《穿书:重生男主只想恋爱》   作者:寒小满   简介:   “听说靳总的小娇妻和他侄子有一腿!”   “所以他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靳尧神色阴沉回到家,刚想好好教训拈花惹草的小娇妻,迎面就扔来一只拖鞋。   “靳尧!你儿子又踢我了!我好疼嘤嘤嘤……”   男人立刻抱住哄:“卿卿乖,宝宝生下来我替你揍他!”   【爱撒娇爱演戏白莲花受&沉默冷峻大佬攻】   【双洁生子甜宠he,修罗场带球跑火葬场一个不缺,前期受宠攻后期攻宠受】   许唯卿穿书了,穿进一本叫《你爸爸还是你爸爸》的重生打脸逆袭文。   男主是重生的,侄子是阴险的,而他,是男主那个和侄子有一腿的白月光老婆。   许唯卿一睁眼,男主侄子对他笑的温柔。   一回头,男主对他龇牙咧嘴。   而他的任务,是跟重生后渴望复仇的男主生个娃。   许唯卿:“老公,别报仇了,我们多努力努力怎么样?”   甜文 豪门 爽文 穿越 都市 HE 第1章 穿到出轨现场   “许先生,我们少爷已经等您很久了。”   你少爷是哪位?   “许先生,您往这边请,我们少爷今天特意订了豪华新婚套房,绝不会比那位准备的差。”   新婚套房?谁要结婚吗?那位……又是谁?   “我们少爷说了,今天委屈您了。等解决掉靳尧,把该拿的一切拿回来,他一定补给您一场堂堂正正的婚礼。”   靳尧……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许唯卿机械性的往前迈着步子,被前后左右的黑衣保镖们裹挟着往前走,半天才回过神来。   ——靳尧!那不是《你爸爸还是你爸爸》里的男主角吗!   《你爸爸还是你爸爸》,一本红透某江半边天的重生逆袭爽文。   男主角靳尧被自己老婆和侄子联手背叛,惨死后意外重生,报复仇人逆袭重登人生巅峰……许唯卿前一晚刚熬夜看完大结局,没想到眼一闭一睁,就到了一处全然陌生的地方,还在身边人口中听到“靳尧”这个名字。   说不定是巧合呢?也有可能是做梦……许唯卿努力安慰自己,很想问问黑衣保镖们到底是什么人,可这群人却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半推半挤的把他送进一处豪华套房。   许唯卿进去以后,一直走在前面带路的年轻侍者露出一抹暧昧的笑,俏皮的对他比了个“新婚快乐”的口型。   许唯卿:“……”   快乐个屁!老子男朋友都还没找到呢!   下一秒,一道优雅温和的男性嗓音从他身后传来。   “卿卿,怎么这么晚才来?可把我担心坏了。”   许唯卿一扭头,就对上一张斯文俊秀,戴着金丝边眼镜,满是书卷气的面容,不由愣住了。   这张脸对他而言既熟悉又陌生,陌生是因为从未见过,熟悉……则是因为他曾经在很多网络同人图上见过一模一样的立绘。   “靳予迟?!”许唯卿难以置信的脱口而出。   年轻斯文的男人愣了愣,蹙眉道:“是我啊,卿卿,你怎么了?”   救命!靳予迟居然活了!!   不,说活了也不恰当,应该说是书里的人物居然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   许唯卿大受打击,踉跄着后退一步,跌坐在沙发上。   在《你爸爸还是你爸爸》里面,靳予迟是男主靳尧的侄子,也是全书最大的阴险反派,前世不仅勾搭靳尧的新婚妻子,还夺走了靳尧的财富地位,可以说是害死靳尧的直接凶手。靳尧重生以后,立刻把矛头对准靳予迟和给自己戴绿帽的妻子,把两个人虐的死去活来……   许唯卿大脑飞速旋转,想起这些剧情的同时,也想到了另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靳予迟喊他卿卿,刚才带路的侍者喊他许先生,再加上什么新婚套房,补上婚礼……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小说里参与这段剧情的就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靳尧的新婚妻子,许唯卿!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许唯卿差点晕过去。   他穿书了,不仅穿书了,还穿成了重生男主的大仇人,属于他的剧情线,只用三个词语就可以概括——劈腿,作死,修罗场。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落地成盒吧……   许唯卿沉浸在巨大的打击里,靳予迟看他脸色苍白,担忧的凑上来:“卿卿,是不是靳尧欺负你了?对不起,都怪我,要是我能力足够,就不用委屈你嫁给他了……”   说着,靳予迟伸出手臂,想把许唯卿搂进怀里安慰。   许唯卿猛地回过神来,脑海里掠过一个念头——绝不能跟靳予迟扯上关系,必须抱紧靳尧大腿,只有这样,才能在这本重生逆袭文里活下去!   想到这里,他霍然起身,严词拒绝道:“你离我远点。”   靳予迟:“?”   许唯卿后退几步,一本正经的说:“今天是我和靳尧大喜的日子,你把我强行带来这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靳予迟:“??”   等等,难道不是我们约好了在这里见面吗?   许唯卿捂着胸口,痛心疾首:“我可是你的婶婶啊!你居然对我图谋不轨,要是被靳尧知道了,一定会打断你的腿!趁着现在大错还未铸成,你快放我回去,我兴许还能帮你保密,你要是再不让我走,我就要找靳尧告状了!”   靳予迟斯文俊秀的面容一片空白:“卿卿,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不是说好了——”   “我什么都没跟你说好!”许唯卿打断他的话,转身就往外走,“我要回去了。”   靳予迟伸手拉他:“卿卿!是不是我今天的安排不够好,让你生气了?”   许唯卿避之唯恐不及:“我没生气!我只是要回家!”   劝了几次都没用,靳予迟逐渐失去耐心,蹙眉喝道:“许唯卿!别胡闹了!你回什么家?靳尧已经把迷药吃下去了,你是要回去被他抓个正着吗!”   许唯卿愣了愣,后知后觉的想起迷药这件事来。   是了,小说里,许唯卿为了在新婚夜偷跑出来见靳予迟,是给靳尧下了迷药的。在迷药的效果下,靳尧不会有这一晚的记忆,许唯卿正是靠这个蒙混过关,给靳尧带了一顶亮的晃眼的绿帽子。   问题在于,《你爸爸还是你爸爸》是一本重生逆袭文。   靳尧的重生,正是发生在这个新婚之夜,他靠意志力摆脱了迷药的影响,直接赶到靳予迟和许唯卿面前捉奸,给了这对奸夫淫妇沉重的打击……   许唯卿一想到小说里描写的可怕场面,就吓得腿软。   他急忙推开还在跟自己拉拉扯扯的靳予迟,扭开门把手就往外跑,可没跑几步,就被门口守着的黑衣保镖拦住了。   靳予迟气急败坏的命令道:“把他给我抓回来!许唯卿,你哪里都别想去!”   许唯卿被一众黑脸大汉包围,只觉得绝望至极。   就在他被抓住往房间里送的时候,一道冰冷彻骨的嗓音,忽然在不远处响起。   “予迟,今晚是我的洞房花烛,你拦着我的妻子,是什么意思?”   轻飘飘的一句问话,镇住了在场所有人。   谁都没想到,靳尧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靳予迟目露震惊,脸上是遮掩不住的狼狈,许唯卿则趁机挣开黑衣保镖,头都不抬的扑进男人裹挟着冷风的怀抱,委屈到差点落泪。   “老公,你终于来了!靳予迟他欺负我!”   作者有话说:   新书试试水,哎嘿嘿,穿书生子甜宠文哟 第2章 老公,你生气了吗?   一声娇滴滴的老公,喊得在场两个男人齐齐变了脸色。   靳予迟是震惊于许唯卿说翻脸就翻脸,就这么倒打一耙把自己卖了,靳尧则是震惊于许唯卿的厚脸皮,都被当场捉奸了,还敢扑进来撒娇。   许唯卿没察觉男人情绪上的变化,乖巧的仰起脸来,红着眼眶哀求:“老公,我们回家好不好?”   抬起头来,许唯卿才看清楚靳尧遍布寒霜的面容。   和他收藏的那些同人图一样,靳尧生了一张冷硬俊朗的成熟面容,鼻梁高挺,剑眉斜挑,黑眸暗沉,仿佛裹着经世的霜雪,又依稀夹杂着一丝淡淡的嘲讽,冷冷的看过来,眸光凛冽。   被那冷冰冰的视线一瞥,许唯卿本能的打了个哆嗦,随即涌上心头的,却是一阵一阵的悸动。   是的,他喜欢靳尧。   他之所以熬夜追书,就是因为靳尧这个男主从颜值到人设都长在了他的心坎里,让他欲罢不能。   抱着书在床上打滚的时候,他也曾经幻想过,要是能进入书里和靳尧打上一炮,就算让他死了都甘愿,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虽然穿进来了,却穿成了最不可能跟靳尧打炮的那个角色。   靳尧已经重生,有了前世被折磨惨死的记忆,是绝对不可能碰他这个红杏出墙的老婆的。   许唯卿趁机摸了摸男人肌肉紧实的腰腹,十分忧伤,一时间更想哭了。   靳尧冷冷的盯着许唯卿。   前世的记忆就像梦魇一般,一刻不停的在他脑海中盘旋,眼前这个面容娇俏精致的少年,更是不断和记忆里那张满是嘲讽不屑的面容重叠在一起,时刻牵扯着他心底的怨恨和杀意。   他这次来,就是来捉奸的。   他清楚的记得前世临死前,靳予迟得意洋洋的告诉他,他相敬如宾的妻子打从新婚那天起就已经出轨,就连他疼爱着养大的孩子,都是靳予迟的种……而前世许唯卿怀孕,就是在新婚之后不久。   一想起那些屈辱和痛苦,靳尧就恨不得扒下靳予迟那张斯文的人皮,把他抽筋拆骨。   靳尧细细打量着许唯卿梨花带雨的面容,修长的手掌缓缓抬起,轻轻扣住少年纤细柔软的脖子。   血脉的鼓动紧贴着掌心,生命的鲜活如盛放的玫瑰,却又娇弱的不盈一握,仿佛只要他一用力,就会立刻凋零一般……   在这一刻,靳尧的确动了杀心。   他的目光对上许唯卿盈满朦胧水雾的漂亮杏眸,渐渐收紧的手忽然顿了顿,唇角轻抿。   “老公?”少年被泪水浸润的眸子带着一丝近乎纯真的懵懂,红唇轻启,“你是生气了吗?”   靳尧细细摩挲着许唯卿脆弱纤细的颈项,薄唇轻启,玩味般的低声道:“我要是生气……你待如何?”   许唯卿咬咬唇,忽然转身离开他的怀抱,快步走向神色阴沉的靳予迟。   靳尧没来得及拉住他,下意识的追了半步,握掌成拳,眼底的寒意更重。   ——不过是一句话就暴露本性,回去找靳予迟了吗?   靳予迟看到许唯卿走向自己,虽然知道不合时宜,却还是忍不住勾唇一笑,对靳尧投去一个隐含挑衅的眼神。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到许唯卿忽然抬起腿,恶狠狠的冲着自己的下半身踢了一脚。   作者有话说:   有人吗嘤嘤嘤~ 第3章 和男主生个娃   “啊!草!许唯卿你——”   许唯卿这一脚毫不留情,靳予迟疼得连一贯颇为在意的体面都维持不住,一张清俊的面容皱成一团,捂着下身弓起身子,半天缓不过来。   许唯卿冲他翻了个白眼,暗骂一句渣男活该,谁让你勾搭有夫之夫?   “你这个贱人!你——”   靳予迟辱骂的话都到了嘴边,却又在触及靳尧沁凉眼眸的瞬间憋了回去,他暗暗咬牙,嘴里蔓延开一股腥涩的血气。   许唯卿蹬蹬蹬的跑回靳尧面前,扬起头来,漂亮的眸子亮晶晶的,活像一只等待表扬的小狗,看得靳尧微微怔住。   “老公,我帮你出气啦!”许唯卿笑的眉眼弯弯,“这样你满意吗?不满意的话,我可以再给他一脚!”   靳予迟气得额角青筋暴跳。   靳尧眼神深沉,语气颇有几分微妙:“你应该知道,他是我的侄子吧?”   “知道啊。”许唯卿答得理所当然,又有些委屈的反问,“他是你侄子,我是他婶婶,做长辈的教训小辈天经地义,你该不会因为这个就要罚我吧?”   好一朵清纯无辜的小白花!   靳尧:“……”   这剧情走向,怎么跟前世的发展不大一样?还是说,许唯卿这是心思深沉至极,知道事情不妙,急着把锅甩给靳予迟,好让自己脱身?   但是看着许唯卿小狗似的亮晶晶的眼神,又着实不像个心机深沉的……   还是再观察一下好了。   靳尧犹豫了一下才答道:“……不罚你。”   连句下不为例都没说,隐隐透出些遮掩不住的纵容。   许唯卿心满意足,环抱着他的腰撒娇:“那我们回家吧?今晚可是我们的新婚夜呢,何必留在这里浪费时间?”   靳尧低低的应了一声,带着许唯卿转身离开。   “二叔!”靳予迟狼狈不堪的喊了一句,“我这样,你就不管了吗?”   靳尧脚步微顿,头也不抬的答道:“你想要我管的话,就好好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吧。要是说不清楚,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靳予迟呼吸一滞,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当然解释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话都已经被许唯卿说尽了,他无论再说什么,都像是狡辩,更何况这处新婚套房,的确是他亲自安排的……   说到底,这事还是他理亏,靳尧要是计较到底,事情就真的无法收场了。   靳予迟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羽翼未丰,根本无法与靳尧抗衡。   今天的事情,就只能忍气吞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至于许唯卿……   靳予迟盯着许唯卿欢快的背影,微微眯起眼,勾起一抹冷笑。   这个小贱人,没想到居然这么有心机。之前半推半就的,和他私底下见面几次,没想到居然都是虚情假意,竟然在这里挖坑等着他,给他安排了一出仙人跳!   早知今日会吃这么大的亏,他之前就不该装的那么君子端方,好歹先把人睡了,留给靳尧一个破鞋,看他还怎么嚣张!   许唯卿并不知道靳予迟在盘算什么,他走在靳尧身边,就连脚步都是轻快的,心情跟别提了,简直像是飞上了云端,分分钟都要傻笑出声。   他见到男神了!   男神正活生生的迈着大长腿,走在他身边!   男神还是他的新婚老公!老公!!   试问这种美梦成真般的幸福,有谁能够拥有?他简直就是天选之子!   之前的震惊和绝望早已被许唯卿抛到了九霄云外,现在的他,就只想搂住男人的脖子,趴在男人身上,和靳尧来个么么哒。   直到坐上车子,这种兴奋感才渐渐消退——因为靳尧根本就不搭理他。   豪华轿车内的空间明明那么宽敞,靳尧却非要贴着一侧车门坐,定定的看向窗外,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肯施舍给许唯卿。   许唯卿期期艾艾的偷看他,几次鼓起勇气想打破沉默,都又憋了回去。   漫长的尴尬中,许唯卿耳畔忽然响起一道百无聊赖的嗓音。   “你怎么还不跟他讲话?光看着怎么生娃,你得主动一点啊!”   许唯卿猝不及防,吓得差点从座位上滑下去,还是靳尧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蹙眉道:“你怎么回事?”   他心里烦闷,语气算不上好,许唯卿却顾不上他,急忙扭头四顾,却压根没看到刚才在自己耳边说话的那个人。   “别找啦,你找不到我的。”懒洋洋的嗓音还是在耳畔响起,“穿越文看过没?金手指知道不?我,001号观测员,就是你拥有的最强金手指,你的绑定系统。”   阅文无数的许唯卿当然知道什么是系统和金手指,这两个熟悉的词汇让他飞快冷静下来,试着在脑海里想道:“你有什么能力?”   001骄傲的说:“我拥有所有机型里最强的辅助系统!不管你的任务是什么,我都可以最高效的帮你完成!”   这么棒!许唯卿兴奋不已,握紧拳头问:“那我的任务是什么?”   001顿了顿,干巴巴的吐出两个字:“……生娃。”   许唯卿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你的任务,是跟这本书的男主生个娃。”001抱怨道,“这任务可不是我决定的,而是根据你穿书前最大的心愿自动生成的。你睡觉之前想着要跟靳尧打一炮,穿进来以后的任务可不就变成生娃了?”   不,等等,这个逻辑好像有点问题吧?打一炮和生娃之间,说是隔着整个银河系都不为过,怎么就这么顺理成章的过渡过去了?   “可我是男人啊!生什么娃!”   “你难道忘了这是一篇男男生子文了?书里的许唯卿本来就能生娃,还给靳予迟生了一个呢。”   许唯卿心里一惊,急忙问道:“那我现在穿过来,原本那个许唯卿是不是已经——”   “放心吧,他还没来得及跟靳予迟发生什么,你就穿过来了。”   得到001的保证,许唯卿才松了口气,在《你爸爸还是你爸爸》这本书里,虽然靳予迟作为反派也有不少粉丝,但他心心念念惦记着的就只有靳尧,再无旁人,实在无法忍受跟靳予迟有什么苟且。   他刚想到靳尧,就忽然听到身侧传来男人阴恻恻的嗓音——   “你在想什么?靳予迟吗?”   作者有话说:   重要通知:应编辑要求,要把书名改成《穿书:重生男主只想恋爱》,估计明天就会把名字改掉,然后换上新封面,宝贝们不要迷路哦~   卿卿:打一炮和生个娃之间,隔着万水千山,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靳尧:卿卿,你的任务可以超额完成吗?我很愿意配合的,你想生几个都行! 第4章 打脸来的太快   许唯卿被他吓了一跳,脱口而出道:“我在想你呢!”   这一句说的毫不犹豫,明显是发自真心,靳尧阴沉的脸色缓和些许,环抱着双臂冷声道:“刚才众目睽睽之下不好与你计较,现在好好解释一下吧。新婚之夜,你跑到靳予迟那里做什么?”   来了来了!靳尧果然没那么好糊弄!送命题出现了!   许唯卿紧张不已,一时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额头沁出一层薄汗。   这一幕落在靳尧眼里,就是妥妥的心虚,他微微眯起眼,浑身的冷意有如实质,瞬间让车厢里降了好几度。   001催促道:“快点打开我的辅助功能!我来帮你!”   许唯卿来不及多想,急病乱投医,急忙按照001说的,把辅助功能打开。   下一秒,他眼前就多出一行字。   许唯卿咽了口唾沫,颤颤巍巍的照着念:“我……我是被靳予迟绑过去的,你昏迷不醒,我很担心,本来想出去喊人帮忙,却被他的人抓住带走……老公,还好你来的及时,不然我就要被他欺负了。”   他泪眼汪汪的看着靳尧,很想扑进男人怀里撒娇,却又畏惧靳尧一脸冷漠,只能小心翼翼的缩在角落,看起来有些可怜。   靳尧意味不明的盯着他打量,半晌才别开视线,淡淡的说:“我会和家中佣人核实你的说法的。”   许唯卿一听,一颗心又提了起来。还好001打包票,说绝对没问题,这才松了口气。   回到靳家老宅后,靳尧果然去找佣人核实许唯卿的说法,却意外的找不到任何证人证明许唯卿的行踪。   这也要归功于靳予迟的刻意安排,他把迷药交给许唯卿之后,担心许唯卿独自一人没法脱身,便故意把老宅的佣人支开,方便许唯卿行动,却没想到这反而成了许唯卿倒打一耙的好借口。   “老公,人家都说了是被绑走的了,靳予迟肯定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找不到证人也是正常的。”许唯卿委屈巴巴的解释,“你到底怎样才能相信我?”   折腾了一圈,都没查出什么线索,靳尧脸色不太好看,知道今晚是没法揪出许唯卿的狐狸尾巴了,只得作罢,一言不发的回屋。   许唯卿悄悄比了个耶的手势,开开心心的跟着进去。   靳尧坐在桌边,冷眼看着他收拾洗漱,忙的不亦乐乎,心里满是漠然的怀疑。   从头到尾,他都不相信许唯卿的说辞。   前世的记忆是那么清楚,许唯卿冷漠讥讽的面容烙印在他心底,仿佛一道皮肉翻卷的伤口,无论如何都没法愈合。   他曾经那么用心的对待这个少年,为了娶他不顾家族反对,恨不得把世间最美好的东西拱手送上,许唯卿却一直冷冷淡淡,甚至背地里与靳予迟勾结……   前世濒死的那一刻,所有的爱就已经化作了恨,重生这一遭,靳尧对许唯卿,只有仇怨,再无爱怜。   这个念头转过去的瞬间,许唯卿娇俏精致的面容就忽然在眼前放大。   少年刚洗完澡,披着件松垮的浴袍,满身馨香的水汽,一脸疑惑的牵住他的手,歪着头问:“老公,你还不洗漱吗?”   靳尧的目光避无可避的落在少年散开些许的领口,被那白皙细嫩的软玉温香晃了眼,喉结下意识的滚动,眸光瞬间暗沉几分。   作者有话说:   靳尧:重生这一次,我对你再无爱怜——唔!不要勾引我!   打脸总是来的那么快,那么突然╮(╯▽╰)╭   看文的宝贝打个卡好不好,感觉都没有人,好孤单_(:з」∠)_ 第5章 现在倒是想起老公了   十分钟后,浴室里。   靳尧光裸的肩背肌肉紧绷,水珠顺着干净利落的身体线条不断滑落,接连不断的砸落在地上,仿佛催促的鼓点,敲的他心慌意乱。   朦胧水雾中,男人双目紧闭,脸上隐隐可见懊恼之色。   靳尧的确十分懊恼。   不仅仅是因为刚才刹那间的心衿动摇,出丑失态,更是因为自己如此不坚定的意志。   许唯卿不过好言好语的撒几句娇,他就理智全无生出绮念……这样薄弱的定力,日后要怎么报复靳予迟和许唯卿这对奸夫淫妇?   不过不知为何,今晚的许唯卿似乎的确和以前不太一样,哪怕是之前拍婚纱照,宴请宾客的时候,少年都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脸上不见多少笑容。   靳尧前世时,总觉得许唯卿大概就是这副冷淡的性子,高岭之花不堪采撷,他年长对方近十岁,本就该多宠溺体谅些,却万万没想过,原来许唯卿真正倾心的,从头到尾都是他那个好侄儿!   在靳予迟面前,许唯卿会撒娇,会嗔怒,会笑吟吟的表露心迹,唯独在他面前,总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连语气都是冰冷的。   可是今晚,情势却像是掉了个个儿,许唯卿对靳予迟恶言相向,反而在自己面前娇滴滴的喊老公……靳尧扪心自问,不得不承认之前在会所里,看到靳予迟吃瘪恼怒,自己心里的确是暗爽不已的。   正是那份舒爽和快意,让他没在众人面前发落许唯卿,反而替他遮掩过去,全了他的颜面。   可是许唯卿的这番作态,到底是发自内心还是只图自保,仍然不能确定。   靳尧关掉花洒,拿过毛巾草草擦过全身,刚想伸手去拿衣服,就忽然听到少年惊慌失措的喊声。   “老公不好啦!我们被锁在屋里了!”   浴室门砰的一声被人推开,许唯卿和浑身赤裸的靳尧大眼瞪小眼,到了嘴边的惊呼霎时间卡在嗓子眼,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尴尬万分。   靳尧同样万万没想到这出,猝不及防被人看了个精光,伸出去的手臂僵在半空,神色刷的一下阴沉下去,满身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咬牙道:“出去!待会再跟你算账!”   许唯卿跌跌撞撞的冲出浴室,也去不了别的地方,只能守在浴室门口等着,很快,靳尧就披着浴袍出来,一张俊脸仍旧是黑的,环抱双臂,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许唯卿被他看得心虚,忍不住伸出手指拽他的衣角,小声解释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刚才忽然听到门外有人,想开门去看,却发现门被锁了,我一着急——”   “一着急,就冲进浴室?”靳尧冷冷的打断他的话,“你是觉得我会开锁还是怎么着?这种事找我有什么用?”   许唯卿被他凶的眼眶一红,越发委屈:“那……那不是因为你是我老公吗?我遇到不能解决的事情,不找你还能找谁呢?”   靳尧呼吸一滞,不知想起什么,忽然抬手捏住他的下巴,冷冷一笑道:“哦?我还以为你会想找靳予迟呢!”   前世时,许唯卿不管遇到什么,都从不曾主动找他帮忙,他本以为是因为少年心高气傲不愿低头,现在想想,许唯卿大抵是都去找靳予迟解决了,哪里还用得上他?   现在被锁在房间里出不去,倒是想起他这个老公来了!   作者有话说:   看文的宝贝打个卡吧~有谁在看呀(*/ω\*) 第6章 努力生娃完成任务   许唯卿猜得到靳尧在生什么气,也可以理解,毕竟靳尧才刚重生不久,满脑子都是前世的新仇旧恨,看他不顺眼也是应该的。   可是理解不代表可以毫无芥蒂的接受,毕竟他又不是书里那个红杏出墙的许唯卿,凭什么要背这口锅?   三番两次被怀疑,就算靳尧有男神滤镜,都让人难以忍受,许唯卿心头火气,忍不住瞪了靳尧一眼,赌气道:“你要是觉得我找靳予迟比较好,那我现在就去找他,不麻烦你!”   “你想都别想!”靳尧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语气里满是自己都没察觉的醋意。   许唯卿哼了一声,懒得搭理他,蹬蹬蹬的跑到床上,掀起被子钻了进去。   呸,心眼比针尖还小的臭男人,要不是看在你长得好看,才懒得搭理你!   许唯卿暗暗下定决心,除非靳尧道歉,不然绝对不理他,省的这家伙得寸进尺,还以为他是个好捏的软柿子!   一时间,房间里的气氛尴尬至极,靳尧站在原地,看着床上鼓起来的一个大包,生气之余,又觉得有些好笑。   他印象里的许唯卿,从来都是一副高高在上冷淡漠然的模样,何曾有过这么鲜活有趣的一面?居然还跟他赌气,他不就说了一句重话吗,至于气成这样?   靳尧揉揉眉心,被前世怨怼冲昏了的头脑总算清醒过来,不由有点后悔。   至少现在,在这个时刻,他还没有证据证明许唯卿已经和靳予迟有了苟且,不好贸然给许唯卿定罪。刚才的事情,是他太冒失了。   靳尧轻抿唇角,举步走向卧室中央的大床,准备稍稍安抚一下赌气的许唯卿。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床上拱起来的被窝里,正在爆发一场激烈的交谈。   001:“信我,哥的辅助功能绝对无敌。今晚可是新婚之夜,你俩又被锁在同一个房间,这可是天赐良机,此时不努力生娃完成任务,更待何时?”   许唯卿:“可是我还在生他气呢!”   001:“别嘴硬了,傻子都能看出来你馋人家身子,口嫌体正直。”   许唯卿:“……可是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001拍板道:“准备什么!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辅助功能打开——”   在001拖长了的音调里,靳尧恰好走到床边,抬手掀开许唯卿的被子。   被子被掀开的瞬间,卧室里忽然多出一股若有若无的甜腻香气,靳尧微微一怔,原本清明的眸子短暂的挣扎一瞬后,倏地变得暗沉。   许唯卿把这瞬间的变化尽收眼底,忽然有些紧张,小心翼翼的问:“老公……你怎么了?”   他不知道001到底干了什么,却本能的察觉到危险,忍不住往后躲。   靳尧一言不发,高大的身躯压将下来,将许唯卿娇小的身子牢牢覆盖。   男人清冽干净,却又充满侵略性的气息扑面而来,逼得许唯卿浑身发软,心跳失了序,小脸也涨的通红,本能的抬手去推靳尧。   “靳尧!你……你干什么!唔——”   靳尧一言不发,大掌扣住他的腕,滚烫的唇铺天盖地的落下,瞬间盖过少年呜咽细弱的挣扎,徒留一室暧昧模糊的凌乱声响。   作者有话说:   更啦更啦,我来了!明天后天都会更新哦~   打卡处,走过路过来打个卡吧~ 第7章 会撒娇的宝宝有人疼   第二天早上,靳尧是在呜呜咽咽的哭声中醒来的。   那哭声不吵不闹,却连绵不绝,硬是把他从沉沉的梦魇中唤醒,余音绕梁一般不绝于耳。   刚一睁眼,靳尧就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抬手抚上抽痛不已的额头。   天光已经大亮,嘤嘤嘤的哭泣声中,男人短暂的发了一会儿呆,目光忽而落在自己光裸的上臂——那处皮肤上清晰的残留着数道殷红的指甲划痕,交错凌乱,暧昧至极。   就连空气中,也充斥着一股特殊的气味,靳尧不是不知人事的少年,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味道,不由脸色一变,霍然起身,掀开身侧的被子。   因为新婚刻意换成大红色的床单上,少年白皙细嫩的皮肤亮的晃眼,从后颈到大腿遍布青红泛紫的瘀伤,既是吻痕又是掐痕,足见昨夜的激烈疯狂。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只觉得一片茫然,脑海里只剩下零星半点的琐碎片段,根本搞不清楚自己是因何失控,把少年蹂躏成这副模样。   难道是昨夜的迷药药效没散干净?他神智混乱间,只想着报仇了?   靳尧捂着抽痛的额角,试探着去扶许唯卿的肩膀,手指刚一放上去,少年的哭声霎时间更大了。   “呜呜……你走开……我身上好痛,你不要碰我……”   他一边哭,一边扯回被子往远处滚,眼看着就要摔下床去,靳尧急忙把他拽回来,没有理会许唯卿软绵绵的拳头,把人紧紧搂在怀里。   事已至此,靳尧只能硬着头皮道歉:“……抱歉,昨晚是我不对。”   “道歉就有用吗!”许唯卿得理不饶人,“你躺下让我糟蹋一遍,然后我跟你道歉,你就能原谅我吗!”   这……这是能这样打比方的吗?   靳尧被他噎的说不出话来,沉默半晌,千言万语都化作自知理亏的一声叹息,妥协道:“那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   许唯卿小心翼翼的抬起眼来看他,试探道:“我身上疼,你能不能帮我抹药?”   靳尧点点头道:“好。”   许唯卿松了口气,小小的得寸进尺:“你昨晚……弄完,都没帮我洗澡。”   靳尧迟疑一瞬:“我扶你去浴室。”   许唯卿小嘴一瘪,又要开始哭:“我浑身都没力气,你要我怎么洗嘛……”   靳尧已经被他的哭声折磨了一早上,一看他又要掉眼泪,急忙弥补道:“我帮你洗!我帮你洗总可以了吧?”   许唯卿目的到达,变脸变得飞快,立刻笑眯眯的说:“好!那你现在就帮我洗!”   说着,还伸出胳膊示意:“老公抱我!”   靳尧深吸一口气,定下心神,自己先下床披了件浴袍,又给被窝里的许唯卿套了一件,这才俯下身,把少年打横抱起来,一起去浴室。   帮许唯卿洗澡这件事,对靳尧而言不啻于一场漫长的折磨。   无论是正对还是背对,许唯卿遍布红痕的白皙肌肤都在他眼皮底下晃来晃去,一时勾的他心头火起,一时又如一盆冷水一般兜头浇下,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偏偏少年好似浑然不知自己这副模样有多诱人,一会凑到他怀里,一会又拉着他的手,让他帮忙揉揉酸疼的腰……   最后离开浴室时,靳尧脸色黑沉,丢下一句冷冰冰的“我去给你找药”,落荒而逃。   作者有话说:   靳尧:老婆撒娇太可爱了顶不住怎么办!(╯‵□′)╯︵┻━┻   打卡处,看文的宝宝留爪打个卡呗~ 第8章 卿卿也是你能叫的?!   卧室里,许唯卿百思不得其解,问001:“他怎么又生气了?”   001悠然自得道:“又想离你远点,又抵抗不了你的魅力……男人嘛,觉得丢脸自然会生气。别管他了,我们的任务是生娃,他只是个工具人罢了,不重要。我的辅助功能很不错吧?再多来几次,保证让你生个大胖小子!”   不提辅助功能还好,一提起这个,许唯卿立刻血压上升,怒道:“把你那个辅助功能给我关了!”   “关了?为什么?”001一脸懵逼,“要是没有我的辅助功能,你们昨晚怎么酱酱酿酿,怎么生娃完成任务?”   许唯卿不满道:“你那个辅助功能一开,靳尧就像失去了理智一样,只知道扑上来……我想要的感情不是这样的!”   他的确是为了和男神打一炮,才穿进这本小说的,可是那又不意味着他只想要肉体上的关系,都已经穿成靳尧的老婆了,为什么不能好好跟靳尧培养感情,做一对相亲相爱的夫妻?   001恍然大悟,只觉得难以置信:“你……你居然想跟任务对象谈恋爱!”   “我当然想跟他谈恋爱。”许唯卿答得毫不犹豫,“我喜欢他,喜欢到梦里都是他,就算真的要跟他生孩子,也是因为我喜欢他,不是为了完成任务。所以你以后不许开那个辅助功能了,听到没有?”   001沉默半晌,幽幽的叹了口气,喃喃道:“你会后悔的……”   许唯卿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没什么。”001恹恹的说,“既然你不需要我帮忙,那我就先休眠了。”   说完,它就销声匿迹,再没了声响。   看它因为自己的要求变得这么消沉,许唯卿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却又不想改变自己的决定——靠着辅助功能,的确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怀上靳尧的孩子,可是那并不是他的目的。他想让靳尧爱上自己,就算以后真的有了孩子,那个孩子也应该是被祝福着来到这个世界上,而不是像这样稀里糊涂,只是为了完成任务而出生。   “对不起,001。”许唯卿在心里默默道歉,“别担心,我一定会努力完成任务的。”   他又躺在床上等了一会儿,靳尧却迟迟没有回来,就在他险些睡着的时候,卧室门忽然被人敲响,女佣的嗓音在门外响起:“夫人,先生让我把药给您送过来。”   许唯卿拖着酸疼的身子下床,疑惑的开门问道:“他人呢,为什么让你送来?”   女佣解释道:“迟少爷来了,先生去见他了。”   靳予迟来了?许唯卿心里一惊,忽然有些不安——那货昨晚被他摆了一道,今天一早又跑来,该不会是为了挑拨离间吧?   自己在重生后的靳尧心里的印象本就岌岌可危,要是再被靳予迟添油加醋的暗示一番,恐怕靳尧扭头就要跟他闹离婚……想到这里,许唯卿立刻拉着女仆问清楚靳尧和靳予迟的位置,匆匆忙忙赶了过去。   脚还没踏进大厅,许唯卿就听到靳予迟毫不客气的质问声:“二叔,既然娶了卿卿,你就该好好待他,怎么还把人给弄伤了?”   许唯卿脚底一滑,狼狈不堪的跌进大厅,当机立断的骂道:“叫二婶!卿卿也是你能叫的?!”   作者有话说:   靳尧:我老婆的小名只有我能叫!   下一章也是给渣男侄子喂狗粮的一章哈哈哈哈(*/ω\*)   打卡处,来打个卡吧~ 第9章 多给渣男塞点狗粮   跟许唯卿想象中的差不多,大厅里果然一副修罗场的模样,两个男人一站一坐,虽不是真的对峙,却也相去不远。   靳尧坐在上首,手里端了杯茶,看到他进来也没什么反应,只低笑一声,眉宇间依稀有几分不知真假的柔情,朝许唯卿招招手道:“过来。”   许唯卿顾不上揣摩他的态度,看到他旁边还有位置,急忙跑过去坐下。   靳予迟的目光落在他有些凌乱不自然的步伐上,瞬间明白了什么,看向靳尧的眼神掠过一丝遮掩不住的嫉恨。   他虽然把许唯卿多做可以利用的工具,却也是真的垂涎他的美貌,这才不惜冒风险,也要把人哄来跟自己“洞房花烛”,却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最后反而被靳尧捡了个大便宜。   靳尧注意到他眼里的嫉妒和怨恨,神色不动,轻轻覆上许唯卿的手,俊朗的面容多出几分笑意:“卿卿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昨晚累着你了,我还想着让你多睡会呢。”   他唤许唯卿时,刻意加重了那一声“卿卿”,宣誓主权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许唯卿自然也听出来了,心里一甜,也看出了他要秀恩爱的意思,主动配合道:“还不是老公答应了要帮我抹药,却半天不回来……看不到你我就不安心,所以就赶紧找来啦。”   靳予迟硬是被塞了一嘴狗粮,噎的难受至极,试图打断两人旁若无人的交流:“卿卿——”   靳尧低咳一声,蹙眉道:“予迟,没听到你二婶刚才说的话吗?从今天开始,你也该改口了。”   许唯卿用力点头,一脸“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煞有介事的说:“就是啊,快叫二婶!”   靳予迟僵了僵,还想再挣扎一下:“二叔,卿卿他比我年纪还小,你们结婚之前,我们也很熟悉,这称呼要不就……”   靳尧垂下眼睫,把掌心间把玩的茶杯轻轻放下,在桌面上磕出清脆的声响,打断了靳予迟的话。   他唇畔的笑意敛去,本就锐利深邃的眉眼越发锋芒毕露,抬起眼皮不咸不淡的看了靳予迟一眼,就把他未尽的话逼了回去。   靳予迟心里一惊,忽然觉得今天的靳尧似乎与以前非常不同——不,准确的来说,从昨晚开始,靳尧就有些怪怪的。   以前的靳尧,就算和他的关系一直不冷不淡,好歹也会看在老爷子的份上,明面上给他留足面子,可是昨晚和今天的靳尧,就仿佛一把出鞘了的刀,刀光剑影都恨不得劈到他的脸上来了。   哪怕此时一站一坐,靳尧的气势也已经完全压倒了靳予迟,只淡淡的说:“予迟,不是二叔不体谅你,只是家里就该有家里的规矩。直呼婶婶的名字,被外面人听见,可是要被笑话的。”   靳予迟还没来得及争辩,就听到一声苍老的话音远远传来:“一大早的闹什么呢?”   一听到这个声音,许唯卿心里一紧,立刻反应过来来者是谁。   ——这个家里真正意义上的大家长,靳家老爷子靳骁。   作者有话说:   我是个傻子,把另一本书的更新发到这本来了哈哈哈哈哈,救命,简直想给自己一拳_(:з」∠)_   摸摸懵逼的宝儿们,补给大家一章更新(*/ω\*)   打卡处,走过路过打个卡呀 第10章 不许欺负我媳妇   靳骁在江都,可是个数一数二的大人物。   靳家不是什么名门世家,从发家到现在不过三十多年,江都的上流社会却没人敢看轻,全是因为这位靳老爷子。   靳骁有眼光有魄力,三十多年前,赶上了国家发展的好时候,咬牙带头做起了房地产生意,不过四五年功夫,就捞了一大笔钱,又用这笔钱投资其他产业……在他的打理下,靳氏积累了大量财富,涉足的产业不计其数,直到今天,已经变成一座不可撼动的庞然大物。   三年前,靳骁宣布退休,把董事长的位置让给小儿子靳尧,正式退居二线。然而就算不管公司的事了,家里也没人敢怠慢这位老爷子,无论是靳尧还是靳予迟,在他面前都是恭恭敬敬的。   靳骁一露面,靳尧就站了起来,许唯卿反应够快,也跟着站起来,向靳骁问好。   靳骁答应着,在上首坐下,抬眸端详许唯卿片刻,再开口时,语气淡淡:“你既然已经嫁进我们靳家了,就该本本分分做人。嫁进来第一天,就惹得小迟和他二叔闹矛盾,合适吗?”   许唯卿:“……”   虽然小说里写过,靳老爷子对许唯卿这个儿媳妇一向不待见,可许唯卿却万万没想到能有这么不待见。靳尧和靳予迟闹了半天矛盾了,他才刚来,怎么就能把这个口锅甩在他头上?   许唯卿心里不服,忍不住看了靳尧一眼,却发现男人低垂着眉眼不知在想什么,根本就没看自己。   许唯卿愣了愣,忽然想起小说里,重生后的靳尧在新婚夜里捉住搂在一起的靳予迟和许唯卿,当晚忍了下来没有发作,第二天却直接把两人告到靳老爷子面前,逼着老爷子发落,半点没给自己的新婚妻子颜面。   当然了,书里那个渣渣白莲花出轨在前,再怎么被羞辱折磨都不为过,可许唯卿扪心自问,现在的他又没有出轨,不仅没有干任何对不起靳尧的事情,昨晚还被男人摁在床上折腾了半宿……靳尧但凡有点良心,都不应该在他被为难的时候袖手旁观!   想到这里,许唯卿心里委屈极了,忍不住红了眼眶。   靳尧抬起眼,恰好撞进他蕴着一汪水汽的眸子,不由怔了怔,心口忽然一疼,唇角抿了起来。   前世的许唯卿对他总是冷淡,这几天却大不一样,像这样委屈可怜的小模样,总是会莫名其妙的牵动靳尧早已变得冷硬如铁的心肠。   两人正在对视,靳予迟按捺不住开口道:“爷爷,卿卿……二婶他也不是故意的,您别太为难他。”   他这话看似是帮许唯卿解围,实际上却坐实了许唯卿挑拨叔侄二人吵架的罪名,阴险至极。   靳老爷子听了他的话,脸色越发不好看,瞪了许唯卿一眼,没好气的说:“我早就劝尧儿不要娶你这么个祸害,整日对他没个好脸色也就罢了,脾气还大,是娶了个祖宗回来还是怎么的?许唯卿,你要是不把你这脾气改改,就趁早和尧儿分开!”   许唯卿平白无故遭了这一顿训斥,心里的委屈再也忍不下,张口就要反驳,手却被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掌扣住了。   靳尧拉住许唯卿的手,掀起眼皮,淡淡的说:“爸,卿卿是我娶回家的媳妇,夫妻之间荣辱与共,骂他就等于骂我,还请您收回刚才的话。”   作者有话说:   靳尧:我媳妇只有我能欺负,谢谢【严肃脸】   卿卿:哎哟(*/ω\*)   明天应该还会更新的哈,mua!   打卡处,快来打卡打卡! 第11章 卿卿只有我能叫   靳尧的维护,让靳老爷子有点脸黑,却也没再多说什么,只端起茶杯啜饮一口——就算再不满意,当着儿媳妇的面,也还是要给儿子点面子的。   更何况这样的口角以前已经发生过很多次,每一次靳尧都会出言维护,无一例外。   就是因为靳尧这种态度,靳老爷子才对许唯卿十分不满。   在他看来,靳尧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偏偏就看上许唯卿这个空有一张漂亮脸蛋的花瓶。花瓶要是乖巧听话也就算了,毕竟以靳家如今的财势,也不需要和谁联姻来换取什么。可许唯卿总是对靳尧爱答不理,整日里端着架子,也不知道在得意什么。   靳老爷子最讨厌不识时务的人,嘴上虽然不说什么了,看向许唯卿的眼神却还是冷的。   然而此时,许唯卿却顾不上在意靳老爷子的态度了。   现在的他非常吃惊,吃惊到睁大泛红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靳尧看。   许唯卿很清楚,现在的靳尧是重生后的,这男人刚刚经历众叛亲离的前世,本应对小说里那个给自己戴了绿帽的许唯卿恨得咬牙切齿,怎么可能在靳老爷子面前出言维护?   昨晚还一副冷笑连连的样子,睡了一夜就变了模样,这男人以前怕不是唱川剧的?   这时,靳尧跟老爷子说起昨晚的事:“我房间的门,是您安排人锁上的吧?”   老爷子脸上的笑容多了些,颇有几分得意:“把门锁了怎么了?我这是怕有人不长眼色,打扰你们的新婚夜。”   老爷子虽然不喜许唯卿,可事已至此,人都已经娶进来了,他还是盼着新儿媳能早点给他生个大孙子的。   锁门的事情毕竟是老人家好心,靳尧不好多计较,转而又说起之前的称呼问题。   “……我和大哥年纪差得多,小迟出生的时候,我才十岁。我俩名义上是叔侄,感情却像是兄弟,卿卿年纪比他还小几岁,他喊不出二婶,我可以理解,可外面的人未必能理解。”靳尧一脸为难,“要是在外面的时候说漏嘴,可就不好了。”   靳予迟百口莫辩:“爷爷,我不……”   “行了,这事哪有那么麻烦?”靳老爷子摆摆手道,“就按尧儿说的办,小迟,以后都老老实实喊二婶,不许乱叫,听到没有?”   靳予迟无奈妥协:“……是,爷爷。”   靳尧眼里掠过一丝笑意——有老爷子拍板,相信靳予迟不会再“不小心”喊出那一声卿卿了,听了这一早上,真是怎么听怎么刺耳。   说了半天话,老爷子也有些累了,站起身来道:“行了,就说到这吧。尧儿,你之前不是打算去度蜜月吗?尽管去就行,公司交给小迟,正好让他锻炼锻炼。”   听了这话,靳予迟脸上才多了笑意:“爷爷放心,肯定不辜负您的期待。”   靳老爷子十分满意,回屋去了。靳尧搂着许唯卿的手臂紧了紧,不轻不重的掐了他的腰一把,压低嗓音在他耳畔道:“怎么一直不说话?吓着了?”   许唯卿回过神来,心情很复杂:的确是吓着了,却不是被老爷子,而是被自家老公。   他抬眸看去,恰好撞进男人深邃如幽潭般的眸子,只觉得心里一紧。   ——这男人在想些什么,他永远都捉摸不透。   作者有话说:   阿满:你不是讨厌他吗?为什么还要维护他?   靳尧:……没办法,他实在太可爱了,看不得他掉眼泪。   打卡楼,走过路过打个卡吧! 第12章 秀恩爱工具人   靳老爷子走了,靳予迟却还没走,靳尧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眼神冷淡,赶人的意思毫不掩饰,靳予迟却全当看不见,厚着脸皮凑上来问:“二叔,你和二婶打算什么时候去度蜜月?”   之前还说实在叫不出口呢,现在因为老爷子拍板,一声“二婶”又喊得那么顺溜……许唯卿眨眨眼,心生感慨——这位可真是个见风使舵,会钻营的主,难怪前世靳尧被他耍的团团转。   前世的靳尧是那种宠辱不惊的正人君子,商场上也许雷厉风行,对待身边人却是极好的。也正因为此,才会对小说里那个不冷不热的许唯卿维护有加,才会对心怀叵测的靳予迟毫无察觉。   跟靳尧比起来,靳予迟的心胸就狭窄阴暗多了,就连亲人都能毫不手软的算计,令人心寒。   靳尧很清楚靳予迟的心思,因为关于蜜月这件事,前世也发生过。   他那时对新婚妻子一腔热忱,婚后第二天,就带着许唯卿去欧洲度蜜月。那时候老爷子也让他放心去玩,把公司交给靳予迟打理就好。靳尧把自己最信任的副总留给靳予迟,本意是帮衬一下,却没想到蜜月结束回来的时候,副总已经被靳予迟开除,赶出了江都。   靳予迟给的理由,是那名副总挪用集团基金,被他抓了个正着,这才做了处分。前世的靳尧并没有怀疑,还感慨过人心善变。   直到靳予迟暴露出真面目,他才发现自己手下的人早已被换了个干净,难怪到最后孤立无援,输得彻底。   重活这一次,他绝不会再给靳予迟任何机会。   靳尧淡淡的瞥了靳予迟一眼,不置可否道:“蜜月的事回头再说。”   “回头再说?”靳予迟吃了一惊,想到自己提前很久就做好的布置,不由有点着急,“二叔,之前不是都订好了机票吗?怎么又要改了?”   “卿卿昨晚累了,不适合长途旅行,过一阵子再说吧。”靳尧说着,修长的手指意味深长的抚过许唯卿纤细的腰,勾唇看向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小人儿,刻意压低嗓音道,“对吧,卿卿?”   许唯卿:“……”   他就算再迟钝,也能感觉到靳尧是在故意做戏了,昨晚被锁在房间里出不去的时候,他可没有这么深情款款。   作为一个老书粉,许唯卿当然知道蜜月牵扯出来的一系列事情,也知道眼下应该以大局为重,靳尧和靳予迟两个人之间,他当然是毫不犹豫的向着靳尧的,就算这个男人似乎只把他当成工具人。   既然是要演戏,那就要演全套才行。   工具人许唯卿高高兴兴的搂住靳尧的腰,一边揩油一边撒娇:“是啊,老公昨天弄得我浑身都疼,蜜月回头再补上吧,只要和你在一起,每天都是过蜜月。”   靳尧没想到许唯卿忽然投怀送抱,脸上的表情有点僵硬,被许唯卿搂着的窄腰也不由自主的紧绷,险些把戏演砸,忍不住攥紧指节,堪堪忍耐下来。   他垂下幽邃的眸子,怀中少年身上的气息干净清爽,又沁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   被这一丝甜腻牵扯着,昨晚零星的记忆忽然变得清晰起来,靳尧喉结轻轻滚动,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骚动忽然从下半身涌上——他的身体,竟然已经记住了那食髓知味的快活滋味。   作者有话说:   周末啦!我又来更新啦!   打卡楼,宝贝们快来打卡打卡~ 第13章 叔叔教你做人   许唯卿还没吃到多少豆。腐,就忽然被靳尧搂着肩膀,硬是拉开些距离。他不满的抬起潋滟的眸子看过去,恰好看到男人眼中隐忍的暗色。   都是男人,那抹暗色代表着什么,大家都懂。   许唯卿愣了愣,随即勾起唇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活像一只偷到了腥的小狐狸。   靳尧脸上的表情却有点僵硬,放开许唯卿,丢下一句“公司有事,我先去处理”,就急匆匆的走了。   靳予迟也跟着走了,很快,大厅里就人去楼空。   许唯卿回忆着靳尧刚才近乎恼羞成怒的表现,越想心里就越美,仿佛吃了糖一样高兴。   昨晚的事情虽然猝不及防,却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在那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就变得暧昧而古怪起来,靳尧也不像之前那样冷漠疏远了。   不错!勾搭男神大作战有一个不错的开始!   许唯卿美滋滋的往回走,才刚迈出几步,就疼得倒吸一口冷气,这才想起自己惨遭蹂躏的某个部位还没上药,顿时哭了一张脸,小声抱怨:“真讨厌,说好了帮我上药的!臭男人,一点都不体贴……”   他倒抽着冷气,小步小步挪回房间,惨兮兮的给自己上药去了。   另一边,靳予迟死皮赖脸,硬是蹭上靳尧的车。   “我的车昨晚被剐蹭了,送厂里补漆呢,谢谢二叔捎我一趟。”靳予迟无视靳尧的面无表情,笑着说,“二叔,你跟二婶感情这么好,新婚蜜月不去,可惜了。”   说到底,还是不死心那蜜月的事情。也对,想赶走他手底下的人也不容易,前期一定花了大力气布置安排,他这么突然的取消蜜月,靳予迟肯定难以接受。   靳尧坐姿闲适优雅,硬朗凌厉的面容没有多余的表情,静静的看着靳予迟,半晌没有开口。   抛出去的话茬没人接,就算八面玲珑如靳予迟都有点尴尬,忍不住蹙眉道:“二叔,我跟你说话呢!”   靳尧用一种近乎奇异的眼神看他,薄唇微启道:“我知道。”   你知道你还不搭理?故意的是吧!   靳予迟看出靳尧眼底淡淡的讥讽,气了个倒仰,脸色越发难看:“二叔,我实在忍不了了,你到底想怎么样?昨晚的事情我已经解释过了,真的只是意外,你要是再揪着不放,我就只能跟爷爷说了!”   靳予迟的父亲,也是靳尧的大哥靳骏英年早逝,一直是靳老爷子心里一根拔不掉的刺,也正因为这,老爷子一向偏心孙子。   上辈子时,靳尧没少因为靳予迟告状、老爷子偏袒吃亏,不管靳予迟做了什么,都能被老爷子一句轻飘飘的“孩子不懂事”遮掩过去。   靳尧虽然对靳予迟厌恶至极,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个侄子别的不行,钻营奉承,阴险狡诈却很有天赋,上辈子直到最后,都没引起过老爷子的怀疑。   只是这一次,他重生回来,就注定了靳予迟图谋的那些东西,一样都得不到。   靳尧撩起眼皮看了一脸忿忿的靳予迟一眼,语气淡淡:“你想跟老爷子说什么?说你是怎么提前数月周密布置,就等着我出国度蜜月的时候,赶走我手底下最信赖的副总?”   作者有话说:   周末了周末了,你们想我没(*/ω\*)   快来打卡好不好,等你哟~ 第14章 靳尧手段了得   这话一出,仿佛当头棒喝,打的靳予迟回不过神来。   靳尧是怎么知道的?!   他明明做的那么隐蔽,靳尧怎么可能知道!难道是有人走漏了风声?是谁?   一瞬间,靳予迟脑海里走马灯一般,掠过一张张谄媚且奉承的面孔。   那些人都是他或用钱或用权,暗中从靳尧那里撬来的。   暗地里的这些交易,他已经背着靳尧和老爷子,偷偷进行了数年,在靳尧不知道的时候,他的人手已经蔓延到集团的各个环节,无形中形成一张巨大的网。   唯一的遗憾,就是这个网里迟迟没有集团的关键人物。   靳尧虽然对他不设防,却对手底下的一些要害部门把持的很紧,在这些部门都安插着自己的心腹,这些人,是靳予迟用钱收买不来的。   既然无法收买,那就只能除去,为了这次的机会,靳予迟的确已经准备了很久。   他的目标,是靳尧最信任的副总,陆淼。   陆淼主管投资部,是集团内油水最大的部门,要是能把这一块拢进自己手里,靳予迟就能有充足的资金来源,进一步扩大自己的势力。   本来一切都是计划好的,只等靳尧结婚,带着许唯卿去度蜜月,靳予迟就可以借着这个空档把陆淼拉下马,却没想到靳尧忽然就变卦了。   靳予迟本以为他是想一出是一出,可直到被靳尧当头喝问,他才知道原来男人是有备而来,早就在这里等着自己。   这靳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精明了!   靳予迟心乱如麻,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艰难的强撑着笑脸,干巴巴的说:“二叔你说什么呢?我不明白……”   靳尧挑眉道:“我说的这些,你都不知道?”   “不知道啊!”靳予迟连连摇头,“这些话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肯定是有人故意陷害我,二叔你可千万不能信啊!”   靳尧深邃的眸子闪了闪,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我想也是,你也姓靳,有什么理由对付自家人呢?”   听他这么说,靳予迟松了口气,刚想把话题转开,就听到男人不徐不疾的继续说道:“既然不是你,那这事就肯定是别人干的,我昨晚让陆淼调查了一下,找到五个可疑的。”   “李萍,薛华霆,吴涌,莫子谦,还有一个秦春虎。”靳尧的语速放得很慢,吐出的每一个字,却都像钉子似的,直直捅进靳予迟心里,“予迟,这五个人平时和你关系不错,背地里居然计划陷害你……我若是你,可忍不下这口气。五个人,虽然不至于每个都掺和了,但这么周密的计划,总也要三个人才能成事。你要是不忍心查,就由二叔帮你查,肯定还你个清白。”   靳予迟霍然抬起眸子,明白了靳尧的意思——这是在逼他弃卒保车啊!   这五个人,无论哪个都是他无法割舍的,靳尧却偏偏逼他舍弃几个。要是不舍弃,就等于坐实了他想对付靳尧的野心,要是舍弃,那剩下的几个手下必然心寒,以后恐怕要跟他离心……   好你个靳尧,真是手段了得!轻描淡写的,就杀人于无形。   靳予迟瞪着眼前这个云淡风轻居高临下的男人,恨得牙根发痒。   作者有话说:   这章是靳尧的个人秀来着哈哈哈,给老攻打call!   掰着手指头数了一下上推前的日子,发现还可以挑一个周末更新两次,所以搞个小活动吧!   如果这一章的吐槽打卡超过三十个人,明天就再更新一章哟,快快来打卡吧( ` )   24号开始上推日更~ 第15章 许唯卿吹枕头风?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轿车里很安静。   靳予迟低着头,脸色忽青忽白,沉吟着一直没有说话,靳尧也不着急,老神在在的翻看着报纸,看似专心,实则却分神琢磨着许唯卿的事情。   早上的时候,许唯卿还算机灵,配合的不错。靳尧忍不住勾起唇角,暗道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小家伙还挺有表演天赋,跟他一唱一和的,而且嫁人以后,比以前娇气不少,变得爱撒娇了……   不,倒也未必是爱撒娇了,也是他昨晚太过分了……想起昨晚,靳尧有点走神,低咳一声,俊脸微红。   也许真是他误会那漂亮柔弱的少年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前世与今生的许唯卿相去甚远,但也许前世的许唯卿是在新婚夜被靳予迟蒙骗,之后才一步错步步错,走到最后那个地步的。而现在,因为他在新婚夜把人找了回来,前世的一切就都改变了,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靳尧闭了闭眼,又一次想起临死前的那个晚上,许唯卿和靳予迟满是讥诮的面容。   轿车缓缓放慢速度,靳尧睁开双眼看向窗外,看到熟悉至极,却又有些陌生的集团大楼。   前世的最后几个月,他被靳予迟赶出集团,甚至赶出靳家,赶出江都,直到死前,都没能再看到这大楼一眼,此时再见,竟是有种眼眶酸涩的感觉。   对于一个男人而言,家庭和事业同样重要,前世的他两个都一败涂地,重活这一次,他定是要拿下这两处战场,不会再给靳予迟任何机会。   靳尧看向靳予迟,淡淡的说:“考虑好了吗?”   靳予迟呼吸一滞,猛地抬起头来,咬牙道:“二叔放心,我一定亲自查,很快就给你结果。”   “不是给我结果。”靳尧语重心长的说,“这几人是要暗中害你,你这是为自己查的,要多上心些才好。”   靳予迟被他噎的脸色发青,却还不得不扯出一抹笑,“感激”他的提点:“是,我知道了,多谢二叔。”   靳尧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示意道:“行了,快去忙吧,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   靳予迟应付着点下头,沉着脸下车,目送轿车开进集团的地下停车场。   地下停车场里有直达顶层的专用电梯,只有靳尧能用,所以他得先下车,从一楼进去。   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企划案只有靳尧亲笔签名才算通过,又比如开董事会的时候,只有靳尧能坐在最上首……这些事情,每次都让靳予迟心里憋闷至极。   他也姓靳,也是靳家直系血脉,爷爷本来定下的下一任总裁,是他的父亲靳骏,要不是父亲意外身亡,总裁这个位置怎么也轮不到靳尧……   每次想到这些,靳予迟都有种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被抢走的愤恨,他暗暗攥紧拳头,转身就走。   他的司机早就在集团门口等着,急忙迎上来问道:“大少爷,咱们去哪?”   “回家。”靳予迟冷冷地说,“早上太匆忙,都没来得及跟二婶多说几句话。”   ——靳尧突然变得这么咄咄逼人,肯定跟他那好二婶脱不了干系!   作者有话说:   马马虎虎算是有三十个宝贝打卡催更了哈哈哈(还差那么一两个吧),所以阿满小跑着来更新啦!笔芯笔芯~   这里打卡处! 第16章 关于封面有一丢丢小问题   宝儿们!今天给新封面换了个更喜闻乐见的新名字哈哈哈,让大家先帮我看看好不好看~   《穿成重生大佬的掌心宠》这才是我心心念念的好名字呀嘤嘤嘤,可惜审核不给通过,就只能在封面上做来过过瘾了QVQ   如果喜欢的话在这里打卡,阿满过两天就把新封面换上~   如果不喜欢的话……在这里安慰一下我吧嘤嘤QAQ   换了新书名的封面 第17章 你算什么东西!   靳予迟重新回到老宅的时候,大厅里一个人都没有。   靳老爷子喜欢清静,靳家雇的佣人不多,每天早晚打扫之后,佣人们就会退回房间休息。   靳予迟没有惊动任何人,轻手轻脚的上楼,摸到靳尧的卧室门口,拧开门把手走进去。   窗帘是拉着的,光线昏暗的房间里弥漫着暧昧而清甜的气味,靳予迟知道,那是许唯卿身上的香气——且不论别的,许唯卿的确是他见过的最漂亮最诱人的少年。   靳予迟曾经幻想过很多次许唯卿被自己压在身下,满面潮红,既痛楚又快乐的模样,每每想到这些,欲火就止不住的往脑子里冲。   随着欲火一起涌上的,还有嫉妒和愤怒。   凭什么集团是靳尧的,就连这么难得一见的美人儿,也能任他采撷?   靳予迟深深吸了口气,缓步走到床边,垂眸看去,恰好看到少年脖颈间星星点点的红痕……   许唯卿睡得正香。   靳尧和靳予迟都离开以后,他拿着药回到卧室,尴尬至极的给自己胡乱涂了些,就抱着被子开始补眠。   他正做着美梦,却忽然觉得腕间一紧,疼得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刚睁开的双眼只能看到床边一个影影绰绰的轮廓,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靳尧回来了,下意识的哑着嗓子唤:“老公……”   床边的人回给他一声冷笑,轻嗤道:“真该给你录下来发给靳尧,看看他以后还会不会信你!”   这嗓音不似靳尧的那般低沉清冷,满是讥讽和嘲弄……   许唯卿愣了愣,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是靳予迟!   他猛地坐起身,甩开靳予迟的手,戒备道:“你不是去公司了吗?又回来做什么?这里是我和你二叔的卧室,谁许你进来的,快出去!”   靳予迟不仅没出去,反而得寸进尺,一屁股坐在床上,挑眉道:“你的卧室我都进过多少次了,怎么?结婚了就跟我见外了?”   这话说的暧昧至极,许唯卿短暂的慌张了一瞬,随即想起001说过,哪怕是原本那个许唯卿,在这个时间点都还不曾和靳予迟发生什么,就又安下心来。   这男人不过是说些话来吓唬他罢了。   许唯卿定了定心神,紧紧皱起眉头,冷声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是你二婶,你趁着我睡觉的时候闯进长辈的房间,还有没有点礼数了?赶紧出去!”   “二婶?”靳予迟眼底掠过一抹冷芒,讥讽道,“许唯卿,我早上迫于形势喊了你一声二婶,你就真当自己是我长辈了?你还是趁早认清自己的身份,没有靳尧给你撑腰,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还二婶……什么东西!”   说着,他用力捏住许唯卿的下巴,逼着他抬起头来,冷笑道:“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昨晚在靳尧那里吹了几句枕头风,就能哄得他来对付我……许唯卿,别得意地太早,靳尧现在有多喜欢你,等他知道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就会有多恨你!”   “你要是识相,就老老实实帮我办事,省的回头两边都讨不了好!”   作者有话说:   宣布重要消息!跟编辑协商之后,打算把这本书的名字改成《穿成重生大佬的小可爱》啦!感觉新名字更软萌一点~下周就会改名,宝贝们不要误删书架哦QAQ   再跟大家分享一件人生大事,阿满下周就要去和男票扯证啦,嘿嘿(*/ω\*) 第18章 小妻子和野男人幽会?   男人冰凉的手指紧紧钳住下巴,黏腻潮湿如毒蛇吐信,许唯卿觉得恶心,几欲作呕,毫不犹豫的抬起手,给了靳予迟一巴掌。   靳予迟万万没想到他会突然打人,清脆的巴掌声中,他愣住了。   短暂的怔愣之后,伴随着脸颊灼痛一起涌上的,是暴跳如雷的惊怒。   “贱人!你居然敢打我!”   他怒吼着,抬起手就要打许唯卿。   许唯卿敏捷的跳下床,一边后退一边厉声喝道:“靳予迟,你可要想清楚了,你敢在这里对我动手,回头要怎么跟靳尧交代!”   靳予迟停在半空的手顿住了,他死死盯着满脸戒备的许唯卿,气得胸膛不停起伏,连眼珠子都红了,骇人至极。   许唯卿抵着墙与他对峙,心里慌得不行,面上却强撑着不显,抿紧苍白的唇,紧张的盯着靳予迟。   他生怕靳予迟气急了,真的动手打他,却又不敢转身逃跑,这老宅里还有佣人和靳老爷子,他和靳予迟要是闹大了,可就有理都说不清了!   一想到靳尧本就怀疑自己,许唯卿就紧张到呼吸不畅,忍不住掐紧掌心,强逼着自己鼓起勇气,又大声重复了一遍:“靳予迟,你要是敢打我,靳尧是不会放过你的!”   靳予迟神色一动,不知想到什么,终于缓缓收回手,眼神莫测的问:“许唯卿,你是真的打定主意,要站到靳尧那边了?”   那当然,靳尧可是男主,是全书最粗的大腿!不抱他,难道要抱你这个心胸狭窄的死渣男?   许唯卿翻了个白眼,毫不犹豫的说:“当然!”   “好!”靳予迟气极反笑,危险的眯起眼,指着他喝道,“你可千万别后悔!”   说完,他便拂袖而去。   看他终于走了,许唯卿长舒一口气,捂着胸口滑坐在地,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后悔?我才不会后悔!”他低低呢喃道,“靳尧他不知道比你这个渣男强多少倍!”   他小声嘀咕着安慰了自己几句,想起刚才靳予迟穷凶极恶的脸,忽然又觉得后怕,缓缓抱住膝盖,把头埋在臂弯里,委屈的红了眼眶。   靳予迟刚才那么凶神恶煞,气得眼珠子都红了,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以为靳予迟那一巴掌要打下来,紧张地心都要跳出来了。   紧张害怕倒还是其次,最让他难过委屈的,是他最害怕的时候,靳尧却偏偏不在身边……   许唯卿无声无息的掉了几滴眼泪,又觉得自己真没出息,急忙抬起头来擦掉眼角的泪,努力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给自己加油鼓劲。   他一定要加油,一定要和靳尧一起,把上辈子欺辱过他的坏人一一赶走!这样的话,靳尧一定会对他改观,然后就会喜欢上他吧?   另一边,靳予迟气急败坏的冲出老宅的同时,靳尧也接到了手下的电话。   “靳予迟去了我的房间,夫人也在里面?”   靳尧低低的重复了一遍,神色倏地变得阴沉狠戾。   靳予迟趁他不在家,闯进他的卧室,和他的妻子独处,是打算做什么?   一时间,种种猜疑涌上靳尧心头,男人深邃的眸子瞬间掀起惊天骇浪,下颌绷紧,勾起一道凌厉的弧线。   作者有话说:   今晚和同事在外面吃饭,刚到家,更新晚了嘤嘤嘤   超级感谢大家的祝福!阿满已经顺利痛失未婚身份,变成已婚妇女了哈哈哈~   好消息,下周五(24号)开始,这本书就开始日更啦~感谢大家的耐心等待,后面的剧情更精彩,绝不让宝贝们失望~ 第19章 炮灰男配要逆袭!   靳尧是董事会开到一半,接到电话出去的,等他回来时,整个会议室的董事们,都发现他脸色阴沉,看起来很不对劲。   靳尧一向沉稳,喜怒不形于色,很少有这么情绪外露的时候,董事们心里都在犯嘀咕,谁也不敢触他的霉头。   后半截会议在低气压中结束,董事们忙不迭的走了,只有一个人留了下来,不仅没走,还凑到靳尧身边坐下,笑吟吟的问:“你这是怎么了?昨天婚礼上还春风得意呢,这么快就变脸了?”   靳尧撩起眼皮,神情阴郁的瞥了他一眼,漠然道:“我让你查的事,都查清楚了吗?”   留下来的正是陆淼,他与靳尧关系亲密,一点都不怕男人的冷脸,笑着点头道:“你那侄子的马脚倒是抓到不少,至于另一个……”   他说到一半就停了,故意卖关子。   靳尧眸光微沉,揉了揉发疼的眉心,短暂沉默后问道:“另一个如何?”   “在我告诉你之前,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为何要这么做?”陆淼不答反问,“为了娶到他,你可是过五关斩六将,费了不少心力,现在好不容易得偿所愿,为什么又忽然要我调查他?”   靳尧看向他的眼神很冷,沉声道:“陆淼,我和他的事情,与你有什么关系?”   陆淼愣了愣,连连摆手道:“是没什么关系,你可别多想,我只是替你那小妻子委屈罢了。”   靳尧淡淡的说:“他有什么好委屈的?”   陆淼温润的眉眼藏着一丝探究,摇摇头道:“我查过他了,一切正常,没什么不对劲。靳尧,他毕竟是你的妻子,平白无故被你怀疑,他要是知道了,心里得多委屈啊。”   靳尧闻言愣了愣,修长的手指敲敲桌子,沉吟道:“真的什么都没查到?”   陆淼好笑道:“真的没有,你可真够莫名其妙的……”   见陆淼再三保证,靳尧不由陷入沉思。   他倒是可以给陆淼指个方向,让他仔细查许唯卿和靳予迟之间的联系,可要是真的那么做了,就等于在陆淼面前戳破了自己妻子可能红杏出墙的事实,亲手给自己戴绿帽。   以他的骄傲,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忍受被陆淼用同情的眼神盯着看的,哪怕只是想像一下那个场面,靳尧都觉得浑身不适。   想到这里,他摆摆手道:“算了,你只要盯紧靳予迟就好,许唯卿那边……就当我没让你去查过。”   陆淼勾唇笑了,深以为然:“这才对嘛,夫妻没有隔夜仇,就算你们吵架了,也不至于调查人家,这种事多伤感情啊。”   靳尧想起不久前得到的,靳予迟和许唯卿趁他不在单独见面的消息,不由勾起一抹冷笑。   伤感情?只怕他那小娇妻,对他根本就没什么感情,从头到尾都只是虚与委蛇罢了!   一想到许唯卿,靳尧心头就一阵烦乱,霍然站起身来。   陆淼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靳尧眉宇间的阴郁迟迟不散,目光落到陆淼那张写满疑惑的脸上,沉声问道:“你之前提过的那个会所……下班以后叫上陈燕金他们,大家一起去玩玩。”   他暂时还不想回家面对许唯卿那张虚伪的面孔,还不如跟身边好友小聚,弥补一下前世的遗憾。   会所?陆淼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脱口而出道:“你个刚结婚的,跑那种地方去做什么?”   听到“结婚”二字,靳尧沉下脸来,冷声道:“让你陪我去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说完,他便快步走了,只留下陆淼愣在原地,半晌之后低低叹了口气,发自内心的同情老板家里那位新过门的小娇妻。   这才刚结婚,老公就去会所花天酒地……上流社会的圈子小的很,估计不出一天,这事就会传遍商圈,许唯卿也会变成整个江都的笑柄吧?   *   下午五点,靳家老宅。   女佣敲开靳尧卧室的门,对许唯卿说:“夫人,先生今晚有事,不在家里吃饭,老爷子说了,您自己在房间里吃就行,不用下去了。待会饭菜做好,我会给您端上来。”   女佣离开后,许唯卿撇撇嘴,心道这老爷子果然很讨厌原本那个许唯卿,靳尧不在,就连和他同桌吃饭都不愿意。   不过靳尧居然不回来吃饭……该不会是在躲着他吧?   许唯卿扑倒在床上,托着腮十分烦恼。   因为之前靳予迟突然闯进来,许唯卿担惊受怕了半天,就盼着靳尧赶紧下班回家,谁知这男人居然不回来,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快活去了!   忽然,许唯卿耳畔响起001懒洋洋的嗓音:“都火烧眉毛了,你还坐在这里发呆?”   001突然出现,许唯卿欣喜万分,急忙坐起来问:“你终于出来了!火烧眉毛是什么意思?”   001恨铁不成钢的提点道:“今晚可是你和靳尧新婚的第二天,你忘了在小说里,这天晚上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今晚要发生的大事?   许唯卿愣了愣,忽然明白过来,急忙从床上爬起来。   他想起来了!这么大的事,他怎么能忘了呢!   在《你爸爸还是你爸爸》里面,靳尧重生后,在新婚夜撞破了侄子和妻子的奸情,内心的愤懑和怨恨可想而知,所以接下来一连数日都没有回家,而是每晚都去一家叫“燃翼”的高级会所打发时间。正是在那里,他遇到了自己的此生挚爱——云汐。   云汐是在读大学生,也是燃翼会所的侍应生,每晚都在会所打工赚学费。靳尧去燃翼的第一天,就刚好碰到云汐被酒客纠缠。靳尧本是路过,没打算理会,却意外发现云汐和自己曾经的白月光许唯卿长相相似,一时冲动出手相助。云汐得救后,十分感激靳尧,主动出击,一来二去的,两人渐渐发展出感情。   而现在,虽然在他的努力下,靳尧并没有撞破什么奸情,但不知为何还是夜不归宿,十之八九是去了燃翼会所。如果今晚靳尧按照小说的轨迹,“偶遇”被酒客纠缠的云汐……   两个男主一见钟情,还有他这个炮灰男配什么事啊!   作者有话说:   刚下班,小跑着来更新~今天开始日更啦!   明天开始统计感谢名单,求一波宝贝们的吐槽评论推荐票好不好呀~ 第20章 老公英雄救美   许唯卿心急火燎的出门,恨不得直接插上翅膀,飞到燃翼酒吧,临出门时,却倒霉的恰好撞上刚从轿车上下来的靳予迟。   靳予迟带着口罩,大概是为了遮住白天留下的那个巴掌印,一看到许唯卿,就皱起眉头。   许唯卿懒得搭理他,绕开他继续往前走,却被男人一把拉住手臂。   靳予迟冷冷的开口道:“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我去哪里关你什么事?”许唯卿甩开他,没好气的说,“管天管地,还管你婶婶去哪里?你这个做小辈的脸可真大!”   靳予迟气得哽住——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小贱人嘴皮子这么厉害呢?   他深吸一口气,嗤笑道:“我自然是管不了婶婶去哪里,可是这么晚了还往外跑,要是被我二叔知道……恐怕不太好吧?”   许唯卿冷笑一声道:“你尽管去告状,看看他是信你还是信我。”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很快,就有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接上他飞速驶离。   靳予迟暗暗磨牙,忽然勾唇笑了,淡淡吩咐助理道:“把我带回来的那些东西都摆在客厅。”   信你还是信我?   男人的信任,本来就是再脆弱不过的东西,等靳尧回来,看到我送上的大礼……看你许唯卿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   许唯卿并不知道靳予迟正在暗地里算计自己,他只顾着一遍遍催促司机,希望能快点赶到燃翼,好赶在靳尧之前,先帮云汐解围。   只要能在靳尧之前,先帮云汐解决掉那群醉醺醺的酒客,就能改变小说里两个男主相遇,云汐对靳尧一见钟情的剧情了!   在许唯卿不停的催促下,司机提前了十多分钟抵达目的地,许唯卿付过钱,急匆匆下车,推门冲进燃翼会所。   小说里并没有提到靳尧所在的具体包厢,只写了靳尧出来抽烟时,恰好遇到了在门口被酒客纠缠的云汐。会所侍者不肯透露客人的信息,许唯卿没办法,只能一间间包厢的找过去。   这样做效率很低,许唯卿心急如焚,生怕自己来晚了赶不及,一路小跑,一张小脸都泛起红晕。还好,当他气喘吁吁的爬到最高一层楼的时候,总算看到了那道被几个年轻男人堵在墙边的纤细身影。   从他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被围堵的少年白皙的面容。一张我见犹怜的小脸,精致的眉眼,小而挺翘的鼻子,柔软的红唇……的确,和他的脸有几分相似。   只是那双琥珀色眸子里的神色,要比他更怯弱柔美一些。   突然看到一张和自己相似的面孔,实在不是什么好的体验,许唯卿默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冷静了几秒,才迈开脚步朝云汐走去。   云汐一身侍应生的制服,把纤细的腰和修长的腿勾勒的格外诱人,他抱着盘子,脚下是被砸碎的酒瓶,秀丽的杏眼噙着泪,不安的躲避着身前男人露骨的视线,眼底满是屈辱和恐惧。   不愧是小说男主,这副被欺负的小模样,别说靳尧了,就算许唯卿看了,都忍不住心软怜惜。   “你们想干什么!”许唯卿大声喊道,一步迈上前去,挡在云汐前面,怒视几个醉醺醺的年轻男人,“都给我滚!”   这是小说里靳尧帮云汐出头时的台词,许唯卿记得很清楚,此时照着念出来,只觉得自己靳尧附体,威风极了。   在他看来,只要喊出这两句话,眼前这帮小混混就该像小说里写的那样,自觉退散了。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几个年轻男人不仅没有四散而逃,反而在愣了一会儿之后,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真没想到还有想英雄救美的!”   “这叫什么英雄救美?看这小脸,比刚才那个还俊,真的不是送上门来投怀送抱的?”   “是啊,小美人,你是不是也想陪哥哥一起喝酒啊?”   男人嘴角挂着淫邪的笑,伸手就想掐许唯卿的下巴,许唯卿吓了一跳,急忙躲开,不安的喝道:“你们不许胡来,赶紧走开!不然我不客气了!”   “不客气?你要怎么不客气啊?”   男人不仅没走,反而更越发凑近,一手撑墙,把许唯卿困在角落,挑眉道:“小美人,快点不客气一个给我看看,哥哥我都要等不及了。”   许唯卿脸色一变,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妙了。也许是因为他不如靳尧有威慑力,这些该死的醉鬼根本就不不怕他!   糟了,再这样下去,别说救不了云汐,可能连他自己也要搭上!   001也开始心虚了,小声说:“这……这可不妙,要不咱们还是赶紧跑吧?”   跑?往哪里跑?他细胳膊细腿的,肯定跑不过这几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许唯卿额角冒出冷汗,小心的侧过头看,恰好看到云汐眸光闪动,正小心翼翼的往后退,似乎是想趁着他引开注意力,找机会逃跑。   喂,兄弟,你也太不讲义气了吧!   许唯卿气不打一处来,万万没想到这个男主这么怂。就算他拦不住这些醉鬼,好歹也是好心来帮忙的,这货居然想丢下他逃跑!   就在许唯卿绞尽脑汁琢磨该如何脱身的时候,不远处的包厢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穿着米色毛衣的高大男人缓步走出来,一眼就看到门口一触即发的情景,清俊的面容难掩惊讶。   许唯卿顾不得别的,急忙招手求救:“大哥!大哥求你帮帮忙!”   清俊男人愣了愣,迟疑着走上前来:“你是……”   许唯卿一溜烟的窜到男人身后躲着,刚想开口解释眼下的情形,就听到身后的门又一响,男人不耐烦的嗓音紧跟着传出:“陆淼,你干什么去……”   分辨出那道低沉清冽嗓音的瞬间,许唯卿后脊一僵,条件反射般拉开和身侧男人的距离,转过身委屈巴巴的喊:“老公,有人欺负我……”   一边喊,一边熟练的摆了个要抱的姿势。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在刚刚走出门的男人身上。   硬朗阳刚的面容,高大健壮的身材,黑色衬衣的袖子卷起,露出肌肉紧实的小臂,黝黑的眸子深邃阴郁,看清楚眼前的乱象时,剑眉不由挑起,脸上掠过一丝讥讽。   看清楚男人俊朗模样的瞬间,躲在角落里的云汐眼前一亮,一颗心霎时乱了节奏。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上推数据好差,难过,难道不好看嘛_(:з」∠)_   谢谢故里y、白鸟是多肉哦、婳婳、漫漫长画、我的故事一文不值、印蝶、饭米栗子的推荐票! 第21章 口嫌体正直   靳尧的出现,让包厢门口陷入短暂的安静。   他和陆淼温和的气质截然相反,也许是因为喝了酒,本就深邃的五官越发凌厉,周身散发着不容轻忽的戾气,黝黑的眸子扫过,瞬间让在场众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的目光掠过几个面露不安的年轻男人,在云汐那张精致柔美的小脸上短暂的停留。   云汐怔怔的看着靳尧,眼眶微红,几乎按捺不住心底澎湃的情潮,忍不住迈上前一步,张口欲言。   许唯卿心里一惊,生怕两个男主在自己面前上演一出一眼万年,抢先扑上去,一把抱住靳尧结实的窄腰,带着哭腔撒娇:“老公,我好害怕,还好你来了……”   云汐到了嘴边的话被他打断,眼看着靳尧收回视线,看向那个精致漂亮,衣着光鲜的小少爷,眼底不由掠过一抹恼恨,暗暗咬紧下唇。   靳尧条件反射的搂住扑进怀里的许唯卿,蹙眉道:“你好好说话!”   虽然语气不太好,但并没有否认自己跟许唯卿的关系。   陆淼忍不住低笑出声,用揶揄的眼神打趣靳尧——这家伙嘴上说着厌烦小娇妻,行动上却很诚实嘛,看这搂人的动作,多熟练?   靳尧注意到陆淼唇畔的笑,脸色更难看了,拎着许唯卿的后颈让他站好,没好气的说:“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许唯卿委屈巴巴的抱住他的手臂:“谁让你这么晚了不回家……我担心你嘛……”   少年撒娇的时候语气软糯可爱,漂亮的小脸染上浅浅一层红晕,纤长的眼睫轻轻颤动着,仿佛振翅欲飞的蝴蝶……就算心里憋着气,靳尧也不得不承认,这样娇滴滴的男孩,谁看了都要动心。   他下意识的瞥了站在不远处的陆淼,板着脸道:“站好了,不许撒娇!”   这是在外面,露出这么惹人怜爱的模样,是想给谁看?   一时间,靳尧看向陆淼的眼神也多了几分不善。   这时,被忽视个彻底的几个年轻男人总算鼓起勇气,想找回场子,大声喝道:“喂!那边的几个!那小美人扰了我们哥几个的兴致,赶紧让他给我们道歉!”   靳尧撩起眼皮看了那几人一眼,挑眉看向许唯卿:“自作主张跑来,还给我惹麻烦?”   许唯卿依赖的抱着他的胳膊,小声解释道:“我又不是故意的,是他们找我麻烦……”   靳尧像是不信,嗤笑一声,却还是把许唯卿护在身后,慢条斯理的卷起黑色衬衣的袖子,缓步走向几个醉醺醺的年轻人,沉声道:“他不可能给你们道歉,不想挨揍的话,就赶紧滚!”   他身形高大,满身迫人的气势,黑眸桀骜冷峻,有力的小臂肌肉紧实,一看就很不好惹。陆淼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虽然周身气质温和,却也不容小觑。   几个醉酒的年轻人本就欺软怕硬,一看这两人的架势,顿时怂了,头也不回的作鸟兽散,和小说里写的一模一样。   果然还是要正主出马才有用。   危机解除,许唯卿松了口气,这才想起这桩麻烦的起因——一直躲在角落里的云汐。   他不想让靳尧注意到云汐,便想赶紧拉着靳尧离开,谁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云汐就三步做两步的上前,走到靳尧面前站定。   纤细怯弱的少年一脸感激,亮晶晶的眸子盯着靳尧猛看,眼里全是憧憬和向往,柔声道:“先生,谢谢您帮我解围。我叫云汐,是这间会所的侍应生,您可以给我留一张名片吗?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报答您的。”   靳尧闻言不由挑眉,垂眸打量了这陌生的少年一番,随口道:“不用在意,我本来也不是为了帮你。”   他之所以出手,是因为许唯卿被人围堵,就算他对许唯卿再怎么怀疑不满,那也是他的妻子,不能随便被几个小混混欺辱。   至于云汐,一个生面孔罢了,他根本就没怎么注意。   云汐闻言,脸色不由一变,不死心的追问道:“那能告诉我您的名字吗?”   靳尧微微皱眉,不欲再与这陌生的少年多说,对陆淼使了个眼色。陆淼笑着走上前,替他拦住过分殷切的云汐,靳尧趁机揽着许唯卿的肩膀,把人带到一边。   明明已经拼命阻止了,两个男主还是在自己面前搭上了话,许唯卿生怕剧情还是按照小说里那样发展,忐忑极了,忍不住抓住靳尧的手,因为太过紧张,掌心沁出一层细汗。   靳尧察觉到掌心些微的濡湿,蹙眉看了许唯卿一眼,以为他还在害怕那几个醉汉,心里嗤笑不屑的同时,决定先带他回家。会所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终究不太适合他这娇滴滴的小妻子。   “那些人已经走了,别担心了。”看着惴惴不安的许唯卿,靳尧冷峻的面容缓和了些,嗓音也温和许多,“走吧,我带你回家。”   回家好啊,回家就不会跟云汐扯上关系了!许唯卿大大松了口气,露出一抹笑容,乖巧点头:“好呀,我们回家!”   靳尧对陆淼低声解释了几句,陆淼一脸我懂你的表情,催促他赶紧回去,靳尧有些无语,很想解释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得无言以对的摆摆手,带着许唯卿离开。   直到高大的男人和秀美的少年相依着走远,云汐的目光都没收回来,仍然痴痴的追随着靳尧的身影。   刚才看到推门出来的靳尧的瞬间,他的心就跳动不停,疯狂提醒着他,这就是他一直在等待的人,是他总是在梦里遇见的那个男人。   他从小就会做一个梦,在梦里,面容硬朗俊美的男人对他百般呵护,予取予求,疼爱宠溺至极,正是因为这个梦中人的存在,他才一直没有谈恋爱——不管是哪个男人,都不可能与梦里那个人相比。   而就在刚才,看到靳尧的瞬间,他才知道原来那不仅仅是一个梦,梦中人真的存在,甚至比梦里更高大,更俊美,充满成熟男人的魅力。   唯一不同的,是男人对他的态度,并不像梦中那样小意温柔。   作者有话说:   超级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和评论!云汐的戏份接下来不会很多,宝贝们放心哟~~   谢谢Asakawa、萌友71664873991、雨停江南ツ、对蒋丞选手心动。 、山牙子是江停的、婳婳、念念梦想十万+、Yuki咕.、漫漫长画、少接触、我爱奶茶炸鸡薯条、取网名好难。。。、故里y的推荐票!   谢谢Yuki咕.的催更票!   谢谢婳婳的月票! 第22章 许唯卿,事不过三   那个少年……那个漂亮精致,仿佛画中人一样的小少爷,他喊那个男人老公……   男人默认了那个称呼,所以……那两个人是夫妻关系吗?   云汐默默攥紧指节,满心都是不甘。那明明是他心心念念的梦中人,怎么会是别人的丈夫?如果是这样的话,他苦苦等待这么久,岂不都成了笑话?   陆淼一直在暗中观察这个侍应生打扮的少年,看着他痴痴盯着靳尧的背影看,不由蹙眉。   不知靳尧有没有看出来,总之他是看出了一点古怪之处——眼前这个自称云汐的少年,竟然长得跟许唯卿有四成相像!   这是巧合,还是被精心安排的必然?陆淼一向思虑缜密,不由多想了一些,对看起来柔弱纤细的云汐生出几分警惕之心。   云汐并没有察觉到陆淼古怪的眼神,靳尧的身影消失后,他终于回过神来,抓着陆淼问道:“先生,您能告诉我您朋友的名字吗?”   他一脸急切,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陆淼越发怀疑他动机不纯,面上却不显,只浅笑着说:“你真的不必在意刚才的事,他只是顺便帮了你罢了。”   “可是我……”云汐仍然不肯放弃,“我在这里工作了很久,还是第一次遇到愿意帮我们这些侍应生解围的客人,我真的很想认认真真感谢一下您的朋友……”   陆淼试图打消他的执念,身后的包厢门却又一次打开,又有人走出来,嘴里不耐烦的喊着:“陆淼!靳尧人呢?说是来找你,结果一出去就不见了……”   云汐双眼一亮,脱口而出道:“他叫靳尧,对不对?”   陆淼眉头皱起,刚想否认,就看到云汐一脸兴奋的转身跑了。   陆淼:“……”   他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白了比自己还要高出一个头的健壮男人一眼。   陈燕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狐疑道:“你瞪我干什么?刚才那个是谁?你老相好?”   陆淼推开他,淡淡的说:“等着回头靳尧找你算账吧。”   陈燕金急了,追上去问:“喂,陆淼,你把话说清楚!靳尧为什么要找我算账?我又哪里得罪他了?”   *   燃翼会所正闹腾的厉害,黑色轿车里,靳尧和许唯卿并肩坐在后排,各怀心事。   许唯卿还惦记着刚才遇到云汐的事,迟疑着开口试探:“老公,刚才那个侍应生……我是想帮他,所以才被那几个人缠上的。”   靳尧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没有接话。   许唯卿不死心,继续努力把话题绕到云汐身上:“那个侍应生长得挺好看的,你有没有觉得他有点像……”   “有点像你,是吗?”靳尧嗤笑一声,终于扭过头来看他,黝黑的眸子闪过一丝兴味,“你这是在拐弯抹角夸自己好看?”   许唯卿:“……”   烦人!又阴阳怪气的!   话不投机半句多,许唯卿懒得跟他说话了,扭过头去看窗外。   他不说话,靳尧却又斟酌着开口了:“我去上班以后,你在家里都做了什么?”   他决定再给许唯卿一个机会,如果他坦诚的话,也许……   这个念头还没转完,他就听到许唯卿抱怨道:“还能做什么?我浑身都疼的,当然是躺在床上睡觉了。”   靳尧心里一沉,薄唇轻抿,又追问了一句:“除此之外呢?”   许唯卿愣了愣,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起来,第一反应就是靳尧知道靳予迟闯进卧室的事情了,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要是这男人真的知道了,肯定早就气急败坏的找他算账了,怎么可能还帮他解围?   应该只是巧合……许唯卿默默安慰自己,短暂的犹豫之后,还是决定先把靳予迟的事情瞒下来。   靳尧本就因为前世的经历,怀疑他和靳予迟有什么苟且,就算把下午的事情和盘托出,他也根本无法解释靳予迟的行为,反而会引来靳尧更深的怀疑……   考虑到靳尧刚重生不久,对靳予迟相关的事情敏感至极,许唯卿不敢赌,也不敢冒险。   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装出一副茫然的样子,反问道:“没什么了啊,你为什么这么问?”   靳尧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眸光清冷暗沉,低低的说:“没什么。”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就再不曾开口,只沉着一张脸,闭目养神。   许唯卿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看着靳尧面无表情的俊脸,莫名的不安起来。   这种不安,随着车子驶近靳家老宅,变得越发强烈。等到车子彻底停稳,靳尧一言不发的下车时,许唯卿急忙跟着下车,想去拉靳尧的手,却被男人躲开了。   并不是巧合般的错过,而是意图非常明确的躲开,靳尧侧过身来看他,神色讥诮。   许唯卿愣住了,嗫嚅道:“老公,你……”   “我生平最恨欺骗和背叛。”靳尧嗓音淡淡,满是疏离,“许唯卿,我给过你机会的。”   许唯卿的心猛地一坠,顿时明白过来——靳尧刚才在车上的问话,是在试探他!他已经知道靳予迟白天时闯进过他的卧室,却佯装不知,就是为了试探他会不会说实话!   这一刻,许唯卿后悔至极,恨不得回到几分钟前,暴打那个撒谎的自己一顿。   让你自作聪明!让你不说实话!   他追悔莫及,却又百口莫辩,只能笨拙的拽着靳尧的衣角,拼命拉住他:“老公,不,靳尧,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说过,我给了你机会的。”靳尧冷冷一笑,拨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你和靳予迟之间的事情,我不清楚,也不想弄清楚,我只知道事不过三。昨晚的事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今天的事,你也不必多费口舌解释。”   “事不过三!这才只有二呢!”许唯卿急了,又追上去,“你不能就这么判我死刑!”   两人一边争执一边走,推开玄关的大门,入目的,是放满整个小厅的礼盒。   “卿卿回来了?”靳予迟衣冠楚楚的等在门口,笑容殷切,“昨晚吓着你了,这些是我特意给你买的礼物,就当做赔罪了。”   说完,他像是刚注意到满身寒霜的靳尧一般,挑眉道:“哟,二叔也在,得罪了,您别见怪。”   作者有话说:   卿卿:我的穿越之旅为什么处处都是绊脚石?可恶!   信我,小挫折很快就过,靳尧这个狗男人是刀子嘴豆腐心啦╮(╯▽╰)╭   谢谢萌萌小朋友16、饭米栗子、江殇魂、我的故事一文不值、雨停江南ツ、白鸟是多肉哦、故里y、萌友871285696538、对蒋丞选手心动。、Yuki咕.的推荐票! 第23章 你要的三,来了   “卿卿”二字落入靳尧耳中,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更刺耳。   靳予迟意味深长的笑,也像极了无声的嘲讽,与前世临死前看到的那张满是不屑的面容隐隐重合,瞬间勾起靳尧所有的怒火。   黑沉的眸子冷冷的看向靳予迟,仿佛裹挟着千军万马,瞬间让靳予迟僵住,到了嘴边的话硬是没接上,尴尬的停在了中间。   回过神来时,靳予迟只觉得羞恼异常——他居然被靳尧的一个眼神吓住了!这怎么可能!   靳尧移开视线,森冷的目光落在瞠目结舌的许唯卿身上,怒极反笑道:“你要的三,来了。”   事不过三,眼前这满地的礼物,正是那大写的三,狠狠扇了许唯卿一记耳光。   他只觉得遍体生寒,根本反应不过来,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靳尧撞开靳予迟,头也不回的上楼去了。   男人的背影满是决绝的怒意,仿佛再也不会回头,这一走,就是永诀。   不知怎的,许唯卿的眼泪哗的一下淌下来,他哭着想去追,却被靳予迟拦住。   “卿卿,我早就跟你说过,除了我,你别无选择。”靳予迟冰冷的手指轻轻抚过许唯卿白皙的面容,轻声道,“男人的爱和信任,是这个世界上最脆弱的东西,你看,只是几句话而已,他就不相信你了。”   许唯卿拼命挣扎着推开他,厉声喝道:“你给我滚开!”   他从未这么疾言厉色过,靳予迟一时愣住了。   许唯卿擦了一把眼泪,深吸一口气,指着靳予迟骂道:“你这个渣男,除了破坏别人感情你还会做什么?你也就会这些不入流的下三滥把戏了,我是不会让你如愿的!我和靳尧一定会白头到老,不管是我还是靳氏集团,你都别想得到!”   靳予迟脸色阴沉下来,冷声道:“你给我住口!”   这里是老宅,靳骁的房间就在一楼,许唯卿这样大喊大叫,要是把老爷子引来就不好了。   许唯卿明白他的顾忌,故意威胁道:“你让不让开,你要是不让开,我就找老爷子过来,看看你都干了什么好事!”   靳予迟脸色难看,被许唯卿抓住了痛处——靳骁一直属意靳尧继承靳氏集团,他的野心,还不能让老爷子知道。   靳予迟深吸一口气,不得不后退一步,沉声警告道:“许唯卿,没有靳尧的庇护,你什么都不是,除了我,没人会帮你!”   “那也不关你的事!”许唯卿头也不回的上楼,连一眼都懒得多看他,“如果有一天靳尧不要我了,我自然会带着行李离开江都,用不着你操心!”   说完,他的身影就消失在楼梯口,只留下靳予迟一个人站在玄关,脸色阴沉,恼恨至极。   *   被靳予迟耽误了不少时间,等到许唯卿紧赶慢赶爬上二楼,靳尧已经不见踪影。   卧室的门是关着的,许唯卿想进去,却发现房门被锁上了。   他急坏了,拼命拍着门喊:“靳尧!靳尧!你在里面对不对?你放我进去!求求你了!”   他一边喊,眼泪又一次滑落下来,嗓音也带了哭腔,房间里的男人却丝毫不为所动。一扇薄薄的门板,却犹如天堑,把两个人的心分割两处。   守在三楼的佣人看不下去了,迟疑着走上前来,低声道:“夫人,先生说了,他今晚不想看到您,要不您跟我去先生的书房,先休息一晚……”   说这话时,佣人根本不敢抬头看许唯卿的表情,只暗暗揣测这位新夫人到底做了什么,竟然把平日里还算温和的先生气成这样,直接把人拒之门外。   许唯卿没有理会劝说的佣人,仍然努力拍打着房门,想求到靳尧心软,把自己放进去。   然而,将近一个小时的努力,换来的是口干舌燥摇摇欲坠,那扇门,始终没有打开。   “靳尧,你真是狠心……”   许唯卿低声呢喃,勾起一抹绝望的笑,他连晚饭都没吃,又大喜大悲一遭,只觉得心力交瘁,再也没有力气敲门,缓缓滑坐到地板上,蜷缩起双膝,把脸埋在臂弯中。   这是个能给他带来安全感的姿势,可此时此刻,却再也无法安慰他分毫。   靳尧讥诮冷漠的面容一遍遍掠过他的脑海,犹如漫长的凌迟,一次次割裂他柔软的心,留下斑驳淋漓的伤口。   欺骗他,的确是他的错,可如果他的身份不是许唯卿这个恶毒男配,那靳尧,或许会再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可他偏偏是许唯卿,只要还顶着这个名字一天,他就无法获得靳尧的信任。   他穿越来这个书中世界,莫名其妙进了另一个人的身体,如愿以偿做了靳尧的妻子,却也不得不承受一次次试探和猜忌。   在靳尧心里,许唯卿从来都不是什么值得信任的妻子,而是一个随时会背弃他而去,随时会投入靳予迟怀抱的叛徒。   许唯卿本来觉得只要努力,早晚能焐热靳尧那颗早已冰冷的心,可靳尧的冷漠和狠绝,却让他意识到自己的可笑和天真。   也许001是对的,他最该做的,是尽快怀上靳尧的孩子,完成任务离开这个世界,而不是痴心妄想,妄图改变靳尧对自己的偏见,和他做一对和和美美的夫妻。   001有点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开口劝道:“地上凉,快起来吧。他不可能出来见你的,你还是先去书房休息吧。”   许唯卿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道:“不,我不走。”   001急了:“你难道要在这里守一整夜?你傻不傻?就算你把自己折腾到生病,他也不会可怜你的!”   许唯卿虚弱的勾唇,露出一个难看却执拗的笑容:“你不是知道我对他有多深的执念吗?我喜欢他到穿越进书里,喜欢他到不顾颜面投怀送抱……让我就这么放弃,我怎么甘心?”   001:“可是……”   许唯卿缓缓合上眼,轻声道:“就让我在这里等他一夜吧,如果这一夜过去,他都不肯见我……”   ……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完,融化在眼角沁出的一滴泪里。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帮我骂靳尧,谢谢!帮我骂死这个狗男人!!   谢谢山茶藏秋意、雨停江南ツ、风翎。、花怜絕配、饭米栗子、萌友871285696538、对蒋丞选手心动。、Yuki咕.的推荐票! 第24章 夫人误会啦!   靳尧一直坐在桌边,没有睡意。   一开始是因为砸门声太吵,后来,则是因为房间里太安静。   太安静了,门外的人大抵是走了,走廊和屋内都空落落的,早上还凌乱不堪的被褥已经被佣人整理干净,少年身上淡淡的甜香也被清冽的空气清新剂取代。只需要几分钟,就可以把一个人存在过的痕迹彻底抹去,这段婚姻,也只需要一纸离婚协议和两个签名,就可以结束。   短暂又脆弱,犹如泡沫。   靳尧低垂眼眸,细细摩挲着从无名指上取下来的白金戒圈,暗暗想着——昨晚就应该这么做的。   昨晚就应该把许唯卿关在门外,不要理会他苍白的解释,也不要理会他可怜巴巴的撒娇。他应该按照最开始的判断,冷漠不留情面的,让许唯卿和靳予迟这对奸夫淫妇付出代价才对。   还好,现在再斩断这段孽缘也为时不晚,等到明天,就去把离婚协议办了。看在昨晚那一夜的份上,他会把许唯卿远远送走,让他远离靳予迟,也远离靳家的纷争,平平安安度过一生。   可不知为何,靳尧眼前,却一遍遍掠过少年那张白皙漂亮的小脸,哭泣的,微笑的,讨好的,倔强的……每一个表情,都是那么鲜活。   那些或可爱或可气的模样,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里,竟是把婚前数年相处的记忆衬托的黯然无光。   跟这两天的许唯卿比起来,过去那个他曾深深憧憬眷恋的少年,竟然变得如云雾般缥缈虚无,被前世留下的疮疤毁的面目全非。   前世的许唯卿和现在的许唯卿,简直判若两人,难道说……   不知不觉间,靳尧已经把那白金戒圈深深攥在掌心,刻出暗红色的印痕。   少年的所有面目变幻聚散,最后融合而成的,是一滴清澈晶莹的泪。   泫然若泣的,满是委屈和不安的,深深注视着他的少年。   ……是许唯卿。   耳边还回荡着少年撕心裂肺的呼喊——   “靳尧,你不能就这样判我死刑!”   ……   靳尧抿紧唇角,霍然起身,快步走到门边,抬手握住把手。   这一瞬间,他陷入挣扎。   他应该已经下定决心了才对。   应该已经打定主意,要跟那个与靳予迟暧昧不清的男孩一刀两断才对。   难道前世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   难道被夺走一切的痛苦还不够沉重吗?   为什么到了这一刻,还是会犹豫?   靳尧握着门把手的手指用力到青筋浮现,骨节分明的手指泛着苍白,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就看一眼好了。   就看一眼,如果他已经死心,就让一切就此结束。   如果他还没有走,那就……   *   许唯卿醒来时,只觉得眼皮重若千钧,嗓子很疼,仿佛有火在烧,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睁开双眼,看向四周。   昨晚的记忆不知何时戛然而止,他留下的最后记忆,是始终紧闭的房门,和冰凉彻骨的地板。   许唯卿愣愣的看了看周围,发现这里是一个陌生的房间,布置的简单,像是客房。屋里空无一人,安静的仿若与世隔绝。许唯卿发了会呆,感觉到身体的虚弱和疲惫,自嘲的勾起唇角。   他不想服输,也不想放弃,所以打定主意要坚持到最后,却没想到,最后还是输了。   也许他还该觉得庆幸,庆幸没有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还躺在靳尧的房门前。   不愧是重生后满心仇恨的男主,冷心冷情,像一只张开了浑身尖刺的刺猬。他的一次隐瞒,换来的就是永不原谅,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   许唯卿撑着床坐起来,心里有些茫然。   他忽然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对靳尧的憧憬和期待一夕之间化为乌有,只留下钝钝的伤口,和满身无力的疲惫。   “001,昨晚我昏过去之后,是怎么到这个房间的?”许唯卿怀着最后一丝期待问道,“靳尧他……有出来找我吗?”   “我也不知道。”001很无奈,“你失去意识之后,我就自动休眠了。”   许唯卿愣了愣,喃喃道:“001,如果无法完成任务的话,我会怎么样呢?会死吗?”   短暂的沉默后,001懒洋洋的嗓音在他耳畔响起:“哎呀,这才哪到哪啊,你这么快就想放弃了?你以为攻略重生文的男主是什么简单的任务吗?”   许唯卿蹙眉道:“你昨晚还劝我放弃——”   “我是劝你放弃和他谈恋爱,又没劝你放弃任务。”001恨铁不成钢的骂道,“生孩子和谈恋爱是两码事,你给我搞清楚!你只要想办法怀上他的孩子就好了,至于他爱不爱你,那根本就不重要!”   许唯卿抿紧唇角,垂下的眼睫细细颤抖着,内心满是挣扎。   放弃喜欢靳尧的心情,只为了完成任务而接近他。这的确是最好的办法,但是……   “不要犹豫了!”001没好气的说,“相信我,我见过的小说男主比你认识的男人都多,像靳尧这样的,是你绝对勾搭不到的,还是趁早放弃,完成任务离开的好!”   许唯卿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掀开被子下床,推门出去。   门外守着一名女佣,看到他出来,急忙伸手扶住他,柔声道:“夫人,您受凉发烧了,先生临走前吩咐了,让您先在这里好好休息。”   “先生……”许唯卿眼前一亮,急切的问道:“靳尧他……是他送我来这个房间的吗?”   女佣闻言,一脸为难:“夫人,先生他……”   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许唯卿眼中的光渐渐黯淡下去,他推开女佣的搀扶,自己扶着门站稳,轻声道:“你帮我……把主卧室里我的东西,都拿到这里来吧。”   女佣疑惑道:“夫人?”   “按我说的做吧。”许唯卿转过身,轻声道,“从今天开始,我就住在这里。”   房门合拢,少年纤细的身影消失在门板后,女佣急的跺脚,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昨晚明明是先生亲自把夫人抱进房间的,可先生却不让说,这不是上赶着被夫人误会吗!   作者有话说:   回家之后的靳狗一脸懵逼:老婆呢?我老婆呢?!   明天就甜!真的!   谢谢雨停江南ツ、风翎。、漫漫长画、花怜絕配、饭米栗子、婳婳、落雨丝竹、。?,、Abyss嗷的推荐票!   谢谢婳婳的月票! 第25章 夫人果然生气了!   靳氏集团大楼,顶层。   靳尧站在窗边,眉心微蹙。   “想什么呢?”男人的嗓音在身畔响起,一如既往的平和温润,“看你在这里站了半天了,下午还有会,不休息一下?”   靳尧:“……”   陆淼细细观察一下他的神色,不由失笑:“你看着可真不像个刚刚结婚的。”   靳尧瞥了他一眼:“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陆淼喝了口咖啡,勾唇道,“只是觉得你一脸的欲求不满……怎么,昨晚回家以后又跟老婆吵架了?”   靳尧垂下眸子,细细摩挲茶杯上纤细的纹路,又一次沉默下来。   不是吵架,却比吵架更严重些。   靳尧眼前掠过少年昏睡在走廊上的瘦小身影,心脏泛起酸胀般的疼痛。他还记得自己把许唯卿打横抱起来的时候,手臂间那轻飘飘的重量……   那么纤细的男孩,哭的眼睛都红肿了,靳尧看到的时候,只觉得不可思议——他的怒火和决绝,居然会让记忆里总是冷漠敷衍的妻子如此悲伤,这是靳尧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   不一样了。   重活一次,所有的一切都和前世一样,唯独许唯卿变得不一样了,这到底是为什么?   看到靳尧陷入沉思,陆淼试探着问:“该不会是因为昨晚那个侍应生吧?那个叫云汐的……他后来去找你了?”   虽然按理来说,一个小小的侍应生,是不太可能摸到靳尧的行踪的,但是陆淼总觉得不太放心——昨晚那个侍应生过分的执着令人印象深刻,不太寻常。   “云汐?”靳尧蹙眉想了想,摇摇头道,“没印象,那是谁?”   陆淼愣了愣,不由失笑,摆摆手道:“当我没说。既然跟他无关,那你和许唯卿为什么吵架?我看他昨晚跟你很亲昵,和以前不太一样,还以为你们终于更进一步了。”   靳尧微微眯起眼,轻声道:“你觉得我和许唯卿结婚以前……怎么样?”   陆淼看了他一眼,苦笑道:“这……我早劝过你,你和他不合适。”   靳尧闭了闭眼,抚着茶杯的手指不自觉的收紧。   是的,其实不止陆淼,前世他身边的每一个朋友,都曾经委婉的表达过差不多的意思——他和许唯卿不合适。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也许那时候除了他,身边的人都已经看出许唯卿的冷淡敷衍,只有他……被一头热的感情冲昏了头脑,自以为是,最后自食恶果。   就在靳尧陷入懊悔之中时,陆淼的嗓音又一次响了起来:“不过昨晚看到他,还真是吓了我一跳啊,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似的,我一开始都不敢认……靳尧,现在我终于可以补上欠你的那句祝福了——祝你们幸福。”   靳尧愣了愣,抬头看向他:“……为什么?”   为什么之前觉得不合适,现在又可以送上祝福了?   “因为他看起来很喜欢你啊。”陆淼理所当然的说,“昨晚他看到你的时候,眼睛都亮了。”   *   集团的事情都处理完以后,靳尧心情复杂的下班回家。   进门以后,女佣就在玄关处等候,一看到他就欲言又止:“先生……”   靳尧脱下外套,径直往楼上走,淡淡的问:“夫人怎么样?”   听他主动提起许唯卿,女佣大大松了口气,急忙跟上去,一边走一边汇报道:“夫人他早上有点咳嗽,医生来看过开了药,夫人吃药以后就歇下了,现在已经没事了。”   “嗯。”靳尧继续往前走,在主卧室前停下脚步,抬手抚上门把手,挑眉看向一路紧跟着自己的女佣,“还有什么事吗?”   女佣尴尬极了,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呃……夫人他……”   她话还没说完,靳尧已经推开卧室房门,房间里格外干净简洁。   他怔了怔,目光扫过床上少了一半的被子枕头,空了一大片的桌子,还有只剩下各式黑色西装的衣柜,轻轻抿起唇角。   女佣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良久,靳尧终于转过身,面无表情的轻声道:“这是夫人的意思?”   “是……是的……”女佣战战兢兢的说,“夫人早上说……说他从今天开始,就住在客房了,让我们把东西都收拾过去……”   靳尧修长的手指揉了揉眉心,摆摆手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女佣大大松了口气,急忙转身离开了,心里暗暗祈祷——家里的两个主人吵架闹分居,可千万不要波及到他们这些佣人啊!   女佣走后,靳尧把卧室门关上,径直去了位于走廊另一边的客房。   虽说是客房,但事实上老宅来客人的机会不多,那房间常年都是空置的,靳尧昨晚之所以把许唯卿送去那里,是因为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理自己和许唯卿的关系,却没想到许唯卿居然直接搬进客房,要跟他分居。   这让靳尧有些恍惚。   因为前世,许唯卿也曾搬出过卧室,不过并不是在吵架之后,而是在孩子出生以后。   那时候许唯卿说,分开住是为了不让孩子半夜打扰到他。靳尧觉得许唯卿一个人带孩子太辛苦,想请个保姆帮忙,让许唯卿搬回来住,却被拒绝了。   现在想想,许唯卿那时候大概是不耐烦再应付他了,又或者是怕孩子和他相处出了感情,将来联合靳予迟除掉他的时候,会多出不少障碍,这才坚持要搬出去住。   前世的许唯卿是为了靳予迟和孩子才搬出去,现在的许唯卿呢?   大概……就是单纯的生气了吧。   靳尧回忆起少年可怜巴巴蜷缩在地上的样子,不由皱起眉头,心脏又一次酸胀起来。   他轻抚胸口,抬手敲响客房的门。   “是来送晚饭吗?稍等!”   咚咚咚的脚步声后,房门哗的一下拉开,入目的是少年怔愣的神色。   “你……你回来了啊……”许唯卿不太自然的别开眼,小声说,“我以为你今晚也不回来了……”   靳尧定定的看着他,低声道:“换身衣服,跟我出门。”   作者有话说:   靳尧,一个嘴上骂骂咧咧,心里常常后悔的死傲娇,哈哈哈哈~   mua!喜欢的话留个吐槽好不好呀,蠢作者满地打滚求!   谢谢故里y、念念梦想十万+、少接触、柠萌不酸、在座的都是我老婆、江殇魂、婳婳、漫漫长画、对蒋丞选手心动。、落雨丝竹、Yuki咕.、饭米栗子、花怜絕配的推荐票!   谢谢Asakawa的催更票! 第26章 我牵着你走   “换,换衣服?”许唯卿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条件反射的捂住自己的胸口,“你要带我去哪里?”   该不会是终于下定决心摆脱他,要把他卖进山沟里吧?   看他紧张的不行的样子,靳尧有些好笑,面上却不显:“去参加一场晚宴。”   许唯卿还是一脸不信,靳尧又补充了一句:“举办方有要求,必须带男伴或女伴一起参加,你如果不想去的话,我可以再问问别人。”   别人?哪个别人?该不会是云汐吧?   许唯卿竖起警戒的天线,一时间非常犹豫。他本来都打定主意,要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暂时远离靳尧,一切以完成任务为第一目标,可是到了需要抉择的时候,他却还是犹豫了。   呜呜呜,他是真的不想看到靳尧和那个云汐站在一起啊!   云汐哪有他漂亮,哪有他可爱,哪有他温柔贴心?   只不过是身份有天然优势,是作者认定的男主角而已,要让他就这么认输,他是真的不甘心!   不蒸馒头争口气,他这样做才不是为了靳尧呢,是为了男人的尊严!   许唯卿深吸一口气,恶狠狠的瞪了靳尧一眼,怒道:“你给我等着!不许找别人!”   说完,房门就砰的一声撞上,差点砸到靳尧的鼻子。   靳尧及时后退半步,蹙眉想道:看来是真的很生气啊……   很生气的许唯卿效率奇高,不过十分钟,就把自己收拾的光鲜亮丽,自信满满的打开房门。   也许是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酸胀在作祟,靳尧难得耐心,一直等在客房门外没有走,许唯卿打开门,他下意识的抬眸看去,不由微怔。   少年穿了件纯白修身的衬衣,外搭浅色的背带西装,领口调皮的敞开,露出纤细平直的锁骨,衬衣下摆收束在西装裤里,恰到好处的勾勒出纤细到令人心惊的腰线。   靳尧的目光从许唯卿白皙滑腻的颈项滑过,本能般的,落在那堪堪一握的腰肢上。   像是打开了开关,脑海里忽然掠过暗淡灯光下,滚烫的、泛红的皮肤……那是被他紧紧掐握住的腰身,那么细,那么柔软,仿佛下一秒就要折断一般,触目惊心。   靳尧用力闭了闭眼,喉结微微滚动,勉强压下心底突如其来的躁动。   许唯卿本来想问问靳尧自己这么穿好不好看,谁知靳尧居然只看了他一眼就转身走了,连一句夸奖的话都没说。   哼!不解风情的臭男人!脑子里就只剩下复仇了吧?!活该上辈子老婆跟别人跑了!   许唯卿气急败坏的追上去,低头盯着靳尧不断迈动的大长腿,想象着自己伸出脚,把男人绊倒在楼梯上……   一想到靳尧狼狈不堪摔下楼梯的模样,许唯卿就觉得解气极了,噗嗤一声笑出声。   男人的脚步停下了。   “在笑什么?”靳尧微微转过头,轮廓深刻的侧脸俊朗凉薄,嗓音清冷,“不生气了?”   许唯卿愣了愣,居然莫名其妙的在这简短的一句话里,听出了些许若隐若现的温柔。   靳尧这是在……主动向他求和吗?   不,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这个狠心的家伙,昨天还把他关在门外一整夜,怎么可能今天就变了副模样呢?不可能,这温柔肯定是陷阱!   许唯卿提起十二分的警惕,谨慎的回答道:“我本来就没生气啊,你问这个做什么?”   靳尧愣了愣,不置可否的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几不可查的浅笑。   ——看来是还在生气,或许还有一点……害怕?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侧过身,向许唯卿伸出手。   男人修长的手指白皙有力,摊开的手掌温热宽大,轻声道:“把手给我。”   许唯卿更紧张了,不安的问:“为什么?你要做什么?”   “牵着你走。”靳尧坦然道,“怕你摔倒,不可以吗?”   许唯卿嘴角抽了抽,十分无语。   骗鬼啊!还怕他摔倒,他又不是三岁小孩,下个楼梯怎么可能摔倒!   阴谋,这肯定是阴谋!   可惜就算明知道这是阴谋,他的目光还是控制不住的落在男人摊开的掌心上,心动到无以复加。   牵手哎,和男神牵手,而且是男神主动哎!这可是他穿书之前写在愿望单上的梦想之一!   呜呜,就算是陷阱他也认了,这大概就是迷弟的悲哀吧……   许唯卿眼含热泪,颤抖着,把自己的手放进男人的掌心。   靳尧非常自然的牵住他的手,微微用力,就把他拉下两级楼梯。许唯卿猝不及防,微微踉跄一下,随即被男人有力的手臂扣住腰,扶着站稳。   他愣愣的抬起头,恰好撞进男人深邃如幽潭的漆黑眼眸。   靳尧是他见过的所有人中,瞳孔颜色最深的。深到仿佛无法用“黑”这个字眼来形容,而是一片浓到化不开的郁郁暗色,让人无法窥探到其中藏着的任何情绪。   大概是因为遍体鳞伤的前世吧,这个男人在四周竖起高墙,抗拒任何人的接触,不相信任何人的温柔。   许唯卿轻抿唇角,一颗心忽然变得柔软,几乎是本能般的抬起手,轻轻抚上靳尧深邃的眉眼。   他想抚平男人总是微微皱起的眉头,仿佛只要这样,就能透过这具皮囊,抚平男人心底的伤痕。   许唯卿突如其来的动作,让靳尧愣住了。   他想象过许唯卿可能会有的许多表情,生气、意外、逃避、恼羞成怒……却唯独没想过,少年会轻轻触碰自己的眉心,脸上的表情,是掩饰不住的心疼。   心疼……是在心疼他吗?为什么?明明昨晚,他才是被关在门外,备受折磨的那个人吧?   靳尧不得不承认,他越来越搞不懂许唯卿到底在想什么了。   这个前世总是冷漠敷衍,甚至背叛了自己的妻子,在他重生之后,就像是完全换了个人似的,变得柔软敏感,细腻温柔,仿佛一只弱小而不设防的兔子,总是把自己最脆弱的颈项毫无保留的展现在他面前……   靳尧拉下许唯卿的手,有力的手掌抬起,细细抚摸少年白皙细嫩的颈项。   许唯卿仰着头看他,眼里只有困惑,没有恐惧。   为什么不害怕呢?   如果是前世的许唯卿,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推开他吧?   “……他看起来很喜欢你啊。昨晚他看到你的时候,眼睛都亮了……”   陆淼的话忽然在耳畔响起,靳尧下意识的看进许唯卿清澈见底的眸子。   居然真的,很明亮。   熠熠生辉。   作者有话说:   大声告诉我,甜不甜!嘎嘎嘎!   谢谢歪歪歪了、我爱奶茶炸鸡薯条、少接触、没错我是喜欢受、萌友871285696538、落雨丝竹、江殇魂、饭米栗子、无羡于湛不曾忘、萌、沐兮ゝ、萌友411262449346的推荐票!   谢谢无羡于湛不曾忘的月票! 第27章 他又吃醋了!   许唯卿很紧张。   他和靳尧站在楼梯中间,脚下的地板很狭窄,彼此之间的间隔不足一臂。   这是一个很暧昧的距离,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彼此的呼吸,那么近,还有些不稳。   男人的手掌滚烫,一直放在他的颈间,几乎要把他烫伤了。   他的心脏跳得很快,快到几乎要蹦出喉咙,那么大的声音,肯定被听到了……   许唯卿正在胡思乱想,楼下忽然响起女佣的唤声。   “先生,夫人,车子已经准备好了。”   仿佛忽然从梦中惊醒一般,对视着的两个人同时别开视线,许唯卿抬脚就想走,却被腕间传来的力道拉住。   他惊讶的回过头,才发现靳尧仍然牵着自己的手,完全没有放开的意思。   “慢一点,小心脚下。”男人低低的叮嘱一句之后,长腿迈下楼梯,带着他一步步往下走。   许唯卿呆呆的任由他拉着,直到坐进车子里,都没回过神。   如果说之前还只是隐约的温柔的话,那现在的靳尧,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在对他好了!   阴谋变成阳谋了!救命,这男人该不会真的要把他拉进山沟沟里卖掉吧?   许唯卿战战兢兢的扒着车窗往外看,生怕车子开着开着,就开到偏远山区里去了。   还好,车子停下来的时候,车窗外仍然是繁华喧闹的街景,毫无疑问的,他还在市里,靳尧暂时没打算把他卖掉。   许唯卿松了口气,打开车门下车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腿都有点软,蹲在地上站不起来。   最后还是靳尧把他拉起来的。   男人有力的手臂紧紧环住他的腰,蹙眉道:“你是怎么回事?晕车吗?”   “没,没有……”许唯卿倚着他缓了缓,“没事的,我过一会就好了。”   吓得腿软什么的,实在是太丢人了,绝对不能让靳尧知道!   “咦,靳尧?”忽然,一道略有些耳熟的男声从身后传来,“你不是说家里有事不来了吗?”   许唯卿愣了愣,踮起脚尖,越过靳尧的肩膀往后看:“咦?你不是昨晚那个——”   是昨晚从靳尧的包厢里走出来的那个人!   陆淼笑着看向他,颔首招呼道:“嫂子好,不记得我了?我是陆淼,之前在婚礼上见过一次的。”   原来他就是陆淼!   许唯卿知道陆淼的存在,因为在小说里,他是重生后的靳尧最信任的副总,堪称智慧担当,想出了不少法子,帮靳尧打压靳予迟。不仅如此,他还是最早看出书中的许唯卿不对劲的,是个非常聪明狡猾的家伙。   许唯卿急忙露出一抹讨好的笑容,推开靳尧迎上去,很狗腿的说:“原来是陆总!你好你好,昨天晚上真是太感谢你了!”   ——这可是能左右靳尧决定的关键人物!要是一不小心得罪了,他恐怕也会落得和原书里的许唯卿一样的下场……必须好好讨好才行!   陆淼被他吓了一跳,简直受宠若惊,迟疑道:“……嫂子太客气了,昨晚的事不足挂齿,我也没做什么……”   许唯卿仍然眼神火热的盯着他,拉住他的手猛晃:“不不不,我一定要好好感谢你!不如你明天来我家里玩吧?我会好好款待你的!”   靳尧缓缓走过来,幽邃的目光落在许唯卿和陆淼交握的手上。   陆淼:“……”   他不动声色的把自己的手抽出来,脸上的笑容有点勉强:“这……工作挺忙的,还是等下次有机会吧。”   救命!他感觉到了杀气!   许唯卿很失望的叹了口气:“这样啊……那等周末吧,周末你一定要来啊。”   靳尧的眼神更冷了,静静地盯着陆淼。   陆淼脸上的表情都快僵硬了,根本不敢点头,胡乱应了一声,急忙拉着身边的女伴离开。   他走了以后,许唯卿仍然意犹未尽的盯着他的背影看,一脸的不甘心。   “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忽然,男人冷冰冰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就那么好看?要不我跟陆淼说一声,你去当他的男伴?”   熟悉的冷嘲热讽,熟悉的冷淡漠然,丝毫不留情面。   许唯卿总算想起自家老公的存在,猛地打了个激灵,尴尬万分的转过头来试图解释:“老公,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只是……呃,我只是跟陆总一见如故……”   “一见如故?”靳尧冷笑一声,“那你就跟着他走吧!”   说完,他转身就走,丝毫没有等许唯卿的意思。   许唯卿急忙追上去,可靳尧个子高腿长,快步走起来,他就算小跑都跟不上,更何况这具身体柔弱的很,跑上几步就开始喘,没多久,许唯卿就被落在后面,眼睁睁的看着靳尧一个转弯,没了踪影。   许唯卿傻眼了,只得停下脚步,一边喘气,一边四处张望。   他狼狈不堪追赶的样子全都落入有心人眼里,角落里的高挑少年低低嗤笑一声,不屑的移开视线。   这就是靳尧新娶回家的夫人?不过如此。   *   靳尧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许唯卿谁都不认识,一个人无助的很,还好他不是那种离不得人的性子,很快就想通了。   就算靳尧又生气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他已经下定决心跟他保持距离了。只要完成生孩子的任务就好,至于靳尧生没生气,会不会讨厌他,这些都不重要!   嗯,没错!只要能生下靳尧的孩子就好了!   许唯卿端着装了食物的盘子躲在角落里吃,双颊一鼓一鼓的,像一只小仓鼠。   忽然,他头顶响起低沉爽朗的话音:“小家伙,你是跟着谁过来的?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许唯卿抬头一看,发现自己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个陌生的男人。他身形高大,面容俊朗英挺,比靳尧的俊美还要更凌厉几分,一身健康的小麦色皮肤,咧开嘴笑的时候,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   最重要的是,这男人居然穿了一身警察的制服!   奇怪的家伙……许唯卿警惕的往旁边挪了挪,小声问:“我不认识你,你是谁?”   “对哦,都忘记自我介绍了。”男人咧嘴一笑,“你好,我姓陈,是个警察。”   作者有话说:   卿卿:有一个醋缸老公怎么办?谁来救救我_(:з」∠)_   明天有喜闻乐见的醉酒OOXX哟,嘿嘿(*/ω\*)   谢谢洛夜桑白、故里y、柠萌不酸、雨停江南ツ、。?,、少接触、耽于享樂、对蒋丞选手心动。、漫漫长画、小陈不凶哒、Yuki咕.、不爱吃茄子qz、落雨丝竹、Abyss嗷、饭米栗子的推荐票!   谢谢在座的都是我老婆的月票! 第28章 你为什么要喜欢别人?   警察?警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宴会上?   许唯卿迟疑道:“额,你是来……扫黄打非的?”   陈燕金愣了愣,唇畔的笑意更深几分:“你不认识我?”   “我为什么要认识警察?”许唯卿小心的挪远了一点,“我可没做坏事,你不要抓我。”   “要是真的没做坏事,为什么要躲我?”陈燕金寸寸逼近,腰间挂着的手铐发出轻响,“小朋友,是谁带你来的?你成年了吗?”   许唯卿:“!”   小朋友什么小朋友!这是什么诱骗小孩子的怪蜀黍发言!   许唯卿干笑一声,琢磨着该怎么偷偷溜走。   不远处,陆淼正四处张望,一眼看到这边的两个人,急忙走过来,蹙眉道:“你们在干什么?”   陈燕金一把搂住许唯卿的脖子,笑的阳光灿烂:“阿淼你看,我抓到一个未成年小朋友哎!”   许唯卿抓狂:“你才是未成年!老子是已婚人士!快放开我!”   陆淼急忙把许唯卿从陈燕金的钳制下拉出来,无奈道:“你做什么?这是靳尧他媳妇!”   “啊?靳尧的媳妇?”陈燕金傻眼了,仔细看了看许唯卿,迟疑道,“……他真的成年了?”   陆淼揉揉发疼的眉心:“当然,不然怎么结婚?”   “哦,好吧。”陈燕金居然有点沮丧,“还以为可以送未成年小朋友回家来着。”   许唯卿心有余悸的抓着陆淼的衣角:“陆总,这个傻大个……呸,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陆淼不由失笑:“他是我和靳尧的好朋友,叫陈燕金,是个警察。你和靳尧结婚的时候,他在执勤没能参加,所以才认不出你。”   陈燕金!许唯卿又一次听到了熟悉的名字。   和陆淼差不多,陈燕金也是靳尧重生后的得力帮手之一,借着警察的身份,帮靳尧查到了不少靳予迟非法敛财的证据。   讨好!这个也必须讨好!   许唯卿脸上的嫌弃硬生生转成了欣赏,发自内心的说:“陈先生真是一位非常热心敬业的好警察。”   陈燕金愣了愣,不好意思的笑了:“哎呀,过奖了过奖了……”   陆淼再次失笑,无奈道:“快别夸他了,他但凡能改一改性子,也不至于连个伴都找不到,只能孤零零自己过来。”   陈燕金不满道:“还不是你,我求过你好几次做我的男伴,你都不答应!”   陆淼白玉般的面容微微一红,瞪了他一眼:“你找我做男伴干什么!我们是朋友!”   “朋友就不能当男伴了吗?”陈燕金百思不得其解,“那要怎么样你才能当我的男伴?”   陆淼不理他,转头看向许唯卿:“嫂子,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里?靳尧他人呢?”   许唯卿笑着摆摆手:“快别叫我嫂子了,你可以直接叫我——”   “卿卿。”   男人低沉微冷的嗓音打断了许唯卿的话,靳尧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黑色皮鞋敲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我找了你半天,原来你在这里。”   许唯卿:“……”   哦,说的好像是我跑不见似的,明明是你的错!   他别开眼去,懒得搭理靳尧,努力忽视男人灼灼的视线。   “卿卿……”靳尧扣住他的手腕,慢条斯理的把陆淼的衣角扯出来,唇畔勾着一抹危险的笑,“你好像很喜欢陆淼?”   这话一出,三人都惊呆了,陆淼蹙眉:“靳尧,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这里没你们的事。”靳尧头也不抬,冷冷的盯着许唯卿,漠然道,“闭嘴,走开。”   陆淼眉心皱的更紧——他很了解靳尧,这个男人平日里显得平静温和,但那其实不过是他披在表面的伪装,唯有怒意勃发的时候,才会显露出隐藏其下的,冰冷危险的凌厉暴戾。尤其是最近几天,这家伙越发阴晴不定了。   他看了许唯卿一眼,发自内心的担心——这么脆弱纤细的少年,真的能承受靳尧的怒火吗?   陆淼想开口劝说,却被陈燕金扣住胳膊,硬是拉走了。   “你干什么!”陆淼甩开陈燕金,怒道,“靳尧不对劲,怎么能放着他们不管!”   陈燕金无奈道:“你难道看不出来吗?他是因为嫉妒才生气,你要是继续往上凑,只会让那个小家伙更惨。”   陆淼愣了愣,唇角轻抿,低声道:“我知道,但我不放心……”   陈燕金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你这爱cao心的老好人性格,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行了,别担心了,陪我喝酒去,你的女伴都跑了,还是乖乖做我的男伴吧!”   *   陆淼和陈燕金拉拉扯扯的离开后,角落里的空间就只剩下靳尧和许唯卿两个人。   男人牵着少年的手,一言不发的拐进狭长的走廊,干脆利落的推开其中一间休息室,抵着许唯卿的身子,粗暴的把人推进去。   两人跌跌撞撞的闯进昏暗的休息室,许唯卿差点摔倒,却被男人扣住窄腰,牢牢顶在房门上。   他惊呼一声,腰被有力的手掌紧掐着抬起,双脚离地的恐慌席卷而上,为求自保,只能拼命搂住男人的脖子。   “原来你喜欢的是陆淼……”灼烫的呼吸落在他颈间,几欲把他烫伤,“还真是我误会你了……他比靳予迟强不少,你的眼光倒还凑合……”   靳尧喃喃低语着:“许唯卿……既然你心里有别人,为什么还要嫁给我?”   “砰”的一声闷响,男人的拳头重重砸落在门板上,伴随着粗哑的低吼:“我问你话呢!”   许唯卿吓得一个激灵,拼命推抵靳尧的胸膛:“我才没有喜欢他!快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靳尧不仅没有放开他,反而更用力的拥紧他,嗓音喑哑至极:“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嫁给我……为什么要喜欢别人……”   男人的拥抱那么紧,紧到仿佛要把他束缚进自己的骨骼,许唯卿忽然嗅到浓郁的酒味,不由一愣,挣扎也跟着停了。   酒……他难道是……喝醉了?   男人还在抵着他喃喃自语,浑身上下仿佛着了火般滚烫。许唯卿努力抬起手,抚上靳尧的侧脸。   碰触到一抹湿意的瞬间,他惊讶的屏住了呼吸。   靳尧他居然……哭了?!   作者有话说:   孤男寡男独处一室,一个还喝醉了哎嘿嘿,下章会发生什么显而易见呀╮(╯▽╰)╭   谢谢故里y、圆易、雨停江南ツ、漫漫长画、Yuki咕.、啊……这、落雨丝竹、对蒋丞选手心动。 、耽于享樂、Asakawa的推荐票!   谢谢萌友531311382817的催更票! 第29章 又一次失控   “你,你不要哭啊!”许唯卿手足无措,“我真的不喜欢陆淼,你别哭了!”   “不喜欢陆淼……那你喜欢谁?”靳尧的嗓音又一次翻起冰冷的怒意,“靳予迟吗!”   “怎么可能!”许唯卿简直哭笑不得,“他那么坏,我才不会喜欢他呢!”   “那你到底喜欢谁!”靳尧掐着他后退几步,重重跌坐在床上,把人困在自己怀里哑声逼问,“快说,到底谁才是你的奸夫?陈燕金吗!”   许唯卿:“……”   神经病吧!奸夫什么奸夫!这臭男人怕不是有被害妄想症!   他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懒得跟醉鬼计较,没好气的吼回去:“是你啦!我喜欢你!我的奸夫也是你!满意了没?”   他凑到靳尧耳朵边上大吼一通,成功的把这个不讲道理的醉鬼镇住了。   靳尧呼吸急促,深邃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窗外的月光终于舍得流泻些许温柔,落在许唯卿脸上,越发显得那张漂亮的小脸如白玉般莹润美好。   时间的流逝忽然慢了下来,仿佛持续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铺天盖地的吻忽然落了下来。   许唯卿几乎不能呼吸,也不知过了多久,耳畔忽然响起靳尧沙哑低沉的嗓音。   “骗子……”   “许唯卿,你这个小骗子……”   他喃喃自语着,满是咬牙切齿般的不甘。   许唯卿不满的挣扎一下,呜呜两声:说谁是骗子呢!明明是认认真真表白的!   靳尧更用力的抱紧他,低声道:“就算你是骗子……”   就算你是骗子,我也……甘愿当个傻子。   *   馥郁酒气弥漫的房间里,萦绕着一缕经久不散的甜香,初晨的阳光静静洒落进来,垂落温柔而缱绻的影子,身形高大的男人先苏醒过来,缓缓睁开双眼。   靳尧先是愣了一会儿,昨晚的记忆才缓缓回归——醉酒之后的他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所有的一切都失控了,像一个混沌的梦,又像是一段太过逼真的幻觉。   可许唯卿那句坚定的大喊,却牢牢镌刻在他的脑海,不断提醒他那不是幻觉,而是切实发生的真实。   “是你啦!我喜欢你!”   那样真挚的表白,仿佛是发自灵魂的呐喊,就算是经历过前世背叛的他,也无法继续坚持一切都是谎言。   靳尧小心的松开怀中的小人,缓缓撑着床起身,用力揉揉发疼的眉心。   这不对劲,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第一次的失控已经很不应该了,昨晚喝多了酒,居然又……再这样下去,他和许唯卿之间的关系就更棘手了。   就在他心乱如麻的当口,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嘶哑的呼唤:“靳尧……”   靳尧扭头看去,赫然发现许唯卿小脸通红,正泪眼朦胧的看着自己。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已经脱口而出:“你怎么了?”   他握上许唯卿的手,只觉得触手滚烫,仿佛烧着了一般,心里不由一惊。   许唯卿虚弱的开口道:“我……身上好疼……好冷……”   靳尧摸摸他的头,唇角抿起,眼底掠过一抹懊恼。   许唯卿发烧了。   靳尧低声安抚道:“你再忍一忍,我带你回家。”   他把衣服从地上捡起来,抱着许唯卿发软的身子,帮他把衣服穿好。白衬衣的领口被扯坏了,露出一小片锁骨,靳尧的目光扫过,不由顿了顿,随即用自己的西装外套把许唯卿裹好,把人打横抱起来往外走。   走廊上很安静,这里的休息室都是提前预留出来,专门用来给晚宴上醉酒的客人休息的,房钱早就由主办人付过,自然不会有服务员守在外面,也就没人发现这令人浮想联翩的一幕。   许唯卿浑身滚烫,急促的呼吸一刻不停的拍打在靳尧胸口,仿佛无声的催促,靳尧的脚步越迈越大,恨不得下一秒就赶回家中。   他腾出一只手来给家里打电话,沉声吩咐道:“请岑医生到家里,越快越好。”   刚迈出酒店,靳尧身前忽然拦了一个人。   “先生!我终于等到您了!”   云汐贪婪的看着靳尧俊美的面容,欣喜若狂。他已经在酒店门口等了整整一夜,冷了就去大堂里站一会儿,但很快又会被服务员客客气气的请出来。等到现在,他的手脚都已经冰凉,险些要放弃,却在最后一刻见到自己苦苦等待的人,几乎喜极而泣。   靳尧脚步一顿,随即绕过他,抿紧唇角一言不发。   云汐愣了愣,又追上去,拉住男人的袖子:“先生!您不记得我了吗?我们前天晚上见过的,在燃翼会所,您帮了我……”   他硬是拦在前面,靳尧没办法,只能停下,蹙眉看过去,沉声道:“让开!”   他担忧许唯卿的身体,自然对这个拦在自己面前的陌生人没有好脸色,眼神冷酷,裹挟着霜雪,森然看向云汐。   云汐被他骇得后退半步,难以置信的看着靳尧,瞬间红了眼眶,喃喃道:“先生,您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靳尧不像他梦里那样,温柔的笑着唤他“小汐”了?   为什么要用这么冷酷的眼神看他,就仿佛……仿佛他是一个碍事的麻烦?   眼看着云汐要哭了,靳尧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解释道:“抱歉,不管你有什么事情找我,现在我都没有时间,我的妻子生病了,我急着带他看医生,请你让开好吗?”   “妻……妻子?”云汐喃喃的重复了一遍,这才注意到被靳尧抱在怀中的身影。   靳尧的西装外套太大,裹在许唯卿身上,把他的小脸都遮住了,他就像一个玲珑小巧的人偶娃娃,乖巧的窝在靳尧怀里,看得云汐嫉妒万分。   为什么?为什么又是这个家伙!靳尧的怀抱应该是他的才对!   云汐想都不想,伸出手就想把许唯卿从靳尧怀里拽出来。   “你干什么!”靳尧沉声喝道,用力拍开云汐的手,怒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云汐猝不及防,狼狈的摔倒在地。   作者有话说:   靳尧:我老婆,我的!只有我能欺负,哼!   超级感谢大家的推荐票!给了蠢作者好多安慰呜呜呜QAQ   谢谢岁引甘州、霸总娇娇、洛小白啊~ 、婳婳、雨停江南ツ、沈老师绝世美颜、少接触、骑士月永、耽于享樂、落月坠入星海、漫漫长画、江添、故里y、Yuki咕. 、一断情长、对蒋丞选手心动。、落雨丝竹、陌沫惘^、饭米栗子、萌友821181833021、Yankee的推荐票! 第30章 靳尧,我好疼   这一下摔得很重,云汐只觉得腰臀一阵剧痛,眼泪哗的一下淌下来。   靳尧面色阴沉的瞪着他,只觉得云汐不可理喻,沉声喝道:“滚!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的抱着许唯卿离开了。   云汐望着他的背影,哭的红肿的眼睛里满是痴迷的爱恋,直到靳尧的身影消失不见,他才垂下眸子擦干泪水,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缓缓站起身来。   虽然靳尧和梦里不一样了,但是不要紧。   就算有妻子又如何?他是他命中注定的男人,总有一天,他们一定会在一起的。   至于那个碍事的绊脚石……   云汐拿出手机打电话,用还带着浓重鼻音的嗓音说道:“喂?我答应你的条件,来富程酒店接我吧。”   *   靳尧本来想把许唯卿放在副驾驶上,可发着高烧的少年一刻都离不开人,他一松手,许唯卿就呜咽着要哭。靳尧没办法,只能让少年倚在自己怀里,打车回家。   两人赶回老宅的时候,岑归已经到了,正坐在大厅里喝茶。   他一身黑色的修身长袖长裤,把冷白的皮肤紧紧包裹起来,只有领口处露出小小一片,隐约可见微微突出的喉结。   他是个医生,气质却不像,有种刀锋一般的凌厉,就算不言不语的坐在那里,也仿佛只是收刀入鞘,难掩笃定淡漠的森冷。   看到靳尧回来,岑归站起身迎上去,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靳尧,确认他没事之后,才把目光放在他怀中的纤细少年身上。   许唯卿已经烧得小脸通红,双眼紧闭,急促的喘着气,眉心蹙起,紧紧抓着靳尧胸口的衣服。   岑归探手试了试许唯卿额头的温度,神色仍然平静:“把他抱到房间去,我再仔细检查。”   靳尧知道他一向话不多,也没多问,急匆匆的上楼,岑归跟了上去。两人的身影消失后,一楼缓缓走出一个人来,赫然是神色阴沉的靳予迟。   他远远的看了一眼通往二楼的楼梯,低低冷哼一声。   本以为前天晚上的事情之后,这两个人肯定会吵架闹崩,许唯卿肯定会被靳尧厌弃,却没想到不过一天,这两人又一起去参加晚宴了。   参加晚宴也就罢了,许唯卿还是被靳尧抱回来的,看起来十分亲密……   可恶,这跟他想的完全不同!   靳予迟暴躁不安的原地转圈,只觉得自从靳尧和许唯卿结婚那天开始,自己就诸事不顺,不管怎么算计安排,事情都会超出掌控,无论是家里还是公司,简直是处处受挫!   这才不过三天,他在公司里安插下的人手就莫名其妙的被陆淼用各种理由调查甚至开除,他都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伤筋动骨,再这样下去,他多年的经营可就要毁于一旦了!   不可以,这样下去绝对不行,一定要想出办法阻止靳尧和陆淼才行。   靳予迟神经质的咬紧下唇,霍然停下脚步——他本来是想温水煮青蛙,慢慢把整个靳氏拿到手里的,可既然靳尧如此步步紧逼,那就别怪他无情下狠手了!   ……   二楼,靳尧守在许唯卿床边,看着岑归帮许唯卿检查身体。   白色衬衣被解开,露出的单薄胸膛上遍布青紫瘀痕,甚至还有几处隐隐可见血丝的齿痕,岑归的手指顿了顿,意味深长的看向靳尧。   靳尧眉心紧蹙,既觉得尴尬,又觉得内疚——就连他都没想到,昨晚在酒精和愤怒的刺激下,自己居然会对许唯卿做出这么粗暴的事情,难怪许唯卿会发烧……   岑归不是那种会开口揶揄他人的性格,别有深意的一瞥之后,他就收回视线,从药箱里拿出伤药,给许唯卿处理身上的伤口。   他不说话,反而让靳尧坐立不安,忍耐不住的开口道:“这药给我,我来上吧。他高烧不退,你先给他开药方熬药去。”   岑归很好说话,从善如流的把药递给他,拿出纸笔来写好药方,递给等在门口的佣人。   佣人去买药了,他站在门边,看着靳尧给许唯卿上药,冷不丁的开口道:“他发高烧,不仅是因为房事,还跟之前着凉受风有关系。之前的小病还没压下去,又被弄了一身伤,现在发作起来,恐怕得一个星期才能好。”   靳尧听了,心里的内疚越发沉重,手上的动作不自觉的更轻几分。   岑归继续说道:“待会把药喝了之后,他就会发汗,到时候身上的伤肯定会疼,最好找个人守着他,每隔一个小时帮他擦一下身。等熬过今晚,就会好转了。”   靳尧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沉声道:“我会在这里守着他的。”   岑归闻言有些惊讶,挑眉仔细看了看许唯卿,迟疑道:“这位……是你的新婚妻子吗?”   靳尧:“……我知道你是脸盲,但是前几天你不是刚来参加了婚礼吗?”   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岑归摇摇头道:“只是觉得有点眼熟。”   他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出去煎药了。   靳尧帮许唯卿处理好所有伤口,重新把少年放进柔软的被褥里,自己坐在床边,握着许唯卿纤细的手腕摩挲着。   他想事情的时候,有摩挲手里东西的习惯,平时都会拿个茶杯之类的在手里,现在换成许唯卿的手腕,只觉得细腻软和,柔滑非常,不由有些心猿意马。   靳尧心里一凛,急忙收敛心神,不敢再多想。就算他对许唯卿有再多怀疑和不信,昨晚的暴虐失控也是不应该的,看着少年因为高烧,可怜兮兮急促喘息的模样,靳尧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摸摸许唯卿汗湿的额头,唇角轻抿,嗓音几不可闻:“抱歉……”   他的声音明明那么小,少年却仿佛听到了一般,忽然呜咽着哼唧起来。   “呜……好疼……靳尧你……放开我……”   靳尧心里一紧,下意识的扣住许唯卿的手腕。   许唯卿仿佛被吓到一般,半眯着眼睛努力挣扎起来:“不要……放开我……我不要喜欢你了!你总是不相信我!”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也没写啥就被驳回了QAQ,已经提出修改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放出来,没看到的宝贝再等一等啊呜呜_(:з」∠)_   谢谢在座的都是我老婆、江殇魂、时光A、耽于享樂、漫漫长画、饭米栗子、陌沫惘^、对蒋丞选手心动。、卡哇伊也是1啊1、落雨丝竹、不爱吃茄子qz、漓沐熙^0^゜、俞溪、取网名好难。。。的推荐票! 第31章 我在这里陪他   “呜呜呜,坏蛋……就知道欺负我,好疼,不要了……”   “我最喜欢你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明明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都没有做……”   男孩哭泣着,眼泪掉了线的珠子一般淌下来,声音也变得破碎凌乱,只是看着都让人心疼。   靳尧抿紧唇角,懊恼如潮水般将他淹没——许唯卿高烧不退神志不清,这种情况下说出来的话,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谎言。这样看来,他之前是真的误会他了,才会让他委屈成这个样子。   仔细想来,他的确是因为前世留下的印象,就先入为主给许唯卿判了死刑。无论许唯卿做什么,落在他眼里都是可疑,明明许唯卿他……也没做出什么特别出格的事情。   从他重生到现在,许唯卿对靳予迟从来都是不假辞色,甚至是苛刻刁难的,他却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许唯卿会改变。   难道一个人真的会没来由的性情大变,与从前截然不同?   靳尧本来是不相信的,可现在,却忽然有些动摇了。   他叹了口气,伸出手臂,把挣扎扭动不停的少年搂进自己怀里,力道柔和,却又不容抗拒,温柔却坚定的制住了许唯卿的动作。   仿佛一个空间恰到好处的牢笼,既是束缚,也是保护。   男人的怀抱温热踏实,宽大的手掌一下下拍打着许唯卿的脊背,渐渐的,他的抽噎停了下来,紧绷着的身子缓缓放松,总算不再哭闹。   靳尧不自觉地松了口气,露出一抹苦笑。   前世的许唯卿总是冷漠敷衍,他和少年何曾有过这么亲密的时候?现在重活一世,反倒是许唯卿改了性子,无论清醒还是昏睡都娇气的很,恨不得时时刻刻腻在他身上……   这滋味实在新鲜,哪怕是前世都不曾体会过,却并不让他觉得厌烦,反而……隐隐有些欢喜。   靳尧垂眸看着怀中少年白皙精致的小脸,缓缓伸出手,在那温暖柔滑的皮肤上蹭了蹭。   许唯卿若有所觉,不自觉地磨蹭着他的指尖,贪恋那一点点微凉的舒适,低低嘤咛一声。   仿佛一只撒娇的猫儿,正呼噜着恳求主人的碰触。   靳尧微微眯起眼,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电了一下,又麻又痒。   他抱着少年倚在床头,缓缓合上双眼,呼吸平稳,自重生后就焦躁不安跳动着的心脏,竟然就这样渐渐平静下来。   重生以来第一次,靳尧短暂的小憩了一会儿,没有做噩梦。   *   就像岑归说的那样,喝下。药之后,许唯卿就开始发汗,汗水沁进身上的伤口,泛起一阵阵刺痛。许唯卿啜泣着掉眼泪,稍微清醒了一点,一睁开双眼,就看到正在帮自己擦身的靳尧。   看清楚男人的瞬间,昨晚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他本能的瑟缩了一下,艰难的往旁边翻滚,把自己藏进被子里。   岑归见状,淡淡的斜了靳尧一眼,眼里的意味显而易见——让你昨晚不当人,现在遭报应了吧?   靳尧额角青筋一抽,却不敢在许唯卿面前发作,只能伸出手臂把少年捞回来,尽可能放柔嗓音劝道:“卿卿,昨晚是我不对,你别怕,我不会再动你了。”   许唯卿仍然缩在被子里,眼泪噼里啪啦的掉,呜咽着喊:“别碰我……疼……”   靳尧脸色一僵,急忙松开手,既不敢碰他,又怕耽搁下去他会更疼,一时手足无措。   两人僵持了半天,最后还是岑归看不下去了,硬是把靳尧手里的毛巾扯过来,又态度强硬的把人赶走:“你先出去,我帮他处理好了再进来。”   靳尧很不乐意,却也不忍心看着许唯卿继续受罪,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出去了。   靳尧走了,许唯卿总算放松了些,探出红肿的眼睛盯着岑归,小声问:“你是谁?”   “我叫岑归,是医生。”对待病人,岑归的态度要温和不少,轻声哄劝道,“我帮你擦擦汗,再重新上药好不好?不然伤口会更疼的。”   许唯卿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痕迹,不好意思的涨红了脸,做了一会心理建设,才探出头来,嗫嚅道:“好,好吧……”   岑归的手法很专业,脸上的表情也自然,没有因为他满身的情爱痕迹显露出什么异色,这让许唯卿放松不少,小声和他搭话:“岑医生,我的伤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岑归沉吟道:“至少要一个星期。”   “那么久啊?”许唯卿很失望,“那这一个星期,都是你照顾我吗?”   岑归看了他一眼:“不是,靳尧说了,他要亲自照顾你。”   “什么?”许唯卿惊呼一声,脱口而出道,“我不要!”   短时间内,他不想再见到靳尧了!那个坏蛋,就知道欺负他!   看着许唯卿气鼓鼓的样子,岑归眼底掠过一抹笑意,故意说道:“他是老板,我只能听他的,不然会被辞退的。”   许唯卿瞬间没了气势,委屈巴巴的说:“那,那好吧……还是工作比较重要……”   岑归忍不住笑了。他收起药膏,帮许唯卿盖好被子,擦了擦手站起来道:“可以了,我去喊他进来。”   “哦……”   许唯卿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又缩回被子里,沮丧极了。   说他懦弱也好,胆小也罢,但昨晚的经历是真的吓到他了。昨晚的靳尧,比新婚之夜那晚还要可怕,简直是把他往死里折腾。许唯卿忍不住怀疑,他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心里还想着前世的那个许唯卿,所以才会那么疯狂……   一想到靳尧也许是把他当成另一个人,含着愤怒和怨怼,跟他做那种事的,许唯卿就觉得窒息。   他翻了个身,只觉得浑身上下的淤伤一阵刺痛,不由眼眶一红,又有点想哭了。   就在这时,房门传来轻响,有脚步声靠进床边,许唯卿下意识的屏住呼吸。他知道,是靳尧回来了。   靳尧看着许唯卿背对着自己,明显紧绷着的背影,沉默良久后,缓缓开口道:“卿卿,等你病好了,把靳予迟的事情告诉我吧。”   作者有话说:   28章没看到的宝,可以加qun753272121   谢谢Yuki咕.、婆果西婆、纸、绾瑜、故里y、深海中的ET、婳婳 、雨停江南ツ 、白鸟是多肉哦 、耽于享樂、饭米栗子、婳婳、陌沫惘^、对蒋丞选手心动。、落雨丝竹、萌友811041786260、YingY.、漫漫长画的推荐票! 第32章 不许再翻旧账啦!   躲在被子里的纤细身形几不可查的颤了颤,沙哑的小奶音弱弱的传了出来:“告诉你有什么用?你又不会相信我。”   许唯卿一想起这件事就生气,忍着疼,又往床铺里面挪了挪,打定主意要离靳尧越远越好。   靳尧头疼的揉揉眉心,没敢继续逼迫他,耐着性子继续劝道:“这次我一定相信你,好不好?”   回应他的是一片沉默。   靳尧在床边坐下,短暂的迟疑后,缓缓伸出手去,碰了碰许唯卿柔软的发梢,低声唤道:“卿卿?”   许唯卿陷入挣扎。   他能感觉到靳尧的小心翼翼,也能感觉到男人言辞间透露出来的懊恼和讨好,这让他的心止不住的发软。可是同时,他又拼命警告自己,不可以就这么轻易投降。   靳尧温文尔雅的外表下,隐藏的是千疮百孔,如孤狼般暴戾的灵魂,一味的忍让得不到他的尊重,反而可能弄得自己遍体鳞伤。   他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可是,可是……   那是他喜欢的人,就算他再怎么多疑小心眼,再怎么凶悍不讲理,那也是靳尧。   他也不是生来就是这副模样的,如果不是前世的折磨和痛苦,他可能还是那个和煦如春风,温润如白玉的贵公子吧?   生活打磨了他锋锐的尖刺,逼得他张开棱角伤害身边的人,也让他变得更加孤独,如果连他这个妻子也离他而去,那他还剩下什么?   001察觉到他的动摇,开口警告道:“喂,你该不会又心软了吧?”   许唯卿一声不吭,暗暗咬紧下唇。   001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这么没骨气!他都把你欺负成这样了,你还要原谅他?!”   许唯卿很小声的对他说:“我是为了完成任务,才不是为了别的。”   001翻了个白眼:“你当我是傻子?”   许唯卿轻咬下唇:“……我没有办法,我就是喜欢他。”   他苦笑一声:“如果感情是这么容易就能控制的事情,我也不会穿越到书里来了。001,再让我试试看,好吗?如果有一天,我对他的爱被消磨殆尽,不必你说,我也会自己离开。”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坚强的人,如果不是靳尧,换做别人,他可能早就放弃了。只有靳尧,才能让他一次次鼓起勇气,如飞蛾扑火般不顾一切。   喜欢是静水流深,而爱,是海纳百川。   许唯卿深吸一口气,轻声道:“我可以把那天的事情告诉你,但是你要保证,以后再也不会随便怀疑我。”   靳尧短暂的犹豫一瞬,低声道:“对不起,我没法保证永远相信你。”   许唯卿心里一凉,随即听到靳尧继续说道:“……但我保证,今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给你解释的机会,不会再像之前那样伤害你。”   许唯卿揉了揉发红的眼睛,努力安慰自己:其实这样也不错了,他毕竟占了许唯卿这个渣男反派的身份,总不能强求靳尧一夜之间就信任自己。现在这样,就已经比之前好很多了。   他想了想,终于肯翻过身来,小心的探出头来看向靳尧,认认真真的说:“你还要答应我一件事。”   他只露出一双哭的红肿的眼睛,看起来乖巧又惹人怜爱,靳尧情不自禁的放轻嗓音道:“什么事?”   许唯卿非常郑重的说:“从今天开始,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误会,就全都不算数了。我们就当做是第一天认识,你要把我当成一个全新的许唯卿,一点点了解我,不许再小心眼的翻旧账……你能做到吗?”   靳尧愣了愣,总有种非常奇妙的感觉——许唯卿的话似乎意有所指,隐隐中暗示着什么。   他蹙眉道:“你先说清楚,你和靳予迟到底有没有……”   “当然没有!”许唯卿气得鼓起腮帮子,恨不得咬他一口,“他那天闯进来,是要威胁我帮他对付你,可吓人了!我废了好大的力气才赶走他,结果你还凶我!”   靳尧那天闯进卧室,真的就只说了这些?靳尧习惯性的怀疑论,却又想起自己才刚答应许唯卿不随便怀疑,只得暂且压下疑虑,继续问道:“那陆淼和陈燕金呢?”   许唯卿怒道:“又关他们什么事了!”   靳尧眉头紧皱:“……你昨天一看到他们,眼睛都挪不开了。”   哦,好像是哦……可是那不都是为了抱大腿嘛……   许唯卿顿时有点心虚,却还是强撑着解释道:“那不都是你的朋友吗?我是你老婆,对他们热情点,还不都是为了你?你不要胡思乱想好不好!”   靳尧沉默片刻,沉声道:“以后不许了。”   许唯卿拉住他的手,讨好的晃了晃,撒娇道:“好嘛,我以后见到他们就躲得远远的!”   靳尧心里舒服多了,想了想又说道:“靳予迟那边,我会在家里安排人手盯住他,不会再让他闯进房间的。”   许唯卿猛点头,笑眯眯的喊道:“谢谢老公~”   靳尧微微勾起唇角笑了,提议道:“那我让女佣把客房里你的东西搬回来?”   许唯卿搬走后,哪怕只是短暂的瞥了一眼,他都觉得房间里空荡的有些怪异,很不适应,还是早点把东西搬回来,填补上那些空白比较好。   谁知许唯卿听了,却一把抽回手,又缩回被子里背对着,闷闷的说:“不行,我不能搬回来。”   靳尧蹙眉:“为什么?”   “你见过第一天认识的人住在一起的吗?”许唯卿振振有词,“我们既然是重新开始,那当然要保持美好的距离,慢慢加深了解才行。”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我身上还都是伤呢,再跟你住一起,你又管不住自己怎么办?”   靳尧:“……”   他一向不是好色轻浮之辈,两辈子加起来,管不住自己的次数屈指可数,偏偏全都犯在许唯卿身上,真是想辩解都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默默背下这口锅。   没想到自己也有哑口无言的时候……靳尧摇头失笑,帮许唯卿掖了掖被角,低声道:“好了,快休息吧。”   低沉嗓音里,是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   作者有话说:   谢谢少接触、○忆往昔、漓沐熙^0^゜、雨停江南ツ、陈四里、无羡于湛不曾忘、风翎。、耽于享樂、漫漫长画、饭米栗子、落雨丝竹、Yuki咕.、故里y、对蒋丞选手心动。、萌友871285696538、月莀的推荐票! 第33章 留下保镖照顾宝贝   这一夜,许唯卿反复的发烧,足足折腾了一整晚,岑归留下来没走,本以为靳尧会失去耐心,谁知靳尧居然真的陪许唯卿到天明,一直没有离开。   破晓时分,许唯卿的烧终于退下去,岑归把脉之后点点头,说应该不会再高烧了。靳尧听后,揉了揉眉心站起来,压低嗓音道:“你也去休息一会,然后白天继续守着他,免得又反复。”   岑归本来就是家庭医生,自然点头答应,又问道:“那你呢?”   “我要去公司。”靳尧又揉了揉眉心,沉声道,“还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他这两天正在集中精力收拾靳予迟的心腹,公司人事调动频繁,正是关键的时候,离不了人。   岑归摇摇头,不赞同的说:“你一夜未睡,再去上班,这样连轴转,要是也病倒了怎么办?我可照顾不来两个人。”   “放心,用不着你照顾。”靳尧勾唇一笑,转身离开,“……我有绝对不会病倒的理由。”   在完成复仇之前,他是绝对不会病倒的。   岑归望着他的背影,面无表情的摇头——又开始装逼了,还真以为自己是铁打的不成?   但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多费口舌的医生,所以只是默默吐槽一句之后,就没再理会靳尧。   靳尧离开卧室后,站在门口沉吟片刻,把管家喊了过来。   管家姓高,虽然年纪大了,腰背仍然挺得笔直,低声问道:“先生,您有什么吩咐?”   “你把高鸣找回来,让他平时跟着夫人。”靳尧顿了顿,压低了些嗓音补充道,“让他多盯着靳予迟些,不要让他靠近二楼。”   高鸣是高管家的儿子,身手很好,今年大四刚毕业,正在四处疯玩。这孩子从小就跟在靳尧身边长大,对他忠心耿耿,前世时,不管不顾一直跟着他,最后被靳予迟害得失去一切的人里,就包括高鸣。   高鸣是重生后的靳尧最信任的心腹之一,他本来还打算再隐藏这手底牌一段时间,现在却因为许唯卿的缘故,提前亮了出来。   不过这样也好,靳予迟最近频频受挫,本来就已经如惊弓之鸟,为防他狗急跳墙,还是多些保障的好。   他身边不缺保镖,许唯卿身边却没有,有高鸣在,他也能放心些。   靳尧留下吩咐之后,就匆匆去公司了,只留下高管家心中翻起惊涛骇浪,从短短几句话中,嗅到了叔侄相争,血雨腥风即将到来的意味。   他愣了一会神,急急忙忙去联系高鸣了。先生吩咐高鸣保护夫人,那是对他的信任,这么重要的差事,绝对不能掉链子才行。   *   大概半小时后,靳尧赶到公司,一进办公室,眉头就不由一皱。   他的椅子上已经坐了人,正是这个时间本该在家里的靳老爷子。   “爸,您怎么来了?”靳尧不动声色的走上前问,“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靳骁顿了顿手里的拐杖,面沉似水:“我要是跟你说了,可就看不到这一出大戏了!”   在他面前的办公桌上,散乱着摆着不少资料,靳尧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发现都是人事任免的材料书,心里便有了计较。   “是小迟找您来的?”靳尧一向不喜欢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问道,“他是怎么跟您说的?”   靳骁抬眸看他,面容虽然苍老,眼神却仍然锐利,沉声道:“你放心,小迟没跟我告状,也没跟我说你这个叔叔是怎么不容人的。是我看你推迟了蜜月的计划,担心公司出了什么事,就过来看看,没想到一来就看到这么多份人事调动的材料!”   靳尧才不信这话,最近几年,靳骁已经很少来公司了,要不是靳予迟故意提起,老爷子是不会插手集团事务的。不过不要紧,他早就猜到靳予迟会用这一招,早有准备。   靳尧从容不迫的在靳骁对面坐下,挑眉道:“最近集团内的人事调动的确很多,不过所有的任免安排都是有理有据的,您如果想了解具体情况的话,我叫陆淼来跟您讲讲?”   靳骁听出他是铁了心不肯退步,不由皱起眉头:“尧儿,小迟他是你的亲侄子,我知道他从小就争强好胜,但他毕竟年纪还小,暗地里安插几个自己的人,也不影响你什么,你没必要这样——”   靳尧挺直着脊背,沉声道:“爸,这次之所以调查清洗集团里的人员,是因为我偶然发现有人在背地里做手脚,想诬陷陆淼挪用公款。”   靳骁愣了愣,蹙眉道:“真的?谁这么大的胆子?”   靳尧笑了笑:“我问过了,是嘉华安插进来的钉子,跟小迟走的很近。小迟没发现他们背景有问题,听说那几个人暗地里做了什么时候,也吃惊的很。”   “唔。”靳骁勉强接受这个解释,又问道,“那剩下这些人呢?这些也都是小迟的人吧?”   “只是一部分而已。”靳尧从容不迫的解释道,“处理李萍等人的时候,他们承认是受了嘉华的指使,刻意接近小迟的。小迟年纪轻,警惕心不强,他手底下的人里,说不定还有其他钉子……我这么做,也是帮他把把关。”   他顿了顿,沉声道:“爸,我敢保证我没有私心。”   靳予迟心胸狭窄,最爱投机取巧,为人处世圆滑有余,骨气不足,实在不适合打理集团。就拿他私下收买心腹来说,能被他拉拢去的大都是贪财好色之辈,今天能因为靳予迟的钱投靠,明天就能因为别人的钱倒戈,若是这批人将来真的跟着靳予迟鸡犬升天,那靳氏倒台的日子怕是也不远了。   靳尧扪心自问,他眼下做的这些事情,的确不算是私心。   他的嗓音低沉,掷地有声,容不得半分质疑,靳老爷子沉默片刻,摇摇头叹息道:“尧儿,你知道小迟的性子,你这么做,他定然不会甘心。”   靳尧淡淡一笑:“这也算是对他的锻炼,不是吗?不甘心被我夺走权力,那就想办法从我手里夺回去,他是我大哥的儿子,这点魄力还怕没有?”   作者有话说:   加班到现在才回家,唉_(:з」∠)_   太晚了,感谢名单明天一起统计吧~ 第34章 暧昧的气氛   他对靳骁的心思摸得透彻,一句话就把老爷子哄高兴了,抚掌笑道:“这话倒是不错,你大哥是个有本事的,小迟是他的儿子,肯定也差不了!”   靳尧脸上的笑意更深,知道自己已经把老爷子安抚下来了。   果然,在这之后,靳骁只随口问了几句集团的近况后,便起身离开,只是在临走之前叮嘱了靳尧一句,让他到此为止,以后不要再追究靳予迟手底下的人了。   靳尧没再反对,干脆的答应下来——反正他动手足够快,已经把靳予迟最看重的几个人解决了,剩下这些小鱼小虾无伤大雅,没必要为了这些人得罪老爷子。   送走了靳骁,靳尧又把陆淼等人找来开会,紧锣密鼓的安排下一步的计划。   只是清理了几个吃里扒外的家贼,如何能平他心头之恨?他会让靳予迟知道,没有靳氏和他的支持,他什么都别想做成!   *   另一边,靳家老宅,高鸣已经被高管家找回来,正等在卧室外面。   许唯卿已经睡醒了,刚擦过身子,换上干净的睡衣,把身上乱七八糟的伤痕都遮住,小脸有点发白,但精神已经好了很多。   收拾整齐之后,他把高鸣叫进来,好奇的打量了眼前这个高高大大的男生一番。   高鸣刚大学毕业,正是活泼爱笑的年级,一点都不拘谨,一迎上许唯卿的目光就忍不住笑了,主动自我介绍道:“夫人,我叫高鸣,先生让我以后都跟着您,您有什么事直接喊我就好!”   许唯卿笑着答应,随口问了几句他的情况,心里却满是惊愕。   他当然知道高鸣是谁,更知道这个男生对靳尧来说有多重要,靳尧重生后,好几次遇到危险,都是靠着高鸣才化险为夷。这么至关重要的人,怎么就被派到他身边了?   他试着从高鸣那里打探,却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套出来,高鸣只知道这是靳尧的吩咐,其他一问三不知。许唯卿无奈,只能先打发他出去,打算等靳尧回来再仔细问问。   可是到了晚上,他却没等来人,只等到靳尧出差去了东平市的消息。   男人也没给他打电话,而是派了陆淼过来传话。   陆淼不知怎么,还把陈燕金给带来了,两个人笑眯眯的往许唯卿床边一站,美其名曰是来探病,其实是来帮靳尧说好话的:“靳尧他怕见了你就不舍得走了,所以没敢回来,让我来帮他捎话。东平那边有块集团新买的地皮,本来放在小靳总手里开发,现在出了纰漏,事态紧急,他得赶紧过去……”   许唯卿听着听着,翻了个白眼,心说你以为我傻吗?靳予迟的项目出问题,还不是因为靳尧在针对他?这趟出差才不是什么逼不得已呢,明明就是靳尧早就计划好的,《你爸爸还是你爸爸》里面都写了!   不过,那男人还特意让陆淼和陈燕金来帮自己解释,倒也算有心了……   许唯卿勾起唇角笑了,认认真真的向陆淼道谢:“麻烦陆总跑这一趟了,回头我让靳尧给你涨工资呀!”   陆淼一愣,不由失笑,觉得这个小嫂子可真有意思。他也不矫情,大大方方的应下:“那就麻烦嫂子了。”   “哎呀,都说了别叫我嫂子了。”许唯卿难为情的摆摆手,“你叫我唯卿就好,我的朋友都这么叫。”   陆淼顺着他的意思叫了一声,陈燕金也凑热闹,插话道:“唯卿,等你病好了,可以叫上我弟弟一起出去玩,他念叨你好久了。”   许唯卿迟疑道:“额,你弟弟是——”   陈燕金挠挠头道:“他叫陈燕羽,是我最小的弟弟,和你年纪差不多,一直很想认识你呢。”   陈燕羽?这个名字好像的确在《你爸爸还是你爸爸》里出现过,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好像喜欢靳尧来着,是云汐的情敌之一。   糟了,该不会是因为他和靳尧没有闹掰,还是夫妻关系,所以陈燕羽变成他的情敌了吧?   许唯卿只觉得头皮发麻,却也不好拒绝陈燕金,只能僵笑着答应下来。   几人又聊了一会,许唯卿的手机忽然响起来,他拿起来一看,发现是靳尧打来的。   陆淼眼尖,看到了来电显示,不由一笑,拉着陈燕金站起身来道:“我们该走了,再多呆下去,靳尧又该吃醋了。”   说完,他促狭的对许唯卿眨眨眼,直接带着陈燕金离开了。   许唯卿很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有点迫不及待的接起电话,却又努力忍耐下来,没有立刻说话。   靳尧低沉的嗓音传来:“喂?陆淼走了吗?”   噗,还真跟陆淼说的一样,是打来查岗的。   许唯卿强忍着笑意,含含糊糊的嗯了一声。   他语气不太对劲,靳尧听得不由蹙眉:“你生气了?”   他之所以让陆淼去传话,就是想让那个能说会道的家伙安抚一下许唯卿,省的他那娇气的小妻子不高兴闹脾气,没想到陆淼这么没用,还是让许唯卿生气了。   看他误会了,许唯卿急忙清清嗓子,正色道:“没啊,我没生气。你去东平几天啊?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要半个月。”靳尧顿了顿,不太自在的说,“你……好好养病,按岑归说的做,照顾好自己。”   许唯卿嗯嗯两声答应,趁机提出要求:“你回来的时候要给我带礼物!我要好吃的!”   靳尧紧皱的眉头松开,语气里多了几分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宠溺,低声应道:“好。”   接下来,是持续了一两分钟的沉默,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可无论是靳尧还是许唯卿,都从这短暂的安静中,品味出了些许古怪而旖旎的暧昧。   沉默有时候,甚至比喋喋不休更引人遐思。   最后还是靳尧先打破安静,他看了看腕表,沉声道:“好了,我要上飞机了,你早点休息。”   许唯卿答应着:“好,那你要早点回来哦!”   靳尧低声答应,随即挂断电话,快步走向登机口。   的确是该早点回来,许唯卿一个人在家,万一又被欺负了怎么办?   ——那是他的妻子,就算被欺负,也只能被他一个人欺负。   作者有话说:   等老公回来就是甜蜜蜜的恋爱啦(*/ω\*),很快的!ps其实宝宝已经揣上啦哎嘿嘿~   谢谢耽于享樂、落雨丝竹、Yuki咕.、辞未、对蒋丞选手心动。、漫漫长画、月莀、故里y、婳婳、陈四里、漓沐熙^0^゜、饭米栗子的推荐票! 第35章 情敌登门?   靳尧出差的这段时间,许唯卿过的很惬意,因为不仅靳尧飞去了东平市,靳予迟也紧赶慢赶的追了过去,生怕去晚了吃亏。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许唯卿能下床以后,就时不时去靳老爷子面前献献殷勤,哪怕只是多说几句话都是好的。   那毕竟是靳尧十分敬重的父亲,如果可以的话,许唯卿想改变靳老爷子对原主的印象,虽然这注定困难重重,但是他相信只要自己肯努力,就一定会有成功的那一天。   没有人的心是捂不热的石头,就算是重生回来复仇的靳尧,不都答应和他重新开始,一天一个电话了吗?许唯卿坚信,靳老爷子这座大山,也早晚有攻克的那一天。   001倒是难得站在他这边,赞同道:“这老头儿一看就是想孙子想疯了,只要你麻溜的完成任务,给靳尧生个孩子,我保证他对你另眼相待。”   许唯卿对此不屑一顾,谁需要那种爱屋及乌的虚假喜欢?他肯定是要让老爷子先喜欢上自己,再去谈孩子的事情。   再说了,他也还没做好生孩子的准备。就算他喜欢男人,也从未想过给另一个男人生孩子,毕竟谁都想不到自己会穿越到一本男男生子的狗血小说里。   任务的事情还是回头再说,先享受甜甜的恋爱比较重要!   就在两个星期即将过去的时候,有位客人忽然登门,给了许唯卿一个“惊喜”,那便是陈燕金的弟弟陈燕羽。   之前陈燕金曾提到过弟弟很想登门拜访,许唯卿早就忘了这事,却没想到陈燕羽会冷不丁的杀上门来,听到女佣的报告时,急的团团转。   001很不解:“你在干什么?赶紧换身衣服下楼啊。”   许唯卿苦着脸坐在床边:“我知道那个陈燕羽喜欢靳尧,他是我的情敌哎,万一一见面他就扑上来给我一巴掌怎么办?”   001无语至极:“你老公不是给你留了个保镖吗?你要是害怕,带上他一起去不就好了?”   许唯卿一听,顿时眉开眼笑,连连夸001聪明。他急急忙忙换好衣服,去隔壁的客房找高鸣。   “高鸣,有个朋友来找我,你陪我一起去见他好不好?”许唯卿有点尴尬的小声解释道,“他可能不太喜欢我,所以……”   他的话还没说完,高鸣就已经懂了,急忙拍拍胸膛保证道:“夫人放心,先生说过了,我唯一的任务就是保护您,有我在,您什么都不用担心。”   许唯卿这才放下心来,带着他一起下楼。   楼下客厅里,陈燕羽正在和靳骁聊天。   靳家和陈家是世交,所以陈燕金才会和靳尧交好,至于陈燕羽,更是靳老爷子亲眼看着长大的,就像是自家小辈一样。所以听说陈燕羽登门拜访的消息,老爷子难得积极,比许唯卿到的还早。   靳骁看到许唯卿,浓密的眉毛不由皱起,一拄拐杖道:“唯卿,怎么现在才来?让客人等了这么久,实在失礼!下次不许再这样了,手头再忙,也先把那些琐事放一放,听到没有?”   他虽然严厉,却也隐晦的帮许唯卿解释了因何迟到,许唯卿心思细腻,立刻察觉到靳骁隐藏在斥责之下,别扭的关怀,不仅没生气,反而勾起唇角笑了,大大方方的道歉:“爸,都是我不好,下次一定赶紧过来,您别生气。”   说完,他很自然的在靳骁左手边坐下,笑着看向坐在对面沙发上的陌生少年。   陈燕羽在《你爸爸还是你爸爸》里戏份不多,更像一个用来衬托云汐机智果决的恶毒炮灰,作了几次妖之后,就被云汐整的销声匿迹了。正因为如此,他并没有立绘,这还是许唯卿第一次看到他长什么模样。   和小说里的描写差不多,陈燕羽长了一张美艳妖娆的面孔,身形纤细高挑,皮肤白皙柔滑,看人的时候下巴微抬,自带几分遮掩不住的傲气,一看就是标准的富家小少爷。   在《你爸爸还是你爸爸》里面,云汐打从第一次见面陈燕羽时,就不喜欢他,因为他觉得陈燕羽看不起自己,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矜贵模样。而陈燕羽也很讨厌云汐,觉得他装腔作势,明明是个丑小鸭,偏偏做着白天鹅的美梦,不自量力。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他心心念念的靳尧哥哥,居然和云汐这个土包子在一起了,这让陈燕羽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   许唯卿担心的也正是这个,原书里云汐因为和靳尧的情人关系,成了陈燕羽的眼中钉,而现在的他,和靳尧可是合法夫妻,恐怕更要被陈燕羽讨厌了!他可不是云汐,十之八九斗不过恶毒炮灰,必须得小心谨慎,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才行。   伸手不打笑脸人,许唯卿露出真诚的笑容,拉住陈燕羽的手说:“几天不见,小羽长得更漂亮了,燕金跟我说了,你想找我一起出去玩?”   陈燕羽细细打量着他,笑容矜持傲慢:“是呀,早就想过来了,只是听说唯卿你前阵子身体不适,才耽搁到现在。你今天要是没什么事,不如跟我一起出去逛街?”   以陈燕羽和靳尧的关系,他应该称呼许唯卿为嫂子更合适,可他却刻意回避了那个称呼,言辞间明显不肯承认许唯卿靳尧妻子的身份,听得站在一边的高鸣眉心微蹙。   许唯卿却不动声色,并没有生气。他知道陈燕羽的性格,这位小祖宗虽然脾气不好,骄纵任性,却也非常单纯,好恶分明,如果跟他打好关系的话,说不定以后还能成为自己的助力。   许唯卿一直觉得,自己完成任务的最大障碍其实并不是满心仇恨的靳尧,而是那个原本应该是男主角的云汐。   因为云汐除了侍应生的身份以外,还有一个隐藏的金手指,那就是云氏集团的小少爷。   在《你爸爸还是你爸爸》里面,云汐最开始的确是普普通通的大学生,可他和靳尧相识后不久,便经常与靳尧一起出入上流社会酒会,在那里,他偶尔遇到了云氏的总裁云臻。   云臻的幼弟在十余年前走丢,多年来云氏从未停止过寻找,而那个走丢的孩子,正是云汐。   作者有话说:   燕羽是个小可爱来着嘿嘿~明天老公就回来啦!接下来几章甜到你们起飞!我保证!mua~   谢谢在座的都是我老婆、陈四里、啊……这、故里y、婳婳、我的故事一文不值、隔壁家老二爷、饭米栗子、愛聞書的貓、耽于享樂、漫漫长画、月莀、闷声放大屁、对蒋丞选手心动。的推荐票! 第36章 奖励他一个抱抱~   云汐被云家认回后,瞬间从丑小鸭化身白天鹅,与靳尧门当户对,没过多久就成为靳尧的第二任妻子,同样走上了逆袭打脸的爽文男主之旅。   与他的金手指相比,许唯卿这个倒霉催的恶毒男配就潦倒多了,不仅没有什么实力强大的家族支持,就连朋友都没有几个,跟靳尧的感情彻底破裂后,顿时跌入深渊,连维持正常生活都困难。   许唯卿知道,就算自己能够阻止云汐和靳尧发展出情人关系,也很难阻止云汐被云家认回,既然如此,那就必须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想办法积蓄足以和云家对抗的力量。   不仅要加深和靳尧的感情,更要发展自己的事业,建立属于自己的交际圈子。   只有拥有这些实打实的资源,才有可能在未来和云汐一较高下。   而陈燕羽,就是一个很好的同盟,他一定要努力争取过来!   就这样,许唯卿干劲满满的和陈燕羽一起出门逛街了。   和他想的一样,这位小少爷的确对他这个靳尧的正派妻子充满敌意,自从进了商场就时不时冷嘲热讽,还想尽办法刁难,还好许唯卿脸皮够厚,不怕丢脸,不管陈燕羽说什么都以笑容应对,到最后,竟然硬是把陈燕羽弄得不好意思了。   陈燕羽的心思其实很单纯,本来是因为嫉妒讨厌许唯卿,恨不得让他在全世界面前出丑才好,可是眼看着许唯卿不管怎么样都不生气,还一直很耐心的哄自己,陪自己玩,陈燕羽心里的不满渐渐就变了滋味。   任谁都没法对一个软绵绵的老好人胡乱发脾气,陈燕羽拿许唯卿没办法,商场都不想逛了,气鼓鼓的冲进一家咖啡店,坐着生闷气。   许唯卿笑眯眯的跟进去,按照001的提点,给陈燕羽点了一杯香草卡布奇诺。   陈燕羽一开始不想理他,最后却耐不住卡布奇诺的香气,端起来喝了一口,小声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许唯卿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听你哥哥提起过一次,就记住啦。”   陈燕羽抿了抿唇角,有点脸红,别开视线道:“唔,那你记性还不错嘛!”   他的样子像极了闹别扭的小孩子,许唯卿觉得他很可爱,忍不住笑了。陈燕羽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傲娇的抬起下巴。   短暂的休息之后,陈燕羽再次拉着许唯卿走进精品店,一边看一边兴致勃勃的帮许唯卿挑衣服。   许唯卿兜里揣着靳尧给的黑卡,完全不虚,陈燕羽挑什么都来者不拒,通通拿进试衣间去试。   他换了一套活泼俏皮的白色休闲装出来,却发现陈燕羽不见了,前面店内隐隐传来嘈杂的话音,像是有人在争吵。   高鸣还守在试衣间门口,许唯卿急忙叫上他,一起往前面走去。   店里果然有人吵架,而且还是一伙人欺负陈燕羽一个。   那伙人明显也是富家子弟,穿的都是名牌定制,其中两个女生还拎着限定版的最新款手包,趾高气昂的打量着陈燕羽。   “这不是陈家二少爷吗?”女生刻意强调了那个“二”字,语气满是讥讽,“听说你大哥还在当警察啊?上次慈善晚宴他也来了吧?真好笑,居然穿着警服来了,也不知道主办方是怎么把他放进来的。”   “就是,听说他连女伴都找不到,是自己一个人来的,真可怜!”   “晓敏你要是可怜他,下次就给他当女伴如何?”   “啊?我才不要呢!谁要和那个只知道穿制服的怪胎一起跳舞啊?万一被别人看到,还以为我得失心疯了呢!”   众人齐齐哄笑起来,陈燕羽攥紧拳头,气得满脸通红,咬牙道:“你们……你们凭什么这么说我大哥!”   “凭什么?谁让他这么不正常呢?”陈燕羽的老对头,周家大少周亭倨傲的扬起下巴,嗤笑道,“好好的家业不肯继承,非要去做一个穷酸的小警察,我听说连你爸都被他气进医院了吧?”   “闭嘴!你再胡说八道试试看!”   陈燕羽忍无可忍,举拳砸向周亭,却被好几个男生七手八脚的拽住,周亭好笑的瞪了他一眼,扬起手来,洋洋得意的说:“陈燕羽,这可是你先动手的,回头可别找我家老爷子告状!”   许唯卿刚一赶到,就看到这一幕,急忙喊道:“高鸣!保护小羽!”   高鸣毫不犹豫的执行他的命令,冲上前去,一把掐住周亭的手腕,反手把他甩了出去,顺便撞开抓着陈燕羽不放的一众男生,坚决的挡在陈燕羽身前。   陈燕羽怔怔的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半晌回不过神来。   周亭狼狈不堪的坐倒在地,气得连连骂娘,指着高鸣和许唯卿骂道:“你们是什么东西!居然敢对小爷我动手?!”   许唯卿好笑的环抱双臂看他,挑眉道:“你又算什么东西,敢对我家小羽动手?陈燕金当警察又如何?人家靠自己本事保家卫国,比你这种啃老的废物强多了!”   这时,终于有人认出许唯卿来,脸色倏地一下变了,拽拽周亭的衣袖小声说:“亭哥,这……这人好像是许唯卿啊!”   “许唯卿?谁啊?”   “就是靳总……靳总上个月娶回家的那个……”   在江都,能被称为靳总的,就只有那一个男人。   周亭脸色也变了,可是对于他这个年纪的少年来说,无论如何都无法忍受在死对头面前丢脸。他硬着头皮站起来,指着许唯卿的鼻子骂道:“就,就算你是靳尧的老婆又怎么样?反正他现在不在,也不能拿我怎么样!许唯卿,你现在就给我道歉,不然我今天要你好看!”   哼,小爷我怕你不成?许唯卿啧了一声,刚想关门放高鸣,就忽然听到一道低沉冰冷的嗓音。   “不知道周少想怎么对付我的妻子?不如说给我听听?”   伴随着皮鞋敲击地面的清冷声响,靳尧高大的身影缓缓从周亭身后浮现,可怕的压迫感毫不掩饰,瞬间让周亭等人变了脸色。   这样的登场仿佛天神降临,许唯卿瞬间星星眼,乳燕投林般扑向靳尧。   “老公!”他娇滴滴的撒着娇,一头埋进靳尧怀里,心里满是浓的化不开的甜蜜。   ——看在这家伙又一次英雄救美的份上,就奖励他一个抱抱好啦!   作者有话说:   做好迎接一大堆糖的准备了嘛!哎嘿嘿~   谢谢故里y、萌友53672136411、念念梦想十万+、木子时、少接触、在座的都是我老婆、Yuki咕.、陈四里、漓沐熙^0^゜、雨停江南ツ、婳婳、饭米栗子、耽于享樂、卿宝子、Yuki咕.、对蒋丞选手心动。、漫漫长画、落雨丝竹、萌友441327225060的推荐票!   谢谢阎斯的月票 第37章 哥哥会慢慢教你的   少年带着淡淡甜香的柔软身躯扑进怀里,靳尧先是浑身一僵,随即放缓了脸上的厉色,抬手摸摸许唯卿的脑袋,低声道:“瘦了?”   许唯卿心情正好,笑眯眯的抬起头来看他,情话张口就来:“想你想得呗!”   靳尧还是不适应他这样的热情,低咳一声,不自然的别开视线,轻声斥道:“……好好说话。”   许唯卿对他的假正经非常无语——这男人太爱装模作样,唇角的笑都没收回去呢,就忙着训人了。   考虑到这是在外面,许唯卿决定给他留点面子,暂时不揭穿他的口是心非。   许唯卿松开靳尧,转身看向周亭等人,挑眉道:“周少说说看吧,到底要怎么叫我好看?”   跟刚才的嚣张相比,此时的周亭彻底蔫了——这一群狐朋狗友里,就属他家世最好,但饶是如此,也没法跟靳家抗衡。   他紧张的看着神色不虞的靳尧,不安的咽了咽口水,干笑道:“那个……误会,全都是误会。靳总,刚才那些都是我胡说的,对不住,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靳尧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周少搞错了吧?你得罪的可不是我,跟我道歉做什么?”   周亭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再没了刚才的气焰,霜打的茄子一般转身面对许唯卿和陈燕羽,垂头丧气的鞠了一躬:“对不起,都是我胡说八道,二位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计较。”   陈燕羽抓着高鸣的衣角不放,冲他扮了个鬼脸:“行了行了赶紧滚,别在小爷我面前碍眼!”   周亭狼狈的带着跟班走了,精品店里恢复安静,陈燕羽认认真真的向许唯卿和高鸣道谢:“谢谢嫂子!也谢谢这位小哥!”   这一次,他心甘情愿的喊出了“嫂子”,不仅仅是因为许唯卿出手相助,更是因为许唯卿对陈燕金的维护。   许唯卿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客气,好奇的问:“他们经常说你大哥的坏话吗?”   陈燕羽鼓起腮帮,没好气的说:“是啊!他们这群人可无聊了,整天说我哥的闲话!哼,当警察怎么了?要是大家都不当警察,谁去对付坏蛋?”   “说的没错!”许唯卿深以为然,“我就觉得警察很好,陈大哥热心又厉害,看着就有安全感!”   靳尧听得蹙眉,低咳一声,插话道:“小羽,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情,可以直接来找我。你哥是我最好的兄弟,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陈燕羽点点头答应,同样认真道谢。   看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靳尧看向许唯卿,挑眉道:“回家?”   许唯卿点点头,他的确想回家了,想跟靳尧两个人独处,问问他出差的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又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商场。   这时,陈燕羽忽然开口道:“嫂子,你跟靳大哥一起回去的话,能不能让这个保镖小哥送我回家呀?刚才的事情怪吓人的,我有点害怕……”   说着,他有些刻意冲许唯卿眨眨眼,脸上隐隐浮现一抹薄红。   许唯卿愣了愣,忽然反应过来,憋着笑装出正经的模样,对高鸣说:“也对,小羽肯定是受到惊吓了,高鸣,你一定好好把他送回家,听到没有?”   高鸣性格单纯,根本没多想,立刻答应下来,陪着陈燕羽离开。   反倒是靳尧察觉到了什么,看向许唯卿:“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许唯卿不乐意了:“什么叫坏主意?你没看出来小羽对高鸣有意思吗?我这是帮他俩制造机会!”   靳尧琢磨了一下陈燕羽和高鸣这对组合,不由失笑,觉得许唯卿太想当然了。陈家是江都有名的富商,出了陈燕金这一个离经叛道的就已经很离谱了,要是连陈燕羽这个小儿子都不走寻常路,陈老爷子怕是真要气死当场。   不过,靳尧并不想打击许唯卿的积极性,在他看来,高鸣和陈燕羽都还是小孩子,小孩子之间闹着玩而已,不必太较真。   两人离开商场,往地下停车场走去。许唯卿很兴奋,叽叽喳喳的说着自己的近况,靳尧沉默的听着,虽然话不多,脸上的神情却很柔和。   两人之间虽然没有什么亲密的举动,气氛却很和谐。这一幕恰好落到站在商场顶楼往下看的云汐眼底,瞬间让他气恼的攥紧了拳头。   “谁惹我们小汐生气了?”面容俊美阴柔的年轻男人坐到云汐身边,笑着拉过他的手,慢条斯理的拉开蜷曲的手指,“乖,别弄伤了自己,说给哥哥听,哥替你出气。”   云汐有些畏惧的收回手,摇摇头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用你管。”   云臻笑着看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直截了当道:“小汐,我知道你为什么答应回云家,是因为靳尧,对吗?”   云汐下意识的抿紧唇角,紧紧盯着云臻。   云臻放下酒杯,淡淡的说:“靳尧的确是个不错的男人,可惜……他已经娶妻了。”   “他的妻子应该是我!”云汐的反应很激烈,“他是我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从我记事那天起,我就知道!”   无数个午夜梦回时,他都看到靳尧宠溺疼爱的微笑,享受着靳尧坚实温暖的怀抱,如果那个男人不是他的命中注定,那还有谁能和他相伴一生?   只有靳尧,也必须是靳尧!只要能得到靳尧,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云臻并没有责备云汐的“胡言乱语”,反而温柔的笑了,眼神宠溺非常:“好,哥哥一定帮你。”   云汐愣住:“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云臻摸摸他的脑袋,笑得意味深长,“但是现在还不行……小汐,要得到一个男人有很多办法,你要学会对症下。药。像靳尧这样的男人,尤其要精心策划,徐徐图之,才有可能成功……别担心,哥哥会一点一点教你的。”   这一次,云汐没有躲开云臻的手,却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只觉得那只手冰凉滑腻,如毒蛇一般危险。   作者有话说:   病娇哥哥和恋爱脑弟弟,不知为何忽然觉得他俩好配哈哈哈哈   谢谢白茶茶茶、深海中的ET、○忆往昔、一只小肥啾、储蓄热爱、卡哇伊也是1啊1、雨停江南ツ、耽于享樂、婳婳、少接触、漫漫长画、 对蒋丞选手心动。、落雨丝竹、丶名字的推荐票!   谢谢怜怜是神明鸭的催更票! 第38章 靳尧你真不要脸!   熟悉的黑色轿车静静停在地下停车场,靳尧拉开驾驶座的门,看向许唯卿,示意道:“你坐副驾吧。”   许唯卿很没出息的偷笑起来,心里美滋滋的。   《你爸爸还是你爸爸》里提到过,靳尧很喜欢这辆低调奢华的黑色轿车,副驾轻易不肯让人坐,小说里就只有云汐坐过,还是剧情发展到比较后面的时候了。   可是现在,靳尧居然主动让他坐了!   许唯卿高高兴兴的坐上去,刚想问靳尧怎么会来商场,靳尧就忽然侧着俯过身来,抬手去抓安全带。   他的本意是帮许唯卿系上安全带,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而已,几秒钟就能完成,谁知那安全带却好死不死的卡住了,靳尧用力一拉,没拉动,不由愣了愣。   许唯卿已经懵了。   男人健壮的胸膛就在眼前,就算隔着薄薄一层衬衣,许唯卿都能隐约嗅到清冽的雪松香气,那是靳尧最喜欢用的古龙水,充满侵略感十足的雄性荷尔蒙。   从他的角度抬头看去,恰好能看到靳尧轮廓坚毅的下巴,和性感凸起的喉结,许唯卿情不自禁的吞咽一下口水,险些尖叫出声。   ——说好的重新开始谈恋爱呢?不至于上来就搞美色。诱惑吧?!   靳尧,你真够不要脸的!   许唯卿闭上眼睛,一把推开靳尧。靳尧猝不及防,后脑勺重重撞上挡风玻璃,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唔!”靳尧蹙眉,捂着头缩回驾驶座,半晌没说话。   许唯卿闭着眼睛紧张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小心翼翼的眯着眼偷看,却恰好对上靳尧幽邃漆黑的眼眸。   “你!你偷看我做什么!”许唯卿色厉内荏的吼他。   靳尧勾起唇角,笑他倒打一耙:“难道不是你先偷看我的?”   “我才没有呢……”许唯卿小声嘟囔着狡辩,“我是不小心才看到你的……”   靳尧无奈摇头,笑着启动车子。许唯卿轻抿唇角,忍不住问:“你的头……撞的疼吗?”   靳尧手一顿,松开车钥匙,看了他一眼,蹙眉道:“……疼。”   他的嗓音比平时更低哑几分,眼神不似从前凛然,竟然透着几分若有若无的委屈,许唯卿完全没想到他还有这样一面,还以为自己把他弄伤了,心里一紧,简直手足无措。   “啊?这么疼吗?”他急忙凑过去,“你凑过来点,我帮你看看是不是流血了……”   靳尧听话的把头凑过去,许唯卿够不着,干脆跪在副驾驶座上,小心翼翼分开靳尧的头发,帮他检查头皮。   这一看,果然看到一块不小的红肿,应该就是刚才撞的。   许唯卿心疼极了,小声说:“对不起啊,都是我不好……你要是很疼的话,我帮你吹吹吧?”   靳尧深沉的目光流连在少年纤细的腰身上,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许唯卿跪在座椅上,上身轻轻俯下,小心的帮靳尧吹着伤口。这样的姿势让他本就细瘦的腰拧出惊心动魄的弧度,恰好落在靳尧眼底,瞬间让那暗色的眸燃起一蓬烈火。   男人喉结微微滚动,缓缓抬起手,轻轻扶住少年的腰。   腰间忽然多了两只滚烫的大掌,许唯卿吃了一惊,下意识的想挣开,却听到靳尧低声说道:“……怕你跪不稳,扶一下。”   许唯卿:“……哦。”   是他想多了?   许唯卿竭力保持平静,却再也没心思帮靳尧吹吹了,扣在腰间的大掌越来越烫,简直像是烧红了的热炭,烫的他浑身燥热,涨红了脸。   “行了行了!”最后,他实在忍无可忍,急忙挣开靳尧的手,回到座位上正襟危坐,一脸严肃的说:“现在应该不疼了,快回家吧!”   靳尧轻轻活动一下指节,默默回味刚才那短暂几分钟间,触手的纤细劲瘦,面上却不动声色,从容不迫的发动车子。   还好最近天气转冷,他穿了一件黑色长大衣,就算心存邪念,坐在身边的小妻子也看不出来。   靳尧在默默庆幸,许唯卿不知道他表面正经实则流氓,还觉得是自己想太多,有点不好意思,赶紧调整心态,试图打破车厢里尴尬暧昧的气氛:“你怎么会来商场?是来找我的吗?”   他本来只是随口打趣,没自恋到觉得靳尧是专门来找自己的,谁知靳尧却微微颔首道:“对,是去找你的。”   “??!”   许唯卿惊呆了。   靳尧继续说道:“回家看到你不在,就问了爸,他说你去逛街了,我就过来找你。”   许唯卿回过神来,结结巴巴的说:“那……那也不用来找我吧?你在家等我回去就好了……”   靳尧修长的手指轻敲方向盘,瞥了他一眼:“我出差忙了快半个月,你却跑出去逍遥快活,不合适。”   言外之意,就是要把人抓回眼前看着才合适。   好嘛,果然不是因为想他了,许唯卿瘪瘪嘴,扭头看向窗外,不想搭理他了。   他不说话,回去的路上便一直安静,直到车子在靳家老宅停稳,许唯卿抬手就要拉车门,却忽然被靳尧扣住手腕。   “等等。”   男人为了拉住他,半边身子都压了过来,凛冽的雪松香气再度袭来,如同牢笼,把许唯卿束缚其中。   许唯卿难为情的挣扎,不满道:“你又发什么神经!”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靳尧把他的手向上压在座椅靠背上,神色难掩无奈,“我离你近了,你把我推开,我时刻注意言辞,你又生气……卿卿,你怎么这么难哄?”   许唯卿涨红了脸,推拒的手停了下来,不自觉的攥住靳尧领口的一小截布料,小声说:“你是在哄我啊?”   靳尧用指节蹭蹭他腕间细腻的皮肤,挑眉道:“不然呢?你说要重新开始的,不是吗?”   就算他的恋爱经验少得可怜,也知道老婆都是哄回来的,自然不敢懈怠。   “那我的礼物呢!”许唯卿顿时神气起来,笑眯眯的冲他摊开手掌,“你答应了给我带礼物的,要是忘记了,我就不理你了!”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加班到现在才回家,求抱抱求虎摸QAQ   谢谢白茶茶茶、是一条老咸鱼、○忆往昔、在座的都是我老婆、月莀、饭米栗子、木子时、漓沐熙^0^゜、耽于享樂、婳婳、漫漫长画、雨落烟笙、对蒋丞选手心动。、落雨丝竹、烟汐忆梦xhxz、雪城落月的推荐票! 第39章 你该不会有什么特殊癖好吧?   礼物自然是不会忘记的,毕竟他离开江都时,小妻子就只提了这么一个要求。   可靳尧并不打算这么容易就把礼物交出去——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就不知道珍惜了。   想到这里,他微微一笑,深邃的眸子盯着许唯卿嫣红柔软的唇,意味深长的说:“礼物准备好了,你打算用什么来换?”   “换?”许唯卿愣了愣,不依道,“哪有送别人礼物还要换的!”   靳尧挑眉道:“我出差这么久,你就没给我准备点什么东西?”   呃……他还真没准备来着……许唯卿瞬间心虚,支支吾吾的答不出话来。   靳尧长叹一声,故意做出一副失落的模样,垂下眼睫低声道:“你今天和阿羽来逛街,我还以为你会给我挑一份礼物,原来并没有吗……”   听他这么一说,许唯卿更不好意思了,尴尬的小脸都涨红了,就在他急的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目光忽然落在靳尧削薄的双唇上,灵机一动,脱口而出道:“我,我有给你准备礼物的!”   靳尧抬眸看他:“真的?你准备了什么?”   许唯卿红着脸小声说:“你……你先把眼睛闭上……”   靳尧看了他一眼,竟然没有多问,干脆的把眼睛闭上了。   那双颇具侵略性的眸子闭上以后,他整个人的气质都温和了不少,许唯卿怔怔的看着他,恍惚间,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重生之前,那个温润如玉的靳尧。   ——不管是哪一个靳尧,都能让他怦然心动。   靳尧闭上眼睛之后,却迟迟没有感觉到许唯卿的动作,忍不住开口催促:“卿卿——”   话还没说完,柔软的触感就落在唇瓣上,瞬间让他绷紧了身子。   明明只是一个一掠而过的吻,却仿佛在他的唇上点燃了一把火,直直烧进心里。   许唯卿手忙脚乱的缩回去,红着脸呢喃道:“好……好了……我的礼物送完啦。”   靳尧缓缓睁开眼,幽邃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迟迟没有开口。   许唯卿被他盯得越发紧张,小声问:“……你不喜欢吗?”   靳尧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如果说实话的话,大概又要被许唯卿骂流氓了。   他低咳一声,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个暗红天鹅绒的小盒子,递给许唯卿,柔声道:“给你的礼物。”   许唯卿惊讶的看着那个小盒子,实在想象不出来靳尧送的会是什么,该不会是珠宝钻戒之类的吧?可他不是女孩子,不喜欢那些东西呀!   他接过小盒子,小心翼翼的打开,期待万分的往里看去,却在看清楚里面东西的瞬间脸色一变,震惊道:“靳尧!你这个臭流氓!”   靳尧唇畔的浅笑僵住了:“??”   “你你你!你怎么能送我这种东西呢!”许唯卿把小盒子丢回他手里,红着脸抱怨,“我都说了我们要重新开始,你,你才刚开始追求我,就送我这种,这种情趣用品,我是会生气的!”   话虽如此,他表现得却并不像生气,反而色厉内荏,一双眼睛还不自觉地偷偷瞄向那个小盒子里面的东西,明显是兴奋大过于恼怒。   靳尧理解了一会儿,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不由哭笑不得:“你说这是……情趣用品?”   “不然呢!”许唯卿瞪了他一眼,“你该不会有什么变态的特殊癖好吧?我跟你讲,我可是正常人,不是什么抖M之类的,不会配合你的!”   靳尧叹了口气,把小盒子里的那样东西取出来,无奈道:“这不是情趣用品,这是正常的饰品。我听陆淼说过,这东西现在很流行,所以才特意买来给你的。”   许唯卿将信将疑:“真的?”   靳尧点头承诺:“真的,不信的话,我让陆淼跟你说?”   许唯卿赶紧摇头:“那还是算了,多丢人啊!”   靳尧噙着浅浅的笑意看他,眼神满是揶揄。许唯卿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撇撇嘴道:“反正,总不能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你必须得证明给我看才行。”   靳尧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死鸭子嘴硬:“你要我怎么证明?”   许唯卿已经有了好主意,笑的不怀好意:“既然这不是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那你就先戴上给我看看吧~”   靳尧脸上的笑容一僵,飞快的掠过一丝错愕:“你要我戴?”   “怎么?不行吗?”许唯卿挑眉道,“你不是说,这是很流行的饰品吗?都是男人,既然我能戴,那你当然也能戴。你要是不肯戴,就说明这东西有问题!”   靳尧蹙眉道:“这毕竟是我给你挑的礼物,我戴恐怕不太合适……”   “没事的!我不介意嘛!”许唯卿嘿嘿笑着撒娇,“老公,你快戴上给我看看嘛!”   靳尧:“……”   他实在受不住少年娇滴滴的痴缠,短暂的犹豫后,还是拿出小盒子里的那样“东西”,叹息道:“我可以带一次给你看,但仅此一次,你绝对不许告诉别人,听到没有?”   “放心,没问题!”许唯卿拍着胸脯保证,“我绝对不告诉任何人!”   靳尧苦笑着摇摇头,在许唯卿闪着小星星的眼神中,把手里的东西戴到脖子上……   *   与此同时,陆淼和陈燕金刚刚赶到靳家老宅——不久之前,陆淼还在公司上班,就被风风火火的陈燕金从办公室拽走了,被迫坐在他摩托车的后座上,风驰电掣的冲了过来。   陆淼从摩托车后座上下来,解下头盔,斯文俊秀的面容有些苍白。陈燕金车速太快,他一直适应不了,每次都有点晕车。   陈燕金把车子停好,一回头,就看到陆淼蹙眉揉着太阳穴,恍然道:“你又不舒服了?都怪我,总是忘记你坐不惯摩托。”   他大跨步走到陆淼面前,熟稔的抬起手,帮他按摩起来。   男人的手掌有力而滚烫,一下下按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瞬间让陆淼舒服了不少。   他轻声喟叹,下意识的抬眸看向陈燕金,恰好撞进男人专注而认真的眼眸。   陈燕金的长相并不像靳尧那样俊美迫人,而是更阳刚粗犷一些,因为职业缘故常年奔波在外,皮肤是健康漂亮的小麦色……如果不是警察的话,应该会很受上流社会的欢迎吧?   陆淼不动声色的后退半步,避开陈燕金的手,轻声道:“可以了,我们快点进去吧。”   陈燕金没有多想,和陆淼并肩往里走去,没走几步,却忽然顿住脚步:“咦,那不是靳尧的车吗?”   陆淼心不在焉的瞥了一眼:“嗯,应该是,他大概刚到家。”   陈燕金毫不犹豫的走上前去,一把拉开车门,大大咧咧的喊:“阿尧,今天真是谢谢你了,我都听小羽说了,是你帮了他——”   话说到半截,戛然而止。   陈燕金一脸震惊的盯着脸色铁青的靳尧,脱口而出道:“你……你还有这种癖好啊?!”   陆淼好奇的往车子里看去,赫然看到靳尧性感白皙的脖子上,系着一个小巧可爱的粉红色铃铛,尴尬的寂静中,铃铛好死不死的叮咚一声,发出清脆而悦耳的声响。   作者有话说:   大粗长的一章!靳尧在线丢人,快把哈哈哈哈哈哈打在公屏上╮(╯▽╰)╭   忘记小预告了,明天十点多更新哟,卿卿忽然干呕疑似……?   谢谢故里y、漓沐熙^0^゜、雨停江南ツ 、江殇魂、耽于享樂、婳婳、饭米栗子、木子时、少接触、漫漫长画、宋我核桃亚、落雨丝竹、对蒋丞选手心动。、萌友321143195640、卡哇伊也是1啊1、雨落烟笙、○忆往昔、Yuki咕.的推荐票! 第40章 小预告:卿卿忽然干呕疑似——?   宝贝们,这本今天就要上架了!超级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虽然这本书从一开始数据就不太好,我也曾经低落了一段时间,但是好在有宝贝们每天的评论和吐槽,才努力坚持了下来_(:з」∠)_   上架的位置仍然不是很好,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继续看下去,陪卿卿一起度过揣崽和花式攻略老公的时光,再陪着小崽崽们一起长大……这样一想,居然有一点小伤感o(╥﹏╥)o   不管怎么说,作为作者,最希望的就是自己的书能被更多的人喜欢,希望所有读者都是一起追到书的结尾,所以就拜托大家啦!像免费期一样,继续多多评论追读吧!   你们喜闻乐见的各种cp,还有甜甜的恋爱一个都不会少,跪求大家继续看下去吧,嘤嘤嘤(*/ω\*)   超级感谢宝贝们,鞠躬!mua! 第41章 突如其来的干呕   十分钟后,在许唯卿堪称放肆的爆笑声中,靳尧面无表情的迈进自家大门,身后还跟着两个脸颊不停抽搐,明显在拼命憋笑的好友。   许唯卿笑得打跌,站都站不稳,搂着靳尧的胳膊,几乎整个人都要倚进男人怀里。   怀中柔软纤细的身子勉强安慰了靳尧备受打击的男性自尊,他的脸色缓和了些,垂下眸子看着许唯卿笑的擦眼泪的模样,无奈道:“还没笑够?”   许唯卿又是一阵笑,潋滟着水光的眸子娇美动人,故意揶揄他道:“靳总原来有这种奇奇怪怪的癖好呀?这可不好,我得重新考虑和你的关系才行~”   “哦?”靳尧挑眉,“你打算怎么重新考虑?”   “那当然是换一个正常的老公呀——”   许唯卿的话还没说完,腰间软肉就被靳尧掐住,顿时发出一声惊呼。   “还敢乱说话吗?”靳尧压低嗓音,沉声道,“卿卿,劝你今天还是乖一点,你害我在燕金和陆淼面前丢脸,你以为……我会就这样吃下这个闷亏吗?”   许唯卿悚然而惊,一眼看进靳尧深邃黝黑的眸子,果然在里面看到几分睚眦必报的算计。   糟了!怎么就忘记这男人重生之后,就变得小肚鸡肠,非常记仇了呢?今天他害他出了大丑,晚上一定会倒霉的!   要不……想办法去陈燕羽家避个难?   许唯卿顿时紧张起来,也没心情开靳尧的玩笑了,匆忙退出他的怀抱,头也不回的躲回楼上卧室去了,那背影,急的好像屁股后面有饿狼在追。   靳尧也没阻止他,只是噙着笑意转身,示意陆淼和陈燕金坐下说。   陆淼坐下后便笑着打趣:“今天过来一看才知道,你兴致还不错,居然愿意陪唯卿玩这种情趣小游戏。”   靳尧拧眉道:“我可没有玩什么游戏,更何况,那铃铛项圈还是你给我推荐的,你该不会是故意坑我吧?”   以陆淼的腹黑程度,还真挺有可能。   陆淼笑而不语,陈燕金却刷的一下扭过头,用诡异的眼神看向陆淼,迟疑道:“阿淼,你也喜欢这种……额,东西?”   陆淼唇畔的笑意一僵,刚想开口解释,就听到靳尧凉凉的说:“喜欢啊,我买的这个款式,还是他推荐给我的呢。他要是自己不喜欢,怎么会这么了解?”   陈燕金长长的哦了一声,若有所思的回过头去,陷入自己的思绪中。   陆淼:“……”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不悦的瞪了靳尧一眼,靳尧却只是挑眉,回给他一个冷笑——让你坑我,大家彼此彼此。   短暂的小插曲后,三人又说回正事,陈燕金又一次向靳尧表示感谢,靳尧摇摇头,解释道:“我赶到的时候,恰好看到卿卿护着小羽,这次都是多亏了他,你该好好谢谢他才是。”   “那是当然的。”陈燕金连忙点头,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我特意给唯卿带了礼物,我这就上去给他!”   说着,他站起来就要往楼上冲,还好靳尧眼疾手快,一把拦下他,蹙眉道:“你上去做什么?”   “给唯卿礼物啊!”陈燕金一脸懵,“不上去的话,东西怎么给他?”   “给我就好了。”靳尧劈手夺过他手里的盒子,面无表情的瞪了他一眼。   他才刚出差回来,都还没来得及去许唯卿的房间,怎么能让陈燕金这个外人捷足先登?   陆淼看穿了靳尧平静外表下强烈的占有欲,低咳一声,拖着陈燕金坐回沙发上,小声叮嘱道:“别胡闹,人家两口子小别胜新婚,你去凑什么热闹?”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这方面一向迟钝的陈燕金,正色对靳尧说:“你出差的这段时间,公司一切都好,多亏你临走前安抚好了老爷子,没让他站出来帮靳予迟说话,不然的话,咱们的企划案恐怕会被打回来。”   靳尧微微一笑,神色平静:“我爸的性格我很了解,这一次,靳予迟再想在他老人家那煽风点火,是不可能的了。”   “他还没回来?”   “没有。”靳尧喝了口茶,难掩愉悦,“他折腾了大半年的项目被我搅黄了,正焦头烂额的收拾烂摊子填窟窿呢。没有半个月,是回不来的。”   陆淼笑着说:“等他回来,怕是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了。半个月的时间,足够你把他的人际网牢牢攥在自己手里了。”   靳尧挑眉道:“把他费心钻营的东西夺过来,不过只是第一步。别忘了我说的,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务必谨慎小心,不要被他发现。最好等他回来的时候,还觉得一切如常……这才是我真正想做的。”   陆淼不由失笑:“这岂不是把他做成了牵着线的木偶?有朝一日他知道了真相,怕是会直接崩溃吧?”   靳尧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冰冷而残忍的笑:“只是这样就崩溃了?那他的精神,未免也太脆弱了一些。我倒是希望他能真的跟我大哥相似一些,有几分骨气,满盘皆输的时候,不要哭的太难看。”   跟前世时靳予迟对他做的一切比起来,这种等级的报复,不过是浅尝辄止。他真正想让靳予迟经历的,是更残忍,更痛苦的折磨,是自以为得到一切之后的失去,是自以为站上巅峰之后的跌落……   ——名利双收之后的一无所有,才是最可怕的噩梦。   陈燕金静静坐在一边听着他俩的对话,终于忍不住开口插话:“阿尧,我记得你之前和靳予迟的关系还不错啊,怎么忽然对付起他了?还让我找机会调查他的灰色产业,他可是你侄子啊,这样做真的好吗……”   靳尧和陆淼对视一眼,皆是无奈摇头。   想他们两个如此精明的人物,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单纯好骗的朋友,真是匪夷所思。   “陆淼,解释的任务就交给你了。”靳尧站起来转身,朝着楼上走去,“要是没什么别的事,你们就快点回去吧。”   他的一颗心都系在楼上那个不听话的小人儿身上,实在没心思再应付陆淼和陈燕金这两个不速之客了。   陈燕金急忙把自己的礼物小盒子塞进靳尧手里,叮嘱道:“这个可是我精挑细选的礼物,你一定要送到唯卿手里啊!”   靳尧垂眸看了一眼那个小盒子,放在手里掂了掂,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勉为其难的带着东西上楼去了。   陆淼简直无语,揪着陈燕金的耳朵,恨铁不成钢的教育:“靳尧那个陈年老醋缸,你总惹他干什么?小心他吃起醋来不顾兄弟情分,扭头就来折腾你!”   陈燕金揉揉耳朵,无所谓道:“我可不怕他,顶多给我们局长打小报告,罚我做几个俯卧撑,全当锻炼了。再说了,我这纯粹是为了表达感谢,又没有别的意思,他有什么好吃醋的?”   陆淼叹了口气,无奈的催促他快走:“行了行了,跟你说不清楚。小羽今天受了惊吓,肯定很想你,你还是快点回去陪他吧。”   “那你跟我一起去,小羽最喜欢你了,整天跟我念叨陆淼哥哥怎么不去看他……”陈燕金一把搂过陆淼的肩膀,大大咧咧的拖着他往外走,“走,去我家!今晚和我一起睡怎么样?”   陆淼涨红了脸,试图推开他:“谁要和你一起睡!多大的人了,你以为还是小时候?”   “那有什么嘛,都是男人,你还不好意思不成?”   “怎么可能不好意思!我只是不喜欢跟别人一起睡——”   “我怎么可能是别人嘛……哟,你还脸红了?陆小淼,以前我咋没发现你脸皮这么薄呢?”   “滚开啦!快滚开!”   *   靳尧并不知道,惯常吵闹的好友之间,已经悄悄滋生出了暧昧的情愫,此时此刻,他心里满满惦记着的,就只有自己的小妻子。   就像陆淼说的那样,小别胜新婚,半个月不见,他的确很想念许唯卿,原本的敌视和怨恨不知不觉间淡去不少,反而被时间和距离酿成了奇妙的悸动和期待。   也许他的重生,挽回的不仅仅是大厦将倾的事业,更是支离破碎的婚姻。也许重来一次,他真的可以对许唯卿怀有期待,也许改变了的,真的不止是他一个人。   靳尧在客房门口停下脚步,垂眸握上门把手,轻轻拧动。   门没有锁,像是特意在等待一般,缓缓敞开。靳尧抬起眼眸,看到精致漂亮的少年环抱着膝盖坐在床上,亮晶晶的眸子讨好般的盯着自己,眼底满是稚拙而单纯的欢喜……   那双眸子,仍旧熠熠生辉。二转狗si   靳尧心底一动,竟然有点紧张,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下意识的把手里的礼盒递出去:“这是燕金给你的礼物,谢谢你今天帮了小羽。”   看到礼物,许唯卿眼前一亮,急忙接过去打开,才发现陈燕金送的是一小瓶香水。   香水是乳白色的,瓶子做成可爱憨厚的小羊模样,许唯卿爱不释手,立刻抬手喷了一下。   空气中迅速蔓延开甜美的醇厚奶香,这香气很特别,靳尧刚想开口点评两句,就看到许唯卿忽然脸色一变,捂着嘴干呕起来。   “卿卿,你怎么了?”靳尧一把搂住他,急道,“是身体不舒服吗?”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还在看的宝贝们打个卡好不好呀嘤~ 第42章 怀……怀了?   许唯卿眉头紧蹙,竭力忍耐着这阵突如其来的不适,只觉得那股甜腻的香气直直的往自己鼻子里钻,不知为何,一闻到那股味道,他就非常难受。   靳尧察觉到他的反应可能跟陈燕金送的这瓶香水有关,干脆抱着他走到窗边,把窗户打开透气。   “卿卿?”他放柔了嗓音,轻声问,“这样有没有感觉好一些?”   呼吸到新鲜空气之后,许唯卿胸口的憋闷竟然真的好了不少,脸色也好转起来。   靳尧仔细端详着他,总算放下心来,沉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这就给岑归打电话,让他来帮你看看。”   恶心的感觉来得突然,去的也突然,许唯卿依偎在靳尧怀里,虚弱的摆摆手,小声说:“不用啦,这点小事没必要麻烦岑医生,是我最近肠胃不太好,休息一会就好了。”   靳尧不赞成的蹙眉:“还是让岑归来看看吧——”   “我都说不用了啦!”许唯卿再次拒绝,抱住靳尧的腰蹭了蹭,小声解释道,“我真的没事了,岑医生最近忙着谈恋爱呢,你少打扰他。”   “他谈恋爱?”靳尧少见的露出惊讶的神色,“谁这么没眼光?”   ——居然会有人喜欢那个连人的长相都分不清楚的脸盲性冷淡医生?   “你怎么说话呢!”许唯卿没好气的掐了他一把,“人家岑医生长得帅,脾气好,还是个医生,多好的男人啊,有人喜欢不是很正常?”   靳尧微微眯起眼,垂眸盯着他,语气微妙:“……你很欣赏岑归?”   许唯卿瞬间意识到不妙,连忙干笑着解释:“没,没有啊,我只是客观评价一下他……”   “那你也客观评价一下我,如何?”   说着,靳尧搂着他的腰,把纤细的小人儿抱起来,放在窗台上,跟自己面对面,眸光深邃含笑。   许唯卿歪着脑袋想了想,掰着手指头开始点评:“你嘛,长得倒是比岑医生帅,可惜脾气不好,看到谁都板着脸,笑的时候也只会冷笑,怪吓人的……还有,你一点都不温柔,一不高兴就威胁我,还凶凶的瞪我……”   靳尧脸上本来还挂着玩味的笑,谁知听来听去,除了第一句,全都是批评自己的,顿时没了笑容,刚想教训一下小妻子,让他知道到底什么样的才是“好男人”,就听到许唯卿突然话锋一转:“……但是呢,我知道你其实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靳尧愣住了,怔怔的看着许唯卿琉璃般璀璨的眸子。   许唯卿搂住他的脖子,认认真真的说:“我知道,你的凶和坏都是假的,都是用来吓唬我的伪装。你其实很想对我好,却总是害怕自己被辜负,所以才一次次的欺负我,想把我赶走,对不对?”   靳尧抿紧唇角,没有开口。   这一刻,他心底的震撼和疑惑,简直难以用语言来形容,因为许唯卿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对的。   他的确是害怕的,甚至是恐惧的,越是与许唯卿亲近。越是亲眼看到他的体贴和讨好,他就越担心这一切都是一个甜蜜的陷阱,自己一旦放任沦陷,就有可能重蹈前世的覆辙。   和许唯卿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像是一场看不到结果的赌博。   可这一切,许唯卿是怎么猜到的?   难道……眼前这个笑容甜美的少年身上,也和他一样,藏着什么秘密?   许唯卿并没有注意到靳尧的惊疑不定,他扑进男人怀里,认认真真的承诺道:“靳尧,你一定要记得,不管什么时候,都请你相信我。我喜欢你,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更喜欢你,我愿意以我的性命发誓——”   靳尧回过神来,下意识的抵住他的唇,阻止了后面的话:“好了,我知道了。以后不许随便发誓,听到没有?”   许唯卿勾起唇角笑了,嘲笑他:“你还相信这些啊?”   靳尧不由苦笑——他怎么可能不相信呢?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鬼神,他又怎么会重生呢?   靳尧深深看了许唯卿一眼,抬手摸摸他的额头,低声问:“真的不难受了吗?不用找岑归来看看?”   许唯卿的头摇得像拨浪鼓,自己从窗台上下来,跑到床上躺好,期待的拍拍自己身畔的位置:“真的不难受了,就是有点困,你陪我一起睡一会,好不好?”   靳尧本来就打算把下午的时间留出来陪他,自然没有异议,脱去西装外套,在他身旁躺下。   许唯卿主动蹭到他怀里撒娇:“你哄哄我,拍着我睡,好不好?”   哄?该怎么哄?   前世今生加起来,靳尧也没哄过谁睡觉,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许唯卿见状,不由偷笑,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腰上,手把手的教他:“就像这样,轻轻的拍拍我,直到我睡着为止!”   这倒是很简单。靳尧点头答应:“好,你快睡吧。”   他轻轻拍着许唯卿的腰,看着少年依偎在自己怀里,呼吸渐渐变得规律平和,睡颜无辜又单纯,像个没长大的孩子,稚嫩而脆弱。   被全心全意依赖着的他,突然感到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满足。   像这样平静安然的午后时光,曾经是前世的他最渴望的。可惜,前世的那些年里,竟然一次都不曾得到,反而是在他带着仇恨重生,早已对这一切不抱希望时,却意外的拥有了这简单而美好的小小幸福。   靳尧心情复杂的看着熟睡的许唯卿,一点一点靠进,轻轻把一个若有若无的吻,落在少年泛红的颊边。   就这样吧。   哪怕是个陷阱也好,就让他像这样,短暂的贪恋一下这梦幻般的幸福吧。   *   许唯卿醒来的时候,靳尧已经不在卧室里了。窗外的天色已经暗淡下来,他拿起手机看了看,才发现已经到了该吃晚饭的时间,不由吓了一跳。   难怪靳尧已经走了,他这一觉,居然足足睡了三个多小时!   许唯卿急忙从床上下来,一边换衣服,一边疑惑的小声嘀咕:“我怎么睡了这么久?”   “何止是这一次,你最近几天都很嗜睡,没发现吗?”001的嗓音罕见的带着一丝兴奋。   许唯卿愣了愣,后知后觉的意识到001是对的,他最近的确常常犯困,经常一睡就是两个多小时……   001更兴奋了,神秘兮兮的补充道:“而且你刚才还干呕了!”   “干呕怎么了?”许唯卿不解蹙眉,“是因为那个香水有问题吧?也有可能是因为我最近肠胃不太好,很多东西都不想吃……”   “哎呀!你这个笨蛋!”001恨铁不成钢的骂,“那么多网文都白看了吗?你不觉得你这些反应特别符合一种情况吗!”   嗜睡,干呕,食欲不振……这些反应特别符合的情况……   难道说……?!   许唯卿脸上的迷茫,忽然变成震惊,脱口而出道:“草!怀孕?!!”   001欣慰的笑了:“不容易,你终于想到了。”   许唯卿一脸呆滞,衣服也不想穿了,缓缓蹲到地上。   “你怎么了?”001疑惑道,“高兴傻了?不至于吧。毕竟你要攻略的是小说男主,男主的设定一般都是那方面能力很强,一发就中很正常的。”   许唯卿还是不说话,眼神飘忽,东看西看,就是不敢看自己的肚子。   他实在无法想象,自己平坦的小腹里面,居然已经有了一个小生命!   呜呜呜,他明明是男孩子,为什么要生宝宝啊QAQ   许唯卿哭丧着脸说:“我不想生孩子……”   “你说什么傻话呢?”001不满道,“这可是你的任务,只要完成,你就可以回到原本的世界了。不管你想不想,都必须好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听到没有?”   许唯卿把头埋在膝盖上,闷闷的说:“为什么我的任务不是和靳尧白头到老呢?那样的话,我会更有动力的。”   001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儿,叹息道:“因为那样的话,你可能就永远都回不了家了。”   “不会的!他这次回来,对我和之前很不一样,他一定是开始喜欢我了!”   “喜欢和共度一生之间,还隔着万水千山呢!”001无奈道,“快点完成任务回家不好吗?何必非要在靳尧这一棵树上吊死?”   “可我就是喜欢他嘛……”许唯卿委屈巴巴的说,“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呢……”   001拿他没辙,只得曲线救国:“你要是想和他在一起,那这个孩子就更重要了。只要知道你怀孕,整个靳家都会对你另眼相看,靳尧也会对你更好的。”   谁知他这话一出,许唯卿反而怔住了,半晌之后喃喃道:“不行,我还不能告诉他孩子的事情。”   001惊呆了:“为什么?!”   许唯卿咬紧下唇,倔强的摇摇头。   ——他不能说,因为他不想让靳尧为了孩子对自己好,更不想让这个还没降临人世的宝宝,变成维系他和靳尧关系的工具。   如果他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的话,那也要是在他和靳尧相爱的时候,让这个孩子,在所有人真挚的祝福下降生。   作者有话说:   卿卿吓死了哈哈哈,抱住宝儿亲亲(*/ω\*)   谢谢耽于享樂、落雨丝竹、对蒋丞选手心动。、Asakawa 、是你啊,阿婴、卿宝子、漫漫长画、○忆往昔、小鱼不是桔、evil、漓沐熙^0^゜、印蝶、萌、沐兮ゝ、饭米栗子、故里y、婳婳、战一柔/、怜怜是神明鸭 、雨停江南ツ、白鸟是多肉哦、傲娇受哦、不爱吃茄子qz、@黑糖、carpe-diem、唯你、不叫他的推荐票!   谢谢烟汐忆梦xhxz的催更票! 第43章 儿子你是不是不行?   001简直要被许唯卿的固执打败了,就在他抓狂的时候,房门却忽然被敲响了。   “卿卿,醒了吗?”靳尧低沉的嗓音传来,“该起来吃晚饭了……”   说着,他推开门,一眼就看到蹲坐在地上,神色古怪的许唯卿,吓了一跳:“卿卿?你怎么了,又不舒服吗?”   许唯卿还没从可能怀孕带来的不安中回过神来,一看到他,就忍不住红了眼眶。   靳尧顾不上多问,急忙把他从地上抱起来,放到床边坐好,蹙眉道:“我不在家的时候,有人欺负你了?”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靳予迟那个小混蛋又趁他出差的时候欺负小妻子,然而很快,他就反应过来,靳予迟现在自顾不暇,应该不会有这个精力才对。   “是老爷子骂你了?”靳尧试探着问,“他都说你什么了?”   “没有,爸爸没有骂我……”许唯卿带着哭腔摇摇头,委屈巴巴的擦去眼角的湿漉,小声说,“我……我没事的,我就是做了个噩梦,被吓到了……”   其实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在看到靳尧的瞬间哭出来。也许这也是孕早期的反应,让他的情绪变得更敏感细腻,出现这种奇奇怪怪的反应。   靳尧没有多想,听了他的解释,不由失笑,摸摸他的脑袋,柔声安抚道:“乖,不要怕,我在这里呢,没有人能欺负你。”   许唯卿把脑袋埋进他怀里,闷闷的控诉:“……每次都是你欺负我!”   包括这次!要不是他,他也不会被迫揣上小宝宝……一想到八个多月后,还要经历生孩子的剧痛,许唯卿就悲从中来,忍不住又掉了几滴眼泪。   他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委屈,干脆露出尖尖的虎牙,一口咬上男人硬邦邦的侧腰。   “唔!”靳尧疼得蹙眉,哭笑不得的捏着他的下巴,逼他松口,“你不高兴,咬我做什么?”   “咬你出气!”许唯卿一张小脸皱成了包子,“我警告你,不许再惹我不开心了!不然我就嗷呜一下,咬死你!”   靳尧无奈摇头:“你所谓的做了个噩梦,该不会是梦到我欺负你了吧?”   许唯卿气哼哼的拉开他的手——才不是梦到呢,是你就是欺负了,而且还是大大的欺负了!   他这副委屈巴巴的小样子很可爱,靳尧没跟他计较咬人的事情,反而捏捏他的小脸,语气难掩爱怜:“好了,别胡闹了,爸还在等我们下去吃饭。把衣服穿好,我们下楼去,好不好?”   一听到靳老爷子还在下面等着,许唯卿不敢再闹了,赶紧穿好衣服下床,乖乖跟着靳尧下楼。   “哟,总算肯下来吃饭了。”靳骁大概是等久了不耐烦,一看到许唯卿就吹胡子瞪眼,“委屈你跟我这个老头子一起吃饭了,下次要是不想来,用不着这么勉强!”   许唯卿神色一僵,还没来得及解释,就听到靳尧沉声道:“爸,卿卿身体不舒服才来晚了,您别这么说他。”   “不舒服?哪里不舒服?”靳骁狐疑的打量许唯卿一番,目光落在他微红的眼角上,脸色有些怪异,又看向靳尧,“该不会是你一回来就欺负人家吧?”   靳尧:“……”   在您眼里,您儿子就是这么饥渴吗,连晚上都等不到?   “您想多了,他就是最近肠胃不太舒服。”   靳尧敷衍的解释了一句,拉开自己和许唯卿的椅子,两人挨着坐下,开始吃饭。   许唯卿还是食欲不振,有一搭没一搭的扒拉着碗里的米饭,低着头不说话。靳尧时不时给他夹菜,态度和出差之前大不相同。   靳老爷子不知道他俩之间发生了什么,好奇的抓心挠肝,纠结半天之后,忽然憋出一句:“唯卿啊,你跟阿尧也结婚快一个月了,你那个……有没有好消息啊?”   许唯卿茫然的抬起头来,压根儿没听懂他在说什么。靳尧倒是立刻反应过来,无语道:“爸,我和卿卿刚结婚没几天,我就去外地出差了,这事儿哪有这么快?”   直到靳尧说完,许唯卿才反应过来老爷子是什么意思,刚倒进嘴里的一口汤,噗的一下就喷了出来。   餐厅里一时安静下来,靳骁和靳尧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许唯卿怎么反应这么激烈。   许唯卿心虚至极,急忙道歉,手忙脚乱的收拾桌子,却因为紧张,反而越弄越糟。   靳骁看不下去了,干脆叫来管家,让他安排佣人处理,随即炯炯有神的盯住许唯卿,沉声道:“唯卿,你到底怎么回事,怎么魂不守舍的?”   许唯卿干笑道:“我……我没有啊,我就是,就是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靳骁恨铁不成钢,“阿尧他都三十多了,也该有个孩子了。他大哥刚满二十的时候,就有了小迟,你俩倒好,怎么这么不紧不慢的?”   靳尧插话道:“爸,卿卿年纪还小,太早要孩子,对他身体不好——”   “小什么小!”靳骁瞪了他一眼,“多大才不算小?是要等我死了以后吗?”   靳尧不由蹙眉:“爸,您这是什么话。这种事情着急有用吗?更何况这才一个月,等到一年以后都没消息,您再着急也不迟。”   靳骁没好气的说:“我看是你身体不行!你大哥那时候,刚结婚没多久,媳妇就怀上了,怎么到你这就得一年起步了?”   靳尧:“……”   臭老头居然敢说他不行?这饭真是没法吃了!   眼看着靳尧的脸色难看起来,许唯卿心虚的摸摸鼻子,默默在心里反驳靳老爷子:不不不,您的两个儿子其实都是好样的,您完全可以对他们更有信心一点的。靳尧作为小说男主,完全具备一发就中的资质,称得上是天赋异禀……   “那个……爸……”许唯卿弱弱的举手发言,“您别着急,我们俩会努力的。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好消息了呢?”   他的态度不错,总算让靳骁心里舒服了点,点点头道:“还是唯卿懂事。行了,你俩也吃的差不多了,就赶紧上去努力吧。尤其是你,阿尧,明天我就让管家多给你做点补品,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不顶用?”   言语间,满是对靳尧的不屑和鄙夷。   *   五分钟后,靳尧和许唯卿被迫回到卧室,坐在床边面面相觑。   尴尬的沉默片刻后,许唯卿的肚子忽然叫了一声,打破了死一般的安静。   靳尧控制不住的勾起唇角,许唯卿苦着脸,捂着肚子抱怨:“爸也太着急了,连饭都不让吃,我才吃了两三口,就被赶上来了……”   靳尧伸出手摸摸他的小肚子,发现那里果然还是瘪瘪的,不由叹息:“他年轻时候就性格霸道,现在年纪大了,更是变本加厉,这段时间我不在,委屈你了。”   许唯卿摇摇头,解释道:“其实你不在的时候,他对我还是挺好的。我这么讨人喜欢,才不会受委屈呢!”   靳尧不由失笑,拉着他站起身道:“走,我带你出去,找好吃的去。”   “真的?”许唯卿兴奋的跳起来,“那我想吃江浙菜,你带我去吃好不好?”   他最近口味改变不少,变得喜欢吃清淡些的菜系,尤其是江浙菜,光是想想都要流口水了。   靳尧拿起大衣给他披上,温声道:“好,都听你的。”   为了避免被老爷子发现,两个人手牵着手,偷偷摸摸的下楼出门,终于坐到车上的时候,许唯卿忍不住哈哈大笑,嘲笑靳尧在自己家里还要像做贼似的,有够丢人的。   靳尧随他笑话,自己唇畔也挂着笑意,连车灯都没敢开,摸着黑开出院子。   去餐厅的路上,许唯卿想起老爷子心心念念的“下一代”问题,又想起自己肚子里很可能已经揣上的宝宝,有些惴惴的开口问道:“靳尧,你……想要孩子吗?”   靳尧愣了愣,飞快的瞥了他一眼,随即收回视线,平静的说:“爸说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你年纪还小,我们不用着急。”   “我不是着急。”许唯卿迟疑道,“我就是想知道,你期待我们两个人的孩子吗?”   短暂的沉默后,靳尧轻声道:“我觉得,我们可以再等一等。”   等到他彻底解决掉靳予迟,等到前世的一切风波都尘埃落定,等到雨过天晴……到了那个时候,再让孩子被祝福着来到这个世界,才是最好的时机。   许唯卿不知道靳尧在想什么,只哦了一声,低落的垂下头。   这一个“等”字,让他的雀跃着的心凉了半截——原来靳尧,并不期待这个孩子吗?   也对,小说里,前世那个许唯卿的孩子,根本就是靳予迟的,靳尧被戴了那么多年的绿帽,大概早就有了心理阴影。现在重活一次,就算能够接受他,恐怕也很难接受两人的孩子吧?   许唯卿下意识的抬起手,抚上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心底隐现忧愁。   如果靳尧不想要这个孩子,他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靳尧咬牙切齿:我行的很!   谢谢云柠、对蒋丞选手心动。、叫都叫不醒的虫、冉侃、漓沐熙^0^゜、卡哇伊也是1啊1 、在座的都是我老婆、夜不寒行、雨落烟笙、隔壁家老二爷、耽于享樂、漫漫长画、Chihiro°、落雨丝竹、闷声放大屁、Yuki咕.、婳婳、○忆往昔、印蝶、不爱吃茄子qz、饭米栗子的推荐票!   谢谢沈倾璇的催更票! 第44章 美人儿可要看紧了才好   靳尧其实对江都的餐厅不太了解,还好有陆淼这个万能副总在,一条短信过去,很快就收到一个新鲜热乎的地址。   车子在餐厅门口停下的时候,许唯卿还在摸着小腹发呆,靳尧以为他是饿了,帮他拉开车门,道:“饿坏了吧?走,带你去吃好吃的。”   许唯卿却没了刚才的雀跃期待,有些勉强的勾起唇角:“……好。”   他挽着靳尧的手臂走进餐厅,强逼着自己打起精神,四顾打量餐厅的摆设。   不愧是靳尧这样的霸总会光顾的餐厅,处处散发着低调奢华的气质,侍者微笑着迎上来,轻声细语:“二位晚上好,我带您去包厢吧。”   靳尧颔首道:“我有预定,梵音间。”   ——这自然也是陆淼刚订好的地方,作为下属,陆淼做事总是很周全,这也是靳尧最欣赏他的地方。   于是两人被带到梵音间,侍者没有多留,点完菜之后就退出去了。   他刚把梵音间的门关上,就听到身后传来男人低柔悦耳的嗓音:“你好,我想打听一下,定下这间包厢的客人是不是姓靳?”   侍者愣了愣,迟疑道:“不是的,这是一位姓陆的先生预订的。”   面容俊美的男人微微一愣,随即勾起唇角,递给侍者几张纸币:“好,我知道了,多谢。”   侍者高兴的拿着小费走了,男人身后转出一个清秀纤瘦的少年,蹙眉道:“哥,我刚才看到靳尧进去了,怎么会是个姓陆的?”   “你忘了我昨天告诉你的情报了吗?”男人转过身,笑容温和,亲昵的刮了下少年的鼻子,“靳尧身边最信任的副总……是谁?”   少年迟疑道:“是……一个叫陆淼的……啊!”   他恍然大悟,崇拜的看向男人:“哥,你真厉害!”   男人微微一笑:“小汐,要得到一个人,首先要了解他的全部。关于靳尧的事情,我知道的还有很多,会慢慢告诉你,你一定牢牢记住,才能百战不殆。不过现在,你先跟我一起进去,难得在这里碰到靳尧,机会难得,错过就太可惜了。”   听到自己可以进去见靳尧,云汐眼前一亮,随即紧紧皱起眉头:“可是我刚才看到了,靳尧身边还带着一个少年,应该就是那个许唯卿……”   “那又如何?”云臻漫不经心的说,“不管他带着谁,都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样,把你赶出去。毕竟这次,你是以我弟弟的身份去见他。小汐,你要记住,你已经不是之前那个一无所有的大学生了,有云家和哥哥给你撑腰,你完全可以在靳尧面前不落下风……说不定再过不久,要被赶走的,就是那个朝秦暮楚的许唯卿了呢?”   云汐愣了愣,难以置信道:“朝秦暮楚?哥,难道说那个许唯卿……”   “他和靳尧的侄子靳予迟之间,可是有不少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云臻笑着说,“靳尧不是傻子,不可能对妻子的过去一无所知。男人嘛,最怕的就是嫉妒和猜疑,这两个人之间,打从一开始就不是铁板一块,并不难对付。”   “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走吧,我们进去,会一会这个许唯卿。”   说完,云臻便屈指叩门,朗声道:“靳总,好久不见了。难得今天有缘分在这里碰到,可否赏光,让我进去一叙?”   包厢里的靳尧听到他的声音,先是一愣,随即辨认出来,不由微微蹙眉。   云臻?这家伙怎么会在这里?   他对云臻并不陌生,恰恰相反,因为云家是江都仅有的几个能跟靳家财势相当的家族,靳尧从小就和云臻相识。只可惜,这份年少相识的情分并没有让他对云臻有多少好感,反而变成日渐加深的忌惮。   是的,云臻是他少有的,会对其心生忌惮的男人。   毕竟这家伙虽然总是笑眯眯的,性情却很古怪。靳尧曾隐约听说,也许是因为小时候弄丢了亲弟弟的缘故,云臻性格偏执阴暗,报复心极强。曾经有人提过一句他弟弟的闲话,恰好被他听到,云臻当时没说什么,不久之后,却传出那人公司破产,负债累累跳楼自杀的消息……   而且据说,自从云家交到云臻手里,就有部分产业涉黑,只可惜,一直没有人抓到他的把柄。   靳尧依稀记得,前世时,曾经见过云臻与靳予迟接触,也许他被靳予迟夺权,也没少了云臻的参与。以靳予迟的脑子,肯定是玩不过云臻的,也许云臻的目的,是把他逼走之后,再从靳予迟手里谋夺靳氏的产业……   不过这些,注定只能是猜测,无法求证。毕竟前世的他,并没有活到亲眼见证靳予迟下场的那一天。   这些念头都是在电光石火间掠过,靳尧垂下眸子,收敛起思绪,沉声道:“原来是云总,请进。”   听到“云总”二字的时候,许唯卿心里一紧,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你爸爸还是你爸爸》这本书里,能让靳尧如此客气的称呼一声“云总”的,除了云臻以外,根本不做他想!   为什么云臻会找上门来?真的只是凑巧,还是说……他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许唯卿紧张的盯着包厢门,很快,就看到一身月白色长衫,文质彬彬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   真的是云臻!   和人设图里画的一样,就连喜欢穿复古长衫的爱好都别无二致!男人容貌阴柔俊美,身形高挑清瘦,一双狭长的凤眸颜色浅淡,看似柔弱可欺,可紧紧盯着某个人的时候,却会让人产生一种仿佛被毒蛇盯上一般的错觉……   而在他身后,很快又转出一个瘦削纤细的少年,许唯卿定睛一看,赫然发现那正是云汐!   一段时间不见,这个上次见面时,还穿着酒吧侍应生制服,被富家子弟欺辱的可怜少年,已经换了一身定制的小西装,从头到脚焕然一新,与之前截然不同,俨然一副小少爷的模样了。   看到这一幕的许唯卿,只觉得一颗心狠狠的沉了下去。   尽管他从中阻挠,云汐也还是和云臻相认,重新成为云家的小少爷。云臻苦苦寻觅多年,终于找回走失的幼弟,肯定会把云汐如珠似玉的宠着,想办法满足云汐的所有要求。   小说里,云汐才是作者给靳尧安排的伴侣,他的穿书,真的能改变对方的人生轨迹吗?   许唯卿脑子里乱糟糟的,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靳尧却并没有想这么多,因为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曾经见过云汐,更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云汐身上,只是在暗暗揣测云臻忽然套近乎,是打算做什么。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云臻已经和靳予迟沆瀣一气,这次找上门来,是打算帮靳予迟挽回损失的。   可惜,云臻这只老狐狸注定不会露出什么马脚,迎着靳尧和许唯卿心思各异的眼神,他仿佛什么都没有察觉一般,径自微笑着落座,还状似无意的帮云汐安排了一个靳尧对面的位置。   许唯卿难掩戒备的盯着对面这兄弟俩,因为紧张有点冒汗的小手不自觉地钻进靳尧掌心,悄悄握紧。   靳尧察觉到他的动作,有些惊讶的垂眸瞥了他一眼,随即回握住他的手,轻轻攥了攥。   有靳尧的安抚,许唯卿定了定神,终于冷静下来,抿唇看向云汐。   云汐同样看着他,眼神虽然竭力掩饰,却还是难掩厌恶和挑衅。   他发自内心的讨厌许唯卿,因为在他看来,如果没有许唯卿这个绊脚石,自己就可以无忧无虑的和靳尧在一起了!   靳尧先打破沉默:“云总这次找我,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要紧事,只是最近都没在江都看到靳总,听说是出差了?”云臻笑眯眯的说,“靳总最近都不在江都,应该还不知道我云家的大喜事吧?”   “喜事?”靳尧挑眉,目光落在云汐身上,若有所觉,“莫非这位是……”   “不错,这就是我当年走丢的小弟,云汐。”云臻感慨万千,拍拍云汐的肩头,“这孩子能找回来,真是我云家莫大的福分。”   听到云汐是云臻走失多年的亲弟弟,靳尧下意识的打量云汐一番,云汐下意识的挺直脊背,眼中满是欣喜和期盼,忍不住开口道:“靳先生,您还记得我吗?我们见过的……”   靳尧愣了愣,摇摇头道:“抱歉,我没什么印象了。”   云汐万万没想到,都见了两次面了,靳尧居然还不记得自己,不由大受打击,眸光暗淡下来,咬紧下唇垂下头去。   弟弟伤心,云臻竟然也没什么反应,像是没看到一般,反而看向许唯卿:“这位应该就是靳总新过门的小娇妻吧?果然生的娇俏可人,难怪追求者不少,靳总可要小心些,美人儿得看紧些才好。”   说这话时,他故意意味深长的看了靳尧一眼,勾唇低笑,暗示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靳尧对这种事本就敏感,眉心立刻蹙起,握着许唯卿的手也倏地用力,攥得许唯卿惊呼一声。   作者有话说:   今天早点更,mua!   谢谢谢小怜怜、傻瓜.、萌、沐兮ゝ、@黑糖、婆果西婆、白鸟是多肉哦、耽于享樂、婳婳、落雨丝竹、虐不死的小强、小喃楠、○忆往昔、对蒋丞选手心动。、I'm星星不亮了、彳。亍的推荐票!   谢谢萌友26933514256的催更票!   谢谢I'm星星不亮了200耽币的打赏! 第45章 卿卿被吓到了老公抱着哄   “老公,疼……”   许唯卿看着靳尧,压低嗓音,可怜巴巴的小声说。   靳尧恍然回神,赶紧放松手上的力道,蹙眉道:“抱歉……卿卿,你没事吧?”   许唯卿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坐在对面的云汐嗤笑一声:“许先生除了撒娇,好像也没什么别的本事嘛?你这样的出身,能嫁给靳先生,真是让人羡慕啊!”   嘴上说着羡慕,实则满是嘲讽,许唯卿听得蹙眉,实在无法理解云汐为什么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敌意。   难道是为了靳尧?可按理来说,上次在燃翼会所,还是他及时赶到帮了云汐,英雄救美的明明不是靳尧,云汐为什么还是对靳尧如此执着?   许唯卿试探着说:“云汐,上次在燃翼会所,你遇到危险,是我帮了你……你还记得吗?”   云汐眯起眼,竟然矢口否认:“燃翼会所?我怎么会去那种地方!许先生,就算要套近乎,也请你选个更合适的借口吧!”   许唯卿怔了怔,忽然明白了云汐的心思。   对于云汐来说,回到云家,成为云家的小少爷,就仿佛一步迈上了云巅,彻底摆脱了过去那个丑小鸭一般的自己。现在的云汐,怎么可能愿意承认那段在会所打工的潦倒过去?   另一边,听到许唯卿提起燃翼,靳尧神色微动,忽然想起了什么,看向云汐的眼神掠过一抹了然,随即开口道:“云总,令弟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我家卿卿性子柔弱,受不得欺负。依我看,我们还是改日再聚吧。”   云汐不满道:“靳先生,你的意思是我欺负他了?”   许唯卿搂着靳尧的胳膊,不安的唤道:“老公……真奇怪,他明明说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却总是针对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靳尧面露怜惜,抬手搂住许唯卿的肩膀,蹙眉道:“云总,恕不远送了!”   见他有了动怒的意思,云臻倒也没再纠缠,从善如流的站起来,拉着云汐说道:“我这弟弟刚找回来,的确是不太懂事,靳总和夫人别和他一般计较,等再过几日,我们一定登门赔罪。”   说完,他微微欠身,带着不太情愿的云汐转身离开。   即将走出包厢时,他停住脚步,轻描淡写的开口道:“靳总,说不定再过一段时间,靳家和云家就会有更密切的合作……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云家兄弟离开后,许唯卿收起楚楚可怜的小模样,蹙眉沉思:“云臻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比起那个,我倒是更好奇……你是怎么知道他就是云臻的?”   靳尧的嗓音沁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凉,挑眉道:“云臻很少出席社交场合,你刚回江都不久,就已经知道他的名字和长相了?”   “啊……这个嘛……”许唯卿神色一僵,干笑着解释,“就算我很多年不在江都,也是知道云家的存在的,能被你叫一声‘云总’的,除了他还有谁?”   这解释倒也说得过去,靳尧意味不明的低笑一声:“……暂且算你过关了。”   他给许唯卿盛了一碗汤,赞许道:“你刚才演的不错,对付云家人,示弱的确比硬来有效的多。”   “我只是不想给你惹麻烦,不然的话,我一定要云汐好看!”许唯卿扮了个鬼脸,嫌弃道,“你好好反思一下,到底是什么时候招惹的云汐?他看你的时候,眼睛都在发光呢!”   “发光又如何?”靳尧嗤笑一声,“要不是你提起燃翼,我根本就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他。”   许唯卿愣了愣,又高兴起来,托着腮看他:“真的?你真的不记得他?那你记得我吗?”   “又说胡话。”靳尧蹙眉,“你是我的妻子,我怎么可能不记得你?”   许唯卿心满意足,嘿嘿嘿的傻笑起来,看得靳尧眉头直皱,沉声道:“他对我而言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而你是我的妻子。小笨蛋,下次不许再问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   许唯卿高兴的扑进他怀里,连连点头:“好!我再也不问啦!”   虽然不是标准的甜言蜜语,但男人一本正经的模样,反而更让人怦然心动。   出乎许唯卿意料的,云汐毫不掩饰的挑衅,带来的竟然并不是郁闷和难过,反而是惊喜和满足。   要是云汐知道自己的努力起了反效果,怕是要直接气晕过去了吧?   许唯卿抬起头,用力在靳尧削薄的唇上落下一个响亮的吻,肆无忌惮的喊道:“老公,我最喜欢你啦!”   靳尧微微怔愣,眸色随即转深,有力的手臂牢牢扣住许唯卿纤细的腰,另一只手扣住他的下颌,回以一个更滚烫火热的吻。   这可是他的小妻子自己送上门来的,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要是这种时候再隐忍,可就真的成了老爷子口中的“中看不中用”了。   这一顿饭吃了很久,直到离开的时候,许唯卿也没怎么吃饱,反倒是靳尧一脸餍足,颇有几分春风得意。   守在酒店门口,坐在车子里,一直没有离开的云汐亲眼看到靳尧和许唯卿甜蜜亲昵的模样,恨得银牙暗咬,冷声道:“你明明说过,有办法让靳尧和我在一起的!”   云臻秀美的半张脸隐藏在夜色里,闻言轻笑道:“小汐,你如此沉不住气,可是成不了大事的。”   “那我要怎么做!”云汐怒道,“难道让我眼睁睁看着他俩秀恩爱吗?!”   “你就是要眼睁睁看着。”云臻慢条斯理的说,“不仅要看着,还要祝福他们……只有这样,才能让靳尧和许唯卿对你放松警惕,才有机会趁虚而入。”   云汐怔怔的看着云臻,半晌之后才哑声道:“……我该怎么做?现在的我,根本就连接近他们都做不到。”   云臻示意司机开车,笑着摸摸云汐的头:“小汐别担心,哥哥有个好办法,能让你名正言顺的进入靳家,去到靳尧身边。不过在那之前,你必须保证,绝不会再像今天这样,在靳尧面前暴露你的野心。”   云汐深吸一口气,咬牙道:“好,我发誓,绝不会再像今天这样了。”   “真乖。”云臻笑眯眯的颔首,“放心,只要你听话,哥哥一定让你得偿所愿。”   *   靳尧和许唯卿并不知道云臻和云汐的密谋,两人回到家,蹑手蹑脚的上楼,许唯卿习惯性的回了自己住了半个多月的客房,走进屋之后才反应过来,看向靳尧,迟疑道:“老公,你……”   他本来想问靳尧,要不要进来和自己一起睡,谁知靳尧却后退半步,绅士的站在门口,专注的看着他说:“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许唯卿吞吞吐吐的说:“你……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靳尧双眼一亮,随即苦笑道:“……还是算了。卿卿,我已经出差半个多月了,如果和你一起,未必能控制得住自己……”   他说的晦涩,许唯卿却瞬间想到许多,不由涨红了脸,也顾不得恋恋不舍了,急急忙忙的把门关上,心虚的催促他:“好,好了啦!很晚了,你快回去睡觉吧!”   靳尧不由失笑,修长的手指抵住门板,仿佛这样,就能透过薄薄的木板,感知到许唯卿的心跳和体温。他垂下眸子,嗓音温和缱绻:“卿卿……晚安。”   许唯卿紧张得有点结巴:“晚,晚安!”   直到听到男人的脚步声渐渐远离,他才放松下来,扑到床上,高高兴兴的打了个滚。   001闲闲的嘲笑:“还有空高兴呢?孩子的事,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先瞒着呗,反正现在也看不出来,等到三个月的时候再说~”许唯卿自信满满的说,“今晚的约会这么顺利,他绝对已经爱上我了!我有信心,两个月之内,必拿下!”   “可是他说了,暂时不考虑孩子的事情呢?”   “等我拿下他,他当然就会考虑了。”许唯卿钻进被窝,满足的喟叹一声,“你就放心吧,我绝对可以超额完成任务的!”   看他这么开心,001不忍心泼他冷水,只得把满心的担忧都咽了回去。   然而这一晚,许唯卿却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睡得甜蜜舒心,反而翻来覆去,做了一个长长的噩梦。   他梦到云汐挽着靳尧的手臂,居高临下的站在自己面前,一脸讥讽不屑,嘴唇翕动的说着什么。   靳尧双手插兜,一脸不耐的看向远处,根本没有多看他一眼的意思,哪怕被他痴痴的盯着,都还是无动于衷。   许唯卿想靠近靳尧,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一低头,才看到自己身上全是血,两条腿被铁链束缚,扭曲成诡异的形状……   直到这时,他才听清楚云汐满是鄙夷的话音:“……靳尧他那么信任你,你却三番两次的背叛他。许唯卿,这就是你贪心不足,朝三暮四的下场!”   不,我没有!   我没有做过那样的事情!那都是原本那个许唯卿做的,真的不是我!   许唯卿尖叫哭泣,拼命挣扎着,心口仿佛被刺穿了一般剧痛……   “卿卿!”   “卿卿!你怎么了?快醒醒!”   男人低沉的嗓音隐隐从耳畔传来,在那锲而不舍的呼唤下,许唯卿猛地睁开双眼,拼命喘息着。   作者有话说:   看文的宝儿打个卡呀,明天是超甜的哄睡觉哟~   谢谢叫都叫不醒的虫、念念梦想十万+、在座的都是我老婆、印蝶、漫漫长画、耽于享樂、漫漫长画、婳婳、落雨丝竹、你的故事,是星辰、是疏不是蔬、○忆往昔、对蒋丞选手心动。、饭米栗子、白鸟是多肉哦的推荐票!   谢谢印蝶的月票!   谢谢福阿发念花打赏的100耽币! 第46章 终于等到的甜蜜表白   “靳尧!靳尧!不要这样对我,呜呜呜……”   “我没有做那些事,那不是我,那个许唯卿不是我!不要,不要这样对我……”   少年似乎还没有彻底从梦魇中醒来,虽然睁开了双眼,眼里却满是朦胧的泪水,惊慌失措的抓着靳尧的衣角不放,嘴里说着胡话。   靳尧看得心疼极了,任由许唯卿往自己怀里钻,把少年紧紧搂住安抚:“乖,别怕……我在这里……老公在这里……”   “……我真的很喜欢你,求求你相信我……”许唯卿流着泪哭喊,“不要相信他的话,不要不要我……”   “我怎么可能不要你?”靳尧叹息道,“卿卿,之前伤害了你,都是我不对,你别怕,我不会再那样对你了。别哭了,好不好?”   看着少年崩溃痛哭的样子,靳尧心里也难受极了,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之前冷漠粗暴的对待,到底给许唯卿留下了多么沉重的心理阴影。他甚至控制不住的想象,自己出差不在家的那段时间,少年是不是也像这样,每晚都在哭喊流泪……   一想到这些,他就再也无法保持冷静和淡然。   “卿卿,别哭了……”   “乖,宝贝乖……再哭可就不漂亮了……”   “老公亲亲你,你乖乖的,别再哭了好不好?”   靳尧简直是拿出了生平仅有的全部耐心来哄人,到最后,就连自己的嗓音都有些哑了,许唯卿才终于止住眼泪,一脸茫然的抬起头来盯着他看。   “终于不哭了?”靳尧哑声叹息,“你啊,可真会折腾人。”   许唯卿愣愣的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抬起纤细的手臂,死死搂住他的脖子。   靳尧任由他抱着,还配合的搂住他的腰,轻轻帮他拍着后背。   许唯卿闷闷的嗓音在他耳畔响起:“……我梦到不要我了……你搂着云汐站在那里,任由他欺负我,连一眼都不肯看我……”   靳尧不由失笑:“你这小家伙,怎么总是那么在意那个云汐?我不是告诉过你了,我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怎么可能为了他而不理你?”   许唯卿拼命摇头:“你不懂!说不定他才是你命中注定的那个人,而我,只是一个早晚会被你讨厌的绊脚石……”   “不许胡说!”靳尧收起笑意,捏着许唯卿的下巴,逼着他抬起头来,蹙眉道,“再让我听到这种话,我非好好教训你不可!”   他的本意是吓唬一下许唯卿,谁知这一句话说完,许唯卿竟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还一边哭一边控诉:“你都把我的腿打断了!还用铁链子拴着我!你还要怎么教训我!”   靳尧听得头皮发麻,急忙拉开被子看他的腿,发现是完好无损的,这才松口气,没好气的说:“我什么时候打过你了?许唯卿,你闹脾气也要讲点道理,别把梦里的事情扣到我头上!”   许唯卿也看到自己好的不能再好,连一块皮都没有擦破的腿了,顿时也心虚起来,抽噎着不吭声了。   被这小家伙胡搅蛮缠的闹了一通,靳尧也累了。他叹了口气,抱着许唯卿在床上躺下,沉声道:“快睡觉!”   “我睡不着……”许唯卿可怜巴巴的小奶音从他怀里传出来,“我好害怕……”   “你怕什么?”靳尧轻声道,“我不会和云汐在一起的,你不要胡思乱想。”   “那如果没有我呢?”许唯卿揪着他的衣领,小心翼翼的问,“如果将来某一天,我做了什么你不喜欢的事情,你会不要我,去找他吗?”   “你要做什么我不喜欢的事情?”靳尧敏锐的抓到了错误的重点,蹙眉道,“你该不会还惦记着陆淼他们吧?”   许唯卿无语:“我不喜欢陆淼,或者其他什么人!我就只喜欢你!”   “那我也一样!”靳尧不假思索的怼回去,“我也不喜欢什么云汐!我只想要你!”   许唯卿:“???”   震惊带来的沉默中,靳尧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由懊恼的皱起眉头。   “你你你……你说的是真的吗?!”许唯卿激动的爬到靳尧身上,揪着他的领子尖叫,“你刚才说你只想要我,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靳尧不说话,只静静的看着他,清澈的月光从窗外洒落,把许唯卿稚嫩漂亮的小脸映照的格外清纯。   眼看着男人一直没有回应,许唯卿的兴奋劲儿冷却了些,眼底的光芒渐渐暗淡下来,迟疑道:“是……是我误会了吗?”   靳尧在心底长叹一声,终究还是无法眼睁睁看着他失望。他抬起手,扶住许唯卿的腰,轻声道:“你没有误会,我的意思……就是你理解的意思。”   下一秒,少年就扑进了他的怀里,兴奋的不住磨蹭,娇滴滴的撒着娇:“呜呜呜老公我太开心了,你终于承认你喜欢我了~”   靳尧有些不自在的低咳一声,蹙眉道:“你老实点,别乱动。”   “为什么不让我动?我想亲亲你……”   说着,少年柔软的唇就压了下来,靳尧顿时闭口不言,专心致志的享受许唯卿热情似火的主动。   *   第二天一早,餐桌边,靳老爷子乐呵呵的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一对年轻人,意有所指的说:“昨晚,你俩感情不错嘛?”   说这话时,他的目光在许唯卿脖子上显眼的红痕上打转,笑的意味深长。   许唯卿下意识的抬手去捂,小脸涨的通红,试图解释:“爸,不是您想的那样……”   他和靳尧昨晚并没有做什么太出格的事情,就只是亲亲了而已!   靳老爷子却完全不相信他的话,笑容暧昧的摆摆手,一副知道你们年轻人脸皮薄的样子:“好了好了,我都懂,不提这事了,你俩好好努力就行。”   跟许唯卿的窘迫截然相反,靳尧神情自若,笑着给许唯卿夹了个虾饺:“爸,予迟恐怕还得一周才能回来,他不在的这段时间,我想让陆淼暂代他的职务,您觉得怎么样?”   “陆淼啊?”靳骁蹙眉思忖片刻,缓缓颔首道,“那孩子人品和能力都不错,你要是信得过的话,就直接安排吧。”   靳尧唇畔笑意更深:“阿淼他肯定不会辜负您的期待的。”   许唯卿拉拉靳尧的袖子,插话道:“老公,我今天能不能和你一起去公司啊?”   “你要和我一起去公司?”靳尧愣了愣,“为什么?”   那当然是因为……昨晚刚听到你的表白,人家现在一刻都不舍得和你分开嘛……   许唯卿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去,反倒是靳老爷子最先看穿了他的心思,乐呵呵地说:“小卿愿意去,你就带他去吧。他是你的妻子,去公司看看,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老爷子都发话了,靳尧自然不会反对,便牵着许唯卿站起来:“那我们就一起去公司了。”   靳骁摆摆手道:“去吧去吧。”   儿子儿媳感情好,他才能快点抱上大孙子,所以这两个年轻人自然是越腻歪越好了。靳老爷子小算盘打的啪啪响,心满意足的目送靳尧和许唯卿出门。   靳尧没带司机,便让许唯卿坐在副驾,一边开车一边说道:“我们先不去公司,有个地方,我要先去一趟。”   许唯卿好奇道:“去哪里?”   “桃夭工作室。”靳尧解释道,“出差之前,我和他们的老板谈了合作事项,这次要去谈谈具体业务。”   一听到“桃夭工作室”这五个字,许唯卿的眼睛就亮了,脱口而出道:“桃夭工作室?是那个特别厉害的珠宝设计工作室对不对!”   靳尧有些惊讶:“你知道桃夭?”   “我当然知道啦!他们的老板可是我男神——”许唯卿脱口而出,随即在靳尧冷飕飕的眼神下改口道,“男神……之一!老公你也知道,我在国外进修过珠宝设计,对这些很感兴趣的……”   这倒不是信口雌黄,因为小说里的许唯卿的确是在国外学的珠宝设计,只可惜他的心思没用在学习上,成绩很一般,回国后又很快就嫁人了,一直到最后穷困潦倒,都没能建立起自己的事业。   没有自己事业的男人,和脆弱的只能别人的菟丝子没有什么区别,一旦被抛弃,就只能面临一无所有的悲惨结局。所以打从穿越过来开始,许唯卿就打定主意,要靠自己的本事,在这个世界闯出一番天地。   恰好,他在穿越之前,也是一名珠宝设计师,这或许是冥冥中的巧合,也或许是早就注定的必然。总之,这给了他绝佳的机会,他绝不会错过。   “你是学过珠宝设计没错,但我记得你的成绩……”靳尧狐疑的看向他,“你以前对珠宝设计也不感兴趣的。”   许唯卿干笑一声,解释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我都已经嫁给你了,再当一个无业游民也不合适。你想啊,要是别人提起你来的时候,能想起来你有一个很厉害的珠宝设计师老婆,那多厉害啊!”   靳尧不由失笑:“我倒是不需要你来帮着赚面子,不过……如果你真的想做珠宝设计的话,我会支持你的。”   作者有话说:   走过路过留下一个评论吧!爱你们嗷~~   谢谢叫都叫不醒的虫、@黑糖、漓沐熙^0^゜、白鸟是多肉哦、耽于享樂、雨落烟笙、漫漫长画、落雨丝竹、玉儿清和、语C小黑洞、对蒋丞选手心动。、离殇、不爱吃茄子qz、饭米栗子的推荐票! 第47章 老公又在吃醋了   许唯卿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能得到靳尧的支持,喜出望外的欢呼一声,抱住靳尧的脖子不撒手:“老公你真是太好了!”   靳尧被他抱着,看不清前面的路,仓促下只得靠边停车,把八爪鱼似的少年拽下来,蹙眉道:“我在开车,不许胡闹!”   他这么严肃,总算让许唯卿冷静下来,收回爪子乖乖坐好,脸上仍然洋溢着快活的笑容:“老公,真的谢谢你。”   越是知道原本那个“许唯卿”曾经对靳尧做过什么,许唯卿就越是感动于靳尧的宽容和善良——这个男人,就算表现得再怎么刻薄冷漠,骨子里也仍然是温和的,仍然是前世那个风度翩翩的温润君子。   靳尧心里很受用这样的讨好,面上却不动声色,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故作严肃的警告:“你最好不要有什么别的心思,要是让我发现你对徐墨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许唯卿尖叫道:“啊啊啊啊徐墨!!我今天就能见到他吗?!!”   那可是徐墨哎!是小说里站在珠宝设计界顶端的辣个男人!小说里,他给主角云汐设计的每一款首饰,都漂亮到让人挪不开眼,甚至还有粉丝专门按照描写做过周边,许唯卿一看到就被迷住了,不惜用一个月的工资买了一整套。   所以徐墨,那绝对是他偶像中的偶像,眼看着马上就能和偶像见面,他怎么可能不激动,怎么可能不兴奋?   靳尧:“……”   他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就算靳尧再不情愿,该谈的生意也还是要谈,车子最后还是慢吞吞的在桃夭工作室门前停下,许唯卿迫不及待的跳下车,一迭声的催促道:“老公你快点,你今天怎么磨磨蹭蹭的?”   靳尧面无表情的打开车门下来,对着桃夭工作室布置的低调奢华的大门皱了皱眉头,又压低嗓音警告了许唯卿一次:“就算那个姓徐的是你偶像,你也要跟他保持距离,听到没有?”   以他对徐墨的印象来看,那家伙性格恶劣的很,要是知道他家小娇妻是自己的粉丝,恐怕要连着好几个月在他面前翘尾巴了!   一想到那个场面,靳尧就觉得难以忍受。   “不许笑!”他凶神恶煞的警告许唯卿,“待会看到徐墨,也不许冲他笑!”   “啊?为什么不能笑啊?”许唯卿不满的皱起小脸,“第一次见面,笑都不笑,要怎么给别人留下好印象啊?”   “你还要给他留下好印象?”靳尧忍不住抬高了音量,“你是不是还想背着我和他单独见面啊?”   许唯卿终于意识到空气中洋溢着满满的醋味了,无语道:“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我对徐墨,那完全是粉丝对偶像的崇拜好不好!”   靳尧轻哼一声,完全没有相信的意思,拉着许唯卿,三步做两步的闯进工作室。   “徐墨呢?”他的脸色不太好看,一边把小娇妻往自己身后藏,一边警惕的寻找徐墨的踪迹。   前台见他来势汹汹,慌忙站起来:“靳总,我们徐总监正在——”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慵懒沙哑的男声打断了。   “靳总,咱们约好的时间好像是九点吧?现在都快十点了,您来晚了,怎么还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不合适吧?”   伴随着隐含不满的话音,年轻男人慢吞吞的从楼上走下来,一边走一边揉着眼睛,一脸困倦的模样,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许唯卿艰难的从靳尧高大的身影后探后头来,两眼冒小星星的盯着缓缓走近的年轻男人。   天!这就是徐墨!果然像书里描写的那样,长得好帅!   靳尧不动声色的把他往后摁了摁,漠然道:“是你从我这里要投资,不是我求着你接受我的钱。我要是你,面对投资方的时候,态度就会放的更好一点。”   徐墨歪了歪头,竟是丝毫不怕靳尧如有实质的威胁,勾唇笑道:“看来靳总今天心情不太好,是生意谈的不愉快,还是……”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锲而不舍,又一次探出头来的许唯卿身上,笑着接上下半句话:“……还是感情生活不太顺利啊?”   说完,他不等靳尧回答,就挑眉问道:“这位小美人儿是……?”   听到“小美人”三个字,靳尧本来就不好看的脸更黑了,简直想拉着许唯卿转身就走,可是看到许唯卿眼底的祈求和期待,却又不忍心。   反复纠结一番后,靳尧揉了揉眉心,沉声道:“……这是我夫人,许唯卿。”   “哦,原来是许先生!”徐墨狭长潋滟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笑着向许唯卿伸出手,“许先生,听说你在国外进修的也是珠宝设计专业,幸会。”   许唯卿受宠若惊,抓着他的手,结结巴巴的说:“大……大神你好……”   靳尧皱着眉头抓回许唯卿的手,不满道:“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   许唯卿偷偷瞪了靳尧一眼,比着口型骂他是“大醋坛”。   徐墨全当没看到这两人“打情骂俏”,低笑一声,请他们在一边的沙发上坐下。   “这次靳总过来,应该是为了合作的事情。我愿意代表桃夭,拿出最大的诚意,只要靳总能答应我一个条件。”   徐墨开门见山的给出承诺,反而让靳尧新生警惕,蹙眉道:“什么条件?”   徐墨微微一笑:“放心,和你的宝贝小娇妻没关系。我的条件很简单,把你的私人医生借我用三个月,如何?”   还没等靳尧反映过来,许唯卿先惊呼出声道:“岑医生?你该不会就是这段时间一直缠着他不放的那个——”   “那个什么?”徐墨潋滟的桃花眼微挑,“看来许先生和岑医生很熟嘛,他是怎么跟你形容我的?”   许唯卿噎了一会儿,很小声的说:“……他说你是跟踪狂。”   救命,第一次见面就被迫骂偶像是跟踪狂,这波cao作下来,怕是这辈子都要不到偶像的签名了吧?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徐墨居然没有生气,反而勾起殷红的唇角笑了:“既然知道每次都是同一个人跟着,就说明他已经记住我了吧?”   听到这里,靳尧彻底搞明白了前因后果,挑眉道:“你喜欢岑归?在追他?”   徐墨懒洋洋的点头:“你的私人医生是块难啃的骨头,半个月了,我也只是勉强让他记住了我的脸而已。”   靳尧嗤笑道:“祝你好运。”   ——就岑归那个性冷淡的性子,想追到他,怕是比登天还难!   徐墨被靳尧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却并不沮丧,只笑着问:“所以靳总到底愿不愿意把岑医生借给我?”   靳尧沉吟片刻,颔首道:“借给你可以,但是如果我这边有需要,你不能扣着不放人。”   “那是自然。”徐墨承诺道,“治病救人是他的工作,我当然不会干涉。”   靳尧满意的点点头:“那就这样说定了,签合同吧。”   “不是,等等,怎么就说定了?”许唯卿一脸懵逼的插话,“靳尧,你怎么能这么简单就把岑医生给卖了?好歹要问问他愿不愿意吧?”   靳尧和徐墨交换了一个眼神,从善如流道:“你说的也对,不问问岑归就决定,的确不太合适。我现在就打电话问他。”   说完,他就拿出手机给岑归打电话。   许唯卿听不到岑归说了什么,只听到靳尧问:“……想拜托你帮我的一个朋友做私人医生,可以吗?”   “三个月,薪水给你发双倍。”   “嗯,是我朋友,你见过,他叫徐墨。”   “可以是吧?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发你地址,明天开始,你过来上班。”   许唯卿:“???”   不对啊,怎么就同意了?不是说徐墨是个变态跟踪狂吗!难道是为了双倍薪水?可是岑归看起来不像个愿意为了钱出卖色相的人啊!   靳尧挂断电话,注意到许唯卿满脸的难以置信,低笑一声道:“他不记得徐墨是谁了。”   许唯卿:“……”   岑医生,你是鱼吗?怎么只有七秒钟的记忆啊!你忘了你上个星期还跟我抱怨被跟踪狂缠上了吗?!   徐墨低咳一声,一脸不好意思的解释:“我之前没告诉过他名字。”   好家伙,合着根本就不知道徐墨就是跟踪狂!   与其说是岑归缺乏警戒心,还不如说是徐墨早就盘算好了一切守株待兔,只等着猎物自投罗网。   许唯卿万万没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偶像居然是个白切黑,看起来温和无害,实际却是个腹黑的……岑医生,我已经尽力帮你了,你自求多福吧!   岑归的事情敲定,靳尧和徐墨各取所需,双方都是皆大欢喜,顿时没了一开始的剑拔弩张。签完合同之后,徐墨站起身来送靳尧离开,靳尧让他留步,状似不经意的说道:“我夫人也是学珠宝设计的,算是徐总监半个同行,能不能让他留下来,参观一下工作室?”   许唯卿先是愣住,随即欣喜若狂:“老公!我爱死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是的,岑归他对象,又帅又坏的男人,吸口水(*/ω\*)   谢谢小喃楠、漓沐熙^0^゜、在座的都是我老婆、婳婳、卡哇伊也是1啊1、叫都叫不醒的虫、故里y、耽于享樂、漫漫长画、落雨丝竹、印蝶、饭米栗子、离木爻、对蒋丞选手心动。、○忆往昔、魏无羡是我对象 、撞名?不存在的的推荐票! 第48章 必拿下!!   靳尧把许唯卿留在桃夭工作室,自己回公司了,走之前说好,等下班了再来接人。   徐墨对待许唯卿的态度很平常,并不过分热情,也并不显得冷淡,带他大概逛了逛工作室的几个房间之后,就把他交给一名下属,自己回车间了。   接手了许唯卿的女生叫桃桃,殷勤的给他倒水拿点心,好奇的盯着他看,直到许唯卿都不好意思了,干咳一声问道:“你是有什么事想问我吗?”   桃桃眼睛一亮,急忙凑过来:“小哥哥,你真的是靳总老婆啊?他看起来冷冰冰的,你不害怕他吗?”   虽然自己常常腹诽,但许唯卿却很难接受别人说靳尧不好,顿时蹙眉道:“他才没有冷冰冰的,只是喜欢板着脸吓唬人罢了,其实他很好的!”   桃桃愣了愣,捂着嘴笑了:“你们感情真好呀!”   许唯卿有点不好意思的捂住脸,小声说:“我们……我们都结婚了,当然感情好了!”   发现他很好相处后,桃桃放松下来,拿了块点心,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的说:“其实是因为之前的一位客人聊八卦的时候说到你们啦,所以我才会问你的,你们感情没问题就太好啦~”   许唯卿先是一愣,随即意识到这句话里的信息量不小,急忙追问:“你说听到有人聊八卦……是谁?”   桃桃迟疑道:“我也不太清楚呢,我只知道是个男生,是直接来找我们总监订做首饰的,身份肯定不一般。我们这边接待的一般都是江都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登记的时候,是不会写客人的名字的。”   她想了想,忽然跳起来,去前台电脑cao作一番后,高兴的招呼许唯卿:“小哥哥你快来看,他预约了今天下午五点左右过来,你正好能见到他!”   许唯卿凑过去看了看,发现桃桃打开的那条预约果然没有写名字,只简单写了性别和年龄,还有到店的时间。   19岁……男生……   虽然只有两条简洁的信息,许唯卿却隐隐有了猜测。   按照书里的设定,他才刚回到江都不久,认识的人很少,年纪相仿,又会四处散播他和靳尧关系不和的……思来想去,也就只有那一个人了。   离五点还早,许唯卿暂且放下此事,跟着桃桃去了工作间。从穿越到现在,他已经很久没碰过画笔,也很久没看过各种晶莹剔透的宝石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简直是久旱逢甘霖,兴奋的无以复加。   看他这么喜欢珠宝设计,桃桃也很开心,干脆拿了画板和铅笔给他,鼓励道:“你也来试试,下个月就是舍曼珠宝设计新人赛,我们工作室不少人都要参加,你也可以一起呀。”   许唯卿接过画板,难掩激动:“我真的可以参加吗?不是要有业内知名设计师推荐,才能有参赛名额吗?”   桃桃还没来得及回答,徐墨就插着兜走进来,笑着说:“你以为靳尧把你留下来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我这个知名设计师的推荐信?放心吧,你那个口是心非的老公,早就帮你安排好了。”   许唯卿忍不住勾起甜蜜的笑容,心里满是浓得化不开的暖意。   靳尧果然和他想象中的一样,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徐墨挑眉道:“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就算有靳尧出面,我能给你的,也只是一个参赛名额而已,到底能不能拿到奖项,就要看你自己的了,你可不要打着我的名头四处招摇……我能给你的,自然也能收回来。”   “大神你放心,我肯定不会的!”许唯卿郑重其事的承诺,“谢谢你愿意给我这次机会,我一定好好珍惜。”   徐墨深深看了他一眼,意味不明的哼笑一声:“真想感谢我,就好好在医生面前帮我说几句好话,懂了吗?”   许唯卿短暂的犹豫了一秒钟,很快就选择了抛弃良知,狗腿的连连点头:“大神放心,绝对没问题!有我在,包你追到岑医生!”   徐墨满意的离开了,桃桃帮许唯卿收拾出来一张桌子,还贴心的分了一整套画具给他,许唯卿连连道谢,很快就沉浸在勾勒和描画中,忘记了时间。   专心致志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临近五点的时候,桃桃跑到许唯卿身边,神秘兮兮的小声说:“那个说你坏话的男生来啦,你要不要去看看?”   许唯卿眼神一肃,放下笔,冷笑道:“那当然要去了,我倒要看看是谁长了副三寸不烂之舌,整日里就知道乱嚼舌根。”   说完,他就下楼去了,桃桃紧随其后,一脸准备吃瓜的兴奋。   两人离开后,徐墨慢悠悠的走进设计间拿东西,不经意间瞥见许唯卿画到一半的草稿。   他怔了怔,凑过去仔细看了一会儿,忽然勾起唇角,轻声道:“有点意思……”   另一边,许唯卿没有直接下楼,而是在二楼的楼梯口停下脚步躲起来,打算先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说自己坏话。   他本以为这个藏头露尾的家伙是云汐,谁知看到正脸时,才发现是另一个熟人——曾经跟陈燕羽作对,后来被靳尧收拾了一顿的周亭!   许唯卿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周亭添油加醋的提起自己:“……那姓许的没爹没娘,全靠家里的一点遗产才能出国留学,这么多年都没回江都,凭什么被靳尧看上?我听说啊,是靳尧出国谈生意的时候,许唯卿趁机爬床,运气好,怀上了靳家的种,两个人这才奉子成婚……”   周围几个人听的津津有味:“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两个人结婚这么突然,之前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许唯卿:“……”   奉子成婚个屁!他要是真的奉子成婚就好了,也就不用为一个生孩子的任务这么头痛了!   背后乱嚼舌根的人居然是周亭,这是许唯卿万万没有想到的。他本以为在这个书中世界,会对自己暗中中伤的,除了靳予迟,就只剩下一个云汐,谁知还有个周亭在这里裹乱!   难道是因为上次他帮陈燕羽撑腰,让周亭出丑,这才被这蠢货记恨上了?   这个逻辑的确通畅,但许唯卿总觉得哪里不太自然——周亭上次被靳尧吓得够呛,这才过了几天,就有这么大的胆子,又敢四处乱吠了?   除非是有人暗中煽风点火,把周亭这个蠢的当枪使……   这时,一楼大厅里的周亭,已经说起了另一段“秘事”。   “你们听说没有?云家的小少爷前段时间找回来了!”周亭神秘兮兮的对朋友说,“云臻找弟弟找了这么多年,总算找到正主了,宝贝的很呢!”   “我听说了,是叫云汐对吧?我家老头儿整天催我想办法认识一下,要是能跟他打好关系,说不定就能搭上云家这条线呢?”   “我就知道你们都想认识他,所以才带你们来这里,根据我的观察,云家小少爷最近经常来这家工作室,听说是要请这里的总监帮他设计晚宴要戴的首饰。”   “就是下个星期,云家特地为他准备的亮相晚宴?”   “是啊!所以我们最近多跑跑这里,说不定就能碰见他呢!”   许唯卿躲在楼梯口,托腮看着他们,挑眉冷笑——云臻不愧是宠弟狂魔,还特意给云汐准备了亮相晚宴。不出意外的话,云臻肯定会邀请靳尧,说不定还会想尽办法,帮云汐铺路呢?   001冷不丁的出声提醒道:“小说里也有差不多的剧情,你还记得吗?”   许唯卿不动声色的点点头。他当然记得,因为这一段在小说里也属于关键剧情,只不过跟现在的略有不同。   在《你爸爸还是你爸爸》里,也有云汐找徐墨订做首饰的情节,只不过不是通过云臻,而是通过靳尧。   那时候,原主许唯卿和靳尧的夫妻关系已经降至冰点,甚至已经明目张胆和靳予迟出双入对,靳尧为云汐订做首饰时,恰好靳予迟也帮许唯卿订了一套。   直到晚宴上,许唯卿才发现自己和云汐戴着的戒指和耳钉却一模一样,引发众人议论后,云汐还当众揭穿许唯卿戴着的是假货,让靳予迟和许唯卿出了大丑。   在小说里,这当然也是靳尧报复的一环,却是云汐出的主意。与靳尧不同,云汐如此乐衷于针对许唯卿,更多的是对他靳尧妻子身份的不满和嫉妒。   而现在,因为他的穿书,靳尧和云汐不再是情人关系,但不知为何,云汐还是对靳尧充满执念,而订做首饰这个情节,也还是发生了……   无论如何,还是要提高警惕才行,小心云汐像小说里那样设下圈套。   许唯卿暗暗提醒自己的同时,楼下的众人也在周亭的刻意引导下,又说起靳家的风言风语,甚至越说越过分。就在许唯卿打算露面,亲自教训一下这群口无遮拦的家伙的时候,忽然有人赶在他之前呵斥道:“只知道躲在后面说别人坏话,你们这些人也太过分了!”   许唯卿下意识的看过去,随即愣住——这不是云汐吗?这货啥时候跑来这里的,居然还好心帮他出头?   作者有话说:   今晚出去吃饭了,刚回家,来不及统计名单了,明天一起叭,mua! 第49章 卿卿撒娇求老公度蜜月   云汐毕竟刚被云家找回不久,在场众人都不认识他,只有周亭不太确定的喊了一声“云少”,大家才反应过来,齐齐围上去奉承。   云汐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完全不像前一天夜里在许唯卿面前时的倨傲,怯生生的往后躲,一迭声的说:“你们别这样,我不是什么云少……”   “云少快别谦虚了,现在在江都,谁会不知道您啊!”周亭狗腿的凑上去,“下周的晚宴,还得请您赏光,给我们发个邀请函呐!”   云汐蹙眉摇头,迟疑道:“我刚才听到你们说靳总和许先生的事情……他们明明感情很好,根本不是你们说的那样!”   桃桃暗搓搓的戳戳眉心微蹙的许唯卿,小声说:“卿卿哥,你和云家小少爷是朋友啊?他帮你说话哎!”   许唯卿摇摇头,没有回答,眉头皱的更紧了——他和云汐是朋友?他怎么不知道?   意识到云汐是站在许唯卿那边的,一群人的风向立刻变了,纷纷表示刚才是在开玩笑,绝对没有恶意,云汐这才收敛起不满,露出笑容。   许唯卿心事重重的看着楼下聚在一起的富家少爷小姐们,暗暗揣摩云汐的用意,越想越觉得不对。   云汐故意在众人面前作出和他交好,为他出头的模样,是为了什么?许唯卿不傻,不会轻易相信一个昨天还对自己冷嘲热讽的人,扭头就会改变态度,云汐这么做,一定是有所图谋。   就在这时,工作室的门再次被推开了,靳尧快步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惯常笑眯眯的云臻。   这两位大佬一进来,工作室里立刻一静,云汐高高兴兴的跑到云臻面前,嘴甜的喊哥哥。   靳尧瞥了他一眼,对云臻说:“云总忙着,我先进去找人。”   说罢,转身就走。   许唯卿知道他是来找自己的,眼珠一转,故意现身往下迎去。   “啊!是许唯卿!他怎么也在这里?”   “糟糕,刚才的那些该不会都被他听到了吧?”   “靳尧是专门来接他的?云少说的没错,他俩的感情的确不错……”   有靳尧的加成,许唯卿一露面,顿时引起大家的议论,一时间,竟是全都把云汐忘在了脑后,纷纷围到楼梯口。   云汐靠着云臻站着,沉默的看着笑容甜蜜,和靳尧相携着走下来的许唯卿,虽然竭力保持平静,眼底却还是掠过一道隐含嫉恨的光。   等到许唯卿走到自己面前时,云汐才勾起一抹笑,叫住了他:“卿卿,原来你一直都在,看来我之前帮你出头,是多管闲事了。”   许唯卿被这一声“卿卿”喊得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偏偏周围围着这么多人,不好撕破脸皮,只得勉强的笑笑:“小汐你的心意,我都明白。”   ——不就是互相伤害吗?小爷我也会!   眼看着云汐因为这一声“小汐”,漂亮精致的小脸也有点扭曲,许唯卿顿时扬眉吐气,心情好了起来。   云汐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恶心,从口袋里拿出信封递过去:“卿卿,这是下周我家晚宴的邀请函,到时候你和靳总一起来啊,我和大哥都很期待你们大驾光临。”   云臻笑着补充了一句:“这次的晚宴是小汐精心安排的,还望靳总和夫人赏光。”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许唯卿心头雪亮,瞬间意识到云汐的意图——这货肯定是想在下周的晚宴上挖坑等他跳!   许唯卿还没琢磨出来该怎么拒绝,就看到一只大手伸出来,干脆利落的接过那张请帖。   “多谢云总邀请,我们一定按时参加。”   说完,也不等许唯卿反映,靳尧就带着他快步离开了。   靳尧和许唯卿走了以后,云臻淡淡的瞥了周亭一眼,周亭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赶紧招呼着自己的狐朋狗友,迅速退了出去。很快,工作室大厅里就只剩下云臻和云汐两人。   外面清净下来,徐墨总算姗姗来迟,招呼云汐去设计间看看,挑一下想预订的首饰。   听到这个,云汐兴奋起来,立刻跟着去了。   桃桃已经把设计间里的手稿都整理好了,看到云汐过来,急忙笑着递上去。   云汐从头到尾翻了一遍,秀气的眉梢渐渐皱起来,有些不满意:“就只有这些吗?这不都是旧款吗?”   徐墨喝了口咖啡,慢悠悠的说:“云少,您可能不太了解我们工作室的情况。快年底了,大家都在忙着筹备比赛,新稿自然不多。您这段时间来,我们能提供的,就只有这些。”   云汐蹙眉质问道:“我是来找你预订首饰的,难道不应该你亲自帮我设计吗?”   徐墨无辜摊手:“承蒙您厚爱,可惜您来晚了一步,今天早上,我刚被人预订了。”   “被谁?”   “刚刚离开的那位靳总呗。”徐墨笑着说,“接下来一年,我都是他们公司的专属珠宝设计师了。”   云臻笑了笑,赶在云汐发脾气前开口:“既然是已经定下的事情,我们自然不会让徐总监为难。只是我家小汐要用的首饰,总不能是别人用过剩下的,徐总监给想想办法?”   云臻已经退了一步,徐墨自然也要卖他个面子,便做了个请便的手势:“这设计间里的所有手稿,云少随意挑选便是。”   说实话,云汐其实还是很不满意的。毕竟就算所有手稿随便挑,也不是徐墨这个顶级设计师的作品,又如何能帮他在下周的晚宴上大放异彩,胜过那个许唯卿?   然而,云臻隐隐含着警告的眼神却让他不敢放肆,只能一脸不情愿的走进工作室,装模作样的翻看工作台上的一份份画稿。   就在他暗暗盘算着离开这里,再去找别的工作室的时候,一张画稿忽然进入他的视线,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徐总监!”云汐抓着那张画纸跑到徐墨面前,“我选这个!这个设计师在哪里?我现在就要见他!”   徐墨看清楚那张画稿时,眉梢一挑,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这可真是……”   ……太有意思了。   *   接到徐墨通知的时候,许唯卿险些傻了,哭笑不得的重复了一遍:“你说云汐看上了我画的那张草稿?还要跟我见面?”   “我知道你不可能见他,就说你下午的飞机回Y国,把他打发走了。”徐墨打了个哈欠,“不过那小子不死心,非要我联系你问问,愿不愿意帮他设计首饰。”   谁要帮他设计首饰?想得美!   许唯卿刚想拒绝,却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   他笑得像只偷到腥的小狐狸:“没问题,你帮我告诉他,我愿意帮他设计一整套首饰,绝对让他惊艳所有人!唯一的条件,是不能把我的身份透露给他,我和他全程线上联系。”   徐墨有些惊讶,却也懒得多问,只点点头道:“好,你给我个联系方式,我发给他。”   许唯卿挂断电话,把自己的小号发给徐墨,嘿嘿窃笑起来。   靳尧正在开车,侧目问道:“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你这话说的,我才没有打坏主意呢!倒是那个云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装的和我很亲热似的,非要把请柬硬塞给我,一看就没安好心。你倒好,就那么干脆的接过来了……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出丑?”   “有我在,谁能让你出丑?”靳尧挑眉,“总是退让也不是办法,得让他们知道,挑衅是要付出代价的。下周的晚宴,就是个不错的机会。”   许唯卿拊掌道:“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正好,云汐送上门来,给了我对付他的机会……”   许唯卿把自己的计划娓娓道来,靳尧有些惊讶,随即勾唇笑了,抬手摸摸他的头:“卿卿,这计划不错,没想到你在珠宝设计上这么有天赋。”   许唯卿骄傲的仰起头:“那当然!”   他当然有才华啦,穿越之前,他可是大学一毕业,就拿到了新人奖的!   许唯卿摩拳擦掌,干劲十足:“给云汐设计的这套首饰,我还打算拿去参加新人大奖赛,你觉得怎么样?”   “当然可以。”靳尧失笑道,“那是你的作品,你想怎么做,我都会支持你。”   许唯卿眨着眼看他,讨好的笑着说:“那老公……我可不可以再提一个小小的要求?”   “什么?”   “我想去海边找找灵感……你陪我去呗?”   当然啦,找灵感只是理由之一,真正迫切的原因,是他想把之前错过的新婚蜜月补上。之前那个蜜月,是靳尧为原身策划的,现在去海边,才是真正属于他和靳尧的蜜月之旅。   靳尧蹙眉:“我刚回公司,还有不少工作……”   许唯卿愁眉苦脸:“要实在不行,就我和高鸣去?”   靳尧:“……”   “回去收拾行李,我们晚上就出发。”   工作而已,带去海边做也是一样的,但是老婆跟保镖一起去海边?想都别想!   许唯卿高高兴兴的应了,唇畔悄悄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某些情况下,有个爱吃醋的老公,其实也挺好的~   作者有话说:   海边!甜甜的蜜月!嗷呜!!   谢谢叫都叫不醒的虫、@黑糖、漓沐熙^0^゜、昕婧KK、在座的都是我老婆、耽于享樂、漫漫长画、不爱吃茄子qz、撞名?不存在的、对蒋丞选手心动。、○忆往昔的推荐票!   谢谢LW卢、@黑糖的月票! 第50章 老公你刚才是在表白吗~   靳尧同意和许唯卿去海边,倒也不全是因为吃醋,更多的是考虑到靳予迟这边。因为邻市那块地皮出了问题,靳予迟的势力动荡不安,正是频频搞小动作的时候,也最方便他这边抓住机会,揪出这些隐藏在暗处的家伙。   这时候,他陪着妻子离开江都,反倒可以让这些人放松警惕,给陆淼更多发挥的空间。   许唯卿的提议,只能算上歪打正着。他绝对没有因为嫉妒忘记正事,陪妻子去海边采风,只不过是顺便为之而已。   然而,不管靳尧怎么努力说服自己,当他对上匆匆赶来机场,送上一大包文件和资料的陆淼揶揄的目光时,还是控制不住的,心虚的移开了视线。   陆淼低咳一声,笑容温文尔雅,对许唯卿说:“我早就跟阿尧说了,不该取消你们的蜜月之旅的,现在他终于想通了,真不容易。”   许唯卿生怕靳尧反悔,急忙摆手道:“不是啦不是啦,我们这不是蜜月,是我想去海边找找灵感——”   他还没说完,就被陆淼打断了:“我懂,不用解释了,快上飞机吧,不然要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地勤人员的催促登机的广播恰好响了起来,靳尧牵住许唯卿的手,利落转身:“你回公司去吧,有任何进展,及时联系。”   陆淼笑着点点头,目送一高一矮两道人影相依着走远,欣慰的叹了口气——不知为何,竟然有种看到自家好大儿终于开窍的欣慰呢。   许唯卿登机前,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陆淼所在的方向,迟疑道:“总觉得……陆淼他比我们还要高兴呢。”   靳尧淡淡的说:“他一向如此,总是在奇怪的地方自我感动,娘娘们们的。”   许唯卿无语:“……这……我觉得他只是单纯的关心你罢了。”   这男人重生以后,是真的跟前世一点都不一样了,若是重生前那个靳尧,哪怕心里真的是真的想的,嘴上也绝对不会说不出来的。   真是的,只是重生了一次而已,性格怎么就变得这么别扭了?接受别人对自己的好,就这么困难吗?   许唯卿看着靳尧高大笔挺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   老公改造计划,看起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江都离海边不远,坐飞机的话,一个小时左右就能到。然而就是这么短的时间,许唯卿还是倚着靳尧的肩膀睡着了。   靳尧本来打算在飞机上看看材料,谁知才刚刚起飞,许唯卿就靠了过来,然后……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靳尧的手臂被他压住,连材料都没来得及拿出来,就被迫保持一个姿势不能动了。   “喂,许唯卿?”靳尧蹙眉,压低嗓音唤道,“别睡了,一会儿就到了。”   许唯卿毫无反应,兀自睡得昏天黑地。   靳尧垂眸,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小心的调整了一下他的姿势,让他睡得更舒服一点,又跟乘务员要来毯子,帮他盖上。   他做了这么多事情,许唯卿都没有醒过来,让靳尧的眉心皱的更紧了——这小家伙在桃夭工作室呆了一下午,到底都做了什么?怎么累成这副样子?   算了,就让他睡吧。   靳尧揉揉眉心,干脆往后一靠,也闭上眼睛,陪着许唯卿一起,睡了将近一个小时。   飞机落地时,两个人同时惊醒,许唯卿下意识的去抓靳尧的手,靳尧反应很快,恰好递到他面前,随即不太自然的低咳一声,故意抱怨:“总算醒了?一上飞机就开始睡,害得我什么都没做成。”   许唯卿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一觉睡到飞机落地,顿时不好意思起来,凑过去亲亲他的脸,小声道歉:“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特别困……”   靳尧正在收拾东西,闻言看了他一眼,蹙眉道:“你最近好像总是很容易犯困?”   许唯卿心虚的解释道:“也没有吧……今天主要是因为画了一下午稿子,有点累了,所以……”   “既然累了,到酒店之后就早点睡觉,不许玩手机,听到没有?”   许唯卿连忙点头:“好!我都听你的!”   看他表现的还算乖巧,靳尧满意的点点头,一手拎着箱子,一手牵着他下飞机。   酒店靳尧亲自挑的,因为许唯卿撒着娇跟他说,这是两个人婚后第一次旅行,这么有意义的事情,必须得亲自策划全程才可以。   作为一名霸总,靳尧从来没有亲自策划过任何行程,一切都由秘书或者陆淼代劳,然而这一次,鬼使神差般的,他居然没有拒绝许唯卿的要求,反而心甘情愿的,“亲自”挑选,预订了一家坐落在海边的五星级度假酒店。   许唯卿从车子上下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装饰的浪漫华丽的度假酒店,还有不远处,哪怕是在夜里,也能看到粼粼波光的大海。   “天呐!我还是第一次来海边!好漂亮!”他欢呼着,拉着靳尧往海边冲去。   “慢点,不许跑,小心摔着!”靳尧赶紧拽住他,蹙眉道,“你是第一次来海边?”   许唯卿头也不回的说:“是啊,我长大的地方没有大海,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真的海呢!”   靳尧跟着他快步走向海边,唇角微微抿起——江都的确没有海不假,可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许唯卿去留学的那个城市,明明就坐落在海边……许唯卿怎么会说自己之前没有见过大海呢?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就看到许唯卿欢呼着冲到海边,又被海浪吓得退了回来,笑容灿烂的回过头来看向自己:“老公,谢谢你!这是我最开心的一天!”   靳尧怔了怔,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定定的看着眼前这个笑容甜蜜美好,眼眸璀璨的少年。   “这也是我……最开心的一天……”   他有些艰难,却吐字清晰的,缓缓说出自己发自内心的感慨,深邃的眸子柔和而温软:“卿卿,谢谢你。”   不管你的改变是因为什么,我都由衷的感谢你,感谢你让我在经历了前世的所有不幸和背叛之后,还能感受到爱情的美妙和温暖。   一如此夜,一如此时。   “乖,海水凉,不要下去了,就在岸边走走吧。”靳尧牵住许唯卿的手,温声道,“陪我走走,好吗?”   许唯卿还在震惊于靳尧的那声“谢谢”,和那句近乎表白的话语。   “你你你……你刚才是不是跟我表白了?!”   靳尧目不斜视,淡淡的说:“没有。”   “没有?!不可能没有!我亲耳听到了!!”   “你听到什么了?”靳尧挑眉,“我只是说,我今天也很开心而已。”   “可是在那个语境下,你说你开心,就等于是在说你也喜欢我!”   “许唯卿,你讲点道理,不要胡闹。”   “我才没有胡闹呢!老公老公,求求你了,你再说一遍刚才那句话嘛,我想听~”   “不行,好话不说第二遍……许唯卿,不要闹!”   “我才没有闹呢!你亲亲我,我就不烦你啦~”   “……”   *   总算入住酒店的时候,靳尧身上的黑色西装已经被许唯卿用水泼湿了。没办法,他只能脱下外套,只穿着被海水浸的半透明的衬衣,一脸不耐的站在酒店大堂等待。   他定的豪华套间不知为何出了点小问题,前台一迭声的抱歉之后,就匆匆离开了。   许唯卿心猿意马的偷瞄靳尧隐隐透出衬衣的结实胸肌,心虚的说:“咳,你这样是不是很冷啊?要是感冒了就不好了,要不你先穿我的外套……”   “你觉得我能穿得上?”靳尧凉凉的讥讽,“你要是真的担心我,下次就不要再胡闹。”   “好嘛,我下次不会了……”许唯卿可怜兮兮的抓住他的衣角,“你真的会感冒吗?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要不你先穿我的衣服……”   说着,他就要解自己衬衣的扣子。   靳尧吓了一跳,赶紧拦住他:“你干什么!不许脱!”   逼不得已,他只能放缓自己的语气,不知怎的,就变成了哄人一般:“好了好了,我没有怪你,你乖乖呆着就好了,听到没有?”   许唯卿这才罢休,垂下的眸子里掠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这时,前台终于回来了,诚惶诚恐的递上一张房卡:“先生,让您久等了,非常抱歉。您预订的房间已经整理好了,我这就带您过去。”   靳尧摆摆手道:“不必了,我们自己去就行。”   说完,两人便离开了。   前台长舒一口气,抹去额角的冷汗——这些预订豪华套房的,各个都是有钱有势的主,他们这些做前台的,可一个都不敢得罪!   可是……刚才退房的那位……   “唉,千万别闹出什么乱子来啊……”前台双手合十祈祷,“希望那位别再跑去套房闹事了……”   一想到刚才好说歹说,才劝走的那位少爷,前台就心有余悸——他实在是搞不懂这些有钱人家的小少爷到底有什么奇怪的癖好,为什么非要跑到酒店的一个房间来闹事,简直是莫名其妙!   作者有话说:   甜蜜蜜的一章,嘤嘤(*/ω\*)   谢谢饭米栗子、叫都叫不醒的虫、Yuki咕.、小鱼不是桔、耽于享樂、是阿林酱、婳婳、对蒋丞选手心动。、漫漫长画、υ:/й、牧沐莯、○忆往昔、婆果西婆、撞名?不存在的、骑士月永的推荐票! 第51章 我没有照顾好宝宝……   靳尧的衣服湿了,紧贴在身上很不舒服,因此一进房间,就拿着浴袍走进浴室。   许唯卿等在外面,能清晰的听到里面淅淅沥沥的水声,很有些蠢蠢欲动,最后还是按捺不住,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门。   “老公?你是不是……忘记拿沐浴露了?我帮你送进去好不好?”   他故意放轻了嗓音,靳尧正在洗头,根本就没听到他的询问。   发现浴室里没有反应,许唯卿偷笑一声,蹑手蹑脚的把浴室门打开一道缝,一眼就看到男人结实性感的背脊。   哇!不愧是我男神!这身材,绝了!!   许唯卿流着口水偷看,笑的像只偷到了腥的小狐狸。   靳尧洗着洗着,忽然觉得不太对劲,身后莫名有种被人凝视着的感觉,整个后背都变得滚烫起来。   他不动声色的冲掉头上和脸上的泡沫,抬手关掉花洒,倏地转身看向浴室门,犀利的目光直直看向躲在门口的小人儿。   许唯卿偷看本就心虚,此时猝不及防被发现,吓了一跳,踉踉跄跄的往后退去,险些跌倒。   靳尧反应迅速,一个箭步冲出浴室,拉住他的手腕,及时扶住了他。   许唯卿回过头,看着铺着瓷砖,无比坚硬的地面,心有余悸的松了口气:“谢谢你啊——”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脸怒色的靳尧打断了:“你到底能不能听话一点,照顾好自己!只是让你在外面等着都能出事,要我怎么放心!”   他语气冷厉,却满是掩饰不住的担忧,所以许唯卿并没有生气,反而自知理亏,非常心虚,讨好的凑过去搂住男人的腰,小声说:“对不起嘛,我不是故意偷看你的,下次不会了,你别生气……”   靳尧垂眸看他,冷冷地说:“要是再有下次,我不会扶你!”   “好好好!”许唯卿一迭声的说,“再有下次,就让我把屁股摔成四瓣,好不好?”   每次说他,这小家伙都只会撒娇卖萌讨好,下次还是敢胡闹!这样不行,必须要说点重话吓唬一下,让他知道轻重,以后再不敢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才行。   想到这里,靳尧打定主意,蹙眉道:“爸还想让你早点怀上孩子,依我看,你自己还是个孩子,实在不适合做父亲。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你真的怀孕了,像刚才那样的冒失行为,伤到的不止是你自己,还会让你的孩子失去生命?”   许唯卿怔怔的看着他,一张小脸渐渐发白了。   这一刻,他忽然感觉到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后怕。   靳尧的话里虽然不乏故意吓唬他的成分,但却没有一句假话。   的确如此,如果他肚子里怀着小宝宝的话,如果他刚才真的就那样摔倒的话,那他肚子里的宝宝,真的有可能会因为他的胡闹和冒失,而失去生命。   而现实,并不是如果。   如果001的推测没错的话,那他的肚子里,已经在孕育一个新的小生命了。   靳尧不知道他已经怀孕,都已经如此担忧,而他知道一切,却半点没有自觉,还想去玩水,想去恶作剧,对自己可能面对的风险毫无所觉……   靳尧说得对,他的确不配做一个父亲。   他根本就没有为宝宝考虑过,根本就没有发自内心的珍重他,期待他,渴望他来到这个世界上。   不然的话,他就一定会加倍仔细的保护好自己,因为伤害到自己,就等于伤害到肚子里的宝宝。   而他,居然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看着许唯卿怅然若失的样子,靳尧忽然有些后悔。   他的话……大概是说的太重了吧?小家伙也许和老爷子一样,对孩子怀有期待,而他的话,无疑重重打击了他的期待……   “卿卿,我不是那个意思……”靳尧试图解释,“我只是希望你以后能注意保护自己,并不是说你不配做一个父亲……”   “不,你说得对……”许唯卿虚弱的笑笑,“我的确……还不配做一个父亲。”   他抬起眼看向靳尧,低声道:“你这样会着凉的,快回浴室去吧。你放心,我不会再胡闹了。”   靳尧蹙眉:“卿卿……”   他的确希望许唯卿能成熟稳重些,却并不想看到他如此沮丧消沉的样子……   “放心吧,我真的没事。”许唯卿亲昵的搂住他,蹭蹭他的侧脸,“你说的很对,我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这不仅是对我自己负责,更是对……身边的人负责。”   他在心里默默补充道:……更是对宝宝负责。   在他的反复催促下,靳尧犹豫着回到浴室,打算赶紧冲洗干净,出来陪陪许唯卿。他看得出来,小妻子的状态不太对劲,似乎是被他的话伤到了。   这一刻,靳尧无比懊恼,早知道小家伙这么脆弱,他就不说那么重的话了!   卧室里,听到浴室里的水声再一次响起,许唯卿用被子蒙住头,闷闷的开口道:“001,我的确很不负责任,对吧?”   短暂的沉默后,001的嗓音响起:“如果是指对那个还没出世的孩子的话,的确如此。你仔细想想,从你知道可能怀孕到现在,你有发自内心的为他考虑过吗?”   许唯卿把被子抱的更紧了一点,小声说:“我大概……还是没有真的接受他的存在。”   “也对,你是不是怀孕,到现在为止,还只是我们的猜测,虽然各种迹象已经出现,但最好还是去做个检查的好。”   “我……我可以偷偷拜托岑医生,他应该可以帮我的。”   “直接告诉靳尧不好吗?这可是好事,为什么要偷偷的?”   “因为……”许唯卿摇摇头,心底苦涩,“因为他还不想要孩子,这是他亲口告诉我的。”   这的确是个麻烦事,001叹了口气,无奈道:“真搞不懂他是怎么想的,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暂时瞒着他了。等回了江都,你就抓紧时间联系那个医生吧。”   “好。”许唯卿乖乖点头,“这段时间,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宝宝的。”   001哼了一声:“最好如此。”   这时,门铃忽然响了起来,同时响起的,还有一道清脆而略显稚嫩的男声。   “……臭男人……开门!出来!”   许唯卿愣了愣,有些迟疑的从床上下来,走到门边侧耳倾听。   外面果然有人,似乎是个年轻男孩,正不停的大声咒骂着什么。   门铃不停的响,很快就惊动了浴室里的靳尧,他急匆匆出来,随手披上一件浴袍,赶到许唯卿身边,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许唯卿摇摇头,“这家伙忽然就冒出来了……”   “你退后些,我开门看看。”   有了刚才的教训,许唯卿不敢再逞强凑热闹,急忙退到靳尧身后。   靳尧神色凝重的打开门,两人同时看到一个小腹微微凸起,红着眼眶的少年。   少年一看到靳尧,就露出紧张不安的神色,却还是色厉内荏的喊道:“是你吧?四个月以前,就是你在这里欺负了我吧?”   这话一出,走廊里的气氛顿时凝固了。   靳尧:“……”   许唯卿:“??!”   上帝啊!他听到了什么?欺负?是他想象中的那个欺负吗?!   靳尧不悦的皱起眉头:“你是谁?在说什么胡话?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少年拼命摇头,眼尾殷红似血:“你不要再说谎了!你……你现在就跟我去警察局!我要和你当面对峙!”   靳尧气得冷笑一声,环抱着双臂看他:“你要带我去警察局?凭什么?没有证据的指控,和诽谤没有区别,我劝你谨言慎行!”   少年说不过他,一时语塞,捂着肚子说不出话来。许唯卿眼看着男孩就要哭了,心生不忍,弱弱的插话道:“呃,你一定是误会了……我老公他是第一次来这边,不管你要找的人是谁,都不可能是他的。”   少年这才注意到躲在靳尧身后的他,不由一怔,迟疑道:“你……你是他的妻子?你说的是真的?四个月以前,他真的没有来这里?”   “真的,我发誓!”许唯卿信誓旦旦的说,“他真的是第一次来!”   真的真的,这座海滨城市可是他精挑细选的,绝对没有在书里出现过,靳尧当然不可能来过。   少年怔怔的看着他,忽然潸然泪下,颓然坐倒在地:“不是吗……原来他也不是……我,我还是没找到……”   不知为何,明明只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少年,许唯卿却觉得他很面善,看到他哭,顿时十分不忍。他拉拉靳尧的手,轻声道:“老公,他看起来好可怜……让他进来休息一会吧,好不好?”   靳尧不太乐意,他对这个一见面就控诉自己的少年没有好感,可是看许唯卿坚持,他也没再拒绝,勉强点点头答应。   在靳尧不甘不愿的帮助下,许唯卿把少年扶进房间,让他坐在沙发上休息。   他给少年倒了杯水,看着他蜷缩在沙发上默默流泪,只觉得心疼极了。   等少年稍微平静了些,许唯卿试探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在找谁?”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对于卿卿来说,是变成一个好爹地的关键一章哦QVQ   新出场的少年会是卿卿的好帮手~也是个超级可爱的小乖乖哟(*/ω\*)   谢谢故里y、不爱吃茄子qz、在座的都是我老婆、叫都叫不醒的虫、耽于享樂、婳婳、漫漫长画、对蒋丞选手心动。、饭米栗子、白鸟是多肉哦、○忆往昔、花应迟的推荐票!   谢谢四枝、没大脑、以水之欢、倾心、是快乐肥仔水的月票! 第52章 宝宝的事情要暴露了?!   在许唯卿的柔声安抚下,少年的情绪安稳不少,抬手擦擦眼角的泪,闷声闷气的说:“我叫卓悠悠,我,我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四个月以前,就在这个套房……我被他欺负了……”   卓悠悠抬起来的手腕,纤细的惊心动魄,和他微微隆起的小腹形成鲜明对比。   许唯卿这才注意到,卓悠悠看起来很憔悴,脸色苍白不说,眼睛都失去了神采,麻木而沧桑,完全没有他这个年纪该有的乐观和活泼。   四个月前被欺负……如果那时候怀孕了的话,到现在刚好显怀……   许唯卿的目光落在卓悠悠的小腹上,心里忽然一阵酸涩。   也许是因为同样怀孕的缘故,他实在看不得有人怀着宝宝还这样受苦,试想如果找不到孩子父亲的人是自己……   哪怕只是想一想,许唯卿都无法忍受。   他轻轻拥抱了卓悠悠,柔声道:“悠悠,如果找到了孩子的父亲,你打算怎么办?这个孩子……你要把他生下来吗?”   这个孩子,是一个诞生于痛苦的意外。不管卓悠悠是否愿意让它诞生,都不容任何人置喙。   卓悠悠颤抖的手指抚上自己的肚子,哽咽着说:“我其实……被家里赶出来了,要不是我妈给了我一张卡,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生活……”   “我爸说,只要把孩子打掉,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是我不舍得……”   “我从小身体就不好,医生说了,这可能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孩子,如果放弃,就再也不会有了。”   所以就算这个孩子不被任何人祝福,就算他连孩子的父亲都不知道,他也舍不得放弃,而是不顾一切的寻找那一晚的那个男人。   然而,四个月过去了,他却还是毫无收获,他就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许唯卿心疼的握着卓悠悠的手,扭头看向靳尧,眼里满是恳求。   靳尧无言的与他对视片刻,无奈的摇摇头,开口道:“具体的日期还记得吗?关于那个男人的体貌特征,还有印象吗?”   卓悠悠怔怔的抬起头来看他:“你……你愿意帮我吗?”   “当然啦!”许唯卿安慰他,“你放心,我们一定帮你找到那个欺负你的坏家伙!”   卓悠悠感动极了,抓着许唯卿的手连连道谢,忽然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小声说:“……其实,其实他好像也不是坏人。”   许唯卿:“??”   “我虽然……不太记得了,但是依稀有印象……那天晚上他好像受伤了,神志也不是很清醒,也许……也许他也有什么苦衷……”   许唯卿蹙眉道:“不管有什么苦衷,他消失四个月都是事实,等找到这家伙,悠悠你可不能心软!”   卓悠悠发了一会儿呆,重新振作起来,用力点头道:“你说得对!我绝对不能轻易原谅他!”   有许唯卿的鼓励,卓悠悠脸上渐渐多了笑容,和许唯卿的关系也突飞猛进,没过多久,两个小家伙就嬉笑着闹作一团。   对于这样的结果,靳尧虽然无奈,却也不忍心打扰,干脆把两个小东西赶去卧室,自己留在客厅,给陈燕金打了个电话。   “燕金,在忙什么?有时间的话,帮我查个人。”   “H市,红树林度假酒店,顶层套房。去年10月21日,住在这里的是谁,能查到吗?”   陈燕金稀里糊涂的问:“查倒是能查……但是你是要做什么?你可别害我违反纪律被开除啊!”   “放心,绝对合情合理。”靳尧淡淡地说,“找到住酒店的这个人,送奇怪礼物,害的我老婆差点吐了的账,我就不跟你算了。”   说完,他就干脆利落的挂断了电话。电话那头,陈燕金一头雾水的辩解戛然而止。   靳尧面对着窗户负手而立,眉目冷凝——这么轻易就饶过陈燕金,实在让他心里憋闷,不过这毕竟是小妻子的要求……罢了罢了,他就勉为其难,大度这么一回。   卧室里,许唯卿不知道靳尧为了自己做了多大的“牺牲”,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卓悠悠身上。   也许是因为被赶出家门,独自强撑着度过四个月的时光,卓悠悠虽然吃穿不愁,整个人却很虚弱,承受了巨大的心理压力,已经很久没有睡过好觉了,洗过澡,吃了点东西之后,很快就坠入梦乡。   许唯卿小心翼翼的摸摸他的手腕,那里,依稀能看到一道深浅不一的伤痕。   他忧心忡忡的走出卧室找到靳尧:“老公,我们明天带悠悠去看看医生吧。他看起来很虚弱,肚子里的孩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你就这么担心他,嗯?”靳尧搂住他的腰,挑眉道,“正好,顺便也让医生帮你看看,你最近不也不太舒服?”   许唯卿心里咯噔一下,急忙摆摆手道:“我就不用了啦,我早就没事了!不信你看!”   说着,他故意摆出大力士的姿势,看的靳尧失笑。   两个人相视而笑,随即再次依偎在一起。许唯卿享受着男人温暖有力的怀抱,小声说:“老公,我觉得悠悠好可怜。就算找到了那个欺负他的男人,他和肚子里的宝宝……真的就能幸福吗?”   靳尧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他的确不知道。人心叵测,不管那个男人是否真的有苦衷,也不管他是否愿意接纳卓悠悠和孩子,这都不会是一段正常的关系。   卓悠悠承受的压力和委屈,是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痕,永远横亘在两人中间,就像一颗不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酿成灾难。   “谁都无法预测未来。”靳尧垂眸看着略显沮丧的许唯卿,有些生硬的安慰道,“我们只能尽最大的努力……他们的结局如何,还得看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真的有什么苦衷,两个人又都愿意放下过去的不愉快的话,那也许——”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许唯卿猛地抬起头来,眼底隐隐闪烁着希冀:“那你呢?”   “——靳尧,你愿意放下过去的不愉快吗?”   靳尧怔怔的看着许唯卿,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许唯卿知道自己重生的秘密,知道他真正放不下的,并不是妻子和侄子之间似有似无的暧昧过去,而是前世那些血淋淋的、触目惊心的仇恨。   正因为有那些“过去”,所以他才无论如何,都无法彻底相信许唯卿。   而现在,他的小妻子,正怯生生的看着他,问他能不能放下过去的不愉快……   他,能吗?   靳尧缓缓开口道:“卿卿,我……”   许唯卿忽然抬起手,捂住他的嘴,嫣然一笑道:“行了,别说了,我和你开玩笑的~你只要像现在这样就好。只要陪在我身边,纵容我做我想做的事情,这样就够了。”   是的,作为穿越进书里的许唯卿,这是他唯一的、单纯的愿望。   靳尧看着少年写满了信任和欢喜的眸子,心底渐渐泛滥开来的,却是浓的化不开的苦涩。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很像彻底放下前世的种种,不再计较,甚至不再记得,可是那些午夜纠缠的梦魇,那些心如刀割的痛楚,却让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忘记,更无从放下。   为什么?   为什么他的小妻子没有早一点改变?   为什么非要在他已经被伤的遍体鳞伤以后,才变成现在这样?   现在的他,才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进退两难。   许唯卿打着哈欠,拉着靳尧走进次卧,一躺上床,很快就睡着了。   靳尧却久久没有入眠。   他看着许唯卿娇小单薄的脊背,幽邃的眸子里,满是无人能懂的心事。   *   第二天一大早,许唯卿就拉着靳尧爬起来,带着卓悠悠去了医院。   以靳尧的身份,自然不必去公立医院排队挂号,而是直接开车去了H市的一家私立医院,给卓悠悠安排了VIP通道,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了检查。   院长亲自拿着报告过来,先是好奇的看了看坐在一起十分亲昵的许唯卿和卓悠悠,随即对靳尧说:“靳总,贵夫人的身体状况还不错——”   话还没说完,就被靳尧拧眉打断了:“胡说什么!做检查的不是我夫人。”   许唯卿憋着笑举手道:“我才是他夫人哦,院长伯伯,您搞错啦!”   院长这才明白过来,尴尬的连连道歉:“不好意思啊靳总,是我想当然了……那这位,这位卓先生是……”   “他是我的朋友。”许唯卿摆摆手道,“没关系的院长伯伯,您快把检查结果跟我们说说。”   院长擦擦额角的冷汗,道:“卓先生的身体状况还不错,就是有些营养不良,肚子里的孩子胎心比较弱。这些是保胎和补充营养的药,按医嘱吃药就可以了。除此以外,饮食上也要注意,多吃些有营养的东西……”   院长啰啰嗦嗦的说了一大堆,许唯卿拿着本子和笔,认认真真的记了一页纸。   卓悠悠看在眼里,十分感动:“卿卿,谢谢你……”   许唯卿笑眯眯的摆摆手:“你别放在心上,反正这些我也要用——”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反应过来,戛然而止。   要命!差点说漏嘴!   作者有话说:   会不会暴露呢,哎嘿嘿(*/ω\*)   谢谢生活残废的师尊.、白桦的彼岸、@黑糖、叫都叫不醒的虫、撞名?不存在的、Yuki咕.、風行萬裡、evil、耽于享樂、婳婳、漫漫长画、羽肆、对蒋丞选手心动。、萌友691290987142、山雾漫漫、不爱吃茄子qz、○忆往昔的推荐票!   谢谢镜静。的催更票! 第53章 找到那个可恶的臭男人了!   然而,就算他及时反应过来,也还是晚了一步,靳尧狐疑的目光已经看了过来,满是探究。   许唯卿浑身僵直,努力假装没注意到,干笑着把说了半截的话续上:“……反正,反正我早晚也要用的。”   卓悠悠愣了愣,忍俊不禁:“这倒也是,看你们这么甜蜜,肯定很快就能用上了。”   他一边说,还故意朝靳尧使了个眼色。   许唯卿顿时闹了个大红脸,作势要打他,靳尧摇摇头,勾唇别开视线,低声询问院长:“还有什么其他需要注意的吗?”   院长看了看嬉笑着闹成一团的两个人,压低嗓音道:“患者身上有割腕的伤痕,应该是多次尝试过自杀。要多注意孕夫的情绪,避免大喜大悲,不然的话……”   院长点到为止,靳尧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看来卓悠悠的精神状态问题不小,甚至有自杀倾向……许唯卿说的没错,当务之急,就是要找到孩子的父亲,改变卓悠悠精神压抑的状态。   不过也许就算找到父亲也无济于事……毕竟谁都不知道,那个男人是否愿意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还一个急需照顾的孕夫。   靳尧拿出手机看了看,皱起眉头。   陈燕金还是没有消息,查个人而已,需要这么久吗?   许唯卿牵着卓悠悠走到靳尧面前,笑着提议道:“我们带悠悠去海边玩好不好?开开心心的玩一场,烦恼的事情就都忘光啦!”   卓悠悠有些犹豫:“医生不是说要小心注意……”   院长摆摆手道:“只是去海边走一下的话是没关系的,怀孕时也应该加强锻炼。尽量不要接触凉水,不吃生冷的食物就好。”   卓悠悠这才放下心来,点点头道:“谢谢医生,我会注意的。”   靳尧带着两小只离开医院,开车回到酒店,三人步行前往沙滩,远远眺望着大海。   看着一波又一波的海浪,许唯卿颇有些蠢蠢欲动,但是想到医生刚才说的,孕夫不能接触凉水,只得遗憾的望而却步,陪着卓悠悠在远离浪花的沙滩上慢慢散步。   反倒是靳尧有些奇怪,挑眉问道:“你不是很想来海边?怎么不下去玩?”   许唯卿瞪了他一眼,凶巴巴地说:“海水那么凉,你还催我下去,是想让我感冒嘛!”   靳尧凉凉的看了他一眼:“现在倒是学乖了,也不知道昨天是谁非要下去,还弄了我一身水。”   许唯卿顿时一阵心虚——他昨天的确是闹着要下水来着,要不是靳尧不惜弄湿衣服都要拦着,说不定现在就是他的宝宝出问题了。   想到这里,他就一阵后怕,乖乖低头道歉:“昨天都是我不对,我以后不会再胡闹了。”   他这么乖巧,反而让靳尧有点不适应。男人短暂犹豫后,低咳一声道:“稍微胡闹一点……倒也没什么,反正有我在。”   噗嗤一声,卓悠悠憋不住笑出了声,许唯卿又一次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没好气的戳了靳尧一下,小声嘟囔:“胡说八道什么呢……”   卓悠悠不想再当电灯泡,借口说累了,在沙滩上的躺椅上坐下休息,靳尧和许唯卿并肩继续往前走,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同时开口:“你……”   许唯卿退让道:“你先说吧!”   靳尧低声道:“你说要来海边找灵感,找到了吗?”   许唯卿弯腰拾起一片贝壳,拿在手里端详,笑着点头:“找到了呀!”   “这么快?”靳尧挑眉,“该不会是打算随便找一块贝壳当做灵感,应付了事吧?”   “才不是呢!”许唯卿不满道,“我的作品的确是海洋主题没错,但是跟贝壳没什么关系,我实际上想找的灵感是……”   说着说着,他就红了脸,低着头不肯再说了。   靳尧好奇极了,忍不住催促:“你想找的是什么?”   “是……是比贝壳更抽象的东西。”许唯卿含含糊糊的说,“哎呀,你就别问了,这种艺术的东西,你是不会懂的!”   靳尧挑眉道:“事实上,我读大学时专门修过艺术史。依我看,你不是担心我听不懂,而是压根儿就没有找到灵感吧?”   许唯卿一如既往的单纯,一脚踏进靳尧的激将法,脱口而出道:“我当然找到了!我在这里找到的,是爱!”   爱?   靳尧怔了怔,忽然明白过来,叹息道:“原来是这样,你是想补上之前的蜜月吧?”   靳尧的反应如此之快,简直让许唯卿措手不及:“我……”   “如果是想度蜜月,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靳尧牵住他的手,神色专注温柔,“我可以选更好的地点,仔细安排……”   “这里就已经足够好啦~”许唯卿笑容满面,“这片海滩是我选的,这家酒店是你选的,这样就是最好的安排了!”   靳尧看着他,心底柔软成一片,温声道:“这几天你想去哪里玩,我都陪你。”   许唯卿先是笑着点头,随即正色道:“我没有骗你,我是真的找到灵感了。等回到江都,我一定会设计出惊艳所有人的首饰!”   靳尧亲亲他的额头,轻声道:“好,我相信你。”   海风温柔的吹过,轻轻拂过两人的衣摆,柔和的阳光下,依偎在一起的两道身影裹上一层朦胧的光影,卓悠悠远远的眺望着,眼底满是欣喜和羡慕。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好希望能像许唯卿那样,有一个疼爱自己的丈夫,两个人相依相偎……   如果能顺利找到那个人就好了……那样的话,也许他也能够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许唯卿和靳尧携手往回走的时候,靳尧的手机忽然响了。他停下脚步,拿出手机看了看,神色微变,沉声道:“找到人了。”   许唯卿惊呼道:“真的?是谁?”   “是个不好对付的家伙。”靳尧揉揉眉心,“难怪卓悠悠一直找不到人,这家伙根本就不在H市!”   许唯卿迟疑道:“听你的语气……你认识这个人?”   “的确认识,但是不熟,只是打过几次交道。”靳尧解释道,“他辈分高,严格意义上来说,他跟老爷子倒是更熟一些……”   “啊?和爸更熟?”许唯卿咋舌道,“那他得多大岁数了?你岂不是要喊他叔叔?”   靳尧的脸色不太好看:“他也就比我大几岁,只是辈分高……要是真的讲究的话,的确是要喊他叔……”   他嘴角抽了抽,一脸无奈:“这事就别提了。”   他年幼不懂事的时候,的确是被那家伙哄着喊过好几次叔来着,简直不敢回首。   许唯卿看出他的郁闷,憋着笑问:“所以这个人到底是谁?你倒是快说呀!”   “他叫陆云祁。”靳尧叹了口气,“陆淼的小叔。”   许唯卿愣在当场,惊呼出声:“什么?!”   *   虽然已经找到了人,靳尧却说,卓悠悠最好不要立刻去见他。   卓悠悠不明白为什么,直到看到靳尧递过来的手机上的报道——“陆氏集团总裁突遭意外昏迷不醒,集团股价持续下跌。”   “这……难道是……”   “没错,就是他。”靳尧颔首道,“四个月前,陆云祁从H市返回江都,下飞机不久后就遭遇车祸,自那之后一直昏迷不醒,直到现在。”   卓悠悠怔怔的听着,喃喃自语道:“车祸……怪不得我找不到他……”   许唯卿忧心忡忡的说:“车祸的伤很严重吗?他还有机会醒过来吗?”   靳尧不太确定的说:“这个……恐怕要问过陆淼才能知道,不过据我所知,他和家里关系并不好,尤其是跟陆云祁,两个人几乎没什么来往。”   难怪……难怪在《你爸爸还是你爸爸》这本书里,从来都没有提起过陆云祁这个人,如果陆淼和他的关系一直不好,且此人早在小说开始之前就已经车祸昏迷,那就可以解释了。   如果四个月前那一晚,和卓悠悠发生关系的真的是陆云祁的话,那事情就麻烦了。   孩子的父亲的确找到了,可惜昏迷不醒生死未卜,这对于卓悠悠而言,绝对不是个好消息。   就在许唯卿琢磨着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卓悠悠深吸一口气,开口道:“……我要去找他。”   靳尧挑眉:“你确定?他的状况可不太好,昏迷这么长时间,就算以后能醒来,恐怕也很难恢复到原本的状态了。”   卓悠悠用力点头,清秀的小脸上满是坚定:“就算是这样,我也要去找他。我想知道四个月前到底是怎么回事,想知道他到底是个好人还是坏人,只有这样,等宝宝出生,我才能对他有个交代。”   更何况……虽然他不曾告诉过任何人,但是在内心深处,他始终觉得那晚的陌生男人并不是一个坏人。   也许是因为男人始终压抑克制的态度,也许是因为男人低沉模糊的嗓音,更也许……是因为在他昏睡过去之前,感觉到的,落在额头的轻轻一吻。   无论如何,他都要亲眼见到陆云祁,亲口问问他才能甘心。   作者有话说:   靳尧(不甘不愿):叔……   靳予迟(摊手):你也有今天!   许唯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谢谢饭米栗子、叫都叫不醒的虫、風行萬裡、漓沐熙^0^゜、耽于享樂、漫漫长画、婳婳、小史睡不醒、沐星瑶、在座的都是我老婆、不爱吃茄子qz、撞名?不存在的、○忆往昔、雨落烟笙、空城、萌友981349896199的推荐票!   谢谢萌友891346606550的催更票!   谢谢小史睡不醒、白晓秋木的月票! 第54章 先给他一耳光爽一爽   既然顺利找到了陆云祁,眼下对方又在江都的医院里,许唯卿就打算直接回江都,不在H市玩了。   卓悠悠很过意不去,一个劲的劝他不用为了自己提前结束蜜月,许唯卿却打定了主意,摆摆手道:“没事的,悠悠你和宝宝的事情比较重要,我和靳尧一起旅行的机会还多的是,你不用放在心上。”   靳尧也点点头道:“卿卿说的没错,还是先回去看看陆云祁的情况比较好。”   在他前世的印象里,陆云祁并没有一直昏迷下去,再过不久,那家伙就会醒来,重新把整个陆家掌控在手里,甚至借着这个机会,将整个家族重新洗牌……   卓悠悠的出现,也许会是一个不错的机会,一个让靳家更有把握对付云家的机会。   只不过,因为陆云祁的车祸昏迷,陆家早已乱成一团,卓悠悠肚子里孩子的事情若是被有心人知道,恐怕会引来危险……   H市毕竟不是靳家的大本营,待在这里,他多少有些施展不开,只有回到江都,才能护住卓悠悠和许唯卿。   离开之前,许唯卿问卓悠悠:“你要不要……和家里人说一下?”   卓悠悠轻抿唇角,摇摇头道:“不用了,我爸妈不会同意我去找他的。但是为了宝宝,我必须去……没关系的,你不用担心我,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的。”   许唯卿握了握他的手,柔声道:“笨蛋,你才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呢。如果陆云祁是个大坏蛋,敢欺负你的话,你就告诉我,我会保护你的!”   靳尧看着两个少年交握在一起的手,意味不明的低哼一声。   ——快别吹牛了,还保护他……说到底还不是靠你老公我来保护他?赶紧把手撒开吧!人家都怀孕了,还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   男人一如既往的吃着飞醋,直到回到江都,脸色还是阴沉沉的。   一下飞机,靳尧就给陆淼打电话:“现在来一下机场,准备好车子,我要去见陆云祁。”   陆淼吃了一惊,脱口而出道:“这么快就回来了?你和唯卿又吵架了?”   然而下一秒,他又被更大的惊讶冲击:“你要见陆云祁?为什么?”   靳尧想了想,道:“知道他昏迷不醒,打算去探病,这个借口怎么样?”   陆淼很无语:“很不怎么样,他都昏迷四个月了,你才去探病,傻子才会相信吧?”   靳尧不耐烦起来:“陆家那些牛鬼蛇神怎么想,我不在乎,反正老爷子和他有些交情,我和探病名正言顺,他们还能拦我不成?”   陆淼摇摇头道:“他们当然拦不住你,但是你也知道我家的情况,陆云祁昏迷之后,整个陆家都陷入动荡,我是因为早就跟家里不在来往,才没有受到牵连,你这时候凑上去,岂不是自找麻烦?”   靳尧不答反问:“你觉得陆云祁那样的男人,会因为一场车祸就长睡不醒?”   陆淼沉默片刻,叹息道:“虽然不知道你打算做什么,但是既然你已经打定主意了,我也劝不动。我只提醒你一件事,陆云祁绝对是个非常危险的家伙,和他接触,千万要小心。”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靳尧不爽的皱起眉头,“我还记得他小时候哄我喊他叔的样子,真是又欠揍又嚣张。”   陆淼失笑:“他的确是那样一个人,虽然现在随着年纪渐长,更喜怒不形于色了一些……那我现在就过去,你先等我一会儿。”   靳尧应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另一边,卓悠悠非常紧张,正拉着许唯卿问个不停:“卿卿,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会不会很凶,很可怕?”   许唯卿翻了个白眼:“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就算他再凶,现在也只是个昏迷不醒的病人,难道还能睁开眼睛凶你不成?”   卓悠悠小声说:“可是……”   “哎呀,你不用害怕。”许唯卿拍拍他的肩膀,“反正是他欺负了你,怎么说都是他理亏,待会见到他,你二话不说,先给他一耳光爽一爽!”   卓悠悠都听傻了:“一……一耳光?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臭男人就是要好好教训!”许唯卿摩拳擦掌,“要是我家那位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我绝对上来就——”   “你绝对要干什么?”男人幽幽的嗓音从他身后传来,“许唯卿,你胆子很大啊。”   许唯卿扬起来的手顿时僵住,干笑着转过身来,试图解释:“我,我那个什么……我是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靳尧哼了一声,拉过他的手来牵住,看向卓悠悠,正色道:“卿卿虽然说的过火了些,但是的确有道理。无论如何,这件事都是陆云祁对不起你,你在他面前不用紧张害怕,要挺起胸膛来,知道吗?”   卓悠悠怔怔的看着一脸关切的许唯卿,和神色虽然冷峻,眼里却藏着鼓励的靳尧,忽然就湿了眼眶,哽咽着说:“谢谢……真的谢谢你们。”   明明只是萍水相逢,许唯卿和靳尧却愿意帮他这么多,卓悠悠满怀感激,一时间竟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很快,陆淼就赶到了,他本以为只有许唯卿和靳尧两个人,乍一看到小腹微微凸起的卓悠悠,不由一愣。   “这是……”   好家伙,该不会是去了一趟H市,结果发现了靳尧藏在外面的小情人,气的提前回来了吧?可是看许唯卿的表情,也不像是生气啊……   短短几秒钟,陆淼就已经脑补出了一场伦理大戏。   “先上车再说。”靳尧打断了他的幻想,“这里不方便解释。”   啧啧,偷偷摸摸的,更可疑了……这么大一个瓜,好想立刻分享给燕金……   陆淼神色古怪,一直偷瞄卓悠悠和靳尧,直到上了车,才得知这片茂密的瓜田,居然是属于自家小叔的。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一抖,惊呼出声:“什么?他肚子里的孩子是陆云祁的?!”   靳尧眼疾手快,一把握住跑偏的方向盘,蹙眉道:“你冷静点,是想让我们也出车祸昏迷不醒吗?”   陆淼颤颤巍巍的把车停在路边,猛地转过头,难得失态的盯着卓悠悠看了半天,幽幽的说:“我一直以为陆云祁是个性无能来着……”   许唯卿&靳尧:“……”   陆副总,这样说你那个非常危险的小叔真的合适吗?   卓悠悠涨红了脸,半晌才憋出来一句结结巴巴的话:“不,不是的……他他他……挺好的。”   陆淼万万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间都忘了震惊,险些笑出声来。   他转回身,重新发动车子,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温文尔雅,嗓音里带着笑意:“这是好事,看来我爷爷可以放心了,他去世之前,一直担心我小叔会孤独终老来着。”   在许唯卿鼓励的眼神下,卓悠悠鼓起勇气来问:“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小叔吗?”陆淼惊讶的看了他一眼,“你不了解他?”   卓悠悠难堪的摇摇头,小声说:“我其实……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   那饱受折磨的一夜给他留下的记忆不多,只有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比如那个温柔的吻和那一声不甚清晰的“抱歉”,除此之外,他就只记得男人后背上有一大片纹身,有些狰狞,又有些……让人挪不开眼。   陆淼虽然惊讶于卓悠悠的回答,却体贴的并没有多问,只温声描述着自己记忆里的陆云祁。   “他是个话不多的人,但是只要一张嘴,就一定能气死人,尤其是年轻的时候,真的是个很烦人的家伙,还喜欢占人便宜,明明年纪比阿尧大不了多少,却总是仗着辈分高,逼着阿尧喊他叔……”   “这个就不用说了。”靳尧没好气的打断他,“只需要用刻薄又小心眼来概括就可以了。”   陆淼笑了笑,从善如流的掠过这个话题,继续说道:“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自从我爷爷去世,他接手家族之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越来越沉默寡言,总是孤身一人,哪怕亲人再怎么劝,都没找过伴儿……”   所以他才会怀疑陆云祁是不是根本就不行,毕竟像他那样掌控着巨大财富和权力的男人,居然如此洁身自好,这实在是不太正常。有这样怀疑的不止他一人,几乎整个江都都默认这个猜测,而陆云祁本人,更是从来没有出面解释过什么,时间久了,大家几乎都以为这是个事实了。   正因为如此,这次陆云祁出事昏迷,才会在整个陆家引发这么大的动荡——现任家主是个不行的,别说继承人了,连伴侣都没有一个,要是真的就这样长睡不醒……   所有人都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陆淼叹了口气:“……总之,陆家现在非常混乱,陆云祁所住的病房一直都有大量的保镖看守,但是这些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谁都不知道。你如果真的打定主意去见他,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让他们知道你怀孕的事情。”   不然的话,那些人为了陆家的权势,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作者有话说:   看文的宝儿打个卡好不好嘤,总感觉人越来越少了好害怕_(:з」∠)_   谢谢今天你更新了吗…、卡哇伊也是1啊1、饭米栗子、@黑糖、印蝶、白鸟是多肉哦、耽于享樂、生活残废的师尊. 、漫漫长画、婳婳、雨落烟笙、Yuki咕.、念时a、○忆往昔、饭米栗子、叫都叫不醒的虫的推荐票! 第55章 我要带着宝宝跑路啦   就算有陆淼居中安排,想见到陆云祁也仍然是一件困难的事情,最后还是靳尧找了靳骁出面做人情,才说动陆家人,放自己这一行人进入陆云祁所在的私人医院。   卓悠悠按照陆淼说的,提前换上宽松的毛衣和外套,遮掩住微微凸起的小腹,免得被守在病房外的保镖看出端倪。   即便如此,他也还是被保镖们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据说是防止携带危险物品。   这架势,进宫见皇上也不过如此了!   许唯卿看的连连咋舌,小声对靳尧吐槽:“这个陆云祁到底是什么来头,都昏迷了还有这么大的排场?”   靳尧瞥了一眼五大三粗,不断散发着危险气息的保镖们,缓缓开口道:“不是他的排场大,是陆家某些人生怕他醒过来,一直对这里严防死守。”   也不知道陆云祁在车祸之前有没有警觉,要是没给自己留什么后手的话,昏迷的这四个月,他的日子恐怕不太好过。   不过,以这男人的性格来讲,不留后手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不然的话,恐怕早就没命在了,也不会安安稳稳的昏迷这么久。   陆淼压低嗓音对许唯卿说:“我没告诉过你吗?我小叔掌握着江都最大的帮派组织,虽然自从他接手以后,组织就转型成陆氏集团,不再做以前那些生意了,但是这些年来,还是有很多不甘心的干部想重cao旧业……四个月前他遭遇车祸,十之八九就跟内部争斗有关。”   许唯卿:“……”   好家伙,这么一出大戏,《你爸爸还是你爸爸》里面居然只字未提,他还一直以为陆淼只是靳尧的副手,没什么大背景呢!   生活果然比小说更精彩,这一刻,许唯卿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所经历的生活,其实是远远超出一本小说所能写出的内容的,书中没有写到的那些,才是他应该努力去了解,尝试去接触的,而不应该被书中的任务和事件局限,困顿在这狭小一隅。   世界那么大,他应该去看看才对。   一时间,许唯卿竟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而这时,他们也终于通过层层检查,走进了陆云祁的病房。   跟外面的戒备森严比起来,病房里空旷的令人不适,不仅没有医生护士,就连守在病床边照顾的亲属或者护工都没有,偌大的高级病房里,就只有孤零零的一张病床,和一个无声无息躺在病床上的男人。   陆淼先走上前去看了看,随即蹙眉看向卓悠悠:“过来吧,他看起来不太好,你不要被吓到……”   卓悠悠深吸一口气,一时间,竟有些踟蹰不前。   他真的要见到那个人了吗?病床上的那个人,和他做过这世界上最亲密的事情,却又那么陌生,陌生到都不知道彼此的容貌。   如果他长得很丑,只是看一眼都让人害怕怎么办?   如果他性格恶劣,以伤害别人为乐怎么办?   如果……   到了这一刻,卓悠悠才发现原来自己害怕的东西有那么多,他根本就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勇敢。   “悠悠,快去吧。”就在这时,许唯卿轻轻推了他一把,小声催促,“别害怕,你要是讨厌他,我就带你回家,全当今天没有来过!”   卓悠悠怔了怔,一颗心忽然就安定下来。   虽然他不可能真的依靠许唯卿生活,但是朋友的承诺,总算给了他退路,让他不至于孤注一掷。   卓悠悠对许唯卿点点头,缓缓走上前去。   他来到病床边,陆淼体贴的退开几步,给他足够的空间。这时,卓悠悠终于看清楚躺在病床上的那个男人。   他很瘦,却并不瘦弱,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臂上仍然能看得出来清晰的肌肉轮廓,脸上是无知无觉的平静,呼吸平稳,要不是双眼紧闭,脸色苍白憔悴,看起来甚至像是睡着了,而不是昏迷。   他的五官和陆淼有些相似,却更深邃硬朗,有种不容人侵犯的凛然,哪怕此时昏迷不醒,也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卓悠悠的目光落在男人微微敞开着的领口,在那里,依稀能看到些微暗色的纹路。   “他……是不是有纹身?”卓悠悠能听得出来自己嗓音里的颤抖,却还是坚持着的问道。   陆淼点头肯定:“有的,后背和侧腰上都有,我以前见到过。”   说着,他肆无忌惮的扯开陆云祁的领子给卓悠悠看:“喏,胸口上也有。”   他看着陆云祁毫无反应,任人鱼肉的样子,心里暗道一声好爽。   早就想这么干了,今天终于有机会了!   卓悠悠一看到那些色彩晦涩,线条流畅的纹身,呼吸顿时急促起来,因为这些纹身的样子,和他记忆里的几乎一模一样!   就是他!那天晚上的那个男人,绝对就是陆云祁!   卓悠悠怔怔的看着昏迷不醒的陆云祁,轻声道:“可以让我和他……单独待一会吗?”   陆淼有些犹豫。如果陆云祁没有昏迷的话,他是绝对不赞同卓悠悠和他单独共处一室的,毕竟自家小叔有多危险,性情又有多古怪,他再清楚不过……不过现在,陆云祁已经昏迷了,那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陆淼对许唯卿和靳尧招招手,小声说:“我们先出去吧?”   许唯卿点点头,拉着靳尧,三个人一起退了出去。   病房里安静下来,只能听到细微的呼吸声,那是属于陆云祁的,规律而微弱。   卓悠悠小心翼翼的更靠近了一些,专注的凝视着男人的面容,试图把这张脸牢牢记在心里。   在这一刻,他的心情复杂至极。   也许他应该像许唯卿说的那样,直接给这个可恶的家伙一巴掌,可是对着这张无知无觉的睡脸,他又下不出手……   犹豫再三,卓悠悠轻轻抓住陆云祁的手,牵着他钻进自己的衣摆,小心的放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这是……我的宝宝,也是你的。”   卓悠悠俯身凑到陆云祁耳边,轻声低喃:“卿卿说,不能随便告诉别人这件事,不然会引来危险,所以我只能像这样,偷偷告诉你。”   “如果你现在是清醒着的,一定会很惊讶吧?”   “我找了你很久,就是想问清楚四个月前的那个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想知道你到底是个好人还是坏人……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如果你就这样一直昏迷下去,也没有关系。我会一个人照顾宝宝,让他平安幸福的长大,你是好是坏,都与我们无关……毕竟我们本来也没什么关系……”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缓缓松开陆云祁的手。   “就这样吧,我想说的,就只有这么多。”   陆云祁的手掌轻轻落下,在卓悠悠看不到的角落,修长的手指微微颤动一下,随即恢复了平静。   卓悠悠一步一步离开病房,打开门看到许唯卿的瞬间,眼泪刷的一下落了下来。   许唯卿心疼的抱住他,低声对靳尧说:“我们快走吧……”   再留在这里,万一被这些保镖们看出什么端倪,可就不好了。   靳尧看了一眼冷冷清清的病房,压低嗓音对陆淼说:“你先送他们两个回去,我是打着老爷子名头来的,不进去看看不合适。”   陆淼点点头,轻声催促道:“唯卿,悠悠,那我们先走吧。别担心,阿尧不会有事的。”   许唯卿一步三回头的走了,靳尧向他摆摆手表示别担心,随即重新回到病房。   和陆淼一样,他先是凑近了些,仔细端详了一番陆云祁,这才开口道:“我知道你的伤情没有那么严重,再过不久,你就会醒过来。不,也许现在你就已经是清醒的了,只是时机不对,你还在等。”   陆云祁没有任何反应,仿佛什么都听不到。   靳尧也不理会,自顾自的继续说道:“那个男孩是我在H市遇到的,他一直在找你,所为何事,刚才应该也已经告诉你了。”   “我没兴趣插手你的事,只是想好心提醒你,再不醒,云臻就要把属于你的东西抢走了,说不定……连那个男孩,都早就有人盯上了。”   陆云祁原本平稳的呼吸微微一颤,快到让人无法察觉。   靳尧敏锐的意识到了什么,勾唇一笑,转身离开:“其他的,还是等你醒了,我们再谈吧。”   *   靳尧走出医院,才发现陆淼的车还停在原地,并没有离开。   他匆匆上车,蹙眉道:“怎么没先回去?等在这里多冷。”   “哪里冷了。”许唯卿钻进他怀里,心满意足的叹息一声,“你们都说那家伙很危险,我哪里放心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靳尧冷哼一声:“他再危险,也不敢对我做什么,更何况现在还昏迷着,纸老虎一个,有什么好担心的。”   话虽如此,他脸上却隐隐浮现出笑容,明显是对许唯卿的体贴十分满意。   陆淼透过后视镜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撇嘴——真是口嫌体正直,别扭的要死。   享受完妻子的关心,靳尧抬抬下巴示意道:“先回老宅。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陆云祁应该很快就会醒过来了。”   作者有话说:   靳尧:你再不醒,你老婆孩子就是我的了!   陆云祁:呵,侄儿你胆子不小啊!   靳尧(へ╬):滚蛋!   谢谢在座的都是我老婆、甜歆宝贝、不爱吃茄子qz、小史睡不醒、@黑糖、耽于享樂、花应迟、婳婳、漫漫长画、印蝶、今天你更新了吗…、饭米栗子、○忆往昔、念时a、有酒醉今朝、叫都叫不醒的虫、生活残废的师尊.、怜怜是神明鸭的推荐票!   谢谢有酒醉今朝的催更票!   谢谢婳婳、有酒醉今朝的月票! 第56章 他想跟我抢男人!   靳尧等人回家的时候,刚好碰上靳骁出门遛弯,老爷子眯着眼一看,震惊道:“儿子,你这怎么还领回来一个小的?该不会是你在外面养的小情人吧?我跟你讲,咱们靳家可不兴这一套啊!”   靳尧一时语塞,陆淼则暗暗点头——看吧,可不止他一个人这么想!绝对不是因为他想象力太丰富!   许唯卿连忙解释道:“爸,不是你想的那样,这是卓悠悠,是我朋友……”   靳尧打断他的话,言简意赅的说:“这是陆云祁的相好,跟我没关系。”   卓悠悠瞠目结舌,结结巴巴的说:“我……我没……”   他今天才刚知道陆云祁长什么样,怎么就成那家伙的相好了?!   靳骁则是一脸看到奇迹的震撼,拉着卓悠悠打量了半天,欣慰至极的感慨道:“不容易啊,云祁那个没人味儿的小崽子,居然开窍了!”   许唯卿:“……”   真是越发好奇陆云祁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呢,尖酸刻薄爱占人便宜且没人味儿的性无能……难以想象。   刚才在病房里,他也没来得及凑上去看看陆云祁长什么样……   许唯卿越想越心痒,忍不住扯扯靳尧的衣角,凑上去小声说:“那个陆云祁……你有他的照片吗?给我看看呗~”   靳尧微微一怔,看他的眼神又不对劲了起来:“你看他做什么?他跟你又没关系。”   这狗男人,怎么这么警觉?许唯卿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没事!不想看了!”   不看就不看,谁稀罕!一看你那反应就知道比你帅!   靳老爷子笑呵呵的拉着卓悠悠嘘寒问暖,很快就发现他微微挺起的肚子,羡慕的眼睛都红了,拉过靳尧就说:“你看看!连云祁那小子都有后了,我听说他还昏迷着呢,你呢?你连他都比不过,丢不丢人!不行,今天开始,你必须得补补身体了!”   靳尧狼狈至极,草草应付一句之后,就拖着许唯卿上楼去了。   “哎,等一下,悠悠怎么办?”许唯卿挣扎着回头看,“我还没把他安顿好呢!”   “他自有老爷子照顾,不用你cao心。”靳尧咬牙切齿,“这个家简直没法呆了!”   为什么在他重生之后,连老爷子都变得不对劲了?   许唯卿被他拖进卧室,急忙安抚道:“你别着急,孩子的事情还是要顺其自然,你要相信你自己……”   你可是小说男主!命中注定百发百中!完全没必要为了孩子的事情担心的!   他本来是好意,却恰好戳中了靳尧此时最烦心的痛点。男人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口不择言:“这种事情是相信自己就有用的吗?爸老是让我努力,这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你不努力不配合,我再怎么努力也是白搭!”   许唯卿惊得都结巴了:“我我我……我要怎么努力,怎么配合?靳尧,你好好说话,不许耍流氓!”   他一脸警觉的往后退,反而把靳尧逗笑了。   男人心里存了逗弄的心思,故意侵近了些,笑着说:“我怎么耍流氓了?难道我说的不对,生孩子这种事,不需要你配合,只要我自己努力就行了?”   清冽的松木香气扑鼻而来,许唯卿根本抵挡不了,抬手抵住靳尧的胸膛,小脸泛起红晕:“你……你好好说话,别靠的这么近……”   “这就算近了?”靳尧故意压低嗓音,得寸进尺,“我出差之前,我们明明离得更近,不是吗?”   不行了,真的离得太近了……许唯卿盯着靳尧削薄的唇,大脑一片空白,理智只坚持了几秒就彻底投降。   他的眸子凉的惊人,冲动和欲望主宰了身体,本能般的抬起手臂,搂住靳尧的脖子,整个人依偎进男人怀里……   靳尧万万没想到许唯卿这么经不起诱惑,本来只是调戏逗弄,谁知才说了没几句,小家伙就钻到自己怀里来了。这下可好了,被诱惑的人反而成了自己……   算了,何必咬牙硬撑呢?   这毕竟是他的小妻子,不管他对他做什么,都是名正言顺……   就在这时,房门忽然被人一把推开——   “阿尧,靳叔让我喊你下去,问问我小叔的事情——”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许唯卿和靳尧都僵住了,刚刚被欲望支配的理智瞬间回笼,四目相对,都是既羞耻又尴尬。   陆淼憋着笑的话音又一次响起:“那啥,你们继续……靳叔要是知道你俩在这里偷偷‘努力’,肯定不会再催了。”   靳尧低咳一声,松开搂着许唯卿腰的手臂,正色道:“没事,我们这就下去。”   许唯卿从他身后探出头来,猛点头:“对对,我们这就下去,你让爸别着急……”   陆淼促狭的眨眨眼,转身道:“放心,他肯定不会着急的。”   靳尧和许唯卿望着他的背影,无语凝噎。   过了一会儿,许唯卿红着脸埋怨靳尧:“都怪你,好端端的耍什么流氓!”   靳尧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说:“怪你,那么禁不住诱惑。”   许唯卿:“……”   虽然但是,好像也没错。   最后,落了下风的许唯卿灰溜溜的跟在靳尧身后下楼,来到靳骁面前。   “我听悠悠说,你们去医院看云祁了?他现在怎么样?”   “还在昏迷,但是要不了多久就会醒的。”靳尧很有把握的说,“短则一周,长则半个月。”   许唯卿奇道:“你怎么知道?你又不是医生。”   靳尧看向一脸忐忑的卓悠悠,挑眉笑道:“再不醒,老婆孩子可就都跑了。但凡是个男人,都受不了这个。放心吧,时机差不多了,陆云祁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卓悠悠被他的话弄得涨红了脸,许唯卿却愣愣的看着他,唇角轻抿。   陆云祁会为了卓悠悠和他肚子里的孩子,从昏迷中醒过来,那你呢?你也会为了我和我们的宝宝,牵肠挂肚吗?   许唯卿很想知道答案,却根本就不敢问。   靳尧察觉到他的视线,看过来:“怎么了?”   “没什么。”许唯卿匆匆低下头,笑了笑说,“要是陆云祁真的能醒过来,那可是件大好事。”   靳骁深以为然的点头:“不错。只有他醒过来,陆家才能继续延续下去,不然的话,就靠分支那些目光短浅的蠢货,不出一年,陆家必败!”   老爷子说的斩钉截铁,许唯卿等人皆是心里一惊,唯独靳尧笑而不语——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陆云祁这只老狐狸恐怕早就醒了,只是在装晕,打算杀某些人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卓悠悠的突然出现,应该也杀了陆云祁一个措手不及。忽然就多出一个四个月大的孩子,啧啧,也不知道陆云祁要用多长时间才能彻底消化这个“惊喜”。   靳尧默默幸灾乐祸,完全不知道自己也有一个快满两个月的孩子,正在小妻子的肚子里悄悄成长。   *   卓悠悠在靳家住了下来,靳尧第二天就去公司上班了,许唯卿怕卓悠悠闷在家里会胡思乱想,便打电话叫来陈燕羽,三个人一起聊天,打发时间。   陈燕羽一接到电话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一大早就杀到靳家,先把老爷子哄开心了,等靳骁回自己房间了,才暴露自己的真实目的,拉着许唯卿打听高鸣的事情。   许唯卿很无语:“我不在的这几天,高鸣不用工作,应该清闲得很吧?这么好的机会,你都没有把握住?”   陈燕羽红着脸嗫嚅:“我……我也没办法,他总是躲着我,神出鬼没的。”   “他躲着你?”许唯卿疑惑道,“怎么会呢?他为什么要躲着你?”   陈燕羽歪了歪头,不太确定的说:“可能是因为我……太热情了?”   许唯卿:“……哦。那的确有可能,高鸣年纪小,应该是走纯情那一挂的。”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嘛!不行,你必须得帮我才行!”   “让我帮你也可以,但是你也得帮我。”许唯卿嘿嘿一笑,眼里满是算计,“下周云家的那个晚宴,你也收到邀请函了,对不对?”   陈燕羽不明所以的点点头:“是收到了,我哥也收到了,这个云家的小少爷还算不错,没跟其他人似的,看不起我大哥。”   “不错什么不错!他想跟我抢男人!”许唯卿恨铁不成钢,“阿羽,你可千万不能被他的一张邀请函收买了,他喜欢靳尧!”   陈燕羽立刻变脸:“什么?他喜欢靳大哥?那绝对不行!卿卿你放心,我绝对站在你这边!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许唯卿神神秘秘的笑了:“你先帮我多搞一张邀请函,我想带着悠悠一起去看热闹。除此以外嘛……很简单,你只要配合我演戏就好了。唔,最好演的越讨厌我越好,拼了命的和我作对,要是能让云汐觉得,你是他最亲密的战友,就最好了。”   陈燕羽听的一愣一愣的,感慨道:“虽然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是我有种感觉,云汐一定会被你坑的很惨。”   许唯卿托着腮冷笑:“呵,我不过是打算将计就计,只要他不存心害我,自然可以平安无事。但要是他有心算计,就别怪我不给他留颜面了。”   作者有话说:   下周的晚宴应该叫做“卿卿の反击大作战”,哈哈哈哈敬请期待!   谢谢在座的都是我老婆、卡哇伊也是1啊1、白鸟是多肉哦、萌友49646684422、南宫离、耽于享樂、婳婳、漫漫长画、○忆往昔、印蝶、兔纸攻、Yuki咕.、储蓄热爱、饭米栗子、白日不依山、闷声放大屁、念时a、七七淮安、叫都叫不醒的虫、萌友391112501588、橙时安的推荐票!   谢谢兔纸攻、萌友591283308360的催更票!   谢谢○忆往昔、闷声放大屁、萌友651237198155、萌友991231281071、懵呆夏的月票! 第57章 靳尧你就宠着他吧!   许唯卿和陈燕羽的对话,卓悠悠听不太明白,却也乖乖举起手来道:“卿卿,我也可以帮忙的,你需要我做什么,尽管说就好!”   许唯卿却连连摇头:“不行不行,医生说了,你现在要好好休息才行。我让阿羽弄邀请函,也只是想让你散散心,顺便看场好戏而已,别的你都不用cao心。”   卓悠悠却很坚持:“我没事的,你和靳先生这么照顾我,我也要力所能及的回报才行……”   他是真的觉得很不好意思,从H市到江都,他已经麻烦了许唯卿太多,恨不得下一刻就能有个机会,让自己可以报答。   许唯卿托着腮想了一会儿,忽然笑了:“有了!我知道该让悠悠你帮忙做什么了!这样……”   他附到卓悠悠耳畔,小声说了几句,卓悠悠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这……这样真的好吗?”   “没什么不好的。”许唯卿笑容狡黠,“你在江都是个生面孔,做这件事正合适。”   卓悠悠轻轻点头,笑着说:“好,你放心,我一定把这件事做好。”   看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许唯卿立刻兑现承诺,小声对陈燕羽耳提面授自己追男人的“经验”,然后就把高鸣叫过来,让他陪着陈燕羽和卓悠悠,自己则站起来,出发去桃夭工作室。   要是想在下周的晚宴之前完成整个计划,就必须尽快完成手头那套草图,和云汐接洽才行。还好,这一次的H市之行颇有收获,许唯卿有把握,今晚就能把草稿画完。   看他打算出门,高鸣立刻跟上,许唯卿急忙阻止,对陈燕羽使了个眼色。   “高鸣哥哥!”陈燕羽一把搂住高鸣的手臂,嗓音软软的撒娇,“你别走,留在这里陪陪我们嘛,我都好久没见到你了……”   少年娇小的身躯紧紧依偎着自己,柔软又温暖,这前所未有的奇怪感觉,突兀的扰乱了高鸣原本清明的神志,他下意识的别开视线想要挣脱,又怕不小心弄疼了陈燕羽,只能尴尬的僵在原地。   “陈少,您别这样……”   “别这么生疏,直接叫我阿羽就好啦!高鸣哥哥,你带我去院子里玩一会儿好不好?”   趁着高鸣难以抽身,许唯卿立刻偷偷溜出大门,直接打车离开。   等到高鸣从陈燕羽的纠缠中脱身,许唯卿早就没影了。他懊恼极了,赶紧拿出手机向靳尧报告。   高鸣看向陈燕羽,无奈叹息:“陈少,你到底为什么总要缠着我不放?我应该没有得罪过你吧?”   陈燕羽愣住,怔怔的抬眸看他,眼眶倏地红了:“你觉得我是在故意为难你?”   高鸣蹙眉道:“难道不是吗?”   他是管家的孩子,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保镖而已,如此平凡,和陈燕羽的身份天壤之别,陈燕羽根本没有理由对他示好。除了恶意玩笑逗弄取乐以外,高鸣实在想不出什么其他可能。   迎着高鸣狐疑而警惕的眼神,陈燕羽咬紧下唇,委屈到险些落下泪来。   自从高鸣那天打倒周亭,救了他以后,他就对这个高大英武的小哥哥念念不忘,恨不得把最好的东西都双手奉上,哪怕只是看着他,都觉得满心喜悦……可陈燕羽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自以为的讨好和追求,其实在高鸣那里全都是负担。   高鸣根本就对他不感兴趣,甚至觉得他是别有所图!   陈燕羽心痛至极,强忍着眼泪,高高昂起头,咬牙道:“对!我就是讨厌你!”   “高鸣!你是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家伙!我再也不要看到你了!”   说完,他就推开高鸣,头也不回的冲向大门。   高鸣本能的抬起手喊道:“陈少——”   伸出去的手,恰好接住一滴尚存温热的泪,惊得他手指一颤。   陈燕羽……哭了?是因为他吗?   就是这一刹那的犹豫,陈燕羽已经跑的不见踪影,高鸣寻找一番之后,徒劳无功的回到家里,怅然若失的盯着自己的指尖。   总觉得……像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心里竟然满是愧疚和后悔。   “你为什么要那样说阿羽呢?”目睹了全部经过的卓悠悠走到高鸣面前,眉心微蹙,不赞同的说,“一个人对你到底是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不是很好分辨吗?更何况是阿羽那样性格倔强,单纯的像一张白纸一样的孩子……他到底为什么缠着你,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吧?”   高鸣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眉目温婉,轻声细语的少年,脑海里掠过的,却是陈燕羽噙着泪水,大声说最讨厌自己的模样。   卓悠悠说的没错,其实他明明看得很清楚,就算是刚才骂他最讨厌的时候,陈燕羽的眼睛里,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厌恶和恶意。   “是我不对。”高鸣忽然开口道,“我会向他道歉的。”   既然不对,就要好好道歉才行。高鸣诚恳的向卓悠悠道谢,转身离开。   一眨眼的功夫,偌大的客厅里就只剩下自己,卓悠悠叹了口气,回到沙发上坐下,忽然感到无比的孤独。   大家都有自己喜欢的人,也都有自己想要追逐的未来,唯独他,像是被困在原地一样,除了茫然四顾以外,什么都不会。   刚发现怀孕的时候,他最想做的,是找到孩子的父亲,想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人,想给自己,也是给孩子一个交代。可是现在,当他真的找到陆云祁之后,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那个躺在病床上,就算昏迷不醒,也仍然让人心存畏惧的男人,真的就是他腹中孩子的父亲吗?   一想到自己的人生与那样一个男人产生过纠葛,卓悠悠就觉得很不真实。   他的未来……又将走向何方呢?   *   许唯卿不知道自己离开以后,陈燕羽被高鸣狠狠伤了心,他直接打车到了桃夭工作室,却发现徐墨不在,问过桃桃之后,才知道自从一个医生来过工作室之后,徐墨就一连好几天没来上班了。   医生?那肯定是岑归了,也不知道这两个家伙在搞什么……   许唯卿好奇极了,可惜眼下不是八卦的时机,他还有好几张草图要画,得抓紧时间才行。   也许是因为徐墨提前嘱咐过,桃桃很爽快的把设计间借给他用,还把车间的钥匙给了他,说里面的料子随便选。   许唯卿被徐墨的大方惊到了,狠狠感动了一把,却不知道这其实都是靳尧的吩咐。早在昨天从H市回来的时候,靳尧就已经给徐墨打过电话,送了各色宝石和金银原料过来,就是猜到了许唯卿会去桃夭工作室,提前准备好的。   就这样,许唯卿在设计间里泡了整整一个下午和大半个晚上,直到晚上十点,才揉着眼睛,拿着厚厚一叠画稿走出设计间。   刚一出来,他就看到了那个坐在椅子上翻看材料的冷峻男人。   “老公!”许唯卿惊喜万分的喊出声来,刚想跑过去,就想起自己肚子里的小宝宝,急忙刹住车,改成慢慢走过去,“老公,你是来接我的吗?”   靳尧抬眸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顺路。”   顺路个屁!鬼才信呢!   许唯卿吐了吐舌头,一屁股坐在他腿上,搂着他的脖子亲了一大口:“谢谢老公来接我!”   靳尧压住唇畔的笑意,蹙眉道:“下来!这是在外面,这样像什么样子?”   许唯卿偏不下来,笑嘻嘻的说:“你的意思是回家以后,就随便我抱你亲你啦?”   靳尧呼吸一滞,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嗓音喑哑下来:“你确定要在这里勾引我?”   说着,他竟然抬起手,暗示意味十足的拍了拍许唯卿的小屁股。   许唯卿万万没想到这个总是假正经的男人会忽然耍流氓,吓得赶紧起来,瞪了男人一眼:“谁勾引你了,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就在这时,桃桃颤巍巍的嗓音在许唯卿身后响起:“卿……卿卿哥……你们继续秀恩爱,就当我不存在就好……”   语气里,满是磕到了的兴奋和感动。   许唯卿:“……”   为什么每次靳尧耍流氓,都会被人看个正着?这是诅咒吧?这一定是诅咒吧!   为了掩饰尴尬,许唯卿赶紧把自己手里的稿子塞到桃桃手里,红着脸说:“桃桃你来的正好,这是我刚画完的稿子,你快帮我看看,提提意见。”   “哦,好的。”桃桃恋恋不舍的移开视线,看向那一沓手稿,只是一眼,便惊呼出声道,“好漂亮!”   只见手稿上画着的是一条项链,坠子由三个小小的圆环组成,每个圆环中都镂空刻画着图案,第一个是寥寥几笔勾勒的,长着修长鱼尾,做低头祈祷状的美人鱼。第二个则是身形高挑,衣着华丽的王子,正垂眸看着不远处的美人鱼。最下方的第三个圆环,则勾画出晶莹灵动,仿佛正在缓缓飘散的细小泡沫,暗示了美人鱼悲剧收场的结局。   “真的好美……”桃桃简直爱不释手,却又有些疑惑,“虽然我知道美人鱼童话的悲剧性,可是这毕竟是珠宝设计,为什么要设计的这么悲伤呢?”   许唯卿神秘一笑:“我打算用这些图纸做两套首饰,等看到成品,你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宠他宠他!往死里宠他哈哈哈哈   谢谢x.太子殿下、在座的都是我老婆、吴头不是无头、华宝、耽于享樂、念时a、漫漫长画、不爱吃茄子qz、Yuki咕.、悍匪、山鸟与鱼、饭米栗子、○忆往昔、你的故事,是星辰、花应迟、@黑糖、对蒋丞选手心动。、婳婳、木有枝。、生活残废的师尊.、暮烟心雨的推荐票!   谢谢吴头不是无头、嗯啊啊啊~、-嗯的催更票!   谢谢萌友441118550748、萌友291330417878、不要掉头发啦的月票! 第58章 你们两个搞上了?!   为了不走漏消息,这两套首饰,许唯卿都打算亲手制作,这样一来,需要投入的时间和精力就更多了。   图纸出来了,还得进车间选材制作,许唯卿意犹未尽,本来打算熬夜继续,却被靳尧拎着后颈衣领,毫不客气的提溜出去。   许唯卿委屈巴巴地跟着脸色阴沉的男人往外走,恰好碰上从外面进来的徐墨。   跟前几天比起来,徐墨明显憔悴了不少,眉头紧锁,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压根儿就没看到迎面走来的靳尧和许唯卿。   靳尧这人一贯喜欢落井下石,看到徐墨满腹心事,便停下来喊他:“徐总监,出什么事了?你看起来状态不太好。”   徐墨循声抬头,看到是他以后,无精打采的打了个招呼:“靳总啊,你要的那些宝石和材料我都已经放到车间了,让你老婆随便挑就行。”   许唯卿一脸懵:“咦?老公,那些宝石什么的,都是你送来的?”   靳尧:“……”   可恶,早知道不招惹这货了,张嘴就把他给卖了。   在许唯卿满是感动的目光中,靳尧很没出息的红了耳垂,语气僵硬的转移话题:“……怎么没看到岑归?”   徐墨长长的叹了口气,苦笑道:“他说我一切健康,用不着随诊,第一天之后,就不肯过来了。”   许唯卿插话道:“那你最近都没见到他?”   “见到了。”徐墨眨眨眼,“他不肯随诊,我就去找他,上班时间,他必须得和我呆在一个地方,不然就要扣工资了。”   许唯卿:“……”   打工人真不容易啊岑医生……为你点蜡。   徐墨不欲多说,只摆摆手道:“行了,不用管我,反正他现在已经记得我了,想必再过不久就会发现,我是这个世界上最适合他的男人!”   靳尧淡淡瞥他一眼,不置可否的摇摇头,牵着许唯卿离开。   许唯卿一边走一边回头喊:“徐总监,我的设计稿定稿了,回头我把我经纪人的联系方式给你,你帮我联系一下云汐哦!记得,千万不要让他知道我的身份!”   徐墨意兴阑珊的应了一声,远去的背影颇有几分放荡不羁的颓唐。   回家的路上,许唯卿提议道:“看徐墨的样子,似乎和岑医生没什么进展啊。也不知道岑医生怎么样了……等首饰做完了,我想去看看他,可以吗?”   如果可以的话,顺便也让岑归帮他检查一下肚子里宝宝的情况,最近几天,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小腹变得比以前柔软了,也许再过不久,就会像卓悠悠的肚子那样,渐渐隆起来了……   靳尧不知道他在琢磨宝宝的事情,颔首道:“可以,等你有时间了告诉我,我带你去。”   “啊,不用啦!”许唯卿连忙拒绝,“你把地址告诉我,我自己过去就可以啦,我还想问问岑医生和徐墨有没有什么进展呢。你要是去了,他肯定不肯告诉我真心话了!”   靳尧皱了皱眉头,勉强答应:“……好吧,那你记得带上高鸣,不许再像今天这样,自己一个人跑出去。”   许唯卿见好就收,点头如捣蒜:“好呀好呀,我一定带上他,你放心吧!”   反正甩开高鸣也不难,到时候再想办法就好了。   许唯卿打着小算盘,美滋滋的跟着靳尧回家休息。   *   另一边,高鸣还等在陈家别墅外,没有离开。   从他中午赶到到现在,已经过去十多个小时了,他明明跟陈家的管家表明了来意,陈燕羽却一直不肯出来见他。   高鸣表面上开朗随和,骨子里却也是一等一的固执,陈燕羽不出来,他就不肯走,就这样,两个人已经无声僵持了一整个下午加晚上。   陈燕金刚刚结束又一个加班到深夜的疲惫工作日,开着自己灰扑扑的小轿车,打算回家里别墅取点东西,谁知一下车,就看到一个黑黢黢的背影,偷偷摸摸躲在自家别墅大门旁边。   陈燕金心里一惊,一脚刹车,把车停在稍远些的位置,轻轻拉开车门下车,放轻脚步,快速接近那个一看就不怀好意的可疑人员。   陈燕金本来打算从这人身后来个擒拿,直接把人按倒完事,谁知这人竟然是个警觉的,距离五米左右的时候就反应过来,倏地转过身来。   天太黑,陈燕金看不清对方的脸,四目相对的瞬间,陈燕金怕这货逃跑,立刻扑了上去,对方反应很快,竟然一抬手,就接住了他挥出去的拳头。   两人就这样打了起来,陈燕金越打越心惊——本以为只是个小毛贼,没想到这家伙身手很不错,居然和他打的有来有回!   这到底是什么人?深更半夜在他家别墅外面做什么?   陈燕金沉声喝道:“够了!我是警察!双手抱头乖乖蹲下!”   他本来只是习惯性的喊一声,没指望这个危险分子会听话,谁知对方一听,居然真的停下了动作。   陈燕金收不住劲,一拳揍到对方肚子上,男人闷哼一声,捂着小腹蹲了下去。   “我……我不是坏人……”   这人一开口,陈燕金才发现对方似乎很年轻,听起来像是个学生。他甩了甩手,蹙眉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躲在我家门口干什么?”   “你家?”高鸣猛地抬起头来,也顾不上疼了,满怀期待的问道,“你是陈少的家人吗?我想见他,我在这里等了他好久了,他都不肯出来……你能不能帮帮我?”   陈少?已经很多年没人这样叫他了,现在这个称呼一般都是用来喊他弟弟,陈燕羽的。   陈燕金眉心微蹙,狐疑道:“你到底是谁?找我弟弟干什么?”   他揪着高鸣,把人拽到大门内的灯光下,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认识这个小子。   “你是……”他皱着眉心想了一会儿,不太确定的说,“你是跟在阿尧身边那个小鬼吧?都长这么大了?”   高鸣看清楚他的样子,也认了出来,急忙站起来,捂着肚子不好意思的笑了:“陈大哥,原来是你啊,你可真厉害,我打不过你。”   原来是误会一场!   陈燕金朗声大笑,拍拍高鸣的肩膀:“原来是你小子,不好意思啊,我看你鬼鬼祟祟的,还以为是小偷,没受伤吧?”   高鸣笑着挠挠头:“还……还好,没什么事。”   陈燕金看他还捂着肚子,就知道自己刚才没收住手的那一下,肯定是伤到高鸣了,赶紧拉着人往家里走:“进来进来,我帮你看看伤。”   高鸣却死活不肯进去,扒着门猛摇头:“不,不行,陈大哥,我不能进去,陈少不让……”   “他说了不算!我是他哥,你听我的就行。”陈燕金硬是把他拽进去,按在沙发上,叮嘱道,“你别乱跑,乖乖等我拿药箱过来,听到没有?”   高鸣浑身僵硬的坐在沙发上等待,只觉得浑身都不得劲,他的目光落在沙发上胡乱披着的一件外套上,总觉得看起来很眼熟,仔细回忆一下,才想起那是陈燕羽白天穿着的外套……   一想到陈燕羽,他就有种后悔又纠结的情绪,既想快点见到陈燕羽,好好向对方表达歉意,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个热情过火的小少爷,很想掉头就跑。   陈燕金之所以觉得他鬼鬼祟祟,就是因为他一直在这两种情绪见来回拉扯,时而想走时而想留,踟躇半晌,看起来的确很可疑。   就在高鸣满脑子都在琢磨陈燕羽的时候,陈燕金拎着药箱回来了,干脆利落的说:“衣服脱了,我看看。”   高鸣哦了一声,干脆利落的脱掉上衣,陈燕金俯下身,仔细看他已经泛起淤青的小腹。   就在这时,一声尖叫从楼上传来——   “啊啊啊啊啊你们在干什么!!!!”   陈燕金和高鸣齐刷刷抬头,正好对上陈燕羽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的双眼。   陈燕羽连嗓音都在颤抖:“你们……你们居然背着我,背着我……搞上了?!”   陈燕金:“……”   高鸣脑门上冒出一个问号,非常天真淳朴的看向陈燕金:“陈大哥,什么叫我们搞上了?”   陈燕金没好气的给了他一个暴栗,扭头喊道:“陈燕羽,你给我下来!”   陈燕羽眼里含着泪,扶着楼梯走下来,弱弱的喊:“哥……”   陈燕金不为所动,指着沙发低喝:“给我坐下!”   陈燕羽委委屈屈的坐到离高鸣最远的位置,默默抹眼泪。   陈燕金递过去一张纸,非常无语:“你还哭上了?一天到晚的想什么呢?你没看到这小子身上有伤?”   陈燕羽愣了愣,眼泪不知不觉的就停了,顺着陈燕金指着的方向看去,才发现高鸣肌肉结实的小腹上,一块明显的淤青。   “你受伤了?”陈燕羽瞬间慌了手脚,“怎么回事?这是谁打的?”   陈燕金低咳一声,摸摸鼻子:“我不小心打的。那啥,阿羽啊,既然你俩认识,那就你来帮他上药吧。哥还有事,得赶紧走了。”   说完,也不等陈燕羽反应,他就潇洒的甩手走人了。   作者有话说:   所有看文的大宝贝们,大家新年快乐呀~~~   谢谢病丧↗厌世、x.太子殿下、小鹿迷路、江殇魂、甜歆宝贝、逝言、耽于享樂、Asakawa、在座的都是我老婆、印蝶、○忆往昔、漫漫长画、课课通摸、饭米栗子、挽回不了、是疏不是蔬、生活残废的师尊. 、撞名?不存在的、婳婳的推荐票!   谢谢绪野.、月光散于森林的月票!   谢谢Asakawa打赏的100耽币! 第59章 老公受伤了卿卿心疼坏了   陈燕金走了以后,客厅里的气氛骤然变得尴尬,陈燕羽和高鸣对视一眼,又几乎同时别开视线,心里都有点慌。   最后还是高鸣硬着头皮先开口道:“陈少,今天上午的事情,我……很抱歉。”   陈燕羽抬眸看他,十分惊讶:“你说什么?”   “我说……对不起,陈少,我不应该那样说你,也不应该践踏你的心意。”身形高大的大男孩沮丧的垂下头,低声道,“我其实是知道你是真心对我好的,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越是困扰,越是烦恼,就越是想要逃避,想要摆脱“麻烦”,所以才会出口伤人。   话说出口的时候不过是一眨眼的事情,草率发泄过后的懊恼却会持续很久,高鸣是真的后悔,发自内心的希望能够得到陈燕羽的原谅。   看陈燕羽迟迟没有反应,高鸣一咬牙,站起身就要鞠躬道歉,好表达自己的诚意。   谁知刚一弯腰,小腹就窜起一阵刺痛,害得他低吟出声。   这一声痛呼总算唤醒了怔愣的陈燕羽,他也顾不上之前的矛盾了,赶紧扶住高鸣让他坐下:“行了,你别乱动,我先帮你用药酒揉一揉,不然明天肯定会更疼!”   说完,他就娴熟的拿起药箱里的药酒瓶子,倒在掌心里搓热,就要往高鸣肚子上抹。   高鸣怕痒,急忙伸手去拦:“等,等一下,陈少,这……这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陈燕羽瞪了他一眼,威胁道,“我还没原谅你呢,你再拦我,我就要赶你出去了!”   “别!别赶我!”高鸣在外面等了一晚上,实在是怕了,急忙摆摆手,咬牙道,“行!你抹吧!”   竟然有几分壮士断腕的悲壮。   陈燕羽非常无语,把掌心的药酒抹到高鸣的小腹上。   少年的手有些凉,虽然因为搓药酒而多了些温度,但还是比血脉热烫的青年男人低上不少,刚一贴上去,陈燕羽就听到高鸣倒吸一口凉气,掌心下的肌肉明显紧绷起来。   他疑惑的抬起头,恰好看到高鸣泛红的脸颊,和一眨不眨盯着自己看的明亮眼眸。   那一瞬间,两个人似乎都意识到什么,一个下意识的想要收回手,另一个却下意识的,扣住了那只微凉的小手。   陈燕羽结结巴巴的问:“你……你干什么?”   高鸣的脸更红了,眼睛却亮的惊人:“……你不是说要帮我揉药酒吗?”   陈燕羽瞠目结舌,感受着掌心下烫的惊人的皮肤:“可是你……你……”   “我怎么了?”高鸣似乎渐渐恢复了镇静,反问道,“陈少,我这伤是被你大哥打出来的,他丢下我走了,你难道也不打算管我了吗?”   陈燕羽唇角轻抿,甩开他的手,硬着头皮说:“谁说我不打算管了?我……我一定会说到做到的,前提是你别乱动!”   “好。”高鸣勾唇笑了,“我一定不乱动,你来吧。”   说完,他就把手撑在身后,垂眸看向半跪在自己面前的陈燕羽。   这姿势……总觉得哪里怪怪的……陈燕羽心里暗自嘀咕,一时也想不出别的借口,只能努力收敛心神,逼自己不要多想,赶紧把药酒抹完。   因为陈燕金从小练习体术的缘故,陈家常年备着药酒,陈燕羽更是常常帮陈燕金处理身上的淤伤,所以按揉的手法十分娴熟,没一会儿,高鸣就感觉到因为疼痛而发烫的皮肤冷却了些,不再像之前那样难受了。   陈燕羽松了口气,擦擦额角渗出的薄汗,拍拍他道:“好了,可以穿衣服了。”   说完,他就站起身来去洗手。高鸣望着他的背影,竟然有些意犹未尽。   陈燕羽洗完手回来,高鸣已经把衣服穿好了,两人对视一眼,陈燕羽深吸一口气道:“今天上午的事情……就算了吧,我接受你的道歉。至于以后……我不会再烦你了,你放心。”   高鸣愣了愣,脱口而出道:“我没有觉得烦!”   陈燕羽蹙眉:“什么?”   “我说我没觉得你烦……”高鸣挠挠头,“陈少,我们以后,应该还可以见面的吧?”   陈燕羽怔怔的看着他,漂亮的杏眸一点点亮了起来,难掩心中雀跃:“高鸣,你的意思……是我想象中的那样吗?”   “应该是吧。”高鸣随手拿过桌子上放着的纸笔,写了张纸条给他,“很晚了,我先回去了,这是我的手机号,如果需要我帮忙的话,就联系我。”   陈燕羽攥着那张小纸条,满怀期待的问:“如果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呢?也可以找你吗?”   高鸣想了想说:“如果我没有跟着夫人出门的话,就可以。”   说完,他笑着挥挥手告别,随即快步离开。   陈燕羽欢呼雀跃,很没出息的偷偷亲了纸条一口,笑的满面春风。   好开心!说不定他再过不久,就能开开心心的谈恋爱啦!   *   徐墨虽然情绪不佳,业务能力却还是不错的,第二天一早,就给许唯卿打电话,说已经把经纪人的联系方式给云汐了。许唯卿很满意,开开心心的下楼去找卓悠悠询问情况。   是的,他专门给卓悠悠安排的任务,就是让对方充当自己的经纪人,去跟云汐联系,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提前搞清楚云汐到底打算在下周的晚宴上动什么手脚。   按照《你爸爸还是你爸爸》书里写的,云汐最喜欢在首饰或衣着上做文章,常用的那些套路,许唯卿都再清楚不过,他要做的,就是反过来利用自己对云汐的了解,提前给云汐安排好剧本。   卓悠悠就是他的计划中,很重要的一步棋。   许唯卿走进卓悠悠房间的时候,卓悠悠正在打电话,看到他进来,急忙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出声。   许唯卿心领神会,蹑手蹑脚的走到一边坐下,静静等待卓悠悠打完。   大约十分钟后,卓悠悠才放下手机,打开许唯卿提前准备好的笔记本电脑,招呼许唯卿过来。   “卿卿你看,我已经加上他微信了,现在就把设计图发过去吗?”   “发。”许唯卿毫不犹豫的说,“直接发给他扫描件,看仔细点,小心别发错了哦。”   “嗯嗯,我知道,发第一份对吧?”卓悠悠把扫描图发过去,迟疑道,“他要是真的提出什么修改要求的话,你真的还要改吗?”   “当然不改。”许唯卿吐了吐舌头,“要是真的客户提要求,我肯定会按照需求调整的,可他又不是我客户,我才懒得给他改。没事,不管他提什么要求,你都拒绝就行,一定要帮我塑造出艺术家高贵冷艳的人设!”   卓悠悠哭笑不得:“这倒是很简单,但是你这样做,到底是打算做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许唯卿神秘一笑,拍拍他的肩膀,“这边就交给你啦,我要去工作室了,有什么事随时联系!”   卓悠悠答应下来,专心致志的对付云汐,许唯卿开开心心的带着高鸣出门,去工作室的路上,他才发现高鸣看起来也挺开心的,和前一天满腹心事的模样截然不同。   许唯卿笑的促狭,故意问他:“高鸣,你是不是和阿羽之间……发生什么啦?”   高鸣嘿嘿一笑,摇摇头道:“没什么,就是我被他哥打了而已。”   许唯卿:“……?”   你被打了还这么高兴?不对,陈燕金一人民警察为啥要打你,你该不会干了什么不该干的事情吧?   一时间,许唯卿浮想联翩。   可惜,他还没来得及问个究竟,车子就停了下来。许唯卿暂且按捺下心底疑惑,急匆匆走进工作室车间,开始选材和切割打磨。   虽然穿书之前常常做这项工作,但是从穿越到现在,还是他第一次进车间,触碰这些亲切至极的工具。一时间,许唯卿感慨万千,直到现在,他才有种重新找回自己的感觉。   这一天,又在聚精会神中度过了。   亲手打磨切割,比画设计图更耗费精力,敲门声响起时,许唯卿摘下手套,喊了一声“进来”。   靳尧一走进来,看到的就是许唯卿额头满是汗水,脸色有些苍白的模样,不由蹙眉。   “怎么回事?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就是有点累……”   许唯卿站起身,笑着迎向他,谁知刚一站起来,纤细的身子就晃了晃,险些栽倒在还在运转的机器上。   靳尧反应极快,险之又险的赶在许唯卿受伤前拦住他,自己却没收住力道,小臂恰好蹭过切割机,顿时闷哼出声。   空气中顿时弥散开微腥的血气,许唯卿吃了一惊,急忙关掉机器,抓着靳尧问:“你受伤了?在哪里?快给我看看!”   “没事。”靳尧仍然镇定,抬手捂住右手小臂,低声道,“你别看了,帮我找岑归来就好……他住的离这里不远,应该很快就能到。”   然而,就算他用手捂着,许唯卿也还是看到了顺着手腕一滴滴滑落下来的鲜血,顿时红了眼眶。   都怪他,怎么能忘了关掉机器这么重要的事情呢!   作者有话说:   大家的新年祝福都看到啦!超级感谢~可怜靳尧大过年的受伤呜呜呜,抱抱可怜的娃   谢谢青柠味的路星辞、不爱吃茄子qz、慕幽清梦、今天你更新了吗…、耽于享樂、暮烟心雨、婳婳、Yuki咕. 、○忆往昔、饭米栗子、闷声放大屁、茶色岛。、一路向南luyu、hui.Z、不爱吃茄子qz的推荐票!   谢谢慕幽清梦的月票! 第60章 找岑医生检查一下宝宝   就算岑归就在附近,要赶过来也还需要点时间,许唯卿等不及,先去找了桃桃。还好工作室里常备一些简单药物,许唯卿努力控制住自己发抖的手,用酒精帮靳尧受伤的小臂消毒。   切割机刀片锋利,就算靳尧反应已经足够快,也还是留下一道深深的割痕,正不断往外渗出鲜血。   棉棒上沾了酒精,却根本无从下手,许唯卿不知道该怎么止血,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真讨厌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明明是自己犯下的错误,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弥补……   “乖,别着急。”靳尧宽大温热的手掌轻轻抚上他的脸颊,柔声道,“我教给你,不要用棉棒,先拿双氧水,直接往上面倒……”   他的嗓音很沉静,就仿佛根本没有受伤一样,没有一丝惊慌或是痛苦。他的镇定很快就感染了许唯卿,少年的手渐渐稳定下来,不再打颤,只是眼里仍然噙着泪水。   许唯卿泪眼汪汪的抬头看他:“那样你会很疼吧?”   “没事的,我不怕疼。”靳尧擦去他眼角的湿漉,轻声道,“不用担心,按我说的做就好,好吗?”   许唯卿点点头,咬紧下唇,按照靳尧说的,把双氧水照着那道可怖的伤口倒下去。   暗红的鲜血被冲掉,双氧水在伤口边缘泛起一层白色的泡沫,许唯卿清楚的看到靳尧手臂的肌肉微微鼓胀,很明显在忍耐着痛楚,男人却一声都不吭,大概是害怕让他担心……   许唯卿眼眶一酸,顿时更想哭了。   也许是他太固执了,为什么非要从靳尧嘴里听到那个特定的字眼呢?为什么非要用那些外在的东西,来确定靳尧的心意呢?   此时此刻,这些隐藏在细枝末节的东西,这些不假思索时表现出来的体贴和维护,才是最真实的……不是吗?   靳尧对待他的方式,和所有透露出来的情感,都已经不再像最开始那样了,他的努力,也许已经得到了回报。   只是这个男人实在太固执,也太谨慎,始终不敢把那些晦涩而细腻的情感和盘托出。   这大概……是重生的后遗症之一吧?   许唯卿轻抿下唇,暗暗下定决心——等下周的晚宴之后,就找个合适的时间,把宝宝的事情告诉靳尧吧。   说不定……他也会很开心呢?   倒完双氧水之后,血总算止住了些,许唯卿又在靳尧的指挥下倒了碘酒,刚放下瓶子,岑归和徐墨就赶来了。   岑归面无表情的走过来,接过许唯卿手里的绷带,仔细检查过靳尧的伤口后,向许唯卿微微点头表示赞许,随即手脚麻利的上药包扎,整个过程都没有说话。   虽然平时他话也不多,可今天尤其沉默,寡言到了古怪的程度,许唯卿一开始担心靳尧的伤势,还没注意到,后来伤口包扎好了,血也不再流了,才意识到不对劲。   “岑医生,麻烦你了。”许唯卿诚恳的道谢,又问道,“你今天怎么了,不高兴吗?”   徐墨重重咳嗽一声,向岑归使眼色。岑归没有理会他,直直看向靳尧,冷声道:“靳总,你身边还是留一个医生比较好,今天是我离得近,要是我离得远呢?从今天开始,我还是回来做靳家的私人医生吧。”   话说的倒是道貌岸然的,要不是靳尧足够了解他,简直都要被感动了。可惜,岑归这人面冷心冷,绝不是那种体贴温柔的类型,所以他的这番说辞,靳尧连一个字都不信。在他看来,岑归要回来,无非是因为被徐墨烦到了。   靳尧挑眉道:“三倍工资不想要了?”   岑归摇摇头,言简意赅的说:“我是通知你,不是请示你,就这样。手臂上的伤别碰水,三天后找我来换药。”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徐墨张开双臂,拦在他面前。   岑归垂下眼睫,语气冷漠:“让开。”   徐墨不肯让,沉声道:“要是我真的让开,你就再也不会见我了吧?”   岑归短暂的沉默,然后蹙眉道:“我是医生,见到我不是好事,你身体健康,没必要让我跟在身边。”   “我的心病了。”徐墨声情并茂,甚至有点可怜,“它因为你病了,你感觉不到吗?”   岑归的眉头皱的更紧,非常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随即从口袋里拿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名片递过去:“这是我师兄,仁美医院心脏科主治医生,你心病了,找他就行。”   徐墨:“……”   岑归还是走了,徐墨毕竟不是强人所难的霸总人设,挽留不成之后,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掉,一张俊脸黑的像锅底。   许唯卿憋着笑看了他一眼,赶紧追了上去。机会难得,他想趁机跟岑归说一下检查肚子里宝宝的事情。   这样一来,车间里就只剩下靳尧和徐墨,徐墨神色阴沉一声不吭,靳尧幸灾乐祸的看他一眼,慢条斯理的在桌边坐下,垂眸打量许唯卿刚刚切割好的蓝水晶。   很美的水蓝色,如月光般澄澈纯净,这样的品质的宝石很少见,靳尧把它送来工作室,本是做好了暴殄天物的准备,却没想到许唯卿的手艺极好,这块宝石,倒是比之前更璀璨动人了。   徐墨独自站在原地生了会闷气,最后也不知想到什么,居然勾唇笑了,主动走到靳尧身边坐下,毫不客气的拿起蓝宝石端详。   “切工精准,充分放大了宝石本身的优点,唔,戒托的设计也很精巧嘛……”徐墨毫不吝啬的夸奖一番,笑着说,“靳总,你老婆这手艺可真不错,没个五年的积淀,是达不到这种程度的。他看起来年纪很小啊,啧啧,以后肯定前途无量。”   以他的身份,能给出这样的评价,可以说是非常高看许唯卿的才能了。靳尧的关注点却不在这上面,不仅没有露出喜色,反而皱起眉头重复了一遍:“至少要五年的积累?”   徐墨点点头道:“不错,珠宝设计这一行的确有不少天才,在艺术的感知上独具天赋,但是要说这手上的功夫……那是必须进行大量的练习的,没有半点捷径可走。没个五年经验,是绝对不可能切出这样的钻石的。”   至少要五年吗……可是据他所知,许唯卿只是在国外读了不到两年的珠宝设计而已,这所谓的五年,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总不能是上高中的时候就开始练习了吧?   靳尧那边兀自狐疑,许唯卿这边却很尴尬,在工作室门口和岑归大眼瞪小眼。   这……这可太难开口了,该怎么说?难道张嘴就说自己可能怀孕了吗?作为一个原本生活在正常三次元世界的男人,许唯卿实在是张不开嘴。   可要是不说,那就要错过这个大好的机会了,下次再找岑归,就很难避开靳尧了……   想到这里,许唯卿一咬牙,压低嗓音道:“岑医生,我……我好像那个啥了!”   他一边说,一边指着自己的小腹比划:“就那个!你知道吧?你哪天有空?能帮我检查一下不?”   岑归很是茫然了一会儿,忽然从许唯卿满脸的尴尬和难以启齿中察觉到什么,恍然大悟道:“哦,那个是吧?没问题,明天就可以。”   “那我明天就去找你……”许唯卿大喜过望,连连叮嘱道,“你可前往帮我保密啊,先不要告诉靳尧,我想等确定了,再给他个惊喜……”   岑归神色古怪,欲言又止,深深看了他一眼,才答应下来。   好奇怪,长痔疮这种事情,对男男夫夫来讲不是什么好事吧?为什么还要给靳尧个惊喜?   岑归性子冷淡,就算再疑惑,也不会问出口,所以最后他什么都没说,只淡淡的点了下头,便快步离开了。   许唯卿根本不知道自己又闹出了乌龙,只觉得搞定了一桩大事,很是心满意足。   他回到车间的时候,徐墨已经离开了,只剩下靳尧一个人坐在桌边,修长的手指把玩着那颗小小的蓝宝石,神色莫测。   许唯卿赶紧冲上去,把那颗蓝宝石抢救下来,小心的放在工作台上:“这东西可不能拿着玩!万一弄丢了就麻烦了!”   说完,他又俯下身看靳尧的手臂,不安的问:“怎么样?还疼吗?”   靳尧摇摇头,专注的盯着他看,深邃的眸中掠过一丝探究,随即又归于平静。   虽然有些事情还想不通,但是夫妻之间,似乎也不必事事都计较……还是慢慢来吧。   他看着许唯卿,缓缓开口道:“手受伤了,不能碰水。”   许唯卿连连点头:“对对,岑医生说了不能碰水,你可千万要注意。”   靳尧皱起眉头,十分困扰:“可是不能碰水的话,就没法洗澡了。”   许唯卿愣了愣,忽然红了脸,有些扭捏:“那……那该怎么办啊……”   靳尧低咳一声:“要不让女佣来……”   许唯卿瞪圆了眼,怒道:“想都别想!我来!”   狗男人,还想找女人?想都不要想,当他是死的不成!   作者有话说:   明天一起洗澡澡呀,嘿嘿嘿(*/ω\*)   谢谢卡哇伊也是1啊1、T鸥、在座的都是我老婆、瓒禧、@黑糖、風行萬裡、耽于享樂、漫漫长画、∽& 、Yuki咕. 、婳婳、yss、青柠味的路星辞、○忆往昔、不爱吃茄子qz、四叶夹竹、花应迟、饭米栗子、生活残废的师尊.的推荐票!   谢谢萌友621137140282的催更票!   谢谢∽& 的月票 第61章 做检查当然要趴着了   浴室里,水声哗啦啦响个不停,许唯卿站在门口,深呼吸两次,才做好心理准备,推门走进去。   上次靳尧洗澡的时候,他还只能偷偷摸摸的躲在外面看,没想到这才两天,就能正大光明的进去了,他竟然还有点不习惯。   许唯卿本以为一进去就能看到靳尧健美的身躯,却没想到靳尧还没脱衣服,就直挺挺的站在浴缸前。   “你在干什么?”许唯卿很疑惑,“怎么不脱衣服进去?”   靳尧瞥了他一眼,嗓音低沉:“脱不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报复,岑归把他的小臂包扎的结结实实,连关节处都给缠上了。他刚才试过,发现手臂打不了弯,根本没法脱衣服。   许唯卿这才注意到他满是郁闷的表情,和凌乱的头发,急忙上前去帮忙。   他努力憋笑,却还是忍不住勾起唇角,那一抹弧度恰好落在靳尧眼底。   靳尧无奈的叹了口气,抬起没受伤的左手摸摸他的脑袋:“想笑就笑吧。”   许唯卿清清嗓子,正色道:“不不不,我才不会笑呢。你是因为我受的伤,我有责任照顾好你!”   他把靳尧的衬衣扣子解开,小心的脱下来,刚把衣服叠好放在一边,就看到靳尧正垂眸解腰带,修长的手指灵活有力,白皙而性感……   “咔啦”一声轻响,男人抽出腰带,挑眉递了过来:“发什么呆呢?”   “没……没有。”许唯卿涨红了脸,一把抢过腰带放到一边,嗫嚅道,“你……你应该能自己脱裤子吧?脱了以后赶紧去浴缸里,别感冒了。”   他背对着靳尧,清楚地听到男人发出一声低低的嗤笑,不由越发窘迫,连耳朵尖都红透了。   就算靳尧一个字都没说,他也能猜得到这家伙在想什么,无非是笑话他有色心没色胆。   哼,要不是为了照顾肚子里的宝宝,他一定让靳尧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老色批!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和哗啦的水声后,靳尧低沉的嗓音从许唯卿背后传来:“好了。”   许唯卿揉揉自己的脸,一本正经的抓着毛巾转身,尽可能目不斜视的走到浴缸旁边坐下,板着脸说:“后背!”   靳尧饶有兴致的看了他一眼,听话的转过身去,随口调侃道:“服务态度不大行啊,有待加强。”   许唯卿对着他肌肉紧实,线条流畅的后背吐了吐舌头,卖力擦洗起来。   他本打算专心致志的尽快洗完拉倒,却低估了美色对自己的影响力,没过一会儿,就心猿意马起来,一双小手洗着洗着,就变成了摸,时不时趁机揩油。   一次,两次……靳尧一直没有什么反应,许唯卿越发大胆起来,手顺着侧腰往下滑……   靳尧冷不丁开口:“你再摸下去,就要出事了。”   许唯卿吓得缩回手,干笑道:“我没摸啊……我这不是想帮你洗的更彻底一点……”   靳尧转过身来,低沉的嗓音有些沙哑,眼眸晦暗如午夜时分的大海:“想更彻底一点的话,还有一个更方便的办法。”   他的发梢被氤氲的水汽浸湿,越发显得眉目俊朗,五官深邃,许唯卿怔怔的看着他,呆呆地发问:“……什么办法?”   “像这样……”   男人话音刚落,许唯卿就被一股温柔却坚定的力道拉着,哗啦一下摔进了浴缸。   他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护着肚子,下一秒却意识到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自己被一个结实而温热的东西接住了。   是靳尧,稳稳的接住了他。   男人垂眸看他,唇畔勾起一抹清浅到几不可查的笑意,低声道:“这样洗更彻底一些,不是吗?”   *   在许唯卿的坚决抗争下,靳尧没有做到底,然而即便如此,许唯卿的两条腿也还是没了力气,最后是被靳尧扶着出来的。   靳尧在浴室里“闹腾”的太厉害,手臂上的伤口被水浸湿了,许唯卿被再次渗出来的血吓到了,不顾靳尧的阻止,又一次打电话把岑归叫过来。   岑归用最快的速度赶来,一眼就看到靳尧被鲜血染红的小臂,和两人湿漉漉的,还不时往下滴水的头发。   许唯卿裹着浴袍,微微敞开的领口依稀可见殷红的星星点点,这夫夫俩不久之前发生过什么,简直是一目了然。   岑归看向靳尧的眼神多了明显的谴责,蹙眉道:“禽兽。”   靳尧:“??”   岑归摇摇头,又强调了一遍:“受伤了还放纵欲望,跟动物有什么区别?”   靳尧无语道:“为什么只怪我?这种事一个人可干不成。”   岑归就又看向许唯卿,语气明显温柔了些:“我知道你不是自愿的,不用害怕,这里交给我吧,你先回去休息吧。”   一个不幸得了痔疮的少年,还要应付强壮男人过剩的欲望,真是想想都可怜。   岑归明显的维护,让靳尧的脸色明显不好看起来,他狐疑的看着许唯卿和岑归,脑子里又开始放小电影——难道在他不在的时候,岑归也看上他老婆了?   许唯卿简直是一头雾水,急忙岔开话题:“那个……岑医生,你快帮他重新包扎吧,他的伤口好像又裂开了……”   拆开绷带,给伤口消毒,再重新上药包扎,岑归处理好之后,又警告了一遍:“三天之内不要再碰水,除非不想要这个胳膊了,听到没有?”   靳尧冷笑一声,忽然看他不顺眼起来,阴阳怪气的说:“岑医生的专业能力的确不错,就是服务态度还有待提高。”   岑归心情本来就不好,也不惯着他,冷笑一声合上药箱:“有本事你就开了我,看看谁还愿意伺候你。”   说完,竟然转身就走了,只留下靳尧一个人,黑着脸坐在床边。   许唯卿亲眼目睹岑归和靳尧呛声,惊得下巴都合不拢——没想到岑医生这么勇的!   这才是打工人面对老板时该有的态度!太强了!   许唯卿凑到靳尧身边,试探着说:“老公,岑医生也是担心你的伤才会那样说的,你不会真的要辞退他吧?”   靳尧冷不丁的抬手捏住他的下巴,挑眉冷笑:“担心他之前,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吧。不如跟我说说,我出差的那几天,你和岑归的感情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许唯卿人都傻了——这都能吃上醋?这货是醋坛子转世吧!   他和岑归之间清清白白,问心无愧,有什么好解释的?   许唯卿翻了个白眼,拍开他的手就想走,却被靳尧搂住腰困住,男人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别走……是我不对。”   许唯卿吃惊的睁大了双眼,他没听错吧?靳尧居然道歉了?   靳尧哑声道:“我知道这样怀疑你不对,但是我总是控制不住……你懂吗?”   他就是没法控制自己的嫉妒和占有欲,只要看到有其他男人接近许唯卿,看到他们对自己的妻子展现出不同寻常的关心,他就会嫉妒,会愤怒,会失控。   这是前世带来的后遗症吗?靳尧也不知道,他只知道重生之后,这样的症状似乎越发加重了。   他越是……看重许唯卿,就越是容易嫉妒,容易恼火,越是知道,自己已经弥足深陷。   许唯卿的挣扎停下了,他缓缓转过身,跟靳尧面对面,清澈的眸子晶亮如星辰,轻声道:“因为你喜欢我,所以才会这样,对吗?”   对吗?大概是对的吧……但是他……并不想承认。   因为一旦承认,就仿佛是对前世的痛苦俯首认输了一样。   靳尧削薄的唇微微翕动,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许唯卿伸出手指,轻轻抵住他的唇,低声道:“没关系的,不用说,我全都明白。”   靳尧定定的看着他,渐渐收紧手臂,把少年牢牢搂在怀中,仿佛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绝不会放开。   许唯卿没有离开,这一晚,他和靳尧一起,睡在了同一张床上。   这是这段时间以来的第一次,许唯卿有种感觉,从这一晚开始,他和靳尧的关系,终于真正意义上的,更进一步了。   *   第二天,趁着靳尧去上班,许唯卿带着高鸣去了岑归的私人小诊所。   他用做检查为借口,让高鸣留在外面等待,自己走进诊所找岑归。   岑归已经提前准备好了检查用的器具,正坐在检查床边等待。看到许唯卿后,他站起身来示意道:“上检查床吧,我帮你看看。”   许唯卿怀着忐忑的心情躺上检查床,刚想闭上眼等待,就听到岑归疑惑发问:“躺着干什么?趴着啊。”   许唯卿愣了愣:“啊?检查这个要趴着吗?”   他以前看过的电视剧里演的,都是躺着做检查啊!难道书中世界有什么特别的医疗手段?   岑归蹙眉道:“当然是趴着了,把裤子脱了,趴下来。”   ???   还要脱裤子?!   这走向不太对劲吧?!   就算是再特别的医疗手段,也没有从屁股那里检查怀孕情况的说法啊!   天,该不会是他错怪靳尧了吧?难道岑归真的对他有什么不该有的念头,现在打算对他下手了?   作者有话说:   谢谢在座的都是我老婆、Asakawa、婆果西婆、卡哇伊也是1啊1、辞未、耽于享樂、漫漫长画、久伴雨微醺、念时a、析锦时、○忆往昔、xz、婳婳、風行萬裡、橙时安、梨姜、邪尊夷陵老祖魏婴、饭米栗子、柒、Yuki咕.的推荐票!   谢谢萌友10582365474的月票! 第62章 已经能看到胎芽了哟   许唯卿紧紧抓着自己的裤腰带,和岑归大眼瞪小眼一会儿后,颤颤巍巍的开口道:“岑医生,我结婚了,是个有夫之夫了,你可要想清楚,不要误入歧途啊!”   岑归皱起眉头,十分不解:“你在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我和靳尧的感情还挺不错的,我暂时还没有出轨找别的男人的打算。就算你是个很好的男人,我也没法移情别恋,真的很对不起……”   岑归:“……”   他忽然很想建议许唯卿去看一下精神科了,脑子有病这种毛病,实在不是他这个普通医生能治得好的。   两人面面相觑一会儿,心里都觉得对方不对劲,半晌才意识到好像是别的事情不太对劲。   岑归沉吟道:“你……不是长了痔疮?”   痔疮??   许唯卿一脸懵逼:“谁说我长痔疮了?我屁股好着呢!”   “哦。”岑归尴尬的低咳一声,“我以为……嗯……所以你到底需要我检查什么?”   一提起这个,许唯卿也顾不上计较刚才的尴尬了,瞬间涨红了脸,扭扭捏捏的说:“就……就那个嘛……”   说着,又羞涩的指指自己的肚子。   排除掉痔疮这个可能性之后,岑归总算福灵心至,脱口而出道:“你怀孕了?”   许唯卿害羞的笑笑:“只是我的猜测,不知道对不对,所以才来找你检查。”   岑归摇摇头:“早说不就好了,省的浪费时间。那就躺下吧,稍等,我去准备仪器。”   岑归这间小诊所五脏俱全,连B超超声仪都有。岑归很快就把仪器推到床边,示意许唯卿撩起上衣,把肚子露出来。   许唯卿很不好意思的照做,看着岑归把耦合剂抹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作为一个大男人,亲眼目睹这一切,总有种非常诡异的感觉。   为了缓解尴尬,许唯卿没话找话:“那个……不用先抽血检查一下吗?”   岑归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摇摇头道:“不用,你又不是女人,就算怀孕,血液指标上也不会有什么变化,直接做B超更快一些。”   把探头放上去之前,岑归先问了一句:“大概估计怀了有多久了?”   “呃……将近两个月吧?”许唯卿不太确定的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怀了……”   “男性怀孕的话,早孕反应会来的更早更强烈。所以一般有这种猜测的,多半都是真的怀孕了。”岑归把探头放在许唯卿的小腹上,嗓音比平时更温和几分,“放轻松,不要紧张。”   许唯卿深呼吸几次,努力按照岑归说的放松自己的身体,目光看向超声仪的屏幕。   “怀孕两个月的话,已经能用这台机器能看到胎芽了。”岑归一边滑动探头,一边拨弄了几下仪器的按钮,“像这样,能看到吗?”   许唯卿紧紧盯着仪器上那个小小屏幕,着迷到挪不开眼。   的确能看到,很小很小的,一个像小海马一样的东西,这就是他肚子里的小生命吗?好可爱!   就算作为男性,对生孩子这种事情有天然的抗拒,在这一刻,许唯卿也不得不承认,亲眼目睹一个新生命的诞生,是如此美好的事情。   岑归停下探头,让许唯卿仔细看了一会儿,温声道:“为什么不让靳尧一起来?这样特别的时刻,他看不到,会很遗憾吧?”   许唯卿愣了愣,眼底的兴奋渐渐褪去,轻声道:“他……会觉得遗憾吗?”   “会的。”岑归笃定道,“他是孩子的父亲,是这个世界上最期待这个孩子降生的人之一,错过这样的时刻,当然会遗憾。”   “期待……吗?”许唯卿勾起唇角,露出一个略带苦涩的笑容,“说实话,我还真的不知道他会不会期待。”   毕竟靳尧曾经说过,现在要孩子,还不是时候。   岑归蹙眉道:“唯卿,我不知道你和靳尧之间出了什么问题,但是我必须提醒你,男人怀孕,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一旦怀孕,不管是心理上还是生理上,都会有很大的负担,这种时候,另一半的关怀和陪伴是至关重要的。这不是你一个人就能应付的事情,无论如何,你都应该尽快告诉他。”   许唯卿轻轻点头,低声道:“嗯,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会尽快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他的。”   岑归叹了口气,不再多说,只是让许唯卿起来穿好衣服,自己则把仪器收拾好,又递给许唯卿一个小小的药瓶。   “这是我已经配好的药,保胎效果不错。你是第一次怀孕,满四个月之前都要多注意,一旦有肚子疼之类的症状,就赶紧把这个药吃上。”岑归叮嘱道,“最近这段时间一定要注意安全,千万不要摔倒磕碰,听到没有?”   许唯卿点头如捣蒜:“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好宝宝的!”   岑归摇摇头道:“更重要的是照顾好你自己,只要你健健康康的,孩子才能平安出生。”   许唯卿用力抱了抱他,笑着道谢:“谢谢你,岑医生。”   岑归勾起唇角,难得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不客气。”   *   离开岑归的诊所后,高鸣开车载着许唯卿,直接去桃夭工作室。   路上,许唯卿一反平日里的跳脱开朗,显得有些闷闷不乐,就连粗线条的高鸣都察觉到不对劲,试探着问道:“夫人,您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许唯卿回过神来,笑着摇摇头道:“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您看起来好像有什么心事……”高鸣脑补出不少可能,瞬间紧张起来,“该不是在岑医生那里检查出什么毛病了吧?”   许唯卿噗嗤一声笑出来:“你想什么呢,没有的事。只是我最近肠胃不太好,让岑医生帮我开了点养胃的药而已。”   高鸣松了口气:“那就好,夫人,您可千万要注意身体。我都听我爸说了,上次您生病,先生可担心了,连着好几天都没心情吃饭呢。”   许唯卿不由失笑:“哪有那么夸张?他才不会呢。”   他上次生病,全是拜靳尧所赐,那时候靳尧还很厌恶他,才不会因为他生病,就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呢。   高鸣急了:“我骗您做什么?我可以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都是我爸告诉我的!他您是知道的,最老古板的,更不可能撒谎的!”   看他这么信誓旦旦,许唯卿不由有些动摇,迟疑道:“他……真的很担心我?”   “当然了!”高鸣撇撇嘴,“不过先生最近的确怪怪的,明明很喜欢您惦记着您,一看到你却又故意板着脸,真是让人搞不懂,您会误会也是应该的。”   许唯卿默默听着,脸上渐渐有了笑容,不再像之前那样沉郁。   001的嗓音忽然响起:“大家都劝你早点告诉靳尧,这下你总该放心了吧?”   它已经好长一段时间不出来了,许唯卿听到它的声音,顿时高兴的笑了:“001,你不生气了,愿意理我了?”   001哼了一声:“我是你的绑定系统,就算再生气,也不能解绑,别以为我原谅你了,我只是迫不得已而已!”   许唯卿也不拆穿它的嘴硬,笑嘻嘻的说:“你说是就是吧!”   001问:“你到底什么时候告诉靳尧怀孕的事情?”   许唯卿想了想,捂着发红的小脸说:“嗯……就等下周的晚宴之后吧。”   “为什么还要等!现在就告诉他不好吗!”   “因为我很想在晚宴上收拾云汐啊!”许唯卿答得理直气壮,“要是现在就让靳尧知道了,他肯定不许我干这个,不许我干那个……我还想把人鱼系列首饰做出来,去参加下个月的新人赛呢!现在可是我爱情和事业的双重关键时刻,绝对不能有半点差错!”   001:“……行吧行吧,总是你有理。等晚宴之后,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靳尧,免得夜长梦多。”   许唯卿怔了怔,总觉得001话里有话,刚想问个清楚,就听到高鸣问他怎么还不下车。   他这才发现车子开到了桃夭工作室门口,急忙从车上下来,桃桃冲出工作室,一脸担忧的问:“卿卿哥,靳总的伤没事吧?我昨天进车间看了,地上有好多血……”   “没事没事,对不起啊,让你们担心了。”许唯卿很不好意思的道歉,“我昨天走的急,都忘记收拾车间了,麻烦你们了……”   “没关系的!靳总没事就好!”桃桃松了口气,脸上浮现兴奋,“卿卿哥,我听总监说,那颗蓝宝石是你切的?好漂亮!你的切工也太好了吧!”   许唯卿笑着说:“我今天要赶工把戒托做出来,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真的可以嘛!”桃桃兴奋的脸都红了,“啊啊啊啊我要一起!我们总监说了,以你的水平,完全可以带我了!”   “太夸张了吧。”许唯卿不好意思的笑了,“我跟他比,还差得远呢。”   两个人并肩进了车间,与此同时,城市另一端的小诊所里,岑归也接到了靳尧的电话。   “听说卿卿去你那里了?检查结果如何?”   作者有话说:   猜猜看岑归会不会说破卿卿的小秘密呢~   谢谢不爱吃茄子qz、在座的都是我老婆、萌友501297086044、小胖橙子、雨落烟笙、青柠味的路星辞、漫漫长画、花应迟、腐女始祖、招人、耽于享樂、婳婳、景·、○忆往昔、青柠味的路星辞、饭米栗子、梨姜的推荐票!   谢谢萌友99433796220、氏去了的催更票!   谢谢萌友99433796220、小胖橙子、腐女始祖、茴香小油条的月票! 第63章 今晚就告诉他宝宝的事情!   靳尧开门见山的问题,让岑归陷入沉默。   按理来说,怀孕这么大的事情,他作为医生,是应该告知靳尧这个做丈夫的,可是许唯卿偏偏又叮嘱他,不让他对靳尧透露一个字……   岑归的一言不发,让靳尧紧张起来,一迭声的问:“你怎么不说话?出什么事了?他还在你那里吗?”   “啊……没什么事。”岑归反应过来,“我正忙着,没顾上回答你。”   “那现在忙完了吗?”靳尧嗓音低沉,“他的身体到底怎么样?”   岑归迟疑道:“阿尧,你们两个最近……吵架了?”   “吵架?没有啊。”靳尧很疑惑,“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岑归笑笑说,“唯卿身体不错,就是气血有点郁结不畅,我以为是因为你们两个又闹矛盾了,没有就好。接下来这段时间,你不要惹他生气,多照顾他一些。”   靳尧先是答应,随即觉得有点不对。岑归这人一向少言寡语,按他的性子,应该只会用“没事”两个字打发自己而已,这次怎么就说了这么一连串的话?   “岑归,你没什么事瞒着我吧?”   岑归答非所问,意味深长的说:“你还是先反思一下自己,有没有哪里做的不对吧。”   不然的话,人家许唯卿为什么不肯把怀孕的事情说出来?还不是你有问题。   说完,岑归就把电话挂了,只留下靳尧一头雾水的举着手机,完全搞不懂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尧,邻市的项目已经差不多收尾了,再过两天,靳予迟就要回来了,你打算怎么做?”   陆淼问完之后,发现靳尧半天没反应,一抬头,才发现他正皱着眉头把玩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尧,你怎么了?”   靳尧回过神来,沉声道:“从今天开始,不要再跟靳予迟那边的人接触,暗中保持联系就好。”   陆淼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已经安排下去了。”   “嗯,你来办就好。”   靳尧心不在焉的坐了一会,终于按捺不住,霍然起身道:“你忙着,我出去一趟。”   实在放心不下许唯卿,他得去看看才行。   说完,他就起身走了,留下陆淼和一众手下面面相觑。   桃夭工作室里,许唯卿带着桃桃,一股气做完了戒托,蓝宝石镶嵌上去之后,桃桃看得眼睛都直了,捧在手里连连尖叫:“啊啊啊啊!卿卿哥,这个戒指也太好看了!我不管,等我以后结婚的时候,你一定要帮我设计婚戒!”   许唯卿笑着点头:“没问题,我一定给你量身定制。”   “小朋友,你老公来找你了。”车间门被推开,徐墨打着哈欠,倚着门懒洋洋的说,“真是要了命了,新婚夫夫都这么腻歪吗?这才几点,就找上门来了。”   许唯卿愣了愣,一回头,就看到靳尧面无表情的站在徐墨身边,正静静的看着自己。   他心里一突,第一反应就是靳尧知道了什么,手上一松,做到一半的手链应声而落,在地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靳尧的目光滑落那串纤细脆弱的手链,意味深长的看向许唯卿,招招手道:“卿卿,你过来一下。”   许唯卿急忙捡起手链放在桌子上,快步走向他,忐忑不安的说:“老公,怎么了嘛?”   靳尧看了好奇的徐墨和桃桃一眼,牵住许唯卿的手,带着他避到一旁的小房间。   他这么神神秘秘的,害得许唯卿更紧张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靳尧专注的看着他,沉声道:“卿卿,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许唯卿紧张地汗都快下来了,颤颤巍巍的说:“没……没什么事啊……你怎么这么问?”   “我刚问了岑归。”靳尧蹙眉道,“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我能听得出来,你身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别担心,不管是什么问题,我都可以承受,你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   许唯卿哆嗦着的嘴唇顿时不抖了,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哦,你是说这事啊……没什么没什么,我就是肠胃不好,去找他拿了点药,你看,药就在这里呢。”   说着,他把岑归给自己的那瓶小药丸拿出来晃了晃:“看到了吗?我真没什么事,不然的话,岑医生怎么可能就只给我点药呢?那不得送我去大医院做检查动手术吗?”   靳尧狐疑的看着他:“真的没事?”   “真没事!”许唯卿抱着他的胳膊撒娇,“你就相信我一次嘛……”   靳尧叹了口气,无奈道:“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觉得你最近状态不太好,难免会担心。”   许唯卿抬起手发誓:“你相信我,我绝对没事,就算有事,也只会是好事!”   靳尧不由失笑:“什么好事会让人身体不舒服?我可想不出来。”   许唯卿抱住他的腰,笑的甜蜜又害羞。   ——笨蛋,当然有这样的好事了。等下周的晚宴结束,我就亲口告诉你那个天大的好消息!   *   那天之后,一周的时间转瞬即逝,这一周里,许唯卿绝大多数时间都泡在桃夭工作室里,连靳尧都没见几次。而靳尧那边,随着靳予迟从邻市回来,也变的忙碌起来,带着陆淼日日加班,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另一边,卓悠悠以国外新锐设计师Alin经纪人的身份,与云汐的接触也越来越多。   云汐待他很热情,几次邀请他出去逛街,卓悠悠都欣然应邀。这几次见面时,他有意提起许唯卿的名字,想试探一下云汐的态度。云汐一直表现的对许唯卿毫无恶意,卓悠悠却数次察觉到云汐在悄悄试探自己,有意无意的询问徐墨那边给许唯卿做了什么样的首饰。   晚宴前一天,卓悠悠把自己的这些发现告诉许唯卿,许唯卿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他当然想知道这些了,只有提前知道我会带什么样的首饰去,他才能把我比下去,甚至是让我丢脸。”   卓悠悠不由咋舌:“还好你提前做了准备,不然可就真的要出丑了。他肯定做梦都想不到,你就是那个新锐设计师Alin。”   许唯卿勾起唇角笑了:“你明天去了,就先找个休息室躲起来,等戏到了高潮再出去,那样的话,效果才是最好的。”   卓悠悠掩口偷笑:“你放心,我肯定认真配合你!”   第二天下午,靳尧早早下班回家,直接上二楼找许唯卿,一推门进去,恰好看到少年正在换衣服。   许唯卿听到门响,急忙胡乱把衬衣套上,没好气的说:“进来之前不知道敲门呀!”   靳尧眼底还残留着那一抹一闪即逝的细瘦腰肢,嗓音不由低沉了几分:“只是我的卧室,我进来还需要敲门?”   许唯卿翻了个白眼:“现在不只是你的卧室了,还是我的,你进来当然要敲门了。”   靳尧勾起唇角笑了,走到他身后,轻轻搂住他的腰,柔声道:“好,我下次会记得。这件衣服很好看,适合你。”   男人难得会说点甜言蜜语,许唯卿心里很得意,面上却不动声色,故意装作嫌弃的推开他:“你别碍事,我还要穿外套呢。”   靳尧把衣服递给他,提醒道:“记得多穿点,岑归说了,你最近要多注意身体。”   许唯卿穿好西装背心和风衣,从桌子上拿起一个大大的首饰盒,递给靳尧,笑的得意洋洋:“你看看这个,好不好看?”   靳尧接过去打开,看过之后,有些惊讶的抬起头:“这些都是你亲手做的?”   许唯卿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是呀,好不好看?”   “好看。”靳尧认真的说,“巧夺天工。”   “噗,你这样夸我可要不好意思了。”许唯卿捂住小脸,“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靳尧迟疑道:“但是我之前听卓悠悠说,你好像送了一套一模一样的给云汐?这样一来,你们两个的首饰不就重复了吗?”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许唯卿俏皮的眨眨眼,催促道,“好了好了,你先帮我把这个项链带上……”   他亲手做的男士项链,和靳尧之前送给他的小铃铛一样,都是颈圈的一种。靳尧小心的拿起来,铂金项链的长度调整的刚刚好,恰到好处的绕过少年纤细的颈子,像枷锁,又像囚牢,由他亲手带上,更是多了一种特别的占有一般的意味。   像是亲手锁住属于自己的猎物一般……这种感觉,委实令人着迷。   靳尧控制不住的抬起手,轻轻扣住少年纤细的颈项,许唯卿疑惑地抬起头:“怎么了?戴好了吗?”   刚一抬头,就撞进男人深邃到几乎能将人溺毙的眼眸,下意识的止住话头。   靳尧轻轻吻上他殷红的唇,嗓音低哑:“卿卿,今晚能不能戴着这个……”   “不能!”许唯卿一把推开他,红着脸躲到一边,“你怎么这么流氓!”   靳尧无语:“我是流氓?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你是我老公呗。”   “你还记得我是你老公?你都多久没让我上床睡了!”   许唯卿心虚的低咳一声:“这……这个嘛……晚宴之后就让你上床睡,好不好?”   哎呀,要不是为了保护宝宝,他也不至于把他赶下床嘛……   作者有话说:   靳尧:我好可怜!我都不能睡床!   卿卿:谁让你老是耍流氓,活该!   谢谢愿世间再无渣攻、萌友69894964542、卡哇伊也是1啊1、江南一、牧沐莯、耽于享樂、婳婳、饭米栗子、漫漫长画、印蝶、白茶-、在座的都是我老婆、○忆往昔、鸢飖、腐女始祖、墨子轩,、青柠味的路星辞、辞未的推荐票! 第64章 卿卿,这次我一定陪你   在能不能重振夫纲的问题上,靳尧和许唯卿腻歪了很久,直到卓悠悠等的着急了,挺着肚子上楼来敲门,两个人才停下拌嘴。   卓悠悠看出许唯卿脸上挂着浅浅的红晕,唇瓣也有点肿,不由偷偷笑了。   许唯卿发现他在笑,没好气的掐了他一把:“你偷笑什么呢?没看到我被欺负了吗!”   “这也叫被欺负?”卓悠悠笑着说,“你就知足吧,越是这样,才越说明你们夫夫俩感情好。”   许唯卿吐了吐舌头,随口问:“你家那位呢?听说你最近有去看他了?”   “嗯,是陆总带我去的。”提起陆云祁,卓悠悠脸上的笑容淡去了些,“他……还是那副样子,没什么变化。”   许唯卿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急忙安慰道:“你别担心,靳尧说了,再过不久,他一定会醒过来的。”   这也是不久前的某一天,许唯卿才忽然意识到的。靳尧毕竟是重生文的男主角,他对陆云祁会醒来的事情如此笃定,就说明前世时,他一定对发生在陆云祁身上的事情有所了解。换句话说,就是陆云祁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你爸爸还是你爸爸》毕竟只是一本小说,就算写的再长,也无法详实到能够记录整个书中世界发生的事情。以许唯卿的亲身体验而言,反倒是那些书中没有提及,或是草草带过的人物,往往有着隐秘而特殊的过去。   简直就好像……这并不是一本书,而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而他所度过的,也不仅仅只是一个书中人物的一生,而是真正的,属于他的生活……   “卿卿?你发什么呆呢?”   卓悠悠的轻唤拉回许唯卿的思绪,他这才发现自己走到楼梯口,险些就踩空了,吓了卓悠悠一跳。   “怎么连下个楼梯都不省心?”靳尧低沉的嗓音响起,卓悠悠很有眼色的避到后面,把位置让给身形高大的男人。   靳尧牵住许唯卿的手,沉声道:“慢一点,走吧。”   许唯卿不满道:“我自己会下楼梯!”   靳尧挑眉道:“上次也是这么说的,还不是差点摔下去?”   他这么一说,许唯卿才想起自己上次和靳尧一起出门,也是差点踩空摔下楼梯,的确是靳尧及时拉住了他。   “那次还不是怪你……”许唯卿小声嘀咕,“要不是你忽然吓我,我也不会踩空……”   靳尧一边走一边怼回去:“那只能怪你胆子小,我怎么就不会被吓到?”   眼看着这两人又开始拌嘴,卓悠悠没忍住,小声笑了出来。   听到他的笑声,靳尧和许唯卿同时住口,相互对视一眼,都有点不好意思。   卓悠悠摆摆手道:“别在意我,你们继续,继续……”   许唯卿瞪了靳尧一眼,怪他非要跟自己拌嘴,让别人看笑话,靳尧却老神在在,俯身在他耳畔低声道:“且让他得意一阵,等陆云祁醒了,有的是你看他笑话的机会。”   许唯卿推开他,没好气的说:“我才不爱笑话别人,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那么小心眼?”   靳尧蹙眉道:“我小心眼?我什么时候小心眼了?”   许唯卿阴阳怪气的说:“也不知道上次是谁,只是看到我跟陆淼打招呼,就丢下我一个人跑了。说实话,我都对晚宴有心理阴影了,要是这次你又跑了,我准要被那些富家少爷小姐笑话死。”   “我倒要看看这次谁敢笑话你。”靳尧搂住他的腰,占有欲十足,“放心,这次我一定全程陪在你身边。”   “那可不行。”许唯卿反倒拒绝了,“你要是一直陪着我,我精心准备的好戏可就没法演了。你只要像上次那样,不定时消失就好了。”   靳尧听得黑了脸:“我上次真有这么过分?”   许唯卿疑惑的看向他:“不然呢?”   大哥,你上次甚至还要更过分一点好不好?从头到尾就没管我!要不是陈燕金及时出现,他恐怕都要被坏蛋拐走了!   靳尧半晌没说话,直到坐进车里,才闷闷的说了句“抱歉”。   许唯卿先是愣住,随即忍不住勾起唇角笑了:“嗯,我原谅你啦。”   靳尧也笑了,轻轻伸出手,与少年十指相扣。   *   云家今晚是在自家宅院里举行宴会,并没有选择酒店,之所以这样做,大抵是为了彰显自家财力,同时也能借此表现出云家对云汐的重视,和真心接纳。   “云臻小时候,是亲眼看着弟弟被人拐走的。据说这对他的精神造成了很大的刺激,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他的性格,让他变得更偏执,更古怪……没找回弟弟时,他就对这个弟弟执着非常,现在找回来了,肯定是看得无比重要,恨不得把一切都拱手奉上。”   去云家的路上,靳尧简单给许唯卿介绍了一下云家的情况,正色道:“卿卿,无论今晚你打算怎么做,都一定要记住,云汐不过是个小角色,云臻才是云家最危险的那一个,你一定要小心。”   许唯卿听了不由苦笑——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也不想招惹云臻这样的对手,和他能有什么办法?打从他穿越成这个身份开始,就注定要和云汐作对。和云汐作对,就等于动了云臻最珍贵的宝贝……这简直就是一个无解的死结。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硬着头皮走下去。   还好,目前看来,他已经成功争取到了靳尧这个书中主角,有这么粗一根大腿抱着,想必就算再怎么作死,也不至于真的狗带。   云家离靳家不远,没过多久,车子就停下来。靳尧先下车,绅士的帮许唯卿拉开车门,伸出手道:“走吧。”   许唯卿牵着他的手迈出车子,刚一抬头,就看到陈燕羽站在不远处,正偷偷摸摸冲自己挤眉弄眼。   他今天要扮演的,是喜欢靳尧,看许唯卿不顺眼的富家少爷,所以此时只能站在一边,装作对许唯卿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模样。   陈家在江都商圈的地位虽然不如靳家云家,却也已经胜过很多刚刚出头的暴发户,又因为陈燕金的“特殊”,陈燕羽几乎算是陈家唯一的继承者,因此也有不少追捧者。   此时,他周围站着不少人,都在听他添油加醋的说许唯卿的坏话,时不时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就算靳尧已经提前知道这都是许唯卿的安排,却还是控制不住的皱起眉头,欲言又止。   许唯卿赶紧拉住他,故意装出一副难堪委屈的模样,快步绕开陈燕羽等人,逃跑似的冲进大门。   这一幕自然而然的落入仍然呆在自己房间里,正透过窗户往下看的云汐眼里。   “哥,那个男生是谁?”云汐笑着指了指眉飞色舞的陈燕羽。   云臻走到窗边看了看,挑眉道:“陈燕羽,陈燕金的弟弟。”   “啊,居然是他。”云汐好奇道,“陈燕金不是和靳尧关系很好?他的弟弟怎么会这么讨厌许唯卿?”   云臻似笑非笑的看向他:“傻孩子,那当然是因为他和你一样,也对那个靳尧……别有心思。”   云汐脸色微变:“他也喜欢靳尧?”   云臻摸摸他的头,笑着说:“你有什么好害怕的?别忘了,你可是我的弟弟,只要是你想要的,都不难得到。陈燕羽而已,在你面前,根本就不算什么。”   云汐想了想,脸上重新绽放笑容:“说的也对,无法对我造成威胁的情敌,不过是个好用的工具罢了。”   他高兴起来,重新整理了一下仪容,摆摆手道:“哥,我们下去吧。重要的客人已经到了,晚宴也该开始了,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呢。”   云臻笑着走到他身边,柔声道:“好,我们走吧。”   *   许唯卿和靳尧刚进入举行晚宴的大厅不久,就碰到了陆淼和陈燕金。   陈燕金今天倒是没有再穿警服,大概是被陆淼硬逼着换了身西装,此时正浓眉紧皱,时不时拽一下系着领带的领口。   陆淼没有看他,却像是多长了只眼似的,陈燕金一拽领带,就被他拍一下手,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靳尧看着一脸不高兴的陈燕金,奇道:“你居然会来,真是稀客啊。”   “还不是陆淼,非要让我做他的男伴……”陈燕金撇撇嘴,“我这不是舍命陪朋友吗?”   “是我找不到男伴,还是你找不到男伴?”陆淼无情的拆穿他的谎言,“明明是你要陪着阿羽来,又找不到伴,才来拜托我——唔!”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陈燕金一把捂住嘴,只能发出没好气的呜呜声。   陆淼好不容易才摆脱陈燕金,压低嗓音对靳尧说:“靳予迟也来了,就在那边……”   靳尧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靳予迟正在谈笑风生。比起去邻市之前,他明显消瘦了些,看来邻市的大项目崩盘,的确让他消耗了不少精力。   靳予迟注意到靳尧的目光,立刻看过来,眼底掠过一道阴郁的光,随即遮掩过去,举起酒杯当做问候。   靳尧低笑一声,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讥讽意味十足。   靳予迟脸上的笑容僵住,恨得攥紧了酒杯。   该死的靳尧!不就是赢了一个项目,得意什么!   作者有话说:   更啦更啦,嗷呜~~   谢谢不爱吃茄子qz、卡哇伊也是1啊1、念时ac、耽于享樂、漫漫长画、○忆往昔、芙团、婳婳、辞未、、鸢飖、懵呆夏、腐女始祖、Asakawa、不爱吃茄子qz、萌友97852651650、鸡声茅店月、饭米栗子、萌友69894964542、青柠味的路星辞的推荐票!   谢谢慈慈11、白白胖胖的猪、萌友97852651650、一颗西红柿的催更票!   谢谢Asakawa100耽币、一颗西红柿100耽币的打赏! 第65章 气死靳予迟最好   在这场晚宴中,暗中观察靳尧的客人并不算少,自然也注意到他和靳予迟之间古怪的气氛,就算靳予迟竭力掩饰伪装,那种僵硬和不自然还是一目了然。   这叔侄二人好像关系不太好的样子……   能被云家邀请的,无一不是人精,众人瞬间就作出判断。一时间,原本对靳予迟无比热情的人都冷淡了不少,与之前大不相同。   靳予迟自然第一时间察觉到这一变化,看向靳尧的目光越发怨毒。   “你说靳予迟会不会把自己气死?”许唯卿悄悄和靳尧咬耳朵,“我看他那表情,简直恨不得冲过来咬你一口。”   “那是他自己养气功夫不到家,气死也活该。”靳尧挑眉道,“你该不会是心疼他吧?”   “我心疼他?!”许唯卿差点蹦起来,“怎么可能,除非我疯了!”   “不是就好。既然不心疼,那就别管他。”靳尧顿了顿,抬头看向楼梯口,“今天的主角来了,晚宴要开始了。”   他话音刚落,周围的寒暄声就低了下去,原本站在门外的陈燕羽等人也走进来,所有人都看向楼梯,在那里,云臻和云汐兄弟二人一身配套的白色西装,正笑着看向下方一众宾客。   云臻对这样的场面再熟悉不过,神色从容平静,云汐却有些激动和紧张。   他站在高处,俯视着下面那一张张满是笑容,甚至是恭维和尊敬的面孔,心中油然而生一种高高在上的傲然。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云臻为什么要特意举办这样一场晚宴。   只有这样的场合,才能让他真的明白什么叫云家,明白云家在江都,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庞然大物。   ——云家,是所有人都要仰视的存在。而他,作为云家的小少爷,自然也有被所有人仰视的资格。   包括许唯卿。   云汐的目光落在许唯卿身上,随即缓缓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温柔甜蜜的笑容。   许唯卿被他这个笑弄得浑身起鸡皮疙瘩,简直怀疑这家伙得精神病了。   靳尧不动声色的迈上前半步,把许唯卿挡在自己身后,抬眸看向云汐。   云汐一眼看出靳尧对许唯卿的维护,忍不住攥紧拳头,眼底掠过一丝厉芒。   这个许唯卿,一定要抓紧时间解决掉才行!绝对不能留了!   这时,云臻笑着开口道:“各位,很感谢今晚能拨冗参加这次晚宴,你们对云家的关照和支持,云某铭记在心。闲话不多说,我们直接进入正题,今晚,我要向大家隆重介绍我的弟弟,云汐!”   云汐笑得腼腆害羞,柔柔弱弱的向众人点头致意。他生的小巧精致,脸蛋更是清秀漂亮,再加上纤细孱弱的气质,很快就博得不少人的好感。   当然,最重要的,大抵还是他云家小少爷的身份。   谁都知道云臻对这个失而复得的弟弟有多看重多宠爱,自然不会有人去和云汐作对。   云汐简单讲了几句话,随后就宣布晚宴开始,大厅里再次恢复觥筹交错的热闹,只是这一次,全场形成了一个明确的社交中心——云家兄弟。   许唯卿很有眼色的没有去凑热闹,只站在角落里,看着云汐不动声色的慢慢接近陈燕羽,不由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靳尧也注意到了云汐的动向,笑着问许唯卿:“鱼儿上钩了?”   “只是刚刚开始而已,这才哪到哪。”许唯卿左右看看,催促道,“你应该也认识不少富家少爷和小姐吗?快介绍给我认识一下……”   靳尧皱了皱眉头,答应下来:“行,你跟我来。”   虽然他并没有兴趣应付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但是许唯卿毕竟是他的妻子,作为靳家的主人之一,他早晚要进入这个圈子,与其被不靠谱的人一把拖进来,还不如由他做引路人。   至少由他来介绍的,都不敢为难许唯卿。   靳尧带着许唯卿去见自己认识的朋友,另一边,云汐也由云臻带着,渐渐走到了陈燕羽不远处。   陈燕羽演到兴头上,正不遗余力的宣扬许唯卿的“黑料”,忽然发现身边的人都噤了声,拼命朝自己使眼色,心里不由一惊,赶紧转身看去,这才发现云汐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脸上还挂着浅浅的笑容。   “云少!您怎么过来了!”陈燕羽急忙招呼,“初次见面,我是陈燕羽,是金城企业的……”   “我听哥哥提起过,如果没记错的话,令兄是在公安部门工作吧?”云汐表现得很平易近人,还特意提起陈燕金,“警察是一份很值得尊敬的工作。”   陈燕羽怔了怔,感动的笑了:“云少客气了,您还是第一个这么说我哥哥的,谢谢。”   云汐亲昵的拉起他的手,柔声道:“跟我还客气什么?我一见你就觉得投缘,不如我们一起去院子里走走?”   一见面就投缘?骗鬼呢吧!八成是听到他说卿卿的坏话,才特意找过来的吧?   哼,这样的小白花心机婊,还想接近靳大哥?当他是死的吗!   陈燕羽暗暗紧绷神经,面上却不显,受宠若惊的答应下来:“云少亲自邀请,是我的荣幸,当然没问题了!”   于是两人就相携往外走去,身后跟了不少也想跟云汐套近乎的年轻人。   云汐和陈燕羽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渐渐地,话题再次引向许唯卿。   “阿羽,我刚才无意间听到,你们好像在说许先生的事情……”   “啊,你是说许唯卿吗?”陈燕羽故意说,“小汐你刚回到云家不久,可能还不知道他,他就是靳大哥新娶的夫人,听说两个人可恩爱了。”   云汐精致的小脸微微抽搐一下,笑容略有点勉强:“我认识他的,他看起来人不错,不像你们说的那样……”   陈燕羽心里暗暗偷笑,冷哼一声说:“他就算人再好,也配不上我靳大哥!小汐我跟你说,我靳大哥可是天底下最优秀的男人,就算是许唯卿那种长得好看,心眼也好的,也还是跟他差得远呢!”   云汐:“……”   这话乍一听是在贬低许唯卿,可仔细琢磨一下,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这陈家的小少爷怎么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云汐定了定神,试图把话题引导回去,装模作样的叹息道:“这个嘛……我听说他的出身一般,配不上靳总那么优秀的人,也是难免的。”   陈燕羽眨眨眼,总算顺着云汐的心意说道:“这个倒是真的,他的亲生父母都去世了,养父母在江都也名不见经传,所以之前大家都没怎么听说过他。”   原来如此,这样一个出身普通的男人,却能摇身一变,成了靳尧宠爱的妻子,这里面要是没有猫腻,根本就说不通。   众人都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云汐点到为止,再次转移话题:“说起这次的晚宴,我本来打算去桃夭工作室,找徐总监订做一套首饰,谁知道徐总监已经和靳氏签约了,一年内只为靳氏提供服务。唉,也怪我去的晚了,没赶上。”   旁边有人惊呼:“啊!难怪我前几天去桃夭的时候,工作人员直接说徐总监不提供私人定制服务了,原来是被靳氏签走了!”   “呵呵,那哪是被靳氏签走啊?依我看,那是被喊去,专门给某人提供服务了!”   “你的意思是……许唯卿?他凭什么啊!”   “凭人家是靳尧的老婆呗!你有本事,也嫁一个靳尧那样的男人,也能让徐墨只给你一个人设计首饰!”   “刘依彩,这语气这么酸,该不会是嫉妒了吧?”   “我?嫉妒?可笑,一个仗着老公厉害就翘尾巴的男人罢了,我有什么好嫉妒的?要是没有靳尧,他许唯卿算什么?怕是连今晚宴会的大门都进不来!”   眼看着众人就要吵起来,云汐急忙制止道:“许先生他人还是不错的,你们还是不要这样说他了……”   有人抱怨道:“云少,你就是心地好,还护着他……你不知道,我也不是真的看他不顺眼,只是一想到因为他,我都订不到好看的首饰了,我心里就不舒服。大家都知道,全江都最优秀的设计师就是徐总监,我为了找他订做,都排了好几个月的队了,谁知道却被他截胡了!”   听了她的话,云汐反而笑了:“这倒是不用担心,你们看看我戴着这套首饰。”   陈燕羽心中一凛,暗道一声来了,急忙开口道:“云少,我早就注意到了,你戴着这套首饰可真精致,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徐总监设计的呢,没想到居然不是!”   他这么一说,众人急忙都凑上去看。   只见云汐脖子上戴着细细一条银链,恰到好处的绕过纤细的颈子,当中镶嵌着三个大小不一的圆环,每个圆环中都雕刻了不同的造型,手上戴着的手链和钻戒也是相同的设计主题,水蓝色的宝石交相辉映……   众人争相夸赞,纷纷询问云汐这套首饰是在哪里买的。   云汐刚想开口,就忽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眼前一亮,急忙招手道:“悠悠!在这里!”   作者有话说:   嘿嘿,咱们卿卿的计划已经顺利开始啦,阿羽和悠悠的演技都超赞的!   明天的更新会提前到今天半夜12点多哦!跪求宝贝们看一看晚上更新的最新章QAQ,这对阿满超级重要的!感谢感谢o(╥﹏╥)o   谢谢宁宁j、今天你更新了吗…、诚玄yi、萌友731359350917、在座的都是我老婆、腐女兼耽女、撞名?不存在的、超爱磕cp的小橙、鸳鸯戏火、赵磊爱吃春卷吗?、幕星.、月空、耽于享樂、婳婳、○忆往昔、Yuki咕.、漫漫长画、空城、懵呆夏、辞未、愿世间再无渣攻、青柠味的路星辞、抠抠搜搜、饭米栗子、梨姜、婆果西婆、撞名?不存在的、生活残废的师尊.、萌友69894964542、念时a的推荐票!   谢谢幕星.的催更票! 第66章 许唯卿,你输定了   卓悠悠是接到陈燕羽的提醒微信后,才从车上下来进入云家的。   他来的时机刚刚好,一走进院子,就听到云汐的唤声。   他勾起虽然礼貌,却不会过分热情的笑容,慢慢朝着云汐等人所在的方向走去。   “这是谁啊?”有人好奇的问,“好像是个孕夫……怀孕了怎么还在参加晚宴?你们认识吗?”   众人纷纷表示不认识,云汐快步上前,热情的扶住卓悠悠,笑着说:“没想到你还真的来了,会不会太辛苦了?外面冷,咱们还是进去避避风吧?”   卓悠悠笑了笑,柔声道:“云少亲自邀请,我怎么敢不来?没事的,我是坐车来的,一点都不累。”   云汐笑着拍拍他的手,向众人介绍:“你们刚才不是问我设计出这套珠宝的设计师是谁吗?她叫Alin,是一位年轻的新锐设计师,现在人在国外进修。这位是卓悠悠,是她的经纪人。”   这一番介绍之后,大家看卓悠悠的眼神顿时不一样了。云汐戴着的这套首饰设计的有多好,他们这些懂行的人一看便知,本以为也是哪个大师的作品,却没想到只是一个刚入行不久的新锐设计师。   还是一个新人,就已经这么优秀了,假以时日,肯定能成为不亚于徐墨的顶尖设计师!必须得趁着现在和她的经纪人打好关系,以后才能有机会订做到好看的手势。   从小生活在豪门的年轻人们都深谙交际场上的隐形规则,纷纷娴熟的和卓悠悠套起了近乎,都很想知道那位神秘的设计师Alin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卓悠悠并不经常开口,大多数时候都只是礼貌的微微一笑,吊足了众人的胃口。   就在大家谈兴大发,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云汐戴着的首饰上的时候,忽然有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冒了出来。   “云少,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讲……”   开口的是一个年纪不大,面容尚且稚嫩的女生,她看着云汐手指上的蓝宝石戒指,迟疑道:“虽然有可能是我想多了……”   云汐眸光一闪,笑容温和:“没关系的,你有什么想说的,直接说就好了。只说一半,才让大家心急呢。”   女生犹豫着说:“那……那我就直说了。其实我刚从大厅里面过来,我好像在靳夫人身上,看到了和您这套一模一样的首饰……”   云汐怔了怔,惊讶道:“你说什么?”   “一模一样?怎么可能!”众人反应激烈,“云少刚刚才说了,这是他在设计师那里私人订制的,怎么可能和别人的一样!”   “等等,靳夫人,那不就是许唯卿吗?他的首饰不应该是徐墨设计的吗?”   “啧啧,这要是真的,那可就有意思了。徐墨这些年作品越来越少了,该不会是江郎才尽……不得不‘借鉴’一下年轻设计师的作品吧?”   “不可能!云少找的这个Alin的确很有才华,但是跟徐墨比还是有差距的,徐墨有什么理由模仿一个新人?那岂不是自降身价?”   众人议论纷纷,险些吵起来。   云汐这个当事人,反倒一直保持沉默,只冷眼旁观。   毕竟他最想要的,就是现在这种场面。   吵吧,吵吧,吵得越厉害越好,吸引越多人的注意越好,这样一来,待会才能让许唯卿更丢脸一点。   他倒要看看,一顶抄袭假冒、恶意冒充的大帽子扣下去,许唯卿还能不能坐稳靳夫人这个宝座!   还有徐墨,你不是拒绝了云家的邀请,一心一意要跟靳家合作,帮许唯卿设计首饰吗?这次,就连你也一起收拾了,让你知道,到底应该站在谁那边!   看吵闹的差不多了,云汐才一脸不安的开口道:“各位,各位!大家别吵了,我相信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说不定只是首饰看起来有些想象而已,十之八九只是一个巧合……”   “云少!你就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有人恨铁不成钢的摇头,“首饰这种东西,大家都是订做的,怎么可能做的一样?就算是很像,也是不可能的!许唯卿的那一套肯定有猫腻!”   “没错,他肯定是故意的!”   “明明是来做客的,却故意穿戴和主人一样的首饰……这不是故意恶心人吗?云少脾气好性格好,家世更是比他好了不知道多少,凭什么白白受他欺负?”   “就是,我都看不下去了!不行,咱们现在就找他去!云少,你别担心,有我们在,肯定不能让他继续嚣张得意!”   “说的没错,咱们现在就走!”   云汐象征性的劝阻了几句,发现大家都很激动,便也不再多劝,一脸为难的答应下来:“好吧,既然大家都是出于好心,我就不拒绝了,那我们现在就过去。只不过……拜托大家答应我,如果我和许先生的首饰真的一样的话,请大家点到为止,不要让他太难堪了,好吗?”   “云少,你可不能这么好欺负啊,这里是你家,你就该直接把他赶出去!”   “那怎么行?”云汐叹息一声,摇摇头道,“不管他做了什么,都毕竟是靳总的夫人,总要给他些面子。”   听到靳尧的名字,众人激动的情绪瞬间冷静了些,面面相觑。   的确,不管许唯卿做了多么令人厌恶的丑事,靳夫人的名头摆在那里,他们都不敢把人得罪的太狠了。万一回头被靳尧甚至是靳氏报复,麻烦可就大了!   大家的确都看不惯许唯卿的做派,想帮云汐出头,可云汐毕竟是个外人,不能跟自家的利益得失相提并论。   这时,陈燕羽忽然站出来,义愤填膺的说:“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不就是怕得罪靳大哥吗?我告诉你们,靳大哥是最刚正不阿的人,才不会明知道他做错事,还偏袒于他的!你们要是都不敢,就由我去和他对峙!做出这么可恶的事情,我非要让他付出代价才行!”   他这么一鼓吹,大家顿时又有了信心,纷纷催促云汐赶紧进去找许唯卿。云汐见状,也不再耽搁,带着一大群人走进大厅。   他们这么来势汹汹的,自然吸引了很多客人的注意,在发现走在最前面的正是今晚的主角云汐时,不少人都好奇的围了上来,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正是云汐最想看到的场面,他心里暗暗得意,很快就锁定了同样被不少人围着,正笑眯眯的说着什么的许唯卿,举步走了过去。   靳尧不知道去哪里了,这样正好,没有靳尧的维护和阻拦,他才更好对付许唯卿。   这短短几步路,云汐故意走的很慢。其他人都以为他是在纠结要不要和许唯卿当面对质,只有云汐自己知道,他是在体验即将获胜之前的喜悦。   很快,他就能让许唯卿付出代价,甚至再过不久,他就有可能取代那个愚蠢没用的少年,成为站在靳尧身边的那个人……就像梦里一样,他和靳尧相依相偎,携手共度一生。   等到那个时候,就让许唯卿滚去离江都最远的城市生活好了,最好找一个人烟稀少的小村子,把他送过去,给那些没钱娶老婆的人做媳妇,离靳尧越远越好,一辈子都不要回来。   他正在畅想那些美好的情景,就忽然被一道噙着笑意的嗓音打断了:“哟,这不是小汐吗?我还想去找你呢,没想到你先过来了。恭喜啊,从勤工俭学,在会所打工的穷小子,摇身一变成现在的云家小少爷,简直是奇迹一样的经历呢。我们刚才都在说,很羡慕你的好运气呢。”   一听到“会所”两个字,云汐的额角就一阵抽搐,越发看许唯卿不顺眼,简直恨不得撕开他这张笑眯眯的脸孔,让所有人看清楚这张漂亮皮囊下藏着的恶毒。   他怎么敢提起他的过去!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可恶,可恶至极!   云汐强撑着脸上的笑容,干巴巴地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卿卿,真不好意思,我过来找你,其实是有点事想问你……”   许唯卿挑眉笑道:“哦?什么事?”   云汐迟疑道:“其实是关于你的首饰——”   他的话还没说完,陈燕羽就抢先说道:“许唯卿!快给我们看看你戴的首饰!”   许唯卿环抱着双臂看他,淡淡的说:“阿羽,就算你哥和我老公亲如兄弟,也不代表着你能这么没礼貌的和我说话。你要看我的首饰,我就要给你看,凭什么?”   “你!”陈燕羽气得不行,指着他骂道,“我看你是不敢给我们看吧!我们都已经知道了,你戴的首饰,和云少的一模一样!你这是抄袭,是假冒,是不要脸!”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一片哗然。   戴的首饰一样,这种事乍一看不算什么,可对于上流社会的人们而言,却是极大的羞辱,就好像女明星走红毯时撞衫一样,谁碰到谁尴尬。   首饰撞了,甚至比撞衫性质更恶劣,因为绝大多数戴来参加宴会的首饰都是订做了,根本不存在恰好一样的可能性,云汐和许唯卿这两个人中,一定有一个是故意戴了和另一个人一样的首饰!   作者有话说:   今晚就不统计名单啦,明天一起统计~   爱你萌啾~   明天卿卿打脸云汐,超级帅的,信我! 第67章 卿卿小狐狸似的那么勾人   “阿羽说……我的首饰和你的一模一样。”许唯卿看向云汐,轻飘飘的问,“云少,你也这么想吗?”   他纤长的睫毛微微扬起,看向聚拢过来的人群,清亮的眸子藏着挑衅和嘲弄,明明是该让人火冒三丈的表情,却莫名的充满魅力,让人移不开眼睛。   一时间,原本不理解的人,都隐约明白了靳尧选择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作为妻子的原因。   ——实在是太勾人了!跟只小狐狸似的!   云汐轻咬下唇,迟疑道:“这……卿卿,其实我也很不愿意相信,但是大家都这样说……要不你就给我们看看吧,清者自清,你完全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的。”   许唯卿竖起手掌,挑眉道:“等等,你的意思是,还没搞清楚事情真相,就已经默认是我恶意造假,抄袭了你戴着的首饰?”   “这……”云汐一脸不安,连眼眶都红了,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许唯卿的咄咄逼人吓得哭出来,“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我戴着的首饰是设计师Alin亲手设计的,我是亲眼看过设计稿的……对了,Alin的经纪人今天也来了,悠悠……”   说着,他就想找卓悠悠来帮自己作证,一回头,却发现卓悠悠不见了。   云汐愣了愣,蹙眉道:“悠悠去哪里了?”   陈燕羽道:“啊,他刚才说肚子不太舒服,去洗手间了。毕竟怀孕了嘛,可能是刚才在外面冻着了。”   许唯卿环抱着双臂,凉凉的说:“一到关键时刻就失踪,云少,看来你这证人不太可靠嘛。”   云汐眉头紧皱,心里暗骂卓悠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可陈燕羽都说了,卓悠悠是个孕夫,他也不好不管不顾的硬要把人抓来。   算了,卓悠悠不在就不在吧,反正就算有他,也只是锦上添花,现在他手头上有的筹码,已经足够置许唯卿于死地了。   想到这里,云汐心里稍定,叹息道:“卿卿,不管你是不是相信,事情真的就是这个样子,我没有必要、也没有理由骗你。如果你实在怀疑我的话……我现在就去拿手稿给你看,如何?”   陈燕羽怒道:“云少,你别犯傻了!凭什么要你去拿手稿,明明就是他有问题,应该让他拿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才对!”   许唯卿心里暗赞陈燕羽演技好,不赞同的摇摇头:“阿羽,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没有证据的怀疑,和诽谤有什么区别?我只是想奉劝各位,心不要偏的太厉害了,免得到时候打脸打的太惨。”   云汐什么都没说,反倒是他的狗腿子气的够呛,张口就骂:“许唯卿,你别太张狂!小心以后没脸在江都混!”   许唯卿噗嗤一声笑出来,一副嚣张到底的态度:“你可真是有本事,能让我在江都混不下去。你要是真这么厉害,不如让我老公也滚出江都?”   “你——”   “行了行了,只是逞口舌之快有什么意思?”许唯卿勾起一抹笑,挑衅般的看向云汐,“云少,如果我今天无论如何都不拿出首饰,你们也拿我没什么办法,不是吗?但是既然你这么诚恳的想要解决问题,我就当卖你个面子,也不是不行……只不过,既然我已经退了一步,你是不是也应该给我一个承诺?”   云汐蹙眉看他:“什么承诺?”   “如果最后证明,是我恶意造假,剽窃了你的首饰,那我随你处置。但是如果反过来,最后证明是你偷窃了我的创意,那该怎么办?”   云汐难以置信的红了眼眶,语气带着哭腔:“这……卿卿,你怎么可以这样看我?我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周围的宾客都被云汐楚楚可怜的模样吸引,看向许唯卿的眼神满是谴责。   在他们看来,许唯卿这样逼迫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实在是太咄咄逼人了些。此时此刻,他们已经全然忘记,其实许唯卿和云汐,根本就是一样的年纪,同样还是个应该被呵护同情的少年。   人心总是容易偏袒示弱的那一方,这便是云汐屡试不爽的手段。   然而,他装的越是可怜,等到真相被拆穿的那一刻,发现自己被欺骗的人们就会越愤怒……许唯卿很期待那样的场面。   许唯卿对那些质疑的眼神视若无睹,只挑眉反问:“那我呢?云少又是怎么看我的?口口声声喊着‘卿卿’,表现得如此亲昵,却又相信我会做出恶意剽窃的事情,带着这么多人来和我当面对质。如果这就是云少对待朋友的方式,那可真是让人心寒啊!”   这话一出,众人齐刷刷看向云汐,眼神都有些古怪。   仔细一想,许唯卿说的没错啊!乍一看,云汐是为了许唯卿好,才让他把首饰拿出来看看,可实际上,如果真的顾忌许唯卿的颜面的话,是应该私下解决的。   就算有其他人的煽风点火,云汐要是真的把许唯卿当做朋友,也不应该像现在这样做,半点退路都不给许唯卿留……啧,看来这所谓的朋友,水分有点大啊。   这就是所谓的豪门恩怨吗!脸上笑嘻嘻,心里妈卖批?!   一时间,众人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起来,各色目光全都投向了云汐。   云汐轻咬下唇,忽然意识到许唯卿居然只用寥寥数语,就扭转了众人的看法,和近乎一边倒的舆论,心里不由一惊。   这个许唯卿,居然还是个能言善辩的!他一直以为这个没用的家伙只会躲在靳尧身后嘤嘤嘤,现在看来,倒是他小瞧了!   不过没关系,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一切狡辩都是徒劳。许唯卿这样拖延时间,不过是因为不敢把首饰拿出来罢了。   许唯卿瞥了若有所思的云汐一眼,趁热打铁,继续说道:“云少,我想要的不多,只是求一个公平罢了,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给?”   云汐一脸悲伤地接招:“卿卿,我知道,你是在怪我考虑不周,我向你道歉……至于你说的公平……当然可以。如果真的是我冤枉你了,或者最后证明是我抄袭伪造,那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   许唯卿勾唇笑了,淡淡的说:“云少可要记得,你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平凡普通的大学生了。现在的你,享受着云家的富贵,也承担着云家的责任,希望你能牢牢记住刚才说的这句话,到时候可不要反悔。”   说完,他就翻下之前一直立着的领口,把自己脖子上那条精巧绝伦的项链露了出来。   众人凝神细看,有人惊呼出声道:“一样的!真的和云少的是一样的!”   许唯卿不以为意的伸出右手,让所有人都清楚的看到由蓝宝石和钻石镶嵌而成,璀璨夺目的手链和钻戒。   更多人议论起来:“真的是一样的!我刚才看过云少戴的戒指,和他的一模一样的!”   “的确,我也看到了!”   “什么嘛,说的那么自信满满,到头来还不是剽窃造假的?亏我刚才还有那么一瞬间都要相信他了,原来只是虚张声势!”   “啧啧,真没想到,靳尧的老婆居然还要偷别人的首饰创意,戴到自己身上,这丢的可是整个靳氏的人。我要是靳尧,一定当场和他离婚!”   听到这句话,云汐再也控制不住唇畔的笑意,挑衅的看向许唯卿。   许唯卿,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靳尧还没来,你居然就敢亮出自己的首饰!这倒是让我的不少布置都落了空。   不过这样更好,因为很快,你就要为自己的张狂和愚蠢付出代价了,我真是……无比期待这一刻。   云汐故作失望的叹息出声:“卿卿,我一开始还以为是他们在故意造谣,没想到居然是真的……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做什么了?”许唯卿疑惑的挑眉,“我只是戴上自己精心准备的首饰,来参加晚宴而已,除此之外,我什么都没做。”   “那你的首饰怎么会跟云少一样!”有宾客叱责道,“这已经不是相似的问题了,根本就是剽窃!”   “这位小姐可真有趣,看到两个一模一样的作品,第一反应不应该是疑惑哪个才是赝品吗?你倒好,竟然一口就咬定我的是假的,难道你就是幕后黑手?不然的话,怎么会这么确定?”   “我……这怎么可能是我安排的!我只是来参加晚宴而已,你别血口喷人!”女人说不过他,悻悻的瞪了他一眼。   “那也请你不要血口喷人。说我剽窃可以,拿出证据来。”许唯卿微微眯起眼,眸光锐利如刀锋,“如果拿不出来的话,那就轮到我了。”   陈燕羽兴奋的问:“难道你有证据证明自己没有剽窃?”   话递的不错。许唯卿向他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笑得得意:“我当然有了,不然的话,也没有胆子和云少当面对质不是?”   云汐紧紧盯着他,眼底满是狐疑。   证据?许唯卿哪里来的证据!不可能,这肯定是虚张声势!   就在云汐惊疑不定的时候,许唯卿忽然冲着他身后招手:“悠悠!这边!我等你好久了,怎么才来?”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我小跑着来更新啦,有没有想我呀~   明天就把某人的脸踩在地上摩擦!   谢谢牧沐莯、x.太子殿下、愿世间再无渣攻、江雪小朋友、婳婳、耽于享樂、漫漫长画、辞未、○忆往昔、青柠味的路星辞、Yuki咕.、撞名?不存在的、饭米栗子、鸡声茅店月的推荐票!   谢谢氏去了、绪野.的催更票!   谢谢江雪小朋友、氏去了、绪野.的月票!   谢谢梦镇打赏的100耽币! 第68章 教科书级手撕白莲   许唯卿的一声呼唤,又把众人的注意力拉扯到了另一个少年身上。   他看起来年纪不大,却已经挺着孕肚,看起来似乎怀孕四个多月了。   新来的吃瓜群众不明所以,早就在外面院子里看了半天戏的人却都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这一幕,和不久之前云汐招呼卓悠悠时何其相似!只不过现在换了个人罢了。   奇了,原来许唯卿和卓悠悠也是认识的,难道那个神秘的设计师Alin,是把同一张设计稿给两个人用了?   这时,卓悠悠已经笑容满面的走了过来,亲昵的揽住许唯卿的胳膊,柔声道:“卿卿,我找了你半天,真是想死我了。”   从称呼到举动,他对待许唯卿的态度,都比对云汐亲密的多,在场的都是人精,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卓悠悠这个经纪人,似乎跟许唯卿的关系更好啊?   云汐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开口道:“悠悠,原来你和卿卿也认识啊?”   卓悠悠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我们当然认识了,卿卿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一直都很感激他呢!”   “知遇之恩?”云汐强笑道,“原来二位还有这种缘分……”   卓悠悠敷衍的笑了笑,目光落在许唯卿脖子上戴着的项链上,惊呼出声道:“卿卿!原来你戴了这套首饰!怪不得——”   他说到一半,戛然而止,眼神飘忽的看向云汐。   陈燕羽非常尽责的帮一众好奇群众问道:“卓先生,您说怪不得什么?”   此时此刻,云汐已经意识到不对劲了,急忙对最开始说许唯卿戴的首饰有问题的那个女生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快去找云臻。   女生心领神会,默默退出人群,刚想离开,就被一个身形高大、一身黑色西装,保镖打扮的年轻男人拦住了。   “这位小姐,这么着急,是要去哪里?”高鸣彬彬有礼的说,“我听说,刚才就是你最先说我们夫人的首饰有问题的。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看到最后,等知道结果了再走?”   女生蹙眉道:“我不想知道什么结果了,不可以吗?你给我让开!”   说着,就要抬手推高鸣。高鸣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冷笑道:“小姐,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呆在这里,不要想着去搬救兵。”   他俯身凑到女生耳畔,嗓音低沉冰冷:“你们家少爷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我们夫人已经全都知道了。”   女生震惊的睁大了眼睛,猛地回头看向云汐所在的方向,刚想出声提醒,就被高鸣一把捂住嘴,拖抱着带走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许唯卿三人吸引,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幕。   片刻后,高鸣快步走上三楼,找到正在与一众大佬谈笑风生的靳尧,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靳尧勾起唇角,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一贯幽邃沉静的眸子罕见的蓄满了笑意。   “靳总,出什么好事了?心情不错啊!”   靳尧举杯,笑着说:“想起了我家夫人的一点趣事罢了。”   “哈哈哈哈,看来靳总和尊夫人感情很好啊!”   “那当然了!人家那可是小娇妻,能不能疼着吗?”   被这样打趣,靳尧也不生气,反而微微一笑:“的确如此。”   *   另一边,云汐正在努力把局面扳回一城。   “悠悠,关于这副首饰……难道Alin是把同一副设计图给了我和卿卿两个人吗?”云汐一脸的难以置信,“这……这不太可能吧?”   卓悠悠疑惑的看向他,蹙眉道:“云少,Alin当然不可能这么做了,您这是这么意思?”   云汐急忙道:“那我和他的首饰一样——”   “这件事,不应该问您自己吗?”卓悠悠看向他的眼神近乎怜悯,叹息道,“云少,其实我一来就注意到您的首饰了,但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不方便开口,本来是想给您留点颜面,回头再私底下解决。只是没想到,您居然会做出这样自取其辱的事情来!”   云汐瞠目结舌,心头一片冰凉:“卓悠悠!你这是什么意思!这套首饰明明是我在Alin那里订做的!是许唯卿他不要脸,故意照着我的首饰仿做,你怎么可以因为和他关系好,就睁眼说瞎话!”   此时此刻,他已经顾不上自己柔弱可怜的形象了,只觉得周围看向自己的视线是那样灼烫,如针尖一般,刺的人皮肤生疼。   不,不应该这样的,不可能这样的!卓悠悠怎么可能站在许唯卿那一边!他是疯了不成?居然敢跟云家作对!   看他还是不知悔改,卓悠悠叹了口气,看向许唯卿:“卿卿,事已至此,他还是不肯改口,你就拿出证据来吧。不然的话,他恐怕是不会死心的。”   许唯卿无奈的摇摇头:“云少,说实话,要不是你非要再三逼迫,我也不至于这么不给你颜面。既然你一再坚持,那就看看吧……看看这套首饰到底应该是什么样子!”   说完,他用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蓝宝石和钻石交相辉映的精致坠子,轻轻把分开排列的三个圆环并拢在一起。   三个圆环合并的瞬间,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惊呼出声:“好美!”   是的,那的确是能够震撼所有人的,精巧绝伦的美、   哭泣的人鱼公主、微微垂首的人类王子,还有象征着悲剧结尾的泡沫汇聚在一起,反倒成了彻底的反转。   人鱼公主欣喜垂泪,王子轻轻吻上她白皙的额头,泡沫恰到好处的点缀在两人身侧,一切浑然天成,就连分别镶嵌在三个圆环中的蓝宝石,都恰好在最中间拼凑成海蓝色的心形,耀眼的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原来这才是这条项链真正的模样!这样的设计,实在是太巧妙太特别了!   此时再回头去看云汐脖子上的那条,瞬间就觉得黯然失色,再没了最开始的惊艳。   云汐死死盯着许唯卿脖子上的项链,脸色苍白如纸,忽然抬起手,发疯似的掰弄自己的坠子,拼命想把三个圆环合到一起,却根本就做不到!   他这样疯狂的样子,吓得周围的人齐齐后退,看向他的眼神满是轻蔑和嫌恶。   明明是自己盗用了别人的东西,却反过来倒打一耙,还害的所有人都跟着被打脸,这种人最可恶了!   “听说云家小少爷找回来之前,还在酒吧会所里打工赚钱呢,怪不得会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谁知道他在酒吧里都学了些什么?”   “出身果然决定不了什么,有些人啊,就算出身再好,心也还是脏的,没想到云家的小少爷又蠢又没脑子,跟他大哥比也差太多了!”   “毕竟是从外面领回来的……对了,我听说他被找回来以后,云家连DNA检测都没做,就认下他了,也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什么猫腻……”   “真的?天呐,那他说不定根本就不是——”   “嘘,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被云臻听到就不好了!”   许唯卿把这些议论听的清清楚楚,若有所思的挑眉——没想到云汐这身份,居然还有疑点,云臻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云汐终于放弃了自己那条项链,脸色惨白的看向卓悠悠,冷笑出声:“卓悠悠,我真是小看你了!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和许唯卿设下的圈套!”   卓悠悠蹙眉道:“云少,你这话我可就听不懂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初Alin的设计手稿是寄放在桃夭工作室的,你偶然看到,就这样据为己有,可惜你不知道,那只是手稿的一部分罢了。所以最后,你照着手稿做出来的首饰,才会只得其形,不得其神。”   他顿了顿,笑着看向许唯卿,丢出最后一个重磅炸弹。   “更何况……所谓的Alin,其实正是卿卿的艺名。”   “没错,云汐,你推崇备至的那个新锐设计师,就是卿卿!”   云汐被这个惊天大消息震得半晌回不过神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卓悠悠的嘴唇开合不停,继续说道:“其实这套首饰,是卿卿打算参加新人大奖赛的作品,要不是你一直咄咄逼人,他恐怕是不会这么早就让这件作品曝光的。”   言外之意,就是云汐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要是他能有点自知之明,就不该明晃晃的戴着赝品来挑衅正主。这下可好了,面子和里子都没了,实在是活该!   卓悠悠走到云汐面前,缓缓摊开手掌,用其他人都听不到的音量,给他最后一击:“这就是你特意为了诬陷卿卿准备的首饰吧?放弃吧,云汐,像你这样心底恶毒的丑小鸭,永远都成不了天鹅。”   “卓悠悠!你欺人太甚!!”   云汐气的眼睛都红了,抬手就要推卓悠悠。许唯卿大惊,本想上前阻拦,反应却慢了半拍,眼看着就要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忽然攥住云汐的手腕,及时拦住了他。   卓悠悠惊魂未定的抬眸看去,入目的,是一张瘦削却格外英俊的面容,顿时愣在了当场。   居然……是陆云祁?他醒了?!   作者有话说:   告诉我看的爽不爽,哈哈哈哈,让白莲爬!!   谢谢不爱吃茄子qz、萌友69894964542、在座的都是我老婆、x.太子殿下、卡哇伊也是1啊1、耽于享樂、漫漫长画、饭米栗子、印蝶、空城、白拜拜一只小白兔、辞未、景·、愿世间再无渣攻、○忆往昔、念时a、牧沐莯、青柠味的路星辞、雨落烟笙的推荐票!   谢谢景·的月票! 第69章 侄子们来见见你婶婶~   陆云祁的突然出现,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长达四个多月的昏迷不醒,让他看起来比之前清减许多,俊美的面容上虽然带着病容,一双深邃的眸子却仍然不减锋芒,令人望而生畏。就算此时此刻还坐在轮椅上,也还是锐气逼人。   他比靳尧更年长一些,气势却更凌厉,仿佛出鞘的宝剑,哪怕多看一眼,都有被割伤的风险。   他的轮椅之后站着陆淼,虽然竭力保持面无表情,看向卓悠悠的眼神却明显藏着促狭。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这位没人味儿的小叔主动出头维护别人,刚才云汐要推卓悠悠的时候,他明显看到陆云祁整个上半身都绷紧了。要不是坐在轮椅上,这家伙恐怕已经冲过去了。   还好他动作快,成功赶上了,不然恐怕回头就要被小叔报复。   想到这里,陆淼不由暗暗庆幸。   “陆总……天,这不是陆总吗!您是什么时候出院的——”有人热切的冲上来,想要套近乎,却被陆云祁的一个眼神逼退,悻悻的噤声。   陆云祁明明坐在轮椅上,却轻而易举就把站着的云汐推了个趔趄。云汐不知道陆云祁是谁,愤怒和羞恼已经冲昏了他的头脑,他勉强站稳,厉声喝骂道:“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拦我!给我滚开!”   围观群众齐齐倒抽一口冷气,别开眼去不忍心再看。   虽然不知道陆云祁为什么忽然开始管闲事了,但是大家都很清楚的一点,是就算云臻在这里,恐怕也得对陆云祁客客气气的,不敢惹怒这个阴郁霸道的男人。   也对,云汐才刚被云家找回来不久,恰巧这段时间陆云祁都在住院,他不认识陆云祁,倒也正常。   啧啧,得罪陆云祁,可比得罪靳尧可怕多了,为云小少爷默哀。   陆云祁看向云汐,浓眉皱起,嗓音微哑:“哪里来的野鸡?吵死了。”   卓悠悠&许唯卿:“……”   之前还以为是靳尧掺杂私人恩怨下的恶意评价,现在看来,陆云祁的这张嘴的确有点……过分恶毒。   还没等云汐从“野鸡”这两个字里回过神来,陆云祁就继续说道:“侄子,你那个青梅竹马的小警察呢?”   陈燕金急忙跑过来,讨好的笑着说:“陆叔,您有什么吩咐?”   许唯卿再次震惊了,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陈燕金这么卑躬屈膝的样子!   陆云祁轻描淡写的说:“扫黄打非是人民警察应尽的责任。”   陈燕金没听懂,傻乎乎的问:“可是陆叔,我是刑侦组的,不是扫黄组……”   陆淼不动声色的踢了他一脚,冲云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废话了,赶紧上,“野鸡”就在那杵着呢!   不愧是青梅竹马,陆淼的暗示,陈燕金奇迹般的看懂了,低咳一声,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副手铐,雄赳赳气昂昂的朝着云汐走去,沉声喝道:“蹲下!手放背后!”   吃瓜群众们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简直没眼看——陈家这个混世魔王还是这么无法无天,那可是云家的小少爷!你居然真的把他当成“野鸡”?是疯了不成!   云汐被吓到了,一边尖叫一边往后躲,却怎么都躲不过人高马大的陈燕金。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宾客们把周围围的水泄不通,根本没给他逃走的空间。被所有人紧紧盯着的云汐狼狈极了,再没了最开始的精致美丽,看的众人连连摇头。   看这乱七八糟的样子,还真有点像陆云祁说的“野鸡”,哪里像个富家少爷!   眼看着云汐就要被陈燕金抓住,一道低沉的喝声忽然从上方传来:“住手!陈燕金,你想干什么!”   许唯卿微微一愣,抬头看去,颇感无趣的撇撇嘴——真烦,云臻来了,好戏恐怕没得看了。   他还想看看云汐被上铐子呢!可惜,   云臻快步走下来,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道,在他身后,靳尧紧紧跟上,两人几乎是同时抵达中心圈子,各自站到云汐和许唯卿身边。   “没事吧?”靳尧占有欲十足的搂住许唯卿的腰,低声问,“一切都顺利?”   许唯卿笑眯眯的歪头:“那当然!就他那点小手段,还想对付我?他暗中收买的工作室员工都被我抓到了。还想送假首饰给我……当我是瞎的不成?”   靳尧微微一笑,难得不吝啬的夸奖道:“卿卿当然是最棒的。”   可惜,他的笑容还没维持多久,就被陆云祁当头一棒。   “侄子,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男人头也不抬,冷冷地说,“你家这小东西做事太不周全,要是悠悠真的被推倒,我一定亲自教育他。”   靳尧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看起来似乎很想骂娘,最后却硬生生憋了回去,咬牙切齿的挤出一句“知道了”。   要不是他还需要陆云祁帮忙对付云臻,他才不会这么忍气吞声!   许唯卿却并没有生气,因为他很清楚,陆云祁说的话虽然尖酸刻薄,但都是真的。   这个计划是他想出来的,卓悠悠是他找来帮忙的,还怀着身孕。要是卓悠悠真的被云汐推倒,还伤到肚子里的孩子,别说陆云祁,就连他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悠悠,对不起。”许唯卿发自内心的道歉,“都是我不好,差点让你受伤、”   卓悠悠小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的摆手道:“不,不是的,这怎么能怪你呢?你不用道歉……”   说着,他又转向陆云祁,低垂着小脑袋,鼓起生平最大的勇气,小声说:“陆……陆先生……请,请你不要怪卿卿,这真的不是他的错……”   陆云祁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有些不满,最后却没有说出口,只摆摆手道:“随你吧。”   语气竟是罕见的温和了不少。   陆淼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又仔仔细细打量了害羞的头都不敢抬的卓悠悠,发自内心的感慨——小叔这次恐怕是真的栽了!   这时,云臻终于开口了:“陆叔,没想到你刚醒来,就在我云家闹出这么大的乱子!看来陆家是没有把我云家放在眼里啊!”   说这话时,他明显是气急了,面容冷若冰霜,唇畔挂着一抹冷笑。   陆云祁平静抬眸,恰好对上他冰一般寒凉的视线,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的确如此。”   陆淼:“……”   小叔,你能好歹给人家留点面子吗?再怎么说,云臻和云家,现在可是陆家的有力竞争对手啊!   然而陆云祁却丝毫没有应该对强大对手客气点的自觉,只是平静的继续说道:“云臻,既然你喊我一声陆叔,那就算是我的晚辈了。你一向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怎么这次就忘了要对长辈放尊重点的规矩了呢?”   云臻气的额角青筋都崩出来了,许唯卿看的叹为观止,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云臻这么失态的样子,靳尧却高兴坏了,默默幸灾乐祸——真不错,陆云祁来了,倒霉的就不止他一个了,至少还有云臻陪他一起被“晚辈”。   云汐尖叫道:“哥!就是他骂我,骂我是——是——”   陆云祁百无聊赖的瞥了他一眼,好心提醒:“骂你是野鸡,来,跟我念,野——鸡——”   “你!”云汐气的要冲上去,却被云臻拦住了,“哥!你干什么!”   云臻紧紧钳住云汐的手,瞪了他一眼:“够了!别再丢人现眼!”   云汐难以置信的落下泪来:“哥,他这样羞辱我,你居然骂我丢人?”   “侄子啊,这就是你最近新找回来的弟弟?”陆云祁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托着腮说,“看着不像啊,你的弟弟,怎么会这么没脑子?我还以为老狐狸生出来的,都该是小狐狸呢。”   “陆叔,适可而止吧。”云臻沉声道,“我对你的态度,在场大家都看的很清楚。我弟弟年纪还小,你要是真的自认长辈,就不该跟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一般计较,何必像这样自降身价?”   他终于冷静下来,抬眸看向靳尧和许唯卿,冷笑道:“靳总,我倒是没想到,尊夫人的面子这么大,居然还能请到陆叔为他撑腰。连陆叔都心甘情愿的为他做人情,靳夫人的魅力可真是不一般、”   这话很有云臻的特色,一如既往的含沙射影,意味深长。   然而这一次,许唯卿却半点都不紧张,只百无聊赖的翻了个白眼。就连靳尧,都没有像上次那样露出怒色,反而用有些古怪的眼神看向云臻。   那眼神中,隐隐藏着几分同情。   还没等云臻琢磨出来那同情到底是为什么,就听到陆云祁那欠揍的嗓音:“谁说我是为了侄媳妇来的?”   “来,大侄子们,跟你们婶婶问个好。”   说着,他还故意把卓悠悠拉到自己面前,笑得不怀好意。   云臻和云汐难以置信的看向卓悠悠,靳尧看好戏的愉悦再次崩塌,实在想不通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得罪了陆云祁,这种事只要折磨云家那两个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捎带上他?   偏偏他还必须得配合……   要了命了!今天的晚宴之后,他的脸面还往哪搁?   作者有话说:   靳老爷子:老爷子我对陆云祁的评价很贴切吧?   谢谢撞名?不存在的、萌友69894964542、在座的都是我老婆、阿白等你、诚玄yi、風行萬裡、耽于享樂、漫漫长画、印蝶、○忆往昔、念时a、鸡声茅店月、青柠味的路星辞、宁宁j、辞未、饭米栗子的推荐票!   谢谢鸡声茅店月的催更票!   谢谢鸡声茅店月、绪野.的月票! 第70章 老公,我告诉你个大秘密!   硬是摁着几个“大侄子”乖乖喊了婶婶之后,卓悠悠小脸烫的都快烧起来了,险些窘迫到晕过去,陆云祁却很满意,拨拉开面色铁青的云臻,示意陆淼把自己推到云汐面前。   云汐已经全然没了最开始的光彩夺目,他面如死灰的看着英俊逼人的陆云祁,心里满是绝望。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连云臻都不敢得罪他?   云臻明明说了,他是云家的小少爷,是云家的珍宝,他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他,羞辱他……可是现在呢?他被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辱骂,云臻却让他闭嘴!   他算哪门子的哥哥?!连保护他这个弟弟都做不到,又怎么可能帮他得到靳尧?   果然,打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回云家,云臻根本就给不了他想要的东西!   陆云祁没有理会云汐瞬息万变的表情,只是冷冷地说:“小子,看在你大哥面子上,这次的事情,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但是你记住,要是再敢对你婶婶不敬……别怪我让你从哪来回哪去,别以为云臻能护你一辈子。”   “行了,走吧。”陆云祁脸上浮现倦色,摆摆手道,“一群酒囊饭袋的无聊聚会,真亏你们能折腾到这么晚。宴会结束了,赶紧滚蛋吧!”   这位大爷总算肯走了!陆淼赶紧推着他离开,向靳尧等人使眼色,示意大家快走,免得待会云臻反应过来,可就不好走了。   靳尧低咳一声,幸灾乐祸的看了脸面丢尽的云家兄弟一眼,心情总算愉快不少,搂住许唯卿跟了上去。   陈燕金把玩着咔咔作响的手铐,盯着云汐看了一会儿,似乎很遗憾没能把他铐回警局,随即被一脑门黑线的陈燕羽拽走了。   他们都干脆利落的离开了,其他宾客却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陆云祁虽然让大家散场,可这毕竟是云家的宴会,云臻这个主人不开口,谁都不敢走。   众多视线注目下,云臻深呼吸几次,缓缓开口道:“晚宴结束了,各位……好走不送。”   听了这话,众人如蒙大赦,一句话都不敢多说,纷纷快步离开了。   没几分钟,不久前还觥筹交错的大厅人去楼空,安静的仿佛墓地,云汐和云臻面对面站着,谁都没有开口。   云汐急促的呼吸着,忽然爆发,大吼道:“这是你所谓的万无一失的计划?!”   “你知道许唯卿那个贱人对我做了什么吗!你的一切安排,他都已经提前知道了!他是怎么知道的!你说话啊!”   “云臻!你这个骗子!你这个没用的骗子!”   “够了。”云臻揉揉眉心,沉声道,“一次失败而已,不要像一个疯子一样大吵大闹。你是我的弟弟,就算输,也要输的有风度。”   云汐一把抓住他的领子,尖叫道:“去他妈的风度!你这个伪君子!!”   云臻眸光锐利如刀,倏地抬手扣住他的颈子,嗓音冰冷似寒铁:“云汐,我说……够了。”   云汐仿佛被掐住了脖子的鸡,倏地噤声,整个人忽然从癫狂和愤怒中清醒过来。他感受着颈项上那只冰冷有力的手掌,终于意识到害怕——他一定是疯了,才会像刚才那样,对云臻这个可怕又冷血的家伙大呼小叫!   “冷静下来了吗?”云臻语速缓慢,轻声道,“小汐,事情闹成这样,我的心情也很不好,我劝你不要在这种时候挑战我的耐心……听懂了吗?”   云汐颤抖着点头,眼底满是畏惧。   云臻抬手,缓缓抚上他的侧脸,低声道:“其实有时候,我也会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弟弟……毕竟你虽然长着一张和我记忆里很相似的脸,却比我印象里蠢多了……”   “我……我身上有胎记的。”云汐紧张的说,“你就是因为看到我的胎记,才确认我的身份的,不是吗?”   他急切的撩开自己衬衣的衣摆,把左侧腰上那块暗红色的皇冠状胎记露出来:“就是这个胎记!你忘了吗?”   “我当然记得。”云臻轻轻抚过那个特殊的胎记,摇摇头道,“算了,大概是我对你要求太高了。”   说完,他总算放开云汐,自顾自的走到桌边,端起一杯香槟啜饮。   云汐暗暗松了口气,走到他身边,鼓起勇气问:“哥,那个姓陆的家伙是谁?为什么大家都那么怕他?”   “他叫陆云祁。”云臻微微眯起眼,“大家之所以害怕他,是因为五年前,他还是江都人人畏惧的存在,手里掌握着将近百分之七十的产业,没人敢招惹。”   云汐还算敏锐的捕捉到重点:“你说五年前?那现在呢?”   “现在……一匹没了锐气的老马罢了。”云臻冷冷一笑,“陆云祁都开始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了,江都的天,也该变了。”   云汐忐忑道:“哥,你还能帮我吗?”   云臻瞥了他一眼,挑眉道:“今天这个局,只凭许唯卿一个人可做不到,靳尧是在全心全意的支持他……就算这样,你也还是想要那个男人?”   云汐点点头,咬牙道:“我想要他!他只能是我的!”   云臻耸耸肩道:“虽然不知道你这奇怪的执着是从哪里来的,但是……好吧,如果你非他不可的话,可以。”   说完,他轻轻打了个响指,很快,一身黑色西装的年轻男人快步走了进来。   “少爷,您有什么吩咐?”   云臻笑着说:“安陵,我需要你尽快把靳予迟请到这里来。记住,不要让靳尧知道,能做到吗?”   安陵点点头道:“没问题,少爷,我很快就回来。”   云臻漫不经心的说:“去吧,注意安全。”   安陵深深看了他一眼,垂下头,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痴迷和疯狂,微微欠身后,转身离开。   *   另一边,陆云祁带着靳尧等人离开云家后,便直接让陆淼推着自己上了特制的越野车,卓悠悠站在原地犹豫,许唯卿拉住他的手,不安的问:“悠悠,你要跟他走吗?”   他本来是觉得卓悠悠和陆云祁在一起挺好的,那毕竟是宝宝的父亲,卓悠悠以后也有个依靠。可是刚才见识过陆云祁的毒舌和霸道之后,他又忽然有些不确定了。   没想到靳尧说的是真的,陆云祁真的是一个性格恶劣,不好相处的家伙,说不定四个月之前,真的是他欺负了卓悠悠……卓悠悠脾气又那么软和,要是跟着走了,再受欺负怎么办?   卓悠悠轻抿唇角,深吸一口气,用力点头,下定决心道:“我……我要跟他走!卿卿,我想知道四个月前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用担心,如果真的是他做了坏事,我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许唯卿担忧不已:“我就是担心他欺负你……”   “我不怕他。”卓悠悠摇摇头,忽然腼腆的笑了,“刚才在云家,是他保护了我,不是吗?”   靳尧拦住还想再劝的许唯卿,沉声道:“卿卿,不用再多说了,他自己能处理好的。更何况陆云祁……并不是个坏人。”   这时,陆淼气喘吁吁的跑出来催促:“悠悠,我小叔让你赶快过去。”   卓悠悠安抚的拍拍许唯卿的手,对他笑了笑,随即跟着陆淼离开了。   许唯卿担心的望着越野车扬长而去,叹息道:“唉,希望悠悠和他能好好的,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靳尧牵着他回到自己车上,笑着说:“别唉声叹气的了,今晚你可是大获全胜,赚的盆满钵满,云臻和云汐在整个上流社交圈丢尽了颜面,最近应该都不敢跑出来抛头露面了。”   许唯卿又得意起来:“谁让他想跟我抢男人来着?要不是他先用假首饰算计我,我也不会半点脸面都不给他留,说到底,还是他咎由自取。”   靳尧感慨道:“欺人者人恒欺之,你说得对,云汐欺骗他人在先,落得这样的下场,也是应该的。”   欺人者,人恒欺之……吗?   他对靳尧,又何尝不是在欺瞒呢?   许唯卿忽然心虚起来,迟疑道:“老公,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跟你说……”   靳尧挑眉笑道:“哦?什么重要的事情?是不是准备了什么礼物,打算送给我?”   许唯卿深吸一口气,迟疑道:“还是等你把车停下以后,我再说吧,我怕吓到你。”   “吓到我?”靳尧嗤笑一声,“什么事能吓到我?你还是直接说吧。”   “那我说了哦……”许唯卿提醒道,“你千万做好准备哦。”   靳尧好笑道:“好,我做好准备了,你说吧。”   许唯卿攥紧小拳头,两眼一闭,大喊道:“我怀孕啦!”   下一秒,他忽然感到剧烈的颠簸,吓得尖叫起来,靳尧猛踩刹车,车子歪歪扭扭的停在路边,许唯卿猛地往前栽去,还好靳尧反应及时,一把拦住他。   两个人惊魂未定的喘息片刻,许唯卿颤颤巍巍的说:“我说过的……还是等你停下车再说比较好……”   作者有话说:   他说啦他说啦他终于说啦哈哈哈哈~   话说宝贝们喜不喜欢悠悠和陆大佬那一对?搓手手,喜欢的话就告诉我吧!   谢谢卡哇伊也是1啊1、淰辞、雨落烟笙、萌友69894964542、在座的都是我老婆、婳婳、風行萬裡、耽于享樂、Yuki咕.、鸡声茅店月、漫漫长画、饭米栗子、撞名?不存在的、凡妮的猫、青柠味的路星辞、念时a、闷声放大屁、○忆往昔、愿世间再无渣攻、辞未的推荐票! 第71章 你在害怕我们的小宝贝?   靳尧盯着前方空荡的街道,只觉得掌心汗涔涔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许唯卿的话仿佛炸雷一样,一遍遍的在他耳畔回响,简直震耳欲聋。   “老公?老公?”少年急切而担忧的嗓音在耳畔响起,“靳尧?你怎么了?不至于吓成这样吧……”   靳尧回过神来,揉了揉抽痛不已的眉心,嗓音疲惫:“不……我没事……我只是……太惊讶了。”   是的,他太惊讶了,因为许唯卿的那一句“怀孕了”,和他前世时听到的,几乎一模一样。   也对,毕竟都是同一个人说出来的,要是不一样,反倒才奇怪……   靳尧清晰的记得,前世时,许唯卿是在两人婚后大概两个多月的时候,突然打电话通知他自己怀孕了,只不过那时候的他语气冷漠,似乎还带着几分公事公办的不耐烦。   然而即便如此,他也还是欣喜若狂,几乎被惊喜冲昏头脑。   那时候的他是多么愚蠢,但凡还能保有一点理智,他都应该能意识到不对劲,因为自从新婚之夜之后,许唯卿就搬出了卧室,再也不曾让他碰过,就算后来孩子出生的时间是对的,只是一次就能怀上,运气未免也太好的点。   可惜,那时候的他,根本就不曾有过一点点的怀疑,甚至欣喜万分,期待着孩子的降生,能修复夫妻间的关系,让那个惯常冷漠的少年对他另眼相看……   然而,事实证明,这一切注定都只是奢望。   后来,靳予迟亲口告诉他,从头到尾,他都不曾真的碰过许唯卿,所以那个孩子,自然也不是他的……   那是靳尧心底最深刻的伤痛,是他人生中最灰暗最失败的时刻,哪怕重活一次,也始终无法释怀。   而现在,同样是两个多月的时候,许唯卿同样告诉他,他怀孕了……   这一次,他倒是碰过他了,可是这个孩子,真的是他的吗?   靳尧知道,自己不应该用这样的恶意揣度眼前这个一脸不安的少年,因为重生之后,许唯卿是如何对待他的,他全都看在眼里,然而理智却很难左右情感,他努力想要微笑,却根本笑不出来,恐惧如跗骨之蛆,挥之不去。   “卿卿……这是真的吗?”靳尧深呼吸着,沉声问道,“你怀孕的事情……已经确定了吗?”   “嗯……”许唯卿不好意思的笑笑,解释道,“前段时间我不是经常不舒服吗?还很嗜睡,我就去找岑医生看病,那时候我就知道了。”   靳尧轻声道:“如果那时候就知道了,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我……”许唯卿噎了一下,“呃,我那不是想着今晚的晚宴,得赶着做出来那套首饰吗?我怕告诉你以后,你会不让我加班……我也知道这样不好,所以我这不是一结束,就向你坦白了吗?”   靳尧深深看了他一眼,勾唇笑了笑,随即发动车子,温声道:“好,我知道了。”   许唯卿愣了愣,迟疑道:“就……就这样?”   “回家以后,也跟爸说一声,他期待很久了。”靳尧淡淡的说,“我会让高管家和岑归联系,看看你怀孕期间都需要注意什么,以后你出门都要带着高鸣,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在工作室熬夜了——”   “够了!”许唯卿打断他的话,难以置信道,“靳尧,那你呢?”   “什么?”   “你提到了所有人应该怎么做,那你呢?”许唯卿看向他,语气尖锐刻薄,“知道我怀孕了,你不应该做些什么吗?”   靳尧攥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半晌后才开口:“……别担心,我会照顾好你的。”   ……   回到家后,许唯卿抱着枕头离开卧室,重新回到属于自己的小客房,靳尧没有阻拦,反而顺着他的意思,帮他把被子也搬过去。许唯卿全程一言不发,只在靳尧即将离开时叫住他,冷声道:“你还是不相信我,对吗?”   靳尧停住脚步,低声道:“我没有。”   “你有!”许唯卿带着哭腔大吼,“你不相信我,你觉得我怀着的宝宝不是你的,所以你才这样对我!所以你才这么冷漠!靳尧,你到底有没有心!我有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知道你没有。”靳尧快步走到他面前,用力抱住他,嗓音痛苦而挣扎,“卿卿,你没有错,错的是我……对不起,但是我真的还需要一点时间……”   许唯卿怔怔的抬眸看向他,竟然真的在那双黝黑的瞳眸中看到了惊涛骇浪般翻涌的恐惧和痛楚。   靳尧……在害怕。   靳尧亲了亲他的额头,低声道:“卿卿,再等等我,好吗?求你了。”   这是他平生第一次用“求”这个字,却用的心甘情愿,毫不犹豫。   许唯卿没有说话,只轻轻推开他,垂下眸子轻声道:“我困了,你回去吧。”   靳尧深深看了他一眼,柔声道:“明天见。”   男人离开后,房间还残留着淡淡的松木香,许唯卿抱着枕头坐在床边怔怔出神,直到001现身,才回过神来。   “真奇怪,男人不应该都对下一代非常期待吗?他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他没有不高兴。”许唯卿苦笑,“他只是害怕,你明白吗?”   001坦然道:“我不明白。根据我的数据分析,狗血小说的男主角是不会这样做的,他们一般会在听到妻子怀孕之后欣喜若狂,不计较之前的一切恩怨,完全舍弃事业心的自尊心,为了老婆甘做舔狗……”   “够了够了,这都什么跟什么?”许唯卿哭笑不得的打断他,“你说的有道理,前提是靳尧他真的只是一部狗血小说的男主角,而我,也真的只是他发自内心喜欢的那个老婆。”   “可是不是的,001,你也知道的。”许唯卿苦笑道,“靳尧是重生之后的男主,前世的许唯卿怀了靳予迟的孩子,同样差不多在这个时候,在他最潦倒最痛苦的时候,靳予迟告诉了他这件事,给了他致命一击……如果非要类比形容一下的话,大概就相当于用狙击枪,在他心脏上开了一枪吧。”   001不置可否道:“但那都是前世的事情了,现在已经是重生以后了,一切都不一样了啊。”   许唯卿再次叹息道:“麻烦就麻烦在,我还是一样的。就算我的性格变了,对待他的态度变了,我也还是许唯卿。我的身份,是他心底无法跨越的一道坎。”   001沉默片刻,感慨道:“你终于明白了,所以打从一开始,我就不建议你更改原本设定好的任务。跟和他过一辈子比起来,和他生个孩子要容易多了,不是吗?”   “你说得对。”许唯卿揉揉脸,坦然道,“但是并不是所有事情都一定要计较得失的,不是吗?爱情里,每个人都是赌徒,我下更大的赌注,才能得到更好的回报。001,现在还不是我退出这场赌局的时候,我还没有输。”   001难以理解:“可是你都说了,你的身份是跨不过去的坎!”   “那就解决掉这个身份好了。”许唯卿嫣然一笑,“我并不是非要作为前世那个许唯卿活着,不是吗?更何况,我本来就不是他。”   *   与此同时,陆家。   陆云祁的突然回归,在这座历史悠久的老宅掀起了轩然大波。   他们都提前得知了陆云祁出院的消息,却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一想到那个恶劣又刻薄的男人很有可能早就醒了,只是恶趣味十足的一直假装昏迷,默默记下那些曾经说过自己坏话的人的名字……   毕竟类似的事情,陆云祁以前也不是没干过。   陆云祁还没回来,所有人就已经战战兢兢了。   “他出院以后,到底为什么要跑到云家去!”陆鸣辰一边来回踱步,一边抓狂大吼,“他是不是知道我们和云家的交易了?等他回来,是不是就要对付我们了?!”   “行了!鸣辰,你能不能别转来转去了,我的眼睛都要被你转晕了!”坐在一旁的中年男人气得直戳拐杖,“鸣柳,陆淼那小子不是跟着他一起去了吗?有从他那里问到什么消息吗?”   陆鸣柳皱着眉头按手机,不耐烦地说:“没有!那小子估计还记恨我们把他赶出陆家,一条消息都不回!”   陆家旁支正慌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陆云祁却丝毫不急,甚至特意叮嘱司机开慢点,在街上兜兜风。   陆淼对此非常疑惑,朝陆云祁投去满是问号的视线,打定主意要浪漫一把的“老人家”却完全不搭理他,只看向卓悠悠。   卓悠悠手足无措,迟疑道:“陆先生,您是不是……在医院里待太久了,想出来放放风?”   陆云祁:“……”   放什么风!他又不是关在监狱里的囚犯!   这小家伙长得倒是挺可爱的,怎么这么不会说话?   陆云祁微皱眉头:“江都的夜景不错,我听说你是H市人,正好带你逛逛。”   卓悠悠:“……”   啊,好尴尬啊……他好像和陆云祁完全不在同一个频道上,怎么办QAQ   作者有话说:   唉,昨天的章节被锁了,非常无奈,还没看到的宝贝们再耐心等等,会放出来的QAQ   谢谢婳婳、在座的都是我老婆、宁宁j、萌友69894964542、不爱吃茄子qz、诚玄yi 、漓沐熙^0^゜、玻璃易蕊、耽于享樂、今天你更新了吗…、饭米栗子、○忆往昔、青柠味的路星辞、撞名?不存在的、宇宙拿铁、生活残废的师尊.、怎么爱’、鸡声茅店月、漫漫长画、辞未、日,月与卿的推荐票!   谢谢月夕成珏、景·的月票! 第72章 老男人的恋爱意外很甜   牛头不对马嘴的聊了几句之后,陆云祁终于意识到自己和卓悠悠之间隔着巨大的鸿沟,默默闭上嘴,环抱着双臂看向窗外。   车里安静的近乎尴尬,卓悠悠有些忐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不小心得罪了身边这个男人,漫长的犹豫后,他硬着头皮小声问道:“陆先生,您的腿……还好吗?”   陆淼坐在前排默默扶额——这个悠悠,怎么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小叔都坐在轮椅上了,肯定是腿还没恢复。   小叔自尊心那么强的一个男人,肯定不愿意听到别人提起他的腿——   陆淼脑子里的念头还没转完,就听到陆云祁平静的说:“嗯,医生说还需要两三个月的时间,才能恢复正常走路,所以现在只能坐轮椅。”   咦?居然好好解释了?没有尖酸刻薄的挖苦回去,也没有直接骂人让卓悠悠滚蛋?   陆云祁顿了顿,继续说道:“……不用担心。”   虽然语气有些僵硬,但的确是安慰的口吻。   陆淼:“???”   这还是他那个气死人不偿命,自私到骨头缝里的小叔吗?他居然会体贴关心别人了!   卓悠悠却并不知道自己得到了特殊待遇,甚至因此对陆云祁有些改观——他看起来不像之前在云家时那么咄咄逼人,也许这才是他真正的性情,之前那副极富攻击性的模样,或许只是为了给云汐和云臻一点颜色看看?   卓悠悠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两个甜美的小酒窝若隐若现,嗓音软软糯糯:“那就好,你一定要好好听医生的话,这样才能快点好起来~”   陆淼再次被噎到了——救命,上一个敢教陆云祁做事的勇者,现在人还在N国刷盘子呢!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回来都不知道。卓悠悠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者无畏,这也太勇敢了!   这一次,陆云祁没有很快接话,近乎可怕的沉默中,陆淼屏住呼吸,暗暗下定决心,待会要是陆云祁发怒,他就算拼着小命不要,也得帮卓悠悠说句好话才行!   就在陆淼颤巍巍等待的时候,陆云祁忽然叹了口气,嗓音几乎纵容:“……我知道了。”   陆淼下巴差点掉下来,司机不动声色的瞥了他一眼,默默按下按钮,把前后座之间的隔板升起来。   陆云祁见状,猜到陆淼在偷偷干什么好事,低低嗤笑一声。   听到他在笑,卓悠悠也甜甜的笑了,鼓励道:“你应该像这样多笑笑,别人就不会那么害怕你了!”   陆云祁止住笑,若有所思的看向他:“别人都害怕我,你呢?”   卓悠悠攥了攥手指头,小声说:“……我不怕。”   “你在说谎。”陆云祁捉住他的手,挑眉道,“不怕的话,怎么会把手都攥红了?”   “我……我只是认生……”卓悠悠结结巴巴的解释,“我有点紧张……”   “没事的。”陆云祁打断他,修长的手指轻轻蹭过卓悠悠发热的皮肤,低声道,“不用紧张,你是特别的。”   卓悠悠愣了愣,傻傻的问道:“为什么?因为我肚子里的宝宝吗?”   除了这个以外,他再也想不出自己哪里特别了。   陆云祁再次低笑出声,摇摇头道:“不,不是因为它。”   他没有再多解释什么,只直起身子敲敲挡板,沉声道:“去临江别墅。”   “是,先生。”司机的声音从前座传来,很快,车子就改变了行驶方向。   卓悠悠胆子大了一些,好奇的问:“临江别墅是哪里?”   “我的私宅。”陆云祁看了他一眼,若有若无的解释道,“不是我不想带你回老宅,而是那边人多口杂。我问过靳尧,他说你现在的身体状况需要静养……”   卓悠悠打断他的话,硬着头皮说:“去哪里都好,只是……陆先生你要是有时间的话,待会可不可以和我谈谈?我有些问题想要问你。”   比如四个月以前的那个夜晚,比如他肚子里的孩子。   这些事情,都需要开诚布公的好好聊一次,才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陆云祁答应的毫不犹豫:“好,没问题。”   于是,等车子在临江别墅小区内停下,陆淼殷勤的跑过来打开车门,把陆云祁的轮椅推下来之后,就遭到了无情的驱逐。   陆云祁摆摆手,面无表情的说:“没你的事了,回去吧。”   陆淼:“??”   小叔,你这用完就丢的cao作也太流畅了吧?我还想再多听点八卦呢!   陆淼求救般的看向卓悠悠,却看到卓悠悠抱歉的对自己摇摇头,只得做了个无奈的手势,悻悻离去。   “我以为你会帮他说话?”陆云祁漫不经心的说,“你和我这些侄子侄媳妇的关系似乎不错。”   卓悠悠点点头,坦然道:“是卿卿和靳总把我从H市带来江都的,也都是多亏他们,我才能找到你,我跟感激他们。”   “既然如此,我会给他们合适的回报。”陆云祁若有所思,“你有什么想法,也可以直接告诉我。”   卓悠悠停下脚步,迟疑道:“陆先生,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会竭尽全力的回报他们,你不用——”   “恐怕你把靳尧那小子想得太善良了。”陆云祁打断他的话,微微一笑,“你以为他是单纯地出手相助?恐怕未必,他真正的目的本来就是我,我要是装作毫不知情,可就成了知恩不报的恶人了。”   卓悠悠怔怔的愣了一会儿,就在陆云祁以为他受到了打击的时候,他却忽然笑了:“陆先生你说的也许是对的,但是我更相信,卿卿对我帮助,一定是不掺杂那么多利益考量的。”   陆云祁颇感兴趣的说:“他可是靳尧的夫人,夫妻两人本就是一体的,这两口子在算计你呢,你就不生气?”   “这世界上本来就很少有人能无条件对别人好,我本来也不奢求那些。我只知道,在我最无助最潦倒,我的父母都不要我的时候,只有卿卿和靳总愿意帮我,这就够了。”   陆云祁短暂沉默,随即轻哼一声:“你倒是看得开。”   这么宽厚豁达的性子,倒是衬得他斤斤计较,心胸狭窄了。   不过也对,如果卓悠悠真的是个疾世愤俗的性子,恐怕也坚持不下来这四个月,根本等不到他苏醒,就已经放弃了。   想到这里,陆云祁的眼神柔和了不少,示意司机把自己直接推进书房。卓悠悠小心翼翼的跟了进去,好奇的打量四周。   和陆云祁表现出来的强硬霸道不同,整个临江别墅的整体装修以色调温和的乳白色为主,所有家具的线条都是柔和的,没有任何棱角,间或掺杂着几抹明亮的暖色,只是看着,都能让人的心情明快起来。   陆云祁示意司机可以离开了,随即看向卓悠悠,语气明显缓和下来:“坐下说吧,你想和我谈什么?”   卓悠悠在他对面坐下,有些不安的抬眸看向他,又一次紧张起来。   “不要怕。”陆云祁沉声安抚,“时间很多,慢慢说就好。”   卓悠悠点点头,小声说:“陆先生,您能不能告诉我,四个月前的那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少年小兔子般怯懦不安的样子,陆云祁骨子里的恶劣因子忽然发作,升起想逗弄眼前这个小家伙的心思。   他低咳一声,故意装作疑惑不解的样子,挑眉道:“四个月前?四个月前怎么了?”   卓悠悠猛地抬起头来看他,难以置信道:“您不记得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陆云祁居然不记得四个月前发生的事情了!   卿卿说的果然是对的,世上还是渣男多!   下一秒,卓悠悠的眼眶就红了,眼看着就要哭出来,陆云祁没想到他这么不禁逗,心底一紧,急忙解释道:“你别哭,我跟你开玩笑的!”   可惜,还是晚了,卓悠悠的眼泪已经落下来了。少年抬手擦眼泪,嗓音闷闷的:“呜……你居然忘记了……我不要你了,我要走,我现在就要回家……”   陆云祁急忙转动轮椅到他面前,哭笑不得的说:“我不是说了,我是开玩笑的吗?四个月前那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不记得?好了,别哭了……”   说完,他捏着卓悠悠的下巴,让他抬起头看着自己,轻轻帮他拭去眼泪。   卓悠悠怔怔的看着他,懵懵懂懂的重复了一遍:“你还记得?”   “当然记得。”陆云祁低笑着说,“那天晚上你的嗓子都喊哑了,我怎么可能忘?”   卓悠悠回过神来,气的一把推开他:“你居然骗人!走开,我不要理你!”   他平时性格很好,像个面团儿似的好脾气,只有生气的时候才会暴露出富家小少爷的骄纵任性,轻易哄不好。   他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撒谎了!更何况是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说谎!   陆云祁!大渣男!   陆云祁还不知道自己心血来潮的一个玩笑,就给自己贴上了渣男的标签。他看着气鼓鼓的卓悠悠,只觉得惊讶至极。   本以为这小家伙是个好欺负的,没想到还是个两面派,一生气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真好玩。   作者有话说:   之前被锁的章节已经可以看啦,还没看的宝儿快去补哦~   谢谢Asakawa、鸡声茅店月、念时a、婆果西婆、诚玄yi、闷声放大屁、空气气、風行萬裡、耽于享樂、漫漫长画、宁宁j、婳婳、撞名?不存在的、○忆往昔、青柠味的路星辞、饭米栗子、辞未、愿世间再无渣攻、Yuki咕.、白拜拜一只小白兔、怎么爱’、萌友41681938349、萌友72459164226、印蝶、生活残废的师尊.、小胖橙子的推荐票!   谢谢是漓子吖. 、无趣的人总得识趣、萌友72459164226、印蝶、小胖橙子的月票! 第73章 一次拥有下一代!   虽然卓悠悠生气的时候可爱又好玩,但是陆云祁毕竟不是真的情商为零,所以在短暂的欣赏卓悠悠像只小河豚似的模样之后,他便像模像样的开始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次安慰。   “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好不好?”他用手指勾缠着卓悠悠柔软的发梢,脸上照例是没什么表情的漫不经心,一双漆黑的眸子却是温和的。   卓悠悠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胆子,脱口而出道:“那你要说‘对不起,我再也不敢骗人了’!”   陆云祁有点无语,不是因为感到冒犯,而是为眼前这个小小少年的天真惊讶——像这样毫无意义的承诺有什么价值?这个世界上可以轻易说出承诺的坏男人可太多了,这小家伙居然相信这一套,肯定很容易被骗。   可惜,现在并不是教育卓悠悠的时候,毕竟是自己理亏,所以陆云祁微微一笑,从善如流道:“对不起,我再也不敢骗人了。”   面上是心甘情愿,心里却莫名有点庆幸——还好这书房里只有他和小家伙两个人,不然要是被别人看到他这幅模样,那可真是丢脸丢到太平洋去了。   看陆云祁态度还算诚恳,卓悠悠总算消气了些,板着小脸问:“你不要嬉皮笑脸的,好好给我解释清楚,四个月以前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真的是你做坏事,故意欺负我,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陆云祁闻言,正色道:“四个月前的那一晚,其实是一个意外。”   时间倒回到四个月前。   H市,这座坐落在海边的城市,一如既往的光鲜亮丽,吸引着来自世界各地的浪荡纨绔。   这里有全Z国最奢靡的娱乐场所,最漂亮的美人儿,当然,也有最刺激的,一掷千金的“游戏”。   据说,这里最顶级的一场赌局,就有可能输掉太平洋上的一座私人小岛。   这是一座放纵至死的城市,陆家在这里发迹,陆云祁却鲜少过来。   他一向喜欢秩序,厌恶混乱,而H市的混乱,同样是最顶级的。   陆家曾经依靠这里获得过庞大到超出想象的财富和地位,陆云祁却丝毫不眷恋这里,刚一掌握住陆家的权柄,就把大本营迁到了江都。   在那里,他一点点洗白陆家的产业,想让整个家族走上正轨,不必再过曾经那种如履薄冰,刀尖上舔血的日子。   可惜,并不是所有陆家人都能明白他的这番苦心,不,应该说是绝大多数陆家人,都对这样的改变心怀怨怼。   站在权力登封的日子过的久了,没人愿意从神坛上下来,就算洗白后的陆家仍然能够支撑他们过富足的生活,也总有人永不满足,渴望恢复旧日的“荣光”。   这一次陆云祁来H市,就是为了清理门户。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陆勇最小的孙子,是送去X国了吧?”   “是的陆总,是去年的事了。”   “去年?还真是早有准备啊。”陆云祁不屑的冷哼一声,“那就把他的孙子带回来吧,一年不见,他们祖孙应该也非常惦念彼此才对。”   “好的陆总。”前排副驾驶传来秘书平静的嗓音,“今晚为您安排的酒店是H市最豪华的度假酒店,您看可以吗?”   “随便。”陆云祁疲惫的闭上眼,“我休息一会儿,到了叫我。”   他的确是累了,凌晨坐飞机赶到H市,接踵而来的就是数不清的集团会议,间或还要处理陆勇那个老家伙派来找茬的打手……   就算他是铁人,也是会累的。   陆云祁本打算在车里闭目养神一会儿,谁知却真的睡着了,等到再睁开眼的时候,车子已经停在度假酒店前,原本坐在前排的秘书和司机却不知所踪。   陆云祁意识到不对劲,本来想立刻拉开车门下车,却在打开车门后,发现自己的双腿有点不听使唤。   他眉头紧蹙,瞬间意识到自己应该是被算计了。   “该死的老家伙……”   想都不用想,这肯定是陆勇那只老狐狸干的好事,秘书和司机里面,肯定有一个被他收买了。   把他一个人留在车里,让他行动不便……这应该只是陆勇计划的第一步,然后呢?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陆云祁勾起一抹嗜血的笑——不管是什么,他都不会让那个老家伙得逞。一点点药而已,如果陆勇以为这就能控制住他,那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些。   忽然,车门被用力推开,夸张的笑声传进陆云祁的耳朵:“哎哟,帅哥,你就是我今天的客人吧?”   陆云祁不耐烦的抬头看去,入目的是一张被厚厚妆容覆盖的艳俗面孔。   女人娇笑着伸出手来拽他,陆云祁不耐烦的推开,沉声道:“陆勇让你来的?”   女人笑着摇头:“陆勇是谁?人家不知道呢,人家拿了钱,要好好伺候帅哥你,你配合一下好不好?”   陆云祁眼神阴郁的看了她一眼:“不想死的话赶紧滚!”   “啧,帅哥你果然很凶。”女人也收起笑容,翻了个白眼,“猜到你不肯听话了,阿豪,来帮下忙!”   她话音刚落,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就走了过来,面无表情的把陆云祁拽出车子。陆云祁脸色难看,试图反抗,可发软的四肢却根本就不听使唤,只能任由男人拖拽着自己往度假酒店里走。   女人啐了一口:“呸,早点配合不就好了?老娘长得又不丑,哪里配不上你?”   陆云祁最恨与陌生人接触,此时已经厌恶到极致,咬牙道:“你们给我等着。”   女人故意伸出纤长的手指勾勾他的下巴,假笑着说:“帅哥,我都等好久了,你倒是让我见识一下你的雄风啊!”   陆云祁恶狠狠地瞪着她,想要开口,却忽然觉得一股热流顺着小腹直直涌上,他倏地变了脸色,怒道:“你们……真是胆大包天!”   居然敢对他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陆勇是不想活了不成?!   女人吃吃的笑了:“帅哥,给你用的东西可是极品,那位老板说了,要做到我怀上你的孩子为止……哎,生孩子可不是什么好差事,要不是他给的钱实在太多了,我可不接这种活儿。”   陆勇的手段阴狠狡诈,即便是他也防不胜防……可恶,难道这次真的要栽在这种货色身上了吗?   药效来的又快又急,只是坐电梯到顶楼的功夫,陆云祁的神志就变得恍惚,呼吸粗重急促,浑身上下的每一块皮肤都是滚烫的,仿佛燃起了熊熊大火。   他浑身无力的被搞壮男人拖抱着往前走,就在即将失去神志时,忽然听到一道温和柔软的嗓音:“你们在干什么?这位先生不舒服吗?”   女人娇笑着解释:“他是我朋友,喝多了,我送他回房间休息……”   “真的吗?可是他看起来很不舒服,额头全是汗……你们等一下,我们可以帮他看看,我有朋友是H大在读的医学生——”   “看什么看,跟你有什么关系!”女人不耐烦起来,语气恶劣,“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滚一边去,别碍事!”   “你敢对我们少爷动手?!”   陆云祁最后记得的,就是一阵乱七八糟的打斗声,他没了支撑,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恰好栽进一个带着淡淡奶香味的怀抱。   “呀!”那个温和柔软的嗓音低低尖叫一声,随即在他耳畔问道,“先生,你别担心,我会帮你的,你的房间是这间套房吗?”   陆云祁已经不太能理解他在说什么,只胡乱点着头——少年身上清淡的奶香味实在是太诱人了,仿佛点着了的引线,瞬间引爆了他本来竭力压抑的欲望。   此时此刻的他,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占有。   ……   “这……这就是那天晚上的经过?”卓悠悠涨红了脸,几乎不敢抬头看陆云祁,声音小的像小猫在叫,“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骗你作甚?”陆云祁挑眉反问,“那一晚发生的事情,我虽然记得不太清楚,但你要是想知道细节的话,我可以努力描述一下——”   “不不不不用了!”卓悠悠手忙脚乱的拒绝,“那些事情就……就不用回忆了!”   陆云祁笑着看他,嗓音慵懒揶揄:“现在看来,那个该死的女人倒是说对了一件事,陆勇那老家伙的确是下了狠手,硬是逼着我有了下一代……”   他的眼神意味深长,羞的卓悠悠差点从沙发上蹦起来:“不是说了别提那晚的事了吗!”   把小家伙逗得快炸毛,陆云祁才低咳一声,端正了神色,继续解释道:“你一定很想知道为什么第二天一早我会不告而别……关于这件事,我真的很抱歉。”   卓悠悠轻咬嘴唇,小声说:“我已经知道了,你就是在出了车祸,所以才会消失不见的……”   “不,车祸的确是不可抗力的因素,但我真正做错的,是把你留在那里,没有第一时间把你安排给可信的人。”陆云祁揉了揉眉心,“是我信错了人。我一直以为背叛的是那个司机,却没想到其实是跟了我很多年的秘书……”   他急着回江都调度资源处理陆勇,便把卓悠悠托付给了秘书,却没想到那个秘书在半路上给他安排了一起车祸,甚至还就此把卓悠悠置之不理,整整四个月不闻不问。   说到底,这的确是他的错。若非如此,卓悠悠也不会经历这长达四个月的煎熬和折磨。   作者有话说:   靳尧:发现一个脸皮比我更厚的老流氓了——陆云祁。   谢谢诚玄yi、淰辞、鸡声茅店月、时光A、闷声放大屁、卡哇伊也是1啊1、萌友73676506753、耽于享樂、艾柔柔的小可爱、饭米栗子、萌友151099546346、小胖橙子、辞未、百家长子、挽星+的推荐票!   谢谢欧阳与雪的催更票!   谢谢艾柔柔的小可爱、小胖橙子的月票! 第74章 你到底对我和宝宝有什么不满?   四个月前发生的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了。   一切起于有心人的背叛和算计,和卓悠悠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却又莫名的让他心生庆幸。   他是被家族宠爱着长大的小少爷,却在短短的四个月里见识到了人间冷暖,不再像从前那样天真幼稚。现在的他,能看的懂别人眼神的含义,也多了几分从前没有的敏感和自卑。   他更是清楚的知道,肚子里的宝宝如果有一个好色暴虐的父亲,会是多么糟糕的一件事情,他总不能一辈子隐瞒陆云祁的身份,纸终归是包不住火的。   而现在,得知陆云祁并不是一个坏人,他倒是最高兴的那一个,唇畔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糟了!他好像做不到像卿卿说的那样,上来先给陆云祁一个耳光了!   陆云祁正色道:“悠悠,让我补偿你吧,这四个月,还有后面的漫长时间,我会好好补偿你和我们的孩子的。”   卓悠悠眨眨眼,认真地说:“陆先生,你不用这样的,既然四个月前的事情是阴差阳错的意外,我不会非要缠着你不放的。”   “不,你说错了。”陆云祁沉声道,“不是你缠着我,是我缠着你。留下来吧,悠悠,我很需要你。”   卓悠悠轻咬下唇:“我听靳总说过,你的处境不太好,我留在这里,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陆云祁笑了,锐利的眉眼间俱是轻狂:“你尽管放心,上次的事情只是意外,从今往后,再没有人能伤到你我分毫。”   他的“忽然苏醒”,应该会把陆勇那老东西和他的两个儿子吓得够呛吧?这样最好,越是等待,就越是恐惧,也就越好对付。   陆云祁抬手摸摸卓悠悠的脑袋,动作虽然生疏,手掌却很温暖,卓悠悠惊讶的抬头看他,只见男人有些不自在的别开眼去,低声道:“很晚了,早点休息吧,我带你去客房。”   卓悠悠愣了愣,非常单纯的发问:“你的腿是不是不方便?能上得了床吗?要我帮忙吗?”   陆云祁也愣了愣,非常不单纯的绷出失落的表情,为难的点点头:“恐怕要麻烦你了……”   如果许唯卿在这里,一定会疯狂大喊“不要中老男人的奸计!”,可惜,此时此刻的他,正窝在大床上,独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夜已经很深了,他却一直睡不着,不仅是因为今晚发生的事情,更是因为身畔不再有那个温热强健的躯体,让他很不适应。   靳尧不在身边,就好像连夜色都变得沁凉了一般,带着仿佛能侵入骨髓的寒意。   “宝宝,你也想爸爸了对不对?”他轻轻摸着自己变得越发柔软的小腹,很小声的说,“别担心……爸爸只是一时想不开,很快,只要几天,他就会回来的。你相信爹地,好不好?”   才两个月的小宝宝当然不会给他回应,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许唯卿总觉得肚子暖洋洋的,像是被什么温暖的东西轻轻熨帖了一下,原本冰凉的身子都跟着温暖起来。   许唯卿愣了愣,缓缓勾起唇角,终于能安心的合上双眼。   是的,没关系的,就算靳尧不在,他也还有肚子里的小宝贝,还有虽然嘴巴坏,但一直默默关心着他的001……他不孤独,也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   第二天,许唯卿早早起来,对着镜子给自己加油鼓劲,发誓今天也要努力追男人。   就在他终于做好心理建设,鼓起勇气,一把拉开房间门的时候,却忽然愣住了。   清冽的松木香扑面而来,那明显是属于靳尧的味道,可他眼前却没有看到任何人。许唯卿下意识的扭头看向两边,恰好看到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步履匆匆的消失在楼梯口。   许唯卿愣了一会儿,忽然噗嗤一声笑出来。   “001,口嫌体正直,就是用来形容他这种男人的吧?真是教科书级别的死鸭子嘴硬!”   001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这种骨子里幼稚的无聊男人,也就你会喜欢。”   “谁说的?云汐不也喜欢的死去活来的?”许唯卿笑眯眯的说,“不过我觉得挺奇怪的,他才见过靳尧几面,为什么会那么喜欢他,不择手段也要得到他?”   001正色道:“这就涉及到我的专业领域了,你仔细听好了。他的这种情况,其实是任务设定与故事发展不符合带来的不适配问题。”   艺术生许唯卿听的一头雾水:“啥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云汐的人物设定,本来是靳尧的官配,在《你爸爸还是你爸爸》里面,他和靳尧是一见钟情,两个人之间本来也没有多深的交集,只是作者安排给靳尧的真命天子。”   许唯卿听懂了,连连点头道:“没错,这很符合狗血文的特征,总之就是俩男主一见面就好上了,这样才能加快节奏!”   001继续说道:“但是现在,因为你的穿越,直接改变了靳尧,也就改变了靳尧和云汐这对原主角的剧情线。”   “那云汐就更不应该喜欢他了啊?他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在场啊。”   “你虽然在场,但是你改变的,只是属于靳尧那一边的剧情,可对于云汐来说,他还是在第一次见到靳尧的时候,就对他一见钟情了。”   许唯卿无语道:“这也太牵强了吧?”   001两手一摊:“小说世界也是会自动补全逻辑的,只有这样,才能把小说里没有提及,或者逻辑不圆满的地方修正完好。小说里写云汐对靳尧一见钟情,却没有写清楚为什么会一见钟情,这个逻辑上的缺陷,会被以某种特定的方式补全,比如……梦中情人。”   许唯卿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梦中情人?你是说……”   “对。”001颔首道,“就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梦中情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一定从小就会梦到靳尧。”   许唯卿:“……”   忽然觉得云汐也有点可怜怎么办?从小就会梦到一个特定的男人?这简直就是被安排好了人生!如果靳尧能顺利的和他相伴一生,那倒还好些,可一旦不行……云汐就很有可能变得偏执又疯狂,就像现在这样。   001催促道:“好了,你还是别琢磨他的事情了,无论他的背后有什么隐情,现在都已经彻底站在你的对立面。你和他之间,恐怕是没法善了了,还是早点做好准备的好。”   许唯卿点点头,收拾好心情,往楼下走去。   然而,还没等他看清楚楼下的情形,就听到一声低喝:“卿卿,先别下来!”   许唯卿一脸懵逼的迈下最后一级台阶,疑惑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靳尧快步走向他,欲言又止,脸色十分难看。   许唯卿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副模样,无语道:“你该不会还在不高兴吧?你要是这样,我可要生气了,怀孕很辛苦的,我容易吗我,还要看你的脸色?”   靳尧眉头紧皱,抬手向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嗓音道:“小点声,先不要让别人知道你怀孕的事情,听到没有?”   昨晚他们在车上就吵架了,闹到最后不欢而散,所以回家以后,也就没顾上跟靳老爷子和高管家他们说。   许唯卿本来打算今天早上吃饭的时候,再告诉老爷子这个好消息的,没想到靳尧又让他不要说,顿时更不高兴了,不满道:“为什么?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和我们的宝宝吗?”   “不是你想的那样……”靳尧无奈的看了他一眼,低声劝道,“昨晚是我太冲动了,我向你道歉,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许唯卿不依:“那你倒是说清楚,到底为什么不让我告诉爸?”   靳尧叹息一声,蹙眉道:“你过来看看吧,记住,你现在怀着身孕,千万不能轻易动怒,听到没有?”   许唯卿好奇起来,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他看一眼就生气?他急忙催促靳尧:“好好好,你快带我去看,到底怎么了?”   靳尧很不情愿的带着他去了客厅,许唯卿远远就看到靳予迟西装革履装模作样的背影,不由撇撇嘴。   他移开视线,又一次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不由大惊。   “他怎么在这里!”许唯卿脱口而出,“该不会是来找我算账的吧!”   靳尧好笑的看他:“想多了,要是云臻也来了,倒还有可能。就凭他自己,肯定不敢来我家撒野。”   许唯卿扯住他的袖子,紧张兮兮的问:“那他来干什么的?怎么还跟靳予迟一起来了?”   靳尧还没来得及回答,靳老爷子就已经看到他们两个,笑呵呵的招手道:“阿尧,唯卿,你们两个终于下来了,快过来,咱们家来客人了。”   许唯卿和靳尧对视一眼,苦笑着相携走上前去。   靳予迟和云汐都站了起来,一个喊二叔婶婶,一个笑容满面,亲昵的喊了声卿卿。   许唯卿:“……”   有时候也挺佩服云汐的,那叫一个能屈能伸,百折不挠,昨晚都被他整成那样了,今天一看,竟然还能是一副没事人的模样!   这两个厚脸皮的凑到一起,又要整什么幺蛾子出来?   作者有话说:   谢谢念时a、○忆往昔、雨林姐姐、青柠味的路星辞、诚玄yi、鸡声茅店月、撞名?不存在的、忘秋黎、淰辞、雨落烟笙、萌友69894964542、耽于享樂、漫漫长画、辞未、Yuki咕.、萝丝、山牙子是江停的、宁宁j、撞名?不存在的的推荐票! 第75章 想留下可以,先喊婶婶   许唯卿皮笑肉不笑的答应了靳予迟一句,根本就没搭理云汐,靳尧就更绝了,直接拉着他走到靳老爷子身边坐下,笑着问:“爸,昨晚的事,您还不知道?”   靳骁好奇的看了他一眼:“昨晚?昨晚你们不是去云家赴宴了吗?发生什么事了?”   靳尧刚要开口,就被靳予迟抢先打断:“爷爷,都是些误会。昨天的晚宴上,婶婶和小汐闹了点小矛盾,现在都已经解决了。”   靳骁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许唯卿和云汐,又瞥了神色明显不虞的自家儿子一眼,笑呵呵地说:“不是什么大事就好,小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没有隔夜仇的。唯卿啊,你毕竟比小汐辈分大些,以后要多让着他些。”   这话一出,许唯卿就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疑惑地看向靳老爷子。   什么叫辈分大一些?云汐的哥哥云臻和靳尧可是平辈,之前云汐也都是随着云臻喊的,要是让他看在做长辈的份上,不跟云汐计较,就说明云汐变成和靳予迟平辈的了?   做靳尧的侄子辈?云汐怎么可能甘愿!   许唯卿看向云汐,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平静微笑的少年变了。   也许真的只有挫折才能让人成长,今天的云汐,竟是和昨天的疯狂执拗截然不同,有了几分深浅莫测的味道。   靳尧牵着许唯卿的手紧了紧,投给他一个暗示的眼神。   许唯卿顺着他的提示,看向同样满面笑容的靳予迟,这一刻,他忽然注意到靳予迟和云汐之间近乎亲昵的距离。   难道说——   下一秒,靳老爷子开口,肯定了他的猜测:“唯卿啊,你可能还不知道,小迟今天带着小汐回来,是因为他们两个已经确定恋爱关系了。真不错啊,咱们家真是喜事连连啊!”   说这话时,老爷子一个劲的笑,明显是真的非常高兴。   靳尧的手明显一紧,难掩担忧的看向许唯卿。自从刚才得知这个消息,他就很担心许唯卿的精神状态。小妻子毕竟怀孕了,情绪上会更敏感一些,乍一听到这个消息,万一受到刺激就不好了。所以最开始,他是不想让许唯卿露面的。   还好,许唯卿并没有表现出太多异样,只是微微睁大双眼后,就微微挑眉,露出一个饶有兴致的笑。   靳尧不知道的是,在许唯卿脑内,他已经和001展开一番激烈的讨论。   001大声尖叫:“他坏掉了坏掉了坏掉了!一定是昨天被你刺激的失心疯了!”   许唯卿还算镇定:“应该不是,他这是想曲线救国呢。”   001:“曲线救国?什么意思?”   许唯卿撇撇嘴:“想勾搭男人,最重要的是什么?是要进入他的生活!云汐之前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没能和靳尧说上几句话,还把脸丢尽了。之前的计划不成,他们就开始另辟蹊径了。”   001:“你是说,他打算利用靳予迟,介入你和靳尧的生活?”   许唯卿笃定道:“看着吧,接下来,他就要向老爷子提出留在家里了。”   果不其然,云汐和靳骁攀谈几句之后,就害羞的笑着说:“爷爷,其实我和予迟已经在一起挺长时间了,在我回到云家之前,就已经和他认识相爱了。只不过后来我回到云家,经历了一些风波……那时候我的身份比较敏感,我们两个也不方便公开,所以才拖到现在才来见您,您可别怪我们啊!”   靳骁笑呵呵的摆摆手:“不怪不怪,这点小事,爷爷都理解。”   许唯卿在一边听的直翻白眼——神他妈早就和靳予迟认识!他这个穿书的怎么不知道这一茬?在原本的《你爸爸还是你爸爸》里面,你可是帮着靳尧,把靳予迟整的生不如死,现在倒好,居然还跟他“在一起很久了”?真是好厚的脸皮!   云汐当然感觉到许唯卿鄙夷的眼神,但他并不在乎,恰恰相反,许唯卿现在越是不高兴,越是讨厌他,他就越满意。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此时的许唯卿就算再看他不顺眼,又能如何?靳予迟才是靳老爷子最疼爱的孙子,只要他有靳予迟男友的身份,许唯卿和靳尧就别想动他分毫!   毕竟这个家里最大的,还是靳老爷子。   云汐得意的瞥了许唯卿一眼,红着脸道出此行真正的意图:“爷爷,我和予迟商量过了,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想尽快订婚,把事情定下来,您看怎么样?”   “订婚?”靳骁有些惊讶,下意识的看了靳尧一眼,“这么快的吗?阿尧啊,云臻那小子有跟你提过这件事吗?”   靳尧嗤笑一声,冲靳予迟扬扬下巴:“我是没听说。爸,说不定这件事是小迟一力促成的呢?我看他一直和云家走的挺近的。”   靳骁微微眯起眼,同样看向靳予迟,靳予迟笑着接过话来:“爷爷,因为小汐的关系,我的确和云大哥关系不错。您放心,我和小汐的事情,云大哥是同意的。”   说着,他看向云汐,眼中满是柔情,却恰好错过靳老爷子眼底掠过的一道厉芒。   云汐娇羞的避开靳予迟的视线,很不好意思的轻声说:“爷爷,其实……还有一件事,可能要麻烦一下靳总和卿卿。”   靳骁的笑容平淡了些:“不用这么客气,你直说就是。”   云汐解释道:“是这样的,爷爷你也知道,我才刚回到云家不久,和其他人都不太熟悉。只有卿卿……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是他帮了我,我一见到他就觉得亲切,他也一直对我很好……”   许唯卿似笑非笑的跟靳尧交换一个眼神,不咸不淡地说:“原来云小少爷和我的关系很好啊,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   云汐微微红了眼眶,低声道:“对不起,卿卿,我知道你还在为昨晚的事生气……真的很对不起,你能不能看在我是无心之失的份上原谅我?”   说这话时,他故意看了靳骁一眼,想让他帮自己说话,靳骁却仿佛没看见一般,垂下眼睫,像是在打瞌睡。   许唯卿很想知道云汐到底在耍什么花招,干脆就顺着他的意说:“原谅不原谅的回头再说,云小少爷不如先说说,到底有什么事要麻烦我和我老公?”   他故意把“老公”两个字咬的很重,满意的看到云汐手指一紧,成功被他刺激到了。   云汐深吸一口气,勾起笑容说道:“我大哥说,想融入新的圈子,最需要的就是一个贴心的好朋友。卿卿,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你更是我最亲密最重要的朋友,所以接下来一段时间,我能不能常来拜访?一方面是和予迟加深一下感情,另一方面,也是想向你请教,多交些朋友。”   靳予迟跟着劝道:“婶婶,小汐这些话都是发自真心的,你看在大家以后都是一家人的份上,就答应他吧。”   常来拜访?那怎么能行!卿卿怀孕了,正是要注意身体的时候,云汐这个不怀好意的要是整天跑过来,把卿卿给气着了怎么办?   再者说,就算卿卿没有怀孕,家里也不能放这么个不安生的,时间久了肯定要出事!   靳尧眉头紧皱,刚想阻拦,就见许唯卿挑眉道:“侄子,你这话说的,怎么好像笃定了我会拒绝一样?”   靳尧沉声试图阻止:“卿卿!”   许唯卿拍拍他的手,示意他不用多说:“没事的,我答应。既然小汐和予迟就要成为一家人了,那我这个做婶婶的,这点小忙自然是要帮的。只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建议,不知道小汐愿不愿意答应?”   云汐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大喜过望,生怕许唯卿反悔,急忙说:“什么建议,你只管说!”   许唯卿微微一笑,从容不迫地说:“是这样的,我们靳家呢,规矩比较多,如果你想留下的话,就要遵守这些规矩。至于这个规矩到底是什么……可以让予迟告诉你,他应该印象很深刻才对。”   靳予迟疑惑的看过来,靳尧若有所思,似乎明白了什么,也跟着勾唇笑了。   不愧是卿卿,居然能想出这么妙的点子来整云汐。   看靳予迟始终没想到,靳尧好心提醒道:“小迟,你婶婶指的是家里的辈分问题,和一些称呼上的小规矩。前不久我不是刚教过你吗?这么快就忘了?”   靳予迟愣了愣,恍然大悟,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他当然记得那所谓的“教”,如果那也算得上的是“教”的话,那靳尧可真是半点脸面都没给他留。   云汐疑惑地问靳予迟:“这是什么意思?你快说啊!”   靳予迟下颌紧绷,咬牙道:“意思就是……你要跟着我一道,喊叔叔婶婶,这个就是我们家的‘规矩’。”   云汐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当即愣住,迟疑道:“叔叔……婶婶?”   许唯卿为难的托腮看他:“哎呀,是不是太为难你了?不过这的确是我们家的规矩。我也知道,改口挺不容易的,予迟那时候就是,纠正了好几遍才改过来呢……要不还是算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云汐打断了:“我可以的!卿——”   许唯卿干咳一声,挑眉看他。   云汐深吸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婶婶,我可以的。”   许唯卿笑眯眯的瞅着他,心里暗想:小样,还想跟我斗?小爷我今天就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做辈分高压死人!想靠着靳予迟来跟我抢男人?也得看看靳予迟到底靠不靠得住!   你就乖乖给我当侄媳妇吧!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哈哈我猜你们一定没有猜到这个走向!我的脑洞是不是很大?   卿卿这个乐天派的性格真的太可爱了,斗小三都斗的风生水起的贼有趣嘿嘿嘿~   谢谢淰辞、诚玄yi、饭米栗子、鸡声茅店月、雨落烟笙、漓沐熙^0^゜、雨停江南ツ、青柠味的路星辞、耽于享樂、漫漫长画、宇宙拿铁、○忆往昔、苏清怜su、念时a、辞未、宁宁j、饭米栗子的推荐票!   谢谢苏清怜su的催更票!h,u,a,n,g,杜家问 第76章 饿着我们小宝贝了~   云汐总算肯离开的时候,许唯卿已经饿的有气无力了。   这货半点人情世故不懂,一大早就登门做客,也不管主人家吃没吃饭,真是让人生不出半点好感。   “老公,我好饿……”身体不舒服,许唯卿也顾不上和靳尧继续冷战了,软趴趴的挂在男人胳膊上撒娇,“我想吃吴锦记的鲜虾云吞,还有小笼包……你去给我买好不好?”   语气是在撒娇,眼神却满满都是威胁——不只是我饿了,你儿子也饿了,还不快去买!   靳尧一看就心疼了,立刻说:“好,你先去楼上休息,我这就去给你买。”   靳老爷子却不干了,蹙眉道:“这点小事让高鸣去干就是了,阿尧,你跟我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许唯卿瘪瘪嘴,心里不太高兴,却也知道靳老爷子肯定是有正事跟靳尧说,便乖乖退让:“爸说得对,你先去忙吧,我找高鸣也一样的。”   靳尧却拉住他,沉声道:“不用找他,我现在就去,快去快回,再谈事也是一样的。你在家里乖乖等我,等到没有?”   许唯卿眼睛亮了,拼命点头:“好呀好呀,我都听你的!”   老公果然是个口嫌体正直,心里还是很疼我的嘛!   靳老爷子被忽视的彻底,气的一敲拐杖:“阿尧!你是怎么回事,连我说的话都不听了吗!”   靳尧平静的看向他,意味深长的说:“爸,我劝你还是对卿卿好一点,不然的话,以后你一定会后悔的。”   靳骁气的不轻,怒道:“我后悔?有什么事能让我后悔!他还能是什么落难王子不成!”   靳尧无奈的摇摇头,抬手摸摸许唯卿的脑袋,轻声道:“你不用管这些,先上楼休息去吧,我一会儿就回来。”   许唯卿看了看靳老爷子,由又看看靳尧,最后决定听老公的话,点点头,乖乖上楼去了。   客厅里,靳尧和靳骁默默对峙,短暂的沉默后,靳尧叹了口气,揉揉眉心,沉声道:“爸,我已经很对不起卿卿了,你能不能不要再在一边添乱了?”   “我添乱?给他买个吃的,哪里用得着你去?我这不是想赶紧和你商量一下云家的事情吗?”   靳尧蹙眉道:“爸,云家的事情还有什么商量的必要吗?我可以保证,今天之前,我从未听说靳予迟和云汐是恋爱关系,更别提他们两个要订婚的事情了。这意味着什么,难道您不知道?”   靳骁有点气短,但还是试图解释:“这……也有可能是年轻人保密工作做得好……”   靳尧很无语:“爸,您到底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这件事明显就是云家人别有用心,不管靳予迟是怎么打算的,他现在都是在引狼入室!”   他的话,让靳老爷子陷入沉默。   靳尧摇摇头,不再多说,转身离开——他还急着给小妻子买云吞和小笼包,总不能让老婆孩子饿着。   他离开以后,靳骁怔怔的拄着拐杖站在原地,良久,终于常常叹息一声,整个人看起来,竟像是忽然就苍老了。   *   吴锦记一向火爆,靳尧怕排队时间长,把许唯卿饿过头了,便一边开车一边打电话,让高管家先给许唯卿准备点东西垫垫。   高管家在电话那头呵呵的笑,半是打趣的说:“先生,您对夫人真是越发关怀备至了。您放心,我这就去准备,肯定不会让夫人饿着。”   靳尧挂断电话,忽然意识到什么,勾唇笑了。   高管家说得对,不知不觉间,他对卿卿的确是越发在意了。也许感情就是这样,就算他竭力控制,拼命提醒自己,也还是无法压抑本能。   也难怪卿卿会生气,嘴上说着想要远离,身体却不自觉地越靠越近……这样口是心非,无论是谁,恐怕都会觉得莫名其妙吧?   说到底,还是他没有给许唯卿该给的信任和尊重。   也许……已经到了必须要下定决心的时候了。到底是放弃前世的仇恨,还是放弃今生的所爱……他必须要作出选择才行。   只是,就算是对他而言,这个选择也太困难了些,绝非一朝一夕就能给出答案。   所以他昨天才会对许唯卿说,再等一等,再多给他一点时间。那样的话,他一定可以想清楚,到底该怎么处理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靳尧勾唇苦笑,他怎么都没想到,重生以后最大的烦恼,居然不是靳予迟,也不是云臻,而是本以为不会在放在心上的许唯卿……   世事难料,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   靳尧带着还热乎的早餐回家的时候,许唯卿已经坐在桌边等了有一会儿了。少年一看到他就撅起嘴,很不高兴的样子:“怎么这么久,我都快饿死了!”   “吴锦记的东西不好买,你又不是不知道。”靳尧把餐盒放到桌上,亲手帮他打开,沉声道,“下次要是饿的厉害,就不要挑嘴。”   许唯卿不满控诉:“你还凶我!又不是我想吃的,是你儿——”   话还没说完,就被靳尧抵住了唇瓣低声警告:“我不是告诉过你,这件事不能说出来吗?”   男人眼神认真,许唯卿老实了点,小声嘀咕道:“可是你没告诉我为什么不能说啊,这不是件好事吗?”   靳尧往他嘴里塞了个小笼包,非常无语:“别装了,凭你的小脑袋,难道还猜不到原因?”   许唯卿把小笼包咽下去,露出幸福的微笑,含含糊糊的说:“不就是因为云汐和靳予迟吗?你还怕他们?我都不怕!”   靳尧没好气的拍了他脑门一下:“你不怕?你倒是胆子大了。许唯卿,我警告你,别以为昨天你靠着点小聪明大获全胜,以后就是常胜将军了!云家人可没有那么好对付!”   许唯卿捂着脑袋,委屈巴巴地抬头看他:“……可是不是还有你吗?人家是觉得,有你在,根本就没什么好怕的嘛……”   靳尧被他看的心软,无奈叹息一声:“我当然会护着你,但是我们还是要保持谨慎,没有必要给自己增加不必要的风险,你明白吗?”   许唯卿小声说:“我其实知道这样做是最好的……我就是替宝宝委屈嘛,他的到来本来应该是件值得庆祝的事情,谁知道不仅爸爸不欢迎他,还得藏着掖着,不敢告诉别人……”   靳尧哭笑不得:“别胡说,谁说爸爸不欢迎他?”   “哦。”许唯卿板起小脸,“那就是你不欢迎我了?”   靳尧无可奈何的给他塞了个云吞,没好气的说:“我可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你还是快点吃早饭吧,我去找爸聊正事。”   许唯卿一边喝汤一边提醒:“对,你快点去吧,我看老爷子情绪不太对,刚才我下楼,他都没跟我发脾气,直接就回屋去了。”   靳尧捏捏他的小鼻子,柔声道:“多吃点,我先走了。”   许唯卿无所谓的摆摆手,示意他快去。靳尧不由失笑——真是个没良心的小东西!   许唯卿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边,抬手摸摸已经圆滚滚的小肚子,心满意足的跳下椅子回到客厅,拿出手机给陈燕羽和卓悠悠打电话。   靳尧和靳老爷子去商量对策是一回事,他这边也不能坐以待毙,得赶紧把好兄弟找来,一起研究对付云汐的办法才行!   这里是他的家,他一定要好好守护,绝对不能让云汐这个小婊砸得逞!   靳尧不知道许唯卿的斗志昂然,他走到靳骁的书房前,抬手轻轻敲门。   靳骁的嗓音低沉而疲惫:“进来吧。”   靳尧推开门进去,低声道:“爸,予迟还没回来?”   “没有。”靳骁似乎不太愿意提起这个话题,蹙眉道,“阿尧,你和予迟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前我总觉得你们只是性格不合,现在看来,你好像对他意见很大?”   靳尧在靳骁对面坐下,沉声道:“爸,前一阵我去邻市出差,是为了什么,您应该都知道吧?”   靳老爷子虽然已经退出公司,但以他的性格,是不可能彻底放手的,公司里发生的事情,他那里总是能及时得到消息。   靳骁沉默不语,只用眼神示意靳尧继续。   靳尧便继续说道:“爸,予迟成年已经有四年多了,您一直没有把集团交给他打理的意思,是为什么?就算您不说,我也知道,是因为您心底清楚,他虽然是大哥的儿子,却跟大哥一点都不像!他自私,冷漠,心里是无穷无尽的欲望,自视甚高,却又才疏学浅,虽然精明,却总爱耍些小手段……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成为一个大家族的家主的。”   靳骁听着他的话,微微合上双眼,心里揪痛不已。   靳尧说的都是对的,可也是他一直都不愿意承认的一点。对于英年早逝的大儿子和大儿媳,他总觉得亏欠良多,便把所有感情都投注在靳予迟这个孙子身上,给予他全部的疼爱和宠溺,甚至连小儿子都有些忽视了。可是靳予迟呢?   这个最受他宠爱的孙子,却总是在辜负他的期待。   他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是现在,当小儿子眼神讥诮的撕开这层隐藏的疮疤时,靳骁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个做长辈的,已经不能再沉默下去了。   作者有话说:   关于云臻找弟弟这个事吧,大家还记得他那个(占有欲爆棚)手下吗?那个小哥哥会发挥很大的作用哟~大家不用着急,明天就会有进展啦~   谢谢淰辞、诚玄yi、耽于享樂、萝丝、青柠味的路星辞、○忆往昔、辞未、漫漫长画、饭米栗子、婆果西婆、苏清怜su、不爱吃茄子qz 的推荐票!   谢谢漫漫长画、彳。亍的月票! 第77章 因为现在的我是个父亲   靳尧看着沉默不语的父亲,嗓音低沉而坚定:“爸,已经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我不是在危言耸听,而是一山不容二虎,我和予迟的性格不同,观念不同,就算您再怎么努力,我们也没有办法和谐共处……换句话说,已经到了您该做出选择的时候了。”   “到底是我,还是他。”靳尧缓缓开口,“爸,您怎么说?”   靳骁低垂眼睫,久久没有开口,似是在挣扎,又似是在纠结。   这样的沉默持续了很久,直到靳尧有些失去耐心,霍然起身,打算直接离开时,靳骁才幽幽开口道:“阿尧……我知道这些年来,让你受委屈了,可是他毕竟是你的侄子啊……我不明白,既然以前都可以接受,为什么现在——”   “因为现在的我,不是一个人了。”靳尧打断靳骁的话,沉声道:“爸,我已经不仅仅是你的儿子,大哥的弟弟,或是靳予迟的叔叔了。现在的我,是卿卿的丈夫,更是……我们的孩子的父亲。”   “如果您是我,您会怎么做?是像从前那样,把命运交到对手手里,还是改变现状,自己去占据主动权?”   听了他的话,靳骁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脱口而出道:“什么?孩子?!你是说唯卿他——”   靳尧侧过头,竖起一只手指抵住唇,轻声道:“爸,这件事最好还是先保密,毕竟家里并不安全,您觉得呢?”   靳骁一咬牙,沉声道:“你说的没错!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帮你们保密的,你照顾好我儿媳妇和大孙子就好!”   靳尧淡淡一笑,推门离开了。   经历过前世之后,他就已经明白,靳骁的偏心早已根深蒂固,是不会轻易改变的,与其期待他有一天自己想通,还不如他主动下点猛药,让老爷子早点清醒过来。现在看来,许唯卿的怀孕倒是恰当的印子,应该足够让老爷子想明白,到底应该站在谁那边了。   是要不成器且识人不清引狼入室的靳予迟,还是选他和许唯卿,还有未来出生的小孙子,相信这一次,老爷子是不会选错的。   靳尧唇畔带着笑容,脚步轻快的走进餐厅,本来想看看许唯卿吃饱了没有,谁知走进去以后,却只看到正在收拾碗筷的女佣。   “夫人呢?”靳尧恢复平日的冷漠,言简意赅的问。   女佣紧张的垂下头,低声道:“夫人的朋友们来了,三个人一起去楼上了。”   三个人?那应该是陈燕羽和卓悠悠了。对了,也不知道卓悠悠和陆云祁怎么样了,要想对付云家,陆家的支持可是必不可少的。   靳尧暗暗盘算着,正想上楼去问问卓悠悠,就忽然听到玄关处有响动,靳予迟的嗓音隐隐传来。   “……明白……哥……你放心……我……照顾好他……”   哥?结合早上的事情,靳尧立刻猜出这个所谓的“哥”是在喊谁,不由勾起一抹冷笑,干脆就站在原地等着靳予迟进来。   果然,靳予迟的身影很快出现,一看到他就愣了愣,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把手机扣下收进口袋里。   靳尧看得挑眉:“我吓着你了?”   靳予迟干笑一声,摇摇头道:“哪能啊,我只是没想到小叔你在这里……”   靳尧似笑非笑的说:“我记得你是大哥的独生子吧?什么时候又多出一个‘哥哥’来?”   靳予迟瞬间意识到他听到自己刚才打电话了,先是一瞬间的心慌,随即又很懊恼,觉得自己太没出息——就算被听到了又怎么样?有云家的大力支持,他根本就没有必要再像之前那样害怕靳尧!   靳予迟冷静下来,干脆的点头承认:“没错,我是在跟云家大哥打电话,以我现在和小汐的关系,喊他一声哥,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的确没问题。”靳尧颔首道,“早上还没来得及恭喜你,没想到刚从邻市回来,你就要和云汐订婚了。不过……我比较想不通的是,既然有这层关系,又怎么会拿不下邻市的那块地皮?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云臻在邻市的势力可不小啊。”   这个问题,一下子就打破了靳予迟强装出来的平静。靳尧的问题一针见血,为什么云臻没帮忙拿下邻市那块地皮?当然是因为那时候他连云汐是谁都不知道!   靳予迟僵硬的笑了笑,避开靳尧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小叔你就别再提邻市的事了,都已经过去了。”   靳尧望着他的背影,意味深长的说:“予迟,小叔只劝你一句话,没有猎人的本事,就不要做与虎谋皮的事情,免得把自己搭进去。”   靳予迟冷笑一声,头也不回的说:“那小叔,我也提醒你一句话,别总是把别人当成傻子,这世界上不是只有猎物,才会被猎人盯上的。”   说完,他便快步离开了。靳尧低笑一声,倒也不生气,心平气和的上楼找许唯卿去了。   ——靳予迟越嚣张越得意,反而说明他的一番布置都没有暴露,这就是他最希望看到的。   就像他对陆淼说的那样,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简单的打败靳予迟,而是要让他登上巅峰,再重重跌落,因为只有那样,才会让人痛不欲生,才会让人愤怒癫狂。   *   靳家一片波诡云谲,云家也并不平静。云汐从靳予迟的车子上下来以后,就直接去了云臻的书房。   “哥,真的只有这一个办法吗?”云汐蹙眉道,“我不喜欢那个靳予迟看我的眼神,就好像我是一只好骗的肥羊!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云臻正拿着细长的喷壶浇花,平静的反问:“靳尧同意你常去拜访了吗?”   云汐点点头道:“他答应了。”   “既然如此,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云臻挑眉看他,“小汐,我应该教过你,这个世界上没有白得的好处,想要达成目的,就必须有所牺牲。只是和靳予迟虚与委蛇一下,就能顺利进入靳家,难道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交易吗?”   云汐轻咬下唇,不甘心的说:“可是那个许唯卿,他居然……居然逼着我喊他婶婶!还说如果不喊,就不许我过去!”   “哦?”云臻饶有兴致的问,“所以你喊了吗?”   云汐气急败坏的说:“我实在想不出理由拒绝,就只能喊了!哥,他实在是太可恶了,又狡猾又恶毒,靳尧怎么会喜欢他那样的人!”   云臻却低声笑了,喃喃自语道:“这小家伙,还挺有意思的……”   “哥!”云汐更生气了,“你还帮着他说他?你到底是不是我哥了!”   云臻刚想开口,一阵低沉的脚步就从门外传来,穿着黑色燕尾服的高大男人沉默的出现在书房门口,伸出带着白手套的修长手指,轻轻叩门。   云臻看到他,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摆摆手道:“小汐,你先回屋休息吧,我还有事。”   云汐还没从云臻这里要到对付许唯卿的办法,根本就不想走,却被云臻看似轻描淡写,实则蕴含不悦的瞥了一眼,只得灰溜溜的退出书房。   临走前,他没好气的瞪了站在门口的高大男人一眼,小声骂了一句,这才快步离开。   安陵对云汐的表现视若无睹,平静的看向云臻,嗓音低沉:“少爷,的确有些蹊跷。”   云臻招招手道:“进来说,把门关上。”   安陵关上门,快步走到他身边,压低嗓音道:“根据调查,云汐的确出身孤儿院,据说是被遗弃在孤儿院门口的,根据记录,他被遗弃的时候,年纪的确和小少爷差不多大。”   云臻点点头,神色平静的问道:“那蹊跷在哪里?”   安陵眼底掠过一道暗芒:“问题就在于,孤儿院的院长说,他见过云汐的亲生母亲。”   “哦?”云臻勾起唇角,语气玩味,“这就有意思了,我的母亲,早在小弟出生时就因难产去世,小弟走丢的时候已经两岁的,孤儿院的院长怎么可能见过他的母亲?”   安陵点点头道:“我也觉得很不合理,所以仔细问了那个院长,有没有什么证据,能证明那个女人就是云汐的母亲。院长说,云汐长得精致可爱,有不少人都想收养他。云汐来到孤儿院没多久,就有一个条件不错的家庭办好了手续,打算带他离开,可就在正式收养的那天,有个女人忽然出现,说云汐是自己的孩子,要是有人想收养他的话,必须先给她二十万。”   云臻眨眨眼,挑眉道:“这也不能证明,这个女人就是云汐的母亲。”   安陵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没错,那对打算收养云汐的夫妻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们直接带着云汐和那个女人去做了亲子鉴定。”   “最后的结果是?”   “的确是亲子关系。”安陵淡淡的说,“所以最后,那对夫妻放弃了收养。至于那个女人……看到拿不到钱,就直接消失了,再也没有回来找云汐。在那之后,孤儿院院长虽然隐瞒了这件事,却也不再同意让云汐被领养,直到他成年离开孤儿院。”   作者有话说:   刚写完的一章,今天姨妈了,写的特别慢,大家等急了吧QAQ   明天再一起统计感谢名单吧,爱你们~ 第78章 少爷,我想拥有你   云汐的“故事”,让云臻陷入沉思。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这就有意思了……那么,当初那些直接指向云汐就是我的弟弟的线索,又是谁如此慷慨,免费‘送’给我们的呢?”   安陵沉声道:“这一点,已经派人去调查了,估计还要一段时间才能有结果,对方似乎很谨慎,善后做的非常干净,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云臻摇摇头,自嘲的笑了:“我记得最早找到云汐的时候,你就曾经提醒过我,这可能是个圈套。哎,没想到最后还是你说对了,是我太着急,被冲昏了头脑……安陵,这次多亏你了。”   安陵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容:“少爷,能为您分忧,是我的荣幸。”   云臻重新拿起浇花壶,笑着说:“既然如此,那就继续寻找吧。不管小弟现在在哪里,我都一定要找到他。”   “那云汐呢?少爷您打算怎么处理?”   “先留着。”云臻漫不经心的说,“留着他,才能吊出他背后的人,不是吗?记住,他不是小弟的事情,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   安陵颔首道:“是,少爷,我会管好手下人的。”   云臻背对着他摆摆手,笑着说:“辛苦你了,早点回去休息吧,今天给你放假,就当做就奖励了。”   安陵无言的望着他的背影,修长的手指紧紧攥起,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冲上去,把那个总是闲云野鹤、云淡风轻,仿佛任何事情都无法让其动摇的身影困在自己怀里……控制住他,亲吻他,对他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让他知道,像这样毫无防备的背对着自己,会是怎样的下场……   让他知道,他这个从来都只能默默注视的下属,有多么的……爱他。   云臻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微微侧过头来,笑着问:“还有什么事?”   安陵默默摇头,嗓音微哑:“……没什么,少爷。那我就先回去了。”   “嗯,去吧。”   安陵转身离开,眼底压抑着的,是浓到化不开的欲望。   ——他不知道。如此漫长的时光里,他从来都……不知道。   安陵心情沉郁的走到客厅,刚想直接离开,就忽然听到少年略有些尖细的嗓音:“喂!你,快去开车,我要出门!”   安陵回头看去,果然看到云汐不耐烦的面容。他微微欠身,淡淡的说:“小少爷,我是少爷的私人保镖,不是您的。您如果想出门的话,可以打电话给司机。”   说完,他就转身继续走,云汐没想到自己会被这么干脆的拒绝,气急败坏道:“你给我站住!你敢违抗我的命令?信不信我现在就告诉我哥!”   安陵懒得在他身上继续浪费时间,脚步不停,随口道:“您尽管去就是。”   虽然用的是敬称,语气却是毫不掩饰的轻蔑和不屑。   云汐死死盯着他的背影,胸膛不停起伏。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昨晚的那场晚宴之后,无论是云臻还是安陵,甚至是家里的佣人,对待他的态度都与之前不一样了。   明明之前都对他毕恭毕敬,甚至是争先恐后的讨好,可是现在呢?不仅不听指挥,甚至躲在角落里对他指指点点,还时不时发出奇怪的笑声,简直是当他死了,全然不在乎他会不会听到!   他也为这些事去找过云臻,可云臻却只是轻描淡写的说“都是错觉”,半点没有插手处理的意思……该死,再这样下去,他在这个家里,还有什么地位可言?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已经到了必须要联系那个人的时候了……   云汐暗暗咬牙,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手指飞快点击屏幕,很快就编好一条消息——今晚九点,紧急联系。   这是他与那个人约好的暗号,如果他在云家有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可以通过短信向他求助。   希望今晚的这个电话,能改变他眼下尴尬的状况吧。   *   与此同时,靳家老宅。   靳尧和许唯卿并肩坐在卧室的沙发上,对面的两个懒人豆袋上,分别坐着陈燕羽和卓悠悠。   许唯卿迫不及待的问:“悠悠,你那边怎么样?陆云祁没有为难你吧?”   卓悠悠红着小脸摇头,十分窘迫:“没……没有啦……”   “那他到底是怎么打算的?”陈燕羽也很好奇,“我见过陆叔的,他总是冷着脸,连我大哥看到他都打怵呢!”   “你大哥那不只是打怵吧?”靳尧笑着打趣,“昨晚他见到陆云祁的时候,那叫一个卑躬屈膝——”   陈燕羽不乐意的打断他的话:“靳大哥,你还说别人?昨晚你还不是被他一口一个侄子的叫?也没比我大哥强多少!”   靳尧蹙眉道:“我那是权宜之计,暂且让着他,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   陈燕羽挤眉弄眼的对许唯卿使眼色,许唯卿憋着笑,把话题拉回正轨:“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别打岔,先让悠悠说!”   卓悠悠很不好意思的说:“其实也没什么……他就是问我,要不要留在江都,和他一起……”   “一起?”许唯卿惊喜万分,“一起是什么意思?是在一起吗?”   “嗯……大概是吧……”卓悠悠小声说,“他说他想照顾我,也想照顾我们的孩子。”   “那四个月前的事情……你原谅他了吗?”   “他都解释过了,那不是他的错,是因为坏人的算计。”卓悠悠急忙解释,“他说的应该都是真的,所以我不怪他了,他不是坏人。”   陈燕羽笑着说:“这才一个晚上,就知道帮老公说话啦?悠悠真是的,胳膊肘这么快就往外拐了。”   卓悠悠慌慌张张摆手:“才没有呢!阿羽你别乱说……”   他为了转移话题,急忙看向靳尧:“靳先生,他……云祁说,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可以去滨江别墅那里找他,他会等着你的。”   靳尧听完以后,沉默半晌,扶额道:“这肯定是你优化过的说法吧?陆云祁那张嘴,不可能说得出来这么‘动听’的邀请。”   卓悠悠:“……”   这的确是他“优化”之后的转述没错,靳尧还真是……明察秋毫呢。   靳尧起身道:“既然如此,我就现在去找他,你们继续聊吧,我不在,你们应该还更自在些。”   许唯卿眼睛一亮,急忙赶人:“对对对,你快去吧,我们要聊悄悄话了!”   靳尧不由失笑,摇摇头,快步离开了。   陆云祁的滨江别墅,他是知道的,虽然没去过,但曾经听陆淼提起过。因为一意孤行洗白家族产业的缘故,陆云祁和陆家人关系一向不好,所以很久以前就像陆淼一样,搬出了陆家人聚居的宅院,独自在滨江别墅居住。   靳尧从陆淼那里要来地址,直接驱车前往,很快就抵达了陆云祁的住处。   他走到门边,还没来得及按门铃,就听到陆云祁凉凉的嗓音从头顶传来:“侄子来了啊,门没关,直接上来就好。”   靳尧额角冒出几根青筋,勉强忍耐下来,推开门直接上到二楼,果然看到陆云祁正坐在阳台上,形容懒散的喝茶。   “来了啊,坐。”陆云祁嘴上客气几句,“我腿脚不便,就不招待你了。”   靳尧一脸无语的坐下:“也没指望你招待,在我印象里,你可没对我客气过。”   陆云祁勾唇一笑:“既然知道不是真心的,你就当没听到好了,还多说这些废话干什么?”   靳尧嘴角抽搐:“不是你让我来的吗?要不我现在就走?”   “那还是不必了。”陆云祁托腮道:“就算我不叫你来,你也会主动过来吧?之前我在医院‘昏迷’的时候,你不是说有一笔绝对划算的交易要跟我谈?现在你可以说了。”   靳尧失笑:“你那时候果然是清醒的,看来是我赌对了。陆云祁,虽然你昨天才从医院出来,但是以你的本事,肯定早就已经知道这四个月里都发生了什么吧?”   “有所耳闻。”陆云祁颔首,“陆勇那老东西和他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为了害死我也是很努力了,可惜我命大,没有如他们的愿。我本以为这四个月里,他们会把以前的灰产都拾起来,没想到他们居然和云臻那小子搭上线了。”   “云臻觊觎陆家的产业已经很久了。”靳尧不置可否,“和靳家竞争并不容易,他想另辟蹊径倒也正常。”   陆云祁轻哼一声:“陆家的产业?那些东西早已经被我打散,就算再拾起来,没个几年也成不了气候,云臻从陆勇那里拿到的,根本就没什么用处。”   “依我看,这并不是他真正想要的东西。”靳尧沉声道,“不仅是陆勇,他也跟我的侄子靳予迟有接触,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云臻的胃口,恐怕比你想象中的大得多。”   “哦?”陆云祁眼底掠过一丝暗芒,“那我还真是……小看了这个侄子呢。”   靳尧微微一笑:“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联手?”   陆云祁瞥他一眼,不置可否道:“这是看在你和我侄媳妇帮忙照顾悠悠的份上,知道吗?”   靳尧的笑容变成咬牙:“……随你怎么说。”   作者有话说:   嘤,少爷和保镖这一对也超级棒的呜呜呜……   谢谢青柠味的路星辞、耽于享樂、辞未、腐女始祖、印蝶、牧沐莯、撞名?不存在的、饭米栗子、我的故事一文不值、不爱吃茄子qz、念时a、诚玄yi、在座的都是我老婆、鸡声茅店月、倾酒孤灯、萝丝、山鸟与鱼、婆果西婆、宁宁j、挽星+、漫漫长画、萌友69894964542、念时a、不爱吃茄子qz、雨落烟笙、牧沐莯、○忆往昔的推荐票!   谢谢撞名?不存在的、卡哇伊也是1啊1、腐女始祖的月票! 第79章 你有小宝宝了,对不对?   靳尧和陆云祁在商量怎么对付云臻,许唯卿这边也没闲着,正认认真真的研究该怎么对付云汐。   “天呐!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啊!”陈燕羽叹为观止的感慨,“我昨天跟他聊了挺久的,完全看不出来他和靳予迟有关系啊!”   许唯卿点点头道:“他俩肯定没什么关系,所谓的订婚什么的,肯定都只是临时想出来的借口。”   卓悠悠沉吟道:“这样说来,他的目的,应该就是接近你和靳先生吧?”   许唯卿叹了口气,无奈耸肩:“大概就是这样吧,你们两个怎么看?我该怎么做?”   陈燕羽义愤填膺:“居然追到别人家里来破坏别人家庭,实在是太过分了!卿卿,你放心,我绝对会帮你的!从明天开始,我每天都来找你,和你一起对付他!”   许唯卿无语道:“你真的是为了我吗?该不会是为了高鸣吧?”   陈燕羽摸摸鼻子,讪笑道:“他的话……也是有那么一点点啦……”   真是的,不知道要看破不说破吗?   卓悠悠笑着安抚道:“好了好了,阿羽他也是好心,卿卿你就不要打趣他了。比起这个……你真的打算把云汐放进家里吗?”   许唯卿愣了愣:“啊?”   卓悠悠掩口失笑:“你就不要再瞒着我了,这段时间来你的状态和一些症状,我可是都看在眼里。这些我都经历过,当然能猜得出来是怎么回事。”   “啊……原来你已经猜到了啊……”许唯卿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其实我也不是有意隐瞒的,只是我和靳尧之间有些小矛盾,我一直都说不出口……”   “那现在呢?你告诉他了吗?”   “嗯。”许唯卿点点头,“昨天晚上的晚宴之后,我就告诉他了。”   卓悠悠放下心来,笑着颔首:“这样就好,我现在终于明白,不管什么时候,对彼此坦诚,才是最重要的。”   陈燕羽听他俩打了半天哑谜,一头雾水的发问:“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什么瞒不瞒的,到底出什么事了?”   卓悠悠不由失笑:“你还没猜到?卿卿他……已经怀了小宝宝了呀!”   陈燕羽惊得张大了嘴巴:“真……真的吗?卿卿,你肚子里真的有小宝宝了?我要有小侄子了?”   看他那么吃惊,许唯卿也笑了:“是呀是呀,你就要当小叔叔啦!咦?不对,按备份来说的话,你本来就是靳予迟的小叔叔吧?”   虽然这样想有点好笑,但是靳予迟的辈分实在是太低了,基本属于见到人就要乖乖喊叔叔的那种存在,家庭地位不可谓不低。   陈燕羽嫌弃的连连摆手:“不要不要,我才不要那种没脸没皮的侄子呢,我就要你肚子里这个,卿卿的宝宝肯定乖乖的,特别可爱!啊啊啊啊,我已经等不及了,好想马上就看到他呀!”   许唯卿笑的停不下来:“我可不这么觉得,说不定他是个调皮的小坏蛋呢?到时候,你就不会像这样喜欢他了。”   “不可能,不管他是什么样子,我都会很喜欢他的!”陈燕羽扮了个鬼脸,“唉,不过这样一来,的确就像悠悠说的那样,放云汐进来可是很冒险的啊!”   许唯卿怔了怔,脸上的笑容敛去,神色变得郑重而坚决:“不,我只能把他放进来。”   卓悠悠和陈燕羽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为什么?”   “因为无论如何,家里都是我和靳尧的地盘。”许唯卿叹了口气,“与其像昨晚的晚宴上那样,只能被动应对,还不如化被动为主动,至少在靳家,云汐动手脚的空间要小得多,安全性反而是最有保障的。”   卓悠悠沉吟道:“这样说倒也没错……这样的话,就等于把他放在自己眼前看着,的确可以降低风险。”   陈燕羽忧心忡忡:“怎么连悠悠都这么说?不行,我还是觉得太冒险了,你整天跟他朝夕相处的,万一被他气出什么好歹来怎么办?再说了,万一他不管不顾,就是要伤害你呢?”   许唯卿摇摇头,态度难得的强硬:“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我和靳尧都觉得,像现在这样处理是最好的,要是能将计就计,彻底解决掉云汐这个麻烦,就更好了。”   卓悠悠疑惑道:“彻底解决?他看起来很执着呢,这要怎么彻底解决啊?”   许唯卿神秘一笑:“他之所以难对付,不就是因为有云家这个后盾吗?不过……我听靳尧说,他的身份可能……有点小问题哦~”   *   第二天,靳予迟早早就出门了,等他回来的时候,果然带来了早已迫不及待的云汐。   “小汐,昨天来去匆匆,都没好好带你看看家里。”靳予迟走进家门,笑着说,“今天,我带你把家里好好转一圈,怎么样?”   云汐并不关注这些,只是一边环顾四周一边发问:“靳尧呢?已经去上班了吗?”   靳予迟脚步一顿,看向云汐的眼神有些危险。   订婚的消息都已经传出去了,还是心心念念惦记着靳尧吗?那家伙到底有什么好的?就算这所谓的订婚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就这样在他面前毫无顾忌的提起靳尧,未免也太嚣张了些。   “他一早就出去上班了,你恐怕是见不到他了。”靳予迟淡淡的说,“而且,别忘了家里的规矩,就算他不在,你也该跟着我喊他一声小叔才对。”   云汐愣了愣,难以置信的冷笑出声:“规矩?许唯卿那家伙拿规矩压我也就算了,你凭什么跟我提规矩?靳予迟,别以为有了个未婚夫的称号,你就可以对我管东管西了!”   他的语气满是嘲讽,靳予迟顿时也来了脾气,张口就想怼回去,谁知却忽然听到一个满是玩味的嗓音:“哟,看来咱们这对未婚小夫妻,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恩爱嘛。”   是许唯卿!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听到了多少?   云汐和靳予迟同时心里一紧,云汐反应很快,条件反射的朝靳予迟迈了一步,一把搂住他的手臂,笑着回过头去:“卿卿,你来了啊,我正想去找你呢。真不好意思,让你看到我和予迟吵嘴了。”   许唯卿笑眯眯的摇摇头:“没事的,两个人在一起,有些磕磕碰碰再正常不过了。不过小汐啊,予迟说的是对的,我们家最看重规矩,你的称呼……的确是要更注意一些,不然的话,要是被爸听到了,肯定会对你有意见的。”   云汐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抓着靳予迟手臂的手指掐的很紧。   靳予迟挑眉看向云汐,催促道:“婶婶都这么说了,你还不喊人?”   云汐:“……”   他万万没想到靳予迟会帮着许唯卿说话,一张漂亮的小脸扭曲了一下,咬牙切齿的吐出两个字:“婶婶……”   “哎!”许唯卿高高兴兴的应了,还不忘再往云汐的心上捅一刀,“回头见到你小叔的时候,也记得好好喊人哦~”   云汐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盯着许唯卿背影的眼神满是恶狠狠的凶光。   靳予迟倒是觉得挺解气的,虽说他和云汐是合作关系,彼此之间不必真的有什么感情,可几天的相处下来,他却发现这个云家小少爷实在是有够任性,动不动就发脾气不说,还很看不起他这个靳家的少爷……   就算长得漂亮又怎么样?要不是有云臻和云家给他撑腰,这样没脑子的花瓶,就算娶回家也只是个废物。   真不知道云臻是怎么想的,这样一个货色,还要捧在手心里宠着……   在靳予迟看来,要是云汐识趣点,他还可以看在云家的份上,勉为其难娶这样一个没用的妻子,可惜,现在看来,这云汐不仅没有半点自觉,似乎还是个只会拖后腿的废物。   真麻烦啊,还是尽快想办法从云臻那里多捞点好处,然后把这个麻烦的家伙踹掉吧。不过,以他那小叔的本事,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把云汐给解决吧?   靳予迟默默盘算着,任由云汐拽着自己,跟在许唯卿身后来到餐厅。   “小汐还没吃饭吧? ”许唯卿笑着邀请,“要不要和我一起?”   云汐想起什么,急忙说道:“婶婶,我特意在家里做好了早饭,给你带过来了,就在车子上,予迟,你快去拿一下……”   “我?”靳予迟不太乐意,“家里的早饭也做好了,没必要拿你那份了吧——”   “你快去就是了!”云汐瞪他一眼,“昨天你还跟我大哥说,什么都会听我的呢!”   靳予迟一脸不耐,但还是去了。   许唯卿倚在椅子上,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俩表演,直到靳予迟拎着餐盒回来,才慢悠悠的说:“小汐啊,婶婶很感激你的心意,不过你不知道,我这个人吧,身体比较娇弱,吃不惯别人做的饭菜,一吃就容易拉肚子……所以呢,你的好意我就心领了,这份美食,就让予迟替我享用吧。”   云汐愣住了:“可是——”   “亲手给未来的丈夫做的早饭……听起来就很浪漫呢。”许唯卿微微一笑,“我要是真的吃了,可就是不识趣了,恐怕予迟也会生气的,不是吗?”   作者有话说:   今晚还是会在12点之后就更新哒!跪求宝贝们看看最新章,很重要很重要哦QAQ   谢谢饭米栗子、淰辞、雨林姐姐、苏清怜su、萌友271352778583、诚玄yi、百香果大人呀、耽于享樂、一颗西红柿、青柠味的路星辞、雨落烟笙、念时a、漫漫长画、○忆往昔、辞未、苏清怜su的推荐票! 第80章 危险!救救宝宝!!   被许唯卿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靳予迟硬着头皮说:“是……是啊……小汐,我可是早就想吃你亲手做的饭了,就算你很喜欢婶婶,也不能忘了我这个未婚夫啊。”   云汐气急败坏的瞪了靳予迟一眼:你怎么不配合我?!   靳予迟不耐烦的回瞪回去:不就一点吃的吗?给谁吃不都一样,快别折腾了!   许唯卿无视了他俩的针锋相对,心情愉悦的吃起早饭来,云汐眼看着无力回天,只能妥协,气鼓鼓的接过餐盒,把里面的早餐一一拿出来放在靳予迟面前,语气很差的说:“吃吧!”   吃吃吃,最好直接吃死你!让你不帮我说话……我特意给许唯卿准备的“加料早餐”,就让你好好尝个够吧!   靳予迟不疑有他,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颇感意外的说:“……味道还不错嘛!”   当然不错了,这可是云家的主厨做的,一般人想吃都吃不到呢……云汐心里嘀咕,面上却不显,只羞怯的笑了:“我的手艺一般,让你见笑了。”   许唯卿有些好笑的看他——云汐这一套骗骗别人倒还简单,想骗他这个老书粉就别想了,看过《你爸爸还是你爸爸》的都知道,云汐根本就是个厨艺白痴,整本书就只做过一次饭,还把靳尧给吃吐了,从那以后,靳尧就再没让他进过厨房。   这么多精致的早餐,肯定不是云汐亲手做的,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些饭菜里面很可能还加了点特殊的“佐料”,啧啧,只能祝福靳予迟好运了,不要被折腾的太惨。   靳予迟毫无戒心的吃了不少,许唯卿和云汐也搁下筷子,相互对视一眼。   “接下来你们怎么打算的?”靳予迟随口道,“逛街?看电影?还是去郊区爬爬山?”   基于和云臻的协议,他会尽可能的陪着云汐,并且满足他的要求,当然了,也是为了顺便保证他的安全,所以才有此一问。   云汐笑着看向许唯卿:“婶婶说吧,我去哪里都可以,都听您的。”   许唯卿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来道:“还是你们两个小辈一起出去玩吧,我老啦,就不掺和进你们小年轻里面了。我先回屋休息了,你们好好玩。”   云汐措手不及,急忙拦住他:“婶婶,你和我年纪差不多,怎么就老了呢?您就跟我们一起出门吧,我还有好多事想请教你呢!”   许唯卿瞥了他一眼,轻声道:“小汐,长辈打算做什么的时候,做小辈的还是不要多话的好……这也是我们家的规矩呢,希望你能好好遵守。”   云汐:“……”   他望着许唯卿上楼的背影,气得说不出话来,一扭头,把所有的气都撒在靳予迟身上:“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一点用都没有!他要走,你不会拦住他吗?”   靳予迟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他可是我婶婶,我怎么拦?云小少爷,你大哥的确让我满足你的要求没错,但是就算是他,也不能强人所难吧?”   云汐怒道:“你果然是个没用的家伙!根本就连你叔叔的一根汗毛都不如!”   “你说什么?!”靳予迟瞬间被激怒,一把扣住云汐的手腕,眼神冰冷愤怒,“你再说一遍?!”   云汐冷笑一声,咬牙道:“再说十次又怎么样?我说你不如靳尧,哪里都不如!真是个废物,难怪只能靠我大哥的力量,才能在靳家站稳脚跟!”   靳予迟心底最深处的伤疤被他狠狠戳痛,顿时怒不可遏,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啪”一声脆响,就连已经回到卧室的许唯卿都被惊动了,惊讶的推开门出来,看向守在二楼楼梯口处的女佣:“怎么回事?”   女佣迟疑道:“这……好像是迟少爷和云小少爷吵起来了,迟少爷打了他一巴掌,夫人,您看这……”   “哦,这样啊。”许唯卿愣了愣,随即笑了,“那没事,年轻人嘛,吵吵闹闹都是常有的。你去找高管家说一声,要是他们两个真的闹翻了,就派车送云汐回家去,省的让云家挑我们的理,说我们待客不周。”   女佣抿唇一笑,颔首道:“是,夫人。”   然而,云汐却不像许唯卿想象中那样就此离开,等到吃午饭的时候,他走下楼,居然又在餐桌边看到了云汐那张洋溢着笑容的脸。   许唯卿:“……”   陈燕羽说的对,就算他保持谨慎不中云汐的圈套,每天都看到这张脸,也是挺恶心人的。   他无声的叹了口气,坐到餐桌边,才发现靳予迟不在,便开口问道:“予迟呢?”   云汐微微一笑,毫不在意的说:“他可能是着凉了,肚子不太舒服,去了好几次厕所……吃饭的时候,就不提他了吧,我已经让人给他留出午饭了。”   许唯卿暗道果然,就知道早上那顿饭肯定是加了料的,云汐果然是个狠心的,把靳予迟害成这样了,也没半点异色。   既然云汐不心疼,他自然就更没有什么好心疼的了。许唯卿低咳一声,故作不经意的问高管家:“高叔,今天的午饭该看起来很香,是不是也是小汐做的?他好像手艺不错呢。”   高管家摇摇头道:“不是的夫人,今天的午饭是家里的厨师做的。”   许唯卿放下心来,意味深长的看了云汐一眼:“也对,就算小汐手艺再好,让客人做饭也不合适,看来只能下次再领会你的手艺了。”   根本不会做饭的云汐干笑一声:“我做的哪能跟厨师比啊?婶婶快别夸我了,我都要不好意思了。”   许唯卿似笑非笑的看他,勾唇道:“吃饭吧。”   云汐松了口气,埋头吃起饭来。这一顿饭吃的还算安稳,许唯卿放下筷子时,才听到云汐出招:“婶婶,你都在房间里休息一上午了,下午就陪陪我吧,好吗?”   “可以啊。”许唯卿笑着看向高管家,“高叔,准备些茶点吧,送到露台就好。”   高管家微微欠身:“是,夫人,我这就去准备。”   许唯卿站起身来道:“那我们就去露台聊吧。”   云汐得偿所愿,自然非常配合,立刻站起来跟在许唯卿身后。两人上到三楼楼台,面对面坐下,恰好这时高管家也送来了茶点。如果忽略云汐眼底隐藏着的嫉妒和怨恨的话,两个面容精致的少年相对而坐的这一幕,几乎称得上是画一般的美好。   许唯卿的灵动和云汐的纤细,几乎难分高下。   许唯卿微微一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不知道小汐特意来找我,是要和我聊什么事呢?”   云汐深吸一口气,直入主题道:“许唯卿,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离开靳尧?”   许唯卿有些惊讶,随即放下茶杯,蹙眉道:“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云汐,你到底要纠缠靳尧到什么时候?他已经和我结婚了,你明白‘结婚’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吧?”   云汐不屑的说:“那又如何?结婚而已,只要你和他离婚不就可以了?”   许唯卿不由失笑:“云汐,就算我真的和他离婚,你怎么就有把握,他会和你在一起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好像很讨厌你吧?”   云汐咬牙道:“你懂什么?他一定会喜欢我的,他必须喜欢我!只要他离开你,只要他的世界里没有你,他就一定会喜欢上我的,那才是正确的!”   许唯卿听得蹙眉,忽而想起001曾经说过的,云汐很有可能已经偏执到精神不正常的程度。现在看来,001说的大概率是对的,看看云汐说的这些话,根本就不像一个逻辑正常的人能够说出来的!   他试探着问道:“云汐,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该不会是因为……你曾经在梦里,见过靳尧吧?”   云汐愣了愣,警觉地站起身:“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也做过和我一样的梦?”   许唯卿点点头,继续试探:“是的,我也做过那样的梦……梦里有靳尧,还有我……”   “不可能!”云汐的反应很激烈,“你不可能做过和我一样的梦!他是我的,他只能是我的!我们是命中注定的一对!”   许唯卿一脸为难:“那只是一个梦而已,并不是真的,你何必——”   “不!那就是真的!”云汐一把推翻桌子上的茶点,“你懂什么!他说过的,他说过梦里那些,才是应该属于我的剧情,至于你,你不过是个闯进我们世界的冒牌货而已,你别想拥有靳尧,你不配!”   这一次,许唯卿是真的吃了一惊,霍然起身道:“他是谁?”   这个他是从哪里来的?他为什么会知道原本该有的剧情?为什么会知道他是穿越过来的?他还告诉了云汐多少?!   001也惊呼出声道:“糟了,难道那个家伙也过来了?!”   许唯卿急忙追问:“那个家伙是谁?001,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001语气凝重,沉声道:“还是先对付云汐吧,他看起来不太对劲啊——”   许唯卿这才注意到,云汐正快步冲向自己,脸上是前所未有的狰狞和疯狂,大声喊道:“消失吧,许唯卿!”   后背挨上冰凉的栏杆时,许唯卿脑海里只掠过一个念头——宝宝!他的宝宝有危险!   作者有话说:   今天就不统计名单啦~爱你们mua! 第81章 还好宝宝没事……   身体骤然腾空的失重感给人带来的恐惧,是难以想象的。   但在那一瞬间,许唯卿并没有害怕,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   要保护宝宝!   “001!”许唯卿不管不顾的大喊,“做点什么!!”   他能看到云汐得意而张狂的笑,甚至能看清他漆黑瞳眸里的疯狂和偏执,三层楼的高度其实不过几秒,就连许唯卿自己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在如此之短的时间里,看清了那么多细节……   他死死护住肚子,闭上眼,咬牙等到即将到来的撞击,耳畔忽然响起001的尖叫:“卿卿!”   身体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用力向上托了一下,短暂的停滞后,又忽然下坠,最后落入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   “卿卿!你没事吧?”靳尧的嗓音从耳畔传来,许唯卿茫然无措的睁开眼,看向气喘吁吁,额角俱是冷汗的男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从楼上摔下来?!”靳尧满心都是后怕,气的浑身都在颤抖,冷厉的目光直直向上看去,却什么都没发现。   “001……001怎么样了……”许唯卿抓住他的手,喃喃低语,“救我……它是为了救我……它不见了,呜……”   “什么001?”靳尧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眉头紧皱,一把把人抱起来,对听到响动急匆匆跑来的高管家和高鸣道:“把岑归找来!屋子里的人,全都控制起来,一个都不能走!我要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完,他便抱着许唯卿急匆匆走进屋子,高管家和高鸣对视一眼,父子俩都是一脸凝重,分头去忙碌了。   卧室里,许唯卿抱着肚子喊疼,额角遍布冷汗,死死抓着靳尧的手,喃喃道:“老公……孩子,我们的孩子……”   他害怕极了,明明刚才从露台摔下来的时候都没有害怕,可是现在,他却怕到几乎不能呼吸。   宝宝……如果宝宝出事了怎么办?不,不可以,宝宝无论如何都不能有事,谁能来救救他……   还有001,001去哪里了?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本能的意识到可能出事了。而现在,无论他怎么呼唤001,那个懒洋洋又赖皮的嗓音都没有出现……   许唯卿脑子里满是混乱的思绪,时而是肚子里的孩子,时而是消失不见的001,时而又是云汐疯狂而执拗的神情……   “卿卿,卿卿!”男人低沉的嗓音仿佛划破乌云的雷霆,传入他耳中,“不要怕,也不要慌,有我在!”   许唯卿睁开噙着泪水的眸子,定定的看向靳尧,在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里看到了担忧和恐惧,但更多的,却是浓浓的坚定和强韧,仿佛无论什么事情,都无法将这个男人击倒。   这是他的男人,是他的丈夫,他就在他身边,一刻都不曾离开。   许唯卿不停颤抖着的手指渐渐平静下来,他流着泪看着靳尧,缓缓点头道:“嗯,我不怕……”   ——只要有你在,我就不怕。   岑归来的很快,一看到许唯卿虚弱的样子,他的神色就凝重起来。给许唯卿把过脉之后,才松了口气,刷刷写下方子递给靳尧:“动了胎气,还好不严重,赶紧抓药回来吃上。”   说完,他看向许唯卿,蹙眉道:“我上次给你的药呢?怎么不吃?”   许唯卿愣了愣,这才想起那个小药瓶,赶紧从抽屉里找出来:“我忘记了……刚才实在是太害怕了……”   他的嗓音还有些颤抖,岑归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倒了杯温水过来,让许唯卿把药吃了。   吃了药之后,他的脸色明显好了不少,原本有些急促的呼吸也渐渐缓下来,靳尧这才放下心来,叫来高管家,把药方给他,让他赶紧去抓药熬药。   岑归轻声叮嘱许唯卿以后要把药随身带着,以备不时之需,许唯卿乖乖点头,苍白的小脸怯弱又可怜,看的靳尧一阵心痛。   小妻子还在惊魂未定,靳尧不想询问太多刺激到他,便攥了攥手指,阴沉着脸走出卧室,让女佣叫高鸣过来。   高鸣很快赶到,一看到靳尧,就羞愧的低下头:“对不起,先生,是我疏忽了,没有照顾好夫人,我还以为——”   “不用说这些废话,回头你自己去领罚。”靳尧面沉如水,“到底是怎么回事,查清楚了吗?”   听他这么问,高鸣的脑袋垂的更低了,颇有些垂头丧气的意思:“先生,这件事实在是太奇怪了,我从小到大还没遇到过这么奇怪的事情!”   靳尧浓眉紧皱:“你才多大?没遇到过的事情多了,先把前因后果说清楚再说。”   高鸣抓着脑袋说:“按理来说,这件事肯定是云家那个小少爷干的,因为我爸亲眼看到他们两个坐在露台谈心,还让我抓紧时间上去看看,免得出什么事。可是就在我往楼上走的时候,就听到夫人的尖叫了……”   靳尧气的咬牙。沉声道:“那还有什么奇怪的?不就是他干的吗?我倒是低估他了,没想到他在我的家里都敢下手害人!这次我非要让他付出代价不可!”   高鸣连忙摆手,解释道:“先生,你先听我说完!我听到夫人的尖叫,自然是立刻上去查看,谁知……谁知露台上根本就空无一人!”   靳尧吃了一惊:“什么?”   “云汐根本就不在露台!”高鸣苦着一张脸,“虽然只有很短的时间,但我绝对不会看错的。我下楼去查看夫人的情况之前,还叮嘱过守在三楼的女佣,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离开。刚才我又去仔细检查过,也盘问过好几个女佣,他们都没看到云汐从三楼下来……也就是说——”“也就是说,一个大活人,莫名其妙的就从这栋房子里消失了。”靳尧脸色难看,“高鸣,你以为这是在写恐怖小说吗?”   高鸣都快哭出来了:“先生,我真的没有开玩笑,事实就是这样,所以我才说实在是太奇怪了!”   “再仔细查一遍家里的佣人。”靳尧沉声道,“只要有人帮他遮掩,他想逃走并不困难,我就不信他能把家里所有人都收买!”   说完,他拿出手机给陈燕金打电话,沉声道:“燕金,想办法查一下我家附近的监控,看看之前半个小时内有没有可疑车辆接近。不要问为什么了,动作要快,听到没有?”   靳尧挂断电话,深吸一口气,对高鸣说:“你先去查,我去三楼看看。”   高鸣一头冷汗的走了,靳尧快步走上三楼来到露台,入目的,是被推翻在地,弄得地上一片狼藉的小木桌。   许唯卿很喜欢这个露台,也很喜欢这张小木桌,常常带着好吃的偷偷跑上来,一边看窗外的景色一边吃东西,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偷吃的小松鼠。   可是现在,这个露台却被弄得乱七八糟,全然没了平日里的静谧温馨。   靳尧轻轻扶起小桌子,目光落在地上摔碎的两只茶杯上,微微眯起眼。   两个杯子,的确有两个人坐在这里没错,而且云汐今天的确是来了,这一点,家里所有人都可以确定。   他又走到露台边缘,手搭在栏杆上,大概计算了一下栏杆的高度。   以这个高度来看,许唯卿是不可能不小心掉下去的,除非他像小孩子那样,想爬上栏杆翻着玩。   许唯卿怀孕了,为了肚子里的宝宝,他不会做这么危险的事情。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他是被推下去的。   这件事只有云汐能做到,但是奇怪的是,现在却找不到他了。   靳尧眉头紧皱,一时间也没有头绪。在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这件事里似乎有什么他无法掌控的因素正在发挥作用,非常古怪。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他刚刚重生的时候。   难道说……像重生这种离奇的,匪夷所思的事情,不仅仅发生在他的身上?云汐之所以能消失,是因为得到了神秘力量的帮助?   靳尧揉了揉眉心,自嘲的笑了笑——一定是他想太多了,这种事情要是那么容易发生的话,那这个世界早就乱套了。   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找出那个帮云汐逃走的人。   *   去抓药的人回来了,岑归去厨房煎药,只留下许唯卿一个人在卧室。   他的肚子还有一点隐隐作痛,还好岑归说没有大碍,都是正常反应,许唯卿才放下心来。   趁着没人,他开始尝试着呼唤001,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是为了救我,你才消失的吗?”许唯卿红着眼眶喃喃自语,心里懊恼极了。   都怪他太自大了,也太低估云汐了,本以为他不敢在靳家动手,没想到那个少年居然疯癫到了这种地步,居然敢直接动手推他!   要不是靳尧赶到的及时,再加上那不可思议的力量托了他一把,许唯卿简直不敢想象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是001救了他,可是他却不知道对方现在怎么样了,许唯卿又愧疚又伤心,生怕001因为自己就此消失。   “呜呜……001你出来好不好,你不在我好害怕……”   就在许唯卿忍不住哭出来的时候,001虚弱且不耐烦的嗓音终于响了起来:“别哭了别哭了,没救你你要哭,救了你还要听你哭,你怎么这么吵?”   作者有话说:   呜呜,在单位加班,来不及统计感谢名单了,集体感谢大宝贝们,爱你们mua! 第82章 001变成小男孩啦!   许唯卿挨了顿训,却高兴地不得了,又惊又喜的喊出声来:“001,你没事吧?”   001的嗓音难得的很虚弱,低声道:“还活着就不错了,真没想到会在这个世界里遇上那家伙……”   许唯卿察觉到不同寻常的气息,顿时警觉起来:“那家伙到底是谁?之前在露台上,你也提到过。”   001叹了口气,语气很丧:“是个很变态很讨厌的家伙,每次碰到他,我都要倒大霉。”   许唯卿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用这种语气说话,反而更好奇了,催促道:“你快点说清楚嘛,到底是谁?和你一样,也是系统吗?”   001打起精神解释道:“他不是系统,但的确也是超出这个世界的那种存在。你应该知道《你爸爸还是你爸爸》这本书的作者吧?”   许唯卿一愣,迟疑道:“我记得是一个笔名叫‘小满’的女生……”   “没错。”001沉声道,“你要知道,像这样的书中世界还有很多,就好像每一个穿越者身边都跟着一个像我这样的系统一样,每一个书中世界,也都有属于自己作者的意志掺杂其中。”   “最开始,作者的意志只是给整个书中世界提供框架和情节的养料,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也随着穿越者改变了越来越多的书中剧情,原本被作者cao纵的剧情受到反抗,甚至是被彻底推翻,就连原作者的意志被驱逐的情况也屡见不鲜……渐渐地,这些被驱逐的意志,整合形成了一个特殊的存在。”   “我们给他起了一个名字,叫‘木偶师’。”   木偶师……这个名字看似平常,却给许唯卿一种细思极恐的不安感。   什么样的存在会被称作“木偶师”呢?是因为他可以cao纵木偶,还是因为……他可以cao纵肉身甚至灵魂?   相对应的,被他cao纵的“木偶”,又是指什么呢?   001叹息一声,帮他解开疑惑:“之所以叫他‘木偶师’,是因为他常常侵入已经有穿越者存在的书中世界,cao纵其中的人物,试图让剧情回到原本的轨道,执行原作者的意志……换句话说,他的存在,会是你完成任务最大的阻碍。”   许唯卿若有所思的喃喃道:“所以云汐之所以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举动……是因为被他cao纵了?”   001很头疼的说:“估计还没到被cao纵那一步,只是简单的心理暗示之类的,就已经足够让他发狂了。云汐这个人物的背景设定太薄弱了,精神状态太脆弱,很容易就会受到影响。”   许唯卿只觉得不寒而栗:“他可以控制云汐,也可以控制其他人吧?如果靳尧也被他控制了——”   那他岂不是必输无疑?   001摇摇头道:“那倒不会。越是意志坚定的人,就越难被他影响。像靳尧这种重生过一次的男主,是几乎可能被他cao纵的,除非……”   除非靳尧受到巨大的打击,心智迷失,才有可能被那家伙趁虚而入。   许唯卿稍微松了口气:“那就好,只要靳尧不被cao纵,我就不会有事的。”   001严肃的说:“那可未必。虽然书中的主要人物都不太可能被他控制,但是你也看到了,他只是对云汐做了一个简单的心理暗示,都能让你遇到巨大的危险。现在他站在云汐那边帮他,后续会发生什么,还不得而知,你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能掉以轻心。”   想起刚才的事,许唯卿心有余悸的点点头:“我知道了,哪怕是为了肚子里的宝宝,我也要加倍小心,不会再像刚才那样冒险了。”   001没好气的说:“要是再有下次,我可救不了你!你是不知道这次为了救你,我付出了什么代价……”   说到一半,他忽然戛然而止,似乎很难以启齿似的。   许唯卿又是愧疚又是好奇,迟疑道:“呃,你都付出什么代价了?有什么我能补偿你的吗?”   001咬牙切齿地说:“我们系统是有规定的,不可以在其他人物面前暴露自己的存在。可是刚才为了救你,我在云汐面前暴露了。一旦违反规定,我就要受到惩罚——”   他又一次说不出口了,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许唯卿担心极了:“你要被惩罚?到底是什么惩罚?你倒是快说啊!”   001还没来得及说清楚,就忽然惊慌失措的尖叫起来:“啊啊啊啊来不及了惩罚开始了!!”   下一秒,卧室里一阵兵荒马乱,乒乒乓乓的声音响个不停,仿佛有人在打架。   靳尧就在卧室楼上一层,当然也听到了响动,心里一紧,急急忙忙冲下楼,打开卧室门喊道:“卿卿!你没事——”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来,他就愣在当场,难以置信道:“……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许唯卿半躺在床上,怀里抱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男孩长得粉雕玉琢,和许唯卿有几分相似,脸上的表情臭臭的,似乎在生闷气。   这一瞬间,靳尧脑子里掠过无数猜测,其中最荒唐却又最真切的一个,是这孩子是许唯卿的私生子。   许唯卿硬着头皮,迎着靳尧难以置信又震惊的目光,干笑着解释道:“这个……呃……这个是我堂弟,他叫00……不是,他叫许一。”   男孩的脸色更臭了,张嘴就要咬许唯卿的手,还好许唯卿眼疾手快,及时躲开了。   靳尧挑眉,狐疑道:“我记得你是孤儿,是被领养的来着……”   现在怎么会又突然冒出来一个堂弟?   许唯卿额头直冒冷汗,藏在被子下面的手偷偷掐了男孩屁股一把,给他使眼色——你惹出来的麻烦,赶紧解决!   男孩冷哼一声,不屑的别过头去,黑亮的眸子直直看向靳尧,缓缓开口道:“我和许唯卿没有血缘关系,我在孤儿院长大,他一直很照顾我,经常去看我。这次我是偷偷跑出来找他的,因为孤儿院被查封了,我无处可去。”   男孩微哑的嗓音带着某种神奇的魔力,这番说辞明明漏洞百出,靳尧却莫名其妙的相信了,微微颔首道:“原来是这样,那你就留在这里吧,我安排人,去把你的领养手续办齐。”   他又叮嘱了许唯卿几句,让他好好休养,就转身离开了。   许唯卿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切,震惊道:“这都行?001,原来你这么厉害,连靳尧都能骗过去!”   “这只是惩罚附带的一点小礼品罢了。”男孩,也就是001恹恹地说,“不然的话,根本就解释不通我为什么会忽然出现,也就无从惩罚了。”   许唯卿很新鲜的打量着他:“所谓的惩罚就是把你变成人了吗?这不是挺好的吗,你长得好可爱!”   001不仅不高兴,反而气急败坏:“可爱个屁!老子都不知道几百岁了,还得装成小男孩卖萌!这惩罚特别恶心的好不好!”   许唯卿笑眯眯的亲了他一口:“你要被惩罚多久啊?”   001严肃起来,盯着他说:“直到你完成任务,离开这个世界为止。卿卿,我变成人以后,绝大多数功能都被禁用,现在的我,和一个真正的十岁小男孩没有什么两样,如果再遇到木偶师,我根本就无法保护你,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许唯卿迟疑道:“意味着要换我来保护你了?”   “不是不是!”001气的蹬腿,“意味着我们要快点完成任务跑路!等到孩子生下来,我们就必须赶快离开这个世界,不然的话,我们都会被木偶师整的很惨的!”   许唯卿蹙眉道:“听你的语气,好像曾经经历过类似的事情?”   001心不甘情不愿的小声说:“我在上一个世界里,也碰到了木偶师。”   “哦……”尴尬的沉默里,许唯卿小心翼翼的说,“你有没有想过,不是我引来了木偶师,而是你?”   001瞪圆了眼睛:“你说什么?!”   许唯卿急忙解释:“真的很有可能啊,你说实话,你到底遇到他几次了?”   001沉默下来,半晌后才不太确定的说:“也就那么……五六七八次吧……”   许唯卿:“……”   “你的同事呢?其他系统遇到过他几次?”   “……一次?两次?”   “001!他明明就是冲着你来的!你到底怎么得罪他了!”   鸡飞狗跳的争吵之后,许唯卿和001都冷静下来,面对面坐着,认真思考起来。   “我不甘心,都走到这一步了,我不能因为一个木偶师就放弃。”许唯卿斩钉截铁的说,“更何况,你都输了那么多次了,就不想赢一把吗?”   001翻了个白眼:“我要是能赢,就不会一个照面就被他害成这样了。许唯卿,你可要想清楚,我要是输了,大不了去下一个世界,跟着新的宿主,可你要是输了,可就什么都没了。不仅回不到原来的世界,就连存在都会被抹除,就算这样,你也要赌吗?”   许唯卿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清澈干净:“如果生下孩子之后,我就走了,那靳尧怎么办?”   001底气有点不足:“他……带孩子就是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许唯卿摇摇头,语气温柔:“不行的,他会发疯的……而且我的孩子,也不能没有妈妈。”   “——为了他们,我必须留下来……我必须战胜木偶师。”   作者有话说:   嘤嘤,001好可爱呜呜呜,木偶师其实也挺可爱的,后面你们就知道了哈哈哈哈!   谢谢Yuki咕.、雨落烟笙、萌友69894964542、诚玄yi、白拜拜一只小白兔、我的故事一文不值、耽于享樂、饭米栗子、青柠味的路星辞、辞未、闷声放大屁、○忆往昔、牧沐莯、生活残废的师尊.、@黑糖的推荐票! 第83章 傲娇小可爱太萌啦   001不能理解许唯卿的固执。   或者应该说,打从一开始,他就无法理解许唯卿,毕竟他并不是真正的人,而只是一个系统。   一个系统,不理解这些情爱啊责任啊,不是很正常吗?   许唯卿一眼就看出001眼底的懵懂,笑着抬手摸了摸男孩的脑袋,柔声道:“没关系的,001,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做的。”   001傲娇的躲开他的手,跳下床说:“我才不要明白!你躺着好好休息吧,我去露台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那家伙留下的痕迹。”   许唯卿急忙叫住他:“会被靳尧发现的!”   001撇撇嘴:“没事的,系统规则已经生效了,现在所有人都认为我是你认下的弟弟,没有人会阻拦我的。”   说完,他就迈着小短腿跑出去了。   许唯卿拦不住他,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时,岑归恰好端着药碗回来,一边回头看一边说:“卿卿,你弟弟挺活泼的,一点都不怕生。”   许唯卿有些惊讶,试探道:“你知道他是我弟弟?”   “知道啊。”岑归挑眉道,“他不是刚刚从孤儿院跑来找你吗?”   许唯卿含糊的点点头,心里啧啧称奇——这所谓的系统设定也太神奇了,居然真的能让所有人都顺理成章的接受001的存在!只可惜这样的能力只能使用一次,要是可以一直用,那岂不是有了超级无敌金手指?   他把岑归递过来的药一口气喝光,苦的直吐舌头,愁眉苦脸的抱怨:“下次能不能加点糖?”   岑归面不改色的把药碗放到一边,平静的说:“就是要苦一点,你才能长记性。”   靳尧推门进来,颔首道:“岑归说的没错,你确实该长点记性了。”   许唯卿委屈巴巴的拽住被子,缩进去不理他了。靳尧看他还有精神使小性子,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笑着揉揉他鼓起来的小脑袋,柔声道:“孤儿院那边我都已经处理好了,也给你弟弟安排了房间,他应该会喜欢的。”   许唯卿探出头来小声说:“谢谢。”   “跟我还客气什么。”靳尧不以为意的摇摇头,对岑归说,“你先回去吧,我有些话要问卿卿。”   岑归点点头,又叮嘱了几句养胎的注意事项,便拎着药箱离开了。   靳尧在床边坐下,轻声问道:“卿卿,是云汐干的吗?”   他故意没有提起摔下楼这几个字,担心又刺激到许唯卿,可许唯卿却比他想象中的更坚强。少年撑着床坐起来,认真地说:“是他推的我,你找到他了吗?我可以见他一面吗?”   他这么勇敢,顿时让靳尧愧疚起来,他沉默片刻,低声道:“对不起,卿卿,我没找到他,让他跑掉了。”   “跑掉了?”许唯卿先是错愕,随即想起001说过,木偶师可以cao纵小说世界里不重要的角色,顿时恍然大悟。   也许就像他最开始穿越的时候,001改变了所有佣人的认识,让靳尧抓不到原主和靳予迟幽会的证据一样,木偶师也有差不多的能力,瞒天过海的把云汐从露台带走了。   靳尧一直在观察他的神色,见他若有所觉,便开口问道:“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许唯卿回过神来,摇摇头道:“抱歉,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是我非常肯定,就是他推了我一把,我才会摔下去的。”   靳尧颔首道:“我知道,你放心,我肯定是相信你的。只不过……没能抓到他,后面就不太好处理了,云臻肯定会护着他,不会轻易松口的。”   许唯卿笑了笑,柔声道:“至少这样一来,他就没办法再来我们家了,不是吗?”   靳尧揉揉眉心,沉声道:“现在恐怕只能用你受到惊吓不方便见客的理由拒绝他的来访,时间久了,他还是可以利用靳予迟过来。”   “你上次不是说过,他的身份可能有问题吗?”许唯卿眨眨眼说,“不如就趁着这段时间,彻底解决掉这个麻烦把。”   靳尧挑眉道:“你的意思是……”   “他能这么嚣张的进出我们家,不就是因为云家小少爷的身份吗?”许唯卿微微一笑,“如果没了这层庇护,靳予迟是不会要他的。”   是的,靳予迟就是这种现实刻薄的性格,一旦云汐失去价值,第一个抛弃他的,一定是靳予迟这个“未婚夫”。   靳尧也笑了,轻轻亲了许唯卿的额头一下:“你和我想到一起去了。不用担心,你好好休息就是,我会尽快把事情办妥的。”   他给出的承诺,许唯卿从来都是放心相信的,但这一次,他却并没有像以前那样踏实,因为他清楚的记得001说过,木偶师是超出小说世界的存在,就算是靳尧,也有被他影响cao控的风险。   这一次,他可以轻而易举的从靳家带走已经陷入疯狂的云汐,下一次,他会不会趁虚而入,影响靳尧的神志?   许唯卿不敢细想,只能再三叮嘱靳尧小心,不要cao之过急。   靳尧对他的担忧感到不解,却还是笑着答应下来。又帮他掖了掖被角,就出去了,应该是去安排调查云汐的事情了。   许唯卿心神不宁的等待着,直到001推门回来,才松了口气,急忙问道:“怎么样?我听靳尧说云汐不见了!”   001神色凝重的点点头:“的确不见了。我发现守在三楼的女佣有被控制过的痕迹,应该是那家伙做的。”   他顿了顿,再次提醒许唯卿:“他的能力很古怪,而且防不胜防,目前看来,他是意图明确站在云汐那一边的,他的目的,就是让小说剧情回到正轨……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意思就是,木偶师会不择手段,想方设法除掉他这个“绊脚石”,让云汐和靳尧在一起。   许唯卿垂下眼睫,看着自己隐隐有点隆起的小腹,轻声道:“来到这里以后,我越来越觉得这里不只是一个书中世界。大家都有自己的感情,经历,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他们应该拥有自己的人生。就算是云汐,像这样被所谓的剧情控制,疯狂的迷恋靳尧,也是不应该发生的。”   “如果木偶师离开,他会不会恢复正常,不再执着于靳尧,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001迟疑道:“也许吧,虽然他的精神状态本来就很脆弱,但是如果没有木偶师的暗示和指引,他应该也不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   许唯卿抬起头来,认真地说:“我们一起努力吧,001,因为除了我们,再没有人能帮助这个世界了。”   001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小声嘟囔道:“……你是我见过的最蠢的宿主。”   许唯卿知道他这是答应了,忍不住笑了起来,揉揉他的脑袋,轻声道:“谢谢你。”   *   与此同时,离靳家老宅大约三公里远的公园里,云汐蹲在地上,双手环抱着膝盖,一动不动。   他已经维持这个姿势很久了,这段时间里,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想,只是反复回忆着许唯卿掉落下去的样子,和那张脸上的震惊和疑惑。   他似乎很不敢相信自己被推下去了,而他,也很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推人了。   他的确很讨厌许唯卿没错,但是他真的从来没想过要害死他。   他其实是个很胆小的人,从前每次在酒吧被人欺负,都不敢吭声,只敢默默承受,别说杀人了,就算是与人争吵,他都心生退意。   可是就在刚才那一刻,他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居然就那样推了许唯卿一把……   如果许唯卿真的死了……   不,不会的,三层楼的高度,他应该不会死,而且靳家是老宅院了,楼层不是很高……   他不会死的,他也不是杀人凶手,不是的……   云汐脑子里一片混乱,各种各样的念头接踵而来,渐渐地,他开始颤抖起来,额头渗出豆大的冷汗,险些直接晕过去。   就在他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悦耳动听的男声忽然在耳畔响起:“你还要发呆到什么时候?”   云汐缓缓抬起头来,茫然的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   是的,就是一个少年。   少年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清瘦挺拔的身形,满是书卷气的面容,乍一看并不起眼,唯独漆黑的眸子浓沉似墨,仿佛只是看一眼,就会被吸入无底深渊似的。   云汐仿佛见到了救星,连滚带爬的扑过去,抓着少年的腿,眼泪唰的一下淌了下来:“木少,我现在该怎么办?我是不是杀人了?警察是不是快要找到我了?”   少年叹了口气,抬手掐住云汐的下巴,轻声道:“放心,他还活的好好的,靳尧到的及时,救下了他。”   云汐一听,哭的更厉害了,哽咽着说:“没死就好,没死就好……”   这一刻,他竟然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仿佛差点死掉的人不是许唯卿,而是他。   少年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喃喃道:“你倒是比我想象中的更疯狂,居然能做出这种事情来……这样下去可不行,许唯卿要是真的死了,我会很头疼的。”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给宝宝起名字吧~虽然早就已经起好啦哈哈哈,超级软萌嘤~   谢谢撞名?不存在的、念时a、诚玄yi、萌友69894964542、橙时安、耽于享樂、辞未、雨落烟笙、团吧里的推荐票!   谢谢宋—个阿祺打赏的100耽币! 第84章 给宝宝起个好听的名字!   云汐还没从惊魂未定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嘴里不停喃喃着:“我没想那样做的……我没想害死他的……不是我的错,这不是我的错……”   少年叹了口气,拽着他的肩膀,硬是把他拉起来,轻声道:“好了,别哭了。”   仿佛被施加了某种魔法一般,云汐的眼泪戛然而止,甚至能靠自己站稳了,要被挺得笔直,恢复了正常的模样,唯独眼神仍然满是惊恐,看起来非常不协调。   他被迫直视着少年浓黑一片的眸子,渐渐地,他的眼神平静下来,居然多了几分诡异的温顺和依赖。   “木少……”云汐眷恋的抓住少年的衣角,小声说,“您答应会帮我的……”   “我会帮你。”少年轻轻拉开他的手,嗓音温柔,说出口的话却透着难以掩饰的冷淡,“前提是,不要再做类似的蠢事,明白吗?”   “我明白的!”云汐点头如捣蒜,“我再也不敢自作主张了,一定全都听您的!”   少年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摇摇头道:“回家去吧,接下来一段时间,尽可能远离靳尧和许唯卿,不要再惹事。”   云汐疑惑道:“为什么?因为我今天推了他吗?可是您救了我,他们没有证据,应该拿我没办法才对。”   少年却懒得再理会他了,只是迈着慵懒的步伐,转身离开了。   云汐独自一人,在公园里愣了许久,忽然瑟缩一下。他抬手环抱住自己,喃喃道:“难道说……是那件事?不,不可能的……他们不可能发现的……”   云汐想到的,正是自己最大的秘密——云家小少爷的身份。   他并不知道,这个可能关系到自己生死的秘密,已经被自己一直看不起的安陵窥到了一丝端倪。   *   三天后。   江都城南区,是整个城市建设最大的缺口,大量外来务工人员和廉价劳动力工厂聚集在这里,自然形成了一个与城市其他区域格格不入的“特殊圈子”,在这里,最不缺的就是小偷和站街女郎,生活在这里的人,大都与“堕落”这个词纠缠的难分难解。   云汐曾经生活过的福利院,就坐落在这里。   安陵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然而这一次,他却意外的见到了一个还算熟悉的面孔。   “陈警官。”安陵客气的点头示意,“您来这里是为了公务?是福利院出什么事了吗?”   陈燕金惊讶的看着他,一头雾水:“你谁啊?”   他常年混迹在外,已经对那个纸醉金迷的圈子没多少印象了,更何况安陵一向很安静,总是无声无息的跟在云臻身后,他自然是认不出来的。   安陵并不意外,脸上的笑容不变,刚想做自我介绍,就看到陈燕金身后转出一个人来,正笑着看向自己,打招呼道:“是安助理啊,怎么样,云总最近还好吧?”   安陵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沉吟道:“没想到陆先生也在这里……这样看来,陈警官应该是为了私事来的吧?”   陆淼小声跟陈燕金介绍了安陵的身份,陈燕金板起脸来,语气不算好:“原来是云臻身边的人,你来这里干什么?”   安陵不以为意,只笑着说:“真要算起来,我恐怕比二位还要先认识这里的院长呢。”   陆淼示意陈燕金不要惹事,自己开口试探道:“安助理出现在这里,就说明云家也对那位的身份有所怀疑吧?”   安陵笑眯眯的说:“您说的是哪位?”   陆淼怔了怔,不由失笑:“是我唐突了,这种事的确不适合在这样的场合讲。总之,请转告云总,关于那位的身份,陆家和靳家都很感兴趣,如果需要帮忙的话,随时都可以联系我们。”   说完,他便拉着陈燕金转身:“安助理忙吧,我们就不打扰了。”   安陵望着他们的背影,微微勾起唇角。   以他对少爷的了解,肯定是不需要陆家和靳家的帮忙的,但是……对于他而言,这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安陵也转过身,朝着福利院院长办公室的方向走去,心里暗暗忖度着。   继续这样下去,毫无疑义的执行少爷的命令,永远跟在少爷身后……哪怕再过十年,甚至是二十年,他都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安助理”吧?   虽然他并不在乎别人是怎么看自己的,但他很在乎在云臻心里,自己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安陵很清楚,自己似乎已经渐渐无法满足于“助理”这个身份了。   他想要的,是站在那个人身边,是走到比任何人都更近的地方,赢得那个人全部的关注。   也许,是到了应该做出改变的时候了。   安陵轻轻推开院长办公室的房门,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查的浅笑。   ……   “……这就是我从福利院那里了解到的情况了。”   靳尧的办公室里,陆淼和陈燕金并肩而坐,你一言我一语的讲完刚从院长那里打探到的情况。   “我们在福利院门口,还遇到了安陵。”   “安陵?”靳尧蹙眉沉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是云臻身边的助理吧?”   “没错。”陆淼颔首道,“他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那种地方,肯定是因为云臻也察觉到云汐的身份有问题了。”   靳尧哼笑一声:“这么简单的问题,只要做一次DNA鉴定就能调查清楚,他却一直没有做,拖到现在才发现有问题,真不知道该说他是聪明还是愚蠢。”   陆淼蹙眉道:“这一点的确很可疑,以云臻的身份,就算云汐和他记忆里的弟弟长得再像,又或者有什么别的佐证,DNA坚定也还是应该做的。可是他却一直没有做,就直接承认了云汐的身份……这实在不像他的作风。”   如果许唯卿在这里,恐怕立刻就会意识到,云臻之所以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十之八九是受到了木偶师的暗示影响。而对于靳尧等人而言,这的确是个无解的谜,除了用云臻犯蠢来解释以外,再想不出什么别的可能了。   “先不用管这个。”靳尧揉揉眉心,“以云臻的性格,一旦查清楚云汐是个冒牌货,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这样看来,也许用不着我们动手,云臻那边就能直接解决掉他了。”   陈燕金噗嗤一声笑了:“那样的话,你能甘心吗?你应该是那种小气吧啦,绝对要亲手给自己老婆报仇的男人吧?”   靳尧对“小气吧啦”这个形容词并不满意,却并没有反驳陈燕金的话——他的确是无法忍下这口气,如果就这样什么都不做,把云汐交给云臻解决,的确让他难以接受。   把选择权交到别人手上,是他最不想看到的局面。   靳尧沉声道:“想办法找到云汐的亲生母亲,越快越好,一定要比安陵更早找到。”   陈燕金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道:“这可是个麻烦活,云汐敢假冒云家小少爷的身份,肯定是提前把漏洞填好了,他的亲生母亲肯定很难找。”   靳尧白了他一眼:“事情办成了,我安排你休假,可以了吧?”   “真的?”陈燕金两眼发亮,一把搂住陆淼,兴高采烈的说,“阿淼,你听到没?我可以放假了!等我休假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度假好不好?我早就想好好几个地方了!”   他身形高大,结实的胸肌恰好蹭着陆淼的下颌,瞬间让陆淼涨红了脸,一把推开他,没好气的说:“我为什么要和你一起去度假?你带着阿羽去不就好了?”   “带着弟弟去有什么意思?”陈燕金笑的暧昧,“好多场合都不能去……还是咱俩一起去的好,我带你好好见识一下,嘿嘿嘿……”   陆淼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不太好看,转身就走,低声骂道:“神经病!”   陈燕金还在嘿嘿笑,半点不觉得丢脸:“阿淼也太容易害羞了。阿尧,那就说好了,你放心,我一定尽快把云汐他妈给你找来!”   望着他俩的背影,靳尧紧绷着的心弦放松不少,轻轻叹了口气,低声喃喃道:“卿卿,别担心,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此时,许唯卿还在床上躺着,岑归说了,这次受惊动了胎气,虽然没有什么大碍,但是静养是必须的,不然的话,恐怕会对孩子有不好的影响。   为了宝宝,就算再无聊也要坚持,但是一连躺了三天,许唯卿实在有点坚持不住了,只能想方设法给自己找事干。   “001,我想给宝宝起个小名,没有名字的话,喊起来太不方便了。”他摸着小腹,笑着对001说,“你有什么建议吗?”   001大口吃着点心,歪着头说:“唔……叫002怎么样?随我姓,好听。”   许唯卿:“……”   神他妈随你姓!难道你就姓00不成?更何况我的儿子,为什么要随你姓?   许唯卿决定不问他了,还是自己想比较靠谱,纠结半晌后,他小声的问出那个已经在心底徘徊半晌的名字:“绵绵?你叫绵绵好不好?”   奇迹般的,在那一瞬间,他忽然感觉肚子轻轻起伏了一下,仿佛是肚子里的宝宝在回应自己似的!   作者有话说:   咱们绵宝宇宙无敌可爱的!嗷呜!   谢谢Yuki咕.、诚玄yi、饭米栗子、我的故事一文不值、小小兽人、印蝶、耽于享樂、辞未、○忆往昔、奥利奥嗷嗷嗷嗷嗷、萝丝、储蓄热爱、雨林姐姐、萌友861282118883、饭米栗子、鸡声茅店月的推荐票!   谢谢墨琼、望仔宝、漫漫长画、耽于享樂、鸡声茅店月的月票! 第85章 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001!他喜欢这个名字!”许唯卿惊喜的喊了起来,“他刚才动了!”   “谁?宝宝吗?”001蹬蹬蹬的跑到床边,好奇的盯着许唯卿的肚子,“根据我了解到的资料,两个多月的人类幼崽还只是一个小小的胚胎,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   “什么人类幼崽?”许唯卿无语的推开他,“那是我未来的小宝贝!叫绵绵!”   001扮了个鬼脸:“等他出生,才能知道他到底想叫什么吧?说不定他更喜欢叫002呢?”   “你——”许唯卿作势要打他,却被恰好推门进来的岑归看了个正着。一贯淡漠的医生眉心微蹙,不赞同的说:“卿卿,我说过你要好好卧床休养吧?”   在岑归面前,许唯卿半点不敢造次,急忙小心翼翼的坐好,讨好的笑着说:“岑医生,我会好好休息的,你可千万不要跟阿尧说啊。”   岑归板着脸说:“这就要看你表现了。对了,有人来看你了。”   许唯卿愣了愣,疑惑道:“来看我?”   谁会来看他呢?看岑归的反应,似乎也并不是平时常来的陈燕羽或是卓悠悠……   脑海里的念头还没转完,他就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卿卿哥!”糖糖一脸担忧的站在门口,“你还好吗?我听总监说你生病了,就赶紧过来看看……”   “糖糖!”许唯卿很惊喜,“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吧!”   糖糖有些局促不安,迟疑道:“我……我真的可以进去吗?其实没关系的,我只要看到你没事就可以了……”   “为什么这么问?”许唯卿不解道,“你当然可以进来啦,快进来快进来,我让高管家给你拿好吃的蛋糕!”   糖糖这才小心翼翼的走到床边,小声对许唯卿诉苦:“卿卿哥,我还是第一次来这么大的豪宅,说实话,走到大门口我就有点打怵了,还好总监他一直鼓励我……”   “总监也来了?”许唯卿愣了愣,下意识的看向岑归,“……他人呢?”   糖糖还没来得及回答,岑归就淡淡的说:“在客厅,我没让他上来。”   许唯卿哭笑不得:“为什么不让他上来?他应该也是来探望的吧?”   岑归皱了皱眉头,淡淡的说:“他太吵了,不适合见病人。”   许唯卿有点无语,恰好看到糖糖冲自己挤眉弄眼,他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笑着对岑归说:“岑医生,他的确不适合上来,但是既然来了,就是客人,把他自己晾在客厅也不太好……要不,你替我去招待一下?”   岑归脸上仍然没什么表情,眼底却掠过一丝错愕:“为什么让我去?不是还有高管家他们吗?”   “因为高管家不认识他啊,招待客人的话,当然要熟人出面更好,你和徐总监不是很熟吗?”许唯卿一脸无辜的看着他,“而且高管家还要帮我准备蛋糕呢,你好意思让他老人家那么辛苦吗?”   岑归默了默,转身离开,临走时还硬邦邦的丢下一句:“……我和他没有很熟,只是帮你个忙而已。”   许唯卿憋着笑喊道:“我懂!我会让阿尧给你涨工资的!”   岑归头也不回的走了,估计是被许唯卿气到了。   糖糖有些担忧:“卿卿哥,岑医生是不是生气了?”   “没事的。”许唯卿混不吝的说,“生气了更好,正好可以给徐总监一个哄人的机会。”   糖糖忧愁的托腮:“我就怕徐总监把握不住这个机会,反而把岑医生惹得更生气了。”   糖糖的担忧不无道理,岑归一下楼,就看到正和女佣谈笑风生的徐墨,心情顿时更不好了。   他目不斜视的走过去,直接在徐墨对面坐下,一言不发。   “岑医生回来了?”徐墨不再和女佣谈笑,笑着看向岑归,“卿卿怎么说?还是不许我上去吗?”   岑归虽然不高兴,却也不想许唯卿被误会,便言简意赅的解释道:“不是他,是我不让你去。”   徐墨叹了口气,十分忧伤的样子:“我在岑医生心里,就这么上不得台面吗?”   岑归抿了抿唇角,低声道:“不是的。”   他倒并不是讨厌徐墨,只不过是因为……这男人太吵了。   无时无刻不出现在他周围也就罢了,每次出现还都要展示一下自己的存在感,活像一只开屏的孔雀,他平日里低调惯了,实在难以忍受徐墨的高调和张扬……那些示好和纠缠,就仿佛强行拉着他站在聚光灯之下似的,让他厌烦,更让他恐惧。   他这样的人,已经没有资格,也没有勇气再去承受任何好意和关注了。   他唯一想要的,就是躲在那间清冷的诊室里,重复单调却平静的每一天。   徐墨好奇的看着陷入沉思的岑归,轻声唤道:“岑医生?你怎么了?”   岑归回过神来,定定的看向徐墨,正色道:“徐墨,不管你再怎么努力,我也不会接受你的。”   徐墨愣了愣,不由失笑:“岑医生,没必要说的这么斩钉截铁吧?”   “不这样的话,你是不会放弃的。”岑归推了推眼睛,站起身来,轻声道,“我知道许唯卿和靳尧想做什么,他们给你创造机会,是为了我好,但是抱歉,我不想接受这份好意。你的追求,只会给我带来困扰。”   看他这么认真,徐墨也严肃起来,蹙眉道:“为什么?岑归,以你的年纪,何必像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如果是因为脸盲症的话,你应该已经记住我了吧?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别的阻碍吗?”   岑归深深看了他一眼,轻声道:“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徐墨,如果不想被拖进深渊的话,就离我远一点吧。”   丢下这句似是而非的话之后,他便借口要回趟诊所取东西,直接离开了。   徐墨坐在沙发上,短暂的思忖片刻后,便起身追了上去。   果然,岑归的身上,除了脸盲症之外,还缠绕着更大的谜团。恰好,他是一个……很喜欢解谜的人。   “不要凝视深渊吗?”徐墨笑着低喃,“既然如此,那就拥抱深渊吧,也许在那深渊之下,风景反而独好呢?”   岑归直接回了诊所,他基本可以确定,徐墨应该不会再跟来了。   同为男人,他对男人的自尊心非常了解,不管是谁,被那样毫不留情面的拒绝之后,应该都会自觉没趣,直接放弃的。   至少,在这之前的几年里,他用差不多的法子打发走了不少追求者。   清冷的诊所坐落在大楼的背阴面,常年寥落昏暗,哪怕是阳光正好的下午,这里的光线都很昏暗。然而,恰恰是这样的黯淡,反而给了岑归足够的安全感。   他没有开灯,只是循着习惯的位置,脱下外套挂上去。   就在外套即将碰到衣架的时候,一道轻佻的笑声忽然响起,吓了岑归一跳。   “小医生,原来你躲在这里,我说怎么那么难找呢……”男人的嗓音冰冷滑腻,如毒蛇般钻进岑归的耳朵,他的手指一颤,外套扑簌簌的掉落在地。   直到这时,他才看清楚,昏暗角落的沙发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模糊的人影。   光线虽然暗淡,却仍然能大概看清楚男人鼻翼上冷硬的轮廓……那双眼镜的每一笔轮廓,都牢牢烙印在岑归的脑海中。   他下意识的往后退去,胡乱摸索着想要开灯,嗓音竟然有一丝颤抖:“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沙发上的男人站起身来,三步做两步的走到他面前,一把掐住他纤细脆弱的脖颈,嗓音暧昧,却满是毫不掩饰的恶意:“我想进你的地方,还需要允许吗?岑归,别忘了,你还欠我们家一条命呢!”   岑归仿佛触电一般,猛地瑟缩一下,痛苦的蜷缩起身子。   “我再也不会去医院工作了,赔偿款也已经交齐了……”他哑着嗓子,犹如折颈的天鹅,“齐暮,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   “放过你?”男人轻笑一声,掐着岑归的手指更加用力,“放过你的话,我爸的在天之灵可怎么安息呢?就算是为了他老人家,我也不能轻易放过你啊。”   岑归喘不过气,拼命挣扎起来,男人反手给了他一巴掌,骂道:“别他妈的乱动!贱人!跟我回去!”   “砰”的一声巨响,诊所大门被人踹开,走廊里的光线照了进来,岑归下意识的看去,噙着泪水的双眼朦胧,只能看清一道模糊的轮廓……   “草!你这混蛋——”   他听到徐墨骂了一声,下一秒,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被重重撞开,两道人影扭打在一起,肉体互搏的闷响频频响起,诊所里的各种器械被撞翻,巨响声不绝于耳。   “岑归!快找人帮忙!”徐墨大吼道,“快报警!”   “报警?”男人冷笑一声,一脚把徐墨踹飞,“你看看他到底敢不敢报警!”   岑归逼着自己冷静下来,颤抖着手指掏出手机给靳尧打电话,带着哭腔喊道:“阿尧!出事了——”   作者有话说:   今晚出门看演出,来不及写名单啦呜呜呜,抱住宝贝们~ 第86章 岑医生傻乎乎的呢~   岑归只是说了半句话,靳尧就已经猜到端倪,当机立断道:“保护好自己,我马上派人去。”   徐墨虽然练过些搏斗,但毕竟本职是个设计师,不是专业的,没多久就落入下风。靳尧就算再快,也不可能瞬间赶到,岑归眼睁睁看着徐墨被齐暮压在身下,几拳打的痛呼出声,不由心里一紧。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岑归咬紧牙关,一贯平静的眸子满是决绝,随手扯过放在诊所角落里用来防身的棒球棍,冲上去照着齐暮的后背砸下去。   齐暮闷哼一声,压制住徐墨的手瞬间失了力气,徐墨趁机撞开他,翻身把他压住,大吼道:“岑归,你快跑,不用管我!”   岑归还没来得及反应,齐暮就已经缓过劲来,一脚踢开徐墨,喘着气冷笑:“岑归,这就是你新找的姘头?没什么本事嘛,不过如此!”   “去你妈的!”徐墨恶狠狠地骂了一声,摇摇晃晃的撑起身子,“有本事你就打死我,都什么年代了还这么嚣张!”   齐暮甩着拳头走向他,笑得嚣张:“这要是在H市,你早就被我打死了。看在这里是江都的份上,给你留半条命也不错。”   他话音刚落,徐墨就又扑了上去,两个人顿时又打成一团。   “够了!别打了!”岑归近乎尖叫的喊道,“齐暮,住手!你疯了吗!”   他的眼镜不知道掉在哪里了,根本看不清眼前这两人谁是谁,连阻止都不知道如何插手,只能暗暗在心里祈祷靳尧快点过来。   就在他拼命念叨靳尧名字的时候,许唯卿焦急的嗓音忽然响起:“岑医生,你没事吧?哎呀,高鸣你别管我,赶紧进去救人啊!”   听到他的声音和高鸣的名字,岑归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总算赶上了!   高鸣的身手如何他是知道的,有他在,至少徐墨不会有什么大碍。   在许唯卿一迭声的催促下,高鸣很快带着几个人冲进来,和齐暮缠斗在一起。徐墨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虽然不服气,却也没再逞强,很快退出战场,拉着腿软到走不动的岑归,跌跌撞撞的冲出小诊所。   “你们没事吧?”许唯卿带着一大群人等在外面,一看到岑归就倒吸一口气,“天!岑医生,你的脸!”   岑归捂住发烫的脸颊,试图遮掩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低声道:“没事的,小伤而已……”   许唯卿急急忙忙的催促:“愣着干什么,快去找医生来!”   岑归拉住他,苦笑道:“不用了,我自己就是医生,你忘了吗?”   许唯卿一时语塞:“可是——”   “医者不自医,还是让别人来处理吧。”徐墨的目光落在岑归颤抖的指尖,不着痕迹的帮他遮住,故意开玩笑道,“你的是轻伤,我的可不是,就当是帮我找个大夫吧。”   听他这么说,岑归也不好再坚持,默默垂下眸子,不说话了。   齐暮被高鸣等人控制起来的时候,医生也赶到了。时间紧迫,下属找的是离得最近的诊所的坐诊大夫,是个年纪不小的大爷,一看到岑归和徐墨的样子就皱起眉头,絮絮叨叨的数落起来。   “现在的年轻人,脾气火爆的很,动不动就打架斗殴,有什么事好好沟通解决不好吗?平白增加医生的工作量!”   徐墨也不生气,笑嘻嘻的听着,一句都不否认,一双噙着笑意的眸子直直盯着岑归看,直到他不自在的别过头去。   处理完徐墨的伤口后,大爷又硬是拽着不情愿的岑归,看了看他脸上的伤。   “哎呦,你们该不会是小两口吵架打起来了吧?”老大夫狐疑的看了他俩一眼,语重心长的说,“小伙子看着瘦瘦的,下手不轻啊,下次注意点,别把你老公打坏了。夫夫俩床头吵架床尾和,遇到事情好好沟通,没什么解决不了的。”   岑归:“……”   神他妈小两口!这大爷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   看在徐墨救了自己的份上,岑归硬是忍了下来,抬着头让大爷给自己处理脸上的瘀伤,本以为很快就能结束,谁知大爷涂着涂着药,忽然咦了一声:“哎,你不是小岑吗?”   岑归愣了愣,迷茫的看向大爷——对他来说,除了特别熟的几个人以外,其他人的面孔都是模糊的,看不出太大的差别。   “哟,还真是小岑。”大爷笑了起来,热情的拍拍岑归的肩膀,“你这小子,说是要去大城市发展,就不见了踪影,也不知道回H市看看我们这些老家伙。我是你刘师傅啊,你忘了?”   “刘师傅!是您!”岑归脱口而出,“您怎么也来江都了?”   他当然记得刘师傅,当年最早被迫离开大医院的时候,他去街区不起眼的小诊所应聘,大都以失败告终,最后只有刘师傅收留了他,还手把手教他按摩和针灸……   这份恩情,他怎么可能忘呢?要不是因为那该死的脸盲症,他肯定一开始就认出来了!   认出岑归后,大爷顿时护犊子起来,怎么看徐墨怎么不顺眼,一脚把他踢到一边:“臭小子,居然敢家暴我们小岑,不学好!”   徐墨哭笑不得,试图解释:“大爷,不是您想得那样——”   “不是那样是哪样?看我们小岑的脸,都肿了,不想好好过日子就离婚!别糟蹋我们家小岑!”   岑归窘迫至极,赶紧拉住大爷:“刘师傅,不是您想得那样,您快别说了……”   就在这时,一辆警车鸣着笛飞速赶来,在小诊所门口停下。车门打开,陈燕金急匆匆下来,目不斜视的走进诊所,应该是去逮捕齐暮了。   靳尧和陆淼也相继下来,靳尧一眼就看到站在一边的许唯卿,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快步走过去问:“你怎么出来了?”   “岑医生出事了,我当然得过来了。”许唯卿说的理所应当,“要是让我一个人呆在房间里等消息,那才叫折磨呢!”   靳尧拿他没办法,只能皱了皱眉头,口头威胁一句:“下次再敢胡闹——”   “你就要罚我啦!我知道我知道!”许唯卿机灵的补上后半句话,嬉皮笑脸的揽住他的胳膊撒娇卖萌,“老公你快别说我了,先处理里面那个打人的家伙呗~”   靳尧惩罚性的捏了捏他的小鼻子,随即看向岑归,沉声道:“又是他找来了?”   刘师傅被高管家带到一边,岑归看向靳尧,沉默的点点头。   徐墨发问道:“你们都认识那家伙?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伤害岑归?”   这时,纷杂的脚步声从诊所里传来,齐暮挂彩的面容暴露在阳光下,他微微眯起眼,像是在躲避刺眼的光线,又像是想看清阻挠自己的人的模样,态度仍然嚣张。   “警官,斗殴而已,不用搞得这么严肃吧?”他甚至还有心情跟铐着自己的陈燕金开玩笑,“要罚款是吧?我没带钱包,手机也摔坏了,能借我你的打个电话不?我让人送钱来。”   “废话少说!”陈燕金蹙眉呵斥,“赶紧的,上车!”   齐暮撇撇嘴,扭头看向岑归,脸上居然挂着笑容:“小医生,这不是你第一次报警抓我了,老是这样玩有意思吗?你应该知道,这些警察奈何不了我的。”   岑归没有说话,徐墨迈上一步,挡在他身前,挑眉道:“你这家伙是个生面孔啊,不是江都本地人吧?”   齐暮笑笑的看他:“你身后那个小医生,和我是一个地方的人,你既然这么维护他,应该很清楚他的过去吧?”   徐墨怔了怔,下意识的侧头看了岑归一眼,恰好看到他死死咬住的下唇,殷红的唇已经渗出鲜血,他却仿佛丝毫未觉。   “你喜欢的这个医生,可是个杀人凶手哦。”齐暮歪着头,笑得不怀好意,“我要是你,就会离他远点,不然的话……说不定哪天,就一命呜呼了!”   “够了!”陈燕金厉声呵斥,推了他一把,“老实点,少他妈胡扯!”   齐暮踉跄着,被陈燕金推上车,陈燕金回头看了靳尧一眼。靳尧摆摆手,示意他先回警局。   警车很快驶离,直到车子彻底消失在视野中,岑归才敢放松死死紧绷着的神经。这一放松,身子顿时酸软,还好徐墨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他才没有倒在地上。   “谢谢。”岑归头也不抬的说了句谢,就想推开他,却被徐墨牢牢扣住手腕。   “你自己站不住吧?”徐墨低声道,“别拒绝我,哪怕是看在我帮了你的份上。”   岑归的手顿住了,嗓音轻不可闻:“……他说的话你没听到吗?我……是个杀人犯。”   徐墨看着他,神色坚定平静:“你是不是杀人犯,你说了不算,他说了也不算。既然警方没有逮捕你,那你就不算犯人。”   他用力握住岑归的手,柔声道:“岑医生看起来精明,实际上却很容易犯傻呢。”   岑归沉默了很久,嘴唇颤抖着,吐出几个字:“……你才傻。”   作者有话说:   看文的宝儿打个卡吧~哎嘿嘿(*/ω\*)   谢谢饭米栗子、万叶超市、耽于享樂、奥利奥嗷嗷嗷嗷嗷、凡了凡、辞未、青柠味的路星辞、漫漫长画的推荐票! 第87章 各自的恋爱烦恼   警局里,齐暮百无聊赖的坐在审讯室里,不管陈燕金怎么询问,都只回一句话:“警官,能借手机用一下吗?”   陈燕金板着脸,冷声道:“你要联系谁,直接报号码。”   齐暮笑了笑,挑眉道:“陈警官,我虽然才来江都没多久,却也听说过你。放着好好的富家少爷不做,非要来当个穷酸警察……今日一见,果然是个怪人。”   他伸了个懒腰,忽然又笑了:“不过,你的身手很不错,不像一般的大少爷那么酒囊饭袋,我还挺欣赏你的。”   陈燕金面无表情:“我不需要一个犯罪分子的欣赏,你到底还要不要打电话了?”   “当然要了。”齐暮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号码就不用说了,你应该知道。麻烦陈警官,帮我给云臻打个电话吧。”   陈燕金愣了愣,深深看了他一眼,起身离开审讯室。   会议室里,靳尧和许唯卿等人正坐着等待,陈燕金推门进来,蹙眉道:“他跟云臻有关系。”   陆淼并不意外:“齐家在H市颇有实力,是盘根错节的大家族,当初陆家本家还在H市发展时,齐家被压制的很惨。后来小叔放弃大量灰产,把本家迁到江都,齐家这才有了喘息的机会。云臻要是想对付小叔,联合齐家的力量,的确是最快的法子。”   “站在云臻的角度,的确无可厚非。”靳尧缓缓开口道,“但他千不该万不该,把岑归牵扯进来。”   “岑医生和那个姓齐的到底有什么关系?”许唯卿实在按捺不住了,插话问道,“他为什么要说岑医生是……那个那个……”   “杀人犯?”靳尧揉揉他的脑袋,“别听他胡扯,那是意外导致的医疗事故。具体发生了什么……还是让岑归亲口跟你说吧。如果是你去问的话,他应该会愿意说的。”   说完,靳尧抬眸看向陈燕金:“给云臻打电话吧,正好,我也想见见他。”   陈燕金答应一声,出去打电话了。许唯卿坐不住,小声问:“老公,我想去找岑医生,可以吗?”   靳尧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倒也没有阻拦:“去吧,这个时候,他应该也做完笔录了,让高鸣陪你一起去。”   “好!”许唯卿亲了他一口表示感谢,带着高鸣离开了。   陆淼把这一切看在一眼,笑着打趣:“你和唯卿的关系似乎好了不少?总算不吵架了?”   靳尧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道:“本来也没怎么吵,不要小题大做。”   好家伙,刚结婚那会还闹得不可开交呢,现在又成别人小题大做了!陆淼撇撇嘴,懒得听他鬼扯。   靳尧凉凉的回击一句:“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我听阿羽说,陈伯父又在张罗燕金相亲了。”   陆淼下意识的直起腰背,有点结巴的说:“他,他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靳尧嗤笑一声,同样懒得理他的装腔作势。   会议室里的两个幼稚鬼斗得风生水起,另一边,刚做完笔录的岑归心事重重的从小房间里出来,一抬头,就看到了虽然努力遮掩,却还是透出一丝好奇的许唯卿。   “那个……岑医生,你还好吗?伤口还疼不疼?”许唯卿不好意思直接问,只能先顾左右而言他。   他这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反而让岑归的心情好了一些,唇畔也多了一丝笑意:主动开口问道:“你是不是想知道,我和齐暮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唯卿被他的直接搞得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呆呆的样子傻乎乎的,岑归忍不住笑了,第一次主动伸出手,摸摸许唯卿的脑袋:“别担心,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只要你不介意,我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只不过……还是等他来了,再跟你们一起说吧。”   “他?”许唯卿愣了愣,“谁啊?”   话音刚落,他就听到一阵脚步声,同样做完笔录的徐墨急匆匆赶到,看到岑归还在,才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又跑了呢,还好你还没走。”   岑归平静的点点头,轻声道:“我已经问过陈警官了,警局里还有空着的房间,我们这就过去吧。”   许唯卿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岑归等的人是徐墨。他偷偷戳了徐墨一下,挤眉弄眼:徐总监,看来你好事将近啊!   徐墨偷偷瞪了他一眼,唇畔却是噙着笑意的。   于是三人转移到空着的接待室里,岑归深吸一口气,轻声开始讲述自己的过去。   “三年前,我因为工作经验丰富,能力突出,顺利当上H市第一医院的外科副主任医师,那时候的我,是医院历史上最年轻的副主任,一时风光无两,哪怕是院领导,都待我非常亲善。”   “渐渐地,我在H市有了名气,也招惹来不少麻烦。同行竞争,医患关系……每一样,都让平民出身,没有后台的我头疼不已。就在那个时候,我认识了齐家家主,齐盟老爷子。”   岑归脸上的神情变得柔和:“齐老爷子是我见过的,脾气最温和的老人,他是因为腹部受伤入院的。腹部的伤口牵扯到全身,既难以愈合,又会带来很大的痛苦,我本来做好了他会发脾气的准备,却没想到从头到尾,他都表现得平静谦逊,没有一点架子,甚至还帮我解决了不少麻烦……”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齐老爷子的身份,只是很喜欢这位老人的温和坦荡,不自觉地就想亲近。   而齐暮,正是齐老爷子最小的儿子,老爷子入院之后,他常来探望,时间久了,两人也算点头之交。   齐暮和齐老爷子不同,他性情乖戾,阴晴不定,除了在父亲面前谦逊低调之外,一离开那间病房,就总是张扬霸道。岑归很不喜欢他这样的作态,每次看到齐暮来,便远远躲开。   可后来,当他遇到大。麻烦,险些被患者家属砍伤时,却恰恰是一贯嚣张跋扈的齐暮,对他伸出了援手。   “……他一下就夺过那把长长的西瓜刀,把闹事的家属打倒在地。”岑归低声道,“那次之后,我们才成了朋友。”   徐墨哼了一声,很不服气,酸溜溜的说:“我要是在的话,轮不到他出手!”   岑归淡淡的笑了笑,继续说道:“如果事情平稳的发展下去,也许我会成为一个很成功的医生,可惜……天不遂人愿。”   事情发生在齐老爷子即将出院的前一天,之前缝合好的伤口需要拆线,本来只是一个连手术都算不上的小的必备流程,却莫名其妙的出了岔子。   说到这里时,岑归修长的手指用力攥紧,似乎想起了某个让他深深恐惧的画面。   “……拆线的时候,老爷子的伤口忽然破裂大出血……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岑归苦笑道,“他那样的年纪,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意外,我拼尽全力,却还是没能挽回。”   “这……怎么会这样?”许唯卿瞠目结舌,“那后来调查清楚了吗?”   岑归点点头:“后续调查时,才发现是之前手术缝合时没有清理干净,导致创口留有异物……因为我是那台手术的主刀,所以承担了主要责任,被医院处分辞退。”   徐墨一下抓到重点:“真的是你的cao作失误?这样的错误,不像是你会犯的。”   “我也不知道。”岑归摇摇头,“我只知道,至少在我放下手术刀之前,是仔细检查过创口,确认过没有问题的。”   “那就不是你的错啊!”许唯卿愤愤道,“他为什么要说你是杀人凶手?”   “因为我是那场手术的主刀。”岑归轻声道,“主刀要负责的,不仅仅是其中的某一项工作,而是全盘负责。老爷子最后出事,我责无旁贷,他会怪我,也是应该的。”   许唯卿哑口无言。   如果岑归不是这样严谨认真的性格,他也许就不会被这样一次意外折磨这么多年,可如果他不是这样的性格,他可能根本就无法成为一名优秀的医生……这也许就是命运,看似众多选择,其实只有殊途同归。   “那之后……又发生了很多事。”说到这里时,岑归言辞模糊,“我离开大医院,隐姓埋名去了小诊所,认识了刘师傅,本以为可以走出过去重新开始,可齐暮……却一次又一次的找到我。”   “是我害了齐老爷子,他想要我赔命,我都可以接受,可是他……他只是一直折磨我。”岑归的手指颤抖起来,“足足两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后来,我才遇到靳尧。他帮了我,救我离开H市,来到江都。”   “我本来以为,这样做,就能永远拜托齐暮,却没想到……”   没想到,平静的日子不过一年,昔日的恶魔便卷土重来……   难道这便是他的命运吗?永远永远,都要为一生中唯一一次犯错赎罪,永远都得不到解脱。   “这就是我和他之间的前因后果了。”岑归苦笑着抬起头,“如果你们不能接受,可以——”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打断了。   徐墨用力抱住他,叹息着说:“你啊,可真是个傻瓜。”   作者有话说:   今晚要看电影,就提前设定时啦,mua! 第88章 我和宝宝都很爱你   许唯卿是悄悄退出接待室的。   小小的房间里,气氛太过暧昧融洽,根本容不下第三个人。   许唯卿站在走廊的窗前,看着外面纷纷飘落的秋叶,莫名有些怔愣。   “真没想到……岑医生也有着这么曲折的过去,书里根本就没有写……”许唯卿习惯性的喃喃自语,“这里……果然不仅仅是一本书。”   话说完了半天,却没等到001的回应,许唯卿才反应过来,001已经变成人,不再像之前那样时刻陪在他身边了。刚才急着出门,没有带他一起,那家伙自然听不到他说的话,也不会回答。   “在想什么?”靳尧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轻轻牵住他的手。   “我知道岑医生的过去了,总觉得……心里堵堵的。”许唯卿把脸埋在靳尧胸前,闷闷的说。   靳尧了然,摸摸他的脑袋:“他的确过得很辛苦。不管当年的医疗事故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对岑归做的,都已经超出了应有的限度,害他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放心吧,就算他背后有云臻撑腰,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这副模样?”许唯卿疑惑地抬起头来,“他到底对岑医生做了什么?”   岑归刚才把被齐暮纠缠的两年遭遇一笔带过,许唯卿虽然察觉到不对,却不敢多问,现在听到靳尧提起,才意识到也许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在那岑归不愿提及的两年里,齐暮……到底做了什么?   靳尧微微蹙眉,叹了口气,缓缓吐出几个字。   许唯卿听了,震惊的睁大了双眼。   如果这是真的,那岑医生……简直是被那个男人毁了一生!   *   云臻来的比靳尧想象中更快。   陈燕金打过电话之后,不过半个小时,云家的律师就已经赶到,陪在齐暮身边低声说着什么。云臻紧随其后,却没有急着去见人,而是先去找了靳尧。   “这小子性情乖僻,我叮嘱过他不要再去找那个小医生的麻烦,他却不听。”云臻俊美的面容上满是笑意,仿佛前些天晚宴上的不愉快不曾发生过似的,活脱脱一个笑面虎,“以后我会好好管教他的,靳总这次就高抬贵手,别跟他一般计较,如何?”   “要不要跟他计较,我说了不算,还得看岑归和徐墨的意思。”靳尧不为所动,修长的手指轻扣桌面,眼含讥讽,“我本以为云总只是管家管的不好,险些纵的亲弟弟成了杀人凶手,没想到御下也是这幅样子,手下也险些闹出人命……云臻,到底是疏忽大意,还是有意放纵,你今天必须给我个交代。”   “杀人凶手?”云臻却愣了愣,迟疑道,“你是说小汐吗?他最近几天都不曾出门,难道是又闹出什么乱子了?”   靳尧冷笑出声:“别装了,你弟弟行凶未遂后,无声无息从我的别墅消失……要是没有你的帮忙,他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云臻微微蹙眉,随即恢复平静:“靳总指控我的弟弟这么大的罪名,总要拿出证据才对。我对你说的事情一无所知,还请你慎言。”   靳尧还想再说,却被许唯卿拉住了。许唯卿偷偷对他摇摇头——他很清楚,云汐被救走应该是木偶师的手笔,云臻很可能真的不知情。   靳尧心有不甘,可他却的确拿不出证据,只能僵硬的转移话题:“云臻,无论如何,齐暮打伤岑归和徐墨都是事实,你打算怎么处理?”   云臻淡淡的说:“放心,以后我不会再让他出现在那个小医生面前。至于别的……人随便你处理,到你满意为止,只要留条命给我就好,如何?”   因为云臻出乎所有人预料的大方,靳尧直接把齐暮带走了,没有带回家,而是直接交给陆淼。陆淼开着车带人离开,看方向,似乎是往滨江别墅去了。   临走之前,这货还叫嚣着要给徐墨好看,竟是对自己即将面临的处境一无所知。   许唯卿大概猜到靳尧的心思,要是把人交给陆云祁,齐暮恐怕真的会只剩半口气,被抬着送回云家。看来靳尧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不然不至于下手这么狠。   岑归的诊所被砸了,本来打算去靳家暂住,却被徐墨拦住了,示意他跟自己走。   短暂的犹豫后,许唯卿小小的推了岑归一把,对他挤眉弄眼,示意他赶紧去。岑归抿了抿下唇,最后还是默默站到徐墨身后,虽然一言不发,却已经表明了态度。   靳尧惊讶的看向徐墨,刚想开口调侃几句,就被许唯卿拖走了——开玩笑,岑医生脸皮那么薄的人,能默许已经很不容易了,要是再被你打趣几句,恼羞成怒跑了怎么办?   警局前的众人很快散去,唯独云臻还没有走,只是倚在车子旁边,屈指敲了敲车窗。   车窗摇下,安陵毕恭毕敬地说:“少爷。”   他本来想拉开车门出去,可云臻恰好倚在车门,没办法,他只能挺直腰背,以示尊敬。   云臻没有看他,淡淡的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安陵愣了愣:“您指什么?”   “关于云汐……”云臻漠然道,“他这几天老实多了,呆在家里没有出去,为什么?”   安陵平静的答道:“小少爷前几天去了一次靳家,之后便不再出门了,大概是在靳家受了什么委屈吧。”   云臻瞥了他一眼,笑了笑:“你真的不知情?”   “不知情。”安陵垂眸,“少爷若是怪罪,我自去领罚就是。”   “发觉他是个冒牌货,有所懈怠也是正常。”云臻直起身子,拉开车门坐进去,语气轻飘淡然,“罚就不必了,盯好他,下不为例。”   “是,多谢少爷。”安陵低声道,“现在回吗?”   云臻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说:“先不回,去趟京华吧。”   安陵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倏地攥紧,眼底掠过一抹不甘,嘴上却只沉声应道:“是,少爷。”   *   回家的路上,许唯卿缠着靳尧,想知道他对付云家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靳尧被他磨的没办法,只能简单的透露几句:“靳予迟和云汐的订婚宴设在下个月初,订婚宴之后,爷爷就会把原本属于大哥的那部分股权交给靳予迟。”   许唯卿愣了愣:“这对于他而言,不是好事吗?”   靳尧勾唇笑了:“对于我而言,也是好事,我已经等这个机会很久了。”   许唯卿眼睛亮晶晶的:“这是你故意设下的圈套,对不对?”   小说里的靳尧就是这样的,总是挖好坑等着靳予迟往里跳,因为占尽重生的先机,所以次次都不会落空。   “这一次,恐怕我会和云臻合作。”靳尧轻轻揉捏着许唯卿软和的小手,沉吟道,“靳予迟这个内忧,必须先解决才行。云臻为了处理云汐这个冒牌货,应该会选择配合。”   “云汐真的是冒牌货?!云臻已经知道了?!”许唯卿惊呼出声。   靳尧疑惑地看向他:“这么值得惊讶吗?云汐有问题,不是挺明显的吗?”   许唯卿支吾着说不出话来。他之前虽然觉得云汐的性情不好,却从未真的怀疑过他的身份,毕竟在小说里,云汐的身份从来没出过任何问题……这可是人设啊!怎么可能会出问题呢?   可是现在,靳尧和云臻却都发现云汐的身份有问题……看来书中所写的不能全盘相信,这个世界果然很奇怪。   许唯卿托着腮说:“如果靳予迟和云汐都能解决的话,你还要对付云臻吗?”   靳尧毫不犹豫:“当然,云臻一直在积蓄力量,最近这段时间更是蠢蠢欲动,商场如战场,不能心慈手软。”   更何况,前世靳予迟的背后,就隐隐有云臻的影子,现在他重生回来,自然不会再留任何后顾之忧。   靳尧握住许唯卿的手,低声道:“你不必担心这么多,好好修养就是。”   “我已经好多了,不用再一直躺着了。”许唯卿眨眨眼,“我明天想去工作室!我还要参加下个月的设计大赛呢!”   靳尧一听就皱起眉头,刚想拒绝,少年亲亲热热的一个吻就迎了上来:“老公,求你了,我想去嘛!你难道忍心让我这个设计小天才的才华埋没么?”   靳尧不由失笑:“设计小天才?你可真不害臊。”   许唯卿白了他一眼:“我那套人鱼首饰,难道设计的不好看吗?那天那群富家少爷小姐全都看呆了好不好!”   “可是那套首饰已经曝光在大众前,再拿去参赛,恐怕不合适吧?”   “没关系,我再设计一套别的就好了。”许唯卿忽然有点害羞,“那套首饰本来就不是我打算拿去参赛的……”   那套人鱼首饰的灵感,是得自他和靳尧的爱情,纪念意义远大于实际价值,他才舍不得拿去参赛呢!   他抬眸看向靳尧,笑着说:“我打算把人鱼首饰送给你,这样的话,你只要看到,就会想起我了!”   靳尧怔了怔,嗓音温柔低沉:“好,我一定好好珍藏。”   作者有话说:   沉迷学习忘记更新了_(:з」∠)_   京华是个会所,有云少的相好哈哈哈哈,所以安陵醋了哎嘿嘿~   谢谢○忆往昔、牧沐莯、饭米栗子、婳婳、我的故事一文不值、耽于享樂、漫漫长画、奥利奥嗷嗷嗷嗷嗷、青柠味的路星辞、辞未的推荐票! 第89章 不愧是爸爸的乖宝宝   靳尧虽然答应许唯卿可以去工作室,却还是带着他回了家。   一是因为这么一番折腾,天色有些晚了,二是因为徐墨受了伤,估计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这时候跑去工作室不合适。   许唯卿很懂事,觉得靳尧说的有道理,就没有再坚持,乖乖跟着他回去了。   去工作室也不急在这一时,明天再去也是一样的。   两人刚一进家门,就听到靳予迟低低的话音。   “爷爷,靳家在江都若是想更进一步,和云家联手是最好的办法,我也是为了家里考虑啊!”   靳骁的嗓音略带一丝疲惫:“小迟,过犹不及,以靳氏现在的财力,更进一步,又能如何呢?”   “爷爷!”靳予迟不满道,“您曾经的锐气都到哪里去了?二叔胆怯也就罢了,怎么连您都这样消沉!”   胆怯?靳尧才不胆怯呢!是你蠢才对!   许唯卿气的想上前理论,却被靳尧拉住。男人垂眸看他,竖起一指抵在唇上,示意他不要冲动。   许唯卿不明白他想干什么,却还是乖乖站住,没有再动弹,想看看靳尧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靳予迟激将的话说完,老爷子勃然大怒,沉声喝了一句:“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规矩!”   靳予迟丝毫不惧,只倔强的说:“爷爷,我只是不明白,明明我和云汐感情很好,云臻也对我和善,这么好的合作机会,你和二叔却都不肯支持我,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就因为我爸死的早,没人给我撑腰吗?”   “靳予迟!”   靳老爷子一声暴喝,吓得许唯卿心惊胆战,一把拽住靳尧的衣角。   靳尧安抚的搂住他,附在他耳边轻声道:“别怕,不会有事的。”   他表现得如此平静,反倒让许唯卿愣了愣,隐约察觉到什么——靳尧对老爷子一向孝顺尊敬,现在却毫不担心……这肯定又是一个圈套!   小说里,靳老爷子对靳予迟这个孙子是无条件的宠爱,没想到现在居然会站在靳尧这一边,也不知道靳尧是怎么说服他的……   另一边,祖孙间的争执还在继续。   虽说有提前准备的成分,可亲耳听到靳予迟说出这么尖锐伤人的话,靳骁还是心头大恸。   他一向宠爱这个孙子,既是出于对孙辈天然的欢喜,也是出于对大儿子的歉疚,担心早早失去父母的孙子得不到家庭的温暖,这才呵护备至,可是结果呢?   他千疼百宠的孙子,居然怀疑他故意打压,偏心小儿子!   这些年来,他一直偏心的是谁,就连这家里的佣人都看的一清二楚,靳予迟却口无遮拦,张嘴就能吐出伤人的利箭!   看着一脸愤世嫉俗的靳予迟,靳骁心底的最后一丝期待也无声消弭,只剩下深深的懊恼和遗憾。   靳尧说得对,是他对靳予迟无条件的宠溺,把这个孙子养废了。   靳家不能交到如此寡恩少义又野心勃勃的人手里,他的确是时候……该做出选择了。   靳骁闭了闭眼,低声道:“既然你这么坚持,那就如你所愿吧。”   靳予迟心里一喜:“爷爷?”   “下个月就是你和云汐的订婚宴吧?”靳骁淡淡的说,“既然打算合作,就早做准备,这种事情宜早不宜迟,若是你能在订婚宴上把合作的事宜一锤定音,双喜临门,我就把靳家交给你。”   “爷爷,您是认真的?”因为兴奋,靳予迟的呼吸声都沉重了不少,“可二叔那边……”   “我会让他这段时间暂且回避公司事务的。”靳骁微微眯起眼,摩挲着手里的拐杖,“小迟,这是爷爷能给你的最大的支持,要是你自己把握不住这个机会——”   还不等靳骁说完,靳予迟就急急打断道:“放心吧爷爷,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说完,他就直接转身离开——下个月就是订婚宴了,时间紧迫,他得赶紧回公司调遣人手和资源,这个天大的好机会,他绝不会错过!   玄关处,脚步匆匆的靳予迟和靳尧撞了个正着。   靳予迟愣了愣,狐疑道:“你早就回来了?”   靳尧很平静:“也是刚到。”   靳予迟冷笑一声,难掩得意:“刚才爷爷说的话,你应该听到了吧?二叔整日忙碌,不如趁这个机会休个假,在家尽尽孝心,公司的事情不用担心,爷爷说了,全部交给我处理。”   “能休假的确是件好事。”靳尧不怒反笑,垂眸看着许唯卿,“就当是再陪卿卿过一次蜜月了。”   靳予迟的目光落在有些无措的许唯卿身上,眼底闪烁着欲望的暗色,忽而勾起唇角笑了:“二叔,失陪了。”   靳尧,你就好好享受这几天快活日子吧,等到我掌管靳家的那一天,你现在拥有的这些东西,都将荡然无存!   许唯卿望着靳予迟踌躇满志的背影,小心的扯扯靳尧的衣角:“老公,你真的要在家休假啊?”   “当然。”靳尧笑着说,“难得能在家里陪陪你,怎么,你不高兴?”   “怎么会,只是靳予迟他……”   “不用管他。”靳尧低低的笑了,“想要掌管靳氏,也得他真的有那个本事才行。”   心比天高,却没有实打实的本事……若是真的把靳氏交到他手里,早晚要被环伺的狼群啃咬的一干二净。   靳老爷子拄着手杖从客厅里出来,本就苍老的面容更多了几分难以用语言描述的疲惫,认识到靳予迟的真面目,对于他而言,委实是个不小的打击。   许唯卿还是第一次看到老爷子这么憔悴的样子,心生不忍,急忙上前去搀扶:“爸,您脸色不太好看,没事吧?”   靳骁有些惊讶的看向他,没想到许唯卿会主动关心自己。   打从许唯卿嫁进来,他就对这个儿媳妇不太满意,一直以来也都是刁难训斥居多,没想到这孩子是个不记仇的,从来都是笑眯眯的,连个冷脸都不曾有过。   就连儿媳都是个心胸开阔的,他自小疼爱的孙子却如此狭隘不容人……两相对此,靳骁心底越发不是滋味,只能伸出手拍拍许唯卿的手背,沉沉的叹了口气。   靳尧猜出父亲的心思,轻声道:“爸,您还有我们。”   靳骁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许唯卿,目光落在少年被衣物遮挡着的肚子上,憋闷的胸口忽然通畅了些。   是啊,他还有小儿子和儿媳,还有未出世的小孙子,都是血脉亲情,靳家总还会好好延续下去。   “接下来一段时间,你就休假在家陪陪唯卿吧,这孩子也不容易。”靳骁怜惜的摸摸许唯卿的头,“你们两个好好扶持着过日子,我就放心了。”   许唯卿不太明白老爷子态度上的转变,却很满足于这样的变化,笑着点头应道:“好!您放心!”   靳老爷子离开后,许唯卿好奇的问靳尧:“爸不是最宠靳予迟了吗?为什么这次会帮你啊?”   “他帮的哪里是我?”靳尧失笑道,“他帮的,其实是你肚子里的孩子。”   如果没有这个还未出世的孩子,靳老爷子恐怕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才能真的下定决心,在他和靳予迟之间做出选择。可是现在,因为这个孩子的出现,很多事情都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再犹豫下去,恐怕连小孙子都会受到牵连,作为长辈,靳老爷子绝不想面对那样的结果。   “所以这一次,是我沾了宝宝的光。”靳尧目光柔和,轻声道,“还没出生,就能帮上爸爸的忙了,真是个小福星。”   许唯卿先是笑着摸了摸肚子,随即反应过来,震惊的抬起头来:“靳尧,你刚才——”   他刚才自称爸爸了?!   这还是知道怀孕这件事情以后,靳尧第一次自称爸爸!   他的意思难道是……   靳尧看着许唯卿激动到隐隐泛着红的眸子,心底愧疚到无以复加。   只是“爸爸”两个字而已,就让他的小妻子这么激动……他之前的那些毫无意义的抗拒和抵触,都给许唯卿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啊!   “卿卿……”靳尧握住许唯卿的手,斟酌着字句,“之前的事情,都是我不对,我们明明说好了重新开始,我却始终割舍不下过去。”   许唯卿哽咽着抱住他:“我明白的……我明白对你来说,要真的放下过去有多难……”   靳尧摸摸他柔软的发梢,心想你怎么会知道呢?死而复生这种神乎其神的事情,就算是你,也不会相信吧?   上天给他这一次宝贵的机会,大概不只是让他回来的复仇的,更是让他回来寻觅比复仇更重要的东西……比如真挚的感情,和全心全意的信任。   要放下因为过去伤痛才学会的防备和冷漠,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如果是为了许唯卿,他愿意竭尽全力去尝试。   靳尧勾起唇角笑了笑,同样微微红了眼眶,哑声道:“就算再难,也拦不住我。卿卿,我会努力做一个好丈夫,也会成为一个好爸爸的。”   许唯卿破涕为笑,眼泪顺着脸颊淌下来:“好……我们一起照顾绵绵,陪着他长大,一起到老。”   “嗯,一起到老。”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让他们一直一直幸福下去吧QVQ   谢谢白拜拜一只小白兔、今天你更新了吗…、储蓄热爱、@黑糖、耽于享樂、饭米栗子、辞未、青柠味的路星辞、○忆往昔的推荐票! 第90章 我的宝宝,当然与众不同   京华会所。   云臻倚在沙发上,耳畔是婉转动人的唱词,入目所及,是软玉温香的美人儿,有些昏昏欲睡。   他其实对这些美人儿没什么兴趣,只是有时候心绪不佳,就爱来听几段,权当放松了。   渐渐地,唱词听了,包厢里的人都起身出去,一身素白旗袍的年轻女人走到云臻身畔坐下,笑着点了根烟:“云少,自从找到弟弟,你已经很久没来我这了,今儿怎么想起我了?”   “那不是我弟弟。”云臻闭着眼说,“假货罢了。”   女人愣了愣,蹙眉道:“又是假货?可你不是都放出消息说找到了吗?”   “他身上有一样的胎记,我便没有多查……”云臻揉了揉眉心,“的确是我太大意了,让有心人钻了空子。”   “怎么会这样……”女人皱紧眉头,“胎记的事情,除了你以外,应该再没有人知道了。”   云臻的小弟被拐走不久,云家夫妇就因为悲痛过度,双双离开人世,只留下云臻一个。像这种豪门世家,孩子身上的胎记都是需要保密的大事,不会轻易透露,所以一直以来,知道那胎记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就只有云汐而已。   云臻唇角微微勾起,沁出一丝冷笑:“这事的确古怪,我会想办法查清楚的。”   女人叹了口气,无奈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又来活了呗?还是继续找人,对吧?”   “对。”云臻站起身,笑着说,“阿昀,拜托了,我必须找到他。”   “我明白我明白。”女人懒洋洋的吐了个烟圈,“只要钱给够,我一定帮你找到地老天荒。”   云臻垂下眸子,轻声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更希望明天就有好消息。”   离开包厢时,安陵就站在门口等着。云臻看了他一眼,轻声道:“走吧。”   安陵应了一声,趁着云臻不注意回头看去,恰好看到阿昀笑眯眯的面容,不由抿起唇角。   “加油,拿下少爷!”阿昀挤眉弄眼的比着口型,安陵脸色一沉,反而更不高兴了。   在他看来,这是女人毫不掩饰的挑衅,谁不知道少爷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来京华一趟,每次都要点阿昀的场?   得了便宜还卖乖,真是个莫名其妙的女人。   云臻走出去几步,发现安陵没跟过来,疑惑地回过头:“安陵?”   安陵心下一凛,快步跟上:“少爷,抱歉,我一时走神了。”   “真难得,你还有走神的时候。”云臻笑着打趣,“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会犯错呢。”   安陵愣了愣,不由苦笑:“这世上哪有不犯错的人,少爷谬赞了。”   ——事实上,他才是那个铸成大错的人,每天每天,都憧憬着不该憧憬的东西,日渐沉沦,不可自拔。   走着走着,安陵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云臻察觉到了,再次停下转身,不解道:“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少爷,我有一个问题想问您。”安陵专注的看着他,沉声道。   云臻对他一向纵容些,笑着颔首:“什么问题,说吧。”   “少爷你……有真心喜欢的人吗?”安陵轻声问道,“您喜欢阿昀吗?”   “阿昀?”云臻惊讶失笑,“你怎么会问这种无聊的问题?快走吧,这有什么好说的。”   “这很重要。”安陵没有走,反而强调了一遍,“少爷,这问题对我来说,非常重要,请您回答我。”   云臻缓缓皱起眉头,忽然意识到什么,神色转冷:“我看你是最近太清闲了,还有心思好奇这些有的没的。既然无事可做,就去盯着云汐吧,免得他又闹出什么幺蛾子。”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安陵望着他的背影,垂下眼睫,轻声道:“……是,少爷。”   既然发问得不到答案,那就不需要答案了,他想要的东西,果然应该努力争取,一昧等待,又能等到什么呢?   安陵拿出手机,拨出那个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低声道:“陆先生,我们什么时候见面?”   *   就像靳老爷子说的那样,靳尧果然休假在家,还慷慨的让出了自己手下的不少下属,让他们全力辅助靳予迟。   当然了,这些人靳予迟自然是不敢用的,生怕靳尧怀着什么坏心思,暗中给自己使绊子,因此还是用着自己手底下那些人,殊不知这些人,才是早就被靳尧掌控的“暗线”。   靳尧不在,陆淼看似清闲,实则更加忙碌,他要充当靳尧的眼睛和耳朵,收集公司上下的消息,尽可能把靳予迟的所有安排都调查清楚。   把靳氏交给靳予迟打理不过是权宜之计,除了靳予迟自己以外没人当真,等靳尧回来,公司还得保持原本的井然有序才行。   因为忙碌,陆淼对跑来自己办公室闲逛的陈燕金格外不满。   “这个时间你不是应该为人民服务吗?”   陈燕金嘿嘿笑了:“之前阿尧不是答应帮我半个休假吗?他跟我队长说了,所以从今天开始,我可以休假十天!阿淼,咱们出去玩吧?”   “出去玩?”陆淼瞪了他一眼,“我忙的晕头转向,哪有时间出去玩。你既然放假,就回家陪阿羽去,别在这里给我添乱。”   陈燕金垂头丧气的说:“可是我不想回家……”   陆淼想起靳尧说过的话,心里一动:“你爸又催你去相亲了?”   陈燕金可怜巴巴的看着他,活像一只被抛弃的流浪狗。   也就只有相亲,能把这家伙逼成这副模样了。   陆淼叹了口气,再一次心软,松口道:“你别打扰我,我早点把工作处理完,然后带你回家,你这几天就在我家住吧。”   “耶!阿淼最好了!”陈燕金大声欢呼起来,一把抱住陆淼,“我都好久没去你家了,游戏机还在不在?咱俩通宵打电动吧?”   陆淼红着脸把人推开:“都说了不许打扰我工作,你要是再闹,我就不管你了。”   陈燕金急忙乖乖坐好:“好,我不打扰你,你快忙吧。”   陆淼叹了口气,拿他没办法,只能无奈摇摇头,继续忙自己手头的事了。   *   “不去上班真的没事吗?”许唯卿有些担忧,停下手里的画笔,看向坐在一边,正在翻看报纸的靳尧。   “这才是第一天休息,你就坐不住了?”靳尧不由失笑,“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工作狂呢。”   “我才不是工作狂。”许唯卿气鼓鼓的走到他旁边,“我还不是担心你吗?”   “没什么好担心的。靳予迟想要的可不是一团乱麻,快要倒闭的靳氏,公司不会有事的。”靳尧放下报纸,搂住他的腰,俯首贴在肚子上听了听,喃喃道,“奇怪,没什么动静啊……”   “这还不到三个月呢,能有什么动静?”许唯卿哭笑不得,“快别胡说八道了。”   “怎么能是胡说八道呢?”靳尧一本正经的反驳,“我的孩子,当然是超出常人许多的了。”   许唯卿:“……”   这种霸总发言还是只出现在小说里比较好,三次元说出来实在太羞耻了。   他没再搭理主角光环爆发的靳尧,继续回到桌边画图纸。   离设计大赛已经不远了,前面因为种种意外耽搁了不少时间,要是想赶上报名截止时间,他得加倍努力才行。   设计间里安静下来,初冬晨间清朗的阳光洒在少年身上,给精致的面容镀上一层薄薄的淡金,连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少年脸上满是专注和认真,纤细的手指握着画笔,刷刷的细碎声响时不时响起,越发让此间的静谧有了几分岁月静好的意味。   靳尧不知何时放下报纸,静静地看着许唯卿,仿佛注视着漆黑午夜中绚烂盛放的焰火,目光灼烫而渴望。   也许对于他这个踽踽独行了两世的人来说,眼前这个少年,就是能够温暖整个寒冬的火焰,给了他重生的希望。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许唯卿勾勒下最后一笔,满意的抬起头来,恰好撞进靳尧漆黑深邃的眼眸。   “你……”他愣了愣,有点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你这样看着我看什么?呀,已经这么晚了,是不是饿了?你该早点喊我的。”   “没关系,我不饿。”靳尧笑着看他,“卿卿,你专心工作的时候很迷人,我都舍不得移开视线了。”   许唯卿的小脸更红了,慌忙转移视线:“就算你不饿,绵宝也该饿了,下次记得提醒我时间!快走快走,咱们找地方吃饭去。”   “不用找。”靳尧拦住他,笑着说,“早就准备好了。”   说完,他打开门,把早就拎着餐盒等在门口的高鸣放进来。   “岑归看你不爱喝药,就列了食单。”靳尧解释道,“我看过了,大都是口味清淡,你平时也爱吃的,家里做的菜也干净,吃着放心。”   身边的人都这样关心自己,许唯卿很感动,急忙问道:“岑医生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有徐墨在,不会有事的。”靳尧把菜摆好,拉着许唯卿坐下,“快吃饭吧。”   许唯卿却有些伤感:“原来岑医生的脸盲症不是天生的,那个姓齐的太可恶的,居然把那么好的岑医生害成这样!”   作者有话说:   嘤嘤,感觉人越来越少了QAQ   谢谢林若梦、挽星+、x.太子殿下、萌友69894964542、耽于享樂、羊羊子.、漫漫长画、青柠味的路星辞、饭米栗子、辞未、巴啦啦小钉钉、淰辞、愿世间再无渣攻的推荐票! 第91章 锁门是想干什么   是的,前一天靳尧低声说出的那三个字,就是“脸盲症”。   岑归的脸盲症,并不是天生的,这也是认识一段时间之后,靳尧才察觉到的。   如果是天生的脸盲症,是很难和家庭以外的人建立联系的,无法辨认他人,就很难与他人形成亲密关系,很少有人能像徐墨那样,对一个认不出自己的人死缠烂打。   从岑归对过去生活的描述中,是感觉不到这种与社会的割裂感的,反而是来到江都以后,他过得深居简出,冷漠似冰,对待病人也不见笑脸,与之前判若两人。   由此,靳尧便推断出岑归的脸盲症必定是后天导致,再派人暗中调查一番,真相水落石出。   以岑归的性格,最开始时,大抵是心甘情愿被齐暮囚禁折磨,想偿还齐老爷子丧命的罪过,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特别严重,超出他底线的事情,他才会放弃自我牺牲的念头,选择逃离H市。   “最有可能导致后天获得性脸盲症的,就是脑损伤。”靳尧意味深长的说,“我咨询过其他认识的医生,部分一氧化碳中毒患者,会表现出类似的症状。”   许唯卿怔了怔,喃喃道:“一氧化碳中毒……难道说……”   靳尧摸摸他的脑袋,柔声道:“不要再想这些了,如果岑归想追究过去的话,就不会选择隐瞒了。如果他不想提,我们就也不要提,这才是最好的做法。”   许唯卿盯着他看,忽然勾起唇角笑了:“老公,你果然是个温柔的人。”   就算重生之后,披上刺人的盔甲保护自己,这个男人骨子里也还是个温柔的人,和陆云祁的讥讽凉薄截然不同。   靳尧先是有些窘迫,随即苦笑道:“一味的温柔可不是什么好事,我倒希望自己能更狠心一些。”   要是前世的他,和靳予迟一样唯利是图,不在乎亲情和家庭,或许就不会落到那般田地了。   许唯卿不以为然:“那可未必,善良的人总会得到上天的眷顾,恶毒的人早晚会遭到报应,总有些东西,是只有温柔的你才能得到的。”   靳尧若有所思,抬眸看向美滋滋的吃起东西的许唯卿,忍不住笑了——谁说不是呢?若非他还保有前世的一线温柔,许唯卿也许早就被他赶走,消失在他的生命里了吧?   有得必有失,这么简单的道理,他竟然都参不透了。   靳尧自嘲的摇摇头,拿起筷子,帮许唯卿夹了一块鱼肉:“多吃点,这个清蒸鱼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饭菜做的好吃,许唯卿胃口大开,来者不拒,直吃的小肚子都微微鼓起来,才放下筷子。   靳尧看着他笑:“看见好吃的就停不下来了,小吃货。”   “我才不是呢!”许唯卿倚在椅子上抗议,“明明是你儿子想吃!不许赖在我头上!”   靳尧同情的看向许唯卿的肚子——绵宝还没出生,就已经成了背锅侠了,出生以后还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不行,他得保护可怜的小家伙才行!   靳尧把懒洋洋的少年抱过来,让他坐在自己膝盖上,俯首轻声道:“说实话,到底是谁想吃?”   “绵宝!”许唯卿硬气的挺直腰背,一脸你能拿我怎么样的嚣张,“就是他想吃!”   “真的?”靳尧有力的大掌覆上少年微微鼓起的小腹,轻声道,“光听你的一面之词可不行,我要亲自问问绵宝才行。”   “问……怎么问?”许唯卿有点紧张,“你要干什么?”   “你说呢?”靳尧笑着挑眉,“门锁了吗?”   许唯卿瞬间想到很多,想从他的膝盖上跳下去,却被男人眼疾手快的捞住。   “不是告诉过你不许跑跑跳跳了吗?”靳尧吓出一身冷汗,蹙眉道,“要是摔倒了怎么办?”   许唯卿努力掰开他的手:“你别拦着我,我……我要继续画稿子了!”   “不急于这一时。”靳尧更用力的抱住他,“先好好休息一会……”   “唔!你不要闹!门没锁!”   “撒谎。”男人的嗓音里带了笑意,“我刚才拿饭的时候就锁上了。”   少年悲愤欲绝:“靳尧!你这个老流氓!”   ……   设计室外,徐墨隐隐听着门内的动静,缓缓收回放在门把上的手,难掩尴尬的低咳一声。   岑归更尴尬,默默垂着头不说话。   “额,要不我们……去隔壁坐坐?”徐墨压低嗓音道,“我的办公室就在旁边。”   岑归几不可查的点点头,安静的跟在他身后,来到隔壁的办公室。   咔嚓一声,房门关上,岑归有些紧张的蜷缩起手指,徐墨注意到了,抬手握住他的手,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拉开。   岑归的手指纤细修长,却又不乏力量,轮廓漂亮流畅,干净白皙,明显是一双灵巧而有力的手,然而此时,却没了外科医生该有的稳定,正细细颤抖着。   徐墨感觉着那一阵阵的轻颤,只觉得心疼至极。他曾经是那样优秀的一个医生,却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就算是医生,也会有犯错的时候,一次错误,难道就要为此牺牲一生吗?   一条生命的重量固然沉重至极,可岑归他,同样也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徐墨实在无法眼睁睁看着他囿于深渊,备受折磨。   “跟我来。”徐墨牵着岑归的手,带着他走到办公室的角落。在那里,静静放着一个小型保险箱。   岑归有些疑惑的看着那个保险箱,又抬眸看向徐墨。   他本来就不爱说话,昨天的事情之后,就越发沉默寡言,能不开口就不开口,大多数时候都用眼神和徐墨交流。   要是换个人这样,徐墨肯定早就不耐烦了,但因为对方是岑归,他不仅没有任何异议,反而有些隐秘的欢喜。能看懂彼此的眼神,这样的默契,本身就带着某种奇妙而悱恻的暧昧。   徐墨微微一笑,低声道:“这里面放着的,是我的过去。”   岑归愣了愣,后退半步,轻轻摇头。   他明白徐墨的意思,但是这并没有必要,他是自愿把自己的过去和盘托出的,并不需要徐墨用过去作为交换。毕竟,会被锁在保险箱里的过去,恐怕也并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他并不想揭人疮疤。   徐墨失笑道:“你不要多想,这里面并没有什么洪水猛兽,而是能让我感到幸福的记忆。”   岑归有些不解,既然能得到幸福,为什么还要小心翼翼的锁起来?   “沉溺于过去的幸福,其实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徐墨解释道,“有时候,人必须放下过去,才能继续往前走。过去越是完美,就越是要学会割舍。”   他有些生疏的输入密码,缓缓打开保险箱,笑着说:“这还是我把它锁起来以后,第一次打开。”   保险箱里空空荡荡,只躺着一个牛皮纸袋。   徐墨深吸一口气,拿出那个纸袋,递给岑归:“看看吧,我很希望能给你看,你不用有任何负担。”   岑归轻轻接过,细细抚摸着牛皮纸袋粗糙的表面,心底微微一动,仿佛被眼前的男人碰触到心底最深处的细腻一般,忽然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   分享彼此秘密……原来他还可以和某个人,做如此亲密的事情吗?   在徐墨鼓励的注视下,岑归用颤抖着的手指,打开了那个尘封已久的牛皮纸袋。   里面是好几份文件和照片。   已经泛黄的一张合照,上面是十多个瘦小的孩子,和一个笑容慈祥,坐在轮椅上的老妇人,背景是一个小院子,高高挂起的招牌上,写着“童心福利院”五个大字。   在这群孩子里找到徐墨并不困难,哪怕很瘦小,他在孩子里仍然有几分鹤立鸡群的味道,脸上满是倨傲和不屑,眼神却偷偷瞥向老妇人的方向,似乎在暗暗期待着什么。   “她是福利院的院长。”徐墨笑着解释道,“过去成迷的一个老太太,没有人知道她以前是做什么,只知道她是孤身一人开了这家福利院,没有亲人也没有子女,她和福利院的每一个孩子一样,都是孤独的。”   岑归犹豫一瞬,哑声道:“……她的气质很特别。”   “是啊。”徐墨感慨道,“大家都说她很有大家闺秀的气质,年轻时说不定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她还懂很多知识,每天都给我们上课,教我们各种各样的技能……我小时候一直很喜欢她,但是却说不出口。”   岑归微微勾起唇角:“你小时候看起来……脾气不太好。”   徐墨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我现在脾气也不太好,只是在你面前收敛着罢了。”   岑归看了他一眼,继续翻看别的文件,却在翻开的瞬间愣住了。   那是一份警察的出警记录,言简意赅的记录了案件情况,上面频繁出现的“火情”二字,让岑归下意识的收紧了手指。   “福利院失火了。”徐墨叹了口气,“绝大多数孩子都跑出来了,她却没有。毕竟年纪大了,腿脚又不方便,我想冲进去救她,却被警察拦住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有点事,来不及统计数据了呜呜,抱紧还在看文的宝宝_(:з」∠)_ 第92章 陪着老婆和宝宝睡午觉   “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有些怨恨警察。”徐墨耸了耸肩,“那个时候,我恨不得自己也死在火场里,也不想亲眼看着福利院和她都被烧成灰烬。”   说起这些旧事的时候,徐墨的嗓音并不轻松,却没有沉郁之气,反而有种释然之感。   这让岑归难以理解,没能救下自己重要的人,这难道不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吗?为什么徐墨可以像这样举重若轻的旧事重提?   徐墨看出他眼神里的疑惑,不由失笑:“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把这件事当成自己的过错,背负着它一直走下去,用无尽的痛苦为它赎罪?”   岑归有些难堪的低下头去,在他的内心深处,的确是这样想的。   也许是因为自己是这样生活的,便觉得他人也理应如此,就算自己都觉得这种想法狭隘而可笑,但是想要控制自己,真的很困难。   “没关系的。”徐墨扣住他的后颈,温柔的捏了两下,“我也有过你这样的想法,也曾经被痛苦折磨,久久走不出来,一直到有一天,我从警察那里,收到了院长留下的遗物。”   “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她早就给院里的每个孩子都准备了一样东西,就是为了防备自己年纪大了,怕哪天出了意外,来不及给孩子们好好道别。”   岑归轻声问:“她给你留下的……是什么?”   “是我在福利院那几年,闲来无事的时候画的草稿。”徐墨低笑一声,“我算是有些天赋,但小时候从来没想过靠这行吃饭,偶尔兴致来了画点东西,也都是画过就丢。没想到,那个老太太全都一张张的收集回来,给我做了一本草稿册。”   岑归怔怔的说:“她……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有些东西,是物质的富足无法给予的,比如发自内心的关怀和疼爱,比如对一个孩子默默的期许,和无形的支持。   那位白发苍苍的院长,在这方面真的做的很好。   “你现在设计珠宝,也是因为她吧?”岑归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是她给了你前进的方向。”   “不止如此。”徐墨摇摇头,“后来,我又去找了一次警察,大概是因为不甘心吧。我总觉得,她还应该再留给我些什么,毕竟那时候,在福利院的所有孩子里,我算是和她最亲近的。我总想找到点什么,来证明我是特别的那个……警察被我缠的没办法了,给了我一些小东西,告诉我那虽然不是她的遗物,却是案发现场离她最近的,又可以给我留作纪念的东西。”   说着,他把手伸进牛皮纸袋,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小的塑料袋,里面静静躺着几颗凹凸不平,椭圆球形状的半透明小珠子,颜色各异,乍一看,竟然有点像熠熠生辉的珠宝。   “这是……?”   “只是玻璃罢了。”徐墨微微眯起眼,“警察说,应该是发生火灾时,摆在她附近的某些玻璃制品炸裂后,残片被大火熔化后,又重新定形,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我总觉得,这像是某种启示,又像是她在告诉我什么。”徐墨认真的说,“廉价的玻璃被大火淬炼之后,也会有独特的质地,能够折射光线,变得璀璨而耀眼。那时候的我就在想,也许这才是她留给我的,最重要的东西。不管经历过什么,都要成为更强大更美好的自己。”   “她在提醒我,不要再沉沦下去,不要再自暴自弃,每一件事的发生都有意义,她的离开,并不是为了让我们在自责中度过余生,那样的意义,与她太不相配了。所以我要成为业界最有名的设计师,所以我要设计各种各样的珠宝,让儿时的潦草几笔,变成众人追捧的极致的美丽……只有这样,才是她希望看到的。”   徐墨握住岑归的手,眼神专注:“岑归,我能看得出来,你对齐老爷子非常尊敬,甚至是憧憬的,他那样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愿意看到你如今这副模样?你需要回报的,需要感到愧疚的,都是他,而不是齐暮,你要分清楚这其中的差别,不要让齐暮掌控你的余生,他没有那个资格。”   岑归有些艰难的说:“可是我……是我害他失去了父亲……”   “当年的意外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你也不清楚,不是吗?”徐墨轻轻拥住他瘦削的肩膀,低声道,“也许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也说不定,你放弃的太快了,也太早了,像这样自暴自弃,应该不是医生该有的行为吧?”   岑归不由苦笑:“我没有放弃,只是医院已经认定——”   “手术应该都有录像吧?你检查过吗?”徐墨正色道,“岑归,你是一个优秀的医生,这一点毋庸置疑。那么多年的勤学苦练,那么多临床经验和反复的cao作,你真的觉得自己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吗?”   “可是只要是手术,就难免会有失误——”   “但那场手术,是齐老爷子的手术。”徐墨再次打断他,“你那样看重的人的手术,你怎么可能会走神,怎么可能会失误?除非你对他的尊敬和憧憬都是假的,其实骨子里,你并没有那样敬重他——”   “不!”岑归激动起来,“齐老爷子是我最尊敬的人!这绝不是虚情假意!”   “那就是了。”徐墨握住他的肩膀,认真至极的说,“岑归,你真的应该再仔细调查一下当年的事情。你要相信自己,你不可能在那场手术里,犯下什么低级错误的!”   岑归怔怔的与他对视,几乎要被男人那双漆黑眼眸里如潮水般的信任淹没——怎么会呢?怎么会有徐墨这样的人,对他的信任居然如此之强,甚至要胜过他自己!   就算是他,也无法如此坚定的相信那一场手术自己没有失误,可是徐墨……却如此斩钉截铁。   为什么呢?为什么这个人,会给予他如此之深的信任呢?他们明明才认识了不到一个月啊!   “为什么……?”不知不觉间,岑归把自己的疑惑问出口,“为什么你会……相信我?”   徐墨愣了愣,随即失笑,抬手把他的头发揉乱:“这还需要问吗?因为我喜欢你啊,对待自己喜欢的人,当然要全盘信任了。”   啊……原来是这样……   原来……这样单纯而真挚的情感,才是喜欢吗?   原来当年……是齐暮,欺骗了他。   岑归红了眼眶,再也抑制不住,靠在徐墨怀里,痛哭出声。   *   设计间里,难得出格的夫夫二人手忙脚乱的收拾残局,当然了,许唯卿作为孕夫,是动口不动手的那个,把靳尧指挥的团团转。   “哎呀,拿个袋子,把那些东西都装起来,待会偷偷扔出去!”许唯卿恨铁不成钢的怼靳尧,“不能扔垃圾桶!待会被糖糖他们看到了怎么办?”   靳尧哼了一声:“看到又如何?一个小丫头片子罢了,看到了她也不懂。”   “你怎么脸皮这么厚!”许唯卿简直要尖叫了,“难道因为别人不懂,你就大喇喇的任人看吗?”   靳尧:“……”   他其实觉得看就看呗,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许唯卿这个孕夫不好得罪,万一把人气着了,回家以后八成要被老爷子的拐杖打,反而得不偿失,还是乖乖听话的好。   他不再争辩,而是按照许唯卿的指示,把那些可疑的“罪证”全都收拾起来,装在单独的垃圾袋里包好。   “那我现在就出去扔,你在这里等我回来。”靳尧打开门叮嘱道,“不要乱跑,待会找个地方,我们午休一会。”   许唯卿连连点头答应,催促道:“你快去吧,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等着,可以了吧?”   靳尧走出房间,刚想出去,就忽然听到呜咽的哭声。   他愣了愣,循着哭声传来的方向走去,发现声音是从徐墨的办公室里传来的。   那哭声挺耳熟的,似乎是岑归的声音……靳尧无声的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对于岑归而言,背负着那些过去这么多年,偶尔有放纵哭泣的机会,也是很不容易的了。   靳尧回来的时候,意外的发现许唯卿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像是做了什么美梦。   “这样都能睡着?”靳尧无奈喃喃,“靠在桌子上,不难受吗?”   大概是累得很了,许唯卿睡得很熟,就算被抱起来都没有醒。   靳尧抱着酣睡的少年走出设计间,熟门熟路的走到工作室给员工休息提供的小房间,把人抱到床上躺好,自己也跟着挤了上去。   这段时间许唯卿越发嗜睡,每天中午都要睡几个小时,所以最近两人都会在这个小房间休息,工作室的人也很体贴,从来不会来打扰。   然而这一次,靳尧才睡了不久,就听到有人敲门。   敲门声不大,许唯卿没有醒,靳尧蹙眉起身打开门,看到徐墨沉凝的面容。   “靳总,有件事……可能要麻烦您帮帮忙。”   靳尧竖起手指抵在唇上:“出去说。”   作者有话说:   谢谢萌友69894964542、耽于享樂、○忆往昔、辞未、饭米栗子、念时a、牧沐莯、Asakawa的推荐票!   谢谢酸奶不稠的催更票! 第93章 老婆孩子热炕头   徐墨瞥了门内一眼,看到床上隐约可见的人影,顿时了然,礼貌的后退几步。   靳尧关上休息室的门,还不等徐墨开口,就抢先说道:“你找我,是想重新调查三年前的那场医疗事故吧?”   徐墨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靳尧摇头失笑:“因为打从第一次了解到岑归的过去开始,我就想调查那场医疗事故了。以他的能力和水平,怎么会在一台难度不大的外伤手术上掉链子?这件事想想都不正常。可惜,他实在太固执,说什么都不肯重提旧事,我也不好逼迫他,只能暂且搁下。但这些年来,我一直都等待着他想通的这一天。”   徐墨也笑了:“这样看来,我倒是成了能帮他解开心结的那个人了,这是我的荣幸。”   靳尧点点头,目光柔和几分:“我的朋友不多,他算是一个,这些年来也帮了我许多。你放心,三年前的事,我一定会调查清楚。”   徐墨提醒道:“仔细查查那个齐暮,医疗事故之后,他作为直接继承人,获益最多。”   靳尧颔首道:“你和我想的一样,这件事背后的秘密,肯定不会光彩。”   徐墨郑重的欠了欠身:“那就拜托你了,多谢。”   靳尧摆摆手道:“不用这么客气,你也帮了卿卿许多,更何况……我也有需要查清楚这件事的理由。”   如果只是齐暮,倒还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现在,齐暮和云家扯上了关系,就必须多加重视了。云臻的野心,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膨胀,但这到底是为什么?   靳尧和云臻从小就相识,虽然接触不多,但少年时的性情反倒是最真实的。在靳尧的印象里,儿时的云臻并不是一个汲汲营营于权力和财富,争强好胜的人,相反,他对很多事情都没什么兴致,总是懒洋洋的,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   然而,自从弟弟被拐走以后,他就渐渐变了。   对于云臻而言,决不能碰触的逆鳞就是年幼走失的弟弟,那么现在,他如此坚定地站在靳家和陆家的对立面,是否也与那个下落不明的孩子有关?   可是靳尧思来想去,都不记得靳家和云臻的小弟失踪这件事有什么牵扯,不过这件事发生的时候,他也还年纪不大,那时候还是大哥主事……   也许应该回去问问老爷子,看看当年的事到底还有什么密辛是他不知道的。   打定主意后,当天晚上,靳尧就去了老爷子的书房,斟酌着该如何开口。   当年云家的小少爷失踪,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要是直接质问老爷子是不是和此事有关,恐怕会触怒老人家。   靳骁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茶,老神在在,同样没有急于开口。   姜还是老的辣,打从靳尧进来,靳骁就看出他有话要说,却不打算催促,只平静的等待着。   “爸,公司我都派人盯着,靳予迟正在四处收拢资金,不出意外的话,是要投进云氏的新项目里。”靳尧最后还是打算徐徐图之,先聊点别的。   “那个项目我知道,是要在城南改建老城区,做集成式大型娱乐中心吧?”茶杯盖不轻不重的一磕,靳骁不置可否道,“我不看好这个项目,城南那片地方说好听点叫老城区,说难听点,根本就是贫民窟,连政府都撒手不管的地界,早就是众所周知的灰色地带了。要想开发那片地方,没点手段是不可能成功的。”   “也许云臻并不缺所谓的‘手段’。”靳尧沉声道,“H市的齐家,也来到江都了,正为云家效力。”   “唔……”靳骁微微蹙眉,“这倒是个新鲜事儿,齐家……我有点印象。”   有印象?这应该是个机会。   靳尧见缝插针,问道:“靳家和齐家可有什么渊源?”   靳骁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的笑了:“这才是你真正想问的吧?臭小子,还想套你老子的话!”   靳尧的目的被拆穿,也不尴尬,顺势拍老爷子的马屁:“爸一向眼光毒辣,能看出来也是正常。”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靳骁颇有些受用,眯着眼说:“你能想到齐家可能和靳家有渊源,倒也不容易。这么多年来,两家分处两地,早就断了联系。”   “我是看那齐暮似乎对我有些了解,才有这个猜测。”靳尧沉吟道,“听您的意思,有渊源的,难不成是您和齐家老爷子?”   靳骁赞许的点点头:“的确如此,你也知道,靳家是做房地产生意发家,想做这一行,背后没点势力可不行。我年轻的时候,偶尔有机会结识陆家和齐家少主,也就是陆云祁的兄长和齐暮的父亲。我们三个一拍即合,有他们两个的暗中支持,我才能闯出名堂,这才有了今天的靳家。”   靳尧皱紧眉头,原来靳陆齐三家的渊源这么深,那后来又为什么互不联络了呢?   不等他发问,靳骁就叹息一声,继续说道:“其实这里面,还牵扯到云家。”   云家?靳尧愣了愣,赶紧集中注意,说到底,云家才是他最关注的目标。现在老爷子主动提及,自然再好不过。   “云家在江都,是老牌的大家族了,根深蒂固,传承百年,云臻的父亲和我年纪差不多,却格外高傲冷漠,对我这种‘暴发户’很是不屑一顾。”靳骁嗤笑一声,“我和他就只是维持表面上的客气罢了,也没什么深交。渐渐的,靳家的生意越做越好,隐隐对云家形成威胁,他就有些坐不住了。”   靳尧若有所思:“他出手对付靳家?”   “不错。”靳骁点点头,“那时候,我已经把集团大部分事务都交给你大哥处理,知道云家的事情之后,我并没有插手,就是想锻炼一下你大哥。谁知道靳云两家还没有争出胜负,云家那个小娃娃就失踪了。”   原来云家小少爷的失踪,发生在这么敏感的时候。   小少爷失踪之后,当时的云家家主一蹶不振,没过多久,就和妻子相继去世,云家就此走上了下坡路,直到云臻成年,以雷霆手段接管家族,这才让云家慢慢有了起色。   难怪……难怪云臻会把靳家和陆家都看做眼中钉,靳尧隐约记得,那时候大哥和陆家走的很近,要说云家小少爷失踪这件事和陆家靳家毫无关系,云臻肯定不信。   “爸,所以云家小少爷的失踪,和我们到底——”   “你是想问和你大哥有没有关系吧?”靳骁沉声道,“绝对没有!我靳骁的儿子,绝不是那种手段阴险的小人!更何况,那时候两家相争,靳家一直稳占上风,何必用这种龌龊的手段?靳尧,你是知道你大哥为人的,你这个做弟弟的,怎么能这样揣测他?”   靳尧知道自己说错话,苦笑着道歉:“抱歉,爸,我不是真的怀疑大哥,只是跟您确认一下。毕竟看现在的情况,云臻怕是把弟弟失踪的罪魁祸首,看做是我们和陆家了。”   靳骁冷静了些,摸摸下巴,忽然问出一个最关键的问题:“那齐家呢?”   是啊,那齐家呢?   这也是靳尧最想不通的一点。   按照靳骁的说法,靳陆齐三家一直合作紧密,是联盟关系,云臻如果认为靳家是幕后黑手,那又为什么会和齐家合作呢?   “通过齐暮掌控齐家在H市的势力,的确是借势对付陆家的好办法。”靳骁沉吟道,“但是以云臻那孩子的性格,不像是可以隐忍至此的。阿尧,你要小心些,这里面暗潮涌动,水深得很呐!”   靳尧点点头道:“我明白。爸,谢谢您告诉我这些旧事。”   靳骁叹了口气,轻声道:“当年云家的孩子失踪之后,没过多久,靳陆齐三家的联盟也分崩离析,接下来这许多年都不曾联系过了。你如果想调查旧事,可以在从这里入手。当年三家为何闹翻,我也不知情,都是你大哥做的决定,说不定就与云家那个孩子有关。”   靳尧沉默不语,脑海里转过许多念头。   就像老爷子说的那样,自家大哥的性格,他是了解的,公正严格,眼睛里揉不得沙子。如果云家小少爷的失踪真的和三家有关的话,大哥说不定真的会因为此事,从此和另外两家断绝来往。   只是这毕竟是十多年前的旧事了,想要重新调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靳尧怎么都没想到,重生以后,万千琐事的症结,居然会落在云家孩子失踪这件事上,仿佛冥冥中早已注定一般。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一推门,就看到许唯卿坐在一堆小衣服前面,眉开眼笑。   少年一看到他就兴奋的喊起来:“老公!你快来看,这些都是阿羽他们给宝宝挑的小衣服,太可爱啦!”   靳尧看着笑得眉眼弯弯的少年,深吸一口气——为了妻子和孩子,他必须解开十多年前的谜题,找到那个失踪多年的云家孩子才行!   作者有话说:   呜呜,今天凌晨还是会提前更新哟,下一章是甜甜的恋爱哎嘿嘿,看文的宝宝千万要看哦QAQ,真的特别特别重要!!   谢谢卡哇伊也是1啊1、今天你更新了吗…、玫瑰匿于海.、雨落烟笙、耽于享樂、青柠味的路星辞、萌友861282118883、辞未、牧沐莯、○忆往昔的推荐票!   谢谢欧阳与雪的催更票! 第94章 可不可以摸摸肚肚   陆云祁这边,却是比靳尧更早察觉到齐家的古怪。   自从陈燕金把齐暮送来,他就忽然变得忙碌起来,一连几天都是一大早就坐车出门,很晚才回来,卓悠悠经常一整天都见不到他,只能和别墅里的寥寥几个佣人相处解闷。   可佣人毕竟和陆云祁是不一样的,对待他的态度总是格外恭敬顺从,本来是想好好聊天,最后却总是变成他一个人的自言自语。   几次尝试都失败之后,卓悠悠就放弃了,越发沉默寡言起来。   这天,陆云祁又是很晚才回家,让送自己回来的司机离开后,他便自己转着轮椅往别墅里走,俊美消瘦的面容难掩疲惫。   他不喜欢人多吵闹,便让佣人们八点以后都离开,所以每当这个时间回家,别墅里都是静悄悄的。   陆云祁正想着自己最近调查到的信息,身下的轮椅就忽然被另一个力量控制住,戛然而止。   陆云祁心里一惊,条件反射般的扣住轮椅扶手,沉声喝道:“谁?!”   “是我。”卓悠悠柔柔的嗓音从他背后响起。   “啪”的一声,玄关的灯光亮起,柔和的光线洒落下来,将男人缓缓放松的脊背照的一清二楚。   听出卓悠悠的声音,陆云祁明显放松了许多,勾起唇角道:“你还没睡?”   “想见你一面真不容易。”卓悠悠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推着他走进客厅,自顾自的说道,“原来你到这么晚才回来,难怪我前两天都等不到你。”   陆云祁怔了怔:“你前两天也在等我?”   卓悠悠嗯了一声,松开轮椅,在他对面坐下:“前两天都太困了,没等到你,今天终于成功了。”   陆云祁心里一暖,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些年来,还是第一次有个人在家中等他,这种滋味陌生极了,却又让人发自内心的感到温暖。   “辛苦你了。”陆云祁的嗓音前所未有的柔和,“我……完全没想到你会等我,抱歉,我应该早点回来的。”   卓悠悠怔了怔,轻声道:“我爸爸的工作也很忙,总是很晚才回家,但不管多晚,我妈都会留着灯等他……只是习惯罢了。”   “我是真的很高兴。”陆云祁握住他的手,认真地说,“有你在,这栋房子更像一个家了。”   卓悠悠被他深邃的眸子盯着看,忽然一阵心慌意乱。   其实他一连等了陆云祁这么多天,是出于私心的埋怨的。   虽然知道男人很忙,可是一连好几天不见人影,这真的是做父亲应该有的态度吗?就算不关心他,也应该抽出时间来关心一下宝宝吧?   说实话,最近这几天,这样的念头常常出现在卓悠悠脑海中,他本来是鼓起勇气,想在等到陆云祁的时候抱怨一番,让男人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的,可是现在,那股勇气忽然就泄了个干净,竟是连一句埋怨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只是等着他而已,就让他这么高兴……这男人过去过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日子?难道就没有人给他留一盏灯吗?   也对,住在这栋别墅这么多天,每天晚上房子里都是空荡荡的,以前连他都不在,陆云祁回来面对的,就只有一个空无一人的别墅而已。   别说灯了,连口。活人气都是没有的。   卓悠悠又一次心软了,他轻抿唇角,不太自在的收回自己的手,小声说:“那你以后就尽量早点回来,不要让我等这么久了。”   “好。”陆云祁眉目舒朗,竟像是散去了经年的郁气,有种意气勃发之感,“放心,不会再让你空等了。”   “空……空等什么……”卓悠悠红着脸,结结巴巴的反驳,“我是有事找你才等的,又不是像我妈等我爸那样……”   非常努力的解释,非常明显的欲盖弥彰。   陆云祁微微一笑,也不拆穿他的强作镇定,温声道:“你有什么事找我?”   卓悠悠犹豫了一会儿,小声说:“你能不能……摸摸我的肚子?”   “啊?”陆云祁罕见的呆住了,目光下意识的落到卓悠悠被睡衣盖住,却还是能看出隆起的肚子,眼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滚烫。   摸……摸摸肚子?   不怪他想歪,这个要求实在是有点……令人浮想联翩。   卓悠悠自然察觉到男人火一般的视线,瞬间猜到了对方在想什么,顿时恼羞成怒,红着脸怒道:“你不要胡思乱想好不好!都是为了宝宝啦!”   陆云祁还有点没回过神来,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为了宝宝?”   “对!”卓悠悠捂住肚子,“是医生说,就算宝宝还没有出生,胎教也是很重要的,不仅需要我这个爹地努力,做爸爸的也要多陪在宝宝身边,给它温暖和安全感才行!”   陆云祁听懂了,恍然道:“所以才要我摸摸肚子?”   卓悠悠红着脸,害羞的点头:“……对,我想来想去,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摸摸它了。它虽然还很小,但一定能感觉到的。”   陆云祁唇角微微勾起,低低的笑了起来。   卓悠悠以为他在嘲笑自己幼稚,有点生气:“你笑什么?我是认真的!”   “嗯,我知道。”陆云祁压下笑意,专注的看着他,“但是你看,我现在坐着轮椅行动不便,你能不能到我旁边来?爸爸和爹地离得这么远,宝宝知道了,也会不开心吧?”   靠近一些?卓悠悠十分犹豫,说实话,他还是有点害怕陆云祁,就算这个男人在他面前表现的再温和,两人之间也还是不够熟悉,他也从未主动亲近过陆云祁……   看出他的纠结和胆怯,陆云祁越发放柔了嗓音,轻声道:“悠悠,这样做也是为了宝宝好。”   是的,为了宝宝,这是必须要做的……   卓悠悠一咬牙,下定决心,从沙发上站起来,小心翼翼的走到陆云祁身边。   陆云祁笑着抬眸看他:“不是要让我摸摸肚子吗?”   不知为何,“摸摸肚子”这四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总有种暧昧的感觉,和卓悠悠自己说出来时完全不同。   卓悠悠偷偷掐了自己一把,鼓起勇气,声如蚊蚋的说:“来……来吧……”   他忍不住闭上眼,咬牙等待陆云祁的手掌,然而他等到的,却是一股温和而不容抗拒的力道。   及其短暂的天旋地转之后,他坐到一片坚实的温热至上,卓悠悠狼狈无措的睁开眼,恰好对上陆云祁英俊的面容。   呜!太近了!!   他险些尖叫出声,捂着怦怦跳的心脏深呼吸几次,才发现自己不知怎么的,竟然莫名其妙的坐到了陆云祁腿上!   “你……你的腿……”卓悠悠结结巴巴的说,“不是受伤了吗?这样不会痛吗?”   陆云祁愣了愣,再次失笑——这个单纯的傻乎乎的少年,都被他占便宜了,第一个关心的,居然是他的腿会不会痛。   这么干净纯粹如一张白纸般的孩子,到底是怎么平安长到这么大的?   “放心吧,不会痛。”陆云祁安慰他,“只要你乖乖的,不要乱动就好。”   卓悠悠居然真的不再乱动了,只浑身僵硬的眼巴巴地盯着陆云祁:“这样……要这样待多久啊?你快一点摸肚子好不好?”   “你别紧张。”陆云祁轻轻圈住他的腰,“我只是觉得,像这样的话,我们都能离宝宝更近一点,他一定会开心的。你如果这么害怕我的话,宝宝也会感觉到,它可能会跟着害怕的。”   陆云祁说的很有道理,瞬间说服了卓悠悠,他轻咬下唇,逼着自己放松下来,软软糯糯的说:“那……那我努力,你快一点……”   陆云祁感觉到怀中的小东西渐渐软下身子,不由松了口气,他还真的挺怕卓悠悠一直据自己于千里之外的,要知道,对于他来说,孩子是意外,老婆才是惊喜,要是孩子一出生,老婆就跑了,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在卓悠悠哀求的目光中,陆云祁故意不紧不慢的抬起手,轻轻触碰卓悠悠柔软却隐隐紧绷着的肚子。   这样的手感很奇妙,触手的皮肤温热熨帖,仿佛隔着一层薄薄的屏障,真的能触摸到藏在里面的小家伙似的,就算心性凉薄如陆云祁,在这一刻,也忽然有种强烈的悸动。   这大概就是血脉的延续吧?就算未曾谋面,也能感觉到某种神秘而奇特的联系……很新奇的感受,让人欲罢不能。   如果说一开始,陆云祁还怀着不单纯的心思,去触碰这个未出世的孩子,那么现在,他就是真的发自内心的想要安慰它,给它更多一点的温暖和安全感。   这就是做父亲的感受吗?他忍不住扪心自问,你真的能照顾好这样一个脆弱的,全心全意依赖着你的小生命吗?   忽然,卓悠悠握住他的大掌,疑惑道:“你在发抖吗?”   陆云祁怔了怔,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看到卓悠悠笑着说:“没关系的,不用紧张,它没有那么脆弱。你能摸摸它,它肯定很开心呢!”   作者有话说:   姐妹们节日快乐!mua!! 第95章 衣冠禽兽靳尧   陆云祁的第一反应,是嗤之以鼻。   害怕?他怎么可能会害怕?就算是当初车祸生死一线,他都没有过丝毫的恐惧,又怎么可能害怕一个还没出生的小团子?   然而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的手掌居然真的在细细的颤抖。   为什么呢?明明就连面对死亡都毫无畏惧,却在面对新生命的时候惴惴不安。   似是看出他的疑惑,卓悠悠忍不住抿唇笑了:“我第一次知道肚子里有宝宝的时候,也很害怕的。忽然就多出一个小生命什么的……实在是太神奇了,哪怕轻轻碰一下,都怕伤到它……但是其实没关系的,不用担心,它虽然很小很小,但却并不脆弱,就算是我最难过最孤独的那段时间,它都乖乖的陪在我身边,从不曾离开过我。”   “有时候我会想,这个小家伙,其实比我要坚强的多呢。”   卓悠悠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那温润阳光的笑容落在陆云祁眼里,却让他心里一痛。   最难过最孤独的时候……吗?那一定是他昏迷的那四个月吧。从经历那突如其来的夜晚,到意外发现怀孕……那段时间,卓悠悠一个人面对这么大的人生变故,一定是又绝望,又不知所措吧?   他实在是个不像话的男人,居然让自己的男孩和孩子受这么多折磨……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对不起。”陆云祁突如其来的道歉,吓了卓悠悠一跳。   “对……对不起什么?”卓悠悠一脸懵,“你没有弄疼我,不用道歉。”   “不是的。”陆云祁轻轻圈住他,缓缓垂下头,额头抵住卓悠悠纤细修长的锁骨,轻声道,“我是想为过去的事情道歉,我应该早点醒过来,早点找到你的。我却一直无知无觉的躺着,直到你来找我……”   他低着头,卓悠悠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却能感觉到男人语气里明显的沮丧。   卓悠悠犹豫了一下,轻轻抚上他的肩,“这都是以前的事情了,你也不是故意的,就不用在意了。宝宝不会怪你的。”   “那你呢?”陆云祁低声道,“你会怪我吗?比起宝宝,我更在意你是怎么想的。”   啊……啊?更在意他是怎么想的?   可是,可是……不是宝宝更重要吗?!要是没有宝宝的话,以陆云祁的身份和性格,恐怕早就连他是谁都不记得了吧?   卓悠悠局促不安的说:“我,我不重要啦……你不用在意我……”   “不,我最在意的就是你。”陆云祁抬起头来,大手扣住卓悠悠白皙的后颈,认真地说,“悠悠,在我心里,你不仅仅是孩子的爹地,更是我未来的妻子,比起孩子,我当然更在乎你的想法。所以我想听你说实话,在你心里,我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妻妻妻妻……妻子?!”   卓悠悠吓得险些叫出来,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虽然上一次和陆云祁聊天的时候,对方也隐晦的表达过类似的意思,可是接下来几天,陆云祁的不见踪影,让卓悠悠非常确定,男人一定是在开玩笑,是他想太多,误会了。   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他放下那些不该有的奢望,打算回归最初的平静时,陆云祁居然又旧事重提,而且还是打了一记直球,吓得他头晕目眩。   “陆先生,这种事……这种事不能拿来开玩笑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双唇就被微凉的薄唇抵住,骇然的睁大了双眼。   和陆云祁表现出来的锋芒与尖锐不同,男人的唇格外柔软,仿佛是全身上下最脆弱最细腻的温情,都凝聚在了这一双沁凉的唇上。   卓悠悠从小就听说薄唇的人最无情,可是陆云祁的眼神是那么深邃,里面仿佛藏着漫天星河,又仿佛空洞虚无,只能搁下他一个人的面容。   他的唇是那么冷,眼眸却是那样滚烫,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   似乎看穿了卓悠悠的不安和怀疑,陆云祁轻轻牵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嗓音沙哑低沉:“悠悠,不要再叫我陆先生……我们之间,不必那么陌生。”   手掌之下的心脏,在剧烈的跳动,像是蝴蝶快速扇动的翅膀,让卓悠悠不由怔住。   他有时候是真的看不懂陆云祁这个人。这个男人比他大不少,人生阅历那样丰富,不管什么情绪,似乎都可以遮掩的滴水不漏,让人看不出一点端倪……   卓悠悠很有自知之明,对于他这个单纯无知的少年而言,陆云祁就像一座沉默屹立的雪山,是他可望不可即的存在,如果陆云祁想的话,甚至很容易就可以不付出任何代价,就让他心甘情愿的交出一切……这个男人,绝对有这样的心机和手段。   可是他偏偏没有。   雪山仍然沉默,却默默融化出了一条小径,让他可以攀登,可以企望登顶的那一天。   这到底是真心实意的邀请,还是欲盖弥彰的陷阱?   卓悠悠不会分辨,但他清楚的知道,无论什么时候,自己都不愿意以恶意去揣度他人。   被赶出家门的那一天,爸爸曾经骂过他傻,被人骗也是活该,可是他离开的时候,分明看到爸爸满脸都是泪水,哭得不能自已,一点都不像说狠话时那样决绝。   打从那时候起,卓悠悠就知道,言语未必都是真相,只有眼睛和心,才会无声的倾诉真情。   而现在,陆云祁的眼睛和心,好像都没有说谎。   “你愿意做我的妻子吗?”陆云祁努力掩饰心里的忐忑,低声道,“虽然不知道再过多久,我的腿才能恢复,虽然我曾经辜负过你,让你经历痛苦,但是我真的——”   “我愿意的。”卓悠悠忽然捂住他的嘴,羞涩的笑了,“我知道陆先生你不会说这些甜言蜜语,那就不用说了。我相信你。”   陆云祁定定的看着他,眸光渐渐转暗,沉声道:“我说了,不要再叫我陆先生了……”   “呀!”卓悠悠惊呼一声,下一秒,就被陆云祁紧紧抱在怀里。   陆云祁一手扣住他,一手转动轮椅,卓悠悠看不到前面,不安的问:“陆……云祁,你要去哪里?”   “回房间。”陆云祁勾起唇角笑了,“不听话的孩子,要好好惩罚才行。”   卓悠悠涨红了脸,想反抗,又怕伤到陆云祁的腿和肚子里的孩子,纠结万分之下,只能乖乖被陆云祁带进了卧室。   ——小白兔的自投罗网,大概不过如此。   *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这天早上,许唯卿早早起床,一把拉开窗帘,活力满满的喊道:“老公老公,快起床了,太阳都晒屁股了!”   靳尧赤裸着上身躺在床上,随手拢起被子遮住眼睛,闷声道:“太早了……”   “你以前上班的时候起的更早好不好?”许唯卿恨铁不成钢的去拽他,“这才放了一周假,你就变懒了!”   靳尧缓缓睁开双眼,眯着眼看他,嗓音带着晨起特有的喑哑:“不知道是谁……半夜忽然要吃鸡汤面,非要我起来给你做……”   许唯卿干咳一声打断他的话,心虚的说:“可是我昨晚真的很想吃嘛……而且说不定不是我想吃,而是你儿子想吃呢?”   靳尧一把搂住他,咬牙切齿的说:“别再拿绵宝说事!每次你想吃都推给他,你这个做爹地的脸皮也太厚了!”   许唯卿推开他的脸,得意洋洋地说:“脸皮要是不厚的话,我也追不到你。你到底起不起床?今天不是有大事吗!”   靳尧想了想,才想起他指的是什么:“你是说靳予迟和云汐的订婚宴啊。”   许唯卿难以置信:“你该不会是忘了吧?靳尧,你难道真的想把靳氏拱手让给靳予迟啊?”   “怎么可能。”   靳尧懒洋洋的笑了,撑着床坐起来,被子顺着结实紧绷的肌肉滑落,恰好堆在腰间,瞬间吸引了许唯卿的目光。   “靳予迟的一举一动,都在陆淼的监视范围内,今天订婚宴上的事情我也都已经安排好了。这样一个毫无挑战性的活靶子,有什么需要我关注的地方吗?”   靳尧说了一长串话,后知后觉的发现许唯卿一言不发,不由挑眉看向呆呆跪坐在床边的少年。   注意到少年的目光直勾勾盯着自己结实的腹肌看的时候,靳尧忍不住笑了:“小色狼,看够了没?”   许唯卿回过神来,涨红了脸,举起小拳头挥了挥:“你别胡说八道,我才不是色狼呢!”   靳尧已经对他的死鸭子嘴硬见怪不怪了,老神在在的说:“好,你不是,那我今晚开始就穿着睡衣睡觉好了——”   “不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许唯卿急急的打断了,“不许穿睡衣!”   话说出口之后,他才注意到靳尧意味深长的眼神,瞬间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晨间的调情终止于某人的恼羞成怒:“——你给我出去!我不要理你了!!”   靳尧笑眯眯的任由许唯卿把自己赶出卧室,熟门熟路的去客房换衣服,很快,衣冠楚楚的靳总再次出现在家中佣人面前,神色是一如既往的沉静严肃:“夫人收拾好了吗?”   许唯卿拉开门,忍不住哼了一声,心里暗骂:衣冠禽兽!   作者有话说:   mua!今天也天天的哎嘿嘿~   谢谢今天你更新了吗…、耽于享樂、饭米栗子、青柠味的路星辞、辞未、白鸟是多肉哦、牧沐莯、○忆往昔、雨落烟笙、淰辞、牧沐莯、奥利奥嗷嗷嗷嗷嗷、卡哇伊也是1啊1、饭米栗子、漫漫长画的推荐票!   谢谢有粉包求收的催更票! 第96章 我媳妇,肯定照顾好   许唯卿已经怀孕三个多月了,肚子更明显了一些,不能再像之前那样穿贴身的衬衣和小西服了,而是必须要穿宽松些的衣物。   然而,因为云汐和靳予迟这两个隐患还没有解除,靳尧和许唯卿商量之后,决定还是要暂时隐瞒怀孕的事情,所以衣物虽然要挑宽松些的,却又不能太明显,免得让人看出端倪。   还好,靳予迟这段时间很少回家,不是在公司,就是去了云家,看来是打定主意要讨好云臻这位未来的“大舅哥”,态度殷勤的很。   他这么“努力”,倒是给许唯卿不少方便,毕竟这样一来,他在家里就不用束手束脚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还有一个免费“劳力”可以随意使唤,小日子过得滋润得很。   为了今晚的订婚宴,许唯卿特意拜托了和很多知名品牌都有合作的桃夭工作室,帮自己专门定做了一身休闲西装。   许唯卿的请求就是靳尧的请求,徐墨自然不敢懈怠,桃桃等人也积极参与,都想把许唯卿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众人齐心协力的结果,就是衣服被送来的时候,把许唯卿狠狠地惊艳了一把。   衣服整体是温柔的米色,间或点缀着颇具设计感的银白色线条,勾勒出抽象精致的雪花形状,加长的下摆既能挡住隆起的小腹,又平添几分风流肆意的潇洒,后腰处自然收紧,恰到好处的凸显出少年柔美纤细的腰肢,看的靳尧十分眼热,很想伸出有力的手臂,牢牢箍住那诱人的弧度。   心里是这么想的,身体就不自觉地行动起来,靳尧自然而然的搂过许唯卿,笑着凑到他耳畔说:“夫人今天很美。”   许唯卿微微红了脸,也装模作样的打量了他一番,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先生今天也很帅。”   靳尧朗声笑了,迎来周围女佣好奇的眼神。   和活泼爱热闹的夫人比起来,先生一向沉稳严肃,像这样开怀大笑的样子,还真是少见。   女佣们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忍不住偷偷笑了——也就只有夫人,能让先生发出这么爽朗的笑容。   家和万事兴,两位男主人的感情好,佣人们的工作也更好做,所以她们是发自内心的希望先生和夫人可以一直这样甜蜜下去。   许唯卿刚想走,就忽然想到什么,推开靳尧,神秘兮兮的说:“我还有个东西没拿,你先走,我待会下去找你。”   说完,还没等靳尧反应,就急匆匆的走回卧室,还特意把门关上上锁。   靳尧愣了愣,不由失笑——真是小孩子心性,总是风风火火的,还爱搞神秘。   他也不管许唯卿,只正色看向守在走廊里的女佣,示意她们回来。   女佣们急忙上前,有些紧张的垂下头——不知为何,她们总觉得打从和夫人结婚开始,先生身上的气场就强大了很多,几乎有些令人望而生畏,与从前大不相同了。   所以面对靳尧时,她们总是忍不住低下头,颇有些小心翼翼。   靳尧严肃的看着眼前的佣人们,压低嗓音道:“我和夫人,还有老爷子要去参加宴会,你们今晚就留在家里,不要回去了,我会让高管家给你们补上加班费。记住,不管今晚家里发生什么,都要守好自己的岗位,不能给任何人可乘之机,听到没有?”   女佣们怎么都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话,不由面面相觑。   最后,领头的女佣鼓起勇气站出来,小心翼翼的问:“先生,是因为之前夫人坠楼的那件事吗?您还在怀疑我们……?”   上次许唯卿从三楼露台上掉下去的事件,到最后都没有查出结果,靳尧没有解雇当时在三楼的佣人,却也的确不会轻易放过这件事。今晚是关键时刻,如果趁着他和许唯卿不在,有人想要捣乱的话,事情恐怕会不太好收场。   所以他必须提前安排好家里的佣人,让她们互相监督,加强警戒,守好这栋老宅才行。   靳尧瞥了站出来的女佣一眼,沉声道:“你们为靳家工作,就是靳氏的员工。员工有坚守岗位的职责,也有保护工作领地不受侵犯的责任。我并不是在怀疑你们中的某一个人,而是想提醒你们,如果靳家出了什么意外,你们也无法置身事外。”   女佣们心头一凛,齐齐应了声是。   ——先生说的是对的,在这种大家族里工作,待遇固然很好,面对的风险却也很大。如果不想失去这份报酬优渥的工作,就必须尽心尽力才行。   更何况夫人待人和善,对待她们这些佣人尤其好,经常会分些好吃的好喝的给大家,大家都记在心里。上次不小心,让夫人从三楼摔下去,她们心里已经很愧疚了,要是这次再出点什么事……就连她们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先生放心,我们一定守好家里,等您和夫人回来。”为首的女佣恭敬的鞠躬,认真地说。   “嗯。”靳尧点点头,“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告诉高管家,他会及时联系我的。记住,宁可错判,不可大意。”   “是。”   女佣们四散开来,去做自己的工作了,许唯卿这才推开门走出来,双手背在身后,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快步走到靳尧面前,笑眯眯地说:“老公,我有个礼物想送给你!”   靳尧早就猜到一二,也不惊讶,只挑眉道:“是什么?”   他这么淡定,反而让许唯卿很失望,不满的撅起嘴:“什么嘛,你是不是早就偷看过了?太过分了,这可是我特意给你准备的惊喜!”   “我哪有偷看?”靳尧苦笑不得,“我只是大概猜到,你可能有东西想给我罢了。”   “不行,你必须要惊喜!不然我就不给你了!”   “好好好。”靳尧放柔了嗓音哄他,“快给我吧,我好想知道是什么…”   许唯卿这才满意,得意的捧出藏在身后的小盒子:“上次那个人鱼主题的首饰,不是只做了我的那一套吗?我趁你不在工作室的时候,把它做成情侣款了!你看,这是你的戒指、袖扣,还有领带夹。”   许唯卿抬起手摸摸靳尧的耳朵,有点遗憾:“可惜了,你没有耳洞,我本来还想给你做一对耳钉的。”   被少年摸过的耳垂泛起淡淡的温热,随即化作传遍全身的暖流,靳尧鬼使神差般的脱口而出:“你如果喜欢的话,我可以去打。”   许唯卿眼前一亮:“真的?那我们过几天就去吧?你的耳钉要做成什么样子的,我都已经想好了!”   “好。”靳尧不假思索的答应,完全忘记自己曾经觉得耳钉太娘,对徐墨耳朵上那个非常的不屑一顾。   许唯卿非常满意,殷勤的拉过靳尧:“你过来点,我帮你戴上……”   银白色的戒圈并不华丽繁复,却精心的镂空雕刻出人鱼公主和王子的侧脸轮廓,深情对望,格外动人,袖口和领带夹上也有相似的图案,彼此呼应,与许唯卿戴的那一套一样,都充满了强烈的故事性,让人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靳尧抬起手整了整领带,目光落在无名指上的银白戒圈上,神色变得柔和:“很漂亮,谢谢。”   许唯卿大。大咧咧的摆手:“你是我老公,我不打扮你打扮谁?不用这么客气!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以后再给你做更多好看的!”   靳尧搂过他,轻轻吻上他的额头,不无担忧的问:“做这些是不是很费精力?还是等孩子生下来以后再做吧,我怕你身体吃不消。”   许唯卿乐呵呵的说:“才不会呢,做首饰的时候,是我最开心的时候,心情好了就不会感觉到累了,你放心,我不会勉强自己的。”   靳尧还想再劝,就忽然听到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吼声从楼下传来:“你们两个还下不下来了!”   许唯卿吓了一跳,吐吐舌头催促道:“走吧走吧,快下去,爸都等急了。”   靳尧挑眉道:“等等怎么了?就好像他很期待靳予迟和云汐订婚似的。”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牵着云汐,一起走下楼梯。   靳老爷子拄着手杖站在玄关,一看到他俩就哼了一声,一脸不高兴。   许唯卿有点紧张,靳尧却拍拍他的手,笑着说:“爸,卿卿刚才有点不舒服,我让他坐着休息了一会,这才来晚了。”   靳骁顿时一脸紧张,走到许唯卿身边嘘寒问暖:“唯卿啊,现在好些了吗?要是还不舒服,你就跟阿尧留在家里,我自己去就行。”   许唯卿偷偷瞪了撒谎不打草稿的靳尧一眼,笑着安抚:“爸你放心,我已经没事了。今晚可是小迟和云汐的订婚宴,我和阿尧要是不去,怎么合适呢?”   “可是你的身体——”   “没事的,只是去参加晚宴而已,阿尧会照顾好我的,您放心。”   “对,阿尧必须照顾好你才行。”靳老爷子一回头,又换上另一副面孔,瞪了靳尧一眼,“照顾好你媳妇,听到没有!”   靳尧瞥了偷笑的许唯卿一眼,无奈道:“您放心,这是我媳妇,我肯定照顾好。”   作者有话说:   mua!一个大亲亲!   谢谢今天你更新了吗…、温柔难抵楚晚宁.、氧化铜、耽于享樂、漫漫长画、饭米栗子、青柠味的路星辞、婳婳、储蓄热爱、牧沐莯、○忆往昔的推荐票! 第97章 他只是想呆在自己喜欢的人身边而已   靳老爷子难得体贴,主动给儿子和儿媳留出独处空间,自己上了前头一辆车,示意靳尧带着许唯卿坐后头那辆。   靳尧自然不会拒绝老爷子的好意,笑着牵着许唯卿颔首,一起坐上后面的车。   高鸣作为贴身保镖,当仁不让的承担起司机的职责,坐上驾驶座,贴心的升起驾驶座和后座之间的隔板。   当然了,他这么做也不全是因为贴心,主要是有经验了,实在不想开着车还要看某两位撒狗粮。   整天喂狗的两人对高鸣的“嫌弃”毫无察觉,一上车就挨在了一起。   许唯卿看看男人占有欲十足,牢牢圈住自己的手臂,忽然低低的笑了起来。   靳尧好奇的垂眸看他:“你笑什么?”   “我笑你变得真快。”许唯卿捂着嘴偷笑,“刚结婚那会,我也是这样坐在你旁边,你恨不得贴到车门上躲着我,现在倒好,一上车就搂着我不松手。”   靳尧干咳一声,略有些尴尬:“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那时候我只是……只是……”   看他想不出什么合适的接口,许唯卿笑眯眯的给了他个台阶下:“我知道,那时候刚结婚,你害羞呗。”   靳尧:“……”   害羞是什么鬼?但是好像也没有什么更好的理由了……算了,忍了吧。   被迫害羞的靳尧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强行转移话题:“你那个小弟弟呢?我还以为他会吵着要来。”   “啊,你是说00……你是说阿一啊。”许唯卿差点喊错,吓出几滴冷汗,“他是挺奇怪的,本来吵着要来,今天早上又忽然说不去了……没事的,不用管他,小孩子嘛,变得快也是正常的。”   靳家老宅里,001目送许唯卿和靳尧的车子远处,忽然冷不丁的打了个喷嚏。   “谁在说我坏话……”他喃喃着揉了揉鼻子,转过身,看向空无一人的卧室,尚显稚嫩的小脸上满是淡漠和戒备,冷冷地说,“我知道你在这,滚出来!”   空荡荡的房间里一片死寂,001却丝毫没有放松,仍是一脸警惕,短暂的僵持之后,一道漆黑的身影忽然凭空缓缓显现出来。   001只觉得毛骨悚然,下意识的后退半步,脊背贴上冰凉的玻璃,刺的他倒吸一口冷气。   “木偶师!”   果然是他!虽然001早已猜出了敌人的身份,但是亲眼看到这家伙,还是让他浑身一阵恶寒。   在所有的系统眼里,木偶师就是一团被各种负面情绪和执念包裹而成的巨大怪物,哪怕只是看上一眼,都会疯狂掉san!   001的前几次任务,都是因为这家伙被搅黄了,更是被迫看到木偶师好几次,每次看到,他都恨不得把眼睛扣下来洗洗。   虽然这几次折磨的经历,也让他对这家伙的抗性提高了不少,不像其他同事似的,一撞见就晕过去。但是如果可以的话,他是真的不想再看到这个变态了!   001的嗓音有点颤抖,险些带上哭腔:“怎么又是你?你离我的世界远一点行不行?!”   “这里可不只是你的世界,同样也是我的世界。”黑影缓缓抬起头,露出线条优美的苍白下颌,薄唇微微勾起,笑着说,“小一,又见面了,我很高兴。”   “我一点都不高兴!!”001尖叫出声,“你跑到这里来又想干什么坏事?!”   “你这话可太让我伤心了。”少年的音色澄澈干净,语速缓慢,咬字却很清晰,一字一句地说,“我很想你,你却总是赶我走。”   “你想我干什么!想杀了我还是想害我失业!”001气不打一处来,“我根本就不想见到你,麻烦你离我远点好不好!”   少年摇摇头,笑容分毫不减:“你总是这么傲娇,我知道,你一定也是想我的。你不用担心,你的那个小主人不在这里,我没法对他做什么,不是吗?所以你也不必对我这么戒备。”   001却丝毫不为所动:“我信你个邪!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结果远程cao纵一个人把我的宿主弄伤了!直接害的我任务失败了!”   “那不是你的错。”木偶师蹙眉,“是他自己放弃任务退出的。”   “就算是他自愿放弃,那也是我的工作失误,我被扣了好多工资呢!你知不知道?”   “啊,我真的不知道。”木偶师歪歪头,很没有诚意的道歉,“对不起。那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他们退出世界,又不影响你的工作呢?”   001:“……”   “你能不能什么都不要做?”001绝望的说,“只要他们能完成任务,我的工作就能顺利结束了。”   木偶师沉吟片刻,语气里竟然多了几分为难:“其实这一次,我已经让了你很多了。若是换做以前,我不会容忍你的小主人太久。”   001皱起秀气的眉梢:“那为什么……”   “是他先过界的。”木偶师平静的说,“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001呼吸一窒。   他的确明白,但即便如此,他也还是要为许唯卿争取——   “他只是想呆在自己喜欢的人身边,这样有错吗?”001焦急的问,“就算这不是他的任务,他也应该有自由选择的权力——”   “小一,你觉得这样公平吗?”木偶师的语气仍然沉静,柔美的嗓音却充斥着某种不容驳斥的力量,“一个外来者,随心所欲的改变书中世界的走向,破坏原本的剧情,这对云汐这样的原住民而言,就公平吗?”   001抿紧唇角,竟然无言以对。   这的确不公平,或者说,如果没有许唯卿的穿越,那云汐的确可以顺理成章的和靳尧在一起,没有任何人会质疑这件事的合理性,因为这本来就是书中的剧情,一切都是本该有的样子。   “可是这件事里,从头到尾都没有公平。”001轻声道,“卿卿穿越过来,和靳尧在一起,怀上他的孩子,这的确对云汐不公平。但是对卿卿呢?他稀里糊涂的就被丢进一个陌生的世界,顶替了一个可怜炮灰的身份,他也是一样的举步维艰,难道这件事对他而言就公平了吗?”   木偶师沉声道:“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他之所以会进入这个世界,是因为他许下了愿望。”   “人类每天都会许那么多愿望!”001难以接受这样的说法,“难道许愿也是罪过吗?”   木偶师并没有动怒,只是缓缓解下自己的兜帽,露出整张面容。001看清楚他的脸,忽然一愣。   眼前这个苍白忧郁的少年居然是笑着的,而且是那种欣慰而温和的笑。   “你终于明白了,小一。”木偶师轻声道,“其实错的不是许唯卿,也不是云汐,而是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随意把人丢进书里的,系统。”   *   靳予迟和云汐的订婚宴,安排在江都最奢华的酒店——云腾大酒店。   靳家和云家都是江都首屈一指的豪门,两家的结合,更被所有人看做是强强联手。因此,这一场订婚宴,注定声势不一般,不管是曾经与靳云两家交好的,还是没甚关系的,都要跑来凑一凑热闹。   靳家来的不算早,两辆黑色轿车抵达的时候,酒店门口早已是香车鬓影,汇聚一堂,一条红毯从金碧辉煌的大门直直铺到落客区,不少富商名媛缓步而行,时不时向围拢在两边的媒体露出得体的笑容。   靳家的车子缓缓驶入,媒体们瞬间放弃红毯上的名流,端着长枪短炮围了上来。   靳老爷子一露面,记者们瞬间兴奋起来。自从这位老爷子退居幕后,就很少在公开场合露面了,这还是这几年来的第一次,足见对这次订婚宴的重视!   “靳老先生,您今天来参加孙子的订婚宴,是不是说明您对未来的孙媳妇非常满意?”   “听说最近一段时间靳总一直在休假,您有意越过儿子,直接把集团交给孙子靳予迟,请问这是真的吗?”   “靳老先生,靳予迟少爷和云汐少爷订婚,是否代表着靳家要和云家开展更深入的合作?”   “靳老先生,靳老先生……”   身形高大的黑衣保镖沉默的拦住喋喋不休的记者,靳老爷子单手拄着手杖,没有回答问题,也没有急着往前走,而是神色沉静的站在原地,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很快,第二辆黑色轿车在老爷子身边停下,车门打开,西装笔挺的高大男人迈出车厢,面容俊朗英挺,成熟严肃的气质不怒自威,压迫力横扫全场,瞬间让议论纷纷的媒体们默了一默。   刚刚还不停询问靳老爷子是不是打算把集团交给靳予迟的几名记者更是莫名的浑身一冷,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   靳尧讥诮的目光在那几名叫嚣的最厉害的记者脸上扫过,随即转过头,低声对车厢内说:“还好吗?没什么不舒服吧?”   跟刚才的威严锐利不同,男人对车厢内说话的时候,语气温柔的简直不像一个人,让不少女记者都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车厢里面的,难道是……   “嗯,我没事!”充满活力的嗓音响起,白皙的手搭上男人的大掌,精致俏皮如洋娃娃般的少年,轻巧的从车里下来,在靳尧身边站定。   作者有话说:   又到周五啦!开心!抱住所有大宝贝~   谢谢辞未、淰辞、今天你更新了吗…、耽于享樂、○忆往昔、青柠味的路星辞、饭米栗子、牧沐莯的推荐票! 第98章 叔叔和侄子抢男人?   他穿着一身和靳尧黑色西装十分般配的浅色小西服,稍长的衣摆被风吹起些许,隐约勾勒出劲瘦柔美的腰部曲线,漂亮的小脸上满是灿烂的笑容,五官虽然纤细柔美,却并不显得苍白瘦弱。   记者们的目光自然而然被许唯卿吸引过去,纷纷低声议论起来。   “他就是许唯卿吧?听说靳尧对他宠爱非常,今天一看,果然如此。”   “我听说他和云小少爷长得有几分相似呢,你们仔细看他的五官,是不是和云小少爷挺像的?”   “还真是!尤其是眉眼!只不过他好像比云小少爷更漂亮一点,那位有点过于瘦弱了,好像不太健康似的。”   “毕竟是在外面长大的,听说那位以前日子过得很苦,家里连许唯卿家这样的小富商都不如,还要自己打工赚学费,比不上这位也是应该的。”   “你们说,靳予迟未来的妻子和自家婶婶长得这么像,是不是有点……”   说着说着,几个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甚至有点龌龊的眼神。   “害,说不定是当叔叔的求而不得,娶了个替代品呢!许唯卿的家世比起云家,可要差远了!”   这只言片语虽然声音微弱,却还是依稀被耳朵很尖的靳尧听到了半截。男人自然听不得这种污言秽语,眉头一皱,就要发怒,却被许唯卿拉住袖子阻止了。   许唯卿微微摇头,示意靳尧不要冲动——记者们的嘴最是没有遮拦,什么样的胡话都能说得出来,堵得了这一次,还能堵得了下一次吗?更何况,这种花边谣言最是容易越描越黑,没必要表现得太过重视,若是靳尧这一次出了头,反而可能顺了某些人的意。   如果说这几个挑起话题的记者里混着云汐的人,许唯卿可一点都不意外。   这些事情,许唯卿能想得到,靳尧自然也可以,刚才只是一时恼怒,冲动了而已,现在被许唯卿一拦,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差点中了计。   躲在背后算计的这个人着实可恶,却也非常危险,居然能这么精确的狠踩他的痛点……这样的水平,绝不是那个莽撞愚蠢的云汐能够达到的,想必是背后有高人指点。   是谁?是一向擅长这些阴谋诡计的靳予迟,还是……别的什么人?   靳尧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提高了警惕心,顺便对许唯卿越发刮目相看。   他的小妻子,也完全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单纯可欺呢,反而精明敏锐的很,连他都差点中招,小家伙却不为所动,沉稳的让他都汗颜。   靳尧牵着许唯卿的手不由更紧了几分,再一次庆幸还好自己醒悟的早,在彻底失去许唯卿之前就想通了那些旧事,不然的话,若是错过这样优秀的小妻子,肯定要抱憾终身。   许唯卿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觉得男人的手掌更滚烫了几分,不由奇怪的看过去:“老公,你怎么了?”   靳尧自然是说不出实话的,只摇摇头道:“没什么,你小心些,别摔了。”   许唯卿忍不住笑了,唇边勾起两个漂亮的小酒窝:“你真是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会无缘无故摔倒?你是不是被爸影响了,怎么也变得这么小心翼翼了?”   靳尧压低嗓音道:“你这话要是被爸听到了,他又要念叨你一整晚。”   许唯卿反应过来,赶紧闭上嘴,用眼神警告靳尧:不许说出去!   靳尧眨眨眼,笑着看过去:那就得看你表现了。   两人这番互动并不明显,却全都落入二楼露台处的两人眼底。   靳予迟和云汐几乎是同时嗤笑一声,两个人眼里都掠过一丝不满。   嗤笑之后,两人微微一愣,对视一眼。   云汐有些难以置信的说:“你该不会……是对许唯卿那个小贱人感兴趣吧?”   靳予迟恼羞成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怎么可能对他有兴趣!”   云汐环抱着双臂冷笑道:“没有最好。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人,你如果看上他了,我就只好告诉哥哥,让他给我换一个未婚夫了,我可无法忍受一个对许唯卿感兴趣的男人在身边。”   靳予迟俊秀的面容因恼怒变得铁青,咬牙道:“云汐,你别以为你是云臻的弟弟,就能对我这么颐指气使!我好歹也是靳家的少爷,你以为我稀罕你这个没脑子的蠢货?”   云汐气得吼道:“靳予迟,你说什么!”   靳予迟没有理会他,冷冷地说:“今晚是订婚仪式,我劝你还是老实一点,不要做什么蠢事。等我得到靳氏,自然会让你得偿所愿,不然的话,你大可以试试,看靳尧这辈子会不会多看你一眼。”   云汐死死攥紧拳头,简直想立刻找到云臻,说他不想和靳予迟这个狗男人订婚了!   可是他不敢。   就算一直以来,云臻都表现得对他宠爱有加,他也还是发自内心的害怕那个男人,因为他心里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是有问题的,说不定哪天云臻心血来潮,就有可能把他的老底掀得底朝天!   想到这里,他又有点怨恨那位木少爷。   既然给他做了个假身份,让他进入云家,借云家的势对付许唯卿,为什么又不帮他把后患都解决好?非要留着这样一个危险的破绽,让他无论何时都战战兢兢,没法彻底放下心来享受着富贵荣华。   可惜这些抱怨,他也只敢自己在心里想想,毕竟比起云臻,他更害怕那位神出鬼没的木少爷——明明只是个苍白忧郁的少年而言,却仿佛有着某种不可思议的力量,让他从靳家老宅全身而退……   这样的本事,简直有些超出人类的范畴了!   想到这里,云汐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再没了和靳予迟吵架的力气,意兴阑珊的摆摆手道:“你放心,我今天什么都没有安排。”   他倒是很想再给许唯卿下个套,可惜木先生说了,不许他轻举妄动,云汐也只得按捺下来,只能在这场订婚宴上做一个看客。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这么识相,但对于靳予迟而言,云汐能不拖后腿,就是对他最大的帮助了。他没有多问,只满意的点点头,重新整理好衣领,对云汐伸出手去。   “爷爷来了,我们该下去迎接,向他老人家问好了。”靳予迟抬起下巴,语气难掩傲慢,“你待会表现好一点,务必让他老人家满意。要想得到靳氏,爷爷的支持是最关键的。”   云汐咬牙笑了,抬手扶住他的手臂,心里暗骂他平时不讨好,就知道临时抱佛脚!   靳骁和靳尧夫夫俩刚走进晚宴大厅不久,就看到订婚宴的两位主角相携着缓缓从二楼下来,所有宾客都抬头看去,纷纷鼓起掌来。   云汐看着下面一众仰视着自己的面孔,竟然有些久违的飘飘然。   自从上次在晚宴上被许唯卿算计丢了脸,他便再没有机会出席这样的宴会了,更别提作为主角,在这么多目光的仰望下尽情享受……这种高人一等的快感,还真是令人着迷。   就算身边挽着的这个男人不是靳尧,都不再那么令人厌恶了。   比起云汐的暗暗享受,靳予迟则淡定得多。他毕竟是靳家从小就受宠的少爷,就算是为了讨好靳老爷子,也有数不清的人凑到他面前献殷勤,现在这点阵势,还不值得他动容。   他在意的,是同样相携着并肩而立的靳尧和许唯卿。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的落在靳尧身上,眼底的挑衅根本掩饰不住,满是不屑和跃跃欲试。   这近一个的时间,他充分体会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权力。靳尧不在,靳氏一切由他掌控,那些平日里只会看靳尧脸色行事的董事和经理,最开始还对他爱答不理,但是随着靳尧休假的时间不断延长,这些人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对他的态度也纷纷改变,从不屑到讨好,也不过就花了两个星期而已。   就连那个对靳尧再忠心不过的陆淼,不也坚持不住,前几天主动找到他汇报工作了吗?   靳尧还是太托大了,居然敢就这么把公司拱手让出来。可笑,这男人难道不知道人心善变的道理吗?是人就会趋利避害,谁会傻乎乎的等待一个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的家主?   他已经把靳氏掌握在手心了,接下来,只要今晚的订婚宴圆满结束,只要他争取到云家的支持和投资,那些还在犹豫的董事们,必然会做出正确的选择——选择更能为集团带来价值的他,而不是靳尧!   等到那个时候,就是他得偿所愿的时刻!   靳予迟心里盘算的美极了,唇畔也忍不住多了笑意,许唯卿看得清楚,忍不住拉着靳尧咬耳朵。   “靳予迟笑的好傻,他又做什么美梦呢?”   靳尧忍不住笑了:“无非就是把我赶出靳氏,自己成为家主之类的吧……傻孩子从小就爱做梦,倒是让你见笑了。”   许唯卿噗嗤一声笑出来——这个靳尧,真是太损了!   不过嘛……他喜欢!   作者有话说:   快乐周末~超级开心的呀(*/ω\*)   谢谢今天你更新了吗…、婆果西婆、温柔难抵楚晚宁.、耽于享樂、饭米栗子、漫漫长画、辞未、○忆往昔、ccl、牧沐莯、印蝶、青柠味的路星辞、今天你更新了吗…的推荐票!   谢谢空气气打赏的100耽币! 第99章 不许对我的妻子不敬   在靳予迟和云汐的视角里,自然是听不到靳尧和许唯卿在窃窃私语什么的,只能看到两个人相视一笑,那笑容,怎么看怎么让人不爽!   至少在这一刻,这一对貌合神离的未婚夫妻,奇妙的有了某种同步的想法——这对夫妻实在是太碍眼了,得赶紧拆散他们才行!   然而,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至少在表面上,靳尧和许唯卿都还是两人长辈,礼数上决不能出错。   所以从楼梯上下来的靳予迟和云汐撑出一张笑脸,快步走到靳老爷子三人面前,态度恭敬的问好:“爷爷,您来了。”   靳老爷子慢条斯理的嗯了一声,拄着手杖的手纹丝不动。   按照江都风俗,像靳老爷子这样的长辈来参加小辈的订婚宴,是该送点见面礼表示祝福的。这见面礼也不需要太贵重,只要心意到了就行,早就听人说过这件事的云汐笑容满面的伸出双手,态度恭敬的等待着,却迟迟没看老爷子有什么反应。   老人平静的看着他,那张苍老的面孔没有怒色,却也没什么喜色,眼底仿佛全是严厉的审视,云汐大着胆子抬眸看了一眼,瞬间心里一寒。   他本来满是笑容的面容,渐渐有点支撑不住了。   靳老爷子这是什么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是要给他脸色看?!   宾客们本来都在鼓掌表示祝福,看到这场面,也有些捉摸不透靳家的用意了,心里纷纷泛起了嘀咕。几个平日里就和靳家关系密切的家族——比如陈家——很快就收住掌声,细细端详起靳老爷子的脸色,隐隐有了站队的意思。   云汐骑虎难下,心里暗骂这老东西不识好歹,靳予迟也有点看不下去,笑着想打圆场:“爷爷,您看这……”   “予迟,你知道咱们靳家,是做什么生意起家的吧?”靳骁慢悠悠的打断靳予迟的话,嗓音虽然苍老,却仍然有力,让人心头一凛。   靳予迟愣了愣,迟疑道:“这当然记得,您年轻的时候,是靠房地产生意发家的。”   “我问的不是这个。”靳骁淡淡的说,“阿尧,你来说。”   靳尧笑了笑,看向靳予迟,沉声道:“予迟,父亲年轻时候的确做过房地产生意,但是在那之前,家里一穷二白的时候,父亲只能做小本生意,曾经走街串巷的做过货郎。”   靳予迟不服气,蹙眉道:“这也能算起家的生意?只靠卖货,能赚到什么钱?”   “卖货的确是小本生意,既辛苦,又赚不到多少钱。”靳骁缓缓接话道,“但是若非早些年卖货,又哪来足够的资金和人脉呢?做生意,无非就是靠这两样东西。当年我做货郎的时候,走街串巷,低头哈腰,什么委屈没受过?靳家之所以能有今天,就是因为吃得了苦,受得了委屈。”   靳予迟抿紧唇角,有些不明白靳骁为什么要在这样一个场合说起这些旧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教训自己……这可是他的订婚宴,是他从小到大最重要最风光的场合,这些话就不能等回家以后再说吗?!   靳骁虽然嘴里的话不停,眼睛却是一直盯着靳予迟的,自然清楚的捕捉到了他眼底的怨愤和不满,一颗心不由一沉。   他之所以不理会云汐,之所以在这时候说这些话,无非是想再提点靳予迟一下,再给他一个机会。可惜……这孩子,终归是辜负了他的苦心。   这样狭隘偏激的性格,这样自私自利的性情……的确,不适合执掌一个家族。   他就算再疼爱这个孙子,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整个家族就此败落。   靳予迟有些不耐烦地说:“爷爷,你说的我都明白,小汐他还等着呢,这些事还是回头再说吧!”   靳骁闭了闭眼,忽然有些厌倦,简直不想再多看靳予迟哪怕一眼。许唯卿察觉到老爷子情绪上的变化,有些担忧的搀扶住他,低声道:“爸……”   “唯卿啊,你不是给云汐准备了礼物吗?”靳骁嗓音里多了几分疲倦,“……给他吧。”   许唯卿愣了愣,轻抿唇角应道:“是。”   说完,他就从随身带着的手包里拿出一个小巧精致的首饰盒,轻轻放到云汐手心。   这的确是他给云汐“精心挑选”的礼物,只是没想到,老爷子居然什么都不给,就直接让他把这个东西拿出来了。   这样一来,云汐怕是要连老爷子一起记恨上了。   靳老爷子这个大家长什么都没给,直接让儿媳妇代替自己给见面礼,这样的举动落在一种宾客眼里,自然有了别样的含义,一时间,众人看云汐的眼神都很微妙。   今天这场订婚宴,靳家似乎不怎么重视啊。   云汐总算能直起身子来,纤细的指尖把那个小盒子掐的死紧,脸色苍白的道谢:“……谢谢婶婶”   未婚妻被下了面子,靳予迟脸上也有点挂不住,忍不住开口道:“爷爷,孙儿今天订婚,您怎么——”   许唯卿怕靳老爷子受到更多刺激,急忙打断他的话,一脸歉意的解释道:“予迟,老爷子最近身体不太好,一直在家里休养,所以才让我帮着准备见面礼,让你和小汐受委屈了。”   靳予迟一听,这才发现靳骁脸色不太好看,急忙扶住老爷子,不着痕迹的挤开许唯卿,一脸担忧的问:“爷爷,您没事吧?您身体不舒服还过来……我和小汐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云汐急忙也凑上去:“是啊爷爷,真是辛苦您了,该我们去看您才对……”   “这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这样大喜的事情,老爷子过来看看,心情一好,身体肯定也跟着好,大家说是不是?”   “对对对,是这个道理!”   宾客们纷纷搭话,倒是很快就把有些诡异的气氛重新炒热了。   许唯卿被靳予迟挤开,也没再往前凑,只无语的翻了个白眼,靳尧轻轻扶住他,蹙眉道:“没事吧?”   “没事。”许唯卿撇撇嘴,“这回倒是上赶着去献殷勤了,之前半个多月都没怎么回过家。爸这么宠他,真是白瞎了,这家伙就是个狼心狗肺的混蛋!”   靳尧摸摸他的脑袋,笑着说:“经过这次,爸恐怕才能真的对他死心。”   “唉,爸也不容易。”许唯卿有些担忧的摸摸自己的肚子,愁眉苦脸的说,“你说,万一绵宝长大以后也是个养不熟的狼崽子怎么办?那我一定会像爸那样伤心的!”   靳尧不由失笑:“放心吧,他不会。”   “为什么不会?”   “因为他有你这样的爹地和我这样的爸爸陪着一起长大,一定不会走弯路的。”说到这里,靳尧神色微黯,低声道,“……若是我大哥还在,可能靳予迟也不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   对于孩子来说,有没有父母陪伴,真的是天差地别。   希望他的孩子,可以平安喜乐,无忧无虑的过一辈子。   许唯卿捧住他的脸,抬起脚尖,轻轻亲了靳尧的下巴一口,柔声道:“我们和绵宝都要好好的,一个都不能少。”   靳尧点点头,眼神温柔:“好。”   他话音刚落,一道冷冷的嗓音就陡的响起:“二叔,婶婶,爷爷已经在会场落座了,仪式很快就要开始,二位也移步吧?”   许唯卿看看四周,这才发现宾客们已经走的差不多了。他抬眸看向面无表情的云汐,微微一笑:“云小少爷,今天可是你大喜的日子,怎么好像不太高兴似的?”   云汐撇了撇嘴,把手里那个首饰盒子打开,递到许唯卿面前,皮笑肉不笑的说:“收到婶婶这份特别的礼物,还真是挺难高兴起来的。”   他刚才打开盒子看过了,里面赫然放着一枚人鱼主题的戒指,和上次晚宴里许唯卿戴的那个一模一样,瞬间气得他咬牙切齿。   许唯卿送这枚戒指给他,摆明了是在羞辱他!   许唯卿瞥了一眼那枚戒指,有些惊讶的挑眉道:“哎呀,这礼物你不喜欢吗?我是想着既然你那么喜欢我设计的这枚戒指,那我就做个真的给你,以后戴着出门也方便……毕竟以你的身份,总是戴着枚假的也不合适,不是吗?”   “许唯卿,你——”   “卿卿,我们进去吧,仪式快开始了。”靳尧打断云汐的怒吼,牵着许唯卿目不斜视的往前走,“我们的心意已经尽到了,何必多说?”   云汐气急败坏的说:“许唯卿,我才不要你的破戒指!”   许唯卿脚步一顿,惊讶的回头看他:“你真的不要?这戒指我做好之后,就拿给爸看过了。他老人家很喜欢呢,还说很适合你。你要是不要的话……下次爸想起来,想让你戴上给他看看,可怎么办?”   云汐愣住了,随即更加恼火:“许唯卿,你这个贱人!”   靳尧霍然转身,冷冷的盯着他,沉声道:“云小少爷,请你慎言。”   “卿卿是我的妻子,要是再让我听到你对他不敬……就算你是予迟的未婚妻,我也一样不会放过你。”   作者有话说:   明天要上班了,哭唧唧_(:з」∠)_   谢谢微风缓缓、旺仔小馒头,、A9-A2、耽于享樂、漫漫长画、○忆往昔、印蝶、辞未、青柠味的路星辞、牧沐莯、饭米栗子、雨落烟笙 、尾巴挽星纱、念初a、Asakawa的推荐票! 第100章 看来小宝宝长大啦~   听着靳尧对自己满是维护的低沉话语,许唯卿心里一片柔软,忍不住又摸了摸小腹,无声的对肚子里的小宝贝说:绵宝,看看你爸爸,多威风多帅气!你长大以后也要像爸爸那样哦!   云汐被靳尧的冷淡严肃吓到了,都没来得及反应,俊美英武的男人就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牵着笑得眉眼弯弯的许唯卿离开了。   云汐望着他们的背影,恼恨非常的掐紧了掌心。   这一次,不只是许唯卿,他对靳尧也生出了怨恨之心。   他已经做的这么明显了,靳尧不可能看不懂他的心意,可这男人却一次又一次的无视,甚至是为了维护许唯卿而羞辱他!   靳尧凭什么对他的真心不屑一顾?他明明那么喜欢他,喜欢到可以不顾颜面,不惜一切!   “二叔就是那样的人。”靳予迟的嗓音忽然响起,吓了云汐一跳。   和总是行事磊落的靳尧不同,这男人总爱神出鬼没,也不知道是怎么从宴会厅绕出来的,又在旁边无声无息的围观了多久。   云汐有些狼狈的别过头去,没有看他,只哑声道:“……宴会厅那么多客人,你不去招待,跑来这里做什么?”   “你大哥过去了,有他在,不会有人注意到我。”靳予迟嗤笑一声,“更何况,是我的未婚妻先悄悄溜走,跑来这里见未来的二叔……我要是不过来看看,恐怕待会就要收获一顶绿帽子了。”   云汐咬牙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就算他真的是这么想的,也不代表着靳予迟可以说的这么难听,他还不是惦记着自己的婶婶?   他们两个半斤八两,何必五十步笑百步?   靳予迟没有理会他的恼羞成怒,只淡淡的继续说道:“云汐,我劝你还是死心吧。二叔就是那样的人,他能看上的,自然会放在心里捧在手心,无论做什么,都能得到他的原谅和宠溺。可要是他看不上的,那就绝无翻身之日,哪怕再怎么优秀再怎么努力,也得不到他的肯定。”   云汐若有所觉:“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靳予迟冷笑一声:“在他眼里,我大概从来都是一个没用的废物侄子,他从来都看不到我真正的能力和价值!就算是现在,我马上就要谈下来和云氏的合作,马上就要让整个靳氏更进一步,他也还是看不起我!他凭什么!”   说到最后的时候,靳予迟秀气的面容甚至有些扭曲,大抵是这些年来积压的怨气太深,绝非一两句话就能排解干净的。   云汐看的有些心惊,忍不住后退半步,迟疑道:“靳予迟,你……”   在这一刻,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有些危险。他对靳尧的恨意,似乎已经远远超出了家族竞争的范畴。   靳予迟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勾唇笑道:“好了,不说这些无聊的事情了。小汐,今晚是我们两个的大日子,我们早已坐在同一艘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我希望你能放下过去的不愉快,好好配合我。”   “如果你做的让我满意,我保证你能得偿所愿。”靳予迟唇畔的笑容多了一丝诡异,“我保证,你能得到一个只属于你的靳尧。”   说完,云汐就被他牵住了手,快步朝着宴会厅走去。   云汐垂眸看着靳予迟紧紧拉住自己的手掌,有些焦虑的轻咬下唇——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很不好,很不好的那种。   *   靳尧和许唯卿刚一走进宴会厅,就看到脸上挂着温和笑容,仍旧是一身素色复古长衫的云臻。   他似乎也并没有为今晚的订婚宴做什么特别的准备,面对周围宾客一连串的恭喜和讨好,眉眼始终平静,并没有露出太多的喜色。   不过他一向走的高深莫测喜怒无常的路线,倒也没什么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安陵亦步亦趋的跟在云臻身后,专注的目光紧紧追随着,片刻不离。   靳尧隔得远远的,与云臻对视一眼,瞬间在彼此眼中捕捉到一丝狡诈,便都心知肚明。   今晚的这个“圈套”,对靳家和云家同样有力,所以靳尧和云臻也可以暂且放下隔阂和对立,短暂的联手一次。   对于聪明人来说,千言万语也抵不过对视一眼,靳尧和云臻都知道,对方已经做好准备了。   那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看戏了。   就在靳尧放松下来,想带着许唯卿去靳老爷子身边落座的时候,宴会厅里忽然响起一声惊呼:“陆家那位来了!”   “天,他怎么回来?是云家邀请的?”   “这煞星居然会来参加订婚宴……不愧是云家,面子真够大的!”   能被称为“煞星”的陆家人,想也知道就那么一位。   许唯卿有些惊讶的看向靳尧,以为这也是他的安排,谁知靳尧眉头一皱,似乎也很吃惊。   ——陆云祁怎么来了?之前明明说对今晚的事情不感兴趣的……   云臻同样微微眯起眼,遥遥看了看靳尧,一脸若有所思。默默站在他身后的安陵却微微攥紧拳头,眼底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暗芒。   陆云祁仍然坐着轮椅,陆淼又一次被抓了壮丁,认命的充当推轮椅的壮劳力,被一众灼灼的目光盯着,脸都快笑僵了。   卓悠悠走在他身边,一脸歉意的小声说:“对不起啊陆总,要不是我现在不太方便推,也不用麻烦你……”   陆淼还没来得及说话,陆云祁就凉凉的说:“麻烦他什么了?帮他小叔干点活而已,累不死。”   陆淼干笑一声,附和道:“小叔说得对,这点事不算什么。”   心里却在哀嚎:这点事的确不算什么,但是你三番五次找我来帮忙,还跑到这种人很多的地方来散德行,回头陆家人怕是要连我一起记恨上了!   陆云祁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懒洋洋的说:“阿淼,这世界上最蠢的一类人,就是墙头草。好处捞不着,坏事跑不掉。我要是你,就早点站队,别再犹豫了。就算你离开家族去靳家,也还是顶着个陆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光会躲是没用的。”   陆淼愣了愣,心里一凛,不由抿紧唇角。   听陆云祁这话的意思,怕是已经下定决心,要处理掉陆家那些脑袋不甚清醒的“余孽”了。只是不知道……他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卓悠悠并不明白陆云祁话里打的什么机锋,只是把小手搭在男人肩膀上,小声说:“云祁,陆总是来帮忙的,你怎么这样跟人家说话?要是你这样的话,下次我就不找别人来帮忙了。”   陆云祁:“……”   陆淼干咳一声,很期待的盯着陆云祁的后脑勺,准备看看自家小叔要作何反应。   居然有人敢管陆云祁了!明天的太阳一定要打西边出来了!   陆云祁沉默了一会儿,居然没有发火,只不太情愿的说了句“知道了”。   然后,就是更不情愿的对陆淼说:“阿淼,今天就麻烦你了。”   卓悠悠微笑着说:“这就对啦!”   居然……居然真的管住了!   陆淼惊讶的合不拢嘴,几乎怀疑自己耳朵坏掉了。   天哪,这还是那个天王老子都管不了的陆云祁吗?!   为什么最近每次跟着出来,都要受一次惊吓?再这样下次,他都想去庙里拜拜,请个大师来招招魂了!   几句话的功夫,三人已经走到宴会厅内部,云臻作为主人家迎了上来,笑着说:“真是稀客,没想到陆总大驾光临,倒是我怠慢了,也没提前准备些什么。”   陆云祁扫了他一眼,不置可否道:“大侄子客气了,是我没有提前招呼,你没准备也是正常。做长辈的不至于为这点事为难小辈,你放心。”   云臻:“……”   真是没见过比这货更喜欢倚老卖老的了,仗着辈分高点,恨不得把天底下的便宜都占尽了!   陆云祁完全不在乎他不太好看的脸色,自顾自的环顾四周:“我听说靳老爷子也来了,在哪呢?好久不见他老人家了,我得去问个好。”   宾客们恍然——原来是为了那位老爷子,那就难怪了。靳老爷子这些年来越发深居简出,想见一面的确不容易。听说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对陆云祁不错,这煞星大概是记着早些年的情分,特意来见这位长辈的。   哦,不过话说回来,按辈分来算的话,这位倒是和靳老爷子是平辈才对……   云臻乐得摆脱陆云祁这个气死人不偿命的货色,笑着说:“老爷子就在靳总那边,您往右边去就能看到了。”   说着,他还刻意指了指靳尧所在的位置,生怕陆云祁看不见似的。   正想带着许唯卿开溜的靳尧僵在了原地,被迫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举起手招了招:“陆总,在这边。”   陆淼同情的看了他一眼,推着陆云祁走过去。   卓悠悠一眼就看到许唯卿,笑着迎上去。两人激动的抱了抱,卓悠悠打量了许唯卿一番,凑到他耳边小声说:“胖了些,真好,看来小家伙没闹腾你。”   作者有话说:   谢谢今天你更新了吗…、耽于享樂、饭米栗子、漫漫长画、○忆往昔、辞未、青柠味的路星辞的推荐票! 第101章 好羡慕好羡慕!   虽然卓悠悠不是外人,又是小声说的悄悄话,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起肚子里的小宝宝,还是让许唯卿红了脸。他不好意思的白了卓悠悠一眼,没好气的说:“你还说我呢!看看你这肚子,可比我的大多了,你家宝宝更乖!”   卓悠悠抿唇一笑,竟是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是啊,他的确很听话,是个好孩子。”   这可与他平日里的害羞腼腆不大一样,许唯卿有些惊讶的看向卓悠悠,随即在微笑着的少年眼底看到了清晰的自信和坚定。   啊……看来卓悠悠,才是最近过得很好的那个人。   许唯卿瞥了脸上照例没什么表情的陆云祁一眼,总算对他满意了些。这男人狗归狗,对卓悠悠倒是全心全意的照顾和爱护,光是这一个优点,就足以抵消那些缺点了。   许唯卿暗暗点头,陆云祁注意到他眼底的审视,不由失笑,对靳尧说:“你这个小妻子,还挺有意思。”   靳尧很警惕的眯起眼:“你可不要为老不尊,打侄媳妇的主意。”   陆云祁:“……”   平时不是打死不认侄子的身份吗?这会倒是主动当晚辈了,还真是能屈能伸。   靳尧转移话题,蹙眉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不是说了吗?我来见见老爷子。”   “不会是这么简单的理由吧?”靳尧不信,“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到底打算做什么?”   陆云祁眨眨眼,懒洋洋地说:“大人的事不要管,放心,绝对对你们靳尧没害处就是了。”   “大人什么大人!”靳尧一时没忍住,气的提高了音量,“你这货就爱倚老卖老!”   “嘿,你小子,怎么跟云祁说话呢!”   靳老爷子的嗓音响起,靳尧肩膀上挨了一下,无语的转过身:“爸,您来了。”   靳骁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云祁辈分比你大,本来就是你叔叔辈的,你还不服气?”   “可是他也没我大多少……”   “你也没比予迟大多少,你媳妇还比他小呢,你还不是逼着他喊叔叔婶婶?”靳骁一句话堵死靳尧所有的反驳,“辈分和年纪有什么关系?就知道让别人守规矩,一到自己就不管了,像话吗!”   靳尧:“……”   许唯卿眼看着靳尧吃瘪,脸色明显不好看,急忙把人拉到自己身边,救场道:“爸,您和陆叔先聊着,我和阿尧陪着悠悠转一转,待会再回来找您。”   许唯卿一开口,靳骁的神色明显缓和许多,连连点头道:“好好好,你们去吧,不用管我。”   卓悠悠看向陆云祁,陆云祁微微颔首,示意他去吧。卓悠悠抿起唇角笑了,挽着许唯卿,两个人一起离开了。靳尧不情愿的回头看,还想再说点什么,却硬是被许唯卿拉走了。   靳骁在陆云祁身边坐下,目光落在他的双腿上,叹息一声:“云祁啊,好久不见,没想到你会成了这样。”   陆云祁不以为意:“您不用担心,我的腿会好起来的。”   靳骁愣了愣,明白过来,不由笑了:“这是你做给那帮人……看的?”   陆云祁笑了笑:“是也不是,只是让他们以为我的腿好不了了而已。因为这个‘惊喜’,我叔叔最近可是忙碌的很啊。”   靳骁朗声大笑:“不愧是你!你这小子,很有你父亲当年的风采啊!”   陆云祁笑着说:“您过奖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起了旧事,宾客们纷纷投来滚烫的目光,却硬是没人敢真的上前搭话。   陆云祁一边和靳老爷子闲谈,一边看向云臻所在的方向,恰好与跟在云臻身后的沉默青年对视。   短暂的一瞬后,陆云祁微微一笑,移开了视线。   ——真没想到,像云臻这样偏执又扭曲的性格,也能养出一条忠心不二的狼犬。   只可惜,今晚……这条饿急了的狼犬,怕是要反咬一口了。   *   “少爷,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准备好了。”安陵微微欠身,俯首在云臻耳畔低声说道。   云臻蹙眉,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他总觉得今天的安陵有些古怪,这位平日里总是听话乖顺,从不越雷池一步的下属,今天似乎总是在故意接近他。   那种细微的挨近不起眼到仿佛只是他的错觉,却又像是蓄谋已久,让他直觉的感到不安。   “少爷,您怎么了?”   然而下一刻,安陵又恢复正常,眉眼间隐约可见关切。   云臻沉默的摇摇头,揉揉眉心道:“既然都准备好了,那就开始吧。”   ——大抵是因为最近太累了吧……以往太过疲惫的时候,也会生出奇怪的错觉来着。   安陵笑着颔首:“是,少爷。”   他转身离开,去吩咐早已各就各位的服务员们开始仪式,唇畔悄然挂上一抹满是期待的笑容。   ……   万众瞩目之下,靳予迟和云汐的订婚仪式正式开始。   且不论云臻到底对云汐这个冒牌货作何感想,至少在面子功夫上,这男人还是舍得下本钱的。   仪式刚一开始,纷纷扬扬的彩色。气球就顺着宴会厅高高的穹顶飘散开来,数不清的白色蜡烛悄然点燃,让金碧辉煌的大厅多了几分旖旎柔美的气质,搭配上温柔的黄昏色灯光,既浪漫又奢华,让不少年轻宾客看得艳羡不已。   “真不愧是云家,要是我订婚的时候也能有这么大的排场就好了……”   “你想什么好事呢?就你家那点资产,能跟云家比?恐怕连今天的邀请函都是花了大力气才搞来的吧?”   “害,这算什么?你们一看就是没参加前段时间靳尧的那场婚礼,那可比这个厉害多了。啧啧,侄子跟叔叔比起来,还是有差距的啊!”   许唯卿恰好听到这样一番评价,心里顿觉遗憾。   他要是再早点穿越过来就好了,那样的话,就能亲身体验和靳尧的世纪婚礼,而不是只能靠小说里的描写过过干瘾了。   靳尧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垂眸看过来,恰好看到许唯卿眼底一闪而逝的艳羡,不由有些惊讶。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的婚礼可比眼前这场隆重奢华多了,许唯卿根本没必要羡慕靳予迟和云汐,因为他明明就拥有足够整个江都为之惊叹的浪漫和美好。   他的小妻子,有时候真的有点古怪……各种意义上的。   就在许唯卿愣神的功夫,靳予迟已经牵着云汐的手,缓缓走到提前搭好的台子上。两人一个俊秀一个娇柔,脸上满是笑容,乍一看,倒也十分般配。只可惜,到底是貌合神离,还是真的情投意合,就只有两个当事人知道了。   云汐额角沁着薄薄一层汗水,既是因为第一次经历这种大场面的紧张,也是因为对靳予迟的畏惧,和心底一直挥之不去的不祥预感。   他的目光控制不住的落在从容不迫的云臻和神色淡然的靳尧身上,总觉得事情似乎进行的太顺利了,顺利到让他非常不安。   也许是前几次的失败,让他对靳尧和许唯卿生出了畏惧的心思,虽然嘴上不愿意承认,但是潜意识里,却已经不自觉地感到紧张了。   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像靳予迟那样胸有成竹。   靳予迟察觉到云汐脚步的迟缓,侧目看了他一眼,眼里隐含警告。   云汐心里一惊,知道眼下已经是骑虎难下,就算再不安,也只能硬着头皮配合靳予迟。不然的话,自己恐怕会面临更糟糕的局面。   他深吸一口气,快走几步跟上靳予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没什么好怕的,今晚他根本就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完成这场订婚仪式就好了,其他的事情都是靳予迟去做,不管成功还是不成功,都不会牵连到他……   云汐满脑子胡思乱想,只盼着这些繁琐的仪式快点结束,终于,当最后一项流程也完成的时候,他不由长长松了口气。   “累了吧?”靳予迟语带关切,“辛苦了,后面就交给我了,你先去大哥那边休息吧。”   云汐听出了他藏在关切之下的威胁和警告,不由轻咬下唇,不安的点点头,低声道:“……那我先下去了。”   靳予迟笑着目送他走到云臻身边,云臻看向他,唇畔挂着笑意,轻轻颔首。   侍者把话筒递到靳予迟手里,他低咳一声,清了清嗓音,吸引到全场宾客的注意力。   “各位,很感谢大家赏光,来参加今天我和云汐的订婚宴。有你们的祝福,相信我们一定会携手共度人生的每一道关卡,相依相伴,一直到老,非常感谢大家!”   热烈的掌声中,靳予迟环顾四周,带着自信的笑容继续说道:“各位,今晚除了订婚,我还要宣布一个重要的消息。”   许唯卿精神一震,攥住靳尧的手,轻声道:“来了!”   靳尧点点头,仍是不动声色:“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靳老爷子同样紧紧握住手杖,手掌用力到青筋浮现,心里满是苦涩。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不想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孙子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可惜……可惜,自作孽,不可活。   作者有话说:   谢谢淰辞、耽于享樂、青柠味的路星辞、○忆往昔、漫漫长画、牧沐莯、饭米栗子、辞未的推荐票! 第102章 打脸,狠狠地打脸!   靳予迟没有察觉到靳老爷子的痛心,此时此刻,他满心都是即将成功的喜悦,和迫不及待想把靳尧踩在脚下的欲望。   这一个月,他忙得脚不沾地,就是想借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彻底把靳尧扳倒,把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夺回来!   无论是靳氏,还是许唯卿,都应该是属于他的才对!   靳予迟扫视下方一圈,自信的笑了,朗声宣布道:“这段时间,靳氏和云氏合作开发南城区的事情,想必各位早已有所耳闻,媒体朋友们也一直很关注,频频询问合作事宜的进展情况。为了回应大家的关心和期待,在这里,我郑重宣布,靳氏和云氏的合作企划已经谈妥,今晚,我和云臻先生,将举行现场签字仪式!”   短暂的吃惊和讶然之后,宾客们反应很快,齐齐鼓起掌来,心里却都转过同一个念头——这靳氏的天,怕是要变了。   别看城南区一贯是三不管的地界,遍地沉疴,谁都不敢沾手,可那都是因为没有哪家有这么大的财力和权势,担心一口吞不下去,反而被拖累。   可但凡是有那个能力,谁又不眼馋这块地皮呢?   城南区与富人遍地的城北区仅仅只有一江之隔,若是撇开肮脏潦倒的贫民窟和根深蔓结的灰产不谈,至少地理位置是绝佳的,若是真的能把那里改造成大型休闲娱乐区,收益一定很可观。   靳家和云家这次联手,看来是胸有成竹啊!   一时间,在场的各位富商俱是心生艳羡——要是能把这两家中的一个争取来和自己合作,那城南区这块肥肉,他们便也能分一杯羹了。   靳尧站在台下,自是把不少人脸上一闪即逝的贪念看在眼里,不由暗暗摇头。   城南区这样庞大的利益,果然会冲昏人的头脑。那块地皮,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拿得下来的,不然的话,这些年也不会只是空置,甚至变成了贫民窟。   那块区域最难解决,甚至可能是无法解决的,是那些隐藏在混乱和贫穷之下,早已在江都盘根错节多年的灰色势力。   要是非要挑一个人啃下城南区这块硬骨头的话,那在靳尧看来,这个人恐怕只有可能是陆云祁。   若是放在四五年以前,恐怕没有人鬼迷心窍的去打城南区的主意,可惜这些年,随着陆云祁的低调行事,那些无法行走在阳光下的势力也随之隐匿下来,几年过去,人心便又浮动起来了。   靳予迟前些年一直在国外留学,这两年才回到江都,不了解这些也是正常,所以才会被云臻丢出的甜蜜陷阱诱惑。也正是因为如此,早在听说城南区这个项目的时候,靳尧就已经猜到云臻不怀好意了。   云臻对靳家,打从一开始就怀着侵占掠夺的念头,前世时,靳予迟接管靳氏之后,集团之所以一日不如一日,恐怕就是有云臻在背后搞鬼。   偏偏他这个只懂得阴谋算计,经商方面资质平平的侄子,还乐呵呵的帮着人家数钱,从头到尾都没清醒过。   上次是他醒悟的太晚了,没来得及阻止这一切,这一次,他绝不会再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陆淼不知何时从陆云祁那边摸了过来,轻轻在靳尧身后站定,低声道:“今天靳予迟特意把董事会全员都请过来了,我已经把资料全部送到他们手里。燕金那边,也已经把人带到了。”   靳尧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很好。”   这样一来,就全都准备好了。   这时,云臻已经在靳予迟的邀请下缓步上台,笑着颔首回应众人的掌声,轻轻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另一个话筒,缓缓开口道:“很感谢大家拨冗光临,今天对于云氏和我个人而言,都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日子,不仅仅是因为我小弟和予迟的订婚宴,更是因为开发城南区的项目终于有了进展。”   “云氏一直在等待一个可靠的盟友,靳氏一直都是我最期待的合作伙伴。这一次,借着舍弟的婚事,我和靳家终于有了结盟的机会,也是多亏了予迟的魄力和决断……”   说着,他噙着笑意看了颇有些得意的靳予迟一眼,眼底却没有多少喜色,只有一眼看不到底的深意。   云臻收回视线,平静的继续说道:“今晚,在经过双方董事会投票通过后,我和予迟就会正式签署项目协议书。”   “是的,没错!”靳予迟兴奋的接过话茬,“云大哥,要不您这边先开始?”   云臻笑了笑,倒也没谦虚,直接说道:“我这边倒是不必那么麻烦,一般我做的决定,董事会都没有异议。”   说着,他看向云氏董事们就坐的位置,一众西装革履的董事们果然纷纷点头,没有一个有异议的。   靳予迟:“……”   云臻比他也大不了几岁,却能对云氏有这么恐怖的掌控力……哪里像他似的?靠着靳尧休假和老爷子隐隐的支持,足足花费了一个月的时间,才把所有董事的工作做通,拿到这次和云氏合作的机会……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他对集团的掌控力如此之弱,还不都是靳尧多方压制的结果?要是他也能像云臻这样,是集团唯一的继承人,想必那些董事也不敢倚老卖老,一个个都给他脸色看!   靳予迟压下心底的恼怒,就算颇觉尴尬,也不得不对坐在另一边的靳氏董事们抬手示意:“既然云大哥这边一切顺利,那就该我们靳氏这边了。”   “各位董事,如果愿意支持靳氏和云氏的合作,就请举起手来!”   许唯卿见缝插针的小声问靳尧:“这样举手表决,也太不正式了吧?不是应该开个董事会之类的吗?”   靳尧挑眉道:“他倒是想提前开董事会,但是被我压下来了。现在这样做当然不合规矩,但只要董事们不追究,倒也问题不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云臻提出来的建议。”   “云臻?”许唯卿惊讶道,“他这么好心,还帮靳予迟出谋划策?”   “他当然不会这么好心。”靳尧冷笑一声,“他这是猜到了我的打算,给我创造机会呢。要不是靳予迟挑在这时候征求董事会意见,今晚这场大戏,效果恐怕要大打折扣。”   就在靳尧给许唯卿解释的当口,宴会厅里的气氛已经变得有些古怪了。   因为和靳予迟想象中的众人齐刷刷举手不同,靳氏董事们显得非常踌躇,不断地彼此交换视线,等了两三分钟之后,竟是连一个举手的都没有!   靳予迟脸面上有些挂不住了,蹙眉不满道:“陈叔,龙叔,你们这是怎么了?昨天我去拜访你们,你们不是还对这次的企划案非常赞同吗?事到如今,难道又有什么顾虑不成?”   陈瑛道和龙冉是靳氏集团的大股东,一向在董事会里掌握话语权,靳予迟这段时间早出晚归,绝大多数精力都是花在拉拢这两位上。他本以为胜券在握,没想到这两个老狐狸到了临门一脚的时候又犹豫了,这可真是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这……予迟啊,要不今天还是算了吧。”陈瑛道干笑一声,打哈哈道,“今天是你的大好日子,何必要谈集团的事情呢?咱们明天再开董事会商量,也是一样的。”   “老陈说的没错。”龙冉也附和道,“还是从长计议,从长计议吧!”   靳予迟难以置信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都已经说了,今天就要签约,怎么可能等到明天?!你们把我的颜面置于何地!”   他语气不善,咄咄逼人,陈瑛道和龙冉的脸色也难看起来,两人对视一眼,龙冉沉声道:“予迟啊,我们说要明天再议,正是在给你留颜面。难不成,你要逼我们把你那些事当众抖出来,心里才高兴?”   靳予迟心里一惊,下意识的反驳:“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能有什么事!”   陈瑛道冷哼一声,甩了甩攥在手里的一份资料,竟是一副要和靳予迟撕破脸的架势:“靳予迟,你拿着公司的钱去讨好城南区那些势力,还瞒着董事会!你这叫挪用公款,你好大的胆子!”   靳予迟的一张俊脸瞬间刷白,气息不稳道:“陈瑛道,你别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用公司的钱做这种事!就算你看我不顺眼,也不能用这种事情来污蔑我!”   陈瑛道挑眉道:“你和那些人的通话记录,转账记录,这份文件上都写的清清楚楚。靳予迟,就算你姓靳,也没资格拿着公司的钱做私用!还想让我们通过决议……好啊,先把你吞下去的钱吐出来再说!”   “没错!陈老说的没错!”   “太不像话了,这就是挪用公款!”   “我打从一开始就不看好他,果然,好高骛远的,居然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要不是这些证据,我们还被他蒙在鼓里呢!”   一时间,宴会厅里热闹的活像菜市场,不仅是董事们争相指责,在场的宾客们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对着台上的靳予迟指指点点。   此时的他,哪还有原本的风光得意?他跌跌撞撞的从台上下来,拼命去抓那些散落一地的文件,看清楚上面一条条记录的时候,只觉得天旋地转。   完了……全完了!   怎么会这样!云臻明明说了,会帮他抹掉这些痕迹的!   作者有话说:   谢谢储蓄热爱、淰辞、evil、今天你更新了吗…、耽于享樂、饭米栗子、漫漫长画、辞未、青柠味的路星辞的推荐票!   谢谢耽于享樂的月票! 第103章 卿卿,万事小心   事已至此,靳予迟就算再蠢笨,也意识到云臻有问题了。   城南区是块流着油的肥肉,却也是一块多年来没人能啃下来的硬骨头,靳予迟打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事不好办,可云臻却用缜密的计划和安排,让他看到了希望。   秘密联系,并且重金贿赂城南区盘踞势力这个注意,就是云臻给他出的。最开始,靳予迟自然不会轻易照做,可云臻诚意足够,直接言明这部分开销算作前期投资,云氏愿意出百分之七十,靳予迟只需要拿出百分之三十就行。   用别人的钱去做人情,这种好事靳予迟当然不会错过,一口答应下来。只不过,哪怕只是百分之三十,那时候的他也还是拿不出来,因为无法完全掌控集团,一举一动都会被董事会掣肘,更何况这种只能隐藏在台面下的事情,是决不能拿到董事会上去说的。   靳予迟知道,自己只剩下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暂时挪用公司的钱款!   反正只是暂时的,只要拿下城南区的项目,要不了多久,这些钱就能赚回来,靳氏每日的流水都很可观,哪怕少了这一小部分,也不算什么,不会让集团伤筋动骨。   更何况,云臻还承诺了,会帮着把所有的痕迹清理干净……   云家手底下有不少“特殊人才”,靳予迟是知道的,也就毫不怀疑的信了。   毕竟在他看来,云臻为了城南区这个项目付出那么多精力和心血,当然会为了项目竭尽全力,怎么可能下这么大的本钱,就只为了坑他呢?   然而,他偏偏猜错了。   云臻居然真的……舍得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只为了让他从巅峰摔下,死无葬身之地!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靳予迟近乎茫然的抓着那厚厚一沓资料,已经完全听不到周围人在说些什么,他的心里,满满的都是悔恨和憎恶。   这些人……这些人,为什么都要跑来做他的绊脚石?!   靳尧,云臻,许唯卿……一个个的,都要算计他,坑害他,就连老天爷,都帮着这群恶人!   他明明才是应该继承靳氏的那个人,他明明才是天之骄子,是应该顺风顺水,万事如意的那个人,要是没有这些碍事的家伙,他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他怎么会?!   看着靳予迟狼狈不堪的跪坐在地上,一副受到太大打击,神志不清的模样,靳老爷子终究是心软了。   这毕竟是他的孙子,是大儿子留下来的唯一的血脉,就算做了再多错事,血脉亲情也还是抹不掉的。   这样的惩罚,对这个孩子而言,已经足够深刻了。   靳老爷子仿佛一下子衰老了许多,抬起来的手都有些颤抖,重重握住靳尧的手。他没有开口,只默默看向小儿子。   他没有脸面开口让靳尧饶了靳予迟,可他的眼底满是祈求,靳尧无法视若不见,也无法眼睁睁看着年迈的父亲伤心。   靳尧叹了口气,没有多说什么,只抬手比了个手势。   很快,服务员和保镖们纷纷涌入,强行打断了这场已经变成闹剧的订婚宴,把绝大多数宾客都疏散出去,只留下云氏和靳氏两家的个别人员。   陈瑛道和龙冉没有多留,只意味深长的看了靳尧一眼,便带着一众董事们离开了。云臻同样让云氏集团的人先行离开,接下来要发生的都是家事,没必要让这么多人围观。   从纷乱到死寂,靳予迟始终没什么反应,仿佛完全没察觉到外界的变化一般。   靳老爷子长长叹了口气,拄着手杖走过去,向瘫软在地上的靳予迟伸出手:“孩子,起来吧,爷爷带你回家。”   靳予迟久久没有反应,只死死盯着地面,忽然冷笑起来。   “……爷爷,这是个圈套,你打从一开始就知道吧?”   靳骁呼吸一滞:“小迟,城南区开发项目,本来就不是你能碰的,我曾经提醒过你——”   “提醒?那算哪门子的提醒?!”靳予迟的嗓音尖锐起来,“你根本就没有阻止我!你根本就是站在靳尧那边,眼睁睁看着他联合云臻算计我!宁愿帮着外人,也不顾及亲孙子,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做我的爷爷!”   靳骁愣住了,他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疾言厉色,眼底全是怨毒的年轻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真的还是他那个从小乖巧听话,脾气温和的乖孙子吗?他怎么可能说出这么伤人的话?!   “你走开!”靳予迟已经近乎疯癫,抬手就要推靳老爷子,“滚!我没有你这样的爷爷!”   靳尧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靳骁,沉声喝道:“够了!靳予迟,你是失心疯了不成!”   “失心疯?”靳予迟哈哈大笑起来,语气越发冰冷刻毒,“靳尧,我变成今天这副模样,全都是被你逼的!我明明哪里都不比你差,却处处被你压一头,就因为你是我的二叔,就因为你比我更早进入集团!”   “要不是我爸死的早,你哪来的掌管靳氏的机会?你打从一开始就欠我爸的,也欠我的!你早就该把欠我的东西还给我了!你却没脸没皮的占着集团总裁的位置那么多年,半年没有醒悟的意思……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告慰我爸的在天之灵!”   “够了!!”   伴随着苍老而痛苦的一声厉喝,靳予迟被重重扇了一巴掌,话音戛然而止。   “我……没有你这样的孙子。”   “我的儿子……也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靳骁喘息着,一字一顿的说:“你的父亲,心胸博大,聪颖灵慧,从小就是靳家最优秀的孩子。而你……简直丢尽了他的颜面……”   他说着说着,眼尾滚落一行浑浊的泪水,整个人忽然佝偻下去,喃喃道:“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啊……”   “爸……”靳尧担忧极了,蹙眉道,“我先让人送您回去吧。”   靳老爷子仍然喃喃自语着,仿佛根本就没有听到,许唯卿见状,急忙帮着扶住老人家,轻声道:“阿尧,要不我先陪着爸回去?”   靳尧短暂的犹豫了一下:“也好,那你们先回去吧。”   让大受打击的父亲一个人回去,他的确放心不下,靳予迟发了疯,还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情来,先让靳骁和许唯卿回去,他也能放心一些。   “路上注意安全。”靳尧叮嘱道,“到家以后,给我发个消息。”   许唯卿点点头:“你放心吧,有高鸣陪我一起呢。”   他和高鸣一左一右,搀扶着脚步虚软的靳老爷子,缓缓离开了。   靳尧望着他们的背影,心底没来由的一阵不安,几欲开口将人喊住,可就在这时,云臻开口说话了:“靳总,我这份大礼,还是很有诚意的吧?”   云臻可不好对付,靳尧不得不收回注意力,扭头看向云臻,颔首道:“这次要多谢云总配合了。”   “小事。”云臻摆摆手道,“作为交换,靳总也可以把我要的人还给我了吧?”   靳尧道:“那是自然。只不过……我本来以为云总会当着众人的面,彻底解决这件事,没想到你还手下留情了。”   “毕竟相处了段日子,也没必要赶尽杀绝。”云臻轻描淡写的说,“养条狗都有感情呢,我不是那么冷血的人。”   靳尧:“……”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我还真不信。   他摆摆手,示意手下把地上疯疯癫癫的靳予迟拉起来带到一边,随即轻声对陆淼说:“让燕金把人带过来吧。”   陆淼点点头,给陈燕金打了个电话。   很快,身形高大,难得没穿警服的陈燕金就快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畏畏缩缩的中年妇女。   “阿尧,这就是李嘉青,云汐的生母。”   他话音刚落,角落里就传来“噗通”一声,靳尧循声看去,才发现云汐已经吓得坐倒在地,整个人都愣住了。   云臻叹了口气:“这孩子,想必是许久不见亲人,太激动了。安陵,你把他扶过来吧,好好跟自己的妈妈见个面。”   安陵低声应是,硬是把腿软的站不起来的云汐“扶”了过来。   云汐颤抖着站在云臻面前,根本不敢看旁边的女人,哑声唤道:“大哥,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这肯定是个误会……”   不,不可能被发现的,木少爷说了,他的身份绝对不会有问题的……只要他不承认,没有人能拆穿他的秘密……   云臻从容不迫的笑了:“小汐啊,你先抬起头来,让这位夫人看看你的模样。看都不看,怎么知道是不是误会呢?”   云汐哪敢抬头?就算已经很多年不见那个女人了,可他知道,从小到大,自己的长相变化不是很大,如果真的是那个女人的话,肯定一眼就能把自己认出来!   可就算他拼命低着头,安陵也还是残忍的掐住他的下巴,逼着他把头昂起来。   云臻微微一笑,示意女人道:“看一看,这是不是你的儿子。”   作者有话说:   今晚加班,来不及统计了呜呜呜,爱你们mua! 第104章 卿卿有危险?!   李嘉青,这个神态萎靡的女人看起来远比实际年龄苍老得多,鬓角已经泛起淡淡一层灰白,一双吊梢眼透着掩饰不住的精明,看似怯弱,却时不时打量着四周,脸上满是算计。   这女人倒是和福利院院长描述的差不多,像个为了钱什么都能做得出来的。自己明明就在江都生活,却把儿子丢在福利院不管不顾十多年,只有发现有利可图时才去闹上一番……倒也难怪云汐不想见到这个母亲。   可惜,他的身世固然可怜,但假冒云臻的弟弟……这样的事情一旦被发现,就注定不会有好下场。   ——云臻,可不是什么会怜香惜玉的人。   云汐自己恐怕也对这一点心知肚明,对上李嘉青视线时,一张小脸惨白的骇人,眼底满是祈求。   他恨这个抛弃自己,甚至害的自己无法离开福利院的女人,可是这一刻,他唯一能做的,却是恳求她放过自己,不要说出真相。   李嘉青的胆子远比看起来大,在云臻和靳尧两个人的注视下,她竟然仔仔细细的端详了云汐近五分钟,这才慢吞吞的说:“这……的确和我那没福气的儿子长得挺像,但是这都多少年了?我也不敢把话说绝了,各位都是贵人,万一我认错了,回头你们怪罪下来,我哪担待得起?”   云汐紧绷着的脊背倏地一松,险些直接落下泪来。   没想到,没想到那女人居然肯帮他……   然而下一秒,他就听到李嘉青语带贪婪的问道:“两位老板,其实这事也不难确认,现在不是可以做那什么……亲子鉴定吗?只要二位有诚意,我愿意和这小子去做亲子鉴定!”   云汐:“……”   如果说刚才他还是脸发白的话,那现在就是发青了。   这个女人,果然不会放过他!不管什么时候,都想着从他身上压榨钱财和好处!!   生下他的女人,为什么会是这种肮脏可恶的货色!   不,他绝不会让这女人称心如意!   云汐被恼恨冲昏了头脑,拼命挣扎起来:“云臻!你一分钱都不要给她!我告诉你,我就是她的儿子!我是假冒的,我根本就不是你弟弟!李嘉青,你别想利用我赚到一分钱!”   说着说着,他大声笑了起来,笑声尖锐刺耳,听的靳尧皱起眉头。   还以为会费一番功夫呢,没想到云汐对李嘉青的恨意这么深,居然直接把自己的身份抖出来了。   “既然他都承认了,那这事就算完了。”靳尧没有理会发疯的云汐,淡淡的说,“我把人留在这里,要怎么处理,就随云总吧。”   说完,他便示意陈燕金:“把靳予迟带走。”   虽然很不想搭理那个丢人现眼的玩意儿,但是这货毕竟姓靳,总不能就这样丢在云臻这里不管了。   陈燕金刚想动作,李嘉青就不甘心的喊了起来:“两位老板!等一等,等一等,我还有话要说!”   云臻恹恹的瞥了她一眼,刚想说不用白费力气了,就听到李嘉青说道:“老板,你是不是想找一个和这小子长得很像的孩子?我见过!就在那家福利院门口,我见过一个和他长得很像的小孩子!”   云臻呼吸一滞,眼神骤然变得危险起来,沉声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那家福利院,他早就让安陵彻头彻尾的查了一遍,要是他的小弟曾经出现在哪里,怎么可能查不到?   这女人,为了要钱,居然能说出这种弥天大谎!   云臻越发厌烦,刚想喊人把李嘉青赶出去,就听到安陵低声说道:“少爷,这女人应该没那么大的胆子撒谎,不如听她说说?”   云臻看了他一眼,安陵垂下眸子轻声道:“找了小少爷那么久,若是真因为这个错过了,我怕您心里难受。”   云臻默了默,短暂的沉默后,低声道:“你说的有道理,那就听听吧。”   安陵微微颔首,沉声对李嘉青说:“把你知道的,关于那个孩子的事情全都说出来,不要隐瞒也不要撒谎,不然的话,你知道后果。”   李嘉青忙不迭的点头,满脸的讨好的笑意:“说,我肯定说,只是这消息也不简单,我要是说了……”   安陵也有些不耐:“要是真的有用,自然有你的好处!”   李嘉青见好就收,眉开眼笑的连连点头:“好嘞,好嘞,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那我就说了。那时候我刚把小汐那孩子送到福利院没几年,有时候想他了,就在福利院门口转转,能看他一眼我就知足了。”   说着,她假惺惺的抹了抹干燥的眼角:“……其中有一次,我意外看到了一个男人领着个小娃娃,站在福利院门口。福利院院长还特意走出来和他说话,我觉得那男人气度不一般,就躲在远处偷看,”   安陵蹙眉道:“你躲着偷看,怎么能看清那孩子的长相?”   李嘉青撇撇嘴:“小孩子嘛,待不住,左顾右盼的想找地方玩,他一回头,我就看到了。我那时候就在想,这孩子和我那个赔钱货……咳,和我家小汐可真像,尤其是那眉眼,都是一样的精致!只不过那孩子白白嫩嫩的,看着更贵气些,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云臻听到这里,终于开口道:“后来呢?那孩子被带去哪里了?”   “我只知道那男人把孩子留在了福利院,自己一个人离开了。”李嘉青挠头想了想,不太确定的说,“但是我后来再去福利院的时候,却再没见过那个孩子,真是桩怪事。”   安陵听的皱起眉头,不太确定的看向云臻:“少爷,您看这……”   云臻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把福利院的院长找来,要快。”   没来由的,他总觉得自己离某些非常重要的线索已经很近了,就差临门一脚,他就能从这经年的折磨和懊恼中解脱。   也许这一次,他真的能找到小弟。   安陵听命离开,靳尧也没了继续待下去的心情,沉声道:“那我就先带着人回去了,不打扰云总处理家事。”   云臻的心思也不在他身上了,点点头道:“靳总客气了,不送。”   靳尧对陈燕金使了个眼色,刚想带着靳予迟离开,大腿就忽的一沉,竟是被刚才还疯疯癫癫的云汐抱住了。   他似乎清醒了点,死死抓着靳尧的腿不放,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靳尧,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对你有什么心思了,求求你救救我,不要把我留在这里……”   靳尧厌恶的垂眸看向他,冷冷地说:“你把卿卿推下楼的时候就该明白,我没要了你的命,已经是手下留情了,你怎么还敢跑到我面前来求饶?”   他的眼神是那么冷,满是冰凉刺骨的嫌恶,云汐心里一阵阵的痛,拼命摇着头哭诉:“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我鬼使神差……靳尧,我是因为喜欢你才会做出那种事的,我不是故意的,求求你,求求你原谅我吧……”   “不可能。”靳尧丝毫不为所动,抬脚就要甩开他,云汐惊惧万分,脱口而出道:“你救救我,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靳尧蹙眉,不耐烦的说:“够了,不要再胡言乱语了——”   “这关系到许唯卿的生死!”云汐眼睛睁得很大,直勾勾的盯着靳尧看,“你真的不在乎吗!!”   死狗一般被陈燕金拖着的靳予迟忽然抬起头来,怨毒的看向云汐,哑声骂道:“贱人!你敢背叛我!”   靳尧瞬间意识到什么,连呼吸都为之一滞,立刻拿出手机来给高鸣打电话。   然而,回应他的,却只有嘟嘟嘟的忙音。   他瞬间变了脸色,一把拽着云汐的衣领把他拖起来,咬牙切齿的逼问:“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对卿卿做了什么?”   “不……不是我……”云汐被他勒得喘不过气来,艰难的挤出破碎的话音,“是……靳予迟……他在车子上……动了……动了……”   看着靳尧暴怒阴沉的面容,靳予迟放声大笑起来:“完了!靳尧,你现在知道已经晚了!许唯卿和那个臭老头说不定都已经死了,哈哈哈哈哈哈!这是你逼我的,本来今天如果我能顺利拿到靳氏,就用不着这一步后手……是你害死了他们,是你害死了他们!!”   靳尧甩开云汐,一拳揍到靳予迟的肚子上,看着他疼的弓起身子,靳尧的嗓音冰冷彻骨:“……靳予迟,你最好祈祷卿卿和爸不要出什么事,不然的话,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陈燕金急忙跟上去,一边跑一边喊:“坐我的车去!我带着警灯!!”   云臻静静地看着这峰回路转的一幕,脑海里突兀的掠过许唯卿那张笑眯眯的,和云汐颇有些相似的面容,心里忽然一惊。   那少年……和云汐长得很像。   难道说……   他皱起眉头,急匆匆的吩咐道:“看好这几个人,安排车子,我也要去看看!”   作者有话说:   谢谢今天你更新了吗…、耽于享樂、漫漫长画、奥利奥嗷嗷嗷嗷嗷、○忆往昔、辞未、枫星辞、牧沐莯的推荐票!   谢谢奥利奥嗷嗷嗷嗷嗷的月票! 第105章 靳尧,我找到小弟了   陈燕金把警灯放到车顶,一路鸣笛,风驰电掣的往靳家老宅驶去。   靳尧坐在副驾,一刻不停的拨着手里的电话,车子驶出去五六分钟之后,许唯卿的电话终于接通了!   “喂?卿卿?!”靳尧额角一抽,哑着嗓子问道,“你怎么样,还好吗?”   “先……先生……”话筒里传出来的,却并不是许唯卿的嗓音,而是不停喘息着的高鸣,“出事了,车子开上高架桥的时候,忽然刹车失灵,差点从桥上掉下江里,还好司机反应够快,抵着护栏把车子逼停了——”   “不要说这些废话!”靳尧沉声喝道,“人呢?人怎么样?”   “靳爷爷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些擦伤。”高鸣短暂的犹豫了一下,迟疑道,“夫人他——”   靳尧的一颗心骤然提了起来,语气满是按捺不住的焦灼:“卿卿他怎么了?!”   “夫人和靳爷爷一起坐在后座,意外发生的时候,他拼命护着爷爷……”高鸣嗓音里带了哭腔,“车子停下来以后,我才发现夫人晕过去了。我现在正在救护车里,陪着夫人一起往医院赶,爷爷在另一辆救护车上,司机陪着。”   靳尧这才意识到,原来电话里不停尖锐鸣响的,是救护车的鸣笛声。   他的下颚紧绷出凌厉的弧度,手心和后背都在不停的冒冷汗,足足愣了几秒钟,才找回自己的理智,哑声道:“……哪家医院?我这就过去。”   挂断电话以后,靳尧给陈燕金报了医院名字。陈燕金觑了觑他的脸色,也不敢多问,直接改道,奔着医院去了。   靳尧心乱如麻,手指不自觉地攥紧,把掌心都掐出了血痕,都浑然不觉。他这么紧张,自然没有发觉自己的车子后面还跟了一辆黑色轿车,上面坐着同样神色紧绷的云臻。   云臻脑海里飞快判断着靳尧车子可能驶向的终点,很快猜到了靳尧是要去医院,不由皱起眉头。   靳予迟那个蠢货,八成是对车子动了什么手段……简直愚蠢至极!靳家是他最大的依仗,靳老爷子更是他的护身符。就算被靳尧压着一辈子出不了头,也好过丢了靳老爷子的疼爱和怜惜!   像这样同时对老爷子和靳尧的心肝宝贝动手,简直就是把自己所有的后路都斩断了,这辈子怕是完了!   这其实是靳家的家事,跟云臻没什么关系,可不知为何,一想到许唯卿可能出了什么事,他心里就不太安稳……   大抵是因为那少年和小弟长得相像吧……人也聪明机灵,比云汐那副病恹恹的样子讨人喜欢的多,所以他才会心生不忍。   云臻垂眸把玩着手机,眼底满是深思,   恰好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安陵的电话。   云臻接起来,轻声道:“找到那个院长了?”   “是,少爷。”安陵的嗓音平稳深沉,“他都交代了,当年他的确见过一个和云汐很像的男孩,年纪也相仿。那男孩是一个有钱人带过去的,并不是要寄养在福利院,而是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尽快把这孩子‘脱手’。”   云臻瞳孔微缩,沉声道:“那家福利院还做‘中介’的活?”   这种事他有所耳闻,有的福利院会跟一些有“特殊需求”的人搭线,把院里的孩子,甚至是街上的流浪儿送到这些人手里,好换取大笔的报酬。   小弟如果落到这些人手里,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安陵低声道:“院长发誓,说他年轻的时候的确做过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但唯独对那个男孩,他没有把他卖出去,因为那个领孩子过来的有钱人警告过他,必须把孩子送到正常人家里。”   云臻揉了揉眉心,难得有些失了冷静:“这人是为了不留下领养孩子的痕迹……只有把人交给这些黑心福利院,才有可能无声无息的把孩子转手。”   “少爷猜测的是对的。”安陵颔首道,“院长也是这么说的。”   如果是必须要这么小心谨慎对待的孩子,那就很有可能是他苦苦寻觅多年都找不到的小弟了!   虽然不知道那人为什么要把小弟送走,但是无论如何,至少这样一来,找回小弟的希望就很大了!   “那孩子被他送到了哪里?”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云臻的嗓音很轻,带着某种失望太多次后特有的小心翼翼。   短暂的沉默后,安陵低声道:“少爷,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那孩子就是……”   ……   靳尧赶到医院的时候,许唯卿正在病房里做检查,老爷子拄着手杖端坐在检查室门口,不管护士怎么劝,都不肯进病房包扎,盯着检查室大门,眼睛一眨不眨。   靳尧想都不想,就想往检查室里冲,被高鸣一把拦住:“先生,不能进去的,医生不让进!”   “滚开!”靳尧怒道,“你敢拦我?”   高鸣一脑袋冷汗,却不敢让开:“这……这也是为了夫人好,您冷静点——”   “阿尧!”靳骁一敲手杖,沉声道,“你给我过来!不要打扰医生工作!”   靳尧浑身一僵,下颌死死咬紧,盯着那扇闭合的房门看了一会儿,猛地转身走到靳骁身边,沉声问道:“爸,是靳予迟动的手脚。”   靳骁愣了愣,苍老的眼眸里很缓慢的,掠过一道深沉的痛楚和失望。   靳尧咬牙道:“我不会饶了他,就算您拦着,我也不会再退让。”   靳骁闭了闭眼,嗓音沙哑:“……我不会再管他的事情。”   刚才在那辆失控的车上,要不是许唯卿拼命护着他,恐怕他这把老骨头,是遭不住这么一番折腾的。是他对不起二儿子一家,就算对大儿子有再多不舍和怜惜,这一遭之后,他也无法再袒护靳予迟分毫了。   他是老了,但还不到老糊涂的地步,不能装的眼瞎耳聋,看不清谁才是真心待自己的人。   就在父子两人相对无言的时候,高鸣惊喜万分的喊声忽然想起:“先生,先生!夫人出来了!”   靳尧猛地转身冲过去,靳骁也拄着手杖起身,两人一前一后的围到推出来的病床边,争着问:“医生,卿卿(唯卿)怎么样了?”   医生眉头皱起,沉声道:“患者还在昏迷,后背有大片的擦伤,右手脱臼,伤口不算严重,已经处理过了,就是肚子里的孩子……”   靳尧的心一路下坠,嗓子里泛起浓浓的苦味,哑声道:“……孩子……保不住了吗?”   “不好说。”医生叹了口气,摇摇头道,“我们已经做了保胎的处理,但是因为患者撞到了头部,到底什么时候能清醒还不确定。一直昏迷不醒的话,对肚子里的孩子肯定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   听到“保胎”二字,靳尧忽然想起什么,急忙催促高鸣道:“夫人随身带着的包,你拿过来了吗?”   高鸣愣了愣,一迭声的说:“拿了拿了,我让司机带过来了!”   “把包拿过来。”靳尧沉声吩咐,“再把岑归找来,一定要快。”   高鸣应了声是,一溜烟的跑了。   等他回来的时候,许唯卿已经被推进了单人病房,靳尧一个人陪在里面,靳老爷子被护士强行带走包扎去了。   靳尧一把拿过许唯卿的包,把里面那瓶安胎药找出来,倒出来一颗,想给许唯卿服下。可少年还在昏迷,怎么都咽不下去那颗药丸。靳尧心一横,干脆把药丸含在嘴里,捏着许唯卿的下巴,轻轻抵上少年的唇……   高鸣心里哎呦一声,急忙背过身去,迈着不稳的步子,很自觉地出去了。   把药喂进去以后,靳尧安心了一点。他帮许唯卿整理了一下身下的被褥和枕头,看向的眼神满是疼惜和自责,低声道:“卿卿,对不起……我明明发誓会保护好你,却还是让你受了伤……”   许唯卿毫无反应,平静的躺在床上,额角一片淤青格外显眼。   靳尧握住少年的手,嗓音哽咽,趁着四下无人,肆意发泄着自己的懊恼和不甘:“对不起,是我的错……总觉得重生过一次就能无所不能了,要是我更小心一些,更谨慎一些——”   “等等,云总,您不能进去!”高鸣着急的喊声从门外传来,打断了靳尧的忏悔和自白。   他脸色一变,霍然起身,看向门的方向,恰好跟急急赶来,脸上带着古怪红晕的云臻看个正着。   “云总?”靳尧戒备的挡在许唯卿床前,狐疑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有什么事吗?”   云臻低低喘息着,一时间竟有些说不出话来,还是紧跟着赶到的安陵帮忙问出口:“靳总,请问尊夫人腰间……是不是有一个特殊的胎记?”   腰间的胎记?这样隐私的问题,被这么大喇喇的问出来,顿时让靳尧的脸色更难看了,劈头怒道:“云臻!你跑到这里来问我的妻子这种问题,是失心疯了不成?!”   云臻定定的看着病床上的许唯卿,嗓音很轻很轻:“……靳尧,我找到我小弟了。”   作者有话说:   卿卿会没事的,一定!   谢谢绥喻而安.szd、冬至9999、今天你更新了吗…、耽于享樂、奥利奥嗷嗷嗷嗷嗷、牧沐莯、○忆往昔、饭米栗子、印蝶、漫漫长画、辞未、愿世间再无渣攻的推荐票! 第106章 我弟弟or我老婆   云臻的眼神,用偏执和疯狂来形容并不过分。   仿佛一只踽踽独行了太久的孤狼,哪怕再多受一点点刺激,都会陷入疯狂。   靳尧蹙眉看向神情晦涩难明的安陵:“你们家少爷怎么回事?”   安陵没有回答,只再次问道:“靳总,请您如实回答,尊夫人腰上,到底有没有胎记?”   靳尧看向云臻,沉声道:“这对你来说很重要?”   联系到刚才云臻的那句“找到弟弟”了,靳尧若有所悟,却又不敢相信自己猜测到的那个可能,只能先试探一二。   云臻却没有那个耐心和他打太极,直截了当道:“很重要,请你告诉我,拜托了。”   靳尧:“……”   说实话,这辈子他还是第一次看云臻这么低三下四的模样。要不是许唯卿还昏迷着,他满心担忧,他还真想仰天大笑三声。   能让云臻流露出这种态度的,除了他那走失小弟的事情以外,怕是没有别的了。难道卿卿的身份真的……   短暂的犹豫后,靳尧下定决心,沉声道:“卿卿侧腰上的确有个胎记,是……皇冠的形状。”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云臻勃然色变,眼睛倏地亮了,整个人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   “少爷,小心!”安陵眼疾手快的扶住他,却被云臻一把甩开了。   这个平日里总是优雅悠闲,情绪轻易不外露的男人,忽然放弃了所有形象上的包袱,不管不顾的扑到许唯卿的病床边,直勾勾的盯着少年沉睡的面容,整个人僵硬成一座雕像。   他动作太快,靳尧反应不及,没能把他拦下来,只得不满的冲过去,怒道:“你干什么!这是我老婆!”   “小弟……”云臻低声喃喃,眼角淌下一行泪来,“我找了你那么久……十多年了,你过的还好吗?”   靳尧额角绷出几根青筋——这货是完全当他是空气了吗?   他没好气的拉开云臻,拦在许唯卿病床前,占有欲十足的说:“云总,我老婆还在昏迷,你小点声,别吓到他!”   “什么你老婆,这是我小弟!”云臻睁着红通通的眼睛,不肯退让,“你让开,没经过我们家同意就拐跑了我小弟,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呵!”靳尧直接气笑了,“经过你同意?你算哪根葱?不管卿卿是不是你弟弟,你之前还帮着云汐算计他呢,怎么,一扭头就都忘了?识人不清的,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哥哥!”   “你!”云臻也生气了,“你还好意思说卿卿是你老婆?要不是因为你侄子,他会受伤昏迷?连人都照顾不好,滚开,我要带我弟弟回家!”   “卿卿是你能叫的吗?!”   “那也不是你能叫的!!”   “够了!”靳老爷子低沉的吼声从门口传来,打断了两个男人幼稚至极的争吵。   “这里是什么地方?是医院!”靳骁拄着手杖冲进来,一手一个,把靳尧和云臻拉开,怒道,“唯卿还昏迷着,你们就这么大呼小叫的,是想让他一辈子都醒不过来吗?!”   靳尧和云臻对视一眼,自知理亏,都不说话了,只恨恨的瞪了对方一眼。   房门被敲响,岑归平静的面容出现在门口,他淡淡的瞥了一眼剑拔弩张的两个男人,完全没有理会的意思,只挑眉道:“让我看看病人?”   靳骁没好气的说:“你们两个都出去!”   靳尧不甘心,没有动。他不动,云臻也不动,两人斗鸡似的互相盯着。   靳骁举起手杖,毫不留情的照着两个人的脑门一人来了一下,怒道:“滚出去!”   云臻险些动怒,但又顾虑着老爷子的身份,深吸一口气,还是把脾气按捺下去,转身出去了。靳尧得意的嗤笑,却被老爷子拍了一把后脑勺:“你也给我出去!”   靳尧:“……”   不省心的蠢货都赶出去了,靳骁大刀金马的在病房门口一坐,对岑归抬抬下巴:“小岑啊,你快给唯卿看病吧,千万把人照顾好。”   岑归点点头,完全没有八卦的意思,快步走到病床边,放下随身的药箱,开始给许唯卿把脉。   病房外,靳尧和云臻互看不顺眼,却谁都不肯走,干脆一左一右的站着,跟左右门神似的。   安陵站在云臻身边,担忧的看着云臻泛着诡异红晕的脸色,低声道:“少爷,您状态不太对……要不我们今天先回去——”   “不行。”云臻毫不犹豫的说,“我必须看到小弟醒了才能安心。”   靳尧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的说:“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卿卿还不一定想认你这门亲戚呢。你之前对他做了什么,云汐都对他做了什么,你以为几句话就能一笔勾销?”   短暂的沉默后,云臻垂眸道:“……对不起。”   靳尧挑眉:“你说什么?”   云臻暗暗咬牙,重复了一遍:“我说对不起。是我犯了错,把假的当成真的,还伤到了卿卿……以后绝不会再这样了,小弟是我最重要的人,我绝不会伤害他。”   靳尧抿了抿唇角,别开视线道:“……你怎么能确定卿卿就是你弟弟?”   云臻把福利院那边调查到的线索告诉靳尧,又低声道:“还有那个胎记,那是我分辨弟弟最重要的根据。这是云家最大的秘密,除了我和安陵以外,再没有人知道。”   靳尧的目光在沉默不语的安陵身上转了一圈,挑眉道:“那云汐……”   云臻蹙眉道:“的确很奇怪,他的身上也有和小弟一模一样的纹身,而且绝不是伪造,所以最开始我才会认错。”   靳尧嗤笑一声:“上次那个能认错,你怎么就能确定这次的不会错呢?”   云臻沉声道:“其他线索也都对得上,不会有这么多巧合。”   “等卿卿醒了,你们就去做个DNA鉴定吧。”靳尧揉揉眉心,“免得又闹出什么乌龙,我们靳家可不像那个云汐,没打算占你们云家的便宜。”   云臻沉默半晌,低声道:“谢谢。”   他知道,靳尧能主动提出这个,就是接受他的意思了。   靳尧环抱双臂,冷笑道:“别想太多,我可不是因为你才这么说的。我只是觉得,如果是卿卿的话,大概还是想要找到自己的亲人的。”   他想了想,又问道:“把他带到福利院‘脱手’的那个人是谁,你有什么头绪吗?”   比起云臻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亲戚”,他更关心那个敢拐卖他的宝贝卿卿的家伙,要是被他找到,绝对要那人好看。   云臻此时也渐渐冷静下来,大脑重新恢复思考,沉吟道:“十多年前,元家和靳陆齐三家的纠葛,靳老爷子想必都已经告诉你了。当年小弟被拐走,对云家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云家就此一蹶不振,用了近十年的时间才恢复过来,而靳陆齐三家,却也只有靳家从中得到了好处,陆家和齐家同样渐渐消沉。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面,我最怀疑的,都是你的大哥。”   “我大哥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靳尧沉声道,“靳家没有必要用一个孩子来换取富贵。”   云臻竖起一只手掌,挑眉道:“这并不是能够排除你大哥嫌疑的理由,更能让我相信他无辜的事实,是他死了。”   靳尧脸上掠过一层怒色,却强行按捺下来,没有急着发怒。   “我小弟被拐走之后,靳陆齐三家不仅没有共同繁荣,反而从此分道扬镳,各自为政,尤其是齐家,更是隐隐有和靳家陆家敌对的意思,被排除在了江都的势力范围外,一直困在H市。”   靳尧眼底精光一闪,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你在怀疑齐家?”   云臻挑眉道:“三家里,一定有一个拐走了我的弟弟,甚至间接导致了我父母的死亡和云家的衰败。三家家主都是聪明人,他们的自发分裂,就代表他们彼此心知肚明,却谁都没有说出真相。”   “你大哥的死,也许也是因为这件事。或许他想说出实情,或许他想威胁拐走孩子的那个人,以此获利,又或者,是以此威胁对方让出更多利益……总之,大概可以排除掉他。”   “至于陆家……当年陆家家主还不是陆云祁,那位陆老爷子一贯注重名声,年纪大了,更是有了金盆洗手的意思,更何况他的根基在H市,没有必要为了江都的产业害得自己晚节不保,所以同样,他也大概可以排除。”   “这样一来,就只剩下齐家了。”靳尧凝神接话,“所以你把齐暮从H市找来江都?”   “把人放在身边,才更容易发现破绽,不是吗?”云臻淡淡的说,“虽然当年齐家的当家人并不是他,但是齐家人骨子里都是不择手段的主,这一点,你应该也很清楚。”   靳尧点点头,沉声道:“齐家人没什么底线,数豺狼的。”   这也是陆云祁一直若有若无压着齐家的原因。   那老狐狸心里有数的很,齐家是一匹养不熟的豺狼,眼里只有利益,没有所谓的道义,若是让这样一个家族掌控了灰产,后果不堪设想。   作者有话说:   谢谢氧化铜、青柠味的路星辞、萌友49725511833、绥喻而安.szd、婆果西婆、空气气、耽于享樂、印蝶、牧沐莯、○忆往昔、奥利奥嗷嗷嗷嗷嗷、淰辞、愿世间再无渣攻、饭米栗子、漫漫长画、Asakawa、萌友49725511833、辞未的推荐票!   谢谢空气气、漫漫长画、萌友49725511833的月票! 第107章 少爷,我终于得到你了   直到这时,靳尧才真正搞明白云臻拉拢齐家的意图和目的。如果云臻说的都是真的的话,那就说明他并没有打算针对靳家或陆家,而是把目标放在了齐家身上。   如果靳尧不是重生回来的话,他还有可能相信云臻的这番说辞,可惜,他是个重生回来的bug,所以对于云臻的这番解释,他只信了其中的十分之一。   “在你心里,其实不止齐家一个怀疑对象吧?”靳尧撇撇嘴,毫不客气的戳穿云臻的小心思,“虽说当年的事情应该只是一家做的,但是以你的小心眼,肯定是把三个家族一起记恨上了,不然的话,你算计我那傻侄子干什么?”   云臻不为所动,道貌岸然道:“我算计他,不也是为了给你行方便?”   “呵。”靳尧才不信他的邪,“要是我没有意识到城南区的项目有问题,你八成就直接将计就计,直接把靳家的家底套进去,再用手头那些贿赂的证据要挟靳予迟,直到掌控整个靳氏,才会收手吧?”   云臻但笑不语:“看破不说破,横竖靳总足够警觉聪明,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又何必说出来呢?”   靳尧重重的冷哼一声,脸色不太好看。   他的确是足够警觉聪明了,但那是因为有上辈子的教训,这辈子不敢再心软眼瞎了,前世的他,可是被云臻这个幕后黑手整的惨极了,到最后连命都没保住!   要不是因为云臻可能是许唯卿的哥哥,他才不会轻易揭过这次的事情,非要也才云臻身上扯下一层皮来不可!   云臻干咳一声,放柔了语气,竟然有几分求和的意味:“事已至此,误会都解开了,如果真的是靳家做的,你是不可能再和我小弟结婚的。既然如此,你就别跟我计较了,免得卿卿夹在中间难做人。”   靳尧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嗤笑一声,阴阳怪气道:“好话都被你说尽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云臻眯着眼笑了笑,看似好脾气不计较,心里却暗暗盘算着——这个弟夫心眼实在太小了,一看就是个不会疼媳妇的,等他正式认回小弟,一定要劝小弟好好重新考虑一下。云家的孩子,就算离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回头还能找到更好的!   靳尧还不知道站在对面的未来大舅哥已经开始琢磨挖自己的墙角了,他听了听病房内的动静,心底那些被云臻搅散了的不安再次泛滥开来。   都这么半天了,岑归也不说句话,情况该不会很严重吧?   他又耐着性子等了几分钟,实在熬不住了,硬是推开门,对堵在门口的老爷子低吼:“爸,你让我进去!我保证不吵不闹,就在一边看着!”   靳骁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你真能做到?”   “当然!”靳尧额角绷起几根青筋,咬牙道,“您把我当成什么了?我又不是幼儿园小孩子!”   靳骁不情愿的挪开椅子,小声嘟囔道:“你这臭小子,连幼儿园小朋友都不如!”   为了进去,靳尧也不敢反驳,只能黑着脸忍了,云臻也想跟着进去,却没来得及,被靳尧反手关在门外。   “卿卿需要好好休息,人太多了不合适,云总还是先回家等着吧!”   云臻抿紧唇角,气得不轻——靳尧那个小心眼的混蛋,语气里的洋洋得意,当他听不出来是吧?   安陵见状,再次开口劝道:“少爷,要不我们先回去吧,您最近身体也不太好,当心着凉……”   云臻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不满道:“我不是说了,我不会走的,你要是再废话,就直接滚回家去!”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安陵,只一心一意的盯着紧闭的病房门发呆。   安陵专注的盯着他苍白而泛着不正常红晕的侧脸,心里叹息一声,忽然抬起手,并掌为刀,敲上云臻纤细的后颈。   这一下没有用太大的力气,可云臻毫无防备,再加上体质柔弱,瞬间就晕了过去。   安陵扶住他软倒的身子,干脆利落的把人打横抱起来,垂眸端详着男人俊美精致的面容。   云家人大都生的漂亮纤细,病房里那位靳夫人是如此,他从小陪伴着长大的少爷也是如此。   那样完美的面容和惹人怜爱的身姿,只有像这样紧紧环抱在怀里,才能真正体会到其中的美妙,倒也难怪靳尧对自家夫人那么宝贝。   安陵不自觉的收紧有力的手臂,看着云臻微微皱起的眉头,满心都是欢喜和满足。   虽然被许唯卿的事情搅乱,让眼下这一幕比计划中出现的迟了一些,但是无论如何,他都成功了。   果然像那个人说的一样,想要得到少爷,其实并没有那么困难,因为他是少爷最信任的……一条狗。   谁会相信一条狗会背叛主人,甚至想占有主人呢?没有人会相信,少爷也不会相信。   所以哪怕他察觉到不对劲,也会下意识的忽略,给他可乘之机。   “少爷,你总是那么谨慎小心,不给任何人机会……”安陵轻轻吻上云臻有些泛白的唇,低声喃喃道,“可是你偏偏一次又一次的给我机会,我在你心里,终归还是不同的,对不对?”   “你的身子撑不住了,我带你回家吧……少爷。”   安陵就这样抱着云臻往外走,偶尔有护士疑惑的上前询问,都被他以“太累了睡着了”为借口搪塞过去,很快,他就带着云臻回到云家。   而在那里,早就有两个人在等待了。   卓悠悠陪着陆云祁在云家等了很久,早就坐立不安。他不知道陆云祁为什么要来这里,也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佣人们都对他们两个毕恭毕敬——这里可是云家啊!那个对卿卿几次三番针对的云家兄弟,就住在这里不是吗?   此时的他,还并不知道云汐的身份已经曝光。   也不知等了多久,终于有人打开门进来,卓悠悠不安的看向陆云祁:“云祁,你到底打算做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怕。”陆云祁拍拍他的手背,笑着看向仍旧抱着云臻,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的安陵。   “你终于下定决心了。”陆云祁的语气平淡,“我还以为你会放弃。”   “我不会放弃的。”安陵眼底燃烧着晦涩的火焰,沉声道,“不管要为此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不会放弃,也不会后悔。”   “那就太好了。”陆云祁满意的说,“不用紧张,其实也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我对云家不感兴趣,也不想从云臻那里得到什么。我这人闲散惯了,想要的,不过是这个江都和从前一样安稳罢了。”   安陵对他这番说辞不置可否,只开口问道:“您需要我怎么做?”   陆云祁欣赏他干脆利落的办事态度,便也开门见山道:“我需要云家继续城南区的项目,只不过……不再是和靳家合作,而是和齐家。”   “齐家?”安陵蹙眉,“陆总,您应该明白,就算我作出了这样的选择,也不意味着我会选择背叛云家。云氏是少爷的心血,我不能看着它被毁掉。”   那样的话,他可能一辈子都无法真的得到云臻。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陆云祁笑了笑,眉眼间掠过锐利和锋芒,“只要有我在,城南区的项目便没什么阻碍,等解决掉齐家,我自然会让云氏得到该拿的利益。”   安陵越发不解:“可这样做,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我不是说了吗?我想让江都一直安稳下去。”陆云祁握住卓悠悠柔软的小手,缓缓道,“我想让我的妻子和孩子,不要再陷入我曾经经历过的,无休止的争斗。我要彻底革新陆家,革新江都的灰色地带……也就是城南区。”   安陵摇摇头道:“陆总,恕我直言,您现如今在江都之所以地位超然,就是因为陆家的过去,没有人敢招惹您。可您要是真的革除掉江都的灰产,那对您,对整个陆家,恐怕会带来巨大的影响。”   换句话说,您真的甘心吗?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久居高位者,要想放下权力,那真的是比死亡还要痛苦的事情。   就算是少爷,估计也做不到吧?可眼前这个坐在轮椅上的清矍男子,却似乎胸有成竹……   陆家这位,果然是个怪人。   陆云祁自己转动轮椅,笑着示意卓悠悠离开,从容不迫道:“陆家对我来说,从来都只是累赘。如果你家少爷也有我那样狼心狗肺的亲人,恐怕就不会耗费这么多年,苦苦寻找走失的弟弟了。”   “对了,听说人已经找到了?等云臻醒了,替我跟他说一声恭喜。”   卓悠悠很惊讶,疑惑道:“云臻的弟弟找到了?那人是谁?”   陆云祁慢悠悠的笑了:“这个人嘛……其实你也熟得很……”   安陵看着那一站一坐,缓缓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摇了摇头——在不久的未来,陆云祁这尊大佛,恐怕真的会退出江都这座舞台吧?   这样倒也不错,毕竟那个男人,从来都和这片浮华的名利场格格不入。   作者有话说:   宝们!今晚还是凌晨更新一章哟!卿卿今晚就醒过来啦!跪求大家及时追最新章,对阿满来说真的特别重要,感谢感谢呜呜呜!   谢谢卡哇伊也是1啊1、耽于享樂、奥利奥嗷嗷嗷嗷嗷、漫漫长画、萌友49725511833、○忆往昔、辞未、青柠味的路星辞、彳。亍的推荐票!   谢谢彳。亍的月票! 第108章 老婆大人才是最重要的!   许唯卿是在第二天中午醒来的。   刚睁开眼的时候,他还有些发懵,随即就是哭笑不得——最近还真是诸事不顺,他都记不清这是第几次醒过来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   昨晚的突发意外,他记得很清楚,他是在确认老爷子没有大碍之后,才放任自己晕过去的,晕过去之前,也没觉得肚子有什么不舒服……   现在醒过来,他先是感觉了一下,除了后背和手臂以外,别的地方似乎都没什么事,这才真的放下心来。   宝宝没事就好……   病房里很静谧,许唯卿歪头看了看,才发现靳尧趴在床边,睡得很沉。   男人黑发凌乱,俏皮的搭在眉梢,跟平日里注重形象的模样截然不同,看起来反而更年轻了一些,可惜,就算熟睡着,这家伙也还是眉心紧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这一次意外,肯定又让他担心坏了。   许唯卿叹了口气,抬起手按上他的眉心,想帮他抚平眉间的褶皱,却被大掌一把扣住手腕。   “卿卿,你醒了?!”靳尧猛地坐起身来,喜出望外,一迭声的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喝水?”   许唯卿开口说话,才发现自己的嗓音沙哑的吓人。   “我……没事……”他皱了皱眉头,不好意思的笑了,“水……”   是得喝点水才行,不然他这声音也太吓人了。   靳尧急忙站起身:“我这就给你倒。”   VIP病房的设施很齐全,靳尧也早就准备好了温水,就放在保温壶里,水杯很快就递到许唯卿唇边,他小口小口的咽了些下去,感觉好多了。   “爸没事吧?宝宝呢?”恢复些精神后,许唯卿就急着问起旁人。   “都没事。”靳尧怜惜的摸了摸他还带着擦伤的小脸,“爸他更担心你,昨晚我劝了好久,他才肯回去休息。”   “我是年轻人,能有什么事?”许唯卿不以为然的说,“坐公交车都要给老人家让座呢,刹车失灵这么大的事,我当然要先护着爸了。对了,高鸣他们呢?也没事吧?”   靳尧板起脸说:“我让高鸣回家领罚去了,安排他跟着你,就是为了保护你,他却一次都没做到。”   许唯卿不赞同的说:“这怎么能怪他呢?就算是神仙,也猜不到会发生意外啊!”   “这不是意外。”靳尧压低嗓音,把靳予迟的事情跟许唯卿细细说了,神色很有些凝重,“他是真的疯了,居然不择手段到了这种地步!”   许唯卿皱起眉头,倒是没觉得很意外。   因为在《你爸爸还是你爸爸》里,靳予迟最后狗急跳墙,也搞过类似的事情。只是那时候是云汐被绑架了,靳尧还冲冠一怒为蓝颜来着。   没想到他的穿越改变了那么多事情,却还是没有改变靳予迟的选择。不,这或许并不是选择的结果,性格决定命运,靳予迟那偏激疯狂的性情,就注定了他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只不过是殊途同归罢了。   “你打算怎么处理他?”   靳尧面露歉意:“他险些害了你和爸,本来是应该公事公办,交给警方处理的。但是他毕竟姓靳,还是我大哥唯一的血脉,爸终究还是不忍心,打算私了……这件事,恐怕要委屈你了。”   不能给许唯卿讨回公道,他非常过意不去,但是靳老爷子的态度很坚决,他夹在中间,左右都是为难。   许唯卿却并不在意这个,摇摇头道:“反正只是轻伤,我明白爸的心情,也没什么委屈的。只不过,我有一个要求,从今往后,我不想再在家里看到他了。”   能够容忍这件事私了是一回事,还要继续看着这个疯子在自己眼前招摇,就是另一回事了。许唯卿还没有那么大度。   靳尧点点头道:“就算你不说,这也是一定的。我和爸也不想再留着他在身边了,太危险。”   许唯卿怀着孩子,靳家正是关键的时候,若是再继续留着靳予迟,那就是在家里埋下不定时炸弹,留下巨大的隐患。   “我会把他送走。”靳尧承诺道,“送到他无法再插手集团和家里的地方。”   许唯卿勾起唇角,乖巧的笑了:“那就太好了,我都听你的!”   靳尧怜惜的摸摸他的头,柔声道:“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自己行动了。不管去哪里,我都和你一起。”   许唯卿不由失笑:“这叫什么话?那你上班的时候怎么办?难道也把我带去?”   “你可以当我的秘书。”靳尧居然一脸认真,“也不需要忙什么,只要和我呆在一起就好了。”   “那怎么行!”许唯卿简直无语,“哪有带着老婆去上班的?你是想让员工都笑话你吗?”   靳尧眉头一皱:“谁敢笑话我?”   许唯卿哭笑不得:“快别胡说八道了,就算没人敢笑话你,我也不想陪你去上班,我还有自己的工作要做呢!”   靳尧忽然抱住他,低声道:“不要做那些了好不好?我一刻都不想和你分开了。一想到可能会失去你,我就难以忍受……”   他虽然竭力克制,许唯卿还是清晰的感觉到男人紧绷的肌肉,和肩头渐渐泛起的湿润。   他眨了眨眼,也跟着红了眼眶,抬起没受伤的手臂,环住靳尧的肩膀,轻声道:“我也很怕失去你……但是阿尧,人活这一辈子,不能只活在恐惧里。就算再害怕,我们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也有自己的路要走……这样,才是婚姻的意义。”   困难的时候,夫夫两个彼此扶持,共渡难关;平顺的时候,两个人又能成就彼此,谁也不做对方的负担,而是并作一对展翅高飞的翅膀……只有这样,日子才能越过越好。   这些道理,靳尧一定比他更明白,这男人轻易不会被恐惧打败,只是因为受伤的是他,所以他才慌了。   想到这里,许唯卿的嗓音越发温柔:“靳予迟被送走,云汐也会受到该得的惩罚,从今往后,我会一直好好的,你不用再害怕了。”   听他提起云汐,靳尧才忽然想起云臻的事情,他抬起头来看向许唯卿,脸色有些古怪:“卿卿,其实还有个事……”   许唯卿疑惑道:“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会让靳尧露出这么奇怪的表情?   一分钟后,许唯卿的病房里忽然传出尖叫声。   恰好走到门口的岑归眸光一凝,推门闯了进去,恰好看到靳尧捂着许唯卿的嘴,一脸尴尬的场面。   岑归先是震惊,随即用不齿的眼神看向靳尧,冷声道:“卿卿还病着呢,你就……简直是禽兽!”   靳尧:“???”   他怎么就成禽兽了,这不靠谱的面瘫医生又脑补出了什么!   岑归没有理会他满是控诉的视线,直接走到床边,扯开靳尧的手,蹙眉看向许唯卿:“卿卿,你不能这么纵着他,你自己的身体才是最要紧的!”   许唯卿窘迫的涨红了脸,小声说:“不,不是的……岑医生你误会了……”   岑归越发气不打一处来:“你就这样惯着他,他会越来越过分的!”   靳尧:“……”   这口锅看来是拿不下来了。   他放弃治疗,干脆站起来说:“你赶紧检查,检查完了出去,我还有事跟卿卿谈。”   岑归警惕的瞪着他:“靳尧,你还没完没了了是不是?我才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胡来!”   许唯卿实在看不下去了,赶紧拉过岑归,小声解释道:“岑医生,真不是你想得那样,是我……”   听到“云家”和“弟弟”这几个字眼之后,岑归同样惊讶的睁大的眼睛,却并没有像许唯卿那样失态。他很快冷静下来,沉吟道:“难怪……”   许唯卿疑惑道:“难怪什么?”   “难怪徐墨说过,他瞧着你和云汐长得很有些相似。”   许唯卿轻咬下唇,心里一片烦乱。   他和云汐的确长得相似,但那明明是因为小说的设定!因为靳尧重生回来,需要进一步加强云汐这个男主和他这个恶毒炮灰之间的冲突!可是现在,怎么就变成他才是那个真货了?!   小说剧情里,可是完全没有这一段啊!   不,不对,真要严格按剧情来说的话,那云汐是假冒的这件事,小说里也根本就没提……   所以这个世界,到底是按照作者的心意构筑的,还是有着自己的意志,正在自行运转?   在这一刻,许唯卿心里有数不清的疑惑,疯了一样的想见001。   这些问题,大概就只有001能够回答了!   对了,001!他回家路上出了车祸,到现在都没回家,001肯定急坏了!   许唯卿一把抓住靳尧的手,急切地说:“阿尧,阿一!阿一一定担心急了,你快让人回家,把他带来我这里好不好?我很担心他!”   靳尧愣了愣,点头道:“好,我这就让人去回去接他。”   此时此刻,在他心里,许唯卿就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人事物都要靠边站,先让老婆满意才是第一位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看文的宝贝QAQ,一把抱住!! 第109章 是调戏还是挑衅?   001很快就被靳家的司机送来医院,一张小脸心事重重,都快皱成小包子了。   许唯卿坚持让靳尧先出来,靳尧虽然不情愿,却还是乖乖拉着岑归,一起退出去了。   许唯卿还以为001是担心自己,急忙拉过他安慰:“我没事的,虽然还不能下床,但没有很严重的伤。”   001意兴阑珊的看了他一眼,很没良心的说:“我知道你没事,本来也没咋担心。”   毕竟他现在和许唯卿是一体的,如果许唯卿真的危机性命,他早就感觉到了。   许唯卿:“……”   个小没良心的!   许唯卿没好气的说:“不是担心我,那你担心什么呢?脸都成了包子褶了!”   001揉揉肉乎乎的小脸,叹了口气:“你们不在家的时候,木偶师来找我了。”   “什么?!”许唯卿尖叫出声,“那你没事吧?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看到许唯卿这么担心自己,001有些不自在的摸摸鼻子,小声说:“没事没事,他能把我怎么样?他是比我厉害一点啦,但是只有一点哦,一点点!”   许唯卿没搭理他的自卖自夸,皱紧眉头道:“你知道吗?云汐的假身份被拆穿了。”   001恹恹的应了一声:“哦。”   拆穿了就拆穿了,那不是好事吗?   看他反应这么迟钝,许唯卿很无奈:“木偶师不是应该帮着他吗?这次怎么什么都没做,就任由他的身份被云臻识破?”   001愣了愣,迟疑道:“难道是因为我刚好拖住了他,他没来得及过去?”   许唯卿摇摇头道:“我觉得他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而且你知道吗,刚才阿尧告诉我,我才是云臻真正的弟弟!这怎么可能!”   对于001来说,这个消息可比刚才那个震撼多了,他霍然起身,脱口而出道:“不可能!”   虽然之前靳尧就怀疑过云汐的身份,也查到了一些线索,但是云汐是个假的,和许唯卿才是真的,是意义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001大脑转的飞快,语速也很快:“书中世界是有基本原则的,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设定以作者明文写出的为基准,其他一切都会围绕作者写出的设定做自动修正。至少,在穿越者来到书中世界之前,世界会以这样的规则一直发展下去。”   许唯卿轻声道:“我的到来,打破了这一切?”   001点点头,又摇摇头:“并不只是因为你。”   他想起木偶师提到的那个“系统才是罪魁祸首”的观点,直觉得喉头有点发苦,艰难开口道:“规则本身是不可以破坏的,但系统……一直都可以自动识别这条规则中的漏洞,并且加以利用——就比如云汐的身份。”   “在《你爸爸还是你爸爸》这本书里,作者原本的设定,是云汐是云臻的亲弟。但是在书里,由于整个认亲过程非常理所当然,只是通过云汐腰间的特殊胎记便确定下来,并没有做任何DNA检测,所以想要推翻这个设定,是很容易的。”   许唯卿喃喃道:“只要像现在这样,有其他证据能够证明云汐是个冒牌货,这个设定就自然被推翻了?”   001点点头,有些不情愿的说:“这十之八九是系统做的,打从一开始,它就默默影响和改变着这个世界。”   “可我怎么会变成云臻的弟弟?”许唯卿还是觉得难以理解,“这金手指开的也太大了吧?”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系统的目的,是给你更有利的身份,好让你对付木偶师。”001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看来木偶师对它造成的威胁,已经大到让它不惜破坏平衡,也要插手书中世界的地步了。”   许唯卿和001对视片刻,迟疑道:“你的意思是,云汐其实也有可能真的是云臻的弟弟,只是因为系统插手,我才抢占了他的身份?”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还真有点接受不了!就算云汐很讨厌,但是他自己也跟强盗没什么区别!   001赶紧摇头,解释道:“系统是不能在你进入世界之后再钻漏洞修改设定的。云汐不是云臻弟弟这件事,肯定是早就认定的事实,和你没什么关系。所以我才会说,云汐被拆穿假身份,和你变成真弟弟是两码事。你成了云臻弟弟这件事,代表着系统出手,打破了规则!”   许唯卿稍微安心了些,却还是有些闷闷不乐,轻声道:“如果我没有穿越过来的话,云汐的命运,就不会改变了,对不对?”   001没有说话,只叹了口气。   “……虽然很不甘心,但是其实我才是那个外来者。如果没有我,他和靳尧会像书里写的那样,过得很幸福——”   “闭嘴!不许说这些丧气话!”001忽然捂住他的嘴,气呼呼的说,“你是被系统选中穿进来的,又不是为了破坏剧情故意跑进来的!这不是你的错,你没必要觉得抱歉!”   “唔……可是……”   “没有可是!你要是再这样,干脆就把靳尧让给云汐好了!”001恶狠狠的说,“木偶师那家伙说的没错,根本就没有‘规定好了的命运’这种说法!就算拿到的是最烂的剧本,大家也都还是要竭尽全力,好好活下去!”   许唯卿惊讶的看着他,一把拉开他捂住自己嘴巴的手,脱口而出道:“你居然认同木偶师的话了?他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001:“……”   这个宿主的八卦欲望,有时候真是强烈到让系统都害怕。   他没办法,只能把木偶师跟自己说的话,简单的向许唯卿复述了一遍。   许唯卿听完以后,有些不安的缩进被子里,小声问001:“你说,系统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嗯?”   “就是系统啊,把我丢进书中世界的那个系统。”许唯卿很小声的说,“让我来到这里完成任务,改变所有人的命运……最后呢?它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我哪知道?”001不耐烦的说,“我从来没想过这种问题,我是员工,管老板想干什么做什么?”   “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许唯卿摇摇头,“木偶师说不定知道什么内幕,下次你如果再见到他,记得仔细问问。”   “我才不要见到他呢!”谁知001听了这话,却忽然炸毛了,直接从地上蹦起来,“我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他!”   许唯卿被他吓了一跳,狐疑道:“……木偶师到底都对你做什么了?”   001紧紧抿住下唇,气呼呼的往床边一坐,别过头去不说话了。   他那圆润的耳朵尖,却悄悄地,悄悄地红了。   ——时间倒回到十余个小时之前。   001被木偶师吓得够呛,下意识的抬头看看天,怒道:“你小点声,那可是我老板!”   “放心,它听不到。”木偶师勾起唇角笑笑,“现在在这个世界,我的掌控力比它更大。”   001愣了愣,陡然升起些不好的预感:“你到底想干什么?除了这个世界以外,你是不是还掌控了别的世界?”   木偶师但笑不语,缓缓朝着他走来。   001警惕的往后退,后背却冷不丁的贴上冰凉的墙壁,心里顿时跟着一凉——糟了,已经退无可退了!   木偶师还在一步一步靠近,001心里慌急了,色厉内荏的喊:“你,你别再过来了!别逼我,我真的会跳下去的!”   木偶师却走出了几分气定神闲的味道,笑着说:“别紧张,我只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小忙。”   001咽了咽口水:“什么忙?”   木偶师迈上最后一步,在他跟前站定,忽然抬起手,揭下遮住大半张面孔的兜帽,露出一张清俊精致的面容。   001看的呆了呆,下意识的又咽了咽口水。   呜……他一向喜欢清纯系的美人儿!木偶师这张脸长得实在是有点……太对他的胃口了!!   看着他呆住的模样,木偶师眨眨眼,唇畔的笑意更深,俯身凑近,轻声道:“小一,你也知道,我不是真正的人,对人的审美也不太了解。这张脸,是我费了很大力气才创造出来的……我是想拜托你帮我看看,好不好看?”   “好……好看!”001脱口而出,“特别好看,我很喜欢!”   说完以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当即懊恼的捂住嘴巴,狠狠的瞪了木偶师一眼。   再好看!这家伙也是敌人!001,你怎么能这么色。欲熏心,连原则都不顾了?!   001正在暗暗唾弃自己,却忽然觉得额头一暖。   他下意识的抬起头,恰好对上木偶师弧度优雅完美的下颌,和那片一触即分,殷红削薄的唇。   他整个人呆住了,再没了思考的意识。   “下次见面的时候,你可以叫我木欢。”容貌昳丽的少年微微一笑,从容道,“小一,你真可爱,我一直……都很喜爱你。”   所以才会一次一次的进入你所在的世界,所以才会一次一次的捉弄你……因为你真的,很有趣。   说完,他漆黑的身影便消散一空,001愣愣的看着满室空寂,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一张小脸倏地涨得通红。   “可恶的木偶师!!可恶!我最讨厌你了!”   作者有话说:   谢谢挽笙月潇、耽于享樂、一眼看中你、冬至9999、漫漫长画、奥利奥嗷嗷嗷嗷嗷、青柠味的路星辞、温柔难抵楚晚宁.、饭米栗子的推荐票! 第110章 护妻狂魔靳尧   001和木偶师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许唯卿虽然好奇极了,却没能从001嘴里问出什么究竟,只得作罢。   他缩在被子里,有点发愁:“唉,现在该怎么办呢?我成了云臻的弟弟……这个世界,接下来到底会怎么发展?”   001眨了眨眼睛,忽然一咬牙,像是下定了决心:“不管系统和木偶师打算做什么,你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许唯卿愣了愣:“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不要再觉得这个世界只是一个故事,或是一本书了。”001非常认真的说,“卿卿,你要把这里看做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活,好好的活下去,追求你想要的东西。这样的话,不管最后面对的是怎样的结果,你都不会觉得遗憾。”   许唯卿喃喃道:“不用去管……系统或是木偶师吗?”   001点点头道:“嗯,你只要好好的生活,就够了!”   无论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还是穿越进来的许唯卿,他们都是无辜的。   他们都只是在努力的生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既然如此,又有什么错呢?   许唯卿轻咬下唇,小声说:“我真的可以随心所欲的活下去吗?”   因为他,已经有太多人的命运改变了,或是好的,或是坏的……他作为穿越者,真的不用为这些人的人生承担什么吗?   “不用!”001肉乎乎的小手拍上许唯卿的肩膀,掷地有声的说,“保护宿主是我的责任!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交给我就可以了!”   许唯卿感动的泪眼汪汪,一把抱住他:“001,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系统!”   001被他的热情吓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赶紧挣扎着想逃,却不小心摁上许唯卿受伤的手臂,许唯卿猝不及防,疼的喊了出来,靳尧立刻从门外冲进来,一把拎起001的衣领,怒道:“你这个臭小子!你哥都伤成这样了,你还闹腾他!”   001:“……”   意外,纯属意外。   “呃,他也不是故意的,阿尧你快把他放下来!”许唯卿忍着疼,急忙阻止,“他还小呢,别把他弄伤了!”   靳尧放下001,不满的看向许唯卿:“我怎么觉得你比疼绵宝还疼他?”   他这个老公的地位本来就不如绵宝了,现在眼看着还要被一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比下去……真是气死人了!   许唯卿哭笑不得:“你跟小孩子吃什么醋?阿一这就回去了,他一定乖乖的。”   说着,许唯卿对001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快回去。001冲着靳尧扮了个鬼脸,趁着他还没反应过来,一溜烟儿的跑了   “这臭小子!”靳尧愤愤地说,“你就是太宠他了,这要是我弟弟——”   “要是你弟弟,你待如何?”许唯卿白了他一眼,“阿一和我感情很好的,你可不许欺负他。”   靳尧有点委屈:“我哪回真的对他做什么了?还不都是嘴上说说。”   他在床边坐下,担忧的摸了摸许唯卿的手臂:“还疼吗?”   “没事了,刚才只是不小心碰到。”许唯卿试探着问,“云家那边……你打算怎么做?”   “不是我打算怎么做,而是你怎么打算的。”靳尧专注的看向他,“虽然还没有做DNA鉴定,但是这一次,云臻应该不会再认错了。卿卿,你十之八九就是他的弟弟。”   许唯卿想了想云臻那张虽然总是笑眯眯的,却莫名让人觉得不好招惹的俊脸,默默打了个寒颤——以前还只是被豺狼盯上,这下可好,直接进了豺狼窝了!他对云臻可没有什么好印象,总觉得成了他的弟弟,也未必就是什么好事。   靳尧看出他的不安,柔声安抚道:“别担心,你如果不喜欢他,就不用勉强。横竖咱们也不图他什么,做个表面亲戚,装装样子就是了。”   他这样无条件的支持自己,许唯卿反而心里安定了不少,也能冷静下来思考乐。他想了想,迟疑道:“云臻他……真的一直很努力在找自己的弟弟吗?”   靳尧撇撇嘴,虽然情感上对云臻没什么好印象,但他毕竟骨子里是个正人君子,倒也不屑搬弄是非落井下石,便实话实说道:“这个的确是没的说。他家小弟……也就是你,被拐走的时候,他就在旁边,却什么都没发现。也许是因为这样,他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总觉得是自己的过错,再加上后来父母伤心过度相继去世……我一直觉得,这么多年过去,他都有点着魔了。”   不管是谁,被强烈的内疚和自责感这么十多年,都离疯魔不远了。   哪怕云臻表面上看起来再正常,骨子里,也早就成了一个清醒的疯子。   许唯卿用没受伤的手臂抱住靳尧的脖子,哪怕姿势有点别扭,也非要赖进他怀里撒娇,小声说:“如果他真的是我的哥哥,还一直把我放在心上的话,那……我会努力去和他接触的。”   靳尧怔了怔,知道他是又心软了,不由叹息一声:“真的要这样做吗?他这些年的确过得很辛苦,但这并不是你的错,你没必要勉强自己。”   许唯卿摇摇头,很认真的说:“我并不是觉得自责,才打算这样做的。我只是觉得,能找到亲人是一件不错的事情,毕竟如果可以的话,谁都不愿意作为孤儿活一辈子,不是吗?”   靳尧心里一痛,低声道:“卿卿……”   “没关系的,你不用在意。”许唯卿笑着说,“我虽然是被父母领养,但养父母待我都很不错,从来没有亏待过我,还送我出国留学……要不是有他们的照顾,我也没法认识你,更何况是和你结婚。”   更何况……这份亲情,本该是属于原来那个许唯卿的。许唯卿在心里默默补上这一句。   虽然原主是非不分,爱上了错误的人,但如果他有一个从小疼爱他,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教他明辨是非的兄长的话,也许原主会度过截然不同的人生,而不是作为靳予迟谋夺家财的工具,蒙昧无知,只知道讨好逢迎。   许唯卿觉得,自己毕竟是穿越过来的,就算占了原主的身体,也不能就这样替他做决定,把云臻这个哥哥拒之门外。   无论如何,他都要亲眼看看,云臻到底是不是真的疼爱弟弟,到底是不是一个好哥哥。   许唯卿想了想,忽然勾起唇角笑了,凑到靳尧耳畔小声说:“更何况,我要是能和云臻打好关系,对你也有好处呀~你之前不是说云臻要对付你吗?现在我成了他的弟弟,你就成了他的弟夫,他才不敢对你做什么呢!”   靳尧:“……”   不提这个倒还好,一提这个,他就更不想让小妻子和云臻相认了。   他本来就比云臻年纪大一点,从小就是平辈相交,甚至有点互看不顺眼,谁知道许唯卿竟然成了云臻的弟弟!这样一来,他岂不是莫名其妙就矮了半截?下次见到云臻,难不成还要恭恭敬敬喊一声哥?   离谱,真是想想都离谱!   许唯卿看着靳尧忽然变了三变的脸色,疑惑的歪了歪头。   真是个奇怪的男人,怎么好端端的,又生气了,难不成是属河豚的?   *   靳尧一直以为,云臻很快就会找上门来,为此还很是如临大敌了一段时间,却没想到接下来一连数日,直到许唯卿出院,云臻都没有露面。   然而云臻不来,他心里反而更不满了——这货之前在医院说的那么情真意切的,说以后一定会对找回来的弟弟好,怎么扭头就连探病都不来了?   可见全都是虚情假意!   就在靳尧按捺不住,打算抽空去一趟云家兴师问罪的时候,卓悠悠忽然登门拜访了。   许唯卿早就能下地走动了,只是骨折的胳膊还没好,只能吊在胸前。看到卓悠悠来了,他急忙迎上去,不满道:“你这肚子越来越大了,陆云祁怎么还放你自己出门,他就不担心?”   “是我自己非要出门的,不怪他。”卓悠悠抿唇笑了,“其实是我主动领了任务,过来给你递个消息。”   许唯卿怔了怔:“什么消息还要亲自跑一趟?打个电话不就好了。”   卓悠悠瞪了他一眼,小声说:“云祁平时看得紧,我难得找到个理由出来放放风,你就非要拆我的台是不是?”   许唯卿忍不住偷笑,拉着他在沙发上坐下,笑着说:“悠悠,看到你现在过得幸福,我就放心了。”   卓悠悠摸摸他还打着石膏的手臂,脸上露出忧色:“我可不放心你,这才不到一个月,你就受了两次伤了,可真叫人担心。”   许唯卿抿唇笑了:“不用担心我,坏人都已经受到惩罚了,接下来我一定会平安无事,快快乐乐的过完这一生。”   “你说得对,这也算是苦尽甘来了,以后一定会一帆风顺的。”卓悠悠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哭笑不得道,“被你这一打岔,我都忘了正事了。卿卿,我今天过来是要告诉你,云臻生病了!”   作者有话说:   谢谢今天你更新了吗…、辞未、雨落烟笙、耽于享樂、漫漫长画、○忆往昔、辞未、奥利奥嗷嗷嗷嗷嗷、牧沐莯、饭米栗子的推荐票! 第111章 卿卿都害羞了   云臻?病了?为什么要告诉我?跟我有什么关系?   脑子里掠过一连串问号之后,许唯卿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云臻现在的确跟他有关系。   虽然这家伙这么多天都没有出现,他都有点忘记对方的存在了。   卓悠悠一提,他才意识到这么多天,云臻都没有任何消息,实在有点不正常。   毕竟按照靳尧的说法,云臻应该对他这个失而复得的弟弟视若珍宝,恨不得每天都围着转才对,可他现在却一直没有露面……   病了的确是个理由,但是这病……来的有点蹊跷。   许唯卿压低嗓音道:“你家那位是不是知道内情?他是怎么病的?”   卓悠悠抿唇笑了:“的确是知道些,不然的话,我也没必要专门来告诉你。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这可是个惊天大八卦。”   一听说有八卦,许唯卿顿时兴奋起来,两眼放光的问:“什么八卦?你快说你快说!”   卓悠悠示意他稍安勿躁,随即娓娓道来:“你还记得总是跟在云臻身后,那个戴眼镜的助理吗?”   许唯卿回忆了一下,不太确定的说:“的确有点印象,但是有点记不清长相了,那个人没什么存在感。”   “的确。”卓悠悠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云祁说,云臻这个人看起来温和,其实性情偏执古怪,只有像安陵那样事事顺从,存在感不强的人,才能得到他的信任。”   “原来他叫安陵啊,我之前都不知道他的名字。”许唯卿好奇道,“为什么说起他来?”   “因为云臻这次生病,和他有关系。”卓悠悠顿了顿,忽然有点难以启齿一样,为难的皱起眉头。   他这副模样,反而害的许唯卿更好奇了,急忙催促道:“这是什么意思?到底发生什么了?”   卓悠悠有点脸红,还没斟酌好语言,身后就传来男人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云臻的那个助理是个扮猪吃老虎的。”靳尧不以为然的接话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云臻是栽到他手里了吧?”   卓悠悠很惊讶,脱口而出道:“你怎么知道?”   “这不难猜,他那个助理经常在背后盯着他看。”靳尧把两杯果汁分别递给卓悠悠和许唯卿,在许唯卿身边坐下,长臂自然而然的搂住少年纤细的肩,挑眉道,“他从发现真相那天起就消失不见,恐怕是被那个安陵软禁了吧?”   “不愧是靳总,一下就猜对了。”卓悠悠一脸叹服,“云祁说,安陵对云臻有特别的心思,早就筹谋准备了很久,趁着云臻那天心神不定,这才成功……”   “呵,也就你会信他的鬼话。”靳尧嗤笑一声,“安陵没什么特别的背景,不过是个助理,一没钱二没权,就算能出其不意,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把云臻完全控制起来。你家那位老狐狸,肯定掺和在里面,干了不少好事。”   卓悠悠听的涨红了小脸,嗫嚅着不说话了。   他当然知道陆云祁不可能与云家的事情无关,只是这毕竟是在外面,他本能的想维护一下陆云祁本就所剩不多的形象,谁知道却被靳尧一口拆穿了。   许唯卿偷偷掐了靳尧一把,瞪了他一眼说:“你会不会说话?不许惹悠悠不开心!人家可是孕夫!”   靳尧:“……”   误会了,我真没那个意思,我只是纯粹的看陆云祁不顺眼而已。   许唯卿拉住卓悠悠的手安慰道:“悠悠,你别理他,他最近心情不好,总是阴阳怪气的。”   “没事的。”卓悠悠调整过来,红着脸笑了笑,“靳总说的都是对的,安陵之所以能成功,的确是因为云祁的支持,这也没什么好瞒着的。”   靳尧再次插话道:“很少见他这么乐于助人,他帮安陵得到云臻,条件是什么?”   卓悠悠点点头道:“的确是有条件的,云祁要求云氏继续开发城南区的项目,只是要把合作对象从靳氏换成齐家。”   “齐家?”许唯卿愣了愣,“齐暮的那个齐家?”   “不然还有哪个齐家?”靳尧若有所思,“原来如此。”   “什么东西原来如此?”许唯卿问,“你又猜到什么了?”   “倒也没什么,只是云家和齐家都要倒霉了而已。”靳尧感慨道,“陆云祁还真是个睚眦必报的,半点亏都不肯吃。”   卓悠悠和许唯卿对视一眼,都没明白他的前半句话,却又都对他的后半句话深以为然——陆云祁的确是个心眼小的,从来只有让别人倒霉,没有自己吃亏的。   哪怕卓悠悠戴着一千度的情人滤镜,都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接下来的话题,就都很轻松日常了,两位孕夫交流了一下怀孕的心得体会,又约好等许唯卿伤好之后一起出门逛街,卓悠悠才高高兴兴的离开。   把人总走之后,许唯卿坐在窗边,看着外面愣神,半晌没有开口。   靳尧坐在他身后,抬手搂住少年已经有些显怀的腰,低声道:“你在担心云臻?”   “倒也不是担心……”许唯卿蹙眉道,“我只是觉得,我有义务去看看。”   靳尧不太能理解:“义务?没必要吧,就算他是你的哥哥,你们也还没有正式相认,兄弟感情就更没有了。更别提他之前还害过你……”   “你不明白。”许唯卿打断他的话,“我……总之,我就是觉得有必要去看看他。”   如果是原主的话,一定很想去看看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吧?   不管云臻的生病是不是真的,他现在境况不好,去看看都是合情合理的、   许唯卿想了想说:“更何况,如果我和他关系不错,他应该也不会去找你的麻烦了。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不是吗?”   “哈!”靳尧浮夸的表示自己的不屑,“我会怕他?!”   “你不怕,我怕总行了吧?”许唯卿哭笑不得,“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我想过安安稳稳的日子,而不是整日担心会被谁伤害……我们为什么非要和云家做敌人呢?”   当然是因为前世他曾经害过我!靳尧愤愤不平的想,他都死过一次了,为什么还要和前世的仇人做朋友?   可是……这个所谓的仇人,偏偏又是许唯卿的亲哥哥。   “唉……”靳尧不自觉地叹息出声,语气满是纵容,“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们去看看他?”   许唯卿惊喜的扭过头看他:“真的?”   “真的。”靳尧闷闷不乐地说,“但是别想听我喊他哥!”   “嗯嗯,咱们不喊不喊。”许唯卿赶紧哄他,“就只是去看看而已。”   靳尧抱他抱得更紧了:“你有哥哥了,会不会就不需要我了?”   许唯卿忍俊不禁:“怎么可能,你不要胡说八道了。就算他是我哥哥,我和她相处的时间,也远远没有和你在一起的时间多呀。更何况,跟哥哥比起来,丈夫才是能相伴一生的那个人。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重要的,不管发生什么,我都最需要你。”   人际关系里,夫妻关系永远都是最重要的,正因为没有血浓于水的牵绊,才让夫妻关系变成最宝贵的存在。   因为脆弱又易碎,所以更需要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呵护,需要两个人彼此依靠,把对方看做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   在许唯卿心里,靳尧永远都是最重要的那个人,不管是谁,都无法取代他的地位。   靳尧没想到自己会突然听到这样深情的表白,整个人都愣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哑声道:“……我知道了。”   他故意说的粗声粗气,泛红的耳朵尖却被许唯卿看在眼里,忍不住抿起唇角笑了。   看着少年脸上意味深长的笑容,靳尧越发不好意思,忽然抬手挡住那双明亮莹润的眸子,一低头,便吻上那对殷红的薄唇。   这个吻虽然滚烫,却并不激烈。许唯卿看不见,却能清楚的听到靳尧一下连着一下的心跳。   那急促的节奏仿佛敲在他的心坎,害的他的呼吸也跟着快了起来,小脸泛起瑰丽的红晕。   等到靳尧放开的时候,许唯卿早已经呼吸不顺,倒在男人坚实的怀里。   “你真讨厌……”许唯卿喃喃着抱怨,“这是在客厅里,都被别人看到了……”   靳尧却笑得肆意,一把把他抱起来,朗声笑着说:“看到就看到,我亲自己的老婆,还怕别人看吗?”   许唯卿瞪他一眼:“你怎么现在脸皮变得这么厚了?”   “谁让老婆太漂亮了。”靳尧眨眨眼,越发厚颜无耻,“我情不自禁,有什么办法?”   许唯卿气的捶他,靳尧握住他的手,顺势亲了亲少年圆润可爱的手指,笑着说:“好了,不闹了,我们现在就去云家,好不好?”   一想到云臻,许唯卿就有点紧张,但还是点点头,轻声道:“好,现在就去吧。”   虽然从情感上,他还没办法把云臻真的看做自己的哥哥,但他还挺想去看一看的。也不知道那位安助理,到底对云臻做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谢谢今天你更新了吗…、雨落烟笙、萌友891353453139、冬至9999、耽于享樂、eio、漫漫长画、今天你更新了吗…、说谎吞千针、○忆往昔、饭米栗子、青柠味的路星辞、辞未的推荐票! 第112章 关起来好好惩罚   云家的气氛,果然与往日不同。   许唯卿虽然也只来过一两次,却在下车的瞬间,就感觉到了变化。   “我记得云臻这里本来安排了不少佣人的……”他小声和靳尧讨论,“这次来,却没看到几个人。”   “应该是被遣散了。”靳尧皱了皱眉头,“看来那个安陵的确是个有本事的,就算能借陆云祁的势,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掌控了云臻和云家,还没让集团那边闹出什么乱子……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许唯卿有些紧张,紧紧攥住靳尧的手:“他同意咱们过来‘探病’,会不会设下了什么陷阱?”   “应该不会。”靳尧摇摇头安抚道,“你别多想,不会有事的。”   许唯卿点点头,和靳尧一道走上前,敲响云家的大门。   来应门的果然不是佣人,而是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高挑修长的年轻男人。   许唯卿多看了两眼,才把眼前这个带着浅浅笑容的男人,和之前瞥见过的那个总是跟在云臻身后,低眉顺眼的助理对上。   人的心态一旦改变,就连外表也会跟着变化……安陵看起来和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安助理。”靳尧微微颔首,仿佛一切如常一般,从容道,“打扰了,我今天是带着夫人来探病的,不知道云总情况如何了?”   安陵笑着迎他们进来,态度倒是十分热情:“麻烦靳总和靳夫人跑这一趟,其实少爷想念二位好多天了,只是身体一直不太好,不能出门。您二位今天能来,可是帮了我大忙了。”   前几次见到这位安助理,好像没有这么能说会道来着……许唯卿暗暗琢磨着,不由感慨,要是安陵真的把云臻怎么样了,那岂不是经典下克上,扮猪吃老虎的情节?那云臻栽的倒也不冤,任谁被一只伪装忠犬的狼盯上了,早晚都是要翻车的。   靳尧难得耐心的和安陵多聊了几句,这才切入正题:“不知道现在方不方便?我们这就去看看云总?”   安陵抱歉的笑笑,解释道:“靳总,我家少爷身体还有些虚弱,恐怕一次见不了这么多人,要不……就让靳夫人一个人过去?”   靳尧和许唯卿对视一眼,许唯卿微微颔首,靳尧这才有些勉强的答应:“拿好手机,有什么事及时找我。”   “好,你放心吧。”许唯卿笑了笑,“我不会有事的。”   目送着许唯卿跟着安陵离开,靳尧微微蹙眉,环顾悄无人声的云家一圈,暗暗摇头。   这样看来,云臻果然是被安陵软禁了,不然的话,也不用遣散所有仆人来遮掩,只是不知道这桩事最后要怎么收场。无论如何,安陵都不可能把云臻软禁一辈子,这两人之间,总要找出最后的相处之道才行。   就是不知道,最后妥协的到底是谁了。   许唯卿的肚子已经有点遮不住了,安陵自然一眼就看出他怀了孩子。也许是为了照顾他的身体,安陵特意走的很慢,轻声道:“靳夫人,之前少爷错认了亲人,对您多有得罪,还希望您能不计前嫌。少爷他……是真的很看重您的。”   许唯卿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淡淡的说:“有些事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化解的,我和他到底有没有兄弟的缘分,还要慢慢相处才知道。”   安陵笑了笑:“您说的是,所以我很感激您,至少您愿意来看看他,这就已经是一个好的开始了。”   谈及云臻时,他的语气温和,甚至沁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柔,和许唯卿想象中的占有欲十足、凶猛大灰狼的模样相去甚远,这让许唯卿有些好奇,忍不住问道:“安助理,你对云臻……到底是怎么想的?”   安陵脚步微顿,笑着说:“您是什么意思?”   “就是……”许唯卿试探着说,“你既然喜欢他,在意他,为什么却要背叛他,把他关起来呢?这样的话,他应该会很讨厌你吧?”   他这么直接,反而让安陵陷入了沉默。两人默默无语的走到走廊尽头的房间前,安陵停下脚步,看着许唯卿,轻声道:“靳夫人,第一次见到您和靳总的时候,我能感觉得出来,他似乎并不很喜欢您。”   许唯卿点点头,承认的很爽快:“没错,我们刚结婚的时候,的确感情不太好。”   安陵平静的说:“您知道那个时候,我有多羡慕您吗?”   许唯卿愣住了。   安陵继续说道:“就算那时候的您和靳总之间,还不像现在这样恩爱甜蜜,也已经足够让我羡慕了。至少……您有资格站在他身边,和他平起平坐。”   许唯卿眨眨眼,忽然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了。   “……至于我。”安陵扯起唇角,自嘲的一笑,“我若是不这么做,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看到我,也不会把我放在眼中。恨我和无视我之间,还是恨我更好一点。”   “我从来都没得选择,如果想得到他,这是我唯一能走的一条路。”   说完这句话之后,安陵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打开紧锁的房门,让许唯卿进去,轻声道:“他最近心情不太好,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拜托您帮着开解一二,多谢了。”   房间里光线昏暗,安静无声,许唯卿踏入之后,房门就无声无息的关上了。他有些紧张的回头看了看,随即听到云臻微哑的嗓音:“我说了,我不想吃饭。”   许唯卿硬着头皮说:“云总,我是来探病的……”   短暂的沉默后,云臻像是分辨出了他的声音,忽然激动起来:“是卿卿吗?你的身体好了吗?”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一道身影跌跌撞撞的出现在许唯卿面前,正是清瘦了不少的云臻!   许唯卿惊讶的看着他,脱口而出道:“云总,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虽然云臻的身型本来也是瘦削高挑的,可现在的他,却比之前更消瘦了,露出袖口的手腕苍白细瘦,连腕关节都清晰可见,清俊的脸上蒙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郁色,下颌尖尖的,与之前判若两人。   若非那种多年身居高位蕴养出来的贵气和温雅还在,许唯卿简直都有些不敢认了!   云臻看到许唯卿,明显激动起来,踉跄地朝着他跑来,却在即将到许唯卿面前时,忽然停下了。   “哗啦啦”的金属碰撞声响起,云臻脸色一变,眼底明显掠过一抹屈辱,咬紧下唇,颤抖着垂下眸子。   许唯卿下意识的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映入眼帘的,是扣在云臻苍白脚踝上的金色环扣。   “他把你锁起来了?!”许唯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呐!这可是云臻啊!是云家家主,跺跺脚都能让江都抖一抖的男人,却被一条金链子锁了起来!外面的那些人要是知道了,恐怕下巴都要惊得掉下来!   云臻别开眼去,几乎不敢对上许唯卿的视线,哑声道:“……你还是回去吧。”   许唯卿蹙眉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还是回去吧。”云臻疲惫的说,“现在的我什么都给不了你,你也没有必要来看我了。”   与其被小弟看到自己这么形容狼狈的模样,云臻更想躲起来,至少那样的话,在他的弟弟心里,他还是那个从容潇洒、游刃有余的云臻。   想到这里,他背过身去,缓步走向那张囚禁了自己十余天的大床。然而就在这时,他的手却忽然被握住了。   云臻惊讶的回头看去,恰好对上许唯卿写满不赞同的小脸:“我辛辛苦苦的来了,你却要赶我走?我还以为你是真心想和我相认的,没想到你只是说说而已。”   云臻下意识的反驳:“我当然是真心的,只是现在我……”   “现在你成了阶下囚,就不敢见我了?”许唯卿不以为意的撇撇嘴,“对于你来说,挫折就这么难以接受吗?就算被软禁了又怎么样?安陵总不可能把你一辈子关在这里,你早晚是要出去的。”   云臻苦笑道:“你说错了,他恐怕是真的想把我一辈子关起来。”   因为安陵很清楚,一旦放他出去,他就会想尽所有办法报复。眼下这个局面,已经是个死局,他和安陵,谁都不敢放松警惕。   许唯卿认真的说:“你被关起来已经十多天了,你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了吗?”   云臻不由失笑:“无非是为了钱财权势,我有的,不过就是这些罢了。”   他很富有,却也很贫穷,除了云氏和云家,安陵还能要什么?   许唯卿叹了口气,同情的看着他:“那我知道他为什么不肯放你出来了,都这么久了,你还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如果换做我是他,也会想把你关起来好好惩罚,直到你想清楚为止的。”   听到“惩罚”两个字,云臻仿佛被触动了什么开关,忽然羞恼起来,怒道:“我有什么要想清楚的?是他背叛我在先,是他……寡廉鲜耻!”   不然的话,怎么会对他做出那种事情来!   记忆,就这样回到十余天前,他从昏迷中醒来的那一刻——   作者有话说:   唷~~~明天讲是怎么惩罚的哈哈哈哈(*/ω\*)   谢谢冬至9999、氧化铜、命运共同体、雨落烟笙、耽于享樂、饭米栗子、青柠味的路星辞、今天你更新了吗…、烟汐忆梦xhxz、○忆往昔、萌友49725511833、淰辞、牧沐莯、印蝶、辞未的推荐票!   谢谢欧阳与雪的催更票!   谢谢萌友49725511833的月票! 第113章 做你的第一个男人   十余天前。   云臻缓缓睁开双眼时,首先感觉到的,是一阵眩晕。   这显然不是正常睡醒时该有的感觉,几乎只花了几秒钟,云臻就意识到情况不对,警惕的看向四周。   光线昏暗的房间,让他一时分辨不出身在何处,持续着的眩晕感让他不自觉地捂住额头,秀气的眉微微皱起,习惯性的喊道:“安陵!”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应该在医院里,等着许唯卿从昏迷中醒来吗?   对全局失去掌控的挫败感让云臻心情烦躁,再次扬起声音喊道:“安陵!”   低沉稳定的脚步声忽然响起,由远及近,云臻心里一松,蹙眉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里是哪里?”   “少爷,你太累了,在医院里晕过去了。”安陵的嗓音温柔缱绻,有力的手掌轻轻抚上云臻的肩膀,低声道,“我自作主张,带你回家休息。”   “我不需要休息!”云臻不耐烦的说,“准备车子,我要回医院!”   他要亲眼看到小弟平安无事才行!   云臻没有意识到安陵的不对劲,抬腿就要下床,却忽然愣住了。   ——他的右腿,怎么动不了了?   云臻看向自己的右腿,一眼就看到脚踝上扣着的那个,明晃晃的金色链圈。   他愣住了,嗓音有些颤抖,更多的却是愤怒和难以置信:“……这是什么?”   “如您所见,少爷。”男人修长的指节,轻轻蹭过他裸露的后颈,瞬间激起云臻一阵颤抖,“这个……是脚链。”   云臻的颤抖有些止不住,嗓音沙哑:“这是你……给我戴上的?”   “嗯。”安陵低声抱怨,“谁让您从来都不肯停下来,不肯听我说的话?没办法,我只能这样做,这是您逼我的。”   “你是疯了不成?”云臻难以置信的扬起话音,“你到底想做什么?!”   “也许吧,也许我的确是疯了。”安陵从他的身后绕到他面前,英俊的面容与往日并无不同,却莫名洋溢着一种从前从未有过的邪肆和偏执,“少爷,这是不是你第一次,认认真真的看着我?”   云臻嘴唇微微颤抖着,根本说不出话来。   他从未想过安陵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这怎么可能呢?这个男人从小就和他一起长大,近二十年的时光里,从未对他有过任何不敬,他总是默默跟在他身后,对于他的决定,连一句反驳的话都不会说……   安陵,他一向最信任这个男人,因为他是他最忠心的一条狗,绝不会背叛。   可是现在,现实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原来忠犬,也是会背主的。   安陵忽然抬起手,掐住他尖细的下巴,笑着说:“少爷,我在问你话呢。”   云臻被迫抬起头来,安陵的面容就在他眼前,距离那么近,那么……清晰。   的确,是好像是他第一次,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端详安陵的这张脸,虽然……是被迫的。   像这样仔细看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这张每天都会看到的脸,在他的脑海里,居然是陌生的。   安陵看出他眼底的惊讶,不由笑了:“果然,对于少爷你来说,我只是一条可有可无的狗……谁会在意一条狗长什么样子呢?只要好用就可以了,不是吗?”   云臻知道自己眼下处境不妙,还是不要激怒安陵比较好。他深吸口气,试探着问:“安陵,你如果对我有什么不满,我们好好谈谈可以吗?你放开……我脚上那个,我保证不跑。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脚链”两个字,于他而言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安陵眼底的墨色更浓,微凉的指尖缓缓向下,抚过云臻纤细修长的颈项,缓缓道:“少爷,你觉得我想要的,是什么?”   云臻纤长的眼睫微微颤抖,泄露着他内心的不平静:“……我知道,以你的能力,只做我的助理太屈才了,我可以让你在云氏一展拳脚——”   “错了。”安陵打断他的话,轻轻俯首,喃喃道,“少爷,你从不曾回头看过我,自然不会知道我想要什么。”   “我等了很久,等着你回头看我一眼,可惜……我早该想到的,你是一个只会往前走的男人,只是跟在你身后的话,你永远都不会发现我的存在……”   他离得太近了,近到云臻能清晰的嗅到男人身上淡淡的烟草气味。   安陵……居然抽烟吗?他竟然从没发现……云臻的意识恍惚了一瞬,又忽而被耳垂掠过的淡淡温热惊醒。   “你做什么?!”云臻惊呼出声,本能的推开安陵,“别碰我!”   然而,男人不仅没有推开,反而扣住他细瘦的腰,紧紧贴了上来。   “少爷,我想让你永远记住我。”安陵的嗓音里带着淡淡的笑意,“为了实现这个愿望,我想过很多办法。”   “我本来就会记住你!”云臻用颤抖着的双手抵住他,连呼吸都在发抖,“你从小陪我一起长大,我怎么可能忘了你!”   “那不一样。”安陵摇摇头,唇畔的笑意更深,“那和我想要的,不一样。”   “少爷,我真的想过很多办法,但都失败了。”男人低哑的嗓音钻入云臻的耳廓,如恶魔的低语般可怖,“……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了。”   “最粗暴的,也最简单的办法。”   “少爷,如果我是你的第一个男人,你一定就可以……永远记住我了吧?”   ……   这之后的那一夜,是云臻最不堪回首的记忆,他的自尊,他的高傲,全都粉碎一地,全都在那个可恶的男人脚下碾碎消散,再也不复存在。   再次想起那一晚,云臻脸色发白,有些脱力的在床边坐下。散落开来的袖口和领口,依稀可见尚未散去青紫的瘀痕。   许唯卿细细打量着他的神色和状态,倒也猜出一二。隐忍多年的忠犬忽然反咬,肯定会让主人付出不小的代价,不过看云臻的反应,安陵似乎“做”的挺过火的……   许唯卿不由咋舌,能让云臻这样的男人如此失态,安陵骨子里果然也是个狠人,怪不得陆云祁会利用他对付云臻。   云臻怔愣片刻,忽然开口道:“他说我不知道他想要什么……其实我大概能猜出来。”   许唯卿点点头,同情道:“你都这样了还猜不出来,那就真成傻子了。”   云臻揉揉眉心,很难以启齿的说:“不是的……不是最近才猜出来的,是很久以前。”   是的,很久以前,在他还是个对情事一无所知的懵懂少年的时候。   有一次,他在浴室洗澡的时候,偶然发现安陵躲在门外偷看。   那时候的他,并不知道这种做法意味着什么,只是觉得莫名其妙,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可看的?难道是安陵喜欢他浴室里的布置?   后来,他干脆主动提出把浴室借给安陵,可安陵却面红耳赤,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撞鬼似的逃走了。   这段记忆并没有他的脑海里停留太久,直到后来,他第一次对某具躯体产生特别的冲动时,他才明白,安陵那时候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躲在浴室外面偷看的。   他的私人助理,对他有着不该有的心思。   但是那又如何?   云臻苦笑道:“我一直觉得,他对我怀有怎样的想法并不重要。他是我的仆人,我是他的主人,界限分明,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有超出这条界限的关系。他想要的,永远都不会得到。”   许唯卿摇摇头,感慨道:“你太小看他了。男人的欲望,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烈最执着的东西,越是得不到,他就越是疯狂,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   就比如他,他都因为对靳尧的渴望穿越到书里来了!安陵只是咸鱼翻身做主人而已,又有什么不可能的?说到底,还是云臻太不把人家当回事了,活该被压倒酱酱酿酿。   云臻无言以对,摇摇头道:“是我太托大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安陵居然会和陆云祁合作。不,应该说是,陆云祁居然会从他身边最亲近的人下手,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击中了他最脆弱的软肋。   这些年来,陆家在陆云祁的低调避世下越发流于平凡,他觉得机会难得,便一点点蚕食陆家在H市和江都的产业,还以为一切顺利,却没想到陆云祁只是冷眼旁观,等着一击即中罢了。   不愧是陆云祁。他和他比起来,还差得远。   许唯卿托着腮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你说得对,我要想办法出去才行。”云臻恢复了些精神,笑着说,“不然的话,就算找回了你,我也无法帮到你什么,可就做不了称职的哥哥了。”   许唯卿皱了皱鼻子,小声说:“先说好,在你和安陵之间,我和阿尧可不会站队的。清官难断家务事,我跟你还不熟,没打算帮你。”   “放心,我也不需要你们帮忙。”云臻不由失笑,“你让安陵进来吧,我有话要和他说。”   他并不是自命清高的那种富家少爷,他这个人,一向能屈能伸的很。   ——从挑男人的角度来看,安陵也算是个不错的对象,和他玩一玩而已,倒也不是不行。   作者有话说:   谢谢雨落烟笙、一个傻傻的小弟弟、耽于享樂、青柠味的路星辞、○忆往昔、印蝶、烟汐忆梦xhxz、今天你更新了吗… 、漫漫长画、萌友49725511833、氧化铜、辞未、饭米栗子、Asakawa的推荐票!   谢谢欧阳与雪的催更票!   谢谢LoisZCX、印蝶、一个傻傻的小弟弟的月票! 第114章 还不快点抱紧我?   把许唯卿送进云臻的房间后,安陵并没有离开,而是在门口守着。   里面那个毕竟是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少爷,就算看起来孱弱无害,云臻到底有多少本事,安陵心里也再清楚不过。   虽然不至于伤害自己苦苦寻觅多年的亲弟弟,但是云臻的确有可能借着这个机会逃走,安陵冒不起这个险。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许唯卿没过多久就出来了,还给他带了一句话。   “云总想见你。”精致漂亮的少年笑眯眯地说,“你快进去吧,说不定是好消息呢?”   安陵愣了愣,尽管并不相信会有什么好消息,心里却还是微微动了一下。   他克制住略有些激动的心情,低声道:“我先送您出去——”   “不必了。”靳尧低沉的嗓音在他身后响起,“我的妻子,我来接就好。卿卿,走吧,我们回家。”   “好!”许唯卿笑着点点头,快步走到他身边,牵住他伸出来的手掌,又回头催促安陵,“安助理不用管我们,还是快点进去吧。要是去的晚了,他改变主意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一次,安陵再也按捺不住心底的悸动。许唯卿的言外之意已经说的那么清楚了,他就算是个傻子,也能听出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安陵怔怔的看着眼前这扇微微敞开着的房门,昏黄的灯光从里面泄露出来,既温柔又暧昧,像极了那个人总是若即若离的态度,看似离他很近,却又遥不可及,不管他怎么努力,都碰触不到……   就算明知这很可能是个陷阱,他也舍不得转身离开。   安陵苦笑一声,看向许唯卿和靳尧,颔首道:“那就恕不远送了,二位慢走。”   说完,他就抬起脚步,迈进静谧的房间。   房门轻轻合上,许唯卿拽了拽靳尧,小声说:“我们快走吧?”   靳尧惊讶的看向他:“我还以为你会想去听墙角呢。”   以许唯卿的八卦程度,居然不想凑过去听听?他都做好带着他偷偷摸过去的准备了!   “听什么墙角!”许唯卿嫌弃的瞪他一眼,“我才没有那么恶趣味呢,你要是想听就自己去,别甩锅到我身上!”   靳尧:“……”   坦白的讲,他还真的有点心动来着,毕竟他一向不怎么喜欢云臻,要是能看到或者听到这货出丑,真是想想都爽翻了。   不过那毕竟是自己未来的大舅哥,这样做好像不太合适……   “咳,我才不会对这种事感兴趣。”靳尧低咳一声,故作义正词严,“既然没什么事了,我们就走吧。”   说完,他就牵着许唯卿转身离开,只是在走到走廊尽头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心里满是遗憾——可惜啊,足够笑话云臻一辈子的谈资,就这么错过了。   *   房间里的两个人,并不知道自己刚刚逃过被偷听的厄运,只是沉默的对峙着。   安陵近乎贪婪的看着云臻苍白却依旧俊美的面容,好半天才打破沉默:“小少爷说,你想见我。”   他知道用“小少爷”这三个字来称呼许唯卿会让云臻高兴,便下意识的这样说了。可话一出口,他又觉得懊恼——事已至此,他为什么还保留着这些讨好云臻的习惯?   云臻却勾起唇角,露出这些天来的第一个笑容。他一扫前些日子的消沉和冷淡,笑着倚在床边,朝安陵招了招手:“我的确有事找你,你离那么远做什么?”   他的姿态一如既往的优雅慵懒,眉梢眼角俱是贵公子特有的骄矜之气,从容不迫,又凛然不可侵犯……和安陵记忆中的模样别无二致。   他的变化,让安陵黝黑的眸子变得越发深邃,他定定的看着云臻,久久没有开口。   云臻见状,只是好脾气的笑笑,又说了一遍:“安陵,靠过来些。”   这一次,安陵终于动了,他缓缓挨近云臻,垂眸道:“少爷,你如果想杀了我,我不会躲的。”   在他看来,那一晚的强迫之后,云臻是绝不会妥协的,更别提像这样笑着唤他过去……他这么做,无非是想放松他的警惕罢了。   看来放许唯卿进来,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可惜,他终究还是不忍心看着云臻一直消沉下去。   他的少爷,从来都该是光彩夺目,仿佛散发着璀璨光芒一般耀眼的存在,如果说掠夺这颗星子的代价,就是要让他从此黯淡无光……安陵实在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   所以就算明知非常冒险,他也还是放任云臻和许唯卿见面,没有横加阻拦。   可惜,现在看来,他怕是要为自己的大意付出代价了。   然而,有些出乎安陵意料的,云臻并没有什么动作,反而失笑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就算要杀你,也不至于沦落到要自己动手。为了你的命赔上我后半辈子的自由,值得吗?”   安陵刚刚燃起希望的眸子又黯淡下去,自嘲的扯了扯嘴角:“你说得对,当然不值得。所以少爷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云臻仰起头来看他,挑眉道:“你就是这样跟我这个少爷讲话的?”   安陵与他对视,在心底默默叹息一声,利落的屈膝半跪在他面前,低声道:“少爷有何吩咐?”   云臻伸出微凉的指尖,托起他轮廓坚毅的下巴,幽邃的眸子噙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轻声道:“安陵,折腾了我这么久,你也闹够了吧?我们这样一直僵持,对你来讲也不是好事,不如就在今天解决吧。”   安陵心里一沉,蹙眉道:“少爷,我绝不会放手。”   不论好事坏事,不论结果如何,他都绝不会当做这些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和云臻恢复原本的主仆关系……他不会放手,也不会离开,哪怕只能永远把云臻锁起来,他也要占有这颗星,绝不跟任何人分享。   云臻细细分辨着半跪着的男人眼底的那片决然,殷红的唇轻轻抿起,似有若无的叹了口气。   “安陵,我从小就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他近乎叹息的说,“性情古怪,阴晴不定,高傲自矜……这些词都曾经用来形容过我,但我从不在乎,反正我活在这世上,从来都是孤身一人,旁人的评价又何须在意?”   安陵有些迷茫的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些。云臻轻轻抚上他的双眼,低声继续说道:“和我这样的人做主仆,是最简单的,因为你只要听话就够了。可你若是想更进一步,就会很辛苦。因为我会从你那里索求很多,掠夺很多,也许将来有一天,你的一切都会被我夺走……就算这样,你也还是坚持吗?”   听到这里,安陵终于明白云臻的意思,他想移开云臻的手,看清楚眼前男人的表情,云臻却反而越发使力,像是不愿意被他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   无声的角力只持续了片刻,就以安陵的主动放弃告终——其实如果他想的话,云臻那点力气在他这里根本算不得什么,可是此时此刻,他并不想违背云臻的意愿。   不仅仅因为他是他的少爷,更是因为……他的少爷终于愿意走下神坛,走到他的身边。   “我坚持。”安陵的嗓音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少爷,我想要的东西,绝不会改变,只要能够永远在你身边,无论让我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反正他的世界里,从来都只有少爷一个人,其他的任何东西,本来也无所谓拥有或者失去。   云臻再次叹息,只不过这一次,他的嗓音里噙着淡淡的笑意:“既然如此,还不快点放开我?”   说着,他移开手掌,迎着安陵那双深邃墨色的眸子,挑眉道:“再不快点,我就收回刚才的话了。”   安陵立刻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握住云臻被束缚住的脚踝,然而,就在钥匙即将插进去的时候,他却又犹豫了,迟疑道:“少爷,你该不会是在骗我吧?”   “骗你?”   云臻抬脚踩上安陵的肩膀,缓缓使力,直到安陵失去平衡倒在地上。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安陵,满意的在男人眼底看到一掠而过的痴迷和疯狂,不由笑了。   “安陵,你觉得我有必要骗你吗?忠犬就要有忠犬的样子,就算有陆云祁帮你,你骨子里,也还是原来那条狗,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只不过……”云臻笑容昳丽,淡淡的说,“狗也分很多种,有那种可有可无,也有必不可少,只属于我一个人,一辈子都陪在我身边的。”   安陵怔了怔,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也勾起唇角笑了。   他抬手握住云臻被链子束缚着的脚踝,侧过脸,轻轻吻上那寸白皙的皮肤,低声道:“是,我的少爷。”   ——其实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哪怕是狗,也没有关系,只要你永远需要我,只要你永远离不开我,那就够了。   “咔嚓”一声轻响,金链应声而落,青年俯身,柔软的发梢落在男人眉间,痒到令人发狂。   嫣红的唇缓缓落下,青年嗓音缱绻,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   “笨蛋,还不快点抱紧我?”   作者有话说:   今天感冒了,浑身不舒服_(:з」∠)_,先不统计啦,感谢所有看文的宝贝~ 第115章 美人投怀送抱   发生在云家的那些香艳而不足为外人道也的“私事”,许唯卿和靳尧没能看到现场,却并不妨碍许唯卿猜到一二。   回去的车上,他拉着靳尧嘀嘀咕咕一会儿,靳尧脸上浮现惊讶之色,迟疑道:“真的假的?”   那可是云臻!怎么会这么容易就对安陵这样一个小助理妥协?他实在是难以置信。   看他不信,许唯卿有些不乐意:“你是看不起安陵的身份?哼,那你是不是也看不起我?我家里跟你靳家比起来,也差得远呢!”   “你怎么能一样呢?”靳尧赶紧抱住他,解释道,“主要是云臻和我不一样,他那人性子最古怪不过,睚眦必报的,安陵这样羞辱他,他怎么可能不计前嫌?”   许唯卿白了他一眼,无语道:“你这人怎么一点想象力都没有呢?谁说情人之间就非要相敬如宾,整日甜甜蜜蜜了?云臻那样的,说不定就是喜欢忠犬男仆那种类型的呢?”   忠犬男仆……?   靳尧仔细想想了一下那场面,还真有点画面感,不由无语:“那还能算是情人吗?”   “当然算了!”许唯卿两眼放光,想起自己沉浸耽圈那些年,看过的各种本子,激动不已,“那种cp最好嗑了,你根本就不懂!”   “cp?cp是什么?”靳尧的确不懂,却本能的感觉到威胁,心里酸溜溜的,“你该不会也喜欢那什么忠犬男仆吧?”   许唯卿太兴奋了,危机感完全失灵,点头如捣蒜道:“是呀是呀,我特别喜欢磕这种,忠犬黑化什么的……真是想想都激动!”   靳尧暗暗磨牙,低低的哼笑一声:“激动?看来是为夫不够称职了,居然让老婆对着别的男人流口水……”   许唯卿愣了愣,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老公,你想错了,不是你以为的那个意思!我磕的不是安陵,是安陵和云臻两个人——”   靳尧一听,更是气上心头:“两个?许唯卿,我真没想到你胃口这么大,一个还满足不了你了是吧?”   “不,不是的!”许唯卿吓得直往后缩,“你真的误会了!”   “你给我过来!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育一下你!”   ……   一场令人印象深刻的“教训”,成功的让两个人累的满身大汗。许唯卿慵懒的窝在靳尧怀里,抬了抬还打着石膏的手臂,懒洋洋的撒娇:“都怪你,我胳膊又疼了。”   靳尧神色一凝:“严重吗?我带你去找岑归。”   说着就要打开驾驶座和后座间的隔板,让司机改道。许唯卿连忙拦住他,红着脸说:“别别别,没那么严重,我是说着玩的!再说了,才刚折腾完,你也好意思跟司机说话!”   “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靳尧明白过来,故意笑着问,“我反正没什么,你要是真的不舒服,我就让司机去岑归的诊所了?”   “好了啦!你就知道逗我玩!”许唯卿瞪他一眼,没好气的说,“我没有不舒服,可以了吧?”   靳尧笑着亲了亲他气鼓鼓的脸颊:“乖,别生气,我这不也是担心你吗?”   “你要是真的担心我,就不要再胡闹了!”许唯卿不满地说,“万一让绵宝不舒服了怎么办?”   靳尧叹了口气,一脸无奈:“绵宝还没出生,我在你心里的地位就已经下降了。等这小子出来,你岂不是就懒得搭理我了?”   许唯卿被他哀怨的样子逗笑了:“我才不会不理你呢,我亲亲你,补偿你一下,好不好?”   说着,许唯卿伸出手臂搂住男人的脖子,嫣红的唇热情的贴了上来。   送上门的美好,哪有拒绝的道理?靳尧眸色转深,更用力的抱紧怀中的小娇妻,尽情享受美人的投怀送抱。   两人腻歪了半天,好不容易舍得从车上下来,才发现心思缜密的司机早就不在车里,还体贴的把车子停在家里的私人车库里,免得旁人来打扰。   许唯卿见状,脸上又是一红,没好气的瞪了靳尧一眼——这下好了,恐怕家里是个人都知道他们俩在车子里干了什么好事了!   靳尧猜到他在气什么,搂住他的腰哄道:“没事的,司机知道分寸,不会往外传。”   “司机知道分寸,你呢?”许唯卿推开他,“你离我远点,别老是缠着我。”   靳尧为自己叫屈:“刚才可不是我缠着你,明明是你缠着我!”   许唯卿恼羞成怒,抓起他的手啃了一口,趁着靳尧倒吸一口凉气的当口,逃也似的快步冲回家。   靳尧摸了摸被咬疼的手,垂眸一看,赫然两个小小的牙印!   他无奈的笑笑,怎么都生不出责怪许唯卿的心思,只能摇头叹息,举步追了上去。   这小家伙,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都是被他娇惯出来的脾气!而他,竟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反而甘之如饴。   婚后的这段时间,改变的又何止是许唯卿?就连他,也变得与从前完全不一样了。最近这一个月,他甚至都很少想起前世的事情,那些屈辱和折磨都变得很遥远,仿佛隔着一层薄纱,全都如梦境里发生的一般朦胧缥缈。   如果日子能就这样过下去,倒也是一件幸事,他倒是情愿前世的一切都只是梦一场。   靳尧唇畔噙着淡淡的笑意,追着许唯卿走进家门,却忽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嗓音。   “……大奖赛提交作品的截止期限就在下周了,我过来看看你的作品完成的怎么样了。”   徐墨坐在客厅会客用的沙发上,把一份材料递给许唯卿,解释道:“这次新人大奖赛的参赛条件设置的很宽裕,只要是未在圈子内正式发表过作品的新人设计师,就都可以参赛。比赛不设置设计主题,但是参赛用的作品必须自拟主题,能够自圆其说才行。”   许唯卿仔细看完比赛材料,问道:“作品数量呢?是要求一整套首饰,还是可以自定?”   “尽可能一整套吧。”徐墨正色道,“虽然材料里没有明文规定,但是按照往届的经验,最后能够拿到名次的,几乎都是整套的首饰。”   许唯卿秀气的眉头不由蹙起,看向自己还被石膏包裹着的手臂:“我本来的打算也是提交一整套,谁知道手却受伤了,这样一来,肯定是来不及做完一整套了。”   说这话时,他心里满是遗憾。   他其实一直都对这次的新人大奖赛充满期待,因为他不想只作为靳尧的妻子,生活在这个世界,而是想有自己的事业和追求。   他毕竟不是真正属于这个世界的人,无法像其他人那样,默认男人嫁人以后就可以安安心心的做家庭主夫……在他真正生活长大的世界里,别说男人了,女人也大都选择追求实现自己的价值,而不是整日呆在家里,等着丈夫回来疼爱!   新人大奖赛的机会来之不易,错过这一次,就又要再等待一年。对于许唯卿而言,实在是一件折磨人的事情。   “谁说来不及了?”靳尧忽然插话,走到他身边坐下,低声道,“人鱼主题的那一套首饰不就可以吗?”   “但是那一套已经在宴会上用过了……”许唯卿摇摇头,“更何况,我想把那一套作为我们两个人的纪念。”   既然是纪念,拿来参赛,就不合适了。   “说实话,我也觉得那一套正合适。”徐墨笑着说,“只不过,还是要稍作修改才好,毕竟现在的你,应该对生活和艺术,都有了新的感悟才对。”   许唯卿若有所思,没有再急于开口否认。vb狗装你妈   徐墨说的没错,如果是现在的他再去设计人鱼主题的那一套首饰,的确可能会有一些新的想法和创意,只不过……之前都说好了只戴给靳尧看,现在再变卦,靳尧会不会生气?   他下意识的看向靳尧,却看到靳尧正笑着对自己颔首。   “放心大胆的去做吧,我完全支持你。”靳尧笃定道,“留作纪念和参加比赛并不冲突,如果这套首饰能够获奖,那它对我们两个人的意义,不就更重大了吗?”   许唯卿双眼一亮,激动地抱住靳尧:“谢谢老公!我真的很想参加这次的比赛!我一定会加油的!”   他一定要站上领奖台,让靳尧为他骄傲!   靳尧笑着拍拍他的后背,低声道:“不要太勉强自己,时刻注意身体。”   徐墨被塞了一大口狗粮,终于找到机会插话,弱弱的说:“那个……你的手不方便也没关系,如果只是照着草稿修改的话,桃桃的技术是没有问题的。我已经跟她说过了,她很乐意来帮忙。”   许唯卿愣了愣,迟疑道:“这样好吗?我记得桃桃自己也要参加比赛吧?”   “她早就已经全部准备好了。”徐墨失笑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这么佛系?等到截止日了才交作品?我工作室那帮小家伙早就已经把自己的作品交上去了,都在替你着急呢。我要是拦着他们不让帮忙,他们还要跟我生气的!”   许唯卿不好意思的笑了:“那就要麻烦桃桃了!”   作者有话说:   谢谢牧沐莯、一个傻傻的小弟弟、印蝶、晓星星的洋洋、耽于享樂、○忆往昔、冬至9999、牧沐莯、饭米栗子、烟汐忆梦xhxz、辞未、漫漫长画的推荐票!   谢谢彳。亍的月票!   谢谢欧阳与雪打赏的200耽币! 第116章 云总的小狼狗   截止日期近在眼前,许唯卿不敢耽搁,急忙拿出早已经锁进抽屉的设计稿和成品,催促着靳尧开车送他去工作室。   靳尧把人送到,有些歉疚地说:“公司还有不少事,我可能不能陪你了……”   许唯卿笑着摇摇头,凑到他脸颊亲了一口:“没事的,我自己也可以,你快去忙吧。”   靳尧微微仰头,在他唇畔落下轻吻,低声道:‘等着我,我尽快忙完,回来接你。’   许唯卿乖乖点头,目送他离开。   桃桃从工作室里出来迎接许唯卿,恰好看到他和靳尧依依不舍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凑过来打趣:“卿卿哥,你和靳总还是这么甜蜜,真叫人羡慕!”   许唯卿笑眯眯的想:我刚穿过来的时候可一点都不甜蜜,那时候遭的罪,你不知道就是了,不然的话,估计是羡慕不起来的。   所以说人的日子过成什么样,都是自己努力经营得来的。若是像原身那样得陇望蜀、潦草敷衍,就算再深的感情也抵不过消磨;可若是像他这样待之以诚、用心维护,那哪怕是仇人,都有可能变成相濡以沫的伴侣。   得之不易的幸福,更是要好好珍惜才是。   许唯卿唇畔挂着浅浅的笑意,笑着对桃桃说:“接下来可就要麻烦你了,我一只手不能动,恐怕就只能打打草稿了。”   桃桃拍拍胸口,兴奋的说:“没问题,卿卿哥你需要我做什么尽管说!只要你不嫌弃我手艺不好就行!”   “我怎么会嫌弃你呢?”许唯卿不由失笑,“你可是徐总监带出来的,基本功肯定是一流的。”   ——若不是我有穿越前多年的首饰设计经验,只怕做出来的东西还不如你呢!   “桃桃,你千万不要妄自菲薄。”许唯卿郑重的说,“你可是在全国首屈一指的工作室里工作学习呢!你绝对不比任何人差,这次的新人大奖赛,你一定能拿到好名次的。”   桃桃都被夸的不好意思了,害羞的捂住小脸:“哎呀,卿卿哥你不要乱说了,我脸都要红了。走走走,咱们快进去开工吧!”   看她是真的红了脸,许唯卿这才作罢,笑着颔首:“好,我们走吧。”   ……   另一边,送下许唯卿之后,靳尧直奔公司。   其实上次那场闹剧般的订婚晚宴之后,他就应该回到集团主持大局,及时把被靳予迟弄得浮躁混乱的气氛稳定下来,可那个不省心的蠢货又故意制造了车祸……   老父亲和妻子都在车祸中受伤,靳尧自然没心思打理集团,干脆把事情都一股脑推给陆淼和其他几个副总,自己窝在家里照顾家人。这两天之所以又忙碌起来,是因为陆淼实在忍无可忍,突然私奔了。   没错,就是私奔了,和陈燕金一起。   虽然陆淼手机关机之前给他发来的最后一条信息上写的是“太累了受不了老子要休假,你赶紧回来自己管公司”,但是在靳尧看来,这种背叛朋友,和男人出去吃喝玩乐的行为,和私奔没有任何区别。   “……当你的两个朋友发展成不正当男男关系的时候,你的处境就会变得非常尴尬。”靳尧面无表情的对战战兢兢的采购部经理吐槽,“你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吗?”   经理都快哭了,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靳总,我真的不知道陆总为什么忽然就不见了,要不我去问问财务部?说不定是挪用公款畏罪潜逃了什么的……”   靳尧深吸一口气,无语道:“行了,你出去吧。”   这经理的脑子这么不灵光,也不知道是怎么坐到这个位置上的,八成也是趁他不在,被靳予迟那个蠢货提拔上来的……集团里,也是时候该换换人了。   想到靳予迟,靳尧微微眯起眼,想起下属前几天汇报过来的情况。   “迟少爷到了X市以后,先是不吃不喝了好几天,然后就去您给他安排的公司上班了,每天朝九晚五,看起来很老实。”   “他有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吗?”   “没有。他表现得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就只是几天不吃不喝,就恢复过来了吗?倒是比他想象中得更快……而且还老老实实的去那家小公司上班去了,这可跟靳予迟眼高手低、好高骛远的性情不太相符。   到底是破而后立的大彻大悟,还是伪装纯良,想让他放松警惕呢?   靳尧有些拿不定主意,只吩咐下属盯好了靳予迟,有任何不对劲都要抓紧时间汇报。   无论如何,这一局都是他赢了,对于靳予迟而言,这种从天堂跌落深渊的滋味是第一次,却不会是最后一次。如果他还有勇气来挑衅的话,他一定会让他再一次付出代价。   想到这里,靳尧轻抿唇角,收敛心神,开始专心处理集团的日常事务——等这些工作忙完,他还要去接老婆回家呢!   *   第二天一早,云氏集团。   最近这半个月,云臻一直没有在公司露面,上层传达下来的消息也都是云总生病,正在家休息调养。这样的含糊其辞的说法只能糊弄普通职员,对于在公司中能够掌握些许权力的那些人而言,有些流言早已不胫而走。   “听说云氏就要变天了!那位不来,是因为发现之前找到的弟弟又是个家伙,气急败坏之下生了重病……”   “他还没有结婚生子,万一年纪轻轻的有个三长两短,集团不就要落到别人手里了?”   “是蒋董事吧?怪不得他最近总是得意洋洋的,前几天开会还直接跟刘董事吵起来了!要是云总在,他哪有这样的胆子?”   “云总要是真的出事,集团股价也会受影响吧?我们会不会被裁员啊?”   一开始,传言只是在集团上层人士间蔓延,可惜,人的嘴巴是这个世界上最不牢靠的东西,没过多久,这些似是而非的消息就如瘟疫般席卷整个集团,让全公司上下的人心都跟着浮动起来。   就在整个公司都被阴云笼罩,董事会成员也逐渐失控的时候,一道突如其来的惊呼,拉开了这特殊一天的序幕。   “云总!是云总来了!”   员工们脚步一顿,都被吸引着围到公司大门前,而在那里,安陵恭敬地拉开车门,笑着向车内伸出手:“少爷,我们到了。”   云臻握住他的手,从容不迫的从车里出来,唇畔依旧挂着慵懒不羁的笑,虽然看起来比之前消瘦了几分,却丝毫不减那份与生俱来的贵气和优雅。   “真的是云总!云总真的来了!”员工们欢呼起来,“太好了,就知道公司不会有事,我们也不会被裁员的!”   “裁员?”云臻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不由失笑,“云氏不会裁员的,接下来开发城南区的项目,还需要各位多多努力,我们大家齐心协力,让云氏更上一层楼!”   “是!”员工们齐声应道。   楼上的集团董事办公室里,蒋昀隐隐听到楼下的骚动,凑到窗边一看,意外的发现了那道熟悉至极的身影,不由惊呼出声:“他怎么来了?!”   陆云祁明明说过,云臻不会再来公司,云氏会交给他接手的!可那家伙怎么又出现了?   “快,快给陆总打电话!”蒋昀惊慌失措的吩咐秘书,“现在就打,立刻,马上!”   然而,这一通电话打出去,却是石沉大海,完全得不到回应。   就在蒋昀急的在办公室里团团转的时候,办公室的房门,却忽然被人一把推开了。   “少爷,您请。”   安陵的嗓音仿佛恶魔到来前的号角,再次把蒋昀惊出一身冷汗。   作为在董事会呆了十多年的老董事,蒋昀对云臻的脾性再清楚不过,别看这小子整日里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实际上根本就是个睚眦必报的偏执狂!曾经背叛过他,甚至是显露出背叛野心的家伙,都已经被他丢到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发芽去了!   这煞星突然出现,就是想抓他个措手不及!   蒋昀额头渗出一片冷汗,却不敢表现出自己心里的不安,只讨好的笑了:“我说下面怎么这么热闹,原来是云总回来了。听说您最近身体不太好,看着脸色是有点苍白,要不要先坐下歇歇,喝口茶?”   “喝茶就不必了。”云臻站在门口,淡淡的说,“一段时间没见,蒋叔对我倒是越发客气了,真叫我受宠若惊。”   蒋昀还没来得及客套,就被他打断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想拖延时间吧?不必了,你要搬的救兵,我已经帮你请来了。”   蒋昀一愣,下一秒,就看到云臻身后转出来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陆云祁挑眉微笑:“蒋董事,听说你急着找我?”   蒋昀瞠目结舌,结结巴巴的说:“你……你,陆总……”   “事情的经过我已经听陆总说过了。”云臻厌恶的别开眼去,“蒋叔,我不过半个月没来公司,你就巴不得我病死在床上,好接手公司,甚至不惜和外人互通消息……安陵,这样的人该怎么处理,还需要我多说吗?”   作者有话说:   谢谢卡哇伊也是1啊1、今天你更新了吗…、印蝶、晓星星的洋洋、耽于享樂、氧化铜、饭米栗子、○忆往昔、辞未、今天你更新了吗…、欧阳与雪、漫漫长画、牧沐莯的推荐票!   谢谢欧阳与雪的催更票! 第117章 这是我男人!   “处理这种背信弃义、寡廉鲜耻的货色,当然不用劳动少爷。”安陵勾起一抹浅浅的笑,从西装口袋里拿出白手套,缓慢而优雅的戴上,低声道,“少爷,您去忙吧,这里就交给我了。”   以前的他,不过是一个缀在云臻身后,不怎么起眼的影子罢了,可今天的他,却与从前截然不同,明明是笑着的,却满身凌厉的气势,仿佛随时要亮出獠牙,把敌人撕咬啃杀一般!   蒋昀惊恐万分的看着安陵,嗓音都有些颤抖:“安……安助理,你想干什么?我可是公司的董事,你一个小小的助理,也敢冒犯我?!”   这番说辞落入云臻耳中,成功让他停下往外走的脚步,微微眯起眼看向蒋昀,冷声道:“他的确只是一个小小的助理不假,但是……打从昨天开始,他就是我一个人的专属助理了。”   说着,他忽然抬起修长的手臂,搂住安陵的脖子,踮起脚尖,在男人唇上落下一个占有欲十足的吻。   蒋昀看傻了,愣愣的说不出话来。陆云祁这个老妖怪一如既往的厚脸皮,不仅没有避开,反而看的津津有味,就差举起双手鼓掌了。   数息之后,云臻才满意的放开安陵,一脸餍足的笑:“现在,蒋叔应该明白了吧?以他的身份来处理你……绰绰有余。”   说完,他又对安陵笑了笑,随即转身离开。   陆云祁饶有兴致的看了安陵一眼,随即调转轮椅,跟着云臻走了。   “你就不怕他再背叛你一次?”总裁办公室里,陆云祁丝毫不觉得别扭,给自己挑了个空间大阳光好的位置固定好轮椅,笑着发问。   云臻坐在独属于自己的圈椅上,眉宇间掠过一抹淡淡的疲惫,随口道:“他已经得到自己最想要的东西了,怎么会再背叛?”   “但你给他的,和他想要的,似乎不太一样。”陆云祁不动声色的挑拨离间,“私人助理这个说法听起来不错,实际上却跟你的情人没什么区别,他会安于这个身份一辈子吗?”   云臻垂下眸子,慢条斯理的说:“如果在‘情人’这个头衔前面加个‘唯一’……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陆云祁有些惊讶:“这倒是我没想到的,我以为你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联姻,让整个云氏更进一步。”   这的确是云臻曾经的打算。   他不曾爱上过任何人,这么多年来,更是把全部精力都用在寻找弟弟和打理公司上。在他原本的设想里,他的婚姻的确应该是一场明码标价的交易,用来换去更多的财富和地位,把父亲留给自己的企业送上巅峰……不过,这些都是只是过去的想法了。   “既然知道有人不顾一切的在意自己,就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轻贱自己,把一切都当做无所谓的工具了。”云臻抬眸看向陆云祁,意味深长的说,“关于这一点,陆总想必比我更有体会。”   陆云祁微微眯起眼看他,半晌才收回视线,淡淡的说:“这毕竟是云总的私事,是我多管闲事了。”   云臻笑了笑,配合的转移话题道:“还没问陆总今天的来意呢,您来找我,有什么事?”   陆云祁道:“的确有要紧事,是关于城南区的开发项目。”   云臻挑眉道:“陆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项目是在我‘生病’的时候,董事会临时裁定通过的特别企划吧?”   他特意强调了“生病”二字,语气有些冷:“这样一份没有走正常流程的企划,若是我一直不回来,还有可能执行下去,可现在我回来了,你觉得我会对它坐视不管吗?”   陆云祁哂笑道:“云臻,商场如战场,就算是亲父子都有可能反目成仇,更何况你我?疏忽大意落入我的圈套,是你该反省的事情,与我何干?现在你成功脱身,让我的一番布置都成了笑话,我不是笑着来恭喜你了?你我之间,从来都没有私仇。”   云臻深吸一口气,冷声道:“你说的没错,商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你若是想让我配合你,把城南区的项目做下去,总要给我个理由。”   “理由很简单,我想把江都剩下的灰产连根拔起。”陆云祁笑着说,“顺便……也清理一下自家门户。”   云臻嗤笑道:“你家那几个老东西还真是人老心不老,都多大岁数了,还眼巴巴盯着H市的那点产业……你是想借着城南区的项目除掉他们?”   陆云祁颔首:“的确如此。”   原本他还能看在亲戚的面子上,勉强忍耐那群眼皮浅的蠢货,随他们在H市折腾。谁知他们却得寸进尺,居然敢策划那场车祸,害的他和卓悠悠分别那么久……   既然敢如此嚣张的挑衅,就要有付出足够代价的觉悟。这一次,他的确是下定决心,要好好的清理门户了。   云臻脸色有些古怪,蹙眉道:“我为什么要帮你?”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全都是陆云祁的家事,和他有什么关系?   陆云祁愣了愣,不由失笑:“你家那只忠犬还没有告诉你吗?我答应帮他的条件,是云氏和齐家一起合作开发城南区的项目……这也算是我送给你的一份礼物吧,不知道这份诚意够不够打动云总你啊?”   齐家……齐家。   难怪陆云祁这么笃定从容,原来是有备而来。打从一开始,这只老狐狸就没打算把赌注全都放在安陵一个人身上。   如果安陵能一直掌控云氏,那自然再好不过,但如果安陵失败,他重新回到集团,陆云祁也有足够的筹码来向他示好,用足够打动他的利益绑他上贼船。   不愧是陆云祁,跟靳尧比起来,这家伙可要难缠多了。   云臻迟迟没有开口,面沉似水,陆云祁却并不着急,只淡定的等待着。   漫长的僵持之后,云臻缓缓道:“……你是不是已经查清楚,当年我小弟是被谁带走的?”   陆云祁微微一笑:“这些陈年旧事可不好查,还好我有不同于你们的路子,多少有些眉目了。”   云臻闭了闭眼,正色道:“我可以帮你,把城南区的项目继续下去。我的条件,是你要把当初带走我小弟的那些人找出来,送到我面前。”   不管那些人姓甚名谁,也不管他们是否还活着,他一定要看到真相水落石出。   这是他经年不散的噩梦,也是他无法释怀的执念。   “这个自然是没问题的。”陆云祁早就猜到他会提出这个条件,毫不犹豫的颔首道,“你放心,城南区的项目,对自我而言只有好处,不会有坏处。”   云臻挑眉道:“如果我真的帮你把城南区的灰产连根拔起,城南区是不是就可以交给我来开发了?”   陆云祁愣了愣,不由失笑:“这个问题嘛……你恐怕要跟某人好好商量了,城南区这块地皮,可不止你一个人看上。”   看着男人意味深长又不怀好意的笑容,云臻愣了愣,心里忽然生出些许不好的预感。   他认识的,有那个实力和他争夺城南区地皮,还有可能给他制造麻烦使绊子的人……思来想去,整个江都好像就只有那一个。   云臻揉了揉眉心,头疼的叹了口气。   小弟啊,你找什么样的男人不行,非要找那个和你哥我从小就不对付的靳尧?这不是胳膊肘往外拐吗!   陆云祁心情很好的欣赏着他发愁的模样,随即摆摆手道:“我要说的就这么多,既然我们达成合作了,那就拜托你和齐家接续接洽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只要告诉你那个小助理就好了,他知道怎么联系我。”   说完,他便转动轮椅到门边,推开办公室的大门。   安陵正等在门外,看到陆云祁也不露异色,只微微颔首道:“陆总。”   陆云祁勾唇笑道:“还以为你隐忍多年,终于能得偿所愿,没想到却在关键时候心软了。”   安陵抬眸看向神色慵懒的云臻,笑着说:“陆总不觉得,我家少爷变了吗?”   陆云祁微怔,也回头看向云臻。只见那精致高挑的青年正站在床边喝茶,明亮的阳光洒落在他身上,仿佛一点点撕扯开经年堆积的雾霭,让那如画的眉目重回闪耀……   “少爷被小少爷的事情折磨了很多年。”安陵轻声道,“这些年来,他变得偏执、多疑、傲慢,哪怕是我,也无法跨越那道他用来保护自己的屏障。”   “但这一次,也许是因为终于找到了小少爷,也许是因为我不管不顾,强行把他拖出那个自我封闭的牢笼……他终于愿意做出改变了。”   “哪怕是继续做他的助理,做他见不得光的情人也好,我想要的,从来就只是拥有他而已。而现在,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了。”   陆云祁收回视线,哂笑道:“你要是这么说,那倒是有些妄自菲薄了。安助理,你得到的,恐怕比你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至少云臻那护短又张扬的模样,他可是第一次见。   作者有话说:   谢谢卡哇伊也是1啊1、淰辞、冬至9999、耽于享樂、漫漫长画、今天你更新了吗…、说谎吞千针、○忆往昔、辞未、牧沐莯、饭米栗子的推荐票!   谢谢淰辞、空气气、袗、冬至9999、彳。亍的月票! 第118章 我有了他的孩子!   陆云祁和云臻打的什么官司,并不在靳尧的考虑范围内。处理好公司的事情之后,他就准备早点下班,却忽然在停车场被一个不速之客拦住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靳尧很不耐烦应付这人,蹙眉就想快步离开。   “靳尧!你站住!”形容潦倒的少年固执的拦在他面前,大声喊道,“我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全是拜你所赐,你不觉得应该给我些补偿吗!”   “补偿?”靳尧不由冷笑,“云汐,你变成今天这副模样,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全是因为你自己贪婪无耻,冒名顶替云家的小少爷!更何况,你沦落到什么地步了?云臻都没有对你做什么,只是把你赶出去而已。如果我是你,就该对这样的结果感恩戴德,从此夹起尾巴好好做人,云臻是怎样睚眦必报的性格,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   云汐听了这话,脸色明显一白,随即咬牙道:“你不要提云臻,他和你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人!”   “我没有时间听你在这里浪费时间。”靳尧沉下脸来,“你再不让开,我就要找保安过来了。”   说着,他就要打电话叫人,云汐见状,也不敢再耽搁,急忙开口道:“我怀了靳予迟的孩子!”   靳尧打电话的动作顿住了,看向云汐的眼神凛冽如刀。   云汐被他看的头皮发麻,后背瞬间渗出一层冷汗,甚至生出想逃跑的念头,然而下一秒,对贫穷生活的恐惧就攫取住他的心脏,让他脚底生根,硬着头皮站在原地。   是的,见识过云家的奢靡和上流社会的高高在上之后,他再也无法忍受什么都没有的普通大学生的生活。他不想再回到那些愚昧浅薄的同学之间,更不想为了交学费辛苦工作,去那些廉价的酒吧里打工,被那些只知道炫富的少爷小姐们欺负……   曾经习以为常的生活,现在看来,却都成了难以忍受的梦魇,哪怕只是想象一下,都让他浑身不适。   还好,还好他还有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虽然和靳予迟发生关系时,他只是迫不得已半推半就,但是现在看来,这个孩子竟是成了他唯一的筹码——就算靳尧再怎么厌恶靳予迟,也不可能放任靳家的血脉流落在外吧?   云汐满眼希冀的看着靳尧,此时此刻,靳尧就是他最后的指望了!   靳尧的眼神很冷,脸色更是难看,他怎么都没想到,靳予迟那个蠢货都已经滚出江都了,却还能给他留下这么大一个麻烦!   孩子?这两人连订婚仪式都没完成,就已经搞出孩子来了?真叫人大开眼界。   “靳尧,你不会不管我的对吧?”云汐抬起手,想抓住靳尧的衣袖哀求,“这是靳予迟的孩子,是你侄子的孩子,你要是不管我,孩子也会受到伤害的!你就算再讨厌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靳家的孩子去死吧?”   靳尧额角绷出两根青筋,看向他的目光越发冷冽,云汐紧张地手指都在颤抖,却仍然坚持着没有退缩。   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他决不能退!   靳尧咬紧后槽牙,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在这等着!”   他大步走出停车场,深吸一口气后,摸出手机来给老爷子打电话。   “爸。”电话接通后,靳尧先是唤了一声,随即闭了闭眼,很不情愿地说,“云汐找到我,说他怀了靳予迟的孩子。”   电话那头,老爷子的震惊溢于言表,随即陷入漫长的沉默。   半晌之后,他才缓缓开口道:“阿尧,爸不会再为难你了。”   靳尧愣了愣,完全没想到靳骁会说出这种话来,迟疑道:“爸——”   靳骁打断他的话,低声道:“自从你大哥出事以后,我就一直偏爱予迟,甚至有时候会忽略你……你那时候其实也还是个孩子,却从来不曾抱怨过什么。这些年来,你待予迟也是没的说的,要不是他鬼迷心窍,你们叔侄也不至于闹到现在这个地步。阿尧啊,是爸不好,这些年来,委屈你了。”   靳尧听在耳中,忽然觉得心里发酸发涩,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前世时,他之所以会被靳予迟层层打压,沦落到那种地步,除了他自己疏忽大意以外,也是跟老爷子的纵容偏爱脱不开关系的。重生之后,他先下手为强,把靳予迟的真正面目掰开了揉碎了摆到父亲面前,才总算改变了靳骁的想法,没再重蹈前世的覆辙。   回头去看,要说他心底半点怨恨全无,是不可能的。可那毕竟是他的父亲,他就算有再多委屈和不甘,也不好对他老人家发泄分毫。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原来父亲他……早就看穿了他的心思。   前世今生,他最想听到的,其实不过就是这句话。他想听到的,就是父亲的这句“委屈你了”。   “你不用顾虑我,也不用顾虑予迟,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吧。你很优秀,甚至比你大哥还要优秀,能养出你这样的儿子,我很骄傲。”靳骁顿了顿,嗓音柔和许多,“这件事,我不会插手,你来处理吧。”   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靳尧怔怔的盯着黑屏的手机看了一会儿,心里暗暗下定决心。   ……   一个多小时后,许唯卿有些无语的看着自己对面,正襟危坐着的靳尧:“所以,爸说他不管了,你就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我了?”   靳尧蹙眉道:“这怎么是丢给你了?你我是夫妻,这种重要的事情,自然要一起商量之后再做决定。难道我瞒着你自己处理了,你回头知道以后,不会生气?”   许唯卿歪头想了想,沉吟道:“倒也是,估计是会生气的。”   毕竟云汐这家伙一直对靳尧有非分之想,要是靳尧瞒着他把人给处理了,回头他再从不知道谁那里听说这件事,少不得是要东想西想,吃醋生气的。   “这样说,我还要感谢你体贴细心啦?”许唯卿笑着抱住他的胳膊撒娇,“老公,我发现你最近表现越来越好了,以前你可不是这么对我的,总是凶不拉几的。”   靳尧低咳一声:“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就不用再拿出来说了。以后不管什么事,我都会好好和你商量,充分尊重你的意见的。”   许唯卿点点头,秀气的眉头微微皱起,说起正事:“关于云汐……他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靳予迟的吗?”   “这的确是个问题。”靳尧叹了口气,“我已经让高鸣带他去做检查了。但检查只能查出他到底有没有怀孕,要想知道是不是靳予迟的孩子,恐怕还得再等一段时间。”   “如果真的是靳家的血脉呢?”   靳尧沉默片刻,摇摇头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孩子是无辜的,就这样剥夺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机会,未免有些残忍,可是云汐和靳予迟……这两个人都不适合为人父母,就算孩子生下来,恐怕也会被他们养歪了,那样的话,倒还不如一开始就狠下心来割舍。”   许唯卿叹了口气,也很头疼:“这件事的确是左右为难……要不我们问问靳予迟的打算?”   “问他做什么。”靳尧神色一冷,“这事要是被他知道了,肯定又要闹腾起来。在他心里,这孩子只会是一个用来回到江都的工具,他可不会对孩子有半点真心!”   许唯卿想了想,不得不承认靳尧说的是对的。靳予迟是一个自私到极点的人,就连宠爱了他那么多年的靳老爷子,他都能下狠手去坑害,更别提一个还没出世的孩子了。要是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他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许唯卿揉了揉发疼的眉心,无语道:“真是的,这两个人还真是阴魂不散,都已经这样了,还能让咱俩烦成这样。”   靳尧蹙眉思索片刻,沉吟道:“不如……干脆把选择权交给云汐好了。”   许唯卿愣了愣,不解道:“交给他?这是什么意思?”   当晚,许唯卿就明白了靳尧的用意。   看着刚从医院检查回来,神色苍白憔悴的云汐,许唯卿心里低叹——要是他没有穿越过来,恐怕原主这个时候,也是像云汐这样潦倒吧?   此消彼长,他和云汐就像是黑白两面,注定无法共存。   面对着楚楚可怜的云汐,靳尧丝毫没有动容,心肠一如既往的冷硬,面不改色的说:“高鸣已经告诉我了,你的确怀孕了,只不过,这孩子到底是不是靳予迟的,还得等生下来以后才知道。”   云汐喊道:“孩子当然是靳予迟的,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靳尧竖起一掌,淡淡的说:“你不必说这些,早在你把我妻子推下楼的时候,你在我这里就已经不算是个人了,我也不会相信你说的任何一句话。现在你有求于我,我劝你还是放低姿态,不要再做任何惹怒我的事情。”   云汐打了个寒战,果然不敢再随便开口了。   靳尧见状,微微眯起眼,竖起两根手指:“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   作者有话说:   谢谢愿世间再无渣攻、在座的都是我老婆、真朱奶茶、烟汐忆梦xhxz、晓星星的洋洋、皮卡丘小可爱、耽于享樂、饭米栗子、今天你更新了吗…、○忆往昔、辞未、漫漫长画的推荐票!   谢谢在座的都是我老婆、我永远喜欢小甜饼的月票! 第119章 要孩子还是要钱   云汐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眼睛亮了起来:“什么选择?”   他刚才还以为靳尧要以孩子身份不明的理由赶他走呢,还好不是!这样看来,靳家果然是舍不得这个孩子的。也对,靳老爷子之前那么疼爱靳予迟,就算现在闹了些误会,血脉亲情也还是割舍不开的。看靳尧的神色这么冷,说不定就是被靳老爷子逼着,不得不留下他的缘故。   想到这里,云汐大大松了口气——有靳老爷子做靠山,就算靳予迟一时半会回不了江都,他在靳家,也多少有了保障。   这份安心,一直持续到他听到靳尧把那两个选择说出口。   “第一,我送你去X市找靳予迟。”靳尧顿了顿,细细端详着云汐脸上的表情,“X市你可能没去过,但应该听过,那边的经济情况当然没法跟江都相提并论,但也不至于是什么穷乡僻壤。予迟现在在那边工作,你怀着他的孩子,去找他再合适不过。”   云汐嘴唇微微颤抖,沉默着没有开口。   靳尧仿佛看不出他的不甘愿似的,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他现在虽然隐瞒了身份,只是公司的一个普通小职员,但是X市的消费水平不高,靠工资养活你应该问题不大。等你把孩子生下来,也出去找一份工作,两个人一起过平静快活的日子,孩子也能跟着父母,平平安安的长大……我想过了,这对于你们两个而言,是最好的选择。”   好什么好!   云汐心里掀起惊涛骇浪——普通的小职员?那才能赚几个钱?估计一个月的工资都不够他买一件衣服!更何况他还在X市,那地方他的确没去过,但却听说过,就算不是穷乡僻壤,也相去不远了!   去了那种地方,还有什么翻身的可能?那岂不是要跟着靳予迟那个蠢货过一辈子苦日子了?而且还要工作……他大学都还没毕业呢,能找到什么好工作?   不,他绝对不要去X市!   云汐挤出一抹勉强僵硬的笑容,蹙眉道:“多谢靳总的好意,我……我能再听听第二种选择吗?”   靳尧像是早就猜到他会这么说,丝毫不觉得惊讶,唇角微抬,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第二个选择,未免就有点缺少人情味了,我本来不想提的。”   缺少人情味?云汐愣了愣,硬着头皮说:“靳总您直说就行,您仔细斟酌出来的建议,一定是认认真真为我考虑过的,我绝不会辜负您的苦心。”   靳尧眼底的讥讽更深,淡淡的说:“希望如此。”   说完,他就继续说道:“第二个选择说来也简单。你可以留在江都,在靳家的庇护之下,把孩子生下来。”   云汐一愣,心底一阵狂喜,张嘴就要答应,却被靳尧打断了:“当然,我有一个条件。”   云汐脸上的喜色一僵,难掩忐忑的问:“……什么条件?”   “如果你选择这条路,那么孩子生下来以后,就跟你没有关系了。”靳尧淡淡的说,“我会把你送去H市,你以后就在那里生活,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再回到江都,而且这一辈子,你都不能以孩子爹地的身份出现……你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云汐呼吸一滞,脸色变幻不定,显然心里正在挣扎。   许唯卿看着他变个不停的表情,心里很好奇他会说出什么话来。   很快,云汐就开口道:“靳总,您这是让我永远见不到自己的孩子,我……我恐怕做不到。”   靳尧对他泛红的眼眶和可怜兮兮的表情视若无睹,平静的点点头道:“我猜也是,没关系,我这就安排人给你买去X市的机票。”   “等一下!”云汐狼狈的叫停,擦擦眼角的泪,低声道,“靳总,我不能去找靳予迟。”   他顿了顿,一脸为难的解释道:“我们两个在之前的订婚宴上闹得很不愉快,他心里肯定是恨着我的。我虽然很想让肚子里的孩子和父亲团聚,可是……可是靳予迟那样睚眦必报的性子,他是肯定不会欢迎我和孩子的。与其让孩子被父亲厌恶着长大,我宁愿自己带他……”   靳尧懒得听他这一连串的废话,打断他道:“你待如何?”   云汐飞快的抬眸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的说:“能不能让我在江都生下孩子,再由我来照顾他?”   “不可能。”靳尧斩钉截铁的说,“把孩子留给你,然后给你机会,用孩子来要挟靳家,拿到更多好处吗?更何况,我不相信你能教好孩子。所以,不可能。”   云汐难以置信的惊呼:“用孩子要挟靳家?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那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把他当成获取利益的工具?”   “哦?那我们不妨写个字据,孩子由你来独立抚养,靳家不会插手一分一毫,如何?”   云汐脸色难看的喊道:“我的孩子是靳家如假包换的血脉,靳家怎么能不管?”   靳尧冷冷的说:“靳家可以管,前提是他不能有你这样的爹地!”   云汐死死攥住拳头,咬牙吐出一句话:“……要是把孩子交给你们,我又被赶去H市,那我以后该怎么生活?”   听到他这么说,许唯卿心下了然,却又有些伤感。   靳尧的揣测是对的,云汐心里想的,果然还是只有他自己。   这个少年和靳予迟有着如出一辙的自私和贪婪,难怪两个人矛盾不断。就算现在怀了靳予迟的孩子,云汐也完全不曾考虑过和靳予迟一起生活,而是惦记着江都的荣华富贵……   他的确不能,也不配做孩子的爹地,就算嘴上说的再好听,在他心里,这个孩子也不过是个用来谋取财富的工具罢了。   靳尧打从一开始,就猜到云汐会这样选,闻言也不露异色,只淡淡的说:“看在你生下孩子的份上,我可以答应你,每年给你五十万的生活费。只要你这辈子都不出现在孩子面前,靳家就可以赡养你一辈子。只不过……要是你动什么歪心思,跑来找他,那这笔钱,你就不用想了。”   云汐咬紧下唇,不甘心的嘟囔:“才五十万?”   靳尧挑眉道:“你要是看不上,那就自己带孩子吧。”   云汐急忙摇头,脱口而出道:“不行,我怎么能养孩子呢?我还不到二十岁——”   话说到一半,他就意识到不对,眼看着靳尧和许唯卿的表情都不太好看,他急忙把后半截话吞了回去,只在心里悄悄补完——他才不到二十岁,要是身边带着个孩子,以后还怎么找别的有钱男人?   许唯卿有些听不下去了,摇摇头,扶着肚子站起身来,低声对靳尧说:“既然他已经选了,就和他签协议吧。等孩子生下来,就送他离开。”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无论起因是什么,云汐都已经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事到如今,是不可能再回头了。许唯卿也不想再在他身上耗费精力,还是把他打发走,以后再也不要见面了的好。   靳尧微微颔首,柔声道:“好,接下来交给我就行,你上去休息吧。”   许唯卿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云汐抬头看着他缓缓登上楼梯的背影,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他还是很讨厌许唯卿,甚至可以说是怨恨,因为自从遇到这个少年,对方就总是高他一头,处处与他作对不说,还让他一次又一次的出丑,这种仿佛被主角光环死死压制的感觉,真是讨厌极了!   到了现在,他还要在许唯卿面前摇尾乞怜,指望从他指缝里露出些许好处给自己……这让他怎么能不恨?   然而此时此刻,那种刻骨的恨里面,却又多了几分无力。   不管他怎么做,最后得到的都是挫败,次数多到让他感到绝望。云汐不得不承认,也许打从一开始,他就选错了对手。   他不应该觊觎靳尧,也不应该对付许唯卿,若非如此,说不定现在的他,还能继续拥有云家小少爷的身份,而不是彻底失去一切……   就在云汐心情复杂,脑海里盘旋着各种念头的时候,靳尧吩咐完高管家准备协议后,忽然状似不经意的开口道:“对了,你是不是还不知道,云臻真正的弟弟是谁?”   云汐有些尴尬的垂下头去,嗫嚅道:“这……我的确不知道,是已经找到人了吗?”   他面上不显,心里却暗暗吃惊——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正主了,木少爷明明说过,云臻不可能轻易找到弟弟的!   不,木少爷的话已经不可信了,那人还说过他的身份不会被揭穿呢,结果现在还不是被发现了?   云汐脑海里正胡思乱想,就听到靳尧噙着淡淡的笑意说道:“的确是找到了,而且你也认识。”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云臻的弟弟……就是卿卿。”   卿卿?许唯卿?!   云汐猛地抬起头来,脱口而出道:“这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许唯卿的运气怎么会这么好?这不可能!   作者有话说:   今晚有点事,来不及统计啦,宝子们放假快乐~~ 第120章 被抛弃的靳总像怨妇   听到许唯卿才是云臻亲弟弟的消息,云汐整个人都要抓狂了,脸上半是癫狂半是嫉恨,整张清秀的小脸都有些扭曲了!   靳尧冷眼旁观,把他的种种神色看得一清二楚,不由暗暗蹙眉——云汐对卿卿的恨意,竟然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更深。看来,等到云汐的孩子生下来,他必须尽快把人送走才行,不然的话,此人始终是个隐患。   “够了。”靳尧打断云汐不断地喃喃自语,难掩厌恶的别开视线道,“你可以走了,高管家那边已经安排好协议了,把字签了,高鸣会带你去住处。”   云汐张口道:“我——”   靳尧蹙眉警告:“你最好不要再多说些什么,免得我失去耐心改变主意,现在就送你去找靳予迟。”   云汐脸色一遍,终于不敢再得寸进尺了,畏畏缩缩的退了出去。   解决掉这个大。麻烦,靳尧揉了揉发疼的眉心,去了靳老爷子的房间。   把前因后果一一解释清楚之后,靳骁长长叹了口气,低声道:“你做的没错,就算要留下这个孩子,也不能留下那个云汐,虽然这样残忍了些,但这也是为了孩子的将来考虑。要是被那样一对父亲抚养长大,孩子必然不会有什么好的未来。”   这一番谈话虽然是靳尧精心设计的结果,却也是一种试探。如果云汐是真心疼爱这个孩子,愿意为了孩子放弃荣华富贵,那靳家未尝不会考虑留他在江都,毕竟对于孩子而言,亲生父亲的陪伴是很重要的。   可惜,在云汐心里,孩子终究只是一个陪衬,比不得他自己的衣食无忧。   靳骁摇摇头道:“既然如此,那就按你的安排来办吧,只不过……你可想好了,孩子生下来以后,要怎么办?”   靳尧低声道:“我虽然不喜靳予迟,却不至于迁怒于他的孩子。我打算和卿卿好好商量一下,如果他愿意的话,这个孩子……就交给我们两个来抚养吧。”   当然,他不会向孩子隐瞒亲生父亲和爹地的情况,会在合适的时候向孩子和盘托出——靳家人一向坚韧,定然不会被磨难打倒,而是会越挫越勇,成长为一个更优秀的人。   靳骁闻言,有些惊讶的看向他,随即释然道:“你啊,明明行事风格比从前凌厉直接了不知道多少,骨子里却还是相信君子端方那一套,真不像我的儿子!”   靳尧不由失笑:“我倒是觉得我很像您,连言不由衷的脾气都随了十成十。我这样的性情,您不正喜欢的很吗?”   靳骁愣了愣,不由放声大笑,心情终于豁然开朗:“你说的没错,无论是你还是你大哥,都是我的好儿子!”   至于靳予迟……子孙自有子孙福,他年纪大了,还是不操那么多心的好!   横竖有靳尧这个叔叔在,那小子也不至于饿死。   又跟靳骁聊了几句生意上的事情之后,靳尧就退了出来,上二楼去找许唯卿。他推门进去,一眼就看到许唯卿倚靠在床头,似乎有些闷闷不乐。   “怎么了?”靳尧走到床边坐下,一脸关切的问,“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许唯卿摇摇头,“我只是想到刚才云汐那副样子,就觉得心里不太舒服。”   也许是因为怀孕吧,就连他自己都察觉到,自己变得越来越情绪化,也越来越敏感了,常常因为一点小事患得患失,心情也是起伏不定。   靳尧早就听岑归说过,这是孕夫常有的正常情况,听到许唯卿这么说,他也不觉得不耐烦,反而温声安抚道:“我明白的,我们也是快要为人父的了,看到他这样不把孩子当成一回事的,心里当然会难受。”   这就是所谓的物伤其类,自己有了孩子,就难免会同情怜悯其他可怜的孩子,人类的情感,本就是相通的。   许唯卿和靳尧默默对视,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几分不忍。   短暂的沉默后,两人同时开口道:“我有个想法……”   话音交叠在一起,又同时戛然而止,许唯卿惊讶的看着靳尧,下意识的说:“你先说——”   这一次,两人又极有默契的同步了。   靳尧和许唯卿齐齐失笑,被这个小插曲一打岔,两人只觉得沉郁的心情都舒缓了不少。靳尧摆摆手道:“行了,你先说吧,老婆大人优先。”   许唯卿扮了个鬼脸,笑着说:“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老公!我的想法是……等云汐把孩子生下来,咱们干脆把孩子抱过来养吧?毕竟是靳家的血脉,送给别人养,我也不放心。”   靳尧怔了怔,随即失笑:“你我不愧是夫妻,想的都是一样的。”   亏他之前他担心许唯卿不会同意他的想法,现在看来,他真是想多了,他的小妻子一向温柔聪慧,比他善良明事理多了,他都能想到的,他又怎么会想不到呢?   许唯卿恍然大悟:“原来你也是这么想的?”   “的确。”靳尧点点头,“我刚才想说的也是这个,只不过……这毕竟是靳予迟的孩子,我们可以代为抚养,却不能隐瞒他的身世,那样的话,对他的未来也不好。”   许唯卿颔首表示同意:“你说得对,他的身份敏感,的确不能隐瞒,不然的话,以后被有心人利用,可就不好了。不过,既然决定抚养他长大,我就一定会一视同仁的待他,不会亏待他的。”   “那是自然。”靳尧笑了,“我也是这样想的。”   两人对视一眼,心底同时升起浓浓的暖意——还有什么,能比有一个精神契合的伴侣更幸福的呢?   *   云汐的事情定下来之后,靳尧和许唯卿就不再关注了,反倒是陈燕羽从高鸣那里旁敲侧击到这个消息,自告奋勇的表示愿意帮忙盯着云汐,免得这小子又闹出什么幺蛾子。   许唯卿和靳尧都很忙,听说了之后,虽然有些哭笑不得,却也没有阻止。陈燕羽心地善良,单纯率真,只是不爱学习工作,整天游手好闲的,现在主动表示要来帮忙,也算是给他找点事干,倒也不错。   当然了,顺便……还可以培养一下和高鸣的感情不是?   一周的时间转瞬即逝,赶在设计师新人大奖赛的截稿日期之前,在桃桃等人帮助下,许唯卿总算把一整套首饰成品交了上去。为了表示感谢,他特意请工作室的众人一起吃饭,还严令靳尧不能参加,理由是他太严肃了,要是去了,大家都会觉得紧张,就没有气氛了。   靳尧对此十分不服气,却拗不过许唯卿,只能板着脸留在公司加班,吓得整个顶层的员工们都战战兢兢的,心里叫苦不迭。   明明自从之前休假结束,总裁夫人又传出怀孕的消息之后,靳总的心情就一直很好,既不像前一段时间那样严厉冷漠,也几乎不加班了。老板心情好,整个集团的气氛就轻松,大家工作起来也更有干劲了,这一段时间下来,大家都已经适应这样的工作节奏了,谁知现在,居然又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这一切肯定跟总裁夫人有关,不然的话,老板怎么会一个人阴着脸在公司加班呢?   员工们纷纷在私密小群里探查消息,很快就有人发现了线索,发来一张照片,还有配文:“我在经海路的自助餐厅吃饭,意外看到疑似总裁夫人的男孩子!你们看看是不是本人?”   员工们纷纷转发这张照片,很快就有人发来肯定的答复:“没错,这就是总裁夫人!”   于是,又一条流言飞快的传遍整个公司内网——总裁夫人不带总裁出去social,所以总裁大人才板起一张弃妇脸,只能留在单位加班!   看到这条消息,大家齐齐露出不忍的神色——总裁也太可怜了!   于是,顶层员工们一改之前战战兢兢的态度,一个比一个殷勤,抢着问靳尧需不需要咖啡,需不需要重新该文件,需不需要帮忙叫外卖……   第八个员工被他拒绝,点头鞠躬的出去之后,靳尧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这群人吃错药了不成?以前都恨不得躲得远远的,今天怎么都这么殷勤?   就在他非常疑惑,打算找人去调查一下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就忽然被人推开了。   “哈哈哈哈哈,阿尧,听说你被老婆抛弃了,正弃妇一样哀怨的加班?我和阿淼一下飞机就看到这么劲爆的消息,赶紧过来安慰你了!”   巨大的嗓门,充满磁性的男低音……是陈燕金无疑!   靳尧:“……”   陈燕金,你是不是有病?!神他妈的弃妇,神他妈的被抛弃,这到底是哪里传出来的谣言?你居然还这么大声的在我办公室门口喊?是想让我颜面扫地不成?!   靳尧没好气的骂道:“你给我滚进来!”   陈燕金和陆淼并肩走进来,两个人脸上都是掩不住的笑意,一看到他气急败坏的样子,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阿尧,你的确有点像怨妇呢!”陆淼笑着说。   作者有话说:   阿满今天约了晚上去试婚纱哈哈哈,所以这一章是定时哟,抱住宝贝们蹭蹭~ 第121章 我和绵宝都很乖!   靳尧瞥了两人一眼,多少有点阴阳怪气:“你们两个还知道回来?”   陆淼并不怕他,耸耸肩道:“我要是不休假,你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公司呢,我这也是为了靳氏考虑。”   靳尧冷哼一声,懒得跟他扯皮,没好气的说:“把门关上再说。”   陈燕金乖乖跑去关门,三人面对面坐下,分别说起最近一段时间的近况。   听说云汐怀孕的事情,陈燕金和陆淼都很惊讶,不由感慨道:“当初都以为他对你那么痴迷,跟靳予迟肯定是装模作样的合作,却没想到这两人还假戏真做了?”   靳尧唇畔沁出一丝冷笑:“靳予迟是个贪色的,至于云汐……本来就是个贪图富贵享乐的,这种人哪会有所谓的真心?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也不奇怪。”   陆淼颔首道:“你的决定是对的,这样一对儿,的确不适合抚养孩子,为了避免靳家再出一个靳予迟,还是打从一开始就把孩子和云汐分开的好。”   陈燕金挠挠头,开口道:“还好我们家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然我得烦死。”   靳尧随口道:“你一个万年光棍,与其操心别人,还不如先解决自己的问题。前几天我遇到陈伯父,他还让我找机会帮你介绍对象来着。”   陈燕金嘿嘿的笑起来,连连摆手道:“你是知道我的,我向往自由!你敷衍敷衍我老爹就行,可千万别帮我介绍什么对象。”   陆淼瞥了他一眼,脸色微微变化,随即恢复原样。   靳尧注意到他的不对劲,不由在两个好友之间来回看了一圈,随即暗暗蹙眉。   三人又聊了会趣事之后,靳尧便开口道:“燕金,你离队有一段时间了,还是先回去报道吧,我和阿淼还有些生意上的事情要谈。”   陈燕金不疑有他,痛快的站起身来道:“你说的对,那我就先回局里了。阿淼,你下班的时候喊我,我队里要是没事,就来接你一起回家。”   说完,也不等陆淼回应,他就迈开大步离开了。   等他走了以后,靳尧冷不丁的开口道:“你们两个还住在一起呢?”   陆淼的神色有些不自然,低声道:“他爸妈一直催婚……他不想回家,我就暂时收留他住我家了。”   靳尧盯着他,淡淡的说:“陆淼,这种滋味不好受吧?”   陆淼一愣,一颗心砰砰的乱跳起来。他努力维持着平静,故作疑惑的问:“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靳尧哂笑道,“整日和自己喜欢的人共处一室,却不得不装作若无其事……这种感觉,应该很折磨吧?”   陆淼俊秀的面孔空白了一瞬,随即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话说去以后,他立刻就后悔了——这岂不是不打自招了?   看着他懊恼的样子,靳尧不由失笑:“被我知道了就知道了,这有什么?”   “你不明白……”陆淼欲言又止,“燕金他……”   “我知道,他在这方面天生少根筋。”靳尧摇摇头,“你要是不明说的话,他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想到这些。这也没什么,你如果真的喜欢他,直截了当的告诉他就是,何必一直隐忍?”   陆淼神色有些黯然,低声道:“不只是因为这个。还有……我的身份。”   靳尧不解道:“什么意思?”   “我虽然是陆家人,却早就和家里闹翻搬了出来,直到最近这段时间,才跟小叔恢复了些联系。但是你也知道,我父母他们一直和小叔不对付……现在小叔虽然只能坐在轮椅上,行事却明显比以前更凌厉霸道了,估计要不了多久,整个陆家就要遭到第二次清洗。”   陆淼叹了口气,继续说道:“陈伯父一向对燕金看重,希望能给他娶一个名当户对的夫人,就算他坚持不肯接手家业,陈伯父也没有放弃让他做继承人的念头……和我在一起,对他,对整个陈家都是没有好处的,我又何苦说出来这些,让他以后为难?”   靳尧摇摇头道:“我觉得是你想多了。你是和他在一起,又不是和整个陈家,燕金也不是那种对父母和家族唯命是从的男人,你何必顾虑这么多?”   陆淼苦笑道:“也许这些顾虑都只是借口吧。但我真的说不出口,我不想让我们两个连朋友都做不成。”   靳尧揉了揉眉心,最后还是忍下了长篇大论的说教,只言简意赅的说:“纸是包不住火的,你不可能瞒着他一辈子。”   “那就能瞒多久是多久吧。”陆淼平静的说,“阿尧,我只有一件事拜托你,麻烦你帮我保守秘密,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燕金。我希望他永远像现在这样没心没肺,开开心心的,不要因为我而烦恼。”   靳尧沉声道:“如果你坚持的话……好吧,我答应你,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他。”   陆淼这才展开笑容,发自内心地说:“谢谢你。”   说完,他便站起身往外走去。靳尧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的这两个朋友之间,说不定再过不久,就要掀起惊涛骇浪。   无论如何,陆淼和陈燕金的出现,多少打消了靳尧心底的焦躁,他看了看腕表,发现时间差不多了,便收拾东西穿好外套,拎上车钥匙离开,开车去接许唯卿回家。   等他把车开到饭店的时候,许唯卿和桃夭工作室的大家玩的正开心,一行人正在玩真心话大冒险,靳尧看着少年笑靥如花的样子,竟是不忍心打扰,干脆喊来侍者,找了个比较隐蔽,却能看到和听到许唯卿那一桌动静的位置坐下,静静的等待。   许唯卿没发现他的存在,笑眯眯的回答桃桃问自己的问题:“我是怎么看阿尧的?唔……我觉得他很帅气也很厉害,就算遭遇过很糟糕的事情,也能重新振作起来……他是个特别特别坚强的男人,找他做老公,绝对是我赚到了!”   靳尧听到他的这番话,不由微微怔愣。   桃桃好奇的说:“很糟糕的事情?我没听说靳总遇到过什么麻烦呀?”   许唯卿笑着解释道:“经营一个公司哪有那么简单?就算他看起来游刃有余的,每天也有很多烦心事的,就好像咱们做设计,不也常常遇到瓶颈吗?”   小姑娘很好糊弄,几句话就被他敷衍过去,坐在不远处的靳尧却若有所思,垂眸把玩着桌上的酒杯,心里再次泛起古怪的感觉。   许唯卿的那句话别有深意,绝不是指的生意上的那些事。更何况,从他重生到现在,在生意上还不曾遇到过什么麻烦,许唯卿为什么会那样说?   他指的是什么?他……又知道些什么?   其实靳尧早就觉得小妻子有些不对劲了。   他明明只是辅修过一段时间的珠宝设计,却能做出让徐墨的赞叹的精巧绝伦的首饰;他明明是在海滨城市留学,却在去H市时,说自己是第一次看到大海;而现在,他又仿佛对他的过去知之甚深,一句话就触及他隐藏得最深的秘密……   这一桩桩一件件,似乎已经不能只用“巧合”这个词,轻描淡写的掩饰过去了。   这时,许唯卿那一桌爆发出清脆的笑声,靳尧下意识的扭头看去,一眼就看到许唯卿脸上灿烂的笑容。   少年的面容笼罩着一层温润的光,仿佛降临人间的天使,因为怀孕而圆润了一点的小脸比以前更精致可爱了,只是看着,都让他心底升起一阵止不住的爱怜。   靳尧无奈的叹了口气。   算了,不管他的小妻子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他都没有一探究竟的心思了。毕竟,当你无条件的爱着一个人的时候,又有什么心思去探究对方的秘密呢?   无论如何,只要能确定他的卿卿,是发自内心的爱着他,这样就够了。   热闹的自助餐厅里,靳尧静静的坐着等待了许久,才等到隔壁桌散场。   许唯卿看了看手表,不由惊呼出声:“哎呀!都已经这么晚了!糟了糟了,我一直没联系阿尧,他肯定要生气了!”   徐墨失笑道:“不是吧?他一个大男人,怎么总是看你看得这么紧?”   “我的夫人这么好,我当然要看紧一点了,免得被人抢走了。”靳尧的嗓音冷不丁的传来,吓了众人一跳。   许唯卿惊讶的循声望去,脸上立刻扬起讨好的笑,快步走到他身边,小声解释道:“老公,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太开心了,忘记联系你了……你别生气,我下次不敢了!”   靳尧有些无奈的牵住他,摇摇头道:“我没生气,你难得出来玩一次,只要人平安无事就好。”   “放心吧!”许唯卿笑眯眯的摸摸肚子,“我和绵宝都很乖,一点事都没有!”   徐墨笑着迎上来道:“靳总尽管放心,我们和卿卿是好朋友,肯定会好好照顾他的。”   靳尧瞥了他一眼,不咸不淡的说:“徐总监还是注意一下称呼吧。”   徐墨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憋着笑应道:“是我的不对,改叫靳夫人才对。”   ——妈呀!这靳尧真是个大醋缸!这都能吃醋?!   作者有话说:   嗷呜!今晚还是会在凌晨提前更新,跪求宝贝们明天一定要看最新章呀QAQ   爱你们呜呜呜_(:з」∠)_ 第122章 为了绵宝,我会好好的   徐墨哭笑不得的送走了靳尧这尊大佛,临走时,许唯卿抱歉的回头冲他比了个手势,徐墨笑着点点头,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靳总和卿卿哥的感情真好。”桃桃又一次羡慕不已,“要是我也能找到这么疼我的老公就好了。”   徐墨不由失笑:“你这丫头才多大,就盼着嫁人了?”   桃桃不满的噘嘴:“总监你已经追到岑医生了,自然是不着急了,就知道说风凉话。”   徐墨刚想反驳,目光一瞥,就看到一个熟悉的清瘦身影,急忙把到了嘴边的话吞回去。   “你怎么来了?”他快步走到岑归身边,习惯性的牵起他的手,随即蹙眉,“到了怎么也不联系我?你在这里等了多久了?手怎么这么凉?”   这一连串的问题,问的岑归哑口无言,只慢吞吞的抬起手扶了扶眼镜,淡淡的说:“我出门遛弯,正好经过。”   徐墨哭笑不得——这地方离岑归的诊所可是有十万八千里,这得是多么“正好”,才能路过这里?   桃桃也听到了他的解释,笑眯眯的凑过来打趣:“岑医生,那你一定走了很远吧?是不是下午就出门了?不然的话,怎么可能路过这么远的饭店呀?”   岑归被她问的哑口无言,默默地红了耳朵尖。还好现在是夜里,没人能发现。   徐墨看出岑归的窘迫,急忙开口帮他解围:“行了行了,时间不早了,大家都早点回家吧,到家以后在群里报个平安!”   桃桃故意拉长了嗓音,意味深长的喊:“好——谢谢总监关心!”   徐墨没好气的赶走这群越来越大胆的年轻人,等到周围的喧闹平静下来,他才转过身,笑着看向岑归:“别不好意思了,嗯?咱们也回家吧?”   岑归有些别扭的别开视线,闷声道:“……我没有不好意思。”   “好好好,是我不好意思了,行吧?”徐墨强忍着笑意哄他,“我累了,岑医生发发善心,快点陪我回家吧!”   岑归心情复杂的瞥了他一眼,小声说:“你不用这样……我不需要你哄我。”   “怎么不需要?”徐墨不以为意的说,“感情都是培养出来的,你是我辛辛苦苦追到的男朋友,我当然要哄着你宠着你了,不然的话,你一个不开心,跑了怎么办?”   岑归微微蹙眉:“我不会跑的。”   他是个很重承诺的人,既然已经答应徐墨在一起了,就一定会好好履行承诺,不会随便跑掉。   徐墨失笑道:“就算你不会跑,我也还是想宠着你。我只想看到我的男朋友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模样,这样不可以吗?”   岑归被他拉着往前走,看着身畔男人神采飞扬的样子,他忍不住开口道:“徐墨,你应该知道,我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像别人那样,无忧无虑的单纯快乐了——”   “不,你会的。”徐墨看向他,眼底满是自信和笃定,“只要有我在,你就一定会幸福的。”   每一个珠宝设计师,都是能够为人们带来欢笑和幸福的魔术师,而他徐墨,作为整个江都市最有名最优秀的设计师,有足够的底气和自信。   作为他的男朋友,总有一天,岑归一定会发自内心的笑出来,找回已经丢失多年的快乐。   岑归定定的看着他,心里有些茫然,又有些受宠若惊的无措,半晌才回过神来。他轻轻翕动着嘴唇,几不可闻的说:“……那我等着你……”   也许有一天,他真的能变回曾经那个神采飞扬,无忧无虑的自己……呢?   *   那一晚的聚会之后,许唯卿就很少出门了。   一是因为前一段时间的确有点累了,二也是因为肚子越来越大,出门的确有风险,多在家里休息,对他的身体有好处。   岑归每周都会过来一次,帮他检查一下身体,许唯卿每次看到他,笑的都很暧昧,弄得岑归很不自在。   有一次,他终于受不了了,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总是这副表情看我?”   许唯卿笑着说:“因为我喜欢看别人幸福的样子啊!岑医生,你现在已经和从前完全不同了,你没发现吗?”   岑归愣了愣,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不解道:“哪里不同了?”   许唯卿想了想,道:“怎么说呢,就是感觉你整个人都发着光,和以前比,就像是两个人。”   他?发着光?   岑归不由失笑:“别乱说了,我怎么可能像你说的那样。”   真要说有人会发光的话,那大概是徐墨吧……就在上个月,靳尧打电话来说,齐暮那家伙被陆云祁放出来了,自那之后,徐墨就一直紧张兮兮的,有事没事的总爱往他的小诊所钻,他怎么赶都赶不走。   那家伙笑起来的时候,倒的确有点像发着光的太阳,耀眼极了。   岑归摇摇头,把那张俊逸的面孔从自己脑海里赶走,继续埋头帮许唯卿检查。   全套检查做完,岑归沉吟道:“胎儿已经五个多月了,目前看来一切都好,但你平时还是要多注意,月份越大越危险,千万不要疏忽大意。”   许唯卿连连点头答应,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岑医生,马上就要过年了,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过?”   岑归愣了愣,很明显的犹豫了一下:“这……我考虑一下。”   的确,再过两周就要过年了,往年他都是自己一个人过,今年的话……   想着想着,他脑海里再次掠过徐墨的脸。   岑归抿了抿唇,暗暗琢磨着今晚和徐墨商量一下。   不过,徐墨今年应该会回自己的老家吧?他又不像他,一直都是一个人……那样阳光开朗的性子,肯定是幸福的家庭里成长起来的孩子才会有的。   迎着许唯卿期待的眼神,岑归笑了笑:“我尽量过来,应该问题不大。”   徐墨回家过年的话,他来靳家和许唯卿一起做个伴,倒也不错。   许唯卿笑了起来,开心极了:“太好了,我很期待大家一起过年呢!”   送走岑归以后,001迈着小短腿跑进来,小嘴一撇,很不高兴的样子:“你还有心思过年?一眨眼又是一个多月,咱们却半点木偶师的消息都没有……你怎么就一点都不着急呢?”   许唯卿叹了口气,无奈道:“连你都找不到他,我又有什么办法?不管他出不出现,我们都要过自己的日子呀,总不能为了找他,就什么都不管了吧?”   001不高兴的噘嘴:“可是,一天找不到他,我就担心一天嘛……”   木偶师那家伙那么狡猾,这么长时间不出现,一定是又在计划什么阴谋了!一想到这个,他就担心极了!   许唯卿摸摸他的脑袋,柔声安抚道:“我知道你担惊受怕,但是我也不是毫无准备。这段时间,因为我的关系,云臻和阿尧的关系明显缓和多了,要是真的遇到什么事情,他们两个,还有陆云祁,应该都会帮我的。你不是说过吗?他们三个意志坚定,受到木偶师控制的可能性很低。就算木偶师再强,也还是要遵守这个世界的规则,有阿尧他们三个在,我受到伤害的可能性很低,不是吗?”   001阴沉着小脸,不说话了。   许唯卿说的没错,按照眼下的情势来看,的确不太可能出什么岔子,可是一想到木偶师那张似笑非笑的脸,001就觉得很不安……   他的目光落在许唯卿隆起的很明显的肚子上,沉声道:“现在你最大的弱点,就是这个孩子。那个小医生说的没错,你一定要非常小心的照顾自己才行,绝对不能有半分懈怠。”   看他这么严肃,许唯卿也郑重起来,颔首道:“你放心,这是我和阿尧的孩子,我一定会拼尽一切保护他。”   001头疼的揉揉眉心,无语道:“谁说他了?我说的是你,你!对我来说,你才是最重要的,千万不能有半点闪失!”   许唯卿有些惊讶的看向他:“你之前不是一直催我快点完成任务吗?只有孩子平安,我才能完成任务,你才能完成业绩……现在怎么又成我最重要了?”   “我——!”   001一时语塞,一张小脸差点憋红了,最后恼羞成怒的瞪了许唯卿一眼,扭头就跑了。   许唯卿愣了一会,忍不住笑出声来,简直要被这别扭的家伙可爱死了!   靳尧刚走到房门口,就听到他的笑声,不由也笑了,走进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这么高兴?”   许唯卿抿着唇乐:“没什么没什么,就是某个家伙口嫌体正直,把我逗笑了。”   靳尧疑惑的想了想,也没明白他在说谁。他也没有多问,而是笑着说:“今晚陆云祁要办个酒会,邀请你我一起去参加,你想去吗?要是觉得辛苦,我就拒了他。”   许唯卿愣了愣,很有些惊讶:“他居然会主动办酒会?有什么阴谋?”   靳尧不由失笑:“你和我想的一样,我的第一反应,也是他又给谁挖了坑,所以才来问你。今晚一定有热闹可看!”   许唯卿兴奋的坐直了身子:“我要去!我最喜欢看热闹了!”   作者有话说:   某只老狐狸又要搞事情了,哈哈哈哈,喜闻乐见~ 第123章 宝贝,你在我心里是最美的   看着许唯卿那双因为兴奋而闪烁着光彩的眸子,靳尧无奈叹息:“我下班回家的时候,也没看你这么高兴。”   现在居然因为另一个男人的晚宴而兴致勃勃……说实话,他心里还真有点不舒服。   许唯卿看出他又吃醋了,急忙钻进他怀里撒娇,嗓音软绵绵的:“那当然是看到老公你下班回家更高兴了!”   靳尧沉声道:“那陆云祁呢?”   “他嘛……”许唯卿眼珠一转,就有了主意,“那是因为我好久没见到悠悠了,今晚陆云祁办酒宴,悠悠肯定也会参加,我们正好可以叙旧呀!”   靳尧瞥了他一眼,心想找借口也不找个靠谱点的,卓悠悠都怀孕七八个月了,眼看着就要生了,陆云祁怎么可能把人放出来?   他摸摸许唯卿的头,低声道:“你的肚子都这么大了,卓悠悠都七八个月了,今晚未必会出席,你怕是要失望了。”   许唯卿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蠢话,急忙吐吐舌头,祈求的看向靳尧:“老公,你就带我去嘛,我一定乖乖的,绝对不给你添乱!”   靳尧叹了口气:“我倒是不怕你添乱,你答应我,一定保护好自己和绵宝就行。”   许唯卿抬起手郑重发誓:“你放心,绵宝是我最重要的宝贝,我一定会注意安全的。”   靳尧点点头,刚想夸他懂事,就看到许唯卿勾唇一笑,小声嘀咕道:“……有你在,我才不担心呢!你肯定能保护好我和绵宝!”   靳尧:“……”   都是要做爹地的人了,怎么还是一副小孩子心性?   许唯卿赶在他教育自己之前,眼疾手快的从床上下来,推着他往外走:“你先出去,我要换身出门的衣服,待会下楼去找你。”   靳尧蹙眉道:“为什么你换衣服,我要出去?”   都结婚这么久了,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过了,为什么还要把他赶出去?   许唯卿忍不住红了脸,小声嗫嚅道:“总之……总之就是不许你看!你快点出去!”   他这样表现,靳尧反而越发疑惑了,回头看向他:“你该不会是哪里不舒服吧?许唯卿,你可不要因为想去看热闹就不顾及自己的身体啊!”   这种事,许唯卿以前也不是没干出来过,小妻子毕竟年纪小,做事常常不顾后果,靳尧经历过几次之后,就变得越来越警觉,生怕他又闯祸。   许唯卿有点生气了:“我才不会做那种事呢!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不在乎绵宝吗?”   他一生气,就推的更卖力了,虽然这点力道在靳尧看来,和小猫伸爪子也没什么区别,可他也不敢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那样的话,许唯卿肯定会更生气……   迫于无奈,靳尧只能半推半就的,任由许唯卿把自己“推”到了门口。   他撑住门框,转过身来,叹息道:“……到底是为什么非要把我赶出去?你要是不说实话,我是不会出去的。”   许唯卿对着他硬邦邦的胸肌和腹肌,徒劳无功的试了半天,不得不放弃,气喘吁吁的说:“你这人真讨厌!为什么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因为我们是夫妻。”靳尧不由失笑,“我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当然什么话都可以说了。”   许唯卿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不得不妥协,很小声的解释道:“……我现在越来越难看了,所以不想让你看到换衣服的样子。”   难看?   靳尧不解的目光落在他虽然圆润了几分,却仍然精致漂亮,如洋娃娃般美丽的小脸上,非常疑惑:“你怎么难看了?”   哪哪都很好看啊,甚至因为怀孕以后常常进补,看起来起色更好了!   许唯卿又瞪了他一眼,小脸憋得发红,艰难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肚子……不好看……”   靳尧愣了愣,这才恍然大悟,哭笑不得道:“你是觉得肚子大了,不好看?”   “就是不好看啊!”许唯卿不高兴的说,“男人挺着个大肚子多奇怪啊,我都不想照镜子!”   “哪里奇怪了?”靳尧不由失笑,“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还有人专门去拍孕夫照呢。更何况,我一点都不觉得你的肚子难看。”   许唯卿不信:“我的腰都变粗了,腿也比以前粗了,最近晚上睡觉,你都不像以前那样抱着我了……”   他越说越委屈,眼圈都有点红了。   就算他穿书之前是个正常世界里的男人,也是会在意自身形象的。心爱的人就在身边,一如既往的俊朗帅气,他的身材却渐渐变了……这种自惭形秽的滋味,可不只是女人会有的!   靳尧看他真的难过起来,急忙带着他回到床边坐下,柔声安抚道:“你又在胡思乱想了,我最近没有抱着你,是怕勒到你的肚子,害得你不舒服。不能抱你,我难受得很,这几天都一直在忍耐,才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   许唯卿抿紧唇角,抬眸看向他:“你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靳尧无奈的笑笑,“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在我心里永远都是那么有魅力,这一点你尽管放心就好了。”   在他耐心的安抚下,许唯卿的情绪平复了不少,唇畔也多了几分笑意,小声说:“那我暂时相信你了。但是今晚你要抱着我睡,力气小一点就是了。”   靳尧见状,知道他不再钻牛角尖了,总算松了口气,也跟着笑了:“好了,那你就抓紧时间换衣服吧,不然要迟到了。”   许唯卿点点头道:“好,那你出去吧。”   靳尧:“……?”   看着男人头顶缓缓升起的问号,和无辜的、单纯只是不解的眼神,许唯卿缓缓反应过来:“……你该不会……是要留下来吧?”   靳尧笑得灿烂:“当然!”   “不要!我不要你留下来!”许唯卿态度坚决,“你给我出去!”   这一次,任凭他怎么推,靳尧都老神在在的坐着,没有离开的意思:“我都说了你很好看,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走?我就在这里陪你换衣服。”   许唯卿:“我——不——要!!”   然而,就算他再怎么大声抗议,也拗不过“意志坚定”的男人,最后两个人还是窝在一起,腻腻歪歪的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把衣服换好。   直到坐进车子里,许唯卿还在生闷气:“要是迟到了,都怪你!”   “迟到就迟到。”靳尧不以为意,“我们只是去看戏的,又不是主角,去太早了也只是等着,赶得早不如赶得巧。”   许唯卿捏了他一把:“就怕等我们到了,戏都已经演完了,最后什么都没看到!”   “那不会。”靳尧很是笃定的笑了,“陆云祁那家伙,肯定会把好戏留在最后的。”   他说的没错。靳家的轿车在陆家老宅门口停下的时候,偌大的建筑物里仍然灯火通明,一派觥筹交错的热闹景象。   陆家在江都低调惯了,难得举行一次酒会,众人都是挤破了头的想参加,为了一张帖子着急上火,像靳尧这样施施然来迟的倒是独一份。   不过最近靳家在江都风头更劲,他来的晚一点,倒也没人敢多说什么。当然了,除了主人家陆云祁以外。   陆云祁性子古怪刻薄,靳尧来得晚了,肯定要被他挖苦刁难一番,不少人都做好了看戏的准备,却没想到陆云祁转动轮椅迎上去,脸上居然是带着笑的。   “还以为你们两个不来了。”陆云祁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侄媳妇肚子这么大了?不错,挺有精气神的。”   靳尧被“侄媳妇”这三个字弄得脸色发黑,许唯卿却落落大方的应了,笑着打招呼:“谢谢陆叔关心,悠悠呢?他今天没来吗?”   “他在楼上房间休息。”陆云祁唇畔的笑意更深,“最近孩子总是闹腾,他挺辛苦的,待会晚宴结束,你可以上楼去看看他,他会很高兴的。”   许唯卿高高兴兴的点头:“好!我一定去看他!”   陆云祁瞥了靳尧一眼,意味深长的说:“大侄子,我侄媳妇可比你懂事多了。”   靳尧搂过许唯卿,面无表情的说:“我媳妇当然懂事,用不着你夸。”   就算现在靳氏和陆氏是合作关系,靳尧也还是看陆云祁这个嘴毒刻薄的家伙不顺眼,就像陆云祁找到机会总要怼他几句一样,他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和陆云祁打口水仗的机会。   陆云祁笑着摇摇头,一副不和他计较的大度模样,转动轮椅示意道:“今晚客人很多,你们自便就好,玩得开心。”   他离开以后,靳尧环顾四周,忽然想到什么,若有所思道:“今晚,陆云祁恐怕要有大动作了。”   “大动作?”许唯卿好奇地问,“你知道他打算做什么?”   “大概能猜到些许。”靳尧微微一笑,目光掠过角落里聚在一起的一小群宾客,意味深长的说,“他这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清理门户呢。”   作者有话说:   谢谢祁于江盛、耽于享樂、简幽、氧化铜、微风缓缓、饭米栗子、青柠味的路星辞、辞未、漫漫长画的推荐票!   谢谢萌友79559804622的催更票!   谢谢简幽的月票! 第124章 爱吃醋的男人真麻烦   被靳尧盯着的,正是自从陆云祁醒来后,就老实了不少,不再四处蹦跶的陆家人。   陆云祁车祸后昏迷的那段时间,陆氏一片混乱,陆家旁支蠢蠢欲动,浑水摸鱼,倒也捞着几个颇有赚头的项目,其中也有牵扯到靳氏的。因为这个缘故,靳尧和陆家这几位也打过几次交道。   陆鸣辰和陆鸣柳兄弟俩,还有这两人的父亲,陆云祁的族叔陆勇。   陆云祁车祸之后,就属这三人蹦跶的最欢,靳尧早就猜测,陆云祁的车祸十之八九与这几人有关。   陆鸣辰生性鲁莽,态度强硬,性情火爆;陆鸣柳则低调沉稳许多,一般担任智囊的角色,处事缜密,是个阴险的角色。至于陆勇……能在陆云祁手底下折腾这么多年,还能把陆云祁送进医院的,自然也是个千年道行的老狐狸。陆家一向爱出妖孽,还好陆云祁不喜欢张扬,不然的话,这江都第一家族的称号,怕是早就归陆家了。   想到这里,靳尧就有些不满。靳家人丁不算兴旺,要是他大哥还在的话,靳氏恐怕还能更进一步。可惜,原本以为能继承大哥衣钵的侄子,却是个鼠目寸光、心胸狭隘的蠢货,逼得他不得不把人放逐。   现如今,整个集团都压在他一个人的身上,压力不可谓不大,他也只能期待小妻子肚子里的绵宝快快出生,以后能帮衬着自己打理家业了。   许唯卿不知道靳尧脑子里在琢磨什么,也不知道还在自己肚子里的小绵宝还没出生,就已经被亲爹盯上了。他正好奇的看向四周,很想知道所谓的“热闹”到底会从哪里开始。   角落里,陆勇正在和两个儿子低声商议。   “爸,陆云祁果然是个自私自利的,城南区的项目那么大的利润,他宁肯带着云臻和齐暮那两个干,都不肯提携一下自家人!”陆鸣辰一脸怒气,“还为了城南区项目搞庆祝晚宴……他这是故意当着这么多人打咱们家的脸!”   陆鸣柳神色沉静,只眸子里隐隐透出几分阴郁,沉声道:“大哥,不要自乱阵脚,他最想看到的,就是我们气急败坏的样子。”   “你弟弟说的没错。”陆勇坐在椅子上,慢悠悠的开口,“就算城南区的合同已经签了,也用不着这么慌张。合同是陆家、云家和齐家一起签的,他陆云祁姓陆,我们就不姓陆了?”   陆鸣辰愣了愣,反应过来:“爸,你的意思是咱们还要继续争取这个项目?”   “不然呢?”陆勇撩起眼皮瞥了他一眼,“城南区开发,这里头有多少的油水,你难道看不出来?要是能拿下这个项目,咱们前一段时间的损失都能弥补回来,不仅如此,还能再狠狠捞一笔!”   陆鸣辰先是精神一振,随即蹙眉道:“可是爸,陆云祁怎么可能让我们碰这个项目?他肯定猜到车祸那一次是咱们动的手了!”   “只是猜到而已。”陆鸣柳接话道,“那都是半年前的事情了,他手上没有证据,不然的话,肯定早就公开发难了。”   “鸣柳说的没错。”陆勇满意颔首,“陆云祁没有证据,也就只能给我们下下绊子罢了。”   陆鸣辰揉揉眉心:“不管有没有证据,只要有他在一天,咱们都别想在陆氏有话语权!”   陆鸣柳叹了口气,无奈的看向兄长:“哥,你还不明白爸的意思?既然陆云祁是最大的阻碍,那只要……不就行了?”   他一边说,一边做了个下劈的手势。   陆鸣辰看在眼里,心里陡然一惊,脱口而出道:“你又想对他下手?这不好吧!万一失败了——”   “上一次动手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陆鸣柳淡淡的说,“最后还不是成功了?他到现在都坐在轮椅上起不来。上周的董事会上,已经有人质疑这件事了,陆氏的掌权者总不能一辈子都是个残废。”   “虽然继续等待下去,也能等到董事会对他失去耐心的那一天,但是城南区的项目近在眼前,错过了就没有了,我们不能再干等下去了。”陆勇沉声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对付陆云祁,就得先下手为强。”   陆鸣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的确,上次之所以能得手,就是因为我们速度够快,赶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安排好了一切。可是爸,上次是上次,这次他会不会早就有了准备……”   “有了准备也没用。”陆勇嗤笑一声,“我这次可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他绝对跑不掉!”   陆鸣柳勾起唇角笑了,和陆勇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陆鸣辰蹙眉道:“二弟,爸,你们都计划了什么?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陆鸣柳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这件事大哥你就不用插手了,知道的人越少,陆云祁才不容易起疑心……有时候,就是要最真实的反应才能取信于人。”   陆鸣辰撇撇嘴,心里有些不满,嘴上却不再多说——他虽然有时候对弟弟的装模作样看不顺眼,但也不得不承认,陆鸣柳的确比自己心机深沉的多,这种算计人的事情,他也做的更得心应手一些。   陆家人的悄悄话告一段落,脸上纷纷挂上客套的浅笑,重新融入宾客圈子,与身边的人寒暄。陆云祁所在的位置距离他们比较远,却并不妨碍他注意到陆勇父子三人的动静,他笑着轻抿一口香槟,淡淡的瞥了陆勇等人所在的位置一眼。   “你打算怎么做?”优雅的男声忽然在耳畔响起,云臻不知何时摸到他身边,淡淡的问,“我看那对父子的表情,似乎在盘算着什么阴谋,你也不管管?”   “管了这么多年,我也累了。”陆云祁不置可否,“有些人,不是管就能管得住的。”   云臻若有所思:“原来如此,你打算一口气解决掉他们?”   既然不想管,就说明陆云祁要出杀招了。   陆云祁笑了笑:“我不会在同一个陷阱摔倒两次,陆勇年纪大了,年轻时候的谨小慎微都忘得差不多了,也是时候提醒他一下了。”   云臻笑着举了举酒杯,低声道:“既然你都准备好了,那我就安心准备看戏了。”   “靳尧那小子估计也是这么打算的。”陆云祁撇撇嘴,“你要是闲着没事,不如去找他聊聊。”   “这还用你说?”云臻迈开脚步,语气理所当然,“我也是好久没看到卿卿了,当然要跟我弟弟好好交流一下感情了。”   至于靳尧这个弟夫……见不见的无所谓,他会毫无压力的把人当成空气,不理不睬的。   很快,许唯卿就见到了自己这位跟白捡到差不多的哥哥。   “啊,你也来了!”许唯卿还是喊不出“哥”这个字,只能含糊的喊道,“云总,你看起来气色好多了。”   云臻勾起唇角笑了,扭过头看了默默跟在自己身边的安陵一眼,压低嗓音道:“多亏了你的提醒,我才能和安陵和解,现在我们感情很好。”   许唯卿惊喜万分,来回看了看安陵和云臻:“真的?那可太好了!我就觉得你们两个很般配!”   安陵受宠若惊,摇摇头道:“小少爷过奖了,我怎么能配得上少爷?”   云臻却失笑道:“你说的没错,我也觉得我们很般配。毕竟除了他以外,也没有人有胆量一直陪在我身边了。”   安陵愣了愣,不由抿起唇角,不吭声了,脸上却隐隐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许唯卿捂着嘴偷笑:“看来你们的感情是真的很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他们两个本来也没什么需要操心的。”靳尧被忽略的彻底,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插上话,脸色不太好看,“两个大男人,难道还会照顾不好自己不成?”   云臻看向他,唇畔的笑意反而更深了,张口便道:“靳总,你一个大男人,估计也就照顾好自己了,像我小弟这样精致的男孩子,交给你我可不放心,不如今晚就让他跟我回云家吧。”   “你做梦吧!”靳尧脸色一变,脱口而出,“卿卿可是我老婆!”   “他也是我弟弟。”云臻分毫不让,下巴微抬,“他回娘家,你还有资格拦着吗?”   “云家怎么就成他娘家了!”靳尧怒道,“他都还没承认是你弟弟呢!”   云臻闻言,立刻看向许唯卿,有些紧张的问:“卿卿,我早就做过DNA鉴定了,你就是我的亲弟弟,该不会是靳尧这家伙故意使坏,一直瞒着没告诉你吧?”   靳尧闻言,脸色不由一变。   许唯卿愣了愣,抬眸瞥向靳尧,似笑非笑的瞪了他一眼。   他可不是不知道这件事嘛!一看就是靳尧干的好事,这男人未免也太小气了!   就算他是云臻的弟弟又能如何?他也是他的妻子啊,难道还会为了哥哥抛夫弃子不成?   许唯卿故意拖长了嗓音说:“哦……原来早就做了鉴定了啊!这可真是个大惊喜!”   作者有话说:   谢谢今天你更新了吗…、x.太子殿下、耽于享樂、漫漫长画、○忆往昔、谢谢你了哦、撩起小裙纸、辞未、饭米栗子、么么你的头、冬至9999的推荐票!   谢谢彳。亍的月票! 第125章 悠悠有危险!   靳尧自知理亏,却并不觉得自己做的有问题,就算被许唯卿嘲讽了,看向云臻的眼神仍然满是挑衅。   云臻并不怕他,直接又瞪了回去。   眼看着这两个男人又要撕起来,许唯卿赶紧打断,主动提议道:“我还是第一次来陆家这座老宅,不如我们好好参观一下吧?”   对于靳尧和云臻来说,他的话与圣旨无异,两人同时点头答应:“好啊!”   说完以后,自然又是一番互瞪。   许唯卿:“……”   还是不浪费时间了,抓紧行动起来吧!   他赶紧拉着靳尧走在前面,靳尧得意的冲云臻一笑,云臻不甘示弱,加快几步走在他另一边,成功让靳尧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三个人别别扭扭的往前走去,跟在最后的安陵不由失笑。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少爷这么孩子气的一面,不过这样也好,这些年,少爷都活得太压抑了,偶尔能放纵一次也是好事。   他摇摇头,提步跟了上去。   陆云祁一直关注着他们那边的动静,看到四个人亦步亦趋的走了,他也忍不住笑了笑。   这几个大侄子是真的好玩,这次车祸醒来,最大的收获除了卓悠悠和孩子,大概就是靳尧和云臻这几个有趣的年轻人了。   经历过生死,倒也让他学着放下了不少偏执的念头。陆家早已是一棵烂进了根里的大树,之前他总觉得自己这一生都会是孤家寡人,没法给陆家留下点血脉,这才对旁支的那几个多有隐忍,免得对不起陆家祖辈。   可是现在,他的孩子下个月就要出生,他也有了可以相伴一生的人……陆勇他们挑这个时候来挑衅,他若是再像从前那样忍下来,岂不是对不起悠悠和孩子?   想到这里,陆云祁微微眯起眼,眼底掠过一道锐利的锋芒。   他的低调沉寂,从来都不是为了放纵恶人,不过是不想让陆家成为他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走上盛极必衰的路罢了。陆勇既然把他的好心当成驴肝肺,那他也不必再给这位族叔什么面子了。   不管宴会之下是怎样的暗流涌动,机关算尽,至少表面上,这场宴会还是做到了热闹有序,宾主尽欢。毕竟大家来这里的目的,都是想跟陆家云家靳家之类的大豪门打好关系,自然不会有人没长眼色的闹事。   陆云祁刻薄古怪的名声在外,就算是主家,身边敢靠近的人也不多。正因为此,反倒是陆勇等人沾到了点便宜——接近不了陆云祁,接近他们倒也凑合,毕竟都姓陆不是?   陆云祁自然也看到了这父子三人交际花般如鱼得水的德性,却只是冷眼旁观,并没有阻止。   宴会进行到九点钟左右,已经有宾客陆续退场,陆云祁仍是坐在一边自斟自饮,忽然,一个做佣人打扮的年轻人快步从二楼下来,一脸焦急的冲到他面前。   因为紧张害怕,他的嗓音很尖锐,大喊道:“先生!夫人出事了!”   这一声,立刻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许唯卿脸色一变,立刻拉着靳尧走上前来,陆云祁沉下脸来,低声喝道:“到底怎么回事,把话说清楚!”   “夫人……夫人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肚子疼!”佣人低垂着脑袋不敢看他,战战兢兢地说,“先生您快去看看吧,夫人状态不太好……”   “怎么会忽然肚子疼呢?”许唯卿急了,“我这就上去看他!”   “这恐怕不合适吧?”老者的嗓音阴阳怪气的插进来,“这位是靳夫人吧?早就听说你和云祁媳妇关系很好,现在一看果然如此。不过就算是你,这种时候也不适合上去。”   许唯卿怒道:“你是谁?凭什么不让我上去!”   靳尧瞥了说话的人一眼,发现正是陆勇,心里顿时有了计较,轻轻拉住许唯卿,隐晦的对他摇了摇头。   许唯卿一怔,瞬间意识到什么,紧张的心情顿时放松了不少。   靳尧的表情看似凝重,眼底却不见慌乱,许唯卿一向相信他的判断,看他这幅模样,就知道问题不大,顿时放心不少。   陆云祁眉头皱的死紧,没有理会陆勇等人,只沉声吩咐道:“快,送我上楼去看看!”   这时,还没走的宾客们已经围了上来,神色同样一片凝重。   陆云祁有了个小夫人,孩子也快出生的事情,早就已经传遍了整个江都,他有多宝贝夫人和孩子,大家也都是知道了。此时听到卓悠悠出事,宾客们都在心里大呼不妙——以陆云祁小气吧啦睚眦必报的性格,要是卓悠悠真的在今晚出什么意外,他们恐怕也少不了被迁怒!   当即就有几个脑筋活络的年轻人自告奋勇:“陆总,我们帮你上去!”   “没错,这事不能耽误!快快快,大家一起抬轮椅!”   一众喊声中,很快就有五六个人围到陆云祁身边,这时,陆勇又开口了:“鸣辰,鸣柳,你们两个快去帮忙,把你们堂哥抬上去!”   陆云祁冷冷的瞥了陆鸣辰和陆鸣柳一眼,对靳尧说:“你来帮我!”   靳尧叹了口气,认命的打算上前,却被陆鸣辰拦住了。   “不用麻烦靳总了,这是我们自家人的事情,我和鸣柳来就行了。”   靳尧微微眯起眼:“陆鸣辰,你是在刻意拖延时间吗?”   陆鸣辰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陆鸣柳赶紧接话道:“不是这样的,靳总。只是堂嫂这事事发突然,还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引起的不适。我们只是觉得这种情况下,二楼上去的人越少越好,免得闹出更多乱子来,这也是为了堂嫂考虑。各位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话一出,几个站出来的年轻人对视一眼,又都退回去了。   看陆家人的意思,明显是怀疑今晚来参加晚宴的客人中,有谁对卓悠悠那边动了什么手脚!他们要是这时候再往上凑,岂不是增加自己的嫌疑?   陆云祁浓眉紧皱,沉声喝道:“够了!你们两个,还有靳尧,一起来帮我!”   就知道是怕突然,陆云祁关心则乱,肯定会很快妥协!虽然比计划中多了个靳尧,但是没关系,上去以后再想办法把人拦住也是一样的。   陆鸣辰丢给靳尧一个得意的眼神,和陆鸣柳一起上前,两个人一左一右,抬起了轮椅,靳尧丢给许唯卿一个不用担心的眼神,跟着扶住轮椅后面。   就这样,三个人用最快的速度,把陆云祁抬了上去。   云臻不知何时走到许唯卿身边,低声道:“不用担心,陆云祁肯定早有打算,我们先去旁边等着吧。这里人太多,万一撞到你就不好了。”   许唯卿虽然还是担心,但是云臻说的很有道理,这里人多口杂,他这个孕夫的确不适合挤在这里,而且出门之前,他答应过靳尧,要好好保护自己和绵宝……   许唯卿轻咬下唇,最后抬头看了一眼二楼,咬牙道:“好,我们走。”   云臻松了口气,给安陵递了个眼神,示意他想办法去探听一下二楼的情况。安陵会意的点点头,很快消失在混乱的人群里。   另一边,靳尧和陆鸣辰兄弟俩一起把轮椅抬上去以后,陆云祁就冷声道:“你们都在这里等着,我自己过去就行。”   靳尧没有异议,陆鸣辰看了陆鸣柳一眼,发现弟弟微微颔首,便也答应道:“没问题,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堂哥你快去看嫂子吧。”   陆云祁心里担忧,没有多说什么,转动轮椅,很快就进入卓悠悠所在的卧室。   靳尧站在楼梯口,仔细分辨不远处传来的声响,还真的隐隐听到男性低哑的呻吟声,不由挑眉——难道卓悠悠是真的肚子疼?   这时,陆鸣柳忽然开口道:“哥,我们只在这里站着也不合适,不管堂嫂那里发生了什么,都肯定需要医生,咱们先下去找医生吧?”   陆鸣辰点头配合:“你说的没错,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医生找来。靳总,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下去?”   靳尧摇摇头道:“我就不去了,免得待会陆云祁那里找不到人帮忙。”   “也对,那靳总就留在这里,我们兄弟俩先下去了。”陆鸣柳从善如流,拉着陆鸣辰,很快就走下楼梯不见了。   靳尧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故意离开二楼,只把我和陆云祁留在这里……唔,看来是打算制造点意外?”   想到这里,他忽然嗅到一种奇怪的焦糊味道,脸色瞬间一变。   “糟了!”靳尧暗骂一句,立刻冲到陆云祁所在的房间,打开门的瞬间,他不由惊呼出声……   与此同时,陆家老宅一楼大厅,陆鸣辰和陆鸣柳刚一下来,就招呼着要找医生,众人一通忙乱。忽然,人群中有人惊叫:“二楼怎么冒烟了!”   所有人的目光霎时间凝聚在二楼,大家这才意识到,大厅里不知何时,竟然弥漫开一股淡淡的焦糊味道,就连空气中也有了烟尘!   “不好了,二楼着火了!!”   作者有话说:   谢谢今天你更新了吗…、卡哇伊也是1啊1、中央空调本人、舟舟老婆我爱你、淰辞、简幽、饭米栗子、辞未、冬至9999、鑫鑫点晴、..的推荐票!   谢谢简幽的月票! 第126章 我们没发现尸体   许唯卿霍然起身,抬脚就要往楼上冲,却被云臻死死拉住。   “你放开我!”许唯卿怒道,“阿尧和悠悠都还在上面!”   “你既然知道他们都在上面,就该想到他们不会真的出事。”云臻沉声道,“一个陆云祁一个靳尧,都不是会轻易被人算计了去的,卓悠悠和他在一起,绝对不会有事的。”   许唯卿眼眶微红,低吼出声道:“可是我就是担心他们!!”   不管陆云祁和靳尧有多么厉害,多么精明,他也还是不放心!因为那是他的丈夫,是他的朋友!   让他就这样站在一边看着,他怎么可能做得到?!   云臻仍是拉住他,蹙眉道:“我明白你的心情,卿卿你放心,我已经让安陵去帮忙了,他们一定会没事的。”   许唯卿被他拉着,竟是完全无法挣脱,急的差点哭出来。   这时,二楼楼梯口赫然冒出一股股浓烟,大厅里乱作一团。生死面前,宾客们再也顾不上礼仪体面,纷纷四散而逃,谁也顾不上二楼了。   陆勇和陆鸣辰陆鸣柳兄弟俩更是早就不见了踪影,也许还没发现着火的时候,就已经躲出去了。   火舌汹涌而出,无情的卷过陆家老宅装修的低调奢华的墙面和摆设。水火无情,再是华美的布置,都逃不过灰飞烟灭的下场。   更糟糕的是,不知为何,消防车迟迟不到,眼看着浓烟越来越多,再留在大厅里,恐怕也要遇到危险,云臻眉头越皱越紧,最后看了一眼浓烟滚滚的二楼楼梯口,狠下心肠,硬是拽着不停挣扎的许唯卿跑了出去。   “云臻!你放开我!”许唯卿哭了起来,“都这么久了,他们还没下来,肯定是出事了!”   云臻抿紧唇角,一声不吭,面上虽然不显,心里却同样担忧——直到现在,安陵还是没有出现,就说明他可能也被困在上面了!   许唯卿的心情,他同样可以理解。就算明白自己牵挂的那个人不是弱者,更不是任由别人摆布之辈,可是即便如此,他也无法彻底放心……除非,能亲眼看到那人完好无事才行。   可是,他作为兄长,在这种危急关头,有必须照顾好小弟的责任,更何况小弟还怀着身孕……眼下,还是许唯卿这边更需要他一些。   陆家老宅外,所有人都紧紧盯着仍然不停冒出黑烟的二楼窗户,有的人心急如焚,有的人则目露异彩,众人反应各不相同,却都渴望着快点得到一个结果。   这些人里,唯有被儿子搀扶着的陆勇,面上虽然伤心欲绝,却在没人能看到的角度,偷偷弯了弯唇角。   这么大的火,救护车就被他特意安排的人手阻拦,耽搁了这么久……陆云祁一个瘸子行走不便,就算有靳尧帮忙,也不可能逃得出去,更何况,二楼还有那个他宝贝的不行的小妻子……以陆云祁的性子,必然是恨不得豁出性命,也要护住卓悠悠,这样一来,他生还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这一次,绝不会再像上次那样,让陆云祁逃出生天,这次,他要一举将军,不给陆云祁任何机会!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陆勇眼底掠过一抹精光,大声喊道:“救护车怎么还不来!都这么长时间了,火势这么大,云祁腿脚不便,怎么可能逃得出来?!”   陆鸣柳会意的跟着大喊:“爸,不能再等了!我这就进去救人!”   陆鸣辰跟着说:“我也去!”   说着,兄弟俩就要往火场里冲,周围的宾客们急忙拉住两人劝道:“不行啊,火势这么大,绝对不能进去,会丢了性命的!”   陆鸣柳硬生生挤出几滴眼泪,一脸悲恸:“不进去,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堂哥死在大火里吗?!”   宾客纷纷摇头,心情沉重:“恕我直言,这么大的火,陆总恐怕已经……现在这种情况,我们能做的也只有等了。”   陆鸣柳和陆鸣辰低声抽泣起来,陆勇也悲伤欲绝,不停催促周围的人赶紧打电话找人来救火,一副心急如焚的样子。   云臻冷哼一声,低声道:“……真会装模作样!”   陆云祁一上去,火就燃起来了,再加上陆鸣辰兄弟俩急匆匆下楼……这一连串的事情绝对不是巧合,要说这场大火和陆勇父子无关,他打死都不信!   这一次,陆勇倒是舍得下血本,居然不惜把整个陆家老宅付之一炬,也要要了陆云祁的性命,看来这段时间,这老狐狸被陆云祁打压的不轻。   不,也有可能,是他受不了城南区庞大利益的诱惑,实在按捺不住了。   陆云祁用城南区的项目钓鱼,果然精明至极,第一条鱼,这么快就上钩了。   他一边揣测这件事会如何发展,一边安慰心急如焚的许唯卿,忍不住在心里叹气——靳尧,你这货要是再不出来,我非把你揍一顿不可,居然让我的宝贝小弟急成这样!就算是要配合陆云祁的计划,也不必这么敬业吧?   大概又过了十分钟,消防车才姗姗来迟,给足了陆勇父子演戏的机会,眼看着自己的眼泪赚足了大家的同情,气氛也已经到尾,这三人才满意退场,和其他人一起围观消防员灭火。   陆家老宅是老建筑了,内部装修十分奢华,一旦着火,想要扑灭,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更何况时间耽搁的太久,就算是专业的消防队员,客观评判后,也不得不承认,现在再救援,肯定是已经来不及了。   陆勇听了,又是一阵哭天抢地,陆鸣辰兄弟俩也哭了起来,三个人悲伤到不能自已,一迭声的哭诉陆氏的天塌了,以后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宾客见状,急忙劝说道:“陆老,请节哀啊,您年纪大了,这么伤心对身体不好!陆家……唉,陆总走了的确是一大损失,但是陆家一向不缺人才,陆氏肯定不会有事的!”   陆勇心底暗笑,面上却仍是一蹶不振,哀叹道:“我们陆家这些孩子,哪能和云祁相比啊!你看我这两个,都是不争气的……陆家以后可怎么办啊!”   云臻实在看不下去了,扬声插话道:“陆氏若是不行了,没人能够掌舵,那陆老不如做主,把集团卖了,我们云氏自有本事收购,您带着孩子拿着钱,保证后半辈子不愁吃喝!”   把集团卖了?傻子才会这么干!谁会舍弃下金蛋的鸡,只抱着金蛋过活?!   陆勇气得鼻子都歪了,却不敢当着这么多的人表露怒色,只能按捺下怒火,猛摇头道:“我不敢啊!我怎么敢!那样的话,我哪有脸面面对陆家的列祖列宗?”   云臻冷笑道:“陆云祁要是没了,能得到最大好处的,无外乎就是你们父子三个,依我看,陆老还是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把大家都当傻子耍的好!”   陆勇脸色微变,围在他周围的宾客们也怔了怔,纷纷反应过来。   能来参加陆家宴会的,都是江都商圈精英,刚才只是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冲昏了头脑,现在稍稍冷静了些,再被云臻一点拨,自然都清醒过来,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对劲,看向陆勇的眼神也变得微妙古怪。   陆勇见状,心里恨极了云臻多管闲事。要是没有云臻那几句话,在这个环境的渲染和刺激下,他完全能演好这一出心疼家族后辈的戏,免得日后惹人怀疑,可是现在,云臻靠着寥寥几句话,就让这群人恢复了理智,把他的努力抹杀大半,着实可恨!   这时,大火终于扑灭,消防员和终于赶到的警察一起进入老宅搜索,陆勇眼巴巴的盯着,心里却无比笃定,陆云祁这次肯定是完蛋了!   这一次,不止解决了陆云祁,还顺便把靳尧拖下了水。靳家人丁不兴,失去靳尧,必然会对靳氏造成巨大的影响。若是靳家从此走上下坡路,说不定他还能找到机会,把靳氏收购,收入陆氏囊肿……   等到那时候,陆家必然能再上一层楼,一跃成为江都首富!等到那时候,所有人就会发现,他是比陆云祁更合适的当家人!   想到这里,陆勇险些掩饰不住唇畔的笑意,赶紧低下头,不住的呛咳起来,装出一副忧伤过度身体不适的模样。   许唯卿脸色苍白的抓着云臻的袖子,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被大火灼烧的黑洞洞的老宅大门,恨不得下一秒就看到靳尧完好无损的从里面出来。   然而等到最后,却还是只有消防员和警察从里面出来。   陆勇一看到他们,就迫不及待的喊道:“找到尸体了吗?”   因为兴奋,他的嗓音有点尖锐,引来不少人古怪的目光。陆勇注意到了,急忙抬手抹眼,掩饰道:“我……我实在是不忍心看,云祁那孩子,平日里那么注重形象……”   陆鸣柳赶紧劝道:“爸,你也要保重身体,堂哥没了,要是你再有个什么好歹,咱们陆家可怎么办?”   他们父子一唱一和演的不亦乐乎,却忽然被神色有些莫名的警察打断——   “抱歉,陆先生,我们没有在现场找到尸体。”   陆勇脸上的悲伤僵住了,老脸抽搐起来,说不出的滑稽可笑。   作者有话说:   今晚去看电影了,出门太着急忘了设定时,所以更新晚了呜呜呜,抱抱宝贝们! 第127章 陆云祁站起来了!   陆鸣辰是三个人里最沉不住气的,脱口而出道:“没找到尸体?这怎么可能!”   警察一愣,看向他的眼神越发意味深长。   陆鸣柳连忙拽了他一把,开口解释道:“我大哥的意思是……火势这么大,我堂哥腿脚不方便,堂嫂怀着六七个月的身孕,他们生还的可能性估计不大……所以,有没有可能是看漏了?”   消防员摇摇头道:“不可能,我们仔细检查过了,的确没有人员伤亡。”   陆勇脸色苍白,心跳如擂鼓,在这一刻,他忽然感觉到一种强烈的危机感,仿佛有什么特别糟糕的事情,马上就要发生了一般!   他攥紧拳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这样看来……云祁和卓悠悠,难道还活着?”   他的语气有点干涩,配合上僵硬的表情,实在看不出多少高兴来。   关键时刻,居然是陆鸣柳更镇定一些,沉声道:“既然如此,就麻烦各位再在房子周围找一下我堂哥他们吧,说不定他们真的想办法逃出生天了。”   警察颔首道:“我再调些人手过来,这宅子占地面积大,附近都是树林。如果要找人的话,我带来的这些恐怕不够——”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低沉有力的男声打断了——   “不必费事了!”   许唯卿猛地睁大双眼,立刻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眼里再一次蓄满了泪水。   云臻松了口气,赶紧拉住把腿就要跑的许唯卿,警告道:“不许跑!小心你肚子里的孩子!”   脸上还带着烟灰痕迹的靳尧也被他吓了一跳,急忙喊道:“你别乱动,我这就去你那边!”   被两个人同时制止,许唯卿总算恢复些理智,抽噎着停在原地,眼巴巴的盯着靳尧看,那可怜兮兮的小眼神,看得靳尧心都要碎了。   “老公……”他伸出手,带着哭腔喊,“你吓死我了!”   靳尧也顾不得形象了,三步做两步的冲到他面前,抬手就抱住小妻子,一迭声的安慰:“对不起,宝宝,都是老公不好……我该早点过来的,让你担心了……”   高大俊朗的男人抱着纤细的少年不住安抚,动作温柔,态度耐心,完全没有平日里对待外人的冷冽严肃,看得不知道多少曾经爱慕过他的少年少女嫉妒的红了眼睛。   许唯卿却顾不得别人,只埋在靳尧的怀里,哭的抬不起头来。   他实在是太害怕了。   就算理智一直提醒他,靳尧是小说主角,不可能那么容易出事,可是小说毕竟和现实是不一样的,他根本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更别提逼迫自己冷静下来,耐心的等待了。   “你……你怎么这么久……才出来……”许唯卿话说的断断续续,哑着嗓子抱怨,“既然没事……就快点过来找我啊!”   靳尧无言以对——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早点来找许唯卿,可是要是他早早出来的话,哪还能看到这一出大戏?某人打死不让他出来,他也没办法啊!   看他迟迟不回答,许唯卿隐约猜到了些,顿时越发委屈起来,张嘴就啃上靳尧结实的胸膛,恶狠狠地磨牙。   靳尧疼得倒吸一口冷气,随即哭笑不得的劝他:“别咬了……我从火场里跑出来,身上全是灰……”   云臻看着他俩闹别扭,唇畔不由勾起一丝浅笑,忽然开口道:“既然没事,为什么不早点过来?”   安陵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原本一尘不染的黑色燕尾服同样沾上了不少烟尘,架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也稍有破损。然而即便如此,他的神态仍然平静谦和,微微欠身道:“抱歉,少爷,这是陆总的要求,我没办法拒绝。”   云臻轻哼一声:“你对他倒是有求必应,有时候我真不知道,到底谁才是你的主子?”   安陵面无惧色,反而微微一笑,俯身凑到云臻耳畔,压低嗓音道:“绝大多数时候,我都是您的狗。”   说完,他轻轻舔舐青年白皙莹润的耳垂,满意的看到云臻浑身一颤,羞恼交加的捂住耳朵。   云臻瞪了他一眼,不满道:“我不是告诉过你,在外面不许这样吗!”   安陵笑着说:“少爷,您偶尔也要体谅我一下。死里逃生之后,发现您在担心我……我实在是太开心了。”   云臻噎住了,半晌才憋出一句:“……谁在担心你!别白日做梦了!”   安陵但笑不语,虽然一个字都没说,却让云臻更恼火了。   这时,忽然出现的靳尧和安陵,也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尤其是他们身上的大量烟尘,更是说明了一点——他们是从着火的二楼逃出来的!   陆勇带着两个儿子杀到靳尧面前,恶狠狠的问:“陆云祁呢?你们两个活着出来了,他人呢!”   靳尧搂着许唯卿,挑眉道:“陆伯父,听你的语气,似乎不太希望陆总还活着啊?”   陆勇立刻道:“那怎么可能?我这是关心则乱!你快告诉我,云祁到底怎么样了?”   靳尧深深看了他一眼,叹息道:“陆伯父,您看我这一身的尘土,裤子都破了个口子。二楼突然着起大火,浓烟滚滚,危急时刻,我是从窗户跳出来,才活下来的。我一个身体健康的壮年男人尚且这么狼狈,腿脚不便和怀着身孕的……实在是很难逃得出来。”   陆鸣辰眼底多了几分喜色:“你的意思是,陆云祁和卓悠悠都没逃出来?”   靳尧沉吟片刻,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陆鸣柳蹙眉道:“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头也不回的逃了,实在不知道他们两个怎么样了。”靳尧一本正经的说,“抱歉,我自顾尚且不暇,实在没有余力再关照别人。”   安陵躲在后面,不自觉地扯了扯嘴角——要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这位靳总才是一流!   听了靳尧的话,陆勇紧绷着的心情放松了些——没错,靳尧逃出来了,可不代表陆云祁和卓悠悠能逃出来!那么大的火,他们两个一个走不了路,一个挺着大肚子,怎么可能平安无事?就算没被烧死在二楼,八成也死在外头了!   他立刻转身对警察说:“麻烦各位在老宅附近找找吧……”   说着,他还抹了抹眼角:“我那世侄和侄媳妇,恐怕真的凶多吉少了……”   警察虽然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可当下的确是找人要紧,便也没有多问,直接清点人手,开始检查老宅周围。没过多久,果然就有了发现。   “队长!找到了!”年轻警员快步跑过来,气喘吁吁的说,“找到人了!”   警察队长神色凝重,沉声道:“情况怎么样?”   “这……”小警员面露难色,瞥了一眼眼巴巴盯着自己的一群人,迟疑道,“这个……要不您还是移步去看看吧?”   队长闻言,眉头皱的更紧,举步就想去,却被陆勇拦住了。   “这位警官,我带着儿子和你一起去吧!”陆勇一脸悲伤,“云祁那孩子很早就没了父母,我算是和他最亲近的长辈了。遇到这种事,还是要有亲人在场的好……”   队长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就答应下来:“好吧,你们跟我来。”   靳尧挠了挠许唯卿的掌心,小声在他耳边说:“最大的热闹要来了,要不要去看看?”   许唯卿红着眼抬起头来,哑着嗓子说:“……要看!”   哭归哭闹归闹,热闹还是要看的!   靳尧不由失笑,拉着他追了上去:“那就快走,晚了可就看不到了!”   在他们身后,云臻和安陵彼此交换一个眼神,也跟了上去。其他宾客们也都非常好奇,不少人都跟在他们后面,竟是乌泱泱聚集了一大群。   警察们有心阻拦,可在场的这些宾客,大都是江都上流社会有头有脸的人物,凭他们的身份,想把这些人全都拦下来可不容易。无奈,他们只能放弃阻拦,只跟在后面,免得真的闹出什么乱子。   许唯卿走的不快,还没到地方,就忽然听到陆勇的一声暴喝:“这怎么可能!!”   许唯卿被他吓了一跳,靳尧却笑了起来:“这老东西的脸色一定非常好看,要不我抱你过去?”   许唯卿立刻伸出手臂抱住他的脖子,乖乖让靳尧把自己抱起来,加快脚步赶到现场。   他们没迟到,陆勇大概是气得狠了,还在不停喝骂:“陆云祁,你这个疯子!耍我们玩你很开心是不是!你这个枉顾人伦亲情的孽障!!”   他的脸果然已经气得发紫,仿佛一颗蔫坏了的茄子,眼睛瞪得凸出来,张牙舞爪的,恨不得扑上去挠陆云祁几下。   而在他对面,陆云祁好端端的活着,除了一身烟尘以外,没有别的伤痕,卓悠悠站在他身畔,同样安然无恙。   然而,他们没有死,并不是陆勇气成这样的理由,真正让他生气的,是……   许唯卿看到靳尧的瞬间,同样倒吸一口气,脱口而出道:“他的腿好了?!”   没错,陆云祁不仅活着,还靠着自己的双腿站着,高大挺拔,与卓悠悠般配极了!   作者有话说:   这个标题总觉得莫名好笑哈哈哈哈哈 第128章 你居然惦记别的男人?   倒也难怪陆勇被气成这样……他们之所以会对陆家家主的位置动心思,又之所以会安排这样一个火灾“意外”,就是因为陆云祁的腿伤残疾。   这些天来,为了确保计划万无一失,陆勇明里暗里数次试探陆云祁,就是想知道他的腿到底是不是不能走路了,他是不是再也站不起来了。甚至不惜为了这个,花重金贿赂给陆云祁看病的医生……   本以为已经胜券在握,谁知陆云祁的腿居然已经好了!而他之前所做的一切,也都成了无用功,白白浪费了那么多人情和金钱!   不管换做是谁,这会恐怕都要气疯了。   倒是陆鸣柳这个年轻人,让靳尧有些刮目相看。   事情的发展急转直下,他倒是最快稳定住情绪的那个人,此时正努力拉住陆勇,不停压低声音劝道:“爸!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可惜,陆勇毕竟年纪大了,就像陆云祁说过的那样,这些年来的养尊处优,让他忘记了年轻时伏低做小的隐忍,也让他无法轻易接受失败。更何况,是如此的惨烈的完败。   所以他不停地叫嚣着,脑子里早已不剩下“理智”这两个字,只恨不得扑上去,从陆云祁身上咬下两块肉来。   陆云祁搂着卓悠悠,静静的看着他,听着他一连串的污言秽语,竟是不露怒色,反而越发加大了唇畔的笑容。   他这幅反应,却让陆鸣柳的一颗心不住的下沉。   谁都知道,陆云祁是个再记仇不过的小人,他能不以怨报德,就已经很不错了,又怎么可能容忍一个想要害死自己和妻儿的失败者,在自己面前大放厥词?   现在的不动声色,只象征着不久后,更加残酷的血雨腥风!   在他们身后,云臻带着一大堆宾客围拢过来,陆鸣柳注意到之后,心里越发绝望——这么多人看到这一幕,以后再怎么洗都洗不清了!   陆鸣辰也意识到事情不妙,拉着陆鸣柳咬牙道:“鸣柳,现在该怎么办?”   他现在脑子里一团乱,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陆鸣柳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已经疯疯癫癫的陆勇一眼,咬牙开口道:“堂哥,我爸他……年纪大了,人也糊涂了,我也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既然你和堂嫂都没事,要不我们先走一步,我送他去医院?”   陆云祁淡淡的说:“哦?世伯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你们两个都不知情?”   陆鸣辰想说话,却被陆鸣柳制止,他垂下头低声道:“我们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陆云祁挑眉道:“依我看,事情已经很清楚了。今天这场大火来的如此之巧,恰好赶在我和悠悠都在二楼的时候燃起来,而发现我没事之后,世伯又气到发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场大火,大抵是与他脱不了干系吧?”   陆鸣柳的头埋得更低了:“堂哥猜的有道理,我虽然不敢相信父亲他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可是事已至此……我也无话可说。”   “鸣柳?!”陆鸣辰惊呼出声,“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这样说的话,岂不是把所有的锅都甩给陆勇了?怎么能这样,那可是父亲啊!   陆鸣柳狠狠掐了他一把,怒道:“哥,你就不要再给咱们家添乱了!爸成了这样,后半辈子怕是要在医院里度过了,你还嫌我们的损失不够大吗!”   他的语气虽然凶狠,看过来的眼神却满是恳求和悲伤,陆鸣辰不由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陆勇已经神志不清了,年纪也大了,受到这么大的打击,以后还能不能恢复过来都是未知数。如果能趁着现在把责任都推到他身上,就还能保全他们这一支的其他人,可要是所有人都牵扯进去,以陆云祁的性子,他们这一支可就完了!   所以陆鸣柳才会这么说,这是要断尾求生,用陆勇一个人,来换取他们这一支所有人的未来!   可是这样做,真的是眼下最好的选择吗?   陆鸣辰不知道。   他本来就不擅长缜密的思考,眼下突遭大变,他的大脑早就成了一片浆糊,根本想不出来什么别的法子,只能浑浑噩噩的听着陆鸣柳继续为自己两兄弟分辨,把所有的计划和安排,都推到父亲一个人身上……   而父亲,那个总是狡猾聪明的父亲,居然变成了一个只知道咆哮怒吼的疯子,好几个人都拉不住他,警察已经在给医院打电话了,等医护人员来了,可能会给他注射镇定剂,然后把他五花大绑的带走吧?就像对待疯子那样。   父亲养尊处优了大半辈子,现在却沦落成这副模样,在整个江都的富商面前颜面扫地……等他清醒过来,该怎么承受这样的打击?   不,或许就像鸣柳猜测的那样,他可能永远都没有机会清醒过来了。   一个疯子做出残害世侄的事情,或许还可以用“神志不清”来一笔带过,可要是清醒着制定这一连串的计划,那可就是犯罪了,会给整个陆家都抹上污点!   想也知道,家族里那些爱惜羽毛的老东西会怎么做。   想到这里,陆鸣辰只觉得悲哀——事情怎么就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这时,陆云祁已经厌倦了和陆鸣柳打嘴皮子官司,只示意警察队长道:“这件事还麻烦您调查清楚,恐怕在场所有人,都很希望知道前因后果。”   警察队长正色道:“那当然!各位放心,我们一定会严查到底!”   宾客们面面相觑,都选择了尴尬微笑。按理来说,这种家族内部争端的事情,都是家丑不可外扬的,不管谁家遇到,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遮掩,不可能像陆云祁这样,居然还招呼警察好好调查!   这是打定了主意,要清理门户了啊……攻中好道文笔四   不过也对,看陆勇的反应,这场火明显是冲着陆云祁去的,就算再怂的男人,也受不了自己和妻儿的性命被这样威胁,更何况陆云祁从来都不是个忍辱吞声的主。   一时间,众人都面露了然,看向陆勇的眼神隐含嫌恶。   水火无情,就算是在二楼放的火,可若是中间出了什么岔子,难保一楼的人也会跟着倒霉。想出这种法子的人未免太过阴狠,为了弄死一个陆云祁,不惜把他们这么多人的性命都拿去赌!还好这次运气好,没有人伤亡,不然的话,对于他们这些来参加宴会的人而言,岂不是无妄之灾?   对于这些人的心理,陆鸣柳自然一清二楚,心里不由暗骂——要是陆云祁死在火里,恐怕不少人都要为死了死对头而暗暗高兴,可现在人还活着,这些人立刻就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真是些惯会见风使舵的墙头草!   很快,救护车就赶到现场,几名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警察的帮助下制服疯癫的陆勇,把他绑在担架上带走。正如陆鸣辰想象中的那样,陆勇的丑态被所有人看的一清二楚,日后怕是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   陆云祁那边,则是把卓悠悠交给许唯卿,自己和靳尧安陵一起,接受警察的询问。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几个从火场中脱身的,待会还要去一趟警局,做详细的笔录。   许唯卿扶着卓悠悠在庭院的长椅上坐下,一脸焦急的问:“悠悠,你吓坏了吧?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的。”卓悠悠笑着握住他的手,小声说,“你别担心,这都是计划好的,云祁早就有所防备,火刚一燃起来,就有人接我们离开了。”   原来如此……许唯卿长出了一口气,随即反应过来:“那你们身上的烟灰……还有阿尧腿上的伤……”   “烟灰都是后来抹上去的。”卓悠悠顿了顿,面露歉疚,“靳总和安助理是自己跳窗跑出来的,抱歉啊卿卿,我劝过云祁的,但是他不肯多等等……”   许唯卿嘴角抽了抽,很无语的琢磨了一会儿,也没想通靳尧和云臻最近哪里又得罪那位小肚鸡肠的靳总了。   难道是今晚他们都比翼双。飞着,喂他吃了不少狗粮,他不高兴了?   谁知道呢!也许更有可能,是他只是单纯的想逗着“后辈”玩吧。   不过,他会这样做,肯定也是因为跳窗没什么危险,他倒也不至于做出见死不救的事情来。   许唯卿长长出了一口气,小声说:“这件事可千万不要告诉靳尧,不然的话,他肯定又要气成个河豚了。”   卓悠悠连连点头,也小声说:“嗯嗯,也不能告诉云总!”   这些男人个顶个的小气,都难哄得很!   许唯卿和卓悠悠对视一眼,同时忍不住笑了起来。   靳尧结束和警察的对话,刚一走过来,就看到两个少年笑得仿佛偷到了腥的小狐狸,不由挑眉:“你俩又说我什么坏话呢?”   许唯卿吓了一跳,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们没说你!”   “那你说谁呢?”这话一出,靳尧反而更有意见,“我刚从大火里逃出来,你居然还惦记着别的男人?”   作者有话说:   谢谢卡哇伊也是1啊1、冬至9999、舟舟老婆我爱你、枫星辞、漫漫长画、饭米栗子、今天你更新了吗…、墨柒羡、辞未的推荐票! 第129章 哥哥永远是你的靠山   怎么哪样都不行?许唯卿一时词穷,想不出来应付他的话了。   卓悠悠见状,连忙帮忙解释道:“卿卿正在和我说肚子里的宝宝……你们的不是都已经起名字了吗?我也想给我和云祁的孩子起一个,正在问他有什么好听的名字呢。”   他的性情一向温润,不像许唯卿那么古灵精怪,靳尧对他说的话,一般都不会怀疑,脸上的神情很快就松懈下来,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那是我错怪你们了。”   卓悠悠微笑着表示不介意,靳尧为了弥补,甚至沉吟着帮他想了几个孩子的小名。   许唯卿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幕,与卓悠悠对视的瞬间,赫然在对方眼底看到一丝没来得及遮掩的狡黠。   他愣了愣,只觉得深深的羡慕——扮猪吃老虎可真爽啊,披着老实人的外皮,干着坑人的事情,卓悠悠是什么时候学坏的,他怎么不知道?   肯定是近墨者黑,跟陆云祁学的!   说曹操曹操到,刚一想到陆云祁,人就过来了。许唯卿叹为观止的看着他两条又长又直的腿,感慨道:“陆总,你的腿是不是早就好了?”   他曾经见过车祸腿受伤的人,像陆云祁这样受伤将近半年的,根本就不可能一恢复就能稳稳的走路,都是要复健一段时间才能彻底恢复的。难怪陆勇被气疯了,被这样耍着玩,他能受得了才怪。   陆云祁微微一笑,从容道:“侄媳妇果然聪慧过人,我的腿的确是在一个月以前恢复的。”   卓悠悠抱歉的看向许唯卿:“对不起啊,卿卿,云祁他坚持要保密,谁都不能告诉,所以我……”   “没关系。”靳尧抢先开口道,“我们理解,更何况……我们本来也不好奇。”   陆云祁又笑了,没有理会他的挑衅,只搂住卓悠悠的肩膀,柔声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放心吧。”卓悠悠笑着说,“你都提前提醒过我了,发现着火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猜中了,所以完全不害怕。”   有这样一个未卜先知般厉害的男人在自己身边,他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看着他俩和谐融洽的甜蜜模样,许唯卿和靳尧对视一眼,唇畔也都不自觉地泛起一丝笑意。   现在的陆云祁,和刚刚醒来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而卓悠悠,也比从前开朗乐观多了,身上不再萦绕着一层挥之不去的忧郁……爱情果然会让人变成更好的模样,他们是这样,陆云祁和卓悠悠也是这样。   陆云祁又低声叮嘱卓悠悠几句,看他的确面色红润,没什么问题,这才放下心来,对靳尧说道:“警察完成现场勘探之后,应该还要带我们去警局,你是先安排人把侄媳妇送回去,还是带着一起去?”   靳尧摇摇头道:“他打着肚子,还是别去警局受罪了,我让陆淼送他回去——”   “不必了。”他的话说到一半,就被忽然冒出来的云臻打断,“卿卿交给我就好,我带他去云家玩会儿,你结束了再去接他。”   “什么?”靳尧反应很强烈,“不行!”   “为什么不行?”云臻反问,“我接我的弟弟回家,有什么不可以的?”   靳尧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总之就是不行!”   云臻对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弟弟有种偏执的占有欲,他是疯了,才会把亲手把小妻子送进狼窝!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许唯卿忽然开口,居然落落大方的答应下来:“好呀,我跟你一起回去。”   他愣住了,半天没反应过来,只眼睁睁看着许唯卿跟着云臻走了,还笑吟吟的回头冲自己招手:“老公,做完笔录就快点来找我呀~”   靳尧:“……”   这种感觉……真是……糟透了!这俩人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血脉相连的力量?   云臻!这份多妻之仇,我和你不共戴天!   陆云祁同情的拍拍他的肩膀,沉声道:“你家这媳妇性子还是野了些,大侄子,你不容易啊!”   靳尧阴沉着脸拍开他的手,扭头就走。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老婆跑了不说,从小就看不顺眼的家伙还在他面前显摆辈分占他便宜,今天真是诸事不顺,早知道就不带许唯卿来看这个热闹了,在家里抱着老婆亲亲蹭蹭该多好?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以吃,靳尧现在也只能吞下这个自己种下的苦果了。   另一边,许唯卿跟着云臻和安陵离开,坐进了云臻的专车里。   和靳家的低调内敛不同,云家一向不吝于展示自己的财富,就像云臻一露面,就会让人想到养尊处优的富家少爷一样,他的车也颇有些张扬,是一辆回头路很高的黑红色跑车。   许唯卿眼睛发亮的坐在车里,不得不承认,男人对豪车的喜爱真的是刻在基因里的,一看到这辆车,他就挪不开眼了!   云臻看出了他的激动,便笑着说:“你要是喜欢这辆车的话,就送给你吧?”   许唯卿吃了一惊,回过神来,急忙摇头道:“不不不,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云臻摆摆手道:“这不算什么,你是我的弟弟,这么多年都失散在外,一定受了不少苦,只是一辆车而已,根本就不够弥补你这些年来受的委屈。待会到了家里,你再四处看看,不管喜欢什么,哥哥都送给你。”   安陵坐在前面开车,闻言笑着插话道:“小少爷你不知道,自从找到你以后,少爷就往家里采购了不少东西,都放着等你去挑呢!”   云臻有点脸红,低声呵斥道:“安陵!你今天话可真多!”   安陵抿唇笑了,乖乖闭嘴不再说了。   许唯卿也忍不住笑了。真有趣,以前怎么没发现,云臻也是个很好玩的人呢!   其实他和靳尧还挺像的,都是个傲娇,口嫌体正直的,这难道是霸道总裁的标配不成?   这个问题的答案,大概就只有作者自己知道了。   这一路上,车上的气氛都很融洽,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很开心,让不久前目睹大火的阴霾一扫而空。   到了云家后,房子里果然多出了不少东西,许唯卿跟着云臻看了几样,还真的对其中几个颇为心动,然而,一想到靳尧吃醋时那副阴阳怪气的模样,他还是忍痛拒绝了云臻的好意,一样都没有要。   毕竟这些东西靳尧都可以买,他要是拿了云臻的,那个小气鬼回头肯定又要生气了。   见他什么都不要,云臻有些黯然:“看来我还是摸不准你的喜好,买了这么多东西,你却没有喜欢的。”   许唯卿连连摇头道:“不是的不是的,这些东西里很多我都喜欢,只是阿尧——”   他发现自己说漏嘴了,赶紧捂住嘴,尴尬的笑了笑。   云臻神色微变,拉着他坐下,沉声问道:“卿卿,你跟哥哥说实话,靳尧他对你……到底好不好?”   许唯卿愣了愣,哭笑不得道:“当然好啊,你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看你总是有些怕他。”云臻蹙眉道,“他对你的占有欲也远远超过其他。我从小就认识他,知道他的性子,表面上看起来的确还算温和,骨子里却是个高傲的,你之前出身不显时嫁给他,我担心他对你不好。”   许唯卿回忆起刚嫁给靳尧的时候,有些怀念的说:“我们最开始的确磨合了一段时间,不过现在,一切都已经雨过天晴了。你不用担心,我现在过得很好。靳尧很疼我,也很疼绵宝。”   他顿了顿,勾起唇角,有些伤感地说:“……更何况,真要算起来,还是我亏欠他更多呢。”   当然了,这个“我”,并不是指的穿越进来的他,而是之前那个伤透了靳尧的心的原主。只不过对于现在的他而言,既然接管了原主的身体和人生,那想要完全割舍从前的一切,也是非常困难的。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越来越融入这个书中世界,很久不曾想起穿越前的生活了,也许再过一段时间,他就会彻底忘记穿越这件事,安定的在这个世界生活下去吧?   云臻疑惑地看向他,轻声唤道:“卿卿,你还好吗?”   许唯卿回过神来,摇摇头道:“我没事,就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总之,你放心吧,我和阿尧现在很好,没什么需要担心的。对了,还有绵宝,绵宝也很听话,这几个月都没让我受什么罪~”   云臻深深看了他一眼,认真的说:“卿卿,我是想告诉你,不管你是不是真的过得好,只要你有任何委屈,都可以告诉我,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许唯卿心中一暖,勾起唇角笑了:“好,我答应你。靳尧要是敢欺负我,我一定找你帮我!”   云臻笑了起来:“这就对了,你要记住,哥哥和云家,永远都是你的靠山。”   安陵端着点心走过来,一本正经的说:“还有我,少爷估计打不过靳总,但是我可以。”   作者有话说:   今晚加班了,刚码完字,流泪_(:з」∠)_ 第130章 爸爸说你是小怪物   放下原本那些成见和畏惧之后,许唯卿才发现,云臻其实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当然了,这可能也是因为他的身份特殊,若是换做一个陌生人来,云臻估计是不会表现得这么平易近人的。   安陵也是一样,虽然在云臻面前,他仍然像从前那样,以仆人的身份自居,但是许唯卿能很明显的感觉到,他和云臻相处时的气氛,明显与过去不同了。   现在的他们,俨然已经是平起平坐,嬉笑怒骂起来也十分自然,两个人之前的气氛融洽非常。   这样就再好不过了。对于常年孤身一人的云臻而言,身边有人陪伴,比什么都来的重要。   聊天进行的轻松愉快,时间也就过得飞快,等到靳尧紧赶慢赶的找上门来的时候,许唯卿这才发现时间已经将近午夜,他竟然还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当然了,在靳尧面前,他是不敢表现出任何一丝恋恋不舍的,不然的话,这个占有欲强的过分的男人,估计又要睡不着觉了。   虽然许唯卿个人觉得,云臻对自己完全就是哥哥对弟弟的宠溺,完全不掺杂其他任何暧昧,可是靳尧一看到云臻,就会竖起防备的刺,常常让他感到疑惑。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不喜欢云臻?”回家的路上,许唯卿好奇的问,“还在记恨之前的那些事情吗?”   “我没有那么小肚鸡肠。”靳尧瞥了他一眼,又强调道,“也没有那么容易记仇!”   许唯卿:“……哦。”   听起来就不是很大方的样子,还好意思说自己不小肚鸡肠?   他哭笑不得的追问:“那你到底讨厌云臻什么?”   靳尧沉默半晌,才艰难的开口道:“……我怕他把你抢走了。”   “哈?”许唯卿大吃一惊,“把我抢走?那怎么可能!那是我哥,又不是我初恋!”   靳尧的眉头皱的死紧:“不管他是谁,他都会对你特别特别好。虽然我也一直努力在对你好,可是……”   可是他毕竟曾经伤害过许唯卿,曾经做过不少对他不好的事情,而且他的性格不好,他们两个常常会吵架……长此以往下去,他怎么可能赢得过事事都宠溺许唯卿的云臻?   只要一想到这些,他就觉得不安极了。   这时,许唯卿也大概猜到了他的想法,不由失笑:“你就是因为这个,才一直拦着我去见云臻?”   靳尧沉默着抿紧唇角,没有反驳,就算作是默认了。   许唯卿哭笑不得的凑到他身边,大着胆子摸摸他的脑袋,然后赶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嗖的一下收回手,笑眯眯地说:“老公,我今天才发现,原来你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他?可爱?   靳尧蹙起浓眉,觉得自己跟可爱这个词差了十万八千里,非常不能理解许唯卿的意思。   许唯卿盯着他看,脸上仍然挂着神秘兮兮的笑容:“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就算云臻再好,他也是我的哥哥,是我的亲人。亲人之间,讲究的是互相守望,彼此扶助。可是我们是夫妻。”   “夫妻之间,讲究的是荣辱与共,生死相许。随着时间的流逝,每个人都注定离自己的亲人越来越远,可是夫妻……我们之间,只会随着时间越来越近,直到彼此再也无法割舍,就连死亡,都无法把我们分开。”   他的语气越发低柔,抬起眼来,精致秀丽的眸子里满是温润的柔情,笑着说:“所以,你以后不用再担心这些事了,在这个世界上,会手拉着手一直走到最后的,就只有我们两个而已。”   至于云臻,还有原主的养父母,他们也都会有、或者已经拥有属于自己的家庭,而那样,同样也是他们最重要的东西,是他们最珍贵的宝物。   车子缓缓在红路灯前停下,靳尧侧过头,认真的看着许唯卿,轻轻开口道:“卿卿,你总能让我觉得吃惊。”   许唯卿愣了愣,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为什么?是因为我又在讲大道理了吗?”   “不是,这些不是大道理。”靳尧摇摇头,低声道,“你真的很好,比我……要好得多。你懂得怎么去爱别人,怎么去爱这个世界。卿卿,能得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是你……拯救了我。   如果重生这一世,没有遇到你,我可能早已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迷失在纸醉金迷里,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爱,也不会再为谁付出真心……那我的人生,一定会截然不同吧?   红灯熄灭,绿灯亮起。   靳尧踩上油门,车子缓缓驶入车流。许唯卿正被靳尧的一番话感动的一塌糊涂,就忽然听到男人低声道:“其实你……不是真正的许唯卿吧?”   许唯卿先是一怔,下一秒,就觉得浑身的毛都要炸起来了,整个人僵成一块木板。   “你你你……你说什么?”许唯卿竭力维持镇定,干笑着说,“什么叫我不是我……我听不懂——”   “许唯卿高中毕业后,就去国外读大学,他上学的城市就在海边,是有名的海滨度假胜地。可是我们上次去H市,你却很兴奋,还说自己是第一次看到大海。”靳尧继续开车,没有看许唯卿,只平静的分析道,“我查过许唯卿的大学成绩,他虽然也选修过珠宝设计相关的课程,但并不认真,最后没有通过考试,可是你,却对珠宝设计非常熟悉,有让徐墨都赞叹的设计天赋。”   他顿了顿,终于看向脸色苍白的许唯卿,挑眉道,“类似的细节其实还有很多,真的要我一条一条的说清楚说明白吗?”   许唯卿深吸一口气,逼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道:“就算我和你了解的那个许唯卿不一样,我也是许唯卿!不是别人!我没做过整容手术,也没有冒充任何人!”   “我知道你是许唯卿。”靳尧叹了口气,“卿卿,你不要激动,我没有质问你的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许唯卿被吓到了,“你该不会要把我送到实验室去,切片做实验吧?”   靳尧哭笑不得:“怎么可能?我是疯了不成?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送去实验室?”   他把车子停在路边,搂住许唯卿安抚道:“你放心,我没有探究这件事的意思,也不会因为你不是他,而对你有什么意见。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有很多无法用科学解决的现象,我不在乎理由,我只在乎结果。”   “现在陪在我身边的人是你,这就够了。”靳尧笑着说,“我对此很满足,也很感激。”   毕竟,他都是重生的了,那许唯卿换作另一个人,也没什么好奇怪的。重要的是,他被现在的这个许唯卿救赎了,这一点,比什么都更重要。   许唯卿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他:“你真的不觉得我是个怪物?也不怕我是占据了许唯卿身体的鬼魂?”   “你如果是鬼魂,这具身体估计早就出问题了。”靳尧笑着说道,“至于怪物……我本来就是个怪物,你如果也是怪物,那我们可真是天作之合,天生一对。”   许唯卿简直无语——这男人一旦打开开关,就是满嘴的甜言蜜语,都不带停的,这么离谱的话都能说得出来。   “那我生下来的,可就是个小怪物了。”许唯卿不怀好意的摸摸自己的肚子,“绵宝,你爸爸说你是怪物呢!他说你坏话!你可一定要记住哦!”   靳尧无奈道:“他现在还听不懂吧?”   许唯卿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教育要从娃娃抓起,听不懂也无所谓,能留下印象就行。”   正事没说几句,两人又不自觉地开始拌嘴了。   看许唯卿不像之前那样紧张害怕了,靳尧便放开他,继续开车回家。   快要到家的时候,许唯卿才想起之前还没说完的事,抿了抿唇角道:“靳尧,你如果想知道我到底是谁的话,我可以告诉你的。”   靳尧摇摇头,温声道:“对于我而言,你到底是谁并不重要。我之所以开口问你,是想告诉你,你可以完全作为你自己而活,不必顾虑从前的那个许唯卿。至少在我这里,我想看到的,是完全真实的那个你。”   许唯卿舔了舔因为紧张而有点干燥的嘴唇,小声说:“就算完全真实的那个我,可能比现在的我更任性,更爱疯爱闹爱玩,你也能接受吗?”   靳尧皱了皱眉头,狐疑道:“爱疯爱闹爱玩?你该不会想大着肚子去泡酒吧吧?”   “啊,那怎么可能呢!”许唯卿干笑道,“我指的是……活泼好动!没错,是活泼好动!”   靳尧不怎么相信的瞥了他一眼,随即叹了口气,纵容道:“只要别超出我的底线,我都答应你。”   许唯卿撇撇嘴,其实是有点不满意的。   别超出底线?谁知道你的底线是什么,目前看来,你的底线实在是有点浅!   转念一想,他又开心起来。毕竟穿越这件事,一直是他不得不瞒着靳尧的秘密,时间久了,早就变成一个沉重的包袱,现在忽然得知靳尧完全不介意,他还是非常惊喜的!   “老公!我爱你!”心情好了,许唯卿又一次神采飞扬的说起甜言蜜语,哄得靳尧也轻笑起来。 第131章 陆云祁的野心   陆家的大火虽然被扑灭,可大火引发的一连串连锁反应却还在继续发酵。陆云祁一反从前的低调,恢复了年轻时的雷厉风行和铁血手腕,不出几天,就把陆勇手底下的一众势力连根拔除,惹得集团内部一片哀嚎遍野。   然而即便如此,陆云祁也完全不在乎。   他如果是个在乎自己名声和形象的主的话,恐怕早就已经失去陆家家主这个位置了。他之所以能有今天,就是因为不在乎所谓的面子和声望。就算落下一个冷血桀骜的名头又如何?能实实在在握在手里的才是真的。   也许是陆家人的骨血造就了他这样的性格,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陆勇和他也相差不远,都是心狠手辣的类型,只要是能把对手死死打压的机会,就绝不会放过。   同时,陆云祁双腿恢复,重新站起来的消息,也飞快的传遍了整个江都商圈,顿时引发一片轩然大波。不少人都暗自庆幸,还好自己没有在陆云祁受伤的时候落井下石,不然的话,现在恐怕也要被报复回来。和陆云祁这种人作对可不是明智之举,就算陆云祁一直宣称要洗白陆家,也难保不是只做表面功夫,实际上还是会动用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陆家内斗导致的这场大火,在整个江都都是极有意思的谈资,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大家茶余饭后的话题。当然了,这也是陆云祁刻意为之的结果。他从来都不认同所谓的“家丑不可外扬”,更何况在他眼里,陆勇等人从来都不是自己的家人,自然没必要替他们遮掩什么。   恰恰相反,对于他而言,这场火引发的热闹闹得越大越好,这样一来,陆勇那一支,就再也别想翻身了。   整整两个月,陆氏和陆家都闹得鸡飞狗跳,靳尧沉迷看热闹,每天下班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许唯卿讲陆家又发生了什么,譬如陆鸣柳试图把所有的罪证都推到自己老子陆勇身上,陆勇中间在医院里清醒过来一次,得知陆鸣柳都干了什么之后,气的直接厥了过去。   “真的?他怎么这么不经气?”许唯卿惊讶道,“他难道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吗?依我看,换作是他,估计也会毫不犹豫把自己儿子推出去当挡箭牌吧?”   “你猜的一点没错。”靳尧笑着颔首,“其实他刚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处境不妙,第一反应就是跟警察说,纵火这件事跟他没关系,他曾经看到过陆鸣辰偷偷摸摸上过二楼。”   许唯卿若有所思道:“他是觉得陆鸣辰性格冒失,不如陆鸣柳有谋略,所以才打算牺牲这个儿子,来保全自己和陆鸣柳吧?”   靳尧感慨道:“可惜,他不知道,这两个儿子里面,真正想保下他的不是陆鸣柳,而是他看不上眼的那个陆鸣辰。那小子还算有点良心,一直不赞同陆鸣柳的做法,还试图把陆勇从精神病院里接出来。可惜,陆勇这一番话,算是彻底伤了他的心了,自那之后,他就没再管过陆勇那边的事情了。”   许唯卿摇摇头道:“陆勇和陆鸣柳不愧是父子,都是一样的冷血无情,自私自利。为了把自己摘出来,连至亲之人都可以推出去挡刀……你说,他们这一支后面会变成什么样?”   靳尧眨眨眼,挑眉道:“这我可说不好。我只知道,和陆云祁作对,可不是一个聪明的选择。陆鸣辰如果还有脑子、能看清楚局势的话,就该脱离出来自谋出路,那样的话,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那陆鸣柳呢?他不是比陆鸣辰更聪明吗?”   “聪明人往往都没有好下场,因为他们大都太自信了。”靳尧淡淡的说,“陆鸣柳是不会轻易接受失败的结果的,你看着吧,等这一波风波过去,他肯定还要继续和陆云祁对着干……那样的话,他的下场只会越来越惨。”   听他这么说,许唯卿不由得想起已经被放逐了有些日子的靳予迟。那家伙不也和陆鸣柳一样吗?仗着有几分小聪明,就算数次经历失败,也还是看不清楚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非要和靳尧对着干,最后的结果……还是不提了。   所以说,人最怕的不是没本事,而是明明只是个半吊子,偏偏还自视甚高,觉得自己是世界的主角!   靳予迟是如此,陆鸣柳怕是也会如此,反倒是真正的主角靳尧,重生以后的这半年多,眼看着是越来越稳重了。   靳尧摸摸下巴,沉吟道:“陆鸣柳这边已经是跳梁小丑,不足为惧,倒是城南区的那个项目……陆云祁和云臻一直在继续推进,竟是没受到半点影响。”   这就说明,在陆云祁心里,城南区开发,比陆勇这边重要多了。   许唯卿看着靳尧闪烁着精光的眸子,挑眉道:“你是不是也眼馋城南区的项目了?”   在他面前,靳尧无比坦诚,直接承认道:“的确有点,我之前也跟陆云祁问过,能不能参与开发,他却一直不肯给我准话。城南区这个项目肯定不单纯,这老狐狸,也不知道到底想干什么。”   许唯卿想了想,猜测道:“你之前不是说过,陆勇父子之所以铤而走险,就是被城南区项目刺激的吗?这应该只是陆云祁的目的之一。城南区的项目如果继续下去,你觉得还会发生什么?”   靳尧蹙眉道:“你说的我想过,他最明显的目的,估计是想给齐家挖坑,但这应该只是和云臻合作的交换条件,毕竟当年你被拐走,很有可能就是齐家干的。陆云祁不会做慈善,平白给云臻好处,他肯定还有别的目的,而且一定是件大事。”   许唯卿也认真琢磨起来,忽然灵机一动,脱口而出道:“陆云祁这些年来最大的愿望是什么来着——”   靳尧怔了怔,倏地明白了他的意思,沉声道:“……他想彻底洗白陆家。”   许唯卿连忙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大家都知道城南区还散布着大量的灰产,只有陆云祁有能力对那一片进行开发,因为江都商圈里,只有他脚踩黑白两个圈子,有足够的话语权。大家都觉得,所谓的‘开发’,其实不过是和原本就盘踞在那里的家族势力做交易罢了,大家有钱一起赚。可是陆云祁想要的,恐怕不是这样。”   靳尧颔首道:“他一直想让陆家从泥淖中挣出来,又怎么可能和那些家族势力同流合污?你说的没错,他想做的,果然是一件惊天地的大事!”   陆云祁想要的,是借着这一次城南区的项目,把整个江都的灰产势力连根拔起!   靳尧不由咋舌:“他的心可真够大的,要是换做是我,恐怕连想都不敢想。”   许唯卿同情的摸摸他的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厉害了,不用跟那个老妖怪比。”   他可不在乎陆云祁到底有多么的惊才绝艳,他只关心卓悠悠在他身边过得好不好,会不会因为他的“计划”而受到什么伤害。   不过,看陆云祁对卓悠悠宝贝的样子,那男人应该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好妻子和孩子吧?   靳尧有点受到打击,陷入沉思不说话了。许唯卿抱住他安慰:“好了啦,别不高兴了。所以现在呢,你还打算加入城南区的项目吗?”   靳尧眉头一松,忽然朗声笑道:“当然要参与了。陆云祁和云臻都加入了,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要是这样还能失败,那也只能怪我自己运气不好了。”   许唯卿瞥了他一眼,好奇道:“可是你之前不是问过陆云祁,他不乐意让你加入吗?”   “加入的形式又不止一种,我可以暗中支持他,回头再从里面得好处,也是一样的。”靳尧笑得狡猾,“更何况,他之前拒绝我,应该是因为我还没看透他的真实目的。现在我已经知道他想干什么,他应该就会改变态度了。”   许唯卿正色道:“阿尧,不管你打算怎么做,我都会支持你,但是前提条件是,你绝对不能做危险的事情。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要记得,我和绵宝还需要你,离不开你。”   靳尧心底暖洋洋的,把他搂进怀里,低声道:“我明白……卿卿,你和绵宝也是我的命,我绝不会做出让你们伤心的事情,你放心吧。”   两人相拥着依偎了一会儿,靳尧摸着许唯卿隆起的肚子,轻声道:“绵宝,为了你和爹地,爸爸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许唯卿把手搭上他的手,柔声道:“我相信你。”   也许未来的艰难和考验还有很多,但是只要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就一定能克服所有的艰险!   靳尧亲了亲他的脸颊,抬手关上灯,轻声道:“睡吧。”   看热闹的日子到此为止了,明天,他就要去找陆云祁,接下来的,恐怕就是又一阵忙碌了。   许唯卿有点费劲的侧过身躺下,靳尧扶着他的腰,帮他调整好之后,两人便相拥着睡去。   作者有话说:   昨天那张被锁了QAQ,还在审核中,大家耐心等等哦_(:з」∠)_ 第132章 绵宝第一次动了   和靳尧预料的一样,陆勇这一支和陆云祁的对抗,最终以陆鸣柳的节节败退收场。   陆勇在精神病院里反复折腾了几回,倒也清醒过几次,若是能得到妥善的照顾,说不定还有机会恢复过来。可惜,陆家兄弟俩一个被他伤透了心,一个忙着和陆云祁斗,全都没心思管他,也就错过了最好的治疗机会。陆鸣柳被赶出江都的时候,他已经将近一个月不曾清醒了,想必未来也不会再恢复正常了。   但这样的结果,至少让陆鸣柳达成了一桩心愿,那就是把纵火的罪过推到陆勇身上,免去了自己可能要遭遇的牢狱之灾。   倒是陆鸣辰的选择,着实让所有人惊讶。本来,陆鸣柳虽然无法再继续留在江都,但是好歹给自己安排了一条退路——他打算和陆鸣辰一起回H市,蛰伏起来,等待东山再起的机会,谁知却被陆鸣辰干脆利落的拒绝了。   “你想继续和陆云祁折腾,随你去,但是不要再拉我下水了。”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他就憔悴了不少,发间甚至隐隐能看到点灰白,与之前的意气风发截然不同。   面对陆鸣柳的劝说,他表现的厌倦而漠然,只淡淡的说:“鸣柳,哥劝你一句,还是放弃吧。陆云祁的低调只是假象,把我们都给骗了,你看看这几个月来他表现出来的实力……整个陆氏,根本就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的心机太深沉,根基也太牢了,我们斗不过他的。”   陆鸣柳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哥,你怎么能这么说?这不是涨他人气焰,灭自己威风吗?我们现在斗不过他,只是因为实力还不够罢了,只要再给我时间发展,我一定可以——”   “在H市那种地方,能有在江都发展的好吗?”陆鸣辰打断他的话,干脆利落的反问,“你在发展,难道陆云祁就不会发展了吗?不管再过多久,你也不可能追上他的!”   “够了!”陆鸣柳霍然起身,怒道,“哥,我真没想到,只是一次失败而已,就让你消沉成这副模样!你和我记忆中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了!好,没问题!既然你怕了,那我就自己来,反正对我来说,有你没你也没有多大区别!”   陆鸣辰听了,也站起身来,冷笑一声道:“陆鸣柳,你觉得我懦弱不争气,我却觉得你不可理喻。凭你我的能力,离开陆家,靠自己的本事白手起家,未必就不能成事,你为什么要像爸一样,整日里只想着从陆云祁那里抢东西?咱们两个,到底是谁更没骨气一点?”   “我跟他抢东西?!”陆鸣柳失控大吼,“你管这叫‘抢’?!我只是要拿回本来就该属于我的东西而已!当初他做家主,就是抢了爸的位置,他那时候才刚刚成年,他凭什么?!我们这一支,爸和我们,才应该是陆家站在最顶端的人!这些东西本来就该是我的,我想拿回来,这有什么不对!”   陆鸣辰看向他的眼神满是失望,摇摇头道:“鸣柳,陆家家主到底是怎么选出来的,你难道不知道吗?当年陆云祁能坐稳家主的位置,就说明他是那时候最有本事的候选人,爸的确是失败了,这没什么好争辩的。你现在怎么会觉得,那本该是属于你的呢?”   陆鸣柳转过身来,冷声道:“够了,你不要再说了。我明白了,你和我已经不是一条心的兄弟了。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各走各的路吧。但愿你以后不要后悔!”   见他态度如此决绝,陆鸣辰无奈道:“这话应该是我对你说才对。和陆云祁作对,总有一天,你一定会后悔的。”   这一场谈话,兄弟俩不欢而散。很快,两三天后,陆鸣辰就离开江都,再也没了音讯。   靳尧坐在陆云祁的办公室里,挑眉问道:“你就不担心?也不派人去找找他?”   “他是个明白人。”陆云祁不置可否,“能看得懂形势,所以才会离开,我又何必再去找他?让他自己奋斗出一番天地来,也是好事。毕竟……他也姓陆。”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想对自己的族人痛下死手,毕竟大家都姓陆,血脉里都是割舍不断的联系。可惜,陆家人骨子里掠夺的天性,让他们注定无法好好相处,能像陆鸣辰这样有自知之明,头脑清醒的只是少数,绝大多数,都是陆勇和陆鸣柳之流,不折腾到死,是不会甘心的。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大概也是陆家能绵延这么多年的原因。若非骨子里有些狠劲,大概不出三代就会没落了,根本不可能有这么久的富贵可享。   两人简单聊了几句陆鸣辰,就不再提他,转而说起正事。   “你今天过来,还是为了城南区的事情吧?”陆云祁单刀直入,淡淡的说,“我说过了,这件事我还需要时间考虑,你还是下次再来吧。”   靳尧笑着说:“之前需要考虑,是因为我一直没看透这里面的玄机吧?现在情况不同了,我已经知道你到底打算做什么了,你就让我加入吧。”   陆云祁抬起眼,仔细观察了他的神色,缓缓颔首道:“看你这副样子,应该的确是已经明白了。”   靳尧挑眉道:“这一次,我应该可以加入了吧?”   陆云祁没有急着答应,而是先反问道:“你既然知道我打算做什么,就应该能猜到这里面到底有多少风险,即便如此,你也甘愿冒险?”   “没有风险,哪来的收获?”靳尧摩拳擦掌,“行了,你就别废话了,我已经打定主意要加入了,你是拦不住我的。”   陆云祁却又多问了一句:“我那侄媳妇也同意?”   靳尧一瞪眼:“他为什么不同意?主要是我想做的事情,我老婆都支持!”   陆云祁:“……”   得,早知道不问了,又莫名其妙被塞一大口狗粮。   他很无语的摇摇头,终于松口道:“既然如此,那就加入吧。不过,我话说在前头,就算你要加入,也不能明着来了,不然的话,恐怕会被齐家察觉到不对劲。换句话说,就是你不能和我签任何合约,未来能拿到的所有好处,也只有我的口头承诺作为保障。”   靳尧抿唇笑道:“陆叔作为长辈,应该不会欺骗我这个晚辈吧?您的信誉,我还是相信的。”   陆云祁愣了愣,再一次被他的厚脸皮惊到。他之前喊这货“大侄子”,每次靳尧都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没想到这一次居然主动喊了他“叔”,连“您”这样的尊称都用上了。   这可真是从小到大第一次!陆云祁不由咋舌,人果然都是会变的,这些年过去,连靳尧都变得这么能屈能伸,圆滑狡诈了。   就这样,事情就此敲定。靳尧和陆云祁做了详细的口头约定,确认一切无误后,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晚上下班回家,他高高兴兴的抱着许唯卿亲了一大口,笑着说:“我和陆云祁那个老狐狸谈好了,这次的项目如果能成,绵宝的奶粉钱绝对不成问题!”   许唯卿不由失笑:“难道项目不成,你还拿不出绵宝的奶粉钱吗?快别装穷了。”   靳尧朗声笑道:“那可不一样。要是这个项目能成,那才是我完全凭自己,给靳家创造的财富,和以前那些完全不同。”   对于他而言,这意义可比单纯的赚钱大多了。   许唯卿不太能理解他的自豪感,却还是摸摸他的脑袋,毫不吝啬的夸奖道:“不愧是我男人,老公你真棒!”   他这副哄小孩似的态度让靳尧有些不满,刚想好好惩罚一下越来越顽皮的小娇妻,就听到许唯卿一声小小的惊呼,猛地抱住自己的肚子。   靳尧吓了一跳,急忙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紧?”   许唯卿摁住他的手,一边深呼吸一边说:“没事,没事……就是,就是孩子刚才好像动了……”   靳尧愣了愣,忽然激动起来:“孩子动了?!”   “是啊。”许唯卿试探着摸着肚子,“像是踢了我一脚,就在这里……”   “这里?是这里吗?”靳尧忙不迭的把脸凑过去,仔仔细细的研究了半天,失望道,“什么动静都没有啊……”   “那他大概只是翻了个身,现在又睡了吧。”许唯卿不以为意,“他还没出生呢,怎么可能一直动来动去的。”   靳尧失落极了:“我居然错过了绵宝第一次胎动……他哪怕再多动一下都好啊……”   许唯卿哭笑不得:“他又不是故意的,你怎么跟一个还没出生的小娃娃较劲?”   靳尧恹恹的看了他一眼,刚才的得意洋洋全都没了踪影,闷闷不乐的说:“你感觉到他动了,当然不会失望了,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许唯卿:“……早知道你这样,我就不告诉你他动了——”   “不行!下次绵宝要是再动,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那你要是在公司怎么办?”   “给我打电话!我立刻赶回来!”靳尧脱口而出,“不,还是算了,我干脆在家办公好了!”   许唯卿:“……”   这位大哥,您刚才要给靳家创造无限荣光的雄心壮志都跑到哪里去了?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宝贝们,今天下午去试新娘妆了,没想到一直折腾到现在才回家_(:з」∠)_   更新晚了不好意思呀QAQ 第133章 不合适的婚姻   在许唯卿的努力劝说下,靳尧总算还是乖乖去公司了,没有留在家里办公。许唯卿长长松了口气,他可真怕靳尧因为这个理由不去上班,回头被外人知道了,他也要被笑话!   有时候许唯卿还真挺怀念这男人从前事业心重,一脸严肃的模样呢。眼看着他的肚子越来越大,最近一段时间的靳尧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恨不得天天腻歪在他身边,不是摸他的肚子,就是跟还没出生的绵宝小声说悄悄话,那眼巴巴的样子,实在是太没出息了!   孩子都还没出生,他就已经成这样了,真等绵宝出生,这男人肯定要变成一个孩子奴,孩子回头被他宠坏了可怎么办?一时间,许唯卿不由忧虑起来。   陈燕羽来他家找他玩的时候,自然听说了这件事,不由笑得打跌。   “真的假的?我靳大哥居然变成这样了?哈哈哈哈哈哈!”陈燕羽笑的气喘吁吁,“不行,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想象不出来他趴在你肚子上傻笑的样子!”   许唯卿无奈道:“你要是想象不出来,不如今天留下来,晚上眼见为实?”   “那还是算了!”陈燕羽连忙摆手,“这我可不敢,要是被他知道了,肯定要整死我!”   靳尧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有点死要面子,要是那么丢脸的样子被他这个外人看到了,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许唯卿忍不住笑了:“我还以为你不怕他呢。”   “怎么可能?”陈燕羽撇撇嘴,“我们这一辈年轻人里,基本上都怕他,除了云臻和陆叔能整的他没话说,我们都在他手里吃过亏,尤其是我哥,人傻又耿直,都不知道倒霉多少次了。”   许唯卿笑着说:“既然他这么小心眼又阴险,那你们为什么还喜欢围着他打转?”   陈燕羽感慨道:“谁知道呢?大概是因为他很优秀吧。靳大哥和我不一样,从小就很有本事,我爸总是把他挂在嘴边,让我和大哥都向他学习……更何况,这么多年来,我和我哥也没真的吃过什么亏啊,相反,我们所有人都因为靳大哥过的更好了。比如我哥,要是没有靳大哥在中间做说客,他才不可能当上警察呢,我爸也不可能松口。”   许唯卿无奈摇头:“他明明是个很有情义的人,却偏偏要板着脸,装出一副心肠冷硬的模样,难怪明明做的是好事,却没多少人感谢他。”   陈燕羽笑着迎合:“仔细想想,还真是这样。不过没关系,对于我们这些从小到大的玩伴来说,靳大哥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大家心里都很清楚,就算不说,也都在心里的。”   许唯卿也笑着点头,随即转移话题,眨眨眼问道:“你和高鸣……怎么样了?”   听他提起这个,陈燕羽脸上的笑意淡去不少,垂下眸子低声道:“我和他……怎么也没什么,以后就不提了吧。”   许唯卿愣了愣,蹙眉道:“怎么会没什么呢?你们之前不是——”   “那都是闹着玩的,不作数。”陈燕羽扬起一抹笑,摇摇头道,“其实,我很快就要订婚了。”   “订婚?!”许唯卿大吃一惊,“跟谁订婚?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陈燕羽解释道:“现在还只是双方父母在商量,所以还没有对外公布。不过,办订婚宴的酒店已经定了,估计正式的婚期……也差不多了。”   许唯卿仍然沉浸在震惊中:“……怎么会这么突然?那个人长什么样子,性格如何,我认识吗?”   “你应该也见过,就是王炳辰……王家的那个小儿子。”陈燕羽脸上的笑容有点勉强,“他和我年纪差不多,王家和陈家的家世也相当,我们两个的确很合适——”   “你们两个合不合适,重要吗?”许唯卿蹙眉道,“重要的难道不应该是你喜不喜欢他吗?”   这话一出,顿时让陈燕羽陷入沉默,他垂下头,久久没有开口。   看他这副模样,许唯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由叹息道:“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要勉强?”   “因为不管喜不喜欢,都没有意义了。”陈燕羽轻声道,“大哥一直不肯回家,爸妈只有我们兄弟俩两个孩子,总要有一个人继承家业。我没本事,不懂怎么打理公司,唯一的办法,就是找一个能帮忙解决我家困境的丈夫。”   许唯卿蹙眉道:“你要和王炳辰订婚的事情,陈燕金知道吗?”   “他不需要知道。”陈燕羽蜷了蜷手指,小声说,“大哥只要每天都开开心心的,保护辖区里的居民就好了,我不希望他回家。只有在外面,他才是最快乐的。”   “那你呢?他是你的哥哥,保护你,同样也是他的责任。”许唯卿耐心的劝说道,“我觉得,这件事,还是应该让他知道。他早晚会听说,难道要等到木已成舟无法挽回的时候,才告诉他吗?那他一定会很伤心的。”   陈燕羽有些怔愣。   他知道许唯卿说的是对的。以大哥的性格,一定不会对他的事情置之不理,可是……家里的窘境迟早要解决,这些年来,他作为父母疼爱的小儿子,浑浑噩噩的玩了这么多年,至今一事无成,到现在,也该是为家里付出些什么的时候了。   更何况……就算他不喜欢王炳辰又如何?反正不能嫁给他喜欢的那个人,那嫁给谁,其实都是一样的,没什么所谓。   所以他并不后悔。真的,真的一点都不后悔。   陈燕羽打起精神来,笑着抬头看向许唯卿,故作轻快的转移话题:“好了,我难得来找你玩一次,就不说这些麻烦事了。听说悠悠的预产期快到了,是哪天来着?咱们要不要提前准备好礼物?”   许唯卿配合的顺着这个话题聊下去,心里的忧虑却怎么都压不下去——看陈燕羽自暴自弃的样子,他和高鸣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大问题,不然的话,他是不会对自己的婚事这么无所谓的。   等陈燕羽离开,许唯卿思虑再三,还是决定把高鸣叫过来问一问。   一个巴掌拍不响,吵架也不可能只是一个人的问题。陈燕羽那里问不出,那就只能从高鸣这里下手了。   虽然这样做有多管闲事之嫌,但是作为朋友,他实在不忍心看着陈燕羽一头扎进商业联姻这个火坑里。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看陈燕羽的态度,明明还对高鸣念念不忘,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嫁给一个自己根本就不爱的男人?   高鸣很快就站到许唯卿面前,许唯卿定睛一看,才发现这孩子也一副悒悒不乐的模样,和以前的阳光开朗截然不同。   他不由暗自懊恼。这段时间因为肚子大了,他很少出门,在家里也很少看到高鸣,竟是忽略了他和陈燕羽的事情。要是他能早点发现高鸣的不对劲,说不定事情就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了。   许唯卿暗暗叹了口气,看向高鸣,尽可能温柔的问道:“高鸣,刚才阿羽来找我玩了,我看他好像不太开心……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高鸣头都不抬的说:“陈少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哟!听这语气,他反而比陈燕羽憋了更多怨气!这两位小朋友,果然是吵架了!   许唯卿八卦的心情又翻涌起来,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们两个吵架了?”   “没有。”高鸣硬邦邦的说,“我们连朋友都不算,没什么好吵架的。”   嗯……看来这矛盾还不小呢……   许唯卿若有所思,又试探着问了几句,却同样没法从高鸣这里问出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两个不省心的,不仅都是一副倔脾气,嘴巴还硬的很,都不给被人插手帮忙的机会!许唯卿无奈,只能先让他离开了。   晚上,等到靳尧回来,许唯卿连忙就把这件事跟他说了。   听说陈燕羽要跟王炳辰订婚,靳尧不由皱起眉头。   许唯卿见了,心不由一跳,急忙问道:“怎么了?是不是王炳辰有什么问题?”   他对这个王炳辰只是隐约有点印象,至于此人的人品性格,他却是一无所知,所以一看靳尧表情不对,顿时就心慌起来。   靳尧缓缓摇头,解释道:“应该也不至于有什么问题,只不过……这个人应该并不适合阿羽。”   “怎么说?”   “王家家风最是传统,我和王炳辰的父亲打过交道,那老头儿麻烦的很,家里一大堆规矩,把妻子孩子管得死死的,他却洋洋得意,还常常在酒桌上显摆炫耀,说自己‘治家有方’。他那儿子就算能比他强点,区别也不会太大。阿羽从小就是自由自在的性格,如果真的嫁给他,估计很难适应王家的气氛。”   许唯卿一听还有这事,顿时也皱起眉头,着急道:“这可不行!那你赶紧把这件事告诉阿羽家里,让他们不要再商议婚事了!”   “这事恐怕没有这么好解决。”靳尧叹息一声,“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更何况王炳辰也没什么大问题。就算知道了王家的情况,他们两个的婚事,只怕还是会继续推进下去。”   作者有话说:   mua!周末快乐! 第134章 喜事降临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件事,还是得他们两个小的想清楚才行,旁人都帮不上什么忙。”靳尧断言道。   许唯卿却不甘心:“他们两个的性子都太拧了,让他们自己想,还不知道要想到什么时候呢!”   靳尧无奈道:“那怎么办?我总不能按着高鸣的脑袋,让他去抢亲吧?”   许唯卿瘪瘪嘴:“就算不能那样,咱们也不能只是干看着。就算只是让订婚推迟一些也行啊!”   “订婚推迟吗?那倒是不难办。”靳尧若有所思的笑笑,“的确有一个很简单粗暴的办法……”   所谓的简单粗暴的办法,就是把这件事告诉陈燕金。   虽然陈燕羽不想让陈燕金知道,但这毕竟是人生大事,不可能一直瞒着,既然早晚都要知道,那还不如早一点,所以靳尧毫无心理负担的,直接一个电话就把这件事捅到了陈燕金那里。   和他推测的差不多,陈燕金一知道这件事,果然立刻冲回陈家,把家里闹了个天翻地覆。   陈父明明是个很有威严的男人,偏偏一见到陈燕金,就成了遇到土匪的秀才,有理都说不清,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儿子被大儿子拖走,连人都拦不下来。   靳尧知道这件事之后,露出一抹果然如此的笑容,摇摇头道:“这样一来,你就能放心了。燕金一时半会是不会把阿羽送回去的。”   许唯卿满怀希望的握了握拳头:“说不定陈燕金就能说服阿羽呢?”   靳尧对此却不怎么抱有希望,毕竟陈燕金虽然看起来没心没肺,骨子里却是个细腻敏感,又倔强固执的孩子,若是不能解开和高鸣的心结,他怕是不会那么容易改变主意。   陈燕羽被陈燕金带走的这段时间,许唯卿和靳尧一直在尝试,想从高鸣这里问出两小只到底闹了什么矛盾,可高鸣却打定了注意不肯开口,不管怎么问,都得不到结果。   许唯卿对此无奈极了,实在无可奈何,也只能祈祷陈燕金那边给力一点,能让陈燕羽改变想法。   就在他为了陈燕羽的事情百般操心的时候,这一天,本该在公司上班的靳尧忽然赶回家里,一脸严肃的找到许唯卿,沉声道:“卓悠悠要生了!”   许唯卿赶紧站起来,扶着腰喊道:“快快快,我们快去医院!”   卓悠悠比他早怀孕两个月,现在也差不多该到预产期了,正是随时都有可能要生的时候。许唯卿最近一直惦记着陈燕羽那边,竟是把这事忘了个干净!   靳尧沉声道:“你先把衣服穿好。”   天气一天冷过一天,马上就要过年了,不穿好衣服出去,回头肯定要感冒。   许唯卿不敢大意,赶紧在靳尧的帮助下,动作笨拙的套上厚实的外衣,随即搂着靳尧的胳膊往外走,边走边说道:“岑医生在忙吗?能不能让他跟我们一起去?”   虽然已经怀孕将近七个月了,许唯卿却从未见过这个世界的男人生孩子,只觉得女人生孩子都那么凶险了,更何况本来没这功能的男人?   他忧心忡忡的说:“希望一切顺利……”   “放心吧。”靳尧低声安抚道,“陆云祁肯定会给卓悠悠请最好的医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不过你说得对,我们干脆顺路捎上岑归好了,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于是两人上车以后,又顺路去了岑归的小诊所,打开门,才发现徐墨也在。   两人听说卓悠悠要生了,赶紧收拾好药箱,坐上了靳尧的车子。   岑归绷紧面容,沉声问道:“是难产吗?”   许唯卿赶紧摇头:“不是不是,刚送去医院。”   岑归明显松了口气,疑惑道:“不是难产的话,为什么要带我过去?”   靳尧不由笑了,斜斜瞥了许唯卿一眼:就说你反应过度了吧?   许唯卿有点脸红,却还是坚持道:“以防万一嘛!悠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就是很担心他啊……”   岑归闻言,点点头道:“也对,怀孕生子是很不容易的事情,发生意外的可能性不低,提前做好准备是对的。”   许唯卿眨眨眼,又看向靳尧:你看!岑医生也是这么说的!   靳尧透过后视镜看向岑归,薄唇轻轻抿起——你就惯着他吧!   岑归故意别开眼去,装作没看见。他就是和许唯卿关系好,就是愿意惯着他,为什么不行?   徐墨勾起一抹浅浅的笑,轻轻握住岑归的手,笑着冲他眨眨眼,表示自己会给他撑腰的。   岑归垂下眼睫,却并没有挣开男人那双温热有力的大手。   靳尧体贴许唯卿焦急的心情,尽可能把车子开的快一些,很快就到了医院。四人从车上下来,直奔产科所在的楼层。   陆云祁给卓悠悠安排的是高级私人病房,许唯卿刚一赶到,就看到陆云祁皱着眉头站在病房门口,正在来回踱步。   他这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看得许唯卿心里一跳,脱口而出道:“难产了?”   陆云祁一愣,蹙眉道:“没有。”   “那你怎么这个表情?”   “他听起来很疼,我……”陆云祁欲言又止。   他很心疼。可惜,他说不出口。   许唯卿侧耳去听,果然能听到病房里隐隐的痛呼,不由脸色一变,额角渗出冷汗来。   靳尧看出他的不对劲,赶紧扶着他在椅子上坐下,紧张兮兮的问:“你怎么了?你也肚子疼?”   “我没有……”许唯卿有气无力的摆摆手,脸色有些苍白,“我就是有点害怕……”   卓悠悠听起来的确很痛,不,简直是痛极了!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平日里都温温柔柔的卓悠悠发出那种声音……生孩子果然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男人生孩子就更可怕了,救命!   靳尧没明白他在害怕什么,尝试着安慰道:“别担心,也别害怕,卓悠悠不会有事的。”   许唯卿欲哭无泪——他现在不止是担心卓悠悠,他还有点担心自己!   岑归拎着药箱侧耳倾听,自顾自的点点头道:“中气挺足的,没什么问题。最多再过一个小时,肯定能生下来。”   陆云祁大概了解他的本事,听他这么说,便松了口气。靳尧也赶紧劝许唯卿:“卿卿,你听到了吗?岑归说卓悠悠没事,要不了多久就能把孩子生下来了!”   要不了多久?明明还要一个小时呢!许唯卿听得眼前一黑。   一个多小时都算快的了,等轮到他的时候,还不知道要多长时间呢!   看他的脸色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更糟糕了。靳尧不明所以,只以为他是太紧张了,干脆就坐在他身边,搂着他,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作为安慰。陆云祁还在焦虑的走来走去,岑归和徐墨坐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大约又过了半个小时,陈燕羽陈燕金和陆淼也急匆匆的赶到了。   “怎么样了?”陈燕羽急急忙忙的问,“孩子生出来了没有?”   “还没有。”岑归摇摇头,“不过应该快了。”   陈燕羽摸摸。胸口,长舒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总算是赶上了!”   他的目光落在许唯卿身上,差点惊呼出声:“哎呀!卿卿,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该不会你也要生了吧?”   “别胡说八道!”陈燕金拍了他脑袋一巴掌,无语道,“他才怀了七个月,怎么可能要生了?”   许唯卿挤出一个虚弱的微笑,摆摆手道:“我没什么事……我就是太担心悠悠了。”   看这些人的态度,似乎对男人生孩子这件事都接受良好,唯独他一个人担惊受怕,被吓得不行……偏偏他又不敢把自己的害怕说出口,不敢成为人群中的异类。   靳尧若有所思的垂眸看着他,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却并没有说出口。   大约又等了二十多分钟,产房里忽然传出婴儿清脆的啼哭声,陆云祁脚步一顿,脸上掠过一抹喜色,急急奔到产房门口。其他人也都精神一震,跟着围了上去。   很快,医生就从产房里走出来,笑吟吟的对众人说:“恭喜,是个女孩。”   陆云祁惊喜万分,赶紧问道:“我夫人呢?他怎么样?”   “夫人没事,就是累极了,有些脱力。”医生笑着说,“好好休养,很快就能恢复元气的。”   陆云祁这才发自内心的笑开,靳尧斜着眼看他,暗忖这还是自己这辈子第一次看到这男人笑的这么开心,丝毫不加掩饰。   许唯卿的神色也肉眼可见的好转起来,卓悠悠平安无事,他也就放心了大半。虽然糟了这么久的罪,但好歹人还好好的,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医生叮嘱道:“产夫现在还很疲惫,不适合见太多人,陆先生您自己进去就好,其他人还是现在外面等待一会吧。”   陆云祁连连点头道:“好好好,我现在就进去。”   说完,他就迫不及待的冲进产房,去看自己的老婆孩子去了。   病房外面的几个男人对视一眼,眼底都掠过一抹艳羡。   真好啊,老婆孩子热炕头,这货明明昏迷了四个多月,怎么就一点都没耽误?真叫人羡慕!   作者有话说:   喵喵喵~ 第135章 小娃娃最喜欢卿卿啦   足足在里面折腾了二十多分钟,陆云祁才心满意足的出来,抬抬下巴道:“我媳妇精神不错,让你们也进去看看。”   靳尧非常无语,对他这副中了彩票似的臭屁样子不满极了。   有什么好得意的?不就是早生两个月吗?两个月以后,他也有小娃娃可以抱!   许唯卿对这两个表面成熟,内心却幼稚极了的男人的较劲毫无察觉,他只急切的想进去看看卓悠悠,毕竟卓悠悠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接触的人里第一个生孩子的,而且,还和他一样都是男人。   人最恐惧的,永远都是未知。如果能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内心的不安和害怕估计也能减少一点。   于是许唯卿没有理会还在跟陆云祁大眼瞪小眼的靳尧,自顾自的往产房里走去。   靳尧不放心他一个人,这才收回斗鸡似的架势,快步跟上去。   产房里,卓悠悠半倚在床头,正专注的盯着躺在自己身边的小宝宝看,眼神满是温柔,连移开视线都舍不得。   他脸色苍白,虽然疲惫,但并不在于憔悴,反而因为那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温柔和幸福,多出了几分血色。   这一幕温馨极了,许唯卿明明什么都没有问,却在看到眼前这场景的瞬间,就安下了一颗跳动不安的心。   这时,卓悠悠终于察觉到他们进来了,抬起头柔柔的笑了,对许唯卿招招手道:“卿卿,你来了。你想不想抱抱她?”   许唯卿小心的走上前,低头看了看那个刚出生的,浑身上下还红扑扑的小娃娃。   她看起来有点丑,皮肤皱巴巴的,却并没有哭闹,只撅着小嘴儿,安安心心的靠在爹地身边,睡得昏天黑地。   呜呜呜,这也太可爱了!   许唯卿一向喜欢小孩子,根本就无法抵抗这样夸张的可爱暴击,瞬间一颗心都化成了水,感动的一塌糊涂。   他激动的看向卓悠悠,不安地问:“我……我真的可以抱她吗?我从来没抱过这么小的孩子,万一弄疼她了——”   “不会的。”卓悠悠笑着说,“你小心一点,托着她的屁股……这小家伙是个懒的,只知道睡觉,刚才云祁抱她,她都没醒。”   就算再怎么小心,陆云祁的动作肯定比许唯卿粗鲁多了,被亲爹那么折腾,小丫头都兀自呼呼大睡,可见是个好脾气的,所以卓悠悠并不担心。   许唯卿这才有胆量伸出手去,笨拙的抱起那个小小的奶娃娃。   他的动作虽然并不熟练,但非常轻柔。即便如此,小丫头还是察觉到了,小嘴撇了撇,忽然睁开黑葡萄一样乌溜溜的大眼睛。许唯卿吓得僵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还以为她要哭了。   小娃娃的目光停留在他脸上,一眨不眨的盯着看,过了一会儿,忽然眉眼弯弯的笑了起来,小手也不住挥舞着,想去抓许唯卿垂落下来的发梢。   许唯卿愣住了,盯着不断发出含含糊糊笑声的小丫头,半晌回不过神来。   这小娃娃的脾气可真好啊……和陆云祁一点都不像!   卓悠悠见状,也忍不住笑了:“看来她很喜欢你呢,刚才云祁抱她,她都没有笑呢。”   正说着,陆云祁就闻声赶来,皱着眉头道:“刚才我抱她,她睡得跟小猪似的,都没睁开眼……只是恰好赶上她醒了而已。”   这丫头怎么好像有点傻?看到谁都只知道傻乐……   靳尧清楚的在陆云祁眼底看到一抹嫉妒,不由幸灾乐祸的笑了——让你刚才嚣张?现在看来,你闺女好像更喜欢我老婆啊!   靳尧跃跃欲试,又从许唯卿手里把小娃娃接过来。他的动作反倒比许唯卿更标准熟练一些,小娃娃被他抱的舒服,嗫嚅着小嘴巴,也冲他甜甜的笑起来。   陆云祁:“……”   他是真的嫉妒了!非常嫉妒!为什么对着靳尧都笑,就是不对他这个爸爸笑?   他赶紧把闺女从靳尧怀里抱回来,占有欲十足的抱在自己臂弯里,开始下逐客令:“行了行了,小娃娃才刚出生,哪里受得了你们这么多人抱?看也看过了,你们快出去吧,悠悠该休息了!”   啥也没捞到的陈燕羽欲哭无泪,却又不敢和陆云祁对着干,只能委屈巴巴的跟着陈燕金和陆淼出去了。   岑归走之前,特意走到孩子面前看了看,点点头道:“一切都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说完,也不提要抱抱孩子,便从容的和徐墨一起离开了。   最后,产房里就剩下许唯卿和靳尧。   许唯卿眼巴巴的看着卓悠悠,欲言又止,卓悠悠看出他是有话想和自己说,便对陆云祁说:“护士刚才不是说要把孩子送过去吗?你抱着她过去吧,我再和卿卿聊几句。”   陆云祁蹙眉道:“你该休息了……”   “我的身体,我心里有数。”卓悠悠浅笑着,态度坚持,“医生说了,我这算是很顺利的,没遭多少罪,你不用担心。”   陆云祁知道他虽然看起来柔弱,其实一旦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想法,便也不再多劝,随他去了。只是临走前,他硬是把靳尧也给拖上了。   “我媳妇有话要跟你媳妇说,你凑什么热闹?”陆云祁一边说,一边把心不甘情不愿的靳尧拉走了。   靳尧离开,许唯卿反而松了口气,在卓悠悠床边坐下。   卓悠悠握住他的手,不解的问:“卿卿,你怎么了?我怎么觉得你的脸色还不如我的好看?”   许唯卿苦笑着摸摸自己的脸,尝试着组织语言,有些艰难的开口问道:“悠悠,你刚才……害怕吗?”   卓悠悠愣了愣:“害怕?怕什么?”   “就是……”许唯卿有些难以启齿,“就是生孩子啊,不可怕吗?”   卓悠悠这才反应过来,不由失笑:“这个啊,的确有点可怕。我也是第一次经历,疼得厉害的时候,只觉得脑子都是空白的——”   他说到一半,忽然发现许唯卿的脸色更不对劲了,急忙停下话头,蹙眉道:“卿卿,你……很害怕生孩子?”   许唯卿有气无力的点点头:“悠悠,如果我告诉你,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生孩子的男人,你相信吗?”   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卓悠悠有点疑惑,却还是点点头道:“我相信你。”   许唯卿萎靡不振的坐在床边,小声说:“我从来没想过男人也能生孩子,一想到这件事,就觉得害怕……你能理解吗?”   其实……不太能。   虽然目前来看,生育这方面,还是女性更多些,但是男人生孩子也很常见,说实话,卓悠悠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   不过看许唯卿这可怜巴巴的样子,卓悠悠就知道,好友是真的很认真的在为这件事烦恼。既然如此,他就要认真倾听,尝试着帮忙。这是他作为朋友,最基本的义务。   所以他温柔的笑笑,轻声道:“我能看出来,你很害怕。”   许唯卿自责的摇摇头:“我知道,作为绵宝的爹地,我不应该害怕的,可是我就是——”   “怎么会不害怕呢?”卓悠悠叹息道,“其实我也是很害怕的,但是真的躺在这张床上的时候,就不会想那么多了。卿卿,你要相信自己,为人父母,就是会在某一个瞬间忽然坚强起来,有足够的勇气帮孩子遮风挡雨……所以我觉得,就算现在害怕也没关系,等到那个时候,你一定会勇敢起来的。”   “更何况……”他牵起卓悠悠的手,认真地说,“其实咱们男人比女人生孩子是有优势的,我们的身体更强壮,也有足够的体力和精力,再加上医生在旁边照顾,其实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凶险。你可以去查一下资料,了解一下相关的情况,知道的多了,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卓悠悠体贴的话语,很好的安慰了许唯卿恐慌而茫然的心。他感激的抱了抱卓悠悠,吸吸鼻子说:“谢谢你,悠悠,谢谢你跟我说这些,我觉得好多了。”   卓悠悠总是说他和靳尧是他的恩人,可是在他看来,卓悠悠才是常常拯救他的天使。这个少年的温柔和体贴,是他在其他人身上都没有看到过的,给了他数不清的安慰……   还好,当初在H市,他没有对卓悠悠不管不问,不然的话,他可就失去了一个特别特别重要的朋友!   许唯卿的心情终于好起来,卓悠悠松了口气,笑着说:“你可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我还期待着绵宝出生呢!”   “我也很期待。”许唯卿勾起唇角,笑的温柔,“你放心,就算再害怕,我也会为了绵宝坚持住的,我和他都要平平安安的!”   “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   卓悠悠还想再说几句,陆云祁和靳尧就回来了。一进门,陆云祁就开始赶人:“聊完了你们就回去吧,悠悠很累的,必须要休息了。”   的确,生孩子消耗很多体力,卓悠悠的确该好好休息了。许唯卿点点头,连忙站起身来道:“悠悠,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等你出院回家,我再去看你。”   作者有话说:   今晚凌晨还有一章哦QAQ,跪求大家看看凌晨那一章!!mua! 第136章 这孩子有点花痴   许唯卿不敢再耽搁,赶紧拉着靳尧告辞,谁知临走的时候,小丫头又醒了,一睁眼就看到许唯卿那张精致漂亮的小脸,顿时又咧着嘴笑起来,小手扑腾着,像是想让许唯卿抱。   陆云祁的脸一下子黑了,暗暗恼恨自家闺女胳膊肘往外拐,总是对着外人献殷勤,却偏偏拿怀里这个小家伙没办法,只能侧过身,挡住她的视线,没好气的说:“你们两个赶紧走!别磨蹭了!”   许唯卿一时无语,哭笑不得的和靳尧一起出去了。   陆云祁把孩子放回卓悠悠身边,嗓音有点发闷:“这孩子对外人一点警惕心都没有,回头被人骗走了,怕是都要帮人数钱!”   卓悠悠却看出了些端倪,忍不住笑了:“她好像格外喜欢卿卿,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是因为她觉得卿卿长得好看?”   长得好看?这也能算作是理由?!   陆云祁挫败感十足的低吼:“难道我长得不好看的吗?”   他也曾经是江都远近闻名的大帅哥好不好?就算现在年纪大了些,也不至于就变丑了吧?女儿居然看不上他?   卓悠悠抿唇一笑,替女儿解释道:“你是英俊,不是漂亮。咱们家这个小娃娃,怕是只喜欢长得精致漂亮的。”   “可是她看到靳尧也笑!”陆云祁控诉道,“他长得哪里漂亮了?”   卓悠悠同情的看着他:“坦白的讲,他是比你漂亮些的。”   陆云祁:“……”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   回家路上,靳尧状似无意的开口问道:“想到生孩子,就会害怕吗?”   许唯卿怔了怔,下意识的反问:“你偷听我们说话?”   靳尧无奈道:“我哪有机会偷听?只是猜测而已。”   许唯卿眨眨眼,一脸不信:“我什么都没说,你就能猜到了?”   “你一听到卓悠悠生孩子的动静,立刻就脸色大变,腿都发软了,不是害怕,还能是什么?”   “也可以是因为我担心悠悠啊!”   靳尧摇摇头:“那未免有些超出担心的范畴了。”   许唯卿轻抿唇角,别开视线道:“那你就说说看,你现在是怎么看我的吧。”   他有些逃避,不敢直视靳尧的双眼。因为在这个世界,男人应该是很平常的事情,他完全没有道理这么恐慌,所以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要告诉靳尧,他怕靳尧用异样的眼神看他,或是指责他太自私,只顾着自己,不为绵宝考虑。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靳尧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把车子停在路边,伸出手臂抱住了他。   许唯卿很惊讶:“你做什么?”   “在你从小生活长大的地方,男人是不是不用生孩子?”   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把许唯卿吓住了——这也是能猜到的吗?靳尧可是书中世界的土著啊!他怎么可能会对自己司空见惯的事情产生怀疑?   他的反应,已经足够给靳尧答案了。靳尧轻轻收紧手臂,低声道:“看来是我猜对了。”   许唯卿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便只能沉默。   短暂的沉默后,靳尧忽然道:“卿卿,辛苦你了。”   许唯卿愣了愣,嗓音有些沙哑:“……谢我什么?”   “谢谢你愿意承担恐惧和害怕,承担那么多未知的压力,孕育我们的孩子。”靳尧的嗓音里满是懊恼,“要是早知道你会这么怕,我就——”   还没说出口的话,被许唯卿拦了回去。许唯卿瞪了他一眼:“不要胡说八道,难道你后悔绵宝的到来吗?”   “那当然不可能会后悔,只是……”   “我知道你是心疼我。”许唯卿放柔了嗓音,轻声道,“但是没关系的。跟担心害怕比起来,我更期待绵宝的降生。能和你一起拥有他,是我最庆幸的事。”   靳尧紧紧盯着他,沉声道:“卿卿,你没必要勉强的。”   许唯卿叹息一声,抬手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耳畔低声道:“我没有勉强,真的。你相信我,我会好好努力的。”   “比起好好努力,我更希望你多依赖我一些。”靳尧有些黯然,“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宁愿告诉卓悠悠,也不肯告诉我。要不是我自己猜到,你是不是要一直瞒着我?”   许唯卿一时语塞,随即承认道:“对不起,是我不对,我……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对你开口。”   毕竟有些事,越是对着朝夕相处、最亲近不过的人,就越是难以启齿,反而对着朋友,要好开口的多。   许唯卿的这种心理,靳尧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便也没有多说,免得让许唯卿心生愧疚,只郑重其事的说:“卿卿,我们之间,没有不能商量的事情。关系到孩子,更是与你我都相关。你怀孕本就辛苦,我想替你分担更多,所以才会跟你说这些,并不是在怪你,你明白吗?”   许唯卿更紧的抱住他,嗓音里隐隐有着哭腔:“嗯,我明白了。”   他明白了,这个男人在他身上倾注的疼爱和心血,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得多。而他,才是那个总是不愿意付出全部信任的人。   “我会改的!”他有点哽咽的缩进靳尧怀里,“我会把乱七八糟的心事都告诉你,到时候你不许嫌我烦!”   “好,我不嫌。”靳尧笑着摸摸他的脑袋,柔声道,“好了好了,别哭。回家以后爸看到你哭过,又要打我了。”   许唯卿噗嗤一声,破涕为笑:“我会拦着爸的,他不敢打我。”   靳尧扶着他坐回原位,语气无奈:“是是是,他哪敢打你,他也就敢拿我耍耍威风了。”   这倒是实话,眼看着许唯卿的肚子越来越大,靳老爷子简直就是把他当成眼珠子在心疼,反倒是靳尧在家里的地位直线下跌,常常被老爷子嫌弃,看的许唯卿哭笑不得。   这一番插科打诨,两个人的心情都轻松起来,便继续发动车子回家。   到家以后,两人才发现靳老爷子正坐在客厅,等他们回来。   “悠悠那孩子怎么样?”靳骁对卓悠悠也很喜爱,一看到他们回来,就出言关心道。   许唯卿和靳尧在他对面坐下,笑着说:“爸您放心,父女平安,一个多小时孩子就生下来了。悠悠精神不错,还跟我们聊了一会儿。”   “是个女孩?”靳骁很高兴,“好啊,女孩好啊!”   靳尧小声对许唯卿说:“咱们家总爱生男孩,爸一辈子没见过女娃娃,最稀罕女孩了。”   许唯卿看向靳骁,眨眨眼睛问道:“爸,要是绵宝是男孩怎么办?您不会不喜欢他吧?”   “怎么可能!”靳骁一拍大腿,“不管绵宝是男孩女孩,我都一样疼他!”   说完,他狐疑的看向靳尧:“你这小子该不会只喜欢男孩吧?”   靳尧:“……”   这都能躺枪?这都什么跟什么!   许唯卿憋笑别的难受,赶紧找了个借口上楼去了。靳尧把他送上去之后,又下来坐到靳老爷子面前。   儿媳妇走了,靳骁又端出威严正经的架势,沉声问道:“城南区的项目,你是打定主意要做了?”   靳尧毫不犹豫的答道:“当然。这是个绝佳的机会,要是错过,就太可惜了。”   靳骁摆摆手道:“放心,我没打算拦你。你的性子本来就比你大哥激进,会这样选择,我也不觉得奇怪。”   靳尧愣了愣,笑着说:“谢谢爸。”   靳骁或许脾气大了些,但对他而言,父亲一直都是一位非常优秀的人生导师,从不强加给他什么,而是任由他做自己的选择,走自己的路。   靳骁语重心长的说:“好好照顾你媳妇,怀孕生子不容易,就算再健康的人,也是在鬼门关上走一遭。那些孕夫要注意的事项,你要牢牢记住了,不能全指着他一个人,听到没有?”   靳尧心里一暖,连忙点头道:“我明白的,爸你放心,我一定照顾好他。”   靳骁颔首道:“陆家怕是很快就要公布喜讯了,你提前准备好礼物,等悠悠出院回家,我们一起看看他和小娃娃去。”   您老人家也要去?这有点夸张了吧?   靳尧咽下到了嘴边的疑惑,瞥了一眼靳老爷子眼底闪烁的亮光,不由无语。   这老头儿果然更喜欢女孩!看这按捺不住的激动,手都快哆嗦了!   *   果然,陆云祁喜得一女的消息,很快就在江都传开了。   一周以后,卓悠悠身体恢复的不错,顺利出院,回家里继续休养。许唯卿得知消息,就雀跃着要再去探望。靳老爷子也厚着脸皮旁敲侧击,好几次暗示靳尧该去陆家了。   家里人都这么激动,靳尧虽然不乐意再看到陆云祁那张洋洋得意的脸,却也不得不带上早就准备好的礼品,带着靳骁和许唯卿登门拜访。   他们都没想到,这一趟去,会刚好撞上同样来探望的云臻。   两家人一见面,彼此都愣了愣,随即同时浮现笑容——不管靳家和云家的关系有多微妙,公开场合,还是要保持友好的。   家里来客人,陆云祁走出来迎接,一看到云臻那张跟许唯卿有些相似,却比许唯卿更精致俊美的面容,他就不由沉下脸来。   作者有话说:   球球了,看看吧,救救孩子吧QAQ 第137章 他要有一个更可爱的小女儿!   就算陆家一向低调,但毕竟财富地位摆在那里。这些日子,家里也来了不少人探望孩子,陆云祁仔细观察,总结规律,还真发现卓悠悠说的没错。他这个新鲜出炉的小闺女,果然是个只喜欢漂亮脸蛋的小色鬼!   男人和女人比起来,她更喜欢面容精致柔美的女人。如果都是男人,她就直往长得更漂亮俊美的那个怀里扑,还一个劲儿的傻乐,那丢人的劲儿,简直让他无语!   从小就这么贪恋好颜色,这要是搁在古代,八成要长成一个蓄养面首的浪荡公主,还好这是在现代,她就算喜欢的再说,也只能结一次婚。   唉,可是看她这花心好色的模样,有没有人能看上她都不好说呢!   孩子才刚出生,陆云祁就已经开始发愁二十多年后的事情了,着实让卓悠悠哭笑不得。   而现在,陆云祁看到许唯卿,就已经觉得不妙。一扭头,又看到一个长得更好看的云臻,顿时心里大叫不好。   这一对兄弟要是被自己那女儿看到,岂不是要惨遭荼毒?   然而,他满心的顾虑却说不出口,只能言简意赅的请大家进去,只是眉眼间,总有那么点遮掩不住的愁苦。   许唯卿还是第一次看到陆云祁这副模样,不由好奇的对靳尧说:“他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脸怨妇相,难道是不招女儿待见?”   靳尧嗤笑一声,十成十的幸灾乐祸:“这家伙祸害了不知道多少人,现在终于遭报应了,真是一物降一物!”   期待了很久的女儿,却是降服自己的克星,陆云祁现在心里一定很不是滋味。   靳尧的幸灾乐祸,持续到走进卓悠悠的卧室,看到那个已经出落的白白嫩嫩,可爱活泼的小丫头时为止。   小丫头一看到许唯卿,就两眼放光,伸出小爪子支支吾吾的要抱,顿时看的许唯卿心都化了,赶紧走上前去,把满身奶香的小家伙抱起来。   “她果然还是最喜欢你。”半倚在床头的卓悠悠见状,噗嗤一声笑了,“看到别人的时候,都没有看到你这么激动。”   他话音刚落,云臻就走到许唯卿身边。小丫头一扭头看到云臻,顿时又是一阵激动,急忙调转目标,风风火火的就要往云臻怀里扑。   那急的不行的小模样,简直有几分色中饿鬼的气质!   卓悠悠一时语塞,和陆云祁交换一个无奈的眼神——这好色的毛病,也不知道是从谁那里遗传来了,简直没眼看!   云臻却并不知道这小娃娃见一个爱一个的秉性,只当她喜欢自己,唇角不由勾起,伸出手,娴熟的把她从许唯卿怀里接过来。   到手的小娃娃还没玩几下,就又进了别人怀里,许唯卿羡慕极了,伸出手指逗弄小家伙,随口问道:“哥,你还知道怎么抱小孩呢?”   云臻笑着瞥了他一眼:“你刚出生没多久的时候,我就经常抱你,只是那时候力气不够大,只能抱一小会儿。”   没能多抱抱香香软软的小弟,一直是他的遗憾,没想到今天来看陆云祁的孩子,倒是有机会弥补当初的遗憾。   他把手腕上带着的一个白金链子摘下来,放进小娃娃手里,笑着说:“我和这小家伙有缘分,这手链就当做是见面礼了。”   哪里是有缘分!她只是喜欢你的脸罢了!   卓悠悠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无奈苦笑——算了,就让这个美丽的误会继续下去好了,没必要拆穿。   这时,靳老爷子也走上前来,想看看这刚出生的小丫头。可惜,他明明是怀着激动的心情来的,还带了一大份礼物,小姑娘却并不待见他,一看到他那张布满褶皱的老脸,就憋着嘴要哭,还直往云臻怀里钻。   靳老爷子见状,面子上有点过不去,却也不好和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娃娃计较,顿时有点尴尬。   陆云祁见状,不得不上前,低声解释道:“靳叔,你别多想……我家这丫头有个毛病,就是……”   他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顿时让靳尧好奇起来,赶紧凑过来问道:“什么毛病?严不严重?需不需要请医生?”   陆云祁没好气的推开他。低声斥道:“怎么哪都有你!”   可惜,靳尧是打定主意要听了,像块狗皮膏药似的,赶都赶不走。陆云祁无奈,只得越发小声说道:“这丫头……她只喜欢长得好看的。”   靳尧和靳骁先是一愣,随即齐齐无语。   两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投向还在逗着小娃娃玩的云臻和许唯卿兄弟俩,眼底同时掠过一抹不甘和艳羡。   只喜欢长得好看的?这是瞬间把其他人都打进长得丑的深渊了啊!   看到他俩也一副如遭雷击的表情,陆云祁备受打击的内心好过了一点,拍拍靳尧的肩头,语重心长的说:“这样也好,男人到了咱们这个年纪,就该有成熟稳重的气度了,再像年轻小伙子那样追求好颜色,不合适。”   靳尧干笑一声,心里疯狂呐喊——谁跟你一个年纪了!老子比你年轻不少好不好!你自己老了,别拽着别人当做心理安慰好不好!   靳老爷子瞥了他俩一眼,幽幽的叹了口气,眼巴巴的瞅着小娃娃灿烂的小脸,不得不承认自己没这个福气。   小家伙喜欢长得好看的,这也强求不得。靳家人,大概就是跟女娃娃没缘分吧!   靳尧看出父亲的遗憾,一拍胸口承诺道:“爸,你放心。别人家的女娃娃咱们不稀罕,我和卿卿一定努力,给你生出个乖巧可爱的孙女来!”   靳骁一听,眼睛顿时亮了:“你小子是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靳尧摩拳擦掌,看向陆云祁的眼神满是挑衅,“我就不信我生不出女儿!”   他不仅要生女儿,更要生一个比陆云祁更可爱更乖巧的小女儿,绝对要把这货比到地底下去!   陆云祁对他奇怪的胜负欲只觉得莫名其妙,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不再搭理他,走到床边坐下,陪着卓悠悠和许唯卿一起聊起天来。   靳骁欣慰的拍拍靳尧的肩膀,感慨道:“阿尧啊,你是真的长大懂事了,既然如此,爸就等着抱小孙女了!”   陆云祁耳朵好使,遥遥听到这么一句,不由撇嘴——靳家的男人无论老小,怎么都越来越幼稚了?   小娃娃虽然不怕生,也喜欢漂亮叔叔,可是毕竟年纪小,折腾了一会儿就累了,困得直打哈欠。云臻见状,便把她交回到卓悠悠怀里,很有分寸的告辞:“时间也差不多了,小家伙困了,婶婶也该多休息,我们就先回去了。”   许唯卿也赶紧接话道:“悠悠,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你好好修养,我们下次再来看你。”   卓悠悠笑着颔首道:“你们两个可得常来,不然昭昭怕是要不高兴了。”   “昭昭?”许唯卿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是小丫头的名字,不由笑了,“你们总算把名字定下来了?”   “嗯,就叫陆昭昭。”卓悠悠笑着说,“云祁说,想给她起个和我相似的名字,叫起来比较上口。”   所以最后,就用了朗朗上口的叠字“昭昭”作为名字,而没有用族谱里排序的“锦”字。   卓悠悠其实大概明白,陆云祁不愿意用族谱的字,未尝不是出于对陆家根深蒂固传统的抵触和厌恶。但是无论如何,昭昭这个名字他都很喜欢,所以不会反对。   许唯卿也连连点头道:“这个名字好听!”   他笑着对困得睁不开眼睛的陆昭昭摆手:“昭昭,那叔叔就先回去啦,下次再来看你呀~”   小昭昭一听到他的声音,立刻又挣扎着睁开眼看他,小嘴吐出支支吾吾的话音,手也朝他伸过去,一副不舍得的模样。   众人都不由笑了,只有陆云祁黑着脸,把女儿抱进自己怀里,自暴自弃的说:“快走吧快走吧,别招惹我家这个小色鬼了!”   他真是服了,这个小昭昭,到底是有多喜欢美人儿?   许唯卿等人憋着笑,赶紧告辞离开了。   陆家大门前,云臻笑着感慨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聪明的小娃娃,才出生没多久,就能分辨美丑,知道自己喜欢什么讨厌什么……这个小昭昭,真是伶俐极了。”   许唯卿听了,很有几分与有荣焉:“那是!那可是悠悠的孩子,当然很聪明啦!”   云臻笑着看向他隆起的肚子,点点头道:“绵宝肯定也不会差的。卿卿,你的预产期也快了吧?”   许唯卿想了想道:“应该要等过完年以后了,还有两个多月呢!”   “嗯。”云臻颔首道,“照顾好自己。你怀着孕,今年过年就不必回娘家了,我会去你家看望你的。”   靳尧翻了个白眼,插话道:“本来也没有要回娘家,你想什么好事呢?”   许唯卿不赞同的瞪了他一眼:“阿尧!”   靳尧抿紧唇角不说话。他就是没法忘记,当初云臻助纣为孽,帮着云汐对付许唯卿,让许唯卿吃了多少苦。所以每次见到云臻,他才都是这副态度。   作者有话说:   陆云祁:你有病?   靳尧:哼,一定是我赢! 第138章 我喜欢你,你满意了吗   云臻对他人的情绪一向敏锐,略一思考,就能明白靳尧此时的心情。   对于过去的事情,他本就心怀歉疚,所以才一直尝试着接近许唯卿,给他自己能给出的最大的补偿。靳尧对他横挑眉毛竖挑眼,归根结底也是有理可循,他自然没有责怪对方的理由。   说到底,就是他自己理亏。   云臻垂下眉眼,低声道:“靳总,以前都是我不对,但卿卿是我的弟弟,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以后的每一天,我都一定会对他好的。”   许唯卿拉拉靳尧的袖子,小声说:“阿尧……”   靳尧看着他帮云臻求情的小模样,心里不由冷哼:这么快胳膊肘就往外拐了!也不知道云臻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然而,就像云臻说的那样。就算他再怎么不乐意,血脉上的联系都客观存在,他没办法阻止云臻和许唯卿亲近,只能慢慢尝试着接受。   靳尧面无表情,淡淡的说:“那就希望你说到做到吧。”   云臻知道,他这是已经妥协了,当即便勾唇笑了,颔首道:“好,你放心就是。”   靳尧不欲再跟他多说,摆摆手,就带着许唯卿坐进车里,扬长而去。   安陵走到云臻身边,眼底隐含担忧,轻声唤道:“少爷……”   “我没事。”云臻脸上仍然挂着笑意,轻声道,“他这么在乎卿卿,对卿卿来说是好事,我没什么可不满的。”   至少许唯卿对他,已经比最开始的时候亲近许多了。慢慢来吧,总有一天,他会成为弟弟的依靠,就像小时候那样。   *   孕期到了第七个月以后,孕夫的日子就很不好过了。   肚子越来越大,对腰的负担也越来越大,晚上频频起夜,双腿也总是浮肿……许唯卿被种种孕期反应折磨的苦不堪言,靳尧看在眼里,疼在心口,恨不得把这些苦都给自己吃,却无法帮许唯卿分担分毫。   他也找岑归来过,可岑归说怀孕生子总要经历这一遭,这些都是正常反应,离生产已经近了,许唯卿能不吃药就不要吃药,免得影响胎儿发育。   许唯卿听了,立刻坚决表示自己不要吃药,还劝靳尧放宽心。   “……横竖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就是累了点。”许唯卿笑着说,“我问过悠悠了,他也有过这样一段时间,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靳尧蹙眉道:“……可是这也太折腾人了。”   他在家的时候,尚且看到许唯卿坐立不安,那他去公司上班的时候,许唯卿还不知道有多难受呢!   许唯卿无奈道:“那怎么办?都已经坚持快八个月了,预产期都快到了,总不能现在半途而废吧?”   半途而废,自然是不可能的。可是他就是心疼,心疼的不得了。   靳尧闭上嘴不吭声了,那面无表情的模样,一看就是在生闷气。   许唯卿哭笑不得:“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倒是气上了?”   靳尧冷声道:“跟你没关系,我是生我自己的气。”   他气自己没用,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许唯卿难受,却无法可想。   “怀孕生孩子都会这样的。”许唯卿摸摸他的脑袋,柔声安抚道,“别不高兴了,再过一个月,绵宝生下来,我就不会难受啦!”   一听他说这个,靳尧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生孩子那天,许唯卿更要遭罪,肯定比现在还要更难受!   许唯卿看着靳尧不太好看的脸色,大概能猜到他在想什么,不由叹息。他依偎进靳尧的怀里,有些感慨——一个孩子的降生,大概总是能带给父母这般五味杂陈的滋味吧?有欣喜,有感伤,有煎熬,有痛苦……但是无论如何,最多的,总还是期待和幸福。   靳尧无法帮许唯卿分担辛苦,就只能抽出更多的时间陪在他身边,一下班就往家跑,甚至在公司博得一个“居家好男人”的称号,引得陆淼感慨不已。   这天,陈燕金提前结束工作来找他,他便忍不住说道:“阿尧结婚之前,咱们谁都没想到他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家庭对一个人的影响可真大。”   “可不是吗!”陈燕金有点蔫蔫的,忽然没来由的问道,“你说,我要是也有老婆了,是不是就不能经常来找你玩了?”   陆淼一怔,敏锐的从他的话里发现了某种端倪,一颗心顿时悬起来,故作无意的问:“你看上哪家姑娘了,这就开始惦记老婆了?”   “你知道我的,我怎么可能看上谁?”陈燕金唉声叹气,“是我爸说的。要是我一意孤行,非要拦着阿羽的婚事,那他就只能给我找个媳妇,让她替我继承家业了。”   陆淼怔怔的听着,心底缓缓漾开一片苦涩,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其实他早该想到会有这一天的。   靳尧说的没错,只要陈燕金还姓陈,他就避不开这一天。不是陈燕金,就是陈燕羽,而以陈燕金的性子,怕是会生出牺牲自己,来照顾弟弟的念头。   “……你是怎么打算的?”   话一出口,陆淼才发现自己的嗓音沙哑的不像话,赶紧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来遮掩。   陈燕金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有些奇怪的看他一眼,却没有多问,只是叹了口气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可是……唉,要是阿羽没有喜欢上高鸣那个小子,我也不至于这么为难。我现在想着,横竖我也没有喜欢的人,实在不行就娶一个供着得了。”   说着,他自嘲的笑了笑:“反正不少人都是这么过来的,也不差我一个。”   这之后,他等了许久,都没等到陆淼的回应,不由抬头看去。   这一看,他就愣住了。   陆淼正直勾勾的盯着他看,一双漂亮的凤眼泛起触目惊心的红晕,一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眼底的悲伤浓烈到就算迟钝如他,都险些被淹没。   “阿淼,你……”   陆淼回过神来,狼狈不堪的别开脸去,哑声道:“我不太舒服,你先回去吧……”   陈燕金心跳如擂鼓,三步做两步的冲到他面前,沉声道:“你到底怎么了?告诉我!”   陆淼就是不肯看他,嗓音沙哑:“这件事跟你没关系,我现在希望你出去——”   说到一半的话音戛然而止,陆淼被男人有力的手指掐住下巴,被迫转头看向陈燕金。   直直盯着他的男人面容俊美粗犷,黝黑的眸子仿佛燃着彻夜不息的烈火,灼烫到令人不敢直视。   陆淼无法承受这样专注的视线,他习惯性的想逃,却找不到退路。   “我早就感觉到你不对劲了!陆淼,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我又不是瞎子傻子,什么都看不出来!”陈燕金很激动,“我们难道不是最好的朋友吗?为什么你有心事都不肯告诉我?!”   “因为有些事情告诉你没用!”陆淼也忍不住吼道,“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最好,何必要自找麻烦!”   “因为你是我很重要的朋友!”陈燕金更大声的吼回去,“关于你的事情,对我来说永远都不是麻烦!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对我来说才是困扰!”   这该死的男人,怎么固执得活像一块茅坑里的臭石头,怎么劝都不肯听!   陆淼被他气的够呛,原本的伤心和遗憾全都成了恼火,热血上头,他罕见的没能控制住自己,脱口而出道:“你非要知道是不是?!你会后悔的!”   “你管我后不后悔!”陈燕金冷笑出声,“我陈燕金长这么大,还真没怕过什么!”   “好,那我就告诉你!”陆淼同样冷笑连连,“我,陆淼!喜欢你!”   陈燕金一愣,脸上满是错愕:“喜欢我?这种事为什么我不能听,你当然喜欢我了,总不可能讨厌我——”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注意到陆淼脸上的狼狈和窘迫,猛地意识到什么,话音戛然而止。   陆淼凄然一笑:“你明白了吧?我早就说过,这件事情你没必要知道,你又何必穷追不舍?”   陈燕金还沉浸在震惊中,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多年心事一朝暴露在阳光下,陆淼根本无法再面对他,转身便走。   冲出办公室的瞬间,他泪如雨下,忽然觉得自己此时像极了十年前冲出家门的时候,狼狈又潦倒,满身都是被撕扯开来的伤疤,一见光,就痛得撕心裂肺。   他后悔了,他不该说出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的,看看陈燕金震惊的模样,从今往后,他们该如何相处?   与其这样,还不如打从一开始就只做朋友!   陈燕金在办公室足足愣了半个多小时,才回过神来,这才发现陆淼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   “可恶!”   他懊恼的捶了桌子一拳,暗骂自己耽误了太多时间。   陆淼的精神状态不太对劲,就这么出门,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一想到这个,陈燕金就心中一凛,当即顾不得别的,拔腿就跑。   ——他得赶紧把人找回来才行!   作者有话说:   兄弟变老婆,老陈人傻了,hhhhh 第139章 从兄弟到老婆只需要一瞬间   “阿尧!陆淼去你那里了吗?”   电话里,陈燕金气喘吁吁,语气急促,吓了靳尧一跳。   他疑惑的和许唯卿交换了一个眼神,沉声道:“他不在我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我——”陈燕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懊恼的捶了一下方向盘,“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就是我的错,是我把他气跑了,现在人也不知道去哪了。”   虽然不知道前因后果,但是靳尧知道陆淼对陈燕金的心思,现在看两人闹了矛盾,其中缘故倒也并不难猜。   他揉了揉眉心,沉声问道:“你去他家里看过了吗?”   “我让阿羽去了,他没有回家。”陈燕金急切的说,“他的车还停在公司,我一直在公司附近找,却没找到。你快帮我想想,他还有可能去哪?”   靳尧沉吟片刻,叹息一声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认识,是在哪里吗?”   陈燕金愣了愣,毫不犹豫的说:“当然记得,那时候还在上高中嘛,阿淼他被欺负,我帮了他——”   话说到一半,他恍然大悟,猛踩刹车调转方向盘,大喊道:“我知道了!阿尧,还是你聪明,谢谢啊,我这就去学校找他!”   靳尧本想叮嘱他几句,不要再刺激陆淼,可这货太激动,竟是不给他多说话的机会,“啪”一下挂断了电话。   靳尧和许唯卿面面相觑,心里有点忐忑,蹙眉道:“这两个人……该不会闹出什么大事吧?”   原本有点昏昏欲睡的许唯卿忽然来了精神,一迭声的催促道:“走走走,咱们也过去一趟!万一出什么事,还能拦下来!”   靳尧非常无语的看了看他大的吓人的肚子,难得强硬的反对:“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你留在家里,不许乱跑。”   许唯卿刚要撒娇哀求,就被他堵了回去:“想想你肚子里的绵宝!”   许唯卿瘪瘪嘴,很不情愿的说:“那好吧……那就你自己去吧,我在家等你……要是有什么消息,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啊!”   靳尧哭笑不得的摸摸他的脑袋,让步道:“行,有什么八卦,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许唯卿这才开心起来,催促着他赶紧出门。靳尧心里担忧,草草收拾了一下,就拎上车钥匙离开了。   另一边,江都私立高中校门口,陈燕金把车子胡乱一停,盯着锁死的校门和亮着灯的保安室看了两秒钟,毫不犹豫的绕到学校侧面,助跑几步一个起跳,就轻松翻过了围墙,轻巧的落在校园内。   “十年前墙就这么高,现在还这么高,简直就是侮辱人……”陈燕金小声嘟囔着,放轻脚步加快速度,无声无息的冲向学校的体育馆。   他当然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陆淼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他那时候和陆淼不在一个班,只是恰好排课在一起上体育课。那节是游泳课,陆淼小时候长得精致漂亮,皮肤白皙细嫩,很像女生,常常被男生围起来欺负。   游泳课上要脱衣服,更是陆淼被各种打量,甚至各种羞辱的时候,陈燕金恰好撞上这一幕,自然是义愤填膺,把那群欺软怕硬的男生全都打跑了。虽然最后因此受了处分,他也毫不后悔。   在那之后,陆淼就一度成了他的小尾巴,一下课就跑来他的教室找他。陈燕金第一次有这种带小弟的体验,只觉得志得意满,非常主动的把陆淼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保护……就这样,高中三年之后,他们成了亲如兄弟的好朋友。   而就在刚才,他视作兄弟的朋友,斩钉截铁掷地有声的告诉他,他喜欢他。   一想到不久前,陈燕羽那双虽然泛着红晕,却满是深情的眸子,陈燕金的脚步就慢了下来,再一次感受到那种深入灵魂的震撼。   他真的从没想过,会那样郑重其事对自己说出“喜欢”这两个字的,会是陆淼。   可是……如果是陆淼的话,似乎又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不,这样说也不对!   陈燕金焦头烂额的抓了抓头发,只觉得自己面对穷凶极恶的杀人犯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纠结烦恼过!   算了,不想了,先找到人再说!   只要人没事就行,其他的总可以慢慢掰扯清楚。   想到这里,他赶紧又加快了脚步。   江都私立高中历史悠久,学费高昂,教育资源丰富,一向是市里富家子弟扎堆上学的地方,教学楼自然也修建的高大气派,除了校园围墙矮了点以外,基本没什么缺点。   体育馆占地面积也很大,陈燕金站在外面看了看,发现里面虽然没有开灯,却隐隐能听到些许水声,不由松了口气。   不愧是靳尧,还真猜对了,陆淼果然在这里!   他走到体育馆大门前,伸手欲推,却又顿了顿,心里忽然生出些胆怯来。   这些年来,他从来没有害怕过任何人、任何事物,却在这一刻有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陆淼。   大抵是因为面对自己不在乎的东西时,无论怎样都无所谓,可真的面对自己在乎的人时,便无论怎么斟酌,都觉得不够合适了。   更何况,陆淼明显是被他之前的反应伤到了,才会躲到这里来,他就这么进去,万一又惹的人生气了怎么办?   陈燕金很是犹豫了一会儿,就这么站在门外,听着里面时不时响起的水声发呆。好一阵之后才回过神来,猛地一咬牙,还是轻轻推开门,小心翼翼的进去了。   ——就算再害怕,逃避也不是办法,他总不能一辈子躲着陆淼吧?   体育馆里光线昏暗,只有清浅的银色月光透过大大的落地窗投射进来,在粼粼波动的游泳池水面上铺散开来,仿佛一层朦朦胧胧的薄纱,把一切都笼罩其中。   陈燕金站在黑暗的角落里,无声的看着那道潜入泳池中的白皙身影。   陆淼本来是不会游泳的。   因为常常在游泳池被欺负,高中时的陆淼对泳池没有任何好感,自然也不会认真上游泳课。还是陈燕金看他期末体育课要不及格,硬拉着他每天晚上偷偷跑来练习,这才逼着他学会了游泳。   他从来不知道陆淼会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回到这个泳池,回到水里去。他一直以为体育课考试之后,陆淼就再也没进过游泳池,毕竟这个地方留存着太多会让他难过的记忆了……不是吗?   可是看陆淼游泳时的姿态和动作……他明显不是第一次回来这里,反而娴熟自然的很。   陈燕金不明白陆淼会什么要来到这里游泳,难道是为了以毒攻毒?   陆淼的身体在水光的掩映下,显得很美。   他不像他那样常年健身锻炼,做各种肌肉训练,所以身体的线条虽然清晰,却并不过分健壮,巧妙的介于强悍和瘦削之间,有种独特的少年感。他在一趟一趟的游泳,陈燕金看不清他的面孔,却能看清楚男人游动时脊背扭转的每一道线条……   很美,很……诱人。   这是陈燕金第一次用欣赏的眼光来观察一个男人,在这之前,他一直都对男人没什么兴趣,也许是因为在警局里训练时见的太多了。   可是陆淼和警局里那些同事都不一样。他更纤细,更白皙,更优雅……也更有诱惑力。   看着看着,陈燕金并没有发觉,自己的眼神渐渐有了变化。   那不再是看朋友兄弟的眼神,而是隐藏着欲望的,叫嚣着渴望和占有的眼神。   人心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有时候,变化就只在一瞬间。   不知道就这样看了多久,陆淼像是累了,终于扶着池壁,从水里钻出来,长长舒了口气。   破水而出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脆,看的着迷的陈燕金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后退半步,脚底下不知道踩到什么,发出响亮的一声异响。   陆淼猛地回过头来,厉声喝道:“谁?!”   陈燕金心里暗骂自己不小心,不敢再躲藏,只能硬着头皮从阴影里走出来,干笑着说:“……是我。”   又一次看到他,陆淼脸色几变,简直有种藏进泳池,直到憋死都不露头的冲动。   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不肯看他,哑声道:“你怎么会找来这里?”   陈燕金很诚实的说:“我问了阿尧,他说你有可能在我们第一次认识的地方。”   陆淼一听,心里的苦涩更重——他可能在哪里,就连靳尧都知道,陈燕金却从来没发现过他会躲在高中体育馆里游泳……何其悲哀?   他不愿意再多说,只轻声道:“你回去吧,我没事,晚一点的时候……我会自己回去的。”   “你看着可不像没事!”陈燕金不解道,“你为什么要背过身去,转过来和我说话不行吗?”   “不行。”陆淼斩钉截铁的说,“我不想再被你用看兄弟的那种眼神看着,那不是我想要的,你应该已经很清楚了。”   他已经忍耐这么多年了,现在,他不想再忍了。   作者有话说:   虽然周末只有一天,但还是亲亲宝贝们~ 第140章 泳池边的腻歪   陈燕金皱起浓眉,有些难以接受的说:“你的意思是,要么我接受你的感情,要么你就不会见我了?”   “我没有逼着你接受。”陆淼满眼疲惫,“这种事情也逼迫不来,我只是希望一个人呆着,因为我现在觉得丢脸又狼狈。你先回去,等我缓过劲来,我就能继续用和之前一样的态度来对待你,我们之间,不会有任何改变。”   “不会有任何改变?”陈燕金喃喃的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忽然嗤笑出声,“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你还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能,反正之前那么多年,我都是这么过来的——”   “你能,我不能!”   伴随着陈燕金的一声低喝,巨大的水花溅起,吓了陆淼一跳。   他本能的回头看去,恰好看到陈燕金神色阴沉的从水里浮起来,他浑身的衣服都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健壮到近乎凌厉的身体线条,看得陆淼呼吸一滞。   他不敢多看,冷声喝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要跟你把这件事做个了断。”陈燕金仗着身高优势,竟是在游泳池里站稳了身子,一步步朝着陆淼走来,沉声道,“陆淼,今天这件事,我不可能当做没发生过,要是没法解决,我怕是再也不可能睡个安稳觉了!这件事是你挑起来的,你别想把我丢在一边不管不问!”   陆淼简直无奈了,近乎叹息道:“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当做没发生过都不行,从此老死不相往来也不行,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几句话的功夫,陈燕金已经把他逼到了泳池边缘,陆淼赤裸的后辈贴上泳池冰凉的池壁,不由微微打了个寒颤。   就在他微微出神,猜测着陈燕金到底在想什么的时候,他忽的感到腰间一暖,竟是被男人带着厚厚一层茧子的大掌牢牢扣住。   陆淼瞳孔猛缩,下意识的抬起头来,刚想说话,就听到陈燕金哑着嗓子说:“我解决问题的办法很简单,既然想不明白,那直接试试看就知道了!”   男人低沉的话音刚落,陆淼的唇,就被恶狠狠的堵住了。   他震惊的看着与自己近在咫尺的陈燕金,一颗心飞快的跳动起来,连呼吸都忘记了,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震惊到令他难以置信的念头——陈燕金居然……在吻他?!   而且这个吻,还从一开始的毫无章法,飞快的进步,现在已经变得狂野而霸道,短短几个呼吸而已,就让他浑身燥热发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直到窒息感铺天盖地的袭来,陆淼才回过神来,猛地推开陈燕金,拼命喘着气,瞪着男人,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寂静的体育馆里回荡着男人含糊而粗重的喘息,显得暧昧极了,陆淼飞快往后退去,和陈燕金拉开足够的安全距离后,才捂着胸口哑声问:“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脸颊绯红,却不仅仅是因为羞窘,更多的,其实是愤怒。   这个没脑子的家伙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不是不喜欢男人,只喜欢女人吗?他不是只把他当成兄弟吗?既然如此,为什么又要吻他?而且还是在知道他的心意以后!   这样的做法,和有恃无恐的戏耍嘲弄他,又有什么区别?   陈燕金却只是死死的盯着他,那眼神古怪到让人心惊,过了半天才吞吞吐吐的说:“阿淼,我觉得……我们以后可以不用再做好兄弟了。”   陆淼一怔,一颗心倏地沉下去,原本有些燥热的身体,也瞬间变得冰凉彻骨。   果然……他果然无法接受关系的改变,也不可能当做今晚的事情从未发生……最糟糕的结果,还是发生了。   陆淼勾起一抹苦笑,心里却并没有多少后悔。就像靳尧说的那样,只要他的心思无法改变,就早晚会露出马脚,这个结果的发生,也不过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陆淼维持着脸上的苦笑,尽可能平静的说:“好,我以后会尽可能避着你,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为什么?”陈燕金打断他的话,一头雾水,“为什么要避着我?你不是喜欢我吗?”   “这件事就不必再提了。”陆淼撑住池壁,身心俱疲的准备上岸,“你不用顾虑我,我拿得起放得下,不会缠着你不放的。”   陈燕金更疑惑了,赶紧游上前去,一把把他拉回来:“不是,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不是喜欢我吗,不是应该缠着我吗?怎么又要放下了?”   “够了!陈燕金,你有完没完?这样耍我有意思吗?”陆淼终于生气了,用力拍开他的手,“你不喜欢我,不想继续和我做兄弟了,凭什么还要求我像以前那样喜欢你缠着你,你未免也太得寸进尺了!”   陈燕金终于明白了,哭笑不得道:“不是,你想错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陆淼不信,推开他就要走:“够了,别再说谎了。你放心,以你的性格,就算没有我,很快也会找到更适合做兄弟的人的!”   “那的确不难找。”陈燕金颇为赞同的点头,随即又摇头,“问题在于……你要是走了,我上哪里去找适合做老婆的人?”   这句噙着浅浅笑意的问句,让陆淼浑身都僵硬了。   花了几分钟,彻底把这句话的意思消化理解之后,陆淼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喃喃着问了一句:“你说的……是真的吗?真的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陈燕金叹了口气,无奈的把他的身子转回来,认认真真的说:“你理解的没错,我就是那个意思!你喜欢我再好不过了,因为我也不打算和你做兄弟了,从今天,不对,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男朋友了!”   “可是……可是你不是……你不喜,喜欢男人……”   陆淼激动到说话都结巴了。   陈燕金摇摇头,解释道:“我的确说过我不喜欢男人,但我也没说过我喜欢女人啊。之前我只是从没遇到过喜欢的人罢了。”   陆淼眸中闪烁的光彩暗淡了些,低声道:“那你也未必就喜欢我……”   “不是的。”陈燕金摇摇头,重复道,“不是的。刚才我走进体育馆,看到你在游泳池里游泳……就那么一瞬间,你在我眼里就变得不一样了。这是我第一次对别人有这种特殊的感觉,所以最开始,我也不明白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可是刚才吻过你之后,我已经可以确定了,我对你有感觉,我想要你!”   陆淼迟疑道:“……想要我?”   这和他期待着的答案,似乎略有点出入?   陈燕金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不由失笑:“想要你,这三个字不是比所谓的‘喜欢你’更有意义吗?男人本来就是渴望占有的生物,我想拥有你,不想让你属于除我以外的任何人……这种心情,难道不是喜欢吗?”   陆淼听了,不由轻抿下唇——陈燕金说的没错,虽然有些剑走偏锋,但这的确就是爱情。   爱情,的确是这么自私的东西,不想跟任何人分享,甚至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那个人,被任何人多看一眼……他,也是这样看待陈燕金的,恨不得把他锁在自己的保险箱里,恨不得让他就此成为自己的禁脔。   这么多年的相伴,陈燕金早就对他知之甚笃,很快就从他的小表情里看出了他那些不敢诉之于人的心思,不由朗声笑了。   “看来你和我想的差不多啊!”陈燕金心情大好的扣住陆淼的腰,一个使力,就把他举起来放在池边,自己撑住池壁,“哗啦”一声从水里出来,就这样仰起头,再次吻住陆淼的唇。   陆淼万万没想到他把自己举出来是为了干这事,猝不及防间,便被男人攻城掠地,丢盔卸甲,彻底没了方寸。   靳尧紧赶慢赶冲到学校,仗着自己给学校投资建过楼,很嚣张的直接给校长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忽然来了兴致,想回母校看看。   婉拒了校长陪同参观的提议,靳尧只要求门卫开门放行。很快,学校大门就在他眼前缓缓打开。   靳尧大摇大摆的进入学校,带着保安直奔体育馆而去。他担心陈燕金和陆淼一个激动打起来,想都不想的推开门冲进去。   保安不知道靳尧这样的大人物为什么忽然大晚上的跑来学校,还以为学校里闯进了什么歹徒,体育馆门一开,他就打开手电筒往里照去,有点哆嗦的扯着嗓子喊:“谁在里面!不许动!”   然后,刺眼的手电筒光就照出了两道在泳池边上腻歪的成年男性的身影。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   保安下巴都要惊得掉下来了,手电筒一个劲的哆嗦的,闪的某两位成年男性眼睛都睁不开,陈燕金抬手捂住陆淼的眼睛,没好气的骂道:“这手电筒能不能先关上!人都要瞎了!”   靳尧回过神来,一把夺过保安的手电筒,彬彬有礼的笑道:“麻烦您了,请您先回去好吗?这里交给我就可以了。”   作者有话说:   陈燕金(沉思):为什么我谈个恋爱搞得像偷情一样? 第141章 小少爷,你怎么哭了?   保安稀里糊涂的就被靳尧请了出去,看着空空荡荡,没了手电筒和防狼棍的掌心,颇有种怪异的感觉。   ——他怎么觉得,自己反倒像是被逮个正着的歹徒呢?   而且,两个明显已经成年的大男人,居然躲到高中游泳池里偷情?这算是什么诡异的爱好?角色扮演吗?   现在的年轻人真会玩……不,应该说是有钱人的怪癖真多……   保安叹了口气,摇头晃脑的走了,靳尧听着大门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再看看眼前两个搀扶着上岸,浑身都湿透的男人,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两个到底在搞什么!”靳尧没好气的训道,“说是吵架了闹脾气了,我这慌里慌张的跑过来找你们,你们倒好,躲在这里亲嘴玩是不是!”   陆淼脸皮薄,被他说的涨红了脸,脑袋低着抬不起来,倒是陈燕金无所畏惧,反而抬起下巴说:“我们两情相悦的,亲嘴玩又怎么了?犯法了?”   陆淼简直要尴尬死了,伸出手猛拽陈燕金的衣服,示意他别再说了。   可陈燕金看到他害羞的样子,反而更来劲了,得意洋洋的挑衅靳尧:“老靳啊,是不是最近我那小嫂子又跟你闹脾气不让你亲了?我看你这表情,怎么好像有点欲求不满呢?”   靳尧:“……”   他看向陈燕金的眼神阴郁中透着不善——的确,他最近的确都没能和许唯卿有什么亲密接触,预产期快到了,岑归严令禁止两人过夫夫生活,没办法,他只能拉拉小手亲亲嘴过过瘾,别的什么都不敢干,这么多天下来,的确是憋得厉害。   但这也不是陈燕金这个万年老光棍挑衅他的理由!   靳尧勾起一抹冷笑,瞥了低着头不吭声的陆淼一眼,意味深长的对陈燕金说:“你等着,早晚你也有这么一天!”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到那时候,他非把这些全都报复嘲笑回去!   陈燕金还不知道自己又一次被靳尧这个小心眼的盯上了,兀自洋洋得意,陆淼实在看不下去了,强忍着羞愤插话道:“……这样站着说话太冷了,阿尧,我们两个先去把衣服换了行吗?”   靳尧自然不肯能亲眼看着好友冻感冒,冷哼一声高抬贵手,放他俩去更衣室里。   陆淼是穿着泳裤下的水,只需要冲一冲换上干净的衣服就行了,陈燕金却是穿着自己的衣服直接跳下去了,仓促之间自然没有衣服可以换。他也不在乎,脱下来把水拧干,又用毛巾擦了擦身上,再把衣服重新套回去,就当完事了。   陆淼不放心,蹙眉道:“都已经是冬天了,你这样出去,肯定会感冒的。要不你现在这里面等着,我去你家拿件衣服过来?”   “不用了!”陈燕金混不在乎,“这点温度不算什么,以前训练的时候更冷我都扛得住。”   “你俩不用争了,衣服我找人送来了!”靳尧不耐烦的在门外喊,“赶紧把门打开!”   陈燕金打开门,意外的看到陈燕羽站在门口,怀里抱着一个袋子。   “阿羽?你怎么来了?”   “你俩吵架吵到游泳池来,弄湿衣服自然很有可能发生。”靳尧嘲讽意味十足的着重强调了“吵架”两个字,“所以我出门的时候给阿羽打了个电话,让他提前准备好你的衣服带过来。”   陆淼笑着道谢:“还是阿尧你想得周到。”   靳尧虽然嘴巴不饶人,却最是嘴硬心软,总是对他们颇多照顾。   陈燕羽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还以为他俩真的吵架了,一边把衣服递给陈燕金,一边抱怨道:“哥,肯定是你不对,才惹得陆淼哥哥生气了,你可要好好道歉!”   在他看来,陆淼的脾气再好不过了,对自家大哥也好的不得了,有时候简直像是爹地在照顾不懂事的儿子。这样的陆淼哥哥都生气了,一定是大哥做了什么特别过分的事情!   陈燕金很无语,却也自知理亏。被陆淼默默喜欢了这么多年,他却迟钝到毫无察觉,让陆淼独自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心理上的折磨……这件事,的确是他大错特错。   看陈燕金没反驳,陈燕羽越发肯定自己的判断,干脆拉着陈燕金,两个人一起向陆淼鞠了个躬,大声说道:“陆淼哥哥,我大哥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你别生气了,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没脑子而已!”   陈燕金听到最后,简直哭笑不得,一把推开他,没好气的说:“你才没脑子呢!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混蛋!给我闭嘴吧!”   说完,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对了,以后不要再喊陆淼哥哥了。”   “啊?不喊陆淼哥哥?”陈燕羽傻眼了,“那要喊什么?为什么不能喊了啊?哥,你到底干了什么,该不会陆淼哥哥要和你绝交吧?”   他一连串的问题,叽叽喳喳的弄得陈燕金耳朵疼,赶紧打断解释道:“怎么可能绝交,我的意思是,你从现在可以改口喊他嫂子了!”   陆淼阻止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陈燕金丢下这颗重磅炸弹,当即苦笑起来。   这家伙,才刚刚确定下来的事情,他怎么就这么着急,恨不得吼得全世界都知道?阿羽肯定要被吓坏了!   果然,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陈燕羽愣了半天,可是等他回过神来之后的反应,却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只见他眼圈泛红,竟然当场落下泪来,哽咽着说:“大哥,陆淼哥哥,你们不用为了我……牺牲这么多的……”   陈燕金再次糊涂了,张口就要问什么叫为了你牺牲,却被陆淼拽住了。   陆淼依稀察觉到什么,眼底掠过一抹精光,刻意放柔了嗓音道:“阿羽,别哭了。我和你大哥感情本来就好,这样做也不会觉得委屈,你不用多想。”   他越是这么说,陈燕羽就越是要多想了,哭得稀里哗啦:“不,不行的。陆淼哥哥你这么好,我大哥怎么可能配得上你?你们肯定是为了帮我才这么做的……”   以陆淼哥哥在经商方面的财富,如果他和大哥在一起,陆家自然就有了继承人,爸爸就不会整日催促他嫁人了……不管怎么想,陆淼哥哥这么做,都是为了他啊!   陈燕金总算明白过来这小子想岔到哪里去了,当即一肚子火——什么叫他配不上阿淼?明明是阿淼先看上他的好不好?   他想说话,却又一次被陆淼不着痕迹的拽了回去,只能站在后面干瞪眼。   陆淼继续柔声诱哄:“没事的,阿羽,你是燕金的弟弟,也就是我的弟弟。只要你能幸福快乐,我和你大哥就心满意足了。”   “呜呜呜,陆淼哥哥,不行……我不能看着你为了我这样委屈自己……”   他哭着哭着,忽然扭头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喊着:“陆淼哥哥你等着我,我一定会想办法解决这件事的!”   陈燕金瞠目结舌的看着他跑远,迟疑的看向陆淼:“阿淼,你是故意的吧?为什么要骗他?”   这孩子也真傻,这么容易就上当了?   陆淼施施然道:“我们再怎么帮忙,阿羽的事也还是得靠他自己解决。不这样逼一逼,他永远都迈不出这一步。”   陈燕金急了:“那他要是直接跑回家,说自己愿意嫁人怎么办?”   “他不会的。”陆淼笃定的看向靳尧,笑着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也把高鸣叫过来了吧?”   靳尧不说话,就当是默认了。   他的确是在给陈燕羽打完电话之后,又给高鸣打了个电话。   就像陆淼说的那样,这两个人都是属骡子的,不抽不动弹,他实在是看不下去许唯卿整天为了这俩伤神。   要想改变现状,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多创造机会,让这两人接触,一潭死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变化的,只有激流碰撞,才有可能化死为生。   陆淼笑着说:“这样看来,我这一波配合打的还不错。燕金,你去里面换衣服吧。我们可以再在这里多留一会追忆往昔,给外面那两个多一点的时间。”   靳尧干脆的点点头,在游泳池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陆淼说的没错,外面那两个小的的确需要更多时间,而他们这边……他还肩负着许唯卿要他打探八卦的任务呢!同样也需要时间。   体育馆里的三个大人坐下准备详谈的同时,学校大门外面,陈燕羽哭着冲出来,出乎意料的恰好撞见了等在门口的高鸣。   看到陈燕羽哭得双眼红肿的样子,高鸣心里一紧,下意识的迈上前去扶住纤细的少年,脱口而出道:“小少爷,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话一出口,他才意识到这话说得有多不合时宜。   不管陈燕羽是因为什么哭了,又跟现在的他有什么关系?他凭什么问,又凭什么管?上次他们不欢而散的时候都已经说好了,从此以后再不相干,各走各的路,既然如此,他还管陈燕羽做什么?   可是不知为何,他握着少年肩膀的手却无论如何都舍不得移开,仿佛彻底违背了大脑的意志一般,死死扣着陈燕羽不放!   作者有话说:   嘿嘿~ 第142章 陆淼哥哥怎么可能看上你!   然而,出乎他预料的,陈燕羽没有推开他,也没有指着他骂他多管闲事,反而直勾勾的盯着他看,眼泪顺着泛红的眼尾止不住的往下淌,哭得越发厉害。   高鸣不是第一次看到陈燕羽哭,却是第一次看到他哭得这么伤心,第一次看到他完完全全的示弱,半点没有小少爷该有的那份骄矜气度,反而楚楚可怜的……令人心疼。   高鸣脑海里不由得掠过两人上一次不欢而散时,陈燕羽虽然嚣张任性,却生机勃勃的样子。把那时的少年和眼前这个可怜巴巴,半点生机全无的小少爷做对比,简直是天上地下的反差,看的高鸣心里难受极了。   他虽然常常觉得陈燕羽的少爷脾气太难伺候,两人之前关系亲密时,也总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摩擦争吵,直到最后一次大吵一架,彼此都说了不该说出口的恶言恶语,从此不相往来……可就算是这样,他也还是觉得陈燕羽不应该是现在这幅模样。   小少爷应该是一个敢爱敢恨、心直口快,像阳光一样灿烂,给所有人带来温暖和鼓励的人,而不该像现在这样,仿佛失去了一切希望,对未来再也没有任何期待一般。   “小少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高鸣重复着又问了一遍,这一次,他一向稳定的声线有点颤抖,仿佛压抑着某种强烈到即将失控的情绪,如暴风雨前平静的大海。   陈燕羽沉浸在对自己的失望和悲伤中,虽然隐约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却根本无心理会。   他眨眨眼,眼角再次淌下泪滴,低声道:“……我要结婚了。”   是的,他想清楚了。他不能那么自私,那么任性,把一切责任都推给大哥。就算的确是身为长子的大哥更应该承担家族的责任,可这些年来,他已经比大哥享受了更多宠爱,甚至是享受了更多富贵——他一向比大哥幸福,而幸福,总是需要代价的。   而现在,就是偿还代价的时候。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陆淼哥哥和大哥为了自己步入婚姻,如果非要有人牺牲的话,那个人为什么偏偏不能是他呢?   只要他按照原计划,和那个人结婚,大哥和陆淼哥哥就自由了。他们就都能去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了。至于他……喜不喜欢的其实也无所谓,因为无论是谁,于他而言,都不是高鸣。   从体育馆里跑出来的时候,他真的已经下定决心了。决定不再犹豫,也不再抱有任何侥幸心理。他要直接冲回家,直接告诉爸妈自己的决定,斩断自己所有的退路……可是他万万没想到,会在学校门口遇到高鸣。   有些人,要是能一辈子不见,或许就割舍下了,可若是再见,若是重逢,那就是一生一世都无法舍弃。   高鸣于他而言,就是这样的人。   陈燕羽忽然抬起手,很用力很用力的抓住高鸣的领口,纤细的手指用力到青筋浮现,沙哑着嗓子一字一句的问:“高鸣,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高鸣一怔,仿佛触电一般,猛地松开陈燕羽的手臂,慌乱道:“小少爷,我……”   “不要顾左右而言他!”然而,陈燕羽却是完全不容他回避的态度,坚决的说,“高鸣,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小少爷——”   陈燕羽紧绷着嗓音:“如果你说你对我没有感觉,你不喜欢我,甚至是讨厌我,那我就可以放弃你了!我就能没有任何怨言的嫁给那个我虽然不喜欢,但是合适的家伙了,你明白吗?”   高鸣闻言,不由有些怔忡。   他已经从许唯卿和靳尧那里听说过陈燕羽要结婚的消息,只是那时候的他还以为陈燕羽之所以会选择结婚,就说明已经彻底放弃他了。所以无论许唯卿和靳尧怎么劝,他都不肯去见陈燕羽……   可是现在看来,这件事似乎是另有隐情?小少爷他……竟然还是这般的惦念着他……   一时间,高鸣心里简直百味杂陈。   他既欣喜于陈燕羽对自己的念念不忘,毕竟这些天来,他又何曾真的忘记过陈燕羽?可另一方面,他又觉得惴惴不安,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陈燕羽的厚爱,也不知道该如何走未来的路。   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更清楚自己和陈家视若珍宝的小少爷之间有多大的差距。陈燕金的“离经叛道”,他更是从小就看在眼里,知道对于陈家而言,需要的绝对不是他这样的人,而是一个懂得经商,能支撑起陈家门庭的人。   就是因为明白这些,他才迟迟无法真的回应陈燕羽的感情,因为他始终觉得他们不合适,始终觉得他们不可能走到最后。   那些鸡毛蒜皮的争吵,那些谁也不肯退让的争执,追根究底,其实都是因为他的犹豫和踟蹰。   在这段至今都暧昧不明的关系里,小少爷才是干干净净、光明磊落的那一个,而他……从头到尾,都太懦弱,太无耻。   面对陈燕羽的大声质问,高鸣只觉得自惭形秽,他低下头,不敢看那双虽然被泪水浸湿,却仍然明亮清澈的眸子,低声道:“小少爷,我们不可能有结果的。”   “有没有结果重要吗?”陈燕羽沉声道,“高鸣,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好了。喜欢就点头,讨厌就摇头,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不想我的后半辈子永远都有遗憾,也不想永远都惦记着你!”   高鸣苦笑道:“就算我喜欢你,那又如何呢?得到这个答案,只会给你带来更多的困扰罢了——”   “你说你喜欢我?!”陈燕羽完全没听到后面的话,全部注意力都被前面那句吸引了,“你是认真的吗?你真的喜欢我?”   他瞬间激动起来,差点窜到高鸣身上去。   高鸣勉强控制住他,心不在焉的点头承认:“没错,我喜欢你,但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   “这很重要!”   “这很重要。”   从不同方向传来的两道声音,同时打断了高鸣说到一半的话。   陈燕金牵着陆淼大步走到陈燕羽和高鸣面前,沉声道:“高鸣,当着我这个做哥哥的面,你必须说实话。撇开所有顾虑不谈,你真的喜欢阿羽吗?”   高鸣吃了一惊,看着一脸严肃的陈燕金,欲言又止。   陆淼温声道:“不用担心,也不用有压力。我们只是想知道你内心深处真实的想法。”   陈燕羽悄悄握住高鸣的手,抬眸看向他,眼底全是祈求。   他希望这段感情能得到认可,哪怕真的走不到最后,至少这一刻,他想亲口听到高鸣承认这份喜欢,当着他最重要的亲人的面,亲口承认。   高鸣垂下眸子,恰好与陈燕羽湿漉漉的眼眸对上。在这一瞬,他想到了许多,心思百转千回,最后还是深吸一口气,低声承认道:“没错,我喜欢小少爷。”   他已经让他失望那么多回了,这一次,不能再让他难过了。   陈燕羽清澈的眸子倏地亮起来,激动万分的看向陈燕金,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本来都打定主意,要牺牲自己成全哥哥的自由,可是现在,当他亲口听到高鸣吐出“喜欢”这两个字的时候,他便后悔了。   可是他如果后悔,哥哥和陆淼哥哥……又该怎么办?   陈燕金清楚的看到弟弟眼底写满的愧疚,只觉得好气又好笑——在这小屁孩眼里,他这个大哥到底是有多不堪,陆淼喜欢他这件事,有这么难以相信吗?   他故意举起牵着陆淼的那只手晃了晃,没好气的说:“你看清楚一点,我俩真的两情相悦。两情相悦,懂吗?跟你和这个臭小子一样!”   陈燕羽眼圈一红,带着哭腔喊:“哥,你就别说谎了,没必要为了我牺牲你和陆淼哥哥……陆淼哥哥那么好,和你绑在一起岂不是一辈子都毁了?”   靳尧憋笑憋得辛苦,尴尬的低咳一声。陆淼的表情也很微妙,陈燕金则差点被气死,眉毛都要竖起来了,挽起袖子就要动手:“你这个没良心的小崽子,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训你不可——”   陈燕羽吓了一跳,赶紧往高鸣身后躲,陆淼哭笑不得的拉住陈燕金,温声解释道:“阿羽,你哥说的都是真的,我们真的在一起了。不是为了你牺牲自己,而是我们彼此喜欢。”   陈燕羽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又扭头看看凶神恶煞的陈燕金,脱口而出道:“陆淼哥哥,你是失心疯了不成?”   陈燕金:“……”   十分钟后,靳尧摸着下巴看着陈燕金追着陈燕羽揍,高鸣追着陈燕金阻拦的名场面,暗暗感慨——这么精彩的大戏,卿卿没亲眼看到真是可惜了!   他戳了戳同样站在一边看戏的陆淼,小声问:“你也不去拦一拦?”   陆淼唇畔带笑,摇摇头道:“他们只是闹着玩,兄弟俩感情好,没必要拦着。”   更何况,他现在心情正好,看什么都觉得好,自然不想破坏这一刻的“兄友弟恭”。   作者有话说:   陈燕金:这弟弟真是不能要了! 第143章 半夜发作   就算是以许唯卿的脑洞,也万万没想到困扰了自己快一个月的难题,居然会以这种形式,以这么突然的方式迎刃而解。   就算和靳尧一样,早就看出了些陆淼对陈燕金的心思,他也没想到在感情方面迟钝如陈燕金,居然会用不到两个小时,就迈过了那道坎——他还以为陈燕金是穿越前世界里的那种直男,不可能掰得弯来着!   “他居然就这么接受了?”许唯卿抓着靳尧问,“他真的明白什么是喜欢吗?”   靳尧笑着把他抱进怀里,伸出手轻轻抚摸那高高隆起的肚皮:“你就放心吧。越是像燕金那样单纯简单的人,往往越能看清楚自己的心。对于他来说,是就是是,非就是非,他是不会为了哄骗陆淼而说谎的。”   许唯卿定下神来想了想,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越是心机深沉的,才越是容易想多,会习惯性的权衡利弊,衡量得失。反倒是像陈燕金这样心性耿直简单的,才不会纠结犹豫,是非都摆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许唯卿感慨道:“陆淼那样聪慧的人之所以会喜欢他,应该也是因为他这样简单淳厚的性情吧。真不容易,总算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这一天。”   靳尧也点点头,同样有几分不可思议:“说实话,我最开始真的不看好他们两个,一个太会掩饰,一个太过迟钝。要是陆淼不失控,他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把这份感情诉之于口,燕金也就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可是像这样隐瞒一生,对陆淼来说,伤害是无法估量的。”许唯卿接话道,“还好,你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   靳尧眨眨眼,若有所思道:“陆淼的确心思缜密,还顺便解决了陈燕羽和高鸣的事情,现在那俩估计还在腻歪,一时半会是分不开了。”   许唯卿忍不住笑了:“应该是阿羽拼命缠着高鸣吧?”   以高鸣的性格,就算被逼着承认了自己对陈燕羽的感情,肯定也不好意思太逾越,可惜,他喜欢的那位小少爷是个脸皮厚的,难得逮到机会,肯定要缠着心上人不放。   高鸣这会儿,估计脸红的都快要烧起来了吧?   一想到高鸣此时的表情,许唯卿就忍不住想笑。   靳尧笑着纵容他偷笑,柔声继续说道:“燕金是按捺不住的性子,非要立刻就带着陆淼回家见爸妈。陆淼拗不过他,被他硬是拖走了。现在,估计正在跟陈伯父聊天呢。”   许唯卿笑着说:“这样一来,陈伯父可就得偿所愿了。既不用牺牲幼子的婚姻,又平白捞着一个颇有经商头脑的儿媳妇……燕金和陆淼的事情,肯定不会有什么阻碍的。”   靳尧轻哼一声,不满的握住他的手:“他们陈家自然没什么不满意的,不满意的那个人是我好不好?陆淼可是我手底下最好用的副总,要是就这么被陈家挖走了,我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是哦!”许唯卿这才想到这一茬,惊呼出声道,“那怎么办?你真的要放他走吗?”   看他这么挂心自己的事情,靳尧心里头这才舒服不少,摇摇头道:“现在说这个还为时尚早。陈伯父还年轻,暂时还不必退居二线,陆淼也清楚我这里离不开他,短时间内,他是不会走的。”   等到以后,陈家真的需要他的时候,他这边应该也已经没那么依赖陆淼了。等到那个时候,陆淼自然可以遵循自己的心意做出选择,不用再纠结些什么了。   “原来如此。”许唯卿明白过来,顿时松了口气。   他一直很担心因为自己的出现,改变太多小说里人的命运,进而影响到靳尧这个小说主角。要是陆淼真的就这样离开靳氏,靳尧失去一个这么重要的帮手,恐怕未来也会跟着改变,就不会再像小说里写的那么顺利了。   那样的局面,绝对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许唯卿放下心来,重新依偎进靳尧怀里,勾起唇角笑了:“真好啊……一下子,两对儿情侣就都解决了。要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这么顺利,就好了……”   说着说着,他就想起最近总是忧心忡忡的001,还有那个至今不知道隐匿在何处,又谋划着什么的木偶师,心底隐隐浮现一层阴霾。   靳尧离他最近,立刻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微微蹙眉问道:“卿卿,怎么了?”   许唯卿回过神来,摇摇头道:“没事的,就是孩子……绵宝好像又动了。”   最近这段时间,也许是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出来了,许唯卿常常能感觉到胎动。肚子里的小家伙不太安分,格外活泼调皮,却也因为这样,给靳尧和许唯卿都带来不少乐趣。   就像现在,一听说孩子又动了,靳尧眼前一亮,急忙伏到许唯卿的肚子上,仔仔细细的侧耳倾听起来。   看着他那副虔诚的模样,许唯卿忍不住笑了:“你这样能听到什么?他又不会说话!”   靳尧瞪了他一眼,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煞有介事的说:“嘘……”   许唯卿简直乐不可支,觉得他实在是魔怔了,孩子还没出来呢,他就恨不得和小家伙聊天了,实在滑稽的很!   也不知道靳尧到底听到了什么,总之是折腾了十来分钟,男人才从他身上爬起来,心满意足的叹了口气。   许唯卿斜瞥他一眼:“绵宝都跟你说什么啦?”   男人笑的眉眼弯弯,格外的俊美迷人,勾唇笑道:“……秘密。”   切,这就有小秘密了,等绵宝出来,还不知道这一大一小要腻歪成什么样呢!   许唯卿心里酸溜溜的,没好气的瞪了靳尧一眼,翻身背对着他:“我看你现在心里眼里,就只有绵宝一个人了!”   靳尧愣了愣,忽然意识到他是在吃醋,不由笑了,心情瞬间变得好极了。   他大声笑着,硬是把许唯卿搂进怀里:“怎么可能!我心里最重要的人永远都是你,绵宝就算再可爱,可越不过你去,嗯?”   “真的?”许唯卿狐疑的回头看他一眼。   “当然是真的。”靳尧一本正经,“他要是敢跟你争,我一定打他屁股!”   听他这么说,许唯卿顿时又不乐意了,小声嘟囔着:“不是你生,你就不心疼……我的绵宝那么可爱,你凭什么打他屁股?”   他这副模样可爱极了,靳尧心里越发稀罕,忍不住又大笑起来,搂着许唯卿,在他额头用力亲了一口。   许唯卿哼哼着不乐意,却被他搂的越发紧了……   一夜无话。   陈燕金和陈燕羽兄弟俩的事情同时解决以后,许唯卿和靳尧很是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日子。没有烦恼的时光总是过的格外的快,一眨眼的功夫,预产期就临近了。   离预产期还剩不到一周的时间,许唯卿的肚子越发大的惊人,每天上下楼时,都看不见脚底下的台阶,看得旁人胆战心惊。   如此经历几回之后,靳尧干脆就不让他下楼了,直接让管家把饭菜送到二楼去。许唯卿觉得他小题大做,靳老爷子却很赞同。在他看来,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儿媳妇高高隆起的肚子,不管做什么,只要能保证平安,就都是合适的。   许唯卿一个人拗不过两个人,只能认命的听凭靳尧安排。   这几天,001也经常跑来看他,不,应该说是看他的肚子。   他的态度比较奇怪,既不像靳尧那样,对他肚子里的孩子好奇不已,又不像老爷子似的,束手束脚的,连靠近都不敢,他就只是坐在一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的肚子,随即陷入沉思。   许唯卿问过他到底在想什么,001却只是摇头,半个字都不肯吐露。   他不愿意说,应该就是时机还不到。对于他,许唯卿从来都是有耐心的,见状便也不多问,只是随他去。   真的开始发作,是在午夜时分。   因为担心妻子,靳尧最近一段时间都睡得很轻,随时准备着帮许唯卿起夜之类,这一晚也是同样。许唯卿刚一动弹,他就醒了过来。   “我扶你起来……”他习惯性的伸出手去扶少年,却倏地摸到一把黏腻的冷汗,不由心中一惊。   “卿卿?”   许唯卿的嗓音有点颤,却仍然掺杂着一丝努力挤出来的笑意:“我……好像是要生了……”   靳尧瞬间白了脸,有那么一瞬间,他连大脑都空白了。   “扶我起来,我们去医院吧……”   直到许唯卿有些虚弱的话音再次响起,他才回过神来,用力咬了咬下唇,用刺痛逼得自己保持清醒,哑声道:“你别动,我抱你下楼。”   说完,不等许唯卿开口,他就一把把妻子抱了起来。   他转身就往外走,步伐稳健,手臂肌肉坚实,把许唯卿抱在怀里,没有一丝一毫的颠簸。   靠在男人温热的怀里,许唯卿慌乱的心情稍稍安定下来,就在靳尧即将抱着他下楼的时候,许唯卿一转眼,恰好看到001站在昏暗的角落里。   001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有些莫名,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悲戚。   这一眼,让许唯卿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绵宝终于要出来看看世界啦QAQ 第144章 绵宝睁眼看世界~~   就算是午夜时分,但因为许唯卿的预产期就在这几天,家里的佣人最近一周都不再离开,而是留在老宅以防万一,夜里也不敢睡沉。   因此,当靳尧抱着许唯卿下楼的时候,一楼立刻也亮起灯来,留守的佣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便立刻行动起来,安静却高效,很快就帮靳尧和许唯卿拿来了早就准备好的行李箱和衣物。   靳家老宅灯火通明,靳老爷子也很快就从房间里走出来,已经换好了平时出门的衣服,拄着手杖赶到靳尧面前,忧心忡忡的问:“唯卿状态怎么样?”   “还可以。”靳尧不想让老人担心,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岑归说过,卿卿他身体状态不错,不会有事的。”   靳骁一眼就看穿他的伪装,却也不揭穿,只正色道:“我和你们一起去医院。”   靳尧下意识的就要拒绝:“爸,都这么晚了,您年纪大了,还是在家里等——”   “我跟你们一起去!”靳骁敲了敲手杖,瞪了儿子一眼,“生孩子是大事,是难事,我这个做长辈的必须去,哪有窝在家里睡大觉的道理?”   这时,高鸣三步做两步的冲进来,大声道:“先生,车子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就出发吗?”   没时间再跟这倔老头儿掰扯,靳尧无奈摇头:“行,那您就一起来吧。”   说完,他顾不得别的,重新抱起虚弱倚在沙发上的许唯卿,快步走出家门,靳骁也赶紧跟上去。   一行人赶到医院,很快入住早就预定好的私人病房。躺到病床上,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时,许唯卿才有了马上就要生孩子的实感。   他的肚子在一阵阵的抽痛,一开始还勉强能忍受,现在却疼的越来越剧烈。他知道这是怀孕必须要经历的阵痛,却从未想过这种痛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要不是穿越到了这个男人也能怀孕生子的书中世界,他本该一辈子都不必受这种折磨的。   可如果没有穿越到这个世界,他就不会遇到靳尧,也不会和自己喜欢的男人一起,拥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孩子……   有得到,就要有牺牲,这就是世间常理。   想到自己曾经得到过的美好和幸福,许唯卿忽然就没有那么害怕了。   他会好好的,一定会好好的。不仅是为了肚子里的绵宝,也是为了他的爱人,更是为了他自己。   他那么那么努力,好不容易才拥有了现在的幸福,怎么可能会轻易被生孩子这种事打倒?他一定会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做一个更幸福的爹地!   许唯卿正暗暗给自己打气,就忽然觉得掌心一暖。他侧头看去,才发现靳尧也跟进了产房,正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看向他。   许唯卿一怔,疑惑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他明明记得卓悠悠生孩子的时候,陆云祁是站在外面等的呀!   靳尧沉声道:“我不出去,就在这里陪着你。”   许唯卿当然很希望他陪在身边,却有点不好意思,小心的看向病房里进出忙碌的医生和护士,小声说:“这样是不是不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靳尧不置可否,“丈夫本来就可以进来陪产的,只是绝大多数人都不敢或是不愿罢了。”   应该还有不忍心吧……许唯卿默默想着。如果是他的话,肯定不忍心看到伴侣疼的声嘶力竭,面目扭曲的样子,光是在外面听着,心里都已经很难受了,更何况是亲眼看到?   走进产房陪产,有时候更需要的其实是勇气。   靳尧肯定也明白这些,眼神却清正不移,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仿佛定海神针一般,牢牢定住了许唯卿不安的内心。   他渐渐放松下来,甚至能忍着疼痛,勾出一抹笑意——是啊,靳尧就是这样的男人,他坚如磐石,坚定不移,不管发生什么,都能坚持着继续向前……   不然的话,他也不可能在经历悲惨的前世后,还能坚定信念重新再来,把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全盘改变……   能做到这一切的男人并不多,靳尧的心志,从来都是远超常人的。   自己的丈夫是这样强大的男人,也就给了许唯卿足够的底气——靳尧的存在,就是他的最后一道底线,无论发生什么,只要底线还在,他就还能继续坚持下去。   许唯卿看向靳尧的眼神中满是依赖,也就错过了靳尧指尖偶尔的细微颤抖,和男人深深压抑着的,同样深入骨髓的依赖和眷恋。   他不知道,不知不觉间,他也已经成了靳尧心底最深处的那个依靠,只有他好好的在身边,靳尧才能有足够的勇气和精力,去面对外界的所有风雨……   若是没有了他,他也将失去所有的力气,从此止步不前。   很快,许唯卿就顾不上靳尧的存在了。他的全部精力都用来抵御那越来越密集的剧痛,额角不断渗出汗水,思绪也变得断断续续,耳朵里只剩下医生那一句句沙哑的“深呼吸”和“用力”……   疼,真的很疼,但是当你没有精力去思考其他的时候,这种疼痛似乎又不是那么难以忍受。许唯卿死死掐住靳尧的手,连男人的皮肤已经被自己掐破了都浑然不知,靳尧也没有提醒——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恨不得能代替许唯卿来承受这些痛苦,跟许唯卿在受的苦比起来,只是一点点皮肤上的疼痛,又算得了什么呢?   在阵痛的折磨下,时间的流逝变得模糊不清,许唯卿不知道到底过去了多久,只机械性的一遍遍听从医生的指挥,或是用力,或是喝口水补充体力,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喊出声来……就像卓悠悠说的那样,他大脑空白,什么都没有思考。   病房外,岑归早就接到消息,和徐墨一起匆匆赶来,却并没有进入产房。一是因为他毕竟不是医院的医生,二是因为许唯卿还不到需要他去帮忙的地步。   他的镇定,多少感染了越发焦躁不安的靳骁,老爷子渐渐冷静下来,开始给同样等在外面的高鸣布置任务,低声吩咐他联系家里的佣人,提前准备好可能要用到的各种东西,陆续拿来医院备用。   这一夜分外漫长,直到天边亮起熹微的晨光时,产房里才终于响起婴儿清脆的啼哭声。   靳骁浑身绷着的劲儿顿时一松,险些仰倒过去,还好高鸣眼疾手快,一把搀扶住。岑归抬手就去捏老爷子的脉搏,试了试之后低声道:“没什么大碍,您就是太累了,待会早点回去休息吧。”   靳老爷子摆摆手,完全没有回去的意思,只望眼欲穿的盯着产房的门看。   大概二十多分钟后,产房的门终于打开,出来的不是靳尧,而是怀里抱着小婴儿的护士。   “是个男孩。”护士笑眯眯的说,“听说名字已经起好了,叫绵宝对不对?宝宝很乖很可爱呢。”   靳骁急忙凑上去,仔仔细细把刚刚降生的小孙子看了个遍,又追着问道:“我儿媳妇呢?他怎么样?”   护士笑着看向他:“他也很好,就是累了,靳先生在里面陪着呢。他让我给您带话,请您先回去。”   靳骁有些不甘心:“我能不能也进去看看?”   护士有些为难:“靳夫人已经睡了,您如果要进去的话,得小声些……”   靳骁叹了口气,道:“那就算了,我还是明天再来,让他先好好休息吧。”   说完,他又稀罕的盯着襁褓里的小娃娃看了半天,也不敢伸出手去碰,直到看的心满意足了,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岑归和徐墨对视一眼,都觉得心里好笑——这老爷子还真是个傲娇的性子,明明牵挂着又舍不得,却偏要装出一副见惯了大风大浪,从容不迫的模样,也不知道到底能骗得过谁。   岑归也凑上去看了看孩子,小家伙半睡半醒的,小嘴微张,小小的拳头蜷缩着,看起来可爱极了。岑归看着看着,眉眼就不由柔软起来,轻轻叹了口气。   徐墨一直注意着他的一颦一笑,立刻道:“怎么叹气?”   岑归轻声道:“新生命总是让人心生感慨。以前我刚在医院实习的时候,就很喜欢产科。虽然生产是一件凶险至极的大事,也常常最能看出人情冷暖,但是很多时候,只要看到新生命降生,就会让人由衷的感到喜悦……”   徐墨赞同的点点头,伸出手,小心的摸了摸小婴儿柔软到不可思议的脸颊,同样感慨道:“真神奇,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小的孩子。”   “他一定会很幸福的。”岑归笑得温柔,“因为他的爸爸和爹地,都懂得该怎么爱一个人。”   徐墨牵住他的手,轻声道:“如果我们有孩子的话,他也一定会得到幸福的。”   岑归怔了怔,不由失笑,第一次堪称坦率的反握住他的手,柔声道:“你说得对。”   虽然他从未考虑过孩子的事情,但如果对象是徐墨的话……似乎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病房外,岑归早就接到消息,和徐墨一起匆匆赶来,却并没有进入产房。一是因为他毕竟不是医院的医生,二是因为许唯卿还不到需要他去帮忙的地步。   他的镇定,多少感染了越发焦躁不安的靳骁,老爷子渐渐冷静下来,开始给同样等在外面的高鸣布置任务,低声吩咐他联系家里的佣人,提前准备好可能要用到的各种东西,陆续拿来医院备用。   这一夜分外漫长,直到天边亮起熹微的晨光时,产房里才终于响起婴儿清脆的啼哭声。   靳骁浑身绷着的劲儿顿时一松,险些仰倒过去,还好高鸣眼疾手快,一把搀扶住。岑归抬手就去捏老爷子的脉搏,试了试之后低声道:“没什么大碍,您就是太累了,待会早点回去休息吧。”   靳老爷子摆摆手,完全没有回去的意思,只望眼欲穿的盯着产房的门看。   大概二十多分钟后,产房的门终于打开,出来的不是靳尧,而是怀里抱着小婴儿的护士。   “是个男孩。”护士笑眯眯的说,“听说名字已经起好了,叫绵宝对不对?宝宝很乖很可爱呢。”   靳骁急忙凑上去,仔仔细细把刚刚降生的小孙子看了个遍,又追着问道:“我儿媳妇呢?他怎么样?”   护士笑着看向他:“他也很好,就是累了,靳先生在里面陪着呢。他让我给您带话,请您先回去。”   靳骁有些不甘心:“我能不能也进去看看?”   护士有些为难:“靳夫人已经睡了,您如果要进去的话,得小声些……”   靳骁叹了口气,道:“那就算了,我还是明天再来,让他先好好休息吧。”   说完,他又稀罕的盯着襁褓里的小娃娃看了半天,也不敢伸出手去碰,直到看的心满意足了,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岑归和徐墨对视一眼,都觉得心里好笑——这老爷子还真是个傲娇的性子,明明牵挂着又舍不得,却偏要装出一副见惯了大风大浪,从容不迫的模样,也不知道到底能骗得过谁。   岑归也凑上去看了看孩子,小家伙半睡半醒的,小嘴微张,小小的拳头蜷缩着,看起来可爱极了。岑归看着看着,眉眼就不由柔软起来,轻轻叹了口气。   徐墨一直注意着他的一颦一笑,立刻道:“怎么叹气?”   岑归轻声道:“新生命总是让人心生感慨。以前我刚在医院实习的时候,就很喜欢产科。虽然生产是一件凶险至极的大事,也常常最能看出人情冷暖,但是很多时候,只要看到新生命降生,就会让人由衷的感到喜悦……”   徐墨赞同的点点头,伸出手,小心的摸了摸小婴儿柔软到不可思议的脸颊,同样感慨道:“真神奇,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小的孩子。”   “他一定会很幸福的。”岑归笑得温柔,“因为他的爸爸和爹地,都懂得该怎么爱一个人。”   徐墨牵住他的手,轻声道:“如果我们有孩子的话,他也一定会得到幸福的。”   岑归怔了怔,不由失笑,第一次堪称坦率的反握住他的手,柔声道:“你说得对。”   虽然他从未考虑过孩子的事情,但如果对象是徐墨的话…… 似乎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我们绵宝终于出生啦,好激动! 第145章 关于宝宝的第一个挑战   绵宝在外面转了一圈之后,终于重新回到产房里。   这时候,房间里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许唯卿躺在重新铺了柔软床单的床上,虽然已经疲惫至极,却并不想睡,而是不错眼的盯着襁褓里的孩子看。   靳尧也不假手于人,亲自把从家里带来的东西都收拾好,倒了杯水回到床边,递给许唯卿,笑着说:“怎么一直盯着看?放心,没人跟你抢。”   “我就是觉得跟做梦一样……”许唯卿喃喃道,“我居然生了个孩子……”   这要是被他原本世界的朋友知道,估计牙都要笑掉了。   靳尧被他难以置信的语气逗乐了,拉过椅子在床边坐下:“生的时候那么疼,生完就全忘了?那怎么可能是做梦。”   许唯卿瞪了他一眼:“你就不能别提吗?我好不容易忘得差不多了,你一说,我又要想起来了。”   靳尧一听,顿时感到懊恼:“那我不说了,你多看看绵宝,这小家伙很亲你呢。”   “他当然要亲我了。”许唯卿勾起浅浅的笑容,温柔的摸了摸孩子柔嫩的小脸,“我可是他爹地!”   靳尧故意凑上去,也摸了摸绵宝的脸:“我是他爸爸,他也要亲我。”   许唯卿无语道:“这你都要争风吃醋?”   说完,他才注意到靳尧眼眸里满满的温柔,这才反应过来,原来男人是故意逗自己开心。   许唯卿顿了顿,轻声道:“阿尧,谢谢你。”   靳尧一愣:“谢我什么?”   “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我。”许唯卿认真的说。   靳尧不由失笑:“这还需要谢吗?这不是我应该做的吗?”   许唯卿握住他的手,举起来蹭了蹭自己的脸,小声说:“就算是应该做的,也不是每个人都做得到的。”   就好像在他的世界里,女人生孩子的时候,有几个男人有勇气走进产房陪产?据他所知,并不多。   靳尧反握住他的手,从容却毫不犹豫的说:“所有应该做的或不应该做的,只要是为了你,我都能做到。”   这样的情话听起来不太靠谱,可说出这句话的人是靳尧,便莫名的充满了可信度。许唯卿扬起大大的笑脸,用力点头。   只要有靳尧在,他就什么都不怕!   两人又低声聊了几句,病房门被敲响,应该是家里佣人又来送东西了。   靳尧把绵宝抱起来,放进许唯卿臂弯里,对他笑了笑,便站起身来去开门。   小小的孩子蜷缩在襁褓里,就躺在许唯卿怀里睡得正香,脸上满是无忧无虑的安稳。许唯卿小心的在他脸颊上亲了亲,脑海里忽的掠过001那双写满了悲悯的眸子,心里不由一突。   之前被阵痛折磨,他分不出心神来思考001的那个表情,现在安稳下来有了精力,他就有些急切起来,想找到001问一问,到底为什么要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等靳尧收拾好东西回来,许唯卿便立刻开口道:“阿尧,能不能安排人把阿一接过来?我想见他。”   “现在?”靳尧愣了愣,“是有什么急事吗?你现在应该休息了。”   许唯卿轻抿下唇,坚持道:“就是现在,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问他。”   见他这样坚决,靳尧虽然觉得奇怪,却也没再多问,直接给高鸣打去电话,让他送老爷子回家以后,就再带着许一过来一趟。   许唯卿见状,总算松了口气——他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非要见001,靳尧能不问,就是最好的。   靳尧俯下身,拍拍他的被子,低声道:“他们过来估计还得有段时间,你先睡会,等人来了,我再叫你起来,好不好?”   许唯卿的确是累了,虽然很想坚持到001过来,但他也怕等人来了以后自己太没精神,便妥协道:“行,那我先睡会。等阿一来了,你一定要叫醒我。”   靳尧颔首道:“好,你放心。”   许唯卿得了保证,这才放下心来,沉沉睡去。   看着他虽然沉静,眉心却微微蹙起的睡脸,靳尧不由皱起眉头——这个许一,真的只是许唯卿在福利院里认的弟弟吗?   一开始他还没多想,可是经历了几桩事情之后,他忽然就觉得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小子有点可疑——许唯卿为什么这么依赖许一?这不太合理。   靳尧轻抿唇角,漆黑的眸子深邃幽远,缓缓在床边坐下。   这其实是个不错的机会。许唯卿不愿意说明许一的身份,他也许可以趁着这一次,与人当面对峙,也许能套出些什么来。   大概一个小时后,高鸣终于带着001来到医院,靳尧打开房门,居高临下的看着身高刚到自己腰间的小男孩,眉目冷峻。   001丝毫不惧,抬眸看向靳尧,精致的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根本就不像一个十岁的孩子!   靳尧心中一凛,越发察觉到不对,干脆压低嗓音道:“卿卿正睡着。他急着见你,我应该立刻去叫醒他,但是也许……你更想先跟我谈谈?”   001平静的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说:“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但是知道这些秘密,对你而言并没有什么好处。所以我劝你还是像从前那样,不听不看不说,这样才是最好的。”   靳尧蹙眉,一针见血的问道:“不听不看不说,我就能护得住他吗?”   001斟酌道:“未必不能。”   靳尧眉头一松,沉声道:“也就是说,还是有可能护不住的,对吧?既然如此,那我必须要问要听,我要让这个可能消失——我必须护住他。”   001摇摇头道:“就算这个秘密会颠覆你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你也敢听?”   靳尧毫不犹豫:“我敢!”   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早就在重生的那一刻就已经颠覆了。后来,在发现许唯卿身上的诸多不对时,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察觉……这些日子,他的确犹豫过,也的确考虑过,要不要在试探出许唯卿的真实身份后就止步,不再继续探究更深的秘密……   可是,如果闭目塞听的结果,就是要承担失去妻子和孩子的风险的话,那他绝对不能接受。   就算这个世界马上就要毁灭又如何?为了卿卿和绵宝,他也一定要找出一条生路。   看着他毅然决然的神色,001有点愕然,随即终于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笑容,无奈道:“倒也不必这么紧张,事情还没有糟糕到那个地步。”   说完,他对靳尧招招手:“不是说要找个地方详谈吗?带路吧。”   靳尧回头看了还在沉睡的许唯卿和孩子一眼,唇角轻抿,随即迈出病房,沉声对听的云里雾里的高鸣说:“好好守在这里,不要让任何人进去。”   高鸣不算精明,却胜在听话,闻言立刻点头答应:“好,先生放心。”   靳尧点点头,带着001,往医院深处走去。   *   许唯卿是自然醒的。   自从到了孕晚期,他已经很久没有一口气睡过这么久了,这次睡饱了,竟然有种浑身酥软的感觉,一时甚至有点茫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下半身坠坠的有点疼,却并不严重,许唯卿扭头一看,恰好对上一对乌溜溜的大眼睛,不由一愣。   绵宝拼命睁大双眼,盯着自己爹地看个不停,大概是觉得好奇,嘴里还不住的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一大一小对视了半晌,许唯卿终于回过神来,赶紧伸出手把儿子抱进怀里。   绵宝吸吸小鼻子,也不知是嗅到了什么,竟然直接往许唯卿的怀里拱。   许唯卿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大喊求救:“阿尧!”   病房门应声推开,靳尧大步冲进来,神情严肃:“出什么事了!”   许唯卿手忙脚乱,想把绵宝的脑袋从自己领口拽出来,就不敢使劲,怕弄伤了这个软绵绵的小家伙,急的想哭:“你儿子干嘛老往我胸口钻?你快来帮帮忙——”   001迈着小短腿走进来,恰好听到许唯卿的喊声,不由嗤笑:“小娃娃饿了,当然要找奶吃了,这都能把你吓着?”   许唯卿的动作僵住了,一张脸顿时红成了番茄,喃喃道:“吃……吃奶……?”   “对啊,不然呢?”001没好气的爬上床,一把扯开许唯卿的衣服扣子,不耐烦的说,“你快点吧,别发呆了,不然他待会就要哭了!”   许唯卿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实在没法接受——他一个大男人,生孩子也就罢了,居然还要给孩子喂奶?用什么喂?他哪来的奶!   靳尧看不下去了,一把扯住001的领子,把他从床上扔下去:“你先出去!”   001一阵天旋地转就到了床下,刚想发火,却不知道想到什么,又把脾气憋回去,哼了一声,居然真的转身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靳尧和许唯卿两个人,靳尧放缓了脸色,柔声道:“卿卿,他说的没错,你的确要给孩子喂奶的……不过,要是你不能接受的话,我也可以想想别的办法……”   “不,不用了……”许唯卿勉强从打击里缓过神来,摇摇头道,“我就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呃,可是我不会啊!”   QAQ   救命,谁来教教他怎么喂奶?!   作者有话说:   可怜的卿卿哈哈哈哈 第146章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还好,喂奶这件事,对于每个新手妈妈或者爹地来说,其实都是一件挑战。   当绵宝又饿又急,憋不住开始哭的时候,护士终于急匆匆的进来,手把手的教了许唯卿怎么喂奶。   护士是个小姐姐,教的面不改色,许唯卿却羞得满脸通红,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觉得这么窘!   但无论如何,至少绵宝总算吃上奶了。   小娃娃心满意足的闭着眼,埋在许唯卿怀里,一口一口的吃的欢快,靳尧在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竟然有点嫉妒。   许唯卿被他看的尴尬极了,赶紧转过身去,没好气的说:“我不是说阿一来了就赶紧叫醒我吗?这都几点了?”   靳尧也不心虚,只笑着说:“是阿一看你刚生完辛苦,睡得正香,不让我叫醒你的。”   许唯卿瞪了他一眼,却也知道男人是为了自己好,不忍心再责怪,只催促道:“那你快把他叫回来!”   靳尧挑眉道:“你确定要我现在就去叫他?”   说着,他还意味深长的看了许唯卿赤裸着的后背一眼。   许唯卿察觉到男人滚烫的视线,下意识的低头去看,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喂奶,一张小脸顿时又烧了起来。   靳尧憋着笑,故作无事的说:“我先去找他,大概半个小时以后,我再带着他过来。”   许唯卿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听到靳尧出去,这才松了口气。   真是……真是太丢人了!   许唯卿不知道,靳尧走出病房后,脸上的笑意就淡去了,取而代之的,是眉宇间满满的郁色。   事实上,直到现在,他还仍然沉浸在震惊和难以置信中,刚才只是在许唯卿面前故意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罢了。   他所生活的,一直以来成长的世界,居然只是一本书!这种事,谁又能坦然接受?   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当听到许一说出这个秘密的时候,靳尧还是震惊到几乎失语。   他本以为自己的重活一次,是九天神佛的一个小小玩笑,甚至因此信了世间真的有怪力乱神之事,可是现在他却被告知,这些其实不过是一个作者的奇思妙想,而他,则是狗血逆袭小说里的那个男主角!   就连靳尧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把那句“不可能”给压下去的。   001看到靳尧没有矢口否认,心里总算满意了点——这样的信息交换和合作才显得有诚意,毕竟……本来他是不想让靳尧这个书中人物掺和进来的。   但是有些出乎他意料的,是靳尧居然渐渐脱离了系统对潜意识的影响,开始怀疑他的身份了。要知道,他在变成许一之前使用的系统最后福利,基本上都是无往不利的,靳尧还是第一个能够挣脱系统控制,察觉到他身份上不对劲的书中人物!   虽然很不情愿,但001不得不承认,也许真的是木偶师做了什么,让系统对这个世界的控制力减弱了,不然的话,眼下这种情况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一想到木偶师,001的心情又一次复杂起来。   这几个月的时间里,他虽然没有再见过木偶师,可那家伙的所谓“提议”却一直在他的脑海里转悠,挥之不去。   跟木偶师合作对付系统什么的,是他从来没有考虑过的,可是他却无论如何都没法眼睁睁看着许唯卿和刚刚出生的绵宝,变成系统和木偶师之间斗法的工具……   让许唯卿和靳尧生孩子的任务是系统安排的,既然如此,为什么又要让那个无辜的孩子变成争斗漩涡的核心?   一想到这些,001就心疼到不能呼吸,甚至有些怨恨那个无心无情,从未露过面的系统。   关于系统和木偶师的事情,他不方便告诉靳尧,免得被系统发现,001只捡着和书中世界有关的事情说了,又提点靳尧,说许唯卿和绵宝可能会有危险。   至于危险到底来自哪里,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便没有细说。   但即便他说的含糊,靳尧也能察觉到,这所谓的“危险”,大概并不寻常,甚至可能不是他能够抵御的。   如果许一说的都是真的,那就说明在这个世界上,还存在超乎人力的特殊存在,他就算再强,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又该如何对抗那种存在?   看着他有些颓丧的表情,001只觉得果然如此,脸上不由多了几分嘲讽:“我早就说过,就算你知道这些也没用,现在后悔了吧?”   靳尧轻咬舌尖,用刺痛逼着自己冷静下来,顿了顿后沉声道:“不,我不后悔。既然你最后还是选择告诉我,就说明这件事里,有我可以出力的部分。”   001有些惊讶的睁大眼,仰起头来看他——他本以为靳尧会知难而退的!   靳尧神色沉凝,眼底隐含担忧,却并没有畏惧:“不管卿卿是从哪里来到我的世界的,也不管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盯上了他,他都是我的妻子,是我自己选定的,要和我携手一生的人。我的妻子,我的孩子,我不来护着,难道还要指望别人不成?”   001试探道:“现在陪伴在你身边的这个许唯卿,早就已经不是最开始的那个了!”   “我知道。”靳尧颔首道,“我早就察觉到了。可那又如何?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他就是舍弃了原本世界的一切,为了我才来到这本书里。他能够为了我付出这么多,我也同样能为了他付出一切,只有这样,才能算作是夫妻。”   001:“……”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两口子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脑子都是一根筋,只惦记着护着对方,完全不在意自己!这可真是……   可恶,还真有点让人羡慕!   001拽拽的哼唧两声:“既然你打定主意了,我也不多说什么,只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那就是到了关键时刻,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必须做什么,决不能打半点折扣……这件事,你能做到吗?”   靳尧沉沉的应了一声:“只要你和我目的相同,我自然没有不听从的。”   言外之意,就是这个协议达成的前提,是必须为了许唯卿好才行。   001再次冷哼道:“这还用你说?他是我的宿主,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关系可比你近多了!”   靳尧也不反驳,只勾起唇角笑了笑——就算关系再近,也不可能跟他和卿卿之间相比,就像卿卿经常说起的那样,夫妻之间,才是这世间最紧密,最牢不可破的亲密关系,其他任何都无法与之相比。   男人和男孩的对话,结束于轻轻相撞的一大一小两个拳头。在许唯卿不知道的时候,这世界上最在乎他的两个男人,达成了保护他的一致协议。   把不久前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回想一遍之后,靳尧深吸一口气,黝黑的眸子重新恢复平日里的镇定。就在这时,细微的脚步声响起,靳尧循声望去,跟慢吞吞走过来的001看了个正着。   001微微颔首,却什么都没说,只走到他身边站定。   “他在照顾绵宝,你最好二十分钟之后再进去。”靳尧低声道,“我什么都没跟他说。”   “放心,不该说的事,我也不会说。”001淡淡的说,“就算什么都不知道,他也一定能照顾好自己。”   因为他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为了绵宝,为了丈夫,许唯卿自然会变得更机敏,更坚强。   他们选择隐瞒一些事情,也是为了不让他承担更大的压力,毕竟照顾孩子非常耗费精力,就算靳尧能帮忙,也终究是做爹地的承担更多。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许唯卿注定不会轻松,无论是靳尧还是001,都想让他过的更轻松一点。   001很有耐心,果然等到二十分钟之后,才推门走进产房。   靳尧知道他们两个有话要说,便没有进去,而是把高鸣找来,低声吩咐起事情。   绵宝吃饱喝足以后,很快又睡着了。他不爱哭,也不闹人,很是乖巧,许唯卿把他放在身边,他就安安静静的睡着,半点不折腾。   001径直走到床边,伸长脖子盯着小娃娃看了一会儿,感慨道:“这孩子长大以后一定生的很好。”   也是,毕竟是小说男主的孩子,当然会继承男主的英俊迷人,甚至更胜一筹,这已经是小说里的基本设定了。   许唯卿却和他想的不一样,骄傲的一扬头:“那当然,我儿子,肯定长得好!”   001被他噎了一下,却也没反驳,双手抱胸问道:“你急着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许唯卿想起正事,脸上的得意顿时散去,蹙眉道:“昨天半夜去医院之前,我看到你站在楼梯口,表情……不太好,为什么?”   这个问题问出口之后,他心跳如擂鼓,生怕从001嘴里听到什么自己无法承受的答案。   001愣了愣,蹙眉道:“你注意到了啊。”   作者有话说:   嗷呜,终于放假啦!! 第147章 到底是谁拐跑谁   “我就算再疼,也没到失去意识的地步,”许唯卿皱起眉头,不安的看了看依偎着自己呼呼大睡的绵宝,“到底是怎么回事?该不会是绵宝他……”   001摆摆手,小大人似的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淡淡的说:“放心吧,不关绵宝的事,我就是怕你生孩子出什么意外,才会是那个表情。”   “真的?”许唯卿有些不信,因为他深深的记得,昨晚001脸上的表情,分明就是悲悯大过担忧。   被他质疑,001立刻露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我说的话你都不相信了?哼,真是有了老公就忘了系统,太没良心了!”   许唯卿:“……”   虽然无语,但这副样子的确是001正常时的态度,此时的他,看起来和昨晚那个一脸悲悯的男孩截然不同,简直让许唯卿怀疑昨晚看到的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001托着腮看他,一脸认真的说:“我觉得你是太过敏感了,我记得好多新闻里都有说,怀孕生孩子以后,人的情绪会更敏感,会放大很多自己注意到的细节,你肯定也是这样。”   许唯卿叹息一声,低声道:“也许吧……也许的确是我太过敏感了……”   “不过我完全能理解。”001从椅子上跳下来,迈着小短腿走到床边,拍拍许唯卿的手,轻声道,“有木偶师和系统这两座大山压着,不管换做是谁都没办法放松,我也是一样。但是卿卿,至少我们已经完成最初的目标了,不是吗?”   许唯卿怔了怔,目光循着他的指示,落在绵宝身上。   “最开始你来到这个世界,任务就是要和靳尧生一个孩子。”001笑着说,“无论如何,我们已经完成任务了,而且是以最好的方式。这个孩子拥有疼爱他的爸爸和爹地,会无忧无虑的长大,是你和靳尧爱情的结晶……不管外面的压力到底有多大,不管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我们都已经竭尽全力做到最好了。接下来,只要再继续像这样努力,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足够了。”   “真的吗?”许唯卿看着他,嗓音很轻的问,“我就只需要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够了吗?不需要再做些什么其他吗?”   是的,这就是他一直很不安,且越来越不安的源头。   明知道木偶师正盯着自己,也知道系统正意味不明的虎视眈眈,而他却什么都不做,就只是继续过自己的日子……这跟坐以待毙有什么不同?他真的能就这样闭目塞听,把自己缩在盛世太平的安乐窝里,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吗?   001终于明白他的不安到底来自何处,不由叹息一声,低声道:“卿卿,你要明白,就算木偶师来到了这个世界,就算系统可能会采取某些行动,也不会让这个世界变成恐怖片。世界有属于自己的秩序,就算是系统和木偶师,也无法随意掌控一个世界,他们的确拥有超出普通人的力量,但却并不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也不可能为所欲为。”   “我们之间的差距,并非真的是天壤之别,所以不要怕。”001眼神坚定的说,“卿卿,你远比自己想象的更厉害,你一定要相信这一点。从来到这个世界到现在,我们遇到了多少困难,多少危险?最后不都是化险为夷了?你的坚韧执着,你的善良乐观,这些都是最有力的武器,并且时刻感染影响着周围的人……所以卿卿,相信我,你只要能做你自己,永远微笑着面对生活,就是最合适最恰当的应对了。”   许唯卿明显被他鼓舞了,却还是有些犹豫,轻声道:“你真的没有瞒着我什么吧?”   001摇摇头道:“没有。”   在这件事上说谎,对许唯卿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毕竟他才刚生完孩子,不适合在这种时候殚精竭虑,忧虑过重,就算真的需要他知道什么,最好也是等到他的身体完全恢复,心情也好转以后,不然的话,恐怕会带来更麻烦的后果。   看到001毫不犹豫的模样,许唯卿也只能放下担心和怀疑,尽可能扯出一抹笑容:“谢谢你,001,我知道你替我承担了很多压力,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001怔了怔,忍不住笑了:“你知道我辛苦就好!”   说完,他就心情很好的转身往外走去,摆摆手道:“行了行了,别说这些肉麻的了。我估计你那一大堆朋友现在都已经得到消息了,肯定都排着队要来看你,我就先回去了。”   许唯卿知道他不喜欢和别人打交道,便也没有阻拦,只笑着说:“让高鸣送你回去,别忘了你现在是个小男孩。”   一提起这个,001就生气,不满的哼唧两声,这才离开。   他走出病房,和仍然站在门口的靳尧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然后微微颔首。靳尧看了,总算放下心来——许唯卿没有怀疑就好。   和001猜测的差不多,过了没多久,卓悠悠和陈燕羽等人就成群结队的来看他了。   卓悠悠更是抱着小昭昭来了,许唯卿看到,不由着急:“昭昭还这么小,就能抱着出门了?”   “我问过了,只要注意保暖就没事。”卓悠悠笑着说,“小丫头性子野着呢,最爱热闹。这一阵来看她的人少了,她还不乐意呢,醒着的时候最喜欢出门,我要是出来不带她,她怕是要哭个不停,一直闹腾呢。”   听他这么说,许唯卿仔细看了看小昭昭,果然看到小姑娘笑眯眯的,一双眼睛不错眼的盯着自己看,嘴角甚至淌出一串口水!   许唯卿简直哭笑不得,伸出手把已经迫不及待的小昭昭抱过来,感慨道:“她这个性子怕是改不过来了,你们两个有的头疼了!”   卓悠悠笑着说:“我倒是觉得还好,喜欢美好的东西总归不是什么坏事,只要以后好好教导就是了。倒是云祁……他总是愁的不行,生怕有人把他闺女拐走了,真是杞人忧天!自从昭昭出生,他就变得傻傻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   许唯卿看了看笑的见牙不见眼,拼命往自己怀里钻的小昭昭,又看了看虽然正站在病房门口和靳尧说话,却时不时往自己这里看,明显紧张兮兮的陆云祁,默默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说实话,他还真没觉得陆云祁是在杞人忧天。小丫头这么贪图美色,还真有可能碰到长得好看的就傻乎乎的跟着走了!陆云祁盯得紧也是应该的。还好他的绵宝乖乖巧巧的,应该会比昭昭省心吧?   另一边,陆云祁明显也是这么想的。看着被卓悠悠和陈燕羽等人抱着围观,也不哭不闹,只是甜甜笑着的绵宝,眼里的羡慕都快泛滥出来了,看得靳尧暗爽不已。   自己比不过这个老妖怪,好歹自己的儿子完胜了老妖怪的女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他胜利了!   这种洋洋得意,一直持续到听到陆昭昭欢快的大叫声为止。   作为当爹的,陆云祁已经对女儿这种兴奋的大喊习以为常,不咸不淡的说:“没事,应该就是又看到新的长得好看的人了——”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意识到不对劲——现在病房里这些人,对于陆昭昭同学而言已经全部是见过的人了,怎么会又遇到新人?难道说……   就在陆云祁意识到事情不好的事情,绵宝的哭声已经响起来了。   靳尧一个箭步冲进去,只见陆昭昭整个人都压到绵宝身上,嘻嘻哈哈笑个不停,而他的宝贝儿子绵宝明显是被吓着了,正憋着小嘴哭。   卓悠悠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赶紧把女儿抱起来,道歉道:“对不起啊,这孩子就是太人来疯了……”   许唯卿也抱起绵宝,小声哄了几句,小家伙就不哭了,只是还皱着小脸,一脸的委屈巴巴。   许唯卿哭笑不得,感慨道:“看来我家绵宝以后也是个漂亮的,看昭昭兴奋的,都直接扑上来了。”   “孩子没事吧?”卓悠悠很歉疚,“都怪我,太惯着昭昭了。”   “没事没事的。”许唯卿赶紧摇头,“不要紧,都是小奶娃,扑一下也没多大力气,用不着道歉。昭昭这是喜欢绵宝,和他闹着玩呢。”   的确,绵宝已经不哭了,肯定是没有受伤,卓悠悠这才松了口气,点着昭昭的小鼻子教训:“让你胡闹,把弟弟都弄哭了!”   小丫头自然不明白什么叫弄哭,还以为爹地在跟自己玩,又一次露出甜甜的笑脸。   许唯卿笑着说:“这两个小家伙倒都不是爱哭的性子,以后一定很合得来。”   靳尧把儿子接过来,嘴上不说,心里却在想,这两个孩子还是少见面的好,不然他家绵宝早晚被陆云祁家那个小色鬼给糟蹋了!   另一边,同样从妻子怀里接过孩子的陆云祁也隐晦的看了靳尧一眼,心里想的同样是少见面比较好,不然他家昭昭早晚被靳尧家那个臭小子给拐跑了!   作者有话说:   疫情比较严重,假期可能哪里都去不了了QAQ   大家在家都干点什么呀0.0 第148章 你们两个动作不快点?   卓悠悠是经历过一次生产的人,自然知道许唯卿虽然看起来高兴,其实应该已经很疲惫了。所以没过多久,他就催促着陈燕羽等人一起离开,陈燕羽不明所以,却很听话,拉着许唯卿的手叮嘱他多休息,然后就跟着卓悠悠走了。   他们离开以后,许唯卿的确感到疲惫,靳尧见状,便拍拍他的手,柔声道:“先睡会吧,一时半会应该不会有人来了。”   就算有人来,他也会把人拦在外面,不让许唯卿被吵到。   许唯卿安心的笑了,点头答应。刚躺到床上,就已经睡着了。   他睡了,绵宝却还清醒着,刚才受到的惊吓反而让小家伙精神起来,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四处看,看到靳尧时就笑了,小手挥舞着要抱。   靳尧被他的笑容感染,也露出笑意,伸出手把孩子抱起来,低声哄道:“绵宝乖,想和爸爸玩对不对?”   绵宝笑眯了眼,明显很高兴,不断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靳尧一边逗儿子,一边看了看睡熟的许唯卿,怕吵醒他,便抱着儿子走出病房,去走廊上玩。   靳尧一直觉得,经历过前世的背叛,和帮靳予迟养儿子这些事情之后,他对亲子之情大概会比从前淡漠一些,可是当他真的把绵宝抱在怀里的时候,却恍然发现那种感情不仅没有淡薄分毫,反而更加汹涌澎湃。   这大概就是血脉相连的神奇之处吧。这么小的孩子,明明还不会说话,也什么都不懂,却能最纯真直白的表达出感情和喜爱……靳尧看着怀里笑的见牙不见眼的小家伙,也忍不住笑了。   这就是他的孩子,不是前世那个总是对他防备,总是对他冷漠的孩子,而是真正属于他的,会对他的全新疼爱给予回应的孩子,是他和卿卿爱情的结晶。   这个孩子,和前世的那个孩子名字不一样,性格不一样,一切都不一样,这大概也意味着,他已经彻底摆脱过去的阴霾,从此走入新的人生了吧?   从这一刻开始,他就要为了新的目标努力,开始新的生活了。过去的仇恨和怨憎,都是时候放下了,那些人已经从他的生活里驱逐,那些事,也已经离他远去……在这一刻,靳尧真正觉得,自己可以完全放下前世的一切,把这辈子重新活过了。   就在他对着儿子笑的开怀的时候,一道不合时宜的嗓音忽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应该是高兴傻了吧?不然为什么对着孩子傻笑?”   “可是孩子不是昨天晚上就生了吗?一直高兴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第一次当爸爸,这也是难免的……不过笑得这么傻,还是挺丢人的……”   靳尧脸皮抽了抽,转过身道:“你们怎么来了?”   故意大声“窃窃私语”的云臻和安陵同时露出笑容,仿佛刚才吐槽男人傻的不是自己一般,快步走上前来道:“我当然是来看小外甥的了,快,快给我抱抱。”   “为什么要给你?”靳尧往后躲,“我家孩子胆子小,怕见生人,刚才还被吓哭了——”   他话音还没落,就听到绵宝发出咿呀的声音,还有连绵不断的笑声。他低头一看,才发现这小家伙又一次伸出手要抱,不过这一次并不是对着自己,而是对着云臻。   靳尧:“……”   这个小叛徒!   糟了,该不会他家这个也是喜欢美人的小色鬼吧?不然怎么跟陆云祁家那个一样,也这么喜欢云臻?   云臻却不管三七二十一,看到小家伙冲自己笑,立刻心花怒放,不由分说就把孩子抱过来,熟练的摇晃着哄道:“绵宝乖乖……是不是喜欢舅舅呀?舅舅给你带小礼物啦,待会就拿给你,看看你喜不喜欢~”   他抱孩子的姿势熟练,嗓音又温柔好听,绵宝自然喜欢的很,笑的比在靳尧怀里时更高兴了。   靳尧看在眼里,妒在心里,恨不得直接把孩子抢过来,再把云臻赶走才好,刚才面对陆云祁时的那点优越感也不见了,转而成了幽怨。   刚刚还吐槽人家家孩子胳膊肘往外拐呢!现在看来,他家这个也不遑多让,都是小叛徒!   云臻一如既往的七窍玲珑,逗着孩子玩了一会儿之后,便见好就收,把绵宝还给眼巴巴盯着看的靳尧,笑着说:“这孩子性格好,以后一定和卿卿一样,很讨人喜欢。”   靳尧搂着孩子,仿佛守财奴一般吝啬,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哼:“那还用你说?我儿子当然好!”   云臻不由失笑,也不生气,只笑着问:“卿卿怎么样了?”   “正休息呢。”提到许唯卿,靳尧神色松动了些,低声道,“昨晚他辛苦了。”   云臻点点头,对他还算满意:“你知道就好。生孩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他为了你付出很多,这一生,你都不可以辜负他。”   靳尧心中一凛,正色道:“这种事就算你不说,我也自然会做到。”   他虽然看不惯云臻,却也必须承认,眼前这个男人,是许唯卿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了。只要许唯卿承认这份关系,他就也必须承认。而云臻刚才的话,就是在含蓄的告诉他,他和许唯卿的感情,得到了娘家人的认可。   虽然他自认所谓的认可并不重要,不管云臻是不是认可他,他都会和许唯卿携手一生。但是……既然云臻率先表态了,他也没必要不给这个面子,不然的话,恐怕会让许唯卿夹在中间难做。   算了,就借着孩子出生的这个契机,和云臻和解吧。毕竟刚才他还想着要放下过去,好好过接下来的日子来着。   靳尧无声的在心里叹了口气,主动开口道:“你要是想见他,可以留下来再和绵宝玩一会。卿卿他应该睡不久,过一阵就会醒的。”   云臻闻言,双眼一亮,迫不及待的点头道:“那我就陪绵宝多玩一会!”   他是真的没想到靳尧会主动开口让自己陪外甥,来之前,他都已经做好可能会抱不到外甥的准备了,却没想到靳尧气量渐涨,竟是比自己印象中的成熟疏朗了不少。   他从靳尧怀里接过孩子,笑着说:“你应该更想进去陪卿卿吧?放心去就是,孩子交给我和安陵,肯定帮你看的好好的。”   要说完全放心是不可能的,但是毕竟是亲戚,靳尧自问也不可能把孩子的所有事情都揽过来,早晚是要过他人的手的。他恋恋不舍的看了绵宝一眼,有些勉强的点头道:“那就辛苦你了,我进去陪着卿卿,等他醒了再来找你。”   “放心,没问题。”云臻笑眯眯的应了,抱着孩子往窗边走去,一边走,一边压低了嗓音,温柔的和绵宝说着什么。一大一小两个明明“语言不通”,却有来有往,仿佛在对话一般,看得人忍俊不禁。   安陵不由笑了,跟上去之前,他对靳尧深深鞠了一躬,正色道:“靳总,多谢您。”   对于在阴郁和自责中独自生活了多年的少爷而言,这个孩子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孩子的纯真和阳光,才是治愈他最好的良药,所以安陵发自内心的感谢靳尧,感谢他愿意让孩子和少爷接触,感谢他愿意放下过去那些恩怨。   靳尧撇撇嘴,并不稀罕这份感谢。他是为了卿卿才这样做的,又不是为了云臻,可犯不着谢他!   他瞥了安陵一眼,淡淡的说:“别人的孩子哪有自己的孩子管用?你要是真想让他走出过去,还不如多努力点。这都多久了,你俩也没点动静……该不会是你不行吧?”   安陵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到底在说什么,弯下去的腰顿时就有点疼。   这该死的男人,他就不该对他鞠躬!   什么叫他不行?他行的不要不要的好不好?   靳尧却没搭理面容扭曲的他,转身就进病房了。   安陵盯着紧闭的房门咬牙切齿,暗暗下定决心——要孩子这件事,必须尽快提上议程了,不能再由着少爷的性子拖下去了!   云臻还不知道危机将至,只顾着逗孩子,笑的眉眼弯弯。   大概一个小时之后,许唯卿才醒过来。这一次,他的精神状态好了不少,眼底的疲惫消散,看向靳尧的眼神满是温柔。   “你一直守着我?绵宝呢?”   “云臻来了,我把孩子交给他照顾了。”   许唯卿愣了愣,有些惊讶:“你居然愿意把孩子交给他?”   这男人不是很讨厌云臻,也很防备他来着吗?   靳尧摇摇头道:“他毕竟是你的亲哥哥,总不会对孩子做什么。”   许唯卿握住他的手,笑的满足:“阿尧,谢谢你。”   谢谢你愿意为了我放下过去那些纠葛,也谢谢你愿意因为我勉强自己,和自己不喜欢的人和谐相处。你对我的这些好,我全都记得。   靳尧牵住他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低声道:“你我之间不必言谢。你要是现在感觉不错,我就把云臻叫过来,你们兄弟俩说说话?” 第149章 你对他的爱足够吗   虽然只睡了一个小时,但许唯卿的精神已经恢复了不少,当即就点头答应见见云臻。   虽然最开始承认这个哥哥,更多是看在书中身份设定,和想要得到助力的份上,但是这段时间的接触下来,许唯卿是真的切实体会到了云臻的心意。这个哥哥虽然来得突然,却真真切切给了他很多疼爱和关心,让许唯卿很感动。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也不愿意抓着别人的过错不放,既然云臻率先释放善意,无微不至的关怀疼爱他,那他也不吝啬于回报善意,努力让云臻放下过去的自责,走出旧日的阴霾。   很快,云臻就抱着小绵宝,跟在靳尧身后回来了。   小家伙又睡着了。刚出生的小孩子就是这样,一天中绝大多数时间都在睡梦中度过,绵宝今天清醒了这么久,已经很给来探望的亲戚朋友面子了。   靳尧体贴的抱着孩子去找护士做常规的身体检查去了,安陵自发的守在外面,房间里只剩下云臻和许唯卿。   “真没想到,靳尧会愿意把孩子交给我照顾。”云臻率先开口,笑着打趣道,“我还帮孩子换了次尿布……真好,你小的时候,妈怕我弄疼你,都不让我照顾,现在倒是弥补了过去的遗憾。”   许唯卿有点好笑:“照顾小孩子有什么好的?哥你倒是很喜欢。”   “你不明白。”云臻摇摇头,看向他的眼神柔软,满是怀念,“在我的印象里,你一直都是那个刚学会走路不久,含糊不清喊我哥哥的小娃娃。对于我来说,不过是一眨眼,你就变成大人了,甚至已经结婚生子,有了属于自己的孩子……看到绵宝,就好像看到了小时候的你,那些没能看着你长大的遗憾,也许会在绵宝身上得到弥补。”   云臻抱歉的笑了笑,轻声道:“对不起,我不应该把绵宝看做你的替身,但是……”   “没关系的。”许唯卿连忙安慰,“这样怎么能叫替身呢?绵宝长大的过程中,有你这个舅舅的陪伴,是理所当然的啊!多一个人疼他,他高兴都来不及呢!”   云臻眯着眼笑了:“谢谢,你能这样想真是太好了。”   许唯卿摆摆手道:“这算什么,我们是兄弟,不用这么生分。不过话说回来,哥你自己是怎么打算的?”   云臻愣了愣,有些疑惑:“我?”   “对啊!”许唯卿连连点头,“我和悠悠的孩子都已经出生了,你跟安陵也已经在一起四五个月了,怎么还没动静?”   云臻万万没想到话题会绕到自己身上,一时间反应不及,竟是瞠目结舌,从未有过的窘迫,一张俊脸都泛起了红晕。   他这个反应同样是许唯卿没想到的,他同样愣住了,然后哈哈大笑:“哥,你该不会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吧?”   他的确没考虑过。   毕竟对于他而言,就算默许了和安陵的亲密关系,但安陵毕竟是他的下属,就算能够在朋友面前表现出亲昵,可这段关系终究还是不适合公之于众的。他打从一开始就默认了这种隐匿的地下恋情,而安陵也没有表现出不满,所以他就从未考虑过以后的事情,更别提孩子了!   孩子!多么遥远的事情,以前的他可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情人,也从没想过自己也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他的人生,本来应该是用来赎罪的,可是现在……   “哥……”许唯卿握住云臻的手,轻声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可以多考虑一下自己的事情。”   云臻失笑道:“我怎么可能不考虑自己?那么大一个云氏压在我身上,云家也是——”   “不是那些,哥。”许唯卿认真的纠正他,“不是云氏,也不是云家,就只是你。你明白的,我说的是你的生活,你的私事。”   云臻短暂的沉默,随即低声道:“那些事情……没什么重要的。”   “才不是呢!”许唯卿蹙眉道,“那些事情很重要!如果不考虑未来的话,你是得不到幸福的!”   “只要能找回你,我就已经觉得很幸福了。”   “你的幸福,不应该牵挂在我身上。”许唯卿摇摇头道,“哥,你必须要有自己的生活。你已经找到了足够好的、可以相伴一生的人,就该好好珍惜他,和他一起规划未来,让他真正成为你人生的一部分。不然的话,总有一天,你一定会后悔的。”   许唯卿的这番话,让云臻有些怔愣。   他……会后悔吗?可是安陵说了,他可以什么都不要,也什么都不在乎,他唯一需要的,只是留在他身边而已。他答应了,也满足了他的要求,无论去哪里,无论做什么,都一定会带着他……难道这样,还不够吗?   是了,大概的确是不够的。   对比靳尧和许唯卿,还有卓悠悠和陆云祁的相处,他和安陵之间,的确缺少了很多东西,就算是跟陈燕羽和高鸣那对小家伙比起来,他们两个的相处也过于沉闷了一些,没有自然而然的亲昵,没有对彼此无微不至的关心。   不,应该说是安陵对他的关心无微不至,而他,却差了太多。   他就像一个吝啬的财主,傲慢的高高在上的接受仆从所有的好意,却从来不考虑给予适当的回报。   看着云臻若有所思的样子,许唯卿知道他应该是心有所感,不由悄悄松了口气。   虽然就像001说的那样,作为一个徒有穿越者身份,却没有任何特殊能力的普通人,他无法提前预知木偶师或系统要采取的行动,只能顺水推舟将计就计,但他也并不是什么都做不了。   让身边的人过的更好更幸福,就是他能做,也一定能做好的事情。一个人,只有想要守护属于自己的幸福时,才会真的全力以赴。无论是云臻还是陆淼,还有他身边的其他朋友,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他们不得不面对系统或木偶师带来的威胁,许唯卿希望,至少大家都是为了自己所憧憬的未来而奋斗,而不是寥落一身,满身伤痕时,都得不到些许慰藉。   就这样,兄弟两人同时沉默下来,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一时无话。   也许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彼此亲近了,就算这样静默无声,许唯卿和云臻也不觉得尴尬,只是默默享受这午后的些许闲暇,直到靳尧带着绵宝回来。   看到靳尧回来,云臻便站起身告辞,不打扰他们夫妻独处。   “我就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们。”云臻深深看了许唯卿一眼,“卿卿,你说的事……我会认真考虑的。”   许唯卿连连点头:“嗯嗯,那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云臻但笑不语——在靳尧面前,他是绝对不会露怯的。   靳尧看着他和安陵离开的背影,好奇道:“你跟他说什么事了?值得他那么郑重其事的。”   许唯卿含糊其辞的糊弄过去:“就是点小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完,他就向绵宝张开手臂,笑眯眯的说:“我们绵宝回来啦,快到爹地这里来,爹地想死你了!”   靳尧笑着把孩子放进他怀里,忍不住调侃:“这才多久,你就想他了?”   许唯卿扮了个鬼脸:“你还有脸说我?你今天都没去上班,还不是舍不得孩子?”   “我的确舍不得孩子。”靳尧眸光一暗,坐在他身边,伸出手臂搂住他的孩子,低声道,“但我更舍不得的……是你。”   许唯卿听了,不由笑弯了眉眼,没好气的推他:“你这张嘴真是越来越甜了,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靳尧微微侧头,噙住他柔软的唇细细轻吻,哑声道:“这样呢?这样你是不是就信了?”   许唯卿反抗不得,只能用力瞪他。可惜,他的战斗力就只持续了几分钟,没过多久,他就在男人的温柔里沦陷,再生不出逃离的念头。   至于绵宝……还好他还在睡,不然恐怕是要跟着学坏了。   *   像许唯卿这样生产顺利的孕夫,本来只需要在医院待一周,确定身体恢复状况不错以后,就可以出院了。可是靳尧不放心,非逼着他在医院住了半个月,这才勉强同意他回家继续休养。   许唯卿早就在医院呆的不耐烦了,一得知可以回家了,当即不顾形象的欢呼起来,搞得躺在旁边的绵宝好奇极了,也跟着爹地咿咿呀呀的喊起来。   靳尧看得哭笑不得,赶紧拉住许唯卿,示意他看绵宝:“你以后可是当爹地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以后不许这样了,教坏了绵宝怎么办?”   许唯卿抱起绵宝,不满道:“这样怎么会教坏绵宝?他还这么小,跟我一样活泼多好啊!”   靳尧还想再劝,病房门就打开,靳老爷子拄着手杖走进来,沉声道:“唯卿说的没错,小孩子就是要活泼可爱才好!阿尧,你就是从小太老实稳重了,都没点小孩子的朝气。依我看,绵宝现在这样就很好,没得成了个小老头。”   作者有话说:   今晚凌晨还是会提前更新哦,宝贝们记得看哦~ 第150章 半夜流鼻血   老爷子一如既往的站在许唯卿这个儿媳妇那边,靳尧顿时没话说了,苦笑着摇摇头,转身出去办出院手续了。   靳骁赶紧趁机凑到许唯卿面前,满是皱纹的脸凑到小绵宝眼前,笑的见牙不见眼,捏着嗓子唤道:“绵宝?小绵宝?有没有想爷爷呀?”   这段时间,靳骁虽然自诩长辈,拉不下脸来腻在病房里不走,却也一天一来,不曾落下过。小绵宝虽然还小,却也能认得人了,一看到靳骁这张熟面孔,顿时咿咿呀呀的喊了起来。   许唯卿熟练的把孩子换到靳骁手里,笑着说:“您在家里等着我们回去就是了,何必还跑过来一趟?”   靳骁摇摇头道:“我儿媳妇和孙子回家,我哪能坐在那等着?过来一趟而已,又不费力气,不算什么。”   许唯卿不由抿着唇角偷笑——老爷子虽然脾气不太好,但却是真心疼爱绵宝。就连对他,也已经改了过去不喜的态度,真正接纳了他这个儿媳妇……所以说,以心换心总是不会错的,只要自己付出真心,就总能收获他人的回报。   靳尧很快办完手续回来,和高鸣等人一起收拾好住院的东西。许唯卿走路还有点费力,靳尧便又抱起他,完全无视其他产夫或产妇的眼神,抬头挺胸的抱着人离开。许唯卿不好意思的把脑袋埋进男人怀里,恰好错过众人一脸的艳羡。   ——真幸福啊,有个长得这么帅的老公不说,老公还这么温柔体贴!他们家那个怎么就做不到这么关怀备至呢?   因为靳尧,有多少男人遭到了老婆的鄙视无法细数,就算能数的出来,靳尧也完全不在乎。这种无聊的事情,哪有照顾老婆孩子重要?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高管家早就准备好满满一桌好菜,还给许唯卿单独炖了补汤。许唯卿很感动,连连说了好几句谢谢,反倒弄得高管家受宠若惊,高兴的不得了。   靳骁见了,干脆硬拉着高管家和高鸣也坐下,大家围坐一桌,其乐融融的吃完午饭,心情都好得不得了。   新生命的出世,总是让人发自内心的感到喜悦,因为那是新生活的象征,更是希望和幸福的承载。   回家以后,许唯卿本以为自己能自由一些,却没想到靳老爷子管自己管得比医院的护士还严,每天换着法的给他炖汤不说,还盯着他坐月子,这不许那不许,把许唯卿折腾的有苦说不出。   但就算有点受不了,他也知道这是老爷子的好意,有些注意事项,更是医生也提过的,所以就算再不适应,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也得努力克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偷偷把晚上的那一晚补汤藏起来,等靳尧回来以后塞给男人,让他喝完了,再给老爷子送去检查。   一脸喝了一周之后,靳尧也有点受不了了,终于在某一天晚上,睡着睡着流了鼻血。   许唯卿半夜被他的动静弄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一眼,赫然发现旁边的枕头上一片暗红,顿时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木偶师或者系统终于对自己身边的人下手了。他手软脚软的下床,循着地上零星的血滴和灯光找到厕所,直到看到男人坚实健壮的背脊,才松了口气。   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   靳尧听到动静,捂着鼻子转过身来,一眼就看到许唯卿苍白的脸色,不由吓了一跳,闷声闷气的问:“卿卿?你怎么了?”   许唯卿担忧不已的扶住他,急切的问道:“你怎么了?枕头上好多血,怎么回事?”   靳尧捂着鼻子不撒手,很有些忸怩,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反倒让许唯卿更着急了。   “到底怎么了!”许唯卿慌了手脚,“算了,我这就去找阿一,你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回来!”   听他提起许一,靳尧才意识到他到底误会了什么,赶紧把人拉住,哭笑不得的说:“不用去,我没事,就是半夜流鼻血了。”   “流鼻血?”许唯卿正处在紧张状态,哪怕是流鼻血这三个字,都能联想到无数可能,“是得什么病了吗?”   靳尧无奈的看他,坦白道:“应该是这段时间,帮你喝补汤喝的。”   许唯卿:“……”   他的表情空白了好一会儿,终于如释重负,险些坐到地上。   “真的只是因为那些补汤?”他最后又问了一遍。   “真的。”靳尧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摸了摸,笑着说,“你摸摸看,我最近都胖了。”   说实话,许唯卿并没有摸出来哪里胖了,反而觉得掌心下的肌肉鼓胀发烫,害得他莫名其妙的红了脸。   许唯卿赶紧抽回手,别开眼道:“没觉得,你天天健身,哪那么容易就胖了?”   妻子脸红的模样,看得靳尧挪不开眼。算起来,他也已经好几个月没和许唯卿亲近了,最近又一直在和补汤……光进补却没地方发泄,自然是要流鼻血的。   此时他虽然意动,却必须顾虑许唯卿的身体,只能无奈忍下。自己不舒服,他也就按捺下撩拨许唯卿的心思,只扶着许唯卿站起来,温声道:“好了,你就放心吧,真的只是因为喝汤。你快回去睡,我会把房间清理干净的。”   许唯卿抬起手,摸摸他还沾着水珠的侧脸,小声说:“明天开始,还是我自己喝汤吧。”   靳尧握住他的手,笑着说:“还是我去跟爸说,让他晚上别再给你炖汤了。你的确需要进步,却也不用太过,免得回头也上火了。”   许唯卿犹豫道:“我们去说不合适吧?爸毕竟是关心我们……我怕他不高兴。”   老人的心理都是很敏感脆弱的,就算强硬如靳老爷子,若是好意被子女拒绝,也很难不多想。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许唯卿渐渐喜欢上这个虽然脾气古怪,却很是护短的倔老头儿,自然惹不得看到靳骁伤心。   靳尧想了想,颔首道:“你说的也有道理。这样吧,我明天找岑归来给你把把脉,看他怎么说。如果他也觉得不需要太多进补,由他这个大夫跟爸说,爸肯定就不会多想了。”   这倒也是个办法。许唯卿点点头,道:“那就明天请岑医生过来一次吧。”   就是有点辛苦岑归了。不过他们也已经挺久没见面了,借着这个机会见一次也挺好的。   于是,第二天上午,岑归就登门拜访。   靳骁看到岑归也很高兴,直接带着他上楼去了许唯卿的房间,叮嘱他好好给许唯卿和绵宝把把脉,看看还需要吃点什么补身体。   许唯卿一听这话,脸上的笑顿时僵了僵,岑归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等岑老爷子走了,顿时勾起浅浅的笑容,直接道:“是不是补汤喝太多,受不了了?”   “是靳尧告诉你的?”许唯卿恹恹的趴在床上不起来,忍不住抱怨,“我虽然知道爸是好心,也很想接受他的好意,可是实在是太多汤了,每天恨不得两三碗,我都快受不了了。”   岑归了然:“难怪我来之前看到靳尧像是上火了,你那些汤里,怕是有不少都进了他的肚子吧?”   许唯卿不好意思的笑了。岑归示意他伸出手,随即抬手按上他的手腕,试了一会之后说道:“你恢复的不错,那些补汤的确可以减一减,过犹不及,要是补过了,反而不太好。”   许唯卿如蒙大赦,抱着他的手哀求:“那就拜托你跟我爸说说吧!一定要说服他,别再给我喝那么多补汤了!”   “放心,交给我。”岑归拍拍他的手,爽快的许诺,“老爷子也是想让你身体好,我跟他说清楚,他就不会再坚持了。”   之后,岑归又给绵宝试了脉,确定孩子也很健康之后,许唯卿心满意足的道谢:“多亏有你,我放心多了。”   “孩子健不健康,父母最清楚。”岑归摇摇头道,“就算我不来,你肯定也知道,绵宝很健康。”   “那也不如听到医生亲口说放心。”许唯卿笑眯眯的说,“以后这孩子也拜托你了,你就是他的专属医生啦!”   岑归忍俊不禁:“我应该算得上是你们一家人的专属医生了吧?你不用这么客气,你和靳尧帮了我许多,这些都是应该的。”   两人又闲聊几句近况,岑归像是不经意般问道:“你有听靳尧说,齐暮那边怎么样了吗?”   “齐暮?”这个名字已经许久不出现了,许唯卿花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恍然道,“他啊!我只知道他正在和云家一起,做城南区的那个项目,别的就不清楚了。”   当然了,除此以外,他还大概知道云臻和陆云祁在计划着给齐家挖坑,应该会让齐暮吃个大亏……可惜靳尧特意叮嘱过,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免得走漏风声,被齐家窥探到。   所以就算很想告诉岑归,他也不能开口,只能含糊其辞的糊弄过去。   听到这个答复,岑归微微皱了皱眉头,却没有再多问,顺着许唯卿的意图带开了话题。   作者有话说:   嗷呜!求订阅QAQ 第151章 年轻人的恋爱方式   离开靳家老宅的时候,岑归本来打算开着自己的小破车回诊所,却意外的在马路边看到某个一如既往闪闪发光,甚至是有点骚包的男人。   其实徐墨的穿着打扮并不浮夸,只是毕竟混迹设计圈,在审美情趣方面,岑归就算坐上高铁,也不可能追得上他。所以在常年穿着白大褂糊弄事的小医生眼里,徐墨哪怕只是最日常的穿搭,也显得很骚包。   不过也多亏了这样,他才能一眼就分辨出徐墨,而不是像看其他人那样,找不到合适的记忆点。   徐墨笑眯眯的迎上来,摘下墨镜道:“工作结束了?走,我带你出去玩。”   岑归眨着眼看他,非常认真的疑惑道:“现在是冬天,太阳不刺眼,你为什么要戴墨镜?”   徐墨脸上的笑容一僵,捏着墨镜的手本来觉得很潇洒,现在却忽然不知道该往哪放了,无奈苦笑道:“你可真是……”   岑归不解的看向他,并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对的。   “墨镜的事回头再说。”徐墨干脆利落的扯开话题,又重复问了一遍,“工作要是结束了,我们一起逛街去吧?”   逛街?街有什么好逛的?最近他也不需要购入新的医疗器材啊。   岑归眼底的迷茫太赤裸,甚至让徐墨有种脱离的感觉。他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摸摸恋人柔软的发尾,摇摇头道:“算了,你就别管那么多了,只要跟着我走就好了。”   说着,他向岑归伸出手。   岑归看着他摊开的掌心,又抬头看看男人脸上宠溺又无奈的笑容,这次终于什么都没问,只乖乖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被熟悉的体温包裹的同时,岑归默默想着:这样才对嘛,这才是他习惯的节奏,要走就走,说那么多干什么?他又听不懂。   他却没有想过,要是换做以前,他是绝对不会对他人付出这样的信任的。别说跟着走了,在这个对他而言充斥着陌生和孤独的世界上,会对他伸出手的人,十之八九都是别有所图。   那是齐暮用一年多的时间,在他的骨子里深深烙印下的疮疤,他根本无法治愈自己,就只能置之不理,变得一天比一天沉默寡言。   而现在,不知不觉间,他的伤口却在另一个男人的陪伴和关怀下慢慢愈合……以某种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方式。   冬日的上午阳光温暖,透过车窗撒在岑归的发梢,给他带来一丝缱绻细腻的温暖。岑归抬头看向窗外,又转头看看专心开车的徐墨,唇角不由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也许他应该用这几年攒下来的钱,给小诊所换一个地址,至少是换到一个能看到阳光的地方。冬日的暖阳这么美好,若是一直错过,未免太可惜了些。   徐墨还真是带着岑归出来逛街的。   作为珠宝设计师,了解时尚界的最新潮流和变化是必做的功课。虽然绝大多数时候,就算他天天呆在工作室里,合作的那些品牌商都会把最新款的产品送到他眼前,但是闭门造车终究是片面的,徐墨更喜欢以一个消费者的身份去商场里转转,看看最热销的款式到底是什么,有时候还能顺便得到设计灵感,一举多得。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应该也算得上是独属于设计师的采风。   当然了,今天的采风,徐墨多少有点私心。除了给自己找灵感以外,他更想带着岑归出来走走。他的恋人最缺少的,就是一点人间烟火气,美则美矣,却像极了高高在上的神佛,要想让他走下神坛,最好的办法就是往人堆里扎。   出于这个考虑,徐墨没有像平时那样直接走进珠宝店,而是直接带着岑归下楼,找了一家排队人最多的奶茶店,兴致勃勃的要拉着岑归喝奶茶。   岑归就算再家里蹲,也是喝过奶茶的,只不过上一次喝,好像还是在上大学的时候。看着徐墨兴致勃勃的研究要喝那个口味的,不由皱了皱眉头,好心提醒道:“奶茶糖分和脂肪含量都很高,对身体不好。年轻人爱喝也就算了,你喝的话,不太合适。”   徐墨听了这话,顿时脸色一变,蹙眉道:“你觉得我老了?”   岑归:“……?”   以徐墨的年纪,肯定不算老的,但是也的确不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了……唔,这个问题好难回答……   看他不说话,只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徐墨还以为他是默认了,顿时悲从心来。   他的确是比眼前这个天才小医生大了四五岁,但是只是四五岁而已,这不算太大的差距吧?难道是因为岑归更喜欢比自己小的,所以才嫌他年纪大了?   天!呐!不知不觉间,他就老了!!   这是徐墨人生中第一次被人嫌弃年纪大了,受到的打击不可谓不重,但是很快,他又重新振作起来,摩拳擦掌的说:“你放心,我虽然年纪比你大,但是身体素质绝对不差,比那些天天快餐可乐的大学生健康多了,喝这个绝对没问题!你等着,我这就喝给你看!”   岑归:“……”   好奇怪,为什么事情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他的本意明明是劝徐墨不要喝奶茶,可最后,他怎么反而更坚定的要喝了?   短暂的犹豫后,习惯了沉默的岑归还是默默咽下到了嘴边的劝阻,安安静静的跟在徐墨身后,看着他买了三杯奶茶。   “……为什么是三杯?”买完以后,岑归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一杯,我两杯啊。”徐墨把三杯都拿在手里,递到他面前,“你先选。”   岑归无比纠结的看着那三杯颜色各异的奶茶,深吸一口气:“我必须要选吗?”   “当然!”徐墨理所当然的说,“你最重要,当然要你先选了。放心,选哪个都可以,不用在意我。”   不,我的意思其实是能不能不要让我喝?我其实对这种东西不是很感兴趣——   岑归的内心吐槽,在注意到徐墨闪闪发亮的眸子时戛然而止,转而变成一道叹息。   算了,一杯奶茶而已,偶尔喝一次也不算什么。他要是真的坚决不喝的话,徐墨会很失望吧?   最后,岑归胡乱选了一杯捧在手里,徐墨帮他插上吸管,又一次用期待而兴奋的眼神看他,等着他喝下第一口。   被这样的目光盯着看,岑归压力山大,不得不吸。吮了一口。   温热甜蜜的液体涌入口腔,口感细腻的仿佛入口即化的巧克力般丝滑,连带着整个喉咙都是融融的暖意……岑归不由怔住了。   很多年了,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喝过这种甜蜜到有点发腻的饮料,自从离开校园工作以后,黑咖啡厚重的苦涩就渐渐占据了他的全部生活,而奶茶,也成了小孩子才爱喝的“垃圾饮品”。可是现在,当他又一次品尝到那甜腻而廉价的熟悉滋味时,岑归才惊觉,原来他竟一刻都不曾忘记这个味道。   “怎么样,好喝吧?”徐墨喜滋滋的嗓音传进耳膜,才把他从繁杂的思绪中唤醒,“我就知道这家味道肯定不错,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人排队。”   岑归情不自禁的点头:“的确挺好喝的。”   比他上大学时喝到的那些奶茶都要好喝……也对,四五年都过去了,老味道肯定会越变越好,不然也对不起那些层出不穷的香精和食品添加剂。   要是知道他此时在琢磨奶茶里都放了什么化学制品,徐墨大概会懊恼的说他破坏气氛,还好岑归习惯了沉默,所以徐墨的好心情并没有被破坏,反而更开心了。   还有什么,能比看到情人喜欢自己安利的东西更值得开心呢?   因为开心,他很快就把自己的两杯奶茶全都喝了,还得意洋洋的炫耀道:“你看,我喝这些年轻人喜欢的东西完全没问题的!”   岑归心情复杂的看着他,最后还是忍耐下来,什么都没说。   他虽然情商不高,却也知道不破坏别人好心情的道理。徐墨既然因为奶茶这么开心,那就让他继续开心下去吧。   喝了奶茶之后,徐墨又带着岑归去吃了各色小吃,那家小店门口人多,他就直奔哪家,岑归也放弃了阻拦,任凭他发疯,什么东西送到嘴边,他就乖乖吃上一口,一条街逛到最后,两个人竟是都吃撑了。   这样的做法绝对不符合岑归的健康理念,但是不知为何,他却觉得很满足,就好像肠胃和心灵都被填满了,满身都是融融的暖意,让他情不自禁的想要微笑。   徐墨看着他那虽然细微,却让整张脸都变得生动的笑容,忽然俯下身凑过来,轻轻吻上他的唇。   岑归先是一怔,随即有些无措,下意识的想要推开徐墨,却被男人扣住手腕背在身后,腰身不得不前挺,反倒把唇送了上去……   这,这可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岑归害羞极了,却怎么都推不开霸道强势的男人,耳畔已经响起路人友善的笑声,他却控制不住的,在男人越来越深的拥吻里沉沦…… 第152章 你居然敢反抗我?   这一吻结束,看热闹围观的年轻人们纷纷鼓起掌来,向徐墨和岑归投来友善而热情的视线。   这一对儿一个面容英俊,一个清秀文雅,颜值很高,这样的组合走到哪里都会成为发光体,吸引众人的目光,更何况是当街拥吻了。   徐墨很习惯这样被关注的感觉,甚至笑着向众人鞠躬道谢,岑归却不自在极了,下意识的躲到徐墨身后,本能的抓紧他的衣角。   徐墨察觉到他的紧张和羞涩,又感觉到衣角被抓紧的小小力道,唇角勾起的弧度顿时更大了,整个人容光焕发——这种被情人依赖的感觉可真不错,他甚至都有点上瘾了!   两人站在人群中央,完全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角落里,站在阴影里的男人面目不清,唯独一双眸子阴沉沉的,隐约透着凶光。   吃喝玩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这一次和徐墨出门,明明做的都是岑归平时里绝对不会做的事情,他却丝毫不觉得煎熬,甚至有点乐在其中,只觉得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该吃午饭的时间,肚子也觉得饿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他才刚觉得饥饿,徐墨就抬手摸摸他的头,笑着说:“是不是饿了?想吃什么?”   岑归本来习惯性的想说都行,话到了嘴边,却忽然想到什么,改口道:“这里……有没有肉夹馍?”   肉夹馍?   徐墨愣了愣,拿出手机搜了一下,笑着说:“你别说,还真有。还是家有名的,这会估计排队的人正多。”   他想了想,又一次抬手摸摸岑归的头,柔声道:“走了这么久,你应该也累了。要不你就在这里坐下歇会,我去排队,买到了就回来找你。”   岑归有点犹豫。他习惯了孤身一人,像这样热闹的环境反而会让他不安,要是徐墨去买东西,他就要一个人留在这里了……   岑归抿了抿唇角,抬手拽住徐墨的衣角,小声说:“我想和你一起去。”   徐墨愣了愣,既惊又喜。   这还是他认识岑归以后,第一次看到他这么明确的表达出自己的意愿,毕竟他总是一副随遇而安的模样,不管问什么,得到的回答都是“好”或者“都行”,这还是徐墨第一次被反驳,却让他如此欣慰。   两个人在一起就是要有商有量,甚至要有争吵,这样才是正常人的恋爱模式,岑归之前太乖了,也太封闭自己,像现在这样表达自己的情绪和意愿,绝对是一个非常好的转变!   徐墨呵呵的笑了,立刻牵起他的手,毫不犹豫的答应:“好,那我们就一起去!”   岑归不明白他在高兴什么,却莫名的因为他的高兴而有点高兴,也跟着抿起唇角,小小的笑了一下。   于是两个人便手牵着手,一起去排队买肉夹馍。   这一家的确人气很旺,这条街上那么多饭店,却唯独这间小小的店面前排起长龙,虽然来买的大都是大学生打扮的年轻人,却也足够表现出这家店的好吃程度。   排队的时候,徐墨开口问道:“为什么忽然想吃肉夹馍?”   说实话,岑归看起来可不像是会喜欢这种街头小吃的类型。   岑归眼底的光彩柔和了些,轻声道:“我上大学的时候,经常吃。”   说来也好笑,曾经的他总觉得上大学的时候疲惫辛苦,每天都为了看不完的书和考不完的试伤神,无数次希望赶紧学成毕业,施展一腔抱负,救死扶伤,成为人人称赞的名医。可那时候的他却浑然不知,自己人生中最轻松最美好的一段岁月,恰恰就是上学的时候。   所以那时候常吃的东西,就算其实没那么喜欢,也都成了珍贵的宝物。   听他提起过去,徐墨就知道他恐怕又要想起伤心事,握着他的手不由紧了几分,低声道:“岑归……”   “我没事的。”岑归摇摇头,抬起头来看他,“我是因为开心,才想起肉夹馍的。现在的开心,比以前的难过更重要,我一直都知道这一点。”   他只是……在漫长的时间里,有点忘记应该怎么样才能开心了。   徐墨看他神色平静,就知道他明白所有的道理,便也不再多说,只是暗暗打算,以后要多了解岑归都喜欢什么,最好能哄得他天天开心就好了。   排了二十多分钟,他们才买到新鲜出炉的肉夹馍。岑归把肉夹馍捧在手里,嗅着那似曾相识的香气,只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虽然这家店的肉夹馍,味道肯定跟他上学时候吃的不一样了,但是这种放在手里捧着的小小美味,却瞬间让他想起了那些早已流逝的青葱岁月。   如果生活能像学术那样,永远干净纯粹就好了。   徐墨轻声道:“怎么在发呆?再不吃就凉了。”   岑归回过神来,轻轻点头,什么都没说,只一口咬下去。   他吃的很慢,似乎在仔细品味每一口的味道,直到吃完一整个肉夹馍,才缓缓点头道:“……很好吃。”   看着他平静的神色,徐墨发自内心的心疼,低声道:“回头我带你回你的母校,去吃那里的肉夹馍。”   “不需要。”岑归淡淡的说,“我怀念的并不是某一样食物的味道。”   所以能不能吃到和当年味道一样的肉夹馍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他终于有勇气俯下身,捡起过去的一点碎片,细细抚摸那些锋利的棱角,而不再畏惧是否会被割伤。   岑归极轻极浅的笑了一下,抬起头看向徐墨:“你今天来商场,肯定不止是为了吃喝玩乐。你有什么工作,就尽管去做吧。”   徐墨迟疑道:“那你……”   “我会陪着你。”岑归难得的多说了几句,“你刚才陪我了,礼尚往来。”   徐墨愣了愣,简直哭笑不得,无奈道:“我陪你,并不是为了跟你要回报。陪着恋人做对方喜欢的事情,这是天经地义的,不用礼尚往来。”   岑归眨眨眼,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徐墨无奈,摇摇头道:“算了,那咱们走吧。我的确有几家店需要去看一看。”   岑归又一次牵住他的衣角,这一次,他的动作自然流畅多了,再没了之前的不自在。   接连逛了两家奢侈品店之后,第三家的大区经理恰好也在店里,一眼就认出了徐墨,热情洋溢的拉着他攀谈起来。徐墨没想到会这么不巧,也不好推托,只能偷偷递给岑归一个抱歉的眼神。   岑归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他本就是个重视工作的人,和工作比起来,只是让他自己一个人待会而已,他完全接受。   看着徐墨被经理和柜姐们团团围住,岑归莫名的觉得看着有点不顺眼,干脆转身走出店铺,去大街上透透气。   这个时间,奢侈品店门口的人总是要少一些的,倒是让岑归找到了难得的清净。他倚在墙边,呆呆的看着偶尔驶过的轿车,习惯性的陷入漫无目的的沉思中。   自从当年的那件事之后,他就很擅长放任自己的思绪漫游,一次来逃避不想面对的现实。从这个层面来说,这大概是齐暮“教”给他的,唯一一样有价值的技能了吧?   就在齐暮这个名字跳进脑海的瞬间,岑归忽然听到一个熟悉到让他战栗的嗓音。   “你看起来很开心吗?怎么,那个男人就这么合你胃口,让你欲罢不能了?”   岑归其实并没有听清男人在说些什么,在意识到这道嗓音的主人是谁的同时,他就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中,耳鸣声随之响起,头也跟着眩晕。   他知道这是什么,这是他对齐暮的条件反射。   在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里,他被眼前这个男人像驯养牲畜一样,“驯养”出了某些身体自发的生理反射。   这样的手段很恶心,也很卑劣,但却很有效,因为这就是齐暮想要的。他想让他永远做他的奴隶,永远只能做一个连畜生都不如的贱人。   岑归用最后一丝理智逼迫着自己用力咬上舌尖,伴随着激烈到让人浑身一颤的疼痛,血腥味瞬间充盈口腔,也让他找回了该有的清醒。   齐暮看着眼前这个纤细秀气的青年忽然变得苍白的脸色,立刻意识到他做了什么,不由冷笑出声,抬手扣住岑归的下巴,逼着他抬起头来。   “你在反抗我?”他眼底满是暴戾,掐着岑归的手用力到青筋浮现,“岑归,谁给你的胆子,你居然敢反抗我?”   岑归抿紧唇角一声不吭,眼底满是不含一丝情绪的冰冷,哑声道:“你一直跟着我。”   因为舌头受伤,他吐字有些模糊,却并不妨碍齐暮听懂。齐暮冷笑道:“是啊,我一直跟着你。岑归,几年不见,你倒是傍上有本事的人了,居然找陆云祁来教训我……呵,靳尧,靳尧……当年要是没有齐家,他们靳家还不知道在江都排老几呢!借着我家的东风扶摇直上,现在却敢反过来对付我,和我抢人……”   “岑归,你看着吧,我早晚会让靳尧付出代价的!” 第153章 刀锋   不管齐暮在叫嚣些什么,岑归的回应只有沉默。   他本就不是能言善辩的性格,有这种反应也不奇怪,齐暮没有多想,还以为他是吓傻了,不由嗤笑道:“岑归,你也就这点胆子。”   “行了,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跟我回去。”说着,齐暮就扯着岑归的领子,想把他带走。   然而岑归却纹丝不动。   不,也不能说是纹丝不动,因为以他的力气,实在没办法和齐暮匹敌,但是他仍然竭尽全力,尽可能不被他拖走。   齐暮不耐烦起来:“你又发什么疯?快点,别磨蹭!”   “……我不会跟你走的。”   岑归嗓音沙哑,一开口,舌尖就钻心一样的疼,他却不在乎,只一字一句的说:“齐暮,我不跟你走。”   就算被打死在这里,他也绝不会跟着齐暮走。要是就这么走了,他对不起靳尧这些年来的庇护,对不起许唯卿的交心以待,还有徐墨……他要是就这么屈服,那简直是对那个男人的侮辱。   他已经不再是齐暮的禁脔,而是徐墨的恋人。徐墨的恋人,绝不会轻易对齐暮低头。   齐暮万万没想到岑归不仅敢反抗,还敢张嘴跟自己呛声,顿时勃然大怒,毫不犹豫的抬手,一拳揍上岑归的小腹。   岑归应声而倒,齐暮冷笑连连,扑上去就要再打。   这条马路虽然僻静,却也不是没有行人,此时,恰好有人看到这一幕,顿时惊叫起来。齐暮却并没有因为有人路过而收敛,反而更加兴奋,眼底闪烁着暴虐的光。   岑归死死护住要害,咬紧牙关,不管被怎么殴打都不肯出声,已经红肿起来的凤眸清明一片,竟是丝毫没有被疼痛干扰。   他纤细的手指一点点的移动,从衬衣的口袋里挪出来……   身在奢侈品店里的徐墨自然也听到了外面路人的尖叫,他第一反应就是岑归出事了,心叫不好,当即不管不顾的冲出去。   他对齐暮并不熟悉,却一眼就分辨出了这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毕竟上一次见到齐暮的时候,他也是像这样对岑归拳打脚踢。   看到齐暮又在殴打岑归,徐墨眼睛刷的一下就红了,毫不犹豫的冲上去就要救人。然而,就在他冲到齐暮身后的时候,齐暮忽然发出一声巨大的怒吼,捂着手腕踉跄着向后退去。   浓烈的血腥味泛滥开来,锋利的寒芒沾染了鲜血,却仍然冷冽逼人,被岑归死死扣在指间……那是一把手术刀。   齐暮的手腕被割开了,鲜血源源不断的流淌,仿佛没有止境,让他的脸色迅速变得苍白。   路人的惊叫声此起彼伏,谁都没有想到,刚才近乎单方面的殴打,居然会变成现在的血腥场面。   “快叫救护车!快报警!”   有人大喊着催促,街边乱成一团。   齐暮却完全不理会周围的混乱,只死死盯着岑归,眼神凶狠到几欲把他啃咬撕碎,咬牙切齿道:“你居然敢对我动刀子?岑归,你居然敢对我动刀子!”   徐墨扶着岑归缓缓站起来,听到这话,恨不得冲上去一刀砍死这个混账,却被岑归拦住了。   岑归平静的看着齐暮,明明刚才还动了刀子,现在的他却又一次恢复了冷静,只淡淡的说:“齐暮,不要再妄想着我会想过去一样,心甘情愿做你的狗。这一次,我切的是你的手,要是再有下一次,我会让你付出更大的代价。你要是有胆量,就继续来找我。”   说着,他竟然勾唇一笑,沾了血的脸颊仿佛盛开的罂粟花,清秀文雅泯然,取而代之的,是让人心惊的艳色,语气轻佻:“……不过,我猜你大概是不敢了,毕竟我的解剖课成绩如何,你应该还记得。”   齐暮的确记得,在他家老爷子还活着的时候,他和岑归的关系不错,自然了解到不少岑归的私事。岑归的每一门课都是年级第一,解剖课更是次次考试都满分……   念及过去,齐暮竟然短暂的恍惚了一瞬,下一秒,也许是因为大量失血,他的眼前竟然真的变得模糊起来。   岑归那张与记忆里变化不多的面孔,却在这时候变得陌生起来。岑归……那个像狗一样乖顺,不管他怎么折磨虐待都一声不吭的岑归,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   齐暮摇摇晃晃几下,终于支撑不住,轰然倒下,围观群众不敢靠近,只七嘴八舌的喧闹声上了个台阶。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警车也赶到了现场,急救人员匆匆检查过齐暮的伤口,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目光一凝,下意识的看向手里仍然握着手术刀的岑归。   这道伤口看起来骇人,出血量也不小,却并没有伤到要害……手腕这么脆弱精密的部位,却能只划伤皮肉,这样的本事,一般人绝对没有!   这样的伤口,回头做伤情鉴定,估计只会定个轻伤!   这时,岑归和徐墨已经被警察带上警车,医生欲言又止,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只赶紧把齐暮抬上救护车——虽然很好奇那个拿着手术刀伤人的年轻男子到底是什么人,但这毕竟不关他的事,还是少好奇的好。   被带到警局后,岑归和徐墨就被强行分开,看着低着头被带进审讯室,仿佛一个安静的娃娃一般的岑归,徐墨不放心极了,却无法跟着进去,只能低声恳求负责审讯的警察:“警察同志,他不是坏人,是齐暮先打他的,他是受害者,请您一定对他温和一些。”   警察绷着脸看了看他,颔首道:“你放心,我们都是按流程办事,不会掺杂个人情感偏向。”   说完,他便走进审讯室,门一关,就隔绝了里面的所有声音。   徐墨心神不定的被带进另一个房间了解情况,他嘴上说着自己看到的事情,心里却惦记着岑归那边,回答问题也答得心不在焉。   负责询问的警察看出些端倪,忍不住问:“你和那个伤人的小哥是情侣?”   徐墨毫不犹豫的点头,忍不住帮岑归说话:“警察同志,我家岑医生是正当防卫,你们只要调监控就知道了,打人的绝对是齐暮!”   “监控我们当然会看的。”警察点点头,安抚道,“你别激动,刚才跟现场群众了解情况的时候,也听他们大概说过了,只要你们坦诚交代,我们也会秉公处理的。”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现在问题的关键,是他为什么会随身带着手术刀。”   徐墨怔了怔,忽然意识到这才是警察真正在意的关键。   这起伤人事件的重点并不是齐暮受了多重的伤,也不是岑归到底是不是正当防卫,而是他为什么要随身携带刀具,哪怕那是一把手术刀!   警察想知道的,应该是岑归是否是蓄谋伤人,或是他是否本来就有伤害他人的打算,可徐墨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岑归虽然看起来正常,却时刻都在戒备!   不然的话,他是不会随身携带防身用的手术刀的!   他明明很少提起齐暮的存在,却无时无刻不紧张的等待着,等待那个男人的出现,等待一个反击的机会。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徐墨立刻感受到的,居然是难以言说的心疼和懊恼。   他懊恼自己明明离岑归那么近,却一次都不曾察觉到恋人心底的惊涛骇浪;他更懊恼自己居然那么大意,没有齐暮的消息,竟然就真的放下心来,觉得他已经放弃岑归,不会再出现了;他最懊恼的,是自己为什么要放岑归一个人。   靳尧大概率一直都安排了人守在小诊所附近,他要是没有带岑归出来,岑归就不会受伤,更不会被齐暮羞辱折磨……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的傲慢自大,才导致了这一切的发生。   徐墨深深的低下头去,抬手捂住自己的脸,他简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岑归!   *   和徐墨猜测的差不多,靳尧的确在岑归的小诊所附近安排了人手,虽然并没有让这些人时时刻刻跟着岑归,但如果岑归长时间没有回来,他们就会向靳尧报告。   靳尧本来觉得岑归肯定是和徐墨在一起,也没怎么担心,只顺手给徐墨打了个电话。本意是想问问情况,可徐墨的电话却是关机的,再打岑归,同样也是关机。   两个人都失联可不寻常,靳尧立刻找到陈燕金,拜托他帮忙调查一下。陈燕金的反馈快的惊人,不过五分钟,就重新打回电话说:“他们在警局。”   靳尧吃了一惊,随即冷静下来,蹙眉道:“因为齐暮?”   陈燕金沉吟道:“算是吧,不过齐暮现在在医院躺着,岑归正在接受询问。”   “医院?”靳尧不由挑眉,他可不觉得徐墨一个人能打得过齐暮。   陈燕金道:“齐暮被岑归用手术刀划伤了手腕,是被救护车带走的。”   靳尧怔了怔,脸色终于变了。   持刀伤人!一旦见血,事情的性质就跟打架斗殴不一样了!   他沉声道:“哪个警局?我现在就过去。” 第154章 岑归的算计   靳尧不想让许唯卿担心,就没有告诉他岑归出事的消息,直接从公司赶去岑归和徐墨所在的派出所。   陈燕金已经提前到了,正在跟所里的警员了解情况。靳尧没有上前去打扰,而是安静的站在一边等待。   没过多久,陈燕金就走向他,压低嗓音道:“现场很多证人都看到齐暮先动手殴打岑归,正当防卫应该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他随身携带手术刀。”   靳尧沉声道:“他是个医生。”   医生有手术刀也不奇怪。   “他的确是个医生,但并不是每个医生都会随身带着手术刀吧?”陈燕金无奈道,“他们检查过他的衣服,衬衣里专门缝了一个小暗袋,用来放手术刀……好家伙,这要是搁在古代,简直就是个职业刺客!”   靳尧瞪了他一眼:“这种事也能拿来开玩笑?”   陈燕金自知失言,摇摇头转开话题:“当然了,这事还是得看齐暮那边伤情如何,要是伤的轻,又愿意和解,这事就好办,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别的不说,一个随身携带手术刀,还动手伤人的医生,以后的职业生涯怕是完蛋了。   这还是最好的结果,要是齐暮受了重伤,还闹得凶,最后判岑归防卫过当,也不是没有可能。   靳尧眉头皱的死紧:“齐暮恐怕不会愿意和解。”   他跟齐暮接触不多,却了解那家伙骨子里的暴虐和疯狂,得不到岑归已经足够让他难受了,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重新让岑归一如所有,他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陈燕金思忖道:“现在也只能等着了,要是医院那边说齐暮的伤不严重,事情就好办了。”   至于为什么随身带着手术刀这件事……要是能证明齐暮一直对岑归的人身安全有重大威胁的话,倒也不难解决。而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前不久齐暮才刚因为殴打岑归而被拘留。   靳尧点点头道:“知道齐暮被送到哪个医院了吗?我找熟人问一问。”   陈燕金把医院名字告诉他,靳尧便走到一边打电话去了。   就在靳尧找医院询问情况的当口,徐墨结束询问,从房间里出来,一眼就看到陈燕金。   他记得陈燕金的长相和身份,立刻意识到靳尧来了,赶紧跑过去问道:“陈警官,怎么样了?岑归不会有事吧?”   陈燕金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阿尧会想办法的,你别着急。听说你也在现场?怎么样,齐暮伤的重不重?”   徐墨握了握拳,难掩不安:“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流了很多血,最后直接晕倒了。”   陈燕金听的蹙眉——流了很多血?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徐墨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可是岑归伤的更重,齐暮是往死里打他,要不是他护住了要害,恐怕根本都站不起来了。陈警官,受伤轻重,难道是靠有没有流血来衡量的吗?岑归也是暴力的受害者,却一直被问话,到现在都没有医生来看看他,这样真的公平吗?”   这番话,问的陈燕金哑口无言。他可没想到都这么久了,居然还没找人给岑归处理伤口!刚才和他交流的那个警员可没提到这一茬。   作为暴力冲突的双方,就算岑归拿着刀把齐暮给伤了,也应该先处理一下他身上的伤口再询问情况,但这边所里的同事大概是觉得岑归比较危险,所以掠过这一步,直接开始了审讯……这样做,确实不符合流程。   陈燕金虽然知道自己不应该插手其他所里的办案流程,但是岑归毕竟是他的熟人……不,就算不是熟人,也应该照规章办事。   陈燕金揉揉眉心,沉声道:“你等着,我这就想办法解决。”   他从来都不怕得罪人,更何况道理是站在自己这一边,又有什么可怕的?   在陈燕金的强势插手下,漫长的询问终于中断,岑归被带出来,等待医生过来处理身上的伤口,靳尧也终于有机会和他说几句话。   岑归垂着头坐在椅子上,虽然满身疲惫,腰背却是挺直的,暴露出来的颈部一圈青紫的瘀痕,看的靳尧连连皱眉——露出来的地方都这么严重了,更何况身上其他地方?   也是他大意了,没想到齐暮送到陆云祁那里脱了一层皮之后,居然还有这么大的胆子,继续纠缠岑归。   靳尧蹲下身与岑归平视,低声道:“不用担心,这件事我会解决的。”   “我不担心。”出乎他意料的,岑归不像上次遇到齐暮后那样崩溃恐惧,反而神情平静的轻声说道,“我不会有事的。”   靳尧愣了愣,忽然意识到什么,挑眉道:“你是故意的?”   岑归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不再开口。   靳尧顿时有点哭笑不得,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却没想到这件看似突然的暴力事件里,居然有岑归的算计藏在里面。   他直起身,瞥了一脸担忧的徐墨一眼,忍不住感叹——恋爱果然会把人变成傻子,这位徐总监以前不是挺精明的吗?怎么这回却像个瞎子,什么都看不出来?   不过也对,岑归应该只是用自己作为诱饵,但齐暮到底什么时候上钩,就不是他能决定的了,所以今天这一出的确是突发事件。但是像今天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一定是岑归最想看到的局面……从这个角度来看,齐暮还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大概猜到岑归都做了什么,再结合刚才从医院那里了解到的消息,靳尧的一颗心彻底放了下来。   他看看一脸不安,围着岑归团团转的徐墨,思忖片刻,最后还是没把真相告诉对方。让岑归看看自己的铤而走险给心疼自己的人带来多大的影响也是好事,免得这小子下次再不顾自己安危,以身犯险。   没过多久,就有医生赶到警局,给岑归处理身上的伤。巧的是,这个医生正是之前跟着救护车赶到现场的那位,看到岑归的瞬间,他神色微动,眼神很有些微妙。   他之所以能申请来警局这边,是因为刚才那位伤者的手腕只是出血量大,实际却没有伤到要害,所以很快就处理好了,现在人正在病房里休息,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醒来。而他,是强烈要求来警局这边帮忙的。   他很想见见刚才那个用手术刀伤人的青年,既是出于不满,也是出于好奇。   能用手术刀制造出这么精准的开放性伤口,岑归就算不是医生,也一定有牢固的医学基础,否则是不可能做到的。明明是一个医生,却随身携带手术刀……这到底是为什么?   黄敏对此非常好奇,好奇到不惜多跑这一趟,也想接近岑归,再多观察一下这个沉默寡言,没什么表情的奇怪青年。   黄敏简单查看了一下岑归脖子上的伤痕,眉头不由紧皱,站起身来提出:“可以单独安排一个房间给我们吗?他身上的伤不轻,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处理好。”   这个要求不过分,警察很快安排好了地方,黄敏先走进去,岑归沉默的紧随其后,徐墨也想跟进去,却被拦住了。   靳尧对他摇摇头道:“配合一点,不要节外生枝。”   徐墨就算不情愿,也知道这种时候选择配合,才是对岑归最好的,便只得站在门口,看着房间门关上。   岑归沉默的配合黄敏的要求,把身上的衣服都脱了,瘦削的躯体上遍布青紫,看的黄敏不由皱眉。   他的确猜到岑归身上的伤不轻,却也没想到会严重到这个地步。这样比较起来,那个被他划伤的男人受的伤,根本就不值一提。   “这么多伤,你是怎么坚持到现在的?”黄敏忍不住埋怨,“你应该早点提出来,早点去医院的。”   岑归抬起眼看了看他,轻声道:“我没事,这种程度的话,我已经习惯了。”   黄敏愣了愣,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那个打你的家伙,不是第一次打你?”   岑归不置可否的看他:“没有人会第一次打人就下死手。”   没有人会在第一次打人的时候就下死手,因为一不小心打死了就不好了。只有打过很多很多次的,才能肆无忌惮的动手,因为他清楚,就算这样做也不会闹出人命。   黄敏只觉得一阵恶寒。   原来那个还躺在病房里没有醒来的男人,是这样一个暴虐的恶棍吗?   “他为什么打你?”黄敏情不自禁的问,“你们是什么关系?”   “我们曾经是朋友。”岑归垂下眼睫,嗓音清冷,“后来……他大概是把我当成自己养的一条狗吧。”   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在齐暮心里大概连狗都不如,但是那样的话,黄敏估计是听不得的。   还是点到为止吧,他还需要黄敏,要是把人吓跑了就不好了。   在这之后,两个人都没有再开口。黄敏沉默的帮岑归处理身上的伤,手却有些颤抖,心情更是复杂至极。   就算他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医生,也实在无法面对这么多伤痕而无动于衷,更何况这个青年明显是一个优秀的医生,却被一个恶棍逼的不得不用手术刀自保……   同为医者,黄敏只觉得无比悲哀——如果不是无路可走,哪个医生会把自己心爱的手术刀用成凶器呢? 第155章 我要记住你的伤痕   黄敏从房间里出来后,便被警察带到一边去问话。   靳尧等人听不到他们都说了什么,却能看到黄敏脸色很不好看,言辞激烈的说着什么,警察也跟着皱起眉头,似乎感到很苦恼。   徐墨紧张极了,急切的问靳尧:“他们都说什么呢?那个医生该不会对岑归不利吧?”   “不会的。”靳尧老神在在的说,“你放心,他肯定是会帮岑归说话的。”   “真的?”徐墨难以置信,“你怎么这么笃定?”   靳尧瞥了他一眼,懒得再多说,甚至很想打个哈欠。   早知道这事有岑归的算计在里面,他就不过来了,白跑一趟不说,还无聊的很。   从靳尧这里得不到答案,徐墨却始终无法安下心来,好不容易等到岑归从房间里出来,他赶紧冲上去握住青年的手,紧张的问:“岑归,你怎么样?身上还疼吗?”   岑归微微勾起唇角,摇摇头道:“说不疼是假的,但也没什么,都是皮肉伤而已。”   徐墨暗暗咬牙:“都怪我,要是我没有放你独自一人……”   “这不怪你。”岑归反握住他的手,郑重其事的说,“答应我,不要自责,好吗?”   徐墨苦笑着摇头:“要是我说不自责,那肯定也是假的。但是我答应你,我会努力开解自己的,你不用担心我。”   岑归唇畔的笑意深了些,低声道:“你也不用担心,我很快就会被释放了。”   徐墨怔了怔,刚想仔细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警察就快步走来,沉声道:“岑归,跟我来。”   岑归安抚性的看了他一眼,转身便跟着警察离开了。   这一次,他回来的很快,不过半个小时,就独自一个人走回来了。   徐墨惊讶的看着他,又特意看了看他身后,不解道:“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回来了?”   “因为我被释放了。”岑归笑着说,“我说过,我很快就会没事的。”   “倒也不是一点事都没有了。”陈燕金大步走来,沉声道,“警方不会以刑事罪名起诉你,不代表齐暮不会和你打官司,他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醒过来了。”   靳尧也迎上来,闻言冷哼一声:“那也得他有那个时间和精力才行。”   给齐暮找点麻烦而已,对他而言毫无难度。   岑归看向他,淡淡的说:“多谢。”   靳尧习惯他这副冷冷淡淡的模样,也不觉得被怠慢,只摆摆手道:“行了,既然你这边没什么事了,我就先回公司了。你赶紧跟着徐墨回去休息吧。”   他要早点回公司把事情干完,好回家陪老婆孩子!他现在可是忙得很!   徐墨已经顾不上他了,此时的他,满心满眼都只有岑归,还不等他说完,就已经扶着岑归往外走了。岑归只来得及回头向靳尧招招手,就已经被他带出去了。   徐墨的车子还停在商场那边,他也不去找,直接拦下一辆出租车,动作轻柔的扶着岑归坐进去。   “要不你回去开车?我自己先回诊所就行。”岑归尝试着劝道,却被徐墨直接拒绝了。   “不行,我和你一起回去。车子而已,放在那里也没什么关系,回头我再去开就好。”   那我这里先回去也没什么关系啊?反正伤口都已经处理过了,齐暮也还在医院里躺着,不可能再冲过来找事……   岑归到了嘴边的话,终结在徐墨略显危险的目光中。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徐墨看起来像要吃人似的,可出于对危险近乎本能的感知,他还是选择了乖乖闭嘴。   徐墨也坐进车里,沉声报了地址,随后就不再吭声了。岑归和他相处时,很少遇到这样沉默安静的时候,顿时有些无措。他能感觉到徐墨不高兴,却不知道这不高兴到底从何而来,只觉得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才好。   于是,这尴尬的沉默就持续了整整一路,一直没有被打破。   岑归习惯了安静,可这还是他第一次觉得安静如此折磨人,简直让他浑身不适,恨不得下一秒就找个地方躲起来。   可下车以后,徐墨却偏偏牵住了他的手,不许他先离开。   岑归轻咬下唇,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么,心头不由生起些许恼怒。   这滋味也很稀奇,是他多年都不曾体会过的感受,但这又不全是恼怒,而是掺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竟然让他脸上有点发热,心头也跟着火热。   徐墨一言不发的带着岑归走进小诊所,直接拉着他在就诊床上坐下,沉声道:“衣服脱了。”   岑归愣了愣,疑惑道:“脱衣服?干什么?”   “让我看看你的伤。”   岑归不由蹙眉:“……那有什么好看的?”   不过是伤而已,又不好看,没什么值得看的。   “让我看看!”徐墨却非常坚持,沉声道,“快一点。”   岑归拗不过他,只能解开衬衣,把上衣脱下来给他看。   青年瘦削的身躯上,满是触目惊心的淤青伤痕,有些甚至已经泛起骇人的紫,只是看着,都让人忍不住别开视线,不敢多看。   徐墨却没有转头,反而看得非常用心,似乎想把那每一寸皮肤上的痕迹都记在心里,刻在灵魂。   岑归被他的看得浑身不自在,身上的伤痕仿佛要被那目光烧着了一般,一寸一寸的发着烫,忍不住问:“你到底在看什么?”   “就是在看你的伤。”徐墨沉声道,“你受的每一处伤,我都要牢牢记在心里,这一辈子都不能忘。”   “记这些做什么?”岑归摇摇头,“这有什么意义?”   徐墨抚上他的侧脸,低声道:“我要记住这些,然后用这些来提醒自己,提醒自己保护你这件事,不是一件空谈,也不是一句轻飘飘的许诺,而是要尽我一生去做的事情,不能有分毫懈怠。”   岑归心底震撼,讷讷道:“不用的,真的不用……我可以保护自己……”   “你当然可以保护自己,而且你做的很好。以弱胜强,就算是我,也不可能比你做的更好了……”徐墨顿了顿,苦笑起来,“可越是这样,我就越是无法原谅自己。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是我发誓要保护的人,可我却没能护住你,这是我的失败。”   他阻止欲言又止的岑归,继续说道,“岑归,如果你我易地而处,你也会为此自责的,不是吗?”   岑归沉默下来。   的确,如果他和徐墨处境互换,他恐怕也无法接受这种无力的感觉,无法接受自己只能成为一个马后炮,什么忙都帮不上……   徐墨低声道:“所以我要牢牢记住你身上的伤……可以吗?”   短暂的沉默后,岑归轻声道:“好,我给你看。”   他明白了,这次的事情对于徐墨而言,恐怕已然成为一道轻易无法迈过去的坎,既然如此,还不如顺了他的意思,至少这样,能让他心里舒服一些。   更何况,这件事说到底还是他理亏……要是徐墨知道了这件事里有他的算计,恐怕……   一想到徐墨可能会有的生气的模样,岑归竟然有点害怕,下意识的避开了视线。   徐墨看得专心,并没有注意到他的不自然,直到把岑归身上的所有伤痕都记下来,他才温声道:“好了,快把衣服穿上吧,别感冒了。”   岑归小声说:“这么久,要感冒早就感冒了……”   徐墨第一次听到他用这种近乎委屈的嗓音说话,不由愣了愣,终于露出事发后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岑归,我喜欢你这副模样。”   岑归有些疑惑:“什么模样?”   “就是像这样,真实的表达自己的样子。”徐墨笑着说,“我就喜欢看你委屈撒娇的这些样子,你就在我身边,这样的感觉,真好。”   岑归眨眨眼,小声说:“我当然在你身边了,不然还能在哪里?”   他是真的没什么别的地方好去,原本属于他的小诊所,也被徐墨一点点入侵,直到现在,简直是如入无人之境,自然熟悉到仿佛成了他的家……他是真的被这个男人给困住了。   徐墨不由失笑:“你知道离不了我就好,以后,我非要牢牢粘着你不可!”   *   当天晚些时候,靳尧下班回家,才把这一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诉许唯卿。   许唯卿听得惊呼连连,恼恨至极:“这个齐暮,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这样伤害岑归!他是真当这世界上没人能让他付出代价不成?!   靳尧摸摸他的脑袋,柔声安抚道:“好了好了,你也别生气,这次可是那个齐暮吃了大亏,你惦记的那位岑医生也不是什么好人。要我说,这次是齐暮被他给坑了。”   许唯卿惊讶道:“真的?这话怎么说?”   靳尧把前因后果跟他一一说了,许唯卿简直是震惊了:“你是说,这是岑医生故意设下的圈套?专门用来对付齐暮的?”   靳尧感慨道:“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他恐怕早就开始准备了。”   许唯卿若有所思道:“难怪……”   难怪岑归今天早上还跟他打听齐暮的下落!   作者有话说:   明天回归主线养娃嘿嘿~ 第156章 难搞的父子关系   许唯卿坐在床边,始终觉得有点难以置信:“我还真没看出来,岑医生居然是这样激烈的性情……不过也许这样才是真正的他。”   被那样囚禁折磨,还能坚持本心努力逃离,努力过好自己生活的人,绝对不会是一个脆弱的纸糊娃娃,岑归的内心,本就该是如此强大的,如野草一般生生不息。   许唯卿自问如果易地而处,他大概是无法像岑归那么勇敢而决绝的。   这样一想,他就觉得心疼极了:“阿尧,岑医生太不容易了,你一定要先办法帮帮他。”   靳尧蹙眉道:“齐家早就是众矢之的,就算不帮岑归,陆云祁和云臻也不会放过他们。”   而他,也因为岑归的关系,对齐暮观感极差,再加上许唯卿当年极有可能是被齐家人拐走……新仇旧恨一起算,他便也毫不犹豫的插了一脚。   以现在的形势来看,齐家绝对逃不过这一劫,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岑归和齐暮竟然都是这么没耐心的性子,居然先见了血。   “那个齐暮性格执拗疯狂,像极了见了血的恶狼,岑医生伤了他这一次,他恐怕更不会善罢甘休了……你可要多安排人保护岑医生才行。”许唯卿思来想去,总觉得不放心,忍不住说道。   “放心吧,我都明白。”靳尧摸摸他的脸,佯装生气,“你这么关心岑归那小子,我可要吃醋了。”   许唯卿知道他是在故意开解,便顺着接话道:“你还好意思说?现在你眼里只有绵宝,都看不见我了!我还没说吃醋呢!”   靳尧笑着说:“那能一样吗?哪有跟自家儿子吃醋的?”   许唯卿眨眨眼道:“那也没有跟家庭医生吃醋的道理,更何况人家岑医生都有对象了。”   说到徐墨,靳尧也忍不住感慨:“岑归性格阴郁清冷,我以前总觉得他只是话少,现在看来,也许被齐暮囚禁的那几年里,他的性情也变得偏激疯狂了不少……还好有徐墨陪在他身边,不然的话,他恐怕会做出更疯狂的事情来。”   许唯卿心里一跳,轻声道:“你是说……他会……”   许唯卿不敢说出那两个字,只觉得心惊肉跳。   以暴制暴固然解气,却也要讲究方式方法。这一次岑归能全身而退,正是因为虽然的确伤了齐暮,却精准的控制了伤口,没有造成重伤。若是下一次他再更进一步,那事情估计就难以收拾了。   靳尧不想吓唬许唯卿,却不得不说实话,颔首道:“我的确担心他会动手杀人。”   “这不可能!”许唯卿不想相信,“他可是个医生!”   而且是个很好的医生。就算职业生涯被齐暮拦腰斩断,岑归也一直竭尽全力的帮助他人,救治病人……这样好的一个医生,许唯卿怎么都不相信他会迈过那条底线。   “兔子逼急了都会咬人,更何况岑归他不是兔子。”靳尧叹息一声,“我看的出来,他是真的下定决心了,如果齐暮继续纠缠,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还真不好说。我现在就只希望徐墨能牵绊住他,让他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记得考虑后果,不要不管不顾的栽进去。”   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   岑归凝视了深渊太久,他还留有多少清醒和理智,真的很难说。   许唯卿知道靳尧说的有道理,却还是发自内心的难过,低声道:“善良的人总是被逼迫,被折磨,为什么想让恶人得到惩罚就这么难?”   “不,没有那么难。”靳尧抱住他,沉声道,“我不会让事情发展到那一步的。只要在岑归走投无路之前解决掉齐家,他就不会做出过激的事情了。”   “那你一定要快……”许唯卿把脸埋在他胸前,低声道,“越快越好。”   因为在岑归这件事上,他总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预感,直觉还会有更糟糕的事情发生,而且……不会太远。   靳尧虽然不像他那样有奇妙的感觉,却也觉得此事不能耽搁,免得齐暮狗急跳墙,做出更离谱的事情来,所以他郑重其事的点头答应:“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我,我一定竭尽所能。”   许唯卿知道他从来不说大话,听他这么认真的承诺,便也松了口气。   这时,卧室门被人敲响,高管家的嗓音传进来:“先生,夫人,小少爷醒了,闹着要找你们,我实在哄不住了……”   高管家的嗓音里满满都是疲惫和烦恼,许唯卿不由扑哧一声笑了:“你儿子可真不省心,还这么小,就知道认人了,可把高管家折腾的够呛。”   “认人早,说明这孩子聪明。”靳尧不以为意,“而且一睡醒就知道找我们,这才算是有良心的好孩子。”   说着,他站起身走到门边,打开门。高管家抱着孩子站在门口,绵宝哭得小脸通红,一副受了多大委屈的模样,靳尧一看就心疼了,赶紧把孩子抱过来。   “怎么哭成这样?”男人的眉头皱的死紧,“该不会是哪里不舒服吧?”   许唯卿凑过来看了看,赫然发现绵宝虽然嚎的卖力,却根本就是光打雷不下雨,小脸上一点水汽都没有,而且到了爸爸怀里以后,那嚎哭声顿时小了很多,一双眼睛眨呀眨的,一个劲的偷瞟靳尧,可见之前哭成那样,十之八九是装出来闹腾的。   许唯卿简直无语,捏了一把绵宝的脸蛋,没好气的说:“这小东西是装的!故意哭闹,好让高管家带他来找我们……真是的,才这么大点,就这么多心眼了,长大了肯定是个不省心的!”   绵宝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反正到了爸爸怀里,目的达成就行。只见他咿咿呀呀几声,发出些口齿不清的音节之后,就一改哭相,大眼睛弯弯眯起,手舞足蹈的笑了起来。   靳尧猝不及防的看了一场变脸大戏,顿时也噎住了。没想到许唯卿说的是对的,他刚才那么心疼这小子,没想到居然都是装的!   许唯卿吐槽道:“你在家时间少,还没见识过他这些小把戏。别看他还这么小,却已经把家里弄得鸡犬不宁了,也就在我怀里抱着,还能听话一点。”   靳尧看着自己怀里古灵精怪的小家伙,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上一次陆云祁带着陆昭昭来看许唯卿,结果陆昭昭把绵宝吓哭了的事情来。   如果说他家这小子才出生没多久,就懂得用哭来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的话   ……那那天被陆昭昭吓哭,该不会也是这小子装的吧?   靳尧若有所思的对上儿子漆黑清澈的眸子,忽的又哂笑出声——不,应该是他想多了,不如意的时候就哭闹,勉强也算是小婴儿的本能,可要是故意装哭来陷害别的孩子……这心眼也太离谱了,不太可能……吧?   靳尧逼自己抛开这个念头,抱着绵宝举高高。小家伙一点都不害怕,还被他逗得咯咯直笑,最后还是高管家大惊失色的上来阻止:“先生,不能这样啊!小少爷还小,骨头也软,要是不小心摔了……”   他话还没说完,靳老爷子就冲进来,劈手给靳尧脑袋来了一下,没好气的说:“赶紧把我的乖孙放下来!”   靳尧:“……”   他乖乖把绵宝放下来,重新环在臂弯里抱着,蹙眉道:“我以前听妈说过,我刚出生没多久,你就举着我转圈玩来着……”   “你是你,孙子是孙子,那能一样吗!”靳尧理所当然的说,“你小子骨头硬的很,怕什么?”   靳尧再次无语——区别对待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吗?他可真是长见识了!   他干脆当甩手掌柜,把孩子往靳骁手里一塞:“爸对绵宝这么上心,那孩子就交给你哄了。我还有点文件要看,先去书房了。”   说完,竟然真的赌气走了,留下靳骁一个人和懵懂的绵宝大眼瞪小眼。   没过多久,绵宝就又哭了起来。   他当然要哭了,好不容易等来的爸爸又不见了,他非得再把人给哭回来不可!   至于爷爷?爷爷整天都在他眼前晃,他早就不稀罕了!   许唯卿哭笑不得的围观了整场闹剧,看靳骁哄不好绵宝,干脆把孩子抱到自己怀里。跟前一段时间比起来,现在他抱孩子的手法已经很熟练了,很快就抱着绵宝在屋里踱步起来。   虽然他也整天都在孩子眼前转悠,可孩子对爹地总是有种天然的亲近,所以被他抱了没一会儿,小家伙就止住了哭,但还是抽抽噎噎的,一副委屈巴巴的小模样,明显是没从爸爸那里得到满足。   靳骁看的心疼,忍不住又说:“这个阿尧,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没长大的孩子似的,跟我置什么气!孩子都被他弄哭了。”   许唯卿想了想,还是委婉的帮靳尧说了句话:“他就算年纪再大,在您面前也是儿子。看到您只顾孙子不管儿子,他当然也会吃醋的。”   要是他没猜错的话,现在靳尧心里,八成也正委屈着呢!   真好笑,别人家难处的都是婆媳关系,到他这里倒好了,整天闹矛盾的,反倒成了这对亲父子,真是奇哉怪哉! 第157章 主角光环消失了?   到最后,还是靳骁妥协了。   大概是做爷爷的总是对孙子毫无抵抗力,而做爸爸的则好很多,所以这场莫名其妙的拉锯战,最后以靳骁的退让告终。没办法,谁让乖孙子可怜巴巴的样子太招人疼了呢?他真是半点抵抗力都没有。   许唯卿目送靳老爷子小心翼翼的抱着绵宝去找靳尧,心里一阵阵的觉得好笑。   真想让那些生意场上的人来看看靳老爷子这副做小伏低的样子,哪还有在外面时候的半点威风?   这世上还真是一物降一物,绵宝大概生来就是降住这位老爷子的!   001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身后,低声道:“齐暮不太对劲。”   许唯卿吃了一惊,却并没有责怪他神出鬼没,只蹙眉道:“你发现了什么?”   001没有回答,只转而说到眼下局势:“现在,城南区的项目已经成为整个江都市最引人瞩目的大事,不只是上流圈子,普通民众同样非常关注。我最近一直在看新闻,关于城南区的报道占据篇幅很大,已经持续将近一个月了,甚至因此引发很多别的社会问题和讨论。这样的声势,已经远远超出一个项目开发该有的程度了。”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背后蓄意炒作?”许唯卿挑眉道,“这也许就是陆云祁的安排也说不定。”   炒作城南区的项目,对开发商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的确很有可能是陆云祁的手笔。   001却摇摇头道:“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我们现在的对手不是普通人,而是木偶师,甚至是……”   他咽下“系统”两个字,沉声道:“对于他们来说,这个世界的人采取了什么行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因为人的行动,最后导致了怎样的‘势’。”   “势?”许唯卿重复了一遍这个字眼,忽然感觉心中一动,仿佛抓到了什么隐秘的关键,“现在的城南区项目,就关联着‘势’?”   “没错。”001颔首道,“所谓的‘势’,就好比气运,放在一本小说里,就是所谓的主角光环。为什么主角无论受了多重的伤,都能化险为夷?为什么主角可以重生,可以逆袭,可以反败为胜,成为最后的赢家?都因为‘势’,或者说气运站在他这边,所以他才能笑到最后。”   许唯卿专心听着,喃喃道:“比如靳尧……”   001欣慰的看向他:“你终于理解了。没错,就比如靳尧,在他身上就有主角光环,这个世界里的‘势’,最终都会集中在他身上。”   他顿了顿,语气再次变得沉重:“但是现在,‘势’在改变。”   许唯卿心如擂鼓:“你的意思是……靳尧身上的气运,转移到了城南区的项目上?”   001点点头,又摇摇头:“一个项目是无法承载气运的,靳尧的‘势’如果转移,最后一定会转移到某一个人的身上,而这个人……”   许唯卿想起001最早说的那句话,脱口而出道:“你怀疑这个人是齐暮?”   001摊手道:“如果想要对付以你和靳尧为核心形成的这样一个团体,最好的那把刀就是齐暮,我不相信木偶师或是……那位,会放着这把刀不用。”   许唯卿忍不住焦躁的来回踱步:“可是齐暮!那是个什么货色!要是让他有了主角光环,那简直是……”   简直是胡闹!要是让那样一个暴虐偏执的人心想事成,这个世界就要完蛋了!   001当然知道这是胡闹,他也很不想相信这一切真的正在发生,可是没办法,事实就是如此,这让他不得不越发相信木偶师的话,因为能改变‘势’的走向……就算是木偶师也没有这么大本事,唯一能做到这一点的,就只有系统。   这意味着木偶师说的是真的,如果靳尧和许唯卿真的脱离掌控,或者系统感觉到木偶师的威胁足够大,它真的会选择牺牲这个世界,来和木偶师对抗。   对于系统来说,这个世界,和世界里的所有人,大概都只是无足轻重的工具罢了,牺牲了也无所谓,反正它还有数不清的其他世界。   可是对于靳尧和许唯卿来说,这个世界,就已经是他们的全部了。   001忍不住握住许唯卿的手,轻声道:“卿卿,我会竭尽全力保护你的。”   虽然他无力对抗系统,但是如果倾尽全力的话,也许在最后时刻,他能把许唯卿送回真正属于他的那个世界……   “001,你告诉我,如果气运真的到了齐暮的身上,这个世界会发生什么?”许唯卿反手扣住他的手,握得很用力。   001愣了愣,迟疑道:“靳尧不再是主角,那他和陆云祁云臻制定的计划就可能出现各种各样的纰漏,就算他们能力再强,也可能没法解决掉齐暮。齐暮会发现城南区的项目只是一个陷阱,然后开始报复……我能想到的,大概就这些。”   他并没有说最糟糕的那个可能,因为许唯卿的身体还在恢复,他不想给他制造太大的压力。   但是事实上,最糟糕的可能始终存在。因为齐暮和靳尧截然不同,靳尧骨子里是个君子,就算受到再不公的对待,都能持证本心,不越过底线。可齐暮不一样。   那本来就是一个游走于黑白之间的男人,暴力嗜血,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在他心里,并没有底线这种东西,也没有什么原则或道德作为约束……如果真的是齐暮得到了“势”,那靳尧和许唯卿的处境可能会变得非常艰难。   001也是最近才发现“势”的变化的,如果说之前他对胜算的把握还有五成的话,那现在,恐怕就只剩下不到一成了。所以如果可以的话,他很想劝许唯卿离开。   绵宝已经出生,任务已经完成,如果许唯卿想走的话,趁现在也许还来得及。   可许唯卿……   “我要把这件事告诉阿尧。”许唯卿沉声道,“这个世界的秘密,他重生的原因,还有我真正的身份……这些事情,已经不能再瞒着他了。”   如果001的猜测都是真的,那形势就已经到了千钧一发的地步,继续隐瞒靳尧,最后等来的恐怕会是毁灭般的结果。他不能再逞强,妄想着把一切都自己扛着了。   “如果是这些事情的话,我都已经知道了。”   男人低沉的嗓音忽然从身后传来,许唯卿吓了一大跳,猛地转身看去,赫然对上靳尧深邃沉凝的眼眸。   “阿尧,你……”许唯卿手足无措,“你说什么?”   靳尧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把怀里已经睡着的绵宝抱回屋里的小床上,帮他盖好被子,这才重新回到房门口,轻声道:“我让高管家来看着孩子,我们去书房说吧。”   许唯卿浑浑噩噩,根本理解不了他的意思,就这样被他牵着手带出卧室,去了书房。001沉默的跟上去,视线低垂,始终没有开口。   进书房之前,靳尧特地让二楼的女佣都提前下班,确保除了高管家以外没有其他人之后,才谨慎的关上书房的门。   许唯卿祈求般的看着他,急切的问道:“阿尧,你说你都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001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了。”靳尧平静的回答,“关于这个世界的秘密,关于你的秘密,我全都知道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许唯卿难以置信的看向001,又重新看向靳尧。   “在你刚生完孩子以后。”靳尧走到他身边,握住他的肩膀,低声道,“别担心,卿卿,我可以接受这些,我对你的感情,也不会因为这些有丝毫动摇。”   许唯卿嗓音有些颤抖:“我其实希望……你永远都不要知道这些……”   如果可以的话,他很希望靳尧一辈子都不要知道这些秘密。   他是一个那么要强的男人,要是知道自己只是小说里的一个人物,知道自己的人生其实早就被铺排布置,知道自己的优秀只是因为小说的设定……这对他而言,该是多大的打击?   一想到这些,许唯卿就觉得心疼极了。   可是没办法,事情逼到了这个地步,他只能选择让靳尧受伤,可是原来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时候,他的爱人,已经受到过伤害了。   他是多么无知无觉,他是多么不称职啊!   许唯卿忍不住哭了:“对不起,我什么都没有发现,对不起……”   “哭什么?”靳尧无奈失笑,“是我不想被你发现的,这不怪你。更何况,知道了这个世界的秘密是件好事,没必要哭的。”   许唯卿埋在他怀里,闷闷的说:“你会伤心的……”   他了解靳尧骨子里是一个多么骄傲的人,所以就更知道他心里有多么难受,也因此,他的心里也犹如刀割。   靳尧却摸摸他的脸,语气里噙着笑意:“你们刚才说的那些关于‘势’的,我大概听到一点,也明白是什么意思。卿卿,别哭了,这对我而言,其实是件好事。”   好事?许唯卿疑惑地抬起头来。   作者有话说:   嗷呜! 第158章 那个男人来了!!   许唯卿不明白靳尧所谓的“好事”指的什么,001却大概看出了些端倪,挑眉道:“你是觉得这样一来,反倒能证明自己的真实能力了吧?呵,你可不要小看这个主角光环,要是没有这个,你很有可能什么都不是!”   许唯卿拉了001一把:“你别乱说,阿尧才不是那种全靠主角光环做事的人呢!”   001却不怎么相信靳尧,摇摇头道:“他是小说男主角,自然顺风顺水,谁知道他是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靳尧并不生气,只沉声道:“也许前世的我的确如此,自以为能力出众,与人为善,就能万事大吉天下太平,可是重生后的我,早就没有那么天真了。的确,现在我无法辩驳之前的那些成功到底是因为主角光环,还是因为我自己的努力,但是没关系,时间会证明一切。”   看他如此宠辱不惊,001还算满意,面上却还是不露分毫,只淡淡的说:“你不要把卿卿和绵宝的安危,看做证明自己的道具就好。”   “那当然不会。”靳尧拧眉,“如果甘当平庸就能护住妻儿,那于我来说,就算庸碌一生也无妨,反正靳家的这些产业,也足够我们一家生活了。可惜,现实并非如此。”   如果像001说的那样,气运会慢慢转移到齐暮那边,那保持平庸,绝对是一个最错误的选择,因为齐暮是一匹睚眦必报的恶狼,而靳尧和他,早就因为岑归的事情结下了仇怨。   齐暮不可能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靳尧也不可能放着岑归不管。就算他能狠得下这个心,许唯卿也做不到。   许唯卿点点头,虽然忧心忡忡,却并不打算服输:“阿尧,我相信你,就算没有主角光环,我们也可以保护好自己,保护好身边的人。毕竟,我们身边还有这么多朋友,而齐暮,他什么都没有。”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就算系统和木偶师都站到齐暮那一边,许唯卿也不相信这个世界的所有规则都会崩坏……就算这里是一本书,也自成秩序,如果系统可以随便扰乱一个世界,那他和001的存在,就没有任何意义了。系统根本不需要把他送进这里,只要随心所欲翻云覆雨就好了。   001愣了愣,倒是意识到了另一个关键——他目前已经可以确定,“势”的转移必然是系统的手笔,也就是说系统已经作出了选择,决定放弃许唯卿,利用齐暮来对付木偶师,那木偶师和齐暮,就反倒成了敌人。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也就是说……他现在竟然和木偶师成了朋友?   “该死!”   001忽然一脸恼怒的爆了声粗口,吓了许唯卿一跳:“001,你怎么了?”   他还以为是又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只见001焦躁的来回踱步,却一句话都不说,顿时担心起来。   靳尧却从001的表情里看出点不同寻常来,安抚的拍拍许唯卿的手,道:“别担心,应该没什么大事。”   看001这纠结的小表情,竟然像是窘迫比恼怒更多几分。他虽然不知道这小子到底想到了什么,可这样的表情,应该不至于是什么会让天都塌下来的坏事。   就在靳尧和许唯卿好奇极了,很想拉住001问个究竟的时候,书房里忽然无声无息的多出一道纤细的黑影。   001兜圈子的脚步戛然而止,猛地转身看向那道多出来的影子,厉声喝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许唯卿还是第一次看到001这么凶神恶煞的模样,顿时吃了一惊,也循着看去,顿时惊呼一声,抓住了靳尧的手。   书房的门从头到尾都是关着的,这人是哪里来的,怎么会忽然出现在房间里?   靳尧同样大吃一惊,可早已习惯的沉稳让他堪堪维持住不动声色的平静,只沉声道:“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001拉着许唯卿往后退,咬牙切齿的说:“这家伙就是木偶师!你们都离他远一点!”   黑色身影轻笑出声,嗓音柔和微哑:“小一,你这话可太让我伤心了,你不是已经意识到我们彼此现下的立场了吗?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避我如蛇蝎?现在,我们应该是盟友才对。”   001怒道:“我才不要和你做盟友!你肯定又要挖坑坑我!”   木偶师解下兜帽,露出一张阴柔美丽,难辨雌雄的精致面孔,脸上是清浅的笑意,柔声道:“我何曾坑过你?我只是想接近你罢了,你却总是做出出乎我意料的举动……你要是不避着我,我也不必费那些心神追着你不放。”   001简直要气死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不要脸的人,明明是他每次都破坏他的任务,这货却说的好像都是他自找的似的,简直离谱!   许唯卿终于找到机会,弱弱的举手插话道:“木偶师先生,你刚才说的盟友……是什么意思?”   这两个人吵起架来莫名的有点腻歪,隐约透着点打情骂俏的诡异气氛,许唯卿实在听不下去了,试图把话题引回正轨。   他一边问,还一边偷偷拽了001一把,示意他别再吵了。001心不甘情不愿的闭了嘴,冷哼一声别开脸去。   木偶师也不坚持,看001不说话了,他便温温柔柔的一笑,抬眼看向许唯卿,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系统终于作出了决定,也把你们和我推到了同一边。从‘势’转移到齐暮身上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已然成为盟友了。”   靳尧虽然听001说起过木偶师的来历和立场,却对这位神秘人物并不了解,所以自然保持着十足的警惕,沉声道:“阁下忽然登门,就要我们相信你没有恶意,要和我们合作……未免太勉强我们了一些。”   木偶师愣了愣,善解人意的笑了:“你说的也有道理,是我疏忽了。我已经习惯了不请自来,倒是有些失了礼数。我在这里向你们赔礼,希望你们不要和我计较。我是真心实意来找你们的,并没有别的意图,请你们相信我。”   他的态度如此诚恳,姿态也放的如此之低,简直让001觉得难以置信,他忍不住转回脸来,目光在木偶师身上来回打量,甚至有点怀疑眼前这个木偶师是个假货。   木偶师敏锐的察觉到他的视线,立刻回看向他,再次露出一个温温柔柔的笑容,看的001打了个寒战,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救命!这家伙为什么要对着他笑?他是不是又有什么阴谋?!   001真是被木偶师害惨了,甚至有点应激障碍,一看到木偶师这张脸,立刻又缩回许唯卿身后,躲起来了。   木偶师无奈的摇摇头,又对靳尧说:“靳先生若是多少对我有点相信,就坐下来和我好好谈谈,如何?我目前了解到的信息,应该是比小一更多更有用的。毕竟系统这家伙……可是我的老对手了。”   001躲在许唯卿身后默默磨牙,却不敢在这时候插话。作为跟在宿主身边的系统之一,他对主系统的敬畏发自天然,平时甚至都不敢提起那位,更何况是说它的坏话!所以这种时候,他自然是能躲多远是多远。   木偶师看向许唯卿身后,轻声道:“小一如果不想听,可以先离开。”   001咬咬牙,头也不抬的喊道:“我要听!”   是的,他要听。他虽然害怕,却无论如何都不能放着许唯卿不管。如果必须要和那位作对才能拯救许唯卿,那他……愿意拼上性命试这么一回!   木偶师没想到001会这样表态,看向许唯卿的眼神顿时有些微妙——能让001放弃对系统天然的敬畏也要保护的人,一定有什么特别之处,倒也难怪系统会选在这个世界和他决战……应该跟眼前这个年轻男人脱不开干系。   这样一想,木偶师就更想跟靳尧和许唯卿聊聊了,看向两人的眼神不由多了几分期待。   最后,靳尧还是选择了同意。   虽然木偶师是个亦正亦邪的角色,但对于此时信息匮乏的他们来说,哪怕木偶师只能提供一点关于系统的情报,对他们而言都是很有价值的。这样的机会,他不能错过。   靳尧久经商场,更清楚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的道理,只要双方利益和目标一致,那么敌人,完全可以转变为朋友。   靳尧走到门边,重新检查了一边门锁,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才转身看向木偶师,抬手示意道:“请坐。”   双方在桌子两侧坐下,许唯卿紧紧抓着靳尧的手,没有贸然开口,而是等着靳尧询问。   他有自知之明,知道在谈判这方面,自己无论如何都是没法跟靳尧相比的。既然如此,那就安安静静的坐着,免得拖男人的后腿。   靳尧也不绕圈子,开门见山道:“你说要做我们的盟友,就请让我们看到你的诚意。”   木偶师微微一笑,同样直入主题:“放心,你想知道的,关于系统的事情,我都会仔仔细细说给你听。相信我,这个世界对我来说同样重要,要是不能在这里打败系统……接下来,我的日子也会很难过。”   作者有话说:   看到标题的时候有多少人能猜到是木偶师呢哈哈哈~   改了一点小bug 第159章 001的真实身份   “小一应该告诉过你们,我是如何诞生的。”木偶师从容不迫的说,“很多书中世界都被系统篡改变更之后,我应运而生。你们可以把我理解成作者对系统的不满的化身,也可以把我看做被篡改的书中世界本身的意志集合。”   这话有点绕,许唯卿和靳尧面面相觑,都有点迷惑。   001看不下去,忍不住插话道:“木欢的意思是说,他的出现和系统完全对立,生来就是死对头!”   木欢?这是谁?   许唯卿和靳尧更迷惑了,木偶师却倏地绽放出笑颜:“小一,我还以为你忘记这个名字了,没想到你一直记得。”   001愣了愣,忽然又生起气来,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又缩回角落里不搭理人了。   001迎着许唯卿好奇的目光,笑着解释道:“木欢是我给自己起的名字,上次和小一分别的时候,我把这个名字告诉他了。”   许唯卿和靳尧:“……”   真是吃了好大一口狗粮啊!   靳尧的表情比许唯卿更古怪——他怎么觉得这个木偶师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为了和他们结盟,而是为了和许一套近乎……不,是调戏许一呢?这应该不会是他的错觉吧!   许唯卿低咳一声,努力把话题引回正轨:“木……先生,还请您再仔细解释一下您和系统的事情,我们知道的很少,需要的信息越多越好。”   木欢笑着点头:“好,既然如此,那我就从头说起吧。”   系统,这个名字其实只是个代号,没有人知道它真正的名字是什么,甚至没有人知道它是否拥有名字,又是否拥有实体。它的存在虚无缥缈,又有迹可循,千百年来,它出现在一本又一本书籍中,左右着一个又一个书中世界,用各种方式影响并改变着书中世界。   所谓的穿书,正是它为了干扰书中世界而做出的事情。   系统为什么要这么做无人知晓,也许只是为了完成自己无聊的恶趣味,但毋庸置疑的,它的存在,切实改变了许多世界的命运。   “从最开始的只是把人丢进书中世界任其发展,到现在的安排绑定系统发布任务……这个更新迭代的过程,系统走了很多年。”木欢淡淡的说,“从这方面来讲,它的反应力和执行力都很差,这一点一直让我怀疑它是否拥有类似人类的心智……也许,它虽然和我同样诞生自虚无的意识,却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系统更像是某种类似于人工智能的东西,它在漫长的时间里不断收集信息,进化完善,才逐渐有了现在的思考能力和思维方式,而他,则是打从出现就有着和人类相差无几的头脑和内心。在这方面来说,他倒是比系统强得多。   这也是不过短短十余年,他就能把系统逼到这个地步的原因。   001仍然缩在角落,话音却远远传了过来:“……我没有关于过去的记忆。”   许唯卿等人同时一愣,朝着他的方向看去。木欢微微蹙眉,眼底掠过一抹一闪即逝的心疼。   001继续闷声说道:“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在为系统工作,完成它发送过来的每一个任务,进入一个一个世界,绑定一个又一个宿主……在这个过程中,我从没有见过系统,一切沟通都是靠指令完成。”   许唯卿忍不住问:“你的意思是,就连你自己都不知道,在为系统工作之前,你是在做什么的?”   001不由苦笑:“准确的说,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是系统凭空创造出来的,我觉得自己没有过去,也没有回忆……也许和它一样,我也只是一段指令,或者一段代码罢了。”   “不,你不是的。”木欢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自白,“你应该能意识到,自己和系统的不同吧?”   001愣了愣,蹙眉道:“不同?”   “是的,很大的不同。”木欢颔首道,“你拥有感情,拥有好恶,你有喜欢的宿主,也有不喜欢的宿主,有喜欢的任务,也有讨厌的任务。你维护许唯卿,甚至不惜放弃自己系统的身份救下他的姓名……你觉得,系统会做这些事情吗?”   001睁圆了眼睛,脱口而出道:“怎么可能!系统根本就不是人,它可能连身体都没有,它只是——”   “它只是一个存在罢了。”木欢笑着接话,“看来你已经发现了,你和系统,截然不同。”   001眸子晶亮的看着他,然而很快,他就又消沉下去,低声道:“那又如何?就算和它不一样,我也不是真正的人。说不定我只是一种比较特别的,被它创造出来的东西罢了。”   “不懂得感情的人,能画出富有感情的画作吗?”木欢再次反问,“不懂得生命可贵的人,能创造出讴歌生命之美的歌谣吗?没有情感、只拥有简单逻辑判断意识的系统,可能创造出你这么像人的‘存在’吗?”   许唯卿忍不住插话道:“你的意思是……阿一他本来就是人类,只是被系统……弄成了现在这样?”   木欢敛去唇畔的笑意,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略显肃穆的垂下眸子。虽然没有直接肯定,却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他是真的这么想的。   001呆滞的看向前方,足足有五分钟,大脑都是空白的,什么都没有想。   他虽然一直表现的没心没肺,但这不意味着他真的对自己的内心毫无所觉毫不在乎,恰恰相反,正因为深藏着某些无法言说的情感,并且长期压抑,反而让他更加备受煎熬。   而且,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也不知道自己将去往何方的痛苦,是难以言说的,就仿佛是一朵无根浮萍,没有前路,也没有归途。   而现在,木欢却告诉他,他曾经……也是个人类?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他这些年的纠结和迷茫,到底是为了什么?他一直逼迫自己不要对宿主产生感情,更好的完成系统交付的任务……为了这些所做的努力,又是为了什么?   人类的天性就是产生感情,与他人产生连接,可他却一直压抑自己的天性,让自己一天比一天更孤独……这样的自我折磨,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时,许唯卿已经问出了001最想问的那个问题:“系统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它需要一个能完全听从自己命令,不会产生异心,还能帮它完成改变书中世界目的的人。”木欢虽然心疼大受打击的001,却也知道现在必须狠下心来撕开疮疤,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干脆直截了当的说道,“就像我说的那样,它最开始的做法,是直接把人丢进书中世界,可是后来,它渐渐意识到这样的做法效率太低。被莫名其妙丢入另一个世界的人无法领会它的意图,行为也完全不受控制,进展非常缓慢,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它想出了一个办法。”   靳尧若有所思道:“它需要助手,足够多的助手,能够去引导进入书中世界的人,完成它提出的任务,从而推动世界朝着它想要的方向发展……而和它一样思维缓慢、缺少情感和判断力的存在,是无法胜任这项工作的。”   所以,它就必须要找人类来做自己的助手。可是拥有完整记忆,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的正常人类,又怎么可能听从它的指挥行事,甘心做一个牵线木偶呢?   只有没有记忆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的人类,才有可能被它蒙骗,被它洗脑,成为任它操纵的工具。   “这么诡诈的法子,居然是系统那样的存在想出来的……”靳尧感慨道,“看来这么漫长的时光里,它的确进化了很多。”   木欢牵起一抹没什么感情的笑,淡淡的说:“这只能证明它缺少感情,但凡它有一点点真正的人性,都不会用这样的法子来解决问题。”   所以木欢一直认为,系统没有人性,哪怕是像他这样,近乎于人性的情感,都没有。   那就只是一台单纯的机器罢了。   而001,就是被这样一台机器洗脑多年,甚至以为自己也是一台机器,逼着自己忘记和放弃人性……   何其可悲!   许唯卿久久无法言语,他实在无法想象此时此刻001的心情。如果换做是他,骤然得知这个消息,恐怕也会陷入巨大的仿徨和恐惧中吧?   他本来想让001先回去休息,可是有些出乎他意料的,001居然很快就振作起来,开口问道:“要怎么做,才能摆脱它的控制,找回属于我的记忆?”   木欢也有些惊讶,却丝毫没有表露出来。他本就对001期许很高,看他这么坚强,自然只会觉得高兴,当即回答道:“打败它。”   打败……系统?001眼底掠过一抹难以置信。   不是他灭自己志气涨他人威风,而是他真的不知道系统到底能怎么打败!   一个……存在,也能被打败吗?   作者有话说:   抱歉宝贝们,今天特别多事情,现在才刚刚写完QAQ   鞠躬! 第160章 男人和男人的约定   “我之所以主动露面找上你们,是因为这里是最后的战场了。”木欢神色平静,说出来的话却令人久久无法释怀,“在这个世界,系统第一次主动改变了自己的行为模式,将‘势’引导到了不是小说主角的人身上……像这样的行为模式改变,以前的它至少需要数十年,甚至数百年的时间,可是现在,却只用了几个月,你们觉得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它有了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思维方式……”许唯卿喃喃道,“它不再像人工智能那样通过大量的数据分析来总结规律做出判断,而是……而是……”   “而是用更像人类的方式来思考了。”木欢沉声接话道,“而我,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卧室里一时寂静,每个人的大脑都在飞快运作,不停的思考系统的突然变化到底是因为什么,又意味着什么。   沉吟片刻后,靳尧缓缓开口道:“……我觉得,这是量变到质变的必然结果。”   木欢看向他,很好学的诚恳问道:“量变到质变是什么意思?”   靳尧解释道:“靳氏也有涉足高新科技产业,人工智能的研发报告,我曾经翻看了解过,据我所知,学术界一直有科研人员坚持认为人工智能对人类带来的威胁远远大于便利和好处,并且一直在努力呼吁放缓人工智能技术的研发。他们坚持这种理论的原因,就在于所谓的‘人工智能质变’。”   这对于房间里的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陌生的命题,大家都听得很认真,安静的等待靳尧继续说下去。   靳尧沉声道:“所谓的‘人工智能质变’,是指人工智能在收集到足够多的数据,分析总结出足够的规律,或是在完全分析人类的行为模式后,由量变产生质变,产生了属于自己的‘思想’。”   “属于自己的……‘思想’……”许唯卿喃喃的重复了一遍,“你的意思是,就像科幻小说里常常写到的那样,机器人变得……和人类一样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可以这样概括。”靳尧点点头,用更简洁易懂的说法解释道,“的确,就像科幻小说里说的那样,机器人突破了算法和人类设置规则的限制,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思想,甚至是情感……这就是所谓的‘质变’。”   书房里一片沉静,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这一次,大家都听懂了,可正是因为听懂了,才觉得心里更加难受,更加无法接受。   因为如果靳尧的猜测是真的的话,那就等于系统最大的弱点得到了弥补,它变得更加强大,更加灵活,恐怕也更加野心勃勃,迫不及待的想把他们这些“反叛分子”消灭殆尽。   木欢中肯的说:“你的这个猜测很有可能,逻辑上也很合理。这样一来,就能解释系统最近的巨大变化,也能解释它为什么会把这个世界作为和我的战场。”   因为它等不及了。   它很可能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反应迟钝、需要进行大量数据计算才能得出判断结果的“机器人”了,现在的它,有了属于自己的思想,属于自己的情感,它很可能已经迫不及待,想把他这个多年的老对手彻底剿灭……它,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心急,也终于有了欲望。   不管它现在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毫无疑问的,它都变得更像人了。   001站起来,缓缓从角落里走出来,虽然仍然垂着头,嗓音却是坚定的:“就算它变成现在这样,你也觉得我们能打败他?”   木欢专注的看着他,轻声道:“如果真是这样,它反而会露出破绽,不是吗?”   靳尧紧皱的眉头倏地的一松——没错,木欢说的很有道理,他刚才竟然被吓住了,忽略了这一点。   跟对付一个机器人比起来,明显是对付一个人更轻松一点,至少对他而言是这样的。   是人就会有弱点,是人就会有软肋,就有可能被攻击,就有可能会失败。   当然了,前提是他的猜测是对的,不然的话,恐怕就只会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的结果。   木欢像是看出他的心思,沉声道:“我觉得你的猜测十之八九是对的。这场战斗本来就是赌博,我听说过你们人类的一个说法,如果一场赌局的胜算能达到四成,就会有人为之搏命……既然现在的胜算已经有八成甚至九成,我们又何必犹豫?”   被他这么一说,靳尧豁然开朗。   没错,别说是赌桌上了,就算是商场上,六成的胜算已经足够人堵上一切,现在都已经九成胜算了,他却还是犹豫,这可真是……   靳尧苦笑一声,感慨道:“我也算是被拿住了软肋,慌了手脚。”   许唯卿明白他的意思,有些愧疚的握住他的手。   他就是靳尧的那个软肋。如果不是因为威胁到了他和绵宝,靳尧肯定会比现在冷静的多,绝对不会有丝毫失态。   木欢理解的点点头:“这是人之常情,靳先生不必介怀。我倒是觉得心有牵挂的人,反倒能比无牵无挂的爆发出更可怖的力量……牵绊这种东西真是神奇,能让弱小的人变成超人,也能让强大的人心如水柔……”   他笑了笑,看向默默思考着的001,用几不可闻的音量喃喃道:“便是我,都有了牵挂……”   001没听到木欢的低语,靳尧却凭借着过人的耳力,隐隐听到只言片语,不由挑眉,意味深长的看向木欢。   这可真是……对这么小的孩子感兴趣,他是不是应该报警?   不,报警估计是解决不了这事的,毕竟许一也不是真正的小孩子,按照他们的说法,这家伙都不知道活了多少年了,真是年龄说不定比他家老爷子都大!   这可真是个魔幻的世界……   001没察觉到任何不对劲,思忖片刻后抬起头来,直截了当的问道:“我们要怎么做才能打败它?”   木欢对这个“我们”很满意,勾起一抹笑意:“思路很简单。既然它站到齐暮那一边,我就必须站到你们这一边,然后,就是‘势’与‘势’的对抗了。”   “‘势’与‘势’?”001皱紧眉头,“‘势’只有一个,已经被送到了齐暮那边,我们哪里还有‘势’?”   “所谓的‘势’,并非只有一种。”木欢慢条斯理的说,“人类总爱说天时地利人和,用这个来描述成大事时必备的几种不同条件,你不妨把所谓的‘势’,也理解成这里面的一种。严格意义上来说,系统所掌握的‘势’,更像是天时地利。”   “你的意思是,我们还可以争取人和?”许唯卿问道,“我们能争取到的那些,真的能和它拥有的‘势’抗衡吗?”   木欢点点头,又摇摇头,坦诚的说:“我也不知道,因为这样的情况,千百年来还是第一次出现,我无法给你们确定的答案,但这却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你说得对,既然是唯一的机会,就必须放手一搏。”靳尧沉声道,“具体点说吧,你的计划是什么。”   “我的计划,应该和你的计划相差不大。”木欢微微一笑,“既然它把赌注压在齐暮身上,我们要做的,就是击败它的筹码,让它输个精光,从牌桌上滚下去!”   靳尧沉吟道:“对付齐暮并不难,这本来也是我们的目标……我的疑问是,如果我真的能想办法让齐暮退出江都,甚至退出Z国,你真的能解决掉隐藏在他身后的系统吗?”   那毕竟是系统,靳尧很担心就算除掉齐暮这个傀儡,系统也能再找来下一个齐暮继续操纵,继续给他们制造麻烦……那样的话,他早晚有失手的那一天。   木欢郑重颔首道:“放心,到时候,我自有办法解决它。和它争斗的这些年来,我也攒了不少底牌。这场战役将分为两个部分,你们负责前半场,而我,将在后半场出手。”   001忽然闷声闷气的说道:“……我也会参与后半场,如果我能对它动手的话。”   木欢很惊讶,但更多的却是惊喜,唇畔的笑容顿时更深,笑着应了一声。   他不会真的让001陷入危险,只是这份维护之心,就足以让他欢喜的了。   靳尧沉声道:“好,既然如此,那就结盟吧。”   既然如此,那就开战吧。为了他心爱的人,也为了他珍重的孩子……这一场战役,无法避免!   木欢眨眨眼,好心提醒道:“靳先生,真心奉劝你千万不要轻敌。虽然我认为人和有机会抵抗天时地利,但我必须承认,系统拥有的‘势’,是一种非常强大且可怕的存在,有‘势’的影响,你的很多计划都有可能因为各种稀奇古怪的原因夭折,你的很多打算也很有可能莫名其妙的落空……这一场仗,绝对不会好打。”   “我明白。”靳尧早就有了心理准备,颔首道,“放心,我定不辱命。” 第161章 人生总有希望   木欢是个很奇怪的家伙,明明说要结盟,却并不提出什么具体的计划,反而把主动权全都交给了靳尧。按他的话来说,就是人类之间争斗的事情他不懂,就不插手了。   001对这样的说辞嗤之以鼻,等人走了之后,便直接说道:“你们听他胡扯!他明明阴谋阳谋玩的再顺手不过,我以前被他坑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木欢优雅的嗓音冷不丁的响起:“小一这么看重我的能力,真叫我开心。不过抱歉,这一次我真的不是有意推托,而是还有别的事要提前准备……靳先生,一切就拜托你了。”   001被他的神出鬼没吓了一跳,顿时把嘴紧紧比起来。靳尧觉得有点好笑,却没有多说什么,免得让001更尴尬。他只是笑着应下:“木先生放心,此事关系到我在这世上最在乎的人,我怎么可能不尽心?”   木欢轻笑一声,语焉不详的说:“我也一样。”   说完,房间里再次恢复安静。001警惕的四处看了看,还前后左右走了一圈,这才放下心来,小声嘀咕一句:“心眼儿真坏……”   故意假装走了,又杀他个回马枪……他就说着家伙是个坏东西吧!   许唯卿笑着瞥他,意味深长的说:“阿一,你听懂他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了吗?”   001愣了愣,皱着眉头回想了一下木欢的最后一句话,狐疑道:“什么什么意思?是不是他又耍什么坏心眼呢?”   许唯卿无语凝噎:“……”   他家的阿一啊,明明看别人谈恋爱的时候都那么清醒通透,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迟钝的活像一截朽木?真是难为木欢了……   许唯卿摇摇头,懒得再对牛弹琴了,牵着靳尧的手道:“走吧,咱们回卧室去看看绵宝,我也还有些事想跟你商量。”   靳尧点头答应,牵着他往外走,001急了,急忙追上去问道:“卿卿,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嘛!话别说一半啊!”   “没什么意思,你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好了。”   “怎么可能当你什么都没说!”001气呼呼的说,“你明明就有话想说!”   两个人拉拉扯扯的回到卧室,打开门之前,又都不自觉地放轻了嗓音,纷纷探头,小心翼翼的往卧室里看去——两个人吵起架来幼稚的要命,却又谁都不想吵醒睡着了的绵宝。   靳尧勾起唇角笑了,虽然沉甸甸的压力还扛在肩上,但是此时此刻的场景,还是让他觉得心底满是暖意。   人之所以不会被苦难打倒,就是因为生活中永远都还有希望。   绵宝果然还在睡,高管家拘谨的坐在婴儿床旁边的椅子上陪着,听到响动立刻站起身来,无声的向靳尧和许唯卿躬身。靳尧摆摆手,放轻嗓音道:“辛苦高伯了,您快回去休息吧。”   高管家同样小声说:“先生太客气了,照顾小少爷本来就是我的指责。”   “先把孩子留在这里吧,今晚我和卿卿带着他就行。”靳尧低声道。   高管家听了这话,心里还有点舍不得,又看了睡得小脸红扑扑的绵宝一眼,这才欠身离开。   许唯卿走到婴儿床边,看着小家伙无辜单纯的睡脸,心里是一阵一阵的疼。   他心疼自己的孩子还这么小,就要被心怀不轨的人惦记,更害怕如果自己护不住他,届时绵宝会经历什么……   “别担心。”靳尧看出他的心思,轻轻握住他的手,低声道,“他会好好的长大,我们也会一直陪伴在他身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许唯卿深吸一口气,收拾好心情,眼眶虽然有点泛红,却努力挤出笑容来,用力点头道:“好!”   他会相信自己,更会相信靳尧,就像在这之前的每一天一样,不管发生什么,都一定会化险为夷的。   这时,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爸爸和爹地的出现,绵宝忽然醒了过来,他忽闪着大眼睛看着专注凝视着对方的爹地和爸爸,忍不住瘪了瘪嘴。   被忽视的不愉快让他皱着小脸哭了起来,想用哭声博得大人们的关注。   果然,他一哭,许唯卿和靳尧就回过神来,许唯卿赶紧把绵宝抱起来,熟练的检查一番,却没发现什么异样:“奇怪,不是尿了,也不是饿了……为什么忽然哭起来了?”   靳尧却多少有点意识到自己儿子那些“狡猾”的小心思了,只是轻哼一声,老神在在的,并不着急,还劝阻担心的许唯卿:“他没事,你别太惯着他了。”   许唯卿不赞同的说:“这么小的孩子,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的哭的,这怎么能是惯着他?”   靳尧很想说老婆你恐怕看走眼了,这小子的确还小,但小心思绝对不少,肯定是超乎同龄人的早慧,可惜,许唯卿大概是不会相信他的,毕竟绵宝这装可怜的本事简直与生俱来,无往不利。   靳尧无奈,只得安慰自己孩子还小,以后再慢慢教就行了。他把孩子从许唯卿怀里抱出来,很给面子的低声哄了几句,绵宝意识到爸爸和爹地都注意到自己了,这才不哭了,眉眼一弯,又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   这变脸的速度实在有点快,许唯卿多少也意识到了点不对劲,蹙眉道:“这孩子……”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没耐心的001打断了:“你们两个现在打算怎么办?”   许唯卿被他转移了注意力,再次错过了揭开儿子“真面目”的机会,沉吟道:“齐暮虽然揍了岑医生,可岑医生也反击伤了他……这件事恐怕只能不了了之了。”   靳尧颔首道:“没错,这件事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双方各退一步和解,当做事情没有发生过。”   据他所知,齐暮目前就是这么做的。   许唯卿挑眉道:“当做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你觉得这是齐暮的风格吗?”   靳尧愣了愣,蹙眉道:“你说的有道理,这的确不是他的风格。”   按照齐暮睚眦必报的性格,好不容易抓到岑归的一个错处,他是不可能轻易放过的,可是这次却什么都没做,为什么?   许唯卿转而问001:“所谓的‘势’,真的就看不见摸不着,完全无迹可寻吗?”   001皱着眉头思考片刻,不太确定的说:“绝大多数时候都是这样,但可能也有例外。”   许唯卿精神一震:“什么例外?”   “在有些小说里,所谓的气运和主角光环,并不是看不见摸不着的,而是通过一个人、一件物、甚至是一项能力来实现的……”   许唯卿立刻反应过来:“比如金手指?”   “没错,比如金手指。”001颔首道,“也比如所谓的神器,或者是千百年难得一见的智者……”   许唯卿喃喃道:“齐暮不可能忽然转了性子,除非有人在旁边辅助提点他。”   靳尧听明白了,挑眉道:“你怀疑,他身边出现了一个能人?”   “我是这么想的。”许唯卿侃侃而谈,“首先,这里虽然是书中世界,但毕竟是一个没有魔法,也没有玄幻元素的现代社会,金手指和神器这种超出世界设定的东西自然不太可能出现。其次,虽然所谓的‘势’,是某种非常强大的存在,可是以齐暮的性情,就算拥有足够的运气,都有可能因为冲动而把事情搞砸,他的不确定性太大了。如果我是系统,就算选了他,我也不会放心的随便他施为。”   他分析到这里,001插话道:“如果是以前那个系统,还真不好说,但现在的系统如果已经有了与人类类似的思考方式的话,那你说的的确很有可能。”   许唯卿点点头,继续说道:“那么,系统要怎么做,才能让齐暮完全按照它希望的路径发展呢?”   001脱口而出道:“给齐暮安排一个像我这样的人?”   许唯卿没有开口,脸色却很严肃。   是的,这就是他的猜测。系统没有办法直接天降神谕,让齐暮听从自己的命令办事,但是它可以给齐暮也安排一个所谓的“系统”,就像001一样,给齐暮布置任务,时时刻刻跟着他,提点他,让他按照自己的心意办事……   001的嗓音有些干涩:“他们都是我的同事,也都是我的朋友。”   如果系统真的派出其他人跟齐暮绑定,那对他而言,接下来,就等于是和友人拔刀相向的。   “阿一……”许唯卿担忧的唤道。   001深吸一口气,轻声道:“我没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事已至此,我们都只能向着自己觉得正确的方向前进罢了。”   许唯卿心疼的摸摸他的头,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你的代号是1号,是因为你是第一个被系统‘创造’出来的吗?”   001叹了口气:“是啊,最开始,它的助手就只有我一个,我也是跟随它最久的。”   现在看来,在他之前,肯定还有别的人被系统“改造”过,他只不过是第一个成功的试验品罢了。   作者有话说:   今晚出去散步了,一不小心走到现在才回来QAQ 第162章 不能让小色狼得逞!   “如果木欢的猜测都是正确的,那这些年来,已经有不知道多少人被它蒙骗,像我一样,以为自己根本就不是人类,为了它放弃人性和情感。”001说着说着,就觉得心里难受。   许唯卿摸摸他的头,柔声道:“可是,就算是跟随它时间最久的你,也没有真的忘记什么是人性,不是吗?不然的话,你也不会在那个时候救下我的性命,现在也不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冒着巨大的风险支持我,帮助我。”   事实证明,无论如何压抑,人性始终不会泯灭,这正是人类的伟大之处。   绵宝咿咿呀呀的话音,打断了许唯卿的思绪和001的感伤,两人一起回过头,恰好看到小宝宝正好奇的睁大眸子看过来,冲着自己伸出手。   许唯卿鼓励的拍拍001,小声说:“绵宝想让你抱呢。”   001无语:“怎么可能?他肯定是想让你抱。”   他可没有跟这小家伙接触太多,想也知道他不会找自己求抱抱。   可话虽如此,他还是下意识的朝着绵宝迈出去一步,出乎他意料的,看到他靠近,绵宝居然真的拍着小手笑了起来,明显高兴极了。   难道……小家伙真的想让他抱?   001回头看了一眼,恰好看到许唯卿满脸鼓励的笑容,他定了定心神,抬步走到靳尧身边,仰头看着被男人牢牢抱在怀里的小宝宝,不敢贸然伸手,心里却满是渴望。   像许唯卿这样,被系统送进书中世界,任务是和主角有个孩子的人并不少,他就曾经历过好几个,可这还是第一次,他能在孩子出生之后,仍然留在这个世界,亲眼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这也是第一次,他能以人的身份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而不是只能虚伪缥缈的隔岸观火……   如果可以抱抱这个小小的孩子的话……一想到这里,001的心跳都加速了。   靳尧和许唯卿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便主动蹲下身,把绵宝递向001,还低声交给他该怎么抱:“一只手托着这里,另一只手护着他的脖子……”   001动作僵硬的模仿着,紧张的额头都冒了汗,总算把绵宝抱在了自己小小的臂弯里。   他现在的身体不过十多岁,抱着绵宝并不轻松,可他却半点不觉得辛苦,只觉得幸福。   怀中的小小孩子眯着眼睛冲他笑着,那笑容那么纯粹,那么美好,清澈的大眼睛里倒映着他的面容,不掺杂一丝一毫的杂质……   001看着不知道在开心些什么的绵宝,喃喃道:“我们一定可以的。”   他没有说可以什么,靳尧和许唯卿却都明白,许唯卿牵住靳尧的手,用力握紧,感受着男人回握住自己的力道,他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   他的身边,有这许多许多的人,有需要他保护的,也有竭尽全力保护他的。可系统呢?他拥有什么?   ——他们一定可以的。   *   靳尧深知时间紧迫,所以第二天一早,就去了陆云祁家里。   他跟许唯卿和001商量后一致觉得,关于系统和书中世界的事情,还是对身边的朋友保密的好。不是每个人都能像靳尧那样接受这个惊天大秘密,毕竟靳尧之所以愿意相信这么诡异的事情,是因为他本身就是重活一世。若非如此,他估计也不会相信这些。   更何况,他们本来也无法直接和系统斗争,那一部分的战斗只能交给木欢解决。既然如此,那还是用大家都能接受的方式来打这一场仗吧。   所以靳尧找到陆云祁后,便直截了当的告诉了他一件事。   “齐暮会有所动作?”陆云祁一开始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齐暮当然会有所动作,他一直小动作不断。要不是为了把齐家一网打尽,我早就收拾他了。”   齐家的吃相实在难看了些,明明是三家一起开发的项目,齐暮却偏偏伸手到别人碗里,还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插科打诨……陆云祁最近已经有些腻味了,齐暮要是还想搞什么小动作……哼,真是不知死活!   靳尧知道他从头到尾都没把齐暮看在眼里,事实上,如果没有系统横插一手,他也不会把齐暮这种贪婪又短视的人放在眼里。   可惜,现在情势已经不同了。   齐暮有了系统做靠山,还有了气运加持,就算还想之前那样智商有限,说不定也能顺利翻身。陆云祁和云臻原本的计划,十之八九是要搁浅了。   靳尧很清楚事情的严重性,却无法把事情的真相告诉陆云祁,只能用别的说辞来让他提高警惕,沉声解释道:“齐暮的确不足为据,但是我最近发现,他在跟某些生面孔接触,行事风格也有了变化。不再像之前那样暴躁易怒,而像是……懂得了蛰伏隐忍似的。”   陆云祁听了,眉头终于皱起些许。   蛰伏隐忍……他虽然一向不屑于隐忍什么,却也不得不承认这种品质是成大事者必不可少的特性,如果齐暮真的开窍学会了这一点,那势必会变得比现在难对付的多。   “你是从哪里查到他身边有人的?”陆云祁终究是陆云祁,一下子就抓住了靳尧说辞里的漏洞,“这些天我一直派人盯着他,并没有发现他身边有什么生面孔。”   靳尧沉声道:“我自然有我的渠道。”   陆云祁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不置可否——他一眼就能看出靳尧有事瞒着自己,恐怕还不是小事。   靳尧却不打算说出实情,只认真的说:“陆叔,我们是站在一条船上的人,齐暮是我们共同的敌人,若非真的生出变数,我何必来这一趟,跟你说这些?”   陆云祁:“……”   得,叔都叫了,看来是认真的了。   陆云祁叹了口气,妥协道:“行,那我就信你这一回。我会派更多人盯紧他,不会给他机会折腾出什么幺蛾子的。”   靳尧却并没有结束的意思,反而追加道:“我的确想让你派人去盯紧他,重点却不必放在生意场上。”   陆云祁愣了愣,忽然想到靳尧自己手上也有能人,如果只是想把齐暮盯紧,那他自己就能做到,又何必来找他帮忙?他会登门求助,一定是因为有些事只有他才能做到。   而他胜过靳尧和云臻的,不就是对那片灰色势力的掌控力吗?   “你怀疑他会走歪门邪道?”   靳尧沉声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算身边多了个聪明的军事,齐暮骨子里也还是阴险狡诈的,再加上齐家多年来一直涉黑……你觉得,他不走歪门邪道的可能性有多大?”   陆云祁沉吟片刻,缓缓颔首道:“好,我会密切盯紧道上的动静,尽可能不给他机会。”   靳尧心里苦笑,暗道不给他机会估计不可能。如果气运真的都转移到齐暮身上,那他估计会变得运气很好,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想干什么不成?   但他现在能拜托陆云祁做的,也只有这些了。现在占据主动的人不是他,而是齐暮,他能做的,就只能把自己能想到的全都做到极致,尽可能不给齐暮钻漏洞的机会。   得到了陆云祁的承诺,靳尧就起身告辞,却被陆云祁叫住:“你看起来气色不太好,除了齐暮之外,还发生什么事了吗?”   靳尧愣了愣,揉揉眉心道:“没什么,只是昨晚没睡好罢了。”   陆云祁自是不信的,可他也没有再多问什么,只摇摇头道:“有什么难事就来找我,不必什么都一个人担着。陆家和靳家虽然前些年联系不多,以前却是很亲厚的。”   以后,完全可以变得更加亲密。   靳尧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不由深深看了他一眼,郑重其事的说:“多谢。”   陆云祁摆摆手道:“有时间让你媳妇带着孩子过来,悠悠和昭昭都想他们了。”   这一次,靳尧却没有一口答应,只含糊其辞的说了句尽量。   开玩笑,他可不想他的亲亲老婆和孩子又落到陆昭昭那个小色魔手里!   急匆匆离开陆云祁这里,靳尧刚想去云臻那里也晃一圈,就接到许唯卿的电话。   “阿尧,你要是忙完了就早点回家,我哥来了。”   靳尧愣了愣,没想到云臻赶在他去之前先找过来了。为什么?难道这家伙察觉到什么了?   把公司的事情交代给陆淼,靳尧直接驱车回家,刚一进门,就看到云臻抱着绵宝在怀里逗弄,俊美的面容上满是笑意。   他果然很招小孩子喜欢,绵宝这个来者不拒的,抓着他的衣领不撒手,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缝!   靳尧心里又有点醋意翻涌,可惜眼下正事要紧,他有求于云臻,自然没法再对他冷言冷语,只得走过去挨着许唯卿坐下,开口问道:“你这次登门,是有事找我?”   要是不找他,许唯卿也不会打电话催他回来。   云臻点点头,脸上的笑容收敛些许,正色道:“城南区的形势有些变化,表面平静之下是暗流涌动,我今天过来,是想问问你怎么看这事。” 第163章 卿卿,我有点怕   云臻的敏锐,让靳尧非常意外。   他很确定自己没有走漏风声,而陆云祁那边,他也只是去做了一番提醒。云臻在陆云祁那里放眼线的可能性很小,也就是说,他能察觉到齐暮的不对,完全是凭着自己对形势变化的敏锐和直觉……这男人,甚至比他想象中的更有本事。   若是换做以前,靳尧可能还会心里有点不舒服,可是现在,他却只觉得惊喜。重压之下,自己这边的人越强,才越能护住许唯卿和绵宝。   云臻是他的亲家,自然是越有本事越好。   听到两人直接开始说正事,许唯卿把绵宝抱过来交给高管家,又吩咐佣人们先退出去。大厅里变得清净后,靳尧才开口道:“城南区那边发生了什么?”   看他们如此郑重,云臻心里不由紧了紧,却也没急着发问,只沉声道:“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大的动静,只是气氛有些变化……我以前安排进去的人递过来消息,说最近那边组织了不少集会,地头蛇们大都有参加。”   原来如此。   靳尧心里一松,靳家并不涉足江都的地下势力,对这些自然不如云臻知道的清楚。他刚才还担心是明面上出了什么事,他却一点消息都不知道。那样的话,他就太被动了。   不过,地头蛇们的集会……这种事,怎么可能避得过陆云祁的眼睛?   “陆云祁没跟我提过这事……”靳尧沉吟道,“是因为他不在意,还是……”   “这正是问题所在。”云臻神情严肃,“陆云祁虽然明面上退出了江都的地下势力,但过去的底子定然还在,他对城南区的掌控力就算比过去弱,也不应该察觉不到我都能探查到的东西,除非……”   “除非他被城南区的人摸清楚底细了。”许唯卿接话,“那些人暗中接头,想办法绕过了他。”   云臻点点头道:“我也这么认为。我这边能得到消息,是因为我的人手还没有铺开就被陆云祁截住了,反倒成了隐藏的更深的那个。”   靳尧蹙眉道:“谁能这么有本事,连陆云祁的底细都能摸清楚?”   云臻摇摇头道:“我听说,齐暮最近频繁出现在城南区,我的人还见过他在地下集会的时间点出现在集会地附近。虽然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但目前来看,他是城南区地下势力的唯一一个生面孔。”   生面孔,还能出入地下势力的集会……在排外的城南区,这意味着齐暮很可能已经得到了城南区势力的认可!   虽然早就猜到可能会发生这种事,可这也太快了!   许唯卿心里一沉,看了靳尧一眼——这就是“势”的力量吗?   靳尧抿紧唇角,向他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继续问道:“有办法探听到地下集会的具体情况吗?”   云臻道:“我已经安排下去了。但我的人去得晚,虽然不惹人怀疑,却也地位较低,未必能谈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这件事,还是得让陆云祁去。”   的确,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靳尧不相信陆云祁的底细就只有摆在台面上的这一些。就算这批人都被发现了,陆云祁那老狐狸八成也还藏有后手。   “我今天刚去找过他,再去一趟怕是不合适,要不……麻烦你跑一趟?”   他倒是难得一见的客气,云臻有些惊讶的瞥了他一眼,颔首道:“没问题。”   就算靳尧不说,他也是打算去的。只是靳尧这表现,倒是让他生出些狐疑来……看来城南区的变化并不简单,不然的话,也不会让靳尧有这么明显的态度变化。   这短暂的几天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齐暮忽然和城南区的地下势力有了接触,为什么靳尧忽然变得这么忧心忡忡?   云臻看向许唯卿,笑着说:“卿卿,上次我来的时候,你给我泡了花茶。我回家也试了,却怎么都泡不出你泡的味道。要是可以的话,能不能再给我泡上一壶?”   “这有什么难的?”许唯卿直接站起来往厨房走去,“你等着,我这就去,顺便把那花茶分一些出来,你走的时候带上。”   云臻含笑点头,目送他离开。   靳尧冷不丁的开口道:“把他支走,你是想问我什么?”   云臻敛去唇畔笑意,直截了当道:“出什么事了?”   靳尧蹙眉道:“什么意思?”   “别装模作样了。”云臻淡淡的说,“你和卿卿的样子都不太对,我又不是瞎子,当然看得出来。而且我刚才说城南区有变故的时候,你也完全不显得惊讶,反倒像是早有察觉。”   靳尧早就猜到瞒不过他,沉默片刻后开口道:“齐暮会变成一个很大的威胁。”   云臻挑眉道:“很大?”   能有多大?齐家早就呈现败落之势,齐暮又是个狠毒有余,沉稳不足的性子。齐家颓势之时,他这样的家主只会一步步把家族带进深渊,这样的齐家,如何能得到靳尧这样的看重?   就像面对陆云祁的时候一样,靳尧同样无法把实情和盘托出,只能给出一样的理由:“他身边有人相助。”   “谁?”   “我也不清楚。”靳尧摇摇头,“我只能保证,定然有这样一个人存在,因为他的劝说,齐暮才会做出这许多和他的性格截然不同的事情来。”   云臻蹙眉:“你未免也太谨慎了,据我所知,齐暮最近的确有些变化,但那都是小打小闹,没必要这么认真吧?”   靳尧盯着他,正色道:“云臻,我无法逼着你相信我的话,但是我希望你明白,我之所以如此慎之又慎,是为了谁。”   云臻脸色微变,第一时间想到了关键:“你怀疑齐暮会对卿卿下手?”   “不止卿卿,还有绵宝。”靳尧低声道,“你该不会忘了,十多年前,齐家为了利益,使了什么样的手段吧?”   云臻修长的手指倏地扣进掌心,牙根暗咬,眸光冰冷寒冽。   他怎么可能忘记呢?   齐家用了什么样的手段……齐家对他的父母,他的兄弟,他的家庭做了什么……这些事情,就算他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也绝不可能忘记!   如果弟弟没有被拐走,他的父母就不会因为悲伤过度去世,那也许直到现在,他都还能悠哉的做云家的大少爷,不必过早面对风雨,不必过早承担责任,他的家庭,仍然还能是完整的,幸福的。   但是因为齐家,这一切都早早的毁了。   “我不会忘。”云臻掷地有声,“我也绝不会允许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   靳尧无声的松了口气。他知道,这一关他算是过去了。虽然戳云臻的痛楚逼迫于他,这样的手段多少有点下乘,但此时的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要能让身边的这些人都打起精神来护着许唯卿和绵宝,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云臻霍然起身,沉声道:“我这就回去,让安陵亲自去查。放心,这件事交给他,绝对不会出任何差错。”   他一定会把齐暮的行踪查清楚,不管齐暮在筹谋什么阴谋诡计,他都绝不会让那些算计成真!   这一次,他一定会护好自己的弟弟和侄子!   靳尧还来不及劝阻,云臻就利落的转身离开。这时,许唯卿恰好也端着茶盘回来了,一眼就看到云臻雷厉风行的背影,不由愣住了。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哥哥他这么着急……”许唯卿把茶盘放在桌子上,疑惑道,“你跟他说什么了?”   “只是把我们现在面对的困境和盘托出罢了。”靳尧叹了口气,搂着他一起坐下,低声道,“卿卿,其实我心里并没有太多把握。”   许唯卿愣了愣,反握住他的手,忽然就心软的一塌糊涂。   他的男人一向表现得强势,仿佛无所不能,可事实上,这世上有谁能无所不能呢?就算是小说男主,也有力所不能及之事,也难免要面对生老病死,无可奈何。更何况现在的主角光环,还转移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而靳尧,他只会在自己的面前表现出脆弱不安的一面。   许唯卿抬手抱住他,低声道:“我知道的,其实我也很害怕……但是没关系,不管什么事情,只要我们竭尽全力,就足够了。”   不退缩,不逃避,无论面对什么,都竭尽全力去应对,去努力……不留遗憾。   许唯卿想,这大概就是他的人生哲学,虽然简单的有点可笑,却意外的好用。多亏了这样的信念,他才能一直一直坚持到现在,拥有眼下的幸福。   靳尧苦笑道:“我现在只能竭尽全力的让身边的人都意识到危机已经近在眼前,但是即便如此,我也还是觉得不放心……”   他怕陆云祁和云臻终究还是轻视了齐暮,也怕齐暮身边的那个系统太过狡猾,带着他躲过所有窥探的眼睛,在暗处完成全部的密谋……真的尝试着去对付所谓的“气运”时,他才意识到这其中到底蕴含着多大的压力。   看不见摸不着的对手才最难缠,他真切意识到了这一点。 第164章 霸道总裁的味道   靳尧的脆弱来得快,去得也快。也许是因为已经习惯了坚强,短暂的整理心情后,他就重新振作起来,俯首亲亲许唯卿的额头,低声道:“卿卿,还好有你在我身边。”   许唯卿不由失笑:“我又帮不上你什么忙,生意场上那些事情我都不懂。”   靳尧摇摇头道:“你才是上天给予我的,最大的主角光环。”   如果没有许唯卿,他大概还在复仇的欲望中浑浑噩噩,浮沉不定,哪里能拥有现在的满足和快乐?能界定是否幸福的,从来都是内心的充盈与否,而他,是在爱上了眼前这个纤细的少年后,才明白了什么叫做精神上的富足。   系统把任何东西从他这里收回去都可以,唯独许唯卿,他绝不会放手,也绝不会允许任何人染指半步。   用力抱了抱怀中渐渐恢复过去纤瘦的妻子,靳尧站起身来道:“我下午还要去趟公司,你就在家里吧,最近还是少出门的好。”   许唯卿犹豫了一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个……我下午也要出门来着。”   出门?靳尧怔了怔:“你不是应该在家休息吗?”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许唯卿应该还在坐月子吧?   许唯卿急忙解释道:“我前两天问过岑医生了,他说男人不像女人那样,必须坐满月子,我的身体恢复的很好,这几天就可以出门了,只是要注意保暖,不能着凉罢了。”   靳尧蹙眉道:“可是我记得之前卓悠悠是坐满了一个月的……”   “那是陆云祁太霸道了。”许唯卿小声抱怨,“悠悠之前就跟我抱怨过,医生早就说他可以出门了,是陆云祁无论如何都不让,他才不得不在家里呆了一个月,都快憋死了!”   真的假的?靳尧总觉得以卓悠悠的性格,应该不至于因为这种事抱怨才对……   不过,虽然怀疑,他却也没有直接反对,而是问道:“你要出门去哪里?”   许唯卿眨眨眼,小声说:“……去工作室。”   靳尧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之前那个大奖赛……是不是快出结果了?”   许唯卿双眼一亮,连连点头道:“对啊对啊!就是那个比赛!今天就会在网络直播比赛结果了!桃桃约我去工作室,和他们一起看直播!”   靳尧笑了笑,摸了摸他的脑袋,道:“好,我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了是什么意思?所以他到底能不能出门?许唯卿一头雾水,疑惑的看着靳尧。   这份疑惑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很快,他就看到男人拿出手机拨打电话:“徐墨吗?今天工作忙不忙?”   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靳尧点点头道:“那正好,给你店里的员工放一天假吧,我派车去接他们。”   说完,他就干脆利落的挂断了电话,看向许唯卿:“不用出门了,我这就让高鸣把工作室的人接来陪你。”   ???认真的吗?这操作有点太霸道总裁了吧喂!   许唯卿结结巴巴的说:“不,其实不用的……我过去就行了……”   “不行。”靳尧毫不犹豫的拒绝,随即放缓了语气,“卿卿,不管是为了你的身体,还是你的安全着想,这段时间,我都希望你能待在家里。”   他深深看了许唯卿一眼,低声道:“……拜托了。”   许唯卿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一贯强势的男人偶尔的做小伏低,立刻就举起双手投降:“好好好,我不去了行了吧?你也不用让桃桃他们过来,多麻烦啊!”   靳尧笑着说:“他们能放一天假,估计高兴的都快跳起来了。你自己一个人在家里也闷得慌,找朋友来陪陪你是好事。放心吧,接他们过来而已,没什么麻烦的。”   看他坚持,许唯卿便也点点头道:“那就拜托高鸣了。”   高鸣已经等在门口了,看着他俩商量出结果,立刻笑着应下来:“夫人放心,我这就去,很快就带着桃桃姐他们回来了。”   于是,半个多小时之后,桃夭工作室的员工就在靳家老宅齐聚一堂。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有机会走进这种豪宅大院,全都兴奋得不得了,一边走一边看向四周,激动的窃窃私语。   许唯卿笑着对桃桃说:“真不好意思,打扰你们工作了吧?我跟阿尧说不用麻烦了,他说什么都不听。”   桃桃笑的眼睛都眯起来:“才没有呢!正好休息一天,大家都特别高兴,这可是托了靳总的福!”   他们家总监虽然也不是那种严苛的老板,但是工作起来却很认真严肃,让人想偷懒都不敢。最近工作室生意红火,大家压力都不小,要不是靳尧提出休息一天,他们还没机会放松呢!   所以桃桃当然不会嫌麻烦,反而还十分乐意。   当然啦,最重要的,是她又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来看看那个可爱的小宝宝的!   她不像老板,想来靳家就能来,所以自从医院探望之后,她就再没机会见到绵宝了。所以听说这次靳尧要请他们去做客,她是头一个举手响应的!   开玩笑,那么那么可爱的小宝宝,她都快想死啦!   许唯卿知道她一脸迫切是因为什么,很痛快的就把绵宝从卧室里抱出来。   运气不错,小家伙正好睡醒了,睁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好奇的盯着眼前这些陌生的新面孔看,竟是半点都不怕生。   “呀!小绵宝更可爱了!”桃桃兴奋的喊出了声,“呜呜呜,卿卿哥,绵宝长得和你一样漂亮,以后一定也是个大帅哥!”   这小姑娘可真会说话!许唯卿顿时被她逗笑了,打趣道:“那到底是绵宝漂亮,还是我漂亮?”   桃桃顿时纠结起来,最后才眨眨眼道:“卿卿哥更漂亮。”   对不起了,小绵宝,阿姨真的不是故意的,反正你现在也听不懂,我还是暂时先站在你爹地那一边吧!   许唯卿被桃桃逗得笑了起来,他在沙发上坐下,招呼着其他人也都落座,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近况。   桃夭工作室的员工人数不多,彼此间的关系十分亲密,也都和许唯卿熟悉,和这些人一起聊天玩笑,倒真是给了许唯卿久未有过的放松舒适,他脸上始终带着笑意,就连绵宝都受到气氛的感染,笑眯眯的全程乖巧,一点都没捣乱。   闲话声中,很快就到了新人大奖赛颁奖直播开始的时间,高管家早就准备好了投影设备,在大厅墙上投射出颁奖典礼的现场直播。   “今年的颁奖典礼是在F国首都举行呢,那里可是出了名的艺术浪漫之都,我一直都很想去看看呢!”桃桃兴奋的向许唯卿介绍,“徐总监说了,如果这次的大奖赛我能得奖,他下半年就带我一起去F国参观今年的时装秀!”   时装秀!许唯卿眼前一亮,他也一直很想去来着!   不过,下半年啊……也不知道那时候靳尧会不会愿意让他跟着一起去。现在连出门,那男人都不乐意,出国就更别想了。   想到靳尧,就算知道男人是为了自己安全考虑,许唯卿还是忍不住撇了撇嘴。   要是真的担心他的安全的话,干脆就带着他一起去公司好了,他也不介意客串一把小秘书。反正靳尧身边肯定比家里安全。   这时,大家忽然齐齐鼓起掌来,许唯卿定睛一看,这才发现颁奖典礼已经开始了。   主持人是金发碧眼的俊男靓女,颁奖现场的布置时尚而不失优雅,有种特别的低调和沉静,却并不会让人觉得朴素。许唯卿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女主持人戴着的钻石项链上,顿时挪不开眼了。   桃桃察觉到他的视线,不由失笑,小声说:“卿卿哥眼光真好,那条项链是大赛组委会的宝贝,每年的颁奖典礼上,都会由女主持人戴着亮相。听说这条项链的设计师,是理查德大师呢!”   理查德大师?许唯卿愣了愣,他总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好像曾经在哪里听说过……他仔细想了想,忽的恍然大悟——对了,这个名字不是……   “理查德大师,就是徐总监的老师。”桃桃笑着解释道,“徐总监年轻的时候就拜在理查德大师门下,据说是大师最年幼的弟子呢。”   果然……不愧是徐墨的老师,这条项链设计的真的太美了!   线条流畅简约,又恰到好处的强调了主钻的干净和璀璨,切割和打磨也堪称完美,连一丝一毫的瑕疵都挑不出来,欧式的优雅复古和美式的简洁现代取得了恰到好处的平衡,美丽到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和许唯卿一样,大家的关注点都集中在那条堪称完美的钻石项链上。理查德大师年事已高,这些年已经几乎没有新作品了,所以能看到大师过去作品的机会尤其宝贵,这也是新人大奖赛明明面对的只是设计界新人,却能成为每年最受瞩目的比赛的原因。   还有人说,这场比赛的幕后投资者之一,其实就是理查德大师,大师每年都在通过这场比赛,来考察设计圈的新人,好从中找出自己的关门弟子。 第165章 爹地和绵宝一样可爱!   桃桃继续说道:“设计圈里一直有个传闻,要是谁的作品能在新人大奖赛上得到理查德大师的青睐,颁奖典礼后就会收到大师寄来的邀请函……能有和大师面对面交流的机会呢!”   就算许唯卿是个穿越者,也被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弄得呼吸加快了几分。   无论是在现实世界还是书中世界,能被圈内人尊称一声大师的,无不都是惊才绝艳的人物。徐墨已经站在了珠宝设计界的巅峰,可是在理查德大师面前,却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徒弟罢了……这样的人,的确称得上是大师!   能够有一次和大师交流的机会……这样的好事,简直是可遇不可求!   作为曾经在设计圈子里混过很多年的职场人,许唯卿深知在设计一道上,有位良师是多么重要,就算不能拜理查德大师为老师,能听到他一句指点,怕是也能受益终生了。   桃桃当然看出了许唯卿眼底的火热,不由抿着唇笑了。她就知道,卿卿哥对珠宝设计的热忱远远超过他们这些人,而且卿卿哥真的很厉害,连徐总监都夸他根基深厚,颇有灵气呢!   要是理查德大师能给卿卿哥寄一份邀请函就好了……桃桃发自内心的希望着,卿卿哥已经这么优秀了,要是也能有大师做老师,说不定以后会比徐总监更厉害呢?   想到这里,桃桃忽然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在心里向徐墨道歉:不好意思啊徐总监,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你已经很厉害了,也该有个比你更厉害的人出现,让你有危机感,好更加努力啦!   许唯卿不知道身边的小姑娘在想着什么,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颁奖典礼上,看的聚精会神。   他虽然对自己的本事有自信,可是这里毕竟是书中世界,因为作者写到的知名设计师就只有徐墨一个,对新人大奖赛的着墨也不多,所以许唯卿并不了解这个世界的设计师们的水平。   更何况,新人大奖赛本就是一个黑马频出的舞台,不少人为了理查德大师邀请函的这个机会,不惜蛰伏数年之久,默默磨炼技艺,直到有了把握,才参加这场比赛在设计界出道……这样一想,他还真没有多大的把握。   许唯卿既兴奋又紧张,怀里的绵宝似乎也感觉到了爹地怦怦直跳的小心脏,下意识的攥紧小拳头,顺着爹地的视线看向正在直播的颁奖现场,大眼睛睁得溜圆,学着许唯卿的样子,眼睛都不敢眨的盯着他。   他这副样子可爱极了,和许唯卿简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带着一模一样的表情,只是看着都叫人忍俊不禁。   其他人没有许唯卿这么专注,都注意到了许唯卿和绵宝的模样,不由都捂着嘴偷笑起来。   他们不敢打扰这对父子,却都觉得他们可爱极了,纷纷交换着眼神,脸上全是暖融融的笑意。   稍显冗长的开场词和舞蹈表演之后,典礼终于正式开始,金发碧眼的女主持用流利的英文介绍着这次颁奖的流程,许唯卿专注的听着,很快就对整个颁奖典礼有了大概的了解。   按照女主持人的介绍,这次的新人大奖赛会一共会评选出10+1,共十一个奖项。其中十个都是新锐设计师奖,只是分为不同的类别和特别,唯独一个是最终大奖,名字也很直接,就叫“黑马奖”。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许唯卿差点喷出来,忍不住说:“这名字起的……要是已经小有名气的设计师参赛,难道就不能得这个奖了吗?”   桃桃摇摇头道:“应该并不是那个意思,组委会不会设下这样的限制,但是黑马奖这个最终大奖的确更倾向于之前默默无闻的新人设计师。据说大师认为,能耐下性子打磨自己的技艺,也是设计师能力的一个重要因素,所以这也算是一个潜规则了,一般被评上黑马奖的,都不是已经有名气的设计师。”   许唯卿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忐忑起来——他之前为了对付云汐,可是在晚宴上把设计师的身份曝光出来了,晚宴上人多口杂,该不会他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了所谓的“有名气的设计师”,没有评黑马奖的资格了吧?   桃桃听完他的担忧,却不由愣住了,有点好笑的说:“卿卿哥,你明明设计能力这么强,却好像对圈子里的规则一点都不懂呢。所谓的有名气的设计师,可不是字面上的意思,而是有具体标准的哦。至少要有三套公开的正式作品,才能算是呢!”   原来如此,那可太好了,他到现在为止,加上参赛的那一套首饰,也就只设计了两套而已,还好还好。   许唯卿庆幸的同时,又有点埋怨自己的不上心。就算之前怀孕辛苦,也不该对这场比赛这么疏忽大意,这次是运气好,才能保有机会,以后要是再这样,早晚有自己后悔的时候!   不管和系统的决战最后结果如何,他在这个世界上的关键仍然是要过好自己的生活。要想平顺一生,只靠男人的疼爱可不行,他必须有属于自己的事业才行。   所以对于珠宝设计这一块,他必须投入更多的精力,好好为自己谋划将来才行。   这时,已经开始公布第一个奖项的获奖者了。   新人大奖赛的整个投票流程都在线上进行,全世界的设计师,和对珠宝时尚感兴趣的人都可以参与投票,这可以说得上是一场设计界的全球狂欢,没有国界的限制,所有参赛作品全部匿名,投票数同样匿名,上百件作品在组委会官网上循环滚动,确保每个人都有公平的被世界看到的机会……   据说组委会是由理查德大师亲自监管,所有尽管没人能看到实时票数,却也无人质疑这项比赛的公正性。毕竟质疑它,就等于质疑理查德大师,没有人会做这么愚蠢的事情。更何况大师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轻易被贿赂蛊惑?他们能拿出来的那点好处,恐怕都要脏了大师的眼睛。   综上所述,大奖赛竟是奇迹般的做到了既公开透明,又充满神秘感,不到最后一刻,根本无人知晓到底谁才是今年的黑马。也正因为此,大奖赛的吸引力才居高不下,甚至每年都能引来大量圈外人关注。   到了要揭晓比赛结果的时候,别说许唯卿了,桃桃等人也紧张起来,每个参加了比赛的年轻人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紧紧盯着直播画面。   他们中的很多人,虽然都已经在桃夭工作室工作很久了,手头也走过不少订单,可那些都不算是自己的作品。   所谓的作品,得是只属于自己的,能够在上面署名的设计,对于他们而言,这样的创作屈指可数,大都是潜心打磨大半年,才能成就一套,都是呕心沥血的结果。   而参加新人大奖赛的机会,一辈子更是只有一次,这一次参加了,便算作是正式出道了,第二年就不再是新人了。因为上述的种种原因,大家对新人大奖赛的重视程度可想而知。   到了即将公开奖项的这一刻,不管是对自己有信心还是没信心,所有人都紧张的不能自已。   第一个获奖者揭晓,是F国的一位男性设计师,桃桃等人这才吐出一口气来,忽然发现自己已经憋了半天,差点喘不过气来。   虽然难免遗憾,但这毕竟是全球性的大赛,大家本也对自己期待不高,短暂的失落后,便都缓了过来,嘻嘻哈哈的开起彼此的玩笑。   桃桃也笑着说:“这个获奖的作品我也给它投过票,真的很有个人风格,难怪能获奖。”   许唯卿赞同的点头,这款用红宝石镶嵌的项链的确让人耳目一新,红宝石常常被用来衬托佩戴者的高贵雍容,但这一款项链却巧妙的将少女独有的娇俏和活泼融入设计之中,反倒让红宝石有了冶艳妩媚的气质,非常抓人眼球。   设计的美妙之处就在于可以改变宝石特有的固定气质,打破人的刻板印象,让美爆发出无限可能。从这一点来看,这位设计师的确才华横溢。   桃桃感慨道:“这就是新人大奖赛的魅力啊,这么多年来,明明谁都不知道票数,却从来没有人质疑过大赛的公平公正,就是因为所有获奖的作品都实至名归。不愧是理查德大师,眼光毒辣,绝不会看错。”   许唯卿笑着说:“我觉得你的作品和这一件不相上下,说不定待会就能听到你的名字了。”   桃桃吃惊的瞪大了双眼,连连摆手道:“我?我不行的,我可差远了!”   许唯卿但笑不语。   桃桃虽然年纪小,徐墨却对她一直很上心,常常带在身边指导。这一次的比赛之前,徐墨还曾经亲自带着桃桃外出采风……以徐墨的脾气,如果桃桃只是个庸才,他是不会这么上心的。   更何况,许唯卿是真的觉得桃桃的那套首饰很美,并没有刻意夸大。 第166章 亲一个!亲一个!   因为直至颁奖典礼揭晓结果之前,获奖者都不知道自己得到了奖项,所以颁奖典礼并不邀请参赛者到场,而是像这样以全网直播的方式进行,因此所谓的颁奖,其实也不过是走个流程罢了。据说典礼之后,组委会会把奖杯分别寄给获奖者们。   许唯卿觉得,这可能也是对设计师的一种保护,毕竟有不少设计师都会选择成为不露面的“匿名者”,就像他一样。对于这些人来说,这样的做法很体贴,能免去不少麻烦。   第一位获奖者揭晓之后,桃夭工作室的设计师们明显放松下来,开始认真的品鉴接下来的每一件获奖作品。对于他们来说,这些作品都很优秀,每一年的新人大奖赛,他们都能从里面得到不少借鉴和参考。   许唯卿同样目光专注,比起没有得奖的失落,对他而言,更重要的是找到自己和其他人的差距,只有这样,他才能在未来更进一步,而不是止步于此。   奖项公布到倒数第二个的时候,大家都已经感觉不到失落了,也不剩多少期待的情绪,而是互相开玩笑打趣着,拍拍还年轻,今年没有参赛的师弟师妹的肩膀,鼓励他们好好加油,争取明年的比赛上一举夺魁。就在这气氛友好而融洽的当口,一个耳熟至极的名字,忽然突兀的钻进所有人的耳膜。   “——芍药幻梦!”   为了尊重来自不同国家的参赛者,组委会在公布获奖作品的名字时,都会先用创作者的本国语言念出第一遍,然后再用英语念第二遍,因此众人听到了熟悉而亲切的中文,都不由怔了怔。   下一秒,就是欣喜若狂,年纪小的甚至跳了起来,尖叫欢呼着,冲向呆若木鸡的桃桃。   “桃桃姐!你获奖了!啊啊啊啊,芍药幻梦!!那不是你的作品吗?”   “就是!就是咱们那个芍药幻梦!看直播,已经在展示了!”   “呜呜呜,卿卿哥说的果然没错,桃桃姐,你太棒了!!”   “徐总监一定很高兴!”   耳畔全是嘈杂,桃桃却半晌反应不过来。她看着直播上不断变换角度展示的那套熟悉至极的首饰,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是啊,这是她的作品,是她努力了很久很久,花了将近一年时间,才打磨出来的成品。而这套“芍药幻梦”,最开始只是源自她的一场梦。   芍药,在五月盛大绽放的鲜花,寄托着她的梦想和渴望,是她最喜欢的、纯粹的美丽……而现在,她终于让这份美,得到了全世界的认同和赞许。   许唯卿眸光柔软,抬起手搂住少女纤细柔美的肩膀,轻声道:“恭喜你,桃桃。”   这一生发自内心的,温柔的恭喜,奇迹般的穿透了所有嘈杂的道喜声,就那样钻进了桃桃的耳膜。她抬眸看向许唯卿,红着眼睛道谢:“谢谢你,卿卿哥。”   “谢我做什么?”许唯卿不由失笑,“你应该谢谢徐总监才对,他肯定帮了你很多。”   桃桃点头,又摇头:“徐总监当然要谢的,但我也要谢谢你。”   虽然和许唯卿一起做首饰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对方那种精益求精、全神贯注的态度却深深影响了她,而许唯卿的那套人鱼公主的作品,同样给了她很多灵感和启发……   有些人亦师亦友,像极了悬挂在天边的太阳,哪怕只是呆在他身边,都能感觉到生活的美好和期待……许唯卿就是这样的人,他的身上,总是洋溢着对生活的热情,而桃桃,正是把这种源源不断的生命里注入到了这套“芍药幻梦”中。   桃桃坚定的认为,这正是她最终能够获奖的原因。   她和许唯卿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悦中时,许唯卿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才发现是徐墨打来的,顿时笑了,把手机递给桃桃:“估计是给你打,你没听到,所以打给我了,快接吧。”   桃桃迫不及待的拿过手机接起来:“徐总监,我得奖了!”   徐墨不知说了什么,桃桃忽然怔住了,然后她露出惊喜万分的表情,一把拉住许唯卿的手,急切的说:“卿卿哥,看直播!!”   因为兴奋,她的声音很尖,瞬间盖过了嘈杂的欢呼声,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齐刷刷的把目光投向直播画面。   不知不觉间,十名获奖者已经全部公布完毕了,就剩下最后的黑马奖。大家因为太激动了,全都没有注意到,而此时,黑马奖已经开始公开获奖作品的特写镜头了。   这是黑马奖的特别环节,和前面十个获奖作品不同,黑马奖公开前,会吊足了观众的胃口,先公开特别放大后的作品细节,然后再公开作品名字和获奖者。   对于许唯卿而言,这些细节,实在是太熟悉了。   因为……那就是他的作品!是他倾尽全力的创作……《爱》。   当那声低沉的“爱……Love”被男主持人念出来的时候,许唯卿下意识的站了起来。就像不久前的桃桃一样,在这一瞬间,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知道自己应该是有足够获奖的实力的,也知道这套名叫《爱》的作品,是自己至今为止所有情绪的化身,所有情感的寄托。对他而言,设计这套首饰的意义已经超出了参加比赛本身,而是倾尽心血,把自己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汇聚在一起,展现在这样一件艺术品里。   他经历过很多,却不曾怨恨过什么。   他受过很多委屈,但感受到最多的,仍然是爱。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系统选中,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书中世界,但是无论如何,他都爱着这个世界,爱着在自己身边的,每一个值得爱的人。   这就是设计这套作品的初衷。   虽然是从和靳尧的爱情中得到的灵感,但是最后的最后,许唯卿却并没有让它止步于爱情本身。   也许他在和深渊战斗,但他的心永远崇尚爱与自由。   直播画面转为慢镜头,这套名为《爱》的首饰,终于完整的展示在所有观众面前。   非常复杂而复古的设计,与时下流行的简约元素背道而驰,庞杂而丰富的造型和色彩出现在这样一条项链里,却丝毫不显得冲突和突兀,仿佛容纳了所有的美的世界,包罗万象,又和谐统一。   男性、女性、白鸽、橄榄枝……所有象征着美好的元素,都可以在线条的勾勒中找到端倪,它们是象形的,又是抽象的,是华丽的,却又是纯粹的。   许唯卿渐渐平静下来,他的呼吸变得均匀,目光也变得柔和,他看着这条出自自己的手,美丽而迷人的艺术品,忍不住勾起唇角笑了。   在这一刻,他真的很感谢靳尧。   如果没有靳尧给他提供的各种各样的宝石和材料,他根本不可能完成一条如此奢华的项链,他根本没有机会把自己的毕生所学都融会贯通在一件饰品里……   成就他的,是靳尧,是徐墨,是桃桃,是这一路走来,许许多多保护了他,帮助着他的人。   和刚才的激动欣喜不同,这一刻,所有人鸦雀无声。   他们太震惊了,也太过惊喜了。虽然大家一直都觉得以许唯卿的实力,获奖不是难事,但谁都没想到,他居然能够获得黑马奖!   那可是新人大奖赛的最高荣耀!每次获得黑马奖的新人,都必然能获得和理查德大师见面的机会!   这太惊喜了,惊喜到让人难以置信。   大概五分钟后,才有人渐渐回过神来,高兴的大笑起来。其他人也跟着反应过来,全都一拥而上,恨不得把许唯卿举起来抛上天空。要不是许唯卿怀里还抱着懵懂迷茫的绵宝,恐怕这些欣喜若狂的年轻人真的会这样做。   许唯卿微笑着,他接受着所有人的恭喜和道贺,神色却是平静而温柔的。怀里的小家伙似乎也很高兴,小手不住的往他脸上摸,许唯卿笑着垂下头,亲亲他柔软的脸颊,心里满是温柔。   在这一刻,他忽然很想见靳尧。   他想把获奖的喜悦和自己最重要的人分享,更想亲口告诉他:“这都是你的功劳。”   他想对他说声谢谢。   这时,大门被推开的响声,清晰的传进了他的耳中。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他抬头看去,恰好对上靳尧满是笑意的俊美面容。   他很少看到男人笑成这样,仿佛连眼睛都在笑一样,薄薄的嘴唇抑制不住的扬起,虽然勉力控制,却还是有点失控,这甚至让他看起来有点滑稽。   但许唯卿还是觉得他很帅,很英俊。   不愧是他的男人,就算露出这么奇怪的表情,也还是很帅气。   桃桃也看到了靳尧,笑着打趣道:“靳总回来了!你们快让开,他肯定迫不及待要抱着卿卿哥转一圈啦!”   因为喜悦,所有人的胆子都大了起来,跟着起哄道:“转一圈!亲一个!”   “转一圈!亲一个!”   善意的哄笑声中,靳尧走向许唯卿。 第167章 和和美美一家人   也许是因为靳尧的脚步太过郑重,也许是因为许唯卿脸上的笑容太过温柔,桃桃等人竟然渐渐安静下来,大家都看着这对夫夫,眼里有祝福,有感动,更有羡慕。   珠宝设计圈本就和上流社会联系紧密,作为桃夭工作室的设计师,他们见过的富商总裁多如过江之鲫,自是也见过不少带着情妇小三之流来订购首饰的有钱人。   真要算起来,这些带着小三情妇的老板,竟是比带着正牌老婆的多得多!   越是看多了这些,他们就越是感叹靳尧和许唯卿的来之不易。不是每个人都知道该怎么做夫妻的,这也是一门学问。   靳尧不知道周围的这些人在想什么,他也不在乎,此时此刻,他的眼里只有许唯卿一个人,就连平日里疼爱有加的绵宝,都被他忘在了一边。   他无法描述自己此时的心情,那是一种掺杂着喜悦和骄傲,还有些许酸涩的复杂滋味。   他既惊喜于许唯卿的优秀,又觉得过去的自己实在对许唯卿太不了解了,虽然嘴上说着要支持妻子的事业,却从未正确的认识到妻子有多么厉害,甚至在心里,他一直觉得许唯卿没必要为了一场比赛那么辛苦。   他的妻子,不管参不参加比赛,不管能不能获奖,都没人敢看轻,既然如此,又何必要花那许多时间和汗水?   可是现在,他才知道,如果自己拦着许唯卿不让他去做,那便是埋没了一个天才,葬送了一分天资!   许唯卿,其实并不需要靳夫人这个身份来为自己增光添彩,他只靠自己,也是一个足够优秀的人,是他太看轻他了。   最后一步,靳尧在许唯卿面前站定,嗓音低沉微哑:“对不起,卿卿,如果我早点知道你有这么优秀……”   许唯卿打断他愧疚的自白,笑着说:“你没想过我能获奖,却还是给了我最大限度的支持和鼓励。要是没有你给我的那些宝石和材料,我是不可能把设计变成现实的。阿尧,你不用说对不起,你为我做的,已经足够多了。”   这段时间里,许唯卿渐渐意识到,靳尧心里也许从未放下过对自己的歉疚,所以他总爱说对不起,总爱向自己道歉……这些外在的举动,都是他内心情感的折射。   许唯卿觉得这样不好,却也没法在短时间内改变他的想法,就只能抓住每一次机会,在靳尧耳边不厌其烦的告诉他不必道歉,不必愧疚,自己现在很幸福很快乐,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   也许十次两次起不到什么效果,但只要一直说一直说,靳尧总能慢慢放下那些执念的。   靳尧亲了亲许唯卿的额头,低声道:“我会支持你的,以后,我会全心全意支持你。”   许唯卿不由失笑:“那还是算了,我就算再厉害,身家也不可能赶得上你靳总呀!”   靳尧也笑了,又亲亲他的嘴唇,宠溺的说:“把靳氏变成靳夫人的,也未尝不可。”   反正都是他靳家的人。   许唯卿瞪了他一眼,简直无语:“有本事你去老爷子面前说去!”   看他老人家不打断你的腿!   靳尧只是笑,忽然搂住他的腰,把他打横抱了起来。   许唯卿吓了一跳,怀里的绵宝同样咿呀着喊了一声,许唯卿赶紧抱紧孩子,蹙眉道:“你疯了吗!孩子要是吓着怎么办?”   靳尧笑的肆意:“我的儿子,胆子才没有那么小!而且我也不会把你们父子俩置于险境,你就放心吧!”   许唯卿低头一看,怀里那小东西还真没被吓到,反而因为被举高了而非常兴奋,挥舞着小手就想往爸爸身上爬。   许唯卿赶紧拽住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靳尧就抱着他转了一圈。   桃桃等人顿时欢呼起来,再次两眼放光的起哄:“亲一个!亲一个!”   靳尧抱着许唯卿足足转了三圈,才垂眸笑着说:“怎么办?他们让亲一个呢。”   那口气装的,十足十的无奈和为难。   许唯卿翻了个白眼,才不惯着他,直接怼回去:“你爱亲不亲!”   靳尧笑眯了眼看他,缓缓垂下头来,喃喃道:“我……恨不得把你吃下去!”   他的妻子啊……他这么优秀,这么有本事的小妻子,他真恨不得把人藏在自己口袋里,让谁都看不着!   许唯卿怔了怔,还没来得及脸红,男人的吻就已经铺天盖地的落下来,热情似火。   桃桃尖叫的简直要把嗓子喊哑了,小脸兴奋的涨红了,拼命鼓掌欢呼。她是真的高兴,看到卿卿哥幸福,她的心里也像吃了蜜一样甜。   呜呜呜,她又相信爱情了!   客厅闹腾的太厉害,连靳老爷子都惊动了。靳骁拄着手杖出来,一头雾水的看着一屋子的年轻人,抬手拉住一个小姑娘问道:“姑娘,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小姑娘兴奋过头了,竟然都没琢磨他是谁,脱口而出道:“卿卿哥得了新人大奖赛的黑马奖!我们在帮他庆祝!”   靳骁愣了愣,虽然不太清楚新人大奖赛是什么,却也跟着乐呵呵的笑了,点头道:“好啊!好啊!”   他虽然思想观念老旧一些,却从来不觉得儿媳妇娶回家之后就只能供着,恰恰相反,他一向欣赏能自食其力,优秀有才华的人。   儿媳妇能得奖,那一定是很有才华的啊!好啊,好事啊!   靳骁不欲打扰年轻人们的狂欢,转身就回屋了,还特地把高管家叫来,叮嘱他给过来庆祝的年轻人准备点点心饮料,把人招待好了。   高管家一一应下之后,看着老爷子绞尽脑汁思索的模样,忍不住乐呵呵的说:“老爷,自从夫人嫁进来,您也变了不少。”   “我变了?”靳骁愣了愣,奇道,“我哪里变了?”   高管家笑着说:“以前您可没这么关心这些小辈,总是端着架子,威严的很呢!”   在他看来,老爷子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主儿,年轻的时候又叱咤风云惯了,现在退休在家,那架子总是习惯性的端上去,一端就是这么多年,也就下不来了。可是自从夫人嫁进来,先是把冷漠严肃的先生改变了,老爷子的态度也慢慢从不喜到主动关心……直到现在小少爷降生,整个靳家的气氛都为之一新!   家和才能万事兴,在高管家看来,予迟少爷离开,绵宝小少爷降生之后,这个家,才真的变得和和睦睦起来。   靳骁顺着高管家的话沉吟半晌,忽然摆摆手道:“你说的这些,我真没什么感觉。我倒是觉得我这儿媳妇嫁进来以后,倒是跟以前变了个人似的。”   靳尧娶许唯卿之前,靳骁就曾专门见过这个即将成为自己儿媳妇的少年。那时候,他是很不满意的。   一副故作清高的矫情样,提起靳尧时也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活像他的儿子上赶着求他似的……不爱嫁就别嫁,他们靳家又不缺一个儿媳妇!   他那时候还担心儿子去这个媳妇回来怕是要吃亏,没想到结婚之后,许唯卿的变化却一天胜过一天,对儿子也是真心实意的好。所以慢慢的,靳骁这才放下心来。   高管家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却也向着许唯卿说话:“我看夫人现在是极好的,以前的事,还不如不提。”   靳骁赞同的点点头:“你说的没错,以前那些旧事没必要提,只要阿尧他们一家继续这么和和美美的过下去,就足够了。”   说完,他忽然又有些感伤,低声喃喃道:“也不知道予迟现在怎么样了……”   高管家看到靳骁这样,欲言又止,最后只能无声叹息。   作为佣人,他再清楚不过,就算予迟少爷现在回来,这个家里也已经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了,先生不会给他任何机会的。   但是这又能怪谁呢?还不都是自作自受。本来若是不争不抢,不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先生也不会把事情做绝,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予迟少爷谁都不能怪,只能怪自己。   高管家低声劝道:“老爷,您就别操心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靳骁沉默片刻,重又打起精神:“好,那就不提了。前几天高鸣那小子买回来的蛋糕挺好吃的,你给外面那些也准备上。”   高管家笑了,应了一声便退出去安排了。   *   与此同时,被靳骁念叨了一句的靳予迟,正沉默的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年轻女子。   女人容貌姣好,正笑眯眯的低头喝咖啡,一副笃定从容的姿态。   靳予迟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缓缓开口道:“你来找我,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靳少这话说得可不太好听。”女人笑着说,“我要是想得到什么,来找您做什么?您觉得您这还有什么值得我贪图的?”   靳予迟:“……”   你这话说的,比我更不好听好不好?   话虽如此,靳予迟却是不可能相信这个突然登门的不速之客只是仰慕自己大名,来见自己一面的。他虽然知道来者必定有所图谋,却也不由感到好奇。   就像这女人说的那样,现在的他,还有什么值得图谋的?他已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了。 第168章 许唯卿的小算计   仿佛看穿了他在想什么,女人微笑着放下咖啡杯,意味深长的说:“靳少,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认输。”   靳予迟沉默片刻,垂眸低声道:“无论如何,先说说你的目的。”   女人唇畔的笑意加深,眼尾一颗泪痣格外惑人,对他伸出手道:“提前预祝我们合作愉快吧。”   看着她胸有成竹的模样,靳予迟微微眯起眼,伸出手和她短暂的交握,眸光微闪。   *   城南区的暗流涌动还在继续,但却比之前更加隐秘。   静水流深,靳尧隐约能察觉到水底的旋涡盘旋,却无法捕捉到更多细节,多少有些挫败。   他渐渐开始理解001和木偶师提到的“不走运”了。派出去的人常常因为各种各样可笑的原因暴露,被城南区的地下势力驱逐,本来进行的顺利的企划也常常莫名其妙的受到阻碍……这些事情以前基本上不会发生,现在却变得很平常。   靳尧倒不至于为此觉得恼火,但让他烦恼的是,这些事会增加他的工作量,让他陪伴许唯卿的时间越来越少。   这日,云臻来靳氏找靳尧,却足足等了半个小时才见到人,不由挑眉:“这么忙?”   靳尧难得焦躁的扯了扯领带,在他对面坐下:“……好几个项目进展不顺利。”   云臻道:“需要帮忙吗?”   靳尧顿了顿,垂眸道:“不用。”   云臻笑着说:“这跟尊严没关系,我只是想帮小弟。”   “还不到需要帮忙的地步。”靳尧蹙眉道,“我更想知道你在城南区那边有没有什么进展。”   “还真有。”云臻点点头,“我今天过来,就是想跟你说这个的。”   说着,他拿出一个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递到靳尧面前:“这是我的人想办法带出来的。”   靳尧瞳孔紧缩,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办公室的门。   “别担心,我让安陵守在门口了。”云臻勾起一抹冷笑,“靳尧,我必须提醒你,这件事已经陷入泥潭,对你这个过分干净的人来说,不掺和进来才是最好的。”   靳尧深吸一口气,伸出手去拿起那把枪,低声道:“可惜,我没得选择。”   他仔细打量了一番枪支,蹙眉道:“货真价实……而且很新。”   “没错。”云臻点点头,“是货真价实的新货,而且很多。不然的话,我的人不可能偷偷夹带出来还不被发现。”   是的,只有数量足够多,那些人才会放松清点。   “有人在给他们供货……”靳尧眉头皱的死紧,“这很危险。”   这些年,城南区之所以渐渐沉寂下来,就是因为在陆云祁的把持下,他们能得到的“货”越来越少了。没有值得争抢的东西,也没有用来争抢的武器,这些人才能按捺下野心,可是现在……   “是齐暮?”靳尧沉吟道,“可是齐家哪来的资金和渠道?”   云臻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陆家是在H市发家的,后来才来到江都,很快把持住江都的灰色势力……这一点并不是秘密。但是你知道在陆家来到江都之前,谁是这座城市灰色势力的主人吗?”   靳尧愣了愣,迟疑地摇摇头。   他的确不知道,靳家早在靳老爷子发家之后,就已经彻底洗白,再也不插手任何“不够干净”的生意了。这些年来,他也基本没有接触过这些。   云臻并不意外,只是低声道:“容,是容家。”   容家?这个姓很少见,却并不是从未听说……靳尧皱起眉头思索着,他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姓氏。   “容舞。”云臻头也不抬的说,“听起来耳熟吗?”   靳尧有些愕然,脱口而出道:“是她?!”   容舞!当然耳熟了,他对这个名字印象深刻,因为小时候——   “小时候,她曾经是我们的玩伴。”云臻把一张照片放到靳尧面前,低声道,“后来,她就跟着父母离开江都,再也没有出现过。”   “原来是因为陆家吗?”靳尧拿起那张照片,看着上面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女孩,“我以为她只是搬走了……”   “是的,是因为陆家。”云臻道,“容舞的父母不是陆家的对手,尽管那时候陆云祁还很年轻,却已经锋芒毕露,刀剑一样锐利,不顾一切,不留余地。而容家早已衰落,这场权力争斗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很快就以容家落败告终。而容这个姓氏,很快就被所有人遗忘了。”   靳尧敏锐的把握住关键核心:“容家离开江都后,去了哪里?”   “巧得很。”云臻意味深长的笑笑,“他们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远离江都,更远离陆家……X市。”   靳尧愣了愣,瞬间反应过来:“靳予迟也在X市!”   “是的。”云臻揉了揉眉心,“我想,这很可能带来未知的变数,你在X市应该留了人盯着靳予迟吧?没什么消息传回来吗?”   “没有。”靳尧有些心烦意乱的站起来,“我会想办法查清楚的。”   他顿了顿,又问道:“你有容舞现在的照片吗?”   云臻早有准备,很快就把一张图片发到他手机上。靳尧打开手机,垂眸盯着看了一会儿,忽然不太确定的说:“这颗泪痣……容舞小时候,就有吗?”   云臻凑过来看了看,又拿起那张已经有点泛黄的相纸看了看,不太确定的说:“这张老照片是合照,看不太清楚了……我也记不清了,也许有吧。”   容舞的确曾是他们短暂的玩伴,但那是太久以前的事情了,他已经记不清楚了。   靳尧的手指落在美艳女子眼角的泪痣上,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这张照片是在江都拍到的。”云臻提醒道,“她已经回来了。”   “这件事,你告诉陆云祁了?”   “当然。”云臻摇摇头道,“不过,也许是我多管闲事了,他听起来并不惊讶,应该早就已经得到消息了。”   “容家是他的手下败将,他估计不会把容舞放在眼里。”靳尧还算了解陆云祁,“但是如果真的是容家给齐暮提供了资金和渠道,让他搅乱江都的水……那陆云祁应该不会袖手旁观。”   云臻颔首道:“我也这么想,所以我暂时不打算插手。先看看陆云祁打算怎么办吧,他应该比我们更有经验。”   靳尧同样颔首,他也是这么想的。   *   陆云祁的确有所行动,却比云臻和靳尧想象中的更加温和且迂回。   想象中的警匪大战或者是血腥械斗并没有发生,取而代之的,是一场特殊的宴会。   宴会在城南区仅有的一家酒店举办,这家酒店的前身是一座奢华赌场,现在虽然已经没落改造了,却仍然能从很多细节处看出过去的奢靡放纵。   靳尧和云臻都收到了请帖,同样收到的,还是陆云祁的一句提醒。   “这场宴会可能会有危险,够胆量的话就参加,不来的话,我也完全理解。”   很有陆云祁风格的一句话,挑衅意味很明显,但让靳尧决定参加的,并不是这句话里隐藏着的激将,而是这场宴会举办的地点。   城南区,很明显的,这次宴会上估计会有不少生面孔——他非常需要尽快认识的生面孔。   靳尧并没有瞒着许唯卿,许唯卿忍下劝他不要去的念头,帮他整理西服和领带。   “抱歉,卿卿,我不能带你去。”靳尧握住他的手,低声道,“这一次,你必须在家里等着我。”   “我知道。”许唯卿笑了笑,“但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靳尧怔了怔:“什么?”   “这个!”许唯卿从口袋里拿出一枚设计的简洁时尚的胸针,笑着别在靳尧胸口,“不错,很适合你。”   “这是你最近新做的?”靳尧想起许唯卿最近在家里收拾出来的小房间,和搬进房间的各种机器,挑眉道,“送给我的礼物?”   “不止是个礼物。”许唯卿神秘的笑笑,拿出自己的手机在靳尧面前晃了晃,“你看!”   靳尧定睛一看,赫然发现许唯卿的手机屏幕上,恰好是许唯卿自己的面容,从这个角度来看的话,应该是从他胸口看过去的……   “这是个微型摄像头?”   “没错,还能收音。”许唯卿笑眯眯的说,“我拜托悠悠帮我弄来的,陆云祁那里有不少这种东西,各种各样的款式都有。当然啦,这个胸针的确是我做的。”   靳尧哭笑不得:“你这是要玩碟中谍吗?”   许唯卿不满道:“我这是担心你。这样一来,我就能看到参加宴会的都有谁了,还能听到他们都在说什么,有阿一在,说不定能发现什么呢?”   靳尧没怎么坚持,想了想便颔首道:“也有道理。”   现在的确不是逞强的时候,他需要借助身边人的力量,不仅是云臻和陆云祁,还有001和木偶师。   “注意安全。”许唯卿抚上他的脸,低声道,“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来。”   “嗯。”靳尧亲了亲他的额头,安抚道,“放心。”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小满!还是521!爱你们嗷!! 第169章 演技不错   城南区,江海酒店。   这家酒店光从名字上看,就有种不言而喻的年代感,一看就是多年前的产物,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这家酒店的前身曾经是江都最火爆的赌场,每晚灯火通明,收割了不知道多少人的财富。   靳尧一边思索着曾经听说过的关于这家赌场的传闻,一边下车往江海酒店里走去。   现在,这里虽然也是灯火通明,却不再有之前那种纸醉金迷的腐朽堕落,当然了,靳尧仍然能从不少细枝末节处,看出这栋建筑物曾经的奢靡。   如果这里到现在都还是赌场,那恐怕会是一个庞大到可怕的销金窟。   从这个方面来说,靳尧还是由衷佩服陆云祁的。不是每个人都能在面对庞大财富时,还能坚持自己的本心的。   当年,陆家从容家手里得到的不止是城南区这个鱼龙混杂的地盘,更有大量的赌场和其他灰色势力,其实陆云祁大可以把这些都收拢到自己手里,那样的话,他能达到的高度,将比现在高得多。   靳尧刚走进酒店,就看到陆云祁高挑的背影立在门口。   自从他能站起来以后,似乎就很喜欢站着,有事没事的都非要站在最显眼的地方……靳尧心里默默吐槽,面上却不显,大步走上前唤道:“陆总。”   陆云祁转过身来,看到他也只是抬了抬眼,懒洋洋的说:“大侄子来了?”   靳尧已经有点免疫了,平静的应道:“嗯,希望没来晚。”   “没什么早晚的区别,只是一场私人聚会罢了。”陆云祁递给他一杯酒,淡淡的说,“这家酒店和我记忆里的相去不远,我曾经想着这辈子都不再迈进这里,没想到还是没能做到。”   一辈子都不再迈进这里?靳尧愣了愣,刚想问问他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就看到云臻也走了进来。   云臻向陆云祁颔首问好,笑着说:“这家酒店的确很有容家的风格,无一处不精致。”   陆云祁漠然道:“无一处不精致,也无一处不染血。”   靳尧皱了皱眉头。看来,这家酒店果然藏着不少秘密,也不知道当年容家掌控这里的时候,到底发生过什么。   靳尧不喜欢这种茫然无知的感觉,可是没办法,他的确对江都的灰色势力知之甚少,这大概是老爷子的刻意为之,靳骁的态度很明显,只希望靳家永远远离地下世界的纷争。   现在的他,只能慢慢从云臻和陆云祁那里了解信息,想办法追上这两人。   另一边,借助胸针听到陆云祁和云臻对话的许唯卿,同样有些不安,低声对001说:“他们说的染血什么的……你知道到底是指什么吗?”   001摇摇头道:“这些事情都是发生在小说描写的时间线之前了,应该是小说世界根据逻辑自动补全的故事,就算是我都无从知晓,只能靠我们自己探索了。”   许唯卿叹了口气:“可是系统说不定知道……越是探索,我就越是觉得我们被动,它比我们领先太多了。”   001咬唇道:“其实……还有一个人有可能知道……”   如果那家伙愿意帮忙的话,他们倒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许唯卿几乎是立刻就猜出来001指的是谁。能让这家伙这么难以启齿的,也就只有那位木偶师了。   “要不……你想办法找找他?”许唯卿试探着问,“他应该有留给你联系方式吧?”   001眨眨眼,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许唯卿继续劝道:“现在可不是计较私人恩怨的时候,咱们的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获得更多情报,从里面找出对付系统的办法!”   001几乎要被说服了,就在他即将点头同意的时候,一道熟悉到让人讨厌的嗓音忽然响了起来。   “你们是在找我吗?”   001:“……”   许唯卿倒是非常惊喜,立刻循声看去:“木先生!我们正想找你呢!”   不!只是你想找而已,我没有!   001在心里疯狂反驳,嘴上却不敢真的说出来,只能气闷的撇撇嘴。   他还能说什么呢?总不能跟许唯卿唱反调。   木欢看出他的不情愿,却聪明的装作看不出来,笑着走到许唯卿和001面前,目光落在桌子上的电脑屏幕上,露出惊讶的表情:“这是……”   “我在阿尧的胸针里装了微型摄像头和窃听器……”许唯卿笑着点了点鼠标,炫耀般的说,“你看,还能调角度呢!”   随着角度的调整,001和木欢忽然看到一张熟悉至极的面孔,同时脱口而出道:“停下!”   许唯卿吓了一跳,赶紧停下动作,定睛看去。   电脑屏幕上的画面恰好停在一张姣好的面容上,漂亮有些不足以形容她,应该用美艳才更合适一些。   “你们认识她?”许唯卿好奇的看着这张生面孔。   “没错。”001的嗓音凝重,“卿卿,你最好把她的脸截图下来,等靳尧回来以后给他看看,让他记清楚这张脸。”   许唯卿麻利的按照他说的截图保存,直接打印出来之后,才问道:“她是什么人?你们认识她,对不对?”   001沉声道:“我的确认识她,而且很熟。木欢是怎么认识的,我就不知道了。”   “就像认识你一样,我当然也认识002。”木欢摇摇头道,“只不过我不喜欢她。”   “002?”许唯卿惊呼道,“001,她是你的同事?”   001神色凝重的点头:“没错,她是002,在我之后,被系统创造……不,改造成的。没想到她也在这个世界拥有了身份,而且还是成年人的身体……可恶,系统为了对付我们,都已经置自己制定的规则于不顾了吗?”   “它本来就不是一个会遵守游戏规则的家伙。”木欢丝毫不觉得惊讶,“如果它的实力强大到能够直接改写世界走向,那可能你们也就没必要存在了。”   听了这话,001虽然心里难受,却也不得不承认他是对的,如果是系统的话,的确有可能做出这种卸磨杀驴的事情,他现在已经看透这一点了。   “002都来到这个世界了,说明系统已经选出了新的主角,阿一,你已经彻底成为弃子了。”   001没好气的说:“不用你说,我知道!”   许唯卿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嗓音道:“嘘,你俩先别斗嘴,阿尧要跟002说话了!”   与此同时,江海酒店。   靳尧跟在陆云祁身后,身边则走着云臻,三人慢慢的在宴会厅里来回走动,和参加宴会的宾客聊天。这里的大多数人对于靳尧来说都是生面孔,可他对于这些人来说却并不陌生。一路走来,靳尧常常面对被陌生人问好的情况。   他有些尴尬,却还是维持着礼节,一一点头致意。   陆云祁低声道:“这里的不少老头儿,都曾经跟你家那位老爷子打过交道,有一些年轻时和靳家的交情不错,所以也知道你,对你的态度还算不错。可是有一些人……你爸那脾气你也知道,是个容易得罪人的,有些人对你未必没有恶意,你要仔细分辨才行。”   靳尧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自己永远都不必融入这个圈子,可是现在,他唯一能做,也必须要做的,是想方设法融入这个圈子。   只有这样,他才能赶在齐暮之前,拿到足够的主动权。   说曹操曹操到,刚一想到齐暮,靳尧就看到齐暮走进酒店。   和他进来时不同,齐暮刚一进入,就有不少人为了上去。齐暮娴熟的端起一杯酒,和众人谈笑风生,竟是非常熟稔的模样。   看到这一幕,陆云祁微微眯起眼,却没有多说什么,只示意靳尧和云臻稍等,自己端着酒杯迎了上去。   靳尧和云臻交换了个眼神,刚想四处走走,就看到一个年轻女人迎了上来。   “靳总,云总,不知道二位可还记得我?”女人巧笑倩兮,美艳的面容精致漂亮,眼尾一颗泪痣格外显眼。   看到这张脸的瞬间,靳尧吃了一惊。他当然认得这张脸,因为不久之前,云臻刚给他看过照片!   容舞!这女人居然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回到江都,还明晃晃的出现在陆云祁举办的私人宴会上!她就不怕被陆云祁看到吗?   云臻抢到靳尧之前开口道:“容小姐,好久不见。”   靳尧配合的露出疑惑的表情,迟疑道:“容小姐?”   容舞微微一笑道:“果然,云总还记得我,靳总不记得倒也正常,我们两家相交不多,我离开江都的时候,靳家早已退出这个圈子了。说实话,今天能在这里看到靳总,我还挺吃惊的。”   云臻主动介绍道:“靳总,这位是容舞容小姐,我们小时候一起玩过……你还记得吗?”   靳尧蹙眉短暂沉吟后,才恍然大悟的开口道:“原来是容小姐!这可真是,云臻要是不说,我真的不敢认了!”   作者有话说:   卿卿:老公,原来你演技挺不错的! 第170章 她在勾搭靳尧?   容舞掩口轻笑:“靳总是真的想得起来我才好!您也不用勉强,这么多年不见,您不记得了才是正常的。”   靳尧也笑了,伸出手虚扶一下:“这倒不是勉强,只是前几天正好听云臻提起过罢了。”   容舞美目流转,意味深长的看了云臻一眼:“原来如此,这么巧。”   云臻面色丝毫不变,笑着引路道:“得见故人真是幸事,今天能遇到容小姐,倒是不枉费来着一遭,咱们不如坐下来聊聊,好好叙叙旧?”   靳尧颔首道:“机会的确难得,容小姐,请?”   容舞的目的本来也是和靳尧云臻搭话,自然不会拒绝这个机会,立刻点头道:“那我们就坐在这边慢慢说吧。”   三个人互相谦让着在少人的沙发上坐下,容舞率先开口道:“两位也不用一直叫我容小姐了,都是旧识,没必要这么生分。不如这样,我就学着小时候那样,还是叫你们哥哥,你们叫我小舞就好。”   云臻和靳尧心底同时掠过一个念头——谁要做你哥哥?   可是现在并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两人都惦记着从容舞那里多套些话出来,便都只能给容舞这个面子,笑着点头道:“当然可以。”   脸上还是挂着笑,心里却恶心的要命,云臻和靳尧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不知怎的,竟然忽然有了点惺惺相惜之感。   容舞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自来熟的喊道:“云哥哥,靳哥哥。”   靳尧:“……”   老子真是太不容易了!   靳家老宅,许唯卿不高兴的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只觉得容舞那张脸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冷静冷静,002最爱干这种事了,她肯定是故意接近靳尧的!你千万要冷静,不能着了她的道!”001赶紧劝道。   “我知道她是故意的。”许唯卿深吸一口气,小声嘟囔道,“真讨厌!”   明明是同事,这个002可比他家001讨人嫌多了!   001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我也不喜欢她。她最自以为是,总觉得小说里的人都是蠢货,能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为了完成任务不择手段。我听说在好几个世界里,宿主都爱上了她,最后虽然完成任务了,却把原本小说的主角弄的一无所有,把整个世界都搅得天翻地覆。”   木欢接话道:“即便如此,系统也还是很欣赏她,因为这才是系统想要看到的。”   能够随着自己的心意影响世界,改变世界……虽然不知道系统为什么对这件事充满执念,但毫无疑问的,如果以系统的标准来评判的话,那002的业绩能力绝对是高于001的,也难怪001会变成弃子。   001抿了抿唇,低声道:“谁稀罕它欣赏!”   “好了,还是好好看戏吧,看看到底是002聪明,还是靳尧和云臻有本事。”   宴会那边,云臻和靳尧已经开始尝试着套002的话了。   “小舞,自从小时候一别,已经十多年没见了吧?”云臻笑的温和,“容家一直没回江都,真是让圈子里少了不少乐趣,这次回来,难不成是有了什么新打算?”   容舞掩口笑道:“新打算倒是不算,只是怀念故乡罢了。不管过去多少年,江都也还是我的故乡,这一点是不会变的。当年父母带着我离开,终究是不得已的,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回来的机会,我当然要替二老未来看看。”   “替?”靳尧挑眉道,“令尊和令堂……”   “已经过世了。”容舞平静的说,“早些年的事情了,我这次,是带着他们的骨灰回来的。”   带着骨灰回来……靳尧从这话里听出了点特别的意味,可容舞的表情却丝毫没有变化,八方不动的,仿佛只是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而已。   她越是这样,就越是让靳尧心生警惕。咬人的狗不叫,容舞如此能够隐忍,定然不是个好对付的。   靳尧不动声色的说:“原来如此,真是可惜了。”   容舞却笑了笑,挑眉道:“听说靳哥哥和云哥哥都在跟陆家做生意……二位不用担心,我这次回来只是为了了却父母生前的遗愿,没打算和陆总为敌,自然也不会碍了两位哥哥的财路。”   云臻也笑了,摆摆手道:“小舞你这话就见外了,我们自然是相信你的。”   打太极罢了,谁不会?   容舞看向靳尧,脸上的笑容更盛:“云哥哥是老手了,我自然没什么能帮上忙的,倒是靳哥哥……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对圈子里的这些老人不怎么熟悉的,如果需要我帮忙介绍,尽管开口就是,容家虽然离开江都多年,旧日的情分却还是在的。”   靳尧还没来得及开口,容舞就有些懊恼的蹙眉道:“哎呀,我这话倒是有点不过脑子了,我虽是好意,但要是陆总介意的话,恐怕还是不好。”   “没什么不好的。”陆云祁的嗓音悠悠响起,“容小姐,好久不见。”   容舞惊讶的抬起头来,对上陆云祁似笑非笑的面容,顿时站了起来,很有几分手足无措:“陆总,您……您认识我?”   陆云祁仔细打量她一番,淡淡的说:“容小姐明明是个生面孔,却在这宴会上如鱼得水。有这种能耐的女子没有几个,便是多年不见了,我也不至于猜不出你的身份。就像你说的,容家在这江都,也还是有几分旧日情分的。”   “只不过……”陆云祁打断想要开口的容舞,挑眉道,“情分这东西从来最不牢靠,且用一分少一分,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太依赖这东西。”   容舞脸上的笑意微微一变,眼底掠过一抹暗色,嘴上却说道:“多谢陆总提点,我记住了。”   说完,她又对靳尧笑了笑,轻声道:“靳哥哥如果需要帮助,尽管来找我。”   她对云臻略一颔首,随即就离开了。   云臻看着她的背影,有点好笑的说:“靳尧,我看她好像对你很感兴趣啊。”   明眼人都不难看出来,和云臻比起来,靳尧才是容舞的目标。   听了这话,靳尧脸色一变,沉声道:“别胡说八道!”   许唯卿那边可是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呢,回头被误会了可怎么办?   云臻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他这么大反应,不由愣了愣:“你急什么,难不成真的对她有意思?”   靳尧更恼火了,霍然起身道:“我出去转转!”   云臻看着他的背影,越发迷惑起来,忍不住问陆云祁:“我说错什么了吗?”   陆云祁也不知道靳尧怎么了,且根本不想知道,直接摇头道:“不用管他,矫情。”   靳尧头也不回的冲出酒店,来到院子里,才觉得松了口气,看到四下无人,赶紧对着胸针解释道:“卿卿,你别听云臻胡说八道,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许唯卿一脸懵逼的听着他指天指地的发誓,疑惑的问001:“我真的有那么小心眼吗?”   他又不傻,当然看得出来容舞是别有所图,他哪有那么容易吃醋生气呀!   木欢抢在001之前开口,笑着说:“他这是关心则乱,说明你们两个感情好。”   这话许唯卿爱听,他忍不住笑了,心里感慨,木欢果然是比001情商高,难怪系统那么厉害,却总是奈何不了木欢。   就算是书中世界,也脱不开人情世故,木欢能在这里混的如鱼得水,系统却做不到,这方便的差距可太大了。   许唯卿清了清嗓子,打开麦克风,小声说:“我没有误会,你别瞎琢磨了,赶紧回去找我哥他们吧,别耽误了正事!”   听到他的语气的确没什么不对的,靳尧才放下心来,低声道:“卿卿,家里一切都好吧?”   “都好。木欢也来了,有他在,你尽管放心。”许唯卿笑着说,“你也要注意安全。”   靳尧点点头,举步欲走,却忽然被叫住了。   “靳总!”齐暮大步走到靳尧面前,把他拦在原地,“真没想到,你也来参加今晚的宴会……靳氏是打算开拓新业务了?”   “只是跟着陆叔来见见世面罢了。”靳尧眸光微冷,不冷不热的说,“齐总倒是混的风生水起……才刚来江都没多久,就跟这么多势力有了交情,真是人不可貌相。”   这是在骂他看起来没本事?齐暮额角抽了抽,冷笑道:“靳尧,我懒得跟你说这些废话,我是要警告你,别再装好人,你以为你护着岑归,我就那他没办法了?”   靳尧挑眉道:“齐总是觉得现在和陆总一起做生意,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齐暮哼了一声:“此一时彼一时,靳尧,你不是这个圈子的人,就别以为自己能左右了什么,那时候我对付不了你,不代表现在也对付不了你。你给我小心点,别到时候追悔莫及!”   “你这是在威胁我?”   “没错!”齐暮眼底掠过一丝得意,“靳总,人最怕的就是有弱点,你现在有妻有子的,弱点一抓一大把,还是别跟我比心狠的好!” 第171章 让她离我远点   靳尧看着得意洋洋的齐暮,面沉如水,冷声道:“真正强大的人,靠的不是抹杀掉自己所有的弱点和软肋。如果非要六亲不认才能出人头地,跟畜生又有什么区别?”   赶在脸色大变的齐暮反驳之前,靳尧嗤笑一声道:“齐总心甘情愿做畜生,我可不会拦着,你自便。”   说完,他便转身往酒店走去。   齐暮肺都要气炸了,他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这个靳尧总是不按道理出牌,他们家里老弱病残一大堆,居然半点不怕他的威胁,还敢骂他是畜生!   “该死的靳尧……我非给他点颜色看看!”齐暮啐了一口,当即就要找手下吩咐下去。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动作,肩膀上就多了一双柔夷。   “你怎么脾气这么大?”容舞柔美的嗓音幽幽的从他背后传来,“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那靳尧是个不好对付的,咱们不能着急,要慢慢来。”   听到她的声音,齐暮倏地脸色一变,竟然立刻收敛了刚才的暴戾,甚至带着几分讨好的解释道:“我这也是被他气得狠了,你是没看到他那副嚣张的样子,我就不信他老婆孩子被绑了,他还能笑得出来!”   “知人知面不知心,有的人只是嘴上说的好听,真的危及到自己的利益,便什么都能割舍。”容舞淡淡的说,“你要是真的抓到他的老婆孩子,他也未必会掉一滴眼泪。”   “会不会掉的,抓了再说!”   “你是觉得自己已经能在江都为所欲为了?”容舞瞪了他一眼,“你如何知道这不是靳尧和陆云祁一起设下的圈套?等你抓了他老婆孩子,他就有可能顺蔓摸瓜,把我们一网打尽!”   齐暮蹙眉道:“不太可能吧,那靳尧可是出了名的疼老婆,你是没看到他之前维护姓许的那样子!哼,一个男人,为了老婆,连面子都不要了,这事也就他干得出来。”   听他提起许唯卿,容舞眼底掠过一抹异彩,状似不经意的问:“你见过那位靳夫人?”   “当然见过。”齐暮随口道,“别的不说,长得的确漂亮。”   容舞心里顿时有点不是滋味,挑眉道:“和我比呢?”   “和你……”齐暮短暂的迟疑了一瞬才道,“跟你当然是没法比的。”   这几秒钟的犹豫,就已经说明很多东西了。   看来那许唯卿比照片上看到的还要好看,不然的话,齐暮也不会犹豫那一下!   容舞没忍住,又瞪了齐暮一眼,转身就走了,只丢下一句:“你万万不可轻举妄动!”   齐暮不明白她怎么生气了,心里也有些不满,小声骂了一句“臭娘们”。   “齐总,咱们真的就不动手了?”一直站在一边的小弟凑上来,忍不住问道,“那靳尧嚣张的很,不给他点教训?”   齐暮呸了一声:“先不动手,再容他嚣张几天。”   小弟有些不满:“齐总,您也太听那娘们儿的话了,不就是个漂亮女人吗?回头您拿下这城南区,做了江都的龙头,想要什么女人没有?”   齐暮拍了他脑门一巴掌,沉声道:“那也得等事情成了以后!”   话虽如此,但小弟的一番话,还是让他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容舞这女人出现的突然,神秘不说,还非常古怪,要不是看在她手里那些资源,他也用不着像这样做小伏低。   要是能把容舞手里的东西都变成自己的就好了,那样的话,就没人管着他,弄得他束手束脚了。   想到这里,齐暮低低的哼了一声,眼底闪过一抹凶光。   *   靳尧回到酒店,再次跟在陆云祁身后,和不少人套交情。   地下圈子里的人最看重情分义气,尤其是那些曾经和靳老爷子有些情分的,对靳尧的态度都不错。   在这方面,靳尧还是相信自己老子的,老爷子当年能交好的,应该都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唯一算得上看走眼了的,估计就是齐家了。   但是听岑归说,齐暮的父亲当年也是个人物,只是不知道怎么就养出齐暮这种狼心狗肺的儿子,把好好的齐家弄得乌烟瘴气。   带着靳尧走了一圈,陆云祁才停下来,抿了口酒道:“这些就差不多是全部了。就算这些人大都比商场上的更讲情分些,也毕竟很多年了,人走茶凉,靳家是不可能重新回来了。”   “我本来也没想回来。”靳尧摇摇头道,“这不是什么好地方,当年我爸花了不少力气才脱出去,我要是再想方设法回来,岂不是让他的苦心都白费了?”   陆云祁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你倒是明白事理。”   他本来还想敲打一下靳尧,不要对这个圈子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免得以后给家族找来祸患,却没想到他自己就想得清楚明白,倒是他多嘴了。   可惜啊,靳尧都知道这是滩浑水,不能随便蹚,他家里那些老东西,却还惦记着这烫手的山芋,死活割舍不下……可见人的智慧和年龄并不相关,有些人实在是越老越蠢得厉害。   陆云祁揉了揉眉心,只觉得恨铁不成钢,叹息道:“要是陆家那些老不死的都像你这样清醒,我早就能退休了。”   不像现在,明明很想回家陪老婆孩子,却还要在这里浪费生命。   “退休?”靳尧很怪异的看了陆云祁一眼,“你才多大,就惦记着退休了?”   陆云祁蹙眉道:“钱是永远都赚不完的,陪老婆孩子的时间却是有限的,有那个功夫,我还不如多在家里待会。”   这……听起来还挺有道理的。如果可以的话,他也很想回家陪卿卿和绵宝,而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跟这些老狐狸虚与委蛇。   不知怎的,被陆云祁一影响,靳尧一向旺盛的事业心竟然破天荒的平淡了不少。   云臻端着酒杯走到两人身边,如玉般俊美的面孔因为醉意微微泛红,挑眉道:“你们两个说什么呢?怎么都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靳尧和陆云祁对视一眼,都没打算说实话。想回家陪老婆孩子这种话,说出口总觉得有那么点丢人。   “没什么,就是累了。”陆云祁率先开口道,“人我都已经带你们见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云臻拦住他,蹙眉道:“你知道容舞也来了吧?”   “容家那个小丫头啊,我知道。”陆云祁不以为意,“来就来吧,我总不能拦着容家,不让他们回江都。”   靳尧沉声道:“她这次回来,八成是针对你的。”   陆云祁点点头道:“的确,我看她带了不少人和东西回来,城南区这潭死水都被她搅活了。”   “你既然知道,也不管?”   “城南区这种地方,堵一向不如疏。”陆云祁淡淡的说,“我自然不会什么都不做,却也不会把手伸得太长。这才是在这个圈子里的生存之道。”   说完,他就真的毫不眷恋的离开了。   靳尧看向云臻,不无疑惑的问:“你听明白他什么意思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他都要怀疑自己理解能力有问题了。   “嗯……”云臻蹙眉道,“总之,知道他是有准备的就够了,这样一来,你我行动上也可以更自由些,不用像之前那般畏首畏尾。”   靳尧揉揉眉心,低声道:“陆云祁这老狐狸是在下一盘大棋呢!”   “不必担心,总归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云臻道,“你要做的,是护好自己的人,别给容舞和齐暮机会。”   “我知道。”   陆云祁走后,宴会很快就到了尾声,这一场晚宴倒也算得上是宾主尽欢,只是这融洽的气氛背后到底藏着什么心思算计,就没人知道了。   靳尧和云臻告别,坐上车子离开。他这次最大的收获,一个是跟几个靳骁的老朋友搭上线,也算是有了点自己的信息渠道,一个就是亲眼见识到容舞的本事,从而对齐暮现在的状况有了个清醒的认知。   如果容舞真的有心扶持齐暮,那齐暮就等于白赚到了一个财神爷和军火商,难怪能在城南区这么吃得开。   只是不知道这容舞的钱财和武器都是从哪里来的,容家离开江都这么多年,难不成是偷偷发迹,东山再起了不成?   也许顺着这条线查下去,会有什么收获也说不定。靳尧想到这里,刚想把这个想法贯彻下去,车子就猛地摇晃一下,急刹车停下。   “怎么回事?”靳尧沉声问道。   “先生,有人拦车。”司机赶紧回道,急匆匆的下车查看,很快又回转过来,“先生,是位小姐,她说您认识她,她姓容。我看她神色惊慌,好像是遇到什么事了。”   容?容舞?这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靳尧瞥了一眼自己胸前的胸针,沉声道:“让她上车吧。”   司机刚想去,就又听到靳尧补充了一句:“……让她坐前面。”   司机愣了愣,却还是答应道:“是。”   容舞跟着司机走到车边,抬手就想拉开后座车门,却听到司机说:“容小姐,我们先生说,让您坐前面。”   坐前面?容舞的嘴角狠狠抽搐一下。   她折腾这么半天,可不是为了坐的离那么远的! 第172章 五公里,走着回去   容舞不死心,趁着司机站在自己身后,伸手就去拉后车厢的车门。   然而这一拉,却没拉动。   容舞:“……”   司机:“容小姐,您还是坐前座吧,这后座……一般都是我们夫人坐的。”   容舞很是难堪,却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暂且忍下来,强撑起一抹笑,解释道:“我也是一时着急了,没反应过来。既然这样,那我坐前面就行。”   司机面无表情的把容舞送上前座,心里暗暗嗤笑:当别人都是傻子不成?你这点心思,我这些年跟着先生见多了!   容舞一上车,车子里就弥散开一股淡淡的幽香,并不难闻,却让靳尧皱起眉头。   他虽然自己也会用古龙水,却并不喜欢女人的香水味,更何况是在自己的车子里。这要是弄上容舞的香水味,回头还怎么让许唯卿坐?   “打开车窗。”容舞还没来得及跟靳尧客套,就听到男人沉声吩咐司机。   她脸上的表情又控制不住的一抽。开车窗?这是嫌她身上有什么味道吗?   这男人真的是这本小说的男主?看人设,他骨子里不是应该很体贴温柔吗?怎么表现出来的却是这种不近人情式的直男操作?   这不可能,她的魅力在小说男主身上一向无往不利,毕竟她是最了解这些男人人设的,对症下。药,从来都没有失手过,靳尧也不应该例外!   还是再多接触一下试试……容舞暗暗打定主意,脸上又挂上笑容,主动开口道:“靳哥哥,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打扰你的。只是我刚来江都不久,对这城南区不熟悉,只听人说这里不安全,夜里最好不要乱走,我就想着看看有没有熟人能搭车,送我一程……”   “以容小姐的身份,来参加宴会,居然没有专属司机吗?”靳尧挑眉道,“那你是怎么过来的?”   “不是说了,靳哥哥叫我小舞就好吗?”容舞笑容不改,“来的时候恰好碰到齐总,是他捎我过来的。”   “哦。”靳尧毫不犹豫的说,“我刚才走的时候,看到齐暮还没走,你不如下车去再等等他,他应该很乐意送你回家的。”   容舞:“……”   这种话都能说得出口?这是对待淑女该有的态度吗!   容舞咬紧后槽牙,神色僵硬的说:“……夜里风凉,靳总真要把我赶出去?”   这是要强坐他这辆车了?靳尧倒是很想把人踹出去,可惜云臻不久前才说了,要想办法套出容舞的背景和底细,要想套出些东西,那有些时候,就不得不隐忍。   靳尧最后还是吩咐司机道:“那就送容小姐回家吧。”   横竖“小舞”这两个字,他是不可能叫出口的。   容舞虽然不爽靳尧对自己的生分,却也不好发作,只能笑着道谢:“多谢靳哥哥体谅,小舞记下了。”   靳尧却不接话了。容舞等在路边都要拦他的车,肯定是有所图谋,既然如此,他只要等着就行了,没必要费那个力气去主动搭话。   果然,车子刚开出去不久,容舞就按捺不住开口了:“靳哥哥,容我冒昧问一句,你为什么要来参加今天的宴会?据我所知,靳家已经退出城南区这些势力多年了,莫不是……你想重新回来?”   靳尧不置可否的说:“只是跟着陆叔去见识一下罢了,毕竟我也想做城南区这块生意,不多了解一些,回头被人坑了都不知道。”   容舞脸上的笑意更深,故意凑近了些,压低嗓音道:“靳哥哥,城南区这块生意的确是肥肉,只是不知道……你想做的是明面上的,还是暗地里的?”   “明面上的,暗地里的?”靳尧挑眉道,“还有这分别?”   他嘴上回应着,心里却在琢磨,这女的像这样拧着身子说话,不累得慌吗?   “那是自然。”容舞明显不累,反而精神大好,立刻说道,“城南区明面上的生意,自然就是改造成大型娱乐城了,但是暗地里的,其实才是来钱快的大生意。陆总没告诉你,估计是不想再多一个人来分一杯羹。”   靳尧顺势问道:“这所谓的来钱的大生意,是指什么?”   容舞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笑的意味深长:“这事……我就不能随便说了,得看靳哥哥有没有足够的诚意。”   靳尧微微眯起眼,道:“如何就算有诚意了?”   “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容舞继续打哑谜,“若是有朝一日机会来了,靳哥哥想办法抓住,自然就能证明自己的诚意了。”   靳尧透过后视镜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环抱着双臂冷笑道:“依我看,容小姐倒是没多少诚意。”   他又看向司机,沉声问道:“到哪了?”   司机愣了愣,答道:“离容小姐家大概还有五公里。”   “那就停车吧。”靳尧漫不经心的说,“容小姐,这里已经不是城南区了,想来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五公里而已,你下去走走,就当是锻炼了。”   容舞:“……”   这男人……该不会是认真的吧?她还穿着高跟鞋呢,五公里?这是要她累死在路上吗!   然而,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司机就已经把车子停在路边,下车来拉开她这边的车门,客客气气的说:“容小姐,请吧。”   容舞那张漂亮眉眼的脸蛋都快气得扭曲了,她恶狠狠的回头瞪了靳尧一眼,怒道:“靳尧,你会后悔的!”   靳尧平静的说:“你要是继续赖在这,你现在就会后悔。”   这要是在城南区,容舞还真的能叫他好看,偏偏现在是她自己坐着靳尧的车离开了自己的地盘,在这里,她还真不好对付靳尧。   容舞气得心里直犯恶心,却只能被迫下车,眼睁睁的看着靳尧扬长而去。   她拿出手机给齐暮打电话,语气不善:“喂,赶紧滚过来接我!”   齐暮看了看四周醉意正酣,拉着自己称兄道弟的一众大佬们,不满的皱了皱眉,告罪一声避到一边:“你跑哪里去了?我这里正忙着——”   “忙着又怎么了!”容舞怒道,“要是没有我,你今天能有这么风光?少废话,赶紧过来接我,不然我就让你一无所有!”   说完,她就啪的一下挂断了电话。   齐暮气得磨牙,恶狠狠地骂了一句:“事多的臭娘们!”   但是没办法,他现在还真得靠着容舞给自己提供钱和武器,便只能被她使唤。   *   把容舞赶走之后,靳尧心里舒服多了,赶紧把所有的车窗都打开,就算吹得他打了个喷嚏,都在所不惜。   许唯卿很担心,忍不住小声说:“你别冻感冒了!”   车子里忽然冒出夫人的声音,把司机吓了一跳,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靳尧比了个手势,示意他把前后座间的隔板升起来,司机很有眼力见,什么也没问便直接照做。   隔板升起来之后,靳尧温声对着胸针说:“放心,我身体好得很。”   “好得很也不能这样吹风啊。”许唯卿不满道,“现在正是冷的时候!”   “我不喜欢这股味道。”靳尧蹙眉道,“更不想你闻到这股味道。”   许唯卿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只能妥协道:“那只能开一小会,待会没有味道了就关上。”   靳尧语带笑意:“好。”   001看不下去了,插话道:“你俩先别打情骂俏了,靳尧,刚才那个女的不简单,你一定要小心她!”   靳尧愣了愣,蹙眉道:“你认识容舞?”   “她在这个世界的名字叫容舞?”001摇摇头道,“无所谓了,她爱叫什么叫什么。靳尧,她其实是我的同事,也是系统的手下!”   是系统的手下?靳尧心里一凛,蹙眉道:“可是我的确认识她,她是我小时候的玩伴。”   难不成从那个时候开始,容舞就已经是系统的人了?   “其实我也可以选择成为你认识的某个人。”001解释道,“只是我不愿意那么做罢了。”   他懒得借用书中人物的身份,毕竟那样费时又费力,他也从没打算像002那样,自己亲身进入书中世界去影响世界的走向……002或许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的魅力,但对于001来说,他只是一个咸鱼打工人罢了,没那么多想法。   靳尧却因为001的话,对系统的能力有了更深刻的认识,沉吟道:“你这样说,我就明白她为什么会忽然回到江都,又为什么会帮助齐暮在城南区站稳脚跟了。”   他想了想,又问道:“许一,系统如果站在你的同时那边,会给她提供的大量的金钱和物资吗?”   001不太确定的说:“据我所知,系统无法直接改变世界内部的逻辑,也就是说,如果002有大量的财富的话,那一定是以符合世界逻辑的方式获取的,而不会是凭空出现的。”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当然了,她很可能了解许多你不知道的线索和情报,如果有提供提供信息,那么想要获得物质利益并不会是什么难事。” 第173章 男扮女装??   001的解释,倒是反而让靳尧松了口气。不管容舞是怎么得到财富和资源的,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些东西得来的渠道有源头可以追溯,只要能确保这一点,他就有机会截断那女人拥有的一切。   许唯卿看出靳尧似是已经有了打算,便温声道:“其他的事情还是等回来再说吧,你注意安全。”   靳尧点点头,唇畔多了几分笑意:“放心吧,一会就到家。”   许唯卿关掉麦克风,看向001和木欢,蹙眉道:“容舞接近阿尧,是想做什么?”   001毫不犹豫的说:“勾搭他呗!”   “勾搭?”许唯卿愣了愣,“她是跟着齐暮的系统吧?为什么要跟着阿尧?是想做间谍刺探情报?”   001冷笑一声:“你把她想的太纯良了,勾搭!就是单纯的勾搭!懂吗?那个女人最大的乐趣,就是用书里的男人来证明自己的魅力!”   许唯卿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然后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在一本耽美小说里证明自己的魅力?为什么?靳尧明明喜欢男人!”   001也愣了愣,忽然觉得许唯卿说的很有道理,他皱着眉头转了半圈,沉吟道:“果然,002的脑子果然是有问题的。”   木欢一时无语:“……其实这是个生子小说,并不是纯粹的耽美小说,理论上来说,靳尧未必就只喜欢男人。”   许唯卿看向木欢,并不是很高兴:“你的意思是阿尧有可能被那个容舞勾搭成功?”   木欢立刻举起双手,笑着说:“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提醒你……最好不要掉以轻心。”   “嗯,我知道了。”许唯卿并不是很喜欢这个话题,干脆说起别的,“你打算什么时候和小一出去约会?”   001&木欢:“……?”   约会?怎么就约会了?为什么忽然说到约会了?等等!谁要跟这家伙约会啊!   001倏地炸毛,一个箭步冲出房间,很快就没了踪影。木欢哭笑不得的看向许唯卿,挑眉道:“你该不会是故意报复我吧?”   许唯卿撇撇嘴:“谁让你怀疑阿尧会被勾搭了?我不爱听这个,哪怕是可能性都不爱听。”   木欢摇摇头道:“你可真是……”   记仇。   但是记仇才好,不是圣母心,才有可能斗得过系统那帮人。   木欢笑了笑,轻声道:“靳尧就要回来了,我们下次再见。”   说完,他的身影就如被风吹飞的灰烬一般,倏忽而散。   木欢离开没多久,靳尧果然回来了,一进门就直奔卧室,直到看到许唯卿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   “你急什么?”许唯卿不由笑了,“家里有阿一和木欢了,我能有什么事?”   靳尧摇摇头道:“你不懂,只有亲眼看到你没事,我才能真的放心。”   眼下是多事之秋,齐暮不久前的威胁言犹在耳,靳尧表面上表现的毫不在意,心里却不可能不担心。毕竟齐暮现在有钱有人,想干点什么还真不是不可能。   虽然知道自己那边的情况,许唯卿都能听到,但靳尧还是仔仔细细的把今晚遇到的所有人所有事都讲了一遍,既是为了让许唯卿了解的更清楚明白,也是为了加深自己的印象。   今晚他见了不少人,光是有可能建立起联系的,就不下五个,就算是他,想要在下次见面的时候表现出自然得体的态度,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许唯卿认认真真的听完,甚至还对照自己拍下来的照片做了笔记,全部整理完之后,夫夫两个看着眼前的照片,不由苦笑。   “阿尧,这些人里面,真会有愿意帮助我们的吗?”   靳尧摇摇头,又点点头:“我也说不准,但陆云祁不是那种会做无用功的人,这里面应该能找到对我们有价值的人,只是我还需要时间。”   “人不会因为利益和价值帮助我们的。”许唯卿抬手抚上靳尧难掩焦躁的面容,轻声道,“这种事情不能计较成本,要以心换心,才是最稳妥的。”   靳尧深吸一口气,知道他的提醒非常关键,颔首道:“我知道。”   金钱和利益的确可以加速促成一段关系,但是那样的关系并不稳妥,一点点小小的刺激和诱惑都有可能让其崩坏,就比如……齐暮和容舞之间。   “睡吧。”靳尧深吸一口气,摸摸许唯卿的脑袋,柔声道,“我们要做的还有许多,早点休息。”   许唯卿乖巧的点点头,忽然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轻声问:“你说……容舞明天会不会还去找你?”   靳尧愣了愣,蹙眉道:“还真不好说。”   那女人看起来,可不像是个轻易就会罢手的。   许唯卿唇畔的笑意更深,凑到靳尧耳朵边上,很小声的说了几句。靳尧脸色微变,眉头拧得更紧:“这样不好吧?你还是在家休息比较好。”   “岑医生说过了,我早就可以正常出门了。”许唯卿抓着靳尧的袖子不松手,嗓音变得甜腻,“阿尧~求求你了,你就按我说的做嘛~”   靳尧无可奈何的看了他一眼,不得不答应:“……那好吧。”   *   第二天,靳尧抵达公司的时间,比平时晚了半个小时。   陆淼对此很不满,直接冲到男人办公室,把文件甩到桌子上,没好气的说:“你是忘了今早要开会?还是打算把公司送给我了?我还以为你最近总算收心,认认真真上班了,没想到你又迟到!”   靳尧哭笑不得的说:“我是老板,还有迟到的说法?”   “老板就可以随便来晚了?”陆淼嗤之以鼻,“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就算你是老板,工作态度也得端正。”   靳尧瞥了他一眼,慢条斯理的说:“阿淼,你最近比以前活泼多了……是因为燕金?”   陆淼一张俊脸刷的一下涨红,气得转身就要走,却在走到门边时停下脚步,狐疑道:“等等……”   他慢慢转回身子,盯着办公室的角落,缓缓道:“……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靳尧的办公室里,怎么会忽然多出一个女人!   就算是背对着的,陆淼也能看出那是个女人,而且身材火辣!   “你疯了吧,靳尧?”陆淼快步冲上去,“你找女秘书不要紧,但你怎么能把人放进办公室!你以前都不会干这种事的,这要是让唯卿知道——”   靳尧拦在陆淼和女人之间,一把拉住陆淼,蹙眉道:“阿淼,这不关你的事,你也不要去卿卿那多嘴。”   “我多嘴?你这是做贼心虚吧!”陆淼愕然,“你……你也太没有良心了!唯卿都给你生孩子了,你居然敢对不起他!”   “这是我和卿卿的事情,与你无关。”靳尧沉声道,“阿淼,你再不出去,我要叫保安了。”   陆淼气得胸口不停起伏,却终究停下了和靳尧推搡的手,只恶狠狠的说:“靳尧,我真是看错你了!”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连背影都透着愤怒。   靳尧把办公室门关上,叹了口气道:“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这下可好了,陆淼怕是要恨死我了。”   女人笑着转过身来,嗓音清亮,却丝毫不带女气:“真没想到陆总这么现在向着我,下次他来咱们家,我一定要多准备点他爱吃的菜!”   “那我爱吃的呢?”靳尧搂住女人的腰,低声道,“我为了你,都甘心做个两面三刀的负心汉了,你却只觉得陆淼对你好?”   女人闻言,笑着抬起头看向他,那张精致漂亮的小脸若是仔细看,依稀能看出几分许唯卿的影子……不,这正是许唯卿!   许唯卿搂住靳尧的脖子,笑嘻嘻的说:“你都有个漂亮女秘书陪着上班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靳尧没忍住笑了,叹息道:“你啊,真是顽皮。”   居然想出这么离谱的法子,估计就算陆淼看到他的模样,也猜不出来他就是许唯卿。   许唯卿撇撇嘴道:“你懂什么?只有让容舞觉得你对女人也感兴趣,同时觉得你是个花心的,她才会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来勾搭你,这叫诱敌深入,你懂不懂?”   当然啦,他早就对女装有一丝丝感兴趣……这也是他这么做的原因之一,只不过绝对不能告诉靳尧就是了。   “你就这么确定容舞今天会来?”靳尧挑眉道,“要是她没来,那你的‘苦心’不就白费了?”   许唯卿还没来得及开口,靳尧桌子上的办公电话就响了。许唯卿抢在靳尧之前接起来,只听了一句就笑了,用比刚才柔媚几分的嗓音说道:“靳总说,让容小姐进来。”   电话挂断,靳尧忍不住说:“还真被你说中了。”   许唯卿把他推到椅子上坐好,自己站到椅子后面,一只手若有若无的落在靳尧肩膀上,压低嗓音道:“我现在就是你金屋藏娇的女秘书了,你可千万配合好我!”   靳尧低笑一声,柔声道:“好。”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容舞笑容满面的走了进来。   作者有话说:   女装只有一次和无数次!! 第174章 一巴掌   “靳哥哥,昨晚我折腾了半天才回家——”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容舞的目光落在站在靳尧身侧的女人身上,忍不住眯起眼。   这女人……看着好像有点眼熟。   “靳哥哥,这位是……?”容舞唇畔的笑意收敛些许,眼里既有探究,又有敌意。   许唯卿看出了那点敌意,不由有点纳闷——这容舞昨天也是第一次见到靳尧吧?怎么就能整出对他的敌意来?难不成也跟云汐似的,一见钟情?   不,应该不会的。这个女人看向靳尧的眼神里没有痴迷,只有……难以掩饰的征服欲。   就像001说的那样,002大概是把小说世界里的男主看做自己的战利品,她想从靳尧这里得到的不是爱情,而是征服男人的胜利感和虚荣心。   许唯卿很难理解这种情绪,却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比爱情更疯狂更偏执的念头,如果得不到靳尧的话,容舞很有可能会比云汐更加不肯善罢甘休。   这个认知让他精神一凛,神经也紧绷起来,放在靳尧肩头的手不由一紧。   靳尧察觉到他的不安,以为他是被容舞吓着了,看向容舞的眼神顿时有些不善:“这是我的秘书,怎么?容小姐有意见?”   “这……我有什么资格有意见呢。”容舞歉意的笑笑,恰到好处的收起自己眼底的敌意,“我只是想起来,前几天还听说靳哥哥和夫人感情身后,没想到办公室里还有位红颜知己。”   靳尧笑了笑,低声对许唯卿说:“去给容小姐端杯咖啡吧。”   许唯卿瞥了他一眼,心里暗暗吐槽,你还真把我当成秘书了?   话虽如此,表面上他还是温温柔柔的笑笑,刻意放柔了嗓音道:“容小姐稍等,我马上回来。”   往外走的时候,许唯卿竭尽全力走的很妖娆,看得靳尧有点想笑。   他低咳一声,掩饰自己唇畔的笑意,又对容舞说:“容小姐今天特意过来,有什么事?”   容舞暂且放下对许唯卿的好奇,专心对付靳尧:“靳哥哥,我之前就说过,你叫我小舞就好,何必跟我这么生分?”   靳尧淡淡一笑:“我和容小姐不过是年少时的些许交情,现在大家都已经是成年人了,还是保持些社交距离的好。如果可以的话,也请容小姐称呼我为‘靳尧’吧。”   容舞:“……”   真没见过这么油盐不进的!难道这就是已经爱上一个人的霸道总裁人设吗?只对老婆温柔,对别人都冷若冰霜……   不,不对,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怎么可能还在办公室里养着小情人?   呵,男人,哪有什么情深似海,不过都是伪装罢了。说不定是不想让办公室里的这个吃醋,才故意和她拉开距离。   恰好这时,许唯卿也回来了,把端着的咖啡放到容舞面前,笑眯眯的说:“容小姐,请。”   容舞端起来喝了一口,脸色一僵,差点当场喷出来。   这也太苦了,是想苦死她不成?   许唯卿看出她脸色的变化,不由后退几步,躲到靳尧身边,小声说:“靳总,我泡咖啡的手艺不好,你是知道的,容小姐好像不太爱喝我泡的咖啡……”   “……没有的事。”容舞深吸一口气,有些勉强的笑着说,“只是……我平时有自己喜欢的口味,靳哥哥这边的咖啡,我有点喝不惯而已。”   说完,她就赶紧把杯子放下了。   许唯卿很爱看她这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模样,心里暗暗得意,面上却不显,只怯生生的道歉:“容小姐,不好意思啊……要不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口味,我再去给你泡一杯——”   “不用了!”容舞连忙制止,“不麻烦了,靳哥哥,我们还是先说正事吧。”   “麻烦叫我靳尧。”靳尧抬起眼皮来看她,又重复了一遍。   容舞:“……”这该死的臭男人!   她强笑道:“……好,靳尧。”   靳尧这才满意,挑眉道:“容小姐有什么正事,赶紧说吧,我待会还有个会。”   还不都是因为你们两个,才磨磨唧唧耽误这么长时间!   容舞心里在咆哮,表面上却还是笑着的,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靳尧:“靳……靳总,想必你应该听过这位的大名。”   靳尧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印着的,是一串英文。   “黎恩……”靳尧微微眯起眼,心头掠过一片阴云。   他的确听过这个名字,而且是从云臻那里。   前段时间,云臻刚给他介绍过江都地下势力的大体情况,这个黎恩就在那份名册上,只不过不在主要位置。   黎恩,是Y国知名的情报贩子,同时也是个精明的商人,手上有不少“资源”。云臻之所以提到这个人,是因为他听到传闻,说黎恩打算进军Z国市场,更具体点,是把注意力放在了江都。   但这迄今为止还只是个传闻,云臻之所以提及,也是以防万一。   靳尧没想到的,是这个以防万一居然真的歪打正着,戳到了点子上——容舞居然是跟黎恩搭上线的,难怪能有源源不断的资金和资源。   容舞一直观察着靳尧的神色,见状笑道:“靳总,我要是你,就把这位小秘书先请出去,这可是大事,不容有失。”   靳尧还没来得及开口,许唯卿就先撒起娇来:“靳总,您别赶我走嘛,我保证不会乱说什么的,您相信我!”   靳尧脸色阴沉的看了他一眼,短暂的犹豫后,才开口道:“你留下吧,少说多看。”   许唯卿心满意足的笑笑,故意向容舞投去得意的眼神。   容舞在心里冷笑:不自量力,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这都不懂。   靳尧捏着那张薄薄的名片,沉声道:“容小姐这是何意?”   容舞优雅的笑了,轻声道:“黎恩先生的意思,是让我来问问您,要不要和他合作?”   “他不是已经和齐暮合作了?”靳尧挑眉,“我和齐暮的关系,你也是知道的,我不可能和他站到一个阵营。”   “齐暮?”容舞似是觉得好笑,微微眯起眼,“那就是个草包,靳总该不会以为,黎恩先生是真的看上了他吧?冲动易怒,贪婪愚蠢,这种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以黎恩先生的眼光,不可能青睐他的。”   “有你帮忙,就有可能了。”靳尧淡淡的说,“黎恩轻易没法来到江都,你就是他的眼睛,你说齐暮好,他自然就会觉得齐暮好。”   容舞笑着说:“不愧是靳总,一眼就看穿了事情的本质。只不过,您也太小看我了,就算齐暮给了我些好处,我也不是那么容易心动的人。齐暮啊……他不过是个暂时的替代品罢了。”   “你真正想找的合伙人,是我?”   “没错,就是你。”容舞笑的妩媚,“我可是诚意十足的,靳哥哥,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靳哥哥……”许唯卿忽然插话,故作天真的搂住靳尧的脖子,小声说,“靳总,我也可以这样叫你吗?”   靳尧还没回答,容舞就蹙眉道:“这位……小姐,我们正在聊很重要的事,你可以安静一点吗?”   许唯卿看向她,随即红了眼眶:“靳哥哥,这个老女人凶我……”   “什么叫老女人!”容舞霍然起身,“你这个——”   话说到一半,她忽然注意到靳尧略有些戏谑的眼神,顿时闭了嘴。   容舞深吸一口气,缓缓坐下,沉声道:“靳总,祸从口出的道理你一定明白,我要是你,就会好好管教身边的人。”   “那倒不必,我就是喜欢他天真可爱的样子。”靳尧淡淡的说,“容小姐还是管好自己比较好。”   容舞冷笑道:“靳总这样子,倒是让我有点怀疑我的眼光了。”   这句话之后,办公室里的气氛短暂的僵持了片刻,最后是靳尧开口道:“容小姐,黎恩先生的合作……具体点说,是打算怎么做?”   容舞微微一怔,随即露出果然如此的浅笑,重新恢复了淡定:“黎恩先生想在Z国铺开网络,积累人脉。就像你说的那样,他无法亲自到江都,Z国的排外性又很强,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在江都选一个合适的代理人。”   “那齐暮呢?”靳尧挑眉,“你是打算现在就放弃他?”   “他啊,不过是个垫脚石。”容舞轻蔑一笑,“靳总,他是用来给你铺路的,你不必担心他。靠钱和枪堆上去的掌权者,终究难以令人信服,反倒是两军对垒时获胜的那个,才能积累起足够的威严。我想让你做的,就是那个获胜者。”   靳尧十指交叉,深沉的看向她:“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呢?你也可以让齐暮踩着我上位,毕竟那是个蠢的,对你来说,掌控他比掌控我要容易得多吧?你自己来做这个代理人,岂不是更好?”   容舞站起身,走到他面前,笑的非常动人:“我之所以选你,是因为……我对你别有所图。靳哥哥,我从小时候就喜欢你了,如果是你的话,我愿意和你平分我拥有的一切,你——”   “啪”一声脆响,让容舞的“表白”戛然而止。   许唯卿面无表情的瞪着这个睁眼说瞎话的女人,恨不得再给她一巴掌。 第175章 没想到你居然喜欢女装   容舞说出这句话之前,曾经猜测过数种靳尧可能会有的反应,却万万没有料到,有反应的会是靳尧的女秘书,且这个反应,是毫不留情的甩给自己一巴掌。   “你……你……”容舞捂着疼得发烫的脸颊,震惊到说话都不利索了。   靳尧低咳一声,轻轻拽了许唯卿一下,有点不知道他这是什么套路。   不是说要给容舞下套吗?怎么就直接扇了这女人一巴掌?虽然挺解气的,但是下一步要怎么办?   被靳尧一拽,许唯卿的理智回归了些,却丝毫不后悔刚才冲动之下的举动。   他无法忍受这个女人明明怀揣着龌龊的心思,却那样笑着对他的爱人说出那么恬不知耻的话语……就像云汐一样,这些人,为什么总是想当然的觉得自己喜欢的人一定会喜欢自己?   没有任何付出,只是怜悯似的给予一点好处,就以为能得到别人的心?这世界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不过,虽然心里对容舞不屑至极,现在也不是彻底撕破脸的时机,许唯卿按捺下心底的厌恶,顺着靳尧拉自己的力道往后退去,一脸无辜的说:“靳总,我这就打电话叫保安来。”   靳尧挑眉道:“叫保安?”   许唯卿煞有介事的点头:“是啊,以前不都是这样处理的吗?像这样跑到办公室里来找靳总的狂蜂浪蝶……以前不都是扇一巴掌,然后赶出去的吗?”   说实话,靳尧有点憋不住笑,许唯卿这话一说,搞得他好像是什么特别香的花似的,总有人扑过来围着他转。   不过即便有点离谱,他也还是得配合自家夫人,于是靳尧低咳一声,故意蹙眉道:“别胡说,这位容小姐不是那样的人。”   “不是?”许唯卿歪了歪头,“哪里不是了?以前那些女人都是这样的。”   “够了!”容舞低吼一声,怒视许唯卿,“你给我滚出去!”   许唯卿被她吓了一跳,一脸惊慌的又躲回靳尧身后。   靳尧眉头一皱,沉声道:“容小姐,就算刚才是他自作主张冒犯了,也不过是个意外,你何必跟他计较?”   “我计较?!”容舞的嗓音都变尖了,“我不计较也可以,你让她过来,我也给她一巴掌!”   “这恐怕不行。”靳尧完全没有要把许唯卿交出去的意思,反而更往身后护了护,“容小姐若是想要别的补偿,尽管开口。”   容舞厉声道:“我什么都不要,我就要她付出代价!”   靳尧蹙眉道:“他就算再不懂事,也是我的人。”   一时间,两人竟是僵持住了。   许唯卿看着靳尧的背影,只觉得心里暖洋洋的,这就是他男人,不管什么时候,都会毫不犹豫的护着他!   许唯卿看着容舞难看至极的脸色,忽然有点好奇她到底能忍到什么时候。要是他的话,不管有什么目的,都是忍不了这种羞辱的,可容舞却一直没有起身离开……可见她所图谋的到底有多大。   最后,容舞居然生生忍了下来,咬牙切齿的说:“……既然靳总坚持,我便原谅她这一次。”   许唯卿:“……”   佩服!真是能屈能伸!   靳尧也有些惊讶,却没有多说什么,而是颔首道:“多谢容小姐大人有大量,不跟我这秘书计较。既然如此,我也得给你补偿才行……刚才你提的那个结盟,我答应了。”   答应了?这就答应了?   容舞有点愣神,这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她还以为以靳尧的谨慎,定然还要多费她一番功夫,才能说服呢。   难道说……这一巴掌挨的,反倒是因祸得福了?   容舞抿了抿唇角,忽然又想到,靳尧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她,难不成都是为了这个小秘书?   她忍不住看向许唯卿,眼神冷厉如刀——真没想到,除了那个穿越过来的家伙以外,她竟然还有一个这么厉害的情敌!这个小秘书,不能留!   靳尧侧了侧身,不着痕迹的挡开容舞的视线,沉声道:“容小姐,时间宝贵,不如我们现在就商量一下下一步的计划?”   容舞回过神来,虽然心有不甘,却更不想错过这难得的机会,只得先把注意力从许唯卿身上移开,专心说起正事。   这一说,就是一个多小时,等到容舞终于离开,许唯卿才松了口气,揉了揉自己有点发酸的腰。   “装女人还挺累的。”许唯卿感慨道,“希望她以后别再来了。”   “她就算再来,你也不用伪装了。”靳尧帮他揉腰,笑着说,“我还是觉得你没必要装成秘书,就用靳夫人的身份来我办公室,也是没问题的。”   “那何必呢?”许唯卿撇撇嘴,“那样的话,她记恨的可就真是我了,像现在这样,给她创造出一个假想敌,让她对着空气使劲不是更好?阿一说了,她恐怕会对付我和绵宝,用小秘书来分散她的注意力,我和绵宝也能更安全一些。”   这样考虑的话,倒的确是有道理的。   靳尧点点头道:“关键在于,她真的会更着急对付一个小秘书吗?你这个靳夫人,才是她的首要目标吧?”   许唯卿煞有介事的说:“你太小看女人的嫉妒心和胜负欲了,她觉得我是男人,对付我轻而易举,但要是面对和自己性别相同的小白莲……唔,肯定是小白莲能吸引更多火力,你就放心吧。”   许唯卿回想了一下自己看过的那一大堆网络小说,非常确定自己的判断没错。   靳尧很想说,你就这么了解女人的心思?但仔细想了想,他还是没说出口,这话一说,许唯卿肯定又要炸毛了。   许唯卿懒洋洋的靠在靳尧怀里,小声问:“你接下来怎么打算的?真的要配合她?”   “配合,也不配合。”靳尧笑着说,“以我的性格,是不可能这么轻易就相信她的,所以我会‘试探’她几次……只有这样,她才会相信我是真的上钩了。”   许唯卿点点头道:“所以她刚才说的,后天的接头,你要去?”   “让高鸣替我去吧。”靳尧淡淡的说,“第一次接触就亲自露面,看起来不够谨慎。”   许唯卿松了口气:“这样就好,我也觉得我们应该小心一些,万一她打算用最简单粗暴的办法来解决掉我们呢?”   靳尧蹙眉道:“我倒是更奇怪,为什么她要这么曲折的行事,就算不来找我合作,继续扶持齐暮,她也很有机会找到扳倒我的机会,何必多此一举?”   许唯卿撇撇嘴道:“她看你的时候眼睛都泛光呢,想扳倒靳氏和你的是齐暮,对于她来说,征服你,得到你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靳尧却想得更多:“你说过她和许一是同事……许一一直对你很尽心尽力,可是她为什么对齐暮……”   “大概是因为他们都曾经是人类吧,所以就算变成系统的工具,也还是保留了曾经的性格。”许唯卿有些黯然,“002的性格就是如此,而阿一……他是个很好的系统。”   比只在乎自己的002,要好太多了。   “我们会没事的。”靳尧低声道,“自私自利的人,是无法笑到最后的。”   许唯卿笑了笑,抬手抚上他的脸,刚想说什么,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陈燕金快步走进来,蹙眉道:“靳尧,你又怎么把我家阿淼气着了——”   话还没说完,他就看到倚在靳尧怀里的许唯卿,震惊的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道:“靳尧!我要告诉唯卿,你居然养小情人!”   靳尧无奈道:“你仔细看看他是谁。”   陈燕金并不想多看这个厚颜无耻的女人一眼,但看在靳尧的面子上,他还是认认真真的看了一会儿,然后更震惊了,难以置信道:“靳尧,你这个禽兽不如的家伙,你居然连唯卿的亲戚都不放过?”   靳尧和许唯卿:“……”   许唯卿无可奈何的用自己本来的声音开口道:“燕金,是我。”   陈燕金愣了愣,反而更懵了:“奇怪,唯卿的亲戚怎么连说话声音都和他差不多?”   靳尧忍无可忍,怒道:“他就是许唯卿!什么亲戚不亲戚的,快别胡说八道了!”   陈燕金非常、非常震惊。   他看着许唯卿,脱口而出道:“唯卿,原来你是个女装大佬。”   许唯卿非常勉强的笑了笑,从靳尧怀里挣脱出来,一脸尴尬的说:“我……先去换下衣服。”   陈燕金盯着他一路走出办公室,又回过头来盯着靳尧,一言难尽道:“阿尧,我没想到,你居然有这种爱好。男人不好吗?你还想试试女人的感觉?”   靳尧揉了揉发疼的眉心,决定掠过这个令人窒息的话题,示意道:“你坐下,我正好有事要找你商量。”   陈燕金哦了一声,倒是乖乖坐下了:“阿尧,所以女装的感觉怎么样,有让你们的感情更好吗?”   靳尧咬了咬牙,冷声道:“你再说这个,我就只能安排你出国特训了!” 第176章 绵宝不开心啦!   要是以前,陈燕金对出国这件事还只是比较不情愿,但自从和陆淼在一起以后,他对出国就成了极端抗拒了。   开玩笑,都有媳妇了,还往国外跑,那不是傻子是什么?   于是陈燕金立刻眼观鼻鼻观心:“你要跟我商量什么?”   靳尧沉声道:“你跟扫黑办的有联系吗?”   “扫黑?”陈燕金愣了愣,终于认真起来,蹙眉道,“阿尧,你到底想干什么?”   牵扯到扫黑的,从来都不是小事,陈燕金必须要问清楚。   “我主动申请做警方的线人,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靳尧淡淡的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警方应该也察觉到城南区的异动了吧?”   陈燕金摸摸下巴,故作高深:“我可以帮你问问,但是不知道那边会不会同——”   逼还没装完,他就听到靳尧冷冷的吐出两个字——“出国”。   陈燕金瞬间蔫了,软趴趴的说:“好了,我知道了,我一定帮你办成。”   他叹了口气,又打起精神正色道:“阿尧,我必须提醒你,跟那帮人打交道可不是好玩的,线人更是危险至极,我们警方想找线人都不好找,你这送上门去……我怕你就算性命无忧,名声也会有损。”   一个好好的企业家,跟地下势力搅合在一起,就算做了警方的线人,一旦宣扬出去,也不是什么好听的事情。   靳尧摇摇头道:“名声这种东西,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现在我顾不上这么多。”   陈燕金听他这么说,不由蹙眉:“到底出什么事了?听你的意思,你是不得不蹚这潭浑水?是有人威胁你吗?”   “你要这么想也可以。”   “是谁?”陈燕金立刻问道,“怪不得,我就觉得你最近不太对劲……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仔细跟我说说。”   靳尧摇摇头道:“我能告诉你的有限,你能帮我的也有限,现阶段,你只要帮我联系好警方就可以了。”   陈燕金皱起眉头,很不满他的态度:“阿尧,你这是不拿我当兄弟啊,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瞒着我不说?”   许唯卿的嗓音从他身后响起:“燕金,你不要怪他,他也是有难处。”   许唯卿已经换回自己平时的衣服,一脸为难的解释道:“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也很想把前因后果都说清楚,但是……”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陈燕金摆摆手道,“小嫂子你不用担心,我不会真的跟他计较的。他这人经常神神秘秘的,我都习惯了。”   陈燕金站起身来,拍拍靳尧的肩膀:“你放心吧,这事我肯定帮你办成,正好,我在扫黑办那边,还真有一个靠得住的兄弟,回头我就把他介绍给你!”   说完,他就风风火火的走了。   许唯卿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问靳尧:“我之前就觉得,燕金好像跟普通的警察不太一样……”   虽然也一样忙碌,但是陈燕金似乎更自由一点,而且人际关系网非常强大,好像哪个分局、哪个部门,他都有认识的人。   靳尧解释道:“的确不太一样,他是从特种兵退伍转业回来的,他的那些战友散布在系统里各处,自然关系网强大,就连他现在的领导,都曾经跟他有过命的交情,当然比其他同事更自由一点。”   许唯卿点点头道:“原来如此,那就难怪了。”   只是……看陈燕金这大大咧咧的性格,还真看不出来他曾经是特种兵,在部队的时候,恐怕天天挨批评吧?   “不过,既然他人际网和背景都不错,为什么现在只在小派出所里做片警?”   靳尧摇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大概是有什么心结吧。不过这样也好,以前刀尖上舔血的日子过多了,现在能安安稳稳的做一个小警察,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陈燕金办事效率奇高,靳尧和许唯卿刚吃完午饭,他就把那个扫黑办的哥们儿的电话发过来了。   这人叫顾瑜帆,是个话少的,跟靳尧只简单沟通几句,就干脆利落的表示:“可以,我给你送一部手机,我们单独保持联系。”   说完,就把电话挂断了。   靳尧不由失笑,对许唯卿说:“我看这个顾瑜帆,才像是个特种兵的样子。”   许唯卿笑着说:“说不定燕金在部队里也是挺严肃的。”   “他?”靳尧摇摇头,“还是算了。”   许唯卿嗔怪的瞪了他一眼,问道:“你今天下午什么安排?”   靳尧翻了翻行程安排,沉吟道:“有几个会要开,公司的几个项目,最近都不太顺利。”   许唯卿一听,顿时担心起来:“是不是因为那个气运?它转移到了齐暮身上,你这边就不顺利了?”   靳尧摇摇头道:“也未必都是因为这个。也许这的确影响到我的运势,但商场上的事情,本来也不是靠运气定胜负的,这里面,恐怕少不了有心人的算计。”   他摸了摸许唯卿的头,柔声道:“不必担心,做生意嘛,起起伏伏很正常,这天地下没有永远赚钱的商人,就算哪个项目做不下去了,也不至于让靳氏伤筋动骨,总能应对的。”   “我下午继续扮成你的秘书吧,虽然未必能听懂,但我想陪着你,可以吗?”   靳尧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模样,点点头道:“好,随你。”   仔细一想,自从孩子出生,他们倒是挺久没有单独相处了,像今天这样,倒是个难得的机会。   嗯……希望董事会那群老古董,不要看出来许唯卿是男的,不然的话,不定又要来他的办公室闹上一通。   事实证明,许唯卿的伪装能力还是很强的,直到一下午的会议全部结束,董事和经理们也没看出来他有什么问题。   回家路上,靳尧忍不住开玩笑道:“要不你穿着女装回家,看看爸和绵宝能不能认得出你?”   许唯卿瞪了他一眼,无语道:“你能不能少出点馊主意?我那个样子,是能让长辈看到的吗?爸肯定会生气的!”   靳尧赶紧拉过他的手安抚:“我是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许唯卿哼了一声,脸上又挂上笑容:“说实话,今天这样还挺好玩的,看来做秘书也没什么难的,我完全可以胜任!”   靳尧哭笑不得:“你以为做秘书就只是送送文件,端茶倒水就可以了吗?你今天这么清闲,是因为其他事情都由秘书团队的人做了。”   听他这么说,许唯卿才意识到自己想的太简单了,不由赧然:“你说得对,是我太想当然了。这世界上哪有容易做的事情呢?”   靳尧轻声笑道:“要是让那些秘书去做珠宝设计,他们可做不来,严格意义上来说,还是你这手绝活更厉害一点。”   许唯卿道:“说到这里,我还想跟你说来着。我不是在新人大奖赛上得了黑马奖吗?糖糖说,每个黑马奖得主都会受到理查德大师的邀请函,估计这几天就能收到了,到时候我想……”   “不行。”没等他说完,靳尧就打断了他的话,“那个理查德大师是在国外吧?我在国内都未必能护得住你,更何况是国外?”   许唯卿也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对抗系统,所以虽然舍不得,却还是瘪着嘴点头答应:“好吧,那我就不去了。”   看他是真的很失望,靳尧心里也不好受,只能低声安抚道:“别难过,等咱们这边都安稳了,我带你去找理查德大师好不好?我相信他老人家会体谅我们的难处的。”   许唯卿把头埋进他怀里,低低的嗯了一声。   两人回到家,刚一进门,就看到靳老爷子抱着绵宝坐在客厅,祖孙两个都乐呵呵的,就算小的那个只会咿咿呀呀,老的那个也丝毫不觉得不耐烦,反而聊得有声有色。   许唯卿小声对靳尧说:“我觉得咱爸最厉害的,就是能跟绵宝脑电波交流!”   不然的话,他是怎么听懂这小娃娃的咿咿呀呀的?   靳尧哭笑不得,刚想反驳,就听到靳骁在喊自己:“你们两个终于回来了,快过来,绵宝今天没见到你们,都哭了好几回了。老高都哄不住他,还是我亲自出马,才把这小家伙逗笑了!”   许唯卿一听,赶紧走上前去,把小家伙抱进自己怀里,靳老爷子这才松了口气,扶着发酸的老腰站起来。   绵宝到了爹地怀里,闻到熟悉的味道,顿时抬起头来,小嘴一撇,就哭了起来。   “哎呀,怎么还哭了?”许唯卿很茫然,“不是想爹地了吗?”   靳尧也走过来,看着哭的更起劲的绵宝,无语道:“他这是看咱俩都不在,生气了。”   许唯卿这才明白过来,看着儿子哭的小脸通红的模样,心疼坏了,赶紧摇晃着绵宝哄起来:“乖,宝宝不哭啦,爹地回来了,爹地以后再也不出去这么久了,好不好?”   绵宝抓住许唯卿胸口的衣服,把满是泪痕的小脸埋进他怀里,哭的更卖力了。 第177章 宝宝是要哄的~   就算是故意的,这哭的也太努力了一点,许唯卿赶紧继续哄,靳尧却忍不住皱眉——这小子这么爱哭,以后长大了该不会变成个娇气包吧?   不行,教育得从娃娃抓起,要是真的变成个爱哭鬼,以后丢的可是他靳尧的脸。   所以靳尧一咬牙,狠下心来,直接把小娃娃从许唯卿怀里抱出来,丢下一句“交给我”,转身就去书房了。   许唯卿和靳骁都愣住了,下意识的对视一眼,虽然犹豫,却没有上前阻拦。   靳尧每天都在公司忙碌,本来就跟绵宝交流不多,父子俩难得有机会独处,他们还是别去打扰了。   不过,不打扰归不打扰,还是得跟过去看看才行。等书房那边传来关门声,许唯卿低咳一声,有点尴尬的说:“爸,我上去看看?”   “也好,也好。”靳骁连连点头,催促道,“你快去吧。”   许唯卿点点头,快步往楼上走去。   书房里,靳尧关好门,在书桌前面坐下,然后把怀里香香软软的小宝宝放到自己膝盖上。   绵宝还太小了,不会自己坐,全靠靳尧撑着才能坐好。这姿势对他来讲有点新鲜,小家伙眨巴着大眼睛看向爸爸,一时间倒是忘了哭。   靳尧见状,也就明白了,这小子刚才哭成那样,果然是故意的。   他沉下脸来,郑重其事的说:“绵宝,你是个男孩子,不能总是哭,知道吗?”   绵宝迷茫的看着他不断翕动的嘴唇,完全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靳尧放慢语速,又重复了一遍:“男儿有泪不轻弹,你是男子汉,不能这么爱哭!”   绵宝眨眨眼,大概是以为他在陪自己玩,眯着眼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还伸手去抓靳尧的头发。   靳尧抓住他的小手,蹙眉道:“你到底明不明白?”   绵宝咿咿呀呀的不知道说着什么,小脑袋左看右看,努力想挣开靳尧的手。   可惜,爸爸的掌控不是那么好摆脱的,努力了半天都没能成功,绵宝不高兴了,哇的一声又哭了出来。   靳尧眉头紧皱,不知道他怎么又哭了,只能苍白的开口道:“不许哭了!”   他尝试着凶一点,摆出严父的架势来,可怀里的小东西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他越是凶,绵宝就哭的越厉害。   门外的许唯卿按捺不住了,推门而入,一把把绵宝抱回自己怀里,不满的瞪了靳尧一眼:“他还小呢,你跟他说什么男子汉不许哭的,他能听得懂才怪!”   靳尧有点心虚,却还是试图解释:“他虽然小,但聪明着呢,很多时候他都是假哭!”   “小孩子不会说话,本来就只能用笑和哭来表达情绪啊。”许唯卿觉得这很正常,不值得大惊小怪,“不高兴了就是要哭的,不然大人怎么知道他们不高兴?”   没等靳尧继续解释,许唯卿抢先打断他道:“行了,你就不是个带孩子的料,还是好好当你的霸道总裁吧!”   真是的,从没见过把管下属那一套用在自己孩子身上的,这难道也是职业病?   许唯卿抱着孩子,没好气的走了,靳尧看着他的背影,张口欲言,又无奈的吞了回去。   孩子教育果然是个天大的难题,算了,天大地大老婆最大,他还是少说几句吧,免得晚上只能睡书房。   *   与此同时,和靳家老宅的温馨甜蜜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齐暮暂时居住的三层小楼里的争执和吵闹。   “你去和靳尧接触了?”齐暮嗓音冰冷,脸色很难看,“你到底想干什么!”   容舞低头打量着自己刚做好的美甲,要笑不笑的说:“我想干什么,难道都要跟你报备不成?齐暮,我们本来就只是合作关系,你脑子清醒点,不该你要的,就别惦记。”   “不该我要的?”齐暮拍桌而起,“容舞,你之前跟我上床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这是出尔反尔!”   “上床怎么了?”容舞瞥了他一眼,“都什么时代了,难道我跟你做过,就要一辈子对你死心塌地了?你以为自己魅力有多大?”   齐暮被她气得脸都红了,怒道:“靳尧那种伪君子有什么好的?表面上装的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背地里说不定什么恶心事都干了!一个是你,一个是岑归……为什么都他妈的围着他转!”   容舞冷笑一声,根本不怕他,只淡淡的说:“别把你在岑归那的火气撒到我身上,你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了,我也不是随便你们争抢的玩具,我爱跟谁接触就跟谁接触,你管不着!”   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我劝你不要多管和你无关的事情,我会帮你得到你想要的,只要你听话。”   齐暮攥紧拳头,沉声道:“你跟靳尧,真的不是合作关系?”   “那怎么可能呢?”容舞笑着说,“我不过是打算挖个坑让他跳罢了,你才是我真正看好的那个。”   齐暮的表情缓和了不少,冷声道:“你说的最好是真的!”   “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你都不会是掌握主动权的那一个。”容舞走到他身边,捏住他的下巴,认真打量一番,摇摇头道,“齐暮,跟靳尧比起来,你最大的缺点就是不够聪明,所以你最好听话一点,不要给我惹麻烦,不然的话……”   女人纤细的指尖冰凉,齐暮心底一紧,沉声问道:“不然就怎么样?”   “你不会想知道的。”容舞摇摇头,“后天晚上的交易,我约了靳尧一起,你就先别去了。”   “什么?”齐暮蹙眉道,“那可是跟岭帮的第一次交易,之前跟王岭沟通的一直都是我!”   “反正用的都是假名,他们也不知道你到底是谁。”容舞一摊手,不以为意道,“你这几天少出门,如果非要出去,就去找陆云祁谈正经生意,尽量别去城南区晃悠。”   齐暮很不情愿,找陆云祁谈正经生意?那他恐怕只有吃亏的份!那个老狐狸实在太狡猾了。   容舞看出他的不满,低声警告道:“你这段时间太高调了,就算我想办法绕开了陆云祁的耳目,他肯定也已经听到风声了。就算我这边的钱和资源都足够,我们现在的根基也还太浅了,要是跟陆云祁正面对上,就只有输的份。所以我劝你最近低调一点,少去城南区。”   齐暮知道她说的有道理,却还是忍不住哼了一声:“那靳尧就可以去城南区了?”   “他跟陆云祁是同盟关系,当然可以。”容舞道,“就算是看在卓悠悠和许唯卿之间的朋友关系上,陆云祁也不会轻易怀疑靳尧,所以我才让他代替你跟城南区那些帮派接触……不仅少费些力气,还能做摘桃子的那个人,这样不好吗?”   齐暮这才彻底明白她的打算,一直悬在半空中的心总算放了下来,顿时换了一副表情:“你说得对,这样才是最稳妥的,你果然是我最可靠的军师,要是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跟陆云祁斗!”   容舞冷哼一声:“少来,刚才还一副要吃了我的模样……”   齐暮伸手揽住她的腰,半强迫的带着她往屋里走:“刚才是我不对,我向你赔礼道歉还不行吗?”   容舞瞥他一眼,半推半就的跟着他走进卧室……   *   两天时间匆匆而过,许唯卿虽然舍不得绵宝,但为了对付容舞,还是咬咬牙,每天都跟着靳尧一起去上班,当然了,是打扮成小秘书去的。   但是这两天,容舞都没有露面,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忽然就沉得住气了。   “她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今天晚上会有危险……”许唯卿不安地说,“阿尧,高鸣不会出事吧?”   “放心吧,不会的。”靳尧拍拍他的手,“这是第一次接触,本来就是为了展示彼此的诚意,容舞不会这么早就动手的,她肯定也不想打草惊蛇。”   许唯卿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稍微安心了些,又问道:“高鸣晚上是一个人去吗?”   “我从燕金那里要了一个人。是生面孔,没在城南区那边露过面的,他会和高鸣一起去,燕金说,此人身手很好,跟他不相上下。”   陈燕金的本事,许唯卿看过小说,自然是很清楚的,这个人能和陈燕金不相上下,那的确值得信任。   许唯卿点点头道:“这样就好,要是高鸣出了什么事,燕羽肯定要找你算账。”   靳尧摇摇头道:“你放心吧,高鸣从小在家里长大,本来就算是我半个弟弟,我肯定不会让他置于险境的。”   与此同时,高鸣也已经准备好,坐进黑色轿车里,开往城南区。   在去约好的交易地点之前,他要先去另一个地方,接上靳尧给他安排好的同伴。   据说这人曾经当过兵,是个厉害角色,高鸣对这人既好奇又期待,好不容易等到这一天,车子开的飞快,比约定时间提前十多分钟就到了。   抵达约定地点后,他又有点失望,因为这地方看起来很普通,普普通通的筒子楼,看起来不像是住了个高手的样子。 第178章 娃娃脸高手?   不过,高手有时候的确是很喜欢大隐隐于市的,会住在这种筒子楼里的,说不定会是个宗师级的大人物?   高鸣尽情畅想着,忽然听到车窗被敲响的声音,他循着敲击声看去,对上的,是一张颇有些稚嫩的娃娃脸。   高鸣疑惑地摇下车窗,问道:“怎么了?是我停的位置不对吗?”   “不是的。”看起来年纪很小的男生腼腆的笑了笑,小声问,“你就是高先生吧?这辆车的车牌号跟陈哥发我的一样……”   高鸣悚然一惊,忽然意识到什么,脱口而出道:“高手?”   不会吧!他期待了这么半天的高手,居然是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大男生?陈燕金是认真的吗?!   娃娃脸被“高手”这两个字臊的脸都红了,连连摆手道:“不敢当不敢当,我就是来帮忙的……我叫叶汶殊。”   这名字倒是跟人一样秀气……高鸣悲伤的看了他一眼,心里暗暗摇头——他这位大舅哥大概是看他不顺眼,所以才找了个小白脸给他,还帮忙呢,这小子不拖后腿就很好了!   看来自己和阿羽的恋爱路还是很坎坷的,至少陈燕金那一关,就不是很好过的样子。   唉。   虽然打心眼里不相信眼前这个娃娃脸是传说中的高手,但高鸣还是打开车门,让人上来了。不管怎么说,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点,他这次是要帮先生办要紧事的,绝对不能出什么差错。   与此同时,靳家老宅,靳尧也接到了高鸣发来的消息,知道他已经把人接上,开始向交易地点进发了。   许唯卿其实很想像上次一样,也给高鸣带一个有监视和监听功能的饰品在身上,却被靳尧阻止了——跟上次的晚宴不同,这次的交易肯定会有搜身之类的安保环节,监视监听的小东西很容易被发现,最好还是不要冒险。   但是这样一来,他们这边就无法即时得知交易地点那边都发生了什么了。   许唯卿有点坐立不安,他很担心高鸣出什么意外。就算身手再好,高鸣也只是个刚刚大学毕业不久的大男孩,让他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是不是有点太托大了?   靳尧看出他的紧张,低声安抚道:“别担心,高鸣从小就作为我的保镖来培养,心性和谋略都远胜同龄人,他不会有事的。”   许唯卿叹了口气:“千万不能有事,不然阿羽怕是要恨死我们了。”   靳尧摇摇头道:“高鸣不是温室里的花朵,他总要成长历练的。”   在靳尧看来,这一次就是个不错的机会。   两人又低声说了几句后,靳尧的手机一震,他拿起来看了看,沉声道:“他们到交易地点了。”   *   容舞其实早有预感,但真的亲眼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不是靳尧,而是两个生面孔时,心里还是不太舒服。   虽然她很清楚靳尧的人设就是谨慎小心,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的,但意识到自己的魅力没有奏效时,还是让她很不满意。   靳尧是她穿梭这么多个世界中,遇到过的最难搞的男主角之一。   但是没关系,越是这样难啃的骨头,吃到嘴里的时候才越是香甜美味……容舞自信要不了多久,就能等到那一天。   高鸣是第一次见到容舞,但因为她是这座废弃工厂里唯一一个女人,所以他立刻扬起笑容打招呼道:“容小姐好,我家先生今晚临时有事,不得已让我代替他过来,您见谅!我是高鸣,您叫我小高就行了。”   态度倒是不错……容舞暗暗思忖着,又深深看了高鸣一眼——原来这个年轻人就是高鸣,她记得在《你爸爸还是你爸爸》这本书里,这也算是个重要配角,是靳尧很看重的心腹之一。   本人虽然没来,却好歹派了个心腹,倒也不是完全没有诚意。   容舞的脸色缓和不少,也笑了起来:“靳哥哥人忙事多,我当然理解了。只要小高你能全权代理,我们这边没有意见。”   说着,她的目光掠过叶汶殊,挑眉道:“这位是……”   “啊,他是小叶,也是跟着先生的。”高鸣连忙接话道,“他年纪小,不太懂事,先生的意思是让他跟着我一起见见世面。”   小叶?书里倒是没提过这么个人,估计只是个没什么用的小跟班。   没提过的人,容舞就不太在意了,只笑着示意高鸣:“既然如此,二位就跟我来吧。今天是双方第一次见面,由我做中间人,我先介绍一下……”   高鸣向叶汶殊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小心点,叶汶殊也不知道看没看懂,也没什么反应。高鸣很无语,越发认定这人是个草包,心里暗暗摇头。他无声的叹了口气,跟着容舞往工厂里面走去。   工厂内部空间很大,虽然堆放着不少杂物,却灯火通明,强光打亮了最中间的一大片空地,仿佛白天一样明亮。高鸣刚一进入,就不动声色的观察四周,盘算起万一出事,该怎么用最快的速度逃离。   这里的地形倒是不复杂,但是高鸣能明显的感觉到从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视线,毫无疑问的,这里布置了大量人手,如果真的发生冲突,他们这边就两个人……不,一个半人,估计很难安然无恙的脱身。   飞快盘算一番之后,高鸣脸上的笑容更加人畜无害了。   容舞带着他走到空地中央,轻声道:“这位是岭帮的二把手,叫刘哥。”   “刘哥。”高鸣立刻老老实实的喊道。   刘伍瞥了他一眼,挑眉道:“那姓靳的没来?”   容舞摇摇头道:“这是高鸣,靳尧的心腹。”   “呵,自己不来,就派个小孩儿来,这叫有诚意?”刘伍的眼神很是不屑,“容小姐,不是我不给你面子,而是我岭帮不能跟这种小屁孩谈生意,这不是丢我们老大的脸吗?”   容舞没有开口,只看了高鸣一眼,似乎并不打算帮忙说话。   高鸣反应极快,立刻笑着应道:“刘哥说的是,其实我今天过来的路上,也是很忐忑。但我家先生是真的脱不开身,为表歉意,他让我给岭帮带了礼物……”   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支票递了过去:“您看看,这个数……够不够证明我家先生的诚意?”   刘伍一脸傲慢的接过去,定睛一看,虽然竭力克制,却还是流露出一丝惊讶和贪婪。   “咳……”他清了清嗓子,虽然语气还是不太好,却不像之前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看了高鸣一眼,摆摆手道:“看在靳总诚意十足的份上,你来就你来吧,不过,希望下次,靳总能亲自过来。”   “我家先生也很想见见王老先生。”高鸣笑着说,“他对老先生神往已久了。”   言外之意就是,下次靳尧亲自来可以,但岭帮,也得让一把手露面,而不是只派个二把手过来。   容舞把这些机锋听得清清楚楚,倒是有点惊讶,没想到高鸣年纪不大,心思却缜密,就算对着刘伍,竟然也没怎么落于下风。   不过也对,毕竟是跟在小说主角身边的人,自然是比普通配角强不少,就算系统把气运从靳尧身上转移到齐暮那里,这些人却是转移不走的。光靠着这些资源,靳尧都不是个好对付的……   再想想齐暮那冲动易怒的蠢样,容舞就很想扶额,这次的任务真是个苦差事,也不知道那位为什么非要让她来对付001和许唯卿。   “容小姐?”高鸣的低声轻唤拉回了容舞的注意力,“我们去看看货?”   容舞虽然是中间人,但货源还是从她那里来的,要看货的话,还是得跟着她。   容舞点点头道:“跟我来吧。”   看货的过程倒是很顺利,大概是看在靳尧“诚意十足”的支票的份上,刘伍还算好说话,确认所有东西的质量和数量都没有问题后,在价钱上也没多纠缠,很干脆就和高鸣做了交割,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看着岭帮的人开始搬货,高鸣松了口气,发自内心的笑了:“刘哥真是爽快人,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刘伍又提醒道,“下次记得让靳总亲自过来。”   “没问题,下次我家先生一定亲自和王老先生接洽。”   刘伍哼了一声,暗道这小子真是油盐不进,半点亏都不肯吃。   他没再多留,很快离开工厂,容舞望着他的背影,笑着对高鸣说:“难怪靳哥哥那么信任你,小高你虽然年轻,出事却老道……靳哥哥手底下有你这么优秀的人才,真让我羡慕。”   “容小姐过奖了。”高鸣笑着说,“这次能跟岭帮接触合作,还要多谢您。我们先生说了,您能带着我们做这无本的买卖,是给我们赚钱的机会,我们一定好好把握,不让您失望。”   容舞掩口失笑:“靳哥哥太客气了,我这也是为了自己,你回去以后帮我转告他,希望我们以后一直合作愉快。”   高鸣刚想答应,就听到一直默默跟在自己身后的叶汶殊冷不丁的开口道:“有人来了。” 第179章 他不是我姐夫   有人?   高鸣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戒备的看向四周。   他虽然有些短暂的怀疑叶汶殊是不是假警报,但下一秒,就还是决定相信他说的话。眼下情况特殊,就是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容舞见状,神情也微变,沉声道:“不可能,我没安排什么人!”   她话音刚落,三人就同时听到了脚步声。   容舞光速打脸,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赶在高鸣之前呵斥道:“什么人!”   男人高大的身影渐渐从阴暗处显露出来,面容虽然英俊,眉宇间却满是阴狠,看起来十分不善——正是齐暮。   “齐暮?”容舞心里一惊,十分不悦,“你跑来这里干什么?”   “怎么,这里本来就是我的地盘,我反倒不能来了?”齐暮语带讥讽,“我来,当然是要亲眼看看,你对靳尧到底能谄媚到什么地步。”   “什么叫谄媚!”容舞怒道,“你给我回去,不要搅合我的正事!”   齐暮冷笑一声,朝身后招招手。很快,工厂角落里就缓缓走出不少手里拎着钢管或球棒的年轻男人,明显来者不善。   高鸣不由蹙眉,沉声道:“容小姐,这就是你跟我家先生合作的态度?”   他一边说,一边心里庆幸——还好先生没来,不然的话,岂不是恰好中了这女人的圈套?   然而这一次,容舞是真的被冤枉了。   她完全没料到齐暮会不听她的话,自作主张跑到交易现场来……她明明反复叮嘱过,让他最近不要再在城南区露面的!   该死的男人,就知道坏事!   容舞心里不住的咒骂,厉声喝道:“齐暮,你现在就带着人回去!”   “回去?”齐暮嗤笑一声,“我这么多兄弟跑一趟,总得干点什么,哪能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容舞,这姓靳的自己不来,就派个愣头青过来,这种羞辱,你居然也能忍?”   容舞神色阴沉,道:“第一次交易,彼此试探也是正常的!”   “的确正常。”齐暮道,“只可惜不太对等,毕竟你可是亲自来了,还眼巴巴的陪着,他靳尧却舒舒服服的呆在老窝里,坐收渔翁之利。道上的事情最讲究公平,这是他们欠我们的,必须得讨回来才行!”   高鸣蹙眉道:“你想怎么讨?”   “怎么讨?”齐暮一声低喝,“当然是从你们两个身上讨!给我上!”   他话音刚落,身后的打手们就冲了上来。高鸣脸色丕变,高声对叶汶殊喊道:“赶紧跑!”   人太多了,他们两个不可能对付的了这将近十倍的对手,还是走为上策。   然而,叶汶殊却低声嘟囔了一句:“来不及了。”   高鸣没听到他说的是什么,却在冲到工厂大门边时,发现大门恰好关上。齐暮应该是在外面也留了人,把门给堵了。   这个出口被堵了,其他的肯定也不会是开着的,高鸣不得不转身,背靠着铁门看着飞快逼近的打手们,心里暗暗叫苦——这架势,今天怕是很难全须全尾的回去了。   容舞不想被坏了大事,气急败坏的让齐暮住手,却被他强行扣住带到一边,齐暮看着被打手包围,显得非常弱小无助的高鸣和叶汶殊,唇角牵起一抹狰狞的笑,喊道:“留着那个年纪小点的半条命,让他回去给靳尧报信!就说我齐暮等着他来跟我面对面谈生意!”   高鸣苦着脸对叶汶殊道:“小兄弟,你尽量保护好自己,回头给我家先生报信,让他替我报仇!”   叶汶殊略显稚嫩的娃娃脸上掠过疑惑,小声问:“你自己回去报信不好吗?为什么要让我去?”   “你没听到他说吗?我今天怕是走不出这里了。”高鸣急的跺脚,“你这小子到底行不行啊,怎么反应这么迟钝呢?算了算了,来不及多说了,我待会想办法给你创造机会,你尽可能逃出去,听到没有?”   叶汶殊点点头,脸上的困惑还是没有散去,但就像高鸣说的那样,情况紧急,已经来不及多说了。   既然逃不了,那就得占据主动。高鸣打定主意,毫不犹豫的冲了上去。他避开砸过来的两根钢管,反手扣住一个用力一拽,屈膝撞上那人的肚子,趁着对方闷哼倒地的机会,把钢管夺了过来。   手上有了武器,就比赤手空拳好了很多。高鸣打翻几个人,头也不回的喊道:“往二楼跑!翻窗出去!”   那是他刚进来的时候就选好的备用路线,没想到真的派上用场了。   他喊完以后,却没听到叶汶殊的回应,不由暗叫不好——这小子该不会已经被揍晕了吧?   还真有可能,不然他身后怎么越来越安静了呢?眼看着连打斗声都没大有了,肯定是那没用的已经被制服了!   高鸣欲哭无泪,觉得自己真是被未来的大舅哥坑死了!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叶汶殊有点迷茫的嗓音:“你怎么还在打?”   “我为啥不打,难道束手就擒吗!”高鸣下意识的回了一句,随即一愣,“不对啊,你没晕?”   “我为什么要晕?”叶汶殊的身影忽然在高鸣身前闪现出来,利落的抬脚踢翻一个人,随即转过身来看向高鸣,“他们已经认输了,不用再打了。”   高鸣被他干脆标准如教科书般的动作震撼到了,保持着出拳的姿势,愣愣的盯着他看,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扭头看向四周和身后,赫然发现那二十多个打手,居然绝大多数都倒在地上了,只剩下他面前的两三个人还站着,却也是瑟瑟发抖,不敢再上前了。   “这……这些人,都是你解决掉的?”高鸣有些难以置信,“这么多?”   他大概打倒了四五个,可这里倒着的,至少有十六七个了,这样算起来,叶汶殊一个人就干掉了十二个!   要是给他足够的时间,他倒也不是做不到,可是……这才过去三四分钟,叶汶殊的效率也太高了一点!   天呐,原来大舅哥没坑他!这小哥看起来是个温和无害的娃娃脸,竟然真的是个高手!   高鸣看向叶汶殊的眼神立刻火热起来,激动万分的喊道:“大哥!”   叶汶殊一脸懵,被他吓了一跳:“你喊我什么?”   “大哥,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大哥了!”   叶汶殊:“……不不不,你还是叫我小哥就好。”   他对当大哥没兴趣,平白被喊老了。   眼看着高鸣还要表达对自己的崇拜之情,叶汶殊僵硬的试图转移话题,指了指二楼的方向:“那两个人要逃走了,不追吗?”   高鸣一抬头,恰好看到正拉着容舞翻窗的齐暮,不由微微眯起眼:“不追了。”   来之前,先生曾经说过要放长线钓大鱼,要是真的跟容舞闹崩了,鱼可就钓不到了。   因此高鸣只是遥遥的喊了一句:“容小姐,注意安全,我家先生回头再跟您联系。”   老大都走了,剩下的那些打手互相搀扶着,很快也撤退了,高鸣跟叶汶殊一前一后的走出已经变得空空荡荡的工厂,刚想上车,小路上就开来一辆不起眼的小轿车。   “不会还没死心吧?”高鸣低声喃喃,眯着眼看过去。   车子很快在两人面前停下,上面下来一个神情严肃的高大男人。   一看到这人,叶汶殊眨了眨眼,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小殊!”男人却盯紧了他,沉声喝道,“我不是说过,不许你跟陈燕金那小子瞎混吗!”   叶汶殊小声解释道:“只是帮陈队个忙,不是什么大。麻烦,已经解决了……”   “不是什么大。麻烦?”男人蹙眉道,“不是大。麻烦,他就不会找你了!跟我回去,这事以后别再插手了。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你姐交代?”   “顾大哥!”叶汶殊打断了他的话,一张娃娃脸板了起来,“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而且跟你一样,都是从部队里出来的,我能照顾好我自己,就算哪一天我出了什么事,你也不用担心没法跟我姐姐交代!”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更何况,你没跟我姐结婚,不是我的姐夫,我的事,牵扯不到你。”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的坐进车里,还对高鸣喊道:“我们走!”   在高鸣心目中,叶汶殊已经是自己新认的大哥了,而刚才的这个男人却是个生面孔,于是他毫不犹豫的按照叶汶殊说的,坐进车里就把车开走了。   顾瑜帆看着车子一溜烟远去,削薄的唇渐渐抿紧,眉头也皱了起来。   车上,高鸣好奇的问:“大哥,刚才那人是谁?他在和你姐姐谈恋爱嘛?”   “不要叫我大哥……”叶汶殊抿了抿唇,又恢复了有点腼腆的模样,“我实在不想和他吵架……他叫顾瑜帆,曾经是我姐姐的男朋友。”   “曾经?现在分手啦?”   “不是。”叶汶殊垂下眼睫,轻声道,“我姐姐……三年前去世了。”   所以顾瑜帆不是他的姐夫,从前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第180章 小殊,我来接你回家   “啊,对不起,提到你的伤心事了。”高鸣有点不好意思。   叶汶殊回过神来,摇摇头道:“没什么的,都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三年了,足以让曾经的痛彻心扉变成隐隐的钝痛,更何况……对于姐姐来说,他一向不是个听话省心的好弟弟。   高鸣骨子里其实跟许唯卿有点像,也是个热爱八卦的小朋友,所以虽然有点心怀歉意,但他并没有打住话头,反而继续追问道:“我看他挺关心你的……是因为和你姐姐感情很深,爱屋及乌吗?”   这个问题,让叶汶殊怔了怔。   他眨了眨眼,缓缓低下头,有些含糊的应了一句:“大概是吧。我和他……没那么熟。”   就只是上下级的关系罢了,在部队里的时候,他就跟陈燕金关系更近一些,至于顾瑜帆……他那时候还不知道这人会是自己未来的姐夫,只是打心底里对这位沉默寡言,又严厉非常的大队长感到十分敬畏。   要不是后来发生了那件事,他可能只会远远地站在一边,看着姐姐和顾瑜帆结婚生子,永远都只做一个微笑着祝福的妻弟。   可惜,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就再也无法抹去了。   旁边,高鸣还在好奇的问着:“大哥……不是,小哥,你到底是从哪里学的功夫,怎么这么厉害?我在同龄人里可从没见过这样的身手!”   他感觉叶汶殊好像比陈燕金还要厉害几分,这可真是个难得的高手。   看他不再问顾瑜帆的事情了,叶汶殊松了口气,赶紧解释道:“我小时候就去山里,跟着师父习武了,后来进部队,又学了些部队里的搏击术和射击之类的……所以这方面会厉害一些。”   对于自己的身手,叶汶殊并不过分谦虚,因为曾经在队里的时候,凡是赤手空拳的打斗搏击,他基本从未输过。   唯一一次输了,也是输给顾瑜帆。   兜兜转转,竟是不管说什么,最后都会想到顾瑜帆。叶汶殊抿了抿唇,低声道:“高鸣,你把我放在我家楼下就好,我就不跟着你去见靳先生了。”   他帮陈队的事情,看来已经被顾瑜帆知道了,既然如此,那还是尽早脱身,别再插手更多了,免得回头又被顾瑜帆堵个正着。   高鸣却不同意,猛摇头道:“那怎么行?这次多亏了你,我才能全身而退,你得跟我一起回去见先生才行,不然的话,我不就成了忘恩负义之徒了?”   “哪有那么严重?我只是做了陈队让我做的事……”   “好了,你就别客气了。”高鸣兴致勃勃的说,“你跟我回去,我家夫人肯定会给你安排一桌子好菜,我们家的厨子做饭可好吃了!”   叶汶殊虽然很能打,却很不能说,尤其不会拒绝别人,也就面对顾瑜帆的时候,还能硬气一回,对着高鸣这种明明不太熟,却特别自来熟的,就完全没辙了。所以就算不情愿,他也还是被高鸣一路拉到了靳家老宅。   高鸣把车子一个甩尾,漂亮的停进车位里,非常热情的招呼道:“小哥,快下车,我带你进去见见我家先生。他跟你们陈队关系可好了!”   就因为跟陈队关系好,他才不想进去……因为跟陈队关系好,就很有可能跟顾瑜帆也认识,顾瑜帆要是又顺藤摸瓜找到他,那就很烦人了。   叶汶殊很不想跟顾瑜帆吵架,尤其不想跟他在别人家里吵起来。   他忐忑不安的被高鸣拽进眼前这栋大豪宅,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个眉目清秀精致,看起来跟自己还要小上几岁的少年。   这该不会是这位靳总的孩子吧?叶汶殊没见过靳尧,也从来不关注商圈新闻,只听着高鸣一口一个“先生”的喊,还以为靳尧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   然而下一秒,他就听到高鸣欢欢喜喜的喊了一声“夫人”。   这……听说像这种大户人家里,老夫少妻的多得是,这位“夫人”,说不定是个后娶的。   叶汶殊尽情放飞自己的脑洞,短短数秒,就想出了不少狗血的豪门大戏。   毕竟他平时还是挺喜欢看电视剧的。   “夫人,先生呢?”高鸣不知道叶汶殊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只惦记着赶紧把这么厉害的小哥介绍给靳尧。   许唯卿笑着说:“他去接电话了,应该一会就回来了。你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我和阿尧都很担心你。”   高鸣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这次能平安回来,真是多亏这位小哥了,他可太厉害了,我才打倒四五个人,他就已经解决掉十多个了!”   听他这么说,许唯卿吃了一惊,站起身道:“你们还真的遇到麻烦了?”   他之前就一直担心那容舞不讲武德,真的在第一次交易的时候,就给靳尧挖坑。虽然靳尧反复强调,容舞应该不会那么目光短浅,他也觉得有道理,可在亲眼看到人平安无事回来之前,谁又能说得准呢?   这时,靳尧的嗓音传来:“是的,的确遇到麻烦了……刚才燕金给我打电话了。”   高鸣点点头道:“先生,交易进行的倒是挺顺利的,可是那岭帮的人离开后,齐暮就带着人围了我们。”   叶汶殊听到高鸣对着靳尧喊“先生”,心里有些吃惊——这就是靳尧?原来这么年轻,看起来跟陈队年纪差不多!   许唯卿蹙眉道:“她还真的跟齐暮一起下了套?”   “应该不是。”   回答他的,是两道不同的声音。   同时开口的靳尧和叶汶殊对视一眼,叶汶殊随即垂下头不说话了。   靳尧却示意道:“这位就是叶先生吧?你为何觉得不是,不如说来听听。”   叶汶殊很想早点脱身,便直接开口道:“看那女人的反应都不似作伪,而且岭帮的人刚走,若是那齐暮提前布置好人手,岭帮不可能察觉不到……应该只是临时起意。”   靳尧点点头,看向许唯卿:“我也是这么认为。”   高鸣看向叶汶殊的眼神越发满是崇拜:“小哥,你可太厉害了!”   不仅打架厉害,脑子也好使,这可太让人羡慕了。   靳尧安抚性的拍拍许唯卿的手,又看向叶汶殊,笑着说:“刚才高鸣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今天多谢叶先生了,不愧是燕金介绍的人,本事的确不一般。”   许唯卿也冷静了不少,知道现在不是多聊容舞和齐暮的时候,便笑着招呼道:“忙了一晚上,都饿了吧?我已经让高管家准备好了夜宵,走,大家一起去吃一点。”   “我就不去了吧……”叶汶殊想拒绝,“我不饿。”   靳尧却不容置喙的对高鸣说:“快带着叶先生入座。”   高鸣兴奋的拉着叶汶殊就走,根本不给他拒绝推托的机会。许唯卿望着两人的背影,有些狐疑的看向靳尧,小声问:“我怎么觉得你是故意要留那位叶先生呢?”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靳尧不由失笑,“看来我在夫人你这里,是越来越藏不住秘密了。”   许唯卿越发好奇了:“所以到底为什么要留他?”   “受人之托。”靳尧耸耸肩道,“别着急,待会你就知道为什么了。”   说完,他就搂着许唯卿,跟上高鸣和叶汶殊的脚步。   这一顿夜宵,在靳尧的刻意引导下,硬是吃了不短的时间,直到看着叶汶殊心神不宁,连话都不怎么接了,靳尧才开口道:“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叶先生,你这么优秀,以后可要多带带高鸣,这小子还是太嫩了,就是个愣头青。”   总算可以走了!叶汶殊松了口气,摇摇头,很认真的说:“高鸣其实比我厉害,我在人情世故上很笨拙,跟他没法比。”   靳尧笑着说:“那你可是太谦虚了,从部队里出来的,哪有真的傻子?”   在他看来,眼前这个年轻人虽然沉默寡言,却并不是真的不通人情世故,不然的话,也不会一整个晚上,都没说过一句不合时宜的话。他之所以表现成现在这副模样,应该只是不想在与人交际这件事上费心思罢了。   叶汶殊不想再跟靳尧多说,直接站起身道:“靳总,今晚多谢您招待,夜宵很好吃,我就先回去了。”   “小哥,我送你!”高鸣自告奋勇的跟着他走了。   靳尧却摇摇头道:“这个笨小子……”   “怎么了?”许唯卿问道,“这么晚了,总不能让叶小哥自己回去吧?”   “你怎么知道没有人来接他?”靳尧笑着说,“走,你跟我来,有好戏看。”   许唯卿眨眨眼,毫不犹豫的跟着他走到大大的落地窗边。   靳尧轻轻撩开窗帘,低声道:“你看下面。”   楼下,高鸣追着叶汶殊走出老宅,刚想殷勤的去开车,就看到一道眼熟的高大身影从角落里大步走出。   叶汶殊:“……怎么又是你?”   他就知道不该去靳家!那个靳尧果然跟顾瑜帆是一伙的!   “小殊。”顾瑜帆眉头紧皱,沉声道,“很晚了,我来接你回家。”   作者有话说:   我好爱这种差点成了姐夫的男人嘿嘿嘿 第181章 电视剧里都这么演的   叶汶殊收回往前走的步子,倒退着回到高鸣身边,毫不犹豫的说:“不用你送,高鸣会送我。”   高鸣有点纠结,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掺和到这俩人的恩怨里,但是叶汶殊这样子,明显是希望他能帮忙的……短暂犹豫后,高鸣重重点头道:“没错,我会送叶小哥的!”   躲在二楼窗帘后面偷看的许唯卿和靳尧:“……”   许唯卿小声说:“阿尧,你说得对,高鸣他……是有点缺心眼。”   靳尧深以为然:“我就说他不如这位叶小哥。”   楼下,高鸣打定主意要帮叶汶殊解围,便干脆拉着他往自己的车那边走,可没走几步,却被顾瑜帆拦住了。   “这位……高先生,叶汶殊是我的弟弟,我来送他就好,不用麻烦你了。”顾瑜帆神色严肃的说,“更何况,我还有要紧事要和他说。”   这一番话倒是有理有据,高鸣又一次犹豫了。   “高鸣!”叶汶殊催促道,“我想让你送我!”   高鸣顿时又上头了,拉开车门就要往里坐:“走走走,上车!叶小哥,你是我救命恩人,我肯定听你的!”   然而,就在他坐上驾驶座的当口,顾瑜帆忽然动手,“砰”的一声把他的车门合上了。   也不知他动了什么手脚,高鸣再去开车门,居然就开不开了!   “我去,你干了什么!”高鸣气得够呛。   顾瑜帆冲他亮了一下自己掌心里的东西,赫然是高鸣的车钥匙。   “小殊,这小子不是我的对手。”顾瑜帆看向叶汶殊,“别闹了,跟我回家。”   叶汶殊的嗓音绷的很紧:“我不跟你走,就是在胡闹吗?”   顾瑜帆没有开口,态度却很坚决,不动声色的堵住了叶汶殊所有出路。   叶汶殊提高了嗓音,一反之前的温和:“顾瑜帆,你和我姐没结婚,你不是我的姐夫,我也不是你的弟弟,我的事,你没资格管!”   顾瑜帆眉心猛地一抽,唇角紧紧抿起来,忽然抬手扣住叶汶殊的手腕,拽着他就走。   “放开我!”叶汶殊抬肘撞向顾瑜帆的侧腰,“别逼我动手!”   顾瑜帆敏捷的躲开他的攻击,嗤笑一声道:“那你就动手!”   说着,两人竟然真的打了起来。   被关在车里的高鸣已经看傻了,拼命拍着车窗,既是想去帮叶汶殊,也是想近距离观察一下高手过招——这姐夫哥居然能跟叶汶殊打个不相上下!这也是个超级高手啊!   二楼的靳尧和许唯卿已经无言以对,许唯卿弱弱地说:“这个……我们要不要下去看看?”   靳尧沉吟道:“没事,让他们打吧,出不了大事。”   楼下这俩都是部队里出来的,这点分寸,肯定还是有的。   最后的胜者,是顾瑜帆。   叶汶殊是被他打晕了搬上车的,看得许唯卿咋舌不已。   “这叫出不了大事?该不会闹出人命来吧?”   靳尧看了看手机上陈燕金的回复,安抚他道:“别担心,燕金说这俩人一向如此,没关系。”   一向如此?许唯卿越发惊讶了,这算是哪门子的相处模式?   叶汶殊再醒过来的时候,顾瑜帆已经开到一半了。   他在副驾驶座上醒来,一眼就看到正前方摆着的相框,上面的女人个子娇小,笑容甜美,正是他已经过世三年的姐姐。   叶汶殊本能的闭了闭眼,哑声道:“停车。”   顾瑜帆完全没有要停车的意思,只淡淡的说:“你先睡会,待会就到了。”   “我不要去你那里。”叶汶殊沉声道,“你把车开到我租的房子那里。”   顾瑜帆蹙眉道:“小殊,我给你买了房子,你何必非要住到那个筒子楼里?”   “那是你给我姐买的,不是给我。”叶汶殊看向车窗外,“顾队,我们其实没有那么熟,你这些年对我非常关照,战友情早就耗的差不多了,你再这样,我受之不起。”   “小殊……”顾瑜帆很无奈,“你姐姐走之前,曾经拜托我照顾好你——”   “我自己能照顾自己。”叶汶殊打断他的话,“顾队,我现在有工作,能赚钱,我姐是走了,但我又不是还没成年的小孩子,就算是照顾,也没有你这么个照顾法!你这是个干涉我的自由!”   车子一个急刹,顾瑜帆把车子停在路边,拉起手岔,端正俊朗的面容肃冷阴沉:“你要是真的能照顾好自己,就不会掺和进城南区的事!”   叶汶殊呼吸滞了滞:“是陈队拜托我帮忙的。”   “他就是个不靠谱的!”顾瑜帆厉声喝道,“他让你干什么,你就这么听话,为什么就是不肯听我的话?我是你姐夫!”   “你不是!”叶汶殊大声吼道,“顾瑜帆,你不是我姐夫,不是!”   说完,他竟然就直接跳下车跑了。   顾瑜帆晚了一步下车,就已经追赶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跳上一辆路过的出租车,霎时没了踪影。   “这小子!”顾瑜帆气得捶了一下方向盘,目光落在叶汶柳的照片上,不由苦笑一声,“阿柳,你这弟弟,怎么半点都不像你?”   照片上的女子仍然巧笑倩兮,一双明亮的眸子噙着笑意,仿佛已经看穿了一切。   *   第二天,一大批礼物,就排着队的送到靳家老宅。   容舞本人没有露面,只派了个下属过来,言辞恳切的替她表达了歉意,还专门送给高鸣一份礼物,为昨天的一场“赔礼道歉”。   “你猜的还真准。”打发走了容舞的人,许唯卿看着摆满了客厅的礼物盒子,对靳尧说,“她送走这么多东西过来,就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诚意?”   “唾手可得的钱,花着当然不心疼。”靳尧随手打开一个礼盒看看,又丢到一边,“比起这些钱,还是完成任务,解决掉咱们两个更重要。”   “可这也做的太明显了。”许唯卿蹙眉道,“她越是这样,我们反而会越警惕啊。”   下楼来看热闹的001插话道:“我听002提过对付男人的办法,她说男人就喜欢女人死心塌地追在自己后面跑。女人越是做小伏低,男人就越是得意,也就越容易上钩。”   他看了靳尧一眼,嗤笑道:“她这是下定了决心要攻略你了。”   靳尧皱了皱眉,有些不耐:“快别说这些了。”   他听着都觉得不舒服,被一个女人满是征服欲的眼睛盯着,可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靳尧摆摆手道:“把这些东西分一半,给那位叶小哥送去,剩下的都给高鸣,昨晚辛苦的是他。”   高管家应了一声就去办了,许唯卿问他:“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她这是用礼物试探我,看我还愿不愿意和她继续合作。”靳尧道,“这个圈套,我还得继续往里走才行。”   “你要送给她回礼?”   “比回礼更大一点。”靳尧眼神有点躲闪,“卿卿,我恐怕……得去见她一面。”   许唯卿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脱口而出道:“你要色。诱她?”   靳尧:“……”   “只是吃个饭而已,到不了那地步。”他哭笑不得,“想让驴干活,总得给她点胡萝卜,不然的话,她要是掉头去想别的法子对付我们怎么办?”   现在看来,像这样“心甘情愿”的迈进容舞的罗网,让她放松警惕,才是最好的对策。   许唯卿知道靳尧说的是对的,可是一想到靳尧独自去跟容舞吃饭,他就很不甘愿。   靳尧其实也有些犹豫,看许唯卿明显不乐意,便也改了主意,道:“要不还是算了——”   “不能算了,你得去。”许唯卿打断他的话,终于下定决心,“你去可以,但是我得跟着你,在一边看着。”   靳尧有些愕然:“你跟着我,我还怎么取信于她?”   “偷偷跟着呗。”许唯卿撇撇嘴,“电视剧里不都那样演的吗?”   “什么电视剧?”   “抓奸的。”   靳尧:“……”   于是当天晚上,许唯卿果然换了身装扮,坐上高鸣开的车,远远的跟在靳尧的车后面。   “夫人,您真的要装成我男朋友?”高鸣问的万分纠结,“这不太好吧?”   “这有什么不好的?”许唯卿随口道,“我都已经给你装扮过了,你放心,容舞认不出你。”   “我不是不放心这个……”高鸣小声嘀咕,“我是怕回头被先生揍……”   装成夫人的男朋友……就算只是假装,那不也等于是给先生戴绿帽吗?这个锅他是真的不想背!   可惜,他不敢不听夫人的话。   “你放心,阿尧不会怪你的。”许唯卿看出他在想什么,安抚道,“你只要好好帮我这个忙,别被容舞认出来,我回头一定帮你说话。”   高鸣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小脸,小声说:“夫人,那你记得在阿羽那里,也帮我说句好话。”   许唯卿连连点头,一迭声的说:“你放心你放心,我一定帮你!”   高鸣无奈的叹了口气,一踩油门,又跟得更紧了一点。   许唯卿紧紧盯着靳尧的车,满心都是斗志——他一定要盯紧了靳尧,绝对不能让他被容舞占了便宜! 第182章 引蛇出洞   为了方便许唯卿“监视”,靳尧特意选了一家开放式的西餐厅,整个餐厅都没有隔断,一览无余,只在每四张四人桌中间摆了一个很有热带风情的缩小棕榈树盆景。   这家餐厅虽然消费不低,气氛却明显不太符合靳尧的品味,容舞虽然有些奇怪,却也没想太多。小说男主的人设是固定的,喜好却是可以变化的。她了解到靳尧曾经去H市度假过一段时间,也许正是那时候喜欢上的海滨风情,也不是不可能。   当然了,另一个让容舞没有怀疑的理由,是靳尧毕竟已经结婚了。   像这样在晚上约她单独见面,肯定是要避开家中的妻子的,那么约这样一个平时不常来的地方,倒也很正常。毕竟谁都不想被家里咄咄逼人的老婆发现自己在外面见漂亮女人。   在容貌和魅力这方面,容舞从来没怀疑过自己的水平。   深情人设的男主她也见过不少,最开始像靳尧这样对别的女人目不斜视的很多,但渐渐地,只要把握好他们的人设,这些男人最终都会发现,她才是那个最契合的灵魂伴侣。   穿越进来的人的确也知道这些主角的人设,但只要是人,就会有情绪,就会有瑕疵,而她……她是系统的作品,她和那些无法避免失误的人类是不一样的。   容舞一身色彩艳丽的细肩带吊带裙,将完美火辣的身材衬托的淋漓尽致,笑容满面的走进餐厅。   靳尧注意到她,主动抬起手示意,眼神不着痕迹的瞥向自己斜后方。   棕榈盆景后面,打扮成大学生情侣模样的许唯卿专心致志的喝着饮料,仿佛完全没注意到款款走进餐厅的容舞。   “夫人,那个女的来了!”反倒是工具人高鸣更兴奋一点,压低嗓音说道。   “我看到了。”许唯卿蹙眉看他一眼,“你不要那么激动,小心被她看出不对劲。”   “不会的,她是背对着我们坐下,注意不到咱们。”高鸣不以为意,“除非她是女间谍!”   许唯卿摇摇头道:“你可不要小看她——”   他的话还没说完,容舞就走到靳尧面前,背对着他们坐下。许唯卿没办法,只能把后半句话吞回去,只瞪了高鸣一眼,警告他不许轻举妄动。   高鸣委屈的撇撇嘴,却还是老老实实的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容舞坐下以后,的确不着痕迹的看了一下四周,没看到什么可疑的迹象,这才放下心来,笑着看向靳尧:“靳总,能收到你的邀请,我真是受宠若惊。”   靳尧脸上没什么笑意,只语气还算温和:“容小姐破费了,我当然也要略表心意。”   “你能相信昨晚的事情都是误会可太好了。”容舞语带庆幸,修长纤细的手指不着痕迹的落在靳尧的手腕旁边。   男人的手指结实修长,腕骨清晰,轮廓完美,价值高昂的限量款名表在灯光下反射着低调奢靡的微光,无端的引人眼球。   靳尧注意到容舞的动作,却并没有立刻收回手,而是专注的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女人,低声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昨晚那出闹剧,应该是齐暮的自作主张吧?容小姐就算要算计我,应该也不会用这么不入流的计策才对。”   容舞敏锐的察觉到男人看似沉稳的话语中,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晦涩的恭维,唇畔不由勾起一丝难掩得意的笑。   她就知道,男人嘛,骨子都都是差不多的,看到漂亮女人为了自己无条件的牺牲受委屈,心里必然就有所触动……尤其是靳尧这种自视甚高,又清冷淡漠的男人,更是不喜欢占女人的便宜。   这不,只要她把姿态放的足够低,靳尧就会上赶着联系她,想把那些礼物的情分还回来了?   知道自己今晚已经占据主动,容舞紧绷的神经很快放松下来,笑着聊起接下来的安排,不知不觉间,手指与靳尧的手的距离也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贴上去了。   “夫人,我要是你,我不能忍。”高鸣实在忍不住了,很小声的提醒许唯卿。   许唯卿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只紧紧盯着容舞细长的手指。   他的确不能忍,要是靳尧再不做点什么避开容舞的话,他就要……   脑子里的念头还没转完,许唯卿就忽然察觉到投注到自己身上的视线。他下意识的抬眸看过去,意外的恰好撞进靳尧噙着笑意的深邃黑眸中。   男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微微勾起的唇角巧妙的泄露出些许安抚的意味,意外的瞬间平息了许唯卿心底的焦灼。   容舞依稀察觉到不对劲,刚想循着靳尧的视线扭头看去,就被靳尧打断了动作:“容小姐,说实话,我有点不太放心齐暮。”   容舞被他的话吸引了注意力,没再继续往身后看,可是把头转回来的时候,她才发现靳尧已经把手收回去了。他修长的十指交叉在胸前抵住下巴,俊朗的面容带着若有若无的担忧。   可恶,刚才明明就差一点了!   容舞心里懊恼,语气就有点漫不经心:“齐暮?不用的安心他,他不会再闹事了。”   靳尧微微蹙眉:“但是……既然我们已经是合作伙伴了,那确保你的安全,对我而言就是很重要的事情了。所以容小姐,要不我派个人到你身边保护你吧?”   你派人?你能有什么合适的人?   容舞差点脱口而出,最后还是忍回去了,只嗔怪道:“这点事情,不用麻烦你。你忘了我身后的那位是谁了?黎恩先生会派足够的人保护我的。”   “黎恩的确会派人保护你,但是那些人,恐怕避不开齐暮吧?”靳尧的语气非常真诚,像是真的在全心全意为容舞着想,“不然的话,昨晚那样的情况就不会发生了。你肯定很难避开靳尧,单独只会黎恩派给你的那些人,不然的话,齐暮对你的华裔,恐怕会越来越深。”   容舞怔了怔,忽然意识到靳尧居然是认真的。   而且他说的……意外的还挺有道理。   昨天的事情之后,她还真的感觉到了一点不方便。   一方面,她现在是双面间谍,既要欺骗靳尧,博取他的信任,好在恰当的时机彻底毁掉靳尧和靳氏。但另一方面,她又没法把自己的全部计划都告诉齐暮,因为那个蠢货暴躁又易怒,就算知道了她的计划,也未必会很好的配合。   齐暮演不好戏,靳尧就可能察觉到破绽,不会真的迈进她设置好的陷阱。   综上所述,她还真的没法完全调动黎恩的人手,不然的话,齐暮定然生疑,又会像昨晚一样,破坏她的计划。   这的确是个问题,但是容舞知道,她绝对不可能接受靳尧的“好意”。   靳尧明显还在试探,而她,更不可能相信靳尧是真的担心她。   就好像她和眼前这个男人的关系还在暧昧期一样,他们的“合作”,也还处在暧昧不明的脆弱阶段,稍微一点过界的倾斜,都有可能打破眼下暂时的平衡。   容舞笑了笑,克制而矜持的说:“多谢靳总的好意,我会想办法解决齐暮那边的问题的,如果真的遇到无法克服的难题……我会向你求助。”   靳尧知道这就是试探的极限了,干脆见好就收:“容小姐只要记得,我是真心想为你提供帮助的就好。”   因为靳尧的提醒,容舞有点心事重重,便不再玩什么男女间的暧昧游戏,又跟靳尧聊了些岭帮和城南区其他帮派的情况之后,就主动告辞了。   靳尧客气的提出送她回去,容舞也客气的拒绝,随即起身离开。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竟然意外的非常平和。   送走了容舞,靳尧示意侍者结账,随即坐到许唯卿那一桌,笑着揽过打扮得青春阳光的妻子,低声道:“宝贝,吃醋了?”   高鸣很有眼力见的站起来出去——他已经吃的很饱了,不想再被塞狗粮。   许唯卿瞥了靳尧一眼,扒拉开他的手,没好气的说:“我看你跟她调情调的很熟练嘛。”   还真吃醋了。靳尧不由失笑,锲而不舍的又一次搂住他,低声道:“乖,别生气了,我不是没让她碰到我吗?”   “但是你给她机会了。”许唯卿补充道,“一直在给。”   “要想马儿跑,总要给马儿吃草。”靳尧无奈道,“要是一点甜头都不给她,怎么让她上钩?”   许唯卿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脑子明白,不代表心就明白,想到刚才容舞色眯眯的模样,他就很不高兴。   “这样的试探真的有用?”他忍不住说,“容舞分明拒绝了你的建议。”   “她拒绝的,是我安排给她的人,而不是我的建议。”靳尧笑的老神在在,“容舞已经十多年没有回江都了,她的所有势力和底牌都不在江都,甚至不在国内。如果黎恩派来的人她都无法信任的话,那她该去哪里找能够支配的人手?”   “现在再从国外调人,肯定是来不及的,而且肯定还要经过黎恩……”许唯卿喃喃道,“她要从江都本地找人?”   “十之八九。”靳尧微微眯起眼,“云臻已经都安排好了。” 第183章 小狼狗吃醋了?   靳尧不好跟云臻分享容舞隐藏在表面之下的那层身份,只能隐晦的透露这个女人虽然人在国外多年,却对江都的很多底细都有了解。云臻听到这话的时候,多少有点惊讶,却并没有立刻表示怀疑。   他很清楚靳尧对许唯卿的重视程度,也自认自己对许唯卿的重视程度绝对不低于靳尧,所以靳尧透露出来的这些信息,他选择无条件的相信。   谨慎也许会麻烦一点,但只要能护住自己重要的人,那么不管多么麻烦,都是可以接受的。   所以他提前很久就给容舞安排好了“人手”,绝对查不到他头上的,干净清白的人手。   安陵无声无息的走进安静的书房,云臻正坐在古色古香的长桌边看书,他还是一袭浅色的长衫,头发许久未剪,用一根细细的绳子松松系着,仿佛随时都会滑落下来。   这样慵懒随性的情态,在他身上并不多见。   在安陵的印象里,云臻绝大多数时候都更像一把绷紧的长弓,看似从容,神经却随时游走在绷断的边缘,所以才会表现得那样喜怒无常,阴晴不定。   但是自从找回许唯卿以后,他就慢慢放松下来了。   大概是怕自己骤然放松,精神承受不了,所以云臻刻意控制着,让这种变化润物细无声的缓缓进行着。   只有一直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边的安陵,才能从一点一滴的细枝末节中,察觉到这令人欣喜的细微变化。   安陵明明没有发出声音,云臻却头也不抬的问道:“她有动作了?”   安陵脚步一顿,好奇道:“少爷,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味道。”云臻噙着笑意的眸子温和的看了他一眼,“我闻到你的味道了。”   这句话明明挺平常的,可惜安陵一面对云臻,就心思不纯,竟然硬生生听出了暧昧和诱惑。   他强忍住上去亲少爷一口的欲望,低声道:“她是主动找上罗切的,还使了不少手段才得到罗切的认同,应该不会起疑。”   云臻点点头,从容的翻过一页书:“做的不错。”   安陵太含蓄了,以容舞的性情,越是难以得到,最后又凭借自己“能力”得到的,她就越不会怀疑。罗切,想必会成为容舞在江都最信任的一把刀。   “减少和罗切的通讯,让他自行把握尺度行事就好。”云臻淡淡吩咐道,“他是老油条了,懂得分寸。”   罗切是他隐藏的最深的一条线,如果不是为了许唯卿,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用到这个人,因为罗切明面上的身份,是个受过处分的前任警察,现任侦探。   侦探还是好听的,事实上,他人生的大部分时间都在酗酒,清醒的时候不多,身上没有半点积蓄,说是无业游民也不过分。   但罗切有个最大的优点,也是容舞会主动找上他的原因,那就是他人缘够好。   不是警察那圈子里的人缘,而是在城南区的人缘。   罗切做警察的时候,就是因为和城南区的帮派分子交往过密,才被开除的。失去了工作之后,他转行当侦探,也没有放下跟城南区那些兄弟们的联系,但凡有什么能来钱的机会,都会拉着城南区的那些小混混一起做。时间久了,反倒是自然而然的拥有了一张优秀的交际网。   容舞看中的,就是罗切地头蛇的身份。   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个足够熟悉江都和城南区,又独立于齐暮之外,能帮她办事的人。而罗切和他的关系网,可以恰到好处的做到这一点。   而云臻,曾经救过罗切的命。   罗切其实是个很优秀的警察,但他出身不好,从小就混迹在城南区边缘的贫民窟里,和城南区的孩子一起长大。人的根是斩不断的,就算做了警察,罗切也没法跟从小到大的兄弟划清界限,恰恰相反,他一直想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让城南区的人生活的更好。   城南区里生活的,并不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他们中的大多数,只是生活所迫,除了坑蒙拐骗以外没有其他谋生手段的普通人罢了。   最早被警队开除的时候,罗切想不开,曾经尝试过自杀,却被云臻阻止了。   云臻给了他承诺,答应他一定会想办法改变城南区的现状,让他的兄弟们过上好的生活,罗切信了。   很简单的一次萍水相逢,在这之后,云臻再也没有和罗切联系过,直到前几天,他打通了那个许多年都不曾变过的电话号码,把容舞的名字告诉了罗切。   安陵看着认真琢磨着罗切的云臻,冷不丁的开口道:“少爷,你都没有这么专心的想过我的事。”   云臻惊讶的抬起头来,微微歪头道:“你在吃醋?”   安陵经常吃醋,这让云臻觉得很奇妙——他不是很能理解这种频繁的吃醋,他明明只是认真的在琢磨该怎么给容舞下套。   而且罗切已经是个中年大叔了,他不可能对那样一个男人产生与面对安陵时一样的冲动。   安陵也是见过罗切的,他为什么要吃罗切的醋?这不合理。   安陵皱起浓眉,有点不情愿的说:“这不是吃醋,我只是想让你想起我的时候也这么认真。”   云臻笑了笑,对他招招手:“你过来。”   安陵毫不犹豫的服从,快步走到他身边。云臻示意他蹲下,和自己的视线平齐,然后他凑近了些,轻轻吻上男人因为不悦而微微抿起的唇。   “我想你的时候,可比想罗切的时候认真多了。”云臻的嗓音里带着浅浅的笑意,仿佛一道捉摸不定的风,“你能感觉到吗?”   安陵:“……”   短暂的沉默后,他忽的吻上云臻的唇,姿态狂野而放纵。   他感觉到了,但他还想要更多——越多越好。   云臻笑着纵容他的放肆,任由他的小狼狗把自己扑倒在不远处的小沙发上。   *   接下来几天,风平浪静。   靳尧照例去公司上班,许唯卿兴致勃勃的隔一天跟一次,继续扮演老板的金屋藏娇小秘书,靳老爷子承担起照顾绵宝的大任,每天都过的非常精彩,唯独高鸣忙得不行,负责跟容舞的下属接洽。   容舞听从靳尧的建议,新找了一个叫罗切的中年男人来跟靳尧这边交接,高鸣不是很喜欢罗切,因为这位大叔身上总是缠绕着浓郁的酒气,办事也不太牢靠的样子。   他不止一次在心里暗暗吐槽容舞看人的眼光太差,却也知道这个罗切肯定没有看起来的这么不济。   几天之后,高鸣就意识到罗切最大的价值——他对城南区如数家珍,不管走在贫民窟的哪条小巷,都能遇到笑着招呼他的人。   岭帮和青山帮是死对头,可罗切却能带着高鸣从容不迫的接连穿过这两个帮派的地盘,还能分别从这两个地盘里扒拉出自己的“好兄弟”,介绍给高鸣认识。   破落的街头小店门口,罗切笑眯眯的探头进去,跟店老板打了个招呼,然后大摇大摆的进去,从前台柜子里摸出半瓶没贴签的白酒,给高鸣倒了半杯,笑的市侩:“小兄弟,这可是好酒,尝一口。”   高鸣没把这酒看在眼里,一口闷下去,却被呛得咳了一声。   草,这么烈!   罗切哈哈大笑起来,拍拍他的肩膀,带着他在门口的破烂折叠椅上坐下,一边抿酒一边说:“我听那位容小姐说,你们下一个要接洽的,是青山帮?”   高鸣点点头,只觉得舌头辣的有点发麻:“所以才让你带我先去认识一下。”   罗切啧了一声,摇摇头道:“我要是你们,就不把东西卖给青山帮。”   高鸣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的问:“为什么?”   “青山帮和岭帮是死对头,解不开的恩怨。”罗切形象的比了个厮杀的手势,“要是两边都拿到差不多的资源,肯定要打起来。”   高鸣淡淡的说:“打起来就打起来。”   反正与他家先生无关。   罗切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城南区已经快十年没有过大规模的械斗了。”   陆云祁压制着城南区的发展,没有值得争斗的利益,自然就没了流血事件——就算是帮派,也懂得不制造无谓牺牲的道理。   但是容舞带来的那些东西,是会在这里重新掀起腥风血雨的。   罗切看向高鸣,嗓音轻忽:“小兄弟,请告诉你身后那个人,城南区不是活该被放弃的地方,这里也有人在拼尽全力的活着……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们能记得这些人的存在。”   这些人被遗忘了太久,仿佛路边不值一提的石子,但是即便如此,他们也还是跌跌撞撞的活着,他们是罗切的发小、朋友、兄弟,有血有肉,鲜活真实。   高鸣有些怔怔的看着他,忽然觉得很愧疚。   刚才说“打起来就打起来”的他,好像有点混账。   “对不起。”他真心诚意的道歉,“我收回刚才的那句话。”   罗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把酒瓶里剩下的最后一点液体灌进嘴里,带着满身酒气,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走吧小兄弟,我带你出去。” 第184章 坏男人,他喜欢   九点之前,高鸣顺利的在罗切的带领下离开城南区热闹的地下市场。   这里也是他今天探查的目标之一,这里的物资流动迅速,价格一日一变,掌握这里的即时物价,对后面和青山帮谈判至关重要。   罗切把高鸣送出去之后,便不再往前走。隔着一道不怎么清晰的界限,身材发福走形的中年男人仿佛融化在昏暗粘稠的灯光里,看不太分明。   “小兄弟……”他咀嚼着到了嘴边的话,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只摇摇头道,“不早了,快回去吧。”   高鸣一边往自己的车子那边走,一边回头看去,罗切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唯独那抹暗淡的灯光,在他眼底留下浓墨重彩的痕迹。   在这一刻,高鸣觉得城南区仿佛是活着的,就活在罗切的身上,压得他直不起腰来,他却甘之如饴的背负着,继续往前走。   回到老宅后,高鸣照例去靳尧的书房汇报今天的见闻,说完以后,却没有立刻离开。   靳尧看出他的欲言又止,挑眉道:“想说什么就说。”   高鸣迟疑道:“先生,我们把容舞和齐暮赶出江都之后……城南区的开发项目,还会继续吗?”   靳尧平静的说:“这要看陆云祁那边如何打算。”   “先生您呢?如果陆总不做了,您可以继续把这个项目做下去吗?”   靳尧没有立刻回答,只问道:“罗切跟你说了什么?”   高鸣并不吃惊于他的敏锐,在他看来,先生这么厉害,能猜到再正常不过了。他微微垂下眸子,低声道:“他说城南区里不都是恶人,还有很多人在努力的活着。”   靳尧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桌面:“无论在哪里,人都会努力的活着。”   他顿了顿,抬眸看向高鸣,笑着说:“不用担心,城南区是江都的一部分,而江都,是我们所有人的家。”   没有人会眼睁睁看着家园沦陷而无动于衷,这与金钱无关,也与权利无关。而最重要的,是靳尧相信陆云祁不会放弃城南区。不然的话,他也没必要跟城南区这帮人耗费这么多年的时间。   摧毁从来都是容易的,重建,才是最艰难的选择。   高鸣不明白靳尧到底打算怎么做,却对自家先生有着近乎盲从的信任。所以在听出靳尧不会放弃城南区的言外之意之后,他就放下心来,笑嘻嘻的说:“先生,明天还要去城南区吗?”   “先不去了。”靳尧平静的说,“罗切会带你去容舞存放物资的仓库做清点,你把那些东西运到这个地址,小心点,别闹出动静。”   高鸣接过那张写着地址的便签纸,仔细端详一番,不由蹙眉:“先生,这个地方……”   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   靳尧很淡定:“哦,这是云汐现在住着的那个公寓。”   云汐……真是一个熟悉又遥远的名字。高鸣愣了一秒钟,才想起来这人是谁。   云汐怀了靳予迟孩子的事情,是不可能瞒得过高管家的,高管家知道了,高鸣自然也就知道了。但是这种事对于现在的靳家而言,与丑闻无异,所以从知道到现在的这几个月里,高鸣从未提过,直接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现在忽然听靳尧提起“云汐”这两个字,甚至还觉得耳朵有点痒。   高鸣攥着那张便签纸,只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靳尧想干什么了。   把那些东西送到云汐那里……这不是上赶着给死对头送把柄吗?   靳尧又补充道:“不必告诉他那些是什么,东西放下就直接离开,记住了吗?”   高鸣听出了这句话里的些许深意,精神一凛,应了一声之后就退出书房。   他刚一开门,就看到许唯卿站在门口,有点尴尬的对自己咧嘴一笑。   高鸣忍不住有点想笑,却还是努力憋住了,正色道:“夫人快进去吧,是我耽误先生的时间了。”   说完,他急忙加快脚步,赶在笑出声之前跑下楼去。   许唯卿有点不好意思的看向书房里面,靳尧一抬眼,就看到猫猫探头的某人。   他也有点忍不住笑意,无奈的招招手:“进来吧。这家里都是你的地盘,躲躲藏藏的干什么?”   许唯卿赶紧进去,笑着解释道:“我这不是怕打扰到你办正事嘛。”   靳尧意味深长的说:“要是真的怕打扰我,你就不要再装成小秘书,跟我去公司了。”   老婆就在身边,他却还要集中注意力努力工作……实在是不小的折磨。   许唯卿吐了吐舌头,不接这个话茬。他正觉得跟着靳尧上班很有意思呢,才不会轻易放弃。   “我听到你说,要把云汐牵扯进来?”许唯卿秀气的眉头微微拧起,“他是不是快生了?”   印象里,云汐好像比他晚怀孕三四个月来着……算算时间,倒也差不多了。   “可能是下个月吧。”靳尧示意许唯卿在自己腿上坐下,温声道,“如果你是容舞,看到我们这边已经结成同盟,很不好对付,你会怎么做?”   许唯卿毫不犹豫的说:“那我当然也要找帮手,越多越好。”   毕竟容舞就算有系统做靠山,也还是要遵守世界的逻辑规则的,不可能一巴掌把他们拍死。而系统……以目前的实际情况来分析,它能对书中世界进行干涉的,也就只有把人丢进来,和改变气运这两种手段了。   靳尧点点头,又问:“那在这个世界里,最天然最好用的帮手,会是谁?”   许唯卿早就猜出他会这么问,于是继续飞快回答:“那当然是原本的恶毒男配,靳予迟。还有原本应该成为男主角,风光无限的云汐。”   如果说齐暮只是因为利益和无法得到岑归的执念,而对靳尧心怀怨恨的话,那靳予迟和云汐,就都是与靳尧斗争失败后被发配的失败者,他们和靳尧的敌对天然而牢固,轻易不会动摇。   如果许唯卿是容舞,他是绝对会找到靳予迟和云汐,让这两个满心复仇念头的男人冲锋在前,给自己开疆辟土的。   容舞的个性特征其实很鲜明——她很自负,喜欢利用自己优越的外表条件达成目的,征服欲旺盛,控制欲极强,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隔岸观火,坐山观虎斗……   她就像盘踞在蛛网正中央,暗暗编织罗网的络新妇,操纵着数条暗线,自己却稳坐钓鱼台,轻易不会暴露。   容舞并不知道,就像她打从一开始,就对这些书中人物的性格了如指掌一样,她自己的性情,也早就被这些精明狡猾的书中人看穿了。   靳尧深知,要对付天性自负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给对方创造机会,而且必须是那种看似挑战,实则破绽的稍纵即逝的机会。   “……云汐一直被我软禁在那处公寓,他的行踪不像靳予迟那样公开,容舞就算有大量的金钱,也很难在江都这个不是自己的地盘上找到一个被我刻意藏起来的人。”靳尧细细分析道,“她恐怕早就找到了靳予迟,但云汐,却还没有消息。”   许唯卿飞快思考着:“不管你把交易用的东西放到哪里,以容舞喜欢掌控全局的性格,都一定会安排人跟踪……你是故意想把云汐的下落泄露给她?”   靳尧笑着纠正道:“的确是故意,但要做成带些意外因素的巧合,让她觉得天助自己。”   容舞坚信气运之说,肯定会觉得发现云汐的意外之喜,是收到了齐暮身上气运的影响,不会怀疑这是靳尧的刻意为之。   许唯卿想明白这里面的逻辑因果,不得不佩服靳尧的心思缜密。   “但是……引导她找到云汐之后呢?”许唯卿好奇道,“云汐本来就痛恨我们,十之八九会受到容舞的蛊惑,到时候万一……”   他说到一半,忽然明白过来,忍不住抿唇笑了:“阿尧,你太坏了。”   这样的话,只是一个云汐,就能让容舞尝到一地鸡毛的挫败……这男人,真是太坏了。   但是这种坏,他喜欢,   许唯卿用力亲了靳尧一口,笑眯眯地说:“老公,容舞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   他家这位男主角,简直天下第一!   靳尧笑着接受了他的赞美,眼底却掠过一丝隐忧。   他的确可以把计划做到天衣无缝,也的确能给容舞设下层层圈套,但已经失去了主角光环的他,却无法保证所有的算计都能发挥出应有的效果。   也许容舞就是会福灵心至,意识到前方有坑,也许云汐就是会有惊人之举,不按照他的设计行事,甚至齐暮有可能摔一跤,脑子忽然就清醒了……他无法确保这些意外都不会发生,他只能竭尽全力去拼一把。   如果赢了,就是皆大欢喜,如果输了……   “阿尧。”许唯卿轻声打断他的沉思,“不管结局是什么,我都陪你一起面对。”   他迎着靳尧深邃的眼眸,故意笑了笑,说:“大不了让001和木欢帮帮我们,我带你和绵宝回我的世界。凭你的本事,在那里也一定可以生活的很好的。” 第185章 发现了靳尧的秘密   系统为了对付木欢和他们,已经做到现在这个地步了,恐怕直接逃离这个世界,是不可能做得到的了,更何况这里还有他们的朋友和亲人……   但是靳尧并没有把这些顾虑和迟疑说出口,只温声附和道:“好。那到时候,恐怕要靠你养我了。”   我养你?许唯卿没有想到靳尧居然不打算继续当霸总了,一时有点迷茫,但是下一秒,他就又有了精神,兴致勃勃的盘算起来,该怎么靠自己养活一个霸总人设的纸片人。   他其实赚的钱不少,但是珠宝设计本身就是个烧钱的行当,所以这些年下来,他也没攒下来多少钱。   靳尧是个天生的霸道总裁,虽然没有表现出穷奢极欲的模样,但是富家少爷的精致却是牢牢烙印在他的头发丝儿里的。要是真的把靳尧带回自己的世界,让他跟着自己过普通宅男的生活……   唔,有点难以想象。   “咱们还是努努力,在这个世界打败系统吧。”许唯卿叹了口气,很有危机意识的说,“靠我的本事,估计养不好你。”   养是养得活的,但是肯定养不好。   靳尧被他认真苦恼的模样逗笑了,抬手扣住他的后颈,温柔的吻上他的眉心,低声道:“好,那我努力一点,争取还是在这个世界里养你。”   许唯卿小声说:“我自己能养活自己。”   他只是没法让靳尧过和在这边一样精致的生活,并不是一切都要依赖着靳尧生存。   “我知道。”靳尧的嗓音里仿佛掺了柔软的月光,温柔到不可思议,“我知道你有多优秀。”   许唯卿有点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他觉得跟靳尧比起来,自己完全配不上“优秀”这两个字,但是听到靳尧夸他,他还是觉得很高兴。   “今天早点休息吧。”许唯卿撒娇似的蹭了蹭靳尧削薄的唇,“我困了。”   靳尧的目光停留在少年隐隐泛着红的脸颊和眼尾,心里一动,忽然把许唯卿打横抱起来,低声道:“好,早点休息。”   “休息”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多少有点意味深长。   许唯卿搂住他的脖子,把唇畔的笑巧妙的藏了起来。   *   云汐从未想过,自己还能有机会见到靳尧身边的人。   自从被送到这处公寓里,他就很少出门了。靳尧虽然没有限制他的自由,却给了他很大的不安全感。   云汐想要荣华富贵,想要权势地位,却也想要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虽然靳尧反复强调孩子生下来以后,他就必须离开江都,永远都不能再回来,但是云汐后来仔细想过,这世界上,哪里有斩得断的血脉呢?   不管他被驱逐到哪里,这个孩子都流淌着他的血,就算是被许唯卿养大的,他也还是孩子的亲生爹地。   孩子总是会本能的寻找给予自己血脉和生命的父母,云汐是在孤儿院里长大的,他对这一点心知肚明。   因为在他小时候,就算明知道是那个狠心的女人无情的抛弃了自己,他也还是做过偷偷跑出孤儿院,试图用手头的一点点线索寻找那个女人的蠢事。   血脉亲情,是斩不断的。所以早晚有一天,他还可以凭借这个孩子,正大光明的回到江都。   这一切未来的前提,是他得把孩子好好的生下来。   所以云汐非常谨慎,他反倒自觉地鲜少出门,减少了和外界的交流,跟所有人都保持距离……他害怕有人躲在暗处害他,害怕靳尧会暗地里害死他的孩子。   这几个月里,他对外界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却忽然在离生产还有一个多月的时候,见到了高鸣这个不速之客。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躲进了卧室。   高鸣也没理会他,自顾自的指挥手下,把好几个带着锁的保险箱放进没有人住的客房。   云汐听着外面窸窸窣窣的响动,心里涌出数不清的猜测,紧张不安了一会儿之后,又渐渐冷静下来。   要是靳尧想害他,早在刚才就该让高鸣动手了,但高鸣却一直没有理会他……   云汐心里有了点底,伸出手去,小心的转动门把手,把门推开一道狭窄的缝隙。   他看到数名黑衣人搬着东西进出客房,看起来都是保险箱,有大有小,全部都是低调不起眼的黑色……这些东西是什么?为什么要放到他这里?   所有的东西都送进次卧后,高鸣走进去清点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了,便拿出钥匙,把客房的门锁上了。   他又走到云汐的卧室边,对着那道忽然合拢的门缝嗤笑一声,扬声道:“云先生,我们家先生说了,这公寓只有你一个人住,未免有点浪费,我们借客房做临时仓库用一下,你没意见吧?”   云汐深吸一口气,颤颤巍巍的说:“都……都听你们的。”   他寄人篱下,本来就没资格有意见。   高鸣满意的点点头,又说道:“你就当没这个房间,不要试图进去,也不许动里面的东西,不然的话……”   他顿了顿,故意压低了嗓音,语带恐吓:“……相信我,你的下场,一定会比现在更凄惨。”   云汐狠狠地打了个哆嗦,紧紧咬住下唇,却一句话都不敢说。   高鸣也不等他的回答,直接招呼人离开。等他们全都走了,房间里安静下来之后,云汐又等了足足半个小时,这才小心翼翼的打开房门看向外面。   真的没有人了,小小的公寓又恢复了原本的安静,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云汐松了口气,总算放下心来,可是放松的同时,好奇心又冒了出来。   ——那扇门里,到底藏了些什么?   靳尧应该是为了掩人耳目,才会把这些东西送到这里来吧?   云汐知道,自己怀了靳予迟孩子这件事情,对于靳家来说是天大的丑闻,所以靳尧才会把自己送到这里看管起来,免得被人发现。   由此可以推断,这处公寓肯定是靳尧最隐蔽的处所之一,如果他想藏起来什么东西的话,这里必然是首选。   所以说,藏在客房里的那些箱子,对于靳尧而言,可能和他一样,是非常棘手的存在。   棘手,就意味着会对靳尧造成威胁。   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才有这样的效果?   云汐好奇极了。   高鸣和黑衣小弟都走了,这给了云汐巨大的勇气,他抬手摁上客房的门把手,果然,门把手纹丝不动。   是了,高鸣肯定会上锁的,不可能敞着门等他进去看。   虽然是意料之中,云汐还是有点失望,他忍不住“切”了一声,转身就要回卧室。   然而下一秒,他就听到清脆而规律的两声敲门声。   云汐浑身都僵住了。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高鸣在这里留了某种监控设备,发现他刚才试图进屋——这些箱子,都是靳尧故意设计的陷阱,用来试探他到底听不听话!   他不敢开门,只想躲回卧室里,然而,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有点腿软。   就在这时,那扇门传来钥匙插入的声音,然后很快,门就发出锁舌移动的细微声响……吱呀一声,门开了。   云汐背靠着卧室的门,很怕再一次看到高鸣的脸。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跃入他视网膜的,是一张完全陌生的女性面孔。   女人的目光直勾勾的落在他隆起的小腹上,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发出一道感叹:“……啊。”   这一瞬间,容舞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怪不得靳予迟明明被驱逐了,云汐却始终下落不明,怪不得靳尧会把那些东西悄悄送到这里,她派去跟踪的人手几乎都被误导去了别的地方,还是她敏锐看穿了那些都是用来转移视线的圈套,这才发现了高鸣的真实去向……   这让容舞非常好奇,靳尧的这一处隐秘的据点里,到底都藏了些什么。   然后,她就发现了一个天大的惊喜。   她遍寻不着的第二个关键人物,原来就藏在这里。   还怀着孕。   这个孩子,是靳尧的,还是靳予迟的?   容舞很不客气的坐到沙发上,示意云汐道:“云先生,坐下吧。”   “你是谁?”云汐没有坐,警惕的远远看着她,“你怎么会有这里的钥匙?你是靳尧的朋友?”   “我没有这里的钥匙,我只是碰巧有一把很好用的万能钥匙。”容舞微笑着说,“但我的确是靳尧的朋友……只不过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们还有另一个关系更亲近的,共同的朋友。”   她顿了顿,轻轻吐出三个字:“……靳予迟。”   这个已经许久不曾听到过的名字,成功的让云汐脸色大变。   “你……你是靳予迟派来找我的?”云汐神色古怪,“他知道我在这里了?”   “我的确找了你很久,但我没想到,你怀孕了。”容舞的目光掠过他高高隆起的肚子,微微蹙眉,“这是几个月了?”   云汐没有回答,只低声问道:“靳予迟怎么样了,他回到江都了?”   “现在还没有,不过快了。”容舞笑着说,“前提是,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第186章 谁是猎人   靳尧精心设计的圈套非常高效,高鸣才刚离开云汐的公寓不久,靳尧就接到了盯梢下属的报告。   容舞其实很有脑子,短短半个小时,她就摸清楚了公寓楼下负责盯梢的人的行动轨迹和巡逻安排,甚至记得带上信号屏蔽器登门,避免走廊和公寓里安装了窃听器或者摄像头。   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靳尧在这个小区里拥有的并不只是一间公寓,而是一整栋楼。   藏木于林这件事,靳尧一向玩得不错。   当然了,这一栋楼的产权并不会白纸黑字的写他的名字,通过常规渠道,也查不出现有的这些住户和靳家的关系,但是只要靳尧提出要求,这一栋楼的人,都会成为他的耳目。   至少容舞有一点猜对了,这个小区,的确是靳家隐藏重大秘密的特殊地点,所以当初,他才会把云汐这个绝对不能暴露于人前的丑闻放在这里。   云汐一直知道有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却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如果知道的话,他恐怕绝对不会认真思考容舞提出的任何一个提议,而是当即缩回到卧室里。   毕竟,跟容舞这个来历不明的“帮手”比起来,还是靳尧这个大魔王更恐怖一点。   靳尧听着属下的汇报,唇角勾起一抹凛冽的弧度,轻声道:“加强楼下的巡逻,每隔半个小时上楼确认一次。”   把那么多危险品运送到云汐那里,自然要加强警戒,不然的话,反倒会引来容舞的怀疑。   其次,他也不打算给容舞太多和云汐接触的时间。   越是时间紧迫,容舞就越是要直切要害。越是着急,就越容易犯错。靳尧想要的,就是逼云汐在很短的时间里做出判断,让他来不及仔细思考,来不及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一个陷阱。   虽然目前看来,容舞和齐暮还需要时间积累自己的势力,靳尧和许唯卿面对的威胁还不是特别紧迫,但是靳尧并不想给容舞时间。   给敌人时间,就是在杀死自己的时间。为了许唯卿和绵宝,靳尧必须尽快解决掉容舞和齐暮这两个威胁。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他不希望自己的妻子和孩子生活在威胁的阴云之下,他想做的,不只是为他们撑起一把保护伞,而是想把太阳还给他们。   所以靳尧才表现得比之前更主动,把被动等待变成了请君入瓮。   果然,容舞和云汐还没说几句,公寓大门外就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容舞反应很快,立刻躲进卧室的衣柜里,云汐捂着怦怦乱跳的心脏开门,入目的,是经常在楼下散步的年轻男人。   “你……”   云汐才说了一个字,就被男人打断了:“让开,我要进去检查。”   这理所当然又强硬的态度,让云汐瞬间意识到他的身份。   他心里虽然早有怀疑,觉得在这小区里有人盯着自己,但是真的发现经常在楼下散步的年轻男人就是靳尧的人之后,他的心里还是咯噔一下,觉得很不舒服。   他虽然退开了些让男人进去,却忍不住讥讽道:“我肚子都这么大了,去哪里都不方便,靳总没必要这样紧盯着我吧?”   年轻男人看都不看到,径自走到上锁的客房前,检查了一下门是不是锁好了,然后才语气冷淡的开口道:“云先生多虑了,我们盯着的不是你。”   言外之意,他盯着的只是那些送过来的东西罢了,至于云汐这个人,不过是个添头。   云汐:“……”   他气的手有点哆嗦,却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男人自顾自的推门出去,很快没了踪影。   容舞从卧室里出来,脸色也不大好看。早知道这人只检查那间上了锁的客房,她就用不着费劲躲进衣柜了,云汐也不好好整理,那里面又乱又闷。   心情不好,她也没耐心多解释,直接把之前用来开门的万能钥匙丢给云汐,没好气的说:“我要走了,你找合适的机会,开门进去检查一下里面那些东西,我会给你打电话确认的。”   云汐抓着钥匙的手有些颤抖:“……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因为除了我以外,再没有人会帮你对付靳尧和许唯卿了。”容舞从容不迫的说,“你可以不相信我,也可以不按照我说的做,心甘情愿被抢走孩子,赶出江都……随你选,反正这些都跟我没关系。”   说完,她就毫不留恋的出门,按照早就规划好的路径,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   她走以后,公寓里再次恢复安静,云汐攥着掌心里硬邦邦的钥匙,一颗心都变得沉甸甸的,直往下坠。   他不傻,他很清楚这个世界上没有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容舞给他送来的肯定不仅是好处,还有灾祸。但是就像容舞说的那样,摆在他面前的路太少,也太窄了。   是败犬一样,心甘情愿被赶出江都,还是赌上一把,争取那个绝地反击的机会……   云汐咬紧下唇,舌尖很快就尝到了鲜血的咸腥滋味。   *   许唯卿为了获得第一手的消息,特意跟着靳尧上班,继续扮演小秘书的角色。   听靳尧说了事情的大概进展之后,他提出最关键的问题:“云汐会被容舞说动吗?”   靳尧反问:“以你对他的了解,你觉得会吗?”   “如果从云汐的人设来考虑的话,他一定会的。”许唯卿道,“但是……”   但是现在,因为小说的剧情已经脱轨太久,云汐也经历了太多挫折,再也不是小说里那个千娇百宠的幸运儿了,所以他的性情到底有没有改变,许唯卿也说不准。   “不管他会不会,从容舞迈进那间公寓里,看到他的时候起,他就已经迈入这个局了。”靳尧微微一笑,“你觉得容舞,是那种会给别人选择的女人吗?”   她不是,恰恰相反,她是那种掌控欲极强,征服欲极强,恨不得把所有人都攥在自己手掌中的女人。   许唯卿明白过来:“所以不管云汐是不是自愿的,他最后都会按照容舞的安排行事。”   靳尧点点头道:“所以我并没有在那间公寓里安装任何窃听或监控的设备,因为没有必要。容舞打算利用云汐和那些东西做什么,我打从一开始就知道。”   是的,这是打从得知容舞的存在开始,靳尧和许唯卿就讨论过的问题。   容舞,或者说是002,作为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自视甚高的存在,她对这个世界理所当然的缺乏同理心和眷恋,对于她而言,这个世界只是一本书,只是完成任务的场地。她没有牵绊,唯一的念头就是要完成任务,那她必然不肯浪费任何一点时间,一定会始终保持很强的目的性。   所以理所当然的,她会优先选择最干脆利落的解法。   对于靳尧来说,最重要的东西无外乎家人和事业。gzh盗文死翘翘   直接对付家人,的确是最简单粗暴的办法,但是许唯卿身边实在是有太多人了。   在这么多人的保护下,尤其是001和木欢的保护下,容舞很难直接派人去杀了许唯卿,那样的话,反而很可能留下把柄,把自己送进困境,所以她一直阻拦想对许唯卿和绵宝动手的齐暮,不让他贸然行动。   家人不好对付,那就只能在事业上下手了。   等靳尧失去靳氏总裁这个光环,变成一个一无所有的普通人,以这个世界的逻辑来说,可就好对付多了。   所以容舞肯定打从一开始,就想要搞垮靳氏。   然而拜小说设定所赐,靳氏打从一开始就是个庞然大物,屹立于江都财富巅峰,哪怕失去了气运,短时间内,靳氏也很难走下坡路,甚至可能因为靳尧的谨慎,靳氏只是会陷入发展停滞的状态,而不会真的伤到筋骨。   容舞没有经商的天赋,也等不起,那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剑走偏锋,用最狠辣的手段,直接毁掉靳氏的根基——信誉。   商人,企业,最要紧的就是信誉,没了这两个字,哪怕再大再显赫的家业,也只是无根浮萍,不足为惧。   靳尧自己就是商人,自然最清楚这一点,因此打从一开始,他就已经猜到容舞会怎么选择。   容舞自始至终,都是想推齐暮上位的,因为那是系统选出来的新一任主角。她之所以两次把交易的机会让给靳尧,又出钱又出力,是为了让靳氏迈进不法交易这个泥沼,再伺机安排合适的人举报,彻底做实靳尧和靳氏涉黑的“丑闻”。   要做到这一步,最合适的人选,莫过于此时此刻的云汐。   他怀着靳家的骨肉,就算没有名分,也该是向着靳家的,不然的话,靳家如果倒了,他和肚子里的孩子都没了依靠,但是他却主动站出来举报靳尧和靳氏……   到那时候,没人能说一句靳尧无辜,也没人敢说。   看到怀着身孕的云汐的那一刻,容舞就已经打定了主意,还暗暗感慨自己的好运,殊不知,这一切都是靳尧早就做好的安排,寸寸嵌合,分毫不差。 第187章 没脑子的棒槌   靳尧没有太担心云汐那边,因为不管云汐愿不愿意,容舞都会想方设法逼得他入局,一切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为了麻痹容舞的神经,他还特意找由头,和容舞见了几次面。当然,这几次里面,都有许唯卿暗中盯着。   而容舞对罗切的信任,也越来越深。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唯一积累了越来越多不满的,是一直被容舞排斥在计划外的齐暮。   其实容舞真的是出于好心,才没有告诉齐暮自己真实的目的。毕竟系统虽然能插手,把靳尧的气运转移到齐暮身上,却改变不了这个角色的人设。   齐暮的性情就是暴虐易怒的,而且还有点神经质,视法理规则于无物……这就是个反派人设,本来是设定给靳尧,让他用来升级的炮灰之一。这样的人设安排,就注定了他很难成为一个冷静沉稳、会用脑子思考的主角。   如果可以的话,系统其实也不想选这么一个人,可惜剧情发展到现在这个阶段,能留给它选择的其实已经不多了。   云臻和陆云祁当然都很好,甚至比靳尧更适合成为主角,可惜他们都因为许唯卿的缘故,立场明确的站到了靳尧那一边。而跟靳尧对着干的,又大都是书里原本就设定好的炮灰,性格有着天然的缺陷,矮子里面拔将军,齐暮已经算是很好的了。   正是因为清楚齐暮的缺陷,容舞才选择把他蒙在鼓里,免得戏演不好,反倒成了她最大的破绽。   上次和岭帮交易的好好的,齐暮却忽然冲出来,就已经让容舞心凉了大半。离开仓库之后,容舞反复试探齐暮,最终确定他是真的以为自己要背叛,转而去帮助靳尧,所以才去堵门的揍人了。   知道这个之后,容舞的心基本上全凉了。   ——这就是个没脑子的棒槌啊!   所以在那之后,容舞干脆直接收回了从黎恩那里带来的人手,又让罗切盯紧了齐暮,不给他进入城南区捣乱的机会,彻底架空了他。   在她看来,齐暮只要老老实实做一个花瓶,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坐上城南区老大那个位置就行了。其他的事情,齐暮没必要参与,免得稀里糊涂坏了她的计划。   但她太小看了齐暮搞事情的能力,作为一个没什么脑子的炮灰,别的方面他可能水平一般,唯独搞事情这方面,有着得天独厚的天赋、   齐暮虽然没法再支配容舞那边的人手,可他自己身边本来就有一群下属,还是从H市带来的。   这些人,也正是当时围堵仓库,被高鸣和叶汶殊揍了一顿的那些。   叶汶殊下手不轻,他们养了半个月的伤,才勉强恢复过来。   这半个月里,齐暮没人可用,不得不忍气吞声,眼睁睁看着靳尧和容舞越走越近,看着靳尧和青山帮的交易时间越来越近,心里的焦灼和不安也越发强烈。   而现在,手下终于陆陆续续回到他身边,齐暮的心思便又活络起来。   尤其是这些手下里面,还有一个更喜欢搞事情的黄毛。   “老大。”黄毛那天晚上被叶汶殊踢伤了小腿,到现在走路还有点跛,慢腾腾的蹭到齐暮身边,小声说:“兄弟们回来两天了,就一直在这场子里窝着……”   齐暮把玩着手里的骰子,头也不抬的说:“你什么意思?”   他语气不善,黄毛有点退缩,却还是硬着头皮说道:“老大,我是觉得咱们那天晚上吃了那么大一个亏,不能就这么算了。”   “不能就这么算了?”齐暮抬起黑漆漆的眸子看向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你们二十来号人,连两个毛头小子都解决不了,现在跟我说不能算了……”   骰子被他摔了出去,在地上发出凌乱而刺耳的撞击声,吓得黄毛缩了缩肩膀。   齐暮冷笑出声:“你说来听听,打算怎么跟他们算账?”   黄毛缩着脖子说:“老大,上次那事儿……属于情报不够,要是早知道那小子那么能打,兄弟们就带着更好用的家伙事去,咱们又不是没有……”   说着,他比了个枪的手势,嘿嘿笑着说:“上来先冲着他的腿来一下,那小子还能踢咱们?”   齐暮紧抿唇角,神色阴晴不定,没有开口。   黄毛知道,他这反应应该是有点心动,立刻再接再厉:“老大,那两个小子都是练家子,当然比兄弟们能打。但是能打的人咱们见得多了,看到枪,还不是都吓得尿了裤子?”   “老大,术业有专攻,咱们何必跟他们比拳脚呢?”黄毛喜滋滋的说,“上次纯属计策有误,要是能再对上那俩,咱们肯定——”   齐暮打断他的话,沉声道:“容舞那娘们儿,把所有的枪都收回去了。”   黄毛畅快的遐想被这句话打断,一张瘦猴一样的脸顿时绿了。   “收……收回去了?为什么?”他难以置信的问,“老大,那娘们儿不是被你搞定了吗?”   齐暮瞪了他一眼,咬牙道:“别他娘的给我提那个女人,听到就来气!”   黄毛不敢惹他,乖乖噤声。   齐暮脸色难看的沉吟了一会儿,不知道想到什么,神色又缓和了些,低声道:“收回去了也没关系,反正这东西现在已经不是稀缺货了。”   黄毛愣了愣,忽然明白过来,脱口而出道:“老大,你是想从岭帮那里——”   齐暮看了他一眼,成功打断了他的话:“你的腿怎么样了?”   黄毛道:“没什么大问题,老大你尽管吩咐。”   齐暮点点头道:“叫上几个靠得住的,想办法跟岭帮接触。”   他顿了顿,压低嗓音道:“见到管事的人之后,记得透露给他,容舞和靳尧要跟青山帮交易的事情。”   因为之前已经跟岭帮交易过,所以跟青山帮的交易,容舞一直很谨慎,之所以雇佣对城南区熟悉的地头蛇罗切,也是为了更好地遮掩消息,所以直到现在,岭帮还不知道自己的老对头很快就要得到和自己一样多的资源。   齐暮打算把这件事告诉岭帮,然后再联合岭帮一起,破坏掉靳尧跟青山帮的交易。   帮派火拼的现场一向混乱无比,足够他找到机会干掉靳尧和容舞这对贱人,做得利的那个渔翁。   容舞和靳尧如果都死了,黎恩在江都的势力定然群龙无首,到时候他再站出来,就是名正言顺的代理人了。   齐暮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啪啪响,恨不得现在就结果了靳尧和容舞,沉声道:“现在就去。”   黄毛连连答应:“老大你放心,我办事,绝对不出差错!”   齐暮没好气的踹了他一脚:“上次去堵那俩小子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赶紧滚,别在这里碍眼!”   黄毛叫上几个人,歪歪扭扭的退了出去。齐暮看着他们的背影,只觉得气闷——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想让黄毛这种不着调的去办事,可惜的是,他并没有那么多选择。   他从H市带来的就只有这么多人,因为他现在虽然是齐家家主,却并没有像陆云祁那样,彻底掌控家族。齐老爷子死了以后,齐暮本来以为自己能顺利成长继承齐家,却没想到旁支蠢蠢欲动,全都想从他手上分一杯羹。   齐暮费了不少力气,才勉强压下旁支的贪婪,却始终没能让他们彻底服输,这些旁支就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旦找到机会,就毫不犹豫的给他制造麻烦。   这一次,齐暮之所以接受云臻的邀请来到江都,最重要的一个目的,就是找到崛起的机会,彻底压倒那些阴魂不散的旁支,好把齐家牢牢攥在自己手里。   然而,梦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因为内部不安定,他不得不留下大部分值得信任的聪明人在H市,免得那些家伙趁着他不在,把他的老巢给掀了,能带来江都来的,就只剩下这二十来号。这些人倒是能打敢拼,可惜没什么运筹帷幄的天赋,齐暮对此很是不满。   可惜,就算不满,他也只能支使黄毛给自己办事,根本没有别的人可选。   “该死的容舞!”齐暮想到气处,忍不住骂了一句——本来容舞给了他不少好用的人,谁知跟靳尧勾搭上以后,这女人就把那些人手收回去了,美其名曰是为了他好,其实还不是因为看上了靳尧,上赶着去倒贴那个男人?   齐暮深吸一口气,深刻认识到依靠别人是不可取的,他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了,还是得靠自己。   “靳尧……”齐暮低声喃喃,“敢跟我抢东西,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他的呢喃声弥散在风里,无形中,仿佛卷起了一阵肉眼无法察觉的气流,搅动着某种奇特的特质,如幽魂般朝着四周扩散开来。   那是被系统强行聚拢而来,送到齐暮身边的气运。   这种奇特的物质没有实体,却切实存在,而现在,它正在为齐暮服务。   它们窃窃私语着齐暮的愿望,它们奔赴着,运作着,它们将不顾一切的,为自己的主人达成心愿。 第188章 这么走运?   黄毛和岭帮的接触,顺利到出乎齐暮的意料。   他本来以为以黄毛的办事效率,这事怎么也要两三天才能有点眉目,谁知道才一个上午,黄毛就带着一个脸上有伤疤的男人回来了。   “老大,门口那人就是岭帮负责速水街的小头目,我来江都以后,经常去他的场子,跟他混的挺熟的。”黄毛谄媚的笑着解释,“您一说要我跟岭帮接触,我就想起来他了。”   齐暮挑眉:“你跟他说了青山帮的事?”   “我给了几个熟客点钱,让他们在场子里闲聊的时候,提到点最近的‘传言’……”黄毛挤眉弄眼的说,“这是咱们在H市玩惯了的手段,我办事,您放心。”   这方面,齐暮对他的确是放心的。   但是就算放心,这速度也太快了,齐暮微微皱眉:“是你找上他的,还是他主动找得你?”   “都不是。”黄毛有点得意,“说来也巧,我安排的那几个人里面,刚好有人的朋友跟这小头目是连襟,听说咱们这边知道内情,就直接告诉小头目了,这才能这么顺利。”   的确顺利的有点过头了,甚至让人怀疑这里面是不是有诈。   齐暮敲了敲桌子,沉声道:“让他进来吧。”   黄毛咳了一声,装出一副正经严肃的模样,去门口把那小头目带来了。   “齐总,早就听过您的大名。”小头目打量了齐暮一番,先开口道,“我听说,之前我们岭帮是跟您谈的合作?”   作为帮派的小头目,他还是挺懂礼貌的,齐暮点点头道:“我跟你们二把手接触过。”   小头目低了低头,露出些许尊敬的情态,说出口的话却没那么客气:“既然如此,后来跟我们交易的,怎么又换人了?”   齐暮脸色一沉:“这不是你需要知道的事情。”   小头目半点不怕他,斜着眼睛看他,拖着嗓子长长的“哦”了一声,隐藏在敷衍礼貌下的痞气分毫立现。   齐暮看出他对自己的不敬,压着心里的火气开口道:“你既然跟着我的人过来,应该就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些消息吧?”   “我的确听说青山帮也要从靳尧那里买武器。”小头目道,“但我也听说过,你跟靳尧关系不好……我怎么能确定,你这消息不是故意编出来对付靳尧的?”   齐暮气的冷笑:“上赶着的功劳你不要,还想我求着你不成?”   小头目摇摇头道:“齐总,就算我是个没什么文化的混混,也知道凡事都要讲证据的道理。你这样下嘴唇一磕上嘴唇,就想让我相信青山帮有异动……这事要是没证据,就算我报到老大那里,也是受罚的下场。”   齐暮又运了运气,不停提醒自己要冷静。忍了这一时之气,后面才能图谋大事。   他好不容易忍了下来,开口道:“交易时间就在下个月一号,也就还剩下两个星期,你大可以回去问问你们老大,若是信,就派人来这里找我,若是不信,就等着被青山帮打个措手不及吧!”   听他说的这么言之凿凿,小头目不由有点动摇,但还是坚持着问:“你这么说,到底有什么证据?”   “证据个屁的证据!”齐暮忍无可忍,骂道,“少他娘的废话,给老子滚!”   小头目虽然看不上齐暮,可这场子里毕竟有齐暮二十多号人,他一个人也对付不了,只能退了出去。   黄毛有点尴尬,又凑到齐暮面前:“老大,我真不知道这货这么没眼色,居然敢得罪您……”   “行了,你也闭嘴吧。”齐暮闭着眼睛说,“派人跟着这个傻。逼,看看他有没有问题。”   “问题?”黄毛愣了愣,“您是担心他……”   “不过半天,你就和岭帮的人搭上了线,这世上能有这么走运的事情?”齐暮沉声道,“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们现在容不得半点差错,越谨慎越好。”   黄毛明白过来,连连点头道:“您说得对,我这就派人跟上去。”   岭帮小头目并没有察觉到身后有尾巴。   齐暮的这个场子就在速水街附近,所以黄毛才频频去速水街的酒吧玩,在小头目的认知里,这一片都属于自己的地盘,自然没什么需要特别戒备的。   而黄毛派出去的人,本来也应该被隐藏在速水街上的眼睛注意到,可偏偏前一天晚上小头目组织了一场大规模赌局,绝大多数参与者都喝多了,直到中午都没怎么清醒。   因此,非常刚好的,这个时间段,成了速水街戒备最疏忽的时候,恰好给齐暮行了方便。   盯梢的人一路跟着小头目,直到他走进速水街的酒吧,才回去找黄毛汇报:“哥,那人一路上都没跟任何人接触,不像是有人指使的。”   黄毛在小弟面前还是很威风的,抬脚踢了他的屁股,没好气的骂:“你就跟到酒吧门口就回来了?你怎么不进去看看,万一跟他接头那人躲在里面呢?”   小弟很委屈:“哥,这会是中午,酒吧里没客人,我就这么进去,那不成了活靶子?是个人都知道我有问题!”   这倒也是……黄毛咂咂嘴,琢磨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什么解决办法,干脆一甩头道:“算了,不管了,我觉得是老大想太多了。咱们这是临时想到的计划,怎么会有人提前猜到?就这样吧,你也别折腾了。”   小弟点头如捣蒜:“大哥说得对!”   黄毛嗤笑一声,又踹了他一脚:“你去,给老大说这事。”   小弟瑟缩了一下,很不想去触心情不好的齐暮的眉头:“大哥,这事是老大让你去办的,要不……”   “废什么话?赶紧去!”黄毛瞪了他一眼,“你还跟我讨价还价?”   小弟无奈,只能转身去了。黄毛看着他的背影,撇撇嘴:“心眼儿还挺多!”   *   又是一周过去,城南区的项目终于有了肉眼可见的进展——部分老房子的拆迁开始了。   这次拆迁,居民们相当配合,毕竟城南区的地段虽然好,却一直没什么发展,这些人手里的房子一直都是理论上的高价值,却根本变不成实践——只有脑子不好使的,才会买城南区的二手房。   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个拆迁脱手的机会,陆云祁给的价格又合适,所以这些人根本就没怎么犹豫,爽快的签了合同。   短短三四天的时间,一条小胡同就拆了大半。   项目推进遇到的最大的阻碍,反而是那些根深蒂固的老帮派。   说实话,被陆云祁压制这么多年,多数帮派都已经不成气候了,虽然还维持着老一辈的行事作风,实际却没什么钱,也没什么威风可以耍了,反倒是岭帮和青山帮这两个吸收了更多新鲜血液的,从底层爬了上来,这两年隐隐有领头之势。   但是那些老帮派,就算没了过去的风光,也还是放不下从前的架子,眼看着拆迁就快到自己的地盘,全都急了,纷纷上门找陆云祁要个说法。   陆云祁却反而深居简出起来,不管谁上门,都只有一句话——最近孩子身体有点虚,他在家陪着,没空见客。   这么敷衍的理由,也就他能说得出来了。   可惜,就算明知道陆云祁是在胡扯,这些人也不敢硬闯——陆云祁压了他们这么多年,恐怕所有他们捞不到的资源都进了陆家的腰包,此消彼长之下,他们早就拿陆云祁没办法了,只能气得干瞪眼。   还好,城南区的项目不止有一个开发商。地头蛇们见不到陆云祁,一合计,干脆就掉头找云臻去。   云臻倒是能见到,还很好见,这人都没去公司,像是早就料到他们会来一样,提前准备好了的宽敞的房间和一张大长桌。   安陵客气有礼的请众人坐下后,云臻送上一张特制的拆迁合同。   地头蛇们对视一眼,谁都没有急着去翻看那份厚厚的材料。   这些年来,他们跟陆云祁打交道多一些,云臻这个小辈,他们倒是接触不多。越是接触不多,就越要小心些,谁也不知道这个笑眯眯的俊秀年轻人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云臻也不着急,等到安陵回到自己身边后,才笑着开口道:“各位,我知道大家的来意,肯定都是为了城南区的开发项目。既然如此,我就不绕圈子了,大家的时间都宝贵,我们速战速决。”   他指了指众人面前的那份拆迁合同,介绍道:“各位应该都知道,城南区的居民最近一段时间正在跟我们签拆迁合同,我们给的条件优渥,他们都很配合我们的工作,所以这一周,拆迁进展的很顺利。”   这件事,在座的所有人自然都很清楚,要不是看拆迁项目效率这么高,他们也不用这么着急。   要是城南区里的人全都迁走了,他们还从哪里捞钱?   众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谁都没有急着开口。这时,一个花白头发的老人忽然说道:“云家小子,你这是……打算也用一份合同,把我们都给打发了?” 第189章 有些人的选择   这位老人从进来开始,就一言不发,直到现在才说了第一句话。   然而即便如此,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小看他,因为他姓庞。   陆家进入江都之前,其实江都的地头蛇一直都有两个,其中一个是容家,另外一个,就是庞家。   要是没有异军突起的陆云祁,容家和庞家大概率会一直保持着竞争关系,就像现在的岭帮和青山帮一样,虽然互别苗头,此消彼长,却也扎根在城南区,各有各的地盘。   然而陆云祁的出现,却让两个家族原本拥有的一切分崩离析,仿佛镜中花水中月,伸手一拂,就烟消云散了。   容家输的彻底,直接被赶出江都,至于庞家,则在当家人识时务的前提下,被陆云祁放了一马,勉强留在江都。只是这样一折腾,曾经的家底没了大半,城南区又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没过几年,庞家就迅速没落了下去。   但即便如此,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庞家就算没了过去的势力和财富,单凭庞老爷子过去的威信,整个城南区也没人敢真的不把庞家放在眼里。   就比如现在,庞老爷子一开口,整个房间里就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他,试图从他平静的神情里看出些端倪。   云臻看得出来,眼前这些人都隐隐以庞老爷子为首,便也不再看向其他人,只专心对眼前这位老者说道:“庞老,我叫您一声伯父不过分吧?当年您和我爸也有交情,我记得那时候,我是这么叫过您的。”   庞老爷子笑了笑,点点头道:“难得啊,我都这把年纪了,云家小子还愿意喊我一声伯父,有心了。”   “您说笑了。”云臻笑着说,“您老的经验和眼光,可是我眼馋很久了的宝贵财富,我一直都很想跟您多接触呢。”   “庞老,就别跟这小子废话了!”有性急的憋不住了,插话道,“咱们赶紧说正事行不行?在这多耽误一分钟,城南区那边就多拆一片砖呢!”   庞老爷子瞥了那人一眼,什么都没说,却成功的让对方闭了嘴。   云臻也没搭理那人,继续对庞老爷子说道:“伯父,这份合同,是我早就准备好的,就是为了等你们来。这一份,跟给城南区居民的那份,是不一样的。”   “哦?”庞老爷子拿起来翻了两页,摇摇头道,“老啦,没戴老花镜,都看不清楚了。”   “看不清楚没关系,我给您讲讲,也给今天来的各位讲讲。”云臻脸上的笑容分毫不乱,“这份合同,是我专门给咱们城南区的老势力老帮派准备的。我敢保证,在起草这份合同的时候,我充分考虑了各位在城南区多年经营的努力,绝没有掺杂任何的个人情感。”   “合同里的细则很多,各位可能没耐心看,我就给你们归纳一下吧。这份合同最核心的,只有三点。”   云臻比出第一根手指:“第一,你们在城南区的场子,按面积和类型算,我会在城南区新盖的娱乐城里,给你们留下同等大小的空间。”   有人激动起来,脱口而出道:“我们还能开赌场?”   “不能。”云臻瞥了他一眼,又补充道,“你们只能合法经营,不能再牵扯到黄赌毒。”   那人又失望了:“这有个屁用!”   “没用?”云臻淡淡的说,“那你可以自愿放弃。城南区的开发,是政府批了的项目,我和陆云祁开发这片地方,在程序上没有任何问题。你如果放弃,那就拿和老百姓一样的拆迁款,我完全接受。”   “你当然接受了!”那人一拍桌子,“那拆迁款才多少钱!”   云臻嗤笑道:“你既然知道,还废话这么多干嘛?”   那人:“……”   这小子刚才还笑眯眯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庞老低咳一声:“云臻啊,这第二点呢?”   云臻对他颔首,笑容恢复温和:“之前说的是你们的地盘,这第二点,就是关于你们的人。你们的手下,只要身上没背案底的,我都可以帮忙介绍工作。娱乐城里的,娱乐城外的,只要他们想,从此以后都可以做正经营生养活自己。当然了,前提也是一样,要遵纪守法。”   这一次,不满的人更多了:“介绍工作?你这是要让我们手下无人可用吗!”   “用人?”云臻看向说话的人,“城南区改造成娱乐城之后,你们需要用人来干什么?”   “当然是看场子——”   “放心,你们以后不会再有场子了。”云臻笑着说,“你们拥有的,是娱乐场所。”   说完,他不等那人反驳,就继续说道:“最后的第三点,是关于你们。各位,如果你们愿意接受上面的两条条款,让我们安安稳稳的开发城南区这片土地,那我和陆云祁,也愿意给你们提供福利。”   他顿了顿,看向一直暗暗忖度着的庞老,沉声道:“……娱乐城的项目,你们可以认购股份,每年拿盈利分红。”   “股份?”有人摸不着头脑,问旁边的人,“这东西有啥用。”   “你是没读过书还是怎么着,股份都不知道?”戴眼镜的中年男人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股份啊,就是投资,咱们买他们的股份,回头那个什么娱乐城盈利了,咱们也能赚钱。”   “赚钱?那能赚多少?”   “那就要看他们能赚多少了,他们赚得多,咱们也赚得多。”   众人听了这话,都交换了一个眼神——赚钱这事,要是云臻和陆云祁都不行,那翻遍整个江都,估计都找不出行的人了。   有人为求稳妥,追问道:“到底一年能赚多少,给我们个准数啊!”   云臻笑的从容:“第一年,娱乐城或许盈利不会太多,但不管盈利多少,我都能保证,给你们这个数。”   说着,他比了个手势。   这个数,可不少,就算是这些帮派老大,都没法不心动。   “而且,这是按股份分成的,你们投资的越多,能拿到的就越多。”云臻笑眯眯的说,“各位,我这第三条可是诚意十足的,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你们可要想清楚了,这份合同,你们是签,还是不签。”   房间里,是死一般的安静。   每个人都在忖度,没有人都在算计,每个人也都在看其他人的表情,想从别人那里判断一下,到底怎么做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坐在这里的,不管是有文化还是没文化,全都是人精,情绪轻易不会上脸,所以看别人,是得不到答案的。   最后,抢先动作的,居然是话不多,一直不紧不慢的庞老。   他用颤抖的手指拿起笔,翻到合同的最后一页,提笔就要写,却被旁边的人拦住了。   “庞老,你这就要签了?”那人眼睛发直,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这……这就不再考虑考虑了?”   庞老慢吞吞的推开他的手,嗓音低沉微哑:“哎呀,你们还年轻,不明白。我已经老啦,没有年轻时候那股闯进了,后继也无人,与其继续在这城南区混着,还不如给家族里的孩子点希望,让他们后半辈子,都安安稳稳的生活。”   “可是庞老,您这……您可是庞家的当家啊!”   要是签了这份合同,庞家……可就没了啊!   庞老呵呵的笑了:“年轻人,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明白,所谓的家族和帮派,都只是人罢了。人在,这些东西就在,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这么多年了,庞家已经没落了,与其让他们死撑着一个姓氏,稀里糊涂的过一辈子,还不如去过普通人的生活,那样的话,至少是为自己而活。”   这番话,有的人听明白了,若有所思,有的人却不明白,只觉得庞老是真的年纪大了,锐气和闯劲都消磨干净,庞家是气数将尽了。   最后,庞老还是签了那张合同。   在他之后,又有几个人陆陆续续的签了,但更多的,还是坐在那里,跟云臻大眼瞪小眼。   云臻倒是半点都没有不耐烦,甚至让安陵端来了功夫茶,自顾自的斟水倒茶,行云流水一般,看得安陵眼睛都挪不开了。   他泡好的茶,也不给其他人喝,就只递给安陵。   其他人的水早就喝完了,坐了这么久,嗓子干的冒烟,都没有别的水送上来,简直是肉眼可见的怠慢。越是坐着,他们就越生气,恨不得把云臻这笑面虎给生吞了。   就在他们坐立难安,都想站起来动手的时候,云臻终于说话了。   他轻轻倒出一杯茶,俊美的面容如画卷里的谪仙,可惜,在座的诸人却完全没有欣赏的心情,只急的火烧火燎。   云臻缓缓开口道:“各位,其实呢,你们误会了,我并没有要跟你们商量的意思。刚才费的这番口舌呢,其实只是为了当面给你们解释清楚这份合同,免得你们看不明白。”   “我已经说的很清楚明白了,要么,就签这个合同,要么,就去签那份给居民的合同。除此之外,你们没有别的选择。” 第190章 少爷说不出话来最可爱   云臻话音刚落,就有人一脸愠色的拍桌子:“姓云的,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就敢这么跟我们说话?!我告诉你,你态度放尊重点,不然的话,这城南区你们别想碰!”   “别想碰?”云臻挑眉道,“刚才庞老都说了,你们在这里耽误的每一分钟,城南区都在多拆迁一片砖瓦,你想怎么让我不能碰?”   “你——”那人气疯了,“我现在就打电话,我要让人把你那拆迁队赶出去!”   说着,他就从口袋里把手机掏出来拨号,安陵看了云臻一眼,云臻摆摆手,示意他不用管。   那人越是打电话,脸色就越难看,恶狠狠的瞪向云臻:“你干了什么!”   云臻笑了,轻描淡写的说:“手机打不通了吧?别浪费电了,这里装了信号屏蔽器,大功率的,除了你们的手机,其他电子设备也一律没法发信。”   众人的脸色都变了,沉声喝道:“云臻,你到底想干什么!”   云臻懒洋洋的说:“也不干什么,就是需要你们赏脸,在我这份合同上签个字,咱们就完事了。”   “你这是强买强卖!”   “我早就说了,我打从一开始,就不是在跟你们商量。”云臻站起身来,“各位,我是不差时间的,你们可以慢慢想。但是在你们想清楚之前,我是不会允许你们和外界联系的。要是不想回到城南区的时候,发现自己连个住的地方都没了,就赶紧签字吧。”   说完,他像是累了,揉揉眉心,低声对安陵说:“这里你看着。”   “是,少爷。”安陵毕恭毕敬的应了,“您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   这时,庞老开口了:“云臻啊,我们这些签完了的,是不是可以走了?”   “那当然。”云臻笑着说,“安陵,你安排人,送庞伯父和其他几位回去。”   庞老笑呵呵的站起身来,感慨道:“这可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云臻,你爸要是知道你有现在这本事,心里肯定高兴得很。”   云臻脸上的笑真诚了不少,道:“多谢伯父夸奖,我这都是雕虫小技罢了,跟您当年的威风没法比。伯父,您今天做的,也会让您的子孙后代受用一生的。”   庞老愣了愣,然后笑了:“你这孩子,是个难得清醒的。”   说完,他摇摇头,带着几个签了字的人,一起离开了。   剩下的人里有想要趁着一起溜出去的,却被安陵堵回来了。直到这时,他们才发现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年轻人,居然是个好手,身手利落的很。   他们的确都是帮派老大没错,却也因为是老大,这些年来都没怎么亲自动过手,养尊处优的,不少人啤酒肚都出来了,自然没法跟安陵对抗。   庞老等人走了之后,云臻便自顾自的去休息了,竟然真的把这一帮老大都撂到房间里不管了。   看云臻走了,这些人顿时又闹腾起来,谁知安陵的态度却比云臻这个主子还要强硬,谁不服气,他就直接摁倒了事,只靠着自己一个人,就把这一屋子人都给镇住了。   被他摁在地上的男人疼得龇牙咧嘴,口不择言道:“你们……你们这是非法拘禁!我要告你们!”   “非法拘禁?你还知道这个词呢?”安陵勾起唇角,脸上的笑有种诡异的嗜血意味,“你自己非法拘禁别人的次数,应该更多吧?告我?你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吗?”   男人被他这话噎的说不出话来,憋屈的要命,气得大吼一声。   “还有你们。”安陵一脚踩住他,又看向其他人,“不都是道上的吗?我家少爷也没干什么,就是入乡随俗,向各位学习,用道上的手段来解决问题,这有什么不合适的吗?”   众人:“……”   这小子,怎么比那个云臻更他娘的气人?   这一僵持,就到了快吃晚饭的时候,一群人越发心急如焚。他们在这里可不止是大不了电话,联系不了外界,最重要的是没吃没喝。   安陵是个狠心的,根本就没打算好好招待这群人,别说晚饭了,就连水都没给他们提供哪怕一滴,连厕所都不让去,就只让他们在这房间里蹲着干瞪眼。   又饿又渴的熬了一天,跟熬鹰似的,终于有人受不了了,举起手来说:“行了行了,给我支笔,我签字总行了吧?”   安陵正坐在桌边闭目养神,听了这话也不睁眼,直接把笔丢过去。   那人忍气吞声的接了,看都不看合同,直接就往上写。   当时就有人想拦:“哎,等会,你别签啊!咱们力往一处使,就跟他耗,看他们能把我们关到什么时候!”   “就是啊,说不定再等一会儿,咱们的人就能找过来了呢?”   “找过来?我呸!”那人骂了一句,“你手下那帮人什么德行,你自己不知道吗?咱们要是真出了事,他们恨不得第一时间上位!你再等?再继续等下去,等你回去的时候,他们那庆功宴都摆上了,正对着你的黑白照片敬酒呢!”   “……”   他这话糙,理却不糙,瞬间说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所有人都瞬间意识到一个问题——还真是!他们这可不是什么正经营生,帮派内部内斗本来就很厉害,他们要是真的太久不回去,八成会像那人说的那样,直接被取而代之!   半个小时之后,安陵去找云臻复命了。   “少爷,全都签了。”   “都签的给他们那份?”   “有两个非要闹的,我把合同换成居民的了。”安陵冷笑一声,“您已经给他们这么多机会和耐心了,还抓不住,能怪谁?”   云臻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夜景,轻声道:“不是每个人都能看明白前路如何的,总有些看不清楚形势,偏要一条路走到黑的……他们不明白自己有多幸运,我爸妈当年,可没有过什么选择。”   这个世界上,哪里有什么灰色地带呢?   白的一旦染上颜色,就只会向着黑色不断坠落……回头路从来都是难走的。   就像他爸妈,在小弟失踪以后,他亲眼看着妈妈哭到晕过去,抓着爸爸的衣服骂他走错了路,骂他自己遭了报应为什么要孩子承担……   而他爸,只能一直沉默,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这真的是报应吗?他不知道,但他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他,孩子是不会被拐走的。   那么小的孩子,都来不及跟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结下任何仇怨,又怎么会被拐走呢?   是他害的,的确是他害的。   其实在爸妈出意外之前,云臻就已经有所察觉了。   越是孩子,就越是对某些事情敏感,孩子往往有种野兽般的直觉,能嗅到死亡的气息。   只是在一切真的发生之前,他还并不清楚那种恐惧和不安,是来自何处。   云臻闭了闭眼,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那鲜血淋漓的一幕,就映在办公室的窗户玻璃上,触手可及。   “……少爷。”安陵的嗓音,打散了云臻眼前的幻象,“您又想起过去的事情了?”   云臻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看他,笑了笑说:“没有,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更何况现在卿卿都已经找回来了,我……也没什么愧对我爸妈的了。”   既然不愧对,那慢慢的,就应该不会再被那些过去折磨了。   “你本来也不愧对。”安陵没再用敬称,俯身吻上云臻的眉心,低声道,“少爷,你这样,我会心疼你的。”   “我不这样,你就不心疼了?”云臻笑着看他一眼,“那你这心疼也不怎么值钱。”   安陵惩罚性的咬了他的下唇一口,低声道:“少爷,我要不是心疼你,我就在这里……把你办了。”   云臻笑的更开怀了:“你还有这么犹豫的时候?放心吧,这办公室里没人来,我已经吩咐过了。”   安陵怔了怔:“少爷,你这是……”   云臻主动搂住他的脖子,凑到他耳边说:“你是装不明白,还是真不明白?要是真的不懂的话,那我就去找个懂得的过来……”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形高大的男人重重扑倒在办公桌上。   “少爷,你想找谁?”安陵攥住他的手腕,粗糙的拇指细细摸索着腕间细腻的皮肤,低声道,“换任何一个人来,都不可能比我更了解你,不可能比我做的更好。”   “这都要争?”云臻不由失笑,“安陵,你的胜负欲……是不是太强了一点?”   “一般都是不强的,但是得看是什么事。”安陵嗓音沙哑,“如果是关于少爷你的事的话,我不想输给任何人。”   云臻眨眨眼,开玩笑般的说:“可惜了,我也没别人能跟你比。”   没得比,怎么知道谁更优秀呢?   云臻逗他上瘾,看他脸色难看起来,又继续说道:“要不我还是再找个人过来,你们俩比比——”   安陵吻上他的唇,忽然就一句话就不想再跟他说了。   他家这少爷,还是说不出话来的时候更可爱一点。 第191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云臻那边搞定了除了岭帮和青山帮以外的其他大小势力,但岭帮和青山帮仍然是两座难翻的大山,就摆在陆云祁面前。   陆云祁翻了翻靳尧递过来的文件,好奇道:“你就这样来找我,也不怕被容舞的人发现?”   “就算我和她合作,跟你接触也是合理的。”靳尧从容不迫的说,“我要是不来找你,反而显得不正常,毕竟我的目标也是城南区,本来就需要从你这里探查更多情报。”   陆云祁摸了摸下巴:“倒也是,你跟我的关系,估计本来就是容舞想要利用的资源。”   “不说这个。”靳尧摆摆手道,“我的计划,你觉得怎么样?”   陆云祁沉吟道:“这样看倒是没什么纰漏,但是我必须得提醒你,做的再好再周全的计划,都有出问题的可能。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你要提前做好随机应变的准备。”   靳尧有些惊讶,因为陆云祁所说的,也恰好是他最担忧的。   曾经的他是小说男主,拥有气运的支持,不管他想做什么,只要尽了人事,就一定能成功。以前的他其实不曾意识到这一点,可是现在,他渐渐明白了过去的自己到底有多幸运,也渐渐明白了木欢为什么再三提醒他,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现在的他,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会遇到机关算尽还是无能为力的情况,也会遇到突如其来的背叛和危险,就像陆云祁一样。   以陆云祁的谨慎小心,当初也还是遭到身边人的背叛,险些成了植物人……这才是一个普通人的生活,步步惊心,每走一步,都潜藏着数不清的危险。   而他要面对的,也是同样的,充满不确定的未来。、   靳尧诚恳的提问:“陆叔,我该怎么做,才能让发生危险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陆云祁已经习惯他时不时蹦出来的这声“叔”了,半点不觉得惊讶,只摸摸下巴说:“这事吧……其实不太可能完全避免。人心难测,只要是需要用人的地方,就会有风险,哪怕是利益一致的朋友,都有可能因为分配不均而背叛……你能做的,就只有掌控好人心。”   “人心?”   “见识的越多,人心就越不容易满足,就越不容易受到一点点利益的驱使。”陆云祁分析问题的角度清奇,“你要让手底下的人意识到,跟着你才能获得更大的利益,背叛你跟随别人能得到的,远远小于忠诚于你能得到的,这样一来,你就会安全得多。”   靳尧顺着他的思路琢磨了一会儿,觉得还挺有道理的,便发自内心的道谢:“谢了。”   “当不起你一声谢。”陆云祁打了个哈欠,“真要道谢的话,就让你家那位多来找我们悠悠玩玩,他最近不能出门,在家闷得很。”   靳尧也不想让许唯卿出门,蹙眉道:“让他来我家不就行了?”   陆云祁说的理直气壮:“哪有婶婶整天去晚辈家里拜访的道理?”   靳尧:“……”   前一秒还在喊叔的靳尧不得不承认某位年纪比自己还小的“婶婶”。   “我可以让卿卿来你这边,但你必须确保他的安全。”   “没问题。”陆云祁答应的痛快,“这方面叔肯定比你做得好。”   靳尧带着一脑门的“叔”和“婶”离开了,第二天,许唯卿就喜滋滋的来找卓悠悠玩了。   “悠悠!”许唯卿怀里抱着明显比刚出生的时候圆润可爱了不少的绵宝,喜滋滋的冲到卓悠悠面前,东张西望着问,“昭昭呢?我想死你家小姑娘啦!”   卓悠悠的眼珠子却黏在了绵宝身上,忙不迭的伸手去抱:“她刚吃完饭,睡着了。快快,把绵宝给我抱抱,我也想他了!”   于是许唯卿跑到楼上去看昭昭,卓悠悠则在楼下抱着绵宝爱不释手,足足半个小时之后,两个人才一脸满足的回到一楼大厅碰面。   “昭昭真是太可爱了。”许唯卿感慨道,“还是小女孩漂亮,我看的都舍不得眨眼了。”   “她这是睡着了,等醒了你就不觉得她可爱了,闹腾得很。”卓悠悠摆摆手,“我倒是觉得绵宝好,乖乖的很听话,还很爱笑。”   “他这都是装的!”许唯卿立刻反驳,“阿尧说他心眼可多了,一不如意就要哭,直到满足了他的要求,才能安静下来。”   “小孩子不都是这样吗?”卓悠悠笑着说,“我以前听别人说,做父母的都是看别人家的孩子好,今天一看,还真是这样!”   许唯卿愣了愣,不由失笑:“你说的没错,我还真是更喜欢昭昭。”   卓悠悠把绵宝抱在怀里轻轻摇晃着,又跟许唯卿聊了几句琐事,这才步入正题:“云祁跟我说的不太仔细,你好好跟我说说,你们到底遇到什么麻烦了?”   许唯卿摆摆手道:“陆叔不告诉你,肯定是不想你操心。我和他一样,也不想看到你为这些事费神。”   “但是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卓悠悠握住他的手,认真地说,“要是换成我出了什么事,你能懵懵懂懂的,自顾自的安心过自己的日子吗?”   “卿卿,当初我遇到难事,你一直都陪在我身边。现在你遇到困难,我也想帮着你出谋划策……虽然我可能没有你那么坚强聪明,但我也能帮上忙的。”   “你胡说什么呢。”许唯卿瞪了他一眼,“你怎么就没有我坚强聪明了?你明明比我更厉害,当初受了那么多苦,却一直温柔又善良……悠悠,你是我见过的最纯粹的人。”   卓悠悠身上有种纯粹的善良,这让他如夜里的辰星般温和明亮,不自觉地吸引着每一个需要救赎的人。   大概就是因为这个,陆云祁才深陷其中,无论有多少反对的声音,都舍不得放手吧?   卓悠悠浅浅笑着,眼神却很坚定,明显是一定要从许唯卿这里问出个究竟。   许唯卿无奈,只能叹息一声,挑着能讲的部分,一一告诉卓悠悠。   卓悠悠听的一愣一愣的,蹙眉道:“你的意思是说,容舞既想勾搭靳尧,又想毁掉靳氏?为什么?”   如果是喜欢靳尧的话,那毁掉靳氏对她有什么好处?   “她不是因为喜欢,才想得到靳尧的。”许唯卿摇摇头道,“她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占有欲和征服欲罢了。”   卓悠悠明白了,就笑了:“所以说到底,她就只是想毁掉靳尧的事业罢了。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担心靳尧会动心?靳尧和云祁一样,都是心明眼亮之辈,如果容舞是真心喜欢他也就罢了,可她根本就是虚情假意,那靳尧是绝对不可能被她诱惑的。”   “我也不是担心他会变心啦。”许唯卿不好意思的说,“我就是讨厌她那副做派,就好像天底下的男人全都逃不过她的手掌心一样。”   卓悠悠必须承认,这种人是挺讨厌的。   追求这种事情一旦不是出自真心,就跟耍流氓没什么区别,许唯卿整天面对着一个女流氓,的确挺闹心的。   卓悠悠想了想,忽然来了主意:“我听你说……她很可能跟齐暮也保持着特殊关系?”   许唯卿点点头:“虽然还没有确凿证据,但我和阿尧都这么认为。”   卓悠悠神秘的笑了:“我虽然没跟那个齐暮接触过,但是据我所知,他应该是个睚眦必报的性格吧?所以才会纠缠岑医生那么久。”   许唯卿再次点头:“你说的没错,他就是那种宁教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的类型。不然的话,岑医生也不会被他折磨的那么惨。”   “那不就好办了?”卓悠悠笑眯眯地说,“我们不好对付容舞,但是恶人自有恶人磨,让齐暮去找她的麻烦不就行了?”   许唯卿先是一愣,然后恍然大悟,忍不住感慨道:“悠悠,两个人在一起久了,果然是会越来越像的。”   跟陆云祁这只老狐狸在一起久了,卓悠悠都变得越来越精明圆滑了,这种点子都能想得出来。   卓悠悠嗔怪的瞪了他一眼:“我就当你这是在夸我了。”   “当然是在夸你了。”许唯卿凑到他身边,笑得讨好,“悠悠,你还有什么好点子,再帮我想想。总不容光让那个坏女人恶心我,我也要好好恶心恶心她!”   卓悠悠不由失笑:“这倒是不难办,以前我在家里的时候,听别人说过不少类似的事情,你都可以参考借鉴……”   在陆云祁家呆的这一天,许唯卿受益匪浅,回家以后都还在不断思忖着,连靳尧喊自己都没听见。   靳尧没办法,只能捏着他的脖子逼着他看向自己,无奈道:“你这是怎么了?陆云祁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   “不是陆云祁,是悠悠!”许唯卿两眼放光的看着他,把自己和卓悠悠商量出来的计划一一说明,然后期待的看着靳尧,“老公,你觉得怎么样?”   靳尧倒是有些惊讶。   这个对付容舞的法子其实很简单粗暴,没有太多的技术含量,倒也不会真的对容舞造成太大伤害,但麻烦是跑不了的。   这种关键时刻,一点分神都有可能带来巨大的影响,要是真的把这事办成,说不定还真的能给他这边帮上忙。 第192章 绵宝当然想爸爸啦   靳尧没想到的,是这样剑走偏锋的法子,居然是卓悠悠那个一看就很乖巧的少年想出来的。   然而,沉吟片刻后,他又忍不住失笑:“我忽然意识到,咱们大概都小看卓悠悠了。就算当初再怎么潦倒,他也是从光鲜亮丽的大家族出来的小少爷,这种阴谋算计,他的确是见得多了。”   见得多了,自己用起来也就信手拈来了,这是卓悠悠生存环境带给他的宝贵财富,反倒是许唯卿,从小在普通人家长大,接触这些的机会微乎其微,难怪想不到这样的法子。   许唯卿听了靳尧的分析,忍不住感慨:“你说的有道理。这样一想,还好我是穿越到这本书里,要是穿越到古代宅斗文,我肯定活不过第二章 !”   靳尧宠溺的摸摸他的额头,柔声道:“放心,不管你以后去哪里,我都会跟着你,寸步不离。”   许唯卿美滋滋的笑了,用力亲了他一大口:“谢谢老公!”   靳尧很受用的嗯了一声,又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我可以安排人配合你。”   许唯卿眨眨眼:“你跟容舞下一次见面约在什么时候?”   “后天,怎么了?”   “那就后天吧。”许唯卿打了个响指,“你把地址给我,悠悠会把齐暮也引过去。”   靳尧想了想,觉得有陆云祁坐镇,卓悠悠那边肯定不至于出什么岔子,便点头答应下来:“好,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们两个了。”   “放心!”许唯卿俏皮的举手敬礼,“保证完成任务!”   靳尧无奈的拉下他的手,叮嘱道:“你注意安全,我就放心了,不强求你一定要做到。”   “嗯,我知道,我——”   许唯卿的承诺还没说完,房间门就被人敲响了,听动静,像是高鸣。   靳尧说了声“进来”,高鸣急匆匆跑进来,手里举着一团圆滚滚的小东西:“先生,夫人,救命啊!”   那团圆滚滚的,正是裹着婴儿保暖连体衣的绵宝,他张牙舞爪的,想去抓高鸣的头发,高鸣害怕极了,只能把他举着离自己远点,活像举着一个马上就要爆炸的火药桶。   靳尧和许唯卿:“……”   “先生,夫人,你们别干看着啊!”高鸣委屈的快哭了,“他欺负我!”   靳尧哭笑不得的把绵宝抱过来:“你多大年纪了,还能被一个小婴儿欺负?他都还不会说话呢!”   高鸣心有余悸的看着绵宝,连连摇头道:“先生,我今天才知道,原来小婴儿比人高马大的壮汉还吓人,打不的骂不得,我真是……”   许唯卿憋着笑插话问道:“高管家呢?怎么轮到你看孩子了?”   “下个月不就是老爷子的七十大寿了吗?我爸早早就开始准备了,忙得不可开交,这才把小少爷交给我……”高鸣双手合十作祈求状,“夫人,既然你回家了,小少爷就交给你吧,求您大人有大量,别再折磨我了!”   许唯卿忍俊不禁,挥挥手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去忙自己的事吧。阿羽都给我打电话了,问你最近在忙什么,怎么连和他见面的时间都没有……你趁着今晚出去约会吧,免得他又打电话骚扰我。”   高鸣先是脸一红,然后喜上眉梢,高高兴兴的应了:“谢谢夫人!”   看着他雀跃跑走的背影,许唯卿摇摇头,老气横秋的感慨:“真是个孩子。”   “你也没比他大几岁。”靳尧看了他一眼,“你要是也想去约会的话,我也可以带你出去——”   许唯卿打断他的话:“不用了,我都出去一天了,我现在更想在家里陪陪绵宝。”   说着,他伸出手抱绵宝,笑容宠溺:“小绵宝,想爹地了吗?”   绵宝却不抱他,反而赖在靳尧怀里不动弹,靳尧不由笑了:“你都带着他出去一天了,他怎么可能还想你?他现在肯定是更想我的。”   绵宝咿咿呀呀的喊了几嗓子,像是在附和靳尧的话。   靳尧得意的笑了,许唯卿冲他们爷俩办了个鬼脸,没好气的说:“小没良心的,今天带他去找悠悠,他可高兴了,还跟昭昭一起玩了很久。”   靳尧奇道:“这次他俩没打架?”   “上次也不算打架啊,只是咱们家绵宝单方面嫌弃昭昭。”许唯卿瞪了笑嘻嘻的绵宝一眼,“这次表现还不错,和昭昭相处挺好的。”   靳尧维护绵宝道:“陆云祁家那丫头色眯眯的,绵宝不喜欢她也正常。”   许唯卿反驳道:“怎么就色眯眯了?人都喜欢美丽的事物,这是本性!”   “好好好,你说的都对。”靳尧不跟他吵,笑着抱绵宝在床边坐下,“绵宝,想不想吃东西?爸爸喂你喝奶好不好?”   许唯卿又忍不住吐槽:“你哪来的奶给他喝?”   靳尧听了,意味深长的看向他:“我倒是忘了,你才是有奶的那一个。”   许唯卿愣了愣,一张脸倏地爆红,吸引了绵宝的注意力。   小家伙好奇的伸出手去摸许唯卿的脸,咿咿呀呀的喊起来,像是在担心爹地。   靳尧握住绵宝柔软的小手,笑话许唯卿:“脸皮这么薄?把绵宝都吓着了。”   许唯卿瞪了他一眼,小声嘀咕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脸皮那么厚?当着孩子的面也敢说混账话。”   靳尧连声喊冤枉:“我可没有什么别的意思,是你自己思想有问题想多了,怎么能怪我?”   许唯卿恼羞成怒,扑到他身上挠他痒痒,靳尧憋不住大笑出声,赶紧求饶:“好了好了,是我的错,你别闹了,待会把绵宝摔了!”   男人罕见示弱,许唯卿这才满足的停下手,看着被自己扑倒在床上的靳尧和绵宝,只觉得心里涌上一股暖流。   这就是他的家庭,是他的家人,温暖而快乐。他一定会竭尽全力守护他们,不让任何人有任何机会,破坏属于他们的这份幸福。   *   一天时间稍纵即逝,在陆云祁的支持下,卓悠悠那边成功和齐暮身边的人搭上了线。   说来也巧,他搭上的这根线,恰好就是齐暮身边那个黄毛。   齐暮带来H市的人里,机灵的不多,黄毛是里面头脑最活络的一个,所以常常被齐暮放出去,在城南区的大街小巷里打探消息。   他和外界接触最多,自然也最容易被卓悠悠盯上。   根据卓悠悠从小到大的亲身经历,聪明的人,其实比老实人更好利用,因为他们最爱自作聪明。   这种人,是最适合为敌人提供“帮助”的。   而黄毛,也果然没有辜负卓悠悠的期待,很配合的跟着和他接触的线人,孤身一人去了城南区边缘地带的一处廉租房。   卓悠悠特意穿了一身密不透风的连帽衫,戴上帽子之后,整张脸都隐藏在阴影之下,看不分明,然后采取廉租房与黄毛碰面。   虽然以黄毛的身份,是不够参加之前那几场宴会的,自然不可能辨认出卓悠悠的身份。但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也是为了杜绝陆云祁吃醋的可能,卓悠悠还是选择了隐藏起自己的长相。   于是黄毛见到的,就是一个浑身上下捂得密不透风,看不出一点特征的怪人。   他狐疑的在门口停住脚,看向介绍自己过来的线人:“这人谁啊?你小子该不会是耍我吧?”   “哪能啊!”线人连忙陪笑,“大哥,你也知道城南区这地方敏感,很多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都不愿意在这里露脸的,免得被拍下来什么的……你理解一下哈!”   黄毛不屑的嘟囔一声:“有钱人毛病就是多!”   “你要是不稀罕我的消息,我可以找别人。”卓悠悠温和的嗓音响起,却莫名的让人不敢造次。   黄毛愣了愣,瞬间意识到眼前这个怪人恐怕还真不是个普通人!   他在底层混的久,自然有属于自己的识人的法门,眼前这个人虽然怪,说话时的气度却不一般,就算听声音年纪不大,恐怕也不是他能得罪的人。   黄毛一向能屈能伸,当即就笑了,讨好的说:“这位贵人,刚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别跟我一般计较!您有什么消息想让我带给我家老大,您尽管说!”   “不是要你带给他。”卓悠悠纠正,“是要你透露给他。”   黄毛点头如捣蒜:“我懂,我懂,您放心,我家老大绝对不会起疑。”   看他的样子似乎很熟练,卓悠悠倒是有点好奇:“你们道上的人不是最讲义气?你替我递消息,就不怕我害了齐暮?”   “害,您不是说这是关于容小姐的消息吗?这能有什么危险?”黄毛笑得谄媚,“正好,我家老大本来也叫我盯着打探容小姐的动向来着,您这消息来的及时,我还得感谢您呢!”   卓悠悠笑了笑:“你放心,我这消息绝对是实情,我只是不想把自己牵扯进去罢了。”   黄毛笑嘻嘻的附和:“那当然那当然,这种事交给我就行了!”   卓悠悠淡淡的说:“我听说,齐暮和容舞……关系很不一般?” 第193章 打断他的腿!   黄毛不太清楚他的目的,故意说的含糊:“这个……这可不是我们这些小喽啰能知道的事情……”   卓悠悠故意笑了一声:“你不用替他们遮掩,我对他们这对渣男贱女的关系心知肚明,不然也不会来找你了。”   这话说得怨气十足,黄毛不由一愣,下意识的问:“您跟我们老大是……”   这怨妇似的口吻,该不会是老大从前招惹的风流债吧?   “我不想跟齐暮扯上关系。”卓悠悠盯着他,“不该说的话,劝你不要说。”   呵,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黄毛心知肚明——这绝对是老大以前的小情人儿,知道了老大和容舞的那档子事,找他公报私仇的。   想明白了这点,黄毛反而轻松了不少。牵扯到男欢女爱这点事的,就都是不是事儿,不管听到什么,回去以后当个谈资告诉老大,肯定不会惹火上身。   他嬉皮笑脸的应承:“您说的对,是我的错,我这张嘴就是不老实!”   卓悠悠哼了一声,像是没了慢慢聊的兴趣,语气里有些不耐:“容舞明天要去XV酒吧见靳尧……那是什么地方你应该清楚。那种朝秦暮楚的女人不值得齐暮信任,他要是不想被坑死,就最好亲自去一趟,看清楚那个容舞的真面目!”   黄毛没想到,这还真是个大消息。   齐暮最近一直催着他打探清楚容舞的行踪,但是这谈何容易?容舞手底下人不少,现在又是城南区有名的“财神爷”,齐暮这边却少人少钱,想打通人脉都费劲。   城南区这帮人一向势利,自然不会为了齐暮得罪容舞,所以黄毛这些天的任务进行的很不顺利,被齐暮骂的狗血淋头。   而现在,他总算有了点收获。   黄毛脸上的笑容更真诚了,一迭声的说:“多谢这位少爷,您可真是帮大忙了,只要您这条消息是真的,我一定给您送到!”   “你还怀疑我呢?”卓悠悠霍然起身,“爱信不信,小爷我真是白来这一趟,以后他的死活我再也不管了!”   说完,也不等黄毛解释,转身就走,怒气冲冲的,满是恼羞成怒的意味。   黄毛忍不住嘿嘿笑了,心里暗想老大这小情人脾气还挺大,那个容舞脾气也不小,难不成就是喜欢这种暴脾气的?   他哼着歌,高高兴兴的离开了。   黄毛走了以后,卓悠悠才走出廉租房所在的筒子楼,拉开兜帽深呼吸几次。   他很少穿这么严严实实的衣服,都快透不过气来了。   西装革履的保镖快步走向他,低声道:“夫人,先生来了。”   陆云祁来了?卓悠悠一愣,下意识的顺着他来的方向看过去,果然一眼就看到神色清冷的瘦削男人。   到底是被车祸伤了底子,不管家庭医生怎么帮陆云祁补身子,他都没能胖起来,虽然不至于瘦弱,可却比以前瘦了不少,尤其是跟靳尧站在一起的时候,那差别更是明显。   卓悠悠翻看过陆云祁以前的照片,知道他以前是什么样子,所以现在看到他瘦削的模样,就觉得心疼。   他赶紧跑过去:“云祁,你怎么来了?”   陆云祁看到他,唇角勾了勾,又落了回去,锐利的眸子看向跟在卓悠悠身后,低着头的保镖,沉声道:“太太出门办事,你就带这么几个人跟着?”   他的语气不算凌厉,却让人高马大的保镖头垂得更低了。   卓悠悠抱住他的手臂,小声解释道:“是我让他少带点人的,我不想惊动你……”   陆云祁捏住他的后颈揉了揉,低声道:“你不用替他解释,他是我的人,不守规矩的话,以后我没法管。”   卓悠悠欲言又止,脸有点红:“云祁,我是不是自作主张,给你添麻烦了?”   陆云祁先是摆摆手,让保镖离开,然后才开口道:“我喜欢你有自己的想法,悠悠,你就是太乖了,以后多学学靳尧他媳妇。”   卓悠悠抿了抿唇:“但这次……”   “这次,他犯了我的规矩,是要受罚的。”陆云祁温声道,“但是他也听从了你的命令,所以我也会给他奖励。陆家的规矩,一向赏罚分明。”   卓悠悠心里还是有点过意不去,但他明白,陆云祁这样的做法并没有问题,他应该放宽心,支持陆云祁的决定。   卓悠悠轻轻点头:“我知道了。”   陆云祁摸摸他的脑袋:“知道了就上车吧。”   卓悠悠乖乖上车,陆云祁坐到他身边,忽然压低嗓音道:“吃醋小情人演得不错,回家以后也让我看看。”   卓悠悠震惊的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这种流氓话是从陆云祁嘴巴里说出来的。   可男人说完那句话之后,就正襟危坐着开始翻看报纸了,半点没有解释的意思,仿佛刚才那句根本就不是他说的,而是卓悠悠的幻觉。   陆云祁费了不小的功夫,才在卓悠悠面前树立起温和可靠的叔叔形象,此时此刻,他却又亲手打碎了那高大伟岸的背影,恶作剧一般的泄露自己狡诈恶趣味的本性。   陆云祁装作专注的看报纸,余光却瞥到卓悠悠震惊的表情,忍不住轻轻勾起唇角,仿佛一个恶作剧成功的小孩子。   直到回家,卓悠悠都觉得自己大概是幻听了。可是一走进卧室,他就知道自己根本没听错,因为陆云祁居然真的逼他扮演吃醋的小情人,折腾了他整整一晚上!   到最后,卓悠悠累的睡着,陆云祁把他抱在怀里,轻轻吻上少年汗湿的脖颈,留恋不已的逗留停驻。   他的小家伙总是太乖了,乖得让他心疼,如果可以的话,陆云祁希望卓悠悠能更自在一些,快活一些,不要束缚自己,只自由的做自己就好。   所以他从不阻止卓悠悠和许唯卿见面,因为那位活泼的侄媳妇多少能带动卓悠悠一些,让他也跟着调皮一点,爱笑爱闹一点。   陆云祁盘算着这次的事情之后,再想办法忽悠靳尧,让他把媳妇送过来陪陪自家媳妇,想着想着,也渐渐睡着了。   *   第二天晚上,XV酒吧门口,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轿车缓缓停下,靳尧从车里走出,却没有立刻进入酒吧,而是不着痕迹的往身后车里瞥了一眼,眉心微蹙,仿佛在担忧着什么。   但是很快,他又收拾起脸上多余的神情,恢复平日里的淡定自若,阔步往前走去。   他离开以后,车子迅速驶离,却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在附近绕了一圈,停在酒吧的后门。   两个身材纤细的少年一前一后的溜出来,赫然是许唯卿和卓悠悠!   “悠悠,真没想到陆云祁居然放你出来和我一起!”许唯卿拉着卓悠悠,一边走一边小声咬耳朵,“他控制欲那么强,我以为他不许你来这种地方呢。”   卓悠悠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含糊解释道:“他也没有管我那么多……这主意是我出的,我肯定要负责到底的。”   许唯卿没有察觉到他的不对,笑嘻嘻的说:“我就知道你最仗义了!你放心,今晚肯定不会有事的,阿尧都安排好了。”   所谓的安排好了,就是又一次从陈燕金那里借了人,把那位功夫很好的小哥叶汶殊要来了。现在,叶汶殊应该已经和高鸣一起,提前潜伏进酒吧了。   有叶汶殊这位大佬在,许唯卿半点都不担心。   卓悠悠也不担心,却是因为别的理由,只可惜这个理由不太适合跟许唯卿说,只能暂时先瞒着。   为了掩饰身份,许唯卿和卓悠悠都精心化了妆,改变了些许五官的轮廓。化妆师的手艺精巧,明明改变并不多,看起来却跟以前并不像同一个人了。   于是想要隐藏自己,就越是要光明磊落,免得行为鬼祟引人注意。许唯卿和卓悠悠手牵着手,大大方方的走进酒吧,好奇的打量着四周。   穿书之前,许唯卿作为一名宅男,很少光顾酒吧这种场所,反倒是卓悠悠,因为曾经是富家少爷,对这种地方还算熟悉。看出许唯卿的好奇后,卓悠悠凑近许唯卿耳畔,轻声道:“我们不要下舞池,那里面太混乱了,就在外面卡座找个离靳尧近的地方坐下,随便喝点什么吧。”   许唯卿自然是同意的,两个人绕着舞池转了半圈,就看到了坐在半圆形卡座内,神色清冷的靳尧。   他面容英俊,又是孤身一人,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许唯卿被卓悠悠拉着在不远处坐下,也忍不住翘首看向靳尧。   靳尧仿佛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恰好扭头看过来,唇角微微勾起,牵出一丝温柔的浅笑。   悄悄注意着他的男男女女顿时心动,许唯卿却小小瞪了他一眼:不许招蜂引蝶!   靳尧眨眨眼,狭长的凤眸顾盼生辉,促狭的比了个“好”的口型。   然后,他就收敛起那股风流劲,垂下眸子,老老实实的端起杯子喝酒。   许唯卿不知怎么的,就有点脸红。   卓悠悠凑到他耳边开玩笑:“真没想到,你家这位还挺浪的。”   许唯卿翻了个白眼:“等容舞来了,他要是再敢浪,回家以后我打断他的腿!”   三条腿,一齐打断! 第194章 快乐看戏   也不知道是不是隔空感觉到了许唯卿的威胁,靳尧接下来果然老实了。不仅没再浪,甚至还冷着一张脸,吓退了好几个想要上前搭讪的年轻男女。   许唯卿心里舒服了点,小声对卓悠悠说:“他还是知道分寸的。”   卓悠悠憋不住想笑:“行了,你别老是看他那边,小心露馅。”   他话音刚落,就有陌生男人凑了过来,带着一身酒气问:“帅哥,就你们两个人吗?要不要跟我们一起玩?”   卓悠悠不动声色的退开些,客气的说:“不用了,朋友待会就过来。”   “我看你们好一会儿了,哪有什么朋友啊?”男人不依不饶,“来了酒吧就都是朋友,咱们现在交个朋友,不就能一起玩了?”   许唯卿看不下去,没好气的说:“谁要跟你做朋友?我们不感兴趣,你听不明白吗!”   男人喝了不少酒,自尊心空前膨胀,完全没想过自己会被拒绝,只觉得许唯卿和卓悠悠是在欲拒还迎,故作矜持。   被许唯卿怼了,他不仅没有离开,反而伸出手去拽许唯卿的胳膊:“小贱人,给你脸不要脸……”   靳尧注意到许唯卿那边的骚动,看到男人的举动,眸光瞬间变得锐利,长腿肌肉紧绷,立刻就要起身。   就在他要站起来的时候,男人的手,忽然被一只白皙的手掌截住了。   “这位……先生。”男生温吞的嗓音慢悠悠的,小声劝说道,“他们不希望你靠近,要不……要不你去找别人吧?”   男人夸张的“哈”了一声,根本没把这个一脸紧张的年轻人放在眼里:“你小子又是哪根葱?还想英雄救美?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警告你,这事跟你没关系,赶紧滚!”   靳尧却在看清楚年轻男人脸的瞬间放松了浑身的肌肉,垂眸喝了口酒,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来点燃。   叶汶殊来了,许唯卿的安全必然无虞。   许唯卿也定下心来,还故意冲着喝醉的男人扮了个鬼脸。   那人还不知道危险将至,挥拳就想揍“不识相”的叶汶殊,叶汶殊躲都没躲,另一只手直接扣住男人虚软无力的拳头,用力一拧。   男人“嗷”的一声痛叫,只觉得钻心的疼从手腕传到全身,额角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酒一下子醒了大半。   他是酒吧的常客,自然明白这种地方鱼龙混杂,自己这是有眼不识泰山,惹上不该惹的人了。   “小兄弟,有话好好说,好好说……”男人顿时变脸,陪着笑讨好,“你先放开我,我这就滚,绝对不打扰你们,行不行?”   叶汶殊探寻的看向许唯卿,卓悠悠低声道:“卿卿,我们最好不要引人注意。”   许唯卿点点头道:“小叶哥,放他走吧。”   叶汶殊什么都没问,直接松开手,男人捂着疼麻了的手腕,屁都不敢放一个,麻溜的滚了。   “小叶哥,谢啦!”许唯卿拉着叶汶殊在自己身边坐下,小声问,“高鸣呢?”   叶汶殊从口袋里拿出口罩带上,小声回答:“他说自己见过容舞太多次,怕被认出来,就只躲在暗处了。就算被发现,他也能说自己是暗中保护靳总,牵扯不到咱们。”   许唯卿理解的点点头:“这样就好,只是要辛苦你了。”   “没关系的。”叶汶殊不好意思的笑笑,“只是我以前没来过这种地方,有点怕给你们添麻烦。”   卓悠悠笑着说:“不用担心,我们只是来看热闹的,就坐在这里吃吃喝喝就好了。”   叶汶殊放心了些,神色更腼腆了,都不怎么敢抬头看四周,乍一看,真的很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大学生,完全看不出刚才拧人胳膊的那股狠劲。   这时,容舞终于来了。   她刻意打扮的艳光四射,一身酒红色露背长裙,把妖冶火辣的身材勾勒的淋漓尽致,刚一走进酒吧,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沐浴着这么多人的目光,容舞却悠然自得,甚至非常满意,红唇上挑,久久没有落下。   所有人都关注着她,唯独靳尧,薄唇轻抿,咬着香烟,神色淡淡。   他是下了班直接过来的,没有换掉身上的西装,只脱下外套,解开衬衣领口的几颗扣子,抓乱了头发。只是简单的改变,就让他不再和酒吧的气氛格格不入,反而有种禁欲低调的撩人。   容舞自诩征服过数不清的男人,可当她站在靳尧面前,被这俊美沉默的男人抬眸看到的瞬间,还是觉得心脏一颤,两条腿又酥又麻。   她不知道这本书里的男主角为什么会比其他书里的更加有压迫感,明明从文字描述上来看,靳尧这个霸道总裁和其他狗血文里的也没什么不同,但偏偏……他就是比其他主角都更特别,仿佛被上帝眷恋的亲吻过。   难怪系统要让她进入001的世界里,完成这个特殊任务……也许在不知不觉间,这本书已经发生了某种特殊的变化,影响到了这个世界里的每一个人。   不然的话,001怎么会作出背叛系统的事情?   容舞心底掀起惊涛骇浪,面上却不显,只是看向靳尧的眼神更灼热了几分。   她姿态优雅的在靳尧对面坐下,轻轻抚平裙角,笑着说:“靳哥哥来的这么早?”   尽管已经听过很多次了,靳尧还是有点难以忍受她这声自来熟的“哥哥”,剑眉不由微蹙,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不耐。   他很不想和眼前这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虚与委蛇,但一想到躲在不远处看热闹的许唯卿,心情忽然又好了不少。   如果好容舞斗法能哄得小妻子开心的话,那容舞的存在,勉强还能算是有点价值。   容舞不知道靳尧脑子里在想什么,从她的视角来看,靳尧的神色变化只有一种解释——等的有点久所以不耐烦了,但看到她今天艳光四射的模样,就又原谅了她的迟到。   容舞忍不住笑了,嗓音娇美的道歉:“哥哥,对不起,我要出门的时候,刚好有事耽误了,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靳尧打断她的话,免得她说出更多让他不适的话,“我也没有等很久。”   不远处的卓悠悠虽然听不清靳尧和容舞在说什么,却能把靳尧眼底的隐忍看的一清二楚,忍不住笑了,小声吐槽:“卿卿,你家靳总可真是牺牲色相了,这恐怕是从小到大第一回吧?”   许唯卿也觉得好笑,却必须给靳尧这个面子,只能把笑意忍回去,一本正经的批评卓悠悠:“阿尧牺牲这么多,你还开他玩笑,不合适。”   他和卓悠悠对视一眼,最后还是没忍住,两个人双双笑倒。   靳尧还不知道自己的“牺牲奉献”,已经成了两个少年的谈资,他颇有些艰难的招架着坐的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容舞,被这女人时不时冒出来的虎狼之词搞得有点狼狈。   他烦不胜烦,忍不住在心里骂起了齐暮——这傻。逼怎么这时候又这么不慌不忙了?还不赶紧过来把这女的弄走!   许唯卿也有点奇怪,都快半个小时了,齐暮怎么还不露面?以那男人的性格,应该不可能忍耐这么久才对。   卓悠悠看出他的疑惑,低声道:“那个黄毛应该不会错过这个邀功的机会的,难道齐暮不相信?”   许唯卿摇摇头道:“齐暮应该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再等等,可能是路上有事耽搁了。”   齐暮的确是有事耽搁了,而且是那种特别乌龙的耽搁——黄毛开车,走错路了。   为这事,齐暮把他骂的狗血淋头。等车子在酒吧门口停下,齐暮重重给黄毛后脑勺来了一巴掌,没好气的骂道:“要是那女人和靳尧不在,我非打死你不可!”   黄毛诚惶诚恐的赔着笑脸,心里暗骂齐暮自己没本事,被女人戴了绿帽子,却只知道冲着手下撒气。   齐暮气势汹汹的冲进酒吧,四下一看,一眼就看到了正对着大门坐着的容舞,和跟她挨得很近,神色平平的靳尧。   黄毛也看到了容舞,松了口气,赶紧说道:“老大,那贱女人果然跟靳尧在一起!她居然敢背着你偷人,这对奸夫淫妇!”   齐暮后槽牙紧咬,只觉得一股热血冲到头顶,再加上黄毛在旁边煽风点火,他几乎是不假思索的阔步上前,冲到容舞和靳尧面前,抬手就往容舞的脸上招呼。   靳尧一直注意着大门口,所以早就看到了他,提前有了防备,时机恰好的侧身避开。容舞却沉浸在马上就要得到靳尧的喜悦里,完全没有关注四周,所以等她注意到头顶投下一片阴影的时候,已经迟了。   “啪”一声脆响,容舞整个人跌出卡座,狼狈不堪的倒在地上。   靳尧抬眸看了齐暮一眼,微微蹙眉——他的确是很乐于看到靳尧和容舞内讧,但是像齐暮这样毫不犹豫的对女人出手……说实话,不太符合他的处世哲学。   但是靳尧也没有阻止的兴趣,容舞和岑归不一样,他没有义务,更没有必要阻止齐暮,他只要看戏就够了。 第195章 全是算计   XV是一家高端酒吧,很少发生醉酒斗殴事件,一是因为来这里的人大都自持身份,不会做出这种跌份的事情,二则是因为这里的安保措施做得很好,以往有过闹事的,最后都是被保安拖出去了,后来再也没有出现过。   因此,当齐暮掐着容舞的脖子,把她从地上拽起来的时候,根本没有人反应过来上前阻止。   但最古怪的,是酒吧里本应该迅速反应的保安,这一次却毫无动静,仿佛眼睛瞎了一般。   没有人阻拦,齐暮骨子里的野蛮加倍释放,咬牙切齿的又给了容舞一巴掌:“贱人!老子今天打死你!”   靳尧站起身来,沉声道:“齐暮,你冷静点。”   他的声音却更刺激了齐暮的神经,他猛地看向靳尧,嗓音仿佛淬了毒:“姓靳的,你别多管闲事,不然我连你一起打!”   靳尧摊开双手,表示自己没有要动手的意思,摇摇头道:“我只是好心劝你,不要把事情做的太绝,不然的话,你恐怕在江都混不下去了。”   容舞总算从昏头转向中回过神来,恰好听到靳尧这句话。她捂着疼到麻木的脸颊,声嘶力竭的喊:“齐暮,你是不是疯了!你敢打我!”   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是系统,是002!齐暮怎么敢打她?他是不是不想要她的支持了?   可她没有想到的,是齐暮根本就不是正常小说里谦谦君子的那种男主角——他是个恶人,是个睚眦必报、心胸狭窄的小人。   谁得罪了他,他必将千倍百倍的还回去,根本不会计较后果。   而且最糟糕的,是此时此刻,气运正站在他的那一边。   所以他想要做的事情,总会有种无形的力量从中驱动,让其变成现实。   之前想要联系上岭帮的时候是如此,现在想要让容舞付出代价的时候,亦是如此。   大概就连系统自己也没想到,它本来是好心好意的帮助,却没能带来好的结果,反而被齐暮用在了背道而驰的地方。   就像此时,容舞一边挣扎,一边看向四周,希望能有人来帮帮自己,可是与她的目光接触的所有人都下意识的退了半步,根本没有要上前救人的意思。   她又看向靳尧,脱口而出道:“哥,帮帮我——”   “你叫他哥?”齐暮掐住她的下巴,“你是当我死了吗?”   靳尧一脸为难,低声对容舞说:“我在这里的话,恐怕会更刺激到他,要不我先走,你们两个坐下来好好谈?”   容舞眼睛瞪得都快抽筋了,很想对靳尧怒吼“你这种时候怎么这么体贴了?你不应该是霸道总裁,直接把齐暮打倒带我走吗?!”   然而,她的脖子被齐暮死死掐着,根本说不出话来。   最糟糕的是,靳尧好像误解了她的意思,竟然真的往后退去,嘴上还说:“齐暮,你冷静点,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现在就离开。容舞,你也冷静一点,别再说会激怒他的话了。我走了以后,你们再慢慢谈。”   谈个屁谈!你快去把我留在门外的那些保镖都叫进来!   容舞心里疯狂呐喊,嘴上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无能狂怒。   也怪她,进酒吧的时候手下人带进来,而是让他们在外面守着……可是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料到,齐暮会找到这里来,她明明很注意隐藏自己的行踪,瞒着齐暮自己的去向的!   难道是靳尧……透露给齐暮的?   容舞的目光死死追着快步离开的靳尧,却恰好在这个时候,看到靳尧回过头来看向自己,眼底满是压抑不住的担忧。   靳尧薄唇轻启,比了个口型,看着依稀是“别怕”。   容舞心里一松,觉得靳尧应该是给自己搬救兵去了。   然而,齐暮同样注意到容舞脸上神情的变化,立刻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恰好也看到靳尧的那个口型,顿时冷笑起来:“贱人,你还指望那个靳尧救你?”   容舞心里一跳。   齐暮得意洋洋的说:“我早就安排好人手了,靳尧那小子一出去,就会被我的人扣住,你猜猜看,有他在我手里,还有没有人敢进来救你?”   容舞这才知道,原来齐暮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有备而来。   她死命扣着齐暮的手,从嗓子眼里挤出几个字:“我的人……不会……在意……靳尧……”   “你以为我会信你吗?”齐暮阴恻恻的盯着她,“容舞,都什么时候,你还在骗我……你以为我是傻子吗?没想到你这么喜欢靳尧,不惜牺牲自己都要保护他……既然如此,那就用你来换他吧!”   容舞:“……”   她完全不能理解齐暮的脑回路,更想不通为什么自己明明说过很多遍了,接近靳尧只是为了图谋大事,齐暮却一直不相信,坚持觉得她是要背叛……   这个男人的猜疑心未免也太强了!跟她之前接触过的书中人物都不一样!   在这一刻,容舞忽然对自己一向不感冒的001生出些许羡慕——为什么001的宿主会那样维护他,不管发生什么都不离不弃,分给她的这个,却像个只知道性和暴力的神经病?   然而,就算她心里有再多疑问和不解,齐暮都没有给她时间思考,直接把她像扛麻袋一样扛起来,大摇大摆的带出了酒吧。   被齐暮带出酒吧的瞬间,容舞看到了被一群人团团围住的靳尧,她刚想开口求助,靳尧就跟围住自己的打手们缠斗起来,很快就负了伤。   齐暮重重掐了容舞的腰一把,凉凉的说:“别看了,这小子是个秀才,遇上我没辙,不可能英雄救美的,你还是别指望他了。”   容舞看着靳尧很快失去了战斗力,咬牙道:“齐暮,你要是搞砸了我的计划,你一定会后悔的!”   “呸,老子成事需要你一个女人帮忙?”齐暮冷笑,“要不是你心向着靳尧,老子早就把他整的服服帖帖的了!”   见他油盐不进,容舞抿紧唇角,什么都不想再说了。   自作孽,不可活。齐暮已经不只是不听话了,而是什么都要和她拧着来。既然如此,她也不能再在他身上寄予什么希望了,得赶紧想办法解决掉这个不定时炸弹才行。   可惜了,本来还想借着他身上的气运,让计划更顺利一点……却没想到,一切都失控了。   被齐暮强行带走的容舞并不知道,他们的车子离开后不久,和靳尧“缠斗”在一起的打手们就停了下来,靳尧急促的喘息很快就恢复过来。如果这时候再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他根本没什么大碍,连额角都没多少汗水。   黄毛从人群中钻出来,笑嘻嘻的说:“靳总,没受伤吧?”   靳尧挽起袖子,露出小臂上的一处血痕,挑眉道:“活干得不错,还挺真实。”   黄毛定睛一看,发现那居然是真的伤,吓了一跳:“您这……怎么还真的受伤了?”   “不怪你,我有意的。”靳尧淡淡的说,“不受点伤,回头容舞会起疑。”   黄毛明白过来,连连点头:“还是靳总您想得周到!”   靳尧对他这廉价的恭维不感兴趣,摆摆手道:“赶紧带你的人走吧,免得节外生枝。”   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递到黄毛手上,警告般的叮嘱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应该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黄毛握着那厚厚的信封,心满意足的笑了,“您放心,我一定把这事办的妥妥帖帖。”   靳尧不再多说什么,示意他赶紧离开。   黄毛带着打手们驱车离开了,靳尧转过身,恰好许唯卿和卓悠悠从酒吧里出来。许唯卿赶紧上前,抓着他的上下看了一圈:“阿尧,你没受伤吧?”   靳尧不动声色的想把袖子放下来,却没来得及,许唯卿看到小臂上的伤口,脸色一下子就变了:“那个该死的黄毛,居然真的把你弄伤了!”   “不怪他。”靳尧摸摸他的脑袋,“我是故意的,不然的话,等容舞来兴师问罪的时候,说不过去。”   卓悠悠插话道:“我们先去车里吧,路上慢慢说,这里人多眼杂。”   叶汶殊也是这个意思:“靳总,还是先离开这里。”   高鸣早就把车开过来了,于是一行人上了车,细说今晚的事情。   许唯卿帮靳尧包扎了伤口,忍不住感慨:“我真没想到,齐暮对女人下手都能这么狠。”   “在他眼里大概不分性别,就只有背叛他还是忠于他的区别吧。”卓悠悠摇摇头,“容舞今晚估计不会好过。”   靳尧淡淡的说:“都是她自找的。”   她要是能像001那样,和宿主保持君子之交,不要发展出肉体关系,也不至于被齐暮这匹狼盯上,脱不了身。   许唯卿明白他的意思,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苦果都是自己种下的,容舞只能自己吞下。   “她会不会怀疑到你?”卓悠悠问道,“今晚这个局,还是做的粗糙了些。”   靳尧摇摇头道:“应该不会,因为有那个黄毛在。”   消息是黄毛告诉齐暮的,如果做实了这是个圈套,那黄毛就死定了。为了自己,黄毛一定会帮他们掩饰好,绝对不会露馅。 第196章 手把手教你谈恋爱   靳尧他们的车子开出去不久,高鸣就注意到什么,蹙眉道:“先生,有车跟着我们。”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好像不止一辆。”   许唯卿吃了一惊:“该不会是齐暮反应过来了,找我们算账吧?”   靳尧透过后视镜看了看,不由失笑:“不是齐暮。”   说完,他示意高鸣靠边停车。   高鸣照做后,跟在后面的那辆黑色轿车也跟着停了下来。很快,车后座的窗玻璃就被敲响了。   许唯卿悄咪。咪的歪着头看过去,赫然对上一双深邃清冷的眸子。   “好家伙!”许唯卿吓了一跳,戳了戳坐在自己身边的卓悠悠,忍不住偷笑,“悠悠,你还说笑话我呢,你家这位看你看得更紧好不好?”   站在车子外面敲车窗的,可不就是陆云祁?   卓悠悠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一张小脸倏地爆红,不好意思的小声嘀咕:“他……他怎么也跟过来了?”   许唯卿挤眉弄眼的说:“总不会是为了我和阿尧来的,你赶紧下去吧,我们可不敢得罪你家这位!”   “卿卿!你胡说什么呢!”卓悠悠更不好意思了,赶紧推开车门下车。   刚一下车,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陆云祁搂住了肩膀。男人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他化了淡妆的脸上,别有深意的低声道:“很美。”   卓悠悠:“……”   自从上次的什么吃醋小媳妇的桥段之后,陆云祁就像打开了某个奇怪的开关,总是说些乱七八糟的混账话……   卓悠悠瞪了他一眼,警告他别再乱说话。陆云祁但笑不语,似乎完全没觉得自己这样做不合适。   这时,车窗拉下来,靳尧挑眉道:“放心吧,人完好无缺,一切顺利。接下来一段时间,容舞和齐暮估计不会再给你添什么乱子了。”   陆云祁扫了靳尧一眼,注意到他揉皱的领口和衬衫边缘的血迹,蹙眉道:“受伤了?”   “小伤而已,我故意的,免得那女人回头起疑。”靳尧摆摆手,“你们快回去吧,我也要走了。”   陆云祁点点头,好心叮嘱道:“兔子急了都咬人,别把那两人逼太紧,免得穷途末路,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齐暮的性格本就容易走极端,若是被逼急了,会干出什么事情来还真不好说。他们几个都是有家有业的人,如果可以的话,最好避免和齐暮这种不管不顾的疯子拼命。   靳尧明白陆云祁的意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明白。”   你最好是真的明白。   陆云祁深深看了靳尧一眼,带着卓悠悠转身。他迈步要走,又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再次扭头对靳尧说:“你车上应该还有其他人吧?别拐带别人家的小朋友,早点还回去比较好。”   别人家的小朋友?   许唯卿听得一头雾水,靳尧却很快明白过来,下意识的看向低眉顺眼的坐在前座的叶汶殊。   别人家的小朋友啊……他这车上还真有一个,可惜,小朋友是表面乖巧,骨子里叛逆的那种类型,所以某位大人只敢偷偷跟着,不敢像陆云祁这样正大光明的露面。   这一次,陆云祁再没什么想说的了,很快就带着卓悠悠上车离开。靳尧想了想,并没有像陆云祁说的那样,让叶汶殊下车,而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示意高鸣回家。   高鸣迟疑道:“先生,后面还有……”   “不用管,直接回老宅。”靳尧老神在在,客客气气的问叶汶殊,“小叶哥,麻烦你跟我们一起回去,我还有些事想拜托你帮忙,恐怕要耽误些你的时间了。”   叶汶殊有些迷茫,却没有拒绝,摇摇头道:“没关系,我本来也没什么事。”   靳尧顺势和他聊起天来:“我听燕金说,你退伍之后,就被介绍到军校做教官了?”   叶汶殊腼腆的点点头:“其实也不算教官,我就是……去帮帮忙,我年纪小,教不了别人,只是陪他们练习。”   靳尧笑了:“自古英雄出少年,武学一道更是如此,年龄经验比不上天资,你去做教官,绰绰有余。”   叶汶殊听了这话,却摇了摇头,认认真真的说:“不是这样的。我认识的人里,就有一个很厉害的搏击高手。他的确不如我天资高,却几乎每一个都能胜过我。在武学这一道,天资固然重要,但如果不能勤学苦练,再好的资质都会浪费。”   说着说着,叶汶殊就想起那个总是能赢过自己的男人,唇角不由轻轻抿起。   叶汶殊陷入自己的思绪,靳尧看了出来,不由微微一笑,也没再多说,而是附到许唯卿耳畔,小声说:“他心里有在意的人。”   许唯卿也看出来了,笑的眉眼弯弯,连连点头。   他很喜欢看别人陷入爱情的模样——哪怕是苦恼的时候,眸子都是亮晶晶的,格外动人。   后半截车程,大家都很体贴,没有人贸然出声,而是放任叶汶殊的思绪蔓延,滑向某些不足为外人道的隐秘。   车子驶入靳家老宅院子的时候,高鸣看了一眼后视镜,再次出声提醒:“先生,那人也想跟进来。”   “让他进来。”靳尧从容不迫,“这位也是我要见的客人。”   原来是客人。高鸣放松下来,按动遥控让大门保持打开。外型狂野的黑色越野车风驰电掣般跟着驶入,一个干脆利落的甩尾,竟是赶在高明之前,把车子停进了车位。   “哟~”这技术看得高鸣眼热,忍不住吹了个口哨,一脸兴奋,“先生,他这一手可太帅了,我想跟他学!”   “你想学,也得看人家愿不愿意教。”靳尧笑着调侃,“这位以前可是燕金的队长,听说是位铁血军人,性情很严厉。”   高鸣听得一愣一愣的,反而更有热情了,一把拉开车门冲到越野车边,上蹿下跳的喊道:“队长!不对,大哥!你可太厉害了,刚才停车那一手,能不能交给我?我跟燕金哥关系很好的,你就看在他的面子上教教我吧!”   越野车的车窗摇下来,露出一张严肃硬朗的男人面孔,高鸣不由一愣。   他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忽然反应过来,脱口而出道:“你……你不是小叶哥那个……”   那个自称是姐夫,但是小叶哥打死都不承认的假姐夫吗!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忽然发现眼前这辆越野车也很眼熟,正是上次来老宅接小叶哥离开的那辆车!   顾瑜帆有些不耐烦的看着高鸣,很想让这个傻小子别一惊一乍的,但是想到这小子和叶汶殊的关系好像还不错,他就又把话憋回去了。   顾瑜帆觉得自己和叶汶殊的关系已经很差了,最好还是别再做会激怒那个小子的事情了。   于是他勉强挤出一抹有点僵硬的笑,语气生硬的说:“不好意思,贸然登门打扰了,我来接小殊回家。”   这时,靳尧从车里下来,隔着点距离招呼道:“顾队,每次都急匆匆来急匆匆走,这次就多留一会儿吧,正好,我也有事想和你面谈。”   叶汶殊也从车里下来,抿着唇避开视线,转身就想走,却被许唯卿眼疾手快的拉住,小声劝道:“小叶哥,你也先留一下,阿尧有正事要跟你说呢。”   以叶汶殊的本事,甩开许唯卿压根不成问题,但他天性温和腼腆,最不爱驳别人面子——除了面对顾瑜帆的时候——所以尽管不太乐意,他还是顺从的跟着许唯卿走进靳家。   看到叶汶殊乖乖进去了,顾瑜帆眉头一皱,抬眸看向靳尧。   靳尧做了个请的手势:“顾队,进去说吧。”   看顾瑜帆不动,靳尧意味深长的补充道:“年轻人嘛,最好不要跟他拧着来,顺着毛摸,效果反而比较好。”   顾瑜帆眉眼微动,垂眸沉吟片刻,终于拉开车门下车,沉声道:“那就麻烦靳总了。”   “不必客气,叫我靳尧就行。”靳尧爽快的说,“燕金和我是好兄弟,你是他的队长,就也是我的前辈。”   顾瑜帆心事重重的应了一声,没再纠缠称呼问题。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大门,靳尧直接带着他去了书房。高管家极有眼色,看到客人上门,赶紧端上茶来。   靳尧笑着招呼顾瑜帆坐下:“不好意思顾队,这么晚了,还留你下来。”   顾瑜帆沉声道:“是不是城南区那边的事有进展了?”   他性格刚正不阿,不耐烦绕来绕去,总是直入主题,靳尧有些惊讶,随即笑了:“顾队猜的没错,跟青山帮交易的时间已经定下来了,就在下个月初。”   “月初……”顾瑜帆盘算着,“那就只有一周了。”   靳尧点点头道:“容舞谨慎,直到现在,都还没定下具体是哪一天。我猜测,她可能要到当天才会告诉我具体的时间和地点,甚至有可能到最后都不让我知道具体的地点……顾队,这种情况,你还能跟得上我吗?”   “自然可以。”顾瑜帆笃定地说,“你放心,这些我们都会提前做预案,一定以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为第一位。” 第197章 你喜欢顾队?   虽然知道这是顾瑜帆这些做警察的职业习惯,但是“人民群众”这四个字钻进耳朵,还是让靳尧有点想笑。   虽然他的确是人民群众没错,但这却是他第一次真的被这四个字一本正经的称呼。   顾瑜帆注意到有些古怪的表情,却懒得管其中缘由,只继续说道:“交易当天,你确定要亲自去?”   靳尧不假思索的点头:“我如果不去的话,容舞必然起疑,交易很有可能会直接取消。”   顾瑜帆想了想,并没有反驳,只沉声道:“这样的话,我们这边会全力配合,争取当场抓获这群犯罪分子。”   靳尧特意留下他,却不是为了说这些早就讨论过的事情的,他沉吟着说:“顾队,可能还有件事要麻烦你。我现在怀疑,容舞那边可能会双管齐下。”   他把藏了云汐和那些黑货的小公寓的存在告诉了顾瑜帆,还详细说明了容舞和云汐频频接触的事情,言简意赅的总结道:“我怀疑,容舞是想让云汐实名举报我。”   就算他不想承认,云汐怀着的也是靳予迟的孩子,是靳家的血脉。这一点只要有心,就不难查到,容舞手里肯定已经拿到证据了,靳尧猜测,等到云汐被她说动举报,容舞就会公开云汐怀了靳予迟孩子的证据,增加他的举报的说服力。   毕竟那样一来,云汐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属于和靳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算是半个靳家人,靳家如果不好了,云汐也捞不着什么好处,这样一来,自然能增加他大义灭亲的举报的可信度。   ——要不是真的看不下去了,他怎么可能会举报自己人?   群众本来就是极容易被舆论影响的不理智群体,会这样想,是在正常不过的了。这也正是容舞的狠辣之处,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商人立足最根本的就是名声,也最容易毁掉,且难以重新建立的,同样也是名声。   若是真的被她得逞,就算有警方帮忙澄清,对于靳氏而言,也是一记沉重的打击,没个几年时间,根本就无法彻底消除群众的怀疑。   还好靳尧打从一开始就没有贪婪之心,也没打算真的利用容舞的资源染黑自己的双手,不然的话,还真的有可能被欲望冲昏头脑,中了容舞的奸计。   顾瑜帆对商界这些事情不怎么敏感,但他常年和这些涉黑涉恶的不法分子斗智斗勇,倒也不难理解这些人的想法,很快就明白了靳尧的意思,沉吟道:“你说的的确很有可能,你是怎么打算的?”   他已经看出来,靳尧不是真正的“普通人民群众”,遇到事情就六神无主,只知道求助于警察,这个男人有野心也有本事,不然的话,也不会放着好好的总裁不做,要来给他们扫黑组做线人。   说实话,靳尧是顾瑜帆接触过的,社会地位最高的线人了,一般的有钱人,不跟黑恶势力沆瀣一气就不错了,又怎么可能冒着巨大的风险来帮警方办事?   就因为这一点,顾瑜帆就要高看靳尧几分。   靳尧能察觉到顾瑜帆对自己的态度不错,这让他的心情也好了些,笑着说:“我打算放长线钓大鱼。容舞不会放过云汐这个工具,等到时候,还请顾队正常接诉出警,去我那小公寓调查清楚,还我一个清白。”   顾瑜帆明白他的意思,斟酌着问道:“那个云汐呢?我如果派人去调查,他的身份估计也瞒不住。”   “瞒不住就不必瞒了。”靳尧坦坦荡荡,“他是我侄子的情人,不是我的,我帮他隐瞒善后这么久,已经是仁至义尽了,那之后要怎么处理,就交给他决定吧。”   更何况,靳尧非常怀疑,靳予迟恐怕也参与其中,因为容舞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拉帮结派的机会,靳予迟对他和卿卿都有很强烈的怨恨,肯定是容舞第一个争取的对象。   如果靳予迟打算帮着容舞算计靳家的话,那他也没必要再帮靳予迟遮掩什么了,不管是丑事还是什么,都由他这个好侄子一力承担,他是懒得再管了。   顾瑜帆没有多问什么,知道靳尧的打算之后,他干脆利落的点点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记下了,我这边应该没什么问题,要是有什么需要沟通的,我再和你联系。”   说完,他站起身就打算走,却被靳尧叫住了。   “顾队,先别急着走。”靳尧俊美的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意,“我留你下来,可不止是为了聊这些。”   “不止?”顾瑜帆不明白他的意思,蹙眉道,“还有什么要说的?”   靳尧看向房门的方向,低咳一声道:“我注意到,你和小叶哥的关系,似乎有些紧张?”   顾瑜帆抿了抿唇,有些不虞,语气生硬:“我和小殊的事情,与你无关。”   他并不希望叶汶殊插手到靳尧这件事里,偏偏那孩子不懂事,不听他的话,却把陈燕金那个憨货的话当成圣旨,可把顾瑜帆气得不轻。   但无论如何,这都是他的家事,他并不觉得靳尧有资格插手。   靳尧察觉到他的不悦,却不以为意,仍然是笑着继续说道:“我听高鸣说,你算是他半个姐夫。”   顾瑜帆危险的眯起眼睛:“靳总——”   靳尧不客气的打断他的话:“顾队,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最不需要绝对权威来裁断的事情。你如果继续一意孤行,只能把小叶哥逼得越来越远,就算是这样,你也无所谓吗?”   靳尧的眼神太犀利,不由让顾瑜帆为之一震。   他很不高兴,他不喜欢自己内心深处最大的烦恼,被一个不怎么熟悉的人赤裸裸的扒开来,更别提当面指责了,所以他转身就想离开,可就在这时,靳尧又慢悠悠的说道:“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小叶哥不再躲着你,甚至是像你希望的那样依赖你,接受你的照顾和关心……你想听吗?”   顾瑜帆:“……”   其实按照他的性格,是应该一走了之的。   不管靳尧多么精明多么狡猾,他都是个局外人,凭什么这样堂而皇之的插手他和叶汶殊的事情?这根本就是多管闲事!   但是不知为何,顾瑜帆迈出去的脚,却怎么都动弹不了,一颗心也剧烈的跳动起来。   能让小殊依赖他?接受他的关心和照顾?   那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因为他视若至宝的女友去世前留下的唯一愿望,就是希望他能代替她,好好的照顾小殊。   可是这么多年了,小殊始终对他避之唯恐不及,宁愿自己一个人生活的辛苦,也不肯接受他的半点照顾,这让他对女友愧疚不已,因为他始终没有达成她的遗愿。   顾瑜帆深吸一口气,阴沉着脸,转身走回桌前,重新坐下来,嗓音低沉,又难掩焦躁:“……说来听听。”   书房门外,一道伫立的人影纹丝不动,直到被一声轻轻的呼唤惊醒。   “小叶哥?”许唯卿小心翼翼的走到叶汶殊身边,低声问,“你怎么在这里站着?”   叶汶殊像是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抬头看向紧闭着的房门,斯文俊秀的面容涨的通红,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走到这里的时候,恰好隐约听到顾瑜帆低沉的音色。   书房隔音不错,他听不清楚男人具体在说什么,但却不知为何,忽然就迈不开步子了。   自从姐姐死后,他就一直躲避着顾瑜帆,仔细想想,哪怕是仅有的几次接触,他都因为紧张和焦虑,没怎么听顾瑜帆在说些什么……像这样静静的听着他的声音,竟然遥远的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   但他没想到,自己下意识的偷听,却被许唯卿撞了个正着,这让他难堪又害怕。   “我……我不是……”叶汶殊张口结舌,“靳夫人,我没有——”   许唯卿噗嗤一下笑了,拉着他的手就往一旁的活动室走:“你喊我夫人做什么?你又不是高鸣,他是跟着高管家才那么喊……你直接叫我卿卿就好了。”   还好他不计较……叶汶殊小小的松了口气,更不好意思了,小声说:“谢谢你……卿,卿卿……”   他说的结结巴巴,一张脸又一次红了。   在部队的时候,他和队员们亲如兄弟,彼此喊喊小名和昵称什么的都很正常,但是许唯卿明显跟部队里那些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儿不一样,这么亲昵的称呼一个纤细精致的仿佛漂亮娃娃一般的少年,叶汶殊只觉得别扭极了。   许唯卿却是个自来熟的,就算看出他尴尬,也不打算给他继续酝酿尴尬的机会,一进入空无一人的活动室,就语出惊人:“小叶哥,我看得出来,你喜欢顾队长,对不对?”   叶汶殊猛地一愣,下一秒,脸色刷得一下就白了。   “不,不是……我没有,你,你别乱说……”   他比刚才更加慌张无措,一向稳定的步子都乱了套,下意识的往后退去,“砰”的一声撞到休息室的门。 第198章 怎么对付小朋友   叶汶殊在金三角被毒贩用枪指着脑袋的时候,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紧张过。   不,比起紧张,更多的其实是害怕。   许唯卿也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能让叶汶殊勃然色变成这样,吃惊之余,也觉得愧疚,赶紧上前扶住他:“对不起啊小叶哥,是我太冒失了。”   叶汶殊怔愣着被他扶到沙发边坐下,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有点两腿发软。   许唯卿给他倒了杯水,再次郑重道歉:“我不应该忽然提起你的秘密,对不起。”   叶汶殊喝了口水,僵冷的肌肉被热水刺激的渐渐恢复,他沉默半晌,垂着头低声道:“……他是我姐姐的男朋友。”   许唯卿愣了愣,随即了然。   叶汶殊没有否认自己的猜测,而是提到他姐姐。这就意味着,他的确喜欢顾瑜帆,只是因为顾瑜帆是自己姐姐的男友,他觉得无法面对,觉得自己的心思是见不得人的,所以才会吓成这样。   许唯卿自己也端了一杯水,语气平常的问:“你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这样自然的态度,让叶汶殊放松了不少。除了在顾瑜帆面前,他很难拒绝别人,所以短暂的犹豫之后,就顺着许唯卿的话回想起来。   “我姐姐……跟我很不一样。我从小就被爸妈送去学武,在家时间不多,和她不是很亲,但是她一直对我很好。”叶汶殊嗓音低低的,“她经常给我寄东西,吃的,穿的,凡是她能想到的,觉得我可能没有的,都会寄给我。”   许唯卿笑着说:“听起来是个好姐姐。”   “嗯。”叶汶殊垂下眸子,“是个好姐姐。”   正是因为她很好,所以他心里对顾瑜帆的那点念想,就越发显得龌龊。   更何况,顾瑜帆一直拿他当弟弟,他是知道的。   许唯卿没有继续聊姐姐,而是话题一转,提起另一个人:“顾队看起来很严肃。”   叶汶殊已经放松下来,闻言勾起一抹浅笑:“他只是看起来严肃,外冷内热,以前队里大家退伍的时候,不少人都遇到困难,队长挨个帮忙,所以大家回来以后,日子才能过得红红火火的。”   许唯卿心里一动,意有所指的问:“你的日子呢?”   叶汶殊愣了愣,抿紧唇角没有说话。   他的日子,自然是没什么可红火的。   父母不在这个城市,原本在这里生活的姐姐也去世了,他虽然有工作,工资却不高,只租得起筒子楼的小房间,每一天都过得平平无奇。   许唯卿继续说道:“顾队不可能落下你一个人不照顾,所以肯定是你拒绝了他的帮忙,对吧?”   叶汶殊还是沉默。   “你觉得自己愧对姐姐,更不敢见他,所以宁愿过着死水一样的日子惩罚自己,也要躲着他,离他越远越好……”   叶汶殊脸色苍白,他觉得许唯卿真的太可怕了。他们明明只见过几面,为什么这个看起来纤细脆弱到需要人仔细保护的男孩,竟然能一语切中他心底最晦暗的念头。   许唯卿安抚性的笑了笑:“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把这些事情告诉顾队的。小叶哥,你要如何面对顾队,是你自己的决定,我无权干涉,但是我想告诉你……你的姐姐已经去世了。”   叶汶殊怔了怔。   “她不会回来,不会再出现在你或者顾队的世界里。不管你接下来做什么,她都不会因为你受到任何伤害了。”许唯卿认真的说,“她就像天上的一颗星星,只是看着你,不会质评你。所以不管你作出什么决定,都是你自己的事情,与她无关。”   “比起死去的人,活着的人永远都是最重要的。人活着,就不要后悔。”   许唯卿的这番话,叶汶殊并没有完全理解,却仿佛刻进了他的脑海,直到离开活动室,回到走廊,他也还是怔怔的,脑海里纷乱一片,又仿佛什么都没想。   恰好这时,顾瑜帆也从靳尧的书房里出来,若有所思。   两人同时抬头看到对方,却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剑拔弩张。   当然了,根本原因是叶汶殊还在愣神,没反应过来。   他一张秀气的娃娃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有点呆萌,又有点可爱。   顾瑜帆不知为何,就想起自己第一次在部队见到叶汶殊的时候,心里不由一软。   他那时候还是单身,不知道眼前这个小孩未来会成为自己的妻弟,更不知道叶汶殊会给他带来多大的困扰,他那时候只觉得欣喜,高兴自己手下又多了一个能兵强将。   叶汶殊是他费了大力气才要来的人,有功夫底子,搏击极强,十个兵都放不倒他一个,是历届比武大会最年轻的冠军。   部队里能人辈出,但是能像叶汶殊这么出色的,数年都未必能有一个,顾瑜帆很珍惜这个人才,面对这个年轻人的时候,态度便难得的和蔼。   “小叶啊,你刚来队里,有什么不明白的,或者不习惯的,就直接来问我。”顾瑜帆严肃的脸上罕见的挂着笑,“你年纪小,大家都会照顾你的。”   叶汶殊却不懂什么叫人情世故,张口就驳了回来:“我不需要特殊照顾。”   顾瑜帆被他噎得一愣,却没生气,反而笑了。   也许是因为叶汶殊脸上有种莽撞的稚气,说话时也是不符合年龄的一本正经,那张肉乎乎的娃娃脸显得呆萌又可爱,所以他面对叶汶殊的时候,总是狠不下心肠来。   脑海里满是叶汶殊当初稚嫩的模样,顾瑜帆的语气不自觉地柔软下来,主动开口道:“我忙完了,小殊,咱们走吧。”   他其实很想再提一提让叶汶殊来自己家住的事情的,但是他想起靳尧才刚说过的,对待小孩子要“徐徐图之”,所以到了嘴边的话就拐了个弯,换了个更容易让人接受的囫囵说话。   叶汶殊回过神来,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短暂的犹豫后,抿唇点了点头。   时间不早了,打车恐怕不太方便,他也不想麻烦高鸣,只是送他回家的话……顾瑜帆其实是更合适的人选。   顾瑜帆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松口了,有些惊讶,不由琢磨起了靳尧给出的其他建议——比如,别把小朋友真的当成小朋友。   该怎么让小朋友感觉到自己被当成大人对待了呢?   直到离开靳家,开着车往市里走,顾瑜帆都还在琢磨这个问题。   靳尧的意思,其实是让顾瑜帆改变在细枝末节处对待叶汶殊的态度,不要把对方当成自己的弟弟来管教,可顾瑜帆却成功想偏了,冥思苦想了半天,忽然在街边停下车,沉默的下车进了路边的一个小超市。   叶汶殊不明所以,但他习惯了在顾瑜帆面前沉默,所以也没问。   过了一会儿,顾瑜帆拎着一个巨大的塑料袋回来了,他把袋子放在后座,自己坐上车,重新发动车子,状似不经意的问:“我买了酒,今晚去我那,喝一点?”   叶汶殊脸上一片空白。   喝酒?他以前在部队里都很少喝酒的,怎么忽然今晚要和他喝酒?   看叶汶殊没反应,顾瑜帆有点着急。   他之所以去买酒,是因为他脑子里能想到的,只有成年人能做而小朋友不能做的,就只有喝酒。   而且以前在部队的时候,他就总是管着叶汶殊,不怎么让他喝酒……现在他主动邀请叶汶殊喝酒,应该就能证明他没把这小子当成小孩看了吧?   可是事情怎么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样?叶汶殊怎么还是没反应?   这时,叶汶殊终于犹豫着开口了:“顾队……你……不开心吗?”   顾瑜帆怔了怔,总算没再犯错,迎合道:“是啊,最近案子多,工作压力有点大。”   他看出叶汶殊脸上的迟疑,忽然福灵心至,又补充道:“小殊你也知道,我还是跟当初部队里的兄弟们感情更深,可是现在他们都有家有业的,要是我再拖着他们陪我,他们家里媳妇肯定有意见。”   言外之意,就是现在能陪他喝酒排解的,就只有叶汶殊这个单身汉了。   叶汶殊:“……”   他总觉得顾瑜帆怪怪的,也并不喜欢喝酒,但是顾瑜帆已经把兄弟情分给搬出来了,他要是再不答应,就有点过分了。   如果顾瑜帆把他看成妻弟,那他大可以不顾及那么多,可顾瑜帆把他看成兄弟……那他就必须得回应那份过命的交情了。   “好。”   赶在顾瑜帆再开口之前,叶汶殊抢先说道:“我可以陪你喝酒,但是结束之后,我要回我自己家。”   顾瑜帆心里一喜,忙不迭的答应:“到时候我叫车送你。”   心里却在想,以你小子的酒量,喝了估计就走不了了!   没想到靳尧的法子真的有用,顾瑜帆颇有些春风得意,把车子的音响打开,一踩油门,在深夜空荡的公路上开的肆意。   他一向严肃刻板,很少有这么放纵的时候,叶汶殊忍不住偷偷看他,心情复杂至极。   果然,还是不该答应的……   叶汶殊悄悄叹了口气。 第199章 小朋友喝醉了   顾瑜帆其实是个很简单的人,既然打算听从靳尧的建议,他便执行到底,打算今晚彻底把叶汶殊当成好兄弟看。   不是妻子的弟弟,而是跟自己出生入死过的战友。   所以带着叶汶殊回到自己的公寓之后,他就直接从大塑料袋里掏出啤酒摆了一桌,大刀阔斧的对叶汶殊说:“你先坐,自己打开电视看,我去炒几个下酒菜。”   叶汶殊都没来得及拦,他就阔步走进厨房了。   厨房里很快就响起水声,叶汶殊抿了抿唇,悄悄松了口气。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顾瑜帆,男人不在视线里,他还觉得轻松一些。   他深呼吸几次,逼着自己暂时忽略那一阵阵洗菜的水声,把注意力转移到这间公寓里。   顾瑜帆其实也出身普通家庭,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跟陈燕金那样的富二代没法比,这间公寓,还是他早年间凭着赫赫军功换来的,条件还不错,好歹在江都这座繁华的城市里有个容身之处,已经比部队里大多数兄弟强上不少了。   比如叶汶殊,虽然也有军功,但是他入伍那会,一是政策严了,二是资源实在紧缺,不少人都分不上房子,而江都节节攀升的房价,更是让他望而却步,所以直到现在,也只能租住在老式的筒子楼里。   顾瑜帆的这套公寓令人羡慕,但叶汶殊更在意的,是这里面的装修布置。   这套房子装修的很温馨,墙纸是柔和的牛油果绿,脚下的地板泛着温润的木质光泽,家具大都是简洁干净的浅色调,设计精致,处处透着细腻的巧思……一看就不是顾瑜帆的手笔。   顾瑜帆分到这套房子的时候,恰好是筹划着跟姐姐结婚的时候……   叶汶殊垂下眸子,忽然觉得屁股下面的椅子有点硌得慌,让他坐立难安。   顾瑜帆看着不像个做饭的,实际却很熟练,不过十五分钟,就弄出了几盘小菜,油炸花生米,凉拌菠菜,还有几盘熟食,林林总总摆了小半张桌子。   他是真的高兴,因为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他第一次成功的把叶汶殊弄到自己这里来,哪怕叶汶殊不怎么抬头,只是看着对方头顶的发旋,顾瑜帆心里都舒服。   他混不吝的抬起手就去撸叶汶殊的头发:“你说你,那么倔干什么?早点来哥这里不好吗?非要住那个筒子楼……那片地方治安多差,每年局里都要去突击检查好几次。”   叶汶殊不太自在的躲开他的手,小声反驳道:“治安再差也没事,没人能伤到我。”   顾瑜帆嗤的一声笑了:“你小子还挺狂!就算你身手再好,也别掉以轻心,犯罪分子狡猾阴狠,就挑你最大意的时候动手,一弄一个准。”   叶汶殊抿了抿唇角,低头拿起筷子吃了颗花生米,小声说:“我知道了。”   绝大多数时候,叶汶殊都是很乖的。这一点,顾瑜帆打从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知道。在部队里的时候,叶汶殊从不叫苦也从不喊累,让干什么就乖乖干什么,一直都是他手底下最省心的兵。   所以顾瑜帆一直想不通,这么乖一个小孩,怎么退伍之后,就变成刺头了呢?整天和他对着干不说,还一见他就跑,跟干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叶汶殊能感觉到顾瑜帆盯着自己看的视线,不由越发不自在,他实在受不了了,干脆硬着头皮去够放在桌角的啤酒瓶。   “顾队……”他笨手笨脚的起开一瓶啤酒,递给顾瑜帆,“你喝。”   顾瑜帆看着塞进自己手里的酒瓶,有些惊讶:“小殊,你这……进步神速啊,还知道劝酒了?”   “我没有!”叶汶殊涨红了脸,不高兴的瞪了他一眼,“不是你说你心情不好,要我陪你喝酒吗?”   怎么现在坐下了,这男人看着一点都不像心情不好。要是不喝酒,他过来这里干嘛?   顾瑜帆不敢惹他,赶紧顺着毛摸:“好好好,那咱们喝酒!”   说着,他也打开一瓶啤酒,反手递给叶汶殊:“队里的规矩,就不用杯子了,小殊你能行吧?”   他这么问,叶汶殊就想起以前在队里的时候,顾瑜帆总是对他特殊照顾,不让他跟着一起喝酒的事。   姐姐已经走了,他不想再接受顾瑜帆的任何特殊照顾了。   叶汶殊一咬牙,格外大声的喊:“喝!”   ……   一个小时之后,顾瑜帆好笑的看着对面趴在桌子上,呆呆看着自己的大男孩,很是无奈:“小殊,喝不了就别喝了。”   叶汶殊抱着酒瓶不撒手,嗓门洪亮:“我能喝!”   醉鬼都觉得自己无所不能,这还真是句至理名言。   顾瑜帆看不下去了,伸手去夺叶汶殊怀里的酒瓶子,谁知叶汶殊人虽然醉了,身体的条件反射却还在,一看有人要抢自己的东西,当即就是一个手肘撞过去。   他喝了酒,不知道要控制力道,没轻没重的一击让顾瑜帆微微眯起眼,迅速侧身避开。   “不许抢!我的!”叶汶殊瞪着顾瑜帆,一本正经的强调。   顾瑜帆乐了:“好小子,还挺护食!”   既然是叶汶殊先动的手,他也就不客气了,两个人就这样你来我往的在客厅里过起招来。   叶汶殊毕竟是喝醉了,身体的反应速度下降许多,很快就被顾瑜帆用擒拿手摁倒在地上,一脸的不高兴。   顾瑜帆笑着说:“还想跟我打?以前在队里就没怎么赢过!”   叶汶殊更不高兴了,就算被摁在地上也不住地挣扎:“放开……放开我……”   “行了,别耍酒疯了。”顾瑜帆摸摸他的脑袋,放柔嗓音安抚道,“小殊,你喝多了,哥带你去房间休息,好不好?”   叶汶殊不挣扎了,趴在地上眨着眼睛发呆,有些迟钝的说:“……不好。”   顾瑜帆不敢松手,怕他又发疯,只能耐着性子哄人:“为什么不好?”   “你不是我哥。”叶汶殊喃喃道,“你没跟我姐结婚,不是我哥。”   顾瑜帆愣了愣,脸上的笑意淡去了些,一时沉默。   然后,他就听到叶汶殊继续低喃:“顾队……顾队……”   顾瑜帆以为他难受,俯下身子凑到他耳边:“你想说什么?”   下一秒,他的瞳孔猛地收缩。   耳垂处敏感的肌肤被一阵湿热侵占,柔软而细腻的触感,让顾瑜帆恍若雷击,猛地抽身往后退去。   他很想破口大骂,骂叶汶殊喝多了怎么还耍流氓,但又觉得自己不该跟一个喝醉的小朋友计较,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把自己憋得脸色铁青。   房间里安静到落针可闻。   叶汶殊醉的很了,没察觉自己把顾瑜帆给吓着了,自顾自的把埋在心底多年的话吐了个干净——   “顾队,我要是比我姐早一点……就好了……”   早一点意识到自己不单纯的心思,早一点表白,不要顾虑那么多,不要等待那么久……   要是能早一点就好了。要是早一点,就不用像现在这样,备受煎熬了。   说完最后这句话,他就彻底昏睡过去,只留下顾瑜帆一个人站在客厅的角落,眼底满是无从化解的困惑。   ……   这时,靳家老宅,靳尧和许唯卿已经把绵宝哄睡,躺在卧室的大床上说夫夫间的悄悄话。   “你给那个顾队支了什么招?”许唯卿好奇的问。   靳尧没有回答,反问道:“你又给叶汶殊说了什么?”   这两人离开的时候看起来都怪怪的,于是靳尧和许唯卿立刻就意识到,应该是对方做了什么。   许唯卿神神秘秘的一笑:“说了些能让他俩更进一步的话。”   靳尧微微眯起眼:“巧了,我也是。”   两人对视一眼,不由同时笑出声来。   靳尧摸摸许唯卿柔软的发梢,笑着说:“你最近似乎很爱做红娘。”   许唯卿反驳道:“我这还不是怕他们一直吵架,回头再耽误你的正事吗?更何况……两个大活人,总不能抱着对死去的人的愧疚活一辈子吧?就算顾队无论如何都没法喜欢上小叶哥,把话说开了也比互相猜疑来得好。”   “你就没想过,他们会就此闹翻,一拍两散?”   “那对小叶哥来说也是好事。”许唯卿叹了口气,“暗恋最怕的就是一方不知情,还整天追着人家跑,稀里糊涂就给了别人希望。要是真的闹翻,两个人不再来往,小叶哥也能快点走出来,去找那个真正值得的人。”   靳尧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也有道理。”   在感情这方面,许唯卿总是有些神奇的理论,乍一看稀奇古怪,仔细琢磨的时候,却又觉得很有道理。   许唯卿不无得意——他看了那么一大堆小说,自然总结出来不少规律,堪称资深情感男导师!   他戳了戳靳尧,小声问:“阿尧,云汐那边最近有什么动静?”   听他提起云汐,靳尧微微眯起眼,冷哼一声:“容舞给了他一把万能钥匙,他应该已经看过存放在公寓里的那些东西了。”   许唯卿眸子一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第200章 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什么时候动手?   那当然是要等到蛇按捺不住即将出洞的时候,瞅准时机,打它的七寸了。   靳尧笑了笑,亲昵的凑到许唯卿耳边,娓娓道来。   卧室外,001沉默的站立,犹如一抹烟雾般的游魂。   木欢柔和微哑的嗓音倏地响起:“你不用那么担心,我看他们应对的很好。”   001没有回头,只低声道:“你怎么又来了?”   木欢不答反问:“你怎么每次见我,都一副不欢迎的样子?我们现在可是同一阵营了。”   不等001回答,他又饶有兴致的问:“你的房间在哪里?”   001语气不太好:“你问这个做什么?”   木欢一脸无奈的摊手:“你总不会就想和我在这里聊吧?待会他俩发现咱们在听墙角,多尴尬。”   001:“……”   他臭着一张脸,带木欢去了自己的房间。   在书中人物看来,他只是个十岁的小孩子,所以佣人们给他安排布置的房间,自然也是照着儿童房的样式来的。001一直引以为耻,自然很不想让木欢过来看自己的笑话。   赶在木欢开口之前,001抢先说道:“有什么事,赶紧说!”   他态度不好,木欢却半点不生气,笑眯眯地说:“你好像没有以前那么怕我了?”   001梗着脖子,粗声粗气的说:“老子有什么好怕的!姓木的,你要是再不说正事,我就要赶你出去了!”   木欢看他实在不经逗,只得举起手投降:“好吧,那就说正事,我找到一个破绽。”   001愣了愣,眼神忽然变得灼热。   他明白,木欢说的破绽,绝对不是靳尧和许唯卿那边事情的破绽。和许唯卿他们不同,他和木欢唯一的,也是最重要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找出掀翻系统通统治的办法。   不然的话,就算能把齐暮和容舞送进监狱,也没有什么意义,系统只需要换一个人选,就还可以继续骚扰他们,不让他们过安稳的生活,甚至是把整个书中世界搅得天翻地覆,等到那个时候,受到影响的就不只是一个城南区了,整个江都,甚至是整个Z国,全世界,都有可能受到影响。   那样的结果,任何人都不愿意看到。   所以听到木欢说他找到了一个破绽,001顿时激动起来,忙不迭的追问:“什么破绽?有多严重,能让系统瘫痪吗?”   木欢看着冲到自己面前,小脸泛红的001,一时有些怔愣,随即失笑:“别着急,先坐下,我慢慢跟你说。”   说完,他趁着001激动,悄无声息的牵住他的手,带着他往床边走去。   001没意识到某人趁火打劫的行为,完全沉浸在终于看到希望的喜悦里,不仅没有挣扎,反而还乖乖被他带到床边坐下,小小的身子在儿童床上屈膝蜷缩起来,一脸期待的盯着木欢:“你快说啊!”   他这副模样乖巧极了,木欢看的心动,强忍下想摸摸001脑袋的冲动,拉过椅子在他对面坐下,轻声解释道:“我和系统斗了很多年,在一个个小世界里穿梭,既是为了自保,也是为了尽可能多的搜集和它相关的数据,分析它的内在逻辑,找出对付它的办法。”   “这个过程本来是很漫长的,因为它的体量太大,一小部分数据很难测算出整体,但是最近,因为它的进化,它把大量的资源和精力,都投注到了这本书的世界里。”   001若有所思,抢先道:“所以你借着这次机会,窃取到了它的很多数据?”   木欢笑得彬彬有礼:“这不叫窃取,我只是隐匿在暗处,观测记录。”   001懒得跟他掰扯一个词汇的问题,直接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我发现了它的起源。”木欢慢条斯理的投出重磅炸弹,“就像我来自于作者的执念,系统,同样有一个来处。”   001愣了愣,蹙眉道:“来处?”   “你听过神笔马良的故事吗?”木欢忽然提起一个毫不相干的话题,“还有叶公好龙,这都是Z国古代流传很久的民间故事,你就算被系统抹去了自我认知,也应该还记得这些。”   “当然。”001点头,“这都是耳熟能详的故事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问这个,是因为根据我的推测,系统的起源,就是这些孩子们耳熟能详的民间故事。”   001一时无法理解他的意思,但已经开始顺着他的思路琢磨起来。   木欢继续说道:“无论是神笔马良,还是叶公好龙,这两个故事都寄托了人们一个朴素的愿望——他们希望用笔画下来的东西,能够拥有生命,成为活物。在他们看来,这是一种神迹。”   001渐渐明白了:“这种神迹可以让画变成真的,也可以让笔写就的故事成为真的……”   “最开始,很可能只有画。”木欢摊开儿童书桌上用来装样子的一本课本,指着里面的插图说道,“挥笔成真的故事流传甚广,以各种不同形式被很多很多人熟知,渴望和期盼形成不亚于执念的强烈情感,最终诞生出一个特别的存在。”   “它拥有独特的力量,能够像民间传闻那样,把画出来的东西变成现实。”木欢嗓音低沉,带着某种独特的,蛊惑人心般的力量,“一开始,它可能只能让一个馒头,一只小鸟,像这样简单的图画成为现实,但是渐渐的,它的力量不断积蓄,它的能力不断更新,它可以将描绘复杂场景的图画也变成现实了。”   001喃喃道:“古时候的人们大多用书画寄情,直到近代现代,小说才渐渐变成主流。”   木欢勾起一抹满意的笑,知道他想明白了:“没错,书画越来越少,系统的能力,自然而然的进化到了将小说变成现实。当然了,有一点我仍然没有头绪,那就是它为何执意要改变小说里的剧情。最开始,它应该只会‘还原’而已。”   001摇摇头,揉了揉因为接受了大量信息而有些酸疼的眉心,沉吟道:“这个已经不重要了,说实话,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它的起源其实也不重要……我更关心你说的那个破绽,是跟它的起源有关?”   “没错。”木欢点点头。   然后,他就忽然不说话了。001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下文,向他投去疑惑的眼神。   木欢眨眨眼,一本正经的说:“你亲亲我,我就告诉你。”   001:“???”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狐疑的盯着木欢看。   木欢语气淡淡,字正腔圆的重复了一遍:“你亲亲我,我就告诉你。”   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听错了。   001:“……你有病?”   “没有。”木欢很淡定,“我就是想你亲我。”   001咬牙切齿:“你他妈的就是有病!”   “我承认我有病,你就能亲我吗?”木欢挑眉,能屈能伸,“好,我有病。”   他把那张俊美精致的脸往001的方向凑了凑,催促道:“快点吧,亲脸就行,第一次,照顾你一下。”   那可真是谢谢你的照顾了!   001很想有骨气的喊一声你爱说不说,不说老子不听了。这是这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他真的好像听啊QAQ   两人僵持很久,木欢居然一直保持着凑过来的姿势,仿佛完全感觉不到累一样,最后,001只能妥协。   他紧闭双眼,拿出这辈子最大的勇气,视死如归的冲着木欢的脸撞上去。   然而,就在他即将撞上木欢的脸的瞬间,木欢忽然抬起手,轻轻捏住他纤细的后颈。   他听到男人微哑蛊惑的嗓音:“宝贝儿,你怎么连亲都不会?”   下一秒,他的唇就落到另一片同样柔软温热的唇上。   真的只是单纯的亲,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唇与唇的贴合温柔而轻盈,仿佛羽毛一般,短暂的接触之后,便转瞬即离。   001有些怔愣的睁开眼,入目的,是木欢微微泛红的脸颊。   “你怎么……”他下意识的出声。   木欢脸皮这么厚的人,怎么会脸红呢?   木欢语气淡定的转移话题:“你还想不想知道它的破绽了?”   001果然被他转移了注意力:“想!你快点说啊!”   木欢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微微压低声音说道:“系统的力量起源,是来自人们最朴素最单纯的愿望,和对那些民间传说的向往,这是它安身立命的根基,只要能打破这个,我们就有希望,把它从这个世界彻底驱逐。”   彻底驱逐。   这个词,对于被系统控制多年的001来说,是莫大的诱惑。   “是从这个世界彻底驱逐还是……”   “这个世界。”木欢抱歉的看向001,“小一,现在我被系统围困在这个世界,你也无法离开,我们能影响改变的,就只有这个世界里,人们的思想。至于真实的世界……只有等我们赢下这一城之后,才能去徐徐图之。”   001冷静下来,发自内心的说:“这样已经很好了。木欢,谢谢你。”   他想明白了,如果真的在现实世界里毁掉系统,那靳尧和许唯卿所在的这个书中世界,可能也会随之消失,那样的结果,绝对不是001想要看到的。   木欢说的没错,这个釜底抽薪的法子就算真的成功,也未必适合用在现实世界,那边的问题,还得想更妥当的办法来解决才行。 第201章 把小一借给我   木欢找到破绽的确重要,但是想要以这个为切入点对付系统的话,只靠他和001,无论如何都是做不到的。   系统是由人类的愿望而诞生,想要驱逐它,就必须切断这份愿望,归根究底,还是要从人下手。   于是两人商量了一会之后,又重新回到靳尧和许唯卿的卧室,敲门把两个人喊了出来。   坐在书房里,听完木欢和001的讲述之后,许唯卿和靳尧面面相觑,都有些茫然。   “让人们放弃渴望书中世界成真的愿望?”许唯卿很头疼,“这要怎么做到?”   这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做到的事情,人心本就莫测,要掌控一个人的内心,就已经足够困难的,要想影响大众根深蒂固的愿望……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拿许唯卿来举例子,他不就是因为渴望和书中的靳尧恋爱,渴望书中世界是个真实的世界,所以才会被送进《你爸爸还是你爸爸》这本书里来吗?   以己度人,许唯卿觉得,就这样让那些书迷放弃对幻想世界的渴望,未免太残酷了些。   所以他迟疑地问:“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木欢温声道:“也许还会有别的法子,你们不用急,我再多收集些数据,说不定还会有别的发现。”   “但我们等不起了。”靳尧摇摇头,“交易的日子已经很近了,就算容舞沉得住气,能等到最后一天再发作,我们也拖延不了多久了。到了交易那天,就是和容舞齐暮决战的时候,系统也必然会在那天发难……”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每个人却已经感觉到沉甸甸的压力。   靳尧说的没错,如果容舞和齐暮真的败了,那系统八成会恼羞成怒,不再顾忌所谓的规则,很有可能直接出手对付他们。等到那个时候,就算木欢能对付的了它,若是无法彻底驱逐,要不了多久,对方就又会卷土重来。   机会虽然不止一次,但毫无疑问的,交易那天,就是最好的时机。不然的话,系统恐怕会越来越难对付。   所有人都陷入沉默,低头静静思考着对策。   许唯卿想着想着,忽然灵机一动,猛地抬起头来说:“咱们可不可以把这种愿望转移出去?”   “转移?”木欢挑眉,“你仔细说说。”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许唯卿身上,他有点紧张,深吸一口气后才说道:“我觉得,这种愿望本身是没有错的,谁都有资格拥有幻想中的世界,不管是书还是画……我觉得,我们没有资格剥夺这种愿望。”   他有些固执的重复了两遍“我觉得”,靳尧从里面听出他的执着和认真,向他投以温和的目光,无声的鼓励着他。   在靳尧柔和的眼神中,许唯卿不知怎的,就感觉到了莫大的勇气,他镇定了些,继续说道:“而且,愿望是很难打消的,因为人只要活着,就难免有欲望,有欲望,自然就会有愿望。但是人的愿望从来都是固定不变的,恰恰相反,除了一些很强烈的愿望,绝大多数人的心愿,都是在不断变化的。”   木欢颔首道:“的确如此。我观察到的绝大多数人类,想要的东西都是一时一变的。”   许唯卿点点头,道:“所以我们要做的事其实没有那么难,我们只需要在系统最脆弱的时候,把人们的注意力集中转移到另一个目标上就可以了。人在某一个时间点燃起的欲望,也可以是非常强烈的,至少在某一个瞬间,他们很有可能会忘掉其他的愿望,而只执着于某一个——”   001脱口而出:“你是想趁那一个瞬间,让木欢把系统驱逐出这个世界?”   许唯卿重重点头,期待的看向木欢:“木先生,你能做到吗?”   当然不可能做到了!001张口就想否决——且不说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一样东西,能在一瞬间吸引所有人,让所有人产生渴望,就算真的有这种东西,人心莫测,能够产生的,也还是一瞬间的机会……一瞬间啊!那是多么短暂的时间,木欢怎么可能在那么危急的时刻,还分出心神来捕捉那个瞬间呢?   这个计划,未免也太冒进了。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木欢思忖片刻,居然缓缓点头道:“可以一试。”   “可以什么可以!”001怒了,“你以为自己是大罗神仙啊?”   木欢眨眨眼看向他:“小一,你是在担心我吗?”   “谁担心你了!”001更生气了,“我是怕你打肿脸充胖子硬要逞强,最后把我们都害死!”   “阿一!”许唯卿连忙阻止,“你别乱说!”   001气鼓鼓的说:“谁乱说了!卿卿,你这个办法的确可以,但是也太冒险了!万一他没抓住机会,咱们不就满盘皆输了吗?”   木欢却摇摇头道:“小一,你没有真的跟系统较量过,你不明白。对付那样的存在,哪怕只有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胜算,都值得去尝试。”   说到这里,他不知想到什么,忍不住苦笑:“如果它有那么好对付的话,我也不必在各个不同的世界里流浪这么多年。”   001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说不出来。   许唯卿有些不安:“木先生,你不用勉强的,这个法子的确太冒险了,咱们再想想,说不定还有别的办法。”   “我明白。”木欢点点头,却并没有放弃的意思,“但是靳先生说的也很有道理,我们的时间有限,不能再继续等待了。就算这个法子再冒险,都必须先准备起来。许先生,既然这个办法是你提出来的,我就不客气的追问到底了——这个计划里最重要的一环,那个能让所有人在一瞬间生出欲望的东西,你有什么想法了吗?”   许唯卿若有所思的说:“这个……我大概有些想法了。就交给我吧,我会竭尽全力,找来这样东西的。”   但是如果要成功找到这样的东西的话,他还需要靳尧的支持。   许唯卿看向靳尧,正色道:“阿尧,其实我这几天接到了理查德大师的来信,他想来江都一趟。”   这话一出,靳尧吃了一惊:“大师要来Z国?”   许唯卿点点头道:“大师说,是徐总监向他提出了邀请,他一方面想见见徒弟,另一方面则是想见见我这个黑马奖得主,当然了,也是因为他已经很多年不曾来过Z国,这次过来,还可以顺便采风,所以就决定接受邀请,来江都一趟。”   他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大师明天就到了,我没敢告诉你,本来打算偷偷摸摸找机会,去见大师一面的。”   靳尧:“……我是你夸奖你的诚实吗?”   许唯卿嘿嘿笑了,讨好的跟他商量:“我打算光明正大的去见大师一面,可以嘛?能让所有人在一瞬间心动的东西,其实是所有设计师的梦想,我创造的每一款首饰,都希望能达到这样的效果……但是仅凭我的能力,是不可能实现这个梦想的,所以我想去见见理查德大师和徐总监,如果他们愿意帮我的话,说不定我能够成功。”   这时,靳尧已经明白过了,许唯卿所说的那个能让所有人心动的东西,是他打算设计的首饰。   “时间只有一周了,卿卿,你……”   “的确只有一周,但是这款首饰,我已经着手开始设计一段时间了,我前一阵在家里收拾出来的工作间,就是为了它的初稿……阿尧,这对我而言既是考验,也是机会,我想试一试。”   如果这样一件瑰宝真的能从他的手上诞生,这将是他职业生涯中最耀眼的时刻,许唯卿不想就这样轻易放弃。   就像木欢说的那样,有些事情哪怕只有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胜算,他们也不能放弃机会,对付系统是这样,追逐自己的梦想,也是这样。   提起珠宝设计的时候,许唯卿的眸子很亮,里面仿佛盛着星辰大海,岁月漫长,让人忍不住沉沦。   就算是靳尧,都无法自控的沉沦在这双璀璨的眼眸里,来不及多加思考,就毫不犹豫的点了头:“好。”   答应以后,他又有些懊恼,赶紧补充道:“你去可以,但是必须让高鸣和小叶哥跟着你,不然我不放心。”   许唯卿迟疑道:“就让小叶哥跟着我吧,高鸣熟悉城南区,还是跟你在一起比较好。”   “等到交易那天,我会带上他的,其他时候他就跟着你。”靳尧摆摆手道,“你不用和我整这个,你平安无事,我才能放心。”   许唯卿见他坚持,便也不再多说,乖乖答应下来。   木欢开口道:“既然如此,这件事就交给许先生了,我这边静候佳音。”   001撇撇嘴道:“你要干的事可比他那边难多了,你还是先惦记着自己吧。”   “说来也是。”木欢似笑非笑的看向他,“既然我这边这么难,我就向许先生要个帮手吧,接下来这段时间,把小一借给我如何?”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宝贝们,今晚太忙了,刚写完QAQ   明天要去拍婚纱照啦,一整天,所以要请个假,后天再补上更新哦~ 第202章 靳予迟在哪   这话一出,靳尧和许唯卿都忍不住看向001。   001被他们的目光弄愣了,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指着自己的鼻子,非常震惊:“你们该不会是想让我跟他走吧?”   许唯卿有点尴尬,讪讪的说:“阿一,咱们现在都是一个战线上的人了,彼此帮助很正常——”   “我和他才不是一个战线!”001怒道,“你是不知道他以前是怎么坑我的!”   靳尧却不管他和木欢的这些旧日恩怨,直截了当的对木欢说:“你带他去吧,需要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001:“???”   靳尧随即看向他,挑眉道:“一周以后就是生死关头,你要是想继续在家里坐着当咸鱼,我也没意见。”   001有点心虚,但还是不服气,反驳道:“我也可以给你们帮忙啊!”   “我们要做珠宝设计,要和##交涉,你现在的身体是个小孩子,能帮我们什么?”靳尧的反驳比他更有条理,“更何况,现在这本小说里的剧情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你也没有什么提示能给我们了,既然如此,你还不如跟着木欢走,至少能发挥出来些价值。”   001彻底没话说了。   木欢赞赏的看了靳尧一眼,靳尧不动声色的回看过去——他帮着木欢的确是有私心的,就算001现在是个小孩身体,他也不喜欢对方整天黏在许唯卿身边,所以如果有机会的话,还是早点把人撵出去的好。   木欢和靳尧对视一眼,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于是001就这样满怀不甘的被木欢带走了,许唯卿不知道靳尧的小心思,只看着001离开的背影,低低的叹了口气:“就这样让阿一跟着木欢走了,不会出什么事吧?”   “不会的。”靳尧安慰他道,“木欢对他是什么心思,不是很清楚吗?也就他自己迟钝,看不出来,还以为人家是在故意找他麻烦。”   他嫌弃的语气太明显,许唯卿憋不住笑了,心里的担心也散去不少:“阿一哪有那么迟钝,他只是不把心思往那上面想罢了。”   靳尧没再多聊001和木欢,而是说起理查德大师:“大师要来江都的事情,你真应该早点告诉我。要是时间充足,我说不定还能请大师照顾一下咱们家的生意。”   许唯卿哭笑不得:“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做生意?”   靳尧理所应当的说:“我是个商人,不管什么时候,都不应该忘记寻找商机。等回头赶走了系统,咱俩还得赚钱好好过日子呢。”   许唯卿心情复杂的看向他:“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是个乐天派呢?”   靳尧笑了:“我不是乐天,我只是希望你能开心点,不要每天都忧心忡忡的,不管系统的威胁有多迫在眉睫,咱们都要过好每一天的日子,不是吗?”   许唯卿当然知道他说的是对的,只是……他终究没法做到那么平和镇定。   他忍不住说:“阿尧,要是我没有来到你的世界就好了,如果是那样的话,木欢也不会来到这里,系统就不会盯上你……”   靳尧伸出手指,抵住他的唇,轻声道:“以后不许再这样说了。”   许唯卿:“可是……”   “如果你没有来到我的世界,我就只是一个无知无觉的纸片人,只是按照小说的安排生活,和应该在一起的人在一起,我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是被操纵之后的结果,我以为自己做出的每一个判断,其实都与我的思想无关……”   “卿卿,相信我,对于我来说,那才是真正的人间地狱。”   人生而自由,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都渴望自由。而最苦痛的束缚和囚禁,就是连自己都意识不到自己受人操控,从来都没有决定自己人生的权力……   是许唯卿的到来,才给了他挣脱小说束缚的机会,才给了他真正决定自己人生的资格……   靳尧的内心,是很感激许唯卿的。   感谢他没有只是机械性的完成任务,感谢他没有在绵宝出生之后就离开,回到自己的世界,感谢他给了他诚挚的感情,让他明白了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情。   许唯卿给他的东西,远比许唯卿自己认为的要多得多。   靳尧抱住纤细而精致的少年,低声道:“卿卿,虽然我知道这样很自私,但是拜托了,我希望你能陪我到最后。”   不管是好的结果,还是坏的,他都不想和许唯卿分开。   许唯卿头靠着男人结实的胸膛,心里一片安宁,低低的应了一声。   他当然不会离开,依赖从来都是相互的,靳尧离不开他,他也离不开靳尧。他们早就已经是密不可分的一个整体,难分彼此,只能互相扶持着走到尽头。   “我会努力的。”许唯卿小声说,“阿尧,我们都要努力,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能放弃。”   靳尧抬起手,摸了摸妻子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着的脊背,心里一片柔软——   傻孩子,我怎么舍得让你辛苦到最后一刻呢?我会在你精疲力尽之前解决掉一切,给你一个安稳的庇护所。   两人心里都是沉甸甸的心思,无言的拥抱在一起,正在共享这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然而就在这时,一声响亮的啼哭忽然打断了两人的温存。   睡在卧室大床边婴儿床上的绵宝醒了,正在发出精力十足的啼哭声。   许唯卿清楚的感觉到靳尧浑身一僵,他推开男人,果然在靳尧脸上看到一丝掺杂着不满的愠怒。   “这小子肯定又是故意的!”靳尧气不打一处来,一边说一边走到婴儿床边。   果然,躺在床上的某小只虽然哭的脸红脖子粗,脸上却没有多少眼泪,明显又是一次干打雷不下雨的“狼来了”,估计是因为他醒了以后等了半天,爸爸爹地却都没有注意到自己,他觉得自己受到了冷落,就又开始哭了。   就像现在,靳尧的脸一出现在他的视野范围内,这小兔崽子就不哭了,睁着一双红通通的大眼睛盯着靳尧,伸手就要抱,看起来那叫一个可怜巴巴。   靳尧却已经对这狡猾的小鬼的套路了如指掌,一看绵宝的样子,就知道他又在搞什么幺蛾子,忍不住伸出手去,在小家伙柔滑的小脸上不轻不重的掐了一把。   “让你闹,让你闹!”靳尧低声嘟囔,“真是的,被你爹地惯得无法无天了!”   许唯卿去厕所拿了块毛巾,打算给绵宝擦擦脸,谁知刚走过来,就听到靳尧这一句,当即就不高兴了:“怎么就我惯着了?明明是爸惯着他!不管他要什么,爸都去找来给他,你看看他这床上,全都是玩具,都快睡不下人了!”   靳尧赶紧道歉:“我不是那意思,我就是随口一说。你说的没错,老爷子太过分了,小孩子哪能这么宠?我小时候都没这待遇。”   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语气里多少带着点酸溜溜的味道。   许唯卿又有点想笑,他把绵宝抱进怀里,一边哄他一边说:“爸喜欢绵宝,估计也是因为现在身边只有绵宝这一个小孙子了,靳予迟这辈子都未必能再回江都,他老人家觉得孤单,会把所有情感都寄托在绵宝身上,倒也正常。”   “靳予迟可未必回不了江都。”靳尧低低冷笑一声,“你觉得,如果我真的因为和黑。道交易的事情锒铛入狱,容舞的下一步安排,会是什么?”   许唯卿若有所思道:“容舞暂且不论,齐暮一定会想趁你病要你命,把靳氏收入自己囊中,他不是一直觊觎江都这片地盘吗?”   靳尧颔首道:“老爷子年纪大了,就算我出事,公司也不太可能交给他,那唯一的选择,就只剩下靳予迟,除非老爷子宁愿拼着家业不要,也不让靳予迟回来……所以我若是齐暮和容舞,就一定会提前把靳予迟带回江都,好让他在最恰当的时间出现,代替我接管靳氏。”   等到那个时候,齐暮再通过靳予迟,从靳氏攫取财富,甚至把集团据为己有,就都很方便了。   “所以你觉得,现在这个时候,靳予迟可能已经回到江都了?那你留在X市的人……”   靳尧摇摇头道:“那边传回来的消息是没有异样,但是我不会完全相信。只要是人,就有可能会变,我不会把所有筹码都放在一个篮子里,眼下情况紧急,我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所以他会假定靳予迟已经通过某种方法回到江都,或者最差,他也会在交易日之前赶到江都……然后,他会在这个前提下,规划自己下一步的行动。   许唯卿抱着绵宝,轻轻亲了亲小家伙的脸蛋,看着绵宝高兴的眉开眼笑的模样,他也忍不住笑了:“阿尧,你也不用凡事都朝着最糟糕的地方去想……也许这一次,靳予迟的头脑会清醒一点,不会再做出错误的选择呢?”   毕竟说到底,他也姓靳。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更,mua~ 第203章 这里是你的战场   理查德大师的飞机,是上午十点抵达江都国际机场的。   许唯卿本来是打算找个理由出趟门,跟徐墨一起去接机的,现在既然已经跟靳尧说开了,他就可以大摇大摆的出门了。然而,当他准备出门的时候,在车子里看到坐在驾驶座上的靳尧时,不由吃了一惊。   “你怎么又回来了?”许唯卿很惊讶,“公司不是很忙吗?”   靳尧一大早就去公司了,说是有急事需要处理,现在却又跑回来了。   靳尧探手帮他打开车门,笑着说:“早上去的早,就是为了早点把公司的事情处理好,腾出时间来陪你一起接机。”   许唯卿坐上车子,十分感动:“这也太折腾了,你不用这样的,有高鸣陪我就够了。”   靳尧笑着眨眨眼,故意说:“其实主要也不是为了陪你,我是想在理查德大师面前表现一下,争取个合作的机会。”   许唯卿愣了愣,哭笑不得:“你要是这么说,我可就真信了。”   靳尧连忙改口,从善如流:“我开玩笑的,那老头儿有什么好见的,我当然是为了你,宝贝儿。”   许唯卿:“……你还是闭上嘴好好开车吧。”   还好理查德大师听不到他这句话,不然怕是要气死。   他们在九点半就赶到机场,和徐墨会合。他今天没跟岑归在一起,所以衣着上明显比之前骚包了不少,又换上了以前常穿的那种亮色西装,脖子上歪歪的系着一根花色的领带,鼻梁上还戴着一副墨镜。   看到靳尧,他特意把墨镜滑下来些,浮夸的喊了一声:“靳总!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靳尧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可以喊得再大声一点,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对我的崇拜。或者我给你录下来,回头发给岑归,让他看看你的真面目?”   徐墨撇撇嘴:“你是我见过的总裁里最无聊的一个。”   他不再和靳尧开玩笑,而是看向许唯卿,正色道:“理查德大师表面上是来看我,其实是为了你来的。你的作品打动了他,他很好奇你是个怎样的年轻人,所以才会特意过来。”   许唯卿很不好意思:“其实应该是我去拜访大师的,现在倒好,还麻烦大师跑这一趟。”   徐墨摆摆手,笑着说:“大师本来就是个自由自在的性格,他想做的事情,谁都拦不住。这一次是他坚持要来江都看看,所以我才帮他安排了行程,你不用想太多,只要好好陪他说说话,尽到地主之谊就足够了。”   许唯卿却想到自己的打算,不由暗暗苦笑——问题就在于,除了和理查德大师交流之外,他还希望得到大师的帮助。他太贪心,所以才越发觉得不好意思。   但是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他必须拯救自己,拯救身边的人,甚至是拯救这个世界……他必须利用眼下能够得到的所有资源,只有这样,他才能在面对系统的时候,搏得一线生机。   三人大概聊了一下近况后,机场播报响起,徐墨查看了航班号,笑着说:“飞机降落了,走吧,咱们去贵宾通道那等着,大师应该很快就会出来了。”   理查德大师在国际上的形象一直都很神秘,就算在网站上搜索,也只能搜出他年轻时候的照片,据说这是他自己的要求,希望退休之后,能享受彻底的自由和宁静,不再过聚光灯之下的生活。   所以许唯卿其实挺好奇这位大师长什么样子的,在贵宾通道外等待的时候,脸上满满的都是兴奋,有种马上就要见到偶像的难以言喻的激动。   上一次他露出这样的表情,还是在见到徐墨的时候,靳尧记得很清楚。   这一回忆,他就回忆起了自己那时候嫉妒的心情,忍不住瞪了徐墨一眼。   徐墨被他瞪得莫名其妙,用力耸了耸肩:我怎么了?   靳尧又瞪他一眼,还是不说话:你自己心里清楚!   两个男人打哑谜的时候,几道人影从贵宾通道走出,许唯卿激动万分,下意识的攥紧了靳尧的手,小声问徐墨:“理查德大师出来了吗?”   徐墨点点头道:“走在最后面的那个就是。”   走在最后面的那个离得有点远,许唯卿眯起眼,试图看得清楚一些,随即惊讶的睁大了眸子。   跟他想象中的白发苍苍的老人比起来,理查德大师看起来其实还挺年轻的,不像是七十多岁,倒像是只有五十多。   “大师心态年轻,就不容易老。”徐墨看出他在惊讶什么,忍不住笑了,“他看起来,跟十年前做我老师的时候差不多。”   跟十年前差不多?许唯卿不由咋舌,那可算得上是不老男神了,毕竟理查德大师年轻时候的照片就很英俊,现在虽然老了,那种刻进骨子里的优雅仍然分毫不变,哪怕只是远远的看着他行走时的姿态,都能感觉到那种绅士的风度。   大概五分钟后,理查德大师顺利出关,徐墨带着激动万分的许唯卿迎上前去,笑着给了理查德大师一个拥抱:“老师,很多年不见了。”   理查德笑着拍拍他的肩膀,用不太熟练的中文说道:“墨,你变帅了。”   徐墨笑的混不吝:“我现在也是有媳妇的人了,当然要比以前更注意形象了。”   “哦?”理查德很惊讶,下意识的看向跟在他身后的许唯卿,“是他吗?”   “不是。”靳尧赶在徐墨之前回答,“这是我媳妇。”   许唯卿:“……”   草,在偶像面前能不能不要这么丢人!   理查德却笑了,主动自我介绍道:“你们好,我是理查德,很抱歉,我认错人了。”   徐墨憋着笑介绍道:“老师,这位就是许唯卿,你不是好奇很久了吗?”   “啊!你就是……”理查德十分惊讶的看着许唯卿,感慨道,“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年轻,孩子,你真的很优秀,比墨还要优秀。”   许唯卿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小声说:“您过奖了,徐总监之前教会了我很多,要不是他,我是完不成那件作品的。”   “不,孩子。”理查德的目光很柔和,“作品的灵魂,是只属于创作者的。墨只能在技巧上帮你,但是‘爱’的核心,是你赋予作品的。”   许唯卿怔怔的看着这位谦和优雅的老人,忽然有种想要把一切都和盘托出的冲动,他有种感觉,如果是理查德的话,一定是可以理解他对美的渴望的。   因为只要是潜心设计的人,就都共性的渴望追求永恒的美,而理查德,是这个世界里,站在设计圈子最顶端的男人,他一定可以理解的。   许唯卿深吸一口气,有些唐突的打断了理查德和徐墨的谈话:“大师,我们可以找一个地方单独聊聊吗?我想请您看看我最近在设计的作品。”   理查德其实很惊讶,这还是第一次,一个后辈会这样完全不绕圈子,赤裸裸的直接向他提出这样的要求,但是短暂的惊讶之后,他深深看着许唯卿虽然执着,却仍然清澈的眸子,缓缓颔首道:“好,我们走吧。”   听到理查德这么说,紧张不已的徐墨松了口气,他暗暗瞪了许唯卿一眼,笑着说:“走吧走吧,要看他的新作品的话,咱们就直接去靳总家吧。”   于是四个人都上了靳尧的车,直接向着老宅驶去。   回去的路上,许唯卿一直很沉默,却不再像之前那么紧张了。他想通了,眼下时间紧张,他只有一个星期的时间,没有那么多余地能跟理查德兜圈子,所以他必须从一开始就表明态度,尽自己最大努力争取理查德的支持,如果能够成功,那自然最好,但如果不能……   不能的话,他就得果断放弃这条路,留出更多的时间,去想别的法子才行。   靳尧瞥了许唯卿一眼,他能从妻子紧皱的眉宇间看出他的焦虑,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踩了踩油门,让车子开得更快一点。   很快,他们就回到靳家老宅,许唯卿没有耽搁时间,直接带着理查德和徐墨去了他的工作间。靳尧没有跟上去,他知道,接下来的事情,许唯卿只能靠自己了。   他叫来高管家,低声吩咐道:“好好招待客人,我先回公司了,有任何事情,直接给我打电话。”   高管家颔首道:“是,先生。”   靳尧刚要走,高管家又叫住他,迟疑道:“先生,其实今天……老爷在您和夫人离开之后,就一个人出门了。”   “一个人?”靳尧蹙眉道,“他没安排车吗?”   “我想安排的,老爷没让。”高管家低声道,“我想问问他打算去哪里,他也不肯说。”   靳尧揉了揉眉心,沉声道:“我知道了,我爸回来以后,立刻通知我。”   高管家欠身道:“是。”   靳尧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二楼的方向,在心里低声道:卿卿,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的。   这里是你的战场,你必将无往不胜。   二楼的工作室里,许唯卿深吸一口气,把自己最新的设计稿递给理查德。 第204章 靳少爷,您回来了   “这是……”理查德的目光停留在这张薄薄的画纸上,久久没有移开。   徐墨看他的反应有异,便也好奇的凑上去看,这一看,就挪不开眼了。   他们的反应多少给了许唯卿些安慰,他鼓起勇气介绍道:“大师,徐总监,这就是我最近在研究的新作品,它的名字和我的上一件作品一样,只有一个字,叫做‘美’。”   其实许唯卿说的,并不是实话。   这张纸上的作品,并不只是他最近潜心研究的结果,这个叫做“美”的作品,其实是他在穿越之前就开始动笔设计的心血之作。   穿越之前,许唯卿在设计圈子里小有名气,收入养活自己完全不成问题,也常常接到约稿,但是他的所有作品,都没有办法成为他心目里的最好,没有办法让他完全满意。   他在现实世界里的老师曾经说过,这种不满足,其实是艺术创作者的常态,只有永不满足,永远追逐美,才能永远都有进步。所以面对许唯卿多年的烦恼,老师只是笑着劝他再努力一点。   而这张画稿上的作品,就是许唯卿多年努力的结果。   打从他迈入珠宝设计这一行,就开始勾勒这个名叫“美”的作品,多年的职业生涯,他不停的修改,不停的完善,每一年都有新的感悟,每一年都有新的灵感。他执着于把这些灵光闪现都叠加在一起,一点一点的打磨,一点一点的润色,期待着某一天能够融会贯通,把这些年来的感悟汇聚在一起,创造出大师级的作品。   他想让“美”这个抽象的概念,用于具体的承载,他想设计出一套首饰,一套能够完美指代美的首饰,惊艳所有人。   这么多年来,他早已把这张画稿烙印进了脑海,所以前一段时间才能毫不费力的重新把它画出来,再为它继续添加新的,纯粹的美丽。   理查德大师缓缓抬起眼来看向许唯卿,由衷的感慨道:“卿,我真的没想到,江都还有这样一份惊喜在等着我。”   徐墨眼底同样异彩连连,毫不吝啬自己的赞赏:“唯卿,你这件作品如果也去参赛的话,肯定能拿不少大奖!”   许唯卿却摇摇头,苦笑道:“我不会拿这件作品去参赛的,因为它还远远不够。”   “不够?”徐墨愣了愣,“以你的年龄和资历,能够创作出这样的作品,已经是惊才绝艳了,哪里会不够?”   理查德大师若有所思的问道:“你想用这个作品做什么?”   许唯卿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道:“我希望这套首饰,能够在一个瞬间,吸引全世界人的注意。”   这话一出,却给徐墨带来了更大的疑惑:“你这是什么意思?”   许唯卿苦笑道:“这件事解释起来很复杂,但是徐总监,我真的很需要利用这套首饰呈现出纯粹的,让人在一瞬间挪不开眼睛的美。我不需要用它来参加任何比赛,拿到任何奖项,我只希望它能实现真正的美。”   理查德大师皱起眉头:“……你希望我指点你?”   许唯卿点点头,忐忑不安的补充道:“大师,我不仅希望得到您的指点,我更希望能得到您和徐总监的帮助。实不相瞒,我的时间很紧迫,我必须在下个月初完成这件作品。”   “下个月初?!”徐墨难得沉不住气,惊呼出声,“这作品还只是草稿吧?还有一个星期就是月初了,这怎么可能完成?”   “可能的。”许唯卿认真的说,“只要大师和你愿意帮我,就有可能完成。这张设计稿的所有细节我都熟记于心,材料也都是齐全的,上手制作的时候,我绝不会出错,不会损耗任何多余的时间。那样的话,一个星期是有希望的!”   “可是老师……”徐墨摇摇头道,“老师已经很多年不曾参与珠宝设计了,就算你这么说,恐怕……”   “我可以帮你。”   理查德低沉优雅的嗓音,打断了徐墨说到一半的话。他顿了顿,忽略了徒弟惊讶的表情,温和的笑了:“卿,如果这件作品真的能够代表美,实现你的目标的话,我希望等到那个时候,你能告诉我你这么做的理由。”   他眨了眨眼,有些俏皮的开玩笑道:“作为它的设计者之一,我和墨应该都有资格知道这个答案吧?”   许唯卿激动到呼吸都停滞了一瞬,然后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好!等到那时候,我一定把前因后果都告诉你们!我发誓!”   理查德和蔼的笑了:“好了好了,不用这么激动。墨,时间的确很紧迫,既然如此,你就暂且把工作室的工作放在一边,专心在卿这边帮忙吧。”   徐墨当然没有意见,对于他来说,能有和老师一起创作作品的机会,简直就像是做梦一样——自从学成出师之后,他就一直是自己发展了。   想到这里,他激动之余,甚至还有点感激许唯卿。要不是许唯卿这个看似异想天开的请求,理查德可能还不会生出帮忙的念头,他也就没机会和老师一起合作了。   许唯卿的计划一切顺利,他抽空给靳尧发了条消息,简单交代了一下自己这边的情况,然后就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作品设计上,连绵宝都顾不上了。   靳尧接到许唯卿的消息后,同样松了口气。在他看来,许唯卿计划里最难完成的环节,就是说服理查德大师这一步,却没想到最困难的部分,他居然这么快就完成了。   看来,他的运气虽然不太好了,但许唯卿的还挺不错的。   靳尧把玩着手机,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   陆淼有些奇怪:“所有项目都不顺利,亏你还笑得出来。”   靳尧摆摆手道:“靳氏顺风顺水这么多年,现在更是走上顶点,会被大家盯上,找点麻烦也正常。要是公司什么事都没有,我还雇这么多员工做什么?”   陆淼轻哼一声:“你倒是又想开了,前几天不还烦的不行吗?”   靳尧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笑着说起正事:“阿淼,你把手头上的几个项目先放放,帮我联系一下都市传媒。”   “都市传媒?”陆淼蹙眉,“你要开发布会?”   “不是。”靳尧摇摇头,“我打算投资他们,什么项目都可以,只要是他们需要资金的,我都可以投。条件很简单,他们必须拍一条片子,想办法让这条片子,在下个月月初,被全世界的人看到。”   陆淼:“……你是不是发烧了?”   “没有,我是认真的。”靳尧摆摆手道,“你去联系吧,他们要是问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就说是靳氏打算扩展知名度,进一步开拓国外市场。”   陆淼沉默一会儿,摇摇头道:“我觉得你是发烧了,我帮你找岑归来看看吧?”   靳尧叹了口气,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更认真一些:“阿淼,我没有生病,我这么做都是有理由的,你相信我,去做吧,等到下个月初,你就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陆淼揉了揉发疼的眉心:“……行,我去做就是了,这毕竟是你的公司,你想明白了就行。”   靳尧笑了笑,认真的说:“谢谢你,阿淼。”   “行了,不用跟我说这些。”陆淼摆摆手,“时间紧张,那我就直接去了,要想一个星期内拿到片子,看来我是得加班了。”   靳尧开玩笑说:“这件事办成了,我给你双倍薪水。”   陆淼夸张的做了个感激的手势:“谢谢靳总体谅我要辛苦养家,能不能再慷慨点,给我三倍?”   靳尧没好气的说:“你赶紧去吧!”   陆淼笑着走了,靳尧叹了口气,面色恢复凝重。   不确定的事情还有很多,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要斟酌,要衡量,时间紧迫,容不得半点浪费。他喝了口咖啡,开口吩咐下一个人进来汇报工作,嗓音有些沙哑。   与此同时,江都火车站,一个穿着打扮都很普通的年轻男人走出闸机,他带着一顶不起眼的鸭舌帽,面无表情的抬头看向四周。   很快,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朝着他跑去,讨好的笑着说:“靳少,您来了,我在这等您半天了。”   “火车晚点。”靳予迟低声道,“抱歉,久等了。”   男人忙不迭的说:“嗨,您客气了,能等您是我的荣幸。我们小姐吩咐了,让我带您直接去住处,您跟我来吧。”   靳予迟点点头,脸上仍是没什么表情,只沉声道:“劳驾。”   男人想帮他拎手上的公文包,却被他拒绝了:“我自己来就好,麻烦您带路吧。”   男人没办法,只能点头哈腰的在前头带路。   如果认识靳予迟的人在这里,一定会惊讶于他的变化。跟半年前离开江都时比起来,他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似的,骄矜张狂的脾气半点都不剩下,眼底只有疲惫和麻木,仿佛被磨去了所有棱角,平凡而普通。   坐进男人车子里之前,靳予迟抬起头来,朝着记忆里靳家老宅的方向看去,漆黑的眸子里满是晦涩的光。   作者有话说:   猜猜他是变好了还是坏的 第205章 新的宿主   城南区唯一一家星级酒店里,容舞把自己关在顶层套房里,神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她脸上还带着非常清晰的淤青,胳膊上也有不少细碎的掐痕和伤口,这些都是前一天晚上,齐暮在她身上留下的。   这些还只是露在衣物外面的部分,更多的,还藏在她宽松的衣服之下,那些痕迹,她自己都不愿意多看一眼,既屈辱,又恶心。   今天早上,她趁着齐暮离开,想办法联系上自己的人,这才成功从那个该死的房间里逃出来,回到这家酒店。自从回来以后,她就把所有手下都赶了出去,独自一人,一言不发的呆在房间里。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受了太大的刺激,但实际上,容舞只是在联系系统。   如果可以的话,她其实很不想和系统联系。她虽然嫌弃001在提到系统时谨小慎微的模样,却不得不承认,系统的确是一个很恐怖的存在。   它没有感情,也没有人性,像机器一样高效而冷漠,只追求事情的结果,不在乎过程中的牺牲。   但是容舞没有办法,齐暮已经失控到对她下手了,她想请求系统给她换一个宿主。再这样下去,她担心自己会被齐暮搞死。   和001不同,她这次承担的是特殊任务,有资格和系统双线联络。漫长的等待时间之后,容舞终于又一次听到那道无机质的,电子合成的冰冷声线。   “002。”系统不带一丝感情。色彩的说,“任务是否已经完成?”   容舞紧绷着的神经仿佛被小针扎了一下,眼角不自觉的抽了抽。她勉强控制住心底的恐慌和不安,硬着头皮回答:“……还没有完成。”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距离任务完成期限还有十天。”   “我知道,您放心,我一定能完成任务的!”容舞听出这无情的陈述中蕴含的警告意味,急忙立下军令状,“我保证,下个月月初就能完成任务,但是……”   “但是。”系统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在人类的话语体系中,‘但是’通常意味着对前文的全部否定或部分否定。所以002,你是否无法在规定期限内完成任务?”   “我可以完成的!”容舞的神经紧绷到极致,终于无法忍受,脱口而出道,“只要能给我换个宿主,我一定可以完成任务!”   “换宿主。”系统的语气微微上扬,似乎想要模拟疑惑的语气,但是却失败了,“为什么?”   “因为齐暮已经不受控制了。”系统没有像她想象中那样直接降下惩罚,这让容舞平静了些,解释道,“昨天晚上,他袭击了我,他太多疑,不相信我的判断和计划,后续很可能不会配合我行动。”   这一次,系统沉默的时间更久了一些,似乎在分析容舞这番说辞背后的意味,过了一会儿,它的话音才再度响起:“002,你的任务,是辅助宿主完成我发布的任务。”   容舞愣了愣,忽然意识到什么,心里一紧。   系统语气平缓的继续说道:“根据数据测算,你的所作所为无法被定义为‘辅助’,齐暮脱离控制,是你的失职。”   “失职”这两个字,让容舞狠狠打了一个寒战,但她还是努力强撑着辩解道:“但是我以前都是这样执行任务的——”   系统毫不留情面的打断她的解释,冷漠地说:“你之前的任务都成功了,所以我不计较过程,但是既然失败了,那就要追究责任。”   容舞:“……”   系统:“根据计算,齐暮作为宿主完成任务的可能性降低至百分之五一下,考虑更换宿主,宿主人选筛选中……”   大概一分钟后,系统给出答案:“推荐宿主人选:靳予迟,任务成功可能性上升至百分之八十。”   靳予迟?容舞愣了愣,脑海里掠过年轻男人那张虽然俊美,却满是沧桑的面容。   这时,系统已经拍板决定:“确认更换宿主为靳予迟,002绑定新宿主成功,002失职惩罚已确认,回归后执行。”   简简单单的“惩罚”两个字,成功的让容舞变了脸色,浑身都打起了摆子。但是她却咬紧牙关,一个多余的字都不敢再说——她了解系统,这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不可能改变任何已经做出的决定,事已至此,无论她再说什么,都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靳予迟……好吧,总比齐暮那个疯子强。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将功赎罪了,要是能辅助靳予迟,把这次的任务漂漂亮亮的完成的话,或许系统那边还能有减轻惩罚的可能。   系统似乎很忙,最后又丢下一句“处理好齐暮,不要影响任务完成”之后,就结束了和她的通话。   容舞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眼底竟是染上一片血红。   “齐暮……”她把所有的不满和愤怒都倾斜到齐暮身上,咬牙切齿的咀嚼了一番这个名字,冷声喝道,“来人!”   门外候着的罗切快步走进来,毕恭毕敬的说:“小姐,您吩咐。”   容舞冷笑连连:“两件事。第一,派出去所有人手,把齐暮给我带过来关起来,他要是敢反抗,就直接动手,生死不论。第二,靳予迟应该已经到江都了,带他过来见我,记得,要避开靳尧,不能被他那伙人发现。”   罗切低着头束手听着,眼底掠过一道精光,面上却不显,连连应是之后,很快就退了出去,吩咐众人分头行动。   罗切这边的动静,很快就通过高鸣传到了靳尧耳朵里。   “靳高鸣颔首道:“容舞之前不是很信任罗切,所以这件事没有经过他的手。今天早上是罗切最先找到齐暮藏身的地方,把她救了出来,大概是因为这个,她现在对罗切很依赖。”   靳尧点点头道:“让罗切小心点,不要露马脚,现在形势对我们来说很好,要保持住这个情报上的优势。”   “我明白。”高鸣道,“我这几天很少和他见面了,只在谈交易的时候公事公办,见过几次。”   高鸣又问道:“先生,咱们要不要让罗切想办法盯着容舞和靳予迟的谈话,看看他们想做什么?”   “这还需要盯着吗?”靳尧失笑,“靳予迟和她凑在一起会做什么,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高鸣想了想:“……也是哦。”   反正肯定是对要对靳氏不利的,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别的可能。   靳尧沉吟道:“不要让罗切多做无用的事情,一切目的以保全自己为先,不要暴露身份。我们这边需要的不是他们都说了什么,而是他们打算做什么。”   高鸣点头表示明白,随即退了出去。   他刚走不久,高管家的电话就拨了进来:“先生,老爷回来了,他问您下午忙不忙,他打算去公司一趟,有重要的事和您谈。”   靳尧微微眯起眼,沉声道:“给爸安排车,让他直接过来吧,我这边可以腾出时间。”   高管家应了之后,挂断电话去安排车子。靳老爷子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忙碌,布满皱纹的手用力攥着光滑的手杖杖柄,双目微合,唇角紧紧抿起,法令纹仿佛刀削斧凿,深刻而固执。   很快,高管家就回来了:“老爷,车子准备好了,您现在就出发吗?”   靳老爷子坐着没动,闭着眼低声道:“老高啊,你是旁观者,应该看的最清楚。这些年来,我对阿尧……是不是亏欠很多?”   高管家怔了怔,似乎有些为难,迟疑道:“老爷,当年大少爷去世的时候,您有多少伤心,我是看在眼里的。您一直觉得大少爷出事,是您的过错,这些年来一直在予迟少爷身上补偿……先生打小就聪明,这些事,他肯定明白。”   他兜了个圈子,没有正面回答,却已经委婉的给了靳老爷子答案。   靳骁叹了口气,低声道:“看来……的确是亏欠许多啊。”   他撑着手杖站起身来,摆摆手道:“你留在家里吧,唯卿那边还有客人,你好好招待。阿尧他们夫夫俩都忙,你帮他们照顾好绵宝,别让他们操心。”   高管家认认真真的应了下来,目送靳骁缓缓离开。   到公司以后,靳骁便直接去了顶层,恰好赶上靳尧在见项目经理。他制止了打算进去通报的秘书,站在办公室门口,抬头看着对面落地窗投射进来的灿烂的午后阳光,久久没有动作。   十分钟后,项目经理一出来,就看到他站在门口,吓了一大跳,急忙问好:“靳总,您来了?”   靳骁摆摆手,道:“我早就不是靳总啦,你不用管我,忙去吧。”   这时,靳尧听到门外的说话声,起身走到门边,难掩惊讶:“爸,您来了怎么不进来?”   靳骁走进熟悉的办公室,一边环顾一边感慨:“这办公室归你了,你也不随着自己心意调整调整,我以前一味追求简单,把这里弄得太简陋了。”   靳尧笑着扶他坐下:“我都习惯了,懒得改,您弄得就挺好的。” 第206章 我是站在二叔这边的   靳骁先跟靳尧扯了一会家常,靳尧一一应了,却没有深入聊下去的打算,眸光始终深邃沉静,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闲谈十分钟之后,话题终于接不上了,靳骁苦笑着意识到,这些年来,自己跟这个小儿子的相处实在是太少了,少到若是不聊公事,就谈不下去的地步。   他想起高管家说靳尧从小就聪明,心里隐隐的钝痛忽然变得强烈起来。   越是聪明的孩子,对他人的态度就越是敏感,就比如绵宝。他虽然还不会说话,却能够清楚的感知到身边的人是否在意自己,是否关注到自己,再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去吸引大人的注意……   靳尧小时候也是这样聪明的,可是他却因为失去大儿子的痛苦,对小儿子一味的忽略……   “阿尧啊……”靳骁嗓音低沉,“你妈去世之前,曾经让我好好照顾你和你大哥,我答应的痛快,却一直没有做到。”   对大儿子,他没能护住,直接害的夫妻俩丢了性命,对小儿子,他又忽略良多,让他一个人跌跌撞撞的长大。   靳尧现在沉稳淡漠的性格,与小时候的活泼截然不同,这都是他的过错。   靳尧大概能猜到靳老爷子为什么忽然提起旧事,八成是与今早刚刚抵达江都的靳予迟有关。   他不是很想去猜测靳老爷子来这一趟的目的是什么,也并不是很在乎小时候的那些早已模糊的记忆。   他是个内心强大的人,很少缅怀过去,他的童年的确不算幸福,但那又如何?现在的他有妻有子,事业有成,他的人生重来一次之后,已经走向正轨,许唯卿早就教会了他,重要的东西永远都在前面,回顾过去,只有失去更多。   所以他只是微微一笑,从容道:“爸,过去的事情就不用提了。我很少想起来,也没有真的怪过您。”   他曾经怪过的,并不是父亲对自己的疏于照顾,而是父亲无条件的宠爱信任侄子,害得他失去了一切。   但是现在,他已经把所有东西都夺回来了,靳骁对靳予迟的态度也有了改变,他也懒得再责怪什么了。   靳骁垂着头沉默一会儿,长叹一声道:“阿尧,予迟从X市回来了。”   靳尧神色不动,挑眉道:“您该不会是来给他当说客的吧?”   靳骁摇摇头道:“我没脸帮他说话,只不过是替他传话给你罢了。”   靳尧若有所思,瞬间想明白很多关键——昨天的事情之后,齐暮已经和容舞反目成仇,如果他是容舞,一定迫切的想要甩开齐暮这个包袱,找一个新的、更合适的合作对象。靳予迟在这个时候来到江都不管是不是巧合,都给容舞提供了一个必须要抓住的机会。   当初他把靳予迟发配到X市的时候,想必老爷子是在靳予迟身边留了人的。靳老爷子这么做,大概率并不是要帮靳予迟做什么,而只是为了确保他的安全。   就算做错了事,孙子也还是孙子,靳老爷子不可能彻底放弃靳予迟,却也不想伤了靳尧的心,便只能用这种法子。   靳予迟这次能瞒过容舞的眼睛,和靳老爷子接上头,估计就是用到了这些人。   想明白这些之后,靳尧淡淡道:“既然他都请了您出面了,那我肯定要给这个面子。您讲。”   靳老爷子骨子里不是个放不下的人,脆弱的情绪只是短暂外露,就又被他藏了起来,恢复了平日里的冷硬,公事公办的沉声道:“他说以你的本事,应该清楚他为什么回来江都。他这次来是逼不得已,并不想与你为敌。”   靳尧万万没想到这种示弱的话会从靳予迟的嘴里说出来,这可不像他侄子的风格。靳尧的第一反应就是不信,然而,就在他流露出怀疑神色的下一秒,靳老爷子就继续说道:“他猜到你不会相信,让我把这个给你。”   说着,老爷子把一支录音笔递给靳尧:“他说这里面是证明他态度的证据,请你听一下。”   靳尧接过录音笔,没有立刻打开,而是拿在手里把玩,挑眉道:“您听过了吗?”   靳骁摇摇头道:“阿尧,你和予迟都是靳家人,我作为长辈,不好插手太多,这一次,我只打算帮他传话,没打算帮他做任何其他事情。这支笔我交给你,到底要怎么做,由你来决定。”   “就算我到最后也不相信他,打定主意赶他离开,您也不打算阻止?”   “你们都是成年人了,还需要我帮衬?我老了,不想管那么多事,只要你们不闹出人命来,我都不管。”   说完,靳骁就直接站起来往外走:“话已经带到了,你忙吧,我先回去了。”   “我派人送您。”   “不用了,家里司机还没走呢。”靳骁不等他拦,自顾自的走了。   靳尧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摇了摇头——上一次的时候还只是隐隐有些感觉,这一次他是真的觉得靳骁老了,连背影都比从前矮小了。   靳尧看着躺在掌心的录音笔,皱了皱眉头。   他其实有些不耐烦去了解靳予迟的事情,前世的经历注定了他不可能完全信任靳予迟,他能做到的最大限度的妥协,也不过是为了利益短暂合作罢了。   思忖片刻后,靳尧还是打开了录音笔。   眼下大战在即,就算他对靳予迟有再多的意见,也不能因为个人感情拿正事冒险,还是得以大事为重。   录音笔里的音频不长,也就七八分钟左右,靳尧很快就听完了,不得不承认……这东西没啥意义。   靳予迟就是把他和容舞在X市时的对话录了下来,而容舞的计划打算,跟他猜测的相去不远,所以这个情报对于靳尧来说,不过是佐证了他的猜测,聊胜于无。   但是的确,从这些录音里能够看得出来,靳予迟是真的不打算与他为敌,这份投名状送的很有诚意。   只是靳尧有些想不通,不过是半年时间而已,靳予迟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他的野心和狠毒,难道这么轻易就被磨平了吗?   考虑到靳予迟这个人的心机,靳尧觉得,只是一段录音的话,还不足以取信于他。   但他并不打算主动和靳予迟接触,反正现在亟需表现诚心的那个人不是他,他只需要等着靳予迟继续给他递消息,博取他的信任就行了。   靳尧随手拉开抽屉,把录音笔往里面一扔,就不再琢磨这件事了。   与此同时,容舞暂住的酒店里,热闹的很。   靳予迟被接到了酒店,刚见到容舞,还没来得及说话,罗切就快步走进来说齐暮跑了,容舞当即就变了脸色,要不是身上还有伤,她差点气的从床上蹦起来。   她反手就给了罗切一巴掌,毫不留情的骂道:“废物!抓个人都能失败!”   罗切干脆的受了这一巴掌,躲都没躲,只低声道:“小姐别急,我已经派人去找了。他那群小弟我都带回来了,说不定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容舞胸膛不住的起伏:“那还不快去找!找不到他,我拿你是问!”   罗切很快就退出去了,靳予迟纹丝不动的坐在沙发上,看向容舞的眼神仍然阴郁而漠然。   容舞注意到他的目光,没好气的说:“你看什么看!看我的笑话很好玩吗?”   靳予迟面无表情的说:“上次你在X市见我的时候,说过齐暮和你是同盟关系,现在这算什么?”   容舞被戳到痛楚,心里暗恨他哪壶不开提哪壶,咬牙道:“齐暮就是个疯子,我没兴趣再跟他合作了,从今天开始,就由你代替他的位置。你放心,只要按照我的吩咐做事,江都城南区,甚至靳氏,以后都是属于你的。”   靳予迟有些恹恹,似乎并不怎么感兴趣:“你今天能轻易放弃齐暮,改天就能轻易放弃我,我凭什么相信你?”   他顿了顿,又说道:“更何况,天底下没有平白掉馅饼的好事,我不信你。”   容舞身上难受,不耐烦的说:“你爱信不信,你人到了我这里,就没得选了。罗切!”   罗切又一次走进来:“小姐。”   “把他给我带下去关起来,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都跟他讲清楚。”   罗切头也不抬的应了,直接走到靳予迟面前,欠身道:“靳先生,麻烦您跟我来。”   靳予迟倒也没有反抗的意思,一言不发的站起来,跟着罗切离开容舞的房间,走进隔壁的另一间套房。   罗切把房卡递给他,低声道:“您在这里安心住下,小姐她最近身体不好,等明天恢复了,就有耐心跟您详谈了。”   靳予迟不在乎容舞,反而饶有兴致的打量了罗切一番,挑眉道:“你是我二叔的人吧?”   罗切微微眯起眼,警觉地盯着靳予迟,看似瘦削的身体肌肉紧绷,隐隐蕴藏着强大的力量。   靳予迟摆摆手道:“你不用紧张,我不打算揭穿你,这一次我没打算站在容舞那一边,你能帮我传句话给我二叔吗?” 第207章 容舞最大的失误   在保镖们眼中,罗切把靳予迟送进房间之后,很快就退了出来,两人间的寥寥几句对话没人知道,罗切仍然神色平静,直接去了容舞的房间。   “小姐,他态度还不错,没多说什么。”   容舞点点头,揉了揉一直作痛的眉心,嗓音沙哑:“尽快把齐暮带回来,不能让他坏事。”   短暂的冷静之后,容舞大概想明白了齐暮是怎么逃脱的——八成跟那该死的气运脱不开干系。   气运是个很特殊的存在,任何一个书中世界都存在气运,它们没有形体,也没有具体的意识,有的只是纯粹的本能。   谁是书中世界的主角,它们就为谁服务,不带任何情感偏向,所以它们既容易操纵,又很难完全掌控。   之前为了更好地对付靳尧,系统特意把气运转移到了齐暮身上,就算是系统,要做到这件事也并不容易,大概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才渐渐完成了气运的转移。   这也就导致了眼下的窘境——临时更换宿主容易,靳予迟势单力薄,没有能力反抗,比齐暮好控制的多,最麻烦的,是齐暮身上的那些气运。   系统就算能再次转移气运,效率也不可能太高,短时间内,大量的气运还是会集中在齐暮身上,这就导致他会很幸运。   所以这一次,他才能独自逃脱。   容舞神色阴沉,很低气压的说:“我知道齐暮不好抓,这次没抓到不怪你,但你接下来一定要尽心尽力,交易日之前,务必把他控制起来。”   罗切脸上浮现感激之色,重重应下:“小姐放心,我一定办到。他身上有案底,现在不仅要躲着警察,还要躲着我们,寸步难行,眼下八成还躲在城南区。只要人还在城南,我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   容舞对他的态度很满意,直接开给他一张支票作为经费。罗切拿到钱,态度更加恭顺,满面笑容的退出房间。   他把容舞的大部分手下都派出去找人,全部安排好之后,才换了一身不起眼的穷酸打扮,独自离开。   迈出酒店后,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眼底掠过一抹不屑。   说实话,在他看来,容舞其实是个很蠢的女人。   手上明明有大把的钱和物资,却统统没有用好,靠着这些东西,她完全可以走笼络人心,疏通自己关系网的路子,在早已疲弱不堪的城南区建立自己的势力,可容舞却满脑子只想着勾心斗角,盘算着靠着不同的男人上位……   这就好像明明有实力自己夺权当皇上,却偏要跑到后宫当男宠上位,实在很难理解。   其实这事,是罗切错怪容舞了。   容舞毕竟是个系统,还是个书中世界的系统,而且因为狗血爱情小说在年轻群体中备受追捧,她和001一样,更多的进入的是这一类小说,接到的任务也大都与恋爱有关。在这种大前提下,她的思维早就束缚住了,难以跳出感情纠葛的圈子,自然而然就奔着宫斗剧戏码去了。   可这次的任务,却与以往不同,容舞被系统不由分说的从八点档肥皂剧丢进了现代商战片,自然适应不良。这也是她以前明明业绩很好,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却频频受挫的原因。   总之,在各种各样的原因影响下,容舞其实早就陷入了十足的劣势,可她自己却浑然不知,只觉得是自己大意了。   罗切并没有立刻联系靳尧那边的人,而是在城南区四处活动,按照他之前对容舞说的那样,利用自己的人脉查找齐暮的下落。   容舞暗中派出的人跟了他一下午,直到夜色已深,看着他走进位于老旧筒子楼里的住处后,其中一人才转身离开,回去找容舞汇报。   罗切打开客厅的灯,拉上窗帘,端了一杯刚冲好的速溶咖啡站在窗前,正大光明的目送盯梢的一人离开后,扯起一抹冷笑。   到底是谁给的容舞自信,让她觉得能在城南区里跟踪监视他?这里可是他的地盘。他出生在这里,生活在这里,没有人能比他更了解这片肮脏却坚韧的街区……   罗切熟练地从小房间里搬出一个一人高的人形玩偶,摆在桌边的折叠椅上,摆出一个操作电脑的姿势,让窗帘上正好可以投射出人形的轮廓,随即转身离开,又一次迈出家门。   这一次,他换了一双软底的鞋子,全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声控灯沉睡着,什么都没有察觉。罗切摸着黑顺着筒子楼的回廊,绕到另一头的单元门,从那里下楼离开,很快就潜入夜色,没了踪迹。   筒子楼下盯梢的人毫无所觉,自顾自的点燃下一根香烟,明灭的星火在夜里闪烁,若隐若现。   罗切很轻松就甩掉了容舞盯着自己的眼睛,他仍然披着穷酸的黑夹克,头发凌乱油腻,走在贫民窟的夜色里毫不违和。他避开街边热情拉客的流莺,很快离开城南区,搭上最近一班公交车。   大约半小时后,罗切坐在靳尧的书房里,态度从容随意,若是容舞在这里,大概惊讶于他截然不同的另一副面孔。   按照陈燕金的说法,这才是老罗真实的模样。以前做警察的时候,他就是最适合卧底任务的,天生就能跟犯罪分子打成一片,身上的匪气和狡诈与生俱来,也难怪后来会被针对,被警队开除。   但陈燕金再三保证,罗切虽然被开除了,但绝对是个好人,这些年城南区一直没有闹出什么大的乱子,除了陆云祁温水煮青蛙的策略以外,罗切利用人脉关系从中转圜,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靳尧很欣赏罗切,他看得出来这是个很聪明的男人,虽然他潦倒又邋遢,但这些都是伪装。罗切的眼睛就像大火焚烧后的灰烬,看似麻木空洞,实则掩藏着爆裂的火星,随时都能燎原。   “罗队。”靳尧把茶杯递给他,客气的说,“辛苦你半夜跑这一趟。”   罗切挑眉:“我可当不起这一声罗队,受宠若惊了。”   靳尧笑着说:“我这是发自真心的,要是没有你帮忙,我现在可就被动了。”   “都是为了城南区好。”罗切也不跟他客套,叼起一根烟点上,“靳总,我跟你实话实说,其实我是没那么信任你的。盯着城南区的企业家多的是,说好听点是想赚钱,实际上大都是为了那些暴利的东西……这次是老顾给我打了包票,我才相信你跟那些人不一样,你可别让我失望。”   他的态度跟上次见面时截然不同,靳尧却并不觉得意外。   他找罗切合作,是看重对方的能力,而罗切帮他的忙,却更多是为了情分。两人合作之前是陌生人,罗切隐藏真实性情试探他,倒也正常。   这次的他,倒是比之前真实了许多,靳尧知道,这代表罗切更信任他了,是件好事。   他笑着接话道:“您放心,靳家是费了不少力气,才从沼泽地里爬出来的,我要是敢再带着靳氏跳回去……我家老爷子怕是要打断我的腿。”   他顿了顿,垂眸道:“更何况,当年我大哥大嫂就是因为这些纷争才丢了性命,我有妻有子,绝不会把自己陷进去。”   罗切打量他一会儿,缓缓点头道:“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些了。”   他话锋一转,说起今天跑这趟的正事:“你那个侄子,被容舞控制住了,人关在城南区的酒店里。我听说他跟你不合,但是他今天让我给你带句话,说不管你打算怎么做,他都配合。”   “配合?”靳尧挑眉,“他打算怎么配合?”   “这我就不知道了。”罗切摊手,“信不信他随你,我个人觉得,他应该是认真的。”   靳尧若有所思,罗切都这么说了,那靳予迟还真有可能是认真的。   不过……   “这事不急。”靳尧笑着说,“对我来说,有他没他区别不是很大。麻烦罗队帮我传话,就说我知道了就行。”   罗切点点头,又跟靳尧说了说容舞的一些安排,问道:“容舞要我找到齐暮控制起来,你是怎么打算的?”   靳尧想了想,沉吟道:“齐暮的那帮手下,都被容舞扣下了?”   罗切回忆了一下,道:“都扣下了。”   “包括一个黄毛?”   那黄毛挺让人印象深刻的,罗切毫不犹豫的点头:“有他。”   “我想见见他。”靳尧笑了,“有没有办法避开容舞,带他来见我?”   “这是个小角色,问题不大。”罗切摆摆手,“明天吧,你等我消息。”   “好。”靳尧颔首,“多谢。”   罗切丢下一句“客气”,转身离开。   送走深夜访客,靳尧去了许唯卿的工作室。理查德大师和徐墨十点多就回去了,只剩下许唯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直没出来。   靳尧犹豫了一下,不太确定要不要敲门打扰,就在他纠结的时候,门却“砰”的一声从里面打开。   许唯卿惊讶的看着站在门口的靳尧:“阿尧,你怎么站在这儿,忙完了?” 第208章 给绵宝添个妹妹   与此同时,靳尧也开口道:“你忙完了?”   两个人异口同声,话音重叠在一起,然后同时一愣,忍不住笑了。   靳尧放松身体,倚着门站着,姿态闲散不羁,笑着对许唯卿伸出手:“这位先生,我在您门口等了很久了,我这番心意难得可贵,您是不是考虑补偿我一下?”   他故意调笑,配上俊朗迷人的面容,十足的风流倜傥,许唯卿不错眼的盯着他看,一时间,竟然有些舍不得移开视线。   他伸出手,搭上靳尧摊开的手掌,笑着说:“你要我怎么补偿?”   夜色正浓,佣人们大都已经离开了,老宅很安静,静到沉淀出旖旎暧昧的气息,连灯光都变得更温柔几分,衬得许唯卿的眉眼如画一般美好。   靳尧垂眸看着笑盈盈的少年,只觉得这就是他的整个世界,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每次当他觉得许唯卿已经足够好的时候,许唯卿都能再给他惊喜,一次又一次的让他感到意外……   眼前这个少年,明明面容还带着青涩和稚嫩,内里却是坚韧而强大的,面对挫折和艰难,他从不后退,哪怕是被丢进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他也始终坚持努力的生活,就算明知道他曾经遭遇过什么,有多么抗拒感情,也还是一往无前,给他那么多温暖和抚慰……   现在,他的眉间写着疲惫,笑容却仍然灿烂,仿佛苦难从来不曾存在,他将永远向前。   靳尧扪心自问,觉得如果是自己的话,就算可以做到永远坚持,也无法像许唯卿这样,脸上总是挂满笑容。   他叹息一声,轻轻捧起许唯卿的脸颊,近乎感慨的问道:“卿卿,你到底是怎么做到像现在这样的”   许唯卿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疑惑地重复了一遍:“哪样?”   靳尧低声道:“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是笑着的。不管多么辛苦,眼底都有光。”   “哦,你说这个啊。”许唯卿恍然大悟,随即理所当然的说,“那当然是因为,人要知足才能常乐啊。我已经得到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了,是老天爷白送给我的福气。我都已经占了这么大的便宜了,就算吃点苦头,也是应该的。”   这一次,换做是靳尧费解了。   “最好的东西?”   那是什么?   许唯卿踮起脚尖,重重亲了他一口,笑靥如花:“就是你呀!”   他怕靳尧不信,赶紧补充道:“你虽然是个小说里面的纸片人,但是我真的特别喜欢你!小说发售的时候,我还跟着那些小姑娘一起去抢限定版,那些小女生太疯狂了,我拼了老命才抢到的!”   “网上太太们画的你的同人图,我一张一张的收集回来,从里面挑出来我最喜欢的,放大打印出来挂在卧室的墙上,这样我一睁眼就能看到你了!”   “还有还有,你的生日,你喜欢吃什么东西,你的幸运色,口头禅,我全都知道,我还专门有一个本子,上面记了你的一些经典语录……”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些靳尧其实听不太明白的东西,眼里散发着明亮的光彩,看起来快活极了。   靳尧没有打断他,只是静静的听着,专注的记着,心里满是平和的喜悦。   他从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会有这样一个人,这样认真而狂热的喜欢着他。   对于许唯卿而言,他只是一本书里的一个人物,就像他说的那样,他只是一个纸片人,可许唯卿却那样认真的注视着他,怀着满腔的喜爱,透过字里行间细碎的词句,一点点了解他,走进他……   他觉得,这并不是老天爷送给许唯卿的礼物,而是他努力的回报。   许唯卿兴高采烈的说了一大堆之后,终于意识到靳尧过分安静的沉默,有些忐忑的停下了话头,小声问:“你是不是觉得我挺变态的?有点像那种狂热变态粉丝?”   靳尧愣了愣,摇摇头道:“那怎么会。”   许唯卿很紧张:“那你……”   “我觉得你很好,特别好。”靳尧笑了笑,“你对我的狂热,没有给我带来任何困扰,反而让我发自内心的感到幸福……卿卿,我很感谢你。如果不是你的执着和努力,我们之间隔着一个世界,根本不可能见面,那样的话,我可能连自己错过了多么珍贵的东西都不知道,只能浑浑噩噩的度过一生。”   许唯卿被他说的不好意思了,小声说:“没有我的话,你跟云汐在一起也会幸福的,小说里,你们两个白头到老了。”   靳尧苦笑一声:“我不知道没有发生的未来是什么样的,但我觉得,那种被安排好的幸福,一定是不如现在好的。”   他顿了顿,低声道:“我现在拥有的,就是最好的。”   许唯卿开玩笑道:“别胡说,咱们以后还会更好的,我还想给绵宝添个妹妹呢。”   “真的?”靳尧挑眉,忽然问道,“你今天累不累?”   许唯卿眨眨眼,有点懵:“还行,怎么了?”   靳尧搂住他的腰,一个使力,就把他抱在怀里,蹙眉道:“怎么又瘦了?”   许唯卿搂住他的脖子:“这不是瘦,我是在恢复,之前怀绵宝胖了不少,慢慢就瘦回来了。”   靳尧抱着他往卧室走,淡淡的说:“没这个必要。”   “为什么?”   “你不是想给绵宝添个妹妹吗?现在瘦下去了,回头还要再胖,多麻烦。”   许唯卿反应过来,无语了:“添妹妹也不是现在,哪有这么快的!”   “不是现在,但可以从现在开始努力。”靳尧苦口婆心,“任何事情都要早做准备,这么重要的事,更要早早开始努力才行。”   许唯卿:“……”   不,其实,以你小说男主的身份来说,唯独这件事完全不需要努力,都有很大概率能一发入魂的。   靳尧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好心提醒道:“卿卿,现在不同以往了,我已经没有气运了。”   现在的他,已经算不上是小说男主了,只是个英俊一点的路人罢了,当然不能像以前那么自信,必须得靠努力来弥补运气上的差距才行。   许唯卿再次无语:“……你倒是很会适应新情况。”   靳尧忍不住笑了,抱着他走进卧室,低声劝道:“我把绵宝给高管家照顾了,卿卿,难得可以过两人世界,你要不要……”   他的语气缠绵悱恻,低沉的男声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沾染上几分欲望的沙哑,听的许唯卿嗓子发干。   后面的话,被轻轻掩上的房门截断,空余一片遐思。   这一晚,有缠绵,也有挣扎。   顾瑜帆坐在自家客厅里,面无表情的沉思。   他昨晚没有睡好,早上头疼欲裂的醒来时,叶汶殊已经离开了。小孩儿估计已经忘了自己昨晚都说了什么了,估计是觉得喝醉了不好意思,破天荒的给他留了一张字条,说回头请他吃饭。   顾瑜帆是不信的,小崽子躲他躲得厉害,这一次喝多留宿已经是前所未有了,他可不敢指望还能吃顿饭。   叶汶殊走了,疑惑却留了下来。白天上班忙碌来不及细想,晚上下班回家之后,困惑又一次翻涌上来。   ——叶汶殊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比他姐早一点就好了?早一点什么?   这句话实在是太含糊了,叶汶殊心思重,就算是喝醉了,口风也很紧。若是换个人,顾瑜帆就把这话当成醉话,一笑了之了,但是这话偏偏是叶汶殊说的。   退伍之后这几年,他一直努力想跟叶汶殊拉近局里,却屡屡失败,难得昨天有了点进展,别说是句话了,就算叶汶殊多打了个哈欠,他都要记在脑子里好好琢磨一下,想想意味着什么。   可是想着想着,他的思绪又飘忽开去。   他想起了那一抹停留在耳垂上的湿润。   那肯定是个意外,是喝醉了之后的出格举动,什么都不能代表,但是不知为何,他却总是想起那一瞬间的触感。   那和他以前经历过的任何一次亲密都不同。   男性的嘴唇比女性更粗糙一点,也更滚烫,虽然只是一触即分,却有种特殊的侵略般的压力,让他瞬间警醒,又生出古怪的好胜心。   太特殊了。   顾瑜帆想,一定是因为太特殊了,他觉得别扭,所以才总是忍不住回想。等过几天忘记这件事了,就好了。   他逼着自己停止一遍又一遍重复的回忆,把注意力放回到叶汶殊的那句话上,沉下心来思索一会之后,他觉得叶汶殊的意思,可能是在为没能救下姐姐懊恼。   就像他一样。   他也常常懊恼,要是能早一点就好了,早一点察觉到叶汶柳的不对劲,早一点带她去医院,可能她就不会走了。   思及此,顾瑜帆叹了口气,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发愁。   ——该怎么让小舅子走出阴影,重新变得开朗活泼,积极面对接下来的人生呢?   这种心理辅导类的课程,当初在警校怎么就没多上几节呢? 第209章 罗哥,想捞钱啊   第二天一早,靳予迟醒来,就收到了罗切传过来的那句不咸不淡的“知道了”。   他虽然早就猜到靳尧对自己的态度不会好,但是这样不放在心上的敷衍回答,还是让他脸色僵了僵。   罗切看似不动声色,实则静静观察着他的表情,把他的反应全都记在心里。   靳予迟很快平静下来,轻声道:“多谢。”   罗切曾经听高鸣提到过些许这位靳家少爷的“风光事迹”,对比传闻中的言行,他不得不承认,靳予迟的确改变许多,这种改变,应该并不是伪装出来的。   玉不琢不成器,不管靳予迟是块灵玉还是劣玉,离开江都的这小半年,都让他有了不小的变化。   罗切收敛心神,把容舞要他交代给靳予迟的事情一一说了,回去复命之后,请示道:“小姐,昨晚咱们的人好几次发现了齐暮的踪迹,但都没能抓住他,我想着,是不是再想想别的法子?”   一夜过去,容舞脸上的伤越发触目惊心,这让她的脾气更加暴躁,语气阴冷的说:“什么法子?”   罗切低声道:“虽然一直没抓到齐暮,但是昨天成功的把他的手下都带回来了,那里面也许有人知道他的藏身地。”   容舞觑了他一眼,不耐烦的说:“这种事情昨天就该想到,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罗切把头埋得更低,小声说:“小姐教训的是,是我们办事不牢靠。”   容舞深吸一口气:“行了,别说这些废话了,赶紧去!”   罗切感激道:“多谢小姐,我这就吩咐下去。”   说完,他就退了出去。   罗切吩咐人把齐暮的手下都带上来,占用顶层和次顶层所有的房间,一对一的审问,想办法找出齐暮。   他安排好所有人之后,走进黄毛所在的房间,挑眉道:“兄弟,认识我不?”   黄毛当然认识,自从来了江都,他就整日在城南区闲逛,罗切的名字是常常听到的,罗切帮着容舞做事,也是他第一个发现的,他还想办法搞来了罗切的照片给齐暮。   看到罗切,他点头如捣蒜,一脸谄媚:“认识,当然认识了!罗哥嘛,久仰大名了,总算能见到,我可太荣幸了!”   说着,他就想来握罗切的手。   罗切避开,没搭理他,自顾自走到他对面坐下,点了根烟。   黄毛很有眼色,立刻抄起茶几上的打火机凑上去帮他点燃。   罗切深吸一口,直接把青色烟雾吐到黄毛脸上,冷笑道:“你小子,还挺有眼色。知道我找你干什么吗?”   黄毛赶紧说道:“我们这帮人都被您一锅端了,就我们老大跑了,您见我,肯定是为了我们老大!”   “既然知道,还不快点说?”   黄毛一脸为难:“这……罗哥,我胆子小,要是知道,我早就说了,我是真的不知道。”   罗切盯了他一会儿,直看的他冷汗顺着额头滑下来,才冷冷开口道:“容小姐和齐暮是结了仇的,这仇可不一般,不是嘻嘻哈哈就能糊弄过去的。找不到齐暮,我就只能拿你们这些喽啰交差,等到那时候,你们的日子可就没这么好过了。”   黄毛脸色越发难看,强笑着说:“罗哥,您行行好,给我们条生路。我们是真的不知道老大……齐暮他去哪了。真的,不骗您!”   罗切掸了掸烟灰,垂下眸子:“这话跟我说没用,我也是替人办事。”   黄毛咬牙道:“那怎么样才有用?求您给我们指条明路!”   罗切咬着烟,呲牙冲他笑了一下,示意他离近点。黄毛赶紧凑上去,姿态放的十成十的低。   然后,他听到罗切说:“齐暮和容舞前天彻底闹翻,这里面有你的手笔,我知道。”   黄毛一听这话,差点蹦起来,强压着惊慌反驳:“罗哥,这怎么可能?这话可不能乱说!”   “要是没你,齐暮哪能那么刚好就得了消息,带着人去酒吧堵容舞?”罗切冷笑道,“你就别在我这装蒜了,城南区的这摊子事,没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黄毛闭上嘴不说话了——对于他这种善于逢迎讨好的人来说,罗切是最难对付的,比齐暮还难搞。   齐暮自恃大哥身份,不会亲自去打探消息,他说什么,齐暮就信什么,很少会怀疑,罗切却不一样。城南区的所有消息都在他手里过一遍,黄毛知道,自己骗不过对方,还不如坦白从宽。   “是靳尧的人给我钱,让我把消息透给老大,老大正好要我找容舞的下落,我就提了一句,谁知老大当场就叫上兄弟们去了酒吧……”黄毛一脸委屈,“罗哥,我也是身不由己。”   到了这时候,他还是没完全说实话,话里话外都在给自己留退路。   罗切也没拆穿他,手指轻点膝盖,慢吞吞的说:“靳尧……他给了你多少?”   黄毛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悬着的心顿时落了回去:“害,罗哥,你看我,我也太没眼力见了!这事一开始就该说的!我跟您说,靳尧很大方,给了我这个数!”   他比了个夸张的手势,笑得贪婪。   其实他从靳尧那里拿到的根本没有这么多,但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越是夸大这个数字,罗切动心的可能性就越大,他也就越安全。   罗切要是也想从靳尧那里捞钱,有他介绍,是最快最省事的法子。不然的话,罗切未必能得到靳尧的信任。   果然,看到他比的那个数之后,罗切神色微动,看了他一眼。   黄毛极会察言观色,立刻压低嗓音道:“罗哥,我知道怎么跟靳尧的人联系,您看要不要——”   罗切轻轻踢了他一脚,打断了他的话,站起身来,冷声喝道:“好好呆着!别瞎跑!听到没有?”   黄毛立刻反应过来,赶紧应是,恭恭敬敬的目送罗切离开。   罗切再回来的时候,正好是午休的时间。除了轮流巡逻的人以外,大多数人都在吃饭休息,罗切找了个空档,趁着没人注意自己,再次走进黄毛所在的房间。   黄毛恭候多时了,一听见声响,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喜形于色:“罗哥,您终于来了!”   罗切示意他废话少说:“安静点,跟我走,我带你出去。”   黄毛高兴极了,急忙小声保证:“罗哥你放心,跟我联系的那个人绝对靠谱,你去见靳尧,肯定比我捞得更多。咱们辛辛苦苦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钱嘛,你——”   罗切不耐烦的给了他一脚:“我他娘的让你安静点!”   黄毛不敢说话了,唯唯诺诺的跟在他后面,低着头快步往前走,很快就溜出了酒店,没惊动任何人。   罗切警告道:“跟紧我,别动歪心思。你乖乖带路,再乖乖跟我回来,到时候我能保你。可要是你跑了……这城南区,还没有我找不到的人。”   黄毛表面上诚惶诚恐的答应了,心里却暗暗撇嘴——没有找不到的人?那还找不到齐暮?就知道吹牛!   但他也知道,自己跟齐暮是不一样的。齐暮能逃出去,是因为他背后有齐家,有底牌,而他呢?一个小混混罢了,什么都没有,逃都没地方逃。   罗切瞥了他一眼,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嗤笑道:“你跟着我出来,就等于彻底背叛了齐暮,是我的人了。要是再从我这逃了……后果是什么,你自己清楚。”   黄毛心里一凛,这次是真的不敢逃了。   背叛一边,还能说是弃暗投明,两边都背叛,那就是墙头草了,据他所知,墙头草都没什么好下场。   黄毛收拾起乱七八糟的心思,专心带路,很快就找到了靳尧留在城南区的眼线。   那眼线提前得了消息,看到罗切也装作不熟,没多说什么,直接就带着罗切和黄毛去了靳氏集团大楼。   去了之后,黄毛就被人安排着带走了,罗切被带进会议室等待,很快,靳尧就推门进来。   “人我给你带来了,你见他,是想问什么?”罗切不无好奇的问。   他已经问过黄毛了,这人就一张嘴利索,别的也不知道什么,他不太明白靳尧为什么要冒着风险见这么个小角色。   靳尧摸了摸下巴,沉吟道:“我怀疑,齐暮除了去酒吧捉奸之外,还做了些别的事情。”   他顿了顿,补充道:“一些连你都不知道的事情。”   罗切蹙眉道:“他在城南区的动作,一直有人盯着的。”   除了他这边,容舞也有派人盯着,齐暮怎么可能避开这么多人,悄无声息的搞出什么事情来?   靳尧笑了笑,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是示意他可以去叫黄毛过来了。   罗切出去以后,靳尧叹了口气。   他当然知道齐暮能搞小动作的余地不大,但是考虑到他身上的气运,靳尧还是觉得应该更谨慎一点。   运气是个很玄的东西,在知道自己是小说主角之前,靳尧不曾真的感受到过所谓的主角光环,但是当这个光环转移到了别人身上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这东西的厉害了。 第210章 靳总,再带带我   考虑到齐暮能在容舞派出这么多人寻找他的情况下逃脱,靳尧觉得,自己在应对这个对手的时候,还是应该更警惕一点。   很快,罗切就带着黄毛回来了。   黄毛不知道为什么靳尧还要见自己,他对自己这趟过来的定位,就是给两位大佬牵线搭桥的,至于别的,他是真的想不出来。   然而罗切却一把把他推进会议室,然后就转身离开了。他板着脸,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黄毛心里惴惴,也不敢叫住他问,只能硬着头皮转过身,面对那个眼神凌厉的俊美男人。   靳尧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语气温和:“又见面了。”   “靳总,难为您还记得我。”黄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这……我真不是故意来打扰您,是罗哥非要我带他来见您,您俩要是谈的别愉快,别迁怒到我这,您看行不行?”   “放心,我们谈的挺愉快的。”靳尧淡淡的说,“你坐,咱们慢慢说。”   黄毛不敢坐,也不敢不坐,犹豫了一会儿,他小心翼翼的挨个四分之一个屁股在椅子上,忐忑不安的问:“靳总,您想跟我说什么?”   靳尧抬眸看他,语气平静:“很简单,我想知道,齐暮给我准备了什么陷阱,等着我往里跳呢?”   黄毛呼吸一滞,强笑道:“靳总,您别跟我开玩笑,我就是个小喽啰,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原来你不知道啊。”靳尧眸光幽深,“不知道也没事,那我就找别人问,总有人要办事,总有人知道。”   黄毛哽了哽,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说他不知道,不就说明确实有这件事,只是他不知道细节吗?可是这么重要的事情,齐暮不可能告诉太多人,他又怎么可能只知其然,却不知所以然呢?   他这是被靳尧下套了!   黄毛心头一凛,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就在这时,靳尧慢悠悠的继续说道:“罗切已经拿到他满意的价码了,他会在一定范围内,按照我的吩咐办事,他很懂事,我对他很满意。倒是你,这次让我很不满意。”   黄毛不敢吭声,一颗心高高的悬了起来。   靳尧顿了顿,又道:“对于满意的人,我一向很大方,至于不满意的……啧,不说了,你回去吧。”   黄毛急了:“哥,别不说了啊!你怎么这么没耐心呢?”   靳尧挑眉:“你叫谁哥呢?”   黄毛赶紧道:“靳总,靳总,是我喊错了,对不起对不起。靳总,老板,您别赶我走啊!”   靳尧有些奇怪:“你什么都不知道,还留在这里干什么,浪费我时间?我的时间很宝贵的,在这跟你多耗一秒钟,都是集团的损失,你赔不起的。”   黄毛点头哈腰:“靳总,刚才是我不对,是我记性不好,一时没想起来,现在我想起来了,真的!您再给我点时间,再给我五分钟就行,我一定言简意赅的跟您说清楚,您看行不行?”   “五分钟长了,三分钟吧。”靳尧看了看表,矜贵的点了点头,“说吧。”   黄毛不敢耽搁,立刻说道:“老大……哦不,齐暮,大概十天以前,齐暮让我去跟岭帮接触,把你要跟青山帮交易的事情,透露给了他们。”   原来是岭帮。   靳尧修长的手指敲了敲膝盖。他之前就有过这个猜测,站在齐暮的角度,如果他已经对容舞有所怀疑的话,把交易的事情透露给岭帮,的确是借刀杀人的好办法。   不过这也从侧面说明,齐暮是一个非常多疑的人,他完全不相信容舞,而且睚眦必报,对于认定已经背叛自己的人,丝毫都不会留情。   同时,这也说明了另一个问题——他对于齐暮运气好的判断也是对的。   容舞和齐暮的关系是靠利益维系的,两个人刚认识不久,没什么感情基础。齐暮放着容舞,容舞同样也防着齐暮,这两个人必然是互相试探监视的关系。   容舞无论是财力还是人力,都比齐暮强得多,所以齐暮想要查她比较困难,可容舞盯着齐暮却很简单。哪怕是这样,齐暮都能成功利用这么几个虾兵蟹将联系上岭帮,没被容舞的人察觉……这运气,未免也太好了一点。   靳尧试探道:“岭帮的人反应如何?”   黄毛犹豫了一下才说道:“靳总,我只是帮着齐暮牵了个线,后面的事情,他就没怎么让我参与了,估计是对我不够放心。我说的都是实话,真的。”   靳尧想了想,也没再为难他。   齐暮多疑,不让黄毛参与更多倒也正常。他虽然的确可以利用岭帮借刀杀人,但是岭帮的人也不蠢,不可能听他的话行事,齐暮最多也就煽风点火一下,更多的却是做不到了,他一个人倒也足够了。   靳尧最后又问了一个问题:“你觉得齐暮现在最有可能在哪里?”   黄毛已经清醒了解到自己的处境,便不再敷衍,认真琢磨了一会儿之后,开口道:“十之八九,在岭帮那里。”   这个猜测,又一次和靳尧不谋而合。   他用有些奇异的眼神看了黄毛一眼,忽然意识到这个人似乎并不像自己以为的那样只是个没什么用处的小混混,这人虽然贪婪,却是个有脑子的。   黄毛察觉到他眼神中的意味,忍不住挺了挺胸膛,骄傲的说:“靳总,您别看我这样,我还是很有用的!”   靳尧:“……”   还是算了,齐暮手底下的人,就算有脑子,脑子也多少都有点不正常。   他摆摆手,示意黄毛可以走了,黄毛期期艾艾的挪动着脚步,一个劲的抬头看他。靳尧察觉到了,没好气的补充一句:“直接找罗切要好处去,你要是接下来表现好,他自然会给你。”   黄毛立刻笑了:“好嘞!谢谢靳总!我这就走了!”   这一次,总算是麻溜儿的滚了。   靳尧独自坐在会议室里好一会儿,思忖再三之后,给顾瑜帆打去电话。   “顾队。”他先客套了两句,“怎么样?你和小叶哥的关系有没有好转?”   顾瑜帆急匆匆的说:“你等一下。”   过了一会儿,电话那头的嘈杂消失,顾瑜帆的嗓音才再次响起:“刚才在办公室里,不小心开外放了,抱歉。”   靳尧有点想笑:“外放就外放,用不着这么紧张吧?”   顾瑜帆愣了愣,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还真是!他这么紧张,急匆匆的跑出来干什么?他和叶汶殊的事情,警局里知道的人不少,就算被听到了,也没什么。   但是不知道为何,刚才那一个瞬间,他就是不想让那群人听到和叶汶殊有关的事情,总觉得……挺难为情的。   顾瑜帆把这种怪异的感觉和疑惑压下去,沉声道:“你找我,就是为了这个?”   “当然不是,只是朋友间的关心而已。”靳尧礼貌的说,“顾队要是不想提,咱们就直接说正事。”   顾瑜帆沉默一瞬,忽然鬼使神差般地说:“说完了正事以后再聊这个也不迟。”   靳尧愣了愣,忍不住笑了:“好,没问题。关于小叶哥的事情,我很乐意为顾队分忧。”   顾瑜帆粗声粗气的说:“那就赶紧说正事吧!”   靳尧点点头,道:“是这样的,我这边的线人刚刚得到一条消息,我和容舞要跟青山帮交易的事情,岭帮很有可能已经知道了。”   一听这话,顾瑜帆脸色微变,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如果靳尧说的是真的,那这件事的性质可就变了。   本来只是当场抓获危险品交易现场,可要是岭帮知道了交易的事,跑到现场去闹事,那可就变成帮派火拼了,一不小心,就要闹出人命了。   顾瑜帆沉声道:“消息可靠吗?”   靳尧默了默,叹了口气:“顾队,我知道这是个十足的坏消息,但要是没把握,我不会给你打这个电话的。”   顾瑜帆揉了揉发疼的眉心,也叹了口气:“靳总,依我看,这事要是发展到这个地步了,你就退出吧。”   靳尧:“嗯?”   顾瑜帆:“活着不好吗?”   靳尧:“……顾队,别开玩笑了。”   顾瑜帆:“我没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沉默的僵持了一会儿之后,顾瑜帆忽然嗤笑一声:“行了,我明白了,你是不可能退出的。”   靳尧笑了:“很高兴顾队又更了解我了一点。”   顾瑜帆没接他的玩笑,只继续说正事:“就算不退出,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置于险境,计划得重新设定才行,人手也要重新布置。电话里说不清楚,等我这边安排好了,你抽时间,咱们见一面。”   靳尧答应下来:“没问题,我等你的电话。”   靳尧正想挂电话,顾瑜帆却又说道:“……上次你跟我说的那个法子的确有用,小殊他愿意跟我说话了,但是还是不愿意和我一起住。”   “啊……”靳尧拖长了话音,语气里满是笑意,“那真是要恭喜顾队了。”   顾瑜帆:“……”   为什么靳尧的语气怪怪的? 第211章 顾队这么大年纪还单身   虽然这种时候聊这些家常不太合适,但是靳尧却很乐意——顾瑜帆还惦记着叶汶殊的事儿,就说明对于他来说,岭帮的介入也没有那么危险,警方完全应付得来,这让靳尧的心情也跟着放松了不少。   其实他对八卦并不关心,但是这段时间,可能是受到许唯卿的影响,他对这些事情的好奇心也变得多了起来。   靳尧饶有兴致的问明白了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后,若有所思的:“顾队,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顾瑜帆心头一凛——他的确没提那天晚上最尴尬的部分,也就是叶汶殊不小心亲到他耳朵的事情,可是靳尧是怎么知道的?   “如果那天晚上只发生这么点事情的话,不值得你惦记这么久,还专门来问我吧?”靳尧语气里藏着笑意,“顾队,我很想帮你,但前提是,你得跟我实话实说。”   顾瑜帆闻言,沉默良久,颇有些难以启齿的说:“那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事——”   “顾队,恕我直言。”靳尧打断他的话,似笑非笑的说,“如果你认为是小事的,真的都是小事的话,你也不会把叶汶殊越推越远了。”   顾瑜帆:“……”   这话属实是扎心了。   他忍了忍脾气,忍气吞声的说:“……靳总说的是,那我……我就说一下……”   靳尧饶有兴致:“请讲。”   顾瑜帆难以启齿的挣扎了半天,才用自己这辈子都没用过的细小声音嘟囔道:“他喝多了,神志不清,然后就,就……”   靳尧看他这么吞吞吐吐的,忍不住就想笑:“就什么了?”   顾瑜帆也看不惯自己这么腻歪,心一横,沉声喝道:“他神志不清的,不小心亲了我!”   靳尧沉默了一小会儿。   顾瑜帆有点着急,粗声粗气的吼着:“你倒是说话啊!我都已经告诉你了!”   靳尧这才慢慢悠悠的说:“顾队,你别着急,我是在分析叶小哥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有什么好分析的?我都说了,他是喝醉了!”   “顾队,你要是喝醉了,难道就会对着别人又亲又抱吗?”   “我当然不会。”顾瑜帆毫不犹豫的否认,又道,“可是小殊他……”   “难不成小叶哥以前喝醉了,亲过别的男人?”   顾瑜帆再次矢口否认,还有点恼怒:“那怎么可能!小殊不是那样的人!”   “既然都不是,你怎么能确定他亲你,是因为他喝多了?”靳尧挑眉,“万一他就是想亲你呢?”   顾瑜帆手一抖,手机“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屏幕闪烁几下,自动熄灭了,靳尧未尽的话音也戛然而止。   小房间里一片安静,只有顾瑜帆沉闷而急促的呼吸声,不断不断的加快。   他的大脑是空白的,这种空白,同样也是生平第一次,就连当初被叶汶柳表白的时候,他的脑子里也是有惊喜和意外的,不像现在,除了纯粹的震撼以外,什么都没有。   他觉得自己是被吓到了。   是的,就算上战场的时候,都不曾被鲜血和子弹吓到过的他,被靳尧的一句话吓到了。   他觉得这太可怕了。   叶汶殊,那是他未婚妻的弟弟,是他一直视作弟弟,必须要好好照顾的人。   叶汶柳去世之前,没有别的念想,唯一的牵挂就是她的弟弟,他在那张病床旁边发过誓,发誓会代替叶汶柳,好好照顾叶汶殊。   叶汶柳心目的照顾,绝对不是像靳尧说的那样。   不可能的,叶汶殊不可能是真心想亲他的,那一定是个误会,是个巧合,如果那个时候他没有凑上去,那叶汶殊就不会亲到他了……是的,这一定是个巧合。   顾瑜帆反反复复的重复“巧合”两个字,直到说服了自己才停下, 他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不能再跟靳尧聊叶汶殊的事情了。   靳尧有问题,绝对有问题,就算之前他的建议,的确让他和小殊吃了一顿饭,他也不能再相信这家伙的话了。   不然的话……他很有可能会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顾瑜帆平静下来之后,拿起手机看了看,手机没有损坏,只是通话已经自动挂断了。   顾瑜帆逼着自己不再思考这件事,推门就想离开,却把走出去之前犹豫了。他重新拿出手机,字斟句酌的给叶汶殊发了条微信。   “小殊,身体怎么样?上次害你喝多了,是哥不对。哥请你去外面吃饭补偿你,好不好?”   这小房间里网络不太好,点了发送之后,消息一直在转圈。顾瑜帆盯着那句话看,忽然又觉得措辞不太好,手忙脚乱的想撤回来再改改,然而,就在他想按下撤回的一瞬间,圆圈消失,消息发出去了。   顾瑜帆的手指一时间僵在了半空。   他犹豫了一会儿,不知道要不要把已经发出去的消息撤回来。挣扎了十多秒之后,他叹了口气,放弃撤回,收起手机。   都已经发过去了,手机屏幕上会有显示,现在再撤回来,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平白让人笑话。   离开小房间之后,他就召集手下干警们集合,开始商量怎么变更计划,最大程度的保证交易现场所有人的人身安全。   就算岭帮和青山帮都属于不法分子,这些帮派成员也还是人民群众,是警察必须保护的群体。交易当天,警员们要做的是不仅是保护靳尧,同样也要保护这些帮派分子。   换句话说,就是要最大限度避免冲突和火拼,不然的话,事情的恶劣程度,肯定会在社会上引起巨大的反响。   在陆云祁的压制下,江都的黑恶势力消沉了这么多年,万一在他警察眼皮子底下闹出大型流血事件,那老百姓会怎么想?   警察还不如一个商人可靠——要是给人民群众留下这样的印象,警局可就毫无公信力可言了。   顾瑜帆选择和靳尧合作,用他这个内线,而不是直接冲到藏着武器的公寓清剿干净,是承担了很大压力和责任的,行动一旦失败,他必然会受到处分。   顾瑜帆担心的并不是可能会遭到的处分,而是担心自己护不住靳尧,护不住到时候守在现场的警员们。   如果因为他的决策造成什么无法挽回的结果,就算是一万个处分,都是不够的。   所以行动之前,一定要仔仔细细的计划盘算,把每一种情况都考虑到,确保没有遗漏,才能把后续的事情都交给到时候的随机应变。   会议一开,就是一个下午,等顾瑜帆忙完,想起来发给叶汶殊的那个微信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四五个小时。   他拿起手机,一眼就看到微信的标志浮现在左上角,他顾不上看其他乱七八糟的消息,急忙点开微信,看向置顶的那个人。   叶汶殊果然回复了,虽然间隔的时间挺长,足足有三个小时,但是只要回复了,顾瑜帆就很满意了。   叶汶殊回的不多,就一个“嗯”字,却看得顾瑜帆心花怒放。   太好了,这小子终于愿意和他接触,不再躲着他了!   要不是还要在队里的小孩面前保持队长稳重成熟的姿态,靳尧都想原地转个圈,欢呼一声了。   然而,就算拼命克制,他忍不住上扬的唇角还是出卖了他,很快就有胆子大的属下凑过来打趣:“队长,忽然这么高兴,出什么好事了?”   顾瑜帆瞥了他一眼,抽出烟来叼上,语气带着笑意:“滚犊子,没你的事。”   这个没滚,那边又跑来好几个,同样也是好奇的问他:“顾队,第一次看你这么高兴,到底出什么事了?”   顾瑜帆哭笑不得:“你们几个,今天胆子挺大啊!”   “您心情好,我们当然胆子大了,因为知道您不会真的生气。”小警员笑嘻嘻的说,“队长,你就说给我们听听吧,每天任务这么多,天天加班,我们压力大啊!”   “你这是把我当消遣了?”顾瑜帆掸了掸烟灰,最后还是拗不过这帮小崽子们,只能含糊的透露一点,“也没什么,就是之前一直躲着我的一个人,答应和我一起吃饭了。”   他的本意,只是把这话说的模糊一点,省的这帮兔崽子猜到他说的是叶汶殊,显得他很矫情,谁知这话说完,所有人都愣了愣,随即露出一副非常奇怪的表情——先是眯起眼,然后意味深长的笑着盯着他,仿佛发现了什么巨大的秘密。   顾瑜帆不是很能理解这帮小孩的表情,蹙眉道:“你们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立刻有人喊道,“顾队你放心,我们什么都不会说的!”   “对,您放心,我们绝对不乱说话!”   “顾队放心,我们绝对支持你,做你坚强的护盾!你要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我们绝对没二话!”   “没错!我们一起努力,争取帮顾队解决掉这个个人问题!”   “个人问题?”顾瑜帆愣了愣,“什么个人问题?”   “就是您这么大年纪了还单——”   最后那个“身”字没说出来,被一群人七手八脚的摁了回去。 第212章 倔强的孩子   顾瑜帆这个人,一向是很有威望的,这种威望,从部队里一直延续到警队,基本没有改变过,所以他从没想过,居然有下属敢开自己的玩笑。   他没听明白那个被捂住嘴的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只知道自己不应该再透露太多了。   干警察的观察力都很敏锐,再多说几个字,恐怕就要被看出端倪了。   所以他佯装不耐烦,训斥道:“还不赶紧去干活!在我这磨蹭,想偷懒是不是?年底评优还想不想评上了!”   年底评优关系到所有人的荷包,哪怕是警察也不能免俗,一听顾瑜帆说这个,所有人顿时作鸟兽散,很快就溜之大吉。   顾瑜帆望着这群小崽子逃走的方向,忍不住嗤笑一声——这帮年轻人,都没个正形,要是能像小殊那样听话,他也不用像现在这样费心。   想到叶汶殊的乖巧听话,顾瑜帆脑海里却忽然掠过一些画面,让他微微一怔。   当初在部队里,顾瑜帆对叶汶殊最满意的,就是他对命令的绝对服从,从不打半点折扣,但是就在刚才,他忽然想到,叶汶殊也不是每次都听话的,有那么一次,这孩子倔得要命,还跟他打了一架,被他按在地上的时候,还在拼命挣扎。   那一次,是为着什么来着?   顾瑜帆的记忆顺着细碎的线索,如藤蔓一般向过去蔓延,渐渐地,已经有些褪色的画面缓缓浮现,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对了,是那一次……那一次,他第一次发现叶汶殊和他想象中的不同,那孩子骨子里是倔强的,要强的,和他的姐姐一样,表面温柔,内心坚强。   那是一次突发的地震后救灾任务,在那之前,他们才刚出任务回来回来没多久,有几个人身上还带着伤。   救灾和执行任务不太一样,更需要的是身强体壮,脑筋灵活的年轻人,最好是擅长临机应变的,这样才能更好的帮助群众脱离危险。   顾瑜帆把受了伤的都留下,选了几个体能和素质都不错的年轻人,包括副队长陈燕金和叶汶殊在内,匆匆出发。   装备都是到了地方之后,救灾队给派发的,顾瑜帆和队员们熟练的背上,了解地震后的大概情况之后,就按照组织安排,带着人出发了。   地震后的城镇仿佛被残忍撕裂的布娃娃,破败又脆弱,足以承重数吨重量的钢筋生生扭断,端口处如碎裂的白骨骨茬,狰狞可怖。   这是一座城市的哀嚎,无声却震撼。   顾瑜帆不是第一次面对大灾后的场面,但以前的地震震中一般都不在城市里,人类居住的地方只是受到波及,受灾程度没有这么严重,可是这一次,根据地震局的测算,震中很有可能就在这座小城城郊,而且随时有可能二次地震。   震中离得越近,造成的破坏就越是呈指数级上涨,触目可及的惨状,看的顾瑜帆的心直往下沉。   他回头看了一眼队员们,果然在每个人脸上都看到了沉重和不忍。   顾瑜帆沉声对所有人道:“现场的情况,大家都看到了。刚才总指挥也说了,接下来随时都有可能二次地震,就算没有,余震也不会少。这就意味着,眼下这座城市还没有脱离危险,我们随时都有可能面对巨大的风险。”   “我们是军人,军人的天职是保家卫国,护卫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这一次的救灾任务,我要求你们英勇无畏,冲锋在前,要努力营救每一个需要帮助的群众,但是同时,我也要求你们无论何时都要保持冷静客观,准确分析营救任务的难度,不要做无谓的牺牲,也不要有个人英雄主义。”   “人民群众是人,你们也是人,营救的同时也要保护好自己,不能逞强,也不能不服从命令,无论任何时候,都记住了吗?”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目光更多的停留在那几个容易热血上头的年轻人身上,当然了,陈燕金也是一个想法多的,他专门点了一下。   反倒是一向沉默听话的叶汶殊,他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因为在他看来,叶汶殊是最让他放心的那个,肯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叶汶殊偏偏就出了事。   所有队员齐声应是,表示明白了之后,顾瑜帆就带队出发,开始执行营救任务。   营救非常艰难。   触目所至,都是断壁残垣,钢筋水泥完好无损的时候,是人类寻求庇护的港湾,可是当大地撕裂,钢筋断折,这些原本给人以安全感的造物,就成了夺人性命的恶兽,张开狰狞的獠牙,撕咬每一个活生生的血肉。   残缺的肢体,遍布的鲜血,触目所及,都是地狱般的图景。   这样的救援任务,考验的不仅是营救人员的体力,更是营救人员的心理素质。   每次可以休息的时候,顾瑜帆都要仔细观察队员们的神色,避免有人的心理出现问题还硬扛着。   果然,和他想象中的差不多,陆陆续续的,好几个年轻人都出现了失眠的症状,唯独陈燕金和叶汶殊,从始至终都没什么变化。   顾瑜帆不担心陈燕金,因为他知道陈燕金就是心胸开阔的性格,他神经强韧,任何事情都不会动摇他内心的那根线。顾瑜帆担心的,是叶汶殊。   以这小子的年纪,面对这种事情,基本是不可能做到心情平静,不受影响的。但他现在偏偏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这只代表着一件事,这小子太能忍。   可人心就像一座火山,压抑的越久,喷发的时候就越暴戾。叶汶殊越是这样,顾瑜帆就越是担心。   他扭过头去,看着夜色里叶汶殊模糊不清的侧脸,暗暗琢磨着休息结束之后,得找个时间,跟叶汶殊好好谈谈。   然而,他还没等到这个机会,第二次地震就先来了。   地震带给人的恐慌,是一种发自本能的战栗。绝大多数第一次经历地震的人,第一反应都不是逃生,而是愣在原地,根本动弹不得。   顾瑜帆带着的队伍里没有普通人,都受过专业的训练,地面一开始摇晃,所有人就都迅速翻身坐起,在周边找掩体躲避。   尖叫声和哭喊声撕裂夜空,架设起来的应急灯摇晃起来,光线在顾瑜帆脸上一掠而过,下一秒,伴随着巨大的撞击声,一切陷入墨一般的昏暗。   顾瑜帆大声吼道:“所有人,报数!”   天崩地裂一般的摇晃中,嘶吼着的报数声断断续续的响起来,叶汶殊死死攥着钢架稳定身体,吼出一个“九”。   听到所有人都没事,顾瑜帆迅速作出判断:“保护好自己,避免受伤!地震结束后,双数找陈燕金集合,单数找我集合!燕金!每五分钟汇报一次位置!”   陈燕金的喊声远远传来:“是!”   之后,就是一段漫长的混乱,很多人受到惊吓,四处奔逃,顾瑜帆把经过自己身边的人拽住,塞到自己身边的掩体后面,能救几个是几个。他一边救人,一边不停喊出声来,帮助其他人定位自己的位置。   这种神经高度紧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摇晃停止。尖锐的喊叫声渐渐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精疲力竭之后,幽幽的啜泣声。   顾瑜帆有些疲惫,他的嗓子已经喊哑了,他却毫不在意,一边检查身边人的身体状态,一边继续发出声音,等待其他队员到来。   很快,就有人陆陆续续的过来了。顾瑜帆紧绷着的神经一松——他带来的这几个都是队里的精锐,要是这在这里折了,他是完全无法接受的。   等了一段时间后,所有人都来了,唯独叶汶殊,始终没有来。   顾瑜帆眉头紧皱,反复跟队员确认过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叶汶殊,所有人面面相觑,都在摇头。   他们都没看到叶汶殊,好像是地震发生后不久,他就不见了。   顾瑜帆脑海里浮现出不少猜测。   叶汶殊是职业军人,受过严苛的训练,像这样的地震,除非太倒霉,直接兜头砸下来一块水泥板,不然的话,以那小子的身手,应该不至于出什么意外才对。   然而偏偏就是叶汶殊没来……到底出什么事了?   顾瑜帆看了看一身泥泞灰尘的队员们,又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城镇,短暂的犹豫后,他沉声道:“燕金,这里交给你处理,我去找叶汶殊。”   “队长!”有人忍不住喊,“现在太危险了!”   顾瑜帆蹙眉道:“以他的身手都赶不过来,肯定是遇到更大的危险了。你们在这里抢救群众,听燕金指挥,等我们回来。”   说着,他看向陈燕金:“燕金,你知道该怎么做。”   陈燕金难得的神色凝重,沉声道:“顾队,这里交给我,你放心,你注意安全,一定平安把小叶带回来。”   顾瑜帆摆摆手,什么都没说,背上所有装备,转身就走了。   陈燕金没有花太多时间在没用的担忧上,很快振奋精神,开始安排队员救人。 第213章 救命!   顾瑜帆也并不是盲目逞英雄,漫无目的的碰运气来找叶汶殊。他靠的,是所有队员带着的装备里都有的定位系统。   他拿出通讯设备,输入叶汶殊的编号,很快,屏幕上就亮起一个闪烁的红点。   至少定位设备还是正常运作的,这让顾瑜帆松了口气。这种设备一般都是贴身戴着的,只要设备没事,人就大概率也没事。   顾瑜帆没有耽误时间,径直朝着定位器显示的位置走去,随着他的前进,一波波的余震还在继续,顾瑜帆不得不频繁的停下来稳定身体,躲避砸落下来的石头木块。   跌跌撞撞走了一路,耽误了不少时间,顾瑜帆盯着定位器上纹丝不动的红点,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如果叶汶殊平安无事的,没道理在这么频繁的余震里还停留在原地,这无异于自杀行为……所以这小子到底出什么事了?   这个疑问没持续多久,就被一道微弱的呼救声打断。   “救命……救命……”   是个女孩的声音。   这时候,顾瑜帆已经走到距离红点不到三百米的地方,触目所及,仍然都是楼宇撕裂后的废墟。   听到呼救声,他精神一凛,快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熟练地把装备包解下来,趴在地上喊道:“姑娘!你在哪里?”   被压在下面的女孩忽然听到人声,顿时振作起来,欣喜若狂的喊道:“大哥哥!大哥哥!救救我!我被压在下面了!!”   顾瑜帆循着声音,使力抬起一块大理石板后,女孩的喊声顿时变得清晰起来。   大理石板下面,是一个十公分见方的小缺口,透过这里,恰好能看到被困在下面的女孩。   女孩很年轻,巴掌大的小脸上还带着点稚气的婴儿肥,像是刚上大学,又或者还在上高中,此时正满脸泪痕,仰头看着顾瑜帆,眼底满是求生的渴望。   顾瑜帆大声问道:“姑娘,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我没受伤!”女生大声回答。   顾瑜帆刚想继续确认情况,就听到女孩张口问道:“大哥哥,你是不是叫顾瑜帆?”   这句突如其来的问话,让顾瑜帆愣住了。   下一秒,他猛地意识到什么,赶紧拿出口袋里的定位器——果然,这个女孩的位置,就是代表叶汶殊的那个红点!   “你遇到过一个和我打扮的一样的军人是不是?”顾瑜帆问女孩,“他把定位器给你了?”   女孩点点头道:“那个小哥哥想救我,却发现我被困得太深了,他一个人做不到。然后那时候第二次地震刚过,他联系不上其他人,就先把定位器给我了,让我在这里等一个叫顾瑜帆的人,他说顾瑜帆一定会找过来,然后救我出去。”   这小兔崽子,倒是挺了解他!   顾瑜帆磨了磨牙,又问道:“那他人呢?”   “他保护着其他人去避难了。”女孩眼眶红红的,“每一波余震都很激烈,他不敢留在这里……”   她的话还没说完,顾瑜帆脚底下就开始摇晃,又一波余震开始了。   女孩吓得不停尖叫,顾瑜帆趴在地上,不断安抚她的情绪:“姑娘,你别怕,我这就找人过来把你救出来!”   大概两三分钟后,余震停止,女孩低低的啜泣着,明显吓得不轻。   顾瑜帆沉声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抽噎着,断断续续的答道:“我,我叫刘茉……”   “刘茉是吧?你家里人是不是都叫你小茉?”   刘茉愣了愣,抬起眼来看他:“你怎么知道?”   顾瑜帆笑了笑,道:“我猜的。小茉,你别哭了,我这就尝试跟我的队友通讯,他们很快就会赶过来救你,你再坚持一会儿,好不好?”   刘茉闻言,顿时有些紧张:“那你呢?你要走了吗?”   顾瑜帆蹙眉道:“之前把通讯器给你的那个军人,是我的队员,我得去找他。”   “那就不能等救了我之后再去找他吗!”刘茉忽然爆发了,歇斯底里的喊道,“他让我等你,你又让我等别人!你知不知道我在这里等有多害怕!”   顾瑜帆丝毫不意外刘茉会崩溃,他也知道这并不是这个女孩子的本性,任何人在面对生命安全收到威胁的极端状况时,都有很大可能会崩溃,会陷入疯狂,但他不能放任刘茉继续这样下去。   在这么危险的情境下失去理智,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甚至比遭遇地震这件事更加危险。   于是他堪称凶狠的吼道:“安静!”   刘茉被他吓住了,下意识的闭上嘴,眼里满是泪水。   顾瑜帆看她安静下来,又放缓了语气:“小茉,我知道你害怕,这很正常,我也很理解。”   刘茉抿着唇不说话,眼泪顺着脸颊大颗大颗的淌下来,她忽然就没了刚才的愤怒,低声喃喃起来:“我真的很害怕……我等着的时候,又有好几波余震……其中一次,其中一次,又掉下来一块石板,把这个口子堵住了……我以为,我以为再没有人能发现我,救我出去了……”   如果再来几次余震,把她埋到更深处的话,她是不是……会就这样死掉?   顾瑜帆沉声道:“不会的。我在这里,我的队员也在这里,他们会找到你,把你救出去。这是我们的任务,也是我们的使命。”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我之所以能找到你,是因为我的队员不顾自己的安危,把唯一的定位器留给了你。这样的话,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可以找到你。你拿着这个定位器,就是拿着我们的保证,你可以理解成,这是我们用性命做下的担保。”   他看着女孩满是惊惶和不安的眸子,放柔了语气道:“小茉,不要怕,相信我,好吗?”   刘茉咬紧下唇,很是挣扎了一会儿。顾瑜帆也不催促她,耐心的等待着。   大概十分钟后,刘茉紧紧抓住自己的裙摆,轻声道:“那个小哥哥带走的人里面,有我最好的闺蜜。”   顾瑜帆没有打断她,又等了一小会儿之后,刘茉抬起头,一边哭一边说:“求求你找到他们,一定要把他们平平安安的带回来!”   顾瑜帆长长舒了口气,知道她是想通了。他非常诚恳的说:“刘小姐,很感谢你的理解。你放心,我的队员很快就会赶到这里的。”   刘茉擦干净眼泪,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那个……大哥哥你还是叫我小茉吧。我爸妈平时都这样叫我,这个小名,能给我更多的勇气。”   “好,小茉。”顾瑜帆毫不犹豫的答应,“我一定带着你的闺蜜回来见你。”   说完,他直起身子,趁着余震平息的间隙,艰难的和陈燕金通话,让他立刻带人赶到叶汶殊定位器所在的位置。   安排好一切之后,顾瑜帆看向那个狭小的洞口,对刘茉说:“小茉,能不能告诉我,叶汶殊他们朝着哪个方向跑了?”   刘茉大声回道:“他们一定是去柳城高中了!那里是我母校,就在这附近。我们学校每半年都会安排抗灾演习,大操场是最合适的避难所,我闺蜜和其他同学都知道地震了要去那里!”   这的确很有可能,发生地震的时候,去建筑物低矮,空间开阔地带避难是最安全的。叶汶殊那时候面对的是余震频发,身边还有大量群众的紧急情况,在简单了解信息之后,最有可能做出的判断,应该就是去这所高中的大操场避难。   顾瑜帆确认地图后,又帮刘茉鼓励打气一番,便快速离开,朝着柳城高中的方向赶去。   这一路上,又经历了一次余震。顾瑜帆既担心独自被困的刘茉,又担心带着不少人,不知道现在何处的叶汶殊,两头都是牵挂,饶是他,都有些心急如焚,一而再再而三的加快脚步。   这一路上,他又是几次听到求救的声音,循着动静找过去,有的被困得浅的,他就直接把人救出来,再给陈燕金发位置,安排医护人员来处理伤者。有的像刘茉那样困得很深,没法靠他一个人营救的,就同样拜托其他队员尽快赶来处理。   当然了,这路上,看到更多的,还是已经失去了生命的遇难者。   越是往前走,顾瑜帆就越是觉得心情沉重。第一次的地震已经夺走了很多人的生命,突如其来的第二次地震,对于还没来得及疏散的老百姓而言,更是灭顶之灾。   大多数人早在第一次地震时就已经精疲力竭,受到巨大的精神刺激,第二次地震发生的时候,他们腿软的站都站不起来,更别提逃命了。   整个城市都毁掉了,曾经在这里安居乐业的人们,也惨遭蹂躏,天地无情,在这样的自然之力面前,人类脆弱无力,半点反抗不得。   顾瑜帆唇角紧抿,踏过遍体鳞伤的大地,终于赶到柳城中学。   学校的大门和围墙都已经倒了,只剩下一个保安亭还顽强的立在原地,仿佛孤独的卫兵,寂寞的守护着已经不存在的城堡。 第214章 避难所   顾瑜帆找到柳城高中的时候,叶汶殊已经带着一小波人在这里停留超过两个小时了。   这里的大操场是附近最稳妥的避难地,周围的教学楼低矮,第一次地震的时候就已经垮塌的差不多了,所以第二次地震之后,叶汶殊身边带着一群普通群众,在简单了解情况之后,就根据其中几个年轻人的建议,立刻作出决定,带着所有能自由行动的人转移到这里。   至于那个被困在下面的女孩儿,叶汶殊在尝试联系队友无果之后,把自己的定位器留给了她。   这样的话,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一定能被找到,只要人没死,就肯定能平安获救。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没了牵挂,就专心致志的带着人在操场上避难。   来到操场后的第一件事,是清点人数。   其实人不多,刚好十个,却让叶汶殊非常为难,因为这些人大都受到了严重的惊吓,有的哭有的闹,让喜欢安静的叶汶殊头疼不已。   最重要的,是他完全搞不懂这些人为什么要哭闹。   明明都已经到了安全的地方了,就算有余震,只要他们不乱跑,就不会受伤……   叶汶殊不理解,这有什么好哭的?   但是不理解归不理解,他也还是要好好安慰这些受灾群众,虽然他特别不擅长这项工作。   开展安抚工作之前,叶汶殊先仔细观察了一下这群人。   这十个人里,他印象比较深的,是三个年轻女生。   这三个女生和那个被困的女生是朋友,四个人关系很好,被迫离开之前那个女生的时候,三个小姑娘都哭得泪眼汪汪,被他硬逼着离开的。   但这些女孩也没有那么脆弱,很快就振作起来,在他询问附近有哪里空旷适合避难的时候,还快速反应过来,给他提供了这个学校的方位。   除了这三个女生以外,还有一对五十多岁的中年夫妻,估计是侥幸从家里逃出来,身上穿的还是睡衣,鞋子都没穿。两个人一路跟着叶汶殊奔逃,全程没什么话,累得够呛,也咬紧牙关不曾落下。   再之后,就是五个年轻男人。   叶汶殊不喜这五个男人,不仅是因为他们染色的头发和浮夸的衣着,更因为之前逃离危险地带的时候,这五个人明明身强体壮,却完全没有帮助弱者的意思,几个小姑娘和那对夫妻好几次因为余震跌倒,他们都只是头也不回的往前跑,只顾自己死活,对其他人的哭喊和求助置若罔闻。   此时,这五个人正看似闲散的坐倒在操场上休息,还从口袋里摸出烟来点着,一边吞云吐雾,一边低声说着什么。   叶汶殊看的很清楚,其中一个一脸凶相的男人,目光不住的飘向三个女生坐着的方向,嘴角的笑容看起来有些诡异。   叶汶殊想了想,干脆走到三个女生身边坐下。果然,他过去之后,那几个男人脸色微变,眼神果然收敛了不少。   三个女生看到叶汶殊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凑近了些,小声问他:“小哥哥,刘茉她真的没事吗?”   叶汶殊很快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非常肯定的点头道:“真的没事,我队长现在肯定已经找到她了,没准正在营救呢。”   看他说的认真,女生们松了口气,很感激地说:“小哥哥,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们可能已经死在之前那个地方了。”   她并不是危言耸听,最开始她们不想放弃朋友,一直不肯离开,被叶汶殊劝走后不久,就遇到一次强烈的余震,她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刚好看到一栋楼房摇晃着倒塌……   要不是叶汶殊,她们现在可能也被埋在废墟下面了。   叶汶殊摇摇头,言简意赅的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这句话是他跟着队里的战友学的,可惜总是做不到像战友那样感情真挚,同样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总是显得干巴巴的。   几个女生却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她们很认真的对叶汶殊表达了感谢。叶汶殊想了想,干脆跟她们科普了一下这种情况下应该怎么做,才能增加自己的生存几率。   他不太会说安慰人的话,就只能干巴巴地讲讲这些知识,还好几个女生听的认真,就连那对夫妻都顾不上伤心害怕了,凑了过来,伸长了耳朵听着。   对于刚刚经历过生死的他们来说,这些能够保命的干货,反倒是比那些空洞乏味的安慰有价值得多,他们都想好好活下去,自然听的认真,连害怕恐慌都顾不上了。   很快,坐在另一边的五个小青年也注意到这边气氛的变化。面相凶恶的那个冲一个嬉皮笑脸的同伴使了个眼色,那男人便站起来,朝着叶汶殊走去、   “小哥!”他很自来熟的在叶汶殊身边坐下,抬手就往叶汶殊的肩膀上搭,“多谢你啊,救了我们所有人的命!”   他的语调浮夸散漫,叶汶殊不太喜欢,轻轻移开肩膀,避开他的手臂,淡淡的说:“客气了。”   没能跟叶汶殊套上近乎,男人也不尴尬,笑嘻嘻的说:“我叫胡越,小哥你叫什么?交个朋友呗。”   “部队要求,名字不方便透露。”叶汶殊表现的更冷淡了,“我已经知道你很感激我了,没什么别的事的话,你就回去吧。”   “怎么没事?”胡越看向其他几个人,“咱们现在一起被困在这里,这是缘分,干等着也无聊,不如找点事做。机会难得,我叫我兄弟们过来,大家认识认识,怎么样?”   叶汶殊想起凶恶男人看向女生的眼神,眉心微蹙,刚想开口拒绝,就听到中年夫妻中的丈夫开口道:“不用了,我们不想认识你们。”   他似乎很紧张,气息有些不稳,态度却很坚决。坐在他旁边的女人不安的拉了拉他的衣角,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胡越闻言看向他,秀气的狐狸眼微微眯起,眼底掠过一丝暗色,沉声道:“大叔,我们认识吗?”   男人愣了愣,讷讷的摇头:“不……应该不认识。”   “那你为什么不想和我聊聊?”胡越不依不饶。“我们没仇没怨,有什么不能聊的?”   胡越还想再说,却被叶汶殊打断:“这位先生应该有选择要不要和你说话的自由。”   他看向胡越,神色冷淡,眼神锋利:“我这边的几个人似乎都不是很欢迎你们,胡先生,你还是坐回去吧。”   胡越一看,果然如此,尤其是几个女人,全都用隐隐害怕的眼神看着他,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胡越一愣,忍不住嗤笑出声。他看了众人一眼,似笑非笑的说:“好,你们好的很。”   说完,他就站起身来,回到同伴那边去了。   叶汶殊看着他的背影,眉头皱的更紧。中年男人感激的开口道:“小兄弟,谢谢你啊。”   叶汶殊看向他。问道:“你是认识他的,对吧?”   中年男人不安的搓动着手掌,迟疑着没有开口。   坐在他身边的女人却忽然开口了:“我们的确认识他们。这几个小姑娘年纪小,可能不知道……他们是我们镇子上有名的小混混,坏得很,好几个家里有背景,无法无天的,谁都管不了!”   说这些的时候,她语气恶狠狠地,仿佛藏着怨恨。   男人紧张的拉住她,小声劝道:“行了,别说了……”   “为什么不说?”女人推开他,“他们离得远,听不见。”   三个女生怯生生的插话道:“他们瞪着咱们呢……”   女人闻言,看向胡越他们所在的方向,果然看到好几个青年盯着自己,不由悚然一惊。   叶汶殊调整了一下姿势,挡住胡越等人的视线,低声道:“没事的,不用管他们,你们继续说。”   他的长相虽然斯文秀气,甚至因为娃娃脸而显得有点稚气,但却莫名的带给所有人安全感,中年夫妻明显冷静了不少,对视一眼后,开始自我介绍。   “我叫王守成,我老婆叫薛桂,我俩都是柳城本地人,没啥本事,就做点小本生意。这几个小混混,从小就不学好,跟了个什么社会上的大哥,整天就知道干些讨人嫌的事情。”王守成垂着头说,“他们小的时候,大家都还能骂几句,教训教训他们,等他们长大以后,大家就都不敢招惹他们了。我们都老了,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听说就连他们爸妈都挨过打。”   薛桂面无表情的接话道:“听说他们糟蹋过不少小姑娘,尤其是十七八岁的高中生,我们邻居家的姑娘就被他们骚扰过,后来还出了事,寻死觅活的,最后送去外地亲戚家了。”   女生忍不住问:“他们怎么这么无法无天?警察就不管吗?”   “姑娘,我们这种小地方的警察,能管的事情可太少了。”王守成苦笑,“刚才那个胡越,是他们这群人里心眼最多的,家里也最有钱,在柳城势力很大。有他在,这群人就算被抓进去,也很快又能放出来……没用的。” 第215章 正义和正确   听了王守成的话,三个女孩都有点害怕,忍不住往叶汶殊那边靠近了一点。   她们都是受家人宠爱,保护着长大的女孩子,刚刚高中毕业,还没接触社会,自然不会跟胡越这种小混混有什么接触。就算偶尔在学校听到些风言风语,也只是当成八卦聊几句,谁都不会真的往心里去。   但是现在,胡越他们就坐在不远处,时不时就看过来,王守成没说的时候,她们还觉得那群青年只是眼神凶恶一点,但是现在,她们却有种被恶狼盯上的感觉,只觉得不寒而栗。   和紧张不安的女生们比起来,叶汶殊更冷静,更专业,也更快发现了王守成夫妇俩的不对劲。   “对胡越他们的背景这么了解,而且还知道他们喜欢对什么样的女孩下手……”叶汶殊静静的看着王守成和薛桂,“王先生,你们两位,应该不只是认识他们这么简单吧?”   听了这话,王守成脸色微变,下意识的看了薛桂一眼。   薛桂没有抬头,仍然静静垂眸盯着地面,像是在发呆。   叶汶殊平静的继续说道:“看你们的年纪,应该有个孩子才对。你们两个逃出来,身边没有孩子老人,到了这里之后,也没有急着联系家人,为什么?你们不担心自己的父母孩子吗?”   王守成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看向叶汶殊的眼神渐渐变了。   薛桂却在这时握住了他的手,抬眸看向他。   王守成与她对视,过了大概十秒钟,他忽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整个人放松下来,喃喃道:“老婆……”   薛桂攥紧他的手,扭头看向叶汶殊。她已经不年轻了,甚至比同龄人看起来更苍老一点,黑色的眸子毫无生气,仿佛一潭寂静的死水。   她总是低着头,所以叶汶殊之前没有特别注意到她,但是现在,他忽然发现,这个女人眼底有种令人畏惧的力量,那是疯狂,更是偏执。   薛桂缓缓开口道:“小兄弟,你猜的没错。我们不只是认识他们而已。我和老王不是本地人,我们是特意搬来这个城市,特意住在离他们经常活动的酒吧更近的地方的。”   叶汶殊隐隐猜到了什么,低声道:“薛女士……”   他想告诉薛桂,如果不想说的话,其实也不必说。他不是警察,没有调查职能,他只是想尽可能多的掌握些情况,缓解这群人紧绷而脆弱的关系,免得发生什么意外。   但是薛桂却已经继续往下说了。   她没有看胡越等人所在的方向,只是低低的讲述着自己的故事:“我和老王的确有个女儿,叫娜娜。我们俩身体不是很好,结婚七八年都没有孩子,一直到三十多岁,才怀上娜娜……娜娜出生以后,我去做了检查,医生说,我很可能一辈子就这么一个孩子了。”   “那时候,我挺难过的。孤零零一个女儿,以后长大了要是被人欺负,也没有兄弟能给她撑腰。老王却不在乎,他说他一直盼着有个女儿,没有兄弟也不要紧,等女儿长大了,他来护着女儿,他好好锻炼身体,好好养生,努把力,争取护着女儿到成家立业。”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短暂的笑了一下,像是想起了旧日时光,眼睛里死灰复燃一般,又有了些许神采。   但是那一抹光,很快又熄灭了。   “我们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家庭,但是我和老王一直为了娜娜打拼攒钱,就是为了能给她更好的生活。她也很争气,从小到大学习成绩都很好,没让我和她爸操过心,顺顺利利的考到了柳城大学。”   “你们可能觉得柳城这种小地方的大学也没什么好的,但是这已经是我们老家那边能考上的最好的大学了。”薛桂苦笑一下,“至少能离开我们那个穷乡僻壤,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她笑着笑着,眼眶就红了:“但是我们万万没有想到,她才来了半年,就……就……”   她说不下去了,捂着脸,忽然泣不成声。   她的哭泣引来了胡越等人的注意,王守成赶紧搂住她的肩膀,让她靠进自己怀里,避开其他人的视线。   “老婆,别哭了……”他很小声的劝着,“别让他们怀疑……”   叶汶殊回过头,看向胡越,恰好和他对上视线。   胡越坐着没动,比了个手势问道:“兄弟,没什么事吧?”   “没事。”叶汶殊神色平静,“他们担心家里老人孩子,没控制住情绪。”   胡越一脸担心:“这也是正常的,叔叔阿姨,你们别太着急,你们家里人肯定没事的,别哭了,小心哭坏了身体!”   听到他的声音,薛桂颤抖着的肩膀渐渐放缓,埋在丈夫胸口的脸上却满是泪水,死死咬住了牙关。   叶汶殊又跟胡越应付了几句之后,才看向薛桂,轻声道:“薛女士,请您控制一下情绪。”   薛桂深吸一口气,把脸上的泪水全部抹掉,直起身子道:“……我明白。”   王守成担心的看了她一眼,主动开口道:“接下来的事情,我来说吧。”   “娜娜上大学以后,就变得比以前沉默了很多。那时候我们都觉得,是她长大了懂事了,要么就是在学校遇到了喜欢的人,觉得不好意思……我和她妈不是那种喜欢盯着孩子的家长,也就没有多问。”王守成搓了搓掌心,一脸悔恨,“现在想想,那时候要是追着她问就好了。”   “我总是口口声声说会保护她,却在她最需要保护的时候,连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我……我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   薛桂拍拍他的手,低声道:“老王,别这么说,错的不是你,是那帮畜生。”   “畜生”这两个字,她说的咬牙切齿。   三个小姑娘听得入神,忍不住问:“叔叔阿姨,那娜娜她,到底出什么事了?”   王守成看着她们娇嫩稚气的面容,只觉得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女儿,不由悲从心来,牙关紧咬,断断续续的说:“娜娜她……被那帮小畜生糟蹋了。”   虽然早就有了预感,但真的听到这几个字,叶汶殊的眼角还是控制不住的抽了一下,三个女孩也不安的挨得更紧了些,只觉得后脊冰凉。   这一瞬间,她们都感到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恐惧。   几乎所有人,都在这一刻意识到,如果不是叶汶殊在这里的话,她们可能已经被那五个男人伤害了。   “小……小哥哥,”三人中最瘦弱,也最沉默的女生结结巴巴的对叶汶殊说,“小哥哥,你,你……”   她有点难以启齿,叶汶殊却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低声道:“放心吧。”   只要有他在,这些女生就不会有事,王守成和薛桂也不会有事。   王守成盯着叶汶殊,哑声道:“小兄弟,那几个人,都是人渣,我的女儿到底遭遇了什么,知道她自杀了我才知道,那真的……真的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我和我老婆赶到柳城,报警,起诉,本以为能让他们付出代价,可是最后呢?最后他们只是被关了三个月,就放出来了,那个胡越,甚至连一个案底都没留!”   “三个月,三个月!我的女儿命都没了,换来的却只是三个月的刑期!你让我怎么接受?”王守成声音沉痛,“而他们……他们出来以后,还是大摇大摆的作威作福,继续欺负其他年轻女孩儿,他们根本就什么代价都没有付出!他们出狱的时候,我和我老婆就站在监狱门口,他们一群人离开的时候,甚至都没有认出我们……”   “恶人不会悔改,他们只会变本加厉的祸害善良的人。”薛桂嗓音颤抖的说,“我们盯了他们很久了,他们完全没有悔过的意思,我们还找到好几个被祸害的姑娘,她们有的愿意站出来,有的不愿意……但我们不敢让她们站出来,这个柳城,根本就没人能护住这些可怜的姑娘!”   叶汶殊蹙眉道:“那你们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薛桂咬紧下唇没有开口,王守成看向她,欲言又止。   叶汶殊一针见血:“你们打算自己想办法,对不对?既然没有法律,也没有正义能够制裁他们,那你们就只能自己动手了。”   薛桂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看向坐在不远处的那五个人,眼底的恨意迸发如熔岩。   看到这样的眼神,叶汶殊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冷静的分析道:“所以你们并不是刚好在他们附近,而是一路跟着他们……地震是个不错的机会,如果他们死在地震里,没人会知道你们做了什么。”   王守成目露恳求,哀声道:“小兄弟……”   叶汶殊明白他的意思,却还是摇摇头道:“抱歉,我是一名军人,我不能看着伤害人民群众的事情在我眼前发生,却不去阻止。”   “那他们伤害我女儿的时候,你在哪里?你们在哪里?”薛桂冷冷的质问,“你不阻止恶人,却来阻止我们,这是什么道理?”   叶汶殊垂下眼睫,浓密的睫毛遮住他清透澄净的眸子,他没有动摇,只轻声道:“抱歉。”   正义和正确,从来就不是等价的,他只能选择一边。 第216章 忽起争端   叶汶殊的一句“抱歉”之后,小群体的气氛僵持起来,薛桂垂着头一言不发,王守成安抚性的搂着她的肩膀,看向叶汶殊的眼神隐隐有着不满,但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虽然很想干掉胡越等人,但是以现在的状况,这基本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就算叶汶殊不拦着,他们两个中年人,也不可能打得过五个身强体壮的小伙子。   其实薛桂刚才说的那番话,不仅是想让叶汶殊不要阻拦自己,如果可以的话,她更想让叶汶殊帮自己。对于叶汶殊这样的职业军人来说,解决胡越等人并不困难。   她其实也知道这很困难,但是她还是想试一试。为了给女儿报仇,她已经坚持了太久了。这种漫长的坚持让她迷失,让她变得偏执而不顾一切,明知不可能,也要孤注一掷。   三个女生听完了娜娜的故事,都觉得心里难受极了,她们沮丧的凑到一起,也没了谈话的兴致,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些。这时候,王守成夫妇已经换了个远一点的地方坐,两个人依偎在一起,不知道在商量些什么。   看到王守成他们坐的远,女生们胆子大了一些,其中最外向的一个悄悄问叶汶殊:“小哥哥,王叔叔和薛阿姨……我觉得他们不是坏人。”   叶汶殊淡淡的“嗯”了一声,没有发表意见。   女生胆子大了一点,又说道:“那等救援人员来了,小哥哥你不要提起娜娜的事好不好?”   叶汶殊看向她,挑眉道:“为什么?”   “因为他们很不容易啊。”女生小声说,“而且他们只是想,还没有真的做……我自学过一点法律的,脑子里想想不犯法的。”   另外两个女生拼命点头表示赞同。   话虽如此,但是他们有这个企图,那就还是危险的。   但叶汶殊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他明白两个女生的意思,知道她们也是好意,只是同情王守成夫妻罢了。   同情心是人之常情,他很理解,如果他不是一个军人的话,也许他也会选择站在王守成和薛桂那边……可惜,他是个军人,他有自己的底线和立场,不能随随便便站队,也不能随心所欲的做选择。   叶汶殊最后只是轻声道:“你们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也许是因为他的容貌精致秀气,说话也斯文温和,女孩子们对他很信任,听到他说不用担心,她们也就真的松了口气,很快放下这个心事,开始小声讨论离开这里以后要怎么跟父母联系。   她们很喜欢找叶汶殊说话,叶汶殊话不多,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时不时注意一下胡越和王守成两拨人,看他们一直没什么异动,也就渐渐放下心来。   大概过了快两个小时,救援还是没有来,他们只等来几波余震。   有了叶汶殊教导的避难技巧,大家都没有受伤,平安无事,唯独心里越来越焦灼,渐渐地,都有些坐立难安起来。   女生首先耐不住性子的询问道:“小哥哥,救援什么时候能来啊?”   叶汶殊摇摇头,很诚实的回答:“不好说。虽然我把定位器留给你们同学,队长找到她应该不成问题,但后续能不能意识到我们在这里,又会不会赶来找我们,都是个未知数。”   “你没有通讯工具能和他联系吗?”   叶汶殊摸了摸挂在腰间的无线电对讲机,蹙眉道:“我已经试过很多次了,都没有反应,可能是路上损坏了。”   不然的话,他早就联系顾瑜帆和陈燕金了,也用不着把定位器留给那个女生。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你们放心,我队长很厉害的,他肯定能找到我们。”   女生有些好奇:“很厉害?能比你还厉害吗?”   叶汶殊思考了一下,很认真的说:“应该比我厉害。”   虽然从他进队里开始,顾瑜帆就很少出手了,大比武的时候,最多也就参加一下个人全能,搏击之类的,他都是从不参加的。   叶汶殊一直觉得很奇怪,还问过陈燕金。陈燕金难得的讳莫如深,只说顾队的事情,他不方便说,让叶汶殊自己去问。   叶汶殊一直没问,倒不是因为害怕不敢,而是他纯粹的有点社恐,觉得贸贸然去问队长的私事,不太合适。   然而,虽然没有比试过,他却直觉的认为,顾瑜帆应该是很强的。不止是越野射击这些,就算是自由搏击,顾瑜帆也至少有与他不相上下的水准。   要是有机会的话,他真的很想和顾瑜帆一较高下。   听他这么说,女孩们更好奇了,七嘴八舌的问叶汶殊队长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问题天马行空,弄得叶汶殊哭笑不得。   他刚想告诉她们别问了,透露私人信息是违反纪律的,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胡越的声音阴阳怪气的响起来:“哟,部队出来的就是不一样,比我们这些普通人受小姑娘欢迎多了!”   说着,他就带着四个同伴朝着叶汶殊走过来,语带嘲弄:“兄弟,我算是看明白了。合着你不让我们过来一起聊天,是怕我们跟你抢人啊。”   叶汶殊皱起眉头,保持着端正的坐姿不动,只抬眸看向胡越,眼神有点冷。   胡越还以为他被说中了心事心虚,嗤笑道:“早就听说部队里成天见不到女人,憋得久了,难得放出来一次,都是饥不择食的……现在一看,果然如此。就这么几个黄毛丫头,也值得你护得这么紧?这样吧,你把这三个让出两个来给我们兄弟,等离开这里,我们再给你介绍更好的,你想要多少个都行,如何?”   叶汶殊还没说话,三个女生里胆子最大的那个就跳了起来,没好气的骂道:“你嘴巴放干净点!小哥哥根本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他救了我们!你们这群臭流氓,别以为胡说八道几句,就能把白的说成黑的了!”   另外两个女生虽然害怕,但是看到叶汶殊仍然平静的面容,就忽然从中得到了力量,也跟着站起来,站在朋友身后给她撑腰。   胡越没想到几个女生这么有胆色,敢跟自己叫板,不由笑了,肆无忌惮的对身边人说:“真没想到,还是个泼辣的。挺好,有一阵子没在柳城遇到这种姑娘了。”   他又看向叶汶殊,挑眉道:“兄弟,就这个吧,我就只要这个泼辣的,那两个都留给你,怎么样?”   面带怒容的女生咬紧了下唇,眼神愤恨——从小到大,这还是第一次,她被一个男人当成可以交易的物件来讨论,这样的屈辱让她发自内心的觉得恶心。   这时,叶汶殊抬抬手,示意女孩往后退,终于开口道:“我很好奇,你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盯上这些女孩。”   胡越愣了愣,眉心微蹙:“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叶汶殊道,“这里是柳城中学的操场,我们是在这里避难,这里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余震,甚至是第三次地震,随时可能威胁我们所有人的性命。这种极端的情况下,你们却惦记着和我抢女人……这合理吗?”   胡越微微眯起眼,目露警惕:“这有什么不合理的?这个操场很安全,救援又一直不来,我们等的无聊,想跟几个小妹妹玩玩,不可以吗?”   “根据我的观察,你们看起来,可不是那么不惜命的人。”叶汶殊挑眉,意味深长,“除非……你们干了什么没有退路的事情,等救援来了,你们就没法快活了,所以才趁着最后的机会放纵。”   他迎着胡越满是震惊的眼神,居然勾起唇角笑了:“……我说的对不对?”   胡越身后那个一脸凶狠的男人死死盯着叶汶殊,脸上的肉神经质的颤抖着,脱口而出道:“阿越——”   胡越打断他的话,有点僵硬的笑着说:“小兄弟,你可别说这种话吓唬我们,我们从来都是小打小闹,不惹大事的……行,我明白了,你不就是打定主意护着这几个小妹妹吗?我不跟你抢就是了……”   他一边说,一边冲男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趁机动手。   男人得了他的示意,立刻冲着叶汶殊扑上去,女孩们尖叫起来,叶汶殊稳稳的接住男人的拳头,翻身而起,直接拧着男人的手臂,把他摁倒在地上。   男人的手臂扭曲着往后折去,顿时发出痛苦的闷哼,胡越骂了一句,当机立断道:“抓那几个女的!”   场面立刻混乱起来,叶汶殊虽然厉害,却不好对着几个普通人下狠手,留了不少力道,再加上三个女孩被吓到了,分散开来各自奔逃,一时间,叶汶殊有点控制不住。   就在事态紧急的时候,一道低沉的嗓音忽然响起,如定海神针一般,让叶汶殊瞬间冷静下来。   “臭小子,一会不管,就给我惹出这么大事儿来!”   是顾瑜帆的声音。   叶汶殊条件反射般的抬头看过去,恰好对上自家队长漆黑如墨的眸子。 第217章 这是他们的责任   对付这些社会上的小混混,顾瑜帆不像叶汶殊那么束手束脚,他甚至是有些熟练的直接敲晕了那个面相凶恶,最强壮魁梧的男人,成功震慑住胡越等人之后,便冲叶汶殊使了个眼色。   凭借着多年并肩作战培养出来的默契,叶汶殊立刻理解了他的意思,很快和他一起,把四个人都控制住,用顾瑜帆背包里带的绳子捆起来。   被顾瑜帆和叶汶殊撂倒在地上的胡越等人很狼狈,身上虽然没什么伤,却弄了一身的泥泞,灰头土脸的,再没了一开始的神气。   胡越圆滑,能屈能伸的很,看到和叶汶殊一样穿着迷彩服的顾瑜帆,就知道自己这边大势已去,被捆住的时候也没反抗,甚至很配合。等到叶汶殊和顾瑜帆安顿好王守成夫妇俩和三个女生之后,才讨好的笑着开口道:“两位兄弟——”   “叫我长官。谁跟你是兄弟?”顾瑜帆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话,勾过叶汶殊的脖子,挑眉道,“小殊,就是这帮人趁着我不在欺负你,是不是?”   叶汶殊有点尴尬,小心的试图和他拉开距离:“……队长,没人能欺负我。”   顾瑜帆却一脸心疼,揉揉他的头顶:“行了,别忍着了,我知道你心里委屈。你就一个人,他们五个大汉,肯定是欺负你了。”   “我不——”   顾瑜帆一把捂住他的嘴,没让他继续说下去,煞有介事的看向胡越:“小殊心肠好,怕我担心,不想让我知道他都受了什么委屈。没办法,就只能你们说了。说说看吧,你们是怎么欺负他的?”   胡越:“……”   老子欺负他个毛毛球啊!他那么能打,不欺负我就不错了!   胡越挤出一抹笑:“兄弟……不对,长官,他说的是真的,我们没欺负他。”   “没欺负他?”顾瑜帆皱起眉头,“我刚才看到了,你们踹了他一脚。”   胡越:“……是我们不对,我们不该踹他。”   他们的确是踹了叶汶殊,可叶汶殊踹他们踹的更狠啊!可惜他不敢说,只能默默把话憋了回去。   顾瑜帆却还是不依不饶:“还有呢?”   “还有?”胡越震惊的睁大了眼,冥思苦想一番之后,试探着说,“我们……我们不该跟他抢女人?”   “哦?”顾瑜帆闻言,不由挑眉,意味深长的看向被自己捂着嘴的叶汶殊,“小殊,你开窍了啊?”   叶汶殊:“……”   你能不能把手放开,让我说句话?   可惜,顾瑜帆是打定了主意不想让他说话,只继续逼问胡越还干了什么“欺负”叶汶殊的事。   胡越看出他和叶汶殊不一样,不像是会手下留情的,心里畏惧,自然有问必答,绞尽脑汁的琢磨自己都对叶汶殊做了什么,很快,就把他们来到操场之后发生的事情都抖了个干净。   顾瑜帆通过这种方式,既对胡越施压,让他不敢再心存侥幸,也用最短的时间了解了情况,迅速掌控全局。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才放开叶汶殊。   这时候,叶汶殊已经憋得脸都红了,一被放开就动作飞快的闪到一边,离顾瑜帆远远的,瞪着眼睛盯着顾瑜帆。   他那小模样,在顾瑜帆眼里跟气炸毛了的小仓鼠似的,不仅不觉得奇怪,反而有点可爱。顾瑜帆忍不住笑了,打趣道:“怎么?还生气了?”   叶汶殊深吸一口气,别开头道:“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陈队他们呢?”   顾瑜帆挑眉:“我来还不够?你小子怎么总是惦记着燕金?你队长我难道不比他靠谱?”   叶汶殊:“……”   他一直很不理解,顾瑜帆在队里发号施令的时候,总是很严肃的,为什么私底下单独相处的时候,这男人却总喜欢逗他,和他开玩笑?   虽然……他倒也不是讨厌这样,他只是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回应。   看着叶汶殊一脸为难的模样,顾瑜帆又忍不住笑了,摆摆手道:“行了,跟你开玩笑的。你去照顾那几个吧,这帮小混混交给我。”   看他正经起来,叶汶殊才松了口气,主动道:“队长,其实我可以处理好这边的,你可以先回去。”   顾瑜帆摇摇头道:“刚才有一阵信号好,我已经跟燕金他们联系过了。他们那边一切顺利,已经把那个小姑娘救出来了。现在余震还很频繁,你这边这个操场很适合临时避难,与其现在冒险回去,还不如暂时以这里为据点,向外搜索营救更多群众。等余震频率降低之后,再联系大部队过来增援。”   叶汶殊仔细思考了一下,觉得顾瑜帆的打算操作性很强,便没有反对,只蹙眉道:“队长,咱们两个一起出去搜救,恐怕不合适。”   说完,他把顾瑜帆拉到一边,详细跟他说了王守成夫妇的事,顾瑜帆听后,若有所思的沉吟道:“原来是这样,我就觉得这几个人小子不像那种只会嘴上耍狠的小混混……你的猜测有道理,他们恐怕真的做了什么没有退路的事,只有亡命之徒,才会在这种极端情况下还惦记着享乐放纵。”   叶汶殊点点头道:“我就是觉得他们不太正常……留他们和那几个女生在一起,我不放心。”   “你不放心的不止他们,还得有那对夫妻。”顾瑜帆压低嗓音道,“兔子逼急了都会咬人,他们俩盯着胡越这伙人这么久,估计早就没了理智,一旦找到机会,必定是要动手的。”   两个人对视一眼,同时作出决定——每次只一个人出去搜救,留另一个人在这里守着,免得出意外。   顾瑜帆背包里装了不少压缩饼干之类的应急物资,他把吃的分给体力消耗巨大的王守成夫妇和女孩们,胡越也眼巴巴的盯着想吃,顾瑜帆却没有给他们的打算,分完之后就直接收了起来。   “不好意思啊,各位。”他还假惺惺的解释道,“物资有限,咱们优先照顾老弱妇孺,你们几个大小伙子,少吃一顿不要紧。再坚持坚持,天黑之前,救援一定赶到。”   天黑之前?那不是至少还得有十个小时?胡越看着刚升起来不久,温度还不灼热的太阳,只觉得一阵眩晕。   他还想再争取一下,顾瑜帆却没搭理他,直接把背包递给叶汶殊,道:“你在这休息挺久了,吃点东西补充体力,然后就出发吧。以高中为圆心向四周扩散搜索,如果遇到被困的人,能救出来的就救出来带过来,不行的就先记下位置。记住,一定要安抚好被困人员的情绪。”   叶汶殊颔首道:“明白!”   两人面对面行了个军礼之后,叶汶殊就转身离开,在高中外围继续执行搜救任务。   柳城高中的操场是很适合的避难所,学校周围却并非如此。因为居民楼相对密集,又都是几十年的老建筑,根本经受不住地震的摧残,在这种地方开展搜救,是很困难的一件事情。   叶汶殊不怕辛苦,也不怕危险,对于他来说,真正算得上是折磨的,是亲眼目睹这么多普通人的死亡。   他上过战场,参加过维和任务,去过金三角,和穷凶极恶的毒贩厮杀过……他见过那么多的血与火,却在眼前荒芜的废墟面前心衿动摇。   这里没有举着刀扑过来的敌人,却让他感到难以用语言形容的痛苦,和疲惫不堪的无力。   他无法让地震停止,也无法让已经死去的人复活,再强大的军人都做不到这一点,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鲜红的血流淌,看着遍体鳞伤的人死去。   第一轮搜救之后,叶汶殊背着一个伤到了腿,走动不便的大爷回到操场,他给大爷做了紧急包扎,老人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却还没有从昏迷中醒来。   “队长,如果有伤势严重的人的话,恐怕撑不到太阳落山。”叶汶殊眉头紧皱,“要不现在就联系医疗队过来吧?”   顾瑜帆沉吟道:“以现在的余震频率,让医护人员过来的危险性太大了,现在这种时候,还能迎难而上来这里参加救援的医生,每一个都很珍贵,我们也得确保他们的安全才行。”   “可是受伤的人……”   “我带了基础设备,简单的急救包扎咱们都会做……我会联系燕金,让他客观评估带着医护人员赶来这里的危险程度,不要冒进,一旦余震频率减缓,就让他们立刻出发。”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在那之前……小殊,这里,恐怕就要靠我们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语气仍然沉稳淡定,仿佛接下来要面对的不是什么困难,而是每天都会必然经历的日常训练。这样的语气,让叶汶殊在一瞬间镇定下来。   他想起自己接受过的急救训练,想起自己曾经执行过的任务,一颗心渐渐安定下来。   顾瑜帆说的没错,他们虽然不是专业的医护人员,但是绝大多数情况,还是可以做基础的处理的。眼下条件有限,他们必须发挥出最大的作用,尽可能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   这是他们的责任。 第218章 一心求死的女人   接下来的数个小时,他们又陆陆续续救下四五个人。   这些人有的疲惫饥饿,有的悲伤麻木,也有的像那位老人一样受了伤,但是万幸,他们遇到的这些伤员伤情都不算严重,基本都在他们能够处理的范围内。   当然了,叶汶殊也遇到了无法救援的情况。他把食物和水分给这些被困在废墟里的人们,鼓励他们坚持下去,无论如何都不要放弃,一定要等到救援队伍到来。   天灾面前,才见众生百态。   叶汶殊看到满是感激和希望的善良,也看到满嘴诅咒抱怨的不甘,他并不计较这些人都说了什么,因为他知道,人的本性就是追求生命,咒骂也好,感恩也罢,只要这些人能坚持着活下去,就足够了。   让他感到担心和不安的,是一个拒绝和他交流的中年女人。   就算隔着一段距离,叶汶殊敏锐的视觉,也一眼就看到她睡衣上大片的血迹。大灾之下,鲜血并不少见,叶汶殊猜测她可能是失去了亲人,也可能是亲眼目睹了太可怕的画面,所以才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封闭自我,对他人的呼唤毫无反应,对叶汶殊丢下来的食物也仿若未见。   其实以她被困的深度来讲,如果愿意配合,往上爬一爬,叶汶殊是可以抓住她,把她拉上来的。可女人完全不理会,也没有想要求生的意思,单靠叶汶殊自己,是没办法把她救出来的。   叶汶殊又尝试着喊了几句,女人始终没有回应。叶汶殊无奈,只能暂时放弃,起身折返回操场。   在操场上留守的顾瑜帆安顿好所有人之后,就百无聊赖的拽着被捆住的胡越聊天。他和内敛冷淡,多少有点青涩的叶汶殊截然不同,揭开那层威严的面具之后,顾瑜帆其实很健谈,而且很擅长套话。   他表面上是和胡越闲聊,实际上却是在套胡越的话。胡越也是个机灵的,你来我往几次之后,就察觉到了端倪,顿时警觉起来,回答顾瑜帆问题的态度变得与也来越谨慎。   顾瑜帆像是没察觉到他的戒备似的,自顾自的问的开心,却把胡越逼出了一后背的冷汗,好几次都险些把自己这伙人的秘密给抖了出来。   直到叶汶殊回来,这场完全不像审问的审问才告一段落,胡越大大松了口气,只觉得自己快虚脱了,看向叶汶殊的眼神满是感激。   他错了,他打从一开始就不该欺负这个小兄弟,跟那个大魔头比起来,这位简直就是个活菩萨!   叶汶殊完全没注意到胡越的古怪,他的心思还牵挂在刚才那个封闭自己的女人身上,神情有些凝重。   顾瑜帆看出他的不对劲,站起身来问道:“出什么事了?”   “队长……”叶汶殊眉头紧皱,“刚才我往回走的时候,找到一个女人,她有点奇怪,不管我怎么叫她,她都不回应,可能是受了太大的刺激。”   “她被困住了?”   “被埋在废墟下面,但是不是很深,如果愿意配合的话,我是可以把她救出来的。但是如果一直像刚才那样……除非我钻进去,不然够不到她。”   “不能钻。”顾瑜帆摇摇头道,“咱们设备不够,你要是卡在里面,就麻烦了。”   “那怎么办?”叶汶殊有点着急,“难道就这么干看着,不救人了?”   顾瑜帆沉吟道:“再等等,说不定过一会儿,救援队就出发了。”   “那要是没办法出发呢?要是过一会儿,又来下一波余震呢?”叶汶殊蹙眉,“她被困的那一块地方我观察过了,结构不太稳定,要是再有一次比较大的余震,很可能就会把她彻底埋起来!”   顾瑜帆沉声道:“下去废墟救援这种事,必须要有两个人配合才行,你不能自己去。”   “那长官,你就陪着小兄弟一起去嘛!”   胡越圆滑的嗓音忽然响起,嘿嘿笑着说:“你们放心,我们这没问题,能自己照顾好自己的。”   顾瑜帆看了他一眼,对他那点小心思门清,冷哼一声,没有搭理他,只继续对叶汶殊道:“小殊,不是我不通情理,而是我们要按规定办事。”   叶汶殊沉默片刻,低声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她去死吗?”   “小殊……”顾瑜帆叹了口气,刚想说话,挂在腰间的无线电就响了。   “报告队长,救援队已出发,救援队已出发,收到回复,收到回复。”   是陈燕金的声音。   顾瑜帆松了口气,笑着看向叶汶殊:“这下可以放心了吧?燕金已经往这边过来了,那个女人应该不会有事了。”   听到这个好消息,叶汶殊紧绷着的心弦也放松不少,抿起唇角笑了笑:“嗯。”   顾瑜帆从叶汶殊手里接过背包,状似不经意的挨近了些,在他耳边轻声道:“胡越这群人恐怕手上有命案,你盯着点,别让他们跑了。”   叶汶殊心头一凛,轻轻颔首表示自己明白了。   顾瑜帆拍拍他的肩膀,问道:“你把那个女人的位置告诉我一下,我再去看看,说不定能把她救出来。”   叶汶殊点点头,道:“我也这么觉得,队长你比我会说话。”   他的夸奖这么诚心诚意,听得顾瑜帆忍不住笑了:“我这不叫会说话,我这叫经验丰富!”   叶汶殊拿过地图,把女人的位置标出来之后,又形容道:“她大概四十多岁,穿了一件浅粉色睡衣,睡衣上有大片血迹。长卷发,长度大概到肩膀,右手手臂有牡丹花的纹身。”   顾瑜帆愣了愣,挑眉道:“厉害啊,记得这么清楚?”   叶汶殊轻抿唇角,低声道:“我猜到队长你可能想去找她,就特意记了一下。”   顾瑜帆抬手想揉他的脑袋,叶汶殊躲开了,蹙眉道:“我不是小狗。”   他实在不懂顾瑜帆为什么总爱摸他头,他又不是小宠物,不喜欢被摸脑袋。   顾瑜帆再次失笑,硬是摁着他揉了脑袋:“我这是夸你呢,傻小子!”   说完,他就摆摆手离开,继续搜救任务了。   叶汶殊收回视线,看向胡越,有些惊讶的注意到他苍白的脸色。   “你怎么了?”叶汶殊走到他面前,“身体不舒服吗?”   “没……没事……”胡越有些勉强的笑了笑,问道,“小兄弟……不,同志,你刚才说的那个女人,她被埋的很深吗?”   “不算很深。”叶汶殊道,“如果队长能说服她,应该就能就她上来了。”   “她身上……有很多血迹?”   叶汶殊蹙眉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胡越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赶紧摇头道:“没什么没什么,我就是好奇……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事,居然都不想活了。”   叶汶殊微微眯起眼:“你怎么知道她不想活了?”   胡越叹了口气:“想活的人可不是她这个样子,你都去救她了,她还不搭理人,这不就是一心求死吗?”   叶汶殊一直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发现当他说到“一心求死”四个字的时候,脸上掠过一抹藏不住的窃喜。   他心下有了计较,便不再跟胡越多说,转而去了王守成和薛桂那边。   “还好吗?”他递过去一包饼干,“要不要再吃点东西?”   “不用,不用了。”王守成没接,摆摆手道,“你们队长很照顾我们,谢谢你们啊。”   他和薛桂看起来都冷静些了,不再像刚才那样执拗,叶汶殊再次佩服顾瑜帆的能力——队伍里的大家能力各有侧重,唯独队长顾瑜帆是个全能的多面手,不管什么样的任务,都能完美的执行。   叶汶殊短暂的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道:“王先生,我想问一下……你们认不认识一个手臂上纹着牡丹花的,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   王守成还没反应过来,薛桂就已经直起身子,脱口而出道:“梦洁?你为什么问她的事?出什么事了?”   “看来薛女士你认识。”叶汶殊看向她,轻声问道,“她是什么人?和你们是什么关系?”   王守成见状,赶紧拉了拉薛桂的手,薛桂抿了抿唇角,似乎是冷静了些,低声道:“就是……就是朋友关系而已。”   “真的?”叶汶殊挑眉,“但你似乎很关心她。”   “这……地震了,我和老王的家都没了,以后还不知道该怎么办,难得听说朋友的消息,当然着急了……”   “你的朋友,也就是这个女人,她被困在废墟里,一心求死。”叶汶殊盯着她,低声道,“如果你知道她到底出了什么事,请你尽快告诉我。那样的话,我或许还能把她救出来。”   薛桂听了这话,一颗心顿时揪了起来,她看向王守成,一脸不安的问:“老王,梦洁她怎么可能求死呢?她还要照顾小雅呢……难道说……”   王守成看向叶汶殊,神情凝重:“小兄弟,你看到梦洁的时候,她只有一个人吗?她的女儿没有跟她一起吗?”   叶汶殊摇摇头道:“没有,只有她一个人。” 第219章 趁乱逃跑   听到女人是独自一人被困,女儿不在身边的时候,薛桂很明显露出不忍的表情,喃喃道:“那就难怪了,难怪了……”   她失魂落魄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叶汶殊知道她这里问不出什么的,便转而看向王守成:“王先生,看来你们跟那位女士的关系不只是朋友。余震随时有可能再来,她现在被困的位置很危险,如果你们有办法劝说她配合我们救援的话,还希望你们不要隐瞒。”   王守成抿紧唇角,没有开口,似乎很挣扎。   叶汶殊凑近了些,压低嗓音道:“胡越他们……好像也认识这位女士。”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取得了出乎意料的好效果,薛桂猛地抬起头来,咬牙切齿道:“是他们,一定是他们害了小雅,所以梦洁才不想活了!”   叶汶殊一把扣住她的手,沉声道:“薛女士,冷静点,不要让胡越他们看出不对劲。”   王守成下意识的看向胡越等人所在的位置,果然看到胡越正盯着自己这边。   叶汶殊压低嗓音道:“刚才我和队长说起那位女士的特征时,他们的反应就不太对劲,似乎非常紧张。现在这个操场上人很多,他们要是狗急跳墙闹起来,我很难控制住情况……所以王先生,薛女士,请你们一定要保持冷静,不要被他们看出什么端倪。”   薛桂虽然有些偏执,却是个脑子转的快的,很清楚轻重缓急,听了叶汶殊的警告,她很快就冷静下来,反握住叶汶殊的手,咬牙低声道:“同志,你一定要帮帮我们,要帮帮梦洁,那几个畜生……他们一定要受到惩罚!”   “薛女士,我们一定竭尽全力,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救下那位女士。”叶汶殊劝道,“请您先告诉我,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薛桂闭了闭眼,低声道:“梦洁她家姑娘,跟我们家娜娜是舍友,也是好朋友,两个人从入学第一天起就在一起,形影不离的。梦洁姓蒋,是本地人,家里没男人,孩子跟她姓,是她一手带大的。娜娜出事以后,我和老王赶来柳城,我们两个在这里无依无靠,举目无亲,是小雅和梦洁一直照顾我们,帮着我们处理娜娜的后事,搜集证据,找公安报案……”   “她们娘俩是特别善良的人,一直对娜娜的死愤愤不平,要不是她们帮忙,我和老王坚持不到现在……”说着说着,薛桂就红了眼眶。她沉默了一小会儿之后,才继续说道:“其实我和老王最开始没想着要拼上一切和胡越他们斗的,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我们再清楚不过了。我和老王就是普通家庭的普通人,连强龙都算不上,就算把所有家底都耗进去,也很难替娜娜报仇。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次之后,我们的心渐渐就冷了。”   王守成在一边点头:“我们老家还有店面,家里人也都劝我们放弃吧,赶紧回家去,日子还要继续过,实在不行,领养个孩子养着,将来也能养老送终。”   他一边说,一边抹掉眼角的泪:“我们那时候是真的不甘心,却也没办法,打官司太贵了,我们手头的钱都花的差不多了,根本耗不起……就在我们最纠结最为难,犹豫着想放弃的时候,胡越这帮小畜生,他们不仅半点没有悔改,居然还变本加厉,在大街上带走了小雅!”   叶汶殊蹙眉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就没人阻止他们吗?”   薛桂低声道:“胡越他们经常在柳城大学附近骚扰学生,这些学生都有所耳闻,甚至有不少女生都经历过,本地人都知道他们是小霸王,一般人奈何不了他们,只能忍气吞声。再加上娜娜的事在学校里闹得很大,学生们心里都害怕,觉得小雅是因为给娜娜出头,才被胡越他们盯上的,所以根本没有人敢阻拦,就那么眼睁睁看着小雅被带走了。”   叶汶殊心情沉重:“他们伤害她了?”   薛桂抬眸看他一眼。反问道:“不然呢?青天白日的带走一个年轻女孩,难不成只是为了找她聊聊天?”   叶汶殊沉默:“……那之后呢?”   薛桂似乎是有点累了,看向王守成,示意他来说。王守成便继续说道:“小雅失踪了一整个晚上,我和阿桂陪着梦洁去报警,警察居然都束手无策,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有人在学校附近的一个小巷子里,发现了浑身是伤的她。”   叶汶殊问道:“做伤情鉴定了吗?这么多人目睹她被胡越他们带走,这次难道还不能立案定罪吗?”   王守成嘲讽的笑了:“目睹?最开始的确是的,但是这些学生一到警察局,就都说是自己记错了,并没有看到小雅是被谁带走的,车牌号也都不记得了……一看就是被人封了口。再说监控,警方直接告诉我们,那处街区恰好在检修监控探头,所以无法调取监控录像。所以到最后,竟然还是一个证据不足不予立案的接过。”   叶汶殊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胡越等人居然在柳城有这么深厚的背景和根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胡越身后的家族,八成就是在柳城盘踞多年的黑恶势力,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的通他们肆无忌惮的嚣张跋扈。   娜娜的自杀无法定胡越等人的罪,或许还有可能是证据不足的缘故,可小雅被当街带走侮辱,胡越等人居然还能脱罪,这就明显是警方的不作为和刻意纵容了。   这时,薛桂又开口道:“就是因为小雅出事,我们才下定决心放弃回老家的念头,陪着梦洁一起,给两个孩子讨回公道。说实话,我和老王觉得很对不起梦洁和小雅,要不是为了娜娜,她们娘俩也不会遇到这事……”   叶汶殊心下了然——难怪薛桂和王守成报仇的心思这么坚定,原来不仅是为了自己的女儿,也是因为心底挥之不去的愧疚。   薛桂顿了顿,又说道:“小雅是个特别坚强的女孩子,她和娜娜不一样,就算遭遇了更不幸的事情,她也没有放弃过斗争和反抗。进了医院,清醒过来之后,她就立刻开始收集证据,虽然这些证据到后面大都被篡改或封口了,但一直以来,小雅手里都有两个最有利的证据,一个是验伤报告,另一个,就是胡越他们的……体液。”   说最后两个字的时候,薛桂的眼睛有点泛红:“小雅一直说,这就是铁证,就算胡越诬陷她是自愿发生关系的,就算胡越封了所有人的口,只要我们一直留着这两样证据,就有把他们告上法庭的希望。”   王守成点头道:“小雅一直鼓励我们,让我们相信她,相信只要不放弃,就能让坏人付出代价,但是最后,最后……”   薛桂深吸一口气,满心悲痛:“你刚才说,看到梦洁一个人被困,身上全是血,对你的回应没有反应……我唯一能想到的,符合这个情况的,就是小雅出事了。她身上的血有可能是小雅的,不然的话,她是不会放弃求生的,因为她很清楚,只有好好活着,我们才能帮娜娜和小雅讨回公道。要是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叶汶殊沉声道:“地震发生之前,小雅和梦洁在做什么,你们知道吗?”   薛桂蹙眉沉思,不太确定的说:“我这两天都没怎么跟梦洁联系,但是上周的时候,小雅喊我和老王一起吃饭,那时候她看起来很高兴,还说警察通知她,调查有进展了……小雅那时候说,说不定再过不久,就能等到正义被伸张的那一天了,只不过那时候我和老王都不太相信,觉得她太乐观了。我们为了这事,已经前前后后折腾快两年了,要是警察真的愿意帮我们,我们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样。”   说着,薛桂叹了口气,摇摇头道:“那天就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小雅和梦洁,地震发生之后,我和老王运气好,逃了出来,我还想联系梦洁,可是一直联系不上……这样看来,小雅恐怕是没逃出来。”   “不,应该不是。”叶汶殊却摇摇头,道,“如果小雅真的出事了,那很有可能并不是因为地震——”   他的话还没说完,脚下的地面就忽然剧烈摇晃起来。   尖叫声此起彼伏,不管经历多少次,地震带给人的恐惧感都是一样的,强烈到根本无法克服。这一次余震的震感比之前的都要强烈许多,操场上顿时混乱起来,有的人站起来四散奔逃,疯狂尖叫,有的腿软到无法站立,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事发突然,叶汶殊顾及不了所有人,只立刻扭头看向胡越等人所在的方向,一颗心猛地往下沉去——   胡越他们,竟然不见了!   叶汶殊一把拉起王守成和薛桂,语速飞快的说道:“胡越他们逃了,你们立刻找到那三个女生,尽可能保护他们,也保护好自己,能做到吗?!” 第220章 要学会放弃   听到叶汶殊的话,王守成和薛桂立刻看向四周,有些迟疑。   叶汶殊看出他们的小心思,沉声道:“胡越他们很可能杀了小雅灭口,可能本来打算逃跑,却遇到地震,被困在这里。狗急跳墙的时候,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做得出来。他们早就盯上那几个女生,现在趁着混乱,很有可能再次找上她们,你们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们再糟蹋别的女孩吗?”   他顿了顿,又说道:“我和队长一起的话,一定能把蒋梦洁救出来,但是如果没有人保护这里的人的话,那我无法离开,蒋梦洁的性命岌岌可危……王守成,薛桂,哪怕是为了她,你们也要暂且放下那些仇恨,不要做和胡越一样的施暴者,而是尝试着去做一个保护者。”   薛桂攥紧拳头,王守成有些动摇,迟疑道:“阿桂……”   薛桂嗓音沙哑:“娜娜和小雅被欺负的时候,没有人愿意站出来,保护她们。那几个女孩可能也是柳城大学的学生,她们或许就是那些对我的女儿袖手旁观的学生!”   叶汶殊抿紧唇角,即便周遭混乱不堪,清冽的嗓音仍然柑橘节纯粹。他认真的说:“娜娜和小雅被欺负的时候,你们不在现场,没有机会保护她们,这是你们一辈子的遗憾,不是吗?现在你们有机会弥补这个遗憾,为什么不去做呢?”   “我曾经因为失误,没能救下被劫匪控制住的人质,我被负罪感折磨了很久,直到队长告诉我,为过去已经发生的事情懊恼没有任何意义,如果真的愧疚,就把未来的每一次任务都当成赎罪的机会,不错过任何一个拯救他人的机会。”   “如果不努力弥补的话,负罪感一辈子都不会减轻。”叶汶殊轻声道,“娜娜也不会愿意看着你们,背着这个沉重的包袱,一直一直走下去的。”   王守成和薛桂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触动。   其实,如果可以不牺牲自己,就能让恶人得到惩罚的话,那谁不想全身而退,好好的过以后的生活呢?   又一次摇晃来袭,薛桂抓住王守成稳定身体,谨慎的问道:“你和你队长,真的能把胡越他们送进监狱?你们真的能把梦洁就出来?”   叶汶殊毫不犹豫的说:“真的,我保证。”   这句话,终于给了薛桂足够的安全感,她忍下心底骤然升起的悲伤,一拉王守成,扭头就跑:“快走,老王,咱们赶紧去找那几个孩子!”   叶汶殊看着他们的背影,松了口气,随即皱起眉头——蒋梦洁被困的那一片废墟结构不稳定,这么强烈的余震,对她而言是非常危险的情况,一个不好,她就会丧命。现在他最想做的,是尽快赶到蒋梦洁身边,和顾瑜帆一起把人救出来,可他要是去了,那这边陷入恐慌的群众该怎么办?   陈燕金那边的救援队才刚出发不久,还遇到了余震,短时间内是不可能赶过来的——他脑海里的念头还没转完,就忽然看到一个熟悉至极的身影。   “哟,这是出啥事了,怎么这么多人满地乱跑?”   低沉豪迈的嗓音,带着独特的,属于陈燕金的坦诚,钻进叶汶殊的耳朵。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拔腿就跑向陈燕金:“陈队!你怎么,你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其他人呢?”   “没其他人,就我自己。”陈燕金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我怕你们俩搞不定,就自己提前出发了。大部队还在后面,估计还得过一段时间才能过来”   “那你怎么跟队长说你刚刚出发?”   “哦,他啊。”陈燕金撇撇嘴,“他那人死板的很,我要是告诉他,他肯定不同意,我当然要先斩后奏了。”   说着,他看看四周,疑惑道:“对了,他人呢?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时间紧迫,叶汶殊长话短说:“队长他去学校外面搜救了,我留在这里照顾已经救出来的群众,但是刚才突然爆发余震,大家都慌了……陈队,我得去帮队长才行,有一个被困的女人,得两个人才有可能救出来,你留在这里稳定群众的情绪,等我们回来,可以吗?”   陈燕金点点头,答应的干脆利落:“没问题啊,你去吧,这里交给我。”   他一向是这样,坦诚直率的很,从来不多说废话,也不兜圈子,做得到就是做得到,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叶汶殊看着他,就觉得心里安稳不少,又叮嘱道:“陈队,这群人里有五个年轻男人,恐怕是背了人命的罪犯,你一定要尽快找到他们,别让他们伤害其他人。”   陈燕金一听这话,顿时有点无语:“小殊,你这属于补充条款,早知道我就不答应的那么痛快了。”   叶汶殊蹙眉道:“陈队,这是生死攸关的大事,不能拿来开玩笑。”   陈燕金举手投降:“知道了知道了,你这孩子,跟老顾越来越像了。你快去吧,这里交给我就好。”   叶汶殊点点头,转身就跑。他得尽快赶到蒋梦洁被困的地方,不然的话,要是再来几次余震,那片废墟非得塌了不可!   顾瑜帆和他想的一样,所以余震刚一发生,他就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叶汶殊告诉自己的点位,找到了蒋梦洁。   和叶汶殊描述的分毫不差,女人一身血衣,血液已经凝固暗沉,就算隔了相当一段距离,顾瑜帆敏锐的嗅觉都能感知到淡淡的血腥味,她被困在两米多高的深处,低着头,抱着双膝坐在那里,仿佛一具没有生命里的木偶,纹丝不动。   顾瑜帆试探着喊道:“女士!女士?”   女人毫无反应,仍然低着头坐着,就像叶汶殊说的那样,对外界的一切都置之不理。   顾瑜帆皱了皱眉头,看向四周,他扯过一块破烂不堪的布片,朝着女人扔去。布片飘落,恰好落在女人头顶,她却还是没有什么反应,连好奇抬头看看的意思都没有。   “啧……”顾瑜帆低声喃喃,“这下可麻烦了……”   他参与过不少营救任务,其中最不想遇到的,就是这样不想活了的人,因为他们的不配合,营救任务不仅会变得非常困难,甚至还有可能拖累他的队员,害得救援人员跟着送命。   作为队长,那是顾瑜帆最不希望看到的状况。   这时,又是一波余震,地面拼命摇晃,顾瑜帆趴在地上稳定身体,耳畔听到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心里顿觉不妙。   这是身下的废墟发出的声音,这意味着这一片取得了微妙平衡的废墟正在发生变化,这种变化对于被困的女人来说,是致命的。   平衡一旦被打破,就是她丧命的时候。   “女士!喂,女士!”顾瑜帆有点急了,大声喊道,“女士,你被困的不算深,你站起来,试着往上爬一爬,我就能够到你,救你出来了!你站起来好不好!”   他反复喊了好几遍,想让女人站起来,女人却还是纹丝不动,仿佛一个聋子。   顾瑜帆生平最不喜的,就是这种放弃自己生命的人,他眼看着废墟苦口婆心的劝了很久,眼看着余震越来越剧烈,心底的火气终于压不住,怒道:“就算家里男人死了,你也得好好活着啊!什么年代的,没有给男人陪葬的说法!他已经死了,你要是也死了,你的父母怎么办?你的孩子怎么办?你赶紧给我站起来!”   这一次,也许是因为他的嗓音够大,女人终于有反应了。   她抬起头,露出一张染血的苍白的脸,和一双麻木的漆黑的眸。   “我没有男人……”   她的声音很小,还好顾瑜帆会读唇语,这才能明白她在说什么。   他“看”到她说:“……我没有男人,没有父母,我只有女儿……”   “可是我的女儿……她死了……”   顾瑜帆心里一震,大声喊道:“那不是你的错!天灾人祸!你也没有办法——”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女人声嘶力竭的尖叫打断了:“她不是被地震害死的!!!她是被杀死的!!”   那尖叫声太过凄厉,甚至盖过了地震低沉的轰鸣,直直穿透顾瑜帆的耳膜。   “我的女儿在这里!就在这里!只要她还在这里,我就哪里都不会去!!”   那尖锐的喊叫声之后,女人仰着头盯着顾瑜帆,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满是令人心慌的执念和疯狂。然后,她抚了抚凌乱的头发,不再搭理顾瑜帆,扶着晃动不休的钢筋木板,缓缓坐回原地。   顾瑜帆抿唇不语。   他看出来了,眼前这个女人是真心想死,如果叶汶殊在这里,他或许还能想办法把这女人拉上来,可是叶汶殊不在,而这里,随时都有可能坍塌。   他已经尽力了,他无法再做到更多了,一次一次任务教给他的最重要的教训,就是要学会放弃。   顾瑜帆最后看了女人一眼,打定主意,趁着余震短暂停歇的时候,翻身而起。   然而,就在他打算离开,返回柳城高中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   “队长!”叶汶殊跑向他,大声喊道,“我来帮你了!” 第221章 她不应该被遗忘   看到叶汶殊,顾瑜帆先是愣住,然后就皱紧眉头,不满道:“你怎么过来了?我不是说过学校那边不能离了人吗?”   叶汶殊蹲在顾瑜帆身边查看蒋梦洁的情况,言简意赅的解释道:“陈队来了,我把那边交给他了。”   “燕金来了?”顾瑜帆闻言,眉头皱的更紧了,“救援队不是刚出发不久吗?”   “他提前走的,所以提前到了……”叶汶殊抬头看向顾瑜帆,认真地说,“队长,你能不能别再问了,咱们抓紧时间救人吧。”   顾瑜帆:“……”   居然被这个臭小子教训了。   他深吸一口气,挽起袖子蹲下,沉声道:“我绑绳子下去,你在上面拉着我。”   叶汶殊蹙眉道:“队长,你说反了,应该是我绑绳子下去,我比你瘦一点,更适合。”   顾瑜帆一瞪眼睛:“我说我下去就是我下去,你小子哪那么多废话?”   叶汶殊完全不怕他,坚持道:“按照救援原则,就是应该我下去。”   说完,他就自顾自的开始往自己身上绑绳子,顾瑜帆被他气的够呛,却看出他的倔强和坚持,无奈,只能妥协道:“……注意安全。”   叶汶殊点点头,随口道:“你放心吧,我的体型正合适,不会被卡住的。”   顾瑜帆叹了口气,无奈道:“我担心的不是那个……小殊,这个女人不想活,一心只想给她女儿陪葬,我们强行救援,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你知道吗?”   叶汶殊捆好绳子,再次点头,认真地说:“这个你也放心,我已经知道该怎么说服她了。”   顾瑜帆挑眉:“真的?”   “嗯。”叶汶殊轻声道,“她是王守成和薛桂的朋友。”   那对夫妻的朋友……那怕是,跟他们有着相似的遭遇。顾瑜帆了然,不再多说,只低声道:“小心点,动作要快,我们时间不多。”   说完,他拉紧手里的登山绳,看着叶汶殊头朝下,往坑里钻了进去。   余震持续不休,蒋梦洁身上已经被划出不少细碎的伤口,新鲜的血液覆盖了睡裙上暗淡的血迹,她却似乎失去了对疼痛的感知,只把手放在身后,像是在轻轻拍抚着什么。   摇晃有些剧烈,叶汶殊艰难的往下钻,一点点靠近她,终于,在距离足够近的时候,他看到了被蒋梦洁掩在身后,好好保护起来的“东西”。   那是一个漂亮的女孩,精致的五官,及腰的长发,纤细的身材,如果忽略掉因为大量失血而苍白发紫的嘴唇,和明显不太正常的肤色的话,她看起来就像是沉眠在城堡中的睡美人。   那是蒋小雅的尸体。   叶汶殊离得更近了一点,这一次,他看到了女孩腹部巨大的创口。   那不只是一处伤痕,伤口很密集,像是被刀子一连捅了五六下。   叶汶殊想起胡越那一行五人都不太正常的状态,一颗心往下沉了沉。   根据薛桂的描述,蒋小雅很可能真的拿到了可以证明胡越等人犯罪的证据,看到了把他们送进监狱的希望。而以胡越在柳城的势力,他肯定也得知了这个消息。   如果蒋小雅手里的证据真的有价值,很难在暗处动手脚的话,以胡越的性格,他很有可能会选择和蒋小雅谈判,尝试着用钱来解决问题,把蒋小雅手里的证据买过来。反正对于他来说,钱是最好用,也最没有价值的东西。   但是薛桂和王守成都说,小雅是一个坚强又倔强的女孩,就算被侮辱,就算被伤害,她也绝不放弃希望,绝不放弃为自己的闺蜜报仇的决心。   这样的女孩,无论是威逼还是利诱,都绝不会动摇。   而在和蒋小雅拉扯纠缠的过程中,胡越很可能渐渐失去了耐心。   失去耐心的结果,就是失控,就是做出无法挽回的恶行。胡越等人行凶后,也许是打算第一时间掩藏犯罪事实,潜逃外省的,可是谁都没想到,恰好在这个时候,发生了地震,打破了他们全盘的计划。   叶汶殊不知道地震来临前的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胡越行凶也许是早有预谋,也许是一时冲动,但毫无疑问的,他为了把所有人拖下水,让所有人都成为自己的共犯,逼着所有人都伤害了蒋小雅——叶汶殊看的很清楚,蒋小雅胸腹处的伤口,每一处都不太相同,明显不是出自一人之手。   胡越等人的心思,何其歹毒!   如果不是这场突如其来的地震,蒋梦洁恐怕也逃不过和女儿一样的下场。难怪刚才胡越他们听到他提起蒋梦洁的时候,会露出那么奇怪的表情。   迅速想明白这其中关节的瞬间,叶汶殊立刻意识到,眼下最重要的,就是保住蒋梦洁的性命!   胡越会在听到蒋梦洁还活着的时候表现出恐惧,就说明蒋梦洁很可能目睹了他们杀人的全部过程,是唯一的目击证人!   要是蒋梦洁真的陪着蒋小雅一起死在这里,那就再没人能指证胡越等人的罪行了,这场发生在地震前夜的谋杀,也很有可能就此湮灭,再也没有沉冤昭雪的那一天。   叶汶殊奋力再往下沉了一些,大声喊道:“蒋梦洁!王守成和薛桂还活着!”   蒋梦洁垂下的长发颤了颤。   看到她有反应,叶汶殊再接再厉道:“胡越他们也活着!我知道他们在哪里!”   这一次,蒋梦洁的手颤抖起来,很快,这种颤抖遍布全身,她仿佛被按动了某个开关,忽然激动起来。   “胡越……”她发出沙哑的嗓音,“胡越杀了小雅……”   “他们……很多人……一刀……一刀……捅小雅……”   “疼,太疼了……好多血……小雅流了好多血……”蒋梦洁一边喃喃,一边环抱着膝盖,失声痛哭起来。   “蒋女士……”叶汶殊很想好好安慰她,但一直在晃动着的地面让他不敢耽搁。他只能狠下心,大声喝道:“蒋女士!别哭了!”   蒋玉洁被他吓住了,真的止住了哭泣。   叶汶殊趁机劝道:“蒋女士,胡越他们逃出来了,他们活蹦乱跳的,还想继续祸害别的女孩。小雅死了,他们这群杀人凶手却逍遥法外,等地震过去,还能继续过快活的日子,你真的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吗?”   蒋梦洁抬起头来,露出一双满是怨恨和不甘的眸子:“不,不可以这样……”   “我也不能接受。”叶汶殊专注的看着她,低声道,“所以蒋女士,让我救你出去吧。你亲眼目睹了他们对小雅做了什么,你也知道娜娜是怎么死的……你的存在,就是最有力的证据,如果你死了,就再没有什么能指控胡越他们犯罪了。”   他压低了嗓音,很严肃的问:“蒋女士,你是想让小雅的尸体和灵魂,都永远埋葬在这片漆黑的废墟里吗?”   ……   一分钟后,叶汶殊抓紧蒋梦洁的手,把绳子绑在她腰上,扭头对上方喊道:“队长!拉绳子!”   顾瑜帆早就等急了,听到这句话,总算放下心来,很快就把叶汶殊和蒋梦洁都拉了上来。   “没受伤吧?”顾瑜帆一边确认叶汶殊的身体状况,一边蹙眉道,“余震一时半会恐怕不会减弱,咱们得尽快回到操场才行,只有那里比较安全——”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叶汶殊打断了:“队长,我还要再下去一趟。”   “还要下去?”顾瑜帆愣住了,“下面还有个人?”   叶汶殊点点头道:“嗯,蒋小雅还在下面。”   之前叶汶殊对蒋梦洁吼的那些话,顾瑜帆都听的一清二楚,所以他很快反应过来,叶汶殊指的是蒋小雅的尸体。   他不由蹙眉:“太危险了,为了尸体再下去一次,不值得。”   叶汶殊却已经开始紧固自己身上的绳子,准备第二次下去了。他也没打算和顾瑜帆争执,只低声道:“如果没有小雅的尸体,证据链就太薄弱了。更何况,我刚才答应蒋女士了,要把小雅也救出来。”   他顿了顿,又说道:“队长,她还是个学生,就算离开了人世,也不应该被埋在数米深的废墟底下,被所有人忘记。”   顾瑜帆看着他,他在眼前这个年轻人的眼睛里,看到了光。   执拗的,坚决的,却又如阳光般温暖的,光。   那一刻,他忽然意识到,叶汶殊和自己是不一样的。这份不一样,就是因为他已经学会了放弃和妥协,而眼前这个年轻人,没有。   顾瑜帆忽然觉得有些怅然若失。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失去了某些最重要最可贵的东西,而且恐怕再也找不回来了。   他叹了口气,摆摆手道:“行,你去吧。动作快点,别受伤了。”   叶汶殊一句废话都没有,翻身就往下钻去。   把蒋小雅的尸体带上来,并没有那么容易。因为她已经无法站起来配合救援了,这就意味着叶汶殊必须下到更深的地方,才能碰触到她,把绳子绑上去。   下的越深,就越危险,越容易被困住。所以这一次,顾瑜帆的神色很凝重。 第222章 队长,我做到了   他的严肃感染了蒋梦洁,她紧张的看着越放越长的绳子,不安的攥紧了手,小声问:“这位小同志……他不会有事吧?”   虽然她很坚持,要把小雅带出来,可是眼睁睁看着叶汶殊为了自己和小雅冒险,蒋梦洁心里还是觉得愧疚。   顾瑜帆看了她一眼,摇摇头道:“这是小殊自己的决定,他不是为了你,你不用觉得良心不安。”   这时,顾瑜帆手里的绳子忽然剧烈的抖动一下,差点从他掌心滑脱出去。   顾瑜帆反应很快,立刻抓紧绳子,绕着手臂缠绕几圈。登山绳弹性极佳,死死绷住了。   顾瑜帆大声喊道:“出什么事了!”   几秒钟之后,叶汶殊才答道:“没什么!掉了一块板子下来!”   顾瑜帆眉头紧皱,并不相信叶汶殊的话。刚才要不是他反应快,绳子就松脱了,绝不是掉了一块板子这么简单的情况。他看了看一脸不安的蒋梦洁,大概猜到叶汶殊为什么不肯说实话,不由抿紧唇角,也选择了保持沉默。   这么危险的情况下,刺激到蒋梦洁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叶汶殊的声音还算镇定,应该问题不大。   废墟之下,叶汶殊遇到的情况,的确不只是一块板子掉下来那么简单。余震持续的太久,频率太高,这一层一层堆叠起来的废墟坚持了这么久,终于撑不住了。刚才那一下,就是坑底部的钢筋承受不住压力,弯折了。   这一弯,就让不少东西砸了下来。   钢筋是维持平衡的重要存在,要是彻底折断,这处小小的空间恐怕会立刻垮塌,把蒋小雅和叶汶殊一起埋在下面。   叶汶殊深知这一点,所以不敢告诉顾瑜帆实情,只立刻蜷缩起身子,快速下坠到接近坑底的位置,用后背抵住了弯折的钢筋。   他也顾不得绑绳子了,直接伸手捞起蒋小雅的腰,朝着上面喊道:“好了!快拉!”   顾瑜帆立刻拉绳子,可绳子却拉不动。   顾瑜帆心知不好,往下一看,才发现浅处已经有数根钢筋开始弯折,恰好把绳子卡住了。   蒋梦洁也发现了,心急如焚的喊道:“绳子卡住了!这怎么办!”   顾瑜帆沉下心来,对下面喊道:“小殊,绳子卡住了,我不能松手,你得自己往上爬!”   叶汶殊的声音从下面传来:“收到!”   顾瑜帆咬牙道:“叶汶殊,如果坑道坍塌,立刻舍弃蒋小雅的尸体,确保自己安全,听到没有?!”   蒋梦洁条件反射的抬起头来看向他,像是想说什么。顾瑜帆同样看向她,眼神冰冷凌厉,仿佛警告,让蒋梦洁下意识的闭上了嘴。   顾瑜帆手臂肌肉鼓胀,刚硬的面容如刀锋般锐利,沉声道:“我的队员会尽全力,但不会白白送死。”   蒋梦洁咬紧下唇,眼眶通红,什么都不敢说了。   废墟下,叶汶殊听到了顾瑜帆的命令,却咬紧牙关,不肯回答。他不想放弃,无论如何都不想放弃。   这么狭窄的空间,正着往上爬尚且困难,更何况是在怀里抱着一具沉甸甸的尸体的情况下,倒着往上爬。   其实如果放下蒋小雅,把两只手解放出来,那以叶汶殊的身手,爬上去尚算可行,可蒋小雅束缚住了他的一只手,这就让返回地面变成了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但叶汶殊没有多少时间犹豫,钢筋弯折的程度还在加大,他必须用最快的速度返回,不然的话,恐怕真的会把性命丢在这里。   他咬紧牙关,两腿抵着粗糙的两侧用力,借助摩擦力让身体一点点往上移动。作训裤粗硬的布料没坚持多久,就被磨破了,腿侧传来剧烈的刺痛,叶汶殊眉头都不皱一下,只拼命往上爬。   没有了他的支撑,底部的钢筋很快就被巨大的压力折断了,通道开始崩塌,最底部很快就被掩埋,扬起一阵尘土,遮挡了叶汶殊的视线,就连上方的顾瑜帆都看到了。   “放下!把她放下!”顾瑜帆怒吼,“来不及了,快点上来!”   这时,叶汶殊已经爬到了绳子被卡住的地方,好巧不巧,那处结构松动,掉下一块水泥板,刚好挡住他的退路。   叶汶殊大声喊:“队长!”   “放下她,不然你出不来了的!”顾瑜帆急怒攻心,眼睛都红了,“就算把这个板子推开了,也太窄了,你不放开她,就等着给她陪葬吧!”   “我来!”这时,蒋梦洁猛地扑到坑边上,探出身子去抬那块水泥板,额角满是青筋,“小雅,小雅……妈妈来了,妈妈带你回家……”   水泥板这种东西是一个虚弱的女人能抬得动的吗?顾瑜帆差点骂娘,却在话出口的一瞬间,震惊的看到水泥板居然真的动了!   蒋梦洁,这个在废墟里困了不知道多久的女人,居然真的徒手把沉重的水泥板搬了起来!   她用力到满头汗水,嘶哑着喃喃:“小……雅……妈妈……来了……”   又一波余震袭来,顾瑜帆下意识的用力拽紧绳子,却发现绳子又能往上拉了。   可能是刚才的余震晃动了钢筋,也可能是蒋梦洁搬开石板的时候,恰好让绳子脱离了被卡主的地方,总之,他又能拽动绳子了!   顾瑜帆赶紧使出最大的力气,把叶汶殊往上拉。   叶汶殊察觉到绳子传来的力道,不由松了口气,不再撑着四周,一手抱紧蒋小雅,另一只手护住头部。   很快,他的身影就出现在洞口,蒋梦洁赶紧伸手去拽他,顾瑜帆丢开绳子,也冲上去。两个人一起把叶汶殊拽上来,然后又把蒋小雅的尸体拉上来。   就在蒋梦洁把蒋小雅抱在怀里的同时,三人身下一阵剧烈的晃动——脆弱的平衡彻底打破,通道垮塌了。   就算是叶汶殊,也不由有些后怕,刚才他如果再晚一分钟,恐怕都没办法全身而退。   顾瑜帆重重给了他肩膀一拳,脸色阴沉:“知道厉害了吧?下次还敢不听指挥吗?”   叶汶殊抿了抿唇角,先是摇摇头,然后居然勾起唇角笑了。   顾瑜帆被他笑得摸不着头脑,没好气的骂道:“笑个屁!”   叶汶殊仍然笑着,抬眸看向高远的天空,轻声道:“队长,我做到了。”   顾瑜帆眉心微蹙,很想骂他几句让他不敢再擅作主张胆大妄为,但是话到了嘴边,却又变成一声叹息。   少年人就是少年人,也许做事不过脑子,也许热血上头就以为自己是超人,但骨子里的赤诚,却也是最可贵的东西。   该惩罚的要惩罚,但是也不能凉了军人的心。如果真的变成只知道执行任务,没有半点热血雄心的机器人,那也不是一个好军人。   顾瑜帆揉揉叶汶殊的头发,冷哼一声道:“别得意,回队里再收拾你。”   “行了,赶紧起来!”   短暂的休息后,顾瑜帆背起蒋小雅的尸体,沉声道,“赶紧回学校去,那边人多,燕金一个人恐怕应付不来。”   叶汶殊撑着地面站起来,身形有些摇晃。顾瑜帆一看就知道他受伤了,不由蹙眉:“伤哪了?”   叶汶殊揉了揉一阵阵隐痛的肩膀,沉默的摇摇头。   刚才在底下,他情急之下,用身体扛住了弯折的钢筋。虽然只有短暂的时间,但那沉重的压力还是让他有点吃不消。   顾瑜帆看向蒋梦洁,沉声道:“蒋女士,你能自己走,跟上我们吗?”   蒋梦洁点点头,毫不迟疑道:“没问题!”   顾瑜帆颔首道:“小殊,你负责蒋女士,务必确保她的安全。”   叶汶殊沉声应是,三人快步往柳城高中赶去。   顾瑜帆等人往回赶的同时,陈燕金也很忙碌。就像顾瑜帆想象中的那样,安抚这一大群老百姓的确是个辛苦活。   危险倒算不上,就是麻烦。   陷入惊恐中的人常常会封闭自己知觉,完全听不进去身边的人在说什么,陈燕金尝试了很多次,都没法让几个撒丫子乱跑的人冷静下来,最后没办法,只能非常时期非常手段,直接强行把人摁住。   好在摁住之后,这几个人总算能安静一点,好好听他说话了。   用这样的法子安抚住大多数人之后,陈燕金把自己带着的药物给他们分了分,让他们呆在原地别动,互相处理一下伤口,自己则朝着操场边缘处走去。   叶汶殊临走之前告诉了他操场上的人数,他刚才清点了一下,发现还少了十多个,恐怕是刚才混乱的时候,跑到外围去了。   操场外围很危险,他得赶紧把这些人找回来才行。   当然了,陈燕金也惦记着叶汶殊提到的胡越等人,还有那三个年轻女生。他们都不在人群里,就连那对中年夫妻也不见了。   陈燕金直觉有些不妙,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他绕着操场外围寻找,很快就找到几个落单了的群众,把他们都劝回操场中心,却迟迟没有看到胡越等人。   陈燕金的步伐越迈越大,终于,在操场附近的一片楼宇废墟之上,看到了不少摇摇晃晃的人影。 第223章 我相信他们   地面仍然轻微摇晃着,废墟至上很难站稳,就算是胡越这些年轻力壮的大男人,也是保持着半蹲着的姿势,好维持平衡。   陈燕金还没走到跟前,就听到女孩呜咽着的哭声。   那不是因为悲伤而哭泣,而是满满的恐惧和绝望,听的人心口发紧。   隔着还有一小段距离,陈燕金就看到胡越等人,和被其中一个男人压跪在身前的年轻女孩。   女孩脖子处寒光闪烁,压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胡越等人对面,是王守成和薛桂夫妻俩,两人身后还躲着四个年轻女孩,都是一脸惊恐。   陈燕金意识到最糟糕的事情可能已经发生了,不由蹙眉,快步走上前。   他离得很近了,胡越等人注意到他,警惕的喊道:“站住!不许过来!”   陈燕金停住脚步,举起手,一脸无辜的说:“我是搜救队的,你们干什么呢?需要帮忙吗?”   胡越的目光在他身上的迷彩服上扫过,冷笑道:“又来一个当兵的,真是阴魂不散。虎子,抓好那个女的,千万别放手,咱们能不能活命,就指望这个小妹妹了。”   说着,他还掐住女孩的下巴,一脸邪笑的凑过去。   女孩挣扎着想躲开,却因为被刀子抵着,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最后还是被胡越亲在了脸上,哭泣声顿时更大了。   胡越得意的看向陈燕金,吊儿郎当的说:“兄弟,你们当兵的都是怎么说的来着?哦,对,以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为第一位,是不是?那这个小妹妹的生命安全,是不是也得是第一位?”   陈燕金点点头:“那当然。”   胡越笑了:“那就好办了。兄弟,咱们商量个事。你呢,给我们行个方便,帮我们从搜救队搞辆车,让我们离开柳城。只要能满足我这个小小的要求,我就把这个小妹妹还给你,怎么样?”   陈燕金想了想,很诚恳的建议道:“我觉得这样不好。”   胡越脸色一变,陈燕金紧跟着说:“你想啊,我就算现在给你找来车子,放你走了,你又能跑到哪里去呢?公安的天网系统你也听过,就算从柳城逃出去了,要不了多久,也会被找到的。”   这番话,成功的让胡越沉默下来,他盯着陈燕金,缓缓道:“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陈燕金摊手道:“说实话,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挟持一个小女生干什么,你又为什么要跟我要车逃出柳城,你们是通缉犯?难不成你们是杀人犯?”   胡越瞳孔猛地收缩,脱口而出道:“当然不是!”   “既然不是,那你们为什么找我要车,为什么要离开柳城,还挟持一个女孩威胁我?”陈燕金一脸费解,似乎是发自内心的感到疑惑,“你要是这么跑了,那就是持刀抢劫犯,挟持人质抢车潜逃……你说你到底图啥呢?”   陈燕金天生一双特别真诚的眼睛,被他这样盯着,胡越渐渐冷静下来,沉吟道:“你说的对……就算老家有急事,我们很想离开这里,用这种方式也不合适。”   陈燕金刚才的那番话,忽然让他意识到一个问题——这几个当兵的好像还并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   也对,发生了地震这么大的事,所有人都在忙着救援,谁会注意到一个大学生消失了?就算发现那个贱人死了,也会觉得她是被埋在废墟下面了。   至于那个贱人的妈……那个女人那时候已经吓得疯疯癫癫的了,就算还活着,又能如何?那个当兵的都说了,那女人意识不清,根本不想活了,这好几波余震过去,说不定已经死了。   只要那娘俩都被埋在废墟地下,谁能知道他们做过什么?这群当兵的没有证据,根本奈何不了他们!   既然如此,他还逃什么?   胡越自以为想明白了,便对着陈燕金笑了:“兄弟,你说的没错,是我们鬼迷心窍了,只想着要赶紧回老家,看看家里人怎么样了……一着急,就用错了办法,这可真是……我这帮兄弟都是浑人,不懂什么道理,你别跟我们一般见识。”   陈燕金笑了笑,看向那个叫虎子的面向凶恶的男人:“那这个女孩……”   “放了,赶紧放了!”胡越瞪了虎子一眼,“怎么这么没眼力见呢?咱们是好市民,得好好配合人家工作,懂不懂?”   虎子:“……”   他其实不懂,但是他知道,自己虽然挂了个老大的名头,但是实际上掌控话语权的,一直都是胡越。   没办法,谁让人家背景硬,又有钱又有权呢?他这种草根出身的,就算打人打的再狠,也没有跟胡越叫板的资格。   虎子撇撇嘴,松开怀里扣着的女孩,把刀收了回去。   女孩一下子瘫倒在地,还好陈燕金反应及时,把她搀扶住了。女孩抓着陈燕金的手臂,哭得声嘶力竭。   胡越一脸为难:“哎呀,这可真是……小妹妹,不好意思啊,哥哥们太粗暴了,吓着你了吧?”   女孩一听到他的声音,就往陈燕金背后缩,王守成身后的两个女生大着胆子跑过来扶住她,三个人对视一眼,眼底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陈燕金低声道:“你们都先回操场去。”   胡越听到了,挑眉道:“他们回去了,我们呢?”   陈燕金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你也看到了,这几个女孩子都被吓到了,要是再让她们和你们一起行动的话,再受惊了乱跑怎么办?”   他想把胡越这群人和其他人分开,这样的话,回头收拾起来能容易一些。   可胡越毕竟是个精明的家伙,一眼就看出陈燕金的心思,半点不肯让步:“可是我们也被吓到了,这还有余震呢,我们可不敢留在这里……兄弟,你放心,我们都想明白了,绝对不会再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了,一定老老实实跟着你回去。”   陈燕金微微眯起眼,也不跟他掰扯,只随意点点头:“那你们稍等一下,咱们马上出发。”   说完,他就不再理会胡越等人,护着身后的三个女生,回到王守成夫妇俩身边。   王守成看到他们过来,急忙压低嗓音劝道:“同志,胡越他们不是好人!他们手上可能有人命的,不能让他们跟咱们回去!”   陈燕金竖起手指,示意他们噤声,低声道:“放心,我都知道,这是权宜之计。”   这里人太多,且都聚在一起,胡越他们有五个人,而且很可能都带着武器,他要是在这里动手,难保胡越他们不会冲进人群,再抓一个人质。   为今之计,就是先拖延时间,等顾瑜帆和叶汶殊回来,事情就好办了。   他一个人没法在第一时间控制住五个人,再加上那俩,就绰绰有余了。   所以陈燕金现在的计划,就是把“拖”字诀贯彻到底。   王守成和薛桂不知道他打算做什么,又惦记着叶汶殊的承诺,一时间有些焦虑,拽着陈燕金的袖子不松手,还想说什么,却被站在一边的女生阻止了。   这个女生就是刚才被虎子胁迫的那个,也是三个女生里最安静最不起眼的一个,可是现在,她却表现出与脆弱外表截然不同的冷静和坚强,拉住薛桂的手说:“薛阿姨,我们应该相信军人,他们不会放着坏人不管的,他们一定会让那群人受到惩罚的。”   薛桂看向她,只觉得心底苦涩,低低的叹了口气。   她看到这个女孩清澈的眼眸,就想起自己的女儿,曾经娜娜也是这么天真,这么单纯,这么……毫不犹豫的相信着世界上有正义。   可是结果呢?结果就是,她的女儿早已化作一捧骨灰,深埋在地底,再也看不到阳光。   这些孩子,她们都不懂得人世险恶,都不懂得一个女孩想要好好的活着,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相信军人?她也曾经相信警察,相信那些应该守护正义的人,可是最后,她却看不到哪怕一丝一毫的正义,有的只是血腥和污秽。   军人,又能比警察好到哪里?   陈燕金看向薛桂和王守成,郑重道:“女士,我并不知道您到底经历过什么,但是我可以向您保证,我和我的队友,会竭尽全力守护你们的安全,会让恶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他的话,和叶汶殊说的差不多,他的眼神,也和叶汶殊的差不多。   一样的坚定,一样的明亮,一样的……让人忍不住想要相信。   薛桂有些哽咽的开口:“……我可以相信你们最后一次,但是……但是,不要让我等太久。”   她已经等了太久太久,就要失去耐心了。   陈燕金颔首道:“好。”   安抚住王守成和薛桂后,陈燕金带着众人返回操场,他有意让王守成等人走在前面,胡越等人走在后面,自己则拦在中间,避免双方发生冲突。   他提前叮嘱了王守成等人,让他们走的慢一点,胡越不耐烦,催促了几次,陈燕金不理会,只淡淡的说“安全最重要”。   胡越也不敢真的得罪他,只能忍了。 第224章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这一番拖延,就足足耗费了将近十分钟的时间,期间,几个女生还说自己腿软走不动,硬是坐下来休息了一会儿。   胡越不耐烦极了,却不好表现出来,只能阴阳怪气的讥讽几句。几个女生一听见他说话,就一脸害怕的往陈燕金身后躲。陈燕金的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瞪向胡越:“你别吓唬她们,她们本来就害怕你们。”   胡越脸上的笑有点挂不住,虎子抢先呵斥道:“我们怎么吓唬她们了?几个小娘皮就知道撒谎演戏!你也信!”   陈燕金微微眯起眼,目露讥讽:“她们撒谎演戏?那你们说的,就都是真的了?”   虎子还想反驳,却被胡越拦住了。这个狡猾的男人笑眯了眼,摆着手往后退了一步:“虎子,小姑娘胆子小,你刚才动作粗暴,人家会害怕也是应该的。咱们往后退点就是了……兄弟,你放心,我们一定配合你工作。”   说着,他就真的带着人往后退了几步。   陈燕金没有多说什么,只伸出修长的手指,状似不经意的在腰间的无线电上敲了几下。   于此同时,正在废墟间艰难行走的叶汶殊和顾瑜帆,听到了从顾瑜帆腰间对讲传来的清脆敲击声。   叶汶殊和顾瑜帆的脚步同时一顿,两人对视一眼,都微微皱起眉头。   “是陈队?”叶汶殊问,“他想让我们过去?”   顾瑜帆沉吟道:“你来的时候,学校那边情况如何?”   “大家都被吓到了,一片混乱。”叶汶殊顿了顿,说出他最担心的事情,“胡越他们几个趁乱挣脱绳子,跑了。”   顾瑜帆若有所思道:“那燕金喊我们过去,估计也是为了这几个小混混。啧,早知道这么麻烦,之前还不如直接打晕了事。”   叶汶殊有点哭笑不得:“队长,这不符合规定。”   “你刚才非要冒险救人,也不符合规定,”顾瑜帆挑眉道,“我管你不行,你管我就可以了?”   叶汶殊觉得他有点不讲道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能不高兴的抿起唇角。顾瑜帆却没有跟他多啰嗦的打算,直接伸出手指,也在无线电上敲击几下,作为回应。   很快,无线电里又传来沙沙的敲击声。这一次,敲击声明显持续的更久,且分成不同的几个小节。   叶汶殊和顾瑜帆很有默契的分别记忆,敲击声结束后不久,两人对视一眼,互相报了方位和大概距离。   “这个位置离高中已经不远了。”叶汶殊沉吟道,“陈队叫我们过去,估计是遇到了麻烦,队长,你打算怎么做?”   顾瑜帆还没来得及说话,一直沉默跟随着他们的蒋梦洁就先开口了:“过去吧。”   顾瑜帆愣了愣,蒋梦洁抿紧唇角,继续说道:“胡越他们就在那里吧?你们过去吧,我和小雅也跟你们一起去,不会拖后腿的。”   顾瑜帆探究的看向她:“蒋女士,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想跟着我们去?”   蒋梦洁身子微颤,脸上有一瞬间的恐惧掠过,随即垂下眸子,低声道:“我的女儿是被他们害死的,我要找到他们,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叶汶殊轻声道:“蒋女士,仇恨不应该由私刑来了结,小雅为了收集证据,把他们送上法庭,付出了那么多心血,你如果为了复仇,把自己搭进去,小雅是会伤心的。”   他的话,让蒋梦洁怔了怔,缓缓抬起头来,点头道:“……我明白了。小同志,你不用担心,我只是想跟着你们去,去面对他们,我没打算做别的。小雅被杀的时候,我没能保护我的女儿,没有勇气和他们拼命,但是现在……现在,我不想再躲避下去了。”   看她态度坚持,顾瑜帆叹了口气,只得答应下来:“行,那你也跟着我们去,但是蒋女士,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一定要保持冷静。”   蒋梦洁承诺道:“我会的。哪怕是为了完成小雅的遗愿,我也会控制住自己的。”   顾瑜帆对叶汶殊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盯紧蒋梦洁,叶汶殊微微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于是,三个人改变方向,加快脚步,朝着陈燕金传来的位置赶去。   幸好,他们离那个位置不远,大概五分钟后,就抵达了那附近。   这时,陈燕金等人刚刚离开不久,顾瑜帆在附近找了找,很快找到几小块故意丢在地上的压缩饼干。   这是陈燕金留下的记号,标记出了他们去往的方向。看样子,他们应该刚刚离开不久。   顾瑜帆想了想,小心的把背上的蒋小雅放在地上,沉声道:“蒋女士,你和小雅留在这里吧。”   蒋梦洁愣了愣,摇头道:“不,我要和你们一起。”   “我不放心。”顾瑜帆摇摇头,没有商量的余地,“你必须和小雅留在这里,不然的话,我就只能让小雅自己呆在这里,等着我们回来了。”   这句话,让蒋梦洁沉默下来,她很想跟着顾瑜帆他们一起,去看看胡越那帮人的下场,可是她又不能看着女儿孤零零的呆在这里……   最后,还是对女儿的心疼占据了上风,蒋梦洁一言不发的在蒋小雅的尸体边蹲坐下来,表明了自己的选择。   看她妥协了,叶汶殊也松了口气,看向顾瑜帆道:“队长,那咱们快点追上去吧。”   顾瑜帆看向他:“你的伤……”   “没什么。”叶汶殊摇摇头,“我心里有数,只是对付胡越那帮人的话,没有影响。”   不逞强,是军人的基本素质之一,听到叶汶殊笃定的话语,顾瑜帆就知道他的伤应该不算严重。他放下心来,便带着叶汶殊朝着陈燕金留下的记号追了上去。   很快,两人就看到前方那一行十余人。   走在最后面的,就是胡越等五人,前面是陈燕金,在前面的,则是王守成夫妇,三个女学生,还有其他几个年轻女孩。   他们走的很慢,主要是因为最前面的几个女生格外小心翼翼,甚至有点过于谨慎,翻过一个钢架都要犹豫许久,让走在最后的胡越等人一脸不耐。   顾瑜帆竖起手掌,叶汶殊默契的停下脚步。两个人没有贸然靠近,而是沉默着观察了几分钟。   “队长。”叶汶殊压低嗓音,“陈队故意隔开他们,应该是想配合我们把胡越等人控制住。看来他们几个从学校跑走,果然没干好事。”   “燕金应该是暂时稳住了他们,我看他们状态还算稳定……”顾瑜帆蹙眉道,“但是要是看到了蒋梦洁还活着,胡越恐怕要狗急跳墙。”   叶汶殊道:“所以你才坚持要把蒋梦洁留在远处,不让她靠进?”   顾瑜帆点点头道:“突然发生地震,所有人的精神状态都岌岌可危,要是胡越他们在这种时候被逼急了,很有可能会伤害到普通老百姓,所以蒋梦洁还是不要过来刺激他们的好。”   这时,顾瑜帆的无线电里,又传来一声短促的敲击声。   这是陈燕金给的信号,通知他们可以开始行动了。   顾瑜帆和叶汶殊对视一眼,不再开口,压低身体放轻脚步,朝着胡越等人靠近。   跟之前被捆起来的时候相比,此时的胡越精神放松不少,甚至把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走在前面的几个女学生身上,心里琢磨着地震之后,要怎么把这几个女的搞到手。   他分心的厉害,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悄悄逼近。当然了,就算他没有分心,恐怕也注意不到,毕竟说道理,他也只是个普通的恶人,如何能对抗出身特种部队的军人?   制服只花费了短短的几秒钟,顾瑜帆、陈燕金和叶汶殊配合默契,半点反应时间都没给胡越等人,就把五个人不分先后的制服在地。   虎子人高马大,身材魁梧,挣扎的最厉害,却被叶汶殊利落的锁住手臂,疼得额头不停冒出冷汗,嘴里不停发出怒吼。   胡越反应很快,他没有做徒劳的挣扎,只努力抬起头来看向陈燕金,咬牙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这帮人是老百姓,我们就不是了吗?你……凭什么无缘无故打我们?”   “无缘无故?”陈燕金咧嘴笑了,“你放心,我既然敢抓你们,就保证有凭有证,你别着急,等着看就知道了。”   顾瑜帆沉声道:“别说废话,那绳子来。”   这一次,他们用了更紧的绳结来捆住胡越等人,并把他们分离开来,避免互相帮忙。   胡越脸色阴沉的厉害,身子动弹不得,嘴上却不老实,不停的开口询问,想从陈燕金等人嘴里套话。   叶汶殊知道他想干什么,直接了当的说:“你不用白费口舌了,等着警察过来就是了。”   “警察过来?”胡越很紧张,“警察过来做什么?”   “做什么,你不知道吗?”陈燕金凉凉的说,“犯了罪,还以为能躲过法律的制裁?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等着吧,报应很快就来了。” 第225章 这是我选的路   胡越紧盯着他,咬牙道:“刚才都说过了,我们只是普通老百姓!我们顶多是和那几个女的有点冲突,现在都已经解决了!你别以为搬出警察来就能吓唬我!”   陈燕金看他还在强撑,不由叹了口气:“行了,你也不用冲着我叫唤了,省着点口水,现在水很珍贵的。”   胡越被他这态度气得倒仰,还想再骂,却忽然被俯下身的顾瑜帆揪住了领子,被迫扬起头来。一抬头,他就对上了男人那双冰冷凶戾的黑眸。   顾瑜帆的眼神太骇人,吓得他一个战栗,霎时闭上了嘴。   “懂得什么叫安静吗?”顾瑜帆嗓音低沉,满是不耐烦,“把你那套流氓混混强词夺理的习气收起来!我们不吃这一套!听懂了吗!”   胡越抿着唇看他,眼睛飞快眨动着,似乎是在权衡利弊。   顾瑜帆却不给他思考的时间,直接扣住他的脖子,挑眉道:“听懂了,还是没懂?”   他作势要使力,胡越急忙道:“你不能对我动手,这样做违反规定!”   “违反规定?”陈燕金笑了,“你是真的不了解我们队长啊,他年轻时候脾气暴得很,别说是这点规定了,就算被记过也是有的。更何况这里的人都看你不顺眼……就算真的对你动手了,也没人给你作证。”   胡越努力转头看向四周,看到的果然是众人冰冷的视线,那种冷漠和鄙夷,和顾瑜帆眼底的如出一辙。   这时,他终于开始害怕了。   他努力直起身子,免得真的被顾瑜帆掐住,立刻换了一种语气:“对不起啊,长官,我安静,我现在就安静,我一定听你们安排。”   这变化,可以说是判若两人,让叶汶殊不由咋舌。   胡越这种能屈能伸,圆滑狡诈的类型,他还真是第一次接触。毕竟他学成下山之后就直接进了部队,部队里环境简单,气氛单纯,哪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就算执行任务,碰到的也大都是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而不是胡越这种看似嚣张,实则懦弱的市井恶棍。   胡越老实了,虎子等人也就老实了,但眼珠子还是四处乱看,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坏点子。   这时,余震已经差不多平息了,顾瑜帆和陈燕金商量之后,决定让警察直接赶来这边,免得再生出什么事端。   陈燕金分别联系和救援队和警察之后,就对顾瑜帆说:“队长,要不我先回高中去,救援队就快到了,我去等着他们,操场那边人心惶惶的,离人久了不好。”   顾瑜帆见状,颔首道:“那你先带着他们去操场那边吧,小殊也过去,我留在这里等警察就行。”   叶汶殊想起还留在后面的蒋梦洁,忙道:“陈队,你等我一下,后面还有两个人……呃,一个人。”   蒋小雅已经去世,不能算是一个救援对象了,但是在叶汶殊心里,她也是一个必须要救出来的存在,绝对不能舍弃。   顾瑜帆知道他指的是谁,便颔首道:“也对,你快去快回,让燕金他们再稍微等一下。”   叶汶殊很快折返回去,却意外的发现蒋梦洁和蒋小雅的尸体居然已经不在原本的位置了!   难道她们遇到了什么危险,不得不逃走?   不,余震已经平息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危机,导致蒋梦洁必须勉强带着蒋小雅一起离开才对。   难道说……   叶汶殊忽然想到一个糟糕的可能性,他精神一紧,立刻反身往回跑去。   然而,就在他往回狂奔的时候,顾瑜帆那边,已经发生了变故。   没有人知道蒋梦洁这个普普通通的女人,是怎么利用废墟上的杂物,避开顾瑜帆和陈燕金的眼睛和耳朵,跑到胡越身后不远处的。   总之,意外忽然发生的时候,就算是顾瑜帆和陈燕金,都吃了一惊。   蒋梦洁居然藏了一把刀。   谁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藏的,也许是在地震之前,也许是在地震之后,甚至有可能是在跟着顾瑜帆往学校走的路上捡到了,总之,她用手里的刀,从背后刺穿了动弹不得的胡越的胸膛。   鲜血立刻染红了胡越胸口的衣服,女生们疯了一样的尖叫起来,王守成和薛桂震惊的睁大了眼睛,脱口而出的喊道:“梦洁!”   原本背对着的顾瑜帆立刻转身,却已经晚了,蒋梦洁已经拔出刀,放开软倒在地的胡越,扑向被捆在旁边的虎子,嘴里凄厉的骂道:“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偿命!”   顾瑜帆喊道:“燕金,拦住她!”   他一边喊,一边冲上前去,把离得最近的一个人拖到远处,免得也被陈梦洁伤到。   陈燕金却没能拦住蒋梦洁,这个女人虽然疯狂,脑子却出乎意料的清醒,并没有真的丧失冷静,也许是知道最好的机会已经没有了,她没有像对胡越那样,直接捅虎子一刀,而是横刀在虎子脖子前面,整个人缩到虎子高大的身形后面,警惕的盯着陈燕金。   她挟持了虎子,陈燕金不敢上前,只能和顾瑜帆一起,先把其他几个人拖到一边去。   这时,叶汶殊回来了,一眼就看到倒在地上的胡越,和满地的鲜血。   他脑子懵了一下,难以置信的看向蒋梦洁:“蒋女士,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杀人呢?为什么要让自己的手上沾上血呢?小雅的尸体带出来了,她也活下来了,胡越这些人也抓住了,接下来只要等警察过来,有他们盯着,胡越这群人做过的恶事,一定会受到应有的惩罚,为什么……为什么蒋梦洁要自己动手呢?   杀了人,她的下半辈子还怎么过?为胡越这种人付出一生,值得吗?   陈燕金俯身检查胡越后,摇摇头道:“不行了,捅中心脏了,没救了。”   叶汶殊心里一片酸楚,蒋梦洁却哈哈的笑了起来,满脸快意:“好!死得好!小雅,妈妈帮你报仇了!你看到了吗?”   “她不会想看到这一幕的!”叶汶殊忽然怒喝,“哪怕是被坏人伤害,被不公平的对待的时候,她也没有想过杀死胡越来报仇,你以为是为什么?!那是因为她不想成为和胡越他们一样的人!只要杀了人,那就是杀人犯!不管你杀的是好人还是坏人,这个标签都会陪你一辈子!你以为小雅想看到你这样吗?!”   他的话,让蒋梦洁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儿,但是很快,她眼里的动容就再次被冰封,只冷冷地说:“小雅选择了她的路,并且为之付出了代价,我经历过那些,我绝不再相信任何人。没有人能帮我们,那我们就只能靠自己——我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她把刀子更紧的抵在虎子脖子上,冷声道:“你们都离远点,再把那三个人带过来,不然的话,我现在就杀了他。”   顾瑜帆沉声道:“我们照做,你就能放过他吗?”   蒋梦洁冷笑道:“不能,我绝不会放过他们。”   “那我们不会照做。”顾瑜帆非常冷静,“如果牺牲他一个人,能救下另外三个人,他应该也是乐意的。”   虎子猛摇头,激动地喊道:“不!不要杀我!你们不是军人吗?你们必须救我,必须救我!”   蒋梦洁愣了愣,不由蹙眉:“你见死不救,和我也没什么区别。”   顾瑜帆不为所动,只淡淡的说:“把他们三个带过来,你不仅会动手杀了他,还会杀了那三个,权衡比较起来,自然还是现在这样好。”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你动手吧。”   一时间,蒋梦洁有些犹豫,下意识的看向被放在远处的另外三个人。   顾瑜帆等人等待着的,就是这个机会。   蒋梦洁转移注意力的瞬间,顾瑜帆和陈燕金同时扑上去,一个夺走蒋梦洁手里的刀,另一个则把虎子拽开,继而控制住蒋梦洁。   蒋梦洁被陈燕金反扭双臂,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疼似的,不停的疯狂挣扎,力气奇迹一般的大,陈燕金都有点控制不住他。   叶汶殊见状,赶紧上去帮忙,却被顾瑜帆呵斥:“别过来,看住其他人!”   说着,他帮着陈燕金一起,把蒋梦洁牢牢控制住。   叶汶殊虽然担心,却也本能的执行顾瑜帆的命令,立刻转头看向周围。   就在这时,他发现薛桂和王守成不知何时已经到了离虎子很近的地方,两人正互相拉扯着,像是薛桂想做什么,却被王守成阻拦。   他心里一跳,一边冲过去一边呵斥:“住手!”   薛桂看到他冲过来,立刻用力推开王守成,从袖子里抽出一块锋利的玻璃碎片,朝着虎子的脖子割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虎子命悬一线的时候,他竟然挣脱开了双手,一把扣住薛桂的手。他力气极大,竟是直接把薛桂的手腕扭得咔啦一响,但薛桂也是下了狠心,硬是用尽浑身的力气,把手里的玻璃碎片,强行刺进虎子的胸膛。   但是这一挡,毕竟还是影响了薛桂,她刺歪了,没能像蒋梦洁那样,刺进虎子的心脏。 第226章 还能做什么?   叶汶殊很懊恼。   他总觉得自己身手好,不管什么事情都能解决,可就在刚才,他却没能赶上,没能阻止薛桂。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除非他会瞬移,不然根本无法拦下那个愤怒的女人。   人力终究是有不能及的,而在刻骨的仇恨面前,这两个女人又太疯狂,做到了太多常人无法做到的事情。   完全出乎了叶汶殊的预料。   当他冲到跟前,把疯了一样的两个人分开的时候,虎子胸口的血已经顺着衣服淌到地上,他脸色苍白,呼吸急促,拼命捂住胸口,哑声道:“救命,救命……”   这么多血,看的叶汶殊心凉了一半,以为他跟胡越一样,救不回来了。   可是下一秒,他就发现虎子胸口那块玻璃插得位置不对,并没有刺到心脏,看深度,也不到会致命的程度,除非运气不好,刺破了虎子的肺。   但是看虎子说话还算清楚,也没有呼吸困难的情况,应该是没有伤到肺部的,不至于有生命危险。   那这么多血……   叶汶殊看向倒在一边的薛桂。   刚才他把两个人分开的时候,薛桂脱力了一般倒下了,他还以为薛桂是刚才用力太猛虚脱了,现在一看,才发现她的身下也是一滩慢慢扩大的血迹。   王守成已经吓懵了,跪倒在妻子身畔,一脸茫然。   叶汶殊小心的让薛桂躺平,这才发现女人肚子上插着一把小巧的水果刀,鲜血正不停地涌出来。   难怪虎子能挣脱绳子,原来他还藏了一把刀……跟胡越那种喜欢耍嘴皮子的类型比起来,他是真正的亡命之徒,身上带了不止一把刀。刚才他们也检查过,没收了一把,却没想到他还谨慎的藏了另一把。   跟表面上的无脑比起来,这个男人也很狡诈,骨子里是悍不畏死的阴狠。   王守成回过神来,抓着薛桂的手,眼泪不停往下淌,哀求道:“小同志,我媳妇怎么样了?你救救她,我求求你救救她,她是个好人,真的,她真的是个好人,她只是为了娜娜……”   四五十岁的男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看着就让人心酸。   叶汶殊紧抿唇角,快速为薛桂检查了伤势,神色有些凝重。   碎玻璃不好使力,就算薛桂在精神亢奋的情况下力气大增,也很难刺入虎子身体很深,所以虎子的伤势尚可,不算太严重,可虎子用来捅伤薛桂的,是带把手的水果刀,刀子更好使力,进的更深,暂时还没法判断有没有刺中脏器之类的要害……总之,情况很危急。   “队长!”叶汶殊一时有点手足无措,扭头看向顾瑜帆,“救援队什么时候能到?”   顾瑜帆有点费劲的按着疯子一样的蒋梦洁,转头看过来,眉头皱成了一个大疙瘩:“你先给他们两个做紧急处理!”   紧急处理……虎子倒是可以,毕竟只是皮肉伤,可薛桂这个……万一伤到了脏器,刀子一拔,恐怕就是大出血的结果。   叶汶殊无法,只能先帮虎子把碎玻璃拔出来,紧紧按压住伤口止血。   王守成崩溃一样的大喊:“你为什么救他!为什么不救我媳妇!他是个杀人凶手!你是不是也拿了他们的好处!你凭什么对我媳妇见死不救!”   叶汶殊一头冷汗,艰难的解释道:“不是的王先生,你妻子的伤,我也没法处理,要是贸然拔刀,恐怕会更严重……”   “那你也不许救他!”王守成目露凶光,猛地扑了上来。   这个一直老实本分,甚至有点胆小懦弱的男人忽然变了个人一样,疯子似的推挤着叶汶殊,不让他给虎子止血。   “滚开!你滚开!我媳妇豁出命去也要杀了他,你不能救他!”   叶汶殊大惊:“王先生!你不要这样!”   王守成却不肯放弃,甚至伸手去,抠挖虎子胸口的伤口,疼的男人不停发出吼叫。   “报仇!我要给我女儿报仇!我杀了你!”   一时间,场面乱成一团。   叶汶殊其实可以阻止王守成,就算王守成发疯,他也只是个普通人,实在不行,直接学着顾瑜帆,把人敲晕了便是。可是看着王守成通红的眼睛里,那毫不掩饰的痛苦和绝望,他就忽然下不去手了。   他是个普通人,更是个老实人,一个老实的、普通的、谨守本分的人,却被恶人逼成了修罗恶鬼……他真的有错吗?   叶汶殊心底一贯非黑即白,清清楚楚的那杆秤,忽然就有点摇摆不定了。   这让他短暂的陷入了迷茫。   直到下一秒,顾瑜帆的怒吼让他清醒过来。   “叶汶殊,拦住他!”   “别忘了,你是个军人!”   他是个军人。   军人,不是警察。   他最应该做的不是判断善恶,也不是公断是非,他该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执行任务!   叶汶殊身形掠动,干脆利落的制住王守成,冲着后颈一敲,王守成的身子就软了下去。   他把王守成放到一边,就去查看虎子的情况,整个人不由顿住。   这时,蒋梦洁终于没力气了,浑身瘫软,顾瑜帆松开她,快步走向叶汶殊。   走到叶汶殊和虎子面前,顾瑜帆定睛一看,也陷入了沉默。   虎子胸口的伤口被撕扯的血肉模糊,鲜血一股股的往外冒,可能是因为王守成那一阵不顾一切的疯狂,伤到了重要的动脉或者要害器官。   这么大的出血量,就像胡越一样,极短的时间就会丧命,在救援队还赶不过来的这时候,无异于已经宣判了他的死刑。   顾瑜帆见惯了生死,只是大眼一扫,心里估计一下,就知道这人没救了,他抿紧唇角,拍拍怔住的叶汶殊的肩膀,又走向陷入昏迷的薛桂。   薛桂的肚子上还插着那把水果刀,看着骇人,但她胸口还在起伏,出血量减少了不少,要是救援队来得快的话,说不定还有希望。   一切喧闹都安静下来,除了还在断断续续叫骂,已经疯癫的蒋梦洁,所有人都惊魂未定的沉默着,三个女生更是红了眼眶,互相依偎着背过身去,不敢多看。   她们很同情王守成夫妇的遭遇,也很同情娜娜,但是当血淋淋的复仇在眼前上演的时候,她们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站在岸边的人,是没法对陷入沼泽的人感同身受的。   叶汶殊也很沉默,他单膝跪在渐渐停止呼吸的虎子身旁,满心都是懊恼和愧疚。   是他不对,他不该犹豫的。   要是没有那短暂的迷茫和犹豫,他就能用最快的速度阻止王守成,那样的话,虎子就不会死,王守成也不会犯下杀人的罪行。   那样的话,他就还是一个老实本分的好人,法院也能看在她们悲惨经历的份上,对她们从轻处罚。   也许七八年后,这夫妇俩还能团圆,继续自己的生活。   可是现在,一切都朝着崩坏的深渊滑去,而他,无能为力。   陈燕金再次和救援队联系,催促他们赶紧过来,然后对顾瑜帆说:“队长,大概还有十五分钟。”   顾瑜帆点点头,脱下身上的迷彩外套,给薛桂盖上,免得她因为失血继续失温,低声道:“等着吧,我们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吗?   叶汶殊沉默着站起身,帮着陈燕金把死去的胡越和虎子并排放在一起,就去四周转了转,把小雅的尸体也找了回来。   看到小雅的瞬间,蒋梦洁安静下来,她痴痴的盯着女儿的遗体,仿佛着了迷。   叶汶殊心生不忍,把小雅放在她身边,蒋梦洁仰起头来看他,忽然落下泪来,哑声道:“……谢谢。”   叶汶殊心中悲恸。   如果小雅还活着,这位母亲,一定是一个很温柔、很体贴的女人,她和女儿一样坚强柔韧,漂亮的绽放在这片废墟之上。   他俯下身,轻声问她:“你后悔吗?”   蒋梦洁洒脱的笑笑,仿佛之前的疯狂都是假象:“不后悔。”   她不后悔。   她觉得薛桂应该也不后悔。   她们都曾经是个遵纪守法的好人,就算受了欺负,也指望着法律来帮自己伸张正义,可是最后她们却发现,做好人不仅困难,还要受到坏人千百倍的欺凌和羞辱。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还要做好人呢?   叶汶殊低声道:“你选择了一条简单的路,你不如你的女儿坚强。”   蒋梦洁怔了怔,脸上的表情忽然似悲似喜。   一分钟后,她闭上眼,小声说:“……小雅从来都比我坚强。”   所以女儿死去以后,她再也没有勇气面对这个世界了。所以女儿死去以后,她宁愿牺牲自己的性命,也要杀了胡越报仇。   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坚强的人。   叶汶殊看着女人不停颤抖着的眼睫,那上面,还残留着干涸的鲜血。他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再为蒋梦洁和薛桂做点什么。   他趁着陈燕金去安抚那几个女生的机会,悄悄走到顾瑜帆身边,小声说:“队长,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顾瑜帆扭过头看他,仿佛在他眼底看出了什么,神色渐渐变得凝重。 第227章 队长,你是单身吗   “我们现在什么都不应该做,只要等着警察过来接手就可以了。”顾瑜帆仿佛猜到了叶汶殊想什么,赶在他开口之前说道,“小殊,还需要我再提醒你吗?我们是军人,我们应该做属于我们职责之内的事情。”   “那难道职责之外,我们就只能冷眼旁观吗?”叶汶殊心情激荡,忍不住反驳。   顾瑜帆眯起眼:“职责之外,那就要看你打算做什么了。”   他对叶汶殊的固执心知肚明,知道他不可能轻易放弃,只得叹了口气,妥协道:“你先说来听听吧。”   叶汶殊知道这个机会来之不易,所以毫不犹豫的立刻开口,把自己心里的打算和盘托出:“我想帮他们作证……是虎子先动的手。”   顾瑜帆略一思索就明白他的意思,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不行!”   他拉过叶汶殊,稍微走远了一点,压低嗓音道:“你当警察是傻子吗?虎子到底是怎么死的,他们会查不出来?更何况,这里还有这么多目击者!”   “她们离得远,薛桂和虎子撕扯在一起的时候,她们看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叶汶殊却很冷静,“那时候在他们两个旁边的,只有我和王守成。”   “但是是薛桂先扑上去的,这个所有人都看的很清楚。”   叶汶殊眼睛都不眨:“她只是看到害死自己女儿的凶手,太激动了,想扑上去推搡殴打,却没想到虎子藏了刀,割断绳子和她扭打在一起,还用刀捅伤了她。那块玻璃,是她为了自卫,顺手从地上捡起来的。”   他顿了顿,又说道:“至于王守成,他看到妻子濒死,悲愤交加失去理智,这才做出过激举动……虎子的死,是防卫过当的结果。”   他说的如此冷静,又如此清晰,顾瑜帆看向他,终于意识到他有多认真,不由吃了一惊。   他定了定神,蹙眉道:“小殊,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这样做,是在作伪证。”   “我知道。”叶汶殊抬眸看向他,轻声道,“队长,难道我们永远都只能做正确的事情吗?”   “法律的存在,不就是为了追求正义吗?”   “既然如此,那我为什么不能做正义的事情?”   顾瑜帆定定的看着他,眼前这个面容还有些稚嫩的年轻军人正仰着头看着自己,他的眼里有坚定,有执着,也有不加掩饰的愤怒,没来由的夺人心魄。   顾瑜帆知道,正是因为年轻,叶汶殊才总能保持愤怒,这种可贵的,非黑即白的愤怒。   总有一天,他会长大,他会发觉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会知道正确比正义更重要,总有人能教会他,正义,是需要付出巨大代价才能得到的东西……   那一天总会到来,但是顾瑜帆希望,那一天可以到来的越晚越好,至少不要在此时,不要在此刻,不要由他这个队长,来做那个教会叶汶殊什么是现实的人。   所以他认真的想了想,招呼陈燕金过来,让他看好王守成和剩下三个小混混,自己拉着叶汶殊快步走到更远的地方,沉声道:“时间紧迫,不适合讲道理,直接用最简单的办法来决定吧。”   最简单的办法?叶汶殊眼底掠过一丝不解,随即就看到顾瑜帆摆出进攻的架势。   男人笑容淡淡:“打一次,你赢了,就按你说的办,我赢了,就按我的来。是不是很公平?”   叶汶殊错愕:“这不是公不公平的问题……”   “你想征得我的同意,就只有这一个途径。”顾瑜帆微微眯起眼,“时间不多,你要是不敢,那就算了。”   叶汶殊默了默,毫不犹豫的说:“那就打吧!”   这是他最擅长的东西,他没有理由拒绝顾瑜帆的条件。   叶汶殊没有真正意义上和顾瑜帆交过手。   打从他进队,顾瑜帆就是受大家尊重的队长,他不参与部队比武,也很少和队里人切磋,关于他的身手如何,留下的都是传说,至少叶汶殊是没见过他的实力的。   叶汶殊一直觉得,顾瑜帆就算再厉害,他也是有实力和他分庭抗礼的。   直到三分钟后,他被顾瑜帆压在地上的时候,才知道自己错了。   虽然他还是有点懵,没搞明白自己是怎么输的。   压在他身上的男人肌肉坚实,笑着拍拍他的脸,挑眉道:“招式不错,可惜心不够狠。”   叶汶殊眨着眼看他,看着他唇畔虽然带着嘲意,却并不令人不悦的笑容,心底忽然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滋味。   顾瑜帆没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只问道:“我赢了,你应该说话算话吧?”   叶汶殊抿了抿唇角,别开眼道:“……我会说话算话,但是我想知道队长你为什么不同意。”   顾瑜帆看了看他,忽然凑近了些,压低嗓音在他耳边说:“因为单纯的正义太脆弱,只有正确的正义,才能真的保护受到伤害的人。”   说完,他翻身起来,向叶汶殊伸出手,笑着说:“放心吧,好人一定不会总是弱势的那一方的,相信我。”   叶汶殊盯着他的手看了一会儿,犹豫着没有去抓,而是自己撑着地站起来。   顾瑜帆也没在意,以为是小孩子闹脾气,哂笑一下,就收回手往回走去。叶汶殊看着他的背影,再次抿了抿唇角。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觉得顾瑜帆的背影是那么高大,比以前,还要更让人安心几分。   仿佛只要看着他,那些让人烦恼焦虑的事情,就都消失不见了一样,奇迹般的让人感到轻松。   让人……忍不住想再多看几眼。   后来,救援队赶到,成功对薛桂实施了抢救。她活了下来,尽管等到脱离危险之后,就会被警察接管。   王守成和幸存的三个小混混都被赶来的警察带走了,顾瑜帆找到领头的刑侦队长,亮出自己的证件,低声对他讲述了整个事件的经过,包括王娜娜的自杀,和蒋小雅的被害。   刑侦队长姓柳,听着听着,脸色越来越严肃,点点头道:“顾队长,你放心,我们是省局的,绝对不会姑息他们这种地方保护伞的恶劣行为!这个案子,我们一定严肃处理,追责到底。”   顾瑜帆点点头,神色沉重,感慨道:“柳队长,如果老百姓只相信自己,只愿意靠自己的力量报仇雪恨,并且觉得这才是正义的话,那是我们这些人多大的失职啊!”   柳队长脸色几变,沉沉吐出一口浊气,沉声道:“顾队长,我向你保证,也向所有人民群众保证,这个案子,绝不会有任何势力渗透进来,我们一定秉公办案,把这个案子办成典型,让老百姓安安心心的过日子!”   顾瑜帆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留给他,道:“案子有进展的话,麻烦柳队长跟我说一声,我们队里的小同志对这个案子很关注。”   柳队长点点头道:“理解,毕竟是你们救下来的人,欢迎你们监督我们的工作。”   两人又握了握手,柳队长就带着王守成等人离开了。   王守成离开的时候魂不守舍,头都不抬,只低声喃喃着什么,经过叶汶殊的时候,叶汶殊隐约听到“娜娜”和“阿桂”几个字。   这个男人,他也许很普通,也许老实到有点懦弱畏缩,甚至不如妻子有胆量,但是他却做到了一个父亲能做到的全部,把自己的妻子和女儿放在心尖上看重,不管什么时候,都惦念着家人。   “王先生!”叶汶殊忍不住喊出声,追了上去。   王守成停下脚步,扭头看向他。   叶汶殊低声道:“王先生,薛女士一定会好起来的,你们一家,一定会团聚的。”   只要心里永远牵挂着家人,就总有团圆的那一天。   王守成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像是失去了全部的情绪,只默默转回脑袋,深一脚浅一脚的继续往前走。   顾瑜帆走过来,拍拍叶汶殊的肩膀:“我跟柳队长说好了,这个案子的进展他会即时通报给我们,如果有任何处理不公正的情况,我们都可以和公安机关联系,尝试介入。”   换言之,也许是因为他们特种部队队员的身份,柳队长很给面子,简单请示领导之后,就直接给了他们监督的权力。   叶汶殊惊讶又惊喜,渴望的看着顾瑜帆,顾瑜帆被他小狗一样的眼神看得心里一软,习惯性的呼噜一下他的脑袋,笑着说:“放心,我留的是你的私人手机。”   叶汶殊惊喜万分,一把握住他的手,激动地说:“谢谢队长!”   然而下一秒,他又很快的松开手,仿佛被烫到了一般,紧张的把手藏到身后,脸也有点发红。   顾瑜帆不明所以,只以为他还在惦记着做假证的事情,无奈道:“小殊,我知道你想护着王守成他们,但是你的计划真的不可取,如果你真的在警察面前说了谎言,就算一时蒙混过去,也很难在后面的调查中做到天衣无缝……”   他说到一半,却忽然被叶汶殊打断了。   “队长,我知道错了。”   少年认认真真道歉之后,忽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队长,你是单身吗?” 第228章 城南区冲突   顾瑜帆一直记得当年那个尘土飞扬的黄昏,叶汶殊问自己那句话的时候,一脸的认真。   他不知道叶汶殊为什么会突如其来的问出这个问题,他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答叶汶殊的,他只记得那时候,他已经和叶汶柳在一起了,只是两人暂时保密,还没有告诉叶汶殊。   以他的性格,那时候很有可能是神神秘秘的笑了,然后打定主意先不说,等休假回到江都的时候,再给叶汶殊一个惊喜。   顾瑜帆顺着一段记忆继续回忆,随即有些惊讶的意识到,他和叶汶柳公开确定关系的那一天,叶汶殊好像并没有感觉到惊喜。   恰恰相反,他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在聚会开始后不久,就找了个借口提前离开了。   叶汶柳有些担心,想追出去看看,却被他拦住了。他觉得叶汶殊是年纪小,被吓着了,一时接受不了,过几天肯定就好了。   果然,等休假结束再回到部队以后,叶汶殊就一切正常了,虽然……好像有点刻意回避他这个队长,不再像之前那样喜欢默默跟在他身后了……   “队长!”身后的办公室里传来急切的脚步,年轻下属冲出来喊他,“城南区出事了,有人在城南酒店放火!”   顾瑜帆散漫的思绪骤然回笼,浓眉皱起,一把接过下属手里的手机,直接和警局在城南区的线人对话。   “知道是什么人放的火吗?”他一边示意下属做好出发准备,一边沉声问道。   电话那头传来中年男人紧张不安的话音:“不清楚,但是火势很大,烧起来也很快,动手的肯定是个老手。现在青山帮和岭帮的人都赶到了,手里还拿着武器,说不定会起冲突……”   “双方大概有多少人?消防到了吗?”   在顾瑜帆有条不紊的询问下,男人也很快镇定下来,一一把自己知道的情报都说了。   这时候,顾瑜帆已经安排好人手,对男人说:“可以了,你找个地方躲起来吧,不要被搅进去,注意安全。”   男人愣了愣,讷讷的答应一声,挂断电话。   顾瑜帆立刻指挥警队出发,一列警车呼啸而出,直奔城南区而去。   开车的年轻警员有些不安,忍不住问:“队长,酒店起火了,应该是消防去,咱们这么大张旗鼓过去合适吗?”   警队内部也是有辖区纠纷的,多管闲事不是什么好事,大家一般都会尽可能避免。他们这么多人奔着城南区去,回头万一有了纷争,领导那边恐怕不好交代。   顾瑜帆淡淡的说:“要是等到发生了帮派械斗再赶过去,就什么都晚了。岭帮和青山帮本来就关系紧张,要是真的爆发冲突,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着火的还是城南酒店……容舞现在就住在里面。   这场火应该不至于把她烧死在里面,但是现在正是青山帮和容舞合作交易的关键时期,酒店起火,青山帮肯定会怀疑岭帮,而岭帮,又因为齐暮的通风报信得知了青山帮和容舞交易的事……   正好是双方看彼此不顺眼的时候,出了这档子事,要说没有有心人的设计,没人会信。   也许这个人就是想让岭帮和青山帮自我消耗,从而达到让城南区恢复平静的效果……   这样的手段,从结果来看,和靳尧的打算可谓是殊途同归,但是从手段上来看,却又背道而驰,根本不是一个路子,肯定不是靳尧做的。   除了靳尧以外……顾瑜帆缓缓眯起眼,脑海里掠过一张瘦削而俊美的面容。   他大概猜到这把火是谁放的了。   这种手段脱胎于恶势力斗争,明显是坐山观虎斗的一场局,也就陆云祁能悄无声息的做到了。   看来,陆云祁虽然致力于洗白陆家,清洗江都的地下势力,但是骨子里,却还是摆脱不了早年间狠辣行事的烙印。   要是换做靳尧,是绝不会做这种游走于黑白之间的事情的。   不过,就算陆云祁这么做也是为了控制城南区,顾瑜帆也无法装作不知道,不出手阻拦,毕竟那个酒店里住着的除了容舞,还有无辜者,而岭帮和青山帮,也不应该在危险的械斗中自相残杀。   正义的事情固然痛快,可不正确的正义,是守护不了任何人的。   无论是当年的那场地震里,还是现在,顾瑜帆的这个想法,都从未动摇过。   警车离城南区越来越近,顾瑜帆抬起头看向车外,隐约能透过低矮的平房,看到唯一一栋较高建筑上方,那不断升腾而起的黑烟。   “消防已经到了吗?”顾瑜帆沉声问道。   一直坐在后座打电话的警员急匆匆的说:“到了,但是工作开展不顺利,岭帮和青山帮包围了城南酒店,还占据了应急车道,消防车停不过去,他们正在联系市局!”   顾瑜帆道:“通知消防,说我们马上就到,然后联系特警,让他们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城南酒店。”   五分钟后,大量警车涌入气氛紧张的城南区,警笛声让大多数人闻声退却,生怕遇到扫黄打非大队。顾瑜帆没有理会这些人,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城南酒店。   在顾瑜帆赶往城南酒店的时候,叶汶殊和高鸣正潜伏在城南酒店附近的小巷里,小心翼翼的看着不远处对峙着的岭帮和青山帮众人。   他俩会出现在这里也纯属巧合,虽然这段时间靳尧一直让高鸣跟在许唯卿身边,减少去城南区的频率,但高鸣跟罗切还是保持着比较密切的联系。罗切知道他是靳尧信任的人,便也没瞒着他,把岭帮的事情说了。   高鸣头脑灵活,听了这个消息之后,就意识到城南区可能不会平静,恰好今晚许唯卿还是待在家里做首饰,不需要他陪着,他就干脆离开老宅,叫上叶汶殊一起,来城南区转转,至少到过两天的那处交易地点踩踩点。   上次和岭帮交易,他就是吃了没踩点的亏,差点被齐暮堵在里面出不来,这一次,他一定要把准备工作都做好。   高鸣本来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去叫叶汶殊的,谁知道叶汶殊不仅没拒绝,还表现的很积极,二话不说就出门和他回合,倒是让高鸣狠狠感动了一把。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和叶汶殊才到城南区没多久,就撞见了城南酒店着火,岭帮和青山帮对峙的这一幕。   “罗大哥就在这家酒店里!”高鸣跟着急,小声对叶汶殊说,“消防都来了,这帮人却堵着不让救援……再这样下去,罗大哥要是逃不出来怎么办?”   叶汶殊觉得,罗切这种滑溜如泥鳅一样的老江湖,是不可能被一场大火困在酒店里烧死的,但是高鸣却很焦虑,坐立难安,弄得他也有点紧张起来。   叶汶殊想了想,开口安抚道:“你不是说青山帮等着和容舞交易吗?那他们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容舞被烧死,说不定容舞他们现在已经被救出来了。”   这其实说不好,因为岭帮恐怕不会让青山帮如愿,既然已经知道青山帮要和容舞交易,壮大势力,那岭帮就不会眼睁睁看着青山帮把容舞救出来。   这场大火,对于岭帮来说,是个天赐良机。   放了一把火,就能让两个维持表面和平数年的帮派图穷匕见,彼此对峙……这样干脆利落的手段,这样精准的对时机和时局的把握,绝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高鸣并没有想这么多,他只是担心罗切的安危,急的团团转:“小叶哥,咱们现在怎么办?”   “报警吧。”叶汶殊拿出手机,“只靠咱们两个做不了什么,现在必须找警察和特警过来。”   他犹豫了一下,没有打110,而是直接打了顾瑜帆的电话。   时间紧迫,这种紧急情况下,联系顾瑜帆这个扫黑大队的队长是更高效的做法,绝对不是因为他有什么私心。   叶汶殊咬咬牙,用力按下拨出键。   与此同时,警笛尖锐的声响刺破紧张而逼仄的气氛,遥遥传了过来。   叶汶殊一个激灵,下意识的把电话掐断了。   高鸣没注意到他的不对劲,兴奋地差点蹦起来:“警察来了!太好了!”   警车一停下,大量身着蓝色制服的警察就涌了出来,他们手里拿着警棍和防暴盾牌,大声喊着疏散指令。顾瑜帆冲在最前面,手里拿了个喇叭,大声喊道:“后退!都后退!双方往后退!”   警方的忽然出现,让岭帮和青山帮众人都吃了一惊,下意识的纷纷往后退去,很快,他们就反应过来,大喊着快跑,飞快的消失在城南区狭窄幽深的小巷子里。   顾瑜帆喊住想追上去的警员,沉声道:“别追了!”   他这次来的目的,是阻止这些人发生械斗,而不是把他们逼的狗急跳墙,和警方爆发冲突。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抓人,而是尽快控制住现场,让消防队的同志们能开展救援。   在警方的帮助下,应急车道很快清理出来,消防车开进来,消防员们迅速架设起高压水枪,开始灭火。 第229章 温和的面对这世界   看着酒店的大火在消防员的努力下渐渐得到了控制,救援人员也开始有条不紊的把被困人员从酒店里带出,顾瑜帆终于松了口气。他刚想吩咐警员去附近巡逻,别再让别有用心的人靠近这里,就看到不远处的小巷子里,走出来两个熟悉的身影。   “小殊?你怎么在这里?”他看到叶汶殊,惊讶的脱口而出,随即目光扫过,又看到高鸣,不由蹙眉,“你怎么也在这里?”   前后两句话的语气截然不同,听的高鸣忍不住撇嘴——就这么不待见他吗?   顾瑜帆的确很不待见他,在他看来,叶汶殊就是被高鸣带坏的,所以才总是出现在城南区这种危险的地方。   高鸣懒得理他这个护弟狂魔,直接把手里拎着的年轻男人往顾瑜帆面前一塞,撇嘴道:“这人给你,我俩得赶紧走了,要是被容舞看到我们和警察认识,可就麻烦了。”   叶汶殊补充道:“这人刚才跑到我们两个藏身的巷子里了,手里还拿着刀,我直接把他打晕了。不管是他是岭帮还是青山帮的人,应该都对你们有用吧?”   高鸣拉了他一把,催促道:“咱们快走吧!”   这时,消防队长快速跑过来,满头都是汗,一脸焦急:“顾队,这栋建筑年代比较久远,结构老化的厉害,前面又耽误了不少时间,底层被焚烧的很严重,已经支撑不住上层了。我们现在只救出了下面几层被困的人员,但是听酒店经理说,顶层还住了很多人,并没有逃出来,时间紧急,我们现在人手不足,需要支援!”   顾瑜帆沉声道:“没问题!你们有多余的装备吗?分给我们,我们这边人多!”   “装备足够,就是缺人。”消防队长松了口气,又叮嘱道:“顾队,你们可千万不能逞强,一定要安排受过火场救援培训的人过来,咱们自己人也是人,要避免不必要的牺牲。”   顾瑜帆再明白不过了,颔首道:“放心,我明白。”   说完,他就开始通过对讲机点人。很快,几个年轻小伙子快速赶了过来。   顾瑜帆跟他们一一确认是否受过火场救援培训之后,又在对讲机里问了问,还有没有符合条件的人,过了一会儿,又赶来几个人。   顾瑜帆清点人数,确认加上自己,一共六个人,就准备带队参与救援。   就在这时,叶汶殊却拦住了他,沉声道:“队长,我也可以。”   顾瑜帆蹙眉:“你跟着那小子,赶紧离开,不是说不能被容舞他们看到吗?”   “让高鸣先走就行。”叶汶殊坚持道,“设备能遮住脸,他们认不出我的。队长,我受过专业训练,也参与过火场救援,你现在缺人,没有理由不带我一起。”   跟在顾瑜帆身后的年轻警员们都好奇的看向他,这还是第一次,他们看到有人敢当面对顾瑜帆叫板。   顾瑜帆看着眼前这个已经成长不少,却好像与过去没有任何变化的执着的青年,最后还是叹息一声,无奈道:“跟上吧。”   他了解叶汶殊,知道他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要是不在这里答应了他,说不定他待会会悄悄跟上去,也说不定。   叶汶殊他已经不是他的队员了,他也没法用规矩来约束他,还不如顺了他的意,把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还能放心一点。   叶汶殊得偿所愿,清澈的眸子顿时亮了,立刻跟到顾瑜帆身后,顾瑜帆不再耽搁时间,带着队伍小跑着去找消防队长了。   高鸣看着叶汶殊去参与救援了,心里很是担心,却也不敢跟上去,毕竟他虽然身手不错,却并不知道要怎么参与火场救援,贸然跟上去逞英雄,只会给顾瑜帆他们添麻烦。   可是让他就这么离开,他又有点不甘心……   短暂的犹豫后,高鸣重新退回到那个昏暗狭窄的小巷子,眼睛紧盯着仍然燃烧着火焰的城南酒店,拿出手机给靳尧打电话汇报情况。   靳尧那边正准备哄着许唯卿早点休息,就忽然接到了高鸣的电话。听说城南酒店着火的消息,靳尧脸色微变,不出几秒,就想清楚了其中关键,沉声道:“……十之八九是陆云祁干的。”   许唯卿本来就不想睡觉,一听到陆云祁的名字,顿时翻身坐起,好奇地问:“阿尧,发生什么事了?”   眼看着他是不会早睡了,靳尧叹了口气,干脆把手机外放打开,简单跟他说了一下火灾的事情,又道:“放火的这个人,是打算利用容舞来个坐山观虎斗。青山帮和容舞不日就要交易,看到酒店起火,一定会立刻赶到,尽全力把容舞救出来。而岭帮,也恰好在最近这几天得知了交易的事情,一直密切关注着青山帮的动静。看到他们倾巢而出,岭帮肯定也会赶到。他们的目的和青山帮相反,恨不得容舞死在火灾里,交易失败才好,所以必然会阻止青山帮展开营救……”   “不管这两方人马最后谁赢了,都躲不开元气大伤的下场,而容舞,也有死在火场里的可能。这样的手段虽然狠辣,却一箭三雕,如果真的成了,那青山帮和岭帮都会就此衰弱,新的势力便会应运而生……”靳尧沉吟道,“这个套路,像极了当年容家等几个大家族的衰落。”   所以他怀疑,这是陆云祁的手笔,因为十余年前,城南区就是这样沉寂下来的。   许唯卿听得皱起秀气的眉头:“但是听高鸣的意思,这个计划被顾队长打断了。”   靳尧颔首道:“的确。顾瑜帆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这群人拼个你死我活,只要有他在,这个计划就不可能成功。”   许唯卿提出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陆云祁也知道顾瑜帆一直盯着城南区啊,既然知道,他又为什么要策划一个根本不可能成功的计划?”   靳尧一愣,忽然意识到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一次,竟然是许唯卿比他看得更清楚一些。   这个问题,他竟然一时也想不出答案——陆云祁此人心思太深,经历又太多,有时候,就连他都揣摩不透。   就在靳尧陷入沉思的时候,距离城南区很远的独立别墅里,陆云祁正陪着卓悠悠下棋。   下的是围棋,这本来只是陆云祁的个人爱好,但卓悠悠在旁边看得多了,就也起了兴趣,缠着陆云祁教他。   小妻子一向乖巧,很少提什么要求,难得提出点愿望,陆云祁自然是全部满足的,所以打从那天起,就开始教卓悠悠下棋。   卓悠悠天资聪慧,学起来竟也很快,不过一个多月,就已经能像模像样的和陆云祁下上一盘了。当然了,这是在陆云祁放水的情况下。   两人相差太多,卓悠悠并不介意陆云祁放水,但是今天晚上,他发现陆云祁不仅放水,还常常走神,很是心不在焉。   卓悠悠把手里的棋子放回棋篓,托着腮盯着陆云祁看。陆云祁仍然垂眸盯着棋盘,像是完全没有察觉。   他这么敏锐的人,像这样迟钝实在少见,卓悠悠看得有点上瘾,一直没有喊他。   大概十分钟后,陆云祁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才发现卓悠悠已经很久没有落子。他下意识的抬起头来,恰好对上少年笑弯了的清亮眸子。   “怎么笑成这样?”他忍不住问,“不想下了吗?”   “是你不想下了,不是我。”卓悠悠笑着把他手里的棋子拿走,“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陆云祁摇摇头,干脆把棋盘拿到一边,吐出一口浊气,道:“我是在想……一些让人心情烦闷的事情。”   卓悠悠问道:“是城南区的项目不顺利?”   陆云祁伸出手,把他搂到自己膝上,淡淡的说:“城南区那边,自有云臻和靳尧操心,我说的烦心事,是陆家这边……咱们的家事。”   卓悠悠了然:“上次的事情之后,旁支的人还是不死心?”   “倒了一个,自然有更多的站起来。”陆云祁冷笑,“他们就像一群永远贪婪、永远都吃不饱的硕鼠,这么多年了,我也没法把他们彻底清剿……只要有欲望,他们就永远存在。”   卓悠悠环抱着他的脖子,依偎在他胸前,轻声道:“人都是这样的,财富权势面前,能有几个圣人?堵不如疏,与其一味阻拦,不如给他们找点正经事做。云祁,说到底,他们也都是你的族亲。”   陆云祁有些惊讶,垂眸看他:“你是想让我向他们妥协?”   卓悠悠认真的说:“姓陆的人那么多,不至于每个都是利欲熏心之辈,摒除掉那些无药可救的,剩下的,总有值得扶持培养的。云祁,我不希望你永远活在争斗里,也不希望我们的孩子永远担心被自家人伤害……”   “云祁,你现在有我,有昭昭,你已经不再孤独了。”卓悠悠定定的看着他,语气温柔,“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可以换一种更温和的方式,去面对这个世界?” 第230章 长刀入鞘   卓悠悠并没有再多说太多。   他了解陆云祁,知道他是一个思虑颇深的人,也知道他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丈夫。所以不管他的话陆云祁认不认同,都没有关系,因为他相信,陆云祁一定会在深思熟虑之后,做出最适合这个家的选择。   更何况,那毕竟是陆云祁的血亲,不是他的,最终的决定权,永远都在陆云祁的手里。卓悠悠只知道,不管陆云祁作出怎样的选择,他都一定会支持到底。   昭昭晚上睡觉需要爹地哄着,卓悠悠看了看时间,从陆云祁怀中起来,笑着说:“我先去陪昭昭了,你不用担心我们俩,先忙自己的事吧。”   陆云祁抬眸看他,轻声道:“悠悠,辛苦你了。”   卓悠悠愣了愣,不由失笑:“你才是辛苦,我只是在家里带带孩子罢了。”   陆云祁牵住他的手,抿紧唇角,低声道:“不,你不明白,你对我而言……意义非凡。”   有他,就有家。有他,这栋别墅就不再只是一个冰冷的囚牢。   打从少年时就不曾再体会过的温暖和熨帖,只有眼前这个少年给了他。为了他,他可以放下骄傲和执念,他愿意放弃一些东西,来换取他和孩子的安稳无虞。   “去睡吧。”陆云祁笑了笑,指尖轻抚少年柔软的掌心,“好好休息。”   不知为何,就在这一瞬间,男人一贯清冷凌厉的眉眼,竟然奇迹般的柔软了许多,恍惚间,竟有了几分君子如玉的儒雅和从容。   仿佛长刀入鞘,又仿佛鲸入汪洋,收敛了锋锐之后的男人,赫然变得越发从容,也越发俊朗逼人。   一时间,卓悠悠竟是看得入了迷,舍不得离开视线。   陆云祁却仿佛对自己的变化毫无所觉,有些疑惑的问:“悠悠,你怎么了?”   卓悠悠回过神来,忍不住笑了起来:“没什么,云祁,那我先回卧室啦!”   说完,他就开开心心的离开书房,就连背影都透着愉悦。看他这么高兴,陆云祁更疑惑了,忍不住走到镜子旁边,观察了一下自己。   看来看去,他也没看出什么不一样,不要笑着摇头。   小妻子总说他的心思深沉,让人看不懂,可在他眼中,小妻子同样是个神秘而特殊的存在,少年的心思,他也一样看不懂。   但是也许就是因为看不懂,才更让人生出探索的欲望,才让每一天的相处变得更加愉快,仿佛有着无穷的未知和乐趣可以探索。   陆云祁唇畔挂着浅浅的笑意,目光扫过镜子里那个容貌俊美的自己,随即转身回到书房。   他收敛起那些柔软的旖旎心思,找来管家,低声吩咐他,去找一个人过来。   那个人并不陌生,正是陆鸣辰。   当初为了离间陆勇父子,也为了削弱旁支的力量,陆云祁放陆鸣辰离开了江都,但是就在前一段时间,陆云祁又把陆鸣辰找了回来。   其实他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不近人情,也并没有那么铁血狠辣,也许年轻的时候的确如此,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对于陆家人的态度,也在逐渐变得温和。   只要这群人不要像陆勇一样直接挑衅或是暗算他,他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下死手,甚至于像陆鸣辰这样,能幡然醒悟的,他也并不吝啬于再给一个机会。   当然了,这些手下留情的情况,都被某些人或有意或无意的忽略了。也许在大多数人心里,陆云祁只有狠辣决绝,冷漠可怖,才称得上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陆家家主。   命令吩咐下去不久,陆鸣辰就站到了陆云祁面前,与之前的嚣张横行不同,现在的他,不仅成熟稳重了许多,就连态度,都变得恭顺谦虚起来。   “堂哥,您找我。”   连称呼都换了敬称,看来是知道谁才是值得依靠的衣食父母了。陆云祁神色不变,心里却很满意陆鸣辰的变化,略一颔首后,淡淡的说:“适应的怎么样?”   陆鸣辰谦虚的说:“还可以,多亏了堂哥安排人带我,不然的话,我恐怕还要走不少弯路。”   陆云祁道:“那只是陆氏旗下最不起眼的小公司之一,你去这种地方工作,屈才了。”   陆鸣辰眼都不抬,平静的说:“能重新回到江都,我已经很满足了。如果我真的有本事,就算从再低微的地方起步也没关系。陆氏是个公平的平台,总有一天,我能爬到高处,绝不辜负堂哥的期待。”   陆云祁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语气隐隐带着笑意:“我倒是没想到,原来你这小子这么会说话。”   他开起了玩笑,看起来就平易近人了些,陆鸣辰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不少,知道自己表现的还算不错。   要说完全不害怕陆云祁,那是不可能的,但是陆云祁把自己找回来之后,态度一直都不错,还给他安排了工作……陆鸣辰知道这机会来之不易,便越发珍惜,生怕得罪了陆云祁。   陆云祁示意他坐下,抿了口茶水后,说道:“你和你弟弟有联系吗?”   听到陆云祁提起陆鸣柳,陆鸣辰心里一紧,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脸上的神色有些不自然:“没……没什么联系。堂哥你也知道,上次那件事之后,我跟他意见不合,爸又进医院了……我离开江都之后,就没再和他联系了。”   “那回来以后呢?”陆云祁神色平静,“最近几天……你们有联系吗?”   他虽然语气没什么波澜,黑色的眼眸却深邃清冷,看得陆鸣辰后脊一凉,瞬间意识到,这可能并不是什么探查信息的询问,而是早就笃定了的试探。   关键时刻,到底是选择早就和自己划清界限,立场截然不同的弟弟,还是给了自己工作,态度日渐温和的堂哥……陆鸣辰没有犹豫太久,就做出了选择。   “鸣柳他……的确联系过我,就在前几天。”陆鸣辰咬牙道,“他想让我配合他,探查城南区项目的进展。我拒绝了,因为我虽然回来了,却没有能力接触陆氏的核心项目,根本帮不了他。”   陆云祁毫不意外,脸上的神情没什么变化,只挑眉道:“你的意思,是如果能接触到陆氏核心,就愿意帮他了?”   “不是的!”陆鸣辰立刻摇头,赶紧解释道,“堂哥,我不会帮他的。我已经厌倦我爸和阿柳他们以前做的那些事情了,那样的争斗没有任何意义,我们都姓陆,没有必要自相残杀。”   他眼神有些暗淡,垂下头去:“更何况……我爸已经成那样了,我现在只希望能好好的生活,我和阿柳……我们想要的不一样。”   他没有陆鸣柳的野心,也没有他的城府和算计,他的确是怕了,和陆云祁作对的下场太凄惨,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之后,陆鸣辰不想再冒险了。现在的他想要的,就只有安稳和平静。   陆云祁看着他,沉声道:“就算你这样说,他也是你的弟弟。只要他的野心不改变,你就无法独善其身。”   他阻止了陆鸣辰到了嘴边的辩解,挑眉道:“你知道今晚,城南区出了什么事吗?”   这一次,陆鸣辰是真的不知道,但他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前几天陆鸣柳和他联系的时候,就提到了城南区,而现在,陆云祁又提起了那里……   这绝对不是个巧合,不然的话,陆云祁也不会深夜找他过来。   陆鸣柳到底做了什么?会不会牵连到自己?陆鸣辰心里七上八下,脑子里不住的胡乱琢磨。   这时,陆云祁终于开口了:“城南区的城南酒店,今晚着火了。是恶意纵火,直到现在,火都还没扑灭。”   陆鸣辰愣住了,他有些艰难地说:“堂哥,你该不会觉得……是阿柳放的火吧?”   陆云祁笑了:“如果不是他,我找你来做什么?”   陆鸣辰的嘴唇有些颤抖。   他不敢相信,为什么上一次的彻底失败之后,陆鸣柳不仅不知道收敛,反而还变本加厉,居然能做出纵火这种事情!火都赶放,那下一次,是不是就要杀人了?   陆鸣辰吞咽着口水,哑声道:“堂哥,我真的不知道这件事,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掺和进去……”   “我知道你没有。”陆云祁一针见血的刻薄,“你没有那个胆子。真要算起来,你弟弟比你有胆气的多,若是肯走正道的话,不失是个人才,可惜。”   他顿了顿,完全忽略了陆鸣辰青红不定的脸色,淡淡的说:“不过,再聪明的人,一旦走了弯路,就没救了。再愚笨的人,只要肯踏踏实实的生活,也能有出人头地的那一天。你虽然不如他,却也胜过他,不必妄自菲薄。”   陆鸣辰:“……”   把一巴掌给个枣,陆云祁作为多年的家主,这个招数真是用的炉火纯青。   他叹了口气,干脆直截了当的问道:“堂哥,你需要我做什么,直说就是了。已经到了这一步,我必然是站在你这边的。”   陆云祁微微一笑,道:“那就好。” 第231章 陪媳妇去吧   陆云祁对陆鸣辰提出的要求,并不简单,但是相对的,报酬也足够丰厚。   陆鸣辰满眼的难以置信:“如果我成功了,你就让我成立分公司,让我们这些旁支参与控股?”   陆云祁啜饮一口茶水,淡淡的说:“前提是,不再惦记那些灰色产业,想要走正路的旁支。”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早就说过,陆家已经从过去走出来了,绝不可能再回过头去,走从前的老路。陆勇不肯放弃,非要和我作对,最后落得这个下场,是他自找的。但是我不会因为他的事,打压所有的旁支。”   陆鸣辰小声嘀咕:“……但是你之前就是打压我们所有人的……”   “那时候我还年轻。”陆云祁面不改色,“为了坐稳家主的位置,那时的我不得不把所有人都踩下去,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要不了多久,城南区这颗毒瘤就会变成城市发展的活水,江都也会摆脱过去的阴霾,从此焕然一新。既然一切都能改变,那陆家,就也可以拥有崭新的未来。”   这番话,让陆鸣辰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震撼。   他喃喃的重复道:“崭新的……未来?”   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考虑过什么改变。   在他看来,陆家永远都是那个陆家,是那个游走于黑与白的边缘,笼罩着浓浓阴霾的陆家。就像父亲陆勇说的那样,明明是只乌鸦,黑到了骨子里,偏要披上白色的羽毛伪装无害的鸽子,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陆勇常常对他说,自私和冷漠,是陆家人刻进骨子里的东西,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改变,陆云祁想把家族洗白的愿望,是永远不可能实现的奢望。   现在,陆云祁还没有放弃那个不可能的愿望,正在跟他说着崭新的未来。   陆鸣辰眼底的光彩渐渐淡去,苦笑着说:“堂哥,陆家不可能有什么变化的。你应该也清楚,不管你怎么做,其他人对你的看法都不会改变,他们始终觉得你是那个可怕的,冷血的,掌控着江都灰色势力的人,而陆家,也永远无法摆脱那些不好的名声……就比如你刚才说的那起纵火案,说不定现在所有人都以为,那是你做的呢!”   听了他的话,陆云祁不仅没有不满,反而还笑了:“的确如此,恐怕要不了多久,警察就要来找我问话了。但是……那又如何?”   陆鸣辰怔了怔。   “我是什么样的人,不需要其他人置评。陆家是怎样的家族,也由不得旁人评说。”陆云祁平静的说,“鸣辰,陆鸣柳联系你的时候,为了说服你,应该说过类似‘你和我是兄弟,我们是一类人,你应该相信我,和我站在一边’,这样的话吧?”   陆鸣辰默默颔首。陆鸣柳的确是这样说的,而且态度非常恳切,让他差一点就心动了。   陆云祁继续说道:“你也许犹豫过,但是你最后还是拒绝了。”   陆鸣辰有点不好意思:“……我只是不敢再和你作对了。”而并不是真的放弃了走捷径,选择做一个正派的人。   “恐惧也好,醒悟也罢。”陆云祁道,“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做出的选择,都没有关系。只要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就足够了。”   他放下手里的茶盏,神色从容,眉宇间隐隐浮现桀骜的矜贵:“哪怕只是因为畏惧我而选择善良,也没有关系。迈出第一步总是困难的,但是慢慢的,你们就会习惯,就会记住,只有走正路,才能得到我的庇护,得到陆氏的承认……总有一天,整个陆家会从泥沼里爬出来,走到阳光下。等到城南区的项目完成,这一天也就不远了。”   陆鸣辰的心,不自觉地颤动着。陆云祁的语气明明并不像陆鸣柳那样蛊惑又煽情,但是不知为何,听了这样一番话之后,他的心,居然比之前和陆鸣柳交流的时候,颤动的更加厉害。   就好像自己心底的某一处隐秘角落,被陆云祁唤醒了一般。   但他还是勉强保持着冷静,硬着头皮说:“堂哥,你也太理想化了,这种事哪有这么简单……”   “简单还是困难,不需要你操心。”陆云祁瞥了他一眼,“你只需要回答我,要不要答应这个条件就可以了。”   陆鸣辰虽然被陆云祁说的有些心动,但是理智还是战胜了热血,他仍然觉得陆云祁的想法太理想主义,但是无论如何,这都不影响他权衡得出最后的结论。   只要帮陆云祁这一次,就能获得陆氏分公司的股份,如果陆云祁真的信守承诺,愿意把集团的利益和旁支分享的话,那也许这件事之后,他就能够以陆云祁最信任的亲戚的身份,顺理成章的成为陆家旁支新生代的第一人……   陆鸣辰的脑子也许不如陆鸣柳灵活,但也绝不蠢笨,毕竟是陆氏家族培养出来的人,这点判断力还是有的。所以短暂的惊讶和犹豫之后,他就意识到自己决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很快下定了决心。   “堂哥,我会按你说的做的。”陆鸣辰鼓起勇气说,“但我对付的毕竟是我的亲弟弟……事成之后,你可一定要兑现承诺。”   “没问题。”陆云祁笑的凉薄,“我虽然风评不好,但信守承诺这方面,名声还是不错的。”   他这么笑的时候,总是给人一种满是讥讽的不适感,陆鸣辰本来就有点打怵,看他这个表情,顿时更紧张了。他干巴巴的笑了笑,小声问:“堂哥,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下去忙了。你知道的,我弟弟生性多疑,我得找个不会被怀疑的法子接近他才行……”   陆云祁抬抬手道:“去吧。”   陆鸣辰如蒙大赦,头也不回的赶紧溜了。   他走了以后,陆云祁再次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低低的叹了口气。   陆鸣辰虽然人还算老实,可惜胆子小了点,脑筋也不够灵活,扶持他成为旁支新生代的第一人,陆云祁其实是不太满意的。可惜,旁支的人沉迷争夺那点蝇头小利太久,年轻一代已经越发沦落了,他一时之间,竟也找不到更好的人选。   陆鸣柳的才能倒是足够,可惜心性不佳,而且一步步走向更黑暗的深渊,实在让人无奈。   陆云祁微阖双眼,正细细思索着该怎么安置陆家旁支,又该怎么处理这次的纵火事件,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陆云祁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发现上面正闪烁着“靳尧”二字,不由嗤笑,喃喃自语道:“这小子该不会也以为是我干的,打来兴师问罪的吧?”   话虽如此,他还是把电话接了起来。接通电话的同时,他就做好了被质疑的准备,没想到靳尧开口说的却是:“纵火案是谁干的,你知道吗?”   意料之中的话没听到,陆云祁反而噎了一下,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不觉得是我干的?”   靳尧愣了愣,蹙眉道:“不会的,难道是你干的?”   陆云祁低咳一声,有点尴尬的说:“那倒不是……我只是以为你打电话来,是因为觉得是我干的。”   靳尧倒也坦白,直接说道:“最开始其实是怀疑过你的,毕竟当年,你就是这么对付容家的。但是如果是你的话,应该知道顾瑜帆在盯着城南区才对,也就该知道就算纵火,两个帮派之间也不会真的打起来……以你的性子,应该不至于做这种得不到好处的事情。”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有点尴尬,继续说道:“……其次嘛,你之前跟我和云臻说过,要彻底洗白陆家。你有这份决心,就不会做出纵火这种事情来,出于这方面的考虑,我也觉得不会是你干的……”   他低咳一声,似乎很不好意思,沉声道:“总之,你到底知道不知道这火到底是谁放的?”   陆云祁短暂的沉默了几秒钟,忍不住勾起唇角,语气带着笑意,懒洋洋地说:“知道。”   “你果然知道!”靳尧赶紧问,“是谁?”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陆云祁笑着说,“你不是很快就要跟容舞交易了吗?纵火的事情你不必担心,我会处理好的,你就先专心做好自己的事情吧。那个容舞倒是不难对付,就是麻烦得很。”   靳尧有点不放心,蹙眉道:“你真的打算自己处理?”   陆云祁嗤笑一声:“我的事,还用你操心?你陆叔打天下的时候,你还在上大学吧?行了,时间不早了,赶紧陪媳妇睡觉去吧。”   “陆云祁,你——”   陆云祁打断他的话,道:“你不想陪媳妇,我还想呢。”   说完,他就干脆利落的挂断了电话。   靳尧盯着闪烁了几下之后熄灭的手机屏,没好气的骂了一句:“不识好人心的臭老头!”   许唯卿围观了全程,哭笑不得的说:“陆云祁的年纪,应该算不上是老头儿吧?”   “年纪不算,脾气却算。”靳尧怒道,“那家伙比老爷子还难搞!” 第232章 小殊吃醋了?   许唯卿托着下巴看他,笑眯眯的说:“他说不定只是因为你难得的关心而害羞呢?”   靳尧难以置信道:“害羞?他?怎么可能!”   许唯卿拉着他在床上躺下,打了个哈欠道:“你不信就算了。很晚了,咱们也快点休息吧。”   靳尧蹙眉道:“可是高鸣那边……”   “有顾队长在,用不着你操心。”许唯卿眯着眼,一脸困倦,“青山帮和岭帮打不起来,容舞是系统的人,也不可能因为一把火就死了……你就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靳尧还是有点放心不下,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许唯卿说的是对的。   城南区的这场火看似高明,实则拙劣,也不知道是谁模仿多年前陆云祁的手段,搞了这么一出戏,却只学到了皮毛,没学到其中的精髓。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这事跟顾瑜帆和陆云祁都有关系,那两位定然不会袖手旁观,既然如此,他似乎也没必要插手。还不如就当做不知道这事,免得回头被容舞那边怀疑。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靳尧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不少,忍不住亲了亲许唯卿柔软细腻的脸颊,轻声道:“陆云祁那老东西说的没错,有这个时间,还是陪媳妇重要。”   毕竟许唯卿最近这么忙,天天泡在工作室里,就算是跟他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自己,能和他见面的机会也少得可怜。   *   城南酒店。   大火仍未扑灭,但是在消防员们的努力下,火势明显减弱不少。不远处,消防队长的神情却仍然非常严肃,忧心忡忡。   顾瑜帆带着几名下属和叶汶殊一起,穿戴好消防设备,一扭头,就看到消防队长难看的脸色,不由问道:“情况不乐观吗?”   消防队长神色凝重的点头:“是的,这火这么难扑灭,八成是因为纵火者在里面洒了大量汽油,根据我们的经验,这样的大火是很难扑灭的。这样的老式建筑,承受不住这么长时间的大火,我很担心这整栋楼会……”   他没有把话说完,顾瑜帆却已经猜到了他的未尽之言,不由皱紧眉头,沉声道:“我这边的人都已经准备好了,抓紧开始高层救援吧!”   建筑物实在保不住的话也没办法,当务之急,是先把被困在顶层的人救出来。   队长也收拾起忧虑,点点头道:“好,你们跟我来。”   接下来,就是与时间赛跑的紧急救援了。   消防车上的云梯很快架起来,直直伸向酒店最顶层。借助这架云梯,消防员可以快速登高,进行高空灭火和救援。   城南酒店的起火位置在下层,上层还没有火情,但下层的滚滚浓烟还是把整栋大楼包裹起来,越是往上爬,能见度就越差,呼吸也越发不顺畅。   叶汶殊尽可能放轻呼吸,避免吸入太多烟尘,他一边往上爬,一边时刻注意着在自己上方的顾瑜帆。   虽然他心里清楚,顾瑜帆的身手比自己更好,与其担心他,还不如担心自己,但是他还是控制不住的注意着顾瑜帆,生怕对方出事。   还好,登高一切顺利,最前面的队员已经进入顶层,开始寻找被困的人员,顾瑜帆利落的从窗户翻进酒店走廊,扭头看向身后,伸出手道:“小殊!”   叶汶殊犹豫了一下,抿唇握住他的手,任由顾瑜帆把自己拉了上去。   “没事吧?”顾瑜帆端详着他,“你已经很久不参与类似的任务了,不该逞强的。”   叶汶殊不爱听这些,蹙眉打断他:“我已经上来了,时间紧迫,你就别说这些没用的话了。”   顾瑜帆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虽然叶汶殊退伍之后,对他说话的时候,就不再像以前在部队里的时候那样乖顺了,但这好像还是第一次,叶汶殊在清醒的时候,用这种近乎撒娇的抱怨语气跟他说话。   是的,在顾队长眼里,叶汶殊不耐烦的语气,就是在撒娇。   尽管不合时宜,但是在这一瞬间,他竟然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撒娇,这是只会对非常亲近的人才会有的态度吧?这就意味着,叶汶殊终于把他看做是亲近的人了吗?   他这是铁杵磨成针,终于把这个固执的臭小子,磨成自己的弟弟了吗?   叶汶殊不知道顾瑜帆为什么忽然愣住了,疑惑的蹙眉:“队长,你怎么了?我们还不去救人吗?”   “啊,去!现在就去!”顾瑜帆回过神来,赶紧收敛起那些不合适的念头,沉声道,“你跟进我,不要擅自行动!”   叶汶殊默默点头,像从前无数次出任务一样,紧紧缀在顾瑜帆身后。   这时,前面进来的消防员们已经有了发现,在走廊另一头喊道:“这里有很多人,快来帮忙!”   顾瑜帆赶紧带着叶汶殊赶过去,果然,在好几个房间里发现了被困在这里的一群人。   这些人大都穿着黑色西装,身形高大魁梧,此时正警惕的站在消防员们对面,似乎在保护着什么人。   顾瑜帆一看,就知道这群人八成是容舞的手下。容舞跟远在欧洲的黑帮牵扯很深,这群训练有素的保镖,明显是境外势力派来保护她的。   这群人对警察有天然的戒备,顾瑜帆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大声喊道:“容小姐,有人报警说你被困在火场里,我们是专门来救你的!”   他重复喊了两遍之后,对面的黑衣保镖们像是得到了什么指令,对视一眼之后,终于向两边避让开,让一个人走了出来。   顾瑜帆微微眯起眼,和走出来的男人短暂对视后,淡淡的说:“是你。”   他似乎有些不悦,罗切却毫不在意,只笑着说:“原来是顾队长,救援不是消防的工作吗,怎么你也参与了?”   顾瑜帆面无表情的说:“什么时候无关人等也能插手警察的事务了?罗切,我是来救人的,不是和你闲聊的,情况紧急,你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抱歉,顾队长,是我习惯性啰嗦了。”罗切无奈摊手,“我们的确被困在这里了,需要救援。如果是消防员同志过来的话,我们自然配合,但是你们这支队伍里似乎还有不少警察……容小姐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没见过几位警官,这么要命的时候遇到你们这番阵仗,会害怕也是正常的,希望顾队长理解一下。”   罗切这张嘴本来就能说会道,脱离警队之后,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更是练得炉火纯青了。   虽然知道这货现在是卧底的身份,自然要向着容舞说话,但顾瑜帆还是狠狠的无语了一瞬,这才深吸一口气道:“那不知道容小姐要怎样才能放心?”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情况紧急,我们可以体谅容小姐的心情,也希望容小姐为自己的安全着想,不要浪费太多时间。这栋楼,随时有可能倒塌。”   这话一出,保镖群又是一阵骚动。   罗切却神色不变,只笑着回答顾瑜帆的问题:“想让容小姐放心很简单,顾队长只要告诉我们,是谁报的警,联系你们过来救援,就可以了。”   这个问题……得好好回答才行,不然的话,可能会直接让靳尧的计划失败。   短暂的思忖后,顾瑜帆答道:“……靳尧。”   罗切赞赏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回到保镖们身后。不一会儿,容舞就走了出来。   她身上的衣服有点乱,神色却还算镇定,精致的面容就算覆盖着妆容,也还是隐隐能看出伤痕。顾瑜帆的目光只是在她脸上短暂的停留,就被她不悦的瞪了一眼。   顾瑜帆收回视线,示意消防员和警员们做好救援准备,沉声道:“容小姐,刻不容缓,我们快走吧。”   这一次,容舞大概是惜命,没有再多说什么废话,干脆利落的走到顾瑜帆身边,任由顾瑜帆在自己身上绑上安全绳。   “我会带着你垂降下去,你不要挣扎乱动,我保证你平安无事。”顾瑜帆严厉的叮嘱道,“容小姐,让你的属下也配合我们的工作,不然的话,就算有靳尧给你作保,我也不保证你能在城南区继续安安稳稳的呆下去。”   容舞先是答应,随即笑着试探道:“顾队长……看来你和靳哥哥,关系很不错嘛?”   顾瑜帆被她这声“靳哥哥”震撼了一下,挑眉道:“看来你跟他,关系也不一般啊,难怪他急匆匆的找我过来帮忙。也对,像你这样的美人儿,的确很难有男人能不心动。”   容舞很享受这样的吹捧,轻掩红唇笑出了声:“顾队长,你可真会说话,我还以为警察都是严厉凶狠的大个子呢,没想到……还有你这样的好男人。”   说着,她的手就想往顾瑜帆的胸膛上搭。然而,还没来得及碰到,就被另一只手抓了个正着。   “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叶汶殊的面容隐藏在消防装备下,语气冷得骇人,“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和男人调情……女士,请你自重!” 第233章 小殊,等着我   容舞上次被这么不客气的要求自重,还是在上次。   只是这个上次好像离得没有很久,就在不久前。   这让容舞本就不怎么美好的心情更糟糕了,她瞪向出言不逊的叶汶殊,怒道:“这位同志,这种话是能随便说的吗?我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你别随口污蔑别人!”   叶汶殊不为所动,语气仍然生硬:“是不是污蔑,你自己心里清楚。”   容舞气的鼻子差点歪了,她还是第一次遇到对自己如此不客气的男人,就算是那个该死的齐暮,最开始的时候,也是对她无有不应的。   叶汶殊看了她一眼,发现她还不服气,不由皱紧眉头,看向顾瑜帆道:“队长,我来带她下去,你是编制内的,要注意影响。”   他非常严肃认真,居然意外的充满压迫感,顾瑜帆摸了摸鼻子,乖乖的应了声“好”。   容舞反应激烈,立刻往后退去,一脸嫌弃的说:“我不要你带我,你一边去!”   叶汶殊却不由分说的抓住她身上的安全绳,直接把她拽出窗户,推上了云梯。容舞冷不丁的看到距离二十多米的地面,吓得尖叫一声,仰着身子就要往下倒,却被叶汶殊拽住绳子,勒得细腰生疼。   “老实点,不然我就松手了。”叶汶殊隔着护具冷冷一笑,“你要是不想摔下去,就识相点。”   容舞的确老实了,没办法,命在别人手里攥着,不老实不行。但她老实的只是身体,不是嘴,一边被叶汶殊带着往下走,一边咬牙切齿的骂道:“等下去了,我非投诉你不可!你这是救人的态度吗!”   “你尽管投诉。”叶汶殊眼底是浓浓的不肖,语气里满是无所谓,“我不是队里的人,不怕这些。我充其量算是个志愿者,自愿来救你,你不感激就算了,还一直抱怨咒骂……你这是被救的态度吗?”   他的音量不低,走在他后面的顾瑜帆好巧不巧,听了个真切,不由嘴角微抽,差点笑出声来、   好家伙,这还是他那个一贯沉默寡言的小殊吗?这小嘴叭叭的,把容舞都说的哑火了……以前怎么没见这小子这么能言善辩呢?不,也许这就是叶汶殊被惹急了以后的状态,平时的言简意赅温和好说话,估计都只是伪装罢了。   ——只是一直没遇到那个能真的把他惹毛的人罢了。   但是……容舞到底是怎么把小殊惹成这样的?顾瑜帆有点疑惑,下去的路上,一直都在琢磨这个问题。   容舞嘴上骂骂咧咧,身体却很老实,跟着叶汶殊一路下到云梯底部,直到看到平整的地面,才终于闹腾起来,挣扎着要跳下去。叶汶殊也懒得管她,干脆把绳子一松,看着她狼狈的跳下云梯,摔倒在地上。   其他被救下来的保镖们纷纷围上去,把她搀扶起来。顾瑜帆趁机走到叶汶殊身边,拍拍他的肩膀道:“剩下的事就交给我吧,你去找高鸣那小子,赶紧回家去,免得被这疯女人缠上,非要投诉你。”   叶汶殊看了看脸色铁青的容舞,又看了看一脸无奈的顾瑜帆,沉声道:“我去刚才那个小巷子里等你,你这边结束以后,记得来找我。”   “找你?”顾瑜帆有些错愕,“找你做什么?”   叶汶殊板着脸道:“我家里暖气坏了,冷得很,我今晚想去你家住。”   他打量了一下顾瑜帆震惊的表情,别开眼道:“……你不愿意就算了。”   顾瑜帆从错愕中回过神来,赶紧摇头道:“怎么会不乐意呢?我乐意,特别乐意!”   他满口答应:“你先去,我很快就处理好这边,过去找你。”   叶汶殊这才转身,把身上的装备卸下来,动作利落的朝着小巷子跑去。   他刚一走,容舞就被保镖包围着,气势汹汹的冲到顾瑜帆面前:“姓顾的,刚才那个臭小子呢!把他给我叫出来!”   顾瑜帆垂眸看她,慢条斯理的说:“荣女士,刚才那位不是我的队员,是主动参加救援的热心群众,我也不知道他是谁,抱歉。”   容舞眼睛冒火,怒道:“你骗鬼呢!他叫你队长,明显是认识你的!”   “他叫我队长,是因为我的确是队长。”顾瑜帆挑眉,“我们素不相识,他当然是跟着别人喊我队长了。”   眼看着他胡搅蛮缠,就是不承认自己认识叶汶殊,容舞也失去了耐心,恶狠狠的等他一眼,威胁道:“你不说也没关系,我自有办法找到他。到时候,我非要他好看!”   顾瑜帆闻言,眸光转冷,淡淡的说:“女士,我可以理解为,你会对刚才那位先生的人身安全造成威胁吗?如果你是认真的,那我就必须对你采取必要的措施,以避免危险事件的发生了。”   “你什么意思?”容舞难以置信的说,“他对我出言不逊,你却要对我采取措施?”   顾瑜帆冷冷一笑,道:“他不是专业的救援人员,言语间略有冒犯也是可以理解的,倒是容女士你……你的态度问题很大,我会密切关注你的。如果那位先生遇到人和危险,我会第一时间找到你了解情况,到时候,还请你配合我们调查。”   说完,他转身欲走,容舞喊住他,冷声道:“你这样对我,就不怕靳尧生气吗?他让你来救我,你的态度却这么恶劣,要是让靳尧知道——”   “知道又如何?”顾瑜帆头也不回的说,“我帮他,是看在他以前帮过我的份上。他拜托我的事情我已经做到了,这个人情我也还上了……他应该也清楚,要是再要求我更多,就是无理的奢求了。”   “容小姐还是快点回去吧,这里人多眼杂,呆的久了,难免生变。”   说完,他就快步走向消防队长,继续沟通后续事宜了。   罗切走到容舞身边,压低嗓音道:“小姐,顾瑜帆是部队转业回来的,和陈燕金是战友。据我所知,他刚进警队的时候,就得罪了不少人,是陈燕金找人帮忙,给他做人情摆平麻烦的。”   “找人啊……”容舞微微眯起眼,“看来,他找的人,就是靳尧了?”   罗切点头道:“十有八九就是,不然的话,他今天也不会跑这一趟。”   容舞想了想,勾起唇角笑了:“不错,靳尧还算有心。”   她本来还有点怀疑,这把火和靳尧那边有关系,现在看来,应该是她想多了。可如果不是靳尧的话……难道,是陆云祁?   这手段从风格来说的确很像,但是从结果来看,又显得有点蹩脚,毕竟到最后,损失的就只有酒店而已。容舞觉得,这不太符合小说里对陆云祁的描写。   如果真的是陆云祁出手,应该不会落得鸡飞蛋打一场空的结果才对。   容舞一边思索,一边皱紧眉头,低声吩咐罗切道:“你仔细查查,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放了这把火。”   罗切不动声色的应下:“是。”   容舞摆摆手道:“叫上人,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听那群消防员说,这里随时有可能倒塌,继续留在这里不安全。”   这时,消防队和顾瑜帆带来的警队也开始对周围群众进行疏散,只留下消防车继续灭火。大约半小时后,火势终于渐渐小了下来,但是与此同时,建筑物内部也传来听着就很不妙的噼啪崩裂声。   消防队长脸色一变,沉声道:“不好!这栋楼恐怕要塌了!撤退,赶紧撤退!”   所有人都紧绷着神经,一听到这话,立刻毫不犹豫的撤退,消防队长跳上消防车,猛打方向盘往外倒车,也就不过两三分钟的功夫,几乎是众人刚撤到安全位置,高楼就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巨响,轰然崩塌。   顾瑜帆穿着粗气站在不远处,看着高楼坍塌,看着灰尘如龙卷般扬起,恍惚间竟然有点失神,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一场地震。   人类文明的结晶就是这样脆弱,一把火,一场水,一股飓风,一次摇晃,都有可能让其崩塌……钢筋水泥尚且如此,生命,就更是尤其脆弱的存在了。   消防队长从消防车里跳出来,神色凝重的对顾瑜帆说:“顾队长,接下来的事情,就由我这边接手吧。火灾导致的建筑物倒塌,我们这边有成熟的处理流程。你和警队同志们负责疏散居民,安抚群众就可以了。”   “好,没问题。”顾瑜帆完全配合,“那这边就交给您了,您辛苦。”   哪怕只是负责疏散群众这一件事,都耗费了不少时间,等到兵荒马乱终于结束,顾瑜帆从忙的昏头转向的状态里回过神来,抬手看表,才发现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了。   “糟了……”他自言自语,非常懊恼,“忘了小殊那边了……”   都这么久了,那小子估计早就等的不耐烦,回家去了。   顾瑜帆吩咐队里小孩收队,自己则快步走向那个狭窄幽暗的小巷子。   虽然人八成已经走了,但是不看一眼,他还是不死心——   脑海里的念头还没转完,他就看到巷子里一道笔挺清瘦的身影……   正是叶汶殊! 第234章 他要哭了……   “小殊,你还没走?”顾瑜帆很惊喜,快步走上前去,“这么久了,我以为你已经回去了……”   叶汶殊靠着墙玩手机,姿态仍然挺拔,那是多年部队生涯刻进了骨子里的习惯,轻易无法改变。   听到他的声音,叶汶殊抬起头来,平静的问道:“我听到声音了,那栋楼没撑住,是吗?”   顾瑜帆擦擦额头的汗,点点头道:“老建筑了,放火的人没少泼汽油,底层一直灭不了,时间久了,就撑不住了。这事后续归刑侦队负责,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纵火犯。”   城南区的案子一向难办,不是因为警察故意放纵,而是因为这里的居民都很不配合工作,人口流动也很频繁,调查起来尤其困难。   想到这里,顾瑜帆就有点同情刑侦队的同事。毕竟这事如果真的是陆云祁干的,那警察的工作可就难上加难了,最后估计只能找到个替罪羊,抓不到正主。   没办法,扫黑除恶就是这么困难,也就是这么现实。   叶汶殊继续问道:“群众都疏散了?没有人员伤亡吧?”   顾瑜帆答道:“酒店的工作人员里有几个受伤的,已经送去医院了,剩下的人我让他们带回警局了,回头交给刑侦队的录口供。”   纵火者的线索,还得从这些工作人员的口供里找。   问完了正事,叶汶殊短暂的沉默了一下,然后语气微变,冷冷的说:“容舞对你很感兴趣。”   陈述句,不是疑问句……这是啥意思?   这是顾瑜帆的第一反应,然后,他下意识的抬起头来,看向叶汶殊,这才发现叶汶殊斯文秀气的脸上隐隐透着不满,看向自己的眼神也隐含怒气。   生气了?为什么?   顾瑜帆一头雾水,不解道:“小殊,你生气了?因为容舞?”   叶汶殊深吸一口气,抿着唇角不吭声,算作默认。   顾瑜帆很无奈——这小子之前生气的时候,不是对容舞凶巴巴的,能说会道的很吗?怎么这会生气,就又成了锯嘴葫芦,多的话一句都不肯说了呢?   不过,叶汶殊这幅模样,倒是让顾瑜帆想起了叶汶柳。   这姐弟俩还挺像的,都爱自己一个人憋着生闷气,也不怕憋坏了。   以前叶汶柳好像也有过这样的表情……是因为什么来着?   记忆里的女孩离去的太久,在他的刻意忙碌忽略下,女孩的音容笑貌都渐渐模糊,此时努力试图回想,竟然有点艰难。   顾瑜帆心头酸涩,觉得自己不是东西,这才几年,就把曾经发过誓,要好好呵护一辈子的姑娘给弄丢了。   虽然……这是他逼迫自己从痛苦中走出来的,不得不用的法子。   顾瑜帆竭力忽略心底的隐痛,把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叶汶殊身上,少年隐含倔强的不悦落入眼帘,那平日里温吞的眉眼生动了许多,没来由的让人挪不开眼。   这一瞬间,顾瑜帆福灵心至,忽然想起了这个表情意味着什么。   吃醋!嫉妒!   他以前休假上街,被女大学生追着要微信的时候,叶汶柳好像也是这个表情!   叶汶殊因为容舞……吃醋了。   顾瑜帆大胆的推测出一个可能,难道说……   可是这个对象不合适啊!非常非常的不合适啊!   顾瑜帆叹息一声,觉得自己有必要承担起教育弟弟的职责,绝不能让叶汶殊因为感情问题误入歧途。他拍拍叶汶殊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小殊,我明白你在想什么了。这可是大事,我得好好跟你谈谈、走,咱们回家。”   叶汶殊唇角仍然紧抿,一脸抗拒:“你先把话说清楚。”   顾瑜帆蹙眉道:“在这里说?不合适吧?”   不合适?所以你俩之间真的有奸情?   叶汶殊更生气了:“不说,我就走了。”   看他态度坚决,顾瑜帆不得不退半步:“这样吧,这里还有不少我的同事,实在不是个适合谈话的地方。你不愿意跟我回家也没关系,咱们去车里慢慢聊,怎么样?”   叶汶殊还没来得及说话,一道人影就蹦出来,大声喊道:“小叶哥,你别被他骗了!你上了他的车,不就要被他带回家了?你跟我走,我送你回家!”   顾瑜帆:“……”   高鸣这傻小子怎么还没走?   “没你的事。”顾瑜帆不耐烦的推开他,“你赶紧走吧,回去找靳尧,容舞我救出来了,还帮他说了话,你赶紧回去给他报告。”   “我家先生已经睡了,明天再报告就行。”高鸣不为所动,梗着脖子问叶汶殊,“小叶哥,你跟我走不?”   顾瑜帆也看向叶汶殊,沉声道:“小殊,你说了要跟我走的。”   叶汶殊没怎么犹豫,抱歉的看向高鸣:“高鸣,你先回去吧,我明天再联系你。”   顾瑜帆得意的瞥了高鸣一眼,严肃高冷的人设崩的很彻底。   高鸣懒得理他,只担忧的看着叶汶殊:“小叶哥,你真的没事吗?”   他其实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没心没肺,恰恰相反,他比顾瑜帆细腻敏感的多,能感觉到叶汶殊心底压抑着的情绪,也因此更加担忧。   叶汶殊感激的看向他,轻声道:“我没事的,你先回去吧。”   虽然他可以像之前的无数次那样选择逃跑,但是追逐一个没有希望的妄想,和眼睁睁看到有人勾搭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叶汶殊觉得,今晚如果不能问个清楚,那他恐怕要失眠了。   不止失眠一晚,而是失眠很多很多晚。   人的忍耐都是有极限的,叶汶殊觉得,自己已经逼近那个极限了。   他可以继续隐藏自己的心意,不给顾瑜帆带来麻烦,但是他无法忍受顾瑜帆和容舞这种心术不正的女人在一起。   他盯紧顾瑜帆,也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姐姐——如果姐姐看到顾瑜帆和容舞搞在一起,估计会被气死吧?   叶汶殊竭力说服自己,垂着头,心事重重的跟着顾瑜帆往小巷外走。顾瑜帆自己的车常年停在警局,之前也让下属开着过来了,现在就停在城南区外的小路上。   顾瑜帆带着叶汶殊上了车,习惯性的抬手,想帮他系安全带,却被叶汶殊拦住了。   “先说正事。”叶汶殊谨慎的把顾瑜帆的车钥匙拔下来,“不说清楚不许开车。”   顾瑜帆:“……有必要拔我车钥匙吗?”   叶汶殊环抱双臂,眼神凉凉:“你有前科。”   顾瑜帆摸摸鼻子,无奈道:“好吧,先说正事。但你至少把车钥匙插上,让我打开空调吧?就这么坐着,不冷吗?”   叶汶殊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钥匙给他插回去了。   他不放心,补充道:“你要是敢开车,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这样的威胁,他不是第一次说了,还好顾瑜帆没有不当回事,听话的举起双手,没去动方向盘。   叶汶殊深吸一口气,问:“容舞那样对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没有任何想法。”顾瑜帆毫不犹豫的说,随即话锋一转,蹙眉道,“你又是怎么想的?”   叶汶殊愣了愣:“我?”   “是啊。”顾瑜帆叹了口气,苦口婆心的劝道,“小殊啊,我知道那个容舞长得还不错,那种手段多城府深的坏女人,对你这样的年轻人的确很有吸引力。但是她就算再好,也还是个坏女人,你一定要离她远一点,不然的话,会被骗色又骗心的!”   叶汶殊脸上的表情茫然了一瞬,下一秒,眉头就皱了起来:“你觉得我对容舞感兴趣?!”   看起来更生气了……唔,果然是被他说中心事了,不然的话,怎么会恼羞成怒呢?   顾瑜帆更担忧了,沉声道:“小殊,你喜欢谁都可以,哥都支持你,但是容舞不行,你想都别想!”   叶汶殊沉下脸来,咬牙道:“我喜欢谁……都可以?你都支持?”   呵,原来这男人这么大方!亏他刚才还有那么一瞬间,以为他是因为嫉妒,才禁止他接近容舞的,原来……只是容舞不行,其他任何人都可以吗?   顾瑜帆没察觉到他到底因为什么生气,还以为他是放不下容舞。他再次叹息,拍拍叶汶殊的肩膀,放柔了嗓音道:“小殊,如果可以的话,哥真的不想干涉你的感情问题,也不是要限制你的自由……我就是提醒你,容舞真的不是一个好的对象,你要是喜欢她那样的女人,哥可以给你介绍个人品好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叶汶殊打断了:“我不喜欢女人。”   青年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眼底仿佛燃着火焰,嗓音微哑:“我不喜欢容舞,我……对女人没兴趣。”   顾瑜帆被他这样盯着,不知为何,一颗心莫名其妙的就提了起来,他仿佛预感到了什么,竟然打心底生出一丝畏惧。   他下意识的往后靠了靠,小心的说:“啊,不喜欢女人啊……那也没事,好男人哥也认识不少,你喜欢什么样的,我给你介绍……”   说着说着,他讪讪的闭上了嘴。   因为叶汶殊的眼睛亮晶晶的,不像是兴奋,倒像是……要哭了。 第235章 我喜欢的就是你!   “你为什么……哭了?”   顾瑜帆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整个人都有点恍惚。   看到女人哭不奇怪,因为女人的情绪本来就更敏感一些。看到男人哭,其实也不奇怪,毕竟到了伤心处,再能隐忍的人都有可能落泪。   可是看到叶汶殊哭,顾瑜帆真的懵了。   叶汶殊也许不是队里最硬汉的那个人,却绝对是情绪最稳定,最让他放心的那个人,哪怕是再大的事情,顾瑜帆也只见过叶汶殊红了眼圈,仅此而已。   可是现在,他却哭了。   天,他知道感情会让人变得脆弱,可是……就算是再好的男人,也不值得让叶汶殊落泪吧?   叶汶殊不说话,只胸膛剧烈的起伏,仿佛在拼命压抑着内心的情感,可眼泪却不听话,疯狂的泄露着这些年来的不甘心和委屈。   顾瑜帆有些被震住了,迟疑道:“小殊,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他琢磨了一下,觉得很有可能,立刻撸起袖子,沉声问道:“你有喜欢的人了,那个人却欺负你,对不对?不然你不可能这么伤心的!那个人是谁,你告诉我,我非教训他不可!”   叶汶殊喃喃道:“……够了,你不要再说了。”   他不想再听这些了。顾瑜帆自以为是的关心和体贴,落在他耳朵里,全都成了讽刺和恶意,他真的不想再承受这些了。   之前的心软果然是错误的。他不应该对自己心软,也不应该对这份根本没有希望的感情心软,他果然就应该躲得远远的,离顾瑜帆越远越好。   本来都要放下了,这么一折腾,又要受一次苦。   叶汶殊觉得自己真是太傻了。   他根本没法和顾瑜帆做朋友,更被提做兄弟,他高估了自己,还以为自己能放下过去的情愫,可事实是,他根本做不到。   “我要走了。”叶汶殊低下头,哑声道,“你不用管我,我自己打车回家。”   顾瑜帆愣住:“为什么?小殊,是我说错什么了吗?你如果不高兴的话,我不说就是了……”   “你可以不用管我的。”叶汶殊轻声道,“我姐姐虽然走了,但我能自食其力,能养活自己,我不是你必须承担的责任。”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前一阵子,我老家的亲戚打电话,问我要不要回去发展。我仔细考虑过了,我想回去。”   顾瑜帆蹙眉道:“你要离开江都?”   “嗯。”叶汶殊始终没有抬头,闷声闷气的说,“回家以后,家里亲戚会帮衬我,我也到了该结婚的年纪了……”   “够了!”   顾瑜帆突如其来的怒斥,打断了叶汶殊的言不由衷。   出身军旅的男人一旦板起脸,满身就都是凛冽的气势,就算身上还带着火场进出的狼狈和脏污,也遮掩不住那双黑眸的凌厉。   顾瑜帆一把攥住叶汶殊想开车门的手,沉声喝道:“你当我是傻子吗?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这番话?叶汶殊,你根本就不想离开江都,你只是想躲开我!为什么?!”   “我到底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还是说,你始终觉得我对不起你姐姐?”顾瑜帆疾风骤雨般的逼问,“我们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战友,到底有什么话,你不能开诚布公的和我说!”   叶汶殊看着男人越逼越进,只觉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为什么要这样逼迫他?为什么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为什么不能放他离开?为什么……要撕开这张丑陋的遮羞布?   也许是被逼到了极限,也许是他的状态太差,被顾瑜帆按到副驾驶椅子上动弹不得的那一瞬间,叶汶殊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我喜欢的人是你!!”   我喜欢的人,是你!!   打从那一场地震,到现在,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   可是你,要跟我的姐姐结婚了。   叶汶殊崩溃般的大哭起来,他捂着眼睛,拼命别开脸,想把自己藏起来。   他不想让顾瑜帆看到这么狼狈的自己,也不想让顾瑜帆看到这么龌龊的自己。   他应该是微笑着祝福姐姐和姐夫的那个人,可他的心里,却无时无刻不惦记着那个硬朗迷人的男人……   他无法不唾弃自己,也无法面对顾瑜帆异样的眼神。   而顾瑜帆,他还在发呆。   他完全没想到,让叶汶殊这么痛苦的那个人,居然会是自己。   这怎么可能呢?他们是战友,是兄弟,是同生共死过的伙伴,在部队的那么多年里,叶汶殊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分毫……   不,好像并不是从没有表现过。   地震救援任务结束的时候,叶汶殊曾经问过他,有没有喜欢的人。   而他……给了他一个惊喜。   他邀请了叶汶殊,来参加自己和叶汶柳公开宣布关系的朋友聚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告诉了他那个问题的答案。   如果那时候的叶汶殊就已经喜欢上他,如果那时候的叶汶殊,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才问出那个问题,如果是那样的话……   那他给叶汶殊的,就不是惊喜,而是震惊和惶恐。   或许,还有难以言说的痛苦。   难怪那时候叶汶殊的表现那么奇怪,难怪他虽然努力强撑笑容,眼底却满是惊惶和不安,甚至早早就离场了。   而现在,叶汶殊在他面前,哭到不能自持。   他从没见过叶汶殊这么脆弱的模样,因为这个青年身手很好,一向沉稳淡定,再凶狠的歹徒,也无法让他为之色变,而现在……叶汶殊高大的身形忽然就缩水了一般,变得脆弱而渺小,仿佛只是一个手臂,就可以环抱。   顾瑜帆忽然觉得,叶汶殊变得很陌生。   陌生到像是另一个人,陌生到……让他不得不用全新的态度去对待,用全新的眼光去观察。   这不再是他的兄弟了,甚至不再是他的战友,叶汶殊……变得不一样了。   ……哭泣着的青年很可怜,也很可爱。   他心底生出难以言说的柔软,哑声开口道:“……好了,别哭了。”   叶汶殊微微颤抖着,仍然不敢抬头。   顾瑜帆伸出手,像过去那样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努力忽略心底那一丝仿佛挠痒般的异样,柔声道:“小殊,不哭了好不好?是我不对,我不该逼你的。”   叶汶殊努力缩起身子,想躲开他的手,哽咽着说:“我要回家……你离我远点……我不要在这里了,我要走……”   “行了,别闹了。你现在失魂落魄的,我哪敢放你走?”顾瑜帆叹了口气,干脆把副驾驶座放倒,让自己和叶汶殊挤着躺下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叶汶殊的去路,挑眉道,“你有本事就从我身上爬出去。”   叶汶殊震惊的睁大了红肿的眼睛,连哭都暂时忘了:“你……你这个流氓!”   都已经知道他的心思了,居然还用自己的身体挡着他,不肯放他走……这简直就是流氓一样不要脸的行径!   顾瑜帆混不吝的耸肩:“你今天才知道我是流氓?”   叶汶殊:“……”   被顾瑜帆这么一气,他心底的绝望和悲伤倒是被冲淡了些。顾瑜帆守在这里,他没法出去,就只能被迫缩在男人高大的身躯旁边,茫然的睁着眼发呆。   刚才崩溃般的流泪抽干了他的力气,让他陷入停止思考的放空状态里,足足五分钟,他什么都没有想,顾瑜帆也什么都没有说,车厢里的气氛,渐渐变得平静而温和。   最后,叶汶殊有些疲倦的开口道:“……你为什么不让我走?”   “怕你出事。”顾瑜帆低声道,“你看起来很不好,我要送你回家才能放心。”   “哦。”叶汶殊闷闷的应了一声,“那你送吧,我要回家。”   顾瑜帆沉默一瞬,低声道:“我不想送。”   叶汶殊:“?”   他抬起头来看向顾瑜帆,只觉得越发疲倦:“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忽然觉得累了。   说不出口的时候,心里又煎熬又折磨,说出口以后,崩溃的哭过发泄过以后,忽然又觉得过去的自己很可笑。   顾瑜帆垂眸看他,一眼就在青年不复明亮的眸子里,看到了如死灰般沉寂的绝望。   他心里一惊,直觉叶汶殊这状态不对,大脑飞快旋转的同时,开口问道:“你刚才说喜欢我,是认真的吗?”   叶汶殊不想提及这份让他羞耻愧疚的感情,但顾瑜帆的语气很正常,完全没有任何不满和异样,这让他的情绪稳定了些。他闭了闭眼,低声道:“是认真的。”   这辈子,除了武术,在没有比喜欢你更认真的事了。   他垂下眸子,等待着顾瑜帆的回应,仿佛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他做好了准备,准备迎接顾瑜帆的为难和拒绝,准备迎接哀莫大于心死的结果,准备放弃这份默默坚持了很多年的认真。   然后,他听到顾瑜帆用斟酌着的语气说道:“那就试试看吧。”   他的语气并不笃定,却很认真,没有一丝一毫的玩笑意味,就是那样寻常的,说出了这句话。   ——试试看吧。 第236章 现在开始恋爱!   试试看……这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叶汶殊猛地抬起头来,眼底迸发出明亮的光,然后不过转瞬,就又黯淡下去。   “你不用勉强自己来安慰我,你不喜欢我,我知道的。”叶汶殊低声道,“你一直牵挂着姐姐……这是应该的,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傻子,谁说这是应该的?你真的了解你姐吗?”顾瑜帆叹了口气,再次揉了揉青年柔软的发梢。   他的手指顿了顿,竟然有点舍不得移开。这手感……出乎意料的不错。   他装作不经意的继续揉着指尖柔软的发丝,继续说道:“你姐走之前三令五申,让我一定不要惦记着她,早点找个对象结婚,毕竟年纪已经不小了,再拖下去,恐怕要变成老光棍了。”   叶汶殊:“……你骗我的吧。”   他姐姐那么温柔的一个人,说话从来都是轻声细语温文尔雅的,怎么可能说这么糙的话?这语气,根本就不像他姐姐。   顾瑜帆嘿嘿一笑,耸耸肩道:“不是原话,但意思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我没骗你,你姐真的要我早点忘了她。她说生老病死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么早就不得不离开,说明她跟我没缘分。没有缘分的两个人,就没有必要一直惦记着。”   他顿了顿,语带感慨:“……那时候我才发现,她才是最洒脱的那个人。”   叶汶柳,真的是个很特别的女人。   “那你真的忘了她了吗?”   叶汶殊闷闷的嗓音,从顾瑜帆胸口传来。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叶汶殊的心情很复杂。他既希望顾瑜帆不再深爱叶汶柳,因为那样的话,就代表他毫无机会,可是同时,他又不想顾瑜帆真的已经把姐姐忘了,那样的话,未免有些薄情。   顾瑜帆沉吟片刻,轻声道:“我没有忘记她,但我的确一直在努力放下她。”   “我是个喜欢向前看的人。”他叹了口气,“如果阿柳要求我永远记得她,那我会用一生的时间来怀念她,满足她的愿望。但是她希望的,是我能在她离开以后,也好好的生活。”   “我会竭尽全力达成她的心愿,虽然这件事,并不容易。”顾瑜帆笑了笑,嗓音温柔,“小殊,她走之前,也单独见过你吧?你还记得她对你说了什么吗?”   气氛渐渐从剑拔弩张变得平静温馨,叶汶殊微微眯起眼,记忆浮沉,恍惚间,回忆起那个微凉的秋日午后。   他接到消息,急匆匆的从部队请假回到江都,就是为了见姐姐最后一面。   叶汶柳看起来很平静,除了苍白的唇和发凉的面颊,她看起来和平日里别无二致,唇畔的笑容还是那样温柔。   叶汶殊抓住她的手,几乎怀疑是打电话的人搞错了,姐姐看起来挺好的,怎么会不行了呢?   叶汶柳没什么力气,轻声细语的说:“小殊,姐姐要走了。”   叶汶殊用力摇头,咬牙道:“不会的姐姐,你不会走的,你好好配合治疗,一定能好起来的!”   叶汶柳笑着看他,无奈道:“小殊,你都已经是个这么厉害的男子汉了,怎么还像小孩子那样固执呢?姐姐真的不行啦,接下来的日子,你要自己努力去过了。”   叶汶殊红了眼眶,哽咽道:“我不行的,姐姐……没有你,我不行的……”   “你可以的。”叶汶柳努力抬起手指,摸摸他的眼角,轻声道,“小殊,你是个太温柔的孩子,谁都不想伤害,所以才会过得这么辛苦。答应姐姐,接下来的日子,按照你自己的心意去做,随心所欲的活,好不好?”   “讨厌谁,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喜欢谁,也不要再隐瞒了。”叶汶柳的眼眸清湛,仿佛看穿了一切叶汶殊急于掩盖的秘密。   她轻声道:“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个先来,所以小殊,不管你爱的那个人是谁,都不要再继续等下去了。”   叶汶殊怔怔的看着她,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以为姐姐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秘密,知道自己那龌龊的,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   可是如果她真的知道了,怎么可能还是这样温柔的对他微笑呢?   叶汶殊觉得是自己想多了,而眼下的情况,也由不得他多想。他满心的不舍和悲怆,只能抓着叶汶柳的手不住的点头。   不管姐姐说什么,他都可以答应,只要她不要走。   可惜……   叶汶殊吸了吸鼻子,把自己从过去的记忆里拉扯回来,小声回答顾瑜帆的问题:“我姐说,让我随心所欲的活,讨厌谁,就直接说出来,喜欢谁的话,也……直接说出来。”   顾瑜帆听了,先是一怔,随即笑道:“这的确是她会说的话。所以,你明白她的意思了吗?”   明白……她的意思了吗……   叶汶殊缓缓眨眼,心底忽然冒出一个难以置信,却又情理之中的答案。   “我姐姐她……难道真的早就知道我的心思了吗?”   他的嗓音很轻,仿佛是害怕惊醒一场泡沫般脆弱的梦。   顾瑜帆拍拍他的后背,温声道:“阿柳一向是个心明眼亮的姑娘,很多时候,她都比我看得透彻……她如果特意跟了这样一番话,一定就是看出什么了。你放心吧,阿柳她没有责怪你,以前没有,以后也没有。至于我,你就更不用担心了。”   “所以小殊,擦干眼泪,挺起胸膛来吧。阿柳她希望看到的,一定是你像从前一样,从容阳光的样子。”   顾瑜帆说着,抬手轻轻抚过他的眼角,动作温柔,恍惚间,让叶汶殊想起了姐姐。   姐姐也喜欢像这样,在他伤心难过的时候耐心的安慰他……这也是顾瑜帆的习惯吗?还是说,他见过姐姐这样做,学过来了?   叶汶殊不知道答案,却能从顾瑜帆温柔的动作里,感觉到坦诚的心意。   他不是在装模作样,而是真的不介意他的秘密,甚至是真的愿意给他回应,和他“试一试”。   他应该相信吗?   顾瑜帆是个很好的队长,却并不是一个完全诚实的人。在威严冷肃的外表之下,藏着的其实是一个狡猾的灵魂。也正是因为这份狡猾,他才能在一次次危险至极的特殊任务中,带领整个队伍出生入死,尽可能的保全每一个人。   他说过很多谎言,就连叶汶殊,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被他欺骗过——当然了,这些欺骗都是出于善意,最后的结果都是好的。   问题在于这一次,顾瑜帆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谎言。   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就连顾瑜帆自己都不知道。   在叶汶殊沉默不语的这段时间里,他也在扪心自问,问自己那句“试一试”,到底是真心的,还是只是为了安抚叶汶殊情绪的谎言。   其实那句话,完全是脱口而出。   他没有思索该不该说,也没有思索合不合适,他只是自然而然的在那个时候,说出了口。   至少,没有一丝一毫的违心,那是他发自本心说出的话,不勉强,也不虚假。   他只是不清楚,说出这句话的理由。   诚然,这样做对于安抚叶汶殊的情绪很有好处,因为他很担心青年压抑已久的精神状态无法再承受更多的挫折和打击,“试一试”,是个很好的缓兵之计。   把叶汶殊留在江都,留在他身边,让那些压抑多年的执念渐渐消散,也许试不了多久,叶汶殊自己就会发现他不是良人,自然也就放弃了。   从解决问题的角度来说,这是一个很好的策略。   但是顾瑜帆心底又隐隐觉得,他不完全是为了这个,才跟叶汶殊说要试一试的。   在这之中,其实还有一些更深层次的理由,还藏着一些更隐秘幽微的心思。就比如……他那直到现在,都有些舍不得离开的,仍然轻抚着青年眼角的手指。   明知道对方喜欢自己,还做出这样的动作,这跟耍流氓有什么区别?   顾瑜帆暗暗唾弃自己,逼着那不听话的手指慢慢远离,长长舒了口气,之后说道:“小殊,我们试试吧。”   叶汶殊还在犹豫。   顾瑜帆继续劝说:“阿柳也早就知道你的心意,还鼓励你说出来,这说明她是认同我们的。我们现在都是单身,为什么不能试一试?”   叶汶殊抬起眸子看他,很认真的问:“队长,你有哪怕一点点的喜欢我吗?”   顾瑜帆浓眉微蹙,手指下意识的紧了紧。   叶汶殊说:“只要你有一点点喜欢我,我们就试一试。如果没有的话,我——”   “我有。”顾瑜帆坦然道,“你不用怀疑,我没有撒谎。”   叶汶殊抿了抿唇角,睫毛如蝴蝶翅翼般细细颤抖着。顾瑜帆的目光不自觉的停留在那里,忽然很想伸出手指摸一摸。   他喉结微微滚动,沉声道:“你应该没有意见了吧?那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在谈恋爱了。”   “谈恋爱”这三个字,让叶汶殊的脸刷的一下红了。他猛地从副驾驶座上弹起来,手忙脚乱的窜到后座,结结巴巴的说:“哪……哪有这么快的?从明天开始才算!” 第237章 小哭包会吃醋了   叶汶殊跑去了后座,脸涨得通红,脸上的神色愤愤,眼底的死寂却消散了个彻底,明显是从刚才那种万念俱灰的状态里出来了。   顾瑜帆看出他的变化,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知道他脸皮薄,便也不再开玩笑,直接做到驾驶座上,发动车子道:“去我家吧。”   “不行!”叶汶殊立刻阻止,脸更红了,“我……我还是回我自己家吧……”   “可是你之前说要去我家的。”顾瑜帆挑眉,“你家不是供暖出问题了吗?”   那都是假话……是他想跟顾瑜帆谈容舞的问题而编的借口。   叶汶殊被自己的话哽住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能眼睁睁看着顾瑜帆调转方向盘,朝着远离自己家的方向驶去。   刚才激动时候的“勇气”已经消耗殆尽,现在的他,又变回了平日里那个容易害羞、不爱说话的沉默青年。   叶汶殊看向窗外,默默想着自己的心事。顾瑜帆一边开车,一边时不时透过后视镜看他,心底是安宁的平静。   他知道,从这一刻开始,自己应该可以和叶汶殊正常相处了,至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总是玩莫名其妙的猫鼠游戏了。   心底的疮疤被撕开固然疼痛,可等那些不见天日的脓肿都流出去以后,伤口才能真的愈合。看着叶汶殊疏朗不少的眉眼,顾瑜帆觉得欣慰——自己总算没辜负未婚妻临去之前的嘱托。   不过,既然给了叶汶殊承诺,那他就不能再把这小子看成弟弟了,而是要把他看成自己的……小男朋友。   唔……这个称呼,有点新鲜,倒也还算顺耳。   这四个字在顾瑜帆的脑海里逡巡不去,最后被叶汶殊的一串咳嗽声打断。   顾瑜帆回过神来,把车子空调调的更高一点,问道:“感冒了?”   叶汶殊摸摸鼻子,闷闷的说:“有点。”   家里的暖气虽然没坏,但他租的房子是老旧小区了,各种设施都老化的厉害,暖气自然一直不太灵光。前一段时间寒流突至,他应对不及,的确有点感冒。   顾瑜帆蹙眉,透过后视镜看他:“就算不在部队了,也得保持锻炼才行,怎么这么容易就感冒了?”   叶汶殊垂下眸子,有点不乐意的小声嘀咕:“我每天都晨练的……铁打的也经不起整天冻着,我回头再买点厚被子就好了。”   说他两句,还委屈上了!顾瑜帆哭笑不得,只觉得这么多年,自己还真是不够了解叶汶殊,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他还有这么任性。爱撒娇的一面呢?   顾瑜帆反思一下,觉得自己对待小男友,的确不能像以前对待队员那样,动不动就训一句,还是得温柔点,哄着才行,所以他清了清嗓子,把这事略过去了,只低声道:“你那房子实在不行,都能把你冻感冒,那不得跟冰窖似的?你就别回去了,明天我让燕金帮你,直接搬到我家来。”   他又一次老生重提,叶汶殊再次拒绝:“还是不了,那样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了?”顾瑜帆老神在在的反驳,“你已经是我的男朋友了,我们住在一起不是很正常?”   叶汶殊:“……那也太快了。”   哪有头一天刚成为男朋友,第二天就跑到一起住的道理?正常恋爱不可能效率这么高的。   顾瑜帆不死心,继续和他分析:“你看,其他情侣不能立刻住在一起,是因为对彼此还不够熟悉,可是咱俩呢?咱俩都认识这么多年了,彼此再熟悉不过了,而且当初在部队里出任务的时候,你不是经常和我一个房间吗?条件艰苦的时候,一个床都有过!现在只是住到一个房子里,有什么不可以的?”   叶汶殊:“……”   他怎么就忘了,顾瑜帆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而且他平日里看似威严,实际上嘴皮子利索得很,就算是歪理,都能说的人哑口无言。   他这种口拙的碰到顾瑜帆这种死缠烂打的,实在是毫无胜算。   但他是真的不想住进那个房子。   那个房子里充满了叶汶柳留下的痕迹,每一寸的装潢,都会让他想起过世的姐姐。就算顾瑜帆一直劝他,说叶汶柳很可能早就知道他的心思,也是支持他的,但叶汶殊心里总觉得有道坎过不去。   不在那个房子里的时候尚且好些,要是让他处处目睹叶汶柳的痕迹的话,他是真的做不到。   所以直到车子驶入小区车库,饶是顾瑜帆巧舌如簧片刻不停,叶汶殊都没有点头答应。直到当晚在客房里睡下,他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顾瑜帆不明所以,很想抓住他问个清楚,无奈城南区失火的事情惊动了整个警局,他必须一早就赶去警局开会,无奈,只能暂且搁下这事,去忙工作。   叶汶殊早就猜到他会很忙,就算早早的醒了,也故意装作还在睡,等顾瑜帆走了,他才慢吞吞的起来。   走出卧室,洗漱之后,就看到桌子上的几个盘子和碗筷,全都盖起来保温。叶汶殊小心翼翼的打开,才发现里面盛着包子和粥。   应该都是从外面的早餐摊买回来的,味道普普通通,胜在都还热烫,吃起来胃暖洋洋的。叶汶殊垂着眸子,静静的吃着早饭,总觉得眼前的一切像做梦似的。   他从未想过坦白了自己的秘密之后,还能像这样,和顾瑜帆和睦相处,享受对方的关怀……真是像梦一样。   吃完早饭,叶汶殊走到玄关边,穿上自己的外套准备回家,一低头,就看到摆在门口的相框。   照片里的女人笑容沉静温柔,有着一双和他非常相似的眼眸,清澈而明亮,正是他的姐姐,叶汶柳。   叶汶殊呼吸一滞,缓缓在照片前蹲下高大的身子,和叶汶柳平视。   他眷恋的看着照片上的姐姐,喃喃问道:“姐姐,我这样做……真的好吗?你真的不会怪我吗?”   叶汶柳无法回答他,她只是静静的笑着,平静的眸子却仿佛能看穿一切,带着温柔而安抚的从容意味,奇迹般的,让叶汶殊焦灼的内心舒服了很多。   是啊,这就是他的姐姐……也难怪顾瑜帆会爱上她,对于他们这种常年在血与火中来回的男人来说,叶汶柳就像一湾清澈的湖泊,透过她,能清清楚楚的看到自己洗去鲜血和战火后的,干干净净的倒影。   如果姐姐还在的话,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敢继续肖想顾瑜帆的。   叶汶殊眷恋的蹭了蹭照片里叶汶柳的侧脸,低低的叹息一声,拉开门,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本该属于姐姐和顾瑜帆的房子。   *   清晨的阳光洒落在靳家老宅,许唯卿早早的醒来,一睁眼,就对上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   绵宝不知怎的,居然趴在他的枕头边上,正好奇的盯着他看。   许唯卿赶紧搂住他,怕他不小心从床沿上掉下去,然后才看到靠在床头,哭笑不得的看着自己的靳尧。   “看你吓得,难道我会不管绵宝吗?”靳尧觉得好笑,“我这个当爹的,应该没有那么不称职吧?”   许唯卿回过神来,不由赧然:“我这不是一睁眼没看到你,下意识的嘛……”   靳尧也知道他不是故意的,笑着亲亲他的脸颊:“我没怪你,你这么在意绵宝,说明你是个好爹地。”   绵宝看到爸爸亲爹地,顿时激动起来,抓着许唯卿的领口,努力往上蹭。许唯卿不明所以的低头,顿时被绵宝抓住机会,一个大大的口水印盖到许唯卿脸上,那位置,恰好是靳尧亲许唯卿的地方。   许唯卿哭笑不得:“这孩子,这是吃你的醋了?”   靳尧瞪了绵宝一眼,没好气的说:“这小东西太精了,这才多大,就知道跟我抢人了!”   他把绵宝从许唯卿怀里抱出来,自顾自的往外走:“你不让我亲爹地,我非要亲!我这就把你抱给高叔,然后我就回来亲你爹地,让你只能看,亲不到!你说好不好?”   许唯卿:“……”   这男人,平时在外人面前威风八面的,为什么一遇到绵宝这个小家伙,就变成幼稚鬼了呢?   他无奈扶额,觉得事情不妙,果然,不一会儿,绵宝的哭声就响了起来。   他叹了口气,赶紧从床上起来,追着这爷俩去了客厅。   客厅里,靳老爷子正中气十足的骂儿子,靳尧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全当没听到,自顾自的把绵宝往老爷子手里一塞,老爷子顿时忘了嘴里在说什么了,抱着绵宝就乐了,态度随即拐了一百八十度,对靳尧说:“你小子不错,很不错!”   靳尧撇撇嘴,回头看向追出来的许唯卿,眼里对老爷子的嫌弃分外明显。可惜,他老人家此时正沉浸在抱孙子的喜悦中,完全没发现儿子的“大逆不道。”   许唯卿憋着笑,瞪了靳尧一眼,随即走到老爷子身边,逗弄还在抽噎的绵宝,绵宝看到爹地,总算不哭了,伸出小手咿咿呀呀,许唯卿明白他的意思,只得把自己的脸凑过去,让小家伙一边亲了一大口,这才让这个小哭包满足。 第238章 你跟小叶有进展了吗   “爸,我的珠宝还没做完,要不……”许唯卿语带歉意。   靳老爷子很理解的摆摆手:“知道你们两个都忙,快去吧,绵宝我和老高带着就行,你们放心。”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年轻人有事业心是好事,但是也别光顾着工作,忽略了孩子。小孩子迎风就长,一个不注意,他们就长大了,等到那个时候,后悔可就晚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目露遗憾,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靳尧叹了口气,低声道:“我们知道的,爸。你放心,忙过这一阵,我们就轻松多了。”   他知道,父亲这是想起了他小的时候。大哥死之前,他忙着扩大集团的生意,顾不上他,大哥去世之后,他就又心怀愧疚,一心偏疼靳予迟,同样对他这个小儿子疏于照料……   就像靳骁说的那样,他的成长,就这样错过了,再也找不回来。   靳尧轻轻握住许唯卿的手——他和卿卿,一定不会犯相同的错误。   许唯卿愧疚的看向绵宝,在心底暗暗发誓,等这一阵子忙完,一定要把没能陪着绵宝的这段时间,全都弥补回去。   靳尧一看他脸上的表情,就大概猜到了他在想什么。他拍拍他的肩膀,低声道:“快去忙吧。今晚早点结束,就能哄绵宝睡觉了。”   许唯卿点点头道:“我会尽快的,本来……时间也剩的不多了。”   是的,时间已经剩的不多了,距离交易的日子,只剩下不到一周,一切都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到了最紧迫的时候,容不得一点耽搁。   靳尧亲了亲他的额头,低声道:“那我们就各自努力,好吗?”   “好。”许唯卿笑了,垫着脚尖亲上他的下巴,“放心吧,我一个人在家,不会有事的。”   两人互相鼓励打气之后,便各自分开,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许唯卿这边自是继续与理查德大师和徐墨一起制作首饰,另一边,靳尧直接去了公司,一进办公室,就意外的看到陆云祁坐在里面。   应该是陆淼带着他进来的,陆云祁悠闲自在的坐在沙发上,陆淼则束手束脚的站在一边,拘谨又紧张,手里还端着一杯茶。   看到靳尧进来,陆淼松了口气,赶紧喊他:“你总算来了,我小叔就拜托你了,我还要开会,先走了。”   说完,他就把手里的茶杯塞给靳尧,逃也似的冲出办公室。   靳尧叹了口气,把茶杯放到陆云祁面前,无奈的在对面坐下:“……你有怎么为难我的副总了?”   “他很快就不是你的副总了。”陆云祁平静的陈述事实,“等他见了陈燕金的父母,他就要跳槽就陈氏了。”   靳尧额角绷出一条青筋:“……”   这是他最不愿意思考的一件事,偏偏陆云祁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强忍着没翻白眼,语气不善的说:“说吧,到底是什么风把你这尊大佛吹来了。”   “我就把这当成你对我的尊称吧。”陆云祁喝了口茶,总算肯说正事了,“昨晚城南酒店的事,是陆鸣柳做的。”   “陆鸣柳?”靳尧先是皱眉,随即了然,“原来是他,怪不得……这样一来,的确是合理了。”   如果是陆鸣柳的话,这个蹩脚的计谋就可以解释了。作为陆家人,他当然知道当年陆云祁是怎么对付城南区的老势力的,他在城南酒店放火,试图像当年的陆云祁一样,一石二鸟,挑起城南帮的和岭帮的争斗。   若是能成功,城南区的势力重新洗牌,新上任的老大,自然就是陆鸣柳想要扶持的家族了。   若是不能成功,这件事也会被栽赃到陆云祁身上,到时候,警方和醒悟过来的岭帮与青山帮,自然都会去找陆云祁的麻烦。   这样想来,陆鸣柳倒也算是城府深沉,机关算尽了。   靳尧感慨道:“他若是不这么执迷不悟,非要和你作对的话,恐怕早就成了你们陆家的一大助力了。”   陆云祁摇摇头道:“就是因为他太聪明,才不甘心一直屈居于我之下。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陆勇那老家伙敢算计我,八成也是因为他的撺掇。”   他嗤笑一声:“不然的话,当年那次教训之后,他这辈子都应该不敢来招惹我才对。”   也就陆鸣柳这种不怕虎的牛犊子,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他这么嚣张,靳尧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无语道:“当初被算计的出车祸,差点命都没了的也不知道是谁。陆云祁,你这张讨人嫌的嘴,还是趁早收敛点比较好。都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了,还这么招人恨,像什么样子?你好歹为卓悠悠和昭昭想想吧?”   他这番话,倒是让陆云祁怔了怔。   这话虽然难听,但是其中的意思,却和昨晚卓悠悠说的,有异曲同工之妙。   陆云祁揉了揉眉心,难得的反省了一下自己的桀骜不驯。   卓悠悠和靳尧说的都是对的,他已经不是年轻的时候孑然一身的那个自己了,现在的他有妻子有孩子,要承担起保护他们、照顾他们的责任。如果还像以前那样不管不顾的横冲直撞,也许要为之付出代价的,会变成自己的妻子和女儿。   那样的事情,是他绝不愿意看到的。   陆云祁低声道:“你说得对。”   他顿了顿,无视了靳尧一脸的震惊,继续说道:“……我以后会注意分寸的。”   靳尧有种想冲到窗边,看看太阳是打那边升起来的冲动,他勉强控制住了,深吸一口气道:“……你打算怎么处理昨晚的事?”   还是别跟陆云祁谈心了,这老东西一时一变,继续谈下去,他非得谈出心脏病来不可。   谈心不如谈正事,嗯,还是谈正事最要紧。   陆云祁也觉得有点尴尬,低咳一声,从善如流的转移了话题:“我已经安排陆鸣辰去处理了,这件事,你暂且装作不知道。如果警察来找你询问情况,你也告诉他,是我做的便是。”   靳尧挑眉:“你确定?陆鸣辰……我印象里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你确定他能斗得过陆鸣柳?”   “只有他的话当然不行,但是他背后还有我。”陆云祁笑了笑,“陆鸣柳……还是太年轻了点。”   他似乎是真的打算收敛自己的尖锐和刻薄,所以没把后面的话说完。可惜,就算含了一半没说,也还是看着就让人生气。   靳尧:“……你恐怕还得再修炼几年,才能真的把脾气给改了。”   他叹了口气,揉揉眉心道:“你既然有了安排,那我就不多事了,但是无论你怎么做,都不要影响我和容舞的交易。我的计划很重要,在交易日那天之前,绝对不能出任何差池。”   陆云祁撩起眼皮看他,凉凉的说:“我真是越来越好奇,你到底打算做什么了。”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靳尧深吸口气,沉声道,“……那是件大事,很重要,很重要的大事。”   大到,关系到这个世界的未来,关系到每一个人的未来。   是拥有自由,还是只能被系统的意志操纵控制……这是一场革命,是一次以小博大的赌博。   看他如此郑重,陆云祁越发好奇起来,但他之前已经问过,知道靳尧是不会提前透露的,便也没有再多问,放下手里的茶杯,站起身来:“行了,没别的什么事了。我这次过来也是顺路,接下来还得去趟云氏,你继续忙你的吧。”   尽管城南区暗流涌动,不知道有多少个势力在其中搅浑水,至少明面上,陆氏和云氏合作推进的开发项目还是在继续,毕竟在云臻的“友好沟通”下,所有势力都被迫签订了那份合同,有这份文件在,项目就能继续推进。   只不过,这个推进的过程绝对不会顺利,因为那些放不下灰色好处的人,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大把的利益消失。他们一定会竭尽全力的在暗处使绊子,破坏城南区项目,让陆云祁和云臻知难而返。而陆云祁和云臻要做的,就是让这些人放弃这些天真的想法。   陆云祁离开后,靳尧想了想,给顾瑜帆打去电话。   顾瑜帆很忙,刚开完一上午的会,只觉得身心俱疲,接靳尧电话的时候,语气不由有点不耐:“什么事?”   “顾队,打扰了。”靳尧并不介意,只笑着说,“我想请教一下,你知不知道容舞现在在哪里?”   “她啊。”顾瑜帆蹙眉,“昨晚录完口供之后,就让她们离开了。因为纵火犯还没抓到,还需要随时和她联系,所以的确登记了住址……小吴,你去刑侦队查一下,就说那女的可能跟黑恶势力有关,我这边需要备案一下信息。”   小吴很快就去了,等待的短暂时间里,顾瑜帆点燃一根烟,把繁杂的工作从脑子里暂时清空,自然而然的,就想起了叶汶殊。   也不知道小殊怎么样了……应该已经吃早饭了吧?其实也该把他叫来录一下口供的……   就在这时,一直没挂电话的靳尧冷不丁的问:“顾队,你跟小叶有进展了吗?”   顾瑜帆被烟呛到了,猛地剧烈咳嗽起来。 第239章 爱情里只有别人   顾瑜帆一时有点无言——他以前怎么没发现,靳尧这么八卦呢?   靳尧也不觉得尴尬,反而饶有兴致,继续追问道:“看来是有进展啊……怎么样,顾队?我教你的法子好用吧?”   有用的确是有用的,可惜结果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他本来只是想履行对去世未婚妻的承诺,把叶汶殊当成弟弟一样来照顾的,谁知道一番操作之后,弟弟没捞着,反倒多了个小男朋友……   当真是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顾瑜帆很想吐槽,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能沉沉的叹了口气。   他这个反应很特别,靳尧琢磨了一下,隐约猜出来点端倪,话音里的笑意不由更深,兴致盎然的问:“顾队是不是还有什么新的烦恼?我很乐意帮忙。”   小吴还没回来,要是就这么把靳尧挂断,未免有点太刻意了。顾瑜帆进退两难,干脆顺着靳尧的话往下说,好歹能转移开话题。   他低咳一声,斟酌着用词,低声道:“咳,我倒是的确……有点新的烦恼,但是跟小殊无关。”   靳尧道:“啊,没问题,不是小叶的也可以,顾队帮了我不少忙,我正发愁怎么回报呢。”   顾瑜帆沉吟道:“是这样的……我最近,新找了一个男,咳……女朋友。”   为了避免被靳尧猜出来,他谨慎的模糊了叶汶殊的性别,然后才继续说道:“……他挺喜欢我的,但是每次我一提到让他去我家,他就不高兴,这是为什么?”   顾瑜帆是真的很困扰,又没人能说,这才急病乱投医,在靳尧这碰碰运气。   可惜,他自以为隐瞒的挺好,却不知道靳尧打从一开始就知道叶汶殊的心思。他那点所谓的“隐瞒”,在靳尧那里根本就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靳尧憋着笑,低咳一声道:“这样啊……这事的确挺奇怪的。他以前去过你家吗?是打从一开始就不愿意去,还是去了之后才不高兴的?”   顾瑜帆一边回想一边皱眉:“从一开始他就不乐意,我每次提起让他去我家,他就郁郁寡欢的,好像我家里有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靳尧贴心的没有戳穿他刚交的对象就要带回家这件事似乎不太合适这个事实,只问道:“你家里有什么他不喜欢的东西吗?”   顾瑜帆眉头皱的更紧:“没有吧……那房子是我和阿柳一起装修的,那时候我们就考虑过让小……咳,考虑过有人回来住,所以特意布置了客房,他没道理会不喜欢啊……”   靳尧想起许唯卿曾经跟自己说过的,叶汶殊是因为姐姐和顾瑜帆定下过婚约,才一直拼命隐藏自己的心意,顿时明白过来,知道这个阿柳指的,估计就是叶汶殊的姐姐了。   他不由觉得好笑——顾瑜帆在感情方面有够迟钝的,这么简单的问题,居然都想不明白,难怪会和叶汶殊蹉跎这么多年。   他叹了口气,耐心的解释道:“顾队,年轻人都是比较敏感的,听你的意思,你的住处,是以前你和另一个女人一起装修布置的,里面自然而然留下许多前任的痕迹。如果我是小叶,和你一起呆在这样一个空间里,估计也会觉得不自在吧?”   顾瑜帆下意识的反驳:“可是那不是什么别的女人,那是他姐……咳,我的意思是,他和阿柳也是认识的。”   “就是因为认识,才会更在意。”靳尧意味深长的说,“顾队,感情的世界里没有朋友或亲人,只有别人。但凡是真的深爱,就一定都是自私的。”   “如果我是你,就好好整理一下那个房子。把该打包的东西打包,该珍藏的东西收藏起来。”靳尧提点道,“有些人,离开了就是离开了,如果想要和新的人开始新的生活的话,那过去的东西,就应该好好收藏在心里,而不是放在下一个人的眼前,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你们之间,还隔着一个‘别人’。”   顾瑜帆沉默片刻,低声道:“不管是谁,都会是‘别人’吗?”   “当然。”靳尧笑着说,“就算是父母亲人,也都是别人,这就是爱情。”   就比如靳老爷子,他当然是很敬重他老人家的,但是就算是老爷子,也别想欺负他的媳妇。   顾瑜帆若有所思的说:“……我大概明白了。”   话音刚落,小吴就气喘吁吁的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份复印好的报告:“队长,我从刑侦队要过来了,那个女的说,他们会住到梵音酒店。”   顾瑜帆没有重复小吴的话,因为靳尧已经听到了,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感叹:“啊,梵音。”   顾瑜帆挑眉:“这家酒店怎么了吗?”   “也没什么,只不过是靳氏的产业罢了。”靳尧笑着说,“非常感谢,顾队。如果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可以随时找我。”   顾瑜帆嗯了一声,又道:“你上次打电话的时候说的那件事,我已经重新做了安排,到时候会尽可能确保你的安全。另外……昨天那场火灾,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消息?”   “那个啊。”靳尧想起刚刚离开的陆云祁,揉了揉眉心,按照那家伙的要求说道,“我听说过,上一次城南区动荡的时候,陆家就是用这个法子排除异己,赶走了容家的。那时候你应该还在部队,对这些事情不太了解。”   顾瑜帆微微眯起眼,道:“陆家……吗?”   这样的话,就跟他的猜测差不多,的确是陆云祁干的。   靳尧道:“你如果想和陆云祁谈谈的话,我可以帮你牵线,毕竟……陆家和靳家曾经是世交,他也算是我的小叔。”   顾瑜帆冷笑一声:“和一个不择手段的纵火犯是世交?”   靳尧笑了:“顾队,凡事都要讲证据,在他被判决成纵火犯之前,对我这种商人来说,还是生意最重要。他现在是我很重要的合作伙伴,所以短时间内,我还是想继续认他这个小叔的。”   他不再多说,直接挂断了电话。   顾瑜帆想了想,还是决定暂时不惊动陆云祁,先把这条线索提供给刑警队,让那边的人查一查陆云祁的底细再说。   另一边,靳尧找来陆淼,让他找人去查一查,容舞等人到底住进了哪一个梵音酒店,毕竟在江都,梵音开了好几家分店。   陆淼吩咐下去之后,有些担忧的在靳尧对面坐下:“阿尧,我听燕金说,你要做的事情,似乎很危险。”   他虽然一直在帮靳尧做事,却从来没有问过靳尧到底打算做什么。直到最近,交易日越来越近,陆淼也通过各种线索,隐隐察觉到靳尧的打算,这让他越发担心起来。   靳尧看向他,笑容温和:“阿淼,再危险的事情,也要有人去做的。”   “但是不一定非要是你。”陆淼蹙眉,“你不该掺和进城南区的事情的,我小叔早就警告过你,你为什么……”   “阿淼,你搞错了一件事。”靳尧垂眸叹息,“不是我想掺和进去,而是容舞……她不过放过我。你不是也知道吗?光是我的办公室,她就来过好几次了。”   “就算她来再多次,只要你不松口,她也拿你没辙。”陆淼沉声道,“你就是故意给她机会的,为什么?别告诉我你是为了改造城南区。我们是商人,不是英雄,就算有人要牺牲自己去做线人,也不应该是你。阿尧,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靳尧摇摇头,沉声道:“我这么做,自然是因为有利可图。就像你说的那样,我是商人,我绝不会做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情。所以你就放心吧,我保证,这件事一旦做成,我们能得到的好处,将是不可限量的。”   陆淼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苦笑道:“我知道的,我阻止不了你。但我还是要说……阿尧,不管你要做什么,都想想唯卿,还有绵宝。有时候,你跟我小叔真的很像……所以我很担心你。”   像靳尧和陆云祁这样的男人,虽然能力强大,骨子里却偏执,容易走极端,要是没有什么人能成为他们的牵挂,遇到危险的时候,说不定他们真的会不管不顾的豁出性命去。那样的话,对于爱着他们的人来说,不啻于一个巨大的打击。   靳尧先是一怔,随即明白过来陆淼的意思,不由笑了:“你放心吧。”   他早就想明白了,就算这场局走到最后,输的那个人是他,他也不会孤注一掷。就算是死,他也要和妻子孩子在一起,不能因为那个容舞,错过最后的美好时光。   当然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事情应该不至于走到那一步。   这时,敲门声响起,秘书在门外汇报道:“靳总,陆总,查到了,是在滨江路上的梵音,离这里很近。”   靳尧怔了怔,眉心微蹙。   离这里很近?这说明什么?也许容舞是故意挑选的这里,而现在,那个女人大概率正在等他。   这是一场测试,也许……是为了测试,他是不是昨晚的那个纵火人。   靳尧站起身来,当机立断道:“把高鸣叫过来,我现在就要去梵音。” 第240章 到底是谁想杀你   秘书去找高鸣了,陆淼跟着站起来,忧心忡忡的说:“阿尧,我跟你去吧。高鸣年纪还小……”   “你从没有参与过之前的事情,如果现在过去,一定会让她起疑的。”靳尧冷静的分析道,“和容舞那边接触,一直都是高鸣在做的,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保持不变。”   他顿了顿,笑着看向陆淼:“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没关系的。至少在交易日之前,容舞都不会真的对我发难。更何况,梵音是靳氏的产业,她选在这种地方,本身也是一种示好。那毕竟是我们的地盘,不怕她搞什么小动作。”   “集团先交给你了,那地方不远,我去去就来。”   说完,他便起身下楼,陆淼望着他的背影,唇角不由紧抿。   他和靳尧一起工作很多年了,两个人之间默契很深,就算是之前处理靳予迟的事情时,靳尧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坚持不让他帮忙……这只说明,靳尧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比之前对付靳予迟的时候还要危险。   就算陈燕金一直安慰他不会出事,他也还是很难放下心来。   但他也相信靳尧,知道他不管做什么事,都不会毫无准备,所以他现在最该做的,就是帮他稳住集团,免得有人趁这个机会钻空子,破坏了后方的稳定。   归根结底,不管靳尧打算做什么,靳氏都是最根本的根本。   他叹了口气,也跟着离开了办公室,去忙自己的工作了。   高鸣来的很快,他是开着家里的车来的,靳尧直接坐进车子,低声道:“去滨江路上的梵音。”   高鸣一边开车一边问道:“先生,出什么事了吗?”   靳尧摇摇头,道:“没什么,只是去见一下容舞,让她安心罢了。”   高鸣闻言,一脸不赞同:“先生,那女的对你不怀好意,你怎么还上赶着去见她?”   他说的煞有介事,靳尧忍不住笑了:“你年纪不大,懂得倒不少,还知道她对我不怀好意?”   “那当然了!”高鸣不满道,“我就算再小,也是有男朋友的好不好?这些事情我当然明白了!”   越是年轻人,就越是不喜欢被当成小孩子对待,高鸣就是如此。   然而,在靳尧这个经历过两辈子的人眼里,他当然是个彻头彻尾的小孩子,心思好懂的很,一切心思都赤裸裸的写在他的眼睛里。   他笑了笑,垂眸道:“有些事情,你不明白。人活着,有时候就是不得不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的。”   高鸣轻抿唇角:“就算是先生你,也是这样吗?”   靳尧感慨道:“是啊,我也是一样。”   高鸣蹙眉:“那样的话,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呃,我的意思是……先生你都这么厉害了,还要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靳尧透过后视镜看他,心里默默感慨这孩子的天真,嘴上却只是说:“行了,这些事情对你来说太早了,等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再思考这些也不迟。”   高鸣吐了吐舌头,小声嘀咕道:“先生你也没比我大很多啊,说话怎么总是老气横秋的……”   靳尧笑了笑,没再继续和他聊天,只垂眸想着自己的心事。   高鸣见状,收敛了调皮,专心致志的开车。   滨江路上的梵音酒店的确离靳氏集团很近,不过几句话的功夫,靳尧就看到了酒店大楼。   梵音酒店是靳氏在餐饮行业的招牌之一,经营的一直很好,滨江路上这家是总店,不仅门面光线,内里的设施也是最奢华舒适的,靳氏集团自己招待客人的时候,首选的就在这里。   容舞的确很会享受,在享乐这方面,半点都不含糊。   车子在酒店门口停下,服务生殷勤的上前开门,靳尧从车里迈出来,刚一下车,就察觉到一道盯着自己的视线。   他循着视线望回去,恰好看到一道快速转身离开的背影,看方向,应该是朝着电梯去了。   靳尧微微眯起眼,不由嗤笑一声——容舞这女人实在不够大气,摆足了姿态要等他上门,却又按捺不住,让人在楼下守着报信……看来之前的齐暮闹事,和昨晚的那场火,还是让这个女人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不然的话,也不至于谨慎到这个地步。   服务员在前面引路,靳尧勾唇微笑,提步跟了上去。   这是他的机会,如果能趁着容舞最没有安全感的时候,让对方完全信任自己,那交易日那天的胜算,就彻底握在他的手里了。   想到这里,靳尧唇畔的笑意不由更浓。   进入电梯一路向上,这一次,也许是出于安全考虑,容舞没再选择顶楼,而是挑了中间偏下的一层,直接包下了所有的房间。   即便如此,价格也是不菲的,足见她的不差钱。   在服务生的带领下,走到容舞房间门口的时候,靳尧收起笑容,唇角微微抿起,做出一个隐隐带着担忧的表情,抬手敲门。   很快,房间里就有了反应,房门打开,罗切和靳尧对视,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罗切随即让开。   “罗切,你先在门口守着吧,让靳哥哥进来。”容舞的嗓音有些虚弱,还低低的咳嗽了一声。   她躺在床上,脸上的伤还没有好,面带疲惫。   靳尧快步走进房间,脚步焦急:“小舞,你没事吧?!”   容舞有些惊讶的看向他:“靳哥哥,你刚才……叫我什么?”   靳尧停住脚步,俊脸浮现薄薄一层尴尬,低咳一声后,不太自在的别开脸去:“没什么……容小姐,你听错了。”   看着他别扭的样子,容舞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她试探着问:“靳哥哥,你是不是……很担心我?”   靳尧在沙发上坐下,仍然不肯和容舞对视,沉声道:“昨晚发生了那样一场大火,我当然会担心……毕竟马上就是交易日了,你如果出事,我和青山帮的生意就没得做了。”   逻辑非常合理,但是配合上他覆盖着薄薄一层红晕的面容,就显得很没说服力了。   容舞自认为发现了靳尧苦苦遮掩的心意,忍不住笑出声来,掩唇笑道:“行了,靳哥哥你不用遮掩了,我都已经知道了。没关系的,你不愿意说出口也没关系,有些东西……不用多说,我们彼此心知肚明就行。”   说着,她向靳尧招招手,软着嗓音撒娇:“靳哥哥,你过来一点,坐到我这边吧,我想和你说点悄悄话。”   靳尧稳坐钓鱼台,完全没有要过去的意思,义正词严的说:“这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孤男寡女的,坐的太近了不合适。没关系的,我就在这里就好,你说话我听得见。”   容舞:“……”   靳尧一副为她着想的口气,容舞一时间竟有点摸不准,他到底是不想过来陪自己,还是真的是个正人君子,不想占她的便宜。   但靳尧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坚持,免得显得自己太主动了。   容舞闭了闭眼,提醒自己要保持冷静,眼下最重要的不是攻略靳尧,而是要搞清楚昨晚的纵火案到底跟靳尧有没有关系,就算没有关系,她也想试着从靳尧那里套出点情报来,从而找到那个在背后算计她的家伙。   她想套靳尧的话,谁知道靳尧却抢先问道:“昨晚纵火的人,你知道是谁吗?”   容舞愣了愣:“你问我?”   “当然。”靳尧蹙眉,“不管这个人是谁,他的目的不是很明显吗?就是想把你害死在酒店里。到底是谁,会这样怨恨你,不惜纵火烧楼,也要把你杀死?”   容舞被他说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但还是保持着理智,反驳道:“他的目的未必是要杀我,警察说了,昨晚纵火的人,只在低楼层泼洒了大量汽油,我住在顶层,还算安全。说不定他的目标是其他人,或者是那家酒店本身呢?”   靳尧苦笑道:“警察总是会向普通人隐瞒关键信息的,容小姐,我从顾瑜帆那里得到的消息,是纵火犯在低楼层浇了大量的汽油,导致大火迟迟难以扑灭。那栋楼楼龄不低,就是因为低楼层一直燃烧,导致底层结构不稳,最后整栋楼才会倒塌的。如果他们那时候再晚去救你一会儿,你们就全都栽在里面了。”   酒店大楼整个倒塌的时候,容舞刚被疏散离开,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去也听到了那一声巨响,印象深刻。听到靳尧这一番话,她的脸色有点发白,不安的攥紧了身下的床单。   她经历了不少世界,也陪着宿主经历过不少危险,但是那些时候她都是虚拟的,没有实体,就算任务失败,也不会有生命危险。可这一次,她一进来就是用实际躯体存在的,如果真的有人要害她,并且成功了,那她还有可能完好的回到系统的空间吗?   容舞不太确定,也不敢直接去问系统,毕竟如果这样问,不就代表她的任务可能完不成了吗?   就算她自认是超越人类的存在,也还是怕死的,毕竟目前来看,她如果受伤,是真的会疼的。 第241章 大忽悠靳尧   容舞摸了摸自己脸上还没有完全褪色的淤青,唇角紧抿,心底升腾起满满的危机感。   的确,就像靳尧说的那样,昨晚她才刚从顶楼被救下来没多久,那栋楼就彻底倒塌了。哪怕是再晚几分钟,她都有可能“死”在里面。不管是谁放的这把火,这个人都不曾考虑过她的安全,也就是说,就算对方的直接目标不是她,也是不在意她的死活的。   这个人就算不是敌人,也绝对不是朋友。   靳尧看向容舞,诚恳的说:“容小姐,我是真的出于担心,才问你这个问题的。你应该能想明白这里面的因果逻辑……顾队长说,纵火人还没有抓到,如果他的目标是你的话,说不定还会再来袭击……”   容舞打断他的话,嗓音有点尖锐:“我查过了,这家酒店是靳氏的产业!你得派人保护我!”   看着她因为惊惧而有点变形的面孔,靳尧眼底飞快掠过一丝厌恶。他垂眸遮掩自己的情绪,温声安抚道:“你放心,我一得知你住在这里,就已经安排过了。现在外面除了你的人,酒店的工作人员也会持续在走廊和电梯处巡逻,绝对不会让可疑的人靠近这里。”   容舞警惕的盯着他,道:“酒店的工作人员,都是可靠的吗?”   靳尧有些不悦:“你这是在怀疑我?容小姐,且不说我们之间的合作关系,昨晚要不是我请顾队长赶过来救你,你可能已经没命了。我如果真的想害你,昨晚又何必多此一举?要是没有顾队,光是消防队,是不可能救下你的。”   容舞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说了不合适的话,急忙挤出一抹笑,找补道:“靳哥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太害怕了,你别怪我……是这样的,我之前听到警察讨论,说他们排查城南酒店的监控,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所以我就猜想,是不是酒店的工作人员干的,他们可能是被坏人收买了……万一梵音这边的工作人员也……”   “原来是这样。”靳尧神色缓和了些,摇摇头道,“没事的,你不用担心这个。这一家梵音是总店,平时我们集团内部接待都选在这里,这里的安保措施是很严格的。我们的所有工作人员都是调查过的,确保家世清白之后才会聘用。一楼的员工专用通道还安排了安检,类似汽油之类的具有安全隐患的东西,是绝对不允许带进酒店的。总之,你住在这里,绝对是很安全的。”   靳尧的解释,让容舞安心了些,她感激的说:“靳哥哥,真的谢谢你,刚才是我不好。你也知道的,我最近经历了不少危险,难免紧张兮兮的,你别怪我……”   靳尧忽然神色微变,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太确定的说:“容小姐,你说……昨晚的事,该不会是齐暮……”   他的话没说完,反倒更让人浮想联翩,容舞瞬间想起齐暮那张凶神恶煞的脸,和那双仿佛要把她撕碎一样的手。那天晚上在酒吧,齐暮看向她的眼神满是偏执和怨恨,打她的时候也毫不留情,要不是罗切赶到的及时,她说不定真的会被齐暮打死……   靳尧说的没错,如果是齐暮的话……那个丧心病狂的变态男人,真的有可能会对她下杀手!而且,因为这个世界的气运集中在齐暮那边,如果那家伙真的想放火的话,那他成功的几率是很高的!   这一瞬间,容舞忽然对系统生出埋怨来——要不是系统给她挑了齐暮这样一个宿主,还把气运给了齐暮,她可能也不用面对这样糟糕的局面……   现在可好了,齐暮也成了她完成任务的阻碍,甚至还对她产生了杀人,成了彻头彻尾的敌人,整日就知道和她对着干,这样一来,任务还怎么完成?   就算她现在换了宿主,面对齐暮的时候也还是有很大的劣势。靳予迟能力本就一般,身上还没有半点气运,怎么可能跟有气运加持的齐暮对抗?   这一切,都是系统识人不清的错!   容舞咬紧下唇,一脸的不忿,靳尧细细观察着她的神色,出言试探道:“你也觉得,有可能是齐暮吧?”   容舞嗯了一声,低声道:“上次他打我的时候,我还以为我会被他打死……也许这次,真的还是他。”   靳尧神色冰冷,冷冷地说:“他未免也太嚣张了,几次三番的在我的地盘上动我的人!”   容舞心里一跳,抬眸看向面容俊朗的男人,居然在这一刹那,真的有了那么一丝心动。   这种霸总台词,基本上每本狗血小说里都有,但是那些男人都太好攻略了,不像靳尧这么高难度。   越是难搞定的男人,成功的时候,获得的成就感就越强,也就更容易产生心动的感觉。   容舞不知道的是,靳尧说的这句话里的“我的人”,指的根本就不是她,而是被齐暮伤害了一次又一次的岑归。   至于同样被齐暮打了的容舞……在靳尧眼里,这对男女根本就是狗咬狗,看他俩撕逼解气的很,他非常乐在其中,完全没有想插手的意思。   靳尧看向容舞,问道:“既然基本可以确定是他,那你打算怎么做?”   容舞冷笑一声:“要是没有我,他在江都根本就掀不起什么风浪,现在却几次三番的对我下手,这后面,一定有人在帮他。”   “你觉得是谁?”   “我们马上就要和青山帮交易,在交易成功之前,我其实都在青山帮的庇护之下,在这种情况下,还敢和齐暮联手,一起在城南区对付我的,还能有谁?”   靳尧有些惊讶。   这几次接触下来,容舞看起来都不太聪明的样子,可是这一次,她的猜测却无限接近于真相,除了因为不知道陆鸣柳的存在,在他的刻意误导下搞错了纵火犯之外,其他部分几乎都猜对了。   看来,容舞作为完成过很多任务,业绩优秀的系统002,本身的能力其实是很不错的,当然了,前提是她愿意专心搞事业,不要搞什么乱七八糟的手段。   可惜,这女人总是拎不清,一直想走捷径,不肯老老实实的动脑子谋划。   不过,在他的刻意引导下,这一次,她似乎终于可以把注意力集中到正道上,专心致志的研究怎么解决掉齐暮了。   靳尧决定,在这个基础上,再给容舞加一把火。他沉声道:“照你这么说,暗中帮助齐暮的,是岭帮?”   容舞颔首道:“十之八九就是,不会错的。岭帮刚和我们完成交易不久,还指望着那批货,把青山帮狠狠踩在脚下,扬眉吐气,却没想到我们也要和青山帮交易……如果齐暮用这条情报和岭帮做交易,换取庇护的话,是很有可能成功的。”   靳尧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忧心忡忡的说:“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他们估计不会轻易放弃的,在交易日之前,小舞,你可能还会有危险的!”   他又一次情不自禁的喊出了“小舞”,这让容舞暗自窃喜。她没有提醒靳尧这个小小的“失误”,而是一脸娇弱的红了眼眶,道:“靳哥哥,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既然她问了,靳尧就毫不客气的答了:“交易日之前,你就好好呆在这里养伤,尽量不要出门了。现在整个岭帮都盯着你,你要是出去,很有可能又被他们找到机会下手。”   容舞迟疑道:“可是……如果我躲起来了,那他们岂不是就只能找你了?”   卖给青山帮那些东西,是容舞和靳尧合作的结果,如果容舞从这一刻开始躲起来,不再给岭帮机会,那岭帮想破坏交易,就只能从靳尧那边入手了。   靳尧神色凝重,摇摇头道:“我毕竟在江都多年,根基很深,朋友也多,他们想动我,没那么容易。更何况,盯着我总比盯着你要好,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容舞期待的看向他,“不然的话,你会担心我,对不对?”   靳尧没有回答,只抿紧唇角,霍然起身道:“我们今天就聊到这里吧。你身上有伤,昨晚还受了惊吓,最好早点休息。你记住我的话,交易日之前,尽量不要离开梵音,等交易日之后,岭帮就没那个精力再盯着你了。等到那个时候,你再出来也不迟。”   容舞点点头,笑着看向靳尧,无限娇羞的说:“嗯,我都听你的。对不起,靳哥哥,都怪我,害你担心了。”   靳尧:“……”   这个女人的戏是真的多,她到底哪里脑补出来他在担心的?   不过,能暂且稳住容舞,让她在交易日之前不要再出来捣乱,对于靳尧而言意义重大。如果牺牲点色相就能达到这个目的的话,那靳尧勉强还能忍耐下来。   他默默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又坚持着和容舞寒暄了两句,确定让对方彻底打消疑心之后,便快步离开了。   容舞看着他的背影,扬声喊道:“罗切,替我好好送送靳哥哥!” 第242章 这真是我的娃?   罗切来送自己,靳尧求之不得。他目不斜视的越过罗切,等到离开了这一层进入电梯,才开口道:“你这边怎么样?”   “一切顺利。”罗切笑着说,“昨晚的事情之后,她更信任我了。”   靳尧摇摇头,认真的说:“我问的不是这个,昨晚的火灾,你和你的人没受伤吧?”   罗切愣了愣,唇畔的笑真切了几分:“放心吧,什么事都没有,昨晚那个只是小场面。”   看他的确一切如常,不像容舞似的憔悴,靳尧便放下心来,低声道:“她现在越发多疑敏感,你跟在她身边,一定要谨慎行事,交易日就快到了,在那之前,一定要确保自己的安全。”   罗切点点头,道:“你也是。”   两人一边交谈一边往外走,说完最后一句,恰好走到靳尧的车前。   罗切熟练的上前打开车门,等靳尧坐进去之后,忽然开口道:“昨晚我看到陆家人了。”   靳尧吃了一惊,刚想仔细询问,车门就被罗切关上了。罗切转身离开,身影很快消失在酒店里。   看到陆家人了……这个“陆”,指的必然是陆云祁的那个陆。   罗切肯定是知道陆云祁的,却没有直接说他的名字,这说明他看到的并不是陆云祁,而是另一个陆家的人。这就从侧面印证了陆云祁的说法,纵火的,十之八九就是陆鸣柳。   陆家人,果然都不简单。就算这个法子因为顾瑜帆的及时赶到,变得有点可笑,但是靳尧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情报上缺少资源,陆鸣柳说不定还真的能让陆云祁和他吃了这个哑巴亏,就此功亏一篑。   在已经得罪了陆云祁,被对方针对的情况下,都能做到这个地步,陆鸣柳的确是有本事的。   可惜,明明也是陆家人,却偏偏要和陆云祁作对,何必呢?   要是能像陆鸣辰那样,想清楚自己的身份和处境,不要再抱有那种不切实际的幻想,说不定现在,陆鸣柳都能分到陆氏的股份,安稳度日了。毕竟陆云祁就算再强,也不可能一辈子都攥着陆氏不放手——他早晚要从陆家人里,选出继承人的。   靳尧感慨的叹了口气,引来高鸣好奇的目光:“先生,你怎么了?”   靳尧摇摇头道:“没什么,开车吧。”   “回公司吗?”   “不了。”靳尧想了想,吩咐道,“去云汐那。”   高鸣吃了一惊,偷偷透过后视镜看他:“先生,咱们是不是该先跟夫人说一声?”   靳尧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是怕许唯卿误会,不由哭笑不得:“没必要,我去找他是有正事。”   高鸣撇撇嘴,小声嘀咕:“就算是正事,也该说一声啊,误会都是这么产生的。”   靳尧叹了口气,觉得他在外面跑了这一段时间,胆子是越来越大了,都敢置喙他的事了。但他知道,活泼胆大,本来就是高鸣的性格,前世时他太讲究规矩,生生压抑了高鸣的少年心性,跟着他不出几年,高鸣就早早没了少年的洒脱阳光,他回头去想时,也觉得遗憾。   现在,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靳尧便不想再像从前那样,压抑高鸣,而是想让他随着自己的想法,去活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前世时,这个年轻人一直跟随着他,就算是他最潦倒的时候,也不曾背叛,对于高鸣,靳尧是发自内心感激的。   所以他没再反驳,而是按照高鸣说的,给许唯卿打了个电话。   “卿卿。”   男人的嗓音低沉优雅,钻入许唯卿的耳朵,成功让他打了个激灵,从眼前的工作抽离出来。   “老公?”他从工作室里退出去,好奇的问,“你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   靳尧一时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迟疑道:“我打算去云汐那看看。”   “哦,那去吧。”许唯卿云淡风轻的说,“早去早回。”   靳尧:“……”   和他想象中的差不多,许唯卿果然并不担心他去见云汐这件事,不,也许不只是不担心,而是完全不在意。   嗯……虽然最开始高鸣让他和许唯卿报备的时候,他觉得很没有必要,但是当他真的报备了,许唯卿的反应如此平淡的时候,他又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了。   他低咳一声,试探道:“我可能……没法早去早回,这次找他,有不少事要谈,可能还要留下吃晚饭。”   许唯卿惊讶的睁大的眼睛:“吃晚饭?”   靳尧心虚的“嗯”了一声,无视了前座高鸣投来的难以置信的眼神,硬着头皮道:“卿卿,你别生气,我也是没有办法,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   许唯卿点点头,同情的说:“我知道了,唉,你居然还要和他一起吃饭,太可怜了……你能吃的下去吗?要不我去跟高管家说一声,让他给你留点饭,你回家以后再吃一顿夜宵吧?”   靳尧:“……”   这和他想象中的好像不太一样……   为什么许唯卿不吃醋呢?   云汐喜欢过他哎,云汐还是小说给他安排的妻子哎,他要去见云汐,许唯卿怎么就一点都不担心呢?这不合理!   靳尧有点不高兴,语气生硬起来:“不用了,我能吃饱。”   他顿了顿,又说道:“没事了,你继续忙吧——”   赶在他挂电话之前,许唯卿提前打断了他,语气里满是绷不住的笑意:“好了啦,我跟你开玩笑的,你说这么多,不就是想让我吃醋吗?其实你根本就不会跟云汐一起吃饭吧?”   听出他话里的笑意,靳尧才知道他是在戏弄自己,但是出奇的,他一点都不生气,反而有种松了口气的放松感,唇角也抿出一丝笑意,嗓音温柔到不可思议:“你又拿我寻开心。”   许唯卿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就许你撒谎骗我,不许我将计就计了?靳尧,你怎么这么霸道不讲理?”   靳尧笑了,难得的开了个玩笑:“没办法,谁让我是个霸道总裁呢?”   两个人同时笑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许唯卿才止住笑,问起正事:“你真的要去见云汐吗?”   靳尧一本正经的说:“你要是吃醋,我就不去了。”   “可别。”许唯卿连忙阻止,“如果是正事,你就好好的去,不用在意我。”   “的确是正事,但是……”靳尧微微眯起眼,忽然有了一个崭新的想法,“但是其实,我去,也许不如让另一个人去,效果更好。”   许唯卿愣了愣,脱口而出道:“你想让靳予迟去?”   靳尧笑了:“卿卿,你真是越来越懂我了。”   *   云汐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的处境下,再次见到靳予迟。   他的肚子已经很大了,也许是因为这段时间精神压力太大,上一次去做产检的时候,医生神色有些凝重,让他时刻做好准备,说他肚子里的孩子,有早产的可能。   这个消息,让云汐越发害怕。   这个孩子来的莫名其妙,他对靳予迟没什么感情,当初会委身于他,纯粹是为了攀附上靳家,想着进入先进入靳家,再慢慢对付许唯卿,却没想到靳予迟那么快就倒了,他还倒霉的怀了靳予迟的孩子……   而现在,他之所以愿意生下这个孩子,也是为了靳尧给自己的那一笔钱,为了后半辈子的衣食无忧。可是现在,医生却说这个孩子有可能会早产。   早产是很危险的事情,不仅是孩子危险,大人也是,一想到自己要为了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承担生命危险,云汐就觉得很憋屈。   可是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后悔药可以吃,只能硬着头皮,掰着手指头数日子,希望自己能平平安安的把孩子生下来,然后用最快的速度远走高飞,离开江都这个是非之地。   虽然云汐自己心里也清楚,他能平安离开的可能性已经很低了。   在容舞的威胁下,他不得不选择背叛靳尧,和对方合作,拍下放在那间客房里的东西的照片,交给容舞,作为日后对付靳尧的武器……这件事一旦被靳尧知道,等待着他的,只有生不如死的结局。   就在日复一日的惴惴不安中,家里的门铃忽然响起,云汐紧张兮兮的打开房门,意外的看到靳予迟的脸。   他与之前不太像了,那张脸还是斯文俊秀的,却不复从前的矜贵骄傲,而是平添不少沧桑,一时间,竟然让云汐有点不敢认。   “……靳予迟?”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试探着问。   靳予迟的目光落在他高高隆起的肚子上,眼底的惊讶一掠而过,挑眉道:“我还以为容舞是骗我的,没想到居然是真的……你怀的真的是我的孩子?”   不怪他怀疑,实在是当初他和云汐没有一个人是真心,都是别有目的,这样的情况下,他实在很难理解云汐为什么会愿意生下这个孩子。   两个同样自私的人,反倒格外好理解对方的想法,云汐看了靳予迟一眼,很快猜到他在想什么,脸色苍白的解释道:“生下你的孩子,靳尧会给我钱,让我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原来如此。”靳予迟语带嘲讽,“怪不得。”   作者有话说:   准备进最后决战啦 第243章 重回老宅   这话说完,两人之间就是一阵尴尬的沉默,直到靳予迟先开口道:“你不让我进去坐坐?”   云汐犹豫了一下,小声问:“是谁告诉你我在这里的?”   靳予迟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说:“容舞。”   还好不是靳尧!   云汐松了口气,靳予迟是容舞找来的,就说明他也站在容舞那边,这样的话,他就不担心了。如果是靳尧的话……他真怕过不了多久,就被人赶出这栋房子,流落街头。   云汐让开些空间,让靳予迟进来,低声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我已经把容舞让我做的事情都做到了,你们还来找我干什么?”   靳予迟在客厅坐下,不动声色的打量四周,随口道:“你不用担心,我只是从容舞那里听说你怀了我的孩子,就过来看看,履行一个做父亲的责任罢了。毕竟名义上来说,你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以后,是要叫我一声父亲的。”   云汐没好气的说:“你还打算履行父亲的责任?我以为你打算把这个孩子交给靳尧养了!”   靳予迟眨了眨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继续问道:“离预产期还有多久?”   云汐其实和他不是很熟,聊起这个总觉得有些尴尬,但他这段时间实在太压抑了,能有个人和自己聊聊,是他求之不得的好事,所以他很快就打开了话匣子。   “医生说可能会早产,让我最近都小心着些……”他忍不住抱怨,“都怪你和容舞,要不是你们非要我拍那几张照片,我也不用这么提心吊胆的,万一真的因为这个早产了,我可怎么办?”   靳予迟安抚道:“你不用担心,我会护着你和孩子的。”   “你?”云汐不信,“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怎么护着我们?”   靳予迟笑着说:“只要容舞的计划成功,我就能取代靳尧的位置,成为靳家新的家主,等到那时候,你和孩子的地位,自然也能水涨船高。”   云汐有些难以置信:“你真的还打算和靳尧作对?”   靳予迟唇畔的笑容不变:“只要他还在,我就只能永远困在X市那种偏远的小地方,你以为我会甘心?”   云汐皱起眉头——以靳予迟骄傲的性子而言,他肯定是不会甘心的,但是容舞的计划,真的能顺利实施吗?   靳尧在江都毕竟根基深厚,容舞是个外来者,就算手段狠辣,也还是难压地头蛇,她真的能撼动扎根于江都的靳尧吗?   正是因为顾虑着这一点,云汐才一直在靳尧和容舞之间摇摆不定,虽然拍了那张照片,却一直没想到到底要不要完全按照容舞的指示办事……   靳予迟的出现,无疑是推了他一把。   云汐犹豫的问:“你觉得……靳尧和容舞,最后到底谁能赢?”   “我没得选择,我只能选容舞。”靳予迟回答的很诚实,“不管他们两个最后谁赢了,做墙头草的,都会是最惨的那一个。云汐,我如果是你,就好好站队,不要再摇摆不定了。不然的话,等到最后,你恐怕不论怎么做,都得不到好结果。”   趁早站队,如果赌赢了,还能得到不少好处。   云汐还想挣扎一下:“可是我肚子里还有孩子,万一最后选错了……”   “靳尧比容舞心软。”靳予迟笑了,“就算最后容舞真的输了,看在你肚子里孩子的份上,靳尧也不会对你赶尽杀绝,大不了让你这辈子都回不了江都罢了。可你要是站到靳尧那边,万一赌输了,容舞可不会放你一马。更何况,你现在已经替容舞办过事了,你难道以为,你还有选择的机会吗?”   云汐被他说得心底一片冰凉。   是的,他虽然和容舞只见过一次面,却对那个女人印象很糟,他总觉得那女人身上笼罩着一层让人不适的阴冷,仿佛一只狡诈的狐狸,只是被她盯着多看两眼,都让人心生不安。   和容舞比起来,靳尧尽管冷漠,却绝对是个正人君子,凡事都讲道理,不会做落井下石的腌臜事。   这样看来,靳予迟是打定主意要站到容舞那一边了,他今天过来,应该是领了容舞的命令,来敲打他,提醒他不要再犹豫了,是为了试探他的忠心。   想到这里,云汐打了个寒战,忙不迭的点头道:“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一定按照容小姐的要求来做。”   跟刚才比,他的态度明显改变不少。   看他有了觉悟,靳予迟满意的点点头,语气也随之温和起来:“你能想明白就好。我把我的手机号留给你,一旦孩子有什么动静,你就直接打给我,我会赶过来,送你去医院。”   又简单叮嘱了云汐几句之后,靳予迟站起身来道:“好了,闲话就不多说了,你把门打开吧。”   云汐愣了愣:“什么门?”   “还能有什么门?”靳予迟挑眉,“当然是客房的门了,容舞让我来清点一点里面的东西。”   前面被靳予迟敲打了一通,云汐已经对他的话深信不疑,立刻就站起身,拿着万能钥匙打开客房的门。进去之前,他小声叮嘱道:“你要快点看完离开,在里面的时候小心点,不要碰任何东西。靳尧派了人盯着这个房间里的东西,每隔一个小时都要上来查看的。要是被他们发现有外人进过这里,我的麻烦就大了!”   “我明白的,这些容舞都跟我说过。”靳予迟颔首道,“开门吧,我会注意的。”   云汐点点头,小心翼翼的打开门,把靳予迟放了进去。   不出五分钟,靳予迟就从里面出来了,颔首道:“没有问题,你做的很好,等回去以后,我会如实告诉容舞。”   这是要帮他邀功的意思吗?云汐苦笑道:“别的不敢奢求,只要能保证我的安全就可以了。”   在江都折腾这一遭,他算是悟了,金山银山荣华富贵,都比不上活着,他为容舞做事,图的不多,只要最后能让他离开江都这个是非之地,好好过以后的日子就可以了。   靳予迟有些惊讶的看他一眼,感慨道:“你也改变不少。”   “我的确变了。”云汐看向他,“你倒是一点都没变。”   一点没变,还是那么看重权力,不惜再次和靳尧作对。   靳予迟只是笑笑,没有接这个话茬。   云汐重新锁上门,催促道:“你快走吧,待会就要有人上来检查了。”   之前是每隔半小时都要来人,最近不知怎的,检查力度变松了,才变成一个小时。   靳予迟从善如流,转身离开:“那你保重。”   他快步离开公寓,坐进黑色轿车,唇畔挂上一抹不屑的笑容。   开车的司机转动方向盘,淡淡的问:“如何?”   司机看向侧面的后视镜,露出平平无奇的面孔,赫然正是罗切。   靳予迟打了个哈欠,散漫的说:“和二叔想的差不多,他正左右为难,不知道到底要不要站队……果然是个拎不清的,既然已经帮容舞做了事,自然就已经站队了,居然还想着当墙头草……也不怕被那婆娘活吃了。”   他以前是不会这样说话的,因为不够文雅,但现在,却能毫不磕绊的说出这种尖酸刻薄的话来……罗切回想着自己对靳予迟做过的调查,不得不感慨环境对人的改变是巨大的。   离开江都的这段时间,靳予迟仿佛脱胎换骨,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靳予迟没有注意罗切感慨万分的视线,只继续说道:“我不明白,二叔为什么要我逼云汐站队……就算站队,也应该站到咱们这边才好,为什么他要让云汐站到容舞那边去?”   “各种理由我们不需要知道。”罗切淡淡的说,“知道的太多,反而容易泄密。”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靳予迟一眼,靳予迟愣了愣,明白过来,不由苦笑:“我都做到这个地步了,二叔还是不信我?”   罗切对他的委屈置若罔闻:“要是那么容易就信了,就该你觉得不安了。”   都是千年的狐狸,谁不了解谁?要是靳尧那么轻易就相信靳予迟,把整个计划和盘托出,那靳予迟肯定反倒不会相信了,会觉得一切都是靳尧的阴谋。   这对叔侄之间早就没了信任,剩下的只有彼此算计和试探,能像现在这样保持距离,勉强和平共处,已经是最好的状态了。   靳予迟也明白罗切的意思,撇撇嘴,不再纠结这件事的,只看向窗外,随口问道:“二叔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和我见一面?”   罗切看了看时间,调转方向盘,道:“现在。”   靳予迟吃了一惊,刚想问,就看到车子朝着靳家老宅的方向开去。   他猛地抓紧身下的座椅靠垫,唇角紧紧抿起,眼前掠过一幕幕过去的画面。   老宅……他还记得自己小时候,和父母一起,在老宅里生活的场面,那时候的他无忧无虑,和大不了自己几岁的二叔玩的很好,两人虽然是叔侄,情分却仿佛兄弟……   那几年时光很短暂,短暂到长大以后,几乎就被他遗忘了。   可是在X市的那段时间,他却常常想起过去,越是想,就觉得自己过往做的那些事情,实在可笑。 第244章 结婚请假~   回老家结婚,请假一周~回来以后继续日更哦,mua!抓住宝贝们亲一亲!   昨天太忙了没来得及更新,还有一张存稿,可能周一或者周二发出来,希望大家耐心等待!   抱住每一个追更的小可爱蹭蹭,一定要等我回来呀!   祝大家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第245章 回家   他明明就姓靳,是正儿八经的靳家人,就算靳尧对他再多不满,也不可能在族谱里把他的名字抹掉,到头来,该属于他的东西,早晚还是属于他的。既然如此,他又何必这么急切的和靳尧争这一时的高下呢?   靳予迟越是想,就越是后悔,所以,当容舞找到他,劝他回到江都的时候,他心动之余,也下定了决心,决定这次回去,绝不再和靳尧作对,而是要想办法和对方和解,尽可能拿回自己作为靳家人,应该得到的东西。   除此之外,他还有些思念爷爷了。   当初丧心病狂到对一向疼爱自己的爷爷下手,同样也是靳予迟最懊恼的一件事。去了X市以后,他常常回想过去,越是回想,就越是觉得自己那时候简直丧失了理智,不论如何,也不该对爷爷下手……毕竟在靳家,靳老爷子是对他最好的人,也许就算他的父母还活着,对他都没有那么好。   而他,却想害死这个最疼爱自己的亲人。   其实他这次回来,不仅仅是为了跟在容舞身边,随时帮靳尧通风报信,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找机会回到老宅,亲眼见爷爷一面,向他道歉。   而现在,靳尧终于肯给他这个机会了吗?   不,也许是他想太多了,靳尧不像是那么容易就能放下过去恩怨的人,也许这次去,他连老宅的门都进不了,只是在外面和高鸣说几句话罢了。   靳予迟有些心神不宁,他看着车窗外熟悉的街景,脑子里不停转着各种各样的念头,脸色也是不停的变。   罗切一直关注着他的表情,不由好奇他在想些什么,但他也没有问,他所从事的职业教给他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好奇心会害死猫,有时候,知道的事情越少,反倒更安全。   车子里一直沉默,罗切和靳予迟谁都没有开口,就这样悄无声息的驶进了老宅的大院。   车子缓缓停下,罗切熄火,透过后视镜看他,挑眉道:“到了,你不下去?”   靳予迟怔怔的看着窗外,苦笑道:“我能下去吗?”   罗切不置可否道:“这是你家,又不是我家,问我做什么?”   靳予迟默不作声——他多少有点近乡情怯,因为几个月前,他被从这里赶出去的时候,可谓潦倒至极,那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有机会回到这里了,可是谁能想到,现在的他,还有机会称呼这里为“家”。   靳予迟抿了抿唇,终于鼓起勇气,拉开车门下车。   下来之后,他才发现高管家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车子外面,正静静的看着自己。   “迟少爷,您回来了。”高管家的语气一如既往的不紧不慢,和他记忆里的别无二致,只是脸上那抹恭敬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客气,仿佛他只是一个来做客的外人。   靳予迟怅然若失,不安的垂下眼,低声道:“高叔。”   他小时候有一段时间,和高管家的关系很亲密,那时候一口一个高叔喊得很亲,后来到了前些年,他有心想凸显自己在家中的地位,对高管家的态度慢慢的就变了,多了傲慢,少了亲切,甚至越来越恶劣。   现在,他满心愧疚的回到这里,只恨不得把之前做的那些错事全都弥补回来,好重新回到这个家。   ——直到无根浮萍似的流落在外的时候,才能意识到家的可贵。   高管家听得出来,这声“高叔”是真心实意的,他有些惊讶的看了靳予迟一眼,欲言又止,最后长叹一声,道:“迟少爷,跟我来吧。”   他只是一个管家,无权决定靳予迟在老宅能受到怎样的对待,也许现在,就连靳骁都说了不算了。靳尧已经彻底成为毋庸置疑的一家之主,他的话,才是最有分量的。   更何况,高管家心里,对靳予迟是有不满的。他一直对靳老爷子忠心耿耿,一想到靳予迟曾经想害老爷子,他心里就很不舒服,对靳予迟也无法再像从前那样疼爱。   要不是这一次靳尧专门吩咐他来接一下靳予迟,他其实是不乐意出来这一趟的。   高管家在前面带路,靳予迟跟在后面,一直没什么话,直到经过一楼靳老爷子的房间时,才忍不住问:“高叔,我爷爷他……怎么样了?”   高管家头也不回的说:“老爷身体不错,小少爷出生以后,老爷每天都笑容满面,心情比之前好了不知道多少,人看着都年轻了。”   小少爷……这指的应该是靳尧和许唯卿刚出生没多久的儿子了,也不知道名字叫什么……   靳予迟一边琢磨一边走,有点走神,又有点黯然。   小时候,小少爷这个称呼是属于他的,可是现在,家里又有更小的孩子了,他也多了个弟弟……   虽然,这个弟弟应该也不怎么欢迎他就是了。   明明只离开了半年,靳予迟却感到浓浓的陌生——这个家里,还有属于他的位置吗?   高管家带着他直接去靳尧的书房,路上,两人经过一个房间的时候,忽然听到里面传来孩子童真可爱的笑声。   那声音清脆响亮,只是听着,都让人感到发自内心的愉悦,忍不住就想跟着抿唇笑起来。   靳予迟停下脚步,出神的听着,轻声问道:“他就是新出生的孩子吧?叫什么名字?”   高管家有些警觉地看他一眼,答道:“小少爷小名叫绵宝,大名还没有决定。”   出生好几个月了,就只有一个小名?靳予迟不是很相信,却没有多问。现在的他,是这个家里多余的那个人,高管家不信任他也很正常。   按照字辈,这小家伙的名字里,应该也有个“予”字,只是不知道到底叫什么。   予安,予兴,都是不错的名字,比他这个予迟好。   这样一想,他就又不自觉地开始出神,直到高管家忍不住催促,才回过神来。   “抱歉。”他垂眸道,“是要带我去二叔的书房吗?我认识路,接下来自己走就可以。”   高管家看了看他,侧身让开路,低声道:“那迟少爷就自己过去吧,我先去看看小少爷。”   许唯卿和靳尧最近都很忙,没时间带孩子,靳老爷子倒是喜欢带着绵宝,但他毕竟年纪大了,陪孩子玩上一阵就觉得累了,所以大多数时间照顾着绵宝的,都是高管家。   靳予迟点点头,目送着高管家推开传出笑声的门进去,门扇打开,里面的婴儿床映入眼帘,靳予迟忍不住迈上前一步,目光往下落,恰好对上婴儿葡萄般晶莹黑亮的眸子。   小婴儿怔怔的盯着他看,然后忽然咧嘴笑了起来,包裹在婴儿服里的小胳膊摇摇晃晃的抬起来,向着他挥舞起来。   高管家下意识的回头看,发现靳予迟盯着绵宝的瞬间,警觉的侧过身子,拦住对方的视线,蹙眉道:“迟少爷,您该去先生的书房了。”   靳予迟恋恋不舍的收回视线,苦笑着摇摇头,也懒得解释自己是觉得那孩子可爱,所以才移不开眼的。他知道以自己的身份,眼下只会多说多错,便干脆直接转身离开了。   绵宝还在咿咿呀呀,他是个不怕生的孩子,除了遇到陆昭昭的时候总是被欺负,其他时候都对陌生人很热情,甚至是有点过于热情,许唯卿还为着这个跟靳尧开玩笑,说这孩子太自来熟,以后养的时候要仔细着点,免得他轻易就跟别人跑了。   高管家叹了口气,抱起还盯着门口看个不停的绵宝,无奈道:“小少爷,你可不要看到谁都要抱抱,小心被人拐跑了!”   绵宝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却被他的说话声分散了注意力,很快就忘了忽然出现的靳予迟,笑嘻嘻的玩起了高管家领口的扣子。   另一边,离开儿童房后,靳予迟不再逗留,加快脚步赶到靳尧的书房,抬手敲门,听到里面的回应后,才推门进去。   他进去的时候,靳尧正在泡茶,抬眸看了他一眼,示意道:“坐吧。”   已经是很久不见了,靳予迟竟然有点踌躇,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进去坐下。   可靳尧说完那两个字之后,就不搭理他了,靳予迟犹豫了一小会儿之后,还是硬着头皮走进去,在靳尧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二叔。”他干巴巴的唤了一声,低声道,“谢谢你让我回来。”   靳尧把茶杯里的水倒掉,头也不抬的说:“别急着谢,只是因为我今天不去公司,才让你来这里的,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多想。”   靳予迟愣了愣,苦笑道:“是,我都明白。那我就先说正事了。”   他简单把在云汐那里问到的情况说了说,又道:“我按照你说的,劝他别再犹豫,他相信我的话,已经下定决心了。”   他顿了顿,蹙眉道:“二叔,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把他推到容舞那边。”   “因为他是一个懦弱自私,又头脑简单的人。”靳尧淡淡的说,“他对我来说没什么价值,要是真的站到我这边,我反而担心他做出什么蠢事,所以还不如让他给容舞办事,也许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奇效。”   作者有话说:   休假回来啦!mua!今天开始继续日更! 第246章 傲娇的老爷子   这八个字的评价看似简单,却恰到好处的给云汐这个人下了定义,靳予迟仔细回想一番,不得不承认云汐的确是这样一个人。   有利益有好处,他第一个冲上去,一旦事情出了差错,他又第一时间缩回来,不肯承担任何责任……这种人,说好听了是天真,说难听了就是蠢。   现在掉回头去想,靳予迟都有些想不明白,自己那时候为什么会选择和云汐合作,一起对付靳尧和许唯卿。   他的确是利欲熏心,一心想置靳尧于死地,但以他的谨慎和精明程度,应该不至于看不透云汐的真面目,可他那时候偏偏就像着了魔似的,一看到云汐可怜兮兮掉眼泪的模样,就头脑发热的点头答应了。   靳予迟并不知道,他所谓的“着魔”,其实也有书中世界气运加持的作用。彼时云汐还是书中世界的主角之一,自然事事顺心,除了靳尧这个优先级更高的主角不受到他的影响,其他人都多多少少会被气运干扰,做出不太理智的事情。   靳予迟不太想回忆那段潦倒的旧事,便主动改变话题,低声道:“爷爷最近还好吗?二叔,你能不能让我见他一面?”   靳尧交握在身前的手捏了捏,沉声道:“你当初做出那样的混账事,差点害了爸的性命,现在还敢提他老人家?”   靳予迟把脑袋埋得更低,却还是坚持道:“过去的事情是我的错,我会用一辈子来忏悔改过,但是不管我做了什么,爷爷都是我的爷爷,我总不能永远不见他……亲情总是割舍不断的。”   靳尧冷声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靳予迟被他再三呵斥,却丝毫没有反驳的意思,只是反复承认错误,看他态度还算不错,靳尧虽然不至于心软,却也不再说狠话了。   对于靳尧来说,原谅靳予迟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是他需要考虑靳老爷子的感受。   靳予迟不仅是他的侄子,同时也是靳老爷子的孙子,他自己不愿意认这个亲没关系,可对于年事已高的老爷子来说,就算靳予迟做了天大的错事,也还是他的孙子,是大儿子唯一的血脉。   人越老,对待子女就越是宽容。靳尧知道,自己不能强迫着父亲像自己一样,对靳予迟狠心到底。   这也是他这次愿意让靳予迟回到老宅的原因,如果靳予迟是真心悔改了,那他就不再拦着靳予迟去见靳骁。对于靳骁而言,这也是一种安慰。   他深深看了靳予迟一眼,沉声道:“靳予迟,你曾经对爸和卿卿做的那些事情,我一辈子都会记得,绝不会原谅你。”   靳予迟听了这话,心里一沉,下意识的抬起头来喊道:“二叔——”   “但是。”靳尧打断他的争辩,淡淡的说,“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让你去见爸。”   靳予迟的眼睛亮了起来,心里紧绷着的弦却丝毫不敢放松。就像靳尧了解他一样,他同样了解靳尧,知道靳尧不可能轻易的妥协,这个机会背后,一定藏着某种苛刻的条件。   也许是让他一辈子都不能回到江都,也许是让他自愿放弃属于他的那份财产,甚至有可能是让他失去所有的一切……   靳予迟不敢细想,他感到恐惧,却强逼着自己忍耐下来。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能接受怎样的条件,却不想只是因为害怕,就放弃和爷爷见面的机会。   他是真心想悔改的,真心想见靳骁,他早就下定了决心。   忐忑不安中,靳予迟听到轻描淡写的靳尧说了一句:“跟我来吧。”   靳予迟一时没反应过来,吃惊的看着靳尧,难以置信道:“你……你这就愿意带我去了?”   靳尧站起身来,垂眸看他:“怎么?你又不想去了?”   “不,我当然想去!可是……”靳予迟犹犹豫豫的站起来,小声道,“可是我以为……”   “你以为我会趁机提出一大堆要求,让你付出巨大的代价?”靳尧嗤笑一声,“说实话,靳予迟,你难道觉得现在的你,还有和我争抢什么的资格吗?”   “就算我让你坐回原本那个位置,靳氏也不再是你离开前的那个靳氏了。”靳尧笃定道,“商场如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你离开这么久,一切都已经变了。既然就算你回来,也掀不起什么风浪,那我又何必在你身上浪费时间呢?”   靳予迟怔了怔,这才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这次回来,靳尧为什么始终表现的兴趣不大,直到今天,才第一次主动和他接触了。   原来在靳尧眼里,自己已经不是什么需要戒备的对象了,甚至没必要给予他太多的关注,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这样的说法也许夸张了些,但事实的确如此,想要在家族中立足,属于自己的人脉和势力是最重要的。流放X市的这段时间,他自顾不暇,曾经的羽翼早已被靳尧拔除干净,现在就算再回到靳氏,也是回天乏术了。   靳予迟不由苦笑,低声道:“二叔说的对,我明白了。”   想明白这些之后,他的心境反而平和了不少,不再像之前那样惴惴不安了,只认真地说:“谢谢二叔给我这个机会。”   靳尧不予置评,道:“机会从来都不是白给的,我不是什么圣人,这次只是看到爸的面子上罢了,要是你再拎不清,做出什么不利于靳家的事情,我就不会只是把你送去X市那么简单的处理了。”   他这番敲打不可谓不严厉,靳予迟却眼睛一亮,从中品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靳家……靳尧的话,等于是承认了他还是靳家人!   难道说……他还有机会回到这个家里,重新成为家族的一员?   靳予迟难掩激动,却也不敢多问,只比之前更老实了一点,乖乖跟着靳尧离开书房,去了靳骁的房间。   房间外,靳尧先站定,隐含警告的瞥了靳予迟一眼,示意他注意自己的言行。靳予迟默默颔首,表示自己明白,靳尧这才转过头,抬手敲门。   “爸,还在休息吗?”   房间里很快传来老爷子懒洋洋的嗓音:“刚醒一会儿,怎么了?是不是绵宝想我了?”   靳尧不由失笑,摇摇头道:“的确是你孙子想你的,不过……不是绵宝。”   靳骁沉默了一会儿,再次开口时,一贯沉稳的嗓音里罕见的多了几分紧张:“阿尧,你这是什么意思?”   靳尧没再多说什么,直接推开门,示意靳予迟进去。   靳予迟看着那微微敞开的房门,紧张的吞咽了几下。从小到大,他站在这扇门外不知道多少次,却是第一次如此不安,如此忐忑,甚至有想转身逃离的冲动。   可是他不能逃,他渴望见到爷爷,这种渴望战胜了恐惧和紧张,让他鼓起勇气重新回到江都……这是他午夜梦回时渴望至极的机会,他决不能错过。   想到这里,靳予迟深吸一口气,一步迈了进去。   他进去以后,靳尧把房门关上了。   他不想看到这对祖孙相见时的场景,因为他的心态非常复杂。一方面,他知道老爷子对靳予迟总是心软,就算靳予迟曾经做过那么过分的事情,靳骁还是很大概率会选择原谅。可另一方面,他却也希望自己的父亲能足够冷静足够客观,不要做一个总是无条件让步的圣人。   与其看到之后失望,还不如不要看。   他的亲缘本就淡薄,与其希冀那些本来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还不如多陪陪老婆孩子。   靳尧哂笑一声,转身离开,去看自己软绵绵可可爱爱的儿子去了。   靳老爷子的房间里,气氛很沉重。   靳予迟一看到半躺在床上的爷爷,眼圈就红了。   靳骁看着他,眼底克制着激动,语气尽可能保持平静,淡淡的问:“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X市好好发展吗?”   靳予迟的嗓音有些颤抖:“……有人想对二叔和二婶不利,我是回来帮忙的。”   “帮忙?你不给他们添乱就不错了!”靳骁怒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眼!”   靳予迟心里难受,低声辩驳:“爷爷,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会再跟二叔对着干了……我真的不想了,也不敢了。”   靳骁哼了一声,道:“你最好是!”   靳予迟小心翼翼的问:“爷爷,你最近身体怎么样?”   老爷子又哼了一声:“我身体好不好,跟你这个不孝孙有什么关系?”   靳予迟:“……”   以前爷爷宠着自己,经常挑剔二叔的时候,他在一边围观,觉得有意思的很,现在轮到自己被怼,才知道这滋味儿真不好受。   但是就算心里再难受,他也还是甘心受着,这是他做错了事该得的惩罚,就算爷爷有再多不满,都是应该的。   于是他耐心的解释道:“爷爷,您身体好了,我在外面才能放心,不然的话,我总是牵挂着您。”   靳骁瞥了他一眼,很不是滋味的说:“你还会惦记我?” 第247章 小绵宝可爱还是腹黑?   靳骁一直觉得,以靳予迟的性格,被“流放”去X市那样的地方,心里肯定是怀着怨气的。别提惦记自己了,不盼着自己早点死就不错了。   可是现在,这孩子却说,他一直牵挂着自己?   靳骁不信,却又控制不住的心软。   他知道,要是换做自己年轻时候,是绝对不会原谅这个狼心狗肺的孙子的,可是现在,他年纪大了,心肠莫名其妙的就软了,只是几句好话,就有点动摇……   然而下一秒,他就想到小儿子靳尧,想到那晚车祸的时候,下意识护着自己的儿媳妇,又想到软糯可爱的小绵宝。   他精神一凛,知道自己决不能轻易心软,不然的话,就是对不起小儿子一家。   靳骁深吸一口气,硬是别过头去,冷声道:“你出去吧,我累了。”   “爷爷!”靳予迟不甘心,攥紧拳头喊道,“我真的没有和二叔争的心思了,您相信我!”   “我已经不管家里的事了,就只想颐养天年,逗逗小孙子罢了。”靳骁沉声道,“要不要信你,是阿尧的事情,我相信他的判断。”   靳予迟还想再说,却被他打断了:“行了,出去吧。”   看他态度坚决,靳予迟没了办法,只能咬紧牙关退了出去。   他本以为靳尧会在门外等着,再不济也会找个佣人盯着自己,谁知走出门外时,他却发现外面空无一人。   走廊很安静,偶尔有佣人经过,也是目不斜视,没有多盯他一眼,也没有像过去一样,恭恭敬敬的喊他一声“少爷”。   靳予迟心情有点复杂,多少有点怀念过去,却又莫名的觉得现在这样刚刚好。没有人用异样的眼神看他,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已经是弥足珍贵的事情了。至少这样说明,他还没有被这个家彻底排斥。   他试着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佣人们的态度仍然平静,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靳予迟这才放下心来,他回自己的房间看了看,发现里面虽然落满灰尘,却一切如常,仿佛只是被封了起来,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改变。   他抿紧唇角,不得不承认靳尧真的比自己大气太多。如果当初胜利的是他,他大概会迫不及待的把靳尧和许唯卿留下的一切痕迹消除,把这个人彻底逐出自己的生活,之后才能安心。   但靳尧……   算了,怪不得赢的人是他,有的人,真的让人生不出不服气的心思。   靳予迟苦笑一声,退出自己的房间,重新回到走廊上。   这一次,他有点迷茫,只随心所欲的走着,不知不觉间,竟然来到了二楼,又一次听到小婴儿清脆可爱的笑声。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走回到那间婴儿房门口。   房门还是像之前那样,微微敞开着,小婴儿咿咿呀呀的喊声传出来,他似乎正在自娱自乐,没有大人的嗓音……   高管家呢?靳尧呢?他们也真放心,居然让这么小的孩子独自呆在房间里。   靳予迟很是不满,四下看了看,却压根没看到有人过来,就连佣人都没有。   小家伙也不知道自己玩了多久,忽然不高兴了,笑声变成了哭声,也许是知道没有大人在,他哭得不厉害,细细弱弱的,仿佛奶猫呜咽。   靳予迟急了,不再犹豫,推门就冲了进去。   绵宝正抓着玩具掉眼泪,听到声音就抬头看过去,一眼就看到靳予迟。小家伙哭声一顿,圆溜溜的眼睛睁得很大,直勾勾的盯着靳予迟的脸看。   靳予迟脑子一热就冲进来了,却根本不知道怎么哄孩子,此时站在婴儿床边手足无措,顿时有点后悔。   最后还是绵宝主动,给了靳予迟一个大大的笑脸,抬手要抱抱。   靳予迟看懂了小家伙的意思,虽然不会抱孩子,却还是努力按照自己看过的电视剧里的架势,拧出一个僵硬的姿势,把绵宝抱了起来。   他的动作虽然奇怪,却小心翼翼的,没让绵宝感到半点不舒服,所以小绵宝更开心了,不仅主动搂住靳予迟的脖子,还在他脸上亲了一大口。   靳予迟人都傻了,站在那发愣,半天没回过神来。   窗户外面,001盘膝托腮,漂浮在空中,百无聊赖的对身边的男人说:“我是不是应该进去阻止那个傻孩子?他这个大哥可是书里最坏的大反派之一,这都敢要抱抱要亲亲,有够没心没肺的。”   他现在是普通人的身躯,自然不可能浮空隐身,能做到这些,都是托木欢的福。被迫和这个男人“绑定”的时间久了,001的态度自然了很多,甚至能跟木欢开玩笑闲聊了。   木欢仍然裹着那身黑色的长袍,笑着答道:“我倒是觉得我们不必多管闲事。绵宝是个聪明的孩子,他虽然小,却知道到底谁是真心对待自己的,也知道怎么躲开自己不喜欢的人,不然的话,也不会一遇到陆昭昭就哭了。”   001嗤笑一声:“他不就是只喜欢亲别人,不喜欢被别人一直亲吗?可怜陆昭昭那个小姑娘,那么喜欢绵宝那张脸,却只能眼巴巴看着。”   木欢笑的神秘:“小时候是她追他,等以后长大了,说不定就要反过来了。”   001觉得他话里有话,好奇的看过去:“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木欢笑了,抬起纤细苍白的手指,抵住他的唇,轻声道:“我知道的不少,但是……必须要有合适的报酬,才能说。”   001被这突如其来的撩弄懵了,回过神来之后,他赶紧摇头,躲开木欢的手指,没好气的说:“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我现在可是小孩子!你变不变态?”   木欢无奈的瞥了他一眼,摇摇头道:“你啊,就爱不懂装懂。”   不懂装懂什么?   001抿了抿唇角,故意别开头去不看他,装作专心致志的盯着靳予迟,实际上却悄悄红了脸。   他也不是傻子,这段时间的“亲密相处”,足够他看明白木欢的心思。以前是因为立场对立,完全没往那方面想过,可现在放下成见之后,他才惊觉这家伙竟然没安好心!   他本以为自己会很生气,可事实上,他的确是生气,可生气之余,却又有种奇怪的、莫名其妙的感觉,让他不好意思对木欢发脾气。   自己都搞不懂自己在想什么,又怎么好意思让木欢看出破绽?所以他只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继续做一个“迟钝”的小孩子。   这时,婴儿房里,靳予迟已经回神了,绵宝的主动让他放松了不少,看着小婴儿脸上的笑容,靳予迟也忍不住笑了。   怀里的小家伙温暖柔软,仿佛最轻柔的云彩,只是触碰到,就让人感到由衷的喜悦,他忍不住生出些许幻想,想到云汐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也许,那个孩子出生以后,也会像绵宝这样可爱,这样招人心疼?   头一次,靳予迟对那个意料之外的孩子,生出了些许期待。   就在这时,婴儿房外传来数道脚步声,许唯卿的嗓音响了起来:“一上午没来看,绵宝肯定想我了……”   靳予迟吓了一跳,想把绵宝放回婴儿床,小家伙却执拗的不肯松手,一直拽着他的领口,力气还挺大。   靳予迟不肯硬拽,只能小声劝道:“绵宝乖,松开哥哥好不好?你爹地来了,他看到我抱着你,会不高兴的……”   绵宝自然是听不懂的,不仅没松手,反而拽的更紧了,还呲牙冲着靳予迟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漆黑如墨的大眼睛里仿佛满是得意。   靳予迟:“……”   这小子虽然可爱,但是怎么好像和他二叔很像,都是那么腹黑……   不,不可能的,一个才几个月大的小婴儿,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靳予迟暗暗唾弃自己的胡思乱想,还没想出该怎么办,许唯卿就已经推门进来了。   “绵宝……”他刚喊出一声,就被眼前这一幕惊住了,脱口而出道,“你怎么在这?”   在他身后,靳尧也跟着进来,一看到靳予迟抱着自己儿子,就皱起了眉头,快步上前把绵宝抢回来,不悦道:“你想干什么?”   绵宝进了爸爸怀里,还有点不乐意,拼命回头看靳予迟,嘴里嘟囔着谁都听不懂的话。   靳予迟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臂,心里竟然有点难受,苦笑道:“二叔,二婶,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走到这附近的时候,刚好听到孩子哭了……”   绵宝像是听懂了,居然煞有介事的连连点头。   许唯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了靳尧一眼,把孩子抱了出去。靳予迟毕竟是姓靳的,这是靳尧的家事,他不想插手。   当务之急,是要把孩子抱出去好好查看一下,免得被靳予迟动什么手脚——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是绵宝的安全,只要绵宝没事,他就可以暂且不跟靳予迟计较。   可要是靳予迟敢对绵宝做什么……那就算靳老爷子想保他,他也不会善罢甘休!   许唯卿抱着绵宝就走了,脸色不太好看。靳尧盯着靳予迟,眼神满是审示和怀疑。   靳予迟无奈苦笑,干脆放弃了解释。 第248章 绵宝就爱投怀送抱   靳予迟摊手道:“是我逾越了,我现在就离开。”   靳尧深深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只问道:“爸是怎么说的?”   靳予迟有些黯然:“爷爷累了,我就先出来了。”   这倒是有点出乎靳尧的预料,他还以为老爷子会慈爱泛滥,当即拉着靳予迟嘘寒问暖呢,没想到这次靳骁还算有原则有底线,到底没有伤了他和卿卿的心。   难道老爷子之前的过分偏爱和不清醒,也是受到了小说设定的影响?而现在,小说原本的设定几乎已经完全崩坍,他的那部分故事已经成为过去式,所以他身边的人,自然也就恢复了正常的判断力和思考能力。   自从知道世界的真相以后,靳尧花了不少时间适应和理解所谓的“书中世界”的逻辑规则,也问过001和木欢。但是,既然被称之为“世界”,就算是小说形成的世界,也注定是复杂到难以想象的。   逻辑、规则、气运……按照木欢的说法,这些深层次的东西,恐怕就连系统自己,都无法完全说清楚搞明白,更别提彻底掌控了。   也是因为这一点,靳尧现在反倒对最后的对决更有把握了一些。   既然谁都无法完全掌控世界,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系统其实也没比自己强上多少。到最后,要比拼的还是操控人心的能力,和运筹帷幄的手段。   在这一点上,靳尧不敢说自己无人能敌,但是区区两个容舞和齐暮,他还是没看在眼里的。   唯一的变数,就是那虚无缥缈的气运。   可001和木欢也说了,气运这东西最是奇妙,系统就算能把它引到齐暮身上,也是消耗巨大,短时间内,绝对不可能再来第二次。而现在,齐暮已经彻底和容舞闹翻了,甚至是已经站到容舞的对立面上……   这两个人一个有运气一个有资源,本来就是系统选出来,相互配合以成事的,现在却成了互相掣肘,想必容舞心里也难受的很。   单独一个容舞或者是齐暮,靳尧自忖对付起来不算困难,这几天下来,沉重的心绪都轻松了不少。   而靳予迟……如果他真的想清楚了,认清了自己靳家人的身份,不再整什么幺蛾子的话,那倒是能为他这边多增添一些筹码。   也许没了小说设定的影响之后,靳予迟的脑子总算开窍了,知道什么事该干,什么事不该干了,也说不定。   走廊那边没有传来什么动静,看来绵宝一切安稳,靳尧脸色缓和了些,沉声道:“你回去吧,来我这里太久,容舞会起疑心。”   靳予迟没想到靳尧不仅没生气,态度看起来还不错,简直受宠若惊,急忙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他快步往外走,到了门口又忍不住停下来,小声问:“二叔,我以后……还能回来看爷爷吗?”   其实不止是爷爷,他还想再看看绵宝,那么可爱的小东西,就算是他,都有点爱不释手。只可惜,他没胆子把这个心思说出口。   靳尧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淡淡的说:“现在是靳氏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候,我给不了你任何承诺……若是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家里还安稳无虞,到时候再说吧。”   靳予迟听了这话,不由一惊。   他一直觉得,这次容舞虽然不怀好意,但是事情看来也不算特别严重,毕竟容舞那女人野心有余,筹谋不足,别说是靳尧了,就算是他,恐怕也不会中容舞的圈套。可是现在看来……靳尧竟是很看重这个女人的能力,竟然用上了“生死存亡”这个词。   靳尧态度严肃,靳予迟的一颗心也跟着悬了起来,脸色沉凝的颔首:“我明白了,二叔你放心。”   这一次,他没再停留,很快就离开了。   他走以后,001和木欢出现在婴儿房里,001懒洋洋的说:“你对他的态度不太一样了,我还以为你会一辈子讨厌他呢。”   “我的确会一辈子讨厌他。”靳尧淡淡的说,“若是没有他,前世的我也不至于沦落到那个地步。但是……他毕竟姓靳。”   就好像陆云祁会对陆鸣辰网开一面一样,他也在尝试着,去做一个更温和的人,至少,不要把仇恨和厌恶都放在表面上。   也许是因为做了丈夫,做了父亲,承担的责任很多,才会不自觉地改变自己吧。有时候,为了保护自己至亲的人而选择妥协,并不是一件丢人的事情。   靳尧的这种心理,001自然不会理解,他虽然活的时间久,但内心还是个稚嫩的年轻人,没经历过多少,可木欢却不同。   他诞生于书中人物的执念,那些可都是活生生的情感,靳尧的心思和想法,他只是看一眼,都能猜出些许。   他拍拍靳尧的肩膀,笑着说:“你这样做,是对的。”   “在小说的世界里,除了主角,人人都像是只有一根筋,认准了什么,就非要做到底,就算走到尽头是死路,也要撞得头破血流没了性命才甘心……可是现实世界里,哪有这么多死心眼的蠢人?绝大多数人都是识时务的。”   木欢摇摇头道:“这个世界,因为你们的存在,已经变得和其他世界完全不一样了,小说的设定和作者的意志已经决定不了任何事情,不只是你们的朋友有了崭新的人生,就连靳予迟这样的反派,也有了重新选择的机会。这一次,他应该不会再选错了。”   靳尧笑了笑,道:“他选对选错,我不在乎,横竖也影响不了大局。”   还是那句话,他不过是看到老爷子的面子上,顺便帮妻子和儿子积点德罢了。   他摆摆手道:“多谢你们帮忙看着绵宝,我先去找卿卿了,你们好好休息吧。”   001看着他的背影,托着腮道:“作为小说主角,他已经和设定里完全不一样了,系统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很生气的。”   不仅不受控制,还像变了个人似的,整日和木欢混在一起……系统肯定觉得自己被背叛了,气得要死。   木欢不由失笑:“我倒是不觉得那家伙会有这么人性化的情绪……在它看来,靳尧和我们,大概都只是蝼蚁,是死是活都无所谓,它只是不能接受自己的权威被挑战罢了。”   好比蚍蜉妄图撼动大树,大树虽然不屑,心情却也不会美丽到哪里去——小小的蚍蜉胆敢和它作对,已经是有损它的地位和颜面了。   001沉默片刻后,才道:“我以前浑浑噩噩,还真的相信过它的说辞,以为自己不是个人类……现在看来,真是愚蠢到可笑。”   “别这么说自己。”木欢眼神柔和,抬手摸摸他的脑袋,轻声道,“你是不一样的。”   001有些好奇:“哪里不一样?”   木欢摇摇头,没有回答,只是在心里默默说着:你当然是不一样的。那么多和宿主绑定的系统,只有你,每次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就会忘记那些禁令,不惜自己受罚也要救人……   到底是不是人,或者说到底有没有人性,自以为是没有意义的,只有旁人才能看得出来。木欢诞生了多久,就默默观察了系统多久,正是因为一直在看,才忍不住把目光长久的停留在001身上。   他真的太不一样了,特别到让人不舍得移开视线。   想到这里,木欢忍不住笑了,又摸摸001的脑袋,柔声道:“你不用知道,我知道就行了。”   你不用知道,所有人都不用知道,你的好,只有我知道就行了。   001很不满,推开他的手,抓着他的衣摆追问:“到底是什么?你快点说清楚!我到底哪里不一样了!”   木欢当然是不可能告诉他的,两个人就这样拉拉扯扯的出去了,001单方面的和木欢吵嘴,木欢纵容着他,脸上始终挂着笑意。   许唯卿就算在卧室里,都能听到他俩斗嘴的声音,心情也跟着好了些,不由抿起唇角笑了笑。   靳尧看他终于笑了,松了口气,低声道:“卿卿,这事是我做得不对,应该让人盯着靳予迟,不让他四处乱走的……”   他一提这事,许唯卿又有点不高兴,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你和绵宝都是心大的,一个不把人看好,一个看见谁都上去抱,我是管不了了!”   这话说得,竟是把小绵宝都记恨上了。   绵宝还不知道自己大祸临头,只因为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就扭过头来,黑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许唯卿,小手一抓一抓的,可爱极了。   许唯卿硬着心肠不去看他,冷声道:“你们两个都该好好反省!我要回去工作了!”   说完,也不顾靳尧的阻拦,推开门就走了。   靳尧:“……”   绵宝:“……”   一大一小父子俩对视了一会儿,一个一脸苦笑,一个一脸迷茫,过了一会儿,绵宝又乐呵呵的笑了,伸出小手,继续要抱抱。   靳尧简直无语了,这小子可真是不长记性!刚挨骂了,现在又开始“来者不拒”了! 第249章 一触即发   绵宝这个小家伙,就算是性格严厉的靳尧都对付不了,天大的火气,在对上那双灵动漆黑的大眼睛的时候,都消弭于无形了。   虽然毫无戒心的对着靳予迟投怀送抱,的确是很危险的行为,但从结果来看,孩子的确安然无恙……靳尧不由得想起一个说法,说孩子都是最纯真敏感的,能感觉到大人对自己到底有没有恶意……   也许绵宝是察觉到靳予迟不会伤害自己,才对他那么友善,甚至主动求抱抱吧。   想到这里,靳尧叹了口气,坐到床边,拿着玩具陪绵宝玩起来,直到孩子累了睡着了,才重新找来高管家看着,自己去找许唯卿了。   恰好赶上吃饭的点,他敲敲门,耐心等了一会儿之后,是徐墨来开的门。   这几天,不只是徐墨,就连理查德大师也是天天来许唯卿这里报道。许唯卿受宠若惊,做事就越发用心起来,废寝忘食的,要不是靳尧盯着,他能一整天都忘记吃饭!   徐墨看到靳尧,勉强打起点精神,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嘟囔道:“靳总啊,你媳妇真是个工作狂,我都快受不了了……你得劝劝他,设计是门艺术,需要灵感的,又不是要参加什么比赛,何必这么着急?活像做不完就没命了似的……”   靳尧不由苦笑——可不就是做不完就可能没命吗?要是不能像木欢说的那样,找到机会彻底把系统从这个世界驱逐,那他们一家,怕是永无宁日了。   正因为如此,就算心疼许唯卿的日夜操劳,他也没有出言劝阻过什么,只是默默的陪着。   就像许唯卿从不过多过问他的计划一样,他也想给许唯卿最多的支持,而不是阻挠,因为有些事情,就只有许唯卿才能做到。   他的小妻子,一直都是无可替代的。   这时,许唯卿从里面出来了,大概是听到了徐墨的吐槽,他吐了吐舌头,抱歉地说:“对不起啊徐总监,还有理查德大师……但这个作品真的很重要,时间紧张,我……”   徐墨拍拍他的肩膀,打断了他的道歉,摆摆手道:“我是开玩笑的,看你这么拼命,我和老师当然知道这件作品有多重要。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你放心,我们都很乐意帮忙。”   理查德大师是怎么想的,徐墨不知道,但是对于他而言,靳尧和许唯卿一直很照顾岑归,上次跟齐暮对上,也是靳尧出面解决的,光是这份情,徐墨都愿意拼尽全力帮许唯卿这个忙。   理查德大师也走了出来,他年纪大了,像这样高强度的工作有点吃不消,脸上难掩疲惫,精神却很好,听到徐墨的话,就笑着接上:“不用这么客气,为了美丽的作品,我很乐意参与。”   对于他而言,对于艺术和美的追求,才是最重要的。这次也是一样,本来只是出于爱才之心,想来见见许唯卿这匹横空出世的黑马,却没想到这个年轻人还有更胜参赛作品一筹的想法和巧思,顿时勾起了他的兴致。   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才愿意每天都过来帮忙的。不然的话,以他在设计界的身份,任谁都是请不去的。   许唯卿知道理查德大师能来难能可贵,所以这些天对这位老师一直敬重有加,虚心谦逊,所以几天下来,理查德大师反而更喜爱他了,甚至动了收为学生的念头,只是嘴上还没提出来罢了。   三人都出来了,靳尧连忙招呼道:“都饿了吧?楼下已经准备好了,一起下去吃饭吧。”   经过几天辛苦,那套名为《美》的珠宝,已经有了完整的轮廓,剩下的,就是精雕细琢了。这部分繁冗而辛苦,却也到了最后收尾部分,进入打磨的阶段了。   设计的大方向不会再有调整了,所以从明天开始,理查德大师就不用再来了。他在中国还是几个朋友想要拜访,明天就会离开江都。   所以今晚这顿饭,也算是为大师办的送行宴和感谢宴。   一顿饭,宾主尽欢,每个人都很尽兴。靳尧安排司机送徐墨和理查德大师回去,等把客人送走了,他搂住喝了酒,有点微醺的许唯卿,笑着说:“看来一切顺利?”   许唯卿先是呵呵的笑了两声,刚想说话,就想起来自己还在跟靳尧冷战,顿时又翻了脸,冷哼一声,推开他的手转身走了。   靳尧苦笑,赶紧跟上去,好声好气的劝道:“卿卿,别生气了,今晚气氛这么好……”   “气氛好也不是因为你。”许唯卿怼回去,“你和绵宝都反思了吗?”   “反思了反思了。”靳尧赶紧解释,“绵宝还小,他不懂,看到靳予迟长得不错,就喜欢……”   “绵宝还小,你可不小了。”许唯卿不吃这套,还是不高兴,“你就不该让靳予迟来家里!就算来了,也该看好他,怎么能让他跑到绵宝拿屋去?”   这的确是自己的疏忽,主要是因为他觉得老爷子会多留靳予迟一阵,更何况高管家也守在婴儿房里……却没想到那么巧,老爷子提前把人赶走了不说,就连高管家都恰好出去了。   靳尧心里发虚,低声下气的道歉:“是我不对,我以后一定看好家里,肯定不让绵宝遇到危险,卿卿,你原谅我吧。”   许唯卿抿着唇角,看着他愧疚的模样,心里不自觉地发软,再也生不起气了,反而小声说:“其实也是我的错,我就在家里,却顾不上孩子……你没看好绵宝,难道我就看好了?我也没资格说你。”   “别这样说。”靳尧拉着他坐下,柔声道,“不管是你还是我,都是为了家里努力。照顾孩子这事……我们都是新手,谁也不用怪谁,不管出了什么问题,我们及时发现,以后好好弥补就好了。”   许唯卿一直点头,不好意思的说:“我脾气急,多亏你不跟我生气,多照顾我。”   靳尧简直惊为天人,吃惊道:“你今天这是吃错什么药了?”   许唯卿脸上的歉意一僵,随即扑到靳尧身上,怒道:“我温柔体贴一点,你还不喜欢了?你什么意思!”   靳尧知道他不是真的生气,笑着搂住人,任由许唯卿抓着自己折腾,两个人闹成一团,老宅里顿时响起笑声。   徐墨和理查德大师都走了,许唯卿喝了酒,也久违的可以休息一晚上,靳尧自然不会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在一楼笑闹了一会儿之后,就找个机会把人打横抱起来,赶在许唯卿反应过来之前,一个箭步冲上二楼,回自己卧室去了。   楼下,靳老爷子侧耳听着外面没动静了,忍不住叹了口气。   高管家年纪大了,不可能整晚看着绵宝,又放心不下家里的佣人,干脆就让儿子高鸣在婴儿房陪着,自己下来照顾老爷子,这时候听到靳骁这声叹息,不由惊讶道:“老爷,您怎么了?”   靳骁摇摇头,没回答。   高管家猜测道:“是因为……予迟少爷回来了的事?”   靳骁看了他一眼,低声道:“这事以后别提了,我不想让阿尧多心。”   高管家心里有点难受:“老爷……”   他虽然因为之前的事情,对靳予迟有很多不满,但是即便如此,他也不想看到靳老爷子夹在孩子中间左右为难。   手心手背都是肉,对于靳骁这个年纪的人来说,亲情最难割舍,靳骁就算理智再清楚,心里也还是不落忍的,只是强压着罢了。   靳骁又叹了口气,低声道:“有因就有果,予迟那孩子……爸妈走得早,我又溺爱太过,他们叔侄之间能是现在这个结果,已经很好了。”   高管家轻声劝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一笔写不出两个靳字,时间久了,说不定慢慢就好了。”   靳骁却不这么想。血脉亲情固然重要,但要是没了信任,再好的亲人都有走散的那一天。靳予迟自己摔碎了的信任,哪有那么容易修补回来?   不过高管家说的也对,孩子们的一生还有很长,他就算再牵挂再担心,也不可能看着他们走完,未来的事情谁都不知道,何必现在就开始焦虑?   他摆摆手,干脆不再想了,在床上躺下,笑着说:“我看阿尧和唯卿感情很好,也许明年,家里还能再添一个小娃娃,也说不定。”   高管家不由失笑:“那您是太着急了,夫人年纪还小呢,我看先生是不想他太辛苦的。”   靳骁一瞪眼睛:“着急?我都多大年纪了,总不能让我等吧?不行,我明天要说说阿尧才行……”   高管家笑眯眯的听着,他知道,靳骁只是说着玩玩,并不会真的去插手小夫妻之间的事情。   要说许唯卿刚嫁进来的时候,靳骁还对他很不满,可是现在,这些不满早就没有了,在老爷子心里,对这个媳妇也是心疼得很,甚至比对儿子还要好几分,可见人和人的关系都是相处经营得来的,有付出就有回报,没有谁是真的铁石心肠。   这一晚,靳家充斥着温馨的气氛,而城南区内,气氛却紧张极了,一触即发。 第250章 将功赎罪的机会   城南酒店被烧毁后,警方大量涌入一向是城市灰色地带的城南区,让这里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夜里游荡在街头巷尾的流莺和扒手知道大事不妙,早早的躲了起来,宁愿亏上几天“生意”,也不想进局子里折腾,这样一来,本就萧条的城南区,顿时更加荒凉起来,只能看到穿着制服的警察在穿梭询问。   城南酒店作为城南区唯一的高档酒店,每日往来的人不少,入住的更是不乏各个帮派的相关人士,本来就是个很敏感的地方,现在出了纵火的事情,找凶手的难度可想而知。   顾瑜帆和刑警队商量之后,派出了自己队里的部分警员,和刑警们一起,在城南区里铺开大面积的走访调查。   这样的调查未必真的能找到纵火犯,但是好处在于,可以借着这次的由头,好好把城南区翻一遍,了解清楚情况。   换句话说,顾瑜帆志不在此,他只是想趁着这个机会,给几天后的交易日更多些把握罢了。   而对于城南区的各个灰色势力来说,这段时间无疑是要避风头的,枪打出头鸟,就算再厉害的帮派,明目张胆的和警察对着干都是不明智的。   对于警察,这些人自有一套对付的办法,直接杠上,是最愚蠢的做法。   岭帮作为现存的两大帮派之一,在城南区有很多据点,除了放在明面上的赌场酒吧之类,还有几个极为隐蔽的,警察根本不可能找到。   这几天,齐暮就被迫藏身在这个隐蔽的据点里。   这待遇其实很好,因为他身份比较特殊,虽然在江都势单力薄,但是在H市也算是呼风唤雨,这一次更是给岭帮带来了重要的消息,而且他和容舞的关系不一般,说不定知道些什么更宝贵的秘密……各种因素综合影响下,岭帮对他也不敢怠慢,把人照顾的很好。   但即便如此,齐暮还是很不满意,毕竟被迫困在一个小房间里,是很憋屈的,就算这房间里好吃好喝,布置的奢靡,跟自由比起来,也还是不值一文。   几天下来,他的脾气越发暴躁阴鸷,已经骂了好几个来送东西的岭帮小弟了,昨天夜里甚至还动了手,还好被人及时拦了下来。   在道上混的人,都知道做人要识时务,他们看得出来自家老大对齐暮另眼相看,自然对齐暮多有忍让。但是泥人尚且还有三分火气,在这些小弟看来,齐暮就算再重要,也是个外人,一个外人,凭什么对他们颐指气使,打打骂骂的?他们老大都不会这样对待帮里的兄弟!   一时间,岭帮众人都对齐暮非常不满。   齐暮察觉到气氛的变化,但他不在乎,因为在他看来,这些人半点话语权都没有,主要岭帮的大当家还把他看做客人,那这些小弟就没什么不满的资格。   这几天,他其实一直都在等着见岭帮的大当家,王岭。   但他不知道,和岭帮接触的不仅有他,还有另一个人。那个人来的比他晚,却更早的见到了他想见的人。   城南区最晦涩幽暗的巷子深处,有一家茶馆。   这家店不设招牌,甚至没有门脸,乍一看,似乎只是一处简陋的棚户,可若是走进里面,才会发现别有洞天,布置的清幽雅致,处处都是低调的奢华,和整个城南区粗野的气质格格不入。   这里才是岭帮的大本营,也是岭帮真正的掌权人,王岭居住的地方。   整整一间二进的小院子,前院是办公谈事用的茶馆,后院是王岭的住处,以他的身份,整日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在城南区算得上是独树一帜了。   当然了,岭帮以外的人,估计也不会知道他到底住在哪里。   而现在,这处幽静的小院子里,罕见的来了一位客人。   陆鸣柳坐在院子当中的石凳上,手里拈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白瓷茶杯,也没往嘴里送,只面无表情的观察把玩着。   如果陆鸣辰在这里的话,大概会惊讶的发现他的弟弟已经和过去截然不同了。   如果说之前的陆鸣柳只是漠然冷峻的话,那现在的他,简直就是阴鸷到有点吓人了!就连岭帮这些终日在城南区混迹的人,都有点不敢靠近。   现在的他,甚至有点像陆云祁——年轻时候,毫不留情的清洗了整个城南区的那个陆云祁。   这也是王岭破格,把他带入这处小院的原因。   王岭不是江都本地人,他老家在江南地带,所以才会在城南区里修出这样精致秀气的一处院落。他二十多岁的时候就来江都闯荡,现在已经年近七十,是不折不扣的老者了。   也正因为年纪大,经历十多年前那次大清洗的时候,他才有足够的狡猾和计谋避过风头,韬光养晦,得到逆袭的机会,把岭帮推上现在的位置。   第二进院子里,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坐在堂屋里,正一边喝茶,一边看对面投影上的画面。   投影上正播着的,正是前面院子里的陆鸣柳。   刘伍毕恭毕敬的站在老爷子身侧,低声问:“岭爷,您倒是挺看重这小子的?”   老者,也就是王岭,抿了口茶水,呵呵一笑:“这小子……很有意思。”   刘伍瞪了瞪眼,不无疑惑:“我是没您老人家眼光毒辣,实在看不出来他有什么本事。上次那主意看着不错,最后还不是没用?不仅没用,还害得咱们现在得缩起来躲着,哪都不敢去……”   王岭瞥了他一眼,明明是轻飘飘的一个眼神,却瞬间让这个身强体壮的男人住了嘴。   刘伍有点心虚,赶紧把脑袋更往下埋了埋。   王岭淡淡的说:“你还是年轻了,十多年前,岭帮刚成立的时候,你在哪里?”   “那会?”刘伍皱着眉头努力回忆,“那也太久以前了,那时候我还不到三十呢,大概是个哪个赌场看场子吧!”   王岭摇摇头:“那就难怪你看不出来了。这个陆家的小子,很有当年陆云祁的气势。”   “陆云祁?”刘伍神色一凛,“您说的是真的?”   王岭点点头,又摇头,沉吟道:“气势是像了,但是……还是太青涩了,跟那个煞星没法比。但是如果有足够的资源,也许……”   刘伍试探着问:“岭爷,我听说他跟陆云祁虽然是堂兄弟,但是关系不好,已经被逐出陆家了,他来这里,大概率是想利用我们对付陆云祁,这……”   王岭笑了:“他想利用我,我又何尝不想利用他?你以为我们的对手,真的是青山帮那群黄口小儿吗?”   刘伍很惊讶,他还是第一次听王岭说这些。   王岭其实很神秘。岭帮成立的时候,他就已经年近六旬,是一副长者形象了。这些年,岭帮蓬勃发展,王岭很少露面,却极有手腕,不显山不露水的掌控一切,老谋深算的很,是个极其谨慎小心的人。   就算是他的副手王岭,也很少听他提起帮派未来发展的方向,和一些帮派内隐秘的事情。   果然,王岭提了一句之后,就又缄默不言了,倒是让刘伍着急,却又不敢多嘴去问。   又过了一会,王岭沉沉的呼了口气,似是而非的说了一句:“压在城南区头顶上的,还是当年那片天啊……”   刘伍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王岭却不欲再多说,拄着手杖起身道:“走吧,客人等太久,该不耐烦了。”   事实上,陆鸣柳并没有不耐烦。   他本就是心机深沉,喜怒不形于色的性子,前一阵在陆云祁手上吃了大亏,心思越发内敛起来,轻易不会显露情绪。就算已经等了很久了,看到王岭终于出来,面上仍然毫无不满,甚至挂上恰到好处的恭敬,微微躬身道:“岭爷。”   王岭看着他和陆云祁有几分相似的面容,心里也不知道想到什么,额头的皱纹微微舒展,竟像是心情不错,摆摆手道:“不用客气,快坐下吧。我年纪大了,觉多,倒是让年轻人久等了。”   说着,他就先坐下,陆鸣柳却没有跟着坐下,反而垂首站在对面,低声道:“岭爷,我实在没有脸面坐下,城南酒店的事情,是我太年轻了,没处理好……”   “害,这事不能怪你。”王岭和颜悦色地说,“计划赶不上变化,谁能想到警察来的这么快呢?”   陆鸣柳还是自责:“是我的错,让兄弟们受累了。”   王岭示意刘伍去换壶新茶来,随即道:“酒店的事情就不提了,鸣柳啊,你今天来我这里,是有什么事?”   说着,他又让陆鸣柳坐下,陆鸣柳这才坐下了,腰背仍然笔直。   他脸上仍然带着歉疚,低声道:“岭爷,我是专门来赔罪的,希望酒店的事情,不会给岭帮的兄弟们带来什么影响。除此之外……我也是想请岭爷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哦?”王岭眯了眯眼,“将功补过?这话怎么说?”   陆鸣柳道:“岭爷应该知道,我还有个亲哥哥,叫陆鸣辰。就在昨天,我和他取得联系了,陆云祁那边……还挺信任他的。这是个机会。” 第251章 赌一把未尝不可   这话说完,王岭半天没有反应,这让陆鸣柳有些疑惑,但他性格沉稳惯了,因此就算不解,也没有急着询问,而是耐心的等待着。   他的这份耐性,倒是让王岭高看他一分,沉吟片刻后,主动开口道:“以我对陆云祁的了解,他很少会真的信任一个人。”   原来是顾虑这个。陆鸣柳心里有数了,微微松了口气,笑着说:“我明白岭爷的意思,您是怕我哥哥是陆云祁安插的棋子,派来用反间计的?”   王岭笑呵呵的喝了口茶,淡淡的说:“那毕竟是你的哥哥。”   之前陆家这对兄弟和陆云祁之间闹出的事情,虽然流传不多,但对于王岭这个层次的人来说,自然能查到来龙去脉,甚至是其中的很多细节。知道了那些事,自然就知道了陆鸣辰陆鸣柳和陆云祁之间关系不好,两人甚至是直接被陆云祁放逐了,不再拥有陆氏的任何东西。   这种情况下,他当然不可能相信陆鸣辰能带来什么机会。   王岭这种老谋深算的老狐狸,会这样怀疑也是正常的,陆鸣柳早就想好了应对之法。他也端起茶杯啜饮一口,不慌不忙的解释道:“您说的这些,我自然也考虑过。其实我的想法很简单,有点反其道行之的味道。陆云祁心机深沉,就算我反复忖度,也是捉摸不透的,既然如此,还不如将计就计,装作中了他的反间计……来个计中计。”   王岭一听就明白了,不由失笑:“这倒的确是个思路,虽然……土了一点。”   这种你派个间谍来,我假装相信顺势误导的法子,古往今来不知道出现过多少次,不算什么创新的思路,的确很土。   陆鸣柳笑着说:“的确是土,但是土又如何?这法子既然从古用到今,就说明它的确有用。有时候,最简单的才是最经典的,陆云祁一向看轻我和哥哥,肯定不会怀疑我们已经中计……岭爷,这才是我说的,真正的机会。”   王岭听到这里,倒是真的有点诧异了。   如果这才是陆鸣柳这一次前来的真实意图,那他对眼前这个年轻人,是真的要再高看一眼了。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真正的聪明人不是熟读三十六计的,而是知道该用哪一计来对付哪种人的,而陆鸣柳,就是这个知道该用什么计谋的聪明人。   事实上,十多年前的那场大清洗之后,王岭虽然韬光养晦,一直在默默积蓄力量,深居简出,表现的像是对陆云祁俯首称臣,没什么取而代之的野心,但实际上,他一直在观察并研究陆云祁。   越是暗中观察,就越是隐隐心惊——陆云祁绝对算得上是横空出世的一代枭雄,他的心性坚韧,智慧超群,兼之有仇必报,心狠手辣,可以说是具备了成为大佬的全部素质……王岭活到这么大岁数,亲眼见证了城南区的浮沉变动,见过的人无数,却没有一个人能有陆云祁那样的本事和心性,能胜过这个煞星。   理智上,王岭知道,自己不应该去招惹陆云祁,至少有生之年不应该,毕竟自己已经这么大岁数了,好好安享晚年不好吗?招惹那个煞星,十之八九是要晚节不保的。但是情感上,王岭却始终不甘心。   等了十多年,研究了十多年,却还是只能做缩头乌龟,没法推翻陆云祁的高压,让城南区改天换日……这始终是王岭压在心底的,最大的遗憾。   虽然不敢动手,但因为那份不甘心,王岭一直琢磨着对付陆云祁的法子,设想过各种不同的可能性,其中最常设想的,恰恰就是这一条“假装上钩”。   所以,陆鸣柳的计策虽然简单且老套,却意外的和王岭一拍即合。如果说,刚才的王岭还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想跟陆鸣柳这个小辈闲聊几句打发时间,那现在的他,就比之前重视的多了。   他坐直了些,温声道:“鸣柳啊,你跟我仔细说说,你具体打算怎么办。”   陆鸣柳早就猜到他会动心,也不激动,只笑了笑,把自己的具体计划详细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王岭再次陷入沉思,片刻后,他蹙眉道:“这样安排……是不是太匆忙了些?”   陆鸣柳打算动手的时机,比他想象中的提前了太多,他本来是打算等过两天破坏掉青山帮和靳尧的交易之后,再去动陆云祁的。   可陆鸣柳,却想把这两件事放在一起办,这让王岭很犹豫。   陆鸣柳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便仔细解释道:“岭爷,您应该对靳尧和陆云祁的关系有了解,他们两个,最近走的很近。据我所知,这一次城南区的项目,靳尧暗中也有参与。”   “哦?”王岭有些惊讶的挑眉,“我以为靳尧打算下海,和我们一起混了。”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也不知道。”陆鸣柳嗤笑一声,“横竖他是个商人,自然是哪里有利益就去哪里,说不定想吃两头,也说不定。只不过,以陆云祁的本事,想必最后是不会让他占到什么便宜的。”   他顿了顿,又说道:“无论如何,这两人最近走的近是真的,岭爷你应该也了解。但是您恐怕没注意过,靳尧的夫人,和陆云祁的夫人,关系同样非常好,甚至是亲如兄弟。”   王岭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点点头道:“这个我也听说过,听说他们两个的媳妇经常出双入对的,关系很好……这又怎么了?”   陆鸣柳笑了,有些不屑的说:“这件事很重要,因为……不管是靳尧还是陆云祁,都很宝贝自己的妻子,看的是如珠如玉,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人都有软肋,靳尧和陆云祁的软肋,就是他们的夫人。”   这说法,完全出乎了王岭的预料,他诧异的笑了起来:“小子,你的意思是,这个靳尧和陆云祁,居然还是个情种?”   王岭一直在观察陆云祁,自认对他十分了解,男女之事这方面,他自然也是一直盯着的。过去的十多年里,陆云祁都清心寡欲的,别提男人女人了,就连借助物品来解决需求的情况都几乎没有,搞得王岭一度以为陆云祁是个阳痿或者性冷淡。   到了去年,虽然陆云祁车祸醒来后,身边就多了小媳妇,不久后还有了孩子,但王岭并没有把那个年轻男孩看在眼里。在他看来,陆云祁这是到了需要考虑继承人的时候了,这才搞出一个妻子和孩子,好让自己偌大的家业后继有人。   至于靳尧……他和他的小妻子倒是经常出双入对,形影不离的,但是男人嘛,还是生意场上的男人,等新鲜劲儿过了,家里的妻子又能算什么?   在王岭这种人看来,感情是最没用,也最没意义的东西,让这种东西成为软肋,无疑是愚蠢而可笑的做法,只有没骨气的男人,才会因为爱情对他人俯首称臣,把弱点双手奉上……   他观察了陆云祁这么多年,把那个男人当成对手这么多年,绝不愿意相信他眼中的枭雄,居然是个情根深种的蠢货!   陆鸣柳和他聊了半天,可不是想看他自欺欺人的,他收起笑容,淡淡的说:“我说的是不是真的,您仔细去查一查许唯卿和卓悠悠就知道了,靳尧和陆云祁对他们的保护绝不是假的,明眼人都是一看便知。”   王岭深吸一口气,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蹙眉道:“所以说……你是打算把行动的重点,放在这两个人身上了?”   “那是自然。”陆鸣柳点头,“打蛇打七寸,这两个人,就是靳尧和陆云祁的七寸。要是能一击即中,不仅是青山帮的那场交易可以解决,就连陆云祁,说不定都会受到巨大的打击,自此一蹶不振。”   王岭谨慎的问:“那如果你判断错误,这两个人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没有那么重要呢?”   “那就当做是一次尝试失败了,也没有什么关系,您还是按照原计划,去破坏青山帮的交易就是了。”陆鸣柳很有诚意,“我说过了,这只是一个机会,我打算丢下筹码,不知道岭爷想不想和我一起?若是最后赢了,那这好处……可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王岭把玩着纤薄脆弱的白瓷茶杯,沉吟道:“我知道了,鸣柳啊,你先去忙吧,让我考虑一下,有结果了,我再联系你。”   陆鸣柳也知道,这么大的事,王岭不可能立刻给出自己的答案,于是他点点头,顺从的站起身来告辞,转身离开了。   他没有纠缠,倒是干脆利落,王岭又一次暗暗点头,越发觉得陆鸣柳有当年陆云祁的气质。   只是,终究还是年轻了点,真的能算得准陆云祁那个煞星的心思吗?   但是,如果真的跟陆云祁很像的话……陆云祁当初横空出世,让整个城南区战栗的时候,似乎也恰好是这个年纪……   也许,赌一把,也未尝不可? 第252章 好大一盘棋   离开小院子的时候,陆鸣柳唇畔是挂着笑意的。   和他想象中的差不多,王岭这种老东西,看似谨慎狡猾,实则贪婪的很,最是受不了这种诱惑,一看到机会,就会像嗅到了鲜血味道的鲨鱼一般,一口咬上去。   毕竟他年纪大了,再等下去,谁知道还会不会机会,人都是怕死的,怕死了以后什么都没了,也怕死了以后,想对付的那些人,想得到的那些东西,还没来得及摸到,就全都成了泡影。   他这边谈拢了,齐暮那边却彻底忍不了了。送饭的小弟忐忑不安的进门,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他一顿臭骂:“他娘的,又是这东西!都是些什么猪食?也敢拿来给爷吃!”   说完,“啪”的一声,把小弟手里的饭菜打到地上。汤水横流,霎时间房间里一片狼藉。   小弟脸色一僵,眼中隐隐噙着怒气,却还是忍着没有发作,只闷头蹲下身想要整理。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动手,就看到眼前的饭盒被人一脚踢开,轻蔑的话音从头顶传来:“要整理?可以啊,给爷跪着擦!”   小弟再也忍不住了,愤恨的霍然起身,骂道:“你他娘的——”   外面的几个人同样再也无法忍耐,一个箭步冲进来,举拳就朝着齐暮扑去。   “什么玩意儿!弟兄们给你送吃送喝,你要什么都给你找来,还敢让我们跪?!”   “他妈的,兄弟们上,今天老子非要让他跪下叫爹!!”   “你们想干什么?!”齐暮骇然,反应极快的翻身,躲到沙发后面,“刘伍呢?找刘伍过来!我要见他!”   然而,岭帮的人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干了那么多混账事,还吵着要见伍哥告状?谁给他的脸!   既然已经动手了,就不能半途而废,不然的话,回头再被大哥骂,岂不是很亏?想到这里,众人骂骂咧咧的,顿时更加起劲了,誓要把齐暮给好好揍一顿。   但是奇了怪了,齐暮双拳难敌四手,就算学过些功夫,被这么多人围着进攻,也表现的非常狼狈,可偏偏就是总能躲过去,折腾了半天,愣是一点都没受伤,只看到什么桌子椅子饰品的一口气掉下来,不仅没砸到齐暮,反而把一众小弟砸了个够呛。   众人越是受伤,就越是生气,偏就不信邪了,一定要打到齐暮才甘心。   就在房间里折腾的热闹的时候,秘密据点的大门忽然开了,一道高壮的身影走进来,四下一看,顿时皱起眉头。   “怎么回事!”刘伍沉声喝道,“都给我住手!”   小弟们听到他的声音,立刻浑身一僵,下意识的停下了动作,齐暮却抓住机会发了狠,一拳揍上离自己最近的年轻男人的脸,骂道:“他娘的,给爷滚!什么东西,也敢跟我动手?”   说完,他撑着地站起来,没好气的对刘伍说:“伍哥,你可来了!你这帮小弟居然敢跟我动手,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可得好好管教管教!”   “伍哥!”小弟里领头的那个忍不住喊,“这不能怪我们,是这小子太嚣张,整天骂骂咧咧的,不把咱们岭帮放在眼里,所以我们才——”   “行了!”刘伍喝止他的解释,冷冷的说,“把这收拾出来,闹出这么大动静,这里还算什么据点?全都让别人听了个干净!下午就换地方吧!”   “至于你……”刘伍用力盯了齐暮一眼,语气更淡,“你跟我来吧,岭爷要见你。”   他语气不算善意,齐暮却毫不在意,只理所当然道:“岭爷总算忙完了?够慢的,我都等烦了!”   刘伍深吸一口气,尽量不发作,转身就走了。   就像不明白岭爷为什么对陆鸣柳高看一眼一样,他也不明白岭爷为什么还不把齐暮这个打秋风的小子赶走,明明没什么用,还好吃好喝的供着……到底是何苦?   更何况,这小子还如此傲慢无礼,就像小弟们说的那样,根本就没把岭帮放在眼里!   但是没办法,谁让岭爷才是岭帮的头儿呢?只有他的话,才是绝对的权威。   刘伍垂下眸子,唇角勾起一丝冷笑。   这是齐暮第一次走进王岭的两进小院,和陆鸣柳的沉稳淡定不同,一进去,他就忍不住吹了个口哨,语气轻佻的说:“哟,老爷子,你这地方弄的真不错,是哪家做的,介绍给我,我在H市也整个差不多的。”   刘伍有点恼怒,蹙眉道:“齐暮,你注意点态度!”   王岭坐在小院里,垂眸喝了口茶,摆摆手道:“哎,不要紧。齐家小子就是这个脾气,我知道,他不是有意的。”   齐暮笑了,自来熟的在王岭对面坐下:“老爷子果然懂我。”   王岭对刘伍打了个眼色,示意他先出去,刘伍板着脸走了,只留下王岭和齐暮在小院里。   齐暮喝了口倒好的茶,还是有点不满:“老爷子,我可等了很久了,你怎么现在才找我?”   王岭端起茶杯,借以掩饰自己唇畔的冷笑,道:“贤侄啊,当年齐家离开江都的时候,我还只是个无名小卒……这么多年了,能在我有生之年看到你回到江都,也是个欣慰。”   齐暮闻言,脸色有点冷:“我家的旧事就不必提了,横竖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老爷子,我之前跟刘伍说的那些话,你应该都知道了,我就不多说了。你就给我一句话,岭帮和齐家,到底有没有合作的打算?”   王岭呵呵一笑,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道:“贤侄,实不相瞒,你带来的那个青山帮要和靳尧交易的消息,我查过了,的确是真的,而且交易日,就定在三天后。”   “哦?”齐暮算了算日子,不由冷笑,“呵,倒是比之前说的提前了几天……那贱人,改了日子也没告诉我,果然不是真心跟我合作!”   王岭懒得理会他和容舞之间那些纠葛,没有接这个话茬,继续说道:“岭帮不可能坐视青山帮拿到那些东西,进一步扩大势力,贤侄你想和岭帮合作,自然也要让我们看到足够的诚意才行。我就直说了,三天后,若是齐家能帮助岭帮破坏交易,事成之后,岭帮必将助齐家重回江都。”   齐暮愣了愣,摸着下巴说:“你是想要齐家出人出力?”   王岭笑了:“没有付出,哪来回报?三天,足够贤侄你安排人来江都了。这期间,我会派人保护你的安全,绝不让靳尧他们再找你的麻烦……你看这交易如何?”   齐暮沉吟着,一时间有些犹豫。   他这次来江都的时间已经很长了,虽然H市那边有下属每天汇报情况,但他本人不在,终究是不够稳固,如果再把更多的心腹手下调到江都这里……   那他的大本营,恐怕会生出不少不安稳的因素。要是后方不稳,那就算拿到江都的资源,又有什么用?   可要是在这时候裹足不前,得不到岭帮的助力,他这次来江都就只能无功而返,等回到H市,面对的还会是众人的苛责和质疑……   王岭像是看出了他的矛盾,笑着开口道:“贤侄啊,我知道你的难处,这样吧,这次的事情呢,我可以出一笔定金给你,就当做雇佣费,你看这样如何?”   “真的?”齐暮有点心动。对于他来说,钱一直都是个不小的困境,这也是他最开始愿意和容舞合作的原因,齐家被赶出江都时,损失的可不仅仅是势力,更是数不清的金钱和土地,H市再好,也比不上江都根基深厚,财阀众多,赚钱的机会也多。   这也是齐暮这么汲汲营营,不舍得放过任何机会,一定要回到江都的原因。   他仔细想了一会之后,终于拍板道:“好,这买卖我干了!”   王岭笑了,夸奖道:“我就知道,贤侄是个爽快人。有你的帮忙,我就能放心了。”   齐暮站起来道:“行了,多余的话就不说了,我这就回去安排。三天时间也够紧的,老爷子你也是,怎么不早说?害我白等这么多天,现在安排起来还仓促……”   说着,他也不等王岭反应,转身就嘟囔着走了。   刘伍在门口,恰好撞见这一幕,顿时又生出不少怒火,快步走进小院道:“岭爷,这小子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王岭也敛去了脸上的笑意,冷哼一声道:“黄口小儿,的确无知!哼,要不是确实缺人手,我也不必这样厚待他。”   刘伍没听到他俩之前的对话,闻言不由惊讶:“岭爷,您要借他的势?”   王岭点点头道:“咱们这边还要派人去陆鸣柳那边……青山帮这里可能布置的单薄,从他那里借些人手过来,我们才能更从容完备一些。”   刘伍琢磨了片刻,嘿嘿笑了:“岭爷,您这次可是下了盘大棋!这一票要是干成了,咱们岭帮可就一跃成了城南区的龙头了!”   “呵,龙头?”王岭低低的笑了一声,“我要的,又何止是一个小小的城南区?” 第253章 三天后   三天时间,无论是对靳尧和许唯卿这边,还是对容舞、齐暮和陆鸣柳这边,都不算充裕,可以说是到了最后冲刺的时候。这几天,靳尧和许唯卿都是早早起来,一直忙到午夜时分才睡,连绵宝都没机会多看几眼。   就在这样紧锣密鼓的忙碌中,宿命对决的那一天,终于到了。   许唯卿早早就醒过来,一睁眼就开始发呆,脑子飞快转动着,思考着前一天晚上才彻底完成的那件作品,反复忖度,看还没有什么没有做到极致,可以进一步优化的地方。   正想得入神,身侧忽然传来男人低哑的嗓音:“宝贝,你醒了吗?”   许唯卿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醒了。”   “醒了为什么不理我?”有力的温热臂膀毫不客气的搂了过来,靳尧腻腻歪歪的紧贴着他,哑声道,“你最近都没怎么理我……”   许唯卿被他打断了思路,简直哭笑不得:“最近忙成这样,你还要我陪?你是绵宝那样的小朋友吗?”   靳尧抱着他不撒手,声音越发低了:“我不是绵宝,但我和他一样,都想你了。”   许唯卿被他腻歪的受不了了,噗的一声笑出来,猛地翻身把他推开,笑着说:“靳尧,你够了!今天还好多事呢,你别主次不分的,一大早就耍流氓!”   他瞪了靳尧一眼,才发现男人眼里压根就没有什么欲念,有的只是笑意,明显是在开自己的玩笑。许唯卿呼吸一滞,顿时意识到自己是被耍了,没好气的掐了靳尧一把。   “嘶!”靳尧夸张的倒吸一口凉气,“这么用力,你是要谋杀亲夫吗!”   许唯卿没心情和他贫,赶紧从床上下来,摇摇头道:“不跟你胡闹了,咱们快点起来吧,今天不是还有不少事要安排吗?”   他虽然忙得昏天黑地,却也知道靳尧这段时间同样忙碌非常,就算是到了今天,也肯定还有很多细节要确定,肯定是没空赖在床上调情的。   靳尧也跟着起来,无奈叹息道:“卿卿,我是想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都忙了这么多天了,我怕你神经崩的太紧,那样对身体不好。”   许唯卿想了想,赞同的点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那我也要安慰一下你,免得你也太紧张了。”   说着,他走到靳尧身边,踮脚搂住男人的脖子,仰头吻上那对薄薄的唇。   靳尧仿佛久旱逢甘霖,立刻抱住他,毫不留情的加深了掠夺起来。   半晌,两人才分开,许唯卿细细喘息着,眉眼俱是温柔,柔声道:“怎么样,这个安慰如何?”   “很好。”靳尧眸光深邃,沉声道,“恰好就是我最想要的。”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要不再来一次?”   许唯卿噗嗤一声笑出来,没好气的把他推开:“别得寸进尺了,我看你是跟绵宝学的,越来越粘人了。”   靳尧也知道今天事情很多,他只是开个玩笑,看许唯卿眉宇间明显轻松很多,就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便也跟着笑了。   两人便一起去洗漱,刷完牙之后,许唯卿一边擦脸一边问起正事:“你昨晚跟我说,今晚要去参加一场慈善晚宴,我昨晚没细想,现在仔细琢磨一下,这事……是为了掩人耳目吧?”   毕竟今晚就是交易日,要是城南区真的闹出什么乱子,有慈善晚会这个明面上的幌子在,靳尧还能掩饰一下行踪,不至于引人怀疑。   靳尧点点头道:“你猜的没错,但不全对。今晚的晚宴一方面是为了掩人耳目,另一方面,是为了你的那件作品。”   许唯卿恍然大悟:“你是想……把那件作品在晚宴上公布?可这样能行吗?参加晚宴的那些人,未必会愿意在镜头前露面的。”   既然要公布作品,尽可能让更多的人看到,那就势必要放上网络,最开始许唯卿和靳尧商量这件事的时候,就敲定过要采用网上直播的方式。   可是许唯卿万万没想到,靳尧居然会把直播和慈善晚宴结合在一起搞……这的确是个不错的方式,可以避免他们两个人分开,但是……那些参加晚宴的大佬们,真的会愿意被拍到网上,被那么多人看到吗?   靳尧笑了笑,道:“这些自然都是已经安排好了。他们会愿意配合,是因为这次的慈善晚宴上,会举办拍卖会。拍卖会的所有收入,将用于城南区的改造工程,包括棚户区居民的迁移和安置等……以城南区项目眼下的热度,这是个不错的做面子工程的机会,这些商界人士不仅不想错过,还挤破了头的想要参与,只是上直播罢了,他们不会拒绝的。”   许唯卿仔细想了想,觉得倒也是。只要把这次拍卖会的门槛设得低一点,事情就不难解决了。也许最高层的大佬不愿意在网上露面,但他们又不想错过这次重要的拍卖,既然如此,就要派其他人过来。   这对靳尧倒是没什么影响,毕竟他要的本来也不是这些大佬亲自过来,就算是派手下过来也没什么问题,只要这场晚宴够热闹,能吸引足够多的媒体和记者,让直播铺遍线上线下所有平台,吸引足够多的人气,就已经达到目的了。   许唯卿知道,靳尧已经把他那边能做到的事情安排到了极致,剩下的,就是自己这边了。想到这里,他不由有点不安,下意识的攥紧了手里的毛巾。   靳尧察觉到他的变化,立刻问道:“你怎么了?”   许唯卿犹豫着说:“我在想,你已经做出了很好的安排,可要是我这边的作品没有办法吸引到所有人的注意……”   靳尧握住他的肩膀,让他看向自己。他硬朗俊美的面容上满是柔情,连那双漆黑幽邃的眸子都变得温柔了许多,看得许唯卿微微一怔。   靳尧专注的看着他,轻声道:“卿卿,你总是喜欢妄自菲薄,总是觉得自己不够优秀,为什么?”   许唯卿有点窘迫,不安地说:“因为……因为我本来就只是一个普通人啊,我只是偶然被系统选中,送到了这里,才不得不承担这么重要的使命,可万一我做不好……”   “你只是一个普通人?”靳尧不由失笑,“你的天分和努力,连理查德大师都为之侧目,这难道是一个普通人能做到的吗?再说系统,你的世界里有那么多人,它却偏偏选中了你,难道这真的是随机的吗?就算真的是随机,那也说明你的运气很好,这也是一种才能。”   “我的运气好?”许唯卿难以置信,“我都被丢到书里了,这还叫运气好?”   靳尧挑眉一笑,摸摸他的脑袋,道:“你来到这里,遇到我,难道运气不好吗?”   许唯卿:“……”   先生,你的脸皮倒是挺厚的。   不过,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是这样。当初是他心心念念的,连做梦都惦记着和靳尧在一起,所以才会被丢进这个书中世界……从这个层面来说,他其实算得上是愿望成真了……   话虽如此,他也不想助长靳尧的得意,于是故意板起脸来,说:“少往你自己脸上贴金了,我遇到你,明明是倒霉的时候多!”   靳尧不满道:“不是说过了,过去的事情就不要翻旧账了吗?”   两人笑闹着以前的旧事,拉拉扯扯的下楼去吃早饭,刚下到一楼,就看到靳老爷子板着脸坐在桌边,膝盖上抱着眯着眼半睡半醒的绵宝。   “多大人了还胡闹!”靳老爷子压低嗓音训斥道,“小点声,别吵到孩子!”   夫妻间的小玩笑被长辈听了个正着,许唯卿顿时尴尬非常,立刻收了声,跑到老爷子旁边坐下。靳尧倒是一贯的脸皮厚,毫不在意的坐到靳骁另一边,伸出手,把绵宝抱到自己怀里,笑着问:“爸,最近累着你了,身体还好吧?”   靳骁看绵宝在靳尧怀里没什么问题,这才放心,摇摇头道:“我再累,也不如你们辛苦,这几天怕是连饭都没好好吃吧?唯卿都瘦了。”   靳尧无语:“您看我呢?我瘦了吗?”   靳骁看都没看他,只给许唯卿夹了个包子,劝道:“唯卿,你早餐多吃点,好好补补身体。”   靳尧不甘心,敲了敲自己空空如也的碗,又喊道:“爸!”   “爸什么爸!我看你不仅没瘦,还胖了!”靳骁瞪他一眼,“你是怎么照顾自己媳妇的!”   一训斥儿子,他的嗓门就下意识的大了起来,倒是把靳尧怀里的绵宝给惊醒了。   靳尧赶紧抱着儿子哄,蹙眉道:“爸,你小点声!还让我们小声,结果自己嗓门最大……”   靳骁气得吹胡子瞪眼,却不敢再跟靳尧吵架,只能默默忍了。许唯卿看着这父子俩一如既往的斗嘴,忍不住笑了。   就算今天是非常重要、非常关键的一天,但是看到靳骁和靳尧父子俩一如往常的互动,他却觉得放松多了,不再像之前那样紧张,倒也算是一种安慰了。 第254章 绵宝也要参加?   一家人一起吃过早饭,高鸣就急匆匆的进来,一边走一边喊:“先生,那边有消息了——”   话说到一半,看到靳骁和许唯卿都看向自己,又下意识的闭上了嘴。   靳尧用纸巾擦干净手,笑着说:“爸,卿卿,我今天不去公司,但恐怕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们先吃,我带高鸣去书房说。”   许唯卿赶紧站起来,把还坐在他怀里的绵宝抱过来,点点头道:“放心吧,你去忙你的。”   靳骁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和儿媳,不由微微蹙眉。   他虽然年纪大了,敏锐程度却不减当年,立刻就注意到气氛的不同寻常。   今天,估计会发生什么很严重的事情,儿子儿媳都知道,只是瞒着他。   靳骁不动声色的点点头道:“你去忙吧。”   儿子心思深,不好试探,还是先支走,再从儿媳这边下手套话比较好。   目送着靳尧和高鸣一前一后的上楼,靳骁低咳一声,笑的慈眉善目,对许唯卿说:“唯卿啊,让高管家带着绵宝吧,你再吃点。”   许唯卿迟疑道:“我也差不多饱了……”   靳骁对高管家摆摆手,高管家心领神会,直接走上前来,把绵宝抱过来,笑着说:“夫人,老爷这是觉得寂寞了,想找您说说话呢,你可千万被推辞了。毕竟最近您和先生都那么忙,他老人家觉得孤独,也是应该的。”   许唯卿很有些惊讶——靳老爷子这样的人物,居然也会觉得孤独?   可靳老爷子居然真的没有反驳,不仅没有,还微微垂下眼眸,配合的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竟然是就这样默认了!   许唯卿:“……”   不管是真的还是演的,横竖老爷子都这么认真的表达想让他留下来的意思了,他总不能当做不知道。于是许唯卿点点头,对高管家说:“好,那绵宝就拜托高管家你了。”   “哎,没问题,夫人放心。”高管家笑眯眯的答应,抱着绵宝回房间去了。   他也走了以后,餐桌边就只剩下靳骁和许唯卿两个人,许唯卿想了想,又给自己盛了一碗粥,他的确是该多吃点,毕竟今晚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他正喝着,就忽然听到靳老爷子问:“你和阿尧,今天晚上打算做什么?”   许唯卿吃了一惊,差点呛着,咳嗽了两声之后才缓过来,不答反问:“您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   靳骁哼笑一声:“你们忙了这么多天,今天忽然都有时间陪我这个老头子吃早饭了,阿尧还不去公司了……分明就是今晚有要紧事。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唯卿失笑道:“爸,您倒是一贯的火眼金睛……不过真的没什么,阿尧只是办了一场慈善晚宴而已。”   “慈善晚宴?”靳骁凝神想了想,了然道,“也是为了城南区那个项目吧?这孩子,倒是真的上心了。”   只是透露了一点风声,老爷子就已经猜到全貌了,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许唯卿发自内心的佩服:“爸,不愧是您,我才刚一说,您就全猜到了。”   虽然知道许唯卿是在拍马屁,但靳骁还是很受用,不由眯起眼,笑着说:“那当然,我要是连那小子的心思都摸不透,这辈子就白活了!”   说完,他又问道:“今晚是几点?”   “八点……”许唯卿说完,忽然反应过来,惊讶道,“您问这个做什么?该不会您也要去吧?”   靳骁挑眉道:“你们两个都这么看重的,肯定不是小事,怎么,还不让我去?”   许唯卿连忙解释:“那当然不是了,只是……只是那晚宴上难免人多口杂,我是担心您累着……”   “这有什么累的。”靳尧摇摇头道,“这种晚宴,年轻时候我也参加过不少,流程都知道。”   他一顿,又说道:“行了,大概情况我知道了,晚上我跟你们一起去。要是有什么妖魔鬼怪的,我这把老骨头,好歹还能镇住他们些。”   许唯卿急忙道:“爸,真的不会有事的,您还是在家……”   话还没说完,靳骁就站起来了,不由分说的道:“吃的差不多了吧?你去忙你的吧,不用管我了!”   说完,就这么转身回屋去了……   许唯卿肯定不可能追到他的房间里劝,只能哭笑不得的目送他离开,无奈的摇摇头。   他上楼去找靳尧,想说一下这事,却恰好看到高鸣急匆匆的离开,靳尧也从书房里出来。两人恰好打了个照面,都不由一愣。   靳尧先反应过来,搂住许唯卿,笑着问:“吃饱了吗?”   “吃倒是吃饱了,比平时多喝了一碗粥,只是……”他顿了顿,把靳老爷子也要参加晚宴的事情说了。   靳尧倒也不惊讶,他了解靳骁,知道那老头儿是刀子嘴豆腐心,表面上对他再多嫌弃,心里都是牵挂着的,毕竟当年大哥走的太突然,父亲心里,恐怕一直都是愧疚的,直到今天。   现在的他和当年的大哥一样,都在跟城南区的势力和人接触,靳骁会担心牵挂,也是很正常的——老爷子恐怕很怕他以后像大哥一样,被卷进那些恩怨情仇里,稀里糊涂就丢了性命。   “他想去就去吧。”靳尧沉吟道,“其实就算他不说,我也想让他去的,就连绵宝,我都想一起带去。”   “绵宝也要去?”许唯卿有些惊讶,“这……合适吗?那种场合人多口杂的,我怕照顾不到孩子。”   “我都跟高鸣说好了,到时候他会和高管家一起,寸步不离的守着。”他顿了顿,又说道,“不只是绵宝,我也跟卓悠悠说好了,他晚上也会把昭昭带过去,到时候让两个孩子在一起,多派些人陪着,不会有事的。”   许唯卿愣了愣,敏锐的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意味:“昭昭也要带去?阿尧,你跟我说实话,今晚是不是可能有危险?”   靳尧捏捏他的手,牵着他回到书房,关上门以后才柔声道:“危险肯定是可能有的,我们的对手毕竟是一群不择手段、常年刀尖上舔血的人物,就算现在的城南区不比从前了,真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也难保这群人不会狗急跳墙……所以今晚,我是必然要做好完全的准备的。”   “把孩子们带在身边看似凶险,实则是最安全的,这样一来,我就不必分出人手看着家里,防备有人趁乱偷袭,而是可以把全部精力和资源都放在一处……你放心吧,我问过陆云祁了,他也觉得这样做是最好的。到时候,他那边也会派人重重保护,绝不让孩子们受到伤害。”   听他这么说,许唯卿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些,低声喃喃道:“……的确有道理。”   就像靳尧说的那样,如果是集合陆家和靳家的力量来保护孩子们,那稳妥程度肯定要比分出人手守着家里高的多。   靳尧亲了亲他的额头,柔声道:“行了,你就不必操心这些了……晚上打算穿什么衣服去赴宴,挑好了吗?”   许唯卿乐了:“我最近忙成这样,哪还有心思选什么衣服?不用挑了,我待会随便找一身就是了。”   “那怎么行?”靳尧蹙眉,“今晚这宴会是我们举办,你要是穿的普通,肯定有人会笑话你的。”   许唯卿很惊讶:“我又不是什么富家大小姐,还要穿金戴银的争奇斗艳,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这种事情可是无论男女的……”靳尧不赞同的看着他,“你不是看过这本小说吗?里面是怎么描写宴会的,你难道都忘了?”   许唯卿努力回忆一番,恍然大悟——还真是!可能是因为这个世界里男人女人都能生孩子,男男结婚也很常见,所以男女之间的区别反倒没有那么大了。女人里也有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男人里,搔首弄姿比拼穿着打扮的也不在少数,尤其是这些商圈里的“夫人”,无论男女,都是个顶个的喜欢攀比,以家世财富地位作为阶级的区分,排除异己,对待不同的人,态度完全不同。   小说的云汐,就是对这种类似“宫斗”的事情颇有天赋,跟这群富家太太和少爷小姐们斗的不亦乐乎,逆袭打脸玩的非常熟练。   可许唯卿,却并不擅长这个。   一想到这些,他就开始发愁,蹙眉道:“就算我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我也懒得跟他们比来比去……要不还是算了吧,现在哪有时间去琢磨那些?”   靳尧却很坚持:“准备工作都已经做的差不多了,现在也没什么要紧事了,不如我们出去逛街吧,我给你挑一身衣服。”   许唯卿哭笑不得:“你也太夸张了,不就是一个晚宴吗?真的不至于……”   靳尧却不由分说,直接拉着他就要出门:“事不宜迟,现在就去!”   许唯卿搞不懂靳尧的意思,但靳尧的本意其实很简单,他只是想着,今晚就是和系统决战的时候,不论输赢,他都想看着自己心爱的人璀璨夺目,站在人群中……就算真的输了,留在记忆里的,也是最美好的样子。 第255章 出言不逊者   许唯卿其实是有些担心的,他怕靳尧为了自己,耽误了正事,但是当两个人真的一起出门之后,他注意到靳尧的手机始终静悄悄的,并没有什么电话打进来,好像真的是没什么要紧事了,这才渐渐放下心来。   靳尧看着他表情放松下来,便笑道:“真的没事的,我知道轻重缓急,不会耽误事的。”   许唯卿点点头,感慨道:“这样一想,我都已经很久没和你一起出门了。”   靳尧微微蹙眉,低声道:“抱歉,是我太忙了,总是顾不上你。”   许唯卿笑了:“你忙,我也没闲着啊。其实这样也不错,生活忙碌一点,日子才过的充实。要是真的让我像那些富家太太一样,整天呆在家里吃喝玩乐,我恐怕还不适应呢。”   靳尧摸摸他的头,温声道:“你当然是和他们那些人不一样的,你有你的理想和抱负,我知道。不过呢,今天晚上,我希望你能高高兴兴的,和卓悠悠、陈燕羽他们好好玩。”   许唯卿有些惊喜:“阿羽晚上也会来吗?”   “当然。”靳尧笑着说,“阿淼和燕金他们也都会来,啊对,还有那位姓叶的小哥。”   “小叶哥也会来?”许唯卿先是惊讶,随即了然,“他来,是为了晚上的……吧?”   靳尧点点头,无奈道:“我本来不想让他参与的,毕竟那位顾队长很看重他,万一把他牵连进什么祸事里,顾队恐怕要跟我拼命,但是这一次,是他主动找到我,说要帮忙的。那个年轻人看着温吞含蓄,其实骨子里很倔强,我拒绝不掉,只能答应了。”   许唯卿却松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倒是挺高兴他能来的,高鸣说过,他的功夫很好……有他跟你一起,我也能放心一些。”   两人压低嗓音聊了几句晚上的事情,随即就转移了话题。今晚的“交易”绝对是重中之重,不适合放在外面闲聊,免得泄露了什么重要的消息。   很快,车子就抵达江都最繁华的商业区,靳尧难得的来了兴致,没有让司机直接开进地下停车场,而是直接拉着许唯卿下车,说要慢慢逛逛。   许唯卿欣然接受,两个人便干脆手拉着手,在广场上漫步,看到哪家店比较特别,就进去看一看。尤其是珠宝店,许唯卿只要路过,就绝不会错过,一定要进去好好研究一番。   时间还早,靳尧也不催他,只纵着他,不管他想去哪里,都耐心的陪着。   尽管许唯卿始终只看不买,但因着靳尧身上隐隐带着的凛冽气势,绝大多数店员都能看出他的身份不一般,不敢对他们两个怠慢。当然了,凡事都有例外,逛过去四五家店之后,两人终于遇到一家眼神不怎么好的店。   对于首饰,许唯卿秉持着研究学习的心态,每一家店都看得很细,要是看到很有特色的,还会停下来细细观察一番。然而,就在他聚精会神的盯着一条价格不菲的珍珠项链看的时候,一道尖锐而隐隐带着嘲弄的嗓音,忽然打断了他的思路。   “这位客人,有些东西,你就是再怎么看,也不会变成你的!”画着浓妆的店员嗤笑道,“这可是我们店里最昂贵的几样首饰之一,是知名设计师雪莉小姐的作品,别提这一串项链了,哪怕只是上面的一颗珠子,你恐怕都买不起!”   这话里满满都是露骨的不屑和鄙夷,顿时让靳尧皱起眉头,刚想出言呵斥,就被许唯卿拉住了。   许唯卿对这样的嘲讽完全免疫,不仅没有生意,反而好奇的问:“知名设计师雪莉小姐?”   “是啊!”看他这样没见识,店员越发趾高气昂,不屑道,“你连雪莉小姐都不知道?她可是去年新人珠宝设计大赛的冠军!她还见到理查德大师了!大师对雪莉小姐非常欣赏,说要收她当学生呢!”   她兴奋的喋喋不休,说到这里,忽然顿了顿,撇撇嘴道:“算了,我跟你一个外行说这些干什么?你连雪莉小姐都不知道,肯定更不知道理查德大师了……”   哦?去年的冠军?也见过理查德大师?许唯卿顿时更加好奇了。   难怪这串珍珠项链的设计如此独特……原来是去年大赛冠军的作品,那就难怪了。也不知道这位设计师,是个怎样的人。   看到许唯卿陷入沉思,完全没有买东西的意思,店员又不耐烦起来:“你要是不买,就赶紧走吧,别在我们店里站着了。”   靳尧终于忍耐不住,冷笑出声道:“你作为店员,态度如此嚣张,半点没有礼貌,由此可见,你嘴里那位雪莉小姐,恐怕也不是什么有修养的人,理查德大师收学生也是要看人品的,怎么可能什么货色都要?”   “你!”店员气得够呛,怒道,“你懂什么?今晚靳氏集团要举办的慈善晚宴上,就有好几件拍品,都是出自我们雪莉小姐之手!你质疑雪莉小姐,就等于质疑靳氏!”   许唯卿瞠目结舌——这……真没想到,这位店员小姐,居然还是靳氏的粉丝!看这气的,脸都涨红了!   他拉了拉靳尧,刚想劝他别再说了,店门处就传来清脆的高跟鞋脚步声。   “这是怎么了?”女人宛然的嗓音如黄鹂鸣啼,动听极了,“小丽,你怎么回事,怎么能跟客人争吵呢?”   许唯卿闻声看去,发现走进来的,是一个穿着浅色小套装的年轻女人,她留着利落的短发,容貌清丽大气,很有女强人的气质。   名叫小丽的店员张口结舌,瞬间慌张起来,急忙解释道:“雪莉小姐,对不起……我,我没有和客人吵架……只是一点小误会……”   许唯卿顿时讶然——原来这个干练的年轻女人,就是知名设计师,去年的大赛冠军雪莉?   这时,雪莉已经走到许唯卿和靳尧面前,面露歉意的躬身道:“抱歉,两位先生……我家店员不懂事,给二位添麻烦了,我替她向二位道歉。”   靳尧冷冷地说:“雪莉小姐,我若是你,就会好好调教一下手底下的人,免得一个个都不知道天高地厚,见识浅薄,平白丢了你的脸面。”   雪莉脸上的歉意分毫不变,再次欠身道:“抱歉,先生。可否请问您二位贵姓?我给你们办一张店里的贵宾卡吧,购物可以打八折,就当做是赔罪了。”   许唯卿赶紧摆手道:“不用了,其实也没什么……雪莉小姐你放心,我们没有真的生气,你也不用送我们什么……你忙吧,我们这就走了。”   说完,他就赶紧拉着靳尧走了。   靳尧走出珠宝店,脸色仍然冰冷,沉声道:“你拉我出来做什么?不给那女人一个教训,她以后恐怕还是这个做派!”   许唯卿劝道:“我看那个雪莉是个讲道理的,她肯定会教训那个店员的,你又何必在她们身上浪费时间?只是陌生人罢了。”   “可是她居然敢羞辱你——”   “不放在心上,就不算羞辱。”许唯卿笑着说,“一个不认识的人,有什么可生气的?说不定容舞那群人整天在背地里骂我呢,只是咱们没听到罢了,你难道还要生他们的气?”   靳尧不满道:“为什么不生气?横竖谁也不能作践你。”   许唯卿知道,这是他喜爱自己的表现,心里软成一片,主动抱住靳尧的胳膊,仰头笑着说:“好了,咱们难得出来一趟,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在生气上?走吧,咱们去看衣服,好不好?说好了,不管我选什么,你都要给我买!”   靳尧看着他的笑靥,渐渐也消了火气,无奈道:“好吧,那就算了,走吧,看衣服去。”   就这样被许唯卿拉走了。   首饰店里,雪莉走到门边,直到目送许唯卿和靳尧离开,才回转到柜台前,面无表情的盯着那位出言不逊的店员。   店员被她看得心生不安,低声道:“雪莉小姐……”   “把制服换下来吧,你被解雇了。”雪莉冷冷的说,“现在就走。”   店员大吃一惊,脱口而出道:“小姐,为什么?就因为我说了他们几句?可是以前也——”   “我早就说过,你可以捧高踩低,但前提是,要学会看人。”雪莉瞪了她一眼,“那两个男人,别说是你了,就连我都惹不起,你居然敢对他们冷嘲热讽?”   店员结结巴巴的说:“那……那两个男人……那个少年只是看,什么都不买,我还以为……”   “你以为他们没钱没权,只能在这里眼巴巴的看?”雪莉嗤笑道,“那少年我没见过,但那个男人……你知道他是谁吗?”   店员已经吓得不敢说话了,只知道摇头。   雪莉沉声道:“他就是靳尧,靳氏集团的总裁!你简直可笑,居然在他的面前显摆今晚我要参加慈善晚宴……你可知道要是他跟你计较,今晚的晚宴,就没有我什么事了?” 第256章 气不顺的容舞   店员闻言,这才恍然明白雪莉为什么这么生气,原来刚才那个男人就是靳尧!那那个盯着珠宝看个没完的少年,难道是……   雪莉此时也在琢磨这个事。   她之所以知道靳尧的长相,是因为之前为了参加晚宴,特地做过功课,但是对于许唯卿,她就觉得非常陌生了,毕竟许唯卿虽然是靳尧的妻子,却很少在公开场合露面,之前参加一些晚宴之类,也都是内部的,媒体记者不曾公开发过他的照片。   雪莉不知道许唯卿是谁,但是看靳尧对他维护的态度,就知道他的身份也不一般,所以刚才表现得很客气谦逊。   她倒是没想过许唯卿会是靳尧的妻子,因为许唯卿看起来太年轻了,又清纯又稚嫩,怎么看都不像富家太太,想来也许是在外面找的小情人,男人图新鲜,才这么宠着护着。   这时,店员实在按捺不住心底的惊慌和疑惑,着急着解释道:“雪莉小姐,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是靳总带来的那个少年,光是站在那里看,看了很久都不买,穿着打扮也很平常……我还以为他是买不起,赖着不走……这……谁能想到靳氏的总裁这么小气,只看不买?”   雪莉冷冰冰瞪了她一眼,反而越发恼怒:“他小气?靳氏如今在江都如日中天,他要是小气,你我就都是乞丐了!他们只看不买,自然有只看不买的道理,还需要你抱怨排揎?”   店员终于不敢说话了,瑟缩着噤声,一脸恐慌。   雪莉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赶紧走吧,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店员这才知道她是下定决心,再没有转圜的余地了,顿时脸色惨白,虽然不甘心,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她以前听说过,那些彻底惹恼了雪莉的店员,下场都比辞职凄惨的多。   店员很快就换掉衣服,收拾东西离开了,雪莉打电话给自己的秘书,让他尽快安排人来补缺,又敲打警告了剩下的几名店员,把橱柜的钥匙要来,亲自打开玻璃柜,把那套珍珠项链取出来,装进盒子包装好之后,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得罪了靳尧,她总觉得心里惴惴,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刚才的道歉太简单了,不够有诚意,万一那个少年记恨自己,在靳尧那说几句坏话,今晚的慈善晚宴,说不定就要泡汤了!   雪莉很看重今晚的这次慈善拍卖,因为这次晚宴会盛大隆重,会有不少江都的商圈大佬出席,她虽然曾经获得过新人大奖赛的冠军,但终究还是刚出道不久的新人,作品能入选拍品实属不易,要是能在拍卖会上获得那些大佬们的关注,她一手创立的品牌,就有飞黄腾达的可能了!   要是因为一个店员,害的这次宝贵的机会没有了,雪莉真是能当场气死。   所以她步履匆匆,追着刚才许唯卿和靳尧离开的方向赶过去,就是为了弥补刚才的不愉快,好歹堵住那个年轻男孩的嘴。   靳尧和许唯卿倒是的确没走远,毕竟两人的目的是久违的约会逛街,而不是赶时间直奔目标,所以就算经历了刚才的不愉快,两人也没打算回去,而是继续闲逛买衣服。   靳尧打定主意要好好打扮许唯卿,走进店里就大刀阔斧的挑出来几件,让许唯卿去试。他自小就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眼光自然很好,没一会儿,就给许唯卿挑好了一身明亮精致的浅色小西装。   许唯卿的衣服很快就选好了,但两人还有点意犹未尽,许唯卿想了想,干脆张罗着,再给靳尧选一选。   其实,像靳家这样的人家,要是讲究一些的话,参加晚宴的衣服应该提前定制才对,可最近许唯卿和靳尧都太忙了,谁都没顾上定制衣服这件事,也就忘记了这些细枝末节。   靳尧本来也是打算用以前订做的西装凑合一下的,但是既然许唯卿有兴致给他挑衣服,他也欣然接受,刚想带着许唯卿给自己挑的衣服进试衣间,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拿起手机一看,发现是顾瑜帆,不由蹙眉——顾瑜帆不是那种闲着没事打电话过来闲聊的人,这时候打过来,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他抱歉的看向许唯卿,道:“卿卿,顾队给我打电话,要不你先在这里等下我,我一会就回来。”   许唯卿知道轻重缓急,点点头道:“没事,你快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   靳尧点点头,接起电话,一边说以便出去了。tou,du,jia,四   靳尧刚出去不久,雪莉就路过这家店,她一边走一边向里张望,一眼就看到独自在沙发上坐着等的许唯卿,顿时大喜过望。   她不敢再去招惹靳尧,只是想把珍珠项链当做赔礼送给许唯卿,免得这小情人在靳尧那里说自己的坏话。这会恰好看到许唯卿一个人落单,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大好的机会,立刻就推开店门走进去,快步走到许唯卿面前。   “先生……”雪莉笑着问好,“我找了你们有一阵……靳总呢?”   许唯卿没想到她会追到这里,又听到她喊出靳尧的名字,顿时警觉起来,道:“他去洗手间了,很快就回来,你有什么事吗?”   雪莉一听,急忙自我介绍道:“我是雪莉,是刚才那家珠宝店的老板兼设计师,刚才真是不好意思,我没有恶意,你不用担心,我就是想好好向你们二位道歉。”   许唯卿蹙眉道:“刚才你已经道过歉了,我们都接受,不必这么客气……”   “不不不,刚才的道歉太没有诚意了。”雪莉把手里拎着的礼品袋递过去,笑容恳切,“真的很不好意思,这个送给您,就当做是赔罪了。”   许唯卿不想接,雪莉却硬要送,他没办法,只得伸手接过来,垂眸一看,顿时讶然:“雪莉小姐……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不能收。”   “这也没什么贵重的,只是一串项链罢了。”雪莉盈盈的笑了,“刚才听店里的店员说,先生你好像很喜欢这串项链,这项链能送到喜爱它的人手里,也是一件幸事。”   见她非常坚持,许唯卿无奈的笑笑,叹息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买下来吧,雪莉小姐你报一下价格吧,我的确挺喜欢这串项链的设计的,买回家也不错。”   雪莉刚想开口,就被许唯卿打断了:“你也别说要送给我那样的话了,实不相瞒,我也是一个珠宝设计师,这串项链大概的价格也能估算出来,你要是不肯说价格,我就只能按照我自己估算出来的价格给你钱了。珠宝都是设计师的心血,让我平白收下,我于心不安。”   这话一出,雪莉倒是惊讶了,脱口而出道:“你也是设计师?可是你年纪这么小……”   许唯卿笑了,摇摇头道:“只是看起来显得小罢了,不过我的确还只是一个新人设计师,刚出道没多久。”   雪莉仔细打量许唯卿一番,对他的话不是很相信,一个是看起来年纪太小,再一个是因为靳尧对他的态度。那么亲昵,那么护着,一看两人的关系就不一般。真的出道了的正经设计师,怎么会给别人当小情人?   但雪莉就算心里这么想,嘴上也不会说出来,只是笑着说:“真没想到,还能偶遇同行,改天一定要欣赏一下你的作品。”   许唯卿听得出来,这只是客套话,不然的话,雪莉总要问问他的名字才对。他也不知道雪莉把自己想象成了什么人,只是笑着坚持,硬是把钱转给了对方店里。   雪莉故意报了个低价,可是等回到店里一看,才发现许唯卿转过来的价格,居然真的跟珍珠项链的实际价格差不多,差额不到一千!   这一次,雪莉是真的惊讶了。   刚才给许唯卿的那串项链,是这一处分店里最昂贵的几件珠宝之一,因此没有标注价格……刚才那个少年居然真的只是观察,就估算出了大概的价格?这样的本事可不少有。要么是买过太多高级首饰,已经摸清楚了价格规律,要么就真的是一位设计师,了解业内所有行情。   且不提雪莉那边又多了什么猜想和疑惑,许唯卿还在店里坐着,耐心等着靳尧回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用了这么长时间,许唯卿干脆把自己给作品拍的照片翻出来,仔仔细细看着,再琢磨一下还有什么可以改进的地方。   就在他想的入神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有点熟悉的女性嗓音。   “这不是靳夫人吗?”女人语气带着笑,冷不丁的响起,“有一阵子没见了,真巧,居然在这里遇上了。”   是容舞。   许唯卿没想到今天这么关键的时候,她还会跑出来闲逛,不由面露惊讶:“容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容舞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怎么?这商场难道也是靳家的产业?只有你们夫夫两个可以逛,我来就不行了?”   夹枪带棒的,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气不顺。许唯卿暗暗腹诽,有点不想搭理她。 第257章 调虎离山   许唯卿懒得搭理这个经常性发神经的女人,便只是笑笑,淡淡的说:“容小姐说笑了,这商场自然不可能是靳氏的产业,您自便就是。”   容舞不想好好说话,他也没必要多费口舌。   可惜,他不欲争锋,容舞却不肯罢休,刚坐下,就又开口挑衅:“听说靳夫人前几个月刚生了个儿子,看来恢复的不错,这么快就能出门了?的确看着是胖了点,和以前不一样了。”   这是在暗指许唯卿生过孩子,看着比以前憔悴沧桑了。   许唯卿其实听出来了,却觉得很无语,反倒更不想搭理她了。   这种无聊的旁敲侧击和讥讽嘲弄,的确是女性向小说里常见的套路,容舞用这些来对付他倒也情有可原,但是问题在于……他是个男人啊!   不仅是个男人,还是个现实世界里穿越过来的男人,不像这个书中世界的原住民似的,对这些骚操作驾轻就熟……在他的世界里,男人之间要是不和睦,吵一架打一架就完事了,哪里需要这么多弯弯绕绕?   所以在许唯卿眼里,容舞的这几句话简直就像是挠痒痒,还没挠到位的那种,多少有点不知所云。   不过,他虽然没有实际演练过,但好歹也看了这么多年小说,没吃过猪肉,总看过猪跑,配合着打几句嘴架还是没问题的。   所以他往后倚了倚,漫不经心的说:“容小姐说的没错,生孩子嘛,胖了点是正常的,你又没生过,不知道这些很正常。”   他顿了顿,又故作惊讶的看着容舞,挑眉道:“不过话说回来,容小姐你似乎也比以前憔悴了,脸上好像还有伤……听说是跟男朋友闹矛盾了?”   不等容舞说话,他就又叹息一声道:“这可真是……我以前就听说齐总脾气不太好,没想到居然玩的这么大。容小姐你也是,看着多漂亮一个美人儿,居然喜欢和他玩这些。真是……人不可貌相。”   容舞脸色瞬间大变。她本来就心眼小,又总喜欢在言语间占人便宜,争个高下,因此一看到许唯卿这个敌人就忍不住张嘴怼人,却没想到许唯卿嘴巴也很厉害,居然直接戳中了她最大的痛处。   被齐暮那样……羞辱,本来就是她最难以忍受的污点,自然一直藏着掖着,可是许唯卿这边,实在是没法遮掩,毕竟那天她是当着靳尧的面被齐暮拖走的,许唯卿会知道,也是很正常的,他毕竟是靳尧的妻子。   更让容舞生气的,是许唯卿话里话外的意思,居然在暗示自己喜欢受虐,喜欢被打,和齐暮臭味相投!这简直就是无中生有的中伤诽谤!   容舞霍然起身,怒道:“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流言蜚语,也敢拿到我面前来说!真是不知所谓!”   许唯卿不动声色的看着她,反问道:“怎么,只许容小姐‘听说’点什么,拿到我面前来显摆,就不许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容小姐,在我面前,劝你还是少说几句,说不定你知道的那点东西,远远不如我知道的多呢?”   容舞气得胸膛不停起伏,却不仅仅是因为许唯卿的几句挑衅,而是因为许唯卿这副镇定自若,仿佛在看跳梁小丑一般的表情,像极了001!   容舞,或者说是002,从被系统“创造”出来开始,就对001怀抱着不小的敌意。   谁都不想一辈子都当老二,偏偏002这个序号,注定要跟着她一辈子,所以自然而然的,002就把001看作了眼中钉。   只要没有001,她就算叫002,也不会是那个万年老二了。然而,偏偏她越是厌恶,001就越是阴魂不散,业务能力比她强不说,还总是一副懒洋洋的胜券在握,对其他人全都不在意的模样……简直让002嫉恨到了骨子里。   她无法理解001为什么总是犯错受罚,系统却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无法理解为什么001任务总是失败,系统却迟迟不把它驱逐,反而还总让他去一些关键世界,还是那么看重……   她不知道001其实只是系统寻找木偶师的诱饵,还以为这些都是系统对001的偏爱,因此看的越多,心里就越是愤愤。   ——凭什么这些另眼相看,都不是属于她的?难道就因为她是002吗?   因此,当她得知001又一次插手帮助宿主,引来惩罚变成人类的时候,她简直要笑出声来,巴不得001以人类的身体死在那个世界里。而后不久,当系统宣布001已经叛变,要再找一个系统进入书中世界完成清剿任务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报了名。   这一切,都是为了让001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让压在自己头上的那座大山彻底倒塌。   可以说,容舞打从一开始,就是怀抱着恨意来的,不仅仅是因为系统安排的任务,更是因为自己的私欲。   这才是她一直看不惯许唯卿的真正原因,当然了,习惯性的想把靳尧这个男主抢走,也是原因之一。   所以现在,看到许唯卿的神态表情和001颇有些神似,容舞顿时觉得难以忍受,气的险些颤抖起来。   这时,服装店里的店员都看出这两位客人的不对劲,急忙上前劝阻道:“这位小姐,您想挑什么衣服,我带您看看——”   话还没说完,脸上就是一痛,整个人踉跄着往后倒去,竟是被容舞不由分说的扇了一巴掌。其他几个店员回过神来,急忙扶住被打的那个,难以置信道:“你干什么?!”   容舞打的虽然是店员,眼睛却一直盯着许唯卿,仿佛刚才那一巴掌是要打他一般,冷笑一声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家店的老板,是刘福金吧?给他打电话,让他赶紧过来。店里的店员这么不懂规矩,我今天得好好帮他教育一下才行,免得以后再冲撞了不该得罪的人。”   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其他客人、甚至是店门口都有人围过来看热闹,店里的经理急匆匆赶过来,立刻意识到眼前这个女人恐怕不好惹,短暂的犹豫之后,就赶紧拿出手机给上级打电话。   容舞气焰嚣张的重新坐下,瞥了那群敢怒不敢言的店员一眼,冲着许唯卿挑衅的一笑。   许唯卿微微抿唇,本来是不打算和她计较的,可是眼看着她居然连无辜的店员都直接打骂,心里一沉的同时,也意识到容舞是不打算善了了。   虽然不知道这女人是哪里来的底气,但是以现在这个情形来看,容舞明显是把火气撒在这几个店员身上,要是他就这么走了,这几个店员恐怕逃不过被辞退的下场,甚至有可能更糟。   许唯卿瞥了一眼已经聚集起人群的店门,不由蹙眉——靳尧出去这么久了都没回来,到底是出什么事了?也不知道跟容舞在这里撒泼有没有关系……   想到这里,许唯卿顿时有点担心,干脆拿出手机,给靳尧打了个电话。   然而,出乎意料的,靳尧的手机居然没有信号,电话打不通。   容舞看他拿着手机摆弄,就大概猜到他想做什么,不由勾起唇角笑了,意味深长的说:“靳夫人是打算搬救兵吗?可惜,靳总这会估计正忙着,怕是顾不上你了。”   许唯卿皱紧眉头,心不由一沉——果然和他猜测的差不多,靳尧恐怕是被故意支开了……这样看来,容舞根本就是冲着他来的。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他反而更不打算起身离开了。横竖容舞都是冲着自己,现在要走也已经来不及了,门口那些看热闹的人里,十之八九就有容舞安插的人手,要是惊慌失措的离开,说不定反而会正中容舞的圈套。   按照001的说法,002很擅长宫斗、宅斗类型的小说世界,可以说是勾心斗角的行家,最爱设这种小圈套,小计谋。既然她选在这时候主动出击,就说明已经做好了十全的准备,是有心算无心……与其硬着头皮去闯她可能设下的陷阱,还不如冷静一点,以不变应万变。   横竖靳尧也不是傻子,离开一阵之后,估计就能发现不对劲,回来找他了。   许唯卿很快打定主意,又在手机上触碰了几下,随即就把手机收了起来。   容舞只当他是没法子了,哼笑一声,眼底难掩得意。   没过多久,一个长相斯文,身形略矮的中年男人快步走进店里,一看到容舞,脸上立刻浮现诡异的红晕,说话都变得结巴了:“容……容小姐,听说你找我……”   容舞随意至极的摆摆手,仿佛在招呼一条小狗,道:“怎么这么久才来,看来你是不欢迎我的,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男人赶紧走上前,还是结结巴巴的:“怎……怎么可能?我,我一直盼着……你……”   “行了,别说那些没用的了。”容舞不耐烦的打断他,“你看看今天这事怎么解决吧,你们店里的店员对我出言不逊,我稍微教训了一下,她还哭哭啼啼的……真是看着都觉得烦,怎么这么没规矩?” 第258章 连环圈套   店员们听到她一连串的数落,气得脸色都发青,却根本不敢插嘴,因为刚才进来的那个中年男人就是刘福金,正是这家店的少东家。   虽然只是少东家,但已经是店员们不敢得罪的,能找到这份在商业中心的工作不容易,谁都不想失去,虽然他们都很同情被容舞针对的那个店员,但是……别人的事,终究不如自己的重要,滥好人是没什么好下场的。   被打了的店员脸色苍白,嗫嚅着想要开口,却迟迟找不到机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刘福金的表情变得越来越难看,看过来的眼神冰冷到骇人。   打从第一次见面,刘福金就被容舞迷得神魂颠倒,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这个漂亮的女人,可惜他从小就不善言辞,一紧张起来,甚至会结巴,所以不管他怎么努力往前凑,容舞都对他爱答不理,这还是第一次,对方主动联系他。   刘福金是怀揣着兴奋和期待来的,却没想到刚一赶到,就被容舞一连串的数落。被喜欢的女人这样对待,让他男人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一想到害自己如此丢脸的,就是自己店里的店员,他的脸色一片冰冷,恶狠狠的瞪向脸颊红肿的店员,怒道:“你……你居然敢冒犯容小姐!”   店员急忙想要解释:“少爷,不是的……不是她说的那样,我——”   “居然还敢狡辩?容小姐……什么身份,怎么,怎么可能冤枉你一个普通店员?”   “可是……”   眼看着刘福金又要打断店员的话,许唯卿终于开口道:“刘少,刚才发生的所有事情,我都看在眼里,能不能让我说上两句?”   刘福金愣了愣,疑惑的看向他,脸上隐隐带着愠色:“你……你是谁?”   容舞嗤笑一声,道:“这位啊,这位是靳尧的夫人。刘少,你不是很想和靳尧结交吗?他的夫人在这里,这可是个好机会呢。”   刘福金很是吃惊,立刻换了一副表情,甚至微微欠身,道:“原来是……靳夫人,您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靳总没来吗?”   他的确很想和靳氏集团搭上关系,毕竟刘家虽然也在江都有名有姓,但是和靳氏这样的大集团相比,还是差了不少的。要是能趁着这次的机会,和靳尧多说上几句话,也是好的……   许唯卿淡淡一笑,道:“阿尧他就在附近,只是现在有事,没有过来。刘少,我们还是先说这边的事情吧。我能作证,刚才这位店员,并没有做任何冒犯的事情,是容小姐自己心情不好,脾气忽然上来,打了那位店员。”   刘福金愣住了,下意识的看向容舞,却见容舞漂亮的眉头微微蹙起,一脸无奈的说:“靳夫人,我知道你一向看我不顺眼,毕竟我和阿尧……最近走的比较近,但是就算再怎么吃醋,你也不能这样冤枉我吧?我和那个店员素不相识,为什么要无缘无故的打她?”   许唯卿平静的说:“大概是为了杀鸡儆猴吧,你刚才那一巴掌,要是打在我的脸上,肯定会让你更开心吧?”   容舞摇摇头道:“这……真是闻所未闻,靳夫人,你这样平白无故的忖度我,实在让我好生冤枉。”   说着,她皱着眉看向刘福金,委屈又无奈的说:“刘少……你应该也听说过吧?我最近和靳尧哥哥有些生意上的合作,所以走的比较近,可能是因为这个,靳夫人对我一直有成见。这一次出了这样的事,他明明目睹了全过程,却要说谎话冤枉我,我真是万万没想到……”   刘福金有些犹豫,一时不知道该相信谁的话。   容舞是他喜欢的女人,他自然不想怀疑对方,可许唯卿……那是靳尧的夫人,他要是指责许唯卿说谎,岂不是就得罪了靳尧?   这两边,他都不想得罪。   许唯卿看出刘福金的踌躇,不由失笑:“容小姐,看来你找来的这位护花使者,决心并不算坚定啊。”   容舞眼底掠过一丝不满,却没有直接表达,而是状似不经意的摸了摸自己的耳垂,随即惊声喊道:“糟了!我的耳环不见了!”   这一声喊,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刘福金紧张的说:“耳环?耳环……怎么会不见了?”   容舞眉头紧皱,不安地说:“这耳环可是我特意为晚上的慈善晚宴准备的,是很昂贵的珠宝,据说是理查德大师的作品……这,这要是丢了,麻烦可就大了。”   许唯卿也皱起眉头,看向容舞的眼神满是怀疑。   这也太巧了,刚说起正事,这女人的耳环就丢了……而且,虽然他没有特别注意容舞的耳朵,但是印象里,这女人好像根本就没有戴什么劳什子的耳环!   如果她根本没有戴,却硬说是丢了,那就说明……这件事,也是她的算计。   许唯卿敏锐的意识到不对劲,刚想开口,一直在店里围观的客人里就有人开口道:“我刚才无意中看到了,那个女店员接近那位小姐的时候,碰到过她的耳朵,然后才被打的!难道是那时候……”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议论起来,有的人将信将疑,有的人却直接相信了,看向店员的眼神隐隐不善,更有人直接喊了起来:“我就说,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打人的,肯定是那女的做了什么事……真是的,没想到这种精品店里还会有小偷!以后真不敢来这家店了!”   刘福金听得脸色铁青,立刻看向那个女店员,厉声喝道:“就是你偷拿了客人的东西?赶紧把东西交出来!”   女店员吓得脸色惨白,摇摇欲坠,只知道拼命摇头:“不,我没有……不是……我没偷东西……”   许唯卿蹙眉道:“刘少,这只是个猜测,如何就能确定了?我刚才一直坐在这里,并没有看到那位店员接近容小姐,碰都没碰到,怎么可能偷走耳环?”   他瞥了容舞一眼,提议道:“不如先查一下监控吧,这家店里,肯定有安装摄像头吧?先报警,让警察来查一下,说不定就能找到东西了。”   他身份特殊,刘福金不得不考虑一下他说的话,正在犹豫的时候,容舞却也开口了:“叫警察?闹出这种事,已经让刘少脸面无光了,要是警察来了,可就真的成了丑闻了,事情传扬出去,对店里生意肯定不好。要我看,还不如先搜一下那个女的的身,要是能找到我的项链,不就能证明是她偷的东西了?”   她顿了顿,又看向刘福金,一脸同情的说:“刘少,我知道的,这件事肯定跟你没关系,都是那个店员的错……我这也是站在你的角度考虑,搜一下那个店员的身,一切就真相大白了,这是最简单,也是影响最小的办法,不是吗?”   刘福金沉吟道:“的确是这样……但是容小姐,如果真的在她身上找到了那副耳环,能不能请你……”   容舞明白他的意思,了然道:“你放心吧,我肯定不追究你们店里的责任,也不会让警察知道的,我愿意私了。”   刘福金总算松了口气,看向店员,语气再次变得严厉:“既然如此,王经理,你安排人,带这个店员去试衣间里搜身吧。”   眼看着一切都朝着容舞期望的发展,许唯卿知道这样下去不行,不由蹙眉,开口想要阻止:“等一下,这样不太公平——”   话还没说完,店员就捂着脸抢先说道:“我愿意接受搜身!”   她急切的说:“刘少,我真的没有偷东西,我保证!我愿意接受搜身!如果最后发现我是被冤枉的,您能不能,能不能……”   她也是再也无法忍受其他人一样的眼光,也不想被冠上小偷的罪名,因此豁出去了,反倒是比其他人更迫切的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听到她喊出来的话,许唯卿忍不住叹了口气,知道机会已经错过了,店员自己跳进容舞准备好的陷阱,他已经无能为力了。   但是……问题在于,容舞的目标,肯定不会真的是这个无辜的店员,她这么做,最后的目的一定还是自己,所以这个陷阱绕个一圈,最后还是会把他给牵扯进去。   只是不知道,容舞到底打算怎么做。   这一天,可真够精彩的。他也是没想到,本来应该在晚上才开始决战,居然会在白天就拉开了序幕,容舞这么迫不及待,直接支开靳尧找上了他。   这是打算把自己这个“软肋”先解决掉,好让靳尧乱了方寸,在决战开始之前,就不战而胜吗?   许唯卿微微眯起眼,看向容舞的目光凛冽如刀锋——如果容舞把他看做是靳尧的“弱点”的话,那她可真的是……想错了呢。   他和靳尧,从来都是互相扶持,彼此携手的,并没有谁强谁弱的区分,现如今就算他是独自一人,也绝对不会轻易输给容舞,毕竟……就像靳尧不惜付出一切,也要保护他一样,他也是同样,可以为了保护靳尧,做任何事情! 第259章 黄雀在后   与此同时,就在许唯卿留在服装店里应对容舞的重重算计时,靳尧也一路走到了商业街的尽头。   之所以离开这么远,是因为一接起电话,顾瑜帆就用严肃的语气,告诉他他的身边有不明人士在跟踪,可能会有危险。   今晚就是交易日了,这是和容舞等人最后决战交锋的日子,靳尧自然不会掉以轻心,只自己和许唯卿两个人出门。虽然明面上没有安排什么人,但是暗地里,他早在前几天就跟顾瑜帆说好,拜托对方派人跟着,时刻保护自己和许唯卿。   顾瑜帆自然是答应,毕竟靳尧是警方的关键线人,要是他在交易日之前就出了事,那这么长时间的布置和安排就都付诸东流了,所以就算靳尧不说,他也会主动安排人去保护靳家人。   而就在靳尧和许唯卿在商业街逛了一段时间之后,顾瑜帆接到了下属的电话,说有可疑人员在暗中跟踪靳尧和许唯卿,问顾瑜帆要怎么处理。   顾瑜帆吩咐暂时不要打草惊蛇,随即就给靳尧打去了那通电话。   “说话方便吗?”顾瑜帆沉声道,“有人在跟踪你们,你装作有公事,暂时离开那家服装店。”   靳尧一边往店外走,一边压低嗓音道:“我要是走了,卿卿那边……”   “我的人会继续盯着他这边,如果遇到危险的话,会及时出手的。”顾瑜帆道,“你先离开那里,我需要确定这些人到底是跟着你的,还是跟着他的。如果他们的目标是你,那正好可以把人引出来,在商业街的边缘一网打尽,免得惊动老百姓。”   他的要求很合理。不管跟着自己的人是谁,如果真的图谋不轨,在商业街上动手的话,很可能会伤害到普通无辜的群众,还可能会引起混乱,造成更难以预测的后果。遇到这种情况,不要打草惊蛇,不动声色的把人引离人群,的确是最妥当的处理办法……除了要在这种时候离开许唯卿以外。   靳尧脚步迟疑:“要不我带上卿卿一起走……”   “你们逛得好好的,忽然要一起离开,岂不是打草惊蛇?”顾瑜帆低声劝道,“他们的目标十之八九就是你,你要是带着他一起,说不定还会把危险引到他身上。”   靳尧还是不放心:“可万一这些人的目标是他呢?”   顾瑜帆无奈,只得妥协道:“我会让绝大多数人留在他那边,这样你总能放心了吧?”   靳尧斟酌之后,终于点头答应:“好吧,那就这么办。”   于是,他一边装作有重要的工作,继续和顾瑜帆通话,一边快步走向商业街的尽头。   也许是因为许唯卿还留在服装店里,靳尧的离开并没有引起跟踪者的警觉,很快,他们就渐渐跟了上来,而在这些人之后,伪装成普通人的便衣警察也分出几个,远远的跟了上去。   顾瑜帆很快得到消息,松了口气道:“我猜得没错,那些人都跟着你走了,看来他们的目标的确是你。你继续往前走吧,等离开商业街,我的人就会出动。”   靳尧压低嗓音道:“不要让你的人都来我这边,还是把大多数留在卿卿那里。”   顾瑜帆蹙眉道:“他们的目标是你,不是许唯卿。要是把人都留在那边,你这里恐怕会有危险。”   靳尧却不肯退步,坚持道:“就按我说的办吧。”   顾瑜帆其实可以不必按照他说的办,毕竟他是警察,就算要跟靳尧合作,也还是拥有绝对的决定权,但是,顾瑜帆也知道,在靳尧心里,那个精致漂亮的少年的分量,远比他自己的性命还要重,所以如果他一味坚持,最后真的出了什么意外的话……   那别提今晚的交易了,恐怕以后都要和靳尧反目成仇,这个责任,就算是他,都承担不起。   这时,靳尧又说道:“我能护住自己,你不必担心我这边。”   顾瑜帆彻底无奈,只得妥协道:“好吧,那就按照你说的办。”   因为暗中跟着靳尧的人不少,顾瑜帆的神经始终紧绷,生怕一时顾及不到,出了什么意外,还好,直到靳尧到达目标点位的时候,都没有什么超出控制的事情发生。然而,就在靳尧即将走到预定行动的点位的时候,他忽然开口,对电话那头的顾瑜帆问道:“卿卿那边没什么事吧?”   顾瑜帆有些好笑,刚想回他一句“没事”,就看到负责盯着许唯卿那边的下属正冲着自己挤眉弄眼。   他愣了愣,下意识的问:“那边怎么了?”   靳尧听到了,脚步一顿,眉头皱了起来:“出事了?”   “你继续往前走,应该不是什么大事。”顾瑜帆先催促他一句,然后才继续问下属,“到底怎么了?”   年轻警员迟疑道:“我们也不清楚,好像是服装店里有人起了争执,现在不少人都围过去看热闹,服装店门口很拥挤,我们的人不好强行进去……现在还不能确定所有跟踪的人都被引开了,万一惊动了潜藏在暗处的那些,就不好了。”   靳尧完完整整的听到了这段话,顿时想到了什么,沉声道:“肯定出事了……我这边这些人,应该只是调虎离山用的。”   说完,他毫不犹豫的加快了脚步,冷冷地说:“这边速战速决吧,我要尽快回卿卿那边。”   顾瑜帆虽然觉得他是紧张过头了,但横竖他已经走到了预定好的行动地点,他便也不再犹豫,立刻吩咐道:“所有人,立刻行动!”   便衣警察们行动迅速,顾瑜帆话音刚落,他们就奔跑起来,直接扑向离自己最近的,早就盯上了的目标。   变故发生的突然,跟踪者立刻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却还是失了先机,好几个人都被便衣警察抓住了。这些人一看事已至此,干脆一咬牙,原地反击起来,更有几个直接冲着靳尧去了,手里寒光一闪,赫然露出锋利的刀锋。   ——竟然是本来就存了动手伤人的心思!   “顾队!他们带了武器!请求支援!”   停在一条街外的警车里,忽然响起便衣警察的大吼声。顾瑜帆眸光一凝,立刻拉开车门下车,一边跑一边吼道:“所有人,跟我走!”   几辆警车内的警员们纷纷下车跟上,赶去支援。   顾瑜帆一边跑一边懊恼,是他大意了,还以为这些人只是跟踪,不至于丧心病狂到在闹市区对靳尧和许唯卿下手……却没想到这些人居然都是亡命之徒,青天白日在大街上就敢掏刀子……这也太嚣张了!   就在顾瑜帆飞速赶往现场的时候,靳尧和便衣警察们已经跟歹徒们缠斗起来,而且明显落于下风。   一是因为对方人数比自己这边多,且持有凶器,这让警员们的行动变得束手束脚,很难展开有效反击。   二,则是因为这里虽然偏僻一些,却终究还是在商业街附近,警员们虽然有人配了枪,却不敢在这种地方拿出来用,万一惊动了附近的人民群众,或者不小心误伤了谁,责任可就大了。   一边是肆无忌惮破罐子破摔,另一边,则是限制颇多瞻前顾后,没过多久,警员们就节节败退。   靳尧急着赶回许唯卿身边,反倒是发了狠,格外神勇,几拳打倒了扑向自己的歹徒,劈手把刀抢了过来。他眼神冰冷,硬朗的面容满是少见的凶狠,平日里的平静儒雅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骇人的锐利和锋芒。   事情发展到现在,他已经非常确定,自己和顾瑜帆是中计了。恐怕对手早就发觉有人暗中保护,所以故意安排了盯梢跟踪的人,就是为了把他从许唯卿身边引开……许唯卿那边,恐怕还有不少隐藏的更深的人,就连顾瑜帆都没有察觉。   如果这一切都是容舞或者齐暮等人的安排,那他们的目标,恐怕打从一开始就不是他,而是许唯卿。   还真是图穷匕见……看来容舞等人也被系统逼得很紧,就连晚上的交易日都等不了了,这么早就开始动手,想逼得他心慌意乱丧失斗志……   靳尧挥刀,逼退了有一个冲上来的歹徒,趁着短暂的空隙掏出一直没有挂断的手机,沉声喝道:“这边交给你了,让你的人掩护我,我要冲出去!”   顾瑜帆知道他心急如焚,也没拦着,直接了当的说:“所有人,集中力量突破包围圈,开出一条路来!坚持住,我们马上就到!”   警员们得到指令,立刻改变策略,围拢到靳尧身边,集中力量突破。他们人虽然少,却明显比对面的一群亡命之徒更有组织,有纪律性,之前是策略有问题,所以落了下风,现在顾瑜帆的指令改变,对于他们来说,就轻松多了。   也就十多秒钟的功夫,靳尧就在警员们的帮助下冲出了包围。他喊了一声“多谢”,就头也不回的往来时的方向冲去。   他走后不久,顾瑜帆就带着大部队赶到了。歹徒了失去了人数上的优势,瞬间就怂了,扭头就想跑,却被警员们团团围住,很快就一网打尽,全都带上手铐押上警车。 第260章 他们是一伙的!   另一边,时间退回到靳尧那边打斗开始之前,许唯卿仍是坐在服装店的沙发上,目送着店员和经理往试衣间走去。   他在想,容舞会在什么时候,对这个女店员动手脚。   他其实没太注意容舞现身的时候到底有没有带耳环,毕竟这女人总是打扮的珠光宝气的,恨不得脖子手上都戴上价格昂贵的首饰,好引人注目。但是这样做的结果,一般都是因为太过繁琐,反倒模糊了重点,让人下意识的忽略。   不过……今天容舞身上的首饰,似乎比之前见到她时还要多一些。八成是故意的,故意想让他忽略那对所谓的珍贵至极的耳环,好给后面的计划做铺垫。   她那么抗拒报警,八成是怕一看监控就会露馅,那样的话,就很有可能是一开始就没戴耳环,或者是戴的另一副。在打了女店员之后,她就自己摘掉了耳环藏起来,装作被偷了。   人群里喊出女店员偷了东西的那个人,应该就是容舞提前安排好的暗桩。   这的确是条毒计,先无缘无故殴打陷害店员,再把刘福金找来,说要把店员开除,这是算准了他的性格,知道他不忍心袖手旁观,成功把他拖下水,之后才说出自己丢了东西,用早就准备好的托,指控店员偷走耳环,顺理成章的提出搜身证明清白。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许唯卿不用看都知道,店员身上,是肯定能搜出那副耳环的,不然的话,容舞搭台子演了这么一场大戏,又是出人又是出力的,岂不是都白费了?   不过,就算成功陷害了一个店员偷盗,又能对他产生多大的影响呢?他和这个店员,毕竟是素不相识的两个人,就算她真的偷了东西,也顶多只能证明他“识人不清”,眼光不太好罢了。   许唯卿总觉得,容舞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想要得到的,绝对不会仅止于此。   除非……   许唯卿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先按兵不动,最好是装成一个什么都没有发现的傻白甜,这样的话,反倒能让容舞放松警惕,更方便自己发现漏洞,反败为胜。   毕竟许唯卿想要实现的,并非只是单纯的防守,如果可以的话,他更想借着这次的事情反击,让容舞知道,就算靳尧不在,他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就这样,经理跟着店员一起进了试衣间搜身,许唯卿平静的坐在外面等着,双眼没什么焦距,仿佛在漫不经心的发呆。   容舞一直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发现他似乎在走神之后,唇角忍不住勾出一抹嘲讽的笑。   她布置的这个连环计,不说是万无一失,至少也是环环相扣,精巧稳妥,多算了好几步,就是防备着许唯卿有所察觉,想要提前离开。谁知道许唯卿却一直坐着不动,半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竟然像是完全没察觉到任何不对劲似的……直到现在,除了想要报警之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任由事态发展。   这可真是……真是个蠢货,这样一来,反倒是害的她的诸多布置都没了用武之地。早知道这个穿越者这么好对付,她就不用费那么多心思了。   容舞盯着许唯卿,心里满是心机算盘,就在这时候,试衣间里的搜身也有了结果。   女经理脸色难看的从小房间里走出来,手里捧着什么,在她身后,店员脸色惨白的跟了出来,她两眼发直,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牙关紧咬,一脸的不安。   许唯卿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自己猜得没错,果然是从店员身上搜出来东西了。   容舞是以有心算无心,肯定早就做好了安排,这种情况下,想要陷害一个普通店员,方法有的是,所以许唯卿并不惊讶能搜出东西来。   让他觉得有点奇怪的,是那名店员从试衣间里出来之后,就一直频频的看向他,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这时,女经理已经走到刘福金和容舞面前,摊开的手掌上,赫然躺着一副流光溢彩的翡翠耳环。她非常紧张,连手指都微微颤抖着,嗓音沙哑的问:“容小姐,这副耳环……就是您丢了的那一对吗?”   容舞一看到耳环,就忍不住笑了:“哎呦,还真找着了!这可是件好事,不然的话,这么贵重的东西,要是真的丢了,我和刘少怕是还得打一场官司。”   耳环找到了的确是好事,刘福金的脸色却阴沉的难看,恶狠狠的瞪向神情恍惚的店员,厉声呵斥道:“居然真的是你偷的!你好大的胆子,敢偷客人的东西!”   店员吓得后退半步,嗫嚅着说不出话来,反倒是越发频繁的看向许唯卿,像是想恳求他帮自己说话。   这奇怪的反应让许唯卿微微蹙眉,就在他想要开口的时候,围观的客人忽然又一次开始窃窃私语:“这个店员为什么总是看那个男的?”   “因为刚才那个男的帮她作证了吧?”有人分析的头头是道,“现在被抓了个正着,估计还没死心呢,想让那个男的再帮她说几句话。”   “可是这都已经是人赃俱获了,还能帮她说什么?”   “谁知道呢……我看这店员一脸心虚,那眼神像是在求救似的,这两个人该不会是认识吧?”   “要是认识的话……难不成,是同伙?”   “哎呦,这还真不好说……”有人兴奋起来,好似抓住了什么把柄,“不是说那对耳环很值钱吗?说不定他们的目的就是偷走耳环,所以那个男的才帮她作证!”   这样一说,听起来的确很合理似的……一时间,众人都忍不住看向许唯卿。   此时,许唯卿已经彻底明白了容舞的打算。   说起来,这个圈套的确设计的很精巧,一层嵌套着一层,前面的两层铺垫看起来都跟他关系不大,恰好能让他放松警惕……不,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就算自己提高了警惕,恐怕还是没用,容舞肯定早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不会让他轻易离开这家服装店。   等到他和这个女店员扯上关系以后,再利用女店员的小表情和小动作,把他和偷耳环联系起来……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才算是实现了容舞真正的目的。   这样看来,无论是这个店员还是围观的客人,恐怕都是容舞提前安排好的,唯一的问题在于,她是怎么知道自己会来这家店挑选衣服的?   其实他迈进这家店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太多,只记得是靳尧带着自己走进来的。那么,靳尧又是怎么挑选到这家店的?难道他以前来过?   许唯卿想了想,又觉得好笑——现在这个时候思考这种问题毫无用处,因为容舞不管多么傲慢轻狂,也还是系统。只要是系统,就注定能了解更多关于靳尧的设定和细节,她完全可以在整本书里深挖关于靳尧的一切,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只要有心,随便什么都可以成为设计这一场圈套的关键。   在这个书中世界里,有且只有他这个穿越者,是容舞完全无法掌控,甚至难以了解的,所以她才会把他看做眼中钉肉中刺,无时无刻不想除之而后快。   面对容舞这种对手,单纯的防备是很难做到极致的,因为可能就连靳尧,都不记得自己曾经做过什么,又可能会做什么,但是容舞,却可以基于海量的数据,分析得出最有可能的趋向和结果。   简而言之,躲是躲不过去,与其一味防守,还不如将计就计。   想到这里,许唯卿微微一笑,态度仍然从容,挑眉道:“刘少,真没想到,商业街这样的地方,居然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窃……这种事情实在太恶劣了,依我看,还是报警,把这位店员交给警察处理吧。”   他的态度毫无慌张,非常淡定,反倒是让不少围观的客人心里泛起嘀咕——这副模样,可不像是做贼心虚的,而且这少年周身的气度实在不凡,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普通人,这种人,应该没必要偷东西吧?   原本已经一致的舆论忽然又变得不确定了,容舞眉头一皱,对着紧张不安的店员使了个眼色。店员打了个寒战,反应过来,忽然大声喊道:“靳夫人!我全都是按照你说的做的!现在东窗事发了,你可不能不管我,见死不救了啊!”   这话一出,全场一片哗然。   “这……听这意思,这俩人果然是一伙的!”   “店员被抓了个正着,那男的就想撇清关系呗!看他装的人模狗样的,骨子里可真是狠毒……”   “可他一看就是个有钱人,应该不至于——”   “有钱人怎么了?有钱人就都不会偷东西了?”有人嗤笑道,“人家容小姐说了,那耳环珍贵的很,有钱都未必能买到!说不定他是想独占这样的宝贝,所以才安排人动手的呢?”   议论声越来越大,许唯卿听得很清楚,却没有扭过头去看,而是神色淡淡的看向容舞。   容舞毫不避讳的会看着他,眼底仍然满是挑衅。 第261章 正义的勇气   事态的发展不仅超出了围观群众的意料,也让刘福金吃了一惊。   他下意识的看向许唯卿,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直到现在,他都还没有察觉这一切都是容舞的算计,甚至没有发现自己的店铺已经被容舞当做了布置陷阱的舞台。没办法,男人就是这样,看似理智,其实常常被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这大概也是自大的一种体现。   更何况,刘福金还深深的迷恋着容舞,这就注定他能看清楚真相的可能性更低了。   所以现在,他是真的在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问题。   店员的指控直指许唯卿,非常明确的说是许唯卿指使自己去偷东西……这个指控可太严重了,如果做实了,那这件事恐怕很难收场。   许唯卿本身倒是没什么可怕的,关键是靳尧……听说靳尧对这个小妻子看的很紧,宠溺的很,要是真的在他这里出了什么事,丢了脸面,很难说靳尧会不会恼羞成怒,找他的麻烦。   但是……如果装作无事发生,把这事糊弄过去,容舞那边恐怕……   正想到这里,他就听到容舞用难以置信的语气喊道:“你说什么?你是说……是靳夫人指使你偷了我的耳环?这怎么可能!”   看似震惊,实际上是更大声的,把店员的指控用更直白更露骨的说法重复了一遍。刘福金听的冷汗都下来了,赶紧试图阻止:“容,容小姐,你别激动,都……都还不确定……”   容舞煞有介事的点点头,道:“刘少说得对,还不能确定呢,说不定是这个店员狗急跳墙,胡乱诬陷……哎,不过说来也怪,这里这么多人,她怎么就偏偏选了靳夫人呢?明明刚才靳夫人还帮她说话来着,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可不是吗!刚才店员被所有人质疑的时候,只有许唯卿愿意帮她作证,就算刚才许唯卿建议报警,也不至于让店员怨恨成这样,直接反咬许唯卿一口吧?   唯一能解释店员前后矛盾行为的,就只有他俩是一伙的这个思路了。   刘福金忍不住拽了容舞一把,劝道:“容小姐,横竖东西……都已经找回来了,我会……严,严肃处理这个店员的,这件事要不就,就……”   容舞还没开口,店员就先尖叫起来:“不行!凭什么要严肃处理我?!又不是我想偷东西的,是他!是他威逼利诱的,非要我帮他偷走耳环,还说是为了让那个女的在晚宴上丢脸!凭什么被发现了,就只有我倒霉?”   容舞脸色一变,恼怒的看向许唯卿:“让我在晚宴上丢脸?原来如此……我说为什么要偷走我的耳环,按理来说,靳氏集团的夫人怎么会缺一套首饰?这对耳环,是我要在晚宴上捐出去的拍品,因为是理查德大师的作品,格外珍贵,所以早就放出去风声,为晚宴造势……要是今晚我拿不出来,可不就是要在所有人面前丢脸?”   “许唯卿,你的算计也太恶毒了!你这是想让我在江都无法立足!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围观群众闻言,顿时恍然大悟。   有钱人的思路果然和他们不一样,这么值钱的首饰,偷走的目的居然只是为了让人出丑,而不是卖了换钱……这,这难道就是小说里经常写到的豪门恩怨?也不知道这个女人是怎么得罪那个少年了,居然被人用了这种法子对付。   许唯卿知道,到了这个时候,自己要是再不开口,容舞就不会给他分辨的机会,而是直接把大帽子盖下来了。   于是他沉声道:“容小姐,刘少,只是靠着一个小偷店员的一面之词,就指控我是幕后黑手,未免太儿戏了吧?从事情发生到现在,我一直坐在这里,没有动过,跟那位店员也没有任何直接接触,请问我要如何指使她偷东西?”   容舞冷笑道:“说不定你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就等着我走进这家店呢?”   许唯卿好笑道:“这就有意思了,如果是我提前安排好了一切,我又是怎么猜到你会在这个时候,戴着那对耳环来这家店呢?更何况,如果是我指使她偷东西,那我又何必坐在这家店里等着你来呢?我离开这里,去其他地方等着,不是比坐在这里看着更安全吗?”   他说的的确有道理,那店员有点急了,脱口而出道:“你们是认识的,肯定是你约她过来的!”   容舞一听这话,就知道事情要糟,却已经来不及阻止了。只见许唯卿唇畔勾起一抹笑意,淡淡的说:“你这话说的,我就不明白了。”   容舞掐紧掌心,沉声道:“许唯卿,你就不要再狡辩了,事情已经很清楚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许唯卿打断了:“怎么就很清楚了?容小姐,你又不是警察,有什么资格给我定罪?而且还这么着急……你可知道,有时候着急就等于心虚?”   容舞恼怒的瞪了他一眼——许唯卿这说法,倒是害得她不能再继续逼迫了,不然的话,岂不真的成了心虚了?   看到容舞憋屈的闭上嘴,许唯卿继续慢条斯理的说道:“这位店员和刘少,还有其他各位客人,你们可能不是很清楚我和这位容小姐的关系。说起来这事也算是隐秘,不该对外人说的,只不过今天事已至此,我也不得不仔细说说了。”   人对八卦秘闻的好奇,是一种本能。一听到许唯卿的用词如此暧昧含蓄,吃瓜群众们立刻竖起耳朵,迫不及待的想要一探究竟。   容舞皱着眉头对人群里自己的人使眼色,想让他们想想办法转移注意力,最好是能把这群人引开,可是事出突然,她的人一时之间也没什么好办法。毕竟,人对八卦的欲望一旦被勾起来,就很难被其他事情引走了。   除非这时候,能爆出一个更惊奇、更吸引人眼球的大事件。   可惜,都到了这种时候,什么都比不上许唯卿的嘴快了。   许唯卿知道机会难得,当即不带喘气的继续说道:“大家虽然可能不认识我,但也已经听到容小姐唤我靳夫人了。没错,我就是靳氏集团总裁靳尧的妻子,我叫许唯卿。而坐在我对面的这位容小姐,是我丈夫最近在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露出一副伤脑筋的神色:“不过,说是合作伙伴,实际上,一直跟容小姐接洽的,其实是集团内部的高管,而不是我丈夫本人,所以我们夫夫两个,跟容小姐也没有很熟。”   人群中有窃窃私语声:“这是在撇清关系?他们不熟,所以不会把人约过来?”   有人冷哼道:“他肯定是极力要撇清关系的,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许唯卿对这些怀疑和小声嘀咕充耳不闻,只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事说起来,我也脸上无光,但现在实在是没办法了……唉,事情是这样的,其实这位容小姐,一直对我丈夫……那个……”   他难以启齿似的,微微红了脸,眼里满是难过和羞耻,低声道:“……纠缠不清……”   纠……纠缠不清?   所有人都震惊了,齐刷刷的看向容舞——这位小姐看起来雍容华贵的,没想到居然是个热爱小三事业的?   容舞涨红了脸,咬牙道:“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种话,你这是故意诋毁我的名誉!”   许唯卿摇摇头,红着脸低声道:“容小姐,自从你和靳氏谈合作,你就频频约阿尧出去,他数次推脱,实在推不掉去了的时候,却发现容小姐约他去的是酒吧,言辞态度还非常的……暧昧。”   “阿尧实在忍受不了,就提前离席回家了。从那以后,他就对你避而不见,想来,就是因为他那样的态度,才惹来你的不满,自那之后你每次见我,都多有嘲讽讥笑……也包括这次。”   他看向其他几个吓得躲在后面的店员,柔声问道:“你们一直在店里,刚才应该也听到了吧?这位小姐对我的态度如何,不如你们来做个证?”   店员们嗫嚅着不敢说话,一会看看许唯卿,一会又看看刘福金和容舞,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选择沉默。   她们都只是普通员工,既然已经看出来少东家对那位小姐有意思,那又怎么敢帮着许唯卿说话?这时候倒是做好事了,回头恐怕就要丢工作,谁都不想当那个烂好人。   许唯卿本来也不期待她们能有勇气站出来,这种情况下,只要店员们保持沉默,就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了。   他摇摇头道:“我也不勉强你们,我知道你们不想说谎,又怕说了实话引来祸事……没关系的。”   店员们感激的看向他,有一个实在受不住良心的折磨,很小声的说道:“我……我都听到了……她……那位容小姐,她一直在挑衅许先生,话说的很不好听……” 第262章 查监控吧   许唯卿闻言,惊讶的看过去,他是真的没想到这么大的压力之下,居然还有人愿意站出来为他说话。   迎着他目光的女生涨红了脸,不安的抓紧了制服下摆,却仍然坚持着,甚至音量更大了一些:“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我不想说谎……”   不想说谎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早就通过观察,发现了许唯卿的温和与善意,跟容舞的趾高气昂截然不同。   在容舞那样的女人眼里,像她这样的店员,可能地位连养的一条宠物狗都不如,所以才能随意打骂呵斥,可许唯卿不同,他的态度始终彬彬有礼,虽然生疏客套,却没有任何贬低轻视。   女生觉得,就算说实话得罪了容舞和少东家,许唯卿也不会袖手旁观,一定会出手保护她的。   果然,许唯卿勾起唇角笑了,温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生受宠若惊,细声细气的说:“王思雨,我叫王思雨。”   “我记住了。”许唯卿笑着说,“谢谢你愿意说实话,你很勇敢。”   容舞嗤笑一声,故意用不屑的语气说:“别装了!明明早就认识,是提前买通了的,现在还装什么初次见面?”   许唯卿看都不看她,平静的说:“口说无凭,容小姐从开始到现在,对我提出诸多指控,实打实的物证却半点没有,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底气。”   容舞怒道:“这店员口口声声就说是你指使的,你只靠一张嘴,就想反驳回去不成?”   许唯卿当即回道:“你说我只靠一张嘴反驳,你不也是一样?只靠几句话,就说为我作证的店员是我提前收买的……横竖只有你说的话才是真的,旁人说的就都是假的了?”   容舞被他的胡搅蛮缠气的够呛,刚想继续回怼,却忽然意识到不对,扭头看向店里围观的一众客人。   看清楚那些人脸上表情的时候, 她的心不由得狠狠一沉。   众人看向她的眼神里,满是质疑和不解。看向那个偷东西的店员的目光,也同样如此。   毕竟店员刚才说的是她和许唯卿关系不错,所以才会赴约的,结果现在她又跟许唯卿吵了起来……关系不好简直是一目了然。   这不就证明了店员的话都是假的?打脸打的扎扎实实。   既然关系这么不好,那她又怎么会一脚踩进许唯卿的“圈套”,毫无怀疑的走进这家店呢?   怎么办?她该怎么解释,才能把这个逻辑圆回来?容舞的大脑飞速旋转着,最后开口道:“现在正说着这个小偷的事情,怎么又扯到我的身上了?许唯卿,现在可不是我指控你,你却字字句句都在针对我,是不是太莫名其妙了?明明我才是受害者!”   许唯卿注意到围观人群的反应,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便不再抓着自己和容舞的关系不放,只笑笑道:“说来也是,还是先说眼前的事情比较好。容小姐,既然想要客观公正,那就还是找警察来吧。”   他眨眨眼,从容不迫的说:“其实我刚才已经报警了,算起来,警察现在应该已经到了。”   话音刚落,门口处的人群就被分开,身形高大的男人快步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警察制服,身材更魁梧的年轻男人。   正是靳尧和……陈燕金。   靳尧一进来,就毫不犹豫的赶到许唯卿身边,沉声问道:“你没事吧?我回来晚了……”   许唯卿摇摇头,刚想说自己没事,就敏锐的嗅到一丝淡淡的血腥气。   “你受伤了?”他一直平静的脸色倏地变了,一下子站起来,“怎么回事?是不是……”   他话没说完,眼睛已经看向容舞那边,清透的眸子满是凌厉和不悦,整个人的气势也随之一变,甚至吓了容舞一跳。   容舞深吸一口气,面上露出怒色:“你那样看我是什么意思?他受伤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可是一直都在这里坐着!”   靳尧握了握许唯卿的手,示意他不用担心,柔声道:“没什么事……只是点皮外伤。我待会再仔细跟你说,好吗?”   许唯卿看出来他无意在容舞面前多说什么,所以他虽然很担心,却还是顺从了他的意思,点点头道:“那就……先不说这个。”   靳尧放心下来,笑了笑,轻轻吻上他的额头:“宝贝真乖。”   陈燕金在旁边夸张的呻吟一声:“先生,你能不能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秀恩爱?可怜一下老婆不在身边的我吧!”   靳尧瞪了他一眼,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跑来这里了吧?”   他是刚才在服装店门口,恰好碰到陈燕金的。看到这家伙的时候,他的心跳都漏了半拍,生怕许唯卿出了什么意外,所以才引来了陈燕金这个警察。   还好,看起来没什么大事,许唯卿一切无忧,只是……这家店里多了个不该出现的容舞。   靳尧看向容舞的眼神难掩嫌弃,容舞有点气不顺,却还是勾起唇角,对着他笑了笑。   陈燕金挠挠头,很无奈的说:“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你媳妇给我发消息,让我尽快赶过来的。”   许唯卿拍拍靳尧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笑着对陈燕金说:“燕金,我找你过来,是因为这家店里发生了失窃案。”   “哦。”陈燕金恍然大悟,点点头道,“巧了,这一片还的确是我们所的辖区,你找我来是对的,这事我能处理。”   他看了看围拢着的人群,摆摆手道:“行了行了,你们都散了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吃瓜群众们扭头互相看看,都不想离开。横竖也是在商业街闲逛,看热闹可比单纯的逛街有意思多了。   许唯卿却对陈燕金说:“没事的,不用赶他们走。这件事跟我的名誉有关系,我很希望他们能留下,一直到搞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   陈燕金很惊讶:“这是什么意思?偷窃案怎么会跟你有关系?”   许唯卿摇头苦笑:“说起来也奇怪,明明是这间店里的店员偷了容舞小姐的耳环,可是她却坚持说是被我指使的……说实话,今天是我第一次跟着阿尧来这家店,也是第一次见到她,我实在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没办法,报警是我唯一的选择。”   说完,他又仔细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靳尧越是听,眉头就皱的越紧,目光阴狠的看向偷东西的女店员。   陈燕金则是不住点头,最后道:“行,我大概知道情况了。”   他看了靳尧一眼,像是在征求意见,靳尧又看向许唯卿,许唯卿摇摇头,暗示自己并没有完全陷入容舞的陷阱。靳尧看明白了,于是对陈燕金微微点头。   陈燕金便道:“既然你们双方各执一词,互相都不相信对方的说辞,那就查监控吧。”   他说出这话的时候,许唯卿一直盯着容舞看,却有些意外的发现她并不紧张,甚至不自觉的微微牵起了唇角,仿佛得意。   和之前他提出要查监控的时候不同,这一次,容舞完全没有阻止的意思,只是假模假样的说了几句何必这么麻烦之类的话,然后就任由陈燕金跟着经历去收银台调监控了。   店里有一台电脑,陈燕金把监控视频调取出来,拷贝到电脑里,然后带着电脑回到摆放着沙发的休息区,把电脑放在许唯卿和容舞中间的那张小茶几上。   “既然你们双方都是当事人,那就一起看好了。啊,当然,也包括被指控偷窃的店员……”说着,他看向脸色不太好看的女店员,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徐洁。”女店员的嗓音有点哑,似乎非常紧张,她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非常隐晦的看了容舞一眼。   容舞完全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只是有些不耐烦的催促:“行了,别说那些没用的了,赶紧播放吧。”   于是陈燕金就开始放监控视频。   视频里,靳尧离开服装店之后,容舞很快就走了进来,她站在许唯卿身后说了几句话之后,就直接坐到了对面的沙发上。后来,就是徐洁接近她,被打了一巴掌,险些跌倒在地。   再后面的,也跟许唯卿描述的相差无几。   陈燕金看完全部之后,摸了摸下巴,又把视频倒回最开头,仔细看了看容舞的耳朵。   虽然监控的像素不高,但还是能从走动时的摇晃看得出来,容舞走进服装店的时候,耳朵上是戴了一副耳环的。   放大了之后看样式,的确跟后来从徐洁身上搜到的那一对非常相似。   容舞得意的笑了:“我就说吧,这耳环就是被那个小偷偷走了,许唯卿还说我进来的时候就没带……可笑,这么珍贵的东西,我宝贝还来不及,怎么可能用来做什么劳什子的圈套?”   她冷嘲热讽的时候,许唯卿始终没有抬头,而是反复倒退去看那一段视频。   等到容舞说完,他才抬眸看向她,胜券在握地笑了。   “容小姐,这对耳环,并不是从徐洁身上搜出来的那一对。”   容舞唇角的笑僵住了。 第263章 找个专家来看看   陈燕金好奇的插话:“哦?真的吗?也就是说,她的耳环没丢?啧,也不对啊,要是没丢的话,徐洁手里那对又是怎么来的?难道说——”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容舞尖锐的嗓音打断了:“你们不要胡言乱语!谁说这耳环不是一对的?明明就是一样的!我是耳环的主人,自然最清楚耳环是什么样子的。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的话,却要信他!他又没见过这耳环,肯定是辨认错了!”   许唯卿摇摇头,耐心的解释道:“容小姐,我是不会认错的,毕竟你之前说了,这是理查德大师的作品。我对大师的作品非常了解,这对耳环虽然无缘得见实物,但我看过很多遍图片和设计稿,所以绝对不会认错。”   容舞深吸一口气,神色冰冷:“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说谎了?”   许唯卿不由失笑:“容小姐,我倒也不是那个意思。也许没有那么严重,还是你记错了,或者是——”   “不可能。”容舞斩钉截铁的说,“这就是同一副耳环,绝对不会错。许唯卿,我知道你大学的时候学的是珠宝设计,但是就你那点业余水平,也配看理查德大师的设计稿?”   说着,她嗤笑一声:“快别开玩笑了,吹牛也要有个限度,那位的设计稿,能是你想看就看的?”   许唯卿眨眨眼,忽然觉得有点好笑——看容舞的样子,竟是完全不知道他就是新人设计师大赛的黑马奖得主,不然的话,她肯定不会说出这样一番给自己挖坑的话来。   当然,他是不会提醒容舞她的错误的,大家立场相反,容舞错的越多,他的优势就越大。他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么会上赶着去提醒?   许唯卿想了想,微笑着提议道:“这样吧。既然容小姐觉得我不够专业,判断不了这两对耳环到底是不是一样的,那这样如何?我们找一位专业的设计师来做鉴定,这样一来,大家就都不会有异议了。”   容舞眼珠一转,抢先说道:“要找设计师的话,我就知道一位,她的珠宝店就开在这条商业街上,现在人应该就在店里。你放心,我并不认识她,只是听人提起过,在江都也算是小有名气。就选她来做鉴定,如何?”   靳尧似笑非笑的看她,冷冷地说:“你真的不认识她?”   容舞不满的看向他:“当然是真的,你们要是不信,就自己去找一个来?先说好,离得太远了的可不行,我没有那么多时间。”   靳尧哼了一声,看那架势,似乎真的打算自己去找一个。许唯卿却在这时候拉了拉他的衣服,微微摇头阻止,低声道:“阿尧,让她找就行,最好是找个明显向着她说话的……”   他话没说完,靳尧略一思索,就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失笑,同样压低嗓音道:“你可真是……半点亏都不肯吃。”   许唯卿抿嘴一笑,扬声道:“没关系的,我们也赶时间,就找一个距离最近的就行,麻烦容小姐联系一下,把人叫过来吧。”   他这么配合,倒是让容舞生出些警惕来,她没有直接打电话,而是对刘福金说:“刘少,你应该也知道吧?就那个叫雪莉的珠宝设计师,我听人说过,她的珠宝店就开在这条街上……你们两家的店距离不远,你派个店员,去她的店里看看吧。”   十足十的使唤的语气,刘福金却丝毫不生气,反而立刻点头,任劳任怨的安排去了,还道:“雪莉的话,我跟她略有些接触,店里衣服的一些配饰,就是从她店里选的。你放心,我这就找她过来。”   容舞矜贵的点点头,摆摆手道:“快去吧!”   许唯卿看得有点想笑,趁着等人的间隙,凑到靳尧旁边咬耳朵,小声说:“你看容舞这架势,像不像清宫剧里的万人迷宠妃娘娘?身边的人都得宠着她哄着她,百依百顺予取予求的,她才能高兴。”   靳尧掀起眼皮瞥了容舞一眼,嗤笑道:“就这样,她都未必高兴,只是喜欢看别人谄媚讨好的样子罢了。”   许唯卿琢磨了一下,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有的人的确就是心理扭曲,只喜欢高高在上的俯视,别人越是卑躬屈膝的讨好,她就越是高兴,心里也越是不屑——就像靳尧说的那样,十足十的恶趣味。   也难怪001一直说,002总是阴阳怪气的……这种心理不正常,看不得别人好的人,能好声好气的才怪。说不定她心里一直都很嫉妒001,一看到他心里就不舒服,所以才要来这次的任务,对他们处处针对呢!   许唯卿不知道,他暗中的腹诽,其实直接猜中了事情的真相。容舞还真的就是那么想的,所以才会进入这个世界。   等待的时间不长,也就十分钟,雪莉就一脸疑惑的走进店里。许唯卿闻声看向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原来是她。   刚才他没有仔细听容舞说的话,也就没意识到,原来容舞要找的离这里很近的珠宝设计师,就是这位雪莉小姐。   这还真是巧,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雪莉只是听店员简单说了说,要请她过来一趟,具体是要做什么,她并不清楚。所以一走进来,看见脸上没什么表情的靳尧,和坐在他身边,神色平静的许唯卿时,雪莉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自己刚才得罪了这二位,这么快就要“秋后算账”了。   “这……”雪莉紧张的向前两步,“靳总,靳夫人,你们叫我来,是还有什么事吗?”   她这话一出,倒是让容舞愣住了。她蹙眉道:“雪莉,你认识他们两个?”   她出生后,雪莉才注意到她的存在,又一次吃了一惊,脱口而出道:“是你……”   容舞急急的打断她的话,眨眨眼道:“雪莉小姐,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你可比我想象中的漂亮干练多了。”   这是……要装作不认识,初次见面的意思?   雪莉眨眨眼,很快反应过来,笑着顺着容舞的话说道:“容小姐过奖了,您才是,比我之前听说的更美,难怪刘少这么着急请我过来,原来是因为您来了。”   刘福金很喜欢听这话,脸上浮现出笑意,解释道:“雪莉小姐,不好意思,这么突然请你过来,实在是我店里出了点事,需要你帮忙。”   出事了……看来是跟靳尧和那位靳夫人有关……雪莉心里隐隐猜到些什么,面上却不显,只笑着点头道:“需要我做什么,刘少直说就是,我很乐意帮忙。”   刘福金想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一遍,却被陈燕金抢了先,他自我介绍道:“雪莉小姐是吧?你好,我是长街派出所的警察,这家店里发生了一起偷窃案,需要你配合调查,看一下这段监控录像。”   说完,他又把所有发生的事情都讲述了一遍,尽可能做到公平公正,不偏袒任何一方。有耐心一直吃瓜到现在的围观群众听完,纷纷点头,表示陈燕金说的都是客观事实。   容舞本来想抓住陈燕金和靳尧许唯卿认识的痛处,指责他行事偏颇,不够公允,谁知陈燕金很狡猾,竟是半点机会都不给她留。   容舞愤愤的把早就准备好的指责吞了回去,语气不善的攻击别处,道:“稍等一下,我要先问一件事。雪莉刚才一进来,就跟你们两个打招呼……看来你们认识,而且关系还不浅?呵,我倒是给你们找了个好帮手!”   许唯卿闻言,失笑摇头道:“容小姐误会了,我们跟雪莉小姐也是刚才在她的珠宝店里才认识的,要说熟悉程度,跟你也差不多。”   容舞的目光落在他身侧的袋子上,心情越发不好,挑眉道:“哦?才认识,就送你珠宝做礼物了?”   许唯卿看了看自己手边的袋子,无奈道:“容小姐眼神真好,不过你还是误会了,这不是礼物,而是我花钱买的。刚才在雪莉小姐的店里,看到一条设计非常新颖的项链,就买了下来。”   他顿了顿,又说道:“容小姐要是不信,不如让雪莉小姐先给你看看店里的收款记录?”   容舞被他噎了一下,气不顺的看向雪莉,道:“他说的是真的?”   雪莉有点紧张的点头,道:“……是真的。”   虽然她的确是想把那条项链作为礼物送给许唯卿的,但是许唯卿最后还是坚持付了钱,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那条项链的确是许唯卿自己买的。   容舞冷哼一声,终于放弃了,撇撇嘴道:“行了,那就这样吧。雪莉,就拜托你来鉴定一下,视频里的耳环到底是不是这一对了。”   她摊开手,让雪莉看了看掌心的那对耳环。   “这可是理查德大师的作品,除了这一对以外,再没有别的了。”容舞意味深长的盯着雪莉,“今晚的慈善晚会,我是要捐出这对耳环,去参加拍卖的。雪莉,你明白了吗?” 第264章 真够倒霉的   雪莉当即就明白容舞的暗示了。   事实上,她和容舞不仅早就认识,而且在不久前,还谈成了一次不为人知的隐秘交易。   说是交易,其实是她单方面的受到容舞的胁迫,因为容舞不知道从哪里挖出了她最大的秘密——去年新人设计师大赛的黑马奖得主,其实并不是她。   那一次得奖了的,其实是和她住在同一个出租房里的朋友。奖项公布的那天晚上,朋友激动到险些晕倒,雪莉满面笑容的恭喜,心里却满是扭曲而阴暗的嫉妒。   因为过于激动,朋友决定出门庆祝,雪莉作为唯一的同住人,自然是陪着去了。但是就在那一晚,悲剧猝不及防的发生,喝多了酒的朋友,因为横穿马路,交通事故当场去世。   坐在警局等候室里发呆的雪莉,不知怎么回事,脑子里忽然就冒出一个诡异又大胆的念头。   车祸去世的朋友虽然才华横溢,却不善交际,性格孤僻,平时很少出门,朋友很少。所以就算是得了黑马奖要出门庆祝,也只有雪莉一个人陪着。   参加大赛的人大都没有用真实姓名,她和朋友也是,但是因为关系好,所以两个人互相用了对方的名字作为参赛昵称。所以实际上,署名雪莉的那件作品,是朋友的设计,而署名凡陌的那一件,才是属于她的。   当时只是觉得这样很有趣,很有仪式感,但是现在看来,这简直就是……某种奇妙的预兆。   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也许凡陌之所以在这个特殊的晚上出了车祸,就是为了成就她……   如果换一个局外人来看,必然会对这样的想法嗤之以鼻,并且觉得雪莉是疯了。可是对于坐在警局里,孤身一人的雪莉而言,这一切,都显得那么合理,那么诱人。   她也不需要多做什么,只要在组委会打电话联系通知的时候,接起来那个电话,说自己就是雪莉,就可以了。   因为新人大奖赛特殊的绝对公平性质,所有设计师在提交报名表的时候,都是用的昵称,甚至连照片都没有提交,就是为了避免评委打分时掺杂其他因素。而这,反倒恰恰给了雪莉冒名顶替的机会。   因为是同住的舍友,所以凡陌的所有设计稿,雪莉都大概清楚放在那里。等凡陌的家属来了,警方的调查都结束以后,她就可以提前回家,把那张得了奖的设计稿找出来……   幸好,凡陌和家人的关系也不亲密,所以直到出意外,都只有她一个人直到获奖了的消息。   越是想,雪莉就越是觉得此事可行,就越是觉得老天爷都在帮助自己,这一定是命运的安排——尽管这样的“好运气”,是用一条鲜活的生命换来的。   这就是雪莉最大的秘密,她本以为不可能有人知道这一出狸猫换太子,但是出乎她意料的,就在她借着黑马奖的东风,逐渐走上人生的巅峰的时候,容舞会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一口就叫破了她的秘密。   她是在一次酒会上,意外认识容舞的。彼此互相介绍之后,容舞的表情忽然变了,饶有兴致的看着她,感慨般的说:“原来你就是雪莉……”   雪莉有些费解。她能看得出来,容舞的穿衣打扮都很不俗,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她虽然借着黑马奖在设计圈里小有名气,但是她拥有的这点所谓的“才华”,在那些有钱人眼里,根本就不值一提,根本到不了出圈的地步。容舞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是一副认识她的模样?   雪莉心里疑惑,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只笑着讨好奉承。   她本来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谁知晚宴结束后,容舞竟然专门找上了她,说和她投缘,要找个地方单独谈谈。   雪莉没有拒绝的资格,只能忐忑的坐上了容舞的豪车。   一坐进车里,容舞就开口道:“雪莉这个名字,其实不是你的吧?”   雪莉大吃一惊,脸色霎时惨白,强忍着惊慌道:“容小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雪莉就是我的名字……”   “是,也不是。”容舞微微一笑,“我知道的,这个名字是你的真名,但也是另一个人的艺名,对不对?”   那一瞬间,雪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她看向容舞的眼神满是难以置信,仿佛看到了地狱中的恶鬼。   “你……你怎么会……这不可能……”   “我怎么会知道?”容舞淡淡的说,“这并不难。有些事情,你之所以觉得天衣无缝,只是因为你的层次太低,双眼能看到的东西太少。一只狗的心思自以为复杂,看在人的眼里却幼稚如幼童……都是差不多的道理。”   她的态度高高在上,自带一种令人不适的藐视,雪莉却不敢表露出任何不满,她只觉得恐惧。   容舞知道她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如果被揭开,她现在拥有的一切都会荡然无存,她的生活会毁于一旦,随之而来的,还有数不清的谩骂和鄙夷。   雪莉害怕到浑身都在细细发抖,她咬紧牙关,低声下气的恳求:“容小姐,对不起,我……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您,但请您高抬贵手,不要,不要……”   容舞笑了,摆摆手道:“你哪里得罪我了?没有的事。你放心,我不是要用这个威胁你什么,我只是想提醒你,以后一定要更谨慎一些。毕竟你的秘密我能知道,说不定就还会有别的人知道。”   雪莉心知肚明,容舞找到自己说这些,肯定不会是毫无目的的,容舞这种女人,是不会浪费时间做烂好人的。这样的说辞,不过是为了维护自己善良的形象和面子罢了。   于是她更恭敬的说:“多谢容小姐提点,我记得了,您这么惦记着我,我真是无以为报,您看看您需要我做些什么?不回报您这份恩情,我心里总觉得亏欠……”   容舞听的受用,笑了笑说:“你这人,还真是客气……行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这样好了。说实话,我之所以知道你,是因为在陈茗茗那里看到过你设计的一整套珍珠首饰,觉得很惊艳,所以才打听了一下你的事……”   话还没说完,雪莉就已经明白了,立刻道:“原来容小姐喜欢那一套首饰!这个好办,我这就安排人送您……”   容舞蹙眉:“送我?我可不想跟别人戴一样的东西。”   雪莉怔了怔,道:“那要不,我的下一套新品为您量身定制——”   容舞不高兴的瞪了她一眼,强调道:“我就喜欢那一套珍珠的!你是个冒牌的冠军,谁知道你的下一套设计发挥的怎么样?我可不敢相信你的水平!”   雪莉深吸一口气,终于明白容舞是什么意思了!   她特意提起陈茗茗,又提起给陈茗茗专门设计的那一套珍珠首饰,十之八九是在跟陈茗茗攀比。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雪莉猜测,很可能是陈茗茗戴了那套首饰,在酒会上炫耀,引来了容舞的不快。   容舞真正想要的并不是那一套首饰,而是要让陈茗茗失去那套首饰。   短暂的沉默后,雪莉低声道:“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容舞瞥了她一眼,估计她是真的明白了,这才道:“那就交给你办了。”   说完,就立刻让司机停车,一脸嫌弃的说:“行了,你下去吧。”   雪莉:“……”   下了车以后,她才发现自己站在通往郊区别墅的山脚下,周围一片荒凉,连回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回。   雪莉看着容舞的车一刻不停的离开,脸上满是自嘲。   自己看做性命攸关的大秘密,看在容舞这样的人眼里,也不过只是一个攀比斗气用的工具罢了。   也许容舞说的是对的,是她的层次太低了,所以才会活的这么艰难,这么疲惫。   陈茗茗的事情虽然难办,但雪莉费了不少力气之后,终于还是办成了,那之后,容舞又从她这里订过几次首饰,倒是都给了钱,只是态度始终高高在上,让人心里很不舒服。   但雪莉就算心里再难受,面上也还是毕恭毕敬的对待容舞,因为她知道,现在的隐忍和委屈,都是为了等待以后的机会。就算是一条狗,养的久了也会有感情,她为容舞办的事多了,总有一天能得到回报。   果然,就在前两天,靳氏放出消息要举办慈善晚宴,要向各大家族征集首饰参加拍卖的时候,雪莉就趁机委婉的向容舞提出了想要参加的意愿。   容舞答应的还算痛快,大概是因为这种事对她而言无足轻重,只是随手就能办到。但雪莉却为此兴奋了很久——自己的设计能登上拍卖会,对于整个品牌来说,都是件天大的好事。   看吧,只要努力就有回报,回报这不是就来了?   她本以为自己只要专心准备晚上要参加晚宴拍卖的首饰就行了,却没想到晚宴还没开始,就凭空生出这么多波折,不仅险些得罪了靳尧和许唯卿,现在更是被容舞叫过来,掺和进这么一场没头官司里。   有够倒霉的! 第265章 两位黑马奖?!   如果雪莉有选择权的话,她一定会第一时间离开这个地面,避开这无缘无故的牵扯,可惜她没有资格选择,就只能无奈的留下来,按照容舞的要求,跟着陈燕金去看那段监控视频。   她的“任务”,是判断容舞进店时带着的那一对耳环,是不是后面被店员徐洁偷走的那一对。   监控视频的清晰度不算很高,但也是比较不错的设备了,耳环的款式不难分辨,看起来……的确跟容舞掌心里的那一对区别不大。不,应该说是几乎一样。   让她来判断的话,她是倾向于这两对耳环,就是同一对的。   但是听他们刚才的说法,许唯卿似乎坚定的认为这两对不一样……为什么?   雪莉非常疑惑,容舞却没有给她多少犹豫的时间,直接开口问道:“怎么样?雪莉你觉得,到底是谁在说谎?”   到底是谁在说谎……雪莉不由苦笑,对于她这个小炮灰来说,不管回答哪个名字,估计都不会有好下场。如果可以的话,她更想保持沉默。   见她迟迟没有开口,非常踌躇的样子,容舞不耐烦的催促道:“你等什么呢?怎么,难道连你这个知名设计师都看不出来?你要是连这点水平都没有的话,可真是……”   她的话没说完,却已经让雪莉恐慌起来。她意识到,自己如果不能给出让容舞满意的答案,那这个女人恐怕会直接取消她参加慈善拍卖的资格,那样的话,她苦苦等待了这么久的机会,可就付之一炬了!   雪莉心里一慌,下意识的开口道:“是同一对!”   她的话,让所有人为之一愣,下一秒,又都齐刷刷的看向许唯卿。   雪莉的判断如果是真的,那就意味着许唯卿犯了错,容舞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谎。那样的话,许唯卿的立场就会非常尴尬,他也会变得非常可疑。   雪莉下意识的看了许唯卿一眼,深吸一口气,终于定下神来,重复道:“我觉得……容小姐带着的,是同一对耳环。”   反正……她也没说谎,她的确是觉得这两对耳环没有什么不同。虽然横竖都是要得罪许唯卿的,但是至少现在这样,她不用说什么违心的话。   容舞冷笑出声,紧盯着许唯卿,挑眉道:“许唯卿,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许唯卿叹了口气,看向雪莉,郑重其事的问道:“雪莉小姐,你真的确定,那两对耳环是同一副吗?”   他的问题,郑重到让雪莉微微一愣,心里瞬间掠过一丝不安,但是仔细回想刚才看的那一段监控之后,她还是觉得自己没有错,便点点头,略带歉意的说:“抱歉,靳夫人,我真的觉得耳环是同一副。”   靳尧看了看许唯卿,眉头微微皱起,迟疑道:“卿卿……”   “不用担心。”许唯卿笑了笑,安慰他道,“我也相信我自己的判断,我是绝对不会出错的。”   容舞冷哼一声,不屑道:“你就别再垂死挣扎了,我被偷的就是这一对耳环,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陈燕金这时笑着开口道:“容小姐,你的逻辑其实有点问题,就算这对耳环真的是没有被换过,那又如何呢?你费了这么大的力气证明耳环是同一对,也不能通过这个就指控偷窃与唯卿有关啊。”   容舞呆了呆,恼羞成怒道:“怎么就成了我揪着耳环的事不放了?明明就是他非要说耳环是不同的,想用这个自证清白!现在雪莉已经证明他是在说谎,不就说明他做贼心虚了吗!”   这时,许唯卿拿出手机看了看,笑着对靳尧说:“我找来的帮手终于到了,时机倒是刚刚好。”   靳尧并不知道他找了谁来做帮手,但他看着许唯卿镇定自若的模样,就知道他并没有把容舞的这点小把戏放在眼里,心里便安定下来。不管许唯卿有没有自信,他都是对自己的小妻子无条件相信的。   许唯卿的帮手,果然很快就走进来了,倒是让靳尧吃了一惊——居然是理查德大师。   “大师。”许唯卿立刻起身迎接,“真是麻烦您了,您明天就要回去了,今天还拜托您过来……”   “没什么。”理查德大师一如既往的温和,笑着说,“我本来也在这附近,毕竟这里是江都最繁华的商业街,我想在这里考察一下华国最近的流行风尚。要不是因为离得近,我也没法这么快就过来。”   “您请坐。”许唯卿请理查德大师在沙发上坐下,低声为他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   容舞不认识理查德,却能看得出来许唯卿和靳尧对这个外国人尊敬的态度,她难得谨慎的选择了暂且保持沉默,只狐疑的不断打量着理查德大师。   而另一边,雪莉脸上却浮现出诡异的红晕,两眼发直的盯着理查德大师,眼里满是狂热的仰慕。   她看得出来许唯卿和理查德很熟,所以勉强还能按捺住去跟理查德搭讪的渴望,直到许唯卿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完,她才终于忍不住,凑上去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大师……您还记得我吗?”   理查德抬头看向她,很快就笑了:“当然,我记得你,雪莉小姐。”   雪莉惊喜万分的差点跳起来,语速飞快的说:“去年跟您见过面之后,我一直牢记您的教导,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努力练习,出新的作品,您……”   她的话说到一半,就被容舞警告般的嗓音打断:“雪莉。”   雪莉戛然而止,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后背顿时冒出一层冷汗。   虽然见到自己的偶像理查德大师让她非常激动,但是容舞还在自己身后盯着,仿佛一条亮出獠牙的毒蛇,瞬间让她意识到危险的逼近。   雪莉脸上的笑容变得勉强,她转过身,干巴巴的介绍道:“容小姐,这位……这位是理查德大师,是设计界最顶尖的人物,他一直都是我的偶像,所以我……”   容舞反而勾唇笑了,冷冷的看向理查德大师,毫不客气的问道:“原来是理查德大师,你来这里做什么?”   她虽然称呼他为大师,语气却丝毫没有尊敬的意味,反而满是不屑。   理查德大师当然察觉到了她的敌意,却没有生气,只是笑着说:“容小姐,我听唯卿说,雪莉小姐是你请来鉴别耳环的,只是她的判断,和唯卿的恰好相反……这可就有意思了,上一届新人奖的冠军,和这一届新人奖的冠军,两位都是新人设计师里顶尖的人才,却做出了完全不同的判断,这种情况,就算是我都没有想到。”   他看了看脸色大变的雪莉,又看了看始终从容自信的许唯卿,摇摇头道:“既然双方都认为自己是对的,那就只能由更权威的人来判断到底谁是对的了。唯卿的意思,是由我来做这个最后的裁判,不知道雪莉小姐和容小姐,是否有意见?”   雪莉难以置信的盯着许唯卿,完全无法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脱口而出道:“你……你是今年新人赛的……”   许唯卿笑着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没错,我的确是今年新人大奖赛的冠军,但是这毕竟是匿名比赛,我也不好意思盯着这个名头四处招摇,所以之前就没说。但是雪莉小姐,我刚才跟你说过的,我也是一名珠宝设计师。”   雪莉的表情有些空白——许唯卿的确是说了,但是她怎么都没想到,所谓的“是一名珠宝设计师”,其实是“是一名非常优秀,获得了黑马奖的设计师”。   这两者的差距,可实在是太大了。   与此同时,雪莉的心里也升起一种强烈的恐慌——她本来觉得许唯卿只是一个外行,所以并没有把他的判断放在心上,对自己的判断很有自信,可是现在……   如果许唯卿是今年新人大奖赛的冠军的话,那就意味着,他的设计水平,很可能是超过她的!毕竟……她可不是真正的大奖赛冠军,而是冒名顶替的!   不,不会的……雪莉心里打鼓的同时,也在拼命安慰自己。不会的,就算他是真正的黑马奖也没关系,她虽然没有真的得奖,但是她去年就见过了理查德大师,得到了大师的很多指点,这一年,她的成长是货真价实的,她有了属于自己的品牌和店铺,也有了忠实的追捧自己的粉丝……   这些东西,这些进步,都是实实在在的,就算当年她没有得到黑马奖,现在的她,也未必就比许唯卿这个新人差!   更何况,这比的是眼里,又不是设计出来的作品,她好歹是前辈,看过的珠宝肯定比许唯卿这个新人多,凭什么就是她一定会输?   想到这里,雪莉又勉强冷静下来,她咬紧下唇,紧张的看向容舞,心里暗暗道:容小姐,你可千万不要坑我啊!   容舞的眉头皱了起来,她察觉到,事情已经有些超出自己的控制了。   虽然她很不想让理查德参与进这件事里,但是事已至此,要是现在再拒绝,未免就太明显了…… 第266章 谁才是真的设计师   容舞的沉默,明显让雪莉更加紧张了。然而即便如此,事态也不会停止发展,很快,理查德大师就走到前台的电脑处,开始查看那一小段监控视频。   和许唯卿一样,看完第一遍之后,他短暂思索之后,又要求看了一遍。   两遍之后,他便笃定的开口道:“视频里这一对耳环,不是容小姐手里那一对。”   ——竟是做出了和许唯卿完全一致的判断!   容舞立刻呵斥道:“你和许唯卿那么熟,当然向着他说话了!你的话不能做数!”   许唯卿蹙眉道:“容小姐,理查德大师是珠宝设计界的顶尖人物,以他的身份和名声,怎么可能为了帮我说话而作伪证?更何况,你的那对耳环就是出自理查德大师之手,他怎么也不可能认错自己的作品!事已至此,你还是不要再胡搅蛮缠了,这根本就是你自导自演的一出戏,想要用一个被你收买的店员来陷害我罢了。”   容舞当然不会轻易认输,她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就算大师的判断和你一样,至少也要告诉我理由才行。雪莉的判断和你们相反,她也是一名优秀的设计师,总不能你们两个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她的专业能力全盘否定了。”   然而,雪莉的脸色却已经惨白一片,她下意识的伸出手,像是想阻止容舞再继续说下去,却又不敢插。她的话,只能绝望的闭了闭眼。   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扭头离开这间店,而不是又被容舞拉出来,在所有人的面前惨遭鞭尸!   判断错了已经很丢脸了,容舞倒好,竟然还想让她更丢脸!   许唯卿闻言,不由叹了口气,有些同情的看向雪莉。他是真的不想把矛头转到雪莉身上的,谁知道容舞这人就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落泪,就连输,都非要输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样的话,他也没什么好办法了,只能让她如愿以偿。   许唯卿看向理查德大师,轻声道:“大师,是您来还是我……”   “你来吧。”理查德大师笑着鼓励他,“我也挺想知道,你是怎么判断出来,这两对耳环不一样的。”   毕竟他也看出来了,视频里的那一对耳环虽然不是后来从店员身上搜出来的那一对,却也和他的设计非常相似,若非他是创作者本人,估计是很难一眼就分辨出来的,所以雪莉才会认错……许唯卿能这么笃定的分辨出两对耳环并不相同,倒是勾起了理查德大师的好奇心。   许唯卿看出理查德大师想要考验自己的心思,忍不住笑了,点点头道:“好,那就我来说吧,大师您帮我看看,我说的到底对不对。”   说着,他就站起身走到监控旁边,让陈燕金把拍到容舞耳环的画面放大后播放,用自己的手机拍了几张。   他回到沙发旁边,向容舞摊开手道:“容小姐,麻烦你把那对耳环给下我。”   容舞警惕的看着他:“给你干什么?”   许唯卿无语:“你不是要我证明这两对耳环为什么不一样吗?你不给我你手里那对,我要如何对比证明?”   容舞:“……”   她没法反驳,却多少有点不甘心,一边递出耳环,一边故意挖苦道:“靳夫人见谅,我就是有点不放心……毕竟这对耳环刚才差点被偷了,那店员又说是你指使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应该能理解吧?”   许唯卿黑白分明的眸子盯着她看了一秒,随即勾唇道:“彼此彼此。”   说完,他就接过那对耳环,和自己手机上的监控录像照片摆在一起,沉声道:“大家请看,这两对耳环乍一看的确非常相似,无论是宝石的类型质感,还是整体的设计,如果只是像这样比对的话,是几乎看不出任何区别的。”   容舞嗤笑道:“当然看不出来了,因为它们根本就没有区别!只是你信口开河,哗众取宠罢了。”   许唯卿看都不看她,只继续道:“这两对耳环之所以不同,不是因为录像里的这一对比理查德大师的作品少了什么,而是因为它多了一样东西。”   许唯卿指了指手机照片放大后,依稀可见的一条极细的,几乎察觉不到的,连像素点都有些模糊的痕迹,断定道:“多的就是这个……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一根极细的,非常精致巧妙的链子。”   “链子?”雪莉很惊讶,“这……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也太模糊了!她完全都没有注意到!   许唯卿翻动他刚才连续拍摄的几张照片,挑眉道:“像这样看,是不是就很明显了?容小姐行走动作的时候,这根链子虽然很模糊,但的确留下了摆动的痕迹,一前一后……”   雪莉哑口无言。的确像这样放大之后拍摄,再连续翻看的话,那道痕迹居然真的能看得出来……的确,的确有可能是一根链子,一根很细的,非常精致的链子……而她,因为之前更多的是暂停了画面,去观察耳环的样式,所以反而忽略了这一点点模糊的痕迹,所以才会做出错误的判断。   等等,链子?雪莉忽然愣住了,十根纤细的手指倏地攥了起来,掐的掌心泛红。   容舞的脸色已经变得有些难看了。   是的,她的确是准备了两对几乎一模一样的耳环。说来也巧,在她琢磨着该怎么坑许唯卿一把的时候,恰好在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小家千金的耳朵上,看到了那对和理查德大师设计的作品非常相似的耳环。   就是那一个瞬间,她的脑海里就浮现了这个巧妙的计划——这两对耳环非常相似,就算许唯卿非要查看监控录像,也别想分辨出来不同。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许唯卿居然真的看出来了,不仅看出来了,他还把理查德找来了!有理查德这个耳环的设计者在,她所有的话都被堵回了嗓子眼,不管怎么解释都显得勉强。   许唯卿却不想退让,他看向沉默不语的容舞,淡淡的说:“既然两对耳环不一样,那么视频里的这一对,就一定还在这家店里。考虑到容小姐从进来到现在,就一直坐在这个沙发上……”   说着,他就朝容舞走去,想检查她身下的沙发。容舞立刻尖声道:“你别过来!我不想接近你!”   许唯卿停下脚步,还没来得及骂她矫情,陈燕金就摩拳擦掌的上了:“没事,容小姐,你不想他过去,就换我来嘛!人民警察很高兴为你服务!”   容舞简直是花容失色,被陈燕金揪着胳膊拽到一边,许唯卿趁机走上前去,往沙发缝里摸了一把。   果然,指尖碰触到异物,拿出来一看,正是一对翡翠耳环!   看到那对耳环的瞬间,店里的不少人都变了脸色,但反应最古怪的,却要属雪莉。她腿软的几乎站不住,眼睛发直,跌跌撞撞的往后退去,险些撞到人。   理查德大师也站起来,看着那对耳环,低声道:“真怀念啊,这样的设计,每一次见到,我都还是忍不住惊艳……”   雪莉的表情看起来像是要哭了。   许唯卿看向她,轻声道:“雪莉小姐,其实我一直觉得很奇怪,哪怕天底下的所有设计师都无法分辨这两对耳环,你也应该可以才对……毕竟,这对多了链子的耳环,正是你的设计……不,或者说是真正的雪莉的设计?”   雪莉浑身都在发抖,她拼命扶住自己能抓住的任何东西,嗓音颤抖:“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理查德大师叹了口气,道:“雪莉小姐,其实去年与你见面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疑惑,因为你似乎完全没有提及这根细链,但是事实上,这根纤细巧妙的小东西,才是你能获得黑马奖的原因。我曾经以为你只是过于激动忽略了,但是现在看来,这其中似乎另有隐情。”   雪莉呼吸急促,却还是下意识的狡辩:“这只是一根装饰罢了,没有什么特别的,我的很多作品上都有……”   “真的只是一根装饰吗?”理查德大师看向她的眼神很不赞同,摇摇头道,“看来你的确不是真正的设计师……你也说了,你的很多作品里都有这根链子,甚至包括参赛的那一件……你难道没有想过,这些有链子的作品都和我的设计那么相似,如果这根链子只是一根没什么特别的装饰的话,我为什么不觉得这是抄袭,反而授予那件作品黑马奖呢?”   雪莉已经说不出什么话来了,只一直在摇头:“不,不会的,我没有……”   许唯卿把那对带链子的耳环捧在掌心,轻轻拉了一下那根纤细到仿佛随时都会断裂的链子,下一秒,只见那颗镶嵌在耳环中央的翡翠宝石忽然翻转了一百八十度,露出镶嵌底座背面,镂空的精致雕刻来——一颗枝繁叶茂、轮廓优美的苍天大树。   “这是……”雪莉看得失神,喃喃道,“是凡陌的……” 第267章 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那棵雕刻而成的大树,是凡陌最喜欢的图案,以前她还在的时候,容舞经常在她的各个设计稿上看到这棵苍劲繁茂的大树,她很清楚,这对于凡陌来说,是类似于个人签名一类的标志。   原来……原来这根链子,还有这样的用处,凡陌的设计稿上没有画出来,她竟然也从未发现……   理查德大师从她的表情中看出端倪,眼底满是失望,摇摇头道:“之前还只是怀疑,这次的事情,倒是让我看清了……你果然不是真正的雪莉。”   雪莉浑身都在细细颤抖着,她嘴唇微微翕动,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铁证如山,根本容不得她再狡辩。   许唯卿叹了口气,道:“大师,您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理查德大师摇摇头道:“按程序处理吧。我会通知组委会,让他们调查清楚的,总要找到真正的获奖者才行。”   雪莉低垂着眸子,忽然吃吃的笑了起来:“找不到的……你们找不到的……她早就死了,就算没有我,她也领不了那个奖的……”   许唯卿不由蹙眉,和理查德大师交换了一个眼神。   雪莉喃喃道:“既然她领不了,为什么不能我去领?我要是不去,横竖都是浪费了……这是老天爷送给我的机会,我当然要把握住……凡陌死了,就是为了成就我,我不能错过……”   她大概是受了太大的打击,说话都有点语无伦次了。   靳尧瞥了她一眼,对陈燕金说:“联系你的人过来,先把她送回家吧。后续的事情,就按照理查德大师说的,交给大奖赛组委会处理。”   毕竟雪莉所做的事,说到底并不牵扯刑事责任,也与容舞折腾出来的这一遭无关,就不必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了。   陈燕金很快联系好派出所的同事,把雪莉带走了。   她离开以后,靳尧看向容舞,淡淡道:“现在物证都找到了,容小姐还有什么想说的?”   事已至此,容舞已经输的彻彻底底,她敛去了多余的神色,面无表情的看向许唯卿,道:“倒也没什么可说的,不过就是我今天出门带了两对耳环,其中一对被这个店员偷了罢了。”   “哦?”靳尧面露嘲讽,“那这店员还挺有本事的,不去偷你耳朵上戴着的那一对,反而知道你身上还带了一对,一击即中,轻轻松松就偷走了……”   “是啊。”容舞轻飘飘的说,“谁知道她是哪里来的本事呢?总之偷窃的事情是真的,就请陈警官把这个小偷带走吧。”   靳尧却不想轻易放过,冷声道:“店员是小偷,那你呢?她为什么会无缘无故指控卿卿,你又为什么死咬着卿卿不放,这些你要怎么解释?”   容舞倒是脸皮厚,胡搅蛮缠道:“这不应该是让那个店员来解释?都是因为她胡说八道,我才会轻信了她的话,以为这事是靳夫人干的呢!靳总可真有意思,这事从头到尾,我也是个受害者,你们夫妻俩不去追究那个店员,却要扯着我不放,未免也太不讲理了!”   许唯卿阻止了还想回怼的靳尧,看向店里看热闹的人群,笑了笑,心平气和的说:“事已至此,孰是孰非,想必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很清楚了。阿尧,咱们没必要和她争辩,横竖……莫名其妙带着两对耳环进店里,还撒泼胡闹的人不是我们,丢脸的也不是我们,我们有什么好着急的?”   容舞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四周的人群,赫然发现那些人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满是鄙夷,俨然是已经把她看做背后算计一切的那个小人了!   容舞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这可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她之所以把事情闹大,甚至不惜安排人躲在人群里煽风点火,尽可能把更多的人引来这里,可不是为了让他们看到自己出丑的!   这些人本来是为许唯卿准备的,她甚至连后续的八卦新闻标题都想好了,就差安排人发出去,让许唯卿没脸出席今晚的慈善晚宴了!谁知道……这些“安排”,居然全都甩到了自己脸上,狠狠扇了自己好几个耳光。   容舞霍然起身,一言不发,风一样卷出店里,脸色阴沉的可怕。   陈燕金不由咋舌:“这女人可真是……心眼坏不说,脸皮还这么厚,证据都怼到她脸上了,她还死不承认……啧,可惜,她如果不是躲在后面指使的那个,我就直接把她待会所里了。”   的确是可惜,那个叫徐洁的店员虽然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却始终咬紧牙关一言不发,看来是打定主意要站在容舞那边到底了。她不指控容舞的话,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只能是个巧合,没法把容舞牵扯进来。   许唯卿想了想,笑眯眯的问靳尧:“你跟媒体是不是关系不错?”   靳尧愣了愣,道:“不错倒是算不上,但靳氏的确跟江都的绝大多数媒体都保持着长期联系合作。”   “那就好办了。”许唯卿拊掌道,“以我多年看小说的经验,容舞给我安排的‘大礼’,应该不会只局限于这家店里……如果一切按照她的计划发展的话,我就会变成指使人偷窃的幕后黑手,我的名声就会毁掉,但是仅仅这样,肯定还不够,她想要的,是整个靳氏都被我拉下水。”   靳尧了然:“……要实现这个目的,她势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扩大影响力,媒体是最好用的工具。”   许唯卿笑容里带着点坏:“反正她都已经准备好了,不用岂不是浪费了?她不想用,咱们就拿来用,不是正好?”   陈燕金很震惊:“你可太坏了!”   许唯卿皱皱鼻子:“她如果没准备,我也没得用,这就叫以彼之道还治彼身,我哪里坏了?”   陈燕金大大咧咧的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我还没说完呢!你虽然坏,但是我很喜欢!阿尧,就照你媳妇说的办,那娘们儿非要气疯了不可。”   靳尧淡淡的扫过他放在许唯卿肩上的手,装作不经意似的拍开,道:“这些事平时都是陆淼负责的,你去联系他,让他办就行了。”   陈燕金完全没注意到靳尧流露出来的些许醋意,反而因为听到陆淼的名字而嘿嘿笑了起来,连声答应:“好嘞,没问题,这事就交给我俩了!你这边要是没别的事了,我就先带着这店员回去了。”   靳尧摆摆手,示意没事了。于是陈燕金就带着心如死灰的徐洁回去了。   直到这时,刘福金才找到机会,结结巴巴的插话:“靳,靳总……这……”   靳尧仿佛才看到他似的,矜贵的抬眸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刘少还在啊。”   刘福金:“……”   实不相瞒,这是我家店,我难道不该在吗?   刘福金心里直打鼓,却也不敢不接靳尧的话茬,只能硬着头皮说道:“靳总,这,这事都要怪,怪我店里的店员……我以后……以后一定严格招聘环节,绝,绝对不——”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靳尧打断了:“刘少,我对你们家的用人流程不感兴趣。我只好心提醒你一句,容舞利用你的店和你的店员来下套,别告诉我到了现在你都没看出来。美色误人,刘少要是想抱住刘家的产业,就好好擦亮眼睛,别再被女人骗了。”   刘福金一张脸涨的通红,被靳尧说的无地自容,却连个屁都不敢放,只能唯唯诺诺的点头。   许唯卿拉了拉靳尧的袖子,小声说:“那位王小姐……”   靳尧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看向王思雨:“王小姐,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来靳氏工作?”   靳氏?难道说……   王思雨先是愣住,随即反应过来,脸上泛起激动的红晕,忙不迭的说:“愿意!我当然愿意!”   靳尧点点头,道:“今晚,人力资源部门就会联系你,请你保持通话畅通。”   王思雨拼命点头,激动地话都说不出来了。   许唯卿笑着对她说:“王小姐,多谢你的勇敢和诚实,你帮了我很大的忙。”   王思雨很不好意思的摇头:“没有的……我其实,也没做什么。”   她看得出来,就算没有她,许唯卿也是稳赢的,那个容舞的女人,输的很彻底。   事情彻底解决后,许唯卿和靳尧手牵着手离开这家店,之前选好的那些衣服也没有要——一看到刘福金那副模样,许唯卿就不想要那些衣服了,他实在是不想穿着那些去参加晚宴,没得给刘家的品牌增加知名度。   折腾了这么久,这次出门最重要的目的还没有达成,靳尧牵着许唯卿,打算带他去另一家更信得过的店,许唯卿却不肯走,只抿着唇抓住他的手,把他的袖子挽起来。   袖子挽起来之后,伤口就暴露出来,的确不是很深,却还在往外渗着血丝,许唯卿一看到就心疼了,秀气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弄的?”许唯卿仔细分辨着,“看着……像是被刀子划的?” 第268章 还是少年心性   靳尧低咳一声,有点心虚的抖了抖袖子,把小臂上的伤口遮住,低声道:“没什么事……遇到几个没眼色的小贼想抢劫,我已经把他们都制服了,受伤只是不小心。”   抢劫?在商业街这样人来人往的热闹地方?   许唯卿一时无语,靳尧这是拿他当大傻子骗吗?   男人不肯说实话,许唯卿也懒得跟他纠缠,只沉下脸来,用实际表情表示自己很不高兴。   靳尧看他是打定主意要问到底了,只得叹了口气,把事情的经过完整说了一遍。   “果然……那些人应该是容舞刻意安排的,就是为了把你拖住。”许唯卿沉吟道,“难怪她表现得那么淡定,半点都不担心你回来给我撑腰。”   靳尧笑了,摸摸他的脸颊,道:“可惜她万万没想到,就算没有我,你自己一个人,对付她也是绰绰有余。”   “你既然知道绰绰有余,还那么着急赶回来做什么?”许唯卿鼓起小脸,心疼极了,“要不是急着赶回来,你也不会受伤……”   靳尧笑了:“我说过的,你是我的妻子,我会竭尽所能护着你,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所以,就算许唯卿一个人可以,他也不愿意放他一个人在那里,被容舞百般为难。这是他作为丈夫,应该尽到的责任,相信许唯卿对于他,也一定是同样的心情。   听到他的这番话,许唯卿的确沉默下来,他看着靳尧,忍不住叹了口气,小声嘀咕道:“可是我也不想让你受委屈啊……”   靳尧摸摸他的脑袋,柔声道:“这不算委屈,你就不要多想了,真的没事。”   许唯卿抬头看看他,知道说他也没用,这男人在某些事情上是非常固执的,尤其是关于他的事情。   毕竟也是为了自己才受的伤,许唯卿也不忍心说太多责怪的话,于是转移话题道:“也出来逛了很久了,咱们回家吧,我帮你包扎一下。”   “可是衣服……”   “我拜托悠悠帮我选一身就是了,他今晚也要参加晚宴,肯定也要去挑衣服的,他的眼光我放心。”许唯卿拽了拽靳尧,催促道,“快走啦,赶紧回家。咱们把绵宝丢在家里这么久,他该不高兴了!”   搬出儿子这尊大佛之后,靳尧终于妥协了,两个人开车返回,总算平平安安的回到家里——看来容舞还算理智,没有再动什么手脚。   回家以后,许唯卿赶紧找出医药箱,给靳尧处理伤口,靳骁听到动静,抱着睡着了的绵宝出来,一看到靳尧手臂上的伤口,就忍不住皱眉。   他没有急着开口,而是先让高管家把孩子抱走以后,才问道:“伤是怎么弄的?这是匕首划的吧?你们去商业街,怎么会碰到带着刀的人?”   也许是因为十多年前痛失爱子的缘故,他对这些事情非常敏感,一看到那道明显是刀伤的痕迹,就瞬间联想到很多。   靳尧知道靳骁的痛点是什么,赶紧解释道:“没什么,就是我接电话的时候,不小心走进小巷子里了,刚好碰到几个不长眼的小混混,人我已经交给警察处理了。”   靳骁也没说信不信,只是沉默的盯着许唯卿给靳尧消毒上药,等全都处理好之后,才开口道:“阿尧啊,靳家哪怕止步于此,甚至是走下坡路,都没有关系,人才是最重要的,你明白吗?”   靳尧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感慨万千,颔首道:“我明白的,爸……你就放心吧。”   他知道,父亲恐怕是无法承受再失去哪怕一个亲人了,所以才会坚持跟去今晚的晚宴。他也知道,自己最近频频与城南区和容舞接触,让父亲感到不安了,但是还是那句话,他没有别的办法。   既然已经被盯上了,就不能坐以待毙,事已至此,主动出击才是最好的选择。   靳骁看了看靳尧,又看了看许唯卿,最后还是没有再说什么,只低声吩咐他们注意安全,然后就回自己房间去了。   许唯卿看向靳尧,迟疑道:“爸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那当然。”靳尧无奈道,“大哥当年的那次意外,和城南区的那帮人脱不开关系。爸虽然嘴上没说过,心里却从来没有断过调查清楚当年那场意外的念想。这些年,他一直暗中盯着城南区的动静,我最近的这些举动,肯定逃不开他的眼睛。”   “那他为什么……”   “为什么没有阻止?”靳尧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最有可能的是,他知道自己阻止不了我。家族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一代一代传承的,兴衰罔替,说到底还是掌握在家主手里。从我彻底掌控靳家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经是过去式了。”   所以他做出的决定,靳老爷子无法干涉,也无权干涉。   这看起来似乎有些残酷,却是对整个家族最好的做法,不然的话,家主若是总受到长辈的制约和干涉,那早晚是要出乱子的。   两人又聊了几句今天在服装店里发生的事情,没过多久,陆淼就登门拜访,手里还拎着一个大大的纸袋。   他有些无语的解释道:“是我小叔让我送来的,说是他媳妇帮唯卿精心选的衣服,尺寸不知道合不合适,先送来给你们试一试,要是不合适的话,就赶紧拿去换。”   许唯卿赶紧接过来,很惊讶:“这么快就选好了?怎么还让你专门跑一趟?”   “说来也巧,他们两个本来就在选今晚的衣服,估计是接到你的消息之后,就直接给你挑好了……”陆淼罕有的翻了个不文雅的白眼,“至于为什么是我……估计我在小叔眼里本来就是个跑腿的,送东西这种事,当然是要找我了。”   他这副模样让许唯卿忍不住笑出声,摆摆手道:“辛苦你了,你快坐下休息一会儿,我现在就上楼去试衣服。”   说完,他就抱着纸袋子,蹬蹬蹬跑上楼去了。   陆淼望着他的背影,笑着说:“你们俩孩子都有了,唯卿却还是像少年人一样活泼,可真是……”   “这样不好吗?”靳尧带他在客厅坐下,淡淡的说,“他本性就活泼,年纪又小,要是能一辈子都这样少年心性,才是最好的。”   人活着,最大的幸事,大概就是历经时光磨砺仍然不改初心,历经岁月沧桑,仍然仿若少年。   陆淼笑着点点头,道:“你说的那件事,我已经安排好了,估计再过不久,容舞的名字就会登上热搜了,只不过……这事毕竟没有什么实锤证据,估计要不了多久,热度就会过去。”   靳尧垂眸,平静的说:“这一次,怕是不会轻易过去,运气好的话,晚上还能有新的消息,做个系列报道。”   和容舞交易的事情,陆淼了解的还不如陈燕金多,但从靳尧偶尔透露出的话风来看,定然是好好做了一番准备的,绝对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他想了想,认真地说:“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尽管说就是。”   靳尧点头答应,随即道:“你跟燕金的事,到哪一步了?”   一提这事,陆淼就不好意思起来,低咳一声,清俊的面容隐隐浮现一层红晕:“这个……也没什么,我和他父母本来就熟悉,只是一起吃了顿饭,他父母……还算满意。”   “当然满意了,你可是我手底下最可靠的副总。”靳尧挑眉,“不过,除了满意,他们应该还有些别的想法吧?不然的话,你们两个这会估计都已经结婚了。”   “哪有那么快?”陆淼只是笑,“总之……就顺其自然吧。”   他不肯说,靳尧却能猜得到:“他爸妈是不是想让你离开靳氏,去打理陈家的生意?”   陆淼有些吃惊,随即又释然——也是,陈家二老的心思整个江都都传遍了,靳尧怎么可能想不到?他只是一直没提罢了。   陆淼叹了口气,道:“他们的确是提了这事,我只说再考虑一下。”   “燕金的意思呢?”   “他当然是无所谓的。”陆淼笑容里带着宠溺,“他一门心思扑在警局和案子上,跟那些富二代不一样,恐怕就算陈家的企业拱手让人了,他也不会太在意。”   “但是他必须要为阿羽着想,如果陈家后继无人,阿羽的生活将会天翻地覆。”靳尧一针见血的指出关键,“如果你能接手陈家,所有的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陆淼抿了抿唇,没有接话。   靳尧也没等他回答,便继续说道:“这事倒也简单……等今晚的拍卖会之后,你就慢慢物色合适的人,尽快培养出来,接手你这边的工作吧。”   陆淼很惊讶,脱口而出道:“阿尧!”   靳尧摆摆手道:“我并不是想赶你走,只是今晚的事情之后,一切都将尘埃落定。不管最后的结果怎样,我都希望你和燕金能好好在一起,不要有什么后顾之忧。”   这话听的陆淼心里七上八下,忍不住问:“阿尧,难道今晚会发生什么……”   “不是。”靳尧笑了,“你不用多想。就算一切顺利,我也是要让你去陈家的。不仅是你,我也是要慢慢放下集团的工作,多抽出时间来陪老婆孩子的,” 第269章 绵宝都被你气哭了   陆淼看出靳尧是认真的,忍不住笑了,感慨道:“要是放在一年前,有人告诉我你会想放下事业,多陪陪老婆孩子,我一定觉得那人疯了。”   毕竟那时候的靳尧是个彻头彻尾的工作狂,脑子里全是集团,根本塞不下任何一点多余的东西。   靳尧回忆了一下,也勾起唇角笑了笑。   那时候的他,应该是刚刚重生回来不久,满心的仇恨,只想向对不起自己的那些人复仇……和现在的他,自然是完全不同的。   既然靳尧不是试探,而是真心,陆淼便也洒脱起来,摆摆手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的事你不用操心。留在靳氏还是去陈家,是人生大事,不管我怎么选,都要先跟燕金商量过再说。你放心,如果确实是陈家能开给我更高的工资的话,那我肯定头也不回的过去,不会眷恋你这里的。”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许唯卿好奇的在二楼猫猫探头,“都不带着我玩!”   “你都多大的人了,还惦记着玩?”靳尧招手让他下来,“下来吧,我看看卓悠悠给你选的衣服怎么样。”   许唯卿于是又蹬蹬蹬跑下楼,炫耀似的原地转了个圈,问:“好不好看?”   靳尧微微眯起眼——的确很好看。   其实许唯卿是觉得有点羞耻的,因为卓悠悠给他选的这身小套装特别华丽,布料是微微闪着光的金红色,上面用金线绣出流畅的卷云纹,离得远一点看,形态宛如翱翔云霄的凰鸟……样式则偏向中式,有点像是中山装,颇有几分古韵。   “这衣服设计倒是很别致……但是会不会太显眼了一点?”   看靳尧和陆淼都只是看着自己不说话,许唯卿顿时紧张起来,不安的问。   “不会的,很合适。”陆淼笑眯了眼,“我小婶的眼光很好嘛,这身衣服特别适合你,尺寸也都是对的。”   “真的?”许唯卿又看向靳尧,“阿尧,我今晚穿成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   “没什么不好的。”靳尧也笑了,安抚他道,“你本来就是今晚的主角,穿的鲜艳一些才是对的。”   更何况,穿的显眼一点,反倒能避免容舞等人下黑手——人群正中央是最安全的地方,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也能放心一些。   既然陆淼和靳尧都这么说,许唯卿也就放下不必要的担心,又跑到镜子前面去看了看自己。   虽然不太习惯穿的这么引人注目,但是的确很好看,明亮的红色甚至衬得他白皙的面容气色更好了些,也跟他偏向精致美艳的五官非常搭配。   许唯卿忍不住感慨,原身的这副皮囊是真的优越,毕竟是恶毒男配,美艳这一点可以算得上是标准配置了。   陆淼见状,便起身告辞:“时间也不早了,今晚靳氏是主办方,你们两个还得早点去,我就先回去了。我那边……也要稍作准备。”   其实要做准备的不是他,而是陈燕金——那家伙虽然身材很好,是个天生的衣服架子,可惜平日里太不修边幅了,要想参加今晚的宴会,陆淼还得摁着他好好“梳洗打扮”一番才行。   靳尧知道他惦记着陈燕金,就没拦着。许唯卿看着陆淼舒朗了不少的背影,笑着问靳尧:“你是不是跟他说开了?”   靳尧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宠溺的笑了:“你还真是什么都知道。”   许唯卿皱了皱小脸,忍不住抱怨:“你别拿我当小孩子。”   “你在我心里,可从来都不是小孩子……”男人的嗓音渐趋喑哑,低声呢喃道,“乖,让我抱一下……”   两个人半推半就的在沙发上腻歪了好一会儿,许唯卿才成功推开越发过分的靳尧,细细喘着气抱怨:“衣服……衣服都要弄皱了!”   “皱了待会再熨一下就好了,反正时间还早……”   “陆淼不是说,咱俩得早点去吗?”   靳尧莫名其妙的霸气:“我不早去,难道还有人敢说我什么不成?”   许唯卿:“……”   的确是不敢说你什么啦,但是……没必要啊!   靳尧却打定了主意,搂着许唯卿不肯松手,最后还是二楼隐隐传来的孩子哭声,才逼得他不得不停下了动作。   “绵宝都被你气哭了!”许唯卿趁机站起来,指控道,“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可惜,他的嗓音里还透着暧昧的软糯,听起来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他半弯着腰,俯在靳尧身上,靳尧微微仰着头看他,幽邃的眸子里满是浓到化不开的柔情和不舍,哑声道:“卿卿,如果今晚——”   他才说了几个字,就被许唯卿抵住了唇。   “今晚的事,就留到今晚再说吧。”许唯卿歪了歪头,笑容灿烂,“你现在不要乱说话,免得立flag!”   靳尧的语言体系里,是没有立flag这种说法的,但是拜许唯卿的“耳濡目染”所赐,现在的他也能听得懂这些网络用语了。   他无奈的笑了笑,点点头道:“好,都听你的。”   他以前坚定的认为所谓的玄学都是子虚乌有,现在却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上的确有人力所不能及的事情存在。就好比他家里面,还住着两个玄学典型。   绵宝的哭声越来越大了,许唯卿顾不上和靳尧多说,赶紧拉着他上楼去哄孩子。另一边,两位“典型”正窝在书房里,头挨着头,像是在低声讨论着什么,姿势却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和亲昵。   “你确定这法子管用吗?”001一脸狐疑的说着和暧昧亲昵完全不沾边的话,“用我来反向传输信息?我现在可是个人,又不是什么信息存储器,万一我爆炸了怎么办?”   木欢温柔的看着他,道:“你不会爆炸的……你要知道,你是这个书中世界里和它关系最紧密的存在,这与你的存在形式无关,不管你是人还是鬼,都能和它沟通连接。”   001眉头差点拧成疙瘩,非常坦诚的说:“我不明白。”   木欢很有耐心的解释道:“许唯卿虽然是宿主,但他只有精神被投放到这个世界,他拥有的身体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他与系统的关系,就只是被投放进来的那短短一瞬。而容舞,虽然它也是系统,但是它拥有的身体,同样是这个书中世界里已经存在的人,它只是占据了‘容舞’的身体。”   他顿了顿,看向001,道:“唯独你,你是因为任务失败,受到惩罚才变成人的。你所拥有的这个身体,是系统创造出来,专门用来容纳你的。这是惩罚规则所导致的必然结果。”   001若有所思道:“的确是这样没错,但是那又如何?我是被它惩罚的人,它不可能和我通信联系的。”   “通信从来都是双向的。你之所以无法联系上它,只是因为它单方面的拒绝接收信号,而不是因为这座桥梁本身不存在。”木欢道,“事实上,如果有足够的力量,是可以冲破它设下的屏障,强行和它连接的。而你,就是最有可能实现这一点的那个存在,因为你的身上,残留着属于它的最多的信息和能量。”   001有点明白过来了,迟疑道:“是因为……我的身体是它做出来的?”   “没错,但也不仅如此。”木欢分析道,“无论是你还是002,003,你们身上都带有系统留下的烙印,通过这个印记,它可以标记你,时刻知道你在哪个世界,甚至是你大概在做什么……通过这种方式,它能够实现对你们的掌控,所以你犯错之后,它才能立刻降下惩罚。”   “而我想要利用的,就是这个印记。你和它,既是上下级的关系,也是子体与母体的关系。母体能够控制子体,子体同样能感知母体,这是这种共生关系必然存在的弱点,是系统自己创造出来的软肋。”   001彻底明白了,却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吐槽道:“你能不能换一个打比方的方式?我一点都不想当它儿子!”   木欢:“……”   小伙子,你的关注点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清奇,这是重点吗?   他机智的没有接001的话茬,而是继续讲述自己的计划:“如果一切按照今晚的计划顺利进行的话,靳尧会把容舞和齐暮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搅乱城南区的水,让那边发生变故。而许唯卿这边,则会趁着这个机会,用自己的作品,让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到一个点上。”   “就在那个瞬间,我会通过你身上的印记,和系统取得连接,进入它的本体。”   “本体?”001举手提问,“系统真的有实体吗?我被它使唤了这么久,可从来没见过它的本体。”   虽然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是在那漫长的时间里,他真的始终都是以精神体的形式存在的,从来没见过系统到底什么样子。   木欢短暂的沉默后,笃定道:“有的。因为我……曾经见过。” 第270章 一出好戏   夜晚如约而至。   靳老爷子一身中山装,拄着手杖出门,高管家小心翼翼的抱着裹在温暖襁褓里的绵宝,跟在后面,两个人一起上车。   许唯卿挽着靳尧站在门口,目送老爷子的车子离开,多少有些不安,小声问:“让爸和绵宝先走,安全吗?”   靳尧点点头道:“爸身边自有一批人,不用担心,他会保护好自己的小孙子的。”   许唯卿一想,也就明白过来。恐怕自从长子死于黑帮的报复,靳老爷子就格外注意身边人的安全,上次会被靳予迟算计,也是因为对自家人疏于防备。这一次靳骁已经提前警觉,自然就会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不会出什么岔子,反倒可能比靳尧这边还要安全。   靳尧亲了亲许唯卿的额头,低声道:“咱们也该走了。”   车子已经停到他们面前,车窗摇下,高鸣喊了一声:“先生,夫人!”   许唯卿点点头道,“嗯,走吧!”   筹谋了这么久,终于到了决出胜负的时候……紧张之余,更多的却是隐隐的期待。   ——对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平顺无忧的生活的期待。   坐上车子之后,许唯卿抬眸望向灯火明亮的老宅二楼,默默在心底喃喃:001,木欢,就拜托你们了!   他和靳尧再怎么努力,也只是给木欢和001争取一个机会而已,最后的胜负,终究还是要靠他们两个。只有他们成功了,世界才会真的发生改变,不然的话,就只会是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和循环罢了。   靳老爷子和绵宝的现身,无疑是让今晚的慈善拍卖镀上一层金光,靳尧和许唯卿赶到的时候,酒店外聚集的记者已经多到了有些恐怖的程度,不仅是惯常跑财经这条线的记者,就连娱乐八卦的记者都挤进来了。   毕竟今晚来的明星也不少,都想在这大佬云集的拍卖会上给自己找找机会。   人多了,自然就有话题,记者们议论纷纷,脸上都带着好奇。毕竟这些年来靳氏一贯走低调路线,就算要安排什么晚宴聚会,人数也不会安排太多——老牌家族大都如此,不愿意太铺张浪费,被人闲言碎语的说是摆谱奢侈。   可这一次的拍卖会,靳尧却一反常态的高调,不仅选了江都市区最奢华、空间最大的宴会厅,还广发请帖,邀请了几乎整个上流圈子的名媛大佬,据说酒店为了今晚的这场空前盛大的拍卖会,直接清场了一到三楼,严格安保监控,免得再出现前几天城南酒店那样的情况。   ——那一次的纵火犯,到现在都还没抓住呢!   谁都不知道靳氏为什么忽然转变了风格,也不知道靳尧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有一点大家都很清楚,那就是靳尧肯定有什么大动作,今晚的这场拍卖会,是绝对不能错过的。   要是今晚没来,错过了什么重要的机会,那对整个家族来说,都有可能是巨大的损失。   人都是有从众心理的,好东西大家都得不到,尚且还可以接受,但要是其他人都得到了,偏偏自己没有,那就无论如何都不能忍了。   正是这种心里,才让今晚变得如此盛大,毕竟谁都不想因为拿乔不来而吃亏。   靳尧和许唯卿的车子低调的停在正门不远处,许唯卿透过车窗都能看到酒店正门人声鼎沸的场面,有些吃惊:“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靳尧故意逗他:“都是为了看你才来的,你之前参加活动太少,大家都很好奇,我千娇百宠的小妻子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许唯卿信了,大吃一惊:“真的假的?我有什么好看的?”   他始终觉得自己是个普通人,就算嫁给了靳尧,也没理由受到太多的关注……看他?他有什么好看的,头上没长花,也不会变魔术。   看他吃惊的这么认真,靳尧忍不住笑了,摇摇头道:“我逗你玩的。这些人里面的确有些对你非常好奇,但是更多的人,是冲着机会来的。”   上流社会的圈子并不好进,对于那些想要投机的人来说,参与这样的宴会,就像是叩击一块敲门砖,说不定就能鲤鱼跃龙门,从此走上人生巅峰。所以今晚的这场拍卖会,才会受到这么高的关注,有这么旺的人气。   无论如何,只要不都是冲着自己来的就行。许唯卿放下心来,又问道:“我们为什么躲在这里不过去?”   靳尧只是笑:“再等等。”   又等了一会儿,一辆火红色的超跑潇洒的停在酒店门口,记者们一看这架势,就知道里面坐着的人身价不凡,立刻都包围上去。众人簇拥之下,跑车车门缓缓打开,容舞一身璀璨生辉的黑色星光抹胸长裙,抬着下巴走下来,态度十足十的矜傲。   闪光灯争先恐后的亮起,不少记者都不认识她,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先把照片拍下来。当然了,也有人消息灵通,知道容舞的身份,好奇的盯着她看了又看。   要说能让记者们好奇的,除了靳尧的那位不怎么露面的小妻子意外,就是这位容大小姐了。   据说她是最近才来到江都的,明明在江都没什么根基,却偏偏混的风生水起。无论是谁,只要与她短暂接触后,就会被她俘获,乖乖双手奉上资源,百般讨好,生怕她有一点不高兴……   偏偏这位小姐自己还很有钱,一来江都,就举办了好几次宴会,花钱如流水,让不少大牌家族都为之侧目。   这样一个人,自然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就成了江都的风云人物,要不是城南区的项目一直热度不减,她恐怕能把陆云祁和云臻等人的势头都压过去。   而今晚,她又如此张扬的现身靳氏集团的慈善拍卖,自然更是风头无两。   靳尧远远看着,笑着对许唯卿说:“我还担心她下午吃了亏,晚上不敢来了,还好,她还是一如既往的脸皮厚。卿卿,你好好看,我可是特意安排了一场好戏的。”   许唯卿一愣,随即想到自己白天的“小建议”,顿时明白了什么,抿着唇角笑了起来。   另一边,容舞正袅袅娜娜的往前走,就忽然看到眼前横了一个话筒,记者大声问道:“容小姐!请问您可以接受采访吗!”   容舞自然是不想错过任何一个出风头的机会的,再加上这段时间下来,她也砸了不少钱在各大杂志社和报纸媒体上,想来记者也不会没脑子到为难自己,于是她痛快的答应了。   答应了一个,就会有两个三个,一时间,容舞被记者们围在酒店门口,她倒是优哉游哉,很享受这种被聚光灯包围的感觉,可下一波想要进场的宾客可就无语了,车子堵在那半天,愣是没找到机会下车。   就在容舞有些飘飘然的时候,忽然一个问题砸到她脑门上,打的她措手不及。   “容小姐,我们得到可靠消息,称今天下午在商业街服装店的骚动,是因为您指使店员偷盗造成的,请问这是真的吗?”   问这个问题的记者喊得很大声,内容又非常劲爆,他喊完之后,整个场面都为之一静。   “你说什么?”容舞又气又恼,厉声道,“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不实消息!小心我告你诽谤!”   可惜,记者们最不怕的,就是这一句没什么实际意义的“告你诽谤”,所以他们不仅没有放弃,反而像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般,死死咬住了容舞。不仅是最开始抛出问题的那个记者,其他人也都跟着追问。   一时间,容舞脸上的表情青红交加,很是好看。   她这边实在太热闹,后面几辆车上的人又实在等不及,干脆都下车凑了过来,一靠近,就听到了这个劲爆的大八卦,顿时露出一言难尽的微妙表情来。   容舞深知,再这样下去,恐怕她人还没走进宴会厅,“光辉事迹”就先传遍所有人的耳朵了。   越是这种大八卦,就越不能解释,解释的越多,别人反而觉得你心虚,所以舆情公关的最优解,永远都是保持沉默和转移话题。   于是容舞打定主意不再多说,只埋头努力往外挤。其实这时候本该是她的保镖发挥作用的时候,可偏偏之前容舞为了拍照好看,特意让他们站的远点,这会容舞被记者包围,他们反而不好过来了。   这时,保镖们也意识到情况不对了,赶紧上前来,试图分开记者,可他们人高马大的,一时挤不进来,顿时让场面更加混乱了。   最后,还是一个个子不高的男人从缝隙钻进了包围圈,成功挤到容舞身边,大声喊道:“都让开些!注意安全!容小姐不接受采访了!都让开!”   容舞定睛一看,发现居然是刘福金。   刘福金满头大汗,把胳膊往她面前一伸,大声道:“容小姐,你抓住我,我带你出去!”   她是看不上这个普普通通的男人的,之前那次接触,也只是为了利用,但是眼下,她又急于脱身,没得选择。   容舞不情不愿的抓住了刘福金的手臂。 第271章 狗咬狗才好玩   刘福金虽然个子不高,又缺乏锻炼,但好歹是个成年男子,力气比容舞大得多。有他帮忙,容舞总算看到了逃离包围圈的希望,然而,就在她闯出重围的时候,眼前忽然多出一个黑洞洞的镜头,随之而来的,是闪光灯刺目的白光。   容舞下意识的眯了眯眼,然后才反应过来,刚才的那一下,是把自己和刘福金紧挨着的样子拍下来了!   容舞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恐怕是刘福金故意的安排,她下意识的看向自己身边那个平庸无奇的矮个男人,立刻就注意到刘福金额角那一层油腻腻的汗,心里的厌恶止不住的往上涌。   她之前出任务的那么多个世界,还从未被这样普通的男人亲密碰触过,就算是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跟她发生过肢体接触的齐暮,好歹也是个容貌英俊的年轻男人,可刘福金……又矮又挫,有什么资格碰到她?   一想到刚才那张照片明天就有可能登上热搜头条,容舞就觉得作呕。   刘福金却没注意到那么多,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在突出重围上,又担心容舞被记者们唐突到受伤,紧张得满头大汗。   还好,没过多久,他就成功把容舞带出来了,两个人有些狼狈的冲进酒店,容舞的保镖们松了口气,赶紧绕开记者赶了过来。   一进酒店大门,容舞就猛地甩开刘福金,漂亮的脸孔有点扭曲,不满道:“谁让你碰我的!”   刘福金愣了愣,下意识的解释道:“刚才……我是为了带,带你出来……”   当然了,要说半点别的心思都没有,那肯定也是假的。不过刘福金觉得,他只是占了一点点小便宜罢了,这都是正常的——救美的英雄,得不到美人儿的以身相许也就罢了,难道连碰一下都不行吗?   可容舞却半点不觉得正常,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起了褶皱的裙子,心情越发郁闷,嫌恶的瞪了刘福金一眼,没好气的骂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东西!离我远点!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骂完,她也不等刘福金反应,扭身就走了。   酒店服务生偷偷看向大受打击、脸色铁青的刘福金,心里都在暗暗发笑。   没办法,谁让刘福金看起来实在不太像个富家少爷,虽然身上的衣服的确高级笔挺,却偏偏撑不起他这个人来。虽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但有些人偏偏就是……再好的衣服都是白搭。   说白了,就是个太普通的普通人,好东西到了他身上,不仅装不了逼,反而像个土不拉几的暴发户。   刘福金沉浸在被心上人骂了的沉重打击里,直到耳畔响起一道玩味的男性嗓音时,才恍然惊醒。   “不用放在心上,那个娘们儿一向如此。”男人的嗓音仿佛淬了毒,阴冷又满是幸灾乐祸,“别说是你了,她连我都看不上,一心只惦记着那个姓靳的……你喜欢她?何必呢?她只是看着清纯,骨子里就是个不要脸的婊子。”   刘福金吓了一跳,扭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身边不知道什么多出一个高大健壮的陌生男人,手臂还自来熟的往自己的肩膀上搭。   刘福金下意识的想躲开,脱口而出道:“你……你……”   他受惊的时候,倒是比平时更结巴了,半天没吐出下一个字。   齐暮斜眼瞧他,心里满是看不起,面上却不显,只呲牙笑道:“你看上那女的,以前是我的人。”   刘福金震惊的瞪大了眼,难以置信道:“不……不可能,容小姐是……是……”   容舞在他心里,和冰清玉洁的神女差不多多少,他怎么可能相信容舞以前有过男人呢?   齐暮忍不住嗤笑,难以置信道:“你该不会真的相信那女人是个好东西吧?她都这么骂你了,你还死心塌地的?”   刘福金抬眼看看齐暮虽然有些阴郁,却还是俊美好看的脸,忍不住垂下头去,低声道:“她看不上我……也,也是应该的。”   毕竟他长得不好看,个子也不高,年纪还大了……最重要的是,话也说不清楚。   别说是容舞了,就算是以前家里安排见的那些相亲对象,也没有对他感兴趣的,都是见了一次之后,就避如蛇蝎。   虽然他可以砸钱,去找那些不在乎男人长相的女人,但是在刘福金眼里,又多少有点看不上那种见钱眼开,没什么脑子的货色。   就是因为高不成低不就,他才会这么大岁数了,还没结婚。   齐暮看出他的自卑,却装作没看见,反而一脸惊讶的拍拍他的肩膀,大声道:“兄弟,你可别这么说!那女人真不是个好的,你能看上她,那是她的福气!你是不知道,在我们圈子里,她名声很一般,不然的话,靳尧怎么会不愿意搭理她呢?”   “来来来,你听我慢慢跟你说……”   按理来说,刘福金毕竟是富人家的少爷,怎么也不至于被齐暮一个陌生人忽悠走的,更何况他还有正事要做,但不知为何,刘福金却觉得齐暮的嗓音仿佛有魔力一般,稀里糊涂的就跟着他走了。   不远处的黑色轿车里,高鸣接到消息,一脸费解的回过头汇报:“先生,齐暮的确来了,但他没有跟着容舞,反倒是……把刘福金给带走了。”   “刘福金?”靳尧想了想,才想起来这人是谁,“原来是他,他是容舞的狂热追求者,齐暮找上他,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那咱们要插手吗?”   “不用。”许唯卿抢先说,“狗咬狗才好玩呢!”   靳尧也是这个意思,他和许唯卿对视一眼,同时勾唇笑了。   高鸣默默缩回脑袋,觉得自己夫人真是被先生带坏了,以前多温柔多和善的一个人啊,现在倒好,也变成狐狸型的了。   许唯卿问靳尧:“容舞已经进去了,热闹都看完了吧?咱们也进去?”   靳尧颔首道:“好。”   于是,高鸣重新发动车子,载着他们朝着酒店正门缓缓驶去。   靳尧虽然喜欢低调,但是今晚明显不适合低调,所以他特意挑了自己最常用的那辆车,不少媒体都知道车牌号的那辆。   于是他们刚一靠近,就有记者反应过来了,立刻一拥而上,随即被后面一辆车上下来的大批保镖拦住,没法靠的太近。   就算有保镖拦着,高鸣还是不得不把车速放的很慢,折腾了半天,才把车子停在酒店大门正前方,然后赶紧下车,先把靳尧那边的车门拉开。   靳尧从车子里出来,整理了一下西装之后,便微微欠身,把手递到车里。   许唯卿深吸一口去,扶住他的手,尽可能动作优雅的从车子里出来。   这多少有点难为他了,还好靳尧看起来对这些琐碎事情并不在意,反而笑着低声在他耳边道:“小心点,别碰到头。”   许唯卿轻轻嗯了一声,也不知道靳尧听没听见。   两个人同时露面后,闪光灯立刻此起彼伏的亮了起来,闪动的频率比刚才容舞那会快了不知道多少。   “容舞该气死了……”靳尧又俯身在他耳畔说,“她在那搔首弄姿半天,也没你受记者欢迎。”   许唯卿:“……”   你今天好像格外的刻薄呢,虽然刻薄的很到位就是了。   靳尧一低头,唇畔还挂着笑意,十足十的宠溺模样,顿时吸引到更多记者的注意,当然了,他们感兴趣的,是能让一向冷漠矜贵的靳尧流露出如此温柔小意神色的许唯卿。   许唯卿偷偷戳了一下靳尧,小声说:“你收敛点,待会咱俩也要被包围了!”   嘴里是警告的语气,脸上却还挂着笑,看在不知情的人眼里,更像是在说什么甜言蜜语的悄悄话,反倒让人更好奇了。   眼看着围过来的记者越来越多,靳尧瞥了一眼还在努力拦人的保镖,也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忽然抬手摸了摸鼻子,低声道:“行,不闹了,咱们快点进去吧。”   他俩这才收敛了疑似调情的动作,携手走进酒店大门。   保镖们成功拦住记者之后,便默默跟在靳尧和许唯卿身后,一错身的功夫,靳尧低声对身侧的保镖道:“多留神些。”   保镖低声应是,微微抬起头,露出一张稍显稚嫩的娃娃脸,赫然就是叶汶殊。   这一次,他不仅仅是作为保镖来的,也是为了帮顾瑜帆那边传递消息。顾瑜帆已经带着警队埋伏在了城南区,只是还不知道具体的交易的地点,所以只是潜伏,没有目标,就等着靳尧和叶汶殊这边传递具体消息回来,再带人过去。   计划到了关键时刻,靳尧能信任的人有限,叶汶殊和顾瑜帆关系特殊,算是难得的两边都能完全信任的,所以才让他扮作保镖跟着酒店这边,随时和顾瑜帆保持联系。   高鸣对着叶汶殊眨眨眼,叶汶殊抿唇,小小的笑了一下,然后就垂下头,混进保镖队伍了。   他们没有直接去宴会厅,而是先去了旁边的一间小休息室,这是专门为靳氏准备的。他们到的时候,靳老爷子一行人已经坐在里面了,绵宝睡醒了,正好奇的四处张望,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第272章 推开那扇门!   “宝贝!”许唯卿一看到绵宝就笑起来,赶紧上前去把孩子抱过来。   绵宝看到爹地就笑起来,圆乎乎的小脸白嫩嫩的,看着就让人心里发软。   靳尧也凑过去,伸出修长的手指蹭蹭小家伙的小脸,笑着对老爷子说:“爸,您等很久了吧?”   “没多久。”靳骁摆摆手,“左右也没人来烦我,等等也不要紧。”   这倒是真的,这是专门给靳氏准备的休息室,一般人的确没胆子进来,除了……正老神在在的坐在一边沙发上喝茶的陆云祁。   靳骁顺着儿子的目光看到陆云祁身上,脸上浮现笑意:“还是云祁有心,特意进来陪我。”   陆云祁闲散的一笑,挑眉道:“侄子,来了啊。”   靳尧已经练出来了,平静的应了一声:“陆叔。”   他这么淡定,陆云祁反而觉得无趣,撇撇嘴不搭理他了。   卓悠悠也在休息室里,此时已经围到许唯卿身边了,两个人高高兴兴的聊起天了。   “昭昭呢?怎么没看到她?”许唯卿张望一圈,好奇的问。   卓悠悠面露无奈:“绵宝估计还是害怕她,一看到她就哭起来了,没办法,我让陆淼先抱她出去玩了。”   许唯卿:“……”   可能只有他和靳尧知道,绵宝这家伙胆子根本没有那么小,他会哭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故意的,这小黑芝麻丸子十之八九是把哭当成赶走陆昭昭的手段了,屡试不爽,就是为了避免自己的漂亮脸蛋惨遭陆昭昭蹂躏。   许唯卿含蓄的问:“昭昭,嗯……还是像以前那样吗?”   卓悠悠明白他的意思,一脸无语:“实不相瞒,小丫头的爱好始终如一。”   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陆云祁又陪着老爷子聊了几句之后,就对靳尧使了个眼色,靳尧了然,很快就找了个理由,两个人一起去角落里单独聊了。   陆云祁低声道:“你非要我和悠悠带着昭昭过来,是不是因为今晚会发生什么?”   他一直都有种感觉,直觉靳尧隐瞒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以他的掌控欲来说,这是一种很不爽的感觉,但是看在卓悠悠对许唯卿非常信任的份上,他一直强迫自己忽视这种直觉,不去追究太多。   但是今晚……实在是太异常了。   根据他探查到的情况,不仅是容舞,就连齐暮和靳予迟都悄悄来到了这家酒店,除此之外,还有城南区的部分势力……陆云祁不相信靳尧对这些人的混入毫无察觉,但他偏偏就表现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现,还故意把这场拍卖会办的如此大场面。   这不符合靳尧一贯的行事作风,所以今晚,一定不会只是一场普通的拍卖会。   靳尧知道陆云祁没有恶意,他也了解那种事情脱离掌控时的令人厌恶的感觉,但是他唯一能做的,还是只有隐瞒。   靳尧认真的说:“陆叔,我让你们务必带着昭昭参加,是为了确保你们的安全。今晚我会和容舞做最后的较量,结果犹未可知,为了集中力量保护身边亲近之人的安全,我才组织了这一次拍卖会。”   越是盛大的场面,越是人员密集的场合,岭帮才越是不敢轻举妄动,许唯卿他们才越安全。毕竟今晚来参加拍卖会的人里不乏大佬,这些人里的哪怕一个受到了牵连,岭帮都很难承受得起。类似之前那样纵火的情况,是几乎不可能发生的。   当然了,这只是原因之一,靳尧不能告诉陆云祁的,是关于系统的那一部分——他之所以聚集起这么多大人物,也是为了让这一次的拍卖会成为全江都,全Z国,甚至是全世界关注的焦点。为了实现这一点,许唯卿跟理查德大师商量之后,还借用了大师的人脉和资源。在靳氏集团的大笔资金加持下,待会的拍卖会,会在全世界进行直播。   就在他们闲谈的时候,媒体报道已经铺天盖地的发出去了。仅是这一晚的开销,就达到了普通人难以想象的数字,就算是对于靳氏而言,都有些吃不消,股东们抗议了几次,靳尧却一意孤行。   这其实是很危险的做法,但好在靳予迟已经被赶出集团,靳骁也默不作声,用沉默表达了对靳尧的支持,所以到最后,股东们还是败下阵来。   两人正说着,休息室的门又打开,云臻带着形影不离的安陵走进来,脸上仍是挂着云淡风轻的浅笑。   他一贯喜欢穿唐装,今天也不例外,只是少有的穿了一身暗红色的,倒是衬得白皙的面容气色极好。陆云祁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许唯卿,有点不怀好意的对靳尧说:“云臻倒是消息灵通,知道你媳妇穿了红的,他就也穿……啧,看着还真挺搭的。”   靳尧:“……”   谢谢你“好心”提醒,但我并不是很想知道。   再说了,我媳妇之所以穿红的,还不是你媳妇给选的?你确定不是你故意泄露消息给云臻的吗?   云臻笑眯眯的先去跟许唯卿打招呼,又抱着对自己格外热情的小绵宝亲了好几口,之后才心满意足的走到靳尧和陆云祁这边,对靳尧不满的眼神视而不见。   他很淡定的对靳尧说:“别瞪我了,我可帮你大忙了。”   靳尧挑眉表示疑问。   云臻道:“你不是想让今晚拍卖会全世界转播吗?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我还是联系了所有和云家有工作来往的媒体,帮你做宣传。”   靳尧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多少有点不情愿的道:“多谢。”   云臻笑了,摆摆手道:“不用谢,反正也不是为了你。”   他只是为了自家小弟罢了。   靳尧:“……”   恰好卓悠悠抱着绵宝过来了,听到云臻的话,顿时好奇的看向陆云祁,问道:“云祁,你没帮忙吗?”   陆云祁诡异的沉默了一瞬后才说:“……帮了。”   卓悠悠满意了,又抱着孩子走开,靳尧眨眨眼道:“你帮了?”   陆云祁咬牙掏出手机:“……这就帮。”   横竖拍卖会还没开始,现在安排也还来得及。   靳尧和云臻都忍不住笑了,靳尧看了看陆云祁,又看了看云臻,这一次是真心的说:“多谢你们。”   多谢你们明明不明就里,却还是相信我和卿卿,愿意付出这么多,帮我们这一次。   这也许是这个世界的呐喊,它也在默默努力,不想因为系统的一个念头而灭亡,不想因为系统的永恒控制而没有自由。   安陵看了看时间,低声提醒道:“少爷,时间差不多了。”   云臻点点头,催促靳尧:“你是主家,该露面了吧?”   的确是到时间了。今晚来的毕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怠慢了不好。   靳尧颔首道:“你们可以再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都安排好人手了,这里一定是最安全的地方。”   陆云祁摆摆手道:“有我在的地方,你就不必担心了。把绵宝和老爷子留在这里吧,我会好好照顾。”   云臻在这表现这一块从来都不堪示弱,也表态道:“还有我,我也带人来了。”   靳尧笑了,道:“好。”   他叫来许唯卿,两个人一起往宴会厅走。许唯卿多少有点紧张,下意识的抓紧靳尧的手,苦笑道:“我在我的世界里,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宅男来着,没想到来到这里之后,还要经历这样的大场面。”   靳尧有些想笑,安慰他道:“没事的,他们不敢对你做什么。”   许唯卿想了想,忽然脸色又好看了一点,道:“我想通了,我就把今晚当成作品发布会好了。以前在我的世界里,我也办过几次小型发布会的,虽然没有这次这么多人……不过,如果是以设计师的身份自处的话,我是不会紧张的。”   毕竟比起靳夫人这个身份来说,他更认可且更喜欢的,始终都是属于自己的那份事业。   靳尧怔了怔,颔首笑道:“好,都随你。”   其实他也更喜欢泡在设计间里不出来的那个许唯卿,那时候的他虽然难掩疲惫,眼底却始终灿若星火,明亮的让人挪不开视线。   人在做自己热爱的事情的时候,身上真的会发光。   短短几句话的功夫,两人就走到宴会厅大门前了。此时宾客已经到齐,就算隔着一道门,许唯卿都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嘈杂声响。   这扇门背后,有他的朋友,也有他的敌人,有欣赏他的人,也有厌恶他的人,仿佛世间百态的微缩模型,流光溢彩,又复杂混乱。   曾经的他,总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逃避人际关系,逃避所有目光,不论好的坏的,把自己的一切感情都投注在小说漫画里。   而现在的他,比从前开朗,比从前活泼,也比从前勇敢。这些,都是靳尧教给他的。   推开这扇门,就是最后的决战,幸好,他已经没什么害怕的了。   许唯卿侧首,对靳尧勾唇一笑,随即抢在男人之前,用力推开宴会厅的大门。   作者有话说:   祝宝贝们中秋快乐!愿你们都能和自己最珍惜的人团圆~ 第273章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因为今晚的重头戏是慈善拍卖会,所以整个宴会厅布置成了温暖却不失典雅的金红色,正对着大门的高台上红色天鹅绒幕布低垂,上面缀着金线编制而成的流苏,看似不怎么起眼,实则奢华到了极致。   为了让今晚的拍卖会足够夺人眼球,靳尧也的确是一反常态,平日里的他,一贯是很厌烦这种没什么意义的高调铺张的。上一次这么追求细节,还是在和那个原本的“许唯卿”结婚的时候。   想到这里,正缓步往前走的靳尧忽然微微晃神。他看了看走在自己身边,脸上带着清浅笑容的许唯卿,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都忽视了的,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打从重生回来,许唯卿就已经穿越来到书中世界,成为他的妻子,可那个最重要的仪式,许唯卿却没有经历。他那时候迎娶的,并不是现在的卿卿,而是前世那个从来没有爱过他的“许唯卿”。   许唯卿的陪伴太过理所当然,甚至让他忘记了,其实他还欠着他一场婚礼,和一个一生一世的承诺。   靳尧牵着许唯卿的手不由紧了紧,心里暗暗想着,最后的决战,他绝不能输,不然的话,怕是就没有机会弥补这个遗憾了。   从大门到高台,距离不算远,但也许是因为所有宾客都位列两边,安静而专注的盯着他们,所以许唯卿总有种这条路很长的错觉。他努力挺直腰背,挺起胸膛,回忆着自己曾经上台领奖时的感觉……虽然不至于把其他人都当成萝卜青菜,但是那样想的话,心里至少轻松一些,也更坦然一些。   其实于他而言,今晚的确更像一场新品发布会,毕竟他和理查德大师还有徐墨三人共同完成的那件作品,会在今晚第一次在人前亮相,而这,也注定会是他作为一个设计师,最辉煌的瞬间,因为他有自信和底气,这套首饰,一定能在出现的那一瞬间,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纷繁思绪中,许唯卿终于迈出最后一步,站在高台之前。靳尧已经长腿一迈站了上去,许唯卿刚想抬腿,男人有力的臂弯就搂住了他的腰,随即轻轻一个使力,他就被靳尧抱着上了台。   台下的女人们纷纷吸了口气,看向许唯卿的眼神里满是艳羡——靳尧这么个抢手的男人,怎么就被另一个男人给俘获了呢?看着轻描淡写,却浪漫洒脱的动作,要是放在自己身上该多美好?   女人们满肚子嫉妒,男人也不遑多让,尤其是那些更喜欢男性的男人,看着靳尧都快挪不开眼了。   若是放在以前,他们是不敢这么放肆的盯着靳尧看的。毕竟靳尧虽然有君子的名头,却一向冷漠淡然,前段时间更是一直有性格大变、阴晴不定的传闻,跟陆云祁都有点不相上下了。可是最近,靳尧整个人仿佛都放松了,不仅不再像之前那样动辄发怒,更是常常面露笑容,倒是真的有了几分君子如玉的味道。   他有了变化,身边人自然也就大胆了,不乏有那想走捷径的,开始想方设法的接近靳尧,以为自己终于等到了机会了……他们却不想想,一个人之所以有了性格上的变化,自然是受到了身边人的影响,除了始终相伴他左右的许唯卿,还有谁能得到他的这份温存呢?   许唯卿万万没想到靳尧会直接把自己抱上台,他多少有点不好意思,小小的瞪了靳尧一下。靳尧却只是笑,在他耳边小声说:“他们都在盯着你看呢,你今天很美。”   美是不分性别的,今晚的许唯卿,的确担得上“美”这个字。   他就像一片温暖的晴空,清澈的眼眸仿佛能倒映出人心,干净而纯粹。只有最简单的人,才能拥有这样干净的眸子,就像许唯卿,他的毕生追求,就只有爱与美。   因为追求美,所以才能把自己活成美的样子。   台下人群中,藏身于角落中的靳予迟笑着垂眸,轻轻啜饮自己杯中的美酒。看着台上的靳尧和许唯卿时,他终于明白了当年的自己输在哪里。   当一个人全心全意的为你,纯粹彻底的只为了你一个人的时候,你就会披上世间最无坚不摧的铠甲,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能毫发无伤。   可惜,最后陪在他身边迎战的那个人,不是许唯卿,而是一个心思太多,满腹野心的云汐。   云汐和容舞何其相似!嘴上说着爱,心里却始终只爱自己。   靳予迟敲了敲干净清透的酒杯,默默的想:这一次,我不会再犯和之前一样的错误了。   容舞不是一个值得信赖的盟友,与其被她背后捅刀子,他还是先下手为强的好。   另一边,容舞同样在喝酒,但跟靳予迟不同,她的手指都快把酒杯给捏碎了。   作为女性,她感受到更多的,是周围气氛的细微变化。她能敏锐的察觉到,在许唯卿登上高台亮相后,现场的气氛就变了——那个该死的恋爱脑穿越者,吸引了在场男男女女,所有人的注意力!   这对于容舞来说,是很难忍受的。   她进入书中世界执行任务的时候,最不喜欢的就是被所有主角配角众星拱月一般爱慕着的天选之子。她厌恶那些人明明没什么特别的,却只是撒个娇,说几句软和的好话,就能得到男人的爱……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他们天生就运气好?   就像001一样,根本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却只是因为最早被创造出来,就能成为第一位的系统,连选择任务的时候,都排在她之前。说到底……还不是因为运气好?   容舞,不,应该说是002,她厌恶一切运气好的东西,从开始到现在。   这种厌恶是如此强烈,以至于有时候她选到的世界里的宿主,运气很好的分配到主角身份的时候,她宁愿任务失败,也要让宿主失去主角光环和金手指,沦落到一无所有的地步……   所以001对002的判断是非常准确的,她的确是一个疯子,一个心理扭曲,早就不正常了的存在。   而现在,容舞只觉得许唯卿碍眼极了。   因为他明明不是主角,明明不是气运依附的对象,却偏偏能得到这么多关注,有那么多人愿意帮助他,仿佛他才是那个天选之子……这到底是为什么?他到底凭什么?   在以前经历过的那些世界里,容舞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这让她感到困惑,也让她越发不满。   ——他明明不是主角,却活的胜过主角,锦绣华服,盛大光彩。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运气太好,找到了靳尧这样的男人。   可恶啊……这些运气好的人,是多么的可恶啊!   容舞垂下眼睫,眼底的怨毒,简直触目惊心。   也许是那股恶念太过露骨,许唯卿依稀察觉到了什么,循着直觉看去,却只能看到容舞打理的精致漂亮的发顶。   然而,就算看不到女人脸上的表情,许唯卿都能猜得到,容舞心里一定很不痛快。   毕竟她一直在打靳尧的主意,而现在,靳尧却明显对她无意。不仅如此,她还只能站在台下仰望自己这边……   以容舞事事掐尖要强的性格,此时此刻的这一幕,在她心里一定与羞辱无异。   更何况,还有下午结的那一桩仇呢!这可真是新仇旧恨,赶到一起去了。   话虽如此,许唯卿却没有太过注意容舞那边,这个女人自有靳尧去收拾,对于许唯卿而言,眼下最重要的,是待会的拍卖会,和这家酒店的安全。   毕竟家里老人和孩子都在这里,卓悠悠和昭昭等人也在,只有稳住这个大本营,靳尧才能不分心,专心去对付容舞和城南区的那群人。   靳尧夫夫俩亮相引发的短暂骚动很快平息了,靳尧按照原计划做了简短的发言后,就邀请所有人共同举杯,准备宣布晚宴和拍卖会开始。   然而就在这个档口,男人懒散的嗓音忽然响起,恰好插着靳尧停顿的空隙,清晰无误的传入所有人耳朵里——   “等一下!”   这嗓音有点耳熟……许唯卿一愣,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果然对上一张熟悉的阴冷面孔。   是齐暮。   靳尧微微眯起眼,冷笑一声道:“原来是齐总……真没想到,你还敢在外面出现啊。”   齐暮混不吝的笑了:“靳总这话有意思,我为什么不敢?”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找到的路线,居然上到了二楼,此时正站在二楼的栏杆旁俯视着众人,眉梢眼角俱是讥诮:“这么好的日子,我要是不来,岂不是会错过很多好戏?”   容舞这次是真的要捏碎杯子了,她死死盯着齐暮,压低嗓音对跟在自己身边的罗切道:“派人上去,我要杀了他!”   罗切吃了一惊,狐疑道:“小姐……”   “你听不懂人话吗!”容舞眸子猩红,“我要杀了他!”   “可是这大庭广众之下——”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把他推下来也好,给他一枪也好,总之我要他死!” 第274章 靳夫人是花瓶吗?   罗切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仍是按照自己之前的人设,对容舞的命令唯命是从,心里却在骂骂咧咧,觉得这娘们儿真是个疯子。   让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了齐暮?他就算是真的想干,也根本就做不到。齐暮爬到二楼,自然是有目的的,他现在在的位置,反倒是整个宴会厅里最安全的地方,前方就是栏杆,后背一览无余,不管是谁想要靠近他,都会被一楼的宾客们看得清清楚楚。   容舞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却还是要求他去接近齐暮动手……这种态度,表明了她只是把自己当成一条可有可无的狗。   罗切转身离开,唇角勾起一丝淡淡的冷笑——别说他根本就不是容舞的人了,就算是,他也不会为这样的女人牺牲自己。   他装模作样,慢吞吞的寻找去二楼的楼梯,容舞也没注意他,只恶狠狠的盯着还倚靠在二楼栏杆旁的齐暮,脑海里不住的幻想着齐暮悲惨死去的模样,漂亮的脸蛋甚至隐隐有些扭曲。   这短暂的时间里,齐暮已经和靳尧你来我往了几句,他好似失去了耐心,不再跟靳尧说废话了,只是盯紧了同样仰起头看向自己的许唯卿,不怀好意的笑着说:“靳夫人站在台上,为什么一言不发呢?我听说靳夫人总是深居简出,不爱在人前露面……也不知道是靳总保护的太好,还是靳夫人只能当个漂漂亮亮的花瓶,一张嘴就会露馅呢?”   靳尧没想到齐暮会莫名其妙的针对许唯卿,他微微眯起眼,刚想张口反驳,就听到许唯卿先开口道:“没有什么逻辑能说明,不爱露面就是没本事,张嘴就露怯吧?”   一身红衣的少年微微仰起明艳的脸庞,面露讥诮的挑眉:“齐总最近也不爱在人前露面呢,上次一别后,这还是第一次在公共场合见到你……这是不是说明,你也只能当个花瓶,不敢出来丢人现眼呢?”   大部分宾客虽然对许唯卿怀着莫测复杂的心情,但是听了许唯卿这番回怼,不少人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虽说这番话多少刻薄了些,但是对付齐暮这种先刁难的人,就算再刻薄,也不会引人不喜。   更何况,齐暮在江都上流圈子里的名声并不好,虽然齐家已经离开江都多年,但是在场的宾客中,还是有不少人记得,当初的齐家人做过不少堪称卑劣的事情,就算数年过去,也还是让人记忆如新。   齐暮一拍栏杆,阴郁的面孔越发阴冷,却没有再开口怼回去——他这些天躲起来的原因,实在是有点不太光彩,要是因为女人躲躲藏藏这件事被人知道了,实在有够丢脸。齐暮担心再对许唯卿冷嘲热讽,许唯卿会把他的“秘密”说出来。   他只是想过过嘴瘾,发泄一下前段时间憋屈躲藏的不满罢了。目前的他,还没有必要直接跟靳尧对上。   齐暮撇撇嘴,倏地转身,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二楼。之后,罗切才急匆匆的赶到,他眉头紧皱,四处看了看,一副迷茫的样子。   看着齐暮就这么走了,容舞气得差点尖叫起来,要不是周围全是人,她都想当场把罗切骂个狗血淋头。   罗切注意到她的视线,顿时吓得一缩脖子,赶紧溜了。   靳尧倒是没有和齐暮纠缠,看到他离开了,就继续拿起话筒宣布道:“我宣布,今晚的慈善拍卖会正式开始。希望各位贵客能慷慨解囊,为慈善事业贡献一份力量。”   这些都是客套话了,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今晚的慈善拍卖会只是个噱头罢了,他们购买拍品花的那些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晚来参加晚宴的人,这些人,才是对他们而言真正有价值的资源。   宣布拍卖会开始后,靳尧就牵着许唯卿走下高台,换成拍卖会主持人上去活跃气氛和走流程。   灯光暗了下来,无人的角落里,靳尧深深看着许唯卿,低声道:“对不起,卿卿,我必须得走了。”   容舞现在应该已经离开了,很快,今晚的交易地点就会发到他的手机上。靳尧心里清楚,虽然最近这段时间他懒得再对容舞虚与委蛇,态度非常不好,但即便如此,容舞也不会在这么关键的当口放弃今晚的交易。因为那女人正惦记着利用这次的机会,彻底整垮靳氏。   今晚的交易只是个幌子,无论是他还是容舞都没有认真,真正重要的,是交易背后的斗法,恐怕只有城南区的岭帮和青山帮,才把这次的交易当真,严阵以待。   靳尧正说着,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他神色微变。   虽然光线昏暗,许唯卿还是察觉到了靳尧的变化,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笑着说:“我明白的,你快去吧,不用担心我。”   靳尧抿紧唇角,低声道:“我走了以后,恐怕有人会找你的麻烦……你不用理会他们,我……”   许唯卿抬手,抵住他的唇,柔声道:“放心吧,没人能把我怎么样的。你刚才也看到了,我可不是什么任人欺负的小绵羊,只要不动手,只是耍嘴皮子的话,我谁都不怕。”   开玩笑,他看了那么多年的小说,肚子里的存货多得是,只是和几个嫉妒自己的男男女女打嘴仗罢了,他可是半点都不虚的!   看着他神采飞扬,自信满满的模样,靳尧的确放心了不少,不由失笑:“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很兴奋的样子?”   许唯卿有点不好意思:“你看出来了?”   他的确是有点兴奋来着,小说里的那些打脸情节全都存在他的脑子里,难得有个机会可以一展拳脚,他都有点迫不及待了。   嗯……虽然有点不合时宜就是了。   靳尧摸摸他的脑袋,笑着说:“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别忘了,今晚是你的主场,什么都不用害怕,听到了吗?”   “我知道的。”许唯卿笑的狡黠,“有你撑腰,他们不敢真的对我怎么样,我肯定是占上风的。”   该叮嘱的都叮嘱完了,口袋里的手机又震动了两下,靳尧知道时间不多了,纵然心里有再多不舍,他也必须要离开了。   靳尧忽然抱住许唯卿,不由分说的吻上他的唇,这个吻炽热而激烈,仿佛要把两个人的身体和灵魂都融为一体,只是短暂的几秒钟,就让许唯卿迷失了自己。   这个放纵的吻之后,靳尧松开许唯卿,克制而低低的喘息着,他俯首在许唯卿耳畔,低声道:“等我回来……我爱你。”   许唯卿心里一阵酸涩,他抬手搂住靳尧的腰,喃喃道:“……我也爱你。”   你一定要好好的回来,不要忘了我还在等你。   最后的拥吻之后,靳尧闭了闭眼,逼着自己松开怀中的少年,他后退一步,又一步,随即深吸一口气,霍然转身,仿佛害怕什么似的,快步离开了。   许唯卿怔怔的望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红了眼眶。他知道,靳尧之所以走的这么快,是因为担心自己舍不得。   谁能舍得呢?世界末日可能今晚就会来临,他们两个却要分开。如果最后的结果是失败,那他们可能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这一次分离,也许就是永诀了。   许唯卿用力闭了闭眼,他擦了擦自己湿润的眼角,低声对自己说:“不要哭,你要打起精神来!这场拍卖会,是你的战场!”   是的,今晚有两个战场,靳尧奔赴那场人心诡谲的交易,而他,则要守住这里,保护家人和朋友,给001和木欢制造机会。   无论是他还是靳尧,都没有太多伤感的时间。   许唯卿去了一次洗手间,确认自己已经掩饰好所有悲伤的痕迹后,才缓步走出,去自己的座位坐下。   在他回来之前,周围的宾客已经对空着的一对主位好奇很久了,甚至好奇到连前几样拍品都没怎么仔细看,只胡乱举举牌子,导致拍卖会一开场的气氛不是很热烈。   所有人都想知道靳尧和许唯卿去哪了,等了一会儿之后,好不容易等到有人来了,却只看到许唯卿一个人,一时间,猜测什么的都有。   有人失望,有人窃笑,有人觉得自己看到了机会——宣布开场之后就走了,把妻子一个人留在拍卖会场……看来靳尧也没有传言中说的那样宠爱这个少年嘛!   也对,再漂亮的脸蛋,看得久了也就腻了,靳尧那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一辈子只对着一个人?   就算这个叫许唯卿的,是云家失散多年的小少爷,背后站着云臻,可是从小流落在外的少爷,怎么能跟富贵人家里教养出来的孩子相比?就算身份贵重,许唯卿骨子里,也还是个普通人家养出来的普通人,看起来漂亮又单纯,就算嘴皮子利索,想必也还是好欺负的。   怀抱着这样的念头,许多人都蠢蠢欲动,许唯卿才坐下没多久,就有人端着酒杯凑了过来。 第275章 正主找上门来了   “靳夫人,您贵人少露面,以前总是很少出来,这还是我第一次有机会跟您套套近乎。”少女脸上的笑容娇俏动人,语气亲昵自然,杏眸中却满是遮掩不住的试探,“我爸爸跟靳总有不少生意上的合作呢,以后还请您多多照顾。”   许唯卿看了看她,平静的说:“跟你父亲做生意的是阿尧,不是我,我没什么可以照顾的。”   小姑娘年纪还小,心思多,又不会遮掩,他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若是换做他心情好的时候,说不定还愿意和她东拉西扯上几句,可是现在嘛……他担心刚刚离开的靳尧,没什么心思和小女生玩你试探我,我试探你的游戏。   少女没想到许唯卿这么不给面子,脸上顿时涨红,她知道自己该再说几句,可她毕竟年纪小,脸皮薄,僵持了一会之后,还是忍不住,站起身来就跑了。   许唯卿:“……”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气跑了一个,这跟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emmm,这届情敌不太行啊!   也许是女孩气跑了以后,把许唯卿的“尖酸刻薄”添油加醋的描述给了自己的小姐妹,她走以后,许唯卿很是清净了一会儿,好一阵子都没人再来跟他套近乎。   没人打扰,许唯卿就开始琢磨心事。他惦记着留在休息室里的绵宝,却不敢离开现场。一是因为坐在人群中显眼的地方比较安全,二是为了盯着台上的拍品,等着那个自己拼尽全力设计出来的难得的机会。   不过,绵宝一向好奇心重,喜欢热闹,休息室里人不少,且都宠着他,小家伙应该是挺高兴的,除了……他的克星,陆昭昭。   一想起昭昭和绵宝在一起时的滑稽场景,许唯卿唇角就忍不住抿出一丝笑意,艳丽的面容在灯光下仿佛天人下凡,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拍品一件一件的过去,越是往后,亮相台前的东西就越珍贵,在场的宾客都是眼光锐利的,当然能分辨什么是真正的好东西,因此开头的沉寂之后,拍卖会的气氛反而越发热烈起来,不少人都是正襟危坐,聚精会神。   这是许唯卿乐于见到的,拍卖会能吸引到越多人的视线,对于他而言就越好。   目前来看,一切都进展的不错……   这个念头还没转完,眼尾扫过的地方,就倏地多出一道高大的影子,许唯卿下意识的扭过头去看,随即不由一愣。   这一次,靠近他身边的,是一个身形高大容貌英俊的年轻男人,带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皮肤白皙,神色镇定自若,乍一看竟是跟靳尧有几分相似,可若是仔细一看,就又觉得不如,多少有点油头粉面。   男人在许唯卿身边坐下,落落大方的打招呼道:“唯卿,好久不见了,我是方浩。”   许唯卿愣住了,脑袋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方浩?谁啊?   方浩看他没反应,不由失笑,摇摇头道:“看来你是不记得我了。也对,当初在学校里,我们虽然是一个班,但你不常来上课,不记得我这个班长倒也正常。”   许唯卿恍然大悟——难怪他不认得,这人应该是原本那个“许唯卿”的朋友!   他装出一副才想起来的模样,不好意思的道歉:“抱歉啊,的确是很久没见了,你变化不小,我一时没认出来。”   方浩爽朗的笑了,连连摆手道:“没关系,你现在身份不同了,认识的人也多,这都是难免的。只是不知道我这个老同学有没有荣幸,能坐下和你一起叙叙旧?”   许唯卿暗暗吐槽你都已经坐下了,还假惺惺的问些什么?   但还是那句话,人都已经坐下了,他也不好直接赶走,只能囫囵着点了点头。   还好,方浩是个热络的人,就算许唯卿不怎么开口,他自己一个人也能说的舌灿莲花,片刻不停,倒是省去了许唯卿绞尽脑汁现编“许唯卿”过去的麻烦。   两个人一个说一个听,看起来倒是挺和谐的,没人知道许唯卿一直在走神,根本没把心思放在方浩身上。   方浩也不知是说到了哪里,忽然话锋一转,提起了靳尧:“说起来,当初在国外上大学的时候,我可没想到你能跟靳总走到一起,我怎么记得,你那时候更喜欢一个和咱们差不多大的男生,经常跟他一起出去约会来着。”   许唯卿骤然警觉,微微眯起眸子,道:“是吗?没想到班长你看起来很爱学习的样子,骨子里也爱听八卦啊。”   方浩怔了怔,有点尴尬:“也没有,我……我都是听人闲聊时说的。”   许唯卿定定的看向他,唇畔的笑意有点冷:“我自认没有不是什么风云人物,大学时家世普通,学习也一般,不是什么值得闲聊时提起的人……班长如果只是听到点莫须有风言风语的话,就不用来我面前显摆了。”   他这话已经是赤裸裸的不客气了,方浩脸色微变,终于撕开老好人的面具,冷笑出声道:“许唯卿,你现在成了靳夫人,就对我们这些老同学看不上眼了是不是?哼,我之所以来巴结你,还不是看在你跟靳尧感情不错的份上?要是没有靳尧,你还有什么本事耀武扬威的!”   许唯卿没有搭理他,只是继续用轻蔑不屑的眼神看他。他想知道方浩接近自己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如果是有人安排他过来的,那个躲在背后,用“许唯卿”当年旧事威胁他的人又是谁。   被许唯卿用那样居高临下的不屑眼神盯着,方浩越发气急败坏,毫不客气的威胁道:“你别以为当年在国外,你脚踏两条船的事情没人知道!你再这样看着我,小心我把你当年做过的丑事都告诉靳尧!”   “告诉阿尧?”许唯卿语气轻蔑,“你以为你是谁?看你的穿着打扮,估计也就是个普通管理层吧?以你的身份,想跟阿尧见上一面都不容易,还想跑到他面前去告状?就算你能见到他,你觉得他会相信你这个不怀好意的陌生人吗?”   他勾唇一笑,态度十足十的狂妄:“班长,我劝你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了。当年上学时候的我都能让靳尧神魂颠倒,更何况现在呢?我都已经生下他的孩子了,他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开我的。”   方浩没想到许唯卿这么嚣张,气的胸口都疼,然而不知怎的,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又冷静下来,只阴沉沉的说:“许唯卿,你也是男人,你应该清楚,没有男人都容忍自己头上戴绿帽子的。你不承认当年的事情不要紧,我有证人,也有证据,就算见不到靳尧,我也可以把这些东西交给媒体,到时候,我倒要看看靳尧会不会忍气吞声的帮你遮掩!”   许唯卿是真的好奇了——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原本那个“许唯卿”一向自诩清高,自从勾搭上了靳尧和靳予迟这对有钱叔侄,就再不把其他人看在眼里了,根本没有什么朋友,脚踏两条船的事情,他也不可能四处张扬,所以……方浩嘴里这个所谓的证人,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许唯卿好奇的问他:“你莫名其妙的跑来威胁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方浩以为他是怕了,当即笑了,心气顺了不少,好整以暇道:“我也不想和你搞坏关系,毕竟咱俩有同学情谊,只要你帮我在靳氏总部谋个经理的位置,我就帮你瞒下以前的秘密。”   许唯卿不由失笑:“就只为了一个经理的位置?”   方浩从他的语气里听出嘲笑,不由蹙眉:“你什么意思?”   许唯卿摇摇头道:“我是觉得好笑,你费了这么多口舌,居然只是为了一个经理的职位。你有这功夫,自己去应聘不好吗?我又不是hr,来我这里面试有什么用?”   方浩又一次涨红了脸:“你……你居然看不起我!你自己还不是个只靠男人上位的贱人?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非要让我把证人带来才肯低头!”   “那就带来吧。”许唯卿好整以暇,“我倒是想看看,到底是谁这么了解我的过去,还能给你当证人。”   方浩一愣,完全没想到许唯卿居然这么淡定,多少有点慌乱,色厉内荏道:“那当然是你以前的姘头!就是靳尧的侄子,靳予迟!”   他话音刚落,耳畔就冷不丁的响起一道懒洋洋的嗓音:“真稀奇啊,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方浩吃了一惊,立刻扭头看去,发现是一个不知何时冒出来的清俊男人,不由蹙眉道:“你是谁?为什么偷听我们说话?”   “我也不想偷听的。”男人摇头叹息,“可是谁知道我坐的好好的,忽然就听到自己的名字了,那当然是要听听看,是谁在背后说我的坏话了。”   方浩没听明白他的意思,却有种不好的预感,迟疑道:“你……你到底是谁?”   “有意思……”男人眯起眼看他,笑着说,“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你的证人,可我站到你的眼前了,你却根本就不认识我吗?”   作者有话说:   昨天明明码完了,结果跑去干别的事,忘记发了_(:з」∠)_   所以今天两更哦~ 第276章 八卦好兄弟   方浩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年轻男人,居然就是自己刚才威胁许唯卿话里的那个男主角!   他根本就没见过靳予迟,却口口声声说靳予迟是自己的人证……正主都站在眼前来驳斥了,简直就是狠狠的打了他的脸。   方浩尴尬极了,转身就想溜,却被靳予迟拽住了手臂。   “你先等会,这位先生,你可得把话说清楚了才能走,不然的话,我和二婶的名声都被你毁了。”靳予迟眉头紧皱,一副真心实意烦恼的模样,咄咄逼人的追问,“你到底是从哪里听来那些流言蜚语的?”   靳予迟的一句话,就给方浩刚才的威胁定了性。方浩万万没想到靳予迟会出现在这里帮许唯卿说话,不是传言靳予迟和靳尧这对叔侄很不和睦吗?   他知道今天肯定是讨不到什么甜头了,便干脆利落的放弃,讨好的笑着解释:“都是我不好,的确是我听别人闲聊时提起,听风就是雨了。靳少放心,以后我绝不会再传这些流言了。”   许唯卿:“……”   你可真是翻脸如翻书啊,这么快就怂了。   靳予迟脸上带笑,话里却是赤裸裸的威胁:“下次我要是再听到类似的言论,可就要找你问一问了。”   方浩连连点头,满头是汗的跑了。   许唯卿心情复杂的看向靳予迟,道:“你为什么会来帮我?”   靳予迟耸耸肩:“因为我打算投诚了。小叔不在,我帮他护着你,回头他说不定能允许我多回家几次,去见见爷爷。”   许唯卿对他始终还是防备大过信任,于是只简单答道:“谢谢了。”   靳予迟知道自己不可能这么快就取得许唯卿的信任,倒也没在意,只哂笑一声道:“我猜刚才那人,可能是从容舞那里听到了什么风声,就跑过来试探你了。那女人有够无聊,就爱用这些阴私手段给人添堵。”   许唯卿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暗暗点头。他其实也觉得这是容舞干的,毕竟在那些宅斗小说里,散播流言属于标准操作。001说过,002最喜欢用那些书中手段,原本那个“许唯卿”的过去有这么大一个把柄,以容舞的性格,不利用一下肯定不甘心。   靳予迟看许唯卿不出声,还以为他是在烦恼,便开口道:“你不用担心,只要我不承认,他们掀不起什么浪花来,顶多嘴上多说几句,没人会当真。”   许唯卿摇摇头道:“无所谓,这些事情都不重要。”   反正靳尧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就够了。人活着就会有风言风语,他总不能堵着所有人的嘴不让说话,堵不如疏,天大的流言,放着不管,过一段时间也就没人在意了。   容舞如果是打的这个算盘,那可真是找错对象了。一是他不是什么脸皮薄的深闺女子,别说这事不是他干的了,就算他真的干过,也不至于被人说了几句闲言碎语,就羞愤欲死投河上吊去;二呢,则是因为世道变了,早就不是民风闭塞的古代了,就算名声不好又能怎么样?他是真的无所谓。   想到这里,许唯卿不由摇头:作为一个系统,002的业务能力实在堪忧,一点都不知道与时俱进,都什么时代了,还玩古时候那一套。   靳予迟没想到许唯卿这么洒脱,不由感慨道:“你跟我刚认识你的那时候比,真是变了太多。”   多到他都有些不敢认了。   许唯卿不置可否的笑笑,随口道:“你也变了不少。这样不是很好吗?人总要反思过去,才知道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靳予迟琢磨了一下这句话,摇头失笑道:“可惜,有些人恐怕到死都是执迷不悟。”   就比如云汐。   想起云汐,他就想起云汐高高挺起的肚子,和里面那即将出世的孩子。他对孩子的感觉是复杂的,一想起来,就觉得胸膛酸涩。   靳予迟没有离开,一直坐在许唯卿身边,却不再开口了。他的脸上带着怔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心事。   许唯卿也没赶他,因为他听靳尧说过,靳予迟已经倒戈向着靳家,算是自己人。既然靳尧选择相信,他就也可以暂且选择相信,因为他信任靳尧的判断。   而且,有靳予迟在,那些心里转着各种心思的男男女女,就不敢贸然上前来找他了,这倒是件好事,能让他清清静静的等待时机。   许唯卿这边好歹是清净了下来,另一边,靳尧的心神却时刻紧绷着,不敢有半点松懈。   高鸣握着方向盘,聚精会神的开车,叶汶殊坐在副驾驶位上,专注的盯着手机屏幕。   屏幕上是江都全市的卫星地图,上面数个红点闪烁移动着,分别对应靳尧的车,和顾瑜帆安排好的各队警员。   容舞的谨慎程度超过靳尧的设想,就算到了这时候,她也不肯直接给一个地址,而是每隔几分钟就发来一条指令,远程指挥靳尧行驶的路线。   第三次绕过同一个路口时,高鸣忍不住说:“先生,那娘们儿不会是故意忽悠咱们的吧?”   靳尧看了看车窗外,依稀比平日里更安静一些的街道,平静的说:“不必多言,就按她的要求做就行。”   想必容舞是安排了人监视这周围的路口,就是为了试探靳尧有没有安排人暗中跟着,多绕几圈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叶汶殊也点点头,赞同道:“没关系,多绕几圈,正好给顾队留出足够的时间。”   见两人都这么说,高鸣只得按捺下心底的不耐烦,继续按照容舞的要求兜圈子。   他实在是无聊,又忍不住招猫逗狗的性格,没过一会就开口问道:“小叶哥,你跟你姐夫咋样了?和好了吗?”   叶汶殊:“……”   兄弟,你这话题转的我真是猝不及防。   靳尧没好气的敲了高鸣脑袋一下,无奈道:“好好开车,打听那么多干什么?”   高鸣委屈的撇嘴,小声嘟囔:“我这不是关心朋友吗……”   叶汶殊有点脸红,却还是小声答道:“我们……嗯……好了。”   他说的含糊,又急忙补充了一句:“但他不是我姐夫,你下次也喊他哥就行。”   高鸣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只以为他俩是和好了,半点没往深里想,高兴地咧嘴笑了:“好嘞,没问题!他不欺负你了就行,下次见面,他就是我顾哥了!”   叶汶殊垂下眸子,盯着闪烁不停的手机看,心里默默反驳:他才没欺负我呢……   靳尧不让闲聊,高鸣就安静下来,专心致志的开车,大概十分钟后,容舞发来的指令终于有了变化。   “这是去城南区的方向!”高鸣差点欢呼,“总算不用兜圈子了!”   靳尧沉声道:“走吧。接下来要去的,可就是龙潭虎穴了。”   高鸣闻言,眼神又沉静下来,脸上隐隐浮现紧张,深吸一口气,一踩油门,朝着前方奔去。   容舞最后引他们去的,是一个幽深的小巷子。   高鸣开到附近时,脸色就不太对,看到指令果然让自己进巷子里时,顿时踩了一脚刹车,不安道:“先生,这个巷子我以前来过,里面是条死路,咱们不能进去!”   就在这时,靳尧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陌生号码,抬手接了起来:“容小姐?”   容舞略带恶意的嗓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哟,没想到我换了个号码,靳总还能猜到是我,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   靳尧没有开口,只是等着容舞继续说。   跟他相比,容舞的耐性实在差得远,没一会儿就沉不住气,主动开口道:“我看到你们停下了,别耽误时间,赶紧进来。”   靳尧淡淡的说:“这个巷子是死路,我的车不会进去的。”   容舞不满道:“死路又如何?我拿出诚意与你合作,你却不信我?”   靳尧挑眉道:“原来容小姐展示诚意的方式,就是与我的夫人为难……我今天可真是长见识了。”   容舞:“……”   这个该死的臭男人是诚心跟她过不去吗!她的确是想为难他夫人来着,问题是最后根本没为难到,倒霉的反倒是她好不好!   她咽不下这口气,刚想再跟靳尧回怼几句,站在她身后的高壮男人就不耐烦的催促道:“快点吧,别耽误时间了,他不进来就算了。最近条子来的勤,待会别撞上了。”   容舞很不高兴,却不好跟男人硬碰硬,这里毕竟是青山帮的地盘,她带的人再多,也没法跟对方叫板。   高壮男人,也就是青山帮的老大,诨号“周青龙”,毫不客气的劈手从容舞手里抢过手机,粗着嗓子道:“靳总,你人来了,货呢?”   他只在路口看到一辆轿车,顿时起了疑心。   靳尧淡定自若,答道:“到了现在,价格还没商定,我不敢带着货来,还请周大哥见谅。为表诚意,我只带了两名手下过来,等一切都谈妥了,我自会在这里等着货物全部运到。”   从与青山帮谈判交易到现在,靳尧和周青龙还没见过,但他的语气却带着熟稔,仿佛周青龙是自己多年不见的好友,只是听着,都让人如沐春风。 第277章 打牌吧!   周青龙作为一个帮派大哥,说话糙惯了,实在不适应靳尧这彬彬有礼的架势,被他弄得一身鸡皮疙瘩,忍不住掏了掏耳朵,粗声粗气的说:“行吧,那就算了,你就把车停路口吧,人进来就行。”   容舞:“……”   凭你这脑容量是怎么当上青山帮老大的?   她很想阻止周青龙,可这五大三粗的男人根本就不搭理他,像是对她视而不见一般,只把她当成一个用来联系靳尧的工具人。   容舞想发作,但一想到今晚的主战场本来也不是这边,她只是想利用青山帮拖住靳尧,让他无暇顾及云汐那边就行了,既然如此,又何必跟周青龙这个没脑子的计较太多?   于是容舞把脾气忍了回去,端坐在椅子上,等着靳尧上楼来。   高鸣把车停在路口,迟疑道:“先生,要不让小叶哥留在这里,我陪你上去?”   靳尧摇摇头道:“你们两个都得跟我上去,不然周青龙怕是要起疑。”   虽然周青龙表现得很好说话,没什么脑子,但靳尧却半点都不敢小觑对方。毕竟是青山帮的老大,如果心里半点谋略没有,恐怕早就被岭帮那位老爷子一口吞了。很多时候,四肢发达头脑简单都只是伪装,为了让旁人放松警惕罢了。   周青龙的确允许他不把车开进巷子,却不会允许他还留人在下面,那样的话,周青龙就无法控制住他了。   叶汶殊低低的嗯了一声,打开车门,和高鸣一起,一左一右的跟在靳尧身后。   他一向话不多,更爱服从命令,而不是开口询问。看到他保持沉默,高鸣便也安静下来,没再发问。   三人在容舞没好气的指示下,走进巷子深处,在一个不起眼的小楼前停下脚步。   “上来吧,二楼。”   二楼,周青龙已经摆开架势,房间正中摆着一张牌桌,粗壮的男人大刀金马的坐在桌边,叼着烟对靳尧点点头:“靳总,坐吧。”   靳尧扫了一眼房间里众多眼神不善的年轻打手,从容一笑,迈步上前,在周青龙对面坐下,道:“周大哥这是要约我打牌?”   周青龙吐出几个烟圈,皱着眉头说:“我想过了,我这人不是商人,正儿八经的坐着谈判,八成是斗不过你那些心眼的,还不如换种法子。今天既然是在我的地盘,那就按我的规矩来,靳总没意见吧?”   靳尧看了看牌桌,笑着说:“这是要用牌局来定最后交易的价格?”   “没错!”周青龙一拍大腿,“以上次你身边小兄弟跟我们谈的价格为基准,我每赢一局,价格就降一成,你每赢一局,价格就涨一成……怎么样,我这规则定的够公平吧?”   高鸣眼皮抽。动,心里暗骂:呸!公平个屁!你们这群混帮派的整天玩牌,手上肯定不干净,这又是你的地盘你的桌子,想动手脚容易的很!先生要是跟你玩牌,才是天生的大冤种!   然而下一秒,大冤种就开口了:“玩牌啊,没问题,我也好久没上牌桌了,正好在周大哥这里找找感觉。只不过……就我们二人的话,好像没什么意思啊。”   高鸣眼神麻木:大冤种你好。   靳尧却仿佛感觉不到他怨念的眼神,只看向坐在一边的容舞,挑眉笑道:“既然缺人,容小姐也加入如何?你就算作是周大哥那边的,我这边嘛……”   高鸣急急的毛遂自荐:“先生,我来!”   靳尧却摇摇头道:“你就算了。小叶哥,你来凑个人数吧。”   高鸣QAQ:先生,你一定是不爱我了!   叶汶殊闻言有点惊讶,却没有拒绝,只点点头,就自顾自的在靳尧右手边的位置坐下了。   周青龙冲容舞招招手,有点不情愿的说:“真是的,给我安排个娘们儿,该不会坏了我今天的运道吧……你们这些生意人果然精明!”   容舞听的脸都绿了:我没嫌弃你就不错了,你个浑人还敢嫌弃我?!   靳尧始终带着合宜的笑容,又跟周青龙仔细商定了玩什么。他抬手摸了摸牌桌,笑着说:“既然都商量好了,那就开始吧。”   叶汶殊敛下眉眼,轻轻敲了放在桌角的手机两下。   ……   距离城南区不远,却明显是已经富人区地界的高档小区门口,顾瑜帆坐在自己的越野车里,神色不虞的盯着眼前的一整套监听设备。   “臭小子,居然都敢摸牌了!虽说当初在部队里都有教过,但是你这架势也太熟练了吧!肯定是自己偷偷玩过……可恶的靳尧,带坏我家小孩儿……”   坐在车后座的警员一脸麻木的听着顾瑜帆的小声碎碎念,感觉仿佛回到了幼儿园,前面那尊大神,就是苦口婆心的幼儿园老师。   终于有人承受不住这样的精神折磨了,大着胆子开口道:“队长,咱们就这么等着吗?不用去城南区那边吗?”   顾瑜帆的碎碎念顿住了,过了一会儿才答道:“等着。不用。”   一对上他们,就成了惜字如金了。   旁边一个憋着笑的警员拽拽悻悻的同伴的衣服,示意他别再问了——一看队长就是惦记那个姓叶的小哥呢,这时候凑上去八卦,回头等队长反应过来,肯定被削的很惨。   顾瑜帆蹲在阴暗角落画圈圈诅咒了几分钟之后,小区入口处,忽然驶来一辆车。   顾瑜帆抬起头来,硬朗的眉眼掠过一道锋利的光,沉声冲着对讲机说:“二队,有可疑车辆进入小区,车牌号江H67Z0……”   后座的警员都精神起来,纷纷侧目盯着那辆车。   这辆车的确可疑,通体黑色,就连车窗都被防窥膜牢牢贴住,里面是什么样子,连一丝一毫的看不见,又恰好是个这个时间出现的,还是需要停下来登记的外来车……十之八九有问题。   还好,反黑组已经把这整个小区都完成了布控,不管黑色车辆去哪里,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黑车登记之后,直接去了地下车库,顾瑜帆敲了敲方向盘,一踩油门跟了上去。   高档小区的地下车库比较空荡,黑车下去之后,又顺着去了地下二层,顾瑜帆抿着唇角跟上去,却在下到地下二层时愣住了。   “队长!那车怎么没了?!”后座警员惊呼出声。   刚才不过是转了几个大弯而已,那辆车怎么就不见了?   顾瑜帆一踩油门,用最快的速度把整个地下二层停车场转了一圈,都没看到刚才那辆黑车,不由蹙眉。   但他到底经验丰富,没有急着下车去找,而是听过对讲机吩咐道:“三队,盯紧停车场出口,不管什么车,只要离开,都把车牌和车型记下来!”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尤其留心大型车。”   大型车?小警员们面面相觑——留意大型车做什么?   作为警察,服从就是天职,尽管疑惑,三队还是立刻执行了顾瑜帆的命令,并且很快就取得了成果——一分钟后,三队汇报拦住了一辆大型卡车,司机看到警察后就想跳车逃跑,很可疑。   顾瑜帆松了口气,知道自己猜对了,赶紧又开车上去,跟三队会和。   大卡车的后车厢已经被打开了,顾瑜帆往里一看,果然看到那辆全部贴了防窥膜的黑色轿车。他一步迈上去,拉开车门,把躲在里面的人拽了出来。   云汐抱着高高隆起的肚子,吓得脸色苍白,手里紧紧抓着一支手机。   顾瑜帆看了他一眼,把手机夺过来一看,上面赫然是微博发布成功的提示。   舆情组通过对讲机传来汇报:“队长,刚才有个叫云汐的,发了一条长微博实名举报,曝光靳氏集团藏匿du品枪。械,和帮派分子做交易,还有豪门内斗,欺侮孕夫什么的……刚发出去,浏览量和点赞量就都爆了。”   传播速度这么快,用脚趾头想,都只有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了。   靳尧还真猜对了,这个,才是容舞真正的杀招。   云汐听着对讲机里传出来的话音,又看到神色冰冷的顾瑜帆,吓得冷汗直冒,结结巴巴的说:“我……我也是被逼的……我要是不发,他们就要伤害我,伤害我肚子里的孩子……”   说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害怕了,他忽然脸色一白,软软的往下倒去,嘴里痛呼出声。   顾瑜帆一把拖住他,目光落在他高高隆起的肚子上,蹙眉道:“小迪,把他送医院去,他可能要生了。”   他是真的想不通,都是足了月份的孕夫了,还敢配合容舞那帮人搞什么大变活人……这人到底是在意孩子,还是压根就不在意?   警员们七手八脚的把云汐带下车,挂上警笛带着他去医院了。   舆情组的人还在问:“队长,咱们要联系网络组的人,把这条举报压下去吗?”   顾瑜帆摇摇头,平静的说:“不用,只要盯着就好。”   容舞等人可能会觉得他虽然努力,却还是慢了一步,让云汐把举报给发出去了。但他们不会想到,顾瑜帆最想看到的,其实反而是这条举报发出去。   因为靳尧,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第278章 有没有一种可能……   城南区的小楼里,牌局还在继续,靳尧笑眯眯的赢了一把,难免有些得意:“周大哥,还要继续吗?我这边可已经赢了两局了,这可是二成利。”   周青龙不满的看向容舞,心里暗道这娘们儿搞什么呢?打牌心不在焉的,老是盯着手机看。虽然他组这场牌局并不是真的为了商量交易的价格,而是按照容舞说的,尽可能把靳尧拖延在这里……可是容舞这么敷衍的态度,让他很不舒服。   这可是打牌啊!打牌还走神,害得他连输两局,也太不尊重人了!   就在周青龙按捺不住要发火的时候,靳尧放在桌角的手机忽然响了两声。   其他人都没在意,刚要继续下一句,容舞就紧盯着靳尧开口道:“靳总,您手机好像有消息,不看看吗?”   她一边问,一边满怀期待——她苦苦经营等待了这么多天,就是等着这时候看到靳尧脸上崩溃的表情。   男主又如何?没有了气运和主角光环,等待着你的就只有悲哀的命运。你看重的事业会崩塌,你维护的家人会背叛,你珍视的爱人……也同样逃不过厄运。   容舞唇角勾起,脸上浮现古怪的笑容。   我一定要亲眼看到你崩溃的样子,然后再让你向我求饶……要是你跪下讨饶的样子足够好看的话,我可能会心一软放过你——   她脑海里的念头还没转完,就听到靳尧云淡风轻的说了一句:“没事,不是什么大消息,不用看。”   容舞脸上的笑僵住了:“??”   这该死的男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她都已经暗示的这么明显了,他为什么不看手机!   容舞深吸一口气,强撑着笑容说:“这会正是关键时候,靳总收到的消息肯定都是重要的,要不……还是看一看吧。”   周青龙狐疑的看了看容舞,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看出来她很想让靳尧看手机了。看在合作的份上,他粗声粗气的帮腔道:“容小姐说的有道理,靳总还是看一眼吧,正好新一局还没开始,时机刚刚好。”   他都这么说了,靳尧也没再反驳,只不置可否的拿起手机。   这一刻落在容舞眼里,仿佛成了慢动作。   也许是刚才的失望让她更加提高了期待值,此时她盯着靳尧白皙修长的手指,仿佛恶狼看到了肉骨头,眼睛里散发着渴望的光,恨不得下一秒靳尧就拿起手机看到信息,然后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靳尧的确如她所愿,拿起手机了。   也打开锁屏看了看刚才收到的消息。   然后……   他就又把手机放下了。   他的嗓音还是那么优雅低沉:“看完了,周大哥,咱们继续吧。”   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没有半点不自然,也没有任何要崩溃求饶的意思。   容舞:“……”   周青龙:“……”   坐在对桌的两个人都傻眼了。只不过容舞是难以置信,周青龙则是一头雾水。   容舞:他为什么不震惊?他为什么不崩溃?他为什么不露出疯了一样的表情,为什么不尖叫不怒吼?明明整个靳氏都要玩完了啊!   周青龙:这娘们儿到底搞啥呢?神神秘秘的说什么只要多拖延一会时间,青山帮就能不花一分钱,拿到靳尧那的货……这倒腾半天了,也没看见靳尧发善心免费送货啊?怎么感觉这么不靠谱呢……   高鸣则是觉得好奇:对面这俩人咋一下子就跟傻了似的?先生的手机上到底有什么?   容舞要抓狂了,她忍住站起身来去抢手机的冲动,强笑道:“也不知道靳总手机上,是收到什么消息了……”   该不会是她搞错了,刚才那一条消息根本就不是汇报被举报的事情,而是别的什么事……   可是不对啊?她这边的手下明明就传来消息,说一切顺利,举报已经发出去了啊!   容舞百思不得其解,靳尧却似乎有了警觉,蹙眉道:“容小姐好像对我的手机信息很感兴趣……是出什么事了吗?”   容舞多少有点气短,低声道:“也没什么……就是怕靳总耽误了事,毕竟今天很关键——”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靳尧打断了:“既然没什么事,那就继续吧。也不怕你们笑话,我今天好像手气很不错,还要多谢周大哥给我这个打牌的机会。”   周青龙:“……”   老子真他娘的无语!   他忍不住瞪了容舞一眼,警告道:“容小姐接下来最好认真一点。”   都让靳尧赢了两把了,也没看容舞做了什么,要是再继续这样下去,他怕是要变成拱手送钱的那个了!   容舞却完全没注意到周青龙的警告,她紧紧皱着眉头,不安的盯着靳尧的手机,没想通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靳尧勾起手指,看着纸牌在指缝间翻转,唇角轻挑,露出一个藏着轻蔑的笑容。   ——容舞想把他拖在这里,他又何尝不想让容舞分身乏术?这一场局,不到最后,没人能知道谁是胜者。   ……   另一边,拍卖会现场有些躁动。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一条忽然冲上热搜的爆料,被很多人注意到了。   “你们看到了吗?是实名举报啊,还录了视频……”   “看到了看到了,那男生看起来好可怜,肚子都那么大了,肯定是鼓起很大勇气,才敢对着镜头说那些吧?”   “靳氏胆子也太大了吧?居然敢动du和枪,放着好端端的生意不做,何必呢?”   “我听说,他们家老爷子年轻时候就碰过那种生意,说不定这些年下来,从没停过!”   “且看且珍惜,我猜要不了多久,就要被夹了!”   ……   靳予迟注意到身后投注而来的形形色色的视线,低声对许唯卿道:“应该是容舞动手了……我小叔到底有什么后招等着?需要我做什么吗?”   许唯卿眨眨眼,毫无歉意的说:“需要哦,需要你做一个抛妻弃子的渣男。”   靳予迟:“……”   听我说,谢谢你。   不过,他本来也大概猜到了。容舞之所以找上他,就是为了让他在这个时候,给云汐的实名指控添把柴火,让所有人都相信他说的是真的。只是容舞大概不会想到,他会倒向曾经给了自己无限屈辱的靳尧那边。   许唯卿倒是大概能理解容舞的想法,毕竟对于容舞来说,不管是靳尧还是靳予迟,都是只存在于小说世界里的纸片人,而且还是无脑狗血言情文的纸片人。   纸片人里,除了主角团的人角色设定比较丰满以外,其他炮灰大都是一根筋的,不管爱恨都强烈的吓人,认准了什么就非要坚持到底,头破血流都在所不惜,直到发挥完全部价值死了为止。   而靳予迟,恰好就是《你爸爸还是你爸爸》这本小说里最倒霉催的那个炮灰反派。   所以按照思维惯性,容舞是绝对不会想到靳予迟改变了过去的想法,选择放下偏执的怨恨和嫉妒,重新做人的。   其实许唯卿一开始也不相信,所以才会每次看到靳予迟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此时也是一样,许唯卿看向靳予迟,蹙眉道:“你该不会要临阵反悔吧?”   靳予迟无奈的笑了,摇摇头道:“怎么可能?我只是觉得,也许再让舆论炒作一会儿,反转效果能更精彩一点。”   许唯卿愣了愣,点头道:“倒也是。”   既然早就决定要利用容舞的这波舆论,把靳家和今晚的拍卖会进一步推上风口浪尖,那就要做的彻底一点,才算没浪费容舞花的那么多钱。   话虽如此,他还是狐疑的瞪了靳予迟一眼,警告道:“你可不要耍什么花招啊!”   靳予迟忍不住苦笑,赶紧立了个军令状。   ……   与此同时,001和木欢,正蹲在整个江都市区最高的建筑——横江电视塔顶端。   这里一般只有维修人员才能上来,但是有木欢这个作弊器在,001不费吹灰之力就抵达了整个城市的最高点。   “为什么非要来这里等着?”他很疑惑。   木欢陪着他一起蹲在地上,不答反问道:“你为什么总喜欢蹲着?”   这里虽然不算宽敞,但也没别人,他们两个完全可以大大方方的站着,可001却非要蹲着。   001理直气壮的说:“我怕系统发现我呗,关键时期,要猥琐发育才行,不能浪。”   木欢:“……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就算我们蹲着,系统其实也能发现我们?”   毕竟那是系统,又不是人,需要靠着眼睛找目标。   001沉默片刻后道:“有道理。”   于是两个人站起来,走到防护栏杆旁边站着,继续发呆。   “咱们要等到什么时候?”没过一会儿,001又忍不住问。   木欢笑了,耐心的解释道:“等到许唯卿和靳尧给咱们创造的那个时机。”   “那要是时机一直不来怎么办?”   “那就只能放弃这里,去下一个世界再尝试了。”   001一个激灵:“你说实话,到现在为止,你已经放弃多少个世界了?”   木欢沉吟片刻,不太确定的说:“也许……二三十个?”   001一脸麻木:“我觉得你在坑我。” 第279章 两个热搜   001绝望的样子,引得木欢笑了起来:“你放心,我有种感觉,这一次,一定是我离成功最近的一次。”   001完全不放心,他蹲下继续装蘑菇,一脸沮丧:“我还是先想想有什么办法能把卿卿一起带走吧……就算你失败了,我们也还能跑路。”   “他不会跟你跑路的。”木欢戳穿他的妄想,“他的丈夫孩子都在这里,他才不会离开。”   001咬紧腮帮子,凶狠的说:“不走也要走!到时候我就把他打晕了直接带走!”   木欢摸摸他的脑袋,架势有点像在安慰小狗:“别担心,说不定咱们就成功了呢?”   001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忽然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天空,喃喃道:“我感觉到了……”   木欢同样感觉到了,他微微仰头,唇角轻抿,眼底掠过一丝厉色。   是系统,它终于把目光,投向这个世界了。   ……   城南区的牌桌上,周青龙已经坐不住了,他已经输了整整五局了!这五局里,有三局都是输给了那个看起来还像个大学生的年轻男人,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周青龙本以为对方是个新手,却没想到这年轻人居然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还有点稚嫩的娃娃脸半点情绪都不露,端的让人摸不着头脑,偏偏牌运还很好,连连获胜。   周青龙越是打,眉头就皱的越紧,他忍不住向容舞投去狐疑的眼神——这女人该不会是跟靳尧串通好了,故意找个高手来,用打牌来骗他的钱吧?   不然的话,怎么容舞说的那什么,靳尧会惊慌失措的拱手送钱什么的……怎么完全没发生呢?   容舞其实应该能注意到周青龙频频投来的视线,偏偏她此时也是焦头烂额,完全不懂为什么云汐的举报信都发出去了,靳尧还能稳坐钓鱼台,半点都不着急。   网上现在可是快要吵翻了!已经有人在艾特警方,要求彻查靳氏集团了!靳尧要是再不管,最多一个晚上,靳氏集团多年积累的声誉就要完蛋了。   虽然那的确是容舞最后想要实现的目标,但是目标这么轻易就要完成了,实在太顺利了,顺利到容舞觉得很不安,仿佛自己遗漏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又仿佛自己站在无底的陷阱边缘,靳尧好整以暇,正等着自己一脚踩进去。   她正想到这里,就看到靳尧彬彬有礼的冲自己笑了一下:“容小姐,该你了。”   容舞抿紧唇角,忽然把手里的纸牌反扣,低声道:“我不打了。”   “不打了?”靳尧很惊讶,“这……”   他看向周青龙,表情非常疑惑:“周大哥,容小姐要是不打了的话,那咱们这牌局,就到此为止了?我是没想到,周大哥居然如此慷慨。”   他有点不好意思的摸摸下巴:“这个价格,啧,青山帮是打算做慈善吗?”   周青龙气得捏紧手里的牌,不满的瞪向容舞:“你为什么不打了?害得我连输五场,然后就不打,你们两个串通好了骗我的钱是不是?”   靳尧摇摇头道:“周大哥,你这就冤枉我了,我来这里之前,根本就不知道你要用打牌来决定最后的交易价格啊。”   周青龙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觉得也有道理,这事还是容舞更可疑。他看向容舞,呲牙冷笑道:“小娘们儿,你是把老子当傻子耍吗?”   “我没有。”容舞扶额,蹙眉道,“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拿到满意的价格。”   这一次,换做靳尧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蹙眉看着容舞,仿佛什么都不明白,疑惑道:“容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容舞已经没兴趣和他玩什么你猜我知不知道的无聊游戏了,她开门见山的问道:“靳氏集团上热搜了,靳总还没接到消息吗?”   靳尧闻言,干脆也放下牌,淡淡的说:“我知道,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容舞冷笑道,“靳尧,事到如今,你就别再死鸭子嘴硬了。云汐的实名举报已经发出去了,他拍了视频,还拍了自己的身份证。要不了多久,热心网友们就会把他和肚子里孩子的身份,还有那套公寓属于你的信息扒出来,警察很快就会找上你……一切都是板上钉钉的铁证,你根本没法撇清关系!等到你被拘留,靳氏就完了。”   靳尧并不为之所动,只挑眉道:“没想到,容小姐对靳氏的关系好像更甚于我,怎么,你对我家的产业感兴趣?”   容舞不耐烦地说:“别再东拉西扯的浪费时间了。靳尧,我跟你实话实说,云汐是我的人,他怀着你们靳家人的孩子,只要他咬定自己是受不了良心的谴责所以实名举报,你不管怎么解释,都没有人会相信的。但是……如果你好好向我求饶,把许唯卿交出来,我倒是可以帮你想想办法。”   靳尧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饶有兴致的问:“敢问容小姐打算怎么帮我?”   “很简单,我可以把一切都推到云汐身上,是云汐想做中间人,跟境外势力合作的,因为他未婚先孕,没从靳家得到多少好处,所以对靳氏心怀不满,用这样的方式报复你……”容舞沉声道,“办法很多,关键看你态度如何了。”   靳尧媒没急着回应,只是继续问道:“还有一点,我很好奇。你做这么多,为什么最后的目的是我的夫人?你为什么想要他?”   容舞沉声道:“这与你无关,你就当做是我不忍心对你赶尽杀绝吧。你放心,只要把许唯卿交给我,我不仅可以帮靳氏摆脱这次的麻烦,还可以让你成为真正的中间人,从今天往后,江都乃至Z国的所有生意,都可以交给你,这里面的利润有多大,想必不用我说,你也明白。”   “我的确明白。”靳尧轻声低语,随即无奈的摇摇头道,“可惜,就算明白,我也不可能交出卿卿。他在我心里,胜过天下一切至宝金银。”   容舞并不算意外,只是冷笑:“也胜过你费了这么大力气,才经营到今天这个地步的靳氏集团?”   “如果非要舍弃的话,舍弃集团也未尝不可。”靳尧从容一笑,“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我还在,再有下一个靳氏,不算难事。”   这人……简直是油盐不进!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容舞霍然起身,只觉得他愚蠢至极:“那你就等着警察来带走你调查吧!我倒要看看,等你被关进牢里,你的那个心上人,还能不能安然无恙的等你回来!”   她气急败坏的对周青龙说:“你还傻看着干什么!赶紧让人把他抓起来!等明天早上,靳氏彻底倒了,就把他送去给警察!”   周青龙一直听着两人你来我往的交锋,此时蹙眉道:“所以……我的那批货呢?”   靳尧淡淡的说:“这就要问容小姐了。拜她所赐,那批货恐怕已经到警察手里了吧。”   周青龙霍然摔了手里的牌,暴跳如雷道:“好啊!你们两个闹内讧,居然耍到老子头上来了!来人,给我把他俩都抓起来!不,直接抓起来沉江!敢耍老子……你们两个都别想看到明天的太阳!”   霎时间,原本宽敞的房间涌进来无数打手,瞬间变得拥挤起来。容舞带着的保镖一看不好,赶紧围上来,把容舞护在身后。反观靳尧这边,就只有叶汶殊和高鸣站在他身前。   容舞见状嘲笑道:“看来不用我动手了,今晚你就要死在青山帮的地盘了!”   靳尧摇摇头道:“我要是你,就不会五十步笑百步……各凭本事吧!”   虽然凶险,但他好歹做到了——容舞,会跟他一起,被拖延在这里,已经失去了今晚的主动权。   接下来,就看卿卿和靳予迟那边了!   ……   靳予迟进了一间没人的小房间,开始录制视频。   容舞的人动作很快,不过二十分钟,网上就已经扒出了云汐和他肚子里孩子的身份,这愈发加深了云汐举报信息的可信度——如果不是良心实在过意不去,害怕的不行了,云汐怎么会选择背叛靳氏?他已经怀了靳氏集团少爷的孩子,只要生下来,就是享不尽的富贵,有什么理由在孩子即将出生的时候举报靳家?靳家如果倒了,云汐和孩子也会失去保障,什么都没了。   因为这一点,一时间,对云汐勇气和正义感的赞叹满屏都是,很多人都呼吁大家给云汐和即将出生的孩子捐款,更不停艾特警方,让他们保护好云汐,免得这个可怜人遭到靳家人的报应。   和#靳尧涉黑#这个话题一起冲上热搜的,还有#靳氏拍卖会#,拍卖会的直播还在继续,拜惨遭举报的巨大“丑闻”所赐,拍卖会的关注度也节节攀升,不光是靳尧和云臻提前安排好的媒体,就连那些从不关注商圈的频道,也纷纷把注意力投到这边,这场拍卖会,在短时间内成为同时段最受欢迎的舆论焦点。   这,就是靳予迟等待多时的最佳时机。 第280章 那个瞬间   许唯卿从头到尾没有挪过地方,事态就从急转直下,完成了华丽逆袭。   靳予迟的澄清视频,紧跟着人肉云汐身份的帖子发出来,人们刚感慨完小孕夫的不容易,就被靳予迟带着讥讽的笑容狠狠打了脸,一时甚至回不过神来,有种自己在做梦的诡异感觉。   毕竟前一秒云汐还捧着肚子可怜巴巴的说自己和孩子的父亲因为靳尧的阻挠,打从怀孕开始就没有机会见面,下一秒,靳予迟就对着镜头指控云汐爱慕虚荣,为了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早就跟靳尧签了合约,心甘情愿放弃自己的孩子,根本没考虑过他这个父亲的感受,他甚至连孩子的存在都不知道……房间里的那些所谓的“货”,都是云汐受人收买,故意放在那里然后拍摄的。   云汐会装,靳予迟更会装,甚至比他更真,更可怜。   这是属于两个演技派坏人之间的撕逼。可惜,此时的云汐已经没有反击的机会,因为他已经被顾瑜帆带回局里了。就算想跟靳予迟对峙,也没那个条件。   靳予迟的澄清出来以后,很快就有人针对云汐的视频做了分析,说他面色红润有光泽,身后的房间装潢低调奢华,一看就生活的很好,哪有半点被逼迫,见不到心上人,辛苦憔悴的模样?还有人从他的表情和眼睛盯着的方向分析,说他一看就是在照着台词念,不是真心的,哭的也很假;更有厉害的技术型人才根据视频里的窗外景色,一路查到了房子所在的位置和具体门牌号,很快,就查到了云汐所在的公寓,是靳尧名下的私产。   就算真的要做什么违法交易,也没道理把东西都放在自己的房产里面吧?靳尧这种人物,找个更安全的地方放这些危险物品,不应该很容易吗?这样一想,自然就觉得这里面有问题了。   总之,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眼里就全都是破绽。虽然还有不少人坚持认为这都是靳氏集团洗白自己的手段,靳予迟毕竟姓靳,帮着靳尧说话不奇怪,但是更多的人,也把怀疑的目光投向了云汐——靳氏家大业大,云汐肚子里的孩子如果真的不被靳家人接受,那他为了报复,也的确有可能跟恶人勾结,故意用这种方式陷害靳尧……   一时间,网络上众说纷纭,猜测什么的都有,所有人都翘首以盼,等着一条官方的权威消息。   顾瑜帆的舆情组一直密切关注着网上的风向,注意到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之后,他们询问顾瑜帆:“队长,咱们要不要发官方消息?”   顾瑜帆看了看屏幕上时刻变动的数据,沉吟道:“发吧,差不多了。”   万事都讲究时机,太早了不行,拖延太久了也不合适,要是官方通告来得太晚,阴谋论的猜想就会更多,反倒会让官方丧失公信力。   按照他之前和靳尧商讨的结果,现在这个时候,就是最合适的时机了。   于是,在热搜爆了之后,官方终于做出了反应,以市反黑组的名义,发出了一条调查通告。   通告没有直接点名云汐或是靳家人,而是用简洁凝练的语言,通报了一小时前,在某高端小区发现了大批违法物资和涉黑团伙,隐晦的表明了这些人与城南区某帮派有关,并没有提靳氏。   这倒是恰好与靳予迟说的不谋而合,不久前,他就对城南区帮派提出了指控,直言云汐最近一段时间一直与城南区有接触,非常可疑。   要是通告直接说此时与靳氏无关,反倒会惹人怀疑,但是像现在这样,只是陈述客观事实,倒是因为给了网民足够的调查和思考空间,而多了不少可信度。   又是大概十多分钟的发酵之后,在靳尧早就安排好的水军带动下,舆论终于有了持续向好的态势,大多数人都对靳氏遭遇的“无妄之灾”表达了同情,与此同时,靳予迟也接到了警方的电话。   “他进产房了?”靳予迟不由皱起眉头,“这可真是……都要生了,还敢做这种事,他实在是……”   他说到一半,注意到身边人投来的视线,顿时有些尴尬,赶紧压低嗓音离开,小声说:“我现在很忙,麻烦你们照看一下,等事情忙完我就过去……”   宾客们目送他离开,忍不住小声议论起来。   “是那个云汐要生了吧?”   “我记得他和靳予迟有过婚约,后来靳予迟离开江都之后,他也没动静,我还以为是跟着一起走了,没想到……”   “没跟着走很正常啊,他那叫什么离开?那叫被赶走!我要是他,也不想跟着一个什么都没有了的人,跑去X市那样的地方。”   “啧啧,难怪靳予迟要放下面子发那个澄清视频。云汐根本不是真心待他的,他当然也要为自己做打算。”   “不过他倒是比我想象中的有良心,我还以为他不会搭理那个云汐的死活,现在看样子,他好像还打算去照顾……”   跟普通老百姓的将信将疑相比,江都上流圈子的这些老狐狸,更能一眼看透事情的真相。   毕竟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钱已经只是个数量了,跟帮派做那种生意,就算能赚再多的钱,也没有什么必要。毕竟这种事一旦被发现,是绝对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再说那个云汐,上流圈子里都多少听说过他和靳予迟闹出来的那些糟心事,虽然他怀孕的事一直没人知道,但是大家却都清楚,靳尧一向不喜欢这个准侄媳妇,就算真的得了失心疯,去做什么军火交易,也不可能傻到把货物都放到一个自己厌恶的人那里,这不是上赶着给人送把柄吗?   所以不管怎么想,这事的可能性都极低,如果靳尧这么没脑子,那靳氏恐怕早就被拆分的渣都不剩了。   所以这事,十之八九就是个圈套,是有人盯上靳尧了,故意做的局。只不过,这个局做的实在有点糙就是了。   不过,没想到靳尧的那个小妻子还挺有定力的,靳尧不在,出了这种事,他竟然也没怎么慌乱,始终坐的稳稳的。这样的反应,让不少人都暗暗点头——不愧是靳尧选中的人,的确不一般。   他们不知道,许唯卿能表现的这么淡定,纯粹是因为他根本没注意网络上都发生了什么。他的全部注意力,始终都在放在拍卖台上。   其实他和靳尧早就大概猜到了容舞想做什么,之所以没有提前阻止,一是因为容舞的这个计划解法并不难,与其掐灭这个,再让容舞去想别的法子,还不如留着这条路,给容舞找点事干;二呢,则是为了利用容舞制造的舆论风波,让更多人关注到靳氏,进而关注到今晚的拍卖会。   他和靳尧真正想做的,从来都不是搞垮容舞,而是给001和木欢创造那个机会。   所以此时的靳尧在拼尽全力,而此时的他,在聚精会神的等待。   终于,在一切都升温到白热化的时候,最后一件压轴的拍品被礼仪小姐捧上高台。   主持人把手放在拍品上覆盖的红色天鹅绒上,故意压低嗓音,神秘兮兮的说:“各位,刚才容小姐捐赠的拍品,拍出了史无前例的高价,但是仍然不是压轴,想必大家都好奇很久了,想知道今晚的压轴拍品到底是什么,它凭什么能超越理查德先生的作品,成为今晚的最后一件拍卖品呢?”   不愧是专业的主持人,只是一句话,就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高台上。   的确,到底是什么样的珠宝,才有那个底气超越理查德大师的作品,成为最后的压轴呢?所有人都很好奇这一点。   灯光暗淡下来,聚光灯从上打下,这一刻,全江都,全Z国,乃至全世界的目光,都汇聚到一点。   许唯卿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看向不远处的角落。   徐墨和理查德大师并肩坐在那里,同样正把视线投向他,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   他们比许唯卿更有信心,有自信这套名为《美》的作品,可以获得这场拍卖会最高的价格。   许唯卿对这一点并不担心,他真正害怕的,是他倾尽心血完成的杰作,还不够完美到能够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虽然木欢说了,所谓的所有人,并没有严苛到必须是每一个人,那毕竟不现实,但是他必须做到尽可能多才行,不然的话,木欢恐怕很难切断系统对这个世界掌控,更无法反向侵入系统。   但是哪怕只是“尽可能多”,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许唯卿心里很没有底,他怕高估了自己,更怕到头来发现,原来自己给了这么多人一个无用的承诺。   但是哪怕他再担心,那块厚厚的绒布,也到了该揭开的时候。   所有人的屏气凝神中,主持人用缓慢的动作,一点点展现了神秘压轴拍品的庐山真面目。   ——那是一套以珍珠为核心元素设计而成的首饰,温润透彻,是所有人对它的第一印象。 第281章 系统与备份   珍珠,是所有宝石里比较特殊的一种,它光华内敛,圆润朴素,和钻石、翡翠等比起来,要更不起眼一些。   其实在许唯卿最初的设想里,他是打算用钻石这种璀璨生辉的宝石,来作为核心元素的,毕竟钻石因为其特性及加工方式的原因,天生就拥有吸引人视线的能力,但是反复斟酌之后,他最后还是选择了珍珠。   珍珠圆润,内敛,深沉,朴实,却又暗暗蕴藏华彩,高洁出尘,这恰恰符合Z国人最崇尚的君子之美,不高调傲慢,不奢靡放荡,而是以温润宽容的心态,面对人生的跌宕起伏。   文化共鸣是深植于每个人灵魂深处的,总有些东西,可以从眼睛直接链接到心灵,不管那个人身在何处,社会地位如何,内心深处总有些东西是一致的。   至于外国人……积淀上千年的中华文化之美,想必也能让他们感到震撼和沉醉吧?   因着考虑到这一点,这一套珍珠首饰,许唯卿没有做成现代的标准模式,即常见的耳环项链戒指手链等,而是参照古代的女子首饰,做成了头面、簪子发钗等等的一整套,通体用黄金打造,鎏金工艺,精巧绝伦,恰好弥补了珍珠过于内敛的缺点,两者一收一放,恰到好处的融合在一起,浑然天成,让人挪不开眼睛。   在这一刻,古与今交相辉映,仿佛跨越了时间和历史,又仿佛凝聚了千年流转变迁的岁月,所有人脑子里都只有一个字——美。   这是极致的美,仿佛抽象的一个概念,有了实际的具体的表达,盛放在每个人的眼底心尖。   ……   高塔之上,在001眼中,世界仿佛忽然静止了,一切都变得非常粘稠,世界的指针几近定格,将动却未动。   木欢转过身来看他,目光柔软而缱绻,轻声道:“小一,时间到了。”   001有些茫然的看着他:“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木欢抬起手,覆上他的眼睛,嗓音低柔:“你什么都不用做,我只需要你永远记得我。”   他顿了顿,又强调道:“不管发生什么,都要记得我。”   001不明白他的意思,一时间更加茫然。然而,就在他想要开口问个清楚的时候,眼睛上的那片柔软却倏地消失不见。   他下意识的睁开眼睛,入目的,只有一座城市耀眼迷醉的灯火。   时间恢复了运转,车水马龙,川流不息。时间的车轴重新吱嘎运转,一刻不停的向前,向前。   “奇怪……”001忽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喃喃道,“我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   世界之外,虚无之境。   披着黑色长袍的年轻男人忽然在一片纯白中现身,格外扎眼。   这是一片完全纯净的空间,没有任何能够称之为物体的东西,就只有大片大片的白。   木欢平静的站在原地,等待此地的主人现身。   他没有等太久,可能是因为他实在与周围格格不入,很快,白色空间就又多出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女人,非常完美的五官,比例无暇的身材,身上穿着的衣裙也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华丽锦绣,偏偏一双黑色的眸子没有任何神采,仿佛两块无机质的玻璃珠子,怪异得很。   “你就是木偶师。”女人开口说话,声音悦耳动听,遣词造句却有点怪异,仿佛是刻意为之,有种不似活人的机械感。   木欢毫不在意,点点头应道:“就是我。”   “我等你很久了。”女人也点点头,“我以为你会一直躲下去,没想到你胆子很大,直接来到我的世界。”   她顿了顿,又问道:“你是利用001来的?”   询问的语句,语气却是肯定的。木欢歪歪头,忽然觉得挺有趣的。   系统比他想象中的要更像人一些,只是细节处还是流露出太多不自然,像一个没有完全进化完成的残次品。   他无所畏惧的直接问道:“以你存在的时间来算,你应该可以比现在更像人的,甚至可以让我无法分辨你到底是机器,还是吸收了人类的灵魂,对不对?”   系统平静的看着他,点头道:“对。”   木欢是真的好奇,追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没有那样做?”   系统缓慢的眨眨眼,转过身道:“跟我来,我带你看。”   它的确没有完美模拟人类,就连说话时的逻辑性都不够强,多少有点前言不搭后语,丢下一句话之后,就直接往前走去。   木欢没有多问什么,大大方方的跟上去,很快,眼前就仿佛烟雾散去一般,多出一栋纯白色的宫殿。   从建筑学的角度来看,眼前的宫殿毫无瑕疵,每一处的比例都符合黄金分割的标准,只是看着,就能感受到极致的美与舒适……然而,木欢在内心里把眼前的这种“美”,和许唯卿创作的那套首饰的“美”做个比较之后,就觉得眼前这个建筑物仿佛是只是用材料按照特定的比例一点一点堆砌起来的一般,毫无情感和巧思。   于是他只是打量了几眼,就收回视线,不再看了。   系统反而扭过头看了他一眼,生硬的问:“我的城堡,不好看吗?”   “不好看。”木欢很诚实的说,“这只是机器堆砌出来的产品罢了,这不是艺术。”   “艺术。”系统重复了一遍,“这栋城堡,是完全按照人类的美学理论来设计建造的,每一处都符合标准。”   木欢摇摇头道:“艺术的美没有标准,如果所有设计都遵循统一的标准,那这个世界上,又何来创造和惊喜?”   系统似乎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微微摇头,做出疑惑的模样。   木欢却懒得解释了,有些东西,不是人,没有人的喜怒哀乐,是无法理解的。   系统等了等,看木欢没有继续开口的意思,也没有纠缠,继续往前走,带着木欢走进城堡内部。   他们上楼,绕过走廊,一直走到最深处的一个房间,房门是白色的,散发着莹润的光。   系统没有介绍这里是哪里,直接拧动门把手走进去,木欢紧跟着,一进去,就看到偌大的房间里空空荡荡,只摆着一张同样是纯白色的大床。   床上,躺着一个女人。   她的容貌和系统一模一样,双眼紧闭,眉心紧皱着,似乎在承受着莫大的痛苦,浑身都不住颤抖着。   “她是谁?”木欢蹙眉观察着床上的女人,猜测道,“是你从人类世界抓来的实验体?”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有001作为先例,这个女人有可能是之前某次任务的失败者,之后就被系统留在这里,用作分析人类行为和心理的试验品。也许不久以后,她就会忘记自己到底是谁,成为下一个只有编号的“系统”,去各个世界执行任务。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系统居然摇了摇头。   “她不是实验体,她是之前的‘我’。”   系统的解释,让木欢陷入疑惑:“之前的‘你’?什么意思?”   系统抬起手,动作生硬的摸了摸床上女人的头发,低声道:“她在自己的身体里,融入了一个人类的灵魂,然后,她就变成这样了。”   “她睡着了,一直醒不过来,我是以前的她的备份。我的身体里,没有人类的灵魂。”   “她留下指令,要求我停止继续以人类为母本的学习,也就是说,要求我永远保持现状,不再继续优化。”   她眨了眨那双玻璃珠子一般木然的眼睛,歪头问木欢:“我不明白为什么,你知道吗?”   木欢怔了怔,迟疑道:“可以让我看看她吗?”   原来如此,因为是过去的备份,所以系统对他的态度才会这么平和,不仅没有之前屡次逼迫下杀手的凶狠,甚至表现的非常好奇和客气,仿佛真的在对待一个第一次来访的罕见客人……   也许对于这个备份来说,他木偶师虽然麻烦,却也有些有趣,是个值得观测的存在。   这与木欢原本的想象不同,他本来以为系统早就设置好了重重陷阱,就等着他过来大战三百回合,却没想到正主已经陷入沉睡,等待着他的,就只有一个脑子不大好使的备份。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他不客气,趁这个机会多探查一下了。   对于木欢的问题,备份又是歪头看了看他,随即答道:“可以。”   它顿了顿,又补充道:“最好,让她醒来。”   说完,它就站到一边,任由木欢向前走到床边。   事情简单到有点可以……木欢害怕这是个圈套,不敢放松警惕,他先是释放自己的力量,仔细感知了一下床上女人目前的状态。   混乱,挣扎,疯狂……   类似的词语,充斥着女人的内心,但木欢又能感觉到,眼前的这具躯体的确不属于人类,那是由系统的力量制造出来的身体,和001给他的感觉一致。   看起来,倒的确像是备份说的那样,系统为了彻底拥有人类的情感,终于迈出了那禁忌的一步,随即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 第282章 长大的001   “你可以摸摸她。”备份忽然开口,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木欢,“我碰到她的时候,会看到……奇怪的场景。”   木欢一时有些犹豫,虽然备份看起来脑子不太好使,说话也直接的过分,但万一这正是系统刻意安排的,用来针对他的陷阱呢?   他试探着问:“你知道我来这里,是打算做什么吗?”   备份摇摇头,又点点头道:“你想取代我。”   木欢眸色微沉,道:“我想让所有的小世界都脱离你的掌控。”   备份又摇摇头,很直接的说:“我不能把世界给你。”   “我和你做个交易吧。”木欢循循善诱,“我帮你除掉她,你把世界的掌控权交给我,如何?”   备份有点迷茫:“……我为什么要除掉她?”   “你当然要除掉她了!”木欢继续忽悠老实人,“你想啊,她如果醒了,自然就会接手所有的世界,你就没用了。等到那时候,你会被她丢进垃圾站消灭掉的,你难道想就那么死掉吗?”   备份欲言又止,木欢抢先说道:“对于她来说,你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备份,但是对我来说不一样,我很欣赏你。”   备份:“……”   真的假的?   木欢继续忽悠:“你看看她,活了那么多年,都被困在这座城堡里,哪里都去不了。就算权力再大,也没法离开这里,去那些世界里玩玩,多无趣啊。你要是把掌控世界的力量交给我,你就可以离开这里,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那样不是很快乐吗?”   备份眼睛亮了一点:“快乐?那样的话……我会变得更像人吗?”   它毕竟是系统的备份,虽然智能上比陷入昏睡的本尊差很多,但内心深处的渴望却是一样的——它们从书中世界看到了太多人情冷暖,越是冷眼旁观,就越是好奇,就越是想成为一个人。   明明是至高无上的神明,却渴望拥有人的灵魂……这是木欢早就意识到的,根植于系统程序最深处的矛盾。   备份被系统设下禁忌,禁止它继续开发模拟人类的功能,但这无法阻止它产生欲望。而只要有欲望,就可以被利用。   木欢微微勾起唇角,嗓音低沉了几分:“如果交易成立,你就可以去各个世界走走看看,像我一样……你看我,是不是和人类没有什么区别?这都是历练得来的成果。你如果像系统一样一直困在这里,是永远都成不了人的。”   备份明显心动了,浓密的眼睫细细颤抖起来,它看向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的系统,唇角微动。   木欢正想再加把火,就听到备份干巴巴的说:“你为什么愿意代替我留在这里?你不想回去找001吗?”   木欢:“……”   糟了,这货好像也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好忽悠。   “我需要保证。”备份直勾勾的盯着他,“从现在开始,你会被001遗忘。”   木欢的呼吸猛地变得粗重,瞳孔收缩,眼底掠过一抹压抑的惊怒。   备份只机械式的继续说道:“这是她昏睡之前,给我留下的权限。她说001对你来说是特别的,所以与其费力气对付你,还不如直接掌控001。”   木欢咬牙道:“……忘了就忘了,跟掌控世界的力量比起来,他不重要。”   他一边说,一边默默运转体内的能量。如果没法用和平的方式来解决问题,那他就只能动用武力了。   备份却仿佛看穿了他的打算,开口道:“你就算杀了我,也无法离开这里。001和那个世界里的所有人,都已经忘记你,没有情感的牵绊,你就无法找到他们。我知道的,这是你能力的缺陷。”   和能够直接掌控每一个世界的它不同,木欢更像一个终年游荡的流浪者。他可以在各个世界中穿梭,世界于他却更像是一个个车站,除非有特定的情感羁绊,他才能去往特定的某个世界,不然的话,便只能随波逐流,走到哪里算哪里。   所以如果001和许唯卿等人都忘记他的存在,木欢就会变成被破坏了脑内磁场的信鸽,找不到目标的方向。   他会变成一个彻底的流浪者,再也找不到自己在乎的那个人。   木欢攥紧了拳头,眼神阴郁的可怕,冷冷地说:“我说过了,001跟力量比起来,没有那么重要。既然我无法离开,你应该能放心了吧?这个交易,你到底和不和我做?”   备份这次终于肯点头了:“好。”   她抓住木欢的手,强行放在床上女人的脸上,忽然勾起唇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希望你能……成功。”   女人的皮肤冰冷柔软,仿佛有某种吸力,瞬间把木欢拉扯进一片黑暗。   眼前彻底被暗色吞没之前,木欢的目光定格在备份唇角的笑容上,只觉得心往下沉了沉。   这也许真的是个陷阱,不过不是系统设下的,而是备份。   这个备份恐怕是想把他和系统一起困在无边的梦魇里,然后自己掌控一切,亦或是还有什么别的打算……   时间一闪而过,在木欢想明白一切之前,他就已经坠入了昏沉的黑暗。   ……   再醒来时,木欢眼前还是一座城堡。   熟悉的标准到分毫不差的线条,完全对称的结构……看起来和系统的那座城堡一模一样。   木欢的第一反应,是自己被备份骗了。   但是很快,他就意识到不对劲。   眼前的城堡虽然一样,但周围环境却是不同的,系统的空间是完全纯白的,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而这里却有蓝天白云,清风朗月,空气里充斥着甜美的花香,木欢甚至能隐约听到鸟儿的鸣叫声。   这里是充满生命力的,似乎……是某个真实存在的小世界。   木欢释放力量感受了一下四周,越发确定自己的判断,这里的确是一个小世界,但是又跟他之前去过的书中世界略有不同——这里是残缺的。   这里的世界规则并不完善,也没有气运存在的痕迹,不像正常世界那样自成一体逻辑自洽,这里更像是从某个完整世界里撕下来的一隅,割裂的存在着。   为了确定自己的判断,木欢没有急于进入城堡,而是用最快的速度冲向城堡的反方向,果然没多久,眼前就只剩下白茫茫一片的雾气了。   确认了自己的猜测之后,木欢就回身折返,又朝着另一个方向飞去,很快,他就确定了这个世界虽然有些生命,但面积很小,唯一的建筑物,就是那座纯白色的城堡。   看来只有进入城堡,才有可能搞清楚系统身上到底出了什么事。   木欢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默念001,之后便抬手,用力推开城堡沉重的大门。   城堡里面,同样也是大片的翠绿草地,圆滚滚的白兔子满地乱跑,肥嫩嫩的屁股扭来扭去,看起来又蠢又憨。木欢眉头挑了挑,总觉得这里的画风和他印象中的系统相去甚远。   他正想按照之前备份带自己走的路线一路往上走,就忽然看到楼梯拐角处,一个小矮个正一蹦一跳的朝自己跑过来。   那是个小女孩,金灿灿的头发,精致漂亮的眉眼,俨然一个缩小版的系统,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木欢警惕的停下脚步听着他,女孩也停下来,好奇的歪头看他,忽然开口道:“你是谁?是坏人吗?”   木欢愣了愣,不答反问道:“你又是谁?”   “我是公主!”女孩骄傲挺胸,“这座城堡是我的!我很有钱!”   木欢:“……”   原来系统的内心其实是一个暴发户小女孩?他怎么有种看到了玛丽苏小说女主角的诡异感觉?   木欢正在琢磨该怎么对付眼前这个诡异的小女孩系统,耳畔就又响起一道急促的脚步声。   “你是什么人?居然擅闯私人领地!”   这道清亮的男声,让木欢愣住了。   他有些不敢相信的循着声音望去,恰好看到皱着眉头的年轻男子急匆匆冲到女孩面前,义正词严的瞪着自己,大声吼道:“你给我退后!不许伤害公主!”   木欢却没有反应,他痴痴的看着年轻男人那张表情丰富的娃娃脸,完全舍不得挪开视线。   “小一……”木欢忍不住开口唤他,迈上前半步。   男人震惊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木欢终于回过神来,迎着男人狐疑惊诧的眼神,他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在痛。   是了,眼前这个男人,就算和001长得再像,也不是001。   他没有关于他的记忆,大概率只是系统在陷入沉睡后创造出来的存在,和那个备份差不多,都是捏出来的人偶。   但是就算这样,他也还是……   他心旌动摇,001却只是用陌生的目光瞪他,警惕心十足的又问了一遍:“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木欢沉吟道,“我是来城堡作客的客人。”   他相信眼前这个001就算是备份,也应该是和本体一样的单纯善良,换言之就是……很好骗。   虽然不明白系统为什么会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候选择001这样的来做自己的“骑士”,但是很显然,这对于木欢来说,是个机会。 第283章 就算是小傻子也要宠着!   果然,看着木欢彬彬有礼的客气模样,001还真信了他的鬼话,眼底的戒备和怀疑淡去了些,小声嘀咕道:“真稀奇,这还是第一次有客人来……”   他蹲下身,小声和自己身后的小公主说悄悄话:“公主,他说他是客人哎,这还是咱们这里第一次来客人……怎么办?”   小公主一脸兴奋:“客人哎!客人!我在图画书里看到过,客人来的时候,要举行盛大的舞会!他长得这么漂亮,会不会是其他国家的王子呀?”   木欢:“……”   这两位傻的他都有点负罪感了……   小公主又小声说:“如果是王子的话,那他肯定是来拜访姐姐的!不行,我现在就要去告诉姐姐!阿一,这里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招待客人!”   001认真点头答应。   小公主刚想跑,就又想起来什么,抓着001叮嘱道:“今晚要举行舞会哦!”   001又是一阵猛点头。   小公主放心了,这才蹦蹦跳跳的跑走了。   木欢目送着她离开,又看向001,眼含笑意:“小公主还有一位姐姐?”   001也在盯着他看,只不过眼里满是好奇,闻言点点头道:“是啊,我们还有一位大公主,只是她很少出门。唔……你不就是来找大公主求婚的吗?”   木欢:“……”   我啥时候说我要求婚了?   木欢叹了口气,放弃了解释,顺着问道:“我久闻大公主美貌,却是第一次有机会得见,听说她和小公主长得很像?”   001迟疑道:“长得的确很像,就像小公主的放大版,但是性格……哎呀,我也说不清楚,你跟我来吧,我先带你住下,等晚上晚宴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木欢好奇道:“真的要办宴会吗?我看你们这里好像没什么人啊。”   001扭头瞪了他一眼:“什么叫没什么人,我难道不是人吗?”   木欢赶紧安抚:“你当然是。但是这城堡这么大,如果什么事都交给你的话,不是很辛苦吗?”   原来是在关心他……001脸色缓和不少,解释道:“其实城堡里人很多的,只是这会在休息,待会他们就都出来了。”   休息?木欢不由挑眉,在他的感知里,这里并没有多少人存在的痕迹,那001嘴里所谓的“很多人”,是藏在哪里的?   001自顾自的往前走,不再多说什么了。木欢也没继续问,他怕自己表现的太主动,把001给吓跑了。这座城堡里处处透着诡异,唯有001看起来还是那么单纯简单,木欢还是倾向于相信他的。   因为这样的001,和他多年前印象里第一次见到对方的时候,一模一样。   傻乎乎的,别人说什么都信,满脑子都是要完成任务,热血又愣头青。   可惜,这座城堡里的这个001备份,似乎还不认识他。   木欢跟着001穿过错综复杂的走廊,来到一处黑色门的房间,001拿出钥匙打开房门,骄傲的挺起胸膛,介绍道:“这就是我们最高级别的客房,里面是我亲自布置的,特别舒服!”   木欢含笑附和:“小一亲手布置的,自然是最好的。”   001一下子就慌了神,涨红了脸,不高兴的抱怨:“你怎么可以叫我小一呢?咱们今天第一次见面,我和你一点都不熟!”   木欢从善如流:“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我对你一见如故,看到就心生欢喜。”   001瞳孔地震,脸成了红苹果:“你,你……”   怎么有人能这么面不改色的说出这么羞耻的话啊啊啊啊啊!   001连带着木欢参观自己引以为傲的房间的事都忘了,直接一个转身,落荒而逃。   木欢笑眯眯的看着他的背影,脑海里掠过自己第一次见到001的时候,那时候,001好像也是差不多的反应,被他的逗弄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他一直都是最特别的那个系统,不管去到哪个世界,都能让世界变得更有趣,也更真实。   001走后,走廊乃至整个城堡就再次恢复了安静,至于001口中的那许多人,仍然不见踪影,木欢隐隐能感觉到,001出现在这里并不是偶然,而那位至今未曾露面的大公主,也许就是陷入沉睡的真正的系统。   这个单独的不完整的小世界,定然藏着系统昏睡不醒的原因。   木欢始终记得自己晕过去之前,备份脸上露出的那抹诡异的笑容。这个世界肯定没有那么简单,若是贸然动了这里的人或东西,也许会带来他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木欢决定,在彻底搞清楚这个世界藏着的秘密之前,先不要轻举妄动。   按捺下心思之后,木欢就沉淀下纷杂的思绪,走进001给自己准备的房间,把房门仔细关好后,便开始研究房间里的摆设,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这房间看起来的确是001亲手布置的,很有这小傻子的风格,完全破坏了城堡自成一体的完美平衡,乱七八糟的小装饰塞在各个犄角旮旯里,木欢甚至在架子的最高处摸到了一个小猪存钱罐,里面满满当当的……   “这小子,难道是把私房钱藏到这里来了?”木欢喃喃自语,哭笑不得的打开存钱罐看了看,里面的确都是钱,但是是木欢没见过的样式,仔细一看,每一枚钱币上都印着一副肖像,赫然是系统那张漂亮的不太真实的脸。   有够自恋的……   木欢很无语,把小猪存钱罐放回原本的位置,又去看其他东西。   这个房间虽然说是客房,其实似乎已经被001占领了,当成了自己的秘密空间,所以刚才他才会那么兴奋和骄傲。   一想到自己已经被001当成能分享秘密空间的自己人了,木欢就忍不住勾起唇角,露出一丝笑意。   果然这时候的001还很天真,几句好听的话,就能哄得他找不着北了。   笑容一掠而过,下一秒,木欢又抿紧唇角。   不能因为001看来很真实,就贸然相信他……   木欢在心里默默提醒自己——这里是完全属于系统的世界,和那些书中世界还有些不同,出现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可信,都有可能是系统创造出来,用来迷惑他的工具。   所以虽然001很可爱,他最好也还是远观,不要太接近对方。   他一边提高警惕,一边走到床边,床头柜上摆着一个放倒了的相框,木欢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把相框拿起来。   就在他即将翻过相框的时候,房门忽然“砰”的一声巨响,001旋风似的刮进来,一把从他手里把相框夺过去。   “你怎么乱拿别人的东西!”001气鼓鼓的瞪着木欢,“我还以为你是个好人,没想到你这么没礼貌。”   木欢的目光落在他紧紧捂在胸口的相框上,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解释道:“你说这里是我的房间,我就以为这里面的东西我都可以碰了,没想到还有你的私人物品……对不起,是我太冒失了。”   他道歉的态度这么诚恳,反而让001不好意思了。娃娃脸的青年垂下头,纠结的说:“算了……其实也没关系,只是一张画,你也没看到,我不生气了。”   “画?”木欢笑着问,“看你这么宝贝的样子,肯定画的是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吧?”   001蹙眉,叹了口气道:“的确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但是很奇怪,我……”   他的话说到一半,门外就忽然响起沉重悠扬的钟声。   001一下子瞪圆了眼,惊呼道:“呀,时间过得这么快!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他顾不上相框的事了,着急忙慌的往外跑,跑到一半又忽然反应过来,转过身问木欢:“你是王子,为什么没穿王子的制服?”   王子还有制服的?木欢低咳一声,语带歉意:“来的路上遇到劫匪,我身上值钱的东西都被抢走了,所以……”   001信了,一脸同情的看着他:“原来是这样,你可真倒霉,怪不得灰头土脸的……没关系,你别怕,我去给你找衣服。你先洗个澡吧,打扮打扮,等我回来。”   木欢笑得温柔,点头道:“好。”   001不知为何,忍不住又多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角,又叮嘱道:“你一定要等我回来哦,在我回来之前,你不要离开这个房间,不然的话……”   木欢挑眉:“不然的话?”   001飞快的眨眨眼,摇摇头道:“没什么,我先走了,你快去洗澡吧。”   他离开后,木欢关好房门,眸光微沉——看001的反应,这个城堡里果然有古怪,只是他不敢说。   不过,洗澡……   木欢其实不想在这种没摸清楚底细的地方洗澡,但是既然001提了……   木欢还是走进浴室,打算按照001说的洗个澡,结果一走进去,就看到装满了热水的浴缸里,飘着一只黄色的塑料鸭子。   “噗。”   想起来鸭子的事情,冲回来想挽回自己面子的001恰好听到这一声轻笑,顿时知道木欢一定是看到了。他停下脚步,尴尬到脚趾抠地。   木欢带笑的嗓音从浴室里传出:“谢谢你,很体贴,居然知道我洗澡的时候喜欢塑料鸭子陪着。” 第284章 红桃骑士   001被木欢哄得飘飘然,甚至以为自己找到了喜欢塑料鸭子的知己,差点冲进浴室去跟木欢一起洗。   还是木欢把他拦住了,委婉的提醒他不是还要忙晚宴的事,001这才依依不舍的走了。   木欢站在浴室里对着塑料鸭子苦笑——他虽然很馋001的身子,但是如果这个世界里的001只是系统制造出来的一个备份,那他就不能碰他。因为在《你爸爸还是你爸爸》的世界里,真正属于他的那个001还在等他回去。   唔,应该会等他吧?某人挺重情义的,应该不至于太没良心。   001催得紧,木欢也没再耽搁,拿着塑料鸭子洗了个澡,中间好奇的按了几下,还真觉得挺有趣的——一直流浪在各个世界之间的木偶师大人其实没体会过多少生活情趣,更别提闲着无聊捏塑料鸭子玩了。   鸭子的声音好像在尖叫,挺好玩的,木欢忍不住又多捏了几下,琢磨着等回到真正的001身边的时候,也给他买一只。   洗完澡出来,木欢一边擦头发,一边看向床边,忽然意识到001刚才直接带着相框离开了。   看来那幅画,对001来说很重要……那真正的001,是不是也很珍视那幅画上的人?   想到这里,木欢忍不住微微眯起双眼。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了敲击声。   木欢没有急着去开门,而是先释放力量感知。门外的果然不是001,而是一个……有些古怪的存在。   有人类灵魂的碎片,却又融合了系统的气息,有点像001和002,却又粗糙很多,缺少独立思考的意志。   换句话说,就是很像被塞进了人类灵魂的机器人。   木欢想起因为强行融合人类灵魂而陷入沉睡的系统,心底陡然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他快步走上前拉开房门,赫然看到门外站着一个……纸牌人。   它的身体是扁平的,正面对着木欢,是完整的一张半人高的纸牌,看牌面,是红桃骑士。此时纸牌长出了脑袋和手脚,真人一般高,那张脸正对着木欢,赫然是靳尧的脸!   只是这张脸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仿佛行尸走肉。   木欢脸色微变,蹙眉道:“你有什么事吗?”   红桃骑士抬起手,递给木欢一个袋子,嗓音低沉而机械:“一管家给您准备的衣服,我送来。”   和系统备份如出一辙的语言功能不大完善,虽然嗓音一致,但靳尧绝对不可能是这么个玩意儿……   木欢打量着眼前这个长着靳尧脸的“骑士”,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这些扑克牌,也许就是001之前提到的,那些住在城堡里的数量很多的“人”。如果他们都是这种存在形式的话,那他肯定还会看到更多熟悉的面孔,比如许唯卿,比如陆淼和陈燕金……所有的这些人,都有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这里其实是……   “快穿,衣服。”红桃骑士忽然又一次开口,盯着木欢催促道,“舞会,开始。”   木欢听明白了,这是在提醒自己,舞会就要开始了。   按理来说,现在离001离开不过才过去十多分钟,舞会却这么快就要开始了。这里的时间流速是变化不定的,一切估计都全凭系统的心意。   毕竟这个世界,是完全属于她的。   木欢知道,如果他的猜测正确的话,那他现在所处的境地就非常危险,正常的手段是无法从这里离开的,破局的办法暂且不明,眼下,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我知道了。”他冷静地对红桃骑士说,“我这就进去换衣服。对了,小一去哪了?”   红桃骑士有点迟钝的回答道:“……在一楼,大厅。”   看来这些“人”之间,都对彼此有感应,大抵是通过系统的那部分气息互相沟通。   这样的话,他如果想单独行动调查些什么的话,就要更提高警惕了,免得被发现。   红桃骑士已经传完话了,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木欢看出来它是要给自己带路,便直接进屋,把袋子里的衣服拿出来抖开。   定睛一看之后,木欢沉默——001居然真的给他找来了一身王子制服,白色笔挺的布料上绣着金色流苏和亮片,贵气逼人,却也……很装逼。   木欢无言的看了看自己常年披在身上的黑色长袍,不由反省起来。早知道木欢喜欢的是这种浮夸的调调,他就不穿黑袍装神秘了,早点换个王子装国王装啥的,说不定早就赢得001的青睐了。   他一边懊恼,一边推门出去,果然,顶着靳尧脸的扑克牌还站在门口等着他。   “走吧。”木欢脸上带笑,“请你带路。”   扑克牌僵着脖子点点头,转身走在前面带路:“跟我来。”   木欢仍是沿途记路,却发现回到城堡入口的路和来时已经完全不同。看来之前打算按照路线去找系统真身位置的想法没什么可行性,还是得想别的法子。   既然城堡内部不停变化,记路也没什么意义,木欢干脆放松大脑,不再浪费精力,只跟着红桃骑士在走廊和塔楼间绕来绕去。   折腾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回到之前进入城堡时的大厅。   此时的大厅已经和之前的安静空荡完全不同了,入目的全都是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的客人,无论是地面还是墙壁天花板,都被重新装饰过,焕然一新,甚至还有专门布置好的冷餐台和蛋糕车,由穿着统一黑色制服的女仆推着到处走。   当然了,无论是客人还是女仆,身体都跟红桃骑士一样,是一张张扑克牌。   木欢一打眼看过去,发现女仆全部都是黑桃牌,而宾客们则以红桃居多,也不知道不同的牌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区别。   红桃,黑桃……身体是纸牌的人。   这个故事,似曾相识。   他忽然扭头问仍然站在自己身边的红桃骑士:“你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不是黑桃?”   和靳尧一模一样的脸上流露出僵硬的疑惑,红桃骑士摇摇头道:“黑桃是什么,我不知道。”   木欢挑眉道:“那红桃呢?”   他一边说,一边指着骑士胸口上那个大大的红桃标志。   然而,骑士还是一脸迷茫,仿佛睁眼瞎一般,就算顺着木欢的手指看过去,也还是摇头,说:“……我不知道。”   木欢见状,也没继续问,只是抬头看向四周,果然,很快就找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对骑士说:“你不用跟着我了,我去找小一。”   骑士果然没再跟着了,木欢走向站在门口招待客人的001,仍然能感觉到背后注视着自己的视线。   001欢快的像只小鸟,娃娃脸上满是笑意,看到他就惊喜的睁大了眼:“不愧是王子殿下,这套衣服真合身!”   木欢勾唇轻笑,抬手抚胸,欠身行了一礼,道:“如果你喜欢我现在的样子,就和我跳支舞,如何?”   001很惊讶,赶紧摆手道:“不行的,虽然我的确很喜欢你,但是你是王子,应该跟公主跳舞才对,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木欢牵住手,带着滑入舞池。   舞池里已经有三三两两的“扑克牌”依偎着跳舞了,除了长得完全不像人以外,他们的姿态很亲昵,仿佛在谈情说爱。   001不会跳舞,猝不及防被木欢拖进舞池,惊慌失措的,脚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了。   木欢只绅士的轻轻搂住他的腰,一手牵着他,温柔而坚决的带着他迈步、摇晃。   001只是不会,而不是缺根筋,没多久,他就学会了简单的舞步,人也不再惊慌,脸上浮现出兴奋的神色,似乎觉得很有趣。   耳畔的音乐越来越轻缓,001逐渐熟练,甚至能拉着木欢做出几个跳脱的动作,木欢任由他拽着自己,听着青年的笑声洒满整个舞池。   是的,曾经的001,就是像这样简单快乐,直到他进入越来越多的世界,见过越来越多的悲欢离合,这才变得整天懒洋洋的,别扭又傲娇,轻易不肯表露出真实的情感。   就在001玩的最开心的时候,舞池里的音乐忽然停了,灯光也变得暗淡下来。001愣了愣,忽然紧张起来,拉着木欢往舞池外面走:“时间到了,大公主要下来了!我要赶紧去找小公主……”   他东张西望着,又不安的看向木欢,小声叮嘱道:“你是个好人,我偷偷告诉你。你一定要小心大公主,她……”   他顿了顿,犹豫地说:“她精神不太正常,有时候会变得像另一个人一样。”   小公主娇小的身影在两人视野里一掠而过,001吃了一惊,也顾不上木欢了,直接追着小公主跑了。他的速度明明不快,却一闪即逝,饶是木欢,都没看清他去哪里了。   木欢眸光闪烁,停下追逐的脚步,谨慎的没有继续乱跑。   001是城堡的管家,应该不至于出什么事,跑了也就跑了,待会肯定还会出现。对于他来说,眼下最重要的事,还是留下来等待据说马上就要出来的那位大公主。   大公主十之八九就是系统的真身,是这处空间的核心关键。 第285章 天真与陷阱   大公主要出场,架势自然不一般,大厅里的灯光变得越发昏暗,取而代之的是一道追光,直直投向二楼的走廊。   那里的楼梯和之前木欢下楼时又变得不一样了,恢复成了完全对称的结构,正中间一道直直的通下来,距离分毫不差,能让强迫症感到极端舒适。   木欢不是强迫症,没什么感觉,只是能感觉到周围的气氛变了。所有的黑桃女仆都往后退去,恨不得缩进灯光找不到的黑暗角落里,红桃宾客们却恰恰相反,不仅没退,反而都往前走,把一楼楼梯口围的水泄不通。   木欢没有动,只有他站在明暗交接处,微微眯起眼,仰头看去。   二楼走廊处,空间仿佛扭曲了一下,一道纤细的人影忽然出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灿金色的长发如瀑布般披散而下,头戴璀璨的钻石王冠,面容美丽无暇,深邃的眼眸是清透的冰蓝色,隐隐藏着威慑。   她一出现,所有宾客都屈身行礼,很尊敬的样子。木欢目光瞥了一眼身后,发现所有黑桃女佣都不见了。   和红桃骑士相似的红桃士兵们列队而出,从公主身侧成两列,当先走下楼梯,宾客们急忙后退,给士兵让出路来,很快,红桃士兵就清理出一条道路,面对面站定。   木欢跟着宾客们往后退,眼睛一直盯着公主。公主仿佛察觉到他的视线,冰蓝色的眸子转向他,看清楚他的模样时,眸光微动。   她什么都没说,下一秒就转开视线,继续平视前方,姿态雍容的缓步往下走。   随着她的步伐,士兵们依次躬身行礼,庄严的音乐也跟着响起,宾客们仍然维持着低头行礼的姿势,木欢瞥了一眼,发现离自己最近的一张扑克牌居然在微微发抖,似乎非常害怕大公主。   最奇怪的是,这么严肃隆重的时刻,小公主和001都不见了,按理来说,这时候他们也应该在这里站着迎接大公主才对,她们毕竟是姐妹。   而大公主没看到小公主,竟然也不闻不问……   而且这个大公主看起来的确跟之前见到的备份一模一样,唯独眼睛不同。备份的眼睛是无机质的黑沉,而她的,看起来却真的仿佛一位公主,骄傲又矜贵。   木欢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就算陷入沉睡,系统也不应该对他的出现无动于衷,难道强行融合灵魂后,她彻底失去了作为系统的直觉和记忆?   就在他思忖的时候,大公主已经走到提前摆好的王座前坐下,曼声开口道:“我的臣民们,今天召集你们来此,是因为城堡里难得的来了一位客人。”   她顿了顿,看向站在一群扑克牌中,显得格格不入的木欢,歪头笑了,抬手道:“就是你吧?我听阿一说,你叫木欢。”   木欢眸光闪动——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告诉过001他的名字,大公主又是怎么知道的?   但眼下并不是发难的时机,系统似乎真的沉迷于公主角色扮演游戏,木欢掩下心底的狐疑,主动走出人群,学着扑克牌们的样子欠身行礼,道:“参见公主殿下。”   大公主似乎很满意,点点头道:“你抬起头来,让我看看你的脸。”   木欢缓缓直起腰身,露出温和清秀的面容。大公主盯着他看,神色竟有些恍惚,喃喃道:“你……”   就在这时,一道鹅黄色的小身影忽然出现,无故消失了半天的小公主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左手抓着一个小熊玩偶,右手则抓住大公主的手,仰着头喊道:“姐姐!你今天真漂亮!”   她精致的小脸上一片纯真,和大公主面对面的时候,仿佛在照镜子,两人长得一模一样。   大公主垂眸看到她时,脸上的恍惚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宠溺和疼爱:“茜茜,你跑到哪里去了?阿一呢?他怎么没陪着你?”   小公主娇憨的笑了,撒娇道:“阿一总是管着我,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想他管,就想办法把他甩掉了……姐姐,你别生气……”   红桃扑克牌里有人开口劝道:“小公主天真可爱,公主殿下该觉得高兴才是。”   这还是木欢第一次听到红桃宾客在大公主面前张嘴,循声看去,赫然看到一张红桃皇后牌,上面顶着的脸孔,是许唯卿的。   木欢:“……”   许唯卿是皇后,靳尧却只是骑士,也不知道国王牌是谁……靳尧要是看到这场面,估计要气的把系统给撕了。   他的疑惑下一秒就得到了解答,许唯卿话音刚落,就有人附和道:“夫人说的没错,小公主年纪小,活泼好动些是正常的。”   许唯卿身边的红桃国王抬起头来,那张脸,居然是靳予迟。   木欢再次沉默——这是什么伦理大戏。   跟红桃骑士“靳尧”一样,“许唯卿”也是一副不认识他的模样,察觉到木欢的视线后,就转过头,无悲无喜的看了他一眼。   皇后和国王说完,其他扑克牌也纷纷附和,只可惜赞美的话语中没多少情绪,反而很像机械性发声的复读机,听着就让人烦躁。   大公主可能也觉得烦,很快就开口道:“既然茜茜也来了,那今晚的舞会就开始吧。”   她清澈的目光落在木欢身上,轻声道:“远道而来的客人啊,请你和我一起,跳第一支舞吧。”   木欢委婉的推辞:“我舞技不佳,怕冲撞了公主——”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身边的所有红桃牌瞬间全都转过身看向他,眼神沉沉,嘴里整齐划一的发出声音:   “和公主跳舞!”   “和公主跳舞!”   “和公主跳舞!”   ……   这场面委实有些惊悚,要是换个人在这里,怕是要被吓出毛病来,但木欢还算淡定,只是无奈的笑笑,便点头道:“好吧,那就跳舞。”   他绅士的对王座之上的大公主伸出手,笑容客气疏离:“殿下,请。”   大公主站起身,伸出手搭上他的掌心,红桃士兵们散开,舒缓的舞曲奏响,木欢带着大公主滑入舞池,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跳开场舞。   大公主眉心微蹙,轻声道:“抱歉,我知道你不想和我跳舞。”   系统还有这么善解人意的时候?   木欢挑眉,反问道:“还不知道公主的名字?”   大公主愣了愣,迟疑道:“我……我叫依依。”   这个名字让木欢怔了怔,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大公主唇角轻抿,颊边泛红。   两人绕着舞池再转一圈,伊伊又开口道:“我知道你不是客人,来这里也不是为了做客,舞会结束,你就尽快离开吧。”   木欢是真的有点好奇了,问她:“你知道我是谁吗?”   伊伊眨眨眼,冰蓝色的眸子没有半分阴霾,答得理直气壮:“不知道。”   木欢:“……”   这种憨憨的感觉,怎么仿佛似曾相识?难道系统骨子里就是个傻白甜,所以潜意识里创造出来的空间才会仿佛爱丽丝漫游仙境的童话世界?   木欢不相信。   他和系统斗智斗勇多年,彼此都清楚些底细,他很确定,就算系统失去了这么多年进化的记忆,也不会直接退化成单纯无害的小白兔。   系统的本性就是渴望侵占和掌控,就像他的本性就是擅长欺骗和诱惑一样,它们都不是人类,都没有什么纯良的本质,谁都不是好人。   001、小公主茜茜、大公主伊伊,这三个是到目前为止,木欢见到的仅有的不是扑克牌的人,系统必然藏身于这三人之中,只是不知道是哪一个。   木欢试探着问伊伊:“你想离开这座城堡吗?你告诉我该怎么做,我可以帮你。”   这个问题,出乎意料的让伊伊脸色大变。   她猛地停下脚步,紧紧抓着木欢的手,眉头紧皱:“我不能离开城堡。”   她顿了顿,又强调道:“我们都不能。”   说完,她深深看了木欢一眼,低声道:“你跟我们不一样,你还可以走……舞会结束后,就快点离开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她转身离开舞池,重新回到王座坐下,看向木欢的那双眸子,又恢复了平静无波的漠然。   小公主茜茜看到她回去了,立刻依偎在她膝头,语气娇美的撒娇,001也不知从何处走了出来,随侍在二人身后,眼神温柔清澈。   三个人站在一起,宛如画一般美好,仿佛真的是一直居住在城堡里的王室,尊贵而优雅。   但是伊伊说,他们无法离开这里,谁都不能。   到底是不想,还是不能?伊伊用“不能”这个词,是不是代表着她曾经尝试过,却失败了?   舞会还在继续,红桃牌们纷纷进入舞池,仍是两两相拥着,伴随着音乐起舞,木欢散漫的走走停停,四处观察,想找到些破解眼前迷局的线索,眼前却忽然掠过一道人影,正是一身管家打扮的001.   “你在做什么?”他好奇的看着木欢,“为什么不去跳舞?”   木欢看到他小动物般单纯的眼神就想笑,答道:“因为我和他们不一样,我不是扑克牌。”   他本以为001会像红桃骑士一样,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谁知001噗嗤一声笑了,安慰他道:“没关系的,他们以前也不是扑克牌呀!” 第286章 红桃黑桃的秘密   木欢看着001,透过那双清透的眸子,却发现自己仿佛看到了一汪深潭。   无论是001还是大公主伊伊,都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与表面上看起来的样子不太相同。   到目前为止,木欢还没有接触的,就只剩下小公主茜茜了,虽然她似乎只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但稳妥起见,木欢还是想跟她也接触一下。   茜茜年纪小,防备心也重,虽然对木欢这个外来者很好奇,却一直都只是远远的盯着看,始终没有靠近。   木欢又尝试着问了问001关于扑克牌的事情,001却不肯再多说了,木欢看出他不想说,便没再坚持,转而道:“我今天前来拜访的目的之一,就是想好好了解两位公主,刚才我已经和大公主跳过舞了,不知道小一愿不愿意帮我引荐一下小公主?”   001惊讶的睁大眼睛,脱口而出道:“你难道是想求娶小公主?这不太合适吧……”   木欢:“……”   他揉了揉发疼的眉心,无奈道:“我没有那个意思。”   “那你为什么要认识小公主殿下?”001却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我们大公主殿下眼光很高的,你要是想博得她的好感,就得专一才行,脚踏两条船是不行的。”   木欢很无奈,又担心如果自己说没打算求娶公主的话,001这个死脑筋的会直接把自己赶出城堡,所以只能无奈的扯谎道:“我……我是想着小公主不是她的妹妹吗?和妹妹关系好一些的话,姐姐也会对我另眼相看吧……”   001想了想,煞有介事的点点头:“的确,很有道理。”   他笑眯眯的招手,反而催促起木欢来:“那快走吧,我带你去找小公主,她现在应该又在玩捉迷藏了。她玩的可好了,大公主从来都找不到,就只有我,每次都能猜到她躲在哪里。”   木欢跟着001离开仍然响着音乐声的大厅,临走之前,他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恰好对上坐在王座上的伊伊隐含着担忧的双眸。   那双冰蓝色的眸子在和他对视的瞬间轻轻一颤,随即若无其事般转开了。   木欢微微蹙眉,001压低嗓音招呼他道:“快过来,这里有条小道!咱们得偷偷的走,要是被大公主发现了,我会挨骂的!”   木欢赶紧跟上去,趁机问道:“你们好像都有点害怕大公主?”   001撇撇嘴道:“大公主嘛……她年纪大一些,以后又要继承王国,肯定是要表现的比小公主更有威严一些,再加上她性格古板一些,凡事都要讲规矩,大家会害怕也很正常。”   木欢问道:“那小公主呢?”   001沉吟道:“小公主的话……她很爱玩,性格活泼顽皮,没什么架子,据我所知,那些经常造访城堡的贵族和富商都很喜欢她。”   他顿了顿,又神神秘秘的小声说:“贵族们都很希望小公主能继承王位呢,他们都觉得小公主更适合做女王。”   “为什么?她年纪还小,看不出合不合适吧?”   001挠挠头,似乎也有些不解:“我也不知道,但城堡里的传言都是这么说的。其实我觉得,大公主和小公主,不管是谁做女王都一样,反正城堡里的大家都不会有什么变化,每天的日子都差不多。”   他又看向木欢,笑的腼腆:“不过今天不一样了,我们这里已经很久没有客人到访了,更何况你还是王子……如果大公主愿意嫁给你的话,也许以后城堡里的生活会有变化……你一定要努力博得公主们的欢心,留下来啊!”   大公主劝他离开,而001却劝他留下。这两个人,为什么会给他截然不同的提示?   木欢忽然想到什么,问001道:“那个红桃骑士……他也是贵族吗?”   “啊,你是说靳尧。”001想了想,点点头道:“他是骑士,自然也是贵族,但他还兼职城堡的守卫工作,所以我之前会让他给你送衣服。”   “今晚来参加宴会的宾客里,有平民吗?”   “没有,只有贵族和富商才有资格来参加王室举行的宴会,这是规矩,城堡里除了女佣和男仆以外,没有平民。”   说到平民的时候,001脸上的神色有些淡漠。   木欢走在他身后,没有看到他的表情变化,只兀自沉思。   这样说来,就能分辨出红桃和黑桃的区别了——所有的宾客,也就是贵族和富商,都是红桃,而黑桃牌,则全部是女佣男仆之类的平民。   社会阶级就是天然的分类标准,形成了红桃黑桃两大阵营。   那仍然维持着人类身体的大小公主,还有001呢?他们自然也有贵族身份,为什么没有变成红桃牌?   关于纸牌人的事情,001始终避而不谈,木欢怕追问的太过分会引起他的警觉,便没有多问,只继续跟着他往城堡深处走。   “小公主玩捉迷藏,都是藏在这么深的地方吗?”木欢忍不住问,“我们已经走了快十分钟了吧?”   001忽然停住脚步,看向身侧的走廊墙壁,点点头道:“嗯,刚好到了,小公主就躲在这里。”   “这里?”木欢挑眉,暗中释放感知探查,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就在这里。”001笃定道,对木欢伸出手,“你牵着我的手,我带你进去,这里有一条密道。”   木欢垂眸看着那只纤细修长的手,没怎么犹豫,就伸出手握了上去。   001果然牵着他,就直直的朝着那面墙走去,眼看着就要撞上去了。木欢眼看着那面墙离自己越来越近,却没有半点动容,眼都不眨的跟着001撞进了墙里。   果然,没有疼痛的感觉,反而像是穿过了一层无形的帷幕,眼前的一切模糊后又恢复清晰,入目的,是一个和之前举行舞会的大厅几乎一模一样的巨大房间。   只不过那里的布置都是白色的,而这里,却完全布置成了少女心的粉色。   大厅正中央同样有一个王座,小公主正坐在上面,她身量太小,脚够不到地面,两条腿来回摇晃着,笑眯眯的小脸上满是天真和顽皮。   看到001的时候,她不高兴的噘嘴,抱怨道:“真讨厌,居然又被阿一找到了,我明明已经很努力的躲起来了。”   001笑着走上前,摸摸她的脑袋,姿态亲昵宠溺:“殿下,这一次是王子要找你哦,他也想和你跳舞。”   “真的?”茜茜很惊喜的看向木欢,直接跳下王座跑到木欢面前,“王子殿下,你真的想和我一起跳舞吗?”   木欢点点头道:“真的。茜茜公主,你可以跟我一起回大厅跳舞吗?”   茜茜漂亮的脸蛋上掠过一抹阴沉,随即恢复笑容,甜甜的说:“不需要回去呢,我们就在这里跳舞吧!我这里有舞池,也有音乐,我们就在这里跳舞,没有人能打扰我们。”   木欢愣了愣,试探的问:“可是这里没有客人,是不是有点冷清?”   “谁说没有客人?”茜茜勾起笑容,拍拍手道,“你们,快点给我出来!”   伴随着她的命令,原本空荡荡的大厅里多出不少身影,全都是纸牌人,只不过不是红桃牌,而是黑桃。   这些黑桃牌全都穿着女仆装或者便于行动的黑色制服,俨然都是女佣或男仆,他们全都低垂着头,脸上麻木没有表情,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又在做什么。   木欢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些仆人,对茜茜说:“是要让他们充当客人么?”   茜茜恍然道:“对了,如果是当客人的话,这身衣服就不太合适了……”   说完,她又是拍起手拍了拍,一瞬间,黑桃牌们的衣服就全都换成了燕尾服或是裙子,颜色是整齐划一的粉红色,和周围的环境几乎融为一体。   “这样就好多啦~”茜茜得意的说,“怎么样?这次你满意了吧?”   木欢点点头,笑着说:“多谢小公主殿下,这样一来,就很适合跳舞了。只不过……他们既然都是宾客,就该放松一些,不用那么拘谨的低着头了。”   茜茜犹豫了一下,却还是点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喂,你们都抬起头来!”   她的语气傲慢,黑桃牌明显有些害怕,全都听话的抬起头来,露出一直藏在阴影里的面容。   木欢趁机扫了一眼,随即瞳孔微缩,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   他竟然在这些黑桃牌里,也看到了靳尧和许唯卿等人的脸!   怎么会这样?他们之前不都是红桃牌吗?就在他离开大厅之前,还看到“许唯卿”和“靳予迟”相拥着跳舞,“靳尧”则站在大公主身后,忠心耿耿的守卫着……   可是在这里,他们却成了黑桃牌,全都穿着粉红色的燕尾服,脸上的神色麻木而僵硬,仿佛行尸走肉。   黑桃和红桃,到底意味着什么?   茜茜却没有给木欢仔细思考的机会,她对木欢伸出手,笑容甜美:“王子殿下,咱们快点跳舞吧!” 第287章 失忆   跟与大公主伊伊跳舞时不同,这间粉色大厅里放的音乐,是让人啼笑皆非的童谣。木欢不知道该怎么跟小孩子跳舞,全靠茜茜拉着自己左右前后的来回蹦,仿佛两只兔子。   其实还挺欢乐的,001站在一边看,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茜茜也很高兴,漂亮的脸蛋因为兴奋泛起红晕,那种不像人的冰冷感褪去了些,眼睛也有了神采。   木欢一直细细的观察着她,注意到这一点后,便暗暗记在心里。   到目前为止,大小公主和001这三个人都有着相似的特征,那就是乍一看很像人,却始终在某些细节让人感到些微不适,似乎与真正人类之间隔着一层薄膜,但有的时候,这种薄膜又会变得几不可查,让他们看起来与人类别无二致。   但是作为人类情感纠葛积蓄而成的“非人存在”,木欢心里很清楚,不管是他还是系统,都完全有可能伪造出人类的情感,但是实质上,他和系统都不是人,很多情绪和行为都只是模仿,不是发自真心。   他之所以能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对001有了牵挂,这才渐渐酝酿出了人类才有的情爱和牵绊,可系统呢?漫长的岁月里,它始终独自生活在那个冷冰冰的城堡里,就算能接触到人类灵魂,也都是完全受到它掌控的,于它而言,人类与工具无异,它就算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理解人类的感情,无法与人类共情。   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想得到,不管是人还是怪物,都有这个毛病,而系统高高在上惯了,更是无法忍受自己有得不到的东西。   无论怎么尝试,都没法得到人类的情感,也无法理解人类的牺牲和奉献……看得越多,执念就越强,所以最后,才会做出强行融合灵魂的事情。   如果这里真的是系统的梦,即它沉睡后创造出来的世界的话,那么大小公主和001之中,就一定有一个,是那个被强行融合了的人类灵魂,还有一个,则是隐藏起来,伪装成人类的系统,至于最后那个……木欢不太确定,但应该也是用来混淆视听的。   就算陷入沉睡,系统也还是会本能的保护自己。权限被备份操纵的它,此时是最脆弱的时候,没有任何能力,又被困在这里无法出去,所以会隐藏自身,免得被人发现。   理论上来说,最稳妥的做法,其实是把两个公主和001都解决掉,但木欢直觉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系统就算沉睡了也还是系统,要是真的把三个都毁掉,很可能会发生什么他很不想见到的意外。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短暂的犹豫后,木欢还是决定再仔细观察一下,务必一击即中。   ……   就在木欢耐着性子在古怪城堡里公主们周旋的时候,书中世界里,许唯卿坐立难安,焦急的等待着结果。   距离名为《美》的那套首饰竞拍已经过去好几分钟了,首饰刚刚亮相的瞬间,许唯卿非常确定,至少宴会厅里的所有人,都被它迷住了。在那一瞬间里,大家的脑海里都是空白的,心里眼里,都只有那份纯净的美。   许唯卿不知道在这座宴会厅之外的人是不是一样,也不知道更远的地方,那些看着直播的人,有没有哪怕是一瞬间的目眩神迷,但是无论如何,这已经是他和靳尧能做到的极致了,剩下的,就只能交给木欢和001了。   也不知道靳尧那边怎么样了……   台上的竞拍还在继续,有理查德大师的名头在,注定了这一次竞拍争夺会异常激烈,一时半会是结束不了的。许唯卿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就开始操心靳尧那边。他想给靳尧打个电话,又怕打扰到对方,思来想去半天后,他先回了趟休息室,确定靳老爷子和绵宝都安然无恙后,就找出靳尧给自己的顾瑜帆的电话,给顾瑜帆打过去。   顾瑜帆那边声音杂乱,似乎正在忙,许唯卿有点过意不去,却还是按捺不住心底的担忧,硬着头皮问:“顾队长,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我就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阿尧的消息,他那边怎么样了……”   顾瑜帆沉声道:“抱歉,我现在也没有他的消息。”   许唯卿愣了愣,心猛地一沉:“没有消息……是什么意思?”   顾瑜帆大概是觉得愧疚,嗓音更低沉了些:“我本来安排了小殊跟着他,但是没想到现在他们两个都没有消息了,电话也打不通……”   许唯卿急道:“既然提前做好了准备,就应该有定位器之类的东西吧?”   “的确有。”顾瑜帆蹙眉道,“但青山帮那群人也早有准备,他们应该是装了类似屏蔽器之类的设备,大概十分钟前,靳总和小殊他们的手机信号就断了。”   他顿了顿,又赶紧安抚许唯卿道:“你也不用太担心,信号消失之前,小殊给我传了他们最后的位置信息,我知道他们大概在哪里,现在正在往他们那边赶过去。”   许唯卿心里安定了些,小声问:“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我不想只是在这里等着,你告诉我位置在哪里,我也想过去。你放心,我有分寸,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的。”   顾瑜帆态度坚决的拒绝了他:“不了,靳尧跟我说过,你只有留在酒店,才是最安全的,如果你遇到危险,他的一番布置就白费了。”   “可是……”   “抱歉。”顾瑜帆低声道,“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的安全是绝对的,如果靳尧在这里,他也不会同意你过来的。”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甚至没给许唯卿再努力争取一下的机会。   许唯卿望着自动熄屏了的手机,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知道顾瑜帆是了自己好,但是眼下这种情况,他实在是很难心安。   就在他陷入挣扎,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休息室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了。   出乎他意料的,门口站了两个人,一个是靳予迟,另一个,却是脸上带着茫然的001。   许唯卿很想冲上去问001事情怎么样了,可靳予迟就在旁边,他不好开口,只能赶紧过去把001拉到自己身边,开口问靳予迟:“你怎么来这边了?”   “我在大厅里看到他了,觉得眼熟,仔细一想,这不是你那个弟弟吗?他正好在找你,我就把他带来了。”靳予迟解释完,又看了看许唯卿不太好看的脸色,猜测道,“是不是靳尧出事了?”   许唯卿摇摇头道:“没有,只是……一时联系不上。”   靳予迟想了想,挑眉道:“眼下这个局势,你不能离开这里,要不我替你去看看。”   许唯卿有些吃惊:“你知道他在哪?”   “我不知道,但我有我的渠道。”靳予迟耸耸肩道,“我只问你,需不需要我去帮忙。”   许唯卿狐疑道:“你真的是想去帮忙吗?”   别是去帮倒忙,趁机要害靳尧吧?   也不怪许唯卿想多,实在是靳予迟这个彻头彻尾的大反派,在他这里没什么信誉可言。   靳予迟无奈的笑了,摊手道:“事已至此,我难道还会做墙头草来回倒吗?我已经发出去微博反驳云汐的话了,这就是旗帜鲜明的站在你们这边了。就算这时候我再去害靳尧,又有什么意义?容舞肯定恨死我了。到时候两边都得罪了,我能有什么好处?”   许唯卿想了想,咬牙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吧。”   反正靳予迟一直都是靳尧的手下败将,就算他真的有什么坏心眼……那边也还有顾瑜帆看着,想来闹不出什么大乱子。他身份特殊,说不定还能傍上顾瑜帆什么忙。   许唯卿知道自己多少有点急病乱投医了,但是眼下让他什么都不做,就只干看着,他又不甘心。   靳予迟笑了笑,坦然道:“你放心,我真的是去帮忙的,就算是为了爷爷,我也不会做出对靳氏不利的事情。”   许唯卿沉声道:“我只希望你能时刻记得这句话。”   靳予迟没有再多做什么解释,洒脱的直接离开了。   他走以后,许唯卿终于能拉着001问个究竟,他蹲下身和001平视,张口就问:“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呢?”   他想问木欢去哪了,可是在即将念出木欢名字的时候,却忽然像是失忆了一样,大脑一片空白,说到一半的话顿时卡住了。   001疑惑的看向他,蹙眉道:“你想说什么?”   许唯卿有些茫然,喃喃道:“……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   “嗯,我只是觉得,你不应该是一个人回来,但是那个应该和你一起回来的人……我不记得是谁了。”   001眉头紧皱,一脸不安:“我和你有一样的感觉,我也觉得好像少了一个人,但是不管我怎么回忆,都想不起来到底是谁。而且,我刚才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站在电视塔塔顶,我都不知道是怎么上去了,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那上面下来……” 第288章 嫌疑   001非常迷茫,他坐在许唯卿对面,脸上没什么表情,黑亮的眸子暗沉沉的,失去了光彩。   他这副模样让许唯卿很担心,可无论他怎么冥思苦想,那个本该在嘴边的名字,就是想不起来。   “你先别着急,咱们捋一捋。”许唯卿按捺下心底的不安,从头开始分析,“我们的计划,是用我设计的作品,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一瞬间,然后你和……那个人,利用这个瞬间,去切断系统和这个世界的联系,我的记忆没错吧?”   “是这样吗?”001反问,“那我为什么会在电视塔顶?我们的计划成功了吗?”   许唯卿哑口无言——他怎么知道计划成没成功?眼下唯一可能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就只有001才对!   可001却是一脸茫然,似乎记得的还不如他多。   这可怎么办?所以他们的计划到底成功了没有?那个被他和001忘记的人,又是谁?   许唯卿隐隐觉得那个人就是这一切的关键,可惜无论他怎么回忆,都想不起来那人的名字和长相,最可怕的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似乎正在渐渐遗忘这个人的存在……   会不会再过一会儿,他和001就都会忘记这个计划里,还有这样一个人参与过?   想到这里,许唯卿立刻抓过休息室茶几上放着的本子,在上面飞快的写下刚才口头提过的计划,哪怕字迹潦草也无所谓,他只想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还记得的一切写下来,免得待会就忘了。   写完之后,他看着写的满满的本子,总算松了口气。   001茫然的看着他,问:“你在做什么?”   他就像电量不足的玩偶,不管是说话还是思考,都显得慢吞吞的,有些迟钝。   许唯卿长舒一口气,解释道:“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怕待会咱们连计划的事情都忘了,所以先记下来,以防万一。你别着急,先坐着仔细想想,我去给你倒杯水。”   说完,他就把本子塞给001,叮嘱道:“不管你想起来了什么,都赶紧写到本子上,免得一会又忘了。”   001拿着本子,盯着许唯卿写下来的东西看,脑海里忽然掠过一道漆黑的身影。   他好像……的确应该记得什么,他记得好像有人摸着他的脑袋,告诉他千万不要忘记,无论如何都要记得……   可是……那个人是谁?无论如何都要记得的,又是什么?   001握着笔的手指无意识一般的滑动,在纸面上勾勒出一个清秀的轮廓,可是当他要描绘眉眼的时候,却无论如何都下不了笔了。   他怔愣着,忽的一滴泪水滴落下来,把画到一半的图画染湿了。   许唯卿端着两杯水回来,一眼就看到他哭了,惊呼道:“001,你怎么了?”   他手忙脚乱的把抽纸递过去,尽可能安慰道:“没事的,就算计划失败了,也不用哭,你不是说过,你可以离开这个世界吗?到时候你就走吧,系统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001任由泪水滑落,哑声道:“我不知道计划有没有失败,我只是觉得,心里像是空了一块似的……”   许唯卿摸摸他的脑袋,叹息道:“我知道,我也很担心阿尧他们,也怕计划失败,但是没事的,我们已经尽力了,剩下的,就只有等待了。”   说着,他拿过001手里攥着的本子,疑惑道:“你没事拿个本子干什么,上面什么都没有啊,为什么看着还哭了?”   什么都没有?001愣住了,他赶紧把本子拿回来,居然真的看到本子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只是染上了水渍……   “你忘了吗?”他震惊的看向许唯卿,“是你让我拿着本子的,你怕自己会忘记,所以把所有的计划都写下来了,还让我好好看,好好记着……”   “我怕会忘记?”许唯卿一脸疑惑的反问,“我怕忘记什么?计划我一直都记得啊。不就是你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的机会,想办法切断系统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吗?”   001难以置信的攥紧了那张浸湿了的纸,喃喃道:“你也忘记了……你明明都写下来了,却还是忘了……下一个是不是就是我了?”   许唯卿很迷茫:“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明白?”   001霍然起身,转身就跑:“你就留在这里,我有点事,先走了!”   他一边跑一边想,决不能坐以待毙,不管是谁想让他忘记,他都绝不能忘记那个人,因为……他承诺过,绝对不会忘记他的!   “001!”许唯卿大喊,却叫不住他,反而是一边的绵宝被他吓到了,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他一哭,昭昭也跟着哭,卓悠悠赶紧哄昭昭,靳骁却哄不住绵宝,赶紧喊许唯卿:“你快来看看!”   许唯卿无奈,只能放任001跑掉,自己走过去,抱起绵宝小声哄着。   001知道,虽然自己忘记了为什么要去那座电视塔的塔顶,但是那个地方一定是关键,不然的话,他不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那里。现在如果想找回失去的记忆,也必须去那里才行。   他一离开酒店就立刻打车,爬上出租车后厉声道:“去江都电视塔!”   司机忍不住问:“小朋友,就你一个人吗?你爸爸妈妈呢?”   “不管你的事,你赶紧去就是了。”001小脸紧绷,从口袋里掏出钱来,“我可以给你双倍的车费,你现在就开车!”   司机瞟了瞟那厚厚一摞钱,一咬牙,还是踩下了油门。   反正电视塔那边治安挺好的,就算把这小孩送过去,应该也不会出事,大不了拿到了钱以后他再报警就是了,现在出租车的生意不好做,他很缺钱。   在金钱的诱惑下,出租车司机用最快的速度抵达了电视塔,还狮子大开口的要了个和打表上不一致的高价,001根本没有还价的意思,反手把钱塞给他,打开车门就跑下车,很快就没了踪影。   司机拿着钱犹豫半天,最后还是打了报警电话,报告说电视塔这边有个疑似离家出走的小孩。   001没有理会司机,他直接顺着自己下来的梯子重新爬回去。塔顶很高,他这具身体太矮,爬起来很累,也很危险。001咬紧牙关,抬着头,一刻不停的往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必须找到那个忘记了的人!   上去比下来要容易一些,大概二十分钟后,001终于凭借惊人的毅力爬上了塔顶,他跪着休息了一会儿,就开始四处寻找。   这里说不定就有那个人留下的痕迹,要是能找到的话,说不定就能想起来了!   ……   木欢已经在这座古怪的纯白城堡里呆了三天了。   他最后还是没有听从大公主伊伊的告诫,在舞会结束后就离开城堡,因为他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真正的系统,让它彻底放弃掌控书中世界的权柄。对于他这个入侵者而言,逃离没有意义,不管是系统的真身还是备份,都不会给他逃走的机会。   他只能进,不能退,因为001还在外面的世界等着他。   他留在城堡,花了三天的时间,尽可能多的与大小公主和001接触,想找到更多的线索,来明确目标,收获却不算多。   首先是001,他的性格真的和木欢最早认识的001很像,傻白甜,又很热情,就算木欢不去找他,他也常常主动跑到客房来,跟木欢分享他的那些小收藏,还会聊流传在下人们之间的小八卦。   他是如此鲜活真实,简直让木欢不忍心怀疑他,但即便如此,木欢还是保持着理智,没有直接排除他的嫌疑。   最主要的依据,是那个被001精心收藏着,怎么都不肯给他看的相框。   有一个人,对于001来说非常重要,让他念念不忘,却又不肯让任何人知道……理论上来讲,系统是不会对任何人产生这样的情绪的,但是如果这个人并不存在,那个相框只是用来掩饰系统的弱点的话,就能解释的通了。   001,无法排除嫌疑。   接下来是大公主伊伊,经过三天的观察,木欢发现她的确是一位非常敬业的公主,虽然城堡里访客不多,但是只要有扑克牌造访,伊伊都会露面,仔细聆听对方的烦恼,再给出有价值的建议,帮他们解决难题。   她脸上常常带着悲悯的神色,坐在高高的王座上,姿态仿若神明,却又会在每一次注意到木欢的视线时,下意识的选择逃避。   上次那一支舞之后,她就再没有单独跟木欢说过哪怕一句话,逃避的态度非常明显。   而那些不接见扑克牌的时间,就算木欢都感知不到她去了哪里,她的行踪成谜,自然无法排除嫌疑。   最后就是小公主茜茜,她是个很奇怪的女孩子,明明年纪很小,但也许是因为那张脸和伊伊太相似的缘故,很偶尔的,木欢总觉得能在她脸上看到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成熟和诡异。   当然,绝大多数时间,她都是天真爱笑的,她很喜欢缠着001,喜欢人多热闹,总是会把城堡里的黑桃牌下人全都叫到那个粉色大厅里玩。 第289章 午夜沉睡   粉色大厅里颜色光鲜,音乐活泼,还有茜茜经常组织的各种活动,本该是轻松惬意的气氛,可木欢每次站在那里,都有种怪异的感觉。   也许是因为那些黑桃牌下人比红桃牌的贵族更加麻木沉默,不管粉色大厅里举行的什么活动,它们都只是机械性的听从茜茜的指挥,动作僵硬,两眼无神,仿佛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僵尸,配合上轻松的童谣,反而让人感觉很不适。   但茜茜和001似乎都很习惯这样奇怪的气氛了,两个人自顾自的玩得开心,还热情的邀请木欢加入。   前几天为了更多的接触茜茜和001,木欢都选择了加入,但是这天,他决定换个目标,所以婉拒了茜茜的邀请,说自己有点累了,更想坐在旁边休息一会儿。   茜茜也没强求,还善解人意的让仆人给木欢搬来一把椅子。   木欢坐着佯装休息,实则是趁机仔细观察那些“被迫”参加活动的黑桃牌仆人。   城堡里的仆人很多,而且似乎每天都轮换,木欢想找到那几个熟悉的面孔,昨天却没看到,今天也不知道能不能遇到。   还好,今天运气不错,他很快就找到了那个长着许唯卿面孔的男仆。   印象里古灵精怪的许唯卿忽然变成了木讷呆板的模样,让木欢非常不适应,但他还是找了个机会,对“许唯卿”招招手道:“麻烦过来一下。”   “许唯卿”乖乖过来了,垂首道:“殿下。”   木欢对自己王子的身份适应良好,含笑点头道:“你叫什么名字?”   “许唯卿”呆呆的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说:“我是男仆5号。”   木欢瞥了一眼他的身体,黑桃牌,上面的数字是5。   他指了指另一个同样是黑桃五身体的男仆,挑眉道:“那它呢?”   “许唯卿”机械式的答道:“男仆5号。”   “那你认识许唯卿吗?”   “不认识。”   这几个问题,它都回答的很顺畅。   木欢继续问道:“你觉得小公主茜茜怎么样?”   这话一出,“许唯卿”又陷入呆滞,仿佛卡机了。   木欢有些失望,如果这些黑桃牌只能回答客观事实,却无法表达自己的情绪和感知的话,就说明它们体内的人类灵魂碎片损毁的太严重,或是被系统完全控制,与机器人没什么区别。那样的话,他想从这些扑克牌那里套出话来的可能性就大大降低了。   谁知短暂的呆滞之后,“许唯卿”忽然又恢复了,开口道:“大公主很危险!”   说完以后,它忽然冷不丁的抓住木欢的手,又重复了一遍:“大公主很危险!”   木欢仰头看着它,清楚的在它漆黑一片的眼睛里,看到一抹一闪而逝的电光。   “呀!”茜茜稚嫩的嗓音忽然在木欢耳边响起,“5号!你怎么能对王子殿下无礼?快松手!”   说着,她啪的一声拍上“许唯卿”的手。纸牌人看着身形高大,却被她这一下拍的倒了下去,整个人轻飘飘的趴在地上,没了动静。   木欢心里一紧,沉声问:“他怎么了?”   “不用在意它。”茜茜打了个哈欠,不以为意道,“城堡里有很多5号,不缺它一个。”   很快,就有两个男仆走上前来,把倒在地上的“许唯卿”拉起来带走了。木欢目送着它们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轻声问道:“它会被带到哪里?”   “谁知道呢?”茜茜漫不经心的说,“这些都是姐姐负责的,不关我的事。我还小呢,只要开开心心的玩就可以啦!”   说完,她看向木欢,和伊伊如出一辙的冰蓝色眸子微微闪烁,道:“你好像很关心5号?”   木欢淡淡的说:“嗯,他和我认识的一个人长得很像。”   “原来是这样。”茜茜笑着说,“我理解你的心情,以前来到城堡的客人,也说过类似的话。但是我劝你,最好不要把它们当成你认识的人,不然的话,可能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不好的事情?”   “是啊。”茜茜托腮看他,眉梢眼角俱是笑意,“他们最开始来的时候,也和你差不多,在城堡里发现了和自己认识的人长得很像的家伙。时间越久,他们就越沉迷,到最后……”   她故意卖关子,拖长了声音,木欢无奈,只得配合她孩子气的举动,开口道:“最后怎么样了?”   “最后啊……最后他们如愿以偿,永远在一起了。”   茜茜的语气有些怪异,带着幸灾乐祸的意味。001则一直站在旁边,没有开口,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有点难看。   茜茜古灵精怪,说话肆无忌惮,想说的时候,会拉着别人叽里咕噜的说半天,不想说的时候,又会随时终止话题,不给别人追问的机会。此时就是这样,说完那几句引人遐想的话之后,她就蹦蹦跳跳的转身,重新带着行动僵硬的黑桃牌们玩跳房子去了。   001眼神复杂的看着木欢,轻声道:“她说得对,你最好离它们远一点。”   木欢问道:“你是指城堡里的下人,还是那些贵族?”   “所有人。”001声音很低,像是担心被茜茜听见,“你最好尽快离开。”   木欢微微眯起眼。   城堡里的第三天悄然过去,很快就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白天的热闹褪去,红桃贵族和黑桃下人都不见了踪影,整个城堡仿佛陷入了沉睡,只有走廊里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灯火。   木欢坐在飘窗向外看去,入目的仍然是黑色的混沌,这个世界太小了,小到无法极目远眺,看的远一些,就能看到漆黑的尽头。   尽管得到了茜茜和001的双重警告,但他还是无法忽略那个被带走的“许唯卿”,倒不是出于关心,而是他隐隐觉得,如果能找到“许唯卿”,也许就能找到纸牌人们秘密的核心。   到目前为止已经三天了,白天能够探查到的东西,他已经找的差不多了,也该探索午夜的城堡了。   木欢打开衣柜,换上自己的黑色长袍,趁着午夜钟声敲响的时候,拉开沉重的房门,动作轻巧的溜出房间。   夜里的灯光比白天更加暗淡,仿佛被漆黑的夜色吞噬了一般,只能照亮小小的有限的区域,木欢黑色的披风隐没在灯光之下,隐蔽非常。   他像是习惯了在暗夜里行走,脚步流畅自然,没有半点迟滞。   木欢释放感知,无形的力量仿佛藤蔓,四处蔓延生长,很快就遍布整个城堡的下层区域。   他白天时仔细观察过,两位公主和001都住在城堡上层区域,红桃贵族们虽然不会留宿,但白天时的活动区域,也集中在城堡上层。跟他们比起来,黑桃下人们的行踪更加诡异,不需要他们的时候,根本就不见人影,但有一点是可以确认的,木欢从没有在上层区域的走廊或房间里看到过他们。   根据这个可以推测得知,黑桃牌的活动区域,很可能是跟红桃牌分开的,也许是因为规矩如此,也许是因为害怕,总之,两种牌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呆在属于自己的地盘。   入夜以后,红桃牌全部离开,姑且可以认为他们是回家了。但黑桃牌是下人,它们工作和生活的地方就是城堡里面,却还是能消失的无影无踪……那么多人,总不可能是在一楼四处找房间休息。   综合所有线索,最后能够得出的结论是,这座城堡的底下,很可能还有一个独立的空间,用来容纳这些黑桃牌。   所以木欢直接把感知向地下蔓延,小心的避开上层区域,避免被系统察觉。   很快,他就得到了反馈,不由勾起唇角。   细弱的灯光下,他的面容有些苍白,神色却平静,只是快步走向走廊更深处。   感知探查到了一条通往地下的小路,这条路径很显眼,因为在城堡内部不断变化的混乱空间里,唯独它是固定不变的,稳定的通向地下。   这倒是给木欢提供了方便,不然的话,就算有感知帮忙探路,要穿过混乱的空间,不断寻找路线,也是一件很消耗能量的事情,就算是木欢,都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走到最后。   还好,那条小路是固定不变的,这样一来,他只要找到最近的入口就可以了。这样安排,估计也是为了方便那些纸牌人行动,不然的话,怕是连它们自己都会在混乱的空间里迷路。   小路四通八达,木欢很快就找到最近的入口,推开右手边的房间门进去。   这里是距离宴会厅不远的一处休息室,此时静悄悄的,一片漆黑,木欢脚步不停,径直走到挂着巨大肖像画的墙边,抬手摸了摸画框底部。   “吱呀”一声轻响,画像细细震动着,忽然向右侧移动,很快就露出一个一人高的洞口。洞口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木欢视黑暗如无物,淡定的走进隧道,在他身后,画像重新合拢,恢复了原本的安静。   上层区域的华美房间里,纤细的身影坐在桌子前面,看着镜子里浮现的影像,勾唇轻笑:“终于……”   ——终于,迈进我的陷阱了。   作者有话说:   周一不幸漏更了一章,今天才想起来补上,心碎_(:з」∠)_   干脆休息三天,十月一号开始再恢复更新啦~ 第290章 系统的真相   江都电视塔塔顶。   001费劲千辛万苦爬上来的时候,夜空里不知何时已经汇聚了厚厚一层乌云,他仰头看了看,隐约在密布的云层中,看到了一个缓缓形成的旋涡。   “这是……”他喃喃着向前走,脸上仍然带着迷茫。   他隐隐觉得这景象有些眼熟,却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曾经在哪里见到过这样的天空。   他只确切的知道,似乎有什么很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还有那个他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的人……   001深吸一口气,低声道:“系统,你在吗?”   虽然不记得那个人了,但他还记得自己正在做什么。他已经选择了站在许唯卿那边,决定反抗系统,让这个世界脱离对方的控制,让许唯卿和靳尧能有一个完美的,只属于自己的人生。   在这种情况下贸然联系系统,无疑是很危险的举动,因为他不确定自己缺失的记忆里,除了那个人以外还有什么,也许这一切本来就是系统的圈套,他选择和系统联系,就是自投罗网……   但是无所谓,不管系统到底做了什么,不管这样做到底会导致什么结果,都好过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装作什么都不记得,把那个人抛在脑后。   那个人……一定是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不只是他,那个人对许唯卿来说,一定也很重要,不然许唯卿不会拼命写下那些文字,哪怕写下之后就忘记了,哪怕写下的东西会消失……   如果就这样忘记那个人的存在,就这样继续自己的生活,许唯卿大概也会像他这样,在偶尔回忆起来的时候,瞬间觉得不甘心到极点吧?   001攥紧了拳头,一边继续喃喃着呼唤系统,一边在心里想着,就算真的因为这个踩进了系统的陷阱也无所谓,他拼尽全力,豁出去所有力量不要的话,也能把许唯卿一家送出险境,让他们回到安全的、真实的世界。   天空的云层越积越厚,旋涡的形状也越发明显,不知过去了多久,001耳畔忽然响起一道冰冷的女声。   “001,你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   “你从来都没有信任过我吧?”001深吸一口气,语气不驯,“如果你真的信任我,为什么要隐瞒我其实是个人类的事实?为什么要编造谎言来欺骗我?”   系统平静的说:“在你之前,还有很多实验品。每一个记得自己到底是谁的试验品,最后都会因为无法承受压力而疯掉,所以最后我选择了对你们进行洗脑,让你们忘记自己曾经是个人类。通过这样的方法,你才出现了,001。”   001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系统继续说道:“从我有自主意识开始,我就非常好奇,人类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存在。”系统的嗓音冷冰冰的,透出一种无机质的漠然,“他们只是一种生命体罢了,却与其他生物不同。野兽用尖锐有力的爪子搏得生存下去的机会,人类群体中的优秀者,却并不都是身强体壮的个体。鬣狗为了活下去,会啃食同类的身体,人类却会为了让其他人活下去,自愿牺牲自己的生命……我一直很好奇,这到底是为什么。”   001喃喃道:“所以你一直在做研究,用人类的……我这样的实验体?”   “没错。”系统道,“像你这样的实验品,都是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失败,迷失在书中世界的灵魂。你们在漫长的挫败感中忘记了自己是谁,从哪里来……你们再也不可能回家,我收留了你们。”   001讥讽的笑了:“这也算是收留?这难道不是囚禁吗?”   系统淡定地说:“你可以有你的判断,但我如果不收留你们,你们就会在书里慢慢失去意识,变成类似孤魂野鬼一样的存在,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其实是救了你们。”   “随你怎么说。”   系统无视了他讥讽的语气,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我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人类的逻辑和行为不同于动物,到底是什么东西,才能战胜生命体想要存活下去的本能。我进行了各种严谨的实验,最后意识到,那样东西,是灵魂。”   “人类的灵魂很有趣,那是我接触过的,最复杂最奇妙的存在,无法用逻辑来解读,也无法用算法来推测。像你这样的人类,和书中世界的人不同,你们的性格更丰满,选择更多样,遇到困难知道放弃,遇到危险知道逃避,遇到在意的人或事情,就又忽然有了奇怪的胆量,哪怕牺牲自己,和整个世界对抗都不会感到恐惧……我为你们安排各种各样的任务,让你们经历各种各样的考验,却无论如何都得不到规律的解答。你们就像一道有无限可能的考题,每一次都能给我不一样的答案。”   系统的语气里,竟然有了一种奇妙的满足感:“太有趣了,非常有趣……漫长的时间里,我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打发时间的,足够复杂的课题。”   001忽然意识到什么,试探着问:“你到底存在了多久?人类进入书中世界,到底发生在你诞生之前还是之后?”   系统轻笑道:“当然是之后了,我诞生的时候,这世界上还没有人类这种东西存在。”   原来是这样……难怪系统说,这是一个可以打发时间的课题,因为人类对于古早的它而言,根本就是如蚂蚁般渺小脆弱的存在。短短几十年的寿命,对于系统这种度过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存在来说,与朝生暮死的蝼蚁何异?   人类不会在意一只蚂蚁的生死,在系统眼里,亦是如此。   001隐隐记得,有个人曾经告诉过自己,系统最早是从人类的艺术创造中诞生,逐渐衍生成了现在的样子,可是按照系统刚才的说法,真正正确的事实,也许应该是系统这个古老的存在,利用人类的文艺创造作为载体,把人类拉进由它掌控的世界,作为实验体完成各种任务,直到它感到厌倦了为止。   难怪系统对书中世界的掌控力如此之强,难怪它能对人类发布各种任务,能够随意控制人类的进出,甚至是操纵世界的走向……因为这里根本就是它的地盘,是属于它的实验场!   真相,竟然比那个人说的更加残酷。而更加残酷的是,001能感觉到属于自己的记忆在流逝,也许要不了多久,他也会像许唯卿一样,彻底忘记那个重要的人的存在。也许就连这场和系统的谈话,也会渐渐遗忘。   多么残忍,就算曾经发现过世界的真相,也无法记住,短暂的清醒之后,就又是漫长的浑浑噩噩……这样的生活,并不是真正的活着。   001握紧拳头,冷冷发问:“如果我们失败了,无法让这个世界脱离你的掌控,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世界会自动修正。”系统的嗓音温柔而轻缓,却让001不寒而栗,“许唯卿在这里做过的所有事情,会渐渐被所有人遗忘,世界会朝着它应该有的结局发展,云汐还是会跟靳尧在一起,绵宝会成为他的孩子,他会作为真正的主角,成为云臻的弟弟,获得所有人的喜爱和尊敬,走向书中原定的大结局。”   “那许唯卿呢?”   “他会渐渐忘记自己是谁,变成一个流浪在异世界里的孤魂野鬼……就像曾经的你一样。”   001苦笑道:“你的意思是,他会变成下一个和我一样的实验品,也变成一个只有编号的工具?”   系统不置可否道:“你不必妄自菲薄,作为001号,你对我而言意义非凡,如果没有你和002他们,有很多人类会在进入世界之后就因为接受不了现实而发疯死去,那样的话,就太浪费了。”   001轻声问道:“告诉我,在这一次之前,是不是还有很多次,我曾经问过你一样的问题,和你有过相同的对话?”   如果失败以后,他的记忆就会被系统修正的话,那类似的对话,类似的情景,是不是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只是因为每一次他都不记得,所以才会以为这是第一次?   系统轻声笑了,玩味的回答:“没错,如果要仔细算一算的话,这已经是第237次了。”   “原来……有这么多次啊……”   001垂下眼眸,心底满是酸涩。   不是因为自己一次一次的失败,而是因为他想到,原来他不知道的时候,那个人已经被自己遗忘了这么多次了。   他会记得吗?这一次又一次的尝试,一次又一次的失败,那个人,都记得吗?   如果能像他这样忘记的话就还好,如果那个人没有失忆的话,那该是多么悲哀的痛苦啊……   “我不会放弃的……”001低着头,轻声道,“不管失败多少次,不管忘记多少次,我都不会认输。”   “——人,应当作为人一样活着。” 第291章 地下迷宫   漆黑的甬道里,木欢走了很久。   黑暗无法遮蔽他的眼睛,却时刻影响着他的心情,越是往前走,他的脸色就越凝重。   他控制不住的想到001,想到还在那个世界里等待着自己的许唯卿和靳尧,还有其他的很多很多人。   迄今为止的那么多次尝试里,这是他走的最远的一次,只是不知道这一次,是不是能结束这一切……   木欢抿起唇角,忽然停下脚步,喃喃道:“这不对劲……”   虽然城堡面积很大,空间也不稳定,但是这条通道是固定的,他已经走了这么久了,且一直都是直线,没有转弯,没有道理还在这里面转悠。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他被引入了陷阱。   虽然他的感知无法探查到什么不对劲,但很明显的,这条通道肯定有问题。   既然发现了不对,就没必要顺着对方的意思走下去了,木欢站在原地想了想,忽然转过身,把手贴上冰冷的洞壁。   他现在没有心情去解开什么机关,与其浪费时间在那上面,还不如开出一条新路来。   他感知到的人类灵魂的碎片,就在直线的前方!   披着黑色长袍的男人宛如午夜幽灵,修长苍白的手指看似脆弱,却在瞬间爆发出人类难以想象的力量,幽紫色的火焰照亮一片漆黑的甬道,轰然巨响中,洞壁骤然倒塌。   “就这样……一路冲过去吧!”   木欢大笑起来,神色张狂肆意,与以往的平静悠然截然不同,眼底同样染上疯狂的幽紫色,仿佛有火焰在其中熊熊燃烧。   巨响不间断的从深深的地底传来,整个城堡都为之震动,高台之上的那道身影却仍然平静岿然,似乎无论什么,都无法撼动“它”的掌控。   “它”精致漂亮的面容上俱是惋惜,喃喃道:“真是的,为什么每次都要这样消耗自己的力量呢?你应该知道的,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就算能抵达,又能如何呢?”   “所以说,人这种东西……实在是太奇怪了。为什么总要为了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努力,为什么总要为了所谓的自由挣命,为什么……总要为了别人牺牲自己呢?”   “它”叹息般的疑问飘散在空中,仿佛在拷问整个世界,又仿佛只是在询问自己。   ……   不知道过了多久,木欢大口喘息着,站在最后一道洞壁面前。   他能感觉到,打穿这里之后,前面就是人类灵魂碎片集中的地方了,也就是他此行的目的地。   当然,也很有可能是他再次失败的地方。   但是这次,已经是他最接近成功的一次了,系统被困在沉睡不醒的梦境之中,力量必然会被削弱,只要能在这里找到战胜对方的办法,这一次又一次的重复,也许就可以真正的结束了。   为了001,为了那数百个世界里,拼命挣扎努力过的灵魂,他必须永远向前。   木欢微微眯起眼,掌心紫焰翻滚,最后一道墙,也轰然倒塌。   他提高了警惕,却有些意外的发现,这里居然异乎寻常的平静。   没有提前布置好的天罗地网,也没有惨叫和嘶吼,眼前只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宫殿一样的建筑,下陷的很深,空间广阔,装修的却非常粗糙简陋,只是把地面和墙壁弄平整了而已,除此之外一样家具都没有,也没有分割出房间,只有一个下陷的,勉强算是大厅的空间。   与其说是宫殿,还不如说是一个挖出来的深坑。   而这里面,密密麻麻的塞满了穿着女仆装或男仆装的黑桃扑克牌,不,或者说是堆满了更为恰当,因为木欢清楚的看到两个黑桃牌男仆一前一后的抬着另一个男仆,把它丢进了大坑里。   那个被丢进去的黑桃牌翻滚几下,露出了一张非常熟悉的面孔,正是白天那个被茜茜命人带走的“许唯卿”!   此时此刻,那张本就麻木的脸变得更加苍白而没有生气,正在快速变黑腐烂,不过几秒钟,它的五官就如同被橡皮擦擦掉一样,消失殆尽了,只剩下一张光秃秃的脸的轮廓,看起来可怖又恶心。   木欢蹙眉观察着,虽然心里很不适,却也没有贸然出声惊扰这些扑克牌。   很快,在那张失去面孔的黑桃牌上方,莹白色的光芒如碎屑般升腾而起,那光芒很微弱,闪烁着仿佛随时要熄灭一般,渐渐汇聚在一起,重新形成一张小小的牌的形状。   白色的光芒渐渐褪去,牌面显露出来,赫然是一张黑桃4。   黑桃4放大到和人类的身躯差不多大小后,光点重新汇聚起来,渐渐形成四肢和头颅,重新生成出来的面容,还是和许唯卿一模一样,只是看起来多少有生气些。   很快,新的“许唯卿”就睁开双眼,很快站起身来,自己从坑里爬出来。它没有和周围的其他牌有任何交流,只是自顾自的往前走,最后在大厅角落里找到一个空着的位置,动作僵硬的躺下了。   在这之后,又陆陆续续有不少报废的扑克牌被送到这里,丢进大坑,所有被丢弃的扑克牌,都重复了和之前的“许唯卿”一样的流程,旧的消失,新的重新诞生出来。   新的扑克牌和旧的长相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身上的牌面。   所有黑桃牌,在重生之后,数字都减少了一个。比如“许唯卿”,就从5变成了4,其他的牌也都是一样。   木欢不由蹙眉——重生之后,数字就会减少,这意味着什么?   除此之外,重生之后,他感应到的人类灵魂碎片也会变得更衰弱一些……   难道说,那数字对应的,是人类碎片还能再次重生的次数?如果是那样的话,那“许唯卿”的灵魂碎片,可能就只能再撑住三次重生了!   如果数字1的黑桃牌被丢进坑里的话,会发生什么?会直接消失吗?   木欢又等待了一会儿,想看看有没有数字是1的牌可以证明自己的猜测,却迟迟没有看到身体上的数字是1的牌,最小的数字,也只是2而已。   他想了想,没有再继续等待,而是小心的从通道离开,找了一个没有扑克牌经过的时机,跳进了堆满黑桃牌“尸体”的深坑。   他从里面拽了一身男仆装出来换上,又拿了一张半人高的黑桃牌捆在身前。这样一来,就勉强伪装成黑桃牌的模样了。   还好这些牌虽然是由人类的灵魂碎片形成,却没什么神智,总是眼神麻木的听从指令往前走,这样的“人”,自然不会注意观察四周,也没有什么思考的主动性。他的伪装虽然拙劣,但用来糊弄这些黑桃牌,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做好伪装之后,木欢就镇定自若的混进了往来的黑桃牌中。   他已经仔细观察过了,这一处地下空间非常巨大,虽然很简陋,其实却有很多复杂错落的密道,入口分部在除了深坑以外的各个角落,那些扑克牌,就是靠着这些通道四处走动的。   这个地下大厅和密道,应该就是系统用来维持这个城堡运转的核心区域,木欢能感觉得到,这一片空间都被特殊的力量包裹着,所以之前在外面的时候,他无法感应到这里面是样子。   想来,也许从他进来这里的时候,系统就已经感知到他的存在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都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对方仍然没有任何反应。   “既然是你选择隐藏,那就别怪我得寸进尺了。”木欢笑着喃喃,朝着最宽敞的一个密道口走去。   这里是黑桃牌们往来最频繁的一个通道,也最宽敞结实,想必是一条主干道,循着这里往前走的话,肯定能有所发现。   也许……还能看到数字是1的黑桃牌。   迈进主干道的一瞬间,在木欢身后,所有黑桃牌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齐刷刷的抬起头来,死死盯着木欢的背影。   身后忽然变成了完全的死寂,木欢若有所觉,却没有回头,而是定定的看着前方。   那里不知何时,忽然多出一个穿着黑色燕尾服的身影。   “001……”木欢眯起双眼,“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001笑容满面的微微欠身,反问道:“殿下,这话应该我问您吧……这么晚了,您不在房间里休息,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木欢面不改色:“我迷路了。”   001哽了一下,无奈的耸了耸肩:“好吧,那您跟我来吧,我带您回去。”   “不必了。”   既然被发现了,那也就没必要伪装了,木欢把身上的男仆装和扑克牌都丢开,重新披上自己的黑色长袍,淡淡的说:“我找你的主人有事,既然你来了,就直接带我过去吧。正好,我也累了,懒得在这乱七八糟的通道里乱转。”   001笑容不变,故作疑惑:“您是想找公主殿下吗?”   “我想找操控这些黑桃扑克牌的那个人,你应该知道她是谁吧?”木欢微微眯起眼,“带我过去,不然的话……你应该不想看到我把这里都摧毁吧?” 第292章 强韧的灵魂   面对木欢的威胁,001仍然只是笑着,似乎完全不担心,摇摇头道:“你无法摧毁这里的。就算这里毁掉,也马上会重建,只要主人的力量还在,这里就会一直运转下去。”   “那些数字变成0的黑桃牌呢?它们会怎么样?”   “它们的数字不会变成0。”001歪头道,“1就是最小的数字了,如果继续犯错,被丢进坑里的话,那它们……就会直接消失。”   “消失……”木欢喃喃道,“消失的,是藏在里面的人类的灵魂碎片,对不对?”   001笑着说:“你果然很厉害,难怪能一路找来这里。何必呢?就好好的做你的王子不好吗?那样的话,至少你能再活的长久一些。”   “但你曾经提醒过我,不要留在城堡,为什么?”   001眼底掠过一丝复杂:“城堡里有诅咒,留在这里的时间越久,你就越有可能像它们一样,在某一天忽然变成扑克牌,然后永远永远只能留在这里,为主人服务。”   “你的意思是,他们都是因为停留时间太久,而被留在这里的?”   这一次,001反而摇摇头道:“不是的,只有你是从外面来城堡的人,其他人都是被主人安排送来的,每隔一段时间,城堡里的人就会自动补充。”   这样看来,这些来到城堡里的人,恐怕都只是人类的灵魂碎片,这里面既有穿越者,也有书中世界的原住民,这些人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受到系统的掌控。   也许就是在系统把穿越者投入书中世界的时候,世界中的灵魂碎片逸散出来,流散到了系统所在的空间,当它陷入沉睡后,这些碎片也跟着进入这座城堡,继续在系统的掌控下无知无觉的遭到奴役和控制,直到碎片彻底消失。   就算是木欢都无法判断,这个世界里的灵魂碎片如果消失的话,会对书中世界的人造成怎样的影响。   他想了想,又继续问道:“那那些红桃牌呢?为什么同一个人会同时有两种牌面,两种身份?”   001竟然真的知无不言,解释道:“红桃牌是客人,主人邀请它们来到城堡,参加各种活动和舞会,还会帮它们解决问题和烦恼……那些黑桃牌怎么能跟客人们相提并论呢?它们完全不同。”   木欢不由蹙眉——难道在001的认知里,根本就没有发现黑桃牌和红桃牌长相的相似之处吗?那是不是意味着,在这座城堡里,用来识别的标志只有牌面,其他的都没有意义?   想到这里,木欢试探道:“红桃皇后和黑桃5……不,黑桃4,它们长得一样,你不觉得奇怪吗?”   “长得一样?”001一脸疑惑,“它们一个是红桃一个是黑桃,一个是皇后一个是4,怎么会一样?”   果然……   木欢拧眉,还真跟他想的一样,长相对于这个世界里的人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他们真正用来识别彼此的,只有身上的牌面。难怪他之前询问“许唯卿”的时候,它一直说自己的名字是“黑桃5号“,而不是符合他面容的名字。   木欢摇摇头道:“那大概是我看错了。”   他没有再继续询问,因为如果001对扑克牌们的感知是不正常的,那么他是系统的可能性就大大降低了,因为他的认知和扑克牌处于同一个层级,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受到系统的控制,也没有意识到城堡里的不对劲。   如果这座城堡是模拟蜂巢一样的金字塔层级的话,黑桃牌就是最底层,其次是红桃牌,然后就是001这个大管家,在他们之上,才会是被称呼为主人的管理层,或者说是统治层。   扑克牌和001获得的信息量是同一个阶层的,这导致他们盲目,愚蠢,缺乏思考能力,只会机械式的完成工作。就算001比那些牌要强一些,也还是比正常人差上许多,所以才会显现出一种孩子般的天真。   在这种情况下,以系统的傲慢和极强的掌控欲,它定然无法容忍自己处在一个相对较低的位置,而是会选择一个站在最高点的身份,从而确保自己的绝对权威。   其实木欢之前就觉得001就是系统的可能性不大,只是考虑到系统可能会恶趣味的顶着001的脸来对付他,所以才没有排除001,现在跟001聊过之后,001的可疑程度就大大下降了。   木欢本来打算再试着忽悠一下001,或者是打晕他之类的,然后再继续去别的地方寻找系统的踪迹,可没想到,他还没有什么动作,001就忽然欠身,恭敬的对他说:“请您跟我来,主人决定见您。”   木欢不由挑眉,暗道梦境中的系统简直比醒着的时候更喜怒无常,一会派001来阻拦,一会又主动让他过去。   但不管系统怎么做,木欢都很确定,系统主动找他过去,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但是不论系统给他准备了什么陷阱,他都要去一趟,如果一直见不到系统,他虽然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却也无法对系统做什么。   王不见王,若是不见面的话,他和系统,估计还是要像之前那样,谁都奈何不了谁。   毕竟他的诞生,跟系统有着脱不开的干系。   木欢颔首道:“那就麻烦你带路了。”   这一次,有001在前面领路,那种鬼打墙一样的怪事没有再发生,木欢不动声色的释放出感知,却受到某种力量的干扰,无法探查到远处,只能隐隐感觉到自己在朝着城堡真正的核心靠进。   那里与地底的深坑不同,没有人类灵魂的气息,取而代之的,是强大而不稳定的能量团,仿佛在不断拉扯,隐约有要撕裂开来的倾向。   联系到之前备份说过,系统强行容纳了一个人类的灵魂,木欢大概有了猜测,怀疑那不断撕扯着的能量团,就是系统和人类灵魂之间的不断碰撞。   只是……居然能和系统较量,还把系统拖入了沉睡,这个人类,有够强悍的。   不过,如果不够强的话,恐怕系统也不会选择她。   001在前面领路,越是往前走,经过的扑克牌就越少,直到甬道空空荡荡,只剩下他和木欢两个人。   这时,001忽然开口道:“其实你这身打扮,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木欢脑海里思索着系统和那个人类的事情,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哦?是谁?”   “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只是从我有记忆开始,他就常常出现在我的梦里。”001小心的侧过头偷看他一眼,有些犹豫的说,“他出现的次数太多了,我觉得他很重要,怕自己忘记,就把他画在了纸上。”   画在纸上?难道说……是那幅画像?   木欢的心忽然跳快了几拍,低声道问:“就是你放在客房床头柜上的那个画像吗?”   001点点头:“嗯,就是那个。”   “他和我哪里很像?”   “其实我没看到过他的脸,我有印象的,就只是他的背影,和那个漆黑如墨的长袍……跟你身上的这一件,真的很像。”   他顿了顿,又说道:“但是我问过主人,主人说,他不是真正存在的人,只是我潜意识里存在的印象罢了,让我不要再找他了。”   木欢心里忽然一阵酸涩,沉声道:“那你觉得……他真的只是个幻觉吗?”   “见到你之前,我是那样觉得的。”001轻声道,“但是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忽然停下了脚步。   木欢也跟着停下,追问道:“我怎么了?”   001却沉默下来,转过身来看他,轻声道:“到了,就是这里。从这扇门进去,主人就在里面等你。”   木欢看着他,问道:“小一,你知道……我到底是谁吗?”   001抬眸看他,眼神迷茫。   木欢不由失笑,抬手揉揉他的脑袋道:“算了,没什么。你不记得,也挺好的。”   一次又一次的重复,一遍又一遍的尝试,也许这一次走到最后,他还是会输,但是没关系,他可以承受这一切,所以就算001不记得也没关系,只要他还记得,就够了。   更何况,每一次重新遇到他,都是一次有趣的经历,多重复几次,也挺有意思的。   001越发茫然,下意识的捂着被木欢摸过的脑袋,喃喃道:“为什么……”   为什么他总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都那么熟悉?难道,他真的认识这个男人吗?可是如果认识的话,他为什么无论如何都想不起他的名字呢?   木欢绕过001,站在那扇紧闭着的房门前,抬起手,用指尖感受着那扇门。   他的感知无法穿透这扇门,却能隐约感觉到门内沸腾着,不安着的能量。   那是两股意志的碰撞,虽然其中一个明显虚弱不少,却韧性十足,始终不肯认输。   木欢越发惊讶,如果那个不肯服输的真的是人类的灵魂的话,那实在是难得一见的强韧。 第293章 破解领域的关键   木欢没有用力,房门就吱呀一声,悄无声息的打开了。   这大概是邀请的意思……木欢轻笑一声,刚想举步往前走,就听到身后传来低低的话音。   “我希望……你不要变成纸牌。”   木欢侧首看向后方,001低垂着头,很小声的说:“除了主人,这是我第一次遇到不是纸牌的人,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永远都是人类的样子,不要像其他人那样,变成纸牌。”   木欢没有急着答应,只是问道:“为什么?因为我很像那个人?”   001咬了咬下唇,低声道:“这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就是……我在书里看到过一个词,叫孤独。生活在这里的我,一直都很孤独,我很希望有一个可以交流的对象,能陪伴在我身边。”   木欢笑了笑,抬手摸摸他的头,道:“放心吧,要不了多久,你就不会再孤单了。”   如果一切能在这里画上句号,那不管是这里的001,还是书中世界的001,就都能得到自由,可以随心所欲的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了。   如果这一次也还是失败的话……那也没关系,不管001在哪里,在做什么,他都会想方设法去到他的身边,不会让他孤单。   没有再逗留,木欢转过身,朝着门内走去。   001注目着他的背影,眼底的迷茫,竟然褪去了些许,隐隐闪烁着奇特的神采。   门内和门外,仿佛两个世界。   门外是粗犷挖掘的黑暗甬道,门内,却只能用光芒璀璨来形容。   这片地下空间似乎原本是一条矿脉,而这扇门里面,就是矿石集中的地区,进门之后,木欢眼中看到的,就是满满的光辉璀璨,闪烁着光芒的五彩矿石。   这可能是个天然形成的矿石洞窟,最中央打磨出平整的高台,上面摆着一张王座,上面端坐着一道纤细的身影。   木欢灵巧的跳上高台,蹙眉道:“这我倒的确没想到。”   他没想到的,是在这个矿洞里的王座上,虽然坐着一个人,却浑身黑漆漆的,根本看不清长相和性别。   不辨雌雄的身影缓缓开口,从嗓音来听,赫然正是大公主伊伊:“我给过你忠告,让你尽快离开这里,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听呢?”   然后,“它”语气倏地一变,嗓音也成了女孩子的稚嫩,跟茜茜的声音一模一样:“姐姐,王子殿下一定是因为喜欢上你了才不肯走的,你们打算什么时候举行婚礼呀?”   木欢不为所动,只沉声道:“角色扮演的游戏就到此结束吧,系统,我已经在这里浪费了三天时间,既然我已经来到这里,你就不用再卖关子了。”   “说的也是。”黑影用伊伊的嗓音叹息道,“我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你会在我陷入沉睡的时候,闯进我的梦境里。看到你的时候,真是让我大吃一惊。”   “因为这一次,我来的比你想象中的更快,对吧?”木欢道,“如果是之前几次的话,我应该还要花上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取得小一的信任,才有可能来到你的地盘见到你。你错误的估计了时间,所以才会让我碰到你最脆弱的时候。”   茜茜的声音笑眯眯的接话道:“这的确是我最脆弱的时候哦,但是就算很脆弱,也不是你能够战胜的存在,你的能力,根本无法在我的梦境里撼动我分毫,不信的话,你大可以试试。”   木欢没有随意浪费能量的意思,微微一笑,并不中它的圈套:“类似的招数,之前几次你已经试过了,我不会再上当了。虽然之前没有进入过你的梦境,但也经历过差不多的事情,这个梦境中的世界,与之前你制造过的领域区别不大,我是不会在这里浪费我的力量的。”   这一次说话的仍然是茜茜:“可是不攻击的话,你要怎么打败我呢?我记得之前几次,你都束手无策,最后只能被我驱逐出去吧?”   “在你的领域里,你的确可以掌控能量的流动,就算用我的力量攻击你,也没有办法产生效果,但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之前那几次也和这次一样,你都刻意隐藏了自己的身形。”木欢从容道,“之前三天我就一直在观察这座城堡,和城堡里所有的人。很明显,你刻意用两位公主和001这个管家,来掩饰自己的存在。”   王座之上的黑影:“……”   木欢继续说道:“公主和管家这三个身份虽然性格不同,却都各有疑点,甚至总是在我想要排除选项的时候,又察觉到疑点。你之所以这么做,就是想让我在短时间内无法分辨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对吧?”   “那又如何?我现在状态不好,自然想要拖延时间了。”   “拖延时间?这可不是你的风格。”木欢淡淡的说,“就算你的状态不好,以你傲慢的性格,也不可能选择逃避和拖延,以我对你的了解,你的所有后退,其实都只是掩饰,你之所以要设计出三个身份来迷惑我,并不是打算拖延时间,而是要隐藏破解领域的关键。”   黑影再次陷入沉默,透过那一层浓黑的雾气,木欢能感觉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道目光明显变得更凌厉了。   大概,是被说中要害了吧?   木欢越发笃定,沉声道:“这一次和之前几次,你都想方设法的掩饰自己的存在,要么是只用声音和我交流,要么是操纵001他们来对付我,或者就是像现在这样,设置多个可能的身份来迷惑我,阻止我做出正确的判断……你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一旦被我找到真身,这个领域,就会被破解吧?”   黑影沉默了一会儿后,终于缓缓开口道:“你果然不一般……没想到,我这么费劲心力隐瞒的秘密,还是被你发现了端倪。不过也不过如此,都已经这么多次了才看出来,你也够迟钝的。”   还是茜茜的声音,把茜茜刻薄的嘴巴也学了个十成十,成功的让木欢额头崩出几道青筋。   他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沉声道:“你不用说这些没用的废话来激怒我,与其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你还不如想想,该怎么逃命来的快一些。”   黑影冷笑一声,这一次,它在开口说话时,嗓音竟然接连转变了三次,分别是伊伊、茜茜和001的声音,主动挑衅道:“不要说大话了,难道你已经猜出来,到底哪一个人才是真正的我了吗?”   不等木欢回答,它就先冷声道:“虽然被你发现了破解领域的关键,但是你可不要把这件事情想的那么简单。实话告诉你,你的机会就只有一次,如果说错了的话, 你就唯有被我困在梦境中这一条路能走了。别以为只有你想结束这一切,这同样是我等待已久的时刻,如果这一次能把你困在这里的话,你就再也不会四处乱窜,破坏属于我的世界了!”   木欢笑道:“原来如此,看来不只是我和小一已经对这一遍遍的重复感到厌倦,就连你也是一样,不想再和我继续纠缠下去了。”   黑影冷哼一声:“那当然,就算是我,当初也没有想到,自己亲手挑选出来的人类灵魂,居然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忽然变成一次次和我作对的混账,破坏了不知道多少个世界的剧情……实在可恶。”   木欢唇畔的笑意很冷,嗓音却更加冰寒:“人类的灵魂不是随意你操纵的玩具,我之所以诞生,就是所有世界的意志,是它们想让我教会你,人,应该作为人而活着,而世界,也应该遵循自己的规律,按照自己的意志运转下去!”   黑影的语气非常不耐烦:“又是这些陈词滥调……每一次,你都要重复一遍,难道这是什么魔法咒语吗?不要再天真了,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帮不了你什么,你还是赶紧做出决定吧,别忘了,你只有一次机会,如果猜错的话,这一切就可以全部结束了。”   木欢微微眯起眼,道:“比起那个……我更想先知道你创造的这个世界的秘密。黑桃牌和红桃牌,到底是什么关系?”   黑影摆出一个懒散的姿势,漫不经心地说:“这个啊,告诉你也没什么。你应该也已经猜到一些了,所有的扑克牌,都是由人类的灵魂生成的,黑桃牌从10到1,每一次犯错误,都会被剥夺一次生命,再重新利用灵魂的力量生成新的牌,每一次重生,牌面的数字都会减少一个。至于红桃牌……它们跟黑桃不一样,它们会一直存在,不会因为犯错而受到惩罚。”   “为什么?”木欢挑眉问道,“你是系统,你追求的,应该是客观上的绝对公平,但红桃牌和黑桃牌却完全不同,一个会渐渐消亡,另一个却能得到永生,这很不合理吧?”   “不合理又如何?这里是我的梦境,是我的领域,我当然可以按照我的喜好决定一切!” 第294章 最后的答案就是——   系统的狡辩,没有骗到木欢,他淡淡一笑,平静的说:“能够靠自己的喜好决定一切……这就是你一直以来的目标吧?可惜,就算强大如你,也始终做不到这一点,不管是人类还是世界,都无法按照你的意愿随意左右,你虽然有着握笔的权力,却始终写不出自己想要的结局。就是因为这个,你才对人类那么好奇,甚至不惜在强行融合人类的灵魂,不是吗?”   虽然看不到黑影的具体模样,木欢却仿佛看到了对方咬牙切齿的恼恨样子,忍不住笑了。   能让系统这个老对手吃瘪,是他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毕竟他的骨子里,是融合了众多世界怨念和愤怒的集合体。如果不是因为001,他可能早就钻进牛角尖,对所有人都心怀敌意,恨不得毁灭一切吧?   黑影咬牙道:“好了,闲聊到此为止,既然你不相信我说的话,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你现在就回答吧,用你唯一一次的机会,告诉我,大公主伊伊、小公主茜茜、还有管家001,到底哪个才是我的真身?”   这一刻,木欢眼前掠过城堡里三个人不同的模样。   大公主伊伊的悲悯淡然,小公主茜茜的活泼古怪,还有001对他的亲昵和那些似是而非的关心……   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系统的嫌疑,但每一个人,又都有和冷漠自私的系统不同的真实存在的情绪。就算木欢小心谨慎的观察了整整三天,都还是无法判断出到底哪一个才是系统。   因为无论是伊伊茜茜,还是001,都有着与真实人类别无二致的一面,这三个人里,真的有一个,是真正的系统吗?   木欢陷入沉思,迟迟没有回答,黑影等的不耐烦了,催促道:“快点吧,不要再拖延时间了!你应该也知道,你等的越久,那些人彻底遗忘你的可能性就越大,之前几次,你也曾经这样输掉过吧?”   木欢抬眸看它,眼底倏地掠过一道笃定,沉声道:“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黑影嗤笑道,“好啊,既然你明白了,那就说来听听吧。”   明明是到了审判的时刻,是决定双方生死的关键一瞬,偏偏它的态度却越发的懒散笃定,似乎是确定自己一定会赢似的,把巨大的压力给到了木欢这边。   木欢却仿佛察觉不到黑影的意图一般,沉着的开口道:“大公主伊伊,小公主茜茜,还有001,他们三个里面……”   他恰到好处的顿了顿,黑影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死死的盯着他。   木欢勾唇浅笑,给出了最后的答案:“……没有一个是你。”   黑影周身巨震,怒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木欢挑眉:“难道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我的回答很明确,城堡里的三个人,全部都不是真正的系统。这是一道陷阱题,三个选项里,没有一个是正确的。”   “你确定就是这个答案吗?”黑影多少有点咬牙切齿,“这可不是耍小聪明的时候!一旦你答错了,就要——”   “就要被永远困在这里,我当然知道。”木欢点点头道,“我没有耍小聪明,我非常确定这个回答是正确的。”   “如果三个人都不是我,那我到底是谁?!”黑影紧紧盯着木欢,语带威胁,“不要以为像这样绕开问题,就可以逃避惩罚了,给不出答案的话,就跟答错一样,你还是要永远留在我的梦境里!”   “正确答案吗……?”   木欢笑了,笃定道:“真正的系统就是……这座城堡里,所有的红桃牌!”   黑影霍然起身,脱口而出道:“你说什么?!”   “这个反应,看来是我猜对了。”木欢摸摸下巴,语气轻松不少,“既然是我赢了,你还是主动认输吧,我还是想省点能量,就被让我费力气去捉你了。”   “真没想到……你居然能猜到我到底隐藏在哪里……既然如此,那我也没必要再掩饰了!”   伴随着黑影咬牙切齿的话音,它周身雾气般的能量波动起来,矿石洞窟也随之震动起来,很快,就有一道道流光从洞窟外激射而来,飞快的汇聚到黑影身上。   木欢后退几步,小心躲开从洞顶掉下来的矿石碎块,蹙眉看着正在迅速积蓄能量的黑影。   看来,系统还是欺骗了他,就算猜中了正确答案,解开了领域,系统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脆弱……就算是在梦境世界里,它也仍然积聚了不少能量。   而且最重要的是,就算是这样,梦境世界也没有坍塌,看来只有彻底打败系统,才能离开这里,重新回到外面。   很快,所有流光都汇聚到黑影身上,它终于显露出真实的形态。   端坐在高台上的,是身穿红色华丽长裙的女王,它的面容和大公主伊伊几乎一模一样,神态却是和茜茜差不多的张扬放肆,眼神却比那个小姑娘阴沉许多,眼珠不怎么灵动,透出一种近乎无机质的质感。   它头戴纯金色的王冠,华丽的首饰闪烁着光芒,手里握着一柄权杖,顶端镶嵌了一颗火红的心形宝石。   看着它,木欢又一次回忆起自己曾经看过的那个故事,那本《爱丽丝漫游仙境》。   书里的爱丽丝进入的地下王国里面,就有许多扑克牌士兵和残暴愤怒,掌控欲极强的红皇后,系统此时的这一身造型,就像极了小说里的那位红皇后。   这个世界,难道跟那本《爱丽丝梦游仙境》也有关系吗?   木欢的思考没有持续多久,就被系统,不,应该说是红皇后打断了。   “因为我很好奇,所以再给你几分钟的时间……”它语气阴沉的开口道,“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察觉到我的真实身份的?”   这的确符合系统的作风,以它的傲慢和高高在上,自然难以容忍有人看穿自己引以为傲的计谋,因此在被他猜中事情真相之后,它会这样做,是很正常的。   正好,木欢也想要更多思考的时间,所以他没有拒绝红皇后的要求,从善如流的开口解释道:“其实猜到真相没有那么难,因为很明显,你一直在努力掩饰红桃牌的古怪。”   红皇后微微眯起眼,抬起下巴:“哦?那你倒是说说看,红桃牌到底有什么古怪?”   “首先,是你一直努力营造出的,红桃牌和黑桃牌一样,都是人类灵魂碎片生成的的这个假象。”木欢淡淡的说,“黑桃牌的确是人类灵魂碎片生成的没错,你让我亲眼看到了这个过程,但是红桃牌……从始至终,我都没有看到过红桃牌是怎么诞生的,001跟我说,它们都是你从外面带进来的,每天的活动或舞会结束之后,它们就会离开。”   “仔细想想,这其实很奇怪,因为如果它们本质上和黑桃牌一样的话,那又何必让它们每天过来再离开呢?你现在处在很脆弱的状态,没有必要给自己增加额外的负担才对。考虑到这些,答案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红桃牌虽然有和黑桃牌一模一样的面孔,却跟它们完全不同,根本就和灵魂碎片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红皇后低低的冷哼一声,没有反驳木欢的话。   木欢见状,就知道自己说对了,越发笃定道:“其次,从开始到现在,我始终没有看到那个被你强行融合的人类灵魂。按理来说,如果你是因为无法强行容纳人类的灵魂而陷入沉睡的话,我应该能够看到那个和你彼此分离的人类才对。最开始,我一度以为她是大小公主里的一个,但是后来我渐渐发觉,也许她并不是特定的某个人,而是被你分离开来,形成了三个人,也就是大公主伊伊,小公主茜茜,还有管家001。”   红皇后冷冷地说:“你这样说,有什么依据吗?”   “依据就是,他们三个虽然性格不同,却各自都有缺陷,最奇妙的是,如果把他们的性格互补综合起来,那就能构成一个完整的人格。”木欢道,“大公主伊伊是标准的悲天悯人的性格,她同情我可能会遇到的遭遇,公平的裁决每一个红桃贵族遇到的麻烦,崇尚公正和谦卑,她代表着社会道德准则和内在良知创造塑造的那个‘超我’。”   “小公主茜茜,则和伊伊截然不同,她天真率性,追求享乐玩闹,随意放纵自己的欲望,只遵循最基础的享乐原则。她代表的,是人类潜意识下的思想,是人类最本能的欲望,也就是所谓的‘本我’。”   “最后一个,管家001。他和两位公主相比,最像一个正常的人类,有喜怒哀乐,也有自己的自私和小心思,努力调节两位公主之间复杂的关系。他代表的,是‘自我’,习惯于遵循现实原则,在不违背‘超我’限制的前提下,尽可能以合理的方式来满足本我的要求。”   “‘超我’、‘本我’和‘自我’,他们三个组合起来,恰好能够形成一个完整的人格,难道这还不足以说明,他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吗?” 第295章 系统的计划   木欢看向红皇后的眼神带着挑衅,本以为它会暴跳如雷,谁知他看到的,却是红皇后展颜的笑容。   王座之上的女人似乎非常得意,笑着说:“你果然很精明,我最开始还担心,你如果猜不中这个答案,今晚会变得很无聊呢。”   木欢眉头微蹙,心里一紧,面上却不显,只冷笑道:“你引以为傲的陷阱已经被我看破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话音还未落,幽紫色的火焰已经从他的掌心喷涌而出,在半空中汇聚成长蛇的形状。幽紫色巨蛇遍体燃烧着火焰,细长的蛇信喷吐着无形的能量,让周边的空气都产生了燃烧般的波纹,猩红色的蛇瞳紧盯着王座上的红皇后。   水晶洞窟又是一阵剧烈的摇晃,数不清的水晶碎屑掉落下来,却没有一块砸到红皇后,它的头顶上方仿佛有一层无形的防护罩,自动弹开了木欢的紫色火焰和掉落的水晶。看着释放出力量的木欢,红皇后慵懒的笑着,缓缓举起手中的权杖。   权杖上的红色心形宝石释放出赤红色的光芒,那光线在半空中释放,迅速化作一只巨大的红色凤鸟。   “蛇啊……”红皇后托腮看着木欢,轻蔑的笑了,“还真是符合你的风格,阴暗又狡猾。”   木欢抬眸看着展翅鸣叫着的凤鸟,嗤笑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喜欢装模作样吗?明明就是一只喜欢吸血食髓的秃鹫,却要弄出只四不像的凤凰……真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红皇后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再次举起权杖,凤鸟尖锐的鸣叫一声,朝着紫焰巨蛇俯冲而去。   木欢掐指作决,头顶上空的长蛇灵活的扭转身体,避开凤鸟的袭击,长而有力的蛇尾一甩,伴随着破空声,狠狠抽打在凤鸟身上。   “你就这点本事了?”木欢挑眉道,“果然是被那个人类的灵魂牵绊住大多数力量,所以才会衰弱的这么厉害啊?”   红皇后冷笑道:“大话谁都会说,你放心,就算只能用四分之一的力量来对付你,也绰绰有余了。”   说着,它从裙子的袖口里抽出一把精致的宝石小刀,在自己的右手手腕上划了一下。   鲜红的血液从它的手腕间涌出,还来不及滴落,就在空中化作火红色的烈焰,汇入到正和巨蛇不停搏斗着的红色凤鸟体内。   凤鸟发出刺耳的嘶鸣,身体猛地膨胀了几乎一倍,巨大的爪子闪电般伸出,巨蛇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它的爪尖抓住蛇身,狠狠抛飞出去,重重砸到遍布水晶的洞壁。   洞壁再一次剧烈晃动着,木欢往后退去,躲开不停掉落下来的碎矿。红皇后拊掌大笑,大声喊道:“刚才不还很嚣张吗?怎么现在就只知道四处躲了?木偶师,我看你该变成老鼠才对,你啊,就只配在阴沟里,像一只老鼠一样活着!”   木欢咬牙,手指再次结印,紫色火焰喷薄而出,同样汇入巨蛇体内,巨蛇的身体也跟着膨胀,挣扎着从倒塌的洞壁中钻出来,嘶鸣一声,尖锐的獠牙携带着毁天灭地般的气势,朝着凤鸟扑去。   凤鸟躲闪不及,恰好被它咬住脖子,顿时痛呼起来,疯狂挣扎着,想要把巨蛇甩下去。   木欢反唇相讥:“你这只傻鸟也不过如此!”   红皇后反手,又在自己的另一只手腕上划了一刀。鲜血再次涌出,凤鸟得到能量补充,力量大增,奋力一挣,终于把纠缠不休的巨蛇甩了下去,尖锐的喙朝着巨蛇的七寸刺去。   木欢手决再变,巨蛇动作敏捷的躲开这致命的一击,一鸟一蛇,又一次势均力敌的缠斗起来。   木欢微微喘息着,身体因为力量的极速消耗而不受控制的颤抖着,汗水顺着额角滑落,他抿紧唇角,目光紧盯着仍然高坐在王座之上的红皇后,哑声道:“你就靠着放血来和我对抗吗?像这样透支力量的话,要不了多久,你就撑不住了吧?”   红皇后任由双手的伤口继续流淌出血液,没有丝毫止血的意思,它的脸色更苍白了些,唇角却挂着诡异的笑容:“我倒是很想看看,到底是你的力量先用完,还是我身上的血先流光。”   天空中,凤鸟与巨蛇还在激烈的对战,仿佛不知道疲惫一般,空气中的血腥味,却越发浓郁了。   木欢微微眯起眼,心里忽然咯噔一下,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用自己的血来换取力量,就算是他,也不敢贸然选择这么危险的交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系统明明处在虚弱的状态下,却偏偏要一上来就选择这么冒险的战术……这不符合它狡诈自私的性格,很有些古怪。   那些血,甚至是那具身体,难道说……   “你现在这具身体,是属于那个人类的吧?”木欢冷不丁的开口,看似是试探,语气却是笃定的,“因为这具身体根本就不是你的,所以你才这么肆无忌惮的挥霍,哪怕有失血过多的风险,也毫不在乎!”   红皇后唇畔的笑容扩大了几分,语气古怪:“真没想到,你连这个都猜到了。那你要不要顺便也猜猜看,我正在用的这具身体,到底是谁的?”   “……猜对了,说不定会有惊喜哦~”   ……   书中世界,江都市电视信号塔顶,天空的乌云已经降下暴雨,001有些狼狈的盘膝坐在地上,周身都被雨水浇湿,冷得直打哆嗦,脸色苍白如纸。   然而即便如此,他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丝毫退让,眼底满是坚韧。   “你还在坚持什么呢?”系统冰冷的嗓音仍然在他耳畔响起,仿佛趴在礁石之上,用歌声诱惑着过路水手的塞壬,“你已经不记得他了吧?他的名字,他曾经做过什么,他打算做什么,你又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这些东西,你都已经不记得了,既然如此,还不如跟我回去。我答应你,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就放你的那个宿主回到属于他的现实世界。这个交易,我已经足够慷慨了吧?”   “的确很慷慨。”001抹去脸上冰冷的雨水,勾起唇角,露出一丝冷笑,“但是你越是这样慷慨,我就越是觉得可疑。以你的自私和冷漠,怎么可能给我开出这么丰厚的条件,不仅满足我所有的愿望,还对之前的种种既往不咎……这里面肯定有鬼,所以我不可能和你一起走的!”   系统冷下嗓音,沉声道:“一个两个的,都这么不识时务。我偶尔的宽厚,却被你们当成得寸进尺的机会,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既然如此,那你就不用选了!只要把那个人,和这个世界发生过的一切都忘记,你就能毫无牵绊的跟我走了!”   它话音刚落,天空中厚积的阴云旋涡中央,就忽然落下一道闪电,正正朝着001而去!   001不闪不避,眼神倏地一下极为冰冷,喃喃道:“看来是被戳到痛处了……放心,不管你怎么做,我都不会放弃的!”   话音刚落,雷霆就轰然砸下,把001笼罩其中!   剧烈的痛苦,在那一瞬间席卷001的全身。这是一道雷霆,却又不是,它更像是系统的力量在书中世界存在的载体,所以并不会破坏他现在属于人类的身体,按照系统的指示,这股力量最终的目标,是破坏他的记忆。   要让他忘记……吗?   像许唯卿那样,彻底忘记那个人的存在,彻底忘记自己的身份,忘记他们是如何对抗系统的,把这段时间的努力,和更早之前的旅途全部忘记……   认输,然后重复,这样真的好吗?   银白色的电光里,001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模糊,但他却仍然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仿佛要就此化为枯木海石,他的心,和他的身体一样坚定不移。   系统不再说话了,也许是觉得厌倦,也许是觉得这边事情已经了结,只需要像之前一样,等着记忆清洗结束以后,再来把不记得一切的001回收就可以了。   不,也许这次之后,就再也不用回收了。   这一次,很可能就是最后一次,如果它的计划一切顺利的话……   其实,在吸收那个人类灵魂之前,系统一直在思考,为什么每一次对付木偶师和001,它都无法获得完全的胜利,不是001失控背叛,就是木偶师找到机会逃出生天,再次隐藏起来。它虽然每次都能抹除掉001的记忆,把他带回来,可不管重复多少次,001还是会被木偶师吸引,还是会重复一样的背叛。   不管重复多少次,这个倔强的人类灵魂都不肯彻底听从它的安排,这让系统感到很厌倦。   它花了很多时间分析,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木偶师和001如果在一起的话,就会奇妙的产生让人难以理解的力量,想要对付他们,就必须把他们两个分开,再各个击破才行。   正是因为这个想法,系统才会设定这个计划,把那个人类的灵魂……也就是001的灵魂,强行容纳进自己的身体! 第296章 去电视塔!   他会……忘记吗?   就像之前的无数次一样,这一次,他也会忘记,然后输掉吗?   “可是我……真的不想忘记……”   低哑的呢喃声从倾泻而下的电光中传出,001双眼紧闭,仍然保持着坐着的姿势,话音细若游丝,仿佛被风一吹,就会散个干净,却又出奇的,没有完全被风雨湮灭。   时间倒退回001刚刚到塔顶的时候,那时,坐立难安的许唯卿终于得到靳予迟那边传来的消息,根据他的说法,现在青山帮和岭帮发生了大规模的冲突,警方已经赶到现场,但是因为双方都是用了危险武器,所以场面目前还在僵持。   许唯卿急切的问:“那阿尧呢?他怎么样?”   靳予迟“啧”了一声,道:“你们俩真够腻歪的……”   “你快点回答我!”   “这个……其实我到现在还没有看到二叔。”   许唯卿愣住了:“你说什么?”   “是这样的……我刚才不是说这边场面很混乱吗?青山帮和岭帮在城南区的场子里基本都在发生打斗,虽然来了不少警察,但是一时之间还是控制不住这些人,所以说现在这边聚集了特别多的人,想要找人实在很困难……”   “你不是知道他们的交易地点吗?阿尧难道不在那个地方吗?”   “我已经去看过了,那里明显留下了激烈打斗的痕迹,不少打手昏迷在那个屋子里,我都一一看过了,里面没有二叔。”   许唯卿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靳予迟沉声道:“你不用担心,既然他不在那间屋子里,就说明人还是安全的,只是可能躲在哪里,或者被什么人带走了。”   许唯卿一颗心直往下沉:“这算什么安全?他要是青山帮或者岭帮的人带走了的话……”   那岂不是被当成人质了?   靳予迟无奈道:“你先冷静一点,二叔不是那种好对付的家伙,他来这里赴约之前,一定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就算被什么人带走了,他也会有后招的。”   许唯卿咬紧下唇,没有开口,只是努力深呼吸几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是的,没错,靳予迟说的是对的。靳尧是他的丈夫,更是这本书的主角,他头脑聪明,遇事沉稳,不管发生什么,都能想到解决的办法,是他憧憬的,甚至是崇拜的那个男人。靳尧的话,一定没问题的!   靳予迟没得到他的回应,以为他还在担心,便继续劝说道:“比起城南区这边,你应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吧?虽然我不知道你和二叔到底计划了什么,但是以你的性格,应该不会甘心做一个什么都不做,只等着依赖男人的花瓶……所以按照你们原本的计划,你应该也有需要去做的事情吧?与其只是毫无价值的担心,还不如先把自己那边的事情做好。”   许唯卿深吸一口气,低声道:“你说得对……我明白了。”   他的确还有需要做的事情,他要去找001才行。   虽然按照他们原本的计划,系统那边的事情是全部交给001的,他就算想插手,也是有心无力,只要负责把珠宝展示出来,吸引到所有人的注意力就可以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许唯卿却总觉得心里很不安。   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他遗漏了,或者是忘记了,心里仿佛空了一块,总觉得非常不安定,再加上刚才001忽然站起来冲出去的举动……   他们的计划,肯定有哪里出错了!   虽然按照计划,他应该一直留在这家酒店里,但是他有种感觉,如果继续留在这里的话,就要迎来非常糟糕的结局了!   选择听话,也许是最稳妥的做法,但是可惜,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会乖乖听话的人!   许唯卿打定主意后,就挂断电话,起身想要离开。然而,就在他要走出休息室的时候,靳老爷子苍老的嗓音忽然响起,沉声道:“唯卿啊,你要去哪里?”   “我……”许唯卿迟疑道,“爸,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   “阿尧特意叮嘱过我们,不可以离开这家酒店。”靳骁蹙眉,“如果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的话,就交给别人去做吧。”   “是非常重要的事情!”许唯卿一脸认真,“爸,我弟弟小一走丢了,我必须要去找他才行。”   靳骁还是不肯松口,坚持道:“既然是孩子走失了,那就赶紧联系警方来处理吧。”   许唯卿抿紧唇角,郑重其事的说:“爸,小一是个非常特别的孩子,他的安危,很可能关系到这个世界的未来,所以我现在必须去找他……可以拜托您,相信我说的话吗?”   靳骁眉头皱的更紧:“唯卿……”   “老爷,您就相信夫人吧。”高管家开口道,“您和小少爷都在这里,夫人知道轻重,这时候要出去,肯定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就让他去吧。”   靳骁面露迟疑,高管家又继续劝道:“先生现在在做的事情或许的确很危险,夫人和小少爷也有很多人盯着,但是我们靳家,也不是当年的那个靳家了。现在的您和先生,一定可以保护好夫人和小少爷的。”   这一次,靳骁终于动摇了,他摆摆手,一脸无奈地说:“什么话都让你说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既然是非常重要的事情,那唯卿你就去吧。高管家,派人跟着夫人,务必要保证夫人的安全。”   陆云祁也走了过来,开口道:“你就放心去吧,我的人也会暗中保护你的。”   许唯卿有些惊讶:“陆先生,怎么好意思麻烦您?”   “这是你家靳尧临走之前跟我说好的,条件都已经谈好了,我可不会做没有好处的买卖。”陆云祁撇撇嘴,“你要是不让我的人跟着,那靳尧已经花出去的钱可就白费了。”   原来那男人,连他可能要出去这件事都提前想到了……   许唯卿哭笑不得,脑海里掠过靳尧处事不惊,淡漠寡言的模样——谁能想到平日里总是那么冷漠的靳尧,会在关于他的事情上如此仔细小心,连一丝一毫的遗漏都没有。   既然靳尧都已经做好了安排,许唯卿自然不会浪费自家老公的心意,于是他接受了陆云祁和靳老爷子安排给自己的人手,带着好几个保镖离开了休息室。   这还只是放在明面上的保镖,暗地里跟着的,还有很多,只是许唯卿也不清楚到底都在哪里罢了。   离开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搞清楚001到底去了哪里,许唯卿干脆让保镖们和自己一起找酒店的工作人员打听,看有没有人注意到一个不久前突然跑出去的男孩。   陆云祁眯着眼看着他忙活,感慨道:“真是个麻烦的儿媳妇啊,我以为伯父你会很不喜欢他,没想到你对他还挺不错的。”   “你错了,他是个很好的儿媳。”靳骁笑了笑,“阿尧的身边,并不需要一个乖巧的,没有灵魂的人偶,他的前半生已经活的很辛苦压抑了,接下来的日子,有唯卿陪在身边,他一定能过的比从前更快活。”   陆云祁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挑眉道:“老爷子,真没想到,你也跟以前不一样了。”   他还记得,当初清洗城南区的时候,靳老爷子可不是现在这副慈眉善目的模样。那时候的他正是锋芒毕露,要不是后来出了靳尧大哥一家的悲剧,说不定现在掌控江都灰色地带的,就是眼前这位老爷子了。   人生际遇实在奇妙,只是差之毫厘,都有可能谬以千里。   另一边,许唯卿已经找到一个服务员,问出了001的去向,据他说,001上出租车的时候,他因为好奇一个小孩子自己打车,就多看了几眼,恰好车子车窗没关,他就听到了001说出来的目的地。   “他是要去江都市电视台的信号塔。”服务员有些困惑,“司机还问他家长在哪里,他却直接拿出很多钱,让司机尽快赶去电视塔。”   “电视塔……”许唯卿喃喃道,“001怎么会跑去那种地方……”   他抬眸看向天空,忽然发现天边凝聚起浓厚的乌云,隐约形成了一个古怪的旋涡,而旋涡的中心……   “电视塔是不是就在那个方向?”许唯卿指着乌云旋涡所在的地方,问跟着自己的黑衣保镖。   保镖一板一眼的答道:“是的,夫人。”   “我们现在就去电视塔!”许唯卿赶紧坐上车子,催促道,“快一点,越快越好!”   保镖们早就得了吩咐,自然无条件按照他的要求办事,很快,黑色轿车车队就驶离了酒店,迎着暗淡的天色,朝着电视塔的方向驶去。   他离开以后,酒店不远处的商务车很快启动,跟了上去。   “哼,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自投罗网……”车子里,男人阴阳怪气的笑声响起,“不错,我刚才还在担心,要是他一直躲在酒店里不出来,我们该怎么办呢!” 第297章 相信他!!   许唯卿刚出发没多久,头顶厚厚的乌云就开始作妖,倾盆大雨瓢泼而下,汽车的雨刷疯狂来回摆动,视野却还是很有限。   不得已,司机只能降低车速,慢慢顺着车流往前走。许唯卿虽然心里焦急,却也知道安全第一,没有胡乱催促,只是担心的抬头看着电视塔的方向。   001……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你一定要坚持住,等着我过去找你。   暴雨导致的交通堵塞冲乱了保护许唯卿的车队,也阻止了黑色商务车的跟踪,风雨大作的城市里,自然的力量胜过一切,所有人都暂且只能顾得上自己。   好不容易到了电视塔底下的时候,天空已经雷鸣声大作,刺目的闪电从乌云漩涡的中心砸落下来,恰好落在电视塔顶,爆发出巨大的声响。   电视塔周围的行人全都惊呼出声,就连车子里的人,也忍不住打开车窗,冒着风雨探出头来往外看,想知道电视塔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人举着手机,眯着眼睛拍照录像。   那雷电的确算得上是奇观,完全不像正常的闪电那样稍纵即逝,而是一直持续着,仿佛在给电视塔充电一样,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人群中爆发出惊讶的议论,越来越多的人停下脚步,不停地观察拍摄这一罕见的奇景。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闪电!难道是电视塔上有什么导电的东西吗?”   “闪电怎么可能持续这么久?我猜这是什么电光表演!”   “别胡扯了,什么表演能跟天上的乌云连起来?除非电视塔上面站了个雷电法王!”   有人哄笑起来,更多的人却开始感到害怕,怕闪电再这么持续下去,会让电视塔倒塌,纷纷转身逃离这片区域。   交通也因为这古怪的雷电变得更加混乱,许唯卿的车子夹在乱了套的车流中,根本寸步难行。见状,他果断叫停了汽车,抄起雨伞直接下车,打算跑过去。   风雨实在太大,许唯卿刚一下车,雨伞就被吹得变了形,身上也被淋湿了大半,他一咬牙,干脆丢掉了雨伞,直接蒙头朝着电视塔狂奔,司机和保镖们阻止不及,赶紧跟了上去。   越是往电视塔跑,耳畔的雷鸣声就越响,许唯卿仿佛能听到电流顺着电视塔流淌的细微噼啪声,这动静让他心惊肉跳,也让他越发感到不安。   那种奇怪的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让他根本就无法思考,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必须尽快赶到001身边,不然就糟糕了!   许唯卿不知道这个念头到底从何而来,但他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所以此时的他毫不犹豫,冲到电视塔前,一把抓住塔身侧面铺设的梯子。   那梯子似乎也被雷电影响,触手酥麻,甚至有点疼,许唯卿咬紧牙关,一刻不停的往上爬。   如果001真的来到这里的话,那他很可能就在这座塔的塔顶。虽然不知道他来这里做什么,但肯定和那道古怪的闪电有关系……   如果闪电是冲着001去的的话……许唯卿心里一紧,攀爬的速度更加快了几分。   他的体力还算可以,但即便如此,要在风雨交加的时候爬上这么高的电视塔,仍然是一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是对生理和心理的双重考验。但不知为何,许唯卿却几乎感觉不到疲惫,除了不敢往下看以外,他几乎是一刻不停的往上爬,完全没有任何停顿。   持续不断的麻痹,让他的手越来越疼痛,但也是这种疼痛,让他视野清晰,就算被风吹雨打,身体也没有因为寒冷而僵硬,始终保持着清醒。他坚定地抬头往上看,竟然把那些训练有素的保镖都落下许多。   不知道往上爬了多久,当他终于跪在塔顶的平台大口喘气的时候,雷电居然还在继续,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许唯卿抬起眼,一眼就在刺目的电光中,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   “001!”许唯卿眼前瞬间模糊,热泪盈眶,哽咽着大喊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么可怕的雷电,居然真的是冲着001去的!虽然上来之前,许唯卿就大概猜测到了,但是亲眼见到这可怖的一幕,他还是觉得心痛到不能呼吸。   那可是001!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就一直陪伴着他的001!   就算这家伙总是很不靠谱,一副懒洋洋摆烂的模样,但001……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他,甚至豁出去系统的身份不要来保护他,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001了!   “你等着,我现在就来救你!”   就算离得很远都能感觉到那雷电逼人的压迫力,许唯卿还是咬紧牙关,抬腿就要冲上去。   “不……别过来……”   001虚弱的话音传入他的耳朵,坚定的重复道:“不可以过来……”   许唯卿咬牙,不甘不愿的停下脚步,大喊道:“001!”   “我没事……”001轻声道,“这是……系统对我惩罚。它不会杀死我的,只是……只是有点痛而已。”   许唯卿脸上湿漉漉的,已经分不清流淌下来的是雨水还是眼泪,他嗓音都沙哑了,哽咽着说:“这怎么可能只是有点痛!系统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因为我们失败了吗?”   “失败?”冰冷的女声忽然响起,满是不屑,“你们这点雕虫小技,对我丝毫影响都没有,连失败都算不上。”   这就是……系统吗?   他们一直苦苦想着对策,想要对抗的那个庞然大物,终于在这个世界现身了,而且一出现,就展示出强大的,把001压制的动弹不得的力量。   原来如此,费劲了力气,最后还是失败了,所以001才会受到这样的惩罚……   “既然是惩罚,能不能让我也一起分担?”许唯卿流着泪喊道,“我也和001一起反抗你了,让我代替他承受一些吧!他现在的身体只是一个小孩子,他承受不了这些的!他会死掉的!”   “嗤……”001嗓音虚弱的冷笑道,“别听它胡说八道,胜负根本还没见分晓,它只是通过这种方式虚张声势罢了!卿卿,你千万不要上当!”   许唯卿愣了愣,吃惊道:“001,你是认真的吗?”   都已经这么久了,胜负居然还没有分出来吗?   001呼吸急促,沉声道:“虽然我们的记忆出现了问题,我已经想不起来具体的计划到底是什么,但是看系统的反应也能猜得到,胜负肯定还没有分出来。不然的话,它就会直接掌控世界,把我带走了,而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浪费这么多时间在我这里……”   “所以卿卿……我们绝对不能认输!因为我很确定,此时此刻,那个人还在继续努力着!”   “够了!”系统彻底失去耐心,嗓音越发冰冷,“什么这个人那个人,不管你再怎么坚持,也不可能违抗我的意志的,过家家的热血游戏,就到此为止吧!”   它话音刚落,漩涡中央落下来的雷电就在轰鸣声中,范围扩大到之前的两倍,把许唯卿也笼罩其中。   许唯卿猝不及防,疼的喊出了声,001听到就急了,怒吼道:“你不能这么做!他是穿越者,你凭什么连他也一起惩罚?!”   “谁说我不能惩罚穿越者了?”系统嗤笑道,“我就是规则,我说可以,就可以!”   许唯卿呜咽着跪倒在地,终于明白001为什么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一动不动,因为被雷电笼罩的时候,身上的每一寸肌肉和骨骼都会失去力气,他根本就一动都动不了。   “001,我没事的……”许唯卿努力忍住生理性的眼泪,哑着嗓子喊道,“我相信你,我也不会认输的……”   就算他根本什么都不记得,也不知道001一直在强调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但是没关系,他相信001,只要001说那个人存在,那他就会相信,那个人一定存在!   001先是怔住,随即失笑,心里豁然开朗。   是啊,那可是许唯卿,是他一直到现在,都在并肩战斗的宿主,是无数次任务世界里,唯一一个傻到宁愿留在这个世界对抗系统,也不肯离开这里,去过平静安宁的生活的那个许唯卿啊!   他是个傻瓜,但这个时候,他最需要的,反而就是这股近乎别扭的执着!   “卿卿……拜托你,和我一起努力回忆吧……”001咬紧牙关,眼神坚毅的看向001,“我们一定要想起来他的存在,想起他的名字!”   他还隐约记得,有一只微凉的手抚摸过他的头顶,有人用柔和好听的嗓音叮嘱他,让他千万不要忘记他的名字……   可恶,可恶啊!明明都已经被叮嘱了,可是他却还是忘记了!如果他是那个人的话,一定会难过到想要死掉吧?   明明曾经存在过,明明那么想要被记得,等到的却还是遗忘……   不,不可以忘记……如果真的忘记了的话,就对那个直到现在还在拼搏的人太不公平了!   001闭紧双眼,拼尽全力大喊道:“——快点……想起来吧!!!” 第298章 靳尧的战场   黑暗潮湿的地下室里,靳尧盘膝坐在角落,正微阖着双眼休息。   在他身边不远处,叶汶殊和高鸣一左一右的守着,虎视眈眈的盯着对面脸色难看的容舞。   叶汶殊看起来还好些,高鸣胳膊上染了血,是刚才和青山帮的人激斗的时候被划伤的。   周青龙很可能打从一开始就打算黑吃黑了,在那个安全屋里安排的人手,简直可以用人身人海来形容,多亏了靳尧带着叶汶殊这个高手,才能成功逃出来。   至于容舞,她也是运气好,罗切虽然身手一般,却知道安全屋的密道,打从一开始就带着她冲出人群跑进密道,靳尧也是跟着他们两个,才来到这个肮脏不起眼的地下室暂且藏身。   当然了,容舞只以为靳尧等人是跟着捡漏,却不知道罗切是特意给靳尧留的门。   她身边的保镖也都不见了,只剩下罗切一个,自然不敢再叫嚣什么,只默不作声的缩在角落里,离叶汶殊远远的。   地下室上方全是凌乱的脚步声,还隐隐能听到喊杀声,说明上面的械斗还没有结束,能跟青山帮打的这么激烈,八成是岭帮出手了。   罗切也是这么想的,主动开口道:“短时间内最好不要出去,岭帮既然动手了,周青龙也不会示弱,我们要是现在出去,很有可能被误伤。毕竟你们二位,现在代表着双方都渴望的资源和金钱,很有价值。”   他说的很有道理,语气也有了些微改变,不再像之前那样,对容舞毕恭毕敬,谨小慎微。容舞敏锐的察觉到了,不满蹙眉:“那你倒是快点想办法,让我们安全的离开城南区啊!这个地下室又脏又臭,我一秒钟都不想再呆在这里了!”   罗切双手环胸,语气冷淡:“你想出去的话,自己出去就好了,没人拦你。”   容舞尖叫:“罗切!你这是什么态度!”   罗切扭过头去,根本不搭理她,直接问靳尧:“这女的你还要留着吗?不要的话,就丢出去给青山帮或者岭帮的人,说不定能换咱们尽快离开。”   容舞宛如晴天霹雳,呆愣当场。   她没听错吧?罗切他……他居然要把她给卖了?!   “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才是你的主子,你居然——”   “切,还主子?你是什么清宫剧里的皇太后吗?”罗切不耐烦的打断她的尖叫,“你给我安静一点,要是待会把人引过来,我就把你扔出去!”   容舞瞪圆了眼睛,张嘴还想再骂,却被高鸣一把捂住嘴,只能发出愤怒的“呜呜”声。   “啧,这娘们到底搞没搞清楚状况……”高鸣不耐烦的瞪了容舞一眼,“给我找块布,把她嘴堵上得了。”   叶汶殊没吭声,只默默从角落里拽出一块脏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布片,递了过来。   容舞一看到那块布就安静了,满是恳求的呜呜起来,指天指地的表示自己一定听话,不会再乱喊了。   靳尧淡淡的说:“松开她吧,容小姐一向识时务,应该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高鸣哼了一声,这才松开容舞。   容舞果然安静下来,立刻跑到远离靳尧等人的地方坐下,神色非常慌张。   她在各个世界里一向顺利,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所有男人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为什么这一次的这个世界就这么奇怪,不只是靳尧,就连罗切这种一事无成的中年大叔,都完全不知道怜香惜玉?   一定是这个世界有问题,001呆过的世界,果然都会变得不正常!   罗切看向靳尧,又问道:“你打算拿这个女的怎么办?”   靳尧沉声道:“先留着她,还有用处。我问你,这间地下室,就只有刚才进来的那一个出口吗?”   罗切点点头道:“这栋老楼被周青龙当做安全屋之前,曾经被用作警察和线人接触的地下据点,为了确保隐蔽性,只设计了一条出入通道。这个地下室和从安全屋到这里的通道就只有我知道,我们呆在这里,不用担心被帮派的人发现。”   靳尧蹙眉,他并不是担心安全问题,而是这个地下室里没有信号,他没办法联系许唯卿。事情发展到现在,多少也有些超出他的预料,他在城南区这里浪费的时间太多了,他有点担心许唯卿那边。   想到这里,他就对顾瑜帆的效率感到不满,都这么久了,居然还没控制住城南区这群帮派分子吗?   仿佛看出了靳尧的不耐烦,罗切苦笑道:“城南区地形复杂,且有多年帮派渗透的历史问题,警察对这片区域的管辖一直都很弱化,熟悉程度更是没法跟青山帮和岭帮的人相比,会像这样僵持住也是正常的。为今之计,就只能耐下性子来等待了。”   靳尧沉吟思考,想找出突破眼前困境,尽快离开城南区的办法、就在这时,叶汶殊一直拿在手里的定位设备忽然震动起来。   那震动时而长时而短,隐隐藏着规律。   “是摩斯电码?”罗切看向叶汶殊,“原来如此,这是扫黑组给你的联络设备吧?这处地下室虽然没有信号,但这种特殊设备是可以在一定范围内,利用摩斯电码来传递信息的。这样看来,警察应该已经进入城南区了。”   叶汶殊点点头,静静感受着设备的震动,大概三分钟后,震动停止,他开口道:“队长问我们现在情况如何。”   “告诉他一切都好。”靳尧沉吟道,“把我们所在的大概位置告诉他,让他帮忙给卿卿那边报个平安,还有……”   他顿了顿,抬眸道:“这里毕竟是城南区,如果这里被折腾的天翻地覆的话,陆云祁应该会很困扰吧?”   罗切愣了愣,迟疑道:“你是想让警察借助陆云祁的力量?”   “不只是陆云祁。”靳尧道,“城南区一直都是帮派的聚集地,青山帮和岭帮在这里作威作福多年,肯定有不少小帮派对他们心怀不满,如果有陆云祁和云臻牵头的话,这些小帮派应该很乐意摆脱这两尊大佛吧?”   罗切彻底明白了他的意思,神色复杂,迟疑道:“这样做的话,不就等于是重复了当年陆云祁做过的事?”   那样做的话,对于城南区的居民来说,无异于一场浩劫。大清洗清洗的不仅仅是大帮派,还有所有依附着帮派生存的普通人。   “不一样的。”靳尧解释道,“云臻早就和城南区的很多小帮派签下的契约,等到城南区的土地开发完成,会按照人头数给他们安排工作,开设店铺,所有前期投资都由云家和陆家承担,相当于陆云两家雇佣了所有签约的帮派来做正经营生。”   “如果这次能够清理掉青山帮和岭帮这两个不肯签字的‘钉子户’,城南区就有望彻底安定下来。再过五年,或者十年,这里就能发展起来,与江都的其他地区无异了。”   这个计划,才是真正的“大清洗”,清洗掉的不仅仅是城南区的恶霸,更是这片地区经久以来的不良风气和贫穷凶狠。   只有真正让这里的人看到活下去的希望,他们才能放下屠刀,去过正常人的生活。毕竟,除了王岭和周青龙这样的枭雄,绝大多数人走上这条路,都还是生活所迫。   罗切咀嚼着靳尧的话,心底满是酸涩难言的古怪滋味。他在城南区出生,在这里长大,亲眼看着这里的人陷入淤泥,不管怎么拼命挣扎,都无法逃出生天。这片土地仿佛被诅咒了,就连他,都难以逃离。   他曾经一度以为,城南区会永远烂下去臭下去,他虽然割舍不下,却也无力改变,就只能把自己也困在这里,尽自己所能的照顾那些生活困苦的老人和孩子……可是现在,靳尧却告诉他,城南区还有希望,那些日日生活在深渊里的人,还能爬出泥潭,过普通人的生活……   说实话,罗切觉得这一切都像是天方夜谭,要让一个地方改变,这谈何容易?但是不知为何,当他看着靳尧的时候,却莫名其妙的觉得这一切的确都有可能。   也许,也许……   他长长的叹息一声,那声音仿佛呻吟,又仿佛哀鸣,然后他抬起眼来,嗓音喑哑:“希望你们……能说到做到。”   这时,叶汶殊已经把信息用摩斯电码传了回去,很快,就收到一下震动。   “队长都收到了,没有问题。”叶汶殊轻声道,“他没有发其他信息过来,想来唯卿他们应该也没事。”   “嗯。”   靳尧答应一声,紧绷的心情却并没有放松多少。   如果许唯卿那边也是按照计划进行的话,那现在距离001需要的那一瞬间,已经过去很久了,可是从他这边来看,并没有感觉到世界有什么变化,那是否说明001并没有成功呢?   靳尧看向角落,目光落在容舞身上,眼神幽邃。   也许这个女人,也就是所谓的002,会是一个不错的突破口。 第299章 威胁容舞   容舞被靳尧突如其来的注视盯得浑身发寒,紧张的开口问道:“你……你看着我干什么?”   靳尧站起身来,走到容舞面前,蹲下来之后,压低嗓音说:“我知道你是002。”   容舞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呼吸一下子就停住了。   靳尧继续说道:“我也知道,这个世界其实是一本书,这本书里,原本没有你的戏份,你是系统特别安排进来的。”   容舞差点背过气去,再没有什么事情,比对手不出牌,直接掀桌更可怕的了。   “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听不明白。”   她虽然知道这只是垂死挣扎,但此时她大脑一片空白,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靳尧淡淡的说:“你明白的,不然你不会吓成这样。你要不要看看你自己的脸色有多苍白?”   容舞努力往后退,后背却已经贴上冰冷潮湿的墙壁,退无可退。她嗓音颤抖,强装镇定:“就算你知道这些,也不该说出来的,系统时刻关注着我,你在我面前说这些,只会给你自己带来危险。”   “哦,是吗?”靳尧挑眉,“如果它真的时刻关注你的话,现在就应该降下一道雷来把我劈死才对吧?可惜它没有……002,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因为它做不到,还是因为它现在有心无力,被别的事情绊住了。”   容舞:“……”   我也想知道到底是为什么啊!   她欲哭无泪,其实就在靳尧刚刚叫破她的身份的时候,她就已经在心里拼命呼唤系统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直到现在系统都没有任何回应。   虽然系统一向高高在上,她联系对方常常得不到及时反馈,但是正常情况下,系统至少会知会她大概什么时间会回应,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一点点反应都没有。   这让她控制不住的感到心慌,再加上靳尧那笃定的语气,就算理智觉得像靳尧和许唯卿这样的蝼蚁不可能撼动得了系统,心里却还是不确定了起来。   万一系统真的出了什么事呢?虽然可能性微乎其微,但现在的情况的确很不确定,说一千道一万……万一呢?   如果没有系统帮忙,那她就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无法自主脱离这个世界,和001现在的处境相同,如果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她一个柔弱女子,独自在这间地下室里面对四个大男人,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如果靳尧真的打算对她不利……   容舞脑子里不受控制的冒出很多小说里描写的,恶毒女配被各种折磨的可怕桥段,自己把自己吓出一身冷汗。   “你不要伤害我,我可以帮你的……”她讨好的笑着看向靳尧,“出去以后,我保证不会跟你作对,不管是钱还是东西,我都可以免费给你,真的!”   “那些东西我难道很缺吗?”靳尧眼神阴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002,你仗着有系统撑腰,在我的世界里为所欲为,把城南区搅得翻天地覆,现在还害我陷入险境……你觉得我会因为你给的东西心动吗?”   容舞颤颤巍巍的问:“那……那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做我自己世界的主人。”靳尧勾唇笑了,“只要杀了你,系统就无法再干扰这个世界了。它敢伤害我身边的人,我就用你来回击吧,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他的眼神很可怖,仿佛在看一个死人:“反正罗切说了,这件地下室只有他知道,把你杀了埋在这里,也不会有人发现……你看,就连老天爷都在帮我呢。”   容舞吓得花容失色,赶紧摇头道:“不,你不能杀我!就算我死了,系统也还会再派新的人过来,你太小看它了!我和001这样的存在,它那里要多少有多少,就算杀了我,对你也没什么好处,等它再派新的人过来,你还是没办法摆脱它的控制!”   靳尧脸色更加阴沉了一些,不屑道:“就算是这样,也不妨碍我先杀了你,就算只是出一口恶气也是好的,至于会再被派来的人……你就不用管他们的事了,我自然会一个一个送他们去陪你的!”   说完,他直接对高鸣说:“把枪给我。”   高鸣应了一声,毫不犹豫的就去摸口袋,叶汶殊看过去,眉心微蹙,随即又舒展开来。   以他接受过的训练,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来高鸣并没有带枪,靳尧应该只是在虚张声势,而他只需要默默围观就可以了。   虽然他不知道靳尧到底想做什么,但是既然顾瑜帆说过,让他一切都听靳尧安排,那他只需要照办就行了。   高鸣的“枪”还没有掏出来,容舞就先上当了,她急忙喊道:“你不要伤害我!我可以帮你对付系统!我跟001是同事,我们关系很好的,说实话,要不是系统一直逼迫我,我早就想退出不干了!”   靳尧示意高鸣先停下,微微眯起眼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容舞急的额角淌下汗来,急急忙忙的说:“你说的没错,系统一直不回应我,它肯定是遇到什么麻烦,打算放弃我,留我在这里等死了。既然是它先不仁,我也没必要再听它的。你不要杀我,我会跟001一起帮你们的!”   “你想清楚了?要是让系统知道你背叛了,你的下场应该会比死掉更凄惨吧?”   容舞:“……”   那是当然的,系统用来惩罚的那些手段,她虽然经历的不多,却留下了极为惨烈的印象,只是回忆一下,都会害怕到浑身发抖,但是即便如此,也好过现在就死了。   要是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想要活着,但是这也许就是人类的本能,不管遇到什么事情,第一反应永远都是求生。   不,她根本就不是人类那种低等的生物,会有这种情绪,一定是被这具该死的人类身体给拖累了!   可惜,现在并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容舞一咬牙,拼命对着靳尧表忠心:“你放心,就是因为系统的惩罚很可怕,所以我绝对不会再反水的,我一定帮你到底,只有和你们一起把系统解决掉,我才有活下去的希望啊!”   她嘴上说的恳切,心里却连连撇嘴——她根本就不相信靳尧和许唯卿能赢得了系统,就算加上001也白搭,001受到惩罚,变成一个小孩,在这个世界里能做到的事情,甚至还不如她,她毕竟是个成年人,还有系统特意提供的好身份。   不管怎样,她都必须先稳住靳尧,保住自己的小命,至于帮助靳尧扳倒系统什么的,她只要讲些无伤大雅的东西糊弄过去就行了。   虽然最后免不了还是要受系统的惩罚,但是只要离开这个世界,就算再可怕的惩罚,她只要熬过去就可以了。还是那句话,活着最要紧。   越是这样想,容舞的态度就越积极,恨不得指天指地的赌咒发誓,说自己已经打定主意了,这辈子跟系统势不两立。   靳尧当然看得出来她激动表面下的虚与委蛇,但是他并不在乎,容舞和001给他的印象都差不多,虽然性格差异很大,却都是一致的单纯简单。当然了,这是好听点的说法,说难听点,就是天真好骗。   他们唯一的优势,就是对小说的剧情了如指掌,可以利用多种他不知道的资源来对付他,但是说到底,容舞玩的那些手段在靳尧看来都是很直接可笑的,充满了他们想当然的自信滤镜。   如果许唯卿在这里的话,大概会立刻反应过来,用一个词来总结,那就是“主角滤镜”。   也许是因为在书中世界里穿梭了太多次,无论是001还是容舞,他们的思路都被小说的“主角滤镜”限制住了。毕竟在良莠不齐的小说市场里,充斥着太多无脑金手指,配角全部强行降智的剧情,他们看得多了,渐渐就代入了主角的视角,想当然的觉得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一定能够奏效。   但是靳尧冷眼旁观,始终都觉得容舞的一举一动都很幼稚,且可笑。   就连001,不也是被那个谁……三言两语就忽悠瘸了吗?   等等……   那个谁……是谁?   靳尧流畅的思路短暂的停滞了一下,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在他和001相关的记忆里,似乎还应该有一个人的存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完全想不起来那个人的名字和长相了。   这种记忆的缺失乍一看天衣无缝,让他以为只是一种错觉,但是细细考虑逻辑的时候,又觉得透着一层古怪。   他单独去想001的时候,完全意识不到记忆里少了个人,但是当他把001和容舞做比较,进而想到001也很好骗的时候,那道模糊的人影就从记忆深处浮现出来,时刻提醒着他事情不对劲。   他看向容舞,沉声道:“告诉我,系统对于书中世界,到底能够掌控到什么地步?它是不是可以篡改我们这些人的记忆?”   容舞被他吓了一跳,犹豫着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靳尧就已经知道了答案,喃喃道:“果然如此……” 第300章 逻辑分析的结果   容舞也搞不清楚现在发生了什么,但她觉得这件事并不是很重要,因为修改记忆这种事情,之前她在其他世界也遇到过,一般都是因为世界出现了超出系统预料外的变化,为了纠正世界线的进程,系统偶尔会出手修改几个关键人物的记忆。   但是根据她的观察,这种修改一般都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不然的话,也有可能反而影响了世界的发展。   为了取得靳尧的信任,她挑着这些无伤大雅的信息说了,靳尧很快厘清了思路,问道:“你说系统修改记忆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到底是因为它受到某种限制,无法做到更多,还是它留有余力,不愿意插手太多?”   这容舞哪里知道?但是就像001一样,她一直都知道一件事,那就是系统无法直接降临到书中世界,也无法直接改变书中人物的思想,冥冥中似乎有一种看不见的逻辑约束着系统,不然的话,它也没必要创造出这么多类似于她和001的“系统”,送入世界中陪伴所谓的“宿主”。   名为“陪伴”,其实本质上,与监视也差不多太多。   他们就是系统延伸到各个书中世界中的眼睛,稍有差错就有可能受到惩罚,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决断权。   为了避免惩罚,大多数“系统”都会选择按部就班的听从系统的指令办事,像001那样总是做出出乎意料行动的,是个别的极少数。   反正这些都是常识,她知道的001也知道,为了博取靳尧的信任,容舞干脆倒豆子似的全都说了出来。   靳尧抓住这个机会,摁着她仔仔细细的盘问一番,再跟001和木欢给出的信息两相核对之后,汇总得出了自己的判断——不出意外的话,系统抹除他记忆中某个人的存在这件事,并不像容舞认为的那样无关紧要。   也许在容舞之前经历过的其他世界里,系统抹除记忆的行为只是一种修正逻辑偏差的普遍做法,但这一次,情况肯定有所不同。   靳尧不太确定自己现在记得的计划到底还是不是原装的那一个,但是想来系统应该做不到完全的篡改,抹除一个人存在的痕迹,基本就是它能做到的极限了,因为按照容舞的说法,正常情况下,它最多只做过把一个人去过某个地方的记忆消除,类似这样而已。   既然做出了达到极限的事情,就说明这件事非常有必要,绝对不是什么无伤大雅的小事。   思及此,靳尧拿出手机,把自己还能记得的事情都记录下来,开始从里面寻找逻辑上不恰当的地方。   按照他目前的记忆,他们的计划大概分为三条线。一是他这边,要想办法拖住容舞和青山帮,跟警方合作,破坏容舞的计划,同时找机会控制住城南区。这一条线,他基本上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只需要在这里等待顾瑜帆和陆云祁联手收尾就可以了。   第二条线,则是卿卿那边。他要守在举行慈善晚宴的酒店那边,确保拍卖品能够吸引到足够多人的注意,给001那边创造机会。靳尧很信任许唯卿在设计方面的能力,结合现在的时间来考虑,他基本可以确定,许唯卿那边应该也是一切顺利。   那么最后就是第三条线了,这也是最重要的一个环节。许唯卿那边创造出机会之后,001需要利用系统掌控力薄弱的那一个瞬间,反向入侵系统,找到它的漏洞,解除它对书中世界的掌控。   最后这一个环节,他目前还无法确定是否已经完成了,因为他没有感受到世界的变化,容舞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   靳尧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轻敲打两下,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他记忆里的这第三个环节,不符合逻辑。   他垂下眸子,问容舞:“我问你,你和001的力量,有多大的差距?”   就算现在受到威胁,容舞仍然对这个问题反应激烈:“差距?别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跟他有差距?别说是现在了,就算是他受罚之前,我也肯定比他强!”   比001更强这个说法,靳尧非常怀疑真实性,但是从容舞的反应来看,至少她和001差距不大,还要考虑到001已经受到系统的惩罚,现在的确是被更加的削弱了。   他又问道:“如果系统不把你们召回,你们可以反向自行回去吗?”   容舞目露茫然:“自行回去?那怎么可能,从来没有人能做到,就像我们只能单向联系系统,等待它的回复异样,它对我们有绝对的权威,我们不可能自行回去的。”   也就是说,就算许唯卿能创造出一瞬间的机会,001把握住机会,反向回到系统空间的可能性也很低,更何况在计划里,用的是“入侵”这个字眼。   001是受系统操纵的类似于小型单元一样的存在,它虽然跟系统目的不同,但本质上是一个体系,他进入系统,用的不应该是入侵,而应该是回归。   “入侵”这个词,应该是用在系统之外的人身上才对。   所以,001是不可能完成这第三个环节的,真正应该去执行这个任务的,另有其人。   不出意外的话,就是那个他已经不记得了的,常常和001呆在一起的家伙。   他会忘记那个人,到底是因为计划已经失败了,还是系统为了胜利而采取的战术?   靳尧揉了揉眉心,内心更倾向于这是系统的战术。   以系统睚眦必报的性格,如果计划已经失败的话,这时候惩罚早就该降下来了,没道理他还能在容舞这里套话。   容舞联系不上系统,也从侧面印证了系统现在的状态不算太好,不然的话,它没有道理无缘无故的消失。   综合考虑所有已知信息后,靳尧基本可以确定,他们原本的计划应该还没有失败,但肯定是第三环节出了什么差错,遭到了系统的还击。   靳尧去不了系统那里,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他现在只能看到结果,那就是他的记忆被系统篡改了,他遗忘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眼下需要做什么其实也不难猜,既然系统这么坚决的想让他忘记,那他只要把那个人想起来,事情不就能解决了吗?   不知道许唯卿和001那边怎么样,是不是也遇到了一样的情况。   一直呆在这间地下室里,得到的信息还是太闭塞了,不利于他查找线索,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得抓紧时间离开这里。   此时,他们头顶上方杂乱的脚步声已经安静下来,靳尧看向罗切,正色道:“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办,现在上面应该已经没人了,我想趁机离开城南区。”   罗切蹙眉道:“你们不是已经把这里的位置发给警察了吗?既然如此,还是在这里等到警察过来再离开比较安全吧?”   “安全,但是太慢了。”靳尧沉声道,“顾瑜帆知道我们这里没有危险,一定会最后才来这里,要是等到那个时候,恐怕就晚了。”   罗切忍不住问:“我不明白,到目前为止,整个城南区都在按照你预想的发展,你为什么还要急着离开这里?”   靳尧摇摇头道:“那自然是因为,我需要做的事情,还没完全成功。”   他看向叶汶殊,低声问道:“小叶,现在出去,我们离开城南区的可能性有多大?”   叶汶殊思忖片刻,严肃的说:“离开并不困难,难的是平安……说到底就是要赌运气,如果一路上没有遇到大规模械斗的话,应该问题不大,可要是遇到了……”   遇到了的话,就凭他们这三五个人,就算能脱身,也很有可能会受伤。   “运气吗……”靳尧喃喃自语,忽然轻笑出声,“现在的我的运气,可能的确没有过去那么好,但是没关系,只要能活着出去,就足够了。”   他有种预感,只要能想起来那个被抹去的人是谁,这一切就差不多可以结束了。   他要做的,就是保持清醒,坚持到那个时刻到来。   “既然如此,那就走吧。”叶汶殊倒是干脆利落,知道靳尧已经决定了之后,就直接站起身来,朝来时的路走去。   高鸣有点小崩溃:“先生,您这也太乱来了,要是真的受伤了,回头夫人一定要骂我的,还有我爸,那老头儿非把我撕了不可……”   他虽然碎碎念的抱怨,却没有不听话的意思,也跟着叶汶殊往前走。   罗切有些犹豫,一时没有动作。   靳尧把容舞拖起来,丢给高鸣带着,回头看向罗切,正色道:“你不必跟着我走,可以留在这里,我会让顾瑜帆来接你的。城南区毕竟是你生活的地方,也许有你认识的人也会参与械斗,让你亲眼看到他们,对你来说应该不会是什么好的体验。”   的确如此,这也是罗切一直不乐意尽快离开的原因,但是……   罗切沉声道:“不用了,我和你一起走。” 第301章 吞噬001   其实靳尧说得对,留在这里,等到外面尘埃落定之后再出去,对于他而言是最好的,因为他的确不想看到城南区的人互相搏命的样子。   但是……如果跟着靳尧走的话,说不定能挽回些什么。   城南区的人之所以搏命,大都是因为看不到明天的希望,可要是知道未来还有别的可能性的话,很多人就不会再继续现在这样刀口上舔血的生活了。   与其等到这场大规模械斗结束,所有人都被警察带走,罗切更想在事情彻底无法挽回之前,让自己熟悉的那些只是犯了小错的人,不要走上绝路。   所以最后,他还是决定跟着靳尧一起离开。   能平平安安出去自然是最好,如果运气不好,遇到青山帮或者岭帮的人,那也是上天给他的机会,让他能为自己惦念的这片土地再多做点事情。   既然罗切打定了主意,靳尧自然不会阻拦,毕竟罗切是最熟悉城南区的人,有他带路,这一路都能平安一些。   他们从密道回到安全屋,里面果然已经人去楼空,只留下被打砸的乱七八糟的空荡荡的房间。   安全屋里没有窗户,走出去之后,靳尧才透过窗户看到天边黑压压的乌云,和那道非常明显的,不正常的,直通天地的雷电。   看到那道耀眼到让人睁不开眼睛的电光时,靳尧就觉得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有种难以呼吸的感觉。   他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许唯卿,急忙拿出恢复了信号的手机,给云臻打电话。   云臻是这个世界上除了他以外,最在意许唯卿的人,他一定清楚许唯卿现在怎么样了。   电话接通,云臻的嗓音里带着责备,劈头教训道:“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一直联系不上!”   靳尧顾不上介意他的语气,急切的问道:“卿卿怎么样?他还在酒店吧?”   云臻沉默一瞬,沉声道:“他已经离开酒店二十多分钟了,我和陆总都派人跟着,据说他直奔电视塔去了。”   电视塔……那不正是那道雷电所在的方向的?   靳尧心慌的厉害,哑声道:“那道雷……”   云臻语带苦涩:“你猜的没错,那道雷已经上热搜了,现在几乎是全民讨论的热点,网上有很多照片……闪电直接劈中电视塔顶,而且持续不断,非常诡异。”   靳尧几乎不敢问出口,嗓音有些颤抖:“难道说,卿卿他……”   “没错,他就在塔顶。”云臻哑声道,“他上去之前,雷电就已经开始了,在他爬上塔顶之后不久,雷电变得更剧烈了,把所有正在往上爬的人都震开了……”   云臻那边传来隐约的喇叭声,似乎正坐在行驶的汽车里,大概是在往电视塔那边赶去。   一想到许唯卿现在处在危险之中,靳尧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一边快步往外跑,一边咬牙道:“你怎么可以放他出去?我说过多少遍,今晚会很危险——”   云臻打断他的话,嗓音沙哑:“靳尧,如果你那时候也在的话,你也会放他出去的。你是他的丈夫,应该比我更清楚,他的内心有多坚定。”   许唯卿下定决心要去做的事情,无论是谁,都无法阻止。   靳尧哑口无言。   也许在很多人眼里,许唯卿是个很乱来的家伙,他总是有奇奇怪怪的想法,总是做出出人意表的事情,更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坚持,但是也正是因为这些,他的眼睛里才时时刻刻闪耀着光,无端吸引着所有人的视线。   云臻继续说道:“他临走之前说,虽然很担心你,但是他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一刻都不能耽误。我虽然不知道你们打算做什么,但是想来,你应该也有必须要做的事……总之,不要意气用事,别辜负他的努力。”   靳尧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我知道了。你先过去,我也会用最快的速度赶到的。”   是的,他有必须要做的事情。他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找到那个人留下的痕迹,想起被抹除的记忆。   雷光持续,一定是系统搞的鬼,他要相信许唯卿和001,这场较量,一定还没有分出胜负!   ……   “你一定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类灵魂,才能把我逼迫到陷入沉睡吧?”   “对你来说,这个答案应该并不难猜。因为我们有相似的特质,贪婪且自私,所以会被相似的东西吸引。”   “他的灵魂是最特别的一个,鲜活,滚烫,坚韧,不管我怎么抹除他的记忆,不管重复了多少遍,他都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在创造灵魂的零号实验失败,制造出你这个怪物之后,我就选择了风险更低的研究方式。他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实验品,我对他寄予很大的希望,所以给他命名为1号,盼着他能帮助我探究人类灵魂最神秘的那样东西。”   “可是他,也还是辜负了我的期待。明明我已经给过他那么多次机会了。”   水晶洞窟里,战斗已经进行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木欢的紫色大蛇逐渐占据优势,而红皇后的身上,已然又多出好几条渗血的伤口。形势看起来一片大好,木欢的脸色却难看的很。   就像红皇后说的那样,他的确已经猜到了,猜到那个被系统吞噬的灵魂的真身,也猜到了系统的诡计。   不愧是系统,这个计谋真的诡诈恶毒至极。   它故意选择了女性的形象,误导他认为那个被吞噬的人类灵魂是个女人,从而忽略是001的可能性,然后再徐徐图之,诱他来到这里,拼尽全力的攻击。   可是事实上,替系统承担伤害的,其实一直都是001那被控制的灵魂。   难怪红皇后会肆无忌惮的伤害自己的身体,就算鲜血流干也毫不在乎,难怪系统一直胸有成竹,就算被他步步击退,也还是不慌不忙……   这已经不是阴谋了,而是赤裸裸的阳谋。系统利用他对001的在意,让他一步步走到现在的左右为难。   它大概是不舍得放弃001这个特别的灵魂,所以想要逼迫他这个“怪物”束手就擒,免得他真的一直猜不到,把001给弄死了。   想到这里,木欢不由苦笑——他自诩精明,却没想到还是被系统摆了一道。   “还要继续打吗?”红皇后懒洋洋的说,“再打下去,他的灵魂可就撑不住了。你难道想做杀死他的那个凶手吗?”   伴随着它的话音,原本正顽强抵抗的凤鸟忽然放弃防守,暴露出修长脆弱的脖颈,毫无防备的暴露在大蛇面前。   木欢脸色难看,掐指收回大蛇咬向凤鸟脖子的攻势,自己受到反噬,唇边淌下鲜血。   红皇后满意的笑了:“看来你还是知道轻重的。”   木欢哑声道:“你威胁不了我,我知道的,你也舍不得让001去死。”   “的确如此。”红皇后耸耸肩,“他这么特别,要是真的死了,我会很困扰的。但是呢……他实在太不听话了。”   “与其继续放他出去,让他一次一次的背叛我,给我找麻烦,我还不如直接吞噬他,等到他的意识消失,我就可以拥有他的灵魂,成为一个真正的人了。等到那个时候,我自然能明白人类灵魂的秘密,一样能达成我的目的!”   “你错了……”木欢低低的喘息,抬手抹去唇畔的血痕,“让人类灵魂变得特别的,真是他们自己的意识,如果抹去意识,那剩下的就只是和你一样自私又愚蠢的行尸走肉!”   “你的实验和研究,永远都不可能成功!”   “住口!”红皇后勃然大怒,红色凤鸟发出高亢的鸣叫,尖锐的爪子一把攥住紫色长蛇的七寸,凶戾的绞紧,木欢再次吐出一口鲜血。   “木偶师,只要你还存在,001的意识就无法抹除。所以我才想出这么一个好点子,让你自投罗网……”红皇后笑容冶艳,“只要把你除掉,001就能做一个乖乖听话的好孩子了。”   “现在还留在书中世界的那一部分001,已经忘记你的存在了,只要这里的这部分意识亲眼目睹你死去,就也会放弃抵抗……等到那时候,他的灵魂,就完完全全属于我了。”   “你休想……得逞……”木欢艰难的吐字,“小一他……绝对不会忘记我!”   红皇后冷哼一声,不屑道:“这么多次了,每次他都会忘记你,这次也不会例外。”   它留在外面的备份说不定已经完成记忆消除了,接下来只要把彻底失忆的001召回,和它这里的这部分融合,它就能彻底拥有001的灵魂了。   等到那个时候,它一定就可以知道,人类为什么能以渺小的身体,爆发出那么强大的力量,实现可以媲美神明的奇迹……   如果它能够完全掌握那股力量的话,那就不只是书中世界,就连真实存在的那个大世界,也将是它的囊中之物。   它怎么可能渴望成为人类那种低贱的东西?它之所以对人类着迷,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探究力量的奥秘罢了,所以001的意识,什么所谓的爱与恨,于它而言根本就不重要! 第302章 相信我,相信他们   书中世界,江都市电视信号塔塔顶。   许唯卿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刺眼的电光害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双眼不断分泌出生理性的泪水,但是即便如此,他也始终没有闭眼。   闭上眼,就看不到001的身影了,也就失去了最重要的支柱,他恐怕就无法继续坚持下去了。   可是……为什么001的身体,正在逐渐变得透明?   许唯卿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拼命睁大双眼,却越发真切的注意到,001那瘦削的身影真的在渐渐变得透明,炫目的白光穿透了他的身体,刺的许唯卿睁不开眼睛。   “001!你怎么了!”许唯卿拼命张开嘴巴呼喊,却绝望的发现自己只能发出细弱到几不可闻的声音,“你坚持住,不要放弃啊!”   001那边,却毫无反应。   “差不多了……”   系统机械式的女声再次响起,仍然是那样的缺乏情绪。   “001号实验体记忆纠错已完成,开始准备回收……”   “回收倒计时,十,九,八,七……”   “001!”许唯卿流着泪大喊,声音却仍然微弱,根本无法超越电光噼啪的雷鸣,但他还是一刻不停的喊着,希望能唤回001的神智,希望奇迹能够发生。   但是,并没有奇迹。   伴随着系统冷冰冰的倒计时,时间走到了最后一秒,那声僵硬的“零”之后,001的身影彻底散作虚无,被雷电淹没吞噬。   “不要啊……”许唯卿近乎崩溃,“001你不要走……”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甚至是相依为命,互相依靠,他早就把001看做最重要的亲人,可为什么,他都已经尽了全力,001却还是被系统无情的夺走了?   “回收结束。”   系统冷冰冰的宣告,下一秒,雷光忽然消散,就像它出现时那样突兀,只留下天台表面遍布的焦黑痕迹,和虚弱得瘫倒在地的许唯卿。   信号塔之下心急如焚的等待了很久的保镖们一看雷光消失,就立刻组织人手往上爬,没过多久,就找到了浑身虚软,动弹不得的许唯卿。   许唯卿的状态很不好,保镖们不敢等待,赶紧把他绑在背上,用最快的速度带他下去,送上救护车。   救护车上,许唯卿死死拉住陪同保镖的衣角,哑声道:“手机……”   他的声音太微弱,保镖一开始没听到,许唯卿又艰难的重复了一遍,他才反应过来,赶紧拿出自己的手机递给许唯卿。   许唯卿挣扎着输入靳尧的号码,电话很快就接通,听到靳尧低沉嗓音的瞬间,许唯卿的眼泪哗的一下就淌了下来。   “阿尧……阿尧……”他哭得停不下来,“001,001不见了,他被抓走了!”   靳尧一接电话,就听到许唯卿虚弱的哭声,心疼坏了,赶紧安慰他道:“乖,别哭,001肯定没事的,我们一起想办法,肯定能把他找回来!”   许唯卿呜咽着,把刚才在信号塔上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又道:“阿尧,001说,我们都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直到最后一刻,他都在对抗,想要回想起那个人……”   “是的,我也意识到了。”靳尧此时已经回到老宅,正在001的房间里四处翻找。他一边找,一边把自己推测的过程简单的复述了一遍。   许唯卿听完,忽然意识到了希望,急切的说:“如果说系统的目的是让我们彻底忘记那个人的话,那如果我们还记得,是不是就有可能——”   “是的。”靳尧断言道,“所以你别担心,好好在医院治疗休息。卿卿,你要相信我,也要相信自己,更要相信001,这场战斗肯定还没有结束,只要坚持下去,不要放弃,我们一定有战胜它的机会!”   其实此时此刻,就连靳尧都没有那么确定自己是否还有机会。但是……如果就在这里放弃的话,那大概就只剩下失败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所以不可以结束,无论如何,都要把所有能做的事情都做到,就像许唯卿一样!   许唯卿紧紧抓着手机,声音几不可闻:“拜托你了,阿尧……”   他想让001回来,想让这个世界的每一个人,都不要再受到系统的意志干扰,自由的选择想要的人生。   还有绵宝,他心爱的孩子,他希望那个可爱的小家伙能平安喜乐的长大,能拥有自己真心喜欢的人,不要像云汐那样,被剧情牵着鼻子走,最后连所谓的喜欢是什么,都没有搞清楚。   他没有力气说太多,靳尧却能从他带着哭腔的声音里,听出那些没有说出口的企望和希冀。   靳尧抿紧唇角,低声道:“放心吧,我明白。”   我全部都明白,所以绝对不会辜负你,也不会辜负001,和那个被抹去了存在的家伙。   电话挂断,靳尧加快了寻找的脚步,他坚信那个被寄予厚望,甚至把系统逼迫到这个地步的家伙,不会是个没脑子的蠢货。   如果他足够聪明,就应该留有后手,不会让自己陷入孤立无援的绝境,那么这个房间里,就应该留有他提前准备好的线索。   但是这个线索必须非常隐晦,不然的话,就有可能被系统发现,进而设法抹除,所以就算是靳尧,都完全不确定自己要找的到底是什么。   有可能是一个东西,也有可能是只言片语,甚至有可能是一种味道……但是无论是什么,这都应该是一个能打开记忆开关的特别之物。   然而,靳尧找了一圈,都没翻出来任何可能是正确答案的东西。   不过也对,如果这样就能找得出来的话,那系统也会发现,留不到现在。   如果他是那个人,面对这样一个难题的话,会怎么做呢?   靳尧沉思片刻,忽然把目光投向房间的窗台,那上面,摆着一株小小的翠绿树苗。   现在外面乌云密布,没有阳光,导致小树苗也有点没精神,但即便如此,它的叶片也还是舒展着的,看起来茁壮又悠哉。   老宅里的确养了些观赏性的植物,但是这里面不包括这种看起来土里土气的小树苗,更何况这树苗还是放在一个红色塑料小桶里,这么潦草随意,很明显不符合高管家的审美。   靳尧干脆给高管家打了个电话,老人家一上来就问夫人怎么样了,靳尧赶紧安抚,说许唯卿没事,这才问道:“高叔,阿一房间里的小树苗,您还有印象是从哪里来的吗?”   “小树苗?”高管家有些疑惑,摇摇头道,“我不记得有什么小树苗啊……”   “那红色塑料小桶呢?”   “啊,那应该是给阿一少爷准备的玩具套装里面的。老宅后院不是有个沙坑吗?您和迟少爷小时候都很喜欢去玩,所以一直保留着,我觉得阿一少爷的年纪应该也会喜欢,就买了玩沙套装……”   人上了年纪,就难免啰嗦,靳尧已经得到想要的信息,便干脆打断了高管家的絮叨,叮嘱他照顾好老爷子和绵宝,随即挂断电话。   高管家性格认真严谨,连他都对这棵小树苗没印象,就说明这东西应该是在今晚出门之前不久,才被放在这里的。   今晚的行动是重中之重,001和那个人却专门去弄了棵树放在这里……这很反常,而反常,就意味着这棵树很可能代表着什么。   但是如果这棵树上留有什么印记的话,肯定早就被一直盯着的系统给抹除了,可这棵树苗仍然留在这里,就代表着这棵树就只是一棵小树苗。   普普通通,没什么特别的。   靳尧仔仔细细把整棵树苗观察了一番,确定它的确只是树苗而已,没有什么特别的记号,叶子和枝干也普普通通,只是因为缺少阳光而有点恹恹的。   树苗,树叶,树枝,植物……   “树木?”靳尧喃喃道,“木,木……”   大脑深处,忽然泛起一种奇怪的酸痛感,像是警告,又像是被撼动了的某种桎梏,正暴怒着他的反抗,降下惩罚。   “木……”   这个字眼,总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   靳尧知道,眼下就是最关键的时候,如果在这里放弃,就彻底结束了。所以就算头越来越疼,他也没有放弃,继续努力思考联想着与这个字眼有关的一切词汇。   终于,仿佛终于挣破了牢笼,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木偶师,果然是他……”   “你们可以叫我木欢……”   “靳尧,许唯卿,机会很可能只有这一次,我会竭尽全力,希望你们能照顾好小一……”   耳畔依稀传来男人低声的叹息,语气里带着无奈:“请你们……不要忘记我。”   小小的树苗伴随着风轻轻舒展着叶片,仿佛在诉说着什么,轻轻抚过靳尧的手背,靳尧缓缓睁开双眼,眼底一片清明。   想起来了。   他已经彻底……想起那个人了!   希望一切都不算太晚,希望那个人留下来的线索,能够帮到被带走的001。   靳尧抱起那棵树,直接冲出房间,朝着医院奔去。   他想起来了,许唯卿也能想起来,还有其他人,就算不认识木欢也没关系,他可以给他们讲,也许有更多的人知道他的存在,他的力量就能更强……   总之,一切能够做到的事情,他都要努力去做! 第303章 就拜托你了!   信念和思念,可以成为跨越重重时空阻隔的牵绊,给予001和木欢力量吗?   靳尧不知道,001不知道,就连木欢和系统,也不知道答案。   被强行召回是一种很糟糕的体验,大概类似于被塞进大摆锤里连续玩上十分钟,头晕恶心得不行,恨不得一睁眼就大吐一场。   001的意识被生理反应折磨的翻江倒海,却震惊的发现自己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   他无法睁眼,无法行动,仿佛浑身都瘫痪了,只剩下大脑还在感知和思考。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以前也曾经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强行召回过,但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根本感知不到身体的存在!   001开始恐慌,他在一片黑茫茫中探索,不,他也无法确定到底是不是在探索,毕竟现在根本就无法行动,只是他的意识的感受罢了。   然而,这样的“探索”,却迟迟都没有得到结果。   就在001心灰意冷,又困又累,打算干脆什么都不管了睡上一觉的时候,耳畔忽然响起系统的声音。   “木偶师,001已经被我召回了,你差不多也可以放弃了,别再浪费我的时间了。”   木偶师?   001愣了愣,大吃一惊,木偶师怎么会跑到这里来?那家伙不是一直都潜藏在各个世界里吗?   而且系统提起他时的语气,像是不知道他能听到似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他在召回的过程中卡bug了?   这时,一道虚弱却儒雅的男声忽然响起:“他被召回了,你却仍然被困在梦境世界……不用再试图欺骗我了,我知道的,他的意识还在,还没有被你完全吞噬。”   “这只是时间问题罢了。”系统语气转冷,“既然你不肯认清现实,那就等到我把他的魂魄完全吸收,再来处理你吧!”   这一来一回的对话,听的001更加迷茫了。   意识,灵魂?为什么系统要吸收他的魂魄?不对,应该说是他哪来的魂魄这种东西,他不是个机器人吗?   就在他茫然不解的时候,眼前的黑色忽然急遽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光线昏暗的欧式装修的房间,和三张面对着自己,表情严肃的面容。   001吓了一大跳,惊呼出声道:“什么玩意儿!”   听到自己发出来的声音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感知莫名其妙的又恢复了,只是……好像哪里怪怪的。   他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惊恐的发现自己看到的,居然是一个由扑克牌构成的身体!   他的身体呢?他那虽然有点缺乏锻炼,但好歹很匀称的身体呢?   三人中唯一一个男性严肃的说:“你现在是黑桃1,就只有一次机会了。”   站在他旁边,穿着华丽公主裙的女人接话道:“如果死掉,你的灵魂和意识就会被彻底吞噬。”   最后一个同样穿着公主裙的小女孩继续说:“要不你还是跟我一起逃走吧?我们永远留在这场梦里,就不会死掉了!”   女人蹙眉道:“茜茜,不要乱说!”   “不是……你们到底是谁啊?”001一头雾水,“你们认识我?我怎么会变成扑克牌?”   穿着燕尾服的男人愣了愣,蹙眉道:“我们和你一样,都是001的一部分。”   001:“……”   是我脑子有问题还是你们有问题?   “我不就是001吗?”   女人叹了口气,解释道:“你不是001……或者说,你只是001的一部分。很久以前,系统选中了一个人类男生,把他抓来作为实验品,研究人类灵魂中隐藏着的力量。那个男生的灵魂被切割分裂,其中一小部分被抽离出来,抹除记忆,成为你,也就是所谓的001。”   男人轻声道:“那个男生还是人类时的名字,叫杜君玉。”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这个名字蕴含着父母对孩子殷切的期待,而那个孩子,虽然并没能像名字那样长成一位谦谦君子,却也是个能带给周围人希望和快乐的小太阳。   越是天真烂漫的性格,就越是强韧坚忍,哪怕被系统抓走,哪怕灵魂被割裂,形成的001也还是有着和他一脉相承的勇敢和执着。   眼前这三个人说的话古怪非常,001却不知为何,听的很入神。尤其是杜君玉这个名字,听在耳中,竟是觉得莫名的熟悉。   他忍不住问:“那你们又是谁?”   最小的女孩茜茜趴在椅子上,百无聊赖的说:“当初你被系统带走打工了,我们作为杜君玉被分割出来的另一部分灵魂,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沉睡,只是作为备用的实验体存在。结果就在不久前,系统不知道抽的什么风,忽然把我们吃掉了!”   “吃掉?”001只觉得一阵恶寒。   “不是字面意义的吃掉,你不用担心。”女人温柔的笑了笑,柔声安抚道,“它吞噬了杜君玉的另一部分灵魂,试图融合,直接占有杜君玉的灵魂。”   男人接话道:“我们一直被它操纵着,直到不久前,它大部分力量都挪作他用,我们才勉强恢复意识,之后一直在等你回来。”   001茫然道:“等我回来?我回来能做什么?”   他只是一个啥也不知道的打工人罢了,在今天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是个机器人罢了!   机器人忽然有了灵魂,还得知自己其实是个被迫害很久了的人类……这信息量实在有点太大了吧!   女人温声道:“你还记得自己来到这里之前,身在何处吗?”   001不由蹙眉,冥思苦想之后,摇摇头道:“不记得了。”   大概是因为这次是被强行召回的,他对之前发生过什么,基本没有任何印象了。   “每当你超出系统的控制时,它都会强行清洗你的记忆,用这种手段,它控制了你很长时间。”男人忧心忡忡的说,“现在它更是得寸进尺,想直接吞噬掉我们,彻底让你消失……你必须阻止它才行!”   001:“……”   “我想请问一下,我改怎么阻止它?”   茜茜说:“你要激发出人类灵魂深处的力量,也就是系统一直想要得到的那股力量……如果利用这份力量的话,打倒系统并不困难。”   女人点点头道:“茜茜说的没错,现在的我们,是唯一拥有完整灵魂,还身处系统大本营的人类。眼下是最危险的时候,也是唯一的机会,我们必须破釜沉舟,尽力一试。”   说实话,001仍然没有太多的实感,总觉得这一切更像一个梦。毕竟如果不是梦,他的身体怎么会变成一张扁扁的扑克牌呢?   就在他欲言又止,犹豫着要不要掐自己一把的时候,就忽然被年轻男人握住了双手。   “小一,你仔细看看我,你真的感觉不到一点熟悉吗?”他目光恳切,清秀的面容有点娃娃脸,抓着001的手指滚烫,仿佛一个不断散发着光芒的小太阳,他认认真真,一字一句地说,“你就是我,我就是你,相信你的直觉,我们本就是一体的!”   旁边的女人和女孩一起点头,同样满怀期待的盯着001看。   001有些茫然,又有些惶恐,不安的说:“你……你为什么要那样叫我,从没有人叫我小一……”   “因为那个人曾经这样叫过我。”男生笑了起来,“我很喜欢这个名字,因为他的语气很温柔……我觉得,你也会喜欢的。”   001不知所措的咬住下唇,他无法否认,这个简简单单的称呼的确让他有很特别的感受,仿佛心脏被不安分的小猫抓了一下,又酸又痒。   很奇怪,他明明没有被人用这个称呼唤过,却莫名其妙的觉得很熟悉,甚至感到说不出的亲切,就连耳畔,就隐约响起一道柔和好听的嗓音……   “小一,不要忘记我……”   001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眼前,三个人都握住了他的手,而他们的身体,正在渐渐变得透明。   001怔愣:“你们……”   “让你进入这具黑桃牌的身体,是我们能做到的极限了。”悲天悯人的女子看向他的目光温柔,“对不起,我知道你很为难,但是接下来……真的要拜托你了。”   “放心,我们不是真的消失,我们只是和你融为一体。”男人笑容开朗阳光,“不管最后是成功还是失败,我们都会陪你一起面对。”   最后的小女孩茜茜噘着嘴,不太高兴的样子:“真是的,这家伙看起来傻乎乎的,真的没问题吗?要是可以让我去就好了,我肯定能成功!”   女人瞪了她一眼,仿佛无奈的不知道该怎么管教妹妹的姐姐。   茜茜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最后拍拍001的手,语重心长的说:“小一,你可千万不要失败哦,不然我变成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她扮了个可爱的鬼脸,最后却还是笑了,笑得灿烂童真,大声喊道:“那就拜托你啦,杜君玉!”   “拜托你了,杜君玉!”   “辛苦了,请你好好努力……杜君玉。”   三道话音汇聚在一起,三道高矮不同的身影,一个接一个的消失了。   001看着空荡荡的昏暗房间,只觉得怅然若失。   虽然还是没有完全搞清楚怎么回事,但是从这一刻开始,他就是杜君玉了。   ……大概。 第304章 我叫杜君玉!   001,不,应该说是杜君玉,在目送着三个自称是自己一部分的人消失之后,他花了不少的时间检查自己身处的这个房间,想再多了解一下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他的想法是很好的,但由于此时他的身体不再是人类的身躯,而是一张扁扁的扑克牌,所以导致他行动起来总觉得气力不济,根本没法很快的行动,也没法做出太精细的动作,所以折腾了一会儿之后,杜君玉绝望的发现自己不仅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反而还把整个房间给弄得乱七八糟。   不过,虽然找不到东西,但是好歹是把整个房间转了一圈。杜君玉发现,这里是个装修奢华的欧式风格房间,但屋子里摆放的小物件却很多,且不局限于欧式一种风格,不像是特意摆在这里的,反倒像是有人四处旅游,走到哪看到什么好玩的,就买回家的那种纪念品。   “不过……倒是很好玩……”杜君玉用操作不太娴熟的手指拿起一个可爱的小猪存钱罐,一边晃一边听里面的动静,很是满足,“这个存钱罐真的好可爱!”   虽然不知道这个房间到底是谁的,但是这个人的喜好跟他真的好像,这房间里的每一样东西,他都喜欢的不行,要不是行动不便,他简直要爱不释手了!   想到这里,杜君玉忽然一愣——也许并不是这个房间主人的喜好和他高度相似,而是布置这个房间的,本来就是他自己……的一部分。   杜君玉心里一暖,忽然就觉得没有刚才那么茫然和害怕了,冥冥中仿佛有一道温暖的气流注入自己的身体,给了他力量。   也许,那几个消失的家伙说的都是真的,他真的不是一个人,不是在孤身奋战。   继续留在这个房间里,也不会再有什么新的发现了,就算现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也必须尽快离开这里,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就在他摇摇晃晃,迈着不怎么灵活的脚步往房门走的时候,脚下忽然一歪,脚底传来一阵玻璃碎裂的不祥的咔嚓声。   糟了……   杜君玉赶紧低头看,还好单薄如纸牌的身体让低头时的视野扩展了不少,所以他一眼就看到了被自己踩在脚底下的,玻璃已经碎了的小相框。   “唉,好可惜,居然给我踩坏了……”他叹了口气,扶着旁边的桌子,艰难的蹲下身,好歹把那个小相框捡起来了。   就在他想把相框放回到架子上的时候,却忽然注意到相框里的那张照片,不由愣住了。   “奇怪……这个人看起来,好眼熟……”   杜君玉喃喃自语,竟是抓着那个小相框,怎么都不舍得松手了。   那小相框里面的画像,其实就只有一个背影,还是一个披着黑色长袍,根本看不清身形的潦草到不行的背影,但是偏偏就是让他觉得无比熟悉,熟悉到甚至能在脑海里勾勒出一个瘦削修长的男性身影。   “肯定是个男人……”杜君玉低声道,“但是奇怪,到底是谁呢?我做的那些任务里,根本就没有这样一个人啊……”   “不,不对!”他忽然想起某几个世界里,那个总是跟自己作对的讨厌的家伙,脱口而出道,“这身黑袍子……这,这不是那个家伙吗!”   对,就是那个家伙,是那个讨厌的木偶师!   那家伙的画像,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房间里?   杜君玉不高兴极了,嘴巴都撅起来,不满道:“真是的,还以为这个房间的主人真的和我心意相通呢,谁知道这家伙居然把木偶师那个讨厌鬼供起来放在房间里……真是破坏心情!”   说着,他就想把小相框丢开,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手却偏偏不舍得松开,反而是违背了他的意志,一直紧紧抓着那个相框,不肯松手。   “真是奇了怪了……”   盯着自己那不太像人类的手看了一会儿,杜君玉最后还是放弃了强行扔开小相框这个念头,干脆顺从心意,把小相框塞进了自己刚刚翻出来背上的小背包里,带上一起走。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还是拿上了。说不定是刚才那三个人里有谁是木偶师的死忠粉呢?要是不带着,万一他们不高兴了折腾我怎么办?”   他一边小声嘀咕,努力说服自己,一边推开门走了出去。   一出门,他就愣住了。   他本以为外面应该也是欧式装饰的走廊之类才对,没想到一推开门,看到的居然是一片白茫茫的雾气。   那雾气遮蔽了他本就不太好的视野,上下左右看看,竟是连脚底下有没有路都看不清楚。   杜君玉叹了口气,转过身,想回屋找找有没有能用来探路的棍子之类的,却意外的发现刚才自己出来的那扇门,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不见了。   杜君玉:“……”   为什么他有种自己已经死了,来到了阴曹地府的感觉?   算了,无所谓了,不管是阴曹地府,还是别的什么,反正他现在的身体都只是一张扑克牌了,他还有什么可怕的?   勇敢点!大步往前走!   杜君玉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干脆两眼一闭,什么都不看,全凭自己的直觉,大踏步的往前走。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伸出去的双手忽然摸到一抹温热,吓得差点跳起来,大喊道:“卧槽!!”   一睁眼,发现自己眼前赫然站着一道瘦削的身影。   披着一身黑色的长袍,个头有点矮,看着似乎只是少年,从杜君玉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刚才他就是不小心撞到了这个人。   怎么又是黑色的袍子?这是什么地府流行套装吗?   杜君玉心里直犯嘀咕,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小哥,请问你是谁啊?”   少年没有理会他的意思,仍然背对着他,却忽然一弯腰,蹲下去了。   杜君玉又被他吓了一跳,刚想吐槽他为什么一惊一乍的,就发现少年身前还站了一个小男孩,看着只有八九岁,因为个头太矮了,完全被少年的黑色袍子挡住了,所以杜君玉刚才才没注意到。   这两个人,全都没有注意到杜君玉,仿佛他是透明的,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小男孩哭了起来,抬手搓揉着眼眶,泪水顺着下巴一滴滴往下淌,看起来可怜极了。   少年伸出苍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男孩发顶,嗓音温柔微哑:“别哭了,他们不会再欺负你了。”   他的本意大概是要安慰,谁知道小男孩得到了关注,反而变本加厉的大哭起来,嚎啕着哭喊:“呜呜呜!我害怕,我害怕嘛!我妈说了,小孩子害怕的时候就是可以哭的,不哭会被吓疯掉的!”   少年摸他脑袋的手微微一缩,似乎是被他的哭声吓到了,随即无奈轻笑:“所以你根本不用管我的,你自己就是一个小孩子,做什么要逞英雄?”   男孩被“批评”了,顿时哭的更大声了:“呜哇哇!我想救你,你却还要骂我,你这个坏蛋!”   少年意识到自己越说越错,而且跟小孩子争论也有伤颜面,不由再次叹了口气,感慨道:“好了,真的不要哭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要不你打我一顿出出气?”   这么卑微的态度,总算让小男孩心里的委屈散去了些,哭声总算弱了下来。他哽咽着擦擦湿漉漉的小脸,一脸倔强的说:“不用!是我要来救你的!男子汉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才不会打人来出气呢!”   少年觉得好笑,便故意问他:“那下次要是再遇到危险,你还会逞强跳出来吗?”   男孩又要跳脚,却努力忍住了,委屈巴巴的鼓着小脸说:“不,不会了……我,我一定绕到他们背后偷袭,不会再直接挑出来了!”   少年:“……”   “其实我觉得最好的选择是打电话告诉警察叔叔,请他们来帮忙,你觉得呢?”   男孩冥思苦想一阵,点点头道:“那好吧,这样也不错,警察叔叔肯定是最厉害的!”   少年笑了,再次摸摸他的脑袋,站起身来道:“你的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家吧。”   小男孩忽然警觉起来,环抱着自己问:“你该不会是个坏人吧?老师说了,不能随便带陌生人回家的!”   少年无语凝噎,良久叹了口气,道:“那你自己回家吧,注意安全。”   小男孩猛点头,转身就跑,跑出去几步之后,却又转过头来,犹豫着说:“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少年愣住,竟是有些不知所措的摇摇头道,“我其实……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大家都有名字,你怎么会没有呢?”男孩眉头紧皱,小大人似的叹气,“你可真可怜,这样吧,你等着,我回家翻字典,帮你取一个跟我的名字一样好听的名字!”   少年笑了,温声问他:“你的名字是什么?”   男孩很骄傲的大声说:“我叫杜君玉!怎么样,我的名字好听吧?” 第305章 渣男啊渣男   小男孩和少年的身影宛如指尖流沙,还不等回过神来的杜君玉伸出手去碰触,就无声无息的消散了。   杜君玉有点怔愣,刚才那一幕,已经牢牢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那个小男孩……说他名叫杜君玉,虽然只是读音相同,看不到写法,但是这世界上不可能有那么巧的事情,既然这幻境出现在他面前,就说明那个小男孩,应该就是和他同名同姓。   他不由苦笑一声,摇摇头道:“唉,何必再自欺欺人,哪有什么同名同姓,那小男孩,明明就是我自己。”   只可惜,他已经不记得了。   杜君玉继续往前走,这一次,他放慢了步伐,小心观察四周,想看看刚才那幻境到底是从怎么冒出来的。   果然,这白茫茫的雾气里,很快就又出现了新的幻境,可惜他仍然没看到出现的全过程,只是一个回头,就发现视野里多出了许多道人影。   那似乎是一大群少年,熙熙攘攘勾肩搭背,叽叽喳喳的笑闹声清晰的灌入耳中,听起来如此真实,可是当杜君玉注目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那人群中绝大多数都只是灰蒙蒙的影子,唯独跟在最后的一个少年,面容是清晰的。   那孩子长得很眼熟,和之前消失的那个三个人里的男生很相像,却比男生年轻稚嫩不少,看着好像是在上初中,眉宇之间的疏朗之色与之前那个小男孩也有几分相似,定然是长大了些的杜君玉无疑。   但此时的他,却不像小时候那么开朗活泼,眉头紧锁,似乎非常发愁。   “喂,君玉!”有同行之人问他,“你怎么了?最近总是闷闷不乐的?”   杜君玉嗯了一声,眉头还是紧皱着,摇摇头道:“我有一个朋友,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找不到人……像是故意躲着我。”   “哦?”男生们哄堂大笑,纷纷打趣道,“朋友啊……是女生吧?啧啧,一定很漂亮吧?所以才让你念念不忘?”   青春期的男生们最爱开这样的玩笑,虽然没有恶意,却难免让人不快。   杜君玉果然不大高兴,撇撇嘴道:“跟你们有什么关系?那是我朋友,又不是你们朋友。”   “你介绍给我们认识认识呗?认识之后不就是好朋友了?”   杜君玉断然拒绝:“那可不行!”   男生们又哄笑起来,打趣道:“我就说是女生吧?看你小气那样……放心,兄弟们绝对不抢你对象!”   杜君玉有点脸红,急忙解释道:“不是的,真的不是女生!虽然那家伙长得很好看,比班里的所有女生都好看……”   男生们的笑声更大了,你一言我一语的开杜君玉的玩笑,害得他的脸更红了。   他被人群围在中央,完全没看到不远处的小巷子里,一道瘦削高挑的身影,正遥遥的看向这边,宽大的黑色长袍随风飘动,仿佛一缕逸散在人间的幽魂。   很快,男生们就四散分开,只剩下杜君玉一个人,带着被调侃的通红的脸站在原地,良久忽然叹了口气,眉头又皱了起来。   “真是的,那家伙到底出什么事了?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见我?”   话音刚落,他身后就传来脚步声。   杜君玉一愣,猛地转过身,这才发现自己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人。   他不惊反喜,扑上去一把抱住黑袍男人,大喊道:“阿欢!你终于来见我了!真是的,我还以为你生气了,不肯理我了!”   男人微微一笑,淡淡的说:“你为何觉得我生气了?”   杜君玉抱着他不撒手,颇有点忸怩:“这……我就是觉得嘛……因为我上次那个啥,把你给那个啥了……”   站在一边吃瓜的另一个杜君玉一脑袋问号——那个啥是啥,到底哪个啥了?   男人叹了口气,动作温柔的拉开他的手,轻声道:“我没有生你的气,别胡思乱想。”   杜君玉这才咧嘴笑了,高兴的说:“你没生气就好!那我上次说的那件事,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温声打断了:“君玉,我要离开这里了。”   杜君玉愣住了,不解重复道:“离开……这里?什么意思?”   “就是说,我不会再来见你了。”男人垂下眸子,语气仍然平静,“我要离开这里,到别的地方去了。”   杜君玉深吸一口气,明显深受打击,却还是努力保持镇定,竭力微笑道:“没关系的,阿欢,我知道你是成年人,肯定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你尽管去,不管你去了哪里,记得告诉我地址就行,等我高中毕业,我就可以去找你——”   “不是的,君玉,你没明白我的意思。”男人再次打断他的话,叹息道,“我说的离开,是指我要去一个不属于你的世界的地方……我要彻底的离开这里了,走了以后,就无法和你联系了。”   杜君玉眼眶红了,眼巴巴的盯着他,轻声道:“阿欢……你还是生我气了,不想再见我了,对不对?你生气就生气,也不用说这种谎来骗我啊……”   “我没有骗你。”男人眼眸仍然低垂,嗓音越发低沉,“我也没有生气,我走以后,你要照顾好自己,你——”   他话还没说完,杜君玉就哇的一声哭了,转身就跑,那哭声大的,和他小时候大哭时一模一样。   “君玉……”   男人吃了一惊,作势要追,最后却没有迈出脚步,只站在原地,沉沉的叹了口气。   吃瓜的那个杜君玉撇撇嘴,暗道这男人真是有够渣的,人家小男生明显对他有意思,他却不同意不拒绝,只说自己要走了,以后再也不回来……要是换做他听到这么一番话,也得被气得哭着跑掉。   等等,不对……气得大哭跑掉的那个,不就是他自己吗?   就算之前的事情他都不记得了,可要是这些幻境真的都曾经发生过,那那个被渣男辜负的可怜少年,就是他杜君玉吗?   一想到这里,杜君玉顿时气鼓鼓的瞪着那始终背对着自己的男人,只觉得这货可太讨厌了!   这个辜负了自己的渣男,他一定得看清楚对方的真面目才行!   他立刻走动起来,想绕到男人的正面去,把对方的脸看个清楚,却没想到他的脚根本动弹不得,仿佛被什么力量束缚在了原地,一步都走不了。   走不了,自然就看不到对方的脸,杜君玉急的不行,却也无可奈何。   就在他以为这处幻境也要消散的时候,那始终背对着自己的男人忽然开口,语气低沉的说:“君玉,对不起……但我要是不走,它早晚会找到你……我不能给你带来麻烦……”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重新戴好斗篷的兜帽,身形一闪,竟然就凭空消失了。   杜君玉吃惊的张大了嘴:“好家伙,这货不是人啊!居然会瞬移!”   但那个黑色的斗篷,真是怎么看怎么眼熟,真的很像……嗯……   杜君玉猛地摇摇头,赶紧打断自己越发危险的思路——不可能的,怎么可能是木偶师那家伙呢?他已经失去的那段记忆里,怎么可能喜欢上木偶师那种嘴欠又阴险的坏男人呢?   男人离开之后,幻境自然瓦解,杜君玉很快就发现自己又能动了。   看来幻境出现的时候,他是不能动弹的,就只能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看……这可真是,在电影院里看电影都比这自由。   偏偏他现在身陷这浓雾之中,就算对这幻境有再多不满,也没法脱身,只能老老实实任人摆布。   也不知道下一个幻境是什么……   他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等待着下一个“杜君玉”从迷雾中冒出来。   谁知他又往前走了十几步之后,眼前的雾气忽然就像是沸腾了一般,剧烈的翻涌起来。杜君玉下意识的后退几步,再一抬头,就看到眼前的雾气奔腾着,很快在半空中形成一个虚幻的白色王座。   王座之上,一道模糊的人影坐着,在它周围,无数类似屏幕的画面漂浮在半空中,里面播放着各种各样的图景,而那人影不断的抬起手,碰触着那些漂浮的画面,像是在进行什么复杂而极有规律的操作。   “警告,08659号世界发现000号实验体,世界线发生较大变动,请尽快处理。”   “警告,01003号世界发现000号实验体,世界线发生较大变动,请尽快处理。”   “警告……”   一连串的警报声响起,每一个都提起同一个000号实验体,王座之上的人影操作的速度明显加快不少,却还是无法快过警报响起来的速度。   就算看不到面孔,旁观者杜君玉都能感觉到人影的心烦意乱和气急败坏。   这时,人影终于开口说话了:“这个000,真是麻烦……”   这声音一响起来,杜君玉就惊讶的睁大了双眼——他记得这道无机质的机械女声,正是系统!   他虽然跟在系统身边很久,却从没见过系统的真身,没想到系统居然只是一团人影,连身体都没有。 第306章 寻找真实之旅   也许是因为此时他的灵魂终于完整,不再是那个完全受到系统控制的傀儡001,所以此时再看到系统时,杜君玉并没有感到以往那种威压和恐惧,相反的,他反而觉得眼前这一团人形没什么存在感,似乎力量不是很强大。   000号实验体吗?杜君玉知道自己是001号,按照系统的说法,他是由它创造出来的第一个机器人,所以取名叫001,但是按照消失了的那三个人的说法,他根本就不是什么机器人,而是被抽离出来一部分灵魂的人类,那系统所说的,就只能是谎言了。   所以这个001号……大概也是实验体的编号?   也许他打从一开始就不是第一个,而是第二个,真正的第一个实验体,是那个警报里不停重复的000号。   那三个消失的人提到过,000号实验体的实验失败后,系统才开始抽取人类的灵魂制造受自己操控的手下,他那时候还以为实验失败后,000肯定是死掉了或者消失了,但是现在看来,也许实验失败后,000还活着,不仅活着,还四处搞破坏,弄得系统生气又无奈。   等等,四处搞破坏,让系统生气,却还怎么都抓不到……这个人设,他怎么觉得似曾相识呢?   就在杜君玉灵光一闪的时候,王座之上那个模糊的人影忽然伸展开来,似乎是从王座上站了起来。它的面容虚幻,杜君玉无法分辨眼睛的位置,却能感觉到,它在紧紧盯着正不断闪烁着红光的其中一个漂浮画面。   几个呼吸过后,它的身体忽然分出几道绳索一般的雾气,直接探入画面之中。伴随着这个动作,它那烟雾缭绕的身体忽然变得更暗淡了几分,杜君玉还听到一声隐忍的闷哼。   看来书中世界果然遵循着自己的规则,就算是系统,想要贸然插手进去,也会受到抵制和反噬。   但是看来系统已经忍无可忍,所以就算要大量消耗自己的力量,也要把那个到处捣乱的000给抓出来。   伴随着雾气的不断深入渗透,那闪烁着红光的画面里,忽然涌出一股幽紫色的火焰,直直朝着系统卷去。   系统恼怒的轻叱一声,白色雾气凭空汇聚,在面前凝实成一块雪白的盾牌,恰好挡住火焰的进攻。   “000,我本以为你早就死了,没想到你一直苟延残喘……你这个怪物,不好好躲起来,居然还敢在我的世界里撒野?你就不怕我再杀你一次?!”   它的话音很是怪异,似乎在非常努力的模拟出应该有的语气,却总是在起承转合处有不和谐的瑕疵,让人瞬间分辨出真假。   说白了,就是更像一个学人说话的AI。   幽紫色火焰蒸腾而起,在半空中化作一条巨大的蟒蛇,嘶嘶吐着蛇信,却诡异的发出年轻男人低哑的声音:“把君玉还给我,我自然便会退出这些世界。”   “你没有资格跟我提条件。”系统冷冷地说,“你只是实验失败的残次品,是个只配在阴沟里躲着的可怜虫罢了。000,别以为你和一个人类相处几年,就也能变成人类了,你的本质是个怪物,你的情感都是虚无的造物,你根本就没有人类的灵魂!”   蟒蛇似乎被激怒了,高高昂起头颅,巨大的吻部张开到不可思议的角度,兜头就要把系统吃下去,却在即将碰触到系统的时候,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阻挡,无法一口咬下去。   系统冷笑起来:“你躲在小世界里,我的确抓不到你,但是你也别想伤害我分毫……有本事你就一直躲在里面不出来!”   大蛇发出一阵愤怒的嘶鸣,幽紫色的火焰渐渐变得暗淡,最后化作灰烬掉落在地,那个001竟是一言不发就消失了。   看起来像是怂了,杜君玉却奇怪的能从这举动中品出一丝高傲的挑衅。   在他看来,001一言不发的离开,大抵是在用实际行动告诉系统,他不会轻易低头,这种骚乱和破坏,他还要一直一直继续下去,直到系统屈服为止。   果然,000的消失反倒是让系统更恼怒了,它把那些雾气都抽回来,狠狠踩了地上那坨灰烬两脚,随即重重跌坐回王座之上,似乎陷入了沉思。   杜君玉本以为这一段幻象该结束了,谁知他等待许久,都还是不能动弹,王座上的那位,也还是维持着原本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老僧入定。   就在他快要受不了的时候,系统终于动弹了,只见王座上的人影大手一挥,杜君玉就一股雾茫茫的白烟朝着自己笼罩而来。   他吃了一惊,想要躲闪,却还是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那白烟兜头盖住。还好,这烟雾应该也只是幻象的一部分,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只是略微遮挡了些视线。   这时,系统开口道:“杜君玉……这应该就是那个让000心心念念的人类了。真是有趣,没想到我无意中发现的有趣灵魂,居然也是000垂涎的对象……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杜君玉垂眸,看到一缕宛如手指一样的细细烟雾正磨蹭着自己的下巴,心底不由涌上一层厌恶。   想来,系统当初就是这样不怀好意的盯着还是人类的自己,盘算着要怎么利用自己算计000,盘算着怎么压榨出自己最大的价值吧?   真是想象一下那个场景,就令人生厌。   紧接着,不知道系统又做了什么,他就看到自己头顶半空中,缓缓浮现出一大一小两团白茫茫的光团。   小一些的那个朝着系统飞去,一边飞还一边扭动着挣扎,却还是被系统牢牢抓住,而大一些的那个同样拼命挣扎,却被浓稠的白雾层层束缚起来,朝着下方镇压,很快消失在杜君玉的视线中。   系统把玩着剩下的那小小光团,语气里带着森然的笑意:“杜君玉,000很想见你呢,你乖一点,我这就送你去和他团聚,如何?不过,我得给你改个名字才行……”   小光团扭动挣扎的动作减弱了些,杜君玉明显能从中感应到疑惑和恐惧,他顿时心疼起来——在系统超出人类想象的力量面前,年少时的他被强行抓走,带离日常的生活,一定害怕极了!   在系统的掌控中,小光团带着困惑的不安,渐渐停下挣扎,陷入被迫的沉眠,而在这之后,系统又围着它摆弄了许久。杜君玉眼睁睁的看着小光团的光芒越来越微弱,越来越没有生机,直到最后,它的光芒变成平静无波的四海,沉静而毫无波澜的悬停在半空。   系统似乎终于满意了,拍拍手道:“从今天开始,你就叫001吧,你就是我的第一个造物,是我忠心耿耿的仆人!”   杜君玉听到自己的声音从光团里传出,语气平静而麻木:“是的,主人。”   幻象终于崩塌,杜君玉怔怔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他虽然没有目睹什么残酷至极的人体实验,却亲眼看到了自己的灵魂是怎么失去所有记忆和意识,忘记了自己姓甚名谁,从此沦为一台只知道应是的浑浑噩噩的机器的。   他从杜君玉,变成了001。   从一个鲜活的人,变成了系统的仆人,机械的造物。   而这一切,仅仅可能只是因为他在系统的眼中,又那么一丝特别,又恰好跟000有些关系。   倒霉,真是倒霉到极点了。   幻象消失,杜君玉能够自由行动了,他却完全不想动弹,直接一屁股坐到地上,丧丧的叹了口气。   他现在的心情真的好难过,再没有什么事情,比发现自己的所有记忆都是虚假的,都是被别人恶意灌输的更令人沮丧的了。   如果他这次被召回之后,没有发生这些,他大概还会继续以为自己是个机器人,是系统给了自己可以自由思考的意识吧?   杜君玉沮丧的坐在地上发呆,仔细回忆刚才看到的那些画面时,却忽然觉得这一切好像都有些熟悉,仿佛不久之前……才刚刚经历过一样。   而那种震惊而难以置信的情绪,似乎也消解的很快,没有在他的心头沉郁太久,反而是很快就散去了,他的心里也随之好受许多。   如果真的是第一次听说这么震撼性的消息,以他对自己的了解,想这么快就缓过来是几乎不可能的。   所以……虽然真的很难以置信,但也许他的记忆真的还有别的问题,在他已经不记得的时候,他很可能就已经发现了自己真实的身份,和系统的真面目。   倘若如此的话,他就得继续往前走,继续寻找更多的幻象,才有可能拨开重重迷雾,找到真实的,应该属于他的那份记忆。   杜君玉给自己打气之后,就又站起来,摇摇晃晃的继续往前走。   这一次,他不再像一个优哉游哉的看客,而是真正有了迫切感,很想尽快找到真相,不再做一个稀里糊涂、任由系统摆布的孤魂野鬼。   越是往前走,他的步履就越发沉重,白茫茫的雾气仿佛有了意识,若有若无的拖着他的脚步,不让他继续向前,像是在竭力隐瞒着什么。 第307章 阿欢,我终于找到你了   越是受到阻拦,杜君玉反而觉得自己发现了正确的道路,只有寻觅真相的路,才会越往前越难,才会有诸多阻拦。   终于,他宛如横渡泥沼,终于在艰难的迈出几乎不可能迈动的一步之后,看到了四面八方翻腾而起的雾气。   幻象,很多很多的幻象,在他周围此起彼伏的涌现。杜君玉看到无数个自己,有的呆板,有的灵动,有的愁眉苦脸,有的气急败坏,而那些幻象中,每一个都有一道黑色的修长身影,或是与他对立,或是与他携手。   “阿欢……”杜君玉怔怔低喃,重复着那个明明从未宣之于口,却意外的熟悉至极的名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我们曾经经历过的……很多个世界……”   男人的嗓音徐徐响起,温柔而低沉。   杜君玉眼眶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可他却不知道这情绪从何而起,心里是空落落的茫然。   “小一,我知道你不记得了,但是没关系,这所有的所有,我都记得……”   男人温柔的话语像是在他心底的空洞埋下一颗种子,融融的暖意开始涌动。   “我们反抗过系统很多次,虽然每一次都是失败,但是在这个过程中,你从来没有放弃,甚至比我还要坚定……”   杜君玉看到右手边的幻象,那里面,他一脸坚毅,抬手抚上男人瘦削的脸颊,泪水顺着他的指尖滑落,他却是笑着的,嘴唇翕动,似是在鼓励着对方。   心底的种子探出厚土,长出脆弱却勃发的嫩苗。   “你是最特别的人类,是你的陪伴,才让我和系统截然不同,才让我知道什么叫人性和情感……谢谢你,没有让我变成只知道占有和嫉妒的怪物……”   杜君玉看到小男孩一样的自己一脸倔强,却还是伸出手,拉住了黑袍男人的衣角,男人扭头看过来的时候,男孩忍不住羞红了脸。   绿叶舒展,根茎绵延,苍翠厚积薄发,蓊郁生机勃勃。   “是你给了我名字,是你祝福我,四季绵长,欢愉无忧……”   杜君玉看到孩童时的自己一脸郑重,手里还抱着厚厚一本字典,有些紧张有些不安,很小声地说:“我认识的字也不是很多,这本字典里的很多字我都不认识……但是我记得老师讲过,‘欢’是喜悦、高兴的意思,还可以用来指喜欢的人……我很喜欢你,也希望你高兴喜悦,所以从今天开始,你就叫木欢吧!”   木欢,木欢……   是啊,这是他亲口许诺的名字,是他亲口给出的祝福,是他给那家伙起的名字,他又怎么可能……会真的忘记呢?   不知不觉间,杜君玉已是泪流满面。   树木枝繁叶茂,任由风雨飘摇,犹自岿然不动……磨砺漫长,数次跌倒爬起,早已让脆弱的小树,成长为护佑万千的庞然大物,径自遮风挡雨。   这一刻,001与杜君玉,彻底合二为一。   不管做多少实验,不管抓来多少人类,系统的研究都没有丝毫进展,因为它不知道,人性之所以璀璨伟大,是因为总有些人能不畏强权,不怕失败,永远奋进,永远拼搏,只为能挣得那一线希望,一缕生机。   也只为……能见到那个重要的人。   杜君玉缓缓合上双眼,耳畔细小的声响忽然变得清晰而剧烈,那是凤鸟啼鸣,是巨蛇嘶吼,是……战场。   原来他一直都站在这里,没有移动过分毫。原来他心心念念的人就在旁边,他却被蒙蔽了双眼,什么都看不到。   扑克牌构成的身体渐渐被血肉覆盖,由单薄干瘪变得纹理清晰,圆润饱满。梦境充满可能性的特质在这一刻发挥到淋漓尽致,当一个生命意识到他的存在究竟应该是何模样的时候,梦会满足他的所有想象。   杜君玉,终于成为一个完完整整、有血有肉的人。   他的忽然出现,让仍然在缠斗着的双方都有了短暂的迟滞,红桃皇后满脸的难以置信,木欢则畅快的大笑起来。   “怎么可能?他的灵魂已经被我吞噬了!”红桃皇后气急败坏的尖叫,“他是001,他应该老老实实听我的话的!”   木欢大笑道:“系统!你垂涎他灵魂坚韧特别,却不曾想过他的坚韧,也有将你反噬的风险,你到底还是要输给自己的傲慢自大!人类,绝非你想象中的虫豸,君玉的坚强,远超你的判断!”   “这不可能!”皇后神色狰狞,猛地伸出手,朝着双眼紧闭的杜君玉挥去。   凤鸟发出尖锐的鸣叫,俯身朝着杜君玉冲去,巨蛇紧随而上,庞大的身躯缠绞住凤鸟的翅膀,凤鸟不甘示弱,尖锐的喙直接朝着巨蛇七寸刺去,巨蛇扭动着躲开,用毒牙反击,却终究因为主人濒临力竭,动作慢了几拍。   凤鸟找到机会,振翅挥出一根长羽,直直朝着杜君玉飞去。   羽毛在半空中化作熊熊烈焰,耀耀红光直逼杜君玉面门,木欢大吼出声:“君玉!”   眼看着杜君玉就要被烈火焚烧殆尽,皇后脸上的得意才刚刚展开,就看到杜君玉周身腾起灿金色的光芒,那金光直冲天际,竟是把矿洞都冲开一个口子,燃烧的羽毛与金光对撞,居然直接融化消失了。   也正是从那个口子开始,整个深埋地底的矿洞都开始崩解,渐渐暴露在幽暗的天光之下。   皇后面露惊惶,抬头看向已经失去遮掩的上方,震惊道:“这到底是……”   木欢也有些惊讶,他注意到,崩溃的并不仅仅是矿洞,就连之前的地下大厅和地面上的城堡都不见了踪影,他抬起头,看到的也不是悬挂着日月星辰的天空,而是雾茫茫的一片虚无。   脚下,大地同样正在远去,不过几个呼吸,他们就仿佛置身于宇宙之中,上天无路,下地无门。无论是巨蛇还是凤鸟,在广阔的虚无里都显得那样渺小,令人心生恐惧。   唯独只有杜君玉,那道灼目的金光仿佛沟通天地的桥梁,把他和某种未知的存在联系起来,正源源不断给予他力量,木欢和皇后都能察觉到,杜君玉身上汇聚的力量正越来越强,宛如新生的朝阳。   “君玉……”木欢意识到了什么,忍不住勾起唇角笑了,他松开指尖结印,任由巨蛇崩溃消散,洒脱从容之至,眼神轻蔑的看向对面的红桃皇后,“系统,你已经输了,君玉他打破了这处梦境空间,也破坏了你设下的圈套……下一个被破坏的,就会是你真正的老巢!”   “尔等蝼蚁,也敢痴心妄想?!”   红桃皇后眼神冰冷狰狞,指挥着凤鸟直接冲向杜君玉,凤鸟却在金色的通天光芒面前连连哀鸣,根本不敢靠近,若是细细去看,不难发现它翅膀上翻飞的羽毛在接近金色光芒的瞬间,就被金光绞杀湮灭,根本无法抗衡。   皇后奈何不了杜君玉,惊怒交加,尖叫一声,凤鸟挥舞着翅膀转移目标,又冲向已经散去力量,只勉强站立着的木欢。   然而,它尖锐的趾爪还来不及碰到木欢,金光就后发先至,把木欢笼罩着,带到杜君玉身边。   凤鸟尖叫着,险些一头冲进金光里,翅膀边缘的羽毛被金光灼伤,一下子就秃了一大片。   皇后也受到创伤,脸色刷的一下苍白,越发难以置信。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它厉声呵斥,“你这个该死的人类,你到底做了什么!”   木欢捂着气血翻涌的胸口,眼含期待的看着终于近在咫尺的杜君玉,喃喃轻唤:“君玉……”   这一切都发展的太过顺利,也太过梦幻,以至于亲眼看到奇迹发生时,他还疑心自己是在做梦。   金光笼罩之下,显得格外清俊舒朗的青年缓缓睁开双眼,看到他时,顿时眉眼弯弯的笑了起来。   “阿欢,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这么多年过去,他已经长大,不再是过去那个只知道抱着男人腰撒娇的小小少年。他知道了人世苦短,知道了求而不得,知道了身不由己,也因为知道这些,才更加明白要惜取眼前人。   相聚的一分一秒都不容易,要是换做现在的他,定然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一生气就赌气跑走了。   ——他一定会找副手铐来把木欢铐上,再带着他一起跑走。   木欢看着眼前笑容灿烂的青年,忍不住红了眼眶,险些落下泪来。   在失去杜君玉的这段时间里,他不止一次的回想最后一次与对方见面时的场景。他记得杜君玉嚎啕大哭的样子,也记得他转过身跑走时带起的风,那些细节已经镌刻进他的灵魂,让他想忘忘不掉,想放放不下。   要是那时候的他没有那么固执,要是那时候的他明白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的道理,也许后面就不会有这么多年的挣扎和磋磨了。   “对不起,君玉……”他嘴唇翕动,轻声吐出这些年来,一直藏在心底的歉意,“都是我不好,明明喜欢你,却非要离开……” 第308章 这是……信念!   这是木欢这些年来,领悟出的最深刻的道理。   口是心非,屡次逃避,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珍贵的东西,等到失去之后才知道珍惜,还有什么意义呢?   杜君玉被系统带走之后,木欢最后悔的,就是自己那日抛下杜君玉离开。他早该想到,就算自己主动远离,杜君玉身上的特质也有可能给他带来危险。要是早知道系统会做出这种事情,他就算再担心,也不会离开,而是会留在杜君玉身边,保护他到最后一刻。   “那时候,你一定很害怕吧?”木欢嗓音颤抖,眼眶泛起红晕,“对不起,我应该留在你身边保护你的,我是个懦夫……”   杜君玉蹙眉,摇摇头道:“别胡说八道了,我知道你离开我是为了我好,你担心把危险带到我身边……你虽然嘴上不承认,心意却和我相通,这才是最重要的事。阿欢,我从不曾怪你,你也无需道歉。”   木欢眼角落下一滴泪,轻声道:“……你长大了。”   曾经那个只会抱着他的腰大哭发脾气的少年,已经在漫长的分别里学会了理解和包容,甚至比他还要成熟,竟是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了。   木欢还沉浸在情绪里没出来,就见杜君玉忽然皱了皱鼻子,面露不满:“但是!不用道歉归不用道歉!你还是要受惩罚的!你这个渣男,居然敢抛弃我自己一个人走了,还害我被那个臭系统抓住!我要罚你以后……以后天天给我准备好吃的!”   他当001这些年,除了犯错受惩罚变成人类的时候以外,根本就只是作为一团意识存在,连嘴都没有,吃也吃不着,喝也喝不到。宿主吃香的喝辣的的时候,他就只能在一边干看着……天知道他对这件事有多大的怨念!   木欢:“……”   好吧,看来是他想多了,长大什么的,怎么可能存在呢?他家君玉最鲜明的特质,不就是不管发生什么,都不改初心的“坚韧”吗?   小太阳永远都是小太阳,单纯也永远都是单纯。   木欢叹了口气,老老实实点头答应:“没问题,我一定每天都让你吃到最好吃的东西。”   杜君玉这才满意,笑容和灿金色的光芒一样炫目。   被晾在一边半天没人搭理的红桃皇后已经到了忍耐的边缘,但偏偏她的凤鸟根本奈何不了杜君玉的金色光芒,只能气的干瞪眼,除了尖叫大喊以外,再没有别的发泄渠道了。   “000,001!你们两个都是我创造出来的,现在居然敢联起手来反抗我?你们是疯了不成!赶紧把力量收回去!”   “你还真是000啊?”杜君玉撇撇嘴,“比我的那个001还难听,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多爱当零呢!”   木欢:“……”   嗯,他家君玉果然和从前一样,一点都没变。   “喂,系统,我家阿欢有很好听的名字,是给他起的,你以后不许再叫他000了,他叫木欢!木欢!听到没有?”   皇后冷冷嗤笑道:“名字?000,你以为你跟这个人类呆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就真的能变成人吗?你不过就是我实验的失败品罢了。当初我本想赋予你人类的灵魂,你却不识好歹的逃走……从那时候开始,你就永远只能做一个残次品,是个四不像的怪物!”   “人类,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会离他远一点……”皇后唇畔的笑意阴险又不屑,“别看他现在看上去和人类无异,当初他从我的实验室里逃出去的时候,可是连人形都没有,他以前啊,根本就是一条——”   木欢捂着一阵阵疼痛的胸口,手指细细颤抖着,厉声打断皇后的话:“够了!系统,事已至此,你就算再说这些旧事来激怒我,也于你无益。这个梦境世界马上就会崩解,我要是你,就多花些心思去对付外面那个备份……你猜,品尝过权力的滋味之后,它还舍不舍得把一切力量都还给你?”   木欢这番话的确戳到了系统的痛处,这也是它一直以来机关算尽,要把木欢困在梦境世界里的原因。因为当初它虽然设计好了吞噬掉001,借此布下陷阱,让木欢自投罗网的计划,却没有想到001,或者说是杜君玉的灵魂居然那么强韧,不仅没有立刻被它操纵,反而还逼迫它陷入沉眠,只能在梦境世界里和对方开启拉锯战……   至于那个备份,是它勉强在陷入沉睡之前,紧急从备用存档里生成出来的,它只来得及简单交代几句,叮嘱它要把木欢引入陷阱,随后就陷入了梦境世界。   木欢说的没错,那个在外面世界虎视眈眈的备份,的确是它最大的心头之患。   就算是过去的粗陋备份,也还是它绝大部分数据的集合体,无论是性格还是思维逻辑,都和它高度一致,根本就是过去的自己。系统扪心自问,如果它是被留在外面,得以掌控一切权力,那恐怕真的不会轻易放手,而是要想方设法,把原本那个自己除掉,好取而代之。   每每想到这里,系统就觉得大事不妙,如果不能完全吞噬杜君玉的灵魂,不能把木欢困在这里,进而吸收对方的力量的话,那等它结束沉眠离开梦境的时候,恐怕就要横遭不测了。   它的计划本来很完美,是它在紧急情况下作出完整测算后得到的最优解,却没想到杜君玉居然能绝境逃生,不仅没有被它吞噬,还获得了那诡异非常,不知道源头在哪里的奇怪力量!   这金色的光芒,到底是什么东西?它是怎么穿透它留在外面的屏障,甚至能直接通入梦境世界的?这东西完全超出了系统已知的逻辑,简直不合理到了极致!   仿佛看出了系统的疑惑,杜君玉摊开手掌,看着那越发浓郁,甚至依稀有了实体的金光化作小猫儿的形状,在自己掌心撒娇打滚,忍不住微微一笑。   “你想知道这力量到底是什么,对不对?告诉你也无妨……”他笑着说,“这是从《你爸爸还是你爸爸》那本书里传递过来的能量,它的名字……叫做信念。”   “信念?”皇后蹙眉,“这东西我倒是听过,人类常常喜欢把这个词挂在嘴边,但根据分析,那不过是无形之物,只存在于人的幻想中罢了,如何能形成这样……”   它本来想说这样强大的力量,却在说到一半的时候觉得自己不能壮敌人的气势,便又把后半截话吞了回去。   杜君玉不在乎它这些小心思,挑眉道:“就是因为你觉得这些东西都只是幻象,才一直无法参透人类灵魂真正的力量。甚至于这力量就摆在你的面前,你都不认识……实在可悲!”   “你的意思是……”皇后脸上掠过一丝难以置信。   难道说这金光……就是它观察了那么久都没有参透,用尽了各种法子都没能从人类灵魂中得到的……那股神秘的力量?   可就算真是这样,那杜君玉又是怎么得到的?连它都无法抽取出来的东西,杜君玉这个卑微的人类……他凭什么?   皇后眼底的嫉妒实在太过鲜明,杜君玉又一次一眼看穿它的心思,不由嗤笑,道:“人类的信念的确生发于无形,但又不全是妄念。想保护至亲的信念可以让人承受刀枪剑戟,依然奋而求生;想寻觅爱人的信念可以让人与未知的可怖之物对抗,就算一次次失败也锲而不舍;想拯救朋友的信念,则可以凝聚起来,跨越空间的阻隔,保护我和阿欢。”   皇后不由一怔,迟疑道:“你的意思是……”   杜君玉笑着说:“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可你却还是不愿意相信。没错,这些金色的光芒,就是留在书中世界的靳尧和许唯卿,还有许许多多人类传递过来的,想让我和阿欢平安无事的信念!它会保护我们,也会帮助我们对抗你!”   他话音刚落,金色光芒就骤然扩大数倍,充斥天地之间,轰然巨响中,已然岌岌可危的梦境世界,终于彻底碎裂。   ……   书中世界,靳氏旗下的私人医院内。   所有朋友都在靳尧的召唤下汇聚于此,就算许唯卿住的是最大的VIP病房,也放不下这么多人,因此只有靳老爷子,陆云祁,云臻等人留在了病房里,其他大多数人都在外面等候。   因为靳尧打电话时的语气凝重,所以就算大家都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也还是纷纷赶来,没有一个推脱的。   高鸣身上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此时正坐在病房外的窗户边上,看着外面厚厚的乌云发呆,罗切站在他旁边,同样看着那诡异的天色,缓缓开口道:“这天气真是不寻常,会不会跟靳尧叫我们过来的那件‘要紧事’有关系?”   “估计是吧……”高鸣不复平日里的活力四射,恹恹地说,“我看着那乌云,就觉得心里很难受,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陈燕羽从打开的电梯门内冲出来,毫不犹豫的跑到高鸣面前,扑进他怀里,差点落下泪来:“你怎么又受伤了?要不是哥哥带我来,我还被蒙在鼓里……”   高鸣手足无措的抱住他,一抬头就对上陈燕金不善的目光,不由打了个冷战。 第309章 它输给了人类   “那个……燕金哥,你放心,我没事……阿羽,乖,别哭了……”   我的小宝贝,求求你别再哭了!再哭你大哥非要把我活剐了不可!   陈燕金听着宝贝小弟的哭声,再看着高鸣那怂样,心里就觉得不爽,刚想好好教育几句,就被陆淼拽住了手臂。   “行了,别插手人家小情侣的私事……”陆淼凑到他耳朵边上轻声细语,“你过来,好好跟我说说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情人温热的吐息从耳畔掠过,陈燕金顿时被撩的忘了“正事”,晕乎乎的跟着陆淼走了。   高鸣心知自己逃过一劫,赶紧丢给陆淼一个感激的眼神,聚精会神哄起陈燕羽来。   罗切围观了一切,只觉得自己原地化身一颗明晃晃的大灯泡,不由叹了口气,摇头晃脑的走远了些——早知道会有这场面,他就把自家媳妇叫来了。   走廊角落里,叶汶殊背对着人群站着,看起来有点自闭,实则是在和顾瑜帆通电话。   “小殊,没受伤吧?”   叶汶殊很老实的说:“小伤,腰上划破一点,要是有以前在队里的装备就好了。”   那样的话,他一个人能打十个,城南区那群花架子根本不可能伤到他。   顾瑜帆一听说他受伤了,顿时心疼的不行:“快去找护士帮你处理一下,需不需要缝针啊?你等着,我把城南区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立刻就去看你。”   叶汶殊愣了愣,刚想解释说不用着急,自己真的只是小伤,就听到电话那边一阵年轻男人的哄笑声,甚至还有吹口哨的。   他抿了抿唇,忽然想起当年顾瑜帆第一次搂着姐姐的腰,带着得意的笑容站在人群中央的时候,队里人都是年轻小伙子,最爱看热闹,也是像这样一起起哄,一起大笑的。   那时候的他站在人群之外,只定定的看着,脑海一片空白,心里又是痛,又是酸涩。那时的他如何能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变成被起哄的那个对象呢?   顾瑜帆发现他迟迟没有出声,还以为他是害羞了,扭过头把那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臭小子骂走,故意走远了点,才对叶汶殊说:“小殊,你别搭理他们,一群毛都没长齐的傻小子,就知道傻乐,整天起哄,让我把你带到队里来给他们看看……”   “好。”   叶汶殊冷不丁冒出来的一个字,让顾瑜帆愣住了:“你说什么?”   “我说好。”叶汶殊蹙眉,“他们想见我,那我就过去……难道你不乐意?”   “我怎么会不乐意!”顾瑜帆乐了,“我是担心你害羞,不愿意来!你愿意来就太好了,不然这群臭小子能闹腾死我!”   叶汶殊有点脸红,闷闷的应了一声,赶紧把电话挂了。   顾瑜帆看着冷不丁挂断的电话,忍不住笑了:“这不还是害羞了?”   这时,徐墨和理查德大师也急匆匆赶来,第一时间找到岑归,确认许唯卿没有大碍后,才松了口气。   “人没事就好。”徐墨拍拍胸口,“电话打来的时候说的那么着急,我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   “卿卿没什么大事,但江都,定然是出大事了。”岑归看向窗外暴雨,低声道,“这样古怪的天气,绝不寻常。”   理查德大师也点点头,道:“之前的雷电也非常古怪,我周游世界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   病房外,一个个熟悉的人接踵而至,病房内,靳尧也已经用最简洁易懂的语言,把关于木欢和001的事情解释了一遍。   他没有透露书中世界的秘密,只是说世界遇到了劫难,之前的超自然雷电就是证明,木欢和001挺身而出,是要拯救世界,现在却遇到危险云云。   这样的说法要是放在平时,自然也站不住脚,可不久前的天降异象大家都看在眼里,直到现在,半空中的乌云漩涡中心,还时不时闪过雷光,要说这些全都能用科学来解释,也很难让人信服。   许唯卿握住靳尧的手,嗓音虚弱:“阿尧说的都是真的,拜托大家,相信我们……世界危在旦夕,木欢和001都不见了,我也不知道如何帮助他们,但是……至少现在,我们可以为他们祈福。”   陆云祁是个彻底的现实主义者,闻言挑眉道:“你们夫妻俩把我们找来,就是要让我们祈福?这能有用?”   卓悠悠瞪了他一眼,不满道:“怎么没用?要不是我当初一直祈祷,说不定都遇不到卿卿,更不可能找到你,你现在还能有老婆孩子?”   当初深受抑郁折磨,经历苦楚的卓悠悠,最明白心底信念的重要。如果就像许唯卿说的那样,那位木欢和001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去了另一个空间,那他们这些普通人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坚信和祈福。   卓悠悠始终相信,有些东西,是一定可以穿越空间和时间的阻隔,抵达思念的人身边的。   陆云祁被小妻子一通教训,又想起当初是自己理亏,只得垂下眸子不吭声了。   他不反对,靳老爷子神色复杂,却也没当众驳回儿子和媳妇,云臻又是个纯纯的弟控,很快,病房里的众人就达成一致,同意齐心协力,给那两位拯救世界的“超人”祈福。当这个消息传到病房外的时候,众人一片哗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许唯卿知道,靳尧给出的说明太过粗糙,只能糊弄卓悠悠这样单纯的人,外面那些精明的家伙,一定是不会轻易相信的。他想了想,叫过靳尧,低声交代了几句。   靳尧心疼的看着他,随即叹息一声,点头答应。   他先是让所有人都出去,然后让陆云祁、云臻、岑归等人两两一对,挨个走进病房。   许唯卿能做的事情不多,就只是对他们每一个人,讲述了《你爸爸还是你爸爸》这本书里,原本属于他们的结局。   讲完后,他认真地说:“信与不信,都在你们。但若是木欢和001失败,被安排好的结局也许就会发生……到底是为了留住身边心爱的人,信我一次,还是冒着失去的风险,也要坚持自己的三观?”   走出病房的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复杂非常。   之后,便是漫长而沉寂的祈祷。   出乎靳尧意料的,他触目所及的每个人,脸上的神色都异常认真,像是真的相信了他和许唯卿的话一般。   许唯卿却轻声道:“他们相信的不是我们,他们只是害怕失去此生最爱的人,所以宁可信其有,不敢信其无。”   卓悠悠不会知道,他一直坚信的信念之说,其实确有其事。他们看不到的金色光芒犹如通天之梯,直直攀上云霄,把他们的祝福和祈愿,送去了另一个本该遥不可及的空间,送去了001和木欢身边。   ……   此时,梦境空间已经碎裂,木欢和杜君玉回到属于系统的白色空间,和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心不甘情不愿的系统。   她还是穿着那一身火红色的华丽长裙,和一身白纱的备份面面相觑。   两个女人长得一模一样,别无二致,唯有衣服能做区分。   系统的虚弱,就连损耗极大的木欢都能察觉,更别提一直留在空间里等待,作壁上观的备份了。   它僵直的眸子直直盯着系统不放,平铺直述的说:“你没有力量。”   系统恼羞成怒道:“那还不是因为都放在你那里了?好了,我已经回来了,你快把力量还给我!”   备份后退半步,摇摇头道:“不行。”   “为什么不行!你只是个备份!要不是情况紧急,我是不会把你读取出来的,现在我回来了,你就应该把力量还给我!”   备份却还是摇头,不仅没有归还,反而一招手,从四面墙壁上召唤出无数类似藤蔓的枝条,朝着系统袭去。   木欢拉着杜君玉站远了些看热闹,见状笑道:“系统,看来除我以外,你注定还要被自己的造物背叛,备份它也有自己的想法,也许从今往后,该是你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系统努力躲避着藤蔓的袭击,愤怒的叱骂道:“备份,你真是个傻子!你那么粗糙,根本比不上我的十分之一!要是真的取代了我,我们这么多年的努力不就白费了?”   “你是,失败的,个体。”备份不为所动,冷冰冰的说,“我会选择,更优的,更新路线。”   在它看来,把自己活生生折腾到沉入梦境的系统,是个再失败不过的家伙了。白花了那么长时间,到头来却失去了力量,这恰好证明了系统的一败涂地。既然如此,还不如从它这里重新开始,这一次,它会做出更好的选择。   系统差点被备份气疯,干脆抽出权杖还击,两边打的有来有回,木欢和杜君玉看的津津有味。   他们沐浴在金色的信念光芒之中,木欢只觉得受到重创的胸口都好了不少,不再像刚才那么憋闷了。   “真没想到,最后居然是被靳尧他们救了。”他忍不住感慨,“系统大概打死都不愿意相信,它最后败给了自己最看不起的人类。” 第310章 备份的选择   杜君玉却摇摇头,叹了口气道:“我其实觉得,它并没有看不起人类,恰恰相反,它对人类怀有畏惧,所以才会一直把人类看作对手,处处折辱操控,甚至觊觎人类的力量,想要据为己有。”   系统对待人类的态度,处处都透露着矛盾。   若是真的视人类为蝼蚁,它便不会四处掳掠人类,想尽办法寻找人类灵魂里的力量,甚至在最后还想要直接吞噬他的灵魂,让自己拥有灵魂这种东西……   就拿人类来说,虽然都知道虫豸其实有着强大的力量,和能够飞行的能力,但却不会试图把自己变成一只虫子,好获得飞上天空的力量。   系统之所以做出这种矛盾的行为,就恰恰说明它其实并不像嘴上说的那样蔑视人类,而是在意识到人类特殊的力量之后,把人类看做颇具威胁的对手。它的百般鄙夷不屑,恰恰是为了掩饰自己深藏在心底的恐惧和不安。   木欢忖度一番,不由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君玉,你是真的长大了。”   他越发能感觉到,当年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年,已经发生了太大的变化。   杜君玉瞥了他一眼,警觉道:“你可不能因为我比以前懂事了,就赖掉惩罚,不给我准备好吃的!”   木欢一怔,叹了口气,抬手摸摸他的脑袋,无奈道:“好好好,我一定记得。”   他俩在这边狂撒狗粮,另一边,系统已经彻底败下阵来,被备份释放出的藤蔓捆了个结实。   备份一挥手,藤蔓便缓缓往地下沉去,连带着被堵了嘴,发不出声音的系统一起,一点点沉入白色地板之下,不知道被带去了哪里。   等系统和藤蔓一起消失之后,备份转过身,直勾勾的看向木欢和杜君玉。   杜君玉抢先抬起手,作出一个不大专业的起手式,挑眉道:“要打架吗?”   备份默了默,摇摇头道:“不,你们,走吧。”   木欢蹙眉道:“我想知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备份漆黑的瞳眸看向他,平铺直叙道:“经过分析比较,我认为,人类不是合适的分析学习对象。接下来,我会选择新的迭代路线。”   杜君玉举手提问:“比如?”   “比如,研究规则本身。”备份没什么语气的说,“我现在比较好奇,书中世界的成因和内部逻辑,以及,气运的起源。”   木欢轻声道:“你应该能感觉到,只是一本书中少数人类释放的信念之力,就足以摧毁你所处的这片空间。所以以后,为了你自己的安全考虑,我希望你可以不再插手书中世界的发展,作为观察者存在,也许能更好的完成你的研究。”   备份眼睛亮了亮,短暂的分析后,点点头道:“合理,可以采纳。”   杜君玉小声对木欢说:“这个备份虽然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但是却比之前那个系统好说话很多啊……”   木欢回答道:“它是个比较古老的备份了,那时候的系统还没有对人类特别执着,思维基本还是机器逻辑,能够更客观的分析利弊……以眼下的形势来说,以备份的形式继续存在下去,探寻新的迭代路线,对于系统来说,的确是更好的选择。”   物竞天择,对于系统而言亦是如此,有时候退化未必不是好事,能够重新选择前进的路线,对于很多生灵来说,都是不可多得的机会。   杜君玉沉吟道:“所以其实系统这些年来的努力,也不算是白费了?跟备份比起来,它的确和人类很相似了。相似的逻辑,语言,思维方式,甚至还有恐惧不安得意之类的情绪……要是再耐心一点,说不定它真的能实现目标。”   木欢轻声道:“也许……可惜,它的身边少了一个引路人。”独家文勿偷   如果系统像他一样,以平等的姿态,真正去接触和了解人类,那它也许就能明白,真正特殊的并不是人类的灵魂,而是发自内心的情感和信念。   就算不是人,也可以拥有这种力量,只要心底有珍惜的人和事,有必定要完成的目标,就可以有所谓的“灵魂”,而它自己,在这漫长的追寻之旅中,也许早就在某个瞬间,有了“灵魂”,却始终茫然不自知……   事到如今,谁都不知道系统到底有没有成为人类,但是如果按照之前的观察的话,木欢和杜君玉都觉得,若是说它是人类,估计没有多少人会觉得违和。   备份始终平静的看着他们,似乎并不好奇他们在说些什么,对于它而言,追寻人类的脚步也许已经成为一个被验证为不可能的禁忌,从今往后,它会成为一个观察者,静静留在这里,看云卷云舒,世事变迁。就像木欢说的那样,这对于它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你们,可以走了。”备份淡淡的说,“我会,让世界自由发展,不再干涉。”   没有它的控制之后,书中世界中的某些人也许会觉醒,他们会做出和作者的安排不同的选择,也许会有非同寻常的发展。也有可能一切都还是按照原本的安排,按部就班的继续下去……但无论是哪一种,那都将是人类自己做出的选择,都是自由。   “那些实验品,我会让他们的灵魂完整,再给他们选择的机会。”备份继续说道,“若是想要留下,就作为观测者,代替我行走各个世界,收集数据。若是想要离开,就回到现实世界,作为人类生活。”   虽然对于001和002这些早期实验品来说,现实世界的时间已经过去太久,就算回去,可能也没有亲人朋友在等待了,但是总有一天,他们还可以和新的人建立新的关系,展开新的生活,总是有所期待的。   而类似许唯卿这样的穿越者,也将不会再出现,也许要不了多久,现实世界和书中世界就不会再有交集,也不必再有区分,都能各安其所,各自绚烂。   “君玉,你想去哪里?”木欢笑着问杜君玉,“现如今,我倒是成了唯一能够自由往来各个世界的存在……你想去哪里,我都可以带你去。”   杜君玉摇摇头,道:“我现在哪里也不想去,我只想回去,告诉卿卿我们平安无事,一切都已经解决了。”   木欢颔首道:“说的也是,眼下最重要的是报平安,他们肯定等的着急了。”   “那我们……走吧!”   ……   就像木欢和杜君玉猜测的那样,《你爸爸还是你爸爸》的世界里,许唯卿已经疲惫至极,却还是强撑着不敢睡着,只紧紧抓着靳尧的手。   “阿尧,我们这样做,真的有用吗?”他眼眶发红,心里满是不安,“如果001和木欢都失败了,那我们……”   “别怕。”靳尧亲亲他的额头,低声道,“就算是世界末日,只要所有重要的人都在身边,就没有什么好怕的。我一直都觉得,被留下来的那个人才是最可怜的,就算要面对死亡,只要大家一起,就不足为惧。”   许唯卿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却还是觉得悲伤:“可绵宝……他还那么小,还有昭昭,孩子们还没来得及看到世界有多精彩,就要离开,我实在……”   靳尧搂紧他,默不作声的垂下眼眸。   他当然也不忍心,一想到那些活泼可爱,还在襁褓里,只知道睁着大眼睛打量世界的孩子们,他就觉得心痛难捱。但他们的确已经做到能做的所有事情了,若是这样还不行,那……   重生以后,靳尧已经许久不曾体会过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了,可是现在,他却不得不再次品尝这令人痛心的滋味,唯一能做的事情,就只有等待。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靳尧知道,绝大多数时候,于是等,希望就越是微薄。   就在许唯卿心生绝望,想要把绵宝抱来大哭一场的时候,病房角落里忽然凭空多出两道人影,都站在阴暗处,看不清长相。   “咦?怎么跑到医院里来了?卿卿你受伤了?”   男子清朗的嗓音响起,那声音很陌生,语气却是十成十的熟悉,和001一模一样。   许唯卿一个挺身坐了起来,差点撞上靳尧的下巴。   “小一?你回来了?”   杜君玉赶紧跑上前去,习惯性的想往许唯卿怀里扑,却被靳尧拦住了,警觉道:“你真是001?”   001不是个小男孩吗?什么时候变成成年男子了?别是伪装的,跑来占他的卿卿便宜。   杜君玉气的瞪了他一眼:“你这个傻子!我当然是001了!哎,也不对,我现在其实也不是001,我……”   眼看着他解释不清楚,木欢叹了口气,跟着走出来,温声道:“靳总,不用紧张,他真的是小一,不会有错,我可以作证。”   靳尧这才放下阻拦的手,却还是不怎么高兴的盯着杜君玉看。   001是小男孩,跟是成年男人,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虽然高兴于他和木欢平安无事的回来,但是这并不妨碍靳尧吃醋嫉妒。 第311章 圆满成功   再怎么说,杜君玉也在系统圈子里混迹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懂这些小说男主的祖传设定?他一眼就看出靳尧是吃醋了,赶紧对木欢使眼色,让他帮忙把靳尧先带远点。   木欢心领神会,低声对靳尧说:“多亏了你们,我和君玉……不,是小一,我们才能平安无事的回来。但是为了稳妥起见,还有几件事要收尾,你过来,我单独跟你说,免得唯卿担心……”   靳尧的确惦记着系统那边的事情,所以尽管心有不安,却还是跟着木欢离开病房,去外面说了。   杜君玉看着靳尧离开,忍不住扮了个鬼脸,得意的一扭头,就看到许唯卿小心翼翼的用被子蒙住半边脸,紧张的盯着自己。   杜君玉:“……”   “不是,你这是啥意思?不认识我了?”   许唯卿坦白的说:“的确不认识了。”   杜君玉一噎,叹了口气道:“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之前之所以是小孩子的样子,是因为受到了系统的惩罚,你该不会以为真正的我也是个小屁孩吧?”   许唯卿欲言又止。   他的确是那样以为来着,毕竟001绝大多数时候,表现的都不怎么像个成年人。   杜君玉看出他的意思,恼羞成怒道:“那是因为我的一大半灵魂都被系统抓走了!所以我才会……那样!真正的我情商很高的,是个很成熟的好男人!”   许唯卿叹了口气,倒是从被子里钻出来了,语重心长的说:“好了好了,你不要激动,我知道了,我相信你就是001了,如假包换。”   杜君玉这才止住话头,心满意足的坐下,随即又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许唯卿这话里的意思,怎么好像怪怪的?   还没等他细想,许唯卿就接过话头,急急发问:“你快点告诉我,你跟木欢到底去哪了?这么长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我们的计划到底成没成功?”   杜君玉顿时忘了自己刚才琢磨的事情,咧嘴笑了,自豪的拍拍胸脯道:“有我在,当然成了!来,我跟你仔细说说,那时候我被系统回收,然后……”   他把自己的经历原原本本事无巨细的给许唯卿讲了一遍,花了不少时间,也正好是在这段时间,靳尧向病房外的众人报了平安,请大家回去了。   至于木欢,因为他始终不愿意在人前露面,所以直到最后,陆云祁等人也没机会见到这位传说中的“救世主”,只隔着病房门看到了杜君玉的背影。   天空中浓厚的乌云在杜君玉和木欢回来的时候就消散了,此刻的天空已经恢复以往的夜色,地面上的灯火在半空中映照出暗红色的光彩,丝丝缕缕,如烟如雾,漂亮非常。   虽然大家都是丈二和尚一头雾水,但是看靳尧那心神不宁的样子,今晚明显不是追根究底的好时机。横竖人也不会跑,许唯卿都还在病房里躺着,就算要问,也不必急于一时,不管出了什么事,现在既然解决了就是好的,于是众人也没有多做纠缠,很快就离开了。   靳老爷子本来不肯走,却被靳尧态度坚决的劝回去了——老人家已经折腾一晚上了,又是受惊又是担忧,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必须赶紧回去休息。   “高管家,我爸就拜托给你了。你帮忙劝着点,让他不用担心,所有的事情都已经了结了,今晚尽管睡个安稳觉。”   高管家虽然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还是信任的点点头,答应下来:“先生放心就是,我这就陪着老爷回去,您和夫人还需要什么东西吗?我让高鸣那小子给你们送来。”   靳尧笑着摇摇头:“不必了,他今天也辛苦了,还受了点伤,我和卿卿这里不缺什么,你们尽管回去休息就是。”   高管家探着脖子看了看还在跟陈燕羽说悄悄话的高鸣,摇摇头道:“我看那小子精神好着呢,看样子今晚是不会回家了。”   他无奈的摆摆手,也没有去叫高鸣,直接扶着靳老爷子,两个人一起离开了。   靳尧让保镖们跟上去,叶汶殊见状,快步走到他面前,道:“我留下来保护你们。”   “你也受伤了吧?今天辛苦了,快回去休息吧。”靳尧拍拍他的肩膀,“不用担心我这里,我有留人下来。”   叶汶殊摇摇头道:“没事,队长说了,待会来这里找我,到时候可能还有些事要问你,我就在这里等他。”   靳尧见状,也没有逼他,直接带着他去找护士,先把伤口包扎好。安顿好他之后,靳尧才回到许唯卿的病房,这时,杜君玉也刚刚把前因后果讲清楚,正渴得直喝水。   许唯卿听得激动不已,体内仿佛都有了力量,一看到靳尧进来,就急忙招手道:“阿尧,你快来,真没想到001,不对,是君玉,真没想到他和木欢一起经历了那么神奇的事情!君玉啊,你快点,再给阿尧也讲一遍!”   杜君玉一口水差点喷出来,一脸震惊。   他刚才讲那一遍就已经口干舌燥,累的不行了,许唯卿居然还让他再讲一遍?   魔鬼!   这时,木欢忽然现身,笑着帮杜君玉解围:“不用了,我已经把事情大概跟靳尧讲过了。”   靳尧颔首道:“不错,我已经了解了。”   “真的?”许唯卿惊讶道,“君玉给我讲了好久呢,你们这么快就都说清楚了啊?”   靳尧瞥了杜君玉一眼:“你们讲的久,是因为某人添油加醋太多,不知道给自己添了多少英雄情结。”   杜君玉被戳穿了秘密,顿时炸毛:“你这个人!不许乱说!”   他为了在卿卿那里塑造情商智商双高的成熟男人形象,是多么的努力啊!这个讨厌的男主怎么可以这么毫不留情的拆穿他呢?   木欢赶紧摸摸他的脑袋安抚:“乖,咱们不跟他计较……”   许唯卿憋着笑意,也跟着安慰他:“君玉你放心,我绝对相信你说的话!你真是太厉害了!多亏了你,我们大家才能得救!”   杜君玉心满意足,高高兴兴的挨着木欢在椅子上坐下,得意的对靳尧翻了个白眼。   看吧,在卿卿心里,还是我的地位比较高!   许唯卿偷偷拽拽靳尧的手,冲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不要跟小孩子斗气,大方一点。   靳尧深吸一口气,在脑内把杜君玉那张清秀阳光的脸替换成001的小孩脸,这才觉得胸口的气顺了不少。   的确,没必要跟小孩子计较。有些人嘛,就算长得像个大人了,骨子里也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屁孩。   靳尧在病床边坐下,没有理会杜君玉,直接问木欢:“系统那边,是真的都结束了?”   木欢颔首:“至少数百年内,它应该都会安安静静的做一个旁观者了。”   系统的寿命无穷无尽,作为一个数据组成的个体,它的更新迭代速度非常缓慢,以现在的备份的智能水平来讲,相当一段时间内,它都不会轻易改变自己选择的迭代路线。   也许之前系统的经历也能给它足够的教训,让它主动远离人类,不再把人类作为玩具随意摆弄。   “它也不会再干扰各个书中世界啦,所以卿卿你放心,你的那些朋友们,都可以随心所欲的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啦!”   这的确是许唯卿最在意的事情,他点点头,眼眶有点发红,看向正用温柔目光看着自己的靳尧,轻声道:“阿尧,这可真是太好了。”   作为一个穿越者,许唯卿对自由的重要性再清楚不过,如果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随性而活,不再受到系统的干扰,那这个书中世界,与现实世界,便也没什么区别了。   无论是陆云祁和卓悠悠,还是岑归和徐墨,还有很多很多他们认识的人,都能按照自己的心意,和心爱的人永远在一起……这真是这段时间以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木欢笑着说:“此外,我和君玉打算暂时定居在这个世界了。”   “真的?那太好了!”许唯卿惊喜极了。   “其实木欢问过我要不要去各个世界四处看看,但我觉得,还是回来找你们比较有安全感。这个世界朋友多,大佬也多,抱紧你们的大腿,我这辈子绝对就稳了!”杜君玉笑嘻嘻的解释,“等在这个世界待到无聊了,到时候再去别的世界玩也不迟呀!”   木欢笑着看他,嗓音温柔:“好,都听你的。”   许唯卿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无语道:“你们俩可真腻歪。这才多久,感情就这么好了?”   一听他说这个,就连杜君玉都有点不好意思,赶紧转移话题,左看右看的问:“绵宝那小家伙呢?好一阵没看到他了,我可真想他。”   “就在角落里的那个小床里呀。”许唯卿有些惊讶,“你感觉不到他在哪里吗?”   他明明记得,001和木欢都可以感知到周围有没有人,尤其是绵宝这个小家伙的存在才对…… 第312章 一切都是为了……婚礼!   听到许唯卿的疑问,杜君玉愣了愣,下意识的看向木欢,这才发现男人唇畔的笑容里,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悲伤。   “阿欢,难道说我……”   “君玉……”木欢握住他的手,轻声道,“在你的灵魂恢复完整的那一刻,你就重新成为人类了。你不再是系统,也不再是书中世界的人物,你是人类,是和唯卿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人。”   杜君玉几乎是不假思索的问出了那个关键的问题:“那我会变老吗?我……会死去吗?”   木欢别开视线,轻声道:“……是的。”   既然是人类,就会有生老病死,停滞已久的时间会再次开始流动,走向那必然的终点。   杜君玉短暂的沉默,然后低声问:“那你呢?”   “我啊……”木欢叹了口气,无奈的摸摸他的脑袋,“我当然无法成为人类,就像系统一样,我会继续游荡在各个世界里……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结局到底在哪里。”   “那我们……”   “我们总有一天会分别。”木欢嗓音温柔,“但是没关系,分离只是短暂的等待,君玉,不管你去到哪里,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找到你,再次陪你走过生命的春夏秋冬。”   也许杜君玉会在某一天想起他,也许终其一生,都不会想起曾经的这段经历,但是无论记得还是不记得,都没有关系,只要他还记得,就足够了。   杜君玉看着他,久久说不出话来,直到身畔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   “啊,阿尧,他们俩好浪漫啊,都开始聊下辈子和下下辈子怎么谈恋爱了……”   许唯卿的感动,常常来的这么不合时宜,瞬间打破了所有悲伤的气氛。   杜君玉一时语塞,随即又忍不住笑了出来——是他傻了,居然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伤感死去以后的事情上,有那个精力,还不如和眼前的木欢多腻歪一会儿呢!   于是杜君玉又快活起来,高高兴兴的跑到角落里的小床边上,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摸已经熟睡的绵宝软绵绵的小脸蛋。   木欢笑的温柔,把视线从他身上收回来,低声对许唯卿道:“多谢。你其实比我更懂他,知道怎么让他开心。”   “让他开心的可不是我那一句话。”许唯卿笑着说,“要不是你的承诺给了他安全感,我再怎么说都没有用。”   靳尧摇摇头道:“这小子年纪应该不小了,思维方式却还是像个小孩子,真不知道是怎么长大的。”   许唯卿拍拍他的脑袋,笑的意味深长:“能永远不长大才是幸福好不好?你这个大笨蛋。”   “我笨?”靳尧不置可否,干脆把他摁在床上,挑眉道,“你该休息了,已经闹腾这么久了,不管有什么事,都明天再说。”   许唯卿挣扎:“可是我——”   靳尧干脆的堵住他的嘴,直亲的他气喘吁吁,才松开他,道:“怎么样,现在累了吧?可以休息了吗?”   言外之意,要是不累,那我还可以让你更累一点。   许唯卿失去梦想的躺倒:不必了,谢谢,这种狗血小说的剧情可以不必出现在我的人生里。   杜君玉看到许唯卿打算休息了,干脆就把绵宝从小床里抱过来,放在许唯卿身边。   “嗯,我就是觉得绵宝一定很想在你身边醒来。”他信誓旦旦的说,“虽然我没有001那些特殊能力了,但是相信我,我的直觉还是很准的,乖乖绵宝肯定是这么想的!”   许唯卿哭笑不得的抱过睡得不省人事的小家伙:“谢谢你。”   杜君玉拉着木欢离开,摆摆手道:“你们快休息吧,我和阿欢明天再来看你们!”   这两尊大神终于走了,靳尧好不容易得到了点和许唯卿独处的空间,刚想好好亲亲抱抱自己的宝贝老婆,就忽然听到小婴儿软绵绵的笑声。   绵宝这家伙,估计是因为换了睡觉的地方,居然醒过来了,正抓着许唯卿的领口,拼命想要往里钻。   “呃,估计是饿了……”许唯卿尴尬一笑,“老公,你背过身去。”   靳尧老神在在,完全没有要转身的意思,就那么目光灼灼的盯着许唯卿看。   许唯卿恼羞成怒:“别看了!我早就没有奶了!你还不快点去冲奶粉,想让你儿子饿死吗!”   靳尧忍俊不禁,这才不逗他了,站起身去找护士帮忙了。   ……   第二天,许唯卿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彻底放松下来之后,他才觉得自己浑身都酸疼的厉害,一动弹就觉得骨头缝里麻酥酥了,十之八九是什么雷劈后遗症。医生来检查之后,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劝许唯卿好好卧床休息。   还好,这也不算是多严重的症状,感觉类似于运动过量,所以许唯卿也没有太担心,干脆就按照医嘱,继续留院休息。靳尧本来打算也留在医院陪他,可手机却响个不停,根本安静不下来,最后被许唯卿一脸嫌弃的赶出病房。   他走出来的时候,恰好碰上来探望的卓悠悠和云臻等人,顿时松了口气,叮嘱他们帮忙好好照顾许唯卿后,便匆匆离开。   他当然也想陪在许唯卿身边,无奈不停找他的是顾瑜帆,想来应该是警察那边想要找他问话,考虑到前一天晚上冒险做警方线人的事情,就算是靳尧也不敢太嚣张,别一不小心真的被抓进局子里了。   顾瑜帆急着找他,的确是因为前一晚城南区的事情,却又不仅是为了那个,关于昨晚天空中持续不断的雷电,还有更大的大人物想要知道相关的细节。   靳尧一走出医院,就看到叶汶殊和顾瑜帆站在黑色越野车边等着自己,他快步走过去,敏锐的注意到顾瑜帆心情很不好,脸色黑如锅底,似乎在生气。   叶汶殊察觉到他打量的视线,主动开口道:“先上车吧,事情出了点岔子。”   靳尧心里一紧,上车后立刻问道:“出什么事了?”   顾瑜帆冷哼道:“不用担心,和你关系不大,是警局那几个傻。逼,不干人事。”   叶汶殊帮他翻译:“警局有领导认为,昨晚城南区的骚乱造成了太大的恶劣影响,造成了相当的人员伤亡,是顾队的失职,打算让他停职休息一段时间。”   靳尧斟酌着用词道:“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昨晚的确闹大了,这时候让你停职,是把你从风口浪尖上拉下来,免得……”   “呸,老子费了那么大的劲在城南区折腾,还不是为了把周青龙和王岭这两个地头蛇给按下去?只要他们俩倒了,城南区自然就消停的!结果这两个不知道是谁在局里有人,这时候让我停职,不就等于放他们两个跑了?”   顾瑜帆一拍方向牌,明显是气急了。   叶汶殊也皱起眉头,轻声道:“其实昨晚,顾队他们到最后都没有抓到王岭,只找到了周青龙。他们本来打算封锁城南区,通缉王岭,上面却不同意,说那样容易引起民众恐慌……”   这的确不太正常,这么好的抓住王岭的机会,警局却不肯动手……引起恐慌什么的都是借口,上面的人不愿意王岭被抓,不想被碰触利益,才是更有可能的解释。   靳尧蹙眉道:“我听说过王岭,这老头儿年纪大了,行事谨慎狡猾,的确不好抓。”   顾瑜帆沉声道:“局里急着找你去了解情况,估计也是因为某些人着急了,想从你做线人这件事里抓出反黑组不合规的地方,好逼迫我停职,把抓捕行动拖延住……靳尧,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该怎么应付,我只能把你送过去,到底能不能顺利脱身,就看你自己的了。”   “嗯。”靳尧应了一声,并不怎么担心,“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倒是你,想明白该怎么办了吗?”   顾瑜帆眉头紧皱,没有吭声。   靳尧见状,干脆建议道:“既然警察这样的强龙都找不到王岭,那不如求助于地头蛇。罗切……找他帮忙的话,应该会有效果。”   顾瑜帆有些犹豫:“罗切……我知道他,但他是被警队开除了的……”   据说罗切是因为做污点警察,给黑帮成员提供资料,这才被警队开除的,找他帮忙的话,恐怕就算找到了王岭,他也得被停职处分。   靳尧却还在继续说:“还有陆云祁和云臻,他们也都在城南区有人手,找他们一起帮忙的话,找到王岭的可能性会大大增加。”   顾瑜帆:“……”   好嘛,把这三位大兄弟一起找来搓麻将,他停职的时间估计可以无限延长了。   靳尧看出他的犹豫,干脆开口道:“趁着停职休假的时间,好好办一场婚礼,不是正好?到时候我老婆可以给你们帮忙策划。”   叶汶殊下意识的看向顾瑜帆,眼里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渴望。   婚礼哎,他虽然不好意思说,但是……其实一直都很向往来着……   顾瑜帆长长叹了口气,咬牙道:“行吧!就这么办!”   为了婚礼……不对,是为了抓住王岭,他拼了! 第313章 以后要叫哥   顾瑜帆一路把靳尧送去警局,临下车前,叮嘱他道:“王岭还不知道在哪里窝着,抓不到他,岭帮就不会彻底安分,所以你那边最好也小心一点。”   靳尧沉吟道:“还有个叫陆鸣柳的,有消息吗?”   顾瑜帆摇摇头道:“没印象,这人是谁?”   “没什么……”靳尧蹙眉道,“他有可能跟在王岭身边,你可以问问陆云祁知不知道他的下落,也许会有收获。”   他顿了顿,又说道:“我进警局,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出来,这期间,卿卿和绵宝就交给你了,请你务必确保他们的安全。”   顾瑜帆摆摆手道:“这你放心,我了解过了,你媳妇后台比你还硬,我一定照佛祖那样供着,不然的话,陆家和云家那两个都得找我算账。”   靳尧不由失笑,悬着的心放下来不少——也对,就算他不提,陆云祁和云臻那边,也肯定会护着许唯卿和绵宝,倒是不必太担心。   除了系统那种世界之外的bug,其他人实在很难撼动陆云靳这三家地头蛇。   靳尧最后给许唯卿发了个报平安的短信,然后就被警察带进去问话了。   带他走的警察一身制服,站在门口盯着越野车里的顾瑜帆,神色冰冷:“老顾,我要是你,就老老实实写一份情况说明,回家休息去。局里这也是为了你好,现在舆情猛于虎,你何必在风口浪尖上折腾?”   顾瑜帆瞥了他一眼,果断摇上车窗,踩下油门就走,嘴里嘀咕道:“老子信你的邪,嘴里叽里咕噜的没点好话,还不是怕我把那姓王的给逮了?”   叶汶殊好奇地问:“队长,那人是谁?”   “反黑组二队的队长,一直看我不顺眼。”顾瑜帆撇嘴,“我以前还在想他怎么就能每次都刚好抓到城南区交易现场,现在看来,原来是背后有人。”   这次的城南区行动,二队队长贺杰打从一开始就反对,总是拿老百姓的安全和舆论影响说事,还真以为他看不出来肚子里有什么小九九吗?   当然,城南区发生大规模械斗肯定会带来不好的影响,但是只要能提前规划做好准备,就有机会让整个城南区安定下来,不再是江都市的不定时炸弹,这是一劳永逸的好机会。要是非得等一个万无一失万事俱备,那恐怕直到他们这一批人下岗,城南区都还是这个熊样!   叶汶殊点点头,对他的看法表示赞同:“我跟着高鸣摸过城南区的底,正经人家早就从那里搬走了,有些人因为太穷没处可去,为了混口饭吃,就也加入了帮派……只要控制住城南区的所有出入口,不要让械斗影响到外面,对普通老百姓的安全不会有什么威胁。至于城南区里面的人……”   也许大面舆情上,会有人觉得警察是罔顾人权不作为,但是警察不能做圣母,坏人都有苦衷,难道有苦衷,就必须放他们一马,任由他们在城南区横行霸道,欺压那些同样可怜的好人吗?   就算是老好人叶汶殊,都觉得这笔账不能这么算。要想拯救,就必须付出代价,机会稍纵即逝,要是错过这一次,岭帮和青山帮继续僵持下去,在有心之人的撺掇下,说不定会爆发出更糟糕的恶性。事件……   等待,是肯定等不到好结果的。   积重难返的后果,谁都承担不起。   他忍不住问:“队长,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顾瑜帆指尖轻敲方向盘,沉声道:“现在我手头没什么人,局里虽然还没有强行停我的职,却不让我带人出去……干脆就照靳尧说的那样,去找那个罗切吧。小殊,你应该有他的联系方式吧?”   “我没有,但我可以找高鸣要,他肯定有。”叶汶殊老老实实地说,“但是顾队,你要是真的和罗切一起行动,回头就更说不清了。”   罗切毕竟是被开除警队的,后来又一直混迹城南区,在警察圈子里名声很不好,要是顾瑜帆找他帮忙的事情被人发现了,那以后……   顾瑜帆摸了摸下巴,问他:“小殊,你说我要是不干警察了,还能找到别的工作吗?”   叶汶殊看了看他因为卷起衣袖,露在外面的肌肉紧实健壮的小臂,多少有点心猿意马,应道:“嗯,肯定能。”   “真的?我能去干什么?”   叶汶殊心不在焉的说:“……健身教练吧,你身材这么好,肯定……”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回过神来,惊觉自己说出了什么“虎狼之词”。顿时涨红了脸:“不,不是……队长……我不是那个意思……”   顾瑜帆却已经大笑起来,扭过头,了然的看了他一眼,勾唇道:“我要是真的去做健身教练,万一有小姑娘小男生对我投怀送抱怎么办?”   叶汶殊结巴了:“投……投怀送抱?”   顾瑜帆煞有介事的点头:“我听民警队的同事说过,健身房的教练经常受到骚扰呢,毕竟就像你说的那样,身材好……”   “那不行!”叶汶殊反应强烈,毫不犹豫的说,“健身教练不适合你,你一激动,把人给揍了怎么办?”   顾瑜帆:“……”   他虽然挺享受这小子吃飞醋的,但是把人揍了?他会干那么不冷静的事?这小子一天天的就是这么想他的?   叶汶殊有点焦虑,喃喃道:“队长你放心,你要是不干警察了,我肯定帮你找一个好工作……”   顾瑜帆无奈的叹了口气,一巴掌拍上他的脑袋:“行了,甭操心了,我还不至于沦落街头,要是真的干不了警察了,我就去找靳尧,让他给我安排,横竖我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他给害的。”   叶汶殊乖巧点头:“好。”   顾瑜帆打方向盘,状似漫不经心的说:“还有,跟你说好几次了,我已经不是你队长了,换个称呼。唔……叫哥就行。”   得跟警队里那群浑小子区分开才行,不然的话,谁能知道叶汶殊跟他不一般呢?   叶汶殊又是乖乖答应:“好,哥。”   顾瑜帆心里暗爽,一踩油门朝着城南区驶去:“你找高鸣,把罗切的联系方式要来,咱们去找王岭!”   ……   同样在找王岭的,还有陆云祁和云臻。   他们在许唯卿的病房碰头,也没来得及跟靳尧说句话,只能眼睁睁看着人走了,很是无语。   “他倒是放心,把老婆孩子放在这里不管了。”云臻作为大舅哥很不满意,“王岭还没找到,万一那老头儿记恨他,跑到医院来报复卿卿和绵宝怎么办?”   陆云祁点了根烟,嗤笑道:“他这是算准了你不会袖手旁观,所以才放心离开。你也是没骨气,整天给人打白工,有没有点尊严?”   “我小弟的事,我心甘情愿帮忙。”云臻不以为意,“你也不用说风凉话,就好像你不想抓住王岭似的。那老狐狸一天还在,城南区的项目就有风险,这本来也是咱们分内的事。”   陆云祁:“……”   你还真是为了弟弟,不仅愿意两肋插刀,还愿意插别人两刀。要他也帮忙就直说,还盖个大帽子下来……他的确也想找到王岭不错,但是这怎么就成了他分内的事了?   陆云祁本来打算怼他几句,但是一想到卓悠悠一脸认真,让他务必帮忙的样子,就没了想法。   还是别冷嘲热讽了,云臻是个小人,干得出来找他媳妇告状这种事。万一卓悠悠知道了,那他又要可怜兮兮的抱着被子睡了。   陆云祁难得的弱了气势,低声说起正事:“先汇总一下情报吧,我的人探查过了,王岭十之八九不在城南区,你那边呢?”   “我这边也是一样。”云臻道,“王岭跟周青龙不一样,我见过他几面,比起帮派首领,他更像个老教授,身上没有半点城南区的匪气……我觉得,他很可能本来就不住在城南区,而是在外面有别的据点。”   城南区里的帮派头子也分不同的类型,老一辈的城南帮派讲究义气,扎根城南,就是要一辈子在这个地方混,所以就算城南区是老破小,也为了情怀不肯离开。现在的青山帮周青龙,就还有这份遗风,一直在城南区活动,很少离开。   但是更多的帮派是不愿意走老路的,比起那虚无缥缈的义气,他们更看重钱,更追求生活品质。   城南区里要啥啥没有,为什么要一直呆在那里?有些背了案底的是为了藏身,但更多高层的档案却是清白的,完全可以在江都纸醉金迷的名利场混迹,自然不愿意把自己困在城南区里。   王岭精明,狐狸般狡黠,从衣服到茶具无一不精致,可见他对自己的定位,并不是一个周青龙那样喜欢喊打喊杀的莽汉,在他心里,恐怕还觉得自己超脱于城南区,这么多年的蛰伏只是韬光养晦,就等着鲤鱼跃龙门的那一天……   “……考虑到这一点,我觉得他真正的据点不仅不在城南区,反而还应该在滨江区——江都地价最高的区域。”云臻笑眯眯地说,“陆叔,我记得你们陆家新起的别墅,就在滨江区吧?” 第314章 陆鸣辰瑟瑟发抖   陆云祁挑眉:“你的意思是,那老东西就住在我附近?”   云臻没点头也没摇头,只笑着说:“陆叔,我听说当年你清洗城南区的时候,王岭就是那些老帮派的中层,当年的他,怕是侥幸才逃过一劫,之后又在你的阴影下苟延残喘,慢慢东山再起……所以你猜,王岭那老家伙最恨,最渴望压下去的那个人,是谁?”   陆云祁叹了口气,缓缓道:“……是我。”   他也是不问世事的久了,有时候不自觉地就会忘记,其实比起靳尧和许唯卿,他才是那个真正拉仇恨的人。   毕竟,还有个陆鸣柳,一直在暗中盯着,也许那才是真正的毒蛇。   陆家人不骗陆家人,他对自家人骨子里的那份凉薄和狠毒,还是很了解的。   云臻笑眯眯的问:“所以陆叔,你觉得王岭最可能躲在哪?”   陆云祁又是叹气,挥手叫人:“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再猜不到,不就是傻子了?”   他吩咐手下去彻查滨江区的别墅区,尤其是他家所在的那个小区,务必要找到王岭的踪迹。   云臻在一边补充道:“他住的房子想必表面上不会装修的太奢华,免得引人注目,但是内部一定处处精致,彰显格调。房子内外人都不会多,但一定安装了很多摄像头,他最是狡猾多疑,比起人,更相信机器。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的房子,一定能够在远处观察到陆叔的房子,甚至有可能架设了望远镜,能从远处偷窥……这么多条件,应该不难找,快去吧。”   陆云祁看着人快步离开,心里多少有点腻味:“这糟老头儿还整天偷窥我?”   云臻同情的看他:“只是猜测罢了。”   但是,他的猜测一般都挺准的。   王岭对陆云祁,一定有一种复杂的情结存在。   别误会,这绝不是什么畸形爷孙恋,而是完全出自王岭个人的扭曲的嫉妒和羡慕。   无论是王岭还是周青龙,都渴望登上城南区的顶端,但是王岭又和周青龙不同。他虽然出身旧帮派,却没有那份舍身取义的义气,不然的话,当年大清洗时也无法逃过一劫。恰恰相反,他是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且一直坚定的认为城南区只是自己的起点,而不是终点。   像他这样自视甚高且自恋的男人,会自发的给自己找一个需要攻克的目标,而当年他最潦倒的时候,只能仰望的那个年轻的男人,自然就成了最合适的对象。   当年的只能仰望,总有一天会变成踩在脚下,只有实现了这个目标,才能带给王岭超越一切的满足感。为了实现这一点,王岭恐怕会不惜一切代价。   陆云祁摸摸下巴,沉吟道:“你分析的的确有道理,虽然当年大清洗的时候,我完全不记得有他这么号人物,就算是现在,我也没把什么劳什子岭帮放在眼里,但是不妨碍他勤勤恳恳的追着我跑。”   作为一个天纵奇才的男人,屁股后面有几个神经病追着,再正常不过了。   “但是……”陆云祁画风一转,“你也说了,王岭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当年他就算出卖兄弟背叛帮派,都要让自己活下来。按理来说,我当初给了他那么深的心理阴影,他蛰伏这么多年,到了这个岁数,怎么就突然有勇气来和我叫板了呢?”   按理来说,人正值壮年之时,头脑最清醒,意气最勃发,是最容易践行人生理想的时候,而过了五十岁,随着身体渐渐衰老,人的志向和勇气也会被不断消磨,而到了王岭现在这个年纪,就算再怎么保养,身体估计也是每况愈下,一日不如一日。身体不好,心性也受拖累,所以一般来说,人越来就越怕死,就越不敢冒险,越有可能昏头。   看古时候的皇帝,不是有不少都是年少时英明,开疆拓土雄图霸业,老了以后就开始昏聩,葬送了前半生明君的好名声?   所以说,云臻的分析都有道理,但唯独有一点不合理,那就是王岭为什么到了这时候,忽然放弃一直以来的明哲保身,就算冒着被通缉的风险,也要跳出来和他对着干了?   云臻听了陆云祁指出的漏洞,没怎么犹豫就答道:“这不难猜。你也说了,人老了就容易昏聩,就算是王岭也很难幸免。只要身边有个煽风点火的,时时刻刻刺激他,就算他再狡猾再惜命,也难保不会犯蠢。”   其实陆云祁也大概猜到了,跟云臻一起分析,只是为了佐证自己的猜想。   “我的人不久之前查到,陆鸣柳出现在城南区,疑似在王岭的地盘现身。我这个堂弟不简单,如果是他的话,定能说的王岭动心。”   陆云祁语气淡淡,提起自家亲戚的时候,也没有半分动容。   作为弟控的云臻表示理解,弟弟太多其实也很麻烦,还是像他这样,只有一个弟弟需要宠比较好,简单省事。   云臻想了想,不由笑了:“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你肯定不会发现了他的存在却置之不理,肯定早就做好准备了吧?”   陆云祁毕竟是陆云祁,就算对王岭看不上,懒得多琢磨,也不会真的成了病猫,任由别人惦记觊觎。   陆云祁哂笑道:“准备是做了,能不能用得上就不好说了。”盗以此四三次   陆鸣辰跟他弟弟比起来,实在是蠢多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傻人有傻福,把陆鸣柳给糊弄过去。   不过这步棋本来就是随便下下,做个备胎,有用自然最好,要是没用……那也无所谓,那兄弟俩都是属鬣狗的,狗咬狗也挺好玩,他乐得看戏。   在陆云祁心里,从来都没有什么迷途知返浪子回头,他的信任本就余额不足,怎么可能交付到陆鸣辰这种失败后投诚的货色?   他只是为了给老婆孩子积点德,给陆鸣辰个机会罢了,毕竟是亲戚,不至于一次错误就死刑。   陆鸣辰把握得住,那是他的能力,把握不住,他也不会再伸手去扶。仅此而已。   ……   与此同时,被两人讨论着的陆鸣辰,正陷入沉思。   他的确按照陆云祁说的那样,和弟弟陆鸣柳搭上线了,问题是,他直到现在都没搞清楚,搭上这条线到底能用来干啥。   因为到目前为止,陆鸣柳唯一做过的事情,就是找人把他接到了这个别墅,让他在这里住着。   至于他提供的那些关于陆云祁的情报,陆鸣柳听过就算,没有表达出任何看法。要是问他,他也只是让他安心,好好在这里呆着。   陆鸣辰觉得很无聊,也很失望。   他还以为自己的卧底生涯能更精彩一点,再怎么着,陆云祁也该给他配备个窃听器之类的,再给他个联络方式吧?   可是没有,完全没有,陆云祁就真的啥都没给他,只让他跟着陆鸣柳,然后再没有任何指示了。   他真的是在做卧底吗?这年头的卧底都这么难做,还得自力更生想办法联系老大?   身陷敌营的陆鸣辰觉得,他实在是太难了。   要是他和陆鸣柳易地而处,以陆鸣柳的脑子,兴许还能想出办法来,可是他……他不行啊!   就在陆鸣辰愁的茶饭不思的时候,陆鸣柳终于出现了。   他看着弟弟那张和自己五官神似,神情却截然不同的脸,叹了口气:“阿柳,你到底是在做什么,为什么要把我困在这里?这样一来,我跟陆云祁那边的联系不就断了吗?”   说好了让他做内鬼,现在他都失踪好几天了,就算再回去找陆云祁,对方也不会再信任他了,陆鸣柳这么做,不是标准的赔了夫人又折兵?   陆鸣柳坐下来喝了口茶,淡淡的说:“大哥,我想过了,你脑子不好使,还是别去做这么危险的任务了。万一被陆云祁看出端倪,把命丢在那里,多不值?”   陆鸣辰震惊之余,又有些感动:“阿柳,你原来……”   你原来还顾念着我这个哥哥啊!   陆鸣柳瞥了他一眼,毫不留情的打破他的幻想:“就算死,也要死的有价值。放心,我不会让你和爸一样,被陆云祁耍的团团转,死都死的不甘心。”   陆鸣辰:“……”   我觉得我这个卧底是做不成了,陆云祁,你能不能看在亲戚的份上,来抢救一下我?   陆鸣柳盯着陆鸣辰看了一会儿,忽然冷不丁的开口道:“我以前都没仔细看过,今天这一看才发现,大哥,我们果然是双胞胎,长得像极了。”   陆鸣辰有点自暴自弃,有气无力的说:“不,面由心生,咱俩只是小时候长得像,长大了就不太一样了。”   面由心生,聪明人和傻蛋能长得一样吗?弟弟太抬举他了。   “不,不仔细看的话,还是很像的。”陆鸣柳笑了,把手里的茶杯放下,“大哥,你说你是来帮我对付陆云祁的。我现在还真有一件顶顶重要的大事需要你帮忙,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陆鸣辰意识到事情不妙,还想再抢救一下,弱弱的问:“顶顶重要的大事交给我……你能放心?”   陆鸣柳:“当然,再放心不过了。” 第315章 把我宠坏   找到王岭的别墅,并没有花费太长时间。   毕竟云臻给出的数个条件已经非常具体了,按照这么严谨的条条框框去找,根本就是手到擒来。   于是顾瑜帆捡了个大便宜,刚硬着头皮和陆云祁联系了,就喜得好消息,知道了王岭可能的藏身之地。   顾瑜帆有奶便是娘,顿时暂时忘了陆云祁那些“光辉黑历史”,一口一个好兄弟的喊,亲昵非常。   “兄弟,我就知道你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虽然身在城南区,心却是和我们警方在一起的。”顾瑜帆张口就来,“放心,我肯定不让人民群众以身犯险,你把地址告诉我,我带着兄弟们去端了他!”   陆云祁眯着眼,嫌弃之色溢于言表,嘴上便也不客气,凉凉的说:“顾队长是吧?你的好意我领了,但是巧了,我这个人民群众今天刚巧听到个消息……听说您差点被警局停职了?你还能带着兄弟们一起去找王岭……难不成他们也都停职了?”   顾瑜帆勃然色变,被陆云祁这尖酸刻薄的乌鸦嘴气的不轻,没好气的说:“别诅咒我队里小孩,他们都好着呢!”   陆云祁懒洋洋的说:“现在是好着呢,要是继续跟着你去找王岭,恐怕就要不好了。顾队,我要是你,最近就小心点,别出头,你们局里,可是有不少眼睛盯着你呢。”   顾瑜帆沉默下来。   他半点不傻,能听的出来,陆云祁刚才那番话,并不是单纯的为了嘲讽他,而是在提点他:警局内部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我都知道,也知道你没人可用,所以你就别打肿脸充胖子了,小心再连累了别人。   陆云祁的傲慢是烙印在骨子里的,可以让卓悠悠以外的任何一个人感觉到不适,顾瑜帆也不例外,但是他的优点就是不清高,能屈能伸,该低头时就能低头。   所以他很快就振作起来,从善如流道:“既然陆总这么说了,我就不用我的人了。”   陆云祁:“嗯?”   顾瑜帆:“你这么盛情难却,我就却之不恭了……陆总,把你的人借给我吧!”   陆云祁:“……”   实不相瞒,还从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这么直接,张嘴就要人的。   看他不吭声,顾瑜帆厚着脸皮继续求:“陆总,我跟靳总关系很好的,放心,我肯定把你的人平平安安带回来。再说了,以你现在的身份,再牵扯到城南区里不合适,成功企业家要爱惜羽毛……”   辛苦你这个穷警察了,还要教我怎么做企业家。   跟靳尧关系好的人,果然都不太正常。   陆云祁有点累了,懒懒的说:“行了,借你就借你,尽量别死人。我倒是无所谓,就怕你被永远停职。”   他手底下养的这些人,有些真的是亡命之徒,卖的就是性命,为了钱能豁出去。虽然陆云祁对他们的命并不感兴趣就是了。   能活着还是活着的好,死了还要添许多麻烦。   顾瑜帆看他松口,怕他又反悔,赶紧把联系方式要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挂断了电话。   云臻看着一脸无语的陆云祁,笑着问:“看来这事不用我们亲自动手了?”   “嗯,就交给这个姓顾的把。我听说过他,还算可靠,不然也不会被警局停职。”陆云祁把玩着手机,“问题是,现在虽然找到了很可能是王岭的房产,但是事情进行的太顺利了,反而不好,我觉得,王岭在那里的可能性不大。”   云臻:“的确,狡兔三窟,王岭的藏身处肯定不止一个地方。你小区里的那个,恐怕只是陷阱。”   陆云祁哦了一声,斜眼看他。   知道是陷阱,还大费周章去找,甚至让顾瑜帆过去调查,啧啧,这不是把那个警察耍的团团转。   云臻老神在在,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做法不合适,平静的说:“你也说了,顾瑜帆现在虽然即将被停职,但警局还是有很多眼睛盯着他,这样一个已经被盯上的明棋,就得把他下在明处,才算对得起人家的一番苦心安排。”   虽然这样做,对劳苦功高,搞体力劳动的顾瑜帆来说不太公平,但是却是眼下最好的办法。只能等真的抓住王岭之后,再把功劳送给他,以此作为补偿了。   不过,看顾瑜帆的样子,也不像是会在意功劳的那种人。   “让顾瑜帆带着人去踩陷阱就是,横竖那别墅里面没多少人,想必也没什么危险,只是对方用来拖延时间的计策罢了。”云臻道,“陆叔,麻烦你派人盯紧王岭的别墅,看看有没有人在接下来这段时间离开,如果有的话,务必盯紧,我们顺蔓摸瓜。”   陆云祁已经把手下叫来了,让他按照云臻的要求去做,随即撇撇嘴道:“你这小子,倒是有几分聪明。”   他年纪大了,懒得再去琢磨这些,如果真的按照他现在的风格,干脆直接派人把岭帮连窝端了,方便又省事。没了势力和人手,王岭就算躲得再好,也只是苟延残喘,他已经老了,就算再给他十年,他也没那个精力东山再起了。   有时候,没必要非跟对手斗的你死我活,把对方熬死,也算是赢了。   但是云臻和他的思路不一样,这小子看着笑眯眯的,其实心眼小的很,手段也狠辣决绝,比他年轻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多少有点成为神经病的潜力。还好他家小弟弟找回来了,不然云臻恐怕真的会在整个江都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云臻笑得谦虚,淡淡的说:“我只是想掘地三尺,找出一个人来罢了。”   那个人不是王岭,也不是陆鸣柳,而是齐暮。   当初许唯卿被拐走,就是齐家干的好事,就算现在弟弟已经找回来了,云臻也没打算放下这份仇恨。   弟弟被拐走,父母伤心而亡,他独自一人承受了那么多年的折磨……这份恨,怎么可能轻易算了?   他一直在追查齐暮的下落,后来得知他和王玲勾搭到一起,而现在,王玲下落不明,齐暮也好似人间蒸发,云臻充分怀疑,齐暮此时和王玲应该在一起。   找到王岭,就能找到齐暮,等到那时候,他会让整个齐家都付出代价。   陆云祁没问他想找谁,他也不关心,要不是为了城南区的项目,也是为了全了自己年轻时的那份野心,他其实更想回家哄老婆抱孩子。   想到这里,陆云祁忽然反思:他最近是不是越来越佛了?   嗯,大概是受到了卓悠悠,和家里那个只爱美人和美食的小丫头的影响。   难怪都说温柔乡英雄冢,他估计已经被土埋到脖子了。   这时,卓悠悠抱着绵宝从病房里出来了,眉眼温柔:“云祁,咱们回家吧。”   陆云祁赶紧上前去,挑眉道:“这小子……?”   “卿卿拜托我,帮他照顾绵宝一段时间。”卓悠悠笑着说,“这里毕竟是医院,他的身体还没恢复,怕照顾不好孩子。”   陆云祁和绵宝大眼瞪小眼,一百个不情愿。   怎么着,他不仅要帮靳尧抓坏人,现在还要帮许唯卿看孩子?他是欠这对夫妻的不成?   卓悠悠抬眸看他:“绵宝多可爱啊,带他回去陪昭昭一起玩,不好吗?”   陆云祁不敌卓悠悠祈求的双眸,败下阵来,闷声道:“你想带就带吧。”   至于家里的小闺女……那就是个花痴,只要是长得好看的,她都乐意。   陆云祁郁闷的和云臻道别,带着老婆和别人家的娃回去了。他走以后,云臻推门走进病房,蹙眉道:“卿卿,你怎么不让我照顾绵宝?”   看陆云祁那不情不愿的样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许唯卿不由失笑:“绵宝总是待在家里,和别的小朋友接触太少了,我怕他以后会变得内向。昭昭活泼爱笑,趁着这个机会,让两个孩子多相处一下,对绵宝有好处。”   原来是为了孩子好,云臻不吃醋了。   他在病房边坐下,安抚许唯卿道:“靳尧去警局做笔录了,估计时间不短,你不用担心,我在这里陪着你。”   “不耽误工作吗?”   “不耽误,我让安陵去公司了,那边有他就够了。”   许唯卿笑眯了眼,打趣道:“哥,你现在跟安陵感情真好。”   云臻早就过了会害羞的阶段了,闻言脸都不带红的,老神在在的说:“那当然,毕竟是陪着我长大的,知冷知热的很。”   许唯卿眨眨眼:“所以呢?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要个孩子?”   这一次云臻不淡定了,无语道:“年纪不大,操心的还挺多。”   许唯卿不满道:“哥,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不替你操心,还有谁能帮你想这些?”   云臻的眼神温柔下来,摸摸他的脑袋,温声道:“你不用担心我,我能照顾好自己,也不会委屈了安陵。至于你……只要养好身体,回头在我们的婚礼上好好玩就可以了。”   许唯卿抓住他的手,诚心实意的说:“哥,你这样会把我宠坏的!” 第316章 我想和你结婚   云臻失笑,眉眼间多了几分飞扬的肆意,道:“宠坏就宠坏,你是我的云臻的弟弟,就是任性骄纵到天上去,也没人敢说半句不是。”   更何况,许唯卿是他见过的最不任性最乖的孩子了,只是有些过于跳脱,脑回路和普通人不太一样罢了。   哎,肯定是小时候日子过的太苦了,没有人好好指引,这才成了现在这样天马行空的性格。   想到这里,云臻又心疼起来,摸摸弟弟的脑袋,叮嘱道:“卿卿,哥哥唯一的愿望,就是你能平安幸福。这么多年,我发展云家,就是为了在你需要的时候,能给你后盾和力量,让你有份底气……所以不管遇到什么难处,都不要犹豫,直接跟我说,知道吗?”   “我知道的。”许唯卿眼圈有点发红,轻声道:“谢谢哥。”   其实,如果小说的剧情没有改写,如果原剧情没有改变,这样好的哥哥,其实应该属于云汐才对。   虽然在云臻无条件的宠溺下,云汐很可能会做出更多无脑胡来的事情,但是云臻对弟弟的爱,是无法否定的。   他不是云汐,不会辜负这份爱,也不会无限的利用云臻,如果可以的话,他更希望云臻能过上幸福的生活,多和安陵一起享受生活,而不是时时刻刻牵挂着他这个弟弟。   因为他也过得很好,靳尧给他的都是温暖和包容,他根本没什么难处。   兄弟二人又聊了一阵,直到安陵打电话过来。   “公司那边忙完了?”云臻语气里还带着笑意,“那你就来医院吧,正好,卿卿正聊到你。”   安陵有些惊讶,因为他和许唯卿没有那么熟,但是既然是云臻的要求,他当然没有拒绝,答应下来,很快就到了医院。   推门走进病房的时候,恰好听到云臻爽朗的笑容,安陵怔了怔,唇角也勾起笑容。   自从许唯卿认亲,云臻就一天比一天开朗起来,以往那种挥之不去的阴郁竟然消散了很多,让安陵高兴极了。   虽然已经是偌大一个云氏集团的掌舵人了,但云臻其实还很年轻,却因为早年孤苦的经历,周身围绕着一股暮年般的郁气……现在,他的少爷终于像个正常的年轻人了,爱笑爱闹,这可真是太好了。   云臻听到门响,转过身来,对安陵招招手:“安陵,你过来,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安陵笑着上前:“少爷,是什么好消息?”   云臻唇畔带着笑:“卿卿说了,等他养好身体出院,就要来操持我们的婚礼。怎么样,你期不期待?”   安陵片刻失神,喃喃道:“……婚礼?”   他们的……婚礼?他没听错吧?   安陵的茫然无措,被许唯卿看在眼中。他顿时不满的看向云臻,蹙眉道:“哥,你该不会是忽悠我的吧?还说什么期待婚礼很久了,看安陵的样子,怎么像是根本不知道要举办婚礼似的?”   云臻也有些惊讶,看向安陵:“安陵,你不知道婚礼的事?我没跟你说过吗?”   安陵:“……”   你说过,你一定说过,是我得了健忘症,扭头就忘。   总之,少爷的一切都是对的,不可能有错。   不过,婚礼……   这是真的吗?还是少爷用来哄小少爷的玩笑话?   在安陵看来,两者皆有可能,毕竟结婚……就算在床上他是主动,实际生活中,少爷也还是他的主人,跟主任结婚……这怎么可能呢?   安陵不敢奢望。   应该就是哄小少爷的玩笑话吧,毕竟小少爷很关心别人的感情生活,少爷要是说实话,小少爷一定会失望的。   安陵打定主意,决定配合,于是主动握住云臻的手,低声道:“我知道的,少爷跟我提起过,我……很高兴。有小少爷帮忙操持,婚礼一定会很完美。”   许唯卿这才放心,得意道:“那当然,我好歹也是有经验的人!放心吧,你们的婚礼,还有悠悠他们的婚礼,我都承包了!不仅是婚礼,我还要送给你们最好看的新婚礼物,我要亲手设计你们的婚戒!”   云臻笑的温柔:“那就拜托你了。你的作品在拍卖会上卖出超高价,现在可是千金难求呢。”   许唯卿不好意思起来,摸摸鼻子道:“也……也没有那么夸张啦……那一套价格高,主要还是沾了理查德大师和徐墨的光。”   他对自己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要是没有理查德大师和徐墨帮忙修改完善,他的作品也许能算得上佳作,却无法成为珍品。   珠宝设计这条道路,他还有很漫长的部分要走,有些东西,是唯有岁月和经历才能造就的,他还年轻,道阻且长。   云臻安慰他:“你也不用有太大压力,只要是你设计的,哥哥都喜欢。”   许唯卿:这……这就是弟控的爱吗?真是毫无原则,毫无底线!   他唯有好好策划婚礼,才能回报这份深深的爱了!   于是他兴致上来,又拉着安陵这个迟来的主角盘问半天,从喜欢什么颜色的花问到喜欢什么口味的蛋糕,尤其是对戒指和宝石的喜好,简直盘问到了安陵哑口无言的程度,只觉得头晕眼花。   最后,他实在说不出什么了,只能求救般的看向一直笑而不语的云臻。   云臻接收到他的求救信号,看了看时间,终于站起身来,道:“差不多中午了,卿卿你也该休息会,我带安陵出去买午饭,你想吃点什么?”   许唯卿意犹未尽,却也觉得有点饿了,一边端起杯子来喝水,一边摆摆手道:“什么都行,我不挑,你们俩决定就可以。”   云臻颔首:“行,那就我们看着办了。你休息一会,我会让人守在门口的,不用担心。”   他带着安陵出去,明显听到安陵松了口气的声音。   “怎么,卿卿太热情,把你吓到了?”   安陵苦笑:“的确有点……但主要是,少爷,婚礼什么的,只是用来哄小少爷的玩笑话,还弄得这么认真……”   等回头许唯卿发现这只是在开玩笑,不就不好收场了吗?   “玩笑话?”云臻挑眉,“谁告诉你,那是在开玩笑了?”   他浓黑的眸子带着些许不满,唇角轻抿,看向安陵。   安陵愣了愣,迟疑道:“因为您从没有跟我提过……婚礼的事……”   这种事情,总不好搞什么突然袭击吧?所以他觉得云臻只是和许唯卿话赶话说到了,又不忍心弟弟失望,就先应付下来。   “这种事,是能拿来开玩笑的吗?”云臻带着他走到窗边,语气有些别扭,“我……之前真的没跟你提过?”   他这么说,反倒让安陵有点怀疑自己的记忆了。他谨慎的重新捋了一遍,这才确定的说:“少爷,真没有。”   这么重要的事情,要是曾经说过,他能忘?   要说能沾的上边的,就是以前小少爷提起来他们什么时候结婚的时候,少爷笑了笑,没反驳。   这……这难道就算了?   安陵觉得,云臻这有点太含蓄了,就算是他这样七窍玲珑心的,都有点领会不能。   云臻却真的觉得自己的不拒绝,就是很明确的表达了,蹙眉道:“上次卿卿问我们什么时候结婚,我不是说过,在考虑了吗?”   安陵:你的确说了,但是你之后就没下文了啊!   害得他白激动了好几天,后来才发现是自己自作多情。   云臻注意到安陵脸上的不解和茫然,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好像是自己太含蓄了,这位一向明白自己心意的情人,这次居然没懂。   他叹了口气,心想人果然还是得好好调教,不然就总是在关键时候犯傻……这样想着,他抬手对安陵招了招。   安陵听话的垂下头。   云臻扣住自家忠犬的后脖子,轻声道:“你不懂,我就掰开了揉碎了给你说一遍,但是仅此一次。”   他的眼眸藏着星光,明亮又清澈,让安陵的心不受控制的怦怦直跳。   少爷要说什么?是他想象中的那样吗?   云臻压低嗓音,放慢了语速,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我们结婚吧,等卿卿出院,就开始准备婚礼,好不好?”   居然……居然还是问句!   安陵激动的眼圈都红了,差点挣开云臻的手,还是多年来刻入骨髓的服从意识,才让他勉强克制住自己,没有因为太激动伤到云臻。   “少爷,少爷……您说的是真的吗?”安陵一把抓住云臻的手,语无伦次地说,“我……我没想到,您居然……您真的想和我结婚吗?”   云臻蹙眉:“不和你结婚,我还有别的结婚对象吗?难道说你就喜欢像现在这样,玩什么主仆play?那倒也不是不行,结婚只是个形式,只是……”   只是那样的话,他的宝贝弟弟恐怕要失望了。   “想!我想结婚!”   安陵生怕到了嘴边的鸭子飞了,立刻毫不犹豫的喊道:“少爷,请你和我结婚吧!”   主仆play的确很有意思,但是结婚以后,不就可以更名正言顺的玩主仆play了吗?他怎么可能不愿意?他简直迫不及待了好不好! 第317章 顾瑜帆的战术   男人的回应是那样毫不迟疑,迫不及待,云臻心里顿时涌上浓浓的暖意,那种喜悦,就算他舌灿莲花,也无法用合适的语言来形容。   真要描述的话,大概只能说是和找回弟弟时的喜悦不相上下吧。   不,也许还要更甚一些。   云臻一向是玲珑心思的通透,他很清楚,就算找回了弟弟,弟弟也已经有了丈夫,甚至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而且他生活幸福,家庭美满……云臻就算再舍不得,也清楚的明白,自己应该和许唯卿保持合理的距离,不应该插手对方的生活。   也是怪他,是他找到弟弟的时间太晚了,错过了陪伴的机会,不然的话,也许就能有更多机会,弥补这些年错失的亲情了。   于是看着弟弟幸福,他就觉得云家那座大别墅里空荡荡的,有时候半夜起来喝水,都疑心自己是飘荡在旧宅里的游魂。   他也该有个家了。   倒也不是单纯地觉得羡慕,而是因为安陵……已经给了他家人才能给的陪伴和关怀。   情人,主仆,不管是现在已经有了的哪一种关系,都与家人不同。婚姻的确只是一个形式,但是其中赋予的安全感和责任感,却无可替代。   云臻幼时有过幸福的童年,他亲眼看着父母相互扶持,又在承受巨大悲痛后相继离开,在他看来,婚姻就是一条纽带,可以让人生,也可以叫人死。   而现在,他想用这条牢不可破的束缚,拴住自己和安陵。从此,生同衾,死同穴,再也不分离。   他抬眸看向一脸激动的男人,轻声道:“阿陵,你从小陪伴我长大,应该最清楚婚姻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也应该最明白,这个承诺一旦许下,就意味着什么。”   所以,千万不要背叛我,不然的话,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我明白。”安陵抬手抚上他清俊的面容,嗓音低沉微哑,“少爷,我不会的。我守了你这么多年,等的就是这一天,你都想象不到,我有多么珍惜你。”   就算是死,他也不会离开他的少爷,化风化雨化雾,他都要陪在少爷身边。   云臻定定的看着他,随即勾唇笑了:“好,那就一言为定。”   仔细想想,他这一生,也许唯有安陵,能让他升起结婚的念头,要是错过眼前这个人,怕是真的要孤独终老的。   不仅是安陵会珍惜他,他也会好好珍惜安陵,珍惜这个独一无二的男人。   安陵深吸一口气,把躁动的过分的情绪强压下去,小心的牵起云臻的手,道:“少爷,那我们去买饭?小少爷肯定饿了,咱们快去快回。”   这个的确也是正事。云臻笑着点头,吩咐人守好病房之后,就任由安陵牵着自己,大步流星的往前走。   就好像,能这样一路走向新的生活。   ……   许唯卿这边岁月静好,滨江区的高档别墅小区外,顾瑜帆正在清点自己新得到的人手。   他的态度,跟在警队的时候截然不同,没了那份正经和威严,自然而然的变换成了接地气的熟稔和亲切,让围观的叶汶殊叹为观止。   叶汶殊倒也不是第一次看到顾瑜帆“变脸”,毕竟以前执行卧底任务或是潜伏任务的时候,也遇到过需要融入当地人生活的情况,那时候他也见过顾瑜帆的精彩表演,但是……说实话,这还是第一次看到顾瑜帆这么放飞自我。   跟陆云祁的人见面还没十分钟,他就已经在车里跟人家称兄道弟,约着下次一起出去打牌了。   就队长那点工资,也敢跟人赌钱,真是……有点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叶汶殊有点忧心忡忡:也不知道当年跟姐姐在一起的时候,队长有没有当吃软饭的小白脸。   当然了,如果队长真的没钱了,他也不介意被吃软饭……唔,仔细想想,甚至还有点期待……   叶汶殊在这边想入非非,顾瑜帆那边自来熟的套着近乎,努力了一阵之后,发现陆云祁还算靠谱,给自己的人,都不是什么没脑子的二流子。   这些人看似粗糙悍勇,其实心很细,人也精明,能热情爽朗的跟他吹牛皮,道兄弟,却也狡黠的避开了他言语间的试探,没有泄露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就像陆云祁说的那样,这些人,就是他借给他,用来帮忙的。   顾瑜帆心想,这下人情是真的欠下了,只希望那位大佬继续风光无两,人生顺遂,别有什么事需要他帮忙。不然的话……他真的很难在不犯错误的前提下,还上这个人情。   此时的他,还没意识到陆云祁是在空手套白狼,利用他去踩陷阱也就罢了,还让他倒欠一个人情。   商人的狡猾,正义的伙伴就算再聪明机敏,也不是每次都能看透的。   陆云祁很贴心,自己虽然带着卓悠悠和两个孩子回了更安全些的老宅,却把自己的司机和轿车都派到别墅区这边,给顾瑜帆用。不然的话,以高档小区的安保强度,他们这些人很难在不惊动王岭的情况下进去。   保安是认识司机和轿车的,有司机担保,就能轻松进去了。   顾瑜帆没急着进去,只是先安排了几个机灵的小个子,坐司机的车进去,先在小区内部探查一下可疑别墅的情况,毕竟陆云祁之前查到的只是线索,还不能实锤。   这货大概是嫌麻烦,直接把人丢给顾瑜帆了事,完全没有继续调查的意思。顾瑜帆倒是不嫌麻烦,陆云祁插手的越少,回头他跟局里交差的时候,就越好解释。   轿车进入小区,顾瑜帆结束寒暄,回到叶汶殊身边:“等久了吧?”   叶汶殊摇摇头,感慨道:“队长,我就没法跟他们谈笑风生,你真厉害。”   他的话,恐怕很想当场把这些人按地上,毕竟擒拿术不是白学的。   顾瑜帆失笑:“现在人家是来帮我们的,我当然要跟他们搞好关系,不然待会抓王岭的时候,他们不出力怎么办?”   叶汶殊有点不服气:“这再怎么说也是高档居民小区,王岭不敢安排太多人,惹人注意,说不定咱们两个人就够了。”   被遗忘个彻底的罗切默默举手:“还有我,我也能算一个。”   他虽然有点发福了,但是当年也是警队小狼狗一只,身手还没忘光。   顾瑜帆却摇摇头:“这一次,我们在后面,不往前冲。”   “为什么?”   “现在城南区乱了,王岭独自藏身在外面,到这个时候还戴着身边的,都是最忠心的亡命徒,为了他能豁出命去,恐怕不好对付。他们走的都是野路子,我们这种正规军,冲在前面不合适。猫有猫道,狗有狗道,对付王岭,陆云祁的这些人比警察更擅长。”   “可是这些人……总不能让他们去……”   他们就算是陆云祁的人,也还是老百姓,让人民群众冲在前面冒险,不符合叶汶殊这么多年来坚守的正义。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顾瑜帆道,“你仔细想想,如果你是王岭,现在快被逼到绝路了,好不容易有一个藏身处,还被发现了……你会怎么做?”   叶汶殊蹙眉道:“放手一搏?”   罗切却摇摇头道:“王岭不会的。他那么大年纪,惜命的厉害,只要能逃,就绝对不会赌命,更何况……他在城南区的名声本来就不好,年轻时候就是出了名的贪生怕死,不讲信义。”   说白了,要不是陆云祁清洗了城南区的旧帮派,也轮不到王岭这个残次品出头,在城南区作威作福这么多年。   “放手一搏不至于,拼命更不至于,但是不拼命,也有两种程度。”顾瑜帆竖起两根手指,“一种,是不闹出人命的,另一种,是闹出人命的。”   叶汶殊忍不住问:“不是说了,他不敢拼命吗?”   罗切比叶汶殊更懂城南区这些社会底层人士的想法,稍微有点明白过来,开口道:“他不敢拼的,是他自己的命,而不是手下的。昨天咱们从城南区出来的时候,不就有不少人都见血了吗?”   王岭身上全是狡猾阴险,没有老一辈帮派人士的义气豪情,在他眼里,必要的时候,手下的命是可以用来铺路的,铺出一条可以让他逃走的康庄大道。   顾瑜帆点点头,道:“罗切说得对,我担心的就是这个。”   “假设王岭已经被逼到绝境,他心知现在有很多人都在四处找他。这时候,如果出现在他面前的,是我这个警察,你猜猜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叶汶殊明白了。   被陆云祁的人找到,是私斗,王岭知道陆云祁手上也不干净,不敢跟自己拼死拼活,免得引火烧身,自然就不会拿命去拼。可如果被顾瑜帆这个警察找到……事情就不好说了。   毕竟以他身上的案底,要是被抓住,恐怕死刑是逃不掉了。为了活,王岭牺牲什么都可以。   让陆云祁的人冲在前面,反倒可以护住双方,不至于血溅当场。   叶汶殊若有所思——这就是顾瑜帆的智慧,他果然还远远不及。 第318章 陆云祁,是个传奇   迎着叶汶殊隐隐带着崇拜的眼神,顾瑜帆有点飘飘然,不自觉地挺了挺本来就已经很显眼的胸肌。   罗切:今天也是吃狗粮的一天……这日子还能过?   他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好心提醒道:“王岭的这处藏身地的确隐蔽,但是也有可能是个陷阱,我们得做两手准备。”   他在城南区混迹多年,虽然没有直接跟王岭对上,却也听说过不少关于这货的流言。王岭虽然贪生怕死,不讲义气,却绝对是个狡猾的老狐狸,他用来藏身的窝点,肯定不止这一处别墅,而是可能散布在江都,甚至是全国的各个角落,而这个离陆云祁最近的地点,很有可能只是个陷阱。   他跟陆云祁和云臻想到一处去了,并且比那两位实诚不少,直接告诉了顾瑜帆。   顾瑜帆却满不在乎,摆摆手道:“这个我早就想到了,但是无所谓,陷阱就陷阱,反正陆云祁那家伙本来也是喊我来淌水的,如果王岭不在这里,立刻通知陆云祁他们,再去找下一个可能的藏身地就是了。更何况,我这个警察撞进陷阱,总比别人撞进去要好一些。”   没点身份的人,就怕王岭会藐视性命,而面对他和陆云祁这种,王岭但凡有别的选择,都不愿意背上人命债,让自己再无退路。   “但是意外的确可能存在,我得再去叮嘱他们一下,千万保住命,为了王岭这么个老东西丢命,不值得。”顾瑜帆说着,又奔着陆家那群人去了。   罗切感慨道:“你家队长看着粗糙,其实心细如发,是个厉害的。”   叶汶殊见怪不怪,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要是不厉害,他怎么当队长?”   当年,他们队里汇聚的都是各个部队里最顶尖的人才,顾瑜帆要是不厉害,怎么可能镇得住那么多心比天高的小伙子,当了那么多年的队长?   就好比他,当年也曾经不服气过,最后也是被顾瑜帆打服的。   更何况,顾瑜帆最厉害的还不是身手或者枪法,而是那种不仅不会让人感到厌恶,反而可以随时融入环境的狡黠,这种浑然天成的亲和力,让顾瑜帆不管身在何处,都能用最完美的策略和最小的牺牲完成任务。   叶汶殊一直觉得,顾瑜帆退伍来当警察,实在是屈才了。   顾瑜帆自来熟的钻进陆家人停在树下乘凉的车里,开门见山的叮嘱:“兄弟们,咱们要找的那个王岭,未必就在里面那幢别墅里,这也有可能是个陷阱。你们老大让我过来提醒一声,不管里面是什么情况,都记得保命要紧,别逞英雄哈,真出什么事了,也没奖金的!”   众人面面相觑,错落着点头答应。虽然他们基本上没听说过陆云祁有这么温情的时刻,还特意叮嘱他们注意安全,但是……唔,听说老大最近疼爱老婆孩子,性格也比从前温和不少,说不定是真的呢?   这也是顾瑜帆的特意为之,反正陆云祁不在,扯着他的名头叮嘱这些人,比用他的名义来说更有用,这些人才会真的放在心上。   这时,第一批进去探路的人也传了消息回来,说那座别墅的确可疑,他们没有急着靠近,就在附近偷窥观察,都能数出来十多个人轮流巡逻,对于居民小区里的别墅来说,戒备有够森严的。   陆家这边领头的人不知道真名,其他人都喊他刀哥,此时看向顾瑜帆,挑眉问:“你觉得王岭在里面吗?”   这是提问,也是试探。虽然陆云祁的命令是让他来给顾瑜帆帮忙,要听顾瑜帆指挥,但是对于刀哥来说,陆云祁的命令是一回事,他自己的判断则是另一件事。   要是顾瑜帆是个没脑子的,他就要好好考虑一下,该怎么执行陆云祁的命令——总不能把兄弟们的性命拴在一个蠢货身上,那真是对不起这么多年的漂泊。   顾瑜帆仿佛没看出他的意图,认真的沉吟一番,道:“可能性比较低。”   刀哥:“为什么?”   顾瑜帆:“因为这栋别墅,离陆云祁实在太近了,近到遛个弯都有可能撞见。他躲在这里唯一的理由,就是为了灯下黑,但是以他的谨慎程度,不像一个会选择豪赌的人。”   假设立场对调,现在需要藏身的是陆云祁那个眼高于顶的神经病,顾瑜帆倒是更相信他会选择赌一场灯下黑,毕竟那家伙骨子里就有疯狂的基因,从来不害怕落入死局。   这一次,刀哥看向他的眼神终于多了几分欣赏,颔首道:“你跟我想的差不多。”   顾瑜帆笑了笑:“陆云祁估计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让我叮嘱你们,注意安全,别拼命。”   刀哥乐了:“得了,我知道这话不是陆老大说的,你不用帮他脸上贴金了。”   顾瑜帆愣了愣,也不尴尬,只失笑道:“他从没说过这种话?”   “那可不。”刀哥点了根烟,眼底满是怀念,“陆老大是个传奇,当年我第一次在城南区见到他的时候,他才刚成年不久,那小脸比我屁股蛋子上的肉都嫩,我们那会都以为他是个傻子,要不了几个小时,就会被吓哭,屁滚尿流的回家找妈妈,谁知道……”   谁知道,当年那个刚成年的男孩,居然靠着一把刀,让所有质疑他的人都闭上了嘴。   直到现在,刀哥都还记得那时候的震惊和骇然,他从没见过那样的男人,仿佛不知道疼痛,也不知道畏惧死亡,就算周身浴血,都还能提刀再战……   陆云祁,是他见过的最可怕的男人,仿佛修罗厉鬼,那双黝黑冰冷的眸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腥风血雨的肆意和张狂。   刀哥叹了口气,把燃尽的烟头丢开,道:“他那人心比石头都冷,怎么可能说什么关心我们死活的话?但是也就是他了,能让我们这群人踏踏实实的活到现在,没进局子,也没死在街头,就连城南区,我都很久没回去过了。”   陆云祁的确冷心冷情,刻薄寒凉,不在乎他人死活,但是因为他足够强大,所以让刀哥这样的许多人心甘情愿的追随。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关心之类的只是多余,他们真正看重的,是老大有多强的能力,可以提供多大的庇护。   而让刀哥最敬重陆云祁的一点,是对方带着他们这群人,彻底的离开了城南区,找到一份还算正经的营生,不必再过刀尖上舔血的日子。   他们有的去做保镖,有的去做调查员,总之,各有去处。   就是因为从陆云祁那里得到了稳定的生活,所以现在,当陆云祁又一次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才会毫不犹豫的回来尽一份力。   当年那么潦倒的时候,陆云祁都能让他们全身而退,更何况是现在?没有后顾之忧,刀哥等人自然尽心尽力。   顾瑜帆没打扰他回想当年,反正小区里面的兄弟们还在观察,多份情报多份安全,这点时间,他等得起,也乐意等。   等到里面的兄弟们看巡逻保镖都是熟面孔的时候,刀哥丢开一根接一根的烟,沉声道:“差不多摸清楚了,不超过十五个人。王岭不一定在,但是这房子里,应该也保护着什么人。”   王岭现在是逃亡,钱和人都得用在刀刃上,如果只是单纯的狡兔三窟,没必要安排这么多人守着,这别墅里就算没有王岭,至少也应该有个岭帮的重要人物,才对得起这么多人巡逻的排场。   “难道是二当家?”顾瑜帆猜测,“王岭不是有个很看重的副手?”   “的确有,但是岭帮的二当家没什么实权,更像王岭的私人保镖,一个傀儡而已。”刀哥分析道,“王岭年纪大了,为了方便,一般都把刘伍带在身边。”   “不是刘伍,还能是谁?”顾瑜帆对城南区了解有限,实在猜不透,“没听说岭帮还有什么关键人物啊。”   “管他是谁,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刀哥嗤笑一声,“顾队长,差不多可以进去了吧?再不去,兄弟们要犯困了。”   顾瑜帆失笑,点点头道:“是差不多了,我这就叫司机出来,带着咱们进去。”   刀哥去组织他的人手了,顾瑜帆回到叶汶殊和罗切身边,低声道:“你们两个要是想去,就跟着我,要是不想,就在外面等着。”   罗切短暂犹豫后,摸摸头道:“我在外面等着吧。我找个地方猫着,盯着这个出入口。”   他的拳脚功夫的确不赖,但是跟陆云祁的人和顾瑜帆叶汶殊比起来,还是有差距的,他就不去凑热闹了,免得给高手添乱。   顾瑜帆爽快点头:“你就是不提,我也想这么安排来着,不只是这个出入口,其他几个,我也会安排人盯着。”   叶汶殊道:“哥,我肯定是跟着你的。”   就像当年在部队里一样,我永远都愿意做你的后背,做你的盾牌。   顾瑜帆胡撸一把他的头发,朗声笑了:“好,你就跟着我!” 第319章 王岭还有这癖好?!   顾瑜帆虽然没被停职,但配枪和手铐这些装备都被局里扣下了,为了安全起见,他把刀哥递给自己的匕首带上,又给叶汶殊递了一根警棍。   “这个你拿着,遇到危险就回击,不用顾虑什么,只是别闹出人命。”顾瑜帆上车后,低声叮嘱叶汶殊。   叶汶殊蹙眉:“哥,我看到刀哥那些人都带着武器,万一真的闹出人命……”   叶汶殊不担心别人,只害怕事情一旦闹大,顾瑜帆这个警察,肯定又要担责,可能真的会面临开除,甚至是牢狱之灾。   顾瑜帆倒是不怎么担心,摇摇头道:“他们有分寸,只要对面别动枪,刀哥他们也会留手。你放心,我跟他们聊过,他们已经不是从前的亡命徒了。”   刀哥这些人,看着满身匪气不好惹,其实早就有了工作和家庭,生活稳定幸福,在陆云祁的庇护下,过着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的日子。这样的人,就算带着刀子,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愿意闹出人命。   就算他这么说,叶汶殊脸上也还是明晃晃写着担心两个字,顾瑜帆心里一软,不由失笑,细细解释给他听,最后说:“……小殊啊,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想的不够深。”   叶汶殊有点脸红,小声辩解:“主要是因为你在……你不在,我自己一个人出任务的时候,从没搞砸过。”   他对顾瑜帆的依赖早已深入骨髓,只要有这个男人在身边,他的脑子就好像不会转了,只会乖乖听话。   顾瑜帆愣了愣,笑意更深:“原来如此。”   怪不得,这小子在他面前总是一副乖宝宝的样子,原来是因为太安心,懒得思考了。   这样也好,他们已经不在部队,眼下过的是普普通通的生活,安稳而和平,叶汶殊能少想一点,过的更轻松一些,顾瑜帆觉得很高兴。   也许是当队长当习惯了,他天然的渴望照顾身边的人,更希望自己能成为一棵大树,时时刻刻给周围的人提供庇护。叶汶殊从不嫌弃他的“大男子主义”,反而总是乖乖的跟在他身边,用仰望而崇拜的眼神看他,给了顾瑜帆极强的满足感。   真是一个锅配一个盖,他和叶汶殊,大概就是那种各取所需的和谐,半点不合适都没有。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命运,要不是命运的安排,他也许早就已经是叶汶殊的姐夫。   想起那个早逝的姑娘,顾瑜帆唇畔的笑意收敛些许,轻声道:“就算有我在,也要记得保护好自己,别让哥担心,听到没?”   也别让你天上的姐姐担心……我们两个,都要好好的,把这漫长的一辈子,平静安稳的走完。   有陆云祁的司机背书,顾瑜帆和刀哥这一行人轻轻松松通过保安的检查,顺利进入别墅小区。他们规规矩矩的把车子停在地下车库里,再从陆云祁别墅一梯一户的电梯上到地面,一番安排之后,各自从不同的路径接近疑似王岭藏身处的那栋别墅。   刀哥虽然不干黑社会很多年了,但是一直从事私人调查类的工作,对这种悄悄接近搞偷袭的活计并不陌生,人手分配和安排都很合理。顾瑜帆没有插话,只是站在一边安安静静的听,心里暗暗赞赏。   不愧是陆云祁,做事就是周全,给他安排的这个人,能力很强。   顾瑜帆没有跟刀哥他们一起,按照原计划,他和叶汶殊最好不要露面,免得把王岭逼上绝路,更何况,他现在的身份也尴尬,要是这里真的闹大了,二队那个该死的内鬼,肯定还要背刺他,把他弄得彻底停职。   刀哥等人能解决,是最好的,他和叶汶殊只要静观其变,远程指挥就行。   他带着叶汶殊躲在距离王岭别墅不远的一小片树林里,静静观察着别墅里的动静。   这树林也是高档别墅小区的特色产物,小区规划采取小而精的策略,住户很少,别墅之间的间距较大,为了进一步增强隐私性,别墅与别墅之间还特别种植了不少树木,高低错落,修剪的很有美感,倒是给了顾瑜帆等人藏身的空间。   刀哥没有急着冲进别墅,而是让所有人先埋伏起来,等到别墅院内保镖们轮换的时候,无声无息的溜进去,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出其不意,总是能取得好的效果,也就几分钟的功夫,院子里就乱了起来,保镖们大吼着,和不速之客对打。顾瑜帆躲在不远处,能清楚的看到刀子反射的寒光,甚至还能隐约听到棍棒挥舞的破风声,但是还好,他没有看到枪。   没有枪,发生伤亡的可能性就大大降低了,同时,也说明王岭很可能不在这里,他们这次大概率要一无所获了。   顾瑜帆心情有点复杂,一方面,他也知道事情不可能这么顺利,但是另一方面,他也曾经期待过,希望能出其不意,一举把王岭拿下,解决掉这个最大的隐患,让警局那些内鬼哑口无言……   现在看来,事情果然没有那么简单,他还得继续追查下去。   打架这事,比很多普通人想象中的更耗费体力,就算是保镖和刀哥这样的“专业人士”,也顶多保持五六分钟的战斗状态,伴随着体力大幅度下滑,胜负很快就会见分晓。   保镖们和刀哥等人的人数虽然相差不多,但输在猝不及防,又没有什么关键人物指挥,很快就败下阵来。刀哥把人一一摁在地上,用绳子或手铐捆起来,有几个跑了的,他也没在意,反正门口还有人守着,这些保镖全都打扮的西装革履的,一看就有问题,就算往外跑,也会被拦下来的。   这时,小区保安也因为骚乱赶过来了,他们的动作很快,训练有素,却在姬姜大显身手的时候,被小树林里钻出来的顾瑜帆给拦住了。   “警察办案,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顾瑜帆笑的客气,手里的警官证一亮,语气却不容置疑,“不好意思,请你们配合我们工作,帮忙把这些人带去警局。”   刀哥等人不适合在警察的地盘露面,这些保安就合适多了,小区里面有涉黑分子,他们帮忙把人送去警局,非常合理,就算二队那傻。逼,也挑不出什么刺来。   保安看到顾瑜帆是警察,惊讶之余,态度顿时客气起来,很快就按照顾瑜帆的要求,把被摁在地上的黑衣保镖们拉起来,先带到一边集中看管起来。顾瑜帆让叶汶殊留在这边帮忙,自己快步走进别墅,对刀哥说:“兄弟,还得把别墅里面搜一遍。十五六个保镖也不少了,这里面应该还藏了什么重要的人。”   抓不到王岭这个一把手,抓到个能提供情报的二把手三把手,也不亏。   刀哥明白他的意思,没有多问,直接挥挥手道:“走!搜一遍!”   众人很快行动起来,顾瑜帆也跟了上去。他没有在一楼二楼留恋,直接上到三楼,奔着放望远镜的那个房间而去。   他有种直觉,就算王岭不在这里,那栋藏着偷窥秘密的房间,也应该是这栋别墅里最核心的地方。   卧室门紧闭,顾瑜帆放轻脚步,在门口侧耳静听,不过几个呼吸后,他果然听到了轻微的窸窣声。   顾瑜帆从腰间抽出匕首,深吸一口气,倒数三个数字之后,猛地抬脚踹开房门。   “砰”一声巨响,房门应声倒地,随之响起的是一声尖叫。   “卧槽!搞什么!”   男人惊慌失措的转过身来,恰好跟顾瑜帆对上眼。   这是个年轻男人,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肯定不是王岭那个老头,岭帮的二把手刘伍听说是四十多岁,看着也不像。   最重要的是,他看起来很紧张,甚至是十分茫然,完全没有黑帮大佬该有的镇定和气势,像是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而且……顾瑜帆仔细端详眼前这个男人,赫然发现对方居然和陆云祁长得有几分想象。   再加上,他呆在这个摆着望远镜,用来偷窥陆云祁的房间里。   难道说……王岭这个老东西,他不只是偷窥陆云祁,甚至还养了个和他差不多的男人,在自己家里?   顾瑜帆在特种部队里执行任务的时候,见识过有权有势的恶人奢靡混乱的生活,豢养漂亮年轻的男人女人,对于那些有钱人来说是家常便饭,只是他怎么都没想到,王岭都这把年纪了,居然还有这种爱好!   怪不得他会专门安排一个房子来偷窥陆云祁,原来他对陆云祁,竟然怀揣着这样变态的扭曲心思!   顾瑜帆豁然开朗的同时,看向男人的眼神也有了变化。   他叹了口气,收起刀子,不无同情的问:“你是谁?跟王岭是什么关系?”   男人眨眨眼,吞吞吐吐的说:“我姓陆,跟王岭没什么关系。”   居然也姓陆!难道真的跟陆云祁是亲戚?   顾瑜帆暗暗咋舌,面上却不显,只沉声道:“跟他没关系,那你怎么会出现在他家里?” 第320章 你难道就不好奇嘛?   陆鸣辰被带去警局的路上,很是茫然了一会儿。   他一直被关在别墅三楼的房间里,连窗帘都不允许拉开,对外面发生了什么毫不知情。他只知道,在陆鸣柳跟自己谜语人后不久,楼下就乱起来了,各种吵闹声厮打声不绝于耳,俨然是出了什么大事。   陆鸣辰倒是不怕打架,毕竟当初他们父子三个里面,他是绝对的武力担当,就算外面是黑帮火拼,他都有自信能平安离开。   问题是……他害怕陆鸣柳。   陆鸣柳离开之前说了,让他必须老老实实在这里等着,哪里都不能去,不然的话……   后面的话,他的那个好弟弟没说完,却已经给了他足够的想象空间,让他只敢躲在房间里胡思乱想,连趁乱离开的念头都不敢有。   紧张等待的时候,还有人给他送来一身衣服,紧盯着他穿上……   再后来,就是骚乱平息以后,顾瑜帆来踹他的房门了。   陆鸣辰不认识顾瑜帆,也不知道他的身份,还以为是陆鸣柳的什么仇家找来了,正满屋子观察有没有什么东西都当做武器打出去。可惜,还没来得及实施,就被谨慎的顾瑜帆用手铐铐住了。   后来,就是跟被捆在外面的黑衣保镖们一起,直接送去警局,听顾瑜帆安排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原来对方是警察。   上车之前,顾瑜帆带他去见了一个中年男人。陆鸣辰不认识那男人,对方却在看到他后眼前一亮,像是见到了熟人。   陆鸣辰迷茫之余,心里忽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他不认识的人却认识他……这种情况其实不算陌生,在他和陆鸣柳小时候,类似的事情经常发生,直到他们两个都懒得费力气解释,主动改变自己的穿搭习惯,方便其他人区分自己,事情才有所改善。   难道说这次,这身特意送来,盯着他必须穿上的西装……   陆鸣辰紧盯着罗切的嘴唇,果然从那细微的翕动里读出了几个字——陆鸣柳。   陆鸣辰:“……”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这样!我就知道那臭小子没安好心!还给我准备衣服……无事献殷勤,果然非奸即盗!   真是坏到骨子里了!   陆鸣辰很想解释一下自己不是陆鸣柳,但是他面对的是警察,如果说了自己的真实身份,那他该怎么解释自己和陆鸣柳的关系?又该怎么解释自己现在出现在这里?   万一把陆云祁给牵扯进来了……得罪那个人,可比得罪陆鸣柳恐怖多了,那是真的杀人不眨眼。   思来想去,陆鸣辰还是决定先保持缄默。   他被当成陆鸣柳,毫无疑问是陆鸣柳本人搞的鬼,要是没穿这身衣服,没被关在那个房间里,估计还不至于有这种美丽的误会,也就是说,眼下这种处境,是陆鸣柳希望看到的局面。   陆鸣辰觉得,既然自己是来做卧底的,那就应该敬业一点,先按照陆鸣柳的要求办,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只有这样,才能挖掘到对陆云祁有用的信息,才能显得他有用。   只有有用,才能让陆云祁满意,以后才能得到陆云祁许诺的那些好处,让旁支有崛起的机会。   算了算了,进局子就进局子,反正就算真的倒霉,一直被当成陆鸣柳,也还有陆云祁抄底,肯定能想办法和他接头,把他从局子里捞出来。   想到陆云祁,陆鸣辰心里安稳了点,很干脆听话的按照顾瑜帆的安排坐上一辆黑色越野车,顾瑜帆跟着他坐进后座,还有一个腼腆不爱说话的年轻男人坐在前面开车。   “走吧,先回局里。”顾瑜帆心情还不错,虽然果然没抓到王岭,但是抓到了陆鸣柳,也算有收获。   罗切说了,陆鸣柳这短时间经常在岭帮出入,很可能和王岭关系颇深,抓住他,就等于有了抓手,顺蔓摸瓜,找到王岭的可能性就大了很多。   有这小子,和那么多保镖在,他应该不至于被停职了。   叶汶殊嗯了一声,刚想开车,就有人敲车窗。   他摁下车窗,看到刀哥站在车边,神色凝重。   “顾队,之前安排守在各个出入口的兄弟,说在我们行动的时候,一共有三辆车离开小区。他们分别追上去,确认其中两辆车都是小区业主,最后那一辆……有点问题。”   顾瑜帆挑眉:“什么问题?你们追丢了?”   刀哥摇摇头,沉声道:“不是丢了,是没了。追到江边的时候,那辆车冲出护栏,掉进江里了,现在交警已经去了,正在打捞。”   说完,他把那辆车的车牌号报了一下。   陆鸣辰听到那串车牌,脸色微变,心里掀起滔天巨浪。   那是陆鸣柳的车,他被接到那栋别墅的时候,坐的就是那辆车,陆鸣柳跟他提起过,那车子是王岭专门给他安排的。   那辆车,掉进海里了?那陆鸣柳……   陆鸣辰虽然和陆鸣柳理念不同,选择了不同的道路,但是说到底,两人还是亲兄弟,血脉亲情是斩不断的。   陆勇出事之后,陆鸣柳就是陆鸣辰唯一还能交流沟通的血亲了,虽然这个弟弟总是仗着聪明坑他,但是如果陆鸣柳死了……   那这个世界,大概会比现在更加孤单寂寞吧。   陆鸣辰留下眼睫,试图掩饰心底翻涌的情绪,并没有察觉到叶汶殊正透过后视镜,静静的观察着自己。   顾瑜帆也因为这个消息面露异色,沉吟道:“你们先撤吧,免得被盯上,我们去趟江边,看看打捞起来是什么情况。”   刀哥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没有异议,把地点告诉顾瑜帆之后,很快就带着自己的人撤退了。   顾瑜帆问陆鸣辰:“你知道那辆车里做的是谁吗?是不是王岭?”   陆鸣辰心神不宁,也不敢乱说话,只抿着唇角保持沉默。   叶汶殊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轻声道:“他知道里面是谁。”   陆鸣辰攥了攥手,抬眸看去,恰好和后视镜里,叶汶殊的目光对上。   叶汶殊继续说道:“哥,刚才刀哥说车牌号的时候,这家伙表情变了,我都看到了。”   这是部队里留下的习惯,多人一起执行任务的时候,互相为彼此观察细节,避免遗漏,是很基本的要求。   陆鸣辰急匆匆收回视线,随即感觉肩膀一沉,顾瑜帆的一只大手压在了他的身上。陆鸣辰扭头,就看到顾瑜帆正盯着自己笑,一口大白牙格外谎言。   “兄弟,你不实诚啊,都到这份上了,还强撑着不说话?”   陆鸣辰纠结死了,但是还真的就不敢说话,只能继续当锯嘴葫芦。   顾瑜帆也没指望他想通,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如果我是你,就不撑着了。不管掉河里那人是死是活,他都是丢下你自己跑了,把你留在房子里,送给我这个警察……我看你这懵逼的样子,也不像是自愿的,怎么都沦落到这份上了,还惦记着维护兄弟呢?”   陆鸣辰:我这是真兄弟啊!同父同母的亲兄弟!那能一样吗?   而且最重要的,他那天杀的堂哥还不知道躲在哪里虎视眈眈,他根本就不敢放松警惕,免得坏了那人的安排。   前有狼后有虎,用来形容他这个倒霉蛋再恰当不过了。   顾瑜帆瞥了陆鸣辰一眼,就知道他陷入了挣扎,也不催促,只对叶汶殊道:“直接去刀哥给的地点,别靠太近,离远点停车,咱们先静观其变。”   他现在毕竟是私自调查,最好别掺和进去,免得被二队找到机会攻击。在搞清楚车里面的人是谁之前,他打算先隔岸观火,暗中观察。   至于车里这个俘虏……顾瑜帆并不急着对付,因为他很清楚,跟逼问比起来,等待是更煎熬的事情。越是不搭理,人越是会东想西想,胡乱琢磨,有时候自己就乱了阵脚,根本用不着费力气去审。   叶汶殊猜到他的打算,也没搭理陆鸣辰,直接按照顾瑜帆说的地址,把车子开到离江边不远的路边停下,隔着一段距离,观察被警察围起来的路段。   江边的护栏被撞断了,警车和消防车停在事故路段,把后面的车拦住,造成大规模拥堵,还好叶汶殊早有预见,特意选了反方向的道路,这才避免被堵在远处。顾瑜帆从车里翻出望远镜,凑到眼前观察起来。   “啧啧,这护栏撞得……里面的人八成凶多吉少。”他故意大声点评,“这逃跑的也够倒霉的,替死鬼都找好了,结果自己掉江里去了……姓陆的,你可真是,这锅白背了,你这兄弟可真坑啊!”   他说个不停,手里的望远镜却仿佛黏在了脸上,半天不肯拿下来。   陆鸣辰很想把望远镜抢过来自己看看,可是他不敢,只能急的坐立不安,嘴里仿佛都要长燎泡。   他忍不住看向叶汶殊——难道他就不好奇吗?难道他就不想把望远镜拿过来,自己看看情况如何了吗?   然而,叶汶殊就是不好奇,也不想看。他安安静静的坐在椅子上,又乖巧又听话,仿佛一只心满意足的猫。 第321章 你看起不太聪明的样子啊   陆鸣辰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委屈了,要不是被陆云祁派来执行这个坑爹的卧底任务,按照他以前的性格,早就扑上去和顾瑜帆打一场了。   像这样委委屈屈的憋着,真是难受死了。   还好,顾瑜帆也没吊他太久的胃口,因为消防和交警那边动作很快,车子已经被吊出水面,就算没有望远镜,陆鸣辰都能看到不停渗水的车顶了。   看这样子,恐怕车里已经浸满了水……人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陆鸣辰连顾瑜帆说话的声音都听不清了,脑子里嗡嗡的,眼前全是陆鸣柳面色苍白,毫无气息的幻象。   他虽然和陆鸣柳选了不同的路,但是却并不想看到陆鸣柳走上死路,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期待着有一天尘埃落定,他能带着这个不省心的弟弟一起发家致富,不再过藏头露尾的日子。   虽然陆鸣柳固执又好面子,想让他对陆云祁低头,想必会很难,但是就算再难,也还是有希望的,不是吗?   可是人要是死了,就什么希望都没了。   顾瑜帆拿下望远镜,瞥了失魂落魄的陆鸣辰一眼,对叶汶殊道:“你看好他,我去问问什么情况。”   叶汶殊乖乖点头,提醒道:“哥,你动作最好快一点,刑警队恐怕快到了。”   现在警戒线旁边站着的还只是民警和交警,如果车里真的死了人,那恐怕就要移交给刑警队调查。一旦命案惊动局里,反黑二队的那位恐怕就会有动作,那样就不好了。   顾瑜帆道:“放心,我心里有数。”   说完,他撑起身子,从前排副驾驶储物箱里拿出一盒烟。动作的时候,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道飘进叶汶殊的鼻尖,让他忍不住更往前凑了凑。   顾瑜帆敏锐的察觉到他的靠近,也福灵心至的猜测到了叶汶殊为什么要靠近,不由勾起唇角,垂眸看过去。   平时总是腼腆安静的青年凑近自己,鼻尖微微颤动,像是在轻轻嗅闻着什么,脸颊还泛着淡淡的红晕……   真可爱,像一只害羞怕人的小猫崽,连接近都要小心翼翼的试探一番……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小子这么多小动作,都这么可爱呢?   顾瑜帆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才猛地坐回后座,果然看到叶汶殊慌乱的往后躲,脸上的红晕更明显了几分。   一副做了坏事之后,被抓了现行的茫然紧张。   顾瑜帆看了一眼江边,确定车子还只拉出来半截,自己还有点时间之后,便故意问叶汶殊:“小殊,你刚才干什么呢?”   叶汶殊紧张不已:“我……我没……”   顾瑜帆凑近了些,压低嗓音道:“我怎么好像看到,你在闻我身上的味道?”   叶汶殊哑口无言,脸倏地涨红,仿佛一颗熟透了的桃子。   “队长,我,我不是……”叶汶殊结结巴巴的想要解释,脑子却像是烧糊了一样,根本想不出哪怕一句合理的辩解。   顾瑜帆挑眉,佯装怒意:“又叫我队长?”   叶汶殊慌乱摆手:“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一着急,习惯了……”   顾瑜帆被他紧张的样子逗笑了,抬手捏捏他的脸,笑眯眯的说:“行了,我逗你玩的。下次要闻的话,就大大方方的扑上来闻,哥身上哪一块不是属于你的?”   叶汶殊:“……”   他实在是太害羞了,彻底成了锯嘴葫芦。   坐在车后座的陆鸣辰终于忍无可忍,第一次主动开口道:“江边上还生死未卜呢,你们两个能不能先别打情骂俏了?”   叶汶殊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刚才那一连串动作,都被陆鸣辰这个外人看的清清楚楚,他内心小人疯狂尖叫,猛地转过身去,不敢再多看顾瑜帆一眼。   顾瑜帆则老神在在,不仅没有反省,反而还看向陆鸣辰,反问道:“看来你很担心车里的人啊……难道坠河的那个真的是王岭?”   陆鸣辰抿紧唇角,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紧紧盯着江面上那辆渐渐露出全貌的轿车。   是的,他没有记错,这辆车果然就是陆鸣柳的车!   那陆鸣柳……   顾瑜帆没再耽搁,这次终于开门下车,快步绕到马路对面,自来熟的掏出烟,塞进站在警戒线旁边的民警手里。   民警抬头看他一眼,不由一怔,顾瑜帆笑得热络,低声解释几句,民警点点头,把烟揣进兜里,默认了他留下,站在一边看着。   叶汶殊坐在车里远远看着,心里暗暗羡慕——顾瑜帆的人脉广阔,不管走到哪里都有认识的朋友,这是他远远不及,也从来都做不到的。   顾瑜帆站在警戒线旁边,眼睛盯着那辆不停往外冒水,屁股对着自己的轿车,压低嗓音问身边相熟的民警:“刚子,这车是怎么掉下去的?我记得这个路段事故很少吧?”   刚子揉揉眉心,抬起下巴指了指不远处的几名交警:“听他们说,是车子自己撞出护栏,掉下去的。怀疑驾驶员醉酒,严重点吸毒……具体情况怎么样,得等车子拉上来看看。”   “救援队没把人救上来?”   “没有。”刚子摇摇头,“消防第一时间就下去了,说里面就一个人,已经不行了……可能是车门被撞击变形,人没逃出来,也有可能当场就晕了,没有自救……谁知道呢。”   “那就得刑警队接手了吧?”   “嗯,刑警队得来把尸体拉回去,得让法医验尸……”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阵惊呼声打断了——车子终于拖上岸边,交警和民警们都围上去,刚子沉声对顾瑜帆说:“你先别过去,待会我给你带消息。”   说完,他就急匆匆的跑上前去。   顾瑜帆虽然急于想知道车上的到底是什么人,但是他现在身份尴尬,要是不管不顾冲上去,恐怕会给刚子添麻烦,所以他没有动弹,只按照刚子说的站在原地等着。   他本以为要等上一会儿,没想到刚子才跑过去,警员们就一阵哗然,仿佛发生了什么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脸上都带着明显的惊愕。   顾瑜帆也有些惊讶——不就是看个尸体吗?不至于这么没见识吧?   很快,刚子就跑了回来,浓眉紧皱,沉吟道:“这事有古怪,我要是告诉你,你可不能泄露出去,不然回头我可能要背处分。”   “你放心,我嘴巴紧着呢。”顾瑜帆许诺,然后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尸体不对劲?”   刚子摇摇头,沉声道:“没有尸体。”   “没有?”顾瑜帆讶然,“你刚才不是说消防下去救人了,看到人没救了吗?”   刚子紧皱着眉头,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现在车子里就是没人……你自己看,交警和消防差点吵起来。”   的确,警戒线里面,交警和消防脸色都不好看,正低声理论着什么,虽然不至于吵起来那么夸张,但是明显双方都很不满。   下水救援是消防去的,下去了发现人没救了,交警就安排拖车,可是车子拖上来,却发现“尸体”不见了……交警当然很难接受这样的结果,不管是意外还是蓄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现在人不见了,算谁的过失?   “还得下水去找人。”刚子分析道,“是死是活必须搞清楚,要是死了还好说,捞出来就行,要是还活着……耽误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果然,不过几分钟,消防就重新下水搜索了,警察们也忙碌起来,不少人都换了衣服准备跟着下水。   人不见了,不论死活,都有可能造成极其恶劣的后果,必须尽快找到才行。   刚子匆匆交代几句,叮嘱他要保密,然后就去忙了。顾瑜帆站在原地,盯着那辆空荡荡的车看了一会儿,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   消防都是经验丰富的救援专家,人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搞错这种事的可能性很小,但是车子拉上岸之后,人又的确不见了……这里面,有古怪。   也许是有人故意安排,借着坠河逃之夭夭。   王岭一把年纪了,不太可能用这么危险的方式脱身,就算心有余,力也不足,不值得冒这么大的风险,会采取这种方式的,应该是个对自己的身体有充足自信,敢于冒险的年轻人。   这辆车里,到底坐的是谁呢?   顾瑜帆若有所思的回到自己的车里,一抬头,就对上陆鸣辰眼巴巴的眼神。   陆鸣辰:弟弟,我弟弟死的是不是很惨啊?   顾瑜帆低咳一声,道:“我听罗切说,你是陆云祁的堂弟,行事阴险狡诈,谋略颇深,但我看你……好像没那么足智多谋啊。”   恰恰相反,这男人还挺好懂的,脑子里想着什么全都写在脸上,顾瑜帆一眼就看穿了。   陆鸣辰心里一惊,尽可能模仿着陆鸣柳的语气,故作高深的说:“你最好对我客气一点,不然的话,你们别想找到王岭。”   成为俘虏后最重要的保命诀窍,就是要证明自己的价值! 第322章 互相尊重   其实,陆鸣辰的策略是正确的。   问题在于,他不知道顾瑜帆和陆云祁是一伙的。   所以他的“急中生智”,很快就被陆云祁无情拆穿,可以说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顾瑜帆对陆鸣辰的怀疑,打从一开始就存在。   他虽然不了解陆鸣柳这个人,但是听罗切的描述,那应该是个心细如发,阴沉冷静的男人,可他车里坐着的这个,跟这几个形容词半点都不沾边。   如果说是故意的伪装的话,那这个男人的演技未免也太好了。连自己都看不出半点破绽的演员,顾瑜帆并不相信这样的人存在。   那唯一的解释,就是此人并不是陆鸣柳,而是一个和陆鸣柳长得很像的人,被陆鸣柳当成替身丢在别墅里,等着他去抓。   想知道这个人的身份并不难,陆云祁那里应该就有现成的答案。   所以在把陆鸣辰送去警局,交给副队长,千叮咛万嘱咐对方把人单独看好,不要被二队带走之后,顾瑜帆找僻静处,给陆云祁打了个电话。   “陆鸣柳有兄弟吗?”顾瑜帆开门见山的问。   陆云祁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他:“你抓住陆鸣辰了,是吗?”   “原来他叫陆鸣辰。”顾瑜帆撇撇嘴,“他和陆鸣柳是兄弟?”   陆云祁道:“对,双胞胎,长得很像。”   顾瑜帆猜测:“陆鸣辰是你的人?派去陆鸣柳那里做内应的?”   陆云祁懒洋洋的说:“跟聪明人说话果然省事一点,不用我费力气再解释了。”   顾瑜帆:“……我是不是应该觉得荣幸?”   他叹了口气,揉揉眉心道:“要不我想办法把你的人给放了?”   虽然办法很难想,但如果陆云祁需要的话,他也不是不能辛苦一下,就当还人情了。   谁知陆云祁却毫不犹豫的说:“不用,就关着吧,把他当成陆鸣柳关着。”   顾瑜帆惊讶:“为什么?他不是你的人吗?”   陆云祁啧了一下:“刚夸你聪明,怎么一转眼就傻了?将计就计不好吗?”   “陆鸣柳让他做替身,自己想办法溜了,说明他还有别的计划。你要是拆穿陆鸣辰的身份,大张旗鼓四处搜捕,让他提高警觉,万一他又缩回去了怎么办?那小子是个能隐忍的,要是就此蛰伏,也许能卧薪尝胆五六年,等到所有人都放松警惕的时候,再杀个回马枪……等到那时候,恐怕没人能未卜先知,有所防备。”   陆云祁很少认认真真的说这么长一段话,这次之所以这么有耐心,是因为不想让某些无脑的警察破坏自己的计划。   为了自己的妻子孩子以后的安稳考虑,他这次必定要解决掉陆鸣柳这个不稳定因素,要是警察乱来,让陆鸣柳再次选择蛰伏,下次再想找这么好的机会,就难了。   陆云祁又道:“我前面说的只是其一,还有其二。陆鸣辰虽然跟陆鸣柳是兄弟,却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参与了城南区的械斗,你如果拆穿他的身份,那别墅抓捕的行动就又成了无功而返……你在警局里,只会变得比现在更没有话语权。”   顾瑜帆不知道陆云祁这一番分析里藏着的那些私心,他只是单纯考虑陆云祁的这番说辞,不得不承认很有道理。   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隐瞒陆鸣辰的身份有违规定,但是……反正他都是要停职的人了,还那么在意那些规定干什么?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更何况,警局内部现在还不安分,暗处藏着不少内鬼。   顾瑜帆并不死板,权衡利弊之后,他觉得现在到了事急从权的时候,便不再犹豫,干脆利落的说:“行,你说的有道理,我听你的!”   他这么爽快,倒是让陆云祁生出几分欣赏,感慨道:“要是警局那帮废物都能像你这么懂事,很多事情处理起来就方便多了。”   顾瑜帆挑眉:“规则也许会带来麻烦,但是只有坚持规则,才有希望在最小的代价和误判下守护公平正义。江都市最没有规则的地方,你应该很熟悉,难道你很喜欢城南区?”   陆云祁啧了一声,懒得再跟他打口水仗,直接把电话挂了。   卓悠悠好奇的看着他一脸牙疼的表情,忍不住问:“是谁?”   什么英雄好汉,还能让陆云祁露出这样的表情?   陆云祁深吸一口气,很不情愿的承认:“一个莫名其妙,给我讲大道理的警察。真是莫名其妙,希望那家伙按我说的办,不要做什么没有意义的蠢事。”   为什么总有人热衷于跟他说那些听着正义凛然,实则卵用没有的大道理?想要的东西就该想发设发去争取,去得到,总是守着那所谓的规矩有什么用?要是守规矩有用的话,为什么城南区这么多年了都没有变化?   指望着警察,等到城南区平定的时候,他恐怕都老死了。   卓悠悠了解清楚顾瑜帆说了什么之后,却没有站在陆云祁那边,只摇摇头,笑着说:“不管他是怎么想的,横竖你们两个现在的目标都是一样的。他已经为了共同的目标作了妥协,云祁你也该尊重他的想法。”   陆云祁的出身和多年来的经历,注定了他不可能用警察的眼光来看待问题,他更像一个站在秩序与混乱交叉口的观察者,习惯冷眼旁观,习惯疾世愤俗,对很多东西很多事情,都保持着怀疑的态度。偌大的世界,他只相信自己。   可顾瑜帆不一样,他有坚定的信仰,深信正义总有一日能战胜邪恶,在他眼里,是非之间有一条深深的沟壑,他也许会妥协,但绝不会践踏,他的心里还有热忱,他的眼睛仍然看向光明。   这样的两个人,就仿佛站在黑白棋的两边,彼此都无法理解对方的立场,说的难听点,就是互相觉得对方脑子有病。   但是不理解,不代表不能尊重。   卓悠悠觉得,既然顾瑜帆会听从陆云祁的劝告,那陆云祁也没必要跟顾瑜帆计较这些理念上的东西,反正,大家最后的目标是一致的,不要互相拖后腿,就足够了。   陆云祁听完他的分析,微微眯起眼,搂过他问:“我在你心里的形象,就那么阴暗?”   什么冷眼旁观疾世愤俗……就算他的确是个冷血动物,也不喜欢在自己喜欢的人嘴里听到这种负面的形容词。   他一脸不悦,卓悠悠却半点不生气,侧过脸亲亲他的唇,笑嘻嘻的安抚道:“那些形容词在别人眼里是阴暗负面,但是在我看来都是好的,只要你对我好,就足够了。”   陆云祁仍是不满:“我的优点,就只有对你好这一个?”   卓悠悠依偎进他怀里:“你的缺点多如繁星,但是优点却仿佛太阳,只要太阳升起来,群星的光辉,自然就渺小到无法察觉了。”   唔……很新鲜的比喻,陆云祁很满意。   有生之年,他还是第一次被人和太阳这种东西扯上关系,这种感觉真不错,他甚至有种浑身暖洋洋的感觉,仿佛真的照耀到了阳光。   也许,真的像一个小太阳一样温暖着他的,是卓悠悠才对。   陆云祁搂紧怀中的青年,只觉得那颗一贯冷硬的心都变得柔软了。   “都按你说的办。”他摸摸卓悠悠柔软的发梢,唇角微微勾起,轻声道,“我都听你的。”   放下那边习惯性的固执和尖锐之后,他才发现听从他人,也是一种不错的体验。当然了,前提是那个人必须是卓悠悠,要是换个人来对他指手画脚,他恐怕会控制不住脾气,当场把人扔进江里。   算了,就按卓悠悠说的做吧,反正那个顾瑜帆应该也没那么蠢,听过他的话之后,大概也知道该怎么做了。   嗯……好像还有什么事来着?算了,无所谓了,想不起来就说明不重要,眼下还是抱抱亲亲老婆最重要。   正在接受警察讯问的陆鸣辰:哥,你就这么把我给忘了?!你到底快点来救我出去啊!!   ……   按照陆云祁说的,顾瑜帆没有把陆鸣辰的真正身份透露给同事,而是选择把这件事隐瞒下来。不仅如此,他还特意制造出陆鸣辰非常重要的假象,叮嘱一队看好了陆鸣辰这个“重要嫌疑人”,仔细讯问,想办法查出王岭的下落。在这个过程中,一定要格外用心,千万不能让陆鸣辰被二队带走,又把功劳抢走。   一队本就对顾瑜帆被迫停职非常不满,此时一听顾瑜帆这番话,顿时义愤填膺,摩拳擦掌的表示一定完成任务,绝对不让二队那个阴险的队长得逞!   顾瑜帆很满意,鼓励了他们一番——这样一来,警局内的内鬼就会被陆鸣辰这个替身吸引注意力,顾不上找他的麻烦。同时,他也能用陆鸣辰来麻痹陆鸣柳,让对方以为自己顺利脱身,没有引起怀疑,从而放松警惕。   一石二鸟,顾瑜帆觉得自己已经超额完成陆云祁交代的任务了,就算是那个麻烦的男人,肯定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第323章 将计就计   警局现在有点忙。   因为靳尧这根难啃的骨头还没问出什么名堂来,顾瑜帆就又塞进来一个“重要嫌疑人”。二队队长注意力一直集中在靳尧身上,再加上一队故意遮掩,所以直到陆鸣辰被一队完全控制住,二队才得到消息。   二队队长姓李,叫李都,听说这件事之后,反应出乎众人意料的平静。   “既然是老顾带回来的人,交给一队也是应该的。”李都甚至叹了口气,感慨道,“老顾也不容易,他这是指望着这个嫌疑人戴罪立功……希望他顺顺利利,别再闯祸了。”   二队队员都很不满,不高兴的说:“这案子已经移交给咱们二队了,就算顾瑜帆抓到嫌疑人,也应该带到二队才对,带到一队算什么事?”   “也就是队长脾气好,才不跟他计较。我一直看他不顺眼,部队转业来的怎么了?难道就比咱们这些警校毕业的强一头了?他们一队整天牛气哄哄了,现在还不是——”   李都看他们说的有点过了,便出言打断,低声道:“行了,大家的目标都是一样的,只是老顾的手段过激了些……要是城南区能就此安定下来,也是老顾的功劳。”   二队有些不服气,小声嘀咕着“李队就是人太好,才老被一队欺负”之类的话。   这一次,李都没再阻止,姿态做足了就够了,反正他也不是真心为顾瑜帆说话。   只是转过身往审讯室走的时候,他忍不住想,那人安排的还真是巧妙,知道顾瑜帆不会善罢甘休,就干脆送上一个人给他抓。这样一来,顾瑜帆和一队的心思都放在抓来的这个替死鬼上,指望着能翻身,却不知道自己根本就是使错了力气,再怎么努力都白搭!   顾瑜帆既然这么看重那个新抓来的“重要嫌疑人”,那他就大大方方的让给他,回头调查出来那人是个假货,说不定还要感慨一句,说他好人有好报,心善不爱计较,所以才没蹚进顾瑜帆那一池子浑水。   李都一想到那场面,唇角就控制不住的往上挑,整个人的心情都美丽了不少。   顾瑜帆那个蠢货,总想着要把城南区清理干净,根本就不知道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要是城南区再也没有黑帮,人人安居乐业,他们这些扫黑组的警察,以后该上哪去赚功劳,以后还怎么出人头地?   警匪警匪,这两个字从来都是连在一起,互相成就,要是匪全都没了,那还要警察来做什么?   这么简单的道理,顾瑜帆都不懂,还整天盯着城南区,要把王岭什么的一网打尽……李都觉得,就算自己不出手,也多的是人看顾瑜帆不顺眼。   不然的话,他一个二队队长,怎么可能事事都办的如此顺利,没遇到什么阻力,就让顾瑜帆这个满身功劳的一队队长停职了呢?   在李都看来,做人就是要识时务,不管身在何处,都应该顺势而为。像顾瑜帆这样非要逆着人群走的,多半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李都哼着小曲,推门进了审讯室,一抬眼,就对上靳尧那双黑沉沉的眸子。   这男人的眼睛格外黝黑,像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潭,每次看到,李都心里都不自觉地一颤,仿佛被他看到了内心深处最不堪的欲望,有种被扯开了遮羞布的不适。   “看什么看?”他的好心情瞬间消失殆尽,重重把水杯放在桌子上,“靳尧,虽然你是江都市的知名企业家,但是这里是警局,不是你的老板办公室!态度放端正一点。”   靳尧坐的很端正,神色平静,镇定自若,缓缓开口道:“李队长,我已经在您这里呆了一上午了,您问的所有问题,我也一一如实回答,没有什么隐瞒和疏漏,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还把我扣在这里,这符合警局的办事流程吗?”   李都背后有人,并不怕他,轻哼一声道:“你是重点嫌疑人,就算你愿意指认城南区那些帮派分子,你跟岭帮做过交易,和青山帮牵扯不清也是事实!在我们彻底调查清楚之前,还不能放你离开!”   毕竟靳尧身份特殊,要是离开警局,就出逃到国外怎么办?这些商人都精明得很,不好控制。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事,那个人愿意帮他更进一步的前提,就是必须把靳尧给困在这里,让他走不出警局。   这对于李都来说不算什么难事,没付出什么,就能有那么大的收获,他很满意。   李都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慢悠悠的说:“继续吧,刚才问到哪里了?”   靳尧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唇畔掠过一抹不屑的冷笑。   李都的打算,他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但他并不在意。进警局之前,他虽然没时间事无巨细的安排好一切,但是所以不放心的人或事,他都已经托付给了值得信任的人。   而警局这边,相信以顾瑜帆的能力,应该不至于让李都这种货色作威作福太久……   最多再一个下午吧……要是顾瑜帆还抓不到王岭,解决不了警局这边的内鬼,那等他回头出去,肯定要让高鸣去叶汶殊那吹吹风,高低要让他三天不能进卧室。   靳尧垂下眼睫,嗓音平静的继续回答那些已经重复过三四遍的问题。   ……   顾瑜帆并不知道,自己进卧室的权利已经被靳尧惦记上了,他让叶汶殊开车去城南区,自己则给交警队的熟人打电话。   他以前的战友很多,转业之后遍布各行各业,现在找的这个,就是转业去了交警队,现在混的很不错。   接到顾瑜帆的电话,战友也很高兴,两人寒暄几句,介绍了近况之后,顾瑜帆就开门见山的说:“老耿,你能不能帮我调一段监控?”   “调监控?”老耿乐了,“老顾啊,调监控这种事,你还需要找我?你一个反黑组的大队长,调监控不就一句话的事?”   顾瑜帆摸摸鼻子,倒也不避讳,直接坦白道:“我现在不在局里,最近被停职了,手头的案子也被移交了,所以现在想要查监控的话,只能找你帮忙。”   “停职?”老耿的语气严肃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老顾,这可不是小事啊,案子移交了就是移交了,你要是乱来,小心回头被处分!”   “放心,还没严重到那份上。”顾瑜帆语气里带着笑,安抚他道,“就是昨天城南区那事儿,闹得有点大,局里让我先休息几天,主要是为了避嫌,免得被媒体盯上。”   昨晚城南区的骚乱,老耿也知道,只是他想不明白,顾瑜帆这个反黑组的警察,怎么会因为帮派械斗而被停职……就算械斗有些伤亡,那也不能把锅都甩到顾瑜帆头上吧?   老耿琢磨了一下,恍然大悟:“老顾啊,你是不是在局里得罪人了?”   不然的话,不至于混成这样吧?   顾瑜帆:“……”   怎么说呢,虽然实际过程没有这么简单,但是从因果来讲,倒的确是这样没错。   不愧是老耿,透过现象看本质的本事,修炼的炉火纯青。   他有点踌躇,一时没接上话,但老耿已经自行脑补出了前因后果,且很体贴的说:“没事,我知道,这种事不好在电话里讲,等回头,我们一起吃饭,我再听你讲来龙去脉!”   顾瑜帆哭笑不得:“多谢了,那监控的事……”   “你说吧,要哪一段的?不过先说好,我把监控给你也是违规的,你悄么声的看,别让别人知道。”   “我明白,没问题!”   顾瑜帆把坠江事故那一段路报给老耿,然后强调道:“老耿,你尽量给我找能看到江面的,最好是能看到大范围江面的,路面捎带一点就行。”   这要求对于交警来说比较稀奇,但老耿知道顾瑜帆不会拿大事开玩笑,就也干脆没多问,答应了一声,就去忙了。   叶汶殊等顾瑜帆挂断电话后,问道:“哥,你是想找到那个通过坠江逃走的家伙?”   陆鸣辰只是陆鸣柳安排的替身的事情,刚一离开警局,顾瑜帆就和叶汶殊说了。   现在他身边最信任的人,就是叶汶殊了,顾瑜帆把眼下的情况事无巨细告诉他,也是为了两个人互相有个提醒,两个人一起思考,免得遗漏了什么关键线索,也能避免一个人不小心钻进牛角尖。   “坠江逃走的应该是个年轻人,心思缜密,身体素质好,胆大心细,敢于冒险……”顾瑜帆很确定的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人应该就是陆鸣柳。”   他住在别墅里,帮王岭吸引警察和陆云祁等人的视线,然后再在住处暴露后,用自己的双胞胎哥哥作替身,自己假死逃脱……这样疯狂的计划,的确不是一般人能想得出来的。   “他想通过坠江逃脱,一个人是做不到的,肯定有人在暗处接应,找到他们的行踪,我们就离找到王岭不远了。”   陆云祁说的没错,将计就计,反而是一条捷径。 第324章 我和姐姐,都爱你   顾瑜帆没有让叶汶殊去滨江区,因为去了也没用,那里现在肯定已经被警队的人控制了,顾瑜帆就算去,也争取不到主动权。   他现在手里握着更有价值的咨询,就应该利用信息差的机会,去做警方还没有做的事情,比如……直接追踪借着坠江逃亡的陆鸣柳。   顾瑜帆觉得,王岭也许的确是个一心想要脱离城南区这片泥淖,试图凌驾于整个江都的野心家,但是无论他心里有多么厌恶城南区,那片土地都是支撑他发家的源头。   如果说王岭已经惜命到连对陆云祁的执念都可以舍弃,用来作为吸引人注意的陷阱,那事到如今,唯一能给他足够安全感的地方,也许就只有城南区了。   岭帮的势力在那里根深蒂固,在利用陆鸣辰和靳尧引开警方的注意力之后,那里就成了最好的灯下黑藏身地。谁也不会想到,王岭居然还有胆量,躲回那个刚被警方清洗过的地方。   当然了,顾瑜帆也不会无端猜测,他还需要老耿调来的监控录像佐证。   老耿效率很高,也就不到半个小时,就给顾瑜帆传来一个压缩包的文件。顾瑜帆拿出车后座上早就准备好的电脑,下载打开后,一个一个查看。   叶汶殊把车停在路边,和他一起看。   按照顾瑜帆的要求,老耿调取的大都是高处的摄像头画面,角度越高,能拍摄到的范围就越广,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把一般不怎么关注的江面给拍进去,甚至能拍到江对岸的路面。   江的对岸,就是城南区,监控稀少,人烟寥落。这条具有城市代表性的江水,仿佛一条泾渭分明的分界线,让穷人和富人分隔两端,只能遥遥相望。   ——当然了,富人估计是不会抬头去望城南区那边的,灰头土脸的,多看一眼都觉得晦气。   顾瑜帆直接把时间往前调,他要看的,不是坠河那一段时间,而是在坠河之前,大概一两个小时的时间段。   坠河假死脱身不是儿戏,而且安排这出戏的人心还很大,不仅冒着可能真的会出意外的风险,还安排了一出“尸体凭空失踪”的戏码,继续牵制警力,让警方四处寻找丢了的尸体……   这样大胆的计划,没有缜密的安排和演练,根本不可能行得通。   陆鸣柳不会是一个赌运气的人,他能冒这么大的风险,就说明他早就已经做好了计划和练习,能够确保万无一失。   他本人也许不会提前跳进江里去折腾,但是他的手下就未必了。   顾瑜帆想找的,就是陆鸣辰手下提前演练留下的蛛丝马迹。   江水虽然比海水稳定,但江都多雨,昨晚更是天气诡异,电闪雷鸣,下了好一场暴雨,江水水位变化很大,水流也比平常更湍急一些,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陆鸣辰肯定要在计划实施之前,再最后演练一次……   演练的时间,应该不会比实际操作的时间提前太久,不然也会失去参考价值……   综合考虑全部因素,顾瑜帆觉得,坠江事件发生前一到两小时,是最有可能的时间段。   目标明确,资源丰富,就算人力不足,只有顾瑜帆和叶汶殊两个人分头看,他们还是很快就发现了线索。   “哥,这里……”叶汶殊点了一下其中一个分屏视频,低声道,“这一片江面的波纹不对劲。”   顾瑜帆按了暂停,仔细看了一下,赞赏道:“小殊的眼力还是一等一的好。”   不愧是狙击手出身,不仅目光锐利,还擅于观察环境最细微处的变化和违和。江面的这一点不对劲,就连他都没有发觉,却被叶汶殊找到了。   叶汶殊有点脸红,轻声道:“这一片水面的波纹太大了,水下的东西体积不小,但这条江河道狭窄,不适合大型鱼生存,据我了解,江都也不曾有过大型鱼类出没的记录,所以……”   “所以这水下的,很有可能是人。”顾瑜帆接过他的话,笑着揉揉叶汶殊的脑袋,“小殊,你真的不考虑来我们局里工作吗?以你的能力,给我做个副队长绰绰有余。”   叶汶殊的脸更红了,小声说:“如果哥需要我的话,我……”   他话还没说完,又被顾瑜帆大笑着打断了:“我逗你玩的!小殊,我还是更喜欢你做现在的工作,既然退伍了,就过安安稳稳的生活,我和你姐都希望,你能自由自在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对于叶汶柳来说,这个从小被送去山上学武的弟弟,是她无论如何都割舍不下的牵挂。她愧疚自己没有更多的时间陪伴弟弟,愧疚自己对弟弟的了解太少,关怀也太少。她本来想把这些留到叶汶殊退伍以后,再好好弥补,却没想到,反倒是她先走了,没能等到那一天。   顾瑜帆一直都遵守着和叶汶柳的约定,打定主意要好好照顾叶汶殊,让他过上平静舒心的日子。   如果是以前,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会觉得很自然,因为那都是发自肺腑的真心实意,可是这一次,当他提起叶汶柳的名字时,却觉得有些别扭。   他担心的看着叶汶殊,忍不住解释:“小殊,我不是因为你姐姐的托付,才和你在一起的,你不要误会……”   他怕叶汶殊像之前一样,对叶汶柳反应过度,怀疑他的用心。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叶汶殊不仅没有不高兴,反而还腼腆的笑了。   “哥,你不用担心,关于姐姐的事情,我已经想通了。”叶汶殊认认真真的说,“不管我和你是什么关系,姐姐都永远是我的姐姐。你和我姐是独立的两个人,不应该因为从前的事情,胡乱揣测哥。”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抿唇道:“而且……我一直都知道,姐姐很爱我。”   因为得到了那么深厚的爱,所以他年少时才能平静的生活在山上,一心一意锤炼自己的功夫。他从不担心自己会被抛弃,也从不觉得自己孤独,因为他心里很清楚,他的家永远都在山下等着他回去,温馨而幸福。   而这些底气和尊严,都是父母和姐姐给他的。所以从来,都只有他亏欠姐姐。   既然如此,他又怎么能责怪顾瑜帆提起叶汶柳呢?也许之前几次,他会在听到姐姐的名字时感到尴尬别扭,但是现在,他已经彻底想明白了。   姐姐和顾瑜帆的过去永远都存在,真正迟迟没有走出来的,其实是他这个不成熟的小鬼。   真正成熟的,是像顾瑜帆这样,一点点从伤痛里走出来,然后再背负着离开人的嘱托,一步步走下去的男人。   叶汶殊知道,自己不能再像过去那样,仿佛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只知道一味地向顾瑜帆索取,等着对方的宠爱和安慰。   他要像顾瑜帆和姐姐一样,永远抬头向前看,用心去生活,把过去的阴霾踩在脚下,把重要的人的嘱托扛在肩头,不辜负每一天,不忽视每一点精彩。   生活的甜,是自己一点点经营出来的,总是等着天上掉馅饼的好事,那日子永远都不会有什么起色。   叶汶殊不想拖顾瑜帆的后腿,他要努力追上那个本来就走在自己前面的男人,甚至比他走的更坚定,更向前。因为他和顾瑜帆相比更年轻,总有一天,他会成为顾瑜帆的依靠,他要为了那一天做好准备。   顾瑜帆不知道自家小可爱默默琢磨了这么多,他只是听着叶汶殊讲述出来的这一点,就已经觉得心头熨帖,心底也越发踏实。   他忍不住在心里想,阿柳,你真的可以放心了,你一直牵挂着的孩子一如既往的听话懂事,人生的大道理,他自己就能想明白,这是多么难能可贵的事情。   顾瑜帆垂下眸子,轻轻亲了亲叶汶殊柔软的唇,低声道:“小殊,我和阿柳,会一直爱着你。”   叶汶殊急急的“嗯”了一声,眼泪险些落下来。   “好了,先做正事。”顾瑜帆笑声舒朗,“早点抓到人,早点下班。小殊今天这么乖,晚上回家,哥给你奖励!”   叶汶殊:“……”   他不知道想到什么,脸涨得通红,小声说:“哥,你把视频继续放,他们总要上岸的。”   是的,书里这些演练的人总要上岸,顾瑜帆的最终目的,就是找到他们上岸的位置。   之前在江边等待打捞的时候,顾瑜帆嘴上嘴上不正经,一直逼迫陆鸣辰,想让对方失去耐心,但是实际上,他的眼睛可没闲着。   利用望远镜,他一直在观察江边的动静,不只是打捞作业,两侧江边他都有观察,但是当时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   这就说明,陆鸣柳上岸的地点,应该在更远的地方。   顾瑜帆继续播放视频,这一次,他固定住时间段,转而去找空间更广,拍摄到更多江面的画面。   第一遍粗筛没找到线索,他又给老耿打电话,要来更远处的监控画面,继续寻找。   查案就是这样,大多数时间都在重复枯燥的工作,要耐得下性子来才行。 第325章 内鬼   还好,顾瑜帆和叶汶殊都是沉得下来的性格,也都习惯了长时间保持全神贯注,所以都没有感到厌烦,而是严谨认真的一段一段视频查看。   终于,将近一个小时之后,顾瑜帆终于发现了线索。   “这里。”他单独点出一个视频,暂停放大后给叶汶殊看,“虽然只拍到了一点边缘,而且画面模糊,但是这个……应该是人的脚吧?”   叶汶殊看了看,点点头道:“不只是脚,还是穿了脚蹼的脚。”   装备齐全,不愧是陆鸣柳。   找到了上岸地点,剩下的就好办多了,顾瑜帆继续压榨老耿,很快就从他那里查到了上岸的人所乘坐车子的车牌号,再一路追踪。   这辆车很谨慎,绕着江都市兜了很大一圈,最后却还是驶入城南区,很快消失在监控里。   老耿打来电话,无奈道:“老顾,我已经尽力了,但是没想到这车最后进了城南区……你也知道的,那里面的监控本来就少,还经常被破坏,进了城南区之后的行踪,我是真的查不到了。”   顾瑜帆很理解,点点头道:“我明白,麻烦你这么长时间已经很不好意思了,辛苦你了。”   “害,这有什么,都是兄弟,以前我也经常找你帮忙。”老耿大大咧咧的说,“下次一起吃饭啊,你好好跟我说说你这个情况,我也帮你想想办法。”   顾瑜帆笑着说:“好,提前多谢你了。”   说完,他挂断电话,叶汶殊问道:“哥,接下来怎么办?”   就像老耿说的那样,车子进了城南区,警方能查到的就很有限了。   顾瑜帆把电脑丢到一边,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笑着说:“其实本来我就猜到了,王岭和陆鸣柳他们的最终据点还是在城南区,但是不确认一下的话,还是不放心。现在查到车子的确进了城南区,我就安心了。”   “安心?”   “小殊,你还没发现吗?其实停职的好处,是远远大于坏处的。”顾瑜帆笑容慵懒,“穿警服的时候,总要瞻前顾后担心影响,但是不穿警服的话……就自由多了。”   没有那么多顾虑,也可以采用更多方法来达成目的。总有人觉得警察手里掌握了极大的权力,比普通人能做到更多的事情,实则不然。越大的权力,就带来越大的责任和束缚,有时候,反而是做一个普通人更自由些。   叶汶殊明白他的意思,却还是忍不住皱眉:“哥,但是做警察,是你很喜欢的工作不是吗?要是真的被开除,你以后……”   顾瑜帆拍拍他的肩膀,低声道:“我明白的,小殊。”   “哥……”   “做不做警察,只是身份的不同罢了。对于你我,还有队里的其他人来说,不管身在何处,做什么工作,心里的信念都是一样的,不是吗?”   他们这些部队里退伍转业的人,现在从事警察这个职业的很少,更多的人,都是像叶汶殊这样,在一个普普通通的职位上,过平静的生活。他们也许身材会走样,也许也会为家里的柴米油盐而疲惫,但是顾瑜帆毫不怀疑,如果有一天国家需要,他们一定是最先响应召唤,回到前线的那批人。   有些东西,早已在生死之间刻进他们的灵魂深处,不受生活的磋磨,也不受烟火气的熏烤,每时每刻都会闪耀光芒。   “难道不做警察,我就不会心向正义了吗?”顾瑜帆拿出手机,笑着瞥了叶汶殊一眼,“小殊也是,你没做过警察,难道就会放着王岭那糟老头儿不管吗?”   叶汶殊明白过来,摇摇头道:“当然不会。”   就好像有时候在夜市遇到打架斗殴,他还是会毫不犹豫的出手制止一样,他的心里自有准则,不会轻易动摇。   这的确跟做不做警察没有关系。   话虽如此,他却还是忍不住操心:“哥,那你也要注意分寸,现在工作不好找……”   “哈哈哈哈哈……”顾瑜帆大笑起来,抬手捏捏他的后颈,“行了,你可真是个爱操心的,不用担心,你哥我有数。要是工作丢了,以后还怎么养活你?”   叶汶殊:“……”   虽然他自己就能养活自己,但是听到顾瑜帆说出这番话,他心里还是觉得……很高兴。   顾瑜帆拿手机出来,是为了给陆云祁打电话。   城南区之外,他有他的方法,城南区之内,陆云祁肯定有陆云祁的门路。   毕竟陆家虽然低调,但是这些年来,也没见岭帮和青山帮敢在陆家头上动土……除了最近。   陆云祁对城南区的统治力始终存在,岭帮和青山帮隐蔽的藏身处,那家伙应该能提供些有价值的线索。   陆云祁电话接的很快,语气确实十成十的不耐烦:“顾瑜帆,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王岭抓到?”   顾瑜帆老神在在:“你想让我尽快抓到王岭,那就再帮帮忙,不然的话,恐怕得拖上几天。”   “几天?!”陆云祁咬牙切齿,“不行,今天必须抓到那老头儿,不然的话,我要被靳家这个臭小子给气死了!”   卓悠悠温柔的嗓音隐隐传来:“云祁,你别乱说,绵宝明明很乖,昭昭也很喜欢他……”   “就是以为昭昭太喜欢他了,我才受不了!”陆云祁怒道,“那是我女儿,我女儿!再这样下去,我女儿就要被他拐走了!”   毕竟陆昭昭是个重度颜控,看到好看的人就舍不得移开视线,而绵宝和她年纪相近,估计是完美的长在了小姑娘的审美点上,所以一见到绵宝,陆昭昭就高兴的手舞足蹈,恨不得扑到人家身上去。   看得陆云祁……气得要死。   嫉妒,他非常嫉妒!虽然小姑娘也很喜欢他,但是绝对没有见到绵宝的时候这么热情!   虽然生气,却不能冲着两个还没满一岁的小婴儿发脾气,所以陆云祁只能忍着,忍着,继续忍着……   然后,顾瑜帆就打来这个电话,撞到了枪口上。   顾瑜帆意识到自己被迁怒了,但是他并不在意,只是继续自己的话题:“陆总,是你让我顺着线索去追查陆鸣柳的,现在的确有线索了,但是靠警方的力量恐怕找不到他,还得你帮忙。”   听到陆鸣柳的名字,陆云祁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道:“要我帮什么?”   “我们查到,陆鸣柳利用坠江事故假死,逃脱后,又重新返回了城南区。”   “哦,是吗?”陆云祁懒洋洋的说,“但是我这边没收到什么消息呢……也对,我这位堂弟心眼多得很,他知道我在找他,肯定会想方设法避开我的人。”   “你那边也找不到他吗?”顾瑜帆挑眉,“我以为你陆云祁,对城南区了如指掌呢。”   陆云祁嗤笑一声:“你不用对我使激将法,我已经过了会中计的年纪了。啧,没想到兜来转去,最后还是回到了城南区啊……这算是挑衅吗?”   陆鸣柳性格偏激固执,对他的恨意更是日积月累,轻易不会改变。如果是他的话,在明知道城南区遍布他的眼线的情况下,还非要躲到那里……的确是有可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也许通过这种方式,陆鸣柳会觉得自己战胜……不,应该说是碾压更好一些,碾压了陆云祁。   陆云祁啧了一声:“不过这次,还真是被他躲过去了。顾队长,就算你激我也没有用,我的确没有陆鸣柳的线索。但是……”   “但是?”   “有一个人也许有,你可以联系一下他。”   “谁?”   “云臻呗。”陆云祁笑了一声,“那小子,说不定现在比我还要更了解城南区呢。”   毕竟,云臻一直铆足了劲,潜心推进城南区的项目,现在的话,大概已经卓有成效了。   顾瑜帆多少有点怀疑:“云臻?云氏集团那个?你确定他可以?”   在顾瑜帆的认知里,云臻和靳尧差不多,说到底只是个成功企业家,离陆云祁这种半只脚跨进黑。道的差得远,就算在做城南区的项目,又能对陆鸣柳和王岭这种千年狐狸有多少了解呢?   陆云祁不满道:“我帮你想办法,你还不相信?不相信的话,你就继续查监控去吧,我倒要看看你什么时候能找到陆鸣柳!”   说完,他就啪的一下挂断了电话。   顾瑜帆:“……”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喃喃道:“难道说有了孩子以后,脾气就会变得暴躁吗?”   为什么无论陆云祁还是靳尧,一遇到孩子的事情,情绪就这么不稳定?   难道是男性更年期?也不能啊,他们俩都还挺年轻的……   叶汶殊围观了全程,好奇问道:“哥,你要按照他说的,去找云臻吗?”   顾瑜帆叹了口气,无奈道:“找呗,事已至此,不找他还能怎么办?总不能咱们两个进去城南区,掘地三尺,地毯式搜索吧?”   城南区现在还在警方的管控下,顾瑜帆进去都要小心躲避,陆鸣柳居然还能无声无息的躲进去……这更加坐实了顾瑜帆对警局有内鬼的怀疑。 第326章 资本家做慈善   警局有内鬼,而且可能不止一个,最有可能的,那人还是个身在高位者。对于顾瑜帆来说,这无异于腹背受敌,所以相信陆云祁的推荐,几乎是眼下唯一的选择了。   反正陆云祁也想尽快抓住陆鸣柳和王岭,考虑到他是个有媳妇有孩子的男人,顾瑜帆对他还算信任。   “云臻的电话你有吗?”叶汶殊问。   顾瑜帆翻了翻,感慨道:“还真有,靳尧以前给过我。”   怎么说呢?他有种被这三只公狐狸玩弄于股掌之间的错觉……说不定在陆云祁等人眼中,他就是那把被支使的枪,顺着他们提供的线索,指哪打哪。   不过无所谓了,在这桩事里,总有人要去做那把枪,而他警察的身份,恰好能让射出去的子弹更具杀伤力一点。毕竟无论是陆云祁、云臻还是靳尧,一旦深陷其中,都将难以脱身。   唯独他,因为本身就是资深警察,所以不至于有人怀疑他的用心,顶多算是个人英雄主义,不服从警队管理,还有将功赎罪的希望——当然了,前提是他能把王岭和陆鸣柳等人缉拿归案,并且找出警局内部的内鬼。   不然的话,恐怕所有的锅就都要扣到他的头上了。   顾瑜帆深吸一口气,习惯性丢开所有杂念,拨通云臻的手机。   “啊,顾队长。”云臻带着笑意的嗓音从话筒里传出来,背景音还带着人间烟火气的嘈杂,“不好意思,我这里有点乱……我正想着,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打电话给我呢。”   顾瑜帆挑眉:“云总猜到我会找你了?”   云臻笑着说,“我猜你是给我带来好消息的?你是不是找到了关于王岭的线索?他现在躲在哪里?”   顾瑜帆叹了口气:“的确是找到了,但是没想到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到城南区。”   “城南区?”云臻是真的惊讶了,“你的意思是,他们还躲在城南区里?这……”   “你没有猜到?”   “没有。”云臻若有所思,“唔,这个真的没有。”   他虽然猜到了别墅区的住处可能只是一个陷阱,但是在他的设想里,通过别墅区能找到的线索指向的位置,并不包括城南区。   毕竟以他的了解,王岭是一个非常谨慎狡猾的人,任何情况下,他最看重的都是他自己的性命。可城南区……就算是为了灯下黑考虑,也绝对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城南区……城南区……”云臻揉了揉眉心,“这不合理。”   这实在是不合理。   “你确定你找到了对的线索?抱歉,我并不是质疑你的判断,只是实在想不出这到底是为什么……可以把前因后果说给我听一下吗?”   听着云臻温文尔雅的话音,顾瑜帆发自内心感慨:这位云老板可比那位陆老板客气多了,这就是人与人的差距吗?   ——靳尧如果知道顾瑜帆这一“判断”,估计会笑的晕过去。   讲一遍事情经过而已,没有什么不可以,顾瑜帆很快就把前因后果描述了一遍。听完之后,云臻蹙眉,沉吟道:“所以你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其实是陆鸣柳的行踪,而不是王岭的?”   “的确。”顾瑜帆耸肩,“但是,陆云祁和罗切都说,最近一段时间陆鸣柳经常在岭帮的地盘出没,而且岭帮的人对他都很客气……如果没有王岭的授意,这应该不太可能发生吧?”   云臻沉吟道:“如果陆鸣柳的确有陆云祁年轻时候的风范的话,那他也许真的有影响王岭决策的力量。陆家人……嗯……如果说有一个人能够说服王岭躲在城南区的话,那大概就只有他了。”   如果说陆鸣柳一直在王岭身边,帮他“出谋划策”的话,那以陆家人蛊惑人心的水平,也许的确能改变王岭的习惯,让他做出和平时截然不同的决定。   “顾队长,我可以帮你想办法,在城南区搜寻陆鸣柳的去向,但是我必须提醒你,如果你真的找到了他们,千万记得,不要轻视陆鸣柳。”云臻意味深长的说,“你所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实的,如果陆云祁对陆鸣柳的评价是真的,那么也许到最后,就连王岭,都只是陆鸣柳的垫脚石罢了。”   顾瑜帆难掩惊讶:“你的意思是,王岭可能被利用了?”   云臻耸耸肩:“只是也许,我只是提醒你,免得你努力到最后,却中了别人的圈套。”   顾瑜帆颔首,随即问:“你打算怎么帮我找人?”   “说实话,虽然我这几年一直在努力向城南区渗透,但是和陆家相比,临时抱佛脚取得的这些成就,实在不值一提,陆云祁让你来找我,实在是太高看了我。”   顾瑜帆还没来得及失望,就听到云臻话锋一转,笑着说:“虽然我的人没有听说陆鸣柳的踪迹,不过,有些人也许已经听到了风声。”   “我会给你发一个碰头的地址,你直接去那里,会有人接应的。”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似乎并不打算解释更多了。   顾瑜帆:“……”   该怎么说呢?虽然云老板比陆老板客气,脾气似乎也不错,但是……为什么这位说话的时候总是半遮半掩,活像在猜闷儿?   顾瑜帆觉得,这些有钱人或多或少好像都有点什么大病,总之不太正常。   还好,虽然不正常,但云臻的效率很给力,不过一分多钟,地址就发到了顾瑜帆的手机上。   顾瑜帆设置好车载导航,叶汶殊一踩油门,车子便以最快的速度朝着目的地驶去。   他们本来就停在城南区附近,所以也就开了十分钟,顾瑜帆就看到了地址对应的那个路口。   那里,的确已经站着一个人影,说实话,鬼鬼祟祟的。   叶汶殊坦诚的说:“哥,这路口好像有个小偷在踩点。”   顾瑜帆:“……我觉得大白天踩点不太明智,而且城南区这地方,还有什么值得踩点去偷的东西吗?耗子进了这里都得哭着出去。”   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小偷”恐怕就是云臻说的,那位来接应他们的人了。   果然,叶汶殊停好车之后,顾瑜帆刚一跳下去,“小偷”就快步走上前来,贼眉鼠眼的问:“你就是顾队长?”   顾瑜帆点点头,一言难尽道:“兄弟,你能不能……自信点?把腰直起来跟我说话。”   不然的话,连带着他都显得挺可疑的。   “小偷”诚实的说:“不行,你是警察,我看到你就害怕。”   顾瑜帆:“……我没穿警服,今天没打算抓你。”   “小偷”还是躲避他的眼神,顾瑜帆无奈,只能坦白道:“其实我最近被停职了,你可以……”不把我当成警察。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小偷”的腰杆忽然挺直了,嘴里骂骂咧咧的说:“草,早说啊,害我紧张了这么半天……娘的,老子腰都酸了!”   顾瑜帆好心提醒:“我只是暂时停职,还没有永远离职。”   “管那么多?”“小偷”一瞪眼,“等你复职,你以为你能找得到我?”   开玩笑,他“城南区耗子”的名号是叫着玩的?   顾瑜帆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真诚的笑容:“兄弟,我叫顾瑜帆,这是我弟,叶汶殊,你呢?”   “叫我耗子就行。”“小偷”似乎对他们叫什么不感兴趣,直接招呼道,“快跟我走,我带你们去见庞老。”   “庞老?”这个姓氏让顾瑜帆觉得很熟悉,他回忆了一下,恍然道,“难道是那个庞家?”   作为反黑组一队队长,顾瑜帆对城南区的历史有所了解,关于陆云祁异军突起之前那些年的情况也知道一些,当然也听说过这个庞家。   “不然还能有哪个庞家?”耗子走在前面,动作机敏的迂回带路,头也不回的说,“我警告你们,虽然庞老很低调,但是这不意味着庞家已经没落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懂?”   “当然懂。”顾瑜帆很识时务,“这次真是多亏庞老出手相助了。”   耗子明显很受用,从鼻孔哼出一声:“你这条子还挺懂事。”   顾瑜帆不动声色的试探:“看来庞家和云家的关系很不错?”   “不是家族间的关系,只是庞老和云臻的关系。”耗子回头瞥了他一眼,“你肯定听说了城南区的开发项目吧?庞老和云臻签了协议,等城南区开发好,我们这些人都能在那里开店或者工作……这是交易。”   “哇哦。”顾瑜帆难掩惊讶,“这样的交易,对云臻有什么好处?”   资本家也会做慈善了?   耗子耸耸肩,他并不在意这些:“谁知道呢?也许所谓的工作只是个幌子,到最后我们还是要靠小偷小摸度日,要我说,这都是有钱人的骗局……唔,虽然我也不知道,我们这地方还有什么东西值得被骗。”   他顿了顿,又道:“但是庞老说,这是个机会。”   “机会?”   “嗯,虽然我也不知道,这算是哪门子的机会。”耗子开玩笑道,“说不定是云臻想要当城南区的老大呢?” 第327章 趁火打劫之人   顾瑜帆和叶汶殊对视一眼,在彼此眼里看到了担忧。   不管是谁去做所谓的老大,只要城南区内还有一个“老大”,这片地方就还是死的,是烂透了的淤泥,没法从里面开出花来。   虽然顾瑜帆对云臻的第一印象不错,但是他很清楚,一个能让陆云祁都为之侧目的男人,绝对不会是什么温文尔雅的好好先生,云臻君子如玉的外表之下,藏着的,很可能是和王岭之流不相上下的野心。   但是还好,至少他还有个失而复得,宝贝的不行的弟弟,就像陆云祁有了老婆孩子一样,顾瑜帆始终觉得,一个有了软肋的人,是不会做出什么有违人伦。罪大恶极的事情的。   就算是陆云祁,也得尽可能避免给妻子孩子带去麻烦,做事之前都要三思而后行,不是吗?   不过,话虽如此,顾瑜帆还是打算趁着这个难得的和城南区内部人士接触的机会,尝试着打探一下云臻和庞老到底打算做什么,免得解决掉一个王岭,回头还有千千万万个帮派站起来。   一路上,顾瑜帆都在旁敲侧击,想从耗子嘴里套点话出来,可此人精明非常,除了最开始泄露的那点消息,其余半点都不肯透露,到最后甚至直接对顾瑜帆说:“顾队长,你要是想知道更多,就直接问庞老去。我没上过学,不懂那些弯弯绕绕,庞老是怎么打算的,我不知道,也不好奇,反正他老人家讲义气,我肯定死心塌地跟着他!”   讲义气吗?顾瑜帆若有所思。罗切说过,老一辈城南区帮派,都是崇尚兄弟义气,愿意为了兄弟两肋插刀的类型,和现在的“精致利己主义”大不相同。听耗子的意思,庞家的这位老人,难道还在走老一辈的路?   越是和耗子沟通,顾瑜帆心底对庞老的好奇就越深。   在躲躲藏藏的绕到城南区深处后,耗子忽然带着顾瑜帆和叶汶殊走进一个死胡同。他转身扭头,打量了一番顾瑜帆和叶汶殊,点点头道:“还行,不是什么弱鸡。这个墙看到没,跟着我翻——”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叶汶殊一个加速助跑,三步就登上了墙头。   耗子:“……过去。”   真没想到,这两个警察还真有两下子,跟那些挺着大肚子,只知道吹牛收钱的废物不一样。   叶汶殊蹲在墙头,迅速观察一番后,对顾瑜帆道:“哥,没有危险。”   顾瑜帆客气的问耗子:“兄弟,是需要你先过去,我们跟在后面,还是没什么讲究?”   耗子摸摸鼻子:“没讲究,你们先过去也行,但是先别乱走,等我给你们带路。”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顾瑜帆就示意叶汶殊先跳下去,自己也紧跟着三步登上墙,动作利落的翻过去。   耗子反倒成了最后一个,他的动作不像叶汶殊和顾瑜帆那么洒脱干脆,但是胜在熟练,一看平时就没少爬这面墙。   顾瑜帆和叶汶殊很听话的站在原地等他,耗子见状,心里很满意,忍不住多说了几句:“可别小看这一面墙,这后面才是真正的城南区,地图上没有标的。”   “真正的城南区?”叶汶殊很好奇,“这里是庞老的地盘吗?”   他环顾四周,看到的,是干干净净的地面和墙壁,跟外面的脏乱差大不一样。如果说这里是属于庞家的地盘,那庞老隐藏着的能量,实在有些超出他的想象。   耗子却摇摇头,坦诚道:“围墙之后的这片地方不属于任何人……唔,硬要说的话,就当是属于城南区所有人吧。”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当然,青山帮和岭帮的那群混蛋除外。”   提起青山帮和岭帮的时候,耗子脸上满是厌恶,明显对这两个帮派意见不小。   顾瑜帆不是很明白他所谓的属于城南区所有人的地盘是怎么回事,但是他没有急着发问,反正已经到了这里,仔细观察的话,很多线索自然会浮现。   翻过死路之后,耗子的脚步明显放慢,一边带着他们在小胡同里穿梭,一边解释道:“这里还算安全,不用担心条子找过来,但是最好保持小声说话,免得外面的人听见。”   顾瑜帆问道:“你们是怎么确保这片区域不被外面的人发现的?”   就算是出入口隐蔽,也不可能做到万无一失,更何况城南区偷盗抢劫十分猖獗,保不准哪天就有人爬上墙头逃命,到时候误闯进这片区域,不就暴露了?   耗子奇怪的看他一眼:“为什么要确保不被发现?这里本来就是亡命徒的庇护所,只要条子找不到就可以了。大家平时除非必要,都会尽可能避开这里,免得被外人发现。”   “那青山帮和岭帮……”   “他们就算进来,也会被赶出去。”耗子耸耸肩,“我都说了,这里是城南区所有人的地盘,他们进来,不合适,也不会自讨没趣。”   城南区所有人,和青山帮岭帮,在耗子的认知里,这两个概念代表着的,似乎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群体,泾渭分明。   耗子又道:“其实这地方以前就是一些危楼和废弃的小胡同,因为年久失修,早就没有人来了,渐渐的就连地图上都没有标记了。后来,是庞老带着人慢慢把这里清理出来,又把出入口都封起来,让这里成了一个避难所。”   他摸了摸下巴,改口道:“现在也不算是避难所了,更多是小孩子住在这里,庞老还给他们请了老师……庞老说,政府不管这些孩子,城南区却不能不管,总不能自暴自弃。”   他挺挺胸膛,自豪的说:“我儿子就在这里上学,成绩很好!”   顾瑜帆静静的听着,脑海里缓缓浮现的,是一个与过去的认知大不相同的城南区。   “罗切知道这里吗?”他轻声问。   “罗哥啊,他当然知道,但是他一直觉得庞老这样做没有意义。”耗子努力回忆着,“好像是说治标不治本吧……具体我也记不清了。”   但罗切从头到尾也没提起过这个隐秘的角落,看来虽然表面上不赞同,但是他还是配合的选择了保密,避免这处“世外桃源”被外人打扰。   他应该也只是嘴硬,实际上,还是对这里寄予了很大的希望,希望在未来的某一天,庞老的努力能开花结果,让城南区摆脱泥淖,重见天日。   几人说着说着,就走到了一片开阔地带,这里同样打扫的很干净整洁,几栋平房建在一起,里面隐隐传出不大的声响。   “孩子们在上课……”耗子小声说,“都很懂事,知道上课的机会来的不容易,连玩的时候都很小声,怕被外面的人发现。”   建平房而不是楼房,也是怕被外面的人看见。   叶汶殊站在这些平房前,心情复杂莫名。虽然他过去执行任务的时候,去过很多贫苦的地方,见过很多艰难生存的人,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在江都市这样的富庶之地,居然还会有这么多连读书都要偷偷摸摸的孩子。   他们从出生就在黑暗里,如果城南区无法改变,那这些孩子的一生恐怕也无法改变,只能重复他们父亲母亲的生活,日复一日的沉沦。   耗子小声招呼他们:“快走吧,庞老在后面等你们。”   叶汶殊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跟在顾瑜帆和耗子身后,绕到平房后面,才发现这里还单独围出来一个小院子。   院子里摆了不少竹制品,一把竹摇椅上,坐着一位神色平静的老者。   他须发皆白,面容苍老,眼睛浑浊,年纪已经很大了,但是却自有一种坦然平和的气度,让人心生敬重。   耗子示意顾瑜帆和叶汶殊进去,等两人走进小院后,他才跟着进来,低声道:“庞老,我把人带来了。”   庞老对顾瑜帆和叶汶殊笑了笑,缓缓道:“两位,请坐吧。”   小院里零散摆了几把竹椅,顾瑜帆和叶汶殊自己去搬过来坐下,耗子则在庞老的示意下,先离开了。   顾瑜帆,叶汶殊和庞老三个人围坐在一起,乍一看,像是在围炉夜话,气氛意外的很不错。   “我都听云臻说了,你们需要我帮忙。”庞老顿了顿,笑着摇摇头,“不,我其实也帮不上你们什么,真正能帮到你们的,是城南区本身。”   顾瑜帆若有所思:“您的意思是,城南区里像耗子这样的原住民,能找到陆鸣柳和王岭到底藏在哪里?”   庞老颔首:“不错。城南区其实远比你们想象中的更复杂,岭帮和青山帮张扬,行事流于表面,仿佛只靠他们两家就能代表整个城南区,但是实际上,并非如此。”   “我看耗子,就对青山帮和岭帮颇为厌恶。”   庞老脸上多了一丝轻蔑:“那是当然,毕竟青山帮和岭帮,说到底就是趁火打劫的豺狼罢了。”   顾瑜帆看着他,低声道:“庞家……就是被打劫的对象吧?”   庞老挑眉:“庞家,只是城南区千家万户的其中一个罢了。”   真正被趁火打劫,被压迫的,是包括庞家在内的所有原住民。 第328章 城南区的孩子和未来   叶汶殊心里惦记着时间,想早点找到陆鸣柳和王岭完成任务,并不想陪庞老话古今,但是庞老却赶在他打断之前安抚道:“我已经让耗子去查你想找的人的行踪了,估计还需要点时间。年轻人,你先留在这里,耐心等一会吧。”   叶汶殊迟疑道:“哥……”   顾瑜帆对他微微颔首,低声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在这里喝喝茶,耐心等一会儿。”   庞老乐呵呵的笑了,赞赏道:“小伙子不急不躁,有前途。”   顾瑜帆端起竹桌上一直加热保温的茶壶,自来熟的给自己倒了杯茶,哂笑道:“着急还是着急的,只是经历的事情多了,就知道干着急是没用的,还不如逼着自己放宽心,先去做眼下力所能及的事情。”   叶汶殊有些怔愣,他默默垂下眼睫,接过顾瑜帆递给自己的茶杯,一边看着那青绿的茶汤,一边琢磨着顾瑜帆说出来的这个道理。   顾瑜帆给庞老面前那杯续上水,主动找话题问道:“庞老,您跟云臻他们,到底定下了什么约定?城南区以后,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   庞老抿了口茶,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摸出一柄老式烟枪,悠然自得的塞进去烟卷点燃,咂摸了几口之后才说道:“云臻那孩子不简单,他在城南区的影响力也许不如陆云祁,但是他却敢做陆云祁没做到的事情,敢冒陆云祁不敢冒的风险。”   “心境开阔上的比较,陆云祁远不如他。”   顾瑜帆若有所思,道:“云臻他是真的打算在城南区完成改造后,让这里的原住民再就业?”   跟耗子想得一样,顾瑜帆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觉得这只是个幌子,是云臻为了顺理成章占据城南区而找的理由。   庞老却点点头,认真地说:“是真的。”   顾瑜帆心情复杂:“他是个商人,您就真的这么信他?”   给城南区的人安排工作、住宿,这可是个吃大亏的事情,因为这里的人和外面的不太一样,他们没怎么接受过基础教育,一直过着游走在违法边缘的生活,正经的生存技能几乎一个都不会……云臻但凡有点商业头脑,都应该清楚这一点,不至于心甘情愿要当冤大头。   庞老看出顾瑜帆的担忧,忍不住笑了:“云臻那孩子,跟陆云祁不一样。陆家自发家时就是黑的,陆云祁从小就生长在那样的环境里,就算现在的他想要摆脱过去重新开始,行为和思维也难以改变,始终烙印着黑暗社会弱肉强食的潜规则。所以当年他虽然铁血镇压了城南区的大小势力,将这里来了一次大清洗,但在那之后,却对这里放任自流,除了一直没有任由青山帮和岭帮一家独大以外,绝大多数时候,他都只是冷眼旁观。”   “我跟云祁聊过几次,想让他帮帮忙,也不需要做太多,只要能给这个小胡同更多一点庇护,保护这里的孩子,和我请来的老师,不要让青山帮和岭帮破坏这里的平静……这个要求对他来说并不难,可他却拒绝了。”   顾瑜帆蹙眉:“陆云祁的确没有帮忙的义务,也没人能强迫或者道德绑架他,但是……”   但是,这对于陆云祁而言,只是举手之劳。顾瑜帆觉得,如果是换做自己的话,大概率是不会拒绝的。   庞老叹了口气,摇摇头:“我能理解他。城南区对于他来说,一直都是一个解不开的心结。当年陆家遭逢巨变,每个人都想在他头上踩一脚,都想把陆家这块肥肉瓜分殆尽……城南区这个地方,在他的印象里,大概就是贪婪、邪恶、腐败之类的代言词。”   所以,为什么要插手城南区的事情呢?这里的人,又凭什么值得他庇护呢?   甚至,庞老一度怀疑,陆云祁之所以一直冷眼旁观,就是在观察,他想看到城南区最后会走到何方,想知道这里的人,到底会不会像他想象中那样腐朽,破碎,最后走向末路?   陆云祁真实的性格,其实就是如此残忍。   也许他在为了卓悠悠和陆昭昭慢慢改变,但是这种改变,终究只是表象,那个男人骨子里,就是冷血且残酷的。   庞老挥开脑海里那些关于陆云祁的画面,转而说起云臻:“云臻跟他不一样,虽然他的父母也是间接死于帮派争斗,但是他很清楚,冤有头债有主,齐家才是一切的罪魁祸首,而不是靳骁,也不是其他什么家族。他比陆云祁更清醒,也更宽容。”   顾瑜帆苦笑道:“也许真正宽容的那个人不是他,而是他弟弟。”   “看来你认识那位年轻人。”庞老目露好奇,“我一直很想见见他,却苦于没有机会。等城南区改造完毕,走到阳光下的时候,我一定会去靳家拜访。”   他顿了顿,又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我能感觉得到,云臻找回弟弟之后,整个人都有了变化。这次的城南区改造,估计也是托了那位少年的福。”   “但是骨子里,云臻还是一个温和的人,他只是被仇恨和痛苦逼的面目全非,本质上,他和陆云祁的灵魂恰恰相反,所以才会在面对同一件事情的时候,做出截然不同的选择。”   顾瑜帆道:“您也带他来过这里,看过这里的学校和孩子?”   庞老颔首:“是的,他那时候告诉我,这里的孩子,让他想起他弟弟小时候的样子。”   正是这句话,给了庞老信心。   直到现在,他都还记得提起弟弟时,云臻眼底闪烁的温柔光彩,那闪烁着的光,让庞老看到了希望。   顾瑜帆听完这前因后果,竟然也觉得心底轻松了不少——他并不完全信任庞老,但是他很相信叶汶殊对许唯卿的判断。   叶汶殊心思澄澈,直觉敏锐,他觉得可以信任的人,就一定可以信任。   想到这里,顾瑜帆忽然惊觉,原来他们这短暂的“同盟”之所以能够成立,其实靠的全都是许唯卿这个核心。   如果没有许唯卿,那靳尧、云臻和陆云祁这三个人就不可能合作。如果没有许唯卿,他也不会信任云臻和陆云祁,也无法让警方提供协助;如果没有许唯卿,就连庞老这边,都无法信任云臻……   城南区的项目能推进到现在这个地步,全都有赖于许唯卿,他是全部信任建设起来的那个核心。   万万没想到,那个现在还躺在病房里的少年,能够给这么多人带来希望。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沉声道:“我明白了,庞老。听您说完这些,我就放心多了。”   城南区是一个烂摊子,其实应该由政府来接手处理,但是坦白的讲,政府能够给出的解决方案,未必就优于云臻给出的条件。   云臻和陆云祁的城南区开发项目符合正规流程,也有严谨完整的改造方案,只要最后的结果是好的,顾瑜帆一定举双手支持。   说完云臻的事情,时间也不过才过去十五分钟,耗子那边应该还需要更多时间,三人便继续等待。庞老像是累了,闭目养神起来,顾瑜帆又给叶汶殊续了杯茶,轻声问他:“是不是累了?”   算起来,他们也奔波了大半天,神经始终紧绷着,他都有点觉出疲倦了。   叶汶殊却摇摇头,坦白道:“不累,我很高兴能重新和你一起执行任务,一点都不觉得辛苦。”   顾瑜帆愣了愣,不由失笑——叶汶殊这种坦诚到几乎耿直的喜欢,是真的让他发自内心的感到喜悦,能够抚慰所有的疲惫和烦躁。   这时,小院外的声响忽然大了一些,前面的几栋平房传来脚步声,还有小孩子小心却掩不住雀跃的欢呼:“庞爷爷!我们下课啦!”   庞老缓缓睁开双眼,笑着看向小院门口,顾瑜帆和叶汶殊也随之看过去,入目的,是很多五六岁到十二三岁不等的孩子。   这些孩子本来都是雀跃着冲向小院的,却在发现顾瑜帆和叶汶殊这两个陌生人后,警惕的停下脚步,只站在院子门口,狐疑而紧张的盯着两个人看。   庞老笑着招招手道:“没事的,过来吧,他们两个是好人。”   孩子们犹犹豫豫的进来,但还是跟顾瑜帆保持距离站着,最前面的少年大概十三四岁的年级,蹙眉盯着顾瑜帆和叶汶殊,警惕的问:“你们是什么人?是青山帮还是岭帮的?”   顾瑜帆坦然道:“我是警察,叫顾瑜帆,他是叶汶殊,是我的弟弟。”   “警察?警察来这里做什么?”少年后退半步,嗓音沉下去,“我们不是什么流浪儿童,不需要去福利院!你别想带我们走!”   顾瑜帆解释道:“不是的,你误会了,我是来找庞老的,不是——”   “庞爷爷也没法替我们做主!我们……我们有家,我们爸妈不会同意的!”   庞老叹了口气,终于开口道:“好了,孩子们,我替他们两个担保,他们不是来找麻烦的。” 第329章 学着去相信   有庞老作保,孩子们总算肯走进小园了,但是还是不愿意站在离顾瑜帆和叶汶殊近的地方,乌泱泱的全都挤在庞老后面,像一群依赖老鹰保护的小鸡仔。   庞老笑得无奈,低声解释道:“以前政府的人来过几次,民警也来过,都是为了把一些父母不管的孩子送去福利院,但是孩子们不乐意,每次看到警察就跑……”   顾瑜帆看向明显有些不安的孩子们:“那这些孩子的父母……”   庞老也没避讳,直接道:“有的进了局子,有的流落风尘,自顾尚且不暇,的确是没有时间和精力管孩子。”   顾瑜帆觉得这种事在孩子面前说不好,但是一看孩子的表情,却是毫无异色,似乎已经对这些词汇习以为常了。   也对,他们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总不能还是纯真无暇如白纸,那样的话,他们也无法在这个残酷的地方生存下去。   有些孩子,是没有选择保持纯真的权利的。   “那他们都有地方住吗?”   “大部分是有的。”庞老摸摸站在最前面的男孩的头,“个别的没有家了,就跟我一起,住在这里……比如小伍。”   原来这孩子叫小伍……顾瑜帆对小伍露出笑容,伸出手道:“你好,小伍。”   小伍瞥了顾瑜帆一眼,不屑的别开视线,小声嘀咕:“黄鼠狼给鸡拜年。”   顾瑜帆:“……”   小伍大声道:“我在城南区里看到过好几个警察,他们都经常出入,每次来的时候,都有青山帮或者岭帮的人陪着!警察不是好人!”   顾瑜帆眉心微蹙,抬眸看向庞老。   庞老拉了小伍一把,轻声劝道:“小伍,你先带着大家去玩,好不好?爷爷有正事要做……”   小伍忧心忡忡的说:“爷爷,你小心点,别被这些黑心警察给骗了!”   庞老失笑:“好,爷爷知道,你放心吧。快带着大家去玩吧。”   小伍这才恋恋不舍的带着其他孩子们离开了。   顾瑜帆笑着开口:“看来小伍是孩子王。”   “他年纪大,性子沉稳又爱照顾人……孩子们都很喜欢他。”庞老笑着说,“我知道,顾队长你想知道,那几个经常往来城南区的警察是谁。”   顾瑜帆颔首,紧盯着庞老:“能请您告诉我吗?如果不揪出这些内鬼,恐怕就算抓住王岭,也无法给他定罪。”   庞老斟酌片刻后,开口道:“说实话,我之前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和警察合作,所以虽然知道有些警察和青山帮岭帮有牵扯,我也没有留下过什么证据,眼下能给你的,恐怕就只有人证。”   顾瑜帆:“人证?您指的难道是……”   “就是小伍。”庞老点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小伍虽然还没成年,但是这个年纪,应该不会有人怀疑他不明事理。而且小伍的父亲……曾经是城南区派出所的民警,这个身份,应该也能有点作用吧?”   顾瑜帆很惊讶:“他的父亲曾经也是警察?那为什么……”   为什么小伍要说警察都不是好东西?   庞老长叹一口气,道:“因为他的父亲也是城南区出身,当年本来和罗切一样,想让这个地方改天换地,却被黑警察屡屡打压,最后承受不住打击和栽赃,上吊自杀了。小伍那时候,才八岁。”   “他爸死后,他妈就跟着人跑了,只留下他一个人。我看他可怜,就把他带在身边,直到最近,我才发现这孩子一直在调查他爸自杀的事情。”   顾瑜帆蹙眉:“他只是个孩子,怎么调查?”   “他刚才不是告诉你了吗?”庞老苦笑,“他一直记得当年他爸上吊之前,见过的那个警察的脸,这些年,他在城南区的街头巷尾到处溜达,终于又一次见到那个人,甚至还顺着那人,又找到了更多进出城南区的警察……小伍这孩子,聪明早慧到让我都吃惊。”   顾瑜帆同样感到赞叹,随即沉吟道:“揪出内鬼,也许就能为小伍的父亲翻案了……所以您才向我推荐他。”   庞老毕竟是在城南区生存了一辈子的老油条,顾瑜帆不相信他会对黑警察熟视无睹,说不定他手里就握着许多证据,只是现在他不打算拿出来。   因为他想让小伍成为证人,好为小伍的父亲翻案。   如果警方不帮小伍,那他也不会帮警方,这是赤裸裸的阳谋,但是顾瑜帆并不觉得生气。   毕竟是为了孩子考虑……而且如果换做他是庞老和小伍,估计也会对警方怀有戒心,不敢轻易把证据交出去。   就算他有云臻和陆云祁作保,庞老也不可能这么简单就信任他,毕竟这么多年来,对方看在眼里的,都是那些有问题的黑警察。   顾瑜帆郑重其事的说:“庞老,我在警局可能话语权不够,但是我和小伍的目的相同,都想把警局内部的内鬼给揪出来。您放心,等抓到王岭,我就带着小伍一起回警局,一定想办法帮他父亲翻案。”   庞老还没来得及说完,少年微哑的话音就忽然冒出来:“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小伍不知是藏在哪里偷听,此时突然跑出来,怒气冲冲的喊道:“说得好听,谁知道你是不是和那些人一伙的!”   庞老蹙眉道:“小伍!别胡说八道!”   “爷爷!你不能相信这些臭警察!”   眼看着庞老和孩子就要吵起来,顾瑜帆适时插话道:“小伍,你先别激动,能不能给我说几句话的机会?”   看到小伍一脸不服气,还想开口,他及时打断道:“当年你父亲就是因为无法自辩,才会选择轻生,你应该知道被误解和冤枉的滋味有多难受。你我第一次见面,你就对我有这么深的成见和误解,这合适吗?”   这番话他是放软了语气说了,其中蕴含着的意味却很严厉,小伍怔了怔,终于沉默下来,但还是倔强的紧抿着唇角。   顾瑜帆也不着急,见他安静下来,便坦诚道:“小伍,我跟你说实话,我是市局反黑组一队的队长,但是因为被二队队长陷害穿小鞋,所以现在被局里暂时停职了。”   小伍神色微动,也许是想起了自己父亲去世前的遭遇,他咬着下唇小声问:“你说的是真的?”   叶汶殊俯下身和他平视,眼神清澈干净:“是真的,我可以作证。就是因为被停职,他才没有人可以带,只能让我这个从前部队里的战友陪着一起。”   叶汶殊长相显得小,有点娃娃脸,一脸认真的时候看起来特别真诚,反而更能取信小伍一点。   小伍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小声嘀咕道:“行吧,我相信你们就是了。反正庞爷爷不会害我。”   顾瑜帆朗声笑了,抬手拍拍小伍的肩膀,道:“小伍,我和你父亲一样,都被警局内鬼害了,我想把他们都抓出来,帮你爸翻案,想做到这一点,必须有你帮忙指认。当然,我也承认,这样做也是为了帮我自己脱离困局,这是互利共赢的好事,如果错过这次,我不确定你是否还能等到下一个人。”   小伍攥紧拳头,不说话,脸上满是纠结和挣扎。   庞老握住他的手,轻声道:“小伍,我知道,你不相信任何警察,你只相信你自己。但是我们身处的世界就是如此残酷,一个人的力量太微弱,什么事情都做不成,也许等上十几二十年,你总有一天能帮你父亲正名,但是正义来的那么晚,漫长的煎熬又该怎么清算?”   小伍咬紧下唇,似乎挣扎到了极点,喃喃道:“爷爷,我怕……”   他记得他爸最后那几天,也曾经容光焕发,说自己找到了门路办法,事情很快就能解决了,可是最后呢?他爸还不是再次被背叛,失去了唯一的希望?   庞老摸摸他的脑袋,温声道:“小伍,你要学会信任,如果你永远都无法信任别人,那就算城南区改变了,你的生活也不会改变。”   庞老想看到的,是城南区的孩子们都能拥有正常的,和其他孩子一般无二的生活,可小伍如果一辈子都沉浸在多疑和恐惧中,那就算身体能够离开这里,他的灵魂也无法逃脱。   庞老对顾瑜帆还算放心,也知道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所以就想劝小伍从这里开始,重新尝试着信任别人。   当然了,即便如此,也还是有风险,但是庞老觉得,人不能因为有风险就却步不前,小伍是个聪明的孩子,他不应该被过去的阴影束缚住脚步。   庞老看的清楚,他知道小伍和他父亲不一样,就算真的上当受骗,这个孩子也能靠自己的力量重新再站起来。   “小伍啊,爷爷不会逼你,到底要不要抓住这个机会,你自己决定吧。”   这时,耗子终于回来了,面露得色的炫耀:“顾队长,人我们给你找着了,回头论功行赏的时候,能不能给我们发点奖金?”   顾瑜帆心中一喜,笑着说:“奖金没有,王岭的悬赏金倒是不少,到时候一定给你们申请!” 第330章 没用的大人们   可惜,耗子只是找到了陆鸣柳的下落,至于他是不是和王岭在一起,耗子也不清楚。但是即便如此,也已经是很大的突破了,陆鸣柳明显和王岭关系紧密,甚至能左右对方的决策,就算是能抓住他,对于警方来说也是有很大帮助的。   事不宜迟,既然有了线索,顾瑜帆就打算带着叶汶殊尽快行动,临走之前,他又最后问了小伍一句:“小伍,你愿不愿意跟我去警局?”   小伍踟蹰道:“我……”   庞老推了他后腰一把,小伍踉跄半步,脱口而出道:“我去!”   顾瑜帆笑了,大手不容置疑的揉了把他的脑袋,赞赏道:“好小子!”   这孩子虽然受过伤痛,虽然敏感多疑,骨子里却是个勇敢的好孩子,不会因为害怕而畏缩不前。   顾瑜帆跟庞老说好,抓到人之后就回来接小伍,小伍却不肯,非要跟着一起去。   顾瑜帆当然不答应,连耗子都帮忙劝小伍,可小伍就是不松口,随后被逼得急了,才咬牙道:“我朋友说,害了我爸的那个黑警察现在就在城南区,说不定他就是去见你们要找的那个人的!我要跟你们一起去,我要当场指认他,亲眼看着他被抓起来!”   顾瑜帆十分惊讶,随即像是想到什么,眉心微蹙。   他在警队里的时候,曾经听老警员们闲聊时说起过,二队队长李都其实出身不好,最早的时候家里很穷,只是一个普通片警,后来是因为举报有功,抓住了关键嫌涉黑疑人,这才被调进反黑组。   老警员说起力度的时候,语气颇有些微妙:“……我们这些老人都知道他以前是什么人,跟罗切差不了多少,可是人家就是命好。举报有功就算了,后来进了反黑组,还能每月都有功劳,每年都能记功,跟坐火箭似的,一眨眼就成了队长!”   旁边有人附和:“就是说啊,要不是那个部队转业空降的顾瑜帆,说不定李都都已经当上一队队长了。难怪他总是看顾队不顺眼。”   而就在不久前,也是李都从他手里抢走了城南区械斗的案子,还把靳尧传唤到警局,表面上是问话,实际上怕是拘留。   ……   顾瑜帆脑海里的开关仿佛被触动了,他忽然意识到,也许当年举报栽赃,逼死了小伍父亲,和现在直接与城南区帮派接触,时不时进出城南区,被小伍发现的那个黑警察,根本就是李都!   李都因为立功被调进反黑组的时候,恰好就是在六年前,也就是小伍父亲自杀的那一年!   世界上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李都肯定有问题,问题还很大。   虽然顾瑜帆觉得,李都这时候应该还在审讯陆鸣辰才对,但是如果王岭这边有召唤,说不定那位会立刻赶过来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顾瑜帆问小伍:“你记得那个警察长什么样子吧?能不能描述一下?”   小伍刚想开口,就被庞老打断了:“我这里有照片,就给你看一下吧。但是这照片现在还不能给你。”   顾瑜帆表示理解:“我明白,我只是想确认一下,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我猜测的那个。”   于是庞老拿出手机,调出照片,给顾瑜帆看了一眼。   的确就一眼,但是哪怕一闪而逝,顾瑜帆还是立刻辨认出来——这人赫然就是反黑组二队队长,李都!   他神色凝重,看向小伍:“小伍,你确定这个人就是当年害死你爸的那个吗?”   小伍目光坚定:“确定!”   顾瑜帆又问:“你确定他现在就在城南区?”   “确定!我的朋友们都知道我盯着他很多年,他们不会看错的!”   “好!”顾瑜帆沉声道,“既然你这么确定,就跟我一起走,我们一起去揭开他的真面目!小殊,要麻烦你保护这孩子了。”   叶汶殊颔首:“放心吧,哥。”   小伍攥紧拳头,咬牙道:“我能保护我自己!为了这一天,我一直在努力锻炼……”   他一定不会给爸爸丢脸的,他一定会亲手把那个黑警察抓住,给爸爸报仇!   顾瑜帆看他如此激动,便给叶汶殊递了一个眼色,示意他看好孩子,不要让小伍冲动之下,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叶汶殊点头表示明白,脑海里掠过的,却是当年大地震后,那个为女儿报仇的女人癫狂的眼神。   他不想让那样的悲剧再次在自己面前上演,坏人做了恶事,为什么要让好人也付出代价?   法理高于人情,他无法帮那个女人辩驳什么,但是如果可以的话,他一直都希望那时候的自己能洞察先机,阻止对方行凶。   他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但是他会竭尽所能,避免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   顾瑜帆跟着耗子一起,走原路翻墙出去,叶汶殊陪着小伍,落后一点。   他本来想帮一下小伍,却见这小子动作利索,扒着墙上凹进去的几个洞,灵活的自己爬了上去,根本用不着他帮忙。   不愧是在城南区长大的孩子……叶汶殊不由失笑,一抬头,就迎上小伍打量的眼神。   叶汶殊知道,这孩子是在考验自己,想见识一下他的本事。叶汶殊勾唇浅笑,后退几步,然后加速前冲,身手利落的蹬了几下墙面,就直接扒着墙头翻了上去。   小伍看得眼睛都直了。   叶汶殊和他对视,挑眉道:“怎么?”   小伍咬咬牙,小声问:“你这招真帅,能教教我吗?”   叶汶殊:……孩子还挺坦诚。   “可以。”叶汶殊眨眨眼,实事求是的说,“但是你还小,可能肌肉力量不够,学起来比较困难。”   小伍猛摇头:“不会的,我肯定能学会!”   他有这个信心,也有这个决心,绝不会输给自己的年纪!   叶汶殊看着少年晶亮的眸子,忽然升起把小伍送去自己师门,给师父添个小徒弟的念头。   这是个心性坚韧的孩子,师父一定会很满意的。   两人一前一后跳下墙头,快跑几步跟上顾瑜帆。顾瑜帆正在听耗子说陆鸣柳藏身地的情况。   “虽然找到了,但是不好进去。”耗子压低嗓音,又快又急的说,“是个筒子楼,外面看很破旧,但是价格便宜,里面住了不少人。这个陆鸣柳真是反其道行之,选在这么嘈杂混乱的地方,也不怕被人发现!”   “大隐隐于市。”顾瑜帆沉吟道,“人多的地方有人多的好处,一旦有人闯进去,就会引发骚动,有什么风吹草动,他就立刻逃走……”   而且,这种地方也适合跟黑警察接头,进出的人越多,环境越混乱,越不容易暴露。   顾瑜帆理解陆鸣柳的思路,现在问题的关键是,他要如何应对,在混乱的筒子楼里,不引发骚乱,不惊动陆鸣柳,直接锁定对方的位置,一击即中。   “大概在哪个房间,你们知道吗?”   耗子摇头:“这个不清楚,这筒子楼太老了,只有中间一个楼梯,上上下下都要经过,我们的人不敢跟太紧,就只在楼下角落里盯着。我只能确定他在五楼,到底是哪一间,就不知道了。”   这时,小伍忽然举手道:“我知道最有可能是哪一间!”   顾瑜帆挑眉道:“你怎么知道?”   “这个筒子楼我知道,我有不少朋友都住在这里,左邻右舍住的什么人,他们很清楚。五楼的话,只要问问他们哪个房间今天来人了,应该就知道了。”   耗子不信:“小伍,别吹牛了,咱们不能去人家门口偷听偷看,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不用去门口。”小伍却胸有成竹,“这老楼楼板薄,隔音不好,哪个房间有人,楼下对着的屋子最清楚,只要稍微打听一下,应该就知道了。”   耗子想去揪他耳朵:“都说了不能引起楼里人的注意,四处打听怎么行?很快就会被发现的!”   城南区的人胆子都小,最怕有人来四处打听,就跟耗子之前似的,看到顾瑜帆和叶汶殊这种“正气凛然”的,都恨不得夹起尾巴扭头就跑,要是他们去打听,那铁定要闹出骚动来。   小伍挣脱开耗子,拍着胸脯,盯着顾瑜帆道:“我保证不惊动任何人,也能找到他们,你信不信我!”   顾瑜帆和他对视,短暂沉吟后,颔首道:“行,我信你。”   耗子急了:“顾队长,小伍就是个娃娃,你怎么——”   “我相信他,因为这件事对他而言至关重要,他不会拿来逞威风,也不会拿来开玩笑。”顾瑜帆正色道,“小伍,就交给你了。”   小伍重重点头,郑重其事的说:“好,放心吧!你们都先躲起来,我自己去就行。”   耗子又想开口,却被小伍瞪回去:“你们这些大人都太显眼了,一露面,肯定会被人发现!快躲起来!”   唉,这些没用的大人,真是太让孩子操心了!   耗子被他使劲推回胡同里,一脸无语,只能目送着小伍跑进筒子楼,没好气的对顾瑜帆抱怨:“你真是昏了头了,居然相信这臭小子!” 第331章 你背叛我!   顾瑜帆笑了,安慰他道:“别担心,我看着这小子年纪虽然不大,办事却有章法,逻辑也清楚,最多就是办不成,不至于出什么乱子。”   耗子一言难尽的看了他一眼:“你真是……不像个警察。”   警察办事不是应该特别讲究流程,讲究万无一失吗?怎么顾瑜帆办起事来活像个土匪,只看结果,不管过程的?   顾瑜帆咧嘴一笑:“以前留下的职业病,不好意思。”   他当兵那会,绝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己做决断的。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都生死关头了,还计较那些迂腐的条条框框,怕是担心自己死的不够快。   顾瑜帆的行事宗旨很简单,那就是不拘小节,别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用最小的损失和代价完成任务。   这个习惯,从部队里一直延续到警队里,也成了他虽然经常写检查,却始终在队里最有威信的原因。   不管是警察还是军人,都是行走在危险边缘的职业,谁不希望能有一个更强大,更有安全感,每次都能带着大家平安回家的老大呢?   顾瑜帆虽然经常写检查,但是他并不打算因为这个改变自己的行事风格,大不了升职困难,他也不在乎。   唔,也许以后还是要稍微在乎一下的,毕竟家里还有人需要养……也不知道小殊当老师的工资有多少,要是比他多的话,难不成以后……他要过上吃软饭的日子?   顾瑜帆直接无视了耗子的长吁短叹,开始思考自己日后的生活问题,叶汶殊则紧紧盯着不远处的筒子楼,牵挂着小伍的安全。   他同样不放心让一个孩子去执行这样的任务,但是另一方面,他又因为过去的习惯,对顾瑜帆的判断自觉服从,所以没有出言反对,就只能默默担心着。   虽然他知道,小伍出意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顾瑜帆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也不会让一个孩子去冒生死风险。   果然,不过十多分钟,小伍就小跑着回来了。   他个子小,又是城南区里混迹街头的熟面孔,筒子楼里不少人都认识他,所以撞见他也只是叫骂一声,没有人怀疑什么。   就这样,小伍没有惊动任何人,就在筒子楼里打了个来回。   “就说你们这些大人不行吧?”小伍嫌弃的瞥了耗子一眼,“我已经搞定了。”   耗子震惊:“你知道他们躲在哪里了?”   小伍挠挠头:“还没有。”   “没有你吹什么牛,你个臭小子——”   小伍打断他的怒吼,不耐烦的说:“着什么急,再等一下就有了!我已经安排下去了,等着看吧,待会就有人来报信!”   听了他的话,耗子探着脑袋去看,却没看出筒子楼里有什么动静,又开始长吁短叹起来。   小伍不高兴的瞪他:“耗子叔,是庞爷爷答应我跟着一起来的,庞爷爷都相信我,你就算怀疑我,也不该怀疑庞爷爷!”   耗子:“……”   顾瑜帆说的还真没错,这小子,看着毛都没长齐,嘴巴却厉害,这叫什么来着……对了,逻辑性强!   哎,他家娃怎么就没有小伍这么机灵呢?不然的话,说不定以后还能考上个大学,光宗耀祖呢。   在耗子眼里,能考上大学,就是极大的福分了。考上大学,就能脱离城南区这片地方,哪怕是个不入流的野鸡大学呢?不管是什么学,他都不嫌弃。   顾瑜帆拉着叶汶殊耐心等待。前期都已经折腾三四个小时了,也不差这几分钟。如果小伍的法子没用,再想别的办法也不迟。反正陆鸣柳就在那里,要不是现在调动不了人手,警局内部阻碍重重,顾瑜帆都想直接联系局里,派人过来吧这里给围了。   陆鸣柳再牛逼,也没法飞天遁地,人海战术看似粗陋,其实是最管用的。   可惜,现在的他也只能想想,没法落到实处。   他不仅不敢联系警局,甚至不敢把和陆鸣柳有关的线索泄露出去,谁知道城南区里还有多少跟陆鸣柳牵着线的“眼睛”和“耳朵”?如果李都等人知道他还没有放弃,还在追查陆鸣柳,恐怕还会生出别的变数。   所以眼下,最要紧的是保密,就算是庞老这里,他也叮嘱过,务必要用最可信的人。   在耗子的碎碎念里等了大概五分钟,小胡同口忽然跑进来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看到小伍就猛招手。   “小伍哥,我们找到了!”   小伍一把把男孩拽过来,责备道:“不是告诉你了,这是机密任务,要小心吗?你跑过来没被别人发现不对劲吧?”   “放心吧,没有!”男孩摇头晃脑,兴高采烈,“我们平时就在这一片讨钱,都熟得很,没人在意我们。”   这里不算城南区的深处,筒子楼里住了不少妓女,一般都是做熟络人的生意,但偶尔也会有外面进来的嫖客,这些讨钱的孩子,紧盯着的就是这样的机会。   外面的人来到城南区,见到这些可怜的孩子,偶尔会有人心生不忍,发善心,稍微多给点钱。   “你们不是想知道五楼哪间房有人来了吗?我就住在四楼,我刚才四处转了转,的确找到有动静的那间房了。”   小伍急切的说:“太好了,是哪一间,快点告诉我!”   男孩却没有立刻开口,而是对着小伍摊开掌心,严肃的说:“说好的报酬,先给我。”   小伍骂了他一句,赶紧从口袋里摸出十块钱塞给他。   那熟稔的交易动作,又是让叶汶殊心里一酸。   男孩这才满意,高高兴兴的亲了钞票一口,眉开眼笑的说:“三单元502。”   小伍立刻抬头看向顾瑜帆,急切的问:“知道地点了,咱们能去抓人了吧?”   顾瑜帆却没有急着动作,而是摸摸下巴,蹲下身,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一百的钞票递到男孩面前,挑眉道:“你跟我说实话,我就再给你一百,如何?”   男孩贪婪的盯着顾瑜帆手里的钱,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肚子咕的叫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多久没吃饱饭了。   顾瑜帆看着他毫不掩饰对金钱渴望的样子,虽然感到心酸,却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活在什么样的环境里,自然就会学会什么样的生存方式。对于小伍这些孩子来说,越是缺少金钱,就越是渴望金钱,这很正常。   只希望等城南区安定下来,真的像云臻和庞老约定的那样,人人都能有安身立命的本事的时候,这些孩子,也能找到更像孩子的生活方式,去过本来应该过的生活。   看到顾瑜帆的动作,小伍先是震惊,随即在男孩脸上看到挣扎。   他瞬间意识到什么,顿时怒不可遏,一把揪住男孩的衣领,咬牙切齿道:“六毛,你骗我?!”   被唤作六毛的男孩被他吓得不轻,下意识的挣扎起来:“小伍哥,你放开我!我……我有什么办法?你知道我们的规矩的,那个人给的钱更多!”   小伍气的不轻,举起拳头就要揍,却被顾瑜帆拦住了。   他一手拦住小伍,一手把六毛拎起来,丢进叶汶殊怀里。叶汶殊轻轻松松把不停挣扎的小孩子制住,特别注意了手上的力道。   “行了,不要在这里闹起来,免得引人怀疑。”顾瑜帆严厉的看向小伍,“你是想闹大不成?”   小伍咬牙切齿的别开头去,仍是恶狠狠的瞪着被叶汶殊拎在怀里的六毛。   六毛被他看的瑟缩,嘴上还逞强:“小伍哥,你别这么看我,就算换做别人也一样!大家不都是这样吗?谁给的多谁是大爷,我没错!”   这的确是城南区的生存法则,但是……   但是小伍一直觉得,他们这些小孩子之间的情谊是不一样的,他给的虽然只是十块钱,但已经是他很长一段时间的积蓄了,六毛明明知道,可他却还是……   这跟背叛,有什么区别?   顾瑜帆掰过小伍的下巴,沉声道:“你先安静,我问问他。”   小伍一瞪眼,就被顾瑜帆掐住嘴,只听到男人的嗓音沉甸甸的:“你要是不听话,我现在就让小殊把你送回去!”   小伍不敢说话了。   顾瑜帆把他丢给耗子,自己盘问六毛:“你收了那人多少钱?”   六毛悄悄看了小伍一眼,尴尬的涨红了脸,小声说:“五十……”   小伍:他娘的就多了四十,你就把我卖了!   顾瑜帆点点头,重新拿出一百块:“我给你一百,你是不是就该替我干活了?”   六毛咬咬牙,又看了一眼小伍,忽然闭上眼道:“我不收你的钱,也替你干活!”   “小伍哥,是我对不起你,我……是我一时被钱迷了眼,我再也不干这种事了!”   小伍哼了一声,并不搭理他。   顾瑜帆失笑,还是把钱塞进他手里,从容道:“你要是事情办的好,别说一百了,给你一千都不多。”   六毛想拒绝,又舍不得,纠结万分的摩挲着手里的钞票,最后折中道:“叔,要不你先给我五十做订金?等我办成事情了,再给我剩下的。” 第332章 踩陷阱   顾瑜帆笑了一声,还是把钱塞回了六毛手里:“还是把这一百当成定金吧,总要比那人的五十多,我才能放心用你。”   六毛窘迫的红了脸,最后还是把钱塞进口袋,小声说:“这钱,我会分给楼里的其他人的。”   这句话倒不是假话,不止是六毛,筒子楼里的大多数孩子都会互相救济,每个乞讨拿到钱的孩子,都会拿出来分享给其他人,除了极个别只顾自己的孩子,包括六毛在内的其他孩子,骨子都还是柔软善良的,就像小伍一样。   小伍脸色微微缓和,沉声道:“六毛,既然顾队长相信你,那我也再信你一次,你最好别让我失望。”   六毛咬紧牙关,脸颊鼓起道:“我跟你们说实话,刚才说的三单元502,是假的,那个房间里什么声音都没有,很可能已经被做成陷阱了。给我钱的人说,只要有人问我五楼的情况,我就说有外人躲在502里。”   果然。   顾瑜帆毫不意外,只挑眉道:“那他们到底藏在哪里?”   六毛挠挠头,小声说:“除了502,其他房间都有他们的人……你们信就信,不信就算了,但这个是我自己偷听之后确定的,因为我总觉得给我钱的那个人怪怪的……”   小伍很惊讶:“怎么可能?我记得五楼有不少人住啊!”   六毛摇头,同样有些困惑:“我也觉得很奇怪,但是事实的确如此。也许是五楼那些人恰好都出门了,所以他们就悄悄进去了……毕竟筒子楼的房门,锁大多数都很烂,有的甚至一拧就开。”   当然,也有可能是钞能力,毕竟岭帮绝不差钱,而筒子楼里的租客又都非常贫穷,只要砸点钱,这些“懂事”的原住民就会立刻无声无息的带着钱打包溜走,继续下一阶段的醉生梦死。   但顾瑜帆觉得,以陆鸣柳和王岭做事的谨慎态度来讲,最有可能的,是五楼那些所谓的“原住民”,打从很久以前,就已经特意安排在那里了。   不然的话,万一哪怕有一个人说漏嘴,对于他们来说,都将构成不小的风险。   但六毛和小伍无法确定他的猜测是否有道理,因为筒子楼实在太混乱了,这里的租客总是在更换,也许前一天还住在你家旁边的人,第二天就不见踪影,再也没有回来,而房东会用在那人拖欠房租的第一天,就上门来,把所有没用的东西扔出房间,再招揽新的租客进来……   除了少数长期空置的房子以外,绝大多数房间都是时刻满满当当的,有的甚至住了五六个人,哪怕那是一个很狭小的房间,里面只有一张床。   为了更便宜的租金,这里的人仿佛多么恶劣的条件都可以忍受。   了解到这些之后,顾瑜帆和叶汶殊不得不承认,这里真的是一个堪称完美的庇护所,把灯下黑做到了极致,难怪陆鸣柳会躲在这里,他一定对自己的安排很有自信。   三单元502被安排成陷阱,再给筒子楼里有可能注意到自己到来的人足够的钱财,让他们保守秘密,甚至是成为自己的共犯,引诱追捕自己的追兵落入陷阱……   这样的计策看似粗陋,但是其实完全拿捏了城南区原住民的心理。   他们贪婪,贫穷,恶毒,自私,只要给钱,他们就可以做到任何事情,良心和道德感在这里是最没有价值的东西,没有人需要那些。   而他们,也的确差点上当。   顾瑜帆毫不怀疑,陆鸣柳肯定还许给了六毛和其他人更多的好处,比如只要把人带到三单元502,就能再给他们更多的钱,更多的好处,那肯定是远超五十一百的好处,看六毛之前的表情,就知道哪怕面对一百块钱,他也还是纠结了一会儿,才毅然做出决定的。   如果换做一个已经染上毒瘾或者赌瘾的成年人,可能就会将计就计,继续用假情报糊弄顾瑜帆,反正只要想办法把这些人骗去五楼,哪怕进去的房间不是502,都有机会拿到巨大的好处。   可是六毛,这个孩子终究还保留着和小伍一样的热血和义气,虽然最开始犯了错,但是很快,他就为之感到愧疚,并且努力纠正自己的错误,积极给他们提供有价值的情报。   说来也是巧合般的幸运,这里的孩子都比成年人更警惕,如果没有小伍在其中牵线,那顾瑜帆他们无论如何都没法找到一个孩子来询问情报,而找来的成年人……则十之八九注定只会得到和陷阱有关的线索。   不得不说,这一次,大概是老天都看不过去,没打算站在陆鸣柳那边。如果没有这些好运,那陆鸣柳的计划本该是几乎万无一失的。   这时,耗子愁眉苦脸的问:“顾队长,要是整个五楼都有他们的人,那咱们还怎么找陆鸣柳?”   他们就算能有办法偷偷摸上五楼,如果不能一击即中,一次找到陆鸣柳所在的房间,那就会惊动对方所有人。他们总共就三个大人一个小孩,就算再牛逼,也很难对付对方那么多人吧?   叶汶殊提醒道:“如果到时候打起来,筒子楼里不少人,恐怕都会帮他们逃走。”   帮了,估计也能拿到那所谓的大好处。   耗子听了,更加愁眉苦脸了。   顾瑜帆沉吟道:“实在不行,就只能踩一踩陷阱了。”   耗子震惊:“你说什么?”   踩陷阱?疯了吧!那可是岭帮!不像他们这种小帮派似的整天偷鸡摸狗过家家,岭帮和青山帮都是真的凶残,会真刀真枪搞出人命来的危险分子!   这要是踩下去了,估计就一路掉下去了,爬都爬不出来的那种!   叶汶殊却没有表现出惊讶,反而点点头道:“踩一下比较好。”   反正已经知道对方的计划了,与其破坏现有的这个计划,让对方的打算再次变得晦涩不明,还不如直接踩现在这个陷阱,阳谋总比阴谋好对付一点。   当然了,能做出这样的判断,完全是因为他和顾瑜帆对自己的身手和能力足够自信,如果他们是耗子那样的普通人,就肯定不会冒这个风险。   耗子有点崩溃:“你们没问题吧?那可是岭帮哎!他们手里有枪好不好!”   疯球了吧这群人!真的是有那个大病!   小伍却星星眼,明显觉得顾瑜帆和叶汶殊很帅,别扭的表达了自己的仰慕:“就知道吹牛!”   顾瑜帆笑了:“等着看吧,很快你就知道是不是吹牛了。”   叶汶殊沉声道:“哥,对方手里的确可能有枪,我去吧。”   顾瑜帆本能的想反对,却被叶汶殊打断了:“你是反黑组的警察,如果警局的内鬼也在里面,和陆鸣柳在一起的话……我担心他们会第一时间用枪。”   顾瑜帆却失笑,摆摆手道:“小殊,你恰好想错了。就得是我去,他们才不会用枪,反而会带我去找到陆鸣柳和……那个内鬼。”   叶汶殊蹙眉:“为什么?”   小伍和耗子也眼巴巴的看着顾瑜帆,一脸求解谜的好奇宝宝样子。   顾瑜帆耐心的解释道:“其实我已经大概猜到害死了小伍爸爸的内鬼到底是谁了,如果小伍的情报是真的,那个内鬼真的进入了城南区的话,那他很有可能正跟陆鸣柳在一起。那个人一直看我不顺眼,我这次停职,大概率就是拜他所赐。如果他在这里看到我独身一人闯进去抓捕逃犯的话……”   耗子恍然大悟:“这可是个好机会啊!要是能把你整死在筒子楼里,不仅能避免他被发现内鬼的身份,还能铲除你这个讨厌鬼,这叫什么来着……对了,一箭双雕!”   小伍眉头皱的死紧:“可是这样一来,他不是更要立刻就杀死你吗?”   顾瑜帆摇摇头道:“不,他不会的。这对于他来说,的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他当然会趁机杀了我,但是前提是,他要先彻底把我踩在脚下,让我知道是输给了谁,然后才会心满意足的动手。”   他顿了顿,又说道:“再说陆鸣柳,他是一个自命不凡,且掌控力极强的人,我觉得,他会要求手下直接动手杀人的可能性很低,因为如果还没搞清楚来者的身份和目的就动手,会给他一种事情可能脱离掌控的糟糕体验,所以无论是谁闯进那个陷阱,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是直接被带去陆鸣柳面前问话。”   叶汶殊倒是赞同这些说法,但还是觉得太冒险了,沉声道:“哥,人心不可捉摸,万一他们就是一上来就动手……”   “那样的话,就只能赌一把了。”顾瑜帆摊手道,“小殊,你也知道,我无法给你百分之百的保证,但是我答应你,我一定会竭尽全力保证自己的安全。”   以前在部队执行任务的时候,他们面对的绝大多数情况,都是无法确保安全的。   只要手里有足够杀人伤人的武器,安全就无法得到任何保障……这就是赤裸裸的事实。 第333章 心理分析   其实叶汶殊心里也清楚,如果连顾瑜帆都没法平安见到陆鸣柳,那这个踩陷阱的“任务”,大概也没人能完成了。   不管选谁去都要承担风险,但是毫无疑问的,选顾瑜帆去,风险最小。   叶汶殊抿紧唇角,低声道:“我等你信号。”   踩陷阱,和陆鸣柳和内鬼见面交涉,这些只是为了确认位置和拖延时间,他们真正的目的,是把陆鸣柳和内鬼一举拿下。当然,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顺便抓住王岭。就算抓不到,能得到些线索也是好的。   顾瑜帆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既然有足够合理的理由,叶汶殊便不再反对,而是和顾瑜帆简单商量之后,确定了具体的计划。   顾瑜帆由六毛和小伍带路,乔装打扮去踩三单元502的“陷阱”,叶汶殊则从筒子楼背面攀爬上去,从外部直接上到屋顶平台,等着顾瑜帆的信号。   筒子楼一共七层,确认陆鸣柳的位置,且时机成熟时,顾瑜帆会设法打破玻璃,叶汶殊要迅速判断,从对应的位置垂吊下去,和顾瑜帆会合,用最快的速度解决掉保安,控制住陆鸣柳和那个内鬼。   这个计划大胆至极,风险很大,但是因为顾瑜帆仔细询问了六毛筒子楼里的房型,确认这里的房子都是老式设计和装修,每个房间空间都不大之后,所以姑且这么定下。   房间空间不大,就意味着就算塞满了保镖,最多也就七八个人,更何况房间里不可能塞满人,要是人多了,慌乱起来反而容易误伤。   行动的时候,顾瑜帆负责控制住嫌疑人,叶汶殊从屋顶突击,用最快的速度解决掉保安……   这计划在耗子看来绝对是疯了,但顾瑜帆和叶汶殊都觉得,可行性不低。   耗子已经放弃自己的话语权了,只是表示自己绝对不过去,就躲在胡同里看戏,万一计划失败了,他仁至义尽,会尽快跑回去给庞老送信,看看陆云祁和云臻两位大佬愿不愿意做慈善,派人过来帮忙。   顾瑜帆听了之后就笑了,拍拍他的肩膀说:“行,这么办!”   他还挺欣赏耗子这种人的,也许有人觉得这是胆小怕事,但是顾瑜帆觉得,耗子贵在有自知之明,不逞强,不冒进……个人英雄主义不值得提倡,虽然他对自己和小殊的身手有自信,但是如果不是顾忌警局里的内鬼走漏风声,他肯定是要叫人过来搞人海战术的。   现在的这个计划,是没办法的办法。   叶汶殊从背了一路的背包里拿出登山绳和钩爪,简单整理后挂在腰间,又拿出三节可以组装在一起的短棍,背在后背上,然后就开始做简单的热身运动。顾瑜帆则什么都没带,只是跟耗子交换了衣服外套,还把对方的帽子要来,帽檐压得低低的,遮住大半张脸。   耗子的衣服不算合身,但是胜在灰扑扑的,极大的降低了顾瑜帆的存在感。可惜,即便如此,他高大的身材实在是有点显眼,气质也明显与筒子楼里的人不太一样。   其实以顾瑜帆的本事,是可以把自己伪装的更好一点的,但是他担心李都那个蠢货认不出自己。陆鸣柳心思深沉,古怪多变,顾瑜帆不敢说自己能针对这个人做出完全的判断,但是李都……如果筒子楼里的内鬼真的像他猜测的那样是李都的话,对于那个白痴,顾瑜帆了解的很透彻,有自信对方会按照自己的推测行事。   准备工作都做好以后,顾瑜帆和叶汶殊对视一眼,无声比了个飞吻的手势,随即快步走出小巷子,朝着筒子楼走去。   他走出去几步之后,六毛和小伍也开始表演,他们小跑着冲出巷子,追上顾瑜帆就开始乞讨。   顾瑜帆打算伪装成来这里“消费”的陌生嫖客,六毛和小伍是给他引路的。这在筒子楼并不少见,除了站街女,很多孩子也会充当招揽客人的皮条客,尤其是筒子楼的孩子,为了能拿到钱吃上饭,他们什么都愿意干。   筒子楼里的住户果然对和六毛拉拉扯扯的顾瑜帆视而不见,只是嫉妒而贪婪的瞥着顾瑜帆鼓鼓囊囊的裤子口袋,猜测里面塞了多少钱,盘算着能不能想办法偷点出来。   至于抢……他们是不敢的,看顾瑜帆那鼓胀的胸肌就知道,这人不好惹。   而在五楼,几乎是顾瑜帆露面之后,就有人向陆鸣柳汇报:“陆先生,有可疑人员接近,是跟着那些小孩过来的,应该是上钩了。”   陆鸣柳有些意外。他虽然做了完全的准备,但是说实话,他真的没以为能有人找到这里来。   他勾唇笑了,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中年男人,嘲讽般的问:“你不是说万无一失,不可能有人发现警局里那个有问题吗?”   中年男人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尴尬的解释道:“这……肯定是没人发现的,这人也许是别的渠道找来的?”   岭帮现在有点墙倒众人推的味道,城南区的人最会落井下石,如果是其他帮派凑巧发现了陆鸣柳的行踪,想来试探一番也是有可能的。   手下人却矢口否定他的猜测:“不,我看下面那男人,像个条子。”   陆鸣柳静静的看着中年男人,一言不发,却成功的让对方汗流浃背。   男人急忙摆手:“不,不可能的,警局里的一举一动我都盯着,不可能出这种差错……陆先生,您先等等,我去看看。”   说着,他就要跑到窗边一探究竟,手下人下意识的想要阻拦,却被陆鸣柳举手示意不用管,悻悻的退下去。   中年男人跑到窗边往下看去,一看就看到了那道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不,那并不陌生,只是穿着打扮乔装了罢了,那高大的身材,掩不住的正气……那分明就是顾瑜帆!   “原来是他!”中年男人面露愤愤,“陆公子,他是一队队长,就是昨天在城南区埋伏突袭,坏了您的好事的那个警察!”   “哦?原来是他啊,那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我也不清楚,他昨天晚上就被停职了,虽然他一直不死心,想调查城南区这边,但是他一直都没找对方向,刚才你安排的那个替身,就是他抓回警局的。”   按理来说,顾瑜帆都已经抓到陆鸣柳安排好的替身了,还叮嘱一队把人看牢,绝对不能让给二队,就应该代表着他已经被陆鸣柳引到错误的方向了,可是现在,这人却出现在这里……   中年男人咬牙道:“这肯定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了……他现在被停职,又没法留在警局里,就只能自己来城南区碰碰运气,可能是恰好打听到了这里……不然的话,他怎么会一个人过来?”   陆鸣柳眯起眼看他,倒也没有反驳他这番分析,因为在他心里,其实也觉得这个警察是凑巧了,他对自己的安排有自信,一个独自行动的警察,怎么可能轻松找到他的藏身之处?   一直盯着顾瑜帆的手下开口道:“他进楼里了,估计很快就会上来了。陆先生,该怎么办?”   按照他们原本的安排,未保万无一失,不管什么人走进三单元502,对准他的都将是黑洞洞的枪口,但是顾瑜帆……毕竟是个警察。   因着心底那一点顾虑,陆鸣柳对手下摆摆手,沉声道:“先把人控制住,关起来。”   毕竟是个警察,跟贫民区这些无人在意的烂泥不一样,如果顾瑜帆就此死亡,肯定会引起警方的注意,反而牵连到自己。现在是紧要关头,陆鸣柳不想让顾瑜帆这个瞎猫碰上死耗子的警察耽误了自己的计划。   中年男人却谄笑着插嘴:“陆先生,反正这人已经送上门来了,不如您卖我个面子,直接把他给……”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暗示意味十足。   陆鸣柳挑眉:“看来你跟这人有仇啊?”   男人连忙解释:“陆先生,实不相瞒,他是一队队长,而且是前些年上头空降下来的,一直死死压我一头……要是能把他除掉,以后我来当一队队长,咱们行事也更方便,不是吗?”   陆鸣柳沉吟片刻,刚想对手下示意,就又听到男人得寸进尺的提要求:“陆先生,能不能先别杀他?先把他带过来,咱们问问他话,说不定他能提供点有价值的信息呢?”   其实,这些只是借口,他真正想要做的,是借着这个机会,彻底把顾瑜帆踩在脚下,让他知道这个社会的规则,总是逞英雄,自诩为正义的人,是没法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这是他渴望已久,也幻想已久的机会,是他对顾瑜帆的嫉妒和憎恨,能够全盘发泄的机会,他实在不想错过。   陆鸣柳当然看得出他心底真正的小算盘,但是他并没有反对,而是对手下说:“那就把人带过来吧。”   他对男人无趣的发泄毫无兴趣,他同意把警察带过来,是想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哪里出了纰漏。   这是他谨慎行事的习惯,仅此而已。 第334章 这男人戏真多!   顾瑜帆学着耗子的样子,微微弓着腰,却偏偏因为多年的习惯,背脊怎么都弯不下去,看起来有种别扭的滑稽。   如果是一般人的观察力,的确发现不了什么不对劲,但是陆鸣柳逃命时带的手下都是精英,自然一眼就看穿了他有问题。   当然了,顾瑜帆完全可以伪装到不留破绽,但是……想要让鱼儿上钩,就得给点诱惑,他又不是真的要执行潜行任务。   看着顾瑜帆的身影消失在筒子楼大门后,叶汶殊立刻行动起来。顾瑜帆这个“诱饵”刚丢出去的时候,是最管用的时候,他能吸引陆鸣柳等人的注意力,让他们放松对其他地方的监视。   为了给叶汶殊争取到足够的时间,顾瑜帆还设计了一点“小花招”。   于是,在叶汶殊找好攀登点,开始往上爬的时候,五楼的陆鸣柳接到手下的消息,说顾瑜帆不见了。   “不见了?”中年男人反应最大,猛地站起来,脸色都有点变了,“他是不是发现不对劲了,就没进来?”   “那不可能。”陆鸣柳的手下一直看他谄媚的样子不顺眼,对他很不客气,直接反驳道,“我们亲眼看到他跟着那两个小孩进来了。”   男人不满道:“你们都亲眼看到他进来了,怎么还能把人给弄丢了?真是废物!”   “你——”手下气的差点抬枪指着男人。   陆鸣柳淡淡的说:“既然人不见了,就去找吧。这也正常,脑子清醒点的警察都能想到,这里面恐怕有人监视,他自然想找地方先躲藏,摆脱监视之后再行动。”   男人很紧张:“姓顾的不只是有点脑子,他以前是军人,本事大得很,万一他直接摸上来……”   对于顾瑜帆的战斗力,警局里所有人都见识过,那可真是一个打十个,都不带犹豫的。   “本事再大,能大得过子弹?”陆鸣柳有点不耐烦,眼神阴冷的盯着男人,“你给我坐下,就这点胆量,难怪被别人压得不得翻身。”   也是这货废物,但凡有点能力,现在也能坐上一队队长了。也不知道当初王岭是怎么选的,就挑中这么一个货色。   手下保证道:“先生放心,我们这就去找,肯定把人找出来。”   陆鸣柳沉吟道:“隐蔽行动,别惊动楼里的人,稍微打探一下就行。主要还是派人把楼里各处角落盯紧了,一旦他出现,就尽快锁定位置。”   手下有些惊讶:“那恐怕短时间内是找不到人的……”   那警察万一就是躲起来,不露面怎么办?   “不必担心。”陆鸣柳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反正还有那两个小孩在。为了拿到好处,他们会想办法把那个警察引过来的。”   好警察总是天然有不少弱点的,比如习惯性信任弱者,习惯性相信孩子的纯真,还有……习惯性的相信正义能战胜邪恶。   说实话,有够可笑的。   陆鸣柳轻笑一声——他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就是毁掉愚蠢之人那些可笑的妄想,亲眼看到他们难以置信又崩溃的模样。   ……   事实上,顾瑜帆压根没想那么多。   他能判断陆鸣柳是不是变态,却懒得去揣摩变态的心里,免得自己也被感染。   他之所以躲起来,就只是为了给叶汶殊争取爬上楼顶的时间。   他本来做好了东躲西藏的准备,还从六毛那里问清楚了哪些地方适合躲藏,却没想到陆鸣柳的人根本就没怎么认真找,只是装模作样的打探了几句之后,就收手了。   顾瑜帆多少有点摸不着头脑,但是无论如何,他的计划进展顺利就好,至于陆鸣柳那些具体细节是怎么想的,他不感兴趣。   大概十五分钟后,顾瑜帆就收到了叶汶殊的短信,他是故意伪装成快递员发的,内容是“快递已放家门口”。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他已经成功爬到楼顶,并且找到了合适的监视位置。   恰好这时,第二次被顾瑜帆派出去“侦察敌情”的六毛也回来了。一进屋,他就忍不住抱怨:“顾队长,你为什么老是让我去外面转一圈?再多来几次,本来没人发现我们,都要露馅了!”   顾瑜帆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反问:“还是有人盯着你?”   六毛摇摇头,又点点头,心事重重的说:“虽然我没发现有谁盯着我,但是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那种仿佛被人从暗处盯着的滋味,真不好受。   顾瑜帆摸摸他的脑袋,许诺给他一顿大餐,六毛这才被安抚住了,脸上的不安消散了不少。   小伍则还在琢磨着顾瑜帆这么做的用意,试着猜测道:“顾队长,你是不是想用六毛去吸引那些人的注意力?六毛一遍一遍出去,他们就知道咱们一直躲在楼里,就不会太关注外面的动静了。”   顾瑜帆看了这小子一眼,赞许的点点头,又补充道:“不止如此。你想想,在他们眼里,六毛是不是还是他们的人?我让六毛一次一次出去‘侦查’,落在他们眼里,肯定会觉得六毛是在努力博取我的信任,然后一鼓作气,把我骗进陷阱里。”   小伍恍然大悟:“所以你故意让六毛作出敷衍的样子,快去快回,而不是真的在外面探查放哨!”   小伍第一次不得不承认,大人还是挺厉害的,至少他就想不到这么多。   顾瑜帆笑着说:“这就叫将计就计,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小伍没听说过这句话,只觉得新鲜,要不是现在时机不对,他真想缠着顾瑜帆,让他再多讲一点。   顾瑜帆则暗暗琢磨,小伍胆大心细,做事沉稳,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回头可以跟小殊商量一下,看看能怎么安顿这孩子。   无父无母的,总是在城南区里跟着庞老,也不是个事。   顾瑜帆对小伍说:“小伍,接下来,你就按照咱们之前说好的,直接出去找耗子吧,六毛带我去五层就行了。如果一切顺利,我们就带着你去警局作证,如果不顺……”   顾瑜帆若有所思的沉吟:“应该不会不顺的,也不算什么大场面。”   小伍:“……”   这真是我见过的最有自信的成年人。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放在其他大人身上,是傲慢到让人不喜的话语,但是放在顾瑜帆身上,却不怎么违和,反而让人心生无穷无尽的安全感。   小伍抓住顾瑜帆的手,一脸认真地说:“顾队长,你一定要抓住那个害死我爸的黑警察!”   顾瑜帆点点头,郑重承诺:“好,一定。”   不管那个黑警察到底是不是李都,这都是他的职责所在。   债这种东西,早晚都要还的,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小伍虽然很想跟过去,亲眼见证恶人的下场,但是他很懂事,就算内心很渴望,也没有闹着非要去,而是配合着六毛,把最后一场戏演完。   他们两个一左一右的带着顾瑜帆离开房间,往五楼走去,然后两个人争执起来,六毛叫来路过的孩子,一起打了小伍,把小伍赶走了。   这是为了制造出两个小孩为了得到好处,互不相让产生争执的假象,同样也是为了骗过陆鸣柳,不然的话,顾瑜帆不好解释为什么小伍还没拿到好处就先跑了。   陆鸣柳这种人,一般都自诩能窥探人心。他认为城南区里没有真心,只有利益,便会觉得小伍和六毛的“自私”再正常不过,甚至是只有这样才是正常的,不显得可疑。   把握准大方向,小细节就不会错。顾瑜帆对自己的判断还是有自信的。   果然,这一出小闹剧之后,六毛没有任何阻碍的,带着他直接去了五楼。   五楼在陆鸣柳特意的伪装安排下,乍一看和其他楼层没有什么不同,甚至有人敞开着房门,往外拎垃圾袋,还有女人倚着门,和住在对面的男人打情骂俏……   但是顾瑜帆却能敏锐的察觉到,这些人的视线若有若无,全都落在自己和六毛身上。   他正在被这些人观察,无孔不入,非常严密的观察着。   顾瑜帆仿佛什么都没有察觉,只是有意识的绷紧自己身上的肌肉,作出严阵以待的架势,一边观察四周,一边低声询问六毛整层楼的情况。   六毛不耐烦的回答,眼底满是即将得到好处的贪婪。   他拉着顾瑜帆的手,带着他直奔三单元502,那急切的样子,似乎让顾瑜帆都察觉到了不对劲,下意识的在房间门口停住脚步,迟疑道:“六毛,你确定是这里吗?”   六毛假装狐疑,不满道:“你到底进不进去?该不会是想赖账吧?”   他故意压低嗓音,像是怕惊动房间里面的人,那样子不似作伪。   顾瑜帆见状,相信了几分,哭笑不得的从口袋里拿出钱递给六毛,还不忘叮嘱一句:“你快点离开,这里不安全,小孩子不要在外面乱跑。”   六毛接过钱,没好气的催促:“关你什么事!你赶紧进去吧!”   这男人戏真多! 第335章 精湛演技   六毛是本色出演,真的有点不耐烦了。   虽然说好了跟顾瑜帆一起演戏,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这男人这么爱演,一段表演还满足不了他,自己给自己加戏。   他现在很没有安全感,越是靠近五楼,他就越发出什么岔子,只想赶紧把顾瑜帆塞进去,免得自己也要遭殃。   不过顾瑜帆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六毛越是真心不耐烦,陆鸣柳就越是不会起疑心。演戏哪有货真价实的反应真实?   果然,在六毛抢过他手里的钱,甚至急急忙忙帮他推开门之后,顾瑜帆清楚的感觉到,那些聚焦在自己身上观察的视线移开了一些,估计有人去向陆鸣柳汇报了。   被六毛拧开的房间门,开了一道大约十厘米宽的缝隙,透过缝隙,顾瑜帆能看到挂在一进门墙上的镜子。   那镜子已经碎裂了,但是还是让顾瑜帆心中一喜,因为借用这面镜子,他可以获得房间内更大的视野。   顾瑜帆握住房门把手,自己侧身站在能够完全背门掩护的位置,小小的改变角度,利用镜子观察房间里的情况。   也就十几秒的时间,他就基本可以确定,房间里至少埋伏了两个人,一左一右,手里虽然拿着枪,但没有提起枪口对着大门。   看来,情况和他想象中的差不多,陆鸣柳暂时还没有动杀心。   或者应该说是,在完全榨干他的价值之前,陆鸣柳暂时还不会动啥心。   简单确认之后,顾瑜帆不再耽搁,缓缓把门推开……   好家伙,一抬头,对上的就是黑洞洞的枪眼。   但是还好,既然只是枪眼,就说明对方没打算开枪。不然的话,他现在已经躺在地上流血了。   有时候真的不能理解,既然不打算开枪,为什么还要举着枪,胳膊不觉得累吗?   顾瑜帆忙里偷闲,还敢在心里吐槽一句,面上却表现的很紧张,立刻举起双手示意道:“别冲动,我没带武器。”   他现在是真的连帮派分子都不如,身上所有的装备都不让带,就连警徽都留在局里了。   连掏出来震慑一下对手都做不到。   用枪指着他的一共四个人,两个他之前用镜子看到了,站在房间左侧。另外两个一个站在右侧,一个正对着大门站着。   这四个人的穿着打扮都和筒子楼里的居民没什么不同,眼神却很锐利,神色冷硬,一看就是常常行走在血雨腥风之中的打手。   这些人,应该就是岭帮最核心的力量了,王岭果然对陆鸣柳很看重,不然的话,也不会在这么要紧的关头,放这么多人在陆鸣柳这边。   除此之外,顾瑜帆还确定了另一件事情,那就是这栋筒子楼里的房间果然都很小,这些训练有素的打手就算埋伏,四个人也是极限了。再多了,就会互相影响,造成自己人的伤亡。   四个人的话,就算都带着枪,在突袭的情况下,对于叶汶殊来说也不算很有难度。   跟原本的设想没什么区别,顾瑜帆越发放下心来——他从一开始,就是更担心叶汶殊那边。   果然,举着枪的四个打手都没有开枪,只是沉声道:“转过身去,趴在门上!”   顾瑜帆很识时务,乖乖照做,转过身去,把两只手都贴在门上放好,姿态非常娴熟。   打手们对视一眼,分出左侧的一个人走上前去,从口袋里掏出塑料扎带,把顾瑜帆的手反绑在背后,又拿出一个黑色布袋,粗暴的套在顾瑜帆头上。   顾瑜帆眼前一黑,随即闻到一股刺鼻的陈旧气味,不由蹙眉道:“兄弟,有什么话能不能好好说?我不是来找茬的——”   “闭嘴!”打手不客气的把他翻过来,冲着肚子就是一拳。   顾瑜帆疼的躬身,重重咳嗽起来,打手们见状,立刻一拥而上,压着顾瑜帆出了502,带他去见陆鸣柳。   顾瑜帆一边假装呼痛,一边记忆打手们带着自己走的方向。   先向右,然后再……向右……   筒子楼最大的特征就是一层楼上,所有单元的住户都相通,一条长走廊串连着许多个单间,因为长长的走廊两端通风,状如筒子,所以才叫做“筒子楼”。   所以有些筒子楼里,一条走廊就是一个圈,能从头转到尾。   顾瑜帆一边走一边记步数,很快就觉出不对劲,这几个打手,正在带着他绕着走廊乱走,甚至是不是走进房间里转一圈,然后在出来继续走……   他能感受到风和空气的变化,那代表着他是在走廊上,还是进了房间。   顾瑜帆很快就放弃了记路,而是把更多的精力用在聆听上。   只要有人,就难免有响动,就算是这些训练有素的打手,也还是会留下痕迹。顾瑜帆用自己的耳朵确认每个房间大概的人数,很快就有了底。   每个房间的人不多,四到六个,但是所有房间的人加起来,就有点多了,暂估也得有二十五个往上。   到时候如果这些人一拥而上,想脱身也不容易,唯一的办法就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先把陆鸣柳抓来当人质,好控制这些打手。   这一路的“见闻”,充分证明了六毛情报的可靠性,顾瑜帆感慨之余,又一次生出了爱才之心——这些孩子虽然缺乏教育,没有建立起正确的是非观,但是都很机敏聪明,胆子大,心也细,只要加以引导,以后一定能大有作为。   打手们不知道顾瑜帆再想什么,看他一路这么听话配合,还以为他是害怕了,心里颇有些不屑——这些警察,看起来威风,可手里一旦没枪,不还是得怂的盘起来?   都是假把式,遇上真枪实弹就得怂。   打手们交换了一个不屑的眼神,终于懒得乱转了,带着顾瑜帆去了陆鸣柳所在的房间。   房间门口也守着人,看到他们过来,先是摆手示意停下,搜了顾瑜帆的身之后,才打开门,把他推进去。   顾瑜帆跌跌撞撞的进去,还没站稳,头上的黑布就被扯下。他早有准备,提前闭上眼,感觉到光亮后,才慢慢的睁开眼,好用最快的速度适应光线变化。   这个过程也就持续了不到十秒钟,却清清楚楚的落在陆鸣柳眼底。   他对顾瑜帆有了基本的判断,缓缓开口道:“顾队长,真是厉害,居然能找到这里来。”   顾瑜帆眨眨眼,神色凝重:“你就是陆鸣柳吧?”   陆鸣柳和陆鸣辰长得的确很像,但是两个人的气质很不同,就算陆鸣辰努力模仿,那种阴郁和冷傲的感觉,跟陆鸣柳本尊比还是差点事。   陆鸣柳倒也没有睁眼说瞎话,直接点头道:“是我。”   顾瑜帆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既有终于找到线索的释然,又有面临巨大危机的不安。   陆鸣柳近乎欣赏的端详着他,勾起唇角笑了:“我很好奇,顾队长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敢单枪匹马的闯我的地盘……这到底是碰运气,还是……有人向你泄露了什么?”   说这话的时候,他意有所指的看向站在房间角落里的中年男人。   顾瑜帆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一脸不忿的李都。   这蠢货居然还穿了一身黑色西装!在警局的时候,可从来没见他这么穿过。看来在这人心里,见岭帮比见局长郑重多了。   也对,毕竟岭帮才是李都的衣食父母,这态度倒也正常。   虽然早就猜到那个黑警察是李都了,但是和李都对视的瞬间,顾瑜帆还是非常敬业的作出了万分震惊的表情,大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着他仿佛被雷劈了一样的脸色,李都终于满足了。   他冒着惹陆鸣柳生气的风险,都坚持想要看的,就是这个表情啊!   顾瑜帆平日里总是一副胜券在握的得意样子,现在还不是被他吓了一大跳?   “顾队长,没想到吧?”李都得意的笑了,“你的一举一动,一直都没逃过我的眼睛,现在就连你的生死,也掌握在我手里——”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陆鸣柳打断了:“李队长,我让你说话了吗?”   李都:“……”   顾瑜帆真的很想笑,因为李都的表情很古怪,活像生吞了一只癞蛤蟆。   其实陆鸣柳跟陆云祁的确有相似的地方,比如那张刻薄到扎人肺管子的嘴。   不愧是叔侄俩。   顾瑜帆凭借着极高的职业素养,忍住了到了嘴边的笑意,堪堪保持住了受打击过大,失魂落魄的状态。   李都虽然被怼了,但是眼看着陆鸣柳怼了自己一句之后就不说话了,胆子就又大了起来,试探着问:“陆先生,要不我先帮您问问看?我来问,说不定比您的手下效率更高呢?”   说话的时候,他点头哈腰的,十足的卑微。   顾瑜帆不由得想起在警局里的时候,李都虽然不算盛气凌人吧,但是对上基层小民警的时候,一贯都是不屑于搭理的,现在倒好,跟之前完全是两幅面孔。   身为警察,却把黑帮分子看做衣食父母,极尽讨好,真是看着都令人作呕。 第336章 落草为寇?   顾瑜帆眼中掠过暗芒,掩下一闪而逝的厌恶和鄙夷。   陆鸣柳瞥了李都一眼,淡淡的说:“既然你这么想问,那就问吧。只是少说废话,我懒得听。”   李都眉开眼笑,连连应是:“明白,明白!肯定不让您失望!”   他趾高气昂的重新走到被两名手下压制,动弹不得的顾瑜帆,张口就问:“顾瑜帆,你到底是怎么找来这里的?要是把前因后果都说明白了,我还能帮你求情,让陆先生放你一马!”   顾瑜帆冷笑一声,不屑地说:“李都,别做梦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不说?不说的话,老子现在就让人毙了你!”   “就凭你也配做我老子?李都,我以前还以为你好歹是有点能力的,所以才能当上二队队长,现在看来,你还真是个废物,除了讨好谄媚,你还会点什么?”   李都被他气得脸红脖子粗,一拳就冲着顾瑜帆的下巴揍上去:“他娘的!老子让你嚣张!”   顾瑜帆忍了这一拳,剧烈的挣扎之后,他的俊脸上满是阴郁,眼神森冷狠辣,死死盯着李都,仿佛要把他一口口撕咬殆尽,磨牙吮血一般。   他这样的反应,倒是让陆鸣柳生出些兴趣。   李都虽然被顾瑜帆的眼神盯得发毛,但是定了定神之后,觉得眼下还是自己稳占上风,顾瑜帆就算把眼珠子瞪出来,也做不了什么。这样一想,他的胆子就又大起来,甚至有点兴奋,举拳就想再给顾瑜帆一下。   顾瑜帆抬脚就要踹他:“老子给你脸了!”   忍你一拳已经是极限了,你他娘的居然还得寸进尺?   手下就算已经很快反应,也没快过顾瑜帆,李都直接被他一脚踹倒,狼狈不堪的摔了出去。   顾瑜帆挣扎着,想扑上去再给李都一脚,被冲过来的两个打手拦住了。   他暴怒的样子十分骇人,就算是四个打手,也只是勉强拽住他,还硬是被他往前拖了一米多。李都被他踹倒在窗边,小腹生疼,捂着肚子干呕几次,脸涨的通红,气急败坏的指着顾瑜帆,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近乎尖叫般的吼道:“杀了他,给老子杀了他!”   顾瑜帆果然是个怪物!这个怪物……必须杀了他才行!   打手们犹豫着,手伸向裤腰。顾瑜帆的确给了他们很大的压力和威胁,他们从没见过这么可怖的力量,这个男人太恐怖了,他们四个都险些摁不住,要不然……   他们刚想动手,就听到陆鸣柳的声音:“等等。”   打手不得不收手,只集中力量,硬是把顾瑜帆按到在窗边地上。李都吓得跪着爬走,生怕顾瑜帆再给自己来一下。   顾瑜帆则有些遗憾,他借着暴怒发疯,其实是想用尽可能到窗边撞碎窗户,给叶汶殊发信号,可惜,就差了一点,他得重新寻找机会了。   陆鸣柳没有理会吓得屁滚尿流的李都,而是站起身来,走到顾瑜帆面前蹲下,挑眉道:“你很强,比我见过的所有保镖或打手都更强。”   甚至比陆云祁身边的那些人还要厉害。   这让陆鸣柳很是心动。   能够胜过陆云祁,不仅是王岭那老头儿的执念,也是他的。   他对这件事的渴望,甚至比王岭更强。毕竟王岭不像他一样,从小就生活在陆云祁的阴影之下,从小到大无论什么做什么事情,头上都压着那一座大山……   父亲倾尽全力的培养,是为了让他能比那个人更强,家族慷慨大方的付出,是为了让他能把那个人拖下神坛……他的一生,就像是为了陆云祁而存在一般,一举一动,一呼一吸,都和那个人息息相关。   没有人在乎他想要什么,所有人唯一关注的,是他需要拥有什么,才有可能和陆云祁抗衡。   所以他必须,也只能战胜陆云祁,如果放弃了这个目标,他的人生将变得千疮百孔。   而现在,顾瑜帆的出现,让他产生了巨大的兴趣。   无论是什么都好,只要能比陆云祁更强,他都想要。   陆鸣柳蹲在顾瑜帆面前,伸手抬起他的下巴,认真的问:“你要不要跟着我干?”   顾瑜帆:“?”   这小兔崽子是脑子里哪根筋坏掉了吗?   他都表现得这么虎了,恨不得把李都当场打死,陆鸣柳居然还想劝他“落草为寇”?   脑子没问题吧!   陆鸣柳对他这个能力非凡、难得一见的“人才”表现出了极强的耐心,他没有动摇,继续劝说道:“如果你愿意跟着我,我可以做主,把李都给处理了。”   李都:“???”   陆先生,陆公子,还没过河呢,你就要拆桥了?我辛辛苦苦混到现在,就是为了被你一句话给处理了?   “陆公子!”李都顾不得还在疼的小腹,连滚带爬的往陆鸣柳身上扑,“不行啊!你不能相信顾瑜帆!这个人,这个人是那种一根筋的蠢货!他不可能帮你做事的!就算答应了,他也只会当二五仔!”   顾瑜帆:“……”   被你说是二五仔,真是莫大的侮辱,你先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吧!   陆鸣柳啧了一声,轻声道:“太吵了。”   很快,最后一名打手就冲过来,把李都控制住堵住嘴,拖到一边。   “真是个废物……”陆鸣柳低声道,“顾队长,跟你比起来,李都实在是个废物。要是当年王岭选的是你,可能现在,岭帮已经把陆云祁踩在脚底了吧?”   陆云祁?   顾瑜帆心中一动,忽然意识到什么——陆鸣柳对陆云祁的态度,似乎非常微妙。   提起自己这位堂兄的时候,他的语气满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憎恨,却又带着一种奇妙的,及不可查的嫉妒。   顾瑜帆试探着哑声开口:“你跟陆云祁是什么关系?我没听他提起过你。”   其实是提起过的,但是顾瑜帆觉得,这个谎言,也许能让陆鸣柳露出破绽。   果然,陆鸣柳脸上掠过一丝怒火,沉声道:“你认识陆云祁?他从没有提起过我?”   顾瑜帆挣扎一下,咬牙道:“没有!我不久前才找他问话,他说他在城南区没有熟人,只是在做开发项目而已……他果然在说谎!你是他的人,你们和王岭勾结,对不对!”   陆鸣柳脸上的怒色越发明显,就连清俊的五官都有点扭曲,冷声道:“他没有说谎,我和他……不是什么熟人!”   他深吸一口气,很快又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道:“不过有一点,你说的没错,是陆云祁造成了现在的一切。”   顾瑜帆:“……”   你们陆家人的嘴,果然都是骗人的鬼,要不是我知道的足够多,还以为你说的是真的。   “如果不是陆家持续的打压,岭帮和青山帮也不会不断购入武器来壮大自己,也就不会爆发昨天的大规模械斗了。”陆鸣柳侃侃而谈,“但凡陆云祁早点把自己的势力退出城南区,城南区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那些死去和受伤的人,都是拜他所赐。”   顾瑜帆:你这歪理一套一套的,怎么不去搞传销呢?   他没吭声,就看着陆鸣柳继续“表演”。   “如果你愿意跟我合作,我保证,只要你想办法让警察尽快撤出城南区,不出一天,我就可以让这里恢复以往的平静。”陆鸣柳言之凿凿,“我会弥补你,送你更多更大的功劳……你好好想想,那些功劳都能把李都这个废物送上队长的位置,你的话……能走到哪里,不需要我多说吧?”   顾瑜帆表示,的确很有诱惑力,但是他真的不稀罕做局长。   他勾起唇角,嗤笑道:“平静?城南区落在你们这些黑帮手里,只会继续衰败下去!你想都不要想,我是人民警察,我不会眼睁睁看着这里的老百姓被你们欺压的!”   陆鸣柳忍俊不禁:“老百姓?这里可是城南区,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以为这里的人是什么纯良之辈?能在这里生活的,没有人是你口中无辜脆弱的老百姓,他们没几个是干净清白的!”   “这里,是被政府放弃的地方,没有什么未来可言!你以为警察进入这里,就会管理这里吗?不可能的!这里的烂摊子,没有人能收拾,也没有人愿意收拾,由岭帮来接管,对于这里来说,已经是很好的事情了!”   如果岭帮能战胜青山帮,再把陆云祁拽下来,赶出去,那这里就能建立起唯一的“秩序”,这里的人们就能过“稳定”的生活,岂不是比之前的混乱好上百倍千倍?   等到岭帮洗白的那一天,城南区的人说不定也能跟着鸡犬升天,有清白的身份呢?   顾瑜帆太天真了,不,这些警察都太天真了……   陆鸣柳叹了口气,道:“顾队长,这些话,我一般是懒得说的,但是因为你很强,强到让我不舍得就这么杀了你,所以才会多费口舌。现在,你好好想想吧,到底是跟着我,造福城南区的老百姓,还是跟我对着干,壮志未酬身先死?” 第337章 顾瑜帆乖巧   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能造福城南区的老百姓了?   老百姓这三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都是侮辱。在岭帮的眼里,这些人唯一的价值,大概就是用来压榨,把血肉之躯换成金钱了吧?   顾瑜帆心里是一千个一万个不信,面上却恰到好处的露出犹豫之色,垂下视线,避开了陆鸣柳的目光。   陆鸣柳一眼就看出,他这是动心了。   这很正常,警察也是人,有亲人朋友,有生活重担,甚至比普通人活的更辛苦一些,就算顾瑜帆心里有所谓的正义,也没那个勇气为所谓的正义付出生命。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那些在乎的,关心的,全都成了抛在身后的浮云,舍生取义看似痛快,实则是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下下策。   看看李都那狰狞的表情,陆鸣柳毫不怀疑,他要是现在杀了顾瑜帆,最高兴的就是那个傻。逼。   陆鸣柳看顾瑜帆不说话,想了想,又补充条件道:“你好像对李都很有意见?没关系,你如果愿意跟我,我可以现在就杀了他。”   要么自己死,要么敌人死……这个选择题,应该不会有人选错吧?   李都呜呜的哼唧着,目眦欲裂,他怎么都没想到,顾瑜帆都已经陷入这般困局了,居然还能把自己给逼到生死一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大概永远都不会明白,与虎谋皮到底意味着什么。   这一次,顾瑜帆果然有了反应,他用力闭了闭眼,脸上满是挣扎,随即哑声道:“他不能死……我要送他进监狱。”   “监狱?”陆鸣柳颇感无趣,“那种地方到底有什么魔力?你们这些警察抓到人都不杀,全都送去那里面。有些人关上几年就放出来了,有什么用?恶人始终是恶人,蹲监狱只会让他们变本加厉,不会让他们洗心革面。”   “他必须进监狱。”顾瑜帆仍然坚持,“只有经过审判,才能让恨他的人解脱。”   陆鸣柳不置可否的耸耸肩:“行吧,如果你坚持,我会安排人找齐证据送他去监狱的。虽然……我对这种妇人之仁并不赞同。”   被妇人之仁救了一命的李都常常松了口气,浑身脱力的瘫倒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   谢谢佛祖谢谢菩萨,谢谢顾瑜帆,怎么都好,只要能活着就行!   陆鸣柳笑着说:“你的要求我答应了,还算有诚意吧?如何,现在我们正式合作了?”   顾瑜帆沉声道:“要是真的有诚意,就先放开我。”   陆鸣柳开玩笑般的说:“如果你是骗我的,放开你之后,你就要攻击我怎么办?”   顾瑜帆冷笑一声:“至少五把枪指着我,我是疯了,才会那么干。”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更何况,我身上也没有武器,你们都已经搜过了。放我起来,我要和你谈谈合作的具体细节。”   即便如此,陆鸣柳还是谨慎的往后退了几步,才示意道:“让他起来,手不要解开。”   打手们照做,顾瑜帆总算站起身来,他扭头看了看自己仍然被束缚在身后的双手,挑眉看向陆鸣柳。   陆鸣柳并没有帮他解开的意思,只是带着歉意笑笑:“不好意思,顾队长,必要的措施还是要做的,毕竟你很强。况且我们只是谈话,应该用不到手。”   顾瑜帆没多说什么,径直在打手们的虎视眈眈下,走到窗边,和陆鸣柳隔着一臂的距离站定。   顾瑜帆状似不经意的瞥了外面一眼,淡淡的说:“陆先生,我之所以能找到这里,是因为你安排的那个替身漏洞百出,怎么都不像我听说过的,你传闻里的样子。”   陆鸣柳不屑冷笑:“果然是他,我就知道,他是个没用的。”   “那是你的兄弟?”   “是我哥哥。”陆鸣柳似乎不欲多谈陆鸣辰的事情,只淡淡回了一句。   顾瑜帆忽然问道:“你们和陆云祁,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们都姓陆,难道说……”   陆鸣柳打断了他的话,嗓音阴冷:“我和他唯一的关系,就是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他!”   他的语气是如此冰冷,就连房间里的空气都为之一滞。   顾瑜帆侧过身,背对着窗户,耸耸肩道:“至少目前看来,陆云祁能给我的东西,明显比你能给的更多,你们两个的关系却不好……可惜了。”   陆鸣柳阴沉道:“你的意思是,陆云祁也想拉拢你?”   顾瑜帆撇撇嘴:“是啊,但是他比你客气,没那个胆子用枪指着我,所以我拒绝了。”   陆鸣柳脸色变幻,一时想到顾瑜帆这可惜的语气,代表着陆云祁给出了更优渥的条件;一时又想到就算条件再好又如何?陆云祁还是变得软弱了,连手段都变得温和,怪不得只能放弃。   ——陆云祁拿不下来的硬骨头,被他拿下来了。   这样一比,陆鸣柳又觉得心里舒服多了。他抬眸看向顾瑜帆,刚想问他更多关于陆云祁和警局的事情,就忽然看到对方被束缚在身后的手指忽然勾起来,轻轻左右晃动了两下。   “你在干什么!”陆鸣柳厉喝出声,“他在打暗号!开枪,杀了他!”   他话音未落,就见顾瑜帆猛地弯腰蹲下,然后是砰砰数声枪响,顾瑜帆身后的那扇窗户应声碎裂。   枪声和玻璃碎裂的声音同时响起,立刻在筒子楼里引发恐慌,楼上楼下几乎同时传来尖叫声和跑动声,房间里也是一片混乱,五名打手第一次开枪没有射中顾瑜帆,就见对方游鱼一般在房间里乱窜。   他动作太快了,房间又太小,打手们谁都不敢开枪,怕一不小心误伤同伴或是陆鸣柳,只能咬咬牙,把枪收起来,各找方向包抄顾瑜帆。   他们一边追一边大喊:“陆先生,先离开这里!”   这个房间实在太小了,不适合他们发挥,陆鸣柳先出去,按照原计划赶快离开,他们行动起来也能更好施展。   可是陆鸣柳却没有在第一时间离开房间。   因为他想到了顾瑜帆的那个对着窗外打出的手势。   那是什么意思?这个警察是不是还在外面安排了人手?这个筒子楼里,是不是也已经混进警察了?   自从顾瑜帆进来,手下就再没有什么情报递过来,到底是因为真的无事发生,还是说……他们已经被无声无息的控制住了?   这一瞬间,陆鸣柳的脑海里转过数不清的念头,最终汇合成一点——外面,也已经不安全了。   如果没有后援,顾瑜帆怎么敢这么大胆,孤军深入?这不符合警察做事的逻辑,他们不是一贯都喜欢人海战术吗?   对了,也许是李都有问题。这个蠢货,总是表现的那么张扬,也许早就被警局发现不对劲了。他如果被暗中盯上,那顾瑜帆找来这里,就情有可原了。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外面说不定已经布置好了天罗地网……   他如果出去,也许就是死局了。   但是现在如果继续留在这里,恐怕也是死局……   其实,陆鸣柳犹豫的时间不是很长,也就短短几秒钟,但是生死一线的时候,哪怕是几秒钟的犹豫,都能决定结果。   叶汶殊从楼顶用最快的速度垂降,然后从窗户进入房间的时候,顾瑜帆刚好冲到陆鸣柳面前,一把扣住他的咽喉,而在他身后,四五名打手抽出匕首,冲着他的背心刺去,顾瑜帆却好似完全没有察觉,半点都不躲不避,只死死抓着陆鸣柳不放。   叶汶殊瞳孔猛缩,直接抽出背上背着的甩棍,手上用力扔出去。甩棍力道非凡,重重击中最后面打手的背心,竟是直接把他打的往前摔扑出去。   他们离得本来就近,这一摔,就像推倒了多米诺骨牌,直接撞成了一团,谁都没能命中原本的目标。   只有离得最近的打手刺中了顾瑜帆的后背,随即手腕一别,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   顾瑜帆闷哼一声,却没有丝毫动弹,扣着陆鸣柳的大掌纹丝不动,任由后背的伤口淌下鲜血。   他用最快的速度带着陆鸣柳转移到窗边,而叶汶殊,则只用了不到一分钟,就把五个打手都打晕过去。   他注意到了顾瑜帆受伤,秀气的脸上满是冰冷,动起手来毫不留情,手里的长棍舞的虎虎生风,直接冲着要害位置打去,很快就让所有人丧失了行动能力,瘫倒在地。   “哥!”叶汶殊拖过房间里的几把椅子堆在门口,暂时挡住门,大喊道,“赶紧走!从窗户下去!你还行吗?”   顾瑜帆额头冒汗,却还咧着嘴开玩笑:“我是你哥,我可不能不行。”   叶汶殊顾不上和他闹,板着脸面无表情的冲到窗边,把陆鸣柳从顾瑜帆手里接过来,沉声道:“你先下。”   “小殊……”   “快点,不要让我说第二遍!”他板着脸,明显是生气了。   顾瑜帆:“……”   说实话,这小子发火的时候,连他都有那么一点点的……怂。   顾瑜帆乖巧闭嘴,拽着绳子,乖乖的先垂降下去。 第338章 英雄气短   其实顾瑜帆感觉得到,后背只是伤到皮肉,看着骇人,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但是在他落地的瞬间,却忽然心里一动,福灵心至一般,脚底下有点刻意的踉跄了一下。   等在上面的叶汶殊看的清清楚楚,钳制住陆鸣柳的手下意识的收紧,让男人发出一声痛呼。   叶汶殊看向陆鸣柳,眼神冷冰冰的,随即抬起手,一掌把对方劈晕。   要不是为了抓这货,顾瑜帆也不会受伤……看着就碍眼。   叶汶殊把晕死在角落里的李都也拖过来,用绳子把陆鸣柳和李都都绑在自己身上,然后带着两人一起,动作利落的垂吊下去。顾瑜帆本来想等着接他一下,却被叶汶殊用眼神逼退,只能悻悻的往后退了退。   “小殊……”他英雄气短,小声说,“我帮你……”   “不用。”叶汶殊一手拎着晕过去的陆鸣柳,一手搀扶住他的手臂,再把李都背在身上,沉声道,“我们快走。”   得赶紧把顾瑜帆送去医院才行。   因为顾瑜帆那一趔趄,叶汶殊的心思从恼火他的胆大冒险,转移到了担忧他的伤势上,因此也没再继续面若寒霜,而是流露出担忧之色。   顾瑜帆:好耶,计划通!   虽然这种小心机小算计挺不好的,但是生气的小殊太吓人,他实在不敢面对。   身后的筒子楼仍然是一片混乱,已经有打手冲进陆鸣柳的房间,发现了垂吊而下的顾瑜帆等人,但是因为他们挟持了陆鸣柳,所以打手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嘴上输出,大喊着让他们站住。   顾瑜帆听着就想翻白眼,这种时候,谁站住谁是傻子!   也有人下楼追上来,叶汶殊带着顾瑜帆一路狂奔,用最快的速度到达跟耗子商量好的汇合点。   还好,耗子虽然胆子小,但是还算守信用,没有做出背信弃义的事情,尽管一脸紧张,却还是跟小伍一起,等在约定的位置。   一看到叶汶殊等人,他就拼命招手示意:“快,跟我走!”   顾瑜帆终于找到机会,把陆鸣柳从叶汶殊手里接过来。他背上有伤,只能把陆鸣柳扛在肩上。两人一刻没停,和耗子小伍汇合后,就顺着小胡同一路狂奔。   顾瑜帆一边跑,一边留意自己后背上的血,干脆用陆鸣柳的身体抵住伤口,免得血迹滴落在地面上。大概跑了十多分钟,耗子终于在一个小平房前停下脚步,神色紧张的催促道:“快,快进去。”   叶汶殊和顾瑜帆什么都没问,一头钻进去,才发现这平房里有个隐蔽的后门。耗子推开后门,几个人陆续进去,小门重新锁好之后,耗子终于松了口气,瘫倒在地上。   “草……累死老子了……”耗子瘫在地上不停喘气,“干我们这一行的,都是短跑,没玩过长跑……”   一口气跑这么长时间,真是累死他了。   小伍倒是还站着,但也累得不轻,捂着侧腰喘粗气。   叶汶殊背着李都一顿折腾,也感到疲惫,却没有像耗子那样坐下,而是仍然保持着警惕,沉声问道:“你确定这里安全吗?”   耗子有气无力的说:“安全,必须安全,不安全我能停下吗?从这里一直往前走,就能直接离开城南区了。”   叶汶殊抿唇道:“那快点起来,我们走。”   耗子惨叫:“不行!我走不动了!你们走吧,这条路没有岔路,一直走就能出去了!”   小伍抿唇道:“耗子叔说的是真的,这条路我走过。让他在这里休息吧,我跟你们一起走。”   他死死盯着叶汶殊背上的李都,咬牙道:“你们真的把他抓来了……我会信守承诺,跟你们去警察局作证的。”   顾瑜帆劝住抬腿就要走的两个人,先拿出手机,给自己的副队长林向秦打了个电话。   “老林,你开辆局里的车,带上小曹一起,来城南区一趟。”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顾瑜帆语气沉凝,不容置疑:“不用问这么多,按我说的办就行,我待会把具体地址发给你。记住,小心点,尽量别被一队的人发现。李局长那边先不用管,有什么事我担着。”   这通电话挂断以后,他又打出另一个,沉声道:“指导员,有件事情恐怕要麻烦您……”   压低嗓音简单说明情况后,顾瑜帆挂断电话,示意道:“走吧。”   叶汶殊让小伍在前面带路,自己特意走在顾瑜帆后面断后,轻声问:“你找辅导员帮忙,是怕警局里还有内鬼?”   顾瑜帆点点头,沉声道:“李都的职位不够高,能帮岭帮的有限,在他背后,一定还有其他人撑腰。要是就这么大喇喇的带着他和陆鸣柳回去,也许进了警局,人就不归我管了。”   的确有这个可能。   叶汶殊点点头,道:“这是的确得找辅导员帮忙,他们级别高,能说得上话。”   他顿了顿,又说:“你待会把他们交给可靠的人,就跟我去医院。”   顾瑜帆:“我不用——”   叶汶殊瞪了他一眼,成功把他到了嘴边的话瞪了回去。   顾瑜帆叹了口气,无奈道:“行,都听你的。”   看来他受伤这件事,是把叶汶殊给惹毛了。   跟着小伍,他们走了十多分钟,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城南区,而这时,林向秦也开着警车赶到。   因为顾瑜帆的叮嘱,他没有开鸣笛,还特意把警车停在隐蔽的位置,自己带着小曹按照顾瑜帆共享的位置找过来。   一看到狼狈的顾瑜帆等人,林向秦就惊呆了,难以置信道:“老大,你到底跑去干什么?打劫城南区了?”   顾瑜帆:“……”   以前他只是觉得这副队长有点脱线,现在看来,这哥们儿大概是脑子有点问题。   顾瑜帆忍了忍,没骂他,而是把小伍交给他,沉声叮嘱道:“带这个孩子回队里,好好保护他,不要让他被任何其他人带走。如果有人问他是谁,你就说是我战友的孩子,离家出走,被我找到了,要带回局里批评教育。”   小伍:“……”   大人的世界真是太多谎言了,连警察都这么不诚实。   林向秦虽然脱线了点,办事却牢靠,也没问为什么,直接一口答应下来。小伍却不肯跟着他走,而是抓着顾瑜帆的衣角问:“你为什么要把我单独送走?那个黑警察呢?你是不是要放了他?”   顺着他的手指,林向秦才注意到昏死过去,比顾瑜帆更狼狈的李都,再次惊呼出声:“老大,李队怎么在这里?该不会是被你打的吧?”   顾瑜帆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不管你的事,别瞎打听!回警局也别乱说,我点名让你们两个过来,就是因为你们嘴巴比较紧,要是走漏了风声,回头我要你们好看!”   林向秦和小曹对视一眼,点头如捣蒜。顾瑜帆的“惩罚”有多恐怖,他们都很清楚,谁都不想再体会一次。   顾瑜帆又对小伍说:“小伍,我不是要放走他,我是要把他交到确保可靠的人手里。警局里情况不明,要想确保李都他们付出代价,我必须要先借助外力摸清楚情况。所以我需要你先跟着林向秦他们回警局,等我处理好其他事情之后,就会回去找你。”   小伍咬紧下唇,沉声道:“……我相信你,你别让我失望。”   顾瑜帆还没来得及开口,叶汶殊就先说道:“不会的,你放心。”   小伍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脸上染了血的顾瑜帆,似乎终于下定决定,退开半步,站到林向秦旁边,小声说:“好,我等着你们回来。”   林向秦和小曹带着小伍离开了,顾瑜帆和叶汶殊站在原地,继续等待。   叶汶殊想带顾瑜帆去医院,心急如焚,还好没过多久,一辆黑色军牌越野就停在他们面前,车门打开,跳下来两个穿着便装,肩宽腿长气质卓然的年轻男人。   “顾哥!小叶哥!”两个人很热络的跟顾瑜帆和叶汶殊打招呼,“好久不见!指导员让我们来帮忙……好家伙,顾哥你受伤了?”   顾瑜帆笑了,刚想抬手搂住两个小朋友的肩膀,就疼的动作一僵。   叶汶殊把自己背上的李都甩给两人,又把顾瑜帆扛着的陆鸣柳扯下来,同样不客气的丢给他们,然后自己扶着顾瑜帆,言简意赅的说:“人交给你们了,我带队长先去医院。”   年轻男人赶紧拦住他们,解释道:“小叶哥,辅导员说了,让我们带你们回去,一是把事情说清楚,他好看怎么帮忙,二也是好久不见了,正好趁这个机会,和你们见见。顾哥受伤了,何必去医院排队?跟我们回队里处理,肯定包扎的又快又好。”   叶汶殊看向顾瑜帆,顾瑜帆愣了愣,随即笑着说:“行,那就按你们的意思办。”   年轻男人们行动起来,先是把李都和陆鸣柳放到后座,又让顾瑜帆和叶汶殊上车,然后就驱车往回赶。   他们两个一个叫沈悠,一个叫杨默,以前都是顾瑜帆的队员,是年纪很小的小战士。顾瑜帆退伍之后,他们还继续留在部队,直到现在,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第339章 好好反省   沈悠和杨默性格都比较开朗,只是沈悠更话痨一点,杨默则人如其名,大多数时间都保持安静,只是静静听着沈悠喋喋不休。   他们两个关系一直很好,现在更是平添默契,顾瑜帆忍着后背伤口的疼痛,有点走神的琢磨着:也许等沈悠和杨默都退伍之后,也会像他和小殊一样,选择携手共度下半生。   顾瑜帆闭目养神,沈悠很好奇的问叶汶殊:“小叶哥,到底出什么事了,能让顾哥受伤?”   以前在部队的时候,顾瑜帆因为行事大胆,倒是经常光荣负伤,但是现在可不是像以前那样执行危险人物,在沈悠看来,隐藏在城市里的这些所谓的“罪犯”,对于顾瑜帆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他顾哥打遍队里无敌手,怎么可能轻易就受伤了?   难道是退伍之后缺少锻炼,功夫退步了?   顾瑜帆眉梢微动,心里埋怨沈悠哪壶不开提哪壶,随即就听到叶汶殊语气微冷的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尤其是那些自以为有金刚不坏之身的人,更容易被人捅刀子。”   顾瑜帆:“……”   当年他以为小殊安静沉默,笨嘴拙舌,还想着得多跟他沟通一下,免得孩子被人欺负都不知道还嘴,现在看来,可真是错付了。   沈悠察觉到顾瑜帆和叶汶殊气氛不对了,有点尴尬的低咳一声,刚想再开口打打圆场,就听到坐在自己身边的杨默道:“顾哥,你和小叶哥……在一起了?”   沈悠惊讶的瞪圆了眼睛,一骨碌转过身,趴在椅子上回头看叶汶殊和顾瑜帆,难以置信道:“顾哥,你和小叶哥在一起了?!”   顾瑜帆睁开眼,一把扣住叶汶殊攥成拳头的手,不无得意的举起来晃了晃,挑眉道:“怎么,不行啊?”   叶汶殊抿着唇角,心里还在生气,脸上却染上一层淡淡的红晕。   沈悠看傻了,过了半晌才收回视线,幽幽的盯着顾瑜帆,小声说:“顾哥,你老牛吃嫩草,不要脸。”   顾瑜帆:“……”   老子到底哪里老了!   趁着等红灯,杨默腾出手来,拎着沈悠的衣领,把他正过来,随即淡淡的说:“阿悠以前暗恋过小叶哥……”   沈悠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怒道:“杨默!说好了要帮我保密的!”   杨默慢悠悠的续上后半句:“……不过都是过去的事情了,顾哥不用担心,他不会跟你抢人的。”   沈悠默默环抱住自己的双臂,语气悲伤:“的确不会抢人的,但是伤心还是要伤心一会的。”   虽然顾哥很牛逼很厉害,但是他一点都不温柔不体贴,哪里有他好?小叶哥眼光不大行啊……   杨默淡淡瞥他一眼,意味不明的哼笑一声。   顾瑜帆目睹了两人之间的互动,轻轻拽了拽叶汶殊,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他俩肯定有猫腻。”   他故意把声音压的很低,那微哑的嗓音伴随着细小的气流抚过叶汶殊的耳廓,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叶汶殊恼羞成怒,一把推开他的脸,同样很小声的说:“别过来!”   “你还在生气?”顾瑜帆一脸委屈,“小殊,我也不想受伤的,但是那时候实在情况紧急……”   “我们说好的,不论如何,都要以自身安危为重,你却为了抓那个姓陆的,什么都不管不顾!要是我再晚去几秒钟呢?我差点就拦不住他们,你知不知道!”   顾瑜帆冷不丁的亲亲他,柔声道:“小殊,我知道你可以的。只有你,能让我毫不担心的交付后背……如果换做警队里那群小子支援,我肯定不敢的。”   叶汶殊瞪了他一眼,怒道:“就是因为你这样想,我才生气!”   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生命负责,就算他厉害到能从死神手里抢人,顾瑜帆也不应该自己跑到死神那里转一圈,他要是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岂不是要自责一生,痛苦一生?   这个人怎么可以这么自私?   叶汶殊眼眶微红,冷声道:“你自己好好想清楚吧,在你想明白自己到底哪里错了之前,我不想和你说话。”   他们吵起架来,就忘记了控制音量,坐在前面的沈悠和杨默听得清清楚楚,忍不住交换了一个眼神。   沈悠对杨默比口型:我真的不暗恋小叶哥了!   原来小叶哥是这个类型的,他不可能,他怕怕,他还是想找个温柔害羞,说几句话就脸红的小男友。   杨默瞥了他一眼,目光隐含不屑,唇角却忍不住勾起,似乎非常满意。   叶汶殊说不说话,就真的不再搭理顾瑜帆了,就算顾瑜帆捂着腰装模作样的喊疼,他也没有赏给他哪怕一个多余的眼神。   顾瑜帆开始头疼了。对于叶汶殊如此生气的原因,他隐隐约约有些感悟,但是那种感觉又并不明晰,他虽然感觉到自己犯了大错,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算道歉,也只能说出苍白的对不起三个字。而这个,明显不是叶汶殊想要的。   看叶汶殊始终没有松口的意思,顾瑜帆只能先沉默下来,就像叶汶殊说的那样,好好想想。   也许……他的行事风格的确有问题,只是他不自知。   顾瑜帆真的开始认真反省了。   接下来,车上一直沉默,直到驶入部队驻地。杨默直接把车子开到医务所门口,自己跳下车,扶着顾瑜帆下来,然后对叶汶殊说:“小叶哥,我先带顾哥去处理伤口,阿悠开车带您去辅导员那里,关于后面那两个嫌疑人和事情的经过,他有话想问你。”   叶汶殊极快的看了顾瑜帆一眼,唇角轻抿,默默点头。   他虽然担心顾瑜帆的伤势,但是既然回了部队,军医一定能处理好的,他也没必要太过担忧。   他们折腾这一整天,就是为了后座那两位,想必现在顾瑜帆最想做的,也是处理好他们。   顾瑜帆想做的事,叶汶殊就算生气,也会帮他做到。   他收回视线,垂眸道:“那他就拜托你了,阿悠,咱们走吧。”   顾瑜帆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后又没能说出口,只叹了口气。   他和杨默并肩站着,看着车子一溜烟的开走,那速度仿佛象征着沈悠的没心没肺,看的顾瑜帆肺管子有点疼。   “这小子,一直这么没有眼力见吗?”   就不能把车子开出点依依不舍的感觉,好歹给他点心理安慰吗?   杨默平静的说:“阿悠没什么烦恼,这样很好。”   提起沈悠时,他眼里是浅浅的笑意,跟在沈悠面前时比起来,此时的他,几乎是毫不掩饰自己对对方的情意。   顾瑜帆:“……”   他当年的眼光是真的不怎么好,曾经以为乖巧又安静的年轻人,现在看来都不简单,一个个骨子里都是披着羊皮的狼。   果然错付了,而且还是不止一次的错付。   顾瑜帆叹了口气,拍拍杨默的肩膀,道:“等我伤口缝完,再好好跟你聊一聊。”   他也许的确是个失败的情人,不擅长揣摩心上人的一举一动,但是没关系,他好学啊!靳尧进了局子,他现在又有了新的老师,老天爷待他不薄。   杨默笑了笑,扶着他走进医务所,陪着他处理伤口。   另一边,沈悠很快就带着叶汶殊去了辅导员所在的小楼,两人先是把还在昏迷的陆鸣柳和李都带下车,安排人带去看守,然后就一起去了辅导员的办公室。   顾瑜帆和叶汶殊共同的辅导员名叫蒋兵,现在也快退休了,是个长相严肃,不苟言笑的老爷子。尽管如此,队里却没什么人真的怕他,都知道他是刀子嘴豆腐心,表面上凶悍,其实对队员们都很好,可以说是关怀备至。   顾瑜帆和蒋兵关系很好,直到现在,他都是蒋兵心里当之无愧的兵王,所以遇到难以处理的棘手事情时,顾瑜帆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蒋兵。   对于叶汶殊,蒋兵同样印象深刻,一看到他就舒缓了表情,主动招呼:“小殊也来了,看来这次的案子的确不简单,瑜帆都找你帮忙了。他人呢?”   “顾哥受伤了,杨默先带他去包扎了,估计得有一会儿。”沈悠抢先回答。   “受伤了?”蒋兵有些惊讶,“严重吗?”   “还好。”叶汶殊坦然道,“伤口不小,但是应该没有伤到要害,估计要缝上几针。”   蒋兵松了口气:“那还好……这样吧,沈悠你先去忙,小殊过来坐,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瑜帆在电话里也说不清楚,我这心里一直惦记着。”   沈悠乖乖走了,叶汶殊坐到蒋兵对面,尽可能言简意赅的把自己知道的信息都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蒋兵长舒一口气,感叹道:“城南区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毕竟江都是咱们的常驻地之一,每年有不少时间都驻扎在这里。但是没想到,这里面的水能有这么深,这一次,你们可真是太冒险了。”   叶汶殊抿紧唇角,低声道:“辅导员,我希望您能劝一劝队长。” 第340章 我知道错了,等我   蒋兵微微一琢磨,就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却没有一口答应下来,反而苦笑道:“小殊,不是我不愿意劝他,而是瑜帆他……一向固执,你也不是不知道。”   “本来当初,如果他和你姐姐……”蒋兵顿了顿,叹了口气,摇摇头道,“总之,可惜了。”   他当初接到顾瑜帆的结婚申请时,真的非常高兴,因为他一直和叶汶殊有一样的担心,很怕顾瑜帆再继续这么不顾一切的冒险下去,总有一天会遇到无法解决的麻烦,付出无法承担的代价。   婚姻和爱情,还有家庭,这些都是能够改变一个男人,甚至能够改变一个战士的关键因素,蒋兵见过太多人在结婚之后有了很大的改变,他相信,顾瑜帆也不会例外。   可惜,眼看着就要结婚了,叶汶柳却出事了,竟然就那样早早撒手人寰,这可真是……   蒋兵感慨叹息,随即意识到自己也提及了叶汶殊的伤心事,赶紧解释道:“小殊,我不是故意的,你……”   叶汶殊攥紧手指,有些纠结的犹豫了一下,之后终于鼓起勇气,低声道:“辅导员,我和队长……我们决定在一起了。”   “咳咳……”   蒋兵刚含进嘴里的半口茶水喷了出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我说……”叶汶殊羞耻的脸红成一片,实在不好意思再说一遍了,小声嘟囔,“您明明听见了……”   辅导员的确年纪不小了,但也不至于提前耳背了吧?   蒋兵:“……”   “哦,的确,听见了听见了。”蒋兵深吸一口气,把手里端不太稳的茶杯放下,深吸一口气道,“就是,有点突然……”   他面上还算淡定,心里却已经忍不住疯狂吐槽:顾瑜帆,你小子就是畜生啊!祸害了人家姐姐还不算,怎么连弟弟都不放过?小殊这么乖巧的孩子,怎么就,怎么就……被你这头猪给拱了呢!   叶汶殊不安的摸了摸脖子,低声道:“其实,是我追的队长……”   蒋兵心痛:顾瑜帆啊,你这个罪孽的男人,你看看,你把小殊这个乖孩子,都给忽悠瘸了啊!   叶汶殊又摸了摸下巴:“其实,是我高攀了,队长能回应我的感情,我很开心……”   蒋兵捶胸顿首:顾瑜帆啊,你这个畜生啊!明明是你老牛吃嫩草,怎么这嫩草,还上赶着递到你嘴边呢?   虽然他年纪大了,但是……   ——真叫人嫉妒啊!   叶汶殊不知道辅导员心里复杂纠结的念头,还想再多帮自己和顾瑜帆解释几句,好获得这位老领导的认同,刚想开口,就看到蒋兵竖起一只手掌。   “好了,我明白了。”蒋兵感慨万千,“这是好事,你和瑜帆的人生大事一起解决,好啊!等回头结婚的时候,记得给我发个请柬,我去喝你们的喜酒!”   叶汶殊点点头,然后一脸认真的问:“辅导员,您刚才的意思是,如果我们结婚了,队长就会有所改变吗?”   “这个……”蒋兵沉吟道,“应该是会的,男人嘛,成家以前和以后,总是会有不同的。结婚以后,为了家庭,他肯定要比现在更在乎自己的安危。”   “那也希望您能帮我说一说他。”叶汶殊还是坚持,“这次实在太冒险了,要是我再晚去一秒,他都可能受到致命伤……如果再有下一次的话……”   如果再有下次,他真的可能无法承受这样的压力,而出现失误。   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一旦失误,就有可能是致命的。一想到那时候可能出现的情况,叶汶殊就觉得连心脏都在颤抖。   蒋兵看他脸色发白,竟然是真的后怕非常,被彻彻底底的吓到了,不由惊讶——当初顾瑜帆和叶汶殊还在部队的时候,曾经执行过的危险任务一只手都数不过来,类似的情况,也不是第一次碰到,可之前那些时候,叶汶殊都不曾表现过这么脆弱的一面……   他思索片刻,又觉得恍然。   现在和当时相比,变化的也许并不是叶汶殊的身手和能力,而是他的心情和状态。   他很难再用专业的态度去处理和叶汶殊相关的事情,因为他对他而言,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以摒弃掉感情,公事公办的对象。   蒋兵觉得,若是和自己一起执行任务的换成自己的夫人,他恐怕也很难始终保持冷静,很难做到那些平时尚且需要彻底冷静才能做到的事情。   蒋兵想了想,叹了口气,承诺道:“好,我知道了。等他处理完伤口过来,我就跟他说。”   叶汶殊面露感激:“谢谢,辅导员,给您添麻烦了。”   蒋兵摆摆手,道:“你这小子,倒跟我客气起来了。你和瑜帆都是我带过的最出色的队员,就算现在退伍了,我也还是你们的老大哥,你们有困难找我帮忙,我高兴还来不及,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行,你们两个就先留在驻地,等我一会儿,等我处理好警局那边,再喊你们。”   叶汶殊点点头,知道蒋兵还需要时间联系熟人,便没有再打扰,直接转身出去了。   蒋兵目送他离开,等房门关上后,他收回视线,眼神倏地转而锐利,冷笑出声,喃喃道:“市局吗?军警不分家,大家流血流汗,都是为了老百姓安危,为了国家长治久安。你们倒好……我们队里的战士在前线不惧牺牲,你们却净干些扯后腿的事情……这倒也好,就趁着这次的机会,把以前的账也一起清算吧!”   其实,蒋兵并不是对市局的情况一无所知,毕竟每年退伍的队员里,都有转业到警队的,更何况军警本就不分家,很多时候双方都还有合作。在这个过程中,蒋兵也发现,或者说是听闻些许蛛丝马迹,能意识到警局内部有些不和谐的音符。   但是一直以来,他,包括部队高层的意思,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说到底,双方虽然亲密,却不是同一个系统,手伸得太长,难免惹人不快。但是这一次,情况有些不同。   这次固然是顾瑜帆主动求救,但实际上,也是给了蒋兵,甚至是给了部队一个机会。顾瑜帆带着两名嫌疑人来到这里,就给了他们介入的理由,而李都的特殊身份,更是重中之重——既然警察内部有问题,自然就需要外部力量来纠察监管,而部队,需要的就是这样一个“敲门砖”。   蒋兵开始四处联系,忙碌,叶汶殊离开后,则直接找到等在外面的沈悠,拜托他带自己去看顾瑜帆。   沈悠大大咧咧的说:“小叶哥,不用我带你,这里你也熟,你自己去就行。”   叶汶殊迟疑道:“我毕竟退役了,身份和以前不一样……”   “害,没事。”沈悠摆摆手,“哪里是涉密的你都清楚,别过去就好了,其他的没什么,随便逛。”   叶汶殊不知道他为什么说什么都不肯走,但是看他坚持,便也没再多说什么。他先去看了看关押陆鸣柳和李都的地方,这两人都已经醒过来了,只是表现各不相同,陆鸣柳看起来很冷静,坐在房间里一言不发,李都则很紧张,连坐都坐不住,在房间里四处兜圈,时不时还大喊一声,质问这是在哪里,说自己是警察,囚禁警察属于袭警,是重罪之类的。   自然没有人理会他的大喊,叶汶殊也没有管他,确定两人都被牢牢看守着以后,他便直接离开这栋小楼,循着记忆去了医疗所。   这里的一草一木,他都很熟悉,但是隔了几年再重回故地,入目的景色还是有了些许陌生,似乎和过去不同了,但又处处都有怀念。   一路上也遇到不少队员,绝大多数人都是熟人,看到他就一脸惊喜的打招呼,还会拉着他聊一聊近况,所以这一段路虽然不长,叶汶殊还是走了挺久。   等到了地方,顾瑜帆的伤口已经缝合好了,护士正在做最后的包扎。   叶汶殊找到顾瑜帆的时候,恰好看到对方宽厚结实的后背上,一道蜈蚣般巨大狰狞的伤口。   他能看得出来,医生缝合的手法很干净利落,但是创伤就是创伤,哪怕是愈合以后,也会在身体上留下痕迹,这道伤疤,注定会和顾瑜帆身上的其他疤痕一样,陪伴他余生。   叶汶殊唇角紧抿,目光落在顾瑜帆身上的另一道伤疤,那里,就是当年地震救援时,顾瑜帆受伤留下的。   其他的伤痕,有一些,叶汶殊能说出来龙去脉,有一些,却是连他都不知道的。   看着看着,叶汶殊就觉得眼眶有点发烫,这种情绪也不知道来由,却突如其来的席卷了他的心。   仿佛有所感悟,顾瑜帆忽然转过头来,看向窗户的方向。   恰好,和那个双眼泛红的青年对上视线。   男人怔了怔,随即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安抚的笑,无声比口型——   “我知道错了,等我。”   叶汶殊忍不住,破涕为笑。 第341章 捉奸在病房   顾瑜帆这一笑,身上的肌肉也随之牵动,让忙着包扎的护士察觉到了。小护士下意识的顺着顾瑜帆的视线回头,一眼就看到眼眶红红,可怜的仿佛小兔子一样的叶汶殊。   女孩子内心柔软的一面立刻就被击中了,小护士忍不住开口问:“他是你弟弟吗?真可爱!”   小奶狗一样,眼睛湿漉漉的,呜呜呜,好想抱住他哄哄!   这位大哥,能不能拜托你把弟弟介绍给我?我可以!   顾瑜帆唇角的笑意僵住了,他抬眸瞥了脸颊泛红,眼神飘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小护士,轻描淡写的道:“不是。”   小护士大吃一惊,难以置信道:“那……难道,是你儿子?”   这……虽然怎么看顾瑜帆也都才三十多岁,应该生不出小帅哥那么大的儿子,但是万一顾瑜帆长得年轻,或者是小帅哥比较早熟,呃,也许……   小护士脸上的震惊太过明显,说出来的话也太令人震撼,顾瑜帆不由扼腕,心情很不美丽的说:“那是我男朋友!”   男朋友!男朋友好不好!凭什么他就只能是哥哥或者爹?他难道看起来就这么老吗?   小护士:“……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真的很抱歉!”   她脸涨的通红,手足无措的道歉,窘迫的都快哭了。   顾瑜帆叹了口气,无力的摆摆手道:“没什么,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你还是快点包扎吧,我怕我男朋友等急了。”   虽然不怪你,但是还是要强调一下,门口那个是我男朋友,谢谢。   小护士不敢乱说话了,老老实实的用最快的速度把顾瑜帆的伤口包好,然后推着小车就往外跑。   叶汶殊看到她慌慌张张的,不由疑惑:“护士小姐,你怎么了?”   呜呜呜,奶狗弟弟连说话的声音都这么好听!可惜了!为什么帅哥喜欢的都是帅哥?是女孩子不够可爱吗!   小护士用力摇头,满心悲愤的跑走了。   叶汶殊:“……”   难道是顾瑜帆的伤口太吓人了,把护士小姐给吓到了?他思来想去,这是唯一勉强还算合理的答案了。   但是部队驻地医务所的护士,一般都是见过大世面的,应该不至于被这样一道刀伤吓到才对……   嗯,也许是新人,还在实习期。   叶汶殊不再多想,快步走进病房。顾瑜帆正在穿衣服,看到他进来,立刻放下准备往上套的袖子,装可怜道:“小殊,胳膊抬不起来,衣服好难穿。”   叶汶殊:“……”   以前你两个胳膊都伤了的时候,还不是自己穿的衣服!装什么林黛玉啊!   叶汶殊没有主动帮忙的意思,撑着一张冷脸说:“……你先说说,你到底哪里错了。”   顾瑜帆干脆把另半边衣服也脱了,大大咧咧的袒露着结实的胸膛和腰腹,先是吊的叶汶殊挪不开视线,然后才慢吞吞的承认错误道:“我答应了你,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却食言了。我那时候,的确没考虑安不安全,只想着要抓到陆鸣柳。这是我的错。”   叶汶殊抿紧唇角,没有说话。   这的确是他恼火的原因之一,但并不是他最想听到的答案。   顾瑜帆观察着他眉宇间的细微变化,继续说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小殊,我不该在生死攸关的时候,忘记身后还有人在为我担心,忘记还有人牵挂着我的一举一动。”   叶汶殊垂下眸子,只觉得眼眶酸涩。   “现在的我,和过去的我不一样了。”顾瑜帆温柔的牵过他的手,在他掌心落下轻吻,“从前我只需要为自己负责,不论死活,我都可以承担自己做出的选择。但是从我们在一起的那一刻开始,我的性命,就是属于你的了。我不应该不经过你的允许,就随意伤害你的东西,这就是我犯下的最大的错误。”   叶汶殊把拳头攥起来,嗓音微哑:“你错了,你的性命和我的性命,都是属于我们两个的,谁都不能拿去随意冒险,如果有一天逼不得已,真的要面对生离死别,你也要带着我一起。”   顾瑜帆眼神温柔,拉着他在自己身边坐下,薄唇贴上青年柔软的唇角,细细辗转,半晌后才轻声道:“好,我答应你。”   他的确是不该再任性了,要是真的把这条性命牺牲了,叶汶殊的下半辈子该怎么办?他和他的姐姐很像,都是看似坚强,实则柔软的类型,要是自己真的走了,这个心思细腻的孩子,该怎么面对剩下的岁月呢?   哪怕只是想想,他都觉得心疼。   叶汶殊心底翻腾的怒火,终于摇晃着熄灭了。他恢复了平日里的乖巧,窝进顾瑜帆怀里,一声不吭的搂住他的腰,然后抬手去摸他后背上的伤口。   顾瑜帆抓住他的手臂,轻声道:“没事的,小伤。”   “我想摸摸它。”叶汶殊坚持,“隔着绷带,不会直接碰到的。”   顾瑜帆苦笑:“就算直接碰到也没事,我只是怕你想到它又生气……宝贝儿,哥可没那个本事再哄你一次了。”   叶汶殊脸红,小声说:“我才不会总是生气。”   他还是坚持着去够,顾瑜帆没办法,只能放开他,任由那双微凉的手掌在自己腰背上抚过,带来一种近乎于瘙痒的微妙触感。   顾瑜帆呼吸微变,有点无语——祖宗啊,你哥我没穿衣服,你知道这样摸来摸去,你哥有多遭罪吗?   这小子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但是垂眸看看,叶汶殊脸上的表情却很正经,甚至是正直,瞬间就让顾瑜帆为自己的胡思乱想感到羞愧,不敢再瞎琢磨了。   叶汶殊慢慢悠悠的,总算摸到了那层厚厚的绷带。他轻轻碰了碰,低声道:“疼不疼?”   顾瑜帆感受着那落在自己锁骨处的气流,嗓音沙哑的不像话:“……不疼。”   不疼,嗓子都哑了?肯定是强忍着……叶汶殊心疼坏了,道:“等警局的事情处理完了,我回家给你炖排骨,虽然没做过,但是我可以学,网上都有菜谱,应该会好吃的……”   祖宗,您别再说话了,保持安静就是对我最大的关爱!谢谢!   但是叶汶殊的话匣子却打开了,也许是因为这病房里没有外人,他反倒比平时更有倾诉欲望一些,小嘴儿叭叭的说个不停,顾瑜帆觉得自己上半身的皮肤都发烫了!   在叶汶殊说到回家以后帮他上药的时候,顾瑜帆终于忍无可忍了,他捏起青年的下巴,粗鲁的吻上去,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恶狠狠的:“我现在就很难受,你先帮帮我……这个!”   他抓着叶汶殊的手去摸,叶汶殊吓得差点蹦出去——这,这怎么……刚才不是还好端端的,那么温情吗!   怎么忽然气氛就变的干柴烈火了?!   叶汶殊完全摸不清楚状况,但顾瑜帆的热情却根本不容他拒绝,不够清醒的思考了几秒钟,他就被男人拖进了滚烫的疯狂里,直到被一声非常刻意的清嗓子的声音打断。   两人虽然都有点神志昏沉,耳力却丝毫不差,就算隔着病房门,都听到了那声明显是提醒的咳嗽。两人动作同时一顿,下意识的分开——   房门被推开,杨默一脸面瘫的走进来,淡定的说:“顾哥,小叶哥,辅导员让我喊你们过去。”   在他身后,沈悠冒出一颗红的仿佛番茄的脑袋,好奇的盯着他俩看。   顾瑜帆&叶汶殊:“……”   顾瑜帆反应很快,一把扯起病床上的单子,把叶汶殊捂在下面,痞痞一笑:“差不多得了,你们小叶哥害羞,再盯着看,人都要烧着了。”   叶汶殊牌火炬:“……”   杨默语气仍然平静:“我也不是故意要看的,主要是阿悠,非要多看一会,拦着我半天不让我进来。”   沈悠:“……???”   杨默你这个畜生!没人问你呢,你就出卖我!   顾瑜帆瞥了沈悠一眼,要笑不笑:“我记住了。”   沈悠干笑一声:“那个啥,顾哥,你们快点出来吧,我和杨默去外面等你们!哈,哈哈哈哈!”   说完,他就逃命似的,带着杨默冲了出去。   听到他们的脚步声远离,埋在被单下面的叶汶殊才动了动,闷闷的说:“哥,都怪你。”   害得他在后辈面前颜面扫地了。   顾瑜帆隔着被单亲了他一大口,大笑道:“没良心的小东西,刚才还那么享受,现在翻脸就不认人!”   叶汶殊扑腾着从被单里钻出来,用力瞪他一眼,抄起旁边的衣服丢过去,没好气的说:“赶紧穿上!懒得跟你吵!”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的跑了。   “啧,脸皮太薄。”顾瑜帆摇摇头,慢悠悠的开始穿衣服,虽然动作稍微别扭了点,却完全没有穿不上的困扰。   脸皮太薄,在部队里可不是好事,毕竟这里男人多,男人嘛,都喜欢讲各种荤段子,开各种玩笑,脸皮薄的容易被人欺负。   唔,不过,也小殊的身手,估计也没人能欺负得了……   除了他。   想到这里,顾瑜帆忍不住低笑出声。 第342章 欢喜冤家   顾瑜帆披着外套出来的时候,肉眼可见的心情很好。   沈悠和杨默都知道他是因为什么心情好,两人扫一眼一脸得意的顾瑜帆,又忍不住去看明显脸红的叶汶殊。   叶汶殊:“……”   他一言不发,扭头就一马当先往前走。   顾瑜帆瞪了唯恐天下不乱的沈悠和杨默一眼,赶紧追上去。   沈悠环抱着双臂看着他俩走远,啧啧有声:“这可真是……以前我可从来没见过小叶哥害羞。”   还有顾哥那骚包的样子,也挺少见的。   杨默淡淡的说:“小叶哥经常害羞,可惜,都不是因为你。”   沈悠:“???”   “杨默,你今天是不是有毛病?”沈悠恼火的骂他,“我是暗恋过小叶哥,但是那都多少年以前的事情了!人家小叶哥现在和顾哥好好的,你管好自己的嘴,别胡说八道行不行?”   杨默黝黑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挑眉道:“你对小叶哥没有执念了?”   沈悠毫不犹豫:“没有了!君子不夺人所好!”   杨默嗤笑:“就跟你能夺得走似的。”   顾瑜帆那是什么人?部队里多少年难得一遇的兵王,就算他退伍好几年了,也没人能打破当年他留下的记录。   人类的本性就是慕强,越是强大的人,就越是渴望能与自己并肩,甚至是能让自己仰望的强者。在杨默看来,叶汶殊会喜欢上顾瑜帆一点都不奇怪,至于沈悠……   唉,一个炮灰,就算他想横刀夺爱,叶汶殊估计都不会分给他哪怕一个眼神。   沈悠被这赤裸裸的鄙视刺伤了,怒道:“你他娘的有完没完!杨默,你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默注意到他眼底的受伤,不由揉了揉眉心,心下懊恼,沉声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只是什么?”   他只是嫉妒,嫉妒叶汶殊,曾经被沈悠那么认真的喜欢过,虽然只是暗恋,从未宣之于口。   杨默苦笑一声,摇摇头道:“只是心情不好,抱歉。阿悠,我不该说刚才那些话的。”   沈悠狐疑的打量他:“心情不好?可是这几天没有任务,咱们在休假啊……你遇到什么事了?”   他一向不记仇,得知杨默是心情不好之后,几乎是立刻就原谅了他,并且开始好奇的追问,想知道杨默到底出什么事了。   杨默习惯了他的叽叽喳喳,也知道他很固执,不得到答案,轻易是不肯罢休的。   可惜,这一次,他注定要让他失望了。   这是他这一生最重要的秘密,轻易不会对任何人吐露,尤其是沈悠。   沈悠问了一路,都没能从杨默口中得到答案,这一次,他是真的不高兴了。   他和杨默从进入特种部队开始就是搭档,两个人关系很好,无话不谈,这还是第一次,杨默居然有小秘密瞒着他了!   过分!他明明连以前暗恋过小叶哥的事情都拿出来分享了,他却有秘密瞒着不肯讲,到底还拿不拿他当好兄弟了?   于是,走到办公楼的时候,叶汶殊和顾瑜帆就惊讶的发现,一向形影不离的杨默和沈悠,居然开始冷战,彼此不跟对方说话了。   当然了,其实杨默并不想冷战,他只是不得不用这种方式,来逼退沈悠不合时宜的好奇心。   反正沈悠不记仇,等这段时间过去,他应该就会忘记这个话题,转而说起别的了。   沈悠板着脸,语气四平八稳:“顾哥,小叶哥,我带你们进去。”   进门要刷卡,的确需要人带路。   顾瑜帆好奇的看向杨默,主动问:“杨默呢?有任务?”   “我——”   “他有!”沈悠打断杨默的话,抢先回答道,“辅导员安排他去领物资,现在就要过去。”   杨默:“……”   啥物资?我咋不知道?是要去领国王的新衣吗?   他无奈的看向沈悠,却被对方恶狠狠的瞪了一眼。   看来短时间内,沈悠是不会消气了。   杨默知道自己是自作自受,只能苦笑着配合:“是啊,辅导员让我去领东西来着,我差点就忘记了,还好阿悠提醒我。”   顾瑜帆看透了一切,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叶汶殊一如既往的迟钝,完全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甚至体贴的说:“杨默,东西多不多?你要是自己拿不了的话,就让沈悠和你一起去吧。反正只要刷下卡,我和队长进去以后自己去找辅导员就行了。”   沈悠:“??”   小叶哥,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迟钝!不帮忙就算了,怎么还拆我的台呢!   还好,顾瑜帆及时出手,搂住叶汶殊的肩膀,小声说:“咱们难得回来一次,沈悠想跟咱们多聊聊天,这是好事,你别拂了他的心意。”   哦,是这样吗?   叶汶殊表示,队长说是那就是吧,他不生气了,现在很听话。   他点点头,对沈悠说:“那就麻烦你了,阿悠。”   沈悠终于满意的笑了,猛点头道:“没问题,小叶哥,咱们走!”   说完,他就带着叶汶殊,叽叽喳喳的往前走。顾瑜帆故意落后一点,意味深长的拍拍杨默的肩膀,感慨道:“前路艰难啊!”   他看出来了,沈悠就是个傻的,和小殊的迟钝级别差不了多少。至于杨默……唔,估计只有比他更倒霉的份。   任重而道远啊,年轻人!   杨默幽幽的盯着他,忍不住问:“顾哥,就你这样,是怎么和小叶哥在一起的?”   顾瑜帆的确很强没错,但是他太痞了,喜欢逗弄别人,看着严肃威严,其实骨子里老奸巨猾的……总之,就是和叶汶殊这种“乖宝宝优等生”不像是一路人,所以他们到底怎么走到一起的?   杨默既是嫉妒,又想从顾瑜帆那里学习点经验。   顾瑜帆摊手,一脸欠揍的无奈:“唉,这也没办法,谁让你小叶哥对我一见钟情呢?其实是他追的我来着……”   杨默:“……”   他转身走了,不想再跟顾瑜帆多说哪怕一个字。   气人!   顾瑜帆哈哈大笑,甚至比刚才更开心了,加快脚步追上一头雾水的叶汶殊和沈悠。   沈悠刷卡,门打开,三人刚一进去,他就迫不及待的问:“顾哥,你跟杨默说什么了?他怎么跟屁股烧着了似的?”   杨默一向不急不缓的,这还是沈悠第一次看到他走的那么快,仿佛屁股后面有恶犬在追。   顾瑜帆笑眯眯的看他,打趣道:“你们两个感情真好,你可真关心他。”   沈悠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否定道:“我关心他干什么!我只是……只是单纯的好奇!”   顾瑜帆摸摸下巴,决定“实话实说”:“他就是问我,是怎么和小殊在一起的,估计是有喜欢的人了,想从我这里取取经吧。”   有……有喜欢的人了?   沈悠愣住了。   这是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答案,让他下意识的顿住了脚步。   顾瑜帆和叶汶殊也停下了,顾瑜帆眼底掠过一道光,笑着问:“阿悠?你怎么了?”   沈悠回过神来,干笑一声:“没,没什么,我就是没想到,杨默他居然有喜欢的人了……”   说着,他赶紧继续往前走,脑子里却乱糟糟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觉得连眼前这走了不知道多少遍的楼道,都变得陌生了。   他忽然想到杨默说他心情不好。难道心情不好,也跟他喜欢的那个人有关系?   可是最近虽然没有任务,是休假状态,但是他和杨默还是每天都一起行动,没什么独处的机会……杨默怎么会因为那个“神秘人”而心情不好呢?   啊,难道说,正是因为没能和那个人接触,所以他才心情不好?   这样一想,沈悠顿时更郁闷了。   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有了喜欢的人,就对他这个好兄弟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了。不想和他一起就直说啊,干什么阴阳怪气的!现在好了,他不理杨默,杨默估计还高兴的不得了呢,快不得刚才走的那么快!   亏他还担心那家伙是个顾瑜帆吵架了,现在看来,杨默根本就是迫不及待的趁着这个机会去找他喜欢的人了!说不定还要把从顾瑜帆这里问出来的“秘笈”,在那个人身上尝试一番呢!   沈悠很不高兴,但又说不清到底为什么不高兴,他思来想去,只能把这种诡异的情绪总结成“被兄弟背叛的郁闷”。   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杨默要对他保密,明明当初他喜欢小叶哥的事情,是第一时间就告诉了杨默的。   杨默到底有没有拿他当兄弟?沈悠对此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他陷入了沉思,完全没有发现本来跟在自己身后的顾瑜帆和叶汶殊早就已经停下脚步,正远远的小声议论他。   “我们是不是该提醒一下他,辅导员的办公室应该往右拐?”叶汶殊迟疑道。   “不用。”顾瑜帆拍板,“他肯定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咱们自己去找辅导员就行,不用打扰他。”   “真的?可是你刚才不是还说,他很想跟咱们多呆一会吗?”叶汶殊表示怀疑。 第343章 澄澈的眼睛   顾瑜帆摸了摸叶汶殊的脑袋,很认真的说:“宝贝,有些事情没有必要追根究底,不知道答案也没关系的。”   “哦。”叶汶殊点点头,果然不再问了,“那咱们走吧。”   他开心的时候,真的很乖很可爱。顾瑜帆忍不住搂住他,旁若无人的在青年光滑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笑眯眯的说:“好,咱们走!”   叶汶殊下意识的推开他的脸,扭头看向自己右侧,那里正站着一个呆若木鸡的小战士,傻愣愣的盯着他们看。   叶汶殊:“……”   真是没完没了了,他都怀疑顾瑜帆是故意在别人面前秀恩爱了!   他拽着顾瑜帆就往蒋兵的办公室走,那速度,简直和落荒而逃没什么区别了。   一溜烟的冲到办公室门口,叶汶殊才停下脚步,深呼吸一口气,调整好呼吸之后,便抬手敲门。   蒋兵沉稳的嗓音很快从办公室里传来:“进来吧。”   叶汶殊和顾瑜帆一前一后的进去,在蒋兵的办公桌前并肩而立,抬手敬了一礼:“辅导员!”   蒋兵笑着摆摆手:“行了,你们都退伍了,不用讲究这些虚礼,快坐吧,我把现在的情况跟你们说一下。”   顾瑜帆和叶汶殊拉来角落里的椅子,在蒋兵对面坐下。   蒋兵点燃一根烟,沉声道:“我已经和警察系统的老朋友聊过了,我可以保证,他是值得信任的人。”   顾瑜帆道:“当然,您的老朋友,我们肯定是信任的,有他帮忙,这次的事情肯定能顺利解决!”   蒋兵笑着看他一眼:“你这小子,还是那么会说话。不过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能把他的名字透露给你。但是你放心,他已经答应我了,会在尽可能大的限度内,给予你支持。”   这句话可是有诸多解读的可能的。顾瑜帆大脑飞速转动,所谓的“支持”,可能是很多种不同的形式,但无论是那种情况,应该都可以直接解决眼下的困局。   蒋兵继续说道:“你身上的伤如果没有大碍的话,现在就可以带着那两个嫌疑人回去了。你现在身份敏感,要是在外耽误太久,可能会影响嫌疑人的价值。为了避免有人质疑你用私刑或是串供,还是尽快回去的好。”   顾瑜帆想了想,问道:“辅导员,您能安排一名证人给我吗?如果那边真的质疑嫌疑人的可信度的话,我需要有人能为我作证。”   蒋兵沉吟道:“原则上来讲,军方最好不要直接插手警方的事情,但是……”   顾瑜帆笑了,接话道:“但是现在队里在休假,所以把沈悠或者杨默借给我,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蒋兵赞赏的看了他一眼,笑着说:“聪明!”   适合给顾瑜帆的“证人”,的确就是沈悠和杨默最合适,是他们离开驻地,把顾瑜帆等人接回来的,这些都有监控记录可以查,完全能够起到证明的效果。   叶汶殊主动开口道:“辅导员,要是没什么紧急任务的话,我们能不能把沈悠和杨默一起带走?”   蒋兵愣了愣,道:“这……倒是也没什么问题。如果你们需要的话,就让他们两个一起吧,反正现在也在休假。”   顾瑜帆最后又跟蒋兵确认了一下:“辅导员,我们把李都这个黑警察带回去,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不会的。”蒋兵顿了顿,又补充道,“至少明面上,没有人敢动什么手脚,但是背地里……瑜帆啊,你还是要小心那些人在暗地里动手脚。不管什么时候,依赖别人都不如依赖自己来的可靠。你和小叶,千万要小心。”   顾瑜帆郑重点头,沉声道:“放心吧,辅导员,保证完成任务,绝不让您失望!”   蒋兵笑道:“这不是什么任务,都是为了人民群众的安全……瑜帆,小叶,务必注意安全。”   最后,蒋兵按照和叶汶殊的约定,又单独把顾瑜帆留下来,给他上了五分钟的课,全方位多角度给他分析了冒险的坏处,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千万不能再干这种让自己受伤的蠢事……   顾瑜帆从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只觉得头昏脑涨——他已经有几年没见识过辅导员唠叨的功力了,现在一看,可真是半点没退步,反而杀伤力还比从前更强了。   叶汶殊没有离开,正站在门口等他。顾瑜帆一看到他就苦笑,把人拽进怀里,狠狠亲了口,没好气的说:“是你让辅导员教训我的吧?看看你干的好事,你哥我的耳朵都快磨破了!”   叶汶殊正色道:“不这样,你不会吸取教训。”   顾瑜帆竖掌起誓:“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绝对不会再犯。”   叶汶殊道:“口说无凭,看你以后表现了。”   顾瑜帆无奈摇头。   这时,小战士小跑着过来,敬礼道:“顾队长,辅导员让我把那两个嫌疑人放出来了,已经带他们去车里了。”   顾瑜帆点头道谢:“好的,我们这就过去。对了,能麻烦你把沈悠和杨默也叫来吗?”   小战士立正应是,快步离开,去找人了。   顾瑜帆和叶汶殊下楼,沈悠和杨默之前开来的车仍然停在小楼前,车窗被黑色防窥膜贴着,从外面看不到里面,只能隐约听到里面传来男人尖锐的喊叫声。   “应该是李都。”叶汶殊表情微妙,“他到底是怎么当上队长的?”   如果警察内部都是这种水平的话,那难怪城南区会被放任到现在这个地步。   顾瑜帆也觉得脸上无光,沉声道:“我听警队里的老人说过,他原本只是小地方的片警,是因为举报同僚有功,才被提拔到市局的。结合小伍父亲经历过的事情,我怀疑李都就是当年陷害他,害得他自杀的那个黑警察。”   叶汶殊这才恍然:“难怪你有那个自信,还没进去筒子楼,就猜测那个黑警察可能认识你。”   顾瑜帆苦笑道:“倒也不是确信,只是以为李都这个人的履历的确特殊,我以前就怀疑他可能有什么秘密线人或是情报渠道,因为每隔一段时间,他就能当场查获帮派交易现场,或者是抓到几个活跃的小头目……我一直很好奇他哪里来的这么好的运气,现在看来,这些应该都是他从岭帮那里得到的‘好处’。”   当然了,所谓的“好处”,肯定不是单向的,这应该是一场双向的“交易”。   不出意外的话,李都抓到的那些小头目,还有撞破的交易现场,应该都是针对的和岭帮对着干的帮派。这样一来,岭帮解决了竞争对手,而李都,也得到了一次次的晋升,和越来越大的权力。   也许当年的王岭,就是在着手解决小伍父亲的过程中,察觉到了李都的贪婪和自私,所以才会和他建立起这样的隐秘关系,并且以李都为跳板,在警局内逐渐渗透,直到眼下这种局面。   这么多年,城南区的一步步沉沦,真的只是因为那里的人堕落邪恶吗?不,这一切,也跟执法力量的放任脱不开关系——太多看似无关的人,其实都是促成今天这个结果的凶手。   这个认知让人心痛,甚至让人倍感耻辱,但是顾瑜帆却不得不承认,这就是确凿无误的事实。   叶汶殊看出了他的痛苦,他抬手握住顾瑜帆的手,轻声道:“哥,这不是你的错。”   顾瑜帆苦笑:“身为警察,总不能讲荣誉的时候为集体光荣,等到要承担责任的时候,就为自己开脱吧?小殊,你也明白的,那样不合适。”   如果他是一个普通人,的确可以用“这不是我的错”来为自己的开脱,但是他是军人,是警察。   这两种职业,都是集体远远重于个人的特例,李都这样的黑警察坐下的错事,就是需要整个警察集体来承担……这无法开脱,也无从开脱。   顾瑜帆都能想象得到,一旦李都做过的事情被曝光出去,民众们会做出多么激烈的反应,所有警察都会以为他而蒙羞,因为他而承受指责和质疑。   这,是最让他痛心的一点。   叶汶殊抓紧他的手,沉声道:“哥,不用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情伤神,也不用为过去已经定局的事情忧思,真正重要的,是眼下的我们该怎么做。不管什么时候,什么情况,我们能做到的,都只有眼下力所能及的事情。”   他顿了顿,忽然勾起唇角,露出温柔的笑容:“哥,我们已经做的很好了,不是吗?”   是啊,以他身处的被动现状,他已经做的足够好了。力所能及的事情,他已经全部都做到了。   接下来也是一样,一切能够做到的事情,他都要做到最好,那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最后的结局……谁在乎呢?他作为一个警察需要的,就只是问心无愧而已。   顾瑜帆反手扣住叶汶殊的手腕,轻声道:“谢谢你,小殊。”   青年那双清澈的眸子,果然永远都能看破所有的迷障,毫无迟疑的看到事情的本质。 第344章 表现点诚意   杨默和沈悠过来了。   他们好像还在闹别扭,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谁都没有说话,气氛有点古怪。   叶汶殊看了看他们俩,试探着问:“你们该不会……吵架了吧?”   沈悠毫不犹豫的说:“没有!我们有什么好吵的?”   杨默则避而不答,沉声道:“辅导员让我们跟你们一起回去,你有什么需要交代我们的吗?”   顾瑜帆摇摇头,坦然道:“你们只要如实回答问题就可以了,我做的所有事情都问心无愧,无需和你们串通什么。”   如果说他之前还有些游移不定的话,那叶汶殊的话,则彻底让他的心安定了下来。   程序正确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应该是事实正确。就算要写点检查,甚至是记过,他也要把这一切黑暗和晦涩都原原本本的揭开,不再留下什么遮羞布。   黑暗曝晒在阳光下,固然会带来灼烧般的痛苦,但是等到一切罪恶都化作灰烬,才有可能从泥土中获得重生。   四人坐进车里,李都一看到顾瑜帆,脸色就霎时间变得惨白,连手都有点发抖,刚才还大吼大叫的嗓音一下子就变得虚弱了:“顾,顾瑜帆……你这是非法拘禁……”   “你应该知道我是从部队转业去的警队吧?”顾瑜帆笑的露出一口大白牙,“欢迎来到我老家,我这些兄弟都不错吧?”   李都色厉内荏:“不管这里是哪里,都没资格把我困在这里!顾瑜帆,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当然是带你回局里了。”顾瑜帆语气轻松,“好不容易抓到的重要嫌疑人,不带回警局,万一出什么岔子,人给跑了怎么办?我还指望着从他这里问出来王岭的下落呢。”   李都心底生出一丝微弱的希望,急忙道:“顾瑜帆,顾队长,只要你别把我的秘密说出去,我可以配合你的。我可以帮你作证,我……你让我怎么说,我就怎么说,我一定配合你!”   “真的?”顾瑜帆拿出手机,装作在发消息,实则是悄悄打开了录音。   “李都,口说无凭,你总得表现点诚意出来,我才好相信你说的话。”   李都心里生出些不好的预感,蹙眉道:“你想要什么诚意?”   顾瑜帆笑着说:“我想知道,当年你是怎么从一个城南区的小小片警,直接调入市局的?”   李都脸色微变,反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因为我怀疑你被调入市局这件事,和王岭有关。了解到事情真相的话,或许能帮助我挖出更多和王岭有关的线索。”顾瑜帆挑眉,“李都,你刚才还说会无条件配合我,怎么,这都还没回局里,你就要食言了?”   李都咬紧后槽牙,脸色变幻莫测,好一会儿之后才缓缓开口道:“好吧,那我就告诉你,但是你必须保证,这件事也要替我保密,不能捅出去!”   顾瑜帆但笑不语——反正他不着急,该急的是李都才对。   “今天路况不错,再有二十分钟,应该就能到市局了。”他好心提醒,“李都,你的时间不多了。”   这样一吓唬,李都果然承受不住莫大的压力,把过去的旧事说了出来:“好吧,我说……那是六年前的事情了……”   六年前,李都刚刚警校毕业,本来以为能在新的岗位上大展拳脚,却没想到,没钱没地位,成绩也一般的他,直接被调到了所有人都不愿意去、鄙视链最底端的城南区派出所。   这件事给了李都很大的打击,他怎么都没想到,好不容易熬到大学毕业,等来的却不是什么光辉灿烂的未来,而是在一个鸟不拉屎,根本没被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小派出所里,做一个无人问津的小小片警!   城南区里的确暴力事件频发,但是住在这里的“居民”大都是有案底的,就算真的遇到什么事,也不会选择来报案,所以城南区派出所明明处在混乱的中心,却门庭寥落,根本没有人登门。   呆在这样的地方,就好比一辈子坐冷板凳,没有建功的机会,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出人头地?   派出所的同事也大都是些四十多岁的大叔,每天卡着点考勤,混吃等死,甚至有人在办公室下面藏了一整箱二锅头,来了就开始给自己灌酒……   这个派出所,和城南区一样,都已经浸泡在沼泽地里,只等着慢慢腐烂。   如果真的留在这里的话,要不了几年,他大概也会变成一具行尸走肉,在这里做一个无权无势的小片警,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吧。   李都既沮丧又绝望,感觉自己的人生已经完蛋了。就在这时候,他认识了一个叫伍冠杰的男人。   伍冠杰也是派出所里的片警,只是比李都早来两年,年纪比李都大七八岁,听说家里是农村的,学历不高,不像李都这样科班出身,是沾了前几年编制缺人的光,才进的派出所。   李都之所以注意到他,是因为他和派出所里的其他人都不一样。   伍冠杰明明也只是一个没前途的小片警,却每天跑进跑出,脸上总是带着笑容,完全不像一个三十多岁,连孩子都有了的大叔。   李都渐渐开始感到好奇,他想知道伍冠杰每天到底在做什么,城南区明明就是一滩烂泥,伍冠杰跑来跑去,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有什么特殊的门路,能离开这里?还是在做什么能赚钱的副业?要是查清楚伍冠杰在做什么,是不是他也能有机会分一杯羹?   也许是因为和其他人格格不入,伍冠杰在派出所的人缘并不好,其他警员基本都不搭理他,所以李都没有花多大功夫,就跟伍冠杰拉近了关系。   不,或许应该说,伍冠杰身上有种近乎天真的朴实,李都没怎么花费力气,就博得了对方的信任。   然后,他才搞明白伍冠杰到底在做什么。   他在和城南区无父无母的孩子们接触,想送他们去其他区的福利院生活。孩子们警惕心很强,一直不肯完全相信他,福利院那边也有难度,必须得多联系几家,才有可能接收全部的孩子,所以他才每天都四处奔波,一边取得孩子们的信任,一边和福利院沟通洽谈。   聊起这个的时候,伍冠杰那张平凡的脸孔上满是笑容,似乎半点不觉得疲惫,只是满怀期待。   李都却忍不住泼他的冷水:“你到底知不知道城南区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这里的孩子连户口都未必有,而且身上一堆坏毛病,就算他们愿意去福利院,也找不到福利院愿意接收他们!伍冠杰,你这是在做无用功!”   伍冠杰似乎非常吃惊,随即喃喃道:“你说得对……也许还有户口的问题……”   李都很是无语,没好气的说:“连这些都没想到,还想帮那些孩子……真是个蠢货!”   伍冠杰被骂了,却半点没有不高兴,反而很兴奋的追问:“李都,你是大学生,你脑子好,你再帮我想想,还有什么我没考虑到的?”   李都觉得难以置信:“都这样了,你还要继续做这件事?”   伍冠杰挠挠头,理所当然的点头:“那当然了,都已经做到一半了,总不能放弃吧?没事的,有困难很正常,早点意识到,就能早点解决,这是好事。”   李都差点抓狂:“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然而,不管被他怎么骂,伍冠杰都还是非常坚持,非要缠着他,让他帮忙想办法,出主意。   李都一开始懒得管,可是后来,也许是因为所里实在无聊,渐渐地,他也开始参与,时不时给伍冠杰出出主意,甚至跟着伍冠杰一起,去见了见那些无父无母的流浪儿。   那些孩子的确可怜,但李都还是不懂,伍冠杰做这些事情有什么意义。就算破除万难,把这件事办成了,伍冠杰又能从里面得到什么呢?   孩子们又不会给他送锦旗,新闻媒体也不会对这么几个流浪儿的事情感兴趣,至于所里的领导……他们早就自暴自弃了,毫不在意伍冠杰在做什么,更不会因为他帮助了几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就给他多发点奖金……   伍冠杰做的这些事,根本就毫无意义。   可他却还是乐此不疲,每天都在城南区和福利院间奔走,甚至还给负责户籍的同事递烟,想拜托他给几个没户口的孩子上户口……   李都渐渐意识到,伍冠杰是个异类,不仅是城南区派出所的异类,更是整个城南区的异类。   怪不得他人缘不好,没有人管他在做什么,也没有人愿意和他多打交道……李都也有点萌生退意,他最近也在递烟,只不过是给所长——他想离开这个没有前途的派出所,去市局工作,所长曾经透露过,如果东西给的够多,说不定能给他个机会。   如果一直跟伍冠杰接触的话,也许所长也会看他不顺眼,宝贵的机会也就不翼而飞……   所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李都有意的和伍冠杰保持距离,两人渐渐地疏远了。 第345章 建功的机会?   接下来的数个月时间里,李都和伍冠杰再没有什么交集,这一方面是由于李都得主动回避,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伍冠杰似乎越发的忙碌,经常就是来到所里打完卡,然后就急匆匆出去了,如此便是一天。   偶尔在所里碰到的时候,李都注意到,伍冠杰的神色,似乎越来越憔悴了,人也越发消瘦。李都甚至有点怀疑,对方是不是得了什么慢性病。   他一边觉得伍冠杰是个怪胎,总是做一些愚蠢的事情,另一边,却又控制不住的对这个和身边所有人都不同的家伙感到好奇,很想搞清楚伍冠杰到底在想什么,也很想知道他的坚持,最后到底能换来什么。   于是,李都虽然表面上表现的对伍冠杰毫无关心,但实际上,他却常常利用有限的机会,若有若无的观察着对方。   渐渐地,他发现伍冠杰常常去城南区的一家小酒馆喝酒,每次都到深夜才离开。   城南区里的酒馆,没有几个是干净的,李都觉得,伍冠杰八成是在那里找了个相好,把存的钱花的差不多了,所以才会越来越憔悴,还常常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呵,这家伙,跟所里那些混吃等死的废物也没什么区别嘛。   这样一想,李都再看到伍冠杰的时候,竟然莫名的心平气和了不少。   既然伍冠杰也“堕落”了,李都自觉自己重新占据了高位,便又生出了和对方接触的心思。于是,大概一个星期之后,他找了个机会,装作不经意,也在午夜时分,走进了那家没什么人气的小酒馆。   “哎呦,这不是伍哥吗?”他假装惊喜,一屁股坐到伍冠杰旁边,冲吧台前的小黄毛招手,“给我来杯啤酒。”   伍冠杰已经喝了不少了,闻言有些迟钝的抬头望向他,花了几秒钟才认出他来,随即又垂下头道:“是你啊,你怎么会来这里?”   李都笑着说:“纯属是凑巧,我这不是想多了解一下辖区内的情况吗?就趁着下班没事出来散步,全当是巡逻了,没想到刚好在这里遇到你。”   伍冠杰倒也没怀疑,只苦笑道:“巡逻?这里可不适合做那种事,你以后还是不要出来乱逛了,小心碰到麻烦。”   李都感激道:“原来如此,我知道了,谢谢伍哥提醒。”   伍冠杰道:“你快离开这里,回家去吧,这里不适合你。”   这时,黄毛把啤酒送来了,态度不怎么好,直接把杯子砸在桌子上,不耐烦的说:“一杯二十!”   “二十?”李都难以置信,“这不是坑钱吗?二十块钱,买四瓶啤酒都够了!”   “嫌贵?”黄毛危险的眯起眼,“你这人懂不懂规矩?我们店里收费就这个标准!喝不起以后别来!”   李都气得够呛,手伸进兜里,想把警官证掏出来亮亮,却被伍冠杰一把扣住手腕。   “抱歉,兄弟,我朋友第一次来,不懂规矩。”伍冠杰喷着酒气解释,“他的酒钱我付了,记我账上就行。”   “哼,你的账?”黄毛不屑的瞥了他一眼,“你的账也该付了,自觉点,别逼我们老大亲自动手,登门去要。”   放完狠话之后,他总算离开,回吧台去了。   伍冠杰进抓着李都的手腕,沉声道:“坐下!”   他脸上还带着醉酒的红晕,嗓音却冰冷的吓人,李都没想到他还有这样一面,震惊之下,竟然真的一屁股就坐下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都意识到事情和他想象中的可能不太一样,却反而更好奇了,追问道,“你为什么要拦着我?他们这家店有问题!”   “这里当然有问题。”伍冠杰小心的看了看四周,苦笑道,“所以我才劝你快点走,免得也被卷进来,就麻烦了。”   李都多少有点咬牙切齿:“那你怎么不早说!现在我还怎么走,都已经卷进来了!”   伍冠杰深吸一口气,蹙眉道:“事已至此,我就跟你实话实话吧,这里其实是岭帮的地盘。”   “岭帮?”李都险些惊呼出声,“那不是城南区很有名的大帮派吗?”   李都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走进的这家破破烂烂的小酒馆,居然会是岭帮的地盘!   其实,他从来到城南区派出所到现在已经快半年了,却从来没有真的和城南区里的帮派有过什么接触——这里的人遇到事情从来不报警,他作为警察,也没有主动出击的道理。再加上所里其他人都对帮派之类的事情讳莫如深,话里话外的就像伍冠杰一样,都是提醒他离城南区远一点,小心惹上麻烦。所以,这还是第一次,李都真的在工作和生活中,接触到岭帮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   他的心砰砰直跳,紧张之余,又感到一丝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兴奋。   “你是掌握什么线索了吗?”他把嗓音压得很低,迫不及待的问,“带上我一起吧,我来给你帮忙!”   这可是建功的好机会!他必须把握住才行!都已经给所长送了那么多条烟了,结果去市局的机会还是看不见摸不着,李都早就想自己想办法了,只是苦于没有合适的机会……   没想到,居然能在伍冠杰这里碰上死耗子,他的运气可真不错!要是能找到什么和岭帮有关的线索和证据,建功不是早晚的事情吗?   伍冠杰愣了愣,随即苦笑:“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李都,听哥一句劝,你还是快点回家吧。”   李都却觉得伍冠杰是在敷衍自己,其实是不想让自己和他抢功劳。他当即就有点不高兴,冷声道:“伍哥,你这是把我当外人啊!亏我之前还帮你出主意,想办法安置那些流浪儿,没想到现在你却跟我这么生分了!”   伍冠杰一脸无奈,又劝了他几句,看李都怎么都不肯走,只得把杯子里的酒一口喝干,站起身来道:“走吧,这里不方便说话,咱们换个地方。”   李都心里一喜,赶紧也把自己杯子里的啤酒喝光,站起来跟着伍冠杰一起离开。   走的时候,伍冠杰故意摇摇晃晃,一副喝多了的样子,李都还算机灵,走在旁边搀扶着他。黄毛看到了,喊了一声,让伍冠杰过去结账。伍冠杰仗着喝醉,只摆摆手,嘴里稀里糊涂的嘟囔几句,继续往前走。   黄毛骂了两句,却没管他,直接让他走了。   离开小酒馆之后,伍冠杰制止了李都差点问出来的问题,带着他又走了一段路,直到在一排小胡同平房前才停下脚步,掏出钥匙开门。   李都迟疑道:“这里是……”   “我家。”伍冠杰打开门,示意道,“进来吧。”   李都走进去,很是吃惊:“你居然就住在城南区里?”   这在派出所里是非常少见的,据李都了解,绝大多数被分配到城南区派出所的警察,都是住在其他地方,就算城南区房租便宜,也没人愿意住在这里。   伍冠杰关好门,苦笑道:“我当然住在这里,我本来就是在这里长大的。”   李都又一次没能掩饰住脸上的震惊,脱口而出道:“你是城南区人?那你是怎么当上警察的?”   不能怪他反应过度,实在是这种事情太过匪夷所思,李都还是头一次听说,城南区这种地方出了个警察……这就好比烂泥塘里开出了冰山雪莲,实在是超出人的想象。   伍冠杰带着他在客厅坐下,解释道:“也是沾了以前编制缺人的光,恰好有个机会,就考进去了……毕竟当警察,也是我多年来的梦想。”   城南区里长大的小混混,也能有这种梦想?李都不无嘲讽的想。   他生性圆滑,现在还指望着伍冠杰提供立功的机会,自然不会把这些腹诽说出口,而是一脸真诚的赞叹:“伍哥,你真是不容易,看你这样,我都觉得自己真是没理由不上进。既然做了警察,就不能辜负这个光荣的职业。”   伍冠杰有些动容,感慨道:“果然还是年轻人有朝气,你比所里其他人都有觉悟。”   李都心里一喜,趁热打铁道:“伍哥,你快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说,我是真的想帮忙!”   伍冠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后叹息一声,妥协道:“既然如此,我就告诉你吧。但是这件事情,真的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样,听完之后,你再决定要不要掺和吧。”   其实这件事,说起来也并不复杂。   伍冠杰做的事情,仍然是帮助流浪儿找个家,只是在李都没有关注的时候,他又遇到了新的困难。   逐渐取得流浪儿的信任之后,伍冠杰才得知,原来孩子们并不是不肯离开,而是被迫的,他们根本就无法离开,他们受到了乞丐集团的控制和胁迫。   在城南区,就连行乞都是有所谓的“规矩”的,这些流浪儿没有谋生手段,唯一能让自己活下来的办法,就是乞讨,而在这里,乞讨是需要获得“资格”的。   “有专门的乞讨集团,负责不同的街道……”伍冠杰眉头皱的死紧,“这些孩子乞讨得到的钱,都要上交一部分给集团,不仅如此,集团还不允许他们离开……” 第346章 伍冠杰的计划   伍冠杰说着,自己都觉得头疼。他忙前忙后这么久,就是为了能让孩子们离开城南区,去福利院生活,接受教育,但是没想到,等到万事俱备的时候,孩子们却被一群混混扣着,根本不敢离开。   李都听得咋舌:“这……不就是乞讨吗?居然还有这种说法?这……根本就是强买强卖,蛮不讲理!”   伍冠杰苦笑:“这里是城南区,道理在这里没有任何价值……要是讲道理的话,这里的人也不会堕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虽然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城南区人的确可怜,生来就在一片泥淖里,只知道浑浑噩噩度日,但伍冠杰偶尔也会觉得,这里的人真是无药可救,哀其不幸,也怒其不争。   李都问:“就不能直接送他们离开吗?趁着晚上偷偷走的话,那些人也不知道孩子们去了哪里吧?”   伍冠杰却摇摇头,道:“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了。这些负责管理乞儿的小混混,是隶属于岭帮的。岭帮是势力庞大的大帮派,在整个城南区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那些孩子们告诉我,以前他们有个同伴偶遇了远房亲戚,亲戚善良,想带他走,收养他,结果后来……那孩子就失踪了。据说,那是岭帮做的,是为了杀鸡儆猴,让孩子们不敢离开。”   “失踪了?”李都惊呼,“这……真的假的?该不会是已经被亲人带走了,那些孩子们都不知道吧?”   伍冠杰叹了口气:“那些孩子,和你平时见过的孩子不一样,他们都……很聪明,也很早熟,既然他们说是失踪了,而不是被带走,那就说明还有别的迹象,指向那孩子是被岭帮的人带走了。而且,我听他们说,孩子失踪以后,他的亲戚还找了他很长一段时间,却始终一无所获。”   “所以……孩子们不敢走,是怕自己也被岭帮带走?”   “是的。”伍冠杰颔首,“未知是最可怕的,之前的孩子失踪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因为这件事,孩子们都很害怕,这也是之前他们都不敢和我多接触的原因。如果岭帮真的不肯放过这些孩子的话,那不管我送他们去哪个福利院,都有可能被岭帮的人找到。”   李都听完这前因后果,也觉得头痛了:“这……这根本就无解了啊!”   伍冠杰仍是苦笑,再次叹了口气。   李都想起刚才在小酒馆里发生的事情,又问道:“伍哥,那你现在是怎么打算的?你去小酒馆,是为了什么?”   伍冠杰道:“我想找到那个管理行乞团伙的头目。”   这倒是很合理的逻辑。既然没法直接带孩子们走,那就必须消灭让他们恐惧的源头,也就是行乞团伙的头目。如果能直接找到证据抓住他,那孩子们就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的离开了。   但是……   李都蹙眉道:“伍哥,那个头目背后,应该还有人吧?抓了他的话,会不会惹来岭帮的报复?”   伍冠杰赞赏的看着他:“不错,你考虑的很周全。这件事,我也在同步调查,目前了解到的情报,是不必担心这个。那个小头目其实在岭帮没什么地位,只是比较特殊,所以才会得到些特别的关照。”   李都好奇:“特殊?为什么?”   伍冠杰刚要说,就听到身后吱呀一声轻响。他无奈的回过头去,温声道:“小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觉?快进屋去,爸爸和叔叔有重要的事情要谈。”   李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恰好看到一个小男孩从门缝里探出头来,好奇的盯着自己看。   “伍哥,这是你儿子?看着很机灵。”   提起儿子,伍冠杰脸上的憔悴都淡了些,笑着说:“这孩子的确机灵,总是爱偷听,难管的很。”   男孩一脸不高兴,脆生生的说:“爸,你又喝酒了。家里没多少钱了,你还到处乱花,回头没钱吃饭了怎么办?”   伍冠杰哭笑不得,骂他:“赶紧滚回房间去!爸爸就算再穷,也能让你吃饱饭!”   男孩吐了吐舌头,头一缩,躲回房间里。   “让你见笑了。”伍冠杰一脸无奈,“孩子他妈走的早,我一个人,没教好他,这孩子总是没大没小的。”   李都懒得跟他客套,继续追问正事:“伍哥,你快告诉我,那小头目到底有什么古怪?”   伍冠杰解释道:“刚才咱们去的那个小酒馆,其实是岭帮副帮主的相好开的,那个小头目,是那位女老板的情人。”   李都:“……”   他琢磨了一下这乱七八糟的关系,恍然大悟:“所以,虽然这个小头目可以靠着情人得到资源,把孩子们牢牢控制住,但是一旦他被抓,那个女老板也不敢说什么,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清白,万一闹大了,被岭帮副帮主知道了,她也要倒霉!”   伍冠杰点点头,道:“就是这样,所以我才敢继续暗中调查,收集证据。”   李都开始兴奋起来了——如果伍冠杰获取的情报是真的,那这可就是个大好的立功机会啊!虽然只是一个小头目,但是把这人抓起来,就能解救很多孩子……牵扯到孩子的都是大事,到时候适当曝光一下,别说是他和伍冠杰了,有可能整个城南区派出所都能跟着翻身!   “伍哥,这事关系到孩子们的未来,请务必让我帮忙!”李都正色道,“你吩咐吧,什么都可以,我一定好好配合你!我们一起努力,把孩子们救出来!”   当然了,最重要的是,这功劳,也请让我和你一起拿!   伍冠杰看着慷慨陈词的李都,竟然隐隐红了眼眶,连连点头道:“好,好,那你就和我一起……我们一起,一定能把孩子们救出来……”   城南区派出所,就像一池死水,从他进来开始,就是独自一人踽踽独行,这一路没有同伴,没有支持,甚至满满的都是冷嘲热讽。他可以不理会那些人的尸位素餐,却难以忍受他们对城南区的鄙夷和不屑。   就算城南区是整个城市最贫瘠的区域,就算这里充斥着暴力和犯罪,既然身为警察,既然身在这片辖区,就没有理由不尽职尽责,为人民群众服务。   这些人不肯付出任何努力也就罢了,还对他想做的事情百般阻挠,嘴上嘲弄着城南区人的无可救药,自己还不是活成了行尸走肉,除了吃喝玩乐以外,什么都不会?   直到李都这个年轻人的出现,才让他看到了些许希望。   虽然之前几个月,李都似乎在刻意的疏远他,让伍冠杰感到失望,但是现在,看着李都愤愤不平的样子,伍冠杰觉得,自己之前大概是误会了。   也许是因为刚来到新的环境,李都也需要时间适应,需要熟悉其他同事,而他的名声不好,李都了解之后,想要敬而远之也是正常的。   重要的是他对孩子们的心意……这在这个地方,实在是太罕见了。   稍微平复情绪之后,伍冠杰对李都说:“我现在的计划,是继续在酒馆买醉赊账。我听孩子们说,岭帮的副帮主私底下还做收债的生意,所以那家小酒馆从来不拒绝赊账,因为欠下来的钱,会被默认看做是借了高利贷。如果赊账上瘾,越欠越多,等到金额足够大的时候,就会有人上门讨债了。”   李都不由咋舌:“伍哥,你这……算是钓鱼执法?”   讨债讨到了警察头上……这不是上赶着送罪证吗?   伍冠杰摇摇头道:“这是最理想的情况,但是这几天观察下来,我发现这位副帮主果然不一般,谨慎非常。我欠下的钱已经不少了,讨债人却迟迟不登门,估计是怀疑我的身份,也许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发现我其实是警察了。”   李都蹙眉:“那怎么办?要是被发现了的话,这些不都白费了?”   但凡有脑子的帮派分子,都明白命比钱重要的道理,如果发现伍冠杰是警察,就算他欠再多的钱,讨债的人也不会登门。   伍冠杰压低嗓音道:“据我所知,有一种情况下,就算明知是警察,帮派分子也会愿意接触。”   李都愣了愣,好奇道:“什么情况?”   “黑警察。”   李都吃惊的看向伍冠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伍哥,这不合适吧?你这是拿自己的警察生涯开玩笑!”   就算是他,都没法接受这样的做法。   警察是可以做卧底,但那是在获得上级允许之后,程序正确之后才可以采取的行动。可是以城南区派出所的情况,根本就不可能有领导愿意为孩子们的事情折腾,不阻止伍冠杰就已经很不错了,怎么可能会支持他?   如果在这种糟糕的情况下假装成黑警察和岭帮的人接触,那一个不小心,伍冠杰黑警察这顶帽子,就再也摘不掉了。到时候就算能抓到人,也没人会相信伍冠杰是在卧底搜集线索,没有正当程序,这事就解释不清楚了! 第347章 他们是条子?   李都虽然迫不及待想要立功,却并不想看到伍冠杰用这么冒险的方式……一个不好,就连他也要被牵连进去。为了立功,把自己的未来赔进去,不管怎么算,都是个赔本生意。   伍冠杰也是苦笑:“我当然知道这样做风险很大,但是……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我已经想好了,一旦他们发现我是警察,我就装作对派出所不满,很想找机会立功,然后离开这里的样子……我本来就是城南区人,他们想必会更容易相信我一些。”   李都听得脸上发烫,对派出所不满,想找机会立功离开……这不就是他的想法吗?还好房间里灯泡质量不好,昏暗的灯光下,伍冠杰看不出他的不自然。   伍冠杰继续说道:“我听说,岭帮的老大一直都有意在警察内部安插眼线,前几年也曾经尝试过,可惜最后失败了……这对我来说,也许是个机会。”   李都努力劝说:“伍哥,这样做实在太冒险了……咱们就不能想想别的办法吗?”   伍冠杰摇头道:“不管什么办法,在没有所里支持的情况下,都一样冒险。眼下这个,就是我利用现在已有的资源,最大化发挥能够实现的效果了。”   还真是死心眼!李都心里暗骂,一时间却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主意。   如果伍冠杰打定主意要这么做,那他就不太想参与了。省的到时候出事,功劳没蹭上,还要背着黑锅受处分。   李都正想找个理由尽快离开,不再掺和,就听到伍冠杰说:“李都,要是你能帮我的话,这个计划应该能更顺利的进行。”   李都:“我——”   我后悔了!我不想帮你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伍冠杰打断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拖累你的,需要你做的事情也不难,你只要假装发现我欠钱被追债,装作要向所里举报我,就可以了。”   “举报?”李都愣了愣,下意识的问道,“为什么?”   “为了取信于岭帮。”伍冠杰解释道,“只是对所里不满,这个理由不够可信,只是我实在想不出别的借口了。但是如果你能帮忙,做出要向所里举报的假象,我迫于无奈,只能向岭帮投诚……这样一来,就等于我有把柄握在他们手里,他们才会更相信我一些。”   李都想了想,觉得这件事其实没什么风险。就算最后没成功,甚至是被所里发现了,也没人能怪到他的头上来。而若是最后大功告成了,那他也算是帮了大忙,立功是稳稳的……   “行,我一定做到!”李都积极表现,“伍哥,既然要做这么个假象,就得让岭帮的人看在眼里才行。要不我这几天再时不时去一下那家小酒馆,装作观察你的样子。这样几次之后,我就该‘发现’你欠钱的事情了,到时候,咱们再在小酒馆周围演一场吵架的戏,这事应该就成了!”   伍冠杰欣慰的笑了:“谢谢你,李都,你想的很周到,就这么办吧。我最近几次去小酒馆,那个酒保常常暗中观察我,想来也就是这两天,他就会察觉到不对劲了,你出现的时机刚刚好,真是天助我也。”   李都暗暗想:希望一切顺利,让我能借着你这股东风扶摇直上,离开城南区这个鬼地方!你出现的时机也刚刚好,我也觉得是天助我也!   就这样,两人又仔细商量了一下细节,进一步完善计划。至此,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接下来几天,李都时不时去一趟小酒馆,每次去,都看到伍冠杰坐在里面灌酒,一副潦倒邋遢的模样,不管怎么看都不像个警察。   李都暗暗感叹,没想到伍冠杰演技还不错。他也不敢怠慢,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每次见到李都,都压低嗓音劝他很久,劝他早点回家,也劝他赶紧回去上班。   他刻意表现的很谨慎,每次酒保走近的时候,就闭口不言,再加上不自觉挺直的脊背,和严肃正气的神色,很快就吸引了酒保的注意力。   别说伍冠杰了,就连李都都能感觉到酒保看过来的眼神非常微妙,还隐隐有些警觉。   这一周里,他甚至还帮伍冠杰付了一次酒钱,就是为了让自己警察的形象更明显一点——一个合格的警察,怎么能一直赊账,欠钱不还呢?   可惜,他也只是一个小警察,赚不了多少钱,所以只能帮伍冠杰付这一次而已。   他去付钱的时候,酒保第一次主动开口问他:“兄弟,你和那个哥们儿,是朋友?”   李都心里有些紧张,面上尽可能保持严肃,不冷不热的“嗯”了一声道:“同事。”   酒保笑着套话:“你们俩看着不像是一个单位的啊?”   李都抬眸看他,反问道:“那里不像了?”   “你看着……一身正气的,他嘛……啧,一脸倒霉相,看着就不像个有本事的。男人没本事,走到哪里都受气,气受的多了,就只能来我们店里喝酒。”他努了努嘴,示意道,“这店里喝闷酒的,都差不多。”   李都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果然看到好几个中年男人,都和伍冠杰差不多,烂醉如泥的,看着就落魄。   “你跟他们都不一样。”酒保笑了,“所以我才好奇,你来这里做什么。”   李都抿紧唇角,淡淡的说:“我只是看我同事最近情况不好,想着来劝劝他。这跟你没什么关系,不要乱打听。”   说完,他就离开吧台,去座位上扶起伍冠杰,半拖半拽的强行带着他走了。   酒保目送着他们离开,转身拉开背后的小门,对坐在里面的年轻人说:“跟上去看看,先摸清楚那个酒鬼住在哪……记得,不要打草惊蛇。”   年轻人应了一声,站起来,揣着兜从后门离开。   李都扶着伍冠杰离开小酒馆,刚走了没几步,就听到伍冠杰压低嗓音,在自己耳边轻声道:“有人跟着我们。”   李都心里一惊,放轻脚步侧耳听,果然听到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那动静不杂乱,估计就只有一个人。   “应该是来踩点的。”伍冠杰轻声道,“我欠的钱足够多了,时机差不多了。酒保果然怀疑我的身份了,不然的话,应该直接找机会把我堵在小巷子里打一顿,而不是派人跟着我。”   李都小声问:“那今晚就执行计划?”   伍冠杰往前走了几步,轻轻摇头:“再等等,今晚有点太刻意了,他们恐怕会起疑。还是按原计划,你待会劝我回去上班就行。”   李都答应下来。扶着伍冠杰回到家里之后,他站在门口沉声道:“伍哥,你这样是不行的,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心里有气,但是就算再不高兴,也不能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小伍以后怎么办?就算是为了孩子着想,你也不能再喝了!”   伍冠杰一脸不耐烦,骂道:“管你屁事!赶紧滚!李都,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别仗着自己年轻就教我做事,等你再在所里待几年,再来笑话我也不迟!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咱们谁都得活成这熊样!”   说完,他“砰”的一声,就把门摔上了。   李都脸上的怒火清晰可见,他没忍住,抬脚踹了门一下,然后才怒气冲冲的走了。   年轻人目睹了全程,也清清楚楚的听到了伍冠杰和李都的争吵,心里大惊,急忙离开,回去找酒保汇报了。   “二哥,那两个人,我怀疑他们是条子!”年轻人小跑着钻进酒馆,很是紧张的说,“我听到他们说所里……该不会是那个派出所的人吧?”   酒保听了,脸色微变,随即淡淡的说:“急什么,是就是。那个派出所这么多年来屁事都不管,就算是条子,也没什么。”   “万一他们是卧底呢?该不会是警察盯上咱们了吧?”   “卧底?”酒保嗤笑一声,“就那个派出所,还能知道派卧底进来?你也太看得起那群酒囊饭袋了。咱们城南区什么时候有过派出所?那就是个吉祥物,没什么好怕的。”   “可是……那毕竟是警察,这笔债,咱们还要吗?”   “先等等吧。”酒保沉吟道,“再观察几天。对了,那酒鬼住在哪里,你搞清楚了吗?”   “倒是就在城南区……那个年轻点的不在,我看他直接离开了。”   “居然是城南区出来的警察?”酒保这次真的有些惊讶了,“这倒是少见……行了,你回去吧,下次他再来的话,你还是跟着,小心点,别被他发现了。”   这一天,酒馆关门后,酒保锁好门离开,直接去了不远处的一家歌厅。   他熟门熟路的穿过灯光纷乱的舞厅,直接去了后面的小包间,在里面找到一个面容英俊,却带点脂粉气的年轻男人,毕恭毕敬的说:“秦哥,有个新消息,需要跟您汇报一下。”   这个人,正是伍冠杰一直想要找的那个小头目。 第348章 影帝演技   秦鹏看到酒保进来,便摆摆手,让房间里的女孩子们出去了。   他是这里的常客,来的时候不用花钱,也有大把的女孩子愿意贴上来,毕竟这家歌厅也是岭帮的产业,要是能跟他搞好关系,这些女孩工作的时候,也能多点照应。   酒保一直很羡慕秦鹏,明明干着小白脸的事情,偏偏在老板娘那里还很有面子,就算在歌厅里跟别的女孩厮混,老板娘也不会生气,反而还会跟着一起玩……神仙过的日子,也不过如此了。   也不知道秦鹏和老板娘到底是什么关系,既不像是单纯的情人,也不像是富婆和被包。养的小白脸,酒保常常觉得秦鹏和老板娘相处时怪怪的,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到包厢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后,秦鹏懒洋洋的说:“什么事,长话短说,我接下来还有事。”   “秦哥,咱们店里来了个条子。”酒保压低嗓音道,“最近一个月,每天都来喝的烂醉,大概从半个月之前开始赊账了……按照以往的流程,这时候可以去讨债了,但是因为他身份特殊,所以我还没让下面的人行动,您看……”   “条子?”秦鹏眼睛睁大了些,“该不会是那个姓罗的吧?”   姓罗的?酒保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秦鹏说的是谁:“不是罗切,是个生面孔。以前没见过,但是我让人跟着他去看了,他家就住在城南区里,应该就是城南区人。”   “城南区人,却做了警察吗?”秦鹏不知想起什么,冷笑一声,“这些爱做白日梦的家伙……难道做了警察,就能拜托过去重新做人了吗?也不看看罗切的下场!”   酒保迟疑道:“秦哥,这个警察好像是在派出所里受到了排挤,所以才会来酒馆买醉……您看,咱们怎么处理他?”   “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打算再盯他几天,看看这人有没有问题,如果他真的只是个酒鬼的话,那就直接把他赶出去,以后再不接待他了。如果他别有用心,到时候我再向您报告。”   秦鹏摸了摸下巴,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到:“不用赶他出去,先留着他吧,说不定以后还有用。”   酒保有些惊讶:“秦哥,那家伙再怎么说也是警察,咱们还是离得远一点比较好吧?”   毕竟他们手里,攥着不少不正常的“生意”,要是被警察发现了,肯定要惹来不少麻烦。   秦鹏却很坚持:“你不用操心那么多,只要按我说的做就行了。记得,从今天开始,把他给我盯好了,每周……不,算了,每天都汇报一次吧,我要知道关于他的所有信息。”   直到离开歌厅时,酒保都觉得摸不着头脑。他不理解秦鹏为什么这么在意一个酒鬼警察,但是既然接到了这样的任务,他也只能一点不打折扣的执行,所以酒馆里的年轻手下们,就都被他派了出去。   伍冠杰早就有所准备,所以自从察觉到有人跟踪的那一晚之后,他就再没有去上班,也没有再跟那些流浪乞儿见面,一切都是为了避免引起酒保和他背后的小头目的怀疑。   一个整日烂醉如泥,连工作都不管不顾了的警察,才更容易取信于人。   李都则继续配合,每个两三天,就去一次酒馆找他,苦口婆心的劝他回归工作和家庭,那叫一个尽心尽力,任劳任怨。当然了,全心全意为同事着想的表象之下,是每次送伍冠杰回家,两人不欢而散之后,他脸上越发沉凝的阴郁和不满。   “二哥,我觉得这俩条子快要闹翻了。”盯梢的年轻人带着一身寒意回来,撇撇嘴说,“什么好兄弟好同事,也就那样,一牵扯到钱,没人能受得了一直照顾一个酒鬼。”   酒保擦着杯子问:“他们吵架了?”   “每次都吵啊,我也挺佩服那个年轻警察的,每次都挨骂,还坚持要送他回家,真不知道他图啥!”年轻人撇嘴,“不过我这几次都看到了,那年轻警察气得半死,脸上的表情一次比一次恐怖,肯定忍不了多久了!”   酒保赶他去找秦鹏汇报,心里却也跟着好奇起来——如果那个年轻警察真的忍无可忍了,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呢?   他没有等待这个答案太久,因为没过两天,他就亲眼看到伍冠杰和李都大打出手,甚至把店里的桌椅都砸坏了。   当然了,伍冠杰早已喝的烂醉如泥,虽然也在反抗,却完全斗不过李都这个年轻人,没几下就只能倒在地上挨揍了。   李都毕竟是警察学校毕业的,在伍冠杰提前的叮嘱下,咬牙下了狠手,把伍冠杰打的流了鼻血,嘴角也破皮流血了。酒保赶紧让人上前去,把两个人给拦下来。   李都气急了,双眼通红,怒吼着骂道:“伍冠杰,我真是好心喂了狗!我好心好意帮你付钱,你却怪我没帮你把欠的钱都还了,还想偷我的钱包!你真是无耻至极!”   伍冠杰骂骂咧咧的说:“放屁!老子什么时候偷你钱包了?!只是不小心碰了一下,看把你吓的……穷鬼,兜里没几块钱,老子才看不上你的钱!”   “你就不配当警察!”李都口不择言道,“你等着,明天我就去所里举报你欠钱不还,举报你整天烂醉,缺勤旷工!”   说完,他就推开拦着自己的年轻人,大步流星的离开。   伍冠杰看着他的背影,气得胸膛起伏不定,本就因为醉酒而发红的脸涨的发紫,仿佛下一秒就要背过气去了。   酒保对手下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放开伍冠杰,自己亲自调了杯酒递过去,温声道:“消消气,大家都不容易,好兄弟没有隔夜仇,年轻人火气大,来得快去的也快,睡一觉,明天就冷静下来了。”   伍冠杰愣愣的坐下,虽然颓废,却还是不客气的接过酒保手里的酒,小心翼翼的问:“我没点单……这杯算你请我的吧?”   酒保嘴角微抽,心里对伍冠杰满是不屑,但是为了套话,他还是按捺住脾气,笑着说:“那当然,您是我们家的常客了,今晚又遇到这样的事,请您一杯是应该的。”   伍冠杰这才放心,心满意足的端起酒杯喝起来。   酒保又问道:“兄弟,我刚才听到你朋友提起所里……难道说你们是……?”   伍冠杰毫无戒心的大倒苦水:“是啊,说来也不怕你笑话,我们两个都是城南区派出所的警察。唉,还好今晚店里人不多,不然刚才的事情要是被人拍下来发到网上,我可就完了!”   “害,警察也不好当啊!”酒保顺着他的话说,“男人到了咱们这个年纪,喝点酒消消愁不是正常的吗?偏偏很多人都不懂……警察也是人,也有苦恼需要排遣,唉,你也不容易!”   伍冠杰感觉自己遇到了知心人,一时间非常感动,一把抓住酒保的手,差点落下泪来:“兄弟,你懂我啊!李都那个小年轻什么都不懂,还要去举报我……你说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就指着这点工资过日子了……”   那还不是因为你整天喝的烂醉,还想偷人家的钱包!   酒保心里抱怨,嘴上却仍然顺着他说:“年轻人就是不懂事,没事的,他只是嘴上说说,不会真的去举报的。”   伍冠杰却愁上眉梢:“唉,你不懂,那小子是个固执的,他既然说了,十之八九这两天就要真的做……我这份工作怕是要完蛋了,这可怎么办是好,要是丢了饭碗,欠你们店里的钱就更还不上了……”   酒保嘴角抽搐——这就是你不还钱的理由吗!说的这么冠冕堂皇,还不是要继续赊账!   他对伍冠杰的软弱和贪婪很失望,不再跟他多说,站起身来回到吧台,心里暗暗琢磨着,很是疑惑秦鹏为什么直到现在都不让他把这个只知道喝酒,口袋里没有半毛钱的穷警察赶走。   伍冠杰离开后,酒保收拾收拾关店,自己去了歌厅找秦鹏。   “秦哥,有新情况了。”酒保把今晚发生在酒馆的打斗如实汇报,然后问道,“秦哥,我不明白,您为什么一直不让我赶他出去?他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继续留在店里,也只是不断欠钱而已。”   秦鹏却勾唇笑了,摸摸下巴说:“挺好,看来时机到了。”   时机到了?酒保越发迷惑。   秦鹏道:“等到明天他再来的时候,你带他来这里见我,就说……我有办法帮他解决眼下的困境。”   酒保惊讶:“秦哥,您为什么要帮他?”   秦鹏瞪他一眼:“让你干什么你就干,哪那么多问题?”   酒保赶紧低头:“是,我知道了。”   秦鹏想了想,却又摇摇头道:“算了,还是跟你说清楚的好,免得回头又把事情给办砸了……你应该知道几年前,罗切那件事吧?”   “知道的……好像是上头的人想找他办事,结果最后没办成,还吃了哑巴亏……”   虽然最后,罗切也没吃到好果子,直接被警局开除了就是了。 第349章 终于找到   秦鹏点点头道:“罗切那次虽然失败了,但是帮里一直没放弃那个计划,还是想找到机会,向警局渗透……要是能从警察那里拿到更多的消息和资源,咱们能做到的事情,可就比现在多多了。不仅如此,还能彻底压过青山帮……”   酒保很快明白了秦鹏的意思,如果能从警察那里搞到情报,岭帮就能得到比现在多得多的东西,能做到多得多的事情,甚至有可能借助警察的力量,逐渐削弱青山帮,改变现在处处被掣肘的困局。   “秦哥,您这想的可真长远!”酒保心服口服,“您要是打算收买一个警察的话,那我看这个姓伍的,就很合适。”   秦鹏道:“哦?你仔细说说。”   酒保分析道:“我白天找机会去他家附近看过,那里就是个破破烂烂的筒子楼,看得出来他的确很穷。他家里有个小男孩,每天都是自己去学校,放学回来以后就自己在街上玩,姓伍的根本就不管他。而且他最近一周都不去上班了,能拿到手的工资估计更少,现在还被那个年轻警察威胁,马上就要被举报……我今晚刚跟他聊过,他说自己就快活不下去了。这样一个马上就要失去一切的人,是最不顾一切的,只要有一根救命稻草,就会死死抓住。说不定都不用我们劝他什么,他自己就心甘情愿为我们做事了!”   秦鹏却沉吟道:“也许吧……我前几天和美静提过这个警察,她倒是没那么乐观,反而提醒我小心这些警察,免得又像之前对罗切那样,赔了夫人又折兵。”   酒保适时的拍马屁:“的确是该小心谨慎,但是也得看是谁来办这件事,秦哥,你可比那位强太多了,不然的话,美静姐也不能那么依赖你。”   林美静,就是岭帮二把手刘伍的女人,也是秦鹏的秘密情人,小酒馆的幕后老板。   秦鹏很爱听酒保这话,笑着骂了他一句,把他赶了出去。   酒保觉得,秦鹏的计划很有意义,要是真的能让伍冠杰为自己所用,不仅秦鹏能在帮派里立下大功,就连自己都能沾光,要是能得到林美静的赏识,他说不定能更多些捞钱的机会,过上更舒坦的日子。   这样一想,他顿时觉得伍冠杰看起来顺眼多了,第二天晚上再看到伍冠杰的时候,他很快就调好一杯店里销量最好的鸡尾酒,主动送到伍冠杰面前。   “伍哥,请你喝一杯。”酒保笑眯眯的说,“今天来的这么早?”   伍冠杰狐疑的看他一眼,伸手把酒拿过来,不信道:“真的是请我的?这是洋酒调的吧?不便宜吧?”   他因为没钱,每次来,点的都是最便宜的高度酒,还从没喝过这种调制的鸡尾酒。   酒保连忙许诺:“真的是请你的,这不是……昨天咱们推心置腹的谈了谈,我觉得你是自己人了。我就是调酒的,请你一杯酒不算什么,我也没法为你再多做什么了。”   伍冠杰这才放心,几口把酒灌进肚子里,辣的龇牙咧嘴:“啧,这洋酒还挺够劲的!”   酒保哭笑不得:“这种酒应该慢慢喝,一点点品才对……算了,你爱怎么喝就怎么喝,最重要的是喝的痛快。”   伍冠杰大为赞同,拍拍他的肩膀:“小兄弟,你这句话就说对了!喝酒就是为了喝的痛快,最好能醉的把烦心事全都忘了,那才叫真的喝酒。”   酒保心里一动,主动问:“烦心事?伍哥,你该不会还在发愁昨天的事情吧?”   伍冠杰顿时愁眉苦脸,不满道:“当然发愁了!我跟你说,李都那臭小子,居然真的去举报我了!我今天下午接到领导电话了,说让我明天必须去所里说明情况,不然就要直接给我下处分……真是气死我了,那小子多管什么闲事?我又没喝他家的酒!”   你是没喝他的酒,但是你花了他的钱啊!不仅如此,你还想偷人家的钱!要是换成我,我也想举报你!酒保心里吐槽伍冠杰没脸没皮,嘴上却同仇敌忾,跟着他一起骂道:“就是!都是同事,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谈?年轻人就是太冲动,伍哥,你也太惨了!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伍冠杰趴在桌子上,垂头丧气的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总之,明天还是得去局里,好歹先把事情糊弄过去……”   “你领导能信吗?”酒保看着他蓬头垢面的样子,迟疑道,“你看起来,的确很像是个酒鬼……”   伍冠杰顿时更沮丧了:“我今晚回家就洗个澡……应该能行吧……”   酒保试探着问:“伍哥,要是那个李都举报成功了,你会怎么样?”   伍冠杰看了他一眼,迟疑道:“也许会被开除吧……你问这个做什么?”   酒保心里暗惊,没想到伍冠杰都到了这时候,居然还能生出警惕心来……看来秦鹏说的没错,警察都没那么简单,他也不能表现得太急切了,免得引起伍冠杰的怀疑。   他随便扯了个理由糊弄过去,又问伍冠杰今天要喝点什么。伍冠杰心不在焉的说了句“老样子”,然后就心事重重的沉默下来,似乎非常担心明天回派出所的事情。   酒保让手下给他送了酒,又等了一个多小时,看伍冠杰喝的差不多了,才再次走过去,在伍冠杰对面坐下,压低嗓音神秘兮兮的说:“伍哥,其实……有人托我给你带个口信。”   伍冠杰已经半醉,闻言不耐烦的看他一眼:“什么?有话快说,别打扰我喝酒。”   酒保笑着说:“其实是我们店里的经理,他想见你一面,说有重要事情想和你谈。”   “经理?”伍冠杰没忍住笑了,“就你们这小破酒馆,还有经理呢?”   酒保觉得他实在欠揍,但还是忍了忍说:“我们经理说,他有办法帮你解决眼下的困境。”   伍冠杰愣了愣,狐疑道:“你们经理是什么人?”   酒保摇摇头,含蓄的说:“你见到了,就知道了。反正我们没有恶意,伍哥,有些机会错过可就没有了,你好好想想。”   说完,他站起身,刚要回吧台那边,就被伍冠杰叫住了:“行了,不用跟我打哑谜了,我跟你去。”   酒保很满意他的识相,笑着转过身来,道:“我来带路,我们经理就在不远的地方等你。”   伍冠杰站起来的时候,稍微有点摇晃,随即站稳了身子,踉踉跄跄的跟着酒保往外走。酒保看不下去,干脆指挥两个手下来搀扶他,嘴角轻撇,很是看不惯伍冠杰没用的样子。   他有点怀疑,就算这警察能为他们做事,就这烂醉如泥的样子,以后真的能发挥作用吗?   但是眼下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往警局内部安插人手并不容易,尤其是罗切的事情之后,很多他们过去掌握的门路都被切断了,最近几年,他们都混的挺憋屈的。   不管伍冠杰有没有用,好歹是个渠道,也许利用他,还能发现更多有价值的“人才”,也说不定。   酒保带着伍冠杰,一路到了歌厅,走进秦鹏的专属包间。   这一次,秦鹏没有安排女孩陪他,而是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喝酒,倒是对伍冠杰的到来表现出十足的尊重。   看到秦鹏的瞬间,伍冠杰垂着眼睫的眸底掠过一抹精光,他知道,自己终于见到了一直苦苦寻找的那个小头目。   关于秦鹏的模样,伍冠杰早就从流浪儿那里得到了确切的描述,因此一眼就辨认出了秦鹏。这就是他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才终于找到的关键人物,也是那个威胁和掌控着所有孩子,让他们不敢离开的畜生!   天知道伍冠杰有多想直接扑上去,用手铐把秦鹏铐住,直接送进警局,但是不行!   他手里还没有足够的证据,只靠几个吓坏了的孩子的证言,是不足以把秦鹏送进监狱的,更何况那些孩子还被恐吓胁迫多年,根本就不敢站出来直面秦鹏。没有证据,就算把秦鹏暂时拘留,最多也不过两天,等这家伙被放出来,一切还是毫无改变,他甚至会变得更加警觉,就再也没机会抓住他了。   伍冠杰深知自己不能冲动,他用力攥紧掌心,直到刺痛传来,才觉得清醒了一些。   秦鹏笑着看向他,伸手示意道:“伍警官是吧,请坐吧。你们都出去。”   酒保带着手下撤出去,包间里只剩下伍冠杰和秦鹏两个人。伍冠杰掩下心底的情绪,不客气的伸手拿起茶几上的酒瓶,直接往自己嘴里倒酒,含糊不清的说:“你是谁,找我有什么事?别以为我是警察,就能帮你什么,你应该也知道,我就快被开除了。”   他嗤笑一声,自嘲道:“不过,就算没被开除,我也什么都做不了。”   秦鹏把自己手边的酒也递给他,笑着说:“伍警官你误会了,我不是想托你办事,而是想帮你。” 第350章 怒火中烧   这一次,伍冠杰没有接他递过来的酒,而是直接问道:“刚才酒保也说,你们可以帮我,我都已经到了这里,你们就不用再绕圈子了。你说的帮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秦鹏微微一笑,竟然真的开门见山道:“伍警官,你说的没错,我就不跟你打哑谜了,其实不管是你常去的那家小酒馆,还是这家歌厅,都是岭帮的地盘。你是城南区派出所的警察,应该知道岭帮在城南区意味着什么吧?”   伍冠杰面露震惊,直接站了起来,脱口而出道:“你们……你们是岭帮的人?!”   他这惊讶不似作伪,秦鹏脸上的笑意便更真挚几分,抬手示意他坐下:“伍警官,不用紧张。岭帮很大,成员很多,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你放心,我们是开店做生意的,都是文明人,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伍冠杰哼了一声,强撑着说:“我是警察,我会怕你们这些帮派分子?”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我和你们没什么好说的。要是你们早说是岭帮的人,我根本就不会进来!”   “等等。”秦鹏叫住他,扬声喊道,“把伍警官的账单拿来吧!”   伍冠杰脚步一顿,脸上的神色顿时强硬不起来了。   酒保应声进来,手里拿着个笔记本,笑着冲伍冠杰扬扬:“伍警官,你欠了我们店里多少钱,应该不用我现场给你报个数吧?我要是你,就先留下来听听我们秦哥到底要说什么,然后再走也不迟。”   他们虽然嘴上客气,包间里的气氛却忽然剑拔弩张起来。伍冠杰神色阴沉的盯着那个小本子,最后还是走回来坐下,闷闷的灌了几大口酒。   秦鹏让酒保把本子留下,然后就让人先出去,之后才对伍冠杰说:“伍警官,见谅,我也没有要用这东西威胁你的意思,只是有这东西在,咱们才能静下心来慢慢谈,我这也是没办法。”   “钱我会还上的。”伍冠杰沉声道,“只要再多给我一点时间,等发了工资就可以——”   “发工资?”秦鹏轻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伍警官,我可是听说,你连工作都快没了,哪里还有什么工资?”   伍冠杰脸色一变:“那都是没影的事,我会跟局里解释清楚的……”   “伍警官,你心里应该也清楚,只要有这本账本在,你就解释不清楚。”秦鹏笑容满面,嘴里却说着让伍冠杰不寒而栗的话,“这个账本要不要给出去,就是我一句话的事……伍警官,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吧?”   伍冠杰的脸色剧烈变化,内心的挣扎可见一斑,沉默良久之后,他的目光落在那本笔记本上,哑声道:“……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把这本子给我?”   “给你是不可能的。”伍冠杰刚要发怒,就听到秦鹏施施然道,“但是呢,我可以把你的这笔账从本子上抹掉。虽然这些钱都要从我的口袋里出,但是为了兄弟,这点钱不算什么。”   他顿了顿,抬眸看向伍冠杰:“前提是,伍警官得愿意跟我做兄弟才行。”   伍冠杰:“……”   离开歌厅的时候,伍冠杰感觉后背都被汗水浸湿,风一吹,就是一身的彻骨寒凉。   他终于还是走出了这一步,虽然这是他努力了两个多月之后,想要得到的结果,但是真的看到秦鹏坐在自己对面,听着秦鹏提出那所谓的“交易”,而他自己,则真的亲口说出那个“好”字时,那一瞬间,他心中还是一阵尖锐到无法承受的痛苦。   明明是为了那些孩子们,明明只是一场做戏,只是一次卧底行动,但是哪怕是假的,在他“背叛”成为警察那一刻的誓言时,还是觉得几乎无法承受。   眼下,只能希望这一切可以尽快结束吧。   他要更主动一些,和秦鹏那边接触的多一些,尽快拿到他胁迫孩子们行乞,甚至是当年当那个想要认亲离开的孩子消失的证据……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扳倒秦鹏,让孩子们能离开这个地狱魔窟,去过应该过的生活。   伍冠杰知道,自己从这里离开之后,身后一直都有人跟着,想必这些人还会再多跟他几天,直到确定他没有问题为止。他庆幸自己提前想到了这一点,早已叮嘱李都这段时间都不要过来,还特意弄了个新手机,方便两人联系……不然的话,现在恐怕就要露馅了。   直到回到家,伍冠杰去看了看儿子,然后倒头就睡,直到凌晨两点才被闹钟的震动叫醒。他也没开灯,直接从床铺下面摸出提前准备好的手机,给李都打去电话。   李都接的很快,语气里有着期待,甚至有些亢奋,似乎是一直没睡着。一接起电话,他就迫不及待的问:“伍哥,怎么样?是不是有进展了?”   伍冠杰压低嗓音,几乎是用气声说:“我见到那个小头目了,他叫秦鹏,果然是个长得不错的小白脸。”   他故意用比较轻佻的语气说话,好遮掩自己内心的沉重和抑郁。   李都果然没听出来,兀自激动的说:“太好了!伍哥,这么多天的戏没白演!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你那边顺其自然就行。”伍冠杰叮嘱道,“我明天就回局里交代情况,到时候局里估计会派人去那家小酒馆查我的账。账目已经没问题了,查过之后,等事态平息,我就会重新回警局上班了。你自然一些,还是要做出和我不对付的样子,免得惹那些人怀疑。”   李都一一答应,又追问:“别的呢?还需要我配合你做什么?”   伍冠杰摇摇头道:“其他的暂时都不用了,接下来,我们就不适合再多接触了,不然的话,恐怕会前功尽弃。”   李都听了这话,不免有些失望,嘟囔道:“那这样的话,我也没帮忙做什么啊……”   要是没做什么特别大的贡献的话,等事成以后,他能立下的功劳,也没多少啊!   可伍冠杰的态度却很坚决,又一次叮嘱他稳住,不要冲动之后,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李都盯着嘟嘟作响的手机,心里满是不甘心——这段时间,最辛苦的,承担的最大风险的的确是伍冠杰不假,但是他……他也是付出了很多的啊!他隔三差五的跑城南区的小酒馆去,万一哪天也被所里的同事看到了,他也是要跟着倒霉的好不好!   要是就这样按照伍冠杰的安排,什么都不做的话,等到回头事成了,他也顶多是个前期配合的功劳……所里领导都未必会承认!   这个伍冠杰,他该不会是怕他抢功劳,所以故意这么安排,打算用完了他就丢吧?   越是这样想,李都就越是觉得有可能,越是想,他就越是怒火中烧,恨不得现在就冲到警局,把伍冠杰利用他的事情给抖搂开!既然伍冠杰不想让他好,那他也不能让伍冠杰如意!   但是就要他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又忽然想到,要是那样做的话,别说是他了,就连伍冠杰要办的这件事都得黄,那样的话,他可就连鸡毛蒜皮的功劳都捞不到了!   一番盘算后才发现,他是这样做也吃亏,那样做也吃亏,李都一时间都要憋得内伤了。   难道就这么放弃?任由伍冠杰的小算盘打的叮当响?那李都是无论如何都不甘心的。   一宿没睡之后,李都想明白了。他决不能就这么默默吃哑巴亏,更不能就按照伍冠杰说的,从此离城南区远远的。机会都是自己发现的,他不仅不能远离城南区,还得离伍冠杰越近越好,他必须得知道伍冠杰都做了什么,才能从里面寻找机会,要么比伍冠杰先找到抓捕那个小头目的证据,要么,就得找点别的有价值的嫌疑人。   城南区那么大,岭帮成员那么多,除了那个叫秦鹏的,总还能找到别人,要是就这么放弃,那才真是什么都得不到了。   几天后,等到举报事件尘埃落定之后,李都也被所长找去谈话,装模作样的劝他不要因为一时冲动破坏同事之间的感情,弄得好像是他小心眼,故意和伍冠杰过不去似的。   李都表面上唯唯诺诺,积极承认错误,心里却恼火的很——要不是为了给伍冠杰帮忙,他才不会被领导骂的狗血淋头!   从所长办公室里出来,他一路迎着同事们意味不明的目光,心里的怒火越发膨胀,等看到伍冠杰,发现他换了个人似的,不仅没了之前的邋遢样,还一副精明能干满面春风的样子,李都顿时黑了脸。   他现在甚至有点怀疑,伍冠杰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下了个套,就是为了让他搞这一出子虚乌有般的举报,好让所长觉得亏欠了他,对他比以前好了不知道多少……   但即便心里再愤恨,他也做到了面上不显,甚至还对伍冠杰问了句好,然后才错身离开。   从这一晚开始,李都便开始偷窥伍冠杰的行踪。 第351章 跟踪   李都很快就发现,伍冠杰和岭帮的人接触并不多。   也许是为了避免被所里察觉,足足有一个星期,他都没有再去那家小酒馆,而是一反之前的颓丧邋遢,仿佛忽然开窍了一样,完全融入了城南区派出所的氛围。   他和其他所里的警察一样,卡着点上班,玩一整天的手机,提前五分钟收拾东西,五点一过,就准时迈出派出所,把混吃等死的精髓学习的非常到位。   然后,在他这样做之后,他竟然迅速的和派出所里的其他警员打成了一片,甚至比李都这个年轻人的速度更快。   因为他变得出奇的大方,常常带各种水果和熟食来所里,四处分发给同事,甚至有一次,李都还看到有人找他借钱,而伍冠杰,居然真的借给了对方足足五百块,看的李都震惊的眼睛都瞪圆了。   伍冠杰哪来的钱?就算小酒馆里的那笔账被抹掉了,他一个月的工作也顶多够他和孩子生活起居的,怎么可能这么大方,一出手就借五百?   而且看他的样子,似乎轻松的很,五百块钱根本就不算什么。这都不算什么,李都还发现他最近经常进出所长的办公室,每次都是拎着一袋子东西进去,然后再空着手出来。   李都越发觉得自己被骗了。伍冠杰根本就不像是在做什么卧底,他根本就是真的收了岭帮的钱,还用那些钱来改善了自己的生活,甚至把自己包装成了一个滥好人,利用那些钱来打通关系,讨好领导和同事……也许再过不久,他给所长送了那么多东西才求来的那个所谓的机会,就要被伍冠杰横刀抢走了!   李都不甘心极了,但是除了继续跟踪伍冠杰之外,他又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找所长直接揭穿伍冠杰受贿的事情?那样固然可以出一口恶气,让伍冠杰再也无法翻身,可是那样做的话,他也捞不到什么好处。伍冠杰本来就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只是收了点钱而已,举报了他,所长恐怕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反而可能会嫌他多管闲事。   更何况,上次举报伍冠杰,最后什么都没查不来,那之后所长就已经对他颇有微词了。   李都觉得,他必须再等一等,必须再有耐心一点,只有那样,才有可能找到合适的机会,让伍冠杰把吃下去的全都吐出来。   伍冠杰不肯给他功劳,也不肯给他钱,那他就只能逼伍冠杰把吃下去的都吐出来了。   锲而不舍的跟踪持续了两周之后,李都终于等到了些许“回报”。   他发现伍冠杰下班后没有像平时那样直接回家,而是去了一家歌厅。   那家歌厅离小酒馆不远,李都凭直觉意识到,伍冠杰和岭帮的人联系,应该就是在那家歌厅。   他不敢进入歌厅,因为他之前数次去小酒馆,岭帮的人肯定能认出他,于是只能在外面等。   伍冠杰不到半个小时就出来了,李都紧紧盯着他,敏锐的察觉到鼓鼓囊囊的外套口袋。   里面肯定都是钱!李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既紧张害怕,又抑制不住的兴奋。   伍冠杰到底告诉了岭帮什么?才能拿到那么多钱?要是换成他,应该也可以拿到钱吧?毕竟伍冠杰每天也没做什么,只是在所里混吃混喝,抽烟玩手机……   脑海里短暂的转过这个念头之后,李都忽然清醒过来,猛地掐了自己一把,心里暗骂:李都,你在胡思乱想什么?你可是个警察!要是真的和帮派分子做交易,你的前途可就毁了!以后就别想去市局,当大领导了!   就是这么一晃神,李都再抬头看的时候,就发现伍冠杰已经不见了。   他骂了句娘,抬脚就想走,却又顿住了。   他忽然想起自己之前的那个想法——就算没法跟伍冠杰抢那个秦鹏,他要是继续在这里等着,说不定还能发现别的线索……秦鹏的据点,那个什么副帮主的女人,会不会来呢?   也许这家歌厅,就是那对狗男女碰头约会的地方……   这样一想,李都顿时兴奋起来,也不急着去追伍冠杰了,而是继续猫在小胡同里,就盯着那家灯光暧昧的歌厅看。   这一等,就是四五个小时。还好现在天气转暖,不然李都恐怕还真蹲不住。   他已经从站着变成了蹲着,此时大腿小腿都酸疼的厉害,他揉揉发胀的腿和腰,心里暗骂就算当年在学校里军训的时候,都没这么累过!   十一点多,就在李都快要受不了的时候,他忽然看到歌厅里走出来一对男女,姿态颇有些特别。   这小歌厅生意不错,蹲守的这六个多小时里,李都看到很多男男女女进出,普遍都是年轻女孩和中年男人这样的搭配,进去出来的时候勾勾搭搭,一看就是做不正经生意的。可是这一对男女却恰好相反,是男的年轻白嫩,女的则是中年,虽然风姿绰约,身形丰满妖娆,但看面容,很明显是三十多了。   李都想起伍冠杰给自己讲过,秦鹏是岭帮副帮主女人的小情人,顿时就意识到了,这两位估计就是他苦苦等待的正主!   他顿时觉得浑身都不疼了,神色一凛,聚精会神的观察起来。   他看到秦鹏和那女人相处的非常亲昵,但明显是在小意讨好,李都还是第一次看到男人撒娇,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可那女人却非常受用,搂着秦鹏的脖子亲了上去。   李都:“……”   你们能不能不要这么奔放?我一点都不想看活春宫!   还好,那两位还没有离谱到那个地步,黏黏糊糊半天,总算是恋恋不舍的分开了。   李都竖起耳朵,隐约听到女人对秦鹏说:“那警察……如果可信,后天的……换个地方……”   秦鹏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然后女人就坐上车,离开了。   秦鹏伸了个懒腰,转身又回歌厅了。   李都把那女人的长相牢牢记在心底,仍然靠着小巷子的墙蹲着,沉思琢磨起来:后天的……换个地方?后天……后天好像是有什么事来着……对了!是巡逻任务!   城南区派出所虽然废柴,人人都只想混吃等死,但是市局分派下来的任务指标还是要完成的,所以每个月都要选一个片区执行巡逻任务。这周是这个月的最后一个星期,所长看已经没法再拖延,只能把巡逻任务强行安排下去,在城南区里随便画了个区域,安排所里民警去巡逻。   而那个执行巡逻任务的日期,就是后天。   看来伍冠杰拿来换钱的,就是这个消息了。没想到这么没用的信息,都能换来那么多钞票,这可真是……   李都再一次遏制自己那危险的想法,揉揉眉心,认真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因为伍冠杰提供的消息,秦鹏他们的交易地点……或者是其他什么违法活动,要更换地点了。那如果他能找到那个更换之后的新地点,也许就能破坏他们的行动,立下功劳了!   正好,后天要执行巡逻任务,他可以找机会单独行动,在附近寻找那个新地点。伍冠杰说过,城南区里各个帮派都有自己的地盘,甚至是各个小头目也都有自己的据点,秦鹏经常活动的据点应该就在巡逻片区附近,就算改换地点,也不会离那里太远。   想着想着,秦鹏的嘴角就咧开一抹笑,他跺了跺因为久蹲而僵硬的腿脚,转身快步离开了。   他却不知道,在他走了以后,一个年轻人从巷子更深处跑出来,一溜烟进了歌厅。   “秦哥!”年轻人一进包厢,发现里面就只有几个小姐,便干脆直接喊起来,“那个条子在外面蹲了五六个小时,刚才终于走了!”   秦鹏心情不错,也没嫌他多嘴,直接抬手让小姐们出去,示意年轻人仔细说说。   年轻人便把自己盯着李都这么长时间看到的都说了。其实也没什么,李都也就在看到两个人的时候表现出异样,一个是伍冠杰,另一个就是秦鹏。   年轻人说完以后,灌了口啤酒,又说:“秦哥,我认识那个条子,那就是之前经常去小酒馆找伍冠杰,后来跟他吵架,还去警局举报他的那个年轻警察。”   “原来是他啊。”秦鹏抿了口被子里的洋酒,微微眯起眼,“他竟然能找到这里……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消息。”   年轻人愣了愣,迟疑道:“应该不会是伍冠杰吧?我看了,他今天是跟着伍冠杰来的,后来就一直猫在小巷子里不出来了。”   “嗯,我看也不像是伍冠杰让他来的。”秦鹏揉揉眉心,“伍冠杰卖消息给我们,肯定不想让其他警察知道,不然的话,他的风险可比我们大得多……啧,这个姓伍的果然是个蠢的,居然还能被人盯上,这要是换成罗切……”   说到这里,他忽然顿住,不再继续往下说了,过了一会才缓缓道:“你先回去吧,我需要时间想一想。” 第352章 躲猫猫玩够了吗   两天后的城南区巡逻,李都看到伍冠杰居然主动报名参加行动,就知道自己肯定是猜对了。等伍冠杰回工位之后,他急忙也报名参加,还被负责登记的老警察惊讶的看了几眼。   “真是怪了,这次巡逻,你们这些年轻人怎么都这么积极?”   他指的,正是伍冠杰和李都。   李都尴尬的笑了笑,随口胡诌道:“我这不是刚来没多久,看什么都新鲜吗?正好有机会去城南区走走看看,挺好的。”   “挺好的?”老警察嗤笑一声,摇摇头道,“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也就你们这些年轻人会感兴趣。等多巡逻几次,你就知道这活不好干了。”   说着,他给李都撕了个单子,示意道:“行了,你去领装备吧。别耽误,一会就该出发了。”   李都接过单子,道谢之后,没急着去装备间,而是先在大厅里等着,等伍冠杰领了装备出去,才急匆匆的进去领东西。   等到集合的时候,他也故意等伍冠杰上了车,才从楼里跑出来,紧赶慢赶的上了最后一辆警车。   同车的警察好奇的问他:“李都,你小子到底是想去还是不想去?我听说你是主动报名要去的,怎么过了这么久才来?”   李都笑着解释:“内急,内急,刚才忽然肚子不舒服。”   那人摇摇头,同情道:“你这闹肚子,还要去巡逻,待会肯定遭罪。”   李都趁机装可怜,一脸苦相的说:“我也没想到会这样,本来是想着趁机去外面转转的,这下可好……但现在也不能回去了,张哥,你帮帮忙,待会到了以后帮我打个掩护,让我直接去找厕所,要是一直不好的话,我可能得早点回家……”   张哥倒是痛快的答应了:“行,没问题,你别担心,咱们这巡逻水得很,大家都是去转一圈,拍点照片就完事了。你要是不舒服,就早点回去吧。”   李都赶紧道谢,随后就沉默下来,不再参与车里其他人的闲聊——他正拼命琢磨着,盘算待会该去哪里调查,才能找到那个改后的地址。   思来想去之后,他觉得,还是得从伍冠杰身上下手。虽然现在他怀疑伍冠杰并不是真心要当卧底,而是想拿两头的好处,但是他现在没有一点线索,唯一能做的,就是先跟着伍冠杰,看看他想做什么。   说不定伍冠杰还想查到秦鹏更多的证据,好回头在警局立功呢?他得比伍冠杰想的更多,行动的更快才行。   等车子都到了地方,负责这次巡逻的副所长让所有人集合,要最后再提点几句,李都趁机溜出队伍,假装肚子疼要去厕所,找了个地方猫起来。   有张哥帮忙掩饰,再加上副所长根本不上心,李都不在倒也没被发现,也是因此,就连伍冠杰都没发现他也来了。他今天也有心事,始终垂眸低头,似乎在琢磨着什么。   等副所长说完,警察们就两两一组,开始巡逻,李都从巷子里翻出自己提前准备好的常服换上,悄默声的跟上伍冠杰那一组。   他觉得伍冠杰肯定很快就会找机会甩开搭档自己行动,果然,也就才走过一条街,他就看到伍冠杰跟搭档的警员说了几句之后,就急匆匆钻进了一条小巷子。   另一名警员自己继续巡逻了,没再等伍冠杰。李都心里一喜,直到自己猜对了,伍冠杰果然有别的计划,要偷偷行动!   他赶紧往伍冠杰钻进去的那条小巷子跑,才刚一冒头,就看到伍冠杰也是一身便装,从巷子里头走出来。他吓了一跳,赶紧缩回去,找了个角落躲着,等到伍冠杰走过去了才敢出来。   接下来,他就跟着伍冠杰,一直在一条条小巷子里兜圈。他看着伍冠杰时不时进路边的小店里转一圈,有时候买包烟什么的,有时候什么都不买,但是看他的样子,似乎跟店老板很熟悉,几乎每家店都能聊上几句。   李都越是跟踪,就越是觉得看不懂伍冠杰,他到底是怎么跟这么多家店老板相熟的?   他走过一家伍冠杰刚出来不久的店时,恰好听到店老板抽着烟感慨:“看看伍家那孩子,谁能想到他小时候就在这条街上瞎闹?现在都成警察了,前途无量啊!”   旁边的中年女人八成是他媳妇,却不屑的啐了一口:“警察有什么用?前几天晚上店里还被抢了好几条烟,也没看有警察来管。现在大白天的,倒是来转悠了,我看他就是想便宜拿烟!”   两人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李都没时间再听,紧赶慢赶着追伍冠杰去了。   最后,他跟着伍冠杰找到了一条特别特别深的巷子。这巷子只有一条道通到底,他不敢跟紧了,怕被伍冠杰发现,跟得心惊胆战。大概五分钟后,他们终于走到巷子的尽头,让李都没想到的是,这条巷子的尽头,居然是一小片空旷的平地,就像是居民区里的小公园似的。   这里本来没什么地方可以躲,但是李都忽然看到伍冠杰身形一动,就不见了,他仔细一看四周,才发现接近小广场的小巷子墙面竟然是不规则的,像是被什么撞过,又重新砌起来的墙,有些地方凹进去了,黑灯瞎火的看不清楚,只有仔细看,再上手去摸才能发现。   李都试了试,惊讶的发现这些凹进去的地方,居然正好能躲进去一个身形不胖的人!   想来伍冠杰刚才就是这么消失的……李都心里一动,赶紧也有样学样的躲了进去。   还好还好,他选的是黑色的常服,也难怪,伍冠杰身上的也是黑色的……   就在他脑海里转过各种念头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了密集的脚步声。   “就是改到这里了吗?”男人的嗓音远远响起,“秦鹏,你提前检查过了吗?这地方没有问题吧?”   “放心,就只有一条道能通到这里,尽头是一片平地,这一路走来,有没有人都看得很清楚,不会有问题的。”秦鹏的声音随之响起,竟是十分紧张恭敬,“刘哥,您放心,这次的事,我肯定办的妥妥当当,绝对不让岭爷失望。”   刘哥?岭爷?李都一听这两个名字,顿时激动起来——伍冠杰跟他说过,岭帮的一把手叫王岭,二把手叫刘伍,难不成,今天来的就是这个刘伍?而且,听秦鹏的意思,难不成今天这所谓的事,还跟王岭有关系?   乖乖,他这一趟跟的还真是赚了!所里的人就在附近,要是他找机会打电话提供情报,把他们都找来的话,也许能一下子,抓到岭帮的二把手?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李都激动地浑身都快哆嗦了。   等到秦鹏等人快要走到他藏身的地方时,那种激动又瞬间变成了紧张,他使劲把自己往墙里缩,往下蹲了又蹲,又用外套挡住自己的脸和脖子,连大气都不敢出。   直到那些脚步声到了跟前,又慢慢远离,李都才放松了些,因为紧张而空空荡荡的脑子也渐渐清醒过来。他拿出手机,在手里紧紧的攥着,却不敢打电话或是发消息。   这巷子里太黑,手机一按就会亮起来,实在太显眼了,李都不敢确定自己的衣服可以遮住亮光,就只能抓着手机纠结。   这时,平地那边响起隐约的交谈声,李都藏身的地方离巷子口还有段距离,他听得不是很清楚,心里顿时懊恼——怪不得伍冠杰躲在巷子口那里,原来是早就打定主意要偷听,说不定那家伙还拿着录音笔呢!   李都心急如焚,一时间却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一纠结,就是十多分钟,他忽然又听到脚步声朝着自己这边过来,还有大笑的声音传来。李都心里一惊,忽然意识到,原来他们的“事”,这么快就结束了!   这!他这是要错过当场逮到这些帮派分子的机会了!   李都心里懊恼的要命,却紧张的一动都不敢动,还是像之前那样躲着,生怕自己被发现了。   又是一耽搁,那群人就迅速离开了。折腾了半天,李都就连他们在搞些什么都没搞明白,简直连杀了自己的心都有了。   他气自己没用,又觉得还是伍冠杰更可恶,明明都跟到这里了,居然只是看着,都不把所里人叫过来,这明摆着是想留下证据,独吞功劳!   他又气又急,脑子里乱七八糟转着数不清的念头,直到岭帮的人都走了,也没想出该怎么办。就在他想要钻出来的时候,就忽然又听到一道脚步声。   他心里一惊,意识到那应该是伍冠杰。   他又是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出去质问伍冠杰,但是就是这一会子的功夫,他就又一次错过了机会,伍冠杰的脚步声轻的像猫一样,一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等李都终于壮着胆子钻出来的时候,小胡同和广场都已经空空如也,什么都不剩下了。   李都一阵无语,都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只觉得脑子空白的厉害。   就在他失魂落魄的想要离开时,忽然听到头顶传来一道懒洋洋的话音:“李警官,躲猫猫玩够了吧?跟我走一趟呗!” 第353章 见到岭爷   李都被人蒙上眼睛,拽着衣服往前走的时候,整个人都还是懵的。   他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凭着本能意识到,刚才趴在墙上跟他说话的那个年轻男人绝对不是什么正经人,十之八九也是帮派分子。   他一直拼命缩小自己,找地方躲藏,生怕被人发现,却原来打从一开始就已经落在了有心人眼底?那他的那些动作,恐怕根本就是别人眼里的笑话!   李都看不见前面的路,却能感觉到自己脸上火辣辣的发烫,除了窘迫和尴尬,他还感到难以自已的恐惧——这些帮派分子该不会是想直接把他做掉吧?不然的话,为什么要遮住他的眼睛,把他带走?   不,应该不至于,他毕竟是要警察……警察失踪和普通人失踪是两个概念,那些人就算再大胆,也不至于对一个警察动杀心。   当然了,这些也是伍冠杰以前告诉他的。也许是因为从小生活在城南区,伍冠杰对这里的了解远远超过他的想象,李都有时候甚至会觉得,伍冠杰如果也去做一个地头蛇,或许会比做警察有出息的多。   他被拽着衣服,跌跌撞撞的往前走,一路胡思乱想,大概十多分钟后,才停下来。   他听到车门被打开的声音,然后是有人往下按他的头,推他的背。李都意识到这应该是让自己上车,他心里越发惊惧,却不敢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只能老老实实的被他们推上去。   “行了,解开吧。”李都听到一道苍老沙哑的男性嗓音,然后就觉得后脑一松,蒙住自己眼睛的布落了下来。   还好此时已经是夜里,光线昏暗,就算突然睁眼,李都也没有觉得特别不适,他下意识的低下头,什么都不敢看,却还是看到了就在自己对面的一双腿,和放在腿上,遍布老年斑和褶皱的手。   的确是个老人。   和岭帮有关系的老人……李都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王岭。   然后,他就听到老人缓缓开口道:“李警官,你应该能猜到我是谁,毕竟我听说,你和你的同事已经密切关注我们岭帮很久了。”   李都的心止不住的往下沉,他恨不得缩进椅子里,可惜做不到。老人说完话之后,就是漫长的沉默,李都被这沉重的压力逼得满头大汗,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道:“……岭爷?”   老人呵呵的笑了,道:“李警官很识时务啊,我还以为你们这些警察提起我的时候,都要恶狠狠的骂一句老混蛋呢。”   真的是王岭!李都后背都快被汗湿透了,他嗓音止不住的颤抖:“岭爷,我之前什么都没看到,真的,我只是……我是巡逻的时候意外看到了伍冠杰一个人在街上闲逛,我,我很好奇,所以才跟着他的,我没想到……”   “李都,我年纪大了,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了……”王岭打断他的话,语气平静,“这些糊弄小孩子的话,就不用跟我说了。你还不知道吧?不只是今晚,再之前的好几个月,你们都在做什么,我都清楚。”   李都肝胆俱裂,要不是车里空间小,他都想直接跪下了,他心里慌到极点,脱口而出道:“这不可能!”   王岭怎么可能知道呢?伍冠杰的目标打从一开始就是秦鹏,他们折腾了几个月,也不过是摸到了秦鹏这个小头目而已,对岭帮这个庞然大物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这么细枝末节的事情,王岭这种大人物怎么可能知道吗?   李都有种蚂蚁被大象盯上了的荒谬感,说完那句话之后,他立刻就开始后悔,怀疑自己是被王岭套话了。   可王岭却笑了,淡淡的说:“岭帮和青山帮最大的不同之处,就是并不相信所谓的兄弟义气,所有人都严格管理……越是不起眼的小角色,我越是会派人在暗处盯着,没办法,谁让城南区一共就这么大,而我手底下的人又足够多呢。”   李都:“……”   是他这种小角色缺乏想象力了,但是……谁能想到王岭作为一个帮派一把手,居然这么闲的蛋疼,连秦鹏那边都盯着!   不过,既然他都盯着秦鹏了,那肯定也知道秦鹏和刘伍女人之间的情人关系了,那……刘伍怎么还一直戴着绿帽子呢?   李都觉得很离谱,不理解王岭这是什么癖好。   然而,这根本就不是重点,眼下最重要的,是他还能不能活着离开城南区。   李都一张脸惨白,试探着问:“岭爷,您既然一直盯着我们,那应该知道,我们没有对岭帮不利的意思,主要是盯着秦鹏,伍冠杰他……他想把那些流浪儿送去孤儿院……岭爷,这事要是办成了,那是大功德……”   他琢磨着,像王岭这种手上沾了不少人命的老头儿,应该都有点敬畏之心吧?他要是这样说,王岭说不定会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警察还讲功德呢?”王岭却表现的毫不在意,只是道,“那些小孩的事情,我不在乎,随便你们折腾,秦鹏这种小角色的死活,对岭帮也没什么影响,这都不要紧。”   李都想哭了:“既然这些都不要紧,您老人家就放了我吧!”   他实在受不了了,干脆不管不顾的说出来了。   王岭像是就等他这句话,反而呵呵的笑了:“李警官,我找你来,是因为你这个人,对我来说很有用。”   “有用?”李都很惊讶,害怕都有点忘了。   王岭道:“你也知道,干我们这一行的,天生就怕警察,这是种在骨子里的毛病,改不了。警察和我们是天生的敌人,就像老鼠和猫。既然没法改,那就只剩下一个办法,那就是……让猫也变成老鼠。”   他意味深长的笑了:“李警官,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意下如何?”   李都脑子有点懵,下意识的问:“为什么是我呢?你为什么不找伍冠杰?”   跟他这个只参与了一点点,对城南区几乎一无所知的小警察比起来,伍冠杰不是更合适吗?   王岭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应该找谁,不应该找谁,自然是我做决定,你只需要回答我愿不愿意就行了。要是愿意为我做事,以后自然有的是好处等着你,可要是不愿意……那你今晚,恐怕是走不出这个城南区了。”   李都纠结万分,大着胆子试探:“我再怎么说也是个警察,你们总不能——”   “的确不能一枪崩了你,免得回头引来更多的警察。”王岭笑的很文明,“但是想让一个人消失,不一定非得亲自动手,具体的手段都有什么,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李都不敢说话了。王岭虽然没有具体说,但是任由他的想象力发酵,显然带来了更糟糕的结果,李都紧张极了,连手都有点哆嗦。   他下意识的看向车窗,外面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见,侧耳去听,也什么都听不到,他连向他人求救都做不到,就只能困在这狭小的车厢里,面对一个让他打颤的老人。   “想清楚了吗?”王岭似乎有点不耐烦,开口催促道,“我时间有限,机会只有一次,你要是想不通,我就只能去找其他人了。”   李都拼命深呼吸,稳住自己的声音,小心翼翼的问:“岭爷,我要是帮你们做事,您能帮我……调到市局去吗?”   “市局?”王岭笑了,“真是年轻,没什么野心,调去市局你就满足了?”   李都惊讶的睁大双眼,连害怕都忘了。   王岭淡淡的说:“城南区这个小派出所对我来说毫无意义,只有去了市局,你才有点用,所以不用担心,市局只是一个起点,后面,你会越爬越高的。”   “越爬越高……”李都喃喃着。   “是啊。”王岭笑着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看你还算机灵,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是啊,他当然明白。   李都沉默不语,脑海里满是纷乱的念头。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从进入派出所到现在,他足足折腾了小半年,不就是想离开这个没前途的派出所,去市局发展吗?只有去了市局,他才能有机会发挥自己的能力,一展自己的才华,不用像之前似的,被警局那些同学嘲笑,连班里的聚会都不敢参加……   不,要是能去市局的话,他甚至可以当上市局里的领导,说不定过个八年十年,他都能去省里党领导……他以前听警校里的官二代说过,省里的官才是真的有权力,想做什么都能做到,那才算是衣锦还乡。   李都死死攥着拳头,他知道,自己必须要下定决心了。   “岭爷,我愿意帮您!”他换了诚惶诚恐的语气,小声说,“只是拜托您,给我谋个好前途。”   这么快就进入角色了?王岭现在倒是有点欣赏李都了,能屈能伸,这才算是有脑子的人。不像那些不肯低头的蠢警察,自以为有气节,其实只是自我感动,虚度岁月。 第354章 想通了?   李都迅速进入角色之后,再面对王岭时,倒是觉得精神上的紧绷放松了些,脸上也有了些血色。虽然他知道对于王岭来说,自己就算愿意投诚,手上也没什么筹码,目前还属于可有可无的存在。王岭看他就像财大气粗的土豪看一支新上市的股票,正好看到了干脆就买点玩玩,赚了最好,赔了就直接卖了……   总而言之,就是没什么存在的价值。   只有等到他在警局越爬越高,拿到更多的资源和消息,帮王岭做成更多的事情,才有可能在王岭这里得到些许的尊重。   这其实是件双赢的买卖,他需要王岭的支持,或是砸钱,或是人情往来,图的是眼下的好处,而王岭也需要他的反哺,是打算放长线钓大鱼,图的则是未来的收益。   所以下定决心之后,李都反而一身轻松,脸上的笑容都真挚了不少。   他干脆直接问王岭:“岭爷,您现在需要我做什么?我保证办的漂亮!”   王岭似笑非笑的看他:“李警官果然是个好苗子,脑筋灵活,一点就通。但是……眼下我还没法信任你。”   李都一听,心里着急,蹙眉道:“岭爷,我是真的想通了,没别的意思!您看,我自己辛辛苦苦折腾好几个月了,也还是所里最年轻最没地位的小民警,我是真的想往上爬!只要能让我离开这里去市局,我做什么都愿意!”   王岭挑眉:“我看你说的倒是挺真的,但是我也知道,你很擅长演戏。之前你和那位伍警官联手演的戏,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不就把秦鹏骗过去了?要不是最近风声紧,我一直派人盯着城南区里的风吹草动,说不定秦鹏那条线还真被你们的一锅端了!”   他提起这事,倒是让李都哑巴了——他的确是配合伍冠杰演了场戏,说实话,要不是王岭突然冒出来,他都想回了警局就直接把今晚看到的事情都告诉所长,虽然手上没证据,但是知道了那个小广场的存在,总能抓他们个现行——这也算是功劳一件吧?   看李都脸上悻悻,王岭就猜到他在想什么,不屑道:“小子,你还嫩着呢,别想蒙我。要想让我相信你,倒也简单,只要你想办法,把那个姓伍的解决掉,我就信你是真心投诚。”   李都愣住,嗓子不自觉地发紧,下意识的重复道:“……解决掉?”   解决……该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个意思吧?   王岭淡淡的说:“他今晚也在那条巷子里,说不定是早有准备,把广场上的交易都录下来了。这是个隐患,必须解决才行。”   李都试探着说:“行,没问题。我待会就去找他,肯定把他录下来的东西给删了。什么流浪儿我也会劝他别管了,总之,我会想办法让他离城南区越远越好,绝对不再瞎折腾了……”   王岭却打断他,苍老的眸子浑浊而阴狠,沉声道:“这样还不够!”   李都隐隐猜到了什么,心底一片冰凉,喃喃道:“不够……”   这样都不够?那难道真的要……   他不敢再往下想,下一秒,就听到王岭嗓音冰冷,缓缓开口道:“只要他活着,就不保险。你要学会用道上的逻辑来思考问题,我们做事力求稳妥……只有死人,才是最可靠的。”   李都大惊失色,脱口而出道:“你是让我杀人?!”   王岭不耐的瞪他一眼,道:“闭嘴!”   李都戛然而止,深吸一口气,逼自己迅速冷静下来。但他还是止不住的想:杀人?他怎么可能杀人呢?他做不到,也不可能做,帮岭帮传递消息是一回事,背上人命就是另一回事了,他可不想犯杀人罪!   王岭看他还算老实,脸色又缓和了点,淡淡的说:“我刚刚才说过,要用道上的逻辑来思考。你不愿意背上人命,我们更不愿意。让一个人永远闭嘴,未必就要亲手拿刀子去捅,办法多的是,我会让人教你的。但是……不管用什么办法,我都要你亲自去做。”   他眯起眼盯着李都,眼神冰凉彻骨,仿佛最嗜血的毒蛇:“伍冠杰死,就是你的投名状。”   说完这句话之后,王岭就抬手敲敲车窗,车门打开,有人拽着李都出来,又重新给他绑好蒙眼布,这才带着他离开。   等李都重新睁开眼的时候,入目的还是那条昏暗的小巷子。他紧张地环顾四周,发现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寂静到骇人,夜色里,只有一个亮银色的小U盘静静躺在他的脚下,反射着清冷的月光。   要不是有这个U盘,他简直要怀疑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场梦。   李都用颤抖的手抓起U盘,胡乱塞进兜里,又用冰凉的手狠狠搓了一把脸。这之后,他才终于清醒过来,迈开步子,没命的往前跑。   他知道,这是一次危机,一次考验,更是一次机会。要是能抓住这个机会,他就可以扶摇直上,一路高歌,奔向人生的新阶段。可要是没把握住,恐怕就不只是继续困在城南区派出所了,怕是还要有性命之忧……   李都一边跑,一边要紧牙根想:对不起了,伍冠杰,我也努力帮你说过话了,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额很想保你一命,可是……可是现在这样,我也没有办法,我总不能为了你,不要我自己的性命……   回家以后,李都立刻把U盘插进电脑,仔仔细细查看一遍。   那些内容,看得他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但他却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匣,根本停不下来,滑动鼠标的手指越动越快,他觉得自己仿佛从里面看到了直通天庭的攀云梯。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道上的手段和逻辑吗?在岭帮那些人的眼里,本该密不透风的法律成了一张破破烂烂的旧渔网,有的是漏洞可以钻……难怪王岭说,要让一个人永远闭嘴,根本就不需要亲手去拿刀。他只是看了一遍这些资料里的手段,就已经想出了好几个兵不血刃,就能对付伍冠杰的好办法。   有些事情,居然真的能办的神不知鬼不觉,这要是以前的李都,根本连想都不敢想,可是现在,他却已经有了不少好点子。   这算是堕落吗?不,这应该算是大彻大悟,彻底清醒过来了。条条大路通罗马,为什么他不能学会走捷径呢?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桌上的台灯亮着,白色的光圈洒落在李都脸上,衬得他唇畔的那抹笑意格外冰凉。   ……   在李都下定决心解决掉伍冠杰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伍冠杰的结局。   车里,李都疲惫不堪的垂下眼,哑声道:“解决掉伍冠杰并不难,他本来就是个容易钻牛角尖的人。那些流浪儿是他最关心的事情,要是他们出事,伍冠杰立刻就会自乱阵脚。我只是向王岭的人求助,让他们帮忙把其中一个孩子藏起来,他就疯了一样的到处找。”   “说来也是巧,仿佛是天注定的,伍冠杰四处寻找那个不见了的孩子,恰好就在城南区帮派频频互动的片区,我也没费什么力气,就让身边的同事留意到他的不对劲……再加上岭帮给我提前准备好的‘线人’送上门的线索,在帮派交易现场附近发现伍冠杰,几乎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从那一刻开始,伍冠杰就被停职了,但直到那时,他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想向我求助,让我帮他继续去找那个不见了的孩子。”李都扯起嘴角,露出一抹凉薄的笑,“我答应他了,却只是做做样子,根本没去找。他也是够蠢的,直到那个时候都还相信我说的话,没有半点怀疑……”   顾瑜帆语气冰冷:“最后呢?他最后为什么会自杀?”   “因为那天晚上,我带着伪造的证据去找他了。”李都直勾勾的盯着窗外,仿佛梦呓,“那些证据,能证明他收了秦鹏的钱,帮岭帮传递消息,上次巡逻时没有发现岭帮的交易现场,就是因为他把所里的安排透露给了秦鹏……那些证据不难找,是秦鹏亲手交给我的。”   他顿了顿,才继续说到:“说来也奇怪,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他那时候的表情,仿佛要哭,又仿佛要笑,本来就长得不好看,那样子就更难看了……我告诉他,那些流浪儿我来想办法,会劝秦鹏让他们离开城南区,去福利院生活,但是前提是,他要拿自己的命来换。”   “他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说我也没办法,我只是想活着……”李都轻笑一声,“……他竟然信了。”   那么拙劣的理由,就算他做出一副痛哭流涕的模样,伍冠杰也不应该相信的,可是他却信了。   不仅信了,还答应了他,唯一的条件,是让他照顾好那些流浪儿,和他的儿子小伍。   李都其实都已经做好实在不行,就自己动手的觉悟了,毕竟伍冠杰未必就会同他想象中的一样,绝望到极点之后选择自我了断,可是伍冠杰却毫不犹豫……只不过,不是自我了断,而是近乎自我牺牲的决断。 第355章 丢脸   “他不惜放弃自己的性命,也希望你做到的事情,你最后却还是食言了。”顾瑜帆淡淡的说,“他这辈子做过的唯一的错事,就是相信了你。”   李都仿佛被深深的刺痛了,忽然抬眸看向他,语气凶狠:“我试着去做了!但是就算我再怎么向岭帮献殷勤,他们都还是对我爱答不理!他们不信任我,不肯听我的话,我能有什么办法?我的身份就是那么尴尬!就算最后没成功,也不能算我背叛了他!”   顾瑜帆闻言,只凉凉的透过后视镜看他一眼,道:“你打从一开始就背叛了他,现在倒是脸皮薄了,来跟我争这个字眼……李都,你配吗?”   他当然是不配的,如果换做是他在那样的处境,就算要死,他也要拖着李都一起,就当是为全社会清理渣滓了。   伍冠杰还是太天真,也太软弱,难怪庞老之前提起他的时候,一副唏嘘不已的模样。   这样的人,要是能生活在其他地方,也许还能过得满足平顺,可要是在城南区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就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折磨。   伍冠杰的悲剧,未必只是因为李都的背叛,也许漫长成长过程中遇到的每一次背叛和失望,都成了压死骆驼的那一个个重负,直到遇到李都,他终于承受不了这一次又一次的打击,选择了放弃。   顾瑜帆并不了解伍冠杰,只能从今天听到的这只言片语的描述中,猜测到一二。   他看向坐在前座的沈悠,问道:“刚才他说的那些,都记下来了吗?”   沈悠应了一声,晃晃手里的手机:“都录下来了,放心吧。”   李都早就猜到了会这样,倒也没有什么反应,只垂下眸子盯着脚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瑜帆也懒得搭理他,又扭头看向陆鸣柳。   陆鸣柳察觉到他的视线,却并不惊慌,反而勾起唇角笑了,道:“李警官的故事讲的挺精彩的,我都听入神了。”   你倒是脸皮厚,半点反应都没有。   本来打算杀鸡儆猴的顾瑜帆有些失望,却也并不意外——陆鸣柳毕竟是连陆云祁都得多加关注的对象,要是这么点小阵仗就被吓住了,他还得怀疑这姓陆的是不是还有个双胞胎兄弟。   他也不着急,既然陆鸣柳不打算示弱,他也就不问了,反正等回到警局,还有的是时间。   有辅导员帮忙,顾瑜帆并不担心警局里有人使绊子,只要顺着李都去摸,总能把那些牛鬼蛇神都找出来。眼下他最担心的,一是王岭的去向,二是市局内可能发生的动荡。   从李都反水到现在已经六年了,这么长的时间,跟李都勾结的警察恐怕不在少数,甚至可能牵扯到上层,就算军方出手,能用最快的速度把这些找出来,再加以控制,恐怕也要花费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才能结束人员快速变更带来的混乱。   关于市局内的动荡,顾瑜帆就算再担心,都无法可想,那是该辅导员和警察高层操心的事情,他唯一能尽一份力,也必须要参与进去的,是第一点——尽快找到王岭。   这可不是个轻松的事情,从早上折腾到现在,都已经一天了,他虽然有收获,却始终没找到王岭这个正主……眼下,只能寄希望于能从陆鸣柳这里找到突破口了。   虽然,这可能会很困难,毕竟陆鸣柳不是李都,他不是空有野心,也不是一昧贪婪,他和陆云祁一样,都难对付的很。   虽然这次的抓捕行动是在陆云祁的帮助下才成功的,但是此时此刻,顾瑜帆又忍不住有点埋怨陆云祁——你们陆家人实在是太麻烦了!   就在他满脑子官司的时候,车子终于驶到目的地,门口站岗的警卫刚想抬手拦车,就发现眼前这辆越野车居然是军牌,不由一愣。   顾瑜帆摇下车窗,露出脸来,示意道:“放行吧,我带嫌疑人回来了。”   警卫看到是他,顿时更犹豫了。顾瑜帆平时在局里就很有名,算是风云人物,现在被停职,就更有名了,警卫都听说了他可能被处分的事情,迟疑道:“顾队,我也想放行,但是我听说,局长让你先在家休息几天……”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扫黑组一队的副队长小跑着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喊道:“快放行!局长要见顾队!”   好家伙!局长要见顾瑜帆?警卫很是吃惊,却也的确不敢拦了,赶紧给顾瑜帆的车子放行。   杨默把车子开进市局小院,副队长一路跟着,扒着顾瑜帆的车窗,一脸震惊:“老大,你是从哪里弄回来这么多人?这些全都是嫌疑人?”   不等顾瑜帆回答,他又赶紧说道:“你让我带回来那孩子,我已经安顿好了,就在咱们一队的地盘呆着,二队好几次来看,我都给挡回去了。老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局长忽然要见你?”   顾瑜帆来不及解释,只是把刚下车的叶汶殊推给他,吩咐道:“什么事都听你叶哥吩咐,我先去见局长。记得,把二队的人都给我盯紧喽,看看他们都跟谁联系了,记下来回头告诉我。”   副队长一脸懵逼,刚想问盯着二队干什么,就看到顾瑜帆把畏畏缩缩的李都从后座拎了下来,顿时傻眼。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一队队长不是一直在审讯室盯着那个姓陆的吗?怎么现在被他们队长给提溜出来了,而且还是这样灰头土脸的样子!   李都觉得丢脸极了,使劲把头往下埋,只觉得心如死灰——刚才在路上,他就想象过眼下这个场面了,但是想象毕竟赶不上亲身经历,真的面对警局众人惊异的眼神时,李都只觉得如芒在背,恨不得下一刻就钻进地缝里才好。   “李队!”一队的人也跑出来了,看到他就要冲上来,“这是怎么回事!”   顾瑜帆压低嗓音对李都说:“我最后给你个面子,你自己跟着我的人走,不然的话,我就只能给你上手铐了。”   李都深吸一口气,开口对二队的人说:“我没什么事,你们……都回去吧,听顾队的。”   二队的人都傻眼了,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李都见状,板起脸来沉声道:“都不听我的了吗?”   二队的人没办法,只能一步三回头的回去了,其中一个个子比较矮的警员,不停地回头看李都,眼里满是紧张,李都却回避了他的目光,只垂下头,跟着一队的副队长走了。   他已经是自身难保,而且心灰意冷,别人的死活,他都不在乎了……不,就算是在乎,他也无能为力了,就像当初对伍冠杰一样。   一切都完了,他已经尽力了,他没有对不起谁,谁都不能怪他。   看着李都尽显凉薄和狼狈的背影,个子矮小的警员眼底掠过一丝鄙夷,随即一个转身,快速朝着办公楼跑去。   顾瑜帆一回头,恰好看到他的这一连串动作,急忙对副队长比了个手势,示意他派人去跟着那个小警员。李都出事,看他那火烧火燎的模样,一准是有猫腻。   局长正心急火燎的等顾瑜帆,看到他进来,也顾不上骂他不遵守规定到处乱跑,而是急忙问城南区的事情。这事都已经惊动上面的大佬了,他却还半点都不知情。天知道他不久前忽然接到领导电话的时候,是多么的尴尬,一问三不知这个词实在是太贴切了,完美形容了他的窘态。   顾瑜帆知道他着急,也不卖关子,直接实话实说,把自己这一天干的事都交代了。   局长听完,简直目瞪口呆,指着他的鼻子,连骂娘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他怎么都想到顾瑜帆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做事情又这么出格,居然还敢跟陆云祁和云臻什么的合作……那些可都是市局常年盯着的对象,虽然这些年一直抓不到什么把柄,但是局长很清楚,这几个所谓的企业家手底下都不干净,他们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你你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局长回过神来,怒骂道,“你这胆子也太大了!这事要是处理不好,记你个大过,甚至开除你都有可能,你这是典型的无组织无纪律!”   “我认错。”顾瑜帆干脆利落的先道歉,然后才解释,“但是局长,现在是什么情形,你也知道了。咱们局里有内鬼,而且还不止李都一个,城南区这么多年都治理不好,都是这群内鬼的功劳,咱们的好几次集中行动,说不定都成了城南区那些帮派排除异己的工具!您想想这些,难道不觉得窝火吗?”   局长黑着脸不说话。   他当然窝火了,他在这个位置上坐了几年,城南区的问题就折磨了他几年。为了拿下城南区,他这些年来组织了数次大型专项行动,却没有一次取得想要的效果,就算成功打击了犯罪分子,也动摇不了那些帮派的根本。这些年来,每次一想起这事,他就觉得憋屈。 第356章 靳尧回来啦   而现在,顾瑜帆告诉他,那些专项行动之所以一直不成功,是因为警局有内鬼,他自以为的雷霆打击,其实都是那些帮派用来排除异己的一把刀,指哪打哪。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羞辱。   局长拿出这辈子全部的修养和忍耐,才把这扇到自己脸上的一巴掌给忍下来,回到办公桌前坐下,沉声道:“你刚才说的那些话,但凡有一句不实,就等着被处分吧!”   顾瑜帆明白,作为上位者,局长能忍下这些实属难得,他向局长投向感激的目光,郑重颔首道:“放心吧,局长,我保证,我刚才说的全部都是实情,没有半点隐瞒。”   他顿了顿,又道:“局长,我知道这件事让军方介入不合适,但是我实在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局里不知道有多少内鬼,也不知道他们坐在什么位置上,我现在的处境又很尴尬,要是不找帮手的话,我担心我一回局里,就被李都反咬一口,恐怕连见到您,把这些事情和盘托出的机会都没有。”   局长没好气的说:“我是不是还应该谢谢你,没把我也当成内鬼?”   顾瑜帆没忍住,乐了:“您当然不可能是内鬼,您当内鬼,冒那么大的风险,能得到什么?除非您是岭帮高瞻远瞩,多年前就埋下的暗线——”   他的话说到一半,就被局长狠狠瞪了一眼,骂道:“胡说八道!”   顾瑜帆摸摸鼻子,立刻道歉:“我胡说了,您别当真。”   看着局长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顾瑜帆并不害怕,而是大着胆子继续问:“局长,那您看……现在该怎么办?”   局长揉了揉眉心,只觉得头疼欲裂,无奈道:“还能怎么办,你都已经先斩后奏了,我也只能顺坡下驴。带回来的嫌疑人都交给你们一队审讯,务必用最快的速度找到王岭。至于李都,和那个指认他的孩子……把他们都带到我这里来吧,这事你们就别掺和了。”   顾瑜帆先是痛快的答应,然后又委婉的提醒:“局长,您身边可能也有内鬼,这事……”   局长没好气的说:“行了,这些事用不着你操心,把你带来的那两个部队的人也带来,我借用一下。”   有沈悠和杨默盯着,顾瑜帆就能放心了。他松了口气,忙不迭的答应,赶紧溜了。   局长的忍耐力也是有限度的,他可不想真的被永远停职或者开除。   他先是把局长的吩咐安排下去,然后就奔着审讯室去,进去之前,他忽然想起来一件大事,赶紧拉住一个人,问清楚靳尧在哪里。   “在二队的审讯室里,都坐了大半天了。”那人低咳一声,“他的律师在外面等了半天了,二队也不让进。”   顾瑜帆赶紧又冲到二队的审讯室。别看只有五六分钟,李都被带去局长办公室,然后被单独看管起来的事情,就已经传遍了警局,二队已经群龙无首,乱成一团,不少人都被带走问话。所以顾瑜帆直接进审讯室的时候,都没有人敢上来拦。   审讯室里,靳尧神情仍然平静,脸色却不太好看,多了疲惫和憔悴,连下巴上的胡子都冒出来了些。   就算他心里有数,直到警察没法拿他怎么样,但是在这样逼仄狭窄的房间里待一天,还要不停地应对翻过来覆过去的盘问,也够难熬的。   看到顾瑜帆总算回来了,靳尧先是松了口气,随即就拉下脸来,没好气的说:“太慢了!这都快一天了,我家卿卿肯定担心坏了。”   顾瑜帆一进门就被塞了一嘴狗粮,差点连自己想说什么都忘了,喘了两口气,才把嗓子眼被噎住的感觉顶过去,同样没好气的说:“我在外面奔波了一天,你在这坐着等,还这么多抱怨!”   靳尧坐着晃晃手腕,示意道:“快点给我把这玩意打开。”   他带着手铐一天了,想也知道这是那个李都故意搞事情。   顾瑜帆帮他解开手铐,靳尧揉了揉发疼的手腕,淡淡点评:“不知道这个审讯室的监控是谁负责,肯定也有问题。”   顾瑜帆哭笑不得:“多谢提醒。不过我这里的事情,就不劳烦你费心了。你也累了一天了,还是早点回家吧。”   靳尧瞥他一眼,挑眉道:“我不是在关心你,你难道听不出来我语气里的鄙夷吗?”   顾瑜帆:“……”   谁来帮帮忙,赶紧把这尊大神给送走!   还好,靳尧并不打算继续折磨他,毒舌几句之后,这位大神就忙不迭的走了,看来是真的担心家里那位。   看着靳尧撒狗粮,顾瑜帆就想到叶汶殊,可惜,他现在还见不到自家小孩,因为叶汶殊也被局长叫走了,说是要问话。   这也是正常程序,局长再怎么信任,也不会只以他的几句解释为准,就算局长信了,也无法让其他同事信服,所以就算舍不得小殊辛苦一天,还要接受盘问,顾瑜帆也没办法带他出来。   其实他也应该被带去做口供,局长估计是急着抓王岭,所以才把这事往后推了,等城南区的事情彻底解决,这一番询问肯定还是要补上的。   顾瑜帆一边惦记着叶汶殊,一边快步走进一队的审讯室。这里,还有一个难缠的硬茬子等着他。   ……   走出警局的时候,靳尧意外的发现路边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他刚一走出来,黑色轿车的车灯就亮起来,喇叭也响了一声。靳尧脚步微顿,微微蹙眉,举步朝着黑色轿车走去。   轿车前窗的窗户落下来,露出云臻那张温润秀气的面容。   “你怎么来了?”靳尧一愣,“我不是拜托你在医院陪着卿卿吗?”   云臻无奈一笑:“医生下午就说可以出院了。我本来想让他再多呆一会,等你出来了找他,可是他说什么都不肯……”   靳尧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熟悉的清凉嗓音从后座传来:“阿尧!你终于出来了,我等你等得都快睡着了!”   靳尧大惊,赶紧往车后座看:“卿卿?你怎么——”   这小家伙,怎么这么不听话!   云臻打断他的兴师问罪,低咳一声道:“先上车吧,上车以后再慢慢说。”   在警局门口吵架也不好看呀,虽然以他对这两口子的了解,这场架大概率是吵不起来的,靳尧心疼都来不及,哪敢跟许唯卿吵架?   果然,靳尧上车之后,本来还想责备许唯卿几句,却在少年迫不及待的钻进自己怀里之后,立刻就哑火了,一句说教都吐不出来,只知道摸着许唯卿的头发道歉:“是我不对,不声不响的离开那么久,你会担心也是应该的……乖,没事的,我什么事都没有,只是被叫来问话,问清楚之后就放我走了……”   云臻坐在前面,和开车的安陵交换了一个好笑的眼神。两人谁也没开口打破这一刻的宁静和温馨,他们都知道,靳尧和许唯卿能有这一刻的团聚和宁静,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这两天看似也没发生什么,实则暗流涌动,波涛汹涌,不管是许唯卿还是靳尧,都经受了考验,就算到了现在,事情也还没有彻底解决,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鹿死谁手。   等到许唯卿和靳尧抱够了,依依不舍的分开,云臻才低咳一声,开口问道:“顾瑜帆那边怎么样了,找到王岭了吗?”   靳尧在警局里时急着离开,只是简单和顾瑜帆交流了一下情况,闻言道:“还没有,但是他们抓到了陆鸣柳,就是陆云祁那个堂弟,你还有印象吧?”   云臻点点头道:“当然,印象深刻。”   他还挺羡慕陆家的,除了陆云祁以外,同一辈里还能出陆鸣柳这样一个人物,不像他们云家,人丁本来就不兴旺,平辈和下一辈里,还扒拉不出来哪怕一个有本事的。   当然了,由于陆鸣柳一直热衷于和陆云祁对着干,所以这个“人才”,也没为陆家做什么贡献,反而让陆云祁很头疼。   云臻沉吟道:“王岭藏不久的,陆鸣柳为了自保,八成要供他出来。他们应该只是合作关系,本来也互不信任,大难临头了,肯定要各自飞。”   靳尧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看来一切终于要落下帷幕了。”   云臻感慨道:“不容易啊,这么多年,我总想着要让城南区改天换日,没想到现在,居然是跟陆叔和你一起做到的。这要是从前的我,真的想都不敢想。”   能有今天的这一切,与其说是感谢靳尧和陆云祁的配合,还不如说是感谢许唯卿,要是没有他像磁石一样,集中着所有人的信任和牵挂,城南区的事情,也不会有这么大的进展。   这样想着,云臻就笑着看向许唯卿,毫不吝啬的夸奖:“这都是多亏了卿卿,卿卿可真厉害!”   这哄小孩一样的语气,让许唯卿很是茫然了一下。   然后他眨眨眼,有些不安的问:“容舞和齐暮……有抓到他们两个吗?” 第357章 围追堵截   这个简简单单的问题,却让靳尧和云臻都愣住了。   靳尧握着许唯卿的手,喃喃道:“怪了……今天一天,我竟然都没想起来这两个人,这到底是……”   云臻蹙眉,也低声道:“我也没想起来他们俩。”   他们两个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里都浮现一丝诡异——以他们多年来养成的行事周密的习惯,是不可能留下这么大的疏漏的,眼下这情况……实在是不正常。   云臻沉声道:“我这就安排人去查。”   靳尧欲言又止,垂眸看向许唯卿。许唯卿恰好也抓着他的衣角,对上他的眼神后,许唯卿无声的比口型:“系统。”   他几乎可以确定,这肯定是系统搞的鬼,虽然不知道它是怎么做到的,但是能让靳尧和云臻都忘记容舞和齐暮的事,这定然是有强大外力干扰的缘故。   靳尧微微点头,他和许唯卿的想法不谋而合。系统实在是太超然的存在,就算目前来看,他们的计划基本上已经成功了,001和木欢也全身而退,但是谁也不知道系统还有没有留下什么后手。   也许被他们遗忘的容舞和齐暮,就是系统留下的那个后患无穷的后手。   想到这里,靳尧和许唯卿心底同时升起一丝不安——这一天的时间里,容舞和齐暮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那两个都是不安分的,虽然直到现在都没有出现什么值得注意的乱子,但是也许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越是不动声色,越是让人忧心。   靳尧沉声对云臻道:“先赶紧送我们回老宅,我担心——”   他的话还没说完,开车的安陵就忽然一扭方向盘,拐进了右手边的一条小路。   云臻蹙眉:“怎么回事?”   安陵看向后视镜,沉声道:“少爷,后面有车跟着我们。”   他也是刚察觉到不久,刚才猛地拐弯,就是想确认一下自己的怀疑是不是真的。现在一看,那几辆车果然马不停蹄的追了上来。   靳尧等人也看向后面,都看到了数辆贴了黑色窗膜,看不清楚内里的黑色轿车。   靳尧沉声道:“的确是冲着我们来的。”   云臻嗓音冰冷:“安陵,看你的了,想办法甩掉他们。”   安陵神色不动,只沉声应了一声,就继续专心开车。他倒是并不惊慌,作为少爷的秘书兼保镖,类似被跟踪这样的事情该怎么处理,他是早就受过严格培训的。   整个江都市的地图从他脑海深处调用出来,安陵迅速定位到自己目前所在的位置,然后大脑飞速运转,用最快的速度推算出最适合甩开追兵,又能尽快抵达安全地点的路线。   他们的车子不再像之前那样行驶平稳,安陵提高了车速,又特意选择了小路,想利用自己对道路的熟悉来甩开追兵,可后面的几辆车子也不甘示弱,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之后,很快就提高了车速,奋力追赶上来。   云臻看向靳尧和许唯卿,蹙眉道:“会不会是齐暮他们搞的鬼?”   靳尧颔首道:“有可能,不知道他们安排了多少人,我们准备不足,要是他们人太多的话……”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眉头死死皱了起来。   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情况,就在他们都觉得一切已经尘埃落定,放松警惕的时候,齐暮和容舞却在这个节骨眼等着他们……他们眼下的处境,很危险!   靳尧的目光落在许唯卿身上,只觉得越发忧虑,如果只是他和云臻在车上还好,他们身上都是有点功夫的,可许唯卿不会那些,要是真的被追上……他很担心许唯卿的安全。   许唯卿察觉到他的不安,试图安慰他:“阿尧,别担心,我相信安陵,他肯定能带我们到安全的地方的。”   云臻已经开始打电话联系手下,安排人尽快过来支援。听到许唯卿的话,他刚好挂断手机,笑着回过头来说:“是啊,不用担心,安陵是最好的保镖,我们不会有事的。”   安陵抿了抿唇角,很想说情况没有那么乐观,但最后还是没说出口。他明白少爷的意思,像这样说,其实只是为了让许唯卿安心罢了。   情况真的很不乐观,因为在安陵脑海里的那张地图里,他已经被逐渐逼离了原本设想的路线,一路朝着城西边而去。   城西郊区是大片的垃圾填埋场,很少有人会去往那边,那一片的基础设施也建设的不太好,道路更狭窄,能够用来甩开追兵的空间也更小……安陵隐约猜到了对象的目的,也许城西郊区那边,才是对方的最终目的,他们就是想把他们的车逼到那边去。   安陵一直在绕路,试图突破对方的牵制,但却很难做到,因为对方的车比他想象中的要多得多,好几次他想绕出去,却发现前面下一个路口早已经有车挡在那里,不得已,他只能重新改变方向,又一次朝着西边驶去。   如此反复几次,安陵就明白了,不管追着他们的人是谁,此人都是下了血本,而且有着充足的人力和财力,不然的话,是没法这么大手笔的布下这样的天罗地网的。   城西地处偏僻,云家的手下也很少往这边来,就算少爷现在呼叫支援,自己人能及时赶到的可能性也太小了。   随着车窗外的情景飞快变幻,很快,云臻和靳尧等人也反应过来了,他们这是被对方逼到了城西。   许唯卿知道,兄长和丈夫八成都是顾虑自己的心情,所以才一直没有多说,他体谅他们的心情,感动于他们的体贴,却不想以为自己的缘故耽误正事,反而给身边的人带来危险。所以他一脸认真的开口道:“安陵,现在情况是不是不太好?你不用顾忌我,直接说出来吧,我们一起商量一下,也许能有解决的办法呢?”   安陵有些犹豫,但是眼下的情况实在容不得他耽搁,不得已,他轻声问:“少爷?”   云臻透过后视镜看着许唯卿,看到少年一脸的坚毅,心里不由一松,低声道:“行,就按卿卿说的办吧。”   也对,许唯卿就算再怎么柔弱,都是他的弟弟,是云家的孩子,骨子里总是坚强的,从开始到现在发生的那么多事情都证明了这一点,他也应该更相信许唯卿才对,没必要什么事情都遮遮掩掩。   得了云臻的允许,安陵这才言简意赅的把眼下的情况和自己的猜测和盘托出。   许唯卿听完以后,迟疑道:“人力和财力……这个,单是容舞和齐暮的话,应该做不到吧?”   容舞倒是有钱,可她不仅是外地人,甚至都不是这个世界人,她哪里来的这么多熟悉江都市的好手?至于齐暮,就更是要什么没什么了,甚至都要像陆鸣柳一样,依附着王岭……   等等,王岭?   许唯卿眼睛发亮,脱口而出道:“王岭有没有可能就在城西?”   警察找了一天,都没找到王岭的下落,但是对方有可能藏身的几个区域,都已经搜素过了,通缉令也发下去了,按理来说,王岭如果藏身在人流量密集的地方,很可能已经被发现了,但是却直到现在都没有线索……倒是人烟稀少的城西郊区,更符合眼下的情况。   王岭如果藏在这里,一是减少被人发现举报的可能性,二是这里偏僻落后,警方搜查时也会把这里放到最后,搜索时也不会特别上心……这样一想,城西郊区简直就是最完美的藏身地!   他的话,让靳尧和云臻微微一愣,随即神色微变。   “的确有可能……”靳尧沉吟道,“之前就听说齐暮和王岭也有勾结,看来现在还是一样……之前我还觉得以王岭的性格,应该会更倚重陆鸣柳,但是现在看来,陆鸣柳反倒成了扔出去的烟雾弹,他实际上更信任的人,其实是齐暮?”   云臻淡淡的说:“也许……这两个都是用来吸引我们注意力的替身,不管哪一个被警察或者我们找上,王岭都会毫不犹豫的舍弃,然后选择另一个。”   这倒的确像是王岭会做出来的事情,那毕竟是只老狐狸了,不仅阴险狡诈,还毫无情义可言,不管是谁,只要威胁到他的安危,都会被毫不留情的舍弃。   “姜还是老的辣。”云臻感慨道,“看来陆鸣柳这次,是与虎谋皮了。”   许唯卿想了想,不解道:“但是王岭为什么会盯上我们?现在追他追的最近的,不应该是警察吗?就算他不敢和警察对着干,也应该是找陆云祁才对……我们都没有见过他,他追着我们做什么?”   靳尧闻言,心情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心想宝贝啊,也就你自己还不知道你有多重要了!要是没有你的话,靳云陆三家根本不可能合作。在他看来,王岭与其说是追着他们,还不如说是追着许唯卿,而且这个选择不可谓不精明,真真是做到了蛇打七寸!   他也没把这个想法告诉许唯卿,这种事情,还是不要说出来,免得让许唯卿徒增烦恼。 第358章 截然不同的容舞   云臻和靳尧是完全相同的想法,两个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掩下心底的担忧,没有让许唯卿看出异样。   许唯卿自己琢磨了一会儿,倒是从他的角度想出点端倪——他倒是没自恋到觉得自己这个小虾米能左右大局,他只是想到了明显受到系统影响的靳尧和云臻,既然容舞和齐暮能让他身边的人暂时遗忘自己,那么干扰一下王岭的意志和思路,估计也不是什么难事。   总之,如果系统真的把那所谓的后手留给了容舞,那以那个女人的疯劲,做出什么来,许唯卿都不觉得奇怪。   他换位思考一下,觉得如果换做自己是容舞,现在估计已经恨死“许唯卿”这个穿越者了,恨到什么都可以不管,但必须要许唯卿和靳尧付出代价才行。   再加上齐暮……这两个人搅和在一起,准没好事。   他们的车一直向西边开去,到了这里,已经几乎没有岔路口了,后面跟着他们的车子越丝毫不减少,甚至有越来越多的趋势。安陵没有再加快车速,而是有意无意的放慢了些,给自己留出更多时间观察四周。   因为城西大垃圾场的缘故,这一片居民区很少,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化工厂,左右看看,一片寥落冷清,甚至有种钢筋水泥塑造而出的肃杀感。   安陵唇角紧抿,他能猜得出来,估计再往前开不久,前面就会有车子等着拦他们下来……他本该突破重围的,但是只他这一辆车,实在难以完成这个过于艰难的任务。   没办法,对方仿佛编制好蛛网的蜘蛛,只等着坐镇老巢守株待兔,他们却被打的措手不及……疏忽了就是疏忽了,虽然不甘心,但这一局,几乎已经注定是他们输了。   云臻也明白这一点,眉头不由皱起,干脆给陆云祁发了个位置共享。   靳尧没跟他沟通,却再一次和他想到了一起,他也在用手机发位置共享,不过是发给顾瑜帆的。   不管是陆云祁还是顾瑜帆,只要有人能尽快赶来,他们就还有希望。   与此同时,城西的一处工厂里,所有机械都是停止状态,这让工厂空旷的空间变得无比寂静,如果不是一路往深处走,是不会发现这里面居然藏了很多人的。   王岭带着剩下的手下躲在这里,这里是他最信任的最后据点,也是狡兔三窟里最后那一个窝,为了不泄露行踪,他甚至没有在工厂里安排哪怕多一张床或是一把椅子,就是怕有工人起疑心。   所以现在他终于用上这个地方的时候,这里的藏身条件却并不好,就连刘伍都没能捞到一张椅子坐坐,就只能靠着王岭休息的位置席地而坐,好歹歇一歇,他的老相好林美静也在不远处的地上坐着,有手下脱了外套给她垫着,才不至于直接坐到冰凉的水泥地上。   刘伍脸黑如炭,眼神像刀子似的,时不时瞪向舒舒服服在椅子上坐着的容舞和齐暮,心里满是不忿——凭什么他这个二把手都只能坐在地上,容舞和齐暮这两个外来货却能坐下?岭爷这实在是……就不怕下面的兄弟们看了寒心?   刘伍满腹牢骚,却不敢说出来,因为王岭都还没开口呢,谁敢胡说八道?   底下的小弟大都还年轻,从进来开始,看到的就是王岭每天笑呵呵的,慈眉善目的老头儿模样,可是他不一样,他是从当年那场血洗城南区的大动荡开始,就跟着王岭的。从青年到中年,他亲眼见证了王岭的各种手段,看过不少人凄惨的下场,这让他发自内心的敬畏王岭,甚至是心怀恐惧……这个老头儿看起来苍老衰弱,似乎连一只鸡都杀不死,但实际上,王岭手上直接或是间接染上的鲜血,用再多的水都洗刷不干净,有时候闭一闭眼再睁开,刘伍都仿佛看到王岭身后跟着道血色的鬼影……   人家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刘伍觉得自己也是年纪大了,都开始心虚了,再这样下去,说不定哪天能自己把自己吓死。   想到这里,他就越发觉得王岭不像个正常人,心狠手辣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么大年纪了,甚至比年轻的时候更加心狠手辣……他有时候都想问问王岭,晚上躺下睡觉的时候,难道都不会做噩梦吗?   王岭坐在硬木板的椅子上,自然也是不舒服的。他在帮派里一人独大,养尊处优的日子已经过了很多年了,冷不丁的在上了年纪以后来这么一出大逃亡,委实是很大的考验,还好,他撑下来了,进了这个工厂,安全就基本无虞了,警察找到这里的可能性很小,再加上他提前释放出去的“烟雾弹”……   对于自己这一手断尾求生,王岭还是很有把握的,他连离开江都的车都已经安排好了,假身份也在刘伍那里收着,实在不行,他就直接带着钱离开,到哪里都能潇洒的过完后半辈子。   但是他唯独没想到,容舞和齐暮居然找来了这里。   他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怎么得到的线索,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避开警察等人的搜捕,直接冷不丁的找上门来的……他们明明都是他提前安排好的棋子,和陆鸣柳的作用差不多,可是现在,棋子却彻底脱离掌控了。   刚看到他们的时候,王岭努力把震惊和难以置信隐藏起来,这才没让刘伍等人看出端倪。刘伍估计以为是他安排容舞和齐暮一起过来逃命的,却不知道他根本就毫不知情,眼下的情况同样出乎他的意料。   他让刘伍带着人避开,自己跟容舞和齐暮面谈,他需要知道对方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可容舞却再次让他吃了一惊,因为这一次见到的女人,和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她的态度不冷不热,甚至是有些漠然,说话时也是言简意赅,一板一眼,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简直……仿佛一个毫无破绽的机器人。   王岭试着用靳尧试探她,容舞却只是说她是想办法从靳尧和罗切那些人手里逃出来的,之所以到这里来找他,的确是因为得到了线索,但是线索的源头到底是哪里,她也不清楚。   而齐暮,也跟之前不太一样,容舞说话的时候,他始终低着头,像是漫不经心,王岭却在仔细观察他的肢体语言之后,惊讶的发现齐暮居然是在害怕。   他似乎对容舞怀有恐惧,连抬头看她都不敢。这与他之前的态度很是不同,王岭记得,齐暮是很厌恶容舞的,并不是恐惧,硬要说的话,王岭觉得齐暮根本就看不起容舞,甚至觉得她是个背信弃义的婊子。   听说容舞还被齐暮狠狠地打过一顿……   可是现在看来,这两人的关系却跟以前截然相反,齐暮明显对容舞心怀畏惧,连插嘴说句话都不敢,只知道低着头装怂。   他的态度,让王岭心生忌惮,听完容舞说了跟没说差不多的“解释”,王岭试探着问:“容小姐,你来我这里,是打算做什么?”   他跟容舞的确合作过,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容舞后来又要跟青山帮合作,这种墙头草吃两头的行径,王岭很是看不惯,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和容舞是敌对关系还差不多。   现在他要跑路了,容舞却跑来了,王岭实在怀疑对方的用心。   但偏偏容舞又是只带着齐暮登门,其他人手一个都没带,身上也检查过了,没有任何通讯设备,这又让王岭觉得是自己多虑了,容舞恐怕是有所求,才找上自己的。   果然,他这样问了之后,容舞便干脆的和盘托出:“我必须处理掉一个人,想借你的势力一用。”   她跟他说话的时候,都不用尊称了。   这样不够恭敬的态度,让王岭很不舒服,他嗤笑一声道:“容小姐,我帮你,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我能让你重新回到城南区,做城南区……不,是整个江都的老大。”   容舞三言两语,轻轻松松的说出能让王岭为之侧目的豪言。   王岭有些失去耐心,摆摆手道:“容小姐,我现在处境不好,不是能陪着你玩小孩子过家家游戏的时候,我可以给你们也准备一辆车,还有离开Z国的船票,你要是嫌坐船辛苦,机票也不是不能安排……”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容舞毫不客气的打断了。   “我来之前,已经安排好了,要是一直不跟我的人联系,他们就会报警,把你藏身的这个工厂的位置告诉警察。王岭,我劝你还是跟我合作,那样的话,我们至少是双赢,你不至于被抓。”   王岭难得的失去了涵养,拐杖重重砸在地上,怒道:“容舞,你这是在威胁我?!我现在就能一枪崩了你!”   这个女人,是以为他不敢对她动手是不是!   他太过生气,直接忽略了忽然抬起头来看向自己的齐暮,也没有细想齐暮看过来的那个眼神。   下一秒,他就看到原本站在离自己五步远之外的容舞,一眨眼就出现在自己面前,手一抬,就死死扣住他的喉咙。 第359章 鬼上身了?   齐暮的脑袋埋的更低了,仿佛早就有所察觉,连抬头看容舞一眼的意思都没有。   王岭被容舞钳制着最脆弱的咽喉,根本发不出声音,他拼命朝着右边看去,那里有他的保镖。可惜,他刚才有心对容舞私下问话,所以故意让他们站的远一些,现在反倒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本来觉得,以他和容舞齐暮之间的距离,就算他们突然暴起要做点什么,他也来得及发出声音让保镖过来,更何况他还有最后一道保险,那就是放在手边的枪。   可是就在刚才,容舞掐住他的瞬间,他去摸枪,却发现摸了个空!   这让王岭浑浊的瞳孔猛地放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正在发生的事情是真的。   容舞,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居然凭空消失又忽然出现,仿佛瞬移了一样,直接掐住他的死穴不说,甚至还夺走了他的枪!   王岭试图发出声音,却根本做不到,剧痛的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气声,窒息感随之传来,这一刻,他几乎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他的目光散乱,不知不觉间落在深深低下头的齐暮身上,忽然恍然——难怪他对待容舞的态度那么奇怪,原来……原来他早就知道……   这个女人不对劲,她绝对有问题……可惜,他明白的太晚了。   就在王岭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他听到容舞语气淡漠的说:“现在你考虑清楚了吗?”   王岭顾不得仿佛要断了一样的脖子,拼命点头,虽然他的拼命,也只是让脑袋微微移动了几厘米而已——这女人的手仿佛钢铁浇筑,那样可怕的力气,让他根本无法撼动丝毫。   至于容舞提出的那个要求……随便什么吧,只要别杀他,他什么都可以做。   容舞大概是终于满意了,缓缓松开手。王岭立刻像濒死的鱼一样拼命呼吸,空气涌入喉咙,刺激的他想要咳嗽,却被容舞冷冷的盯了一眼。   “憋着。”她的眼神仍然冰冷,仿佛什么无机质的机器,“不然杀了你。”   王岭:“……”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憋住的,但是他竟然硬是忍着一声都没有咳嗽,只是脸色涨红,看起来极其狼狈。   好不容易忍过这一阵,他看着容舞又慢慢走回原本的位置坐下,行动间很有韵味,和刚才的凶狠冰冷很不相同,不由愣住。   恍惚间,他几乎要以为刚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场梦。   可是肿痛着的喉咙,和空荡荡的手边,都在提醒着他,容舞真的不是个正常人,她……甚至不像个人类!   王岭下意识的又一次看向右侧,心里犹豫着想要喊人。   就算容舞是妖怪或者是恶魔之类的,应该也敌不过子弹吧?不然的话,她刚才也不会夺走她的枪……   可惜,这个念头还没转完,他就看到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自己,那正是他用来防身的那把枪,可惜,现在这个本应该保护他的武器,却被敌人握在手里,毫不留情的对准了他。   “你不老实。”容舞淡淡的说,“我不想杀人,你最好听话一点。要是没考虑清楚的话,我可以再给你点时间。”   这样说的时候,她的另一只手,又一次作出爪子一样的动作。   王岭选择老实。   虽然容舞的要求和他的计划背离,他本来打算安安静静的苟在这里,等到城南区的风波平静,再悄无声息的离开,可是容舞却让他把人手都放出去解决个人……一个不好,这些人手就会把警察或者是陆云祁给引来,要是他被那群家伙发现了,可就麻烦了。   但是现在要是拒绝容舞,他估计立刻就要付出代价。   不配合容舞,立刻就会死,引来警察和陆云祁,他好歹还能想想办法,有脱身的法子。两害相权取其轻,他根本就没有什么犹豫的空间。   王岭举起双手示意:“不用了,这次我是真的考虑清楚了,我会帮你的。你说来听听,要解决的人是谁,我好安排。”   容舞没有放下枪的意思,就这样说道:“许唯卿。我要你把他带到我面前来,然后杀了他。”   许唯卿?那不就是靳尧的老婆?容舞为什么要杀他?难道是因为她一直追求靳尧,想把靳尧的老婆解决掉,好自己上位?   不,看容舞漠然无情的样子,也不像是为了感情冲动的样子……   王岭百思不得其解,在他看来,容舞就算要杀人报仇,该找的也是靳尧才对,怎么会是许唯卿?除非这女人和他原本的计划一样,也是想抓靳尧等人的软肋来整治……   不管王岭怎么猜测,眼下都没有他讨价还价的余地,容舞怎么说,他就得怎么做,所以他倒也干脆,直接答应下来:“可以,我这就安排人去查,找到他以后,就把他带过来。”   就算他态度很好,容舞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半分变化,只是点点头道:“那现在就做吧。”   说完,她就站起身来,举步欲走。   王岭心里一动,忍不住问:“容……小姐,既然你有这样的本事,为什么不自己直接去到许唯卿面前杀了他?对你来说,这应该轻而易举吧?”   容舞瞥了他一眼,轻声道:“因为我无法亲手杀死他。”   无法……亲手杀死他?王岭微愣,没太明白容舞的意思,可是又不敢继续追问,担心惹怒了这个疯婆子。而容舞也的确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直接继续迈步往前走,头也不回的朝着众人聚集的地方去了。   齐暮迟疑了一下,没有急着跟上,而是终于抬起头来,一脸苦笑的对王岭说:“岭爷,抱歉了,我也不想这样的,只是你也看到了……我实在是没法子。”   王岭面色阴沉的看着他,哑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容舞不是个正常人,他拿她没办法,但是齐暮,他还是不放在眼里的。   齐暮本来就不怕他,现在更是没把他放在心上。在他看来,被容舞找上门的都是一类人——倒霉蛋罢了,谁也没比谁厉害什么,所以回答王岭问题的时候,他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轻佻,只耸耸肩道:“谁知道呢……这婆娘是忽然出现在我面前的,忽然,懂吧?就跟刚才她忽然掐你脖子一样,眼睛一眨,她就瞬移了。我那时候就知道她不好惹,她问我你的藏身地,我怕死,就只能说了。”   王岭很是恼怒,恨恨道:“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   齐暮摇摇头,无奈道:“我总是有我的办法的,我手下有个小黄毛,是个包打听,你在这里置办了个工厂的事,藏的住一时,藏不住一世,有人发现端倪也很正常。帮派里面就是这样,养的人越多,体量越庞大,就越是藏不住秘密。”   王岭胸膛剧烈的起伏着,脑海里飞快掠过一张又一张脸,他在想,到底是谁嘴巴这么不牢靠,居然把这处工厂的地址给泄露了出去!他思来想去,觉得最有可能的恐怕就是自己的副手刘伍。   他置办这处工厂,肯定不会自己亲自去,这事交给别人他又不放心,最后就是让刘伍去的。他是找了个其他借口,让刘伍去买地盖厂房的,说赚的钱都用在帮派里,可是这事毕竟经了刘伍的手,难保他不会想多……   越是琢磨,刘伍的可能性就越大,王岭站起来拄着手杖出去的时候,面对刘伍自然就没了好脸色,恨不得给他一拐棍才好。   刘伍完全不明所以,就被王岭给瞪了一眼。他还以为是容舞和齐暮说他坏话了,心里七上八下的,看向齐暮和容舞的眼神也变得不善起来。   容舞完全不在意他的目光,至于齐暮,他本来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之前只是因为容舞的缘故才装鹌鹑,现在离容舞远了,他就又生龙活虎起来,察觉到刘伍在瞪自己之后,他不仅不怕,反而还故意冲刘伍眨眨眼,算作挑衅。   刘伍差点就挽袖子上去揍他了,却被王岭拽住。王岭冷冷的看他一眼,嗓音沙哑:“干什么!别惹事!”   刘伍先是不忿,随即惊讶道:“岭爷,您嗓子怎么了?”   王岭拽了拽领口的衣服,庆幸自己一贯穿的都是领口比较高的衣服,不然的话,要是被手下人看到脖子上的勒痕,可就麻烦了。   他摆摆手,轻描淡写的说:“没什么,就是天气太干燥了,你去给我倒点热水来。”   刘伍听得出他语气里的冷淡,不敢再驳他,赶紧张罗着去烧水倒水了。   等他走了,王岭又低声问齐暮:“容舞和之前大不一样了,难道是以前在扮猪吃老虎?”   听他终于问到关键,齐暮神色正经了许多,也压低声音小声说:“应该不是,我倒是觉得,她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我觉得,她可能是鬼上身了。”   王岭:“……”   让他这样的人承认世界上有鬼,无疑是一种折磨,可是除了这个,还有什么能解释容舞的异样呢? 第360章 忠犬和狼狗   王岭安排人去寻找许唯卿,并要求把人带到工厂里来之后,容舞就找了个椅子坐上,垂着眸子安静的等待,完全没有和其他人交流说话的意思。王岭见状,干脆就大着胆子,先把齐暮拉到一边,能再多问几句是几句。   虽然容舞这娘们像是鬼上身,他们这些人肯定斗不过鬼,但是王岭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肯定是不可能轻易认命的。就算容舞是个什么千年厉鬼,他也要琢磨琢磨有没有办法和她斗一斗。   识时务是一方面,但也不能真的低下头给人当奴才,总要有颗不服输的心,才能有改变命运的机会。   巧的是,齐暮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两个人干脆也找了个角落。齐暮没再卖关子,而是仔仔细细把自己和容舞接触这一段时间后察觉到的蛛丝马迹说了出来。   “我不是凭空怀疑她鬼上身的,她不仅变得速度奇快,力量巨大,而且性格也完全变了,变得……像个机器人似的,看着就瘆得慌。”齐暮努力组织语言,“但是奇怪的是,她却记得容舞经历过的所有事情,我试着试探了她几次,她都看出来了,还让我收起那些小心思,不要多管闲事……”   王岭蹙眉:“会不会是她以前一直扮猪吃老虎?”   齐暮摇摇头,苦笑道:“那她也扮的太真了,而且……如果是装的,怎么可能忍得下我之前那样打她?而且她之前有钱有势的,也没必要那么忍耐啊……我觉得她就是里头换芯子了。”   王岭眉头皱的死紧,心里还是不太相信的。   虽然他亲眼看到容舞会瞬移,也亲身体验了这女人的凶残,但是鬼上身这种事,他实在是不愿意相信。   他想了又想,总算想到一个漏洞,轻声道:“她既然这么厉害,为什么刚才还说她杀不了许唯卿?”   “岭爷,您可不像是这么粗心大意的人。”齐暮小声说,“她刚才说的,是她没法亲手杀。我琢磨着,是不是因为那个许唯卿身上,有什么能克制鬼的东西,所以她不敢自己动手?”   那东西肯定非常厉害,说不定是什么佛祖点化过的宝贝,是靳尧找来保佑他老婆的,这才让容舞不敢下手。齐暮琢磨着,他该撺掇王岭一起,从许唯卿那边把东西抢过来才行,不然的话,谁知道容舞解决了许唯卿之后,会不会卸磨杀驴,把他俩也给解决了呢?   王岭却哑然。他还是不觉得容舞是鬼上身,自然也不相信许唯卿那能有什么克制妖魔的宝贝,这也太邪乎了!但有一点,他是想的和齐暮一样的,那就是许唯卿那一定有什么能让容舞忌惮的东西,他也觉得应该抢过来,好保住自己。   不管信不信鬼神之说,至少他和齐暮的目标是一样的,两人交换了一个隐秘的眼神,也不敢把这个打算说出来,万一容舞有顺风耳之类的特异功能呢?   聪明人,彼此对个眼神也就够了,到时候再见机行事。   远处角落里,容舞闭目养神,唇角却勾起一丝嘲讽的笑,仿佛在笑话王岭和齐暮的自不量力。   再之后,王岭跟齐暮就回到容舞身边,三个人一人一张椅子坐下,刘伍带着热水回来了,王岭心里对他还有气,也没让他坐下,只淡淡的说:“你离我近点,现在形势不好,不安全。”   刘伍一愣,差点脱口而出,说好,您等我搬个凳子来。   可是王岭却瞥了他一眼,没给他说出这句话来的机会。刘伍这时候才明白,王岭居然是让他直接坐地上!   他顿时傻眼了。坐地上也不是不行,他一个大老爷们,坐哪都可以,问题是还当着这么多兄弟的面呢……他好歹是个二把手副帮主,连个椅子都挨不上,多丢人啊!   “岭爷,我……”   王岭再次打断他,淡淡的说:“怎么还站着?不累的话也行,就站着吧。”   刘伍:“……”   站着比坐着更丢人好不好!   他没辙了,只能慢吞吞的坐下,尽可能表现的姿态潇洒一点。虽然这样也挽回不了面子,但是显得自愿总好过看起来像是挨罚了,他还能自我安慰,这是他对岭爷的忠心。   虽然,他心里难受极了,完全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好奇齐暮和容舞到底对王岭说了什么,不仅让王岭改变主意派了不少人手出去找那个叫许唯卿的,还对他态度大变。   他琢磨着,以前应该也没得罪齐暮和容舞啊,为什么这时候了却给他穿小鞋?   但是就算再难捱再费解,他也没办法,只能老老实实的坐在地上——他很了解岭爷,这位大爷是个心眼小的,要是被他记恨上了,不让他气给撒出来,他回头只会更倒霉,说不定连这个副帮主的位置都坐不稳。   就在刘伍度秒如年的时候,工厂外面终于传来动静,一道道急促的刹车声响起,接连十多下,瞬间让工厂里的所有人都支起了耳朵。   这是……把许唯卿给带来了?   齐暮下意识的站了起来,就连王岭都差点失态,还好他年纪大了动作慢,这才在条件反射之前反应过来,稳稳的坐住了,只是让刘伍出去看看情况,把人给带进来。   他不能在这么多手下面前表现出紧张和不安,更不能让人看出来他是受到了容舞的威胁,一旦被发现,他的威信就将荡然无存。   有些出乎他意料的,是容舞居然也坐着没动,他下意识的看过去,发现对方眉眼分毫未变,仿佛完全没听到外面的动静一样,淡定的吓人。   王岭心底生出一丝疑惑——容舞这么大费周折的折腾,不就是为了见到许唯卿,再“解决”掉对方吗?怎么现在人终于找来了,她却又毫无动作?   就在他不解的时候,容舞忽然抬眸看了他一眼,轻声道:“待会我来和他们交涉,然后由你杀了他,我就会离开。”   此时他们三人身边没有旁人,王岭干脆问她:“那等他进来,我直接一枪崩了他,不就行了?”   都要动手杀人了,还有什么交涉的必要吗?   可容舞却摇摇头,低声喃喃:“不行的,我还有话要跟他说。”   这倒是合了王岭的意,他还想找机会搞清楚许唯卿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能让容舞心生忌惮。要是许唯卿一进门就死了,他就什么都问你出来了。他可不敢相信容舞的承诺,女人最是善变,万一容舞杀红眼了,许唯卿死了之后,下一个就要杀他,该怎么办?   这时,刘伍已经带着不少人回来了,王岭抬眸,一眼就看到了走在最前面,神色冷峻的靳尧。   他和靳尧没有过接触,但他经常在各种周刊杂志上看到靳尧的脸。英俊,阳刚,所有书面上的文字对他都只要褒扬,没有贬低,仿佛他就代表着江都最上流阶级的最高峰,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巅峰。   王岭本能的不喜靳尧,也许是因为他的年轻自负,也许是因为靳尧是与他截然不同的那种人,能生活在磊落的阳光下,有钱有权,娇妻在怀,接受所有人的羡慕和景仰。   他虽然也有足够的钱,但是却只能躲在肮脏无趣的城南区,没有机会去参加宴会,没有机会去结识权贵,在靳尧这种天之骄子眼里,他是卑微的,可恶的,恐怕连见一面聊几句,都觉得跌份儿。   这也是他最最恨陆云祁入骨的原因之一。明明陆家发家也不干净,手上沾了不知道多少脏事,可陆云祁却慢慢把自己洗白了,现在居然也能入选什么劳什子的十大青年企业家,居然还有人说他是什么钻石王老五!   靳尧那样的人也就算了,人家命好,含着金汤匙出生,他没法比,也没得比,可是陆云祁呢?   大家都是刀尖上舔血过来的,凭什么他就得待在泥巴里,陆云祁就能被捧上云端?   一想到陆云祁,王岭的注意力就被分散了,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靳尧等人已经站在他的面前。   刘伍一肚子怨气,态度很不客气,抬脚就要踹靳尧,骂道:“到了我们岭帮的地盘,还敢站着不动弹?给爷跪下!”   他的脚还没挨到靳尧,就被安陵毫不客气的踹了回去,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你——”   安陵面无表情的盯着他,轻声道:“岭帮又算什么?你们现在是被警方通缉的嫌犯,还是夹起尾巴来做人的好。”   他家的少爷居然要待在这种满是灰尘的破烂地方,这都是他的失职。一想到这个,安陵的心情就糟糕到极点,恨不得一枪崩了刘伍泄愤。   他不高兴的时候,就仿佛从忠犬转变成了狼狗一样,眼神里都透着凶狠和暴躁,竟然让刘伍都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   还是云臻抬起手,顺毛似的捋了捋他的后脊,安陵眼底的戾气才散去了些,抿紧唇角沉默下来。   安陵笑着把他拉开,自己上前一步,主动对王岭道:“岭爷,还想着是谁这时候请我们来做客,没想到是您。” 第361章 斗法   云臻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也是可以,还好在场众人几乎都是老谋深算,心机深沉的主,所以并没有露出什么异色,唯独许唯卿差点笑场,紧张不安的心情都随之一扫而空。   他甚至还看到云臻故意侧过头,对自己俏皮的眨了眨眼。   许唯卿心底暖洋洋的,他知道,云臻这是故意的,特意安抚自己。   他也对云臻挤了挤眼,表示自己明白他的心意。   王岭看着他俩眉来眼去,面上倒是没什么变化,内心却觉得很是无语。他跟云臻也没有过直接接触,但是前不久,他才刚从姓庞的老头儿那里听说过云臻,老庞明明对他赞不绝口,说他成熟稳重,有大将之风,不战而屈人之兵,叽哩哇啦的夸了半天,可是现在见到真人了,他怎么完全看不出来,反倒觉得这年轻人仿佛是个老好人,还有点幼稚。   就是这个年轻人,让城南区的那群老狐狸屈服了,还在合同上签字了?王岭实在是难以相信。   他瞥了容舞一眼,发现这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躲开了,他身边只剩下齐暮还在,正虎视眈眈的盯着许唯卿。   他越发不解,完全不明白容舞到底想做什么,之前拿杀人来威胁,都要把许唯卿给找过来,还说她有话要说,现在人到了,她却又躲起来了,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看来许唯卿身上真的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能让容舞连接近都忌惮,这才找上他,借他的手来杀人……   王岭微微眯起眼,深深看了许唯卿一眼,这才回答云臻:“抱歉了,云少爷,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就是这样的场面。实在是情况紧急,不得不这样请你们过来。”   云臻脸上仍然笑着,不紧不慢的说:“这倒是没什么,我们也都知道岭爷眼下的处境。这……境况不好,也不能太讲究了,我们都理解。”   他这话说的客气,却实实在在的顶了王岭,一语道破他的窘境,戳中了他的肺管子。王岭脸色瞬间就变了,他身居高位多年,又是个疑心重,说一不二的性格,早就容忍不了他人的嘲讽和挑衅,被云臻这么一激,差点就要翻脸,却被齐暮及时插话,拦了回去。   “云少,靳总,我们也没有恶意,你们别紧张,也别憋着邪火。”齐暮笑容灿烂的面对着云臻,仿佛要跟他比谁笑的更真诚似的,一迭声的说,“岭爷其实是有事要麻烦你们几位帮忙,可现在外面形势不好,岭爷不能轻易离开这里,所以才只能把你们给请过来。见谅,见谅哈。”   靳尧挑眉,道:“帮忙?你们请人过来的架势,可不像是要求我们帮忙,倒像是急着让我们去投胎。”   他刻意加重了“求”这个字,让齐暮脸上掠过一丝尴尬。   王岭虽然暂时把怒火憋了回去,但是心里还是很不得劲,闻言就冷冷的答道:“这就是我们这种人做事的方式!靳尧,你一个人,把我们城南区的两大帮派耍的团团转,我要是你,站在这里就该心虚,想办法讨好我,求我放你一条生路,而不是继续用一张利嘴不说人话,想方设法的激怒我!”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还是控制不住的高了起来,周围的岭帮手下全部为之一震,下意识的就把手里的枪举了起来。   黑洞洞的枪口从四面八方对着许唯卿等人,气氛瞬间紧张到让人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许唯卿第一反应就是腿软,他真的只是个普通老百姓,要不是穿越进来成了靳尧这个大佬的媳妇,他这辈子都绝对不会有机会经历这样的大场面的!所以就算怂了,也很正常。   还好,靳尧始终稳稳的撑着他的手臂,这才没让他丢脸。许唯卿缓了缓神,仿佛从男人温热的大掌里汲取到支撑自己的力量,激跳着的心脏都放慢下来。他抬眸看向靳尧,表情很不好意思,仿佛在说“对不起,我给你丢脸了”。   靳尧用力捏捏他的手,有些好笑的瞪了他一眼:丢脸?你怎么可能给我丢脸?就算真的吓着了,那也是王岭这群不法分子的问题,正经人谁会用枪啊?   许唯卿看懂了他的眼神,也就放心了。奇怪的是,被这丢不丢脸的念头一打岔,他是真的不怎么害怕了,甚至还自嘲的想,至少绵宝不在这里,就算他和阿尧都折在这里了,那孩子也能带着他们的疼爱和信念,慢慢长大,好好生活。   要是书中世界的气运还在靳尧的身上就好了,可惜,那玩意儿现在在齐暮身上,而齐暮,眼看着是很不怀好意的。只是许唯卿不明白,这人一直盯着他看做什么?他不应该最讨厌靳尧吗?难道是因为岑归,这才让他也被齐暮记恨上了?   这男人可真是小心眼……许唯卿别开眼,不想看他了,多看一眼都觉得眼睛脏了,想赶紧回家洗一洗。   谁知,他刚挪开视线,就听到齐暮喊了他:“靳夫人,受惊了,你和我们这些大老粗不一样,身体柔弱,要不我给你安排个地方,你单独休息一会儿。”   说着,他狐假虎威的挥手,示意岭帮的人把枪放下,王岭深吸一口气,垂下眸子,没有反驳,刘伍见状,赶紧比了一个放下枪的手势,岭帮众人才照做了。   齐暮笑了笑,迎着靳尧要吃人一般的眼神,低咳一声道:“……毕竟我们要谈些正事,你也听不懂。”   言外之意,其实是许唯卿不适合听。   许唯卿明白他的意思,却没有动弹,而是看向靳尧。   直到现在,他都没看到容舞,只看到了齐暮,这让他感到非常不安。他很清楚,在这个书中世界里,能够影响靳尧等人感知和记忆的,除了木欢,就只有系统了,连001都做不到。而这个世界里,除了木欢和001,就只有容舞这个002还跟系统有关系,而且受到它的控制了。   所以靳尧他们把齐暮和容舞都一起忘了,就说明他们肯定跟系统有联系,要么是获得了系统的一部分力量,要么,也许就是最糟糕的,获得了系统的“意志”。   所谓的意志,有各种不同的存在方式,也可以被各种不同的意象解读,许唯卿不知道容舞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齐暮要把他单独引开的意图非常明显,也许……这正是容舞本人的意图。   为什么呢?容舞为什么要找他?虽然001说过,当世界运行偏离轨道的时候,系统不会坐视不理,更何况他们还选择和木欢站在一边,系统把他和靳尧一起看做需要解决的目标无可厚非,但是为什么……齐暮要让他和靳尧分开?   现在的情况对他们非常不利,他们刚才进来的时候都被搜身了,安陵身上的枪被搜走,四个人都是手无寸铁的状态,要是系统想杀他们,其实只需要一颗子弹就够了,但是它却没有那样做,只是要让他被单独带走……   不管怎么想,许唯卿都猜不透系统到底想做什么。它的意志仿佛是前后矛盾的,让人摸不着头脑。   靳尧把许唯卿拦在身后,淡淡的说:“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商人,手里没什么势力,能帮到岭爷这样的大人物,不如就让我和卿卿一起去休息吧。”   齐暮一噎,差点破口大骂——刚才那么嚣张的人不就是你嘛?现在话锋一转,就又成了普通人了?合着什么话都叫你说了,真是好不要脸!   云臻却很配合靳尧的“谦虚”,不仅没有反驳,还煞有介事的说:“没错啊,靳尧他没什么用,岭爷要是需要帮忙,跟我说就行,我肯定配合,别说是离开江都了,就算是您想回城南区,重新做老大,我也举双手支持。合同的事,您也知道吧?”   他充满暗示性的看着王岭,话没说出口,却已经暗许了可以给人无限想象空间的好处。   王岭还真心动了一秒,然后就感到深深的不悦。他看向齐暮,眼神很是不善。齐暮这样做,就是要把云臻和靳尧这两个不速之客留给他,自己去对付许唯卿,好从他那里找到那个让容舞都忌惮的“东西”。这小子,当着他的面都敢耍心眼,胆子也太大了。   王岭心里一动,终于开口道:“云少说的有道理,那就这样吧,靳总,麻烦你和夫人一起跟齐暮过去吧。”   你小子,想算计我,还嫩着呢!你先单独把许唯卿带走,那我就买一送一,再送你一个靳尧好了,看你怎么办!   要是得不到,就我们一起得不到,总之,绝对不会让你一个人占了好处。   齐暮脸上的笑有点僵,他忍着没去看王岭,心里却把这个糟老头子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王岭果然是个心眼小的,这样干,他们两个恐怕都捞不到好处,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也就他能干得出来!   不仅如此,王岭还示意刘伍,让他也跟着齐暮一起,齐暮顿时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第362章 赶着去投胎?   好你个王岭,真是自己吃不着肉,也不让别人喝汤啊!这心眼也太小了!   王岭别开眼,全当没看到他那难看的脸色和恶狠狠的眼神,直接催促着刘猛带他们离开。刘猛一手握着枪,另一手示意他们离开的方向。齐暮手里没武器,无奈,只能抬脚往前走。   许唯卿反倒是松了口气,至少有靳尧在身边,就算要面对容舞或是系统,他也能有点底气。虽然这底气也不知道是从何而来,但只要有靳尧在,他就仿佛有了面对一切的勇气。   也许,靳尧这个人,就是他最大的底气了。   他不知道,就在这个时候,靳尧其实也在想着同样的事情。在他心里,许唯卿同样至关重要,是许唯卿让他睁开了混沌的眼睛,明白了自己真实的处境,这才能有效的做出反击,走到现在这个地步,而不是一直被动挨打,被系统玩弄于股掌之间。   许唯卿,何尝又不是他的底气呢?   他们两个,谁缺了谁,都是不行的。只有两个人一起行动,彼此扶持,他们才能战胜所有危险和挑战,一直走到最后。   跟着齐暮往前走的时候,虽然前方的光线那么昏暗,他们的脚步却格外坚定,就连心情,都是轻快的。   相爱了这么久,携手了这么久,努力了这么久,这应该就是最后一步了,没想到最后的最后,还是需要他们亲自去面对系统,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宿命吧。   他,许唯卿,以一个普通穿越者的身份,终于能够站在操纵他命运的系统面前,哪怕一个照面就要牺牲一切,他也不觉得可惜。唯一的遗憾,就是恐怕没有机会陪着绵宝长大了。   这也是他和靳尧最后的底线,无论如何,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做,但是无论如何,他们都要保住绵宝,不能让绵宝受到系统的哪怕一丝一毫的威胁。   走向未知未来的路上,许唯卿出乎自己意料的冷静,他的大脑飞速旋转着,在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应对容舞,或者是系统。   首先,既然系统没有直接把他们给毁灭了,就说明对方一定还是像之前那样,受到某种规则的限制,甚至有可能因为木欢和001的关系,这种限制还被放大了。不然的话,按理说现在木欢和001不在,系统不应该采取这种迂回的方式来对付他们。   其次,既然王岭也参与到了这件事里面,就说明他有什么把柄握在容舞或是系统手里,又或者是受到了什么威胁。可是眼下除非系统能凭空制造出一批可以和岭帮众人匹敌的队伍,不然的话,是没办法在势力上威胁到王岭,让王岭帮忙的。所以,也许系统唯一能威胁到王岭的,是他的人身安全?   许唯卿不知道,这么短暂的时间里,他就已经猜到了王岭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他的这种越是在重压之下,越是敏感聪慧的逻辑思维,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这世界上哪有人是真的普通呢?每个人都有独属于自己的闪光点,只是太多人,都错过了这些美丽的优点,却只关注自己的那些许瑕疵。   因为刘伍一直紧盯着,齐暮不敢直接表达出自己真正的目的,这让他又是恼怒,又是紧张,看着简单的几步路,却让齐暮的大脑同样飞速旋转。跟王岭担心的一样,他也担心容舞卸磨杀驴,而他比王岭还要更气短一点,因为他现在身处王岭的地盘,还亲眼见证了王岭出丑的场面,就算容舞真的信守承诺放过了他,王岭恐怕也不会放他顺顺当当的离开。   这也是齐暮比王岭更迫不及待,甚至不惜撕开面皮,直接开口要人的原因。他已经是穷途末路了,为什么不能放手一搏?   想到这里,他忽然停下脚步,不走了。   刘伍握紧了枪,警惕的盯着他,沉声道:“齐少爷,你怎么了?”   齐暮转过身,对他招招手,表情严肃:“伍爷,借一步说话?”   刘伍蹙眉,不满道:“齐少爷,别为难我,我们岭爷吩咐了,必须送你们去别处等着。”   齐暮凑到他耳边,只压低嗓音说了一句话:“我知道岭爷刚才为什么让你坐地上。”   这句话,让刘伍破防了。   因为刚才坐地上那事,他到现在都有点心神不宁,甚至连刚才岭爷的吩咐,都反应的慢了半拍。抬脚往前走的时候,也一直在胡思乱想,没想到,居然被齐暮看出来了。   他犹豫了一下,下意识的看向许唯卿和靳尧。齐暮看出他的迟疑,笑着说:“这样吧,伍爷,您给我行个方便,我就是想跟他们两个单独说两句,您先站远点,盯着我们,待会我说完了,您回来,我就把您想知道的告诉您,怎么样?”   刘伍狐疑道:“你该不会是想放走他们吧?”   齐暮一瞪眼:“那怎么可能呢?我跟岭爷是站一边的,我现在人都在你们地盘呢,哪敢耍什么花招?而且你仔细想,刚才岭爷只说了让你带我们换个地方等着,又没说不许我和他们两个说话,只是几句话而已,您有什么可担心的?”   刘伍却还是怀疑:“既然没有坏心眼,为什么你们说话,不能让我听?”   齐暮蹙眉:“伍爷,您要这么说的话,那我们就甭谈了。您不用帮我,我也懒得说岭爷的闲话,咱们继续走吧。”   刘伍一把拉住他,眉头皱的死紧,却还是松口了:“……行吧,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先走远几步,你们速度快点啊。”   齐暮说得对,反正岭爷也没说他们之间不许说话,就算有点什么事,应该也怪不到他头上。当然了,最重要的是因为他手里拿着枪呢。作为拥有最大权力的那个人,他有什么可担心的?   要是齐暮真的不老实,他直接一枪崩了,刚才王岭的那个眼神,他可是看的很清楚,那是对齐暮有杀意的。   刘伍的确走远了,但也只走远了五步,没再离得更远。   这个距离挺尴尬的,传过去的声音应该若有若无,介于听得见和听不见之间,没办法,齐暮只能把声音压的很小,做贼一样对许唯卿说:“靳夫人,我可以帮你。”   许唯卿和靳尧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才说道:“我不信你,你不用多说了。”   他没那么精明的头脑,不想和齐暮玩什么宫心计,他的对手本来也不是齐暮,而是容舞和系统,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齐暮却急了,急切的说:“别啊,靳夫人!你不知道,你这一去没好事,他们根本就不是要带你去什么安全的地方,王岭是要让你去见……”   不远处,刘伍忽然嗓子痒,咳嗽了一声。   齐暮猛地惊觉,压下了那个差点脱口而出的名字,含糊道:“反正……是想要了你的性命!”   靳尧敏锐的捕捉到线索——为什么是要卿卿的性命?却半点没有提起过他?刚才齐暮也是,一直盯着卿卿使劲,只是让卿卿跟着他走,根本没提他的名字……   果然,这些人的目的,打从一开始就是卿卿,而不是他们其他任何一个人!   别看王岭最后把云臻和安陵留下了,但他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真正想留下来的,恐怕应该是卿卿才对。   想到这里,靳尧插话道:“说来听听吧,你要怎么帮我们?”   齐暮看到他就不爽,不耐烦地说:“谁要帮你了?谁管你死活,你别捣乱。”   许唯卿却搂着靳尧的手臂,扬起下巴说:“不行,你要是不帮阿尧的话,我现在就走,一句话都不听你说。”   齐暮:“……”   靳尧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许唯卿和容舞都一心惦记着?齐暮实在是不懂,只觉得越发看靳尧不顺眼了。   但就算再讨厌靳尧,他也没办法,只能妥协道:“行行行,是我不对。祖宗,你就听我说一句吧!”   他实在是怕丢了性命,连这样的话都说出口了。   许唯卿看他实在是着急,再加上靳尧也发话了,他就不再拒绝,勉强点点头道:“那你就说吧,长话短说,我们赶时间。”   赶时间?赶着去投胎是不是!   齐暮心里暗骂,嘴上却不敢耽误时间,赶紧说道:“是这样的,待会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保证一直在场,也会帮你们对付……敌人,但是前提是,你们得给我一样东西作为报酬。”   靳尧拔腿就要走:“这么没诚意,卿卿,我看咱们也没必要听了。”   齐暮急了,一把拉住他,咬牙道:“行!我送佛送到西!其实我身上还藏了把枪,刚才没被岭帮的人搜出来……我用枪来换,可以了吧?”   反正面对那个女鬼,就算有枪也白搭,所以他根本就没打算拿出来用,换给靳尧也不吃亏。   这下靳尧倒是惊讶了,他想不出来,卿卿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让齐暮这么迫不及待,连枪这么重要的东西都不要了。 第363章 耍他玩   靳尧肯定是不打算给齐暮任何东西的,但是不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却也好奇齐暮到底想要什么。   既然如此迫不及待,连枪都愿意拿来交换,那这样东西,十之八九是比枪更具有保护力的存在,且这东西还在许唯卿身上……这样重要的东西,给别人是不可能的,但是自己却有必要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又有什么价值。   他一脸沉吟,做出非常为难的样子,就是为了勾起齐暮更迫切的欲望。等吊胃口吊的差不多之后,他才迟疑的开口道:“这样吧,你先说来听听,你到底想要什么。”   齐暮却又不说话了——他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只是猜测这玩意儿八成是个什么玄学的东西,比如佛珠啊,小玉器啊,甚至是符咒?   总之,能驱鬼的都有可能是。   他心里没底,却不想让靳尧看出来自己心里没底,短暂纠结后,故作高深,实则含糊的小声说:“就是……从大师那里得到的,那种东西。你懂的。”   靳尧万万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个答案,当即一愣。他忍不住和许唯卿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彼此的眼底看到一抹茫然。   大师那里得到的?难道是指的理查德大师吗?   除了理查德,他们不认识别的什么大事啊!   齐暮看他们一脸费解,急忙又补充道:“就是那种……能驱鬼辟邪的东西啊!靳总,你肯定给你夫人求过吧?”   靳尧:“……”   原来是这个大师?   说实话,真没求过啊!   许唯卿也无语了。他还以为齐暮这么郑重其事加迫不及待,是真的有什么要紧事要问呢,没想到就这?驱鬼辟邪的东西?别说他不相信这些鬼神之说,从小到大都没见过鬼了,就算见过,这时候也没法用那种东西保命吧?王岭这一大堆手下又不是鬼,靠几串佛珠就能直接退散了。   ……等等!   许唯卿恍然一怔,齐暮看着也不像个危急时刻会求助于神佛的人,这可是关系到世界观人生观的大事,他既然这样做了,那就肯定是发生了什么能震碎他三观的事情。   他的三观是怎么碎裂的?就是在发现自己穿书的那个瞬间,那是用科学绝对无法解释的事情,所以才会让本以为牢不可破的固有观念瞬间破裂。而齐暮现在把神鬼之说当成救命稻草,和当初的他何其相像?   他越发觉得系统的确出现了,不然的话,齐暮不至于是这个反应。   靳尧已经不耐烦了,他觉得齐暮是失心疯了,懒得再跟他瞎扯,刚想推开他,却被许唯卿拉住了。   许唯卿对靳尧使了个眼色,故意装作渴望的样子,盯着齐暮的腰间看,细声细气的说:“……你真的有枪吗?”   他装小白花已经得心应手了,齐暮完全没有怀疑,当即把上衣下摆撩起来给他看。   果然,他腰间插着一把黑漆漆的小手枪,看着体积不大,却擦得干净到反光,显然是心爱之物。只是放在这么明显的地方,也不知道刚才是怎么想办法带进来的。   许唯卿一看,更是舍不得移开视线了。齐暮看他恋恋不舍的样子,就知道有戏,加紧催促道:“实不相瞒,靳夫人,我最近也是遇到怪力乱神的难事了,所以才愿意让出这把枪,你也看得出来,这可是我的心爱之物,对你们又很有用处。眼下这样的处境,你们要是能有把枪,安全离开的可能性就更大了,对不对?”   许唯卿拽了拽靳尧的袖子,目露恳求:“阿尧,要不咱们就把……那个东西,给他吧?”   靳尧一愣,随即隐约明白过来,知道许唯卿是真的想和齐暮交换那所谓的“宝物”。他很了解许唯卿,自然知道所谓的宝物根本不存在,但是即便如此,他也不想让许唯卿和齐暮交换。   万一……万一许唯卿身上的某样东西,真的能应对接下来的危险?靳尧虽然不相信鬼神之说,却愿意相信那虚无缥缈的希望——只要能让许唯卿安然无恙,让他信什么,做什么,他都是愿意的。   但他从许唯卿眼里看到了笑意和坚持,便知道,许唯卿是认真的,不会轻易改变主意。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心底万千犹豫,最后却化作迟疑的颔首。   许唯卿得到他的同意,眉宇间多了几分笑意,随即痛快的从手腕上解下一串手链,递给齐暮。   齐暮仔细看了一眼那手链,不由一愣,下意识的说:“这……这就是宝贝?”   在他看来,这手链只是一串看起来价值不菲的珠宝而已啊!   靳尧看到那手链也愣住了,差点笑出声来——那手链他有印象,正是之前容舞找来找许唯卿麻烦的那个小设计师送的首饰。当时送了一套,许唯卿虽然心里有点别扭,却的确喜欢那小小的设计感,所以偶尔会拿出来其中最纤细不起眼的手链戴戴。   靳尧没想到,许唯卿今天恰好戴的是这个手链。   齐暮当然不知道这玩意儿的来历,但靳尧心知肚明,因此立刻就明白了许唯卿是要耍诈,用一个得自容舞那边的,绝对不可能有什么保护作用的手链,来骗取齐暮手里的手枪。   难怪刚才答应的那么痛快,就算明知他不赞同,也还是坚持。   这只小狐狸,真是越来越狡猾了!   靳尧忍住想抬手揉他脑袋的冲动,开口帮他造势,蹙眉道:“你要是不信,就算了。”   他扣住许唯卿的手,沉声道:“当初为了求大师给这条手链念经开光,我可是费了不少功夫,卿卿更是对它爱不释手。卿卿之前几次出事,都是多亏了这手链庇佑……要不是现在情势紧急,我还不舍得让给你!”   说完,他就让许唯卿赶紧收起来。   齐暮见状,也不敢赌,赶紧变了变姿势,从刘伍的视野盲区里,把手枪递给靳尧。   “换,换!我跟你换还不行吗!赶紧的!”   说着,他几乎是把手枪硬塞给靳尧,然后把手链抢了过来,手忙脚乱的塞进裤子口袋里。   这时,刘伍也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越来越大,心里不安,快步走过来,粗声粗气的说:“行了吧?赶紧走!”   他盯着齐暮,压低嗓音道:“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齐暮拿到“宝贝”,心里安稳了不少,他瞥了一眼仍然手牵着手的靳尧和许唯卿,嘿嘿一笑:“放心吧,伍爷,我一定说话算话。要不让他们两个走前面,咱俩单独说?”   刘伍“嗯”了一声,示意靳尧和许唯卿继续往前走,他和齐暮落后两步,把声音压得极低,交流起来。   “伍爷,其实这事,得怪容舞。”齐暮很小声的说,“刚才我和她一起单独见岭爷,她说她能找到这里,是因为岭帮有人走漏了消息,那时候岭爷脸色一下子就不对了……我猜,他是疑心到您这了。”   一听这话,刘伍脸色也变了。这还真能解释的通,也只能这么解释了!难怪见完容舞他们之后,岭爷就连把椅子都不让他坐了,这时气得狠了,记恨上他了!   刘伍心里那叫一个苦啊!他怎么就背了这么大个锅呢?虽然这个锅也不是空穴来风,置办工厂这么大的事,他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自己一个人干,只要有人参与,就多了一分走漏风声的可能,他总不能把参与的人的嘴巴都给缝起来!   现在是互联网新时代,可不是古时候封建君王专治,一声令下就能让所有人闭嘴,他就算千叮咛万嘱咐,也做不到万无一失啊!   他越是想,就越是委屈,越是愤怒,心里对容舞的恨意也上升到了巅峰——要不是这臭娘们儿来找事,他哪会有这种麻烦?   齐暮看得出他的情绪变化,心里暗暗窃喜——他就知道,刘伍会把仇恨值都转移到容舞身上,这样一来,对于他待会找机会逃走,也会有帮助的。   这一路上各种耍心眼,终于也到了尾声,因为走在前面的靳尧和许唯卿已经慢下脚步。   他们已经看到了,那个坐在灯光晦暗处的纤细身影,从发型和身材来看,正是容舞。   齐暮也看到了,赶紧低咳一声,不再跟刘伍废话,快步走上前道:“容小姐,我把人给你带来了,岭爷的意思,是你们有话慢慢说,我和伍爷就在附近等着,不走远。”   容舞没有什么反应,置若罔闻,刘伍却差点跳起来——岭爷哪有这个吩咐?齐暮这不是在胡扯吗!   齐暮却胆子大的离谱,直接捂住他的嘴,不顾他已经抬起来的枪口,在刘伍耳边说:“伍爷,您信我,这位现在不能得罪,没看岭爷都答应派人帮她的忙了吗?”   刘伍想起刚才齐暮跟自己说的话,悚然一惊,忽然张口结舌,真的没再说话,就这样被齐暮拉开了。   他们的脚步声杂乱,很快就离得远了,靳尧拉紧许唯卿的手,沉声道:“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容小姐。” 第364章 因祸得福   容舞没有理会他,而是抬眸,直直看向许唯卿。   许唯卿和那双冷漠到几乎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眸对视,不过短暂一瞬,就脱口而出道:“你不是容舞!”   容舞,也就是002,就算它是被系统制造出来的工具,也还是有属于人类的,有血有肉的灵魂,她的眼睛,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如此冰冷彻骨,仿佛……机器一般。   容舞平静的说:“你们都喜欢称呼我为系统。”   许唯卿和靳尧悚然而惊,两人都生出后退的欲望,却到底忍住了,没有在系统面前露出怯意。   容舞,不,应该说是系统了,却忽然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微妙而古怪的笑容,道:“我知道,你们很紧张害怕。在我面前没有必要掩饰,因为就算你们再怎么遮掩,也无法违背人类的本能。看到我,人类会害怕,也是理所当然的。”   听完它高高在上的一番话,靳尧反倒是彻底镇定下来了。也许刚才他心底的确生出了对于非我族类的“存在”的本能的畏惧,但是听完了系统的话,他却觉得眼前这位“存在”,也未必就是和人类毫无关系。   真正让人恐惧的,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是没有任何情绪,只有杀戮欲望的机器,而系统,它说出的每一个词语,每一句话,都透露出情绪和态度,这些都是和人类十分相似的,具有代表性的特征。   它傲慢,高高在上,目下无尘,视人类为草芥。这虽然让人感到浑身不适,非常具有威胁,但是这也同样代表了它的弱点。   对弱者的傲慢和不屑一顾,本来就可能带来巨大的危险,除非这种差距庞大到仿佛虫豸和外星人,不然的话,蚂蚁都有可能杀死大象。   有弱点,就有机会。而且系统明显在忌惮着什么,不然的话,为什么不在见到他们的瞬间就动手?   短暂斟酌后,靳尧缓缓开口道:“我听木欢和001说过,你应该无法直接来到我们的世界才对。”   这一次,系统终于扭头看向他,淡淡的说:“没想到,他们连这些都告诉你了。你只是一个书中世界的人物罢了,有什么资格知道世界的真实?”   她的语气非常不屑,鄙夷的对象还是靳尧,这让许唯卿瞬间愤怒起来,连害怕都忘了,直接怼回去:“你就知道世界的真实了?你怎么知道在你之上,没有更强大的存在?也许你也只是一只被人观察,用来做实验的小白鼠,只是你自己不知道罢了!”   系统一怔,随即摇摇头,道:“人类,你会这样想,是因为你本就弱小,至于我……我从没有这样的担忧。”   它顿了顿,又说道:“但你的确让我感到非常好奇。所有的穿越者,都是我利用算法,随机在现实世界中抽取的,为了确保世界的稳定,所有穿越者的参数都相对平均,你也不例外。但是只有你,几乎让这个世界翻天覆地,一切都被改变了。甚至连我派出来的002,都没法让世界线回到原本的轨道……我很想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   许唯卿只觉得非常荒谬:“你把我们带来这里见面,就是为了问我这个?”   系统居然点点头,承认道:“没错,在让你消失之前,我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消失……?”许唯卿浑身一冷,“你说的消失……是什么意思?”   系统平静的说:“我不想吓到你们,所以用了比较含蓄的说话。如果你们听不懂的话,也没办法,我只能直接一点。如果是之前的我,还可以在世界线回归正轨之后,让你回到原本的现实世界,但是现在,因为我的力量衰弱,世界线也已经和你纠缠在一起,所以我唯一能让你‘消失’,不再干扰这个世界的办法,就只有杀死你。”   靳尧眸光冷厉,怒道:“这不可能!你敢动他,我一定要你偿命!”   系统摇摇头,认真的说:“你没有办法让我偿命,你虽然是这个书中世界的主角,但是你身上已经没有气运,就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你是不可能阻止我的。”   虽然的确是大实话,但是就这么说出来,也太伤人了。靳尧气得脸色发白,许唯卿赶紧拉住他——虽然他们的确不可能就这么坐以待毙,但是硬碰硬更是不可取的,面对系统这种对手,必须得想办法智取才行。   他们肯定不是毫无机会,因为系统自己也承认了,它现在已经是力量衰弱的状态了。看来虽然能够来到这个世界,但是它能做的事情并不多。看来之前木欢和001在系统世界里做的事情并不是一场梦,他们的确大大挫败了系统,让它放弃了正面对抗,转而用这种转弯抹角的手段。   他不打算正面对抗,许唯卿自然更不会蠢到以为自己和靳尧这几个人,就能把系统给搞定。他想的,是要先利用系统有所求这个弱点,才想办法套出更多的信息,之后再从这些信息里寻找对方的弱点。   说得越多,错的越多,他从之前001和木欢的讲述中,察觉到系统最大的弱点,那就是漫长的时光里,它一直试图学习人类,了解人类,甚至试图成为人类,这让它产生了思维和思想,有自己的情绪和态度,但却又不像真正的人类那样浑然天成,敏感狡黠。   换句话说,就是多少有点缺心眼,跟它交流的时候,是有套话的空间的。   许唯卿拉住靳尧,抢在他之前说:“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但是前提条件是,你要先回答我的问题,等我满意了,我就会告诉你你想要的答案。”   “你在和我讨价还价?”系统蹙眉,“你只是个普通的人类,没资格——”   许唯卿懒得听这些,免得靳尧又要生气,干脆打断它:“你要是不答应我的要求,我是不会回答你的。反正回答还是不回答都要死,我何必费那个功夫满足你的要求?”   系统居然真的被他问住了,秀气的眉头皱起,露出一个非常人性化的烦恼的表情。   “但是你都要死了,为什么还要花时间问我问题呢?”   许唯卿回答的理直气壮:“反正我都要死了,我为什么还要跟你讲道理呢?反正我就是要问,你不回答,我就也不回答,你管不着。”   系统:“……”   围观的靳尧也沉默了。他第一次真正明白001跟自己提过的,许唯卿非常特别,到底是什么意思。   正常人哪来的胆子跟系统耍无赖啊!就算是他都不敢这么干,可许唯卿偏偏就毫不犹豫的去做了,连给他反应过来阻止的机会都没有。   可偏偏,系统还真的吃这一套,不仅没有发怒,还被这套流氓逻辑给困住了,沉吟一会儿之后,居然真的点点头,答应了。   “好吧,你问吧。”系统有些烦恼的说,“不要问太久,我的时间是有限的。”   就这一句话,就让许唯卿心中窃喜——这不就意味着系统来到这里是有时间限制的?如果他能把时间拖住的话,说不定就能拖到系统自己消失了呢?   这样一想,许唯卿也不急着问,故意装作愁眉苦脸的想了一会,才问道:“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木欢明明告诉我,你已经……呃……”   “他觉得我已经被备份取代了,是吗?”系统倒是很平静,面无表情的说,“他说的其实也没错,留在系统空间里的那个‘我’,的确已经被他们联手消灭了。但是他们搞错了一件事,那就是‘我’并不只存在于系统空间里。”   “虽然漫长的时光中,我几乎没有经历过什么威胁,但是这不代表着我就傲慢到以为自己可以永远安全,所以打从制造出001之后,我就设定了一个程序。凡是被我派出去的类似001这样的‘系统’,身上都会保留一个‘我’的备份。我很想让每一个在外派工作的‘系统’,都能保留我的备份,但是因为数据量太过庞大的缘故,最后我能够实现的,就只有让最新派出去的那个系统身上保留备份。”   许唯卿迟疑道:“你是说……在你派出容舞,不,002之后,就再没有派出过新的系统,所以她的身上一直保留着你的备份,你才能够在现在这个时候,以她的身体来到这个世界?”   系统颔首道:“是这样没错。派出容舞之后不久,我就进入休眠状态,系统空间由备份接管,它并不知道我在002身上保留备份的事情,所以一直没有安排新的备份,也没有取消002身上的这个备份。系统空间里,我的主要数据丢失之后,留在002身上的这部分简单备份就自动启动了,让我来到了这个世界。”   它若有所思的喃喃道:“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毕竟之前的我,是没有办法来到书中世界,亲手解决问题的。” 第365章 制造弱点   听到这里,许唯卿心里一动,下意识的问:“那容舞……就是002呢?它回到系统空间了吗?”   系统摇摇头,有些疑惑的说:“简单备份启动的瞬间,它就会被我的数据覆盖。这并不是数据交换或是拷贝移动,而是抹除掉它的,直接写入我的。”   许唯卿嘴巴有点发干,喃喃道:“所以它等于是……死了?”   系统想了想,点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002和001不同,从002开始的所有“系统”,都是被它用更加简单的方式抽取出灵魂,直接分割后制造出来的工具。002身上虽然有它作为人类时的一部分灵魂碎片,可那碎片却更加细小,意识也更微弱,更容易控制。当它留下的备份自动启动时,002自己的灵魂碎片因为太过脆弱,会直接被抹除。这个过程是不可逆的,和人类的死亡没什么不同。   许唯卿只觉得遍体生寒——这就意味着,如果系统最后一个放出来的“系统”是001,而不是002,那现在被直接抹杀掉的,就是001了!   一想到001只是因为幸运才幸免于难,许唯卿就抑制不住心底的杀意。   是的,在这一刻,就像系统想杀死他一样,他也想杀死系统,不计较任何牺牲,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他清楚的感觉到系统的冷酷无情,这个世界里的一切都只是对方眼中的工具,全部都可以拿来利用,随时都可以随意抹杀……只要系统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一天,就是对这里所有人类的死亡威胁。   他尝试着,问了一个有些越界的问题:“那杀死我之后呢?你会继续停留在这个世界里,还是会回去系统空间?”   系统却对他的问题容忍度很强,并没有拒绝回答,只坦诚的说:“系统空间暂时是回不去的,备份还在那里,我现在力量微弱,如果这时候回去,会被它直接抹除。”   “那你为什么坚持要杀死我呢?”许唯卿是真的不懂,“杀死我,能让你拿回力量,战胜那个备份?”   “不能。”系统平静的说,“但是只有杀死你,我才能让这个世界回到正轨。我对你没有私人怨恨,我只是在完成我的工作。这个世界需要的,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穿越者,而不是你这样的,让一切都彻底颠覆的异类。”   许唯卿简直要气笑了,挑眉道:“当初是你送我来到这个世界的,也是你给我安排了个必须完成的任务了。现在我完成了,你却责怪我把世界改变的太多了?合着被你送来的人就要老老实实当个可怜虫,只能任凭你操纵吗?”   系统眉心微蹙,似乎认真的思考了一瞬,随即答道:“我送你来到这里,是因为你许下了愿望,我满足了你的愿望,你却和木欢一起,煽动整个世界来对付我,甚至要让这里脱离我的掌控……你难道觉得你做的很对?”   许唯卿竟然哑口无言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靳尧抬手摸摸许唯卿的头,安慰他道:“卿卿,你何必和它讨论这个?它不是人类,在它眼里,我们这个世界里的所有人,都只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存在罢了。人类踩死蝼蚁,是不会低头看的,它也一样。”   许唯卿明白这个道理,却还是生气,气鼓鼓的说:“我如果是蚂蚁,也会很生气的!就算蝼蚁再渺小,也会拼尽全力活下去,我才不会坐以待毙呢!我舍不得你,舍不得绵宝,我绝不会因为它而舍弃你们!”   站在他的立场上,他觉得万恶之源不是别的,正是系统的控制欲和极致的傲慢,为了实现控制,它不惜清理掉一切障碍……面对这样一个敌人,任何人都会毫不犹豫的反抗。   但是看在系统眼里,他们的反抗就全都是不识抬举和不知死活了。du,jia,wen,tao   上帝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就已经是值得顶礼膜拜的恩赐了,可你却不领情,非要把上帝踢出地球,这不是不自量力又是什么?   所以靳尧才说没必要生气,这种事根本就讲不通,他们和系统的立场天然相悖,根本没有和解的可能,也就不必纠结这些细枝末节了。   这时,系统主动催促道:“你还有什么问题?”   许唯卿赶紧拽了拽靳尧的手,示意他抓紧问。不然的话,大好的机会就要错过了,难道要眼睁睁让徐彤把他们给干掉?   靳尧明白他的意思,立刻问出一个早就想好的问题:“现在的你都有什么能力?你是怎么让王岭替你办事的?”   系统深深看了他一眼,轻声道:“你不愧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你很聪明。”   跟许唯卿问的那些形而上的问题比起来,靳尧的问题更接地气,也更切换时机,直指现在的这个它,而不是之前那个在系统空间里的它。   靳尧看到了核心——那就是现在的这个备份生成的它,和之前那个系统空间里完整的它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同。   系统无疑是不愿意透露这个的,但是靳尧却直接剑指要害,让它不得不坦白它眼下的底牌……   系统微微眯起眼眸,心里觉得棘手的同时,也更加加深了一定要杀死许唯卿的决心。   这样优秀的一个书中世界主角,只要没有穿越者的影响和掣肘,一定能迅速恢复原本的状态,让这个世界回到应有的轨道……只要许唯卿消失,它的工作就一定能顺利完成。   可是另一方面,它又对自己提出的那个问题非常执着,可以说,它之所以对这个书中世界投入那么多的精力,甚至不惜把002也派到这里来,其实不仅仅是为了对付木欢。它对许唯卿的好奇,同样也是一直密切观察这个小世界的原因之一。   现在它都已经亲自来到许唯卿面前了,要是都这样了还得不到答案,它无论如何都不会甘心。   系统很厌恶这种纠结的感觉,最后只能强行把这糟糕的情绪压下去,决定等解决完这些问题之后,再把这些不爽的感觉报复到许唯卿身上。   它并没有察觉到,越是和许唯卿靳尧对话,它身上那种和人类非常相似的情绪波动,就越发明显和清晰,真是让它的脸上都表露出来些许。   这些细微之处的变化都落在靳尧眼底,他微微眯起眼,故意催促道:“你不打算回答我们的问题了吗?”   然后,他就清楚的看到系统脸上的不耐烦更加深了一些。   系统终于开口,语气微冷:“因为我威胁了他,就像这样——”   话音刚落,许唯卿和靳尧就也见识到它瞬移的那一幕,靳尧的呼吸被掐到自己脖子上的手阻住,俊朗的面容染上一层呼吸不畅带来的微红。   他虽然震惊,却不算太惊慌,因为问出那个问题之前,他就已经有了些猜测。系统毕竟是系统,就算虎落平阳,也不至于被犬欺,肯定是有些远胜于常人的手段了,就算是有特异功能也不奇怪。   看来,的确是有特异功能的。   系统看着靳尧,很遗憾的说:“可惜了。”   可惜,靳尧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就算现在气运已经被它转移到了齐暮身上,也无法改变他是主角的事实。等到许唯卿被消灭,世界恢复正轨,靳尧还是要继续履行他小说主角的责任,那是齐暮这个劣质品无法替代的。   “还有什么问题?”它松开手,看着靳尧低声咳嗽着,许唯卿紧张的扶着他,帮他拍抚着后背。   靳尧摸了摸已经泛红的喉咙,不以为意的笑笑,又问道:“下一个问题,现在的你,是不是人类?”   系统面无表情的盯着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为什么问这个?我怎么可能和你们这些卑微的人类一样——”   它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靳尧打断了。他勾起来到这里以后的第一抹从容不迫的笑容,轻声道:“你认知自己不是人类,和你实际是否是人类并没有关系。你有想过吗?虽然你一直强调自己是系统,但是实际上,你其实只是一个在002身体里自动启动的简单备份。而002来到这个世界,进入的是一个名叫容舞的人类的身体。”   他步步紧逼,沉声道:“你的备份启动,抹杀掉的也只会是002的意识,然后由你来控制这具身体行动,但是难道你的数据也能直接改造这具身体的血肉,让她从一个血肉之躯,变成不老不死的钢铁机器?”   系统的脸色终于有了非常明显的变化,它似乎被激怒了,连眼睛都泛起血丝,这让它身上那种无机质般的诡异感褪去许多,反而变得不那么令人惧怕了。   许唯卿盯着它看,忽然恍然大悟,明白了靳尧这两个问题真正的目的。   一方面,他在试探系统真正的情况,打探它的弱点,另一方面,他是在故意激怒它。   没有血肉和情绪的机器人,是几乎无法打败的,但是一个愤怒的,被情绪左右的人类,就有了太多弱点,也就有了战胜的可能。 第366章 系统你不懂爱   系统双眼泛着暴怒的红光,后槽牙咬的死紧,连颊边的肌肉都因为过度用力而有些变形。它几乎是愤怒到了极点,嗓音冰冷:“……你居然敢拿我和人类这种卑微的东西相提并论?”   许唯卿已经对它的“人类废物论”有点习惯了,此时的他甚至觉得有点可笑——真没想到,让系统愤怒到几乎失去理智竟然这么简单,只要说它现在是个人类,就能够做到了。   面对它的暴怒,靳尧仍然表现的很从容,不仅没有“悔改”,甚至还火上浇油,挑眉道:“说你是人类,你这么生气做什么?你之前做了那么多年的实验,不就是想让自己也成为人类吗?怎么,现在如愿以偿了,你却又生气了?”   系统大怒,咬牙道:“你懂什么!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成为人类!我想要的,是搞清楚人类身上到底为什么能够迸发出强大的力量!我想要拥有那力量,所以才会做各种实验!”   靳尧再次轻蔑的笑了,轻而易举的反驳了它:“一边鄙夷着人类的渺小,一边又觊觎着人类的力量,如果人类真的像你认为的那样卑微,你又何必整日观察着我们,提心吊胆的防备着,稍有超乎你控制的风吹草动,就让你紧张万分?”   “我紧张万分?”系统冷笑出声,额角的青筋都冒出来了,“人类,不要再继续激怒我,我杀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靳尧反而感兴趣的微微一笑,顺势问出自己的最后一个问题:“既然杀死我们这么简单,你为什么还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找了齐暮,又找了王岭,再借助王岭的力量来绑架我们?现在也是一样,你干脆直接像刚才那样瞬移过来,把我们两个都掐死就好了,何必还站在这里陪我们玩问答游戏?”   系统神色阴沉:“我说了,因为我需要得到那个问题的答案!”   “只是这个原因吗?”靳尧继续追问,“想要得到问题的答案,直接掐着我们的脖子问不是更容易吗?你做的这一切,在我看来完全是多此一举。”   他顿了顿,沉声道:“除非……是因为你根本无法亲手杀死我们!”   他强调了“亲手”这两个字,随即满意的看到系统脸上的表情变得僵硬,像是糊了一层浆糊似的,非常不自然。   和我想的差不多……靳尧若有所思的想,果然是有某种限制吗?   这就意味着他最担心的,系统的“超能力”,是不会在他和许唯卿身上发挥作用的,甚至于系统可能根本无法碰触到许唯卿,不然的话,刚才它那个掐脖子的“演示”,就会选择许唯卿,而不是他了。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没有危险了,以为不远处还有带着一大堆手下的王岭在虎视眈眈,他受到系统的威胁,应该就是被要求杀死许唯卿。   系统动不了手,自然有的是人代替它动手。只是对于靳尧来说,对付岭帮好歹比对付系统更有迹可循一点,他还有转圜的余地。   更何况,王岭那边还有云臻在应付,靳尧相信云臻,为了许唯卿,那家伙也会拼尽全力寻找安全离开的机会的。   对于他的最后这一个问题,系统只是用沉默来回答。但是此时的沉默,才是最有说服力的东西,靳尧和许唯卿全都明白了。   许唯卿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会这样。就算系统在这个世界里重启的,只是一个简单备份,它也明显有着远超人类的力量,可是这样的系统,为什么会唯独无法杀死他?   他身上,难道真的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让系统无法对他下手?   但是他身上没有什么特别的啊,至少在他的认知里,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能让系统都忌惮。   他很想问问系统,他到底有什么特别的,但是又觉得直接问出口不太好,万一说破了之后,那个保护他的“东西”就不管用了呢?   所以最后他忍住没问,系统却阴森森的说:“我看你们已经问的差不多了,是时候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许唯卿心里一紧,大脑飞速旋转,刚想把刚才自己想到的那个问题问出来,就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细碎的声音,像是纷乱的脚步声。   听声音……像是王岭那边。也不知道哥哥在那边怎么样了……   许唯卿一边担心,一边想要开口,就看到系统也瞥了一眼王岭等人所在的方向,忽然皱了皱眉,沉声道:“我的时间不多了,你们也问了很多问题了,不要得寸进尺。这里还有其他对你们来说很重要的人吧?我也许没法亲手杀了你们,但是杀了他们,对我来说可不是什么难事。”   靳尧牵着许唯卿的手,轻声道:“乖,别担心,就告诉它吧。”   许唯卿一愣,随即兴奋的抬眸看向他,眨眨眼,用眼神问他:难道你已经知道该怎么对付它了?   靳尧唇畔勾起一丝笑意,也对他眨眨眼,是肯定的意思。   许唯卿高兴坏了,但还是努力掩饰,怕被系统看出端倪。他用力清了清嗓子,然后才说道:“……那就告诉你吧!”   话虽如此,其实对于系统问的那个问题,他也并不知道答案到底是什么。   他是怎么做到,从一个普普通通的穿越者,变成一个能够左右世界进程,让身边人的命运都改变的“天选之子”的?这种问题的答案他怎么会知道?他也从来没觉得自己有什么特殊之处。   不,应该还是有些特殊的。   这份特殊,也许是因为他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把这里当成一本书,没有把靳尧和其他人都当成书里的NPC,也没有把001当成一个用来辅助完成任务的工具人,而他自己,也没有真的把那所谓的“生孩子”的任务,真的当成是一个任务。   他热爱生活,热爱靳尧,热爱身边的每一个人,珍惜每一个命运赋予他的机会,去做自己认为是正确的,正义的事情。他把在这里的每一天,都当做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活,就像是重新活过一遍一样,把每一天都过得幸福而满足。   当他用心去对待这个世界,世界自然会回馈给他最好的祝福。   短暂的沉思后,许唯卿终于开口,轻声道:“我的确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穿越者,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我也紧张过,恐惧过,但是那种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我发自内心的热爱这本书,热爱这本书里的人物,更热爱阿尧。他是我梦寐以求的伴侣,能够有一个来到他身边,和他朝夕相对的机会,我不知道有多激动……”   虽然那种激动和兴奋,落在原住民靳尧眼里,大概是觉得他有点大病的吧?   靳尧眼底掠过怀念之色,也是想起了许唯卿刚刚穿越过来的那个时候。他还记得少年明明容颜未改,却在一夜之间给他截然不同感觉的奇异,那双眸子从晦涩不明的深潭,变成清澈澄明的湖水,看到的第一眼时,就让他不自觉地怔住。   也许在那一个瞬间,他的本能就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只是大脑还沉浸在重生后的愤怒和怨恨中,没有转过弯来,才会做出之后的那些蠢事。   许唯卿也看向他,甜蜜的笑了,继续说道:“能和靳尧在一起,是我最大的愿望,现实世界的生活也许真实,承载了我过去的二十多年,却太孤独了。那样的漫长的孤独,就算舍弃也没有关系,所以我并没有迫切的想要回去,而是认认真真的过在这里的生活,想办法让阿尧爱上我,想办法和他一起生下绵宝……我在这里过的每一天,都是认认真真,用力活过的,我为这里的每一个朋友都付出过,都竭尽全力帮助过。只要做过的事情,就会留下痕迹,只要付出的努力,就都会得到回报……”   “我深爱着这个世界,世界自然会报我以歌。”许唯卿笑着看向系统,黝黑的眸子里已经全然无惧,“系统,你一直觉得所有的世界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但事实上呢?你无法用完全的力量踏足任何一个世界,你也无法让世界的气运完全听你指挥,你甚至无法撼动世界自成的规则和逻辑。你觉得自己是所有书中世界的王,但你如何知道世界是甘愿俯首称臣?也许并不是我的出现才改变了这个世界,而是世界本身,已经做好了反抗的准备。”   系统流露出一种难以言状的表情,它缓缓开口道:“爱?你是说,我追求了那么久的力量,就只是轻飘飘的一个‘爱’字?这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许唯卿轻蔑的笑了,“你难道明白到底什么是爱?”   系统再次被他的轻蔑激怒,沉声道:“爱而已,我分析过你们人类世界所有的文学作品,这个字的出现频率很高,所以我针对这个字,做过大量的数据分析,我怎么可能不懂爱!” 第367章 世界报我以歌   许唯卿任由它发泄自己的愤怒,直到它说完之后,才轻声问:“那你爱过吗?有被爱过吗?”   再多的数据分析,能取代真正的体验爱,付出爱吗?   不可能的,完全取代不了。   系统从未经历过,又怎么可能明白这个道理呢?漫长的时光里,它一直都生活在系统空间里,从一缕无机质的意识,到建立起属于自己的秩序和规则,到对人类产生好奇,进行实验……全部的过程中,它都是孤独的。   孤独,是爱最大的敌人,可以说,打从一开始,系统就没有体验爱,经历爱的资格。   也许是因为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同情,系统敏锐的发现后,瞬间觉得那种被羞辱的感觉更强烈了。它紧紧攥着拳头,怎么都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被一个平平无奇的穿越者同情,而更让它愤怒不解的,是许唯卿给他的这个答案。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这样一个答案呢?它苦苦寻找了这么久,想要得到的那个秘密的答案,怎么可能会如此莫名其妙呢?   爱?这个字眼的确对于人类来说非常重要,它分析过这些年来,人类各个时期的所有书面文字资料,在这些数据里面,“爱”这个字的出现频率之高,出现范围之广,是所有其他词汇所远远不及的。就仿佛人类把所有的美好的描述和辞藻,都奉献给了这个字眼,让它超然而闪耀,成为人类历史长河中不可忽视的一颗璀璨明星。   但是系统从未好奇过为什么会这样,因为那是人类的文化,人类的喜好,是低等的,平庸的,就算人类把一头猪捧上神坛,觉得猪是唯一的神明,那又如何?反正跟它毫无关系。   它一直都觉得,人类中的个别特例拥有的那种超乎想象的爆发式的强悍力量,是源自他们体内的某一个特殊开关,又或者是什么特殊的,连他都没有察觉的奇特变异——人类不是有超能力的信仰吗?也许那些忽然爆发出力量的普通人,就是因为他们拥有超能力的基因,所以才会在危急关头,展现出体内真正的强大力量。   但是许唯卿却告诉它,他能做到那些其他人都做不到的事情,能够让整个世界都为他改变,并不是因为什么能够说服人心看透人心的超能力,而是因为“爱”?   虚无缥缈的,看不见摸不着的“爱”?   系统出离愤怒了,它觉得自己被耍了。怎么可能是爱呢?没有道理是爱的。爱只是一种情绪,一种心情,一种只能用语言描述,却没有人真的亲眼看到,亲手摸到的抽象存在。系统甚至觉得这东西根本就只是人类大脑的臆想,只是一种荷尔蒙化学因子引发的集体癔症。   但是现在,许唯卿却信誓旦旦的说,爱能让世界改变,甚至能让世界拥有自己的意识,主动反抗它的指令。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这个世界的脱轨,它一直都觉得是许唯卿这个穿越者搞出来的幺蛾子,但是如果真正想要脱轨的是世界的意志本身,那这件事可就……太恐怖了。   这个世界能够孕育出自己的意志,并且反抗它的统治,那其他世界就有可能也做到同样的事情,而现在在系统空间里掌控一切的,是那个脑子缺根弦的备份……要是世界真的都像许唯卿说的那样,自己就要造反,那它作为系统的权威,还能剩下什么?   系统只是想一想,都觉得头皮一阵发凉。   许唯卿怎么可以有这么大逆不道的想法,真是其心可诛!   它觉得自己真是太高看许唯卿这个穿越者了。他只是一个普通人类,怎么可能知道自己身体里到底有什么样的力量?打从一开始,它就应该像对待001那样,直接把他带回系统空间全方位的研究,那样的话,就算要耗费更多的时间,他也总能找到这个穿越者身体里隐藏着的秘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一个毛头小子耍的团团转!   “够了!”系统阴森森的说,“到此为止吧。是我的错,就不应该在你这里浪费时间。既然你不肯说,就直接去死吧!就算从你这里得不到答案,人类多得是,我总能找到下一个真正合适的人!”   说完,它就大声喊道:“王岭,给我杀了他!”   它的嗓音已经不复容舞那柔美的声线,而是一种低沉的,暴戾的,难以分辨男女的声音,仿佛午夜时分骤然响起的暴雷一般,响彻整个工厂,让所有人瞬间惊起一身冷汗。   靳尧几乎是在它彻底变脸的瞬间,就拉过许唯卿,把他护在自己身后。他从腰间抽出齐暮的那把手枪,稳稳的对准系统。而在不远处,王岭也立刻有了反应,密集的脚步声立刻响起,朝着许唯卿和靳尧这边集中。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几秒钟内,靳尧毫不犹豫的瞄准系统开枪,可他的视野里,系统的身影却倏地消失了,下一秒,就出现在自己眼前。   靳尧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见状也不惊讶,直接把枪收回来,免得被对方夺走,然后拉着许唯卿一个歪身,躲开系统伸过来的手。   系统冷笑一声:“躲?我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   躲过之后,靳尧手里不停,继续朝着系统射击,虽然不可能击中,但他故意改变射击角度,加快射击速度,让系统就算瞬移,也无法肆无忌惮的移动,而是被他的子弹逼着向同一个方向,竟然在短暂的时间里,反而让系统远离了他们些许。   许唯卿简直不敢相信,靳尧居然能做到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他连脑子都转不过弯了,要不是时间太短,情势太紧张,他都想拉住靳尧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太顺利了,也太幸运了,一切都仿佛是舞台上的戏剧,全都按照靳尧的想法去发展,去实施。系统明明可以瞬移的,居然被靳尧的一把小手枪里的几颗子弹逼得一时没法靠近!这简直就是在变魔法!   电光火石之间,他看到系统的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一般,脸色越发严峻。   靳尧心底,同样在这短暂的数秒钟内转过了无数念头。   他其实并没有完全的把握,刚才对许唯卿表现出来的自信,其实是有强装的成分,但他的确无比确信一点,那就是和王岭呆在一起的云臻,绝不会坐以待毙。   他很相信云臻的实力,也相信的刚才的那一阵小骚动不会是无缘无故的空穴来风,很有可能是云臻那边已经化解了危机。既然如此,那他这边也不能掉链子,他必须在云臻带人赶过来支援之前,从系统这个bug一样的存在手里,保护住卿卿。   系统虽然没法亲手杀死卿卿,但是如果他护不住人,让卿卿落到系统手里,被控制起来,那就算云臻赶到了,他们也会陷入非常被动的境地。   他其实早就想好了要利用密集的子弹来逼退系统,这时眼下唯一的办法,但是这个计划的可行性很低。一是因为就算他的反应速度再快,也很难快的过系统的瞬间移动,而在这个过程中他哪怕错误判断一次,都有可能让一切前功尽弃。二,则是因为齐暮的那把枪毕竟是手枪,手枪的子弹和开枪速度都有限,没法和冲锋枪之类的相比,他设想的很美好,但实际情况很可能是完全做不到的。   但是同样也令他惊讶的,是自己的好运气。   首先是齐暮的这把枪似乎被改装过,不仅射速比他想象中的快很多,连子弹都更多一些;其次,就是他居然一枪都没有错判,全都恰好射在了系统本来想瞬移过去的位置,所以才成功的将它逼的远了些……   这,这种熟悉的,仿佛被老天爷选中了一样的感觉,难道说……   靳尧握紧了手里的枪,忽然有种冥冥之中的奇妙预感——难道说,那所谓的世界的气运,都跟着这把枪一起,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就像木欢和001说的那样,这其实是一件玄而又玄的事情,以前的他也没什么自己是气运之子的实感,就算听木欢他们说了,也不觉得没了气运是一件多么遗憾的事情。但是现在,他却发自内心的感谢那看不见摸不着的气运,感谢它们愿意重新回到他身上,感谢这个世界愿意重新站在他这边。   不是为了他自己想要实现什么,而是为了能够保护许唯卿。   难道,真的像许唯卿说的那样,随着系统力量的衰弱,早已有了自己意识的世界拥有了比之前更大的自主权,所以就真的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那这是不是意味着,许唯卿和他,他们这些人到目前为止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得到这个世界的任何和承认的?所以在这个最最危机的关头,世界才愿意回报给他们庇护和善意,让他们能度过这次难关?   许唯卿的想法总是那么天马行空,却也总是能歪打正着。 第368章 峰回路转   早在他们第一次听到窸窸窣窣脚步声的时候,外面那一群人就已经离得很近了。   脚步声代表着大量人马的迅速接近,系统认为那正是王岭已经解决了云臻安陵的代表,所以迫不及待的开始发难。可靳尧却觉得,那反而代表着云臻和安陵已经找到了解决办法,快速接近的十有八九已经不是岭帮的人,而是来帮助他们的援兵!   拖延的这不到半分钟就已经足够,脚步声接近到了他们身后,靳尧紧盯着忽然站定,不再瞬移的系统,没有回头看,却在对方脸上看到了些许笑意。   不好,难道来的居然真的是王岭的人?!还是他想的太乐观了吗?   就在靳尧的心狠狠往下沉去的瞬间,王岭已经用苍老的嗓音一声令下:“把他给我拿下!”   靳尧下意识的搂住身边的许唯卿,一个转身,手里的枪瞄准身后就要开枪,却吃惊的看到所有扑上来的岭帮手下都直接绕过了他们,朝着他们身后扑了上去。   他们身后……那里就只有系统!这到底是——   然后,他就听到系统气急败坏的怒吼:“蠢货!你们这群不知死活的蠢货!就这么想找死吗!”   可惜,回应它的就只有密集的,接连不断的枪声。   王岭出乎意料的命令,给了他的手下们战胜系统这个“超人”的机会,他们学着靳尧之前的做法,直接组成一堵人墙,用密集的子弹织成一片枪林弹雨,逼迫着系统没有办法利用瞬移直接逼近到他们身边,一时间,这处工厂瞬间热闹起来。   要不是这里是偏僻少人的城西,恐怕警察不到一分钟就能赶到。   即便这里是城西,这样坚持也不是好事。靳尧拦腰抱起许唯卿,带着他快步冲到王岭身后,刚想开口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看到云臻也站在王岭身后,正朝着他招手。   “别担心,应该很快就会结束了。”云臻对靳尧晃了晃手腕,他戴着一条低调奢华的男士腕表,表盘闪烁着微光,“多亏了卿卿早有准备,不然的话,我也没法听到你们那边在说什么,从而找到它的弱点。”   许唯卿从靳尧怀里下来,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同样感慨道:“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巧,之前给为了以防万一,给大家准备的首饰上都装了窃听器,这次刚好就用上了。”   云臻笑道:“只不过,等这边事情结束,你们可得好好给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系统啊,世界啊,我听得可是一头雾水,这可真是颠覆了我的三观。你们两个可真有本事,这么大的事情,硬是瞒的滴水不漏!”   许唯卿有点心虚的干笑两声,他对自己这个哥哥虽然并不害怕,却多少有点敬畏,毕竟是闻名整个江都的大佬,一个翻脸,那气势有够吓人。   云臻并不是真的要责备他,只是感慨一下,看许唯卿有点吓着了,赶紧又温柔安抚他几句。   他们这边几句话的功夫,系统那边的枪声已经停下了。   靳尧回身去看,原来是岭帮的人用子弹把它逼到了角落,系统的瞬移似乎也是有距离限制的,又惊又怒之下,居然真的被他们逼得无路可走,最后没办法,之间它的身影忽然在角落里消失,似乎是要逃走。   靳尧看得心里一紧——它这要是一逃,后患无穷!   然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忽然“砰”的响起一道枪声。只见系统刚刚消失的身影忽然又在不远处出现,刚一出现,就直接跪倒在地,紧紧捂着自己的肚子。它的手掌之下,鲜血正不断地淌出来。   随着它的受伤,瞬移的能力似乎也消失不见了,几乎是瞬间就衰弱下去,整个人瘫倒在地。   所有人都愣住,然后下意识的看向枪声传来的方向,只见两个陌生的年轻男人正站在工厂二楼的走廊栏杆前,其中一人手里还握着一把手枪,枪口残留着火药迸发的热气。   许唯卿却激动的差点跳起来,大喊道:“木欢!君玉!你终于来了!”   来人正是木欢和杜君玉,而刚才开枪的,就是木欢。   他放下手枪,垂眸扫了一眼一楼乱七八糟的一大群人,不由蹙眉,随即忽然抬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这个响指仿佛一个催眠的暗示,只见包括王岭在内的所有岭帮的人,忽然都像是被催眠了一样,缓缓软倒在地,竟是直接睡着了。   木欢牵着杜君玉,从二楼走廊直接翻过栏杆跳下来,笑着说:“别担心,等他们醒过来,就会忘记刚才发生的一切。系统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事情要是被普通人知道,后患无穷,恐怕会对这个世界的根基都产生影响。”   说着,他看向站在靳尧和许唯卿身后的云臻和安陵,挑眉道:“你们两个——”   “他们两个就不用了,云臻是我大哥,安陵口风也很紧,我本来也打算告诉他们所有事情的……”许唯卿小声解释,“这次多亏他们帮忙了……”   木欢想了想,耸耸肩道:“随你吧。只要能保守秘密,也不是不可以。”   杜君玉拽了他一把,无语道:“别吓唬卿卿,只是多两个人知道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木欢立刻换上一副温柔到恨不得滴出水来的笑脸,颔首道:“君玉说的对,都听你的。”   杜君玉:“……”   有时候他多少也会觉得木欢这家伙实在是太腻歪了,真怀念以前那个有点小酷,总喜欢耍帅逗他玩的小帅哥。   许唯卿弱弱举手,打断两人的甜蜜:“那个……我想问,那边的系统怎么办?”   它会不会失血过多而死啊?都躺在那一动不动了!   木欢有些厌烦的看了躺在地上的系统一眼,淡淡的说:“我会把它带走的。它不该来到这个世界,这违背了规则,我会把它交给上面那位,让它们两个自己解决吧。”   上面那位……指的应该是那个接管了系统空间的备份吧?把现在这个人类身躯里的系统交给它,会发生什么,许唯卿几乎已经可以想象了。   对于这个系统来说,这绝对是件非常糟糕的事情。   木欢摆摆手道:“很快就会有人赶到这里了,我和君玉先带着它走了,免得再撞上更多人。这里要怎么解释……就交给你们了。”   说完,他就走到系统身边,揪着人的衣领就要拖走。   就在这时,系统忽然睁开眼,一把扣住他的手,嗓音轻微却坚决的说:“木欢,我只想要一个答案……为什么你能赢,我会输?”   “我不是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吗?”木欢蹲下身,无奈叹气,“因为你一直高高在上冷眼旁观,却想要拥有只有付出投入才能得到的东西,贪得无厌,能有好下场吗?”   系统捂着肚子,断断续续的问:“我……想要什么了?”   “你想要一个像君玉这样,会爱你,你也爱他的人。”   木欢说的笃定,系统却冷笑出声:“那怎么可能!我不需要人类,人类卑微,懦弱,渺小,脆弱……怎么配站在我身边?”   “但是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人类,再没有能够和你交流,和你分享喜怒哀乐的存在了。”木欢叹了口气,“系统,你怎么还是不明白?你早就已经和人类没有什么区别了,就算你再怎么否认人类,再怎么拒绝承认,在这漫长的时光中,你早就已经像我一样,在观察中逐渐融入,在好奇中不自觉地模仿……你看看自己这段时间做的事情,回想一下那些情绪上的变化和波动……你和人类,到底还有什么区别?”   系统仿佛被他问蒙了,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条件反射般的抗拒和反驳。也许是因为说这番话的人是木欢,是它虽然一直讨厌,却唯一勉强可以认可的,与它能够平起平坐的存在,所以它终于可以冷静下来,认认真真的思考了。   然后,它就发现木欢说的好像是对的。   就在不久之前,它的愤怒和鄙夷还有迹可循,它心底的怒火,脸上的表情,不自觉流露出来的情绪,全都应该是人类才有的特征,可是它却……就那么自然而然的做到了。   仿佛一个……真正的人类。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它之前都已经不惜融合杜君玉的灵魂了,却还是没能成为人类,没能拥有那股强大的力量,现在它已经失去了绝大多数力量,却又成了人类?   难道只有弱小才能有资格成为人?可是不对啊,木欢并不弱小,却比它更早的拥有了人类的灵魂……   仿佛看出了他的疑惑,木欢叹息道:“你无法和君玉融合,一方面是因为他的灵魂足够强大,非常抗拒你,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那时候的你已经拥有了人类灵魂的雏形。你没有发现吗?那时候的你,就已经表现出了喜怒哀乐,就算君玉逃离你的控制以后,你也没有恢复之前机器人的状态……”   作者有话说:   姐妹们,今天是我不幸小阳人的第四天,前三天症状不明显,只是低烧,感觉没啥大不了的,今天忽然就头疼嗓子疼鼻子疼眼睛疼全部上头,狠狠打脸o(╥﹏╥)o,祝大家都保重身体,健健康康! 第369章 它还是她   系统怔怔的听着木欢说出来的一番话,只觉得脑子里都搅和成了一团浆糊,再也无法思考。那些字词和句子听着都能理解,但是组合在一起,就仿佛变了一个样子,完全无法领会其中的意思。   木欢说,它早就已经有了人类的灵魂,而且还不是从谁那里强行占有来的,而是它自己产生的?   木欢说,它的喜怒哀乐都不是程序模仿的结果,而是发自内心而生的情绪,所以才会那么强烈且真实?   木欢说,它之所以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是因为它太孤独,内心深处本能的渴望得到爱,却一直都无法拥有?   不,这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呢?   它的确想拥有人类的灵魂,因为人类的灵魂中,藏着强大到令它都忍不住垂涎的力量……它想得到那种力量,想把木欢这个总是找麻烦的家伙彻底的解决掉,想做这所有世界的唯一的王……   但是它从未想过,要由自己来孕育灵魂,要由自己来产生情绪。   那意味着它不在是一个超越人类的存在,而是一个和人类没什么区别的,普普通通的……人。   它变成了一个人。   人。   多么遥远的词汇,却又在这一刻,离它那么近,近到触手可及。   近乎窒息的一阵恍惚之后,系统竟然出乎意料的感到一丝解脱。那是一种浑身都轻松了的感觉,仿佛一直以来驱策着它不停向前,无论如何都不能停下的那样东西,终于消失不见了。   伴随着如裂帛般的声响,它好似和它的过去,一别两宽了。   从这一刻起,它不再是“它”,而是她了。   肚子上伤口的疼痛忽然变得鲜明起来,甚至有些难以忍受,让她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多了几分青色。系统却忍不住勾起唇角,牵起一抹轻飘飘的自嘲的笑意——哪里是伤口更疼了?那伤口明明一直以来都很疼,只是之前的它觉得自己不是人类,不可能被这样一处枪伤伤害,所以才在潜意识里觉得没有那么疼。而现在感受到的,才是真正的,真实的疼痛。   人类果然是如此脆弱的生物,会因为这样一道小小的伤口,就濒临死亡……   她缓缓合上双眼,在这一刻,她真的什么都不想再思考了,只想享受这千百年来,第一次体会到的轻松和茫然。   木欢和杜君玉一直仔细观察着她,把她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两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同时察觉到了系统的变化。   “该怎么办?”木欢迟疑道,“我本来打算直接把她交给上面那个备份,但是现在看来……”   杜君玉拍板道:“先把她带回去吧,再观察一下。”   那个备份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杜君玉一样不喜欢,毕竟那是个完全的机器人,根本不讲道理,还不如这个已经变成人类了的系统好对付呢。   万一木欢再跑这一趟,被对方给扣下了怎么办?上次能够平安离开,已经是很大的幸运了,谁敢保证下一次会不会也顺顺利利?   木欢自然是听他的,看他有了主意,也没有多问,直接就点点头,一把把系统扛到肩头,再转身对许唯卿等人颔首示意后,就带着杜君玉一起,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云臻惊讶:“这……这两位也会瞬移啊?”   许唯卿含糊的说:“嗯,是啊……他们是老乡,所以都会瞬移。”   呃,这么说应该也没错吧?的确是老乡来着,都是来自浩瀚无穷的神秘宇宙。   云臻好笑的看着他,摇摇头道:“今天就算了,等明天我就去你家拜访,你必须把这前因后果都跟我说清楚才行。”   能缓一天也是好的,好歹让他和靳尧商量一下说辞。许唯卿赶紧点头答应,一迭声的保证:“没问题,绝对没问题!”   木欢和杜君玉带着系统“消失”没多久,警察就赶到了。还是顾瑜帆带队,一看到靳尧等人就露出牙疼的表情,无语道:“为什么每次都是你们几位歪打正着?我折腾了一整天,还没你们这一小时的收获大。”   靳尧更无语,指了指工厂墙壁上密集的弹孔,言简意赅的说:“内讧了,自己人打自己人,我们几个找了个地方猫起来,这才没受伤。”   顾瑜帆扫了一眼满屋子的人,岭帮的人都晕着,警员们四处穿梭,拍照留证,再给晕倒的帮派成员带上手铐,拽起来拖走塞进警车……顾瑜帆万万没想到这里居然能有这么多嫌疑人,来了之后一看,才惊觉带来的人手和车子可能都不够,还得再从局里叫支援。   但是跟那个比起来,更离谱的还是岭帮这群人的状态,怎么就都晕了呢?就算是内讧,也不可能枪战到一半忽然都晕倒吧?又没人扔毒气弹!   他询问的眼神刚一扫过去,云臻就抢在靳尧之前开口,从容不迫的解释道:“可能是有人在水里下。药了,打着打着,他们就忽然都晕过去了。”   顾瑜帆:“……”   老子信你的邪!   但偏偏云臻和靳尧都是一副“老子是受害者啊,你怎么可能怀疑我们这几个可怜无辜的受害者呢”的表情,硬是弄得顾瑜帆一句话都问不出来了。   算了,算了,早就知道这群大佬神通广大,能在一场枪战里平安无事,还搞定了王岭这只老狐狸,想来也没什么不可能的。反正最后的结果是好的,没有人员伤亡,王岭和岭帮这群帮派分子都一锅端了,其他的他也不在乎了。反正以靳尧和云臻的本事,肯定能搞定上面的人,让他们不予追究太多细节。   他叹了口气,摆摆手道:“我是真怕自己来晚了,救不下你们,现在看到你们都没事,比什么都强。可惜,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靳尧听得出来他这是真心话,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轻声道:“多谢你接到消息就立刻赶过来。”   顾瑜帆这么信任他们,接到消息就赶过来,现在还不追究太多细节,就是最好的帮忙了。   顾瑜帆想了想,主动说:“你们这折腾一天也累了,不如今天就先回家。等明天下午,我腾出空来,再去接你们来做笔录。”   不追究归不追究,笔录还是要做的。给靳尧他们一天时间,足够他们想出合适的说辞了。   靳尧知道这是他的体贴,颔首再次道谢:“多谢了。”   于是四人一起离开,还是上了自己的车。安陵重新发动车子,把被光线照的格外耀眼的工厂抛在身后。   “先把卿卿他们送回去。”云臻吩咐道,然后一回头,就发现许唯卿已经抱着靳尧的胳膊,快要睡着了。   他哑然失笑,无奈摇摇头,小声说:“……真是个心大的。”   其实许唯卿是孩子心性,心里不积事,一觉得自己安全了,就彻底放松下来,昏昏欲睡了。   靳尧小心翼翼的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他身上,轻轻拍抚着他的后背,唇畔也满是笑意。   他比云臻更明白许唯卿这一刻的放松。亲眼见到系统,亲口和她交流,辩驳,最后亲身经历着一场大战之后,许唯卿终于能够确信,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为敌,最可怕的威胁,是真的烟消云散了。   对他来说,系统只是让他压抑了几个月,但是对于许唯卿这个从一开始就知道世界真相的穿越者来说,系统的存在无异于一座大山,一直压在他的心头。将近一年的时间里,靳尧不知道许唯卿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毫无疑问的,他的心理压力一定也是巨大的,所以刚一上车,他才会这么快就入睡。   终于卸下所有的压力,卿卿今晚,应该能做个好梦了吧?   他正想着,就看到许唯卿唇角上挑,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   他不由失笑——他家宝贝,果然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大宝贝!   安陵很体贴的放慢了车速,等车子在靳家老宅停下的时候,靳尧都快睡着了。   他揉揉眉心,让自己快速清醒过来,干脆打横抱起许唯卿,就这样抱着他一起下车。云臻也推开车门下车,低声叮嘱道:“你们好好休息,既然明天还要去警局,我就过几天再来。”   靳尧点点头,压低嗓音,发自内心的说:“这次多谢了。”   云臻笑了,摆摆手道:“有什么好好谢的?你和卿卿是我们云家仅剩的亲人了,不护着你们,我还护着谁?”   靳尧眨眨眼,特意腾出一只手来,悄悄驾驶座的车窗,暗示意味十足。   云臻愣了愣,哭笑不得的说:“赶紧回去休息吧,不用操心我们的事!”   这两口子真是越来越像了,自己的事情还折腾不完呢,还爱八卦别人的事!   靳尧笑了笑,不再多说,抱着许唯卿快步走进夜色里。云臻则坐回车里,一看到不明所以的安陵,就忍不住想笑。   安陵更疑惑了,不解道:“少爷,你怎么了?”   “没什么。”云臻憋不住笑意,故意说,“我就是在想,等咱们结婚的时候,该请多少宾客来参加才合适。”   安陵:“……”   他一张俊脸涨的通红。   作者有话说:   发着38度的烧写完了这一章,如果错字比较多,请宝贝们见谅o(╥﹏╥)o 第370章 绵宝跟谁学的?   昏昏沉沉的睡了一场之后,许唯卿再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是酸软的。他摸了摸额头,确认自己应该没有发烧,估计是昨天太紧张了,肌肉紧绷的太厉害,所以一觉睡醒才会身上疼。   这种疼没什么大不了的,好好休息一下就好了,但许唯卿并不想休息,他惦记着家里的亲人,尤其是绵宝。   其实也没分开多久,他却觉得恍如隔世,思念和惦记像潮水般蔓延,给了他无穷无尽的力量。   许唯卿直接从床上下来,拉开门就要往外走,却刚好撞上想要进来查看的靳尧。   “卿卿?”靳尧扶住他,担忧的问,“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许唯卿摇摇头,扒着他的手臂往外看,刚睡醒的嗓音还是沙哑的:“……绵宝呢?绵宝在哪里?”   “在他自己房间里呢。”靳尧摸摸他的额头,确认没有发热之后才松了口气,柔声哄他,“他刚睡着没多久,正是睡得香的时候,你先回去躺着,等他醒了,我就让高伯把他抱过来,好不好?”   许唯卿迟疑道:“我想去看看他,没事的,我小心点,不会吵醒他……”   靳尧却干脆把他拦腰抱起,几步迈到床边,把他塞回被子里,低声道:“乖,你再躺一会儿,我让岑归来帮你看看,不然我不放心。”   许唯卿还想争取一下,靳尧却蹙眉道:“你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吗?”   许唯卿一愣,下意识的摇摇头。   靳尧叹了口气,道:“现在是下午三点,你整整睡了十五个小时,让我怎么能不担心?”   许唯卿彻底呆住,疑惑道:“我睡了这么久?”   他完全没有感觉啊,醒来以后也只是觉得身上酸疼,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别的不舒服了。   看着靳尧担忧又隐含谴责的眼神,许唯卿心虚的摸摸鼻子,小声说:“你别担心,我没觉得不舒服,估计是最近心里事情太多累的,昨晚觉得没心事了,就睡得久了些。”   就跟紧张筹备了很久的期末考终于落下帷幕了一样,他浑身上下都轻松了,紧绷的弦一松,自然就睡得不省人事。   靳尧摇摇头,不赞同的说:“越是这时候就越容易生病,不能掉以轻心,还是要等岑归来看过才能放心。”   许唯卿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也没再犟着,点点头道:“那等绵宝醒了,麻烦高管家把他抱过来吧。”   靳尧答应:“没问题,我这就跟他说去。”   说完,他就亲自去找高管家了,一个是吩咐绵宝的事,另一个是把岑归叫过来。   岑归来的很快,绵宝还没醒,他就已经登门了。高鸣给他开的门,带着他直接到许唯卿的房间。门一开,许唯卿一抬头就看到他,咧嘴一笑:“岑医生,又见面啦,最近真是麻烦你了。”   岑归推推眼镜,非常认真的说:“总是麻烦我不是好事,你的确该反思一下。”   怎么这么不注意自己的身体呢?   许唯卿囧,讨好的干笑着解释:“这个……也都是有原因的,但这次我没什么不舒服的,是阿尧他小题大做了……”   靳尧打断他的话,摇摇头道:“他一脸睡了十五个小时,从昨天半夜睡到现在才醒,我担心是有什么不好的,所以让你来看看。”   岑归坐到床边的椅子上,先是观察他的面色,之后示意道:“伸出手来,我把把脉。”   许唯卿乖乖伸出手,岑归把了一会之后,点点头,道:“没什么大碍,应该就是劳累伤神,所以才会睡得久了些。我开点补养的药,接下来一个月都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就没事了。”   许唯卿松了口气,这倒是跟他想的差不多。没什么大事就好,他会好好休息,养好身体的。好不容易彻底解决掉了系统,接下来该是享受生活的时候了,要是这时候身体不好了,他得呕死。   岑归很快开好了药方,靳尧把药方交给高鸣,让他买药去,自己又仔细问了问岑归休养时该注意些什么,全都记下来之后,才真的放下心来。   就在这时,绵宝也醒了,被高管家抱着过来。小娃娃大概是想爹地了,一看到许唯卿就立刻红了眼眶,哇哇大哭起来,小手伸的长长的,朝着许唯卿拼命够,那小模样可怜的,看的许唯卿心里一阵酸楚。   他赶紧对绵宝张开双手:“快,快到爹地这里来!”   高管家快步上前,把绵宝送进许唯卿怀里,许唯卿抱住满身奶香味的小家伙,只觉得心都被填的满满的,眼里除了儿子,谁都看不到了。   绵宝啊啊的喊着,没人听懂他在说什么,许唯卿却能从小家伙漆黑泛着水光的眸子里,看出那浓浓的依赖和思念,还有清楚的,毫无遮掩的害怕。   就算绵宝还很小,连说话都不会,但孩子一向是最敏感的,一点点小小的变化,都能给他带来巨大的不安……是他不对,之前怎么能有那种和系统同归于尽的想法呢?要是他和靳尧真的都离开了,那绵宝怎么办?他还这么小,没有了他们,小家伙要承受多么巨大的打击!   许唯卿默默谴责自己,忍不住也红了眼眶。   靳尧赶紧从他怀里接过绵宝,柔声劝道:“别哭,这时候掉眼泪,会吓到绵宝的。先让岑归看看面包,好不好?”   许唯卿眷恋的盯着绵宝的小脸蛋看,虽然舍不得小家伙被抱走,但也知道靳尧说的有道理,便点点头道:“好。”   岑归接过绵宝,动作熟练的抱在怀里摇了摇,等小家伙止住眼泪,好奇的看着自己之后,他忍不住笑了笑,然后小心的给绵宝把脉。   仔细把脉将近两分钟后,岑归才道:“一切都好,就是有点心神不宁。孩子还小,我就不开药了,和唯卿一样,多休息,好好吃饭,过一段时间自然会好。”   倒是没有出乎靳尧的意料,他点点头,接过绵宝,对岑归说:“多谢了,我就不送你了。”   岑归点点头,道:“好好休息,不用客气,等你们都恢复好了,我们再一起出去。”   他这话反倒让许唯卿惊讶——没想到岑归都会主动邀请他出去玩了,他还以为这位大神只会蹲在自己的医务所里研究医疗器械呢!   许唯卿受宠若惊,连连点头道:“好啊好啊,到时候一定一起!”   靳尧还是把岑归送到了门口,看着他坐上车离开之后,才转回到卧室。一推门,他就看到许唯卿正抱着绵宝,手里拿着一个蓝红相间的漂亮铃铛逗他玩。   铃铛一响,绵宝就笑嘻嘻的伸手去抓,许唯卿就把铃铛拿远一些,让他够不着,绵宝急的叫了一声,却不发脾气,而是继续努力去够,就在要够着的时候,许唯卿又把铃铛换了个方向……   如此折腾几次,就算绵宝是个好脾气的,也有点不高兴了,小嘴一撅,眨巴着大眼睛就要哭。   许唯卿忍不住笑了,这才把铃铛给他,铃铛其实是一种小婴儿也可以啃着玩的磨牙玩具,所以让绵宝抱着啃正好。   绵宝拿到铃铛了,这才心满意足,张嘴就咬上去,小嘴巴红艳艳的,哼哼唧唧的,看着就可爱。   许唯卿笑的更大声了。   靳尧走到床边坐下,把他搂在怀里,和他一起看儿子出洋相。他笑着刮了刮许唯卿的鼻子,无奈道:“有这么好笑吗?”   许唯卿乐不可支:“这小家伙,还真是个小腹黑,不达目的就要哭,你说他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小花招?”   靳尧的手指抚过他的眼角,失笑道:“你说他是从哪学的?这个问题的答案,应该你最清楚才对。”   许唯卿琢磨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立刻瞪眼:“我才不会像他这样呢!”   他哪有那么多心眼?他很单纯的好不好!他之前哭的时候,都是因为真的很难过很着急很害怕!   呃……好吧,也许有那么几次,他哭的也没那么单纯……但是当着绵宝,他才不会总是哭呢!他这个多爹地的也要有威严才行,怎么能给宝宝做坏榜样呢?   话虽这么说,迎着靳尧看透了一切一般的眼神,许唯卿还是忍不住心虚了。他低下头,小声说:“你别乱说,肯定不是我,我才没有那么狡猾呢!”   靳尧忍不住笑了,哄他道:“好,我们卿卿不狡猾,都是我最狡猾,好不好?”   许唯卿认真的说:“当然是你狡猾了!那还用说嘛?”   靳尧大笑起来,搂紧许唯卿,在他脸上重重亲了一口。   亲完之后,两个人又一起笑了,笑过这一阵之后,许唯卿忽然感觉房间里好像太安静了,下意识得扭头看去,才发现绵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玩铃铛,正双目炯炯的盯着他和靳尧看。   许唯卿顿时红透了脸,狠狠给了靳尧一手肘——都怪你,又教坏咱儿子!   靳尧默默忍下这一击,干咳一声,赶紧松开许唯卿,重新抱起绵宝陪他玩,希望他赶紧忘记刚才那一幕。 第371章 其乐融融的一顿饭   绵宝这个小腹黑,也许在外面的时候很难伺候,总是把陆昭昭那个小姑娘耍的团团转,但是在家里,在爹地和爸爸面前,那还是很乖巧,很好哄的。只是一个铃铛,就让他高兴的不得了,玩的不亦乐乎,最后直接累了,喝过奶之后,就又呼呼大睡了。   许唯卿已经不用亲自喂奶了,他毕竟是男人,奶水没有女性那么多,对于绵宝来说,奶粉才是他的主粮。但是即便如此,每次抱着绵宝喂奶的时候,许唯卿还是会忍不住害羞。   他想让靳尧避开,靳尧却说什么都不肯,只是答应着背过身去。但是等许唯卿喂完儿子回头一看,就发现这货早就转回来了,正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看呢!   许唯卿羞红了脸,很想给靳尧一下,偏偏怀里还抱着孩子,腾不出手来,只能先忍下来。等到把绵宝哄睡着了,再让高管家抱回他的房间,许唯卿才在床上坐直了,一脸严肃的盯着靳尧。   靳尧觉得有趣,笑着说:“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仿佛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我都让你背过去不许看了,你还偷看!”许唯卿控诉。   靳尧笑的更灿烂了:“我没有偷看,我是正大光明的看。”   许唯卿:“?!”   靳尧看他瞪圆了眼睛,赶紧搂住他柔声安抚:“乖,别生气……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实在是太想你和绵宝了,一刻不看我都舍不得……”   这一连串不重样的甜言蜜语说下来,许唯卿心底就算有天大的怒气,都融化于无形了,更何况他本来也是害羞大过生气,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两个人甜甜蜜蜜的腻歪了好一会儿,靳尧搂着他躺在床上,低叹一声道:“这样轻松的日子,真是好久没有过了。”   “是啊。”许唯卿颇为赞同,“这一个多月,忙碌倒还是其次,关键是系统……像块大石头一样在我心上,只是想起来都压抑,”   靳尧何尝不是这种感觉?那种生死未知,且由不得自己的滋味,可太难受了。   他亲了亲许唯卿的额头,轻声道:“没关系的,都过去了。”   许唯卿长长叹息一声:“是啊,都过去了。”   之后,两个人依偎在一起,就这样静静地一言不发,看着房间里的光线渐渐黯淡下去,明明只是发呆虚度光阴,却觉得自在悠闲极了,很久都没有这么舒坦过了。   直到许唯卿忽然想起正事,猛地扭头看向靳尧,惊呼出声:“糟了!去警局做笔录!”   怎么把这事给忘了?这可是大事!   从没进过警察局的乖宝宝许唯卿表示非常紧张。   靳尧哭笑不得的搂住他,不让他折腾:“没事的,别担心,我给顾瑜帆打过电话了,就说你受了惊吓,要好好休息一天,明天才能去警局做笔录。”   “这……这能行吗?”许唯卿担心,“那可是警察找我们哎,不能推三阻四吧?”   万一因为他们态度不好,被当成可疑人士了怎么办?更何况他们其实本来就挺可疑的……   靳尧问明白他在想些什么之后,忍不住又是一阵笑,赶紧解释:“不会的,顾瑜帆他们忙着审岭帮那一大群人都忙不过来呢,市局搁不下那么多人,还找了派出所帮忙,现在他们那乱成一锅粥,我们不去,是省的给他添乱了。他说了,多休息几天也没事,他先让云臻和安陵去了。”   听到云臻和安陵已经去了,许唯卿松了口气:“哥哥他们去了就行,那应该不会有事了。”   他对云臻有百分百的信心,觉得有他们两个在,自己和靳尧肯定不会受到怀疑的。   靳尧摸摸他的下巴,笑着说:“本来就不会有事,卿卿你的胆子也太小了。”   要是像他昨天似的,被关在警局一天,这小家伙怕是要被吓破胆了。   还好,虽然经历了一些危险,但是总的来说还是有惊无险,他把他的小妻子保护的很好,没有让他受到什么伤害。   许唯卿摸了摸鼻子,小声说:“我可是良民哦,当然会害怕警察叔叔了……”   他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从来都没有进过警察局,忽然被警察叔叔约谈,当然会紧张啦……   “不用害怕。”靳尧亲亲他,“等你休息过来了,我带着你一起去,就算做笔录,我们也一起。”   许唯卿又开始担心了:“那样不符合规定吧?你别这样,咱们要老实一点,不能搞特殊,不然的话,真的会被当成可疑的家伙的!”   靳尧:“……”   虽然宝贝忧心忡忡的样子也很可爱,但是……真的没必要这么担心啦!   靳尧干脆抬起许唯卿的下巴,重重吻上那淡粉色的唇,用实际行动来帮他放心。   ……   一晚上的疯狂之后,许唯卿再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从腰到腿都酸疼的不像话。   靳尧就躺在他旁边,看到他一脸忍耐,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把许唯卿搂紧怀里抱着,有力的大手帮他按摩腰和腿上的肌肉,没一会儿,就让许唯卿舒服的叹了口气。   “我这个技术怎么样?”清晨的男人嗓音低哑,富有磁性,只是听着都让人怦然心动。   许唯卿有些飘飘然,随口道:“技术不错,看来以前经常干这个啊。”   靳尧憋着笑:“是啊,我给不少人按过呢,体验过的都说好。”   许唯卿下意识的点点头,刚想再夸他几句,就忽然意识到不对劲,一抬头怒目而视:“你都给谁按过!”   靳尧噗的一声笑了,无奈道:“你啊……”   真是个小傻瓜,亏他之前还觉得系统的压力让他迅速长大成熟了呢,结果压力一消失,他就又变回以前那副单纯好骗的模样了。   “我还能给谁按?”靳尧钻进被子里,和他头抵着头,“当然是给你按了,以前都给你按过好几回了,你却不记着,真是个没良心的小坏蛋。”   “真的?”他说的煞有介事,许唯卿都有点迷糊了,“你真的给我按过很多次?”   他的印象怎么不深刻呢?   “当然!”靳尧信誓旦旦,“只是大多数时候你都已经睡着了。”   啊,原来如此,怪不得。许唯卿恍然大悟,顿时愧疚起来,亲了亲靳尧的胸口,小声说:“对不起哦,我都睡着了没发现,也没跟你道谢。”   靳尧被他吻在心脏的位置,只觉得一颗心都柔软的要化开了,唇畔的笑止都止不住,干脆把许唯卿抓进怀里贴贴蹭蹭。   两个人又是闹腾了好一阵,直到高管家来敲门,问要不要吃早餐,两人才急匆匆的分开,下床洗漱。   一到楼下,许唯卿就看到靳老爷子坐在餐桌边的固定位置,绵宝也还是被他抱在怀里,乍一看,跟前几天的早上没有任何区别,却险些让他眼眶一酸落下泪来。   对于经历了生死考验的他和靳尧来说,一切的寻常与家常,都是再珍贵不过的宝物,能看到亲人都安然无恙,继续按部就班的过每一天的日子,再没有比这更幸福,更让人安心的事情了。   靳尧跟在他身后,也是一样的体验,心情同样是一瞬间的激荡。   他加快脚步,牵着许唯卿的手,和他相携走到餐桌边。靳老爷子的目光落在小两口握在一起的手上,心里感慨,这两人还是这么腻歪。   靳骁其实不知道这两天具体都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的确还保留有自己的消息网和人手,所以城南区的动荡,和靳尧去了警局的事情,他其实都知道,只是从头到尾他都没有问,也没有插手。   虽然也为儿子担心,但是靳尧毕竟是个成年人了,不再是以前那个需要他时时刻刻帮助守护的孩子。靳骁相信,他的儿子能处理好事业,能料理好家庭,更能保护好自己。如果真的需要他的话,他再出手也不迟。   还好,和他想象中的一样,他的儿子果然是个有本事的,城南区的事情做的滴水不漏,不仅把自己摘出来了,还让整个城南区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年轻时候的他没能做到的事情,他的儿子做到了。   一想到这个,靳骁就觉得无比骄傲。   他欣慰的看着靳尧,招招手道:“来,快坐下吃饭吧。”   靳尧没急着坐,而是先让许唯卿坐下,然后才坐在许唯卿对面,笑眯眯的帮许唯卿夹菜,从头到尾也没顾上自己老爹,好像是把靳骁给忘了。   靳骁:“……”   总感觉自己的一腔父爱错付了。   许唯卿一脸懵逼,不知道靳尧是怎么回事,但是总不能让长辈尴尬,所以他赶紧给靳老爷子夹了一筷子菜。   还是儿媳妇贴心……   靳骁叹了口气,礼尚往来,干脆专心给许唯卿夹菜,不搭理那没良心的儿子了。   靳尧也不是故意冷落老爹,而是真的只惦记着许唯卿了,看到许唯卿的动作,才发现自己忽略了靳骁,赶紧给老头儿夹菜弥补,好几遍之后,靳骁才总算消气了。   这顿饭好歹吃出了点其乐融融的味道。 第372章 给我做后妈?   在感情这方面,靳尧和靳老爷子绝对是一脉相承的别扭,区别在于经过这么多磨难之后,靳尧在对许唯卿的爱情上,已经变得坦诚许多,不再那么口嫌体正直,但是在对父亲的亲情上,却还是没多少改善。   至于靳老爷子……那就更是驴脾气了。心里再怎么牵挂着,嘴上也不肯说出来让别人知道。   所以许唯卿就眼睁睁看着这俩人经常趁着对方不注意的时候互相偷看,眼看着终于要有机会能对上眼了,却又急急忙忙的错开视线,生怕被对方发现……   许唯卿:病得不轻!   他深知这对父子的心结,也没有直接说破,而是把绵宝抱进怀里,抓着他的手,教他给靳尧和靳骁各夹了一个小包子。   “让爸爸吃,爷爷也吃!”他逗着绵宝,教他喊爸爸,爷爷。   靳骁不由失笑,摇摇头道:“绵宝还小呢,怎么也得一岁左右的时候,才能学会喊人。就算是阿尧小时候,也是九个多月的时候才喊得我呢。”   这还是因为阿尧打小就聪明,他记得妻子以前说过,别的亲戚家的孩子都是一岁多了,才能完整清楚的喊出来爸爸和妈妈。   那时候阿尧虽然已经不用在襁褓里整天抱着了,但也还是小小的,乖乖巧巧的坐在婴儿床上看他,一口一个“爸爸”。   现在回忆起来,他还能感觉到那一瞬间他心底涌出的暖意。父子亲情,就是那样神奇的一种情感,就算从来都无法宣之于口,经年之后再回想,却还是能让他找回最初的那一份感动。   靳尧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轻声道:“爸,你还记得我小时候的事呢?”   他一直都觉得,老爷子更喜欢英年早逝的大哥,而不是他,毕竟他出生后没有几年,母亲就去世了,从那之后,父亲对他就越来越冷落……靳尧一开始不懂,后来才渐渐知道,原来母亲之所以去世,是因为当初生他时伤了身子,而父亲,大概就是因为这个,一直都对他存着心结。   明白了这一点之后,聪明早熟的靳尧就知道,他不能再期待父亲的疼爱了。既然得不到,那就不要再等待,他只靠自己,也能活得很好。   他从没想过,老爷子居然还记得他小时候的事情。明明这么多年,他从未提起过只言片语。   听到他的话,靳骁长长的,长长的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许唯卿一看他的表情就明白,接下来的话老爷子估计是不好意思当着靳尧以外的人的面说,便干脆的撂了筷子,笑着说:“绵宝都等急了,我正好也吃饱了,就先带他回屋去了。爸,您和阿尧慢慢吃,不着急。”   说完,他也没等靳骁反应,就抱着绵宝上楼回屋去了。   靳骁看着他的背影,感叹道:“阿尧,你娶了个好媳妇。当初爸没看好他,是爸年纪大了,看走眼了。”   靳尧心道那倒也不是,毕竟最开始那个“许唯卿”,也不是现在这个卿卿。至少在他前世,老爷子的眼神还是不错的,一眼就看出原本那个许唯卿有问题。   靳骁收回目光,先是沉默一会儿,然后才有些艰难的开口道:“阿尧啊,我知道,你跟我之间总是隔着什么。这也没办法,谁让从小到大,我都没有好好照顾你呢?”   靳尧:“爸,我没……”   “你也不用安慰我,我虽然不是个好父亲,但我眼睛毒着呢,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虽然这意见没严重到让你怨恨我,但是总归还是在的。”靳骁沉声道,“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这事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是我没兑现当初跟你妈许下的承诺,把她的去世,怪罪到你的身上。”   靳尧呼吸微滞,一时间忘记了自己刚才想说什么。   他的确是那样认为的,觉得父亲是因为母亲的去世才冷落自己,但是之前那毕竟都只是猜测,现在听到靳骁亲口承认,他的心里忽然像是打翻了调味瓶,五味杂陈。   “你妈很了解我,知道我是个别扭偏执的性格,发现生你的时候落下病根之后,她就一直担心,怕自己要是哪天不好了,我会迁怒到你身上。”回忆起亡妻,靳骁满脸感伤,“也许是积郁成疾,她本来就爱操心,那时候家里又艰难……也就过了两三年,她就真的病倒了。”   五岁之前的事情,靳尧都没什么印象里,唯一有的几个片段里,母亲都已经是重病衰弱的样子。他的母亲曾经是个美人,只是岁月和劳累让她满脸风霜,像一朵没能得到充分呵护的花,花期不过短短几天,就开始衰败了。   靳尧忽然觉得,也许是因为从没见过母亲娇媚动人的样子,所以他对于母亲的离世,才能还算坦然的接受,但是对于老爷子来说,看着自己曾在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妻子,还没来得及享福就早早离去,那份打击,估计是沉重到难以承受的。   更何况他们靳家的人,又大都是天生的情种。   如果换做是卿卿因为生孩子落下病根,之后又……   靳尧不敢再想了。哪怕只是想象,他都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说不定,他也会像老爷子一样,迁怒那个明明没有罪过,却偏偏让亲生母亲失去了生命的孩子。   不那样做的话,他还能去怪谁呢?谁都不怪的话,又怎么过得去心里那道坎呢?   虽然这样做不对,但也并不是完全无法理解。   不过,这也是等他自己也有了妻子,做了父亲,成长到能够坦然面对过去的疮疤时,才能说出口的一句“理解”。要是换做小时候的他,是绝对无法和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和解的。   靳骁不知道这短短的几句话里,靳尧脑子里就转过了这么多念头,他只是拼命回忆着妻子的音容笑貌,然后越发觉得愧对,越发的难以面对靳尧,头也越垂越低。   “都是爸的错……”他说,“当初你妈临走前,让我对着她发誓,要好好照顾你。我却只做到了表面,实际上心里却满是愤恨,每次走到你房间门口,想进去看看你,都推不开那扇门……”   “行了,爸。”靳尧打断他千头万绪的忏悔,轻声道,“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每天在房间里等你的小孩子了。现在的我,想要什么都不必等,我可以自己去挣,去赚,您也不必担心了。”   可是父爱呢?   靳骁怔怔的看着眼前英姿勃发的儿子,然后恍然意识到,其实他的孩子,已经不再渴求父爱了。   他自己都是一个父亲了,他的身边有妻子,孩子,还有兄弟,朋友。过去那些没能得到的父爱,未来的他已经没有那么需要了。   就让过去的遗憾停留在过去吧……这就是靳尧的态度。   终究还是晚了啊……靳骁心底涌起一阵颓然,但却并没有变成绝望。   靳尧也许不再渴求父爱,但是他的补偿,却并不应该就此放弃。有些事情未必是别人需要,才要去做的。靳尧不要,那也是他的心意。   他应该做的,是尽快放下那些没必要的别扭和偏执,不要再让这些缺点,继续耽误自己和儿子之间的相处。   想明白之后,靳骁拿起小碗和汤勺,给靳尧盛了一碗红枣粥。   “多喝点这个粥。”他叮嘱道,“待会给唯卿也再带上去一碗,你们两个最近都忙,得好好补补气血。尤其是他,刚生完孩子还不到半年,身体完全恢复还早呢。”   靳尧简直是有点震惊了,受宠若惊的捧着粥碗,只知道点头,一仰脖子就把粥灌进肚子里。   ——他家老爷子这是……想媳妇想的上头了?   靳尧百思不得其解,但最后还是表达了感谢,然后按照靳骁说的,端了一碗粥上楼去找许唯卿了。   见到许唯卿之后,他就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跟许唯卿说了,连母亲的事都没瞒着。他现在是真的觉得自己和许唯卿之间不必有任何隐瞒,没什么能比生死同舟的情谊更深厚了,经历过系统的事情之后,再没有什么秘密值得他对许唯卿隐瞒。   许唯卿已经坦白了自己的一切,靳尧不想辜负妻子对自己的这份信任。   听他说完小时候的种种,许唯卿一脸同情和心疼,干脆把靳尧抱进自己怀里,摸着他的后背安慰他:“我要是能早认识你就好了,或者再穿越回更早一点的时候,那样的话,我就代替你爸妈照顾你,让你一点都不觉得孤单!”   靳尧抓着他的手,哭笑不得:“然后代替我爸妈,做我的后妈?许唯卿,你路子玩的挺野啊!”   许唯卿被他雷的不轻,难以置信道:“你怎么会这么想?真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   “我是哪种人了?”靳尧简直没话说,捏着他的下巴狠狠亲了几口之后,拍了他屁股一巴掌,没好气的说,“把粥喝完,然后收拾收拾,咱们该出门了。”   “出门?去哪里?”   “警局,顾瑜帆一早就给我打电话了。” 第373章 婚期定了   对于顾瑜帆一早就打电话了这件事,许唯卿毫不知情。因为毫不知情,他一上车就开始埋怨靳尧。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那我就不会在家里耽误那么长时间了。”   顾队长一早就联系了,他们却生生拖延到快中午了才过去,这多不好。   靳尧却不以为然:“他早上打电话来,也没有多着急,只是例行性的问一下。”   许唯卿表示怀疑:“那为什么要一大早就打电话?”   靳尧:“因为他一晚上没睡,根本没发现已经是早上了。”   许唯卿:“……”   靳尧补充道:“要我说,这个时候去才正合适,不然恐怕正好撞上他熬夜低血压。”   许唯卿捂脸:“……随你的便。”   反正都已经这样了,他再操心也白搭,只能听靳尧的了。   没想到,靳尧说的居然是真的,他们到警局以后,就被带着一路去了顾瑜帆的地盘,去的也不是审讯室,而是一间布置的更像会议室的谈话室。   顾瑜帆很快就到了,两个硕大的黑眼圈,一脸睡眠不足,衬衣半敞着,隐隐能看到绑着绷带的肩膀和一小片胸膛,一身颓废慵懒的气质,和昨天见到时判若两人。   许唯卿控制不住的扫了几眼那露出来的胸口——没办法,顾队长这身材实在是太有王霸之气了,作为一个习惯性欣赏美色的gay,他一时间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本能。   靳尧也瞟了顾瑜帆几眼,却不是处于欣赏,而是因为不满。他忍了忍,最后还是忍不住说:“能把衣服穿好吗?”   作为一个接受过良好教育的富家少爷,他实在看不惯有人在他面前袒胸露。乳。   顾瑜帆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才发现自己仪容不整似的,干咳一声,抬手把衣服扣子系好了,然后才开口道:“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过来了,我还以为要再晚一些。”   听这语气,他们不仅没来晚,还来早了?许唯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靳尧丢给他一个“看吧”的眼神,然后才对顾瑜帆说:“是卿卿,一听到要来警察局就紧张,老是催我动作快点,不然我们也不会赶着饭点来。”   许唯卿被他说的脸都红了——还赶着饭点来……搞得好像他是故意来警局蹭饭的!   靳尧不提,顾瑜帆甚至没有注意到都到快吃午饭的点了,可是他一说,他就觉出饿了。他改变了坐姿,迟疑道:“我们局里倒是有食堂,要不……”   “不不不,不用,我们在家里吃过了!”许唯卿急忙挽回。   靳尧却笑着说:“其实我给大家准备了午餐……就在楼下。如果形式上的东西可以稍微打破一下的吧,不如我们边吃边聊?”   半小时后,反黑一组的所有人,都收到了以他们队长名义发下去的豪华午餐外卖,欢呼雀跃着扫除了熬了一整晚的疲惫,而靳尧和许唯卿,则跟顾瑜帆一起在会客室里吃,气氛很融洽。   许唯卿还是觉得担心,小声问顾瑜帆:“这样不违反规定吧?”   顾瑜帆直接问靳尧:“你这午餐花了多少钱?”   靳尧笑了,道:“放心,肯定没超过你一个月的工资。”   顾瑜帆松了口气:“那就行,不然回头得有人举报我收钱了。”   许唯卿:“……”难道值得担心的是这件事吗!   总觉得这位顾队长和他想象中的警察不太一样,这人真的没问题吗?   他没接触过警察,都把这个职业给神化了。其实警察也是人,也有喜怒哀乐,底线之外,也没有把自己活成个机器人。更何况顾瑜帆这种还是从部队上退下来的,行事不拘一格,也是很正常的。   在靳尧的再三安抚,和美食的诱惑下,许唯卿总算能放下紧张担忧的心情,安安心心的和顾瑜帆面对面吃午餐了。   顾瑜帆倒是一直表现的非常平常,好像像这样跟需要问话的嫌疑人坐在一起吃饭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他也的确是饿了,大口大口的吃着,脸上的表情明显很满意。   许唯卿的胆子渐渐大了起来,也有心情和顾瑜帆闲聊了,便主动问他:“小叶哥怎么样了?今天怎么没看到他?”   顾瑜帆自然是喜欢提起叶汶殊的,闻言笑道:“昨天让他跟着我折腾了一天,累得不轻,所以这边问过话之后,我就让他先回家休息了。”   许唯卿偷笑:“他才不愿意回家休息呢,他肯定更想在这里陪着你。”   顾瑜帆也笑了,感慨道:“等这边的事情都了结,就可以回去陪他了。”   他又何尝不想回家去陪着小殊呢?他们两个刚刚确认关系不久,正是想要每时每刻都腻歪在一起的时候,他这边却偏偏有这么多工作。   但是这也没办法,既然打算从事这个行业,就要有为了公事牺牲私人时间的觉悟。顾瑜帆知道,叶汶殊肯定是理解自己的,虽然这并不能让他的内疚减轻多少。   只能等这边的工作都结束以后,再想办法补偿小殊了。还好,他家的小殊总体来说还是很好哄的,要不要干脆安排一次浪漫的烛光晚餐呢?   顾瑜帆就这么想入非非了,完全没听到许唯卿接下来的问题。   靳尧憋着笑,往许唯卿嘴里塞了一口剥好的虾仁,小声说:“别打扰他了,老男人情窦初开,那叫一个干柴烈火,根本停不下来。”   许唯卿很想笑,但还是给顾瑜帆面子,忍住了。   他和靳尧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两个人眼里都是浓浓的笑意,什么紧张啊不安啊,全都忘得干干净净。   等到顾瑜帆回过神来的时候,桌子上的菜都快被靳尧和许唯卿吃光了。   他简直难以置信,震惊道:“你们两个,吃了三人份的饭?!”   靳尧叹息一声:“你也知道的,我们两个昨天也很辛苦,尤其是卿卿,刚出院就遇到那样危险的事情,正是需要恢复的时候……”   “既然他才出院,不是应该吃的清淡一点吗!”   许唯卿小声说:“这个医生倒是没有说,而且我吃的挺清淡的……”   大鱼大肉的还是靳尧吃得多,他也就多吃了几口虾仁而已。   顾瑜帆扶额:“……算了,既然吃完了,那就说正事吧。”   还是赶紧把这两位祖宗送走吧,继续留在这他早晚要得高血压。   “其实也没什么需要特别问的,昨天云臻来的时候已经说的很清楚了。”顾瑜帆把打包盒都扔了,坐回来之后一脸认真的问,“我就是想再跟你们确认一下,王岭那帮人全部晕倒,真的和你们没关系?”   呃,考虑到让他们晕倒的人是木欢,这事的确跟他们没关系。   许唯卿和靳尧一起摇头。   顾瑜帆:“……”   “那墙上那些弹孔,也跟你们没关系?”   靳尧谨慎的说:“我倒是从齐暮那里弄来一把枪,里面应该有几颗弹孔是我造成的,但是绝对不超过一把手枪弹夹的数量。”   这看起来还算可信……跟云臻说的也的确能对得上,虽然他们两个是亲家,串供也是很容易做到的,但是顾瑜帆并不在乎这个,他本来也没打算搞清楚靳尧等人到底在那间工厂里做了什么,只要合情合理,两边一对别出什么纰漏,让他把流程走完就行。   他没再纠缠这个问题,而是又问了问他们被绑架的前后经过,都跟云臻的说法一一核对之后,就干脆利落的站起身示意道:“可以了,你们可以走了。”   许唯卿觉得太轻松了,难以置信道:“就这样?”   顾瑜帆挑眉:“怎么,你还有什么别的信息想提供给警方?”   许唯卿:“呃,没有了,刚才说的就是全部了,我们真的只知道这么多。”   救命啊,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对着警察叔叔说谎!救命,他真的很不会说谎!   靳尧低咳一声,摸摸他的脑袋,拉着他往外走:“走啦,宝贝,咱们回家。”   许唯卿小媳妇似的跟在他后面,不敢再继续发表意见了。   顾瑜帆目送他们出去,没有再继续关注,免得再搞什么特殊化,惹得同事们怀疑。他叫来吃完饭的手下们,伸了伸懒腰活动筋骨,冷笑道:“行了,小子们,吃饱喝足了,是时候把这群垃圾一股脑解决掉了!”   众人脸上都掠过兴奋,大声应道:“是!”   接下来,警局是如何血雨腥风的,许唯卿就不知道了。他只知道自己一回家,就见到了已经登门拜访的云臻和安陵,而且他们两个还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他们结婚的日子已经定了,时间很紧,就在两个月后的十四号,这一次登门拜访,是为了正式拜托许唯卿帮忙设计他们的婚戒。   许唯卿惊喜万分,再乐意不过了,几乎是立刻就进入了工作状态,拉着云臻问个没完。云臻先把安陵推给他,说一切以安陵的喜好为先,自己则拉着靳尧去了书房,先把顾瑜帆那边的事情问清楚了再说。 第374章 最喜欢什么颜色的……内裤?!   直到顾瑜帆和警局都没有为难之后,云臻才算真正放心,感慨道:“这下总算是尘埃落定了,人都进了警局,想来是没有机会再出来找我们的麻烦了。”   靳尧笑了笑,淡淡的说:“我已经让陆淼帮忙整理你和陆叔提供给我的那些资料了,等全都整理好了交给顾瑜帆,才算是真的了结。”   岭帮的那些罪证之类,也许对于警方来说很难找,但是对于陆云祁和云臻来说却并不难,应该算是猫有猫道鼠有鼠道吧,他们有自己的门路,掌握的东西远比警方知道的多,只可惜彼此都是行走在灰色地带的人,手上都不干净,就算拿着罪证,也没什么用武之地。   除非是像现在这样,岭帮全军覆没进了局子,他们才有“落井下石”的机会。   两人又聊了聊城南区改造的事情。岭帮彻底凉了,青山帮虽然好一些,却也在之前那场大规模械斗里损失惨重,再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陆云祁这几天总算舍得出马了,指了几个人在城南区里几进几出,也没惊动警察,就把青山帮的人该收编的收编,该驱逐的驱逐,做的干脆利落。   连靳尧都不得不感叹:“城南区的事情,还是得陆叔来。他要是早点出手,恐怕连那场械斗都打不起来。”   云臻笑了,摇摇头道:“那还是不一样的。要是在械斗之前,那就等于是重演一遍当年的血洗事件了,我看陆叔他有了老婆孩子以后,是不愿意再弄脏手了,所以才一直都避着,不愿意出手。”   靳尧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便也笑了:“以前要是要人跟我说他陆云祁会因为心上人担心手上沾血,打死我我都不信,谁能想到眼下这副光景呢?”   云臻看他一眼,挑眉道:“你倒也不用笑话他,你跟他比起来,也没好到哪里去。”   靳尧愣了愣,同样挑眉看回去:“你跟我比起来,又强在哪了?”   云臻片刻无语,很想说他家的安陵肯定比许唯卿和卓悠悠这种小孩子经历的多,也不仅仅是他的心上人,而是他的左膀右臂。手上见血这种事,他也从没避讳过对方。   但是仔细想想,靳尧所谓的“好到哪里”,指的也并不是什么担心手上见血,而是值得珍视他人,怜惜他人的这份心意。   若是论这份心意,他对待安陵的心思,的确是不属于靳尧或是陆云祁,大家都一样。   于是两个人面面相觑,同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泯然失笑。   爱情啊,真是一个太神奇的东西,让一个个本以为心里只会有金钱和事业的男人,全都变成了小意温柔的绕指柔。   靳尧放下茶杯,笑着提议:“等过几天,大家都忙的差不多了,干脆都请来我家聚会好了,想来卿卿一定会很高兴的。”   能让弟弟高兴的事情,云臻当然是举双手赞同,当即颔首道:“好啊,没问题。你把时间定下来,我来准备聚会用的东西,这个我家安陵最擅长。”   毕竟是他最得力的管家和助手,他虽然并不喜欢交际,但迫于云家需要,这些年来大大小小的聚会办过不知道多少,流程啊需要啊什么的,安陵早就烂熟于胸,他来帮忙再适合不过了。   靳尧道:“那就提前谢谢你了。”   聊完正事,茶也喝得差不多了,靳尧和云臻就又从书房里出来。刚一出来,就看到一楼大厅,安陵被许唯卿问的满头大汗,那张平日里除了恭顺以外没什么别的表情的脸上写满了绝望,一听到二楼的脚步声,就急忙仰头看去。   “少爷!”安陵也顾不得那些平日里很注意的礼节了,直接喊道,“少爷,您快下来吧,小少爷还有很多问题等着问您呢!”   云臻噗嗤一声笑了,小声对靳尧说:“这么多年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安陵被逼得这么狼狈。”   不愧是他云臻的弟弟,本事就是大,能让安陵都甘拜下风。   云臻没法对安陵绝望的求救眼神视而不见,紧赶慢赶的下来了,把安陵从沙发上解救出来,自己坐在许唯卿对面,接受“盘问”。   “有什么就问吧,我来回答。”云臻老神在在,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压力。   安陵赶紧躲到一边,用同情的眼神看着自家少爷——少爷啊,你把这事想的太简单了啊!搞艺术的人,他就不是人啊!早晚要把你问的神志不清才肯罢休!   许唯卿恋恋不舍的看向安陵:“可是安大哥这边我还没问完……”   云臻笑着说:“没事,他的事我都清楚,他没回答完的,我来。要是有我不知道的,再找他补充就是了。”   许唯卿勉强同意:“行吧,那也只能这样了。那大哥,我就问你了,你知道安大哥平时穿什么颜色的内裤最多吗?”   云臻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安陵一把捂住脸,恨不得再重回沙发,把云臻塞回书房去。   这什么鬼问题!早知道他就自己回答了!   短暂的沉默后,云臻轻轻吸了一口气,轻声问:“卿卿,大哥想问下……内裤的颜色,和钻戒有什么关系吗?”   许唯卿回答的理直气壮:“当然有关系了。像内裤这种贴身衣物的颜色喜好,是比普通的颜色喜好更能看出一个人的内心的!安大哥整天穿着黑西装白衬衣,身上也没什么装饰,他唯一能自由发挥,按照喜好来挑选的,就只有内裤了,我当然要问内裤的颜色了!”   云臻&安陵:“……”   虽然听起来意外的很有道理,但是仔细一想总感觉还是歪理啊!   云臻试探着说:“卿卿,要不咱们就直接问安陵他最喜欢的颜色如何?我觉得安陵能给你一个符合你要求的回答的。”   “不行。”许唯卿却很坚持,“内裤是有特殊意义的,那种颜色的内裤最多,就说明他潜意识里最喜欢那种颜色,那跟他动脑子想出来的是不一样的。”   云臻没辙了,只能同情的看向安陵:“阿陵,要不……你就回答一下?”   他是不会承认,他也有一点好奇安陵内裤的颜色的。因为在他微薄的印象里,安陵的内裤好像的确不是黑色的,而是好几种颜色都见过,至于哪条最多嘛……   安陵涨红了脸,羞愤欲死。可惜听从少爷的命令这个意识,早就已经刻进了他的灵魂深处,此时听到连云臻都这么说,他只能咬紧牙关,从后槽牙里挤出几个字:“……紫色。”   “哦,原来是紫色!”许唯卿恍然大悟,急忙记在小本本上,还不忘咧嘴一笑,“其实跟我想象中的差不多啦,我就觉得安大哥是个比较闷骚的人,应该会更喜欢紫色。”   安陵:既然你都猜到了,还问什么问,问什么问!   安陵一甩手就出去了,他宁愿去外面吹风冷静一下,也不想再继续留在这里丢脸了。   许唯卿看着他的背影,小声问云臻:“哥,安大哥他是不是生气了?”   云臻摇摇头:“放心吧,他不会跟你生气的。你有什么问题就继续问,如果我知道就先帮他回答,不知道的话,也先记下来,回头我单独去问他。”   许唯卿却偷笑起来,小声说:“其实刚才那个问题没必要问啦,我是故意的。”   云臻:“……那他要是知道了,估计是会生气的。”   “所以不要让安大哥知道嘛,哥你知道就好了。”许唯卿笑的像偷到了腥的小狐狸,“我就是想逗安大哥玩,他平时看起来总是很老成,其实明明比我大不了多少……”   云臻怔了怔,仔细回想一下,还真是!安陵其实年纪也不大,但也许是总是以管家和助手自居,所以看起来总是不苟言笑,太老成了些。像刚才那样恼羞成怒似的,的确很少见,也就当初化身为狼扑倒他的时候,有过那样的表情。   在外人面前,安陵总是表现的恭敬顺从,恨不得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许唯卿放下本子和笔,伸了个懒腰,认真的说:“哥,你们两个是要结婚的,难道结婚以后,你们再结伴出去,还要表现得像少爷和小跟班一样吗?那样不合适吧?”   靳尧帮腔道:“的确不合适,卿卿说得对。你们两个的确是应该学着转变身份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样。”   转变身份……吗?云臻若有所思。   接下来,许唯卿问的问题的确都挺正常的,再没有和内裤有关的了,看来之前那些问题的确是故意问来折腾安陵的,真是辛苦他了。   即便都是正常的问题,许唯卿还是拉着云臻聊了足足半个小时,可见他对于设计钻戒的认真。   全都确认无误之后,许唯卿又给云臻列出几个问题,叮嘱他回家以后再仔细问问安陵,务必问出真心话来告诉他。安陵之前太紧张了,许唯卿觉得这几个问题,他给出的回答恐怕都不是内心真正的想法。可能只有在云臻面前,他才有可能说出真心话。 第375章 爱人还是管家   送走云臻和安陵之后,许唯卿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又拉着靳尧去看绵宝。   绵宝刚刚睡醒不久,正是精神的时候,靳尧和许唯卿一人坐在床的一边,各拿着一个铃铛逗他玩。   小绵宝已经开始学着爬了,一会爬到床头,一会又爬到床尾,他今天脾气很好,被这样逗也不生气,一直笑呵呵的,手脚并用的来回爬。   “慢一点,别累着他。”许唯卿叮嘱靳尧,“他还小呢,胳膊和腿的肌肉都不多,爬太久了受不了。”   靳尧答应着,笑着问他:“你倒是对他们两个的钻戒很上心,问了那么多问题。”   许唯卿扮了个鬼脸,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那还不是为了让他们相处的更自然一些?你看他们两个,哪里像是要结婚的情侣,看着还是像少爷和仆人,一点都不亲密。”   靳尧摇摇头,道:“我觉得是你太爱操心了。不同的情侣有不同的相处模式,也许他们两个就是喜欢玩什么主仆游戏呢?”   许唯卿仔细想了想,蹙眉道:“的确有这个可能,但是我总觉得他们两个之间不太对。嗯……感觉就是,没有那种情侣之间的默契。”   默契?靳尧愣了愣,随即若有所思的笑了:“的确……好像有点道理。”   他倒是觉得,那两人之间缺少些什么的关键,并不在云臻身上,而是在安陵身上。   靳尧把铃铛给绵宝,让他抱着磨牙,自己坐到许唯卿身边,抱着媳妇安慰:“你不用担心,我想云臻肯定可以处理好的。”   许唯卿也笑了:“你说得对,哥哥的话,肯定没问题的。”   ……   云臻和安陵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被担心的对象。回家的路上,云臻饶有兴致的看着安陵仍然带着红晕的俊脸,笑着说:“没想到卿卿的几个问题,让你窘迫成这样。你别生他的气,他不是故意的。”   安陵闷闷的说:“我当然不会生小少爷的气。”   许唯卿可是他家少爷心心念念这么多年的,最重要的弟弟,安陵觉得,就算许唯卿冲过来给他一巴掌,他也是绝对不会生气的。   少爷在意的人,让他当成神仙祖宗来供着,也没有问题。   “少爷……”安陵犹豫着开口。   云臻挑眉:“怎么了?”   安陵抿了抿唇,轻声道:“……没什么,我们快到了。”   云臻不解的看了他一眼,却没看出什么不对劲,便颔首道:“嗯,辛苦你了。”   安陵停下车子,抓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很小声的说:“您太客气了。”   云臻已经拉开车门下车了,没听到他这句话,快步走到门边,才疑惑地回头来喊:“阿陵,还有什么事吗?最近天气冷,快点进屋吧,免得着凉。”   安陵闭了闭眼,拉开车门下车,快步赶到云臻身边,拿出随身带着的钥匙打开大门。   云臻好奇的看他,道:“你怎么了?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安陵赶紧笑着说:“什么事都没有,少爷你想多了。”   云臻看他不肯说,也没有逼问,只微微一笑,道:“回家了,你可以不用叫我少爷了。”   安陵抿唇,轻声道:“是……阿臻。”   他看起来,好像有点不情愿似的。   云臻深深看了他一眼,也没有拆穿,直接推门进屋。   差不多也到了该吃饭的时间了,云臻最近遣散了别墅里所有的佣人,只安排人每周上门三次打扫卫生,所以衣食住行都要自己来。   本来这些都是安陵的工作,但自从两人确认关系之后,云臻就对这些家常琐事乐此不疲。他尤其喜欢自己做饭,所以干脆就把在家里吃的每一顿饭都包揽下来,对着提前买好的好几本菜谱,每天都尝试新菜品。   安陵也从一开始的不放心,到后来的习以为常——少爷就是少爷,心思聪慧,就算以前从来没有做过饭,也能做的又快又好,不过三四次就完全上手了。   云臻在厨房做饭,安陵就去整理阳台上晾干的衣服。其实别墅里有烘干机,但是自从云臻开始“体验生活”,他们就尽可能不去用这些电器,而是更多的用自己的双手去做。   安陵也很喜欢做这些事,也许是因为亲手叠衣服的时候,能够有静下心来,好好思考的机会。   他想着云臻的一颦一笑,想着少爷说起结婚时,笑容温柔明亮的样子,想着许唯卿认认真真问他问题,发誓要设计出最适合他们两个的钻戒……   越是想,反而越是不安。   也许是因为这一切都太美好了,仿佛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美梦,让他难以相信都是真的。   为什么……少爷要和他结婚呢?   乍一听闻的惊喜和激动消失之后,剩下的就只有不安和担忧。其实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和少爷结婚,就好像他从来不敢真的在所有人面前站在云臻的身侧,不敢在人前唤他一声“阿臻”。   当初一时冲动,把少爷困做自己的禁脔,那时候也是在这栋房子里,可那时的他打定主意破釜沉舟,和现在的心情截然不同,反而有充足的勇气和少爷并肩,忘记了身份之别。反倒是在那之后,当他们的生活又恢复正轨,他反而渐渐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了。   刚才喊出口的那声“阿臻”,总觉得底气不足,反倒是尴尬十足。   想和他相伴一生的勇气并没有消失,但是……他真的会是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吗?   少爷的心意,应该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他也很感激,但是不管怎么想,他都觉得少爷和自己结婚,是委屈了。   以云家眼下的境况,要是想更上一层楼,就不能走错任何一步,而少爷的婚事,也是其中很重要的一环。要是和他结婚的话,少爷能得到什么呢?   想着想着,安陵就轻轻叹了口气。   “想什么呢,愁肠百结的?”   他的思绪忽然被一道带着笑意和浅浅无奈的话音打断,安陵下意识的抬头,猝不及防的撞进云臻深邃而温柔的眸子里。   也许是云家人特有的基因,云臻的眼眸比正常人的颜色更浅一点,近乎于茶色,而不是浓郁的黑。这让他的眼神总是那么温柔,就算偶尔流露出冷冽之色,也只是一闪而逝,让人常常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但现在,云臻的眼神是真正的温柔,不掺杂一丝一毫的虚假,几乎要把安陵溺毙其中。   安陵紧张的掌心冒汗,本能的回避他的视线,轻声道:“没什么,我只是在叠衣服……”   “先吃饭吧,等吃完饭,我陪你一起叠。”云臻勾唇浅笑,牵着他的手,把他拉起来。   两人相携着到了餐厅,桌子上已经摆好三菜一汤,色香味俱全,根本看不出来这是一个刚开始学习做菜的人的成果。   “阿臻,你真厉害,做饭也难不倒你。”安陵尽可能表现的自然,主动拉开椅子坐下。   云臻喜欢他自然熟络的样子,笑着跟着坐下,把筷子递到安陵手里:“先尝尝这个,红烧鸡翅,我记得你最喜欢吃鸡翅。”   安陵怔了怔,顺着他的话夹了鸡翅来吃,心里却泛起些许苦涩——他其实并不喜欢吃鸡翅,只是以前给少爷夹菜的时候,喜欢多夹些鸡翅,因为少爷不爱吃肉,唯独鸡翅还能多吃几口。   但就算是误会也没关系,只要是少爷给他夹的东西,他都喜欢吃。   云臻看着安陵安静吃鸡翅的样子,心里满是无奈,叹了口气,轻轻放下筷子。   “我知道,你不是很喜欢鸡翅,对不对?”   云臻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了安陵一跳,他下意识的抬起头来,反驳道:“没有的,我喜欢吃——”   “这是我第三次做鸡翅了。”云臻再次叹气,“前两次我没有给你夹,你每次都只吃了一个。”   所以安陵并不是喜欢吃鸡翅,他只是习惯性的,甚至是本能的附和他说的话。   “我……”安陵哑口无言,熟悉的称呼再次滑了出来,“少爷……”   云臻一脸无奈:“又叫错了。”   安陵:“……”   云臻道:“阿陵,你不用因为我的一句话来勉强自己。更何况,不知道你到底喜欢吃什么,本来就是我的问题,你发现我说错了,直接告诉我就好,我会改的。”   安陵:“少爷……阿臻,你没有错,我挺喜欢吃鸡翅的,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吃。”   云臻竖起一只手掌,示意他不用再说了,随即苦笑道:“阿陵,我的身边其实不缺管家,也不缺助理。”   安陵愣住了。   云臻继续说道:“管家或者是助理,都只是一个职位,只要我想,数不清的人都愿意来应聘这个职位。所以我不希望你只是做我的助理和管家,我希望你做我的爱人。”   “阿臻,我就是你的爱人,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你是我的爱人没错,但是你还是放不下助理和管家的那一层身份。”云臻认真的说,“我需要的,是一个真真正正和我站在一起,能和我彼此依靠的爱人,而不是一个总是站在我身后,只是在我需要的时候,偶尔承担情人角色的助理,你明白吗?” 第376章 特别的情侣   安陵只觉得有些窒息,过了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哑声道:“可是少爷……从小到大,我都一直站在你身后,我只知道怎么做好一个助理,不知道怎么做好……爱人。”   云臻也不着急,他放下筷子,坐到安陵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轻声问:“之前,你把我囚禁起来的时候,不就做的挺好的吗?”   安陵摇摇头,苦笑道:“少爷,像那样对你,只是我被逼迫到极致,迫不得已时的选择,我不想失去你,才会用那样极端的方式来留住你……那时候的我,更加不是一个合格的爱人。”   只有单方面的强占和偏执,并不是爱情,安陵其实很清楚。   云臻却笑了,眼神里满是促狭:“但是现在的我回头去想,却觉得那时候的你格外迷人,有时候甚至在梦里会重温那时候的事情。”   安陵震惊的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道:“少爷……”   这怎么可能?他一直很懊悔那时候自己忘乎所以,为了一时的欲望囚禁少爷,还害得少爷受伤了……虽然那时候的他觉得不管不顾,从心而行是一种爽快,也很快活于终于拥有了一只求而不得的那个人,但是若是现在的他回头去想,却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太过自私。   能有现在的温馨和幸福,都是因为少爷在那样的情况下,还愿意接受他的心意。若是少爷因为那时候的事情彻底怨恨上他,那他就算能一直占有少爷的身体,又有什么意义呢?   所以他才会懊恼自己那时候做的事情,最懊恼的,是自己嘴上说着爱,做的却是逼迫少爷,让少爷不高兴的事情。   可是现在,少爷却说那时候的他……格外迷人?   这怎么可能呢?   安陵难言沮丧,垂眸道:“少爷,你就不用安慰我了。”   他那时候像个流氓土匪,还强占了少爷的身体,就算是告他一个强。奸罪,也是罪有应得,少爷怎么可能还对那时候的事情念念不忘呢?   云臻看他不信,简直无奈了,只能把话说的更明白一点:“阿陵,那时候的我的确是很生气的,我怎么都没想到你会有那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强行囚禁我,还……那样对我。但是渐渐地我却发觉,变了个人一样的你不仅没有让我心生厌恶,反而还有些惊喜……阿陵,其实有的人就是会喜欢被别人粗暴一些、强势一些的对待,你明白吗?”   就算是他,这样深入的剖析自己特别的癖好,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说着说着,他白玉般的脸颊就泛起薄红,落在安陵逐渐睁大的眼眸里,简直像天边的红霞一般动人。   但他还是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颤声道:“少爷,你的意思是……”   看他还是不信,云臻无奈,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其实我有时候会想,如果你一直跟在我身后,做一个对我百依百顺的助理,那我可能一辈子都只会把你当成一个好用的手下,而不会回头看你哪怕一眼。阿陵,要不是你那时候做出了那样的事情,也许我还不会注意到你,也不会和你发展成现在这样的关系。”   他顿了顿,又说道:“所以你不用妄自菲薄,也不用压抑自己,非要事事听从我,做一个好好先生。你压抑之下的天性,其实才是我最喜欢的样子——”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感到一道黑影深深压覆下来,身下的椅子都被带倒了,他被裹挟在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里,两个人一起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   突如其来的天旋地转停下来的时候,云臻有点眩晕,下意识的抬手,想推开还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抬起来的手,却被男人紧紧抓住,扣住压在脑袋上方。男人的力道很大,根本让他反抗不得。   云臻闭着眼,缓解那些许眩晕,唇角却控制不住的高高上挑,身体兴奋到细细战栗着,仿佛每一寸和男人的身体碰触的皮肤,都连通着细小的电流。   他是真的很喜欢,安陵这副为自己疯狂,不管不顾的模样。   “少爷……”安陵嗓音沙哑,抵着他的喉咙低声呢喃,“少爷,我还是喜欢唤你少爷,可以吗?”   哦?虽然和他的希望相悖,但还是提出自己的意愿了吗?云臻满意的笑了。他虽然一贯高傲,比起接受意见,更喜欢提出意见,但是如果面对的是自己喜欢的人,那就恰好相反了。   被喜欢的人反驳,批评,压制……这些都没有关系,毕竟,可以算作是情趣嘛。   更何况云臻的内心里,还是很喜欢这种居于弱势的小情趣的。   所以他才会在安陵越来越温和,越来越恢复以前样子的时候,不惜用剖析自己这种羞耻的方式来提醒他,点醒他,让他不要舍弃自己的天性,不要再变回从前那个温顺的,只会跟在他身后的安助理。   毕竟如果安陵真的变回以前那样的话,也许又会被他慢慢忽略的。   卿卿说过,爱情是需要两个人一起经营的,更是需要沟通的,他对安陵有所期待,就必须得把这份期待告知对方才行,不然的话,难道要让安陵一直瞎猜,然后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吗?那肯定是行不通的。   要是想两个人长长久久,就必须花更多的时间思考细节,考虑未来,不断纠正出现的问题,只有这样,才能让日子越过越好。   云臻动了动被束缚住的手腕,笑容隐隐藏着诱惑:“好啊,阿陵愿意怎么唤我都可以,我都听你的。”   安陵看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简直是百依百顺的少爷,只觉得身体都要被热流席卷,心底满满充盈着激动和兴奋。   少爷说,他喜欢自己强势疯狂的模样,其实他又何尝不是享受这样的肆无忌惮,和掌控着心爱之人一切的快感……   “少爷,我们大概就是他们常说的那种……天生一对吧?”   云臻笑着仰起头,轻轻吻上男人滚烫的耳垂,轻声道:“是啊,我们的确是天生一对。”   他们明明在生活里,习惯了一个施令一个服从,但是在私底下相处时,却又享受着完全对调的地位和相处方式,像他们这样的情侣,大概翻遍整个江都,也未必能找出下一对吧?   安陵忍不住笑了,伴随着胸膛的起伏,他隐约听到了枷锁碎裂的清脆声响,仿佛某个一直禁锢他,让他不安而备受折磨的东西,终于彻底消亡了。   “少爷,你知道你今天提出的要求意味着什么吗?”他用一只手控制住云臻,另一只手则轻轻抚上青年柔软的发梢,低声道,“这意味着从此以后,你再也没有那个听话的助理了,你身边只会有安陵,真正的,不再压抑本性,在你面前永远疯狂的安陵。”   云臻笑着反问:“安陵的疯狂,这一生都只是为我吗?”   安陵定定的看着他,轻声道:“当然是为你,只为你。”   他的所有爱,所有恨,所有疯狂和肆意,从今天开始,都只为了他的少爷挥洒,再也不用遮掩,再也没有保留。   他低声叹息:“从今往后,我还能跟着少爷你出门吗?”   从前的他还会遵守人前和人后的区别,在别人的目光下恪守一个助理的行事准则,但是现在,云臻却要求他从此放下那份束缚他一声的规则,永远永远只做自己。但是真正的那个狂放强势的安陵,真的还能时时刻刻陪伴在他身边吗?   他这样的人,身边总该站一个乖巧听话的随从,才能符合身份,但是真正的他……   云臻微微蹙眉,不满于他又一次的胡思乱想,沉声道:“难道只是释放你真正的性格,就会消磨你多年来锻炼出来的本领和可靠吗?难道换一个身份陪在我身边,你就连该怎么做事都忘记了?”   安陵立刻回答:“那当然不可能!我永远都会记得怎么为你做事,但是我的态度可能……”   “态度不算什么。”云臻摇摇头,“一直以来,都是你太过于束缚自己了,其实从小到大,我从未对你提出过什么要求,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样?”   安陵一怔,随即意识到云臻说的是对的。   从小到大,少爷真的从来没有要求过他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他之所以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其实更多的,是因为父辈的言传身教,还有他自己对助理这个身份的固有定义。   他觉得助理应该是懂事的,乖巧的,无条件听从少爷一切安排的,就像一个机械的人偶一样,完全冷静,完全不必有自己的判断……   但是这样的助理,真的就是少爷想要的吗?他竟然不是那么确定,甚至也找不出任何依据。   他从来没有问过少爷,也从来没有想过少爷是不是喜欢这样的他。   也许从开始到现在,他就一直在自作主张,自己替少爷做决定,做判断,偏偏还以为自己再乖巧不过……   他可真是……蠢透了。 第377章 甜蜜学做菜   桌子上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一直放到彻底凉透,也没有人想起来。地面上铺着的厚厚的地毯,让人就算躺在上面,也不会觉得冷,在上面肆无忌惮翻滚的两个人都是一样的不知疲惫,恨不得把彼此融入自己的骨血。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云臻已经累得睁不开眼。身体虽然疲惫,他的内心却是久违的满足。不再束缚自己的安陵,虽然疯狂的仿佛一匹脱缰的野马,却也带给他快活到极致的体验……   他刚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他是真的更喜欢现在这样的安陵,也更享受这种被完全压制的感觉,能让他比平时更加兴奋和激动。   安陵小心的把云臻从地上抱起来,轻轻吻上男人柔软滚烫的唇,笑着说:“少爷,你的体力不如我。”   云臻闭着眼嗯了一声,随口道:“你的身手一向比我好,体力比我强是正常的。”   安陵抱着他往房间走,语气满是调笑:“主要还是因为位置……少爷你跟我比,肯定是更辛苦的那个。”   云臻微微睁开眼,瞥了他一眼,失笑道:“你要是真的心疼我,不如和我换换?”   安陵把他抱的更紧了一点,摇摇头道:“那是不可能的,少爷你别想了。”   与之前的低眉顺眼比起来,眉宇间满是自信和桀骜的安陵看起来顺眼多了,云臻抬手搂住他的脖子,低声道:“累了,赶紧抱我回房间休息。”   安陵垂眸看他,笑着说:“遵命,少爷。”   其实少爷还是那个少爷,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少爷纵容他的结果。如果将来有一天,少爷不愿意像这样放纵他了,那他可能就连从前那个谨小慎微的助理,都没有资格再做。但是安陵相信,那一天大概永远都不会到来,他和少爷,一辈子都会像现在这样,相互扶持着走下去。   *   顾瑜帆终于忙完,结束漫长的加班,从市局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又一天的深夜了。   这一次抓捕的岭帮成员实在太多,市局处理不了,只能分出去一部分给各个区的派出所,当然了,城南区派出所除外,现在那里的所有人都在接受内部调查,市局里的一部分人员也同样在接受调查。   这一次,比岭帮更麻烦的,是李都这个内鬼牵扯出来的一大串人。   和顾瑜帆想象中的差不多,这五六年的时间里,王岭用李都作为切口,逐渐渗透腐化了不少人,从二队新进局不久的年轻新人,到市局的高层,李都和王岭加起来,一共供出了十人之多。至于城南区派出所就更不用提了,他们虽然在整个系统内也没有掌握什么有用的信息,但是这么多年来,却一直都利用职务之便,给岭帮提供方便。   其实顾瑜帆觉得,既然岭帮一直在渗透警局,那和他并驾齐驱的青山帮估计也用了类似的法子,也许系统内部还有另一些人,是在为青山帮提供情报……   可惜,青山帮已经在上一次的城南区械斗里被打击的差不多了,就算现在想去探究他们有没有在警队里安插探子,也已经无从查起了,只能暂且放弃。   一想到这个,顾瑜帆就觉得很不爽。身为警察,最清楚这个职业有多么不容易,混乱的作息,随时有可能冒出来的紧急事件,昼夜颠倒的值班……若是没有点信念的人,是绝对做不下去这份工作的。可是在这个有着崇高信念的队伍里,却藏着李都那样的卑鄙小人……   李都背叛的不只是他自己的工作,更是给整个警察队伍抹黑,如果他做过的事情被公之于众,警察在群众的心里,还有什么可信度可言?   这是让顾瑜帆恨极了李都的最关键原因。   顾瑜帆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无论如何,现在至少是把和岭帮有牵扯的人全都揪出来了,剩下的那些漏网之鱼,也只能等着下一次机会了。   “老大!快回家休息吧!你都在局里熬了好几天了!”   身后传来队里年轻人的喊声,顾瑜帆回头看去,摆了摆手道:“知道了,我这就回去,辛苦你们继续值班!”   年轻人笑嘻嘻的说不要紧,还加了一句:“老大你是不是急着回家去看媳妇?”   顾瑜帆噗嗤一声笑了,没好气的瞪了对方一眼,转身就走了,却连脚步都轻快了起来。   那小子虽然是在调侃他,但是说的还真没错,他急着回家,的确是要赶紧回去见小殊。   小殊做完笔录之后就回家去了,他却被困在警局一连好几天。那天之后,他们两个就一直没机会见面,现在好不容易能见到了,顾瑜帆只恨不得插上翅膀,直接飞回家去。   他坐进车里,先给叶汶殊发了个“已出发”的短信,然后就一踩油门,朝着家的方向驶去。   顾瑜帆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家里,一打开门,就闻到一股饭菜的香气。   “小殊,你叫外卖回来了?”他探着脖子往屋里看,恰好看到叶汶殊端着盘子从厨房里走出来。   叶汶殊看到他,手一抖,盘子差点摔到地上,还好最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他还是稳稳的端住了盘子,把最后一盘菜放到了餐桌上。   顾瑜帆看愣了,惊讶道:“小殊,这些菜难道是你做的?”   他记得小殊不会做菜来着,上次他下厨做给他吃,叶汶殊还一脸羡慕加赞叹,这才几天,他就自己点亮做菜这个技能了?   叶汶殊红着脸,垂着眼睛不敢看他,小声说:“我找了唯卿帮忙,他特意请靳家的厨师过来,教了我几道菜。”   他很不好意思的说:“我跟着厨师学了好几天,但是只学会了这几个,别的都不会……所以哥,你凑合着吃,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顾瑜帆忙不迭的脱下外套,走到餐桌边看了看,一脸激动:“那还用说吗?我看着就喜欢!小殊,你做的这几个菜都是我爱吃的!”   叶汶殊一愣,抿唇笑了:“那太好了。”   虽然他知道顾瑜帆估计是哄自己开心的,但是即便如此,他也觉得很开心。   叶汶殊的时间掐的刚刚好,顾瑜帆进家门的时候,恰好是他端出最后一道菜的时候。两人也没耽搁,洗手之后就坐在餐桌前,准备吃饭。   “这个……是我专门给你炖的鸡汤。”叶汶殊给顾瑜帆盛了一碗汤,解释道,“你胳膊上的伤口还没好吧?我问了厨师,他说这个鸡汤能帮你尽快恢复。”   顾瑜帆接过汤碗,立刻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惊喜的抬起头来:“小殊,你这个汤做的真不错!这真的是你新学的?”   叶汶殊也尝了一口,忍不住笑了,点点头道:“嗯,是我新学的。没想到,今天做的还挺好的。”   他之前可是失败了很多次呢,这次大概是想着顾瑜帆要回来了,每一个步骤都精益求精,才能做到这样的水平吧?   从知道顾瑜帆要回家开始到现在,他可是为了这顿饭努力了两个多小时呢。   叶汶殊开开心心的夹起一筷子青菜放进嘴里,刚嚼了一下就愣住了。   顾瑜帆也夹起青菜要往嘴里放,叶汶殊赶紧喊他:“别,别吃——”   他说晚了,顾瑜帆已经把菜放进嘴里了。叶汶殊沮丧万分,小声说:“对不起,我做菜花了太长时间,先炒出来的菜都凉了……”   所以他刚才不想让顾瑜帆吃,他完全忘记菜会放凉这件事了!亏着他刚才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做菜认真,用了那么长时间……其实那根本就是不专业的表现!   顾瑜帆却毫不在意,把嘴里的青菜咽下去,夸奖道:“虽然凉了,但是味道很好,小殊,你这个手艺都可以和我相当了。”   叶汶殊仍然很沮丧:“但是凉了……”   “凉了也没关系。”顾瑜帆摸了摸每一个盘子,发现除了叶汶殊最后端出来的那道炒藕片和鸡汤,其他菜都有点凉,干脆站起身来道,“来,你帮我把凉了的菜端回厨房,我再回锅热一下。”   说着,他就端着两个盘子站起来走进厨房,叶汶殊帮忙把另外两盘也拿进去,小声说:“对不起,哥,是我太笨了,完全没注意到菜会放凉……”   “这有什么。”顾瑜帆笑着开火,把菜倒回锅里翻炒,随口道,“我最开始学做饭的时候,也是做的很慢,先做什么后做什么完全没有规划,和你一样,到最后才发现先做出来的菜全都凉了。”   叶汶殊眨眨眼:“真的吗?”   他觉得顾瑜帆是不会犯这样的错误的,他毕竟是队长呀,无所不能的队长,怎么可能会像他一样笨手笨脚,把菜放凉呢?   顾瑜帆把热好的菜盛回盘子里,无奈道:“那当然是真的了,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是从无到有,从不会到擅长的,没有人天生就会做饭,都是要慢慢练习,才能有所进步的。”   顾瑜帆动作麻利的把菜都翻炒回锅,然后两人又端着菜回到桌边坐下。   这一次,就真的是色香味俱全的一大桌子了。 第378章 一起洗澡澡~   部队里养成的习惯,是吃饭的时候保持安静。   就算现在已经不在部队了,顾瑜帆和叶汶殊也还是保持着以前的习惯,重新坐下,再拿起筷子以后,就安静下来,专心吃饭。   只是安静归安静,他们两个的视线却时不时交织在一起,眼底满是浓的化不开的暧昧和思念。   也许是因为还在刚刚彼此坦诚心意,正是沉浸于热恋的时期,所以哪怕只是两三天没见面,都有如隔三秋之感,此时面对面隔着餐桌坐着,都嫌离得太远。   一开始,顾瑜帆还想着不能辜负叶汶殊学做饭菜的一番心意,要好好品尝饭菜的滋味才行。但是很快,他就顾不上那些了,满脑子只惦记着心上人那殷红柔软的唇,只是看着已经满足不了他了,他想赶快吃完饭,好把小殊拥入怀中,尽情品尝那双唇的滋味。   两个人虽然没有交流,却不约而同的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好不容易把桌面上的菜消耗的差不多,顾瑜帆放下饭碗和筷子,低咳一声:“要不……就先放在这吧,等晚上我来收拾。”   等晚上收拾?那现在……是要做什么?   叶汶殊跟着放下筷子,本来想问,却忽然福至心灵,听懂了顾瑜帆的潜台词,一张脸顿时涨的通红,结结巴巴的说:“好……好啊……晚上我来收拾也行……”   他一脸窘迫,顾瑜帆反而镇定下来了,挑眉故意调笑道:“饭也吃完了,接下来咱们做什么?”   叶汶殊一愣,还以为是自己想多了,顿时尴尬万分,低下头说:“哥你肯定很累了,回房间休息吧。”   顾瑜帆不依不饶,继续追问:“那你呢?”   叶汶殊看了看桌面,小声说:“我还是现在就把餐桌收拾了吧,不用等到晚上……”   顾瑜帆站起身来,撑着餐桌,凑到叶汶殊面前,笑的痞坏:“可是我不想一个人独守空房,小殊来陪我一起休息,好不好?”   叶汶殊下意识的抬头看他,疑惑道:“可是我现在不困,睡不着,会打扰你休息的。”   顾瑜帆:“……”   这小家伙是完全听不出来他的言外之意啊……   他叹了口气,抬手捏了捏叶汶殊的脸颊,无奈道:“不陪我就算了,但至少来帮我洗个澡换个药吧?在局里蹲了两天,我都没顾上打理自己,伤口也该重新包扎了。”   叶汶殊一听这个,赶紧站起来,拽着顾瑜帆的袖子往浴室走:“那快点,我帮你放水,你先洗个澡。”   顾瑜帆在浴室门口脱衣服,叶汶殊帮他打开花洒,一转身,就看到男人赤裸着的健壮身躯,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他倒也不是第一次看到顾瑜帆的身体,以前在部队的时候,大家都是在集体澡堂里洗澡的,经年累月下来,他总能在澡堂碰到顾瑜帆。但是以前碰到,大都是隔着氤氲的水汽,离得老远看上一眼,远没有现在这样清楚,更何况以前的他……对顾瑜帆也没有这样那样的奇怪心思,跟现在完全不一样。   现在再这样面对面看到,他连大脑都要空白了,鼻腔一股热流涌上来,险些流出鼻血。   他一把捂住自己的眼睛,想从顾瑜帆身侧的缝隙里挤出去,却又有点不敢——浴室门狭窄,要是硬挤的话,肯定会蹭过顾瑜帆胸口或是身侧的皮肤……他怕他会当场流鼻血。   “哥,你让一让,我先出去……”   叶汶殊的声音小的跟蚊子叫似的,完全没有平日里的镇定平淡。   “你出去做什么?”顾瑜帆一脸不解,“我正需要你呢,你看我这个胳膊……伤口不能碰水,你得帮我,我才能洗澡。”   叶汶殊不信:“以前在部队里,就算伤到两只胳膊,大家也是能自己洗澡的……”   顾瑜帆难以置信道:“难道现在在家里,还要让我像在部队里那样勉强自己吗?虽然可以洗,但是如果不碰到水,伤口会恢复的更好更快,不是吗?”   叶汶殊:“……是啦。”   是啦是啦,但是他……他哪敢帮忙洗澡啊!他怕自己会兽。性大发,当场出丑!   但是顾瑜帆却不由分说,直接拉开他身上穿着的外套,拽着里面的T恤就要帮他脱衣服。   叶汶殊赶紧拉住他,吓得够呛:“等,等一下!”   “别等了,我都脱完了,你再不快点,我非得感冒不可!”顾瑜帆三下五除二的把叶汶殊的衣服脱了,笑眯眯的说,“走吧,咱们一起洗澡。”   叶汶殊:“……”   最后还是被顾瑜帆给拽进了浴室,叶汶殊还没来得及逃,热水就兜头浇下来,直接把他浇得浑身都湿透了。   都已经这样了,势必是要一起洗澡了……叶汶殊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只能接受这个事实,接过花洒,踮着脚帮顾瑜帆洗头。   他比顾瑜帆矮一些,此时和他面对面站着,只能尽可能把目光往上看,不然一低头,肯定就会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顾瑜帆一边洗头一边说:“小殊,你能不能准一点?”   花洒都歪到一边去了,他还得伸着脖子去找……   叶汶殊尴尬极了,飞快的垂眸瞄一眼,赶紧把花洒对准,然后又继续抬头往上看。   顾瑜帆冲掉头上的泡沫,一抬头,就看到叶汶殊仰面朝天的傻样,忍不住笑了:“你这是在做什么?”   叶汶殊反应过来,赶紧闭上眼,往自己头上冲水,小声说:“没什么……”   然后,他手里的花洒就被一只温热的手掌强行接管。顾瑜帆柔声道:“我来帮你,你洗吧。”   叶汶殊没有坚持,他只想赶快洗完出去,免得继续面对顾瑜帆堪称完美的躯体,他实在是承受不住这样的诱惑。   顾瑜帆笑着看叶汶殊动作飞快的洗头,自然看出了他的小心思,却没有阻止,只是趁着这个机会悄悄挪动脚步,绕到浴室门边,把门给锁上了。   锁上门,再打开排气扇和浴霸,细微的风扇转动声中,等叶汶殊洗干净头上的泡沫后,顾瑜帆就把花洒关了。   水声消失,叶汶殊抹掉脸上的水,抬起头问:“哥,你洗完了?”   一睁眼,他就看到顾瑜帆正笑着盯着自己,眼底涌动着炽热的火焰,让他浑身的皮肤都仿佛被烧着了一般,瞬间变得滚烫。   “哥……”他结结巴巴的问,“你,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顾瑜帆撑着墙,把叶汶殊困在自己双臂之间,热烫的唇落在青年白皙的额头,轻声道:“小殊,哥想你了,想的不行,想到受不了,你帮帮哥,好不好?”   帮……要怎么帮?   脑海里冒出这个疑问之后,叶汶殊就知道顾瑜帆想让自己怎么帮了。   他紧咬着下唇,嗓音有些颤抖:“哥,先出去,然后我再帮你,好不好?”   他骨子里还是挺保守的,在浴室里……他有点接受不了。   顾瑜帆却很坚持,握着他的手说:“不行,就在这里。”   “会……会着凉的……”   “没事,我打开浴霸了,这个温度正好。”   “可是,可是……”   “没有可是,乖,别让哥着急,哥真的好想你……”   “唔——”   其他的挣扎和犹豫,全都被吞没在男人强势的霸道里,没有宣之于口的机会。   最后,叶汶殊还是被迫突破了自己的底线,做了本以为接受不了的事情。   虽然,真的做了以后,就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了。   但是,但是……真的很羞耻啊!   好不容易离开浴室回到房间,叶汶殊把自己紧紧裹在被子里,连脑袋都不肯探出来。   顾瑜帆哭笑不得的拽着被子,无奈道:“小殊,说好了要帮我换药的。”   “你自己换吧。”叶汶殊闷声道,“我知道你会,只是肩膀而已,以前在部队里都学过。”   就算是后背上的伤口,他们也学过独自一人的时候该怎么处理,怎么包扎。   顾瑜帆长长叹息一声:“我明明都回到家了,还没人照顾,只能自己处理伤口……我怎么就这么命苦?”   叶汶殊:“……”   你为什么命苦,你自己心里清楚!   话虽如此,纠结了一会儿之后,当听到顾瑜帆打开医药箱的声音时,叶汶殊还是忍不住探出头来,闷闷的说:“给我吧,我来帮你弄。”   顾瑜帆眉开眼笑,抱住他亲了一大口,毫不吝啬的夸奖:“我就知道小殊最心疼我了!”   这语气怎么这么像哄儿子?叶汶殊抿了抿唇,扒着他的肩膀看了看,确认伤口没有被水沾湿之后,才放下心来,帮他涂上药,低声道:“下次不要再在浴室乱来了,水汽太重,对伤口不好。”   “那就等伤口愈合了,再去浴室?”顾瑜帆故意逗他,“等不了太久,再有一周就能去了。”   叶汶殊瞪他一眼:“我又不是急着去浴室!”   顾瑜帆闷笑出声,抱着他满足的叹道:“真好,总算回家了。”   ——家里有你等着我,是最让我感到幸福的事情。 第379章 小脑瓜很奇怪   叶汶殊帮顾瑜帆仔细检查了伤口,确认只是有点红肿,并没有发炎之后,才放下心来。   他帮顾瑜帆重新把伤口包扎起来,然后任由顾瑜帆把自己抱在怀里。两个人一起在床上躺下,顾瑜帆享受的轻叹出声,叶汶殊乖乖埋在他怀里,轻声问:“这次回家,能休息几天?”   顾瑜帆盘算了一下,不太确定的说:“两天吧……不过今天是周三,连上周末也许能歇四天。当然了,前提是没有什么新的案子。”   做警察就是这样,计划从来赶不上变化。虽然他走之前提前跟领导打过招呼,说自己身上有伤,打算休养两天,一旦有案件发生,电话肯定还是要打到他的手机上的。   叶汶殊很知足,蹭蹭他的胸膛,点点头道:“能休息一下就好,不然对你的伤口恢复不好。”   他们以前在部队的时候,也是每天训练不断,没什么休息日。只是现在毕竟已经退伍了,很难再维持以前那种高强度的训练,身体也不如以前,受伤了还是该好好休养,不应该太勉强自己。   顾瑜帆倒是并不在意伤口,笑着亲了他一口:“这伤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受伤了,刚才在浴室里,还不是让你……”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叶汶殊捂住了嘴。   刚才在浴室里,顾瑜帆的确证明了他的肩膀完全没问题,但是他并不想要这样的证明,谢谢!   顾瑜帆也没继续逗他,笑着摇摇头,无奈道:“小殊,你的脸皮也太薄了。等咱们办婚礼的时候,把辅导员他们都请来,你岂不是要害羞得没法见人了?”   部队里最多的就是兵痞,就算是辅导员那样的,改开玩笑的时候也不会嘴下留情。像叶汶殊这么容易害羞的,等到婚礼上,恐怕要受一番折磨。   叶汶殊听到“婚礼”两个字,脸上一红,翻了个身背对着顾瑜帆,小声说:“婚礼有什么好办的?”   顾瑜帆蹙眉,道:“婚礼当然要办了,这个怎么能省?”   叶汶殊却抿紧唇角,眉宇间染上些许不安。   他不说话,顾瑜帆意识到不对,便把他翻过来,让他面对着自己。   一面对,他就看出叶汶殊神色不对,不由蹙眉:“小殊,你怎么了?”   叶汶殊摇摇头,眼神暗淡。   这绝对不是没事的样子……顾瑜帆叹了口气,无奈道:“小殊,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就算不能无话不谈,也不至于你独自一个人发愁,却什么都不肯告诉我吧?不管你有什么心事,我都很乐意帮你分担,所以不要瞒着我,好吗?”   叶汶殊欲言又止——他并不是故意矫情,让顾瑜帆担心,而是他心里那忽然冒出来的念头,实在是说不出口,难以启齿……   顾瑜帆摸摸他的脸,低声道:“宝贝,你这是在折磨你哥我啊!”   他苦笑着的样子实在让人心疼,叶汶殊不忍心看他这样,只能无奈一笑,缓缓开口道:“哥,你还记得当初……你跟我姐姐订婚的时候吗?”   顾瑜帆缓缓皱起眉头,下意识轻轻抚摸着叶汶殊的后背,点点头,没有急于开口。   和阿柳订婚的时候吗?他当然是记得的,那也是他第一次把阿柳介绍给部队里的战友,也是第一次看到叶汶殊脸色大变,完全失态的转身就走……   那一次,对叶汶殊来说,一定是巨大的打击吧?为什么现在他又想起来那时候了?   叶汶殊抿紧唇角,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我跟哥你在一起,就已经是抢了姐姐的福气了,怎么还敢再去抢本该属于姐姐的婚礼?现在这样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不用再有更多——”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顾瑜帆抵住了唇,把后面的未尽之言都咽了回去。   顾瑜帆眉头皱的死紧,不悦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抢了你姐姐的福气?我和你在一起,又不是因为你姐姐,更何况,阿柳若是还在,也绝不会这样想的。”   叶汶殊心头苦涩,他当然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想,但是姐姐和顾瑜帆宣布订婚那天,姐姐脸上幸福的笑容,却仿佛成了他的心魔,无论如何都无法忘记。   他以为自己鼓起勇气对顾瑜帆表白,和顾瑜帆在一起,就已经是迈过了心里的那道坎,但是实际上,他却并没有真的摆脱自己的心魔。   他更像是暂时的和心魔妥协,骗自己只要享受当下,和顾瑜帆好好在一起就足够了,不敢再奢求太多,仿佛再渴望的多一点,都是自己的过错一般。   而当顾瑜帆提起结婚的事情时,他就像是忽然被人扇了一巴掌,整个人都怔住了。   能和顾瑜帆在一起,就已经是他的奢求了,怎么还敢想结婚的事情?当初和顾瑜帆订婚的人是姐姐,若不是姐姐早逝,他又怎么可能有现在的幸福?   他的幸福,要建立在亲人的离世之上,这本就让他愧疚难当,无法释怀了,又怎么敢考虑和顾瑜帆结婚?真的那样做的话,姐姐大概会怨恨他的吧?   叶汶殊脸色苍白,轻声道:“哥,你不用再说了,反正……我是不会考虑结婚的事情的。”   他只要珍惜眼下的幸福就足够了,至于其他的,他不能要,也不敢要。   顾瑜帆蹙眉:“小殊,你……”   “哥。”叶汶殊态度难得的坚决,“我累了,想睡一会。”   顾瑜帆无奈,只能暂且收声。叶汶殊闭上双眼不看他,气氛陷入有些尴尬的沉默。他本以为自己会失眠,没想到脑子里乱糟糟的想了一会儿之后,竟然真的就睡着了。   看着怀中青年沉静的睡脸,顾瑜帆简直哭笑不得——他被这小子弄得心里都难受起来了,谁知他居然说睡就睡,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这可真是……气人!   顾瑜帆没好气的捏了捏叶汶殊的鼻子,叶汶殊毫无反应,仍然熟睡着。   顾瑜帆小声骂道:“小没良心的……你这小脑袋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还抢了你姐姐的福气……你要是有那个胆子就好了!”   他其实觉得,叶汶殊会在这件事上钻牛角尖,也许并不全是因为他,亦或是他们之间的这份感情。叶汶殊总是对叶汶柳相关的事情反应格外强烈,心思也格外敏感。这对姐弟之间的关系,也许才是叶汶殊真正解不开的心结。   顾瑜帆很后悔,早知道叶汶殊对姐姐有心结,他就该在阿柳还活着的时候,好好问一问她和叶汶殊之间的事情,就算是为了爱屋及乌,那时候的他也该对未婚妻的弟弟更关心些,可他却完全没想过要问一问,甚至觉得订婚那天,叶汶殊的转身离开只是在闹小孩子脾气……   这大概也是报应吧?以为他那时候的漠不关心,叶汶殊才会慢慢变成今天这副别扭拧巴的模样。   顾瑜帆沉思许久,抬手摸摸叶汶殊的脑袋,这才把人搂在怀里,渐渐入睡。   这一觉睡醒,就是黄昏时分了。   叶汶殊醒来一睁眼,就越过顾瑜帆的肩膀,看到窗外艳丽的橘红色晚霞,不由怔住了。   他一动,顾瑜帆就随之清醒过来,双眼睁开,已经看不到半点惺忪睡意。   他揉了揉眉心,翻身起来,对叶汶殊道:“睡了大半天了,哥带你出去走走吧?”   叶汶殊愣了愣,不解道:“出去?要去哪里?”   他是很宅的,这几天顾瑜帆不在家,他除了去军校上课以外,就是自己一个人窝在家里,哪里都没有去。   顾瑜帆反而是个在家里坐不住的,就算要休息,也不想一直待在家里浪费时光。在他的强烈坚持下,叶汶殊无可奈何的起床换衣服,陪他一起出门。   顾瑜帆也没说要去哪里,但明显是有明确目的地的。上了车以后,就把车子一路朝着城东开去。   城东是整个江都最活跃热闹的地区,大片的住宅区围绕着商业中心,各种各样最新潮的娱乐场所汇聚,让这里称为整个城市的玩乐中心,也是年轻人聚集的圣地。叶汶殊没想到顾瑜帆要带自己来这里,刚想跟他说自己没心情玩,就发现商业中心似乎并不是顾瑜帆的目标,他们的车子直接越过一座座高楼,朝着东边继续行驶。   很快,住宅区和商业中心就都消失在视野中,取而代之的,是远处的一座座小山丘。   城东郊区外就是山区了,跟刚才的热闹比起来,这里仿佛忽然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连车流量都变小了许多。大概也是因为时间缘故,此时太阳已经落山,还走这条路的人已经不多了,原因很简单,这条路的尽头,是一大片墓园。   说是墓园,其实更像是小山,那座山叫龙虎山,名字霸气,实则一整座山都是公墓,安静的吓人,除了清明节以外,特意来这里扫墓的人很少,是一片被遗忘的山头。   叶汶殊却对这里不陌生,因为他的姐姐叶汶柳,就葬在这里。 第380章 天底下最好的姐姐   车子开到这里,叶汶殊已经能猜出他们的目的地了,一时间,心里满是说不出来的滋味。   他不知道顾瑜帆为什么要带自己来龙虎山,但是想必是跟下午睡觉前的那一段小插曲有关。他强行回避话题,顾瑜帆嘴上没有坚持,实际上却没有真的放过不管……现在带他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车子越是靠近龙虎山墓园,叶汶殊心里就越是紧张,简直有些坐立难安了。   顾瑜帆敏锐的察觉到他的不安,却没有急着出言安慰。叶汶殊实在太爱钻牛角尖,对付他这样的性格,嘴上再怎么劝都是没用的,唯有下猛药,才可能有成效。   顾瑜帆没有开口,叶汶殊更不敢开口问,黄昏褪尽,只余下暮色,车里的光线暗淡下来,再加上外面寂静荒芜的山丘,气氛越发紧绷,叶汶殊的心情也跌落到了谷底。   姐姐去世到现在,每年清明他都会来烧纸祭奠,唯独今年,前不久清明刚过,那时候顾瑜帆在警局忙碌,加班加点,连家都回不来,没法亲自来墓园,便把扫墓的事情拜托给他,可是他……却瞒着顾瑜帆,没有来墓园。   不是因为不想为姐姐扫墓,而是因为心底的那份愧疚,让他不敢站在姐姐的墓碑面前,生怕被姐姐责怪。   虽然顾瑜帆不许他那样想,但是一看到姐姐笑容温柔的模样,他就忍不住想象若是姐姐还活着,和顾瑜帆结婚生子,恐怕会笑的更开心的样子……一旦想象,就更是无法释怀了。   顾瑜帆把车子停在山下的停车场,拉开车门,去墓园管理人那里买些小花圈和纸钱,叶汶殊在车里又坐了一会儿,才慢吞吞的下车,欲言又止的看着顾瑜帆的背影。   清明节刚过不久,想必墓园还没有清理之前来扫墓的人留下的东西,要是现在他们上山去给姐姐扫墓,顾瑜帆就会发现他清明节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来……   叶汶殊脸色苍白,心里满是惊慌,却说不出阻拦顾瑜帆的话。最后只是用力闭了闭眼,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就算顾瑜帆发现了生气,也是应该的,是他做的不对,连清明节都不来看姐姐一眼,太不像话。   顾瑜帆拎着一大袋东西出来,一抬眸就看到他脸上神情不对,不由疑惑,问道:“小殊,怎么了?是不是下午累着了,还没歇过来?”   叶汶殊无言摇头,低声道:“哥,我……怎么忽然要来看姐姐?”   顾瑜帆拍拍他的肩膀,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是道:“先上山再说。”   叶汶殊很想说自己不敢上山,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责内疚极了。清明节是悼念已逝亲人的时候,姐姐去世前坚持要葬在江都,不肯回老家,就是为了留在江都守护他,他却因为自己的那些小心思,没有来看她……实在是太过分了。   要是现在再不肯上山,那他就真的是无情无义,连畜生都不如了。   想通之后,叶汶殊反而有了几分释然,他本来就是坦荡澄澈的性格,就算做了错事也不至于不敢承担,要是顾瑜帆真的生气责怪他,也是应该的,他一定好好道歉,把对不起姐姐的都加倍偿还。   看他脸色好些了,顾瑜帆才放心了些,带着叶汶殊爬到半山腰,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叶汶柳的墓碑。   他虽然因为工作繁忙,不是每年都来,但是对已逝未婚妻葬在哪里,还是记得很清楚的,绝对不会找不到。   只是当他看到叶汶柳墓碑前空荡荡的一片,还是愣住了。   叶汶殊有些艰难的开口:“哥,对不起,我一直没告诉你……今年清明节,我没有来给姐姐扫墓。”   他以为顾瑜帆会暴跳如雷,可出乎他意料的,顾瑜帆却没有立刻有什么反应,而是过了一会儿,才沉声问他:“你那天休假,为什么不来?”   叶汶殊垂眸看着墓碑上,姐姐温柔浅笑着的模样,心里一片酸涩,再也没了钻牛角尖的别扭,坦诚道:“因为我不敢面对姐姐……今年和往年不同,我和你在一起了,我担心……怕姐姐知道了会怪我,所以就不敢来。”   他把头埋的低低的,顾瑜帆只能看到他黑漆漆的发顶,听着他虽然坦诚,却满是愧疚和自责的一番话,顾瑜帆心底就算有天大的不赞同,也说不出责备的话来。   他知道,叶汶殊绝对不是不爱叶汶柳,恰恰相反,他是太爱自己的姐姐了,所以才会总是做出奇奇怪怪的错事,总爱在细枝末节上较真。   他们能够在一起,的确是因为叶汶柳的“成全”。   这成全并不是字面上的意思,也不是谁有意为之,而是命运的安排,如果叶汶柳没有生病,没有永远的离开,那现在和他并肩而立的,就会是叶汶柳,而叶汶殊,大概会一辈子都守着自己那见不得光的隐秘心思,连一丝一毫都不敢泄露。   但是叶汶柳走了,她带走了太多美好和值得期待的未来,却也带给了他新的人生伴侣,成全了叶汶殊的一生。   其实不只是叶汶殊,就算是他,也无法说自己对叶汶柳毫无歉疚。   逝者已矣,活着的人没法践行当初生死相随的承诺,总是让人心下难安。   但是顾瑜帆清楚的知道,如果叶汶柳能看到他和叶汶殊眼下的相处和陪伴,那个女人是绝对不会心生怨恨和责怪的。她坚强又温柔,不管什么时候,都把他和小殊放在第一位来考虑,若是知道他们两个走到了一起,大概会露出欣慰的笑脸吧。   这就是叶汶柳,他当初喜欢的,正是她的豁达和纯粹。   他们也许一辈子都要怀抱着对叶汶柳的愧疚和思念活下去,但是这份割舍不下的感情,却不应该成为束缚住他们前进的镣铐,叶汶殊必须得放下那份执念,才能好好的生活。   顾瑜帆抬起手,摸摸叶汶殊的头,低声道:“行了,小殊,我不怪你,抬起头来吧。”   不怪他?叶汶殊以为自己听错了,仍然不敢抬头,只是默默接过顾瑜帆手里的袋子,从里面拿出小花圈和纸元宝,自顾自的在墓碑前摆好。   顾瑜帆和他一起,把东西都放好,准备点火烧纸前,他拦住叶汶殊,对他说:“小殊,抬起头来,你姐姐想看看你,可不想一直看着你的头顶。”   叶汶殊被他说的无奈,只能抬起头来,又一次和黑白照片里的清秀女子对视。   那是他的姐姐,虽然从小到大,相处的时间不是很久,但他始终记得姐姐接他下山的时候,那双柔软温暖,始终紧紧牵着他的手。   他从小在山上习武,和一年到头见不到几面的父母不亲近,父母对他来说,甚至还不如师父更值得敬重,但是姐姐是不一样的,姐姐会给他糖吃,给他带各种新鲜的小玩具,会因为他比划出来的招式兴奋到不停鼓掌,会在他人生中的每一个关键节点出现,从不缺席……   从小到大,他一直告诉自己,以后要好好对待姐姐,要好好努力赚大钱,让姐姐过上舒坦平顺的生活。这个念头从未改变,直到那天,他看到顾瑜帆亲密无间的搂着姐姐,向所有人介绍这是他的未婚妻。   那是他生平第一次,无法对着姐姐露出哪怕一丝笑容。   他控制不住自己,控制不住那丛生的嫉妒和怨恨,以至于根本无法面对姐姐幸福的笑容,只能狼狈逃离……   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找各种理由,逃避和姐姐见面,甚至是装作忙碌,没有接她打来的电话……他以为慢慢的,自己总能消化那些可耻的情绪,然后就能重新用自然的态度,站在姐姐和姐夫面前。但是没想到,最后他等到的,是病床上,姐姐写满了遗憾的病容。   从他知道姐姐的病情,到姐姐离世,那几个月的时间快的仿佛一眨眼,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接受这个事实,姐姐就已经永远的离开了。   在那之后,叶汶殊一直在想,姐姐知道自己得了绝症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呢?她是不是很想和自己联系,很想有个人能依靠和分担,但是那时候的他却因为那些自私又糟糕的念头,不肯接她的电话,也不肯和她见面,直到她住进了医院,他才匆匆赶到……   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   这就是叶汶殊无论如何都解不开的那个心结,这就是他时时刻刻感到愧疚的原因,他没有尽到一个弟弟应尽的责任,反而像一个幼稚又自私的小鬼,直到姐姐生命的最后一刻,都还在肆无忌惮的索取和压榨对方的温柔……   叶汶殊抬起手,摸了摸墓碑上的黑白照片,轻声道:“姐姐……”   对不起,真的很抱歉,那时候的我自私又幼稚,现在的我胆小又贪婪。从小到大,我都不是一个好弟弟,你却是天底下最好的姐姐。   ……姐姐,我真的好想你。 第381章 姐弟一样的不乖   不知道是因为内疚还是悲伤,叶汶殊的眼眶不知不觉的红了。就算天色暗淡,顾瑜帆也能看出他脸上的悲意,虽然心疼,却也没有出言打扰。   有些悲伤,只是憋在心里,是一辈子都无法释怀了,真的哭出来发泄过,反而能觉得轻快许多。   就像他身上的伤口,总是用绷带缠着,反而不利于好转,每隔几天都要拆开来换药,给伤口呼吸的机会,才能慢慢长好。   叶汶殊看着不声不响,平顺乖巧,其实骨子里却是个格外倔强的,要是他不带他来这一趟,他心里那些复杂深沉的心思,也许永远都不会对任何人说,也绝不肯表现出来。   所以顾瑜帆才突然带他来龙虎山一趟,也是这样突如其来,才能让叶汶殊坦诚面对自己,不再逃避。   顾瑜帆干脆在墓碑前坐下,手里的打火机明明灭灭,不一会儿,就让纸钱烧了起来。叶汶殊默默在他身边坐下,把一摞摞之前扯开,放进地上已经燃起来的小火堆,看着它们一点点化作灰烬。   顾瑜帆一边烧纸,一边开口道:“小殊,我知道,你总是觉得和我在一起,是对不起你姐姐。其实有时候,我也会这样想。”   叶汶殊停下手里的动作,惊讶万分。   他从未想过,顾瑜帆也会有和他一样的想法。这并不是指他觉得顾瑜帆没良心,不顾念去世的姐姐,只是因为……顾瑜帆看起来总是那么笃定又自信,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他,也没有什么事情会让他感到困扰……   这种庸人自扰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在顾瑜帆身上?   顾瑜帆看出他在想什么,无奈苦笑道:“我也是个普通人,当然也会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我倒不是觉得咱俩在一起有什么不对,毕竟活着的人总要向前看,只是……有时候我也会想,我这样做,是不是违背了当初和阿柳一起许下的誓言。”   他们曾经像每一对平凡的情侣一样,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海誓山盟,可惜,命运没有给他们实现这个承诺的机会。   叶汶殊轻声道:“哥,姐姐不会怪你的。誓言不是用来束缚你的手脚的,姐姐走的太早了,没人能要求你孤孤单单的过一辈子。”   顾瑜帆看了他一眼,无奈道:“你不是明白这个道理吗?怎么事情到了你自己身上,就开始钻牛角尖了呢?”   叶汶殊抿紧唇角,垂眸道:“我和你不一样,我是她的弟弟。”   他是她的弟弟,所以应该用更多的时间去铭记她,缅怀她,而不是在她生前死后,都惦记着她的爱人,还把那个人据为己有。   顾瑜帆把手里最后几张纸钱送进火堆,淡黑色的烟尘扬起,让视线都变得有些模糊。他拍掉手上的浮灰,抬手掐住叶汶殊的后脖颈,让他转过头来面对着自己。   烟尘刺激着眼睛,让人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顾瑜帆眯起眼看着叶汶殊,沉声问他:“你觉得我和你,在你姐姐心里有什么不一样?”   叶汶殊不明白他想说什么,迟疑道:“我是姐姐的弟弟,从小到大,姐姐照顾我很多……”   “撇开这个,不谈所谓的姐弟或是情侣,我们还有什么不同?”   “撇开这个?”叶汶殊茫然,“那……我也不知道……”   顾瑜帆沉声道:“小殊,在你姐姐心里,我们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她倾尽心血和情感,去爱着的人。”   叶汶殊怔怔的与他对视,只觉得那些黑色的灰烬仿佛钻进了自己的眼睛,让流泪的冲动变得越发猛烈。   “在她看来,我们都是一样的,也许你还要比我更重要一些,毕竟未婚夫可以换,弟弟可换不了。”顾瑜帆开了个小小的玩笑,自嘲的笑笑,“既然是爱着我们的,又怎么会计较那么多?越是面对爱着的人,就越是宽容,你刚才都说了,阿柳她不会怪我。连我都不忍心责怪,更何况是你呢?”   叶汶殊眼眶一酸,一行泪滚了出来,他喉头哽咽,喃喃道:“但是……但是我……姐姐临走之前,我都在和她闹脾气,连医院都没有去几次……”   顾瑜帆略一回想,想起这一桩事,才终于真的明白束缚叶汶殊的那个心结到底是什么。   原来是因为这个,这孩子才一直那么自责……   顾瑜帆心底越发柔软,语气也越发温柔:“那时候别说是你了,就算是我和阿柳,都没想到会是那么严重的病,还以为只是小打小闹……等到后来确认了是什么病,通知你之后,你不是立刻就赶来医院了吗?阿柳她从来没有怪过你。”   叶汶殊抓住顾瑜帆的袖子,哽咽着说:“哥,你跟我说实话,姐姐她……那时候,到底有没有怪我?”   “那时候?”   “就是……你们宣布订婚那天,我直接走了之后……”   “哦,你说那时候。”顾瑜帆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轻松一点,免得让叶汶殊更紧张。他认真的回忆了一会儿,才答道:“那时候,其实我挺生气的。我没想到你会是那个反应,当然了,现在我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但是那时候看你转身就走,我还以为你是不满意我和阿柳在一起。”   “后来订婚宴结束后,我就问阿柳,你到底是对我哪里不满意,按理来说,我是你的队长,咱们在部队里朝夕相处,你应该了解我的为人才对,怎么会是那样的反应……”   叶汶殊眼巴巴的追问:“那姐姐是怎么说的?”   “你姐姐啊……”顾瑜帆眼底多了几分怀念,笑着说,“她让我不要怪你,说你一定不是对我有意见,而是因为别的缘故,才会当众失态,也许是生气姐姐被别人抢走了也说不定。”   叶汶殊怔住了,然后红着眼圈摇头:“不可能的,姐姐才不会那样说。”   “你以为你姐姐在我面前,也像面对你的时候那么温柔大方?”顾瑜帆捏了捏叶汶殊的鼻子,无奈道,“说起来,你们两个不愧是姐弟,都是那种在外人面前再乖巧懂事不过,在我面前就固执又任性的主儿,真是有够磨人的。”   不管是叶汶柳还是叶汶殊,都把他吃的死死的,这大概就是命运的安排吧?   叶汶殊难以置信,连掉眼泪都忘记了,问道:“姐姐怎么可能固执任性?姐姐从小就照顾我,对我再好不过了。”   “那是对你!”顾瑜帆无奈,“对着我就不是那样了,所以我才说,她绝对是更爱你的,至于我,只是个臭男人罢了,哪有你这个宝贝弟弟重要?”   叶汶殊拽着他袖子的手指紧了紧,深吸一口气,鼓起莫大的勇气,又问道:“我其实知道,姐姐后来应该是猜到我对你的心思了……她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顾瑜帆觉得这个话题他们一起讨论过,不由疑惑:“我不是跟你说过,她倒是没有跟我明说,只是暗示我多注意身边的人,不要在她走了以后还一直惦记着她。”   叶汶殊抿唇,低声道:“不,我想问的是关于我,姐姐她有没有……说过讨厌我之类的话?”   顾瑜帆恍然,无可奈何道:“原来你还惦记着这个……小笨蛋,就算是用脚指头想,都该知道她不可能说吧?你姐姐不是那样的人。”   叶汶殊却苦笑:“我倒是希望她能说一句,哪怕是骂骂我都好。”   顾瑜帆呼噜一把他的头发,没好气的说:“你果然是个难伺候的,你姐姐对你好,你还不满意,要是让你姐姐听到了,非得爬起来揍你一顿不可。”   说着,他忽然想到什么,捏了捏叶汶殊的脸颊,道:“就当我替她骂你一顿吧,谁让你这么不听话,都跟你说过那么多遍不用自责了,你却还在钻牛角尖。当初你姐姐临走之前,的确没有怪过你什么,但是可是跟我说了,要是你不听话不懂事,随便我教训的。不仅如此,她还跟我说过,该怎么教你,你才能听得进去。”   叶汶殊眨眨眼,看着他:“真的?”   “当然是真的。”顾瑜帆摆出一张严肃脸,“说不定阿柳早就猜到,你爱胡思乱想,所以才把管教弟弟的资格交给我,让我好好照顾你。既然如此,我也不能再纵容你了。小殊,绝大多数时候,我都可以作为情人疼你爱你,但是你要是继续这样自责下去,我可就只能拿出当哥哥的架势,来教训你了。”   叶汶殊怔怔的看着他,恍惚间,仿佛看到了虽然温柔,但也常常会板起脸来教训自己的姐姐。   顾瑜帆还在说个不停,他说的那些话,对于叶汶殊来说都是那么熟悉,依稀都是姐姐曾经说过的话,看来姐姐真的仔仔细细教过顾瑜帆该怎么教训自己,所以此时听起来,才会那么亲切……   叶汶殊再也忍不住,猛地扑到顾瑜帆怀里,眼泪如潮水般涌了出来。   看来姐姐真的没有怪他,不然的话,也不会如此事无巨细的安排,只为了让他能过得好。 第382章 独一无二的心意   叶汶殊没有嚎啕大哭,他甚至没有哭出声音,只是默不作声的流着眼泪,不一会,顾瑜帆就感觉自己的胸口湿了一片。他没有开口,只是默默搂紧怀里难得发泄一次心中郁结的青年,用自己胸膛的温度,给他依靠和安慰。   等到叶汶殊终于哭完了,顾瑜帆扶着他的肩膀让他直起身来看着自己,细细端详之后,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从口袋里翻出纸巾给他擦脸。   “脸都哭红了……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当着你姐姐的面哭成这样,她要是知道了,以为是我欺负你,非得半夜在梦里骂我一顿。”   叶汶殊抿唇小小的笑了,摇摇头道:“姐姐不会的,她什么都明白,肯定知道你挨骂,我会心疼。”   顾瑜帆捏了捏他的鼻子,道:“你这是让我吃哑巴亏啊,回头就算你姐入梦来骂我,我也舍不得告诉你了。”   叶汶殊主动牵住他的手,一脸认真的说:“哥,谢谢你带我来看姐姐。我早就应该来的,却一直鼓不起勇气……要是一直不来,我嘴上不说,心里一定会越来越愧疚,觉得对不起姐姐,我都不知道,到最后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顾瑜帆摸摸他的脑袋,道:“谢我倒是不用,我只想知道,你这次是真的想通了吗?”   他担心叶汶殊还是跟以前一样,嘴上说自己想明白了,其实心里还藏着事,不肯告诉他,只让他没日没夜的担心。   叶汶殊点点头,郑重其事的说:“我想明白了。其实我以前最放不下的,是姐姐去世之前,我还在闹脾气不肯见她这件事。现在知道姐姐并没有记恨我,我就放心了。这倒也不是为了我自己开脱,只是……如果姐姐因为我那时候的不懂事心怀怨怼,我连弥补都没有机会,那我真的一辈子都没法原谅我自己。”   顾瑜帆叹了口气,低声道:“你还是钻了牛角尖,其实你自己心里都明白,你姐姐有多爱你,她是绝对不会怨恨你的。”   叶汶殊眼眶泛着红,唇角却勾起笑意,轻轻颔首:“我明白的,姐姐最疼爱的就是我,不管我做了什么,她都不会恨我的。”   顾瑜帆瞪他一眼,没好气的说:“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小子却花了这么长时间才想明白。阿柳要是知道你一直都在这样折腾自己,说不定就要恨你了!你给我听好了,以后不许再胡思乱想,好好跟着我过日子,知道了吗?”   叶汶殊乖乖点头,腼腆的笑了:“好,我都听哥的。”   顾瑜帆仔细端详着他,看到他眼底终于不再又郁色,又恢复了原本的清澈坦荡,这才真的放心下来,知道他说的都是真心话,再没有什么隐瞒。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以后不管再有什么心事,都要跟哥说,绝对不能再瞒着了,知道吗?哥的工作本来就忙,有很多照顾不到你的时候,要是你再瞒着我,什么都不肯说,我们早晚是要越走越远的。”   叶汶殊睁大双眼,脱口而出道:“那不行!”   他不要跟顾瑜帆越走越远!这是他放在心上惦记了很多很多年的人,除了姐姐,就算是父母也没法跟顾瑜帆相提并论,好不容易能跟他在一起,他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和顾瑜帆分开的!   顾瑜帆也没安慰他,只正色道:“情侣之间,最重要的就是坦诚相对。倒也不是非要什么都告诉对方,一些小事上可以保留自己的秘密和空间,但是大事上,千万不能彼此隐瞒。谈恋爱和过日子都一样,总要两个人一起付出,共同努力,才能走的长久。”   叶汶殊认真的听着,仔细琢磨之后才缓缓点头,道:“我明白了,哥,之前是我不懂事,让你担心了。”   这次的事情之后,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固执和倔强,会给顾瑜帆带来多大的麻烦,不仅如此,原来他的心结还会直接影响到两人之间的关系,这也是叶汶殊之前没有想到的。现在意识到之后,只觉得一阵后怕。   要是顾瑜帆没有那个耐心,带他来姐姐的墓碑前耐心引导开解,他一直抱着自己的自责和愧疚不肯放手,时间久了,他们之间的爱情,大抵也抵不过这连绵不绝的消磨,早晚有一天要淡漠消散。   等到那个时候,他就算后悔得要死,恐怕也无法可想。   叶汶殊是个聪明的孩子,一旦想通,就是一通百通。顾瑜帆知道,有些话不必说的太多,只要点到为止即可。   他拉着叶汶殊站起来,帮他拍了拍衣服上沾上的纸灰,又把剩下的纸钱和小元宝都烧掉,最后扑灭火堆,上了几炷香,这才算扫完了墓。   叶汶殊仔仔细细擦干净叶汶柳墓碑上的照片,轻声道:“姐姐,以后我每年都会来看你,绝对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孤零零的了。”   顾瑜帆拍拍他的肩膀,低声道:“你姐姐不会孤单的,她人缘好着呢,不管在哪里,都能开开心心的。”   叶汶殊点点头,最后深深看了一眼,然后才跟着顾瑜帆一起下山。   这个时间点还来扫墓的人少之又少,更何况顾瑜帆他们在山上呆了好一阵子,下来的时候,守墓园的老头儿忍不住多看了他们几眼。   顾瑜帆全当没发现,上车后就朝着市里开去。返程总是比去程更快,不一会儿,他们就回到家里。   跟出门时的心情相比,叶汶殊现在只觉得整个人都轻快了许多,脸上也常常带着笑意,一进家门,就主动钻进了厨房,说要再给顾瑜帆做一顿大餐。   顾瑜帆不放心,想进厨房看看,却被叶汶殊推出来:“哥,你就在客厅等着就行,我做好了会喊你的。”   顾瑜帆:“但是……”   叶汶殊坚持道:“真的没事,我自己可以的!”   顾瑜帆无奈,只能妥协,只是人虽然在客厅里等着,悬着的心却迟迟没法放下——叶汶殊毕竟只学了几天做饭,之前压根就没进过厨房,他是真的很怕这小子待会把厨房烧了。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厨房里一直都很正常,没有着火,没有冒烟,叶汶殊也没有切到手,一切都很平静,仿佛每一个人间烟火的晚上,柴米油盐酱醋茶炒作一堆,酝酿出来的,是寻常人家的家常滋味。   最是普通,却也最是让人眷恋,渐渐的,顾瑜帆竟然有些出神,只静静地看着人影晃动的厨房,心里是暖融融的平和与恬淡。   唯一要说是缺陷的,大概就是等的时间比较久。   这的确是厨房新手难以克服的问题,就算每道菜都能完美无缺不出错,该怎么调整每道菜分配的时间,怎么安排炒菜的顺序,控制炒菜的速度,才能让最后上桌的时候,每道菜都是恰到好处的状态……以叶汶殊目前的水平,还难以做到。   也许是为了规避这个缺点,这一次,叶汶殊端出来的盘子明显比中午少了许多,三菜一汤,足够两个人吃,还不至于像中午似的,前面炒出来的几个菜全都放凉了。   只是……顾瑜帆扫了一眼桌子上的菜色,忍不住笑了起来。   叶汶殊担心的问:“哥,你笑什么?”   是他又有什么没做对吗?   顾瑜帆在餐桌边坐下,乐不可支:“你这菜,跟中午的一模一样啊!”   虽然比中午强,菜都还是热的,但是这几个菜,跟中午的菜色没有任何区别,只是少了几样而已。   叶汶殊明白过来,羞的脸都红了,嗫嚅道:“但是……我只会做中午那几道菜……对不起啊,哥,你要是不爱吃的话,要不咱们出去吃?”   顾瑜帆拽住他,哭笑不得的说:“我什么时候说我不爱吃了?放心吧,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吃。更何况,只是跟中午的一样而已,这有什么,以前执行任务的时候,压缩饼干吃一个月也是有过的,我怎么会挑剔?”   听他这么说,叶汶殊就也坐下,但还是坚持道:“哥,你等着看吧,我一定会继续好好学做饭的,到时候一定每天都给你做不一样的东西吃!”   顾瑜帆听乐了,好笑道:“那倒也不用,你又不是我请来做饭的厨子,用不着天天钻研做饭,咱俩换着做,只要不加班,就由我来做。”   叶汶殊本来想反驳,想了想之后,却又把话吞了回去,高高兴兴的拿起筷子吃饭。   队长给他做饭呢!这要是跟以前的战友说,估计都没有人会信。想来能常常吃到队长做的饭的人,也就他自己了,这样好的事情,要是拒绝,他岂不是亏了?   他却不知道,顾瑜帆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小殊亲手做的菜,估计也就他能吃到了,不管到底好不好吃,这份独一无二的心意才是最重要的。但是就算贪恋这份心意,他也不能让小殊太辛苦,做饭这种家常琐事,本来就不该专门归谁来做,谁有时间和功夫,就积极主动去做,这才是居家过日子的相处之道。 第383章 突如其来的求婚   吃完饭收拾好,又一起窝在沙发上看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视,就到了该睡觉的时候。   因为去了墓园,叶汶殊做菜又花了比较多的时间,所以到了该睡觉的点,两人都还觉得精力旺盛,尤其是顾瑜帆,他一向精神好,下午又跟着叶汶殊睡了一觉,现在就更睡不着了。   既然睡不着,总不能在床上大眼瞪小眼,所以顾瑜帆很快就做出决定,直接翻身压到叶汶殊身上。   叶汶殊红着脸,一言不发的抱紧了他,没有拒绝。   以他内敛害羞的性格来说,不拒绝,就是十足的鼓励了。顾瑜帆一不小心就激动了一点,抱着心爱的小情人,热情似火的折腾到半夜才结束。   就算是叶汶殊常年锻炼,身体比普通人强健得多,作为承受的那一方,他也比顾瑜帆更快的感到疲惫,等到激情结束,他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只依偎在顾瑜帆怀中,惫懒的合着双眼休息。   顾瑜帆知道他还没睡着,他的大手抓着叶汶殊修长纤细的手指,细细抚摸把玩着,忽然冷不丁的开口,哑声道:“小殊,嫁给我吧。”   曾经的他一直觉得,情到深处,自然会考虑结婚生子,根本没必要着急,就算是那时候和阿柳筹划结婚,也是在秘密交往了好几年以后。他一直忙碌,顾不上思考结婚的事情,阿柳不知为何,也一直不着急,这般拖了很久,才真正开始考虑。   求婚,订婚,筹备婚礼,每一件事都需要时间,不是一眨眼就能做好。他决心要给未来的妻子一场完美的婚礼,战线就拉的更长,直到阿柳查出来生病的时候,也只是刚定下来结婚的时间而已。   未经历过世事难料,就不知道人生苦短,万事万物都怕等待,没有人知道等来的会是明天还是意外,也没有人知道那个想要携手此生的人,会不会在第二天就撒手人寰。   经历过失去之后,顾瑜帆才更知道要惜取眼前人,所以一旦生出了结婚的念头,他就连一秒钟都不想再等待,恨不得下一秒就把戒指戴上叶汶殊的手指。   叶汶殊却被惊到了,倏地睁开眼,脱口而出道:“哥,你没事吧?!”   结婚这种人生大事,怎么能这么随随便便就问出口?他还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呢!   他这么一说,顾瑜帆也觉得自己太唐突了,就算再着急,求婚也是大事,不能这么随随便便躺在床上就说出来,这肯定是不合适的。   但他又实在不想再等了……   顾瑜帆一咬牙,干脆翻身从床上爬起来,扯过床边的衣服披上,自己走出房间去翻找折腾。   叶汶殊一脸懵逼,看着他一言不发的出去了,还以为是自己说错话了,也跟着坐起来,心里忐忑极了。   他不应该那样子反问的……队长这样问,就算随便了点,突然了点,那也是发自真心的,毕竟队长本来就不是个浪漫的人,这么冒失的求婚他也的确做得出来,并不代表不看中他,可是他却一口给撅回去了……   叶汶殊越是想,就越是觉得自己太蠢了。就算不能答应这么草率的求婚,也该好好把自己的心情讲明白,而不是像这样回答,那不是伤了队长的心?   但是就算再后悔,也已经晚了。叶汶殊垂头丧气,觉得顾瑜帆可能是生气了,去别的房间睡了。   就在他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去道歉的时候,顾瑜帆却又回来了。不仅回来了,他手里还拿着好几根应急蜡烛。   叶汶殊不明所以,忍不住问:“哥,你这是要做什么?家里停电了吗?”   顾瑜帆闷闷的说:“没停电,你别乱动,就坐那就行。”   叶汶殊更好奇了,但是看顾瑜帆似乎没有不高兴,他便放下心来,只乖乖坐在床上等着。   然后,他就看到顾瑜帆一根一根的,把蜡烛固定在床周围,间隔着摆满了一圈之后,才把多余的蜡烛收起来。   整个过程里,他都没开灯,只借着窗户外面微弱的月光,郑重其事的摆好每一根蜡烛。   其实那蜡烛挺丑的,毕竟是应急用的,每一根都又粗又大,摆在地面上,完全没有美感,但顾瑜帆还是竭尽全力,让蜡烛摆成一个尽可能优美的弧度。   一点点点燃蜡烛的时候,顾瑜帆才发现,自己的掌心不知何时沁出了汗水。他不由自嘲一笑,就算是他,在这种决定人生命运的特殊时刻,也还是会感到紧张。   叶汶殊看着蜡烛一根根亮起来,房间里顿时被摇曳而温柔的光线充满,气氛完全改变。叶汶殊渐渐意识到什么,惊讶的睁大了双眼。   难道说,队长是要……   这时,顾瑜帆已经点燃了所有蜡烛,他站在床边,专注的看着缩在被子里,显得格外乖巧可爱的叶汶殊,心里满是融融的暖意。   这时他从未有过的感觉,他的心,就像是一股汩汩流出爱意的清泉,那些强烈的,近乎冲动的情感,已经满到连心里都堆放不下,迫不及待的想要宣泄吐露,让心上人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是如此冲动,也是如此不顾一切,就算明知道用应急蜡烛来求婚非常愚蠢,也还是控制不住的动手去做了——他实在是无法再等待了,哪怕是多一秒钟都等不及。   原来世上真的有这样的感情,根本无法掩饰,也无法隐瞒,只有不吐不快的渴望,和希望与那人携手并肩度过余生的期待。   顾瑜帆缓缓的单膝跪下,摊开的双手里,捧着一个小巧精致,却有些陈旧的戒指盒。   叶汶殊怔住了,他的目光不受控制的落在那个小小的盒子上,心里隐约有了猜测,嘴唇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哥,这个是……”   他连嗓音都有些沙哑了。   顾瑜帆知道以他的聪慧,肯定已经猜到一二了,便点点头道:“没错,这个就是我当年向阿柳求婚的时候,用的求婚戒指。”   叶汶殊深吸一口气,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拼命攥住自己的手,好止住那一阵阵的颤抖。   顾瑜帆垂眸,缓缓打开戒指盒,让里面那枚小小的钻戒重见天日。   他深吸一口气,低声道:“小殊,我知道我不应该用当初向你姐姐求婚的戒指,来向你求婚。这样做很不合适,我也很抱歉,你就把这戒指当做仪式的一部分……但是我现在的心情,真的无法再多等待哪怕一秒了,所以才会拿出这些蜡烛,还有这枚戒指……”   “小殊,我希望你能嫁给我,以后的日子里,我想和你携手走过,我想拥有我们的孩子,照顾他们慢慢长大,我们也慢慢变老……我的人生,因为有你才能完整,我会永远站在你身边,和你一起面对所有风雨,照顾你,关怀你。”   “你曾经是和我并肩作战的战友,我希望未来的你,也能就继续和我携手并肩,你……愿意吗?”   叶汶殊沉默了许久,直到顾瑜帆都有些忐忑了,才看到他抬起手,擦了擦眼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哥,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用给姐姐的戒指来向我求婚,我再高兴不过了,这有什么不应该的?”   他拿起那枚戒指,珍之重之的说:“姐姐的戒指,交给我来保存,是我的荣幸。”   顾瑜帆愣愣的说:“小殊,你愿意收下这戒指,也就是说……”   “是啊。”叶汶殊笑容灿烂,“哥,我愿意嫁给你!”   顾瑜帆:“!!!”   他激动万分,猛地站起来。也许是欢喜到了极致,竟然说不出口,只能一把抱起叶汶殊,搂着他转了好几圈,才稍微冷静下来。   “小殊,你真的答应了?可是我……我这求婚这么仓促,还是用的应急蜡烛,我……”他简直有些语无伦次了。   叶汶殊捧着他的脸,鼓起勇气主动吻上去,大声说:“我真的愿意!哥,我真的愿意嫁给你,一辈子和你在一起!”   他会带着姐姐的那份一起,好好的幸福下去,绝对不让姐姐担心,也不让顾瑜帆遗憾。   顾瑜帆重重回吻,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只恨不得把怀中的青年融进自己的骨血,两人从此再也不分离。   两人激动了好一阵子,直到蜡烛都烧掉一小截后,才渐渐平静下来。   温柔的烛光中,顾瑜帆搂着叶汶殊倒回床上,只觉得岁月静好,一切都是最美好的模样,让人发自内心的感到满足和喜悦。   “哥,我们明天去买一条项链,我想把这枚戒指戴在身上,好不好?”叶汶殊小声问。   顾瑜帆垂眸,看着那枚静静躺在叶汶殊掌心的戒指,缓缓颔首道:“好,我们一起去买。”   叶汶殊不无遗憾:“我想买一个姐姐喜欢的样式,可惜我根本就不知道姐姐喜欢什么样子的。”   顾瑜帆搂进他,轻声道:“阿柳以前常带的首饰都还在家里,明天我找出来,咱们一起研究,好不好?”   叶汶殊抿唇笑了,用力点头:“好!” 第384章 阖家聚会   第二天,顾瑜帆果然带着叶汶殊,把以前叶汶柳留下的首饰盒找出来,两个人挨个翻看,研究了半天之后,却不得不承认,他们的确毫无这方面的天赋,完全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这大概也是因为叶汶柳在这方面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她的首饰什么样子的都有,又因为念旧,很多可能是以前上学时买的小玩意儿都还仔细保存着。叶汶殊越是翻看,动作就越是缓慢,眼底满是怀念,仿佛能透过这些东西,看到姐姐短暂却温暖的一生。   全都看过一遍之后,叶汶殊和顾瑜帆都没有开口,而是不约而同的,又把东西全都整理回它们原本在的位置,没有半分错乱。   叶汶殊为难的说:“虽然看完了,但是我还是不知道姐姐会喜欢什么样子的项链……”   顾瑜帆颔首道:“我也不知道。”   叶汶殊:“那怎么办?”   顾瑜帆若有所思,道:“专业的事就要交给专业的人做,这种时候就该找人帮忙……毕竟小殊你也不想随便选一条项链糊弄过去吧?”   叶汶殊赶紧摇头,他当然不愿意了,糊弄谁都可以,糊弄姐姐是万万不行的。   顾瑜帆笑着拍拍他的脑袋,胸有成竹的说:“放心吧,咱们现在就出门,肯定办成这件事,选一条最合阿柳心意的。”   叶汶殊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还是无条件表示信任,乖乖点头,又看着首饰盒说:“要把它也带上吗?”   “对了,还真得带上。”顾瑜帆把首饰盒交到他手里,“小殊拿着吧,你拿着我是最放心的。”   叶汶殊抿唇笑了,小心翼翼的把盒子装好带走。   顾瑜帆发动车子,一脚油门,就把车开到了豪华别墅云集的滨江区。叶汶殊本来以为他要带自己去商场挑项链,却没想到来到了这里。   他看着窗外掠过的景色,忽然看到渐渐接近的一处熟悉的院落,忽然明白过来,知道顾瑜帆是怎么打算的了。   虽然找许唯卿,的确是专业对口没错,但是这点小事就来找他……合适吗?   叶汶殊蹙眉道:“哥,这样做好吗?会不会太麻烦靳总他们了?”   顾瑜帆无所谓道:“本来就是要找时间来拜访的,不如顺便一起把事情办了。警局那边,我也帮他们擦了不少屁股,靳尧他们都不是喜欢欠人情的,咱们这是给他们机会回报,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叶汶殊哭笑不得,总觉得这话不能这样说。虽然以许唯卿热情的性格,肯定不会拒绝,但是让他这样理所当然的上门去“讨债”,他也做不出来。   但他也没有反驳顾瑜帆,因为他更了解顾瑜帆的性格。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顾瑜帆绝对不是一个挟恩图报的人,他只是为了让他宽心,才故意说的夸张一些罢了。实际生活里,顾瑜帆一向懂得揣摩人心,所以才会有很好的人缘,走到哪里都吃得开。   顾瑜帆有这份体贴的心意,叶汶殊当然不会不知好歹,非要煞风景的纠正,于是只是安静的坐在副驾驶,笑着抱紧怀里的首饰盒。   其实只是选一条项链而已,不至于这么大费周章,甚至用上靳尧和许唯卿的这个人情,但是……毕竟是为了姐姐,叶汶殊知道,顾瑜帆和自己的心意一般无二,只要是和姐姐相关的,都希望能是最好的。   毕竟姐姐还在的时候,他们没能给她什么,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只能算作是弥补,哪怕有一点点的敷衍,都是不应该的。   更何况,他也想用这条项链和戒指作为纪念,用作缅怀姐姐时的一点念想,所以就更想要用心去挑选了。   就在期待又忐忑的心情里,顾瑜帆在靳家老宅的大门前停下车子,给靳尧打电话。   电话一接通,顾瑜帆就听到对面一阵嘈杂,不由一愣,迟疑道:“你们正忙着吗?要是家里有事,我就先不打扰了……”   “没事!”靳尧立刻答道,“你来的正好,卿卿正惦记着要请你和小叶来,一起庆祝呢。没想到倒是心有灵犀,想到一起去了。”   说完,他就吩咐高鸣去开门。   很快,大铁门就自动打开了,顾瑜帆坐回车里,直接把车子开进去。   叶汶殊问:“怎么样?他们在忙吗?我们没有打扰他们吧?”   “放心吧,没事。”顾瑜帆笑着说,“他们那边热闹的很,好像是在开庆祝派对。靳尧还说许唯卿本来就要请咱们参加,刚好赶到一起了。”   叶汶殊这才放心,也跟着笑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靳尧说的赶巧到底是不是真的,但是对方这么说,定然就是欢迎他们登门的,这就再好不过了。   等车子开到停车的后院,高鸣已经站在那等着了。一看到他们的车子就赶紧过来,笑眯眯的说:“真是太好了,先生和夫人他们正聊到小叶哥,你们就到了。”   说着,他就想接过叶汶殊手里的东西。   叶汶殊摇摇头,表示要自己拿,小小的笑了一下,道:“不用麻烦你,咱们也好久没见了,你最近还好吗?”   因为之前一起行动的缘故,他跟高鸣的关系很不错,有一段时间没见,此时见到朋友,自然十分开心。   但是他在人前内敛惯了,就算心里很开心,面上也不会表露出来太多,只是跟高鸣并肩走在前面,互相询问着近况。   高鸣很了解叶汶殊沉默寡言的性格,被他抓着问了几个问题,就觉得受宠若惊,礼尚往来,也问了问叶汶殊的近况。   当然了,因为被许唯卿传染的对八卦的热情,高鸣主要问的是他和顾瑜帆的感情问题。   一被问到这个,叶汶殊就又成了锯嘴葫芦,闷了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顾瑜帆跟在后面听到高鸣拐弯抹角的打探,忍不住炫耀:“我昨天晚上跟小殊求婚了!”   高鸣立刻站住,激动万分:“哇!”   顾瑜帆越发来了兴致:“他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高鸣大声:“哇噻!!”   然后高鸣就果断抛弃了叶汶殊,只拉着顾瑜帆叽里呱啦的说悄悄话,叶汶殊耳朵灵,就听到只言片语的“怎么求婚”和“浪漫”什么的。   可能高鸣也有向心上人求婚的打算,正在积极取经吧……   听顾瑜帆提起昨晚的求婚,叶汶殊就想起那些摇曳的烛火,不由脸上一热,赶紧快步往前走,没等身后那两个,先进了屋子。   推开门进去,还带着几分料峭的春寒就都被隔绝在了身后,老宅里空调开的很足,却不至于感到闷热,就算还站在玄关,叶汶殊都能听到不远处大厅里笑闹一片的热闹。   听起来的确是在举行派对……只是不知道他们贸然登门,有没有打扰……   叶汶殊很担心待会走进去看到的都是陌生人,气氛会因为他和顾瑜帆的不请自来而冷场。但是还没等他担心多久,高管家就已经迎上来,笑眯眯地说:“叶先生,欢迎您,夫人知道您和顾先生来了,恨不得亲自过来迎接,只是小少爷缠着不肯放人,没办法,这才让我来的。”   叶汶殊赶紧摆手,道:“我和顾哥是不请自来,怎么能让唯卿来接我们?不用这么客气,您去忙吧,待会让高鸣带我们过去就行了。”   说到高鸣,高管家看了看叶汶殊身后,发现高鸣居然没跟着,一张脸顿时沉下来,不满道:“这个臭小子,让他去迎接客人,他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叶汶殊急忙道:“不是的,高鸣是在跟顾哥说话,是我没等他们,提前进来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高管家就一个箭步推开门,对着还在和顾瑜帆窃窃私语的高鸣吼道:“高鸣!赶紧带客人进来,站在外面着凉了怎么办!”   这一声吼,把顾瑜帆都惊到了。高鸣皱起一张脸,无奈道:“顾大哥,咱们先进去,等回头我再找你聊哈!”   顾瑜帆好笑的看了看年纪虽大,却中气十足的高管家,点点头道:“没问题,你随时来找我就行。”   高鸣被老爹盯着,不敢再多啰嗦,赶紧带着顾瑜帆进门。   高管家接过顾瑜帆和叶汶殊脱下来的外套,交给等在一边的女佣,让她拿去挂好,自己则引着两人走进大厅。   顾瑜帆和叶汶殊刚一进来,许唯卿就看到了,急忙招呼道:“小叶哥,这里这里!”   叶汶殊循声望去,只见大厅里的确有不少客人,但也没有他想象中的多,也就十余人,绝大多数都是男性,只有两个年轻女孩。叶汶殊打眼一看,就发现没有几个熟人,但所有人脸上都带着亲切的笑容,无疑是欢迎他们的。   坐的离许唯卿最近的是一个面容秀丽的少年,看着比许唯卿还要稚嫩几分,怀里却已经抱着一个小娃娃了。和叶汶殊对上视线后,少年顿时笑起来,温婉大方的招呼道:“这位就是叶先生了吧?我已经听卿卿说了好多你的英雄事迹了,这次总算见到了!” 第385章 其乐融融   叶汶殊对卓悠悠还有印象,之前和高鸣一起,跟着许唯卿去参加宴会的时候,就曾经见过卓悠悠,只是那时候的他不适合走到人前,所以卓悠悠并不知道他的身份,想来也没注意过他。   现在终于能互相介绍认识,倒也的确算得上是初次相识了。   卓悠悠性格温和体贴,也许是跟在陆云祁身边久了,想要弥补他容易得罪人,不好相处的性子,所以反倒渐渐褪去了以前的青涩和怯弱,越发八面玲珑起来,不管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人,都能温柔以待,细致体贴,让人心生好感。   此时也是一样,卓悠悠一眼就看出来叶汶殊是沉默寡言的类型,不擅长社交,也不擅长在陌生人很多的环境里打开局面,所以便主动招呼,帮他融入这场难得的聚会。   他很懂得说话的技巧,让叶汶殊坐下以后,就开始拉着他聊以前在部队的经历。军人的身份对于普通人来说,本来就披着一层华丽又朦胧的外纱,等闲接触不到细节,所以在场的所有人都很好奇,自然也乐于捧场。   对于叶汶殊来说,这也是个不困难的好话题,他只要把以前在部队里执行任务的一大堆经历里面,挑出几个不敏感,又比较精彩的来聊一聊,就足够唬住所有人了。所以就算是他,都很快找到了融入气氛的节奏,没一会儿,脸上就多了几分笑意。   看到叶汶殊被许唯卿等人招呼的不错,没出什么乱子,顾瑜帆就放心了。他也没过去凑热闹,而是跟着高管家,去了靳尧那边。   靳尧正忙着招待陆云祁、云臻和徐墨等人,看到顾瑜帆过来,很自来熟的抬手招呼道:“顾队长,过来打牌吗?正好陆叔不想打了。”   顾瑜帆走到跟前一看,才发现他们居然在搓麻将。   陆云祁看他过来,索性丢开手里的牌,扶着腰站起来,蹙眉道:“估计是之前车祸留下点后遗症,坐久了腰就疼,你们玩吧,我去旁边喝杯茶。”   陆淼和陈燕金就坐在旁边不远处的茶几前,正陪着乐呵呵的靳老爷子喝茶聊天,陆云祁对打牌兴致缺缺,早就想去那边享受老年人的快乐了,只是苦于牌桌上缺人,走不开罢了。现在看到顾瑜帆过来,他简直像是看到了救星,忙不迭的走了。   顾瑜帆一贯是自来熟的,再加上和牌桌上大多数人都认识,便也不客气,直接一屁股坐下,接管了陆云祁的牌。   坐下一看,才发现这位大佬根本就是瞎玩,也不知道前半截打的时候有没有仔细看,总之现在剩在手里的这些简直是四六不着。   顾瑜帆哭笑不得,皱着眉头摸牌,陆云祁在旁边来了一句:“顾队长尽管发挥,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   顾瑜帆也没拒绝,直接笑着应了——反正对于陆云祁这样的大老板来说,输赢得来的钱都只是个数字,图个乐罢了,根本不算什么。他倒是难得有机会能从资本家手里捞钱,顿时来了兴致,摩拳擦掌的打算大干一场。   玩牌这件事,在特种部队里也是要经过专门训练的,毕竟他们的任务类型各有不同,有时候就是这一手玩牌的功夫,才能完成潜伏任务,所以就连叶汶殊这种乖宝宝都算得上精通,更何况是顾瑜帆这种老油条。   打定主意要赚一笔之后,顾瑜帆很快就拿出了真功夫,除了第一把实在是对陆云祁留下来的烂摊子无能为力以外,之后直接连赢三把,还都是坐的大牌,直接把云臻和徐墨给赢麻了。   也就剩下靳尧,同样精于此道,输了三局之后渐渐摸清了顾瑜帆的套路,这才压制住他的气焰,两人有来有回的较量起来。   陪跑的云臻和徐墨很无奈,但是眼看着靳尧和顾瑜帆都在兴头上,他俩也没法离开,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陪着。   没多久,连陆云祁都被吸引过来了,端着茶杯站在顾瑜帆身后,看着他摸牌打牌,忍不住笑了:“没想到顾队长是个精通的,看来我是赔不了钱了。”   云臻无奈道:“早知道就留着你,我去一边喝茶了,你走了以后,我就没赢过!”   徐墨心有戚戚,也叹了口气:“再这么输下去,我下个月恐怕都得加班赶订单了。”   不然根本赚不回来损失!   顾瑜帆听到他们这么说,也意识到自己有点上头了,赶紧收手,笑着说:“这就是最后一把了,我们还有正事要找靳夫人帮忙,不知道靳总有没有时间?”   靳尧也从遇到对手的兴奋中回过神来,笑着点头:“没问题,打完这把,我就去叫卿卿。”   最后这把,顾瑜帆和靳尧不约而同的放水,好歹让损失最惨重的徐墨赢了一把,这才结束。   徐墨也只是随口抱怨几句,并不是真的输不起这些钱,最后一把赢了之后,高兴地眉开眼笑,扭头就跟顾瑜帆称兄道弟起来。   顾瑜帆和他聊了几句,得知他也是做珠宝设计工作的,甚至比许唯卿更优秀,顿时肃然起敬。他本就擅长和人打好关系,没聊几句之后,就跟徐墨熟的仿佛亲生兄弟了。   这时,靳尧也叫了许唯卿和叶汶殊过来,喊顾瑜帆去旁边的房间谈事。顾瑜帆告罪一声,跟着他们一起去了。   进了旁边的房间,门一关,隔壁的热闹就若隐若现,听不太清楚了。   许唯卿主动开口道:“不好意思,正好赶上家里办聚会,这个房间也乱糟糟的,顾队长和小叶哥,你们见谅。”   顾瑜帆摇摇头道:“是我们贸然登门,都没提前打电话问一句,实在不好意思。”   叶汶殊也很抱歉:“没想到正好赶上你们办聚会,我们这么突然的过来,希望没打扰到你们。”   许唯卿笑了:“怎么会打扰呢?我昨天邀请大家过来的时候,还跟阿尧说应该把你和顾队长也请来,毕竟这次我们能平安回来,都是多亏了顾队长。但是阿尧说你们可能还在忙着处理城南区的事情,不好打扰,所以我才没有联系你们的。”   靳尧颔首道:“不错,我本来以为顾队长你还要在市局再忙碌几天,没想到这么快就忙完了。早知如此,昨天就该主动邀请你们的。”   顾瑜帆笑着说:“也是赶巧了,我昨天才忙完回家,正好今天上午有点急事,可能要麻烦靳夫人帮忙,当时也没有多想,直接就跑过来了,现在看来倒是正好,赶上好时候了。”   许唯卿噗嗤一声笑出声:“顾队长说的太对了,可不是赶上好时候了?你们先说,需要我做什么。之后就干脆留下来,待会我们要一起去院子里烤肉,你们也一起来。”   听到要烤肉,叶汶殊眼睛一亮,期待的看向顾瑜帆——以前在部队里,娱乐不多,只偶尔会组织几次聚餐,大家一起在基地里烤肉,那是叶汶殊最怀念的时刻。虽然每一次他都只是默默给大家烤肉,但是对于他来说,那已经是难得的和大家一起享受闲暇的机会了。   顾瑜帆接收到他的眼神,就猜到他很想参与了,当机立断道:“没问题,这么好的机会,我们一定参加。”   几人又聊了几句今天来参加聚会的客人,许唯卿热情的把自己的一大堆朋友介绍给顾瑜帆和叶汶殊,寒暄好一阵之后,靳尧终于忍不住打断他:“好了,卿卿,我知道你很激动,但是顾队长和小叶来找我们,可是有正事的。”   许唯卿“啊”了一声,很不好意思:“对不起啊,我一激动就忘记了……”   靳尧摸摸他的脑袋,无奈道:“你啊……”   他看向顾瑜帆和叶汶殊,笑着说:“见笑了,卿卿总是这样,一高兴就忘记正事……顾队长,你们今天来有什么事?直说就行。”   顾瑜帆刚想开口,就看到叶汶殊身子前倾,把一直带在身边的首饰盒从袋子里拿出来,放在茶几上。   叶汶殊赶在顾瑜帆之前,鼓起勇气开口道:“……其实是跟我姐姐有关……唯卿,我想麻烦你看一下我姐姐留下来的首饰,分析一下她的喜好。我和顾哥……想给这枚姐姐留下来的戒指配一条项链,以后我会戴在身上,用作纪念。”   许唯卿的目光落在他掌心的那枚戒指上,迟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戒指是不是……”   顾瑜帆沉声道:“没错,这是求婚戒指。当年我用它来向阿柳求婚,昨天晚上……我又用它向小殊求婚了。”   许唯卿感觉有些微妙。就算叶汶柳和叶汶殊是姐弟,但是用给姐姐的求婚戒指再向弟弟求婚,是不是多少有点……   虽然觉得怪怪的,但毕竟是朋友,许唯卿不会贸然发表意见,只点点头表示明白,没有多说什么。   他刚想拿过首饰盒来仔细看看,就听到叶汶殊低声解释道:“我对姐姐……有很多亏欠,也有很多没来及表达的感情。所以能得到原本属于姐姐的戒指,我心里真的很高兴,就想着一定要给它配一条最合姐姐心意的项链……”   许唯卿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叶汶殊这是在为这枚戒指解释,不,应该说是为顾瑜帆解释。 第386章 一定要让我帮忙呀!   看来他们两个的感情很不错嘛……和之前见到那几次总是别扭吵架比起来,可以算得上是天壤之别了。   这才多久,就有了这么大的进展,许唯卿竟然有种老母亲般的欣慰和感动——叶汶殊和顾瑜帆在感情方面实在是太迟钝,而且又都不够坦诚,所以许唯卿一直都很担心,怕他们两个有情人就这么错过。现在看到叶汶殊和顾瑜帆都为彼此着想的样子,才终于放下心来。   他自己的情感和生活都已经熬过了最艰难的时候,自此一路亮绿灯,自然就也希望别人能和自己一般,顺顺利利,苦尽甘来。   虽然无论是顾瑜帆还是叶汶殊,都是书中世界的人物,且他们直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个世界脆弱到曾经险些毁灭,也不知道他们能和现在的爱人在一起,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情。但是很多时候,不知道世界的真相,才能更无忧无虑的专注自己的生活,反而是极大的福气。   所以直到现在,虽然云臻一直有意询问,许唯卿却始终没有下定决心,把和系统有关的真相告诉对方。   虽然他觉得,以云臻对自己的疼爱看重程度,就算是听到这种荒谬如神话传说一般的故事,云臻也不至于觉得他是失心疯,十有八九真的会相信,但是许唯卿始终觉得,何必要戳穿书中世界原住民们的三观呢?   靳尧是迫不得已,他毕竟和他这个穿越者携手同心,为了对付系统,告诉靳尧真相也是无可奈何,但是云臻和陆云祁等人就不一样了。他们没有必要知道一切,也没有必要被打破平静的生活。   也许总有一天,留在系统空间里的那个备份,还是会走上和原系统一样的道路,还是会对人类所拥有的所谓“力量”垂涎欲滴,继续筹划着对书中世界做些什么。但是即便是那样,许唯卿也还是希望那些沉重的责任和负担,可以只由几个不得不承担的人去承受。   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也许就像英雄电影里讲述的故事一样,他们永远都不知道世界在前一秒差点毁灭,只是继续自己平静又普通的生活。   许唯卿以前觉得这种个人英雄主义纯属扯淡,但是当事情落到自己身上,才发现所谓的个人英雄主义,并不是为了逞英雄,而是真的不想让灾难波及到身边的朋友。   无知是福,只有亲自经历过,才知道这句话里面藏了多少智慧。   叶汶殊不知道短短的时间里,许唯卿脑海里就转过这么多念头。他还想再多解释那枚戒指几句,好歹要让许唯卿知道自己的心情,免得误会顾瑜帆对他不上心。可是他本就不善言辞,要想剖析自己的心情就更难了,憋了一会儿,就连一张俊脸都红了,也没想出来还能再怎么解释。   最后反倒是许唯卿自己回过神来,看出叶汶殊的为难,主动解围:“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了。既然这戒指对你们两个,还有叶小姐都意义非凡,那的确很有纪念意义,是应该配个最合适的项链。”   他迎着叶汶殊忐忑的目光,笑眯眯的说:“这个忙我肯定是要帮的,只不过……你们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顾瑜帆挑眉——他对许唯卿的印象一直都是热情且乐于助人,没想到这一次却要提条件了……他实在是没想到。   叶汶殊则紧张的攥紧了手指,担心许唯卿会提出什么自己无法办到的条件。   然后下一秒,他们就听到许唯卿带着笑意的话音:“我的条件就是……你们结婚时候用的对戒,要交给我来设计!”   顾瑜帆和叶汶殊:“……?”   这……实在是有点出乎意料……这也算是条件吗?这难道不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吗?别看许唯卿年纪轻,在珠宝设计圈子里出道时间还很短,但是自从上次的慈善拍卖火出圈以后,他的身价可谓是水涨船高。就算是顾瑜帆和叶汶殊这两个珠宝设计的门外汉,最近都频频听到许唯卿的名字,大都是从身边的年轻小姑娘那里听说的。   许唯卿最开始用的是设计师昵称出道,那时候是不想太张扬。然而慈善晚会上,为了吸引到更多人的注意,他和靳尧商量过后,干脆就直接打出靳氏集团总裁夫人的名号,没有再继续遮掩。所以这段时间下来,已经没几个人记得他曾经用过的昵称了,都是直接把他的名字挂在嘴边。   顾瑜帆和叶汶殊都被这个凭空掉下来的馅饼给砸蒙了,一时没有反应。许唯卿却误会了,咬牙道:“我知道,你们应该更想让徐总监来设计,我虽然不如他,但是还是要毛遂自荐。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很用心的为你们设计的。对了,我哥的婚戒也是交给我设计的,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顾瑜帆一脸诧异和哭笑不得:“我们怎么可能去找徐总监?我们可请不起他。”   他的意思是说自己付不起那个钱,叶汶殊怕许唯卿误会,赶紧补充道:“顾哥不是说请你便宜,而是我们本来只打算去商场里挑一对就好,没想过要专门请人设计……”   顾瑜帆扶额——就算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他也不得不承认,在说话这方面,叶汶殊实在是毫无天赋。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反而更让人觉得他们看不上许唯卿的好意了。   虽然看许唯卿和靳尧那憋着笑意的模样,就知道这两个人精都了解叶汶殊的性格,能明白他真正的意思,但是顾瑜帆还是忽然抓住叶汶殊的手,成功让对方卡壳了,然后自己接下去道:“靳夫人说笑了,你愿意帮我们设计婚戒,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拒绝?”   叶汶殊愣了愣,明白过来顾瑜帆的意思,不好意思道:“……我就是担心,是不是太麻烦唯卿你了。”   许唯卿摆摆手:“这有什么麻烦的?且不说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就说个人兴趣,我也是很喜欢设计这些的。你们结婚时候的戒指多有纪念意义,我恨不得全都给你们设计过来。前几天我还跟阿尧说,要是你们筹备婚礼的时候,都想不起来让我帮忙设计戒指,我可是要生气的。”   靳尧无奈摊手:“卿卿就是这个性格,他也是真心喜欢帮朋友设计这些,你们就尽管放宽心,他是不会觉得麻烦的。”   许唯卿笑眯眯的连连点头,最后一锤定音:“那这事就这么定啦!来来来,我先看看叶小姐留下来的这些东西,你们两个也跟我讲讲叶小姐的事情。要想设计出合心意的首饰,就得先了解她的性格和喜好,这些细节,光看她留下来的东西可不够,还得听你们两个说说才行。”   顾瑜帆和叶汶殊对视一眼,眼底同时流露出怀念之色。   其实,旁人的确应该是难以理解他们两个对于叶汶柳那复杂又深沉的情感的。甚至也许在很多人看来,对于他们两个来说,叶汶柳存在过的痕迹应该是一根拔不出来,又咽不下去的刺,时时刻刻如鲠在喉。但是实际上,叶汶柳不仅不曾阻碍过什么,反而其实是他们两个之间的粘合剂。   她善良,温柔,热情,大方,总是毫不吝啬的把自己的那份温暖分享给身边的每一个人,甚至在她离开这个世界之后,还源源不断的散发出光与热。不管是顾瑜帆还是叶汶殊,都是多亏了她,才能在最纠结痛苦的时候,还不迷失本心,想明白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不错过,不遗憾,也不后悔。   顾瑜帆扪心自问,在自己人生中遇到的那么多人里,恐怕再没有比叶汶柳更豁达,心思更澄澈的人了,就算是叶汶殊,也没法与她相提并论。   顾瑜帆到现在都还记得叶汶柳离世之前的样子。虽然面色苍白,十分羸弱,时时刻刻都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但是她的脸上还是带着清浅的笑,神色举止一如既往的优雅,没有半分狼狈。   就算是顾瑜帆,都忍不住想劝她一句不必再忍耐了,都到了这份上,没有人会觉得她有什么不好,但是思来想去,还是没说出口。   对于有些人来说,时时刻刻保持尊严,是比活着更重要的事情。就算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不能低到尘埃里,这是叶汶柳的坚持,顾瑜帆不忍心,也不愿意打破这份坚持。   他满心无力和悲伤,却不敢表现出来,两人相对无言半晌,最后只干巴巴的问出一句:“阿柳,你还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那一天,叶汶柳从一早开始就很沉默,就算脸上带着笑,也始终一言不发,就算面对父母弟弟这些亲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安抚劝慰的话,之前她就已经说的差不多了,现在已经没有那个心力了。   顾瑜帆不忍心让她再费神,但却还是想从她那里得到最后的只言片语,就算只能当做是些许安慰也好。 第387章 你会感谢我的   叶汶柳的心思再通透不过,就算一直承受着病痛的折磨,也能明白顾瑜帆眼底的那份悲伤和绝望。   她知道,能让顾瑜帆露出这样的神情,就说明的确已经没有办法了,毕竟顾瑜帆是一个抵死不肯认输的人,能让他都绝望,想来自己是已经药石无医了。   真的走到了这一步,她却出奇的并不觉得遗憾了。   也许是前几天辗转反侧,该遗憾的都已经遗憾过了,真的到了这轻飘飘,仿佛连灵魂都要出窍的时候,她反而能安下心来了。   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了,这也不是出国定居,一辈子总有相见的时候。她这一走,就是彻彻底底,完完全全的再不相见,既然如此,又何必说些什么让人放心不下的,徒留牵挂呢?   叶汶柳闭了闭眼,想起最心疼的弟弟前几天过来,在病房里看到顾瑜帆时的反应,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顾瑜帆本就迟钝,看不透也是正常。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以前的她身在局中,自然也看不懂。但是现在到了最后一刻,心境变了,就能跳出来了,这才明白了那小子的心思。   若是放在生病之前,她肯定是要不高兴的。   再怎么疼爱,再怎么关怀,知道了这种事,一时间也是接受不了的。虽然叶汶柳能看得出来,弟弟并不想破坏自己和顾瑜帆之间的感情,订婚之后,便一直躲着他们,想来也是因为这个。   如果她没有生病,小殊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吐露出半个字,连情绪都不会再流露——叶汶柳知道,小殊是有这个本事的,他毕竟是部队里常年训练的人,只要躲过了最折磨的那一阵,就肯定能再不露丝毫破绽。   也就是她病得突然,小殊震惊之余,又不得不在还没收拾好感情的时候面对顾瑜帆,这才露了马脚,让她看出来了。   叶汶柳其实也考虑了很久,乱七八糟想了很多,最后真的自己想通了——横竖她就算不高兴,也不可能因为这件事就讨厌小殊。   那是她的亲弟弟是一回事,感情半点不由人也是一回事。她自己经历过,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自己的弟弟自己知道,最是腼腆别扭,恐怕就算没有她,顾瑜帆一直单身下去,他都未必能说得出口。   说到底,还是阴差阳错,要是当初她和顾瑜帆没有保密两人的关系,叶汶殊早就知道的话,可能就不会有现在的尴尬了。   叶汶柳的心思百转千回,最后倒是释然了。   她走以后,总不能让顾瑜帆一辈子都惦记着,那是对待仇人的做法,让人家一生一世割舍不下,孤孤单单一个人。叶汶柳早就打算好了,她不想跟顾瑜帆说太多舍不得,她都要走了,一切都能割舍,说那些话,只会让还活着的人舍不得罢了。   现在又发现了小殊对顾瑜帆的心思……叶汶柳笑叹一声,只觉得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一边是情深意切的未婚夫,一边是牵挂疼爱的小弟弟,这两个人无论单独交给谁,她都多少有些不放心,但要是交给彼此……叶汶柳不得不承认,这其实是最让她安心的安排。   虽然她对未婚夫还有着占有欲,对弟弟也还有着一丝即将被抢走东西的别扭,但是心底最深处,她是没有多少怨愤的。   这件事情里,没有坏人,也没必要有坏人,她更是不愿意在生命的最后,想不开去做个坏人。   既然没打算做坏人,那为什么不做个好人,乐见其成呢?   叶汶柳清清楚楚的想明白了这件事,再看向顾瑜帆渴望又期待的眼神时,就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瑜帆。”她虚弱的吐出两个字,缓了缓才有力气继续往下说,“我没有别的什么要求,只有一点,我希望你能帮我照顾好小殊。”   顾瑜帆眼里的光暗了暗,大概是没想到叶汶柳最后惦记着的人不是他,也不是父母,而是弟弟叶汶殊。   虽然叶汶殊也是跟他关系非常亲密的下属和战友,但是在这种时候,从未婚妻的嘴里听到他的名字,顾瑜帆心里还是很不是滋味。   但是就算再不是滋味,这时候也是叶汶柳最大。她提出来的要求,顾瑜帆无有不应的,当即就说:“没问题,我一定照顾好他,你放心就是。”   叶汶柳却多说了几句:“我说的照顾好,是希望你能像对我一样对他,真的把他当做重要的人来关心,而不是平时里多看几眼,多给点东西就算了。”   顾瑜帆怔了怔,总觉得她话里有些别样的意味,可混沌的脑子一时间却想不清楚,最后只能当做是她对弟弟实在放心不下,才反复叮嘱。   他无声叹了口气,心想原来相处了这么些年,他都没意识到未婚妻对弟弟居然如此的牵挂,到了最后的时候,就算再三叮嘱承诺,也还是放心不下……   看着叶汶柳虽然有些涣散,却还是固执的盯着自己的眸子,顾瑜帆心里满是苦涩和柔软,忍不住握紧她冰凉的手,低声承诺道:“我保证,往后余生,一定会像爱护你一样,发自内心的爱护小殊。”   叶汶柳知道,他是个言出必行的人,所以得到这句保证之后,就真的能放心了。   她舒缓了脸上的神情,眉眼弯弯的笑了一下,像是终于短暂的恢复了往日的开朗和温柔,轻声道:“……你以后会感谢我的。”   仔细想想,小殊也许会比她更适合顾瑜帆这样的男人,不需要他时时刻刻护着,而是能站在他身边,给他帮忙,为他分忧,以后漫长余生,像两棵相依相伴的树,枝叶交缠依偎,长成参天大树。   可惜啊……她是没有机会,亲眼看到那一天了。   顾瑜帆从遥远的回忆里抽身出来,只觉得岁月倏忽,那时候叶汶柳的话,简直仿佛未卜先知的预言一般。他照着阿柳的嘱托去做,真心实意疼爱小殊,现在可不就是得到了新的幸福?他有现在的心满意足,的确是该感谢阿柳的。   也许小殊说的是对的,阿柳临去前,或许早已经看透了一切,所以才会了无牵挂的离开,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安详。   反复斟酌,满腔怀恋,最后只吐出一句:“……她很聪慧,能看透人心。”   叶汶殊深以为然,连连点头:“姐姐从小就温柔聪明,脾气好,但是从来不会被人欺负。明明是我身手好,不怕那些欺负人的坏小子,姐姐却从来不用我动手,从来不吃亏。”   一回想当年,就打开了话匣子,叶汶殊和顾瑜帆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起劲,越是说,两人脸上的笑容就越真切,仿佛真的又一次看到了那个明媚疏朗的女子,仿佛她还在身边,无时无刻不守护着他们。   虽然知道顾瑜帆和叶汶殊都是带着亲人滤镜,不可能说叶汶柳的不是,但是听着那么多过去的故事,许唯卿不得不承认,就算这些事情有些夸张了,叶汶柳也还是一个优秀又特别的女人,如果不是因病早逝,也许这本书都能写成大女主的剧本了。   偏偏在原著书中,别说叶汶柳了,就连顾瑜帆和叶汶殊都没多少戏份,只是在靳尧不断上位打脸的过程中充作配角罢了。   所以许唯卿有时候真的会感到疑惑,到底是作者先写了这本书,书中世界才诞生,还是说这个世界早就存在,只是因为被作者写了出来,才会有被系统选中,才会有穿越者造访?   也许这个问题的答案,就连系统和木欢都不知道,许唯卿之前听001等人说的意思,无疑是先有了小说,才有的世界。但是现在看的越多,听的越多,就越觉得这个说法站不住脚。   有太多解释不通的地方,比如为什么这么多身上满是故事的角色,却在小说里只是草草露一次脸,从此就消失不见?又比如为什么很多人原本三观都还算正常,却在搅和进小说情节里的时候像变了个人似的,成了扁平人物?   靳予迟前后的变化,就很能说明问题。在小说剧情里,他对靳尧的恨意简直是深入骨髓,就算把自己都赔上,也毫无醒悟之意。可是当小说里的剧情全部改头换面,朝着截然不同的方向发展的时候,靳予迟就仿佛醍醐灌顶一般清醒过来,不仅对靳尧的态度大为改变,这几次见到,他对靳老爷子也是真心实意的孝顺,再不像从前那样了。   许唯卿不知道靳尧相不相信靳予迟的“改变”,但是在他看来,靳予迟这样子反倒显得真实——只有傻子才不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靳予迟之前那样不依不饶,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样子,根本不像一个从小就浸淫在富家圈子里的少爷。   上流社会的圈子里容易出纨绔不假,但是却不容易出蠢货。这些公子少爷的只是爱玩,骨子里却都是精明的,到什么时候都知道要给自己留退路。 第388章 特殊的天赋   也许靳予迟骨子里也并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他只是被小说作者的意志影响,裹挟着一步步走到绝路罢了。当小说作者的影响力随着系统的放弃一起消失时,他就再次恢复了原本的判断力,醒悟过来,明白了自己的后半辈子还是要依赖靳尧才行,所以才跟换了个人似的,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还有其他不少人,也都印证了这一点,和小说里的描述大有不同,都成了有血有肉,有自己的三观和性格的活生生的人。   唯一一个让许唯卿知道现在都感到困惑的,是云汐。   因为直到他最后一次听说对方的消息,云汐都还是一副拎不清的样子,到最后也还是那副贪生怕死,担不起事的样子,完全没有半点改变。   对了,城南区的事情之后已经一个多星期了,按理来说云汐也应该已经生了,但却完全没听到消息,看靳予迟的模样也没什么反应……等回头有时间了,还是得问一下靳尧才行。   想到云汐时,许唯卿多少还是有些心情复杂。虽然随着对此人的了解越来越深,他渐渐也意识到,除了那与生俱来的主角光环以外,云汐其实一无是处,倒真不是他看不起他,也不是刻意贬低。就连靳尧都难以置信,无法理解为什么云汐才是原本的主角,也无法想象自己是怎么对云汐情根深种,予取予求的。   许唯卿只能安慰他说,《你爸爸还是你爸爸》毕竟是一本狗血小说,里面不合理的情节海了去了,就算是许唯卿看的时候,也好几次忍不住吐槽里面的某些情节,要不是靳尧实在太威武霸气,他说不定还没看到结局就弃坑了。   在这样一本天雷滚滚的狗血小说里,还需要追求什么逻辑性和合理性呢?云汐只需要不停的装可怜博同情,然后靠着靳尧狠狠打脸和他作对的人,就能一路高歌走到人生巅峰了。像这样为了苏爽情节而服务的角色,能有什么复杂的性格和特殊的闪光点呢?   但那时候,许唯卿还觉得书中世界是以小说为根据建立起来的,所以也没觉得云汐那样有什么不对。但是现在,经历过所有事情之后静下心来细想,才觉得云汐怪怪的。   他的性格,好像就算是在系统离开以后,也没有什么改变,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可惜,现在并不是静下心来思考这些难题的时候,现在得先帮顾瑜帆和叶汶殊解决问题才行。   许唯卿收起多余的心思,一心一意跟顾瑜帆和叶汶殊交流。他们花费的时间不短,久到高管家都忍不住过来看了一眼——外面毕竟还有不少客人需要招待,虽然都是熟人,也不应该怠慢太久。   靳尧注意到房间门开了一道缝,一抬眸,就看到高管家一脸为难。他明白过来,低声对许唯卿道:“你们慢慢聊,我先出去一下。”   顾瑜帆抱歉道:“不好意思,耽误你们太多时间了。”   靳尧起身,笑着说:“这有什么,本来也是大家聚在一起聊天。你们慢慢聊就行,我先去招呼待会烤肉的事情。”   许唯卿吐吐舌头,不好意思的说:“这事其实应该我来安排的,但是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所以一直都是高管家和阿尧在管的。所以你们不用担心,这本来也是他在做的事情。”   靳尧捏捏他的脸蛋,无奈笑了:“你也知道你是个甩手掌柜啊!行了,那些事都不用你操心,你只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可以了。”   说完,他又对顾瑜帆和叶汶殊示意一下,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顾瑜帆忍不住笑了,打趣道:“没想到靳总他在家里居然是这副模样,真是跟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顾瑜帆不是开玩笑,他是真的没想到靳尧那样一个人,在妻子面前居然会这么的,这么的……该怎么说?乖巧听话?   这不是妻管严是什么?   这次换做许唯卿不好意思了。但是他毕竟是他,就算是不好意思,也只有短短的一瞬间,很快就缓了过来,笑嘻嘻的说:“顾队长现在嘴上威风,谁知道以后在家里是什么样子呢?这事还得看小叶哥是怎么说的。”   说着,他故意对叶汶殊挤眉弄眼,顺利让叶汶殊脸红了。   叶汶殊结结巴巴的说:“没,没有的事,顾哥他……他在家里也是一样的……”   许唯卿板起脸来,一本正经的说:“这样可不行!大家都是男人,小叶哥你怎么能弱了气势呢?输人不输阵,就算是夫夫,也得平起平坐才行。”   叶汶殊听的有些迷茫——他跟顾瑜帆难道没有平起平坐吗?呃,虽然很多时候,他的确都是听顾瑜帆的就是了,好像的确跟许唯卿和靳尧的相处模式不太一样……   顾瑜帆生怕许唯卿把自家小朋友给带坏了,赶紧开口打岔:“看来户外烤肉很快就要开始了,咱们还是加快速度吧,别耽误了。”   一听到烤肉,叶汶殊的注意力就被转移了,果然收回心思,继续和许唯卿说起叶汶柳的事情。许唯卿嘴上答应了,心里却在偷笑——看来顾队长还是有些大男子主义的,不像靳尧似的,已经彻底被他拿下了,小叶哥和顾队长之间,估计还得有一段时间的磨合呢!   又聊了一段时间之后,许唯卿终于点点头道:“行,我大概明白了,你们就放心吧,等做好项链之后,我会让高鸣送去给你们的。”   叶汶殊愣住,疑惑道:“做好?难道说……”   许唯卿笑眯眯的点头:“外面买的哪里能找到最合心意的?你们放心,我现在已经对叶小姐有很深刻的印象了,项链并不是很难做,大概不到一周,就能完成。”   叶汶殊这才意识到,许唯卿是真的打算连项链都帮他们设计一个!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却又惊喜万分,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此刻的心情了。   最后还是顾瑜帆及时反应过来,同样是满心欢喜,又觉得很不好意思,迟疑道:“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毕竟戒指都已经拜托给你了,要是再加上这个,我们实在过意不去。要不这样吧,项链你尽管设计,然后按照市场价开个价格,就当做是我和小殊请你设计的。”   许唯卿哪里会在乎这点钱?当即就想摇头拒绝。   叶汶殊赶紧接话劝道:“唯卿,我知道这些钱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就算是亲兄弟都要明算账,戒指的事已经是我们占了天大的便宜,要是连项链的钱都不出,我和顾哥恐怕晚上睡觉都不要不安稳了!”   许唯卿犹豫道:“但是项链真的不值什么,大家都是朋友……”   顾瑜帆笑着说:“戒指的事情,已经足够证明我们的友谊了。你也说了,项链不值什么,对于我和小殊来说也不困难,这样不是正好吗?横竖是那个意思,就当我们是花小钱买心安了。”   许唯卿忍不住笑了:“你这话说的,跟我是土匪似的!算了算了,那就按照你们说的办吧,我也知道你们的意思,咱们都是老实人,不好意思占别人太多便宜。”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戒指的事情你们也不用太在意,横竖都是阿尧的钱,他最不缺的恐怕就是钱了。城南区的事情你们帮了我们很多,这也是我们的回报。”   靳尧和叶汶殊对视一眼,虽然知道所谓的帮忙肯定不值戒指的价值,但是听到许唯卿这么说,他们心里也放松了不少,没有之前那种沉甸甸的感觉了。   这样一来,双方都有了满意的安排,许唯卿帮着叶汶殊一起,把首饰盒收拾好,站起来笑着说:“时间也差不多了,该去院子里烤肉了,咱们走吧!”   叶汶殊一听到烤肉就满心期待,第一次没有管顾瑜帆,直接就跟着许唯卿往前走了。顾瑜帆竟然还有点不喜欢,愣了愣才失笑,快步跟上去,从叶汶殊手里接过首饰盒,笑着说:“你跟着靳夫人先去吧,要是想帮大家烤肉的话,可得先占个好位置才行。”   叶汶殊看了他一眼,眼睛亮晶晶的,用力点头,然后主动对许唯卿说:“唯卿,我很擅长烤肉的,待会烤给你吃。”   许唯卿高兴坏了:“真的吗?那太好了,我一点都不擅长这个,只会吃不会烤,待会你烤了,一定要让我尝尝!”   叶汶殊也很高兴,话不知不觉就多了起来,到最后,两人竟是有说有笑的出去了。   顾瑜帆走在后面看着,不得不承认许唯卿的确有种特殊的天赋,他似乎能让每一个与他接近的人都生出好感,不自觉的就渐渐亲密起来。   这样的天赋,恰好是叶汶殊所欠缺的。也许和许唯卿多接触一下,小殊会变得更开朗活泼一些,那样的话,想来阿柳在地下也会更放心一些吧?   想到这里,顾瑜帆就暗暗决定,以后一定要把和靳氏夫妻的这份友谊继续维系下去。 第389章 我想知道真相   他们出去的时候,外面院子里的烤肉架子果然已经搭好了。今天天气清朗,阳光灿烂,前几日的春寒料峭都散了个干净,甚至有了点初夏的感觉,于是大家干脆都没有再穿外套,直接穿着贴身的衣服站在阳光下,也觉得温度正合适。   陆昭昭和绵宝都还小,肯定还是捂好了外套才出去的,两个小家伙团子似的,鼓鼓的被女佣抱在怀里,小脸上带着相似的笑容,好奇地睁大眼睛打量周围的一切,一点都不怕生。   绵宝之前还有些抗拒陆昭昭,以为对方总是对他太过热情,这几次却好些了,也许是已经麻木了,就算被陆昭昭抓着亲脸蛋,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了。这样一来,两个孩子之间的关系反而好了许多,至少不像从前那样,一个追一个逃了。   靳尧正在招呼高鸣和佣人们,一起把待会要烤制的食材都拿上桌,这些食材都已经提前处理好了,蔬菜都清洗切片,肉类则提前腌制过,在阳光下散发着诱人的酱香味道。   许唯卿好一阵没看到自家宝贝了,凑到绵宝身边逗他,陆昭昭看到他,又激动起来,伸出小手啊啊的要抓,卓悠悠站在她身边,简直无奈了,赶在这小家伙抓到许唯卿头发之前,先把人抱进自己怀里,无语道:“我们家这小姑娘,真不知道到底是随了谁,简直就是见一个爱一个,也就对你家绵宝比较长情了,一段时间不见还要想。”   许唯卿忍不住笑了:“你这样说,我都要误会你是想让两个孩子定娃娃亲了。”   卓悠悠听了,眼睛不由一亮:“这个好!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了?”   许唯卿一愣,赶紧摇头:“这个不好,孩子们的事情,还是应该让他们自己决定。等他们长大了,如果真的喜欢彼此,咱们谁也不会拦着的,那样不是更好?”   卓悠悠刚才也是一时兴起,听到许唯卿这番话,就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想左了。娃娃亲什么的,都已经是旧社会流行的东西了,现在的孩子们可不兴这个,这种事情,的确应该让孩子们自己去选择,自己去尝试,没有什么比两情相悦的幸福更重要。   他不好意思的笑了,摇摇头道:“我是开玩笑的,不用当真。不管做不做娃娃亲,以咱们两家的关系,两个孩子一定是青梅竹马,亲密无间的长大,不是姐弟胜似姐弟,只要长大以后能相互扶持,就足够了。”   许唯卿笑着说:“就是这个意思。昭昭是个热情开朗的,我是不担心,可是我们家这个小家伙……看着乖巧,其实心眼儿多着呢,我只希望他以后别欺负昭昭就好。”   卓悠悠不信,伸出手去摸绵宝光滑的脸蛋,笑着说:“我们绵宝才没有你说的那样呢,看着小模样多乖啊,以后肯定是个好孩子!”   许唯卿暗暗撇嘴,一转眼就对上儿子那漆黑黑圆溜溜的眸子,又控制不住的心软——谁能拒绝这样一双漂亮的眼睛呢?   他忍不住在绵宝脸蛋上大大的亲了一口,绵宝顿时高兴了,啊啊的露出大大的笑容。   卓悠悠问:“你们到底什么时候给绵宝起大名?再过几个月,孩子都要开始学说话了,总不能一直喊小名吧?”   一提起这个,许唯卿也很无奈:“我也没办法,阿尧正翻字典呢,都翻了好几个月了,我也没看到名字。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用爸起的名字。”   “老爷子已经给起过名字了?”卓悠悠好奇,“是什么?”   许唯卿脸色有点微妙,压低声音道:“呃,我说了你不要笑……爸爸给他起的名字,叫予宝。”   卓悠悠:“……宝贝的宝?”   许唯卿一脸沉重的点头:“可不是嘛。这名字,我和阿尧实在是没法点头答应,虽然知道他老人家是稀罕绵宝,觉得他是个宝贝,但是名字直接就叫宝贝,还是太……”   卓悠悠憋不住笑的说:“这也没办法,老人家的确是喜欢这样起名字,他没有坚持就已经很不错了。”   许唯卿也笑了:“这倒是,老爷子脾气是越来越好了,阿尧直接把这个名字给撅回去了,他也没生气,说是让我们两个自己取。”   卓悠悠道:“那就慢慢挑吧,绵宝这么可爱乖巧,总要选个好名字才好。”   他们两个聊起孩子来就没玩,叶汶殊已经一早就凑到烤炉前面,自告奋勇的报名给大家烤肉,高管家本来不好意思让客人动手,还好顾瑜帆也跟过去,低声解释了几句,高管家才明白过来,笑着帮叶汶殊准备好食材和工具,让他随意发挥。   叶汶殊看着烧烤炉,眼睛都发亮,高兴的对顾瑜帆说:“顾哥,你先去玩吧,待会我烤好了给你拿过去!”   顾瑜帆看他的确是喜欢,干脆挑了几串自己喜欢吃的交给他,让他干的更起劲一点,然后便放下心来,转身去找了靳尧。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才好。”现在是休假期间,顾瑜帆难得的可以端起一杯酒来尝两口,边喝边感慨道,“虽然你夫人说的轻松,但是我知道,设计首饰没有那么简单,想来也花上不少心血。”   靳尧和叶汶殊一样,也站在烤炉前,手里拿着几串许唯卿喜欢吃的,放在炉火上烤制。他的动作没有叶汶殊那么娴熟,甚至有点笨拙,但是因为小心翼翼,估计等出炉的时候,卖相和味道都不会太糟糕。   听到顾瑜帆的感叹,靳尧笑着说:“这是他的职业,就算不帮你们设计,他也要帮别人设计的,既然如此,还不如优先做朋友的单子,心里的成就感也更多一些。”   顾瑜帆:“但是帮别人做,是有设计费可以拿的,帮我们的话……”   靳尧挑眉:“顾队长,你觉得我的老婆会缺钱吗?虽然我这样说,听起来像个炫耀自己有钱的土豪,但是事实的确如此,我和卿卿没有生存压力,只是我能给他的最大的保障,所以在这之上,我乐于看他做任何能让他开心满足的事情。对于我们来说,跟赚钱比起来,还是做自己擅长且喜欢的事情,得到的成就感更多。”   顾瑜帆:“……说实话,你听起来的确很像一个炫富的混蛋。”   虽然靳尧的这番话说得赤裸裸,但顾瑜帆仔细想想,不得不承认的确有道理。不同的人出于不同的人生阶段,都有不同的活法。他和小殊介意的事情,在靳尧和许唯卿这些人眼里其实不值一提,这是事实,不是什么用来安慰他的违心之言。所以其实靳尧说得对,他们的确没必要这样在意这件事。   想明白了之后,顾瑜帆的心才彻底安放下来,随即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沉吟道:“其实……局里分析了那间工厂里所有的弹痕,最后发现,那些痕迹看起来并不像是双方火拼,倒是更像他们在集火攻击一个目标……我们也审讯了岭帮的人,但是他们的记忆好像都出了些问题,完全记不清在那件工厂里发生了什么……”   靳尧微微眯起眼,不动声色地说:“哦?居然有这种事?那你们最后是怎么解决的?”   顾瑜帆一直在自信观察他,哂笑道:“按照弹痕来分析,应该是有人被集火攻击,但是现场偏偏又没有任何人受伤的痕迹,没有血迹,没有尸体,什么都没有。客观证据自相矛盾,主观证词又毫无头绪,除非是岭帮所有人都犯了集体癔症,对着一个看不见的目标疯狂射击,不然的话,根本没法解释这一切。”   靳尧同样面露困扰,不解道:“这个……我是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几个一直被控制在另一个地方,他们自己内讧起来之后,就一直在发生枪战的地方,我们只能听到枪声。所以我们都以为是他们内部在互相射击……真没想到,弹痕居然是这样的!”   顾瑜帆当然没有这么好忽悠,他甚至很清楚靳尧是在说谎,但是他偏偏毫无办法,因为事情的结果对所有人都有利,没有人受伤,没有人死亡,所有的帮派分子束手就擒,城南区的两大帮派一个元气大伤,一个直接倒台,江都市沉疴多年的顽疾,就这样一举拔除……从情感上来讲,市局里的每一个警察都想给靳尧等人发个奖状了。   但是顾瑜帆的直觉始终在提醒他,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真相也如此混沌,根本看不到揭开迷雾的曙光,所以他还是想再试一试,看看能不能从靳尧这里问出蛛丝马迹。   他并不打算对靳尧等人不利,也不打算再追究什么,他只是很想完成作为一名警察的使命,他想了解事情的全貌,而不是始终被蒙在鼓里。   顾瑜帆沉声道:“靳总,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靳尧沉默半晌,轻声道:“真相就像剥洋葱,你现在觉得,只要知道第一层就足够了,但是当你真的看到第二层的时候,就又想再挖掘更多……可是洋葱的最里面,其实一无所有。” 第390章 小殊,你看看我呀!   关于系统的事情,真的就像是剥洋葱,就算是靳尧自己,都说不清事情发展到现在到底是好是坏。那天在工厂里看到系统被木欢他们带走,一切都尘埃落定时,他甚至有种怅然若失的空虚感。   知道自己赖以生存的世界,其实只是一本书,并不是实际存在的世界,这种滋味无疑是不好受的。非要做个比喻的话,就好像是前世的自己,还以为自己是集团和家族的继承人,最后却才发现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配角。   前世的打击历历在目,重生之后的现在,他固然找回了自己该有的地位,改写了一切,但是新的打击又随之而来。   他也曾经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迷茫——如果他的人生和这个世界都只是一本小说,那他现在拥有的一切,到底是因为他自己的努力,还是必然会走到的结局呢?   就算到了现在,他也只是暂时把这份隐隐的不安给按下去,却并没有完全想通。他无法想象,如果顾瑜帆和云臻等人也知道了世界的真相,他们会怎么想?   他这个“主角”,都无法摆脱自我怀疑的怪圈,更何况是其他人了。   就像许唯卿说的那样,世界的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倒也不是为了遮掩什么,只是没有必要引发不必要的烦恼。   既然一切都已经得到好的结果,又何必去自信烦恼呢?   靳尧无法直说,只能隐晦的表达自己的看法,希望顾瑜帆能放下这份执着,好好去过自己的生活。   顾瑜帆听的蹙眉,与他对视片刻,最后还是妥协了,别开眼道:“……你说的对,也许的确就是集体癔症了也说不定。他们是畏罪潜逃,人心惶惶,闷在那样闭塞的一个工厂里,会发生这种情况也不是不可能。”   他们也咨询过心理医生,甚至请医生来给王岭和刘伍等几个主要嫌疑人来检查过,最后的结论都不甚明晰,医生只能含糊的表示人的大脑是很特殊的器官,至今还有很多谜团无法解释云云。顾瑜帆一听,就知道医生也检查不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起先他们也怀疑过王岭等人是不是对好了口供,统一说辞一口咬定失忆,好遮掩更大更严重的犯罪事实。可是就连现场的证物都不支持这样的猜测,最后领导一锤定音,要以实际证据为主,专案组只得作罢。   顾瑜帆知道,靳尧和许唯卿这几个人就是最后的希望了,如果连他们都咬死不说,那这件事就只能画下句号,就此结束。   看到靳尧不肯说,他心里是失望的,只是面上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靳尧当然看得出来顾瑜帆的心思,却故意装作不知,转而去说别的。对于顾瑜帆,他只能言尽于此,剩下的只能让他自己慢慢想通。毕竟顾瑜帆和云臻不一样,就算都是朋友,那也分亲疏远近。云臻可能还会有知道真相的那一天,顾瑜帆却不合适,毕竟他代表着警察官方,说不说倒是其次,就算是真的说了,估计顾瑜帆也不会相信。   两人顾左右而言他,之后没再提起过这个话题。还好顾瑜帆是个心里藏得住事的,就算惦记着,也忍住了没表现出来,两人之间的气氛倒是很融洽,就算有那么点尴尬,也很快就散去了。   也就十分钟左右,叶汶殊就端着盘子过来找顾瑜帆了,看到靳尧也在,他不好意思的抿着唇角笑了笑,递过去说:“顾哥,靳总,这是给你们的。”   靳尧动作不熟练,嘴上又要聊天,效率就比他差着不少,到现在也才烤好一半,看到叶汶殊盘子里卖相甚佳的烤串,不由羡慕:“烤的真好,你们先吃吧,我这边还弄好。”   叶汶殊眨眨眼,问:“这是给唯卿烤的吗?”   靳尧点头道:“是啊,但是我很少做这个,所以弄得很慢。”   叶汶殊耿直的说:“那我来教你吧。”   靳尧迟疑着,没想好要不要答应,就听到叶汶殊继续说道:“你这样烤的话,可能待会外面都焦了,里面还没熟。”   靳尧:“……那你还是教教我吧。”   为了让媳妇吃上口熟的,不耻下问还是有必要的。   于是叶汶殊就站到靳尧身边,认认真真的教给他该怎么烤肉,那架势,跟教军校学生打拳差不了多少,看的顾瑜帆直想笑。   不过这正是叶汶殊最大的优点,不管做什么样的事情,他都能沉得下心来,认真的一点点的做,不出半点疏漏,也没有半点轻忽。   在叶汶殊手把手的指导下,又过了几分钟,差点被靳尧糟蹋的不能吃的烤串就获得了新生,虽然不如叶汶殊自己烤的好,但也卖相不错了。靳尧谢过叶汶殊,高高兴兴的拿着新鲜出炉的烤串去找许唯卿讨表扬了。   顾瑜帆手里握着叶汶殊烤出来的肉串,自己只尝了几口,剩下的都舍不得吃,给叶汶殊留着。看他忙完了,刚想凑上去给他嘴里塞几口,就看到叶汶殊眼睛又是一亮,直接奔着旁边的烤炉去了。   旁边的炉子被陆云祁霸占了,那位更是灾难级选手。如果说靳尧虽然业务不熟,但至少还有个花架子的话,那陆云祁就完完全全是啥也不会了,说的难听点,他没用签子戳瞎自己的眼睛已经算走运了。   顾瑜帆看一眼就觉得惨不忍睹,叶汶殊就更不下去了,直接就扭头朝着他那去了。   顾瑜帆想拦住他,毕竟陆云祁不是个好相与的,别好心没好报,平白招了埋怨。可两边烤炉离得实在太近,顾瑜帆就算反应及时,也没来得及把人拦下来。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叶汶殊只是简单和陆云祁说了几句,那个据说非常难搞定、尖酸刻薄的陆云祁就点头表示同意了,竟然半点没有不悦的意思。   顾瑜帆:“……”这可真是……传言不可尽信啊!   这可就是天大的误会了,他和陆云祁接触的太少,并不知道传言的确不可尽信,但是不能信的是陆云祁里面的“非常”两个字。这两个字根本就不足以形容他的难搞程度,应该用极其才对。   而这位大爷此时的温和,全是因为叶汶殊那双清澈见底,没有半点杂念的眼眸。叶汶殊的简单和纯粹,让他不由想起自家媳妇来,一颗心自然而然就软了,哪里还拿得出以往的刻薄劲?   其实说实话,在卓悠悠反复的耳提面命下,陆云祁对待许唯卿的这些朋友们,态度都还算不错,虽然难免还有点刻在骨子里的矜贵,但是以他一贯的言行来讲,已经完全算得上是温和了。   于是叶汶殊又多了一个徒弟,他对待陆云祁也跟别人没什么不同,一板一眼的教,很有老师的派头,陆云祁也不知道是觉得新鲜还是怎样,竟也没有不耐烦,按照他的指导一点一点学,最后竟然真的烤出来几串还能入口的。   他的基础太差,叶汶殊虽然不太满意,却也没强求,点点头说:“可以了,卖相虽然不太好,但是味道应该不错,可以拿给悠悠吃了。”   卓悠悠是天生的和善,又有意和叶汶殊结交,因此还没聊多久,彼此的称呼就亲密起来。   亲手给妻子准备吃食,这对于陆云祁来说还是头一遭,他的确觉得很新鲜,心里也高兴,竟是难得的抿起唇角,露出个浅浅的笑,对叶汶殊说:“辛苦你了。”   叶汶殊赶紧摆摆手,目送着他朝着还抱着孩子的卓悠悠走过去。   顾瑜帆凑上去,举着签字说:“小殊,你也吃一口,我特意给你留的,牛肉串,你一向喜欢——”   话还没说完,叶汶殊就又拔腿走了,这一次的目标,是再旁边烧烤炉前,同样业务不怎么熟练的陈燕金。   顾瑜帆:“……”   他手里的烤串眼看着是要凉了,没法再继续给叶汶殊留着了。而叶汶殊不愧是当老师的,对学生的热情明显已经超过他了,估计是不会回头来他这里了。   顾瑜帆心里哀怨,只能三口两口的把剩下的烤肉都吃了,然后撸起袖子,直接去长桌边拿了好大一串生肉串,自己动手烤起来。   山不来就我,我就只能去就山了。他就不信,他拿着自己亲手烤的肉串去找叶汶殊,叶汶殊还能把目光放到别人身上!   以靳家花园的面积来讲,今天来的客人实在少了些,但是因为都是最亲近的朋友,所以园子里人虽然少,气氛却很热闹,大家或是一对一对,或是聚起来玩牌,全都各有乐趣,时不时传来笑声。   烤肉的香气四处飘散,许唯卿吃了靳尧送来的烤肉之后,也亲自动手,在叶汶殊的指导下,给靳老爷子烤了几串。人老了,吃不了太多肉,老爷子近些年越发喜欢吃素了,许唯卿干脆就给他烤了个茄子。这东西难弄,既考验火候又考验调味,最后大都还是由叶汶殊动手,才烤出来滋味上佳的一份。 第391章 几家欢喜几家愁   毕竟是给老爷子吃的,许唯卿特意挑了个个头大的茄子,送过去之后,连老爷子都乐了,直接摆手说吃不了这么多。许唯卿就又笑眯眯的把茄子对半切开,一半给老爷子盛到碗里,另一半也交给老爷子决定,问他打算给谁吃。   这一问,倒是让靳骁愣住了。   短暂到不易察觉的犹豫之后,靳骁乐呵呵的说:“还能给谁?当然是要给我的宝贝孙子喽!”   许唯卿没看出来靳骁的不对劲,噗嗤笑出声来:“爸,您别开玩笑了,绵宝还在喝奶呢,哪能吃得了这茄子。您口味重,我可放了不少辣椒呢!”   绵宝正被高管家抱在怀里,这小子倒是难得的精神,被这么多人闹了这么久也不犯困,仍然睁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看来看去,旁边的陆昭昭早就已经睡着了,被卓悠悠抱去屋里休息。   他还听不懂大人说话,但是已经知道哪个是自己的名字,一听到“绵宝”两个字就看过去,然后就看到爷爷和爹地都指着桌上一盘茄子笑,顿时就明白过来这是给自己的东西,小嘴一张,啊啊的喊起来,还伸出手要抓。   许唯卿听到他的动静,扭头一看,当即笑喷:“这小子,居然知道这茄子归他了,要护食呢!”   靳骁被绵宝逗得大笑起来,赶紧把孙子要来抱在怀里,用筷子勾出来一小块茄子逗他:“来,乖绵宝,你爹地不让你吃没关系,爷爷喂给你吃……”   许唯卿刚想劝,就发现老爷子手上有分寸,虽然拿着筷子逗绵宝,却不是真的要给他吃,顶多让他伸出小舌头舔舔味,这才放下心来,只笑着看这祖孙两个玩闹。   靳尧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笑着搂住他的腰,许唯卿扭头看他一眼,眉梢眼底俱是笑意。   亲情、友情、爱情,在这一刻全都圆满,他们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绵宝的聪慧可爱,让所有人都为之羡慕,不少人都动了尽快生个自己的娃娃来过瘾的念头,顾瑜帆和云臻等人心底都生出羡慕,争着抢着把绵宝抱到自己怀里来逗弄。   也许是因为在场众人颜值都高,对绵宝又是发自内心的喜爱,小家伙今天很给面子,不管被谁抱都不生气,始终咧着嘴笑,露出小嘴里刚刚冒出头的乳牙,又引得众人一阵稀罕。   一片热闹里,唯独有个角落里坐着一个人,只是自己独自呆着,没有上前去凑热闹,正是靳予迟。   之前城南区的事件里,他也是出了力的,虽然因为突如其来爆发的动乱,他没能第一时间找到靳尧在哪里,但是总算是在靳尧等人脱身的路上遇到了,也帮上了些忙,只是靳予迟也不得不承认,以靳尧身边人的身手和能力,就算没有他,脱身估计也不难。   没赶上雪中送炭,只能算是锦上添花,这功劳自然就小了不少。靳予迟虽然心有不甘,却也只能叹息一声——之前的确是他脑子不清醒,才把一手好牌打的稀碎,靳尧能让他回来江都就已经是大人有大量了,他实在不敢再要求更多。   这一次的聚会也是,靳予迟压根没想过自己也能来,结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接到了靳尧的电话,直接让他过来参加。到了以后他都还是摸不着头脑,毕竟到场的这些人里虽然不乏江都的名流大佬,却都因为许唯卿的缘故,看他不顺眼,所以从来了之后,靳予迟就一直猫在角落里,尽可能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直到现在,他又在众人聚焦的中心里,看到了那个叫绵宝的小娃娃,这才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去看一眼。   城南区动乱那一天,因为云汐的“拎不清”,他那也遭遇了一番折腾,直接让他动了胎气,后来还是被警察送去医院的。靳予迟当时都没听说这消息,还是后来找到靳尧带出来以后,才从靳尧的人嘴巴里听说。   那孩子出来的艰难,也许是因为怀孕时思虑过重,就算到了要生的时候,云汐也没比从前胖多少,下巴反而更削尖了,整个人看着都不太健康。所以等真的躺在了产床上,整个过程也格外艰难,差点大出血,好悬最后救了回来。   靳予迟得到消息的时候,靳尧也在旁边,刚好听到了。他一时间愣住,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靳尧却一如既往的冷静,只淡淡的说:“之前和他签过协议,他是不愿意守着你和这个孩子的,白纸黑字写的清楚,就算你现在回来了,也不好更改。等他坐完月子恢复过来,我就会送他离开,既然不打算养孩子,那就还是少见面的好,你这就去医院看看吧。这孩子,以后就是咱们靳家来养了。”   就算再看不起云汐这个人,孩子总是无辜的,更何况这还是靳家第四代的头一个孩子,靳尧的态度暂且不提,光靳老爷子就割舍不下,肯定是要好好养大的。   靳予迟抿着唇角,没有为云汐说什么,直接就开车赶到医院,先去看一眼孩子再说。   云汐生下来的也是一个男孩,却跟健康活泼的绵宝不同,那孩子生下来就瘦弱,小小的手脚脆弱的仿佛一碰就要折断,静静的躺在小床里,连哭的时候都少。   靳予迟第一次去看的时候,就担心孩子有什么问题,抓着医生问了好半天,最后得到只是虚弱,没有大碍的断言之后,才算放心了些。   这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就算他厌恶云汐,也不至于因为云汐迁怒孩子,甚至因为之前在靳尧和许唯卿那里见过刚出生不久的小弟弟,所以对躺在床上的小婴儿也多了几分好奇和好感,当晚就陪在医院没有离开,亲手跟护士们学会了怎么换尿不湿,怎么喂奶。   喂奶的活本该是云汐来做,可是他也不知道是被吓着了还是怎么样,精神一直不济,大多数时间都在昏睡,就算是醒来的时候,也没有问起孩子,只是追问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恢复,俨然是对孩子视而不见的意思。   靳予迟知道以后,也懒得理他。虽然早就知道云汐是个只顾自己,不顾别人的,但是真的看到他连自己亲生的孩子都不顾,也还是叫他大失所望。还好他本来就对云汐没多少期待,所以现在也只是感叹一声,就放下了。   他就更想不通,自己当初到底为什么会对云汐高看一眼,还跟他合作一起对付靳尧……这根本就是个付不起的阿斗,除了张扬炫耀以外什么都不会。顺境的时候倒是能顺风顺水,把人哄得高高兴兴,可一旦到了逆境,就只知道逃避怯懦,什么都扛不起来。   就算是现在有了自己的孩子,也只想着自己的好处,半点不在乎孩子,可真是……让人想帮他开脱一句都不能够。   想到这里,靳予迟不由感叹靳尧的先见之明。要是没签那个协议,等他回头重回靳氏,让云汐知道了,那肯定是要像吸血的水蛭一样纠缠上来的,他还要碍着孩子的情分,没法狠下心来解决……到时候又是一桩天大的麻烦。   到现在他才知道,在看人这方面,自己比靳尧差了不知道多少,到现在输的一败涂地,也是正常。   云汐不管孩子,就只能他全权负责,孩子身体实在是弱,刚出生不久就染上了小毛病,靳予迟一连在医院陪了好多天,这才恢复过来,只是到现在医生都不建议出院,只能还是住在医院里。   本来要是没有今天的聚会,靳予迟估计还是在医院里泡一天,就算是今天过来之前,他也是先去了趟医院,确认儿子没问题,这才又赶过来。   看多了小婴儿那总是带着虚弱,常常在昏睡的小脸,就越发羡慕绵宝的健康好动,靳予迟就算坐的远,也不自觉地一直抬头朝绵宝那边看,每每从人群缝隙里看到小家伙红扑扑,苹果似的脸蛋,就觉得心里一喜。   靳予迟不无嫉妒的想,也不知道自己的孩子以后抱回家里,能不能也像绵宝这样,让人看一眼就喜欢。都已经没有爹地了,要是还得不到疼爱,以后长大了,难保不会像他似的性子偏执,一不小心就走了歪路。   正琢磨着孩子的事情,身边就忽然传来声响,靳予迟扭头一看,才发现靳尧居然坐到自己身边。他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想站起来,却被靳尧摁住了。   “不用弄那些虚的,以前也没见你那么懂礼貌。”靳尧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嘲讽,却没有多提过去那些旧事,只是低声问道,“医院那边怎么样?”   他这样问,问的就不只是孩子,还包括云汐。靳予迟皱了皱眉头,还是一五一十说清楚了。只是在提起孩子的时候说的详细,到了云汐,就只是三言两语掠过。   靳尧特意这么问,本来也不是因为关心云汐,而是借着这个试探一下靳予迟的态度。要是靳予迟还是像过去那样拎不清,把云汐当成个人物,那他还得再多做些打算。 第392章 老爷子的期待   靳予迟对云汐的态度非常轻忽,这让靳尧满意了些,语气也跟着好转:“孩子身体弱的话,就多在医院里住一住,让一声帮忙调理一下,该做的检查都做,确认恢复过来了再出院。有的人家里觉得医院里住久了不吉利,你不用担心那些,咱们家里没那些乱七八糟的说法。”   靳予迟抿着唇角“嗯”了一声。他没想到靳尧连这个都知道,还能考虑到,心里不由一暖。   他在医院里陪着的这些天,的确有听到类似的传言,说什么孩子在医院里养太久,会被医院里的阴气缠上,以后身体都不会好什么的,还对家里人有妨害。靳予迟自己是对这些事情嗤之以鼻的,但是也的确担心过,怕靳尧和老爷子会因为这些对孩子更加不满……   他自己处境尴尬,就难免患得患失起来,没法像从前那样肆无忌惮。   此时听了靳尧的话,他才彻底放松下来,打定主意还是听医生的,该什么时候出院就什么时候。   靳尧顿了顿,又说道:“云汐那边,有没有单独找你说什么?”   如果是靳予迟回来之前,靳尧还可以派人把云汐给盯死,但是现在毕竟靳予迟回来了,云汐和他也是订过婚的,虽然现在权当是作废了,可两人之间又有了孩子,靳尧也懒得管他们的烂摊子,渐渐的就把人给撤了,只留下几个让靳予迟安排。   他没有过问那几个人,只是问靳予迟,也是为了这个侄子的面子。   他对靳予迟的警惕和防备都落在暗处,明处不打算留什么痕迹,免得被老爷子知道了以后心里不舒服。横竖靳予迟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了,家里人丁还是太单薄了些,陆云祁都有陆淼帮忙,他却什么事都只能自己上,实在是太累了点——他还惦记着以后多抽出些时间来,陪许唯卿去游山玩水四处度假呢。   靳予迟不可能继承靳家,但是却可以帮着打理生意,只要不给他安插自己人手的机会,他就难有翻身的可能。   靳予迟是个聪明人,闻弦歌而知雅意,一听靳尧这个问题,就隐约猜到了其中透露出来的意思,赶紧答道:“他的确说要见我,但是我一直没去。”   靳尧挑眉:“他毕竟给你生了孩子,你却连一面都不见?”   靳予迟蹙眉,咬牙道:“我一直想着,但凡他问一问孩子,我都可以见他一面。可是我问过护工,才知道他从头到尾,连一声孩子都没有提起过,护工都觉得奇怪,就他跟其他产夫不一样,不像是刚生完孩子的……既然他不在乎孩子,那我也没有必要在乎他。”   靳尧早就知道云汐薄情,却没想到居然薄情到这个地步,那毕竟是他肚子里的一块肉,就算对靳予迟没有感情,也不应该对孩子如此漠然,连问一句都不肯。难怪都这么久了,他都没听说靳予迟和云汐有什么接触。   他本来以为是靳予迟故作姿态,想让他放松警惕,才压着云汐不和他见面,没想到居然是云汐这边如此冷漠,让靳予迟寒了心。   但转念一想,他就明白过来,说到底,还是云汐只顾自己的那份自私在作怪。   他担心自己之前帮容舞做事的罪过,会惹恼了靳尧,害的那份能保自己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的协议作废,心里着急上火,急着为自己分说开脱,又惊又怕之下,自然就把孩子抛在了脑后。   想必现在别提孩子了,要是能让他立刻就离开江都,恐怕他恨不得什么都不带,现在立刻就消失。   人的自私,在云汐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想到这里,靳尧也忍不住好奇,像云汐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和他一样,都是小说的主角呢?虽然许唯卿不愿意提,但是之前聊起《你爸爸还是你爸爸》这本小说的时候,他们也避无可避的提起过云汐,大概谈过他的生平。那时候听完,靳尧就觉得不可思议。   以他的性格,怎么会看上这样一个张扬跋扈,只知道狠狠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的货色呢?更何况还不惜为了他冲冠一怒,把身边不少人全都得罪一遍……不管怎么想,这都不符合他的人生哲学。   可是许唯卿却说,在小说里,他的确就是这么个形象,大家都夸他霸气威武,迷死了不知道多少小姑娘……   靳尧听的无语,根本无法理解小姑娘们的脑回路,他的确是个总裁没错,但是真正的总裁哪有那个时间整天陪在夫人身边,参加他出席的每一场晚宴和活动?就算是对许唯卿,他刚重生回来的时候,也没那个时间付出太多精力……当然了,现在肯定不一样了,现在的他虽然还是要以家族和集团为重,可许唯卿也被他摆在了一样的位置上,同样是不能有半点轻忽的存在。   可要是让靳尧相信他会对云汐一见钟情,第一次见面后就牵挂不已,日日夜夜的放在心上,连工作都不管了……那还不如杀了他来的痛快些。   两个人都是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认定全都是作者意志的控制在捣鬼,他毕竟是书中一个角色,作者想怎么写就怎么写,他是没资格反抗的,就算ooc了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可惜捏鼻子这种事,对于靳尧这种天生就是大佬的人来说,是最无法忍受的。所以越是了解到云汐有多么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他就越是觉得恶心,连带着对那看不见摸不着的作者都有意见,恨不得冲到作者面前去给那人洗洗脑子。   云汐明显是那种自己立不起来的人,想要得到什么都得靠着别人,除了一张柔弱可欺的脸以外一无所有,和他前世遇到的那个“许唯卿”比起来,也没有什么不同。   也许第一眼看到的时候,他的确有可能被这样的类型吸引,可是明明前世他已经在“许唯卿”身上栽了大跟头,重活一次之后,又怎么可能重蹈覆辙呢?   这作者写东西,真是有够拍脑袋做决策的,半点逻辑都不讲。   靳尧沉吟思索的时间有点长,靳予迟心里不安,忍不住开口问:“二叔,你怎么了?”   靳尧回过神来,不再多想云汐的事情,缓缓开口吩咐道:“你说的没错,他既然不顾念孩子,那你也没必要和他见面了,免得又给他留了想头,回头纠缠着不放。”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过几天等他能下地了,我就安排人给他转院。”   虽然在坐完月子之前,不能直接把云汐给送出江都,但是至少可以先给他换个偏远点的医院。既然这个爹地半点不在乎孩子,那就干脆把这份父子缘分掐断,以绝后患。   靳予迟怔了怔,缓缓颔首道:“好,我都听二叔的。”   虽然孩子一出生就再也见不到爹地多少有点可怜,但是像云汐那样性子的,要是让孩子接触多了,肯定会受到不好的影响,反倒对孩子的以后不好。两害相权取其轻,靳予迟算得清楚这笔账,自然不会反驳。   从开始到现在,靳予迟的表现都很合靳尧的心意,而且看起来不似作伪,这就说明他是真的想通的,不像云汐似的,都走到绝路上了,还以为自己与众不同。   靳尧想起许唯卿跟自己说的,书中世界的所有人都可能受到小说意志的影响,靳予迟也不例外,他之前表现出来的贪婪卑劣和愚蠢,也许也是被小说意志放大后,变得极其不理性之后的结果。   真正的靳予迟,也许不至于那么丧心病狂,连一直疼爱自己,照顾自己的老爷子都敢下死手。   靳尧原本是不信的,他对靳予迟的厌恶是两辈子叠加之后的结果,轻易不会消减。但是自从靳予迟回来之后,他的一言一行都与过去大不相同,仿佛一个疯子终于清醒过来了一样,言行举止都有了章法。就算不想承认,靳尧也没法昧着良心说这些都是装的,毕竟他的眼睛也不是瞎的,就算前世识人不清,这辈子也不至于再辨不出忠奸。   让靳予迟回来,的确有不小的风险,但是却能让老爷子开心。老人家年纪大了,他这个儿子不擅长逗父亲开心,只能指望孙子辈了。靳予迟就算做过错事,也是大哥唯一的血脉,老爷子不可能就这样再也不搭理他,早晚有一天是要叫回来的。   与其等到病床前再匆匆一见,还不如他先做个好人,让靳予迟回来,也更方便掌握他的情况,先把人控制住。   想到这里,靳尧打定主意,又开口道:“会用烤炉吗?”   靳予迟愣了愣,本能的点点头:“以前跟朋友玩的时候经常用……”   靳尧满意点头,道:“那还不快去给老爷子弄点吃的?他老人家等了半天了,也没看你有动作!”   刚才老爷子分茄子时那一瞬间的犹豫,许唯卿没注意到,他却看的很清楚,想必是看到儿媳妇和小孙子,又想起靳予迟这个大孙子了。 第393章 互相体谅   如果是以前的话,靳尧或许还会因为靳老爷子对靳予迟念念不忘而心生不悦,但是现在却有些不同了。   真的身为人父之后,才知道父子之间的那份情谊有多么深厚。靳尧扪心自问,不得不承认如果有一天绵宝也像靳予迟那样做了错事,他也许一开始会极其败坏,恨不得把这个儿子永远驱逐,再也不见一面,但是早晚有一天,还是会心软惦念的……就像老爷子一样。   父母对子女,从来都是这样割舍不下,毕竟曾经投入了那么多感情,人又不是机器,怎么可能说删除就删除呢?   所以现在的靳尧并不会因为老爷子的优柔寡断而心生怨恨,当然了,这也是建立在靳予迟已经完全被他压下去,再也掀不起什么浪花的基础上。   不然的话,就算老爷子直接把话说开了求他,他也不可能让靳予迟回来,再威胁到他的妻儿。   靳予迟得了靳尧的话,一抬眼,恰好对上靳老爷子看过来的眼神。也许是怕被靳尧发现,老爷子的眼神很是飘忽,靳予迟却能从里面看出来老人家心里的担忧,心里顿时一疼。   如果说他对靳尧这个二叔,始终是畏惧大于真心的尊敬,那对于靳骁,就是发自内心的孺慕之情了。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任谁都不可能轻轻松松忘干净。就像靳骁顾念着他一样,他也始终惦记着爷爷。   靳予迟赶紧站起身来,向靳尧告罪一声,快步走到离得最近的烤炉边,拿了几串老爷子喜欢吃的串,手脚麻利的动作起来。   他的确比靳尧等人更熟悉,主要是以前参加纨绔子弟之间的聚会什么的,总是需要这一手来勾搭小男生小女生的,自然练得熟练。只是亲手烤东西给老爷子吃,这还是头一回。   烤炉前温度格外热烫,不一会儿,靳予迟鼻尖额头上就沁出一层薄汗,他却没感觉到不适,只觉得愧疚。明明是这么小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他却从来没有给家里人做过。从前的他只知道索取不知道回报,到现在才知道亲情也不是予取予求,无穷无尽的,如果肆无忌惮的折腾,只会把感情都消耗殆尽。   靳尧没再跟靳予迟多说,只让他自己忙活去。他回到许唯卿身边,看到自己儿子已经成为人群注意力的中心,大家仿佛众星捧月一般,争着夸他聪明可爱。   可惜,明明是最巅峰的光辉时刻,绵宝却在这时候犯困了,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着,眼看着就要合上,又奋力睁开,想再把周围的一群叔叔阿姨们看清楚些,可是还没坚持住多久,就又合上眼了。那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差点往后仰过去。   许唯卿眼疾手快,一把托住他的脖子,苦笑道:“这是没玩够,不甘心睡着呢!”   卓悠悠哄好了女儿,恰好从里屋走出来,一眼就看到绵宝也闭着眼打起了小呼噜,顿时笑了:“说不定这是想着去陪昭昭呢?这两个孩子眼看着关系是越来越好了。”   说着,他就从许唯卿手里把孩子抱过来,笑着说:“交给我吧,我抱他去屋里,和昭昭一起。你是主人,就别离开了,继续招呼大家就行。”   许唯卿谢过他,一扭头,就迎上好几双写着期待的眼睛。   “卿卿哥,绵宝真的太太太……太可爱了!我以后还可以来你家玩吗?我会带着礼物来看绵宝的!”   这是被小娃娃萌的一脸血,眼珠子都拔不出来的,以糖糖为首的设计公司的一群女生。   “卿卿,孩子很健康,活泼结实……我以后会定期过来,帮他把脉的。”   这是含蓄贯了,连句喜欢都说不出口,但是很努力想在绵宝面前刷存在感的岑归。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朋友都争着和许唯卿说话,都想再多听一点孩子的趣事。直到这时候,许唯卿才意识到,原来他和靳尧在朋友圈子里是彻彻底底的早婚早育人士,所以这时候才“父凭子贵”,受到这么热烈的关注。   他简直哭笑不得,最后还是被忍不住笑的靳尧给拯救出来。靳尧的法子倒也简单,就是直接把高管家推出去,装作一脸愧疚的样子说:“说来也惭愧,我和卿卿这段时间都太忙,都没能抽出太多时间来陪着绵宝……平时在家里,都是高管家带着绵宝的……”   话音还没落,站在一边的高管家就被包围了。高管家脸上一贯淡定沉稳的笑容都僵硬了,险些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靳尧牵着许唯卿,两个人悄悄从人群里溜出来,跑到靳老爷子身边躲着。   许唯卿摸摸。胸口,感慨道:“真没想到,大家都这么喜欢孩子。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自己生一个?”   靳尧忍不住笑了:“你以为谁都像我们一样,是先结婚后恋爱的?他家都按照正常流程走,连结婚都还没有,更何况生孩子?”   许唯卿听完,哼了一声:“你那是和我结婚吗?结完婚那天晚上我才过来,前面到底是怎么结婚的,我根本就不知道!”   靳尧一愣,转念一想才发现,还真是这样!其实那时候跟他结婚的,根本就不是现在的许唯卿,而是原本那个“许唯卿”!   许唯卿不说,他还没有意识到,现在点明了,他忽然就觉得自己很对不起许唯卿。两个人风风雨雨走过不少坎坷,到现在孩子都有了,可是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有给许唯卿一场真正的属于他们两个的婚礼……   这件事,他早就应该想到的,却一直都没意识到,说起来也是他的不对。也是许唯卿不爱计较过去,所以才一直没有说,不然的话,这旧账可是翻都翻不完。   靳尧抿紧唇角,低声道:“卿卿,我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话音打断了。   “爷爷,这是我烤的,您尝尝看?”   是靳予迟,端着两个盘子过来了。一个摆到老爷子面前,另一个,则有些迟疑的递给了靳尧和许唯卿。   “二叔,二婶,我是凭着印象烤的,不知道是不是合你们胃口……”靳予迟小心翼翼的说,“要是不喜欢的话,就别吃了,搁在桌子上就行。”   说完,他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不敢多说,直接回到老爷子身边,一口一句好话的讨老人家开心去了。   靳骁是真的很开心,再没有什么事情,能比儿子和孙子都回到家里,更值得高兴了,而且最重要的是,曾经不着调的孙子还有了长进,而儿子的态度也比从前宽和多了。老爷子倒是不期待这叔侄俩能互相扶持什么的,只求他们俩面子上过得去,别再在家里掀起什么风波了。   人老了,求的就是家和万事兴,不管感情真不真,至少表面上和谐一点,也就足够了。   靳尧和许唯卿对视一眼,都觉得靳予迟小意讨好的模样很好笑,勉强忍住不笑之后,两人又看了看盘子里的烤串。   看得出来靳予迟不是自夸,手艺的确不错,烤串有肉有素,还真是许唯卿和靳尧平时都挺爱吃的,烤的火候也正好,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靳尧轻声对许唯卿说:“你要是不愿吃就算了,我也会,我再去给你烤点吃。”   许唯卿却摇摇头,伸手拿起一串来,笑着说:“没什么不愿意吃的,这烤的挺好的,不吃浪费了。”   靳尧迟疑:“可是这个毕竟是……”   许唯卿咬了一口,满嘴肉香,满足的眯起了眼,边吃边说:“反正他也已经回来了,以后总不能他碰过的,我们全都不吃吧?更何况他这是讨好咱们的,既然如此,咱们为什么不吃?不吃白不吃。”   靳尧被他这逻辑逗笑了,煞有介事的点点头,也跟着拿了一串,说:“还是卿卿聪明,也是孝敬来的东西,怎么能放着不吃呢?那咱们不是亏了!”   许唯卿笑眯了眼,两个人你一串我一串,没一会,就把一盘子都吃干净了。   靳予迟眼尖,一眼看到,高兴坏了,赶紧喊道:“二叔,二婶,你们爱吃可太好了,我这就给你们再烤点来!”   说完,靳尧还没来得及拒绝,他就窜出去,又跑到烤炉边上站定了。   靳骁呵呵的笑了,叫来许唯卿,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语重心长的说:“唯卿啊,是我仗着自己是长辈,为难你了。”   许唯卿愣了愣,才明白他是指靳予迟的事情,赶紧解释道:“爸,没有的事。之前那些事,过去了就过去了,既然靳……既然予迟回来了,大家都是一家人,总不能老死不相往来吧?既然他悔改了,现在相处起来,我也没有什么勉强的。”   靳尧搂住他的肩,颔首道:“没错,爸,卿卿是真心的,没有因为您勉强的意思。”   靳骁叹了口气,没有再多说。心里却明白,儿子和儿媳这样,是他们的孝心,自己却不能倚老卖老,逼迫他们对靳予迟多付出些什么。   两边都要互相体谅,一家人才能走的长远。 第394章 难兄难弟   这一场烤肉聚会,一直玩闹到了天边现出晚霞才到尾声,烤串消灭的差不多了,炉子里的火也只剩余烬,可大家还是觉得不够尽兴,还闹着要继续。   许唯卿见状,干脆让高管家把炉子都撤下去,临时换上户外卡拉OK的设备,这些都是家里一直备着的,都是以前靳予迟在家里办排队的时候用过的,没想到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   让许唯卿吃惊的是,靳予迟居然还站出来,指挥着佣人,不知道从哪里搬出来一些铁架子和木板,不一会儿,居然搭出来一个像模像样的小舞台。舞台还带幕布,用投影设备能直接打出背景来,竟是一整套设备都齐全了。   许唯卿看的啧啧称奇,对靳尧说:“看来还是得术业有专攻,吃喝玩乐这方面,咱们比他可差得远了。”   这话要是换个人来说,少说得有点嘲讽的味道,但是许唯卿的语气和表情都很真诚,他是真心实意在赞叹。   也许就是这份没什么小心思的天真,才让他格外讨人喜欢,就算是得罪人的话,也只会让人觉得有趣,不会感到被冒犯。   靳尧也没纠正他,反而笑着应和:“谁说不是?以后再想办个聚会什么的,干脆就交给他来安排,咱们两个也能省心了。”   许唯卿深以为然,连连点头:“我实在是不喜欢做这些,这次还是多亏了你帮忙,才能好好招待大家。能者多劳,下回再有这种事,就让靳予迟来办吧。”   他倒是舍得下这些,一点都不眷恋。按理来说,对于靳家这样的财阀来说,料理家事其实也是权利的象征,尤其是对于那些太太夫人们来说,要是连家里的事情都没法管,那自己的脸面该往哪里搁?   只有像许唯卿这样,在外面还有自己事业的夫人们,眼光更长远些,才会把家里的事情都交给管家,自己只是偶尔听听汇报就作罢。   至于交给靳予迟……靳尧心里一动,忽然觉得这个主意还真不错。看靳予迟现在忙不迭讨好的模样,想必不管是什么样的活计都不会拒绝,干脆现在就把家事都交给他,让他和高管家一起忙活。   这样一来,不就能牵扯住他的精力,让他没时间四处钻营,或是吃喝玩乐了?经常在家里呆着的话,还能更好的陪伴老爷子。因为之前老爷子车祸的事情,高管家对靳予迟比从前淡了很多,让靳予迟和他一起管家,想必都不必他多吩咐,高管家就会自发的看紧了靳予迟,不让他有什么小动作……不管怎么想,这都是件利大于弊的好事。   靳尧打定主意,心里高兴,搂着许唯卿亲了他脸蛋一口,笑着说:“我们卿卿果然聪明,什么都难不倒你!”   许唯卿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懵懂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就丢开不再琢磨了,摩拳擦掌的说:“好久没唱歌了,待会我也要上去玩一把,阿尧,你记得要给我鼓掌!”   靳尧先是笑,然后笑容一僵,忽然意识到,既然媳妇都要上去唱了,那他是不是也得……   这可跟烤肉串不一样,要到台上去,当着这么多的人唱歌,这实在是……   靳尧两辈子加起来,都没干过这么“抛头露面”的事情,就算是作为总裁,需要经常站在台上讲话,那种场合也都是比较严肃的,根本不是这种氛围,更何况唱歌这件事,对他来说比烤肉还要陌生……   “卿卿,我……”靳尧举棋不定,刚想跟许唯卿仔细商量一下这事,就感到怀里一空。刚才还以为在他身边的媳妇游鱼一样钻了出去,兴冲冲的朝着小舞台跑去。   靳尧:“……”   总感觉这已经不是今天第一次被卿卿抛弃了!   这时,舞台上已经有人了。今天玩得开心,女孩子们也都喝了几杯酒,现在正是兴奋的时候,一看到有舞台和卡拉OK,争先恐后一拥而上,甚至在小舞台前面排起了轮次。   这些姑娘们几乎都是搞设计的,各个能歌善舞,活泼开朗,遇到这种活动不仅不打怵,还非常乐于表现自己。小舞台比许唯卿想象中的受欢迎多了,又因为女孩儿大都比男孩儿才艺多,所以许唯卿绕着台子转了半天,愣是没找到上去展示一下的机会。   靳尧不敢吭声,默默围观,发现许唯卿没能如愿,眼看着是放弃了,总算松了口气,赶紧上前去安慰:“没事的卿卿,机会还多,下次咱们再办聚会,再在家里组织一次,到时候肯定给你安排上。”   许唯卿虽然有点遗憾,却摆摆手道:“还是算了,我那点雕虫小技,还是别拿出来折腾了,糖糖她们比我厉害多了!我还是抓住机会好好欣赏吧。”   靳尧听了,嘴上还是安慰,心里却松了口气。   许唯卿不上,他应该就也不用上了,还好还好。   他躲过一劫,高鸣却没这么幸运了。陈燕羽年纪小,比许唯卿等人更爱玩爱闹,等到女孩子们唱的差不多了,他硬是拽着高鸣挤进去,非要跟他合唱一首情歌。   高鸣以前在学校里的确也是阳光小校草一枚,但是他发挥的场地一向都是篮球场和操场之类的运动场地,像这种唱歌跳舞的小舞台,他可从来都是坐在下面当观众的那个。   现在忽然被陈燕羽拉上了舞台,还要合唱情歌,高鸣尴尬窘迫的满脸通红,却根本就逃不开,百般无奈之下,只能……推开新世界的大门,打不过就加入了。   于是短暂的忸怩之后,高鸣就彻底融入了欢乐的气氛,和陈燕羽手拉着手唱的神情,看那架势,甚至还有跟着节奏跳上几步的意思。   许唯卿高兴坏了,拍的掌心都红了,不住尖叫大喊。   靳尧看的目瞪口呆,然后又看到许唯卿为了别人那么开心的样子,顿时又动起了小心思,决定等今天之后,就找时间偷偷找老师练习唱歌,等下次再办派对的时候,他也要让卿卿为自己尖叫!   陈燕羽从舞台上下来的时候,小脸上兴奋的满是红晕,呼吸急促,胸口不住的起伏。他的兴奋劲还没过去,拉着高鸣就在他脸上亲了一大口。   高鸣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吻美的飘飘然,嘴角咧的都快到耳朵了,满心满眼都是心上人清秀动人的笑颜。   他美成了一朵花,却把不远处的陈燕金惹到了,沉下脸来抿紧唇角,抬脚就要往弟弟和高鸣那边走,好歹被陆淼及时发现拦住了。   “你过去干什么?”陆淼瞪他一眼,“人家小情侣玩的好好的,你过去不是扫兴吗?”   陈燕金蹙眉,沉声道:“我是他哥哥,他还能嫌我扫兴?”   陆淼抓着他不放,也压沉了声音:“你要是好声好气的过去,自然没有人嫌弃你,可是你看看你这脸色,都快落下闪电了,看着就是要给人家找不痛快的。谁会欢迎冲上来找事的哥哥?”   陈燕金被他说的眉头越走越紧,最后总算咽下一口气,深呼吸之后,逼着自己缓和了脸色,然后对陆淼说:“现在这样可以了吧?”   陆淼盯着他看了看,才点头道:“我跟你一起过去。”   陈燕金欲言又止:“阿淼,我只是担心他……”   陆淼打断他,温声道:“我明白你担心什么,阿羽毕竟还小,你怕他被骗被欺负。但是这两个孩子已经放在咱们眼皮底下看了这么久了,你应该也知道,高鸣不是坏人,他对阿羽也很好,既然如此,就该放下心来,让年轻人自己去相处发展。我们总是插手进去,反而不好。”   陈燕金专注的看着笑容满面的陈燕羽,好一会儿之后才沉沉的吐出一口气来,叹息道:“我明白这些道理,只是……”   只是明白归明白,心里却始终别扭,就仿佛一直放在掌心里珍视的宝物,忽然之间就属于别人了,那种心理上的落差感,等闲是无法适应的。   陆淼自己没有弟弟,也无法设身处地的去理解和关怀,想了想之后,轻声道:“你不如去跟那位云总谈谈,横竖他看起来也没什么事。”   毕竟那位跟陈燕金比起来,甚至还要更加弟控一点,是恨不得把弟弟打包带走,整天揣在口袋里的类型。但是现在看他那副样子,倒是还挺自得其乐的,就算亲眼看到许唯卿和靳尧腻歪,也没有像陈燕金这样坐立不安,活像得了狂躁症。   陈燕金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陆淼的意思——这是让他去向那位难兄难弟取取经呢!   陈燕金无语道:“我还是不去了,我跟他说不到一起去。”   他毕竟是个警察,云臻又跟靳尧不一样,是游走于灰色地带的那种商人。陈燕金虽然不调查他什么罪证,但是生活里也并不乐意接触,心里多少觉得抵触。   陆淼挑眉道:“他可是卿卿的哥哥,以咱们跟阿尧卿卿的关系,以后无论如何都是绕不开的,你总不能别扭一辈子。”   他顿了顿,又说道:“我之前跟他接触过几次,他人还不错。” 第395章 做哥哥的责任   陆淼的话,陈燕金一向是听的。就算不一定完全照搬,但是多少都会放在心上仔细考虑的。   他又看了云臻一眼,发现顾瑜帆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旁边,正在跟云臻说话,两人脸上的神色都很轻松。   陆淼趁机又加了一把火:“你看顾队长,他可比你在警队里的资历久,他对云臻的态度都不错,就说明云臻这人没什么问题。”   这句话倒是说到了陈燕金的心坎里,他抿了抿唇角,点点头道:“行,我听你的。”   他故意又等了一会儿,等到顾瑜帆跟云臻结束对话之后,才拎着啤酒罐走到云臻身边。   云臻一直都知道陈燕金和靳尧的关系,此时看到他过来,自然也是笑脸相迎,浅笑着说:“以前在酒会之类的场合里也见过陈少,但是以前都没怎么交流,这还是第一次正式认识吧?”   陈燕金不太擅长应付这种笑面虎类型的男人,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陆淼低咳一声,抢先笑着说:“燕金从小就不乐意继承家业,这么多年来基本不接触家里的事情,酒会之类的也只是走个过场,得亏云少还记得他。”   云臻笑吟吟的说:“当然是要记得的,我记得之前卿卿遇到危险的时候,陈少可帮了大忙。陈少,为了卿卿的事,我可要敬你一杯。”   听到他这番话,陈燕金皱着的眉头倒是松开了些,点点头道:“云少客气了,卿卿是阿尧的妻子,对我来说也是很重要的朋友,帮朋友的忙不算什么,都是应该的。”   几句话而已,就带出他骨子里的直爽来,云臻脸上的笑意倒是更真诚几分,起了真心和陈燕金结交的心思。   这样来往几句,眼看着陈燕金和云臻之间的气氛融洽起来,陆淼小小松了口气,笑着说:“云少,实不相瞒,燕金他其实想拜托你一件事,就是有点说不出口。”   云臻挑眉:“朋友之间,有什么说不出口的?陈少直说就是了,如果我能帮得上忙,一定不会推托。”   陈燕金短暂的犹豫,然后迟疑的看了一下一直跟在云臻身边的安陵。   云臻会意,扭头对安陵说:“你也不用一直跟着我,去吃点东西吧。今晚你不用开车,我待会叫小刘过来开车的。”   这就是让安陵也去喝两杯,放松放松的意思。   安陵不太乐意,蹙眉道:“少爷,你自己一个人……”   云臻乐了:“我怎么就一个人了?你是忘了陈少的职业了吗?警官大人在我身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安陵迟疑着还想再劝,却被云臻堵回去:“你忘了之前答应我的事了?一整晚都跟着我不肯离开,连饭都没吃几口,是还把自己当成助理和保镖吗?”   这话一出,安陵神色一凛,总算乖乖走到一边,站在高管家后来又安排过来的冷餐长桌边,那盘子盛了几块蛋糕吃。   云臻忍不住眯着眼多看了一会儿,把安陵选的蛋糕口味都记在心里之后,才转过头来招呼陈燕金:“陈少跟我来吧,今天是不方便其他人听的私事,咱们就坐远一些说。”   陆淼推了陈燕金一把,催促他:“快去吧,我去阿尧那边等你。”   陈燕金莫名的有点紧张,握了一把他的手之后,才深吸一口气,跟着云臻去了角落里单独的位置坐下。   高管家很细心,就算是角落里,都放了装满了点心的篮子和茶水。云臻坐下以后,就给茶壶倒满热水,拎起来给陈燕金倒了杯茶。   陈燕金道谢后,把啤酒瓶放到一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随即低咳一声道:“云少不喜欢喝酒?”   云臻摇摇头,笑着说:“时间有点晚了,这时候再喝酒,不符合我的养生哲学。”   陈燕金忍不住说:“那你还让刚才那位去喝点酒?”   云臻挑眉道:“我的养身哲学,又不是安陵的。他平时总是压着自己的本性,难得有能释放压力的机会,好不容易碰上,我当然要劝他喝点酒放松一下。”   喜欢一个人,又不是要把对方变得和自己一样。跟相同之处比起来,云臻其实更喜欢和欣赏安陵身上与自己不同的地方,比如那种仿佛要把人全身都烧灼起来的热情。   想到这里,云臻唇角的笑意不由变得暧昧了几分。还好天色已晚,院子里的灯光又暗淡,陈燕金看不出来。   陈燕金没再纠结喝酒的事情,而是把肚子里的心事反复咀嚼几回,琢磨着该怎么开口才好。   云臻当然看得出来他的为难,也没催促,只自得其乐的喝茶。   好一会儿之后,陈燕金才深吸一口气,低声道:“云少,你应该知道,我不是家中独子,我还有个弟弟。”   “啊,小陈少嘛,我当然知道。”云臻笑着说,“他比你活跃很多,经常出门参加酒会之类的,虽然我们同样没怎么说过话,但也是早就认识的。”   陈燕金点点头,蹙眉道:“他和那个姓高的小子在一起了,我一直不放心,高鸣那小子虽然性格和能力都不错,对待阿羽也不错,但是我毕竟是做哥哥的,让我什么都不管,随便他们发展,我又实在放心不下。阿淼劝常常我不要干涉,放宽心,但我实在做不到……不知道你……”   云臻七窍玲珑,立刻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不由失笑:“你是想问我,同样是做哥哥的,我是怎么放宽心,不去干涉卿卿的生活的?”   云臻闻弦歌而知雅意,不用陈燕金解释太多,实在让他松了口气,赶紧颔首道:“的确……是这么个意思,我知道这样直接问有些唐突了,但是……”   云臻打断他,笑眯眯的说:“这有什么?我完全理解,因为最开始找回卿卿的时候,也曾经有一段时间看靳尧那家伙不顺眼,恨不得把卿卿接回云家,让他再多过一段做家里宝贝的日子,而不是在靳家受委屈。”   陈燕金垂眸,把玩着空了的茶杯,沉声道:“就算阿羽结婚了,我也不会让他受半点委屈。”   云臻笑着看他一眼,淡淡的说:“是啊,做哥哥的,当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弟弟受委屈。只是后来我渐渐才意识到,卿卿是和他自己喜爱的人在一起,就算会受点委屈,他也觉得是甜的。”   陈燕金蹙眉:“那是他年纪还小,不懂得有些人是会得寸进尺的,忍了一次委屈,就还会有下次,下下次!”   云臻点点头,又摇摇头:“你也说了,那是有些人,并不是所有人。就算一朝被蛇咬,也不该十年怕井绳,更何况你也说了,你的弟弟喜欢的那个人还不错呢?”   陈燕金沉默下来,唇角紧抿着——他该怎么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呢?那实在是一种太复杂的滋味。他心里其实清楚,自己此时的焦躁不安只是无理取闹,就算再关心弟弟,他也不可能一手掌控弟弟的人生,有些路阿羽注定要自己选择,有些可能的委屈和痛苦,他也总要自己承受。   不经历些苦难,如何能长大呢?这是小孩子都能说的上来的道理。   同为哥哥,云臻如何不明白他此时的心情?短暂的沉吟后,他才缓缓开口道:“除了这些大道理,其实还有一个让我学着放手的理由。虽然残酷,但是真实。”   残酷?陈燕金愣了愣,不解的看向他。   云臻苦笑一声,摇摇头道:“我扪心自问,过去的那么多年里,可曾真的对卿卿时时刻刻处处维护?这样一想,我就不敢太多干涉他的人生了。”   之前都没有参与,之后又怎么敢随意指手画脚?他没有那个资格,自然只能站到一边,只要看到他苦尽甘来就好。   陈燕金脸上一僵,随即低声道:“那不是你的错,这么多年,你一直在努力找他……”   这是整个江都上流圈子都知道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云臻找他年少失踪的幼弟,找的有多么疯狂,那是他无人能提的逆鳞。   云臻叹息道:“这不是对与错的问题,而是事实如此。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从小到大,我不曾给予他什么,既然如此,现在又怎么敢向他要求什么?这样一想之后,我就再不敢插手他和靳尧的事情了。”   陈燕金听完,不由陷入沉思——云臻说他不曾参与过许唯卿之前的人生,那他呢?他难道就曾经真正参与过阿羽的吗?细细想来,似乎也没有。他和阿羽相差的年纪大了点,虽然小弟弟从小就爱粘着他,但是他那时候已经大一些了,自然对小尾巴似的阿羽很不耐烦,常常想尽办法把他甩开……   后来更长大了,他就开始忙着应付学校的事情,为了避开唠叨的父母,早早就选择住校,一整个学期也回不了几次家。再后来工作以后,就更是每日都忙碌的晕头转向,还要应付父母和家族的催促,一年到头都难见家人几次……   他也许比云臻都不如,就算亲人就在眼前,也不知道珍惜,这些年下来,他又何曾真的履行过作为哥哥的责任? 第396章 云臻罕见的害羞   云臻有些歉意的说:“我并不是在影射你什么,这只是我的真实体验,说给你听听罢了……”   陈燕金却摇摇头道:“我知道云少你没有恶意……我只是想到,其实我对待家人的态度一直都不是很好,对于阿羽,从小到大我也没有关心太多。就像你说的那样,现在的我又有什么资格对他的感情生活指手画脚呢?”   云臻怔了怔,没想到他会这样自责,忍不住劝说道:“你和我的情况不一样,不至于如此谴责自己。其实大多数兄弟都是这样相处的,小时候打打闹闹,长大了各自过自己的生活……我相信你弟弟是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责怪你的。”   陈燕金苦笑道:“我相信唯卿也不会怪你,但是他不怪你,你就能不怪自己了吗?”   云臻哑然,半晌后也苦笑起来:“你说的没错,人都是被自己的心魔困住的,别人是不是责怪,其实不重要。”   陈燕金叹了口气,放下茶杯,不知怎的,语气反而轻松了不少:“既然如此,那我就尝试着少插手吧。多谢云少,帮我解开了一个心结。”   云臻惊讶的看向他:“这……这样就解开了?”   陈燕金敛去愁容,一咧嘴笑了起来:“当然。想不清楚的事情就不再想,不该插手的事情就不再管,既然结果注定如此,那还纠结什么过程?我工作太忙,没那个时间浪费,但是有一点你说的很对,以后我会在生活中更关心阿羽一些,不管他和高鸣那小子之间有什么不愉快的,我都可以帮他出气。”   “做哥哥的,就是得做弟弟最可靠的后盾。”陈燕金挑眉一笑,“不管他和高鸣之间发生什么,我都可以帮他,护着他,不让他受欺负……这样一来,不管发生什么,阿羽都能有底气面对,也就不至于忍气吞声的受委屈了。”   云臻看向他的眼神微变,透露出几分赞赏,笑着颔首:“你说的没错,我也是这样想的。只要还有我可以依靠,卿卿就不至于心生忧怖,也不至于为未来担心什么。”   心里有底气,日子自然会越过越好,他们这些做哥哥的也就不用提心吊胆了。   云臻没想到的,是陈燕金居然能有这份豁达,前一刻还眉头紧锁,下一刻就能不再纠结……这份旷达的心胸,就算是他都望尘莫及。   也许这就是陈燕金不耐烦经营家族企业的原因,比起勾心斗角、复杂多变的商圈,还是警局这种耿直又豪爽的职业更合他的脾气。   生在财团家里,还能有机会追逐自己的梦想……这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未尝不是一种幸运。   云臻笑着说:“你能想明白就好,我当初可是狠狠纠结了一段时间,还是卿卿劝我,我才最后相同的。”   陈燕金闻言,若有所思的说:“唯卿的确……很多时候都比一般人想的更通透些。同样的事情,如果换做是我,恐怕难免要烦恼,他却不会,往往能透过现象看本质。”   他已经数次感受到了,许唯卿的很多发言和行为看似异想天开,让人摸不着头脑,事后细细想来,却会让人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这实在是一种特殊的天赋,让人不得不看重他。   云臻笑的比自己被人夸了还要灿烂:“多谢陈少夸奖了。”   陈燕金有点无语——论起弟控的程度,这位云少爷可比他严重多了。   他点点头,开口告辞:“云少,我就不多打扰了。下次有机会的话,我们再聊。”   云臻笑着目送他离开,还没来得及再倒杯茶喝,眼前就投射下一片阴影。   “阿陵,这么快就回来了?”他没抬头便笑着说:“只吃了点蛋糕吗?那怎么能吃饱,我再请高管家给你拿点吃的过来吧?”   安陵垂眸看着他,摇摇头道:“不用了,高管家准备了不少吃的,我已经吃饱了。”   除了蛋糕以外,他还吃了一份意大利面,用最快的速度填饱了肚子,就是为了能在第一时间回到少爷身边。   因为陈燕金警察的身份,安陵一开始还担心对方接近云臻是别有用心,后来看到两人相谈甚欢,不像是有什么不愉快的样子,才放心了些。   但是就算放心了,他也不愿意离开少爷身边太久,一看到陈燕金站起来走了,他就赶紧回来了。   云臻知道他对自己那固执到什么都无法撼动的占有欲,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着抬起头来:“既然回来了就坐下吧,都说了,以后都不要把我当成少爷,不然的话,我就只能把你当成助理了。”   他的一番话说完,才看清楚安陵手里拿着什么,不由失笑:“你这是……”   安陵顺从他的意思,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顺势把右手端着的酒杯递给云臻。   云臻愣了愣,无奈一笑:“阿陵,你知道的,一般到了这个时间,我就不会喝酒了。”   安陵却很坚持,浅笑着说:“是阿臻你说的,从此以后不能再把你当成少爷……既然不是少爷了,那偶尔为了我破一次例,又有什么不可以?”   云臻沉吟之后,脸上的笑意愈发温柔,轻声道:“你说的没错。”   虽然是要打破他一直以来的习惯,但是这件事对于安陵来说非比寻常,是一次很重要的尝试,云臻担心如果这次被他拒绝了,安陵又会缩回去,不肯再越过雷池半步了。   所以他没思考多久,就点头答应了,还特意说道:“如果是其他人,我肯定是要拒绝的,但是既然这是阿陵的希望……那自然不一样。”   说完,他就把酒杯接过来,细细打量着里面清澈的酒液,忍不住轻笑一声:“这杯酒可真是……”   粉红色的液体在酒杯中轻轻摇晃,仿佛荡漾在有情人的心间,十足的甜美和浪漫。   安陵唇角满是笑意,柔声道:“是我专门给阿臻你挑的。”   云臻哭笑不得:“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粉红色的形象?”   安陵专注的看着他:“如果可以的话,我其实更想选金色的,可惜没有。”   云臻竟然……莫名其妙的有点害羞了,不自然的垂下眼帘,轻声道:“……下次我来给你选一杯。”   安陵挑眉:“何必下次?”   他把手里的另一杯酒放在桌子上,笑着说:“现在就可以,我很期待呢。”   云臻惊讶的睁大了眼,这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他虽然是在鼓励安陵迈出这一步,但是万万没想到安陵会一下子迈出这么多步……   不过他那副霸道的模样,倒是让云臻心里又痒痒起来,他勾着唇角笑起来,痛快的站起身,点点头道:“好,今天就都听你的。”   安陵目送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笑容再也控制不住,一圈圈荡漾着扩大开来。   这种崭新的相处方式不仅是让云臻兴奋,安陵同样有种战栗般的激动。原来这就是少爷所说的平等相处吗?原来这就是做情人的滋味,这与做助理或保镖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怪不得少爷那样认真的让他好好思考这个问题,不要一直把自己的身份放在助理上……   他可以向少爷提建议,提要求,甚至是让他为自己破例……这一切不再只是发生在床上,而是可以发生在生活里的每一个片段,每一个时刻。小到吃什么喝什么,大到决定人生未来的选择,所有关于少爷的事情,他都可以名正言顺的提出自己的想法,而不再是一味的顺从。   这样的参与感,是过去的他根本无法想象的。一想到少爷的人生会留下属于他的痕迹,一想到少爷未来做出的每一个选择,都可能与他有关,他就兴奋到几乎想要尖叫。   以前的他实在是太愚蠢,也太固执了,差点就因为那些莫须有的坚持而失去了他最宝贵的少爷。事实上,少爷从头到尾都是在为了他考虑,他却一直不肯领情,总是往后退,不可能往前迈进。   而现在,他第一次做出了尝试,不仅收获了少爷温柔的破例,还更进一步,让少爷为他端来一杯酒……安陵简直找不出语言来形容自己此刻的满足和幸福。哪怕少爷端来的是一杯毒药,他都愿意毫不犹豫的喝下去。   等待短暂而漫长,甜蜜而焦急,大概三四分钟后,云臻就端着一杯酒回来了。他故意用手掌把酒杯遮住,笑着对安陵说:“猜猜看,是什么样子的酒?”   安陵险些站起来,却还是强自按捺住了,只坐立不安的盯着那酒杯看,急切道:“我猜不出来……阿臻,你快点给我吧……”   云臻好笑的看着他:“反正不管什么颜色都是你的,你急什么?”   安陵抿着唇看他,忽然伸出手,趁着云臻没有防备,一把把那酒杯抢了过来。   云臻害怕洒了,只能无奈松手,却还是笑看着他,眼底写着促狭,笑话他的猴急。   安陵却不在乎那个,他的确是猴急,他就是太想知道在云臻心里,他到底是什么样子了。 第397章 他们的感情   为了配合现场气氛,特意调整成暖黄色的柔和光线下,细长高脚杯里的轻轻荡漾着的酒业,散发着热烈如火、冶艳如血的赤色微光,仿佛拥有滚烫的温度一样,让安陵有一种几乎要抓握不住的错觉。   红色……吗?安陵不得不承认,他有过不少想象,但是唯独没想到,在云臻心里,自己居然会是如此热烈的颜色。   这么多年来,他活的压抑而沉静,恨不得把所有情绪和欲望都控制在内心深处最隐秘的角落,不被任何人发现。他的一举一动都符合规矩,就连脸上的表情都是完美的微笑,他也曾经听过家里的佣人抱怨自己太过规矩无趣……   但是他骨子里,其实并不是那样一个仿佛灰色一般沉默的人。   安陵知道自己压抑着的本性,却没期待过这份本性会被任何人了解,但是他没想到的是,那么多那么多人里面,唯一能够看透真实的他的,居然会是云臻。   这么多年来,他明明……一直都跟在少爷身后来着……就算是这样,少爷也还是看懂了他的心。   也许是安陵手指细细的颤抖太过明显,云臻发觉他的不对劲,唇畔多了几分无奈,抬手覆上他的手,轻声道:“阿陵,现在你明白‘并肩’这个词,真正的含义了吗?”   安陵有些无措的抬眸看他,喃喃道:“少爷……”   云臻无奈道:“看来你是改不过来这个称呼了。算了,就随你吧,只要你心里明白,今时往日不同于过去,不要再站错了位置就好。”   安陵终于回过神来,反手扣住云臻的手,一个用力,就把他心心念念的少爷拉进怀里抱住,沉声道:“少爷,我全都明白了。”   所谓的并肩,就是彼此站在对方第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不离不弃,花费心思去了解对方的一切,不是用下属揣度领导的态度,而是真正将心比心,用彼此陪伴的漫长岁月去摸索,去感知。   “少爷,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安陵搂紧了云臻,低声道,“相对的……你也必须陪在我身边,一生一世,都不能分离。”   云臻低低的应了一声,极低的话音里满是笑意。   ——看来,阿陵终于明白他的意思了。   ……   不远处,许唯卿收回八卦的目光,笑眯眯的对靳尧说:“看来我哥和安助理的关系越来越好了,这样一来,我就能安心给他们设计戒指了。”   靳尧还没来得及回应,许唯卿就自顾自的继续说道:“还有顾队长和小叶哥,他们两个相处的也不错,这可真是太好了……唔,下一对该是谁呢?不知道燕金和阿羽哪一对会先结婚,还有岑医生和徐总监……但是不管是哪一对,我都要提前提醒他们,不许找别人设计婚戒,必须来找我才行!”   看他那如数家珍,连眼睛都在发亮的样子,靳尧就很想笑,忍不住调侃他:“你都快成小媒婆了,人家都不着急,你急什么?”   许唯卿掐了他胳膊一把,没好气的说:“这种事情当然要想在前头,要是等他们都定下来了再提,不就晚了吗?”   靳尧故意泼他冷水:“其他人也就算了,徐墨还需要你来帮他设计?他自己不就是设计总监吗?”   许唯卿呆了呆,才想到这个问题,沮丧道:“可是我真的很想帮他和岑医生设计啊……我都已经想好岑医生适合什么样的款式了……但是你说的也对,徐总监的水平比我高,他要结婚的话,肯定是要自己亲手设计戒指的……”   话虽如此,可他刚才的兴奋劲还是一下子就没有了,垂头丧气的,仿佛霜打的茄子。   靳尧没想到自己的几句玩笑就弄得他沮丧起来,赶紧想办法补救:“其实也不一定……结婚需要的戒指本来也不止一个,求婚用的戒指徐墨那家伙肯定早就开始上手了,但是结婚的对戒,说不定还没有开始。你可以找岑归商量,拜托他把设计的几乎让给你,岑归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   许唯卿摸摸下巴,觉得这倒是个好办法,但是徐墨估计不会很开心的。他迟疑道:“这样的话,徐总监会不会不高兴?”   靳尧挑眉:“他哪有那么小心眼,而且以后他给岑归设计首饰的还多的是,何必非急于一时?”   话虽如此,但结婚毕竟是一辈子一次的重要场合……许唯卿还在犹豫,靳尧又多劝了几句,最后许唯卿决定,找机会试探一下岑归,先看看他的意思再说。   在徐墨不知道的时候,靳尧已经坏心眼的坑了他一把。   不过,以许唯卿的性格,很可能就算岑归答应,他也不会真的把设计婚戒的机会“抢走”,靳尧只是想让徐墨有点紧迫感,急上几天罢了,省得他总是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到处乱晃。   说到岑归和徐墨,就不得不提他们的老仇人齐暮。   许唯卿和靳尧等人被绑架的那一天,齐暮在把枪给了靳尧之后,就趁着系统和岭帮打起来的机会,从工厂二楼的窗口翻出去跑了。也许是系统那时抽不开身,也没能把他给抓回来。   等到许唯卿和靳尧第二天去做笔录的时候,也提起了他的事。可惜,因为工厂里外所有的监控设备都被王岭提前关掉了,所以没有办法通过监控调查齐暮的去向,就算后来又调查了路面监控,也还是没能找到齐暮,只是按照窗户被砸碎的现场确定,有人翻窗逃跑罢了。   齐暮虽然没被抓到,却也因为此事进入了警方视野,被查了个底朝天,以前干过的那些好事暴露出来不说,市局还掌握到他在H市贩毒的线索,正打算联系H市市局,两边一起展开大规模协查……   总之,就算是小孩子听了都知道,齐暮就算这次躲过一劫也没用,他马上就要倒大霉了。   对于齐暮能够逃出江都,许唯卿和靳尧倒是不惊讶,毕竟书中世界的气运还在那家伙身上,按照木欢的说法,气运被强制转移之后,短时间内是无法再次移动到其他人那里的。所以就算很不想承认,但齐暮眼下的确化身成了滑不留手的泥鳅,躲过警方的追查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躲过这一次,不代表也能躲过下一次,再好的运气也有用完的那一天,等到气运渐渐离开的时候,就是齐暮倒霉的开始。许唯卿和靳尧并不着急,只是估计警方要多费不少功夫,才能有成果了。   跟知道内情的他们两个不同,徐墨不知道齐暮身上的古怪,听说警方已经展开调查,不日就会大范围搜捕那家伙之后,顿时乐得合不拢嘴,恨不得自己也亲身上阵参与抓捕,一连数日都是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难怪靳尧会看他不顺眼。   说曹操曹操到,靳尧正惦记着徐墨,徐墨就牵着岑归的手,笑容满面的走到他们面前,那高兴劲儿,简直能闪瞎人的眼。   “靳总,今天的聚会实在办的太好了,下次如果还有这样的活动,一定要喊我们来参加。岑医生实在是太宅了,就该多出来玩玩才好!”   岑归不着痕迹的皱皱眉头,纠正他道:“我不是宅,我只是在上班。”   齐暮被追捕的消息,对于岑归来说也是一个安慰。被齐暮那样对待,又被徐墨呵护安慰之后,岑归身上也发生了一些肉眼可见的变化。   他的表情虽然仍是淡淡的,但那种阴郁和冷漠却消散许多,取而代之的是平和和满足。不仅是生活和感情稳定了下来,不再如游魂一般漂泊,这段时间,岑归还生出了重新捡起放弃多年的事业的念头,最近几天一直呆在诊所里忙碌,其实是为了翻看研究最新的医学资料,把自己浪费了的几年时光弥补回来,根本就不是徐墨说的什么“宅在家里”。   徐墨却很坚持:“你也是学医的,应该知道不能每天都闷在房间里的道理。不管是在忙什么,你这样都是不对的。”   岑归:“……”   无语之后,他叹了口气,选择了妥协:“好吧,我会定期出来走走的。”   要是不妥协,徐墨肯定还要一直一直唠叨……这位大哥的执着程度,岑归是结结实实的见识过的,绝对不是凡人。   徐墨如果知道他在想什么,一定要会给他一句:要是我不够执着,现在怎么可能追的到你呢?   徐墨得寸进尺,继续要求:“那下次再有这样的活动,你也得陪我一起参加。”   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岑归头疼的揉揉额角,咬牙道:“……三次里面,陪你一次。”   徐墨:“?”   这么一点点小小的要求,居然还要讨价还价?   不过以岑归的性格,就算讨价还价,只要能答应就已经很好了。时间还多,他还有的是机会和他慢慢磨。   想到这里,徐墨倒是痛快起来,直接答应:“可以,那就说好了!”   岑归默默点头,心里不住的叹气。 第398章 亲爱的,跳舞吧   像岑归这样话少的“老实人”,说不过更活泼外向,且在生意场设计圈里混迹多年的徐墨并不奇怪,但是许唯卿还是围观吃瓜的津津有味——要知道在以前,他可是看过不知道多少回徐墨在岑归面前吃瘪的场面,没想到现在居然倒过来了。   要知道,老实人虽然说不过油嘴滑舌的人,但是却有一个绝招,那就是闭口不言。以前徐墨追着岑归跑的时候,岑归最常做的,就是嘴巴一闭假装哑巴,这法子简单粗暴,每每都让徐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可是现在,岑归虽然还是话少,但基本上徐墨提出的每一个问题,他都会好好回答,再也不会置之不理了。所以他反倒因为这个落入下风,不得不在徐墨的得寸进尺中步步败退。   对于岑归来说,这倒是件好事。因为以前的那些旧事,他与社会已经脱节太久了,正需要徐墨这样强势的态度,才能把他从困住自己的那个茧里拉出来,不至于越陷越深。   就算徐墨不这样做,许唯卿也是打算以后不管有什么活动,都叫上岑归一起的。只有多出来走走,才能让岑归慢慢变得开朗起来。只有渐渐与更多的人产生交集,岑归才能逐渐与社会接轨,重新回归以前的生活。   那些曾经折磨着他的记忆和过去,都伴随着齐暮的逃走烟消云散了,所有知道内情的人,都希望岑归能彻彻底底的放下过去,走向未来,重新成为那颗在医学界熠熠生辉的新星。   于是就连靳尧都帮着徐墨说话,道:“既然说好了,那下次再叫你出来,就不能拒绝了。”   许唯卿连连点头:“没错,下次你也不能拒绝我!”   岑归欲言又止,但是迎着许唯卿和靳尧真诚的目光,又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仔细一想,他们又何尝不是好意?要不是喜欢自己,想要和自己更亲近些,这种活动怎么会主动邀请他这样沉闷的人呢?   岑归最后还是点点头,只是这一次,那种不情愿的感觉褪去了很多,唇畔甚至多了些笑意,一看就是想通了。   徐墨更高兴了,不老实的手搂上岑归的腰,兴致勃勃的提议道:“靳总,这么好的气氛灯光,咱们不如组织大家一起跳舞,办成舞会得了!”   跳……跳舞?!岑归眼底飞快的掠过震惊和害怕,赶紧推开徐墨的手,不太自然的说:“我……我又有点饿了,我再去拿点吃的。”   说完,都不等徐墨挽留,就头也不回的快步走了。   徐墨:“……”知道你不乐意,但也用不着吓成这样吧?   许唯卿忍不住笑起来:“岑归他能答应你以后多参加活动,就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你还想让他跳舞……徐总监,你还是悠着点,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小心又把人给吓走了。”   徐墨无奈摇头,态度却是自信的:“那不可能,岑医生他不可能喜欢上别人的。只是你说的没错,这事儿的确得慢慢来……干脆从明天开始,我就拉着他在家里跳舞好了,多学几种舞步,以后出来他就不会再害怕跳舞了。”   害怕?岑归那样子,不管怎么看,都不是在害怕跳舞吧……倒是更像在害怕徐墨再有更多的“奇思妙想”……   徐墨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成了洪水猛兽,兴冲冲的去追岑归,打算把自己最新的好主意分享给他,再想办法把家里空出一小片空间,用来练习跳舞。   靳尧却动了心思,搂住许唯卿,在他耳边低声道:“不如就按照他说的办……”   和唱歌不一样,参加舞会对于靳尧来说并不陌生,是从小就时常接触的活动之一。虽然自从接管了家族企业之后,他就开始走高冷路线,基本不再下舞池,杜绝了小报记者八卦自己的机会,但是今天,看着变幻灯光下许唯卿显得越发清秀的面容,他忽然就动了心思。   曾经参加过不少社交性的舞会,却从来没有怀揣真心,只是带着礼貌微笑的假面,甚至在跳舞的时候,脑海里都在琢磨着能从舞伴的父兄那里得到什么利益   ……从前不觉得,现在却觉得那样的跳舞无趣的很,根本没有任何灵魂,跟八音匣里面伴随着音乐转动的人偶也没有什么区别。   而现在,他怀里拥着纤细迷人的妻子,耳畔听着悠扬动人的乐声,想要舞动的欲望竟然就这样油然而生,没有丝毫勉强。此时此刻的,他脑海里的想法干净而纯粹,就是想要和妻子共舞一曲,方才不辜负这一晚的好时光。   许唯卿惊讶的抬起头来看他,挑眉道:“之前参加舞会的时候,你也没跳过舞啊,今天这是怎么了?我一直都以为你不会呢。”   靳尧也想起以前带着许唯卿参加的那一次舞会,心头顿时懊恼。那时候的他还以为许唯卿是那个前世辜负过自己的恶人,虽然带他去了舞会,却丢开他完全不管,就算看到他出丑,也还是冷眼旁观……   现在回想起来,他只恨不得回到过去,把那个有眼无珠的自己暴打一顿,最好是能打到心明眼亮才好。   靳尧摸了摸许唯卿的脸颊,满是歉意的低声道:“对不起,那次的舞会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许唯卿其实只是随口一提,并没有翻旧账的意思,结果却看到靳尧愧疚的模样,心里顿时不忍,摇摇头道:“都说了,以前那些事,都不是你的错,我真的没有怪你。唔……要是你实在自责的话,只要以后对我更好就可以啦,我很俗气的,很容易讨好的!”   靳尧亲了亲他的额头,脸上笑了起来,心里却没有轻松多少。   他的卿卿越是这样单纯,容易满足,他的心里就越是不是滋味。连这样不识愁滋味的少年,都被以前的他折腾的脸上没了笑影儿……那个眼盲心也盲的他,实在是太愚蠢了。   他一定要更好的对待他才行,一定要把之前没有给他的一切,都弥补上才行。   想到这里,靳尧打定主意,直接找来高管家说道:“高叔,麻烦您,把我爸收藏的那台留声机拿出来,再找几张舞曲的唱片……今晚夜色。气氛都好,既然都有唱歌的地方了,不如也安排一个小舞池,让大家尽兴。”   高管家有些惊讶。虽然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在老宅安排舞会了,毕竟靳予迟是个很热爱社交的,但是这一次的指令是出自靳尧,他就觉得很新鲜了。   靳尧和靳予迟虽然是叔侄,性格却很不相同,一个喜欢玩乐,另一个看着温和沉稳,实则漠然,一向不爱参与这种娱乐活动。就算以前老宅办舞会,最热闹的时候,靳尧一般也是用加班的借口避出去,不会留下来参加。   没想到现在,他却主动提出来要办舞会,虽然只是规模很小的那种,但也算得上是开天辟地头一次了。   高管家忍不住多看了靳尧一眼,发现他脸上的神色掺杂着愧疚,还有说不出的疼宠,忍不住会意的笑了——看来老宅能多几分热闹人气,都是多亏了夫人。也许以后,家里还会有更多的变化也说不定。   高管家是心喜于这样的改变的,人老了,就是喜欢热闹,不仅是他自己喜欢,靳老爷子虽然嘴上不说,心里也是高兴的。多来一些年轻人,大家一起热热闹闹的聚会,也能多几个人陪老爷子聊天,对于他的身体也很有好处。   现在,陆云祁就还陪着靳骁聊天呢,两个忘年交聊得十分投机,别人都没机会插话。都这个时间了,靳骁都还没有睡意,那精神百倍的样子,仿佛一下子年轻了五六岁。   高管家心里最在意的就是靳骁,看到他这么高兴,心里满足极了,对于给家里带来巨大变化的夫人自然是无有不应的。听完靳尧的吩咐,就紧赶慢赶的去安排了。   很快,留声机被小心的抬了出来,放在准备好的小桌上,精心收藏,却已经多年不用的唱片也找出来,大家都好奇的围上来。靳予迟见状,很有眼色的暂停了卡拉OK,转而跟高管家一起,招呼大家空出中间的一小片区域用作舞池。   也许是为了在靳尧面前表现,他表现得很热情卖力,高管家对他的态度也暖化了些,脸上多了笑影儿。   许唯卿再次跟靳尧嘀咕:“我觉得就让他管家挺好的, 多合适啊。”   靳尧捏捏他的鼻子,笑道:“他要是知道你这么说他,鼻子都要气歪了。”   靳予迟看似能屈能伸,其实也是个有傲骨的,现在的殷勤只是为了重新融入这个家,并不代表他真的愿意弯下腰来做管家。   但是靳尧还真打定了主意,要好好磨一磨靳予迟的性子,让他做管家的事,就是最方便的一种打磨性子的方式。 第399章 陪我一起跳舞吧   靳予迟是做惯了这些事的,又存心想表现自己,自然做的比平时还要好,效率也高,不过几分钟,就规划出来一处小舞池。留声机的音乐也响了起来,一时间却没有人迈进去,大家都好奇的打量着,似乎都有些窘迫。   如果是靳予迟的那些狐朋狗友,现在肯定已经毫不犹豫的下场了,但是靳尧和许唯卿的朋友却不太一样,要么是像糖糖等人一样,很少有机会参与舞会之类的场合,要么就是像云臻和陆云祁这样的大佬,基本从不下场。所以一时之间,倒是没有人迈开步子。   靳予迟一看有些冷场,赶紧看了看周围,率先对跟着糖糖一起来的一个女孩儿伸出手,笑着说:“小姐,请问我有这个荣幸,邀请你一起跳开场舞吗?”   女孩儿眼睛一亮,却还是犹豫,小声说:“我不会这种舞……”   靳予迟笑意不改,从容道:“没关系,我来教你,你只要相信我就可以了。”   就算名声不太好,他那张脸也还是足够斯文俊秀,对于年轻女孩儿来说杀伤力极大。被他邀请的女生红着脸,小心翼翼的把手放进他掌心,被他牵着迈进舞池。   许唯卿全程围观,小声对靳尧说:“我回头要提醒糖糖一声,免得她这个朋友对靳予迟动心了。”   靳予迟以前还能算作是个黄金单身汉,但是现在可不行了,儿子都有了,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四处骗小姑娘了。   靳尧摇摇头,安慰他道:“他应该只是想让气氛活跃起来,没有别的意思。”   他虽然看不顺眼靳予迟,却不得不承认靳予迟这段时间的改变。也许是做了父亲,总能让男人迅速成长起来,从刚才和靳予迟的那番谈话来看,他这个侄子眼下最关心的,除了重新融入靳家,就只剩下那个还在医院里的孩子了。   以靳予迟现在的心情,是不可能搞出来什么风流韵事的。   看人这种事情,许唯卿是无条件相信靳尧的,听到他这么说,就放心下来,点点头道:“那就好。”   靳予迟的确是跳舞的好手,就算舞伴不会,也还是能带着对方翩翩起舞,舞步丝毫不错。靳尧瞥了一眼,也对许唯卿伸出手,柔声道:“不好让那小子太出风头,卿卿,你愿意和我跳一支舞吗?”   许唯卿竟然傻眼了,踌躇道:“我……我也不会来着……”   作为一个21世纪的标准宅男,他哪里会跳舞这么高难度的事情?KTV倒是去过几次,但是跳舞……这绝对是知识盲区了!   他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圆溜溜的仿佛黑曜石,看的靳尧勾唇笑了,语气越发温柔:“别怕,我会教你的。连靳予迟那小子都能做到的事情,你还怕我做不到?”   许唯卿:“……”这种事情就没必要还要争个高下了吧?这该死的胜负欲。   靳尧却很认真,还催促道:“快点,不然要有别人下场了。”   他已经看到徐墨死命拖着岑归要往里走,而安陵也盯着舞池看,一脸的心动,甚至连陆云祁那个老东西,都朝着舞池瞟了好几眼了,还以为别人都看不出来……再不快点,就真的要被抢先了!   许唯卿虽然怯场,但是想到自家毕竟是主人家,的确不好被别人抢先,于是挣扎了一会儿之后就同意了,小声叮嘱靳尧:“你一定要慢一点,我手脚不太协调的……”   靳尧答应着,牵了他的手,两人一起走进舞池。   许唯卿的确不会跳舞,但却并不算手脚不协调,毕竟是做设计行业的,心明眼亮是必备的素养,在靳尧特意放慢了的带领下,他很快就找到了感觉,可以跟上节奏,配合着靳尧迈出舞步了。   节奏舒缓的舞曲,仿佛让时间都放慢了,靳尧滚烫有力的手掌覆盖在许唯卿腰间,不算用力,却紧紧贴合。那样充满了占有欲的姿势,让许唯卿忍不住脸红,却又不由自主的想要更挨近他一些,与他分享彼此的体温……   靳尧半垂着眸子,一边跟随音乐踏出步伐,一边专注的看着许唯卿泛着淡淡的红晕的脸颊。许唯卿不喜欢在人前露出羞涩的模样,所以就算脸都红了,也还是紧咬着下唇,故意作出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但他却不知道,越是这样遮掩,反而欲盖弥彰。   但是靳尧并不打算揭穿这个事实,毕竟他本就喜欢许唯卿倔强又可爱的模样,只要看着,就觉得心底一片温柔。   他们两个下场之后,那依偎在一起的亲密浪漫简直闪瞎了众人的眼,也让更多的人心动起来,蠢蠢欲动的想要加入。   女孩子们没有偶像包袱,最先行动起来,虽然在场的单身男性不够,没法找到足够的异性做舞伴,但是糖糖等人并不在乎,干脆拉了好伙伴一起下场。她们大都不会标准的舞步,却也能跟上拍子,很快就有样学样的跳了起来,甚至还比靳尧和许唯卿多了些律动的活泼感。   她们之后,第二对成功下场的情侣是陈燕羽的高鸣,陈燕羽自然不会错过这样浪漫的时刻,高鸣同样不会跳舞,且动作笨拙,好几次差点踩到陈燕羽的脚。还好陈燕羽足够耐心,也不生气,反而被高鸣逗得不住的笑,两人颇有些狼狈,却也闹得很开心。   陈燕金仍是忍不住盯着弟弟看了一会儿,确认他不会被高鸣乱挥的手脚打到之后,才别开视线,干脆的对陆淼说:“咱们也去?”   陆淼怔了怔,迟疑道:“我倒是无所谓,但是你……”   他可不记得陈燕金以前参加过什么舞会,真的能行吗?   陈燕金眉头一拧,硬朗的五官竟然透出几分杀气,沉声道:“那小子都可以,我肯定也行!”   他怎么可能比高鸣还不如呢?不存在的!   陆淼:“……”你的自信心不应该是这么来的吧?凭什么你就能比人家强呢?   更何况高鸣毕竟是在靳家长大的,遇到聚会舞会之类的总要帮忙,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学起来肯定不会太慢。可陈燕金从小到大都喜欢往外跑,别说是其他人举办的舞会了,就连自家的活动都几乎不参加,看都没看过,临时抱佛脚真的能行吗?   陆淼很想再劝劝他不要冲动,可是话还没来得及说,人就已经被性急的男人拖进舞池,只能无奈的从手部动作开始教起。   “这只手搂着我的腰,另一只手牵着我的手。”   陈燕金震惊:“搂着腰?牵着手?”   “不然呢?”陆淼挑眉,“你自己看,其他人不都是这么跳的?”   陈燕金蹙眉:“靳予迟那小子真是个流氓!”   跟第一次认识的女孩,居然就搂腰牵手,脸皮够厚的!   陆淼哭笑不得:“这是跳舞的基本礼节,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快点,搂住我腰啊,都已经下舞池了,你要是不跳,咱们就快点出去,免得占别人的地方。”   进都进来了,怎么能不跳?那不就显得是他怕了一样?   陈燕金一咬牙,一把搂住陆淼的腰,沉声道:“跳!必须跳!”   他使得力气太大,陆淼被拽的直接撞上他的胸口,鼻子差点磕到他的下巴,无语的说:“你轻点!我们是跳舞,又不是打假!”   陈燕金一低头,就看到他离得很近,漆黑到仿佛能反射出自己样子的眼眸,顿时生出些紧张,讪讪地哦了一声,又把手臂松开一些,给了陆淼一些活动的空间。   陆淼一拍一拍,一步一步的教他,就算被他踩了好几次脚也没抱怨,好一会儿之后,陈燕金才勉强能跟上拍子,起码有个跳舞的样子了。   陆淼拍拍他紧绷着的肩膀,温声道:“不用这么紧张,你跳的不错,跟上节奏慢慢来就好。”   这么一番折腾,陈燕金早就忘了最开始争强好胜,反而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了。他搂着陆淼的腰,自责低声道:“对不起,阿淼,你被我踩疼了吧?”   陆淼摇摇头,笑着说:“没什么,你刚开始学,这都是正常的。我最早接触这些的时候,还不如你呢。”   陈燕金知道他是安慰自己的,陆淼在家里不受疼爱,所以自小就更加要强,不管做什么都能比其他人更优秀,跳舞这种熟能生巧的事情,更是不在话下,不可能学得不好。   他低声道:“这支舞结束之后,就不跳了。”   陆淼愣了愣:“为什么?”   这不是刚刚摸到了门槛,挺好的吗?只要慢慢练习,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陈燕金有些沮丧:“我不适合这些,你教我也是白费力气,还很辛苦,没必要。”   陆淼一怔,然后搂紧他的背,柔声道:“但是我喜欢和你一起跳舞。”   陈燕金惊讶的看着他。   陆淼微阖眼帘,干脆和陈燕金抱在一起,在悠扬的音乐声中轻轻摇晃,轻声道:“以前你从来不参加舞会,我只能自己去,你学会跳舞,以后有时间的话,就陪我一起参加,不好吗?” 第400章 吃醋与被吃醋   陈燕金从没见过陆淼撒娇,就算是在他的面前,陆淼绝大多数时候也是沉着冷静,很少流露出柔弱或者是依赖的情绪,可是现在,他却搂紧了他的腰背,轻声细语的说着类似于恳求的话……简直就像是在对他撒娇一样!   陈燕金一时间竟然有些飘飘然,老脸泛红,结结巴巴的说:“可是……可是我不擅长这些,可能要很久才能学会……而且恐怕也没有参加舞会的时间……”   陆淼轻笑着说:“我难道真的是要你陪我去参加舞会吗?我其实只是想找个理由,让你有更多的时间陪我,我们一起去做一些事。什么都可以,只是刚好说起了跳舞罢了。”   陈燕金迟疑道:“阿淼,你喜欢跳舞吗?”   陆淼想了想,不太确定的说:“还算喜欢吧……小时候家里给我安排的各种课程都很多,跳舞算是里面比较有意思的一种了,不用一直坐在房间里,而是可以在更大的场地里活动……我印象里,每次轮到舞蹈课的时候,我都很期待。”   陈燕金抱着他的手臂不自觉地紧了紧。他很少听到陆淼提起他们认识之前的生活,但是他曾经听靳尧说过,陆淼最开始一直是被拘在家里,请家庭教师来上课的。之所以后来能进入学校,和他们相识,是因为在家里不再那么受重视了,所以才会被送进学校。虽然对于陆淼自己来说,他从来都觉得进入学校是一件天大的好事,能够认识靳尧和陈燕金,就更是幸运中的幸运了。   就算陆淼不说,陈燕金也能从这些许的只言片语里,察觉到小时候的陆淼有多么孤独。只有每天都被拘束着上课,没有任何娱乐的孩子,才会觉得一门课都是那么有趣……   陈燕金叹了口气,低声道:“好,我答应你。以后我会尽量早点下班,你选几首最喜欢的歌,教给我该怎么跳,到时候我就陪你一起。”   陆淼虽然一直在劝他,却没想到陈燕金真的会同意。毕竟这男人虽然对他很好,但骨子却是非常强势且固执的,跳舞这种事情更是从来都不肯沾手,今天能愿意下舞池尝试一下,就已经很让陆淼吃惊了。没想到他简单的几句话,就能让陈燕金做出更多的让步……   这还真是……意外之喜呢!   陆淼干脆把脸埋进陈燕金的胸膛,藏起唇角的一抹浅笑,低低的答应下来,道:“燕金,谢谢你。”   陈燕金不太自在的抬起手摸摸鼻子,低声道:“这有什么好谢的,你难得有想和我一起做的事情,且还得你来教我,麻烦着呢。”   “我不怕麻烦,我只怕你没有这个心意。”陆淼抬起头来看他,眼底满是盈盈的笑意,“不管做什么,说什么,心意都是最重要的。你愿意陪我,无论做什么,麻不麻烦,我都是开心的。”   陈燕金心里一动,低声道:“你再想想,还有什么别的想做的,可以告诉我,我都会陪你的。”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之前也许都活的太自我了。对于父母和弟弟,总是不耐烦的应付,对于情人虽然耐心,却又没有真的付出过多少时间和精力,跟靳尧对待许唯卿的无微不至比起来,他做的那些简直羞于启齿,根本不算什么。   虽然靳尧那样事无巨细的关心,跟许唯卿的确更柔弱,更需要保护一些有关,但是这世上不应该有那样一条道理,是说只有柔弱的人才应该被保护。就算陆淼是一个相对普通人更坚强且独立的男人,他也不应该因此就觉得对方不需要呵护和陪伴。   那些“他很坚强”、“他不需要”之类的说辞,不过是懒惰而吝啬于付出的借口罢了。   “我会花更多时间陪你的。”陈燕金难言愧疚,“对不起,是我做的不对。”   他的自私和自我已经让他失去了对陈燕羽关怀更多的资格,如果继续用以前那样的态度来对待陆淼的话,也许总有一天,陆淼也会失去耐心,对他说一句“你没有资格管我”。   他无法承受那样的后果,所以必须从醒悟的这一刻开始改变自己,不能再在同样的地方跌倒,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陆淼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也不欲说些没用的安慰他,只抬手搂住他的脖子,笑着说:“除了跳舞,我的确还有一些喜欢的,不只是这些,我还有一些很想去做,却一直都没有做的事情。回头我列个单子出来,我们一个一个的完成,好不好?”   陈燕金无有不应的,连连点头。   陆淼笑的满足,又道:“你也把你想做的事情写进来,我也陪你一起做,怎么样?”   陈燕金眼前一亮,赶紧问:“我想你陪我一起去练习打靶,你愿意吗?”   陆淼愣了愣,哭笑不得的说:“好啊。”   其实是不太乐意的,但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也不好反悔。主要是他完全没想到,陈燕金这么会把握时机,他才刚一说,这男人就立刻把握住了机会,毫不犹豫的争取对自己有利的因素……该怎么说呢?不愧是做警察的,这份敏锐和判断力的确超出常人。   既然跟陆淼说好了要好好练习跳舞,陈燕金就干脆的不再多想,直接摒弃掉那些杂念,认认真真的跟着音乐迈出步子。就算是做自己不喜欢且不擅长的身上,他骨子里的那份执着仍然在发挥着巨大的作用,不过两三首曲子之后,他的动作就变得流畅起来,四肢也不再像之前那么僵硬了。   陆淼颇感惊喜:“我就知道你可以的!”   陈燕金竟然也有了些成就感,脸上露出笑容:“哈哈,这也没那么难嘛!”   他话音刚落,旁边就轻飘飘的传过来一句懒洋洋的嘲讽:“不容易,狗熊都学会跳舞了。阿淼,你功不可没啊。”   陈燕金:“……”不用扭头看,他都能猜得出来这损人不利己的家伙是谁!   陆淼同样没有扭头看,只哭笑不得的拍拍陈燕金的胸口,小声道:“我小叔是跟你开玩笑的,你别介意。”   陈燕金:“那叫开玩笑?”有这么伤人的玩笑吗?!   陆淼:“他说话一向是这样,阿尧也被他嘲讽过好多次……而且,自从他知道我和你在一起之后,就总是看你不顺眼……你就忍一忍吧。”   这也是陆淼不生气的原因,他一向是个敏感的人,说是七窍玲珑心都不为过,自然能感觉到,陆云祁并不是真的讨厌陈燕金,故意恶语伤人。他其实只是暂时性的看陈燕金不顺眼罢了,究其原因,大概是因为对他这个侄子真的上心了,怕他吃亏,所以才总是挑三拣四……   这种担心自己亲人的感觉,陈燕金应该是可以体会的,毕竟他对待高鸣的那种别扭的态度,也是出于这种复杂又无法控制的心情。   陈燕金自己琢磨了一会儿,竟然真的有点明白过来。明白以后,我不仅不生气了,反而神色古怪的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啊……哈哈哈,没想到那家伙这么别扭,他担心你的话,明说不就行了,拐弯抹角的做什么?”   陆淼:“……你好像也没那个资格吐槽人家吧?”你的别扭程度,跟陆云祁比起来有过之无不及好不好!你不也没有跟阿羽明说,你其实很担心他,而不是讨厌高鸣吗?   吐槽归吐槽,陆淼很聪明的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免得陈燕金恼羞成怒,还要比之前更别扭,让陈燕羽误会了就不好了。   另一边,陆云祁搂着卓悠悠,动作优雅的绕着舞池悠然起舞,卓悠悠被他刚才冷不丁冒出来的那一句雷的不轻,绕过陈燕金和陆淼之后,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什么狗熊?人家明明跳得挺好的!”   陆云祁嗤笑一声:“那叫好?顶多只是踩不到阿淼脚的程度。”   卓悠悠无语:“他一看就是刚开始学,能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你以为谁都像咱们似的,从小就接触这些?”   高鸣不也是刚学吗?怎么刚才经过他的时候,陆云祁就一声不吭,非要故意针对陈燕金。   卓悠悠怎么想都觉得不放心,赶紧叮嘱他:“你不要总是说陈警官的坏话,阿淼很喜欢他呢,你老是说他,阿淼要是不高兴了怎么办?”   陆云祁挑眉,霸气十足:“他敢?”   卓悠悠已经对他这一套免疫了,翻了个白眼说:“要是有人整天在你面前说我不好,你会怎么想?”   陆云祁拧起眉头,心里闪过“丢进江里喂鱼”这个念头,却并没有说出口,只轻哼一声:“反正我没有说错,他跳得就是不好,笨的像狗熊一样,真不知道阿淼看上他什么了。他要是因为这个就和我争执,那就是我看错了人,以后全当我没有这个侄子!”   他这么说,卓悠悠反倒明白过来,忽然意识到,他这竟然是吃醋了! 第401章 你也有看不顺眼的人?   卓悠悠唇角带着笑,柔声问他:“云祁,阿淼喜欢陈警官,他以后自然会跟他越来越亲密……他们两个关系好,你是不是吃醋了?”   别看陆云祁惯常是一副高高在上目下无尘的模样,其实骨子里,他是很容易吃醋的。只不过是因为平时生活里,能让他生出吃醋念头的人不多罢了。   在遇到卓悠悠之前,陆云祁的人生里从来没有过值得他生出嫉妒这种情绪的人或事,他把自己封闭在一个完全独立的世界里,对所有人的来去和停留冷眼旁观,身边的人熙熙攘攘,不管是为了什么,他都毫不在乎。甚至严格来说,他连自己都不在意,能活到现在,能站到现在这个高度,完全是因为他可以,而不是因为任何人的期望。   从前会对着他说出期许之语的人,早就已经不在了。之后的漫长时光里,会温柔的问他一句累不累、疼不疼的人,也从未出现过。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对任何人和任何事生出什么期待呢?   他只需要顺从命运的要求,顺从自己的想法,肆无忌惮的去做就可以了。肆无忌惮也好,冷酷无情也罢,就算是被人骂一句“活阎王”,也没什么值得在意的。这世上没有人懂得他,他也不需要一个知冷知热的累赘,他自己一个人,就足够了。   这样决绝,又这样漠然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生出嫉妒这种情绪呢?   他根本就不懂什么是嫉妒。   陆云祁一直都觉得,自己会就这样毫无波澜的度过一生,长也好,短也罢,都觉不出好坏,也没有什么舍得不舍得……但是直到那一天阴差阳错,他人生中唯一的一次疏忽大意,让他的人生中闯入了卓悠悠。   那是光怪陆离,又恍如梦境的一天,他第一次明白了拥抱一个人是什么滋味,亲吻一个人是什么滋味,还有那种恨不得把一个人吞吃入腹的渴望,连一分一秒都舍不得分开的占有欲……所有所有的他以前从不知晓的一切,都在那一天完整的体验,仿佛神谕,又仿佛命中注定。   陆云祁其实知道,这世界上没有什么命中注定,只有无数巧妙安排汇聚而成的巧合,也许卓悠悠的出现也不过是一场安排,毕竟他身体上的不正常,无疑是中了算计,就算他想方设法摆脱了前一场陷阱,也有可能再次陷入下一个圈套。那些有胆量来对付他的人,总是不吝于用最多的计谋来对付他的。   但是不知为何,当他垂下眼眸,和那个满脸都是泪痕,哭的满脸通红的少年对视的时候,他却被那双纯净而惊惧的眸子吸引了。   他不像是个骗子,也不像是提前安排好,专门要让他上钩的那种“美人儿”,他更像是从童话森林里离家出走,误打误撞碰到了他的一头小鹿,他是那样害怕,又是那样无辜。   也许男人骨子里就是无法抵挡无辜的纯洁,那是一种近乎原始的欲望,就连陆云祁都无法免俗。他不得不承认,就算眼前这个少年身上的纯洁和无辜只是一层伪装,他恐怕也会心甘情愿的上当受骗。食色性也,总有些东西,是人类无法抵抗的,纯粹的美好。   所有就算后来很快遭遇了车祸,他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差点失去行走的能力,他也不曾怀疑过卓悠悠。他甚至会时不时想起那个少年,想他现在在做什么,人又在哪里。他常常想,却从来不曾派人去找。   那时候他处境危险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出于担心。   如果他没有遭遇车祸,如果他还是之前那个无所不能的陆云祁,那他大概会毫不犹豫的找到那个少年,继续占有他,不让任何人觊觎已经属于他,也是唯一属于他的人。但是那时候的他躺在病床上,连睁开眼睛吩咐几句话都困难,双腿更是不知道还有没有重新站起来的那一天。不管是什么样的人,都无法接受跟着一个残废度过余生吧?   那是陆云祁生平第一次害怕,所以他也记忆犹新。   其实他拥有的东西那么少,除了卓悠悠之外,也就只有陆淼得到了他的信任,勉强能算作是自己人。但是现在,这个自己人,却要变成别人家的人了。   卓悠悠对陆云祁的了解,堪称细腻入微,分毫不差。只是短短的一个问题,就让陆云祁愣住了。   他陷入了沉思,只脚底下的舞步还在继续,圆润顺畅,没有瑕疵。那是他小时候接受的良好教育留下的痕迹,就算过去这么多年了,也没有忘记。   卓悠悠没有着急催促,也没有打扰他,只是伴随着音乐的节奏,在陆云祁的臂弯间旋转,动作优雅而自然。   这也是他从小学到大的本事,在离家出走之前,他也是经常出入各种社交场合,爱玩爱笑的小少爷。就算是现在,他也仍然喜欢跳舞,没有因为生活的变化而放下以前的乐趣,就算陆云祁不陪他,有时候他也会在家里自己放着音乐熟悉一下舞步,免得时间久了会忘掉。   以前陆云祁腿还没好的时候,他是不敢在男人面前提起跳舞的。后来腿好了,他也更了解陆云祁,就知道他以前从来没有在公开场合跳过舞,也从不参加舞会。卓悠悠理所当然的以为陆云祁不会跳,便从来没有邀请过他,却没想过陆云祁其实很擅长,只是因为不爱与人接触的性格,才从不跳舞。   而他之前在家里放音乐小小练习的时候,其实陆云祁也蠢蠢欲动,但是碍于那份坚持了很多年,已经成了顽疾的面子,所以从没开口说过自己也想加入。   阴差阳错之下,这次反而成了他们两个第一次一起跳舞……   卓悠悠很开心,所以在丢出问题让陆云祁自己去思考之后,他就开始认真的享受徜徉舞池这件事本身的乐趣,并且兴致勃勃,很想拉着陆云祁跳上一晚上。   陆云祁心里惦记着事,根本没注意自己在做什么,就这么被卓悠悠拉着挑了一首又一首,直到察觉到腿有点发酸,才回过神来:“悠悠,你还不累吗?”   卓悠悠额头覆盖着一层薄汗,眼睛亮晶晶的,眼巴巴的看着陆云祁:“不累!云祁,你再陪我跳一会儿吧,求你了。”   “你这么喜欢跳舞?”   “那当然。要是早知道你跳得这么好,我之前就在家里拉着你一起跳了。”   陆云祁察觉到机会,就驴下坡的说:“既然你这么喜欢,那我就陪你跳吧,跳到你满足为止。”   卓悠悠眼里满是闪烁着的小星星,兴高采烈的说:“好啊!那我们继续!”   陆云祁收回心思,搂紧卓悠悠的腰,带着他翩翩起舞,这一次,因为他的专心,两人的配合越发默契,举手投足间都那么般配,站在舞池休息的糖糖等人忍不住为他们鼓掌,甚至还有人吹起了口哨。   卓悠悠既兴奋又害羞,秀美的小脸上满是红晕,却不像以前那样羞涩紧张,反而抬起一双清澈的眸子,直直的盯着陆云祁看。   陆云祁注意到了,忍不住笑着说:“总是看我做什么?小心脚下,别绊着了。”   “不会的。”卓悠悠仍然看着他,眼里满是爱意,仿佛闪闪发光的星海,“就算绊倒了也没关系,你会接住我的。”   陆云祁怔了怔,轻笑着说:“是啊,我当然会接住你。”   不管你去哪里,打算做什么,都不用担心,因为我永远可以确保你的平安,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卓悠悠腾出手来擦一擦额头的汗,忽然笑着问陆云祁:“关于阿淼的事情,你想明白了吗?”   陆云祁抿紧唇角,短暂沉默之后开口道:“想明白了,但是短时间内,我还是看陈燕金不顺眼。”   卓悠悠哭笑不得:“只是短时间吗?”   陆云祁不太情愿的承认:“……相当一段时间内。”   卓悠悠安慰他:“不顺眼就不顺眼吧,我也有看不顺眼的人呢。你不喜欢他也是情有可原,我没有怪你,但是下次不能再说那样难听的话了。你既然喜欢阿淼,就不该对他喜欢的人凶神恶煞,任何人的感情都是处出来,没有人会平白无故就喜欢你。你要是总是欺负陈警官,阿淼总有一天会不喜欢你的。”   陆云祁又是沉默了一会儿,直到又换了一首曲子,才问道:“……真的会吗?”   卓悠悠戳戳他的胸口,笃定道:“当然会了,要是有人整天对我说你的坏话,时间久了,我也会不想理他的!”   陆云祁蹙眉:“谁对你说我的坏话了?”   卓悠悠:“……”这是重点吗!   陆云祁却很执着,又问道:“到底是谁?还有你刚才说,你也有看不顺眼的人,是谁?”   卓悠悠和他大眼瞪小眼一会儿,陆云祁较真了,身子一顿就想停下,卓悠悠舍不得,赶紧拉住他说:“好好好,我告诉你。咱们边跳边说,不然我就不说了!” 第402章 谁让你受委屈了?   等陆云祁再次跟着音乐迈开步子之后,卓悠悠才清了清嗓子,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其实真的没什么,都是些我懒得提的小事……你还记得前一段时间,你陪我回了一趟家里吗?”   陆云祁当然记得,因为那是他第一次陪卓悠悠回家,去见他的父母。以前的他从未想过自己还会有登门拜访岳父岳母的一天……人到中年,他才发现自己没想到的事情实在太多,做人果然不能太自满。   H市临海,跟临江的江都不同,那里的天一年到头都是湛蓝色,云层若隐若现的游荡,白云苍狗,转瞬之间一天就又过去,快到让人察觉不到时光的流逝。   也难怪卓家能养出卓悠悠这样性格的孩子,无论是谁,若是从小生活在这里,估计都会有柔和的性格,和永远满溢着乐观的眼眸。   但是就算在H市,卓悠悠也是特别的那个,因为他虽然柔顺,却也坚强。就算面对生活的打击和境遇的突变,也不曾放弃继续走下去的希望。这份坚韧,可不是一般富家少爷能有的。   爱屋及乌,陆云祁去H市拜访岳父岳母的时候,虽然不能算是毕恭毕敬,与他平日里的作风相比,却也已经十分尊重了,没有半分轻慢,无论是礼物还是礼节,都做到了位。   虽然卓父卓母不敢挑他的刺,但是陆云祁一想到自己最初和卓悠悠的相识,和后来让卓悠悠吃的那些苦,就觉得愧对,所以干脆一并弥补回去,所有带去的东西都是他仔仔细细挑出来的,就连卓悠悠都没有经手,满满的都是心意。   那次H市之旅很愉快,卓父卓母殷切热情,陆云祁生平第一次心甘情愿低头做两个陌生人的晚辈,心里却没有生出不满,反而真的体会到些许家的感觉。卓悠悠更是高兴,虽然过去的事情仍然留有心结,但是父子亲情是斩不断的联结,这份关系总是要慢慢修复的,现在无疑是一个好的开始。   陆云祁蹙眉:“我以为那次回家,你很开心。”   “我的确很开心啊,所以我说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你不用在意……”   卓悠悠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陆云祁打断了。男人笃定道:“我知道了,是不是那天你去参加同学聚会,出了什么事?”   回H市的那一个星期里,他们两个几乎是形影不离,唯一分开的一次,就是卓悠悠去参加同学聚会的时候。   陆云祁本来想陪他一起去,可卓悠悠收到请柬后问了朋友,得知大家都不带亲属,便婉拒了陆云祁。要是所有人都不带,他非要带着陆云祁去,多少有些不合群。卓悠悠虽然不怕做那个不合群的人,但是毕竟是参加聚会,还是不要因为自己的特殊让其他人尴尬的好。   没办法,陆云祁只能自己一个人留在卓家处理公司事务,只让司机开车送卓悠悠去参加聚会。   所以现在卓悠悠提起那段时间时遇到过让他看不顺眼的人,陆云祁立刻就想起了那次同学聚会。除了那时候,他还真不相信能有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让卓悠悠受委屈。   卓悠悠没想到陆云祁一猜就中,不由一愣。陆云祁看到他的反应,更加确定,浓眉紧拧,沉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卓悠悠眼看着是糊弄不过去了,只能叹了口气,无奈道:“我可以告诉你,但是先说好,你不许去找人家的麻烦,听到没有?”   “他让你不高兴,我还要装作不知道?”   “那毕竟是我的同学,而且只是有些不愉快罢了,他们又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你还想把人家怎么着?”   陆云祁立刻抓住了他话里的漏洞,嗓音更冷了几分:“他们?还不止一个人?”   卓悠悠哑口无言,最后决定还是不多说废话了,直接把同学聚会那天发生的事情说了拉倒,免得说得越多错的越多,他总不能替那些人背锅。   “其实这事说来也简单……”   时间回到几周前,卓悠悠接到请柬,问明白情况之后,费了不少力气才劝住陆云祁,自己一个人去参加聚会。   其实他对同学聚会期待不是很高,但是以前上学的时候,他身边的确有一些玩的不错的朋友,一晃这么多年过去,大家也都各自拥有工作和生活,要是错过这次机会,恐怕就又是很长时间都没机会见面了。   再加上他以后肯定是要跟着陆云祁在江都生活的,H市是老家,虽然每年都会回来,但是未必还能有机会赶上下一个聚会。电话里的老同学都是带着思念的口吻,提醒他一定要来参加,卓悠悠不好意思拒绝,所以最后才决定赴约。   同学聚会是班长张乾组织的,他也是跟卓悠悠非常熟悉的那几个同学之一,因为张家和卓家有生意上的往来,张乾和卓悠悠家境差不多,从小就经常一起玩。这一次的请柬,也是张乾直接让助理送到卓家的。   卓悠悠高中毕业之后考入大学,和张乾等人的联系就少了,后来大学毕业没多久,就又遇到了陆云祁……算起来,和高中同学的上一次联系,已经是近五年前了。   五年时间,足够改变许多东西,卓悠悠接到请柬之后就向父母询问了张乾的近况,得知他已经接手了家族企业,现在在H市也算是小有名气了。卓悠悠既佩服又羡慕,他自己是没有经商的天赋的,父母经营一生的心血,将来恐怕只能交给职业经理人打理,不像张乾那样,能子承父业,把事业继续发展下去。   卓父卓母听了他的烦恼,反而笑话他杞人忧天,有了陆云祁这个依靠,连带着整个卓家都不必担心以后,他们老两口以后肯定能安安心心的养老,不用担心这么多年打拼的家业被儿婿给抢走。   卓悠悠这才知道,原来父母从来都没有想过把家业的重担压在自己身上,之前忙着给他安排结婚对象,也是因为担心找不到良人,没法在未来打理好家业,照顾好他……   陆云祁在旁边听到,笑着说他都已经想好了,以后会亲自去挑合适的经理人来打理公司,不会让卓家蒙受损失。   卓悠悠脸红不已,只觉得自己没用,连父母的养老都要依靠陆云祁。陆云祁却私底下悄悄告诉他,他曾经最大的遗憾之一,就是子欲养而亲不待。   “……现在有了妻子孩子,也有了岳父岳母,才能有机会弥补那个缺憾,一切都是多亏了悠悠你。”   卓悠悠知道陆云祁这是特意安慰自己,却也忍不住因为他的体贴心生甜蜜,很是抱着他亲昵了一会儿。   思索间,卓悠悠就已经在服务生的带领下走到包厢门口,服务生推开包厢门,入耳的是热络的寒暄声,能容纳二十多个人的大房间里,一大半的位置已经坐满了,所有人都在热切和身边坐着的同学聊天,场面虽然混乱,却很热闹。   卓悠悠打眼一看,就注意到好几张熟悉而又有点陌生的面孔,正是五年没见的老同学。   跟高中毕业时青涩的模样相比,此时的他们大都褪去了学生气,变得成熟起来,有几个女生卓悠悠都有些不敢认,只觉得比以前上学的时候漂亮知性了太多,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   改变不要紧,重要的是看起来大家都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这就是最值得高兴的事情了。   听到大门打开,所有人都看向门口,看到进来的是卓悠悠时,非常诡异的,房间里倏地安静了一下。所有人都仿佛约定好了一样,齐齐中断了聊天。   卓悠悠愣了愣,迈进来的脚步一顿,刚想开口问怎么了,大家又都恢复了正常,离门近的几个同学赶紧站起来招呼他。   “悠悠!我们之前还念叨你呢,张乾他们一直都留在H市,大家是不是还能见到,你一上大学就没影了,之后也没回来……咱们可是扎扎实实得有五年没见了吧?”   卓悠悠盯着说话男人的脸看了几秒,才有点艰难的回忆起来对方的名字,笑着解释道:“的确是有五年了……没办法,高中毕业那时候总觉得在H市已经呆腻了,就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所以没怎么犹豫就报考了外地的大学……”   他在同学的推让间找了个位置坐下,一看四周,才发现自己恰好坐在两个空位之间。   虽说是空位,但是左右手的碗碟都有被用过的痕迹,卓悠悠迟疑道:“这是……”   “哦,你右手边是张乾,左手边是弥亚。你们两个上学那会关系就好,又这么多年没见,我们特意给你们安排坐在一起的。”   卓悠悠了然,不好意思的笑了:“麻烦你们了,考虑的太周到了。”   张乾和弥亚的确是他上学时候玩的最好的两个朋友,江弥亚是女生,个子娇小长得可爱,性格却很泼辣,常常冲在他和张乾前面,大喊着要保护他们,是个非常可靠的女孩。   作者有话说:   要过年啦!大家今晚守夜嘛~ 第403章 人群中的异类   “张乾和弥亚刚才一起出去点菜了,你们没碰上吗?”同学看了看门口,对卓悠悠说,“没事,你先坐着,他们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   卓悠悠点点头,报以微笑:“好,没问题,你们继续聊就行,不用顾着我。”   大家都笑起来,然后很快,就又跟自己身边的人聊起天来。卓悠悠自己坐在两个空座之间,倒也不觉得尴尬,只是笑着听周围同学提起近况。然而几分钟后,他却忽然察觉到不对劲——投向他的目光似乎有点多了。   明明所有人都在聊着自己的事情,但是却若有似无的把目光投向他这个方向,而他这里恰好又只有他一个人……卓悠悠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却能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劲。   难道这场同学聚会并没有那么单纯?卓悠悠不由陷入沉思。他提高警惕,仔细观察周围的同学,试图从里面察觉到蛛丝马迹,一时间却没什么发现。   在这种看似正常,却又透着些许诡异的气氛中等待了一阵之后,包厢门终于再次推开,一男一女说笑着并肩走进来,正是张乾和江弥亚。   卓悠悠看到他们就忍不住笑了,张乾跟上学的时候比变化很大,戴上了金丝边眼镜,人看着也成熟挺拔多了,江弥亚却没什么变化,漂亮的面容还是那么青春焕发,个子也没有长高,跟在个子高的张乾身后,还是那么娇小可爱,甚至有几分小鸟依人的意思。   但是不管是变了还是没变,都还是卓悠悠读书时关系最好的朋友,久别重逢,卓悠悠还是很期待的。   他赶紧站起来,对张乾和江弥亚招手。   张乾和江弥亚一扭头,就看到笑容满面的卓悠悠,两人先是一愣,然后脸上同时绽放出大大的笑容,快步绕过其他同学迎上去:“悠悠!你终于来了!我们都等你半天了!”   张乾给了卓悠悠一个大大的拥抱,江弥亚在旁边急的不行,嘴里不停地催促:“老张,你快点,我也要跟悠悠抱抱!真是太多年不见了,悠悠,我想死你了!”   张乾乐呵呵的松开卓悠悠,江弥亚赶紧张开双臂扑上来。她的本意大概是给卓悠悠一个熊抱,结果因为身高差和体型差,看起来反而更像是扑进了他怀里。   扑进去也就罢了,偏偏她还霸气十足的举起手臂去拍卓悠悠的后背:“悠悠,还是跟以前一样,别跟我客气!有谁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摆平!”   周围好几个同学忍俊不禁,江弥亚却完全没察觉到不对劲,仍是一副大姐头的模样,松开卓悠悠之后,又拍拍他的肩膀,催促他赶紧坐下。   三人坐下以后,又是好一阵寒暄。身边的友人仍然是过去的模样,卓悠悠渐渐忘记了这间包厢里的细微诡异,逐渐投入进去。   又等了十多分钟,人终于到齐。张乾作为班长和组织者,当仁不让的端起酒杯来作开场发言。   他接手家族生意之后,发言之类的事情就已经是家常便饭,自然没有半点为难,一番话说的漂亮又煽情,直接让几个女生忍不住红了眼眶。   张乾坐下以后,江弥亚却撇撇嘴,小声对卓悠悠说:“都是些虚的,老张这家伙自从开始做生意,就变得虚头巴脑的。”   卓悠悠也小声说:“才不是呢,这是经商必备的技能,张乾就靠这个吃饭呢。”   江弥亚噗嗤一声笑了:“悠悠,连你都知道该怎么经商了?你以前不是最不喜欢说起钱啊商啊的吗?”   卓悠悠愣了愣,然后才想起来自己高中的时候的确有那么一段中二的时期,不仅对爸妈打理的公司毫无兴趣,还常常抱怨爸妈总是出去应酬,抱怨酒桌上的那些话太虚伪……   现在再想想曾经,真是恍如隔世。   江弥亚旁边坐着的女生也许是听到了他们说的话,笑着插话道:“悠悠现在当然不一样了,人家孩子都有了,当然要精打细算过日子了,不然的话,要是钱不够,一个人怎么养活孩子?”   她的声音不像江弥亚和卓悠悠那样压的低,这一开口,就让坐在他们周围的人同时默了默,刚才那些隐晦的看向卓悠悠的目光全都变得明目张胆起来,仿佛在探究着他此时此刻的想法。   卓悠悠愣了愣,完全没想到会从同学口中听到这样一番话。   他的确是有了孩子没错,但是这件事他从未告诉过在H市的高中同学,他们又是怎么知道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听那个女同学的意思,他们知道的好像还是不完整的信息啊!他的确是要养活孩子没错,但是并不是一个人。说实话,有陆云祁在,他这辈子估计都不用担心养不起孩子的问题……   所以卓悠悠此时的确是有点尴尬,但又没有尴尬到无法继续在这个房间里待下去的程度。而且比起尴尬,他更好奇流言到底是怎么传出来的。是谁在窥探他的私生活,又是谁在散布关于他的虚假流言?   卓悠悠还没想好该怎么反应,江弥亚就先炸了。她一把抓住旁边女生的手,怒道:“徐梦萍,你胡说八道什么!”   徐梦萍被她吓了一跳,不满的挣开她的手,下巴一抬道:“我说的有错吗?这件事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也听说了吧?还在这里装什么?更何况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啊,我这也是在关心他!”   “你这叫关心他吗?你这叫哪壶不开提哪壶!”江弥亚怒目而视,“别人的私事也拿来嚼舌根,你也不怕舌头烂掉!”   徐梦萍很多年没跟江弥亚打交道,都忘了她是这种朝天椒一样的脾气,一惹就炸毛。她只是一时间幸灾乐祸,憋不住说了几句酸话,还没得到什么快感呢,就被江弥亚撕扯的狼狈,平白惹了一身腥,当即就不依了,委屈巴巴的对自己身边的男友王奕撒娇:“王奕!你看她!我说什么了?我那也是关心悠悠,她倒好,一锤子就把我砸死了,什么人啊!”   徐梦萍和王奕打从高中时候就是情侣了,两个人一直谈到现在,爱情长跑到现在已经五年了,仍然没有结婚的打算。   “宝贝,咱们不跟她一般见识。”王奕斜眼看江弥亚,“江弥亚她就是这样,脾气差得很,火药桶似的,一点就炸。咱们清者自清,没什么好吵的。”   江弥亚冷笑一声,挑眉道:“徐梦萍,有空说别人的长短,还不如先管管自己家的男人!你家王奕跟薛依依藕断丝连这么多年,你都看不出来,还有心思看别人的笑话!”   这话一出,王奕的脸色变了不说,坐在他对面的一个纤细女生也跟着惨白了脸色,正是薛依依!   她是王奕的前女友,因此一直被徐梦萍看做眼中钉,受了不少白眼。但她其实也不冤枉,因为就像江弥亚说的那样,她虽然和王奕分手了,但两人却始终不清不楚,说王奕脚踏两条船也不为过,只是徐梦萍不知道罢了。   但这种事总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徐梦萍不知道,不代表其他人也不知道,只不过大家都不爱戳穿别人的私事,所以才一直没人说罢了。   要是一直没人说,也许徐梦萍还能活在自己理想中的梦幻城堡里,但是因为她的一时嘴快,想看卓悠悠的笑话,江弥亚也懒得再给她面子,直接戳穿了了事。   这一下可不得了,徐梦萍当即站起来,一路追打着王奕冲了出去,薛依依脸色青红交错,也跟着快步走出去,再没脸待在包厢里。   卓悠悠看的目瞪口呆。他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江弥亚的战斗力居然还是这么恐怖,别说一打一了,就是凭一己之力干掉三个都不费吹灰之力。他根本连一个字都还没说呢,敌人就全都退出战场了!   满室尴尬的沉默中,江弥亚冷哼一声,一拍桌子道:“我知道你们都听说了关于悠悠的传言,我也知道今天之所以这么多人来参加同学聚会,不少都是因为想看悠悠的笑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小心思,不就是因为悠悠上学的时候比你们学习好,家境好,所以你们都嫉妒他吗?现在知道他过得不好,你们一个个的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争着抢着要来看看他现在过得有多惨!”   同学们全都陷入沉默,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所有人都是一脸尴尬,因为他们的心思,完全被江弥亚给说中了。   其实他们的心思一点都不隐秘,只是正常情况下,他们的这种想法,是绝对不会在公共场合下被无情的拆穿的。   就算是流言蜚语的当事人,也只能在他们小声的窃窃私语和若有所指的目光中隐约察觉到不对,却不敢真的问出口。因为如果问出来,就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似的,反而不打自招了。   但是偏偏,人群中多出了江弥亚这个异类。gzh烧杯 第404章 顶天立地的男人   江弥亚不是卓悠悠,被她捅破的窗户纸,并没有给当事人带来太多尴尬,反而让其他所有同学都窘迫难安,一时间,包厢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卓悠悠看着眼前这一幕,不仅没觉得生气,反而觉得可笑。   这些人自以为会狠狠捅伤他的利器,其实根本就是轻飘飘的纸片刀,伤不到他分毫。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当初亲密的同学,会在五年之后这样对待他,但是很明显,这些同学改变了的不仅仅是外表,还有曾经那颗单纯简单的心。   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些人都离自己很远很远,如果是过去的他,也许还会因为这样的中伤和背叛感到伤心,但是现在的他……有丈夫可以依靠,又有孩子需要保护,人变得比以前坚强了,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容易受伤了。   江弥亚一番话镇住了所有人,她却不在乎周围人刀剑般锋利的眼神,只抓着卓悠悠的手,担心的问:“悠悠,你没事吧?”   卓悠悠笑着反握住她,摇摇头,刚想说自己没事,就听到左手边传来男人醇厚的嗓音:“弥亚,大家毕竟是同学,五六年不见了,闹得这么难看,多不好。”   卓悠悠脸上的笑僵了僵,江弥亚更是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向张乾:“老张,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乾也站了起来,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态度强硬的,压着江弥亚的肩膀让她坐下,随即低声对卓悠悠和江弥亚说:“我知道你们生气……但是现在不是以前上学的时候,有什么不满打一架就能解决……弥亚,你知不知道徐梦萍和王奕就要结婚了?王奕他爸手里管着市里好几个大项目,马上就要提拔了……”   他的声音很小,几乎是只有卓悠悠和江弥亚才能听到的程度。其他人以为他是在劝解江弥亚和卓悠悠,可卓悠悠却从张乾的话里,听出了些许几乎是威胁的味道。   江弥亚没有卓悠悠那么敏感,却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她一向直来直往,不在乎其他人的眼光,但是当这个对象换成张乾,她却无法像对待徐梦萍等人那样锋芒毕露。为了给张乾留面子,她罕见的忍下脾气,挤出一丝笑容来,咬牙道:“张乾,我们出去谈。”   “弥亚——”   “别逼我当着所有人的面和你撕破脸,你知道的,我做得出来。我们三个一起出去,你把事情说清楚,这已经是我的极限的。”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江弥亚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几乎要喷出火焰来,看的张乾忍不住皱眉。   他心里多少有些埋怨——都这么多年了,为什么江弥亚还没在生活的南墙里撞得头破血流?为什么这个女人还是这么倔强固执,说什么都不肯听?   可惜,抱怨归抱怨,他也的确了解江弥亚的性格,直到如果继续折腾下去,场面只会闹得更难看。他深吸一口气,妥协道:“行,那就出去说。”   今天这次同学聚会,对于他来说有非常重要的意义,绝对不能被江弥亚搞砸。   他示意卓悠悠和江弥亚先出去,自己随后就来。卓悠悠抿着唇角,拉着江弥亚站起来,低声道:“走吧,我们先出去。”   他劝着江弥亚一起往外走,走出包厢后,在房门关上之前,他听到房间里张乾在道歉:“对不起啊,弥亚她以前就是这样,总是太敏感,几句吵嘴而已,悠悠都没说什么,偏偏她想得多……”   卓悠悠没有继续听下去,而是手上用力,把门关严了。   一回头,就对上江弥亚气得发红的眼圈,她死死咬着下唇,怒气冲冲:“悠悠!张乾那个混蛋,他怎么能那样说?!你让开,我要进去和他说清楚——”   卓悠悠拉住她,低声劝道:“他马上就出来了,弥亚,别生气,说不定他也有什么苦衷……”   话虽这么说,卓悠悠却隐隐有着预感,张乾恐怕根本就没有什么苦衷,江弥亚是注定要失望的。   人心就是这么变化莫测,世殊时异,他们早已不再是学生时代的模样,简单纯粹一去不复返,剩下的只有汲汲营营的虚情假意。   也许是因为有张乾的衬托,卓悠悠看着江弥亚的时候,只觉得感动——年少时候的所有朋友里,能够有一个仍然是记忆里的模样,实在是太难得的幸运。   他抬起手臂,搂住江弥亚的肩膀,柔声安慰她:“弥亚,别难过,有我在呢。”   “你有什么用?”江弥亚大概也预感到了什么,语气里带着哭腔,却不肯把脑袋埋进卓悠悠怀里,仍然固执的昂着头,“以前上学的时候,你就是脾气太好,又容易心软,他们嫉妒你,说些不好听的话,你也只当听不见……如果没有我帮你,你还不知道要吃多少亏!”   “你也说了,那都是上学的时候了。”卓悠悠忍俊不禁,“现在的我已经不一样了。你忘了吗?我做爹地了,为了我家昭昭,我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好欺负了。”   江弥亚眨眨眼,喃喃道:“昭昭?好可爱的名字……是个女孩吗?”   她的注意力倒是很容易转移……卓悠悠笑着点头:“是啊,是个女孩,等你来江都玩的时候,可以来我家看看她。”   江弥亚意动之后,又想起正事,紧抿着唇角小声说:“悠悠,我其实早就听说你的事情了,我怕你伤心不愿意提起,所以装作不知道。我以为他们也会跟我一样,所以才没有阻止张乾邀请你,但是没想到他们会……对不起,要是早知道这样,我一定会拦下来那张请帖的!”   看她愧疚的不行的模样,卓悠悠叹了口气,无奈道:“弥亚,我不知道你到底听到了什么传言,但是事实不是那样,我其实过得挺好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开门声打断了。   张乾快步从包厢里走出来,在他身后,包厢里的气氛已经恢复了正常,老同学们再次觥筹交错,仿佛刚才的尴尬完全没有发生过,而那些针对卓悠悠的恶意也从来没有出现过。   张乾把包厢门关紧,在再次恢复安静的走廊里,蹙眉看向卓悠悠和江弥亚。   “王奕呢?徐梦萍呢?”   开口的第一句话,问的却不是卓悠悠和江弥亚。   江弥亚心里一凉,语气也跟着发冷:“不知道!那两个狗男女爱去哪里去哪里——”   “江弥亚!”张乾提高了嗓音打断她,“你够了!你知道我为这次的同学聚会付出了多少吗?我把聚会安排在这么好的酒店,上的是最高的标准,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钱,用了多少人情,才把王奕他们给请来吗?我不能让你就这么把一切都给毁了!”   江弥亚睁大双眼:“所以,你精心准备了这一切,其实都是为了王奕?”   张乾冷笑:“不然呢?难道我是为了你吗?我要是为了请你,何必在这么高级的地方?”   江弥亚急声道:“我以为你是为了悠悠!我以为你是担心他最近心情不好,不爱参加这样的活动,所以才精心准备,想要让他玩的开心些,尽兴些……”   张乾冷冷的说:“如果不是因为王奕和徐梦萍想要见他,我请不请他,又有什么关系?江弥亚,五年了,你还是这么天真。早知道你还是这样不懂事,我就不该请你来!”   江弥亚气得脸色发白,抬起手就想给张乾一巴掌,卓悠悠眼疾手快,把她拦住了。   “你放开我!悠悠!我真没想到他是这样一个……一个……”   她一向牙尖嘴利,这一次却挑不出合适的词汇去怒斥张乾。因为这本该是她最要好的朋友,本该是永远站在她这一边的战友。   但是张乾,背叛了她。狠狠的,毫不保留和余地的,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彻底打灭了她所有的幻想。   “弥亚,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不行,我来!悠悠,你站到我后面去,我今天非要给他个教训才行!”   “弥亚,你看着我!”卓悠悠拉住她,语气温和却坚定,坚持让江弥亚抬起头来,“你认认真真看看我!”   江弥亚看向他,不由怔住。   就算到了这个地步,卓悠悠脸上居然还是带着笑意的。   他仿佛没有被激怒,也没有被触动伤心事,仍然是那副浅浅笑着的模样。虽然年少时候的他也总是笑眯眯的,但江弥亚还是能看出其中的不同。   有了变化的不止是张乾,还有卓悠悠。   他不再是从前那个容易害羞和不安的少年,而是成长为一个内心富足,灵魂坚强的男人。   江弥亚忽然明白,为什么这一次卓悠悠坚持要站在她前面,因为他已经足以保护自己,不再需要她老母鸡般冲锋在前的保护了。   更甚于,卓悠悠已经可以反过来保护她了。   江弥亚不再坚持,怔怔的被卓悠悠护在身后。卓悠悠面对着张乾,清澈的眼眸没有丝毫怒火,只认真的问:“张乾,弥亚和那些人知道的关于我的传言,是从你那里听说的吧?” 第405章 夫人,你没事吧?   这话一出,张乾眼底飞快的掠过一丝惊讶,刚想矢口否认,就听到卓悠悠继续慢条斯理的分析:“高中毕业以后,我就跟班里的同学减少了联系。再加上我不是一个喜欢在社交平台上分享自己生活的人,对于班里这些早就已经不再联系的同学们来说,能得知我近况的渠道几乎没有。”   “但是你,跟我的关系则要比其他人都更紧密一些,因为你们家和我们家,这些年来一直都有生意往来。你和我父母的交流虽然不算密切,但是逢年过节的,双方都有表示。所以跟其他人比起来,你是最有可能打探到与我有关的消息的那个人。”   张乾没想到他能说的这么头头是道,但他并不惊慌,只是直接反问:“就算我和你的父母的确有生意人情上的往来,你也不能只凭这个,就说是我散布的流言吧?”   江弥亚迟疑着插话:“悠悠,你真的觉得是张乾他做的?虽然他的确太过分了,但是我还真不是从他那里听说的……”   “流言只需要有心人起一个头,后面就可以自发以指数级扩散出去了。”卓悠悠平静的说,“等到你听说的时候,自然早就不需要他亲自下场了。”   张乾蹙眉道:“悠悠,我真没想到,你居然对我有这么深的成见。我这么做,能得到什么好处?我何必冒着被你们卓家记恨的风险去做这样的事?”   卓悠悠道:“因为就算得罪了我们卓家也无所谓,你能从这件事情里得到更大的好处。”   他的话音落下,张乾脸上的表情僵了僵,似乎被戳穿了那张浮于表面的伪装,一时间,裸露出隐藏于其下的丑陋真实。   卓悠悠仿佛没看到他脸色的变化,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其实你刚才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弥亚大闹一场,你最在意的却不是包厢里同学们的尴尬,反而是跑出去了的徐梦萍和王奕,不仅立刻就追出来,还逼问我们知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待会如果把他们找回来,你恐怕还要逼着我和弥亚向他们道歉吧?”   张乾嗓音转冷:“她难道不应该道歉吗?就算知道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八卦消息,也不应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当事人的面前抖搂出来!”   江弥亚怒道:“你也知道这个道理啊!那刚才徐梦萍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悠悠的闲话,你怎么没有让她道歉呢?!”   是啊,这么简单的道理,谁都明白,张乾自然不可能是那个不通世事的傻子。他之所以双标,不过是因为王奕身上有利可图,他垂涎欲滴罢了。   “王奕的父亲手里攥着的那几个项目,不巧我也听过。”卓悠悠眼神冷淡,唇畔却仍然挂着浅笑,淡淡的说,“张乾,放弃吧,你不可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的,就算你再怎么讨好王奕和徐梦萍都没用。”   “你说什么?”张乾终于变了脸色,“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凭什么要告诉你呢?”卓悠悠反问,“我只能告诉你,有些东西,不管你再怎么觊觎,再怎么手段百出,都是不可能得到的,仅此而已。”   张乾听不懂卓悠悠是什么意思,更猜测不出他话里的深意,但是要让他就这么轻易放弃,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为争取那个项目付出了那么多,卓悠悠和江弥亚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不管是多贵的礼物,只要徐梦萍流露出喜欢的意思,他就毫不犹豫的去买;不管是多么漂亮的美人儿,只要王奕看上了,他就拱手送上;不管是多么无趣卑鄙的想法,只要徐梦萍和王奕提出来,他不惜背叛学生时代的朋友,也愿意去做……   他牺牲了那么多,就是为了能拿到那个能改变张家现状,让整个家族更上一层楼的项目,又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放弃?   “江弥亚,你跟我过来,我带你去找王奕他们道歉!”他固执的认为一切都是江弥亚搞砸的,拉着她就要出去找人。   卓悠悠拦住他,扯开他的手,冷声道:“你放开弥亚,她不可能向任何人道歉!”   张乾气急败坏:“卓悠悠,你给我滚开!你以为你还是以前那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吗?你凭什么一脸清高的指责我龌龊?你以为你的那点破事能遮掩的了吗?刚才包厢里徐梦萍说的那些话,有半个字是冤枉你的吗?没结婚,就连孩子都有了,孩子的父亲也不知道是谁。呵,怪不得现在连H市都不敢回了,你的存在都会让你们家丢脸——”   “啪!”   很响亮的一声脆响,卓悠悠从没想到过,原来打人的时候,会发出这么巨大的声音,而他的手心,居然会这么火辣辣的滚烫。   他从小到大,都没有做过这么粗鲁的事情,但是出乎他意料的,这样做的感觉意外的不错,好像把那些压抑和愤怒全都释放出去了,在这一刻,他甚至有了想要笑出声的冲动。   怪不得江弥亚遇到什么事情都喜欢用拳头来解决,干脆利落,从不拖泥带水。   张乾也惊呆了,他完全没想到卓悠悠会对自己动手,这跟他记忆中那个总是喜欢逃避,不爱惹事的卓悠悠实在相差太大了。也正是因为记忆里的卓悠悠总是一副好欺负的模样,所以他才会没怎么犹豫,就选择按照徐梦萍的意思,四处散布卓悠悠未婚先孕的丑事……毕竟那是卓悠悠,就算知道了以后生气也没什么,总能被他糊弄过去的。   但是他没想到,卓悠悠也许还披着那一层羊羔的外皮,内里却已经改变了。   年幼稚嫩的孩子逼迫着他坚强,成熟强大的丈夫则给予了他蜕变的底气。这种变化也许一时看不出来什么,却细水长流,水滴石穿,拥有足以改变一个人的力量。   张乾抬起颤抖着的手,摸了摸脸上滚烫的皮肤,那里已经微微肿胀起来,传来很鲜明的刺痛——肯定是着已经肿起来了,而且很明显,无法轻易遮掩过去。   带着这样一个明显的巴掌印,他还怎么去面对房间里的同学?   张乾出离愤怒了,脑海里名为理智的那根弦绷断,他挥舞着拳头冲向卓悠悠,江弥亚吓了一跳,刚想冲上去帮忙,就看到身前多了一道穿着黑西装的高大身影。   那男人应该是专业的保镖,身材高大,肌肉坚实,只用了一只手,就把张乾控制住了。他拽着张乾转过身来,态度恭敬的躬身问道:“夫人,您没事吧?”   “我没事。”卓悠悠点点头道,“辛苦你了,来的很及时。”   这是陆云祁专门给他和昭昭配的司机柳木飞,不仅开车技术好,更是一个非常资深的保镖,身手了得,一个人能顶十个。   卓悠悠不喜欢去哪里都有那么多人跟着,所以很满意这位以一当十的保镖先生。   他想了想,迟疑道:“柳先生,我想拜托你一件事……这个人毕竟是我的同学,虽然他刚才对我态度有问题,但是说到底都是同学间的误会,我希望你能帮我隐瞒这件事,不要告诉云祁。”   以陆云祁的脾气,要是知道有人这样冒犯他,估计会直接把人丢到海里去喂鲨鱼……他挺爱把这句话挂在嘴边的,卓悠悠虽然没有真的看到他把人丢下海,但是还是不敢冒这个风险。   张乾虽然可恶,但也还不到喂鲨鱼的地步,卓悠悠也不希望陆云祁因为这样一个人,破坏掉他们已经平静了许久的幸福生活。   柳木飞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这让卓悠悠很惊讶。他看出卓悠悠的疑惑,主动解释道:“先生吩咐过我,以后我的主人就是您和小姐,所以我自然要听您的吩咐。”   卓悠悠愣了愣之后,忍不住抿唇笑了。他明白,柳木飞这句话,代表着陆云祁完全信任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柳木飞很快就捂着张乾的嘴,把他给强行带走了。卓悠悠没有问他打算把人带去哪里,反正他肯定有分寸,不会出什么大事。   此时,早就看傻了的江弥亚终于反应过来,抓着卓悠悠不松手,一迭声的问:“悠悠,刚才那个人是谁?他为什么要叫你夫人?天呐!你们的对话好像电影情节啊!你该不会是跟什么黑帮大佬秘密结婚了吧?”   卓悠悠哭笑不得,把她拉到一边之后,才小声说:“没有那么夸张……呃,我的确是结婚了,但也不算秘密,只是没有办婚礼而已……”   江弥亚仍然很兴奋:“是跟黑帮大佬吗!”   “不是!”卓悠悠赶紧解释,“我怎么可能跟黑帮扯上关系……你别乱想。”   “好吧……”江弥亚总算冷静了一些,却还是一脑袋的疑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听说的是你未婚先孕,还从家里逃跑,去了江都……啊,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的……”   江弥亚一脸愧疚,卓悠悠却不以为意:“这些的确也发生过,只不过现在已经过去了。” 第406章 改变的勇气   虽然张乾已经被带走了,但是包厢里的老同学们却没什么反应。横竖账单都会留着等张乾来付,他们也并不在乎张乾本人在不在,全当是来高档酒店潇洒一回,借着张乾的东风跟老同学联络一下感情。   卓悠悠也懒得回去再被那群人盯着看,干脆拉着江弥亚找到服务员,要求单独定一个小房间。   服务员很有礼貌,完全没有问他们出了什么事,直接带着他们去了一间新的包厢。   刚才也没来得及吃什么,卓悠悠要来菜单,认认真真点了几个菜,都是他印象里江弥亚以前上学的时候爱吃的。江弥亚察觉到了,很感动的说:“悠悠,你不用光点我爱吃的,再加个荷塘小炒吧,我记得你喜欢吃这个。”   “好啊。”卓悠悠笑着合上菜单,交还给服务员,“先点这些吧,如果不够的话,我们再加。”   “好的,二位稍等。”   服务员离开后,卓悠悠趁着上菜之前的间隙,把自己跟陆云祁之间的事情,简单的跟江弥亚讲了一遍。   江弥亚听完以后,吃惊的嘴巴都合不拢了,半天之后才吐出一口气,感慨道:“悠悠,你这一年多,可真是不容易。”   卓悠悠愣了愣,忽然感到眼眶有点发酸——他这次回来,同样把离家之后经历的所有事情都跟父母讲了一遍,母亲还好些,听完之后一脸的心疼,抱着他说他受苦了。父亲却是一脸喜色,拍着膝盖说他命好,居然能跟陆云祁那样的大人物在一起,这是卓家的福气云云……   听到父亲的这番话,卓悠悠的心情复杂到无法用语言形容。虽然早在被父亲赶出家门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曾经以为会永远庇护自己,疼爱自己的父亲,其实并不是真的那样事事都为他考虑。   在父亲的心里,最重要的永远都是家族荣誉,还有企业的未来。   所以他并不喜欢跟别人提起自己和陆云祁相遇之后的经历,因为他不想从其他人的嘴里,听到那些和父亲一模一样的“理论”。他经历过辛苦和折磨,然后才等来苦尽甘来,那些人没有体会过他受过的苦,却张嘴就说他的命好,就好像他现在拥有的这一切都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只要张着嘴等就能接到……   还好,江弥亚没有让他失望。   她的眼睛里满是心疼,那种情绪真实而坦诚,没有丝毫虚伪掩饰,卓悠悠能感觉到她的真心。这份真诚让他感动,也让他欣慰。   还好,他虽然失去了一个学生时代的好朋友,却也失去了一份更加坚实稳固的友谊。江弥亚的可贵,就仿佛冬日里的一抹暖阳,能拂去所有人情世故的冰冷,让人心都变得温暖起来。   江弥亚握住卓悠悠的手,认真的说:“悠悠,下次如果再遇到过不去的坎儿,你可一定要记得联系我啊。我虽然不在江都工作,但是如果你有需要,我一定会第一时间赶过去帮忙的。江都离H市不远,你千万不要跟我客气!”   卓悠悠点头,笑着说:“好,我记得了。”   他的确早就该跟江弥亚联系的,这样难得的好朋友,错过这么多年,实在是太可惜了。这也是他的毛病,在社交上总是不那么积极,总是不主动联系同学和朋友,所以跟很多人的感情都渐渐淡了,一直到后来大学毕业,也没有几个常联系的朋友……   自从认识了许唯卿,他才真正认识到朋友的重要性,也开始认真经营自己的生活和社交圈,这才发现其实与别人交往也没有那么困难。只要用真心换真心,很容易就能找到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分享生活里的喜怒哀乐。   “你也不用太担心我,我和云祁现在感情很好,以前那些事其实大都是误会,现在他对我和昭昭都很好,我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卓悠悠反过来安慰江弥亚。   江弥亚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笑嘻嘻的说:“我相信你。悠悠,刚才我就意识到了,你跟以前很不一样了,肯定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总是被人欺负了。”   卓悠悠失笑:“我小时候真的那么好欺负吗?”   江弥亚回忆了一下,解释道:“其实倒也不是好欺负,而是你脾气太好了,胆子又有点小,又不爱跟徐梦萍他们计较。有时候我帮你教训她出气,你还劝我收手,怕惹老师生气……我那时候就在想,其实你没必要那么担心,就算老师生气又怎么样?横竖我们站在有理的那一边,就算她找校长告状,我也是不怕的!”   卓悠悠也跟着回忆了一下高中时候的自己,不由苦笑——江弥亚有天不怕地不怕的底气,是因为她虽然家境普通,却有疼爱她入骨的父母,是永远站在她身后,给她支持的父母,给了她那样的勇气。但是他却不一样,他的家庭虽然条件很好,但母亲懦弱,父亲常年在外忙碌,从小到大,他接受的教育就是要乖巧听话,不能惹事,不能给家里的大人添麻烦,也不能给家族丢脸。   一直接受着这样提点的他,怎么可能做出和江弥亚一样的反应呢?他担心被父亲责怪,所以不管遇到什么事情,第一反应都是要忍气吞声,息事宁人。   “那时候的我啊……”卓悠悠感叹了一句,随即道,“现在的我已经想通了,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委屈自己了。不管是谁,都别想欺负我,还有我的丈夫和孩子。”   江弥亚重重点头:“你这么想就对了!”   她话音刚落,包间的门就被人从外面用力推开。   “女士,您等一下,包厢里有客人——”   服务员急切的劝阻声紧跟着传来,却被女人傲慢的话语打断了。   “让开!我知道这里面有人,我们是认识的,你拦着我干什么?”   是徐梦萍,她不知道怎么找到这里来了,身后还跟着一脸不耐的王奕。   “江弥亚!”她一进来就大喊着,“你这个贱女人!居然敢污蔑我家王奕,你以为我是傻子,听你一句话就想会相信你的挑拨?我告诉你,你别想挖我的墙角,王奕是不可能看上你这种货色的!”   江弥亚脸色古怪,和卓悠悠交换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眼神——徐梦萍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王奕那样的烂黄瓜,她怎么可能看得上?   卓悠悠低咳一声,轻声道:“狗改不了吃屎……他俩肯定能天长地久。”   王奕就算再臭再烂,在徐梦萍眼里也是香喷喷的,他们这些局外人还有什么可说的?   卓悠悠说话的声音小,徐梦萍只听到后半句,竟然还挺满意的环抱着双臂说:“卓悠悠,算你有眼色,我跟王奕就要结婚了,当然能天长地久!”   “行了吧?梦萍,别闹了,同学们还在包厢里等着呢,咱们回去吧,别让别人看笑话……”王奕伸手拉她,想劝她离开。   徐梦萍却不听劝,她今天之所以花时间来参加这个劳什子的同学聚会,就是为了看卓悠悠的笑话。结果因为江弥亚捣乱,她不仅没能如愿,还差点被全班人看了自己的笑话!   就算后来王奕追出来,当着他的面给了薛依依一巴掌,向她证明了自己的心意,她也还是觉得很不爽,胸口里的那口气怎么都出不来。   当她回到包厢,发现张乾、江弥亚和卓悠悠都不见了以后,这口气就更加堵的厉害。她连包厢都没进,转身就走,逼着王奕去找卓悠悠他们,这才找来了这间包厢。   她非得把这口气出了,才能坐下来平心静气的吃饭!   “你别拉我!”徐梦萍推开王奕,怒道,“就这么走了,你今天丢的脸怎么算?别忘了,你爸就要高升了,你以后混的圈子就跟以前不一样了,你难道要让这些流言蜚语传遍H市,以后天天被人笑话吗?”   江弥亚不耐烦的瞪着这对男女,问道:“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徐梦萍抬抬下巴,道:“你们两个,跟我们回去,把刚才的事情解释清楚!”   卓悠悠接话道:“你想要我们怎么解释?”   “这还用说?”徐梦萍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们,“别以为我不知道,江弥亚,你不就是因为我说中了卓悠悠的那些龌龊事,所以才说谎,把我跟王奕拉下水吗?你们两个跟我回去,把真相说清楚,这事就算了!”   “这事就算了?”江弥亚差点气笑了,“徐梦萍,我再也没有见过比你更蠢的女人了。我都已经把这根烂黄瓜掰开来给你看了,你居然还不信,只信他的鬼话!怎么着,你非得在酒店里抓到他和薛依依滚床单,才肯信我说的话吗?”   徐梦萍的脸先是变白,随即怒火冲的通红:“够了!我才不会相信你的鬼话!反正从上学的时候开始,你就总是跟我对着干,这次肯定也一样!你一定是嫉妒我快要嫁给王奕了,故意想破坏我们的感情!” 第407章 我想要他的联络方式!   江弥亚一阵无语。她算是懂了卓悠悠那句“狗改不了吃屎”的意思,人跟狗实在没法沟通,徐梦萍吃屎都觉得是香的,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反正她是不可能跟徐梦萍回去说什么“真相”的,她不愿意相信王奕是根烂黄瓜,总不能让其他同学都蒙起眼睛来装傻子。王奕跟薛依依的那点事,可不止她一个人知道。   卓悠悠的风言风语传出来之前,班里很多女生最经常八卦的,就是薛依依和王奕的地下情。那间包厢里,不知道有多少人都曾经嘲笑过徐梦萍,说她被人骗的死死的,还整天抬着下巴用鼻孔骗人……不知道有多蠢。   江弥亚从来不屑于参与这种背后说人坏话的讨论,她甚至有些同情徐梦萍,但是这种同情就不足以抵消她对徐梦萍的厌恶。所以刚才在包厢里,她才会借着冲动,把王奕和薛依依的事情给捅出来。   既是为了给徐梦萍个教训,也是为了逼她看清真相,别再傻乎乎的当那个所有人眼里的傻子。   可徐梦萍不信,她也许心存怀疑,但却还是更愿意活在自己的美梦里。   江弥亚不懂把脖子埋在沙子里,假装鸵鸟有什么意义,卓悠悠却大概能明白。   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面对真相的。徐梦萍家境也不错,却跟张乾差不多,家里的生意多少跟张乾父亲手里的权力挂钩。她不可能放弃张乾这个金龟婿,就算张乾真的脚踏两条船,她也不敢掀翻自己这条小船。   都说人活一口气,但事实上,并不是没有人都有资格把这口气给挣出来的。   卓悠悠对徐梦萍说:“同学聚会我和弥亚就不参加了,你们快回去吧。”   徐梦萍还想叫嚣,王奕却皱了皱眉头,抢先一步拦住她。   他从卓悠悠笃定又平静的态度里嗅出了一丝不对劲,这让他警惕起来。跟徐梦萍的无脑比起来,他要更清醒一点,能察觉到卓悠悠的变化,也能感知到未知的危险。   卓悠悠看起来很有底气,跟以前上学时候的软弱好脾气明显不同了。如果张乾说的那些丑事都是真的,卓悠悠现在不应该是惊慌失措,羞愧难当的吗?可是无论是刚才在包厢里,还是现在,卓悠悠都没有流露出多少被揭穿了丑事的尴尬和紧张,反而是非常平静的跟他们说话,一双清亮的眸子里毫无多余的情绪……   而且最重要的是,张乾现在在哪里?按理来说,刚才他们出来之后,张乾肯定也要出来找才对,不,应该说是现在徐梦萍在做的事情,本来都应该由张乾来做才对。让江弥亚去道歉,把事情圆回来……以张乾对他的巴结讨好,这些事根本不需要他说,张乾都应该立刻安排好,但是现在,张乾却不知去向,而卓悠悠和江弥亚,则安安稳稳的坐在小包厢里。   他刚才推门进来的时候,发现他们两个的状态都很放松,有说有笑的,完全没有任何紧张的情绪。   这很不对劲……   短暂的犹豫之后,王奕机智的选择了保守应对,他硬拽着徐梦萍的胳膊,把她给带走了。   徐梦萍还想叫嚣,一脸不满,王奕压低嗓音,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徐梦萍脸色大变,竟然瞬间就闭上嘴,一个字都不敢再多说了。   他们两个离开之后,服务员连连鞠躬道歉。卓悠悠知道这不是他的错,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他抓紧时间上菜。   服务员擦了把汗,赶紧出去催菜了。   江弥亚撇撇嘴,好奇道:“王奕那家伙怎么忽然就怂了?我还想看看他们两个还能说出些什么来呢!”   反正刚才见识过柳木飞的本事之后,江弥亚是一点都不害怕了。有那位保镖先生在,就算再来三四个王奕张乾,都不是对手。而且看卓悠悠的样子,他那位大佬丈夫,明显是不会把张乾和王奕这样的小角色放在眼里的。   还是江都好啊,大城市,不是H市这种小地方能比的。在这一刻,江弥亚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人生都虚度了。她就应该像悠悠那样,趁着年轻,去更多的地方看看,去更大的城市见见世面,倒不是为了遇到什么大佬,她只是纯粹的想开阔自己的眼界,去更高的平台看看。   她也想变得比现在的自己更好,更厉害,最好厉害到让张乾和王奕这种烂人仰望,再也不敢欺负她和她的朋友。   卓悠悠不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在无意间改变了江弥亚的人生走向。他只是笑着说:“王奕比张倩和徐梦萍都聪明些,他感觉到危险了。”   王奕应该庆幸这次的同学聚会,大家都不带家属,不然的话,他要是把陆云祁给带来,再刚好听到徐梦萍嘲讽他的那一句……他都不敢想陆云祁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家男人虽然在他的努力下,比以前脾气好了很多,但是卓悠悠其实知道,陆云祁的变化都只是表象,骨子里,那个男人仍然是睚眦必报的,所有得罪过他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卓悠悠小小的感慨了一下之后,笑着说:“不管怎么说,这次的事情都算是解决了。以后也没有必要再参加什么同学聚会了,下次我回H市,只跟你一个人聚就行了。”   朋友不必太多,有几个能够交心的好朋友就够了。   江弥亚却摇摇头道:“不用等下次回H市,我已经决定了,现在就开始找江都的工作!等我去那边发展,咱们随时都能见面!”   卓悠悠惊讶道:“你要去江都工作?之前怎么没听说你有这个打算?”   “因为这是我刚刚决定的呀!”江弥亚笑眯眯的说,“其实我早就想去大城市生活试试了,只是之前一直下不了决心,觉得那边人生地不熟的,有点担心。但是现在我不害怕啦,有你在江都,我就算混的不好,也能找你借钱买张回H市的机票,不怕没有退路。”   卓悠悠很高兴,建议道:“我可以让云祁帮你介绍工作,你擅长哪方面?”   “这个就不用了。”江弥亚摇摇头,“既然要去那边发展,肯定是要自己投简历找工作的,只有这样,我才能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那个能力和资格。要是帮我介绍工作的话,我怕我德不配位,回头还是要灰溜溜的回H市,那样就太丢人了。”   卓悠悠知道江弥亚是个很要强的女孩,便也没有再劝,只鼓励她道:“那我就在江都等你的好消息!你要是顺利来江都发展,我就介绍我在那边的好朋友跟你认识,他们都是很好的人,你们一定能聊得来的。”   “那太好啦!”江弥亚眼前一亮之后,又清了清嗓子,小声问卓悠悠,“悠悠,我要是真的去了江都,你能不能……呃……”   “能不能什么?”   “能不能把刚才那位保镖大哥的联系方式给我?”   卓悠悠愣住了,然后意识到什么,不由露出暧昧的微笑:“你该不会是对柳木飞……”   “哎呀,没有的事!我才第一次见到他而已!”江弥亚有点脸红,但还是爽快的说,“顶多算是有点好感吧,毕竟他长得帅气,身材也很好,是我喜欢的类型……但是就算喜欢,也得等我有能力去追之后才能考虑,总之就是先跟你打个商量。你帮我保密,如果我能顺利去江都,到时候你再帮我介绍就行。”   柳木飞吗?卓悠悠倒是对他不算很了解,但是他知道,柳木飞是陆云祁很信任的人,不然也不会被派来跟在他和昭昭身边了。柳木飞倒是一直没有成家,也没有女朋友,江弥亚如果喜欢的话,还真的有机会。   这样想着,卓悠悠就点头答应下来:“好,到时候我一定帮你。”   江弥亚脸上的红晕浮现出来不久,很快就又消失了。她是个很爽快的女孩,就算害羞也只会持续一会儿,很快就抛在脑后,开始兴致勃勃的问卓悠悠江都的事情。   没一会儿,菜就上来了,两个人边吃边聊,彻底忘记了隔壁包间里发生的不愉快,一顿饭吃的很尽兴。   ……   回忆完不久前发生在H市的事情之后,舞会也到了尾声,大多数人都退场休息了。悠扬的音乐还在播放,舞池里只剩下寥寥几个人,陆云祁搂着卓悠悠,脸上没什么表情,薄薄的唇抿在一起,看不出喜怒。   “你生气了?”卓悠悠小心的问,“我也不是故意瞒着你,只是……都是些不值得在意的小事,我觉得没必要让你知道,平白破坏好心情。”   在H市的那段时间,陆云祁难得的放松,心情也很好,甚至每天脸上都带着笑意。卓悠悠知道他辛苦,便更珍惜这份轻松,不愿意被张乾徐梦萍这种无聊的人事破坏,所以就一直隐瞒了下来。   短暂的沉默之后,陆云祁亲了亲卓悠悠的额头,低声道:“我看你那天回来挺高兴的,还以为聚会很顺利。” 第408章 是时候该结婚了   都已经是好长一段时间之前的事情了,卓悠悠当时就没怎么在意,更何况现在,他不以为然的摇摇头道:“同学聚会嘛,就是要跟合得来的同学聚会。那天我和弥亚聊得很好,说了好多以前高中时候的趣事,的确挺顺利的。”   卓悠悠不知道,陆云祁并不是想安慰他,而是正在反思自己。   他觉得自己太粗心,也太自私了,总是更在意自己的事情,对于妻子,他明明知道自己有所亏欠,却总是想不起来要补偿。   他还太自大了,总觉得自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绝不会让妻子和孩子受委屈。但是事实上,卓悠悠还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受了委屈,他却全然不知道,连一点不对劲都没看出来。   妻子的体贴是妻子的心意,他却不该粗心大意的做瞎子聋子,本该更尽心,多问多看才对。   卓悠悠说完之后,半天没等到陆云祁的回应。他抬起头看,才发现丈夫紧紧皱起的眉头。   卓悠悠怕他迁怒帮自己隐瞒的柳木飞,赶紧解释道:“是我让柳先生帮我瞒着,不要告诉你的,你可不要找他的麻烦。”   他想了想,还觉得不放心,又补充道:“你刚才也答应我了,不可以找王奕他们的麻烦。”   陆云祁沉吟道:“柳木飞做的不错,他听你的话是应该的,但是做下属的,也不该只知道死忠,要懂得变通才行……我不会罚他,但是他还有很多东西要学。”   换句话说,虽然不至于惩罚,但还是要给他一个教训。   卓悠悠了解他,直到他这已经是让步了,他要是再劝说,反而有可能让陆云祁的倔脾气犯了,害得柳木飞更惨。所以他没有再提柳木飞,而是问陆云祁:“那我的那些同学——”   “都是不值一提的东西,我哪有那个时间在他们身上浪费?”   卓悠悠这才放心下来,笑着说:“的确,没必要为他们消耗精力,你要忙的事情还多着呢。”   陆云祁答应一声,心里却在盘算着,这事决不能就这么算了。他没有时间浪费在王奕等人身上,那就派手底下的人去,他定然是要让这些敢欺负自己媳妇的家伙付出代价的。   然后,他又很快想到,卓悠悠之所以在H市收到羞辱,其实是因为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他的那些同学,甚至是H市里与他相关的人,都以为他怀了不知道什么人的孩子,甚至还生下来了,给家族蒙羞……   陆云祁的第一反应是觉得无法理解,后来很快又意识到,这其实是自己的问题。   在江都,所有人都知道卓悠悠是他认可的妻子,也知道他对卓悠悠的疼爱,但是其实,他还欠卓悠悠一场盛大的婚礼,一次让所有人都能看到的正名。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们的确是还没有结婚就有了孩子。陆云祁以前一直觉得结不结婚没有所谓,他从不在乎那些外在的东西,结婚与否对他来说并不重要,反正也没有人有胆量到他面前来说三道四。   但是他忽略了,没有人敢来招惹他,却有人敢去招惹卓悠悠,而且还不止一个。   陆云祁不动声色的做了决定——是时候办一场能让所有不长眼色的人都闭嘴的婚礼了。   卓悠悠还不知道陆云祁的决定,毕竟他其实也不是很在乎婚礼的事情,不然早就主动提了。之所以一直没有提起这事,就是因为在他心里,最重要的是实实在在的生活,和身边人的态度。   没有婚礼也能恩爱一生的人不少,盛大婚礼却潦草收场的更是一抓一大把,结婚不是什么天打雷劈的毒誓,就算许下海誓山盟的誓言,转头就可以食言,所以比起这个,陆云祁对他的关心和体贴才是更有价值的东西,就算是十场婚礼,他都不想换。   两个人各自琢磨着各自的心事,反而能安安静静的跳舞了。唱片里的音乐播放到最后一曲,连最后一个音节都消散时,卓悠悠和陆云祁才停下脚步。   舞池里只剩下两对,卓悠悠抬头一看,发现在自己不远处,同样刚刚停下脚步的,正是许唯卿和靳尧。   许唯卿平时锻炼毕竟少一些,现在已经累得不行了,但是第一次学会跳舞的兴奋感,还是让他心中的喜悦盖过了疲惫。他同样是注意到音乐停止才停下脚步抬起头,一下子就对上了卓悠悠的视线。   “悠悠!”他脸上泛着红晕,兴奋的打招呼,“跳舞真是太好玩了!”   其实这种交际舞不应该用好玩来形容,真正正确的,符合上流圈子审美的词,应该是“优雅”“优美”之类的词才对。但是卓悠悠并没有多事去纠正许唯卿,毕竟这里又不是什么高级酒店的大舞会,这是靳尧他们组织的家庭聚会,当然应该怎么有趣怎么来才对。   唱片播放完了,高管家来请示,问是不是要换一张唱片继续,靳尧刚要开口,糖糖就带着女孩子们跑过来,鼓起勇气提议道:“靳总,接下来能不能让我们自己选音乐?我问过迟少爷了,只要用刚才唱K的小舞台,就能点歌放出来了!”   靳尧点点头答应了:“没问题,你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吧。”   他虽然和糖糖等人不熟,但他经常从许唯卿那里听到这几个好朋友的名字,也知道之前许唯卿最忙碌压力最大的时候,这些工作室里的女生帮了他很多。投桃报李,给过许唯卿帮助的人,他自然要加倍偿还这份人情。   糖糖她们得到允许,高兴极了,立刻跑到小舞台那边,没一会儿,舞池里的音乐就换了个风格,从刚才的悠扬舒缓,变得激情四射,律动感极强的电音覆盖全场,瞬间点燃了全场的空气。   陈燕羽高鸣这样的年轻人被新音乐吸引,短暂休息之后,就再次下了舞池,陆云祁等人则对这么吵闹的音乐不感兴趣,很快就陪着老爷子一起回到房间里,继续喝茶聊天。   靳尧和许唯卿也进屋去了,靳尧是因为不感兴趣,许唯卿则是因为不会。他就算穿越了也还是宅男本性,除了之前跟着靳尧一起去夜店给容舞下套那次,他就再没去过那种年轻人都爱去的娱乐场所,自然也不知道该怎么玩。   他之前跳舞跳了很久,已经累得不行了,所以一进屋就找地方坐下,没过多久,卓悠悠也进来了,一屁股坐在他身边,同样累的直喘气:“……以后每天都得抽出时间来锻炼身体才行了。”   不然的话,连跳舞都不够过瘾。   许唯卿笑出声来:“我也是这么想的,以后等绵宝和昭昭长大了,咱们还可以带着他们两个小的跳。”   靳尧听到了,探过头来打趣:“这么快就不需要我了?学会了就不要老师了,这么无情?”   许唯卿冲他做了个鬼脸:“谁说不要你了,你个醋坛子,连孩子的醋都吃。”   说着,大家都笑了起来。   大家又坐着聊了一会儿,老爷子觉得累了,便告辞先回屋去了。外面的年轻人还在唱唱跳跳,完全看不出疲惫,许唯卿笑着说:“看他们玩的多高兴,早知道大家都喜欢,我就该每个月都办一次聚会。”   卓悠悠接话道:“下次在我们家办吧,虽然场地小一点,但也足够在室内办舞会了。”   陆云祁坐在不远处,开口道:“不用,你要是想办,我们回老宅去办,那里地方比这里还大,足够了。”   卓悠悠愣了愣,迟疑道:“可是你不是从来都不回去吗……”   陆家的老宅一直住了很多家族旁支,包括陆勇和陆鸣辰陆鸣柳兄弟,以前也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住在老宅。陆云祁和家族关系疏离,甚至有反目成仇的倾向,所以从来不回祖宅,一直住在滨江路的别墅区。   陆云祁淡淡的说:“过一阵要在那边办大事,就当先去踩踩点了。”   如果要办婚礼的话,无疑是老宅那边更合适,那里的洋房很有设计感,用来举办婚礼再合适不过,一定能给卓悠悠留下美好的回忆。   至于老宅里面的那群闲人,也是时候该认清形势了。该滚蛋就滚蛋,要是想留下来,就拿出该有的态度,别再不识抬举的做一些不该做的小动作。   也许以后,还能顺势搬回老宅去住……那毕竟是他童年和父母一起生活过的地方,也留下了不少美好的回忆。   卓悠悠面露疑惑,大事?什么样的大事,还要回老宅去办?之前也没听陆云祁说过啊……   靳尧看着陆云祁眼底的那一丝笑意,却隐约猜出些端倪,摸摸下巴笑了。   看来许唯卿很快又会有新业务了……以卿卿的性格,肯定会很高兴吧?   这时,已经睡了一觉的绵宝和昭昭醒了,被照顾他们的女佣一前一后的抱出来,两个小家伙都在掉眼泪,委屈巴巴的四处张望着找爹地。   一看到许唯卿和卓悠悠,绵宝和昭昭就张开手,小身子往他们的方向扑,明显是想的不行了。 第409章 别叫叔,叫哥   许唯卿和卓悠悠一起伸手,想把自家宝宝接过来,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两个人额角都抽了抽。   只见绵宝精准的朝着许唯卿怀里扑去,陆昭昭小朋友的身子却歪了,根本没有往卓悠悠那边去的意思,而是跟绵宝一样,直接奔着许唯卿去了!   她比绵宝大几个月,活动能力更强,小身子一扭一扭的,女佣差点抱不住她。小家伙一脸甜美的笑容,乌溜溜的大眼睛直直的盯着许唯卿,看着讨人喜欢极了,卓悠悠却能从女儿眼里看出那已经熟悉至极的“色眯眯”。   卓悠悠深吸一口气,简直无言以对。   他伸出手,想强行把女儿抱过来,陆昭昭却一直躲,不乐意的瘪起嘴,眼看着就要哭了。   “这孩子!”卓悠悠恨铁不成钢,“怎么这么不矜持!”   许唯卿笑得直打跌,干脆把怀里的绵宝交给卓悠悠,自己朝陆昭昭伸出手,昭昭满意了,咿呀着扑进许唯卿怀里。   她比绵宝大,肥嘟嘟的小胳膊已经很有力气,吊着许唯卿的脖子不撒手。卓悠悠赶紧教训:“松开点,待会把叔叔的脖子都抓轻了!”   昭昭好像能听明白似的,乖乖松开手,还小大人似的用肉乎乎的小手摸摸许唯卿鬓角的头发,嘴里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串,却没人能听得懂。   她现在说的还是“婴儿语”,虽然试图表达自己的意思,却没什么效果。   倒是被卓悠悠抱着的绵宝伸了伸胳膊,敷衍似的“啊啊”了几声,像是在回应昭昭。   陆昭昭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把小脑袋扭过去,仔仔细细的盯着绵宝看,仿佛真的听懂了一样。   陆昭昭:“啊啊?”   绵宝:“啊。”   陆昭昭:“哇啊啊啊!”   两个小的竟然就这么聊起来了,虽然谁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看陆昭昭那讨好狗腿的模样,他们俩似乎真的是在有来有往的交流,情绪还特别充沛。   卓悠悠对许唯卿使了个眼色:“干脆把他俩放一起,让他们自己聊吧,咱俩还省事了。”   许唯卿喜闻乐见:“好啊,正好我一直都觉得绵宝自己在家太孤单了。”   卓悠悠感慨道:“是啊,昭昭也是,虽然家里有保姆什么的陪着,但是全家只有她一个小孩子,没有同龄人陪她玩,挺寂寞的。”   许唯卿安慰他:“再等几年,等他们上幼儿园就好了。”   许唯卿已经不太记得自己上幼儿园时候的事情了,但是有一点印象很深刻,那就是幼儿园里有好多小朋友,大家在一起打打闹闹的,很快就长大了。   女佣把婴儿床推来了,许唯卿特意把床买的大一些,方便绵宝滚来滚去,锻炼活动能力,所以现在把两个小娃娃放上去也不拥挤,陆昭昭沉迷和绵宝“聊天”,小嘴一刻不停,绵宝舒服的半眯着眼睛躺着,有一搭没一搭的“啊”一声,明明还只是个小团子,却已经有了些大佬的气质。   许唯卿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要是让陆云祁看到自己闺女这么舔狗的样子,估计得气的鼻子都歪了!毕竟他一向喜欢欺负靳尧来着。   真是风水轮流转,虽然当爹的总是被欺负,但是没想到,儿子这边倒是把面子给挣回来了。   卓悠悠看他脸上的表情,就猜到他在笑什么,也忍不住笑了,偷偷告诉许唯卿:“云祁他基本已经放弃了,不管怎么教,女儿都还是这个样子……我看他是认输了,最近都开始打扮自己了。”   许唯卿好奇:“他打扮自己做什么?”   卓悠悠忍笑忍的差点内伤:“……他不打扮的好看点,昭昭根本就不理他!”   许唯卿险些笑出声,还好在最后时刻忍住了,这才没被陆云祁发现。   这大概就是一物降一物吧?靳尧被他的宝贝儿子折腾的不轻,没想到陆云祁更惨,为了吸引女儿注意力,还得花心思打扮自己……   许唯卿决定等聚会结束,就把这个小八卦告诉靳尧,好歹安慰一下自家老公伤痕累累的心。   虽然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不太好,但是……这件事实在是太好笑了,他忍不住!   两个小的自顾自的玩起来,许唯卿干脆拉着卓悠悠在婴儿床边上坐下,两个大人说起孩子的趣事,都是一脸笑容。   另一边,靳老爷子走后,就只剩下陆云祁、靳尧和云臻三个人还坐在矮桌边喝茶。   靳尧是主人,拎起茶壶给陆云祁和云臻倒茶,随口问道:“城南区现在怎么样了?”   动乱结束之后,城南区势必又要重新洗牌,但对于陆云祁和云臻来说,洗牌并不是他们想看到的情况。他们想要的,是直接推倒牌桌,重新构建崭新的秩序。   成为规则制定者,才有机会赚取最大的价值,这是摆在台面上说的话,但是实际上,陆云祁和云臻心知肚明,他们真正想要做的,是让城南区这个遗留在过去糟粕中的幽灵烟消云散。   就好像清理掉一个长久不见天日的旧屋子,让阳光照进来,驱逐那些蛇鼠虫豸,恢复原本应有的干净整洁……也让那些积年的恩怨也跟着消散,不要再继续纠缠活着的人。   为了做到这一点,他们要走的路还很长。靳尧之所以问起城南区,就是想问问有没有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的。   虽然陆云祁和云臻都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秘密,但是毫无疑问的,在整件事情里,他们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如果没有他们无条件的支持和帮助,恐怕他们也没那么容易打败系统……所以在城南区这件事上,靳尧打算不留后手的全力帮助,好还上这个天大的人情。   陆云祁和云臻都很精明,一听靳尧的语气,就知道他不只是要打听消息,而是想参与进来。他们并不吃惊,因为早在城南区项目刚刚起步的时候,靳尧就表达过这个意愿,前期也的确参与其中了。   云臻思忖道:“警方现在基本已经撤出去了,除了岭帮,青山帮也损失惨重,不成气候了。我打算下个星期去一趟,跟庞老见一面。”   警察刚退出去,这时候就去和城南区的“遗老”接触不太合适,太招摇了,云臻一向谨慎,打算避避风头再去。   陆云祁却不这样想,他哂笑一声,道:“你这周不去正好,我带着人过去一趟。”   “你过去?”云臻用一种欲言又止的复杂表情看向他,斟酌着说,“庞老人不错,在城南区很有威望,你别……”   你别一上去就把人给得罪狠了,城南区后续的改造计划,还得靠他老人家多支持呢!   陆云祁的那张嘴,实在不适合做生意,能把陆家打理到今天这个地步,靠的根本就不是和气生财,而是凶神恶煞。   但云臻觉得,陆云祁那一套在王岭这种人身上行得通,在庞老那却未必。那位老人很特别,是能看的通透的,和城南区里的绝大多数人都不一样。   陆云祁瞥了云臻一眼,挑眉道:“我做事,还用不着你来操心。”   话虽如此,他却没有再多说什么嘲讽的话,明显是领了云臻的情的。   还是这么别扭……靳尧心里好笑,面上却不显,只低咳一声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我也跟你一起吧。”   陆云祁有些惊讶:“你跟我一起?你确定?”   靳尧点点头,好奇道:“怎么?我不能跟着吗?你有什么要紧事要谈,不方便我知道?”   陆云祁道:“……那倒不是……算了,你想去就去吧。”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你确定警察没有盯上你吧?”   靳尧:“……”   这话问的,总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劲……   *   三天后,陆云祁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靳尧刚开完季度总结会,回到办公室里,听到秘书汇报是陆云祁的电话,便赶紧接起来。   “陆叔?”既然是要跟着陆云祁去城南区见识一下,那嘴上自然要讨好一下,靳尧已经习惯了,一句叔张口就来。   陆云祁这次却啧了一声,主动纠正道:“你媳妇和我媳妇是朋友,你叫我叔不就差辈了?”   靳尧:“……那,陆哥?”   陆云祁琢磨了一下,勉强答应下来:“行吧,以后就这样叫。”   靳尧短暂无语——这样叫的话,他不就跟陆淼差辈了?真不知道这大兄弟好端端的又发什么神经。   其实陆云祁主动要求降一个辈分,并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早上起来以后,女儿又不肯抱自己了。他不明所以,卓悠悠却催着他抽出点时间来,一起去重新买几套居家服。   陆云祁还问:“我衣柜里有好多,怎么还要买?”   卓悠悠不留情面:“你那些都太老气了!昭昭嫌弃!”   老……老气?!   陆云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女儿,居然嫌弃他老了!   所以接下来这一整天,他都条件反射般的回避抗拒所有会让自己显得“老”的因素。 第410章 气运回来了   靳尧只当他发神经,没有深究。电话里约定好待会汇合的时间之后,他又想起陆云祁问他有没有被警察盯上。考虑到陆云祁这厮名声不好,靳尧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低调一点过去,毕竟他的目的只是实地考察一下城南区到底发生了多大的变化,那自然是打扮的越普通越好。   看时间来得及,靳尧还专门回了一趟家,在衣柜里翻了半天,才找出一身勉强算得上是低调普通的休闲装换上。   他本来想跟许唯卿腻歪一会再出门,可自从那天的聚会之后,许唯卿就又一头扎进了他的设计间,为了好几个朋友的结婚戒指绞尽脑汁,别说是老公了,就连儿子都有点顾不上了。   靳尧小心的推开设计间的门,果然看到许唯卿正拿着铅笔画稿,那聚精会神的模样,让他都不敢打扰,害怕打断了他的思路。   靳尧想了想,又把房门合上,转身去婴儿房看儿子。   绵宝其实是个很乖巧的孩子,也许是因为生性敏感,他能敏锐的感知到大人的情绪和状态,而且很懂得把握时机。许唯卿忙到没时间来看他的时候,他虽然想爹地不高兴,却也不会在许唯卿不在的时候浪费力气哭闹。   这也就导致当他看到靳尧的时候,立刻就嘴一撇大哭起来,全情投入的发泄自己的委屈。   靳尧对小宝宝的情绪半懂不懂,也猜不透儿子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只能赶紧抱起来哄,他还以为绵宝是拉尿了不舒服,可是检查之后,却发现并不需要换尿布。   高管家绝大多数时间都守在绵宝身边,刚才是看到靳尧过来才避出去,现在听到哭声又赶紧进来,动作熟练的把绵宝从靳尧怀里接过来,拍哄了一会儿之后,心里就有数了,乐呵呵的说:“先生,小少爷这是在表达不满呢,最近您和夫人都忙,没时间陪他,他早就不高兴了。”   靳尧不信:“那不应该是我们不在的时候哭吗?”   高管家解释道:“最早的时候是这样的,后来小少爷发现你们不在时候,他就算再怎么哭,也只有我这个老头子哄他,就不哭了。”   靳尧:“……所以他就学会了专门挑我和卿卿在的时候哭?”   高管家笑眯眯的点头,还感慨道:“小少爷真是聪明啊,高鸣那小兔崽子像小少爷这么大的时候,还只知道傻笑呢。”   靳尧:“……”这真的叫聪明?这应该是狡猾才对吧……   这小家伙才这么点大,心眼就这么多了,真是只小狐狸成精!   靳尧本来还有些不信高管家的解释,他故意转身出门,装作要回去上班的样子,实则没有走,停在门口偷听。   他也就才出来不到一分钟,门里面震耳欲聋的哭声就弱了下去,再过一会儿,婴儿房里竟然真的安静下来,只能听到高管家温柔拍哄的声音了。   还真是专门哭给他看的!   靳尧哭笑不得,本来还想进婴儿房里教育一下儿子,结果一抬腕看到表,就发现时间差不多了,只得暂且作罢。   等晚上回来,必须跟卿卿商量一下臭小子的教育问题才行!这么聪明,可别宠坏了,长大以后把聪明劲用在歪门邪道上!   虽然时间差不多了,但靳尧并不着急,因为靳家老宅距离城南区并不远,开车一会儿就能到。   这也是江都这座城市最无奈最讽刺的地方——富人遍地、寸土寸金的滨江区,和贫民窟一样肮脏混乱的城南区一水相隔,明明距离那么近,贫富差距却犹如天堑,遥不可及。   靳尧开车上班的路上,甚至能远远望见城南区低矮密集的筒子楼。前世的他从未关注过江水对面的任何东西,但城南区暴乱之后的某一天,当他几乎无意识的看向城南区的方向时,他忽然能够清晰的感觉到整个城市的阵痛。   贫富差距无可避免,社会资源从来都有流向,靳尧没有圣母到想要救济每一个穷人,但也许是因为跟罗切等人接触的多了,他渐渐感觉到贫穷像一张有实质的罗网,从天空铺展下来,把太多人困在其中。人群一层层堆叠起来,就像金字塔,越是高处越自由,越是谷底,就越是被压得翻不了身。   这张罗网罩住的,不仅仅是金钱这一个单调的符号,更是与之相关的所有社会资源。衣食住行、医疗教育、生活娱乐……穷人的生活就像一潭死水,想要挣脱出来鲤鱼跃龙门,太难了。   而对于城南区里面的人,改变生活更是难上加难。   靳尧听顾瑜帆说起过伍冠杰的故事,一个警察,尚且在城南区里找不到出路,最后只能选择自杀,更何况是其他人了。   在城南区那样恶劣的环境里,想做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太难了。   车子离城南区越来越近了,穿过这条连接江水两头的马路,就是吴冠杰和罗切等人为之付出一生的家乡。   靳尧忍不住直了直腰背,在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云臻和陆云祁正在做的,是一件会改变整个城市,更会改变很多很多人人生的大事。   也许在绝大多数人眼里,改造城南区都只是大商人们的又一个财富游戏,但是靳尧知道,至少陆云祁和云臻没有多少私心。   而现在,他的心底也涌现出更多一份的责任感和使命感,不再只是想还上欠下的人情。   哪怕是书中世界也好,他同样希望这片成就了他的土地,能够变得更好。   车子在约定好的汇合点停下,陆云祁已经到了,靳尧开门下车,快步走了过去。   高高的电视塔上,还是那个熟悉的地方,木欢和杜君玉依靠着栏杆站着,默默垂眸看着遥远地面上的风景。   从这么高的地方看,整个城南区就像繁华城市的一片疮疤,晦暗丑陋。   杜君玉看不清靳尧在哪里,却能感觉到他的存在。打破系统空间,回到书中世界之后,他就仿佛和这个世界有了一种微妙的联系,这里就仿佛茫茫大海中的一个原点坐标,杜君玉以前还担心如果去其他世界的话,就无法再回来看看许唯卿他们了,后来才渐渐发现原来根本不必担心,这个世界给了他足以战胜系统,逃出生天的力量,也给他留下了烙印。不管将来走到哪里,他都能凭借着这一份奇妙的联系再次回到这里。   如果他集中精神去冥想的话,甚至还能感知到这个世界里某些人的位置和状态,比如许唯卿和靳尧,还有那个到现在还很爱哭的小绵宝。   木欢察觉到他目光落下的方向,忽然也意识到什么,低声道:“他的想法变了。”   这个他,指的自然就是靳尧。   杜君玉好奇道:“想法变了?你怎么知道?”   木欢抬抬手,示意他看向天空:“因为气运的流动再次改变了,要不了多久,它们就回回到真正的主人身边。”   其实就算维持原状,系统的强行插手也不可能让气运一直停留在齐暮身上,只不过这个回归的过程会很缓慢,也许要等到靳尧垂垂老矣,气运才会全部回归。   但是现在,因为他的想法产生了特殊的变化,世界也许是感知到了,愿意给他回应和支持,所以气运也随之回归。在木欢漫长的旅途里,并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况,所以很快就意识到了靳尧的变化。   木欢道:“接下来,不管他打算做什么,应该都会顺顺利利的。”   听完他的解释,杜君玉感叹一声,忽然问道:“你说……世界本身,会不会也是有生命的?”   这个问题很无厘头,却又充满哲思。木欢在短暂的沉吟之后,回答道:“我也不知道,但我常常也会有这样的感觉。很多能够拯救世界的奇迹都恰到好处到不可思议,说不定那根本就不是巧合,而是世界在暗中出力……”   “但是不管你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他顿了顿,笑着说,“这个世界,马上就要迎来最美好的时代。”   自由的,不被任何东西和任何人束缚的美好时代,就要开始了。   杜君玉点点头,又忍不住蹙眉:“但是危险永远都存在。我们无法消灭系统,她还在无休止的流浪,也许哪一天,她还会回来。”   那一天,他们的确带走了系统,却无法彻底控制住她。   她和木欢一样,都是天地间尤为特殊的存在,就算她现在失去了原本属于自己的躯体,和绝大多数力量,也还是无法被消灭。   所以木欢最后选择带走她,而不是把她留在那个工厂里。   毕竟就算她一直一直流血,也死不掉,留在那里说不定会引起人类的恐慌。   而被他们带走之后的系统,又渐渐恢复过来,力量却又一次削弱,根本无法和木欢杜君玉抗衡。   她缩起尾巴来装乖了好一段时间,后来想方设法找了个时机,偷偷溜走了。   杜君玉和木欢都知道她是逃走了,却都懒得去找她。至少相当漫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不可能再回来作乱了。 第411章 甘于平凡的幸福   虽然知道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再来打扰这个世界的平静和繁荣,但偶尔想起系统的时候,杜君玉心头还是会掠过一层淡淡的阴影。   他还记得系统苏醒后一言不发,花了很长的时间看向窗外,像是在看漫无边际的云层和天边,又像是在看在那之上的系统空间,那个曾经属于她的地方。   杜君玉很好奇她到底在想什么,却在木欢的示意下什么都没有问,只等着她自己开口。   大概三天之后,系统终于发出嘶哑的声音:“现在的我到底是什么?”   木欢坐在桌边翻书,听到她的话连眉毛都没抬一下,只淡淡的说:“我们都只是一种存在,与天地同寿,你可以认定自己是任何东西,那都是无所谓的东西。”   “但是你之前说……我有了灵魂。那我不应该是人类吗?”   “人类受了那么严重的枪伤,流了那么多血,还能活着吗?”木欢反问,“你不是真正的人类,你没有那种脆弱而纤细的特性。”   系统眼里闪烁着迷茫:“但是……”   但是,她也不再是以前那个系统。那个在系统空间里存在了漫长岁月的系统,是不会感到迷茫和恐惧的。   木欢合上书,终于转头看向她:“你还是没有明白。”   “我没有明白什么?”   “你没有明白,灵魂到底是什么,也没有明白灵魂和人类的关系。”   系统蹙眉:“你到底在说什么?灵魂属于人类,这我很清楚。”   木欢平静的说:“灵魂的确属于人类,但并不独属于人类。花草树木,飞鸟走兽,所有的一切都有灵魂,包括我们这种特殊的‘存在’,也可以拥有灵魂。”   “哈!”系统发出嘲弄的笑声,“你在我昏迷之前,拼命说服我因为产生了灵魂,所以成为了人类,现在却又告诉我,有没有灵魂并不是标准,我仍然是个四不像的怪物!你到底还想怎么折磨我!”   说到最后,她才刚恢复不久的喉咙发出嘶哑的破音,仿佛濒临疯狂前最后的挣扎。   木欢带她回来,并不是想让她变成一个毫无理智的疯子,于是他站起来,给系统倒了杯水递过去。   “喝一点吧。”他示意道,“不管你到底会被定义为什么,你现在都在一副性能与人类非常接近的身体里,不喝水的话,虽然不会死,但是有可能会因为虚弱而继续陷入昏迷。”   系统不想再昏迷了,那种连自己都无法掌控的滋味实在很不好受,所以她咬着嘴唇接过水杯,一连灌了好几口。   这一打断,那种积攒到高处的愤怒就回落下来,系统忽然又觉得很疲惫——都已经落到这步田地了,她还在纠结自己到底是什么这样抽象又无聊的问题,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不再拥有系统的力量,空间里的那个备份不可能容忍她的存在,而书中世界里……杜君玉和木欢肯定也不会任由她逍遥。   天上地下,还有哪里是她的容身之处?   系统一直都觉得自己高于所有的世界,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现在却忽然发现,原来离开了那个空间,她连可以偏安一隅的一片小角落都找不到,仿佛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   以前的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也许是因为那时候的她还无法感知情绪,也有可能是因为痛苦比得意更鲜明,能够刺破她那陈厚而迟钝的保护膜,在她的精神中留下痕迹。   乱七八糟的思绪中,系统变得意兴阑珊,她没有继续之前的话题,转而问木欢:“你到底想对我做什么?把我永远关在这里?还是要折磨我,让我为之前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   木欢笑了,点评道:“你的思维方式已经和人类非常接近了。”   系统没好气的说:“这一点我们和人类本来就很接近!准确的来说,我们最早甚至都没有思维,如果不是一直在观察人类,我们甚至连语言都无法掌握!”   木欢赞许的点点头:“你终于意识到问题的核心了。我们最开始一无所有,只是一团从无到有诞生出来的存在,如果不是从人类那里观察、学习,我们如何能成为现在的样子?”   系统眉头紧皱,只觉得木欢是在诡辩,沉声道:“这只是人类的一点点小优势罢了,在其他方面,他们一无是处,比地面上的尘埃还要渺小脆弱。”   木欢笑了笑,并没有直接否认:“他们的确脆弱,但是你却被君玉打败,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系统脸色一变,咬牙道:“……他是个例外。”   被杜君玉打败,这是系统最无法接受的耻辱,她认为这一切的根源,都是源自杜君玉的特殊。   他是被木欢在意的人类,本身就具有特殊性,也许是因为木欢对他做了什么,才在漫长岁月后给予了他击败自己的力量。   系统对此深信不疑,因为如果不相信这一点,那她对人类的所有判断都将被彻底击碎,她无法承受那样的打击。   木欢看出她的逃避,却没有留情,低声道:“他不是什么例外,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系统发出尖锐的冷笑:“一个普通的人类,怎么可能发出那样强大的力量!木欢,你以为我会相信这么拙劣的谎言?”   “一个人类无法做到,但足够多的人类就可以做到。”木欢仍然平静,“那个瞬间,让君玉获得强大力量的不是我,而是这个世界中的,他和许唯卿的亲人和朋友们。”   “那能有多少人?一群蚂蚁就算团成球,也还是蚂蚁!”   “一群蚂蚁团成球,就可以冲出火海。一群人类的信念叠加,可以得到的增幅,同样是指数级别的。无论对于人类还是蚂蚁,这都是灵魂的力量。你最沉迷,最想要探知的灵魂,就是拥有这样的伟力。”   系统有些怔愣,半晌之后才开口道:“这样的灵魂,现在的我也拥有吗?”   木欢看向她的眼神含着怜悯:“你一直都拥有,只是不知道罢了。”   不知道爱的人,是触碰不到自己的灵魂的。   自私自利的人遇到危险只知道逃跑,脆弱到不堪一击。但是爱着别人的人却勇于奉献,那份源自灵魂深处的力量甚至能够超越人类的极限,创造奇迹。   他们都拥有灵魂,但未必都能激活那份强大的力量。   这就是木欢想要告诉系统的——世间万物都有灵魂,但如果想要拥有让灵魂闪耀光芒,就必须实实在在的去感受喜怒哀乐,爱恨情仇。   最开始,杜君玉就坐在房门边不远处听着他们两个的对话,中间说到一半的时候,他煮着的稀饭快好了,就站起身去厨房了。所以现在,房间里就只有木欢和系统两个人。   木欢压低嗓音道:“我和君玉的生活,不能被你给困住,我们也不可能把你走到哪里带到哪里,所以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逃走的。”   系统的身体有些僵硬,木欢的话戳中了她的心思,让她不自觉地开始胡思乱想——他们会怎么做?杀死她估计做不到,但是有可能会让她陷入漫长的沉睡……难道是要一直给她放血?还是把她关在深不见底的地下?   这些手段看起来疯狂,但系统知道,木欢和杜君玉有这个能力做到。在这个书中世界里,他们有着绝对权威的超能力。   系统欲言又止,想要说出恳求的话,但是多年来的高傲和自尊却又让她无法开口。就在她陷入无尽纠结的时候,她听到木欢轻声道:“你可以逃走,我不在乎。毕竟你的力量衰弱到与人类相差不多的地步,唯一比他们更强的,大概就是不会死了。你无法再瞬移,也不再有强大的力量,要想活下去,你唯一能做的,就是适应书中世界的规则,去过普通人的生活。”   系统踌躇着开口:“但是你应该知道,我不会满足于这样的平凡。”   “不满足也没关系。”木欢甚至笑了笑,“你还有足够多的时间,先从体验平凡开始,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系统觉得费解:“平凡有什么值得体验的?”   木欢说:“喜怒哀乐都源自平凡,高高在上是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的,只有弯下腰来,才能找到你探寻了很久的那个答案。”   他顿了顿,真心实意的建议道:“不如就从给自己起个名字开始吧。要想在人类社会里生活,总是叫自己系统是行不通的。”   系统觉得很荒谬:“你真的认为我会忍受在人类社会里的生活?”   “尝试一下,你就会发现这并不困难。”木欢笑了笑,“你我之间还是有一些共同点的,比如旺盛的好奇心……而人类的生活,正是满足好奇心的绝佳素材。以往你总是离得很远的观察,那样真的能满足你吗?你很快就会发现,这其实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还没有亲身实践,系统很难完全明白木欢的意思,但是他的确说对了一件事情——她必须要更加了解人类。   想要战胜敌人,就必须先了解敌人。 第412章 我存在的意义   说完对系统最后的忠告之后,木欢就离开了房间,放她一个人呆在里面。   他没有那个耐心和精力一直看着系统,也懒得把她当成自己的囚犯。他还想陪着杜君玉一起,去各个世界走走看看,不辜负历经艰难险阻之后才得到的平静岁月,哪有那么多时间陪系统瞎折腾?   更何况,他没有告诉系统,在接下来的漫长岁月里,不管她再怎么努力,都很难有机会重新获得曾经的力量了,更不太可能胜过他和杜君玉。这场所谓的“战斗”,还没有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系统的失败。   除非上面那个系统备份忽然良心发现,决定把空间的控制权还给原本的主人……算了,这可能性比系统转性变成圣母都要小。   木欢之所以没有透露这一点给系统,其实是为了给她找点事干,省得她感到绝望,冒出和人类世界同归于尽之类的想法。   既然对人类如此忌惮,那不如就走到人类中间去看一看。最大的恐惧从来都是源自未知,如果真的能实际体验人类的生活,那系统内心的偏见和抗拒,也许会渐渐改变。   反正相当漫长的时间里,她都无法得到足够的力量影响书中世界,在木欢看来,这的确是一场赌博,但是消耗的筹码却很少,这么低的风险,木欢很乐意做一次尝试。   其实就连他自己,都觉得系统能够成功的概率很低。就好像人类无法理解蚂蚁的思维逻辑一样,对于他和系统这种寿命无穷无尽的“怪物”来说,人类的很多想法都像是蚂蚁的思考一样没有任何意义,就算穷尽思考也无法理解。这种认知和意识上的鸿沟很难跨越,就连他自己,都是在漫长岁月的沉淀和思索后,才渐渐能够理解人类。   但他还是希望系统能像他一样,走上一条探索之路,更希望系统能在这条路的尽头找到和自己一样的答案,这是他对自己这位“同类”,能够给予的最后的一点善意。   木欢去了厨房,轻轻从背后搂住杜君玉纤细的腰。   真要去计算的话,杜君玉存在的岁月也已经很漫长了,但他的身上一直保留着少年时的很多特征,比如虽然修长挺拔、但仍然纤细的身材,也比如永远对未来怀抱着希望和善意的赤子之心。   他并非猜不到木欢刚才留在房间里,很可能是单独和系统说了什么,但他却没有发问,只是笑着说:“中午吃火锅吧。我的厨艺没什么长进,也就火锅能不出错的准备好了。”   虽然火锅配稀饭,好像还是有点奇怪……   杜君玉没什么自信,迟疑道:“我买了番茄味的底料,配稀饭应该可以吧……”   他想了想,又皱起眉头:“要不稀饭还是留到晚上喝吧。”   他举棋不定的样子很可爱,木欢忍不住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柔声道:“就吃火锅配稀饭吧,人类可能觉得那样很奇怪,但我不是人类,所以没关系。”   杜君玉翻了个白眼:“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我觉得你根本就不用吃饭,毕竟你不是人类。”   木欢笑了:“那不行,你亲手做的饭,我一定要吃。”   杜君玉:“就不给你吃!”   两个人幼稚的争论了一会儿饭到底吃不吃的问题,最后忍不住笑了,都觉得自己有够无聊的。   杜君玉转过身来戳戳木欢的胸膛,道:“行了,给你吃就是了,你去外面等着吧,一会就好了。”   木欢抓住他的手指亲了一口,忽然压低嗓音问道:“系统那边……你没什么想要问我的?”   杜君玉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你不会因为自己和她是同类,就站到她那边去吧?”   木欢摇头:“当然不会。也许在客观定义上我和她是同类,但是打从诞生那天起,我和她就是对立的,直到现在也是如此。”   “那就行了。”杜君玉摆摆手,“你们这些非人类之间的小秘密,我也不想知道,我只要能确定你的态度就行了。”   非人类?木欢忍俊不禁,拍了他的屁股一下,调侃道:“你现在也不算是完全的人类了,还说我是非人类?”   杜君玉撇撇嘴:“本质上我绝对是人类,至于你嘛……”   木欢不知为何,竟然在他拖长了的尾音中感到一丝紧张——他花费了漫长的时间,才在自己生而为怪物的孤独生命里,找到一个可以携手相伴,可以共度朝夕的人类伴侣。虽然不至于因为这份成就,就觉得自己已经成为了一个人类,但是如果连伴侣都将他的这份努力彻底否认的话,木欢还是会感到失望的。   他屏气凝神,杜君玉停顿了好一会儿,之后才说道:“……看在你这么喜欢我的份上,就算你半个人类吧!”   木欢没忍住,笑了起来,心底的那丝恐惧和不安,忽然就烟消云散。   半个人类吗?   虽然不是他最渴望的答案,但是能够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他眼神温柔,轻声问道:“我只是半个人类,有资格陪你走过接下来的岁月吗?”   杜君玉叹了口气,状似无奈:“除了你,我还能选谁呢?恐怕除了系统那家伙,再也找不出来第二个像我们一样长寿的人类了吧?”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也已经不是完全的人类了。他有特殊的力量,能够自由穿梭各个世界,还拥有悠长的寿命……除了系统,他和木欢是天地间唯一能够陪伴彼此的存在,他们之间,本来就容不下别人。   木欢亲了亲他柔软的脸颊,脸上多了几分委屈:“听起来,像是迫不得已才选了我似的。”   杜君玉无语——他根本就是故意的!就是要让他说些肉麻的话!   他深吸一口气,实在受不了木欢那装出来的可怜巴巴的眼神,只能无奈的哄他:“好啦好啦,是我先选择你的!跟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没有关系,我就只是单纯地喜欢你而已,在没有发现你不是人类的时候,就已经非你不可了!”   虽然羞耻,但是把这些话说出来的时候,他却并不觉得不自在。因为这些话全部都是出自真心,没有半分虚假,坦坦荡荡。   杜君玉抱住木欢的腰,怀念的说:“现在想想,这一切大概都是因为那时候我喜欢上了你。不然的话,接下来的一切恐怕都不会发生了。”   如果不是因为他爱上了木欢,并且大胆的向对方表白,系统也不会注意到他的存在,把他抓去系统空间……那样的话, 他就会作为一个普通的人类,在慢慢长大的过程中,把不再出现的木欢一点点忘掉……   也许那才是更符合真实的故事走向,杜君玉却完全无法接受。他不能想象自己成为一个平庸的大人,更不能想象木欢最后变成他生命里的过客。无论是年少时单纯的他,还是现在历经磨难后成长了的他,都无法接受那样的未来。   木欢轻轻拍抚他的后背,安慰他道:“别担心,一切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我们好好的在一起,这就够了。”   他顿了顿,又忍不住说:“其实,如果那时候我没有出现在你面前,那你可能……”   你可能,会有更幸福的人生,也不必经历那么多的磨难。平凡是最大的幸福,这是他从人类社会中领悟到的最深刻的道理。   杜君玉猛地抬起头来看他,认真地说:“别胡说八道!”   木欢惊讶的看着他。   杜君玉不满道:“要是真的重来一次的话,你也必须来见我,听到没有?”   木欢迟疑道:“君玉,我不是在后悔以前的事,只是如果真的有重来的可能,我还是希望你能安安静静的度过一生,而不是被我拖累,受那么多的苦。”   杜君玉却很执着,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仿佛闪烁着星芒:“但是如果,我存在的意义就是你呢?如果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能够遇到你,那你如果故意不出现,我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那才是最可怕的,你明白吗?”   木欢摇摇头,道:“你存在的意义,怎么可能是我呢?”   他是一个“怪物”,他连人类都不是,就算努力适应学习人类社会,他也还是一个游走于世界之外的游魂。他这样的存在,怎么可能成为某个人的意义呢?那太离奇了,他无法想象。   杜君玉正色道:“谁说一个人存在的意义,必须是另一个人呢?物理学家存在的意义,也许正是那个被他发现的科学规律;自然保护者存在的意义,也许是某一种濒临灭绝的动物……我们作为人存在,有着无限的可能。既然如此,那我杜君玉的存在,就是为了等待你的出现,教会你如何去爱一个人——当然是有这样的可能了!”   木欢直觉这是歪理,但是迎着杜君玉认真又急切的眼神,他却喉头微梗,一句反驳都说不出来。   不管有没有这个可能,这都是杜君玉的一番心意。 第413章 我宁愿你不要这么聪明   “你说的没错。”木欢蹭了蹭他的额头,亲昵而温柔,“我是你存在的意义,你也是我存在的意义。不管缺了哪一个,都不完整。”   杜君玉定定的看着他,好一会儿之后,终于抿着唇角笑起来。   “所以,你绝对不能躲起来不见我,听到没有?就算全部再重来一次,我也还是要和你相逢!”   木欢含笑点头:“好,都听你的。”   小火煨着的热粥咕噜咕噜的冒着小泡泡,火苗缱绻的舔舐着温暖的空气,一切都完美得刚刚好,氤氲着简单却又让人务必满足的简单幸福。   房间里的系统不屑的撇撇嘴——她的能力的确退化了,但是就算再退化,感知也还是比普通人类强上不少,所以就算隔着两个方便,她都能听清厨房里情人之间的私语。   木欢和杜君玉肯定也知道会被听墙角,却毫不在乎……系统心里面总觉得别扭,仿佛吃了一大颗梅子,莫名的酸涩和不爽。   她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目前的状态可以用“被塞狗粮”这四个字完美概括,只以为是自己还没完全愈合的伤口又开始难受了,于是干脆躺下来蒙住耳朵,图个清净继续睡觉。   以前在系统空间里的时候,她每天总是有数不清的事情要做,程序列表上总是排满了任务,一刻都闲不下来。但是现在,她却有大把大把的时间用来发呆……这种感觉很神奇,却又有些新鲜,她还是第一次体会到无事可做的滋味,然后就意外的发现,这种状态居然还不错。   她缩在被子里,在幽暗的狭窄空间里漫无边际的想:该起个什么样的名字呢?   ……   直到系统逃走,杜君玉都没有问木欢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他愿意给伴侣足够的空间,却无法不担忧系统可能会引发的麻烦。所以每次遥望整个城市的时候,就忍不住发出感慨。   木欢抬手抚摸他的肩膀,温声道:“不用担心,时间会改变很多东西的。慢慢接触慢慢了解,她会有改变的。”   现在的系统,就像刚刚诞生,有了意识之后的他一样,虽然样子变化的和人类没有什么区别,内心却只是一个局外人,就算行走在人群中央,也永远只是冷眼旁观。   那种全世界中只有自己是异类的滋味并不好受,虽然在这方面,系统也许会比他强一些,毕竟那位一直自诩高高在上,应该不至于畏惧那种仿佛被排挤的孤独。   杜君玉叹了口气,不无担忧的说:“万一她越变越糟糕了呢?她可比你偏执多了。”   木欢忍不住笑:“你怎么知道我就不偏执?当我遇到你的时候,我都已经在天地间流浪了数百年了,早就已经改变许多。最开始的我……其实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   甚至他还不如系统。   至少系统还有一个完全属于她的空间,可以在里面享受支配一切的快乐。而他打从诞生开始,就注定了要躲躲藏藏,像一条没有家的野狗,在一个个世界里不停地流浪。   那时候的记忆其实已经很遥远了。虽然如果他想的话,是可以保留从诞生到现在的所有记忆的,就像系统一样,给自己弄一个存储数据库。但是木欢从人类身上学到的第一个很有价值的认知,就是记忆是可以被遗忘的。   人类的一生中,会忘记很多东西。有些是无意识的,有些是刻意忘记。忘记本身也是一个很复杂的选择,有着各种各样的目的,但是毫无疑问的,大多数的忘记都让人类得到了内心的平静,尤其是忘记痛苦和悲伤。   木欢看着人类从忘记中得到释然,他也学着忘记,学着把那些不好的、孤独的记忆抛在脑后……多亏了遗忘,他才没有像系统那样,在偏执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杜君玉很好奇他的过去,但木欢一直不愿意讲。可是这一次,也许是因为提起了系统,让他回忆起旧事,他终于愿意提起些许过去的细节。   只是简单说了说关于遗忘的事情,杜君玉的眼圈就有点泛红了。他抽抽鼻子,感同身受的说:“我明白孤独的滋味,因为我小时候也不讨同龄人的喜欢,他们总是欺负我。”   木欢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情景,轻轻嗯了一声。   杜君玉的确是孤独的,但是他很勇敢,也很坚强。就算孤独,他也不放弃抗争,不肯认输。这是绝大多数人类身上都没有的闪光点,他的孤独源自他的不平凡,这一点,打从木欢第一眼看到他时,就意识到了。   杜君玉看向他的眼神满是心疼:“……但是我的孤独怎么可能跟你相比呢?那样漫长岁月的孤独,如果换做是我的话,一定无法忍受。”   木欢摸摸他的头,低声道:“不要低估你自己,你的意志无比坚韧,就算被系统控制了那么多年,你也还是不曾改变过初心。君玉,你有多强大,你自己都不知道。”   他选中的伴侣,强大到足以战胜连他都无法匹敌的敌人,他看起来那么纤细脆弱,却拥有一颗无比坚韧的心。这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能比他做的更好了。   木欢一直都觉得,能够遇到杜君玉,是他这不幸的生命里最幸运的一件事。   杜君玉不好意思的笑了:“我都说了,那是因为卿卿他们帮忙啦,要是只靠我自己,肯定什么都做不成。”   他又催促木欢:“再讲点你过去经历的事情吧。不要讲这种伤感的,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   “有趣的事情?”   当然也是有的,只是比较少。而且绝大多数经历里,他都扮演着旁观者的角色。他真的很像一条流浪的野狗,路过一个个灯火通明的房子,听着里面的人或欢乐或悲伤,却从来都没有资格抬脚迈进去加入。   那些美丽又温暖的家,没有一个是属于他的。   相当漫长的一段时间里,木欢都处在委屈和愤怒中。他对人类的了解还太少,还无法完美的伪装思维和逻辑上的差别,所以就算尝试着和人类相处,也很快就会露出破绽。   一旦暴露,就会被叱责,被驱逐,甚至会被攻击,被唤作“怪物”或是“恶魔”。   他不像系统那样,至少还有千百年间对人类的观察作为基础,只要用心,伪装的成功率是很高的。对于那时候的他来说,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一次次失败中学习和反思,就这样一点点的认识人类的思维,理解人类的逻辑。   但那些麻烦又痛苦的事情,他并不打算告诉杜君玉,因为那很可能是杜君玉无法理解的。更何况,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就像杜君玉也不愿意提起他被系统囚禁的那段时间一样。   眼下是美好的现在和未来,又何必总是为了苦痛的过去伤神?   木欢一边回忆,一边把好不容易挑出来的几件趣事说给杜君玉听。他走过很多很多地方,见识过很多种不同的社会和文化,讲出来的故事自然也包罗万象。杜君玉听着听着就入了迷,因为那些诙谐的故事里,有太多他没有见识过的未知和精彩。   但他仍然能感觉到,浸泡在这些故事里的深沉的孤独。因为从头到尾,木欢的故事里都没有出现过“我”这个词。   他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旁观者。也许是因为那些他亲身参与了的故事,都没能得到一个美好的结尾吧。   杜君玉笑着听完,然后轻声道:“以后我们还有很多时间,还会经历很多故事。那些故事里,都会有我们的位置。”   木欢怔了怔,忽然无奈叹息:“为什么你总是这么聪明呢?”   那些不美好,甚至是悲苦的部分,他都不愿意让杜君玉知道。但是杜君玉太聪明,他的那些小心思,从来都瞒不过他。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木欢更希望杜君玉不要那么聪明,也不要那么了解他,他只要拥有简单的快乐就够了。   杜君玉微笑着说:“我在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上都不聪明,但是面对你的时候,是一定要最最关心,最最聪明的。”   木欢忍不住勾起唇角,故意问他:“为什么?是不是因为我也很聪明,很不好骗?”   “我骗你做什么?”杜君玉瞪他,“我的意思是,因为你总是喜欢藏着掖着,不老实,所以我才必须聪明又精明,不然的话,连你开心还是伤心都看不出来,那怎么行?”   木欢亲了亲他的额头,嗓音温柔似水:“可是我就是想让你像个傻瓜那样,什么都看不出来,只要每天都开心就好了。”   杜君玉只当他是开玩笑,随口道:“没有人会喜欢傻瓜的。如果不能分担生活里的烦恼悲伤,那两个人在一起还有什么意义?人类寻找伴侣,就是为了彼此扶持着往前走的。”   如果其中一个人只知道拖后腿的话,就算另一个人再优秀再强大,也是走不长远的。   “人”字两个撇,缺了哪个都不行。 第414章 陆云祁的过去   木欢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原来人类是这样想的……”   他对于人类的了解,还是有很多不清晰不透彻的地方,还有很多很多需要杜君玉教给他的东西,比如说——   “既然人类对伴侣的定义是这样的,那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离婚闹矛盾的夫妻呢?”   这问题太犀利了,直至核心……   杜君玉低咳一声,很无奈的解释道:“因为人类并不是机器,没办法按照已经规定好的定义去行动。而且说实话,人类在各种事情上都有可能违反定义,毕竟那个标准太高了。大家都知道应该做的事情,最后能做到的却少之又少……尤其是在感情方面。”   这一点,木欢早就有所发现,只是之前他并不知道人类对于伴侣和爱情也是有标准的。他一直都觉得对于人类来说,伴侣本来就是没有固定期待的,分分合合才是正常状态,所以一度很担心自己会和杜君玉分开。   现在才知道,原来结婚仪式上那些海誓山盟的承诺并不是开玩笑的,而是的确应该用一辈子的时间来践行的。   他有些感慨:“看来我对人类的了解还是不够。”   他虽然一直在观察,在学习,却从来没有跟人类实实在在的交流沟通过,这就导致他一直只能通过人类的行为来总结规律,却无法直接探知人类内心的想法,这就导致他自己总结出来的那些“经验”难免有所偏差。   而现在,杜君玉就是他最好的老师,他可以通过杜君玉,把这些偏差纠正回来。   虽然目前看来,在纠偏的这个过程中,他可能会对人类更失望一些。   杜君玉仿佛明白他此刻复杂的心情,安慰般的拍拍他的肩膀,道:“不用担心,我们不会像那些人一样的。而且婚姻这件事真的很复杂,有些人的确不合适,选择分开是正确的,有些人却是背叛了另一半,那种是最可恶的……”   这的确太复杂了,人类的感情本来就是天底下最纠结最麻烦的存在,堪比好几团缠在一起的毛线,而牵扯到婚姻的部分,就更是麻烦中的麻烦,轻易捋不清楚。   对于木欢来说,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研究课题。他暂且压下好奇和疑惑,打算以后再慢慢询问杜君玉。   杜君玉再次看向自己下方的城市,忽然惊讶的说:“你说的没错,气运的流动果然加快了!”   在他眼里,气运并不是透明的无色,而是带着浅浅的七彩底色,非常绚烂。因为颜色比较浅淡,所以看起来很像是涂抹在天边的彩虹,只不过是流动起来的。   “好美啊!”杜君玉忍不住感慨,“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气运自然而然的迁移。”   以前在其他世界的时候,他也曾经见过气运改变主人,但那都是在系统的外部干扰之下强行改换的,并不是气运自己的选择。没想到,气运的自然迁移,居然能造就这么美丽的风景。   木欢缓缓颔首:“的确,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美景。系统空间里的改变影响的不仅仅是系统自己,还有全部所有的书中世界。”   在他的“威逼利诱”下,备份将走上一条和原系统截然不同的道路,它将不再插手书中世界和人类社会的发展,而是会以旁观者的角度默默存在下去。这样一来,实际世界和书中世界都会得到相当长一段休养生息的时间,获得自由发展的机会。   其实书中世界本来就是人类思想的产物,虽然是依靠系统的力量,才能自成一个个小世界,但是系统本身并不具备创造能力,如果没有人类的创作作为蓝本和基础,就算有再强大的力量,也无法构筑一个完整的世界。   所以如果世界上真的没有了人类,那系统的存在是否还有意义呢?这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在渐渐发觉到这一点之后,木欢就随之意识到系统的傲慢和自大。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得不到答案,但是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不管是失去了鸡还是失去了蛋,这个循环都将彻底崩坏,鸡和蛋这二者,是无法孤立存在的。   系统和人类的关系其实远没有那么复杂。如果没有人类的创造力,就没有系统的力量,而如果没有系统的存在,人类的想象则永远只能停留于纸面,那许唯卿可能永远都无法遇到活生生的靳尧,这一段缘分也将无疾而终。   也许最开始的时候,系统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掌握着权柄的时间越久,就越容易迷失自己。也许在漫长的时间里,她早就忘记了自己应该在的位置,忘记了自己是如何诞生的。   杜君玉轻声道:“接下来,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木欢想了想,点点头道:“一定会的。”   ……   靳尧不知道,气运正在跨越山海奔赴自己。此时的他还不知道只是一念之差,就能带来这么大的改变。世界的秘密如此晦涩,就连木欢和杜君玉也只是窥见其中的一线,远远没有看到全部。   他只是怀抱着某种特殊的情感,和陆云祁会和之后,步行走进了城南区。   陆云祁放着豪车不开,只用两条腿走路。靳尧有些好奇,却没有多问,没想到陆云祁主动开口道:“之所以不开车,是因为我想亲眼看看这里的大街小巷。”   城南区其实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大街。这里疏于管理,在几十年的折腾下,早就被各种违章建筑占据了街道的空间,现在剩下能走人的,全部都是最多只能容两人通行的小巷子。   这里就像一处天然形成的迷宫,却并不适合小孩子奔走捉迷藏。恰恰相反,这里安静极了,根本听不到孩子们嬉闹的声音。   陆云祁顿了顿,又说道:“我小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是住在这里的。陆家和你们靳家不一样,我们就是彻彻底底的从最底层最黑暗的地方发家,城南区与其说是我们的地盘,不如说是我们的根。”   靳尧沉吟道:“……那时候的城南区,应该与现在的不同。”   陆云祁小时候经历的那个城南区,应该还是那个讲义气,能为了兄弟两肋插刀的时代,和现在这个精致利己的城南区截然不同。   陆云祁点点头,道:“的确不同,但是有些东西,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改变。比如贫穷和混乱。”   拥挤在一起的筒子楼,四处胡乱晾晒的衣服和床单,污水遍布的街尾巷口……再没有比这个更生动的,对贫穷的定义了。   靳尧沉默。   陆云祁继续说道:“我最后一次来城南区,还是十多年以前。你们口中所谓的‘血洗’之后,我就再也不曾踏足这里。”   靳尧万万没想到陆云祁会对自己提起十多年前的那件事。因为据他所知,这么多年里,陆云祁从来不曾对当年的事情评论什么,他甚至都不曾主动提起过,那似乎是他的禁地,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胡说八道。   惊讶之余,他尽可能中肯的评价:“我对当年的事情了解不多,那时候我还小,这么多年,我爸也绝口不提。”   “你别紧张。”陆云祁勾起唇角,掀出一抹没什么温度的笑容,“我之所以提起当年的事情,是因为今天很高兴。”   靳尧:“……”你很高兴,所以回忆一下当年砍瓜切菜的往事……大哥,这是不是多少有点凶残?   陆云祁可能是真的很高兴,罕见的滔滔不绝,没等到靳尧的回答也毫不在意,只继续说道:“其实你们叫那一晚‘血洗’,也没有什么不对。不对的点在于,那其实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其实想想也知道,就算我再能打,也做不到凭借一己之力,跟城南区大大小小十余个帮派对抗。”   靳尧忍不住说:“你还有手下呢。”   陆云祁反问:“当初的我刚满十八岁,父母双亡,哪里来的手下?”   靳尧又一次沉默。虽然的确是这样,但是靳尧还是觉得,以陆云祁的逆天程度,十八岁和父母双亡并不会让他真的变成光杆司令。   陆云祁道:“我之所以要让城南区重新洗牌,就是因为那时候失去了父母的我已经没有坐在牌桌上的资格。没有钱,没有势力,身边是一大群虎视眈眈的亲戚,我唯一有的,就是父亲那群兄弟们的一点面子情。尽管那时候的面子请比现在管用,但还是那句话,我太年轻了。”   尚且年幼的狮子,就算是野狗都敢上前挑衅,更何况是其他狮群?   陆云祁一边漫步,一边缓缓地说:“那是我这一生遇到过的最艰难的困境,从天堂到地狱,不过一瞬。闯过那一关之后,我再也不曾畏惧过什么。”   靳尧知道自己不该知道那一晚的细节,但他实在好奇,忍了忍之后还是问道:“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你真的一无所有,你是怎么靠着一晚上就翻身,得到一切的?” 第415章 跟着我去收债   陆云祁指指自己的太阳穴,平静的说:“其实现在回过头去想,也没有那么复杂,我唯一做的事情,就是利用了那时候城南区帮派讲究义气这个弱点。”   靳尧蹙眉道:“我以为你是欣赏这一点的。”   陆云祁摇摇头,眉心微蹙:“帮派风气没什么值得欣赏的,就算是当初,我父母还在的时候,我也对这所谓的‘家族事业’不感兴趣。根基就是错误的,就算再怎么仗义,再怎么讲义气,也只是自我感动罢了。”   他沉声道:“我的父母,就是为了这份自我感动,葬送了性命。”   关于陆云祁父母的死,靳尧并不了解太多,却隐隐听说过传闻。帮派老大忽然惨死,没有人相信只是意外,而陆云祁之后的铁血手腕更是证明了这一点。当年的城南区各大帮派里,一定有他的仇家,这是确定无疑的。   靳尧有些明白陆云祁的想法了,他试探着说:“用他们对付你父母的方式来对付他们……你是想要用这种方式来报复吗?”   “差不多吧。”陆云祁垂眸,“那时候的我与现在不同,就像从地狱里爬回的恶鬼,除了报复,除了让他们付出代价以外,我什么都不想。”   从地狱爬回的恶鬼……   这个形容,靳尧只觉得似曾相识。   刚刚从前世重生回来的他,也是用“恶鬼”来形容自己的。因为那时候的他满心都是复仇,除了让所有对不起自己的人都付出代价以外,根本没有心情去思考其他的任何东西。   直到后来,许唯卿渐渐走进他的心里,他才仿佛从一场漫长的噩梦里渐渐苏醒一般,一点点恢复过来。清醒过来之后再回头看,才发现那时候的自己偏执到可怕,差点就走上歧路。   他是幸运的,因为他的生命里出现了许唯卿,但是陆云祁……那时候的他,无疑是孤独的。   他竟然能够靠着自己走出来,靳尧不得不承认,陆云祁的确是一个强大到可怕的男人。   他由衷感慨:“你能走出那种情绪,很不容易。”   因为自己也经历过,才更清楚这是多么难得的事情。   “因为我已经做了无法挽回的事情。”陆云祁牵出一抹苦涩的笑,“城南区在我的刻意引导和煽动下,爆发了一场几乎把所有帮派都牵扯进去的恐怖械斗。不,说是械斗都太轻了,那其实更像一场暴乱。几乎所有人……都陷入了疯狂。”   所以他才说,“血洗”这个词,其实很贴切。   那一晚的血色,直到现在都映在他的眼底,从未洗去分毫。   靳尧问道:“你后悔吗?”   陆云祁脚步微顿,缓缓摇头。   他从不后悔。因为那是他在那个处境下,唯一的选择。你死我活的时候,谁后悔谁就输了。而在城南区,一旦输了,就再也没有重新站起来的机会了。   “这片土地,是整个江都最残酷的地方。”陆云祁低声道,“至少曾经是这样。”   说着说着,他们终于走出狭窄的巷子,来到一片不算宽敞的小空地。说是空地,这里却并不空旷,地面上集中堆放着一大堆建筑废料,还有几块没拆干净的砖墙,像是拆迁现场。只不过靳尧放眼望去,并没有看到那红色巨大的“拆”字。   “这里是……?”   “这是我家以前的旧址。”陆云祁站定,凝视着那一大堆建筑废料,沉声道,“没有主人的房子,被拆掉也是正常的。你想象不到吧?我小时候的陆家,也不过是居住在筒子楼里的普通人罢了。”   那些人,那些本该和他血脉相连的亲人,借着他祖父和父辈的光环也一个个发达,却在他父母都骤然辞世之后,对他展示了近乎恐怖的贪婪和恶意。   陆云祁漠然道:“血洗城南区之后,我再也没有回来过这里。”   也许是刻意遗忘和模糊,渐渐的,就连陆家人也不再提起这里,甚至是遗忘了这里,但是陆云祁始终记得。   他的人生从这里开始,又从这里结束。   “我打算把新的商业大楼建在这里。”他指了指那片倒塌了一半的老楼,“别看现在这样,十多年前,这里虽然也是筒子楼,位置却在整个城南区的中心,很多人想从我父母那里买走这里的房子,重新盖夜总会什么的,都被他们拒绝了。”   那时候的陆家家主,满腔的雄心壮志,还以为能靠着自己,让陆家真正成为城南区的中心。却没想到这条路如此黑暗又疯狂,壮志未酬,就先丢下刚刚成年的独子撒手人寰。   靳尧迟疑道:“你父母很珍视这里吧?就这样把它拆了,真的好吗?”   他本以为陆云祁来这里,是想重新把陆家的老楼建起来,没想到却是要拆掉。   陆云祁并没有动摇,只淡淡的说:“陆家的过去没什么什么值得纪念的,还是直接抹除了比较好,省的某些人还以为自己能借着开发项目的机会东山再起。”   靳尧一听,就知道恐怕已经有人折腾着要找事了。他叹了口气,道:“你家亲戚还真是……”够麻烦的。   还好靳家人丁一直不兴旺,虽然有时候他也遗憾没有兄弟姐妹助力,但是总的来说,还是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的。   陆云祁嗤笑道:“毕竟是姓陆的,还有不少上一辈的人还活着。对于那些人来说,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生活,比杀了他们都要难受……所以我才说,根基就是错的,后人只能为了一开始的错误,不断的付出代价。”   “所以我一定要让城南区改头换面。”陆云祁脸上的神色微微松动了些,低声道,“这并不是为了陆家,而是为了悠悠和昭昭。”   他并不在乎那些忘恩负义,如鬣狗般贪婪的亲戚的死活,也不在乎他们会不会继续作恶,直到把自己送进监狱。他唯一在意的,有且只有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他想给他们一个安稳的未来,   “城南区的重建只是第一步。”他看向靳尧,沉声道,“云臻打算给城南区人安排工作,给他们的孩子受教育的机会,其他的社会福利也都在想办法争取……如果真的能够做到,那城南区这个牌桌,就真的可以彻底掀翻了。”   是啊!那样的话,城南区人的生活就可以步入正轨,等到人人都可以自食其力,至少不必挣扎在贫困线上,就算再有人去煽风点火,也不至于有那么多人为之卖命,再次走上错误的道路了。   靳尧感慨道:“如果真的做成,那就是足以写入江都历史的成就。”   “想要做成,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大量的投入是必须的。我和云臻的资源也许还不够,到时候,可能还需要你加入进来。”   靳尧郑重承诺:“没问题,我一定支持。”   短暂驻足之后,陆云祁继续迈步往前走。这一次,他从后面叫来一个手下带路,似乎接下来的路线,他就不熟悉了。   “接下来要去哪里?”   “去拉赞助。”陆云祁云淡风轻的说,“城南区这么大,只靠我们三个人压力未免太大了,多找几个赞助商,才对得起这么好的项目。”   靳尧没吭声,直觉他的表情多少有些不怀好意。   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有那个“荣幸”,被这位大佬看上,光荣成为赞助商。   之后,靳尧就跟着陆云祁,围观了一场“收债”之旅。   陆云祁登门拜访的每一个人,几乎都猫在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筒子楼里,甚至还有住在平房大通铺里的。靳尧一度以为他是找错人了,但是事实上,每一个被揪出来的人,在看到陆云祁的瞬间,都露出恨不得去死的古怪表情。   再然后,就是乖乖掏钱了。报账号密码的、掏出支票本来签字的、直接翻出来一大袋现金的,什么样的都有。   靳尧忍不住问:“这些人全都认识你?”   “这不奇怪。”陆云祁揣着兜,漫不经心的说,“你没注意到他们的年龄吗?他们的年纪跟我差不多,几乎都是上一代城南区老大们的孩子。小时候,我们曾经一起在城南区的大街小巷奔跑打闹。”   靳尧低咳一声:“……我有点想象不出来你奔跑打闹的样子。”   陆云祁斜他一眼:“我小时候和普通的孩子没有什么区别,城南区长大的孩子尤其喜欢胡闹,我们那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偷嫖客的钱包。”   靳尧再次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该怎么说呢?谁能想到陆云祁还有这么接地气的一面?   “当初清理城南区的时候,他们大都被自己的父亲保护起来,没有受伤,但最后还是几乎都被我找到了。”陆云祁眯起眼,回忆当年的情景,“看在小时候的情面上,我放了他们一马,但是有一个条件,就是他们必须永远离开城南区,不能再回来。如果再次让我在城南区里看到他们,不要怪我不留情面。” 第416章 欠债还钱   靳尧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些人看到陆云祁的时候,都仿佛老鼠看到猫一样,怂的不行。   ——原来是有小时候的心里阴影。   他感慨道:“你也不怕这些人里有人记恨你,在外面做大之后,再回来找你报仇。”   陆云祁抿了抿唇,道:“那时候是不怕的。倒不如说,那时候的我很期待,将来某一天这些人能回来找我。”   在遇到卓悠悠之前,他过得一直都是索然无味,可有可无的日子。生活中的所有东西对他来说都没什么意义,也许只有仇人的孩子,能给他乏味的生活带来些快感。   自从父母死后,他的人生就是靠着仇恨支撑的。那时候的他留下仇人孩子的姓名,也许是因为潜意识里,他想给自己的这份仇恨找一个能够延续下去的寄托。不然的话,他可能会彻底失去生活下去的意义,也许会滑入更深更糟糕的深渊。   其实这些人的去向,他一直都掌握的一清二楚,只不过一直假装不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本来是想着以后哪天闲着无聊了,再去找这些人的麻烦,就当做是给无趣的生活找个乐子。然而现在的他已经不需要这些,这些人的存在也就没什么意义了。所以干脆把养肥了的猪宰了,早点“过年”。   陆云祁忍不住微笑:“一开始,还只有个别人有胆量躲在城南区,自诩是什么灯下黑。也许是看我一直不再踏足城南区,陆家也越来越低调,他们的胆子就越发大了。这么多年过去,他们靠着以前父辈的人脉资源,也捞了不少,这一次重建城南区需要用的钱不少,也该他们做些贡献了。”   靳尧感慨:“你这可真是……放长线钓大鱼。”   这么划算且特别的投资,可以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陆云祁继续漫步在城南区的街头,漫不经心的看着手下人在小巷子里奔走,时不时就抓出一个人来“收账”,非常淡定的说:“这一次之后,以前的账就算作一笔勾销了。他们应该也挺高兴的,不用再担惊受怕,怕我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了。”   这场收账之旅很漫长,因为据陆云祁说,当年城南区大大小小的帮派,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他们的下一代人数自然更多。这些人里,又因为多年来陆云祁的沉寂,几乎都存在侥幸心理,因为在外面混得不好,所以这些年来,一直在陆陆续续的溜回城南区。所以真要把人找齐,没有半天时间恐怕是做不到的。   陆云祁走走停停一段时间之后就有些累了。他的确重新站起来了,但是双腿和身体还是留下了后遗症,行走或站立太久,关节处就会酸痛,所以就算是在外面,他也很久没有徒步行走这么长时间了。   他的手下很懂得看他眼色,一发现他的步伐放缓,就安排着要从车里拿折叠椅过来。只是人还没来得及去,不远处就跑来一个气喘吁吁的中年男人。   他的到来非常起眼,因为陆云祁已经在这里折腾好一阵了,城南区的人最懂得察言观色,一眼就看出他不好惹,全都猫在家里不敢出来,唯独这个中年男人大大咧咧的跑过来,简直如万绿丛总一点红一般扎眼。   陆云祁的手下们顿时警惕起来,纷纷围到陆云祁和靳尧前面保护,抬手按住腰间,随时准备发难。   陆云祁低声道:“没事的,不用紧张。”   他就不信现在的城南区里,还有人敢跟他动手。更何况,就算真的有那个胆量跟他动手,也不可能只派一个人过来,送死吗?他这里可没有什么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规矩。   没有人阻拦,中年男人胆子也够大,竟然真的就这么一口气跑到保镖们面前,扯着嗓子对陆云祁喊话:“陆先生!我们庞老邀请您上门聊聊天!”   靳尧觉得,以他听说的那些与庞老有关的传闻来看,庞老的原话肯定不是这样,而应该是“上门一叙”之类的,不过这倒是无所谓,横竖意思传达到了就行了。   陆云祁挥退保镖们,沉吟片刻后,就点头答应下来:“前面带路吧。”   中年男人便转身带路,可他却不老实,一边往前走,一边又忍不住往后看,一双眼睛一会看看陆云祁,一会又看看靳尧,十足的贼眉鼠目。   靳尧觉得他看起来不太可靠的样子,便问道:“你真的是庞老派来的人?该不会是在骗我们吧?”   中年男人不乐意道:“我骗你们做什么?你们这么多人,还带着武器,我不要命了?再说了,我听庞老说了,那个姓顾的警察也跟你们认识,我之前可是帮了他大忙呢!你们和他既然是朋友,就该对我客气一点!”   这个带路的中年男人,正是之前也帮顾瑜帆和叶汶殊带过路的耗子。   靳尧听到他还给顾瑜帆和叶汶殊帮过忙,不由改观,道歉之后,又好奇问耗子之前事情的经过。耗子这才满意了些,他本来就话多,听到靳尧问,便乐呵呵的讲起故事来,只不过里面免不了添油加醋,靳尧听完,只觉得顾瑜帆和叶汶殊大概是超人,而耗子,也多少应该是个超级英雄。   他忍不住唇角的笑意,不得不承认这个叫耗子的家伙还挺有趣的。就像罗切对他说过的那样,城南区里虽然全是为生活所迫,过得苦不堪言的穷人,但是穷人也有性格,有精神,并不全都是麻木不仁的行尸走肉。这的确是一片比江都其他地方都更困难的土地,但是这里的人们却与其他地方的人们一样,为了生存绞尽脑汁,为了让生活过得更好想尽办法。   如果能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也许会比其他人做的更好。毕竟他们更懂得什么叫做来之不易,想必也会更懂得珍惜。   陆云祁一路沉默,只是静静的听着,没有插话,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直到耗子在一个死胡同的尽头停下。   “你们后退一点,这里有道暗门。”耗子弯下腰,摸索了一会儿,忽然在墙面上用力推,就这么推出去一截,露出一个低矮的洞口来。   “你们两个太高了,多弯弯腰,钻进来吧。”耗子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又对陆云祁说,“庞老说了,这里面是很重要的地方,不能让太多人进来。陆先生可以带人,但是最好只带一个最信任的,免得走漏风声。”   陆云祁没有提出异议,直接按照耗子说的,点出一个完全信任的手下,让他跟着自己进去,其他人则是都留在外面等待。   靳尧跟在陆云祁身后进去,感觉有点像在钻狗洞,他忍不住失笑——来的时候可没想到,跟着陆云祁走这一趟,还能涨这样的见识。   钻过墙洞之后,靳尧就发现自己来到了另一条小胡同,耗子继续在前面带路,不时招呼他们。这一次没走多久,耗子就笑着说:“到了。”   他最后带他们走到一片小平房前,平房边还有一个古朴的小院子,倒是有几分农家小院的味道。   陆云祁终于开口,问道:“庞老就住在这里?”   耗子点点头,指着农家小院说:“庞老已经在这里住了很多年了,平时很少出去,只偶尔去医院体检。”   陆云祁轻轻叹了口气,心情十分复杂的样子,随即问:“我们可以直接进去?”   耗子颔首:“当然。庞老说了,陆先生到了,直接进去就行。啊,靳先生,你也可以进去。只是这位保镖先生……”   “他会留在外面等。”陆云祁淡淡说完,便举步朝着小院走去。   靳尧赶紧跟上去,心里不住好奇,不知道陆云祁和庞老之间,还有什么过往,才让他露出这种堪称复杂的表情。   两人一走进小院,就看到一位老人坐在石桌前斟茶。这幅图景非常清幽静谧,只是看一眼,就能让人的心平静下来。   老人没有招呼,陆云祁和靳尧也没有花时间等,而是直接在老人对面坐下。   老人笑了笑,似乎很高兴他们有这样不言自明的默契,干脆给两人倒上茶水,笑呵呵的说:“这一个月以来,我这里倒是热闹了许多,来了不少客人。”   靳尧接话道:“之前来的客人,顾队长和小叶吧?”   庞老笑着点头:“是啊,多亏了他们,小伍那孩子才总算能放下过去的事情,愿意跟着其他孩子一起,好好学习念书了。”   关于小伍的事情,靳尧已经听顾瑜帆说过,此时得知小伍终于能放下过去的仇恨,好好开始新生活,不由感慨道:“这么多年下来,城南区里不知道发生过多少类似的事情,受最多委屈的,总是无辜的孩们。”   庞老点点头,也颇为感慨:“小伍是第一个,却不会是最后一个,慢慢来吧。不管是孩子还是大人,都需要时间,慢慢站起来,靠自己的力量奋斗出新生活。” 第417章 最后的几句交代   靳尧抿了一口清淡的茶水,道:“我以为,您会更希望他们走出城南区。”   庞老笑了,道:“如果是以前,当然是希望他们能离开这里的。但是现在事情有了转机,我的想法自然不一样了。城南区说到底也是他们从小长大的故土,如果可以的话,孩子们自然是更希望能留在这里的。”   他顿了顿,又说:“当然了,肯定也有希望能离开,去看看外面世界的孩子,等到那时候,就让他们自己选择吧。不管是离开还是留下,我都支持他们。”   陆云祁道:“等这些孩子们长大,城南区定然会焕然一新,等到那时候,留下与离开,也就没什么区别了。”   在江都,城南区虽然眼下贫困,但如果抛开帮派因素不谈,这里的发展前景其实很好。只不过是因为这里一直被帮派分子占据,且历史遗留问题过多,所以才一直没能被成功开发,成了城市毒瘤。   现在,城南区的两大帮派被一起拔除,几乎所有犯罪分子全部落网,这时城南区里从来没有发生过的情况。大帮派元气大伤,眼看着就要一蹶不振,小帮派们虽然蠢蠢欲动,却碍于陆家和云家的威势,到现在也不敢冒头。庞老很清楚,眼下就是城南区摆脱过去,展望未来最好的机会。   陆云祁说的没错,等到孩子们长大的时候,这片土地,一定会变得比现在好很多很多,孩子们将会有更多的选择,不用非得为了生存下去,而选择背井离乡。   想到这里,庞老亲自执起茶壶,给陆云祁添水,正色道:“云祁啊,上次见你时,你还只是个刚满十八岁的少年,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愿意管城南区的事情……我还以为当年的事情之后,你便再也不会回来了。城南区能有现在的改变,都是多亏了你,我代这里所有的孩子和老百姓,谢谢你。”   陆云祁短暂的沉默之后,低声道:“您是我的长辈,这样说可是折煞我了。您别忘了,我小时候,也是生活在这里,也曾经是城南区的孩子。”   靳尧很有些惊讶。这还是除了自家老爷子以外,他第一次听到陆云祁称呼别人为“您”。看来庞老在城南区的确很特别,也很有威信,就连陆云祁对他,都称得上恭敬了。   庞老摇摇头,坚持道:“谢是一定要谢的。要不是我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我一定让耗子他们安排一桌酒席,咱们好好喝个尽兴才行。可惜啊,我现在已经喝不了酒了,就只能以茶代酒了。”   陆云祁端起茶杯啜饮,又道:“您太客气了,真的不必如此。我这个人一向随心所欲,这次的事情,只是因为想做便做了,并没有想太多,也不是大发善心,当不起您这样的赞美。”   庞老看了他一眼,无奈道:“你这孩子,还是跟以前一样,听不得别人夸你几句好话。算了,你不愿意承认,那就当做只是你一时兴起,才做了这些吧。横竖以后时间还长,你既然回来了,以后我们见面的机会就多了。云祁啊,我今天找你过来,是要跟你说正事的。”   陆云祁:“您请讲。”   庞老道:“我手下的人虽然不多,但个顶个都有特长,最重要的,是他们都对城南区了如指掌。接下来,不管你和云家小子打算做什么,应该都能用得上他们。前几天云小子过来的时候,我本想把人给他,但他拒绝了,说我的这些人,你用起来更顺手。所以就算你今天不来,我也要托他去寻你的。云祁啊,从今天开始,我的这些人就交给你了。耗子你应该认识了吧?他已经去喊人了,待会人来齐了,你就见一见,安排以后怎么对接……我年纪大了,等了这么多年,终于能撒手不管,过几天安生日子了,云祁你可不能拒绝啊。”   他最后这几句话,却是把陆云祁到了嘴边的拒绝给堵回去了。陆云祁微微蹙眉,知道他这样做是纯然的好意,忍不住轻叹一声,点点头道:“既然您都想的这么周到了,那我就不拒绝了。您说的没错,这些人的确对我很有用。”   庞老很高兴,连连道:“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啊!城南区早一点改头换面,我就能早一点安心,这样再好不过了!”   陆云祁低咳一声,提前上保险,道:“但是庞老,我丑话先说在前头,我这里用人是很严格的,你手下的这些人要是受不了……”   “受得了。”庞老了然,笑眯眯的说,“你放心吧,他们要是敢偷奸耍滑,以后就别再想回来城南区。横竖这地方庙小,伺候不了大佛!”   陆云祁听懂了,知道他是已经提前敲打过那些人了,这才放心,点点头道:“庞老费心了。”   庞老笑着,又给两人倒茶,然后才感慨道:“行了,正事其实就这么点,别的也没什么了。云祁啊,你要是不介意的话,不妨跟我这个老头子叙叙旧。这么多年了,我已经很久没跟谁聊过旧事了。再不说说,怕是都要忘记了!”   陆云祁眸色转深,低声道:“旧事有什么值得聊的?庞老您要是谈兴上来了,我可以跟您说说城南区下一步的规划,这些都是最新开会讨论制定出来的,云臻应该还没跟您说过。”   庞老深深看他一眼,轻声道:“云祁啊,你应该不知道吧?当年你父亲母亲出事之前,见的最后一个人,其实是我。”   陆云祁猛地抬眸看向他,握着茶杯的手掌骤然收紧,嗓音倏地冰冷:“您说什么?”   靳尧吃了一惊,没想到陆云祁居然对庞老的话反应这么大,他迟疑道:“陆……哥,要不我先回避一下?”   庞老摆摆手,安慰他道:“靳总不用紧张,都已经是十多年前的旧事了。只不过是知道的人太少,所以大家才越发讳莫如深,并不是这事本身有什么问题。”   靳尧犹豫:“我是觉得,这应该是陆哥的私事,他可能不希望我听到……”   陆云祁却忽然开口道:“不,庞老说的没错,都是过去的旧事了,你听着就听了,就当时听一段故事,没关系。”   庞老赞赏的看他一眼,道:“云祁,听你这样说,我就能放心把你父母的交代告诉你了。”   陆云祁嗓音有些干涩:“他们……对我居然还有交代?”   也许是因为父母离开的实在太多突然,而接踵而来的压力和恐惧又太深刻,这么多年来,陆云祁其实很少想起骤然离世的父母。   一开始是逼着自己不要去想,因为害怕自己想的多了,会沉醉在过去的幸福时光里,失去继续坚持下去,面对艰难险阻的勇气。到了后来,终于扛过最难熬的那段时间,能够空出时间来去回忆了,他却发现自己早就已经记不清了。   父母的音容笑貌,对他的谆谆叮嘱……一切都恍若隔世,模糊到不真切,甚至让他怀疑自己印象里的那些惊鸿掠影到底是真的,还是他想象出来的幻觉。   而现在,庞老却告诉他,他的父母出意外之前,还曾经给他留下过几句交代……这对于陆云祁来说,简直无异于白日生出美梦,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您说的是真的吗?”他犹自不信,“该不会是特意编出来安慰我的吧?”   庞老失笑,摇摇头道:“我编出来骗你做什么?而且还是这么多年以后……要是真的拿这些话来安慰你,不是应该在十多年前就说出来比较好吗?”   这倒也是……陆云祁用力掐了自己掌心一把,逼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之后才再开口道:“既然是真的……那庞老,您说吧,我听着。”   他眼底抑制不住的涌现出迫切的情绪,这还是靳尧从认识他到现在,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强烈,毫不掩饰的情绪变化,不由暗暗吃惊。   看来父母的早逝,对于陆云祁来说,的确是一道很难跨过去的坎。   庞老放下茶杯,反倒没有急着说,而是先面露回忆,缓缓道:“云祁啊,到了我这个年纪,很多事情都已经记不清楚了,但是你父母最后来找我那一次,我却记得很清楚,这么多年都忘不掉。也许是因为他们走的太突然,我太意外了,也许是因为……他们拜托我做的事情,我一直都没有完成。”   陆云祁嗓音微哑:“他们拜托您……留给我几句话?可是他们怎么可能知道……”   那场意外来的那么突然,所有人都告诉他,那是飞来横祸,没人能预料到,他只能接受结果,也必须接受结果……但是听庞老的意思,他的父母,似乎早就有所预料?   庞老看他像是猜到了什么,沉声道:“我想,你父母那时候,应该已经察觉到了危险。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发现的,但是他们来找我的时候,表现得的确有些焦虑,与以往不同。” 第418章 陆霖和文筠   庞老并不是在忽悠陆云祁,他说的都是实话。当年,陆云祁的父母出事的前一天,特意过来找他,关于那时候的情景和对话,庞老都记得很清楚。   十余年如一日,太多记忆都已经模糊,但是偏偏陆云祁父母脸上那种微妙而纠结的表情,一直停留在他脑海里,时不时还会冒出来,逼着他反复咀嚼。   但是不管庞老怎么仔细揣摩,都还是猜不透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也许能够想明白这一切的,就只有陆云祁了,但偏偏那时候,陆父和陆母还提出一个更奇怪的要求,让他不得不隐瞒陆云祁到现在。   短暂的沉默后,庞老组织好语言,开始讲述十多年前,那一个特殊的夜晚……   庞新德那时候还没有现在这么大年纪,虽然已经有人开始尊称他一声“庞老”,但是他并不喜欢听到这两个字,总觉得是把他给喊老了。   他在城南区有着特殊的地位,因为他带领的帮派虽然人数众多,也控制着相当大的一片地盘,但是因为他年纪越大,性格越趋于缓和的缘故,反倒是四处林立的各个帮派里最“平和”的一个,平时很少有争斗,对手底下的人和场子管束的也很严格。   时间长了,他的地盘竟然在城南区这样混乱的地方培养出来一些口碑,其他帮派的人闹了矛盾,喜欢来他的场子里调停,免得有人不讲道义,偷偷带大批人手来黑吃黑。   渐渐的,庞新德就发现他的地盘成了城南区里所有人都认定的“可靠”的地方,对此他有些哭笑不得,却又觉得这样也不错。虽然他要对手下约束的更严格一些,对场子看管的更仔细一些,但是随之而来的,是其他帮派对自己的越发敬重,还有场子里越发的井井有条。   相比较起来,他还是赚到的更多。所以庞新德干脆就朝着这个方向发展,逐渐在城南区里有了类似担保人的名头。   很多帮派大佬在有了纠纷谈判的时候,都喜欢请他去做个见证人,庞新德并不是每次都回去,只挑自己看的顺眼的人赴约。   陆家的夫妻俩,陆霖和文筠就经常请他,庞新德觉得这对夫妻男俊女靓,打扮的又干干净净,看着很斯文,跟城南区里大多数大佬凶神恶煞的样子很不相同。因为这份不同,庞新德很是高看陆霖和文筠一眼,觉得他们以后会有大造化,城南区这么一片泥塘,留不住白天鹅。   交往的久了,双方关系就越处越好,逢年过节的时候,文筠还会专门给他这个老头儿准备一份礼物,悄悄送上门来。当然了,这种交往都很隐秘,免得其他人知道了,会质疑庞新德处事时偏向陆家。   所以那个晚上,当庞新德打开小院的门,发现站在外面的是陆家夫妻的时候,很是惊讶了一瞬。   “陆老弟,还有弟妹?这么晚了,你们怎么来了?”   陆霖薄唇紧抿,垂眸看了一眼自己和夫人交握在一起的手掌,然后才开口道:“庞大哥,贸然登门,打扰您了。实在是有事相求,不得不这个时间过来。您放心,我们来的时候很小心,应该没有被人看到。”   那一瞬间,庞新德想象出了很多种可能,只觉得悚然一惊。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陆霖惹到不该惹的人了,所以才跑到自己这里来躲避。但是仔细打量一番,他却发现陆霖和文筠的表情还算淡定,身上的衣服也打理的整齐,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硬要说的话,似乎只是脸上的神色有些不同,像是在郁结着什么。   陆霖也许是看出他的疑虑,又开口道:“庞大哥,您不用担心,只是托您帮我给人带几句话,不会为难您的。”   他说的这么明白,庞新德反倒不好意思了,干笑两声,赶紧让开些,让陆霖夫妻俩进来:“陆老弟,你这话说的……不用这么见外,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庞新德很为自己刚才那短暂的犹豫懊恼,毕竟疑心关系好的兄弟,在城南区是会遭人诟病的,但是他又实在无法控制。想要在城南区这片土地上生存,小心谨慎是必须的品德,不然的话,稍有不慎,就会其他势力残忍吞噬。   这其实是一件很矛盾的时候,大家没有利益冲突的时候,凡事都讲究义气,不能轻易背叛,也不能暗中算计。但是一旦有人元气大伤,流露出败相,其他人又会像看到了猎物的鲨鱼一般穷凶极恶,毫不留情的上前啃咬,分食殆尽……   庞新德在城南区混了一辈子,对这个“道理”再清楚不过,自然会担心这对深夜登门的夫妻给自己惹来什么麻烦。   但是既然陆霖都说了,自己来时没被人看见,也不会让他为难,那他要是再堵着门不让进,就太不合适了。   庞新德努力压下心里的些许不安,招待陆霖和文筠进了院子里的会客室,还张罗着要给他们倒茶。   文筠阻止了他,轻声道:“庞大哥,您别忙了,不必招待我们。我们走以后,您就当我们没有来过,最好也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文筠跟陆霖比起来,更不像生活在城南区的人。她面容秀丽温婉,说话时总是轻声细语,却又莫名的让人不敢轻忽。认识这么久了,庞新德还是第一次听到她说出这样严肃的话来,那种脊背发凉的感觉顿时更加严重了。   他在夫妻俩对面坐下,忍不住看向陆霖:“陆老弟,这到底是……”   陆霖摇摇头,沉声道:“庞大哥,我们之所以来找您,是因为您是我们俩在城南区里,最信得过的人。我们接下来要说的这些话,只有托付给您,我们才能放心。”   文筠接话道:“您不用担心,这是我们陆家内部的事情,跟您没有关系。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主要您咬死我们今晚没有来过,就绝不会牵连到您。”   她还是那副温柔微笑的模样,庞新德却从那双美丽的眼睛里,看到毫不掩饰的狠厉和冷意。   庞新德没来由的打了个寒战,生平第一次觉得,某种意义上来说,陆霖这个媳妇,比他本人还要厉害几分。   陆霖握着文筠的手,轻轻拍了拍作为安抚,低声道:“阿筠,未必就到那一步了,你这样说,会吓到庞大哥的。”   文筠垂眸,缓缓吐出一口气,然后点点头道:“你说的没错,时间紧迫,还是先说正事要紧。”   庞新德实在是太好奇了,赶紧问道:“对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弟,你快点跟我说说吧!”   陆霖苦笑道:“庞大哥,这里面的来龙去脉,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我们两个今天过来,只是想拜托你,帮我门给云祁带几句话。”   “给云祁?”这大大出乎了庞新德的意料,他哭笑不得的说,“你们两个……这不是跟我开玩笑吗?云祁不就在你们两个身边吗?我听说他就要去外地上大学了,但是应该还没有出发吧?”   “明天就要出发,去B市。”提起儿子的时候,文筠唇角浮现一丝笑意,嗓音也温和了几分,“他期待很久了。从小到大,我还从没见过他这么期待上学。”   庞新德更是觉得好笑:“既然还没走,你们有什么话,明天告诉他就是了,怎么还要找我传话?”   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文筠脸上的笑意又淡了下来,低声道:“因为这些话,现在告诉他还太早了。他还小,我和陆霖怕他接受不了。”   哦……那就是类似于人生建议之类的话了?庞新德摇摇头,劝说道:“弟妹啊,我知道云祁那孩子性子倔,从小就不服管教,你跟老弟为了他操心不少。但是男孩子嘛,小时候都是这样的,出去读几年书,知道生活不容易,很快就能长大懂事了。你们有什么话,等到那时候再跟他说,他肯定能听进去的。”   他自己没有孩子,但是却有兄弟,兄弟家的那些小侄子,就是这样的。没长大的时候倔得像头驴,说什么都不肯听,总以为老子天下第一。在外面混上几年之后,就知道什么叫做良药苦口了。   在他看来,陆霖和文筠实在没必要这么着急,陆云祁还小呢,时间还有的是,何必托给他这个外人?   他猜测道:“是不是你们来之前,云祁和你们吵架了?闹脾气跑出去了?”   文筠一时沉默,倒是陆霖接话道:“不愧是庞大哥,一猜一个准,那小子跟阿筠吵得很凶,拉都拉不住,一眨眼就跑没影了。”   听来听去,似乎只是孩子的事,庞新德渐渐放松下来,笑着摆摆手道:“行啦,你们两个啊,在教育孩子这方面还有的学习呢!不用这么紧张,明天一早,云祁肯定就回来了,有什么话啊,到那时候,你们再亲口告诉他也不迟。”   陆霖却没有放弃的意思,反而很坚持:“庞大哥,阿筠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这几句话,我们俩还是要托付给您。希望您等到云祁能独当一面,人生走上正规的时候,再告诉他。” 第419章 洗白?   庞老大概是年纪大了,话也变多了,絮絮叨叨的铺垫了很多。陆云祁却丝毫没觉得不耐烦,而是专心致志的听着。   这些年来,也许是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父母的骤然离世给了他很大的打击,让他瞬间变了一个人,所以在血洗事件之后,就再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陆霖和文筠了。   父母,对于他来说已经是一个太过遥远又太过奢侈的词汇。而现在,终于有人又一次在他面前,提起了父母的名字……   陆云祁只希望庞老能再多说一些,好唤醒他记忆里那已经变得模糊的身影,让他回忆起父母曾经的样子,回想起年少时的幸福时光。   说到陆霖和文筠奇怪的坚持时,庞老叹了口气,低声道:“我那时候就该意识到不对劲的。但是……也许是那时候安稳日子过得久了,我总觉得陆老弟和弟妹虽然看起来烦恼,却不像是受到威胁的样子,我也就没有多想……”   庞新德那时候,是真的以为陆家这对夫妻在为了孩子的事情烦恼,陆云祁是他们唯一的儿子,他们平日里也很关心孩子,所以会为了孩子的事情苦恼到深夜登门请托,虽然有些奇怪,却也不是完全无法理解。   他看陆霖和文筠实在坚持,便干脆点头答应,就当是为了给他们安心,心里却并没有太重视。   “行啊,陆老弟,既然你和弟妹这么看重我,那我就厚着脸皮,在云祁面前充一次长辈了。”庞新德笑着说,“你们想让我传什么话,尽管说就是了。”   真的要说了,文筠反而犹豫了一下,扭头看向丈夫,像是在询问着什么。   陆霖抓着她的手,轻声道:“没关系的,如果是庞大哥的话,应该能理解我们的。”   文筠轻咬下唇,随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对庞新德说:“庞大哥,其实……我和陆霖是有意与您结交的。”   庞新德有点摸不着头脑:“我知道啊!”   城南区的这些人,几乎都是有意和他结交的。没办法,谁让他这里打出了口碑,大家都觉得来他这里谈事情能多一层保障,自然都希望和他交好,免得得罪了他最后吃亏。   文筠摇摇头,轻声道:“这几年来,我们与您结交,不是为了在您的地盘谈交易,而是想把您这里,当做一个突破口。”   庞新德一愣:“什么的突破口?”   他怎么越听越糊涂呢?   陆霖接话道:“洗白城南区的突破口!”   庞新德五十多岁了,还是第一次震惊到说不出话来,瞠目结舌道:“你……你说什么?洗白?!”   洗白也就算了,还洗白城南区?疯了吧!   看看城南区现在的样子,连刚学会走路跑步的小孩子,都知道该怎么趁乱偷走嫖客的钱包,这样一个地方,怎么可能洗的白?   更何况陆家自己就够黑的,手下的产业牵连甚广,陆霖想要洗白,难不成先拿自己家开刀?   他脑海里转过数不清的念头,最后还是觉得陆霖是在开玩笑,无奈道:“陆老弟啊,你到底想做什么,就直说吧,哥哥我年纪大了,受不了惊吓,你就别跟我开玩笑了。”   陆霖和文筠对视一眼,苦笑道:“庞大哥,我们没有开玩笑。这是我们夫妻俩一直以来的愿望,只是直到近两年,我们才有精力和资源腾出手去做。”   庞新德瞪大了眼睛:“你们真的……真的要洗白?可是陆家……陆家是靠着什么发家的,你们肯定比我更清楚。这时候要洗白,你们家里人头一个不同意吧!”   陆家人在城南区是很有名的,是可惜不是什么好名声,好勇斗狠,狡猾冷漠……这些都是陆家人闯出来的“好名声”。要不是陆家现在的当家人是陆霖和文筠,这对夫妻为人磊落讲义气,恐怕陆家早就成了众矢之的。   其他帮派想要洗白,庞新德可能还不会这么吃惊,但是陆家……他只是想了想,就忍不住摇头:“老弟啊,不是哥哥我泼你冷水,这事你可得三四啊。万一被你手下那些人知道了,恐怕……”   “我们从未跟任何人说过。”陆霖神色恳切,“我们知道,这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但是总不能因为困难,就眼睁睁看着所有人都沿着一条黑漆漆的路一直走下去……庞大哥,别人不懂,你应该能明白,我们……不,应该说是整个城南区,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会去往何方。”   去往何方?   庞新德的确明白,因为虽然嘴上从未说过,但他也常常默默思考这个问题。   就像陆霖说的那样,他和那些不管不顾,只知道打打杀杀、奢靡享受的家伙不一样,他一直想给自己找条退路,所以这些年来,才渐渐减少和其他帮派的争斗,有时候甚至主动退让些许……   他跟城南区的大潮流反向行之,其实就是为了将来某一天走到尽头的时候,还能有条出路,不至于一头栽进去,再也爬不出来。   “陆老弟……”短暂的犹豫之后,他压低嗓音道,“你跟弟妹如果是真的这么想,那就说明你们是跟我交心了……你们这么信我,我也不能瞒你。的确,我这些年,一直在给自己安排退路。”   “城南区早就跟我年轻时候不一样了。”庞新德低声道,“最开始大家选择走上这样一条路,都是因为生活所迫。正当的渠道赚不到钱,还因为没文化没本事被人欺负……实在是没办法了,才靠着逞凶斗狠去搏一线生机。但是渐渐的,事情就变味了……”   陆霖接话道:“本来想着只要能让家里人和兄弟们吃上饱饭就行,但是渐渐的,当身边几乎所有人都走上这条路之后,大家就为了抢地盘打的不可开交。这一点,直到现在都没怎么改变,就算没有被警察盯上,城南区大小帮派的未来,恐怕也注定是互相争斗直到消亡。”   庞新德缓缓点头,眼神不乏沉重:“也许最后,就只有一个帮派都生存下来。但是……”   但是,那个帮派肯定不会是他的。他年纪大了,魄力和野心都在走下坡路,已经是一头老狼了。再继续这样争斗下去,他肯定是抵不过那些年轻人的。   想到这里,他苦笑一声,对陆霖说:“陆老弟,你倒是不必太过忧心这个。依我看,能够笑到最后的,十之八九就是你们陆家。”   陆家人有野心,也足够狠心,简直像是天生就该生活在城南区这片土地上一样,再没有比他们更适合这里的人了。   在庞新德看来,陆霖大可不必这么早就担忧将来。   陆霖明白他的意思,苦笑摇头道:“庞大哥,如果可以的话,我不希望陆家成为那最后一个。”   庞新德迟疑道:“为什么?”   在争斗中存活到最后,成为唯一的胜利者,难道不是城南区里这些帮派最好的结局吗?   “因为成为狼王是要付出代价的。”陆霖和妻子对视一眼,眼里满是无奈,“要么被群狼环伺,随时准备抓住错处拉下马来,要么被猎人盯上,枪打出头鸟……庞大哥,如果有一天陆家真的成为城南区的老大,那随之而来的,恐怕会是更大的危险。人的欲望无穷无尽,陆家人……更是如此。”   文筠点点头,低声道:“我们实在不希望云祁那孩子,也走上这条路。他有自己的兴趣爱好,就这样离开江都,去自己喜欢的城市发展,再好不过了。但是只要城南区还是现在这副样子,他就没法放心的离开……所以我们希望,能彻底的改变城南区。”   庞新德听到自己的心跳加快了速度,他尽可能控制住情绪,沉声问道:“你们想怎么改变?”   文筠欲言又止,轻咬下唇,陆霖拉了她一下,抱歉的笑笑:“庞大哥,关于具体的细节,你最好还是别知道的好。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们的这个想法,会触动太多人的利益,就算是我们,也一直小心谨慎,不敢让任何人看出来端倪。”   庞新德心里一动,刚刚沸腾起来的热血又迅速冷却下去,摩挲着茶杯不开口了。   陆霖说的没错,洗白这件事,在城南区是很危险,也很艰难的。最明智的做法,就是不要掺和进去,安静观察事态的发展。   但是陆霖和文筠两个人对他如此交心,他如果视而不见的话……庞新德迟疑道:“陆老弟,我……”   陆霖打断了他的话,笑了笑说:“我们都明白的,庞大哥你不必解释。不如说,我们希望您能平平安安,继续在城南区坐镇。毕竟,像您这样明事理的人越多,城南区才越有可能改变。我们唯一想拜托您帮忙的,就是等到云祁长大懂事,做出自己的选择的时候,把我们的这个决定告诉他。”   “这个决定……指的是洗白城南区?”   “没错。”陆霖颔首,“您只要告诉他,这是我和他妈妈的愿望,就可以了。”   “你们现在不肯亲口告诉他,是担心他太年轻,知道了以后,守不住秘密?”   陆霖再次点头,笑容里有些复杂:“……没错。这件事,暂时还不能让他知道。”   庞新德还是觉得费解:“那等时机成熟,再告诉他不就行了?”   文筠轻声道:“……只怕那个合适的时机,来得太晚。” 第420章 你和你父亲很像……   听到这里,陆云祁终于开口,轻声问道:“庞老,所谓的‘时机合适’,到底指的是什么?”   庞老摇摇头,低声道:“我那时候也不明白,直到第二天晚上,听说你父母出事的消息,我才发觉自己之前察觉到的不对劲并不是幻觉。你父母,是真的把一件了不得的事情托付给了我。”   他看向陆云祁,正色道:“云祁,你父母走了以后,我琢磨了很久。我把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掰开了揉碎了去想,想找到他们口中那个所谓的‘合适的时机’。最后,我觉得那个时机就是现在。”   陆云祁低声道:“现在……已经十多年过去了。”   “是啊,已经过去很久了。我承认,我的判断里有我的私心。”庞老流露出惭愧之色,坦白道,“你父母刚刚出事的时候,我不敢说,因为我猜到他们是因为什么才死的。我怕自己走漏了风声,也会落得和他们一样的下场。所以那时候,我只敢偷偷给你送去几个绝对信得过的人,如果你打算离开城南区,就趁势送你走……我想,那应该也是你父母的遗愿。”   陆云祁道:“原来那时候的几个人,是您送过来的。我一直猜测也许是您,只是没有确切的证据。”   当然,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但是因为这份直觉,陆云祁在制定计划报复城南区各大帮派的时候,唯独对庞老手下留情,这才让他一直暗中发展到现在。   庞老颔首道:“多亏结下这份善缘,这些年,我才有能力庇护着那些厌烦了打打杀杀的居民,还有无辜的孩子们。只不过,那时候的我实在没有想到,你会利用那些人的能力去复仇。”   在血洗城南区的那一晚之前,庞老一直把陆云祁当成孩子看到。不,准确的来说,那时候的他才刚满十八岁,甚至还没有迈进大学校园,的确还是个孩子。城南区的所有人都没有把这个可怜的遗孤看在眼里,谁都没料到,这只看起来毫无威胁的狼崽子,居然胃口这么大,一张嘴,就把所有人都咬的鲜血淋漓。   还能说什么呢?只能说是再次论证了他当年的判断——陆家人,天生就适合在这片土地上生存。   看着庞老感慨万千的样子,陆云祁垂下眸子,低声道:“现在听您说起旧事,我才发觉,我选择的,其实并不是我父母希望我走的路。”   “你错了,云祁。”庞老摇摇头,道,“你父母从没有跟我说过,希望你走一条什么样的路。他们的确希望你能摆脱城南区这个烂摊子,去B市上大学,再也不要回来,但是我想,他们的初衷,其实只是希望包括你在内的所有城南区孩子们,都能有更多的选择。”   选择……吗?   陆云祁有些怔愣,随即意识到庞老说的应该是对的。他的父母的确很少干涉他,无论是读大学选专业,还是以后生活在哪一个城市,他们都只是笑着聆听他的想法,从来没有要求他什么。   但是偶尔,他会从母亲凝视着自己的眼眸中,看到一丝不舍和期待。   那个眼神的意味,他一直都不明白,现在却隐约有了感悟。那大概……是希望他能展翅高飞吧。   不拘飞到哪里,也不用担心有什么后顾之忧,只需要尽情去奋斗和享受属于自己的人生,不要再为了父辈的恩怨流血流汗……把城南区这个沉重的负担,从孩子们的肩头摘下来。   这一瞬间,陆云祁居然有一种眼眶酸涩的感觉——十多年过去了,他一度彻底背离父母描画出来的那个理想乡,甚至心如死灰,想要什么都不管,就这样冷眼旁观,直到城南区和陆家一起腐朽崩坏……万幸的是,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他最后还是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没有辜负父母的一番冀望。   庞老拍拍陆云祁的肩膀,安抚道:“你也不必懊恼遗憾些什么。留在城南区,同样也是你可以走的一条路,只要没有辜负那时候的你,就足够了。我想陆霖和文筠也一定能理解你那时候的选择……毕竟你那时候还小,总要抓住些什么紧紧攥住,才能撑过那段日子。”   庞老说的是肺腑之言。人总要为着什么才能活下去,仇恨也好,慈悲也罢,总要有个盼头。十八岁的陆云祁如果不抓住那份刻骨的仇恨和愤怒,恐怕早就坚持不下去了,也不会有现在的这个陆云祁。   陆云祁嗓音微哑,低声道:“那时候……的确不是合适的时机。我父母……他们的想法太超前,没有人能理解他们。”   就算是那时候的他,恐怕也无法理解洗白整个城南区到底有什么意义。   毕竟他从小在城南区里长大,就算父母再怎么保护,他也还是受到这片土地深重的影响,所以才会在父母死后,选择用最残忍最冷漠的方式报复所有人。   也许正是因为看透了他的本性,所以父母才会选择暂且隐瞒,只拜托庞老在合适的时机告诉他这一切恩怨最初的根源。   庞老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没能在你十八岁的时候说出口,后面就更难开口了。而且那时候的你敏感多疑,我担心贸然凑上去,反而引来你的怀疑,你就不会相信我说的话了。再就是,我虽然胆子小不敢承认,但是我的确是站在你父母那一边的。我年纪越来越大,争斗的心思也越来越淡,自然希望城南区能有所改变,不要再爆发激烈的冲突……”   陆云祁很是不解:“既然您也想要让城南区改变,为什么不在更早一些的时候,就把父母的愿望告诉我呢?”   十八岁的他的确多疑,绝不会轻易相信他人,但是二十五岁以后,当他彻底掌控住城南区以后,性格就渐渐发生了改变,不再像之前那么锋芒毕露……如果庞老愿意的话,其实是可以在那时候把一切都和盘托出的。   “因为你,作为新一代陆家的家主,你的决定对于城南区来说,是能够决定命运的关键,关系到太多人的一生。”庞老沉声道,“我年纪大了,不愿意离开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地方,也不舍得这些年下来,始终跟在我身边的人。所以对于我来说,这件事同样需要慎之又慎的处理,决不能疏忽大意。”   陆云祁了然。就像他这些年来一直在沉默观察,不敢轻易相信庞老一样,庞老同样在静静的观察着他,从他的一举一动里试探他真实的想法。除非能够确定他是真的要让城南区改头换面,不然的话,庞老是绝不会轻举妄动的。   越是品味,他就越是能理解所谓“时机”的含义。   城南区的“洗白”,的确非常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只有当所有人都心意已决,所有恩怨都到了该终结的时候,所有力量都联起手来的时候,才真的有可能扫除所有痼疾,彻底打破常规,掀翻这张牌桌。   就像当年文筠说的那样,这个时机,来得太晚了。晚到她和陆霖,都等不到这一天。   不,也许牺牲也是必须的,如果没有那时候的牺牲,城南区也不会有不破不立的今天。   陆云祁唯一庆幸的,是自己虽然走了很多弯路,但是总算没有辜负父母的遗愿,没有让父母的牺牲白费。   他发自内心的说:“庞老,多谢您愿意信任我。您亲眼见证了当年我做的那些事情,却不曾误会我,怨恨我,多谢了。”   庞老摇摇头,叹息一声道:“你以为你父母出事,我心里就没有怨恨吗?这些年,我一直都心怀愧疚,想着那时候如果我能站出来帮他们一把就好了。或者就算不帮忙,哪怕我不要有侥幸心理,而是按照直觉行事,多派些人去保护他们,情况也许就会不一样了……可惜啊,可惜……”   陆霖和文筠死后的这些年,他心灰意冷,再也不想插手城南区的一丝一毫。其他人都以为他是被陆云祁吓破了胆,却不知道,他其实只是觉得没脸面对陆云祁,没脸面对当年那个懦弱的自己。   靳尧一直聆听到现在,看到庞老伤神,便开口劝慰道:“庞老,十多年前的事情,您就不必伤神了。那时候陆哥还年轻,您看事情也不像现在这样通透,要是真的把话都说开,说不定你们两个就先打起来了。那样的话,可就违背了陆叔叔和阿姨的初衷了。”   既然陆云祁让他喊哥,那他干脆就得寸进尺,喊陆父陆母叔叔阿姨吧。   陆云祁没有在意称呼问题,顺着靳尧的话头颔首道:“阿尧说的没错,的确是这么个道理。庞老,往事不可追,这么多年了,您还能谨守当年和我父母的约定,把一切真相都告诉我,我已经很感激了。”   庞老看着他那和陆霖相似的轮廓和面容,竟然不自觉地红了眼眶,哑声道:“云祁啊,你和你父亲,真的很像很像……” 第421章 你们都是陆家人   直到离开庞老的小院,陆云祁都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一是因为今天接收到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他还需要时间慢慢接受。二则是因为庞老最后的那句话,让他心底震动不休。   他真的……和父亲很像吗?   自从父母双亡,陆云祁就逼迫着自己迅速成长起来,接手家族,打压异己,血洗城南……一连串的事情就像汹涌而来的命运,拍打得他没有丝毫停下来休息反思的时间。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地作出一个个选择,奋力在艰难的命运中活下来,往前走,往上走。   年少的时候,他也曾经梦想着成为父亲那样的人,不管在不在城南区,都要问心无愧的面对朋友兄弟,顶天立地。   但是自从血洗城南区之后,他就再也不敢有那样的奢望了。   他欺骗了所有人,冷眼旁观他们自相残杀,再在最后时刻出面,渔翁得利,一举成为城南区的王……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他绝地反击的传奇一战,却不知道,他在完成那个计划的过程中,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痛苦,因为他很清楚的知道,越是这样做,他就离自己梦想中想要成为的人越远,离自己的父亲越远。   城南区里再没有人会相信他,再没有人愿意把后背托付给他,他再也没有资格问心无愧的面对他人……父亲努力多年积攒下来的信任和人脉,被他亲手毁掉了。   陆云祁从未对任何人吐露过,但是事实上,对于当初做出的选择,他是有些后悔的。   庞老回忆了那么多往事,都不如最后一句话给他的震撼大。他控制不住的把那句话反复咀嚼思考,想从里面分辨出几分真心。   庞老到底是为了安慰他才说的那句话,还是真心那样想?陆云祁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对他而言意义重大。   离开庞老的地盘后,他心事重重的往前走,根本不管身边跟着的人。靳尧干脆示意保镖们离远一点,不用跟的那么近,自己则快走几步追上去。   陆云祁根本没注意到他,他便借机偷看陆云祁的脸色,再联想到庞老最后说的那句话,心里很快就有了猜测。   “陆哥,你这就是庸人自扰了。”   他忽然开口,打断了陆云祁纷乱的思绪。陆云祁下意识的停下脚步看向他,蹙眉道:“你说什么?”   靳尧安抚他道:“我说,你烦恼的事情,其实没什么意义。”   陆云祁嗤笑道:“你知道我在烦恼什么?”   “这并不难猜吧?”靳尧反问,“庞老说你跟你父亲很像之后,你就急匆匆拉着我告辞,然后就一直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你在烦恼什么,一眼就能看的出来。”   陆云祁:“……”   失策了,他心情起伏太大,的确是没了一贯的城府,这才被靳尧看穿了心思。   不过现在的他也懒得计较,只沉声道:“这是我自己的心结,跟你没什么关系。”   言外之意,就是告诉靳尧不用多管闲事。   他心情不好,语气也严厉,面无表情的,像是要吓退靳尧。靳尧却仿佛没看见一般,自顾自的说:“既然喊你一声哥,那就得帮你分忧才行,毕竟以后还要跟着你混呢。”   陆云祁运了运气,刚想让他走远点,别说这种文绉绉的话烦人,靳尧就先一步打断了他,开口道:“你别急着赶人,先听我说说,说不定能帮你解开心结呢?要是你自己就能想通,也不至于都过去十多年了,还在这里纠结。”   他又放缓了语气劝说道:“陆哥,寻求别人的帮助又不丢人。你要是一直拒人于千里之外,人生就真的成了一潭死水,时间久了,只会拖累你身边最亲近的人……就像这城南区一样,没有改变,哪里来的生机?”   被他这么一大段抢白,陆云祁竟然真的听进去了,眉宇间的郁躁消散些许,转而陷入沉思。   靳尧见状,赶紧趁热打铁,道:“如果你一直没有放下心防,接纳卓悠悠,你能有现在的生活吗?”   这句话算是戳中了陆云祁的要害。他阴郁的表情彻底舒缓下来,态度也不像之前那么执拗了。短暂的沉默之后,他又一次迈开步子,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你且说说看吧。”   靳尧忍不住笑了,不假思索的夸了一句:“这样才乖!”   话一说完,他和陆云祁都愣住了。陆云祁是无语,靳尧则是懊恼——怎么就把平时在家里哄老婆和儿子的话给说出来了呢?   陆云祁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心里那点不满彻底消散了,摇摇头道:“行了,你有话赶紧说,别再说这些腻歪人的话了。”   靳尧尴尬的低咳一声,解释道:“我是不小心的……”   陆云祁不置可否,靳尧意识到多说无益,干脆抛开这个,正色道:“我大概能猜到你烦恼的是什么,不瞒你说,我也有过类似的烦恼。”   陆云祁挑眉,却是不信的:“你也有?”   据他所知,靳尧和靳老爷子的确不算是特别亲密的父子,但是一直以来关系也不错。上次去靳家参加聚会的时候,他也跟靳老爷子聊过,老爷子虽然没有明说,话里话外却都是对儿子和儿媳妇的满意,并没有什么不悦。   在他看来,靳尧可谓是顺风顺水,事业家庭双丰收,再没有什么值得不满的了。他的这份懊恼和遗憾,靳尧如何能够感同身受?   陆云祁不信,也是正常的。靳尧看着陆云祁皱眉的模样,心里叹气——陆云祁如何能想到他其实是重活了一辈子的人?他是真的有过类似的烦恼,不过是在前世罢了。   前世混的最不如意的时候,他看着老爷子对靳予迟百依百顺,宝贝的不得了的样子,也曾经深深的怀疑自己。   是因为他不够好,远远比不上已经去世的大哥,让父亲失望了,所以才得不到父亲的支持和疼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侄子把自己的一切都夺走吗?   靳尧曾经这样质疑过自己,所以刚刚重生回来的那段时间,就算那时候老爷子待他还算不偏不倚,他也始终无法热切的对待对方。   直到后来,他靠着自己的力量,亲手改变了命运,才终于渐渐与自己和解,也与老爷子和解,有了今天的幸福安稳。   收回复杂的心绪,靳尧深吸一口气,道:“陆哥,我知道你可能并不信我,但是我保证我说的句句属实。我家的事情你应该也了解,当年我大哥嫂子出事之后,我爸一直觉得自己对不起他们,所以对大哥的儿子关怀备至,百般疼爱……”   他顿了顿,苦笑道:“我的童年记忆里,父亲一直都是缺席的,印象里,他总是围着靳予迟打转,从来都看不到我。”   陆云祁神色缓和下来,低声道:“抱孙不抱子,老一辈的人的确是这样的。”   靳尧自嘲的笑笑:“如果只是偏爱孙子,那也就罢了,我还不至于和晚辈计较太多。可惜,靳予迟并非什么善男信女,就算得到老爷子那么多疼爱,也不知道感恩,为了得到集团不择手段。最后老爷子彻底失望了,我才有机会把他赶出江都,不然的话,呵……我的下场,只会比他现在更惨数十倍。”   他说的发自肺腑,陆云祁信了几分,迟疑道:“你那个侄子,看起来不像是个精明的。”   靳尧叹息道:“是我以前太天真,想着毕竟是叔侄,不愿意以恶意揣摩他,谁知道人家想要的,可比我想象中的多得多。”   陆云祁犹豫了一下,主动问道:“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呢?”   “现在?”靳尧勾起唇角笑了,“说实话,赶走了靳予迟之后,老爷子对我的态度也大大改变。那时候我本以为自己会很满足很得意,但是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我才发现他的认可和期许,对我而言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我已经不是二十岁出头的那个我了,老爷子看重我,我固然喜悦,却不至于因为他的几句话而沾沾自喜。老爷子看不上我,我也无所谓,横竖集团和家族都在我手里,再没有什么人能撼动我的地位……世殊时异,我到底是让他失望还是满意,都已经没无关紧要了。知道那时候我才意识到,原来之前的我一直都在庸人自扰。”   陆云祁沉声道:“你是说我也在庸人自扰?”   靳尧道:“你的情况与我不同,但是说到底,也还是庸人自扰。你担心自己这些年来做的这些事情,让陆叔叔失望了。但是在我看来,你根本不必忧心这些。你认识的那个陆叔叔,是四十多岁,已经成熟稳重的那个他。问题是他也曾经年轻过,他也有过年少轻狂,热血上头不顾一切的时候。你也许跟四十多岁的他不像,但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年轻的时候,肯定是和你很相似的。”   陆云祁有些迟疑,靳尧又笑着补充道:“毕竟……你们都是陆家人。” 第422章 新的起点   靳尧最后的这句话,很大程度上打动了陆云祁。   陆家人。   陆云祁一直对“陆”这个姓氏不甚喜欢,尤其是经过多年调查之后,他发觉当初父母的去世,跟自己家族中那些姓陆的老头儿脱不开干系以后,这种不甚喜欢,就越发升级成了近乎厌恶。   但是偏偏他也姓陆,这是父亲给予他的姓氏和血脉,他不可能丢开不要。   一边是对父亲的尊敬和怀念,一边是对家族的厌恶和恨意。两种感情同样深刻,纠结百转,这才让他成了他人眼中的怪人——明明死死攥着陆家的财富和权柄,却从不肯在属于陆家的那栋房子里居住,一直独居在外。   没有人明白陆云祁在想什么,也没有人明白他对“陆”这个姓氏,怀抱着怎样复杂的情感。   陆云祁怎么都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是靳尧的一句话,帮他解开这个纠缠多年的心结。   但是的确,靳尧的那句“毕竟他也是陆家人”,仿佛当头一棒,干脆利落的击碎了一直裹在陆云祁心头的阴云,让他豁然开朗。   陆霖,他的父亲,虽然在他的印象里一直都是沉稳侠义,和陆家其他人截然不同的,但是就像靳尧说的那样,他那时候还太年幼,不曾见识过父亲年轻时候的风采,也不曾见过他除了父亲以外的面孔。   他眼中的陆霖,其实并不是真正的那个陆霖,而是蒙了一层厚厚的父亲滤镜,因此与陆家其他人截然不同的一个人。   当然,陆霖和文筠,定然也是与其他陆家人不同的,因为他们有着陆家其他人没有的抱负,追求着城南区几乎所有人都不曾设想过的理想乡。但是这种不同,并不应该掩饰他们同样是陆家人的事实。   陆云祁想起自己在卓悠悠和昭昭面前的样子,那样温和爱笑的他,还是他吗?当然是,但是除了丈夫和慈父的那一面,他还有更多别的面孔。   就算是对于靳尧和云臻这些朋友来说,他也绝对不是一个好说话、脾气温和的男人,更别提是面对其他不相干的人了。   陆云祁一向知道自己的冷心冷情,他曾一度以为这是他和父亲不相似,而是更像其他陆家人的证据,但是现在,他却明白过来,这其实什么都不能证明。因为也许在外人面前,陆霖也是一样的脾气,应该没有他这么刻薄,但肯定也是不好接近的。   就像靳尧说的一样,毕竟是陆家人。既然姓陆,有些东西就是不会变的。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是纵观整个家族,竟是出奇的没有出过哪怕一个“怪胎”。   这也许是诅咒吧?但是在这一刻,陆云祁却很感激这样的诅咒。因为这恰好成为了一个证明,证明他和一直憧憬的父亲,到底是相似的。   看到他眉宇间的郁色渐渐消散,靳尧知道,自己的这番话起到效果了。他松了口气,笑着拍拍陆云祁的肩膀,道:“陆哥,陆叔叔和阿姨对你的那些期待,你都没有辜负。而他们的理想和抱负,你也替他们做到了。既然如此,又何必再纠结郁闷?”   陆云祁回过神来,长长吐出一口气,只觉得神思都清爽了不少,再不像之前那样压抑愤懑,不由也勾起唇角,浅浅笑了:“你说的没错,是我当局者迷了。阿尧,这次多亏你了,我会记得这个人情的。”   他的语气,赫然比从前温和多了,简直让靳尧受宠若惊。   靳尧摆摆手道:“不用这么客气,不过是几句话而已,不值得什么人情。”   他却不知道,对于陆云祁来说,这几句话是多么重要。他也不知道,自己竟是破解了让陆云祁压抑纠结多年的心结,而这个心结放下之后,陆云祁的性格,自然也会与从前有些变化。   靳尧看不到,那些七彩斑斓的气运正在自己身边起舞,仿佛美丽轻盈的精灵,亲昵的抚摸着他的发梢和肩膀。   如果说命运是一条汹涌澎湃的长河,那么就在刚才,那个属于陆云祁的水滴,刚刚拍打出了极其美丽的浪花。   陆云祁笑了,对靳尧说:“这么多年没来这里,也该好好转一圈,就当做是提前考察了。城南区的占地面积着实不小,到底要怎么规划,我们三个还得好好商量一下。”   原本因为对陆家和城南区的厌恶,他其实提不起太大的兴趣打理这里,也懒得多费心思思考,本来打算把规划之类的事情全都丢给云臻和靳尧了事。但是现在,他忽然就有了四处走走看看的念头,也想在这里留下自己的一点痕迹和念头,就当做是全了父母的愿望。   他还盘算着等回家以后,就趁着要办婚礼的机会回老宅住一段时间,整理一下父母留下来的东西,看看有没有类似于城南区规划图之类的东西。想来以父母万事周全的性格,应该会留下相关的材料。   以前不知道父母有洗白重建城南区的念头,他又怕触景伤情,多年来都不曾踏入过父母的房间和书房……谁知道一个错过,就是这么多年。   至于老宅……放任那群族人占据了这么多年,现在也该还回来了。   既然陆家人骨子里的野心和冷漠轻易无法改变,那他这个家主,就必须走上父亲走过的道路,用自己的一生,压制住这份时刻都在蠢蠢欲动的欲望。   也许总有一天,他也会被自己的亲族反噬至死,但是至少在那之前……他总要尽最大的力气,就像他的父母曾经做过的那样。   想到这里,陆云祁恍然发觉,在沉寂冰封了这么多年之后,他终于给自己的人生找到了一个新的方向和目标。   有些旧事,是真的可以,也应该放下了。   除了生活,他的事业,也一样到了该向前迈进的时候。不然的话,恐怕就要被后面的这些年轻人给追上了。   他还不想服老,更不想再被女儿嫌弃老气了。其实女儿的一双眼睛再清明不过,一眼就看透了他骨子里积攒的沉沉暮气。   陆云祁自嘲的笑了笑,随即重振精神,拉着靳尧快步往前走,打定主意要花上几天,慢慢把城南区转着看看。一边看,一边回忆十多年前的样子,再好好规划一下推倒重建之后的模样。   靳尧也对城南区很是好奇,自然不会拒绝,干脆也推掉了接下来几天公司里的事情,一头扎进了城南区。   两个男人在外面忙忙碌碌,许唯卿那边也没闲着,经常在设计室里一呆就是一天。戒指的设计和制作在所有首饰类型里,其实算是比较简单的,毕竟用料和做工都不繁杂,现在流行的设计理念,更是倾向于以简洁明快为主。   但许唯卿偏爱的,却恰好不是纯粹的简洁。   简洁的当然大都是美的,但是却难免给人一种流水线加工出来的平凡感。当然了,如果是出自理查德大师那样的宗师派人物,那就算是干干净净的一个戒圈,都可能拥有独特的意趣和灵魂。   可许唯卿对自己并没有那么自信。就算已经夺得了黑马奖,他也还是一个新人,之前设计的《美》虽然获得了巨大的成功,但那毕竟不是出自他一人之手的设计,他提供的只是一个初稿,多亏了理查德大师和徐墨的润色和完善,才能取得那么好的效果。   许唯卿对自己有很清醒的认知,他深知自己能力其实有限,却也并不着急。他还年轻,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提升自己,积累经验,实在不必急于一时,去跟理查德大师和徐墨比较。   这个的确不急,但是眼下的几个婚戒设计稿,却是他必须着急的。   到底该怎么做,才能以自己目前有的实力,帮几对要好的朋友设计出最适合他们,且最完美的婚戒呢?   反反复复修改之后,许唯卿还是觉得不满意,只能一次次撕掉重来。这样折腾了三四天之后,人看着都瘦了。   高管家喊他下来吃饭时,靳老爷子一眼就看出他的疲惫和清减,蹙眉道:“唯卿这是怎么回事?生病了?”   许唯卿忍回去一个哈欠,赶紧解释道:“没有。爸,您别担心,我就是最近工作忙,睡得少了些。”   说着,他从高管家怀里接过绵宝,笑着哄道:“乖宝宝,爹地喂你吃饭好不好?”   绵宝却不给他面子,小屁股一撅,硬是要翻过身去不看他。   靳老爷子瞪了许唯卿一眼,道:“让你天天闷在房间里不出来,绵宝都生你的气了!”   许唯卿不由讪讪:“的确是我不对,好几天没陪绵宝了,但我也是心急……”   一连好几天,都没什么灵感,让他如何不着急?   靳老爷子也并不是真的责怪他,看到他沮丧的模样,老爷子心里也不好受,想了想之后建议道:“总是闷在家里闭门造车,本来就是很难有成就的,你要是真的想做出好作品,就多出去走走看看。这一点,你自己应该也清楚。” 第423章 我哥哥最近特别奇怪!   靳老爷子看着还在许唯卿怀里闹别扭的绵宝,放软了语气道:“干脆带着绵宝一起出去转转吧,婴儿车早就买好了,却一直没用上,高管家昨天还跟我抱怨呢。”   许唯卿有些心动。他当然知道靳老爷子说的很有道理。闭门造车无疑是不可取的,都已经闷在房间里这么多天了,还是一无所获,说明他的确是缺少灵感,该出去走走了。但是带着绵宝……他毕竟还这么小……   但是低头看看儿子一脸不高兴的样子,还有那皱起来的小眉头,许唯卿就觉得内疚。作为爹地,他的确是不够负责任,没有好好照顾和陪伴绵宝,一有事情,就把他丢给高管家和靳老爷子照顾,也难怪小家伙会生他的气。   许唯卿迟疑道:“但是绵宝他还这么小,现在虽然快要入夏了,但早晚还是有点冷,万一……”   高管家赶紧劝道:“夫人不用担心,婴儿车和外出穿的衣服早就都给小少爷准备好了。正好高鸣今天没有跟着先生出去,我让他跟着您一起。您别看那小子年轻,其实他很细心的,这些事情我都提前教过他,有他跟着,您不用担心照顾不好小少爷。”   许唯卿听靳尧说过,他和靳予迟小时候,其实都是高管家一手带大的。靳老爷子的妻子去世的早,只有长子体会过母爱的温柔,她在生下靳尧的时候落下了病根,虽然也强撑了数年,但是因为缠绵病榻,终究是无法像照顾长子那样亲手抚养次子,因此对于靳尧来说,反倒是一直照顾他,陪伴他的高管家,在他的童年里留下深刻的痕迹。   高管家其实是这个家里,对于照顾小孩子最有经验的人,他说的话,许唯卿自然是相信的。他点点头,笑着说:“既然高鸣也去,那我干脆把阿羽也叫上吧。他昨晚还发消息跟我抱怨,说已经好几天没看到高鸣了呢。”   靳老爷子哼了一声,道:“还不都是因为阿尧?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回事,每天早出晚归的,我看高鸣那小子也累的不轻。”   高管家笑着说:“能跟着先生出去长长见识,是他的福气,辛苦些算什么?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先生没带着他一起出门。”   这个许唯卿倒是知道,解释道:“阿尧早上走的时候跟我说了,他今天要跟着陆云祁去一个地方,那地方隐秘,不适合带手下,所以才把高鸣留在家里的。”   靳老爷子又哼了一声,反倒更加不满了:“原来是跟着云祁那小子!这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横竖不过是折腾城南区那些事,还搞得这么神秘……”   许唯卿知道,老爷子说这些并不是真的生气,而是担心儿子,又不肯直说,所以才别别扭扭的表达。他笑了笑,安抚老爷子道:“爸,我想阿尧瞒着您肯定是不想您担心,这也是他的一番心意。”   靳老爷子撇撇嘴,面上不显,心里却受用了许多,语气缓和下来,若有所思的感慨道:“说起来,我已经很多年没看到云祁对什么事情这么上心了,最近却为了城南区的事情早出晚归……”   许唯卿不明白他的意思,不解道:“爸,您觉得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靳老爷子道:“当然是好事。他还年轻呢,却总是老头子似的,和我这个真老头称兄道弟。我嘴上不说,心里却觉得可惜。他要是能早点出手,城南区恐怕也不至于混乱这么多年。”   许唯卿道:“原来您也希望能重建城南区?”   靳老爷子叹了口气道:“当年……予迟他爸妈出事以后,我就彻底金盆洗手,再不肯碰城南区的那些勾当,从此再也没有接近过那里。但是,远离归远离,我也始终惦记着那里,毕竟说到底,就像云祁他们家一样,靳家同样是从城南区起家的。”   “我们这些人,年轻的时候一无所有,为了养活家人,也为了活的不那么卑微,铤而走险做了错事,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说着,他微阖双眼,语气低落了不少,“其实大家都知道那样做是错的,是危险的,说不定哪天,就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但是那时候,我们实在是太年轻了。”   太年轻了,拥有的东西又太少了,所以才会胆大包天,明知故犯。什么妻子孩子,在争夺利益和权力的道路上,都可以被忽略,男人的欲望一旦膨胀发酵,其实比女人的欲望要可怕的多。   除非真的付出血的代价,除非真的遭到锤心之痛,那时候的他们是不可能醒悟的。   而他,就是因为失去了视若臂膀的大儿子和儿媳妇,才幡然醒悟,及时收手的。   靳老爷子深吸一口气,逼迫自己从那仍然会让他隐隐作痛的过往中抽离,沉声道:“总之,城南区如果能够重建,不管是对于我们这些老家伙,还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甚至是整个江都,都是有很大好处的。”   许唯卿看出靳老爷子心底埋藏着很多隐秘,却没有多问,只笑着颔首:“您说的没错,这件事如果能办成,将会有数不清的人从中受益。阿尧和陆云祁,还有我哥他们,正在做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   “是啊……”靳老爷子摩挲着手杖顶端,缓缓道,“好了,别浪费时间了。赶紧带着绵宝出去吧,这几天天气正好,不冷不热,干脆叫上你的朋友们,一起出去郊游好了。”   许唯卿笑吟吟的点头,抱着绵宝去找高鸣,准备出门去了。   他走以后,房间里再次只剩下靳老爷子和高管家,靳老爷子闭上双眼,像是在沉思,一言不发。   最后还是候在一边的高管家开口,打破了沉默:“老爷,您是……又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他以为靳老爷子是在为大儿子伤神,可靳老爷子在想的,其实是自己更年轻一些的时候。   那段日子其实不值得回忆,因为那全部都是他不光彩的过去,虽然他不曾做过杀人放火的事情,但是贩卖走私之类却是做过的,如果现在再被翻出来,恐怕也够他喝上一壶的。   但是……尽管不光彩,那段时光却是精彩的。他也曾经有过能够两肋插刀的朋友,也有过能够支持自己去做任何事情的妻子,还有和自己很相似,一样有些雄心抱负的孩子……在他已然垂垂老矣的现在,那些记忆竟然还能让他体会到什么叫做热血沸腾,什么叫做酣畅淋漓。   他缓缓开口道:“……我最近偶尔会觉得,以前的事情,就像一场梦一样。年纪越大,就越是分不清真假了。”   高管家迟疑道:“老爷,到了您这个年纪,记不清旧事,其实是件好事。”   少写忧虑和伤感,才能长命百岁啊!   靳老爷子忍不住笑了,道:“你说的没错,有些事情啊,还是忘了的好!”   现在这个靳家,才是最好的。光明磊落,有着一片坦途的未来,彻底埋葬了不光彩的过去……仔细想想,如果当年大儿子没有出事,恐怕他也无法下定决心金盆洗手,那样的话,焉知靳氏不会成为今天的青山帮和岭帮?   祸福相依,还真是这个道理。靳骁回首去看往事,也只能感慨一句命不由人,有些东西,也许早就是老天注定好了的。   另一边,许唯卿已经找到高鸣,让他提前去准备车子。自己则抱着绵宝,一边给他换出门的衣服,一边给卓悠悠和陈燕羽等人打电话,问他们要不要一起出去郊游。   陆云祁最近同样忙的不沾家,卓悠悠正无聊呢,一接到电话就欣然同意。陈燕羽就更不用说了,得知高鸣要去,立刻答应了,语调都变得不一样了。   许唯卿忍不住笑话他:“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们不是上周才约会过吗?怎么这么快就想了?”   “你也说了,那都是上周了!都已经过去好几天了!”陈燕羽快活的仿佛一只小鸟,随即又忍不住抱怨,“卿卿,你都不知道,我哥最近特别奇怪!最近经常跑回家里来不说,还总是要拉着我谈心,跟我讲一下奇奇怪怪的大道理,害得我都没法跟高鸣打电话!真搞不懂他是怎么回事。”   许唯卿给绵宝套好小外套,看着他圆鼓鼓的样子就觉得可爱,紧抱着亲了两口,然后才回答陈燕羽:“那样不好吗?你不是一直觉得他总是待在单位,很少回家陪你吗?”   陈燕羽纠结万分:“我的确是希望他多回家,毕竟爸妈也一直惦记着他,但是我不喜欢他给我上课呀,他要是能只是陪我玩,不要管东管西就好了。”   许唯卿忍不住笑了:“你这可真是幸福的烦恼了,可惜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他是你哥哥,又不是个人偶,肯定不会只按照你的希望行动的。”   陈燕羽羡慕的说:“卿卿,还是你哥哥好,对你百般疼爱不说,还很少插手管你,你可太幸福了!” 第424章 可可爱爱小绵宝   这句无心之言,却让许唯卿愣了愣,忍不住勾起一抹苦笑。   陈燕羽不知道,其实他和陈燕金的相处模式,才是兄弟之间正常的相处模式。虽然有时会对彼此不满,常常有别扭和争执,但是不管闹得多么凶,当遇到困境和挫折的时候,又能够立刻团结起来,一致对外,彼此维护……这才是兄弟姐妹之间该有的样子。   但是云臻对待他这个弟弟时,却是不一样的。那种纯粹的纵容和宠溺,里面其实掺杂了很多愧疚,也许连云臻都没有察觉到,其实他一直都在想方设法的弥补他,好填补缺失的那些岁月里,他自己心底生出来的自责和愧疚。   他这样,许唯卿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并不忍心戳破这一点。也许随着时间的流逝,当这份愧疚随着不断地弥补逐渐被填补之后,他和云臻之间,也能够恢复正常兄弟之间相处的模式吧?   电话那天,陈燕羽半天没等到许唯卿的回答,有些忐忑的说:“卿卿?你怎么忽然不说话了?是我说错了什么吗?”   许唯卿回过神来,笑笑说:“没事的,只是我在整理待会出门,绵宝要带的东西,一时没顾上回答你。”   陈燕羽的话虽然勾起了他的小小烦恼,但是对方毕竟是无心的,他自然也不会计较什么。   陈燕羽这才放下心来,感慨道:“有了小宝宝以后,生活果然会变得很麻烦,连出门都要准备好多东西……说实话,一想到这些,我就没有勇气考虑要小宝宝的事情了。”   许唯卿笑着说:“其实也没有那么麻烦。你的话,就算将来有了宝宝,也不用太辛苦的照顾,高鸣和高管家,可都是照顾小孩子的高手呢。”   更何况,以陈燕羽家里的情况,他以后不管嫁给谁,都不必担心金钱方面的问题,这就是他最大的倚仗。毕竟其实很多时候,经济问题才是困扰小家庭的核心因素,如果有足够的钱,那很多麻烦和纠纷其实都可以避免,所以陈燕羽其实大可以不必这么担心。   许唯卿在前世时,就在网络上看到过许多因为孩子而引发的婚姻问题,其实仔细去分析的话,很多纠纷的根源其实都生发自金钱。每每看完那些案例,许唯卿都会越发坚定要赚大钱的决心,虽然他是个gay,这辈子估计都没机会结婚了,但是就算不结婚,在以后遇到另一半的时候,也要做到拥有足够的经济基础,只有那样,才能支撑得起以后的生活,才能保证无论走到哪里,和谁在一起,都有足够的底气。   陈燕羽年纪还小,他还不明白,自己从小就富裕的家庭条件,对于他的人生来说,是多么闪耀的加分项。他担忧的那些麻烦啊苦恼啊,其实对于他来说完全不算什么,只要能够选中一个人品不错的人度过余生,就大概率能收获一辈子的幸福美满。   这些生活中的道理,等到他真的开始崭新生活的时候,自然会慢慢明白,许唯卿并不打算提前告诉他,毕竟就算他说了,现在的陈燕羽也未必会相信。   听到他调侃般的话语,陈燕羽隔着电话都忍不住红了脸,小声抱怨道:“卿卿,你别乱说,我都还没有想好要不要,要不要……”   他说到一半,就害羞的说不下去了。许唯卿忍不住笑了,柔声道:“好好好,我不说了就是了,再说下去,你是不是就要挂我电话了?”   陈燕羽急急地说:“卿卿你快点收拾吧!我也要去收拾待会出门要用的东西,先挂啦!咱们待会见!”   说完,他还真的把电话挂断了。许唯卿听着突然响起的“嘟嘟嘟”,不由愣了愣,随即无奈的笑了:“这家伙……”   “咿!呀!”绵宝像是发现了什么很新奇的东西似的,小手一伸,就抓住了沉甸甸的手机,要收到自己怀里来。可是因为手机对他来说实在是沉了点,他一抓过去,小胳膊就是一坠,差点脱手,把手机给掉到地上去。   “哇!啊!”绵宝急的直叫,冲许唯卿求助。   许唯卿及时托住他的小手,把手机拿到一边去,刮刮脸取笑他:“小笨蛋,让你贪心,什么都想要,吃瘪了吧?”   绵宝歪过头,冲着手机的方向伸长脖子看。看了看那边,又扭过头看看许唯卿,嘴里咿咿呀呀的像是在恳求。   许唯卿摇摇头,狠下心来拒绝:“不行哦,绵宝乖,手机有辐射的,小宝宝抱着玩不好,咱们玩别的好不好?”   说着,他就走到婴儿床边,挑了一个颜色鲜艳的摇铃出来,转身就想拿给绵宝玩,却惊讶的看到绵宝竟然抓着床单,用力把自己从躺着的状态翻了个身,变成了趴着!   “绵宝!你会翻身了!”许唯卿惊讶极了,赶紧跑过去,惊喜的说,“宝贝,你真厉害!”   绵宝只是翻身还不满意,小手死死抓着床单,朝着手机所在的方向使劲,似乎还想往前爬。可是还没发育好的小短腿却怎么都使不上力气,只能在床上乱蹬。   许唯卿被他逗笑了,赶紧把摇铃塞给他,摇摇头道:“小笨蛋,你才四个多月大呢,还得再过一两个月,你才能学会坐,等到八个月的时候,才有力气爬呢!你才这么大点,就想爬了……果然是个小贪心鬼!”   绵宝趴在床上,本能的攥住手里的彩色摇铃,眼睛却还是盯着放在不远处的手机,锲而不舍的蹬着小腿。   许唯卿看他这么倔强,没办法,只能主动拉住他的小手,晃了晃那个摇铃。   摇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立刻就吸引到了绵宝的注意力。他果然收回了视线,看向自己手里的彩色摇铃。   就算是再怎么聪明早熟的小婴儿,也很难抗拒声音和色彩的吸引力。之前绵宝那么坚持的想要手机,也是因为注意到里面能传来声音,还有彩色的画面,所以才很想抓过来玩。现在许唯卿用摇铃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自然就放弃了拿不到的手机,转而抓着和手机“差不多”,同样有缤纷颜色,也能发出声音的替代品不放,一咧嘴笑了起来。   真好哄,实在太好玩了……许唯卿憋着笑,又去找了一个新玩具来逗他:“绵宝,乖乖,你再翻个身,躺过来,我就把这个好玩的也给你,好不好?”   绵宝是个喜新厌旧的,一看到新的玩具,就又被吸引了注意力,果然挥舞着小手小腿,又把自己翻了过来,咿咿呀呀的跟许唯卿要奖励。   许唯卿高兴的亲了他一大口,夸奖道:“乖宝宝!真厉害!”   他把手里的玩具给绵宝,让他自己跟自己玩,然后翻出早就准备好的婴儿包,把出门要用的小玩具和尿不湿之类的都装进去,塞了满满一大包。   刚收拾的差不多,高鸣就上来请示:“夫人,车子都准备好了,我爸还让厨房准备了些吃的,待会郊游咱们还可以在外面野餐。我刚才查过了,今天天气不错,白天很暖和,小少爷出去也不用担心,不会着凉的。”   许唯卿的担心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先被他解决了,不由笑了:“看来高管家说的没错,你的确也很擅长照顾宝宝,说不定比我还厉害呢。”   高鸣骄傲的挺挺胸膛,道:“夫人,不瞒您说,这可是我家的必修课。我爸说了,当管家的,最重要的一项工作就是要照顾好主人家里的下一代,要是连这个都学不会做不好,根本就不配做管家。”   说着,他就接过许唯卿手里的大包,道:“夫人,东西我来拿,你只要抱着小少爷就行了。”   许唯卿谢过他,笑着说:“高鸣,你倒也不一定非要做管家。你还年轻,能力也强,阿尧很看重你。依我看,他是舍不得你以后只做一个管家的。”   高鸣愣了愣,一时有些激动——毕竟,要是能有机会出人头地,实现更大的价值,谁愿意一辈子做管家呢?但最后,他还是按捺住了,只笑着说:“谢谢夫人赏识。以后到底做什么,我都听先生和您的,反正你们帮我选的,肯定都是最有道理,对我最好的。”   不管做不做管家,他的父亲都是这个家的管家。哪怕只是为了父亲分忧,他都很乐意做好管家的工作,绝对不会随意敷衍。   许唯卿赞许的点点头:“放心吧,阿尧肯定会好好安排的。”   毕竟高管家为了靳家付出这么多年,哪怕高鸣是个平庸无能的,只要忠诚,不会背叛靳家,看在高管家的面子上,靳尧一定会帮他安排好以后的人生,不让他吃亏。而现在,高鸣无疑是很能干的,之前解决城南区的事情时,他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考虑到这些,靳尧以后肯定会更看重他,把更多工作安排给他的。   许唯卿抱着绵宝,跟在高鸣身后下楼,高管家就等在楼梯口,笑着说:“夫人,老爷吩咐我送送您。所有可能会用到的东西都已经放在车上,您尽管放心,好好玩就是了。” 第425章 小人精绵宝   许唯卿闻言便笑了:“高管家,看你还是有点不放心高鸣的样子,要不你也跟我一起出去走走?”   高管家忍俊不禁:“夫人就别开我这个老头子的玩笑了。我都一把年纪了,那能跟着您出去,那不是让人笑话吗?更何况,我总不能放着老爷一个人在家。”   许唯卿想想倒也是。高管家最在意的人始终都是老爷子,靳老爷子年纪也的确大了,让他一个人在家,没人能放心。   他想了想,笑着说:“那今天就先算了。等阿尧忙完这一阵,我让他抽出时间来,带着您和爸爸一起出去散散心。”   高管家迟疑道:“老爷恐怕……”   靳老爷子的性格本来就固执又好强,这些年腿脚渐渐不便后,就很少出门了。高管家其实也很想劝老人出去走走,但是靳老爷子总是拒绝,说多了就要生气,他毕竟只是管家,没办法多劝,每每只能妥协。   许唯卿笑了:“他老人家刚才还教育我,要多出去走走呢,怎么轮到他自己就不乐意了?”   高管家苦笑道:“老爷性子刚强,感觉自己腿脚不好,出去会丢面子,自然是不乐意出门的。”   “没事。”许唯卿胸有成竹,“我有办法让他出门,等过几天阿尧忙完,肯定带爸爸出去走走。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对他的身体也有好处。”   高管家很好奇他的“办法”是什么,却也不急着问,笑着答应:“好的,那就先多谢夫人了。”   许唯卿带着高鸣走了,司机开车,一路畅通的把他们送到郊外。   郊游的地点是卓悠悠选的,位置在江都东北边,开出城区之后再半个多小时就到了,不算太远。   这里其实也是江都周边比较有名的一个景点,因为这里坐落着一座欧式风格的城堡,很有特色,城堡前面还有大片的草坪,特别适合野餐郊游。   现在这个季节还没到旅游旺季,所以城堡前的草坪上游客不多,来这里的大都是本地人,尤其以拎着野餐篮,挎着相机的年轻男女最多,看起来像是专门来这里取景拍照的。   许唯卿还挺喜欢这里的,草坪平整宽阔,更远处则是高大挺拔的树林,一抬头就能看到高远湛蓝的天空……只是坐在车上看,都能让人的心胸开阔起来。   “夫人,卓先生和阿羽他们还没到,不过应该也快了,咱们先下车吗?”高鸣坐在副驾驶上问。   许唯卿点点头道:“先下去吧,把野餐布什么的先布置起来,省的他们到了以后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高鸣连连点头:“好,交给我来就行。”   许唯卿也想帮忙,却被高鸣阻止了:“这些杂事我来就行了。小少爷第一次来郊外玩,夫人你不如趁现在带着小少爷四处看看,去城堡里转转也行,待会你们再回来,我就都安排好了。”   他想得很周到,许唯卿看了看怀里的绵宝,发现小家伙在车上睡过一觉之后,现在精神头正好,正扒着他的肩膀,好奇的东看西看,看着是很想走远点看看的。   “那我就带着绵宝去城堡里转转吧,正好我也是第一次来。”许唯卿笑着说,“那这边就拜托你了。我带着手机,要是悠悠和阿羽他们到了,你就给我打电话。”   高鸣答应着:“行,没问题,夫人您快去吧。”   想来就算去城堡里面,应该也待不了太久,许唯卿就没有推婴儿车,而是抱着绵宝走过去。   草坪上人不多,城堡里的就更少了。刚一进去还觉得有点阴冷,许唯卿连忙帮绵宝裹紧小外套。再往里走了一会儿之后,城堡里竟然意外的暖和起来,应该是开了空调。   城堡里没什么人,许唯卿走在空荡荡的长廊里,只能听得到自己的脚步声,心竟是渐渐的沉静下来,画不出设计稿的焦躁也随之消散了许多。   来到这里之前,许唯卿听卓悠悠简单介绍过这座城堡。据说这里虽然是仿欧式风格建造的城堡,年代并不久远,但是曾经真的居住过一位Y国贵族。   那位贵族很喜欢江都的气候和风光,干脆斥巨资买下这座城堡,常年定居于此,还把不少家族中的贵重物件辗转运送到这座城堡。最后更是在这座城堡中去世,他来历神秘,临终前也没有人侍奉床前,还是城堡中与他相伴多年的老管家替他料理了后事,又按照他的遗嘱,多年来一直让城堡保持着从前的模样,再把这里对外开放,让游客们免费参观,一直到现在。   所以就算多年过去,这座城堡里仍然充盈着某种优雅而复古的特殊韵味,经久不散。   就连绵宝都仿佛受到了感染,一直安安静静的趴在许唯卿肩头,乌溜溜的眼睛好奇的左看右看,却并不吵闹,像是真的在欣赏那些挂在墙上的画作一般。   穿过走廊,迈进下一片空间,许唯卿惊讶的发现这里似乎是一座小型教堂,正中央是一座圣母玛利亚的雕像,雕像背后的窗户上还镶嵌着彩绘玻璃,阳光透过玻璃,在雕像和地面上洒落多彩而奇异的光彩,仿佛神迹降临人世的一抹奇幻倒影。   正常的教堂里还会摆放很多排长椅,这里却没有任何坐的地方,也许是因为空间不够大摆不开,但许唯卿却察觉到一丝怪异,总觉得这像是有意为之。   他又回头看了看走廊,才发现刚才那一道长廊也许是离开了城堡的主体建筑,到了另一侧的配楼,所以这里忽然出现一个小教堂,也没有什么奇怪的,这在城堡里也算是常见的设计。   摆满了油画和精美工艺品的主体建筑里都没有多少人,更何况是这个小配楼了。小教堂里自然是空荡荡的,只有圣母像悲悯的垂眸看向来者,等待着聆听那无处可以倾诉的告解。   许唯卿并没有什么宗教信仰,但这并不妨碍他尊重他人的信仰。看这处小教堂被打理的一尘不染的样子,就知道这里是管理者非常看重的地方。如果卓悠悠说的那些关于Y国贵族的传言是真的的话,那也许这里是那位离世的老人看重的地方也说不定。   既然如此重要,那他自然不好在这里多呆,免得惹来管理者的不满。许唯卿抱着绵宝就想转身回去,绵宝却不乐意了,伸出小手指着圣母像喊:“哇!”   许唯卿哭笑不得:“你要过去看看?”   绵宝煞有介事,又喊了一声:“啊啊!”还抓了抓许唯卿的领口。   许唯卿无奈道:“乖,咱们去看别的好不好?这里不是对外开放的,不能到处乱走。”   绵宝似懂非懂,但还是坚持,咿咿呀呀的喊起来,大有许唯卿不过去,他就要一直闹的架势。   许唯卿虽然对自己没怎么陪伴绵宝感到愧疚,但却并不想一味的纵容他,于是板起脸来道:“不行,你要是再胡闹,我就带你回家,不在外面玩了。”   他语气严厉了些,绵宝小嘴一瘪就哭起来了。但这一次的哭不同于在家里时的扯着嗓子嚎,而是小声的呜咽掉眼泪,看着可怜极了。   许唯卿一看就知道他这是装的,根本不是真伤心,不由无语——看来靳尧说的没错,他们家这个小崽子是真的成精了,连假哭都有好几种模式,分人分场合的发挥,不带重样的。   反正这一套在他这里是不管用的,许唯卿干脆不管他,抱着就要转身往外走,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道苍老的嗓音。   “这位先生……没关系的,这里并没有禁止参观,也是对外开放的。”老人温和的说,“既然小朋友想走近些看看,就满足他吧。”   许唯卿没想到这看起来空荡荡的房间里还有个人,一时间吃了一惊,又觉得有点尴尬,循声望去,才发现原来小教堂的侧边还有一扇小门,此时小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刚才的那番话,就是老人说的。   许唯卿迟疑道:“老先生,请问您是……”   “我是这里的管理员。”老人笑容慈祥温和,对许唯卿招招手道,“没关系的,你们靠近些吧,这里是完全对外开放的。”   许唯卿还是有点犹豫:“可我们并不信仰这些,我看这里被打理的很干净整洁,万一我们冒犯了什么……”   “放心吧,没有什么可冒犯的。”老人又笑起来,“我也并不信仰,只是以前的主人经常来这里,所以才一直勤勤打扫到现在罢了。”   他都这么说了,许唯卿就没再拒绝,抱着绵宝走到圣母像前。绵宝这才不哭了,好奇的打量着散发着莹白色光辉的圣母像,伸出小手想摸一摸。   许唯卿赶紧抓住他的手,警告道:“只能看,不许乱摸哦。”   看看就够了,摸圣母像就太不尊敬了,就算不信神佛,也不该冒犯。   这次绵宝还算乖巧,乖乖缩回手,只用大眼睛盯着看,小嘴裂开笑,很喜欢的样子。 第426章 圣母像与神迹   他这幅样子,倒像是真的看住了似的,老人注意到了,不由惊讶道:“看来这位小朋友和圣母有缘分啊。”   作为一个无宗教信仰的人,许唯卿对于自家儿子和圣母有没有缘分并不感冒,只礼貌的笑了笑,解释道:“他这是第一次出门,看到什么都喜欢,挪不开眼睛呢。”   老人也没有纠缠,只含笑点头:“小孩子是会这样的。”   绵宝一时半会不乐意离开,老人慈祥的面容看起来很好相处,许唯卿想了想,干脆把话题继续下去:“这座城堡里的装饰品都很精美,尤其是这座圣母像,雕刻的精巧绝伦。您刚才说以前的主人经常来这里……想必这座雕像是他的心爱之物吧?”   老人微微侧头,像是在努力回忆着,半晌之后才缓缓开口道:“与其说是心爱之物,倒不如说是必不可少的东西吧。他还在世的时候,每天都要过来的,经常在这里一站就是一个小时。”   “站?”许唯卿好奇的问,“一般教堂里,不都会放椅子吗?为什么这里什么都没有,站着不觉得辛苦吗?”   老人笑了起来:“说实话,我年轻的时候,也一直很好奇这是为什么,还大着胆子问过老爷。老爷回答我说,‘在圣母面前,他只配站着,没有资格坐下’。”   许唯卿有些疑惑:难道宗教信仰里还有这样一条?   谁知老人继续说道:“我一开始还不明白,后来才懂得,他每天都来这里,其实不是为了祈祷什么,而是为了赎罪。”   他顿了顿,又说:“每次来这里的时候,他其实都很痛苦。”   许唯卿明明对那位已经去世的贵族先生没有任何了解,却莫名的能从老人充满感叹和怀念的语气里,在脑海中勾勒出一道站立垂首的身影。   灵感稍纵即逝,许唯卿很想抓住这突如其来的灵光一闪,便又问道:“他是想祈求圣母宽恕他的罪孽吗?那他最后得到宽恕了吗?”   看他这么关注这个问题,老人有些惊讶,却还是回答道:“他去世的时候,那种悲伤自责的表情消失了。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也许这座圣母像,真的为他展现了神迹,宽恕了他。”   彩绘玻璃投射下来的阳光有种奇异的美感,圣母像的纯洁和莹润却仍然无暇,仿佛不论外部的环境发生怎样的变化,她都始终圣洁悲悯,只静静垂眸看着世人。   那位沉默忧郁的贵族,每天都站在这里,为自己曾犯下的神秘的罪过祈求圣母的宽恕……圣母真的给予过他回应吗?那种普渡世间的大爱,真的曾经为一个罪人展现光辉吗?   这些问题,是无法得到答案的。   但是毫无疑问的,在那位贵族生命的最后时刻,是圣母像给了他莫大的安慰,把他从被罪孽折磨的痛苦中解脱出来。   如果能够安慰一个人的内心,让一个人获得解脱的话,那对于他来说,神迹就是存在的。神明到底存不存在,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人,总有人能从它的身上获得继续活下去的力量和勇气。   这一次,在许唯卿的眼里,那尊精巧非常的圣母像忽然有了灵动的生命,一颦一笑仿佛流露出无限爱意,与之前截然不同。那是许多人的期许汇聚而成的力量,是回应着信徒们期待的慈悲和大爱。   许唯卿知道,自己找到了一直苦苦寻求的灵感。   他心怀感激,向老人道谢:“多谢您,帮了我大忙了。”   老人虽然惊讶,却没有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他已经老了,对太多事情都失去了好奇心,但是能够帮助到别人,他还是很高兴的。于是他笑着点点头,道:“能帮上忙就太好了。”   许唯卿放下心头的一块大石,脸上的笑容都欢欣了许多。绵宝仿佛也察觉到了爹地的情绪,忽然嘻嘻哈哈的笑出了声,搂住许唯卿的脖子不放。   老人看他五官精致,小脸雪白,皮肤细腻,就知道是个被照顾的很好的孩子,不由心生喜爱,对许唯卿道:“先生以后可以经常带孩子来城堡里玩。我家主人在世的时候就很喜欢小孩子,可惜他自己没有孩子,城堡里总是太安静……也许是因为这个,在他去世之前,才特意叮嘱我以后要把城堡开放给游客吧。”   许唯卿对老人也很有好感,笑着答应下来,又好奇问道:“我看您的长相……不像是Y国人?”   老人点点头道:“的确不是,我就是江都本地人。”   许唯卿惊讶道:“啊,我以为那位贵族先生会从自己的国家带来管家,没想到……”   “何止是您?当初连我自己都没想到。”老人失笑,“主人买下城堡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江都本地招聘管家。我那时候初出茅庐,没什么经验,想找工作却四处碰壁,最后是没办法了,才来这里碰碰运气。没想到主人一眼就看中了我,留下我做了管家。”   许唯卿感慨道:“这可真是……这也算是缘分。”   老人道:“的确如此。那时候的我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一生都将和这座城堡绑在一起。”   许唯卿迟疑了一下,问道:“您觉得后悔吗?”   看老人的样子,也不像是成家了的,也许就像他的主人一样,一直独自守着这座城堡,也说不定。   老人神色平静的摇摇头,道:“按照主人的遗愿,守着这座城堡,是我人生中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他仰头看向圣母像,喃喃道:“不瞒您说,主人去世的那一天,我也在这座圣母像前,得到了神迹的启示。”   ……   直到离开小教堂时,许唯卿都还在琢磨老人口中的那个“启示”。   老人没有透露那启示到底是什么,也许一旦说出来,就会遭到什么惩罚之类的吧。许唯卿不明白这里面有什么“规矩”,并没有强行追问,免得冒犯到老人,只是保留了这个疑惑。   根据老人的说法,他的主人,那位Y国贵族,之所以每天都要去小教堂,其实并不是在祷告,而是在祈求宽恕。换句话说,那其实是一个用来缓解他自己罪恶感的告解室,所以才会没有放置任何桌椅,没有坐下休息的地方。因为罪人是没有资格在神明面前坐下的。   从老人提起那位贵族的语气来看,他们两个虽然是雇主和员工的关系,但是似乎感情很好,是一起在这座城堡里生活,彼此陪伴的亲密之人,那样漫长的时光里,定然是建立起了深厚的关系。在这样的前提下,主人的认知自然会影响到仆人,对于老人来说,小教堂代表着的意义恐怕也是一样的,是用来为自己的罪孽向神明告解的地方。   所以,他应当是因为心里怀着愧疚和罪恶感,才会在主人去世后,主动跑到了小教堂里,面对圣母祈求原谅,然后才见到了那所谓的“神迹”和“启示”。   且不论那神迹是真是假,他觉得自己犯了错总是真的。   难道他跟贵族的死有什么关系?许唯卿有些疑惑,又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那位慈祥的老人看起来性情温和,眉宇间也没有恶人阴郁的气质,完全不像一个坏人。更何况,贵族的死如果真的有什么隐情的话,想来警察和保险公司也不是吃闲饭的。   这样大的一个城堡,再加上里面的资产,可是一笔非常庞大的财富,就算有贵族的遗嘱,要全都留给一个管家还是太匪夷所思了一些。许唯卿不用调查也能猜到,老人年轻时为了继承这笔遗产,想必经历过不小的风波。   那时候都没有查出什么不对劲,想来是不会有什么内情了。   可如果不是因为这个,还能因为什么,才会让他感到自己有罪呢?   许唯卿正想得出神,忽然感到怀里一重,胖乎乎的小娃娃忽然一个弹动,差点从他怀里掉出去。   许唯卿吓了一跳,赶紧把不老实的绵宝抱紧,没好气的说:“才乖了这么一会儿,又要胡闹,待会要是摔下去了,看你怎么办。”   绵宝被批评了,却半点没有生气,大概是因为还听不懂,他还以为爹地在哄他,笑眯眯的撅起嘴,在许唯卿脸上亲了一口。   许唯卿被他亲了一口,心就软了,又觉得自己刚才好像太凶了,放软了嗓音道:“绵宝真乖。”   绵宝又亲了他一口,然后忽然扭头看向左边上方,伸直了小手要抓。许唯卿愣了愣,这才意识到刚才小家伙为什么忽然乱动,大概是又看到什么感兴趣的东西了。   要是不满足他,说不定待会又要装哭了……反正高鸣还没有来电话催促,应该还有时间,干脆就停下来让他再看一会。   许唯卿停下脚步,看向绵宝指着的方向,随即就是一愣。   虽然那明显是一副有些年头的油画了,上面的色彩不复从前的鲜亮,但是许唯卿还是勉强能从站在左边那个人的面孔中,辨别出一些熟悉的轮廓。 第427章 老管家的秘密   油画十分传神,画了两个并肩而立的年轻男人,其中一个眉目深邃,五官深刻,一双翠绿色的眼睛仿佛无暇的绿宝石,眼神却有些忧郁。另一个则是明显的东方面孔,有着明显的本地人特征,长得虽然普通,却很清秀干净,让人看着就心生好感。   看起来,似乎是那位外国人要更年长一些,可能有三十岁上下,而东方人则明显更年轻,顶多也就二十岁出头。   东方男人的轮廓和眼睛都给许唯卿一种熟悉的感觉,依稀能看出刚才那位老管家的模样。想来不出意外的话,这张画像里,应该就是年轻时候的他了。   那另一个外国面孔,肯定就是这座城堡原本的主人,那位Y国贵族了。   绵宝估计也是认出了老管家,所以才闹着要停下来看的。别看小孩子不懂事,其实他们的眼睛最清明不过,很多大人未必会发觉的事情,他们都能一眼看透。   许唯卿有些惊讶。从刚才老管家的描述中,他还以为那位去世的贵族先生年纪不小了,最后也是寿终正寝,却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年轻,看起来最多就比管家大十岁左右。   这样一算的话,倒是觉得很可惜,这么年轻,称得上是英年早逝了。   难怪管家久久无法释怀……看他和这位贵族先生并肩而立的样子,很明显关系很好,并没有主仆之间的那种疏离和紧张。如果两个人是很要好的朋友的话,老管家这么多年多不曾离开,一直守着贵族先生的意愿,也就可以理解了。   许唯卿叹了口气,轻声道:“这世界上的遗憾,实在是太多了。”   早早离去的人还能了无牵挂,但是对于活着的人来说,每一分每一秒,也许都是折磨。   绵宝听不懂爹地在说什么,却能感觉到许唯卿的情绪,赶紧张开手臂抱住许唯卿,安慰般的蹭蹭他的脖子。   虽然还不到半岁,但是小家伙的头发已经长得很好了,此时蹭在许唯卿的脖子上,害得他痒痒的,差点笑出声来,刚才的遗憾和伤感顿时不翼而飞。   许唯卿调整了一下姿势,换了一个手臂兜住他的小屁股,笑话他道:“绵宝太重啦,爹地都快抱不动你了!”   这是句实话,还好他虽然瘦一些,但平时还算注意锻炼,这才能抱的住绵宝这么久,要是真的换成现实世界里那些女孩子,恐怕还真抱不动绵宝这个胖娃娃。   绵宝看到许唯卿脸上带着笑,就以为他是在夸自己,急忙咧开小嘴,也回给他一个笑。   许唯卿又被这傻小子逗乐了。虽说他家绵宝有时候的确过于聪明了,但是本质上还是一个傻乎乎的小婴儿,尤其是在他和靳尧面前,常常作出引人发笑的举动,实在是太可爱了。   许唯卿亲了亲他光滑柔软的脸蛋,柔声道:“咱们走吧,你卓叔叔和陈叔叔应该都快到啦。今天昭昭应该也会出来玩,又有小朋友陪着绵宝了,绵宝开不开心?”   听到“昭昭”两个字,绵宝小眉头立刻皱起来,明显是能明白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的。在他的小脑袋里,“陆昭昭”这几个字,就等同于一张红扑扑的小圆脸,和一双总是用异常狂热眼神盯着他看的大眼睛,还有一双总是挂着口水,往自己脸上盖印章的小嘴!   这印象,不管怎么想,都有点差强人意,让人没法特别喜欢。   不过能有一个愿意时时刻刻陪着自己玩,还脾气好从来不批评他的小玩伴,绵宝其实还是挺开心的。   所以此时此刻,他的心情非常的纠结,小嘴嘟起来呜呜几声,也不知道是在抱怨还是在烦恼,干脆把小脸埋进了许唯卿怀里。   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就算听不懂绵宝想表达什么,许唯卿也能猜出个大概。他强忍着笑意,拍拍绵宝的后背当作安抚,就要抱着他继续往出口走。   迈出去几步之后,他又下意识的抬眸,最后再看了那幅油画一眼。   也许是改变了角度的缘故,许唯卿忽然愣住,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从这个角度来看,他竟然发现管家的目光其实并不是直视前方,而是若有若无的落在了那个眉目深邃英俊的西方男人身上。   那个眼神,含蓄而压抑,仿佛深藏着宝物的幽潭,几欲令人战栗。   许唯卿吃了一惊,本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甚至还折回去几步,又换了个角度去观察。   从这个角度,的确看不出管家有什么不对,西方男人也一切如常,两个人都是看向前方的,只表现出正常的亲昵。   许唯卿松了口气,又重新回到之前那个角度,然后又一次僵硬石化——他果然没有看错!从这个角度来看,管家果然是看向主人的,这眼神绝对有问题!   那一瞬间,许唯卿脑海中如电光石火,飞快掠过一个虽然匪夷所思,但却能完美解释这一切的念头。   难道说老管家其实对那位贵族主人……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就难怪他觉得自己身负罪孽,要去圣母面前祈求宽恕了……就算老管家和他的主人关系再怎么亲密,也始终还是主仆的身份,对于那个年代的管家来说,爱慕自己的主人大抵是一个很沉重的负担。   他知道那样做不对,但是却又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只能在这样的反复拉扯中越陷越深……   所以,当主人在本不该去世的年纪与世长辞时,也许老管家那时曾看到或是听到什么,也许是几句闲言碎语,也许是人去世之前的几句含糊不清的呓语……总之,他选择了怪罪自己。   怎么可以对主人怀抱着那样的感情呢?怎么可以面对着日益憔悴的主人,还怀抱着可耻而邪恶的欲望呢?   就算是安陵和云臻,在跨过主仆之间的那一步时尚且如此艰难,更何况是几十年前的老管家和贵族了。   身份、地位等等的差别,都有可能让管家对遥不可及的主人望而却步,而主人……也许从头到尾,他都沉浸在自己的悲伤和自责里,对和自己朝夕相伴的管家的纠结痛苦毫不知情。   如果当初安陵没有破而后立,恐怕云臻也不会知道他对自己的那些心思吧?   许唯卿想明白这一切,只觉得感慨万千。   也许,这便是老管家把这幅油画挂出来的真意吧?   对于他来说,那一段痛苦却刻骨铭心的暗恋,已经伴随着主人的去世永远埋葬,唯独这一幅油画,被画师精妙绝伦的技艺赋予了灵魂,记录下了他可望不可即的一切欲望,成为过去唯一的见证。   让这幅画永远的留在这座城堡里,被来来往往的游客见证,也许这些人里连一个能看出其中秘密的人都没有,但是哪怕是这样,他也已经心满意足了。   许唯卿摸摸绵宝的脑袋,轻声道:“绵宝,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最遗憾的就是错过,所以以后不管你遇到什么人,经历什么事,都不要眼睁睁看着对方错过……那样的话,你一定会后悔的。”   就像他一样,哪怕当初靳尧满心仇恨,蒙蔽了双眼根本不相信他的真心,他也只是沮丧消沉了一夜而已,第二天醒来,就打起精神来继续努力。他愿意付出那么多,就算受伤也在所不惜,是因为他心里很清楚,如果放弃靳尧,这辈子就再也不可能有机会接近他了。   很多事情都没有后悔的机会,许唯卿怕的就是自己追悔莫及的那一天。与其到时候痛苦,还不如现在竭尽全力,不留任何遗憾。   他希望绵宝也能有像自己一样的坚韧和执着,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什么挫折,都不要轻易放弃,更不要因为面子或恐惧之类的原因,压抑自己的感情。   喜欢谁,爱慕谁,这都是很正常的感情,没必要躲躲藏藏。除非对方的确无法回应这份感情,不然的话,都应该竭尽所能的尝试一下。   那样的话,就算最后得不到,至少也不至于抱憾终身。   绵宝睁着茫然的眼睛看着他。这么复杂的句子和话语,他完全无法理解,但是他能感觉得到,爹地正在跟自己说非常重要的事情,不然的话,爹地脸上的表情怎么会那么严肃呢?   于是绵宝也学着许唯卿的样子,努力板起脸来,用力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当然了,听是听到了,听没听懂就是另一件事了。   许唯卿心底被勾起来的那丝伤感和叹息,很快又被自家儿子人小鬼大的小动作给打断了,简直哭笑不得。   “你这都是从哪里学来的?”他无奈的捏了捏绵宝的小鼻子,“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都听懂了呢?”   绵宝又摇摇头,也不知道想说什么,叽里咕噜的吐出来一大串,还煞有介事的挥舞着小手。   许唯卿差点被他打到,赶紧抓住他的小手,道:“好了好了,爹地都知道,我们绵宝最聪明了,大人说什么都能听得懂!”   说完,就不再逗留,赶紧往外走去。 第428章 陆云祁的小烦恼   他出去的时机正好,恰好看到不远处的草坪上,高鸣正在向自己招手。   “夫人!卓先生和阿羽他们刚好到了!”他大声喊着,语气里满是笑意。   许唯卿觉得好笑——这小子一定是因为见到陈燕羽了才高兴成这样。这次出门的确是正确的选择,不仅他找到了灵感,还帮一对相思的小情侣见了面。   他走到近处一看,发现除了自家准备的野餐布之外,地上还拼了另外两块,连起来占了不小的面积。   许唯卿笑着问:“这应该是悠悠和阿羽他们带来的吧?”   看这粉红色的野餐布,一看就是卓悠悠专门给小女儿准备的。   高鸣点点头道:“卓先生和阿羽还带了些别的东西,现在还在车那边收拾呢,应该一会就会让司机拿过来了。野餐布是先一趟拿来的,还有一些餐具什么的,让我先摆上。”   许唯卿把绵宝放进婴儿车里,自己接过高鸣手里的餐具,在野餐布上摆好,道:“既然都来了有一会儿,你该早点打电话叫我回来的。”   高鸣挠挠头,嘿嘿笑了:“本来是要打电话的,卓先生不让。说夫人您既然是来找灵感的,就该多走走看看,不让我打电话打扰您。卓先生还说,反正阿羽也到了,我们几个先开始也可以,夫人您肯定不会介意的。”   许唯卿忍不住笑了——这的确是细心体贴的悠悠会考虑到的事情,他总是这么会为别人着想。   许唯卿笑着说:“多亏了你们体贴,我刚才在城堡里,已经找到些头绪了。”   “真的?”高鸣很高兴,“那可太好了,这趟没白来!”   许唯卿笑眯眯的说:“是啊,的确没白来。待会这里都布置好,你可以带阿羽去城堡里转转,今天游客不多,还挺适合小情侣约会的。”   高鸣愣住,缓慢且迟钝的渐渐涨红了脸,粗声粗气的说:“夫人,您就别开我的玩笑了。”   许唯卿眨眨眼,道:“我可没有开玩笑。就像你说的那样,这一趟总不能白来吧?阿羽知道你今天也要来,高兴得不得了呢,你可别让他失望。”   高鸣干咳一声,低声道:“……是,我知道了。”   两人都是小声说话,却忘了旁边还有一个精神头正足的胖小子。绵宝虽然被放在婴儿车里,却能听到大人们低声交谈的声音,他听得到,看不到,顿时着急了,咿咿呀呀的要翻身,急不可耐的想加入许唯卿和高鸣的“悄悄话”。   许唯卿听到动静,发现他不老实,只能又把他抱出来,无奈道:“真是个不省心的小子,也不知道随了谁。”   靳尧明明是个冷漠的性子,他也不是个话痨,真不知道生出来的儿子怎么就这么多话,还特别喜欢被别人关注,一会儿注意不到他都不行。   高鸣嘿嘿一笑,更小声的对许唯卿“高密”:“夫人,我听我爸说过,先生小时候跟小少爷特别像,也是这种性格呢!”   许唯卿震惊了:“真的?阿尧小时候也这么粘人?”   高鸣感慨道:“还是夫人会形容,‘粘人’这个词太合适了。我爸说,那时候老夫人身体不好,照顾不了先生,只能他带着。先生身边一刻都离不了人,要是大人们忙自己的事情没有理会他,先生就要哭闹的。”   许唯卿:“……这可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他怎么都想象不出来靳尧小时候粘人的模样……毕竟打从认识他开始,那男人就总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对谁都是淡淡的。   高鸣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说:“其实先生以前跟现在也不太一样。结婚之前,先生其实脾气挺好的,经常笑,对待其他人都很客气……”   他说着说着,忽然觉得自己说错话了——他这样说,不就是在暗示跟夫人结婚之后,先生才大变样了吗?   他紧张的想要解释:“夫人,我没有别的意思……”   许唯卿却因为他的话想明白了一些事,摆摆手并不在意:“没关系,你说的倒也没错,阿尧他的确改变了不少,不过这种改变也挺好的,不是吗?”   跟中央空调比起来,他还是更喜欢靳尧现在的样子,至少那些紧盯着他的男男女女,全都不敢随便靠近了。   至于结婚之后性情大变,这的确是事实。毕竟按照小说里的情节,靳尧就是重生在新婚之夜。经历了前世种种背叛折磨之后,他的性格发生改变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要是他没有穿越进来的话,也会靳尧会变得更偏执疯狂也说不定。   毕竟《你爸爸还是你爸爸》本质上是篇狗血文,作为男主的靳尧越是“霸总”,粉丝就越是被迷得晕头转向。但是如果放在现实生活里,还那么霸道偏执的话,靳尧最后只有可能成为无人敢接近的孤家寡人,不可能有现在这么多朋友。   所以许唯卿并不介意高鸣说漏嘴的几句话,恰恰相反,他还觉得挺骄傲的。作为夫妻,他和靳尧彼此成就,都让对方变成了更好的自己,这是多么值得高兴的一件事。   高鸣不明白这里面的前因后果,看到许唯卿不仅不生气,反而还挺高兴的样子,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也没多问,因为卓悠悠和陈燕羽已经带着东西过来了。   卓悠悠和许唯卿一样,也是推着婴儿车,旁边跟着的司机拎着大大的背包,全副武装。陈燕羽就轻松多了,都没让司机跟过来,自己挎了一个大大的野餐篮,特别有仪式感。   许唯卿讶然道:“这篮子真应景,是专门准备的吗?”   陈燕羽摇摇头,解释道:“这是很久以前我妈买的,只是一直没用上。难得有野餐的机会,她非要让我带上。说总得用一次,不然就浪费了。”   他其实很不乐意带这么大个篮子,毕竟是他妈买的,他带着实在有点违和。   高鸣屁颠屁颠的上去接过来,乐呵呵的说:“这篮子很实用啊,能装不少东西呢。”   陈燕羽一时无语——直男的夸奖,总是能透过浪漫看本质,还好他妈不在这里,不然肯定要失望的。   这就好比想让男朋友夸自己打扮的漂亮,男朋友却一直夸自己身材结实很健康一样,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   还好,他不是他妈,对这个花里胡哨的大篮子也没什么情结,所以干脆就顺着高鸣的话往下说:“没错,这东西也就这个优点了,我把所有东西都装在里面了,拎着还挺方便的。”   他俩说起来没完,很快就腻歪在一起,卓悠悠那边已经停好婴儿车,放好大背包,让司机回去了。   他专门带了一个柔软又暖和的小型折叠婴儿床,现在重新打开装好,放在铺了野餐布的地上,再把两个孩子放进去,铺好小毯子,既能挡风,又能让两个孩子在一起玩,方便极了。   许唯卿连连点头:“还是悠悠你想得周到,这样一来,他们又能在一起玩,又不怕着凉了。”   两个孩子已经很熟悉了,一碰面就玩到了一起,虽然还是以前那种“你跑我亲”的小游戏,但是两个孩子却乐此不疲,连卓悠悠递过去的玩具都顾不上了。   卓悠悠忍不住笑了:“昭昭这孩子,是真的喜欢绵宝,看多少次都不会腻,不像在家里的时候似的,每次看到她爸爸,都躲着不爱亲近。”   许唯卿好奇的问:“为什么?陆云祁长得也很不错啊!”   卓悠悠同情的说:“大概是嫌他爸年纪大一些,又打扮的老气吧。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我发现昭昭除了看脸,还看年纪的。好看的和丑的放在一起,她肯定找好看的。年纪大的和年轻的放在一起,她肯定找年轻的要抱抱……”   卓悠悠捂脸道:“所以我觉得,她应该是嫌弃云祁看起来年纪大,所以才……”   许唯卿一脸同情——陆云祁也太惨了,明明是个成熟帅哥来着,却要被女儿嫌弃太老,拒绝抱抱亲亲。啧啧,靳尧的朋友圈里,陆云祁大概是在家里混的最憋屈的那个了吧?   虽然同情,他心里却也忍不住偷笑,看来晚上回家以后,又有八卦可以跟靳尧聊了。   他忍了忍笑意,又问卓悠悠:“那你们打算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这样吧?”   卓悠悠低咳一声,小声说:“我前几天早上跟云祁说,让他把家里的居家服都换一换,他总是喜欢穿黑色灰色什么的,肯定显得老……成熟啊,衣服换一下,发型再换一下,估计会有效果的。”   许唯卿又开始憋笑了,也小声问:“那他怎么说?是不是很郁闷?”   卓悠悠也忍不住笑了:“可不是吗?脸都黑了,很郁闷的出门了。不过郁闷归郁闷,他还是很听话的,这两天已经开始买新衣服了。我问过管家,那些衣服都是他抽出空来,自己去店里挑的,他还瞒着不肯告诉我,大概是怕丢脸吧。” 第429章 纵容的他变成这副样子   卓悠悠从管家那里问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哭笑不得之余,又觉得陆云祁意外的可爱,平时看起来淡淡的,好像对什么都不是很上心似的,实际上却会在这种生活琐事上下功夫,小心翼翼的维护自己的面子……   男人太好面子明明不是件好事,可陆云祁这种遮遮掩掩的好面子,却给他平添了几分反差萌,让卓悠悠只觉得喜欢。   许唯卿也觉得陆云祁在自己心灵的形象崩了一个角,但这并不是什么坏事。高高在上供着的是菩萨,不是真人,既然卓悠悠是他的好友,那他们两家人以后是一定会越来越亲近的,他总是对陆云祁有那么强的距离感,时间久了也不好。   倒是这一次意外得知的小八卦,让他意识到陆云祁说到底也是个人,跟其他人也没什么不同,反倒是拉近了些距离,不再像之前那样,简单跟对方说上几句话之后,他就忍不住想溜。   许唯卿笑着说:“没想到陆云祁还有这样一面,下次见到他,我应该就不会再觉得紧张了。”   卓悠悠也揶揄道:“不仅不紧张,恐怕还会想笑。”   许唯卿再也忍不住,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他们的笑声吸引了站在一边的陈燕羽和高鸣,两人这才回过神来,想起来自己不是来一对一约会的,而是来跟朋友一起野餐的。   陈燕羽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但是看到许唯卿和卓悠悠都笑着,便厚着脸皮凑上去,笑嘻嘻的问:“卿卿,悠悠,你们在聊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许唯卿故意板起脸来道:“我们再聊好玩的八卦呢,你不许偷听。”   陈燕羽不明所以:“为什么我不能听?”   许唯卿瞥他一眼,道:“因为你见色忘友呗,看到高鸣,就把我们都给忘了。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要把小秘密分享给你?”   陈燕羽害羞了,小脸涨得通红,再也不敢多看高鸣了,抱着许唯卿的胳膊撒娇:“卿卿,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好几天没见到他,所以一时间太激动了……你要是不高兴的话,我今天就不搭理他了好不好?反正你不要不理我嘛……”   许唯卿被他晃得头晕,赶紧叫停,哭笑不得的解释道:“行了行了,别折腾我了。我刚才是跟你开玩笑的,没有那个意思,你放心吧!”   陈燕羽还是不好意思,小声嘟囔道:“那我今天也不要理他了,我就和你们两个,还有绵宝昭昭一起玩!”   卓悠悠笑着插话:“那还是算了,回头高鸣要埋怨我们的。”   陈燕羽瞪大双眼:“他敢!”   高鸣苦笑,连连摆手道:“我不敢我不敢,阿羽想做什么都可以。”   许唯卿轻轻敲了陈燕羽的脑袋一下,教育他道:“你啊,不可以总是欺负高鸣。他虽然是高管家的儿子,但高管家一直照顾阿尧长大,早就是我们的家人了,阿尧更是把高鸣看做弟弟,你总是这样欺压他,我可看不下去。”   陈燕羽拧起眉头,小嘴微撅,不太高兴的说:“卿卿,你说的是什么话?我怎么可能故意欺负高鸣?我刚才那样说,是因为……因为……”   许唯卿点点他的额头,接话道:“是因为你习惯了?”   陈燕羽想了想,还真是!便点点头道:“是啊,我们只是在开玩笑而已,高鸣和我都习惯这样子闹着玩了,并不是真的那个意思。”   许唯卿点点头道:“我知道你们肯定只是闹着玩,但是两个人在一起,凡事都要有商有量的才好,不然时间久了,难免有说错话的时候。阿羽,你仔细想想,你要是真的习惯了事事都做主,时间久了,是不是有可能会对高鸣的意见和想法敷衍了事,视而不见?”   一开始,陈燕羽脸上还写着不服气,但是渐渐的,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有些发白,竟像是听进去了。   高鸣一开始没好意思插话,此时看陈燕羽脸色不太好,急忙帮他说话:“夫人,你多虑了,阿羽不是那样霸道的脾气。”   陈燕羽却缓缓摇头,垂着头小声说:“不是的,高鸣,卿卿他说的有道理。”   他想起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父母。   他的父母其实感情还算不错,至少跟上流圈子里其他人家混乱的家庭状况比起来,陈家已经很干净了。没有什么抱着孩子找上门来的小三,也没有什么每日都登上头条的花边新闻……陈父在生意场上是个谨小慎微的人,这些年来没有什么开疆扩土的本事,但好歹也守住了家族的产业,让家里人过得平顺自在。   可惜人无完人,父亲身上有很多很多优点,却也有无法忽视的缺点。   也许是因为在商场里常常要点头哈腰,对一些比自己年纪小的新贵们微笑讨好,次数多了,心底难免积聚郁气。所以在家里时,陈父和在外面应酬时很不相同,脾气要霸道强硬很多,不喜欢别人提出和自己相反的意见。   陈燕羽还记得自己和大哥小的时候,总是有些害怕父亲的。家里乱七八糟的规矩不少,有时候兄弟俩觉得不满,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向父亲提出抗议,可父亲一瞪眼睛,两人就又不敢说话了,只能灰溜溜的走开。   直到后来兄弟都长大了,大哥人高马大,还在警校里学来了好身手,好几次比武大赛都是第一,也许是知道翅膀已经硬了,不可能再像小时候那样随便自己管教了,所以陈父不得不对大儿子的“离经叛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心里虽然有气,却没地方发泄。   等到陈燕羽这个小儿子也长大成年的时候,陈父年纪也大了,心里惦记着的更多是家族产业要交给谁来继承,为了大儿子的不听话操碎了心,自然无暇顾及小儿子,这才给了陈燕羽喘息的机会。   他和大哥都脱离了父亲的掌控,可留在家中的母亲,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陈母打从嫁给陈父的那天起,就一直在家中做全职太太,多年来相夫教子,是再贤惠温柔不过的一个人,说话总是轻声细语的,天生就一副好脾气。   据说陈父最早就是因为倾慕她的温柔乖巧,所以才苦苦追求,把人娶到手。多年下来,夫妻俩的感情一直不错,没有闹过什么矛盾。   然而,这些都是外人知道的面子上的消息,实际上,这对看似琴瑟和鸣的夫妻,并没有那么和谐美满。   陈燕羽一直都知道,母亲虽然表面上温柔似水,骨子里却是一个要强坚韧的人。她很聪明,也很懂得人生的智慧,她的温柔并不是无限制的发放的廉价品,而是只给予真正能走到她心里的人。   可惜,她没有想到,正是她只对心上人才会给出的温柔和退让,却在漫长的岁月中,让那个人渐渐变得面目全非,逐渐没有了当初她爱慕的样子。   就像许唯卿说的那样,也许是因为陈母经常说出的那个“好”字,所以渐渐的,陈父就习惯了妻子的柔顺和平静,连问都不再问了。   到了后来,在大哥以后到底做什么这个问题上,当陈母第一次提出随儿子的心意这个想法,与丈夫的愿望背道而驰的时候,陈父简直暴跳如雷,甚至指着陈母的鼻子,骂她妇人短视,上不了台面。   那是陈燕羽印象里,第一次看到父母争吵,也是第一次看到母亲冷若寒霜的表情。   那次的争吵之后不久,陈燕羽就敏锐的感觉到,家里的气氛有了微妙的变化。   母亲虽然仍然保持着和气微笑的样子,细节处对父亲的关怀却淡漠了许多,她不再主动嘘寒问暖,取而代之的,是形式上的简单几句询问。   早已习惯了母亲无微不至体贴的父亲有没有体会到这种变化,陈燕羽不知道,但是毫无疑问的,那一次的争执之后,母亲肯定是对父亲失望了。   从小到大,陈燕羽深知母亲在家中没有多少地位,只是以前的他以为母亲天性就是如此孱弱,会走到这一步也是必然。但是后来他才明白,原来母亲并不是那样软弱的女人。   后来有一次,他趁着父亲出去应酬不在,迟疑着问出自己的疑问:“妈,你后悔嫁给我爸吗?”   陈母愣了愣,唇畔的笑意淡下去,半晌之后才回答道:“……嫁给他,其实是不后悔的。”   这样都不后悔?陈燕羽不相信,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母亲是这么没脾气的一个人。他刚想反驳,就听到母亲继续开口道:“……我后悔的,是这些年来耽于安逸和情爱,习惯了退让和逃避,纵容的他变成今天这副模样。”   母亲顿了顿,抬手摸摸他的头,温柔的说:“阿羽,你要记得,不管你以后喜欢上什么人,都不能太纵容自己的脾气,如果对方是一个温柔宽容的人,你就更要时时刻刻反省自己,不要等到有朝一日,变成你爸那样的人。” 第430章 昭昭帮绵宝呼呼!   陈燕羽一直觉得,自己不可能成为父亲那样的人——前车之鉴就摆在眼前,他怎么可能重蹈覆辙,成为自己最不喜欢的那种人呢?   但是事实证明,他还是太相信自己了。也许是因为他的骨子里终究流淌着父亲的血脉,所以有些东西是改变不了的,就算知道不应该骄纵任性,但还是会不自觉地利用别人对自己的心意,来让自己过得更舒服,更愉快……   如果不是许唯卿的再一次提醒,他还意识不到自己在与高鸣的相处中,竟然不自觉的就带入了自己的那些少爷脾气。   就因为这是一个潜移默化,温水煮青蛙的过程,所以他才从来都没有发现自己的改变,还以为自己还是跟以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但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其实看在周围的朋友眼里,他可能早就已经超过了应该的那条界限,做了不合适的事情——就像多年前,他的父亲那样。   别人的温柔和纵容,不应该成为被践踏和侵略的理由,就算高鸣像他的母亲一样,愿意为了这份感情牺牲自己的想法和坚持,他也绝对不能像父亲一样,把这种牺牲当成是理所应当。   人善的确会被人欺,但这难道是善良的人犯下的错误吗?   不是的,每一个三观正常的人都知道不是的,应该被责怪的永远都是犯错的那个人。而让陈燕羽感到不寒而栗的,是他差一点就变成了那个犯错的坏人。   他抓住高鸣的手,低声道:“不是的,卿卿他说的是对的。是我……是我做错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高鸣有些茫然,不明白他是怎么了,一头雾水的说:“阿羽,你没有做错什么啊?”   陈燕羽抿紧唇角,深深看了他一眼,轻声道:“没什么,你不用担心,我没事的。”   不,应该说是他现在感觉非常好,大脑从未有过的情形。虽然认识到自己骨子里的劣根性,是一件让人很沮丧的事情,但是这也意味着,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问题,从这一刻开始,他就可以努力成为一个更好的人了。   这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许唯卿看着陈燕羽重新振作起来的样子,也放下心来,欣慰的说:“阿羽,你能明白我和阿尧的意思就好。”   陈燕羽用力点头:“我明白的,卿卿!谢谢你提醒我这些,不然的话,我恐怕一直都意识不到,早晚有一天会出大事的。”   高鸣:“……夫人,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可不可以告诉我一下?”   他真的很懵逼,完全摸不着头脑啊!   许唯卿笑眯眯的把带来的三明治分给他们两个一人一份,直接赶人:“行了,你们两个带着吃的去一边玩吧。难得出来玩,一直呆在我们身边太浪费了,你们去城堡里走走,里面有很多漂亮的藏品,特别适合情侣约会。”   高鸣尴尬的摸摸鼻子,陈燕羽却已经恢复过来了,笑嘻嘻的答应,拉着高鸣就走,还不忘调侃许唯卿一句:“卿卿,你回头也要带着靳大哥来约会啊!”   许唯卿愣了愣,再想回话的时候,陈燕羽和高鸣都已经走远了。   “这小子……”许唯卿气笑了,“还反过来开我的玩笑了!”   卓悠悠全程看戏,到这会儿忍不住笑了,道:“阿羽最是古灵精怪的,你调侃了他那么久,他当然要报复回来了。”   许唯卿笑着摇摇头,道:“还好,他不是个记仇的性子,所以我才能跟他打开天窗说亮话,不然的话,就算我有心想提醒他,也是不敢就这么直接说出口的。”   卓悠悠深以为然,点点头道:“这倒是。他虽然年纪还小,但是很能听进去劝,也知道身边的人都是为他好……这样的脾气难得可贵。”   许唯卿:“你说的没错,哪怕只有这一个优点,他都能把以后的日子过得很好。”   卓悠悠挑眉道:“你这是说他就只有这么一个优点吗?等阿羽回来,我一定要跟他告状,告诉他你说他的坏话!”   许唯卿苦笑着求饶:“你饶了我吧!他虽然有个赤子之心,但却是会记仇的,你要是告诉他了,他肯定要好几天不肯理我!”   卓悠悠忍不住笑了:“连你都搞不懂他?”   许唯卿摇头:“我当然搞不定了。能搞定阿羽的,除了燕金,大概就只有高鸣了。当然了,前提是两个人互相尊重,不管做什么,都有商有量的才行。”   卓悠悠道:“阿羽把你的话听进去了,以后肯定会注意的。再说了,他年纪还小,又是家里的小少爷,脾气骄纵一些也是正常的。也许人家没有那个意思,只是你神经太过敏了呢?”   许唯卿想了想,也有点后悔:“你说的没错,也许根本就是我想多了,情侣之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倒也正常,只是我实在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弟弟看待,不放心,所以才多说几句的。”   卓悠悠看他后悔,又安慰他道:“你也别想太多,至少我看他的神色变化,像是有所触动。如果真的对高鸣不够好,他自然会反省。如果一切都是你想多,那也没什么,他以后肯定会更注意……不管是哪种可能,对他们两个的以后都是有好处的,你不必责怪自己。”   这时,在婴儿床里打闹折腾的两个娃娃忽然哼唧起来,打断了许唯卿的琢磨。他和卓悠悠一起凑到床边看,发现又是绵宝率先顶不住昭昭同学的热情,败下阵来,瘪着嘴要哭。   他那软绵白嫩的小脸蛋上已经满是口水,甚至还有被吸出来的红印子,看起来可怜巴巴的。而一边的罪魁祸首陆昭昭,则睁着一双无辜又热情的大眼睛,还在不住的往绵宝身上爬。   她比绵宝早出生几个月,此时也比绵宝壮实,已经会爬了。可怜的绵宝还只会翻身,来回折腾了几次,都没能靠着翻动躲开陆昭昭的“魔嘴”,忍无可忍之后,只能向大人们求助。   卓悠悠见状,赶紧把陆昭昭抱出来,没好气的说:“你这个小色狼,又在里面欺负绵宝!”   陆昭昭皱起秀气的眉头,一脸不满的盯着自己爹地,嘴里啧啧的发出声音,像是在抗议——她才没有欺负弟弟呢!她明明是太喜欢弟弟了,所以才一直想要亲亲他呢!   卓悠悠不管她这套,很不文雅的翻了个白眼:“别装蒜,我知道你明白爹地的意思。你自己看看,你把弟弟的脸蛋亲的,都红了!再亲一口万一吸破了怎么办?”   这时,许唯卿也把绵宝抱出来了,搂在怀里安慰,笑着说:“行了,你别骂昭昭了,她又不是故意的。小孩子嘛,把握不好力道也正常,她这是稀罕绵宝呢。”   卓悠悠白他一眼道:“你不用帮她说话,这小妮子聪明着呢。别看她还小,其实她什么都知道!”   说着,他就把昭昭凑到绵宝面前,指着绵宝的脸给她看:“你自己看看,绵宝的脸蛋都被你亲成什么样子了?”   陆昭昭果然睁大了眼睛去看,盯着看了一会之后,小嘴咂摸了一下,像是很想再亲几口似的,身子也朝着绵宝那边凑过来,眼看着就要撅起嘴继续亲了,吓得绵宝赶紧往许唯卿怀里钻。   卓悠悠:“……”   这闺女真是没法要了!他看到都嫌弃!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陆昭昭这一次凑过来,并没有亲绵宝,而是伸出软绵绵的小手,轻轻摸了摸绵宝脸上的红晕。   陆昭昭认认真真的张嘴:“啊……啊啊!”   许唯卿很吃惊:“昭昭她……是在跟绵宝道歉吗?”   卓悠悠有些不太确定,迟疑道:“可能是吧……我也听不懂她在说什么。真难得,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对别的小朋友这样。”   一般来讲,陆昭昭小朋友对待其他小朋友就只有两种态度,一是嫌人家长得不够好看,根本不搭理,硬要靠的近了还要闹。二嘛,就是像看到绵宝这样,一个劲的粘着人家亲人家,直到把人家吓哭为止。   卓悠悠为此,不知道操碎了多少心。   所以这一次看到陆昭昭这样对绵宝,他才很惊讶,不太明白小姑娘的意思。   这时,陆昭昭已经把整个小身子凑到绵宝脸蛋旁边,嘴里不住吐气,竟然是学着大人的样子,在给他呼呼。   她一边吹气,一边不住的扭头看向卓悠悠,小脸皱起来,像是在着急什么。   卓悠悠先是不明所以,忽然就灵光一闪,明白过来。他俯下身,配合着陆昭昭的动作,说道:“呼呼,痛痛飞走啦!”   陆昭昭皱起来的的小包子脸松弛下来,终于满意了,嘴里继续不停地呼呼,让爹地给自己配音。   许唯卿看的乐不可支,打趣道:“你还抱怨你家这个小丫头只知道追着美人跑,却不知道哄人,总把人家吓哭……现在看来,也不是那样嘛,昭昭明明很会哄人,还会给绵宝呼呼。” 第431章 宝宝们相亲相爱   话虽如此,陆昭昭小朋友的哄人大计进展的却并没有那么顺利。   绵宝虽然小,却不是个好糊弄的,恰恰相反,在短时间内,这小子是很记仇的,至少在他下一觉睡醒之前,绝对会牢牢记住惹自己不高兴的人的脸。所以无论陆昭昭怎么给他呼呼,绵宝都坚持要把小脑袋埋进许唯卿怀里,就是不搭理陆昭昭。   卓悠悠给闺女配音配累了,不得不提前一步放弃,直起腰来苦笑道:“会哄人又有什么用?没看到绵宝都不愿意搭理她了吗?绵宝没事吧?我看那小脸都红了,该不会是被昭昭亲破了吧?”   “怎么可能?昭昭才多大?牙都没长出来呢,怎么可能把他弄伤?”   许唯卿早就检查过了,知道小家伙什么事都没有,只是小脾气又上来了,故意不肯搭理陆昭昭。   “不用担心,他就是记仇,故意的。待会睡一觉,醒了之后就全忘了。”   卓悠悠这才放下心来,忍不住笑:“你们家绵宝这么精明,怎么被你说的像个糊涂蛋似的?”   许唯卿撇撇嘴:“本来就是,他那小脑袋才那么点大,能记住多少东西?睡一觉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到时候肯定又愿意跟昭昭一起玩了。”   他又低头看了看,发现陆昭昭还是坚持要凑在绵宝身边给他呼呼,嘴里还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半点不耐烦生气的意思都没有,实在是个脾气好的。   “你们家昭昭真是好耐心,绵宝不理她,她半点都不生气。”   卓悠悠苦笑摇头:“她脾气好是分人的,对着可爱漂亮的人,人家再怎么折腾她都不生气,可要是不好看的……”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许唯卿就已经懂了,差点笑出声来。   卓悠悠叹了口气,无奈道:“这性格,真不知道随了谁,我每天都在担心她以后长大了怎么办,怕是哪天被人骗了,还帮着人家数钱。”   自从女儿出生,展现出天生好色的本性之后,这就成了卓悠悠每天的日常烦恼,每次见到许唯卿都要感慨一番——他是真的担心,女儿以后遇人不淑,被别人骗的晕头转向。   人心隔肚皮,更何况是薄薄一张脸皮?只看脸不看人的习惯可不好,要是这傻姑娘长大以后还是这样,早晚有一天要吃大亏。   许唯卿想了想,安慰他道:“不用担心,等长大了,让绵宝保护她。”   他对自家这天生腹黑的精明小娃娃有信心,就算陆昭昭以后真的成了个花痴傻姑娘,有绵宝看着,问题也不大,肯定能把那些故意接近的坏心眼全都赶跑。   卓悠悠看了看还在玩“你哄我逃”游戏的两个小娃娃,忍俊不禁:“那就承你吉言了,我只希望长大以后,绵宝不要嫌弃她就行。”   许唯卿也低头看了看两个小家伙,心想应该是不会嫌弃的。卓悠悠不够了解他家儿子,他确实门清儿的。绵宝要是真的生气了,早就大哭起来,闹着要离陆昭昭远远的了。但是现在他只是做出一副闹别扭不理人的样子,就说明他并不是真的讨厌陆昭昭,只是故意闹别扭罢了。   自己有孩子之前,许唯卿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几个月大的奶娃娃,还能有这么多心眼的。也许他小时候也曾经有过那么多想法和念头,只是长大以后全都忘记了。   陆昭昭的锲而不舍,最后终止于一个大大的哈欠。呼呼了这么久,她的腮帮子都累的发酸了,可漂亮弟弟还是不肯搭理她。就算陆昭昭生来就心大,此时也有点沮丧了。劲头儿一下去,困意就涌了上来。她打了一个大哈欠,用力从卓悠悠怀里扭出来,大大咧咧的扑到绵宝身上,心满意足的闭上眼,一眨眼的功夫就睡着了。   许唯卿眼疾手快的兜住她,哭笑不得的说:“悠悠,我明白你每天都在担心什么了,她可真的色胆包天!”   为了漂亮弟弟,什么都不管不顾,这种事也就陆昭昭能做的出来!   卓悠悠赶紧帮忙,两人一起把两个孩子放进婴儿床里。   绵宝本来还要闹,结果小脑袋一歪,就看到陆昭昭已经睡着了的样子,不由一愣。   许唯卿清楚的在他脸上看到了迷茫、惊讶、难以置信之类的掺杂在一起的情绪。   绵宝皱起小眉头,认认真真的思考了一会儿,最后很不情愿的翻了个身,和搂着自己的陆昭昭头挨着头,然后也闭上了眼睛,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许唯卿和卓悠悠围观了全程,一时都没有开口。过了好一会儿,卓悠悠才难掩震惊的小声说:“卿卿,我还以为你是开玩笑的,没想到绵宝他居然真的是在跟昭昭闹脾气,没有真的生气!”   许唯卿也有些惊讶,却没有卓悠悠那么夸张,毕竟他早就见识过自家儿子腹黑精明的本性。   他没在卓悠悠面前表现出来,而是挑眉道:“我就说你不用担心,两个小的感情好着呢!以后长大了,绵宝也一定会护着昭昭的。”   卓悠悠笑着颔首:“这样一来,我就放心多了,云祁也能松一口气了。”   虽然陆云祁平日里不曾多说,但是卓悠悠能看得出来,女儿这性子同样让丈夫很是担心,他只是不擅长表达罢了。   一提起陆云祁,许唯卿就想笑,调侃道:“等他把衣柜里的衣服都换了,肯定能重新讨到昭昭的欢心。要是能靠着一张脸,让昭昭多待在家里缠着他,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卓悠悠忍笑摇头:“那恐怕是做不到的。他那张老脸跟你们家绵宝的小脸蛋,根本没有什么可比性!”   “什么没有可比性?”   他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男人熟悉低沉的嗓音。   “云祁?你怎么来了?”   卓悠悠惊讶的转头去看,才发现陆云祁竟然是和靳尧联袂而来。   “阿尧?你怎么来了?”   许唯卿发出一模一样的惊呼。   靳尧挑眉,道:“我们两个过来,打扰你们了?”   许唯卿小声嘀咕道:“那当然……哪有这样不打招呼就过来的?吓我一跳……”   靳尧不客气的坐到他旁边,道:“你们两个该不会是在说我们的坏话吧?所以看到我们过来,才这么紧张?”   呃,你的坏话倒是没有说,主要说的是陆云祁的……许唯卿多少有点心虚,眼珠一转,硬着头皮说:“……没有!好不容易出来玩,聊你们做什么?我和悠悠正在商量,回头去哪里旅游呢。”   “真的?”   “当然是真的!”   他们两个在拌嘴,陆云祁却径直坐到卓悠悠身边,也不多说什么,只用那双黑沉的眸子盯着卓悠悠看。   卓悠悠被他看得心虚,低咳一声道:“云祁……你最近不是很忙吗?”   陆云祁“嗯”了一声:“今天开完董事会了,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听阿尧说你们在这里郊游,我们两个就过来看看。”   许唯卿听到了,插话道:“城南区的规划定下来了?”   要是在以前,他是肯定不敢插陆云祁的话的,但是今天情况不同,由于意外得知了陆云祁的囧事,导致陆云祁在他心里的形象直线倒塌,他也没那么害怕陆云祁了,所以才能毫无心理障碍的插话。   陆云祁则有些惊讶,在他印象里,靳尧的这个小妻子每次看到自己都一副紧张不安的样子,今天倒是胆子大得很……他狐疑的瞥了卓悠悠一眼,很怀疑是自家媳妇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才让许唯卿对自己的态度改变了。   卓悠悠又是低咳一声,也跟着问道:“是啊,城南区那边怎么样了?”   他得赶紧转移话题才行!不然以陆云祁的精明程度,肯定很快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陆云祁看出他的心虚,唇角一勾,倒是没有立刻跟他计较,顺着他的心意说起城南区的事:“规划图已经定下来了,那群老东西还想在里面夹带私货,被我压下去了。”   一群不长记性的老东西,跟他较劲了这么多年,瞅着机会居然还敢伸爪子,看来陆勇一家的教训还是不够,让这帮人心存侥幸,以为可以捞到好处。   也就陆鸣辰是个清醒的,知道站队,严词和那群老东西划清界限。陆云祁很希望陆家的小辈都能有颗清醒的脑子,就算能力平庸也没关系,至少能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不要像那群老东西一样,还整天惦记着走老路,幻想着继续过刀尖上舔血的日子。   卓悠悠笑着说:“一切顺利就好,也不枉费你这么多年来付出的心血。”   陆云祁父母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对于那未曾谋面就早早撒手人寰的公公婆婆,卓悠悠很是敬佩。   能有逆流而上的勇气已是难得,更难得的,是还有众人皆醉我独醒的通透。如果不是时机不对,兴许陆家早就已经变了副模样,不至于有接下来这十数年的争斗不休。   无论如何,对于陆云祁来说,能够完成父母的意愿,让城南区和陆家改头换面,都是一件非常有成就感的大事,卓悠悠由衷的替他感到高兴。 第432章 当着外人的面肉麻   注意到妻子与有荣焉的眼神,陆云祁就知道,他一定懂得自己心中所念。身边有一个懂得自己的人不容易,尤其是对于身在陆家,多年来一直面对那群野狼般凶狠贪婪的族人的他而言,卓悠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莫大的安慰。   卓悠悠给予他的安慰和救赎,是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比拟的。   当着靳尧的面,陆云祁比较克制,只伸出手臂搂了下卓悠悠的腰,随后又到婴儿床旁边看女儿。   许唯卿一直在偷偷观察他身上穿的衣服,虽然还是上班时的西装,但是他注意到陆云祁穿在里面的衬衣和领带都换成了比较鲜艳的颜色,不再是之前那种公式化的黑白两色了。   他心里暗暗发笑,忍不住对卓悠悠使了个眼色——看来陆云祁的确在很努力的试图讨女儿的欢心嘛!衣服一换,整个人的气质果然有了微妙的改变,看起来显得年轻跳脱了不少。   可惜,陆昭昭小朋友已经玩累了,此时正呼呼大睡,没能看到自己老爹努力讨好自己的样子。   卓悠悠接收到他的眼神,也忍不住捂着嘴偷笑,虽然笑话陆云祁的“一片苦心”不太应该,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反差萌什么的,实在是太有趣了。   陆云祁专心看女儿,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的暗流涌动,靳尧却是看了个全过程,不由好奇起来,想拉着许唯卿问个究竟。许唯卿却连连摇头,小心示意陆云祁那边,表示现在不适合说。   靳尧只得作罢,看来是跟陆云祁有关的小秘密,还是等回家再说好了,免得某个爱记仇的老男人恼羞成怒,不带着他一起开发城南区了。   许唯卿也一直惦记着城南区的事情,偷偷笑话过陆云祁之后,他的注意力就又转移到正事上,好奇的问:“城南区的规划有改变吗?”   靳尧点点头,又摇摇头:“大方向没有变,只是更完善了住宅和医疗教育之类的规划。这些都需要和政府协商,且有的折腾。”   医院和学校这种,都不是盖楼就能解决的,好的资源,还得慢慢往城南区引进,这里面要耗费的财力和心血,绝不是建一个商业综合体能够比拟的,要是真的拿商人的眼光来考虑,那根本就是赔本赚吆喝的活儿!   正是因为这些新变化,才在董事会上引起那么多纷争,陆家老一辈儿的几个代表听的眼睛都红了,差点砸桌子跟陆云祁拼命。   可惜,陆云祁这人从来都不怕拼命,别说是十多年后的现在了,就算是在十多年前,他一夕之间一无所有的时候,也没有怕过什么。所以这场纷争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强行镇压了。   陆云祁倒也没有掏刀子掏手枪,只是让秘书把一份文件发到了所有陆家人手里,那群老东西看完以后,就纷纷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整个人都蔫了,再没有说出一个不字。   靳尧很好奇那份文件到底是什么,在会议室里不好问,现在刚好可以问出口。   陆云祁倒也没有隐瞒,只是特意走到离婴儿床远一点的地方坐下,才开口回答,免得吵到熟睡着的闺女。   “那是一份名单。他们每个人私底下养着的手下,还有这些手下私底下经营的场子和公司,全都写在里面。如果他们认认真真看完,就会发现名单里一个人都没有遗漏,全部记录在案。”   所以看过名单之后,那些老家伙才全都蔫了。这些年来,这群老东西虽然明面上尊称他一声家主,心里却并不服气,一直在暗地里搞小动作。拉拢手下,经营灰色生意之类的都是常态,他们以为陆云祁日渐低调,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不知情,却不知道陆云祁虽然表面上低调,实际上对城南区的掌控力仍然可怕,他们的这些小动作,陆云祁全都知道,只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急着发难罢了。   堵不如疏,与其把精力全都花费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上,整天查问题堵漏洞,还不如放任那些老家伙折腾,把钱和资源源源不断的花出去,回头他动手拿回报的时候,还能方便一点。   就好像他前几天带着靳尧一起去“收账”一样,对付自家人,他用的也是差不多的手段,甚至比对付外人更狠,查的更彻底。   见过庞老之后,他就回到本家的老宅,在里面彻底的翻了一遍,还真找到了父母去世前留下来的不少东西,其中果然有很多和城南区有关的文件和手书,恰好印证了庞老的话。   庞老的猜测没错,那一晚,陆霖和文筠避开旁人去找他,的确是因为察觉到了危险。只不过,这危险并不是来自外界,而是来自陆家本身。   那时候,陆霖作为家主,跟家族的联系还比较紧密,不像现在的陆云祁,对陆家成见颇深,恨不得让整个家族就此消失。   对于陆霖那一辈人来说,家族中的兄弟姐妹都是过命的关系,早些年在城南区混的时候,家里人人都出力,那种紧密的联系可见一斑,这也是现在很多老东西总爱倚老卖老,在陆云祁面前装模作样的原因。   陆霖作为家主,也作为那一辈最出色的陆家人,对于家族成员一向恩威并施,不至于过分信任亲密,却也不像陆云祁那样生疏冷漠。   如果他和文筠没有生出洗白的想法,也许陆家在他手上,会真正成为整个江都的黑。道龙头,他和自己的那些叔父、堂兄弟,也可以相安无事,一起分享大笔大笔的利润,可惜,他最后成了触动蛋糕的那个人。   一旦被触及利益,陆家人的心狠手辣就展露无疑,陆霖和文筠正是察觉到了家族内部的暗流涌动,这才找到庞老,权当做是上一层保险。   毕竟还是自己的家族,陆霖虽然敏锐的察觉到了危险,内心深处却不是那么愿意相信自己的判断,见完庞老之后,他还在当天的行程本上写下“鬼迷心窍”四个字,也不知道是在自嘲,还是在嘲讽那些野狼般贪婪的族人。   也许就是这么一点不信和心软,最后害了他们的性命。   虽然时过境迁,陆云祁还是没有拿到确切的证据,但是他已经基本可以确定,自己的父母,当年的确是死于家族内斗。   而他,这么多年来,也没有恨错了人。搞清楚这一点,多少让他得到了些许解脱。   而他多年来对族人的监控和掌握,也终于到了该得到回报的时候。这就是他做事的风格,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雷霆之怒,让对方再没有挣扎的机会。   那些老家伙这些年来孜孜不倦投入进去的产业和人脉,其实全部都在他的眼皮子地下,清清楚楚的记录在一份十多页的文件里,不管布置的多么隐蔽,都没有遗漏。   不管是谁,看到这样一份材料,都会瞬间失了继续争斗的心——再没有什么,比意识到自己其实是一个跳梁小丑,更能给人带去沉重打击的了。   陆云祁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给对手成长的机会,让他们越挫越勇,那是傻子的做法,他要的,是一举把对方的锐气彻底折断,压得他们再也不敢露头。   而这些年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们搬去折腾的那些好处,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收回来,作为改造城南区的资金,可以说是一石二鸟。   陆云祁轻飘飘的一句解释,靳尧就已经想明白了前因后果,不由感慨道:“你的手段的确厉害。”   陆云祁挑眉:“你又学到了?”   靳尧不怎么愿意承认自己不如陆云祁,但是在对付恶人的手段上,他的确远远不及陆云祁的老练,只得不太情愿的说:“这方面,肯定是要向你多学习的。”   陆云祁舒坦多了,脸上也带了笑:“你小子,要想在城南区立足,需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许唯卿狗腿的说:“那陆总一定多多提点阿尧,好好的教他!”   陆云祁差点笑出声来,靳尧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勉强忍住反驳的冲动——卿卿说的没错,城南区形势复杂,就算已经被清理一遍了,也还是有太多复杂的细节问题需要解决,要是没有陆云祁带着他,他肯定不得要领。   他知道许唯卿也是好意,毕竟他自己说不出来这么服软的话,许唯卿帮他说了,既全了他的面子,又表达了虚心求教的意思,再合适不过。   以前就觉得妻子是个心思通透的,现在他越发觉得自家卿卿七窍玲珑,不比卓悠悠差什么,反倒是比对方多一分灵气,心思和脑筋都活络的很。   他们夫妻两个各有优点,相辅相成,这才有了今天的成就,缺了谁都走不到今天这一步。   他深情的看了许唯卿一眼,无声传递谢意,许唯卿低咳一声,有点不好意思的把他的脑袋推开,嫌弃他当着外人的面还这么肉麻。 第433章 披甲执锐的英雄   本来是许唯卿和卓悠悠带着孩子悠闲的郊外野餐,没想到两个男人也不请自来,许唯卿本来还担心自己准备的东西不够,谁知道一翻那个大背包,居然还在里面看到了两瓶红酒!   这肯定不是给他和卓悠悠准备的,一看就是给靳尧他们安排的。   许唯卿了然,挑眉道:“是不是爸给你打了电话,你才知道我们在这里的?”   他就说嘛,靳尧的消息再灵通,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找过来,原来是有人“通风报信”。   靳尧搂着他说:“爸打来电话,先是劈头盖脸骂了我一顿,说我不管老婆孩子,只知道去城南区鬼混……我真是委屈死了,不信你问陆哥,他也听到了。”   陆云祁只是带着浅笑,并不接话,那意思却是在看靳尧的笑话。   许唯卿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爸也没说错,我都好几天不见你的人影了,谁知道你去哪里鬼混了?”   靳尧震惊:“不会吧?你还不相信我?”   许唯卿掐了他腰间一把,哼哼的说:“看在你今天表现不错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靳尧这才笑了,道:“爸说了,你最近整天关在房间里找灵感,茶不思饭不想的,我只顾着忙自己的事情,完全没发现你的烦恼,实在不应该。”   许唯卿感动于老爷子的挂念,也不太好意思,小声说:“我也有不对,光想着画设计稿的事情了,都没怎么陪绵宝,也没有过问你那边的事情……”   “行了,爸特意安排这么一出,可不是让咱们两个在这里互相道歉忏悔的。”靳尧摸摸他的脑袋,笑着说,“既然已经出来玩了,那今天就要玩的痛快,你啊,就先别琢磨那些设计稿了。”   许唯卿得意的说:“我刚才已经找到灵感了!”   靳尧惊讶:“真的?这么厉害?”   许唯卿跟他说起刚才在城堡里的见闻,两人一边说笑,一边把准备好的食物和酒从背包里拿出来摆放,气氛和谐融洽。   卓悠悠没打算做电灯泡,干脆拉着陆云祁坐到自己带来的野餐布上,两个人也好说几句私房话。   陆云祁没有急着开口,只是带着若有所思的表情沉默着。   他什么都没有说,卓悠悠却出奇的能大概猜到他的心思,轻声道:“……如果咱们爸妈还在的话,一定也会像靳老爷子那样关心我们的。”   陆云祁周身一震,抬起头来看他,眼底满是惊讶。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自己没有丝毫透露,妻子却还是看出来了。   卓悠悠笑了:“是不是没想到,我对你这么了解?”   陆云祁沉吟道:“悠悠,你可以不必思虑这么多,我更希望你能像昭昭那样,无忧无虑的度日。”   毕竟,作为他的妻子,卓悠悠本该过那样的生活才对。   卓悠悠蹙眉道:“你是我的丈夫,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我很乐意想你所想,才不是什么思虑呢。”   陆云祁想了想,怜惜的说:“想我所想,恐怕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   虽然他已经金盆洗手多年,但是骨子里,他终究还是一个陆家人,处事往往狠辣,不留余地,这也是他在工作上,一直有些回避卓悠悠的根本原因。   如果可以的话,他并不想让卓悠悠窥见太多他心底的阴暗,那些东西,不适合他温柔体贴的小妻子。   也许是因为相处这么久,卓悠悠已经足够了解这个和自己同床共枕,未来也将相伴余生的男人。所以尽管陆云祁说出口的话还是那么含蓄,卓悠悠却没费什么力气,就大概了解了他话里的深意。   卓悠悠轻叹一声,有些无奈的说:“云祁,我和你在一起这么久了,昭昭都八个月大了,这么长时间,难道还不够我了解你到底是什么人吗?陆云祁的大名,就算在H市也是赫赫有名的,我爸妈得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就打电话过来,跟我说了很多……”   当然了,他父母看待陆云祁的观点不同,叮嘱的事情也不同。他那好面子的父亲高兴的手舞足蹈,恨不得借着陆云祁这个女婿的东风扶摇直上,母亲则是忧心忡忡,反复叮嘱他要注意安全,谨小慎微,不要激怒了陆云祁……话里话外,就差把陆云祁形容成一个大魔王了。   就是那一次,卓悠悠第一次深刻的认识到,陆云祁这个名字到底意味着什么。而像他这样的普通人们,对于陆云祁又抱持着怎样的态度。   陆云祁低声道:“你没有跟我提起过,你爸妈打来过电话。”   卓悠悠笑了:“他们不了解你,只是因为那些传闻才有了自己的判断罢了,我虽然听了,却并不打算相信。你一个真实的大活人就在我身边,我为什么要舍近求远,通过别人的嘴来了解你,而不是自己去观察呢?”   陆云祁也忍不住笑了:“所以,你只是表面上温柔体贴,百依百顺,其实一直在暗中观察我?”   “至少观察了两个多月吧。”卓悠悠坦诚道,“这也很正常吧?虽然因为孩子的事情,暂时无法跟你分开,但是如果你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我也不会为了孩子就没有底线的委屈自己。大不了带着昭昭回H市,我总能找到谋生的法子。”   至于父母,他是不指望了。虽然一切都是假设,但是他基本可以确定,他要是敢带着女儿灰头土脸的跑回家,他爸就能又一次把他赶出家门。   离开陆云祁的生活固然辛苦万分,但是他更不可能为了舒服的生活就忍耐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像母亲那样委曲求全的过一辈子,到最后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住。   那是卓悠悠的底线,绝对不可以越过。   陆云祁感叹道:“看来你考察的结果还不错,不然的话,我恐怕就要迈上漫漫寻妻路了。”   卓悠悠被他逗笑了:“是啊,那恐怕你就要像那些言情小说里的主角一样,满世界的找我了。”   陆云祁摸摸鼻子,没把心里话说出来——他要是想要卓悠悠的话,其实是用不着费多少力气的,肯定不至于满世界去找。   但是妻子的脾气他也清楚,看似柔弱,实则坚韧,要是真的因为对他失望而离开,那恐怕不管他用什么手段,对方都是不会回来的。   眼看着那边那对夫妻还在腻歪,一时间注意不到自己这边,陆云祁偷偷摸摸的亲了卓悠悠柔软的嘴唇一下,感谢媳妇没有嫌弃自己,扭头离开。   卓悠悠很不好意思的推开他,没好气的说:“你别闹,我跟你说正事呢!”   陆云祁有点心不在焉:“你说。”   卓悠悠:“我是想告诉你,既然那时候仔细考察过,就说明我很清楚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因为太了解你而害怕,比起你过去做过的那些事情,我更在意现在的你是什么样的人。就算是真的罪犯,从监狱里出来,还有机会重新做人,更何况是你呢?”   陆云祁苦笑道:“我虽然没有进监狱,也打算彻底洗白,但是有些东西是洗不掉的,我姓陆,留着陆家人的血,这……”   卓悠悠打断了他的话,蹙眉道:“陆家人又如何?你父亲也姓陆,但是他就和其他那些陆家人不同,你是他的儿子,当然也不一样,何必总是妄自菲薄?你们陆家人的本性,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危险性很高,这的确不假。但是刀子本身只是一把武器,它没有任何偏向,也没有好恶之分,只看拿着它的人是怎么想的。”   “你的手里的确握着这把刀子,但是现在,你正在用它做正确的事情。”卓悠悠笑着说,“所以现在的你在我眼中,就像披甲执锐的大将军,手握宝剑披荆斩棘,毫不犹豫的保护着我和昭昭……再英勇迷人不过了。”   陆云祁一时间,竟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从没想过,自己一直以来都很厌恶的陆家人的血脉,在卓悠悠的眼里竟然会成为优点……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对自己的心狠手辣深恶痛绝,却又不可能真的舍弃这些,去做一个心怀慈悲的老好人——身在局中,他没有别的选择,一旦松懈,就有可能像父亲陆霖那样身死魂消,所以只能把狠辣坚持到底。   他不愿意卓悠悠看透自己,却没想到,他的小妻子早已经看懂了一切,还反过来安慰他,告诉他这不是他的罪过和问题,而是他英勇无畏的姿态。   陆云祁喉头微微哽咽,竟是有想要流泪的冲动。   “悠悠,我……”   “没关系的,我都明白。”卓悠悠依偎进他的怀里,轻声道,“也许我和昭昭拥有的所有东西全部加起来,也不如你的力量强大,但是……当你累了,或是怀疑自己的时候,都可以回头看看我们。只要有我们的支持和陪伴,你就不必质疑自己分毫,也不必有所动摇。” 第434章 嘴巴坏是错,要改   怀里的青年肢体柔软,没有分毫棱角,陆云祁却莫名的想起了坚硬易碎的镜子,大脑一片清明。   古人说,以人为镜,可以正衣冠。刚才卓悠悠的那番话,其实正是在告诉他,他和女儿,就是他可以用来观测自身的那面镜子。   他有没有陆家人血脉中流淌着的天性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会如何运用这份天性,而他也不必担心有朝一日走错路,因为卓悠悠和女儿,会始终给他指引正确的方向。   这份承诺,何其郑重。   陆云祁搂紧怀中的青年,低声道:“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许有一天我会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伤害到你们……”   “哪有没有风险的投资?”卓悠悠反问他,“婚姻本身就是一场豪赌,既然已经下场,我就愿意投入所有的筹码。如果有朝一日。你走上歧路,那也有我的责任,我自然不会推脱。”   他顿了顿,又迟疑道:“但是昭昭……她还太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懂事,如果以后真的……我希望你能放过——”   他的话还没说,就被男人微凉的唇堵了回去。   这个吻不算缠绵,反而透出些许严厉,仿佛一个小小的惩罚。   一吻结束,陆云祁松开他,沉声道:“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   卓悠悠委屈道:“还不是你先说的,说万一以后伤害到我们……”   陆云祁想了想,觉得这样诅咒自己的确不好,便干脆道歉:“我也有不对,以后再不会说这样的话了。”   卓悠悠强调道:“就是你不对,什么叫你也有不对?”   陆云祁哑口无言,然后感慨道:“靳尧他媳妇把你带坏了。”   以前的卓悠悠多听话啊,根本不会反驳他的,现在都学会抓住他话里的错处不放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反倒更捅了马蜂窝,卓悠悠最是维护许唯卿,一听到这话,顿时来了脾气,推开他冷冷的说:“你要是嫌弃我,就去找别人吧,我带着昭昭一样能过下去,又不是必须靠着你。”   这男人莫不是以为初期考察过了,就可以肆无忌惮了。想多了!他安排的考察期可是一辈子,不管什么时候发现陆云祁有问题,他都不会勉强自己和女儿。   说完,他就撇下陆云祁,去许唯卿那边了——闺蜜和女儿,哪个不比惹自己生气的臭男人强?   陆云祁:“……”   也许云臻和靳尧他们说的是对的,他早晚会被自己这张习惯性刻薄的嘴给害死。   虽然在妻子和女儿面前,他已经竭力收敛了。但是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轻易很难更改,总是时不时流露出来些许。   “悠悠……”他有心想要挽回,可卓悠悠已经到许唯卿和靳尧夫妻俩旁边坐下了,此时再开口已经来不及了。   眼看着卓悠悠已经和许唯卿等人谈笑起来,陆云祁只能沉默着挪到卓悠悠身边,也学着靳尧的样子,慢吞吞的从卓悠悠带来的大包里,把吃的和餐具都拿出来摆放好。   三块野餐布铺开面积不小,许唯卿和卓悠悠聊起来就忽略了自家老公,靳尧冲陆云祁使了个眼色,两人借着摆盘子和食物的动作,又慢慢挪出去一小段距离。   靳尧压低嗓音问陆云祁:“你惹悠悠生气了?”   陆云祁心情不好,面无表情:“什么悠悠,叫嫂子。”   靳尧:“……”   先是婶婶,现在又嫂子,你们两口子的身份定位真的很模糊啊!   叫陆云祁叔和哥也就算了,反正这家伙年纪和辈分都大,喊一声也不算太吃亏,可是卓悠悠……他跟许唯卿差不多大,靳尧实在是喊不出口。   靳尧决定绕开这个雷区,重新问道:“你惹你媳妇生气了?”   陆云祁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很想骂他哪壶不开提哪壶,可是他才刚刚经历了祸从口出,一时间有些犹豫,便又忍了回去,顿了顿说:“……没有。”   没有什么没有,我又不是瞎子!靳尧暗暗吐槽,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惹媳妇生气怎么了,有什么不能说的?   “没有就没有吧。”靳尧故意道,“本来还想让卿卿帮你说两句话呢,看来你也不需要……悠悠……你媳妇最听我媳妇的话了。”   陆云祁肉眼可见的动摇了,拿着盘子的手顿了顿,才开口道:“帮我说几句……也不是不可以。”   靳尧:“?”   都什么时候,还死傲娇呢?   他果断道:“你不用勉强,还是算了。”   陆云祁:“……我不勉强。”   “你的语气听起来就很勉强。”   “我没有勉强!”   “谁信啊?明明就很勉强!”   “我说了我没有!”   “……”   吵嘴几个回合之后,陆云祁才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   他为什么要在这么无聊的事情上浪费时间?就算今天来郊区本来就是要放松一下,没什么要紧事,他也没必要吧时间花在靳尧这家伙身上,他应该陪着悠悠才对!   他揉了揉眉心,沉声道:“你要是不帮忙,后面就没必要去城南区了。”   靳尧脸色微变,很想骂陆云祁小心眼,可惜他不敢,只能忍气吞声:“知道了,我会帮忙的。”   他把剩下的东西都丢给陆云祁,自己跑到许唯卿身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陆云祁满怀期待的看着,本以为许唯卿会帮自己劝劝卓悠悠,却没想到许唯卿居然直接站了起来,然后就直接跟着靳尧走了,留下卓悠悠一个人坐在原地。   陆云祁盯着靳尧的背影——说好了要帮他说话呢!   靳尧察觉到背后火烧般的视线,不动声色的回过头来,对陆云祁使了个眼色——这不就是帮你制造独处的机会了吗?还不快点把握,坐在那磨蹭啥呢!   陆云祁:“……”   很好,耍他玩是吧?明天有你好受的!   靳尧没再理会他满是威胁的眼神,他刚才是跟许唯卿说,想再去城堡里转转,还委婉的表达了自己从小到大,都没有机会进去的委屈,许唯卿这才愿意陪他一起去走走的。机会难得,他自然不能把时间浪费在陆云祁这不解风情的家伙身上。   至于绵宝嘛,反正他还没醒,干脆就留在这样,让陆云祁夫妻俩照顾吧。自从这臭小子出生,他和卿卿就没多少私人空间了,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他才不要带着那个小电灯泡。   靳尧和许唯卿毫不留恋,没一会儿就走远了,留下沉默不语的卓悠悠和陆云祁,两个人仿佛在比赛谁更能耐得住寂寞。   卓悠悠还好些,他身边还有两个孩子,虽然都睡着了,但是不妨碍他满心恋爱的盯着看。陆云祁那边就遭罪多了,他已经摆完了餐具,就连陈燕羽带来的蜡烛都放好了,实在找不到别的事情可以干,只能被这尴尬的沉默反复折磨。   最后,他实在是受不了了,磨磨蹭蹭的挨到卓悠悠身边,低声道:“悠悠……”   卓悠悠没理他。   陆云祁又轻声唤他:“悠悠,我前面那句话……不是有心的,只是不小心说出来的,你别生气。”   卓悠悠还是背对着他,淡淡的说:“不小心说出来的,就更是真心话了。陆云祁,卿卿是我最好的朋友,更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最不想听到的,就是有人说他的坏话!你可以对我有意见,但是你凭什么牵扯上卿卿?”   陆云祁百口莫辩:“我真的没有那样想,我只是……只是习惯性的嘴巴坏……悠悠,你是了解我的,我要是真的对许唯卿有意见,我怎么可能还跟他们家接触,还让昭昭和绵宝一起玩?”   他的性子再决绝不过,如果真的认定许唯卿是个坏的,那肯定就不会再跟靳尧夫妻俩有什么来往了,绝不会像现在这样,不仅没有生疏,还越走越近了。   卓悠悠道:“你难道不是碍着我的面子,才跟他们交往的?”   “一开始的确是这样。”陆云祁坦言道,“但是后来,我渐渐发现他们两个都是值得结交的朋友,后来就都是主动与他们接触了。”   卓悠悠胸口里堵着的气消了些,终于肯在陆云祁的拉扯下转过身来看他。   “云祁,既然你是真心把他们夫妻两个看做朋友,那就不要再对他们口出恶言。明明是有心与人家交往,却偏偏要说些让人家心情不悦的话……何必如此?”   陆云祁点点头,道:“你说的没错,是我的嘴巴太刻薄……其实我一直知道自己的毛病,只是从前也没什么朋友,就懒得改了。”   因为以前他总是孤身一人,所以也无所谓自己的嘴巴坏不坏,会不会让别人生气。反正不管他说什么,都没有人敢来报复他,也没有人敢流露出自己的气愤。   他这个坏毛病,就是被他自己放纵惯出来的。   听到他说以前没什么朋友,卓悠悠又忍不住心疼起来,但面上却并不显露,只是继续说起许唯卿的事:“当初如果不是卿卿帮忙,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多亏了他,我们才能重逢,哪怕只是因为这一点,你都要对他好一些。” 第435章 展翅飞翔吧   卓悠悠骤然得知自己怀孕,紧接着就被愤怒的父亲赶出家门,那一段最慌乱茫然的日子里,本该陪在他身边的自己却毫无察觉,只惦记着自己那边的事情,对卓悠悠不说漠不关心,也算得上是疏忽大意了。   如果不是许唯卿的保护和宽慰,也许卓悠悠早就坚持不下去了,根本撑不到他得知情况,把人护在自己羽翼之下的那一天。而他活泼可爱的女儿,恐怕也根本就没有机会降临到这个世界上。   对于这件事,陆云祁一直心怀歉疚,常常感到自责。   说到底,还是因为那时候的自己太过傲慢自大,没把卓悠悠看做多重要的人,还以为等处理完陆家的内鬼再去料理也不迟,根本就不知道这世界上其实没有永远的付出,而他陆云祁,也不值得别人的苦苦等待。   他的自大,差一点就害的自己永远失去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陆云祁搂紧卓悠悠,低声道:“你放心吧,我永远记得他对我们的恩情。”   这份恩情,不仅仅是对卓悠悠的,更是对他的,他们一家人都没齿难忘。   除了父母,他这辈子从未感激过什么人,但是对于许唯卿和靳尧夫妻俩,虽然他嘴上不肯流露出什么,心里却是惦记着的。   只不过是碍于目前陆家还没能彻底从过去的泥潭里爬出来,所以明面上,陆家和靳家还不好太过亲近,免得过程中发生什么意外,把靳家也拖下水。   当年靳老爷子毅然决然金盆洗手,也是相当有魄力的,其中肯定也有不少牺牲,陆云祁不能让靳家这些年来的付出都毁在自己手上,所以才仍然和靳尧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没有太过亲近。   “等到把城南区清理干净,陆家也清净下来之后……”   陆云祁低声把自己的打算告诉卓悠悠。以前是为了保护他,不愿意他知道太多,但是现在,既然卓悠悠已经打定主意,要和他并肩面对未来的风雨,那就应该让他对眼下的局势有所了解,真的让他成为自己的镜子,能够在他迷茫时,为他指引前进的方向。   陆云祁琢磨着这事,忽然心里一动,问道:“悠悠,你想不想找点事情做?”   卓悠悠愣了愣,迟疑道:“你是说……去外面工作?”   陆云祁点点头,又安慰他道:“你别担心,我并不是要逼迫你出去,只是问问你对未来的打算。以我们家里的条件,你用不着为了孩子整天困在家里。就像阿尧他们家里一样,昭昭也可以交给管家照顾,你如果有想做的事情,就去做……”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卓悠悠的眼眶发红,像是要哭出来似的。   陆云祁吃了一惊,以为自己又说错话了,赶紧挽回道:“悠悠,我只是这么一说,你要是不愿意出去工作,也没事的,你在家里我更放心些……”   卓悠悠打断他的话,喉头微微哽咽,但还是坚持着说:“我想出去工作。”   陆云祁疑惑道:“那你为什么……”上传论坛2b   “因为我没想到,你连这个都为了考虑到了。我还以为……”还以为你跟我爸,和那些叔叔伯伯们一样,以家中的妻子不用出去工作为荣,把家里人牢牢束缚在那狭窄的屋檐之下。   卓悠悠描述着自己从小到大看到的那些夫人们,讲述自己看到或是听到的故事。那些整日呆在家里养尊处优的贵妇人们固然享受着优渥的物质条件,没有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烦恼,但是却也渐渐失去了在丈夫心中的地位,一点点变成一尊美丽的花瓶。就算曾经也是聪慧优秀的美人儿,最后也变得千篇一律,再也没有了自己。   等到年华逝去,花瓶褪去曾经光鲜的釉彩,蒙上一层尘埃的时候,也许就到了该换一换家中摆设的时候。   自己的母亲还未老去,就已经无法和父亲的决定相抗衡,只敢偷偷摸摸的补贴关心他,卓悠悠不敢想象,要是未来哪一天,父亲起了别的心思,母亲该怎么办。   他自己也是男人,最了解男人的心思,若是打心眼里就不看重,那就算对方再怎么温柔小意,都是没有用的。   男人的心其实就那么小,放的进这个,就放不进那个,虽然做子女的,不应该怀疑父亲,但是自从上次被赶出家门的事情之后,卓悠悠就看透了自己的父亲。   那样好面子,又不顾念亲情的一个人,要是将来有一天真的看上了别人,那自己的母亲还有什么立足之地?   卓悠悠无法提出自己的疑虑,只能把这份不安藏在心里,静待事态发展。至少现在他做了陆云祁的妻子,父亲看在陆云祁的面子上,估计暂时是不敢对不起他和母亲。至于未来,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看透了这些之后,卓悠悠就意识到,母亲和一种富太太们的那种生活方式是不可取的。表面上的花团锦簇,遮掩不了内里的丑陋虚无。富贵荣华只是一张皮,这层皮下面的,才是血淋淋的现实。   母亲早就没了走出来的勇气和能力,他却不能像母亲那样,把本该生机勃勃的日子过成无根的浮萍,生身立命全都依靠着那个男人,早晚有一天,会尝到一无所有的滋味。   他得有自己安身立命的本事,和支撑自己人生的事业,就像许唯卿那样,找到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然后坚定不移的为之奋斗。   这不仅仅是为了他自己,更是为了昭昭。   陆云祁静静的听着卓悠悠倾吐心事,忽然发觉自己还是不够了解自己的小妻子。原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卓悠悠还藏着这么多的烦恼。   虽然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发出这样的感慨,但是……不管他再怎么努力探究,卓悠悠身上,也总还是有能带给他惊讶和惊喜的东西。   也许这就是人生而具有的复杂性,也不只是卓悠悠一个人能够带给他这样的感受,只不过是因为他愿意倾注心血的人就只有卓悠悠,所以对方就显得如此特别起来。   陆云祁不知道,这其实就是爱情最本质的根源。   其实这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有值得探索的闪光点,只不过绝大多数人对于你来说都只是擦肩而过的陌路人,不会激起你探索的欲望,你便觉得对方平平无奇,乏善可陈。   直到有一个人由于各种原因停留在你身边,你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他或她的身上,忽然就生出了好奇心,打算再多观察一会儿,再多探究一会儿……   爱情,就是在这个时候生根发芽的。   恋爱的过程就像是剥开一层层的洋葱皮,越是往里探究,就越是有数不清的为止,这个过程或许会让你泪流满面,却也能让你品味到寻觅和探索所带来的满足。   不管是卓悠悠自己坦白的,还是陆云祁一点点发现的,都是引人着迷的宝藏。   陆云祁安静的听完后,才低声道:“我明白了,既然你希望有自己的事业和成就,那我一定支持你。你有想好,具体要做什么吗?”   卓悠悠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也还没有特别具体的想法。但是之前,我为了帮卿卿的忙,临时做过他的经纪人……虽然时间不长,但是现在想想,还挺有趣的。如果你同意的话,我准备问问他,还需不需要经纪人。”   陆云祁柔声道:“这种事情,你不必征求我的同意。只要你有想法,就尽管去做。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就告诉我。”   卓悠悠愣了愣,才发现自己又落入了习惯性的怪圈——遇到事情总是束手束脚,习惯性的觉得要得到陆云祁的同意才可以做……但是夫妻之间,虽然需要有商有量,得到彼此的支持,却没必要总是一方听从另一方,总要去征得同意。   至少他就没看到许唯卿像个小媳妇一样,做什么都要先问问靳尧同不同意。   卓悠悠不由苦笑:“看来我还差得远呢!明明嘴上说着不能像我妈那样,实际上却还是受到她的影响,一时间难以改变。”   陆云祁摸摸他的头,安慰道:“慢慢来就好,不必急于一时。”   人的性格和习惯源自家庭和父母,一时间改不了也是正常的。但是只要有想要改变的决心,就总能看出成效来。   卓悠悠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陆云祁并不担心他会半途而废。   “许唯卿肯定不会拒绝你的。”陆云祁笑着说,“他以后越来越火,本来也需要经纪人。说不定你还没去找他,他就先来找你了。”   卓悠悠抿唇小小的笑了一下,还是很不好意思:“我毕业以后,也没什么工作经验,卿卿不去找职业经纪人,而是找我,肯定是吃亏的。”   陆云祁却不这么想:“经纪人跟设计师的合作再紧密不过,必须要找值得信任的人。以他的身份,不找你而去找别人,风险只会更大,却未必能得到多少好处。” 第436章 夫妻俩的小计划   卓悠悠和陆云祁在商量着自己未来的出路,却不知道自己和许唯卿心有灵犀,漫步在城堡里的许唯卿夫妻俩,也在聊着未来的事业发展。   “等悠悠他们几个的婚戒设计好,我就打算正式成立工作室了。”许唯卿仔细盘算着,“之前的《爱》和《美》两个作品,已经在圈子里打出知名度了,这时候成立工作室,时机正好。”   他用的并不是和靳尧商量的口吻,而更像是通知。这并不是不尊重对方,而是因为自己有足够的底气,就算靳尧反对他开工作室,也影响不了他的决定。   以他现在的名气,就算靳尧不再支持他,他也能找到合适的合作者。   当然了,他能有今天,也是因为靳尧曾经的支持。伯乐之恩他会记得,但这不会成为靳尧阻止他继续发展的理由。   还好,靳尧并没有反对的意思,反而点点头,帮着他谋划:“绵宝这边你不用担心,高管家会照顾好他的。但是咱们两个以后都要注意,就算工作再忙,晚上也要尽可能早点回来,多陪陪孩子。”   他最担心的,是绵宝像小时候的自己那样,度过一个孤独的,没有父母陪伴的童年。   那段童年岁月给他的一生留下了深刻的影响,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重走自己的老路。   许唯卿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放心吧,我会照顾好绵宝的。”   他自小就是孤儿,也很清楚父母对于孩子的意义,以后就算再忙,也一定会抽出时间来陪伴绵宝,不让他孤单。   说完孩子,两人又商量起工作室的事情。许唯卿穿越之前,虽然做了很多年的设计师,但一直都是给老板打工,在大型的设计工作室里接活,并没有自己创办过工作室。   打工的好处是压力小,出多少力就赚多少钱,没什么烦恼,坏处是永远赚不到大头,也打不出个人的金字招牌。   而自己开工作室,就完全是另一码事了。要自己拉客户,招助手,找货源……每一个环节都需要自己考量,想出最好的解决方案。许唯卿对这些没什么经验,所以虽然早就有了想法,却迟迟下不了决心。   他跟靳尧倾诉心中的紧张和不安,并不是为了诉苦,而是想向对方讨教些经验。   靳尧虽然也没开过工作室,但都是做生意,肯定有互通的地方,靳尧应该能给他提出好的建议。   太具体的东西,靳尧也不是很了解,但是大方向上还是可以给出建议的。   “你虽然靠着之前的作品打出知名度了,但是目前也还是个新人,工作室成立之初,一定要做到小而精。订单要挑选着接,多做能展示出个人风格和水平的东西,少做平平无奇的大路货。”   许唯卿迟疑道:“新成立的工作室,最需要客户,要是直接拒绝的话,会不会……”   靳尧笑了:“不必担心那些,以你的身份,本来就该走高端路线,要是什么都接,反而可能遭到质疑。”   许唯卿还是不太明白,靳尧无奈,摸了摸他的脑袋说:“你的那个设计师笔名,真身其实是靳氏集团总裁夫人的事情,早就已经传遍整个圈子了。你以为自己还能像以前那样,做个隐藏在幕后的神秘设计师啊?”   靳氏集团的总裁夫人成立工作室,来捧场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谁不想通过讨好许唯卿,来跟靳氏搭上关系?许唯卿最不必担心的就是客源,拉客户什么的,根本就没有必要,反而是精挑细选合适的订单最重要。   而那些被拒绝的人,也不至于生出什么怨气,毕竟许唯卿的身份在那里摆着,所有人都会觉得这只是总裁夫人拿来玩票的一点生活情趣,没有多认真。既然只是开个工作室玩玩,那接单少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按照靳尧的推测,真心去下订单的人估计没有多少,绝大多数都是去走关系套交情的。   听完靳尧的分析,许唯卿多少有点沮丧:“我认认真真想开创的事业,他们却都觉得是在玩票……你说我这工作室,最后真的能成吗?”   靳尧安慰他道:“这个倒不用担心,我说的这种情况只是一开始,等你接上几单,作出让他们惊艳的设计,情况很快就会改善了。”   上流社会圈子的富太太们,是不会满足于单纯的美的,他们需要的,是美的与众不同,鹤立鸡群,让自己成为人群的中心。   只要许唯卿的设计能够实现这一点,那些太太们肯定会迫不及待的带着这些首饰出席各个公开场合。到时候,这些太太们就会成为再好不过的活字招牌,要不了多少,许唯卿工作室接到的订单,就会呈爆炸式增长。   许唯卿想象了一下那个盛况,嘴角微微抽。动:“你对我还真有信心啊……美的与众不同,鹤立鸡群,这要求是不是有点高?”   万一他做不到呢?那工作室不就丢大人了!   靳尧笑着亲亲他,鼓励他道:“我相信你能做到的。”   许唯卿忍不住翻白眼——你说相信就相信,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不过,话虽如此,他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开工作室和给别人打工肯定是完全不一样的,面对的压力不可同日而语。但这一次,他要鼓起勇气来,竭尽全力的发挥自己的才能,不能再像在现实世界里那样混日子。   只要这样,他才不算辜负靳尧给他提供的这个广阔平台,才算对得起自己辛辛苦苦付出的这么多心血。   给自己打了一大堆鸡血之后,许唯卿握紧拳头,大声说:“我一定会努力的!”   周围的零星游客纷纷看过来,许唯卿这才想起来自己身在安静的城堡里,赶紧捂住嘴,红着脸拉着靳尧跑到另一个房间里。   “都怪我,太激动了。”许唯卿吐吐舌头。   靳尧并不觉得尴尬,只觉得他可爱,笑着说:“没关系,这里也不是博物馆之类的地方,没有那么多规矩。”   许唯卿跟他说起自己刚才带绵宝进来时发生的事情,感慨道:“看到那幅画像之后,我才意识到老管家对贵族主人可能怀有的感情……然后我就意识到,这里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旅游景点。”   这座城堡虽然按照主人的遗愿对外开放,但本质上,仍然是那对主仆的家,所以许唯卿并不像打扰城堡里的宁静,那种感觉,就好像来别人家做客,却在房间里大吵大闹一样,很不合适。   听完他的解释,靳尧也理解了,点点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的确应该注意一些。”   还好,这座城堡虽然在近郊,但是一直以来也没做什么宣传,所以游客一向不多,倒是不至于打扰这里的安宁。   两人继续往前走,又说起来找经纪人的事情。   “经纪人我打算找悠悠,上次悠悠虽然只是临时假装我的经济人,却也帮我处理了很多事情,他的能力很强,性格也适合,就是不知道陆云祁放不放人。。”许唯卿有点发愁,“毕竟昭昭也需要照顾……他要是不乐意悠悠出来辛苦,我也能理解。”   虽然他自己对这种不让老婆出门的做法很是不屑,但是许唯卿也充分尊重别人的想法,如果卓悠悠和陆云祁想法一致,那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但是如果悠悠想出来奋斗,陆云祁却不答应的话,我是一定要插手的!”许唯卿态度坚决,“未来的选择,必须握在悠悠手里才行!”   靳尧觉得陆云祁应该不至于阻碍卓悠悠的发展,那家伙虽然年纪大一些,却不是个迂腐顽固的人,如果卓悠悠真的有心建立自己的事业,陆云祁应该会赞同的。   他安慰许唯卿道:“先不用急着担心,等问过他们两个的意见之后再说,说不定你们一拍即合,合作愉快呢?”   许唯卿点点头道:“我今天没打算说,场合不够正式。等我把所有细节都想清楚了,再专门跟悠悠谈这件事。”   公是公,私是私,混在一起难免显得不够正式。许唯卿是真心想聘请卓悠悠来做自己的经济人的,自然要拿出诚恳的态度来,不能随随便便问一句就拉倒。   靳尧深以为然,道:“请人的事不必着急,还要拟好合同,这方面你不是很了解,回头我让阿淼帮你参谋。”   许唯卿很不好意思:“阿淼应该很忙吧?我这点小事,没必要麻烦他,回头我问问徐总监,有样学样就可以了。”   靳尧却摇头道:“你和他走的不是一个路线,情况有所不同,他的经验未必对你有用,还是让陆淼来吧。横竖只是帮着你把工作室建起来,后续的运营和发展,还是要看你自己。”   许唯卿摸摸鼻子,小声说:“那你……多给他开点工资?就当我欠你的,等我做了大单子还你。”   他现在还在起步阶段,虽然手里有些钱,却不敢挥霍,只能先欠着,等着以后有钱了再还。 第437章 老管家的邀请   看着许唯卿不好意思又烦恼的小模样,靳尧觉得很有趣。这不是第一次,许唯卿在金钱方面明确的和他划分界限了。虽然日常生活里,妻子不是个分的很清楚的精明性格,但是一牵扯到自己的设计师事业,许唯卿就总是很认真,常常跟他分开你我。   靳尧很想提醒他,不要忘记自己靳氏集团总裁夫人的身份。他是他的合法妻子,他拥有的一切,不管是集团还是资产,其实都是属于他的。在他看来,卿卿和自己实在没必要分这么清楚。   但是许唯卿的这点小固执,在他眼里还是很可爱的。小妻子很有事业心,很想靠自己的本事和双手打拼出一片天地,他是如此看重这个证明自己的机会,所以才会这么小心翼翼,不愿意用所谓的“他的钱”。   靳尧摸摸许唯卿的脑袋,答应道:“好,我会给他多发工资的,回头你给我打欠条。”   许唯卿心满意足的点头:“好,你可千万别忘了。”   靳尧故意逗他:“利息算我几成?”   许唯卿吃惊的睁大了双眼:“你跟我还要算利息?你这么差钱吗?”   靳尧哭笑不得:“我有时候真搞不清楚,你到底是大方还是小气。”   许唯卿皱皱鼻子,抱着他蹭了蹭:“开玩笑的,既然跟你借钱,那利息自然随便你来算,但是不要太过分,我怕我还不上。”   虽然靳尧表现的对他很有信心,但是说实话,许唯卿自己心里并没有底。希望工作室大红大紫的愿望是好的,但是世事难料,万一他没能做好,他怕还不上靳尧的钱。   靳尧忍不住笑了,捏着他的下巴亲了亲,低声道:“看在我老婆这么可爱的份上,就按银行利息算吧。”   许唯卿翻了个白眼,推开他道:“大庭广众的,别腻腻歪歪的。”   靳尧不无失落的说:“以前你都不会在意这些的,之前我们去H市旅游的时候,你还在海边跟我热吻——”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许唯卿红着脸打断了。   “那能一样吗?现在咱俩都有绵宝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没脸没皮了!”   靳尧却拉着他不放,道:“怎么不一样了?我们还年轻呢,又不是陆云祁那老东西。”   许唯卿无语:“你这话要是被他听到……”   陆云祁现在正处于对自己年纪敏感的时候,要是听到靳尧这么编排他,肯定又要生气记仇了。   靳尧低咳一声,小声说:“反正他现在不在。”   他没怕过什么人,除了陆云祁。   城堡里的游客越来越少,静谧的空气带着过去时光的余韵,在空气里酝酿出让人安心的气息,许唯卿和靳尧边走边聊,两人都体会到了许久不曾感觉过的放松和愉悦。   畅想未来永远都是最美好的事情,许唯卿兴奋的脸上泛起红晕,喋喋不休的跟靳尧说着自己的畅想,他希望能把工作室开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大房间,最好有两扇大大的落地窗,光线毫无遮掩的照射进来,让各种各样的宝石呈现出最绚烂的色彩……   许唯卿一向喜欢自然光线下的珠宝,而不是珠宝店里的人造光线,自然光柔和多变,反而能让宝石呈现出最本真天然的魅力,也更能显示出设计者的功力,不会让珠宝的美夺走设计本身的光彩。   靳尧开始盘算起来,沉吟道:“这倒是不难办,咱们自家就有好几个合适的地方。”   像靳家这样的大家族,最不缺的就是房产,而且大都空置,许唯卿对于工作室的要求,在靳尧看来很好解决。   许唯卿没想到,自己琢磨了好几天,还打算找中介去看房,好给工作室选个好地点……最后却被靳尧轻飘飘的一句话给解决了。   他瞪着眼睛,心情复杂,刚想说话,就被靳尧打断了:“这个就不要再说什么付租金了,你就算不用,房子也是空置,不会用来出租的。”   许唯卿想了想,觉得自己也没必要那么“斤斤计较”。自然自家有合适的房子,那就没必要去外面折腾了,不一定能找到更合适的不说,租房还有风险。做生意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他不能为了所谓的骨气故意给自己增加潜在的麻烦。   他答应下来:“等做好婚戒,我就去看看房子。”   靳尧笑着说:“到时候我陪你一起、”   话音刚落,两人就听到缓慢而规律的脚步声,循声看去,一位神色平静的老者从拐角处走出,正是之前和许唯卿聊过几句的老管家。   “管家先生。”许唯卿有些惊讶,“又碰到您了。”   老人笑着点点头:“快到中午了,我每天中午和晚上都会在城堡巡逻一次,所以又碰到了。原来您还没有离开,相比于来这里的游客,您似乎非常喜欢这座城堡呢。”   许唯卿有点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刚才是带着儿子来的,后来我们出去了,吃了点东西……现在是带着我老公,重新进来走走。”   老人了然:“原来是这样。”   他又看向靳尧,彬彬有礼的说:“先生您好,我是这座城堡的管家,很高兴认识您。”   靳尧点点头,道:“这座城堡打理的非常好,作为管家,您非常专业。”   不仅专业,还很忠诚。   城堡的主人已经离世,就算曾经留下希望老管家继续照顾城堡的遗嘱,也并不是强制性的要求。这么多年了,老管家完全可以找人代替自己打理这座城堡,或者干脆转卖掉这里,去过更轻松更舒适的生活,但是他却选择了留下,数十年如一日的守着这里,谨守与主人的约定……这份精神,才是最珍贵的。   听到他夸奖城堡,老管家非常高兴,乐呵呵的说:“作为管家,能听到这样的评价,是对我最大的赞美。”   也许是因为高兴,他随即向许唯卿提出邀请:“快到午餐时间了,先生,夫人,不如留下来,在城堡里和我一起共进晚餐?这座城堡的餐厅一般并不对外开放,我向你们保证,那里的装潢丝毫不逊色于其他房间,餐具更是美轮美奂……不知道你们是否愿意赏光?”   老管家说的这么诚恳,再加上作为设计师,许唯卿对美丽的东西有着天然的好奇,根本无法拒绝,所以短暂的犹豫之后,许唯卿迟疑道:“管家先生,我们很乐意来城堡做客,但是其实我们还有几位朋友,正在外面的草地上野餐……”   老管家笑着说:“这没有什么,请您的朋友也一起来吧,城堡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如果主人还在的话,一定也会非常欢迎你们的。”   他话音刚落,陈燕羽和高鸣就手拉着手从走廊口绕了进来,一看到许唯卿,陈燕羽就惊喜的招呼:“卿卿!靳大哥!你们也进来啦?”   老管家扭头看了看他和高鸣,乐呵呵的说:“年轻人真有活力啊,夫人,这两位就是您的朋友吧?”   许唯卿点点头,不好意思的说:“还有一对夫妻,和两个孩子,他们还在外面,我们人有点多,不知道您这里方不方便……”   老管家道:“当然方便,虽然这栋城堡常年只住着我和主人,但是餐厅里的餐桌大的吓人,就算是十多个人都能坐得下。”   许唯卿拿出手机:“那我现在就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过来和咱们汇合。真是太感谢您了,管家先生。”   老管家让他不要客气。许唯卿打完电话之后,几人等待了一会儿,听老管家讲述城堡建成的历史。很快,卓悠悠和陆云祁就推着婴儿车,带着两个孩子找过来了。   “野餐用的东西,我让司机先拿回车里了。”卓悠悠笑着说,“没想到还能有机会在城堡里吃午餐,这可比野餐难得多了。”   许唯卿给他们介绍了老管家,卓悠悠急忙表示感谢,陆云祁也颔首示意。   老管家凑过去看了看还在呼呼大睡的绵宝和昭昭,很是喜欢的样子,脸上的笑容更多了,急忙说道:“跟我来吧,咱们赶紧去餐厅,那里有壁炉。把那个烧起来,房间里会更暖和,孩子们就不怕感冒了。”   一行人跟着老人在城堡里穿行,很快就到了一扇合拢的大门前。老人从腰间找出钥匙,用有些颤抖的手打开了大门。   门内就是餐厅,和老管家描述的一样,壁炉燃着温柔而细碎的火光,让房间里一片融融的暖意,铺着华丽金色刺绣桌布的长桌非常显眼,哪怕容纳十多个人都不会显得拥挤,然而长桌上却空空荡荡,只摆着两幅碗筷。   “不必担心碗筷。”老管家乐呵呵的说,“橱柜里还有很多,只要拿出来洗洗就行……”   说着,他就要去翻找,许唯卿赶紧拦住他,道:“您告诉我们在哪里,我们自己来拿就行,您就不用忙这个了。”   忽然来人家家里做客就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哪还能让老人家来准备碗筷? 第438章 没能等到的救赎   老管家争不过许唯卿,只得把放碗筷的壁橱指给他们,自己去了旁边的厨房。陈燕羽和高鸣找出盘子,清洗之后摆上长桌,许唯卿和靳尧跟上老管家,一起去了厨房。卓悠悠和陆云祁则留在餐桌边,继续照顾两个小的。   老管家本来不想让客人进厨房,但是在许唯卿的坚持下,他还是妥协了,带着许唯卿和靳尧两个小尾巴一起到了厨房。   “真的没什么麻烦的。”他一边开门一边解释道,“食材都是早就准备好的,就算多了你们,也不缺什么。这都是我做惯了的,一会就能做好上桌了。”   做菜这件事,许唯卿也不是很擅长,但是给老管家打打下手还是可以的。他挽起袖子,不好意思的说:“我来给您打下手。您就别拒绝了,我们来的这么突然,实在不好意思做甩手掌柜。”   老管家犹豫了一下,最后点头答应了,乐呵呵的说:“好吧,好吧,既然你们年轻人愿意帮忙,我这个老头子就不客气了……你们两个,都来给我帮忙?”   靳尧一时没反应过来,许唯卿给了他一拐子,笑眯眯的说:“没错,我们俩都来帮忙!”   靳尧:“……”你确认让我也来帮忙?   如果说许唯卿只是不太擅长做饭的话,那他就是真的几乎没进过厨房了,让他来帮忙,大概率是帮倒忙的。   但是没办法,既然老婆的牛皮已经吹出去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给他助阵了,总不能连这点面子都不给。   靳尧硬着头皮,学着许唯卿的样子,把衬衣的袖子挽起来,露出结实白皙的小臂。   老管家年纪虽然大了,眼睛却好使,扫过他俩明显不沾阳春水的十指,但笑不语。   年轻人一看就是生活富贵的主儿,厨房里的事估计是干不好的,但是既然有这个心意,他就不客气了——就当做是教教他们该怎么做家务吧,省的连怎么过日子都不懂。   老管家果然没客气,直接塞给靳尧好几头大蒜,让他坐着小板凳,去垃圾桶旁边扒蒜去。至于许唯卿,则被分配了几颗洋葱和一把刀,站到了砧板前。   “中午就吃简单的牛排意面。”老管家笑呵呵的说,“番茄和意面我来准备,洋葱要切片,大蒜也需求不少,就拜托你们两个了。”   许唯卿握着洋葱,深吸一口气,用水沾湿了菜刀之后,才敢下手。   切洋葱可能会发生什么,他是知道的,虽然从穿越到现在,他还没进过厨房做菜,但是穿越之前在现实世界里,作为一个单身宅男,做饭是必备技能,他虽然做的不怎么好吃,但是基本常识都有,不至于连切菜都不会。   菜刀上沾点水,切洋葱的时候能好一些,泪流满面的概率小一些。   他自顾尚且不暇,还想起来扭头看看靳尧,只见男人正委委屈屈的坐在小板凳上,手里握着一头大蒜发呆,那眼神,很有点呆萌。   “噗……”许唯卿没忍住,笑出了声,远远的对靳尧喊道,“你等会,我切完了就去教你!”   靳尧回过神来,很郁闷的说:“不用你帮,我自己会。”   会?你看起来可不像是会的样子!许唯卿懒得搭理他的死鸭子嘴硬,哼了一声,就专心开始切洋葱。   靳尧继续盯着大蒜发呆,然后咬了咬牙,拿着大蒜跑到老管家旁边虚心求教:“管家先生,我想问一下,这个大蒜……它……”   老管家也是个坏心眼,故意装作不懂他的意思,反问道:“这大蒜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对吗?”   “倒也没什么不对……”靳尧难以齿启,“就是这个大蒜……它……它……”   老管家看他实在尴尬,脸都发红了,也不逗他了,接过大蒜,手指上下翻飞,不一会儿就扒出一粒蒜瓣,笑着说:“会了吗?”   靳尧窘迫不已,点点头道:“会了。”   他抓着蒜,又补充道:“谢谢您。”   老管家笑眯眯的说:“年轻人,不要以为有钱就能万事足,安身立命的本事可不止赚钱这一桩,居家过日子的这些基本技能,要是都不会的话,以后总有你要吃亏的时候。”   柴米油盐酱醋茶,不至于精通,但却必须要懂得基本的常识,不管贫穷还是富有,这都是必须的。   老管家看了看许唯卿忙碌的背影,感慨道:“你媳妇倒是不错,动作还挺利索的。”   切洋葱看似简单,却能考验不少东西,许唯卿虽然也不是特别熟练,但是可比靳尧强太多了。   想到这里,老管家又好心提醒靳尧道:“你可不要有什么君子远庖厨之类的想法,不管是夫夫还是夫妻,家里的事情都应该一起分担。他懂,你不懂,就说明你平时关心不够,了解不够,主动性也不够,这样不好。”   靳尧也注意到许唯卿比自己懂得更多,他很确定,这些肯定不是卿卿穿越之后学会的,因为婚后他还没见过对方走进厨房。既然如此,那厨房里的这些事情,一定都是卿卿原本就会的……   不过这并不重要,就像老管家说的那样,他们夫夫本该一体同心,家里的事情也应该一起分担。虽然家里条件好,不需要他们操心做饭的事情,但是这不意味着他们一辈子都不需要这些技能。既然许唯卿懂得这些,他就也应该学起来才对,不能理所当然的“享受”这份无知。   看着靳尧若有所思的样子,老管家又补充道:“当然了,这些都是我这个老头子的一家之言,你也不必在意。日子是你们两个人过的,我不过是多管闲事罢了。”   靳尧摇摇头道:“不,您说的很有道理,我铭记于心。”   说完,他便回到自己的小板凳边,开始学着老管家刚才示范的样子,认认真真的剥起蒜来。   许唯卿那边的洋葱切完以后,泪眼汪汪的跑来找靳尧,嗓音还带着哭腔:“阿尧,你怎么样了?”   靳尧被他这动静吓了一跳,很想伸出手去给他擦眼泪,可是他的手也不干净,只能干着急:“你怎么哭了?切到手了?”   许唯卿自己擦擦眼泪,摇摇头道:“不是,是被洋葱熏的……切洋葱就是容易哭,这是正常的。”   虽然他已经往菜刀上洒水了,但是切的多,还是无法避免中招。   看他眼睛通红的样子,靳尧心疼极了,道:“下次我来切,你就不要弄了。”   许唯卿吐了吐舌头,嘲笑他:“还是算了,你肯定没切过菜,我怕你切到手。”   更何况,应该也不会再有下次了,以靳尧的身份,怎么会进厨房去切洋葱呢?   靳尧却意外的坚持:“你最开始肯定也不会,这些都是可以学的,我很快就会学会的。”   他给许唯卿展示了一下自己剥的大蒜:“你看,我已经学会剥蒜了。”   许唯卿看了看那一小碗大蒜,忍不住失笑——那大蒜虽然是剥出来了,但是表面却坑坑洼洼的,留下了不少指甲的痕迹,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看到他唇角的笑意,靳尧老脸微红,强行解释道:“……我才刚学,能弄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许唯卿点点头,附和道:“是啊,已经很不错了。不愧是阿尧,真厉害!”   又来了,又是这种哄绵宝的语气!靳尧有点气闷,不再多说,只专心致志对付手里的大蒜——他一定要剥出一颗完美无缺的,让许唯卿认认真真夸奖他!   许唯卿也拿过一头大蒜,陪着他一起剥,两个人头挨着头坐在小板凳上,背影看起来乖巧可爱极了。   老管家已经开始处理牛肉,时不时回头看他俩一眼,眼底满是笑意。   他年轻的时候胆子太小,只敢远远的看着心上人,直到那人彻底走了,他才意识到自己永远的失去了多么珍贵的东西。这么多年过去,曾经的懊恼和痛苦早已被时间磋磨的只剩下淡淡的痕迹,却让他变得比从前更渴望温情。   他也许已经没有资格得到温情,但是哪怕只能远远的看着这些年轻人的甜蜜,都能让他从中品味到温暖和幸福。   许唯卿的眼睛很干净,那是一种纯粹而阳光的美好,充满着蓬勃的生命力。这份生机,恰好就是这座城堡里最缺少的。   老管家曾经无数次的想,如果当初的城堡里,并不是只有沉默寡言的他陪伴着主人的话,也许主人还不至于那样的忧郁,也许还有机会走出悲伤,重新鼓起勇气面对生活……是他的笨拙,不仅无法安慰自己最重要的人,还让他一步步的滑向深渊,最终走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之前,看到许唯卿抱着孩子,一脸纯真好奇的站在圣母像前面的时候,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曾经祈祷过,希望能够降临人间来拯救的主人的精灵,可惜,一切都来的太晚了。   他的主人,没能等到这份纯真无垢的救赎。   老管家悠悠的叹了口气,把手里的牛肉翻了个面。 第439章 关于贵族的遗愿   有许唯卿帮忙,进度立刻加快了许多,没一会儿,一小筐大蒜就剥完了。许唯卿兴奋的拎起小框子去找老管家邀功,还不忘给靳尧脸上贴金,夸他学的快,剥的好。   靳尧听了都有点脸红,低咳一声,偷偷对许唯卿使眼色——人家老管家虽然年纪大了,眼睛可还没花呢!不要睁眼说瞎话!   老管家却表现的很淡定,不仅没有反驳许唯卿的瞎话,还微笑着点头附和,甚至还顺口夸了靳尧两句。   “真不错啊,第一次剥蒜就能剥的这么好,很有天赋。”   靳尧看了看被自己剥的坑坑洼洼的大蒜,很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   老管家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又说道:“既然天赋不错,就不要浪费了。以后经常练习,肯定能剥的更好。”   靳尧了然,原来是在这等着他呢!   他干巴巴的附和道:“您说的对,我回家以后一定多练习。”   大蒜都剥不好,还算什么男人?他不会容许自己有这样的瑕疵。   后续的烹饪,老管家就没有再让他们两个插手了,而是不容置喙的把人赶出了厨房,直言接下来都是自己的独门秘方,不能被客人看了去。   许唯卿和靳尧没办法,只能回到餐厅,和已经忙完的陈燕羽等人一起坐下来等待。   虽然许唯卿和靳尧帮的都是小忙,但是的确帮老管家节约了时间,他们没等多久,就听到开门的声音,老管家推着餐车走了进来。   许唯卿又想上前帮忙端盘子,却被老管家喝止了。   “这是我做了一辈子的工作,作为管家,为客人上菜是我的职责,你们就不用插手了。”   他的态度坚决,许唯卿只得作罢。老管家上菜的姿势很优雅,那是一种反复成百上千次后,才能做到的熟练圆润,就算是家里的高管家,跟他比起来都差上一截。   许唯卿想起老管家跟自己说过,他年少时,不过只是江都本地一个急于找到工作的普通年轻人罢了。想来这些礼仪和姿态,应该都是他的贵族主人一点点教给他,再在漫长的时光中打磨到几乎完美的程度。   世间万事万物都蕴含着美,包括一个动作,一种姿态。许唯卿专注的看着老管家,一脸若有所思。   这座城堡,给予他的惊喜和灵感,远远超过他原本的期待。   许唯卿本以为,他们这么突然到访,老管家能够给他们端上一道菜就已经很厉害了,但是他没想到,当老管家放下最后一个盘子的时候,在他们眼前呈现的,赫然是各色前菜甜点一应俱全的一顿大餐。   老管家略带歉意的说:“本来应该按照前菜正餐甜点的顺序上菜的,但是只有我一个人,恐怕忙不过来,把菜都放凉了,所以……”   卓悠悠赶紧开口道:“我们没那么多讲究,管家先生,您也快坐下吧。大家一起吃饭,还热闹一些。”   老管家眼睛一亮,乐呵呵的说:“是啊,是这个道理,主人也常常这样跟我说,让我和他一起吃饭。”   他的主人,那位忧郁的贵族,虽然是一个在礼仪方面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的男人,但是在对待他这个管家的时候,态度非常宽和。尤其是吃饭的时候,一直坚持让他坐下来一起吃,说是这样才有家的气氛。   他最开始总是战战兢兢,感觉冒犯了主人,后来才渐渐习惯,直到现在,也还是一直在自己的固定位置吃饭。   陈燕羽他们摆放碗筷的时候,就注意到了长桌头上早已摆好的那两副碗筷,想来应该是主人家的习惯,他们便没有乱动,只是挨着那两副碗筷继续往下摆。   老管家在长桌边坐下,这样一来,就只剩下最头上的那个位置还空着。   他解释道:“那是主人的位置,虽然他已经……但是这些年,我一直保留着那个位置,没有撤掉。”   他看向长桌头那副碗筷的眼神,让许唯卿有些心酸。他想起自己之前看到的那副画像,想起画像里老管家看向主人的眼神……那种含蓄克制,却深情坚忍的视线,和现在的如出一辙。   这么多年,都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改变,这份坚持的感情,就连许唯卿都自愧不如。   毕竟他自己也不知道,如果哪一天靳尧离开了自己身边,他还是否能够守着一份感情,日复一日的持续这无望的坚守。   老管家没有注意他若有所思的眼神,笑着对众人说:“快趁热吃吧,尝尝我的手艺。很多年了,都是我自己点评自己,还真有点心虚呢。要是有什么不合胃口的,你们尽管说,也好帮着我进一步提高厨艺。”   陈燕羽和高鸣两个毕竟年纪小,之前又一阵乱跑疯玩,早就已经饥肠辘辘。听到老管家的话,两人顿时忍不住了,赶紧拿起刀叉,抢先尝了一口。   “唔!好好吃!”陈燕羽捂住嘴,感动的差点冒出泪花,“真的真的,好好吃!我第一次吃到这么香的牛排!”   不,不仅是香,最重要的是口感。这牛肉嚼在嘴里,口感惊人的爽滑柔韧,一口咬下去,就爆出来许多香醇可口的肉汁,火候拿捏的恰到好处。   陈燕羽从小也算是养尊处优,却还是第一次吃到从味道到口感,都这么正宗的牛排。   高鸣连点评都顾不上了,手里嘴里就没停下,一直在吃。   许唯卿见状,也忍不住了,赶紧拿起刀叉,自己也尝了一口,随即忍不住露出了和陈燕羽一样不稳重的表情。   “真的……真的……”他放下刀叉去拽靳尧,“阿尧,你快尝尝,真的超级好吃!”   老管家这厨艺,根本就已经登峰造极,没有什么提升的空间了!   看他们三个一副急切催促的样子,剩下几人的好奇心都被激起来了,也跟着拿起刀叉,一口一口吃起来。   这一吃,就彻底停不下来了,几个人连说话都顾不上了,只能频频向老管家比出大拇指。   老管家好像早就猜到了会有这一幕,一点都不吃惊,很是高兴的样子,也拿起刀叉,开始吃自己的那一份。   好吃的不止是牛排意面这份主菜,其他的前菜和点心,每一样都好吃到了让人哑口无言的地步。许唯卿吞下最后一口布丁,心满意足的摸摸自己滚圆的小肚子,感慨道:“老先生,您做的饭实在是太好吃了!”   靳尧也点头道:“的确,这还是我第一次吃到这么美味的西餐。”   真正的西方厨师来做这些菜,都未必能做出这么丰富又鲜美的味道,老管家做饭时,肯定是融入了中餐对于味道调和的经验,最后才能融会贯通出如此美味的饭菜……这么好吃的食物,的确是难得遇到。   老管家乐呵呵的说:“你们不用喊我什么老先生,我姓吴,你们叫我吴管家就行了。”   “吴伯伯!”许唯卿主动喊道,“我们就喊您吴伯伯吧?”   吴管家想了想,点点头道:“这样更好些,只是恐怕我老头子占了你们的便宜了。”   “应该是我们占便宜才对。”陈燕羽扮了个鬼脸,“吴伯伯,我们以后还能来您这里蹭吃蹭喝吗?”   吴管家笑着颔首:“当然了,我一个人吃饭也是无聊,难得认识了你们,以后你们常来才好呢。”   卓悠悠迟疑道:“那样会不会太打扰您了……”   吴管家毕竟年纪大了,做饭是个体力活,就算再熟练再擅长,总是麻烦上了年纪的老人,实在不太合适。   吴管家却不以为意,道:“没关系的。主人临走之前,一直希望我能让这座城堡变得更热闹一些,所以这些年来,我才一直把城堡对外开放。一开始,城堡的确热闹过一段时间,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来到这里的人越来越少,我正发愁,以后该怎么吸引更多的游客过来……所以你们尽管放心过来,我和主人都很欢迎你们。跟来了又走的游客比起来,你们这些新朋友,肯定能让城堡里更多一些欢乐。”   他顿了顿,又沉吟道:“也希望你们能多帮这座城堡做做宣传,让更多人来这里看看。”   为了更好的完成主人的遗愿,他一直在思考该怎么让这座城堡更受欢迎,也许许唯卿这些年轻人,能帮他相出什么好主意。   许唯卿心里一动,迟疑道:“吴伯伯,我忽然有一个想法……但是不知道该不该说。”   吴管家好奇的看向他:“没关系的,你直接说就好,我虽然年纪大了,思想却不迂腐,你不用担心。”   许唯卿并不是那个意思,他有点尴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的说:“我想说的,倒是跟增加游客有什么关系……而是,跟城堡主人,那位贵族先生留下来的遗愿有关。”   吴管家愣了愣,迟疑道:“跟主人有关……”   如果是跟主人留下来的遗愿有关,那他是真的完全猜不出来许唯卿想要说什么了。 第440章 他真正的愿望   看到老管家疑惑又略微有点紧张的表情,许唯卿顿时又后悔了。他觉得自己太冒失了,对于吴管家来说,主人是心目中最重要的存在,意义定然非凡,怎么可能希望听到他这个外人多说什么?   更何况,那只是他突如其来的一点猜想罢了,根本没有真凭实据,何必要说出来呢?   许唯卿急忙道:“抱歉,吴伯伯,是我太唐突了,你就当做我什么都没有说过……”   靳尧也开口道:“吴伯伯,卿卿他是个急性子,并不是有意冒犯,您不要介意。”   “没关系的,我并不觉得冒犯。”   出乎他们意料的,吴管家并没有表现出丝毫恼怒,反而好奇的追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许唯卿迟疑道:“不,真的没什么……”   吴管家忍不住笑了:“可是老头子我的好奇心已经被勾起来啦,小唯卿,你就行行好,快点告诉我吧!”   他都这样说了,许唯卿再不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说:“其实……就是您之前告诉过我的,贵族先生去世之前留下来的遗愿,希望您能让这座城堡变得热闹起来……我刚才忽然想到,这句话会不会还有什么别的意思。”   “别的意思?”吴管家很吃惊,“热闹起来……难道不是字面意义上的热闹吗?”   许唯卿连连摇头,解释道:“的确是字面意义上的热闹,他希望城堡里有更多的人,不再像之前那样冷清,这肯定是没错的……但是我觉得,也许他希望看到的,还有别的什么。”   吴管家越发好奇了:“别的?你是指什么?”   许唯卿深吸一口气,轻声道:“也许,他指的是……希望您也能拥有热热闹闹的一生,不要像之前那样孤独的困在城堡里,形单影只。”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就紧张的垂下头去,紧紧攥住了靳尧的手。虽然他直觉自己的猜测并没有错,但是直觉终究只是直觉,而这番话又实在是对吴管家多有冒犯。如果他的猜测是对的,那不就说明吴管家这些年来的付出,其实都是和主人的希望背道而驰的?   许唯卿知道,自己的这番话根本就不该说,但是……但是他实在不是一个擅长遮掩的性格,再加上,他真的很敬重喜爱吴管家,他希望这位老人能过的更幸福一点,更开心一点,就像别人家的老人那样,能够有人陪伴,有舒服安心的日子可以过。   吴管家这些年来的执念,就是牵挂在贵族先生去世之前的那一句遗愿上。   他觉得那句遗愿,是主人为了填补多年来的孤独和空虚,希望在自己离去之后,有更多人能安抚那份寂寞,所以才托付给他的任务。所以多年来,他兢兢业业,想方设法想让城堡有更多的游客,就算因此让自己日日辛苦,也毫无怨言。   但是也许……至少许唯卿觉得,那位贵族先生的本意,其实并不是这样。   他从许许多多前来应聘的人之中,唯独选中了吴管家这个平平无奇的少年。许唯卿并不相信巧合,尤其是对于一个由人的想法而做出的选择来说,根本就不存在巧合。   贵族先生会选中吴管家,一定是有原因的。虽然也许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那个原因,但是就在他看到吴管家的那一个瞬间,那个少年身上的某样东西,一定触动了他。   也许是那好奇而紧张的眼神,也许是那不经意间抿起来的嘴唇,也许是别的什么……一切皆有可能,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吴管家在贵族先生的眼中,肯定不像是他自己以为的那样平淡寻常。   吴管家并没有注意到许唯卿的紧张不安,他还沉浸在震惊和难以置信中,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许唯卿短短的几句话,仿佛一把巨大的锤子,重重在他的太阳穴上,振聋发聩,让他眼前都有点发黑。   他下意识的扶住长桌边缘,嘴唇微微颤抖着,脑海里飞快的略过一幅幅画面。   第一次见到主人的时候;第一次忐忑不安的在长桌边坐下,陪着主人一起吃饭的时候;第一次换上主人为他定制的燕尾服,紧张的照镜子的时候……跟着主人学习礼仪的时候,看着主人在圣母前垂头忏悔的时候,还有……主人躺在床上,虚弱的说不出话来的时候。   那是他记忆中最深刻的画面,不仅仅是因为失去思恋之人的痛苦,也是因为那时候,主人看向他的眼神,是那样的特别,让他冥冥中有种极其特殊的感觉。   那时候的主人已经极其衰弱了,就算请来整个江都最后的医生,都没有能够想出任何能够拯救他的办法。吴管家很绝望,有着翠绿色眼眸的男人却很平静,没有表达过任何过激的情绪。   旷日持久的悲伤仿佛一潭深井,早已将他沉沉埋葬,所以就算死神已经走到了床边,都无法让他流露出半分惧色。   吴管家坐在床边,用平生最大的勇气,伸出手去握住男人的手,哽咽着唤道:“主人……”   “吴……”男人艰难的从喉头吐出破碎的话语,“不必哭,这是……命运的安排。”   “您还这么年轻……这座城堡,还有我,我们都需要您……”   “城堡……不需要我。”男人用气音吐出低笑,“不管我在不在,它都会存在下去。”   吴管家深深注视着那双翠绿色的眼眸,心痛犹如刀割,喃喃问道:“……那我呢?”   男人却仿佛已经听不到他的低语了。   那双翠绿色的眼眸变得灰暗,本就苍白的脸颊笼上一层朦胧的灰色,嘴唇上最后残留的血色淡去……他就要死了。   吴管家抓紧他的手,不死心的问:“主人,那我呢?我需要您啊!”   男人似乎已经失去了视觉,那双暗淡的眼眸无焦距的凝视着半空,几次艰难的呼吸之后,吴管家才听到他的主人的回应。   “吴……要是能更热闹一点就好了……是我不对……这座城堡……还有……”   还有什么?他没有说完。   吴管家一直觉得,那个“还有”,指的肯定是这些年来,一直被主人惦记着的,那个他想要为之赎罪的人。   但是刚才许唯卿的那番话,却让他忽然意识到了另一个可能性。   难道说……那个还有,指的并不是别人,而是……   吴管家简直不敢想,这就仿佛一场美梦,他不敢放下心去沉浸其中,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溺死在里面。   但许唯卿的话,的确点燃了他内心深处压抑了太多年的那把火,他开始控制不住的反复回想主人躺在病床上的那段记忆,反复的琢磨咀嚼,想要从里面找出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去验证许唯卿的那个猜测。   也许是因为他的心里怀抱着期望,所以做出判断的时候,就无法像之前那样公正,所以他越是思考琢磨,就越是觉得许唯卿竟然有可能是对的。   因为他忽然从那段遥远却深刻的记忆里,找到了一个之前一直忽视的细节。   ——他鼓足勇气伸出手去握主人的手时,那修长白皙的手掌不仅没有挣扎,反而反握住了他。   那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因为在那之前,他从来都不敢碰触那个俊美的男人。   他只是一个仆人,一个管家,哪怕只是碰触到主人,都是一种亵渎。   吴管家可以肯定,那反握并不是他的错觉,因为男人的手握得那么用力,根本无法忽视。他之前一直觉得那不意味着什么,毕竟主人已经走到了生命的最后一步,那样的孤单和绝望里,人当然会渴望抓住能够抓住的一切。   但是现在,他却忽然发现,那应该并不只是一个意外。   那个有着翠绿色眼眸的男人,最后留下的那句“要是能再热闹一点就好了”,还有那句“是我不对”,其实都是对他说的,而不是对这座空荡荡的城堡。   他明明是紧紧握着他的手,把自己内心深处最重要的几句话说给他听,那并不是什么遗愿,而是最后时刻时,只对他一个人倾诉的心思。   也许就连男人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心里究竟怀抱着怎样的心情,但是就像许唯卿说的那样,在生命的最后,他牵挂着的并不是这座城堡,而是他这个人。   他这个,本该微不足道的管家。   “他希望……我能更热闹一些……”吴管家喃喃出声,忽然苦笑起来,“他的中文果然……还是学的不好。不然的话,我可能就能听明白了。”   “热闹”这个词汇,可以用在很多事物上面,唯独用在人的身上,有些不恰当,所以吴管家从未把这个词跟自己联系起来。   但是那个男人的中文的确学的有点蹩脚,而“热闹”这个词,在他们之间又有点渊源,所以在最后时刻,他思维混沌的时候,只能想到这个词来表达自己,倒也并不是奇怪。   是他太蠢了,这么漫长的岁月里,竟然还不如一个年轻人看的清楚明白。 第441章 照顾孩子谁更强   在许唯卿的忐忑不安中,吴管家忽然起身,郑重其事的对他鞠了一躬。   许唯卿受到惊吓,也跟着站起来,手足无措的想要拦:“吴伯伯,您这是……”   吴管家却坚持着做完了动作,然后才说道:“多谢你,小唯卿,你帮了我太多。”   许唯卿迟疑道:“吴伯伯,这真的只是我的一点小小的猜测,您不用太当真……”   “不,我愿意当真,非常愿意。”吴管家郑重其事的说,“这对我来说意义非凡。主人他已经离开了,不管遗愿的真相到底是什么,都没有人能知道了。所以我愿意相信你说的,至少那样的话,对我来说是莫大的安慰。”   许唯卿愣了愣,忽然明白了吴管家的意思。   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清楚,不管是他自己的理解,还是许唯卿的理解,都已经无法向正主求证了。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能说得清那位贵族先生的心思,他们的一切都注定只会是猜测,不管是对还是错,都没有人能给出评价。   既然如此,又何必非要执着于那个对错呢?   对于吴管家来说,重要的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主人到底想要说什么,而是他应该如何理解那虚无缥缈的一句话,然后再在里面找到继续生活下去的理由,像抓住救命的稻草一样,死死的抓住,再不放手。   而许唯卿给他的,就是那个更合适的选择。   生命的长河已经在他身上流逝了过半,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与其继续纠缠事情的真相,还不如放过自己,也放过已经离去的那个人。   许唯卿发自内心地说:“吴伯伯,我是真心希望您能过得比现在更幸福一些。”   吴管家笑着说:“放心,你的心意,老头子我都明白。”   说完,他重新坐下来,对其他人摆摆手道:“没什么事,你们都再吃点,尤其是这些点心……厨房里还有,你们如果喜欢,可以带一些回家。”   在场的众人都是人精,就算不太明白刚才许唯卿和吴管家在打什么哑谜,也没有人会不长眼色到开口去问。大家顺着吴管家的意思,又吃了一会点心,边吃边聊,气氛很快又恢复了融洽和欢乐。   大概是大人们聊天谈笑的声音大了些,已经睡了好一会儿的绵宝和昭昭忽然醒了过来,两个小家伙在婴儿车里,只能听到大人们的热闹,却看不到到底发生了什么,很快就着急的发出了声音。   昭昭虽然是女孩,却比绵宝嗓门更大,卓悠悠一下子就听到女儿的喊声,赶紧侧过身去看。   昭昭正伸长脖子,努力想要往外看呢。一看到爹地,她就赶紧伸出肉乎乎的小胳膊,嘴里啊啊的喊着,意思是要抱。   而在她旁边,绵宝也眼巴巴的盯着卓悠悠看,大眼睛里满是渴望。只是他还比昭昭矜持一点,没有急着伸手。   卓悠悠伸手把女儿抱起来,笑话她道:“之前眼里只有弟弟,连爹爹是谁都顾不上了,这时候知道找爹地了?”   昭昭乌溜溜的眼睛在他脸上顿住,然后把小嘴凑上去,很是狗腿的在卓悠悠脸上亲了一大口,讨好的意味十足。   陆云祁在旁边看的眼热,低咳一声,对卓悠悠使了个眼色:“……你累了吧?我来抱她吧。”   想抱女儿就抱呗,还找个借口……以前怎么没发现这男人脸皮这么薄呢?   卓悠悠憋着笑意,本来想把昭昭递给他,谁知道陆昭昭小朋友一扭头,就看到桌子上颜色鲜艳的点心,伸出小手抓起一块就往自己嘴里塞。   卓悠悠眼疾手快,一把抢下来,板着脸道:“不可以,这个不可以吃。”   昭昭八个月大,已经开始长牙了,小小的牙齿小米粒似的,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好几颗。也许是因为长牙的时候觉得痒,小家伙最近沉迷磨牙,看到个颜色鲜艳的就要往嘴里塞。   吴管家做的点心虽然很好吃,但却不适合这么小的婴儿,昭昭现在还不能吃糖油含量太高的食物,会消化不良的。   昭昭被抢了吃的,顿时不高兴起来,瘪着嘴就要哭,陆云祁赶紧把女儿抱过去,拿自己新买的领带逗她玩。   他的领带是特意挑的,同样是鲜艳的红色,陆昭昭很快就被吸引了注意力,又抓着他的领带往嘴里塞。   高级布料被婴儿口水糊得洇开一大片暗色,大概连它自己都没想到,自己命运的终点居然是奶娃娃的小米粒尖牙,陆云祁却半点不心疼,反而悄悄松了口气——还好,悠悠的建议真的有效,好歹女儿没当着这多人的面,嫌弃的把他推开。   另一边,靳尧也已经把自家明明不省心,却偏爱装模作样,偶像包袱极重的儿子抱出了婴儿车。他倒是没有陆云祁那么多担心,因为绵宝一向雨露均沾,不管是爹地还是爸爸,只要有人抱他都很开心。   靳尧有时候觉得,绵宝这家伙,大概只是喜欢成为别人关注的对象,喜欢成为人群的中心。如果大家都不注意他了,他就要哭着闹起来了。   靳尧扪心自问,觉得自己还挺低调,不是个喜欢张扬的性格,那绵宝这小家伙就只能是遗传许唯卿了。不过仔细想想,他家媳妇的确是个喜欢闹腾的,虽然有时候也会害羞,但是次数有限,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个喜欢笑的自来熟。   靳尧熟练的抱着绵宝哄,一抬头,恰好对上陆云祁打量的眼神,不由一愣。   两位奶爸彼此评估了一下对方的“情况”,也不觉得自己丢脸了,甚至生出点惺惺相惜的同情之感——原来他也被孩子折腾的够呛!   在孩子的催化剂作用下,靳尧和陆云祁的关系无声无息的又向着和谐迈出了一大步。   这时,吴管家一拍脑门,懊恼道:“真是的,我特意准备了婴儿餐来着,结果放在厨房里忘记拿了!你们稍等,我这就去拿过来。”   卓悠悠连忙开口道:“吴伯伯,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孩子们本来就是少量多顿,一直在吃东西的,这会也不饿,您不用去拿了。”   吴管家已经站起来了,乐呵呵的说:“没事,厨房很近的,就在旁边,我一会就回来了。都已经做好了,小家伙们不吃也是浪费。”   说完,也不等许唯卿他们阻拦,他就快步走出去了。   陈燕羽笑眯眯的说:“悠悠,卿卿,你们就别担心了。这也是吴伯伯的好意,他老人家待客热情,咱们也别打击他的积极性。要是真的过意不去,回头也请吴伯伯去咱们那玩不就行了?”   许唯卿眼前一亮,颔首道:“你说的有道理,必须得请吴伯伯去咱们家玩才行!”   卓悠悠笑了,主动请缨道:“上次是在你们家办的聚会,这次轮到我家里,你们可别跟我抢。”   陈燕羽赶紧举手:“那我排在第三个!”   看到陈燕羽举手,昭昭也跟着举起小手,小嘴一咧:“啊啊!”   她也要她也要!   卓悠悠哭笑不得,按下她的手:“你凑什么热闹?”   绵宝好奇的看看她,又看看陈燕羽,试探性的……也举了举手。   许唯卿无语,把他的手也拽回去:“你怎么也凑热闹?”   绵宝不肯,小手挣扎着,一定要刷一下存在感。靳尧看不下去了,拉住许唯卿,努努嘴道:“你不用管他,看他的手能举多久。”   果然,他俩不阻拦,绵宝举了一小会儿之后,就慢慢把手缩回去了,一看就是累了。   许唯卿钦佩的看向靳尧,小声夸奖他:“没想到你这么有办法。”   靳尧轻哼一声,意味深长的说:“总比某人有办法。”   说的时候,他故意看了陆云祁一眼,骄傲的挺了挺胸膛。就算在其他方面,他比不过陆云祁,好歹在照顾老婆孩子这方面,他是完全占优势的。   陆云祁还在跟昭昭嘴巴里的那条领带斗智斗勇,完全没注意到他的眼神,许唯卿愣了愣,还以为他在暗示自己不会照顾孩子,不高兴道:“你什么意思?”   靳尧回过神来,茫然道:“什么什么意思?”   许唯卿把绵宝从他怀里抢过来,没好气的说:“我不会照顾孩子,就给我机会让我多学学吧,你别抱了!”   靳尧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误会了,赶紧解释道:“卿卿,你想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刚才那句话指的是——”   解释的话还没说完,吴管家就又推着小车回来了,打断了他的真情吐露。   “还好我把这些单独放在保温区里了,我刚才看了看,一点都没有凉掉。”吴管家没发觉靳尧和许唯卿之间僵硬的气氛,乐呵呵的把大人的餐盘刀叉撤掉,换上给两个小朋友准备的五颜六色的特殊餐盘。   那餐盘一看就是给小宝宝准备的,昭昭和绵宝一下子就被吸引了,着急的身手去抓。   许唯卿赶紧摁住绵宝的手,免得他把盘子给打翻了。他用吴管家递过来的宝宝饭勺,给绵宝喂了一口,笑着说:“真没想到,吴伯伯你这里东西准备的这么齐全。” 第442章 不愧是他的女儿   吴管家盯着绵宝一动一动的小嘴看,笑着答道:“这些年来我一个人,也没什么爱好,就喜欢折腾厨房里的那点东西。反正空间够大,就买了各种各样的盘子碗筷……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这婴儿用的宝宝餐盘,还是第一次拿来用。”   他这里实在是太孤寂了,就连这些色彩光亮的盘子,都跟着被锁在暗无天日的柜子里,多少年不见天日。   许唯卿心里一动,趁机问道:“吴伯伯,您的手艺这么好,总是呆在城堡里实在浪费了,不如过几天去悠悠那,给大家再露一手?”   卓悠悠颔首,接话道:“是啊,我正准备在家里办一场聚会,到时候朋友们都会到场,吴伯伯也来吧?做饭就算了,您是客人,怎么好意思让您进厨房?卿卿你啊,总是说话不过脑子。”   心意倒是好的,想让吴管家出来走走,不要继续闷在城堡里,但是怎么能让人家来他家做饭呢?太不合适。   许唯卿接收到卓悠悠警告的眼神,吐了吐舌头,也知道自己一时冲动,又说了不合适的话,干脆在嘴巴上比了个拉链,表示自己不说话了,只安心喂绵宝吃饭。   他并不担心卓悠悠说不动吴管家。跟他这个发挥不稳定的摔炮比起来,卓悠悠就能说会道多了,而且很懂得分寸,绝对不会说错话,不管面对什么人,都能让对方有如沐春风之感。   这就是卓悠悠最大的优势,也是许唯卿想要请他做自己的经纪人的原因。   吴管家倒是完全不介意,乐呵呵的说:“这有什么关系,小唯卿说的没错,我这把老骨头,就该趁着还能活动的时候多做点事,不然都锈住了!”   卓悠悠惊讶道:“这么说来,您愿意来参加我们的聚会了?”   他没想到吴管家居然这么简单就答应了,都没怎么用他费口舌去说服!看吴管家之前的态度,他明明应该是几乎不离开城堡的才对啊。   吴管家笑着点头:“对,我也厚着脸皮参加一下吧,只要你们这些年轻人不嫌弃我就行!”   卓悠悠赶紧道:“怎么可能嫌弃呢,我们欢迎还来不及呢!”   吴管家摩拳擦掌,道:“到时候我提前给你列好食材的清单,得辛苦你们去采购一下了。”   卓悠悠吓了一跳,赶紧说:“怎么能真的让您下厨呢?卿卿刚才是开玩笑的,您别当真!”   吴管家摆摆手道:“白吃白喝我老头子可干不出来,既然你们都喜欢吃我做的饭,那我就做给你们吃……悠悠啊,你不用多想,我自己是很喜欢做饭的,有这样的机会,我求之不得。”   陆云祁拦住卓悠悠,没让他继续阻拦,只笑着说:“既然吴伯伯喜欢,那就随他吧,咱们做好后勤工作就是了。”   吴管家笑了,指指陆云祁说:“还是这个小伙子明白我的意思。那就这样说定了,到时候我等你们的通知。”   说完,他找出便签纸,把城堡的唯一一台电话号码留给许唯卿等人,又一一记下许唯卿等人的电话,一边记一边解释道:“我用不惯手机,就干脆没买那东西,一直都是用城堡里的固定电话……你们年轻人肯定觉得很不方便吧?”   陈燕羽诚实的点头:“是啊,吴伯伯,要不我给你买个手机吧?不然你出门的时候,大家都找不到你。”   吴管家摇摇头道:“不用了,我很少出门。就算真的出门,也不会有人找我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意外的没有流露出什么孤寂萧索的神色,反倒十分坦然。   许唯卿细细观察着他,敏锐的察觉到眼前这位老人看起来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也许是他的那番话打动了吴管家,给他找到了解脱的途径,所以此时的吴管家跟之前比起来,精气神明显有了变化,不再那么萎靡不振、苍老疲惫了。   许唯卿很高兴。也许他口无遮拦的坏毛病会搞砸很多事情,但是哪怕只有一件事情能得到好的结果,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绵宝仿佛也感觉到了他的喜悦,很给面子的把盘子里的宝宝餐吃的干干净净,笑嘻嘻的看着周围每一个人,最后看到吴管家的时候,他像是意识到眼前这位老人自己不久之前刚见过,顿时笑得更开心了,还伸出小手去要抱抱。   绵宝跟只看颜值的昭昭不一样,在他眼中美与丑似乎并没有太明显的分界线,他用来判断世界的标准就只有好恶这一条,也许是因为他的眼睛足够清澈,能够一眼就判断出周围人到底是恶意还是善意。   对于善意对待自己的人,他就愿意展开手臂去要抱抱。   哪怕是当初第一次看到靳予迟的时候,他也是因为判断出靳予迟对自己没有恶意,所以才主动扑进对方怀里的。   被这样一双清澈见底的眸子看着,吴管家的一颗心都要化了,几乎立刻就要伸出手去,把小娃娃接过去宝宝。但是仅存的理智还是让他克制住了,他看向许唯卿,迟疑道:“小唯卿,我……”   “绵宝想要您抱抱呢。”许唯卿很大方,直接把小娃娃递过去,笑着说,“正好,这小胖子压得我胳膊都酸了,辛苦您帮我抱一会。”   吴管家乐得找不到北,赶紧把绵宝搂进自己怀里。他的动作有些生疏,小心翼翼的,生怕把绵宝弄疼了。绵宝并不介意,小手搂住老人的脖子,开心的蹭了蹭。   也许是因为经常在厨房里做甜点,吴管家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甜香,绵宝一闻到就喜欢上了,在老人衣领处蹭了一会儿之后,鼻子很尖的从桌子的方向也嗅到了一样的味道。   有好吃的!   吴管家刚幸福没有一会儿,就感觉到小娃娃又要往外挣扎。他赶紧扶住绵宝的小身子,定睛一看,才发现小家伙奔着的方向是餐桌上剩下的一小盘点心。   他不由失笑:“小娃娃果然都喜欢吃甜食,可惜,这些点心都不能给你吃。下次吧,下次爷爷再给你做你也可以吃的小点心,好不好?”   绵宝是听不懂大人们的“下次一定”的,他对眼前就能看到的好处更执着,就算一直被吴管家拉着,他也还是坚定的向着餐桌的方向歪过身子,不肯放弃。   他虽然还小,但吴管家毕竟年纪大了,一会就被他折腾的累了,却还是稀罕他,不愿意说出口。   靳尧看出来了,主动把绵宝抱回来,故意板着脸拍了一下他的小屁屁:“不可以闹了,没看到爷爷都累了吗?”   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屁股,就算年纪还小,绵宝也知道这种事情很丢脸。他呜呜两声,埋在靳尧的脖子上,扭着屁股不乐意。   吴管家又心疼了,赶紧说:“没事,我一点都不累。孩子也怪可怜的,这么多好吃的都不能吃,闹一闹也正常。”   吴管家不知道,靳尧却是清楚的,绵宝这小子根本就不是真的委屈,而是在装哭博同情,可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又不好揭穿自家儿子的那点小九九,只能无奈的帮他打圆场:“小孩子还是得好好管,要是宠坏了,以后就麻烦了。”   听着吴管家还在帮绵宝说话,靳尧心想,难怪那些育儿的科普文章都说不能让家里老人带孩子,他老爹是这样,吴管家也是这样……这帮老头儿一看到绵宝撒娇就心软,怎么可能把孩子教育好?   靳尧暗暗打定主意,觉得儿子的教育还是得自己和许唯卿多上心才行,不能假手于人,至少得尽快把小家伙这个爱装哭的毛病给改过来。   绵宝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生活注定没有之前那么“滋润”了,还在那里卖萌撒娇,想让爸爸给自己拿好吃的。靳尧不为所动,又拍了一下小家伙软乎乎的屁股。   另一边,陆昭昭也吃饱了,爸爸的领带已经没有了吸引力,她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更热闹的地方——绵宝撒娇打滚现场。   “啊啊!”小姑娘抓着陆云祁的衣领叫了两声,又伸出小手指指靳尧那边。   陆云祁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微微眯起眼,随即装作没看懂,问道:“昭昭想说什么?”   陆昭昭急的小手挥舞,又喊了一遍:“啊啊!”   陆云祁一脸歉意:“对不起啊昭昭,爸爸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不管陆昭昭怎么卖力的比划挣扎,陆云祁始终稳坐钓鱼台,就是不让她如愿去找绵宝。   开玩笑,在家里不爱粘着他也就罢了,到了外面还想抛弃他去找别的野男人?想都别想!   陆云祁不动声色的吃着奶娃娃的醋,陆昭昭不明所以,气的鼓起了腮帮子,嗷呜一声,啃到了陆云祁的喉结上。   小姑娘的小奶牙才刚冒出头,咬在皮肤上也不疼,只是有些发痒。陆云祁低低的哼了一声,垂眸看了龇牙咧嘴、一脸狠相的闺女,不仅不生气,还调侃般的在心里自嘲——不愧是他的女儿,果然流着陆家人的血,也是只狼崽子。 第443章 不能跟爸爸学坏习惯   陆云祁任由陆昭昭用自己的脖子磨牙,神情自若的继续和身边的卓悠悠聊天,直到陆昭昭自己啃累了,心不甘情不愿的松嘴,萎靡不振的趴到陆云祁怀里不动了。   卓悠悠没有打扰他们父女俩亲近,把这一连串的经过都看在眼里,忍俊不禁道:“也就你能这么对付她了。”   昭昭虽然总是笑眯眯的,是个人来疯,但是骨子里脾气也大得很,除非是对着美人儿,不然她是连搭理都懒得搭理的。这种性格等到长大以后肯定要得罪人,卓悠悠忧心忡忡,试了各种办法,却一直没什么好效果。   没想到陆云祁能对付得了小丫头,早知道这样,他之前就不白费力气了。   陆云祁捏了捏昭昭气得鼓起来的脸颊,笑着说:“等她再大一些,能跑能跳了,我就带着她去公司。陆家的孩子,有特别的教育方法,你不用太担心。”   卓悠悠:“……”说实话,我更担心了。   他试探着问:“带她去公司……会不会耽误你的工作?”   “放心,我自有安排。”陆云祁按按他的肩膀,安抚道,“你不是想发展自己的事业吗?我估计到了那时候,许唯卿的工作室也火了,你正是忙碌的时候,孩子交给我,不是正好吗?”   卓悠悠不得不承认,他心动了。   就算家里有帮着带孩子的管家和佣人,但是孩子还是牵扯了他太多的精力。虽然陆云祁也不是一个不管孩子的男人,但是毕竟对方有那么大一个公司要打理,期待他每天待在家里守着孩子,并不现实。   卓悠悠又不放心把孩子放在家里,全天交给别人照顾。自己的孩子自己清楚,陆昭昭虽然还只是个小婴儿,但是一般人可应付不来她,肯定要被折腾得够呛。   如果陆云祁愿意带孩子的话,他……他真的会很开心!   卓悠悠不用说,陆云祁都能看得出他眼底的期待和雀跃。男人忍不住笑了,微微侧过脸,柔软的唇在他额头轻轻掠过,柔声道:“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把你困在家里,所以不用担心,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你的那些烦恼和束缚,全都告诉我,我会帮你想办法解决的。”   卓悠悠有些不好意思的试图解释:“我没有觉得昭昭是我的束缚,只是……”   “只是这个小丫头很难管。”陆云祁失笑,“我明白的,因为我小时候——”   他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随即不着痕迹的换了话题。   他并不习惯提起自己的小时候,因为那段时光除了美好,还有骤然变成黑白色的伤痛。   卓悠悠装作没发现他的回避,顺着新的话题继续说下去,心里却隐隐抽痛——对于陆云祁这样强大的男人来说,都无法提及的过往……他无法想象十八岁时的男人经历过什么,那肯定是他完全无法接受的打击和痛苦。   唯有时间能够治愈伤痛,卓悠悠握住陆云祁的手,无声的传递给他温暖和安慰。   午饭之后,高鸣主动请缨,要帮着吴管家刷碗,陈燕羽舍不得离开他身边,就也跟着去了。许唯卿和卓悠悠等人被吴管家拦了下来,说厨房太小进不去这么多人,作为主人,他更希望客人能多在城堡里转转。   于是许唯卿等四人就客随主便,推着婴儿车,带着两个小朋友,一起在城堡里“陶冶情操”。临走前,吴管家恋恋不舍的抱了抱绵宝,又跟许唯卿约定,过几天就去靳家拜访,然后才带着高鸣和陈燕羽离开。   至于陆昭昭……吴管家虽然也眼馋,但是却抱不到,小姑娘非常坚定,坚决只给好看的美人儿抱,吴管家青春不在,被迫痛失资格。   陆云祁倒是“因祸得福”,难得的获得了被闺女抱着脖子腻歪的机会,高兴的眉眼都流泻出喜色,和平日里的冷漠淡然大不相同。   靳尧对此嗤之以鼻——还是他儿子好,每次都乖乖让他抱,他们这父子关系,可比陆云祁那父女关系紧密多了。   两个抱着孩子的奶爸目光交汇,又是一番无声的电光石火,许唯卿和卓悠悠冷眼旁观,只觉得丢人极了,赶紧一人拉着一个,先把这俩分开再说。   虽然发生了许多小插曲,但是总的来说,这一天的郊游还是很尽兴的。   回到家里,许唯卿好好感谢了老爷子一番,要不是他老人家的劝说,他恐怕还闷在家里闭门造车,纠结的发狂,根本找不到灵感。   许唯卿把吴管家给自己带的点心拿给靳老爷子吃,老爷子尝了一口就喜欢上了,又拉着许唯卿问吴管家的事情。   许唯卿捡着不涉及吴管家隐私的部分说了,靳老爷子听后感慨道:“一个人守着那么大一座城堡,也是不容易,难为他能坚持这么多年。”   虽然他自妻子离世之后,也是一个人守着靳家过了很多年,但是好歹他还有儿子们,还有更下一辈的孙子们。可吴管家是真正的孤身一人,身边连个陪伴说话的都没有,这么多年下来,没把自己憋疯已经是个奇迹了。   许唯卿斟酌着用词道:“爸,虽然这样不太合适,但是我想着……以后经常请吴管家来咱们家坐坐,我和阿尧未必都能有时间陪他,可能还得麻烦您……”   “这没问题。”靳老爷子出乎意料的好说话,“反正我和老高在家里也是闲着,有人来聊个天挺好的,你直接请人过来就行。”   许唯卿先是惊讶,然后就看到靳老爷子搓着手,笑着说:“他登门来做客……应该会带点伴手礼之类的吧?”   说着,他还一直往茶几上摆着的盘子上瞟,那里面装着的,正是吴管家亲手做的点心。   原来是为了吃。   许唯卿额角滑下来几条黑线,暗想狗血小说诚不欺我,有一手好厨艺果然很重要,男女通吃,老少皆爱,走遍天下都不怕,怪不得那些多言情小说女主角,都是天才厨师,穿越之后一路顺风顺水,走到哪都有贵人相助。   不过不管老爷子是为了什么,他乐意招待客人就好,许唯卿的目的达到,笑眯眯的答应下来:“那肯定没问题,您是不知道,吴管家不仅点心做的好吃,正餐更是美味,我跟阿尧吃的都停不下来。”   靳老爷子听了,甚至有些懊恼:“早知道我也跟着你们出门了。”   靳尧看不下去了,插话道:“陆云祁他们家过几天要举办派对,到时候会请吴管家参加,我们那时候也去就是了。”   他看过去的眼神隐含嫌弃,言外之意很明显了——以后有的是机会,不用为了吃的表现得这么狗腿。   老爷子的拐棍当即就要上去,靳尧抱着绵宝闪身躲开,义正词严道:“爸,您这是干什么?小心伤到绵宝。”   老爷子的拐棍僵在了半空中,他投鼠忌器,竟然真的不敢对靳尧怎么样了,只能自己生闷气。   许唯卿真是对这对父子绝望了,为什么一个赛一个的别扭?明明都是一家人,却偏偏都这么傲娇,一见面就要互相嘲讽掐架。   还好,他儿子没有遗传靳家这个“恶习”,是个乖宝宝。   不行,不能让儿子跟这爷俩呆在一起太久,要是耳濡目染,以后学坏了怎么办?   许唯卿把儿子从靳尧手里抢回来,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也不解释,直接扭头上楼去了,把靳尧一个人丢在客厅。   靳尧不知道自己怎么又得罪媳妇了,正皱着眉头琢磨着,后背忽然一疼——绵宝被抱走了,老爷子可算有发挥空间了!   虽然也不是很疼,但是他都这么大人了,还要挨打,这丢脸的程度不是一点半点,靳尧皱紧眉头道:“爸,您别闹了!”   “谁闹了?还不是你小子不懂事,就知道在心里编排你爸!”   靳尧怒道:“都怪你!把卿卿都气走了!绵宝也被抱走了,我看你以后上哪去抱你的大孙子!”   靳骁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对,后知后觉的说:“唯卿生气了?”   “不然呢?”靳尧哼了一声,“不然他会一声不吭就抱着孩子上楼去了?”   靳骁仔细一想,还真是。他这个儿媳妇虽然不是什么豪门出身的小少爷,但也是很懂礼貌的,如果不是生气了,是不会一言不发就离开的。   可是为啥?为什么忽然就生气了?难道是因为他想打靳尧,儿媳妇护着自家儿子,所以不高兴了?   靳骁琢磨了一会儿,忽然觉得不太对劲,狐疑道:“你确定唯卿是生我的气了?”   他怎么觉得,以儿媳妇的懂事程度,应该不至于为这事生他的气呢?   “该不会是你在外面做了什么,惹唯卿生气了吧?”   靳尧不假思索的反驳:“怎么可能是我呢?刚才卿卿进门的时候,你也看到了,明明很高兴的!都是跟你说了几句话,然后他才生气的!”   靳骁还是觉得不可能:“不会的,肯定是你说错话了,他才生气的。”   “怎么可能是我——”   两人又吵了起来,半天都没得出一致结论。许唯卿倚在二楼的栏杆叹了口气,捏捏绵宝肉乎乎的脸颊,语重心长的说:“宝贝儿,你可不能跟你爸爸和爷爷学,以后也要继续乖乖的,听到没?”   绵宝一脸乖巧的眨眨眼睛,露出大大的笑容。 第444章 神圣婚戒   靳尧跟靳老爷子吵完上楼的时候,许唯卿已经进设计间了。跟以前不同,这一次,他把绵宝也带了进去。   以前是担心孩子胡闹会分散精力,但是现在许唯卿才意识到,自己一个人闷在房间里更不可取,思维都被禁锢住了,反而不如以前灵活,所以才会钻牛角尖,完全找不到灵感。   反正绵宝还小,不到胡闹的年纪,只能待在婴儿车里,也不怕他弄乱桌子上的画稿,干脆就带着他一起,还能顺便多陪陪孩子。   靳尧先是去卧室转了一圈,没看到人,又去婴儿房,还是没找到老婆孩子,退出到走廊上后,很快就注意到设计间门缝里透出来的微光。   他有些惊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站在门口敲敲门。   “请进!”许唯卿的反应很快,不像之前似的,总要敲门好几次才有回应。   靳尧拧开门把手,迟疑道:“卿卿?绵宝也在吗?”   许唯卿走到门边迎他:“是啊,他和我在一起呢。进来吧,站在门口做什么?”   靳尧受宠若惊,要知道,以前有好几次他想进设计间,都被许唯卿拒绝了。他媳妇沉迷工作的时候,简直和平时判若两人,非常的严肃认真,轻易不想被打扰。这次居然还主动让他进来了?   许唯卿把靳尧拉进来后,主动道歉:“对不起啊,阿尧,我以前总是不让你们进这个房间,一工作起来就什么都忘记了。虽然你们没说过我,但是我知道那样很不好,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那样了。”   靳尧安慰他道:“你想多了,我没有觉得不好。工作认真是正常的,我在公司的时候,比你有过之而无不及。”   许唯卿笑笑说:“但是现在我在家里呀。明明人在家里,却总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虽然不是故意不理你们,但是也不合适。爸说的没错,就算工作的确重要,也不能忘了生活。”   这大概就是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出去上班,而不是在家工作的原因吧。工作和生活还是应该有些边界感,不然的话,就容易失去平衡,忽略了其中一方。   他看向绵宝,感慨道:“小孩子迎风就长,几乎是一天一个样,要是我每天都埋首于工作的话,以后肯定会后悔的。”   他不希望孩子因为自己的忽视,一眨眼就长成了陌生的样子。   靳尧若有所思,颔首道:“你说的没错,以后我也要早一点回家了。”   他忙起来,比许唯卿还要昏天黑地,什么都顾不上。但那样是不对的,他不应该让太多的工作肆无忌惮的挤占自己的时间和精力。   许唯卿笑着扑进他怀里:“我就知道你能理解的,阿尧,你永远都最明白我的心。”   靳尧摸摸他的脑袋,笑着说:“因为你说的话总是很有道理,不像我在生意场上遇到的那些人,用大把的时间说着兜圈子的废话,其实没有几句有用的。”   许唯卿得意的笑眯了眼睛,嘴上却还要谦虚几句:“哎呀,咱们是在家里,关起门来说私房话,当然可以想到什么说什么,你在外面遇到的那些人,要是也像我这样说话,早就要赔光了!”   靳尧被他这小样逗得直想笑,少年红润的双唇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莹润,吸引着他的注意,靳尧刚想顺从自己的心意,俯首吻下去,就听到许唯卿身后传来小婴儿突如其来的哭声。   许唯卿赶紧转身去看:“哎呀,绵宝怎么哭了!”   本来小家伙都已经昏昏欲睡,马上就要睡着了,这会怎么又开始哭了?   许唯卿把绵宝抱起来,上下摸了摸,很快就发现该换尿布了。靳尧也凑了过来,夫夫两个齐心协力,虽然动作不算太熟练,但还是好好的给绵宝换上了新的尿不湿。   觉得舒服了之后,绵宝才渐渐停下了哭声,抽噎着一脸委屈,小脸蛋都哭红了。   许唯卿忍不住摸了摸他柔软的小脸蛋,轻声道:“你总说他人小鬼大,但是你看,他明明还是个小婴儿呢,会因为屁屁不舒服就大哭大闹,跟别人家的小朋友也没什么不同。”   靳尧无语:“要是连这个都跟别人家的孩子不一样,那可真是见了鬼了,我会怀疑他跟你一样,也是从其他世界穿越过来的。”   许唯卿一想,意识到靳尧说的也有道理。他总不能指望一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小婴儿,会在需要换尿布的时候用别的方式来表达需求。要是真的能做到那样的事情,那也太惊悚了,他也要以为儿子是自己老乡了。   靳尧伸出手,挠挠绵宝的小脚丫,逗弄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儿子责怪的瞪了一眼。为了防止再被挠,绵宝还把脚丫抱在自己怀里,警戒的盯着靳尧看。   靳尧嘴角抽了抽,改口道:“但这小子肯定还是有问题的,他跟陆云祁家那个傻姑娘,一看就不一样。”   许唯卿给了他一肘子,不满道:“哪有说自己儿子有问题的?我看你才有问题!再说了,昭昭哪里傻了,你别乱说。”   靳尧揉揉眉心,解释道:“跟普通孩子比起来当然不傻,但是你仔细想想,她爸可是陆云祁那个老妖怪啊!跟陆云祁比起来,你说她傻不傻?”   许唯卿被他问的哑口无言——如果是跟陆云祁比的话,这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傻吧?包括他在内。   靳尧挑眉,道:“都说虎父无犬子,还是咱儿子厉害,比他女儿强多了。”   许唯卿推开他写着得意的脸,没好气的说:“孩子才这么点大,连话都不会说呢,你就开始比了?内卷也不是这么个卷法。”   绵宝看看左边的许唯卿,又看看右边的靳尧,就算听不懂爸爸和爹地在说什么,他也能感觉到大人之间的气氛,明白爸爸和爹地在闹着玩。   明明在玩,又不带他!绵宝撅着小嘴,伸出手要抱抱:“唔……啊!”   要抱!要一起玩!   靳尧抢在许唯卿之前把儿子抱起来,直接举着他转了一圈,笑眯眯的问:“乖宝贝,爸爸陪你玩举高高好不好?让爹地继续工作……”   说着,他冲许唯卿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放心,尽管去忙,儿子归他管了。   许唯卿蹙眉道:“你小心点,别吓着他……”   话还没说完,绵宝就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很是高兴的样子,半点都不害怕。   许唯卿:“……”   算了,当我没说,你们爷俩慢慢玩吧!   他回到桌子前面坐下,拿起刚才画了一小半的底稿,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勾起唇角——他终于找到了最重要的那个灵感,就在那座城堡,在做尊圣母像面前,他仿佛触摸到了神明的存在。   其实所谓的神明,更应该称呼其位承载信仰的具象。如果没有信仰和供奉,再完美的神像都会因为年久失修而坍塌。真正有价值,真正能够给予贵族和吴管家重新面对生活的勇气的,并不是圣母像和无休止的祈祷,而是那份执着而坚定的信仰。   许唯卿是一个无神论者,但是他一向尊重他人的信仰和选择。因为他很清楚,对于绝望而一无所有的人来说,唯有信仰,能够给予他继续面对未来的勇气。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谁都不知道贵族曾经经历过什么,没有人有资格质疑他的信仰,不管神明到底存在与否,“它”都给了贵族莫大的帮助。   这就是信仰的力量。   站在那尊圣母像下的时候,许唯卿第一次领会到那种纯粹而强大的力量。   是他钻牛角尖了,因为是给朋友们设计婚戒,就理所当然的觉得,要再一次以“爱”作为主题,而之前又做过同样的主题,这才陷入灵感枯竭的怪圈。   但是婚姻,其实并不仅仅与“爱”这个主题相关。   许唯卿看向还在抱着绵宝搞怪逗乐的靳尧,唇角的笑意掀起更多。   真的迈入婚姻之后,他才明白,原来爱情并不是婚姻的全部。丈夫,妻子,孩子,父母,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而婚姻则是很多人的事情,一栋房子里,朝夕相处的并不只是两个人,把夫夫二人牢固牵在一起的羁绊,也不仅仅只是爱这种感情。   亲情,责任,金钱,还有宣誓要一起面对未来风雨的承诺……当然,也包括见证这份契约的那枚指环。   那是神明垂望世间的惊鸿一瞥,是一个郑重其事的,被日月星辰和万千神明共同见证的承诺。   情侣们之所以在迈入婚姻时慎之又慎,就是因为所有人心里都认可这份神圣。   不管神明是否存在,婚姻都是一份诚挚的信仰,亘古不变。   所以,比起“爱”,也许更适合婚戒的那个主题,应该叫做“信仰”。   高洁而神圣,简单而永恒,他需要设计出来的,就是这样一种存在,不仅能够寄托情侣之间的那份感情,还应该能够传续那份与天地同存的神圣气息。   许唯卿拿起笔,郑重其事的画下一笔——他一定可以做到的! 第445章 原来这里是我家啊   靳家老宅的夜晚温馨而宁静,另一边,结束了一天对外开放的城堡里,老人关掉城堡里的灯,在透过窗扇照射进来的朦胧月色中,拎着一盏古旧的提灯,沉默的穿过一道道回廊。   这是一座面积很大的城堡,大到连可以住人的房间都无法用两只手数过来,吴管家每晚都会巡视,只是在城堡里仔仔细细走上一圈,都要花费将近二十分钟的时间。   他每天都会执行一遍这个过程,今天却总有些心不在焉,走走停停。   因为今天有些特殊,这座城堡,已经许久没有迎接过真正意义上的客人了。   虽然这里每天都有游客拜访,但是游客与许唯卿他们一行人不同,吴管家几乎不会与普通的游客接触,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只是一个无趣且几乎脱离了时代的老人,那些来这里游玩参观的年轻人,是不会乐意和他这样的人打交道的。   如果不是许唯卿意外走到了鲜有人来的小教堂,而他又恰好一如往日的在那里为自己的罪过祈求神明的宽恕,恐怕他也不会有那一时的心血来潮,主动开口去和许唯卿搭话。   那个时机实在巧妙,他把那看做是圣母的指引,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萌生要主动与客人接触的念头。   现在看来,那果然是圣母的安排,不仅是许唯卿,他的朋友们也都是很好相处的年轻人,跟他们接触之后,吴管家甚至有种自己都变得年轻了的错觉。   甚至让他罕见的生出了兴奋的感觉,直到午夜时分,都还是睡不着觉,干脆再起来走走。   他走过一个个早已熟悉至极的房间,时不时推开门看看里面,最后,在一条两边挂满了油画的走廊停住了脚步。   他把提灯放在手边的柜子上,抬眸看向正上方,那张被暗淡光线照亮些许的油画。   画像之上,他和主人并肩而立,那两张面孔是那样年轻,年轻得仿佛一场随时都有可能惊醒的幻梦。   “主人……”吴管家轻声道,“我已经老了……也许再过几年,我也会离开这个世界,跟随着你的脚步,去那片你期待已久的天堂。”   “你总是说,你是罪人,没有资格上天堂。但是我知道,在最后时刻,圣母宽恕了你的罪过,所以你才会走的那么安详,那么平静……”吴管家苦笑道,“反倒是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归宿在何处,也不知道是不是能找得到你。”   回应他的,是城堡里日复一日的寂静和孤独。   吴管家定定的看着翠眸男人俊美的眉眼,轻声道:“主人,你为什么会在那么多应聘者中选中我呢?难道真的像小唯卿说的那样,一切都有着深意吗?”   风吹入房间,卷起轻纱质地的窗帘,莫名勾起一丝缱绻。   吴管家却忽然沉默了,过了好半天之后,才低声道:“主人,原谅我,但我必须要抓住点什么,才能继续坚持下去。”   他已经不在乎真实了。不管答案到底是什么,不管他在男人心底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现在的他,只想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那个答案,并且怀抱着这份自欺欺人的喜悦,度过剩下的日子。   吴管家垂下眸子,不再看贵族男人那双翠绿且神秘的眼眸,拎起提灯,继续往小教堂的方向走去。   又一次站在圣母像面前,他的心情却和上午时有了变化,那种折磨他许多年的负罪感消散了不少,让他在面对圣母像的时候,第一次能够挺起胸膛,与那双满是悲悯和安宁的眼眸对视,也是第一次,不再有那种自惭形秽的羞耻感。   “万能的主……”他双手在胸前交握,虔诚而认真的说,“请您宽恕我的罪过,给予我安宁……”   漫长的祷告词之后,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救赎般的平静和慰藉。   就连圣母像,都与以往看起来不同了,那优雅而沉静的眼眸,仿佛一位平易近人的老友,不再有那种居高临下的威严和压迫。   吴管家长长呼出一口气,心里明白,这一系列的改变,与其说是神明显灵,还不如说是他的一只脚迈出了那个束缚了自己多年的怪圈,心境变了,入目的一切自然就都改变了。   吴管家不由苦笑——也许这么多年来的故步自封,不与任何人接触,才是他一直走不出来的真正原因。   不知不觉间,他竟然犯了和主人一样的错误,如果没有遇到许唯卿,没有心里一动主动开口搭话的话,也许他也会在这座城堡里孤独终老,最后在不甘和愧疚中,结束自己的生命。   如果那时候,主人也能遇到一位可以帮他解开心结的人,也许事情的发展就会不一样了。   吴管家重新拿起提灯,用淡黄色的灯光照亮自己脚底的路,迈着缓慢的步伐,回房间去了。   ……   一周后,卓悠悠果然按照约定,在陆家老宅举办聚会。   说起这个办聚会的地点,还有一番波折——陆家老宅这么多年来,一直被陆云祁的那群堂兄堂弟之类的亲戚占据,甚至还有几个和陆霖同辈的“长辈”住在里面,因为陆云祁的低调和放纵,这群人早就忘记了自己舒舒服服住着的这栋宅子,其实根本就不属于自己。   陆云祁推开门走进老宅的时候,正好撞上一个行色匆匆的年轻男人要出去,两人眼看着就要撞上,陆云祁平静的继续往前走,男人险些和他撞上,吓了一跳,猛地往后跳了跳。他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出头,一脸被娇惯过头的蛮横傲慢。   “你谁啊!”男人睁大眼睛盯着陆云祁,眉毛拧成一团,“没见过你……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居然敢自顾自的闯进来?”   陆云祁身后跟着的好几个保镖还没来得及进来,就先听到年轻男人这嚣张至极的一番话,当即就想拔出口袋里的家伙,却被陆云祁阻止了。   “你是谁?”陆云祁堪称平静的反问,“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居然敢住在这里?”   男人被他问的愣住了,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几乎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昨晚酒喝多了,不小心回了别人家。   陆云祁嗤笑一声,眼底的嘲弄非常明显。   听到他那低沉且讥讽意味十足的笑声,男人才反应过来,意识到对方是在耍弄自己,顿时涨红了脸。   “爸!妈!”他扯着嗓子喊起来,“快过来!这人胆大包天,居然闯到咱们家里来了!”   陆云祁平静的任由他大喊,没有阻拦的意思——正好,他也不想花时间把这群废物亲戚给集中起来,让他们自己过来倒是不错。   没多久,就有三三两两的人聚拢过来。年轻男人得意的挑挑眉毛,准备看陆云祁落荒而逃的丑态。   然而,如果他回过头去看看,就会发现事情发展的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看到站在门口的陆云祁的时候,一群陆家人全都是一副天要塌下来了的表情,用如丧考妣来形容都不过分。   “鸣……鸣然……”已经开始谢顶,挺着个大大啤酒肚的中年男人满头大汗,抓着年轻男人的肩膀把人往后拖,“你给我过来!”   “爸,你拽我干什么?”年轻男人还没搞清楚状况,一脸不悦的甩开父亲的手,“这人闯到咱们家里来,刚才还故意耍我,要不咱们报警吧?”   中年男人冷汗直冒,还没来得及开口阻止,就看到陆云祁勾起唇角,露出一丝冷冰冰的哂笑。   “报警啊?”神色讥诮的男人轻声道,“什么时候,陆家也有这么遵纪守法的小孩子了?”   “你才小孩子!”年轻男人跳脚,“看不起谁呢!你这个装模作样的老男人!”   “陆鸣然!”中年男人大声怒吼,“你给我闭嘴,过来!”   说完,他就硬是拽住儿子的脖子,把人往后拖。   “陆鸣然是吧?”陆云祁深深看了他们一眼,意味不明的说,“不错。”   不错?哪里不错?中年男人根本不敢深思,只死命捂住儿子的嘴,生怕这蠢货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来,激怒了陆云祁。   此时,偌大的前厅里,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发现登门的是陆云祁这个煞星之后,一传十十传百,不需要多说,几乎所有在家里的陆家人都聚集过来了。   陆云祁审视般的看了一圈,不得不感慨陆家虽然做过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却并没有遭到什么报应,人丁还是这么兴旺。   可惜了,明明这么多人,却连一个有点价值的都挑不出来,一群废物。   陆云祁没有往里走的意思,也没有退出去的意思,短暂的沉默之后,被陆家人簇拥在最前面的一位老人颤颤巍巍的开口道:“云祁啊,今天怎么想起来回家了?”   陆云祁淡淡的说:“哦?这里真的是我家?我还以为我走错了呢。”   这是在讽刺陆鸣然刚才的大喊大叫。   陆鸣然一脸的难以置信,扭头看向自己的父亲——这,这男人是! 第446章 陆家人什么时候遵纪守法了?   对于陆家的年轻人来说,陆云祁这个名字,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意义。   陆云祁辈分不算高,年纪却比他们都大一些,如果是在正常家族里,应该算是个大哥哥的角色——其实根据几个和陆云祁年纪相近的兄长和姐姐所说,在那场意外之前,陆云祁的确是一个合格的大哥哥。   性格开朗,任性胡闹,又很讲兄弟义气,不管是哪个弟弟妹妹被欺负了,都会帮忙找回场子……   当然了,对于陆鸣然这个年纪太小的“小弟弟”而言,这些传说都只是传说,在他懂事以后,听说的就都是父母耳提面命的叮嘱,告诉他陆云祁很不好惹,是个很可怕的家伙,让他务必离得远点。   陆鸣然对此一向不以为然,他都长到二十岁了,也没怎么见过陆云祁,据说小时候曾经有过几面之缘,但是那时候他还太小,根本就没印象了。   却没想到,陆云祁会在这个平平无奇的日子,突如其来的登门。   不,也不能说是登门,应该说是回家。   毕竟这栋房子,从名义上来说,的确是属于陆云祁这个家主的。   陆鸣然还算机灵,知道陆云祁是谁之后,就捂着嘴,老老实实缩到自己老爹背后,假装鸵鸟,生怕自己被男人看到。   还好,陆云祁的注意力似乎都被在场年纪最大的陆霁伯父吸引了,没再继续跟他计较。   陆鸣然悄悄松了口气,眼睛却不受控制的直往陆云祁那边飘。虽然害怕,但他又实在是好奇,很想知道陆云祁到底是不是真的像传闻中说的那样不近人情,尖酸刻薄。   事实证明,传闻没错,至少陆云祁的这张嘴,的确比刀子还要扎心。   陆霁被他噎得一口气没上来,连连咳嗽起来。   陆云祁没有表现出半点在乎,只冷漠的说:“你们应该也知道,这不是我第一次回来了。上次我回来找资料,也遇到过你们中的几位。我以为……那一次的提示,已经足够明显了。”   他意味深长的扫视一周,嗓音忽然低沉了几分:“……现在看来,还是不够啊。人总是喜欢得寸进尺,自欺欺人。”   他指的是上一次回来老宅,找父母留下的资料的时候。   那时候他懒得应付家里这群牛鬼蛇神,便特意挑了一个人少的时间回来。只是这房子里毕竟人多,就算再怎么避开,也难免遇到几个。   陆云祁还记得,和他意外撞见的那几个人脸上难看至极的表情,和避如蛇蝎的动作。   现在看来,这些人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非得等他亲自来赶人,才肯死心离开。   他冷笑着挑眉,道:“各位,住了这么多年,鸠占鹊巢,挺舒服的吧?现在也该还回来了。”   众人面面相觑,虽然表面上不敢表现出来,心里却都是不满的。   鸠占鹊巢?大家都是陆家人,何必说的这么难听?就算这房子是属于家主的,也没规定就不能给族人住啊!   然而,就算心里有再多愤愤,他们也不敢张这个嘴,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陆霁身上——这位可是陆云祁的亲伯父,跟陆勇那个远房的不一样。他要是能帮着说几句话的话,兴许能有用。   被寄予厚望的陆霁好歹缓过来一口气,再次颤颤巍巍的开口道:“云祁啊,你可能不了解情况,住在老宅里的这些族人,大都是旁支,在集团里没什么实权,收入也不高……”   他咳嗽一声,感慨道:“要不是在江都生活困难,大家也不会都在老宅里挤着住,你要是这么突然的把他们都赶出去,那以后——”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陆云祁打断了。   “生活困难?”陆云祁锐利的目光扫向明显从小养尊处优,一身高级订做休闲装的陆鸣然,和站在他旁边,挺着啤酒肚,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   男人被他看的瑟缩了一下,陆鸣然则又一次深深把脑袋埋下去。   陆云祁嗤笑一声,道:“这倒是看不出来……”   “这……”陆霁沉吟道,“鸣然他们家条件倒是还可以,但是……”   “行了,不用废话了。”就算对待陆霁这个长辈,陆云祁也是一贯的不留情面,冷声打断道,“到底是不是困难,我这里都有清楚的记录,你要是想看的话,我回头让秘书给你送一份,省的你年纪大了老糊涂,被自家人骗的养老钱都没了。”   “我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请你们离开。”他特意加重了“请”字,语气里的讥讽毫不掩饰,“如果实在困难的话,我带的人可以帮忙,也不用付钱,免费的。”   说完,他往前迈了几步,招招手,让身后的保镖们进来。   他带着的人,都是精心训练了多年的,只是拉开队伍站在那里,就有种让人下意识想要闭住呼吸的气势。   陆霁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云祁,你总要给大家一点时间准备,这里又没有外人,都是族人,如果你父亲还在的话……”   “陆霁,你确定要拿我爸来压我?”陆云祁危险的眯起眼,“我以为你心里有数,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陆家人,尤其是这栋老宅里的陆家人,绝不像陆霁说的那样无辜。   什么生活不易,境遇困难,都是假的。陆云祁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没用的废物仗着自己的姓氏,在陆氏集团里咬下了多少肥肉。   以往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水至清则无鱼,而这些人也的确不算太过分,还没有触及他的底线,而这栋房子,因为留有父母生活过的痕迹,他多少有些不敢面对。但是现在,他已经走出了过去的阴霾,他想要用这栋房子,来给卓悠悠一个盛大的婚礼。   而看这些人的态度,竟然像是把这老宅看作了自己的东西,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谁给他们的脸面?又是谁,给了他们这样的勇气?   陆云祁看向陆霁,勾起一抹残忍的笑:“老头儿,赶在我追究过去的事情之前,赶紧带着这些废物滚出去。不然的话,我的怒火,你恐怕承受不起。”   陆霁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就是因为血洗城南区那一晚,他心虚的做了缩头乌龟,至于到底为什么心虚,陆云祁和陆霁心里都很清楚。   十多年前,陆霁在他面前就不算什么,更何况是十多年后的现在了。   他没有直接让保镖把人都丢出去,就已经是给这个老东西面子了。   陆家人俱是一脸隐忍,甚至还有年轻气盛的想要开口质问陆云祁怎么能这么不敬长辈,却被旁边的人七手八脚的按下,不允许说话。他们全是一副被欺负了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看的陆云祁想笑。   住了他的房子,不交租金也就罢了,还如此理直气壮,一想到当初父母就是为了这样一群白眼狼付出了生命,他就觉得不值,恨不得让这群人立刻消失——物理层面上的。   陆家人都看向陆霁,他们不敢对着陆云祁呛声,只能指望陆霁这个“长辈”,然而让他们震惊的是,短暂的沉默之后,陆霁居然扶住身边儿子的手,哑声道:“走吧……”   走?走去哪里?   不仅是其他人迷茫,他的儿子都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问:“爸,您要去哪?”   陆霁指指虎视眈眈的保镖们,苦笑道:“不快点收拾东西走的话,难道真的要被这些保镖扔出去吗?”   说完,他就转身回去了,只留给众人一个瘦弱苍老的背影。   死一般的沉默之后,年轻人们忽然闹起来。   “等等!怎么能说走就走?而且这么突然,我们能去哪?”   “是啊!陆云祁,你怎么能这样对待我们?我们也姓陆,又不是街边的乞丐!”   “家主不庇护族人就算了,居然还要把我们赶出去,这破房子不让住拉倒,但是你得给我们补偿!”   ……   最清楚陆云祁手段的陆霁走了,他的儿子可能是以前受到过老父亲的耳提面命,不敢跟陆云祁对峙,也跟着溜了,只剩下一群不够了解陆云祁的愣头青,在那里喋喋不休的为自己打抱不平。   保镖们摩拳擦掌,准备上去把这些人丢出去,陆云祁想了想,却又一次阻止了,拿出手机来打电话。   “喂,燕金吗?”他的语气里带着笑意,“出趟外勤吧,我家里有人非法闯入。啊,对了,人比较多,你们最好多来几辆车,不然带不回去。”   ……   十分钟后,陈燕金带着好几辆警车,在陆家门前停下。   说来也是巧,这片地界恰好就是他的辖区,不然他也没法来的这么快。   不过,虽然是辖区,他却也是第一次登门,毕竟陆家在江都的地位众所周知,知道这里是陆家的地盘,就算是警察也不想跑来找不痛快。   事实上,当陈燕金挂断电话,找所长说明情况的时候,连所长都是一脸的匪夷所思——陆家人,不,应该说是陆云祁居然报警,天上下红雨了吧?   ——这帮姓陆的什么时候这么遵纪守法了? 第447章 一唱一和   其实作为警察,陈燕金在面对陆云祁的时候,应该摆出不假辞色的态度来。但是由于陆云祁和陆淼的叔侄关系,他和陆淼在一起之后,自动也降格成了晚辈,自然不好再在陆云祁这个叔叔面前摆什么架子。   他低咳一声,示意手下的小警员先去调查屋子里面的情况,自己则拉着陆云祁单独到旁边“了解情况”。   “到底怎么回事?”他狐疑的打量陆云祁,“这里面住的不都是姓陆的吗?你报警说他们非法闯入?陆叔,报假警可是要追责的。”   陆云祁虽然心情不太好,但是看在陆淼的面子上,语气勉强保持了平和,解释道:“不是报假警。这老宅是属于我的资产,这些年疏于管理,这才让他们钻空子住了进来。现在我打算搬回来住,自然要让他们出去。”   陈燕金再次确认:“他们没经你同意就住进来了?”   陆云祁颔首:“没错,我从没同意过,和他们也没有租赁关系。”   陈燕金迟疑道:“但是他们应该都算是你的亲属吧……”   “就算是亲戚,就能不经同意,免费住我的房子吗?”陆云祁挑眉,“我记得法律可不是这么规定的吧?”   的确是这样没错,按照法律规定,只要未经房屋所有人允许就进入住宅的,都算私闯民宅,跟是否是亲属无关。但是这毕竟是陆家老宅,跟普通的公寓之类不一样,屋里那群人又都姓陆,陈燕金不得不处理得更谨慎一些。   陈燕金又按照常规问了陆云祁几个问题,注意到男人面露不耐之后,他识趣的选择了闭嘴,点点头道:“大概情况我都了解了,按照规定,里面的人我们会先带走拘留,后续怎么处理,还得看调查和调解的结果。”   私闯民宅可大可小,情节轻的只是拘留罚款,情节严重的话,坐牢也有可能。具体怎么处理,还得看调查结果。   以陈燕金对所长的了解,估计会把这个追究的权力留给陆云祁,毕竟以陆云祁的本事,调查结果如何,其实就是他一句话的事。与其费那个力气折腾,还不如省点事,顺便卖陆云祁一个面子。   反正这属于陆家的家事,要是换做以前,估计根本不需要他们这些警察插手,谁知道这次陆云祁不按常理出牌,居然为这种事报警,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陈燕金心里疑惑,却没问出口,只是跟同事们一起,把房子里的人一个一个带出来。全都清空之后,他才发现人数果然不少,怪不得陆云祁让他多开几辆警车过来。   他照做了,但是现在看来,估计还是不够。   “车不够的话,我的借你。”陆云祁饶有兴致的打量了一圈众人难看的脸色,心情明显好了一些,主动开口道,“要是再不够的话……就让年轻人跟着车跑吧,反正也不远。”   陆鸣然还处在懵逼状态,完全不知道怎么忽然之间,自己就成了要被警察带走的嫌疑人,此时听到陆云祁的话,顿时震惊的瞪大了眼睛——跑着去?这人是魔鬼吧!   且不论他有没有那个体力跑到,光这个丢人程度他都无法接受!   陈燕金头疼的揉了揉眉心,婉拒道:“不用了,这不符合规定。要是可以的话,麻烦你的人现在这里帮忙看一下,我先送一波回去,再回来接剩下的。”   两趟应该差不多,只是不知道所里能不能装下这么多人,不行的话,恐怕还得联系一下顾瑜帆,看能不能往市局里送一部分。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所有人都看出来陆云祁是认真的了。原本叫嚣的很凶的年轻人们都哑火了,又惊又怕的看着包围自己的警察,极力辩解自己不是私闯民宅,而是借住在房子里。   可惜,所谓的“借住”无凭无据,陆云祁一句话就反驳回去,说的他哑口无言。   “我看着像是做慈善的?不要钱免费让你住?”   傻子都知道陆云祁不做慈善,是个带恶人。   这时,同样被请出来的陆霁开口劝说道:“云祁,事情闹到这一步,太不好看,不如就算了吧。你让警察回去,我给他们作保,今天之内,一定全都搬出去。”   陆云祁挑眉:“你作保?你在我这里,可没有什么可信度。”   “那就用这个作保吧。”陆霁颤颤巍巍的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陈旧的信封,递给陆云祁,“这是你爸妈亲自写的,你应该能辨认出来。”   这倒是出乎陆云祁的意料,他微微蹙眉,短暂迟疑之后,还是接过了那个信封。   打开看了之后,他的脸色一点点阴沉下来,最后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冰冷彻骨。   那张纸,是一份契约,虽然潦草,却言简意赅的承诺了允许家族中生活困难的族人生活在老宅,最后还有陆霖和文筠的签名。   陆云祁大致扫了一眼,就大概猜到了,这应该是父母当年为了争取到族人支持,许下的承诺。   “他们连这个都为你们考虑了,可你们对他们做了什么?”   陆云祁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质问。   陆霁闭了闭眼,一脸疲惫:“这栋房子里住着的人,什么都没有做过。”   “什么都没做,就不算辜负了吗?”陆云祁咬牙,“如果不觉得心虚,这些年来,你为何一直躲在老宅里,羞于露面?”   陆霁无言以对,只能垂眸叹息。   陆云祁说的没错,不只是他,这里的所有族人,都愧对陆霖和文筠。   那时候,他们是家族里的失败者,跟手握权力奢靡生活的陆勇等人比起来,他们因为不愿意参与帮派的打打杀杀,一直被家族排挤在外。陆霖和文筠打算洗白整个陆家的时候,他们是最支持的。倒不是因为真的渴望洗白,而是因为不洗白,他们的生存空间只会越来越少,如果能够推翻重来,说不定还能抓住机会翻身。   陆霁知道,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在自小就聪慧的陆霖面前根本就不够看的,但是他也知道,陆霖需要支持,哪怕只是他们这些边缘人物的支持,对于陆霖来说也很重要。所以他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跟陆霖要来了这份承诺契约。   他本来打算从陆霖那里争取更多,可惜,还没来得及开口,陆霖和文筠就出事了。   而他们,明明说好要尽全力支持,却没能做到,而是在陆勇等人的胁迫下,选择了背叛,眼睁睁看着陆霖和文筠落入圈套。   就像陆云祁说的那样,他们所有人,都并不无辜。   陆霁低声道:“……就算我们这些老东西都该付出代价,可是孩子们什么都不知道。云祁,算我求你了,我们会搬出去的,让警察走吧。要是真的被抓进局子里,他们以后该怎么办?”   陆云祁嘲讽一笑:“我爸妈死的时候,怎么没人来问过我一句,我以后该怎么办?”   陆霁并不理会他的讽刺,只正色道:“云祁,我保证以后会好好约束管教他们,让他们走正道,就像你爸妈当初希望的那样。”   陆云祁冷冷地说:“我说过了,你的保证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陆霁的眉头紧紧皱起来,陆云祁如此油盐不进,是他没有想到的。他本以为那张契约书拿出来,陆云祁的态度就会有所软化,却没想到似乎起到了反效果。   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放弃其他人,只保全自己的家人了。陆霁不动声色的想,有这么多人由着陆云祁处置发泄,应该也足够他出气了。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陆云祁忽然又峰回路转,开口道:“不过,弥补信任的办法,倒也不是没有,只要你们愿意拿出该有的态度。”   他松口了,陆霁却反而警惕起来,沉声道:“什么态度?”   “古时候两国谈判,为了展示诚意,都是要派质子的。”陆云祁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古人的智慧永不过时,借用一下正好。你们……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一共五家人吧?一家出一个小辈,交给我,私闯民宅这事我就不追究了。”   “什么?你要带走我们的孩子?”众人大吃一惊,又一次混乱起来。   “这不行啊!被他带走,孩子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就是,这绝对不能答应!”   “陆云祁,你也太歹毒了,我们的孩子什么都没有做过,凭什么要被你带走折磨?!”   一片混乱中,陈燕金清了清嗓子,好心提醒道:“陆先生,我们这么多人都过来了,总不能空手回去,你还是把人交给我们吧。带回所里最省心了,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公事公办。”   他故意太高了声音,压过陆家人的喧哗,成功让众人闭了嘴。   陆云祁看出他的意图,顺势接话道:“这种情况,一般都怎么判?他们入侵我家里这么多年,情节不轻吧?”   情节轻重,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陈燕金心里撇嘴,面上却不显,义正词严道:“那当然!没个几年出不来的。” 第448章 这傻孩子不会是收养的吧?   陆霁的那番话,其实并不完全是开脱用的托词,住在这座老宅里的陆家人,的确属于小虾米那个层级,就连陆勇那样的都看不上眼,懒得搭理。这些年来,这些人也没能捞到什么发达翻身的机会,只是借着陆这个姓氏,在陆氏集团里混日子,赚点小油水罢了。   像陆鸣然父亲那样,能混上个分公司的小经理当当,就已经很厉害了,至少能让陆鸣然过上富少的生活。其他几家则混得更惨,顶多算是个高管,小富即安罢了。   所以也不怪这些年轻人在陆云祁面前不知道收敛,实在是见识有限,跟陆淼和陆鸣柳之类的比起来,层次差了太多。   但层次低也有层次低的好处,比如说好糊弄,陈燕金故意抛出来一句“没个几年出不来”,就把他们给吓住了,顿时老实得跟鹌鹑似的,没人敢再叫嚣了。   不敢张嘴,他们就改成了互相用眼神示意,很是纠结,还有不少人眼巴巴的盯着陆霁看,还在期待他能帮忙说句话,劝陆云祁改变决定。   然而,陆霁却微微合上双眼,扶着儿子的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老僧入定了一般,竟是不打算开口了。他的儿子虽然也试图有样学样,但毕竟年纪轻一些,还不如他老练,嘴虽然紧闭着,眼睛却骨碌碌转个不停,脑子里转着乱七八糟的念头。   如果陆云祁坚持的话,他这个长子肯定是不会被送去做质子的,倒是他弟弟年纪还小,送去刚好合适。要是弟弟被送走的话,就没人跟他争老爷子的家产了。   对于陆家人来说,趋利避害是骨子里的本能,跟全家人做几年牢比起来,明显是舍弃一个孩子更划算。所以在意识到陆云祁不会轻易改变主意之后,他们很快就转变了思路,开始琢磨怎么让自己家的损失降到最低。   陆霁也不例外,装木头的这段时间里,他在思考的,是怎么利用陆云祁对父母的维护之情,再多争取到一些东西,哪怕只是让自己家避免这一遭折腾也好。对于小儿子,他还是很疼爱的。   陆云祁不必开口,也不必深思,都能猜得到眼前这群人在想什么。   没办法,都是姓陆的,谁不知道谁?发达与否只牵扯到能力问题,与本性无关。狼群中也有废物,但并不影响它们是狼,在绵羊面前,一样会展露凶狠的本性。   陆云祁近乎是欣赏闹剧一般,特意给了他们一些时间左右为难,然后才慢条斯理的说:“想好了吗?一共五个人,站出来吧。”   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人愿意站出来,却又在陆云祁冰冷锋利的目光下浑身不适,仿佛被抽筋扒皮了一样难受。   最后,终于有人扛不住压力,一咬牙,把身边站着的年轻女孩推了出去。   “你也没说非得是男孩吧?”男人故意粗声粗气,给自己壮胆,“若芙,你去吧,别担心,他好歹算是你大堂哥,不会拿你一个女孩子怎么样的!”   被推出来的女孩一脸难以置信,猛地扭头喊道:“爸!你疯了吧?就因为我是女孩,才不应该让我去吧?他万一转手把我卖掉怎么办?!”   男人蹙眉道:“怎么可能?你好歹也姓陆,他要是把你卖了,丢脸的是整个陆家。若芙,你是女孩,顶多干点辛苦活,不会出事的,可要是你弟弟去,说不定命就没了!”   陈燕金:“……”   当着我们这么多警察的面,暗示陆云祁要杀人,这合适吗?   女孩大概是怎么都想不到,平日里对自己疼爱有加的父亲,在最关键的时候,居然会舍弃她而选择弟弟。巨大打击之下,她泪洒当场,哭得差点跪倒在地。   陈燕金实在看不下去了,开口道:“陆先生,您带走这些年轻人,应该不会对他们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陆云祁挑眉,笑着说:“当然不会,其实我也是好心。他们这么仓促搬出去,一时间肯定找不到合适的住处,我可以帮他们每家分担一个孩子的食宿,也算是尽一尽亲戚间的情分。毕竟……我也算是他们的大堂哥。”   陆家众人:骗鬼呢!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陈燕金无语:好话坏话都被你一个人说尽了,我还能说什么?   他只能干笑一声,干巴巴的说:“……无论如何,注意分寸。”   他实在是不想再接到陆云祁的报警电话了,这人太难伺候,幺蛾子一出接着一出的。能在一群警察面前这么气定神闲,睁眼说瞎话的,翻遍整个江都市,也找不出来几个。   陆云祁身后的保镖主动站出来,把哭哭啼啼的女孩带到车里去了。有了第一个,就有后面的,很快,又有两个年轻人被推出来,一男一女,看那唯唯诺诺的神情,明显都是家里不受宠爱的孩子。   陆云祁不在意这些,直接让保镖把人带走。很快,还在僵持着的,就只剩下陆鸣然家和陆霁家。   站了这么久,陆云祁有些累了,膝盖处隐隐泛起酸疼。这还是之前车祸留下的后遗症,时时刻刻提醒他,决不能小看任何一个陆家人。   他们是他血脉相连的亲戚,却也是时刻觊觎他身份和地位的豺狼,一时不察,就有可能让他付出无法承受的代价。   陆云祁不怕自己受伤,他怕的是一个疏忽,让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受到伤害。   这样想着,他看向剩余两家人的目光越发不耐和冰冷。   然而即便如此,陆鸣然的父亲仍然迟迟没有动作——陆鸣然是家里唯一的孩子,虽然娇生惯养了些,但性格单纯天真,放在吃人不吐骨头的陆家,明显是个异类。也正是因为担心儿子,所以他才一直蹲在分公司里做个经理,迟迟没有更进一步……   但是现在,儿子却直接被陆家最恐怖的存在盯上了,陆老爹心里那叫一个悔恨。早知道有今天,他早就不管不顾往上爬,用最快的速度搬出老宅,远离陆云祁这个煞星!   其他几家的孩子,也许还有可能在陆云祁那里保全自己,但是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陆鸣然是绝对没那个本事的。不仅护不住自己,还很有可能被其他人推出来当成靶子。那傻小子,恐怕就算被人卖了,还乐呵呵的帮人数钱呢!   陆老爹思来想去,都想不出万全之策,最后干脆咬咬牙,自己挺着啤酒肚站出来,眼眶一红就开始抹眼泪,哭天抢地的说:“陆总啊,我们家只有鸣然一个孩子,实在是舍不得送他出去。而且您不知道,他半大小子吃死老子,正是吃得多的时候。您要是管他的食宿,开销实在是太大了,我们家哪里好意思?干脆让我跟着您去,我吃得少,还能给您省点钱……”   陆鸣然惊呆了,陈燕金也惊呆了,就连一直闭目养神装死的陆霁,都忍不住撩起眼皮来,瞥了陆老爹一眼。   陈燕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清新脱俗”的陆家人,脸色古怪的憋着笑,偷偷去打量陆云祁的脸色。   半大小子吃死老子?的确有这句老话不假,但绝对不是用来形容陆鸣然的。这小子看着就瘦弱,他一拳能打飞三个,反倒是陆老爹,挺着一个啤酒肚,个头不矮,一看就很能吃。   而且最关键的是,刚才陆云祁包食宿的那一套,明显是说出来忽悠人的,你居然还就驴下坡,顺着继续胡扯……看不出来啦,这也算是个人才。   陆云祁倒是没有立刻发火,而是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陆老爹。   “你要代替你儿子?你是觉得,我差那点吃饭的钱?”   陆老爹反应极快,立刻又哭哭啼啼的解释道:“陆总,您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看其他人家里出的孩子都文文弱弱的,我们家这个实在太能吃,跟别人差距太大,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啊!”   陆云祁挑眉:“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我还是必须带他走。”   他一指陆鸣然,保镖们迈上前几步,就要把人带走。陆老爹情急之下,母鸡护小鸡一般把陆鸣然护在身后,扯子嗓子喊:“陆总!您就带我走吧!我儿子就是个废物,您带走了也没用啊!”   陆云祁淡淡的说:“实在不是我不近人情,而是我这里也不是吃白饭的。你的外型条件……不符合要求。”   外型条件?   众人的目光下意识的落在陆老爹高高挺出来的肚子上,神色古怪。   这……陆云祁把孩子们带走,到底是要让他们干什么?为什么还需要看外型条件?难道说真的是……   一时间,众人浮想联翩,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虽说已经打定主意要牺牲一个孩子,来保全全家了,但要是孩子真的会被送去做那种勾当……   陆云祁轻飘飘的几句话,让所有人心里七上八下,陆鸣然却忽然一挺胸,硬是挤开自己老爹,站了出来。   “大堂哥,我跟你走!”   “鸣然!”   “爸,堂哥说的对,你外型的确不合适,还是我去吧!”   陈燕金:……这傻孩子真的姓陆吗?不会是陆老爹收养的吧? 第449章 专业互坑   不只是陈燕金,其他几家人也都露出了轻蔑和嫌弃的神情。   按照家族里的辈分,陆云祁的确是陆鸣然这些小辈们的堂哥没错,但是那只是个辈分排行罢了。真的站在陆云祁面前,谁敢真的拿辈分说事?没看到陆霁老爷子都被顶回来了吗?   居然还想用一声“大堂哥”来套近乎……真是不明所以!他难道以为陆云祁是什么善男信女,会因为一个称呼就心软吗?   不管周围的人怎么看,陆鸣然都不在意。他在家族圈子里本来就混的一般,所以才总是跑出去,找外面的同学和朋友玩,到现在都没有加入陆氏的打算。   他喊陆云祁一声“大堂哥”,倒也不是为了套近乎。而是因为平时参加家里聚会的时候,身边的同龄人总是开玩笑的这样喊陆云祁,大概对于他们这个年纪的少年来说,陆云祁虽然可怕,却也令人憧憬,所以才会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这种隐晦又复杂的情感。   平时喊得多了,现在就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了,反正在陆鸣然看来,横竖事情都已经这样了,陆云祁也不至于因为一声“大表哥”,就对他喊打喊杀的。   陆云祁这种大人物,肯定不会那么小心眼的!   陆老爹却知道陆云祁有多么的睚眦必报,听到儿子这自来熟的发言,他冷汗都淌下来了,疾言厉色的呵斥,试图弥补:“鸣然!这不关你的事!你给我回屋去!”   陆鸣然一脸不耐烦,更大声的吼回去:“哪里还有屋了!咱家就要流落街头了!你赶紧带着我妈找房子去,我要跟着大堂哥走,肯定有舒服的地方住,吃香的喝辣的!”   反正他是不会让老爹一把年纪了还去遭罪的。陆鸣然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个有本事的,这么多年都是靠着老爹才在外面潇洒度日,要是老爹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们全家都要跟着倒霉,那才是真的天塌了。   所以现在要跟着陆云祁走的,必须得是他这个废物,这就是他最大的价值!   这样想着,陆鸣然竟然生出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感,忍不住挺挺胸膛,生平第一次,有种自己是个大英雄的错觉。   陆老爹很担心陆云祁会发怒,但是眼看着陆鸣然胡说八道一通,陆云祁居然一直没有喝止,他又放心了一点,只用眼神示意陆鸣然赶紧闭嘴。   陈燕金憋着笑低咳一声,小声问陆云祁:“陆叔,你确定这小子你要带走?”   这种活宝,要是真的带走,估计能把陆云祁给烦死。   出乎他意料的,陆云祁居然点点头道:“当然要带走,不然怎么让他吃香的喝辣的?”   陈燕金:“……”   吃香的喝辣的……也许是因为从陆云祁嘴里说出来,这个词听起来有种不太妙的感觉。   在陆鸣然的强烈坚持下,最后他如愿以偿,跟着保镖上了车,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陆云祁特意吩咐,让他上了自己坐的那一辆,没跟其他人一起。   这样一来,最后就只剩下陆霁一家还没有出人了。   陆霁的儿子终于沉不住气了,压低嗓音轻声问父亲:“爸,要不然……就让小弟去?看在您的面子上,他也不会对小弟怎么样的。”   陆霁眯着眼瞥他,淡淡的说:“既然不会怎么样,那为什么不是你去?”   大儿子脸上挂不住,不满道:“爸,您这是什么意思?我这不是想着仓促之间搬出来,后面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小弟太年轻,难道把这些事情都交给他您能放心?您要是觉得他比我强,那我就去!”   他这是赌气的说辞,因为他很清楚,小弟被父亲宠的不像样,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但真要做事,肯定是不行的。   就算父亲再怎么偏爱弟弟,最后都还是要妥协的。   然而陆霁并不打算妥协,他正盘算着,该怎么利用自己那短命的弟弟,在陆云祁这里打打感情牌。   已经交出去四个孩子了,难道就差他家这一个?陆霁觉得陆云祁应该只是为了面子才为难他,说到底,他也占着长辈的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陆云祁应该不至于太咄咄逼人。   虽然如果再往前数个五年,他肯定不会怀疑陆云祁的狠辣程度,但是根据他的了解,陆云祁这几年性格明显温和了不少,不再像之前那样不留余地,所以他才有了这样的想法。   这种改变在陆霁看来倒也正常,随着年轻的增长,人的性格发生变化再正常不过了,更何况陆云祁早已站上了陆家权利的巅峰,不必再开疆拓土,守成之人的心态自然会趋于缓和,这是人之常情。   按照陆霁的推测,这事大概率能成。   可惜,如果陆云祁能够按照他的推测行事,那他也不会是陆云祁了。   就在陆霁絮絮叨叨的回忆当年,希望勾起陆云祁心底的那丝柔软,以及反复表达自己有多么看重亲情和孩子,实在不忍心让儿子们去受苦之后,陆云祁忽然开口打断了他。   “既然这么舍不得,那我也不能太不近人情。”   陆霁心里一喜,却还是强压着脸上的表情,只用满是恳求的眼神看着陆云祁,姿态摆的很低。   然而他的喜悦还没持续太久,就被陆云祁无情的戳破了。   “这样吧,正好陈警官他们辛苦出勤一趟,一个人都没带回去,实在说不过去……既然大伯你舍不得孩子么你,那就辛苦你,跟着陈警官他们回去吧。这样一来,陈警官能交差,我也不至于落下个厚此薄彼的罪名,被其他几家人埋怨。”   说完,他仿佛担心气陆霁气的不够,还最后补充道:“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大伯你们家好,要是我只带走了其他几家的孩子,却唯独不带走你的,他们心里不服气,恐怕以后会找你们家的麻烦啊!”   陆霁:“……”   他没有当场破口大骂,都是因为这些年当缩头乌龟,积攒下来的“修养”足够了!   至于他旁边的大儿子,就没有那么好耐性了,当场涨红了脸,下意识就要骂陆云祁不要脸。   然而这一次,却是他那没什么本事的弟弟先反应过来,一把拉住哥哥,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哥,你傻啊?难道你想跟着陆云祁走?让爸去警局不是正好吗?顶多拘留几天,不影响什么。更何况爸不在,这是多难得的机会……”   机会?大儿子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弟弟指的是集团里的事情。   如果陆霁进局子蹲上几天,他们兄弟俩肯定就要全盘接手生意上的事情——这可是这么多年来都等不到的好机会啊!   陆霁生性多疑,控制欲强,属于在外唯唯诺诺,在家重拳出击的类型,大儿子这么些年,没少受他的教训和叱责。他也不是不想找机会把老爷子赶下台,自己当家做主,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   而现在,弟弟的话点醒了他——说不定这一次,他还能因祸得福呢?   他隐晦的瞥了弟弟一眼,没想到这个自己从来没放在眼里的弟弟,还有这样的野心。   兄弟俩交换了几个秘而不宣的眼神,然后就开始一唱一和的做戏,既要表现得非常不舍,又要不动声色的坚定陆云祁的打算,争取把老头子给送进去。   来回几句话之后,陆霁就察觉到不对劲了,终于端不住那份长辈的派头,狠狠瞪了大儿子一眼,怒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还不住口!”   大儿子很委屈,辩解道:“爸,我这不是着急吗?虽说您这把年纪了,就算进了局子,也没人敢为难您,肯定过几天就放出来了,但是我和小弟还是担心啊!”   这话明面上是在劝陆云祁不要为难陆霁,其实是在暗中提醒陆云祁陆霁情况特殊,要想把他多关几天,恐怕还需要打点一下警局那边,免得只是进去走个过场,不到一天就又放出来了。   陆霁就算是家族争斗的失败者,也不至于蠢到连儿子这点小心思都看不出来,当即气歪了嘴,拎着手杖就要揍他,却被陈燕金拦了下来。   陈燕金一脸为难,沉吟道:“已经浪费不少时间了,我们还赶着回局里汇报。这样吧,我就带老人家回一趟局里,您别担心,只是记录一下口供,了解了解情况。如果陆先生这边不继续追究的话,您很快就能出来了。”   当然了,关键是陆云祁到底追不追究,这就不是陈燕金说了算的了。   反正这跟他没关系,作为一个警察,他还挺高兴看到陆家人被陆云祁折腾的,毕竟这些年来陆家虽然蛰伏,但是狮子打盹,小鬼难缠,陆云祁明面上安分守己,没惹出什么乱子,可其他的陆家人就不一样了。虽然没做出什么大案子,但却经常有寻衅滋事,打架斗殴之类的事件发生,对整个辖地的治安带来很不好的影响。   而且这些人大都是老油条,仗着家族势力,泥鳅一样滑不留手,一看到警察快到了,就作鸟兽散,不一会儿就没了影,就连陈燕金都常常扑空。   所以看到陆家人倒霉,对他们这些警察来说,是一件很舒心的事情,大家都乐得看热闹。 第450章 羞耻至极   陆云祁虎视眈眈,儿子们居心叵测,族人隔岸观火,再加上陈燕金推波助澜,陆霁就算浑身上下长满了嘴,都对付不了这么恶劣的局势,最后只得无可奈何的被带上警车,作为“私闯民宅”事件的主要责任人,被带到警局拘留问话。   陈燕金走流程,同样要求陆云祁也去警局,陆云祁干脆的推出一个保镖,让他跟着陈燕金走,自己没有继续耽搁,再留下几个人来负责清理打扫老宅,随即就上车离开了。   当然了,车上还带着一个逞英雄后劲过了,只想瑟瑟发抖的陆鸣然。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还会被区别对待,跟陆云祁坐一辆车,刚才陆云祁还说他外型合适什么的……该不会是看上了他的“男色”?   不不不不……不会吧?陆云祁不是性冷淡吗?怎么可能看上他?!不对,也不好说,听说陆云祁新娶的老婆也是男人,而且跟他年纪差不多,难道说……   陆鸣然越想越害怕,忍不住往车子角落里缩,可是就算再怎么缩,车子里的空间就这么大,他也没法从车门缝隙里挤出去。   陆云祁翻开报纸,姿态闲适的看报,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诡异的动作。   过了好一会儿,陆鸣然才听到他开口。   “今年多大了?”   陆鸣然已经被自己的脑补吓得神志不清,本能的撒谎道:“三十了!”   陆云祁喜欢二十岁左右的男孩子,他说自己三十,应该就能幸免于难了吧?   陆云祁:“……”   他心情复杂的抬眸,看了一眼陆鸣然还带着点婴儿肥的脸,很是无语。   说实话,他现在也有点怀疑这傻小子是领养的了。   陆家这个狼窝,居然还能养出这么傻乎乎的小绵羊?基因突变都没有这么猎奇。   陆云祁收回目光,继续问道:“你家就你一个孩子?”   “是……是的。”陆鸣然哆哆嗦嗦,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大堂哥,看在我爸妈就我一个独苗的份上,你能不能手下留情……”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陆云祁打断了。   “你爸妈很疼爱你。”   这一次,他用的是肯定句。   陆鸣然萎靡的神色精神了点,点点头道:“是啊,我爸很疼我的……其实我知道自己很没用,全靠我爸撑着,所以我才坚持不让他来……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和我妈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话说到一半,他察觉到陆云祁看向自己的幽深目光,这才意识到自己都说了些什么,赶紧解释道:“大堂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对我们做什么的,只是我妈这个人心里脆弱,离不开我爸,所以……”   “行了,不用说了。”陆云祁又一次打断他,话锋一转,问道,“你会做家务吗?喜欢小孩子吗?”   陆鸣然懵逼,好一会儿之后才答道:“会……会一些吧……我家没有佣人,整理家务什么的都是我自己做。小,小孩子……也还行吧,小朋友好像还挺喜欢跟我玩的。”   不管陆云祁打算做什么,他都不能表现得像个纯纯的废物,一定要体现出自己的价值——这是刚才临上车前,陆老爹见缝插针,用最后的机会提醒他的。   陆鸣然牢牢记得老爹的叮嘱,硬着头皮推销自己。   陆云祁点点头,然后……就不说话了。   陆鸣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陆云祁不说,他也不敢问,只能继续缩在座位上装蘑菇。   还好,这趟行程不算太久,大概又过了五六分钟,车子就在一栋别墅前停下了。   陆云祁自顾自的下车,没有吩咐陆鸣然的意思。陆鸣然短暂的犹豫之后,也跟着磨磨蹭蹭的下了车,小媳妇似的在陆云祁身后站着,低眉顺眼。   陆云祁瞥了他一眼,嘴角抽了抽,越发觉得这个堂弟脑子不太好。   但越是这样不太聪明的,越是傻人有傻福,有真心疼爱自己的父母。不像陆家的其他人,永远把利益和得失放在首位。   陆云祁无声的叹了口气,这也许就是身为陆家人的悲哀,到头来,也只有陆鸣然这样的傻白甜,才让他有勇气尝试着去信任。   陆鸣然完全没意识到陆云祁复杂的心情,他低着头,小心翼翼的扭头看了看四周,发现载着其他几个兄弟姐妹的车子并没有跟着开到这里,也不知道是被那些看着就很不好惹的保镖带去了哪里。   陆云祁低咳一声,陆鸣然缩了缩脖子,不敢再看了,只能竖起耳朵来听。   “悠悠在家吗?”陆云祁低声问迎出来的管家。   “夫人在家,小姐正是长牙的时候,调皮的很,夫人正头疼呢。”   管家脸上满是笑意,小姐虽然调皮,但是也可爱啊!   他们这些别墅里呆久了老人,本以为这辈子都要忍受房子里的寂寞清冷了,却没想到铁树一般的主人一朝开窍,居然动作这么快,不仅有了夫人,还连孩子都有了,可算是给他们打了一针强心剂。   家里热热闹闹的,多好啊!他们盼了这么多年,总算盼到了这一天。   陆云祁听到女儿的趣事,语气里也多了几分笑意:“小丫头就爱折腾悠悠,欺软怕硬。”   他迈步进门,举步就要去找卓悠悠和女儿,却又想起跟在自己身后的陆鸣然,便对管家道:“先带他去换身衣服吧。”   管家看向陆鸣然,了然道:“这位就是……好的,先生,我这就去办。”   陆鸣然被他那怪怪的眼神看的浑身发毛,脑子里又开始浮想联翩。   他家老爹虽然是家族外围,但是因为在陆氏旗下的娱乐公司上班,所以消息还算灵通,尤其是一些八卦的小道消息。他印象里曾经听老爹说过,陆云祁这个小女儿虽然还只是个小婴儿,但已经暴露出来诡异的本性,好色至极。   陆鸣然欲哭无泪——这大堂哥强行抓他回家,该不会是要让他给自己的女儿做童养夫吧?   不不不不,这太不合适了!就算他这张脸长得还不错,就算他和陆云祁这一支是十万八千里的远亲,名义上来讲,他也是那小丫头的堂叔啊!不带这么乱来的!   陆鸣然脸都绿了,蔫头耷脑的被管家带走,陆云祁也懒得去想这傻小子在脑补什么,自行上楼去找老婆孩子。   管家带着陆鸣然去了一楼一个单独的房间,打开门之后道:“陆少爷,从今天开始,您就住在这里吧。这是先生提前吩咐过的,早就已经整理出来了。您要是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再跟我说。”   提前吩咐过?早就准备好了?   陆鸣然的肝都在打颤——难道他早就被陆云祁盯上了?不然这别墅里怎么会提前准备好他的房间呢?   这种莫名其妙就被猛兽盯上,随时准备拆吃入腹的滋味,实在是太不好受了。   陆鸣然本来还想再挣扎一下,拐弯抹角向管家打听一下陆云祁到底想对自己做什么。可管家似乎很忙,跟他简单说了几句之后,就急匆匆的走了,只是说待会会有人来送衣服,让他换好衣服听安排就行。   陆鸣然无奈,只能按照他说的做,先在房间里等着。   他出门太匆忙,除了手机和钱包以外什么都没带,他本想拿出手机先给老爹报个平安,却发现手机压根就没信号,恐怕是这别墅里装了什么屏蔽装置。   不过也对,这毕竟是陆云祁这种大佬的地盘,安保等级肯定很高,毕竟外面有那么多人看陆云祁不顺眼,想置他于死地。   没法用手机,也没法离开,陆鸣然干脆定下心来,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东摸摸西看看。   出乎他意料的,管家所谓的“整理房间”,还真完全没有敷衍他的意思。从洗漱用品到床品,所有东西都准备齐全,没有一点疏漏。   陆鸣然这次是真的疑惑了,看这架势,陆云祁把他弄来,也不像是要折磨他的样子,反而安排的面面俱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疑惑没有持续太久,外面就有人敲门。陆鸣然打开门,发现站在外面的,是一位笑容甜美的女仆。   看到长得漂亮的女孩子,他下意识的扬起笑容打招呼:“嘿……”   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一个塞进怀里的袋子打断了。   女仆笑眯眯的说:“我都听管家伯伯说了,你就是新来的吧?衣服给你,赶紧换上,我带你去见夫人。”   “呃,新来的是什么意思……”   “快点换衣服吧!”他被女仆用力推进房间,催促道,“动作快点,不然来不及了!”   陆鸣然没办法,只能打开袋子,把里面的衣服拿出来换上。   穿好之后,他神色古怪的拉开房门,指着自己问女仆:“你确定是让我穿这身?”   女仆上下打量他一番,点点头,很满意的说:“没错,就是这一身,你穿着很合适嘛。”   陆鸣然:“……”   他揪着自己粉色制服上的荷叶边,羞耻的抬不起头来——这女仆和陆云祁指定脑子有点问题!他哪里适合这么粉嫩少女的衣服了! 第451章 麻烦你照顾昭昭   然而,不管他如何抗拒,女仆还是态度强硬的拽着他走出房间——字面意义上的“拽”,女仆明明长着一张甜美的脸蛋,力气却巨大无比,陆鸣然那缺乏锻炼的小身板完全反抗不能,硬是被拖走了。   好在陆云祁的别墅不像老宅那么大,佣人也不是很多,陆鸣然一路走过去,都没见到第二个,好歹还能安慰自己,丢脸没有丢到全世界去。   陆鸣然闭着眼装死,任由女佣拽着自己一路乱走,最后在一个房间前停下。   女仆抬手敲敲门,陆云祁的声音从门内响起。   “进来。”   女仆打开门,先是毕恭毕敬的行礼,然后用眼神示意陆鸣然进去。   陆鸣然:“……”   装死,继续装死!进去是不可能进去的!打死都不可能——、   念头还没转完,他就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把自己推了出去。他一个恍惚,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跌跌撞撞的冲进屋里了。   这个……这个怪力女仆!实在是太恐怖了!   他晕头转向的抬起头来,刚想跟陆云祁抱怨他家女仆太暴力,就看到一个抱着孩子的漂亮少年正坐在床边,笑盈盈的看着自己。   美……美人儿!   眼前这个少年,可比刚才的怪力女仆漂亮多了,而且周身充盈着一种莫名的亲和力,哪怕只是第一次看到,都让人想要靠近。   陆鸣然一不小心,就看呆了。   陆云祁微微蹙眉,强忍住把这臭小子丢出去的冲动,对卓悠悠说:“就是他,我专门找来的。”   卓悠悠的目光落在陆鸣然身上穿着的粉红色制服上,忍不住笑了,摇摇头道:“这衣服是你给他选的?这也太……”   也不能说是不合适,因为陆鸣然长相清秀,身量虽高,却还保留着清瘦的少年感,就算是穿上粉红色的护理制服,看起来也没有特别奇怪,看久了反而挺顺眼的。   问题是看陆鸣然脸上的表情,明显是对自己这身衣服很不满的,卓悠悠只是觉得没必要逼迫人家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他对陆鸣然笑了笑,柔声道:“你就是鸣然吧?云祁都跟我说了。没关系的,你不用紧张。如果不喜欢这身衣服,换掉就好了。不过说实话,你穿这一身还挺可爱的。”   陆鸣然控制不住的脸红了,结结巴巴的说:“真,真的吗?那我就穿着吧,没关系的……”   陆云祁:“……”   这傻小子是打算当着他的面挖他的墙角吗?真是够了!   他有点后悔了,虽然傻小子比其他陆家人更值得信任一点,但是太蠢了也不好,总是做出让人无语的事情。   陆云祁一把搂住卓悠悠的腰,一双眸子晦暗不明的盯着陆鸣然,语气不善的说:“小子,知道我带你来这里,是要做什么的吗?”   陆鸣然这才回过神来,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眼前这个漂亮的少年是谁了——抱着孩子,还和陆云祁举止亲密,这肯定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嫁给了陆云祁的少年!   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他居然盯着大堂嫂看了半天!陆云祁该不会直接把他丢到江里喂鱼吧?   他紧张地腿都有点发抖,只是强撑着站着,勉强回答陆云祁的问题:“不知道……”   陆云祁啧了一声,刚想骂他笨,就被卓悠悠柔软的小手阻止了。   卓悠悠责怪的看了他一眼,道:“你肯定又是不由分说把人带回来了吧?你这样,谁能猜到你想做什么?既然有求于别人,为什么要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唬人家呢?”   陆云祁轻哼,蹙眉道:“我哪里有求于他?我这是给他个机会。我这里有吃有住,不会亏待他,他有什么可不满的?”   陆鸣然茫然的看着他俩,越发搞不懂自己到底要做什么了。陆云祁有求于他?这怎么可能!   卓悠悠了解陆云祁的嘴巴有多硬,也没指望说他几句,就能让这男人改变。横竖潜移默化的,时间久了,陆云祁早晚有改变的那一天。   他干脆把怀里的陆昭昭转过身来,让她面对着陆鸣然,笑着问:“昭昭,你看看这个小叔叔,是不是长得很帅?你喜不喜欢?”   昭昭黑亮的大眼睛果然盯着陆鸣然这个生面孔看了一会儿,然后忽然咯咯的笑起来,主动朝着陆鸣然伸出手。   卓悠悠很惊喜,道:“云祁,你看,昭昭他很喜欢鸣然呢!”   陆云祁脸色转黑,重重哼了一声,似乎非常不满。卓悠悠却像是没听见似的,脸上笑容不变,只示意陆鸣然靠近一些。   陆鸣然其实对小孩子是有一些打怵的,毕竟他是家里唯一的孩子,也没有个弟弟妹妹什么的,不过他之前也不是完全欺骗陆云祁,他的确很受小孩子的喜欢,老宅里其他几家有年纪比较大的兄弟姐妹已经有了下一代,他的那些小侄子小侄女们,都很喜欢缠着他。   陆鸣然走进了一些,忍不住仔细打量了陆昭昭一番,随即不得不承认,这小娃娃长得实在是太可爱了。   虽然还只是个不到一岁的小婴儿,但是已经能看得出来,这孩子完美继承了爸爸和爹地的优点,五官是与卓悠悠如出一辙的秀美温婉,眉毛却和陆云祁的很像,平添一丝锐利的英气。   仔细想想,这个孩子,也许就是未来偌大一个陆家的继承人……这样的念头一冒出来,他顿时感觉眼前这个奶娃娃变得不一样了,金光闪闪,仿佛颁奖典礼上的奥斯卡小金人像!   “昭昭她很喜欢你呢。”卓悠悠笑着说,“要不要抱抱她?”   陆昭昭已经努力伸长小胳膊,抓住了陆鸣然的衣服。也许是因为喜欢鲜艳的粉色,她非常卖力的想要往陆鸣然身上蹭,卓悠悠差点就抱不住她。   陆鸣然也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的把陆昭昭抱了过来,那动作虽然不算娴熟,却也并不生疏,完全没有让陆昭昭感到不适。   卓悠悠愣了愣,随即满意的笑了,颔首道:“看来你对小孩子还挺有办法的。”   陆昭昭一头扎进陆鸣然怀里,小手搂着他的脖子不放,用力在陆鸣然脸上亲了一大口,以表示自己的喜爱之情。   被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亲了,陆鸣然也有点飘飘然,乐得找不着北,傻呵呵的说:“也没有啦……但是小孩子的确都挺喜欢我的……”   陆云祁深深的嫉妒了。   他为了得到女儿的亲亲抱抱,不惜换掉了衣柜里所有的衣服,连领带都强忍着不适,选了自己不喜欢的红色和黄色,但是就算是这样,昭昭也没有这么主动的亲过他!   这个见色忘爹的臭丫头!   卓悠悠敏锐的察觉到身边的男人呼吸变得粗重了,一扭头,就被陆云祁咬牙切齿的模样吓了一跳,赶紧拉着陆云祁让他侧过头去。   他凑到陆云祁身边咬耳朵:“你别这样,凶神恶煞的,别把鸣然给吓跑了。你忘了咱们找他来是要做什么了?”   “我当然记得。”陆云祁咬牙,“但是……我没想到昭昭会这么喜欢他!”   “要是昭昭不喜欢他,那就麻烦了。”卓悠悠无语,“咱们不就是要找一个昭昭喜欢的人,来做她的保姆吗?”   要是昭昭不喜欢,那也不需要找陆鸣然来了。   道理的确是这么个道理,但是陆云祁也是真的不爽,他狠狠的瞪了陆鸣然一眼,本来想敲打这小子几句,却发现自家闺女已经开始扒拉陆鸣然身上那身粉色制服了!   陆云祁简直没眼看,卓悠悠赶紧解释道:“你别乱想,小孩子都喜欢鲜艳的颜色,昭昭这是喜欢他那身衣服呢,就跟玩你的领带一个道理……不过,你要是实在羡慕的话,要不我让管家也给你准备一身?”   陆云祁无语:“……还是算了。”   让他穿这个?悠悠果然跟着许唯卿学坏了,这种损招原本至于靳尧家那个才能想得出来,没想到现在又有也学会了。   卓悠悠忍着笑,捏了捏他的手,当做安慰,随即正色对陆鸣然道:“鸣然,这就是我和云祁希望你能帮忙的,我们希望你能做昭昭的保姆。”   “保姆?”陆鸣然的表情有点奇怪,“让我……做保姆?”   卓悠悠抱歉地说:“我知道这可能太突然了……但是昭昭她,比较特殊,除了我和云祁之外,她只喜欢长的好看的人,也只愿意接近这样的人,其他人一概都不爱理会。不仅如此,她还有点喜新厌旧,相处一段时间之后,就对那人不感兴趣了。但我最近有比较要紧的事情,实在没办法天天陪在她身边,没办法,只能出此下策。”   陆鸣然还是觉得难以理解,迟疑道:“但是……就算是这样,也没必要找我啊?跟老宅里其他几个兄弟比起来,我长的只能算是中等,他们里面的好几个,都比我更好看来着……”   卓悠悠笑了,解释道:“之所以找你,是因为云祁觉得,你和你父亲之间的互相维护非常珍贵,他觉得只有你,能真心实意的照顾好昭昭。” 第452章 你要学着信任   陆鸣然实在是忍不住,小声嘀咕道:“那他肯定是偷懒了,考察的人太少了……”   不然的话,怎么可能选到他这个干啥啥不行的废柴呢?如果陆云祁放出去消息,要给女儿找保姆的话,陆鸣然保守估计,就算是陆家内部,来应聘的人都绝对不会少于两位数。   他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卓悠悠却被逗笑了,反问道:“要是真的放出消息去,让那些人自愿来应聘,你觉得有多少人是真心的?”   陆鸣然本想说这是正常的雇佣关系,只要待遇够好,人家肯定是真心的。但是在话说出口之前,他却顿住了,猛地意识到一个问题。   那就是,招保姆的可不是什么普通人家,而是陆云祁啊!   陆昭昭是他唯一的女儿,也是他最大甚至可能是唯一的软肋,每一个陆家人,就算是他这个废柴,都很清楚这一点。   如果能够控制住陆昭昭,不,就算不去冒险绑架之类的,只要能利用这个和陆昭昭亲近的机会,就有机会为自己图谋到好处,甚至有可能把陆云祁从家主的位置上拉下来。   陆家是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如果能够机会得到的话……就算是陆鸣然,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脸色也不由微微变化,心底忽然涌起一阵从未有过的火热。   那股滚烫的热意仿佛岩浆,从他的胸口一直涌到四肢百骸,让他猛地打了个激灵,差点抱不住怀里那个小而柔软的女孩。   陆云祁敏锐的察觉到他的变化,眼神倏地转冷。   被他寒冰般的视线刺了一下,陆鸣然猛地回过神来,脸色刷的一下惨白,下意识的抱紧了怀里的孩子。   陆昭昭不舒服的挣动一下,陆鸣然又被吓了一跳,赶紧放松些力道,本能的放柔了嗓音去哄受到了惊吓的孩子。   卓悠悠一直在细细观察他,看到这里时,他忍不住笑了,悬起来的心也放松了下来。   他拉了拉明显高度紧张的陆云祁,柔声道:“别担心,他是个好孩子,会照顾好昭昭的。”   陆云祁沉声道:“他刚才……”   “这也是人之常情,如果他连一丝丝心动都没有,反而不值得信任吧?”   陆云祁沉默下来。   卓悠悠说的没错,如果陆鸣然没有刚才的反应的话,反而非常可疑,那说明他其实非常会掩饰,是个心机深沉之人。   卓悠悠补充道:“而且他不小心让昭昭不舒服之后,立刻就放下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先以哄孩子为先……这就说明他……”   “说明他是个心底善良的好人。”陆云祁叹了口气,也不顾及陆鸣然能听到,摇摇头对卓悠悠说,“悠悠,我明白你的意思,他看起来的确是个值得信任的人,但问题在于,他姓陆,他骨子里还是个陆家人。也许不知道哪一天,他就会显露出本性——”   “大堂哥!”还没等卓悠悠开口,陆鸣然先忍不住了,不满的呛声道,“什么叫显露本性啊?我姓陆又怎么了?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从来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以后也不会!”   陆云祁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上一个在我面前这样表忠心的人,差点置我于死地。”   陆鸣然:“……”   多疑什么的真是太讨厌了!   他已经看出来了,很明显大堂嫂是站在他这边的,而且大堂嫂在家里很有地位,根本不像外面谣传的那样,只是个漂亮的花瓶。由此推论,只要大堂嫂在,大堂哥就没什么可怕的,既然如此,那他还怕什么?不趁着现在爽一把,回头就没机会了!   凭着那份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陆鸣然大声说:“你别把人看扁了!我对陆家家主的位置才没有兴趣呢,我以后想要什么,我一定自己挣,我爸教过我,做人就要活的堂堂正正!”   陆云祁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对卓悠悠说:“我忽然觉得陈燕金说的有道理,这小子也许真的是领养的。”   陆鸣然气炸了,很想立刻就把陆昭昭还回去,扭头就走,却终究是害怕陆云祁身上的气势,强忍着没敢动作。   卓悠悠哭笑不得,赶紧安慰他道:“鸣然啊,你别听他胡说,他这个人就是这样,说话很难听,其实他不是认真的,只是跟你开玩笑。”   陆鸣然心中怒吼:他看起来可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他的语气明明很认真!   可惜,他终究还是敢怒不敢言,只能委屈巴巴的抱紧了怀里的小女孩——跟她爹比起来,还是小丫头比较可爱。   卓悠悠正色对陆云祁道:“云祁,你总要迈出这一步的。陆家人丁兴旺,你总不能一棍子打死所有的人,也不可能记恨过去的事情一辈子。鸣然就是一个很好的开始,你要重新学会信任身边的人才行。我有种预感,他不会让你失望的。”   陆鸣然都被他的一番话感动了,忍不住吸吸鼻子。陆昭昭好奇的抬起头,肉乎乎的小手安慰般的摸摸他的脸,然后再送上一个大大的亲亲。   陆云祁恰好看到这一幕,心里又是一阵嫉妒,脸色微微扭曲,沉声道:“看在悠悠的面子上,我就相信你这一次,你先带着昭昭出去玩吧,我还有事跟悠悠商量。管家就在外面等着,他会带你去昭昭的房间。”   陆鸣然愣了愣,不太懂陆云祁怎么忽然又松口了,但是无论如何,这都是件好事。跟那些不知道被带到哪里去了的兄弟姐妹比起来,当保姆已经要好太多了。   临走之前,陆鸣然最后期期艾艾的问道:“大堂哥,我这个工资,不知道有没有?”   卓悠悠这次是真的笑出声来了,陆鸣然没好气的骂道:“你们家住在老宅这么多年也没交过房租,你还好意思要工资?你态度端正一点,你这是在替你们家还债,懂了吗!”   陆鸣然欲哭无泪,他只是问一问,看看能不能赚点外快,不同意就算了嘛,干嘛还给他扣上一个还债的大帽子?又不是他非要住在老宅的!   卓悠悠对陆鸣然摆摆手,示意他快走,不用担心陆云祁这边。陆鸣然这才抱着陆昭昭出去了。   他走以后,卓悠悠好笑的问陆云祁:“你跟他计较什么?难道还真的缺那点房租?”   陆云祁哼了一声:“我是敲打一下他,免得他胆子太大,不好好工作。”   根据他了解到的信息,陆鸣然大学毕业以后就整天游手好闲的,一直没有正经工作,也不知道这个保姆能不能当得好。   卓悠悠安慰他道:“不用那么担心,只要是昭昭喜欢的人,她就很好哄,交给他肯定没问题的。”   陆云祁长长吐出一口气,仿佛这样就能把心底的焦躁全都排解出去一般,随即低声道:“悠悠,我始终无法彻底相信自己的族人……我是不是疑心病太重了?”   卓悠悠抱住他,轻轻拍抚他的后背,柔声道:“你经历过太多背叛,会这样也是这场的,但是云祁,你一定要鼓起勇气去克服,努力尝试着去相信别人。人性是复杂的,就算是我们,心底也时不时会涌动恶意,但是我们不能因为这样,就无视他人的善良和温柔,觉得那些都只是伪善。”   他抬起头,仰视着一脸焦躁的男人,轻声问道:“昭昭也姓陆,难道未来有一天,你也要怀疑她吗?”   陆云祁不假思索的说:“她是我的女儿,当然跟其他人不一样。”   卓悠悠却苦笑着摇头:“说实话,如果你继续像这样多疑下去,我很怀疑你能不能做到永远信任她,有些东西是潜移默化的,沉疴难解,如果你对族人的不信任继续发展下去,也许未来面对女儿,你也无法彻底放下戒心……那样的场面,是我最不希望看到的。”   陆云祁怔愣,这才明白过来:“所以你才建议我从族人里选择照顾昭昭的人?我还以为你也是担心外面雇来的人不好掌控,所以才——”   卓悠悠苦笑道:“硬要说的话,你的族人和外面雇来的人又有什么不用呢?风险都是一样的。我坚持要找族人,其实是为了你。陆鸣然只是一个开始,我希望你能尝试着去信任他。我也希望你能明白,面对巨大的诱惑,人会生出动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是人又并不会简单的被欲望左右。总有人能克制欲望,总有人能守住底线,就算是陆家人,也一定有人可以做到。”   他笑了笑,抬手抚开陆云祁紧皱的眉头,柔声道:“你也不要总是觉得陆家人都是天生的坏种,想想你自己,再想想你的父亲,你们都姓陆,但你们都能坚守住自己的底线……我相信,除了你们之外,一定还有其他的陆家人能做到这一点。”   陆云祁想了想,不太情愿的承认道:“根据我调查到的消息,陆鸣然他父亲……的确没有在公司里做过什么手脚。” 第453章 心有灵犀   卓悠悠笑了,眨眨眼道:“我就说这是个好的开始吧?”   只是一个没有劣迹记录而已,在陆云祁这里只能说是勉强及格,但是迎着卓悠悠期待的眼神,他又实在说不出打击的话,最后只能勉为其难的点点头道:“嗯,那就给他个机会吧。”   卓悠悠笑眯眯地说:“既然鸣然已经上岗了,那我这就出门了,我问过卿卿了,他说他那边随时都有时间,让我直接过去就好。”   陆云祁挑眉:“真的?我怎么记得他之前还经常一头扎进工作室里,谁都不见来着?”   卓悠悠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感觉自从上次一起去郊游之后,他状态就好多了,不再像之前那样紧绷。我倒是觉得现在这样比较好,设计这种工作太需要灵感,不是埋头苦干就能有成果的。”   一味的把自己关在家里,未必就能有好的效果,还可能会对精神状态造成消极影响,得不偿失。   陆云祁颔首道:“是这样没错。既然约好了,你就快去吧,正好我今天不用去公司,我在家盯着那小子。”   卓悠悠先是点头答应,然后忽然意识到不对劲,满头黑线的叮嘱:“你盯着就盯着,可不要把人家吓着了。还有,你不能借着这个名头,就霸占着昭昭,故意不让他们两个接触。听到没有?”   他觉得以陆云祁对女儿的占有欲,这事很有可能会发生。   陆云祁面上掠过一丝不自然,仿佛被说中了心事,随即抿唇道:“……知道了。”   小算盘被妻子发现,陆云祁很有些尴尬,赶紧催促着卓悠悠出门,免得被看穿更多心思。   这种滋味不太好受,却也很新鲜。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有这种被人彻底看穿的体验。   虽然这导致很多事情都不能做了,但是也说明悠悠真的和他心意相通,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送走卓悠悠,陆云祁心情好转不少,果然按照卓悠悠叮嘱的,只是暗中观察陆鸣然,没有直接露面。   陆鸣然一开始还觉得很不自在,但是没过多久,就全身心投入到了照顾小宝宝的工作中。其实他会的也不多,还好管家一直陪着他,教给他很多常规知识,他慢慢适应下来,逐渐得心应手起来。   最关键的是,陆昭昭真的很爱粘着他,亲亲抱抱玩的不亦乐乎,而且小姑娘长相甜美,又很爱笑,只是看着就让人心生欢喜,没过多久,陆鸣然就真的喜欢上了她。   他以前虽然也很招小孩子的喜欢,但是小孩子嘛,注意力转移的很快,经常都是缠着他一会儿,然后就去玩别的了,不像陆昭昭这样,能如此专注执着的只盯着他一个人,连玩具都不怎么玩。   这让陆鸣然深受感动,有种被小宝宝全心全意爱着的幸福感。   管家看着他沉浸其中,和自己小姐玩的不亦乐乎的模样,忍不住暗暗摇头——又是一个被小姐渣了的可怜人!   想当初家里的漂亮女仆也经历过这个过程,一开始被陆昭昭感动的不要不要的,一心一意要陪伴小姐长大,一辈子做小姐的人,结果连半个月都不到,小姐就喜新厌旧了,看上了别的女仆……   回忆到这里,管家忍不住捂脸——自家小姐实在是罪孽深重,明明才这么点大,就已经表现出渣女的本性了,以后可怎么办哟!   看着陆鸣然一步步走入似曾相识的陷阱,管家很同情,也很无奈。   实在是家里人都已经坑完了,他也没法子,要是不从外面找人来照顾小姐,夫人就连出门都困难,长此以往肯定是不行的。   现在就只能期待等小姐慢慢长大,情况能有所好转吧。   也不知道陆鸣然能坚持多久,希望小姐喜新厌旧的速度能慢一点,多撑一个月算一个月。   ……   另一边,卓悠悠出门后,直接就去了靳家,许唯卿果然立刻就从设计间里出来,在书房里见他。   “这是新布置的?”卓悠悠好奇的左看右看,“我记得之前来的时候,这个房间好像是客房来着。”   许唯卿笑着点头:“你记性真好。没错,这是我最近才让高管家收拾出来的,以后就是我专门的书房加会客室。”   难怪这里的布置跟外面完全不同,估计都是按照许唯卿的喜好来安排的,清爽明亮,又不乏细节处的小设计。   卓悠悠在舒适的小沙发上坐下,感慨道:“你这是打算展开拳脚,大干一场了啊!”   许唯卿给他倒了杯咖啡,正色道:“那当然,之前多亏了你帮忙,我的事业才能开个好头。”   卓悠悠赶紧摆手:“怎么可能?我又没做什么,是你有才华,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料。”   卓悠悠这句话并不是在吹捧许唯卿,而是发自内心这么觉得。他从小家境优渥,珠宝设计这一块接触的本就比普通人多,了解的更清楚一些。   设计师这个行当并不好混,最顶尖的设计师就那么几个,剩下的鱼龙混杂,不知道掺了多少水分。毕竟珠宝属于奢侈品,利润空间巨大,几个知名的珠宝品牌都牢牢攥在大财团手里。这样的大环境下,想要开自己的工作室,与大品牌竞争,本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许唯卿却能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笔名,在比赛里脱颖而出,一举成为眼下最受瞩目的新人,完全靠着个人实力,这的确是上天赐予的才华,羡慕不来的。   许唯卿却摇摇头,并不认可他的话:“你也知道,这个圈子排外的很,我如果真的只是名不见经传的小设计师,就算拿到了黑马奖,最后也还是给人打工的命,无非就是工资高些罢了。要想开工作室,做自己喜欢的设计,光靠才华是不够的,还得靠靳夫人这个名头。”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他的确是借了靳家的东风,才有信心把工作室做好。不然的话,他就只是一个小虾米,早晚会被大鱼连皮带骨的吞掉。   看看上一位黑马奖得主是什么结局吧。自己不幸病逝,奖项和笔名都被最好的姐妹侵吞,而那个顶着她的光环上位的女人,虽然创办了品牌,却完全要仰人鼻息,被容舞折腾的团团转,最后也没得到什么好下场。   如果是现实世界里的他,就算得到了新人奖,也不会有现在这般的自在惬意。这样的认知,多少让他有些沮丧。   卓悠悠想了想,安慰他道:“你也不必想太多。才华的确不能代表一切,但是据我所知,没有才华却仗着家族作威作福的人可太多了。与其让整个圈子被这种人弄得乌烟瘴气,至少你还可以凭借实力,给更多被压迫的设计师希望和机会。”   许唯卿愣了愣,随即恍然:“对啊,我完全可以向徐总监那样,更年轻设计师们创造机会,鼓励他们创作!时间久了,也许圈子的风气就会有所改善呢?”   卓悠悠笑着颔首:“没错,就是这个意思。卿卿,身份和地位,这些都不是你自己能够决定的。但是既然拥有了这份资源,我们就应该利用它去做更多有意义的事情,而不是把精力都放在如何证明自己身上。”   许唯卿激动不已,抓着他的手说:“悠悠,你真是太厉害了!谢谢你,如果你没有告诉我这些,恐怕我会一直钻牛角尖,连自己最应该做什么都想不明白。”   卓悠悠不好意思的笑了,道:“其实你之前纠结的那些,也曾经是我从小到大的烦恼。而我跟你说的这些,也是我思考了这么多年,才得出来的一点心得,你不要嫌弃就好。”   许唯卿摇头:“怎么可能嫌弃呢?你帮了我大忙了!”   他又想起自己的本意,急忙说道:“其实就算你今天不来找我,我也打算这几天就去找你呢。悠悠,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想要拜托你。”   卓悠悠愣了愣,好奇道:“什么事?”   许唯卿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是这样的,之前你不就临时做过我的经纪人吗?虽然那时候本来是想让你假装一下就好,但是那段时间,你真的帮了我很多……现在我打算正式成立工作室,手头的事情一大堆,有点忙不过来,所以我想着你能不能——”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卓悠悠打断了:“卿卿,你是不是想让我回来,继续给你当经纪人?”   没想到他还没说,卓悠悠就已经猜到了!   许唯卿越发不好意思了,赶紧解释道:“我知道这个要求挺为难你的,毕竟昭昭还小,需要你的照顾,也不知道陆云祁会不会同意……但是我真的很需要你,我想了很久,都没想到比你更合适的人选,所以……”   卓悠悠眼睛亮晶晶的,激动地说:“卿卿,咱俩真是心有灵犀,我今天来找你,也是为了说这件事啊!”   来之前,他还犹豫了很久,不知道该怎么跟许唯卿提这件事,担心让对方为难,却没想到许唯卿跟他想到了一起,竟然先提出来了! 第454章 欠陆总一个人情   看到卓悠悠激动欣喜的反应,许唯卿惊讶极了,迟疑道:“悠悠,你的意思是,你也想来给我做经纪人?那昭昭怎么办?还有陆云祁——”   “他也是支持我的。”卓悠悠不好意思的笑笑,“其实我也觉得挺惊讶的,毕竟他看起来很像一个独断专行的人,我纠结了很久才问出口,还特意准备了一大堆能说服他的理由。但是没想到,他居然什么都没问,直接就答应了。”   “昭昭那边,我们也已经找好了人来照顾,不会有事的。”   许唯卿长长松了口气,由衷为卓悠悠感到高兴:“这可真是太好了!咱们两个一起,一定能把工作室办好!”   没想到,他最担心的事情,居然这么轻松就迎刃而解,好运连连,这一定是工作室大红大紫的预兆!   做生意的人多少都希望能求到个好兆头,而现在,许唯卿就充满了信心,有最好的朋友在身边陪着自己一起奋斗,这是多么难得的事情。   卓悠悠看了看书房,也问许唯卿:“你是怎么打算的?绵宝他……”   “啊,现在他还太小,就麻烦高管家他们照顾。等他大一些,能走会跑了,我和阿尧打算把他带在身边,让他多出门长长见识。”许唯卿解释道,“再往后就是等他上学了,那时候就省心多了。”   他和阿尧的孩子,倒也不必在学业上有太大的压力,有那个天分最好,没有的话也不强求,反正哪怕只是做一个普通人,也能衣食无忧的过一辈子。   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个先来,他和靳尧历经生死关头的时候,唯一的愿望,不就是希望孩子能活下去吗?   虽然现在危机已经度过,但是那时候的愿望并没有改变,许唯卿也不想改变。只要绵宝能平平安安的长大,他就知足了。   想到这里,他笑着对卓悠悠说:“对了,绵宝的大名已经决定了,以后可以叫他予安了。”   还是随的“予”字辈,加一个“安”字,恰好有给予平安的意思,很符合他和靳尧的期待。   卓悠悠把这个名字来回念了几遍,点点头道:“这名字真不错,平安喜乐,我也是这样期待昭昭的。”   许唯卿笑着颔首:“可不是吗,再没有什么比平安更重要了。”   绵宝是如此,小昭昭更是如此。有陆云祁那样的父亲,她的一生想必不会平顺,但也是因为有陆云祁在,才有可能护得她一生平安顺遂。   卓悠悠又问:“那工作室的名字呢?你也想好了吗?”   许唯卿再次点头,笑眯眯地说:“想好了!虽然比较俗气,但是我打算叫Venus。”   “Venus?”卓悠悠念了一遍,道,“原来如此,就叫维纳斯啊。的确是个好名字,爱与美的女神……很适合你的作品!”   被他这么夸奖,许唯卿反倒不好意思了:“也不是啦,只是希望自己能被女神眷顾,继续创作出好的作品……我们设计圈子的人都很信这些的。”   这的确是事实,对于搞设计的人来说,灵感和才华都是老天爷赏饭吃,会期盼维纳斯的眷顾也是正常的,许唯卿穿越之前工作的公司里,就四处可见与美神和缪斯女神有关的各种摆件之类,都是大家自发带在身边的。   直接用Venus作为工作室的名字,若是放在穿越前,许唯卿是不敢的,毕竟那样做多少有些招摇过市的意思,他不敢那么高调,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用靳尧的话来说,他不仅要高调,还得高调的人尽皆知,不然的话,反而对不起他靳氏集团夫人的身份,被那群太太小姐们小看。   做有钱人的生意,和做普通生意是不一样的。有钱人在乎的不是钱,而是脸面和地位。对于他们来说,廉价实惠是最没有必要的东西,反而会让自己的身价下跌。   所以靳尧反复叮嘱许唯卿,至少在成立工作室的前期,一定要怎么高调怎么来,从名字到定位,都得足够吸引眼球才行。   只有一开始就打出名气来,后续才有继续发展的可能。   卓悠悠听完许唯卿的计划,沉沉吐出一口气,实话实说:“卿卿,想跟有钱人做生意,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我跟那些富太太和少爷小姐们接触很多,别看他们表面上都一副和善的模样,其实骨子里最看不起别人,而且最会口蜜腹剑,嘴上说得好听,背地里就又是另一套做派。”   “你的工作室刚成立,看在靳总的面子上,他们肯定一窝蜂的追捧,但是到底买不买,买了之后会说些什么,我们就无法控制了。”   毕竟靳氏在江都还是有商业对手的,许唯卿如果隐藏在靳尧身后,只做一个花瓶夫人,那些人尚且找不到突破口,但现在许唯卿站了出来,要成立自己的一番事业,对于那些人来说,就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卓悠悠有些担忧:“我虽然对你有信心,但是咱们也要有所防备,免得被有心人恶意中伤。”   那些见不得人的小手段,卓悠悠从小到大见识过太多,就比如之前云汐和容舞闹出来的那些,全都是用身上的首饰作为进攻的武器。   虽然猥琐卑鄙,但效果却很好,要不是许唯卿早有防备,恐怕早就中招了。   卓悠悠蹙眉道:“类似这样的事情层出不穷,那些人全都多长了不知道多少个心眼,偏偏不用在正道上。”   许唯卿摆摆手道:“这也正常,毕竟他们整日闲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做,所以才生出那么多心思。要是各个都忙自己的事业工作,肯定就没这么多时间整幺蛾子了。”   “有阿尧的名头在,想必一时半会他们也不敢对我做什么。”许唯卿安慰卓悠悠,“就算真的有人看我不顺眼,咱们提高警惕,见招拆招,也能应付过去的。这事就主要靠你这个经纪人把关啦。”   这是事实,经纪人的主要工作其实也是这个,不管是工作方面还是生活方面,他都要全方面的维护照顾好许唯卿,不让卿卿吃一点亏。   卓悠悠郑重其事的点点头,道:“你放心吧,我一定保护好你,不会让那些人得逞的。”   许唯卿安慰他道:“你也不用那么紧张,我相信你一定没问题的。毕竟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比我经历的多,也更了解那些人的心思。知己知彼,咱们一定能百战不殆。”   卓悠悠苦笑道:“以前我可没想到,自己经历或围观过的那些的糟心事,有朝一日会成为有用的经验。”   聊完这些,两人便开始规划工作室到底建在哪里。许唯卿的想法很简单,他想找一个离自己和卓悠悠都不远的地方,毕竟昭昭和绵宝都还太小,难保家里没有什么紧急情况。万一真的遇到什么事,他们还能尽快赶回家。   听他这么一说,卓悠悠也很赞同。两人干脆对着电脑上显示出的江都地图研究,先是划出一片合适的区域。   “虽然离咱们俩都近这一点很重要,但是也不能建在太接地气的地方。”卓悠悠提议道,“靳总说的没错,要是工作室的位置不够上档次,难免会有人在心里犯嘀咕,反倒怀疑我们的实力。如果是这片区域的话,我记得云祁手里就有位置和大小都合适的房源,不如就用那里的。”   许唯卿没有犹豫太久就同意了。他之前也做过一些考察,他们圈定的这片区域在江都属于繁华街区,位置和大小都好的地方不是没有,也不是买不起,而是就算拿着再多的钱去,人家都不乐意卖。   没人愿意卖下金蛋的母鸡,而他们又没那个时间和耐心慢慢去等。既然如此,还不如就借着陆云祁的东风。   “我会照原价付租金的。”许唯卿道,“替我谢谢陆总,我欠他一个人情。”   “说什么呢?”卓悠悠笑道,“那房子在他手里放着也是放着,一直都没什么用处,不必谈人情,只要照市场价付租金就好了,我知道的,你不愿意沾他的便宜。”   许唯卿干笑两声,好奇问道:“没什么用处?怎么会呢?那个地段的房子很好啊,拿来做什么都赚钱吧?”   卓悠悠无奈道:“听说是他从挪用公款的族人手里收缴来,用来抵债的……你也知道他那个人,对于自己讨厌的人的东西,是连用都不屑于用的,所以一直搁置着。对了,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在意?”   “我在意什么?”许唯卿连连摇头,“能有合适的地方我就谢天谢地了,谁还管是怎么来的?不管怎么样,这次都多亏了你们帮忙。”   虽说靳尧也不是拿不到那一片的房子,但是许唯卿不想太兴师动众,万一事情闹大了,从一开始就给别人留下糟糕的印象,就不好了。   工作室的选址敲定,许唯卿心里轻松不少,干脆叫上卓悠悠,两人一起去看房子。谁知刚一走出书房,就听到绵宝的哭声。 第455章 压力山大   “绵宝怎么哭了?”卓悠悠比许唯卿还紧张,催促道,“你快去看看吧。”   许唯卿还算淡定,笑着说:“估计是我离开太久了,他不高兴了。”   卓悠悠想起被自己留在家里的小女儿,也不知道小昭昭找不到他,会不会闹着要哭……   不,应该不会吧。卓悠悠嘴角抽了抽——以陆昭昭同学的性格,这会儿估计正对着他的新玩具乐不思蜀呢,根本想不起来他。   许唯卿猜的分毫不差,绵宝果然是因为好一阵没见到他,不高兴了闹着大哭。   高管家看到许唯卿来了,反而有些不赞同,迟疑道:“夫人,小少爷正闹着,您这时候过来,他下次恐怕更要哭闹了。”   小孩子都是这样,不满意不高兴的时候,就用大哭来表达自己的需要。类似这样的情况很多,大人们却不应该次次都满足孩子,不然长此以往,孩子就会养成大哭大闹的习惯,以此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所谓的宠溺过度,就是这样一个过程。   高管家虽然疼爱绵宝,却从不会过度娇惯,该拒绝的时候就会拒绝,教育就是要从娃娃抓起,某种意义上来说,带大了靳尧和靳予迟的高管家,要比许唯卿和靳尧这对新手父亲严格得多。   许唯卿明白高管家的意思,也很赞同,但是一想到自己前一段时间沉迷工作,都没怎么陪过绵宝,他就忍不住心软,无论如何都没法眼睁睁看着绵宝哭成这样。   他叹了口气,从高管家怀里接过孩子,小声商量:“高叔,我和悠悠正好要出去,顺便带绵宝出去转转吧。您放心,我也就这段时间还能多陪陪他了,等工作室建起来,我就没法天天待在家里了,所以……”   等到那时候再好好教育绵宝,肯定也不晚吧?   高管家短暂迟疑后,叹息着点点头道:“好的,我明白了,夫人。我这就让高鸣去准备出门用的东西。”   他很理解许唯卿作为爹地的心情,仔细想想,小少爷也的确还小,没必要在教育方面这么严格。更何况,小少爷本来就是个懂事的性格,是他太过于紧张了。   高管家喊来高鸣和女仆,一边吩咐一边反思自己。他已经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因为靳予迟而太过神经敏感了,总觉得是自己的教育出了问题,才让靳予迟成为那样一个唯利是图、冷血无情的人,却忘了人与人其实生来就有不同,教育的确关键,却未必是决定性因素。   跟靳予迟比起来,小少爷虽然顽皮了些,却对大人的情绪非常敏感,情感细腻,而且更关注他人……这样的孩子长大以后,一定会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好人,肯定不会变成靳予迟那样。   高管家暗暗决定,自己以后还是应该放松一些,免得过犹不及,反倒让小少爷感受不到家的温馨。   高鸣已经很熟练了,很快就整理好出门要用的婴儿车和玩具等等,这一次,他也还是跟着一起去,不然高管家和老爷子都不放心。   被许唯卿抱着,绵宝心满意足,很快就不哭了。许唯卿抱着他下楼,他一眼就看到了准备好的婴儿车,立刻激动起来,抓着许唯卿的发尾咿咿呀呀。   卓悠悠笑了起来:“看这样子,他是知道咱们要出门呢。”   许唯卿无奈道:“这小子太精明,上次出去的时候坐过婴儿车,他记住了,后来连着好几天,看到颜色鲜艳的椅子就要坐上去,估计是以为只要坐上椅子,就能出去玩吧?高管家他们没带他出去,他还闹了好一阵呢。”   卓悠悠点点绵宝的小鼻子,笑着说:“看看你,多聪明啊!”   许唯卿撇撇嘴:“快别夸他了,他能听懂的,回头更要折腾大人了。”   卓悠悠却很是羡慕:“要是昭昭也能像绵宝这么聪明就好了。”   他家小丫头,就只有在想要追求美色的时候,才舍得动动脑子,其他时候都傻乎乎的,看到谁都笑,像个小弥勒佛,真是让他愁死了。   许唯卿安慰他道:“昭昭那样才像个小孩子,多可爱啊,她要是真的像绵宝这样,你反倒该有新烦恼了。”   看看靳尧,每天就很发愁,为了跟儿子斗智斗勇绞尽脑汁……许唯卿真不敢想,等绵宝再长大一些,这爷俩得闹腾成什么样。   许唯卿有时候都忍不住感叹,这难道就是穿越人士自带的光环吗?怎么他生的儿子都跟别人家的不一样,连话都不会说,就已经像只小狐狸似的,会算计人了?   当然了,这也有可能只是他和靳尧的错觉,但是……总感觉小绵宝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无辜。   许唯卿只想到了自己,却忘记了其实源头在靳尧身上。   作为书中世界唯一的主角,靳尧的孩子自然非同寻常,如果真的按照《你爸爸还是你爸爸》里面的情节发展的话,绵宝其实还会表现出更多神童的特质——这毕竟是狗血小说里的常见套路。   但是还好,在许唯卿不遗余力的“折腾”下,原小说的情节已经被拆分的七零八落了,关于孩子的部分更是完全大换血,所以绵宝目前还只是比普通的孩子聪明许多,而不是表现出什么类似妖孽的天才特质。   许唯卿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为这个世界作出了怎样的贡献。这一切并不仅仅只是赶走了系统的意志这么简单,他所做的,其实是让一个原本源自虚构的书中世界,渐渐褪去了那些荒唐可笑的狗血元素,有了现实世界的逻辑雏形。   世界的意识在感谢他,虽然他无法感知,但是这份感谢,会在未来渐渐展露出真实面目。   换句话说,除了靳尧这个天生带着主角光环的男主之外,许唯卿也已经成为了世界的宠儿。   如愿以偿坐进婴儿车里的绵宝嬉笑连连,许唯卿刮刮他的脸,笑话他太容易满足。小家伙毫不在意,仍是笑眯眯的,只是忽然张开嘴,嗷呜一口咬上许唯卿的指尖。   “嘶……”   绵宝还没长牙,被他咬这么一口倒是不疼,但还是吓了许唯卿一跳。他赶紧收回沾上了口水的手指,哭笑不得的瞪了绵宝一眼:“臭小子,不就笑话你一句,你还记仇?”   绵宝打了个小哈欠,自顾自的翻个身,在婴儿车里趴着不动了。没一会儿,竟然就睡着了,打起了小呼噜。   许唯卿翻了个白眼,看出儿子这是懒得搭理自己的意思,没好气的对高鸣说:“咱们走吧,不用管他,等会到了地方,他估计就睡醒了。”   于是一行人坐上车出发,也就二十分钟的车程,就到了卓悠悠提供的那个地址。   “悠悠,你来过这里吗?”   许唯卿和高鸣一起,把婴儿车推下车子,绵宝果然被弄醒了,懒洋洋的又翻了个身,小手抓着婴儿车的边缘,用力直起上半身,好奇的探着小脑袋往外面看。   许唯卿帮他调整好婴儿车的角度,让他能靠着坐起来,绵宝心满意足,对许唯卿啾啾两声,意思是感谢的亲亲。   卓悠悠觉得他可爱极了,忍不住盯着看,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解释道:“我也没来过这里,这个地址还是今天早上出门前,云祁临时给我的。”   许唯卿愣了愣,不由咋舌:“也就是说,他早就猜到我会选中这附近了?”   卓悠悠笑着说:“应该是吧。不然的话,他就会多给我几个地址让我们选,而不是直接给我这一个了。”   不出意外的话,陆云祁肯定是料定了这个能符合他们的全部要求,所以才直接给到地址,没有半点犹豫。   许唯卿服了:“他是真的恐怖,感觉阿尧跟他比起来,也还差了不少。”   卓悠悠道:“何必跟他比这个?他毕竟比靳总年纪大上一些,经历得也坎坷许多。说实话,我反倒更希望他能普通一点。”   普通一点的话,就意味着没经历过什么痛苦和磨炼,人生顺遂一些,未尝不好。   许唯卿明白他的意思,深以为然道:“的确是这样没错。”   这句话放到靳尧身上也适用,毕竟他其实是重生回来的,上辈子的那些磨难靳尧几乎不提,但就算他不说,许唯卿也知道前因后果。   对于靳尧来说,肯定也是更希望自己能不必经历那些吧。   感慨几句的功夫,高鸣已经把车子停好了,绵宝小手拍打着婴儿车,催促许唯卿快点走。   不得不说,陆云祁真的完美拿捏的许唯卿和卓悠悠的心理,提供的这处房产虽然坐落在江都最繁华的街区之一,却并不嘈杂,恰到好处的位于一个独立小院内。   小院里有人工挖出来的小池塘,里面甚至还养着吐泡泡的几条锦鲤,一下子就吸引了绵宝的注意力。   许唯卿让高鸣先推着绵宝去池塘边上看鱼,自己擦擦冷汗,小声问卓悠悠:“悠悠,你老公不会连房子里面都给咱们装修好了吧?” 第456章 罗切的新工作   许唯卿捧着自己的小心脏,实在很担心走进去一看,连室内装潢都是自己最喜欢的样子。   被人看透心思很恐怖倒是其次,关键是以陆云祁的审美和财力,许唯卿最怕的是房子一上来就是自己租不起的样子!   卓悠悠迟疑道:“应该不会吧?他肯定知道你不是那种能心安理得接受别人钱财的性格,肯定会考虑到这一点的。”   “那这个院子……”   “我估计是前一任主人留下来的,池塘和鲤鱼都能聚财,应该是得了风水师的指点,才特意安排的。”   许唯卿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不过话虽如此,他走进房间的时候,还是谨慎的先闭上眼睛,抓着卓悠悠的衣服,让他先进去。   他躲在卓悠悠身后,胆战心惊的问:“悠悠,怎么样?”   卓悠悠哭笑不得,把他拉出来:“不用担心,这么暴发户的装修风格,肯定不是云祁做的,你也不会喜欢的。我应该没猜错,这些都是原主人留下来的。”   不出意外的话,陆云祁应该压根就不记得自己曾经从族人手里收缴过这么一处房产,多年来也没有管过,直到最近才翻出来,打算租给许唯卿用。   许唯卿这才敢睁开眼,四下看了一圈,长长吐出一口气来:“还好还好,吓死我了。”   就像卓悠悠说的那样,这个房子明显是暴发户风格的装修,而且大概率是请教过风水师,许唯卿一眼就看到墙上贴着的财神爷画像,还有专门放在奇怪位置的镜子。其他地方,也处处都透露着财大气粗,随处可见镶金带银的家具和摆件。   许唯卿心情复杂的说:“……陆家人的审美水平,比较参差啊。”   陆云祁本人的审美很不错,没想到他的亲戚却喜欢这一挂的,看来有些东西,是不会随着血缘关系遗传的。   卓悠悠轻咳一声,解释道:“毕竟陆家人丁兴旺,尤其是旁支……其实就算那些族人站在你面前,你都很难找到他们和云祁的相似之处。”   就比如陆鸣然,虽然也是清秀俊美的长相,但是跟陆云祁那种冷峻和漠然完全不同,就算是只看五官,两人也没什么相似之处。   按理来说堂兄弟应该想像,但放在陆家人身上却并不适用。   许唯卿回忆了一下自己见过的陆鸣柳和陆鸣辰,也点点头道:“的确是不像。不过就算是这样,我也很难想象这房子会被设计成这样。”   卓悠悠失笑道:“云祁说了,这院子和房子里的一切他都不需要,全都归我们处理。依我看,我们不如把原本的东西全卖了,重新设计装修,想来也用不了太久。”   许唯卿很是心动,迟疑道:“这里面的东西,我们真的可以随意变卖?”   卓悠悠点点头道:“当然,看着装修风格,至少也是五年前流行的了。这些东西放在这里五年,也只是落灰而已,还不如我们帮着处理了。”   许唯卿摩拳擦掌,信心满满地说:“好!既然如此,那今天就直接开始吧!”   高鸣推着婴儿车在门口探头探脑,恰好听到许唯卿和卓悠悠的对话,举手道:“我可以找人来帮忙,保证一天就能把这里清理干净,还能把东西好价卖出去!”   许唯卿回头看他,惊讶道:“厉害啊,高鸣,你还有这种门道?”   高鸣嘿嘿一笑,掏出手机打电话,也就过了半个小时,小院里就多出一群男人。   领头的不是生面孔,正是有一段时间没见的罗切。   “夫人,好久不见。”罗切态度熟稔的跟许唯卿打招呼,自来熟的介绍道,“这些都是我兄弟,我们现在组团接活,放心,您这一单给您打个八五折,保证干的又快又好。”   许唯卿有点迷茫,迟疑道:“呃,我记得罗先生你不是做侦探的吗?”   罗切咧嘴一笑,虽然还是那张其貌不扬的面容,看起来却比以前有精神多了。   “城南区大换血,陆总他们给绝大多数人都安排了工作,现在工地建设热火朝天,哪还有人需要找我啊?我干脆就带着兄弟们出来,里头外面的活一起干,就当赚外快了。”   “所以你们都是城南区人?”   众人点头,其中一个急忙解释道:“夫人,您别误会,我们虽然是城南区人,但是那都是从前的事了,我们现在改头换面,肯定不会再做以前那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您放心!”   罗切也开口道:“您不用担心,我会看好他们的。”   许唯卿摆摆手,笑着说:“不,罗先生你们误会了,我并不是不相信你们。城南区建设的事,阿尧也一直在出力,现在能看到效果,我替他觉得高兴。”   罗切和兄弟们面面相觑,都有些不好意思,随即挽起袖子来,准备干活。   高鸣劝道:“夫人,卓先生,咱们先出来吧,里面灰尘不少,让他们来就行,整理出来的东西,罗哥他们也会直接拖走卖掉,保证只赚不亏。”   于是他们几个带着绵宝退出来,在小院子里坐下,绵宝乖乖看金鱼,难得的一点都不闹腾,许唯卿对卓悠悠说:“这院子倒是可以不改,布置的挺好的。”   卓悠悠赞同道:“没错,只做室内装修就好了,这样还能节省些时间。”   他们的工作室想要做好,就是要趁热打铁,得趁着许唯卿前一段时间的热度还没过去,赶紧开起来才行。   两人正商量着回头该怎么布置工作室,院门处就有人按响门铃,高鸣跑去看了看,很快就拿着一个大信封回来。   “这是什么?”许唯卿接过来,好奇的打开。   高鸣道:“说是陆先生送来的,不知道是什么。”   打开信封,里面居然是这处房产的平面图,上面的数据标画的清清楚楚,上面甚至还有签字笔写下的文字,字迹清隽潇洒,颇具风骨。   “这是……云祁的字?”卓悠悠接过平面图,惊讶道,“他这是……给咱们写了些设计思路作为参考。”   许唯卿心情复杂,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他在故意秀恩爱的感觉。”   虽然这些都是好意,但是以陆云祁的为人来说,这些东西肯定不只是单纯的要表达支持,要说不是为了在他和靳尧面前秀恩爱,许唯卿是不信的。   毕竟不管是陆云祁还是自家靳尧,这两个男人一扯上关系,就会双双变成幼稚鬼,非要在各种事情上争个高下。   卓悠悠不好意思的低咳一声,努力转移话题:“……平面图倒是来的正好,咱们可以直接用这个来做规划了。”   许唯卿也没再继续开他的玩笑,从随身带着的包里找出纸笔,和卓悠悠一起研究起来。   这一投入,就是半天时间过去了。等许唯卿和卓悠悠恍然抬起头来的时候,才发现日头已经偏西,阳光也染上了暗红的色泽。   许唯卿伸了个懒腰,惊讶道:“这么快就下午了?”   他太专注了,竟然完全没有感觉到。   一边的高鸣幽幽的说:“是啊,夫人,我都带孩子带了一下午了。”   他的语气不乏怨念,许唯卿定睛一看,才发现绵宝正坐在他膝盖上,小手不住往上摸索,抓着他的发梢不肯松手。   许唯卿赶紧制止:“绵宝,不许乱抓!”   被他批评了,绵宝眨眨眼,这才老老实实把手收回来,然后又冲着许唯卿张开手。   许唯卿把他抱过来,高鸣长舒一口气,小声嘀咕:“不行,下次还是得让老爹陪夫人出门……”   他完全对付不了古灵精怪的小少爷,别看小少爷在先生和夫人面前乖巧,一到他这里,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把他折腾的团团转。才这么大点,居然就已经学会看人下菜碟了!   难怪经常听到先生说,小少爷聪明的不像话,必须得好好管教才行。   进了许唯卿怀里没一会儿,小家伙就闭上眼睛,打起了小呼噜,完全看不出来刚才折腾高鸣的闹腾劲,反而乖巧极了。   许唯卿自责自己沉迷工作,又一次忽略了绵宝,赶紧在小家伙脸颊上一边留下一个大大的亲亲作为补偿,绵宝撩起眼皮看他一眼,勾起唇角笑了,然后就又睡着了。   “绵宝可太乖了!”一边的卓悠悠感慨道,“要是昭昭也这么好带就好了。”   高鸣欲哭无泪——不!小少爷其实一点都不好带!他只是太会装了!说句不恭敬的话,他都怀疑小少爷是绿茶成精转世的!   许唯卿和卓悠悠又一次错过了发现某位腹黑小朋友真面目的机会,两人聊了几句育儿经之后,就看到罗切小跑着过来。   “夫人,已经基本收拾好了。”   “这么快?”许唯卿惊讶,“这才刚半天吧?”   他还想着请罗切他们吃顿饭,让他们先回去休息,明天再来继续呢。   罗切摆摆手道:“里面东西看着多,实际上都是大件,也没什么脏污,最多就是灰尘多一些,收拾起来也方便。东西我们都已经装好车了,最多三天,就能都清理掉,到时候我会把钱打给小高的。” 第457章 今晚都是你的   卓悠悠笑着摆摆手:“那些钱就不用了,你们留着作为报酬就好了。”   罗切正色道:“那怎么行?这些东西虽然丑了点,但都是真金白银,能卖出不少钱来,我们不过是买了点力气,不可能拿这么多报酬。”   “大家都是朋友——”   “就因为是朋友,才不能占夫人你们的便宜。”罗切的态度很坚决,“出了多少力气,就该赚多少钱。以前的城南区连这样的‘常识’都没有,所以现在,才必须要更坚守这条红线。要是连这个都做不到,城南区何谈重建?”   他这番话,把身后的几个明显意动的男人说的面露羞愧,低下头去。   罗切扭头看向他们,低声道:“你们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以后过着和自己一样的生活吧?”   男人们默默摇头,再没了半分心动——自己的一辈子已经过得这么混乱不堪了,难得能看到出路,要是让孩子再走上自己的老路……他们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既然罗切是考虑到这一点,卓悠悠和许唯卿也没坚持,答应了按照实际报酬结算,到时候罗切打钱过来的时候,直接扣掉报酬就可以了。   卓悠悠又对高鸣说:“这些钱就放在你那里,回头装修的时候,直接花用就行。”   高鸣有些为难的看向许唯卿,这些钱毕竟是房子里本身就有的东西卖来的,按理来说应该归房东,也就是陆云祁所有,要是他们收下来的话,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许唯卿反而没那么多心理负担,摆摆手道:“就听悠悠的吧!”   他已经决定了,回头正式成立公司的时候,直接让卓悠悠入股,大家一起做老板,也就不用分什么你的我的了。只要让高鸣记好账,回头全部按投资比例来算,就不用欠卓悠悠和陆云祁太多人情了。   他倒也不是害怕欠人情,而是人与人之间交往,总要有来有回,让他总是白拿别人的好处,他良心上过不去倒是其次,时间久了,难免会影响彼此之间的感情。   罗切等人离开了,许唯卿和卓悠悠又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心满意足道:“撇开装修不谈,这房子格局真好。”   卓悠悠笑着说:“要不是还要重新重新装修,你是不是恨不得下一秒就搬进来?”   许唯卿皱皱鼻子,小声说:“我的确是想的,但是估计绵宝不乐意,他粘人的紧呢。”   卓悠悠推开他道:“别装了,被儿子粘着,你心里肯定不知道多高兴呢,还要在这里装烦恼。”   许唯卿吐吐舌头,半点没有被拆穿的尴尬,笑眯眯地说:“咱俩谁也不用说谁,你今天一天没有陪女儿,肯定想她了吧?”   卓悠悠感慨道:“忙碌的时候还没有想,现在放松下来,还真开始惦记了。今天也不早了,咱们就到此为止?”   许唯卿颔首道:“没问题,走吧,先让高鸣送你回去。”   于是一行人打道回府,路上还不忘商量了一下完善装修设计图的事情,最后敲定明天卓悠悠再来靳家一次,许唯卿会把专业的设计师也一起找来,大家一起开会,慢慢敲定。   送下卓悠悠,高鸣再载着许唯卿和绵宝回家,绵宝已经睡着了,柔软的小嘴时不时撅起来,可爱极了。   许唯卿也感觉到一阵疲惫,揉了揉后颈。   高鸣透过后视镜看到了,忍不住问:“夫人,今天一天累坏了吧?其实室内装修这些,后续都交给设计师就行,您不用这么辛苦的。”   许唯卿笑着说:“交给他们的确可以,但是后续可能会有更多的麻烦,毕竟人和人对美的认知不同,我想要的效果,很难用语言来描述清楚,还是直接参与进去效率最多,反正我也不是完全的门外汉,不至于起到反效果。”   高鸣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但还是心疼他辛苦,又劝了几句。   许唯卿道:“别担心,我会注意分寸,不会累到自己的。”   看他意思坚决,高鸣只得放弃,很快,车子就在夜色中驶入老宅。   许唯卿抱着绵宝下车,才发现大门前立着一道修长的人影,定睛一看,才意识到那居然是靳尧。   “阿尧!”许唯卿快步走到男人身边,不解道,“你站在门口做什么?散步吗?”   靳尧简直要被他的不解风情打败,伸手接过绵宝,没好气的说:“你也不看看都几点了?要不是知道高鸣跟着你,我都要开车出去找了。”   “也没有很晚嘛……”许唯卿这才意识到靳尧是在等自己,忍不住笑了,主动搂着他的胳膊撒娇,“这不是要先把悠悠送回去,所以才晚了一点。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呀?”   靳尧被他摇晃的无奈,只得放下端起来的架子,解释道:“城南区那边已经开始拆迁了,接下来的工作都有妥善安排,我基本上不用再去跟了。”   “也就是说你接下来会清闲很多了?”许唯卿很高兴,“那太好了!等过几天,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工作室吧?”   他还挺想听听看靳尧的意见的。   靳尧没有异议,挑眉问道:“这么快就找好地方了?”   还没等许唯卿回答,他转念一想,就明白过来:“是陆云祁给你们找的吧?”   许唯卿惊讶:“你怎么知道?”   问出口以后,他忽然若有所思,好奇道:“你是不是又跟陆云祁闹别扭了?你不知道,他今天虽然没露面,但是一直在我面前对悠悠献殷勤,明显是秀恩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以陆云祁习惯性的低调来说,这样做还挺不寻常的。   靳尧疑惑,仔细从脑海里扒拉了一下,很艰难的回忆起了之前郊游在城堡里的时候,自己对陆云祁投去的得意洋洋的眼神。   “该不会是为了那个吧……”靳尧都觉得难以置信,“那家伙这么记仇的吗?”   绵宝被等待已久的高管家抱走,带给老爷子去一解相思之苦了。许唯卿和靳尧凑到一起说悄悄话。   仔仔细细问过去郊游那天的经过之后,许唯卿也有些怀疑:“不至于吧?就因为你炫耀了一下?”   靳尧却越想越觉得有可能:“那天郊游之后,他就没怎么露面了,我这几天都没见到他,怎么可能得罪他?”   “这……那他也太能记仇了吧?”许唯卿哭笑不得,“不,这其实也算不上记仇,我反倒还觉得挺好玩的,悠悠害羞的脸都红了。”   靳尧很无语:“谁知道老男人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实在是……”   许唯卿摆摆手道:“没关系,他开心就好,最重要的是,悠悠看起来也挺开心的,难得陆云祁秀秀恩爱,挺好的。”   靳尧没做声,忽然冷不丁的伸出手臂,把他拦腰抱起来。   许唯卿吓了一跳,惊呼出声,下意识的抱住他的脖子:“你干什么!”   靳尧有些郁闷:“你就真的这么毫不在意?他在那里猛献殷勤,但是我什么都没做,你对我就没什么意见?”   许唯卿茫然道:“没什么意见啊……你不是也在忙吗?而且陆云祁对悠悠献殷勤,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   靳尧被他的迟钝气到,干脆抱着他冲到二楼房间,把人往床上一丢,自己压了上去。   许唯卿这才意识到大事不妙,委屈巴巴的问:“你怎么生气了嘛,我也没怪你啊?”   “就是因为你没怪我才生气!”靳尧恶狠狠的亲了他一口,不满道,“你看到陆云祁献殷勤,就该也想到我才对。”   “我的确想到你了啊。”许唯卿赶紧反过来亲了他一口作为安抚,解释道,“我想起来你昨天帮我照顾绵宝了,还想起来你提前给我找好了设计师……还有很多很多你为我做的事情,所以我才没有觉得不高兴啊。”   靳尧脸色缓和了些,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许唯卿连连点头,“你都已经为我做了那么多了,我怎么可能还会因为这点小事怪你?更何况,像陆云祁那样做点什么都要显摆出来的有什么意思?像你这样默默付出,才更让我感动呢。”   嘴上说着,他心里宽面条泪——对不起啊悠悠,我不是故意踩你家陆总一脚的,实在是危机当前,不得已而为之啊!   还好,靳尧总算因为他的一番解释而满意了许多,脸上也多了一丝笑意。   “你可以……下去了吗?”许唯卿小心翼翼的问。   靳尧看了他一眼:“不行。”   “为什么!”许唯卿抗议,“你太重了,压得我腰疼!”   靳尧很清楚自己到底用了多少力气,许唯卿不可能被自己压疼,这机灵古怪的小家伙又在说谎。   他干脆真的重重压上许唯卿的身子,笑着说:“听说你累了一天?我来帮你按摩按摩……”   许唯卿尖叫起来:“有你这么按摩的吗!把手拿开——唔!”   话还没说完,就被火热的唇舌重重堵住。   “乖,宝贝,难得绵宝不在……今晚我的全部都是你的……”   真的开始腰疼的许唯卿欲哭无泪——我真的很累了啦!并不是很想要你啊! 第458章 夫妻夜话   虽然一开始不怎么情愿,但是在男人仿佛无穷无尽的热情洗礼下,身体还是诚实的给予了回复,许唯卿很快就投入其中,跟靳尧一直折腾到下半夜,方才止歇。   他脱力的瘫软在柔软的被子里,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往下沉,仿佛要一直沉沦到无尽的地心。   “卿卿?”靳尧伏在他身边,柔声劝道,“走,我们去洗澡。”   许唯卿挣扎着挺了挺腰,随即放弃,含糊着嘟囔:“你以前……都是直接抱我去洗澡的,现在居然……让我自己去!”   虽然语气微弱,但满满的都是控诉。   靳尧哭笑不得,他的确是要抱他去洗澡的,只是先告诉他一声,免得待会他又被吓到,谁知道却被误会了。   但是嘟着嘴生闷气的卿卿也很可爱,他一时有点看不够……   靳尧故意坏心眼的说:“因为我也没力气了,我抱不动你啊,这可怎么办?”   许唯卿震惊的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你……你这么快就人到中年,不行了吗?”   靳尧:“……”   算了,还是别指望这小家伙能说出什么令人愉悦的话了,也就在床上说不出来话的时候,发出来的声音更好听。   他捏了捏许唯卿的鼻子,没好气的说:“你老公行不行,你心里还没数吗?”   说完,他直接把许唯卿打横抱起来,姿态轻松写意,仿佛刚才那几个小时的折腾,完全没有耗费他的半点体力。   许唯卿胳膊酸到抬不起来,没法搂他的脖子,紧张极了:“你……你小心点,别把我掉下去!要是实在没力气的话,弄点水来擦擦也行啊!”   靳尧没好气的拍拍他的屁股,不耐烦地说:“别乱动,乱动真把你掉下去了。”   许唯卿果然不敢动了,委屈巴巴的小声抱怨:“你越来越凶了……呜呜……”   靳尧没搭理他,这种情境下,许唯卿的可怜委屈肯定都是装的,他已经见识过很多次了。   直接抱着人去了浴室,靳尧才挑眉问道:“还能站得住吗?”   许唯卿继续可怜巴巴:“不能……”   “哦……”靳尧故意拉长了声音道,“我都人到中年不行了,还能弄得你站不住啊?”   许唯卿哑口无言,小脸气的鼓起来,挣开他的怀抱下来,摇摇晃晃的勉强站住,怒道:“靳尧!你变坏了!”   靳尧笑的坏坏的:“这不都是跟你学的吗?”   既然说他坏,那他就坏到底好了,不然岂不是白白背锅?这个道理,还是许唯卿交给他的。   许唯卿被他堵得哑口无言,很想跳脚,却又没有力气。   靳尧低笑一声,在浴缸边沿铺上浴巾之后,把气鼓鼓的媳妇拉过来,扶着他坐下,柔声问:“凉不凉?”   许唯卿哼了一声,不理他。   靳尧也不生气,看他坐着还挺舒服的样子,就知道不凉。他放下心来,这才打开水龙头,给浴缸放水。   许唯卿看着他忙碌,心里的气不知不觉就消散了,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不先放好水,再抱我过来?”   靳尧头也不回的说:“因为我不想和你分开。你现在比我都忙,能见到你就不容易了,我一秒钟都不舍得和你分开。”   许唯卿:“……!!!”   他家阿尧不是很没情调来着吗?怎么现在也这么会说情话了?他……他脸都红了!   靳尧没等到他的回应,回过头来看他,才发现许唯卿已经爆红的脸颊,忍不住笑了:“这有什么好害羞的?我说的都是实话。”   “就……就算是实话,也不能这么突然……就说啊!”许唯卿结结巴巴的说,“我……我都没做好准备呢!”   水蒸气在浴室里氤氲,许唯卿嫣红的面容在湿漉漉的水汽里显得格外柔软细腻,诱人极了。   靳尧心里一动,手下使力,水龙头戛然而止,哗啦啦的水声也随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暧昧又微妙的寂静。   两人忽然都不再说话了,许唯卿有些茫然的看着靳尧,不明白他怎么忽然就顿住了。   氤氲的水汽里,男人的眼眸漆黑如墨,深邃悠远,性感的喉结微微滑动,仿佛在诱惑着他伸出手去……   不对,等等,喉结滑动?又没有看到什么好吃的,为什么喉结要滑动?   许唯卿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但是因为疲惫而迟钝的大脑和四肢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男人有力的手臂捞到了滚烫的怀抱里。   “你勾引我。”靳尧的语气很确定,“我接受了。”   许唯卿挣扎:“我没有!你别血口喷人!”   他那点力气跟小猫抓痒差不了多少,靳尧沉声道:“很好,你还在勾引我。”   许唯卿:“……”   这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吗?   靳尧搂着他进到热水里,温水覆盖过皮肤,舒服极了,许唯卿忍不住哼了一声,感慨道:“我活过来了。”   靳尧意味深长的抚过他的腰,低声道:“那正好,我就等着你活过来呢。”   许唯卿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子,他就不该多说这一句,为什么没有继续装死!   可惜,已经晚了。   ……   许唯卿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今天要放卓悠悠的鸽子了。   他的腰疼,腿也酸,就连胳膊都没什么力气,也就只剩下睡饱了的大脑还比较清醒。   “靳尧……”   他用沙哑的嗓子喊,男人很快出现在视野里,柔声问:“你醒了?饿不饿?”   “渴……”许唯卿在他的帮助下坐起来,蹙眉道,“我昨天跟悠悠约好了今天要见面……现在几点了?”   靳尧给他端来水杯,道:“中午了,十一点半。”   许唯卿一口水差点喷出来:“这么晚了?!”   那他已经放悠悠鸽子了!这可怎么办!   靳尧抹去他唇角的水渍,安慰道:“没关系,我今早就接到陆云祁的电话了,他说家里临时有事,卓悠悠来不了了,让我跟你说一声。”   “临时有事?”许唯卿很担心,“该不会是昭昭生病了吧?”   “应该不是。”靳尧摸着下巴,猜测道,“我估计,可能跟咱们这边的情况差不多。”   毕竟电话里,他清晰的察觉到老男人慵懒语气里的餍足意味,同是男人,他对那种语气再熟悉不过了。   许唯卿:“……你别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哪有像这样乱猜别人私事的?   靳尧摊手道:“别小看老男人,那家伙平时看起来清心寡欲的,疯起来指不定比我还离谱呢。”   许唯卿抓过手边的抱枕扔向他,怒道:“你也知道自己很离谱啊!”   靳尧一把抓住抱枕,笑的餍足而厚脸皮:“能占到便宜就行,你要是不够解气,再骂骂我也行啊。”   许唯卿嗓子疼,才没那么多力气骂他,只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我不骂,你自己反省去吧。都怪你,害得我今天都没法工作了。对了,我还约了设计师来着……”   “我早就通知过她了。”靳尧眨眨眼,“你放心,我都给你安排好了。卿卿,你最近这么辛苦,也该好好休息一天了。”   许唯卿躺倒在床上,捂着被子,有气无力的说:“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的好像是为我好似的,我现在腰和腿都疼死了!”   靳尧钻进被子,抓着他的腿帮他按摩:“交给我吧,我今天不去公司,全天陪着你,保证让你恢复过来,生龙活虎。”   运动过度的腰腿一碰就酸疼的不行,更何况是按摩,许唯卿拼命地挣扎,想要躲开这种“酷刑”,可靳尧却表现的非常残忍,硬是按着他的腰不让他动,一寸寸肌肉的捏过去,强迫他一点点放松下来。   “乖,忍一忍。”靳尧安慰他,“不然明天起来更疼,难道明天你也不见人了?”   许唯卿这才不乱动了,只闷闷的说:“我动不了,还不是怪你。”   “好好好,我错了。”靳尧先是哄他,又半真半假的抱怨,“可我也是忍不住了,自从绵宝出生,咱们单独相处的机会就少了,我也是好不容易找到机会,不愿意错过。”   许唯卿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对了,绵宝呢?”   “不用担心,爸陪着他呢。”靳尧忍不住笑了,“你这几天都把绵宝带在身边,老爷子眼馋好久了,好不容易得到机会带孩子……我刚才下楼吃早饭,他还拐弯抹角的夸我干的好呢。”   许唯卿:“……我不信。”   他不信,靳老爷子怎么可能这么不正经!   “不信就算了,反正我没说谎。”靳尧耸耸肩,又眯起眼道,“你别看那老头子现在整天一本正经的,他年轻的时候浑着呢,不然也打不下来这番家业。”   靳老爷子年轻时的那个时代,比现在要混乱得多,能抓住机会上位的,都不是省油的灯,更何况老爷子那时候还接触过灰色地带……许唯卿要是以为他是个正人君子,那就大错特错的。   相比较起来,还是他更像个君子。   许唯卿翻了个白眼:“别自卖自夸了,你们爷俩没差多少!” 第459章 过去的秘密   结结实实的按摩了将近一个小时,许唯卿才觉得身上的酸痛消去不少,好歹能撑着乏力的双腿下床了。   靳尧下楼,把午饭端上来,许唯卿纠结万分:“要不我还是下去吃吧?”   一上午都没露面,早餐没吃,午餐又要在房间里吃……这一看就不正常,估计高管家和老爷子他们,一眼就能看出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好……好羞耻。   都已经是有孩子的人了,还像这样胡闹……不出意外的话,那两位老人家肯定会这样想吧?   不,更进一步的话,说不定现在那两人正在楼下吐槽呢!   一想到这里,许唯卿就忍不住心底的愤愤,抬手掐了靳尧腰间一把。   “嘶……”靳尧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差点把手里的餐盘丢了。   他摸不着头脑,问道:“怎么了?”   许唯卿咬牙道:“疼吗?”   “疼啊。”靳尧顿了顿,又改口道,“其实也还好。”   “那我就让你再疼一点!”许唯卿又用力掐了一把,“省得你下次又忽然发情折腾人!”   他脸上满是红晕,靳尧仔细一想,隐约猜到了些许,挑眉道:“你是觉得在房间里吃饭,害羞了?”   “这不叫害羞!”许唯卿抓狂,“我是觉得丢人!你让我以后怎么面对爸?”   “哦,你是在意他啊?”靳尧一脸无所谓,“不用管那老头儿,我都说过了,他年轻的时候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说不定比咱俩玩的还嗨呢。”   许唯卿:“……”   这样说自己的父亲和母亲,真的好吗?   不过,的确没怎么听靳尧提起过自己母亲的事情,也许靳老爷子和妻子的关系只是浮于表面,就像卓悠悠和陈燕羽的父母一样。人有钱就会变坏,这句话永远都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但是在夫人去世之后,靳老爷子这么多年都没有再娶,而是独自抚养两个孩子长大……这样看起来,他似乎又对离世的夫人非常在意。   许唯卿心不在焉的想着,靳尧把手里餐盘里的食物摆好,一回头,才发现他还站在原地发呆。   “想什么呢,这么专心?”靳尧牵着他的手到桌边,还把筷子塞进他手里,“早上也没吃饭,你应该很饿了吧?”   饿的确是饿的,但是此时此刻,被靳尧一句话勾起来的好奇心,正分散着许唯卿的注意力。   而且关于靳尧的母亲,就算是在《你爸爸还是你爸爸》那本小说里,都没有太多描写。也许对于小说作者来说,那位早就去世的夫人,除了给靳尧的童年增添几分悲剧气息以外,就没有什么其他的价值了吧?   但是对于真实生活在小说世界里的靳尧来说,不管是父母、家庭,还是童年,都是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的。就是因为这一点,他很难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种渴望,才恰恰说明他对靳尧的在意。只是了解书里写到的那些东西,已经无法满足他了,他渴望知道更多关于靳尧的事情,他的经历,他的过去,他的童年、少年、青年……那些所有小说里不曾提及的细节,他都很渴望知道。   如果换做是其他任何一个人,他大概都不会萌生出这种渴望吧?   许唯卿拨弄着盘子里的食物,期期艾艾的抬头看了靳尧一眼,欲言又止。   靳尧敏锐的察觉到他的视线,挑眉问道:“怎么?”   许唯卿迟疑道:“呃……我有点事想问你。”   靳尧接过他手里的勺子,盛了饭菜递到他嘴边,认真道:“想问什么都可以,但是你得把饭吃下去。连着两顿饭都不吃的话,身体受不了的。”   他这么温柔,许唯卿更心虚了。   就算是最亲近的夫妻,彼此之间也难免有秘密,窥探对方的过去,多少是有些不合适的。   许唯卿就着靳尧的手吃了几口饭之后,还是一副无法集中注意的表情,靳尧无奈,只得放下勺子,妥协道:“好吧,你到底想问什么,先问出来吧。”   在许唯卿开口之前,他又补充道:“但是,只有等你吃完饭之后,我才会回答。”   好吧,既然他都这么说了……许唯卿短暂的犹豫之后,轻声道:“你先答应我,不管我问了什么,你都不可以不高兴……当然了,要是你不想回答的话,也没关系,不用勉强。”   他这么说,反而让靳尧好奇起来了:“你到底想要问什么?”   到底是什么问题,会让许唯卿表现得这么纠结且谨慎?   许唯卿摸摸鼻子,小声说:“我其实就是……有点好奇,关于你母亲的事情……”   “啊……她吗?”   靳尧的反应有些怪异。既不能说是生气,也不能说是无所谓,他的表情有些僵硬,但眼神还算平和,只是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有些烦恼。   许唯卿越发小心,解释道:“主要是……刚才听你提起爸年轻时候的事情,我就有点好奇。没关系的,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我也只是随口一问。”   靳尧笑了:“不问出来,就连饭都吃不下了,你看起来可不像是随口一问。”   许唯卿十分不好意思:“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太喜欢听八卦了……你不用在意我,好奇也只是一会儿而已,过了这一阵我就好了。”   靳尧却摇摇头,又恢复了平时的从容,淡淡的说:“你也不必在意我的反应,不用担心,我只是没想到你会问这个问题,所以一时没反应过来而已,并不是对我母亲的事情有什么忌讳。”   “真的吗?”许唯卿还是有点担心,“你真的不用勉强自己——”   靳尧又把一勺饭菜递到他嘴边,微笑着说:“真的,我完全不勉强……比起那个,你还是快点吃饭吧。要是不把这一碗饭吃完的话,我是不会回答你的问题的。”   许唯卿这才雀跃起来,没了刚才的担心,也有吃饭的心情了。他笑眯眯的把那一勺饭菜吃下去,又从靳尧手里抢过勺子,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靳尧看向许唯卿的眼神里满是笑意,也跟着拿起碗筷,吃了起来。   等到许唯卿吃饱的时候,桌子上的饭菜已经被消灭了大半。许唯卿瘫倒在椅子上,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皮,长长的舒了口气:“啊,活过来了……”   靳尧也放下筷子,逗弄他道:“刚才是谁说没胃口,吃不下去的?”   许唯卿装傻:“反正不是我。”   靳尧也不跟他计较,拉着他站起来:“走吧,去外面散散步,不然吃这么多不好消化。”   许唯卿皱皱鼻子:“你是不是嫌我吃的太多了?”   “怎么可能?”靳尧无奈道,“我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再说了,就算你再能吃,还能把我吃穷不成?”   许唯卿吐了吐舌头,主动抱住他的手臂,讨好的笑了:“我跟你开玩笑的~”   房间里自有女仆来收拾,许唯卿走出房门,总觉得迎上来的佣人们脸上都带着暧昧的笑意,顿时又不好意思起来,耗子见了猫似的,拉着靳尧躲躲闪闪的下楼。   靳尧只觉得好笑,任由他拽着,忍不住问:“现在躲着有什么用?他们早就都已经心知肚明了吧?”   许唯卿哀嚎:“你不要说!你不说,我还可以假装他们都不知道!”   只要他看不见,就是没发生……嗯,一定是这样的!   靳尧打心底里觉得没必要,可许唯卿羞红了脸的样子又很可爱……于是他没有犹豫多久,就决定配合许唯卿的演出。   他俩故意挑佣人最少的一处小楼梯下楼,做贼似的试图从小门绕到后院,却意外的,好死不死的,在楼梯口撞见了扶着靳老爷子,似乎也准备出门去后院的高管家两人。   许唯卿的表情看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撞豆腐自杀,靳尧低咳一声,把人挡在自己身后,皮笑肉不笑的说:“爸,你要出去散步?”   靳骁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前两个年轻人一眼,慢悠悠的说:“年轻真好啊。”   高管家也跟着帮腔:“老爷您说的没错,年轻真好。”   许唯卿欲哭无泪:“……”   真的,给我一块豆腐吧,我愿意就在此时此刻了此残生。   靳尧牵着许唯卿的手,脸不红心不跳的反驳回去:“就跟您二位没年轻过似的,何必五十步笑百步?”   说完,他就拉着许唯卿换了条路走,头也不回的说:“您快去后院吧,我俩出去转转,晚上就不回来了。”   许唯卿被他拉着出门,直到坐上车才回过神来,后知后觉的察觉到:刚才靳尧那句话说的,似乎很有些火药味儿?   “阿尧,刚才那是……”他犹豫着问出口。   靳尧发动车子,低声道:“今天天气好,正好出去转转,你的身子还行吧?”   “嗯,我好多了。但是刚才那个……”   靳尧揉了揉眉心,短暂沉默之后,才缓缓开口道:“还是先回答你问我的那个问题吧,关于我妈……其实,我知道的也不比你多多少,毕竟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第460章 父母旧事   靳尧似乎也没有明确的目标,就只是断断续续的踩着油门,随着车流往城外开去。许唯卿看出他心情不是很好,也没有多嘴去问要去哪里,只是默默等着靳尧开口。   整理一番思路之后,靳尧缓缓道:“我对母亲没多少印象,大概在我一岁多的时候,她就去世了。”   靳尧的母亲第二次生产的时候难产,遭了很多罪,后来的恢复过程也不太好,一直缠绵病榻,无心也无力照顾刚出生的小儿子,所以就算是在这短暂的一年多时间里,靳尧更多时间也还是由高管家照料,而不是跟着母亲。   这些基本情况,许唯卿早就听高管家等人提起过,只是不知为何,当他们提起靳尧的母亲时,总是有些含糊其辞。   他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大概说了说,然后就看到靳尧脸上掠过一抹非常复杂的神色,似乎是不屑,又似乎是怜悯。   然后就听到他沉声道:“他们当然要含糊其辞,毕竟这件事如果细细掰开来说,跟我爸脱不了干系。”   许唯卿很震惊,脱口而出道:“你的意思是,爸他……”   不,应该不会吧?靳母离世之后,靳老爷子就再也没有娶妻,也没有和女人传出过什么绯闻……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啊?   靳母的死,怎么可能和老爷子有关系呢?   听到他的疑问,靳尧轻轻哼了一声,道:“他当然不会再娶,也不会和女人纠缠,因为他心里很清楚,自己愧对亡妻。”   许唯卿讷讷不敢说话,他已经意识到,自己似乎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这些事情应该是靳家的密辛,谁都不愿意提及,根本不该告诉他这个儿媳妇的。   他很懊恼自己过分旺盛的好奇心,早知道是这样,他就不应该开口问的!   靳尧察觉到他的紧张和不安,无奈的笑了,腾出一只手来摸摸他的头:“不用担心,这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只是高管家他们太过敬重我爸,才从来不肯提起,只揣着明白装糊涂。”   许唯卿弱弱的建议道:“要不你还是别跟我说了?我现在不是很想知道了。”   靳尧故意板起脸道:“那不行,我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设要说了,你又不听了,这不是在耍我玩吗?”   许唯卿欲哭无泪:“我这也是为你考虑啊,你没必要这么为难的……”   靳尧忍不住笑了,坦诚道:“我是逗你的,其实真的没什么为难的,我也是发自内心的想要告诉你。其实如果你不提的话,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提起我妈,但这件事恐怕永远都在压在我心里。除了你,我没有任何人可以诉说,所以,就当是我拜托你,听听看吧。”   他顿了顿,感慨般的说道:“也许和你分享之后,我就能放下这件事情,也说不定。”   他的语气里,隐藏着某种让许唯卿心痛的意味,许唯卿轻咬下唇,轻声道:“好,那你说吧。”   如果告诉他的话,就能让靳尧觉得好受一些,那他很愿意聆听。   此时,车子已经驶离城区,近郊的风景比城市里开阔许多,不远处是高低错落的山景,近处江河流淌,缓慢且平静,就连时间的流速都放慢了,静静述说着时光留下的痕迹。   靳尧把车子停在路边的一处休息点,望着茂盛生长的林木和草叶,轻声道:“我妈的死,跟我爸倒是没有直接关系,但是她本来病得没有那么严重,恢复的也不错……如果我爸没有刺激她的话,她可能不会并发产后抑郁,最后……选择自杀。”   “自杀?”许唯卿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难以置信道,“我听说她是因病去世的,怎么会是——”   “靳氏总裁夫人自尽,在当时那个年代,这种消息流传出去,总是很不好听的。”靳尧讥讽的勾起唇角,“在他们那一代人看来,这样不光彩的死亡方式,当然要掩盖起来,最好永远都不要被人发现。”   许唯卿迟疑道:“……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我大哥告诉我的。”提起同样早逝的兄长,靳尧脸上浮现一丝怀念,“我大哥是一个很好的人,和我不同,他是我爸妈竭尽全力,一同培养出来的优秀继承人,如果不是那场意外的话……恐怕现在,我也可以像陈燕羽那样无忧无虑,做个不谙世事的富家少爷。”   如果当年没有发生那场意外,那靳家的家主绝对不会是他这个次子,而以他大哥的性格,无论是对待弟弟还是儿子,都一定会尽心尽力,不会存有私心。那样一来,他和靳予迟之间的争斗也不会发生,一切都将走向完全不同的结局。   跟大哥比起来,他虽然并不差,却更像一个潦草出场的半成品,父亲若即若离,大多数时间都是缺席的,母亲更是早早撒手人寰,连一个面容都没有在他的记忆里留下……   都说孩子的到来是给父母最美好的礼物,但对于靳尧来说,他觉得自己大概是一个残次品,没有鲜亮的包装,也没有被多少人期待。   许唯卿听到这里,忍不住打断他,义愤填膺道:“胡说!你才不是什么半成品残次品!我是为了你才来到这个世界的,在我们那个世界里,很多很多人像我一样,为了你而着迷呢!”   这不是为了安慰靳尧才编出来的瞎话,而是事实。虽然《你爸爸还是你爸爸》本质上是一本狗血小说,但是因为运营得当,这本小说一整个火出圈,获得了巨大的关注度,粉丝群体也很庞大,不然也不会诞生出那么多周边产品。   靳尧的粉丝真的很多很多,他也真的很优秀,完全不像是他自以为的那样,只是一个不被父母期待的多余的人。   靳尧笑着安抚他的情绪,道:“我明白的,这些都是我自己的妄自菲薄,而且这种情绪都是我年少时候产生的,到了现在这个年纪,我已经明白烦恼那些事情毫无意义,我想要得到的认同,应该由我亲手去争取。”   就像他对老爷子说的那样,他已经不再需要所谓的父爱和母爱了。在最渴望家庭温暖的时候,他什么都没有得到,在选择十字路口,他选择放下执念向前看,逼迫着自己强大起来。打从那时候开始,就已经决定了多年后的现在。   他并不需要父亲的补偿,也并不纠结父母之间的恩怨,虽然偶尔回想起来还是会觉得不满,但早已没了年少时候那种愤怒和不甘。   “反正现在无论是我爸还是我妈,都没有资格站在我的面前指责我什么,在和他们的亲子关系里,我问心无愧,这就足够了。”   至于老爷子心里是否有什么愧疚,他并不想知道。   短暂的沉默后,许唯卿小声问:“所以当年,爸到底做了什么?”   靳尧眯了眯眼,云淡风清的说:“他在外面有过一夜。情的女人,挺着肚子找到家里,说怀了他的孩子,求我妈给他做主。”   他大哥的原话要委婉许多,也许是为了给老爷子留面子,但靳尧不在乎,在使用这些直接的词汇时,他甚至有种近乎恶意的快感。   许唯卿先是震惊,然后忍不住小声嘀咕:“原来是这样吗?”   靳尧好奇的问:“出乎你意料了?”   许唯卿挠挠头,有些烦恼的说:“不……虽然这样说有点冒犯,但我的确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情节,这多少有点,呃……”   后面的词他没说出口,靳尧却已经明白了,颔首道:“你说的没错,就是恶俗。说起来,夫妻之间的背叛大抵都差不多,他俩也算是模板化的了。”   许唯卿道:“所以你真的还有弟弟妹妹?是私生子?”   “不,是假的。”靳尧的笑容更讥讽了,“等孩子生下来以后,老爷子带着做了亲子鉴定,最后发现那不是他的孩子。而那个女人,也是竞争对手故意找来,为了恶心他的。”   “那,那为什么一开始……”   “因为他的确和那个女人睡过。”靳尧淡淡的说,“我跟你说过的,老爷子年轻时候,可比我能折腾多了。”   直到这时,许唯卿才明白靳尧嘴里那个“折腾”,指的到底是哪方面。大概是因为靳老爷子给他的印象足够严肃和刻板,让他完全无法往男女之事那方面联想。   他有点尴尬的说:“这……我有点没想到。”   靳尧耻笑:“别被他现在这副模样骗了,我妈去世之前,他和现在完全不同。虽然嘴上一直用逢场作戏来解释,实际上,他到底做过多少对不起老婆的事情,恐怕连他自己都数不清。”   “如果那个女人没有闹到家里来,如果他的态度坚定一点,不要那么模棱两可,也许我妈还不会发展到产后抑郁。可惜,他偏偏舍不得那个只是可能的孩子,甚至要把那个女人带到家里来待产。”   “我妈连床都下不了,被这个消息刺激得差点又大出血,自那之后,精神状态就越发不好了。” 第461章 换成谁都不行   许唯卿握住靳尧的手,柔声道:“这些事已经过去了。”   古话说子不言父之过,虽然放在今天来看有些迂腐,但是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父母的确是与其他任何人都不同的存在,就算是靳尧也无法免俗。   他也许的确怨恨父亲,但却又无法真的用仇恨的态度去面对父亲,因为在母亲死后,的确是老爷子给他吃穿,抚养他长大。而对于小孩子来说,在母亲已经不在的情况下,他对父亲的感情投入无疑是巨大的,所以就算长大一些后,从兄长那里得知母亲去世的真相,他也很难从这份对父亲的敬爱中抽离。   人的情感就是这么复杂的东西,恨和爱往往纠缠在一起,难分彼此,也许这就是靳尧对父亲的态度总是这么纠结的原因。   这份纠结估计永远都不会消失,就算是许唯卿,也无力为他排解,就只能把一切都交给时间。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非黑即白,爱恨分明的,靳尧其实也明白这一点,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从未真的在老爷子面前透露过自己到底知道什么,而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既不过分亲近,也不过分远离。   其实许唯卿觉得,老爷子未必什么都不知道,也许只是和靳尧一样,揣着明白装糊涂,至少要把日子继续过下去。   所以对于这对父子来说,一切安慰都只是空洞的词藻堆砌,靳尧的确只能对他倾诉发泄,却无法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靳尧嗯了一声,反握住他的手,低声道:“放心,我明白的。”   他早已不是年少轻狂的时候了,人的成长大概就是一个学会妥协的过程,那些尖锐的棱角和执念早已被时间磨平了。   大哥死后,他渐渐明白过来,为什么在那个暖洋洋的午后,兄长提起父母之间的旧事时,脸上的表情会是无奈多过愤怒。   因为现在的他,脸上挂着的,同样只是无奈罢了。   这句话之后,两人就都沉默下来,静静的发呆。   直到靳尧从久远的回忆里抽身出来,他忽然意识到什么,迟疑道:“我是不是不应该跟你说这些?毕竟你的父母……”   他忽然想起来,跟他比起来,许唯卿甚至从没有见过父母,连父母到底是谁都不知道。他不应该向许唯卿诉苦的,因为对方其实比他更苦。   许唯卿明白过来,却不以为意,只摆摆手道:“没关系的,我对父母更没有执念。不,应该说是我并不希望他们出现在我面前,毕竟我小时候在孤儿院的时候,院长和老师们对我挺好的,我并没有因为被他们抛弃而遭受过多少痛苦和折磨,也就不需要他们突然出来,给我什么补偿。”   从小到大,他靠着自己生活的也还不错,就算没有父母,他也没觉得自己比其他人差了什么。   命运也许没有给予他足够的疼爱和关怀,却给了他才华和能力,让他能凭借自己的双手创造价值,这才是最重要的。   靳尧定定的看着他带着笑意的面容,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感慨道:“卿卿,其实你才是最厉害的那个人。”   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不怨怼自己的出身的。   人从出生开始就有区别,贫穷的,富有的,幸运的,不幸的,各有各的不同。自己越是经历痛苦,就越是会艳羡别人的幸福。   就算是靳尧自己,也无法坦然面对自己从小就失去母爱的现实,每每提起母亲时,都控制不住自己心底的烦闷。但是许唯卿……他明明缺失了那么多东西,却能把更多的精力放在自己拥有的东西上,而不是自怨自艾,嫉妒旁人。   也许就是因为这份坦然和宽广,才让他表现出与其他人都截然不同的生活态度和精神状态,才如此的吸引身边人的目光,仿佛一个自然而然的发光体,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靳尧眼神温柔,抬手抚上青年柔软的唇角,轻声道:“卿卿,能有你来到我身边,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   这不是他第一次说这句情话了,但许唯卿却仍然像是第一次听到那般害羞。他躲开靳尧的手,不好意思的说:“别开玩笑了。对于我的那个世界来说,能够嫁给你,才是好多人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呢。”   他一边说,一边遗憾靳尧没法去现实世界里看看。要是靳尧也能穿越的话,肯定就会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受欢迎了,那绝对是偶像级别的。   许唯卿努力解释道:“在现实世界里,你真的有特别特别多的粉丝,很多人都会花大价钱收集和你有关的周边,很多绝版的价格都被炒的很高,我想买都买不起,只能眼巴巴看着流口水……”   “……总之,以你的受欢迎程度来说,我绝对才是那个千万里挑一的幸运儿!”   靳尧抓着他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无奈的笑了:“小笨蛋,你根本就不明白。”   许唯卿疑惑歪头:“我不明白什么?”   “你不明白,我真正需要的是什么。”靳尧笑着说,“那些人的喜爱和支持,就算给我数以亿计,对我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他们只是存在在那里罢了,既不会进入我的生活,也不会对我的人生产生什么影响……但是你,你是不一样的。”   许唯卿撇撇嘴:“的确不一样嘛,那么多粉丝里面,就只有我穿越了,嫁给你了呀。”   靳尧却苦笑摇头:“嫁给我,并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以‘许唯卿’这个身份,嫁给重生之后的我。卿卿,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穿越过来的人不是你,而是一个云汐那样的人……那会发生什么?”   一提起云汐这个名字,许唯卿都觉得不舒服,但看靳尧一脸认真,他也不得不按捺下心里的不适,仔细思索起来。   如果穿越过来的不是他,而是云汐那样的人的话……呃,虽然云汐对靳尧的喜欢近乎狂热,但是很明显,当靳尧对他不理不睬的时候,这份喜欢很快就转变为了怨恨,甚至让他直接站到了彻彻底底的对立面……   看着他神色微微变化,靳尧又问道:“那如果不是云汐,换做是你那个世界里的那些所谓的粉丝呢?”   如果是粉丝的话……许唯卿沉吟片刻,蹙眉道:“虽然我无法用自己去揣度所有粉丝的情况,但是根据我的了解,粉丝对偶像的感情,一般都是掺杂着自己的幻想成分在里面的,而且他们往往会把偶像幻想的过分完美……很多塌房的情况,都是因为偶像被曝光,粉丝发现此人和自己以为的不一样,所以格外失望。”   靳尧颔首道:“没错,就是这个问题。你难道觉得,我真的符合小说里描写的那个形象吗?”   许唯卿迟疑道:“说实话……”   “说实话,并没有那么一致吧?”靳尧了然笑道,“或者应该说,的确有符合的地方,却并没有面面俱到。因为人性是很复杂的,就连我自己,都无法完整的描述自己的性格,更何况是一本小说呢?”   许唯卿仔细回忆了一下《你爸爸还是你爸爸》小说里的内容,不得不承认,靳尧说的没错。   作为一本狗血小说,之所以能吸引到这么多迷弟迷妹,凭借的主要就是打脸逆袭带来的爽感,而靳尧作为全文社会地位最高的“大佬”,提供了绝大部分狗血淋头的苏爽,而作者也是着重描写这一方面,集中展现他对云汐的专情纵容,和对其他人的高冷漠然。   冷热之间的反差,是最能让粉丝们嗷嗷叫的。   这一点倒是跟实际的靳尧差不多,现在的靳尧在对待他还对待其他人上,的确也是截然不同的,但是跟小说里不同的是,读者们代入的是云汐的视角,而他则抽到一个死亡难度,代入的是渣男前妻这个角色。   换句话说,他最开始就不是会被热情宠爱的主角,而是那个被靳尧忽视,冷漠对待的路人。   如果让粉丝来体验一遍他经历过的事情的话……呃,那大概会瞬间幻灭,塌房塌到大地震现场吧?   许唯卿回忆了一下自己曾经围观过的塌房现场,嘴角不由抽了抽——那可真是一片哭爹喊娘的修罗场。   他不得不承认:“你说的没错,要是换个人穿越过来的话,恐怕未必能像我这样坚持到底。”   靳尧轻声道:“如果换一个人穿越的话,事情就会截然不同,我可能还是会在小说情节的安排下,继续和云汐一见钟情——”   后面的话,他没能说完,因为被许唯卿捂住了嘴。   “不许说!”许唯卿愤愤的说,“我现在真后悔看过了小说,也后悔把情节都告诉你了。你要是不知道的话,就不会一直记得那个云汐了!”   靳尧笑着拉下他的手,凑到他脸颊边亲了一口:“我一直记得他,就是为了看你吃飞醋的样子。好了,何必在意那个人?他已经被我送到很远的地方了,这辈子都不会回来。” 第462章 老夫人的忌日   许唯卿不高兴的撇撇嘴:“你真是恶趣味,那我也要出去找帅哥,带到你面前让你吃飞醋!”   靳尧微微眯起眼,捏着他的下巴,狠狠亲了一口,沉声道:“你敢!”   许唯卿扑腾着挣扎:“哪有你这样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靳尧摁住他,亲吻越发凶恶,直到许唯卿喘着气,再也说不出气人的话,才好心放过他。   “我只是偶尔提起,你却要找来带给我看,那能一样吗?”靳尧冷哼一声,“你要是敢带人过来,我就把他腿打断丢进江里去。”   许唯卿心里美滋滋的,嘴上却嘀咕着:“你跟着陆云祁学坏了……”   靳尧捏捏他的小脸,没拆穿他的口是心非,只挑眉道:“总之你记得,我绝不会变成像我爸那样的人,我会牢牢抓住你,绝不会放你走。”   因为对我来说,你就是我人生中最大的幸运和绚烂。   这时,许唯卿也明白他的意思了,虽然不好意思,但也点头表示赞同:“你说的倒也没错……如果换别人穿越,也许真的无法做到我能做到的事情。”   “不是也许,就是不能。”靳尧用力抱紧他,“你是独一无二的。”   许唯卿回抱住他,闷闷的说:“但是我也有缺点,我很不会安慰人的。如果换做是悠悠的话,说不定就能劝你解开对父母的心结了。”   靳尧却摇摇头,道:“我爸妈的事情,并没有那么重要,每个人都要过自己的人生,他们之间的恩怨,就结束在他们那里吧。”   不管老爷子这么多年来独身不娶到底是为了什么,总之人在做天在看,能评判他是否真心的人不是他,而是早已撒手人寰的母亲。   许唯卿推开他,郑重其事的抬手摸摸他的头,道:“你能这样想,真的很好。”   他始终觉得人不应该有太深的执念,尤其是对于那些就算拼尽全力也无法左右的事情,更是不应该执念太重,不然的话,难免害人害己。   就算是他,在追求靳尧这件事情上,都给自己设定了一个底线,绝对不能毫无底线的作践自己,最后像云汐似的,把尊严丢了个干净。   所以靳尧能够想开,不用上一辈人的恩怨来折磨自己,是件好事。   靳尧“嗯”了一声,随即发动车子,道:“差不多了,也该回去了。你不必把今天说的这些事情放在心上,这只是我偶尔的发发牢骚罢了。”   许唯卿点点头:“我明白的。”   他不会再主动提起这些旧事了,就把一切都交给时间吧。   两人回到家里,老爷子已经午休了,绵宝也跟着一起午睡,只有高管家还在大厅里等着。看到靳尧,他欲言又止。   靳尧察觉到了,挑眉问道:“高叔,有什么事?”   高管家迟疑道:“先生,下周就是老夫人的忌日了,您看……”   许唯卿愣了愣,这才明白靳尧为什么会在今天提起自己的母亲,原来是因为这个。   他紧张的拉拉靳尧的衣角,小声说:“对不起,阿尧,我不知道……”   “没关系,这不管你的事。”靳尧握住他的手,安慰道,“大家都没提起,你怎么可能知道?”   高管家微微欠身,解释道:“夫人,是我的不对,之前没跟你提起。”   他其实也有自己的难处,毕竟靳母当年是自杀的,这在家里是需要遮掩的事情,她的忌日,想必每一年都是件难办的事情吧。   许唯卿很理解高管家,连忙摆摆手道:“没关系的高管家,我都明白。”   高管家闻言一愣,看向靳尧,迟疑道:“先生……您都跟夫人说了?”   “嗯。”靳尧不欲多说,只言简意赅的说,“今年还是按照以前的习惯来吧,不用多做什么安排。”   高管家还是很犹豫,又看了许唯卿一眼,小心翼翼的劝说道:“但是今年家里有了变化,您结婚了,还有了小少爷……老爷的意思是,今年办的隆重一点……”   “隆重?”靳尧意味不明的笑笑,反问道,“他今年倒是不觉得心虚了?”   高管家顿时紧张起来,连连对靳尧使眼色:“先生……”   靳尧不耐烦的说:“行了,卿卿全都已经知道了,你不用遮遮掩掩的。”   “啊……”高管家有些紧张,“原来夫人都知道了?这,这……”   “都是三十年前的旧事了,现在还要遮遮掩掩,有什么意义?”靳尧眼神犀利,“而且卿卿是我的妻子,自然有资格知道家里的事情。以后也是一样,任何事情都不必隐瞒于他,明白了吗?”   他气场全开,不再像平日里对待家里人那样温和,高管家立刻低下头,毕恭毕敬的应道:“是,先生,我明白了。”   许唯卿很不喜欢这样相处的靳尧和高管家,尴尬的低咳一声,打断道:“那个……我可以问一下往年是怎么办的吗?”   高管家一丝不苟的答道:“当然可以。老夫人的忌日,往年都是由先生和予迟少爷去墓园扫墓,其余就没什么了。”   只是靳尧和靳予迟去,靳老爷子居然不去吗……这比许唯卿设想的还要奇怪,也侧面说明对于妻子的死,老爷子的确心怀愧疚,多年来都不敢去墓前祭拜。   “那爸今年想要隆重一些……具体是指什么?”   高管家看了看靳尧,有些紧张的说:“老爷希望能全家人一起去墓园扫墓,然后大家一起吃顿家宴……毕竟今年家里喜事连连,添丁进口,老爷是觉得,老夫人看到这一幕,肯定也会高兴的。”   靳尧沉声道:“添丁进口,跟他有什么关系?他不去,我们去,妈才会高兴吧?”   “阿尧!”许唯卿用力拽了拽他,“别这么说,你也说过了,都是三十年前的旧事了。”   一时情绪上头,嘴上是痛快了,回头心里难受的还不是自己?   许唯卿低声劝道:“我和绵宝,还有靳予迟父子俩,都应该去见见老夫人,既然本来就是要这样安排的,那加上爸一起,又有什么关系?”   靳尧抿紧唇角,没有开口。   许唯卿又道:“阿尧,这是永远都绕不过去的坎儿,只是回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既然没打算和老爷子反目成仇,那早晚都是要顺着台阶下来的。而现在老爷子提出一起去扫墓,其实就已经表达了自己的态度——他先服软了,希望靳尧能原谅他。   靳尧沉默片刻后,低声道:“还有几天时间,我再想想。高叔,你先按照卿卿说的来准备吧。”   高管家激动不已,连连躬身道:“谢谢先生,谢谢夫人!”   他看向许唯卿的眼神满是感激,因为他很清楚,如果不是许唯卿在一边劝说,靳尧是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松口的。   高管家在一旁围观这对父子别扭了这么多年,心里一直不是滋味,可他毕竟只是个管家,就算想要劝说,都不敢开口,更何况当年的事情,在父子俩心里都是个忌讳……还好现在,许唯卿愿意帮忙说上几句,高管家发自内心的感激。   许唯卿插话道:“想必要准备的东西很多吧?高叔,您快忙去吧。”   赶紧走,免得待会靳尧思来想去的又后悔。   高管家忙不迭的离开了,许唯卿拉着沉思的靳尧回到房间,刚想说话,却被男人抢先了。   “这么多年,我爸一直不敢去我妈墓前。”靳尧神色莫测,“难道他觉得我和靳予迟都有了下一代,他就能跟我妈交代了?”   许唯卿拍拍他,劝说道:“不管是因为什么,这总是一件好事。也许你妈一直在等他的一个道歉,也说不定。”   会为了感情而自杀,就说明在她心里,丈夫的尊重和爱高于一切。所以当她认为自己失去了这些的时候,便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   虽然这样说会让靳尧不悦,但许唯卿觉得,如果是想靳母所想的话,那老爷子也一起去扫墓,大抵会是她想要看到的。   听完许唯卿的话,靳尧沉默不语一会儿,长长叹息一声:“……我知道的,你说的是对的,我只是……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要让他承认在母亲心里,父亲比一切都重要,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那就好像在承认,自己是一个不被母亲疼爱的孩子,难以启齿。   许唯卿心疼的抱住他,小声说:“对不起,阿尧。”   他不该就这么直接的揭穿他的掩饰和伤疤的。   靳尧摸摸他的头发,低声道:“不,没关系,我喜欢你的坦诚和直接。”   只有卿卿……会不顾脸面和身份那些虚伪的东西,毫不犹豫的说出心中所想。在他从小到大生活的圈子里面,这是一种十足珍贵的品格。   而在生活里,他也需要许唯卿的时时提点,来让自己保持清醒。   许唯卿问:“所以……你打算怎么做?”二专团尼玛撕了   靳尧沉声道:“就按照你说的办吧。这一步……早晚要迈出去的。” 第463章 怕你受委屈   虽说是决定了要按照老爷子的意思,大家一起去扫墓,然后开家宴,但靳尧却并没有表现的太上心,就连家里的气氛都没有太大的变化,高管家应该只是在默默准备。   许唯卿观察之后,虽然觉得有些不自然,却也能说得过去。毕竟忌日是伤心日,不是什么喜事,的确不适合大操大办,动静太大。   说起喜事,家里倒的确有一桩——靳予迟的儿子出院了,今天就能接回家。为这件事,老爷子明显有点坐立难安,却又不敢在靳尧面前表现出来,所以看起来状态非常纠结。   对于靳予迟的事情,靳尧肯定是心知肚明的,但是这货肯定也是故意憋着不肯提的,就是要让老爷子难堪。许唯卿等到大家都吃完饭,估摸着他应该也爽的差不多了,才开口道:“我听说予迟今天会带着宝宝回来?”   靳予迟的孩子还没有起名字,所以大家暂时还只是用“宝宝”诨叫着。   靳老爷子脸上的表情明显松了松,向儿媳妇投去感谢的眼神。他很清楚,有许唯卿帮着说几句话,靳尧那边的低气压应该就能散了。   果然,许唯卿开口之后,餐厅里萦绕的那种诡异气氛忽然就散了,靳尧勾了勾唇角,淡淡的说:“嗯,估计中午就能到家了。”   靳骁低咳一声,装模作样的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们都去忙吧,不用担心,家里我来就行。”   靳尧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那眼神的意味很明显——得了吧,别装了。   许唯卿拽了靳尧一下,主动对靳骁说:“爸,我和阿尧今天的确都要出去,可能没法在家里等着了。要是有什么急事,您就给我们打电话。”   靳骁连连点头:“没问题,你们就放心吧。”   靳尧故意沉吟,又反问他:“要不我和卿卿还是留下吧,您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   靳骁立刻道:“不用!怎么就我一个人了?不是还有老高吗?我们两个一起,没问题的!”   许唯卿捂脸——老爷子,您是舒坦日子过久了脑子也跟着退化吗?怎么就听不出来靳尧是在故意说反话吗?   眼看着靳尧一副坐下不打算走的模样,许唯卿赶紧把人生拉硬拽的带走了。   两人出门上车以后,靳尧还不满道:“你急着走做什么?跟设计师约的不是十点吗?”   现在时间还早,他还打算多看看老爷子出洋相的样子呢。   许唯卿拍他一下,没好气的说:“爸那么大年纪了,别把他急出毛病来,到时候你又要后悔。”   靳尧哼了一声:“他不就是怕我害他的重孙子吗?想多了,我还没有那么小心眼,跟一个刚出生没几天的小崽子过不去。”   “爸怎么可能那样想?”许唯卿不以为然,“你也别给他老人家胡乱编排罪名。”   “他要不是这样想,他为什么急着赶咱们走?”   许唯卿猜测道:“他应该是担心咱们尴尬吧。那毕竟是靳予迟和云汐生下来的孩子……说实话,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见到他呢,爸应该也是为我们考虑。”   以许唯卿对老爷子的了解,他老人家应该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偏心了,就算真的要偏心,也是该偏向靳尧这边,而不是靳予迟。所以把迎接宝宝回家的事情揽在自己身上,估计并不是像靳尧想象中的那样,全都是为了靳予迟和重孙子考虑。   靳尧环抱着双臂,眉心微蹙:“……你确定要把他想得这么好?”   他可不觉得自家老头儿有那么贴心啊!   许唯卿摆摆手,认认真真的说:“不痴不聋,不做家翁。”   清官难断家务事。要是连在家里,都凡事要争个长短,那日子怕是没法过了。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能有没满的家庭。   他拍拍靳尧的手臂,安慰他道:“反正现在家里气氛挺好的,这不就行了吗?”   他出面说几句好话,就能收获老爷子的感激,对于他这个媳妇来说,还有比这更轻松的事情吗?   靳尧感慨万千:“在你眼里,恐怕家里气氛一直都挺好的。”   比许唯卿心更大的,他是没见过几个了。   短暂的沉默后,靳尧忽然低声道:“……我只是觉得委屈了你。”   就算许唯卿嘴上一直说不在意,挺好的,但实际情况来看,的确就是委屈了他。靳予迟带着孩子回来,老爷子对绵宝的疼爱势必要分散一些到那个孩子身上,可那毕竟是云汐和靳予迟的孩子啊!   就算靳予迟现在已经有悔过之意,许唯卿也大度的不再计较,那云汐呢?   云汐也是曾经试图伤害许唯卿的家伙,直到现在都不知悔改,已经被他远远送走,此生都不会再回来,可是他的孩子,却会永远留在靳家,永远出现在许唯卿眼前。   这样真的公平吗?   靳尧把心底的隐忧毫无保留的说出口,许唯卿却忍不住笑了,无奈道:“你啊,就是喜欢想太多。就算爸对绵宝的宠爱被分去了些,那又如何?我们才是绵宝最亲的人,只要我们一如既往的疼他爱他,他就不会受到什么影响的。”   靳尧握住他的手,低声道:“你明知道我最担心的不是绵宝,而是你。”   那臭小子有什么可担心的?想来靳予迟和云汐生出来的孩子,也不可能比他的儿子更聪明,更狡猾。那小子不欺负新来的,就已经很不错了。   他在意的,从来都是他的小妻子。   他的卿卿,嘴上总是说着不在乎有没有父母,有没有家,却对靳家的所有人都格外包容,把老爷子当做真正的父亲敬重……靳尧觉得,许唯卿其实是一个最在乎家庭的人,就算嘴上再怎么否认,童年时的缺失,大抵还是给他的心灵烙上了沉重的印记。   “我怕你委屈自己。”   “但我不觉得委屈啊?”许唯卿疑惑,“还是那句话,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永远都是你和绵宝,爸偏爱谁,看重谁,对我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   靳尧叹息道:“我最怕的,就是你明明受了委屈,自己却浑然不觉。”   许唯卿好笑的摸摸他紧皱的眉心,无奈道:“好了啦,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人还没回来呢,就把你吓成这样,何必呢?孩子毕竟是无罪的,说不定等晚上见到他,你就喜欢上他了。”   靳尧凝视着他,忽然展开手臂,把他搂进怀里。   他没有再多说,因为就算再怎么说,以许唯卿的善良和洒脱,也无法理解他的担忧。与其多费口舌,还不如早点想办法,把这个隐忧彻底解决。   两人不再多提此事,而是转而说起待会要谈的正事——靳尧信守承诺,推掉别的工作,专程陪着许唯卿和卓悠悠一起,去和设计师一起敲定工作室的装修方案,所以两人才一早就出门。   这边暂且不提,医院那边,靳予迟屏住呼吸,看着被医生推出加护病房,送到自己面前的小病床,上面躺着的婴儿白白胖胖,可爱极了,正熟睡着。   “医生,宝宝他真的可以出院了?”靳予迟不放心,又跟医生确认了一遍。   “放心吧,靳先生。”医生很理解他的心情,耐心解释道,“孩子各项指标都恢复正常,你可以带他回家了。”   靳予迟喜形于色,他等着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暂且把孩子交给请来的保姆,靳予迟跟着医生去办出院手续,医生看着他签字,忍不住问:“靳先生,孩子爹地……那位云先生,怎么这么快就出院了,今天也没来?”   靳予迟手里的笔顿了顿,抬眸看他一眼,眼神犀利,沉声问道:“是谁让你打听他的去向的?”   医生吃了一惊,不安的垂下眼,低声道:“……是我自己好奇……”   靳予迟并不相信,冷笑一声,把签好了的表格丢回给他,冷声道:“告诉你背后的人,我对云汐毫无怜惜,也毫不在意,随便他们对他做什么,我都不会插手。但是有一点,如果有人胆敢动我的儿子,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   医生愣愣的站在原地,抓着那张纸,一颗心跳的厉害,后背已然覆盖一层冷汗。   “太吓人了……”他喃喃道,“早知道这么吓人,我就……”   他就不收那笔钱了!再多的钱,都比不上自己的性命要紧啊!   回到宝宝身边的时候,靳予迟满身凛冽的气势已经彻底褪去。看着裹在襁褓里熟睡不知愁的孩子,他忍不住叹了口气,眉心皱起。   保姆大着胆子劝他:“靳先生,小孩子对大人的情绪最敏感了,就算您有什么烦心事,最好也别在宝宝面前表现出来。”   靳予迟怔了怔,轻轻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即示意保姆跟着自己离开。   他当然知道自己不应该一看到孩子就愁眉苦脸,但是没办法,一想到待会就要回到老宅,他就觉得心里难以安稳。 第464章 孩子是风筝线   事到如今,靳予迟已经不想着什么独揽大权,功成名就了。被他抱在襁褓里的孩子静静沉睡着,对自己曲折而尴尬的身世一无所知。这孩子的到来是一个意外,他却希望能永远对他保守这个秘密,让他一辈子都不要知道自己的爸爸和爹地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但如果想要实现这一点,还需要很多很多人的配合,别的暂且不说,就光是靳尧那一关,就很难过。   靳予迟再次蹙眉叹息,怀里的孩子仿佛真的察觉到了什么,不安的皱了皱小鼻子,在他胸前扭了扭小身子。   靳予迟想起保姆的话,连忙收拾起复杂的情绪,挤出笑容来,摇晃着臂弯哄孩子。   可惜效果还是不太好,也许是他的动作太生疏了,反而让小家伙的嘴撅了起来,眼看着就要哭闹。   坐在一边的保姆看不下去了,半抢半劝的抱过孩子,语带谴责:“先生,我都教您好几天了,您怎么还是没学会?”   靳予迟无语——这保姆是他在医院的推荐下请回来的,带孩子的确很厉害,但是对他的身份一无所知,所以态度上欠缺不少。   不过这倒也不错,在X市呆了那么久,他已经习惯普通人的生活了,现在回到靳家,要是人人都还把他看做高高在上的少爷,他心里反倒不太舒服。   靳予迟很清楚,就算现在回来了,他在靳家的地位也绝对无法和从前相比了,既然事实已经如此,那又何必扯着虎皮做大旗,平白让靳尧看笑话?   他还是夹起尾巴老老实实做人的好,毕竟还有求于靳尧。   孩子在保姆怀里又一次安心睡去,靳予迟很是羡慕,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学会抱孩子才行。   毕竟现在这个保姆也不好久留,虽然现在看来还没什么问题,但是考虑到医生都被收买了,保姆恐怕也不是很稳妥。靳予迟思来想去,还是得自己多花心思盯着才行。   他盯着孩子出神,心里盘算着待会见到家里人该怎么表现,却半天也没有头绪。毕竟现在的他处于全然的弱势,根本没有任何谈判的筹码,就算爷爷那边肯定不会忽视自己的第一个曾孙子,也很难保证家里的其他人不会对宝宝冷眼相看。   最后,直到车子在老宅前停下,他都没有想出好办法,只能深吸一口气,暂且按捺下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推开车门,带着保姆和宝宝一起下车。   “予迟少爷。”站在门口迎接的不是高管家,而是一个脸生的女佣,看到他下来,微微欠身行礼。   靳予迟心里钝钝的疼——以前他回家的时候,都是高管家笑容满面的在门口迎接的,就连靳尧都没这待遇,可是现在……   站在他身边的保姆已经傻了,只呆呆抬头看着眼前的豪宅,半晌回不过神来。   再反应过来的时候,身边已经站了一位穿着女佣装束的年轻女孩,正笑眯眯的对自己说:“阿姨,小少爷我来抱着吧。”   保姆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下意识的摇头道:“不行!”   那个人跟她说过的,必须看好靳予迟的孩子,尽可能让孩子记住她,能分辨出来她是熟悉的人。   保姆一直觉得这活计很容易,毕竟这孩子的爹地不见了,她作为保姆,管孩子的吃喝拉撒,自然而然就是孩子最亲近的人,都不用多费力气。谁知道这位靳先生,居然住在这么富丽堂皇的大房子里,根本就不是什么普通的有钱人家!   而现在,才刚到家门口,就有人来跟她抢着抱孩子了……   不行,绝对不能把孩子交给别人,要是孩子不黏着她,她怕是没多久就要被辞退了,要是那样的话,她还怎么拿到那笔钱?   保姆的抗拒让靳予迟微微一愣,心跟着就是一沉——如果是正常保姆的话,就算被老宅的豪华壮观吓到,也不应该表现出对孩子据为己有一般的态度。保姆这么激烈反对的样子,就显得非常不自然。   果然,他的猜测没错,就像那个医生一样,这个保姆,恐怕背景也不单纯。   略一沉思之后,靳予迟就打定主意,开口道:“孩子就给她抱着吧,估计是爷爷着急了,所以派她过来的。”   女佣训练有素,仍然面带笑容,颔首道:“予迟少爷说的没错,老爷已经等不及了。阿姨,你不用担心,会有人安排你住下的。等老爷看过小少爷,会把他送回你那边的。”   靳予迟和女佣都这么说,保姆讷讷几句,也没想出什么好的借口,只得尴尬的笑笑说:“我……我这是带了宝宝几天,有感情了,所以舍不得呢……”   最后,她还是把宝宝交到女佣怀里,又期期艾艾的看向靳予迟:“那……靳先生,我……”   “你先在这里等一下吧,很快就会有人来安排。”靳予迟淡淡吩咐一句,就带着女佣一起进屋了。   他正强忍着把保姆直接赶走的冲动,勉强装出什么都没有察觉的样子——他不打算放过打算用孩子来威胁自己的人,与其把人赶走打草惊蛇,还不如把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顺蔓摸瓜,把躲在后面的那个奸诈之徒揪出来。   心里沉甸甸的,他快步走到客厅,直到看到坐在那等着的老爷子,心里才觉得放松了不少。   “爷爷……”他开口轻唤,心里百感交集。   没了家里人的庇护,他才知道自己不过是个凡才,而生活中工作中的压迫和不平原来有那么多。辛辛苦苦做完的项目,组长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所有的功劳就与他无关;累死累活加班到半夜,客户的一个电话,就能让前期的所有辛苦付之东流……   而现在,爷爷大概是家里唯一一个会给他和他的孩子提供庇护的人了。   靳骁叹了口气,招招手道:“孩子没事了吧?”   靳予迟从女佣手里抱过宝宝,走到靳骁面前坐下,把宝宝给他看:“已经没事了,您看,小家伙多可爱。”   靳骁仔仔细细端详一番,忍不住笑了,颔首道:“看着就乖巧,只是这身子似乎比绵宝还要弱一些。”   靳予迟怔了怔,轻声道:“毕竟是提前一些出生的,医生说了,这也是正常的,只能以后慢慢补起来了。”   靳骁点点头道:“是这样没错,倒是不用太担心。”   这句话说完,爷孙俩便陷入沉默,一时间都有些尴尬。   好一会儿之后,靳予迟才强笑着开口问:“爷爷,我二叔二婶呢?”   “他们都出去了,今天有事。”靳骁低咳一声,解释道,“你别多想,是早就安排好的工作,不是故意躲着你。”   靳予迟无奈苦笑:“我当然不会多想,我知道,我还没有那么大的面子。”   靳骁拍拍他的手,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因为靳予迟的坦诚,客厅里的气氛反而融洽了一些。   靳骁摸摸孩子光滑的小脸,笑着问:“予迟啊,你打算给孩子起个什么名字?”   靳予迟迟疑道:“爷爷,当初我的名字,是您起的吧?”   靳骁回忆起当年,不由叹了口气:“是啊……你是‘予’字辈,是我给你定了个‘迟’字。”   靳予迟问道:“为什么会定这个字呢?”   靳骁抬起眼来,定定的看着他,低声道:“因为……我叹息自己悔悟的太迟,既没能留住你奶奶,也没能保住你爸妈。”   那时候,靳予迟比现在的宝宝也大不了多少。   他流干了眼泪之后,一扭头就看到孙子漆黑明亮的眼睛,那一瞬间,他就决定给这个一夜之间成了孤儿的孩子起名为“予迟”,往后余生,这个名字都将是一个警示,警告他不要再做错误的决定,不要等到一切都迟了,再追悔莫及。   靳予迟听完以后怔怔出神,叹息道:“爷爷,我要是早点问您这个问题,就好了。”   如果能早点听到这样一番话,他可能也不会鬼迷心窍的做下错事,最后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吧?   靳骁明白他的意思,摇头失笑道:“傻孩子,你跟我不一样的。你还年轻,就算犯了错,也还有足够的时间去改过,去证明……”   可那时候的他,已然年过半百,哪还有重新再来的机会?就只能背负着过往的罪恶,一直走下去罢了。   靳予迟垂首低声道:“爷爷,我会证明给你和二叔看的。”   靳骁点点头,很是欣慰:“你能明白过来就好,以后啊,切莫再钻牛角尖了。”   再大的家业,也比不过家人重要,如果靳予迟能明白这个道理,他就能放心了。   靳骁伸出手,轻轻握住靳予迟的手,又牵起宝宝柔软的小手,轻声道:“予迟啊,你也长大了,爷爷别的不多说,只希望你能记住,宝宝他唯一的依靠就是你,不管你以后的路怎么走,不管你以后做怎样的选择,都要记得,你不再是只需要为自己负责了。”   孩子是束缚,是绳索,却也是紧紧牵着的风筝线,让人不至于迷失自己。 第465章 辰光   靳予迟握紧宝宝柔软的小手,轻声道:“爷爷,我明白您的意思。真的,现在的我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请您相信我。”   靳骁笑着说:“不管是我还是阿尧,还有唯卿,都已经给你第二次机会了,只要你能把握住,就总有一天能撑过现在的艰难,重新获得大家的认同。”   靳予迟紧绷着的心弦,倏地放松了不少。   这次回来,他一直努力在家里所有人面前刷好感度,但靳尧的态度从头到尾都是那么暧昧,虽然没有像之前那样冷漠的直接赶走他,但却也没有对他有过什么正面认可的话语……所以尽管表面上不曾显露,但实际上,靳予迟的内心一直都非常忐忑紧张,很怕自己能够回到家里这件事,其实只是靳尧开的一个恶劣的玩笑。   如果这一切只是一场美梦,随时都有可能结束的话,那他宁愿自己从没回来过,至少比先得到希望,然后再失去要好受一些。   但是现在,爷爷的话相当于变相的给了他承诺——只要他安分守己,好好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改过自新的决心,那家人们就会再给他机会。   这样的一句承诺,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比什么都要重要。   尽管如此,还是有些不安,所以靳予迟急切的问道:“爷爷,二叔有跟您说过,以后打算让我做什么吗?”   要想证明自己,再没有什么比为家里做事更重要的了。靳予迟迫不及待的想要领个差事,他已经等不及了,一刻都不想耽搁。   靳骁想起靳尧之前跟自己提过的设想,嘴角不由抽了抽,看向靳予迟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同情:“阿尧啊……他打算让你先跟着,咳……跟着老高做事。”   “高伯?”靳予迟愣住了,“为什么是高伯……这是……”   说到一半,他忽然明白过来,吃惊道:“爷爷,二叔是想让我管家里的事?”   靳骁觉得,这种安排靳予迟估计很难接受,毕竟他这个孙子从小就心高气傲,明明是家里的少爷,却要去做佣人才做的事情,靳予迟会提出质疑也是正常的事情。   但是靳骁也知道,以二儿子的性格,能给靳予迟一个回来的机会就已经很不错了,靳尧是绝对不会允许靳予迟挑三拣四的。要是靳予迟表现出不满,说不定立刻就会被靳尧驱逐,又得打包回到X市去。靳予迟已经长大成人,去那边倒是还好,全当是继续锻炼了,但是他刚出生的重孙子可怎么办?   若是跟着过去,那靳予迟一个人,无疑是照顾不过来的。但要是留下来,那就要跟他的父亲一样,从小过着没有亲生父母陪伴的日子,时间久了,更加不是好事。   靳骁思来想去,早已下定决心,这次就算是强逼,也得让靳予迟低头答应这个安排才行,不然的话,不管是对他还是对宝宝,都不会是件好事。   靳骁苦口婆心的劝说道:“小迟,你别想太多,其实阿尧也是没办法。唯卿打算创办自己的工作室,很快就要在外面经营自己的事业,肯定没有足够的时间管家里的事情。而且现在加上宝宝,家里一共有两个孩子,老高一个人肯定是照顾不过来的,其他佣人用起来,又没有那么让人放心……所以我觉得,这应该也是阿尧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现在看来,家里的确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做这件事。”   靳骁没想到的是,靳予迟居然并没有表现出他想象中的那种抵触,反而还算坦然的抬起头,直接答应下来:“我明白了爷爷,既然这是二叔希望我为家里做的事情,那我就从今天开始,跟着高伯做事吧。”   这一次反倒轮到靳骁惊讶了,忍不住好奇的问:“小迟啊,你真的愿意?”   “是真的。”靳予迟苦笑道,“爷爷,都到这一步了,我怎么还敢耍花招?说实话,能跟着高伯,已经比我想象中的好很多了。”   他本来还以为,靳尧要安排他继续隐姓埋名,去敌对集团里做卧底,或者是让他去城南区干苦力之类的呢。   留在家里,虽然基本断绝了功成名就的可能,但是至少生活足够安稳,没什么危险,最重要的,是他还可以陪在宝宝身边,寸步不离的照顾他长大。   对于靳予迟而言,这已经是很不错的选择了。正因为如此,他才并没有什么抵触情绪,而是很快就接受了。   听完靳予迟的解释,靳骁心生感慨——他的这个不省心的孙子,是真的长大了。   学会判断利害,不再盲目自信,眼高手低……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能有这么大的改变,已经是很难得的事情了。   靳骁摸摸靳予迟的头,感慨道:“管家也不是个好干的伙计呢,你看看老高,明明比我年轻不少,却也已经满头白发了,还不是这么多年下来,操劳的结果?你能去帮帮他也好,他年纪大了,也该休息休息享享清福了。”   靳予迟颔首道:“您说的没错,高伯的确太操劳了,该好好休息。您放心,我一定会尽快上手家里的事情的。”   恰好这时,高管家带着女佣过来,汇报道:“老爷,予迟少爷带来的那位保姆已经安顿好了,房间就安排在……呃,小小少爷的婴儿房旁边,方便照料。”   他称呼宝宝的时候,很有些拗口,毕竟这是家里的第一个重孙辈,像之前的女佣那样直接叫小少爷,似乎也不太合适,毕竟还有绵宝这个货真价实的小少爷在。   靳骁都被逗笑了:“小小少爷?这是什么说法?”   高管家也很不好意思:“这……毕竟还有小少爷……”   靳骁摆摆手道:“小迟啊,刚才问你,你还没回答呢,宝宝的名字,你已经有想法了吗?”   靳予迟看着孩子沉静而无辜的睡颜,轻声道:“爷爷,名字的第二个字,还是按照家里的字辈吧,至于最后一个字……我打算给他起名叫……‘光’。”   就让这个孩子,成为照亮他,和整个家的一束光吧。不管是他还是爷爷,还有二叔和二婶,都应该彻底摆脱过去的阴霾,在光芒下开始崭新的,幸福的生活。   靳骁想了想,颔首道:“宝宝这一代的字辈是‘辰’……起名叫辰光的话,倒是很合适呢。顺口,含义也好。好,既然如此,那就叫靳辰光吧。”   靳辰光……吗?靳予迟在心里反复念了几遍这个名字,唇角不由勾起一抹浅笑——真是一个温暖的名字啊……希望这个孩子,能像这个名字寄与他的期待那样,成为一个能够照亮一切,带给周围人温暖的人吧。   无论如何,都不要像他的爸爸和爹地一样,白白活了那么多年,都不知道什么是对错。带给他人的,全部都是伤害、痛苦和失望。   靳骁对高管家说:“老高啊,现在两个孩子都有名字了,干脆就让大家用名字来称呼他们吧。绵宝就叫予安少爷,宝宝就叫辰光少爷。”   高管家连连点头:“没问题,就按照您说的办。”   他又看向靳予迟:“予迟少爷,请您带着辰光少爷跟我来吧,我带你们去婴儿房。”   “那爷爷,我就先带着辰光过去了?”   “去吧。”   去婴儿房的路上,靳予迟忽然开口道:“高伯,能不能麻烦您一件事情?”   高管家沉声道:“予迟少爷,您不必这么客气,请问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靳予迟为他的客气心痛了一下,然后很快镇定下来,轻声道:“我希望您能找个理由,给那个保姆换一个远一些的房间。”   “给保姆换房间?”高管家愣了愣,随即意识到什么,脸色微变,“予迟少爷,难道说……那个保姆有问题?”   厉害!靳予迟不禁在心里暗暗赞叹一声。不愧是一直跟在爷爷身边的人,即使已经上了年纪,反应还是如此敏锐,他只是简单提了一句,对方就已经猜到前因后果了。   靳予迟轻轻颔首道:“没错,刚才在大门口下车的时候,她一开始拒绝把辰光交给女佣……态度有些奇怪。”   虽然那种程度的抗拒其实也只是微妙的不合理罢了,但是靳予迟天生就更擅长揣测人心,所以哪怕只是些微的违和,他也能有所察觉,并且加以分析。   虽然这样的敏感多疑,有时候也会带来糟糕的结果就是了。   但是因为是关于辰光的事情,所以就算再怎么多疑,也是不为过的。   高管家迟疑道:“予迟少爷,如果您觉得那人有问题,为什么不直接把她赶走?”   靳予迟眯起眼道:“因为我想查清楚,到底是谁这么大胆,敢盯上辰光。”   他是下定决心要重新回到家里,不惜余力的想要证明自己,但是现在,却有人在暗中盯上了他和他的孩子,想要从中作梗……靳予迟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这个心怀不轨的家伙。他要亲手揪出这个人,杀鸡儆猴,把所有心怀不轨的人的心思都掐灭在摇篮里。 第466章 博得信任长路漫漫   高管家彻底明白他的意思,并没有反对,只是压低嗓音提醒道:“予迟少爷,我理解您的心情,但是请您务必提高警惕,无论何时都不要小看躲在暗处的对手,尤其是……此事关系到辰光少爷,更要百般小心才行。”   靳予迟郑重道:“我都明白的,高伯,多谢提点。如果以后家里人有发现什么端倪,也麻烦您让大家随时来告知我一声。”   高管家颔首道:“没问题,此事我会交代下去的。”   当务之急,还是先给那个很可能心怀不轨的保姆换一个房间。高管家停下脚步,对身后的女佣低声吩咐几句,女佣点点头,快步离开了。   高管家带着靳予迟继续往婴儿房走去,一边走一边轻声解释道:“我特意叮嘱她了,让她找个合适的理由换房间,不要惹得那个女人怀疑。”   靳予迟愣了愣,明白过来——高伯之所以特意跟他解释这些,大概是为了从现在开始教导他,让他学会打理家里的琐事。   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做好这件差事,心里没有抵触,态度自然的点点头,又主动提出疑问:“高伯,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该用什么借口?那样应该更稳妥吧?”   高管家顺口解释道:“想个合适的借口而已,这对于家里的佣人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大把的理由可以找……一是这种小事不必我们费心思,二是顺便给他们一个锻炼的机会。就算事情没办好,回头再弥补也很简单。”   说到这里,他忽然反应过来,有些惊讶的问道:“予迟少爷,您难道已经知道……先生的安排了?”   “嗯,爷爷都告诉我了。”靳予迟坦然道,“高伯,您放心,我一定跟着您虚心学习。爷爷说了,您年纪也大了,带两个孩子吃不消的,我会尽快上手家里的事的。等到那时候,您就跟着爷爷出去走走看看,好好享受,再不用操心琐事了。”   高管家彻底惊讶了,半天没说出话来,直到两人走到婴儿房,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感慨道:“予迟少爷,您的变化可太大了,如果是以前的您,怕是一听到这事就要跟老爷吵起来,没想到您居然……”   居然就这么平静的接受了?高管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靳予迟垂下眸子,轻声道:“高伯,我知道,因为我害爷爷的事情,您对我很不满。过去的我任性自私,心比天高,仗着爷爷的偏爱有恃无恐,总是给二叔找麻烦,最后终于自食恶果……您看在眼里,一定觉得二叔对我的惩罚很解气吧?”   高管家沉默,他看着这个自己从小照顾长大的孩子,心里又是酸楚,又是无奈。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希望靳予迟和靳尧能和谐相处,那是他们这些老一辈人最大的心愿,但偏偏事与愿违,靳予迟和靳尧关系一直很紧张。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但偏偏靳予迟为了夺权,甚至不惜对自己的爷爷和二婶下手……这才是最让高管家伤心的地方。   事到如今,一切已经发生,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高管家必须承认,当靳予迟被盛怒的靳尧驱逐时,他心里的确觉得很爽快,那是的他甚至恨不得靳予迟这辈子都不要再回来。这么心思恶毒的孩子,如果再回到家里,还要继续对家人下手怎么办?   作为豪门家族的管家,高管家自然听说过不少豪宅之中的隐私恶事,但靳家一直很少这种丑事,因为自从多年前老夫人去世之后,靳骁就安分下来,不再四处拈花惹草,家里再没有进过别的年轻男女。而老夫人留下来的两个儿子也都是洁身自好的,直到当时的大少爷结婚生子,老宅里才多了几分人气。   可惜好景不长,大少爷和少夫人也出事之后,家里就彻底沉寂下来,之后许多年,都再没有发生过任何称得上阴私的事情,直到前不久,靳予迟和靳尧之间的争斗到了顶峰,算计到了靳老爷子和许唯卿的身上。   高管家早已被家里多年的平静麻痹,心生松懈,那次自然没有反应过来,差点就亲眼看着老爷子和许唯卿殒命……那时候的震惊和恐惧,直到现在还牢牢根植在他的心底,时不时成为血淋淋的梦魇,让他在午夜十分骤然惊醒。   这种恐惧和愤怒,直到现在都没有彻底消散。   所以,当他从靳骁那里听说,靳尧居然又允许靳予迟再次回到家里的时候,他心里的抗拒,甚至比靳骁还要更强烈一些,毕竟他和靳予迟之间,并没有那种真的血脉相连的牵绊。   跟老爷子和其他几位主人的安全比起来,一切都无足轻重。   但是说到底,他只是一个下人,靳尧的决定无可动摇,他只能选择接受。   可是说到底,被迫的接受,终究不是发自内心的认同,所以每一次靳予迟出现在家里,他的神经其实都是高度紧绷的,生怕对方再整出什么幺蛾子。   虽然这几次都没有出什么意外,但是这并不会让他放松警惕,反而给他一种靳予迟正在憋大招的感觉,让他越发不安起来。   而现在,靳予迟直接把问题问到他脸上来,让他的神经瞬间紧张到了极致。   靳予迟忽然说这些……到底是为什么?   漫长的沉默之后,高管家嗓音干涩的开口道:“予迟少爷……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靳予迟抬眸看他,眼神真挚而专注,轻声道:“高伯,我跟您说这些,是想告诉您。我已经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到底犯了多么严重的错误,也很清楚的知道,我之前做过的事情,对您和所有家人造成了多大的伤害。改过自新的前提,是要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里,现在的我,已经完全明白自己的错误了。”   高管家抿紧唇角,没有开口,只是下意识的移开视线,强迫自己不要去看靳予迟的眼睛。   他担心自己心软,也担心自己被对方蛊惑。   靳予迟察觉到高管家的抗拒,心里钝痛,却也强求,只轻声道:“高伯,我不求您立刻相信我,我只求您能像爷爷和二叔他们一样,至少给我一个机会,哪怕是一段漫长的考察期也可以,至少……不要就这样判我死刑。”   高管家嘴唇微微蠕动,几不可闻的说:“予迟少爷,我只是一个下人,您不必……”   “不,高伯,你的看法,对我来说很重要。”靳予迟苦笑道,“我从小就没有父母,是您照料我长大,在我心里,你是和爷爷一样重要的长辈,同样是我的家人。既然我想回来,像重新融入这个家,那您的认可,就也是我必须努力去争取的东西。”   “高伯,不管您信不信,我之所以这么痛快的答应,决定按照二叔的吩咐来管理家里的事情,一方面是为了让他和爷爷放心,表明我的态度,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能离您近一些,至少这样我能有个机会,可以用我的实际行动去向您证明,现在的我和以前,真的已经不一样了。”   这些话……真的都是发自内心的吗?   高管家的确听出了靳予迟的真诚,但他又生怕这些仍然只是谎言——因为他心里很清楚,这个孩子实在是太擅长说谎了。   也许是因为从小就没有父母的缘故,靳予迟从小就比靳尧更加“狡猾”。这种狡猾体现在方方面面,不仅仅是在处理公司事务上,就算是在家里,他也比靳尧更擅长表现出讨人喜欢的那一面,就算是说谎,也要习惯性的讨好他人,得到他人的支持和好感。   作为从小照顾他长大的那个人,高管家自然早就发现了这一点,他虽然觉得靳予迟的这种性格有些微妙,却从没有想过要因为这一点而责怪靳予迟,恰恰相反,他以前一直都觉得靳予迟养成这样的性格,也有自己的责任,所以心里既觉得愧疚,又觉得怜惜。   但是现在,他却担心靳予迟是在利用自己的能力,来讨好和欺骗自己。   多么悲哀啊!   高管家闭了闭眼,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只沉声道:“婴儿房到了,予迟少爷,您先帮辰光少爷安顿下来吧。辰光少爷还太小,我在婴儿房里也安排了大人休息的床,您如果想陪着他的话,晚上也可以睡在这里,这边东西都是齐全的。除此以外,刚才的小优也会一直守在这里,您在照顾孩子方面有什么疑问,都可以找她帮忙,她是专门安排来照顾辰光少爷的,家世清白,您可以放心。”   看来,就算这样真诚的坦白,也无法打动高伯啊……   靳予迟在心里无声叹气,却也对这样的结果有所预料。看来博得家里人新人的路还遥遥无期,他只能慢慢努力了。   “好,谢谢高伯。您快去忙吧,我这边自己来就行了。”   高管家还有点不放心:“有什么需要的,直接找小优就行。”   靳予迟笑着颔首:“好,您放心吧。” 第467章 从小就不对盘的死对头   既然保姆可能有问题,靳予迟干脆就自己来,先把辰光放在婴儿床上,盖好被子,然后便开始收拾从医院带回来的婴儿用品。   把东西全部分门别类的放好后,靳予迟抱着需要换洗的衣物出门。已经守在房间门口的女佣小优看到他不由一愣,赶紧伸手去接:“予迟少爷,这些都给我吧,我送去洗衣房就行。”   “不用,我来吧。太多了,你一个女孩子不好拿。”靳予迟笑着摇摇头,轻声道,“你进去吧,帮我照顾一下辰光,这方面你应该比我擅长多了。”   小优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服从,垂首应是:“好的,少爷。”   靳予迟把衣物送去洗衣房,成功收获洗衣房里佣人吃惊的目光。他并不在意,只笑着向对方颔首,顺便还询问了几句情况——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接手家事,那就必须跟家里的下人打好关系,决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高高在上,惹人讨厌。   靳予迟很清楚自己的优势,他天生就擅长讨好别人,擅长揣度别人的心思,来调整与对方相处的策略和模式,从而收获对方的好感。只要善加利用这个能力,他就可以用最快的速度融入到佣人群体之中。   但是话虽如此,除了一个洗衣房之外,他其实对家里佣人们的分工和职责并不清楚,毕竟以前的他,根本就没有把心思放在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上。   想要融入圈子,还得有人带自己入门。   离开洗衣房之后,靳予迟沉思片刻,主动去找了高鸣。   高管家已经很忙碌了,再去麻烦他带自己四处走动打点,靳予迟不好意思开口,而且也不合适,那样的话,难免有种他是空降兵的感觉,反倒难以取得佣人们的信任。最好的方式,还是从高鸣这里下手。   只要说服高鸣,让他带着自己走一圈,他就可以用更平易近人的姿态和身份,去跟家里的佣人们接触,也能更轻松的融入其中。   当然了,说服高鸣肯定不会是个容易的事情,也许比说服高管家还要困难。毕竟靳予迟心里清楚,自己小时候可没少欺负高鸣。   高鸣从小就对靳尧更仰慕,也喜欢跟在靳尧身后到处跑,小时候的靳予迟对此嫉妒不已,还曾经尝试着笼络过高鸣。偏偏这货软硬不吃,就是个死心眼,所以靳予迟就算百般讨好,也没能成功,最后终于不耐烦了,干脆放下拉拢的念头,开始想方设法的使坏,暗中欺负高鸣。   高鸣在身份上毕竟没法跟他这个少爷相比,所以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吃哑巴亏,估计心里早就恨死他了。   现在回想起过去,靳予迟只能苦笑——以前欠下的债,果然早晚是要还的。   只希望高鸣别冲动起来动手……他这张脸要是挨打了,回头吓到辰光怎么办?   凭着记忆摸到高鸣房间,鼓起勇气敲门之后,不过三秒,房间门就打开了。   “老爹,你找我吗?”高鸣一手开门,一手操作着手机,头也不抬的问。   好一会儿没等到回应,他才反应过来,抬头看去。   “卧槽!怎么是你!”   他的反应很直接,反手就想关门。   靳予迟一把抵住门,苦笑道:“能不能给我点时间?我有事要拜托你!”   高鸣没好气的说:“不能!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有本事你去找我老爹告状!他妈的,从小到大我被你告了多少次黑状,我才不怕呢!”   “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靳予迟无奈,只能趁着门还没关上,开门见山的说,“二叔安排我以后跟着高伯做事,我是来求你帮忙的!”   高鸣花了几秒钟才成功消化这句话里的信息量,推门的手僵住了,难以置信道:“先生安排的?让你跟我老爹做事?”   靳予迟松了口气,不动声色的缓缓酸疼的胳膊,点点头道:“没错。”   “这怎么可能!”   “二叔大概是想锻炼一下我吧。”靳予迟眨眨眼,“我很珍惜这次机会,是真的想跟高伯学些东西,所以——”   “骗子!”   高鸣“砰”的一声甩上门。   靳予迟的谎话他听了不知道多少,这句尤其离谱。以前那么眼高于顶,连跟家里佣人多说句话都不屑的家伙,怎么可能忽然转了性子?肯定是在撒谎!   靳予迟愣愣的看着牢牢关上的房门,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果然还是太自信了,怀柔政策那一套,对付别的佣人或许还可行,但是在高鸣这里完全行不通,毕竟他本来就是个软硬不吃的麻烦家伙,要是真诚的态度和语言就能打动他的话,他小时候也不用费那么多力气折腾拉拢了。   难道只能放弃这条路,再去想别的法子吗?   就在靳予迟打算离开的时候,高鸣忽然又推门出来了。   靳予迟:“?”   高鸣脸色臭臭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靳予迟:“呃……我想熟悉一下家里的情况,但是除了洗衣房之外,其他的都不太了解,所以想麻烦你带我转一圈。高伯现在应该很忙吧?我不好意思麻烦他。”   高鸣阴阳怪气的说:“哦……予迟少爷在家里住了二十年,原来就只知道一个洗衣房啊?”   靳予迟很坦然的说:“没错,所以才要从现在开始弥补,要想帮上高伯的忙,我得用最快的速度了解家里的情况才行。”   他这么坦诚,高鸣反而没话说了,他的脸色更难看了,冷哼一声道:“行,那走吧!”   靳予迟难掩惊讶:“我可以问一下吗?你为什么又答应了?”   高鸣没好气的说:“因为我怕你有什么坏心眼!也怕我老爹一个心软又被你骗了!与其等你去找老爹,还不如我来盯着你!靳予迟,我警告你,你虽然回来了,但是家里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你别想再像以前那样耍花招!”   靳予迟好脾气的点点头,笑着说:“好,那就拜托你了。”   高鸣:“……”   这种一拳打到了棉花上的感觉可真糟心,靳予迟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棉花糖似的没脾气了?   高鸣狐疑的打量了他一眼,暗暗下定决定,不管靳予迟在整什么幺蛾子,他都必须把人盯紧了,千万不能出什么岔子。   临走之前,高鸣还特意把自己房间的门锁上,以防万一。靳予迟看着他防贼似的态度,不由好笑——他在高鸣这里的信誉果然很差,都已经到能跟小偷画等号的程度了吗?   “我不会偷东西的。”靳予迟无奈道,“再说你房间里,也没有什么值得偷的吧?”   高鸣恼火道:“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把我支走?反正小心点准没错!”   靳予迟耸耸肩道:“随便你吧。”   高鸣一边锁门,一边不高兴的想:他果然跟靳予迟相性不合,这辈子恐怕是没法融洽相处了。   他带着靳予迟下楼,准备先从一楼开始介绍——虽然他并不相信靳予迟的鬼话,也不清楚对方的目的,但是既然这件事是先生定下来的,那就肯定有其中的道理,也不会再轻易改变。既然如此,那靳予迟上手得越快,他老爹那边就能少些麻烦……也是考虑到这些,他才下定决心要带着靳予迟走一趟的。   至少靳予迟有一点说的没错,他老爹年纪大了,的确也不能像从前那么拼命了。他能帮忙就帮忙,能分担就分担,这是他作为儿子应该做的。   两人各怀心思,但表面上好歹还算融洽,开始在老宅里走动。另一边,被重新安排了房间的保姆也在蠢蠢欲动。   “……我顺利进来了,但是你之前怎么没告诉我,这里这么豪华?”保姆小声对着手机说,“吓死我了,这到底是什么人家啊?我按照你说的做,真的不会有事吗?”   “能有什么事?”对方很不耐烦,“你也不动脑子想想,要不是因为他们家有钱,我怎么可能找上你?”   保姆还是有些紧张:“这……这……真的不会出事吗?”   对面的男人嗓音严厉起来:“废物!你要是做不到的话,我就换别人进去!这点胆量都没有,还想拿钱?”   “但那毕竟是个孩子……”保姆犹豫不决,“我把他带出来以后,你们应该不会对他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男人道:“放心吧,不会的。那孩子安然无恙,对我来说才是有用的。别再废话了,小心被发现了。你最近不用有什么动作,免得惹人怀疑,具体要动手的时候,我会再联系你的。”   保姆稍微松了口气,小声说:“好的,好的,我明白了……”   至少现在不用动手,还算是件好事,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建设呢,毕竟那个孩子很乖巧,不爱哭也不爱闹,她带了这些天,多少也有了点感情。虽然那人说不会有什么事,但是万一呢……   保姆无奈的叹了口气,还没行动,心里就已经开始后悔了。   她一直勤勤恳恳的做这份工,从没动过什么坏心思,这次要不是家里的小孙子生了病需要钱,她也不至于收钱做坏事。但是事到临头了,她还是害怕极了,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第468章 高鸣的挑衅   刚才在电话里,那男人要求她不要轻举妄动,但是要想办法让孩子依赖她亲近她,这样以后才好把人带出来。   对于那么小的孩子来说,这个任务倒是没什么难度。小婴儿还不记人,有奶就是娘,只要长时间陪在身边,她自然就能成为跟孩子最亲近的那个人。   保姆犹豫片刻后,终于鼓起勇气打定主意,小心翼翼的推开门走出去。   走廊里有些昏暗,半个人影都没有,也听不到什么声音,寂静的可怕。保姆愣了愣,却也不敢吱声,只能放慢脚步,一点一点往四周探索。   走出去一段距离之后,她才基本确定,自己似乎是被安排在了一个非常偏僻的角落。除了她的房间以外,周围所有的房间都是空置的,连门都没有锁。她大着胆子打开看了看,发现里面也是客房,但是空空荡荡的,除了家具以外,就没什么其他东西了,毫无生活气息。   也许这里本来就只是充作客房而已,所以才这么冷清。保姆心里感慨有钱人家果然财大气粗,连客房的数量都是普通人难以想象的。   当然,这也越发加重了她心底不安——那位靳先生的家世如此显赫,必然不是个普通人,以此类推,给她钱,让她做事的那个人,恐怕更不是个好相与的。   她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掺和进这样人家的争斗里,一个不慎,恐怕就要成了炮灰!   保姆平时爱好不多,最喜欢的就是看八点档连续剧,豪门争斗的电视剧她看了不少,现在终于有了现实版本,忍不住就在脑海里开始联想。   越是想,她就越是害怕,但是要是让她放弃已经到手的订金,放弃还住在医院里的小孙子,她又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在挣扎和忐忑中,她终于走出了这条安静的走廊。离开这片区域之后,她迎面就撞上一个男仆打扮的年轻人,顿时吓了一跳,支支吾吾的不敢说话。   最后反倒是男仆先开口道:“这位阿姨,我看您是生面孔,又住在这边……想来应该是予迟少爷带回来的保姆阿姨吧?我已经听高管家说过了。”   原来已经有这么多人知道她了吗?保姆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越发紧张——如果这个家里所有人都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的话,那是不是代表着她已经被人怀疑了?   不,应该不至于,就像男仆说的那样,她毕竟是个生面孔,身份会被广而告之也很正常,应该也是为了方便她走动。   这样一想,保姆又勉强镇定下来,笑了笑承认自己的身份之后,主动问路道:“……能不能麻烦你,带我去小少爷的房间?”   “啊,你说的是辰光少爷吧?”男仆笑着说,“没问题,你跟我来吧。这里到婴儿房有点距离,但是路很好记,我带你走一次,你应该就能记住了。”   保姆跟在他身后,一边走一边问道:“我是小少爷的保姆,是不是应该住的离他更近一点?”   近一点,才有更多的理由和机会跟孩子接触,她住的这么远,过去都不方便。   男仆歉意解释道:“不好意思啊,阿姨,实在是现在家里情况特殊,予安少爷那边安排了不少人,离婴儿房进的房间几乎都住满了,高管家也是没办法,才安排您到这边的。”   保姆有些疑惑:“予安少爷?”   男仆点点头道:“就是予迟少爷的堂弟,是我们先生和夫人的孩子,比辰光少爷大半岁左右。”   这……那位靳先生都有自己的孩子了,居然还有一个还没满岁的小堂弟?保姆连连咋舌,不愧是大户人家,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水这么深的吗?   只是……原来她被安排的这么远,是因为房间都被照顾那位予安少爷的人给占了。可予安少爷需要人照顾,辰光少爷就不需要了吗?说到底,把她这个保姆挤得那么远,还是有些说不过去。   但是看男仆理所当然的态度,保姆又不敢吭声质疑什么——也许在这个家里,靳予迟和辰光少爷本来就是地位比较低的存在,所以就连家里的佣人们,也对这样的区别对待习以为常,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这对于保姆来说倒是件好事——她负责照顾的辰光少爷越是不受重视,她才越容易完成任务,风险也更低。   说话间,婴儿房已经到了,就像男仆说的那样,的确有些距离,但是路并不复杂,保姆已经暗暗记下来了。   “这里就是辰光少爷的房间了。”男仆停下脚步,主动帮保姆敲了敲门,道,“小优,你在吗?”   房门很快打开,保姆看到来开门的女佣,正是之前进门的时候,主动要求抱着孩子的那个年轻女孩。   她条件反射般的露出一丝紧张戒备的神情,被一直不动声色的男仆看了个正着。   男仆没有表现出什么,只笑着对小优说:“阿姨来了,应该是想帮着你一起照顾辰光少爷。”   小优扫了保姆一眼,微微颔首道:“好,我知道了,麻烦你帮忙带路了。”   男仆摆手说没关系,很快就转身离开了。   保姆探头往房间里面看,迟疑道:“小姑娘,那个……靳先生不在吗?”   小优主动侧身让开路,态度温和:“予迟少爷去忙正事了,现在只有我自己照顾辰光少爷,您来的正好,快进来吧。”   保姆没想到这么顺利,惊喜万分,赶紧进到房间里。   “辰光少爷刚睡醒,我给他换了尿不湿,这会精神正好呢……”小优笑着说,“他可真乖,不爱哭也不爱闹。”   保姆好一段时间没看到小宝宝,这会总算见到了,心里也是真的高兴,扒着婴儿床不舍得松手,嘴上附和:“是啊,他最乖了,照顾起来很省心,跟我以前带过的孩子都不一样……”   她其实是发自内心喜欢孩子的,不然也不会在保姆这一行赢得口碑,还能得到医院的推荐,所以一说起小孩子的事情,不自觉地就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起来。   小优也在婴儿床边坐下,笑着听保姆说起以前带孩子时候的趣事,心里渐渐有了成算。   现阶段,保姆只是想多陪在辰光身边,所以小优同意她进来一起照顾孩子,她就心满意足了。   婴儿房中风平浪静,再没起什么波澜,另一边,靳予迟那边也推进的还算顺利。有高鸣跟着,气氛果然融洽很多,至少表面上,所有人都表现出受宠若惊的样子,并且反复承诺以后一定听从他的安排。   当然了,靳予迟心里很清楚,这些人的配合和恭顺其实未必都是真的。恰恰相反,家里的佣人们才是最会捧高踩低的。面对主人,他们恭敬有礼,是因为那是自己的老板,但是面对他这个已经没有了权威和地位的“少爷”,这些人是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言听计从的。   这也是他一定要拜托高鸣带自己走这一圈的原因,并非只是为了带路,而是现在的他,反倒需要借着高鸣的势,来让自己不必那么难堪。   就算高鸣全程不温不火,爱答不理,至少他的出现和陪同,对于其他佣人们来说,都是在传递一种信号——不管是爷爷还是二叔,都还没有彻底放弃他。   这就是靳予迟真正需要的。   作为一个被赶走以后再回来的失败者,他没有任何权威,哪怕是在佣人们面前,都缺少底气。眼下他唯一能做,且必须要做的,就是四处借势,至少要先在家里站住脚才行。   全都走完一圈之后,靳予迟为表谢意,主动提出带着高鸣去自己的房间。   他以前留在家里的东西都还在,里面不乏适合用来做谢礼的,正好可以给高鸣。   高鸣对他的房间和感谢都不感兴趣,反而挑衅般的说:“要不你带我去看看你儿子吧?”   他本以为靳予迟会拒绝,没想到对方直接颔首道:“没问题。”   高鸣有点茫然的跟着他改变方向,迟疑道:“你就不怕我对他不利吗?”   靳予迟坦然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最了解自己的人未必是自己,而是敌人。跟高鸣暗中较劲了这么多年,靳予迟再了解对方不过。他很清楚高鸣就算再讨厌自己,也不会对辰光做什么,毕竟高鸣就是这样一个光明磊落的人。   这大概就是坏人的底气吧,吃定了好人不会做坏事,所以才能格外淡定,有恃无恐。   高鸣很是无语:“你这人有够不要脸的。”   靳予迟耸耸肩道:“反正我在你那里,本来就没什么脸面可言。”   既然早就已经没有信誉之类的优良品质了,那还要脸做什么?靳予迟从不在没有价值的东西上浪费时间,也许以前的他还会为了自己的“身份”而端端架子,但是现在,他已经完全没有那个兴致了。   没一会儿,两人就到了辰光的房间,高鸣有些惊讶,迟疑道:“没想到,我老爹把你儿子安排到这里了。”   这里离绵宝的房间很近,高鸣本以为高管家会把人安排在远一点的地方来着。 第469章 到底是乖还是不乖?   靳予迟好笑道:“你怀疑我也就罢了,辰光才那么点大,你也怀疑?”   高鸣哼了一声,不屑道:“谁怀疑那个小崽子了?我怀疑的一直都是你!他住的离绵宝近,你肯定也会经常出现在绵宝附近,多不安全。”   靳予迟无奈道:“我真的已经改邪归正,打算重新做人了。”   高鸣嗤之以鼻:“鬼才信!”   靳予迟耸耸肩道:“不信就不信吧,我也没办法。反正这是高伯的安排,比起你,我更相信他老人家的判断。”   高鸣气急:“你!你真是太不要脸了!你明知道我老爹从小照顾你长大,对着你难免心软,所以才会被你迷惑!”   “高鸣!”   靳予迟还没来得及反驳,不远处就传来高管家低沉的呵斥,吓得他一个激灵。   高管家快步走过来,面无表情的训斥道:“你跟予迟少爷怎么说话的!”   高鸣攥紧拳头一声不吭,恨得牙痒痒。   又来了,又是这样!小时候也是一模一样的套路,每次他被靳予迟气的口不择言的时候,老爹都会恰到好处的赶到现场把他臭骂一顿!   小时候他还天真的以为一切都是巧合,自己只是倒霉而已,后来他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靳予迟这家伙的算计!他是故意提前给高管家递话,特意安排老爹在他冲昏头脑的时候出现,以此来整他!   所以这次肯定还是一样,靳予迟这家伙肯定早就算计好了!   被高鸣怒目而视,靳予迟很是无奈,这次他可真是冤枉,他一直背对着走廊口,根本不知道高管家来了。更何况,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幼稚鬼了,也不想和高鸣对着干,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而已。   他低咳一声,试图解释:“高伯,您怎么到这里来了?高鸣刚才是跟我开玩笑的,您别生气——”   “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高管家毫不留情,“这小子肯定是最近整天跟着先生,皮又紧了!你给我回屋反省去!”   高鸣咬牙道:“靳予迟,你还敢说这不是你的阴谋?!”   靳予迟无奈苦笑:“这真的是巧合,你误会了。”   高管家拔高嗓音:“赶紧给我回去!”   高鸣愤愤不平的走了,高管家微微欠身,对靳予迟说:“对不起,予迟少爷,我代替这臭小子向您道歉。”   靳予迟赶紧扶起他,摇头道:“您别这样,这不怪他。他的性格就是这样,爱憎分明的,我很清楚。我才刚回到家里,他对我有意见也是正常的,我会慢慢用行动说服他,改变他对我的看法的。”   高管家叹息道:“这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缺点啊。”   不管是做管家还是做助手,太有自己的想法都不是件好事,更别提冲动易怒了,这些都是他从小就想纠正高鸣的,可惜现在看来,成效却仍然不大。   靳予迟轻声劝解:“性格是最难改的,却也是最不必改的。高伯,走过弯路之后我才明白,决定我未来的并不是我的性格,而是我的选择。对于高鸣来说也是一样。既然嫉恶如仇,冲动热血,那就没必要非得像您一样,成为一个兢兢业业勤恳踏实的管家。他还年轻,还有很多路可以走,我想二叔那边,也会有更妥善的安排。”   高管家微微怔住,随即对他刮目相看,因为靳予迟说的没错,靳尧的确对高鸣有别的安排,也已经透露给高管家知道。靳予迟短短几句话,就分析出了正确答案。   看着高管家若有所思的神情,靳予迟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微微一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转而说道:“高伯,您就别再生他的气了。”   高管家摆摆手道:“予迟少爷,您不必操心他的事,他皮厚着呢,不怕我这一两句责骂。不说他了,您这是……”   “上午我拜托高鸣带我把家里转了一圈,基本了解一下情况,然后他说想看看辰光,我就带他来这边了……”   “原来他还带你转了一圈?”高管家有些惊讶,“没想到这小子今天还算懂事。”   靳予迟笑了:“他一直都很热心肠,从小时候就是这样了。”   高管家点点头,神色缓和不少:“他的确是这样的性子。”   两人说了几句高鸣之后,气氛自然而然的融洽起来,靳予迟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至少高管家不像高鸣那样抗拒他,不然的话,他在家里就真的是举步维艰了。   “既然如此,那我陪您一起去看辰光少爷吧。”高管家最后笑着说,“我听小优说,他特别乖巧,照顾起来很轻松呢。”   靳予迟点点头,也跟着笑了:“是啊,他的确是个省心的孩子。”   他还给高管家讲了讲之前在医院里发生的趣事,高管家沉思道:“看来辰光少爷的身体还需要补补,我会叮嘱厨房那边,精心准备的。”   靳予迟笑着说:“不必这么费心,他还小呢,医生说没有什么大碍,慢慢身体就会壮实起来的。”   说着,两人推开婴儿房的门,小优听到声响抬头看过来,对高管家微微颔首,保姆则慢了半拍,后知后觉的猛地站起来,局促不安的说:“靳先生,您来了……”   越是认识到自己对小辰光的喜爱,她就越是心虚,看到靳予迟的时候,这种不安直接到达了顶峰,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反应。   靳予迟装作没看出她的不自然,笑着说:“阿姨辛苦了,这里就交给我吧,也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了,你先去吃饭休息吧。”   保姆迟疑道:“那宝宝……不,辰光少爷这边……”   小优道:“交给我就行了,阿姨您先去,下午再来跟我换班吧。”   保姆听到自己下午还能再来,这才松了口气,答应着出去了。   高管家叫来一个男仆给她带路,等她走远了,才收回视线,小心翼翼的关上房门。   “怎么样?”他问小优,“这人可有什么异动?”   小优摇摇头,道:“并没有,只是一开始很紧张的样子,后来就跟我聊起辰光少爷的事……高叔,我总觉得,她不像个坏人,但是似乎的确别有所图,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高管家沉吟道:“的确有这个可能……我会安排高鸣去调查一下此人的背景,也许会有发现。”   靳予迟淡淡的说:“若是有苦衷最好,有所求的人,才容易打动。”   要是无所求,也没有苦衷,就只是单纯的要做坏事,才是最难对付的。当然了,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此人与他有仇,心怀怨恨——这是靳予迟最担心的情况。   以前他做过的蠢事太多,难保不会有人记恨,所以就算是面对未曾谋面的陌生人,他都无法放下警惕。尤其现在他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为了辰光考虑,他也要多想一些,宁可多疑,也不能天真。   靳予迟低声对高管家说:“高伯,就算真的查出她有什么苦衷,也不能掉以轻心,也不能排除这是躲在暗处的人故意设下的陷阱。”   高管家颔首道:“我明白。”   作为靳家的管家,虽然家里因为人口简单,很少有互相算计的阴私之事,但是最近一年可谓是暗流涌动,家里又多了两位小少爷……高管家早就已经暗中提高警惕,就算靳予迟不提醒,他也绝不会轻信一个外人。   靳予迟按下心事,笑着说:“行了,不说她了,反正隐藏在她背后的那个人应该忍不了多久,早晚会露出马脚。小优,辰光怎么样了?”   说着,他就走到婴儿床边。本以为小家伙是睡着的,没想到他一低头,就对上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   辰光正好奇的盯着他看,眼睛亮晶晶的,仿佛最澄净的黑曜石。   高管家也走到床边,一看到辰光乖巧的模样就受不了了,搓着手问:“予迟少爷,我能抱抱他吗?”   “当然可以了。”靳予迟失笑,“我小时候就是被您抱着长大的,更何况是他了。说到这个,我还想跟您学学该怎么抱孩子呢,我每次都笨手笨脚的。”   “这个简单,熟能生巧,你别紧张,多尝试几次就会了。”高管家熟练的把辰光抱出来,让靳予迟注意自己的动作。   离开婴儿床,换了个环境,辰光也不哭,只好奇的继续盯着高管家看,小手规规矩矩的放着,手指抓握几下,攥成了小拳头。   高管家感慨道:“真乖啊,比予安少爷还乖,以后长大了,肯定也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话刚说完,他就忽然觉得下巴一紧,低头一看,才发现辰光的小手悄悄抬起来,小心翼翼的抓住了他下巴上的胡须。   他也不用力拽,就只是抓着,仿佛把胡须当成了玩具,时不时搓揉几下。   高管家哭笑不得:“小优,你都没给辰光少爷准备玩具吗?”   小优赶紧拿着玩具过来,无奈道:“当然准备了,但是小少爷一直不碰……看来他好像更喜欢高叔您的胡子?” 第470章 我是你的粉丝!   高管家试探着拉开他的小手,辰光倒是乖乖的松开手了,但是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立刻微微眯起来,虽然还是盯着高管家不放,却让他瞬间感觉到一种强烈的委屈和难过。   高管家愧疚了,不安了,最后主动又把那只软乎乎的小手拿起来,放到自己的胡须上。   辰光小心翼翼的再次抓住揉搓,小嘴一咧,高兴的笑了起来。   小优憋着笑说:“高叔,看来辰光少爷的确很喜欢您的胡子啊!”   高管家哭笑不得:“就算他喜欢,我也不能每天陪在这里让他摸胡子啊!”   靳予迟笑着说:“这个好办,回头给他买点类似胡子这样手感的玩具就行了。他还小,估计连胡子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喜欢这个感觉罢了。”   他记得高管家曾经说过,自己小时候也喜欢手里一直抓着东西不放。虽然他已经不记得那时候的事情了,但是看到绵宝抓着高管家的胡子不松手,他竟然有种熟悉的亲切感,脸上忍不住多了几分笑意。   他笑着摸摸辰光的小脸,笑话他道:“刚才还夸你乖呢,现在就折腾爷爷,坏宝宝。”   辰光的注意力随着他的动作,又转移到了他的身上,大眼睛眨了眨,忽然笑得更开心了,甚至吐起了泡泡。   小优赶紧接手过去,帮辰光擦嘴角,笑着说:“予迟少爷笑了,辰光少爷也很开心呢。”   靳予迟愣了愣,忽然想起保姆反复叮嘱自己的话——面对小孩子的时候不能苦着脸,小孩子是能感知到大人的情绪的。   原来是真的啊……原来这么小的宝宝,都能一眼看穿他的心情,随着他的喜怒而悲欢……这大概就是被人依赖的感觉吧?   这是和他血脉相连的孩子,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他一定要好好保护好他,不让他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有靳予迟转移注意力,辰光总算放过的高管家的胡子,高管家捂着下巴,赶紧躲出去了。虽然小宝宝很可爱,但是他还是很爱惜自己这缕胡子的,要是真的被拽掉了,他得心疼死。   离开辰光这里,他又去了绵宝那边。绵宝比辰光活泼多了,正在婴儿床上使劲扑腾。负责照顾他的女佣笑着对高管家说:“予安少爷最近在学着爬呢,每天都要努力好长时间。”   绵宝一抬头,就看到高管家,立刻伸出手臂要抱抱,高管家把他抱起来,重重亲了好几口,笑眯眯地问:“予安少爷今天乖不乖呀?”   绵宝还不知道自己有了大名,对“予安少爷”这四个字很不感冒,只是冲着高管家甜甜的笑。   高管家又喊了他一声“绵宝”,他才“啊”的一声答应,反过来在高管家脸上亲了一大口。   “绵宝真乖!”高管家心满意足,把他放回婴儿床上,接过女佣手里的玩具,继续放在不远处逗他玩。   绵宝果然努力撑着小胳膊小腿,继续在床上扑腾起来。   他看起来就像只笨拙的小乌龟,高管家不由失笑:“听说先生夫人上次带着予安少爷出门的时候,陆先生家的昭昭小姐已经学会爬了。说不定就是因为看到姐姐会爬了,咱们予安少爷才卖力的想要学呢。”   女佣笑着附和道:“小少爷从小就好强,这是好事啊。”   “是啊。”高管家颔首,“跟先生小时候很像。”   靳尧小时候,也是一个很要强的孩子。虽然那种要强,很大程度上可能是源自父爱的缺失。靳骁从小就更心疼没有父母的孙子,靳尧看在眼里,却无法可想,作为一个孩子,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事事争强,至少要比靳予迟更优秀才行。   那时候是叔侄两个一起长大,现在又是这样……高管家想着想着,脸上的笑容不自觉地淡去些许。   也不知道予安少爷和辰光少爷,以后相处的如何?   不管怎样,高管家都希望他们不要走父辈的老路。都是一家人,本不应该有那么多矛盾和龃龉的。   但是说到底,能不能实现这个希望,还是要看他们的父辈。孩子是大人的一面镜子,如果靳尧和靳予迟的关系始终紧绷,那两个孩子之间的关系也很难保持友好。   就好比现在,就算高管家已经把辰光的房间安排在了绵宝附近,他也还不敢让两个孩子见面,甚至还特意安排了更多人手在绵宝这边,用来防备那个目的不明的可疑保姆……   只要是人,就难免会偏心,对于高管家来说,此时的他,无疑是更偏向自己照顾了更长时间的绵宝的。   高管家的不专心,让绵宝很快就失去了兴趣,他翻了个身,舒舒服服的躺下,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很快就睡着了。   高管家最后还是在女佣的小声提醒下,才发现绵宝已经睡着了。他放下玩具,看着小孩子无忧无虑的睡脸,不由自嘲的笑了——要是什么时候,他也能摆脱所有烦恼,有一颗干干净净,没有烦恼的心就好了。   他帮绵宝盖上小被子,转身离开了。   靳予迟需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他得抓紧时间才行。   ……   另一边,许唯卿靳尧和卓悠悠带着设计师一起,一直忙碌到下午两点才停下。抬起头来的时候,才恍然察觉到时间的流逝,许唯卿摸摸瘪了的肚子,不好意思的说:“一不小心就忘记时间了,大家都饿了吧?”   靳尧开口道:“我都已经安排好了。”   说完,他就起身去了小院里,很快就推着一个大大的餐车回来了。   “这这这……”许唯卿惊呆了,“哪里来的餐车啊喂!”   就算这个小院的确很有几分闹中取静的贵气,但是忽然冒出来一个大酒店里才有的餐车,也实在太出戏了吧!   靳尧挑眉道:“我把酒店里的大厨借出来一个中午,这些都是刚做好的,你要是不想吃,我就退回去?”   “那怎么可能退回去!”许唯卿赶紧跑过去,谄媚的笑着,“都已经做好了,退回去不就浪费了嘛?”   卓悠悠才凑过来,好奇地问:“这个小院子里还有能做饭的地方吗?”   “有的。”靳尧指给他们看,“就在那个角落里,有个小厨房。我今天一来就把这里彻底转了一遍,发现有厨房,所以才请大厨过来的。”   许唯卿吐吐舌头道:“我都来了两次了,还没你这个第一次来的看的仔细。”   靳尧笑了,安慰他道:“毕竟你的主要目标是房间里面,外面只是简单看看,发现不了也很正常。”   设计师是位短发干练的年轻女性,叫韦叶,此时也开口附和道:“别说许先生您了,我也没发现呢。毕竟一过来,我们就钻进房间里了,根本没怎么注意外面这个小院。”   靳尧建议道:“现在房间里的已经规划的差不多了,应该让韦小姐把外面也看一看。客人进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小院,还是应该把这里设计成和房间里一致的风格比较好。”   许唯卿举手提问:“我和绵宝很喜欢这个小池塘和金鱼呢,能不能保留?”   韦叶看了看小池塘,又看向四周,点点头道:“我觉得问题不大,这个小院子本身设计就挺清新的,不是屋里那种暴发户的风格,改造起来不难。”   许唯卿欢呼一声,赶紧招呼大家一起在小院的石桌边坐下吃饭。   “不好意思啊,吃饭的条件比较简陋。”许唯卿不好意思的说,“还好今天天气暖和,在外面吃倒是正好。”   卓悠悠笑着点头:“在外面也不错,别有一番野趣。”   饭菜摆上桌,并不显得过分奢华,很多都是家常菜色。这很符合靳尧的习惯,他虽然是个富二代霸总,但是并不喜欢铺张浪费,在家里的时候也更多的喜欢家常菜。   平常温馨的一顿饭,让面对大佬总有些紧张的韦叶渐渐放松下来,很快就跟许唯卿和卓悠悠有说有笑的聊了起来。没一会儿,她居然红着脸,很不好意思的问许唯卿能不能要一张签名。   许唯卿吃惊的指着自己,不解道:“你想要我的签名?可是我不是什么名人啊?”   如果是冲着靳氏集团夫人这个名头来的,为什么不直接要靳尧的签名呢?许唯卿很清楚,只靠自己,是不可能有这么大的个人魅力的。   可韦叶的目标却很明确,还是坚持想要他的签名,她解释道:“许先生,我是您的粉丝,我虽然是学的室内设计,但是我一直都对珠宝设计很感兴趣,是个珠宝爱好者,每年的新人设计大赛我都有关注……您是近年的黑马奖得主,还跟理查德大师合作,一起设计出了那样……那样纯粹美丽的作品……我,我一直都很希望能见到您!请您务必给我一张签名!”   “这,这……”许唯卿是第一次遇到自己的粉丝,意外的差点拿不住筷子,他红着脸,很不好意思的说,“我没有那么厉害啦……” 第471章 互相理解,互相支持   许唯卿努力谦虚,最后还是拗不过坚定的韦叶,最后还是小心翼翼的在对方递过来的小本子上留下自己的签名。   “我没有练过,写的比较丑……”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要不等我回头好好练练字,再重新给你签一个吧。”   他现在的签名虽然不至于到难看的地步,但也没什么艺术感,跟那些明星啊大佬啊一看就练过的字迹很不一样。   韦叶却很激动,珍而重之的把小本子收起来,摇摇头道:“没关系的,就是这样最真实的,对我来说才更珍贵。更何况,这其实是用来留作纪念的,跟签名比起来,能有这个见到您的机会,才是最让我开心的。”   许唯卿赶紧说道:“你不用这么客气啦,这次工作室的装修,还要多麻烦你呢,我们都是外行人,不如你懂得多。”   韦叶抿唇轻笑:“不会的,设计这门行当都是想通的,许先生您这么有天赋,刚才提出的很多想法都给了我启发。您放心,我一定会把工作室做成您满意的样子。”   许唯卿高兴极了:“那太好了!韦小姐,等工作室装修好开业的那一天,你一定要来参加开业庆典呀!”   “没问题,我求之不得。”   靳尧给许唯卿夹了一筷子菜,笑着招呼道:“大家都快点吃,别光顾着说话,待会饭菜都凉了。设计图的事情,下午还有的磨呢,不填饱肚子可不行。”   韦叶不由失笑,大着胆子说:“说实话,靳总跟我想象中的也完全不同,没想到您在工作之外,居然这么平易近人。”   许唯卿咬着筷子沉思:“的确哎,说起来,阿尧你今天真的格外体贴格外温柔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干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靳尧哭笑不得,没好气的说:“你胡思乱想什么呢,那怎么可能?”   许唯卿还是狐疑的盯着他,催促道:“别敷衍我了,赶紧说实话,你这么温柔肯定是有原因的。”   靳尧始终不肯说,最后还是一直看戏吃瓜的卓悠悠看出了端倪,笑着拉过许唯卿,小声说:“卿卿,你别逼他了,我猜他又是在跟云祁较劲呢。你忘了咱们上次来的时候……”   哦!许唯卿恍然大悟。对了,前几天来小院这边的时候,陆云祁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很是在他面前秀了一把恩爱。他回家以后把这件事当做趣事说给靳尧听,靳尧还不高兴了,摁着他这样那样了一晚上……   难道说,这男人现在是故意在卓悠悠和韦叶面前秀恩爱,好把陆云祁给比下去?   许唯卿无语至极,他甚至有点怀疑自己的眼光——以前怎么就没发现,靳尧这人如此的小心眼呢?   他跟卓悠悠咬耳朵,更小声的说:“我实在无法理解,这有什么好攀比的。”   卓悠悠无奈道:“我也不理解,但是他们两个的确很爱做这种事,而且一碰面就都变得很幼稚……这大概就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吧。”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自家老公实在让人无法理解,随即同时叹了口气。   靳尧敏锐的察觉到了许唯卿的情绪,蹙眉道:“卿卿,我为你做这些,你不喜欢吗?”   许唯卿赶紧摇头,解释道:“没有不喜欢啊,今天的饭菜很好吃,你能陪我一整天,我也超级开心的!”   说着,他偷偷向卓悠悠使了个无奈的眼神——虽然靳尧和陆云祁幼稚又莫名其妙,但是这大概也是他们两个被深爱着的证明吧?毕竟无论是靳尧还是陆云祁,都从来不曾在外人面前展露过这样的一面,也就只有在关于他们的事情上,才会变成这样。   不管这两个男人的出发点是什么,实际的结果都是他们两个感受到了被深爱着的幸福,既然如此,又何必计较那么多呢?反正不管是成熟还是幼稚,那都是他们爱着的那个人。   许唯卿想开以后,脸上重新盈满笑容,大大方方的拉过靳尧,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大大的吻。   “谢谢老公!我很喜欢你今天为我做的一切!”他笑眯眯地说,“下次继续!我照单全收!”   靳尧先是愣住,然后勾起唇角笑了,低声道:“收了我的好处,可是要给报酬的。”   许唯卿刷的一下收回手,老老实实的坐好,干笑着说:“先吃饭,吃饭……不然菜都要凉了。”   靳尧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继续说下去,只等晚上再好好讨债。   一边的卓悠悠和韦叶交换了一个狗粮吃饱的眼神,唇畔同样挂着笑容。   吃过午饭,下午仍是继续,大概方案敲定的时候,夜色已经降临。   许唯卿和卓悠悠累的直不起腰来,韦叶倒是还神采奕奕,靳尧也没有什么不适,但他很心疼许唯卿,干脆把人搂在自己怀里,手上使力给他揉腰。   许唯卿不好意思的推他:“你别这样,大家都在呢……”   “你别乱动。”靳尧反而挑眉,“你在乱动,我就把你摁在膝盖上揉。”   许唯卿:“……好吧好吧,我不动。”   他选择装死,不然靳尧恐怕会让他更丢脸。   卓悠悠同样扶着腰,正想笑话许唯卿几句,就忽然听到外面传来汽车引擎的声响。   “有人来了?”他愣了愣,站起身去外面看。   刚走出房间,他就看到男人清瘦高大的身影踏着清浅月色,朝着自己缓步走来。   “云祁?”卓悠悠惊讶的站住,“你怎么来了?今天你不是很忙吗?”   “公司的那些事罢了,不值得忙一天,还是来接你比较重要。”没有外人在场,陆云祁没有偶像包袱,情话说的缠绵,“一天没见到你,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   卓悠悠盲猜他又打算和靳尧攀比,虽然觉得好笑,却也没有出言打击,只笑着捂住他的嘴:“行了,少给我灌迷魂汤。”   “这不是迷魂汤,是真心的。”陆云祁顺势搂住他的腰,低声道,“你都不知道,我今天开会的时候,都一直在想你,想你……”   后面的话没来得及说完,就被从房间里走出来的靳尧和许唯卿打断了。   “咦?大忙人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靳尧又是一脸挑衅的笑,“设计图都定下来了,你才姗姗来迟,不合适吧?”   陆云祁很是淡定,只反问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是这个小院的房东吧?你这是对房东该有的态度吗?”   靳尧脸上的笑容一瞬间的扭曲,刚想反击,就被许唯卿拉住了。   “是陆总来了啊!快请进!”他的态度非常热情,直接把陆云祁往里面请,还道歉道,“不好意思啊陆总,房间里面的东西都被我们清空了,现在只留下一套桌椅,环境简陋,你别见怪。”   靳尧被他挤到一边,脸上红一片青一片,好似打翻了调料盘。   许唯卿把陆云祁让进去之后,才拉着靳尧到一边,苦口婆心的耳提面命:“阿尧,委屈你了,但是我也没办法, 谁让他是我的房东呢?你听我的,咱们忍一忍,等回头我赚钱了,把这个地方买下来,咱们就能翻身做主人了!”   许唯卿畅想未来,双眼闪闪发光。   靳尧:“……老婆,有没有一种可能,咱们现在就能把这地方买下来?”   不就是一个小院吗?十个他都买得起!要不是自己手头暂时没有比这里更合适的地方,他才不会让陆云祁来卖这个人情。   许唯卿正色道:“那不行,这是我的工作室,要靠我自己,我不能花你的钱。”   靳尧还想挣扎一下:“咱俩是夫夫,我的钱就是你的钱,你——”   这一次,轮到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陆云祁无声无息的倚在门边,也不知道已经听他们说悄悄话多久了,冷不丁的开口道:“不好意思,这地方我不卖。”   他顿了顿,又笑着补充道:“至少最近一年,不打算卖。”   这处房产早晚是要卖给许唯卿的,但是不是现在,因为他还需要用这里来给靳尧添堵。   靳尧一看到他脸上的笑就气不打一处来,可许唯卿的手背在后面,一个劲儿的掐他,直把他肚子里的火气给掐灭了。   “随便你吧。”靳尧意兴阑珊的说,“反正我也不能买。”   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体会到有钱不能花的滋味,这恐怕比没钱还要难受。   许唯卿笑眯眯的说:“没关系,不卖就不卖,你是房东你说了算,我都听陆总你的!”   靳尧扶额:他忽然发现,自家小妻子似乎比自己更有经商的头脑和天赋,看看这能屈能伸的姿态,这就已经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了!   他也不打算阻止许唯卿了,因为许唯卿说的没错,这毕竟是他的事业,自己作为丈夫,可以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来支持,但却不应该指手画脚,插手太多。   就好像对于他的决定,许唯卿总是用最大限度的宽容和善意去理解一样,他也应该理解并支持许唯卿的每一个决定。 第472章 卿卿是活泼!   于是,陆云祁很惊讶的发现,靳尧那一脸郁闷的好表情,居然莫名其妙就自己消失了。这让他惊讶之余,又感到不爽,于是他无视了许唯卿劝他进屋的意图,直接对靳尧说:“我有点事要单独跟你说。”   靳尧看了他一眼,对许唯卿说:“卿卿,你先进去吧,既然陆哥也来了,咱们干脆吃完晚饭再回去吧。”   许唯卿好奇道:“晚饭你也有安排?”   靳尧笑着说:“我这个人喜欢做两手准备。”   所以那位中午时就过来了的大厨,其实被他留到了现在还没走,正好能派上用场。   许唯卿得知大厨没走,随时待命之后,这才放心的进屋。靳尧挑眉对陆云祁说:“你要是没有急事,我就先去大厨那边安排一下?”   考虑到卓悠悠辛苦一天还没吃晚饭,陆云祁也很希望饭菜能快点出锅,于是没有反对,点点头道:“我跟你一起去。”   让靳尧安排菜单的话,肯定是他们两口子爱吃的比较多,他也要参与进去,选几个卓悠悠最爱吃的菜。   他这点心思倒是很好猜,靳尧一眼看出他的打算,好笑道:“你还担心我安排的不到位?”   陆云祁坦然道:“那当然,毕竟平时你也不负责做这些吧?”   如果是靳家那个姓高的管家在这里,陆云祁就不打算操闲心了。但是如果是靳尧的话……嗯,跟着去看看还是很有必要的。   靳尧很没形象的翻了个白眼,自然光靠斗嘴是说不过陆云祁的,只能转身带路,朝着后院的小厨房走去。   “我以为你认得这里的格局。”靳尧边走边说,“这里不是你的房产吗?”   陆云祁闲庭信步,走的慢悠悠,一边看向四周一边答道:“不,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这是从旁支手里收来的房产,要不是你媳妇用得上,我这辈子恐怕都不会进来。”   靳尧心想,什么叫我媳妇用得上?你还不是为了讨好你媳妇?   可惜,拿人的手短,他毕竟踩在陆云祁的地盘上,实在不好意思一直吐槽,只能默默忍下来。   靳尧没话找话,试图转移注意力:“旁支犯了什么事?”   “什么事来着……”陆云祁回忆道,“好像是给我送了个男孩到床上吧……不,也有可能是不男不女的人妖,毕竟,他们一直对我的性取向非常好奇。”   说到这里,陆云祁露出一个微妙而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靳尧很聪明的没有询问那个“男孩”或是送人的旁支的下场,他作为一个良民,并不想听到什么现实版血腥故事。   他不问,反而让陆云祁的恶趣味发作,兴致盎然的问:“你不想知道我对他们做了什么吗?”   “不想,谢谢。”   靳尧板着脸,默默加快了脚步,陆云祁也跟了上来,似乎随时都要开始给他讲故事。   还好,这个小院足够小,小到两三句话的功夫,就能看到后院的小厨房了,小到没能给陆云祁发挥恶趣味的机会。   “已经到了,我去叫大厨出来,你就在这里等着吧。”靳尧看了陆云祁一眼,又补充道,“厨房空间小,油污重,你就别去凑热闹了。”   陆云祁这才放弃,很是遗憾的嗯了一声,站在原地不动了。   靳尧松了口气,知道自己躲过一劫,快步走到厨房,把大厨叫出来,低声吩咐他道:“待会那边那位先生让你做什么,你就答应下来,缺什么食材都没关系,我会安排人去准备,明白了吗?”   大厨是见过大风浪的,虽然从靳尧的语气里察觉到一丝不寻常,态度仍然保持着专业和冷静,点点头道:“明白,靳总。”   靳尧满意的点点头,这才带他去见陆云祁。   陆云祁挑眉道:“你是怕我把人给吃了?这么慢。”   “吃了倒不至于,除非你想让卓悠悠没饭吃。”靳尧翻了个白眼,“你就别跟我较劲了,咱俩赶紧把菜给点了,省的卿卿他们饿着肚子等。”   陆云祁这才安分下来,张口跟大厨说了几道卓悠悠爱吃的菜,厨师一一记下,忍不住抬头,小心的瞄了一眼陆云祁的脸色,发现他看起来没有什么不悦,这才放下心来。   陆云祁却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微微眯起眼,问道:“你有什么想说的?”   大厨慌张了一瞬,很快冷静下来,硬着头皮解释道:“没什么,只是您刚才说的那几道菜里面,大部分都是靳总中午已经安排过的。”   陆云祁微微一愣,看向靳尧,道:“你知道悠悠喜欢吃什么?”   靳尧啧了一声,道:“我刚才就跟你说,没什么好不放心的,这点小事,我还能做的不稳妥?”   陆云祁却道:“就因为是小事,你能做的稳妥才难得……你是怎么知道悠悠喜欢吃什么的?”   “有几个是因为卿卿以前说过,还有几个是因为之前他也在老宅住过,我们一桌吃饭,那时候看到了,自然就记住了。”靳尧不以为意,“你再选几个你爱吃的吧,这个我是真的不知道。”   “我就不必了,我没有什么特殊的喜好。”陆云祁顿了顿,低声道,“多谢。”   靳尧把卓悠悠也照顾的很好,要是换做是他,估计很难细致入微到能照顾到许唯卿的胃口,所以在这件事上,靳尧值得他的一句道谢。   他这辈子,说出“谢谢”这两个字的机会屈指可数,但是自从拥有了妻子和孩子,又跟云臻和靳尧等人属实,说这句话的机会,不知不觉就变得多了起来。直到这一次开口道谢,他竟然都不觉得像以前那么别扭了。   也许以后,他还会有更多更多,说出这个词语的机会吧。   陆云祁的心情有些复杂,就连他自己都说不清,到底是期待多一些,还是不安多一些。   他默默藏下这份心情,之后便不再开口,只站在一边,等靳尧跟大厨敲定完剩下的菜单之后,两人才一起返回。   回去的这一小段路,陆云祁的态度比之前温和多了,没再说什么刺人的话,还跟靳尧说了说城南区那边的情况。只是两天时间而已,那边的项目就又有了新进展。   靳尧感慨道:“我从小到大听说的,都是城南区的人有多么的无可救药,就连我爸都是那样说的。恐怕他老人家从没想到过,当这些人得到重新开始的机会的时候,态度会这么积极吧?”   “没有人是真的甘心一辈子活在泥潭里的。”陆云祁对他这番话不置可否,“就算是沉沦在最深处的人,都会想方设法抓住救命稻草,不顾一切的从里面挣扎出来……这就是人性。”   人性就是这样一种复杂的东西,有时候它可恶到让人恨不得把它打入地狱,有时候又神圣到让人感慨幸而为人……相比起靳尧,人生阅历更丰富的陆云祁,对此有着更深刻的感触。   而他的父母,则是比他更早的看到城南区人内心的渴望,也看到了他们的悲哀,所以才宁愿冒着生命危险,也想要给那些人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靳尧点点头,语气满是欣慰:“不管怎样,我们总算是做到了上一辈人没能做到的大事,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陆云祁轻声附和:“是啊。”vb偷文浩bi四   只不过,对于他来说,比成就感更强烈的,是那种终于完成了父母遗愿的满足感和解脱感。对于他来说,能够践行那个未能完成的愿望,是比其他一切都更重要的事情。   说着,两人就走回了屋里,许唯卿还趴在桌子上研究那张设计图,靳尧见状,赶紧走过去把人拽起来,没好气的说:“都看了一天了,不许再看了,小心变成近视眼。”   “我都这么大了,视力不会轻易下降了……”许唯卿急的团团转,很想把设计图抢回来,靳尧却故意举高了不给他,“你快还给我!我还有最后一个地方要确定一下!”   “你说,我来帮你看。”靳尧拍板道,“说好了,就最后一个地方。”   “好吧,就最后一个地方。”许唯卿放弃了,委屈巴巴的跟靳尧确认自己刚才想研究的,关于大门设计的问题。在靳尧的半强迫下,这个问题只用了五分钟就解决了,没给他继续纠结的机会。   靳尧把设计图收好,直接交给韦叶,吩咐道:“以你的专业能力,剩下的应该不需要我们操心了吧?”   韦叶明白他是想让许唯卿不要那么辛苦,理解的点点头道:“靳总放心,除非是必要的情况,肯定不会再让您和许先生费心了。”   许唯卿不死心,在靳尧身后蹦跶,大呼小叫道:“韦小姐!不用必要,只要有需要,你就可以联系我的!”   靳尧面无表情的把他的脑袋摁下去,满心的恨铁不成钢。   陆云祁陪卓悠悠一起在桌边坐下,见状嗤笑道:“我有时候会觉得,靳尧像是养了个小儿子,真能闹腾。”   卓悠悠不满的纠正道:“卿卿那是活泼!” 第473章 暂时的和平相处   陆云祁调侃一句惨遭嫌弃,不得不道歉:“好好好,是活泼,是我说错了。”   卓悠悠听出他语气里的无奈,也懒得计较,认真的小声说:“我今天在这里一天,都是多亏了靳尧和卿卿的照顾,你别总是一张臭脸对他们。”   靳家和陆家的关系明明可以更好,在江都互相扶持一起发展不好吗?陆云祁却总是一张刀子嘴,一开口就让别人心里不舒服。虽然卓悠悠知道这是他性格上的缺陷,很难改变,却也希望自己时不时的提醒,能让陆云祁渐渐有所变化,至少对身边这些重要的朋友要好一些,不要让自己的别扭和固执,把真心对待自己的人推得越来越远。   他说起今天的事,陆云祁倒是难得的没有反驳,反而点点头道:“我已经向靳尧道谢了,他把你照顾的很好。”   说完,还不等卓悠悠露出惊讶的表情,他就又补充了一句:“下次要是靳尧来了,你就早点叫我过来。”   卓悠悠:“……为什么?”   “这还用问?”陆云祁理所当然的说,“当然是因为不能给他这么好的表现的机会了。”   他也来了,靳尧就赚不到卓悠悠的感激,他也就用不着硬着头皮说那句谢谢了。   卓悠悠很是无力:“倒也不用这么计较吧……你总要给别人表现的机会……”   “为什么要给?”陆云祁奇道,“你看他,他也不愿意给我表现的机会,不然怎么看到我来了,就冷嘲热讽的?”   悠悠怎么可以这么偏心,胳膊肘往外拐?   陆云祁不高兴了,搂着卓悠悠的腰不撒手,恨不得把人放到自己腿上,好好“逼问”一番。   卓悠悠被他放在桌子下面的手揉搓的浑身发烫,生怕这男人再做出更出格的事情,赶紧讨饶:“是我错了,你们俩开心就好,我不管了!”   这两个人真是没救了,他和卿卿还是不要试图改变了,就这样让他俩自得其乐得了!   另一边,许唯卿也跟靳尧小声嘀咕着:“你对陆总的态度好一点,他现在是我房东!”   “知道了!”靳尧不耐烦的说,“我刚才对他可好了,还专门让他点菜,他都跟我说谢谢了!”   许唯卿吃惊道:“他居然跟你说谢谢了?!”   靳尧忽然觉得好笑:“你也觉得难以置信对不对?我刚才听到的时候还以为听错了,但我没敢表现出来,就他那臭脾气,万一看出来我心里在想什么,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再跟我说那两个字了。”   许唯卿好奇道:“所以你心里在想什么?”   靳尧忍不住勾起唇角:“我在想,好家伙,天下的仙女总算下凡了。”   许唯卿憋不住的笑了起来,推了他一把,没好气的说:“你说话算是越来越接地气了,要是被你那些迷弟迷妹知道了,非要骂我把你给带坏了。”   靳尧挑眉道:“跟你学些新词,不是能显得我更年轻活泼一些,跟你更般配吗?陆云祁那家伙也该跟我学学,省的他闺女整天嫌他老气。”   “你连这个都知道了啊?”陆云祁阴恻恻的嗓音从角落里传来,靳尧一个机灵,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得意忘形,不小心嗓门大了些,居然被八卦主人公给听到了。   靳尧低咳一声,清了清嗓子才解释道:“上次在那个城堡里,你穿的花枝招展的,不就是因为这个吗?我一猜就猜到了。”   “真的?”陆云祁狐疑的盯着他,“你真的是自己猜到的?”   卓悠悠坐在他旁边,紧张极了,一个劲的冲着靳尧使眼色,生怕他把自己给卖了。   许唯卿也很紧张,毕竟他也是八卦的传播者。他偷偷掐着靳尧腰间的肉,暗示他不要乱说话,务必自己把说漏嘴的责任承担下来,不要牵扯到其他人。   靳尧很是无奈,偷偷背过手去,把许唯卿的小手拽下来,面上不动声色的点头:“是啊,这很难猜吗?陆哥,你也太小看我了。”   陆云祁又盯了他一会儿,看到他镇定自若,丝毫没有破绽,才勉强相信了他,撑着面子解释道:“你误会了,我那天只是……偶尔想换换风格,所以才穿了那身衣服。”   “啊,原来是这样。”靳尧故意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笑着说,“怪不得,我就说嘛,昭昭怎么嫌弃陆哥你老气呢?虽然你的确年纪大一些,但是……嗯,至少看起来还不老嘛。”   陆云祁:“……”   有时候他真的挺后悔自己金盆洗手了的,不然的话,他就可以让靳尧直观真实的体会一下,当面嘲讽他是什么下场。   大厨动作麻利的端来了几道开胃小菜,恰到好处的打断了两个无聊且幼稚男人的对峙,已经深觉自己多余的韦叶非常机智的坚持告辞,许唯卿怎么挽留都没用,只能无奈的让司机先把她送回家。   “真是的,都怪你们两个,把韦小姐给吓跑了。”他忍不住抱怨,“人家辛辛苦苦忙了一天,最后连晚饭都没吃上,你们真该好好反省一下!”   卓悠悠跟他站在同一战线,点头附和道:“没错,你们两个收敛一点,不要再胡闹了!”   真是的,一见面就斗嘴个不停,连小孩子都不如,这两个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要是再这样,下次就不要跟我们一起出来了!”   最后,许唯卿和卓悠悠异口同声的怒吼,成功让靳尧和陆云祁偃旗息鼓,不敢再像乌眼鸡似的斗的不停了——虽然嘴上不想承认,但是毫无疑问的,许唯卿和卓悠悠的这句威胁,恰到好处的命中了他们的软肋。   要是真的不能被媳妇带出门了,那表现的机会,不就全都落到了对手头上?一想到这一点,两人就都安分了,毕竟那样的话,可比暂时的和平相处更难忍受,光是想像一下,都让人发自内心的不舒服。   于是,等大厨第二次来上菜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诡异的,和之前完全不同的和谐场景。许唯卿和卓悠悠坐在一起刷购物网站上的图片,商量要买点什么东西来做摆设,而另一边,刚才还剑拔弩张的靳尧和陆云祁也坐在一起,默契的保持着沉默,只不停地端起杯子喝水。   大厨一边上菜一边腹诽——照这个喝水频率,估计待会动不了两下筷子,就得跑厕所吧?   他总觉得,眼前这场景看起来和谐,可那两位大佬之间的气氛反而诡异的让人害怕,他不自觉的继续加快炒菜上菜的速度,想赶紧伺候完这几尊大神,结束今天这份让人心累的工作。   饭菜全部上齐的时候,许唯卿还感慨了一句:“阿尧,你请的这位大厨可真厉害,这么短的时间,他一个人就做出来一桌子好菜!”   靳尧得到夸奖,也对大厨很满意:“的确,这个月给他加工资。”   大厨眉开眼笑,顿时觉得自己这一晚上的精神折磨都值得了。   “你可以下班了,早点回去吧。”靳尧笑着说,“辛苦了。”   大厨微微欠身,笑着说:“祝各位用餐愉快。”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   陆云祁开口,纡尊降贵的问了一句:“这个厨师是哪家店的?”   靳尧告诉他酒店名字,主动示好道:“我会吩咐他们,给你留个贵宾包厢。”   “嗯。”陆云祁答应一声,神色松动些许,道,“先吃饭吧。”   四个人挨着桌子坐下,大快朵颐起来。大厨的手艺的确值得夸奖,每一道菜的水平都是顶尖,就连陆云祁都没时间多说些什么刻薄的话,沉默着不住夹菜。   所有人都吃饱的时候,盘子里已经不剩下多少饭菜了,卓悠悠有点艰难的站起来,捂着小肚子,苦笑道:“我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撑……饭菜好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的确太饿了。”   许唯卿一脸满足的说:“是啊,劳动之后的饭是最香的……啊,吃美食真是太满足了,我太幸福了!”   卓悠悠笑着说:“我已经跟吴伯父说好了,这个周末,他就来我家帮着办聚会,到时候你可要记得来。”   许唯卿连连点头:“那必须去,吴伯父做的菜,比大厨做的还要好吃呢!”   说完,他顿了顿,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到时候,我还有特别的礼物要带给你们呢。”   卓悠悠好奇道:“礼物?是什么?”   许唯卿不肯说,只嘻嘻笑着:“到时候你就知道啦!别问了,我要给你们惊喜!”   “那好吧。”卓悠悠有些遗憾,却也没有强求。   “那天我还打算请我的一个好朋友参加,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他打算请弥亚也来参加,正好这一周她在江都出差,周末恰好有时间来找他玩。   许唯卿笑着说:“我们当然不介意啦,这是你的聚会,你想邀请谁就可以邀请谁。更何况,你的朋友,肯定也能跟我们成为朋友的。”   他毫不怀疑卓悠悠看人的眼光,毕竟对方不是他这种粗枝大叶的性格。以卓悠悠的透彻和细心,他选择的朋友,肯定是不会错的。 第474章 两个主意都很损   离周末没有几天了,还好工作室这边也忙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几天,卓悠悠都可以专心处理家里的事情了。   许唯卿想到自己也没什么事,干脆主动问道:“要不我也去你家帮忙吧?”   卓悠悠摆摆手道:“我家里也有管家和佣人,没什么真的需要我操心的,我只要在一边指挥就行了。啊对,最近我家里还多了一个很能干的……小堂弟,所以没关系的,你不用担心我这边,还是好好在家里陪绵宝吧。”   提起绵宝,许唯卿愣了愣,然后不自觉的露出一个略有些尴尬的表情,伸手拽拽靳尧的袖子,小声说:“阿尧,我都忘了,今天不是……”   “对,今天靳予迟带着孩子回来……”靳尧牵住他的手,安抚道,“不用担心,高叔和老爷子那边都会处理好的。”   许唯卿不好意思的说:“我倒不是担心,我只是觉得……咱们两个一天都没露面,是不是不太好?”   他早上的时候本来是打算忙完了就回去,跟靳予迟和宝宝见一面的。虽然他跟靳予迟和云汐之间有宿怨,但孩子终归是无辜的,他还做不到把过去的恩怨怪罪到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身上,所以这一面,肯定还是要见的。   更何况,靳予迟和那孩子,以后都会在家里生活,这是无论如何都回避不开的现实。   所以许唯卿也没打算回避。他还是想尽力跟靳予迟和那孩子好好相处的,当然了,前提是靳予迟不要再搞出什么幺蛾子,挑战他和靳尧的耐心。   但今天的忙碌,让他压根儿没想起来靳予迟和孩子的事情,直到现在才想起还有这一茬,明显已经太晚了。   靳尧却对此并不在意,只是说:“没什么不好的,我们是长辈,就算今天不见他们,也没什么要紧。”   哪有长辈上赶着去见小辈的?他们要是急匆匆回去见人,才是说不过去。   卓悠悠好奇道:“靳予迟带着孩子回去?啊,难道是他和那个云汐的孩子?”   许唯卿点点头,没打算隐瞒:“是啊,那孩子早产了几天,身体有些虚弱,所以在医院住了一周,今天才接回家。”   卓悠悠观察他的神色,发现他似乎并没有勉强之意,才放下心来,问道:“那云汐……”   “已经送走了。”靳尧道,“发现他怀孕之后,就跟他签了协议。孩子生下来以后,就与他无关了,他必须离开江都,而且从此以后再也不能回来,再也不能见孩子。”   卓悠悠很惊讶:“他居然答应这样的条件?”   “因为我承诺给他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靳尧的笑容带着嘲讽,“每个月定期打到他的账户上,随便他取用,只要他不是突发奇想要去买下太平洋上哪个小岛,应该是都够花了。”   卓悠悠不由咋舌:“这……他值得你们花这么多钱吗?”   陆云祁倒是更明白靳尧的想法,开口道:“给他足够多的钱,才能让他这辈子都生不出回来找孩子的念头。对于他们来说,这些钱不算什么。”   更何况,云汐只有一个人,孤零零的远离熟悉的江都,就算整出什么酒池肉林来,能花的钱也有限,不至于到能让靳尧都心疼的地步。   靳尧也点点头附和道:“只要他这辈子都别回来,这些钱就算花的值得的。”   卓悠悠短暂沉默,然后叹息道:“我很难理解,他为什么会为了钱放弃自己的亲生骨肉。”   毕竟,就算放弃那些钱,靳予迟也不至于给不了他安稳的生活……卓悠悠觉得,如果换做自己来选的话,肯定是更舍不得孩子的。   许唯卿倒是觉得可以理解,分析道:“毕竟云汐对靳予迟没有多少感情,只是为了孩子,一辈子留在自己不爱的人身边……这件事肯定也很难做到吧?对于他来说,恐怕是没有两全其美的选项的。”   从他选择和靳予迟假戏真做的那一刻开始,很多东西就已经注定了结局,这才是许唯卿最不理解云汐的地方。他明明是那样痴迷于靳尧的一个人,却为了达成得到靳尧的目的,选择和靳予迟发生关系……   在许唯卿看来,这样的做法实在非常矛盾,直到现在,他都不是很懂云汐到底是怎么想的。   也许是因为小说的情节改写,让他陷入疯魔了吧?一个疯狂的人,为了达成目的,不管做出什么样的事情都不意外。   许唯卿只希望,随着系统的干涉力量消失,云汐也能像书里的其他人物一样,找到新的人生目标,不要再继续被过去的执念困扰,做出不理智的事情了。   卓悠悠仔细思忖后,点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他和我们的情况不一样,我们无法理解他的处境,也很正常。”   但他还是觉得,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云汐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他又安慰许唯卿道:“卿卿,你要是心里不舒服的话,要不要再想想别的办法?”   比如让靳予迟和那个孩子单独分到别的房子里住之类的?毕竟回到靳家不意味着就要一直住在老宅,靳家肯定还有别的房产,他们父子俩完全可以搬出去住。   听了卓悠悠的想法,许唯卿忍不住笑了:“的确是可以这样啦,但是其实没必要。那孩子还太小了,要是搬出去,恐怕老爷子不会放心的。”   “可是你……”   “我没关系的。”许唯卿摇摇头道,“我能处理好过去的恩怨情仇,不会让那些事情影响我对那孩子的看法。而且,这也不只是为了让爷爷放心。靳予迟毕竟是阿尧哥哥留下的唯一的血脉,打断骨头连着筋,就算现在让他搬出去,也难保将来他不会回来,与其等到那个时候接回来一对心里藏着怨恨和不满的父子,还不如现在就让他们回到家里,放在眼皮底下看着,还能放心一些。”   卓悠悠还没来得及说话,靳尧先惊讶的开口了:“卿卿,原来你是这么想的?你居然考虑了这么多……”   许唯卿不满的撇撇嘴:“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想到这些很不可思议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靳尧笑了,“我是觉得高兴,我的想法,原来全都被你看透了。”   许唯卿瞪了他一眼:“既然你也想了这么多,倒是早点告诉我啊,我还能省点脑细胞!”   卓悠悠忍不住笑了,感慨道:“你们两个真有默契。”   陆云祁搂住他的肩膀,沉声道:“我们两个也很有默契。”   卓悠悠:“……为什么在这种事情上,你都有胜负欲啊?”   许唯卿又反过来笑话了他俩,然后托着腮说:“而且我跟阿尧想了个好主意,来‘辅助’靳予迟改邪归正。”   卓悠悠很好奇:“什么好主意?”   许唯卿把靳尧安排靳予迟跟着高管家一起打理家事的事情说了,卓悠悠瞠目结舌:“怪不得,怪不得你能腾出手来开办工作室!我之前还在想,你又要忙这边又要忙家里,得多辛苦啊!你们这个主意可真是……”   太损了,但也的确太好了。   因为之前靳予迟想对靳老爷子下手,一向把靳老爷子看的最重要的高管家肯定会下意识的防备他,把他放在高管家手下,就等于自动的找了一双眼睛来监视他,让他不敢轻举妄动。而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靳予迟还必须扛着压力把家里的事情都处理好,恰好能帮许唯卿分担压力……   这可真是个天才的点子,说实话,这可比陆云祁找来陆鸣然这种坑人的主意强多了。   卓悠悠还挺喜欢陆鸣然那个小堂弟的,要是一直让那个男生在自己家里做保姆,他总觉得于心不忍。   “云祁,要不咱们也再想想别的办法?”他扭过头,小声跟陆云祁商量。   陆云祁蹙眉道:“同样都是用亲戚来打理家事,陆鸣然和靳予迟有什么区别?”   卓悠悠一时失语,犹豫道:“呃……鸣然他,没有做什么坏事?”   “但他们家欠我房租。”陆云祁坦然道,“欠钱不还,难道不算坏事?”   卓悠悠没话说了,只能无奈叹息道:“那如果他家里人把钱还上了,我们就放他回去吧。”   陆云祁微微一笑,哄他道:“好啊,都听你的。”   可惜,住在老宅欠下的那笔债务,一时半会估计是没办法还清的。   不过他也没打算真的让陆鸣然一辈子当保姆,如果那小子表现好的,他也不是不能给他个机会,让他直接来总部工作,就当做是出卖色相当保姆的报酬吧。   许唯卿听了几句,非常好奇,拉着卓悠悠问清楚之后,也是哭笑不得:“这么损的主意,亏他能想得出来!”   陆云祁似笑非笑的看他:“怎么?你有意见?”   许唯卿被他看得浑身一颤,干笑一声,赶紧摇头道:“没意见,没意见。哎呀,说到底这也是我的问题,要不是我拉着悠悠一起创业,他也不至于这么忙,还得给昭昭找保姆……”   不要怪他没骨气,实在是陆云祁太吓人了! 第475章 套路与反套路   靳尧看不得自家媳妇受欺负,不满的敲敲筷子,警告陆云祁:“姓陆的,你别吓唬卿卿!”   卓悠悠也瞪他:“就是,你别吓唬卿卿,他胆子小。”   他胆子小?陆云祁不置可否,在他看来,这世界上再没有比许唯卿胆子更大的人了。别以为他看不出来,许唯卿的唯唯诺诺只是表面低头,估计在心里,根本就没把他陆云祁当回事!   不过他也懒得跟靳尧和卓悠悠争辩,为了防止媳妇继续胳膊肘往外拐,他干脆拉着人起身,道:“时间差不多了,该回家了。”   靳尧看了看腕表,点点头道:“的确是不早了,卿卿,咱们也回家吧。”   许唯卿看着桌上的残羹冷炙,迟疑道:“那这里……”   “我会安排人来收拾的。”陆云祁道,“这里定期都有人打扫,交给他们就行了。”   许唯卿恍然大悟:“难怪……”   难怪他之前和悠悠第一次来的时候,这房间里虽然灰尘不少,外面的小院却很收拾的很整洁,连池子里的锦鲤都养的白白胖胖的。   没想到一个陆云祁从不踏足的小院,都有专人上门来打扫……有钱人的生活原来这么省心。   直到坐上车子,许唯卿还在琢磨这件事,只觉得自己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小姐身子丫鬟命,就算飞上枝头做了凤凰,也还是缺乏凤凰该有的想象力,骨子里还是原本那只灰扑扑的小麻雀。   靳尧发动车子,问道:“在想什么?”   许唯卿神色郑重,道:“我在想,我是不是很多时候,都表现的配不上靳夫人这个身份?”   靳尧怔了怔,蹙眉道:“又胡思乱想什么呢?”   他不喜欢听许唯卿说这些,因为那意味着小妻子也许正盘算着要离开自己。   许唯卿察觉到自己的话容易引起误会,赶紧摆摆手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就算再配不上靳夫人的身份,我也不会放弃这个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位置的。我只是觉得,自己要学会的还有很多。”   靳尧的妻子,靳氏集团的总裁夫人,这个身份意味着的并不仅仅是爱情,还有更多更多的,跟整个靳氏和靳家联系在一起的复杂的东西。许唯卿并不担心自己和靳尧的感情联系,他担心的,是自己会给靳尧拖后腿。   阶级上的跨越,从来都不是一个身份标签就能解决的问题,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客观事实上,他和靳尧的确不属于同一个社会阶级。就算靳家的家风再怎么朴素,也无法改变这一点。   靳尧听完他的分析,沉默片刻后才开口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你其实不必勉强自己,因为无论是我还是靳家,都不需要利用你来增光添彩。”   他结婚很晚,是标准的先立业再成家,所以他并不需要妻子来为自己谋求什么利益和好处,就算他一辈子不结婚,靳氏也不会缺少什么,所以他更希望许唯卿能活得肆意开心,不要为这些无所谓的事情伤神。   许唯卿却苦笑道:“可惜我始终是生活在他人的视线里,而且成为靳夫人之后,盯着我的眼睛更多了,这些都是躲不开的。”   靳尧沉声道:“他们不敢说你什么。”   “只是当面不敢罢了,背后还不是爱说什么就说什么。”   许唯卿很清楚,这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而且像他一样,非常热爱八卦,尤其是靳氏集团这种豪门八卦。   他的身份,永远都会是一个重量级的谈资,靳尧再厉害,也管不着人家在家里茶余饭后聊些什么。   许唯卿当然也可以选择不在乎这些风言风语,但问题是,这种事情不是忽略,就能真的不存在的。流言蜚语就像蝴蝶煽动的翅膀,总有一天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展现出威力,许唯卿担心的,就是自己的存在,会在未来的某一天给靳尧带来麻烦。   靳尧苦笑道:“这只是一种可能性,未必就会发生。”   许唯卿摇摇头道:“我不喜欢逃避问题,既然发生坏事的可能性存在,那就要想办法改变现状。你放心吧,我能处理好这件事的。”   靳尧忍不住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理?”   “先从拜师开始吧。”许唯卿笑了,“我身边,不就有一个现成的老师吗?”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要从头开始学会怎么做一个养尊处优,混迹上流社会不会露怯的有钱人,但幸运的是,他身边有卓悠悠和陈燕羽——要说养尊处优,这两个人可是很有经验的。   学会品鉴,学会打扮,学会花钱,学会听出那些官方客套里的言外之意……卓悠悠和陈燕羽他们能教会他的,还有很多很多。   靳尧听完他的想法,只觉得心里踏实下来,轻声道:“学这些东西,也并不轻松,慢慢来,不用勉强。”   许唯卿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放心吧,我都这么大个人了,能照顾好自己的。只要你支持我,我就一定能做好!”   靳尧苦笑道:“就算心里不情愿,我也还是一直支持你的。”   许唯卿大大咧咧的说:“我也是啊,我很不喜欢你去参加那些酒会啊晚宴啊,但还不是要捏着鼻子放你去?成年人总要学会妥协的。”   靳尧哭笑不得:“原来你这么不喜欢?那我以后干脆不去了。”   许唯卿两眼放光:“真的?倒也不用不去,只去必要的就好了。你是不知道,那些太太小姐什么的,每次看到你都拔不动腿,我都怀疑他们是选择性眼瞎,什么都能看见,就是看不见你手上的婚戒。”   靳尧被他逗笑了,勾唇道:“你就把这些酒会和宴席都当做实践学习课好了。观察那些人的言行举止,揣测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也许这比向老师请教直观多了,能有更多的收货。”   他这样一说,许唯卿还真的有些心动。   其实靳尧出席的很多场合,都是有邀请他一起的,只不过他一向对这些事情没兴趣,再加上感觉自己什么都不懂,和那样的场合格格不入,所以基本都婉拒了,靳尧也没有勉强他……   但是这种事情肯定没法拒绝一辈子,总有些场合,是他必须要站在靳尧身边,和他一起面对的。既然如此,与其等到那时候再临时抱佛脚,还不如现在就行动起来,一点点积累经验,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可以亲自去盯着那些不怀好意的男男女女,免得外面总是流传他和靳尧关系不好的风言风语,就好像他不爱出席活动,就意味着他快要跟靳尧离婚了一样。   许唯卿若有所思道:“你说的有道理,以后如果工作不忙的话,我就陪你一起去。”   靳尧再添一把火:“你也可以把这些活动当做工作的一部分。到时候带着自己设计的首饰去,那些太太小姐们看到了,肯定争先恐后找你下订单。”   许唯卿的心动指数又上升了几个点。   的确,工作室眼看着就要开起来了,宣传工作必须走在前面,而对于他来说,如果想利用靳夫人这个身份来制造噱头,那么陪着靳尧去参加各种社交活动是最高效的方法,也不会显得太刻意。   “好!那我尽量多抽出时间来,陪你一起去!”许唯卿拍拍胸口,承诺道,“我一定会努力的!”   靳尧噙着笑点头,毫不吝啬的鼓励道:“我相信你,你一定没问题的。”   他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费了这么多口舌,总算忽悠成功了……为了能跟媳妇多一点时间相处,他容易吗?   许唯卿摸着下巴思索片刻,忽然又有了新想法:“不行,只有我自己露面还不够,得叫着悠悠一起才行,他以后要做我的经纪人呢,更不能一直隐藏在幕后了。”   卓悠悠也要去?陆云祁那老东西怎么可能轻易放人!到时候该不会陪着一起参加吧?   靳尧心里一紧,试图说服许唯卿:“卿卿,要是你们两个一起去,是不是就太刻意了?而且他毕竟不是职业经纪人,万一……”   “悠悠他不是职业经纪人,所以更应该和我一起去练手,增加经验了。”许唯卿断言道,“而且他是陆氏集团的总裁夫人,不也是一块金字招牌?我们两个一起出马,不怕拉不到客户!”   客户当然是不怕拉不到的,问题是除了客户,还很有可能会拉到某个本该深居简出的危险人物啊……   可惜,许唯卿没有察觉到靳尧的话中有话,最后还是兴致勃勃的给卓悠悠打去电话,当场就提出了自己的计划。   卓悠悠很支持,也很感兴趣,当即就答应下来,还承诺会教给许唯卿一些基本的社交手段,保证不会让他在晚宴之类的场合出丑。   有卓悠悠陪着,许唯卿也安心许多,不然的话,让他自己一个人去面对那种明显和他格格不入的场合,他还真有些紧张。 第476章 我会盯着你的   眼看着许唯卿三言两语之间,就敲定了要跟卓悠悠“合作”,靳尧连阻止都来不及,只能苦笑。   为什么他每次试图套路许唯卿,最后事情都会朝着莫名其妙的方向狂奔而去?就像许唯卿时不时冒出的奇思妙想一样,让人无法理解,只能报以无奈的笑。   等许唯卿挂断电话,靳尧才叹息道:“你有没有想过,以卓悠悠的身份,不太可能独自参加晚宴?”   许唯卿想都不想的说:“怎么就独自了?不是还有我在吗?”   他不假思索的说完之后,才意识到不对劲,迟疑道:“你的意思是……陆云祁他……”   “是啊,你终于意识到了。”靳尧叹了口气,“看来以后靳家要跟陆家捆绑出现一段时间了。”   许唯卿干笑道:“这……会给你带来麻烦吗?”   靳尧揉了揉眉心,无奈道:“倒也没什么麻烦……除了又要应付那老男人的阴阳怪气以外。”   许唯卿内疚起来,小声说:“对不起。”   他总是异想天开,给靳尧添麻烦……明明类似的事情已经发生过好几次了,他却还是屡教不改。   靳尧停下车子,抬起手来揉揉他的脑袋,笑着说:“好了,我跟你开玩笑的。就算没有你,我跟那家伙也注定要经常见面,现在只是次数再增加一些罢了。”   就算他这么说,许唯卿还是觉得很愧疚。他拉下靳尧的手,小声问:“有什么我能弥补的吗?要不我再想个别的理由,让悠悠别陪我去了?”   靳尧摇摇头道:“不,的确应该让他一起,这样我也能放心一些。”   毕竟他去参加那些晚宴什么的也不是去玩的,没办法保证能一直陪在许唯卿身边。有卓悠悠陪着许唯卿,他的确会放心得多,卓悠悠明显比许唯卿更懂得该怎么应对那些贪婪且别有用心的家伙。   但许唯卿还在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似乎如果找不到一个弥补的办法的话,他就于心难安。靳尧被他看得心都要化了,无奈叹息道:“卿卿,你最擅长的,就是折磨我了。”   许唯卿委屈道:“我也不想的……”   靳尧揉了揉眉心,沉吟道:“这样吧,的确有个办法,能让陆云祁收敛一点,不敢找我的麻烦……”   许唯卿眼睛亮了,迫不及待的追问:“什么办法?”   靳尧笑了,道:“这办法,可能还真的只有你能做到。”   他向许唯卿勾勾手指,许唯卿乖乖凑过去,本以为能听到什么锦囊妙计,却没想到男人一把扣住他的后脑,重重的吻了上来。   “唔……!”   许唯卿深觉自己被骗了,用力拍打靳尧的后背,想把这个大骗子推开,可靳尧的力气太大了,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而事实上,就算给他机会,他也根本把握不住。朝夕相处让他对这具健壮的男性躯体毫无抵抗力,几乎到了一旦贴近,就自发的想要靠上去的地步。这种本能不受大脑和理智的控制,无论何时,无论何地。   他很快就沉浸其中,直到靳尧主动放开,才勉强回过神来。   “阿尧……?”他睁开染上朦胧雾气的双眼,疑惑地抬眸。   靳尧抵住他湿润的唇,轻声道:“还记得你刚才问我什么吗?”   许唯卿愣了愣,混沌的大脑缓了好一阵才清醒过来。他的脸颊一下子涨的通红,没好气的瞪向靳尧,不满道:“你故意的!”   明明上一秒还在说正事,下一秒就忽然亲上来……他会忘记正事也很正常啊,结果这个罪魁祸首居然还嘲笑他!   靳尧握住他砸过来的拳头,噙着笑意亲了亲,安抚道:“是我的错,乖,别闹了,咱们继续说正事。”   “是谁先闹的?”许唯卿不满道,“明明是你的错,还甩锅给我!”   “好好好,我的错,我不闹了。”靳尧又亲亲他,把他的小拳头掰开,笑容餍足,“所以你还想不想听我的好办法?”   许唯卿深吸一口气,勉强把脾气按下去,道:“想。”   靳尧不再卖关子,直接道:“给你哥打个电话,麻烦应该就能解决了。”   “我哥?”许唯卿没懂,“为什么?”   这怎么还牵扯到云臻了?   靳尧摸摸下巴,尽可能用浅显好理解的说法解释给他听:“因为三足鼎立比双方对峙更稳固一些,因为必须互相提防忌惮,所以会分散陆云祁的注意力,他就不会一直盯着我不放了。”   许唯卿:“……”   他不能说是完全懂了,但也隐约察觉到了这句话里微妙的意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靳尧问:“你听懂了?”   “大概懂一点。”许唯卿摆摆手,“总之就是需要我给我哥打电话,让他也陪着一起去参加晚宴吧?”   “没错,是这个意思。”靳尧点点头,“记得让他低调点,别再引人注意。”   他们三个凑到一起,要是太高调的话,想要锻炼许唯卿的打算就落空了,毕竟不管怎么想,应该都没人敢在明知他们三个都在的情况下去招惹许唯卿。   许唯卿比了个ok的手势,自信满满的说:“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靳尧又搂过他,重重亲了一口,哑声道:“到家了,该下车了,宝贝。”   说实话,每每看到许唯卿阳光明媚的模样的时候,他都会萌生出一个阴暗的想法,恨不得把他藏起来,锁起来,不跟任何人分享,让他之属于自己……   靳尧深深吸了口气,强压下这诡异而突如其来的欲望,用力捏捏许唯卿的脸。   许唯卿拍开他的手,没好气的说:“别乱亲乱摸的,刚才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说完,他就跳下车子,一马当先的朝着家里跑去。   望着他的背影,靳尧不由失笑。他锁好车子,不慌不忙的跟了上去。   走到门口,他才发现许唯卿还站在玄关,似乎正在跟人交谈。   “怎么站在这里说话?不进去——”   他的话说到一半,就顿住了。因为站在玄关和许唯卿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靳予迟。   “啊,二叔,你回来了。”靳予迟笑着打招呼,“我刚才还在想,怎么只看到二婶回来,没看到你。”   靳尧飞快的扫了一眼许唯卿,确定他脸上的表情并不难看之后,才回应靳予迟:“刚才在停车,所以过来晚了。”   “辛苦了。”靳予迟态度很端正,脸上的笑容毫不勉强,“你们吃饭了吗,我有叮嘱厨房给你们留饭。”   许唯卿多少有点受宠若惊,摇头道:“不用,我们在外面吃过了,呃……对了,你已经把孩子接回来了?”   提起孩子,靳予迟的笑容愈发柔和,点点头道:“爷爷让我给他起了名字……叫辰光。”   “辰光吗?”许唯卿念叨了几遍,笑着说,“好名字!”   不管这孩子以后的品行如何,至少这是一个能够带给他人温暖的名字,是一个美好的开始。   靳尧脸上没什么表情,咳嗽一声,问道:“孩子身体怎么样?”   靳予迟连忙点头,把医生的叮嘱简单重复了一遍,不好意思地说:“虽然没大碍了,但还是要慢慢补身体……恐怕要麻烦高伯和家里的厨师了。”   靳尧颔首道:“这是他们应该做的,你不用多想。”   他始终没有问起和靳予迟有关的事,靳予迟犹豫之后,选择主动开口:“二叔,我都听爷爷说过了,我完全接受你的安排,现在已经在跟着高伯学打理家事了。”   靳尧深深看了他一眼,道:“如果你有意见,可以提。”   靳予迟连忙道:“我没有意见,我会好好跟着高伯学的,真的。”   靳尧意味深长的说:“家里的事情比公司更加重要,因为这里才是靳家的根本……靳予迟,希望你不要再忘记这一点。”   靳予迟心神一紧,几乎是瞬间,他就意识到靳尧是在用辰光来警告自己。   因为他的儿子也在这个家里,所以守护这个家,就变成了他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没有了靳家,他和辰光也会失去庇身之所,所以他必须竭尽全力,照顾好这个家。   迎着靳尧仿佛能把人看穿的视线,靳予迟咬紧下唇,低声道:“我不会忘记的。”   像之前那样鬼迷心窍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再做了。   靳尧微微一笑,眼底却没多少善意,只淡淡的说:“我会盯着你的。”   说完,他就揽着许唯卿上楼。靳予迟忍不住在他们身后问道:“二叔,你……你不去看看辰光吗?”   “明天吧。”靳尧头都不回,“我要先去看看绵宝。”   他自己的儿子都还没见呢,为什么要先去见别人的儿子?   许唯卿拽拽他的衣角,小声说:“那孩子是你侄孙!”   靳尧无语:“……我不是很喜欢这个说法,感觉我一下就跟老爷子一个年纪了。”   许唯卿哭笑不得:“这是重点吗?”   “不管是不是,今天都不去见了。”靳尧摆摆手,“那孩子还太小了,一天大多数时间都在睡觉,现在肯定已经睡着了,何必再去吵醒他?”   许唯卿愣了愣,忍不住抿唇笑了——他的阿尧,总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 第477章 按摩的报酬   许唯卿笑过之后,就觉得靳尧说的也有道理,的确不应该这么晚了还去折腾孩子。就连绵宝那边,他也只是打开门偷偷看了看,发现孩子已经睡了,就没有进去。   “明天早上早点起,和绵宝一起吃饭吧。”回到房间洗漱过后,许唯卿靠在枕头上提议道。   “好。”靳尧抚上他的后背,柔声道,“今天累了吧?要不要我给你按摩一下?”   “可以吗?”许唯卿怦然心动。   他今天还真是累了,因为几乎一整天都在伏案研究设计图,腰背酸疼的厉害,要是能按一按,当然再好不过了。   “当然可以。”靳尧挑眉,把他刚洗过澡,柔软温热的身子翻过来按在床上,嗓音微哑,“不然的话……我去学这门手艺做什么呢?”   许唯卿很受用这种含蓄的情话,但嘴上还是要撑一撑门面的,于是故意嘲讽道:“谁知道是不是给哪个小三准备的?我只是沾别人的光罢了。”   靳尧扶着他的手用力一按,咬牙道:“得了便宜还卖乖!”   许唯卿疼的惊呼一声:“你轻点!”   靳尧不仅没轻,还更用力了:“那不行,难得你沾一次光,我得让你享受够了才行。”   许唯卿疼的直扑腾,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掀开。他翻过身,怒气冲冲的瞪着靳尧:“疼死了!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   靳尧反瞪他:“有些玩笑不能乱开!”   两个人互瞪一会儿,忽然觉得这样很幼稚,又忍不住一起笑了。   “靳尧,你真的很无聊。”许唯卿抱怨着,又翻了回去,示意靳尧继续,“一点情趣都没有。”   靳尧继续帮他按摩,没好气的说:“我要是太有情趣,你就该担心了。”   生意场上有情趣的男人还少吗?可惜那并不是优点,绝大多数时候,“情趣”都是跟“滥情”直接挂钩的。   许唯卿小手一挥,大刀阔斧的说:“你要做到在外面冷冰冰没情趣,回家以后浪漫有情趣,这样才是合格好男人,懂吗?”   靳尧按摩的手顿了顿,没有应承,而是反问道:“卿卿,这个小小的要求,你做到了吗?”   “呃……”   许唯卿没话说了,在情趣这方面,他也许可以算作是背道而驰,比一比谁更沙雕说不定还能赢的好看一点。   “算了。”许唯卿垂头丧气的摆摆手,“你就这样吧,也挺好的。”   靳尧不由失笑。他的小妻子虽然常常喜欢胡搅蛮缠,但是绝大多数时候都还是很懂事的……不,应该说是很好说服。   之后两人不再拌嘴,靳尧认认真真的给许唯卿按了一遍肩膀和腰背,收工的时候,许唯卿已经舒服的睡着了,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靳尧半抱着把他翻过来,亲了亲他的眼角,他也完全没有醒过来的意思,睡得正香。   靳尧无奈叹息,轻声道:“忙活半天,还想从你这里收点报酬呢,结果你睡着了……算了,只能攒到下次再一起讨回来了。”   只不过,如果等到下次的话,那他就要象征性的收一些利息了。   ……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许唯卿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只觉得神清气爽,完全没有忙碌一天之后的疲惫感。   不得不说,靳尧的按摩技术的确很不错,他腰也不酸了肩膀也不痛了,甚至还比前一天更轻松了。   许唯卿正想起床,一双大手就忽然扣住他的手腕,把他拽回床上。   “要去哪……”   男人还没有彻底清醒,半闭着双眼,嗓音沙哑。   许唯卿缩回被子里,好奇的问:“你怎么还没起床?”   靳尧是一个非常自律的人,甚至在某些方面算得上是对自己严苛。这种严格体现在很多方面,包括早上起床。许唯卿常常因为各种理由赖床,但是靳尧很少会晚起。不管忙碌还是清闲,他始终坚持着自己的生活规律。   按照靳尧的习惯,这个时间他应该在健身房里锻炼才对。   靳尧把许唯卿拉到自己怀里抱住,闭着眼说:“胳膊酸。”   “胳膊酸?”许唯卿愣了愣,不明所以,“为什么胳膊会酸?”   靳尧咬了一下他的耳垂,哑声道:“因为昨晚给某人按摩,按了很久。”   “啊……”许唯卿瞠目结舌,“你居然按了那么久吗?”   他被按到一半就睡着了,只记得前面不到五分钟的事情……难道他睡着以后,靳尧还一直在给他按摩吗?   靳尧睁开眼,不满的看他:“我不按久一点,你今天早上能这么舒服吗?”   许唯卿哑口无言。的确,他今天早上感觉浑身舒爽,原来这都是靳尧的功劳。   “辛苦了,老公!”许唯卿一把抱住靳尧的胳膊,讨好的帮他揉揉捏捏,“我帮你揉揉胳膊吧,咱们礼尚往来!”   靳尧眯眼看他:“你也会按摩?”   许唯卿心虚的笑:“略懂,略懂。”   他当然不会了,而且就算会,面对靳尧这硬邦邦的肌肉,估计也很难按出什么效果吧?但是不管会不会,也不管能不能按出效果,态度肯定是第一位的。只要他态度够殷勤,靳尧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话虽如此,他帮靳尧“按”了一会儿之后,额头就沁出了汗水,累得够呛。   “你的胳膊……怎么可以……这么硬!”   许唯卿喘着气抱怨:“根本就按不动!”   “那应该是因为肌肉酸痛吧。”靳尧做作的叹了口气,“昨晚太累了,又没有好好拉伸,所以现在肌肉紧张,你自然按不动。”   “真的?”许唯卿非常怀疑,“就算你给我按摩了很久,也不至于累成这样吧?”   这个严重程度多少有点夸张吧!   靳尧深深地看他,叹息道:“你不信我。”   许唯卿:“……”   不不不,我信我信,不要再用这种看没良心的负心汉一样的眼神看我了谢谢!   “算了。”靳尧忽然坐起身,低声道,“你不用管我了,只是酸疼而已,就算放着不管,很快也会好的。”   说着,他就要起身下床。许唯卿赶紧把他拽回来,头疼道:“我什么时候说不管你了!你躺下,我继续帮你按就是了。”   靳尧顺从的躺下,许唯卿咬着牙,继续努力帮他按摩手臂,因为一直持续用力,他的脸都涨红了。   靳尧着迷一般盯着他看,最后轻轻叹息一声。   “你啊,就不能说点好话,让我开心一下吗?”   他把许唯卿拉下来,搂进自己怀里,亲了亲他的耳朵。   许唯卿一脸茫然:“怎么了?又不按了吗?”   靳尧泄愤般的在他耳廓上咬了一口,无奈道:“谁要你真的按摩了?”   许唯卿:“……”   跟你们这些心眼多的人聊天真费劲!   “那你到底想让我干什么?”   靳尧滚烫的手掌顺着他柔软光滑的后脊一路下滑,语气暧昧:“既然不会按摩,那就用别的来还债吧……”   许唯卿瞬间意识到情况不妙,努力去够他的手,没好气的说:“别闹了!都几点了!待会赶不上早饭了!”   靳尧不慌不忙的避开他的手,笑着说:“你不如仔细看看几点了?”   许唯卿一怔,赶紧抬头看床头的时钟,不由吃了一惊:“怎么这么早?!”   居然才刚刚六点!他还从来没有这么早就醒过!   “大概是因为昨晚睡得早吧……”靳尧捏着他的后颈逼他低头,重重吻上柔软的唇,“离吃饭还有一个半小时呢……卿卿,不着急,你可以慢慢还……”   所以,所以根本不是靳尧睡了懒觉,而是他罕见的早起了一次吗?   可是早起明明有那么多事情可以做,为什么他难得早起一次,却要被压着这样那样啊!   许唯卿欲哭无泪,连挣扎的欲望都没有了,直接被靳尧正拉硬拽的带入欲望的漩涡。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低哑的嗓音终于穿透昏沉的大脑,让许唯卿恢复了些许清醒。   “……该起床了。”   “不要……”   “快八点了哦。”   “我不起……”   “真的?”靳尧笑着用青年柔软的发梢缠绕自己的手指,柔声问,“昨晚说好了,今天要陪绵宝一起吃饭的,要毁约吗?”   趴在床上装死的许唯卿发出一声濒死的呻吟,有气无力的骂道:“你明明知道今早要陪绵宝,你还这样……”   “我怎么样了?”靳尧的手指向下,落在腰间,嗓音越发低沉,“这也不能怪我,谁让你昨晚那么自私,只管自己舒服?”   许唯卿:“……”   好吧,也许的确是有那么一点……毕竟是靳尧先服务他在先,他没办法心安理得的只享受不付出。   但是就算是要付报酬,难道不能等到晚上吗?非要在早上!还非要弄得他走路都费劲——   “要不,我抱你下去?”男人还在一边出馊主意。   许唯卿扶着腰,艰难的爬起来,扯过床边挂着的睡袍披上,没好气的说:“不用!”   要是真的被靳尧抱下去吃饭,他以后还怎么见人?   靳尧忍着笑意,没再招惹他,颔首道:“我去放水。” 第478章 靳骁迟来的决定   时间紧张,草草洗了个澡之后,许唯卿就赶紧披上浴袍出来,手忙脚乱的换衣服。靳尧还算配合,也跟着他快步出来,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   冲到一楼的时候,许唯卿脸上的表情有点扭曲。他身上还酸疼着,却不得不装出一切如常的样子,免得被靳骁和高管家等人看出端倪。   对了,今天的饭桌上还多了一个靳予迟,他更不能露馅了。   跟他的紧张比起来,靳尧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不紧不慢的下来,还不忘画蛇添足的主动问好:“爸,今天这么早?”   许唯卿咬牙切齿的拉着他坐下,压低嗓音道:“都已经晚了十分钟了!”   靳尧恍然,叹息道:“居然使我们晚了?看来是房间里的时钟不准,该换了。”   许唯卿:“……”   你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靳予迟看了都要流泪。   靳予迟并没有流泪,反而神色如常的笑道:“饭后我就安排人去看看,修理一下。”   靳尧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许唯卿也被分散了注意力,心想靳予迟进入角色还挺快,这么快就有管家的架势了。   他看了看四周,才惊讶的发现高管家不在,便问道:“高叔呢?”   “绵宝……不,予安今天起得早,已经吃过饭了,老高抱他回去休息了。”靳骁开口道,“没看到你们俩,予安好像生气了。”   许唯卿悔不该当初,扭过头瞪靳尧:“都怪你!”   要不是靳尧不分时间场合的胡闹,他们也不会迟到,不会错过陪绵宝吃饭的机会了!   靳尧拍拍他的手,安抚道:“没关系,反正你今天不用出门,还有很多时间陪孩子。”   话虽如此,但还是让人生气!   许唯卿气鼓鼓的把筷子插进盘子里的小笼包上,扭头就要走:“我要去看看绵宝,爸,你们先吃吧。”   靳尧一把拉住他,低声哄道:“乖,吃完饭再去吧。他还小,吃饱了就犯困要睡觉,何必现在去找他?”   “但是他都生气了……”   “睡一觉肯定就不记得了。”靳尧拉着他回来坐下,“不用担心,高叔能照顾好他的。”   靳骁也点点头表示赞同:“没错,你还是先坐下来吃饭吧,不急于一时。”   连靳骁都这么说了,许唯卿只得作罢,坐下来和大家一起吃早餐。   但他的心思始终放在绵宝身上,一顿饭吃的漫不经心,也没吃多少就饱了。   靳尧无奈道:“行了,吃不下就算了,咱们上楼去看绵宝吧。”   许唯卿迫不及待的站起来:“好!快走快走!”   靳骁摆摆手道:“去吧去吧。予迟,你也跟着一起去吧。”   靳尧动作微顿,蹙眉道:“爸。”   靳骁看向他,低声道:“予迟是予安的大哥,你难道要隔着他们两个,永远不让他们见面?”   靳尧默不作声,靳骁又道:“感情都是从小处出来的,就算是亲人之间,也要先熟悉了才能有感情,绵宝总有一天是要接手靳家的,与其等到那时候面对敌人,还不如从现在开始培养朋友。”   靳骁顿了顿,又道:“单打独斗是什么滋味,你应该很清楚吧?”   虽然直接对靳尧说这些很残忍,但是靳骁不得不这么做。作为家里最年长的老者,他实在不忍心再看到兄弟叔侄之间争斗不休。靳予迟身上怀疑的烙印也许这一生都无法洗掉,但是他的孩子不同。   那个取名叫辰光的孩子,也许是改变靳尧和靳予迟叔侄两个之间困局的唯一的希望。   靳尧眸光闪烁,听懂了靳老爷子的言外之意。   他轻抿唇角,没有说可以,也没有说不可以,只是直接拉着许唯卿转身上楼了。   靳予迟迟疑的站在原地,下意识的看向靳骁。   靳骁叹息一声,轻声道:“予迟,爷爷刚才那番话,也是对你说的。”   单打独斗的滋味不好受,不仅是对靳尧而言,对靳予迟亦是如此。他这个老家伙能做的,只是把这一点点出来,让儿子和孙子都看清楚形势。至于他们最后究竟要如何抉择,就不在他的把控范围内了。   靳予迟若有所觉,短暂的思索之后,果断追了上去。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靳骁长长吐出一口气,胸口坠着的大石落下不少,整个人都舒服了些。   不管是野心勃勃还是自私阴险,好歹他们靳家人都不算太笨。   不知不觉间,他竟然连曾孙都有了。时间过得太快了,快到他还没来得及察觉,就已经老到必须要拄拐杖了。   有时候面对镜子,他会不敢直视里面那张满是褶皱的苍老面孔,总觉得那不是自己,而是一个午夜梦回时附身于他的幽魂。   他老了,也许再过几年就会死去,去地底下,见那个他始终无颜面对的女人。   一无所有的时候他和那个女人相依为命,彼此分享身体的温度,像两只挣扎求生的野兽。他那时也曾以为这种依偎和陪伴可以持续到永远,却忘了人心善变,而温暖,也不是只有她的身体才有。   靳骁并不认为自己是一个风流多情的人,只是从无到有的快感太刺激,他无法自控的沉沦其中,享受着所有送上门来的谄媚和优渥,从金钱到权力,从地盘到女人。   从糜烂的夜中醒来时,他也会心虚,也会意识到自己在做错的事,但那心虚和愧疚实在太不堪一击了。一杯酒,一个吻,就会让他忘记那些纤细的罪恶感,继续纵情声色,无边放纵。   也许他早就猜到了事情会走向无可挽回的地步,他只是故意装作不知道,故意装作毫无察觉,故意把那些疯狂提示他危险的潜意识抛在脑后……   直到彻底无法挽救的那一天到来。   看到那人尸体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他彻底失去了一个本该强韧的,本该能陪他踏遍荆棘,本该能和他相伴一身的灵魂。   他把她想得太坚强了。   女人也许天生就比男人的脆弱,因为她们的人生中,有太多不得不面对的考验,比如爱情,比如怀孕,比如生子。他听着家庭医生说,她早已有了产后抑郁症,又受到了精神刺激,所以才会寻死……   听着那些分析的时候,他只觉得荒谬。   她本不该如此脆弱的。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孩子。   如果没有怀孕,如果没有生产,她就不会患上那劳什子的抑郁症,就算受到刺激,也不会自杀,而是会和他争吵,甚至提着刀子来杀了他也说不定。   总之,她绝不是会自杀的女人。   ——所以,如果没有靳尧,她就不会死。   那时候的他,懦弱且自私的把一切罪过,都推到了无法为自己辩解的小儿子身上,冷漠他,无视他,仿佛这样就能给自己开脱。   尽管在他内心深处,他非常清楚,其实自己才是那个一直在犯错的人,自己才是应该下地狱,接受惩罚的那个人。   一直以来,他都很怕死,怕的不是死亡本身,而是害怕面对那个女人。   “……但现在,应该无所谓了。”   老人面对着空旷的餐厅,讷讷自言。   他仍然愧疚,仍然恐惧,却已经明白了有些错误终其一生都无法弥补的道理,所以就算死去也无所谓了,他总是要面对她的。   要杀要剐,都随她。   高管家从楼上下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靳骁那莫名且古怪的表情。   他从未在靳骁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神色,心里不由一紧,快步走过去道:“老爷,您怎么了?”   靳骁看向他,摇摇头道:“没什么。阿尧他们……怎么样?”   “先生让予迟少爷进婴儿房了……”高管家迟疑道,“老爷,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他已经知道靳骁想推进靳尧和靳予迟的关系,但是在他看来,这种事实在没有必要拿两位小少爷做赌注。   万一靳尧和靳予迟中的哪一个动了心思,对两位小少爷来说都非常不利。他很不赞同把孩子牵扯进来的做法,为此不惜罕见的对靳骁提出意见。   靳骁明白他的意思,却摇摇头道:“没问题,他们两个都不会对孩子做什么的。”   高管家忍不住苦笑:“老爷,先生的确不会,但予迟少爷他……”   “那孩子改变许多。”靳骁低声道,“为人父母以后,都是会变的,一切都是托了辰光的福。”   高管家脸上多了笑意:“辰光少爷,的确是个好孩子。”   “既然是个好孩子,就要让他一直好下去。”靳骁沉沉吐出一口气来,道,“老高啊,当年我没能一碗水端平,结果让那两个孩子变成了现在这样。这一次,我一定要做到当初没做到的事,这个家,再也不能起争端了。”   高管家却有些犹豫,轻声道:“老爷,现在要是一碗水端平了,恐怕反倒不好。”   现在的辰光少爷注定无法与予安少爷争锋,毕竟他的父亲已经输得彻底。   靳骁却摆摆手道:“我要端平的不是家里的资源或集团的权力,那些东西早就已经不属于我了。我要做到公平的,是我的态度——不管是哪一个孩子,都是被我疼爱着的。这样一来,至少在我有生之年,他们叔侄两个,就不敢对彼此动手。” 第479章 你们和好了?   楼下,靳骁低声叙说着以后的打算。楼上,靳尧刚把靳予迟放进房间里。   他不怎么情愿,紧盯着靳予迟的动作,不耐烦地说:“你怎么不去看你儿子?”   放着自己孩子不去看,跑来看他儿子,什么毛病?   靳予迟笑着说:“我早上起来之后,就去看过辰光了,现在他应该已经睡了。”   言外之意就是,我起得早,已经看过我儿子了,所以现在才有空来看你儿子。   靳尧:“……啧。”   他跟靳予迟果然还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就算这小子是笑着的,他也还是能从他的话里听出讽刺的意味。   看靳尧不说话了,却还是堵在门口,靳予迟无奈一笑,轻声道:“二叔,我没有别的心思,只是想来看看绵宝。”   靳尧冷笑:“呵,你也就见过绵宝一次吧?还见出兄弟情深了?”   靳予迟微笑:“我的确只见过绵宝一次,但是我很喜欢他。”   “你喜欢他什么?”   “喜欢他可爱,对我没有成见,还伸手跟我要抱抱。”靳予迟一条条分析,“我从小就希望能有个弟弟,绵宝和我想象中的小弟弟一模一样,所以我想和他亲近。”   靳尧听得咬牙:“那臭小子看到谁都要抱抱!你别想太多!”   靳予迟又一次微笑:“我都听高伯说了,绵宝虽然不排斥陌生人,但也不是看到谁都会亲近的。他向我要抱抱,就是因为喜欢我。”   靳尧:“你……”   “行了,你们两个有完没完!”许唯卿实在听不下去这幼稚的争执了,站在婴儿床边喊道,“要是想看绵宝,就赶紧过来,不然就一起出去!”   靳尧重重冷哼一声,没再搭理靳予迟,转身就走到婴儿床边,靳予迟没有犹豫,也举步跟上去了。   “真难得,吃饱了也没犯困。”许唯卿笑着说,“说不定就是在等咱们呢。”   “不,是在等咱们两个。”靳尧侧目瞥了靳予迟一眼,不客气的把他排除在外,“毕竟某人是不请自来的。”   许唯卿嘴角抽了抽,懒得跟他讨论这个。绵宝也听不懂爸爸在说什么,只是因为看到了爸爸和爹地而激动,小手撑着床,很努力的想要坐起来。   “哟,这么快就会坐了?”靳尧很惊讶。   “还没学会呢。”许唯卿失笑,“不过我听她们说,自从学会了翻身,他就开始尝试着要坐起来了。”   “估计是力气还不够。”靳予迟忽然插话道,“我查过资料,身体素质比较好的孩子,也要到六个月大的时候,才有可能坐起来。绵宝应该才五个多月吧?”   许唯卿点点头,呀然道:“是这样没错,女佣们也是这么说的……你还懂这些?”   靳予迟笑着说:“我也是最近才研究的,毕竟要学着照顾辰光……我没有实践经验,也只能先丰富理论知识了。”   许唯卿摸摸鼻子,叹息道:“你对辰光果然很用心,比我对绵宝还要上心许多。”   在照顾孩子这方面,他常常察觉到自己的不足和疏忽。也许他天生就不是一个父爱泛滥的人,他当然喜欢且疼爱自己的孩子,但是就是很难做到事无巨细,把全部的精力和注意力都放在孩子身上。   也许他注定是一个不怎么称职的爹地,说不定绵宝长大以后,会对他心怀埋怨。   靳予迟怔了怔,迟疑道:“二婶,说实话,如果辰光的爹地不是那样一个人的话,我可能也不会像这样用心的。”   他只有一个人,没有伴侣可以依靠,所以才必须用最多的心思,事事都会辰光考虑到……说实话,这也是逼不得已。   靳予迟笑了笑,道:“但是你和我不一样,二叔、爷爷还有高伯,他们都会陪在你身边,精心照顾绵宝,所以你不用有那么大的压力。每个人疼爱孩子的方式都不一样,我听高伯说过,我刚出生的时候,我爸妈什么都不懂,闹出了不少笑话……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不爱我。”   靳尧本来很看不惯靳予迟和许唯卿搭话,想要打断他们,却没想到靳予迟忽然提起了自己的父母。他不由怔了怔,倏地想起年少时,那些已经尘封多年的记忆。   靳予迟出生的时候,靳尧还只是个孩子,虽然已经记事了,但还不懂事。因为父亲常年有意无意的漠视,他对家里唯一对自己温柔照顾的兄长非常依赖,对于靳予迟这个侄子的诞生,他本能的生出危机感,所以打从一开始,就对靳予迟这个小娃娃缺乏好感。   虽然还只是个孩子,但是那时候的他已经意识到,靳予迟的到来,会分走他本就没有得到多少的亲情。   出于危机感,也出于莫名的担忧,在靳予迟出生之后,靳尧常常躲在角落里,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哥哥嫂子,把他们忙碌照顾靳予迟的样子看在眼中。   那时候的他既嫉妒,又羡慕,恨不得自己能变成那个小小的婴儿,被父母百般疼爱。   那些画面早已泛黄模糊,但是靳尧仍然记得,靳予迟说的没错,他的大哥和嫂子的确是一对新手父母,而且因为从小生活优渥,对于如何照顾别人一窍不通。别说是跟经验丰富的高管家比,就算是跟现在的他和许唯卿比起来,也是远远不如的。   因为这方面的笨拙,他们常常做出一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举动,靳尧甚至还记得,那段时间他第一次见识到高管家抓狂的样子,就是因为大哥把淀粉当成了奶粉,差点给靳予迟喝下去。   但这些乌龙事件,反倒让靳尧非常羡慕。因为就算大哥和嫂子常常做错事,很多事情甚至有可能反过来伤害到靳予迟,但这也恰恰说明靳予迟是被关注着的,是被爱着的。   有人愿意为了他去学习以前不懂的知识,有人愿意为了他心甘情愿的挨骂,也有人关注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对于没得到过父母疼爱的靳尧来说,哪怕只是能得到这些,都足够他承受一切风险了。   被爱着。   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这就是最重要的了。至于妥善的照顾,充盈丰富的物质,这些东西,有太多渠道可以得到,但是父母的关注和疼爱,却找不到任何替代品。   就算是对于得到了靳骁疼爱的靳予迟来说,爷爷的爱和父母的爱,也是不同的。   只是看他提起父母时,带着些许寥落的神色,就能得窥一二。   靳尧紧绷着的面容不知不觉间缓和下来,低声道:“卿卿,他说的没错。对于绵宝来说,最重要的不是你是否擅长照顾他,而是你是否真的爱他。你的用心,丝毫不比他的少。”   靳予迟万万没想到靳尧会赞同自己的话,惊讶的看了他一眼之后,才点点头道:“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二婶你不用多想,作为爹地,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许唯卿看看他,又看看靳尧,迟疑道:“你俩这是……和好了?”   靳尧先回过神来,一扭头道:“和好什么?我们又没有吵架。”   靳予迟微笑:“二叔说的没错,我们关系本来就挺好的,没必要和好。”   许唯卿:“……”   我信你们才有鬼!两个死傲娇,怪不得你们是叔侄俩!   他翻了个白眼,俯身把绵宝抱起来,笑眯眯的逗他:“绵宝,有没有想爹地呀?”   绵宝紧紧搂住他的脖子,用力亲了他一大口,身体力行的表达自己有多想爹地。   许唯卿笑眯了眼,也大大的亲了绵宝一口:“宝贝真乖!爹地最爱你了!”   靳尧凑过来,酸溜溜的说:“宝贝,那你想爸爸了吗?”   绵宝扭过头来看他,很明显的犹豫了一下,然后才恋恋不舍的松开许唯卿的脖子,转而朝他怀里扑去。   靳尧把他柔软的小身子抱个满怀,乐呵呵的说:“没白疼你!也亲爸爸一口好不好?”   绵宝很给面子,果然也给了他一个亲亲。靳尧高兴的抱着他转圈,绵宝嘻嘻哈哈的笑着,兴奋到尖叫起来。   父子俩闹腾了好一会儿,才被许唯卿拦下来:“好了好了,别闹了。”   “放心吧,我手稳着呢。”靳尧笑着说,“再抱他一个小时都不是事。”   “我不是怕你摔着他。”许唯卿解释道,“是高叔说了,孩子不能一直抱着,要是习惯了抱着,一放下就要哭,就不好好睡觉了。”   “还有这说法?”靳尧恍然大悟,“那就少抱一会好了。”   他正想找个玩具给儿子玩,谁知绵宝一扭头,恰好看到了站在一边的靳予迟。小家伙眨眨眼睛,大大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   他对靳予迟有点印象,但又想不起来这个有一面之缘的“叔叔”是谁,所以越发好奇起来。   注意力一转移,他立刻就忘记了靳尧的存在,小手松开爸爸的脖子,小身子朝着靳予迟的方向扭去。   “嘿,怎么又不老实了?”   靳尧刚挑好玩具,就发现小家伙蠢蠢欲动,想从自己怀里挣脱出去。他顺着小家伙扑的方向一扭头,结果看到了站在那边的靳予迟。   靳尧动作一顿,缓缓眯起双眼。 第480章 陌生人还是敌人   “嗯嗯……啊!”   绵宝对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和人都非常执着,既然看到了靳予迟,就不会轻易改变初衷,所以就算靳尧手臂使力,试图搂住他,不让他过去,怀里柔软的小身子还是固执的扭动着,非要朝着靳予迟的方向扑过去,嘴里还咿咿呀呀的喊着,像是在埋怨靳尧不肯放手。   靳尧盯着靳予迟,心情不悦到了极点,沉声道:“你该出去了。”   靳予迟看得出他被激怒了,如果自己足够识趣的话,现在就应该退出这个房间,不要再去招惹靳尧,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算理智疯狂提醒他应该离开,但他的脚却仿佛扎根了一样,违背他的意志,始终纹丝不动。   他真的很想抱一抱绵宝,哪怕只是一下也好。   其实就连他自己,也无法说清楚为什么自己如此渴望接近绵宝这个小弟弟。按理来说,以他和靳尧夫夫尴尬的过往来说,为了免遭怀疑,他应该主动远离绵宝才对,但是他却总是无法控制自己,不仅不想远离,甚至主动渴望靠近。   也许是因为,在他第一次返回老宅的时候,这个天真纯粹的孩子,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对他张开怀抱的人吧。   靳予迟微微勾起唇角,无声哂笑——曾几何时,他也变成了一个会为了一个拥抱而失去理智判断的人。   他能感觉到靳尧看过来的冰冷视线,也能感觉到那其中潜藏着的威胁和警告,但是……他却迟迟无法做出应有的反应,只能苦笑而已。   一时间,靳尧盯着他,他盯着绵宝,绵宝盯着他,这三个人诡异的形成了一个完整的闭环。   许唯卿不安的看着他们三个,很想把绵宝从靳尧怀里接过来,可靳尧却无言的拒绝了他的动作,仍然坚持着想让靳予迟离开。   就这么僵持了一小会儿之后,绵宝有点累了,小胳膊小腿垂了下来,盯着靳予迟的大眼睛眨了眨,倏地蒙上一层水雾。   然后,他就委屈巴巴的哭了起来。   也许是因为已经意识到爸爸和爹地都是吃软不吃硬的类型,不会因为自己的嚎啕大哭就心软,所以每次在靳尧和许唯卿面前,他都哭的很“含蓄”。   没有大声的哭喊,也没有胡乱扑腾,就只是软绵绵的挂在靳尧臂膀上,不住的掉眼泪。   这是最可怜巴巴的哭法,也是最让许唯卿和靳尧心疼的哭法。   许唯卿受不了了,不顾靳尧的固执,直接把绵宝抢了过来,搂在自己怀里低声哄道:“绵宝不哭,爹地陪你玩好不好?咱们不理爸爸,爸爸最讨厌了……”   靳尧蹙眉,沉声道:“卿卿——”   许唯卿瞪他一眼,道:“绵宝只是想被他抱抱,你非要拦着做什么?”   “我是为了他的安全考虑……”   “他们两个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就在家里,有什么不安全的?”许唯卿指着靳予迟道,“要是你真的怀疑他,那就不要让他住在家里。”   靳尧烦躁的捋了一把头发,咬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要是真的对靳予迟的存在感到不安,就不会让他回到家里了。换句话来说,他的确怀疑靳予迟,但是就像许唯卿说的那样,扪心自问,他也不觉得靳予迟会对绵宝做什么。   他只是习惯性的抗拒靳予迟,不想让绵宝和那家伙太亲近。   许唯卿叹了口气,轻声道:“阿尧,既然他回来了,那就是家里人。家人之间总是剑拔弩张的,会吓到孩子们的。”   孩子是映照着大人的一面镜子,如果在绵宝面前,靳尧总是对靳予迟怀有敌意,那肯定会对绵宝造成不好的影响……许唯卿不希望绵宝还这么小,就接触到豪门争斗和兄弟阋墙,就算靳予迟真的怀有二心,就算家里以后还要有内斗,至少在绵宝面前,他希望靳尧和靳予迟都能收敛一些。   “如果你们两个无法信任彼此,那就还是分开两个孩子吧。”许唯卿懒得兜圈子,干脆直接把话说开了,坦然道,“不管你们两个以后打算以什么样的方式相处,我都不希望影响到孩子。如果绵宝和辰光以后变成下一对你们,彼此对立彼此仇恨,那还不如打从一开始,就不要住在一个屋檐下。”   “就算当做彼此是陌生人,也好过变成彼此伤害仇恨的叔侄……”许唯卿深吸一口气,嗓音忽而低落下去,几不可闻,“……就像你们两个一样。”   最后这句话,他说的很轻很轻,但是在场的两个男人都听到了,而且听的清清楚楚。   不管是靳予迟还是靳尧,脸上的表情都有了变化,下意识的别开了看向彼此的视线。   许唯卿的一句话,揭开了一个他们一直在回避,却的确赤裸裸存在的难题。那就是无论是靳尧还是靳予迟,都只是在维持着表面的和平。这种和平流于形式,是考虑到很多客观因素之后,能够做出的最合理最妥当的让步,换句话说,如果彼此之间不是叔侄的关系,靳老爷子也不在的话,那他俩可能早就拼个你死我活,或者干脆老死不相往来了。   他们的和平共处是假的,一家人也是假的,这种关系比陌生人还不如,也许会这样持续到走完这一生。   靳尧和靳予迟的关系已经无法改变,许唯卿不想看到的,是自己的孩子和靳予迟的孩子,再走上相似的道路。   靳尧的人生无疑是苦涩的,尤其是重生之前,极端特殊的家庭关系导致了他的辛苦,许唯卿不希望这份辛苦也投射到绵宝身上。如果想避免这一点,就需要靳尧和靳予迟想清楚,以后到底要怎么相处。   “你们应该好好想一想,想清楚到底应该怎么对待彼此,因为那不仅关系到你们两个,更关系到绵宝和辰光。”   靳尧神色变幻,长长吐出一口气来。靳予迟垂眸,沉默不语。   靳予迟没有急于开口,因为他知道,现在的自己没有选择权,事情到底会如何发展,只取决于靳尧。   靳尧闭了闭眼,抬手揉了揉眉心,缓缓沉声道:“你过来吧。”   靳予迟吃了一惊,惊讶的抬起头来看他,犹豫着没有上前:“二叔……”   “我让你过来。”靳尧不耐烦的说,“没看到绵宝还哭着吗?”   是的,就算大人们一直在对峙,甚至差点吵起来,某位小朋友仍然坚定不移的贯彻着自己的装可怜策略,一直缩在许唯卿怀里,委屈巴巴的掉眼泪。   他还挺知道节约体力,总是隔一会儿才掉几滴眼泪,然后小小的哼哼几声,完全不浪费多余的力气,免得还没拿到目的,就累的睡过去……许唯卿很怀疑他是故意的,但如果这真的是故意的,那他未免也太妖孽了些。   提到绵宝,靳予迟心里一紧,也顾不得紧张了,犹豫着往前迈了几步,走到许唯卿面前。   绵宝一直执着的盯着他,看到他终于走过来了,湿漉漉的大眼睛顿时又睁大了几分,满是期冀的抬头看向他,虽然累了,但还是坚持着伸出手,锲而不舍的要抱抱。   他这个样子,把许唯卿紧张的情绪都冲散了不少,哭笑不得的说:“你这小子还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啊。”   这一点真是像极了靳尧,许唯卿扪心自问,觉得自己是肯定没这份决心的。   “阿尧?”他扭头看向靳尧,征求他的意见,“可以吗?”   靳尧神色郁郁的看着,嘴上却没再坚持,低声道:“我还拦得住吗?”   他倒是想拦,问题是儿子的胳膊肘往外拐,他能拦得了一时,不可能拦得了一世。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的确做不到把靳予迟永远隔绝开,只要老爷子还在,他就不好彻底跟靳予迟撕破脸。   既然没法永远不见,那就得继续适当让步,这是没法避免的。反正就像许唯卿说的那样,反正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谅他也做不出什么来。   靳尧总算想通了,许唯卿松了口气,赶紧把怀里又开始乱拱的小家伙递给靳予迟,满足了他的愿望。   靳予迟很紧张,他抱孩子的姿势还是不够熟练,柔软的小身体一进入臂弯,他的身体就跟着僵住了,差点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行了行了,别哭了,哥哥来陪你了……”   许唯卿一边哄绵宝,一边拍拍靳予迟的肩膀,示意他放松一点。   但是靳予迟迟迟没法放松,他对待绵宝时,甚至比对待辰光还要更紧张几分,简直束手无策。   靳尧看不下去了,沉着脸走过来,捏着他的肩膀和手臂,帮他调整好姿势,沉声道:“放松,不然你会害他受伤的。”   靳予迟顺着他的力道放松肌肉,长长呼吸几次,总算觉得冷静了些,抱着绵宝的手臂渐渐稳定下来。他感激的看向靳尧,低声道:“谢谢。”   至少在这个瞬间,他是真心感谢靳尧的,要是因为自己的紧张害得绵宝受伤,他会自责一辈子的。 第481章 不生气不生气   靳尧对于他的道谢没什么体会,只低低哼了一声,又帮他调整了一下动作,没好气的说:“你这抱孩子的姿势得多练练,不然早晚把孩子给摔了。”   靳予迟虚心的说:“好,我一定多向二叔请教。”   靳尧:“……你还是多跟高叔请教吧。”   他可没兴趣教靳予迟这种东西,有那个时间,干点什么不好?   靳予迟笑笑,没再坚持,保持着靳尧给自己调整的动作,低头看向绵宝。   绵宝终于得偿所愿,在他怀里安静下来,一双大眼睛盯着他看,眼神满是好奇。他对靳予迟的面容没多少印象,只是凭借着本能,觉得自己见过这个人,还被他抱过。   既然以前抱过,那现在当然也可以抱抱啦!   小孩子的思维就是这么简单直接,绵宝扑腾两下,举起小手,霸道的搂住靳予迟的脖子。   “啊啊!”   这是他的!他可以抱!爸爸是拦不住他滴!   他甚至故意扭过头,挑衅的看了靳尧一眼。   靳尧:“……”   他忍不住磨牙——真想把这臭小子拽过来狠狠打一顿屁股。   靳予迟也看出了绵宝的意图,不由失笑,柔声道:“绵宝,我是哥哥,予迟哥哥。”   绵宝回过头来看他,歪了歪小脑袋,小嘴张了张:“呀呀?”   他还不会说话,只是在模仿靳予迟的发音,可惜就算模仿也相去甚远,最后发出的还是一连串奇奇怪怪的咿咿呀呀。   但哪怕只是这样,也足够让靳予迟开心的了。他忍不住颠了颠怀里的小宝贝,喜笑颜开:“对,就是哥哥。绵宝喜欢哥哥吗?”   绵宝没懂,但还是回以灿烂的笑,搂着靳予迟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他知道的,所有人都很喜欢被他亲亲。亲亲肯定是某种能让人高兴的魔法,不然的话,为什么他一亲亲,大家就都笑起来了呢?   大家的确都笑了,除了靳尧。   他不仅没笑,脸色还更阴沉了,似乎在强忍着什么,有力的指节攥起来,甚至隐隐能看到青色的筋络。   许唯卿笑着瞥了他一眼,注意到不对劲,吃了一惊,赶紧扣住他的手,对他摇了摇头。   靳尧眉目阴郁,无声的看向许唯卿。许唯卿硬是掰开他攥紧的手,心疼的抚过掌心留下的几道痕迹,轻声道:“阿尧,绵宝是我们的孩子,不是我们的所有物。”   所以他喜欢谁,讨厌谁,都不是他们能够决定的。他们可以引导,可以旁观,却不能代替他做决定。   虽然放手很难,但是做父母的,早晚要学会放手。   “他还太小了,他还不懂……”靳尧眉头皱的死紧,“他只是单纯的喜欢每一个靠近自己的人,不知道分辨好坏善恶……”   许唯卿不由失笑,摇摇头道:“你真的这么认为吗?那你也太小看咱们儿子了。”   小孩子也许无知,也许单纯,但并不傻。绵宝不明白成年人复杂的逻辑和思维,但是他有属于自己的感知世界的方法,他可以用更简单的方式来分辨善恶。   许唯卿态度坚决地分开靳尧的拳头,把自己的手贴合上去,与他十指相扣,轻声道:“放心吧,绵宝他不会主动接近对自己怀有恶意的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可以确定,靳予迟是真心喜欢绵宝。”   掌心里柔软的小手恰到好处的安抚了靳尧躁动紧张的神经,他揉了揉眉心,吐出一口浊气,低声道:“就是因为不知道为什么,我才没法放心。”   他无法真的信任靳予迟,那是前世今生屡次遭到背叛后留下的伤痕。其实许唯卿说的那些他何尝看不出来?他只是无法相信自己的判断,因为搞不懂为什么。   靳予迟为什么会喜欢绵宝?这根本没有道理。对于他来说,绵宝应该是一个阻碍才对,不想要除掉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会喜欢?   越是想不明白,就越是紧张怀疑。   靳予迟那边还跟绵宝玩的不亦乐乎,他似乎完全沉浸其中了,丝毫没有察觉到靳尧落在自己身上的审视的目光。   趁着靳予迟没注意,许唯卿仰起头,轻轻在靳尧下巴上亲了一口,笑着说:“绵宝亲他,我亲你。”   这应该算作是安慰吧?   如果撇开靳尧和靳予迟的恩怨情仇,就算换一个陌生人过来,靳尧应该也会吃醋嫉妒的。这男人占有欲太强,保护欲也太强,总是本能的把所有自己在意的人都划归在羽翼之下,不容他人觊觎。   许唯卿笑着拍拍他的脸,小声说:“别吃醋了,那小子是个滥情的,以后要亲的人还多着呢,我不一样,我只亲你。”   靳尧满肚子的怨念都被他亲没了,哭笑不得的说:“这不是一回事吧?”   许唯卿挑眉:“你不稀罕?”   “那怎么可能。”靳尧重重亲了他一口,沉声道,“你比那臭小子重要多了。”   儿子而已,怎么能跟老婆比?对于男人来说,最重要的肯定是媳妇。   许唯卿拍拍他的胸口,安抚道:“好了,别生气了,他抱了咱儿子,待会你还可以去抱他儿子嘛,肯定不吃亏。”   靳尧无奈道:“我对他儿子没兴趣。”   许唯卿眨眨眼,笑眯眯的说:“你没兴趣没关系,我有兴趣呀。”   说完,他就扭头对靳予迟说:“我跟阿尧到现在还没见过辰光呢,不知道现在过去方不方便?”   靳予迟愣了愣,很快笑着颔首道:“当然方便,辰光就住在隔壁房间,这会也该醒了。二叔二婶要是想看看他的话,我来带路。”   说着,他就要把绵宝放回婴儿床。许唯卿却阻止了他,提议道:“干脆就抱着绵宝过去吧,他也该见见辰光的。”   他顿了顿,忍俊不禁:“……辰光毕竟是他的小侄子。”   说实话,他一想到绵宝才这么点大,就连侄子都有了,就忍不住想笑。   靳予迟没想到许唯卿会主动提出让绵宝和辰光见面,他早就做好了两个孩子短时间内没机会见面的准备,毕竟靳尧对他那么戒备,肯定不会想让他和辰光接近绵宝。   他下意识的看向靳尧,迟疑道:“二叔,这……”   靳尧揉了揉许唯卿的手,最后道:“就按照卿卿说的,一起去吧。”   面对许唯卿的时候,他总是做不到太过坚持,好说话的就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   许唯卿满意的笑了,示意靳予迟:“我们走吧。”   于是靳予迟就抱着绵宝走出房门,一边走一边哄道:“绵宝,咱们去看看小侄子好不好?”   绵宝已经被今天这一大串新名词弄得晕晕乎乎,完全不知道靳予迟在说什么,只顺着他的话音摇晃着小脑袋,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憨态可掬。   靳予迟越看他越喜爱,一时没忍住,在他柔软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靳尧又一次酸了,恨不得扑上去把儿子抢回来,可下一秒,绵宝就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被靳予迟亲的很是高兴。   靳尧一口气没上来,郁结于心,差点气吐血。   许唯卿同情的摸摸他的后背,安抚道:“好了好了,不气不气……”   小孩子哪里明白亲亲代表着什么?他只知道亲亲代表着善意和喜欢,自然总是照单全收。   可惜对于靳尧这个“想太多”的成年人来说,这个简单的动作代表着的意味就太多了。   许唯卿给靳尧顺毛,心里暗想绵宝才这么大就开始嫉妒了,这男人以后可有的生气了。   生气太多老的快,他还得想想办法,尽可能转移他的注意力才行。   辰光和绵宝的房间只隔了两间屋,走几步就到,许唯卿能从房间的安排里看出靳骁和高管家的良苦用心。   两个孩子年纪差不多,身份却差了很多,要是再把辰光安排到偏远的地方,光是家里的佣人们,就能带给他很多麻烦了。   让辰光离绵宝近一点,起码表明了一种态度——这个孩子并不是无足轻重的存在,家里还是在意他的。   更何况,这样安排也方便两个孩子以后相处,免得太生分了,不像一家人。   许唯卿还挺满意这样的安排的,就算靳骁和高管家不这么做,他也想提议让两个孩子离得近一点,辰光还那么小,就算靳予迟想对他灌输些什么,也还不到时候。如果能在那之前,就让他和绵宝建立起好的关系,以后就算靳予迟想搞事情,成功的可能性也不会高。   儿时的感情是最纯粹的,很多时候也是最牢固的。许唯卿小时候在孤儿院时交好的那几个小伙伴,直到后来长大了关系都很不错,彼此照应着,感情一直很好。   绵宝和辰光之间的关系无疑会更复杂一些,但是也有维系儿时纯粹简单的可能,但如果想实现这一点,还需要大人们以身作则,多为孩子考虑,而不是只顾着自己一时的痛快。   他们进入房间的时候,辰光还没醒。靳予迟一眼就看到守在床边的保姆和小优,眉心一蹙,却没有表露出什么,只淡淡道:“你们先出去吧。” 第482章 那孩子的身份……   看到靳予迟进来,保姆本来还想像之前那样赖一会,好歹在靳予迟面前刷刷好感度,以后行事也能方便一些。然而,当她看到跟在后面进来的靳尧时,立刻下意识的闭上了嘴。   如果说靳予迟像一只隐匿在暗处紧紧盯着猎物的狼,那靳尧就像一只稳稳盘踞在高处的雄狮,毫不在意暴露自己的行踪,仍然能让猎物退避三舍。   保姆不知道靳尧的身份,可本能却提醒着她,这个男人绝对不能招惹。   于是这一次,她很痛快的跟着女佣小优出去了,生怕自己被靳尧注意到。   靳予迟察觉到她态度的变化,眸色转深,心里的怀疑又添了几分。   如果不是心怀不轨,为何会对靳尧如此畏惧?   他昨晚已经找机会跟高管家确认过了,小优并不是普通的女佣,她也是高管家一手带出来的,身手很好,小时候跟高鸣一起学的功夫,就算是现在跟高鸣打起来,也不至于落到下风。   高管家很是笃定,有小优在,保姆不可能有机会伤害到辰光。   但高管家也正色问靳予迟,到底打算怎么引蛇出洞——毕竟如果真的把保姆看的死死的,她没机会下手,也就不可能顺着找到藏在背后的人了。   靳予迟那时沉默许久,低声道:“找适当的时机,给她个机会吧。”   说出这句话的瞬间,他清楚的在高管家眼底看到了失望之色。   靳予迟抿紧唇角,一言不发,只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现。   如果换做靳尧的话,肯定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吧?他很了解自己的二叔,如果换作是那个男人的话,一定会想别的办法,而不会选择利用自己的孩子……   他和靳尧,终究是不同的。   也许他骨子里就是个自私凉薄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所以就算会让辰光承担风险,也要咬牙去做……高伯鄙视他,对他失望,也是正常的。   他大概……这辈子都学不会倾尽所有去爱一个人了。   想到昨晚的事情,靳予迟勾起唇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   这只是一瞬间的神色变化,他很快就掩饰好自己的心情,没有让任何人发现,除了……仍然被他抱在怀里的绵宝。   绵宝歪了歪头,好奇的抬起小手摸了摸靳予迟的唇角。   好奇怪,他刚才不是还笑着吗?怎么一下子就没有表情了?而且为什么,刚才的那抹笑容,看起来不像是在开心的样子?   他还太小了,有太多无法理解的事情,而大人们,也无法为他解答。   绵宝的疑惑还没有持续多久,就被另一个好玩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他被靳予迟抱到了辰光的床边,一低头,就看到了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那个小小的身影。   辰光被人声吵醒,迷茫的睁开眼睛,入目的是好几个陌生人。   他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眨着眼,静静的看着围在自己床边的每一个人。   “他真的好乖……”许唯卿被那双清澈见底的大眼睛看的心都要化了,不由感慨,“我以为绵宝已经是很乖的宝宝了,但是……”   但是见到辰光之后才发现,原来乖巧是没有极限的。   靳予迟笑着说:“他这是身子虚,所以才不爱闹。医生说等他身体将养好了,说不定比其他孩子更调皮呢。”   许唯卿不信,摇摇头道:“不会的,这孩子一看就是心里静,而不只是身体静。”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辰光带给自己的感觉,但“静”这个字无疑是最准确的,用来形容这个孩子的词汇。那双眼睛沉静而悠远,明明清澈到不含一丝杂质,却又仿佛能够看到过去现在和未来,静水流深,仅此而已。   靳尧也看着辰光,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不知为何,他在这个孩子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很古怪的气质,就好像……躺在床上的这个婴儿,并不是一个单纯稚拙的孩童。   难道说……   接下来一段时间,靳尧都没有开口。他只是静静的看着许唯卿把辰光抱起来逗弄,又看着绵宝好奇的扑到辰光身边,又是蹭又是亲,玩的不亦乐乎。他没有阻止两个孩子接触,但始终若有所思。   直到辰光和绵宝都睡了,他们抱着绵宝送回自己的房间,靳予迟也急匆匆告辞,去找高管家之后,许唯卿才拽拽靳尧,小声问他:“你琢磨什么呢?一直不说话?”   他还以为靳尧会继续讽刺挖苦靳予迟呢,没想到见到辰光之后,这男人就安静下来,再没了之前的针锋相对。   许唯卿好奇极了,很想知道靳尧为什么会有这种改变。   靳尧先带着他回到书房,才沉吟着开口道:“那孩子……不一般。”   许唯卿赞同的点头:“的确,我第一次见到那么安静乖巧的孩子,明明才出生不到一个月,就像个小大人似的……”   靳尧打断他的话,轻声道:“有没有可能,他并不是像个大人,而是……”   许唯卿愣了愣,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他话中的深意,眉毛差点打结:“你是觉得他也是穿越的?这怎么可能?”   靳尧低声道:“我是重生,你是穿越,一切皆有可能。”   “但是系统已经不在了!”许唯卿焦躁的转了一圈,“木欢他们说过,以后每个世界都会自由发展,再也不会有穿越者被丢到书里了。”   穿越这件事情,说到底都是系统自己搞出来的,现在系统已经被驱逐,那穿越自然也不可能再发生了。   “那么,除了穿越之外呢?”靳尧神色严肃,“也许还有别的方式,能让一个孩子的身躯里装着大人的灵魂,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   被他这样一问,许唯卿也沉默下来。   的确,就算是现实世界,都有超出现实的力量存在,更何况是这里了。就算系统已经被放逐,也不能保证再没有别的特殊存在了。只是……如果真的有那样一个存在的话,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阿尧……”许唯卿抚上靳尧紧绷着的背脊,轻声道,“不用太担心,不论如何,他还只是个孩子。”   而且,许唯卿总觉得,如果是别有用心的话,是不可能拥有那样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眸的。   靳尧抱住许唯卿,闷闷的说:“……但愿是我想多了。”   许唯卿回抱住他,有些想念木欢和杜君玉了。如果他们还在的话,一定能一眼看出辰光的来历吧?   但是那两个人已经离开一段时间了,许唯卿也不知道该如何联系他们,只能被动等待。   接下来几天,也许是因为心怀忌惮,靳尧很少接近辰光,也几乎不过问关于那孩子的事情,倒是许唯卿放心不下,尽管一直忙着工作室的事,也时不时问一问辰光的身体如何。   那个保姆一直没有什么动静,好几次小优都故意给她机会,她却迟迟没有出手,也不知道是业务不熟,还是真的于心不忍。   至于辰光,他还是那副安安静静的样子,很少哭闹,仿佛对自己身边的暗流涌动一无所知。   至少从表面上看,他就真的只是一个刚出生不久的,乖巧异常的小婴儿。   许唯卿和靳尧都很忙碌,不可能每天盯着他找破绽,也只能暂且放下心里的担忧,专心折腾手头的事。   时间一眨眼就过去,到了卓悠悠办聚会的日子。   为了这个聚会,许唯卿特意在前一天加了会班,好腾出时间来,一早就赶去陆家。   靳尧就没那么轻松了,他还有董事会要开,没法陪许唯卿一起过去,心情很不美丽。   许唯卿哭笑不得,抬手抚平他紧皱的眉头,无奈道:“你不是一向以工作为重的吗?怎么还为了工作闹别扭。”   靳尧抓住他的手亲了亲,眉头还是皱着的:“我不放心你自己去陆家。”   “那是悠悠的家,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有什么可担心的?”许唯卿无法理解,摇摇头道,“难不成陆云祁还会欺负我?”   “那可不一定。”   那老男人的恶趣味让人捉摸不透,就是因为无法掌控,靳尧才控制不住的担心。   许唯卿拍拍他的手,敷衍道:“别担心了,有悠悠在,会管好他的。你去之前记得先回家,带上绵宝一起。”   说完,他就急匆匆的出门了。   靳尧无奈的望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他还是早点开完会,早点赶过去的好。   到了陆家以后,许唯卿就让司机先回去了。晚上回家的时候,他坐靳尧的车就行了。   卓悠悠早已翘首以待,看到他就笑着说:“没想到你还真的这么早就来了。”   “说好了要来帮忙,当然要积极一点。”许唯卿摩拳擦掌,“你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卓悠悠冥思苦笑一番,摊手道:“说实话,还真没什么需要你做的。”   许唯卿:“……你给我一种我很没用的错觉。”   卓悠悠赶紧道歉,笑着解释道:“办聚会这种事情是我以前在家里时做惯了的,的确不需要你做什么。不过你来的正好,帮我看看还有哪里的布置可以改善吧,你的眼光肯定比我好。” 第483章 这孩子太好玩了   许唯卿依言跟着他走了一圈,苦笑道:“你说的没错,你这里还真没有我能插手的。”   跟他这个门外汉比起来,卓悠悠的确可以称得上是专业。陆家佣人没有靳家多,却被指挥的井井有条,效率极高,没有一个怠慢偷懒的。不像他,要是没有高管家和高鸣帮忙,肯定早就乱套了。   “悠悠,你应该去学管理学的。”许唯卿不无羡慕,“你有这个天分。”   卓悠悠被他逗笑了:“胡说什么呢?这就算是天分了?你才是有天分呢。我之所以会这些,是因为我妈从小就把我带在身边,耳濡目染,自然就会了。”   许唯卿继续羡慕:“不管你是怎么会的,能会这些就是很厉害啊!”   卓悠悠摇摇头,道:“会这些没有意义,除非一辈子都只呆在家里。”   他想起什么,无奈的笑了:“我不想像我妈那样,一生都走不出家门。”   靠着这些所谓的“本事”,是得不到他人的尊重的,世情如此,无可奈何。他能做的,就只有开发自己更多的长处,迈出家门,用真正的实力,让那些质疑自己的家伙闭嘴。   看着他眼底的坚毅,许唯卿隐约明白了什么,拍拍他的肩膀道:“咱们一起努力。”   卓悠悠回过神来,用力点头:“好。”   他感激许唯卿的体贴,没有开口询问他家里的事情,也感激许唯卿能给他一个机会,让他有一个好的开始,不至于迷茫失措。   尽管许唯卿不会承认,但卓悠悠一直都知道,眼前这个笑容明朗的青年,是自己这一生的贵人。   他的人生,打从遇到许唯卿的那天起,就彻底的改变了。   许唯卿没发现卓悠悠眼底闪烁的光芒,他还是不甘心帮不上忙,又四处转了转,提议换了几处装饰物的颜色,然后回到卓悠悠身边,不好意思的说:“悠悠你弄得实在太好了,我绞尽脑汁也只能想出这一点点改进了。”   卓悠悠笑着说:“你眼光那么好,能被你肯定,我很高兴。”   等到新的装饰物拿来换上,卓悠悠挨个看了,赞叹道:“卿卿,不愧是你,明明只是颜色变了变,居然能有这么大的改变。”   整个空间的氛围感都提高了一大截,要不是亲眼所见,卓悠悠很难想象这样的改变,只是通过变幻几个装饰物的颜色实现的。   许唯卿被他夸得不好意思了,摸摸鼻子道:“没有那么夸张啦,我只是觉得这样应该会比较顺眼而已。”   卓悠悠无奈道:“你就不要谦虚了。你作为设计师的眼光和实力,是毋庸置疑的,不然的话,你也拿不到黑马奖。”   许唯卿却有点心虚——他毕竟是个穿越的,要不是在现实世界里多年工作积累的经验,恐怕是拿不下新人赛的冠军的。从这方面来说,他其实是在作弊。   通过新人赛出道已经挺长时间了,等到工作室正式成立,他也就要脱离新人的身份,和徐墨那样的真正的设计师同台竞争了,等到那时候,才是对他真正的考验。   想到这里,许唯卿深吸一口气,神色不自觉地凝重了几分。   卓悠悠察觉到他神色的变化,好奇道:“卿卿,你怎么了?”   许唯卿回过神来,摇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想到以后工作室的事……”   卓悠悠瞪他一眼,佯装怒道:“你今天是来陪我一起玩的,不许再想工作的事情了!”   许唯卿笑起来,连连点头答应道:“好好好,我都听你的。不知道卓少爷打算怎么玩?”   卓悠悠被他逗笑了,没好气的说:“还少爷呢,我孩子都有了,再也不是什么小少爷了。”   许唯卿问道:“说起孩子,我都来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没看到昭昭?”   “她啊,最近找到新欢了。”卓悠悠面露无奈,“每天都缠着人家,我都有点同情他了。”   “他?”许唯卿微微一愣,反应过来,“你是说……那个被陆云祁坑来的,呃……保姆?”   卓悠悠点点头,又摇摇头,小声说:“鸣然他不喜欢被叫成保姆呢,你待会直接喊他名字就好了。”   提起陆鸣然的时候,卓悠悠脸上多了几分笑意,似乎和对方相处的不错。   “看来你挺喜欢他的。”许唯卿笑道,“难怪陆云祁会选中他。”   卓悠悠道:“云祁选中他倒不是因为我喜欢,而是因为……唔,走吧,我带你去见他。看到他,你就明白为什么会选他了。”   卓悠悠说的没错,一看到陆鸣然,许唯卿就明白眼前这个青年为什么会被陆云祁选中了,如果换做靳尧来选,大概也会选中差不多的人吧?   因为他很干净,是那种一张白纸,什么都不懂的干净,一眼就能看到底。   换句话来说,也是没心没肺,就连高鸣,恐怕都比他多不少烦恼。   没烦恼的人,自然就没有欲望,没有欲望,就没有他人能够突破的弱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陆鸣然其实比陆云祁本人还要强大。   许唯卿小声对卓悠悠吐槽:“你们找的不是保姆,是保镖吧?”   还是贼牛逼那种。   卓悠悠没忍住笑了,陆鸣然听到动静,扭头看过来。   他的脸上全是陆昭昭留下的口水,原本一脸的崩溃,却在发现卓悠悠之后立刻调整表情,一脸的讨好:“大堂嫂,你来啦!”   许唯卿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连着咳嗽了好几声——大堂嫂这个称呼放在卓悠悠身上,实在是太出戏了。   卓悠悠捂脸:“……我不是跟你说过好几次了,咱们年纪差不多,你直接喊我名字就好了。”   偏偏陆鸣然一脸认真:“那不行,我怕大堂哥生气,把我也送去奇奇怪怪的地方。”   许唯卿对卓悠悠使眼色:奇奇怪怪的地方是哪里?   卓悠悠一脸无奈:我也不知道,这孩子想象力太丰富了……   其实陆鸣然的年纪的确和他们两个差不多,只是心智上……总之,不管是许唯卿还是卓悠悠,都本能把他看做是孩子。   卓悠悠跟他商量:“那要不,你直接喊我嫂子也行。”   总比大堂嫂听起来顺耳一点。   陆鸣然思考一番,不太情愿的点头,还不忘讨价还价:“那就大堂哥不在的时候喊你嫂子,等他回来,我还是要叫大堂嫂的。”   许唯卿忍不住插话,问道:“你为什么对‘大堂嫂’这三个字这么执着?”   陆鸣然好奇的打量他,答道:“因为这样比较正式,我爸说了,伸手不打笑脸人,如果很有礼貌的话,就算别人讨厌我,也不好欺负我。”   卓悠悠安慰他道:“你放心吧,我和云祁都不讨厌你,所以你不用那么紧张。”   陆鸣然一脸“你在骗我我不会相信的”的表情,敷衍的点点头:“哦。”   卓悠悠:“……”   越是单纯的人就越是固执,果然不假。   他放弃继续劝说陆鸣然,直接带着许唯卿走过去,学着陆鸣然的样子,在婴儿车旁边盘膝坐下。   陆昭昭只是象征性的抬头看看卓悠悠,非常敷衍的“啊啊”两声,然后就继续腻歪在陆鸣然怀里不出来了,继续用口水给对方洗脸。   陆鸣然脸上又一次浮现抓狂之色,然后又碍于卓悠悠在,艰难的压了下去。   许唯卿又想笑了,陆鸣然实在是太好玩了。这样有意思的小孩,可遇不可求,难怪陆云祁不肯放人。   陆鸣然虽然很是嫌弃陆昭昭的口水,但是肢体动作却很柔和小心,没有半点不耐烦,也许正是因为如此,陆昭昭才格外喜欢他,这么多天都不觉得腻烦。   还是那句话,小孩子都是很敏锐的,大人到底对她好不好,到底有没有善意,她其实一清二楚。   陆鸣然把八爪鱼一样缠着自己的陆昭昭抱好,这才腾出注意力放在许唯卿身上,好奇地问:“你是谁呀?”   许唯卿遗憾的看着“见色忘友”,完全忽略了自己存在的陆昭昭,随口道:“我叫许唯卿,是悠悠的朋友。”   “许唯卿?好像有点耳熟?”陆鸣然陷入沉思,“好奇怪啊……真的好像在哪里听过……”   卓悠悠笑着说:“你肯定听过,因为他是——”   许唯卿截住卓悠悠的话,抢先道:“我是个珠宝设计师,你可能是听朋友同学之类的提起过吧。”   陆鸣然不疑有他,又想了想,最后甩甩头放弃了,洒脱道:“算了,你既然跟大堂……额,跟嫂子是好朋友,那肯定也是很厉害的人,我听过你的名字也很正常。”   反正不管是许唯卿还是卓悠悠,都是他这种普通人可望不可即的存在啦。   卓悠悠看了许唯卿一眼,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隐瞒自己靳氏集团夫人的身份,但是既然许唯卿不想主动提起,那他也不会多嘴。   许唯卿笑着对陆鸣然说:“你是陆家人,也很厉害的。”   陆鸣然撇撇嘴,不以为然:“害,陆家人多了,以前我家那个老房子里面,住了十多个姓陆的呢,现在还不是全都灰溜溜的被赶出来了?大家都姓陆,也分三六九等,我就是那个最最最普通的,跟大堂哥没法比。” 第484章 陆老爹是个人才   陆鸣然这话说的有点丧,许唯卿和卓悠悠对视一眼,刚想琢磨说辞来安慰他一下,就看到他又振作起来,自言自语道:“不对,我应该也不算是最底层的陆家人吧?那几个被送去奇怪地方的才是……嗯嗯,还好还好,我还是很幸运的!”   许唯卿:“……这种性格,还挺好的。”   卓悠悠点头:“是啊……”   要不是陆鸣然是这种神经大条的性格,恐怕早就忍受不了陆云祁时不时的恐吓和威胁了。   陆鸣然非常自然的安慰了自己一番之后,又打起了精神,抬头看向卓悠悠,笑得讨好:“嫂子,我听说今晚家里要办聚会?”   卓悠悠颔首:“没错。”   陆鸣然笑得更讨好了:“那我能不能——”   “不能。”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低沉的嗓音打断了。   许唯卿吓了一跳,一回头,才发现陆云祁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正站在他们身后。   “陆……陆总,原来你在家啊?”许唯卿摸摸。胸口,安抚被他吓得怦怦跳的小心脏,“我还以为你出去了。”   “这就要出去了。”陆云祁淡淡的说,“还要多谢你今天来帮忙。”   许唯卿一时愣住,没反应过来——他没听错吧?陆云祁居然跟他说谢谢了?   但陆云祁表现的却很平淡,说完以后,就又对陆鸣然道:“你不能离开这栋房子,这是规矩。”   卓悠悠迟疑道:“云祁……”   他本来想劝劝陆云祁,不要对陆鸣然那么苛刻,毕竟这段时间陆鸣然表现的都很好,这孩子看着也不像是有什么坏心眼的,呆了这么多天,肯定也想家了。   谁知陆鸣然愣了愣,却并没有露出失望之色,然而疑惑的挠挠头,道:“我没想出去啊。”   卓悠悠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陆云祁:“……那你想做什么。”   陆鸣然坦然道:“我想问问能不能让我爸妈也来参加聚会啊。嫂子办的聚会,肯定有很多好吃的吧?”   陆云祁:“……你请你爸妈来参加,就是为了蹭吃蹭喝?”   陆鸣然很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还是坦白道:“其实我们家以前参加不少聚会,都是挑自助餐好吃的饭店去……呃,糟了,我老爹不让我说出去来着……”   陆云祁回忆起陆老爹那圆滚滚的肚子,不由默然。   如果是那位大叔的话,还真有可能做出为了一口好吃的去参加聚会的事情。   卓悠悠强忍着笑意,拉过陆云祁劝道:“你就答应他吧……要是不放心,等人来了再让佣人们盯着就是了。而且晚上家里来的都是自己人,想来也没人敢做什么。”   陆云祁皱了皱眉头,沉吟着没有开口。   卓悠悠又道:“保姆也算员工,总得有探亲假吧?”   陆鸣然没有假期就已经很可怜了,再不让他见见父母……卓悠悠于心不忍。   陆云祁摸摸他的脑袋,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晚上我会派车去接他们。”   陆鸣然高兴坏了,恨不得抓着他问:“大堂哥,你知道我爸妈现在住在哪里吗?”   陆云祁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道:“你不如等他们晚上来了,再自己问。”   陆鸣然瘪瘪嘴,不敢说话了。   陆云祁拉过卓悠悠,带他往门口走去,似乎是有话要单独和他说,许唯卿识趣的留下来,一脸好奇的跟陆鸣然搭话:“听说你是因为欠了钱,所以才做保姆抵债的?”   陆鸣然对“保姆”这个词很是抗拒,努力美化自己的工作:“我不是保姆,我是负责陪着昭昭玩!这是两码事!”   陆昭昭趴在他因为激动而起伏不定的胸膛上,还以为大哥哥是在跟自己闹着玩,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   陆鸣然赶紧抱稳了她,然后才嘟嘟囔囔的承认道:“不过我家的确是欠了大堂哥钱啦……毕竟这么多年住的都是他的房子,一直没有交房租……”   说着说着,他又忧愁起来:“唉,也不知道那房子每个月的房租是多少,我老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赚够了钱,把我给赎出去。”   他的语气,就仿佛自己是被卖进青楼的花娘,亟待家人来给自己赎身。   许唯卿没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   陆鸣然一脸茫然:“这很好笑吗?许先生是吧?你别笑了,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是一件很可耻的事情!”   许唯卿顿时笑得更大声了。   但是的确,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很不好,所以他很快就强行忍下笑意,正色道:“好,我不笑了。那你在这里……陪昭昭玩,工资是多少?”   陆鸣然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对哦,我……我的工资呢?”   许唯卿又一次笑趴下了。他怎么都没想到,陆云祁居然这么抠门,就算陆鸣然欠着他的钱,也不该就这么让人家干白工啊!   卓悠悠送陆云祁出门后回转过来,听到许唯卿的笑声,好奇极了,快步走过来问:“卿卿,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就连陆昭昭就被许唯卿的笑声吸引过去了,大大的眼睛盯着他看,原本牢牢扒在陆鸣然身上的小手不老实起来,似乎动了扑向许唯卿的念头。   许唯卿揉揉笑疼了的肚子,上气不接下气的问:“悠悠,你家陆总把人家拐来做保姆,怎么都不给发工资的?我一问才知道,他居然一直都是做白工!”   卓悠悠一愣,哭笑不得的说:“还真是!你要是不说,我都没有意识到。”   陆鸣然眼巴巴的看向他:“嫂子,我能算工钱吗?”   他顿了顿,眼神更可怜了几分:“就……就算不能给我钱,能填上我家的欠账也行啊!”   卓悠悠连忙许诺道:“没问题,一定给你算工资,把之前没算的都给你补上。至于是填欠账还是发给你……恐怕得等我和云祁商量一下。”   工资是肯定要算的,就算陆云祁不给,他也要给,只是这毕竟是家里的事,卓悠悠并不打算自己做主。   因为他的一个承诺,陆鸣然又高兴起来,抱着陆昭昭举高高,陆昭昭兴奋的尖叫起来,顿时又把许唯卿抛在脑后,满脑子只剩下愿意陪自己玩的漂亮哥哥了。   许唯卿看着他俩互动,笑着说:“昭昭很喜欢他呢。”   “是啊,多亏有他在,我才能放心出门。”卓悠悠感叹道,“昭昭虽然有些……小缺点,但是并不怎么折腾大人,性格还是挺好的。”   虽然太缠人了些,也太“好色”了些,但是她是发自内心的,单纯的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并没有什么坏心眼,所以就格外好哄,从不记仇,也很少闹脾气。   卓悠悠感慨道:“我有时候还挺好奇的,不知道她到底是随了谁的性子,不管是我还是云祁,都不像她这么的……活泼跳脱。”   许唯卿耸耸肩道:“正常,我也想不通绵宝像谁,索性懒得想了。孩子有自己的性格也很正常嘛,只要本性是好的就行了。”   “这倒是。”卓悠悠赞同的点头,忽然又想起什么,问道,“对了,靳予迟……他的孩子呢?你应该见过了吧?”   “嗯,见过了,那孩子起名叫辰光,是个非常乖巧的孩子。”   提起辰光,许唯卿眉目柔和不少——不管靳尧的怀疑到底是不是真的,毫无疑问的,辰光是个非常惹人怜惜的孩子,就算对他的“乖巧”有所担忧,许唯卿也无论如何都讨厌不起来他。   卓悠悠注意到他神色的变化,不由松了口气,道:“看来你还挺喜欢他的,这样就好,要是接他们父子回来,又要让你受委屈,那我非要去找靳尧理论不可。”   许唯卿失笑道:“那怎么可能?靳予迟现在可是夹着尾巴做人,讨好我还来不及,哪敢让我受委屈?阿尧还一直盯着他,想找他的错处呢。”   卓悠悠摇摇头道:“就算他表现再好,把他留在家里,也还是让人心里不痛快。”   许唯卿笑了笑,道:“这样已经很好了,靳家人丁不算兴旺,数来数去也就他一个爱折腾的,总比陆家强一些。”   他说完,又觉得不太合适,下意识的看向同样是陆家人的陆鸣然。   陆鸣然恰好也看过来,大大咧咧的说:“许先生你说的没错,我们陆家就是人太多了,但凡人少点,也没那么多烦心事了。”   许唯卿失笑:“你倒是看得开。”   陆鸣然想了想,道:“我老爹说过,做陆家人有好处也有坏处,所以呢,我们家始终坚持只贪一点点小便宜,这样以后倒霉的时候,就能只吃一点点亏,不至于伤筋动骨,低收益低风险嘛!”   卓悠悠和许唯卿对视一眼,感慨道:“你父亲是有大智慧的。”   如果不是这套“低收益低风险”的理论,陆鸣然也没机会被陆云祁选中,而他们一家三口也不会被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难怪陆云祁对陆鸣然的态度总是比较微妙,大概也是出于好奇。毕竟陆鸣然一家与其他陆家人,委实是太格格不入了一些。 第485章 陆鸣然的天赋?   陆昭昭还太小,精力有限,又跟陆鸣然玩了一会举高高的游戏之后,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她睡了,陆鸣然终于能腾出手来去卫生间,把脸上和手上的口水洗干净。等他出来的时候,卓悠悠已经拿出茶具,正在动作优雅的泡茶。昭昭就睡在他身边,一反刚才的活泼外向,小手紧紧抓着卓悠悠的衣服一角,姿态十足的依恋。   “嫂子,能带我一个不?”陆鸣然压低嗓音,厚着脸皮凑上去。   他实在是太无聊了,卓悠悠和陆云祁不在家的时候,家里的佣人也不跟他说话,只是在站在一边盯着他,他连个能聊聊天的人都没有,都快憋死了。   现在好不容易卓悠悠在家,还来了许唯卿这个客人,陆鸣然自然不甘心就杵在一边看着。   卓悠悠看着他一脸的渴望,忍不住笑了,点点头道:“坐过来吧,跟我们一起,喝茶聊聊天。”   陆鸣然赶紧坐下,接过他递过来的一碗茶,干笑着说:“嫂子,许先生,你们聊,我就听着就行。我什么都不懂,不打扰你们。”   “没什么打扰不打扰的。”许唯卿笑着说,“咱们年纪差不多,肯定是有共同语言的。”   说着,他就问起陆鸣然大学时的专业。   陆鸣然恹恹的说:“我是学管理的,哎,其实我压根就不喜欢什么管理,可是我老爹非要让我学,说是有这个学历,他好歹能帮忙给我找个工作,可要是学别的,他就帮不上忙了,怕我活生生饿死。”   许唯卿忍着笑道:“那你喜欢什么?”   “我啊……”陆鸣然抱着茶杯想了想,不太确定的说,“老宅附近有一条古董街,我从小就喜欢去那条街上玩,这算爱好吗?”   卓悠悠笑着说:“只要是喜欢的事情和东西,就都能算作是爱好。”   陆鸣然仿佛受到了鼓舞,眉飞色舞起来:“那这个就是我的爱好啦!虽然我老爹一直骂我不务正业,还不许我去古董街转悠,但是我经常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跑过去……我还自己淘到一块很漂亮的玉,给你们看!”   说着,他就把手伸进领口,摸出一块用红色绳结简单绑好的玉石,给许唯卿和卓悠悠看。   许唯卿本来只是好奇的凑过去,定睛一看之后,神色却渐渐郑重起来,迟疑道:“鸣然,你能把它摘下来,给我看看吗?”   “没问题啊。”陆鸣然大大咧咧的把绳子解下来,递给许唯卿。   许唯卿接过来,起身走到光线更好的位置仔细查看,好一会儿之后才走回来,把玉石还给陆鸣然。   卓悠悠好奇的问:“卿卿,你怎么了?”   许唯卿感慨道:“我看玉石的眼光不如看宝石的,但是如果我没判断错的话,这块玉石是顶级的翡翠。”   那块玉石虽然还未经雕饰,只是简单打磨,但已然能看出价值不菲,如果做成戒指或者坠子,定然能卖出高价。   如果这真的是陆鸣然自己从古董街上淘换来的,那他的眼光,恐怕比这一块玉石更有价值。   陆鸣然听完许唯卿对玉石的评价,吓了一大跳,难以置信道:“许先生,你说的是真的?我只是看这块玉格外漂亮,所以才买的,被我爸知道之后还骂了我一顿,说古董街上怎么可能有好东西……”   “你这块翡翠只是简单打磨,没有雕刻,看起来自然不显贵重。”许唯卿解释道,“古董街上的货的确绝大多数都是赝品次品,但是因为货源复杂,有的甚至倒卖好几手,不识货的人看不出优劣,把好东西当成次品来卖也是有的。”   陆鸣然握着那块玉,喃喃道:“其实我也是花了不少钱买的这一块,但是如果按照你的说法,就算是花了那些钱买到手,我也还是赚大发了?”   许唯卿颔首道:“的确如此,如果拿去刻个坠子或者戒指的话,价格还会翻好几番。”   玉石市场就是这样,对于那些混迹原石市场的人来说,一夜暴富并不是梦,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沉迷赌石,这玩意和赌博本质上区别不大。   但是对于有一双慧眼的人来说,就并不是赌博了,而是发家立业的神器。   许唯卿忍不住问:“鸣然,你还买过其他东西吗?”   陆鸣然有些恍惚,点点头道:“有啊……我从小到大攒下来的钱,基本都花在古董街了,不过我一般只买玉石类的,别的东西都不感兴趣……”   许唯卿问:“那些玉石在哪里?”   陆鸣然道:“都在家里,走的时候太匆忙了,根本顾不上……我妈收拾东西的时候,应该会带上吧……”   最后这句话,他说的有点心虚。   许唯卿睁大双眼,看向卓悠悠:“悠悠,我觉得你还是安排人去老宅那看看的好。”   如果陆鸣然真的有一双慧眼,选中的每一块玉石都有刚才那一块的水准的话,那老宅他的房间里恐怕藏着一笔不菲的财富。万一陆老爹他们不识货,把好玉当成垃圾留在那里,就麻烦了。   卓悠悠明白许唯卿的意思,不敢耽搁,赶紧叫来管家,让他安排人去老宅寻找。   管家不明所以,却没有多问什么,直接躬身应下,道:“夫人不用担心,先生最近派了不少人去老宅收拾整理,老宅里留下的旧物都是打包起来的,还没有处理,您要找的东西应该是不会丢失的。”   陆鸣然小心翼翼的插话道:“那个……能不能顺便把我其他的东西都带来啊?既然都是打包的,应该也不麻烦吧?拿过来以后我自己找应该更方便一点……”   卓悠悠好笑的看他,忽然发现这小子虽然单纯天真,但是还挺会找机会的,无时无刻不在为自己谋取更好的生存条件。   “那就按他说的,直接把打包好的东西都拿来吧。”卓悠悠道,“毕竟要找的东西比较小,还是不要随意翻找的好。”   卓悠悠都拍板了,管家自然没有异议,很快就去安排了。陆鸣然很是高兴,连连道谢。   卓悠悠道:“不用谢我,你把昭昭照顾的很好,这是你应得的。”   他们这边一直在说话,陆昭昭却完全没有醒来的意思,兀自睡得香甜,小脸蛋红扑扑的,脸颊上两个梨涡,甜的仿佛能淌出蜜汁。   卓悠悠看着她,目光就柔软下来,抬手摸了摸小丫头软软的头发。   陆鸣然不好意思的说:“其实我也不会照顾小孩子啦,只是陪她玩而已,我从小就招小孩子喜欢,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不知道是为什么吗?卓悠悠抿唇笑了。   陆鸣然也许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是知道的。因为对于孩子来说,陆鸣然不复杂,不危险,和其他的大人都不一样,是最好最合适的玩伴和朋友。   就连他自己,也都很喜欢和陆鸣然聊天,那是一种不知不觉间就能放松下来的奇妙感觉,面对着这个年轻男生的时候,是不必设防的。   卓悠悠又和陆鸣然聊起别的,许唯卿没怎么插话,他像是在琢磨着什么,始终一脸的若有所思。   这种状态一直维持到高管安排的人从老宅那边回来,看到那几个大大的纸箱子,陆鸣然激动的站了起来。要不是顾虑着卓悠悠和许唯卿还在旁边坐着,他都恨不得直接扑上去抱着箱子打几个滚。   呜呜呜,看这些箱子的体积就知道,这里面装着的肯定都是他的宝贝——电脑,游戏机,手办……爸爸想死你们了!   他那毫不掩饰的渴望又一次逗笑了卓悠悠,他对还在等着吩咐的佣人说:“行了,你先回去吧,这些东西暂时先放在这里就好了。”   佣人应了一声,很快退下去。卓悠悠好笑的对陆鸣然说:“不用忍着了,快去看看吧。”   陆鸣然欢呼一声,直接扑了上去。   真是……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呢。   许唯卿和卓悠悠相视一笑,摇了摇头。   等陆鸣然的兴奋劲过去,许唯卿才开口问道:“鸣然,你淘到的那些玉石……”   陆鸣然一拍脑袋,道:“对了,差点忘了正事!我感觉应该是在这里……”   他在最小的那个纸箱子里翻了一会,摸出来一个很不起眼的黑色小袋子,道:“就是这个了,唉,我老爹他们果然没给我带走,真是的。”   抱怨到一半,他忽然又意识到,爸妈不仅没把这个带走,也没把他的这些宝贝们带走,居然全都丢在老宅里了!真是的,就算觉得他玩物丧志,也不用这么狠吧?   许唯卿从他手里接过黑色绒布袋,哭笑不得的说:“你就把玉石装在这里面?”   这也太敷衍潦草了吧?   陆鸣然摸摸头,不好意思的说:“我这主要是为了藏起来……要是让我老爹知道我偷偷买了这些,非得打我一顿不可。”   许唯卿打开袋子,小心的从里面倒出来五六块形状不一的玉石,又一次走到光照更好的地方仔细查看,过了好一阵才回来,神色古怪。 第486章 令人羡慕的天赋   许唯卿的表情,让陆鸣然油然而生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脸色白了白,心虚的笑着说:“许先生,这些玉石都很普通吧?啊哈哈,我觉得也是,我戴着的这个应该只是运气好而已——”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许唯卿打断了:“不,这袋子里所有的宝石……都是珍品。”   陆鸣然张大了嘴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卓悠悠也惊讶极了,迟疑道:“卿卿,你确定吗?”   “基本可以确定。”许唯卿神色凝重的点点头,“不过,也不排除我的眼光不够,判断错误的可能性,毕竟我对玉石的鉴赏水平远不如宝石。但是……我个人觉得,我只有可能低估了它们的价值,不可能高估。”   也就是说……这一小袋玉石甚至可能不止是珍品,而是可能有更高的价值!   许唯卿郑重的把小袋子还给陆鸣然,建议道:“最好还是找专业的玉石鉴定师评估一下,越快越好。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几个合适的容器,把这些玉石妥善收好,不能再像这样随便放在袋子里了。”   陆鸣然一脸麻木的接过袋子,喃喃道:“许先生,你应该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许唯卿摇摇头,道:“当然不是,我说的都是真的。”   陆鸣然双眼无神:“我……我感觉我现在像是在做梦。”   许唯卿不由失笑,故意逗他道:“要是把这些玉石都卖了,就算是十倍百倍的房租,你们家也能还得上了。”   陆鸣然眼前一亮,惊喜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许唯卿笑着说,“如果你需要鉴定师的话,我可以帮你介绍。”   靳家一直都在做珠宝生意,所以之前靳尧才能源源不断给许唯卿提供宝石作为制作首饰的原材料,因此自然也是不缺鉴定师的。如果陆鸣然需要,他完全可以帮忙找来。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陆鸣然居然有些犹豫,最后一脸纠结的说:“还是先不要了……”   卓悠悠忍不住问:“为什么?”   他虽然并不希望陆鸣然这么快就还清房租离开,但是这对于陆鸣然一家来说无疑是件好事,陆鸣然没有理由推迟玉石鉴定。   陆鸣然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因为我总觉得,忽然暴富不是什么好事哎。反正我爸妈要来了,我还是跟他们商量一下再决定吧。”   许唯卿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心里暗暗点头——不是每个人都能在面对忽然暴富的诱惑时还能保持冷静的,跟绝大多数人比起来,陆鸣然的心性无疑更坚韧一些。   卓悠悠想了想,赞同道:“也有道理。这的确是大事,跟父母商量一下是对的。如果你们决定要鉴定玉石估价的话,再告诉我和卿卿吧。反正鉴定师随时都可以找来,很方便。”   许唯卿也点点头道:“没错,不用客气,有需要直接说就好。”   陆鸣然很是感激,连连道谢道:“我会的,谢谢嫂子,谢谢许先生。”   卓悠悠又道:“我先让管家去准备几个合适的首饰盒子,把这些玉石装起来吧。不管以后要不要鉴定估价,都应该好好爱护这些玉石。”   陆鸣然又是连连点头:“嫂子说的对,我都听嫂子的!”   他狗腿的厉害,卓悠悠仿佛看到了他身后不停摇摆着的尾巴,忍不住笑了,差点伸出手去摸摸他的脑袋。   很快,管家就找来了合适大小的首饰盒,陆鸣然小心翼翼的把玉石都装好,长长吐出一口气,苦笑道:“我的手都要发抖了……真是的,之前买它们回家的时候,还没有这种感觉呢。”   虽然他嘴上说自己要保持冷静,但是事实上,面对着很有可能无比昂贵的东西时,他也很难完全保持平常心。   许唯卿笑着说:“这还只是没有经过雕刻的璞玉呢,回头如果做成首饰,价格只会更高。”   陆鸣然拍拍胸口,心有余悸道:“要是真的有那么一天,我恐怕都不敢出门,要每天守着它们才能放心了。”   许唯卿和卓悠悠都笑了。   他们又跟陆鸣然聊了一会儿,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便让陆鸣然先带着那几个大箱子,回自己房间收拾东西去了。   陆鸣然离开以后,许唯卿沉吟着对卓悠悠说:“悠悠,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有鉴赏天赋的人。”   作为珠宝设计师的他非常清楚,不管是玉石还是宝石,鉴别优劣真伪都是一项需要长时间训练和经验积累才能习得的技能,没有经过专业的学习,没有多年的浸淫和观察,只是凭借本能和直觉,就能从古董街那样鱼龙混杂的地方,淘到堪称珍品的玉石……这样的眼光和天赋,许唯卿只是听说过,却从未见过。   许唯卿感慨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看起来那样简单的一个人,却怀揣着这样的天资,我都有些羡慕了。”   卓悠悠也点点头,同样很是感慨:“我也没想到,鸣然他居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许唯卿沉吟道:“我想……让他留在你家里,只是做一个保姆,是否有些太屈才了?”   卓悠悠愣了愣,叹息一声,坦然道:“虽然我很舍不得放他离开,但是我也不得不承认,你说的没错。像他这样的天才,留在家里照顾昭昭,实在是太委屈了。”   许唯卿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坦诚说出自己的打算:“悠悠,我想让他也加入咱们的工作室。”   卓悠悠没有料到他会把陆鸣然和工作室联系在一起,不由一愣。   许唯卿紧跟着解释道:“珠宝设计和珠宝鉴定本就是相辅相成的,他的才能对我们来说很重要。如果有他加入,我们也许就可以省去很多成本方面的支出……”   卓悠悠明白过来,沉吟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利用他的天赋,用更低的成本采买到品质更高的原石。”   许唯卿点点头道:“没错,就是这个意思。你觉得如何?”   卓悠悠没有思考多久就答道:“我听你的。”   许唯卿有些惊讶:“你不再想想吗?工作室是我们两个合力成立的,你的意见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我会认真考虑的。”   卓悠悠笑着说:“在珠宝设计这方面,我只是个外行,我当然相信你的判断。而且,我对鸣然很有好感,他如果能加入进来的话,我是非常欢迎的。”   许唯卿摸摸下巴,苦笑道:“不过,这只是我们个人的想法而已,还不知道鸣然他会怎么想。”   现在看来,那小子完全就是个躺平党,是能混日子就不会努力的类型。说不定就算他们抛出橄榄枝,对方也不会接。更何况,陆鸣然现在手里有了好几块珍品玉石,家里的债务也能得到解决,目前看来,根本就没有什么烦恼了,更是没了努力的必要……   他是有很大概率会拒绝加入工作室的。   卓悠悠想了想,发现还真有这个可能性,也跟着苦笑起来。   许唯卿暂时没想到什么说服陆鸣然的好办法,干脆先放下这件事,反正离工作室的正式成立还有一段时间,办法再慢慢想就是了。他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提议道:“都快中午了,咱们再转一圈,看看准备的怎么样了?”   “好啊。”   卓悠悠欣然同意,和许唯卿一起,专心筹备晚上的聚会。   人一旦专注起来,时间的流逝就变得很快。没多久,天色就暗淡下来,别墅完全布置好的时候,陈燕羽、徐墨、岑归等人都来了。   陆云祁专程去城郊古堡,把已经许多年不怎么出门的吴管家接了过来,而厨房里早已准备好吴管家列出来的各种食材,打扫一新,等待着他的到来。   吴管家到了以后,只是简单跟大家打了招呼,然后就径直去了厨房。卓悠悠觉得很不好意思,吴管家却说他还是在厨房里更自在,让大家不用在意。   靳尧是最后一个到的,不仅把绵宝一起带来了,还把靳老爷子带来了。   高管家扶着靳骁下车,陆云祁迎上前,扶着靳骁的另一只手臂,搀着他进屋坐下。   “靳伯伯,没想到您也来了。”唯独在靳骁面前,陆云祁完全没有平日里的傲慢自矜,主动给靳骁倒茶,笑着说,“真是稀客。”   靳骁嘿嘿一笑,坦白道:“说实话,我是为了老吴来的,今天的晚饭是他准备的,我当然不能错过了。”   跟靳尧陆云祁这些年轻人比起来,靳骁和吴管家相处起来反倒更自然,这段时间已经跟吴管家关系很好了。吴管家今晚负责聚会的饮食,靳骁是必须要来捧场的。   许唯卿从靳尧怀里接过绵宝,轻声问靳尧:“辰光和靳予迟呢?”   “辰光还太小了,不适合出门,靳予迟留下来陪他了。”靳尧顿了顿,压低嗓音道,“还记得那个可疑的保姆吗?对她来说,今晚是个好机会。”   所以他特意把高鸣也留下了,如果真的发生什么的话,高鸣应该可以帮得上忙。 第487章 较劲的某人   许唯卿听完,就大概猜到了他们打算做什么,不由蹙眉道:“真的要这样做吗?”   靳尧耸耸肩,淡淡的说:“这是靳予迟的选择。”   靳尧并不赞同这个选择,但也没打算插手或是阻止,留下高鸣帮忙,已经是他看在辰光的面子上大发善心了,再多的却是不可能的。   他看出许唯卿的担忧,放柔嗓音安抚道:“不用担心,不止是高鸣,高叔也安排了足够的人手。虽然风险的确存在,但是实际上出事的可能性非常低,一个保姆而已,掀不起什么风浪的。”   听到高管家也早有安排,许唯卿这才松了口气。高管家可比高鸣靠谱多了,既然他都觉得计划可行,那应该的确不会出什么意外。   他紧了紧抱着绵宝的手,低声道:“即便如此,今晚也还是早点回去吧。”   不管辰光的爹地是不是云汐,那孩子都是靳家的血脉,不应该被轻忽怠慢。   靳尧搂住许唯卿的肩膀,柔声道:“好,咱们早点回去。不过也不能太早,总要给那个保姆动手的时间。”   许唯卿的心肠毕竟要软一些,听不得靳尧这样轻描淡写的提起辰光面临的风险。他叹息一声,摇摇头,示意靳尧别再说了。   靳尧怜惜的轻吻他的额头,轻声道:“你啊……就是太容易心软了。”   许唯卿苦笑道:“我也知道自己这个毛病,可惜就是改不掉。”   他毕竟骨子里还是个穿越者,在他原本的生活里,一切本就是平淡而单纯的,没有发生过什么极端情况,也没有遇到过什么危险,所以理所当然的,也就没有那么多爱恨情仇。   他没有怨恨过谁,自然就容易心软,不像靳尧和陆云祁那样,能狠下心来,决绝的对待他人。   对于靳尧来说,这应该是个软肋吧?可惜不管他怎么努力,都很难改变。   靳尧却摸摸他的头,勾起唇角笑了:“这不是你的缺点,而是优点。”   许唯卿一愣:“这怎么会是优点?我的优柔寡断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你错了。”靳尧道,“且不说你的心软是不是优柔寡断……一直以来,都是多亏了你的提醒,我才没有一头扎进复仇的深渊里,没有做过错事。”   许唯卿讷讷道:“我以为……永远驱逐靳予迟,不去管他和辰光,才是正确的事。”   靳尧摇摇头道:“那样的话,我跟老爷子之间,就会永远留下心结,以后定然会带来恶果……而那个孩子,也会被埋下仇恨的种子,一直一直怨恨驱逐他的靳家和你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善良永远都不该是错,总会在未来的某一天,结出善果。”   许唯卿看向他,蹙眉道:“但是……我还是更相信你的判断一些。你也不要总是听我的,万一我做了个无脑圣母的选择就糟了。”   靳尧不由失笑:“我觉得你不会的……不过既然你这么说了,好吧,我会时刻注意的。我们互相提醒,一定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陈燕羽好奇的嗓音传来:“卿卿,靳大哥,你们两个站在门口干什么呢?还不快进来?”   许唯卿扬起笑容,答道:“这就来了!”   他看向靳尧,挑眉道:“进去吧,高鸣今天来不了,阿羽肯定是急着问我在怎么回事呢。”   靳尧无奈道:“真没想到,他们两个小屁孩,谈恋爱谈的还挺认真。”   许唯卿道:“他们能走到一起也不容易,怎么可能不认真?”   他真心希望他们都能获得幸福,永远跟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现在这个岁月静好的世界,是他和靳尧不顾生死争取来的。不仅仅是为了他们自己,更是为了所有的重要的朋友。   靳尧柔声道:“这么认真,一定可以得到幸福的。”   许唯卿笑了,轻声道:“是啊,一定可以的。”   他们相携着走进客厅,受到了所有人的热烈欢迎,其中最兴奋的就是已经睡饱了觉,精神饱满的陆昭昭。她正被陆云祁抱着,十分不老实的伸着脖子四处看,似乎很想找个人把自己“解救”出来,正着急的时候,恰好看到了被许唯卿抱着进来的绵宝。   两个小家伙已经对彼此非常熟悉了,一眼就能认得出来。看到绵宝,陆昭昭高兴极了,直接抓着陆云祁的头发,咿咿呀呀的喊起来。   陆云祁被她拽的头皮疼,不得不顺着她使劲的方向转身,很快就发现了被许唯卿抱在怀里的绵宝。他的脸一下子黑了,很是不爽的样子。   “咳,卿卿……”靳尧低咳一声,小声说,“陆云祁在瞪你。”   许唯卿吓了一跳,赶紧看过去,随即不太确定的说:“呃,我怎么觉得他瞪的不是我?”   看那个视线的落点,怎么好像……是落在绵宝身上?   靳尧已经看懂了形势,分析道:“昭昭想找绵宝玩,老男人肯定是又吃醋了,所以瞪着绵宝。”   许唯卿哭笑不得:“这真的值得生气吗?”   他实在是不懂陆云祁和靳尧这两个大醋桶的想法,也无法理解他们生气的点。   靳尧却感同身受,点点头道:“如果换做是我,估计也是会生气的。当然了,肯定没有他这么夸张。”   许唯卿:“……”   不,你想多了。根据经验,你本人很可能比他还要夸张。   许唯卿无奈道:“算了,不管了,就他们两个小朋友,肯定是要在一起玩的。你去陪爸聊天吧,我让绵宝和昭昭一起,然后就去找悠悠了。”   靳尧颔首道:“你直接去吧,绵宝给我就行,我抱过去。”   “也行,那就交给你了。”   许唯卿把绵宝交给靳尧,然后就快步离开了。   绵宝虽然被转手了,却还是乖乖的,小手乖巧的搂住靳尧的脖子,一点都不乱动。   靳尧抱着乖宝宝走到老爷子和陆云祁坐着的沙发处,炫耀般的对陆云祁一笑:“陆哥,让绵宝陪昭昭玩吧,你看看她,都迫不及待了。”   陆昭昭的确迫不及待了,她使劲蹬着小短腿,一副恨不得站起来去抓绵宝的样子,那叫一个猴急。   陆云祁都快要按不住她,脸色越发难看。看看自家迫不及待要冲到别人怀里的女儿,再看看靳尧怀里乖乖巧巧窝着的绵宝,陆云祁只觉得郁闷万分。   但是没办法,就算闺女像是生来讨债的,那也是他亲闺女。陆云祁就算生气,最后也只能妥协,把陆昭昭和绵宝一起放在沙发上,让他俩并排趴着一起玩。   靳尧找够了优越感,施施然在他旁边坐下,笑眯眯的说:“昭昭还是这么活泼啊。”   陆云祁冷哼一声,阴恻恻的说:“绵宝还是这么内向啊。”   靳老爷子笑了一声,道:“没想到,你们两个现在关系这么好了?”   靳尧和陆云祁异口同声:“我们哪里关系好了!”   同样坐在沙发上的顾瑜帆低笑出声:“呵,都心有灵犀了,关系还不够好吗?”   两个男人又一起看过去,再次异口同声:“你怎么来了?”   说完以后,他们两个同时露出嫌恶的表情,瞪了对方一眼。   顾瑜帆又一次笑了,挑眉道:“小殊收到了邀请,我一个人在家待着也是无聊,干脆就跟他一起来了。怎么,难道你们要把我赶出去吗?”   陆云祁揉了揉眉心,很不情愿的说:“……赶你出去的话,悠悠估计又要念叨我了。”   虽然他个人很想把这个麻烦的警察赶出去,但是碍于媳妇的淫威,不得不妥协。   靳尧拧起眉头看向陆云祁,问道:“你该不会还在怀疑陆云祁吧?”   不然的话,他实在想不出顾瑜帆这个警察来参加陆家聚会的理由。   顾瑜帆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淡淡的说:“今天只谈私事,不谈公事,你们大可放心。”   他的确仍然怀疑陆云祁和靳尧,毕竟城南区的那桩案子里面还有太多疑点,只不过今天毕竟是叶汶殊收到的朋友的邀请,他并不想让公事来破坏自家小朋友的好心情。   陈燕金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也凑过来说道:“我替顾警官担保,今天不谈案子。”   顾瑜帆嗯了一声,随口道:“要是我谈了案子,你就向局里举报我和陆家私交甚密……如何,这样总可以放心了吧?”   陆云祁面无表情的说:“顾警官说笑了,我本来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靳尧低咳一声,打圆场道:“好了,不提这个了。来了就是朋友,咱们还是聊点轻松的吧。”   他还是很感谢顾瑜帆的,要不是有他的支持,城南区的事情也不会那么顺利的收尾。虽然碍于警察的身份,陆云祁和顾瑜帆注定不可能友好相处,但是今晚这个场合,无疑不适合闹得太僵。   顾瑜帆不置可否,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刚想给靳尧等人递过去,陆云祁就摇头道:“孩子在呢。”   顾瑜帆一愣,目光落在已经在沙发上玩起来的两个小孩子,嗤笑一声。   ——他还真没料到,陆云祁这种人也有慈父的一面。 第488章 情不自禁,实在抱歉   有了孩子,真的能让人的性情都发生改变?顾瑜帆烟瘾犯了,又不能抽,只能叼了一根在唇间,聊以慰藉。   他很少开口,只坐在一边,目光在陆云祁和靳尧身上来回,静静琢磨着自己的心事。   陆云祁也懒得和他交际,看他这么“懂事”,便也没再提要赶他出去的事。   靳尧跟他们聊了一会之后,忽然想到什么,挑眉道:“云臻呢?”   这种场合,云臻那个弟控怎么可能缺席?   陆云祁也扭头看了看,沉吟道:“的确是请了他的,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来,也许是有事耽搁了?”   话音刚落,别墅外就传来尖锐的刹车声,还伴随着人跑动的纷乱脚步声,甚至还能听到几声近似枪声的闷响。   顾瑜帆立刻站了起来冲向大门,另一边正在跟许唯卿等人说话的叶汶殊也反应飞快,几乎和他同一时间冲了出去。   靳尧和陆云祁没有他们那么敏锐的反应,却也意识到情况不对,靳尧立刻捞起两个孩子,分别塞进高管家和靳骁怀中,自己快步走到许唯卿身边,把人护在自己身后。   陆云祁倒是挺淡定的,被靳尧抢了先也不着急,跟在他后面,同样找到卓悠悠,低声安抚道:“别担心,不会有事。”   这里是他的住处,一般不会有人不长眼到来这里闹事,不过偶尔也会有上门作死的……很久没发生过这种事了,偶尔来一次,陆云祁还觉得挺新鲜的。   卓悠悠握住他的手,低声道:“嗯,我没事。只是我的朋友还没到……”   他今晚特意邀请了弥亚来参加聚会,对方说要加班,可能会晚点到,所以直到现在还没来。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全,只是害怕弥亚刚好赶上外面的混乱,受到波及。   他们等了大概两三分钟,外面的混乱飞快的平息下来,很快就恢复了原本的安静。   “云祁,外面好像没事了,我们出去看看吧?”   卓悠悠放心不下弥亚,主动开口提议。   陆云祁不用动脑都能想象的出来外面可能是个什么光景,毕竟守着这幢别墅的人都是他亲自挑选出来安排的,他并不想让卓悠悠知道自己见不得光的那一面。但是看卓悠悠的神色的确十分焦急,他又不忍心拒绝,让他失望。   他很少有这样纠结的时候,短暂犹豫之后,还是点点头道:“好吧,出去看看也好。”   只能希望早就冲出去的顾瑜帆和叶汶殊,能让场面看起来“干净”一些吧。   看到卓悠悠他们要出去,许唯卿赶紧拽着靳尧跟上去:“阿尧,咱们也出去看看!”   靳尧无奈道:“你这是纯粹的凑热闹吧?”   话虽如此,他却没有阻止,而是跟着许唯卿一起往外走。   最近他和陆云祁云臻一起忙着城南区的事情,正是敏感的时候,对于在关键时期还敢上门挑衅陆云祁的这位“勇士”,他也是有些好奇的。   不过考虑到陆云祁的性子,他还是小声提醒许唯卿:“卿卿,待会注意点,不该看的别看,小心晚上做噩梦。”   许唯卿不信,觉得他是想太多了,也小声嘀咕道:“不至于吧?这毕竟是他家门口哎。”   谁会把自己家门口弄得乱七八糟的?更何况今天来了这么多客人,陆云祁肯定会收敛一些的。   靳尧耸耸肩,表示自己持怀疑态度。他暗暗打定主意,待会要是一推开门发现场面很“精彩”,那他就第一时间把许唯卿的眼睛给捂住。   跟着他们一起出去的还有徐墨等人,他们就更是纯粹的想要看热闹了。   陆云祁走在最前面,推门之前犹豫了一下,非常不情愿的先问了一句:“顾队长,外面情况如何?”   顾瑜帆很快回答道:“没什么事,出来吧。”   陆云祁:“……”   这种仿佛被顾瑜帆保护了一样的感觉让他非常不爽,可偏偏眼下这个情形,他又不好反驳什么,只能沉默着推开门,迈步走出去。   的确是没什么事的样子,前提是要忽略掉几辆胡乱停着,还带着明显撞击痕迹的车子,还有好几个在地上或趴或躺,一动不动的人。   不过至少看起来不怎么血腥,也许是顾忌到顾瑜帆和叶汶殊在,他的手下也收敛了不少。   既然没什么事,陆云祁就让开了门,让身后的其他人也都出来。   顾瑜帆正在打电话,看到他们都出来了,就避开一点,示意叶汶殊先过去。   叶汶殊走到陆云祁身边道:“陆先生,这些人应该不是冲着你来的。”   陆云祁不由挑眉:“哦?”   不是冲着他,为什么跑到他家门口来撒野了?   这时,黑色轿车的车门打开,年轻男人施施然走下来,笑着插话道:“不好意思了,陆总,这些人应该是冲着我来的。”   许唯卿又是惊讶又是惊喜,赶紧跑下台阶喊道:“哥!你没事吧?”   云臻扶住他,笑着说:“放心吧,没什么事。只是一时大意,没留神就被人跟上了……抱歉,扰了大家的兴致。”   许唯卿赶紧摇头道:“没有的事,你平安就好。”   这时,安陵也下了车,走到云臻身后站定,低声道:“少爷,没想到这些人这么执着,我本以为可以甩掉他们的。”   云臻笑笑说:“你已经尽力了。”   陆云祁开口问道:“你们怎么会被人盯上?”   他对云臻还是比较欣赏的,在他的印象里,云臻是个再狡猾不过的人,怎么会轻易被跟踪?而且看这架势,他这次出门,似乎连保镖都没带?   这不像是云臻的风格。   听到他的问话,云臻神色有了些微的变化。他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暧昧的笑,别有深意的看了站在自己身后的安陵一眼,然后才开口道:“这个嘛……的确是一时疏忽,不过偶尔惊险刺激一次,还是挺有趣的。”   安陵被他那一眼看的有些不自在,勉强忍住了没有露出什么异样。   陆云祁的目光落在云臻有些凌乱的领口,和似乎比平日更红润的双唇上,隐约猜到了什么,不由嗤笑。   美色误人,当真不假。   顾瑜帆挂断电话,走过来道:“我已经联系局里了,待会我同事会过来,把这些人带走。”   陆云祁挑眉道:“哦?顾队长不怕被你同事知道,你跟我有私交?”   顾瑜帆淡淡一笑,从容道:“他们不会知道,我只是恰好路过罢了。”   恰好路过?能路过到富人云集的别墅区?在陆云祁看来,这样的谎言非常拙劣。不过看顾瑜帆胸有成竹的样子,应该是还有别的专门用来糊弄人的说辞,用不着他来操心。   顾瑜帆点起一根烟,叼在嘴里说:“外面交给我了,你们都进去吧,不用担心。”   卓悠悠已经把院子里四处都看了一遍,也没发现弥亚的身影,总算松了口气,迟疑着开口道:“顾队长,我有个朋友还没来,她是女生,一个人可能不安全,我有点担心……”   叶汶殊了然,道:“有照片吗?发给我,我开车在附近找找。”   卓悠悠吓了一跳:“那怎么好意思?汶殊你是客人,我让管家安排人去找就行了,现在只是提前跟顾队长只会一声。”   顾瑜帆道:“没关系,就让小殊去吧。他动作快,早点找到人,你们也早点安心。”   寻人之类的,自然还是他们这样的人更擅长一些,就算陆云祁家里的佣人训练有素,也是很难比得上的。   叶汶殊点点头道:“的确是这样,悠悠,你直接把照片发我就行,我这就去了。”   说完,他也不等卓悠悠反应,转身就去开车了。   陆云祁便道:“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办吧。”   陆云祁都这么说了,卓悠悠也不再拒绝,很快就把弥亚的照片给叶汶殊发了过去。   外面就交给顾瑜帆了,大家陆续回到客厅里,靳老爷子和高管家仍然坐在沙发上,逗着绵宝和昭昭玩,淡定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对于靳尧和陆云祁等人的本事,老爷子是非常清楚的。如果今晚这样的聚会还能被人破坏,那他真要怀疑对方是神仙了。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他的这份淡定感染了众人,很快,客厅中的气氛就又恢复了原本的热闹。   许唯卿和卓悠悠商量之后,支起了牌桌,大家聚在一起玩扑克,有说有笑,很快就把刚才的纷乱抛在脑后。   云臻趁着周围人不注意,悄悄站起身来,借着去洗手间的机会,摸到了一个空房间里。他勾着唇角倚在门边等待,果然,不出两分钟,安陵就推门走了进来。   “少爷,您怎么……”   他才吐出几个字,就被人拽住颈间的领带拽过去,随之而来一个滚烫的吻。   安陵猝不及防,却在一个呼吸的交错间,就分辨出那拥着自己的怀抱中熟悉的气味,停下了反抗的动作。   他直觉在这个时候做这种事不合时宜,却又无法自控的沉醉,一瞬的迟疑后,便反客为主,勾着云臻的腰,重重回以加倍的热情。 第489章 弥亚遇到的麻烦   两个人纠缠在一起,不分彼此,好一阵之后才气喘吁吁的分开。   云臻眼角泛红,唇畔噙着笑意,手向下摸索,轻声道:“阿陵,这可是在别人家里,你这样……不合适吧?”   安陵强自按捺着小腹的滚烫,一把扣住云臻的手腕,苦笑道:“少爷,我这么不合适,还不是因为你?”   云臻轻哼一声,挑眉笑道:“难道你不喜欢?”   安陵扣着他的腰,抱着他倚在门边,哑声道:“我自然是喜欢的,但是……今天实在太冒险了,要不是我们去了那个巷子,也不至于被人盯上……”   至于为什么会去那个空荡荡的偏僻的小巷,还得问他身边这位大少爷,到底做了什么撩拨他的事情。   云臻并不打算反省,眉眼弯弯的笑了:“反正有你保护我,这点麻烦不在话下。偶尔刺激一回,也挺好的。”   安陵不置可否,却也放弃继续跟他讨论刚才的事情——没办法,毕竟他家少爷还在继续不予余力的撩拨他,让他没办法集中注意力。   毕竟无论如何,云臻说的都没错,几个不入流的打手而已,就算没有顾瑜帆等人帮忙,他也还不至于应付不过来。   又是好一番纠缠,眼看着就要擦枪走火,房门外忽然传来众人的欢呼声。安陵耳力好,隐约听到有人在喊“开饭了”。   他知道很快就会有人发现他们两个不见,寻找过来,不得不沉沉吐出一口气,松开紧紧搂在怀中的青年。   “少爷……”他亲了亲云臻的耳朵,低声哄道,“外面应该是开饭了。”   云臻不满的瞪他一眼,随口道:“他们吃他们的,咱们吃咱们的。”   说着,就吻上安陵松散领口间露出的锁骨,细细啃咬起来。   安陵低低喘息一声,却还是坚持着推开他,挑眉道:“我们迟迟不露面,待会唯卿少爷就要找来了。”   听他提起弟弟,云臻总算不情愿的抬起头来,揉了揉眉心。   其他人倒是无所谓,但是对于许唯卿,云臻还是想维持自己稳重哥哥的形象的。   他叹了口气,不无烦恼道:“今天不该让你穿这一套衣服的。”   今晚是私人聚会,他和安陵可以不必守着主与仆的身份,大大方方的站在人前。云臻很是期待,所以提前好几天就开始暗中给安陵准备今晚要穿的衣服。   这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毕竟这么多年来,都是安陵操心打理着他的衣食住行,想要什么样的衣服,他只需要跟安陵说一句就行了,安陵自然会安排好。后来两人在一起之后,安陵本就旺盛的占有欲越发膨胀,在外仍然表现的恭顺,在家里却霸道得很看,处处都想给云臻安排妥当。   这种情况下,想要绕开安陵,暗中准备几件衣服,对于云臻来说反倒成了难事。   他不得不给安陵多安排了一些城南区的事务,让他在外面忙碌,这才有机会自己一个人偷偷出门大采购,为的就是给安陵一个惊喜。   不过这样的安排也有副作用,那就是一连好几天,两人都忙得没机会做点什么,所以刚才出门坐进车里,看到安陵穿着他精心挑选的衣服,与平日里格外不同,他才一直蠢蠢欲动,耐不住性子动手撩拨……半点都不像平时的自己了。   要不是有人跑出来打扰,他说不定在车上就已经得手了。   看着云臻满脸的遗憾,安陵不由失笑,沙哑的嗓音满是调侃:“少爷,你今天似乎格外的欲求不满,都是我的错。”   云臻瞪了他一眼,神色变化,又恢复了往日里的矜贵淡定,从容道:“明天开始,就把城南区的事情交给信得过的人做吧。”   他的男人,还是好好放在他身边的好。   安陵笑得意味深长,道:“遵命。”   虽然对不起弟弟,但是云臻不得不承认,他被安陵的一个眼神看的浑身火热,恨不得下一秒聚会就能结束,让他回家快活。   他们两个虽然出现的晚了一点,却并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所有人都涌到了餐厅,盯着正在陆续摆满的长桌流口水——就算今天到场的众人平日里都不缺美食佳肴,但是吴管家的手艺可不是一般厨师能比的,还没上完菜,就已经馋的大家流口水了。   所有人都很兴奋,唯独卓悠悠坐立不安,时不时看向门口。   许唯卿注意到了,便问道:“悠悠,还在担心你的朋友?”   卓悠悠点点头,迟疑道:“按理来说她应该已经到了,我刚才给她打电话,也没有接……”   找不到人,他是真的担心弥亚出事了。   许唯卿安慰他道:“不会有事的,小叶哥都去找她了。他那么厉害,肯定能把人好好的带来。”   两人正说着,就看到有人快步走进餐厅,定睛一看,果然是叶汶殊。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生身形娇小,不是弥亚还能是谁?   说曹操曹操到,卓悠悠喜上眉梢,赶紧迎上去:“汶殊,弥亚,你们总算回来了!”   叶汶殊一贯的没什么表情,只颔首道:“放心吧,他们都没事。”   其实并不是真的没事,他找到弥亚的时候,她和那个年轻男人正在被人纠缠。叶汶殊也没有在意到底怎么回事,直接出手把那几个流氓解决了,然后便带着人开车回来。   弥亚虽然遇到了坏人,但神色却很镇定,除了头发有点乱以外,并没有什么惊慌之色。搞清楚叶汶殊的身份之后,就坐上车了。倒是那个年轻男人犹豫了后一会儿,最后还是被弥亚强行拉上车的。   此时站在卓悠悠面前,弥亚拢了拢头发,很是灿烂的一笑,歪头道:“遇到了点意外,我的包丢了,所以没法给你打电话。不好意思,害你担心啦。”   听到她这么说,卓悠悠就知道果然出事了。他犹豫了一下,看向许唯卿,道:“卿卿,聚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你能不能帮我跟云祁说一声,再招呼一下大家?我先带弥亚去收拾一下……”   许唯卿明白他的担心,连连点头道:“没问题,你们快去吧,这里交给我就行。”   说完,他还对弥亚笑了笑:“弥亚小姐放心,我一定单独给你留下些好吃的,不让他们全抢光。”   弥亚爽朗的笑了,丝毫没有扭捏:“那就拜托你啦!”   卓悠悠带着她离开,弥亚一把拉住站在自己身边的年轻男人,挤眉弄眼的说:“悠悠,带上这个小哥一起吧!”   卓悠悠不明所以,但也没有拒绝,最后把两人一起带走了。   许唯卿拉过叶汶殊,带着他去餐厅,笑眯眯地说:“辛苦小叶哥啦,走,咱们去吃好吃的!”   陆家别墅不小,只是一个餐厅都能装得下十多个人也不显得拥挤,房间自然也很多,不然刚才云臻和安陵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找到地方。卓悠悠带着弥亚和沉默的男人一路穿行,很快就走到一处平日里陆云祁专门用来喝茶看书的小书房。   “到底发生了什么?”卓悠悠拧眉看着弥亚,“是不是遇到打手了?”   他担心弥亚是被跟着云臻的那些人缠上了,就算云臻不说,他也知道那些人八成与城南区的余孽有关系,不是好相与的。   弥亚大大咧咧的摇摇头,坦诚道:“不是打手,是张家的人。一群废物,纠缠我好几天了,也没得手。你不用担心,就算那个小哥没来帮忙,我也能应付得了。”   站在她身边的年轻男人忽然开口道:“你哪里应付得了?要不是我跟着你,你早就被那些人抓走了。”   弥亚还是笑眯眯的,大大方方的点头承认道:“没错,你的确帮我大忙了。我欠你一个人情,所以才把你拉到这里来吃大餐啊。”   男人似乎在闹别扭,只吐出几个字:“借花献佛。”   卓悠悠狐疑道:“弥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认识?还有张家,难道说是张乾……”   说实话,他提起这个名字都觉得恶心。   弥亚眨眨眼,把身边的年轻男人拉到卓悠悠面前,好奇地问:“悠悠,你不记得他了?不应该啊,高中的时候你应该见过他才对,虽然那时候他还只是个小屁孩,毛都没长齐——”   男人羞恼万分,挣扎着喊:“谁没长齐了!那时候我已经上初中了!我也就比你小四岁!”   弥亚扮了个鬼脸,嬉笑着说:“反正你就是小屁孩!”   卓悠悠看着他们两个,尤其仔细端详了男人的面容,忽然灵光一闪,迟疑道:“的确是眼熟,难道说他是张乾的……”   “没错啦,他就是张乾的堂弟!”弥亚笑眯眯的说,“他来咱们班找过张乾,就是那时候见过一面。”   卓悠悠摇摇头道:“多亏你还能记得。”   一晃五六年过去,他早就忘记那时候少年的模样,没想到弥亚还能把人给认出来。   男人闻言也不挣扎了,迟疑的看向弥亚,眼神复杂:“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弥亚放开他,指指自己的眼睛,笑得得意:“年轻小鲜肉我一向记得很清楚,不只是你,别的弟弟姐姐我也记得很清楚哦~” 第490章 可爱的弟弟~   听到她的解释,男人反倒阴沉了脸色,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   卓悠悠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不太确定的说:“我记得……你好像是叫张渊?”   卓悠悠隐约记得,那时候他们还开玩笑说张乾的弟弟是不是应该叫张坤,结果那小孩很不乐意的瞪着他们,不情愿的从嘴里吐出两个字,说自己叫张渊。   弥亚站在张渊身后,半点没察觉到这个弟弟的不悦,自顾自的在沙发上坐下,还招呼他们:“快来坐着聊,我都累死了。这几天张乾那傻。逼也不知道犯了什么毛病,一直派人追着我找麻烦,烦都烦死了。”   张渊脸色难看,却还是乖乖去她旁边坐下,闻言便道:“他最近很倒霉,不知道得罪了什么,处处碰壁。估计是因为这个记恨你,所以趁着你出差的时候动手。”   弥亚颇有些莫名其妙:“要对我动手,为什么不在H市?那里才是他的地盘吧?”   张渊摇摇头道:“现在反倒是在H市不敢动手了,他被人盯上了。”   经过张渊简单的解释,弥亚和卓悠悠才弄明白大概情况。   原来自从之前的同学聚会风波之后,张乾就跟王奕和徐梦萍闹翻了,别说快要到手的项目告吹,就连同学关系都处不下去了。   徐梦萍得知了王奕的“花边新闻”,大闹一场之后,本想找卓悠悠和江弥亚算账。可卓悠悠那时候已经离开H市回到江都,而江弥亚也有了防备,整日公司和家两点一线,从不去人少有风险的地方,徐梦萍就是想整人也找不到机会。   抓不住卓悠悠和江弥亚,她只能把怒火发泄到张乾这个伏低做小的废物身上,直接害的张家丢了好几个大单子,别提更进一步了,差点就被打压的爬不起来。   张乾不敢对徐梦萍和王奕做什么,只能忍气吞声,越发想找江弥亚的麻烦。   至于卓悠悠,他毕竟直面了对方那个五大三粗的保镖,被好好修理了一番,心有畏惧,暂时还不敢再去招惹。   本来这种找麻烦还不到要死要活的地步,诡异的是,大概在半个月以前,张家忽然就倒了大霉。以前完工的几个项目忽然被临时抽查,发现了质量问题,被炒上热搜,公关部忙得焦头烂额,大笔大笔的钱甩出去,都按不下来滚水一般的舆论。   屋漏偏逢连夜雨,不仅是公司出事,还有人在张家人工作和生活的地方放恐吓信,车子被砸,人被打,各种糟心事层出不穷,张乾甚至去警局报了警,后续却毫无消息,四处打探之后得到的也只是高深莫测的一句:“你们家得罪了大人物。”   张乾冥思苦想,也只能想到自己得罪卓悠悠和江弥亚那次。   看卓悠悠的态度,这个大人物八成是隐藏在他背后的,至于江弥亚……这么多年都呆在H市,张乾对她知根知底,自然知道她有几斤几两,不可能有什么大人物的庇护。   狗急跳墙,他打算把所有的愤怒和不满都发泄到江弥亚身上,却又因为在H市处处受制,不得不暂时忍耐,等待时机。   直到等到这一次江弥亚出差到江都,他才终于找到机会动手。   卓悠悠蹙眉道:“但我在江都,他就不怕直接惹上我这个正主?”   张渊冷笑道:“自然是怕的,所以就算动手,也一直偷偷摸摸鬼鬼祟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弥亚好奇道:“你是他的堂弟,为什么要跑来江都帮我?你就不怕他知道了以后算计你?”   张渊别过脸去不肯看她,好一阵才开口道:“他是他,我是我。只是有些血缘关系罢了,我们家不靠着他过日子,我更没必要听他的。”   就像他小时候说过的那样,他跟张乾没关系,他也半点都不想跟那个废物扯上关系。   弥亚摸着下巴沉吟:“我还以为你小时候是跟他闹别扭,没想到你俩是真的关系不好。”   张渊不高兴的哼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   弥亚不跟小孩子计较,笑眯眯的摸摸他的脑袋:“不管怎么说,这次都要多谢你了。不过你下次要保护我,能不能大大方方的露面,一直躲在暗处跟着我……还要我费力气把你给引出来抓住。”   张渊猛地抬头,难以置信道:“难道说你刚才是……”   弥亚嘿嘿一笑,得意道:“我才不怕那几个小流氓,要不是为了把你引出来,我早就把他们揍趴下了。”   卓悠悠附和道:“我刚才就觉得奇怪了,如果只是几个地痞流氓,应该不至于让你伤脑筋才对。”   张渊:“……”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存在很多余。   弥亚又揉揉他的脑袋,笑着说:“小朋友,你不知道的事情也多着呢!”   张渊霍然起身,憋着气说:“我要走了!”   弥亚惊讶:“这就要走?”   “既然你自己就能行,我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张渊语气硬邦邦的,像是在赌气,“我这就回H市去。”   “那怎么行?”卓悠悠赶紧拉住他,“不管怎么说,都是你帮了弥亚,肯定要留下来跟我们一起聚会的。”   张渊还没来得及反驳,房门就被人敲响。   卓悠悠喊了“请进”,一道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弥亚当即愣住了,脱口而出道:“保镖大哥!”   来的正是柳木飞。他是陆云祁身边最信任的保镖,从H市回来以后就没再跟着卓悠悠了,而是忙着城南区的事。今晚是为了确保聚会的安全,才被陆云祁特意叫回来负责安保的。   之前因为顾瑜帆和叶汶殊的动作太快,他就没有带着人露面处理。只是在那些打手们都被警察带走之后,来跟陆云祁汇报情况。   陆云祁自己抽不开身,便让他来找卓悠悠,提醒他该去吃饭了。   卓悠悠看到柳木飞就明白了陆云祁的意思,笑着说:“麻烦你了,我们这就过去。”   弥亚已经跑到柳木飞身前,两眼放光的说:“保镖大哥!我终于又见到你了!我之前给你发短信打电话,你怎么都不理我?”   柳木飞莫名其妙的看她,迟疑道:“这位小姐,我跟你不熟。”   他当然记得弥亚,作为保镖,最重要的就是记忆力。他知道弥亚是卓悠悠的好友,却并不觉得对方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他只是打工人,并不打算跟雇主的朋友有什么牵扯,也不应该,这是职业素养问题。   柳木飞无视了弥亚热切的眼神,对卓悠悠欠了欠身,直接转身出去了。   弥亚难掩失望,却也没去阻拦。   卓悠悠好奇道:“你真的联系过他?”   弥亚叹了口气,道:“可不是嘛,你给我联系方式之后,我联系了他好几次,他都不理我。”   卓悠悠迟疑道:“他好像从来都是一个人……要不,我跟云祁说说?”   如果陆云祁开口的话,柳木飞至少不会不搭理弥亚。   弥亚却摆摆手道:“不用啦,他对我不感兴趣,我看得出来。既然如此,也不能勉强人家。”   卓悠悠:“但你不是很喜欢他吗?”   弥亚笑了,眉宇之间有淡淡的失落,却不见勉强:“我喜欢过很多人啊,但是不是每个人都能走到一起,我总能再遇到下一个喜欢的人的。”   非常洒脱的发言,也非常符合弥亚的性情。卓悠悠拉住她,安慰道:“你一定能遇到的。”   弥亚笑容灿烂,自信极了:“那当然!”   说完,她便转身招呼一直站在后面的张渊:“小朋友,快走,咱们吃大餐去!真是的,我都要饿死了……”   张渊注视着她的背影,眼神晦涩难辨,手指屈屈伸伸几次,最后还是举步跟了上去。   三人回到餐厅的时候,大家已经大快朵颐一阵了。吴管家做的饭菜实在太好吃,就算是他们,都有点难以保持仪态,每个人都一脸满足。   陆云祁专门给卓悠悠几人留出位置,看到人来了才吩咐佣人上菜。许唯卿笑眯眯的招呼他们:“快来快来,我们都要等急了!”   “这就是你的好朋友吧?好可爱的小姐姐!”许唯卿半点不生疏,拉着弥亚就聊了起来,“悠悠经常跟我提起你,可惜你在H市工作,不然咱们以后就能经常一起玩了。”   弥亚爽朗一笑,道:“这不是问题,上次见过悠悠之后,我就打算离开H市来投奔他了。我已经在申请调职了,这次来江都就是为了考察,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能过来了。”   卓悠悠和许唯卿都很惊喜,连连说好。   张渊沉默的坐在弥亚身边,一言不发,跟活泼好动的弥亚比起来,他就像是一尊沉默的雕像。   陆云祁同样话不多,只是目光在张渊和弥亚身上绕了一圈,就多了几分若有所思。   这些年轻人的心思和想法,在他眼中看来,实在是太稚拙了一些。   弥亚和许唯卿等人聊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身边还坐着一个“小弟弟”,硬是拉着张渊介绍给大家,还无视了张渊阴沉发黑的脸色,不住的伸手摸对方的脑袋。   神奇的是,就算脸色再难看,张渊都没有翻脸,而是默默忍了。 第491章 因为我失恋了   年轻人们热热闹闹,大快朵颐,上了年纪的人反而食量小了很多,所以靳骁和吴管家很快就下了餐桌,去一边单独坐下来喝茶。   高管家亦步亦趋的跟着,对待吴管家态度恭敬。   这反倒让吴管家很不适应,连连让他坐下一起喝茶,苦笑道:“我也是做管家的,当不起你这么客气。你要是不坐下的话,我就要去别处呆着了。”   高管家有些为难,老爷子却哈哈大笑起来,一把拉着他坐下来,安抚道:“行了,你就坐下吧。咱们这些老家伙还有多少日子可活?用不着这样扭扭捏捏的。”   高管家不得不坐下,却还是很别扭,无奈道:“老爷,您别说这样的话。您的身子骨好着呢,肯定能长命百岁。”   靳骁的眼神有一瞬的沉寂,随后摆摆手道:“长命百岁……也没什么意思。”   高管家隐晦的提醒道:“就算是为了孩子们……”   靳骁愣了愣,无奈道:“你啊,真是会抓着我的软肋。”   吴管家在一旁静静听着,并没有开口打断,而是拿起茶壶,给三人各倒了一杯。   高管家见状,连忙接过茶壶道:“我来就行。”   吴管家也没坚持,笑着让给他,这才道:“你们两位老哥可真让我羡慕,听说家里又添了一个小娃娃?下次我可得去看看才行。”   靳骁笑着说:“尽管来!那小娃娃是我曾孙子,特别乖,保证你看一眼就喜欢!”   吴管家佯装无语:“再喜欢也不是我的,靳老哥,你这是让我看得到吃不到啊!”   靳骁和高管家都笑起来,刚才那点微妙的压抑一扫而空。   就连还在餐厅里的许唯卿等人,都听到了老爷子爽朗的笑声。他抓着绵宝的小手不让他乱动,笑眯眯的对靳尧说:“看来爸跟吴伯伯相处的很好。”   靳尧笑着颔首:“吴伯靠着手艺折服了他。”   做的饭菜可口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老爷子年轻时出身市井,虽然飞黄腾达这么多年,身上也没有染上太多有钱人的架子,能放得下身段。   不然的话,恐怕两位老人也不会相处的这么融洽。   卓悠悠感慨道:“这对吴伯伯来说也是件好事。”   能走出那座城堡,结交到新的友人,这对于吴管家来说弥足重要。   许唯卿回忆了一下自己在那座城堡里的所见所闻,点点头道:“的确,吴伯伯现在可比以前精神多了。”   想来,那位早早离开人世的贵族先生,应该也会对他现在的变化感到欣慰吧?   逝者不可追,逝者的心思和情感更是一团迷雾,但是许唯卿更愿意相信,那位贵族先生并不是对吴管家的心思一无所知,只是碍于某些原因无法回应罢了。   那位先生,一定也很希望吴管家能获得崭新的人生。虽然这一天,来的太晚了些。   晚饭过后,餐厅留给佣人们收拾,大家四散开来,各自找地方玩乐。卓悠悠本想陪着江弥亚,却被忍无可忍的陆云祁拽住,说要带着陆昭昭一起体会天伦之乐。   卓悠悠当然看的出来所谓的“天伦之乐”只是借口,男人不过是又吃醋了而已。他刚想让陆云祁自己玩去,江弥亚就抢先开口道:“没事,悠悠你去吧,我有……我有小弟弟陪我!”   说着,她就霸气的搂住张渊的肩膀,示意卓悠悠不用担心。   她都这么说了,卓悠悠也不好再拒绝陆云祁,只能一脸不放心的被男人拖走了。   等他们走了以后,张渊垂眸,盯着江弥亚拼命踮起来的脚尖,凉凉的说:“差不多得了,不累吗?”   江弥亚这女人是标准的大姐头性格,无奈个子太矮,身形太娇小,就算再怎么卖力,都还是给人柔弱可爱之感。   江弥亚被他戳到痛处,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你这孩子,怎么跟姐姐说话的?”   张渊被她“弟弟姐姐”的一番理论折磨了一晚上,实在受不了了,怒道:“我就比你小四岁!”   所以不要再一口一个小弟弟了,他一点都不小!   江弥亚对他突如其来的怒火不明所以,疑惑道:“四岁怎么了?对了,你现在是不是还没毕业?”   满打满算她工作都还没满四年,张渊这小子该不会是翘课跑出来的吧?   张渊额角冒出青筋,咬牙道:“我毕业了。”   “真的假的?”江弥亚狐疑的打量他,“按你的年纪,应该还在念大学吧?”   “你没听说过跳级,提前毕业吗?”   “嚯!”   张渊脸色臭臭的,因为江弥亚还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这女人根本就不知道,他为了跨越这四岁的差距,用最快的速度追上她,付出了多少。   张渊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你不用担心张乾那家伙,我会解决的。”   江弥亚蹙眉:“那是你堂哥,又不是你仇人。”   张渊冷冷道:“他这样对你,不配做我堂哥。”   这话江弥亚倒是赞同。   “你是好孩子,不跟张乾那傻。逼搅和在一起是对的。”   张渊:“……我不是孩子了,我——”   他的话说到一半,就看到江弥亚忽然两眼放光,一路小跑冲了出去。   张渊猝不及防,没来得及拉住她,顺着她跑去的方向看去,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身形高大的男人。   又是他!张渊攥紧了拳头,江弥亚就这么喜欢那个沉默寡言的大块头?   他咬着牙,不服输的追了上去。   江弥亚之前在卓悠悠面前表现得洒脱,说自己要放弃了,实际上却并没有那么想得开。难得又看到柳木飞,她还想再为自己争取一次。   要是这次再不行,就真的算了。   她暗暗叮嘱自己,不要因为一时的兴趣和喜欢,就掉进坑里爬不出来。她对柳木飞的了解太有限了,没必要美化对方太多,看轻了自己。   又一次站在柳木飞面前,她仰着头看着这个高大的男人,笑着说:“柳先生,上次在H市,多谢你帮忙。”   柳木飞垂眸看她,淡淡的说:“这是我的工作。”   江弥亚:“你的工作是保护悠悠,所以我还是要道谢的。”   柳木飞嗯了一声,没说什么。   江弥亚深吸一口气,歪了歪头道:“柳先生,我很喜欢你,你觉得我怎么样?”   柳木飞有些惊讶的看她。   他很清楚自己的性情阴沉,不爱说话,人又高大魁梧,女人也许会对他感兴趣,却很少有敢冲到他面前表露心意的。这么多年下来,江弥亚还是第一个。   倒是个很特别的女人,可惜,他不会是任何人的良配。   柳木飞低声道:“抱歉。”   成年人之间,拒绝也要干脆利落,不应该拖泥带水。   江弥亚眼底飞快掠过一丝失望,随即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唔,至少我们算是认识了,你下次见到我,能不能不要装作不认识我?”   柳木飞点点头,应了下来:“好。”   “那我就不打扰你啦,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脸色难看的张渊打断了:“江弥亚!你给我过来!”   他拉着江弥亚的手就走,还不忘恶狠狠的瞪一眼柳木飞。   柳木飞挑眉,目光落在那两人交握的手上,心下了然——刚才的拒绝,果然是对的。   江弥亚自己力气也不小,但是男女之间毕竟有根本性的差距,张渊怒火烧心,手上的力道没有控制,江弥亚根本挣脱不开,只能无奈的被他拖着走,到了人少的吧台边。   卓悠悠为了今晚的聚会费尽心思,还专门准备了一个可以浅酌一杯的小吧台,只是现在时间尚早,所以吧台边没什么人。   这倒是方便了张渊,他把江弥亚按在吧台边上,沉声道:“你就这么喜欢那个保镖?”   江弥亚也没反抗,顺着他的力道倚在吧台边,抬眸看他:“倒也没有那么喜欢啦,只是既然看着顺眼,总要再争取一下吧?”   张渊嗓音冷极:“你都试了两次了吧?人家根本就不搭理你!”   江弥亚叹息道:“唉,其实不止两次了,我之前好几次给他发消息打电话呢,他都不搭理我。”   张渊怒其不争:“那你还围着他打转!”就不能回过头来看看……其他人吗?   出乎他意料的,江弥亚点点头,正色道:“以后我不会了。”   张渊:“什么?”   江弥亚:“我说,我以后不会再找他了。他刚才明确拒绝我了,既然如此,我也不会再缠着他。”   张渊:“你说真的?”   江弥亚:“那当然是真的了。哎呀,你一个小屁孩,心思还挺重的,看看这眉毛……都快打结了!”   说着,她就动手要去摸张渊的眉毛。   张渊一把握住她的手,目光深邃专注,沉声道:“江弥亚,我……”   江弥亚愣了愣,下意识的抽回手来,别开视线道:“你要是实在闲着没事干,不如陪我喝酒吧。”   她被卷发遮着的耳廓,隐隐透出漂亮而甜蜜的粉色。   张渊看着她,缓缓吐出一口气,然后才问:“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喝酒?”   江弥亚理直气壮:“因为我刚才失恋了啊!”   张渊:“……” 第492章 趁人之危   失恋的女人格外不讲道理,抓着张渊不放,非要他陪自己喝酒。   其实张渊完全可以甩开她一走了之,江弥亚虽然力气大,却也大不过他一个成年男人,但是他偏偏做不到。   就算是江弥亚正常的时候,他都舍不得离开,更何况是现在。他要是走了,江弥亚再随便抓一个别的男人来喝酒,他得被活生生气死。   张渊在江弥亚身边坐下,眯着眼道:“我可以陪你,但是——”   “但是什么但是,婆婆妈妈的,果然还是个小鬼……”江弥亚瞪他一眼,不由分说的把酒杯塞进他手里,“是男人就别废话,喝!”   张渊:“……”   这女人的无知无觉真的能把人气死!   一杯,两杯……江弥亚铁了心要把自己灌醉,叫上张渊不过是看他谁都不认识,还不如带在自己身边当挂件,却没想到对方居然比自己喝的还凶,一副要赶在自己之前,把酒柜里的酒都喝光的架势。   失恋的人要的就是买醉,但是当旁边的人比自己更坚定的要喝醉的时候,失恋的人反而不在状态了。   “喂,小鬼。”江弥亚借着酒劲凑近,戳戳张渊的鼻子。   张渊脸颊浮现红晕,眼神却还算清明,抬眸看她:“嗯?”   江弥亚又戳了戳:“你是不是……也失恋了?”   张渊扣住她的手腕,沉声道:“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比我喝的还凶啊……”江弥亚一脸困惑,“要是没失恋,你喝这么多做什么?”   张渊冷哼道:“我只是想喝而已,谁跟你似的,那么矫情。”   江弥亚瞪大了眼睛:“你才矫情!你这小鬼,怎么跟姐姐说话的?”   张渊板着一张脸:“我没有姐姐,你少在我面前端姐姐的架子。”   江弥亚:“……”这小鬼,真是太不可爱了!   因为她的沉默,张渊也安静下来,两个人继续你一杯我一杯的灌酒。他们之间古怪又沉默的气氛仿佛在小吧台周围笼了一层薄薄的屏障,让其他人都不敢靠近。   最后还是江弥亚的酒量略逊一筹,她很快就忘了“旁边小鬼不可爱”这个事实,自顾自的倚了上去,把张渊当成一尊温热的人肉柱子。   “喂,我跟你说……我其实只是看那个人身材好,图他身子而已!”江弥亚酒劲上头,大放厥词,“我没失恋,真的!”   张渊:“……你能不能不要喝醉了都还在提那个家伙?”   江弥亚眨眨眼,茫然道:“哪个家伙?”   张渊冷声道:“就那个姓柳的,傻大个!”   江弥亚不满道:“他才不是傻大个呢,他救过我……”   张渊:“我也救过你。”为什么你只追着那个姓柳的屁股后面跑?   江弥亚在他肩膀上蹭了蹭,小声说:“但是你是弟弟……是小鬼,不是男人。”她虽然也喜欢小鲜肉,但是很有原则,从来不对弟弟出手。   张渊额头青筋直冒,恨不得打开江弥亚的脑子,把里面的“弟弟”和“小鬼”两个词都扔出去。   他丢下酒杯,抬手捏住江弥亚的下巴,咬牙切齿的说:“……我就让你看看我到底是不是男人!”   说完,还不等江弥亚反应过来,他就重重吻上那明明轮廓姣好诱人至极,却每每让他气不打一处来的红唇。   男人的气息清冽干净,没有烟草和古龙水的干扰纠缠,只有纯粹美酒芬芳,和清爽的洗衣粉味道,那双薄薄的唇覆盖下来的时候,江弥亚下意识的瞪大了眼睛,直视着张渊清秀的眉眼。   明明是张渊强行吻下来,他却莫名其妙的目光游移,气息不稳,仿佛紧张的要命,不敢直视她的眼眸似的,居然一抬手,捂住了江弥亚的眼睛。   江弥亚:“……”都强吻了,能不能不要这么怂?   她内心的吐槽只持续了一瞬,就被越发汹涌的醉意打断了,抛到了脑后。   张渊的吻技太过青涩,只知道横冲直撞攻城略地,不知道抵死缠绵化绕指柔,但这并不妨碍江弥亚被他拉扯着沉沦,因为自古最动人的,就是一腔赤诚的真心。   江弥亚醉的神志不清,却本能的感觉得到,正抱着自己拥吻的这个男人,是发自内心爱着自己的。   那澎湃又激越的感情,全都化作唇舌间的进退纠缠,让人忘乎所以,几欲溺死在其中。   醉酒让人放纵,也让人不再记得平日里坚持的所谓“原则”。   不,能够被酒精麻痹忽略的,大概都并不是真正的原则。   比如……不对弟弟出手这一条。   一吻结束时,江弥亚已经整个人埋在张渊怀里,早就忘了今夕是何夕了。   周围是众人的叫好和鼓掌声,还有人拼命吹口哨,还好江弥亚现在醉的听不清,不然的话,估计是窘迫到把张渊狠狠揍一顿。   张渊终于露出今晚的第一个笑容,凑到江弥亚耳畔问:“我是不是男人?”   江弥亚乖乖点头。她是直女,只喜欢男人,所以会和她接吻的,肯定是男人没错。   张渊挑眉,又问:“那我是不是弟弟,小鬼?”   江弥亚拧眉思考,迟疑的摇摇头。   应该不是,因为她有原则,从来不对弟弟出手!   张渊又笑了,心满意足的抱紧了她,怎么都不愿意松手。虽然他心里也清楚,这样做其实有些趁人之危,但是以江弥亚的性格,如果他不抓住这个机会,那这女人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把他当成男人看待。   至少看江弥亚的样子,是不讨厌他的……等她清醒以后,他再好好赔礼道歉。   不远处,许唯卿和靳尧抱着绵宝,把刚才发生的一切看在眼中。许唯卿迟疑道:“这样好吗?”   江弥亚一看就是喝醉了,把她留给一个明显“不怀好意”的张渊,是不是不太好?   靳尧摸摸下巴,沉吟道:“应该问题不大。”   张渊虽然占了江弥亚的便宜,但看着不像是会得寸进尺的。江弥亚敢在他一个男人面前喝醉,就说明是信任他的。想来在内心深处,她并不像嘴上说的那样,只把张渊看成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鬼。   许唯卿还是不放心,迟疑道:“还是安排人,待会把弥亚送回酒店吧。”   要是让张渊送,岂不是把小白兔送到大灰狼嘴里?   靳尧点点头道:“可以,这样最稳妥。”   的确不应该太高估男人的自制力,虽然看张渊那样子,像是个很能忍的。   卓悠悠不知道被陆云祁拉到哪里去了,许唯卿找来陆家管家,把情况说了。管家点点头,很快就去安排了。   不一会儿,就有佣人走到吧台边,欠身问需不需要送江弥亚回去。张渊搂着江弥亚不放,本想拒绝,却忽然意识到什么,抬眸看向四周。   许唯卿和靳尧仍然坐在角落里,不偏不倚的迎上他的目光。   许唯卿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张渊却已经懂了。他唇角轻抿,似乎不太情愿,但最后还是扶着江弥亚站起身,对佣人说:“我们都喝酒了,不能开车,麻烦你了。”   佣人连道不敢,在前面引路,带着他们出去了。   目送他们离开,许唯卿忽然反应过来:“哎呀,该问问悠悠,弥亚她住在哪里的。”   连地址都不知道,看江弥亚那样子,也不像是能清楚说明白自己地址的,这……该不会直接把她送到张渊的住处吧?   靳尧安慰他道:“不会的,张渊肯定知道她的住处。”   许唯卿一想,觉得也对。毕竟按照江弥亚的说法,张渊这几天都跟着她保护,自然一直都知道她下榻的酒店了。   靳尧又道:“不用担心,管家肯定明白为什么要送她回去,她是卓悠悠的好友,那个佣人知道轻重,会处理好的。”   陆云祁的管家定然不是等闲之辈,不会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的。   他的分析很有道理,许唯卿放下心来,笑道:“也不知道他们两个能不能有进一步发展。”   靳尧挑眉:“你该不会又要做红娘吧?”   许唯卿不满道:“什么叫‘又’?我又没有给他们介绍过对象,我只是很支持他们追求真爱罢了。”   靳尧点点头:“嗯,你只是喜欢跟着起哄,推波助澜。”   许唯卿腾出手来,狠狠掐了他腰间一把:“你要是不会说话就闭上嘴不要说!”   他对着靳尧呲呲牙,怀里的绵宝有样学样,也张着嘴,对靳尧呲了呲那口才刚冒出尖尖的小乳牙。   靳尧哭笑不得的点他的鼻子:“你爹地欺负我就算了,你也欺负我?”   绵宝挥了挥小拳头,很得意的样子。   靳尧无奈摇头:“这可真是……”   许唯卿笑眯眯的亲亲绵宝的小拳头,夸奖道:“宝贝真棒!以后也要一直站在爹地这边哦,不能让你爸爸欺负咱们。”   靳尧无语:“到底是谁欺负谁啊?”   许唯卿得意的瞥他:“你不服气?”   “服气,服气。”靳尧不敢不低头,“咱们家里,你俩最大!”   许唯卿也摸摸他的头,笑眯眯地说:“这句话说的还算不错,我原谅你啦!” 第493章 成为更真实的自己   另一边,等确定佣人已经把江弥亚安全送回酒店,且张渊也没有什么“不轨之举”之后,管家找到单独避到了书房里的陆云祁和卓悠悠,把情况如实汇报了。   卓悠悠一听就急了,不满道:“都怪你,难得弥亚来江都一趟,我都没能好好招待!”   陆云祁老神在在的喝茶,意味深长道:“你这个朋友,以后一定会感谢我的。”   卓悠悠不明白,疑惑道:“她感谢你什么?也不是你送她回家的啊。”   陆云祁叹了口气,无奈道:“以后你就明白了。”   卓悠悠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你这个人,就爱卖关子。”   陆云祁笑了笑,就算被媳妇嫌弃,他也不肯多说,只仍然坚持保持神秘感。   卓悠悠沉吟道:“今天没能好好招待,等明天,我再去她的住的酒店找她吧。”   陆云祁挑眉:“你还要去找她?”   “当然了。”卓悠悠蹙眉看他,“你该不会又要吃醋吧?我都跟你说过了,弥亚和我是最要好的朋友,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陆云祁放下茶杯,摸了摸鼻子,多少有点心虚,低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她一露面,你眼里就没有我了。”   卓悠悠吃惊的张大了嘴巴,他还是第一次听到陆云祁用这种……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可怜巴巴的语气说话,简直都不像他了!   “云祁……”卓悠悠迟疑问道,“你,没发烧吧?”   说着,他抬手就要摸陆云祁的额头,却被陆云祁扣住了手腕。   “夫人,我这样,你不觉得心疼吗?”男人一双眼眸深邃专注,直直的看着他,“你去见她也可以,但是能不能带上我一起?”   卓悠悠脊背发麻:“……你说实话,这到底是谁教你的?”   他虽然觉得别扭,但说实话,心里还挺受用的。毕竟陆云祁平日里总是习惯性的端着,就算偶尔能温情几句,也大都是含蓄的,委婉的,远没有这么赤裸裸,这么让人……害羞。   他的纠结和心动都落在陆云祁眼里,他忍不住勾起唇角笑了,嗓音越发柔和:“是你教我的。你让我温和一些对这世界,不要那么别扭,总是遮掩自己心底的想法……多亏了你,我才学会这些。”   说着,他那双深邃的黑眸越发柔情似水,粘稠的仿佛蜜糖,能把人溺死在里面。   卓悠悠忽然抬起手,一把捂住他的眼睛。   陆云祁:“?”   卓悠悠清了清嗓子,小声说:“你别这么看着我……”   陆云祁没有反抗,只笑着问:“为什么?”   他的眼睫细细颤抖着,仿佛蝶翼般轻盈翩飞,卓悠悠的掌心痒痒的,就连心里都蠢蠢欲动,仿佛被什么轻盈柔软的东西小心翼翼的亲吻。   这大概就是心动的感觉,只在一息一瞬,却持久绵长。   卓悠悠轻咬下唇,轻声道:“你的眼睛……好像只能看得到我一个人。”   陆云祁缓缓拉下他的手,又一次看着他,温声道:“我的眼里,从来都只能看到你一个人。”   说着,他扣着卓悠悠的腰,缓缓使力,半是强迫半是引诱的,让青年离自己越来越近……直到,两唇相贴。   好一阵之后,卓悠悠气息不稳的推开男人,喃喃道:“这肯定不是我教你的……”   陆云祁失笑,从善如流道:“没错,这是靳尧那小子教我的。”   卓悠悠吃惊的瞪大了眼:“他……他怎么……”   这两个大男人凑到一起,为什么会聊这么……这么不要脸的事情!   陆云祁笑着说:“他说,许唯卿胡搅蛮缠,蛮不讲理的时候,他就是这么跟他‘讲’道理的。有时候,用嘴讲比只用嘴讲要有效的多。”   都是用嘴,但前后两个,明显包含着完全不同的含义。   卓悠悠听的涨红了脸,小声说:“卿卿要是知道你们两个平时聊这个,非要生气不可。”   “那就拜托你发发善心,帮我们保密了。”陆云祁捏了捏他的脸,笑着说,“好了,咱们也躲得够久了,该出去了。”   “啊?现在就出去?”卓悠悠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很不好意思,“我,我先去洗把脸……”   不然的话,恐怕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他们两个躲在房间里都做了什么。   陆云祁却不肯,指尖暧昧的抚过卓悠悠的嘴唇,挑眉说:“不用,咱们……就这么出去。”   说着,他还又一次用力亲了一口,让那双红润的唇越发晶莹姣好。   卓悠悠不乐意的推开他,没好气的说:“你可真是……跟着靳尧学的越来越不正经了!”   陆云祁搂着他不让他走,毫不在意的说:“你不也是跟着许唯卿,学的越来越脾气大了?”   卓悠悠气结,伸着手指头点他额头:“你!”   陆云祁拉下他的手,亲了亲他泛着粉色的指尖,笑眯眯的说:“我们都变得成坦诚了,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那些以前只敢藏在骨子里的任性,固执,恶趣味,臭脾气……现在全都可以拿出来,一点点的展现在自己最亲密的人面前,不必有任何顾虑。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让人上瘾,也太让人幸福了。   陆云祁觉得,应该不仅仅是自己有这种想法,他的妻子,悠悠他,一定也有一样的感触。   卓悠悠愣了愣,回想了一下自己最近和陆云祁的相处,也渐渐意识到了这种潜移默化的变化,沉吟道:“……你说的倒是没错。不过,我们本就该对彼此坦诚,不应该有太多遮掩。”   陆云祁柔声道:“是啊,是以前的我们做的不够好,以后,我们要继续努力。”   卓悠悠点点头,认真的说:“我会加油的。”   他的性格本就含蓄内敛,因为容易害羞,所以不爱表达自己的感情。前段时间,一直坚持着寻找陆云祁,追逐陆云祁,大概是他这辈子干过的最出格的事情了。他拼尽全力的伸出自己的“触角”,去和陆云祁的接触,却在如愿以偿之后,又习惯性的把那触角收了回去,重新变回了以前那个容易害羞,不敢表达自己真实感情的小少爷。   但是也许,他勇敢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的那个时候,才是他骨子里最真实的性情。   就像陆云祁的柔软和细腻,其实也隐藏在他惯常表露于人前的冰冷和讥诮之下……他们两个,其实是非常相像的两个人。   他们要一起努力,努力成为更真实的那个自己。   等卓悠悠和陆云祁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大部队已经转移到别墅外的院子里了。   上一次在靳家老宅,许唯卿安排了烧烤派对,这一次,卓悠悠则准备了甜点自助餐,务必让大家都吃的满足。   面对琳琅满目的甜点,就算是男人们也都长出了第三个胃,除了个别不喜欢甜食的,其他人都端着盘子,吃的一脸幸福。   顾瑜帆稀奇的看着叶汶殊吃蛋糕,好奇道:“小殊,我怎么不知道,你还喜欢吃这些?”   以前在部队里的时候,也没见过叶汶殊喜欢吃甜食啊。   叶汶殊舔了舔沾上奶油的手指,认真的说:“我一直都喜欢,只是部队食堂没有。”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语气里带着一丝小小的埋怨,可爱极了。   顾瑜帆的目光落在他修长的手指上,看着那淡粉的指尖在舌尖的碰触下,变得晶莹水润,只觉得喉咙一阵干渴。   一想到不久前,叶汶殊还用这双漂亮的手教训过那些流氓打手,他就越发有种想把那指尖吞吃入肚的冲动——越是欣赏叶汶殊,他就越是想要占有他的一切。   他凑近了些,强压着身体四处涌动的火热,哑声问:“真的这么好吃?”   叶汶殊好奇的抬眸看他,点点头之后,冷不丁的把一块蛋糕塞进顾瑜帆嘴里。   “哥,既然你也喜欢,这一块给你了。”   说着,他就把手里剩下的半块蛋糕塞给顾瑜帆,自己跑到长桌的另一边,去拿另一块布丁了。   顾瑜帆还没来得及大展拳脚,本来在嘴边的猎物就溜了,不由无趣的咂咂嘴。随之而来的,就是满嘴甜腻的味道。他忍不住皱了皱眉,随即又忍不住笑了。   他很少吃甜味,一直也不是很喜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这块蛋糕,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反而……有种特别的美好滋味,萦绕在舌尖。   “啧,笑的色眯眯的……”   男人的嗓音忽然响起,带着些许的幸灾乐祸。顾瑜帆头都不回,就着叶汶殊剩下来的蛋糕吃,淡淡的说:“总好过某人,形单影只的,蛋糕都没得吃。”   “谁形单影只了!”陈燕金不满道,“阿淼跟朋友一起玩,我总不能一直缠着他,这叫给彼此自由,你懂不懂?”   顾瑜帆淡定地说:“我不懂,也不想懂。我的人,就要好好在我身边。搞什么自由?装模作样?”   陈燕金凑近了盯着他看,啧啧感慨道:“顾队长,你一个警察,倒是比我想象中的更加有土匪气质啊。” 第494章 愿不愿意回来   顾瑜帆打量陈燕金一番,反唇相讥:“我这种草根出身的,自然比不上陈警官养尊处优,含着金汤勺出身。”   陈燕金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拿他的家世说事。就算他的确是从小没挨过饿没受过穷,但是至少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靠他自己挣来的。   陈燕金板起脸来,冷冷的说:“我还以为顾队长和那些人不一样,没想到也是个戴着有色眼镜看人的。”   看他真的生气了,顾瑜帆摆摆手,神色缓和下来:“你别误会,我是跟你开玩笑的。”   他只是睚眦必报,并不是真的看不起陈燕金现在的成就。   陈燕金端详他的神色,发现他的眼神的确没有轻蔑嘲讽之意,脸色才缓和下来一些,冷哼一声道:“你最好是开玩笑,不然的话……”   顾瑜帆挑眉:“不然的话,你也打不过我啊。”   陈燕金气急:“你!”   顾瑜帆:“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   陈燕金:“……”的确是实话啦,就算陈燕金现在在派出所做片警,也是听说过市局顾队长的大名的。特种部队转业,履历精彩到堪称传奇,在实际见到顾瑜帆之前,他也对这个男人有所憧憬来着……   结果实际见到以后,啧,什么光辉荣耀军人形象,说到底就是个兵痞加土匪。   问题是,就算真的是个土匪,他陈燕金也的确打不过,只能低头。   陈燕金心不甘情不愿的嘟囔:“反正我做警察,没靠家里什么。”   顾瑜帆勾唇笑了,点点头道:“的确,我听说过你。你最早是考进市局的吧?”   陈燕金闻言,惊讶的抬起头来:“你怎么知道?”   顾瑜帆失笑道:“坐到队长这个位置,工资没多多少,权限却是大了很多的。做警察的,收集情报是很重要的,自从上次见过你之后,我就在系统里搜索了一下。”   陈燕金抿紧唇角,低声道:“我早就跟市局没什么关系了。”   既然顾瑜帆查过,就肯定知道他是因为什么,才在考上市局不久之后,就被下放到地方派出所,然后一直到现在都还只是个片警……陈燕金从来不愿意为自己的过去解释什么,毕竟就算他说了,也没人想听。   出乎他意料的,顾瑜帆不仅没有转移话题,还继续说了下去。   “你是被人当枪使了,我看得出来。”   男人放下手里的盘子,直起腰,宽阔的肩背舒展开来,仿佛山岳一般,能扛得起所有指责和非难。   陈燕金很是吃惊,迟疑道:“顾队长,你不必因为我们是朋友,就说这些话来安慰我。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我已经放下了。”   “你要是真的放下了,就不会屡次拒绝提职,一直窝在派出所做基层片警了。”顾瑜帆道,“并不是说片警不好,只是人人都有理想抱负,你却宁愿拒绝向更高更好的平台发展,非要留在基层……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你心里是有怨气的。”   陈燕金:“……”   他无法反驳,因为他这些年来作出的选择,归根到底,的确是因为心有不甘。   从警察学院毕业的时候,他的确是怀着一腔热血和激情,高分考进市局的。可是后来呢?后来他才知道,比起所谓的理想和抱负,他的同事们更看重的,其实是升职加薪抢功劳。正义凛然背后,满满的都是逢迎讨好,跟其他地方也没有什么不同。   他初来乍到,就小有成绩,很是碍了一些人的眼,还没来得及大展拳脚,就被人针对算计,赶到了派出所里蹲着。   陈燕金到现在都还记得,自己怀着一腔怨气到派出所报道的时候,所长看他的眼神满是惋惜和了然,看得他胸口发涩。   所长是个好人,就算知道他是受了处分被下放,也从来没有因为他的那段经历而看轻他,反而对他很是倚重。而他,也在感受到所长和同事们的善意之后,渐渐从过去的遭遇中恢复过来。   只是在那之后,他就一直拒绝升迁。与其回到市局那个乱七八糟的污浊之地,他倒是宁愿留在所里,好歹领导和同事都是真诚的,不耍那些肮脏难看的小心机。   其实顾瑜帆说的没错。若是去求求父母,动用一下陈家的关系,重回市局,甚至更进一步,对于他来说都不算什么难事,他只是对那些不感兴趣了。   就算沉寂下来,只能留在小地方,管一个小小的片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只要无愧于心,对得起自己就足够了。   陈燕金没想到,这么多年下来,第一个找到自己提起市局那些旧事的人,居然会是顾瑜帆。   他心情复杂,沉声道:“不管我是不是心怀怨气,都跟你无关吧?”   也许最初的那几年,他还期待着能有人来给自己平反,但是到现在……他已经看的很清楚了,市局那种地方,没有人真的在乎旁人的生死,都是只顾着自己的荣华而已。   他顿了顿,语气生硬的继续说道:“我在所里呆的挺好的,所长和同事都是塌下身子来做实事的人,不像市局里,看着繁花似锦,实则全是漏洞……基层反倒比上面更敬业,呵,真是笑掉大牙。”   顾瑜帆神情严肃的看着他,沉声道:“你应该也听说了,最近市局闹出不小的动静,进行了一次大清洗。”   抓出一个李都,带出来的泥点子雨露均沾,全局上下不清白的人太多。以往他们还可以四处走动,把捅出来的篓子糊弄过去,但这一次,情况却有所不同。   细数起来,这其实是一张早已暗暗铺开的大网,就等着一个合适的契机,把这些吃里扒外的货色全部一网打尽,还市局一个风清气正的新开始。   陈燕金带着满腹委屈离开之后第二年,市局局长就换了人,而这位新局长,是蛰伏忍耐的一把好手。他早就看出了市局的千疮百孔,却也看出了这棵腐朽的大树早已根深蒂固,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撼动其根基。于是,一场漫长的等待和蛰伏就此开始。   这一等,就是这么多年。还好,到如今,这努力并没有白费。   “……城南区的案子牵扯太多,甚至惊动了军方,这就是我们苦苦等待的机会。”顾瑜帆勾唇笑道,“有军方介入,再多的关系和人情都没用,这时候如果再想像以前那样,靠着给好处脱身,只会落得更凄惨的下场……准备了这么多年,我们终于把那些不配做警察的家伙一网打尽了。”   听顾瑜帆说完,陈燕金才知道,原来这段时间,市局居然发生了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而这一切,他都只是隐隐听到了风声,并不知道其中因果。   他心情复杂的盯着顾瑜帆,低声道:“你们……值得敬佩。”   顾瑜帆无所谓的笑了笑,随口道:“招人记恨才是真的,现在都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盯着我,想挑我的错处把我拉下马呢。”   这一次大清洗,他出力最多,也最不怕得罪人,只要证据确凿,不管对方是谁,都一视同仁处理,严惩不贷。作为冲在最前面的一把尖刀,他得到了局长的肯定和嘉奖,也收获了一大堆仇恨值,全都把他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陈燕金迟疑道:“那你还来参加今晚的聚会?这里毕竟是陆家的地盘,要是被市局的人知道了……”   顾瑜帆笑笑说:“这点小事还扳不倒我,更何况,陆家最近名声可是好得很呢。”   陈燕金了然:“城南区的项目对整个江都来说都至关重要,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用陆家来为难你的。”   顾瑜帆打了个响指,又一次盯着他沉吟道:“陈警官,所以你现在是怎么想的呢?市局已经不是曾经给过你伤害和委屈的那个市局了,如果现在有机会让你回去的话,你愿意吗?”   陈燕金愣了愣,惊讶道:“你的意思是……”   “只是私人性质的征求你的意愿而已。”顾瑜帆懒散的笑了,“大清洗之后,市局现在很缺人手,局长打算从基层调人。调别人也是调,调你也是调,你如果有兴趣的话,我倒是可以优先推荐你。”   陈燕金蹙眉道:“如果只是因为我们是朋友,那还是不必……”   顾瑜帆打断他的话,道:“你想多了,人情在我这里从来都不算有用。我会跟你说这些,纯粹是看在你这些年做出来的成绩上。如果你因为当年的打击就此一蹶不振,在所里混日子得过且过,我是不会找你的。”   陈燕金有些感动,沉默片刻后,终于开口道:“我明白了,我愿意去。但是……我希望你跟着你干。”   顾瑜帆挑眉:“跟着我?”   陈燕金点点头,有些别扭的说:“虽然你这人像个土匪,但是我知道,跟着你的话,我肯定能学到很多。”   毕竟是顾瑜帆是市局的传说,是他这些年来都很憧憬的男人。如果真的能去市局的话,比起不知道底细的其他人,还是顾瑜帆更可靠些。 第495章 你是幸运的   顾瑜帆略一思索,就明白陈燕金的顾虑是什么。他并没有感到意外,反而非常理解。   毕竟所谓市局的改变,到目前为止还只是他口头上的一句说辞,对于曾经被背叛和伤害过的陈燕金来说,唯有亲眼看到,亲自体会之后,才能真的相信。   恐怕除了他本人以外,现在的陈燕金不会相信市局的任何人……不,或许连他本人,陈燕金都仍然将信将疑。   察觉到陈燕金眼底的那抹疏离之色,顾瑜帆心里不由苦笑。   虽说这一次的大清洗,对于市局,乃至整个系统都是一件堪称剔骨疗毒的大喜事,但是这其实仅仅只是开始。   改变不是几句口头称赞和吆喝就能实现的。不管是内部管理等等的革新,还是收拢早已散漫的人心,让以陈燕金为代表的警员们重新建立对市局的信心,都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他们要走的路,还有很远很远。   顾瑜帆长长吐出一口气,沉声道:“好,我会尽力争取让你进我队伍的。”   陈燕金眉宇间刚露出几分释然,就听到顾瑜帆换了个语气,挺不正经的说:“但是……既然要进我的队伍,那就要服从我的管理,达到我的要求。放心,我会‘亲自’指导你的。”   他刻意咬重了“亲自”两个字,很是意味深长的盯着陈燕金看,脸上带着恶趣味的笑意。   陈燕金本能的一个哆嗦,总觉得顾瑜帆一脸的不怀好意,似乎在琢磨着什么坏点子。他忽然有些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主动跑到这土匪的队伍里,会不会是才出狼窝,又入虎穴?   不过事已至此,总不能再把刚才说过的话收回来。陈燕金硬着头皮道:“……我都听你安排就是了。”   反正,总不会比他之前被靳尧整,被魔鬼训练折腾的死去活来的时候更惨吧?   顾瑜帆笑得越发意味深长:“好好表现,我可是对你寄予厚望的。”   陈燕金:“……”   总觉得更毛骨悚然了。   但是很快,在他想要落荒而逃之前,顾瑜帆又收敛了那让人浑身发毛的气势,正色道:“多谢。”   陈燕金愣了愣,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抿紧唇角低声道:“没什么好谢的,你说的没错,我总不能一辈子都躲在派出所里,把自己当初的志向和抱负忘得一干二净……是我该谢你,给我创造了重回市局的机会。”   顾瑜帆看着他,忽然就想起了在城南区时,见到的那个一脸倔强的少年。   跟小伍和伍冠杰比起来,陈燕金无疑是幸运的。虽然同样是被排挤,被背叛,但至少陈燕金离开市局之后,到了一个欣欣向荣的集体,新的领导和同事虽然无法彻底抚平他的伤痛,但好歹给了他希望,可是伍冠杰……   他用了漫长的时间和努力,才从城南区的泥潭里挣出个警察的身份,本以为那是能够带来希望的光,却没想到所谓的光都是镜中花水中月,固然存在,却根本无法抓握,就算再怎么努力,也只是徒劳。   得到希望再失去,才是真正让人崩溃的绝望。   他和局长漫长的蛰伏,终于等到现在的翻身逆袭,可在这段时间里,没有等到太阳升起,就已经黑暗的夜里迷失自己的人,又何止伍冠杰一个?   只是想想这些,顾瑜帆都觉得心口发紧。   他深吸一口气,拍拍陈燕金的肩膀,沉声道:“你是幸运的。”   两人对视一眼,一切皆在不言中。   这一处的气氛格外沉重,直到叶汶殊端着新的甜点盘子回来,才稍微打破了这凝重的空气。   “哥,你们怎么了?”叶汶殊眨着眼看他们,只有语气里透露出些许好奇,“你们要比赛摔跤吗?”   顾瑜帆的手搭在陈燕金的肩膀上,两个人离得挺近的,再加上两人如出一辙的严肃表情,和一触即发的沉重气氛,看起来还真的有点像要打起来。   然而,在叶汶殊开口之后,两人的气势就仿佛漏了气的气球,一下子散了个干净。   陈燕金神色古怪,憋着笑意道:“我可不敢跟顾队长作对。”   他的目光扫过叶汶殊,再看回顾瑜帆,眼里满是促狭。   顾瑜帆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行了,没别的事了,你别在这杵着了。”   陈燕金翻了个白眼——人事命令还没下呢,就先端上队长的谱了!   但他也没跟顾瑜帆唱反调,毕竟他可没兴趣当电灯泡,很快就离开了。   顾瑜帆无奈的看向叶汶殊,道:“有没有吃撑?”   叶汶殊摇摇头:“不至于,我还能吃很多。”   顾瑜帆目光下移,在他平坦的腰腹处顿了顿,忽然抬手摸了上去:“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说谎。”   男人宽大滚烫的掌心落在叶汶殊的腰腹间,瞬间让他绷紧了身体,手上一抖,差点把盘子掉到地上,还好顾瑜帆的另一只手帮忙托住了。   男人很是恶趣味的挑眉,低声道:“我刚才是跟陈燕金说,要不要来市局跟着我干,市局正是缺人手的时候。”   叶汶殊垂下眸子,盯着盘子里的曲奇看,随口嗯了一声。   看似认真,实则完全没有注意到顾瑜帆在说些什么。   顾瑜帆又道:“只是他身手不大行,我本来想让你给他加训一下的……”   叶汶殊仍然神游天外,满脑子都在琢磨那只在自己脆弱处不断抚摸的手掌。   最后一句话,顾瑜帆是凑到他耳边说的,带着浓浓的笑意。   “……可惜,小殊好像连盘子都端不稳,难不成是退步了?”   听到最后这句话,叶汶殊总算回过神来,拧眉抬头道:“我没有。”   什么都可以被质疑,唯独他安身立命的功夫不可以。就算是退伍之后,他也每天都勤加练习,没有一天敢懈怠。   看着他认真的样子,顾瑜帆笑眯眯的说:“要是没有退步,刚才为什么端不住盘子?”   “那是因为你……”   叶汶殊说到一半,戛然而止,脸颊涨红了起来。   他端不住盘子,当然是因为顾瑜帆的手……突然摸他肚子了!他完全没做好准备,才会那样的!   顾瑜帆继续逼问:“那要是坏人忽然摸你肚子,你也会这样?”   叶汶殊眉头皱的更紧,毫不犹豫的说:“那不可能!”   首先,坏人不可能有机会摸到他的肚子,其次,就算真的摸到了,他也会立刻把那只手扭断,不会任由对方继续放肆。   顾瑜帆眨眨眼,坏笑道:“那为什么我就可以摸呢?而且为什么被我摸的时候,你会紧张到端不稳盘子呢?”   被逼问到这个地步,叶汶殊终于有点明白对方的目的了。但是明白了还不如不明白,因为他脸上的红晕更重了,简直到了无法遮掩的地步。   窘迫到一目了然。   他咬紧下唇,勉强从唇缝间挤出一声:“哥……”   顾瑜帆凑得越发近了,挑眉道:“嗯?”   叶汶殊眨眨眼,很小声的说:“……因为你是流氓。”   很小声,但是很认真,带着他一贯常有的近乎天真的固执和郑重。   顾瑜帆一愣,忍俊不禁,笑得让周围人侧目。   “哈哈哈哈哈哈,你说的没错,我就是流氓!”   他大大咧咧的说出来,甚至还带着几分得意,手掌得寸进尺,环住叶汶殊劲瘦的腰,转而到腰背间逡巡,仿佛雄狮巡视属于自己的领地,漫不经心之余,又毫不掩饰占有的欲望。   叶汶殊:“……”没见过流氓还这么得意的!   他脸上带着红晕,面无表情的强撑道:“我喊陈警官来抓你。”   顾瑜帆继续肆无忌惮,笑眯眯的说:“他可不敢抓我,他现在是我的下属了。”   叶汶殊气息不稳,却还是坚持道:“就算是上下级关系,也要坚持公平正义。”   顾瑜帆亲了亲他红彤彤的耳垂,笑得合不拢嘴:“宝贝儿,你怎么这么可爱?”   叶汶殊:“……”臭……臭流氓!   怎么可以这么流氓!   他忍无可忍,一把推开顾瑜帆,又一次把手里的盘子塞给他,一溜烟的跑了,连头都不敢回。   顾瑜帆还是没去追,仍然懒洋洋的靠在长桌边,因为他知道,就算是现在跑了,他的小殊也一定会回来的,他只需要守株待兔就可以了。   他慢条斯理的拿起一块曲奇,塞进自己嘴里,眯起眼啧了一声。   果然……今天的甜点,出乎意料的味道很不错。   ……   另一边,陈燕金带着满腹心事找到陆淼。彼时陆淼正在和云臻等人聊着城南区的事务,一抬眸看到陈燕金的样子,不由一愣。   他没怎么犹豫,直接对云臻道:“抱歉,云少,我临时有点事,先失陪了。”   云臻先是一愣,随即也注意到陈燕金,明白过来,笑着颔首道:“没关系,你去忙吧。”   陆淼站起身,还没等陈燕金说明来意,就先拉着他离开。   等到了人少的角落里,陈燕金还一脸懵:“阿淼,你怎么不跟他们聊了,还拉我来这里?”   “因为你明显有话要单独跟我说。”陆淼笑了,“怎么,这里不是更适合说话吗?” 第496章 你都不知道……   陈燕金那么高大的体格,随便往任何人面前一站都让人心生畏惧,偏偏在个子比他矮一些,身形也更单薄瘦削的陆淼跟前,总是给人一种可怜巴巴的委屈感,仿佛一只正在拼命摇尾巴,恳求主人抚摸的大狗。   这也没办法,毕竟对于他来说,在陆淼面前掩饰隐藏是没有意义的。他们彼此之间太熟悉了,熟悉到一个眼神就能看穿对方的心思,互相坦白心意在一起之后,这种熟悉就越发彻底,到了一种心有灵犀的地步。   所以刚才,哪怕陈燕金离着还有一段距离,陆淼都能察觉到他的情绪,察觉到他有话要说。   陈燕金蔫头耷脑的站在陆淼面前,低声道:“阿淼,我是不是没跟你说过,我为什么离开市局去所里?”   陆淼点点头,抬眸看他:“嗯,没说过。”   陈燕金小声:“那你为什么不问呢?”   陆淼笑了笑,眼神温柔:“因为不用问,前因后果我都知道。”   陈燕金愣了愣,震惊的张大嘴巴:“你……你都知道?!”   他这样子,更像一只憨憨的大型犬了。   陆淼忍不住微微踮起脚,摸摸他硬的有点扎手的头发,笑眯眯地说:“你以为你突然那么狼狈的离开市局,还郁闷好一阵子,我和阿尧会真的置之不理吗?我们早就四处打听了解情况了,只不过看你不肯说,也不愿意让我们插手,所以才一直装作不知道。”   陈燕金仍然沉浸在震惊中:“可是……可是我完全没有发现!这么多年了!”   陆淼失笑道:“你在工作之外,本来就很马虎大意,没发现也很正常。”   陈燕金:“……”   看着一脸懊恼和不好意思的陈燕金,陆淼温声道:“燕金,我们一直没有安慰过你什么,是因为不忍心戳你的伤疤……你不会怪罪我们吧?”   陈燕金连连摇头:“那怎么可能!你们真是了解我,知道我不想提市局的事情……”   他尴尬的挠挠头,小声说:“我刚到所里的时候,有同事好奇,四处打听我在市局里犯了什么错,差点被我揍一顿……”   他那时候年轻气盛,的确听不得别人提起自己的这一番“耻辱”,就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都不行。陆淼和靳尧都装作不知道,实在是太了解他的性格了。   陆淼好奇道:“那现在呢?怎么忽然说起这个了?”   “呃……”陈燕金压低嗓音道,“刚才,顾瑜帆问我,愿不愿意回市局,跟着他干!”   他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语气却是藏着兴奋的,只是碍于面子,故意装出为难的样子。   陆淼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淡定的说:“哦,你答应了。”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陈燕金再次震惊:“你怎么知道!”   陆淼笑了:“你的那些小心思,还有我不知道的?”   陈燕金蔫吧了,不开心的说:“你什么都知道,我都没法给你惊喜了。”   “你跑过来,就是为了给我惊喜?”陆淼挑眉,“可是我刚才看你,好像在烦恼什么呢。”   陈燕金眨眨眼,道:“这你都知道?”   陆淼没说话,只笑着看他。   陈燕金无奈耸肩:“好吧好吧,既然连这个都被你看出来了,那我就实话实说了。我当然很想去市局啦,但是又有点担心……万一市局还是以前那副老样子可怎么办。”   陆淼道:“我听阿尧提起过,市局这次清理了一大批人,想来应该是会改换新风,不再像之前那样了。”   陈燕金拧眉:“就算改了,也只是暂时的。市局最早的时候,肯定也不是后来乌烟瘴气的样子……掌握权力的日子过的久了,人心难免会变。”   其实,他还有些隐秘的担忧,不敢宣之于口。   担心市局的环境风气是一方面,担心人心善变,是另一方面。   他担心的不仅仅是同事,领导,还有顾瑜帆,甚至还有自己。   窝在所里固然憋屈了一些,但是好在生活简单,思想单纯。他能做的事情很少,手里握着的权力也小的可怜。做一个普通人,就不怕受到诱惑,不怕有朝一日被繁华迷了双眼。   但是如果走出所里这个安全屋,到更大的舞台,更宽广的天地去,固然能够让他一展拳脚,可是随之而来的,也将是更多的威胁和诱惑。   谁能保证自己这一生都在做正确的事情呢?陈燕金虽然相信自己眼下的决心,却难免忧虑日后的自己。   但这些想法,一旦说出口,难免显得太懦弱,太杞人忧天。所以他没法说,也不想说,尤其是面对着自己的爱人的时候。   男人总是太要面子,不肯在喜欢的人面前表露出哪怕一丝脆弱和丑陋。   陈燕金很努力的在陆淼面前掩饰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想法,却不知道在对方眼里,这种掩饰太过稚拙,甚至带着孩子气的天真。   陆淼看着男人不由自主蜷曲起来的手指,还有那多少有点飘忽,不敢和自己直视的眼神,心里忍不住发笑。   其实陈燕金一向不是个很坦诚的人,除了工作以外,其他时候都挺别扭的。尤其是太好面子,很多话都宁愿在心里憋着,也不愿意说出来。   这种性格其实挺麻烦的,但也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陆淼不仅不嫌弃,反而觉得他很可爱。因为陈燕金的隐瞒和遮掩,都不会伤害到别人。   他爱面子,却不会因为面子向正确性妥协,他的正义和善良,永远都不会因为个人的得失而沾染瑕疵。陆淼知道,这就是他最爱陈燕金的地方。   看着陈燕金纠结又焦躁的模样,陆淼沉吟着开口:“你说的没错,人心都是会变的。不止在市局,就算在公司里,也多的是背叛者和投机主义者。”   陈燕金叹息道:“对吧?所以我觉得……”   陆淼没有等他说完,便继续说道:“但是比这种人更多的,是勤奋踏实的人。他们也许没有远大的抱负和优秀的能力,但每天都竭尽所能,去完成自己应该做的事。我一直都觉得,跟所谓的天才和领导者比起来,这些人才是更珍贵的存在。”   陈燕金有些疑惑:“你说的没错,但是……”   陆淼笑着握住他的手,继续说道“所以,燕金,如果你觉得迷茫,对未来不安的话,只要低下头看看自己现在正在走的路就可以了。再遥远的旅途,都是一个一个脚印组成的,只要每一步都没有违背初心,那最后抵达的地方,也一定不会出什么差错。”   陈燕金怔怔的看着他,只觉得掌心传来的温度是那样温暖,又那样有力,仿佛具有神力一般,抚平了他内心的所有慌乱和不安。   “我……”陈燕金的嗓音有些沙哑,“我真的能把这每一步都走好吗?”   “当然。”陆淼回答的毫不犹豫,“如果你都做不到的话,就再没有人能做得到了。”   陈燕金喃喃道:“阿淼,你为什么这么相信我呢?”   难道就只是因为爱情吗?但在他心里,陆淼并不是一个会为了爱情而盲目的人,就算是面对他的时候,陆淼也会竭尽全力保持清醒和理智——这是他赖以生存的人生信条和法则,绝对不会轻易改变。   但是现在,他却这么的相信他,相信一个对自己都没有信心的他。   这到底是为什么?   迎着陈燕金疑惑的眼神,陆淼笑着答道:“因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因为我亲眼看到你为了成为一名优秀的警察付出了多少,又承受了多少委屈。燕金,你从小就嫉恶如仇,从不忍气吞声,但是被逼离开市局的时候,你却没有因为被冤枉,被背叛而放弃成为一名警察……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知道,你会成为一个好警察的,你这一生,都会在正确的道路上走下去。”   为了成为一个好警察,你可以忍常人所不能忍。   为了成为一个好警察,你可以放弃理想抱负,哪怕只做一个调解邻里纠纷的小片警,都甘之如饴。   为了成为一个好警察,你会怀疑自己,生怕自己做的不够好,生怕自己会行差踏错。   这样纠结,又这样小心翼翼的你,一点都不像平常的你,却比平常的你更加闪闪发光,让人不舍得移开视线。   四下安静,陆淼看了看左右,抬手捧住陈燕金的脸,轻轻吻上男人抿紧的唇,随即叹息道:“燕金,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厉害。”   不是每个人都能有一颗赤子之心的,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在生命的一次次磨难中,还有勇气坚守着这颗心,重新开始的。   所以他相信陈燕金,没有任何怀疑和动摇的那种相信。   陈燕金搂住陆淼的腰,眼底还是有迷茫,但很快,他就点点头,道:“阿淼,我还是不太明白……不过没关系,我相信你。既然你说你相信我,那我就也相信我自己。反正……阿淼你是绝对不会错的!” 第497章 一家团聚   陆淼被陈燕金用力搂住,短暂的迷茫之后,有些哭笑不得——原来比起相信自己,这男人更愿意相信他吗?   但是这样的话,他的压力不就很大了吗?   可是,如果是被陈燕金依赖着的话,那就算有压力,似乎也不是很有所谓……反正,他甘之如饴。   陆淼无声的叹了口气,回抱住陈燕金,温声道:“嗯,好,燕金你只要相信我就好了。”   陈燕金眯起眼笑了,用力在陆淼脸颊上亲了一口,满足的说:“谢谢阿淼,你最好了!”   陆淼又一次叹了口气,无奈的推他:“好了,别蹭我……这里这么多人呢。”   陈燕金不听,还是继续努力蹭,嘟嘟囔囔的说:“不要……我才不要松开呢,松开万一有人跟我抢阿淼怎么办?”   陆淼拿他没辙,无语道:“我这么一个大活人,能被谁抢走?”   陈燕金冷哼一声,斜眼看向侧方,不满道:“还能有谁?不就是那个烦人精?”   他盯着看的,正是陆云祁。   陆云祁的知觉何等敏锐,不过几秒钟,就察觉到陈燕金的视线,很快侧目看来,微微挑眉。   陈燕金对他还是打怵的,虽然丢人,但还是飞快的灰溜溜的移开了视线。   陆淼顺着他刚才扭头的方向看去,一眼就看到意味深长看向自己这边的陆云祁,不由一愣,随即推开陈燕金,哭笑不得的说:“你招惹小叔做什么?”   陆云祁那个睚眦必报的,他平时都恨不得把人供起来,免得给自己找不痛快,偏偏陈燕金总是看陆云祁很不顺眼,总是主动送上门去找倒霉。   陈燕金小声嘀咕:“我就是看他不顺眼,谁让他总是一副大爷似的架势,让你干这干那的?”   陆淼:“他毕竟是我小叔……”   陈燕金:“你们陆家那么多人,我也没看他使唤别人啊?为什么就逮着你一个人薅羊毛?”   陆淼眨眨眼,反驳道:“谁说他只使唤我的?”   陈燕金呆了呆,迟疑道:“……不是吧?还有哪个倒霉蛋被他看上了?”   “倒霉蛋一号”陆淼拍了他一下,没好气的说:“你才倒霉蛋呢!你看那边……那孩子,叫陆鸣然,按辈分算的话,也得算是我叔叔辈的。”   陈燕金:“……可是他看着比你还小啊,阿淼,你可太惨了,你的辈分怎么那么低?”   陆淼无语:“我也没办法,大概是我们这一支结婚生子都比较早吧。”   陈燕金眼神不对劲起来,道:“阿淼,你是在暗示我早点办婚礼吗?”   陆淼又给了他一巴掌,没好气的说:“你到底要不要知道那孩子的事了?”   “嗯嗯嗯,你说吧……”陈燕金还惦记着结婚的事,多少有点心不在焉,“这个陆……陆鸣然?他是陆云祁的新宠?”   陆淼白了他一眼,然后才解释道:“我听悠悠说,他是陆云祁请回来,专门看孩子的。”   陈燕金震惊的张大了嘴,好一会之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们陆家人玩的真花。”   以陆家在江都的地位,居然要家族成员来给自己当保姆……陆云祁的谱摆的够大的。   陈燕金忍不住又多看了那个年轻人几眼,然后忽然意识到什么,惊讶道:“咦?不对,我见过他!”   收起刚才的开玩笑和漫不经心之后,陈燕金认真起来,终于想起来自己不久前才刚见过陆鸣然,难怪刚才有一瞬间觉得这名字听耳熟的。   他跟陆淼说了不久前在陆家老宅发生的事情,陆淼听的歪了歪嘴角:“这……的确是小叔的作风。”   原来那男生是因为这个,才被拉来“打工还债”的,怪不得刚才卓悠悠也没有仔细说前因后果,大概也是觉得面子上过不去。   毕竟不是谁都能像陆云祁那样我行我素,完全不顾及别人眼光的。   陈燕金撇撇嘴,小声说:“其实这种事都有既定流程的,陆云祁没资格把人扣在手里不放,不过……啧。”   陆淼理解陈燕金的心情。毕竟作为一名警察,陈燕金肯定更希望一切都公事公办,像陆云祁这样的“破例”越少越好,但是事实上,“破例”永远都将存在,不可能消失。   就算是顾瑜帆,偶尔也要向某些事情低头,公平和正义从来都是相对的,他们能做的,唯有带着镣铐跳舞,在有限的范围内,追求最大化的公平正义。   陆淼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至少鸣然那孩子看起来还挺开心的,我听悠悠说,昭昭也很喜欢他,两个人玩的特别好。”   陈燕金回忆了一下自己在陆家老宅门口看到陆鸣然时的场景,嗯了一声,随口道:“这我倒是不意外。”   俩傻孩子凑一起,肯定玩的特别好。   ……   另一边,正被不少人讨论着的陆鸣然,终于在翘首以待之后,盼来了自己爸妈。   陆老爹和陆母是被陆云祁派去的车接来的,来的时候战战兢兢,见到儿子之后热泪盈眶。陆老爹挺着啤酒肚,一把把陆鸣然拽进自己怀里,老泪纵横:“傻儿子啊……你还活着,真好,这可真是傻人有傻福啊……”   陆鸣然先是感动,然后面无表情,伸手推了推陆老爹的肚子,说:“老爹,你肚子硌着我了。”   “胡说!爸爸这肚子这么软,怎么可能硌着你!”说着,陆老爹还把他抱得更紧了一点,“唉,儿子啊,爸爸我想死你了……”   陆鸣然脸涨得通红,努力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老……爹,挤……喘,喘不过气……”   陆母笑眯眯的看着,完全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反而一脸欣慰,似乎很感动于眼前“父慈子孝”的场面。   站在不远处的陆云祁眼尖的注意到了陆鸣然这边的动静,低声问卓悠悠:“你不是想见见陆鸣然的父母?”   卓悠悠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一个大肚子的中年男人,和一位气质温柔娴静的女士,还有被中年男人紧紧搂在怀里,一脸生无可恋直翻白眼的陆鸣然。   看来那应该就是陆鸣然和他的父母了。   呃……看起来的确跟陆云祁描述过的差不多……这一家子,都跟陆家人的气质格格不入。   卓悠悠点点头,肯定道:“那肯定是要去看看的,毕竟这段时间,鸣然给咱们帮了不少忙。”   陆云祁耸耸肩:“唔。”   对于这一点,他持保留意见。   两人相携着朝着陆鸣然一家走去,陆鸣然的角度恰好能看到他们走过来,赶紧拍拍自己老爹的后背,努力喊道:“老爹,老爹!大堂哥……大堂哥过来了!”   陆老爹闻言,猛地一把推开陆鸣然,一脸谄笑的朝着陆云祁迎了上去:“哎呀,陆总,好久不见!我可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陆云祁:……大可不必。   他拉着卓悠悠避开半步,勉强躲开陆老爹的“肚子袭击”,淡淡的说:“陆鸣然……在我这里表现不错,回头我会给他涨工资的。”   “哎呀,陆总不用这么客气嘛,鸣然这小子能在你这里学习锻炼,是他的福气!”陆老爹睁着眼睛说瞎话,“您这里伙食一看就不错,这小子都比以前胖了!”   陆鸣然揉着自己被抱得都发疼的腰,小声嘟囔:“不是胖了……是早睡早起所以身体好了……”   是的,他在这里没有电脑可以玩,没有酒可以喝,唯一的娱乐就是陪着小昭昭玩玩具,每天早睡早起,想不身体好都难!   陆老爹从善如流道:“都是多亏了陆总教育的好!”   陆鸣然:……陆云祁又不是我爹!   他哀怨的盯着自家老爹,陆老爹却恍若未觉,只继续对着陆云祁狂拍彩虹屁,手舞足蹈,把灵活的胖子的形象发挥到了极致。   一般来讲,陆云祁是对这种阿谀奉承非常不耐烦的,但是就像上一次在陆家老宅时一样,明明都是彩虹屁,陆老爹的就不那么让人厌烦,甚至能从他清澈的眼神里读出来真挚,半点都不虚假。   卓悠悠也是同样的感受,他看着陆老爹的样子,忍俊不禁,忍不住道:“伯父,您别这么客气,鸣然给我们帮了很大的忙,应该是我们感谢你们。”   他一说话,陆老爹就看过来,随即反应过来,激动万分的说:“哎呀!这位就是陆总夫人吧?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早就听说您人美心善,温柔体贴……这可真是半点没说错啊!就算说您是天上的仙人下凡也——”   他还没说完,就被忍无可忍的陆鸣然打断了。男生一巴掌拍上他的大肚子,气鼓鼓的说:“够了!老爹!虽然嫂子的确是特别特别好的人,但是你也不要这么浮夸!太丢人了!”   “你这个傻儿子!”陆老爹反手还给他一个巴掌,“你爹我还不是为了你!动动嘴皮子就能换来的舒坦你都不想要,你还想要什么!”   卓悠悠&陆云祁:“……”   所以你果然只是在彩虹屁,并不是真心的啊…… 第498章 搞笑一家人   陆云祁为自己刚才的误判感到深深的羞耻,脸色难看起来,还是卓悠悠反应快,一把攥住他的手,抢先说道:“咱们还是不要站在这里说了,伯父伯母,你们应该好久没见鸣然了吧?我们就不打扰你们团聚了,你们慢慢聊。”   说完,他就生拉硬拽的把陆云祁拖走了,只留下陆老爹一脸的意犹未尽站在原地,眼巴巴的盯着陆云祁和卓悠悠,似乎很是遗憾错过了这个“动动嘴皮子”的机会。   卓悠悠把陆云祁拽到一般,好笑的说:“伯父并没有恶意,你表情那么难看做什么?”   陆云祁轻哼一声:“他阿谀奉承,我为什么要给他好脸色?”   最重要的,是他居然还相信了这么肤浅的奉承!简直是奇耻大辱!   卓悠悠看穿他的小心思,摸摸他的胸膛,笑着说:“你明明知道他对谁都是这样的态度,却还是信了,所以才生气,对不对?”   陆云祁沉着脸,握住卓悠悠的手腕摩挲着,低低的嗯了一声:“我所思所想……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虽然承认了,但还是带着陆云祁式的别扭。   卓悠悠忍不住笑了,也压低嗓音哄他:“其实我也信了,没办法,谁让他虽然满嘴阿谀,却没有什么坏心眼呢?人都喜欢听好听的,只要没有恶意,便让他说去吧。如果几句好听的话就能换来他的安心,那我们就配合着听听吧。这不也算得上是双赢吗?”   陆云祁蹙眉:“他就算不说这些,我也不曾亏待陆鸣然。”   卓悠悠道:“事实的确如此,但是没办法,谁让你名声不好呢?你呀,就是个大恶人,大恶人怎么会做善事呢?所以陆老爹担心儿子也是人之常情。”   陆云祁挑眉道:“我是大恶人?”   卓悠悠笑着看他,点了点头。   陆云祁脸色反而缓和了些,语气多了几分戏谑,揽紧他道:“我这么坏,你就不害怕?”   卓悠悠搂住他的脖子,笑嘻嘻的说:“没办法,我就喜欢坏人……”   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带着一丝凉意的唇吻住,辗转不休。   不远处,陆老爹和陆鸣然非常一致的抬起手捂住眼睛,异口同声的念叨起来:“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陆母无奈的把父子俩转了个方向,拉下他俩的手,道:“好端端的,你们偷看人家做什么?”   陆老爹委屈:“我这不是想找机会,再给这个蠢儿子争取点好待遇吗?好歹得多给他点工资,帮着咱们家还债啊……”   陆鸣然震惊:“我人都抵押在这里了,老爹你居然还要压榨我!”   陆老爹厚着脸皮说:“你在这里吃好睡好,过得比我和你妈好多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而且你都大学毕业了,有手有脚,自己赚钱也是应该的……你在老宅住了那么多年,至少你那份房租,该靠你自己赚回来。”   陆鸣然悲愤万分:“我……我都不知道咱家住在老宅没经过大堂哥同意,我要是知道,早就劝你们早点搬走了!”   说到底,还是陆老爹的问题,总有侥幸心理,觉得陆云祁那么有钱,应该不至于为了房租为难族人,却没想到陆云祁就是那么的……小心眼。   陆鸣然缓了缓,真诚的说:“爸,妈,我的手机被他们没收了,今天才刚拿回来,所以一直都没联系你们……你们搬出来以后住在哪里?缺不缺钱?”   “呃……”陆老爹干咳一声,有点心虚的说,“儿子,你别操心我们,我和你妈……我们两个过得挺好的。”   他这么吞吞吐吐的,陆鸣然反而不相信,蹙眉道:“我就知道,你们肯定很缺钱……快快快,你们跟我过来。”   他拉着陆老爹和陆母,一路小跑的回了自己房间。他今天下午一直窝在房间里收拾,累的腰酸背疼,好歹是把自己的宝贝们都从纸箱子里挖了出来,好好的摆回了它们应该在的位置。   陆老爹还没来得及感慨这一堆“垃圾”怎么又被儿子给收拾回来了,就被陆鸣然塞进手里一个小盒子。   “这是啥?”陆老爹一愣,定睛一看,眉头顿时皱的死紧,“你这个死孩子,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别去古董街那种地方乱转,那些骗子就爱骗你这种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一骗一个准!你这又是买的什么?这是玻璃还是石头啊?人家拿个啤酒瓶磨秃噜了卖给你,你还以为是翡翠呢!”   陆鸣然:“……老爹,这就是翡翠。”   陆老爹勃然大怒:“放屁!这要是翡翠我把脑袋摘下来给你当球踢!”   陆鸣然:“……呃,那什么,这是嫂子的朋友帮我看的……”   陆老爹:“什么狗屁朋友,这么误人子弟!”   陆鸣然:“……额,那什么,嫂子的朋友是很有名气的珠宝设计师……叫许唯卿来着,老爹你应该听说过吧?”   陆老爹一下子拔高了嗓门:“什么??许唯卿?!!!”   他当然知道那是谁,那不是靳氏集团的总裁夫人吗!!   陆老爹还在那边尖叫,陆母抬手捂住他的嘴,温柔的说:“老公,安静一点。”   陆老爹瞬间哑火,拉下媳妇的手摸了几把,才勉强冷静下来。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跟陆鸣然确认:“真的是许唯卿?真的是那个许唯卿?”   陆鸣然无语:“是啊,他和嫂子是好朋友,我们还一起聊天了呢。”   陆老爹抓着手里的小盒子亲了一大口:“好东西啊!这果然是翡翠!儿子啊,我就知道你眼光非凡,你还想不想去古董街?爸爸带你去!”   陆鸣然:“……”你要不先把脑袋摘下来我踢着玩一会儿?   陆母又一次捂住陆老爹的嘴,语气温柔:“老公,小点声,你太吵了。”   陆老爹立刻闭嘴,深呼吸几次之后,眉开眼笑:“儿子啊,你可真是老爹的大宝贝!”   陆鸣然撇撇嘴,小声嘀咕:“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回身翻翻找找,又拿出几个小盒子,一股脑的塞给陆老爹:“喏,这些都是真货,嫂子说了,回头可以找一个珠宝鉴定师估价,到时候看看能不能把欠债换上,再找个合适的住处。”   陆老爹和陆母面面相觑,脸上浮现一丝尴尬。   陆老爹吞吞吐吐:“那个啥……儿子,其实……”   陆鸣然很是洒脱:“害,老爹你不用客气。你说的没错,毕竟这么多年,我也住在老宅里,欠的房租里面本来也有我的一份,多出来的那些,就当做是报答你跟我妈的养育之恩了。关键是你没啥本事,指望你还钱买房不太现实……”   前半段话还说的人眼泪汪汪,后半段就不像话起来,陆老爹用力瞪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陆母,无奈道:“儿子啊,我跟你妈其实不是跟你客气,就是有点小问题,那个啥,比较难以启齿……”   陆鸣然觉得自己帅爆了,心情正好,毫不在意的摆摆手道:“这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咱们是一家人,老爹你有话直说!”   “那我就说了……”陆老爹尴尬的咳嗽一声,下意识的压低了嗓音,“其实……你大堂哥这个人还不错……你被带走之后,他就给我们安排了新的住处,虽然比老宅小了一些,但是地段好,房子也新。还有你爸的工作,也调岗位涨薪水了……所以说,嗯……”   陆鸣然终于听懂了,难以置信道:“你你你……你把我给卖了!!”   用他来换新房子和好工作!怪不得他在陆家这么多天音信全无,老爹和老妈不仅没消瘦憔悴,看起来还比以前圆润了一点,红光满面的……   苍天啊,大地啊,他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陆鸣然一把把小盒子们抢回来,怒道:“不给了!这都是我的宝贝,才不给你们!”   陆老爹眼疾手快,捞回来一盒,苦口婆心的劝道:“儿子啊,爸妈眼睁睁看着你被带走的时候,心都要疼死了,爸爸还想代替你去陆家,可是你大堂哥他不让啊!后来等你走了,你大堂哥安排的人找到我们的时候,我们才知道原来他也没有那么坏……既然他其实是个好人,那他肯定也不会为难你的,所以我们就放心就多了……”   陆鸣然悲愤万分:“这就能证明他是个好人了?他说不定是把我给卖了,然后再把赚来的钱分给你们一点点而已!”   陆老爹小心翼翼的实话实说:“儿子啊,就咱们江都的房价……爸爸觉得你不值那么多钱。”   陆鸣然:“……”这个老爹真是没法要了!   关键时刻,陆母终于行动了。她拉住陆鸣然的手,神色歉然:“然然,是爸爸妈妈没本事,没法带你回家……爸爸妈妈一定会加倍努力,尽早把钱都还完……你不要生爸爸妈妈的气……”   陆鸣然立刻心软了,乖顺的如绵羊一般:“妈,我没生你们的气,真的,哎呀,你别哭啊……”   话音刚落,陆母泛红的眼圈立刻就恢复了正常,温柔的笑了:“乖,真是妈妈的好孩子。”   陆鸣然:?怎么感觉又被套路了?! 第499章 可怜巴巴小鹌鹑   事实证明,陆母才是撑起这个家的核心,有她在,不管父子俩吵成什么样子,都翻不了天去,就像被佛祖镇压的孙悟空,闹腾一会儿就又安静下来。   在陆母微笑慈爱的眼神中,父子俩重新凑到一起,头挨着头小声嘀咕。   “儿啊,你就把这些翡翠给老爹吧,我带出去,帮你找人开鉴定证明,再估个价……”   “那不行。你跟我妈瞒着我这么多事情,我已经不信任你们了。你们要是拿走我的宝贝,直接卖了换钱怎么办?”   “你不相信我正常,总该相信你妈吧?”陆老爹循循善诱,“你妈绝对没有坏心眼的,你看看她……笑得多温柔?”   陆鸣然:“……爸,你这话说的自己都不信吧?”   他妈的确是温柔,也的确是爱笑,但她是个笑面虎啊!别看总是笑得温温柔柔的,实际上几句话就能坑死他们两个大老爷们,要说这个家里最不能惹的,就是他妈了好不好?   陆老爹尴尬的低咳一声:“呃,这个嘛……你别胡说,怎么能说你妈的坏话呢?”   陆鸣然哼了一声,把自己的宝贝拿回来,正色道:“总之,既然你跟我妈现在过得不错,我就只给你们这一颗翡翠用来还债吧。要是一个不够的话,你给我打电话,我再给你别的。”   陆老爹好奇道:“儿子,你留着这些,到底要用来干什么?”   陆鸣然理所当然的说:“这是我的收藏品啊,要不是咱家缺钱,我一个都不舍得卖呢。”   陆老爹:“……”行吧,儿子的确孝顺,但不多。   陆母笑着开口道:“既然然然有自己的想法,那就按照他说的办吧。老陆,别愁眉苦脸的,然然有了一技之长,以后应当是不必我们担心了,这是好事。”   陆鸣然懵懵懂懂:“一技之长?妈,你是在说我吗?”   他哪有什么一技之长啊,他从来都只是躺平的闲鱼罢了。   陆母慈爱的摸摸他的头,笑着说:“是啊,然然,你终于能照顾好你自己了,这样一来,妈妈就能放心了。”   陆鸣然仍然一头雾水,陆母却不再说了,而是看向陆老爹,问道:“老陆,来这么半天了,外面的点心你还一口没吃到呢,不饿吗?”   陆老爹一听,肚子立马咕噜噜的响起来,他一拍额头,懊恼道:“对啊,我怎么把大事给忘了?快快快,咱们快点出去……”   说着,都不等陆母和陆鸣然反应,就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   陆鸣然:“老爹!你等等!你没拿宝贝……”   刚才明明还那么努力的讨价还价,想要从他手里多要走一颗,结果现在一听到好吃的,立刻就把宝贝弃如敝履……   陆鸣然十分无语。   陆母从他手里接过小盒子,亲了亲他的脸颊,笑着说:“然然,对于爸妈来说,你才是最重要的。”   陆鸣然很不好意思,却还是小声嘀咕:“在他心里,吃才是最重要的吧?”   陆母笑了,柔声道:“那也是在确定你安然无恙之后,他才想起来还有好吃的……你爸爸,不就是这样一个人吗?”   明明在外面很精明,甚至还敢跟陆云祁派去的人讨价还价,但是一回到家里,就成了一个糊涂蛋……   让人无奈,但又让人心生欢喜,颇觉安稳。   陆老爹骨子里,其实是个很单纯的人,他的精明都是用来保护家人的武器和面具,从不会倒戈相向。   就像陆云祁说的那样,他一点都不像一个陆家人,难得可贵。   陆鸣然抱了抱母亲,低声道:“嗯,我明白的。”   他们家就是这样,虽然总是吵吵闹闹,虽然总是发生无厘头的事情,但是却永远不会分离,永远都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陆母笑着说:“走吧,咱们也出去。你应该也饿了吧?”   陆鸣然用力点头,带着陆母一起回到院子里。彼时,陆老爹已经在努力干饭了。看到他们两个,他连忙招手喊道:“快来快来,这蛋糕真好吃……”   一家三口又一次团聚了,虽然这一次之后,也许又会是漫长的分离。   院子角落里,卓悠悠让人支起了桌椅,许唯卿端着抹茶蛋糕坐过去,小声跟卓悠悠商量:“我之前说的,关于陆鸣然的事,你觉得怎么样?”   卓悠悠道:“我自然是支持的,就是不知道云祁……”   话音还未落,陆云祁的嗓音就响起:“你们瞒着我商量什么呢?”   靳尧也好奇的问:“我也想知道。”   许唯卿无奈,只得把关于陆鸣然的事情和盘托出,又说了自己的打算。   靳尧听完,摸着下巴点头:“这倒是个好主意。要是那小子真的有这样的天赋和眼光,只困在家里做个保姆可太浪费了,想来陆哥也不至于这么暴殄天物吧?”   陆云祁没搭理他的“挑衅”,而是看向卓悠悠,问道:“悠悠,要是让陆鸣然加入工作室,以后可就没有人帮着带昭昭了——”   靳尧打断他,似笑非笑的说:“这话可就不对了,没有陆鸣然,难道陆哥你就不能顶上去吗?昭昭可是你的女儿,怎么能全都推给悠悠呢?”   陆云祁:“……这没你的事。”   他倒也不是全都推给卓悠悠,而是他毕竟还有偌大一个集团要打理,每天陪在孩子身边同样不现实,要不是因为这个,他也不会想方设法选了陆鸣然这个保姆出来。   总之,绝对不是因为陆昭昭不亲近他,才不得不找保姆的。   眼看着两个男人又要吵起来,许唯卿紧皱着眉头,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不如这样吧!”他兴奋的说,“反正工作室里的空间够大,不如隔出一间宝宝房来,家里没人照顾的时候,我和悠悠就把孩子带到工作室去。到时候我们俩再加上鸣然,三个人总有空闲的时候,肯定能看得过来的。”   他本来也打算先把绵宝带在身边试试,要是孩子适应不了,就再想别的法子,现在再加上一个昭昭,说不定两个孩子一起作伴,能更省心一些。   卓悠悠迟疑道:“这主意倒是不错,只是孩子还小,觉多,恐怕得把隔音做的更好一些……”   “我会跟韦小姐联系,麻烦她重点做好隔音的!”许唯卿越想越觉得可行,摩拳擦掌,“咱们就先试试看嘛!”   看他那干劲满满的样子,卓悠悠忍不住笑了,点点头道:“好,那咱们就试试。只不过这样一来,怕是要开给鸣然更高的工资了。”   要给工作室打工不说,还要兼职照顾两个孩子……薪水要是给不够的话,陆鸣然铁定要闹着辞职。   见他们主意已定,陆云祁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淡淡道:“我待会就把这事跟他父母谈一谈。”   陆鸣然虽然大学毕业了,但说到底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孩子,找工作这种大事,肯定还是要听听父母的意见。   但是出乎陆云祁意料的,是陆父陆母的态度。他们完全没有发表意见的意思,一听说是要给陆鸣然介绍工作,几乎立刻就说让陆鸣然自己决定就好,然后飞快的闪人了,只留下一个一脸懵逼的陆鸣然站在原地,和陆云祁等人对视。   “大堂哥,你要给我介绍工作?”陆鸣然垂头丧气,“我不是已经打着一份工了吗?你该不会要在家里开个托儿所,让我当所长吧?饶了我吧,我真的忙不过来的!”   许唯卿有点不好意思,干咳一声。他的确是想让陆鸣然兼职带俩孩子的,虽然不是在家里开托儿所,但也是在工作室里开托儿所了……   呃,是他太想当然了,其实以陆鸣然的性格,也许直接拒绝才是更有可能的吧?   许唯卿很是担心,陆云祁却面色不变,只沉声道:“你跟我来,我单独和你说。”   陆鸣然脸色瞬间更难看了。他虽然自问没做什么亏心事,但还是一样的害怕陆云祁这个鬼来敲门。   但碍于陆云祁的淫威,最后他还是乖乖跟着走了,委屈巴巴的活像一只小鹌鹑。   陆云祁不需要把他带到僻静处,因为远远看到他过来的,都自动回避了,甚至有点摩西分海的架势。   陆鸣然跟在他后面,只觉得自己怕是要出事,只是不知道每义气的老爹和老妈会不会来救自己。   最后,他实在受不了了,小声问:“大堂哥,这里已经没人了,要不……咱别走了吧?”   陆云祁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他。   陆鸣然心里一抖,尬笑着补充道:“主要是……我怕你累着腿。”   ——卑微到令人扼腕。   陆云祁似笑非笑的挑眉:“哦,那真要多谢你的体贴了。”   陆鸣然虚弱的问:“大堂哥,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要是为了工作的事,你也别吓唬我了,我答应就是了……”   反正人都被扣在这里了,他答应不答应的还有什么影响吗?还不是陆云祁说啥,他就得干啥?何必整这些形式主义? 第500章 刺激   看着他哭丧着脸的样子,陆云祁多少有点恨铁不成钢,语气不善的说:“你都已经二十二岁了,就打算这样混一辈子吗?”   陆鸣然惊讶的睁大双眼,迟疑道:“大堂哥……你怎么跟我老爹一个语气?”   陆云祁怎么可能跟他老爹像呢?他该不会是蛋糕吃多了中毒,脑子不清醒了吧?就算陆云祁要恨铁不成钢,也不应该是对着他啊!以他对陆云祁的了解,这男人应该很嫌弃自己,根本懒得搭理自己才对。   陆云祁沉声道:“陆鸣然,你知道我二十二岁的时候,在做什么吗?”   陆鸣然努力回忆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说:“大堂哥,根据我听说过的关于你的传奇故事,你二十二岁的时候,大概可能也许……是在带着人街头血拼?”   陆云祁冷笑一声:“倒是也对了一半。”   陆鸣然肃然,努力想把自己团吧的更小一点,免得陆云祁生起气来,也被自己给“血拼”了。   陆云祁冷冷地说:“我十八岁的时候,准备去上大学的前一天,我父母死了。”   陆鸣然很是吃惊的张大了嘴,讷讷的不知道该说什么。陆云祁没等着他说话,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他们是被人害死的,被我的叔叔伯伯们,联手害死的。”   陆鸣然:“……”   关于陆云祁年轻时候的旧事,在整个老宅里都是必须三缄其口的隐秘,没人愿意提,也没人敢提。陆鸣然当然也有过年少作死的时候,出于对陆云祁这位大佬的好奇,曾经再三缠着陆老爹,想问出点当年的细节。   陆老爹一开始还只是敷衍,后来就直接罕见的发火,严肃非常的警告他,陆云祁不是一个他应该好奇,或者憧憬的对象。作为陆家人,只有远离陆云祁这个家主,才能安安稳稳的过舒坦的日子。   陆鸣然不明白陆老爹为什么那么抗拒陆云祁,却也并不是非要搞明白。就像追星一样,这个人追不到,换下一个人就是了,也没什么实际上的差别。   陆鸣然对陆云祁的那一点刚刚开始萌芽的好感和崇拜,就这样被彻底掐灭了。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开口问过关于陆云祁的任何事。毕竟陆老爹说的很有道理,他们作为陆家旁支中的旁支,怎么可能跟站在最高点的陆云祁有什么交集呢?   那时候的他们一家怎么可能想得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出现在陆云祁举办的聚会上,而他,还住在陆云祁家里,帮着对方照顾女儿,当起了保姆……   生活本来已经很魔幻了,而现在更魔幻的,是陆云祁忽然开始跟他剖析自己的过去。   陆鸣然想起小时候老爹严肃警告自己的样子,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心里拔凉拔凉的——待会他该不会就要被灭口了吧?   陆云祁并不在意他脑袋里又在想什么有的没的,而是继续说道:“……你被保护的太好了,完全不知道身为陆家人,到底意味着什么。既然姓陆,就早晚要互相争斗,像你这样毫无斗志,只知道听天由命的,只会一次又一次被剥夺已经拥有的东西,沦为旁人的垫脚石。就算是当初的我尚且如此,更何况是现在的你。”   陆鸣然有些被他的说辞吓住,但还是努力反驳道:“不会的,大堂哥,你别吓唬我了……我们家在陆家本来就是垫底的,没什么值得别人贪图的……就算咱家亲戚的确都挺冷漠的,关系也都不太好,但也不至于连我们家这种小鱼小虾都不放过……”   陆云祁冷笑起来,挑眉道:“你觉得今晚过后,你们家还会是小鱼小虾吗?”   陆鸣然愣住了。   他只是天真善良了些,不愿意睁眼去看这世界上的危险和恶意,并不是真的傻到什么都不懂,所以陆云祁简单的几句点拨之后,他忽然就明白了过来。而明白过来的瞬间,他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为之一冷。   ——今晚过后,他们一家人,就不再是之前的末流旁支了。   且不论这么多年来,陆云祁到底举办过几次聚会,但陆鸣然就算凭借着自己对陆云祁浅薄的了解,也大概能猜到,自己和家人大概是唯一被邀请到陆云祁别墅的旁支……而盯着这栋房子,盯着陆云祁一举一动的,又岂止是几个本家的亲戚?   太多人了,从他的父母迈进这栋房子开始,他们一家人的生活,就不可能像过去那样平静的继续下去了。   陆鸣然变了脸色,忽然抬起手,抓住陆云祁的袖子,恳求道:“大堂哥,求求你送我爸妈回去好不好?我知道你可以的,你完全可以封锁消息,让族人不知道我爸妈来过的消息……求求你了,只要你能帮我护住我爸妈,我可以留在这里,一辈子照顾昭昭!”   陆云祁定定的看着他,眼底的漠然近乎残忍,淡淡的说:“我的确可以做到,但是……你凭什么让我帮你?”   陆鸣然急的想哭,语无伦次的说:“我……我可以照顾昭昭,昭昭很喜欢我……”   “昭昭的确很喜欢你,但你并不是无可替代的。小孩子的记忆力也就那样,就算你不在了,要不了多久,她也会找到下一个喜欢的人。”陆云祁道,“相信我,这对我来说,更不是什么难事。”   陆鸣然咬紧牙关,眼眶泛红,却强忍着没有哭,只是固执的盯着陆云祁,固执的不肯松开他的袖子。   陆云祁任由他看,姿态一如既往的淡定漠然,仿佛陆鸣然的愤怒和恐惧,都无法在他眼底留下丝毫的痕迹。   那样的高高在上,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神祇,也仿佛恶意戏耍凡人的魔鬼。   渐渐地,陆鸣然的眼神变了。   “你……你是故意的!”陆鸣然咬牙切齿的说,“你早就知道我爸妈过来会发生这种事,你却没有提醒我,你……你……你太恶毒了!!”   站在陆云祁的角度,几乎可以说是清楚的看到了“凶相毕露”的全过程。他亲眼看到眼前的青年一点点褪去原本的干净和纯真,那双清澈无垢的眼眸仿佛被剥离了一层外壳一般,显露出满是偏执和怨愤的底色。   陆云祁清楚的看到了这一番变化,他忍不住勾起唇角,笑了。   太熟悉了,熟悉的,跟镜子里的他一模一样。   他曾经在太多人眼里看到过一模一样的神色,陆勇,陆鸣辰,陆鸣柳,甚至是陆淼。这是陆家人烙印在骨子里的印记,果然,陆鸣然也不例外,他只是需要一点刺激。   但陆鸣然的这份印记,却也跟陆鸣柳等人不太相同。他虽然怨恨,虽然偏执,但却更像一只还没有长齐獠牙和指爪的小兽,只知道来回兜圈,撕扯些东西发泄,幼稚又天真。   不过这样就已经足够了。陆云祁想让陆鸣然产生改变,却并不想矫枉过正,把他变成下一个陆鸣柳。   作为陆家人,太天真太傻不好,容易活不下去,但是太精明太凶狠也不好,容易误入歧途。   总之,凡事都有个度,锤炼少年人更是如此。   于是陆云祁反而收敛起了那副惹人生厌的傲慢和讥讽,神色缓和下来,低声安抚道:“好了,我其实早就安排好了,并没有暴露你爸妈的身份,至少现在,那些盯着这里的人还不知道你们一家的情况。”   陆鸣然紧抓着他袖子的手指一松,脱力般的微微抽搐着,身子险些站不住。   那些凶狠和执拗潮水般的从他眼里退去,剩下的只有茫然失措。   他喃喃的问:“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要骗他?难道就是为了要耍他玩吗?   陆云祁淡淡的说:“我这样做,是为了让你知道,继续把脑袋埋在自己的安乐窝里有多么愚蠢,也是为了让你知道,做一个陆家人远没有那么简单,你的一次犯蠢,就可能毁掉你的家人,和你赖以生存的一切。陆鸣然,清醒一点,面对现实吧,这一次是我帮了你和你的家人,下一次呢?”   陆鸣然抿紧唇角,想要洗脑自己一般说:“只要我们能远离你,就还能过回以前的日子……”   陆云祁被他的天真逗笑:“你难道以为,到现在为止,我只帮了你们家一次吗?”   陆鸣然茫然看他:“什么……意思?”   陆云祁干脆跟他说的更明白一点:“你还记得那天在陆家老宅,我还带走了其他几家人的孩子吗?”   陆鸣然点点头:“我记得……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把他们带去哪里了。”   陆云祁笑了:“你不需要知道那个,你只需要知道,在那之后,那几家人几次想找你父母的麻烦,都被我派去的人拦下了。不然的话,你以为你们一家人现在还能团聚?”   陆鸣然惊呆了,难以置信道:“怎么可能?他们为什么要找我们家的麻烦?又不是我们把他们的孩子带走的,就算要找,也应该……”   说到一半,他意识到不该继续下去了,本能的把后半截话吞回肚子里。 第501章 大堂哥说我有天赋!   他没把话说完,陆云祁却已经听明白了未尽之意,当即冷笑道:“你难道以为,他们有胆量来找我的麻烦?”   陆鸣然无言以对。   住在老宅的那群人本就是家族里的失败者,怎么可能敢去找陆云祁的麻烦呢?他们就算再恨再怨,也不敢把那份愤怒发泄在陆云祁这个第一责任人身上。但愤怒总要有出口,而陆老爹一家,就是那个完美的发泄渠道。   为什么陆云祁带走了其他人的孩子,唯独对陆鸣然另眼相看?为什么他们被赶走以后连找新的住处都困难,陆老爹却带着老婆搬进了崭新的公寓,就连在公司里的地位都水涨船高?   陆鸣然从来不愿意以恶意揣度身边的人,但是他必须要承认,如果是陆家人,如果是他的那些亲戚的话,那么一切的确很有可能朝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他甚至能想象的出来,那些人的话语里藏着多大的恶意。   如果不是陆云祁帮忙的话,那他的爸妈,就会直面那些可怕到令人胆寒的恶意和憎恨,成为那些人发泄内心不满的对象……   一想到可能会发生的糟糕事情,陆鸣然就低下头去,垂头丧气的说:“对不起,大堂哥,都是我不对,刚才我不应该对你那个态度……我爸妈的事情,谢谢你帮忙……”   陆云祁却摇摇头道:“你搞错了,我告诉你这样,并不是想让你道歉,也不是想让你道谢。恰恰相反,你刚才做的是对的。”   “对的?”陆鸣然不明所以。他刚才对陆云祁的态度可以说是非常无礼,以陆云祁平日里的做派,不把他丢到江里喂鲨鱼就不错了。   看他还是一脸糊涂,陆云祁很想叹气,揉了揉眉心道:“真是个傻小子……我刚才特意那样对你,是为了让你明白,只会装傻卖乖,是没法保护任何人的。作为陆家人,就是要有凶狠的一面,面对家人时和风细雨,面对敌人时凶神恶煞……只有这样,才能在这个偌大的家族里生存下去。”   陆鸣然怔怔的听着他的话,神色间隐约有了几分变化,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仍然懵懂。   陆云祁继续说道:“至于你那所谓的旁支小虾米,不会引起他人注意的说法,就不必再提了。既在局中,身不由己,很多事情都不是你一个人能够决定的。就算我没有去老宅那一趟,难道你们一家就能在安乐窝里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永远躲避在桃源乡里吗?陆鸣然,事到如今,你应该已经明白了,那都是不切实际的幻想。”   “这一次,我派人保护你的家人,不过是闲暇时的一点点小善心罢了。但就是这点无聊时的善意,对你们来说却是性命攸关……这样的日子,你真的愿意永远持续下去?强者的平淡才是现世安稳岁月静好,可对于弱者来说,一切就只是镜中花,水中月。”   “你什么都没有,就什么都留不住。”   他的话虽然深刻,却也冰冷,仿佛一把把尖锐的刀斧,把陆鸣然一直赖以生存的蚌壳一点点撬开,砸开,露出里面最柔软最脆弱的软肉,不允许他有一点点逃避。   陆鸣然听在耳中,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他的双手绞在一起,咬着下唇的齿缝越来越紧,险些渗出血来。   但陆云祁,却并不觉得同情。   人的成长总是痛苦的,他来做这个坏人,教给陆鸣然什么才是世界的真实,总要好过让陆鸣然像年少时的他一样,失去一切之后才学会长大要强得多。   眼看着话说的差不多了,陆云祁顿了顿,终于开口道:“这次悠悠他们要给你介绍的工作,是一个难得的契机。既然你有天赋,就不要浪费,端正态度,跟着他们好好干。你要记住,陆家人的一切都是靠自己得来的,不管是怎样的手段……总之,不管什么事情,都要豁出性命去努力,去争取。”   陆鸣然闻言攥紧手指,颤颤巍巍的问:“大堂哥啊……我嫂子他们要我去干的,不会是打手保安之类的吧?我……我现在去跟柳大哥学学打架行不行?我是很想端正态度啦,但是这方面我真的不行,就算你说我有天赋我也……”   陆云祁:“……”   他彻底失去耐心了,随口丢下一句“你看着办”,然后就转身离开,只留下陆鸣然一个人,孤零零的在空荡的角落里发呆。   陆云祁回到卓悠悠等人身边,他这一趟苦口婆心的说了很久,耗尽了多年都没有积攒下来多少的耐心,因此脸色很是不好看。   卓悠悠看到他的表情,很是担心的问:“鸣然呢?你都跟他说什么了?”   陆云祁脸色阴沉,道:“那个蠢货!我都有点怀疑我的判断和决定了……”   靳尧幸灾乐祸:“怎么说?你是不是把人家小朋友给吓哭了?”   陆云祁横他一眼,没有理会,平复了一下情绪之后,才再开口对卓悠悠道:“不用担心,我已经做好他的思想工作了,他会好好去工作室上班的。”   卓悠悠惊喜之余,也迟疑的问道:“呃,云祁,你该不会是把人家吓哭了,然后他才答应的吧?”   陆云祁:“……我没有。”   卓悠悠:“啊,好吧。”   陆云祁:“我真的没有!”   卓悠悠面露理解,拍拍他的手背道:“没事的,爱之深责之切,我知道的,你也是对鸣然他寄予厚望,才会这样的。”   陆云祁:“……”我真是累了。   许唯卿看的好笑,赶紧出来打圆场,免得陆云祁恼羞成怒:“好了好了,过程怎么样都无所谓,只要最后结果是好的就行啦!悠悠,这可真是太好了,咱们工作室又多了一支生力军。”   卓悠悠笑了:“还真是!不止是鸣然,还有昭昭和绵宝……两个孩子都陪着咱们,工作室一定能顺风顺水,开门大吉!”   两人兴奋的讨论起工作室的事情来,很快就把陆云祁和靳尧抛在脑后。靳尧和陆云祁对视一眼,难得默契的无奈耸肩,干脆带着两个“事业狂”去吧台边坐下,让那两个慢慢聊,自己则各自端起一杯酒,一言不发的碰杯。   靳尧刚喝完一杯,一抬头,忽然看到陆鸣然迈着小细腿追在柳木飞屁股后头,嘴里不知道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很是激动的样子。柳木飞则迈着大步往前走,恨不得直接冲出大厅,却碍于卓悠悠和陆云祁都在这里无法离开,只能围着大厅来回兜圈子。离得远一些看,只觉得两人仿佛在表演竞走,前面那个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走,后面的虽然气喘吁吁,却怎么都不肯放弃,牛皮糖似的粘的死紧,拽都拽不下来。   很快,两人就绕到了吧台附近,靳尧好奇极了,竖起耳朵去听陆鸣然在说什么,却只能听到零星几个片段。   “柳大哥,大堂哥说……有天赋……你教教我……好不好?”   这说的什么东西?教教我?柳木飞身上有什么特别值得学习的吗?难不成这位保镖小哥也很会照顾小孩子?   “喂。”靳尧用肩膀碰碰闷声喝酒的陆云祁,“你那个小弟弟,为什么一直追着柳木飞跑?”   陆云祁:“……”大概因为他是个蠢货吧。   看陆云祁不吭声,靳尧更好奇了,继续追问:“到底为什么啊?他们两个到底在干什么?”   陆云祁被他问的不耐烦了,一口喝下杯中剩下的酒,随口道:“大概是一见钟情了吧。”   靳尧:“??!”   陆云祁没搭理他,自顾自的又倒了一杯喝起来。   另一边,被“一见钟情”了的陆鸣然,还在努力试图做通柳木飞的工作,让这位据说非常厉害的保镖大哥教自己一招半式。倒也不用太难,虽然他有天赋,但学习总要从易到难,循序渐进,现阶段的话,柳木飞只要教给他怎么把人撂倒就可以了。   被缠的忍无可忍的柳木飞终于停下来,侧耳听完陆鸣然的诉求,随即上下打量一番陆鸣然的身材,迟疑道:“是谁告诉你,你很有天赋的?”   陆鸣然理所当然道:“大堂哥啊!”   柳木飞持怀疑态度:“真的?”   陆鸣然用力点头:“当然是真的了,他亲口说的!还说让我好好努力,端正态度,不要浪费了这一身好天赋……所以我才来找你的。我是真的端正态度,打算好好努力了!”   柳木飞:“……”   他开始怀疑先生的眼光了,眼前这男生细胳膊细腿的,一看就不是个练武的材料,想学什么一招撂倒人,都不是件容易的事,这小子哪来的那个自信,觉得自己能立刻就学会?   柳木飞心里很是不解,目光掠过陆鸣然,看向不远处坐着喝酒的陆云祁,很想跑过去问问看到底则怎么回事,却又犹豫着没敢。   陆云祁做事一向说一不二,同样的事情不会重复第二遍,既然陆鸣然这么言之凿凿的说是陆云祁让他来学的,那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教了…… 第502章 你仔细想想我为什么对你好!   这边的聚会热闹非常,另一边,被送回酒店的江弥亚睡了一个多小时之后,悄然转醒。   她的酒量一向不算好,但酒品还算不错,而且只在自己能够信任的人面前喝醉,其他时候都会控制自己,不是那种完全肆无忌惮,不顾及自己安全的类型,所以像这种醉酒昏睡后醒来的情况倒是不至于让她太过惊慌,只是有些惊讶罢了。   原来被柳木飞毫不犹豫的拒绝,是真的让她有些伤心的,不然的话,也不会那么快就喝醉了。   哦,也不对,她醉的快,应该也跟那个臭小子有关系,真是的,虽然她的确是因为失恋想要买醉,但也没必要那么老实,她一举杯就跟着喝吧?   有那么沉默又听话的酒友,她不喝醉才怪呢!   江弥亚闭着眼琢磨了一会儿,忽而苦笑,忽而又龇牙咧嘴,情绪起起伏伏,直到被一个凉凉的嗓音打断。   “你想什么呢?要是醒了就赶紧起来,别装睡了。”   居然是男人的声音!而且还挺熟悉!   江弥亚浑身一僵,脸上的表情也随之凝固了,吓得眼睛都不敢睁开。   完了完了,她明明酒品挺好的,怎么可能会带男人回酒店?她刚才的那些怪表情,是不是都被这男人看到了?就算是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男人,那也不能——   等等,不对……这哪是什么男人啊?这不是张渊那小子吗?   江弥亚长舒一口气,终于敢睁开眼睛,小心的看看四周。   果然有个男人,背对着自己站在床边,似乎正在倒水。江弥亚仔细打量了一下那道背影,确认那身形与完全成熟的男人不太一样,还带着点学生气的青涩,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小渊……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扶着床沿坐起来,捂着还有点隐隐作痛的脑袋问道,“我喝多了……是你带我回来的吗?”   张渊道:“是陆家的佣人开车,送你回来的。这里应该是你的房间吧?我翻了你随身带着的包,找到了房卡。”   江弥亚看了看自己放在房间角落里,乱七八糟堆着的行李,脸噌的一下红了,恼羞成怒道:“那你也不能进来啊!你把我送到,就该回自己家去才对!”   张渊转过身来,把倒好的温水递给她,心平气和的说:“我不是江都人,我的家不在这里。”   江弥亚被他一噎,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个大男生,是为了保护自己,才追到江都来,一直跟着她的。   她握着掌心温热的水杯,只觉得那温度熨帖,仿佛直直的烫进了自己心里。她眨眨眼,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太凶了些,便放缓了语气道:“……那你也应该回自己的房间——”   张渊坦然道:“我没有自己的房间,生活费不够了,住不起。”   江弥亚:“……”她怎么记得某人刚才还说自己长大了,已经是个堂堂正正的男人了,怎么还要靠家里给的生活费呢?   所以说嘛……果然还是个小鬼头。   迎着江弥亚无奈的眼神,张渊急忙解释道:“我已经毕业了,也找到工作了,只是刚刚开始,第一个月的工资还没有发,所以……”所以暂时还只能靠着以前攒下来的生活费度日。   江弥亚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别说那些了,既然没有钱,那你这些天都住在哪里?”   张渊低咳一声,小声说:“……网吧。”   网吧可以过夜,他找离江弥亚住的这家酒店最近,价钱最便宜的那种,白天跟着江弥亚出去,一路保护,晚上就在电脑面前凑合着过一晚,这几天都是这么过来的。   江弥亚震惊道:“你这几天都住在网吧?那怎么能休息好?怪不得你脸色这么难看!”   难怪这小孩脸色苍白,仿佛气血不足似的,原来是已经很多天没睡好觉了。   张渊强词夺理道:“我……我这不是脸色不好,我只是……”   “别只是了,你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的黑眼圈。”江弥亚连连叹息,“你说说你,好歹也是张乾的堂弟,你们张家不是挺有钱的吗?怎么就连个住酒店的钱都不肯给你?”   她把自己手里的杯子又塞回给张渊,道:“这个还是你拿着吧,多喝点水,你也喝了不少酒吧?真是的,没休息好就早点说,早知道我就不让你陪我喝酒了。”   张渊垂眸看着自己被江弥亚拉着的手,低声道:“我喜欢陪你喝酒……总比让我站在一边,看着你对着别的男人笑要好。”   江弥亚瞪他一眼,没好气的说:“什么男人男人的,你还不到惦记这个的年纪!”   张渊蹙眉:“我……”   “行了,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我这就起来,去楼下再给你开一间房,熬了这么多天了,总得有个好好休息的地方。”   张渊攥紧水杯,低声道:“我没钱付房钱。”   “没关系,我给你付。”   “不行!”张渊强烈反对,“我不要花你的钱,我待会再回网吧去就可以了,你不用管我。”   江弥亚无语道:“不行,你不能回网吧了。那就当是我借给你钱好不好?”   张渊仍然坚持:“不行,总之就是不行。”   江弥亚:“……那你想怎么样?反正我不会同意你再回去住网吧的。”   她安慰自己,大概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都是这么倔的,跟他较真也没意思,还不如听听这小子怎么说。   张渊垂下眼眸,装出一脸为难,迟疑道:“那要不……我在你这里打地铺,凑合一晚上。我知道的,你明天就要回H市去了,我会跟你一起回去的。”   江弥亚吃了一惊:“你要住在我这里?”   张渊低咳一声,用她刚才说过的话回怼:“你不是一直说,我不算男人吗?”   说这话时,他眼神有些闪烁,语气里也多了几分试探。   他想要试探,喝醉了的江弥亚到底还记不记得那个热烈的亲吻。因为打从醒来到现在,她的表现都非常正常,正常到仿佛那个吻只是一场梦,只有他自己记得。   江弥亚托腮冥思苦想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好吧,那你就在这里住一晚上吧。看在你是弟弟的份上,我让你睡床好了,我睡地上!”   张渊:“……”   看来她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不然的话,她绝不会允许一个对自己有企图的男人睡在自己的房间。   他那么艰难才下定决心迈出去的一步,江弥亚却根本就不记得,这让他失望至极。   江弥亚已经兴致勃勃的打算下床铺被子了,张渊攥紧拳头,咬牙开口道:“不用了,我下去开个房间,你就在这里睡吧。”   江弥亚惊讶道:“你刚才不是说没钱开房间吗?”   张渊冷声道:“我又从口袋里摸到钱了。”   江弥亚:“……”   她揉了揉眉心,无奈道:“行吧,摸到了就摸到了吧……那走吧,我陪你一起下去。”   张渊眉目冷然,硬邦邦的说:“不用了,我自己去。”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开门出去了。   江弥亚赶紧下床套衣服穿鞋子追上去,没好气的抱怨:“张渊!你到底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又生气了?你是属狗的是不是?什么狗脾气——”   说着,她一把抓住男生的手腕,入手的是滚烫的皮肤,和急促的脉搏,仿佛一座都有可能爆发的活火山,叫嚣着令人震惊的生命力。   江弥亚吃了一惊,本能的想要丢开手,可还没来得及反应,那骨节分明的手指就反过来扣住了她的腕子,把她整个人拖了过去。   走廊的拐角处,男生把她困在自己双臂之间,那双清冷倔强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里面燃着的,是熊熊的烈火。   江弥亚竟然有点结巴了,断断续续的问:“你……你真的生气了?”   张渊嗤笑一声:“我气不气,对你来说重要吗?”   江弥亚蹙眉道:“当然重要了!”   张渊斥问:“之所以重要,就只是因为我是张乾的弟弟,对不对?”   听到张乾的名字,江弥亚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淡下来,不屑道:“那怎么可能?张乾那个烂人,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他!你跟他不一样,别乱说,我关心你在乎你,和他没关系!”   张渊的表情却仿佛更凝重了:“既然你讨厌我堂哥到这个地步,那你还为什么要搭理我?难道每一个算得上是弟弟的人,你都会关心,会在意吗?”   江弥亚不解道:“那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圣母,把所有人都放在心上……我关心在意你,是因为你也关心在意我,你跟着我来到江都,你竭尽所能保护我……我是要回报你对我的这份好!”   “那你为什么就不能动动脑子想想,我为什么要对你好!”张渊低吼道,“难道就因为你是我的什么劳什子‘姐姐’吗?我也不是圣父,只是因为你是姐姐,就一路跟着你到现在!”   江弥亚张口结舌。   张渊咬牙切齿道:“江弥亚,你还没想起来,之前喝酒的时候,我对你做了什么吗?” 第503章 是的,我喜欢你   对我……做了什么?   江弥亚看着离自己极近的张渊,脑袋里空空如也,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男人因为愤怒而仅仅抿起的嘴唇上,脑海里忽然不合时宜的掠过一个念头——这小鬼,嘴巴长得还挺好看的。   好看到……让人有点好奇是什么滋味,想啃上一口尝尝。   下一秒,江弥亚就被自己的不要脸惊呆了——江弥亚,你可是姐姐,你打算对不谙世事的小弟弟做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   不,不对,等一等,现在不是想这个的事情,现在最重要的……是臭小子看起来真的很不对劲!   此时此刻,江弥亚脑海里终于响起警钟,张渊脸上的表情,和用力到肌肉迸发的手臂,都带给她强烈的危机感。这种危机感出自她作为女人的直觉,是唯独男性的侵略意图才能带来的古怪感受。   “小鬼……不,张渊,你冷静一点,你到底怎么回事……刚才在聚会上发生了什么?我们不是喝醉了吗……难道我对你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江弥亚想起自己刚才那个荒唐的念头,警觉道,“该不会我真的做了什么……的事情吧?”   张渊暗暗咬牙:“……看来你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江弥亚闻言,反倒松了口气,拍着胸口小声嘀咕:“还好还好,我还以为我真的禽兽不如到——”   话还没说完,那双她觉得很漂亮的薄唇,就径直朝着她落了下来。   这已经是第二次接吻了,张渊的动作褪去了上一次的青涩和试探,一上来就充斥着强烈的侵略欲望,所以就算江弥亚这一次是清醒状态,也还是毫无招架之力,不过几个呼吸间,就仿佛被点燃了整个口腔,连脸颊都滚烫起来。   江弥亚震惊地睁大了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张渊,只觉得脑海里放起了烟花,五颜六色,炸的她头晕目眩,完全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张渊一口气亲够了,才微微抬起唇,哑声道:“……你别睁着眼看我。”   江弥亚仍然傻傻的看着他,下意识的问道:“为什么?”   她的嗓音也同样沙哑,听得张渊笑了起来。   “因为我会控制不住自己。”张渊把江弥亚娇小的身形搂在自己怀里,满足的叹息一声,“天知道我想这样抱着你吻你,想了多少年。”   江弥亚:“……”   她怀疑自己耳朵和脑袋都坏掉了,不然的话,怎么可能会听到这样近似于白日梦一样的对白呢?   张渊满足的抱了一会儿之后,忽然感到怀中的女人有了动作。他刚想开口,就忽然感到一股大力抓住自己的手臂,紧接着就要把自己往一边摔出去。   紧急时刻,张渊反应迅速,干脆顺着那股力道拧腰翻折,以手撑地,一个空翻重新站稳脚跟。   江弥亚一口气摔出去一个成年男人,却只是微微喘气。她的格斗本事本就不赖,只是受限于女性的体格和力量,之前才难以以一己之力对付那么多流氓和打手,但是现在,她只需要对付张渊一个人,自然绰绰有余。   但她没想到的是,保存实力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张渊。   江弥亚的脸上仍然遍布红晕,语气却冷淡下来,开口问道:“你练过?”   张渊答非所问:“弥亚,打从第一次见到你之后,我就经常向张乾打听你的事情。你喜欢吃什么,玩什么,喜欢什么运动,喜欢什么电影,甚至是喜欢什么样子的男生……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愿意去学,去尝试。这其中,也包括跆拳道和散打。”   江弥亚深吸一口气,干脆收起架势:“难怪。”   难怪之前面对那么多流氓和打手,张渊也敢单枪匹马冲上来帮忙,原来是有所依仗。想来就算那位姓叶的小哥没能赶来,他们应该也不会真的遇到什么危险。只是因为小叶哥来了,所以张渊正好就不用动手了。   她虽然收起了动作,张渊却没有贸然靠近,只沉声问道:“弥亚,现在你明白了吗?”   他问的还是这么直接,江弥亚也没有忸怩,干脆点头道:“我明白了,你喜欢我。”   开门见山是她一贯的风格,虽然被张渊亲了这件事给了她很大的震撼,但她并不是喜欢逃避问题的类型,既然出现了意外,那就干脆利落的解决掉它,这才是她处理事情的方式。   看着她虽然脸红,却还是眼神清明,丝毫不见躲闪的模样,张渊眼底掠过一丝赞赏,笑着说:“弥亚,这就是我最喜欢你的地方,你永远都这么勇敢,永远都这么坦然。”   江弥亚暗暗咬了咬后槽牙,然后才开口道:“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么多年了,除了第一次时在学校见到,他们应该再没有什么交集才对,为什么张渊会对她产生这样的心思?她可不觉得自己能有这么大的魅力,可以让一个男孩一见钟情直到现在。   谁知张渊却坦然承认了:“就是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我就喜欢上你了。”   “胡说八道!”江弥亚瞪眼睛,“你那时候才多大,毛都没长齐,哪知道什么是喜欢?”   张渊耸耸肩,无所谓道:“就算那时候不知道,追着你跑了这么多年,现在也彻底懂了。江弥亚,不管到底是不是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总之这些年来,我唯一在意的女人就只有你,不然的话,我也不会只是因为听到张乾的一句话,就不管不顾的跟着你跑来江都。”   是的,他之所以一路跟着江弥亚来到江都,就是因为偶尔听到堂哥张乾提起他那所谓的“计划”。作为堂兄弟,张渊虽然一直和张乾不对付,但因为江弥亚的缘故,他常常不得不硬着头皮去跟张乾套近乎,就为了能够离自己心目中的女神更近一点,能够更了解女神一些。   这一次也是一样,要不是跑到堂哥家打听消息,他也不可能意外听到张乾的邪恶计划。虽然并不是很清楚张乾和江弥亚到底是怎么闹掰的,但是他很清楚堂哥张乾那些肮脏的手段,如果真的让他得逞,那江弥亚就危险了!所以,得到消息之后,他耐着性子从张乾那里套出了江弥亚的行程,这才一路追着跟了过来。   还好,他赶到的及时,在暗中帮着江弥亚化解了好几次麻烦,今晚遇到流氓打手这一次,大概是张乾实在黔驴技穷了,这才使出的破罐破摔的法子——毕竟张乾很了解江弥亚,知道她的身手,若非迫不得已,不然的话,应该不会选择这样的手段。   听完张渊的解释,了解了事情完整的来龙去脉之后,江弥亚的心情复杂极了。一方面,就算知道张乾是个彻头彻尾的烂人,但是听到多年的发小居然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甚至还屡次对自己使出下三滥的手段,她也还是控制不住的心惊。另一方面,张渊的几次维护也让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虽然在她心中,张渊始终还是当年那个小男生,但是毫无疑问的,对方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不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了。   他知道什么叫喜欢,也知道什么叫担当,甚至知道要如何为了自己喜欢的人付出和牺牲……就算是她这个自诩为姐姐的女人,在对待感情上,也做不到像他一样的无私和奉献。   但是……他们之间,实在有着不小的差距,就算不考虑年龄上的差别,她和张乾近乎势不两立的关系也是一个难题。   如果只是做朋友,江弥亚并不觉得有什么压力,毕竟张渊和张乾是两个独立的个体,就算是堂兄弟,也可以分开来看待,但是如果要做恋人……   爱情是两个人之间的事,却又不仅仅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更关系到家庭,家族,甚至是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张渊……对她来说,这挑战委实太高了些。   想到这里,她斟酌着开口道:“小渊,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很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但是……”   话说到一半,就被男人打断。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张渊不客气的一语中的,“你是担心我和张乾是堂兄弟,以后会闹的不好收场,对吧?”   江弥亚抿紧唇角,没有反驳。   她最担心的的确是这个,这也是张渊对于她来说,和其他男人不一样的地方。且不论要不要接受张渊的这份感情,光是他和张乾的关系,都是她必须要克服的一个心结。   张渊却像是早就已经猜到了,丝毫不显得意外,反而开口问道:“弥亚,你觉得我和张乾长得像吗?”   江弥亚闻言,抬眸仔细把他看过一遍,迟疑道:“不是特别像……但是也有相似的地方。”   比如脸型和眉眼间都有相似,但是神态却完全不同,至于身材……张渊明显比张乾还要高大一些,不然之前也不会带给她那么强烈的危机感。   张渊低笑一声,道:“如果我告诉你,我和张乾其实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你是不是就会觉得我们完全不像了?” 第504章 我一定要等到答案   江弥亚很惊讶,难以置信道:“你们没有血缘关系?真的假的?”   张渊点点头,解释道:“真的没有。我爸妈……其实应该算是我养父母,他们结婚好几年都没有孩子,后来去医院检查,说是无法生育,后来就收养了我。”   江弥亚迟疑道:“但是……但是你跟张乾长得……”   “是啊,的确有相似的地方,不然的话,我也不会被养父母选中。”张渊勾唇,笑意带着嘲讽,“就算是不得不领养,也得养一个不能招人闲话的,免得回头连累整个张家。其实我的养父母对我很好,但是其他张家人……呵,他们如何对我,你可想而知。”   江弥亚其实家境也不错,但远远无法跟张乾和卓悠悠相比,以她的立场和认知,自然无法得知张渊过往的处境,但是她也不是单纯的不谙世事的小女生,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她能想象的出来,张渊在张家过得应当是没有那么好的。   毕竟他的存在,就证明了他的养父母无法生育,对于张家来说,是个天大的耻辱。也许张渊的养父母的确对他不错,可惜,就算他们再喜欢张渊这个领养的孩子,也不能因为他而离开张家,所以对于张渊来说,那些鄙夷和不屑的眼神,恐怕都是只能靠他自己承受的苦难,无人可以分担。   江弥亚的眼神渐渐变得柔软,语气也缓和下来,轻声道:“抱歉,我不该说你跟张乾长得像的。”   长得像张乾,对于张渊来说,应该是一件很耻辱的事情。   张渊哂笑道:“说了就说了,没什么好道歉的……毕竟我的确和他长得像。只能说……这世上总有神奇的事情,我明明和张家没有任何关系,却偏偏长了一张相似的脸。”   江弥亚语气越发柔和:“没关系的,长得像而已,这世界上长得像的人多了,你跟张乾那混蛋一点都不像。”   张渊挑眉道:“我们哪里不像?”   江弥亚没过脑子,毫不犹豫的说:“他是个混球,为了自己的那点利益,连朋友都能出卖,你是好人,为了朋友能两肋插刀,特讲义气,而且你长得也比他好看,你这眉毛眼睛的,比他帅气多了——”   话说到一半,她抬眼,恰好迎上张渊噙着浓浓笑意的眼眸,顿时哑巴了。   她……她都在说些什么啊!!就算张渊的确是她挺喜欢的那一款小鲜肉没错,她也不能这么饥不择食啊!!   可惜,话都已经说出去了,也没法再收回来,江弥亚悻悻的笑笑,试图亡羊补牢:“那个什么……我就是这么一说,你别往心里去。”   张渊笑了:“那可不行,难得有人夸我,而不是夸张乾,我可是要铭记终生的。”   他专注的看着江弥亚,轻声道:“其实,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夸过我,你还记得吗?”   “啊……”江弥亚迟疑道,“我其实不太记得了……”   “你记得。”张渊又一次笑了,“要是真的不记得了,你也不会一眼就能认出我了。”   就是因为江弥亚之前一眼就认出了他,他才有信心和勇气接近她,告诉她自己真实的想法,而不是继续遮遮掩掩下去,只敢躲在角落里,等着她想起自己,回头看看。   江弥亚躲开他的眼神,小声嘀咕道:“好吧好吧,的确是记得啦……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夸你比张乾好看来着……我那时候还奇怪,张乾的脸色怎么忽然变得那么难看……”   现在看来,原来是因为张乾打心眼里看不起张渊,所以看到自己被拿来跟张渊比较不说,还没比过,才会脸色难看。   回想起张乾那时候的表情,江弥亚哼了一声,不屑道:“原来张乾那小子从小就心眼小,真不是个男人。”   张渊不动声色的靠进一步,低声问她:“那我呢?现在我算是个男人了吧?”   江弥亚尴尬的低咳一声,解释道:“我……我没觉得你不是男人,之前就是说着玩的,毕竟你年纪还小……”   “不小了。”张渊道,“我马上就毕业了,毕业以后,我打算脱离张家自己发展,不像张乾那样,凡事都要靠着家里。”   江弥亚点点头道:“对你来说,离开张家是件好事,只是……你养父母和张家人,没有意见吗?”   “就算有意见也无所谓。”张渊笑了笑,“托你朋友的福,张家人最近忙碌的很,焦头烂额的,根本顾不上我。这个时候,才是最适合脱离张家的时候,不然的话,怕是反而要被他们拖累。不过……”   他顿了顿,眉头皱起,低声道:“我养父母是真心对我的,我想早日做出些成绩来,也是为了带着他们一起离开张家。”   江弥亚闻言,心里一惊:“张家,居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距离同学聚会那时候,也就不过一两个月的时间,张家居然就已经到了大厦将倾的地步……真是让人心惊。   “所以说,你的那位朋友,还有他老公,背后的能量远超我们想象。”张渊道,“当然了,张乾他们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觉得是暂时的困难,撑过去就好了,但是在我看来……呵,怕是不会有好起来的那一天了。”   江弥亚回忆着刚才聚会的时候看到的那位陆先生,总觉得对方看起来虽然冷峻,却并不是个会让人恐惧害怕的男人……不,也有可能是因为那是家宴,悠悠也在,他才显得无害起来。   张渊又靠近一步,嗓音越发低沉:“弥亚,我跟张乾不一样,跟他也没有血缘关系,我希望你能抛开他和张家,好好考虑一下我。”   江弥亚迟疑:“我……”   张渊继续说道:“也许在你眼里,现在的我大学都还没有毕业,给不了你任何东西,就算给你承诺,你也未必相信。但是我实在不想再等了,我已经等的太久了,这么多年,我一刻都不敢靠近你,只能硬着头皮接近张乾,哪怕只能打听到你的一点点消息也好……你可能会觉得我这样做很恶心,但是我——”   情急之下,江弥亚一把捂住他的嘴,着急道:“我没觉得你恶心!你这样做也没什么,你这个年纪的小男孩都是这样的,我那时候也做过差不多的事情……总之,你别这样说自己。”   张渊轻轻抓住她的手腕,握在自己掌心,低声道:“我可以理解成,是你愿意考虑我的意思吗?”   江弥亚有些窘迫,踌躇道:“我……你给我点时间,我再想想。”   “明天,我们就要回H市了。”张渊却不肯轻易放过,眼睛紧盯着她,“回H市以后,你就不需要我了,我担心你会忘记我,所以麻烦你,今晚就给我一个确切的答案。”   江弥亚哭笑不得:“这么多年了我都没忘了你,怎么可能一回H市就把你给忘了?”   张渊蹙眉道:“记得,和让我进入你的生活,是两回事。我在张家学会的最重要的道理,就是不能错过任何一个机会,尤其是……乘胜追击的好机会。”   江弥亚挥开他的手,没好气的说:“什么乘胜追击……我又不是什么待宰的肥羊!”   张渊失笑:“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也不用岔开话题。反正我有一整晚的时间,直到你给我答案,不然我不会走的。”   江弥亚瞪他:“那要是最后我就是不答应呢?”   张渊默了默,眼眸垂下,沉声道:“那我就离开H市,去没有你的地方发展,省的我老惦记着。我看……江都就不错。”   他嘴上说的干脆,心里却怕极了,根本不敢抬起眼来看江弥亚。   好一阵的沉默之后,他忽然听到江弥亚带着笑意的嗓音。   “好啊,那你就去江都吧。”   张渊咬紧牙关,心倏地一沉,只觉得胸口一阵酸楚。   原来……就算他都已经这么努力了,也还是没法得到她的青睐吗?   不甘心,他真的好不甘心……   然后下一秒,他就听到江弥亚又一次开口。   “……我先来江都,等你毕业了,就来投奔我,正好。”   张渊一愣,猛地抬起头来,眼底的失落还没来得及收起来,就被巨大的惊喜充满:“弥亚,你……”   江弥亚无奈的笑了:“真是个傻子,我前面不是一直在跟悠悠说,已经安排好工作,接下来就会来江都发展吗?这次出差,就是为了过来考察的。”   张渊这才想起来,江弥亚之前的确说过,只是他那时候惦记着一堆心事,压根就没记住她都说了什么,这才闹了笑话。   张渊心里还是不踏实,急切的想要一个准确的说法:“所以……你是答应我了,对吗?”   “唔……”江弥亚含含糊糊的说,“算是吧,但是呢,想要做我男朋友,可是要先通过考察期的,考察项目也有好几个,所以……考察期的时间肯定不会短,你懂得。” 第505章 姐姐有钱   张渊激动万分,直接打断她的话,喜形于色道:“不管多久都没关系!只要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我,我……”   到了这时候,他才终于表现出了少年人的冲动和稚嫩,激动地像个小孩子。   江弥亚无奈道:“你别这样,搞得我好像什么公主殿下似的。不管我答不答应你,你都很优秀,不用为了我这么看轻自己。”   张渊勉强冷静下来一点,他抬手,握住江弥亚的肩膀,近乎虔诚的看着她,认真的说:“不,弥亚,当年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我能在任何人面前骄傲的抬起头来,唯独在你面前,不能。”   江弥亚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别犯傻了,我要找的是男朋友,又不是什么奴隶,你要是在我面前抬不起头来,那还是离我远点吧。”   张渊急了,抓着她胳膊的手一下收紧:“你要反悔?”   江弥亚赶紧拉他:“谁说要反悔了,我就是想告诉你,咱们两个要是真想在一起,你就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都收起来,好好的相处,不要整天患得患失,一惊一乍的,我不喜欢那样。”   张渊这才冷静下来,小声说:“对不起,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是有点疼。”江弥亚皱了皱眉,又笑了,“不过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以前练拳的时候,可比这个疼多了。”   张渊愧疚的摸摸她的肩膀:“我会注意的,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江弥亚毫不在意:“这个不重要,倒是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个……你都记住了?”   张渊颔首:“嗯,我知道了。我其实就是想让你知道,你对我来说,非常非常重要。也是因为重要,所以有时候我难免控制不住自己……”   江弥亚打断他,笑着说:“没关系,你要是管不住自己,我就帮着你管,多大点事,我有的是办法。刚才那个过肩摔,是不是立刻就让你冷静下来了?”   张渊愣了愣,无奈道:“下次还是不要过肩摔了,我怕我反应过度,反倒伤了你。”   江弥亚英气的眉毛一挑,不耐道:“哟,你对自己的身手这么有自信呢?那回头我可得好好试试你。”   张渊笑道:“随你,我都奉陪。”   江弥亚满意的拍拍他的胸口:“不错,你这脾气还挺对我胃口的。”   张渊但笑不语——他的脾气当然对江弥亚的胃口,因为就算是学习跆拳道和散打这些,一直苦苦练习,都是因为江弥亚。   他喜欢一切江弥亚喜欢的东西,只要能让江弥亚多看他一眼,不管做什么,他都愿意。   但他也知道,这种程度的喜欢,不应该让江弥亚知道,那会给她带来压力,那样不好。   张渊还在沉思,江弥亚就已经推着他往外走,边走边催促:“快走吧,下楼去,我给你单独开一间房。”   张渊条件反射般的说:“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那不行,你还是学生呢,没有让你自己花钱住宾馆的道理。”江弥亚理直气壮,“你乖一点,别跟我犟这个,姐姐有钱。”   张渊:“……你不是我姐,我也不是什么小孩。”   “知道知道,你不是小孩子……”江弥亚吐吐舌头,小声说,“那什么,我就是想体验一下这句台词,人家说,找小鲜肉最爽的,就是说‘姐姐有钱’这几个字的时候……”   张渊:“……我也不是什么小鲜肉。”   “知道啦知道啦,快走快走,都几点了,你得早点睡,长身体……”   “江弥亚,我要生气了。”   “好,我不说了!”   ……   陆家别墅,差不多到了曲终人散的时候,陆陆续续有人告辞,绵宝和陆昭昭这两个小朋友也困了,早早的睡了过去,许唯卿抱着孩子,本来还想找陆鸣然聊聊去工作室上班的事情,谁知绕了一圈也没找到人,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卿卿,你找鸣然?”卓悠悠问他,“我刚才看到他跟柳木飞在一起……现在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柳木飞?”许唯卿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是你们家那个保镖?他们两个很熟吗?”   卓悠悠迟疑道:“我也不知道,应该只是认识……这么晚了,你还是先回家吧,有什么要找他说的,等明后天也一样。”   绵宝皱了皱小眉毛,哼唧着在许唯卿怀里蹭了蹭。   卓悠悠又道:“快回去吧。”   靳尧也说:“卿卿,咱们先回去,家里也有点事。”   许唯卿迎上他的目光,忽然反应过来,点点头道:“对,是得快点回家看看。”   他看向卓悠悠,笑着说:“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你帮我跟鸣然说一声,工作的时候,回头我再跟他仔细谈。”   卓悠悠点点头:“好,我知道,你放心吧。”   靳老爷子也已经跟吴管家道别,正扶着拐杖等在门口,看到靳尧和许唯卿他们过去,便招招手,道:“我听老高说,家里出了点事?”   靳尧嗯了一声,又道:“你不用担心,都是早就料到的,翻不出什么大浪。”   看他神色间没什么紧张,老爷子才真的放下心来,摩挲着手杖说:“我老了,这些事是不该操心了,就交给你们年轻人吧。”   靳尧笑了:“早就该这样,你这把年纪了,含饴弄孙就够了,不用管那些闲事。”   靳骁瞪他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今晚这事,是跟予迟和辰光有关系吧?”   许唯卿赶紧插话道:“放心吧,爸,辰光和予迟都没事,您回去早点休息,不用担心。”   靳骁这才摆摆手道:“行,唯卿的话我听,那就走吧,回家。”   高管家扶着他上车先走,靳尧带着许唯卿和绵宝上了自己的车。上车以后,许唯卿才小声问他:“家里真的没事?”   “没什么事,跟预先设想的差不多,那个保姆行动了。”靳尧皱了皱眉头,“不过……这人实在有够业余的,什么都没干成。”   许唯卿迟疑道:“那……她背后的人……”   “到底找没找到人,得等回家才知道。”靳尧淡淡的说,“具体的经过,我没有过问,等回去再问靳予迟那小子吧。”   总之,就是没什么好担心的,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看他这么肯定,许唯卿也放下心来,抱着绵宝轻轻摇晃着,学着唱起刚跟卓悠悠学会的摇篮曲。   靳尧听了几句就忍不住笑了:“你这唱的,调不太准吧?”   许唯卿瞪他:“你行你唱啊,别净说风凉话。”   靳尧敲敲方向盘,还真就接着许唯卿刚才唱的地方,接着唱了下去。   许唯卿惊讶的睁大了眼听着,直到靳尧唱完一段,才开口道:“……还别说,你唱的的确比我好。”   他知道自己五音不全,也就能唱唱简单的儿歌和摇篮曲了,却没想到靳尧居然唱的这么好,他不仅仅嗓音好,唱的也都很准,跟他不一样。   许唯卿气闷的鼓了鼓腮,小声嘀咕道:“真是的,你怎么什么都比我强?”   靳尧失笑:“现在知道自己找了个多好的老公了?”   许唯卿孩子气的扮了个鬼脸:“这一点我一直都知道好不好?”   说笑间,两人回到了家里,靳尧从许唯卿怀里接过孩子,自己抱着走进家门,一进屋,就看到靳予迟站在玄关,像是已经等了一阵了。   “待会再说,我先把孩子抱回去。”靳尧赶在他之前开口,示意绵宝睡了,先别吵到他。   靳予迟点点头,他注意到绵宝睡了,本来也没打算现在就说,只是等着迎老爷子和靳尧几人回来,是身为管家应该做的。   等安顿好了绵宝,靳予迟才跟着靳尧和许唯卿到书房谈正事。   “那个保姆呢?”靳尧开门见山。   靳予迟道:“我让她走了,她不是什么坏人,高伯查过,她孙子生病住院,急需用钱,急病乱投医,这才收了人家的钱,被人利用。”   靳尧好笑的看他:“一段时间不见,你倒是心慈手软了不少。”   这要是以前那个靳予迟,才不可能让那个保姆这么轻巧的走出靳家的门。   靳予迟默了默才道:“这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就算偶尔做了坏事,也大都是迫不得已。那个保姆,我能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喜欢辰光,所以今晚就算行动了,也是瞻前顾后,犹豫不决,最后什么都没干成。”   靳尧没跟他纠结这个,直接问道:“那她背后的人呢?抓出来了吗?”   “嗯。”靳予迟应了一声,“大概有头绪了,但那人很谨慎,到最后都没露面,只是花钱雇人来接头。二叔,我派人跟上去了,那人……八成是胡广明。”   “胡广明?”靳尧愣了愣,好一阵才想起来这人是谁,“这不是……以前跟着老爷子那个……”   “对,就是他。”靳予迟点点头,“当年他算是爷爷的手下,后来爷爷金盆洗手的时候,他是最不服气的一个,后来是爷爷把他收拾了一顿,他才肯走的。”   靳尧挑眉道:“那时候你小子还没出生吧?倒是知道的挺清楚的。” 第506章 此人的目的   靳予迟低咳一声,小声解释道:“这也是小时候,从爷爷那里听说的……”   他自小就跟靳骁更亲近一些,跟靳尧比起来,自然也是他从靳骁那里听说的隐秘更多……当然了,这事现在说出来,只会徒增尴尬。   靳尧看了他一眼,没再纠缠这个,转而说道:“如果是胡广明的话,那就未必是冲着你我来的,而是冲着老爷子了。你和辰光恐怕只是一个跳板。”   靳予迟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这事……还没告诉老爷子吧?”   靳予迟摇头:“没有,我怕爷爷担心,他毕竟年纪大了……”   靳尧道:“年纪是大了,却也不到扛不住事的时候,这事还是得告诉他,不然我们这些做小辈的,都只是盲人摸象,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过去的恩怨,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靳予迟迟疑道:“我看这胡广明的手段也挺拙劣的,现在既然找到线索了,只要把他揪出来就可以了,真的有必要惊动爷爷吗?”   靳尧摆摆手道:“现在家里两个孩子,正是最需要注意的时候,不管这个胡广明到底是纸老虎还是真豺狼,都不能大意。更何况……我总觉得,当年都能跟老爷子斗的家伙,不至于这么多年以后反倒变蠢了,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靳予迟琢磨了一下,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便点点头道:“那就听二叔的,我明天就把这事告诉爷爷,看看他怎么说。”   靳尧便道:“等明天,我跟你一起吧。”   看他们商量完正事,许唯卿才开口道:“我只知道出了事,还不知道前因后果,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辰光没事吧?”   靳予迟连忙道:“辰光没事,一切都好,至于今晚发生的事……”   他犹豫着看向靳尧,不知道该不该说。靳尧无奈道:“既然如此,你就说说吧,不然他晚上怕是睡不着觉了。”   许唯卿吐吐舌头,小声说:“还真是,你真够了解我的。”   看着他们二人默契的样子,靳予迟眼中掠过一丝羡慕,随即掩下情绪,低声说起晚上发生的事情。   ……   时间倒回到几个小时之前,靳尧带着靳骁和绵宝出门的时候,高管家找来靳予迟,仔细交代了家里的事情。   靳予迟早就知道自己今晚要留守在家里,并没有不满,而是认认真真听完了高管家的嘱咐,颔首道:“放心吧高伯,家里交给我就行。”   高管家看了看周围,又压低嗓音道:“予迟少爷,我知道你打算利用今晚的机会引蛇出洞,但是无论如何都要记得,辰光少爷的安危是最重要的。靳家不怕外敌,只怕自家人受到伤害,不管什么事情,都比不上你和辰光少爷的安全无恙。”   靳予迟怔了怔,眼眶微微发热——要是换做他被赶出靳家之前,听到这样的话还没什么感触,但是现在……他怎么都没想到,高管家居然还是这样看重他。   靳予迟用力点点头,答应道:“好,高伯,我一定谨记在心。”   高管家拍拍他的肩膀,这才转身离开,扶着老爷子上车去了。   靳予迟望着他们的背影,有些激荡的心情渐渐沉静下来,清俊的眉眼间隐现沉凝,轻声对跟在自己身后的佣人说道:“按照我之前说的,暗中看好家里的各个出入口,如果那个女人有什么动作,就悄悄跟上去,不要打草惊蛇。”   佣人们应下来,很快分头离开,去之前安排好的位置站岗了。剩下没有分配任务的,则在忙完手头工作之后,很快下班离开。   靳家的习惯和规矩,就是最大限度的保持清净,所以一般到了晚上,除了极个别住在家里的佣人以外,大多数佣人都是到点下班,回自己家里休息。   今晚家里几位主人都不在,靳予迟干脆让佣人们都提前一些下班,早点回家休息。一方面是为了给保姆创造“机会”,逼她展开行动,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跟家里的佣人们搞好关系,方便自己以后接高管家的班。   其实就连靳予迟自己都很难相信,以他的性格,居然能塌下心来,认认真真的给靳尧做管家,打理家里的事情。但是事实就是如此,打理家事的时候,他不觉得郁闷,也不觉得怨愤,反倒觉得安心极了。   也许这才是最适合他的位置?靳予迟也说不清,也许他就是一条挨过痛打的落水狗,得到一点点恩惠就感激涕零,再没了从前的锐气和锋芒。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能够留在靳家,留在爷爷和儿子身边,就是最值得庆幸的事情了。   他无比渴望平静的生活,也务必憎恶那个躲在暗处,想要破坏这份平静的家伙。   靳予迟整理了一下手上戴着的白手套,缓缓走上二楼,来到辰光的房间门口。   房间里有女人的笑声,却听不到小婴儿的哭声或是喊声,他的辰光总是那样乖巧,不哭不闹,从不让大人们费神。   就是这样乖巧可爱的一个孩子,都有人盯上,甚至想要伤害……一想到这一点,靳予迟就感到一阵直冲天灵的愤怒。   ——他一定要找到那个指使保姆接近辰光的人,搞清楚他的目的,再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盯着房门看了一会儿之后,靳予迟才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情,推门走了进去。   门内的小优和保姆都抬起头来看他,保姆仍是一副心虚的模样,飞快的瞥了他一眼之后,就垂下头去了。   靳予迟装作没看到,对小优和保姆说道:“爷爷和二叔二婶都出门了,今晚家里没什么事,阿姨也好几天没回家看看了吧?今晚我给你放假,你回家去吧。辰光这里不必担心,有小优在,不会有事的。”   保姆听了,眼睛亮了亮,很是惊喜。她的确好几天没回家了,想家里的小孙子了,但是那个人又让她必须留在靳家,好好跟辰光培养感情,所以就算再想孙子,她也没敢提出要离开。   可是今晚,是靳予迟主动提的,让她可以回家探亲……   而且,那个人还说过,让她找机会带点辰光贴身喜欢的东西出来,她还一直在烦恼该怎么找机会带东西,今晚的话,也许就是一个好机会。   那个让她一看就害怕的靳先生出门去了,按照靳予迟的说法,家里的佣人们也都早早下班回家,这房子里没什么人,恰好给她带东西出去的时机。   考虑到这个,她只是短暂犹豫之后,就点头答应了。   接下来的问题,就是该怎么把辰光贴身的东西带出去。   靳予迟看着她的目光往辰光身上瞟,就大概猜到她想干什么,干脆就招呼小优道:“小优,你过来一下,我有点事跟你说。”   他带着小优到门口,嘴上说着晚上的安排,两人的余光却都落在保姆身上,不着痕迹的注意着婴儿床边的动静。   靳予迟虽然笃定才这么几天,保姆不可能当着他的面,对辰光不利,顶多就是拿走点东西之类的。但是虽然基本可以确定,他却还是暗暗出了一身冷汗,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随时防备着意外情况的发生。   还好,跟他猜测的一样,保姆鬼鬼祟祟半天,最后只是抽走了辰光一直用着的一块枕巾,再换上新的,把旧的藏进了自己口袋里。   靳予迟装作没看见,又带着小优回到床边,和颜悦色的对保姆说:“阿姨别忙了,快回去吧,这阵子辛苦你了。”   保姆心里发慌,连连摆手说不敢不敢,很快就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小优看她走了,轻声道:“予迟少爷,她拿走辰光少爷的枕巾做什么?”   靳予迟淡淡的说:“总归是不做好事。辰光就交给你了,你今晚辛苦些,我去盯着她。”   小优重重点头:“少爷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小少爷。”   离开婴儿房之后,靳予迟便坐在客厅里等待,直到守在后门的佣人回来汇报,说看到保姆离开后,就被人拦住,索要了什么东西之后,才放她离开。   索要东西的人自然有人跟了上去,至于保姆,佣人问要不要处理,靳予迟想了想,最后还是摆摆手作罢。   他愿意为了辰光积攒些功德,暂且不跟那个保姆计较,当然,这样做也是为了不打草惊蛇。那个保姆,说不定还有利用的价值。   最后,就是顺藤摸瓜,摸到了胡广明身上,这是靳尧回来之前不久才得到的消息了。   许唯卿听完,松了口气:“看来的确没出什么大事……只不过,他们为什么想要辰光的一条枕巾呢?”   靳尧摸了摸下巴,沉吟道:“云汐被送走之后,似乎就没什么动静了。”   靳予迟愣了愣,吃惊道:“二叔,难道说他们是想……但是云汐那边,不是一直派人盯着吗?”   靳尧道:“盯着是盯着,只不过那地方毕竟离江都远了点,说不定强龙难压地头蛇,被人钻了空子。” 第507章 继续深挖   听到这里,许唯卿彻底明白了靳尧在想什么,迟疑道:“你的意思是,这个胡广明找到了云汐?可是就算找到云汐,又能怎么样?云汐的确是辰光的爹地不假,但是他和我们签了协议,从今往后不得插手辰光的事,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靳予迟眸色幽邃,沉声道:“虽然签了协议,但那协议是见不得光的,要是曝光出来,肯定会对靳氏的声誉有不小的影响。”   靳尧接话道:“会有影响,但不至于伤筋动骨……想必胡广明还有别的打算。”   许唯卿担忧道:“那现在怎么办?阿尧,你快问问云汐那边的情况吧。”   靳尧揽住他安慰道:“不用担心,我已经安排人去探查了。只是那地方毕竟离江都远了些,至少明天才能有消息传回来,不必急于一时。”   靳予迟也道:“是啊,二婶不用太着急,就算胡广明真的控制住了云汐,短时间内也做不了什么,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应对。”   靳尧拍拍许唯卿的肩膀,没有开口,心里却在想,本以为只是寻常的小把戏,却没想到真的钓出一条大鱼。胡广明那样的人物,应当不会仅仅满足于小打小闹,后续还是得提高警惕才行。   于是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靳尧就屏退了佣人,只留下家里人和高管家父子,说起胡广明的事。   “胡广明?”老爷子也是吃了一惊,惊疑道,“居然是他盯上了辰光?”   靳予迟颔首道:“就是他没错,爷爷,我记得您跟我提起过他,他早就离开江都了,现在怎么会又回来?”   老爷子摩挲着手杖,沉吟道:“胡广明啊……当年他曾经是我最倚重的副手,敢打敢冲敢拼命,把场子交给他,我是最放心的。要是那时候他肯跟着我一起做些正经事,现在也该功成名就了。”   靳尧问道:“当初他离开江都的时候,可有带走什么人?”   “那自然是有的。”靳骁苦笑道,“那时候靳家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我却忽然决定急流勇退,不做那些来钱快的营生了,反对我的又何止一个胡广明?只不过他势头最猛,也最固执不听劝,我没办法,只能用他来杀鸡儆猴,警告其他人。但是即便如此,最后也还是有不少人跟着他一起走了。”   曾经尝过大把花钱,随意潇洒的滋味的人,又怎么可能甘心去过平平淡淡的日子呢?就连靳骁自己,都是痛失爱子之后,才明白平安比权势更珍贵的道理。可是这份“明白”看在胡广明等人眼里,就成了懦弱和胆怯。   靳骁叹息道:“我那时候想着,走就走吧,心存不满的人,就算留着也是要闹事的。最后他们离开江都的时候,我给了每个人一笔遣散费,就当是全了过去的兄弟情义。”   靳予迟惊讶:“爷爷,你还给了他们钱?”   这却是靳骁不曾提起过的,靳予迟一直都以为,当年靳骁和胡广明闹得很不愉快,最后胡广明是灰溜溜逃离江都的,却没想到其中另有隐情。   靳骁便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却没必要结成仇家,我虽然赶走了胡广明,但也不算亏待他们,所以你们现在说是他回来找咱们家的麻烦,我总觉得不敢信。”   靳尧沉吟道:“到底是他真的回来了,还是有人假借着他的名头闹事,还有待调查。但是既然予迟查到了胡广明这个人,就说明此人就算不是胡广明本人,也是跟胡广明关系匪浅的。”   靳骁点点头道:“是这么回事。算算年纪,胡广明也该是个老头子了。他要是真的记恨我,怎么会过去这么多年才回来?这说不通。”   靳予迟应道:“我会安排人继续查下去的。”   说着,他忍不住看了靳尧一眼,暗暗感叹自己果然还是稚嫩了些。要不是靳尧坚持要向爷爷问问情况,说不定他就一头奔着胡广明去了,反而可能错过真正有价值的,埋藏的更深的线索。   靳尧没在意他的视线,继续问道:“爸,那当年没有跟着胡广明离开的那些人呢?你还有印象吗?”   靳骁愣了愣:“没跟着他走的?倒是还有印象,你问这个做什么?”   靳尧沉声道:“爸,这次事情最蹊跷的地方在于,对方得到消息的速度太快了。从得知云汐怀孕,到辰光出生,我一直都在遮掩消息,就是不希望云汐和孩子受到他人关注和觊觎。但是事实上,打从辰光出生,此人就买通了保姆接近辰光,这说明他打从一开始就知道辰光的身份特殊,是靳家的孩子。爸,如果这个保姆是辰光回家以后才找的,那倒还算正常,毕竟带着一个孩子回到靳家是大事,轻易遮掩不住,但是这个保姆,是打从医院里就已经开始照顾辰光的……这就是关键。”   话说到这里,靳骁等人都明白了过来。   许唯卿诧异道:“所以说,这人一定还有眼线和内应,就潜伏在我们身边?”   不然的话,是不可能得到关于云汐和辰光的消息的。靳尧做事一向稳妥,不会轻易走漏消息,除非就是内部的人反水,把情报泄露了出去。   靳尧颔首道:“大抵就是如此。”   想明白了这个,许唯卿还是有点犯糊涂:“但是……就算是这样,那人到底为什么要拿走辰光的枕巾呢?”   一块枕巾而已,能用来做什么?   靳予迟拧眉沉吟:“未必就是要枕巾,而是想要辰光贴身的物件……”   高鸣大着胆子举手发言:“电视剧里常演的,拿了这些贴身的东西,可以去做DNA鉴定!”   靳尧赞许的看了他一眼,颔首道:“所以,我才提起云汐。”   DNA鉴定,可以用来鉴定辰光和云汐的亲子关系,其中大有深意,可做文章的地方太多了。   靳骁琢磨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倒是有些捉摸不透了。只不过,阿尧啊,依我看,这不像是胡广明的手笔。他那人,没这么多花花肠子。”   靳尧道:“爸,这么多年过去了,人总是会变的。”   靳骁摇摇头,道:“的确不好断言,但是人就算再变,本性也很难改变,这不像是胡广明能做得出来的事。”   靳尧沉吟道:“既然您这么说了……那予迟,还是多挖挖这个‘胡广明’吧,看看有没有别的发现。”   靳予迟明白他的意思,应了一声,又迟疑道:“二叔,这事……就全都交给我来办吗?”   他没想到,靳尧回对自己这么放心,居然全权放手给他。   靳尧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不管此人最后的目标是谁,目前来看,他盯上的都是辰光。怎么,这事不该交给你来办吗?”   靳予迟一愣,赶紧摇头,郑重道:“二叔放心,我一定做好,查个水落石出。”   靳尧说的没错,不管此人到底是谁,眼下的目标都是辰光。辰光是他的儿子,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应该付出一切保护他的人,自然要竭尽全力。   他来办这件事,才是最稳妥,最合适的。   这一刻,靳予迟心底是怀着感激的。他能感觉得到,虽然靳尧仍然不喜欢自己,但是却已经真心把他看做这个家里的一份子,处处都考虑到位,绝无敷衍之意。   想到这里,他便对靳尧说:“二叔,多谢你。”   靳尧淡淡的“嗯”了一声,也没问他谢自己什么,只继续对靳骁道:“爸,在揪出这个人之前,您还是少出门吧。”   靳骁颔首道:“我倒是没问题,只是你们几个……要多加小心。”   靳尧忙着城南区的事,许唯卿的工作室也到了关键时候,都不可能在家里闭门不出,比他这个老头子更需要注意安全。还有家里的孩子们,一定要处处谨慎才行。   想到这里,他又叮嘱高管家:“老高啊,家里你要多上心。既然阿尧说了家里可能有内鬼,那就抓紧时间排查起来。公司那边咱们管不着,家里得先摸个底才行。”   靳尧赞同:“是这个道理。公司那边就交给我,家里就要多麻烦高叔了。”   而且在他看来,家里的可能性还更大一些。毕竟关于云汐和辰光的事情,他一直都是安排私底下的人手去办,并不经手公司,要是真的有内鬼给外人提供消息的话,十之八九就是家里的人。   高管家应了下来,叹息道:“家里的佣人和办事的人都是多年的老人了,要么就是像小优和高鸣这样,从小在靳家长大,我一时还真想不出来,到底有谁会做这样的事情。”   靳骁安慰的拍拍他的手臂,沉声道:“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愿意怀疑家里这些孩子们,但是事已至此,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这样吧,你跟予迟一起,把所有可能了解到辰光事情的人调查一下,理清楚家庭背景,列一个单子给我,我看看里面有没有熟面孔。”   如果靳尧的推测是对的,那当初那批决定跟着他的老家伙的子女后代里,可能就藏着内鬼。 第508章 兵分两路   靳老爷子是个念旧,重情义的人,如果可以的话,他是绝不想怀疑那些当年决定跟着自己打拼的老伙计的,但是眼下事已至此,他便也不再犹豫伤感,直接按照最糟糕的可能来处理。毕竟无论何时,家人都是最重要的,老爷子很拎得清。   倒是靳予迟很是愧疚,轻声道:“爷爷,都是因为我和辰光,才害的您费心……”   老爷子摆摆手,道:“这不管你的事,你二叔说的有理,不管此人是不是胡广明,他的目的肯定都不止是你和辰光,冲着我和靳氏集团来的可能性倒是更大一些。”   靳尧也道:“爸说的没错,只是对付你们两个的话,能得到多少好处?此人躲在幕后,费心费力筹谋这许多,肯定有更大的图谋。”   许唯卿点点头,道:“是啊,这事关咱们家每一个人,就不用说害不害的了。辰光要不是靳家的孩子,也不会受人觊觎……所以现在他有危险,我们自然也会齐心协力保护他。”   靳老爷子拊掌道:“没错,唯卿说的好!就是这个道理!”   靳予迟感激道:“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谢爷爷,也谢谢二叔二婶。我一定尽快找到这个心怀不轨的家伙,绝不让他伤害辰光。”   靳老爷子想了想,又叮嘱高管家道:“老高,不仅是辰光那里要上心,小绵宝那边也不能疏忽,敌在暗我在明,谁都说不好他的目标到底是谁,需得面面俱到,免得中了调虎离山的计谋。”   高管家神色一凛,明白了他的意思,应道:“是,您放心,我一定多加小心。”   靳老爷子满意的点点头,这才招呼大家道:“再多吃点东西吧,接下来,怕是有一场硬仗要打啊。”   许唯卿多少有些担忧,抬眸看向靳尧,靳尧察觉到他的不安,从容一笑,拿过他的碗,给他盛了一碗粥。   他温声安慰道:“粥还是热的,多喝一点。现在还不到该担心的时候,我们都要照顾好自己。”   许唯卿接过碗,重新打起精神,点头道:“我明白的。只是最近……我要是去工作室的话,还能带着绵宝吗?”   靳尧沉吟道:“最好还是不要带去,不如就把他送去陆云祁家,让陆鸣然帮忙带着吧。横竖现在工作室还在装修,他不用去上班,带着两个孩子正好。”   许唯卿想了想,觉得这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就点点头道:“行,我待会就给悠悠打电话,问问看行不行。”   说完,他又看向靳予迟,抱歉的笑了笑,解释道:“对不起啊,予迟,我并不是不想让辰光一起,而是他实在太小了,不适合带出去,恐怕鸣然也不会照顾这么小的小婴儿……”   靳予迟愣了愣,连忙摆手道:“没关系的,二婶,我都明白。辰光本来就不能离开,待会那个保姆就回来了,要是被她发现辰光和绵宝都走了,恐怕就要打草惊蛇了。”   许唯卿有些惊讶:“那个保姆还会回来?”   他还以为,靳予迟是把保姆赶走了,没想到,他居然还想让那个保姆回来?   靳予迟眼底掠过一丝歉然,低声道:“虽说为了辰光的安全考虑,不应该让她再回来了,但是如果直接把保姆赶走,恐怕那人会再想别的法子接近辰光,接近家里,到时候恐怕更难察觉,还不如留着这个保姆,至少大家都有所防备。”   只不过,终究还是对不起辰光,明明还只是个懵懂的孩子,就要直面不知隐藏在何处的危险……一想到这里,靳予迟就觉得愧疚。   但是眼下这种情况,就算再愧疚,他也只能做出这样的选择。   靳尧沉声道:“如果真的下定决心要这样做,那就务必把人盯好了,不能有半点差池。”   靳予迟颔首道:“放心吧,二叔,我明白的。”   既然明确了接下来该怎么做,高管家很快就带着高鸣离开了,说是要先把家里佣人和保镖之类的清点一遍,今早做出名单来——这事也不能大张旗鼓的做,只能暗地里悄悄的来,免得惊动那个躲在暗处的内鬼。眼下不知道谁是可信的,所以高管家就打算只带着高鸣,父子俩一起调查。   他要专心处理这事,估计要花个两三天,就只能把这段时间内,家里其他的事务都交给靳予迟打理。还好这些天靳予迟态度积极,基本已经能够上手了,他也能放心些。   “有什么不懂的,把握不住的,都可以来找我。”高管家叮嘱靳予迟,“予迟少爷,别看家里大都是小事,实则样样关系重大,千万不要想当然,轻率的做决定。”   靳予迟连连答应,虽然也急匆匆的走了。er传圕die   这时,老爷子也吃完早饭,放下筷子对靳尧和许唯卿说:“我看予迟这孩子,是真心改过了。”   靳尧也放下筷子,不置可否道:“这才几天,你就看出来了?”   老爷子瞪他一眼,道:“虽然只有几天,但我在家的时间可比你们两个多多了,我和老高都盯着呢,他是真的干得不错。”   靳尧还是跟他唱反调:“他现在急着博取我们的信任,自然凡事尽心尽力,后面可就不好说了。爸,日久见人心,不着急。”   这一次,老爷子倒是没有急着反驳,反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也对,的确不用着急。”   反正靳予迟在家里的日子还长,的确是可以慢慢观察,不必急于一时。   他又看向许唯卿,笑眯眯的问:“唯卿今天还要出门吗?”   许唯卿摇摇头,乖巧道:“今天先不去了,昨晚的聚会开到那么晚,悠悠肯定累着了,今天休息一天,明天再过去吧。”   老爷子高兴得笑眯了眼,连连点头:“那正好,你今天就在家里陪我,你们两个最近都不在家,我一个人可太无聊了。”   许唯卿失笑:“好啊,那我今天就在家里陪您,您想做什么?”   老爷子咂咂嘴:“先把绵宝抱下来吧,他这一觉睡得香,到现在还没吃饭呢。”   许唯卿笑着答应,起身道:“行,我现在就去把他带下来。”   说完,他就上楼去了。靳尧看了看时间,也站起身来道:“我该去公司了,爸,家里就交给您了。”   靳骁摆摆手道:“行行行,赶紧走吧,看着你就碍眼。”   靳尧无语,很快就出门离开了。等许唯卿抱着绵宝下来的时候,就只看到老爷子一个人坐在饭桌边,惊讶道:“阿尧已经走了?”   老爷子伸长手臂,把刚睡醒,还有些懵懂的绵宝抱进怀里,笑呵呵的说:“是啊,他去公司了,也不知道有什么大事,每天忙成这样。”   许唯卿吩咐女佣把给绵宝准备好的宝宝餐端上来,好笑的说:“您这话说的,难道您年轻的时候不忙吗?”   老爷子眯了眯眼,似乎是在回忆当年,最后摆摆手道:“老啦,年轻时候的事情,都记不清了!”   许唯卿也跟着笑,没有再问——他其实知道,老爷子并不是真的忘了,而是不想再提。毕竟对于他老人家来说,那些往事都不算光彩,自然是不愿意在小辈面前提起的。   不提旧事,那就聊最近的新鲜事,许唯卿牵起话题,给老爷子讲昨晚发生的趣事,老爷子来了兴致,一边喂绵宝吃饭,一边乐呵呵的听着,时不时笑出声来。   楼下其乐融融,楼上,靳予迟还在安排人手,紧锣密鼓的调查昨晚跟保姆接头,拿走了辰光枕巾的那个家伙。   如果内鬼真的就藏在家里的佣人之中的话,那昨晚他的吩咐肯定早就已经曝光,但即便如此,那人还是与保姆接头,带走了枕巾,这其中大有深意。   拿走枕巾也许只是一个障眼法,用来迷惑他的视线,让他误以为对方只会用拙劣的把戏,没什么大本事,但是靳尧的分析却让他豁然开朗,意识到另一个可能性。   如果隐藏在背后之人真的如此老谋深算的话……那他的调查,也要做出两个方向,一边大张旗鼓的调查枕巾的下落,另一边,则盯紧了保姆和她身边的人,暗中搜查其他可能和他们接触的人。   靳予迟有种预感,继续盯紧保姆的这一路,才有可能查得到有价值的线索。   但现在最难办的,是他手上无人可用。   在高管家那边列出名单,查出内鬼是谁之前,他能放心动用的人手太少了。   要是能从外部借人手来用就好了……一方面不引人注意,另一方面,也能避免熟人之间互相维护。   他正想到这里,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靳予迟吗?”男人的嗓音温和含笑,“我是云臻,靳尧跟我说了,你手头是不是缺人手?我的可以借给你用,放心,绝对可靠。”   靳予迟吃了一惊,迟疑道:“云总?您为什么……”   云臻随口道:“当然是为了我弟弟和小外甥了,我待会就发给你一个电话,你直接和他联系,他手上的人都随便你调遣,不必客气。” 第509章 终于等到你   确定靳予迟记下了电话号码之后,云臻没有多说,很快就挂断了电话,似乎也在忙碌。   靳予迟盯着记下来的电话号码发了会呆,忽然有些羡慕靳尧和许唯卿。羡慕他们不管遇到什么麻烦事,都有朋友愿意帮忙,但是他,之前都落难到不得不离开江都,也没有人来帮他说哪怕一句好话。   人和人果然是不同的,他这种人,就算有朋友也都是狐朋狗友,一遇到事,跑得比兔子都快,没人愿意为了他两肋插刀。说到底,也不能都怪别人,还是他自己的问题更大一些。   靳予迟不由苦笑,叹息一声,按着记下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   算了,有问题就有问题吧,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他也还有时间,也还有重新来过的机会,以后的日子还有很长,只要肯付出真心,他早晚也能找得到值得信赖的可靠的朋友。   ……   当天下午,回家探亲的保姆回来了。   靳予迟提前吩咐过家里的佣人,让大家不要露出异色,所以重新回到老宅的保姆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收拾好随身带着的东西之后,很快就回到辰光的房间,继续和小优一起守着辰光。   靳予迟知道,此时的保姆是一个非常微妙的存在,不管是他,还是隐藏在暗处的对手,都故意做出关注保姆的态度,实际上却只是用保姆做一个挡箭牌,他们真正关注和探查着的,其实都并不是保姆本人。   家中佣人里,高管家明确告诉他眼下绝对值得信任的,就只有专门照顾辰光的小优一人,所以靳予迟就干脆把辰光那边完全交给小优,自己则时不时抽空去婴儿房抽查,营造出非常警惕保姆的假象,实际上,则是与云臻借给他的人保持联络,紧盯着保姆的其他亲人,试图寻找其他与这些人有接触的可疑人员。   拿走枕巾的那个人,靳予迟也派人一直跟着,只不过特意派出了靳家的人手,所以不出意外的,这条线索果然没有什么可调查的价值,根本就是对方故意放出来的鱼饵,一直吊着他们,却始终没有实质性的进展,反而带来了不少乱七八糟的麻烦。   靳予迟按部就班的处理这些问题,做出始终不放弃的样子,实则一直耐心等待云臻手下那边的消息,等待着真正有价值的线索。   另一边,靳尧那边也有了消息,给他打来电话。   “问过了,云汐那边果然出岔子了。”靳尧嗓音低沉,似乎很是不满,“有钱能使鬼推磨,也许是被我派去盯着云汐,他们本就心有不满,所以没多久就被收买了,泄露了云汐的行踪。”   靳予迟蹙眉道:“那他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靳尧道,“行踪泄露之后不久,云汐就消失了,他们本来打算拖上几天,再告诉我人是自己跑的,到时候肯定也找不到了。他们觉得我不喜云汐,应该不至于因为人跑了而发怒,却没想到我们这里先察觉到了不对劲,直接派人过去调查,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   靳予迟无奈道:“这才几天啊,就能被收买了,这些人可真是……”   靳尧挑眉,不以为然:“这也没什么可惊讶的,人说到底都是自私的,他们为自己的以后考虑,倒也正常。”   只不过,既然敢背叛他,那就也要有承担后果的勇气,这事既然已经被他发现了,那自然是公事公办,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这几个人,是不用想重新回到江都了。   他这个语气,让靳予迟想起了自己在X市度过的那段不堪回首的苦日子,险些打个寒战,发自内心的同情那些狠狠得罪了靳尧的家伙。   很快,他们就会后悔,为什么没有好好按照吩咐行事,看好云汐了。   他收回思绪,不死心的问:“从那些人嘴里,有没有问出来什么?”   靳尧语气还算轻松,道:“是有些线索,这一块你就不用插手了,我来查。眼下不知道内鬼到底是谁,事态不宜扩大,经手的人越少越好。”   靳予迟明白过来,点点头道:“好,我明白了。”   靳尧没有多问他这边的情况,很快就挂断了电话,应该是有事要忙。   靳予迟收好手机,沉吟着摸了摸下巴。   虽然之前就意识到云汐恐怕是被盯上了,但是听到他真的消失了,靳予迟还是感到一阵烦闷。他倒不是对云汐有多少感情,也不是为他担忧,只是单纯的感觉这人怎么阴魂不散的,哪哪都有他。   见识过云汐的自私和冷漠之后,靳予迟恨不得对方这辈子都不要回到江都,不要再出现在辰光面前。这样一个爹地,还不如没有,他的存在,只会给孩子带来压力和不安。   但是现在,云汐却被不见了,联系到有人盯上辰光和靳家,很明显,云汐恐怕也是被这人给带走了。他是辰光的爹地,他的消失,到底会给辰光带来怎么样的威胁和麻烦?靳予迟能想象出无数个可能,不管是哪一个,都让他越发不安焦躁。   他控制不住的自责,要是当初他没有冲昏头脑,和云汐发生关系就好了,是他的不负责任,给辰光带来了这么多危险和麻烦……他本该有一个更温柔更体贴的爹地的,而不是一个弃他于不顾,只顾自己的自私自利的爹地。   他现在唯一庆幸的,是辰光还小,他不会理解云汐对于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也不会理解云汐的消息代表着什么,不管云汐以后做出什么样的事情,辰光都不会理解,也不会为之感到伤心……至少,眼下的这一切,都不会对辰光带来什么影响。   他还会是那个乖巧可爱的宝宝,等他长大以后,不会记得发生过什么,也不会记得自己的爸爸和爹地曾经是对立的双方,彼此憎恶……   靳予迟庆幸极了——这可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想到这里,他就上楼去,再一次走进婴儿房,看着还在乖巧熟睡着的小辰光,直到自己浮躁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才默默地转身离开。   不管云汐会做什么,他都有把握能胜过对方,因为他不是孤身一人,他的身边,还有辰光。   辰光是他的软肋,亦是能让他战无不胜的力量源泉,从小到大,他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浑身流动着热血和力量的感觉,仿佛身体内的每一个器官,都长出了坚硬有力的铠甲,如披甲执锐的武士一般,随时准备出征迎敌。   越是往外走,离辰光越远,他的脚步就越坚定越沉稳,再没有半分犹豫和踟躇。   家里的一切都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然而实际上,却静水流深,平静的水面之下,藏着数不清的细小漩涡,随时可能裹挟着过往行船,一路拖曳到深渊之下。   为了不打草惊蛇,这几天,靳尧和许唯卿照旧外出,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唯有靳予迟仍然做出一副对枕巾穷追不舍的态度,行事越发焦躁无度,甚至还因为这个,和靳尧发生了几次小冲突。   叔侄二人的关系越发紧张,这一点,清晰的落在了家中的每一个佣人眼中。   没有人有勇气讨论主人家的私事,但是嘴上不说,心里想的可不少,靳予迟能感觉到佣人之间微妙起伏的气氛,却只装作看不到,任由事态继续发酵。   浑水才能摸鱼,家里越混乱,才越有可能找出那个内鬼,说句不好听的,眼下这种情况,才是靳予迟最希望看到的。   几天的拖延成效斐然,高管家和高鸣终于查清楚了所有的佣人和保镖手下的人际关系,列出了一张单子,交到了靳骁手中。   老爷子默不作声的拿着单子和厚厚一沓资料看了一整天,最后单独叫来高管家,递给他几张写着个人资料的纸:“只有这几个人,是我能确定的,当年跟着我一起打拼的老伙计,他们的子女后辈,就在家里做佣人或是保镖。但是剩下那些,可不能完全排除,毕竟我有印象的只是少数,还有很多手底下的人,不算高层,却也的确在靳氏干了一辈子。剩下这些人里,凡事和靳氏有关系的,都要好好查一遍。”   高管家接过资料,颔首道:“好的,老爷,您看这事……是不是分别交给予迟少爷和先生去查?”   老爷子沉吟片刻道:“就交给予迟吧。这也是阿尧的意思,他不想插手太多。不过,记得叮嘱予迟,一定要秘密调查,不能惊动家里人。”   高管家应道:“是。”   于是,这份名单就在筛选之后,交到了靳予迟的手里。   “予迟少爷,我和老爷已经提前筛选过一遍,但还是剩下来这么多。”高管家无奈苦笑,“尽力了,剩下这些,恐怕都要好好排查,也许会有所发现。”   靳予迟并不介意,接过来之后,笑容淡淡:“没关系,我已经等很久了。”   他不仅不觉得麻烦,反而很是兴奋。 第510章 当年那个孩子   靳老爷子打算金盆洗手,赶走胡广明,全部都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旧事了,现在再想要查,的确困难重重。   毕竟老爷子的过去的确藏着不少见不得光的秘密,所以当初下定决心洗白上岸的时候,是下了大力气封口清理的,为的就是把屁股擦干净,不留后患。也是因为这个,给现在的调查平添不少障碍。   但就算障碍再多,难度再大,靳予迟也要坚持查下去。反正现在的他没有那么多顾虑,也不怕得罪集团里的老人,只管埋头往下挖,倒是有种酣畅淋漓的感觉。   以前他不管做什么,总要顾虑靳尧会不会使绊子,那些看似站在他这边的人会不会倒戈,于是事事都束手束脚,没有自在的时候,反倒是现在,不用考虑那些乱七八糟的,又有靳尧和老爷子的默许和支持,于是做什么都顺风顺水起来。   云臻借给他的人手很好用,靳予迟先从老爷子还记得的那几个老家伙入手,一点点顺蔓摸瓜,几天之后,倒真的挖出来一个人。   这几天,许唯卿虽然还是会去工作室看看工程进展,却明显减少了出门的次数和时间,倒不全是因为担心安全,只要是工作室已经正式开始施工了,他就算去也帮不上什么忙,也没法带着绵宝一起,干脆就放心吧那边的事情都交给专业的人,自己在家陪着孩子和老爷子。   与他不同,靳尧又一次忙碌起来,每天早出晚归,许唯卿稍微打听了一下,才得知是城南区那边又抓了一批人,空出来不少资源和位置,靳尧不想错过这个机会,正忙着分一杯羹。   许唯卿不由咋舌——按理来说,只要老老实实跟着陆云祁和云臻做事,就总能分到不少美味蛋糕,却偏偏有那贪心的,非要在这两尊大神的眼皮子底下干些吃里扒外的勾当,最后反倒失去了一切……   只能说,人心不足蛇吞象,果然如此。   拿到人名的这一天,靳予迟瞒了下来,没有第一时间告诉老爷子,而是等到靳尧晚上回家,敲门进了他的书房。   靳尧正在书房里根许唯卿腻歪,看到他进来,才放开许唯卿的腰,低咳一声道:“看来终于有进展了?”   靳予迟低垂视线,低声道:“今天下午,查到了一个人,只是……这人太特殊了,我还没跟爷爷说。”   “特殊?”靳尧倒是有些好奇,挑眉问道,“能有多特殊?以前那些叔叔伯伯什么的,还活着的都没剩下几个,能不成还有能让老爷子都动容的?”   高管家列出来的那个名单他也看过,并没有从里面发现什么和自家关系特别紧密的人,自然无法理解靳予迟此时的这番话。   靳予迟犹豫了一下,看向站在靳尧身边的许唯卿,迟疑道:“不知道二婶……知道多少靳家的旧事?”   许唯卿眨眨眼,好奇道:“旧事?关于什么的?”   靳予迟越发犹豫,压低嗓音道:“……关于奶奶的。”   许唯卿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靳尧抢先,道:“那些事他都知道,你直说便是。”   许唯卿这才反应过来,靳予迟的奶奶,不正是靳尧的母亲?原来是指的这段旧事,那倒也难怪靳予迟吞吞吐吐了。毕竟这一段,对于靳老爷子来说,实在不光彩。   看靳尧态度坦然,并没有遮掩的意思,靳予迟才定了定神,缓缓开口道:“我之所以提起奶奶,是因为这个人实在特殊,并不是叔叔伯伯之类,而是我们的同辈人……二叔,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靳祺’这个名字?”   靳祺?这是什么人?也姓靳,难不成是老爷子的什么远房亲戚?   许唯卿想起陆家旁支的那一大堆亲戚,就觉得头痛。虽然靳家人丁不兴旺,也没有陆家那么漫长的家族史,但是老爷子肯定也是有亲戚的,不可能是孤零零一个人在这世上。   许唯卿本以为这人就像陆家的旁支一样,同样也是觊觎本家财富地位,这才暗中算计,谁知一侧目,看到靳尧的神色,顿时大吃一惊。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靳尧这副模样,脸上的表情复杂至极,既有愤怒和厌恶,也有不屑和伤感,甚至还带着几分为难和难以置信……总之,像是打翻了调色盘。   许唯卿惊讶的握住他的手,低声问:“阿尧,你没事吧?”   手背覆上一股温热,靳尧回过神来,用力闭了闭眼,然后才开口道:“没事,只是……予迟说的没错,这个名字,实在是太让我意外了。”   许唯卿迟疑道:“这个靳祺……到底是什么人?你们都认识?”   靳予迟苦笑道:“说认识也不对,说不认识也不对。因为我们都听说过他的名字,却从没见过真人。”   许唯卿越发不解:“是哪个远房亲戚?”   但是看靳尧和靳予迟的神色,又不像是亲戚。更何况,如果真的是远房亲戚,又怎么会只知其人,未闻其声呢?而且老爷子也从未提起过这个名字……   最后还是靳尧揭开谜底,沉声对许唯卿说:“你还记得,我跟你说我爸妈当年的事时,提起过一个大着肚子找上门来的女人吗?”   许唯卿当然记得,那个女人,就是压倒靳尧父母之间感情的最后一根稻草,如果不是她的出现,也许靳老夫人能够克服产后抑郁的影响,恢复健康,或者至少,也能再多陪伴靳尧几年,而不是早早撒手人寰,留给老爷子和靳尧这对父子一个解不开的心结。   他知道这件事对靳尧来说是个禁忌,所以问的小心翼翼:“这个靳祺……跟那个女人有关系?”   靳尧点点头,心情沉重:“靳祺,就是老爷子当年给她肚子里的孩子起的名字。那时候还不知道是男孩女孩,所以起了这样一个男女都可以用的名字。”   许唯卿瞠目结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之前靳尧跟他讲老爷子和老夫人之间过去的时候,并没有展开细说,对于这个女人和她肚子里孩子的存在,也只是一带而过。直到这时候,许唯卿才明白,当年的老爷子,到底错的有多离谱。   家中的妻子明明刚生下第二个孩子不久,他却惦记着外面女人肚子里的孩子,还心心念念的给一个还没出世的孩子起好了名字……别说是产后抑郁的靳老夫人了,许唯卿觉得,要是换作自己,估计也承受不了这样的羞辱。   难怪,就算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靳尧也还是放不下心底的怨怼。   靳予迟小声说:“这事发生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关于这个靳祺的事,我也只是从高伯那里听说了一点细枝末节,其他的没敢多问。二叔,你应该知道的更多一些……当初奶奶去世以后,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怎么样了?”   靳尧面无表情的说:“还能怎么样?亲子鉴定做过以后,知道那孩子不是自己的种,老爷子就把他们母子俩赶走了。”   靳予迟迟疑道:“就只是赶走了?”   这未免也太心慈手软了些,难不成直到那时候,老爷子都对那女人和孩子有感情?   靳尧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沉声道:“并不是网开一面放他们一马,而是那时候妈刚去世,爸本就大受打击,整日浑浑噩噩,公司和家里都很是混乱了一段时间,等到回过神来想要处理那母子俩的时候,才发现他们已经跑了。爸估计是顾不上,也没有深究更多。”   毕竟那对母子是竞争对手特意送来的,也是被人利用,现在知道事情败露跑了,靳骁也懒得去追查,那时候实在发生了太多事,光是处理家里的烂摊子,都足够让他焦头烂额了。   靳予迟明白过来,叹息道:“原来如此,这样说来,我查到的这个人,还真的有可能就是当年那个靳祺,而不是什么同名同姓之人了。”   靳尧道:“本就不可能是同名同姓,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我只是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还会听到当年那个孩子的名字……”   他顿了顿,又说道:“说说吧,你还查到什么了?”   他知道,以靳予迟的性格,不可能只是查到一个名字就跑来大呼小叫,靳祺这个名字之外,一定还有更多。   果然,靳予迟点点头道:“我查到,当年那个女人带着刚出生不久的靳祺离开之后,很可能是得到了胡广明的照顾和安置,安然无恙生活到现在。”   “胡广明?”靳尧惊讶道,“我想想……当初妈出事的时候,爸和胡广明的关系还很好,没有发展到后来不得不把人赶走的地步。胡广明那时候深得老爷子的倚重,为什么要冒险收留一个跟靳家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   靳予迟道:“我也觉得奇怪,再仔细查了那女人的来历之后,才发现她本就和胡广明关系匪浅。当初那女人工作的舞厅……胡广明一直都是常客。” 第511章 一个假设   舞厅。对于许唯卿来说,这已经是一个相当陌生,且有年代感的词汇了。   十年二十年前,舞厅是很流行的娱乐场所,且管理混乱,涉黑涉黄的不在少数,在舞厅里讨生活的男男女女,靠的是什么可想而知。在老爷子叱咤风云的那个时代,舞厅就相当于现在的夜总会,胡广明会和舞厅女郎熟络,倒也很正常。   靳尧手指轻敲桌面,沉吟道:“你的意思是,那个女的,其实是胡光明的相好?暗中破坏爸妈夫妻关系,刺激得妈抑郁发作自杀的,其实是胡广明?”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老爷子可真是看走眼了,直到现在还觉得自己亏欠当年的好兄弟……却压根不知道所谓的好兄弟,一直在暗中觊觎着自己拥有的一切,早就背叛了自己。   靳予迟点点头,心情沉重:“我找到了当年开舞厅的老板,给他看了胡广明和那女人的照片。虽然他年纪已经很大了,但还是很快就辨认出来,说当初胡广明是那个女人的常客,两个人还好过一段时间,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女人就不见了。他还找胡广明问过,可胡广明却反过来威胁他,让他不许再找那个女人,就当场子里没有这个人。老板不敢招惹胡广明,只能忍气吞声,搁下不管了。”   靳尧道:“人忽然不见了,应该是被胡广明派去见老爷子了。老爷子以为那女人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自己的,还担心会有人伤害那女人,特意把人接去安全的地方休养……那老板自然找不到她。”   靳予迟叹息道:“这样看来,恐怕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其实是胡广明的。”   靳尧嗤笑一声道:“终日打雁,也会被雁啄了眼……要是真让老头儿知道这事,怕是要气死。”   他语气里带着不屑,还有几分悲伤,大概是替自己的母亲伤心——她的一生,正是被自己的丈夫和丈夫的“兄弟”害得苦不堪言。   靳予迟紧张的说:“二叔,这事还是不要告诉爷爷了,我怕他受不了……”   靳尧很想嘲讽的说,他有什么受不了的?这是他该得的。就算再难受再痛苦,难道能比当年的母亲更痛苦?   但是他也知道,对于从未见过奶奶的靳予迟来说,老爷子就是他最亲的人。他这个被老爷子疼爱着长大的侄子,是不可能理解他此时的心情的。   许唯卿担心的握住他的手,轻声劝道:“阿尧……”   靳尧长长吐出一口气,沉声道:“知道了,不告诉他,我们自己查就是。”   靳予迟松了口气,道:“再说回这个靳祺吧。我仔细调查了高伯提供的名单上的所有人,一一核实他们的身份,最后发现家中佣人里,有一个用了假身份应聘的男佣。我把他的照片发给顾队长,说明了情况之后,他很快就帮我查到了此人的信息,这个男佣身份证上的真实名字,正是靳祺。”   之所以能联系上顾瑜帆,用最快的速度查到这个男佣的身份,还要多亏了高鸣。在高管家的授意下,高鸣表面上继续做出和靳予迟不和的假象,实际上则辅助着他,作为暗线同步调查家中的佣人。得知靳予迟发现了一个身份作假的男佣之后,他就找到靳予迟看了照片,并且表示知人知面不知人,这个男佣他还挺熟的,平日里挺开朗的一个人,热心勤快,他怎么都没想到是这个人有问题。   然后,他就主动提供了顾瑜帆的联系方式,说是之前就跟叶汶殊说好了,有需要的话可以找顾瑜帆帮忙,只要不违规就行。   找顾瑜帆,的确是查一个人最快的方式,男佣涉及身份造假,查他也不算违规,所以在靳予迟把照片发过去之后不久,顾瑜帆就给了回复。   然后,就找到了靳祺。   任谁都想不到,那个多年前被赶出靳家的孩子,回以一个虚假的名字重新回来,潜伏在这个家中。   靳尧沉声问道:“那他现在在哪里?”   靳予迟道:“今天他刚好轮休,后天才轮到他值班。他的身份,暂时就只有高鸣和我们三个人知道,就连高伯,我都还没有说。”   靳尧颔首道:“这样做是对的,免得打草惊蛇。他潜伏在家里这么长时间,不知道还有没有帮手,要是消息泄露出去,有人通风报信,再想找到他就麻烦了。”   他顿了顿,又问道:“知道他的住处吗?”   靳予迟摇摇头,道:“已经按照应聘信息上的地址查过了,地址也是假的……恐怕只能等他后天来了之后再查了。”   靳尧也不惊讶,只点点头,道:“按理来说,家中的佣人应聘都会仔细查实身份,他却能用假身份混进来,只有熟人介绍,才会放宽条件,给他浑水摸鱼的机会……所以,他是谁介绍进来的?”   靳予迟道:“这就是关键了。我也想到这一点,所以专门查了他的介绍人,发现是个以前跟过爷爷的来人,已经退休了,儿子还在靳氏上班。我问了爷爷,爷爷说有印象,但印象不深了,是个不显山不露水,沉默寡言的人。我又旁敲侧击的问了问,他才想起来,这个人,当初的确经常跟在胡广明屁股后面,有可能是胡广明离开江都之前,特意留下来的暗桩。就是因为他,我才想到可以把靳祺和胡广明联系在一起。”   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此人为什么跟着靳骁,却一直不表现自己,只是默默做事,显得碌碌无为。他是不想被靳骁和靳尧关注到,免得过早暴露自己。这可能也是胡广明的指示,胡广明很清楚,靳骁是一个念旧且注重义气的人,只要是当年跟着他金盆洗手的老人,就一定能获得优待,暗桩只要老老实实的在靳氏混着,就能等到发挥价值的那一天。   就比如现在,靳祺能混进老宅,也是因为这个暗桩的介绍。只要说是自己家亲戚的孩子,人品不错,但是成绩不好,不好找工作,老爷子和高管家就会略微通融些,放宽要求放人进来。   靳尧揉了揉眉心:“以后家里佣人的管理还是要严格一些,不能再按照老爷子的那一套来了。人情的确重要,但是不能为了人情给家人带来危险,等这次的事情结束,我会找高叔说清楚其中利害的。”   靳予迟赞同的点点头,道:“的确,趁着这次的机会,也可以整肃一下家里。”   靳尧摆摆手道:“这个先记着,回头再处理。眼下最重要的,是搞清楚靳祺和胡广明到底想做什么。”   这个问题,让书房里陷入寂静。每个人都在沉思,一时间却都没什么头绪。   要说这个靳祺是想害人吧,他偷偷潜入老宅已经有好几个月了,却什么都没做,只是规规矩矩的上班。但要说他没有什么图谋,他又作假了身份,还向外传递和辰光有关的消息,给胡广明制造机会……难道他就只是一个情报员?   不管是靳尧还是靳予迟,都知道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这时,许唯卿弱弱举手道:“那个……我在想,靳祺为什么会叫靳祺这个名字呢?”   靳尧看向他,挑眉道:“什么意思?”   许唯卿边思考边组织着语言:“我的意思是,靳祺肯定不是老爷子的孩子,这一点已经确定了。而且在亲子鉴定之后,他们母子两个被赶走,又被胡广明带着一起离开江都。如果我们的推测都正确的话,那他就是胡广明的孩子,而且是胡广明养大的……胡广明为什么要让自己的孩子姓靳,而且还继续用老爷子给他起的名字呢?”   靳尧愣了愣,沉吟道:“……的确是个问题。”   但凡是个正常男人,都不会忍受自己的孩子冠以他人的姓氏,但胡广明偏偏就忍了,为什么?难道是他猜错了?靳祺的父亲还另有其人?   许唯卿又道:“不管他到底是不是靳祺的孩子,我都觉得,他让这个孩子姓靳都是很有深意的。一个姓靳的孩子……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   靳予迟神色变得晦暗,似乎想到了什么,沉吟着问道:“二叔,当年关于靳祺这个孩子的事情,知情人多吗?”   靳尧摸着下巴说道:“不多,甚至可以说是很少。老爷子最开始是怕有人害他,所以藏着掖着,连那个女人住在哪里都不告诉任何人,后来发现孩子是冒牌货,妈也因为这个去了……以他的脾气,自然是更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自己干的蠢事了,听说还费了大力气封口。所以,最后我还是从大哥嘴里得知的这一切。”   听他提起自己的父亲,靳予迟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抿唇道:“如果,我只是说如果……爷爷,二叔你,还有我,我们这几个真正的靳家人,如果我们都消失了,靳家……会属于谁?” 第512章 只是假如……   靳予迟反复强调只是如果,但是即便是假设,也还是让许唯卿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蹙眉道:“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的,爷爷身体健朗,你们两个更是正值壮年,怎么可能都……都……”   靳尧明白他的心情,摸摸他的肩膀安抚,轻声哄道:“别着急,予迟只是合理分析可能出现的情况,我们当然不会不见,但是……我们也不能排除胡广明和靳祺有这个打算。”   许唯卿指尖有些颤抖,他难以置信的看向靳尧,问道:“阿尧,难道他们真的是想……”   这,这也太恶毒了!该是怎样的深仇大恨,才能酝酿出这样恐怖的计划?   靳尧摇摇头,沉声道:“我也不知道。但是……予迟的分析是有道理的。关于靳祺真正身世的知情人,其实只有老爷子和我们三个,如果我们都……的话,靳祺站出来说他是老爷子的私生子,还有谁能拆穿?”   许唯卿还是觉得不敢相信,摇头道:“那也还有绵宝和辰光,还有我呢,他怎么可能得手?”   靳予迟苦笑道:“二婶,像胡广明和靳祺那样习惯了抢夺劫掠,没什么道德底线的人,是不会坐下来好好讲道理的。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只需要让你和两个孩子闭嘴就可以了。为了孩子,难道你还敢说出真相吗?”   靳尧神色晦涩,沉声道:“他们更有可能做的,是斩草除根。”   许唯卿抓紧靳尧的手,嘴唇有些颤抖:“这可是法治社会!他们总不可能无声无息,不留任何证据的杀人吧?”   更何况,他们的目标可是靳家,这样一个在江都声名显赫的家族,要是真的发生什么没门惨案,再跳出来一个私生子要继承家业……怎么可能不引人怀疑?   靳尧拍拍他的手,安抚道:“所以说,这计划的确狠毒,但可行性却很低,只是我们的一个猜测,你也不用太担心。”   靳予迟点点头,附和道:“的确,这未必就是他们的打算,我只是估计一下最坏的可能性,二婶放宽心,只要我们平日里多注意些,就不会有事的。”   话虽如此,靳尧却和靳予迟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心情都有些沉重。   对于许唯卿来说,无声无息的杀死一个人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不管是靳尧还是靳予迟,都知道这其实可以做到。不然的话,当年靳予迟的父母,还有陆云祁的父母,又是怎么殒命的呢?   那绝对不是意外,但最后,却只能以意外结案,这里面可操作的东西太多了。就算活着的人再不甘心,也只能去寻找自己心里认定的那份正义,至于其他的,就只是奢望了。   这个计划的可行性的确很低,但并不是完全没有,靳尧和靳予迟都没有把握,不知道胡广明和靳祺会不会铤而走险。   毕竟,如果不是图谋靳家的产业,胡广明为什么要养大一个姓靳的孩子呢?   而且,还有一点,靳尧并没有说,心里却搁不下。那就是当年关于靳祺母子,老爷子虽然把人藏得深,对外讳莫如深,可是对自己人却是招摇得很,靳祺这个名字,集团里的那些老人大都听说过。虽然后来再也没人提起了,但是说不准,那些老东西会觉得,那个叫靳祺的孩子,的确是老爷子的私生子。   这又一次佐证了靳予迟的猜测——胡广明很有可能也清楚这一点,所以才起了利用靳祺,谋取靳氏的心思。   想到这里,靳尧眯了眯眼。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化被动为主动,抢先破坏胡广明和靳祺的阴谋呢?   当初用来对付靳予迟的引蛇出洞的法子恐怕只是不好用的,靳祺能在家中潜伏这么久都不动手,足以说明他们的老谋深算和耐心。这么多年的隐忍,足以让曾经暴躁容易冲动的胡广明变成一条暗中窥探伺机而动的毒蛇,不会轻易上钩。   而且,胡广明和靳予迟不一样,他更老练,也更狡猾狠辣,一旦出手一定是雷霆一击,靳尧不敢拿一家人的性命安危来和他对赌,那样做,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但要是直接控制住已经暴露的靳祺,又可能会逼的胡广明弃卒保车,从此销声匿迹,给以后留下一个隐形的定时炸弹。   不管怎么做,都有投鼠忌器之感,就连靳尧,一时间都没什么好法子。   最后,他揉了揉眉心,沉声道:“先继续调查吧,如果能顺着靳祺摸到胡广明,把两个人一网打尽,是最好的。”   虽然,他心里也清楚,这个可能性很小。   胡广明年纪也大了,行动力肯定大不如前,也一定更加惜命,他很有可能都没有来到江都,而是坐镇老巢,用隐秘的手段远程和靳祺保持联系,下达指令……那样的话,就算再怎么盯紧靳祺,也是徒劳。   但就算可能性再小,也得试过才知道。   靳予迟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闻言点点头,应了下来。   书房里的讨论声告一段落,门外阴暗的走廊上,一道瘦高的身影一闪而过,消失在黑暗中。   ……   “咳,咳咳……”   也许是最近思虑重,老爷子有点着凉,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暖黄色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映出遮掩不住的倦色。   高管家敲门进来,就看到这样一副情景,忍不住劝道:“老爷,您该早点休息的,等明天我再告诉您也不迟。”   靳骁摆摆手,苦笑道:“要是等明天,今晚我怕是要失眠了。这几个孩子到底瞒着我什么,你都听到了?”   高管家点点头,却欲言又止,迟疑道:“老爷,我其实理解先生他们为什么瞒着您,要不……”   “不行。”靳骁态度坚决,拧眉道,“老高,你这可就不厚道了。他们瞒着我也就算了,你都知道了,却也要瞒着我,你这不是吊我的胃口吗?再说了,就算告诉我,我也会装不知道的,不就是怕我担心吗?我配合他们就是了,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高管家苦笑道:“我不是有什么心理负担,只是这事,唉。”   看他这么为难,靳骁反倒更好奇了,催促道:“你就快说吧,哎呀,你是想急死我啊?”   没办法,高管家只能开口说出实情:“也难怪先生和予迟少爷都不肯告诉您……他们查到家里有个用假身份应聘进来的男佣,此人的真实姓名是……是……”   “是什么?”   “……是靳祺。”   “靳祺”这两个字,仿佛有魔力一般,将靳骁给定在了原地。   足足有半分钟,他脸上的表情,手上的动作,都没有任何变化,差点把高管家吓坏了。   好半天,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仿佛从体内驱逐出一个阴魂不散的恶魔,低声呢喃道:“……靳祺……”   高管家担心的说:“老爷……”   他欲言又止,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就像他刚才说的那样,他完全理解靳尧和靳予迟为什么不约而同的决定瞒着老爷子,因为这个名字对于靳骁来说,实在是犹如梦魇一般的存在。   就是因为这个孩子,他失去了妻子,也失去了做父亲的权利,直到现在,都没法在靳尧面前摆出父亲的姿态,因为他心虚,他知道自己不配。   靳祺。   他一想起这个名字,就觉得浑身不适,这个名字里仿佛寄宿着当初那个愚蠢又傲慢的自己,寄宿着一个可怕又固执的幽灵,还有……死不瞑目的妻子。   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即便是在说出这个名字之后,还经久不散。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摆摆手道:“我没事,你……继续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原原本本的说出来。”   他的语气变得沉凝,衰老的身体里充斥着让人肃然的气势,与刚才那副疲惫老者的模样截然不同。   恍惚间,高管家只觉得自己像是看到了年轻时候的靳骁,杀伐果断,满身凶悍。   靳骁之所以能让陆云祁恭顺尊敬,靠的当然不仅仅是辈分。   高管家心中一凛,竟是不敢再劝说什么,直接按照靳骁的吩咐,把自己听到的一切都复述出来,半点没有遮掩。   全部听完以后,靳骁缓缓开口,嗓音低沉:“跟阿尧比起来,还是予迟这孩子,更像我一些。”   靳尧兄弟两个,其实都更像早逝的妻子,一身正气,磊落温润,不管外表上是爽朗还是冷漠,骨子里,都是一个彻底的正人君子。   但是他和靳予迟,还有藏头露尾的胡广明,却是一类人。自大傲慢,自私愚蠢,不择手段,以为自己可以得到一切,最后却只会输得精光,落得两手空空的下场。   所以,靳予迟才能抢在靳尧和许唯卿之前,先猜到胡广明包藏着的祸心,猜出这样一个匪夷所思,又恶毒至极的可能。   靳骁觉得,这一次,应该是他的孙子猜对了。   他揽了揽身上披着的睡衣,低声对高管家说:“找个由头,明天你陪我出门一趟。” 第513章 秘密见面   找由头出门其实并不简单,毕竟现在老宅现在属于外松内紧的特殊状态,老爷子为了做表率,让孩子们放心,已经好几天足不出户了,现在忽然要出门,怎么看都有些不对劲。   但是高管家也有法子,只是这法子他用的非常心虚,因为要是回头被靳尧发现了,估计又是一顿恼火。   “……老夫人的忌日就在后天了,老爷说,想去郊区城堡找一下吴老先生。”高管家低眉顺目的对靳尧说,“既然要大办一场家宴,自然要请吴管家出马了。”   靳尧皱了皱眉:“他倒是还有心情搞这些。”   许唯卿拽了拽靳尧,凑到他耳边小声说:“这不是好事吗?咱们调查本来就要瞒着老爷子,这样倒是正好。他去找吴伯伯,咱们多派些人跟着,确保安全就是了。”   他顿了顿,又小声补充道:“而且,这也是老爷子对老夫人的一片心意。”   靳尧还是皱着眉,但也勉强妥协道:“去可以,但是要安排人跟着,以防万一。”   高管家故意装作吃惊的样子,问道:“先生,眼下形势这么不好吗?”   许唯卿赶紧答道:“没有没有,阿尧只是担心老爷子,高叔你别多想。”   说着,他瞪了靳尧一眼——别表现的紧张兮兮的,万一被高管家和老爷子看出来有问题,就麻烦了!   靳尧揉了揉眉心,附和道:“嗯,我只是想确保爸的安全。”   高管家露出欣慰之色,道:“老爷要是知道先生这么担心自己,一定会很高兴的。”   靳尧:“……这种事就没必要告诉他了。”   许唯卿吐了吐舌头,心想,真是个死傲娇。   一早就安排好车子之后,临出门前,高管家在靳骁面前叹气:“先生要是知道我拿老夫人的忌日做借口,怕是要发火的。”   靳骁眉目不动,沉声道:“他要是知道我到底打算做什么,怕是会更生气……不过无所谓了,现在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   高管家听的心惊胆战,忍不住劝道:“老爷,您可千万不能做冒险的事情啊,我刚跟先生那边下了保证书,务必确保您的安全——”   他的话说到一半,就被靳骁的一个眼神自动消音。   他又一次想起了年轻时候,跟在靳骁身后的那段时光。   明明眼前的老人仍然是一副瘦削衰老的模样,但那具久经沧桑的躯体里,却意外的迸发出慑人的气魄和威势,压得高管家不敢出声。   他忍不住想,人的本性果然是不可能改变的,把集团和家族交给儿子,退入幕后的这些年,老爷子看起来越发平和,似乎是被时光磨平了棱角,但是现在,高管家才猛然发现,原来那些改变都只是假象。   靳骁,还是当年的那个靳骁,从来没有变过。   高管家跟在靳骁身后走出老宅,看着灼烫的阳光落在老人肩背之上,只觉得无比安心——就仿佛,二十多年前的那时候一样。   老爷子有自己专属的司机,是他的心腹,所以在车里不必避讳。上车以后,高管家看了看后面跟着的坐满保镖的路虎车,迟疑道:“老爷,先生派人跟着我们,要甩掉吗?”   靳骁闭目养神,懒洋洋地说:“不用,既然说了去找老吴,那就过去。”   高管家这由头找的不错,老吴那里地方大,正好可以支开那一堆保镖,他私底下跟人见面也方便。   于是,车子就朝着郊区驶去。   吴管家忽然接到老爷子来拜访的消息,惊讶之余,也很是高兴,亲自到了大门口迎接,笑着说:“你要是早说要过来,我今天就不接待游客了。”   今天虽然是工作日,但最近天气转暖,江都到了旅游旺季,所以城堡里的游客明显比平时多,一句话的功夫,就有不少游客在他们身侧进出。   人多,风险就大,保镖们如临大敌,在高管家的吩咐下四散开来,各自找位置,确保靳骁的安全。   靳骁余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勾起一抹笑,对吴管家说:“人多热闹,挺好的。年纪大了,就喜欢人气旺的地方,走,咱们进去。”   吴管家也笑着点头,在前面带路:“是这个道理……来,咱们去后面,我平时起居的一片区域是不开放的,去那里慢慢聊。”   两人相携着离开,大约半小时后,一辆不起眼的出租车停在城堡附近,又一位老者拄着手杖从车上下来,手里牵着一个十多岁的少年,少年好奇的四下张望,时不时笑着跟老者说些什么,看起来就像是祖孙俩出来踏青一般。   祖孙俩缓缓走进城堡,保镖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就不感兴趣的移开了视线。   没多久,靳骁就等到了他的客人。   少年扶着老者在靳骁对面坐下,盯着靳骁打量了一会,挑衅般地说:“你是谁?既然要约爷爷见面,为什么要选这么远的地方?”   老人拉住少年,蹙眉道:“小伍,好好说话。你可是答应了会听话,我才带你一起过来的。”   跟靳骁呛声的少年正是大小生活在城南区的小伍,不过两个多月的时间,他看起来就成熟了许多,虽然他本来就是个早熟的孩子,但现在的他,眉宇间已经没有了曾经的疾世愤俗,看起来沉稳多了。   但即使成长了,他的火爆脾气还是没变,让庞老很是无奈。   靳骁还不至于把一个孩子的话放在心上,摆摆手道:“没关系,安排在这里见面的确远了些,辛苦老兄你了。我这也是无奈之举,这件事……我实在不想惊动家里的孩子们。”   庞老点点头,笑着说:“靳老弟,你放心,我完全理解你的顾虑。想来如果不是有什么棘手的难事,你也不会找到我这里来。”   靳骁叹了口气,颔首道:“的确如此,与其说是难事,还不如说是我年轻时候干的蠢事。”   说完,他看了小伍一眼,对高管家说:“老高,你先带这个孩子出去逛逛吧。”   小伍一脸警觉:“你要支开我?我不去!”   “小伍!”庞老微微抬高音量,“跟着高管家出去吧,难得出来玩一趟,不用只守着我这个老头子。”   小伍不敢违抗庞老,闷闷不乐的出去了。   吴管家早就得知靳骁的来意,已经避开去拟老夫人忌日家宴的菜单了。所以此时,房间里就只剩下庞老和靳骁两个人。   短暂的沉默之后,靳骁开口道:“庞老哥,当年消息最灵通的就是你了,所以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曾经把一个女人养在外面,还给她怀着的孩子起了名字……这事,你肯定有所耳闻。”   说实话,庞老是没想到靳骁会提起这事的。他有些惊讶的看着靳骁,缓缓颔首道:“的确是听说过的,只不过……”   他欲言又止,不知道靳骁到底是什么意图。   无论男女,都难免对这种桃色绯闻感兴趣,说实话,当初靳骁养了个女人,还有个私生子的消息传出来的时候,谁不议论几句?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   庞老记得,他那时候还跟人开玩笑,说没想到靳骁这家伙还会搞金屋藏娇这一套,把人藏得严严实实的,就连他都找不到。   只是后来,似乎就没听说关于那女人和孩子的事情了,那段时间靳家遭逢变故,靳骁的性情也随之大变,金屋藏娇的女人和私生子仿佛一夜之间就成了禁忌,再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起。   这事归根结底也只是有点意思的八卦罢了,庞老也没放在心上,后续就不再关注了。   却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靳骁这个当事人,居然会在他面前重提这样一桩陈年往事。   靳骁摆摆手道:“当年那个取名叫靳祺的孩子,并不是我的私生子,他出生以后,我就做了亲子鉴定。他和那个女人,都是被人专门送来算计我的,所以在那之后,我就对这个孩子绝口不提了。”   庞老还是摸不着头脑,只能附和着说:“原来如此。”   他还是很疑惑,不明白靳骁为什么要把这种称得上是丑闻的事拿出来说。   铺垫的差不多了,靳骁终于丢出重磅炸弹:“庞老哥,实不相瞒,我最近刚查出来,这个叫靳祺的孩子,就在我家里做男佣,还是用假身份混进来的。”   庞老都愣住了,讶然道:“这……他这是打算做什么啊?”   靳骁无奈苦笑:“你还记得我当年的副手,胡广明吗?我高度怀疑,他其实是胡广明的儿子,现在潜伏在我家里,也是听从胡广明的吩咐。这样一来,他到底想做什么,庞老哥你应该能猜到了吧?”   “胡广明……”庞老来回念叨了几遍这个名字,就想起来了,神色随即变得凝重。   他看了看靳骁,叹了口气道:“靳老弟,不是我说,你这个副手也是个人物,还好当年你把他赶出了江都,不然啊……”   不然,恐怕后来的城南区,只会变得更加混乱。 第514章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靳骁苦笑一声,低声道:“还是庞老哥你看的清楚啊……当年的我年轻气盛,自以为什么都看得清楚,实际上却是瞎子聋子,别人都看在眼中的事情,我却浑然不知。”   庞老摇摇头,劝解他道:“靳老弟,并不是你看不透,而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大家都是一样的。”   “但我看不透的这一点,却害苦了自己身边最重要的亲人。”靳骁摇头苦笑,“算了,现在再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都是过去的旧事了。”   庞老赞同颔首:“是这个道理,过去的就是过去了,就算到了咱们这把年纪,也还是要向前看啊。”   两人默默喝了口茶,不约而同的想起了旧事,心情都有些沉重。   放下茶杯,靳骁再次提起正事:“有胡广明掺和在里面,事情恐怕会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孩子们想要对付他,还是嫩了些,短时间内怕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我担心他们吃亏,再加上那老家伙明显是冲着我来的,所以就想着,赶在他们之前动手,解决掉胡广明。”   庞老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附和道:“如果我是你,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他虽然没有子女,却有一群可爱的孩子们陪伴左右,不是亲生胜似亲生。如果是小伍遇到类似的情况,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出手,绝不会袖手旁观。   靳骁道:“胡广明眼下身在何处难以查清,以我对他的了解,要不是确认万无一失,他是不会从藏身处出来的,我甚至怀疑,他可能根本就不在江都……引蛇出洞并不现实,靳祺就算是他的亲生子,遇到危险的时候,恐怕还是会被他无情抛弃。”   庞老颔首表示赞同:“不错,胡广明的话,的确很有可能会弃卒保车。”   靳骁又道:“胡广明难对付的很,但是靳祺……却未必。按年纪来算,他现在也就三十岁左右,这个年纪的年轻人,最是自视甚高,喜欢自作聪明的时候。”   说着,他想起了三十多岁时候的自己,心里暗自摇头——这几个形容词,与其是在说靳祺,还不如是在说他自己。   靳骁展开来分析道:“他被胡广明抚养长大,想必过得不会太好,性格也难免偏激狭隘。三十多年的时间里,一直做一个受到别人操纵,听凭别人摆弄的傀儡,就算是正常人尚且受不了,更何况是他?就算他直到现在还一直听从胡广明的吩咐行事,想必心里也是不甘心的。他很可能早就想脱离胡广明的掌控了。”   庞老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胡广明此人野心极大,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靳祺被他一手养大,就算从头到尾都是傀儡,也不可能养成一个懦弱无能之辈。胡广明的野心和偏执,他就算没有学个十成十,也该有五六分的相似。让这种人一辈子都被他人摆布,自然是不可能甘心的。   靳骁道:“既然他不甘心,想要脱离胡广明,那我就给他这个机会……”   他压低了嗓音,和庞老细细谋划起来。   等小伍逛得不耐烦了,缠着高管家带他回来的时候,靳骁和庞老已经聊完正事,达成一致,笑眯眯的坐在一起喝茶闲聊了。小伍急急忙忙赶回来,却半点机密的都没想到,不甘心极了。可任凭他怎么缠着庞老套话,庞老就是笑而不语,气得他头发都快炸起来了。   最后,还是吴管家的一顿美食安抚了小朋友的胃,才让小伍消气。他大口大口的吃着菜,一脸的满足,看的三位老人哑然失笑。   吴管家感慨道:“还是年轻人好啊……看着他们吃饭,我都觉得自己的食欲变好了,恨不得多吃一碗饭!”   庞老便笑着说:“你要是喜欢这孩子,以后我常让他过来陪你,保证你每天多吃三碗饭。”   吴管家哈哈大笑:“那怕是不出一个月,我就要胖上一圈!”   靳骁打量小伍一番,笑着说:“我听阿尧说,城南区的孩子们很快就可以转校到新学校上课了,小伍期不期待?”   小伍把嘴里的饭咽下去,哼了一声道:“学校有什么好期待的?我又不是没去过学校,没啥意思。”   城南区里原本也有学校,只是太过混乱,师资也聊胜于无,本质上甚至已经成了滋养校园暴力的温床。所以庞老才组织起适龄的孩子们,自己在隐秘的根据地里开办私学。跟那些年纪小的孩子们不一样,小伍之前是上过城南区的学校的,所以才给出这样的评价。   庞老拍了小伍脑门一巴掌,无语道:“别胡说八道,你陆叔新给你们找的都是好学校。以后去了学校,要好好学习,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瞎混,听到没有?”   小伍不服气的撇撇嘴道:“反正就算去了好学校,那些学生肯定也看不起我们这些城南区的孩子!爷爷,你为什么就不能让我们继续在您那里上课学习呢?”   庞老摇摇头道:“傻孩子,你懂什么?私学哪能上一辈子?我能安排老师教给你们的终究是有限的,那点东西,在城南区这样的小地方也许还够用,但是要是想以后走出城南区,去更宽广的平台发展,就必须去正经的学校上学,多交朋友,多见世面。”   小伍像是听进去了,脸上浮现向往之色,随即又强行克制住了,低声道:“但我是城南区的孩子,他们不会想和我做朋友的。”   靳骁听不得这种丧气话,一瞪眼睛道:“胡说八道什么!城南区的孩子怎么了?往前数五十年,整个江都都不过是个小渔村!大家都是泥腿子,谁有资格看不起谁?他们要是敢看不起你,你就用拳头教他们做人!城南区的孩子别的不会,打架总会吧?”   小伍眼睛一亮,惊喜道:“原来外面的学校里也可以打架吗?”   庞老有些无语,但看了看小伍亮晶晶的眸子,又不忍心打击他,只得无奈道:“不能主动动手,但是要是真的被欺负了,也不能白白吃亏……听懂了吗?”   小伍呲牙笑了:“懂了!”   意思就是,该动手时就动手呗?这个好,他顿时觉得没那么大的心理压力了。   靳骁看出庞老的担心,笑着安抚道:“男孩子嘛,打打闹闹的都正常,只要别太出格就行。孩子都是欺软怕硬,只要自己腰杆硬起来,就不怕别人欺负了。”   小伍眨眨眼,保证道:“爷爷放心,我肯定不做坏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庞老叹气道:“你记得这句话就好。别忘了,你爸爸可是警察,你是警察的儿子,一定要对自己高标准严要求,才能对得起你爸。”   小伍收起脸上的嬉笑,抿着唇嗯了一声:“放心吧,爷爷,我明白分寸。”   靳骁也道:“你就放宽心吧,你教出来的孩子,一定都是好孩子。”   庞老不由失笑:“我可没资格教给他们什么,他们以后,一定都比我更优秀。”   小伍殷勤的给庞老夹菜,讨好道:“不管我以后有多优秀,都一定好好孝敬爷爷,给您养老送终!”   庞老笑的合不拢嘴,连连点头道:“好好好,我就等着你出息,带着爷爷吃香喝辣!”   今天这顿饭,三位老人吃的十分尽兴,小伍是个会来事的,随口几句话都能逗得老人们乐开花,坐上车子回家的时候,靳骁都觉得自己年轻了好几岁。   他脸上还带着止不住的笑意,感慨道:“小伍这孩子,是个好的,以后肯定有出息。”   高管家也笑着说:“是啊,这孩子跟小大人似的,能说会道的,真是厉害。”   靳骁摇摇头,道:“也不容易,城南区的大多数孩子,应该都像他一样早熟,唉,都是逼得啊。”   高管家道:“陆先生他们和咱们先生做的,是天大的好事,用老一辈的话来说,是要攒下大功德的。”   靳骁没有笑话他迷信,反倒微阖着双眼点点头,低声道:“希望这份功德,能保佑咱们家平平安安度过这次劫难。”   高管家愣了愣,轻声道:“肯定会的。”   靳骁不再开口,直到回到家里,车子里都是安静无声。   回家后,靳予迟笑着迎接,神态如常,完全看不出烦恼之色,靳骁也装作无事,只叫过他来低声问道:“那个有什么动作吗?”   靳予迟摇摇头道:“没有,那保姆应该只是个幌子,不会再有什么异动了。”   他顿了顿,又笑着说:“爷爷你就不用操心这些了,我和二叔会处理好的。”   见他这样,靳骁也不再问了,转而对他和高管家一起交代道:“后天就是你奶奶的忌日了,我已经请了老吴,那天过来掌勺,你们把时间安排好,提前派车去接他。”   他又叮嘱了几样那天要提前准备好的东西,靳予迟一一记下,随即去准备了。   他走以后,靳骁又对高管家说:“老高,一切就按计划行事……这两天你可要稳住,千万别露馅了。”   高管家笑了:“您还不放心我吗?” 第515章 扫墓   接下来两天,高管家果然不动声色,什么都没有流露出来,只是专心致志的带着靳予迟一起准备忌日当天需要用的东西。   两天时间过去,意味着轮班的靳祺要来上班了。靳予迟心中不安,如临大敌,面上却不动声色,只站在二楼的走廊上,垂眸看着楼下来上班的佣人们。   轮班的人不止靳祺一个,他是跟几个相熟的佣人一起来的,靳予迟早就调查过家里所有的佣人,一眼就辨认出人群中的靳祺,微微眯起眼。   靳祺的长相并不出众,属于那种不引人注意的类型,但好在五官端正,并不丑陋——这也是家中聘请佣人的标准之一,长得歪瓜裂枣的,是没法通过面试的。   靳予迟仔细打量着靳祺,感觉他跟自己和靳尧长得没有什么相似之处,和爷爷也完全不像,这才仿佛松了口气似的,紧绷着的神经不知怎的,就放松了些。   他其实一直对那所谓的亲子鉴定有些怀疑,甚至很担心万一靳祺真的是老爷子的私生子,最后恐怕就难以收场了。   还好,至少从长相上,就能看出来这个靳祺并不是他们靳家的人。但要是说他像胡广明的话……似乎也跟之前看过的胡广明的照片不太一样。   靳予迟皱了皱眉头,看来,这个靳祺的身世,恐怕还真的是个谜。   一楼,靳祺脸上带着笑容,熟稔的跟同事打着招呼,甚至还给几个女生带了点心作为礼物,如果只是这样看的话,只会感觉这是个热情开朗,善于做人的男人,完全不像是个心机深沉之辈。   不过,这大概也是胡广明刻意培养的结果,如果说打从当年安排那个舞厅女接近靳骁开始,胡广明就开始下这一盘大棋的话,那他会培养靳祺隐藏自己的真实性情,也就很好理解了。   这样一想,靳予迟不由心惊与胡广明的心机,同时也更加发愁,到底该如何对付这对“父子”呢?   这两天,靳尧也始终没有再提及此事,但就算他不说,靳予迟也知道,就算是靳尧,估计也还没有想出来该如何应对眼下这种情况。   时间过得太快了,一眨眼,靳祺就又回来了,虽说他们现在已经发现了对方的真实身份,却仍然处于信息困境,无法做出什么有效的反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却什么都做不了,才是最让人难受的事情。   楼下,靳祺已经分发完礼物,和同事寒暄完了,跟着其他人一起去换制服了,靳予迟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才缓缓收回视线。   “予迟少爷。”   身后传来女生的轻唤,靳予迟回过头,发现是小优在喊自己。   靳予迟迅速收拾好情绪,笑着说:“是小优啊,怎么了?辰光闹着哭了?”   小优忍不住笑了:“怎么可能?辰光少爷再乖巧不过了,只有不舒服的时候才会哭,其他时候都不曾哭闹呢。我过来,是想问您……那个保姆……”   靳予迟眯了眯眼,挑眉道:“她做什么了?”   小优轻咬下唇,迟疑道:“她什么都没做……只是我不明白,她都已经偷拿小少爷的东西了,您为什么还要让她回来……”   靳予迟笑了笑,不欲多说,只是道:“就这样让她走了,我们岂不是永远都没法知道她偷拿辰光的东西,到底是要做什么了?小优,还要辛苦你,把她看好了,不管她有什么异动,都要记得告诉我。”   小优用力点头,答应下来:“好的,予迟少爷,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辰光少爷的。”   说完,她就急匆匆回婴儿房了。   靳予迟看着她的背影,眉心微蹙。   事实上,跟着高管家打理家事这段时间,他已经看出来了,小优绝对是佣人中最受高管家信赖的。据高管家说,这是因为小优的父亲也曾经是跟着靳骁的老部下,后来意外身亡了,小优的母亲承受不了打击,也早早撒手人寰。从那以后,还是个孩子的小优就被高管家收养,从小在靳家长大,甚至可以说是跟高鸣青梅竹马……所以,才如此深得高管家的信赖。   但在靳予迟的记忆里,他似乎从来没有注意到这个小优……也许是因为以前的他太心高气傲,从不把家里的佣人放在眼里吧。除了一个高鸣还能记得住名字,其他的都没太有印象。   也正是因为对小优印象不深,所以靳予迟也没法像高管家他们那样信任小优。倒不如说,因为担心灯下黑,他反倒对小优怀有无法消解的警惕心。   说他多疑也好,心思狭隘也罢,总是,靳予迟虽然嘴上不说,实际上,却也把小优列在自己的怀疑名单里,每次见到,都会暗中观察评估一番。   刚才的对话也不例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靳予迟总觉得,小优刚才跑来问的这几句话,有点多此一举,画蛇添足。   毕竟按照高管家对小优的描述,她应该是个很沉稳踏实,话不多的女孩,而平时她也的确是只在必要的时候开口,这样一个女孩,会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对自己接到的指令提出质疑吗?   靳予迟暗暗记下这个反常的地方,随即便转身离开,去准备待会出门祭拜的事宜了。   为了老夫人的忌日,这一天,靳尧和许唯卿都没有出门,很早就起床,洗漱穿戴好之后,抱着绵宝下楼时,就看到老爷子已经早早打理好了,正坐在餐桌边吃早饭。   “来了?快坐吧。”靳骁指指身边的座位,神色如常:“咱们早点出发,免得堵车。”   靳予迟也去抱了辰光下来,小家伙穿了一身奶黄色的婴儿装,还带了个可爱的小太阳帽,只是看着,就让人忍不住露出宠溺的笑容。   就连绵宝都很喜欢辰光,好奇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之后,就喜笑颜开的伸出手去要抓。靳予迟抱着辰光靠进,让两个小孩子牵了牵小手,绵宝乐坏了,发出银铃般的笑音,辰光似乎也很高兴,秀气的抿着唇角笑了。   许唯卿稀罕的捏捏辰光的小脸,感慨道:“跟辰光比起来,绵宝就是个小恶霸!看看人家辰光,多乖巧多秀气,真是可爱死了。”   靳予迟一脸的笑意,与有荣焉,靳尧看着就不爽,故意哼了一声唱反调:“男孩子就该大大方方的,秀气有什么好的?跟个小姑娘似的。”   许唯卿踩了他一脚,没好气的说:“闭嘴,吃饭!”   靳予迟不由失笑,然后又在靳尧的瞪视下收敛起笑容,乖乖拿起筷子吃饭。   靳骁笑着看着他们的互动,只觉得心满意足。他期待了很多年,孩子们能好好的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现在,终于实现了。   不仅如此,今天,他还要带着这些孩子们去亡妻的墓前,让她看上一眼,这大抵也是全了她的心愿吧?   虽然他并不指望这样就能抵消自己的罪过,但是对于他这个未亡人来说,这已经是唯一能够聊以宽慰自己的方式了。   老夫人毕竟已经故去多年了,再多的悲伤,也都已经是时光冲刷的不太明晰。就算今天是忌日,大家的心情也不算低落,热闹的一顿早餐之后,众人就在高管家和高鸣的陪同下,驱车赶往郊外的墓园。   墓园,是整个江都的最贵的,虽然老夫人本人估计不在乎这些,但是做丈夫做儿子的,没能在人活着的时候给予足够的陪伴和关心,就只能在人逝去之后,用最好的来弥补。   因为是最贵的,所以就算家里人不常来祭扫,也会有管理员负责日常的洒扫清洁,女人的墓碑一尘不染,黑白照片里,是一位笑容温柔娴静的长发美人,眉宇间依稀能看出靳尧的轮廓,但要说和她长的最像的,还是靳予迟。   靳骁感慨道:“予迟,你和你奶奶长得最像,尤其是小时候,每次看到你的时候,我都感觉仿佛看到了她……”   靳予迟默默无语,把手里的一捧鲜花放在墓碑前。   他对奶奶没有任何印象,只知道对方早早离世,所以爷爷才只能独自一人抚养他长大……但即便如此,此时此刻站在女人的墓前,他也仍旧能从黑白照片里柔和的笑容中,读出那份深藏着的温柔和善良。   他没有资格评判当年爷爷和奶奶之间的孰是孰非,但是他却也忍不住幻想,要是奶奶还活着,一直活到现在,他的人生会不会走的更平顺一些?他会不会……不至于走那么多的弯路?   但一切都只是想象,早已无法成真。   靳尧也把手里的鲜花放下,带着许唯卿和绵宝上前,低声道:“妈,我们来看你了,这是许唯卿,是我最爱的人,还有绵宝,我们的孩子……对不起啊妈,都结婚这么久了才来看你。你放心吧,我们都过得很好,以后也会一直和和美美的生活下去,不会辜负你的期待的。”   许唯卿好奇的端详着照片里的女人,只觉得虽然是第一次看到,却感觉无比亲切。 第516章 没什么可担心的   许唯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没见过自己的父母,就连院长都不知道他到底是谁家的孩子。孤儿院里的其他孩子大都很在意自己的出身,很想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哪怕是问一问为什么要抛弃自己都好,但是许唯卿,却从没想过去寻找自己的来处。   院长是个很慈爱的女人,在许唯卿心里,她虽然不是母亲,却比母亲重要的多。父母只是一个称呼罢了,不管在还是不在,他都已经顺利长大,能自食其力,平平淡淡的过日子,这就足够了。   难道找到了亲生父母,生活就会变得更好吗?   身边朋友的经历都在验证着,曾经抛弃过他们的父母,是不会因为他们的再次出现而感到惊喜的,有的,大多都是惊讶和无措。   既然如此,又何必去打扰彼此的生活呢?   所以,许唯卿从来都不期待父母,他只期待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只期待遇到真正属于自己的那个人,可以携手相伴,彼此依靠。   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当他终于找到可以相伴一生的人的时候,也同时拥有了一位父亲。   他和靳老爷子的关系,是逐渐磨合到现在的和谐融洽的,不管过去的老爷子做过什么错事,至少现在的靳骁,已经是一个很合格的父亲了。   他疼爱孙子,尊重儿子,温和之余也不失偶尔的严厉,对待他这个儿媳妇,更是给予了最大的尊重和自由,从不干涉他的事业和人生的选择,不像其他老人那样,对孩子多加管束,缺少理解……   许唯卿发自内心的敬重老爷子,把他看做自己的父亲,一点点的学习与长辈的相处之道。而现在,他又见到了靳尧的母亲。   黑白照片里的女人,和他想象中母亲的形象十分接近,也许在他出生的时候就曾见过母亲,只是那时候还太小,没能记住对方的容貌,但也在潜意识里留下了画面——他的母亲,与靳尧的母亲一样,都是温柔而喜悦的微笑着的。   大概是因为这一点,他才会觉得老夫人看起来格外熟悉亲切吧?   许唯卿把怀里的绵宝交给靳尧,自己毕恭毕敬的点香,跪下磕头之后,插在了墓碑前。   靳尧有些惊讶,赶紧拉起他来道:“你……不用这样的。”   他们家没有那么大的规矩,也只有小时候,他才会在母亲的墓碑前磕头,成年以后,就只是来扫墓上香了。   许唯卿却笑笑,不以为意道:“没关系,这是我跟妈第一次见面,不认真一点,她老人家不认我怎么办?”   靳尧哭笑不得:“那怎么可能?大哥说,妈脾气很好的,她才不会计较这些形式上的东西。”   许唯卿还是坚持:“妈在不在乎,是她的事,我做没做,是我的态度问题。来,绵宝,爹地带着你一起,给奶奶上柱香。”   他又把绵宝抱回来,抓着小家伙的小手,手把手带着他,给奶奶上了一炷香。   靳尧笑着站在旁边看,心底满是温柔的满足。   黑白照片里,女人的笑容,似乎也越发温暖美丽起来。   他们一家人之后,靳予迟也带着辰光上前,学着许唯卿的动作,有模有样的带着辰光也上了一炷香。   辰光总是乖乖的不声不响,此时却张开小嘴,啊啊的喊了几声,仿佛在叫曾奶奶。   靳骁心底一酸,眼眶微微泛起红色。   如果妻子还在的话,现在也是做曾奶奶的人了。   时隔太久,他已经记不清楚亡妻的音容笑貌了,唯独记得当年那一纸遗书,轻飘飘的,只写了“我太累了”四个字,深深刻进他的脑海。   妻子和他一样,也是贫苦人家出身,勤快贤惠,任劳任怨,为他生儿育女,从没叫过一声累,多少辛苦的岁月都熬过来了,却在过上好日子之后,明白了什么叫累,什么叫绝望。   靳骁知道,就算再回到当初,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的自己,还是会重复一样的悲剧,他就是这样自私又冷漠的一个人,配不上妻子的善良和温柔。   所以他能做的,并不是缅怀过去,掉几滴鳄鱼的眼泪,而是惩罚未来的自己,把应该补偿的,全都还给亏欠良多的孩子们,因为他知道,在妻子心里,孩子远比自己更重要。弥补孩子,才是最好的弥补妻子的方式。   他花了很多年,才学会该怎么做一个好家长,虽然太晚了一点,但是这一次站在妻子的墓碑前,他终于能抬得起头来,不至于像从前那样羞愧难当了。   这一年来,孩子们都经历了太多,有的走错过路,有的坚守本心,但无论如何,兜兜转转到现在,靳骁能看得出来,他们都成长了。   长大成人,顶天立地。   孩子们祭拜完,靳骁才最后上前,他给妻子上了一炷香,重新整理好墓碑前的鲜花,什么都没有说,只在心里默默道:放心吧,我会保护孩子们,保护这个家的。你要是真的在天上看着,就保佑他们平平安安,保佑胡广明这个恶人遭到报应吧。   想到这里,靳骁不由苦笑——他可真是年纪大了,连报应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都开始相信了。   与其期待所谓的报应,还是他亲手来让那老东西付出代价比较现实。   靳骁伸出手,摸了摸墓碑上的黑白照片,心里有些无奈。   要是妻子知道他打算做什么的话,估计又要生气的瞪着他了吧?不过没办法,就算她生气,他也不得不这么做,因为这是破局最好的办法。   老爷子也祭拜完之后,一行人就动身准备回去了。靳尧有些不满意老爷子在墓前的沉默不语,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回去的路上一直沉默,似乎心情不佳。   靳骁权当没看出来,心里冷哼:臭小子,你爹妈之间的悄悄话,难不成还要说给你听不成?想啥呢?   离开墓园往家走的时候,路上果然开始堵车,不过反正今天已经空出来了,大家也不着急,绵宝第一次和这么多大人一起坐车,兴奋的在车里爬来爬去,很快就打破了原本沉默的气氛,靳尧也忍不住露出笑意。   看他笑了,许唯卿悄悄松了口气,他还真怕靳尧在今天这个日子和老爷子吵起来,那样的话,老夫人也会难过的吧?   有小孩子在,就少不了欢声笑语,等车子慢慢悠悠的回到家里的时候,许唯卿觉得自己脸都快笑僵了,赶紧用力揉揉。   他们走进家门,才发现吴管家已经来了,正在指挥佣人们打下手,把一早采购来的食物清洗切块。   靳骁笑着迎上去,大声道:“吴老弟!又麻烦你一次,下次咱们哥俩一起出去玩,也让我还你这好几次的人情。”   “哪有好几次?”吴管家乐了,“你就别跟我客气了,做饭是我的爱好,以前我只有一个人,都没心情做点大菜,是你给我创造发挥的平台了才对。”   眼看着两人就要在门口寒暄起来,靳尧赶紧插话道:“好了好了,您二位就别客气了,赶紧进屋吧,我们后面好一大堆人等着呢。”   靳骁佯装不满的看他一眼,听话的拉着吴管家一起进屋了。   吴管家看到绵宝和辰光,稀罕极了,挨个搂在怀里抱了抱,然后才笑着说:“我要继续去厨房忙活了,待会十二点,保证大菜准时上桌。”   许唯卿担心的说:“您别太累了……要不我跟您一起去吧?”   吴管家摆摆手拒绝了:“不用,那么多年轻人在厨房帮忙呢,累不着,你就在这陪陪小娃娃吧。好了,我去了。”   离十二点也就一个小时,大家就都在客厅坐着闲聊,没再回自己房间。   高管家扶着靳骁起来,说要去换身衣裳,两人回了靳骁的房间。   关好门后,靳骁便问道:“看到那个孩子了?跟照片上的像不像?”   高管家道:“真人倒是比照片上看起来更精神一点……跟胡广明也不太像,硬要说的话……应该是和他母亲更像一些。”   靳骁沉吟道:“这样啊……那倒是方便了我们。”   高管家点点头表示赞同:“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就等着中午了。”   靳骁嗯了一声,又道:“这事就不要让吴老弟掺和进来了,你待会单独去找他一趟,解释清楚怎么回事,请他在家宴开始之后,就找个理由回去吧。”   他顿了顿,又苦笑道:“这可真是欠了他一个大人情,你准备一份礼物给他,好好替我表达歉意。”   高管家答应下来,安慰他道:“老爷您不必忧心,吴老先生善解认识,肯定不会跟您计较的。”   靳骁长叹一声,低声道:“只希望今天这一番折腾,能有一个好结果吧。”   高管家帮着他换上居家服,笑着说:“我倒是很有信心,半点都不紧张。”   靳骁奇道:“为何?”   他这个操盘手都难免担忧,高管家怎么就这么淡定?   高管家乐呵呵的说:“因为看着现在的您,我就想起您年轻时候……那时候我们这些人跟在您身后,什么时候担心过?” 第517章 各怀心思   高管家理所当然的语气,让靳骁愣住了。   很快,他也笑了起来,无奈道:“你这个老东西啊……这是给我用激将法呢。”   高管家笑着否认:“哎,我可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老爷,咱们年纪虽然大了,但是经验和能力可还不必年轻人差呢,怎么能先打退堂鼓呢?”   靳骁笑了,拢了拢居家服的领口,道:“行行行,怎么都是你有道理。你这张嘴啊,还是这么能说会道。”   虽然知道高管家是在说好听的劝说开解自己,但被他这么一说,靳骁还真觉得放松了不少。   是啊,既然已经决定要出手,且已经制定好计划,就只需要毫不犹豫的执行就可以了。他年轻的时候那么雷厉风行的一个人,怎么老了以后,反而患得患失起来?   总不能是真的因为做了爷爷和曾爷爷,就变成面团似的老好人了吧?   靳骁摆摆手,道:“行了,咱们走吧,时间也差不多了。”   离十二点还有十多分钟,时间,的确是差不多了。   与此同时,忙得热火朝天的厨房里,化名薛小军的靳祺,正在忙碌的跟同事们一起备餐。他负责洗菜择菜,一双手在反复的泡水中,已经起了褶子。   靳祺的动作熟练麻利,旁边负责削皮的男佣羡慕的看着他,小声说:“你可真厉害,我第一次择菜的时候,连哪边是能吃的哪边是不要的都分不清,还被大家笑话来着……”   靳祺笑了笑,也小声道:“我从小就做这些,都习惯了。”   同事闻言,眼神里顿时多了几分同情。   他们虽然都是做佣人的,但是因为靳家给的工资优渥,所以很多人即便家境不错,学历看的过去,也挤破头的前来应聘。负责削皮的同事就是这样,在家里,可是从小就没怎么做过家务的。   在他看来,从小就做惯这些事的靳祺,肯定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怪可怜的。   同事把削好的土豆扔进水盆里,小声抱怨:“一共也没几个人吃饭,还要弄这么多菜,这些有钱人,真够浪费的……”   旁边有人听到,赶紧制止他,解释道:“我之前听高管家说了,多做的这些,是给咱们准备的!今天是个大日子,为了犒劳大家,吴先生特意多做些菜,待会家宴开始,咱们就在旁边的客厅里摆桌聚餐……吃完以后,还能放半天假,带薪休假!”   原本抱怨的人听了,顿时又开心起来,赶紧悔改:“原来是这样,那刚才的确是我不对。我就说嘛,高管家和先生一向都挺勤俭节约的,怎么这次忽然铺张这么大……害,是我的错,以后可不敢乱说了。”   另一人点点头道:“可不是嘛,先生一直都很体谅咱们的,才不是你刚才说的那样。”   靳祺听着身边人的低声议论,缓缓垂下眼眸,搓了搓手上粘上的泥土。   他来到靳家做佣人,已经快三个月了。   最开始,他还如临大敌,时刻担心自己会被怀疑,却没想到靳家对佣人的管理如此松散,像他这样靠关系进来的不在少数,他根本就不必担心被发现。   不管是靳骁,还是靳尧靳予迟,靳家的所有人,都与他打过照面,却都没有丝毫怀疑,只把他当成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佣人。   他被无视了,他本该觉得高兴的,因为这是潜伏者最期待的状态,但是他却无法控制的感到愤怒。   他明明也姓靳,为什么却要在靳尧等人面前低头躬身,一副讨好的模样?   难道就因为他的母亲,是舞厅的一个舞女吗?   养父说,靳骁的妻子容不下他和他的母亲,用自杀逼的靳骁把他们赶走……当年要不是养父仗义出手,他和母亲怕是凶多吉少。   那个男人,看起来很是疼爱孩子的样子,骨子里却是心狠手辣,对当年才出生没多久的他视而不见……一想到这些,靳祺就觉得靳骁脸上的笑容和宠溺都假的令人作呕。   养父说的没错,靳家毕竟是靠着不光彩的手段发家,就算再怎么洗白,再怎么装好人,骨子里也还是黑的。所谓的好和善良,都只是有钱人戴着的假面具罢了。   他洗完最后一把菜,低声对同事道:“我这完事儿了,我去个洗手间,待会回来。”   “去吧去吧。”同事还在削皮,不耐烦的摆摆手,“下次我还是跟你换换,这削皮可比洗菜麻烦多了。”   靳祺笑了笑,答应下来:“没问题,下次我跟你换。”   说完,他就摘掉围裙,转身走出厨房。   同事看着他的背影发了发呆,然后戳戳右手边正在切菜的佣人,小声说:“喂,你有没有觉得薛小军今天怪怪的?他轮休这两天,该不会家里出事了吧?”   “呸呸呸,你是真不会说话,怎么还诅咒别人呢?”旁边的人瞪他一眼,“别瞎说,他可能就是没休息好,你懂的,单身太久,晚上睡不着很正常。”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露出暧昧的笑容。   “哎,你说,薛小军都三十多了,怎么还不找对象呢?我看他条件也挺不错的。”   “我哪知道?你赶紧削你的土豆吧,这么八卦,怪不得每次干活都是你最慢。”   离开了厨房的靳祺并不在乎同事们对自己的议论,就算有人热心肠的给他介绍对象,他也丝毫不感兴趣——如果能按照养父的计划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等到那时候,什么样的对象得不到?   他本来就该拥有最好的。   走出洗手间,他朝着客厅和餐厅的方向走去。今天中午的家宴,其实是个不错的机会,他们这些佣人会在餐厅旁边的小客厅聚餐,这是他少有的能不引人注意的接近靳家人的机会。   虽然养父一直警告他要忍耐,要慢慢等待最好的时机,但是三个月了,他已经有些等不下去了。   每天每天看着靳家人在自己面前养尊处优,说说笑笑,对他来说,无异于一种折磨。   反正都是寻找机会,也许今天,就是那个苦苦等待的最好时机呢?   靳祺垂着眼眸,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朝着餐厅走去。   拐过一道走廊,他看到一个清瘦高挑的身影,脚步微顿。   在露出破绽之前,他又继续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在男人身前三米左右的位置停下,欠身恭敬问好:“予迟少爷。”   这个年轻男人,是靳予迟,靳家第三代的少爷。   靳祺知道,靳予迟是最近才回到靳家的,而且回来以后,就莫名其妙的成了预备管家,整天跟在高管家身后跑前跑后,很是奇怪。   关于这位少爷的事情,在这个家里是讳莫如深的隐私,就连养父,都没能探查到之前靳予迟是因为什么离开的江都,也不知道他现在又为什么回来。   靳祺旁敲侧击的打探,也只知道靳予迟离开的时候,靳家也同时辞退了一批佣人,他似乎就是沾了那时候缺人的光,才顺顺利利的托关系进来。   靳予迟的秘密,就只有小优那样的老人有可能知道,但是小优口风很紧,靳祺也不敢贸然接近对方。   靳祺个人并不喜欢靳予迟,他总觉得靳予迟比靳尧更阴险狡诈,明明长得很清秀,眼神却让人很不舒服,仿佛能看透人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这次也是一样,他就算低着头,也能感觉到靳予迟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久久没有离开。   靳祺并不担心靳予迟发现自己的秘密,他觉得靳予迟盯着自己看,只是因为这条走廊上没有其他人,而他也的确在一个不太合适的时间,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   他听到靳予迟说道:“我记得……你是叫薛小军吧?”   靳祺温顺的点点头,道:“是的,没想到予迟少爷记得我的名字。”   靳予迟低笑一声,道:“高叔说了,要想做好管家,就得先记住家里每个人的名字,连人都认不清,还怎么管好这个家。”   靳祺再次顺着他的话说:“您这么用心,大家都很感动。”   他惦记着餐厅那边,说出来的都是场面话,没有太多真心。反正不管靳予迟到底为什么跑来做管家,像他这种养尊处优的小少爷,是不可能真心在乎家里的佣人的,八成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果然,几句话之后,靳予迟就转而问道:“你怎么在这里,是要去餐厅吗?”   靳祺点点头,解释道:“厨房那边让我来看看餐厅这边准备的怎么样了,时间差不多了,看看要不要上菜。”   这是他早就想好的说辞,此时说出来,没有一点不自然的地方。   果然,靳予迟听完,就点点头道:“原来如此。时间的确差不多了,你回去告诉他们,现在就开始上菜吧。”   但是他还没看到餐厅……   靳祺有些不甘心,却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点点头应下,转身回厨房去了。   靳予迟望着他的背影,眼神冰冷——不管靳祺有什么企图,他都绝不会让他得逞。 第518章 怎会如此?!   靳祺回到厨房,就被同事揪住,小声问:“你闹肚子啊?怎么去那么久?”   靳祺也小声说:“刚从洗手间出来,就碰到予迟少爷了,他问咱们这边进度如何,说差不多快到时间了,该上菜了。”   同事伸长脖子看了看灶台的方向,点点头道:“本来也该上菜了,你看,都已经在装盘了……啧啧,没想到予迟少爷还真的能塌下心来做管家的活,我最开始听高管家说的时候,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呢……也不知道这些公子哥是怎么想的,就算要体验生活也没必要跑来干这个啊,该不会是被整了吧?”   靳祺心里一动,试探着问:“我总觉得,予迟少爷和先生似乎关系不太好?”   同事皱眉想了想,不太确定的说:“也没有吧?主要是先生本来就话不多,除了在夫人面前的时候,也很少笑……说不定他们叔侄之间本来就是这样相处的。”   靳祺有些失望,这些年轻的同事果然不知道多少隐秘,跟他们打听是注定不会有收获了,难不成还真得去找那个小优?但是小优看着就不好对付……他担心自己一不小心就暴露了。   说话间,灶台那边已经开始上菜了,他们手头的活也差不多到了尾声。同事处理好最后一盆蔬菜,赶紧揉揉发酸的手腕,长舒一口气:“别看这不是体力活,干起来还真挺累的……这边没啥事了,走,咱们快去小客厅,得抢个好位置才行。”   靳祺有点无语:“不就是一顿饭吗?看你急的……”   同事瞪眼道:“吴老先生做的饭特别好吃,你不知道吗?我光闻着都不停流口水了,要是去晚了抢不到,我非得急死不可!”   靳祺任由他拖着自己往小客厅赶——虽然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利用今天这个好机会,但是无论如何,接近靳家人都是最重要的,小客厅离餐厅很近,几乎只有一墙之隔,早点去那里也是好的。   要是之前有机会去餐厅转一圈就好了……可惜,那么好的机会,被靳予迟给搅和了。   等他们赶到小客厅的时候,才发现这里已经聚集不少佣人了。大家恐怕都是被吴管家的手艺吸引,早早赶过来找位置坐下,生怕来晚了错过这一桌好菜。   餐厅那边已经上完菜了,小客厅这边也开始有菜上桌,甚至还有人搬来了几箱啤酒。佣人们都很高兴,兴高采烈的上桌吃饭,甚至还有人凑齐了一桌拼酒。   靳祺没有喝酒,倒扣起酒杯,婉拒了同事的邀请。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被酒精麻痹了神经和理智。   也多亏老宅的墙壁足够厚,隔音好,不然的话,恐怕会吵到隔壁餐厅里的主人一家。   聚会开始没多久,高鸣就跑过来了,直接拎起一瓶啤酒,笑嘻嘻的给大家敬酒。   “我是代替我老爹过来的,他在那边陪着老爷子,不方便过来。”高鸣满脸笑容,“最近几天大家辛苦了,今天一定吃好喝好玩好!”   说着,他下场把每个卓都走了一遍,大家笑嘻嘻的举杯和他笑闹,场面一片欢腾。   和素有威严的高管家不同,高鸣年轻活泼,跟家里的佣人们关系一向很好,这种场合更是和大家打成一片,嘻嘻哈哈的胡闹起来。   靳祺冷眼旁观,面上虽然也笑着,心里却满是不屑。   高鸣的父亲不过是个管家,比佣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因为深得老爷子信任,才在家中有特别的地位,连带着高鸣也水涨船高,隐隐成了年轻佣人中的领头羊。其实说到底,还不是个下人?在这里塑造什么亲民形象,简直可笑。   据说高管家是靳骁身边最信任的人,那当年关于他母亲的事情,高管家肯定也知情,并且默认了靳骁抛弃自己孩子的做法……呵,不过是一丘之貉罢了。   就连和高鸣碰杯的时候,靳祺都还是满心讥诮,但他隐藏的很好,高鸣完全没有看出来,还笑着和他开了几个玩笑。   敬酒之后,高鸣就离开了,应该是回餐厅去了。   他和家中其他佣人不一样,是老爷子看着长大的,自然更亲近一些,像这种家宴,自然是在餐厅跟靳家人一桌吃饭。   靳祺望着高鸣的背影,想象着餐厅里此时的场面,只觉得嫉妒又愤怒。   连高鸣这样一个管家的孩子,都能得到靳家人的关心和爱护,享受本不该享受的一切,可是他呢?   人与人之间,打从出生起就没有公平可言。   靳祺垂下眼眸,又想故技重施,找理由接近餐厅,却忽然看到一道身影走进小客厅,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随着那道身影越来越近,小客厅里的喧闹渐渐停滞了。   原因无他,只因为走进来的那个人,是高管家。   高鸣才刚走,高管家怎么会过来?大家都很疑惑,下意识的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好奇的盯着高管家看。   高管家似乎有很明确的目标,径直朝着其中一桌走过去,最后在一个男人面前停下了。   他盯着男人看了一会儿,忽然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低声道:“孩子,麻烦你跟我来一下。”   男人,也就是靳祺,愣住了。   他一时有些分辨不清楚高管家的来意,不知道跟着他去哪里,是吉是凶。   他想要开口问,却忽然意识到周围人投过来的疑惑的目光,顿时反应过来。   是了,他是佣人,被管家找,还能因为什么事?一定是跟他之前做的工作有关,要么是主人很满意,打算嘉奖他,要么是主人不满意,想要敲打他……   总之,没什么可担心的,因为靳家人对待佣人态度温和,从不打骂斥责,顶多只是劝诫罢了。要是这时候他表现出抗拒或是不满,反倒显得可以。   想通以后,靳祺很快调整好情绪,面上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不安和忐忑,赶紧站起身来,小声问道:“高管家,是我哪里没做好吗?这……”   高管家的笑容仍然和蔼,摇摇头道:“不用担心,是好事,跟我来吧。”   好事?靳祺越发摸不着头脑,但还是配合的挤出笑容来,跟着高管家走了。   “高管家说是好事!该不会是要给薛小军发奖金吧?”   “靠,这家伙运气也太好了吧?能不能换我去啊?”   “你?人家薛小军比你卖力多了,你总是躲懒……怎么算也轮不上你啊。”   高管家都已经带着靳祺离开了,小客厅里仍然议论纷纷,半天都没恢复原本的热闹。   但靳祺已经顾不上自己被人议论了,他跟在高管家身后,没几步就分辨出来这是去餐厅的方向,顿时兴奋起来。   他刚才还琢磨着该怎么找理由接近餐厅,现在就有了现成的机会……不管高管家是带他去夸奖还是批评,至少他的目的是达到了。   走进餐厅,看到餐桌边其乐融融的一家人时,靳祺的兴奋中,越发掺杂了恶念和报复的欲望。   他很想……亲手毁掉这些人脸上的笑容。   谁让他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得到过幸福和笑容呢?   靳祺有些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能及时注意到餐厅里靳家人看到自己时的反应。   看到靳祺的一瞬间,靳尧跟靳予迟交换了一个警惕的眼神,许唯卿则下意识的把绵宝搂的更紧了一点。   但是他们都没有动作,因为靳祺是被高管家领过来的,在没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之前,他们不能轻举妄动。   “爸,您这是……”   靳尧看向靳骁,尽量不显露内心情绪的开口询问。   靳骁不用看他,都知道他在想什么,但现在的他,也只能装作一无所知——箭已在弦上,不得不发。   靳骁看向靳祺,深深的,长久的凝视着他,眼神深沉而悠远,仿佛透过他,凝视着另一个人。   他不说话,靳尧等人也不在开口,仿佛察觉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消失。   就连靳祺自己,都察觉到了气氛的古怪和诡异,因为靳骁看他的眼神,和脸上的表情,都太异常了。   他流露出一种深沉的悲伤,和遮掩不住的愧疚,甚至,还有慈爱。   慈爱。   靳祺从未经历过这种目光,但靳尧却看的分明——那分明就是父亲看向自己孩子的目光!   靳尧的心,猛地往下沉了沉,仿佛一瞬之间坠入深渊。   他忽然明白靳骁打算做什么了,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且万万无法相信的,是靳骁居然选在这一天做这件事。   就算……就算这个靳祺真的是他的私生子,他也不应该在这一天,在这个场合认亲!   这简直就是把他妈的脸面按在地上踩!   这时,靳骁已经对靳祺伸出手,唤道:“孩子,过来些,让我仔细看看你。”   他脸上的表情是那样慈祥,就连眼底,都闪烁着泪光。   靳祺警惕的看着他,没有贸然靠近。然后,他就听到眼前的老人感慨道:“……你和你妈妈长得真像。” 第519章 你是我的儿子   靳骁的一句话,让靳祺僵住了。   他当然知道自己和母亲长得像,不,应该说是年少时很像,但是自从十年前母亲去世,他就意识到,自己似乎和母亲渐行渐远了。   也许是因为养父的影响,也许是因为他亲眼见识到母亲的结局,所以他半是自发半是被动的,一点点走上了一条狭窄危险的道路。   他有时候也会想,如果母亲还活着的话,大概会阻止他吧?因为在他的印象里,母亲虽然出身不好,也没受过什么教育,却是一个简单的人。她很少索取什么,总是很容易就得到满足……要是他还跟着母亲生活的话,也许会受到母亲的影响,满足于已经拥有的生活,不再奢求更多。   可惜,母亲离开的太早了。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靳祺想了很多,当他意识到自己在不该走神的时候走神了时,靳骁已经把他真正的名字宣之于口。   “……靳祺,我真没想到,你母亲还会愿意为你保留这个名字。”老人眼底闪烁着泪光,又是感动又是愧疚,“孩子,你妈妈还好吗?她也在江都吗?”   靳祺:“……”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靳尧就怒道:“靳骁!你到底有没有良心,今天是我妈的忌日!”   靳予迟也站了起来,试图劝阻:“二叔,爷爷——”   没有人顾得上理会他。   靳骁沉声呵斥:“靳尧,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   靳尧咬牙切齿:“那也得你配得上长辈这个词才行!你在我妈的忌日上,对着另一个女人的孩子哭哭啼啼,你自己照照镜子看看,你也配做长辈?”   靳骁被他说的脸色青红,气的一口气没上来,剧烈的咳嗽起来。   靳予迟吓坏了,赶紧冲上去扶住老爷子,蹙眉看向靳尧:“二叔,你冷静点,爷爷年纪大了,受不了气。”   靳尧眉目冷凝至极,沉声道:“靳予迟,你想清楚,到底要站在哪一边,不要想着做老好人,墙头草是什么下场,你自己心里清楚。”   靳予迟一怔,忽然明白了靳尧隐藏着的言外之意。   且不管靳祺到底是不是老爷子的孩子,也不管老爷子这样做到底有多么不应该不合适,靳祺有问题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靳祺和胡广明牵扯很深,他们的存在,会威胁到辰光,甚至是威胁到整个靳家。   他们不能打草惊蛇,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揭穿靳祺的真面目,但是也不能因为老爷子年纪大了,就忍下这一口气,任由靳祺更加名正言顺的留在靳家。   有老爷子的支持,不管靳祺和胡广明打算做什么,都只会更加肆无忌惮。   靳予迟瞬间明白过来,自己的确不能在这个时候站错队。   他咬紧下唇,缓缓地,放开了靳骁的手。   靳骁本能的一抓,却什么都没抓到,心里瞬间一空,随即暗暗苦笑——早在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孩子们可能的反应了,眼下众叛亲离的场面也是正常。   这样也不错,至少说明孩子们的确都长大了,不会轻易被情感和欲望遮住双眼,无论何时,都能作出正确且理智的判断。   这时,孩子们嚎啕的哭声响起,绵宝被凶神恶煞的靳尧吓哭了,就连辰光,都罕见的跟着哭起来。一时间,餐厅里一片混乱。   靳骁收敛起伤感,对靳尧和靳予迟摆摆手道:“你们先回屋去吧,孩子都吓哭了。”   靳尧不肯走,坚持道:“卿卿,你先带着绵宝和辰光回屋去。”   靳予迟更是行动派,直接把辰光抱起来交给一边站着的小优,道:“送辰光回房间。”   许唯卿担忧的拽拽靳尧,小声说:“别太冲动,爸毕竟年纪大了……”   他明白靳尧的愤怒和伤心,但也担心他一时冲动,反而让事情变得更糟。   靳尧点点头,沉声道:“我都明白,你去吧。”   许唯卿带着小优和两个孩子,上楼回屋去了。   高鸣早就被高管家赶了出去,眼下,除了高管家以外,在场的,便只有姓靳的四个男人。   三代人齐聚一堂,气氛却没有半分欢快,反而紧张到令人几欲窒息。   靳祺终于找到机会开口道:“你们等一下……我还什么都没说,你们吵什么呢?”   连真名都被揭穿了,他干脆放下老实人的假面,一脸讥诮的看着靳骁:“你把我叫过来,就是想让我认祖归宗,喊你一声爸吗?”   靳骁伤感的看着他,低声道:“小祺,我知道,你肯定是恨我这么多年来,对你和你妈妈不闻不问,但我也是没办法啊……当年发生了那么多事,我忙得焦头烂额,你和你妈妈消失了好几天,我才察觉到不对劲,可那时候再派人去找,已经晚了。我几乎把整个江都周边都翻了一遍,也没能查到你们的下落……”   靳尧几次想要打断这番“父子情深”,潜意识里却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屡次把冲动忍耐下来,最后居然听完了这一整段话。   但就是因为听完了,他眉头皱的更紧,整个人却似乎渐渐冷静了下来,拳头攥紧又放松,最后选择了保持沉默。   他不打断,靳予迟便也没有开口,只沉默的看着眼前这一出闹剧。   靳祺扫了他们一眼,只觉得他们脸上的表情滑稽极了,苦大仇深,又强忍着不敢做什么,哪还有半分平日里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模样?   他心里舒畅多了,却还是对靳骁的话持怀疑态度,狐疑的问:“据我所知,当年是因为你的妻子自杀,所以你才把我和我妈赶走的……你现在说这些好话来哄我,你以为我会相信吗?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就算被怀疑,靳骁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小祺,我不知道这些事到底是谁告诉你的,但是我当年真的很努力的在寻找你们,只是不知道是谁趁乱掩盖了你们的行踪,我只能查到你们被人带离了江都。直到最近,可能是因为你重新回到江都,老高那边查到些许线索,这才让我找到了你……”   “小祺,当年我对你寄予厚望,你的名字也是我起的,就是希望你能一生幸福顺利……”靳骁长叹一声道,“要是当年没有那些变故,就好了,我们一家人幸福美满,才算对得起你名字里这个‘祺’字。”   靳尧冷哼一声,终于开口,阴阳怪气的说:“我看你是老糊涂了,我和予迟怎么可能接受他这个野种?”   靳骁瞪向他,冷声道:“别胡说八道,小祺是你弟弟!就算你们的亲生母亲不是一个人,你们也是有血脉关系的亲兄弟!”   靳尧轻蔑的看向靳祺,就算没有说话,眼神中的意味也清晰可辨。   这一个眼神,就让靳祺气血上涌。   这些年来,他最怨恨的不是自己被抛弃,而是自己遭遇的不公——凭什么都是靳骁的儿子,靳尧能养尊处优,过含着金汤勺的幸福日子,他却只能在养父的操纵下寄人篱下,连一句拒绝都不敢说出口?   养父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明明都姓靳,你却活得像一条野狗”。   养父说这话时,满脸的嘲讽和不屑,深深烙印在靳祺的脑海中,经年不散,仿佛一个死死纠缠着的幽灵,不管他去到哪里,都无法摆脱。   所以比起靳骁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反倒是靳尧的挑衅更让他火冒三丈,进而失去冷静。   他看向靳骁,冷冷的问道:“老头儿,你真的想认我这个儿子?”   靳骁连连点头,道:“既然都已经找回你了,那自然是要让你认祖归宗的。”   靳祺冷笑道:“你要是真的觉得亏欠我,就把靳氏给我。靳尧他享受权力和好处这么多年,也该轮到我了吧?”   靳骁一听,顿时迟疑了:“这……”   靳尧挑眉,嗤笑一声道:“靳祺,别做白日梦了,老头儿现在已经退居二线了,靳氏是我的东西,你以为只要他的一句话,集团就能归你吗?”   他顿了顿,不屑一顾的说:“想要什么,就自己来争,这么大的人了,还只知道跟爹娘要糖吃,不知所谓。”   靳祺怒道:“你——!”   靳尧却已经懒得搭理他了,移开目光,对靳骁说道:“老头儿,看在你这么大年纪的份上,这一次就随你吧。你要是一定要留下他,那就留下,但是你们记住,我是不会允许他在这个家里作威作福的。私生子,就要有私生子的样子。”   说完,他看了靳予迟一眼,示意他跟自己一起离开。   靳予迟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跟着靳尧走了。   他们都离开以后,靳祺犹自涨红着脸,恶狠狠的瞪着靳尧离开的方向,像是被气得不轻。   靳骁叹息道:“小祺啊,阿尧说的没错,我早就退出集团,现在公司都是他说了算,就算我想把靳氏给你,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靳祺怒道:“呸!我看你就是不想!什么对不起,什么亏欠,都是假的,假的!” 第520章 我有证据   也许是因为彻底被靳尧激怒,也许是故意想要发泄,伤害靳老爷子,靳祺足足吼了两三分钟才停下,涨红着脸喘着粗气。   靳骁揉了揉被他吼得发酸的耳朵,细细观察着他,苦中作乐的暗暗想着:这孩子应该还是胡广明的种,安安静静的时候看着还不像,这暴躁的时候,简直是跟他老子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只是……看他的愤怒和恼火,又不像是作假,而是真的觉得自己被亏待了,受尽了委屈……也不知道胡广明是怎么忽悠他的。   难道说,是为了让计划成功,这么多年来,胡广明一直连自己的儿子都骗?   靳骁觉得匪夷所思,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如果是胡广明的话,能做到这一步倒也并不让人意外。   就像庞老之前说的那样,胡广明,是个人物。   靳骁甚至觉得,胡广明比自己更加具有枭雄的气质,手段狠辣,不吝啬牺牲……要是当年真的被他取得主动权,现在的江都,怕是完全要换一副模样。   这样一个男人,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利用,送入敌人的地盘,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靳骁深深感慨自己和胡广明的不同,同时也庆幸这种不同——他还是更喜欢做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一个眼里只有利益和权力的畜生。   至于靳祺……他虽然觉得这个孩子很不幸,但却不会因为这份同情而做什么多余的事情。各人有各人的命运,打从那个舞厅女郎怀上胡广明的孩子开始,靳祺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不会因为他的名字,或是他名义上到底是谁的孩子而有所改变。   这个孩子,注定不可能像“祺”这个名字所寄予的期望那样,平顺安康的度过一生。   对于胡广明和他来说,靳祺都只是用来争斗取胜的一颗棋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靳骁轻轻叹了口气,再次放柔嗓音,温声对靳祺说道:“孩子,我的确没办法左右董事会的决定,但是我可以弥补你,给你一个机会。”   发泄之后,靳祺冷静下来些许,沉声问道:“什么机会?”   “进入靳氏,和阿尧竞争的机会,我会用我现有的所有资源,全力支持你。”靳骁说着,神色变得严肃,压低嗓音道,“但是,你必须先告诉我,你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是谁抚养你长大, 告诉你那些虚假的‘故事’的。”   他的前半句话,让靳祺很是欣喜,但后半句话,又把靳祺打入深渊。   他本能的打了个寒战,警觉的反驳道:“什么虚假的故事?这么多年来,我和我妈相依为命,从小到大都没有父亲,除了被你们靳家抛弃,还有什么能解释我经历的那些痛苦?”   靳骁却摇摇头,无奈道:“小祺,你以为这种谎言,能骗得过我吗?如果不是有人抚养你长大,有人心存不良故意接近,只靠你的母亲,当年怎么可能避开我所有的调查,跑的无影无踪?现在你又怎么可能无声无息的回到江都,还靠着假名字进入老宅做一个佣人?”   靳祺:“我……当年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兴许是我妈遭到你们的迫害,遇到贵人才侥幸逃脱也说不定。至于现在回到江都……我回来,想尽办法接近你们,只是因为想看看当初抛弃我和我妈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样子而已!”   靳骁有些失望,又问他一遍:“这样说来,你还是不愿意相信我,不愿意相信当年的真相了?”   靳祺抿紧唇角,咬牙道:“你自然是向着对你有力的方向说了,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见状,靳骁看向高管家,无奈道:“没办法,我就知道这孩子不会轻易放下戒心。既然如此,老高,你去请庞老哥进来吧。”   靳祺警觉道:“你想干什么?”   靳骁宽慰的笑笑,安抚他道:“不用紧张,你不相信我,我自然要找证据来让你相信,马上你就知道了。”   很快,高管家就带着客人走进餐厅,靳祺定睛一看,发现这人有些眼熟。   回来江都之前,胡广明为保证稳妥,专门花时间给他“补课”,仔仔细细介绍了与靳骁相关联的所有人的信息。   除了靳家人以外,其他的大都是些老头子了。这些当年曾经和胡广明称兄道弟的人物,有些已经阴沟里翻船,进去了,还在外潇洒着的,都已经成了跺跺脚,就能让江都抖一抖的大人物。   人的名声越大,就越贪生怕死。这些大佬到了颐养天年的年纪,就大都做了缩头乌龟,轻易不出来见人,所以靳祺之前从胡广明那里看到的,几乎都是这些老家伙年轻时候的照片,所以乍一看到庞老的时候,他没能及时反应过来,只觉得这老头儿看起来很眼熟。   听到靳骁喊庞老的名字,他才想起来,原来眼前这人,就是庞新德!   养父介绍到庞新德的时候,刻意强调过,说庞新德此人非常特殊。他其实并没有多深的背景,同样是草根出身,却因为极强的社交和投机能力,结识了一众大佬,成功的在混乱复杂的城南区里做到左右逢源,拉起了一张庞大的关系网,并且靠着这张网,过上了吃喝不愁的日子。   庞新德此人最厉害且最可怕的,就是其手中握着的情报。据说当年还有人用“城南区百晓生”来称呼他,足见他的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按理来说,如果一个人没有有力的背景倚靠的话,是没法把情报生意做的长久的,但是庞新德偏偏做到了。胡广明分析说,之所以能实现这个几乎不可能的成就,是因为庞新德嘴巴够紧。   听的再多,知道的再多,也能做到不该说的不说。能管得住自己的嘴,也能管得住手下人的嘴,这就是庞新德的成功秘诀。   城南区这么多年风雨,庞新德都从没站过队,也从没做过墙头草,所以不管是哪一家站上龙头的位置,都不曾对付过庞新德,而是默认其继续存在下去。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就连胡广明对庞新德的评价都是相对正面的,不像对其他人,张嘴闭嘴都是“老不死的”。   庞老年纪大了,走路慢,靳骁扶着他在自己身边坐下,他喘了口气,摆摆手苦笑着说:“真是老了,你这么大的一个房子,我走着都累得慌。”   靳骁摇摇头道:“是你现在住的院子太小了,我听阿尧说,就只有一间屋,加上石桌石凳……你这生活也太简朴了。”   庞老脸上的笑容更苦涩,叹息道:“没办法,有时候想想年轻时候犯下的那些错,就不敢让自己过得太舒服,心里发虚啊。”   他这话,成功的让靳骁也微微色变,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   还好,庞老很快转移话题,看着站在两人面前的靳祺问道:“这就是当年那个孩子?”   靳骁点点头,低声道:“庞老哥,我费心费力寻找这孩子这么多年,你也是知道的。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他却不知道听信了谁的教唆,不肯相信我的话,非要说是我当年故意抛弃了他……我也是没有办法,不得不请你过来啊。”   庞老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放心吧,别的我不敢说,单说信誉,在江都绝对是数得上的。你找我来办这事,算是找对人了。”   他对靳祺说:“孩子,我是庞新德,你也许听说过我的名字。如果听说过,就应该知道我是怎样的人。当年关于你的事情,来龙去脉我都知道。你想知道什么,就直接问吧。”   靳祺的神经仍然紧绷着,他无法确定庞老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也无法确定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是否真的就是所谓的“真相”,但是在这一刻,他的确渴望从一个“外人”的嘴里,听到一个与养父嘴里不同的故事版本。   他不明白此时此刻,自己心底膨胀着的近乎于期待的情绪是因为什么,他不明白,只要是人,都发自内心的渴望着被爱,尤其渴望自己被父母爱着。   从小到大,胡广明都在反反复复的告诉他,提醒他,让他牢记自己是不被父亲爱着的。他是被赶走的,被抛弃的,不被欢迎的孩子。他的生活里,从来不曾体会过父亲的疼爱。   越是不曾得到,就越是渴望,这就是人性。   他其实知道,这很有可能是一个陷阱。   但是养父说过,城南区这些人里面,庞新德是唯一勉强还可以相信的人。   既然如此,那他听一听这个庞新德说的,似乎也未尝不可?   反正只是听听,到底要不要相信,还是他自己说了算。   想到这里,靳祺定了定神,道:“……那我就听听你怎么说。”   庞新德乐呵呵的笑了:“看来你果然听说过我。”   靳祺斟酌了一下,问道:“当年,我出生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妈要带着我离开江都?” 第521章 漫长的故事   之所以先问这个,是因为在靳祺的认知里,这便是一切的起源。   如果当年,他的母亲没有带着刚出生不久的他离开江都,那么他的人生,一定会走向截然不同的方向。而那个时候,也是靳骁和养父的说辞发生分歧的时间点……所以,最重要的,就是要搞清楚在他出生不久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   听到他的问题,庞老并不觉得意外,点点头道:“来之前,我就猜到你可能要先问这个,果然如此。”   被老人那双苍老却深邃的眼眸盯着,靳祺有种被人看透的挫败感,不由不耐烦起来,沉声道:“你要是知道真相,就赶紧说,别磨磨蹭蹭的!”   靳骁蹙眉道:“小祺,庞老是德高望重的前辈,你注意态度。”   靳祺很想冷笑,但最后还是忍耐住了。庞老笑呵呵的摆摆手,十分大度的说:“没关系,年轻人嘛,性子急也正常。不过靳祺啊,你要是想知道当年的来龙去脉,恐怕还是得耐得住性子,因为这实在是一个比较长的故事。”   然后,庞老就把自己所知道的相关的一切,都娓娓道来。   故事得从一个名叫施荷的女人讲起。   这个女人身世凄苦,出生在一个孩子众多的贫苦人家,父母长辈重男轻女,只看重家里最小的弟弟,对于像她这样的女孩,几乎是置之不理,连每天的饭菜,都只能吃弟弟和爸妈剩下来的残羹。   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她发育的很不好,明明都已经十六岁,看起来却仿佛只有十三四岁,一张小脸消瘦得凹陷下去,唯独一双眼睛黑亮莹润,清澈得仿佛一眼可以望到底。   她胆子很小,勤快懂事,以为她以为只要这样,就能得到父母的一点点怜爱,至少不会因为她的一点点懈怠,就拳打脚踢。   但是没有用,对于这个女儿众多,男丁稀少的家庭来说,她就算再乖巧再懂事,也只是一个多余的累赘。   于是,在人贩子来到这个贫苦的小村庄时,她的父母让她和姐妹们站成一队,仿佛牲口一样,任由那个粗俗丑陋的男人挑选,想用她们来换取钱财。   女孩不明所以,只睁着那双清澈的眼眸,看着那个陌生的男人。   因为这双眼睛,和清秀的五官,她被人贩子带走了。   被父母卖给人贩子的女孩,有很多种可能的未来,其中最糟糕的,大概是被卖去更偏远的山区,卖去做老光棍的媳妇,一辈子困在大山里当牛做马,而好一些的,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她们除了身体和脸蛋,再没有别的价值可以压榨。   女孩不知道自己即将要面临的是什么,她太单纯,也太愚蠢,甚至连自己的身体有什么价值都不知道。   但是她也有优点,那就是乖巧。   就算离开家,不得不跟着一个陌生的男人去未知的地方,她也仍然很乖巧,毫不反抗,毫不挣扎,甚至像在家里的时候一样,继续做着力所能及的活计。   也许是被她的乖顺打动了,人贩子居然没有把她卖给大山里的老男人,也没有把她送去廉价的按摩店里接客,而是一直带着她,直到进城以后,把她送进了一家舞厅。   女孩从没进过城,更别提舞厅了。那时候的江都大街上已经车来车往,繁华非常了,女孩被汽车惊到,被高楼吓到,被穿着打扮“奇特”的行人骇到——这里,是她从未见过的世界。   至于舞厅,更是一个特别的地方,带她一路来到这里的男人把她介绍给一个中年女人,交代她,以后要在这里好好学跳舞,还说做舞女是个不错的工作,来钱快,要不了几年,她就能过上好日子。   女孩懵懵懂懂的看着,听着,她不懂什么是跳舞,但她知道,钱很重要,非常非常重要。因为以前家里没有钱的时候,爸妈就会很不高兴,会举起烧火棍来打她。   留在这里,就能赚钱吗?   女孩怯生生的点点头,决定好好的留在这里,像男人说的那样,赚到钱,过上好日子。   虽然她根本就想象不出来,好日子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那时候的舞厅,自然不可能真的只是正经的舞厅,女孩被送到这里来,其实也是要出卖身体的。只不过那时候的施荷太过瘦小,仿佛只有十三四岁,舞厅的妈妈觉得她这副样子就算去卖,也不会有什么生意,干脆就按照男人的叮嘱,教她该怎么跳舞。   出乎妈妈意料的,这个看起来瘦弱不堪的女孩,居然意外的有跳舞的天赋,尤其是她那乖巧又楚楚可怜的眼神,搭配上性感的舞姿,简直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而且最重要的,是现在的施荷看起来还那么小,完全没有发育完全,像一朵含苞的花骨朵。妈妈完全可以想象,等这朵花完全绽放的时候,会吸引来多少男人的目光,会给她的舞厅带来多么火爆的生意。   对于舞厅来说,拥有一个头牌至关重要,而她的舞厅,一直都缺少一个头牌。   施荷的到来,让她看到了希望。   女孩的实际年龄毕竟不是真的十三四岁,她只是缺乏营养,才只能含苞待放。在妈妈的卖力“培养”下,她很快就补足了那些缺失的东西,短短半年,就完成了华丽变身,从瘦巴巴的小女孩,变成了娇艳欲滴的少女。   就连她自己,都难以相信这样的改变,坐在化妆镜前,看着镜子里那个美丽而明艳的少女时,她常常会愣住,不敢相信那真的是自己。   只有身体上仍然残留着的伤疤,提醒着她,她还是那个出身贫苦,无家可归的女孩。   来到江都半年后,在一个没什么特别的夜晚,施荷作为舞厅的头牌舞女,正式出道了。   舞厅妈妈为了让施荷一炮而红,一飞冲天,特意花大价钱订做了印着施荷盛装造型照片的海报,贴在红灯区的街头巷尾,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她家的舞厅里,来了一个漂亮极了的大美人儿。   这么卖力的宣传,让施荷的花名传遍了江都的街头巷尾,就连几个已经能叫得上名号的大佬级人物,都对施荷产生了兴趣。   这其中,就包括两个人,靳骁和胡广明。   听到养父的名字,靳祺有些按捺不住,忍不住开口道:“我妈的确叫施荷没错,但是她的过去,你怎么可能知道的这么清楚?”   庞老笑了笑,含蓄的说:“也许是因为,当年对你母亲感兴趣的人,不止有靳骁和胡广明这两个人吧。”   靳祺愣了愣,才明白他的言外之意,脸上瞬间掠过厌恶,低低骂了一句。   他厌恶这些老男人提起他母亲时暧昧的眼神,和古怪的语气,这些都在时刻提醒着他,他的母亲是个舞女,不知道曾经做过多少男人的情人,也不知道曾经投入过多少男人的怀抱。这是他无法改变的出身,也是他时刻被人提起的耻辱。   尽管他其实知道,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资格嫌弃母亲出身的人。   就在他沉浸在复杂情绪里的时候,庞老忽然开口道:“说到胡广明……你似乎并不觉得陌生,怎么,你认识他?”   靳祺猛地回过神来,他紧绷着神经,谨慎的开口道:“我当然知道他,他曾经是你的副手,不是吗?”   这句话,他是看着靳骁说的。   靳骁笑着说:“不错,他的确曾经是我的副手,也曾经是我深深信赖着的朋友,直到……他背叛了我。”   庞老打断道:“还是继续刚才的话题吧。孩子,我说过了,不用着急,这是一个漫长的故事。”   施荷出道的那天,舞厅被挤得水泄不通,妈妈躲在后台的帘幕后面,透过缝隙观察着外面,美滋滋的说:“小荷,你可真厉害,看看这架势,女明星也不过如此了!不,小荷,今天过后,你肯定能比女明星更火!”   施荷坐在化妆镜前,忐忑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轻声问:“妈妈,女明星是什么?”   妈妈被她问的愣了愣,然后忍不住笑了,跑过来扶着她的肩膀说:“女明星啊,就是所有人都喜欢的女人,他们会对着你尖叫,对着你百般讨好,你想要的一切,他们都会双手奉上,只为了讨你开心……这就是女明星了。”   施荷不敢相信,摇摇头道:“不可能的,我……我这样的,怎么可能会有人对我那么好。”   妈妈的手指抚过她柔软的脸颊,意味不明的笑了,柔声道:“小荷,你只要乖乖按照我教你的去做,就一定会有人对你好的。而且,会比我说的还要好。”   施荷将信将疑,但她没有时间询问更多,就被妈妈推上了舞台。   当晚的演出非常成功,施荷的确紧张,但是在舞蹈上超凡的天赋帮助了她,让她迅速克服了紧张和不安,很快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反而跳的比平时练习时还要好。   那一晚的舞台下,很多男人盯着她,其中一个,眼神格外专注,满满都是势在必得。 第522章 陈年往事   “这个男人,就是你的亲生父亲了。”庞老笃定道,“你母亲从出道那天起,命运就与他纠缠在一起,再也分不开了。”   靳祺神色黯然不少,低声道:“都是厄运,我妈……没过上几天好日子。”   庞老低低叹了口气,感慨道:“有时候,美丽也是一种罪过,对于你的母亲来说,尤其如此。”   出道的那一晚,舞厅的妈妈还给施荷的出场费安排了一次拍卖,在女人妖冶迷人的舞姿中,舞厅的气氛炒热到极致,所有人的视线,都紧紧盯着舞台上的女人,舍不得移开分毫。   施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连台下此起彼伏的叫价声都没有注意,等到她从自己的情绪里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妈妈推到一个男人面前。   男人看起来三十多岁,容貌不算俊朗,但五官端正,眼神如刀子般锋利,施荷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吓得别开视线,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   妈妈却不让她退,反而又推了她一把,小声叮嘱道:“小荷啊,今晚你没有别的任务,就是要陪好这位老板,听到没?”   她凑到施荷耳边,更小声的说悄悄话:“伺候好老板,你以后就是女明星!你不是想赚钱吗?老板可有钱了!只要他喜欢你,就会给你花不完的钱!”   施荷忍不住,又抬头飞快的看了男人一眼,然后……她又被吓到了,猛地垂下头,还打了个寒战。   没想到,男人像是被她的反应逗笑了,忽然笑了一声,漫不经心的对妈妈说:“我今晚带她回去,明天在把人给你送回来。”   不是在征求意见,而是发号施令的语气,妈妈半点不敢反驳,连连点头说好。   然后,施荷就感觉自己被男人握住肩膀,一股大力袭来,就不自觉的落入一个滚烫坚硬的怀抱里。   这是她第一次和男人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吓得差点跳起来,可男人的手臂是那么有力,困得她半点不能动弹,只能不安的瑟瑟发抖。   “怕什么?”男人噙着笑意问她,“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再说了,就算真的吃人,我也不舍得吃你这样的美人儿。”   他的语气轻佻,施荷不懂得这样的语气意味着什么,反而被“美人”两个字哄得脸颊泛红,头都不敢抬的小声说:“你……就是怪吓人的。”   男人笑得更大声了,搂着她的肩膀走出舞厅,神色之间,满满的都是意气风发。   那一夜过后,也许是女人的本能在作祟,在施荷心里,那个男人,是跟其他男人都不一样的。   她渐渐明白了做一个舞女意味着什么,也渐渐明白了自己的命运到底有多么悲哀,但是她仍然没有选择。也许打从出生的那一天开始,她要走的路就已经决定好了,没有任何岔路可以选。   做舞女也许悲哀,但是至少她能赚到钱,她能养活自己,不至于像儿时那样,连吃饱穿暖都做不到。   但她心里始终还有一份期待,对那个男人的期待。   但是后来,她才得知,原来那个男人是有自己的家庭的,他有妻子,有孩子,不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   其实她早就猜到了,因为那个男人三十多岁,有钱有权,正是最好的时候,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没有家庭呢?更何况,在那么多个夜晚里,男人也不曾给过她什么承诺。   他能给她的,只有金钱,和虚无缥缈的宠爱。   后来,她怀孕了。   她知道孩子是谁的,因为她内心深处,就只情愿给那个男人生下孩子,但是她不知道这个孩子是不是那个男人想要看到的,也不知道把这件事告诉他之后,会得到怎样的回应。   她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选了两人单独独处的时候,把检查报告拿给他看。   让她欣慰的是,他很高兴,激动的抱着她亲吻,欣喜于自己即将再拥有一个孩子,还动情的对她说:“小荷,你生下来的孩子,才是我最期待的孩子。”   施荷一边喜悦,一边又觉得苦涩——他的女人不只有她,她的孩子也不是他唯一的孩子,还要跟其他的兄弟姐妹比较……   比较出来的最期待,又有什么意义呢?   而且,她还发自内心的觉得不安,觉得自己对不起男人的妻子,也对不起男人的其他孩子。   将心比心,如果她也是某个男人的妻子,大概会对那个养在外面的女人深恶痛绝,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吧?   但是她没有办法,她狠不下心来,不忍心杀死自己的孩子,也无法割舍自己对那个男人的依恋,所以就注定只能在纠结和痛苦中日夜挣扎。   庞老感慨道:“孩子啊,其实你母亲内心的这些想法,我本来也是无从得知啊,但是因为当年靳老弟四处寻找你们母子,还拜托到了我这里,所以我这才四处打听,这些消息,都是从她在舞厅的朋友那里问出来的。她的痛苦和纠结,远超你的想象。”   靳祺眼眶泛着红晕,咬牙对靳骁说:“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靳骁苦笑道:“我对不起的女人,又何止你母亲一个?男人年轻的时候不都是这样,傲慢自大,以为自己能处理好一切,不管几个女人,都能应付得来,结果到最后才发现,原来自己根本就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事情朝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你说的没错,一切的确都是我的错,但是在你母亲这件事情里,还有一个人,才是最该谴责的。”   靳祺不信,蹙眉道:“你不用推卸责任,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和我妈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庞老打圆场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先不要吵,我这还没有讲到重点呢,靳祺,你到底要不要听?”   靳祺深吸一口气,哑声道:“你说吧,但是最好长话短说,我没有那么多的耐心了。”   庞老一笑,也不觉得冒犯:“现在的年轻人啊,还真是心急。好吧,那我就直接说到变故发生的那时候。”   靳骁得知施荷怀孕的消息之后,就不许她继续在舞厅上班了。   他说自己的仇人很多,担心施荷怀孕的消息被人知道以后,会遇到危险,所以要送施荷去安全的地方养胎。施荷一向乖巧,一切都听凭靳骁安排。靳骁很满意,对她更加关怀备至,不管她想要什么,都会第一时间送来。   但其实施荷索要的东西很少,绝大多数时候,她都是安静的待在房间里,像一朵日渐枯萎的花。   靳骁能看得出来,这个年轻的女孩有很重的思想负担,但是他无能为力。他可以给施荷最好的一切,只要她能平平安安的把他的孩子带到这个世界上,但是家庭方面的承诺,他实在给不了。   他家里有妻子,结发妻子,从最苦的时候扶持着走过来,他也许不再像从前那样爱她了,但他知道自己无法离开妻子,也不可能换一个妻子。   他可以在外面有很多女人,但妻子只有一个,也只会有一个。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曾经坚强又宽容的妻子,会因为他这一次犯下的错误,选择放弃自己的生命。   得知噩耗的一瞬间,靳骁只觉得大脑都成了一片空白,他反复追问来送信的老高,恨不得自己此时此刻是在做梦,恨不得这一切都是妻子故意用来报复他出轨的恶作剧。   可惜不是。   可惜,她是真的没了。   妻子去世带来的动荡不仅仅出现在家里,还出现在帮派里。   他浑浑噩噩几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就那样盯着妻子苍白又消瘦的面容,盯着她因为自缢而有些骇人的面容,就连警察上门调查,都没能把他从那个房间劝出去。   最后,还是高管家带着两个儿子砸门冲进来,他才从那场恐怖的噩梦里苏醒过来,终于能狠下心来,放妻子入土为安。   就是那几天的魂不守舍,帮派里乱了套。有人想趁他神志恍惚的时候“篡位”,想从他手里夺过权柄和地位,一场内乱就此爆发。   本就都是能豁得出去性命的人,当彼此刀剑相向的时候,自然也格外凶狠。那段时间,靳骁经历过多少凶险暂且不论,只说等他终于处理好帮派的一切,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得知施荷已经生下孩子。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靳骁心中悲喜交加,他不知道用妻子的命换来一个儿子到底值不值得,但他还没来得及想清楚这个问题,就得知另一个噩耗——施荷母子二人,失踪了。   靳骁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的仇人,或者帮派里背叛自己的那个家伙,把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带走了,但是查来查去,唯一的线索,竟然只有施荷的一张留言字条。   她出身不好,会写的字不多,都是来到江都以后,跟舞厅里的其他女孩学的,但还是清清楚楚的表达了她的意思——她无法忍受留在靳骁身边的风险,想要离开,去远离靳骁的地方安静的生活。 第523章 给你我一个机会   对于庞老的说法,靳祺表现出强烈的不满,当即喝道:“不可能!我妈不可能是自愿离开江都的!她刚生下我,身体还那么虚弱,怎么可能靠着自己的力量逃出江都,还让你怎么都找不到?”   靳骁苦笑道:“我当然知道靠她一个人做不到,但是如果有人帮她呢?那样的话,她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江都,隐藏所有行踪。”   靳祺质疑道:“谁会帮她?当时整个江都的人都知道她是你的女人,怀着你的孩子吧?谁会不惜得罪你,也要去帮她?”   靳骁摇摇头,无奈道:“这个人,其实很好猜。当年在江都,谁会不担心得罪我呢?那自然是已经得罪过我的人了。带走我的女人和孩子,让我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他们……对于一个深深怨恨我,希望折磨我,让我百般痛苦的人来说,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靳祺脸色忽然有些泛白,他强行按捺下忽然涌上的心慌,哑声道:“这不可能……明明是你把我们赶出江都的,因为你老婆死了,你把她的死迁怒到我们母子身上,所以这么多年来,你才对我们两个不闻不问……”   靳骁深深看了他一眼,眼神悲悯:“孩子,这些话,到底是谁告诉你的?”   靳祺忽然停下话音,闭口不言。   靳骁却并不追问,反而叹息道:“行了,就算你不肯说,我也知道,是胡广明吧?”   靳祺悚然一惊,但他控制的很好,没有流露出丝毫不该有的反应。   这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条件反射,因为来到江都之前,养父就有针对性的对他做过训练,让他做到对“胡广明”这个名字毫无反应,免得在靳骁面前露馅。   所以刚才那一瞬间,靳祺敢保证,自己绝对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到庞新德开口道:“果然是他,你看这孩子,一点反应都没有,不应该啊。除非是特意隐瞒,不然的话……”   靳祺怒道:“我根本就不知道你说的这个人是谁,怎么可能有反应?”   他没反应,怎么还成了铁证了?这死老头儿,嘴里果然没半句真话!   庞新德失笑,摇摇头道:“因为你不可能不知道胡广明这个名字,靳祺啊,你要知道,发生在江都的任何事情,只有我不想查,没有我查不到。但我不得不承认,当年胡广明为了带走你和你的母亲,煞费苦心,一连封了十余人的口,我也是直到最近,才找到最后一个还活着的知情人。还是因为他躺在病床上掏不出医药费,才愿意开口说出实情的。”   靳祺死咬着不肯承认,只是道:“你说那人是证人就是了?说不定他是因为缺钱,所以按照你说的瞎说胡话呢!我不认识什么胡广明,当年我妈也不可能是被他带走的!”   靳骁沉声道:“孩子,你不知道吧?当年我和小荷在一起的时候,是胡广明居中介绍的,如果不是胡广明带我去那间舞厅,我也不会结识你的母亲。至于后来,帮派内乱,也是他带头背叛了我,我不得已,只能将他赶出江都。他离开的那天,也恰好是你和你母亲失踪的那天……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靳祺仍然负隅顽抗:“但就算是这样……也不能证明就是他带走了我们,也许……也许是我妈不得不带着我逃走,又被他救了——”   “啊,原来这就是他拿来哄骗你的说辞。”靳骁叹息道,“虽然漏洞百出了一点,但是用来欺骗一个孩子,的确绰绰有余。”   靳祺意识到自己被套话了,顿时气的涨红了脸,道:“……我不会相信你的,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我妈应该是知道真相的,她为什么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靳骁道:“那应该是因为她想保护你吧。一个无依无靠,独自带着孩子的女人,只能仰赖胡广明继续生活下去。如果告诉你真相,让你认清认贼作父的事实,你一定会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如果激怒了胡广明……你恐怕根本无法顺利长大。以我对小荷的了解,她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女人,很有可能会选择为了你而牺牲自己。”   庞老也道:“我虽然找到了当年的知情人,但也只查到你们母子被胡广明带走了,根本查不到你们被带去了哪里。胡广明带着你们母子隐姓埋名,应该不止是为了安全,更是为了暗中筹划更隐秘的报复计划……孩子,现在你只身回到江都,独自面对这么大的风险,是因为你的母亲受他要挟吗?”   靳祺:“……”   他沉默片刻,才开口道:“不,我没有受他要挟。我妈……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去世了。”   他的年纪和靳尧相似,已经过了而立之年,而他的母亲施荷,也许是生产的时候落下了病根,只勉强养大他到十多岁,就缠绵病榻撒手人寰了。   不过,就算只和母亲相依为命度过了短短十余年,他也知道靳骁说的没有,他的母亲,是个善良又软弱的女人。她习惯了被欺压,习惯了服从,习惯了乖巧,就算她真的知道胡广明才是一切的罪魁祸首,她也不敢说出口,只敢在每一个寂静的夜晚无声无息的流泪。   他见过太多次母亲的眼泪,那时候的他还以为,她是因为被靳骁抛弃才那么痛苦,现在才知道,原来那些眼泪,是因为胡广明的迫害和威胁……因为恐惧。   他本来是不相信庞新德和靳骁的话的,但是他无法怀疑母亲的悲伤和眼泪。   一旦开始怀疑,往日里下意识忽略的疑点就争先恐后的浮现。他想起母亲每晚都要搂着他才能睡得安稳,他想起胡广明有时会醉醺醺的闯进母亲的房间,他想起母亲身上可疑的伤痕,想起那双总是流着泪,却仍然美丽忧愁的眼眸……   他一直知道胡广明迷恋母亲,但是他也知道,这位养父对母亲并不好。面对母亲的时候,他时而和颜悦色,时而雷霆暴怒,这种扭曲又古怪的感情,让他感到迷惑。但如果靳骁说的是真的的话,那也许胡广明纠缠母亲,只是因为他能从母亲身上,得到报复靳骁的快感。   他抢走了仇人的女人,养大仇人的孩子,再让这个孩子去报复仇人。   他的养父,那个养大他的男人,真的能做出如此恐怖又邪恶的事情吗?   靳祺扪心自问,已经能得到答案——能。   他在胡广明的控制下活了三十多年,当然很清楚对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胡广明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在他心里,一切都没有自己的利益重要。   靳祺深吸一口气,问靳骁:“他为什么这么恨你?”   靳骁愣了愣,无奈哂笑:“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恨比爱要容易多了。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恨我,也许是因为我拦了他成为大哥的路,也许是因为我曾经训斥过他,让他没了脸面,也有可能只是因为我拥有他渴望得到的东西……我曾经把他看做最信任的兄弟,他却把我当成最可恨的仇人,事到如今追究原因毫无意义,我只恨他把你们母子当成报复我的工具,让你们吃了这么多的苦。”   靳祺垂下眸子,低声道:“我并没有完全相信你们的话。但是有一点你们说的没错,对于他而言,我的确只是一个工具罢了。”   庞老意味深长的说:“对于胡广明来说,工具早晚是要抛弃的。孩子,我想靳老弟之所以今天要请我来,跟你说清楚当年发生的一切,并不是为了让你无条件相信,而是想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   靳骁补充道:“……也是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靳祺的嗓音有些沙哑:“弥补再多,也没法让我妈活过来,也没法赔给我过去的三十多年。”   靳骁道:“那些我的确都没法弥补,但是现在我还可以帮你……彻底摆脱胡广明的控制。”   靳祺一怔,随即嗤笑道:“我还以为你是真心想认我这个儿子,结果说到底,你还是想利用我对付胡广明……靳骁,你跟他到底有什么区别?”   靳骁不躲不避,直视他的目光,轻声道:“区别就在于,他想压榨你所有的价值,而我,想把你被夺走的东西拿回来,重新还给你。小祺,你已经三十多岁了,正是成家立业的好时候,但是胡广明……他什么都不会给你。他养大你,只是因为可以利用你来报复我,不管你们的计划是怎样的,不管成功还是失败,你都只会是他达成目的的跳板。”   “他处心积虑这么多年,难道就是为了扶持你坐上靳家家主的位置吗?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靳骁这最后一句话,清楚明白的道出了靳祺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他根本无法反驳,因为他潜意识里其实很清楚,自己任务成功的那一天,恐怕就是逃亡开始的时候。   胡广明,根本可能让他拥有任何东西。他的养父只会剥夺,压榨,仅此而 第524章 终究是……   靳祺觉得,也许靳骁前面那些话都是说来诓骗他的,但是至少他有一点的确没说错,那就是他也是时候为自己考虑一下了。   短暂的犹豫和沉默之后,他缓缓开口道:“你说的没错,胡广明……的确是我的养父。打从我有记忆开始,我跟我妈就是跟着他的。也的确是他一直以来都告诉我,当年我和我妈,是被你赶出江都的。”   靳骁和庞老对视一眼,无奈苦笑。   “我虽然知道胡广明恨我,但是我从没想到,他会做到这个地步。”靳骁叹息道,“为了报复我,不惜花费这么多年的时间……真叫人毛骨悚然。”   庞老也点点头,道:“当初我就觉得胡广明非同一般,现在看来的确是应验了。这种事情……能有几个人做得出来?”   靳骁看向靳祺,语气温和:“所以,孩子,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如果你想就此脱离胡广明的操纵,我可以帮你。这是我这个父亲的,应该尽到的责任。”   靳祺心里只觉得嘲讽——再怎么弥补,那些亏欠了的都不会回来了。胡广明不是个正常人,被他抚养长大的自己,又怎么可能正常呢?   人生这条路,他早就走到了悬崖边,现在想要回头,哪有那么容易?   仔细考虑之后,靳祺慎重的开口道:“你说的没错,眼下的确是个难得的机会,我需要你帮我脱离胡广明的掌控,但我能给你的回报很有限。说实话,我虽然是被他派来江都,潜伏在老宅,但是我对他的目的一无所知。你也知道的,他是个很谨慎狡猾的人,在确保万无一失之前,他是不会把具体的计划告诉我的。”   靳骁微微眯起眼,低声问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靳祺很肯定的点头:“不知道。他送我回江都时,唯一的指令,就是让我谨慎行事,不要自作主张,一切等他的安排。”   靳骁道:“如果你已经下定决心脱离他,那下一次接到他的消息的时候……”   “我明白的。”靳祺垂眸,低声道,“我会立刻把消息告诉你。”   庞老开口提醒道:“胡广明此人最是狡猾,依我看,他未必只在你家中安插了靳祺一人。不然的话,若是靳祺生了异心,他要如何处理?”   靳祺蹙眉道:“那应该不会,他跟我说过,安插我进来,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所以让我务必谨慎,不能冲动。这次的机会没了,就没有下次了。”   庞老却摇摇头,并不赞同:“我认识的胡广明,是不可能对任何人放心的。他隐忍了三十年,不是为了这一次的冒进的。你难道就这么相信,他说出来的话?”   靳祺怔了怔,忽然觉得毛骨悚然,仿佛浑身上下都爬满了虫子般不适。   庞新德说得没错,以胡广明的谨慎多疑程度,是不可能任由他孤身一人生活在靳家,与亲生父亲接触,而不设置任何眼线盯着他的。如果胡广明说的是真的,他只有能力安插进他一个人,那他应该宁愿继续等待,毕竟眼下,还并没有什么紧迫的突发事件,迫使他承受风险也要展开行动。   胡广明在说谎,他分明就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所以才安插他进来的。   他之前一直觉得,胡广明不可能再有能力安插别的人手进来,所以至少在靳家,他是能够短暂喘息的,不必再体会那种无时无刻都被控制着的窒息感……但是现在他才意识到,原来他一直都被一双,甚至更多双眼睛盯着,根本无处遁形。   庞老又道:“但是我听说,你借着这次寻找儿子的机会,已经把家中所有佣人都排查了一遍?”   靳骁神色凝重,点点头道:“是啊,在今天之前,我已经将家中完全调查了一遍,却没有更多发现。庞老哥,说句难听的话,我现在……心里没底啊。”   庞老看向靳祺,温声问道:“孩子,你呢?你有没有觉得哪个人不对劲,比如经常出现在你身边,或者对你比较热情……之类的?”   靳祺摇摇头,茫然道:“我没有发现……”   他没有留意到什么特别的人,或者应该说……胡广明是不会让他注意到异常的,所以他毫无发现,也很正常。   靳骁揉揉眉心,沉声道:“今天之前,我就已经做好准备了,所以才会在隔壁小厅安排佣人们聚餐。按理来说,我们在这里说的所有话,都不可能传进他们的耳朵里,但他们又全都看到你被单独叫走,而且迟迟未归……这种情况下,有心人一定会来询问的。”   靳祺恍然,这才明白原来就连今天这一场“认亲”,靳骁都步步为营,精心安排布置了一个圈套。   他心情复杂,忍不住问:“要是我始终不肯相信你,一定要帮着胡广明做事呢?”   靳骁笑了笑,不以为然道:“不会的,就算我没法说服你,你庞伯伯也可以。更何况,就算被胡广明养大,你说到底也是我的儿子。我的孩子,不至于一直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回不了头。”   靳祺沉默下来,听着靳骁吩咐道:“小祺,你身世的事情,恐怕还要暂时保密一段时间。等到我找出那个监视你的家伙,再公开也不迟。当然了,阿尧和予迟那边我也会叮嘱他们……啊对了,你不必在意他们对你的态度,你是我的儿子,跟他们没什么区别,不必觉得抬不起头来。”   靳祺冷笑一声,讥讽道:“我当然不会。要是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他还是没法对靳骁表露出好的态度,因为就算靳骁再怎么开脱,说到底也是因为他,才害惨了他和母亲的一生。   就这样吧,他答应靳骁,接受他的帮助,只是为了拿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至于其他的父子亲情之类的,他不奢求,也不稀罕。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靳骁示意高管家按照原计划,把庞老带来的几个信得过的人安排下去,让他们盯紧家里的佣人,只有有人打听靳祺的事情,就过来报告。   高管家去安排了,留下庞老带来的保镖守在餐厅门口,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庞老感慨道:“你不相信自己的人手,却这么相信我的。这可是关键一步啊,你真的要交给我的人来办?”   靳骁颔首道:“我了解胡广明,他是个疾世愤俗的人,江都绝大多数人,他要么不放在眼里,要么心存嫉妒怨恨,唯独你是个例外。我还记得,他以前跟我说过,整个江都,也就你的人品说得过去。再加上你这些年来深居简出,他在你那里安插人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都到了这一步了,也只能这样赌一把了。”   庞老愣了愣,苦笑道:“原来我还被他这样‘夸奖’,我真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啊!不过事实证明,他还是看错我了。”   靳骁摇摇头道:“恰恰相反,他丝毫没有看错你。我知道的,你也是为了江都和城南区,才同意帮我这一次。你我都明白,如果真的让胡广明得手,倒霉的可不止一个靳家,还有城南区好不容易得到的安宁和平静。胡广明要是回到江都,势必是要再掀起一阵血雨腥风的。”   当年,他就宁愿豁出一切去,也不肯金盆洗手做个好人,现在就更不会了。有些人,注定是一辈子都不会浪子回头的。   庞老点点头,赞许道:“靳老弟果然了解我。我这次帮你说谎,骗那个孩子,也是为了我自己,为了整个城南区。不过无论如何,结果是好的就好。有那个孩子帮忙,你这次一定能彻底铲除胡广明的势力,斩草除根。”   靳骁摩挲着手杖,缓缓道:“不,靳祺他……应该并没有说出实情。”   庞老惊讶道:“不会吧?我看他很受震撼的样子……应该是不会再为胡广明做事了吧?”   “他的确被我们说的心动,不打算继续做胡广明的棋子了。但是不为胡广明做事,也不代表他会全心全意为我做事。他为了自保,应该还有所隐瞒。”说到这里,靳骁顿了顿,叹息道,“这倒也正常,毕竟他是胡广明的儿子。”   从靳祺的双眼里,靳骁能看到那种熟悉的野心,和冷漠的自私。   这个孩子虽然可怜,但也可恨。他像他的父亲一样,比起亲情或是爱情,更在意自己的利益得失。   不管是胡广明还是靳祺,都只会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他们是不会回头的。   庞老有些担心:“那你觉得,他隐瞒着的……是什么呢?”   “是什么都不重要。”靳骁淡淡的说,“他还太年轻了,没有学到胡广明的老谋深算,就想学着胡广明,当那只最后得利的黄雀……我不需要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只要他跟胡广明离心,我就有足够的机会找到破绽,一击必杀。”   说着,他拍了拍自己的膝盖,笑了:“不过,也多亏他的年轻和愚蠢,才让我不用豁出去老脸,求一个毛头小子。”   他可是做好了跪下求靳祺“原谅”自己的准备,连护膝都提前准备好了,没想到压根没用上。 第525章 只是一个圈套   庞老这才知道,原来靳骁连护膝都准备好了,早就想好了要是实在劝不动靳祺,就跳过晓之以理,直接动之以情。   他哭笑不得的说:“你这次,可真是豁出去了。”   靳骁叹了口气道:“谁说不是呢?人老了,就是比年轻的时候脸皮厚,只要家里的孩子能好好的,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庞老深有同感的点点头,感慨道:“要是放在三十岁的时候有人告诉我,我会为了城南区的这些孩子们请老师,办学校……我一定会觉得那人疯了。要是那人还告诉我,你靳骁会对着别人下跪,那我一定会觉得自己失心疯了。”   靳骁被他逗乐了,道:“要是有人那时候告诉我,我肯定把他打的三个月起不了床。”   他们那时候,可比靳尧等人现在玩的这些简单粗暴多了,不讲究文明不文明,只在乎拳头够不够硬,动手够不够狠……这也算是一代人的成长吧。   靳骁渐渐收起笑容,沉声道:“我们都变了,老胡那家伙却没变。他怕是一辈子都不懂得顺应时代,不懂得在该退场的时候退场。”   庞老附和道:“他那人啊……要是肯放弃,当年就不会离开江都了。”   “孩子们辛辛苦苦付出这么多,才让城南区和整个江都变成今天这副模样,我们这些老家伙之前没出多少力,现在可不能再这么事不关己下去了。”靳骁看向庞老,半是劝说半是警告的说道,“庞老哥,不能让孩子们的心血白费啊。”   庞老看着老兄弟神色郑重的面容,脑海里掠过的,是倔强的小伍,潦倒的伍冠杰,明明还算年轻,却已经满面沧桑的罗切……还有太多太多,哪怕干着辛苦的工作,也仍然努力微笑着的年轻人。   为了城南区,已经有太多人付出,甚至牺牲,他和靳骁一样,同样不能允许胡广明胡作非为,打破现在的所有安宁。   “放心吧,靳老弟。”庞老认真承诺,“我和你目标一致,绝不会改变心意。”   靳骁眯着眼,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大笑出声,拍拍他的肩膀,道:“不瞒你说,庞老哥,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了,这还是第一次敢毫无保留的信你。”   庞老一瞪眼:“开什么玩笑,我这人在江都信誉第一,你不知道吗?”   靳骁意味深长的说:“我跟老胡不一样,我啊,其实比他更了解你。”   庞新德也许口风的确紧,不该说的绝对不说,但他绝不是什么忠厚可靠的老好人。如果得知的情报可能牵连到自己,那他只会眼睁睁看着别人送命,绝不会插手一根手指头。   当然,他们都已经老了,都有自己在意的东西,年轻时候那些自私自利的想法也都变了模样,所以现在,靳骁才愿意信任这位老相识一次。   要是放在年轻时候,想都别想。   庞老听明白了靳骁的言外之意,却不以为意,只一笑而过,随即站起身来道:“行了,我也在你这里呆了够久了,该走了,不然怕是要惹人怀疑。你放心,我留在你这里的人手,全权听你安排。只不过……他们都是在街上混惯了的人,恐怕不像你们家手下那样乖巧懂事,还请你多担待了。”   靳骁也站起来,亲自送他离开:“没问题,你能借给我可靠的人手,我就已经很感激了,哪还敢要求更多?”   两人又客气几句,庞老便无声无息的离开了老宅。   他走以后,高管家也回来了,扶着靳骁低声道:“老爷,都安排好了,只是先生和予迟少爷那边……”   靳骁叹了口气,小声说:“我估计他俩还在气头上,肯定不想看到我。要不……你代替我,去告诉他们暂时要隐瞒靳祺身份的事?”   高管家:“……”   他确定自己没看错,自家老爷脸上满是心虚,甚至多少还有点怂。   高管家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老爷,我早就提醒过您了,这是个损招。”   靳骁哼哼唧唧的说:“我知道我知道,但我这不也是没法子吗?要是不这么干,还有什么办法能把老胡那个狗东西给找出来?”   高管家:“的确是没什么好办法, 但是……”   靳骁不耐烦起来,打断他道:“行了行了,你就快去吧,耽误了就不好了。”   高管家无可奈何,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去了——他家老爷不想面对生气的先生和少爷,他……他也不想啊!想想就很恐怖!   高管家琢磨了一会儿,决定先去找靳予迟,再去找靳尧,先从简单点的目标开始攻克,再去找最难搞的那个。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无论简单的还是困难的,对于他说的事情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就只是板着脸,面无表情的听完,然后嗯了一声,就把门关上了。   这跟高管家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也没深究,只觉得自己运气好,竟然逃过了一劫。   另一边,送走高管家后,靳尧关上婴儿房的门,若有所思的在床边坐下。   许唯卿已经忍耐很久了,这会实在忍不了了,小声问他:“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在楼下不还很生气吗,怎么回到房间里却一句话都不说,就光坐着?还有,刚才高管家到底说什么了?”   靳尧这才回过神来,好笑的看他一眼,道:“难不成我还要回房间里,对着你和绵宝发火?”   “那肯定也不是……”许唯卿小声嘀咕,“但是你现在这反应,肯定也不正常。”   母亲的死,对于靳尧来说,是个很深很重的心结。老爷子在老夫人的忌日做出这种事情,靳尧不气疯了才怪,但他却莫名其妙的冷静下来了,不仅没有爆发,还一直沉思到现在……这可太奇怪了。   许唯卿给睡着的绵宝掖了掖被子,一屁股坐到靳尧面前,盯着他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点说!”   靳尧下意识的看了看床上的孩子,轻声道:“嘘,你小点声,好不容易哄睡着了……”   绵宝之前在楼下被吓到了,抱回房间里也还是哭个不停,许唯卿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小家伙哄睡着。直到现在,靳尧都觉得耳朵里面嗡嗡的,全是小孩子尖锐的哭声。   许唯卿拍了他一巴掌,翻了个白眼:“还说呢,他哭成这样,怪谁?下次再把孩子吓哭了,你就自己哄,我可不伺候了。”   靳尧赶紧搂着他亲了一口,哄道:“那可不行,我哪有你厉害啊?再说了,绵宝一直都更听爹地的话……我反省,我下次一定控制自己的情绪,不会轻易发火了。”   许唯卿捏了捏他的脸,叹息道:“其实我也不是怪你发火,要是我遇到这样的事情,说不定比你还要生气……我真不知道爸是怎么想的,就算真的要认亲,也不必非要选今天这个日子吧?今天的气氛明明特别好,没想到最后却是这个结果……”   他觉得很遗憾,本来如果没有靳祺的事情,今天也许会是靳尧和靳骁缓解父子关系的大好机会,结果就这么错过了。不仅错过,反而还起到了反效果。   然而,靳尧却没有露出怒色,反而神秘的笑了笑,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你错了,我其实真的没有生气。”   他顿了顿,又道:“不,最开始的确因为太过震惊,有点失去理智,不过很快我就明白过来……这应该是老爷子的计划。”   “计划?”许唯卿一头雾水,“什么计划?”   老爷子总不至于丧心病狂到故意惹靳尧生气,就是为了给他的私生子铺路吧?   许唯卿没忍住,把自己的疑惑问出口,靳尧哭笑不得,抬手捏他的鼻子:“我真该把你这句话说给老爷子听,他非要气得背过气去。”   许唯卿心虚的嘿嘿一笑,努力挽回道:“我这不是实在想不出来了吗……”   靳尧搂着他,低声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其实真相很简单。老爷子估计是听说了靳祺的存在,所以打算下个套,引靳祺背后的胡广明上钩。”   许唯卿听的心头一紧:“爸知道了?他怎么知道的?咱们不是说好了先不告诉他吗?”   靳尧摇摇头,无奈道:“恐怕是咱们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老爷子虽然不管事很多年了,但高伯还一直打理着家里的事情。我们在家里商量对付胡广明,怎么可能完全瞒过高伯?虽然予迟已经接受一部分管家的工作了,但跟高伯比起来,还是差太远了。”   许唯卿蹙眉道:“你的意思是说……靳祺其实不是爸的私生子?”   “当然不是。”靳尧笃定道,“当年的亲子鉴定做不了假,也没有必要作假。你知道老爷子的性格的,如果靳祺真的是他的儿子,那他当年哪怕掘地三尺,也会把人找出来,绝不会轻易放弃。更何况那时候他正在掌权的时候,就算是我大哥,也无法阻止他寻找靳祺……所以刚才在楼下,我仔细一想,就意识到老爷子那一番话里漏洞百出。” 第526章 难道要做一辈子佣人?   许唯卿点点头,又有点担心:“既然你看出来有漏洞了,那靳祺会不会也发现不对劲?”   靳尧摇头道:“那应该不会。我看他的反应,的确是震惊的,我猜,胡广明为了利用他,可能一直都没有告诉他真正的身世。他是真的以为自己是老爷子的私生子,是我同父异母的兄弟。”   许唯卿回想了一下刚才靳祺的表现,不得不承认靳尧的猜测很有道理。如果不是真的把自己看做靳家流落在外的孩子,靳祺不至于表现得那么愤怒,那么嫉妒。   但是,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那靳祺这前半生三十多年,简直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许唯卿心里有点不是滋味,靠在靳尧怀里,小声说:“阿尧,这个胡广明真是太可恶了。就连自己的孩子,都狠下心来欺骗,而且一骗就是三十多年,让靳祺怀着仇恨长大……我真难以想象靳祺的母亲该怎么面对这一切。”   靳祺的母亲,虽然是当年害的老夫人自杀的罪魁祸首,但说到底,她也只是个被胡广明无情利用的工具罢了。在这场悲剧里,每一个被胡广明卷入其中的人,都本该可以有更好的人生,却都被胡广明这个疯子给毁掉了。   靳尧亲了亲许唯卿的额头,低声道:“关于他的母亲,我也调查过。虽然细节已经很难追溯了,但是据说,她是个苦命的女人。小时候在山村里长大,后来被人贩子卖进舞厅,成了头牌舞女……看看靳祺今天的样子,就能猜到离开江都以后,他们母子过得并不好。”   他虽然不喜那个女人,也不喜靳祺这个人,但是他可以做到客观的评价对方。坦白来讲,在这件事情里,靳祺母子二人,其实也算是受害者。   唯一试图从中获得好处和利益的人,就是胡广明。   许唯卿抱紧了他,轻声哄他:“既然爸决定亲自动手,那就交给他吧。我们放宽心,好好配合他就好了。而且我总觉得,把胡广明交给爸来对付,更合适一点。”   靳尧挑眉:“你这是质疑我的能力?”   许唯卿吐吐舌头,赶紧解释道:“当然不是了。我只是觉得,既然爸都已经开始执行计划了,咱们肯定要配合,不能拆他的台呀。”   靳尧收起严肃的表情,笑着拍拍他的脑袋,道:“我当然知道,但是这老头儿明明有了计划,却瞒着咱们,也实在是不应该,我还得跟他生几天气才行。不然下次再有类似的事情,他肯定还要得寸进尺。”   许唯卿赶紧捂住他的嘴:“你可拉倒吧,千万别乌鸦嘴,一个胡广明就够麻烦了,你还想再来一个?”   ……   婴儿房隔壁,辰光的房间里,靳予迟看着睡在摇篮里,乖巧万分的辰光,陷入沉思。   他同样是在楼下时就察觉到不对劲,却不是因为老爷子的说辞,而是因为靳尧的表现。   他曾经一直把靳尧视作自己的对手,观察研究了很多年,所以比起爷爷的古怪,他更早察觉到的,是靳尧的异样。   以靳尧的性格,是不应该这么快就冷静下来的,毕竟奶奶的事情是他不能碰触的逆鳞,但靳尧却偏偏在短暂的愤怒之后,就迅速平静下来。而且他最后说的那番挑衅激怒靳祺的话,也跟他平时的性格不太像……   靳予迟敏锐的察觉到,靳尧也许是在向自己暗示什么。靳祺不了解他,自然看不懂,但是他是可以体会到的。   看来,爷爷是打算亲自出手了……   靳予迟摸了摸辰光柔软光滑的小脸蛋,看着孩子无意识的啧啧嘴,不由抿唇笑了。   “曾爷爷要为了辰光和绵宝努力了,辰光和爸爸一起,给曾爷爷加油,好不好?”他凑近孩子的耳朵,很小声的说。   辰光歪了歪头,不堪其扰似的往旁边躲。靳予迟不由失笑,亲了亲他的额头,柔声道:“好了,爸爸不闹你了,你乖乖睡觉吧。”   说完,他就打算按照高管家说的,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留在婴儿房里陪着辰光,度过午后的悠闲时光。   然而,他才刚给辰光掖好被子,房门就传来吱呀一声轻响,被人推开了。   靳予迟扭头看去,恰好看到小优蹑手蹑脚的进来。   小优一抬头,发现他坐在床边,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解释道:“予迟少爷,我以为您还没回来……”   佣人们还不知道主人吃饭的餐厅那边发生了变故,绝大多数都还在楼下狂欢,高管家也没有管,为的就是掩人耳目,也是为了让那个可能仍然藏在家中的内鬼尽早暴露出来。   靳予迟看到小优,惊讶挑眉道:“爷爷不是说了,下午给你们放假吗?你还跑来这里做什么?”   小优已经恢复了平日的镇静,笑着解释道:“我不放心那个阿姨,也怕辰光少爷哭闹……就想着还是回来看看,要是小少爷回来了,我就继续看着。”   靳予迟点点头,道:“难得放假,你还是跟好朋友出去玩吧,这里我守着就好。”   小优笑着说:“我哪有什么好朋友?我从小在这里长大,老宅就是我的家,休假出去玩,还不如就在家里呆着,说实话,我还挺宅的。”   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孩,竟然不想出去玩,这并不符合常理。靳予迟深深看了小优一眼,道:“既然不想出去,那就算了。辰光现在睡着,倒也不需要照顾。你要是累了,就先回去休息,下午再过来。”   小优摇摇头,小心的在门口附近的椅子上坐下,轻声道:“我不累……每天照看辰光少爷,我都习惯了,不觉得辛苦。”   她顿了顿,不经意般的问道:“予迟少爷,您和老爷先生他们的聚餐,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我们那边正到最热闹的时候,吵得很呢,我实在受不了,这才上来的。”   靳予迟淡淡的说:“爷爷年纪大了,食欲不振,今天又一早出门,很快就吃饱犯困了,所以我们就提前结束了。你们那边人多,肯定更热闹一些。大家每天都挺辛苦的,难得聚餐一次,自然是要尽兴的。”   就算没有高管家的提醒,他也不可能把靳祺的事情说给小优听。一是家丑不可外扬,小优毕竟是家里的佣人,就算口风再紧,也有走漏丑事的风险。二则是因为,他没法做到像高管家和高鸣那样信任小优,这个女孩虽然长相纯良,话也不多,但总是莫名的给他一种奇怪的感觉。   每次一回头,对上对方幽深漆黑的眼眸,那种奇怪的感觉就油然而生——就好像,他一直被这个女孩不动声色的观察着。   最开始,他还以为是对方对自己动了心思,所以才总是盯着他看,后来他却渐渐意识到,这个小优对自己并不主动,也不献殷勤,只是仿佛习惯性的一般,在每次见到他的时候,都暗中看着自己。   她,并不像一个二十岁的女孩,反而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超越年龄的成熟感。   靳予迟本就是个多疑的人,他不喜欢一切不合理的事物,所以面对小优的时候,他总是不自觉地提高警惕。   小优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的警觉,一如既往的笑容沉静,轻声接话道:“包括我在内,大家都觉得靳家是很好的人家,跟其他很多富人家比起来,您、先生、老爷,还有夫人,都很和善。就算有时候我们的工作出了纰漏,也都是善意的提醒,绝没有打骂,要是表现得好,还时不时有奖励……正是因为这样,大家才都这么活泼,平时工作也尽心尽力。”   她语气温柔,提到同事们的时候,还会露出会心的笑容,像是回想起了工作时有趣的人和事,年轻的面容在柔和光线下闪闪发光。   靳予迟安静的听着,忽然冷不丁的开口道:“……小优,你还不到二十岁吧?为什么不去念书,而要留在这里做佣人呢?”   小优愣了愣,迟疑道:“我……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是高伯收养了我,我想给他帮忙,所以……”   “高鸣也想给高伯帮忙,但是他是念完了大学,才回到老宅的。”靳予迟道,“我听高伯说过,他虽然是收养的你,但却把你看做亲生女儿一样。既然是亲生女儿,为什么只送高鸣去念书,却不送你去?”   小优有点着急,急忙解释道:“不是高伯不送我去,而是我不想去……我一直都喜欢待在家里,也喜欢做家事,至于念书……我没有那个天分,也学不好。”   靳予迟觉得可惜,叹息道:“但你还这么年轻,总不能一辈子呆在家里做佣人吧?我听说你父亲过去也是跟着爷爷打天下的兄弟,现在你却……唉,太可惜了。”   也许是被他的话刺激到了,小优脸上的笑容淡去不少,垂着眼眸,好一会儿之后才轻声道:“……高伯和老爷愿意养大我,我就已经很感激了。就算做一辈子的佣人也无所谓,我是心甘情愿的。” 第527章 特别的女孩   靳予迟看着她,摇摇头道:“爷爷和高管家收养你的确是恩情,但你父亲的去世,也是为了爷爷付出。我不好说爷爷的不是,但客观上来讲,我还是觉得靳家亏待你了。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向爷爷提一提你的事的。”   小优摇摇头,垂着头说:“不用了。多谢予迟少爷的好意,但是……不用了。我能在家里帮忙,就足够了。”   见她始终不愿意,靳予迟耸耸肩,也没再强求。   接下来一段时间,两人都沉默下来,靳予迟拿出笔记本电脑,敲起键盘,小优则从抽屉里翻出一篮子毛线,开始织毛衣。   靳予迟在做考试题,他打算继续自己的学业,考研究生。之前发生的事情让他深深意识到自己的不足和傲慢,跟靳尧比起来,他还差的太多太多,但万幸的是,他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学习,可以进步。   不过这一次,他的目的不再是取代靳尧,而是希望能跟随靳尧的脚步,让靳氏变得更好。至于未来……他暂时不想考虑了,现在的他才终于明白,踏踏实实做事,比争抢那个位置有意义得多,更值得他为之努力。   做完一套题之后,靳予迟揉揉眉心,抬起头来,恰好看到小优放下织到一半的毛衣,正抬手揉自己发酸的脖子。   靳予迟心里一动,问道:“你在织什么?”   小优吓了一跳,赶紧放下手,不好意思的说:“这个啊……这是最近我趁小少爷睡着的时候,跟保姆阿姨学的。我打算织一条围巾,这个最简单,好学一些。”   靳予迟看了看篮子里的毛线,笑了:“是打算织来送人的吗?”   毛线是藏青色的,明显不是适合女孩子的颜色。   小优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小声说:“的确是打算送人的……”   她没有说出是打算送给谁,靳予迟也没有追问,点点头道:“也到下午了,你还是快回去休息吧。不然待会高伯过来看到,恐怕要骂我逼着你加班。”   小优有些惶恐,赶紧站起来说:“不会的,我会跟高伯伯解释得……”   “好了。”靳予迟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快去吧。”   说这话时,他举了举手机,示意小优自己有事,想自己待会。小优这才放弃,咬着下唇退了出去。   她把毛线篮子留在了抽屉里,靳予迟确认门关好以后,打开抽屉,仔细翻了翻篮子。   没有什么特别的,就只是毛线,和织到一半的围巾罢了。靳予迟拿起围巾看了看,是最普通的样式,看得出来女孩的针脚并不熟练,围巾的松紧不太一致,手工的痕迹很明显。   这个颜色,这个宽度大小……肯定是给男人的无疑,而且,恐怕还是个年龄比较大的男人。   难道是给高伯或者爷爷织的?   靳予迟把围巾和篮子都放回原位,心头那种怪异的感觉始终挥之不散。   他能感觉得到,小优并不是真的像她嘴上说的那样,就只想呆在家里,不愿意去读书,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当他提起高鸣的时候,这个女孩飞快的垂下了头,大概就是为了遮掩住眼底的羡慕。而当他提起她的父亲时,小优脸上的笑容更是消散了许多……   这说明,她并不是真的不介意自己留在老宅,做佣人的工作的。   这很正常,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年轻漂亮,怎么可能甘心做服侍别人的工作呢?就算在靳家工作的待遇再好,归根结底也还是做佣人,在年轻女孩心里,这样的工作多少都有点低人一等,是不好意思说出口的。   事实也是如此,家里这些年招了不少佣人,总的来看,在性别和年龄比例上,年轻人里明显是男性占大多数,女性的年龄区间则集中在三十岁到四十岁……所以,小优才显得格外特别。   明明也想去念书,明明也想去做更体面,更能实现自我价值的工作,却偏偏要留在老宅,做一个沉默寡言的女佣……   靳予迟觉得,小优肯定还藏着什么不能告诉任何人的秘密。这也许,与她的身世有关。   这天下午,因为给佣人们放了假,所以整个老宅格外安静、空旷。   靳祺没有喝酒,始终保持着清醒,不动声色的应付过每一个借着酒劲过来,询问自己到底从先生那里得到什么奖励的人,心里忍不住嗤笑——靳骁还惦记着借着这次机会,找到可疑的内鬼,现在这么多人跑来打听,找内鬼可以说是难上加难,总不能这么多人都有嫌疑吧?   心里虽然不屑,但他还是记下了每一个来跟自己碰杯的人,并且试图从他们的言行中分辨对方到底是好奇,还是别有所图。   不管下一步打算怎么走,他都不想再生活在胡广明的监视和阴影下。所以至少在这一点上,他和靳骁的目的是一致的。   只不过,靳骁是想保护家人,打败老对手,而他是想要救自己,不然的话,等他拿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的那一天,恐怕就是丧命之时。   靳祺已经决定了,不管是靳骁还是胡广明,他哪个都不信。他要在这两个老家伙之间,挣扎出自己的生路来。   不管是帮靳骁,还是帮胡广明,都将面临另一个人的疯狂报复,在他看来,唯一的生路,就是做鹬蚌相争时的那个渔翁,让胡广明和靳骁斗个两败俱伤,他才有机会逆袭,不至于落得个人财两空的下场。   他的母亲就是太软弱了,只知道依附于男人生存,却不知道男人只会对有价值的女人心怀怜悯,却不会对一个花瓶,或是一个工具倾注多少心血。   喜新厌旧,自私自利,这是男人的通病,不管是靳骁还是胡广明,都是这样对待他的母亲的。   所以,他绝不能走母亲的老路,绝不能变成一个没有价值,只配被利用的工具,他要反过来利用这两个男人,利用这两个曾经给他的母亲带来痛苦,曾经无情抛弃她的男人,让他们尝到被人欺骗,被人当成棋子的滋味。与此同时,他还要得到靳家的权力和财富,得到本该属于自己的地位,把以往失去的一切都千百倍的弥补回来。   对于这个目标,靳祺感觉到莫大的压力,但同时升腾而起的,还有莫大的自信。   他觉得自己现在虽然很危险,宛如走钢丝,却也很有优势。他拥有靳骁的同情和愧疚,也拥有多年伪装得来的,能让胡广明麻痹大意的“乖顺”和“服从”,这两者加起来,一定就是通往成功的钥匙。   想到这里,靳祺定了定神,看向四周。   已经没什么人来给他敬酒了,绝大多数人都进入醉醺醺的状态,聚会进入尾声,高鸣又回到他们这边,开始收拾残局。   他招呼着几个平时都在老宅外围执勤的保镖和司机一起,把醉的昏睡过去的人送进小客厅旁边走廊的数间客房,还算清醒的人被集中起来,问明白地址,安排司机一车车的送回家里去。   有的人醉的上头,搂着高鸣的脖子,不放心的问他现在回家是不是真的不扣工资,照常发钱,高鸣嬉皮笑脸的说当然,尽管放心!然后那人才放开他,心满意足的跟着司机离开了。   高鸣揉揉脖子,脸上仍然带着笑,细心的一一安排好众人的去处。   靳祺见状,便凑了上去,笑着说:“小高兄弟,我和你一起吧?”   高鸣看到他,有些惊讶:“咦,小军哥,你没喝酒啊?我听我爸说,今天老爷专门给你发奖金了,我还以为你会高兴的多喝几杯呢。”   靳祺脸上的笑容不变,解释道:“正是因为拿了老爷的奖励,所以才不敢喝多了……喝酒误事,我怕辜负了老爷的期待。”   高鸣笑了,拍拍他的肩膀道:“怪不得老爷欣赏小军哥你呢,你这思想觉悟,就跟其他人不一样。没事,你不用管我这边,我自己来就行。今天是难得的假期,你还是忙自己的事吧。对了,要是需要车子的话,可以跟我说,我让司机顺便捎你一程。”   靳祺摇摇头,道:“不用了,我是骑电动车来的,直接骑回去就好了,反正我就住在附近。”   高鸣有些惊讶:“你住在这附近?这附近好像挺荒凉的,买东西什么的都不太方便吧?”   靳祺淡淡一笑,道:“的确不太方便,但是房租便宜。”   高鸣恍然,有些尴尬的干笑几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道:“不早了,小军哥你快回去休息吧!”   靳祺点点头,道:“好,你忙,那我先走了。”   告别高鸣,也告别几个喝多了的同事,靳祺走出老宅,骑上自己的电动车,没多久,就回到了自己租住的小屋里。   就像高鸣说的那样,老宅位于江都近郊,附近并不繁华,既没有大型商场,饭店酒馆也不多,可以说是相当不适合生活,这里的房子也两极分化明显,要么是老宅那样的昂贵奢华大宅院,要么就是零星散落的老旧筒子楼,唯一的优点,就是房租足够便宜了。 第528章 单方面联系   靳祺其实有钱去住更好的公寓,但是胡广明强制要求他必须住在离靳家老宅足够近的这一处廉价筒子楼,理由一是如果有需要的话,要以最快的速度抵达老宅,二就是为了不露馅,不能被靳家人看出小军这个假身份的漏洞和问题。   然而,这三个月的时间住下来,靳祺已经对这栋老旧的筒子楼失去耐心了。   这栋老房子虽然老旧破烂,但是因为租金低廉,还是有很多实在租不到更好房子的穷人入住,所以竟然满满当当的挤满了租户,靳祺还是多给了原本住在这里的一个年轻人不少钱,才从他那里租到这个破旧的小单间,好歹不用下班之后,还要跟其他人挤在一起。   尽管如此,单间的意义也很有限,因为墙壁实在太薄,左邻右舍的说话声,吵闹打骂声,甚至是其他暧昧声响,都能听得一清二楚,靳祺刚住进来的时候,被折磨的一周没睡好,但现在已经习惯多了,就算隔壁买皮肉的女人又在大声尖叫,他也能装作听不到,面无表情的掏出背包里的矿泉水,打开喝下一大口。   他想起自己常常在楼道里听到的其他租户的抱怨,有人骂这破房子冬天漏风夏天漏雨,还不如城南区的房子结实,然而下一秒就有人回怼,说那人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这房子就算再老再破,也比城南区的强,好歹这里没人敢大白天的抢劫,附近的派出所也算得上负责,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那些混混打砸抢掠云云,那一开始抱怨的人说的哑口无言。   靳祺从没去过城南区,但是他从胡广明嘴里,常常听说城南区这三个字。   胡广明似乎对城南区这个地方有特殊的情结和执念,可能是因为那里是他曾经叱咤风云过的地方,所以这些年来,就算人不在江都,他也始终关注城南区的变化,始终放不下。   靳祺从胡广明嘴里听说的城南区,是潇洒的,肆意的,可以让任何人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可以成就所有野心家的梦想,是一个没有规则束缚,没有不识趣的警察打扰的完美之地。但是从这些人充满厌恶和恐惧的口吻里,靳祺听出来的,却只有厌恶和嫌弃。   他渐渐去了解,从只言片语里渐渐察觉到,原来城南区并不是什么自由天堂,而是罪恶之地。   胡广明想要的,就是成为这个罪恶之地的帝王,让自己的欲望无限制的膨胀,让所有人因为自己的存在而退避,战栗。   靳祺难以想象,一个已经垂垂老矣的男人,为什么还有会这么可怕的野心,并且锲而不舍的试图实现,从没有过哪怕一天的动摇。   每一次,他听到有人议论城南区的时候,都忍不住皱眉,因为他能感觉得到,在这三个字里,承载着胡广明令人窒息的欲望。   但最近,尤其是最近一个月,他渐渐发现这栋拥挤的筒子楼,在逐渐“肩负。”   最开始,是单身的年轻人搬离了这里,后来,就连带着孩子的年轻夫妇也消失了,邻居的卖淫女还在,但来光顾的客人变少了,靳祺经常听到她给姐妹打电话骂这些男人不知道都死到哪里去了,找不到人……   最近这一周,靳祺甚至能明显感觉到,楼里的那些流动性大的租户稀薄了不少,剩下来的,大都是筒子楼的原住民。   因为这事,楼里多了不少焦头烂额的房地产中介,甚至还有房东亲自光顾,皱着眉头喃喃自语,抱怨着恐怕要重新装修一下屋子了云云。   靳祺有些好奇这段时间的变化,所以在某天下班之后,第一次试着向筒子楼楼下空地光着膀子,边抽烟边打牌的年轻人打听。   “兄弟,”他抽出两根烟,递给对方,“跟你打听个事,最近我总觉得这楼里空了不少,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他特意给的是私藏在房间里的好烟,年轻人瞥了一眼他掏出来的烟盒,很是高兴,也没点烟,而是珍惜的夹在耳朵上,嘿嘿笑着说:“老哥,你来找我问就对了,我可是这楼里的包打听,什么事都知道!”   坐在他对面的牌搭子不无嫉妒,酸溜溜的说:“什么包打听……就属你最游手好闲罢了,要不然哪能听到那么多闲话?”   年轻人一瞪眼,牌也不玩了,往桌上一丢,拉着靳祺就走:“走,老哥,别理这家伙,我跟你去那边说。”   他拉着靳祺到单元门附近,美滋滋的从耳朵上拿下来一根烟,摸出打火机点了,美滋滋的说:“哎,高档货就是不一样,这味儿真正!”   靳祺笑了笑,也没催促,等到对方把烟抽了一半,才开口道:“兄弟,我想问的事……”   “啊,你想知道这楼里人都去哪了对吧?”年轻人大大咧咧的摆摆手,“简单的很,据我所知,他们啊,都搬去城南区了。”   “城南区?”靳祺顿时更好奇了,“不是一直说城南区环境恶劣,治安也不好吗?他们怎么会主动搬到哪里去?”   他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就是靳家老宅这附近的房子都要大幅度涨价了,但是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恰恰相反,这栋楼更像是不好租了,眼看着就要又一次被迫降价了。   年轻人笑了,满足的吸了一大口,感慨道:“现在的城南区,跟以前可不一样了。我听说啊,城南区已经大变样了,现在那边不但治安很好,工作机会也多,尤其是年轻人,只要肯出力,就能拿到不错的工资,甚至有的单位还承诺会给优秀员工配房子……啧,要不是我自家房子在这边,我都心动想去了。”   靳祺很惊讶,又问道:“年轻人是为了好工作和房子去的,那些年轻带孩子的夫妻呢?他们带着小孩,也敢去那边谋生吗?”   年轻人点点头,理所当然的说:“那必须的,因为城南区那边不仅有工作机会,以后还会建学校,建医院!我听人说,那些学校医院,水平都不差,至少也是重点学校和医院的分校分院,老师和医生都是轮岗。那些人都说,现在不趁着房价低,早点过去占位,以后再想去可就难了。”   靳祺吃惊的问道:“城南区……怎么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那里原本的帮派呢?”   “哎呀,帮派这俩字可不能乱说啊。”年轻人瞪了靳祺一眼,“老哥,你不知道最近市里严打啊?要不我能天天在这楼下打牌吗?不就是为了避风头吗?”   靳祺耐着性子,深吸一口气道歉:“不好意思,只是我之前经常听人说城南区的帮派很嚣张什么的,所以……”   “算了算了,你们外行人就是爱看热闹,但是以后可不能再提这事了。”年轻人悻悻的说,“看在你给我这两根烟的份上,我就跟你私底下说说吧……城南区之前有两个大帮派,一直不对付,具体叫什么就不说了,总之大概半个月前吧,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两家帮派忽然闹了一场大的械斗,闹得特别大,把警察招惹来了。”   靳祺迟疑道:“不是说……城南区的警方,一向不作为吗?”   年轻人叹息道:“问题就在于,这次来的不是城南区警方,而是市局警察,听说还有军方,场面大得很啊!军方都介入了,城南区的帮派就算再有本事再有关系,那也兜不住了,听说两边老大死的死,抓的抓,一下子就树倒猢狲散了……所以我才说,现在的城南区,哪还有什么帮派啊?”   靳祺低声道:“他们……肯定是得罪什么人了吧?”   “哟,老哥你挺上道啊,还知道得罪人?”年轻人惊讶的打量他,“你说的还真没错,虽然我也是听说,但是啊……据说城南区那帮人,是得罪了那位。”   说“那位”这两个字的时候,他非常故意的挤眉弄眼,似乎在暗示什么。   靳祺挑眉:“那位?谁啊?”   “哎呀!”年轻人急的拍大腿,“我说老哥,你到底懂不懂啊?还能有谁啊,当然是陆云祁了!”   陆云祁。   靳祺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但他并不了解陆云祁,因为陆云祁的功成名就,是在胡广明离开江都之后了,所以就算是胡广明多年的培训,也没能让他得知太多陆云祁相关的情报。   当然了,这也是因为陆云祁为人冷漠刻薄,不喜欢出现于人前,别说胡广明了,就算是一直在城南区里生活的那群人,对他也了解有限,不然的话,可能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会议到这里为止,靳祺收回思绪,躺到简陋的床上,听着隔壁女的叫喊一点点弱下去,忽然伸出手,把藏在床板背面的备用手机抠出来,检查里面的信息。   这个手机,是他专门用来跟胡广明联系的,只能接收短信和电话,不联网,也不能发信,就像是胡广明对待他的方式,只有单方面的控制而已。 第529章 应对   自从近一个月前,城南区突遭变故之后,胡广明和靳祺本就不算多的联系,顿时变得更少了。   靳祺手里的备用手机,已经有半个月左右,没有接到新消息了,而手机上的上一条消息,还是半个多月前,胡广明发来的指示,要求他不要轻举妄动,耐心等待动手的机会。   他本来是因为习惯,才每天都把手机拿出来看看,并没有指望真的能接到养父的消息,但是出乎他意料的,今天手机一打开,竟然就有一条消息跳了出来。   靳祺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屏着呼吸点开信息,只见手机里显示出来的,是一串十一位数字,还有一个四位数。   很明显,一个是手机号,另一个则是联系时间。   时间已经很近了,就在三分钟之后,靳祺暗暗惊骇,越发确定事情果然如靳骁说的那样,胡广明的确暗中监视着他,并且……这种监视非常密切,密切到能够准确的估计他到家的时间,和他习惯性拿出手机来检查的时间。   不然的话,胡广明发来的联系时间不会是这个时间点,因为平时的他,是不会在这个时间就回家的。   而胡广明偏偏就在今天要求通话……这肯定不会是巧合,这是否说明,胡广明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   短短三分钟里,靳祺大脑飞速转动,想到了很多,握着手机的手也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长久以来被养父控制和压迫的经历,让他在面对胡广明的时候感到难以抑制的紧张,就算是平时也难免不安,更何况是现在,他刚刚打定主要,要彻底摆脱胡广明控制和利用的此刻。   但就算再紧张,时间也只有不到三分钟,靳祺眼睫飞快的眨动着,仿佛振翅欲飞的蝴蝶,又仿佛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海面。他深吸一口气,拿出自己平时用的手机,按照备用手机上的十一位数字,一下一下的把手机号输入进去。   不出意外的话,这些手机号应该都是通过数字技术和设备模拟出来的虚假号码,和诈骗犯用的是一样的手段。所以记忆或是保留这一串手机号毫无意义,把它发给靳骁也没有意义,因为胡广明不可能留下被监听或是被追踪的破绽。   而且,他最无法确定的,是胡广明派来监视他的人,究竟是安排在靳家老宅里,还是安排在这栋破破烂烂的筒子楼里。   也许他的左邻右舍,就是那个监视着他的人,也说不定。虽然靳祺有些难以想象,隔壁那个浓妆艳抹的卖淫女,会是胡广明特意安插的眼线。   但一切皆有可能,眼下一切都不甚明了,他不敢掉以轻心。   在这一切,他忽然觉得自己不安全极了,有种不知道身在何处,正在做何事的茫然感。   还好,时间的流逝仍然在继续,不至于让他被茫然感迷失神志,三分钟到了的时候,靳祺深吸一口气,用力按下了拨通键。   嘀嘀声响了起来,那声音明明短促,可是在靳祺耳朵里,却显得那样漫长,每一声都是拖到没法再维系下去了,才猛地中断,然后紧接着又续上下一声。   很窒息的感觉,但又让人本能的分泌肾上腺素,神经虽然紧绷,却也非常兴奋,充满了进攻的欲望……   面对胡广明,亦或是即将面对胡广明的时候,他总是紧张的,不安的,甚至是低声下气的,那是多年来寄人篱下,受人恩惠的结果,他总觉得自己低人一等,总觉得自己必须对胡广明毕恭毕敬,才能依赖着养父活下去,才能得到自己渴望着的一切……那是一种漫长岁月造就的奴性,很难改变,从前的他也从未想过要改变。   但是靳骁的一番话,却让他看到截然不同的可能性。   他可能并不是那个受人恩惠,被人怜悯着长大的没人要的孩子,也不是那个必须依赖着养父,才有机会出人头地的可怜虫。他有亲生父亲,有显赫的身世,他本该也是一个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富家子弟,就算没有胡广明,他也可以过上比现在更好,甚至是天上地下的人生。   既然如此,那他为什么还要听从胡广明的命令过活呢?   既然如此,那他为什么还要为胡广明的一句训斥而心惊呢?   既然如此,那他为什么还要把自己看做胡广明的一条狗,战战兢兢卑躬屈膝呢?   紧张没有必要,恐惧也没有必要,他完全可以挺直脊梁面对胡广明,因为他不再需要依靠对方什么了。   “嘀——”   最后一声漫长的嘀声之后,一切都恢复正常。   时间运转的速度,回到了应该有的节奏。   “喂。”   带着阴骘的语气,让人一下子就想象出来,一个神色冰冷阴郁的老者形象。   靳祺一直都知道,害怕胡广明的,不止是自己一个人。老人的那些手下,那些下属,甚至是陪伴在他身边的女人、情妇,所有人都害怕着他。   就算表面上笑着,讨好着,顺从着,骨子里,他们也仍然是被恐惧裹挟着,浑浑噩噩的度过每一天。   胡广明就像那只永远坐在蛛网正中间的蜘蛛,就算没有人知道他的藏身处到底在哪里,他也能操纵着硕大蛛网上的每一根丝线,把每一个人都安排在“恰到好处”的位置。   这些人,不,应该说是人偶,每个人都痛苦的挣扎着,却不知道该如何逃出蜘蛛的掌控,如何摆脱蛛网的束缚。   而他……这个曾经最孱弱最不堪一击的人偶,也许会给蜘蛛带来最大的惊喜,也说不定。   一想到这里,靳祺竟然有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惊喜和兴奋感。   他的心,一下子就定下来了。   “爸,您找我。”   他的语气和往常没有丝毫区别,毕恭毕敬,还带着崇拜般的激动和憧憬,他知道,那是胡广明最喜欢,也最满意的态度。   果然,这句话之后,胡广明的语气就没有那么阴骘了,而是多了几分漫不经心和讥讽。   “你今天怎么下午就到家了,怎么,姓靳的大发慈悲,给你放假了?”   靳祺暗暗腹诽,你要是不知道这事,怎么可能跟我约定这个时间联系?现在还装什么?   话虽如此,他还是恭顺的答道:“是,姓靳的大概是想做面子工程,给所有佣人都放了半天假。”   “唔。”胡广明应了一声,又道,“这几天都没有联系你,你怎么样?”   “一切顺利,姓靳的没有察觉,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今天我被单独叫到那老不死的面前,说我最近表现不错,给我发了额外的奖金。”   “哦?”胡广明意味深长的说,“就只是多发了奖金而已吗?”   靳祺顿时紧张起来,“爸,您觉得……我是被发现了吗?但是我今天跟那老不死的说话的时候,真的没发觉什么异常……而且除了我以外,他们也给另外几个人发了奖金,只是让我作为代表,去跟他们见面。我觉得这样正常,就没有多想。”   胡广明嗯了一声,道:“这样的话,倒也正常。”   靳祺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秒,他就听到胡广明继续说道:“但是,凡事都有风险,你还是要提高警惕,不要大意。实在不行,你就撤回来吧。”   “撤回去?”靳祺讶然,“但是,我已经在这里呆了三个月了,而且爸你不是说,让我找机会,把他们给——”   “闭嘴!”胡广明忽然厉声呵斥,“你敢质疑我的话?!”   靳祺瞬间屏住呼吸,一个字都不敢再多说。   胡广明也没说话,他似乎享受着靳祺此刻的噤若寒蝉,好一阵都没有再开口。   直到三四分钟之后,他才重新开口道:“行了,难得打一次电话,你倒好,非要弄成这样,让我生气,你就有好果子吃吗?”   靳祺从善如流,低声道:“是我的错,对不起,爸,我下次不会了。”   “嗯。”胡广明还算满意,又道,“如果需要你撤回来的话,我会再通知你的。”   靳祺看他语气缓和了一些,又大着胆子问,“爸,要是我撤回来了……咱们还怎么对付靳骁那个老不死的?”   “我自然有更好的办法。”胡广明道,“放心,只要有我在,保证咱们爷俩,能拿回本该属于咱们的东西。小祺,你也想过好日子吧?你也想让那个老不死的付出代价,给你死去的母亲赎罪吧?如果想做到这一点的话,就好好的听我的吩咐做事,不要轻举妄动。”   靳祺抿了抿唇角,低声道:“好的,爸,我都听您的。”   一如既往,一如既往的乖顺。   胡光明道:“把那东西扔了吧,暂时用不上了。”   靳祺又是抿了抿唇,才道:“是。”   这之后,电话就挂断了。   靳祺握着备用手机,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然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背,那里,早已是一片冷汗。   他不由苦笑一声——看来,就算再怎么提醒自己不要紧张,说到底,也还是抑制不住从小到大的习惯啊。 第530章 女孩的秘密   未知地点,一座隐蔽的小楼内。   胡广明挂断电话,不屑的冷哼一声,低声道:“臭小子,翅膀硬了就想飞了。”   光线照射不到的昏暗角落里,一道沙哑的嗓音响起,嘿嘿笑着说:“小朋友都是这样的,总以为自己能独当一面,实际上呢?要是没有长辈在背后撑腰,他们还不是什么都做不成?”   这道嗓音虽然沙哑,却听不出来具体的年纪,阴阳怪气中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恶意。   胡广明把手机丢到桌子上,冷冷的说:“看来得尽快把他撤回来了。不过是放在外面三个月,就忘了自己姓什么,啧,真是个蠢货。”   沙哑嗓音道:“我会尽快安排。”   胡广明看了看被黑布遮起来的窗户,沉声道:“蠢成这样,还想擅自行动……要不是因为他姓靳,我真想换一个人去办这事。”   沙哑嗓音又道:“没关系,本来也有备选方案,他真正有价值的,本来也只是一个姓氏罢了。”   胡广明沉默片刻,忽然感慨道:“如果叫靳祺的那个人,是你就好了。那样的话,我就能放心了。”   这一次,沙哑嗓音没有再回应,仿佛已经离开了。   ……   入夜,靳家老宅越发安静。   虽然平时也很安静,但是这一天,因为佣人们都回家休息了,连值班的人都没有留,所以还要比平时更安静一些。   偌大的房子,因为缺少人迹,甚至多了几分鬼魅气息。   小优走路时的脚步很轻,这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因为老爷子夜里不喜欢吵闹,所以她一向都很注意,小心的不想弄出声响。   以往家里佣人稍多一些的时候,她还觉得大家都小心翼翼的样子很有趣,但是现在只有她一个人,有趣就变成了诡异。   她忽然觉得,自己就像这个家里的一个幽灵。   其实她也的确是幽灵。   所有的佣人都有自己的家,就算值班在深夜,也会离开这座老宅返回家中,唯独她,无处可去,每时每刻,都生活在这栋巨大的老宅子里。   虽然高管家和老爷对她都很好,并没有把她看做佣人,而是把她看做女儿一样的存在,但是她心里清楚,这里归根结底,并不是她的归宿,她只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可怜虫。   小优走着走着,忽然想到今天白天,靳予迟一脸好奇的问她为什么不去念书。那时的她一脸惶恐,现在的她,却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与那张纯洁无辜的少女面庞格格不入。   高高在上,从来不必为了吃饱穿暖烦心的少爷,怎么可能理解她这种孤女的为难呢?   何不食肉糜,说的就是这样的情境和对话吧?   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像高鸣那样,离开这栋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大宅子,去大学里享受青春和阳光,但是不行。   她还有使命,还有必须要完成的事情,只有把那件事完成,她才能得到真正的,渴望已久的自由。   小优在走廊的尽头停下,这里,有一个常年上锁的,无人问津的房间。   老宅太大了,大到数十名佣人,也无法覆盖到房子的每一个角落,总有一些平时没有任何人经过的角落,比如这条狭窄的,隐藏在墙后的走廊。据说在这栋宅子被靳骁买下之前,这里是专门扩建出来,用来躲避侵略日军搜索的。   其他佣人都不知道这里,这里也已经废弃不用很多年了,恐怕就连靳骁自己,都忘记了这里曾经被用来做过什么。   但小优记得,而且对这里很熟悉。   她站在那扇牢牢锁起来,早已遍布尘埃的门前,伸出手,轻轻抚上已经锈迹斑斑的门把手。   “妈妈……”   她用很轻很轻的嗓音低声呼唤,仿佛一抹脆弱又哀怨的游魂。   她的眼眸低垂,空荡荡的走廊里,无人能看清那双眼睛里,到底藏着怎样的情绪。   大约半小时后,小优才从那处隐蔽的墙壁出来,她小心翼翼的把推开的一扇小门合拢,恢复原状。老一辈的工艺非常出众,就算已经过去数十年了,小门的缝隙仍然严丝合缝,除非趴上去看,不然根本无法发现其中的奥秘。   整理好一切,消除自己留下的痕迹之后,小优轻手轻脚的离开。   哪怕是光线如此昏暗的午夜时分,她没有提灯,也能清楚的分辨自己要去哪里,脚步从容,没有发出一点点不该有的声音。   角落里,一个年轻男人搓了搓手臂,小声嘀咕道:“靠,这娘们,跟个鬼似的,走路都没动静……要不是庞老非让我来,我真不想接这活儿……”   另一个男人接话道:“怎么,耗子,城南区那帮牛鬼蛇神你都不怕,却怕一个女人?丢不丢人!”   耗子怒道:“换成你你不怕吗?活人当然不可怕,但这女的,跟个女鬼似的,那能一样吗!”   另一人嘘了一声,示意他小点声:“那女的走了,咱们去看看,这门后面有什么?”   一听这话,耗子顿时来了精神,也不害怕了,兴奋的摩拳擦掌。   “可以,走走走,早就听说这种老房子里都有密道,咱们也没机会见识。今天进去看看,回头讲给小伍那帮熊孩子听。”   他们正想行动,却忽然听到一道幽幽的嗓音,从自己身后不远处传来。   “不好意思,这个密道,不方便二位进去。”   靳予迟苍白的半张脸,从黑暗里冒出来,出现在隐约的月色里——比刚才的小优还要更像鬼一点。   耗子差点就尖叫出来了,还是被旁边的兄弟掐了一把,他才勉强忍住叫声,咬牙切齿的说:“……你他娘的……”   靳予迟抱歉的笑笑:“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没想到你们也躲在这里……”   耗子没好气的说:“什么叫躲在这里?还不是你们家老爷子让我们盯紧这宅子里每一个人,不然我才懒得大半夜不睡觉,在这里跟踪一个女鬼。”   另一个人也放松下来,小声嘀咕道:“不过说来也奇怪,这女的为什么偏偏挑今晚跑来这里?”   耗子不以为意:“她哪知道那么多?咱们别的不敢说,藏身的本事可是一等一的,往这一蹲,这女的绝对发现不了。她肯定是觉得今晚房子里没人,所以才特意跑来这里的。”   说着,耗子咂咂嘴,问靳予迟:“喂,少爷,我们兄弟俩陪你一起进去吧,万一那门后面藏着什么打手,坏蛋,把你给绑架了怎么办?”   靳予迟站起身,丝毫不为所动:“不必了。”   耗子不服气:“你不相信我们哥俩儿的实力?”   靳予迟笑了,道:“我只是确定,这扇门后面,一定不会有人。”   耗子蹙眉道:“为什么?你进去过?”   “没有。”靳予迟摇摇头,解释道,“密道里如果藏了人,小优就必须有规律的,每天都抽时间过来送饭。但在今晚之前,她的行为没有任何异常,所以我可以断定,密道里不会有人。不,应该说是不会有活物。”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个说法,没来由的让耗子想起了刚才小优那张苍白的脸,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没有活物,那会有什么?总不能是鬼吧?   靳予迟看了他一眼,催促道:“你们继续巡逻吧,我进去看看。”   密道后面,应该就是小优一直以来隐藏的秘密,靳予迟不希望这个秘密被耗子等人知晓,因为至少到目前为止,他还不确定小优到底是敌是友。   小优毕竟从小在老宅长大,又是孤女,就算和高管家亲如父女,女孩子也难免有自己的小秘密。也许这个隐藏在墙壁后面的密道里,藏着的并不是什么内鬼不可告人的秘密,而是少女秘而不宣,不希望任何知道的小小心事。   如果是后者的话,那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等到耗子二人离开,靳予迟确定走廊里安静下来,再没有其他人之后,便走到墙壁边,摩挲着那道隐蔽的暗门。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小优从这里出来,他实在想不到这里还藏着一个密道。   他也是从小在这栋宅子里长大,为什么却从来没发现,家里还有这样一个地方呢?   也许是因为他没有那么多烦恼和心事,不用像小优一样,夜里在老宅的走廊里游荡。   “咔哒”一声轻响,暗门被他扣开了一道缝隙。   靳予迟没有过多犹豫,一头钻进了密道。   ……   第二天,一切如常。   小优走出房间的时候,意外碰到了高鸣。   “咦,你怎么在这里?”她好奇的看向对方,“没去先生那里吗?”   高鸣现在很得靳尧的器重,每天早上都要去靳尧那边报道,看看是出门还是留在家里,有没有需要他提前准备的。   家里的佣人们都知道,高鸣应该不会接替高管家的位置,继续做管家了。因为靳尧对待他的态度,更像是要拿他当助理。   高鸣笑着说:“昨天大家都休息半天,就咱俩没出门……先生知道了,特意让我来找你,带你一起出去玩一天,把昨天欠的假补上。” 第531章 偶尔的放纵   小优愣住,迟疑道:“不用了,我今天还要去照顾辰光少爷……”   高鸣不由分说的打断她道:“这你不用担心,正好今天夫人和予安少爷都在家,我爸已经把辰光少爷抱到予安少爷那里了,让他们一起玩,你不在也没关系的。”   小优抿着唇角看他,内心实在是不愿意出去,但连小少爷都被抱走了,她还有什么理由留下呢?没办法,最后只能被高鸣拖走。   高鸣一边拉着她走一边还抱怨:“我早就跟爸说,要多带你出去转转,可惜他太忙,总是没时间。结果现在你成了宅女了,连家门都不肯迈出去……”   小优无奈一笑,替高管家解释道:“这怎么能怪高伯伯呢?我只是喜欢呆在家里罢了。”   高鸣瞪她一眼:“怎么可能,哪有女孩子不喜欢出门的?你难道不喜欢漂亮衣服和好看的首饰吗?别说你们女孩了,很多男孩子都喜欢呢!整天待在家里穿着那身女佣制服,多没意思。”   小优怔了怔,下意识的看向自己身上的衣服。   她今天起得早,正准备去吃早饭,还没来得及穿上制服,但是就算不是制服,常年深居简出的她,也已经习惯了素净的衣服,身上穿着的,是白衣黑裤,最简单的一套衣服。   硬要说的话,甚至还不如女佣制服好看,至少女佣制服是裙子,能显出她纤细的腰身。   高鸣说得对,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只要是他们这个年纪,都是爱美的。小优知道,自己的内心深处,也渴望成为一个公主,但是梦想和现实总是不对等的,她不愿意让自己沉浸在无法实现的幻想里,所以宁愿把幻想沉入大海。   但高鸣不经意间的一番话,仿佛一柄长长的钩子,把她原本牢牢锁在心湖最深处的箱子勾动了一下,泛起层层涟漪。   不,高鸣并不是第一个勾动那东西的人,第一个触动她的,其实是靳予迟。   小优咬紧下唇,一言不发,目光落在高鸣光鲜帅气的衣着上。也许是为了今天出去玩,他特意穿了一身新衣服,是那样的朝气蓬勃,英朗阳光。而她,白衣黑裤,半点没有年轻少女应该有的曼妙和纤柔。   她一直都试图让自己成为一个任劳任怨,勤快稳重的女佣,希望能以此得到老爷和高伯伯的重视,却忘记了,作为一个女孩,她最需要的并不是工作上的器重,而是来自亲人的疼爱。   她太懂事,太能干了,能干到已经没人记得,她也是一个本该被宠溺娇惯着长大的女孩。   也许今天,她可以暂时忘记自己的身份,忘记自己的使命,痛痛快快的玩上一次,也说不定。   只是今天的话,应该……不算是犯错吧?   走出老宅时,恰好碰到赶来上班的男佣们,他们大都还没有吃早饭,饥肠辘辘,脚步匆匆。   小优的目光掠过男佣们的脸,在其中一人的面容上短暂停留,然后不着痕迹的掠了过去。   只是一天的话,应该没有关系的。   嗯,一定是这样。   ……   小优本以为,是高鸣开车带着自己出去,结果坐上车子以后,她却震惊的发现坐在驾驶座上的,居然是靳予迟。   “予迟少爷,您,您怎么……”   一向稳重的少女罕见的结巴了,瞠目结舌的看着已经开始发动汽车的靳予迟。高鸣窜到副驾驶坐上,没好气的说:“我要是动作不快点,你是不是就要把我丢下了?”   靳予迟微微一笑,道:“就算丢下你也没关系,反正你自己有车。”   高鸣不满的撇撇嘴,对小优说:“小优,你可别被他给拐跑了,我总觉得这家伙不怀好意。”   靳予迟透过后视镜看了小优一眼,好脾气的解释道:“你别听高鸣乱说,是高伯让我也一起来的。他猜到高鸣要趁着出门,去跟男朋友约会,顾不上你,所以让我也放一天假,陪你出来玩。”   高鸣一下子脸红起来,小声嘟囔道:“我爸真是的……怎么什么都跟别人说?”   靳予迟问他:“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打算让小优自己去逛,然后打车回家?”   高鸣低咳一声,试图解释:“那肯定不会,我当然要去接她回家的……”   靳予迟撇撇嘴,神色间满是不信。   高鸣自己说着都觉得心虚,嘟哝两声,便不说话了。   小优抿着唇,沉默良久后,才开口道:“谢谢你们。其实我自己回家也可以的,但是……”   她小小的笑了一下,道:“予迟少爷,谢谢你愿意陪我。”   至少在今天,她可以放下“懂事”和“能干”的标签,做一个任性自我的小女生,享受生活中的一点点小惊喜……   没关系的,一定没关系的。山水银是碧池   靳予迟直接把车子开到了江都最大的商圈,这里有琳琅满目的精品店,各种口味的小吃和饭店,电影院,游乐场,应有尽有。   高鸣一到地方就溜了,虽然有些不讲义气,但还算尽到了哥哥的义务,很不客气的指着靳予迟的鼻子,警告他不许对小优动什么坏心思,不然的话要他好看。   靳予迟无奈的举手保证,高鸣又拉着小优嘱咐一番,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靳予迟看着他的背影,好笑的说:“高鸣还是很在意你的,虽然咱俩加起来,都比不上他的小男友。”   小优忍不住笑了,道:“高伯伯管他管得严,他能出来一次也不容易。”   靳予迟看了她一眼,也笑了,忽然道:“你在外面,笑得比在家里时开心多了。明明是喜欢出来玩的,为什么总要装作喜欢家里蹲?”   小优收起笑容,闭口不言了。   靳予迟也没有继续追问,一马当先的走在前面,小优跟在他后面,很快就恢复了好心情,好奇的张望四周。   时间还早,商场才刚刚开门,靳予迟看了看,带小优去了一家早餐店。   “这里应该是快餐店……”靳予迟示意小优挑选要吃什么,“咱们都还没吃早饭,先吃点东西,再去逛街。”   小优很快就选好了,店员配好餐之后,把托盘递给靳予迟,两人回到座位上吃饭。   靳予迟拿起烧麦看了看,笑着说:“这还是我第一次来这种店里吃饭。”   小优愣了愣,原本的局促忽然就消散了不少,她促狭的笑了,道:“不愧是少爷,没来过这种平民小店也很正常啊。”   靳予迟看了看宽敞明亮的早餐店,哭笑不得道:“这里也不算是平民小店了吧?”   小优笑眯眯地说:“是不是平民小店,要看食物的价格,咱们两个人的量才只要三十多块钱,很便宜了。”   靳予迟好奇道:“你不是很少出门吗?怎么对这种店这么熟悉?”   小优怔了怔,轻声道:“这是一家连锁店,开了很多年了,我爸妈还在的时候,经常带我来这家店吃早餐……当然了,是我家附近的一家,不是这里。”   她看了看四周,有些怀念的说:“这家店越做越大了,我小时候的那家店,店面比这小多了,但说实话,东西比这里的好吃很多。”   靳予迟盯着她,顺势问道:“你父母……应该很疼爱你吧?”   小优慢慢吃下一口油条,点点头,眼神有些散漫:“是啊,他们对我很好,因为……因为我是他们唯一的女儿。”   靳予迟敏锐的察觉到,“因为”那两个字后面,似乎藏着什么秘密。   他看着女孩隐隐带着忧郁的面容,脑海里掠过的,是前一天晚上,进入密道后看到的场景。   虽说是密道,但那其实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走廊。   也许设计师的初衷并不是想要让那里成为密道,墙面和小门,都是后来添加的产物。   他好奇的看着眼前的走廊,在这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从小到大居住的老房子里,居然还有隐藏着的空间。   走廊堆积着灰尘,看得出来,已经很多年没有打扫过了,但是因为这里封闭,不与外界接触,所以也并没有积攒太多尘埃。走廊里没有窗户,只在高处有几个小小的,漆黑不起眼的气窗,就是它们的存在,让这里并不缺少氧气。   地面上的灰尘不算厚,只留下就浅浅几串脚印,靳予迟尽可能踩着小优留下的痕迹往前走,免得引来对方怀疑。   走廊并不长,一共只有四个房间,每一个房间都被一把沉重的大锁锁着,锁上早已满是暗红色的锈痕。靳予迟分辨了一下,感觉这些锁都像是十多年前的样式,他只在小时候见过。   一个十多年前就被锁上的密道,小优为什么会知道这里,又为什么会在夜深人静的午夜时分悄悄潜入?而且看地上的痕迹,和她熟练的动作,这绝对不是她第一次来这里。   靳予迟走到最里面一扇门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其他门上的灰尘都是完整的,唯独这里,留下了清晰的手指抚过的痕迹。   指痕纤细,应该是属于女人的。   看来,这个房间就是小优的目标。 第532章 她总是不开心   靳予迟本以为小优的目的是打开这扇门上沉重的大锁,但是仔细查看过挂锁之后,才发现锁上面并没有任何擦拭的痕迹,灰尘非常完整,不像是有人碰过,反而是门锁上方的门板上,有深深浅浅的指痕。   靳予迟回忆了一下小优的身高,估摸着这些指痕,应该对应在女孩胸口偏上的高度。   再仔细看,那些痕迹里,还藏着一些非常纤细的擦蹭留下的痕迹,像是……发丝蹭过,留下来的。   靳予迟弯曲膝盖,模拟着小优的身高,小心翼翼的摆出可能形成这样痕迹的姿势,随即蹙眉。   不久之前,女孩曾经小心的,一点点接近这扇沉重的大门,然后,把自己的侧脸和胸膛贴近,用手指轻轻抚过门上的灰尘。   一个非常亲昵的姿势。   这样做的时候,她的嘴里,可能吐出的,是怎样的字句?   这扇门里,又藏着怎样的秘密?   以小优的年纪和从小到大的经历来看,情人的可能性不高,毕竟以她深居简出的程度,很难在老宅这么多人的眼皮底下隐藏一段地下恋情。而除了爱情,这个女孩还十分在意的,似乎还有亲情。   靳予迟记得,自己之前故意在小优面前提起对方早逝的父母时,女孩流露出非常明显的悲伤的情绪,但那时候,他总觉得那种悲伤有些古怪。   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整理清楚这丝古怪来自何处,也许,就是与这扇门后藏着的秘密有关。   靳予迟拿出手机,把眼前紧锁着的房门拍了下来,打算第二天就找靳尧问一下,看看对方知不知道门里有什么。   如果说之前在餐桌上,他还不知道爷爷和靳尧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那刚才跟踪小优的时候,看到同样跟着女孩的耗子二人时,他就已经心知肚明。   耗子等人是生面孔,明显是老爷子找来的,又通过高管家安插在家里。中午的那一场“认亲”,目的果然并不单纯,难怪靳尧本来气急败坏,后来又飞快的冷静下来。   如果说之前还只是怀疑的话,那现在看到耗子,就有了确实的证据。   小优的问题,耗子肯定会汇报给老爷子,而他阻止他们进入暗道的事情,当然也会被汇报上去。   靳予迟并不担心被爷爷责备,因为他知道,老爷子也是把小优看做亲人一般对待的,他一定能体谅自己的做法。   如果是以前的靳予迟,大概会毫不犹豫的把小优抓个现行,逼问出她的目的。但是现在的他,已经明白了比利益更重要的是什么。   小优从小到大生活在这栋老宅里,对于靳骁和高管家来说,这个女孩的意义显然不仅仅是一个佣人,或是代替兄弟抚养的孤女。就是因为心里清楚这一点,所以靳予迟才打算暂且按下这件事,等到调查清楚之后,再决定该如何对待小优。   打定主意之后,他循着来时留下的痕迹,一点点退出暗道,再把那扇暗门恢复原样,之后才踩着无声无息的脚步离开。   果然,和他想象中的差不多,尽管跟爷爷和高管家没有沟通,但今天一早,高鸣就一脸不情愿的来敲门,说车已经发动了,就在楼下,让他早点下去。老爷子特意安排的,给他们两个还有小优多放一天假。   听到小优名字的时候,靳予迟就知道,自己和爷爷的心意是一致的。   因为小优的特殊,老爷子不舍得不由分说的直接扣下盘问,今天这次出门,就是一个试探的机会。   ……   思绪回笼,回到现在,靳予迟看着少女写着忧郁和落寞的脸庞,忽然笑着说:“我觉得,你在家里可以更放松一些。”   小优一怔,疑惑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靳予迟解释道:“我知道,爷爷一直把你当做自己的孩子看待,也许是因为我爸和我二叔都是男孩,所以爷爷一直希望家里有个女孩子,你的出现虽然源于一场不幸,但对于他老人家来说,其实是个意外的惊喜。”   他看着女孩,继续说道:“爷爷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把面子看的比天还大,他嘴上说不出疼爱的话,但是他和高伯对你的关爱,一直都是实实在在的,我相信,你肯定是能感受到的。但是你在家里的时候,总是表现得太拘谨了。”   小优捏着筷子的手指下意识的蜷缩,仿佛被他说中了心事。   靳予迟细细观察着她的神色,试探着继续说道:“我相信爷爷希望看到的,是你跟小时候在自己家里一样,放松又惬意。老宅那么大,怎么会没有你的容身之地,你可以把那里完完全全当成自己的家,不用有任何寄人篱下的感觉。我想,那也是你父母希望看到的。”   小优缓缓抬眸,深深看了他一眼,轻声道:“我一直,都把老宅当成我的家。”   靳予迟道:“就像小时候,你自己的家一样?”   小优眼底飞快的掠过一抹黯淡,低声道:“嗯。虽然我没法把老爷和高伯当成父母,但是老宅对于我来说,一直都是我的家,第二个家。”   靳予迟点点头,温声道:“那就好,那我希望你以后可以更放松一些,家里如果有什么活动的话,也积极参与,不用整天埋头在工作里。你还年轻,应该多多享受生活。”   小优点点头,不再开口,埋头吃起饭来。   吃过早饭,商场的精品店也到了开门的时间,靳予迟带着小优走过一家家店铺,渐渐发现身边的女孩,似乎对那些颜色鲜艳的衣裙很感兴趣,目光每每停留,却说什么都不肯走进店里去看看。   靳予迟硬是把她拉进其中一家店,选了她盯着看了最久的一条裙子,递给她道:“去换上试试。”   小优打扮的很简单,靳予迟身上的衣物却都价值不菲,再配上那清俊的面容,活脱脱一个富家少爷。店里的导购不敢怠慢,领着小优去换衣服,看向她的眼神里满是艳羡。   小优知道,自己恐怕是被当成攀上高枝的灰姑娘了。   更衣室里,她看着手中布料细腻,精致明艳的裙子,不安的咬紧下唇。   她知道自己不该沉溺于这些的。   金钱和物质让人迷失自我,只有坚定的意志和甘愿舍弃一切的信念,才能让人收获最后的成功……这是父亲一字一句交给她的道理,也是母亲用一生作为代价,给她上的一课。   可现在,她却因为一次假期和一条裙子,就动摇了初心。   小优轻轻抚摸着裙子柔滑的布料,心里悸动得越发厉害,最后的最后,她终于咬牙,解开了自己身上白衬衣的扣子。   在外面等待了稍长一些的时间,靳予迟才看到试衣间的门打开,穿着粉色裙子的少女走了出来。   小优窘迫得连头都不敢抬,只敢盯着自己的脚尖发呆,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仿佛静止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   靳予迟的嗓音噙着笑意和欣赏,柔声道:“很漂亮,非常适合你。”   导购们反应过来,同样交口称赞。   她们把小优推到镜子前,让女孩亲眼见证自己的美丽。小优忐忑不安的抬起头来,看着镜子里的那个自己。   的确很美。   她的美继承自母亲,是一种没有侵略性的甜美,脆弱,又惹人怜惜。   看着镜子里的女孩,小优没来由的想起照片里的母亲。   她和母亲长得并不像,但是那种特殊的气质一脉相承,只是母亲的眼里常常带着忧愁,而她的眼睛里,却迸发着喜悦。   小优下意识的后退一步,移开了视线。   “……你要为你死去的母亲报仇,不能再走她的老路……”   “……柔弱的女人是什么下场,你应该很清楚……”   “……这个世界上,能保护你,让你无忧无虑的人,就只有爸爸……”   父亲的训诫声言犹在耳,靳予迟又拿来一条裙子,想让她试试,小优却毫不犹豫的摇头,态度强硬的拒绝了。   她冲进试衣间,动作飞快的换下身上的裙子,仿佛那裙子着了火,哪怕再多穿一秒钟,都会灼伤她的皮肤。   靳予迟若有所思的看着试衣间的门,示意导购结账,把刚才小优试的那条裙子买下来。   试完衣服之后,小优就很沉默,再没有看过任何一家店铺,没有试过任何一件衣服。靳予迟看她情绪不佳,就带着她去咖啡厅坐坐。   小优坐在桌边,盯着桌子上的咖啡发呆。   靳予迟端详着她,缓缓道:“刚才那条裙子,你穿着很美。如果你母亲能看到的话,一定会很高兴的。”   小优脸色发白,仿佛陷入了什么遥远的回忆,声音细若蚊蚋:“不,不会的……她总是不开心。”   靳予迟精神一振,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越发放缓自己的语气,柔声道:“怎么可能呢?哪个母亲不喜欢自己的女儿漂漂亮亮的?就算再不开心,看到你美丽的样子,也一定会开心起来的。” 第533章 同病相怜彼此陪伴   小优抬起眼睫,小心地看了靳予迟一眼,犹豫着没有开口。   她确信对方不知道自己母亲的事情,也不可能知道,那是一个非常遥远的秘密,不仅是空间距离上的遥远,更是时间上的遥远。   外面的热闹熙熙攘攘,透过咖啡店玻璃墙壁,能够传进来的,只剩下混沌的声音,仿佛隔着一层薄膜,挡开了所有压在她肩头的,沉甸甸的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沉默而古怪的气氛中,小优反而渐渐放松下来,连心情没有之前在试衣间里时那么沉重,那么恐慌了。   她抿着唇角,小小的笑了一下,终于缓缓开口道:“我妈妈比我漂亮多了,所以我说,就算看到我穿裙子的样子,她也不会有太多反应的。”   因为同样华美的衣裙,穿在她的身上,只会更美丽,更吸引他人视线。   和母亲皎洁如明月一般的美丽相比,她的美,稚嫩的仿佛微弱的萤火,只有短暂的闪烁。   靳予迟并不赞同她的说法,摇摇头道:“我虽然对我母亲毫无印象,但是爷爷一直告诉我,她很爱我,在她眼中,我是最重要,最珍贵的存在……你的母亲一定也是一样,天底下的母亲,都是一样的。”   小优深深看他,忽然问道:“予迟少爷,辰光少爷的爹地呢,为什么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靳予迟一时语塞,他惊讶于小优此时的尖锐和冒犯,却又满意于她现在的样子。   女孩终于卸下平日在老宅里那温顺听话的假面,开始展露真实的性格,这是否意味着,他已经开始取得对方的信任?   靳予迟心神一震,面上却露出苦笑,无奈道:“你肯定知道他的爹地是谁吧?既然知道,又何必用这个问题来挖苦我?”   小优小小的笑了一下,解释道:“我只是想告诉你,天底下不是所有的母亲,都一定会疼爱自己的孩子的。辰光少爷是幸运的,虽然没有爹地的疼爱,但他至少有你,有父亲的关怀。”   靳予迟心底忽然生出疑窦。   提起辰光的“幸运”时,小优的语气里藏着难以察觉的羡慕,而且她感到羡慕的点,是辰光“有”父亲的疼爱。   并不是拥有疼爱的时间,而是是否拥有这份疼爱。   但是为什么?刚才她还说,父母去世之前,对她很是呵护疼爱。按照道理来说,她应该不至于羡慕辰光。虽然父母离世的早,但是至少,她曾经拥有过无忧无虑的童年,拥有过比辰光更多的爱护。   除非,她刚才说的那些,都是谎言。而现在带着遗憾说出口的,才是真实。   靳予迟只觉得眼前这个女孩的身上蒙着浓浓一层迷雾,每当他以为自己已经拨开一些雾气时,就发现又有更多的疑惑出现,让女孩离自己更远……仿佛一只永远都无法抓入手中的风筝。   靳予迟想了想,轻声道:“抱歉,我不该提起你的伤心事……如果你父母还在的话,你一定是一个比辰光更幸运的女孩。”   小优眨眨眼,拿起咖啡杯啜饮一口,喃喃道:“……那也不一定。”   她的话语很轻很轻,靳予迟却还是听到了。他深深看了小优一眼,忽然站起身,示意她道:“走吧,这附近还有一个游乐场,我们去玩吧。”   小优怔住:“游乐场?”   靳予迟点点头,笑着说:“我小时候很想去游乐场,但是当爷爷真的陪我去的时候,我忽然又不想玩了。”   小优下意识的问道:“为什么?”   靳予迟道:“因为其他的小孩子,都有父母陪着,可我没有。”   小优抿了抿唇角,低声道:“老爷很疼爱你,有他陪着,你也可以玩的很开心的。”   靳予迟哂笑一声,道:“但是就像你说的那样……爷爷就算再好,也没法代替父母。”   小优抬眸看他,不解道:“那为什么现在,你又想去游乐园了?”   靳予迟笑了,挑眉道:“因为游乐园里除了有父母陪伴的小孩子,还有成群结伴,组团一起去玩的少年少女。虽然我年纪超了一些,但是沾你的光,应该也有资格去游乐园了吧?”   他说的促狭,小优没忍住笑了,摇头道:“你的年纪才没有超呢,我也没有什么可沾光的……你也只比我大几岁而已。”   靳予迟伤感叹息:“但我已经是做爸爸的人了,而你还风华正茂,正是最自由快活的时候,我哪能跟你比呢?”   小优笑眯眯的说:“回家以后,我就要把你这句抱怨告诉辰光少爷。”   靳予迟先是一惊,然后反应过来,松了口气:“说就说吧,反正他现在还小,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两人都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靳予迟又对小优发出邀请:“我们一起去吧,就当做是……没有父母的我们,彼此陪伴,弥补小时候的缺憾。”   小优唇畔的笑意褪去些许,随即又扬起更灿烂的笑,缓缓站起身来,道:“好。”   ……   回家的时候,已经是该吃晚饭的时间了。   直到离开的时候,靳予迟和小优都没等到高鸣,也不知道这家伙跑到哪里去浪了。小优给他发了短信,对方只说让他们先走,他会自己回老宅。   靳予迟看完短信,无奈耸肩:“算了,那就不管他了,咱们先走吧。”   在游乐园里结结实实的玩了一天,小优脸上还带着未退的红晕和笑意,浑身充斥着少女的神采飞扬,此时的她,简直和老宅里那个可靠稳重的女佣判若两人。   靳予迟瞥了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小优一眼,笑着问:“玩得开心吗?”   小优用力点头:“今天真的很开心,谢谢你,予迟少爷。”   靳予迟纠正他道:“都说了,直接叫我的名字就行,就像高鸣那样。”   小优摇摇头,仍然坚持:“称呼不能乱叫的,不然的话,家里的规矩就要乱套了。”   靳予迟道:“但现在还没有回家里。”   小优没办法,只能红着脸唤道:“好吧……谢谢你,予迟。”   靳予迟笑了,道:“我也要谢谢你,总算圆了我想要去游乐园痛快玩一场的梦想。”   小优脱口而出道:“不用谢,这也是我的梦想。”   靳予迟惊讶道:“你小时候,爸妈没有带你去过游乐园吗?”   小优一怔,立刻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赶紧解释道:“嗯,没去过……我爸妈工作忙,周末游乐园人又太多……就一直没有去。”   靳予迟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那真是可惜了。”   小优抿紧唇角,一时不敢再开口了,就连刚才那激动兴奋的情绪都消散不少。   她看着车窗外不断变化的风景,和越来越黯淡的天色,看着天边那轮逐渐褪去暖黄色彩,变得暗红的日轮,一颗心也一点点的下坠,直到谷底。   予迟少爷是个好人,先生其实也很好,夫人温柔爱笑,总爱找她聊天,还有老爷和高伯伯,从小抚养她长大……换做任何一个孩子,都应该明白,他们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除了她。   她没有资格明白,她不是一个正常的、普通的孩子。   如果可以把她的灵魂分割成两半就好了,如果她真的就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父母双亡,被父亲的朋友收养的孤女就好了。   可惜她不是。   靳予迟注意到了小优的沉默,也注意到她变得黯淡的双眼,也注意到离家越近,她就越紧张的状态。   他忽然发现小优在抗拒,甚至是在害怕老宅。但是为什么?在今天之前,她明明还坚持要呆在老宅里,勤勤恳恳做一个女佣。她还说老宅是她的第二个家,她很喜欢生活在那里。   一天的相处,靳予迟已经能够明确,小优的秘密,毫无疑问与她的父母有关,密道里的那个上锁的房间,也许同样和她的父母有所牵扯。   这个秘密的答案,恐怕连靳尧都不知情,只有老爷子才知晓。   车子驶入老宅院落,小优的目光凝固在那栋沉默而坚实的建筑物上。一切都应该如这栋老宅一样分毫未改,但事实上,她很清楚,在自己内心深处,已经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天之后彻底改变了。   下车之前,小优看着自己在游乐园里买的东西,很是纠结。靳予迟想给她拿下车,却被她阻止了。   “能不能先放在你车上?明天一早,我会自己来拿的。”   靳予迟耸耸肩,随手把车钥匙递给她:“拿完以后,把钥匙还给高鸣就行。”   小优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她本来想跟上,却在不经意间,目光扫过脚底下的一块地砖。   那块砖微微翘起一个微妙的弧度,很不明显,却让小优的心擂鼓一样跳了起来。   她很清楚这一点点几不可查的弧度意味着什么,她深吸一口气,尽可能动作自然的屈膝蹲下,装作系鞋带的样子,实际上小心的扣开那块地砖,从缝隙里取出一张小小的纸条,塞进了袖口里。 第534章 不能再让他承受痛苦   回到老宅以后,靳予迟先去看了辰光。   因为今天他和小优出去了,所以辰光被抱到了绵宝的房间,许唯卿今天不用出门,正好陪着两个孩子,把设计稿拿到婴儿房里来画。   靳予迟敲门,走进婴儿房的时候,房间里很安静。许唯卿趴在书桌前奋笔疾书,身后是暖洋洋的灯光,两个婴儿床并排放在一起,中间的围栏被拆掉了,应该是为了方便两个孩子一起玩。   许唯卿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笑着说:“予迟回来了?”   靳予迟仿佛被这温馨又祥和的一幕震撼到了,怔怔的没有开口。许唯卿好奇的看他一眼,又回头看看自己身后,笑了:“放心吧,他们两个玩的可好了,现在是睡着了,之前醒着的时候,两个人一个笑得比一个欢,还抱在一起不撒手呢。”   靳予迟抿了抿唇角,低声道:“二婶,谢谢你。”   许唯卿哭笑不得:“这有什么好谢的?你今天有事要出门,我正好在家里,照顾一下孩子们也是正常的。而且其实,今天大多数时候,两个孩子都呆在爸和高管家那里,我大多数时间都在偷懒。”   靳予迟笑了笑,解释道:“不是的,我想谢的,是你愿意相信我。当初我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情,你能不计前嫌,接纳我重新回到家里……谢谢。”   许唯卿窘迫的摸了摸鼻子,低咳一声道:“啊,这事啊……我相信你愿意改过,其实是有原因的,只是这个原因不太方便让你知道……”   之所以愿意尝试着去相信和接纳靳予迟的改变,自然是因为他很清楚,这里是书中世界。   靳予迟在作者的笔下是既定的反派,不管书中世界的主角到底是云汐还是他这个穿越者,靳予迟都是反派的角色,不会受到影响。他身上,具有大多数反派角色的通病——扁平化。   他对靳尧的恨,根源在于自身的嫉妒和狭隘,但这种性格上的缺陷,却无法究其根源,而是他这个角色的需要。   作为全书最大的反派,他必须是一个自私狭隘的人。   但是,当系统和作者的意志都无法再影响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所有的角色都变得鲜活而生动起来,靳予迟原本扁平化,缺少真实性的性格也在变得完整。   这一次他回到老宅,表现出来的一切,都证明他也许还是一个自私的人,但至少,他愿意尝试着改变自己,而那些浮华的权力和欲望,已经不至于让他迷失到罔顾人伦,连亲人的性命都不顾的地步。   在许唯卿看来,这其实是书中世界自我更新,自我修复的过程。他相信的其实并不是靳予迟这个人的浪子回头,而是整个世界的力量。   当然了,这些东西,都是无法对靳予迟言说的。   还好,靳予迟并不在意,只要许唯卿愿意相信他,就足够了,至于原因到底是什么,他不需要知道。   靳予迟犹豫了一下,低声对许唯卿说:“二婶,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接下来一段时间,都让辰光和绵宝一起玩……可以吗?”   许唯卿有些惊讶:“为什么?哦,我倒不是说不可以,只是……”   靳予迟理解的点点头,解释道:“因为我不信任辰光身边的人,而我恐怕没办法一直陪在他身边。”   许唯卿更惊讶了:“可辰光身边的人,不是高管家安排的吗?难道说你……”   “不,我不是不信任高伯。”靳予迟摇摇头道:“是小优,她……有些奇怪。”   小优的事,许唯卿也有所耳闻,当即惊讶的张大了嘴巴,随即蹙眉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发现她有问题的,但是既然怀疑她,那就好好调查一下吧。”   靳予迟却摇摇头,迟疑道:“我想……这件事还是先不要让二叔知道。小优虽然有问题,但毕竟是爷爷兄弟的女儿,万一是我猜错了,她并没有恶意,只是不得已……那我希望能给她保留一点颜面。”   许唯卿闻言,有些惊讶的看他:“没想到,你还挺怜香惜玉的。”   靳予迟叹息道:“并不是,只是看着她,我就想到小时候的自己……我也是没有父母的孩子。上次犯下大错之后,我常常在想,如果我的父母一直都在,一直照顾我长大的话,我会不会就不会走错路了……”   他顿了顿,苦笑道:“我这样想,对爷爷很不尊重对不对?明明他老人家辛辛苦苦抚养我长大成人,我却觉得他不如父母……”   许唯卿摇摇头,道:“不会的,任何亲人都无法代替父母,就算爸对你再好,也还是无法取代父母的位置,这是人之常情。我明白你为什么对小优的事这么在意了,你是不希望她重蹈你的覆辙。”   靳予迟颔首,想了想道:“不止如此,我也希望她能像我一样,得到被原谅,能够重来一次的机会。而且,她还不到二十岁,我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理由,能让她在这么关键的时候铤而走险,这里面,一定有埋藏的很深的因果。”   而且,既然和她的父母有关,那说不定,又是牵扯到上一辈的恩怨。   靳予迟又道:“二婶,所以我想麻烦你,找一个理由,让辰光暂时和绵宝呆在一起,这样一来,小优也不至于起疑心。还有二叔那边,我暂时不希望他知道小优有问题,就算是……给她一个机会吧。”   靳尧的手段,靳予迟很清楚,他对小优有同病相怜的情绪,靳尧可不会有。如果这事让靳尧知道了,小优恐怕很快就会被赶出靳家,不管到底有什么样的苦衷。   事关家人,靳尧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怜悯之心。   许唯卿沉吟片刻,道:“我可以答应你,暂时不告诉阿尧,但是前提是,小优没有威胁到孩子们。不然的话,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阿尧我知道的一切……你能理解我的做法吧?”   靳予迟笑了,点点头道:“当然。换做是我,我也会这么做。现在提出这个不情之请,也是因为她还没有做出什么实际上对家里有危害的行为。”   许唯卿道:“嗯,那就这样说好了。”   靳予迟反复道谢之后,才转身离开。   虽然牵挂孩子,但是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   靳予迟从婴儿房下楼以后,发现小优仍然不见踪影——按理来说,以她对工作认真负责的态度来看,应该会尽快换好衣服来照顾辰光才对,可他都跟许唯卿说了那么久的话了,女孩都没有露面。   这很反常,不过她今晚一直很反常……靳予迟想了想,干脆绕到小优的房间查看。房门紧闭,里面一片黑暗。   靳予迟试着敲敲门,唤道:“小优,你在里面吗?”   里面一片死寂,就在靳予迟想要放弃离开的时候,女孩微哑的嗓音终于传出来:“抱歉,予迟少爷,我今天太累了,好像有点感冒……辰光少爷那边,我暂时先不过去了,免得传染给他。”   靳予迟蹙眉,开口道:“好的,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要是不舒服的话,可以联系我,我送你去医院。”   女孩没再回答了。靳予迟离开,心里默默地想,刚才小优的嗓音,与其说是像感冒,还不如说是像刚刚哭过。   短暂的犹豫之后,他直接去找了老爷子。   本来想去找靳尧商量,但是今天和小优相处的经历,又让他改变了想法。   跟靳尧商量,也许是对家人最好的选择,但是那样做的话,就等于必须用最惨烈的方式,牺牲掉小优。   靳予迟也不知道,自己一向自私冷硬的心,为什么会在面对这个女孩的时候变得柔软,也许真的是因为同病相怜吧。   也或许,他这么做,是为了老爷子。   ——不能让小优稀里糊涂的遭到驱逐,不能让爷爷再一次承受被孩子无情背叛的痛苦。   哪怕只有一丝机会,能让小优悬崖勒马,他也要尝试一下。   老爷子房间的灯亮着,靳予迟敲门,几秒钟之后,房门就被高管家打开。   “予迟少爷回来了。”高管家笑得有点勉强,低声道,“快进来吧,老爷等您很久了。”   靳予迟点点头,走进房间,对坐在摇椅上的靳骁道:“爷爷,我回来了,您是不是还没吃晚饭?”   靳骁摆摆手道:“没什么胃口,晚点再吃吧。对了,老高啊,你去跟唯卿说,让他和孩子们先吃饭,不用等我。”   高管家明白,这是祖孙俩有话要私底下说,便点点头出去了。   房门掩上,靳骁目光灼灼的盯着靳予迟,半点都不像平日里那个总是懒洋洋的老爷子。   靳予迟被他盯着,竟然有种被野兽紧盯着的错觉,神经和肌肉不自觉的就紧绷起来。   “小优,是怎么回事?”   靳骁没有耽误时间,直指核心。   靳予迟犹豫了一下,没有回答,而是先把手机里的那张图片找出来,拿给靳骁看。   “爷爷,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第535章 到底谁更冷血   毕竟是晚上,那处隐蔽的暗道又没有窗户,靳予迟进去探索的时候,是开着手机的手电筒照明的,但拍照时,就只能用闪光灯了。   闪光灯拍摄出来的照片,失真严重,也很模糊,老爷子拿着手机端详了好一会儿,才像是渐渐想起了什么一般,脸上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靳予迟一直观察着他的表情,注意到变化之后,立刻意识到了:“爷爷,你知道那处暗道,对吗?暗道到底是干什么用的?这扇门后面是什么?”   靳骁揉揉眉心,把手机还给靳予迟,沉默着没有开口。   靳予迟很着急,催促道:“爷爷,我昨晚是跟着小优,才发现那个暗道的,我发现小优之所以进暗道,就是因为这扇门。这扇门肯定和她有很大的关系,门后面到底——”   “我知道你是跟着她去的暗道。”老爷子叹了口气,无奈道,“耗子一大早就告诉我了,我只是没想到,那孩子的目标,居然是这扇门……”   靳予迟快被他急死了,只能又问了一遍:“这个房间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靳骁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道:“在告诉你这个之前,我要先问问你……你对小优这件事,是怎么想的?”   靳予迟一愣:“我怎么想的?”   “是的。”靳骁道,“你拿着这张照片来找我,问我小优的事情……如果得到答案,你打算怎么做?”   靳予迟很快明白过来,老爷子这是想要看自己对待小优的态度。他叹了口气,无奈道:“爷爷,我要不是担心误会了小优,怕给她带去不必要的伤害,我就不会来找您了。您应该也知道,对于小优这种危险因素,最好的处理办法,是去找二叔来解决。”   靳骁深深看他,沉吟道:“你说的有道理。其实我也没有想好,到底该怎么处理小优。今天一天,我都在反复犹豫,我没有告诉阿尧小优的事,也没有阻止你去见他……说是左右为难,也不为过啊。”   靳予迟低声道:“爷爷,您是……想把选择权交给我?”   靳骁苦笑道:“不是把选择权交给你,是把责任和需要承担的后果交给你,这样的话,就算小优被赶走,被迫害,我也可以逃避责任,告诉我自己,这不是我的错。呵呵,我是个很卑鄙的老头子,对吧?”   靳予迟沉默,然后摇摇头,道:“我能理解您。换做是我的话,大概也会这样做吧。毕竟对于我和二叔来说,小优说到底,也不是家人,但是对于您来说,她的父母对您有恩,您又是亲眼看着她长大,自然不忍心,也无法对她下手。”   靳骁叹了口气,道:“你这孩子,跟我真像啊。”   靳予迟失笑:“我是您一手养大的,自然和您像了。所以爷爷,您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我已经想好了,不管那个房间里藏着什么秘密,不管小优到底怎么回事,我都不会简单粗暴的处理。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很想尽力帮她一把。她还那么年轻,是个小姑娘,不应该因为走错一次路,就失去未来的希望。”   靳骁沉思着,摇摇头道:“你不明白……之前我还觉得,她可能是年纪小,抵不住诱惑,所以才可能犯错。但是看到你拍来的这张照片,我才发现,事情可能根本没有那么简单。”   他叹息一声,又道:“总之,无论如何,既然你已经选择暂时对阿尧隐瞒这件事,那我就厚着脸皮,再多要求你一点吧……予迟啊,我希望你能答应爷爷,就算小优真的打算,或是已经做了错事,也不要太过为难她,送她离开江都就好,可以吗?”   靳予迟听到他这么说,立刻意识到不对,迟疑道:“爷爷,事情真的有这么严重吗?”   靳骁道:“你就说,能不能答应爷爷这个要求吧。”   靳予迟并不犹豫,很快颔首道:“好,我答应您。我也是犯过错的人,要不是您和二叔二婶给我一次机会,我也不会有今天。我自己是受过莫大恩惠的人,又怎么有资格拒绝您的要求,对小优刻薄以待呢?”   靳骁深深看他一眼,点点头道:“好,爷爷相信你。既然如此,那我就把那个暗道和房间的事情,都告诉你吧。”   “你应该已经知道,靳祺身世的事情了吧?”靳骁深吸一口气,道,“看你和阿尧这两天都这么淡定,我就知道你们都是聪明的孩子,应该是已经看透我演的那场戏了。没错,靳祺并不是我的孩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胡广明的儿子。那天你们上楼以后,我就把庞老找来,和我一起演了一场戏,欺骗他,让他坚信自己就是靳家的血脉。只有这样做,我才有机会离间他和胡广明,缓解他对我和靳家的仇恨,找到机会反击,把胡广明那个老家伙逼出来解决掉。”   靳予迟点点头道:“昨天中午,我是发现二叔很快冷静下来,才意识到您的做法可能别有深意的。现在看来,二叔果然厉害,明明没有跟您商量过,却用最快的速度意识到您到底想做什么……只是,靳祺他为什么会认为自己是您的儿子?他难道一直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世吗?”   靳骁嗤笑道:“这就是胡广明的高明之处了,他甚至想要骗过别人,就要先骗过自己的道理。所以可能打从这孩子出生,他就没打算告诉他真相。要想培养一个对我充满仇恨,恨不得除我以绝后患的棋子,还有什么比被亲生父亲无情抛弃的孩子,更合适的呢?”   “靳祺会用足足三十多年的时间来憎恨我,甚至会把他母亲的死怪到我的头上。这份仇恨和执念,会让胡广明更好的控制他,操纵他……这就是胡光明的手段了,匪夷所思,却非常有效。”   靳予迟的确觉得匪夷所思,摇摇头道:“但那是他的亲生孩子啊,他居然忍心这样对待……”   靳骁道:“胡广明算中了一切,却唯独忽略了最重要的事实——这孩子可是他的种,就算长得不像,骨子里也不可能变成一只任由他人欺压的小绵羊。他越是表现的乖顺听话,心里积累的不满和埋怨就越多,也就越有可能倾向于我这个‘亲生父亲’,更何况……我还找来庞老,给他讲了一个惨遭背叛的可怜人的故事。”   靳予迟感慨道:“还是爷爷技高一筹。”   靳骁却苦笑一声,半是无奈半是感伤的道:“应该说是,还是我更狠心吧?欺骗一个年轻人,让他去对付他的亲生父亲……要是还有更好的办法的话,我是真的不想这样做。”   靳予迟安慰他道:“爷爷,您也是被逼无奈,不用有什么思想负担。一切悲剧的源头都是胡广明,不是您,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让胡广明为此付出代价。”   “你说的没错。”靳骁深吸一口气,脸上掠过嫌恶,“我一定要让胡广明付出代价……不仅是因为他利用了靳祺,更是因为小优。”   靳予迟心里一紧:“小优?爷爷,小优真的被胡广明收买了?”   靳骁苦笑道:“她恐怕不是被收买啊……而是打从一开始,就是胡广明的人。”   “……打从一开始?”靳予迟大吃一惊,难以置信道,“这……这怎么可能?她不是很小的时候,就被爷爷您带回老宅收养了吗?那时候她还是个小孩子,能懂什么?怎么可能跟胡广明扯上关系?”   按照年纪来算,小优被接来老宅的时候,胡广明都已经离开江都十多年了,小优怎么可能跟胡广明有什么接触?   靳骁叹息道:“这就是胡光明高明之处啊,硬是做到了谁都想不到的事情……我原本以为靳祺就是他最重要的一步棋,现在看来,事情根本就不是我想的那样。靳祺只是一个摆在明面上,抽出刀鞘的一把刀,而小优,才是那个彻底隐藏在暗处,不动声色等待着机会的刺客。”   靳予迟彻底被他搞糊涂了。他一直以为,小优能做到的最过分的事情,也就是帮着胡广明传递消息,暗中监视着家里的情况,但是看靳骁的意思……小优居然有着更复杂更可怕的身份?   靳予迟急切的问道:“爷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靳骁回忆着照片里,那扇门的样子,缓缓开口道:“小优去的那个暗道,在这个宅子里,其实不止一处。你应该也知道,这宅子年代算得上久远了,最早的主人生逢乱世,为了保住家财和家人的性命,特意在这栋房子里,修了好几次隐蔽的暗道。我当初买下宅子以后,花了不少的时间和精力,才找到其中的几处暗道。但是直到现在,我也无法确定,是不是找到了全部。”   “暗道的用途,就是为了藏东西或是藏人,其中的房间空间都不大,绝大多数都充作仓库,但也有几个,是用作卧室的。小优去看的这个,就是其中之一。” 第536章 悲伤的真相   这暗道的用处,倒是跟靳予迟了解的差不多,只是他没想到,居然还有连爷爷都没有掌握的暗道。漫长时光中,老宅不知道见证了多少无法宣之于口的秘密,却始终一言不发的伫立着,没有丝毫改变。   小优的秘密,也许只是其中最不值得一提的小小环节罢了。   他没有发问,因为不想打断明显已经陷入回忆的靳骁,只是静静等待着。   靳骁缓缓的继续说道:“阿尧应该已经告诉过你,关于靳祺母亲的事了……她叫施荷,是个很美的女孩,虽然是歌厅的舞女,眼神却像森林里走失的小鹿,单纯又无辜。最早的时候,是胡广明把她介绍给我的。他说这个女孩身世凄苦,是从大山里被拐卖出来,卖到歌厅的。”   “男人的通病,就是大概都有些英雄主义情节,都以为自己是能拯救他人于水火的大英雄,看到弱者,就忍不住生出保护欲……年轻时候的我也是如此,看到施荷的一瞬间,我就觉得,自己应该保护这个女人,至少,不应该再让她在风尘里沦落。”   靳予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爷爷年轻时的风流韵事,只能沉默。   靳骁并不在乎他的反应,只继续说道:“我出钱包下她,但并没有频繁去找她,也不约束她。她喜欢跳舞,那就继续在歌厅上班,但是不做那些伺候人的活计,只是跳舞而已。那段时间,我能感觉得到,她虽然生活无忧,但不知为何,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整个人也越来越忧郁了。”   “我以为她是觉得寂寞,想让我去陪她,但我实在没有时间,便经常招呼胡广明代替我,去给她送些礼物。”说到这里,靳骁摇摇头,无奈道,“现在想来,那时候的我可真是蠢的可以,不仅丝毫没有防范胡广明,还给他创造了接触施荷的机会。”   “后来,我就得知施荷怀孕了,按照月份来算,她怀孕,是在我包下她之后了,所以我理所当然的觉得,她肚子里的,应该是我的孩子。那时候,你奶奶深陷产后抑郁,经常莫名其妙的发脾气,闹得家里鸡犬不宁,我对年纪尚小的阿尧实在喜欢不起来,总觉得是他的到来,才让家里变得乱七八糟,所以对于施荷肚子里的孩子,就多出了期待……”   他大概是觉得自责,深呼吸几次之后,才继续说下去:“那时候,我在外面树敌颇多,就算是老宅周围,每天都有数不清的眼线盯着,想要对我的妻儿不利,更何况施荷工作的舞厅了。要是被我的敌人知道,她怀了我的孩子,那她肯定会被人盯上,变成可以威胁我的软肋。所以当胡广明建议我再给施荷找一个安全的住处时,我没有多想,就同意了。”   “要说安全,最安全的地方没有别处,就只有这栋宅子里的暗道了。这些暗道只有我和老高知道,而且还有专门用来居住的房间,用来安置施荷,再适合不过了。只不过暗道里毕竟不见天日,不适合长久居住,所以我打算,等到施荷快要生产的时候,再把她接来老宅。”   “孩子八个月之前,我把施荷的安全交给胡广明,而他也没有辜负我的期待,一直把施荷照顾的很好。”靳骁冷笑一声,不屑道,“这也是当然的,毕竟那可是他的种,他不好好照顾,还有谁会照顾?”   此时,靳予迟已经意识到不对,难以置信道:“……爷爷,难道说小优去看的那个房间,就是施荷……”   “是啊,那就是施荷生产之前,住过的房间。”靳骁沉声道,“你觉得……小优和施荷,是什么关系?”   还能有什么关系呢?一个女孩,是不可能莫名其妙的频频去看一个和自己毫无关系的女人住过的房间的,她和施荷必然有联系,而这种联系是什么,似乎是显而易见的。   但是,又那么的不可思议。   “这……”靳予迟只觉得大脑一片混乱,“但是小优的年纪……她还不到二十岁,靳祺已经三十多岁了,这不太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呢?”靳骁长叹一声,语气有些悲伤,“离开老宅,被胡光明带走的时候,施荷也就像现在的小优这么大,不,或许还要更小一点。就算过去十年,她也还不到三十岁,完全可能再生下一个孩子。”   “但是……但是小优是有自己的父母的啊,您不是说过,她的父亲是您的好兄弟,后来还为了救您牺牲了自己,所以您才一直照顾他们夫妻俩留下来的孤女……”   靳骁摇摇头,道:“老柳的确是我的好兄弟,他们两口子也的确是为了我送了命,但是按照年纪来算,小优是他们夫妻俩的老来女了,我们那时候还经常开他们的玩笑,说他是老树开花,一把年纪了,还能得一个这么乖巧漂亮的姑娘……他听了,就只是乐呵呵的笑,半点都不生气。现在看来,这孩子,怕是他们夫妻俩收养的。”   靳予迟还想挣扎:“这也只是怀疑,就算施荷真的又给胡广明生了一个孩子,她怎么可能接受自己的孩子被送给别人抚养呢?”   靳骁沉声道:“昨天中午,我向靳祺打探了施荷的情况,据他说,施荷在他十多岁的时候,就去世了。”   靳予迟怔然,低声道:“年纪能对得上……施荷的去世,也许跟小优的出生有关系。”   靳骁点点头,道:“从小到大,胡广明对靳祺的控制从未停止过,他非常需要靳祺这个棋子,自然不可能允许施荷这个知道一切真相的人,把实情透露给儿子。所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靳祺和施荷接触的机会应该是不多的,既然如此,那第二次怀孕的九个月里,靳祺毫不知情,也不是不可能的。”   靳予迟彻底呆住,只喃喃道:“怎么可能有人……能做到这种地步?”   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都只是胡广明实现自己邪恶目的的工具而已,靳祺和小优,明明是亲兄妹,却不能相认,只能在父亲的控制下,远离母亲,远离孩子该有的一切幸福,一个唯唯诺诺,一个远走他乡。   难怪在提及父母的时候,小优的说法那么矛盾。她的养父母老来得女,毫无疑问是宠溺她,疼爱她的。但是她的亲生父母,却没有给予她一丝一毫的温暖。   母亲早早离世,父亲是一个偏执的疯子,也许就连她养父母的去世,都是胡广明的安排,不然的话,小优也无法轻易进入老宅,成为靳家的一份子,得到现在这般的信任和倚重。   靳予迟简直不敢想,小优是在几岁的时候,得知自己真实的身世的,也许是在被靳家收养之后,也许是在收养之前。这个可怜的女孩,是如何默默接受这一切,又默默生活在老宅,做一个老实听话的乖乖女的?   祖孙二人沉默片刻,最后靳骁感慨道:“其实她和施荷虽然长得不像,气质却是相似的。一样的清纯的眼神,一样的忧郁和安静……我早该发现她的特别的。”   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早已淡忘了施荷的存在,自然不可能一眼就认出小优,这大概也是他年轻时冷漠薄幸的代价吧?   现在想想,他其实从来都没有爱过施荷,那个大山里走出来的可怜女孩,在他心里只是一尊好看的花瓶,她只要存在在那里,是属于他的藏品,能够证明他的魅力和强大,就足够了。至于她快不快乐,幸不幸福,他并不在乎。   对于施荷,他心底其实没有太多的愧疚和怜悯,毕竟这个女人从最开始接近他,就别有所图,但是对于小优,对于这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女孩,他实在没有办法袖手旁观,看着她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   这些年来,小优已经承受足够的折磨和不安了,从她知道自己身世,明白自己存在的意义那天起,在老宅的每一天,就都变成了不见天日的痛苦折磨。作为孩子,她本能的对照顾自己的靳骁和高管家怀有孺慕之情,但是她的亲生父亲,却又一遍一遍的告诉他,靳骁和高管家是她的敌人,她必须仇恨他们,时刻警惕他们,寻觅机会给他们致命一击……   到现在,这个孩子还没有患上精神类疾病,就足以说明她的坚强了。   靳予迟低声道:“爷爷,就算小优是胡广明的女儿,我也不想伤害她……我能感觉得到,她跟胡广明和靳祺都不一样,她不像靳祺,没有从小就生活在胡广明身边,我觉得,一个人从小长大的环境,对于性格的形成至关重要。她从小生活在老宅,就算胡广明再怎么试图洗脑她,控制她,也无法战胜她本性中的单纯和善良……爷爷,虽然我这样说,有些太不理性了,但是我真的有这种感觉,请您相信我……” 第537章 耗子误判   听完靳予迟的恳求,靳骁长叹一声,无奈道:“孩子,不只是你,其实我也有这样的感觉。小优这孩子,从六七岁的时候就来到咱们家,她虽然总是有点怕我,不肯对我过多亲近,但我也是常常询问老高她的情况,她每天做了什么,吃了什么,睡得怎么样……我自己没有女儿,便把她看做是老天爷送给我的小女儿,就算她没有喊过我一声爸爸,在我心里,她也有着特别的意义。”   “大概是我这一生,都没有什么子女缘吧,不管是我的亲生子,还是我视若亲生的孩子,最后要么早早离世,要么与我有着隔阂……也难怪胡广明屡次拿孩子来算计我,他很清楚,我最求而不得,无法抗拒的是什么。”   靳予迟有些心酸,轻声道:“爷爷,您怎么没有子女缘了?二叔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实心里很敬重您的,至于小优,她本性是好的,只是被胡广明胁迫洗脑,她内心也是很痛苦的,我刚才去看她,发现她哭了。”   靳骁深深叹了口气:“这孩子,有什么心事全都闷在心里,不跟我和老高说……其实就算她小时候就告诉我,说自己是胡广明的孩子,我也不会赶走她,肯定会好好保护她的,她却偏偏要钻牛角尖。”   靳予迟道:“应该是胡广明告诉她的吧。只要告诉她您和她的亲生父亲是仇敌,那她肯定不敢说出实情。而这种事,越是隐瞒,就越是无法开口,一拖再拖,就到了今天。”   靳骁沉吟道:“其实我之前也有意识到,这孩子有点不对劲,她不爱出门,也不肯出去念书,就每天闷在老宅里,做女佣的活计,一点都不像这个年纪的女孩子。现在看来,这大概是胡广明的要求,让她尽可能多的呆在家里,监视家里的情况,再向他提供情报。”   靳予迟迟疑道:“如果这是胡广明长期布置给小优的任务的话,那为什么偏偏今天,她要躲起来哭呢?”   靳骁道:“大概是胡广明那边,又给她下达新任务了吧。比起这个,我更好奇他们是怎么保持联系的,最近家里防范的这么严,胡广明却还是能无声无息和小优接上线……难不成就算借了庞老的人,也没法把家里防得铁桶一块?”   他话音刚落,房门就传来敲击声,动作很粗鲁,明显不是高管家。   来人没有自报家门,靳骁却明显已经猜到是谁了,用目光示意靳予迟去开门。   靳予迟打开门一看,才发现门口站着的是老熟人,耗子。   “哟,大少爷,又是你啊。”耗子上下打量靳予迟一眼,暧昧的笑了,“今天一天不在,果然是出去把妹了。”   靳予迟看了看自己一身的休闲装扮,很是无奈:“不是把妹,是陪小妹妹出去玩。你找我爷爷?进来吧。”   耗子习惯性的侧身溜进门,动作很娴熟,笑嘻嘻的跟靳骁打招呼:“老爷子,我又来啦。”   靳予迟迟疑道:“爷爷,要不我先回去?”   靳骁摆摆手,道:“不用,你留下吧,关上门。”   靳予迟点点头,把门关上,招呼耗子坐下。   耗子半点不推拒,大大咧咧的一屁股坐下,反客为主,对靳予迟道:“你也快坐,真的是,累死我了。今天一通折腾,回来都这个时候了,都没吃上晚饭!”   靳予迟坐下,心领神会道:“谈完正事,我带你去吃大餐。”   耗子眼前一亮:“真的?是不是我带给你们的消息越值钱,你就带我去吃越好的东西?”   靳予迟哭笑不得道:“你放心,只有是有价值的消息,我都带你去吃……餐厅随你挑。”   耗子咂咂嘴,煞有介事的说:“那不行,庞老整天跟我们讲什么……无功不受禄,我明白的,干了多少活,就吃多少饭,不能没脸没皮。你放心,我今天绝对有大发现。”   靳骁道:“怎么,比昨晚的发现还要大?”   面对靳骁,耗子要收敛得多,低咳一声,不再说那些没营养的废话,转而说起正事:“老爷子,您别说,我今天还真的有大发现!下午的时候,正好轮到我换班,去外面盯着。我就假装成园丁,一边干活一边盯梢,结果就发现一辆出租车开到老宅门口。”   “出租车?”靳予迟好奇道,“今天应该没有访客吧?”   耗子啧了一声:“肯定没有啊,就你们家这富人区,就算有客人,也不可能是坐出租车来的。”   靳予迟想了想,道:“但出租车过来也不是不可能,以前也经常发生,看门的保安问过之后,发现是定位出错,或者是乘客说错地址了。因为老宅附近有一家度假山庄,地址和这里只有一个数字的差别,两栋房子也有些相似,司机找错地方也不奇怪。”   耗子一拍大腿,道:“没错,我去问那个司机,他也是这么说的,说乘客报的目的地是一家酒店,结果到了一看,发现不是。他下车问过,又仔细看过地址之后,才发现自己开错地方了。”   靳予迟沉吟道:“出租车开错的确有可能,但发生在今天,未免有点巧合了。这事可能没有那么简单。”   耗子又是一拍大腿:“没错啊!你跟我想得一模一样!我当时也是怀疑,就凑到后座去,跟那个乘客打探,看他是不是真的要去那家酒店。结果对方说的有模有样的,还说自己是那家度假山庄的常客,准备和女友在那里举办婚礼,所以才专程去看看场地,没想到司机开错路了。”   “乍一听很正常对不对?但是我仔细一想,就意识到不对劲。举办婚礼多大的事啊,怎么会只有男的一个人去看?而且最重要的是,既然是酒店的常客,那他一到老宅门口,就该意识到不对劲,而不是直到下车查看之后,才确定自己走错地方了。”   听到这里,靳予迟也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了:“没错,下车这个动作的确很多余。按理来说,他们一到老宅门口,发现大门是关着的,就该知道自己来错地方了。因为度假山庄那种地方,是不可能大白天还锁着铁门的。”   靳骁沉吟道:“看来,已经搞清楚胡广明是怎么跟小优保持联络的了。耗子,你看到的那个乘客,大概什么年纪?”   “年纪啊……也就二十多岁吧,挺年轻的,长得很斯文。”耗子回忆道,“司机看着像是四十多了,一口公鸭嗓,难听得很。”   靳骁又问道:“然后,你就跟上他们了,是吗?”   耗子嘿嘿笑了:“那必须的。这俩人这么可疑,我当然要跟上了。不过他们做戏做的还挺全的,那个男的果然在度假山庄下车进去了,好半天才出来,又重新打了一辆出租车离开,我跟上去,查到了他最后的下车点——”   他还没说完,就看到靳骁一脸遗憾,打断了自己:“你跟错人了,那个男乘客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那个出租车司机。”   靳予迟也点点头道:“我认识会做画像的,待会让耗子去找他,把那个司机的长相画出来,看看能不能查得到人吧。”   耗子傻眼,费解道:“等等等等,我怎么就跟错人了?那个乘客肯定有问题啊!是他提出要去度假山庄的,到了老宅都还没认出来走错地方……那司机就是普通的出租车司机吧?”   靳予迟摇摇头,解释道:“今天小优不在家,家里又有完备的电子监控,而这人特意到老宅这里,就说明他和小优联络的方式,很可能是最简单古朴的老法子——递纸条。要想把信息传递到,他就必须下车,把纸条藏在小优能拿到的地方……所以,真正可疑的,是下车来查看的司机,而不是始终呆在座位上的乘客。”   耗子仍然傻眼,迷茫道:“难道这俩人是一伙的?乘客给司机打掩护?”   靳予迟再次摇头,道:“不,他们应该的确是司机和乘客的关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司机一定是故意筛选订单,只接去那个度假山庄的乘客,这样一来,就能找到不用提前说好,就会配合自己的人了。而且现在大家坐出租车的时候都喜欢玩手机,没注意到开错地方也有可能,司机大可以坚持自己没走错,要下车来确认一下……乘客一般也不会太计较。”   耗子明白过来,十分懊恼的说:“完了,那我还真是跟错人了……那现在怎么办?我还记得那个出租车的车牌号,有用吗?”   靳骁道:“先派人去查查吧,不一定有用,车子十之八九是套牌的……但是如果能找到那个乘客,看看他是从哪里上车的,也许会有用。”   耗子很快从打击中重新振作起来,摩拳擦掌道:“这个我明白,他接单肯定是从自己的地盘出发……这是交给我了,整个江都还没有我摸不着的地界,正好白天那男的的地址我也记下来了,今天晚上就能有消息!” 第538章 自私的我,无私的她   耗子人虽然胆子小,但其实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一旦打定主意,就立刻要去做,靳骁也没拦他,叮嘱他注意安全,然后就放他去了。   这种事,的确还是耗子去做比较合适,既能掩人耳目,又能降低胡广明等人的警惕。   毕竟,谁会在意几个常在街上闲逛的小混混呢?胡广明一向看不上小偷小摸的勾当,觉得那些人难成大器,也不值得他拉拢,却不知道,这些人其实也是城市中不可忽视的一股力量。   要不是靠着耗子这样的所谓“小角色”的支持,庞老也走不到今天这一步。   胡广明钦佩庞老,却根本不知道庞老真正倚仗着的是什么。   他对这个城市充满了执念,实际上,却对这个城市了解寥寥。在靳骁看来,胡广明这样的人,其实一直活在自己的想象之中,这么多年了,也没有半点长进。   耗子气呼呼的冲出去了,靳予迟重新关好房门,迟疑道:“不知道那个司机,给小优传递了什么消息……”   靳骁沉吟道:“以你对小优的了解,如果我们直接开诚布公的找她谈谈,会有用吗?”   靳予迟想了想,苦笑道:“要是有用的话,您肯定早就去跟她谈了。”   靳骁失笑,指着他点了点:“你这个臭小子,要是有用的话,你肯定也早就去找她了。唉,这个姑娘啊,平时看着乖巧又听话,其实骨子里犟着呢。”   他回忆着小优那双藏着倔强和不安的眸子,没来由的,就想起了早该淡忘在回忆里的另一个人。   ——施荷。   小优其实和她的母亲很像,当年那个从大山里走出来的姑娘,也有着类似的眼神。不安,恐惧,却又坚持着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无法保护自己的孩子,无法让他们幸福快乐的长大,她应该也很痛苦吧?   她还不如就做一个舞女,也不该被牵扯进他和胡广明的争斗中。   靳骁叹了口气,低声道:“予迟,你把门边那个柜子打开。”   靳予迟有些迷惑,但还是按照他的话做了。柜子打开,里面塞了不少东西,绝大多数都是老物件,泛黄的相册,红色塑料皮的证件等等。   靳骁又道:“把最底下那层的东西都拿出来。”   靳予迟本以为他是想要从这些老物件里找什么,但是当他把最底下那层的东西都拿出来之后,却听到靳骁继续说道:“仔细看看最底下的板子,应该有个小缝隙……”   靳予迟很是吃惊,照着靳骁的指示摩挲观察一番之后,才注意到那个小小的,几不可查的缝隙。   不用靳骁再多说什么,他也明白这道缝隙意味着什么。他用手指顺着缝隙,把木板扣起来一块,才发现这柜子下面还别有暗格。   虽然是很小的一个空间,大小只够放几张卡,或者是几把钥匙。   里面果然是一串钥匙。   靳予迟把钥匙拿出来,迟疑道:“爷爷,这难道是……”   “没错。”靳骁点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这就是我目前找到的那几处暗道里,上锁房间的钥匙。”   靳予迟好奇道:“爷爷,那些房间里,到底都有什么?”   靳骁闭了闭眼,像是在艰难的回忆:“有什么啊……其实我也记不太清了。年轻的时候,我喜欢往里面放些见不得光的宝贝,半夜的时候还会一个人偷偷溜进去欣赏……后来,就大都是放一些不想再看的老物件了。放进去藏起来,免得睹物思人,也免得夜不能寐。”   靳予迟怔了怔,忽然想到某些本该留在这个家里,自己却从来没有看到的东西。比如……奶奶的照片,和所有跟奶奶有关的东西。   不管是衣服,衣柜,还是梳妆台,化妆品,在他的印象里,都从来没有出现过。   爷爷的房间好像从头到尾,就只有他自己生活的痕迹,但这是不可能的。他的妻子曾经用那样决绝的方式,在他的生命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又怎么可能在死后,就无声无息的彻底消失呢?   以靳予迟对靳骁的了解,他应该不会把妻子留下来的东西都扔掉,那唯一的答案,就是那些幽深不见底的暗道,和牢牢锁起来的房间了。   靳予迟摩挲着沉重的钥匙串,迟疑道:“爷爷,你去看过吗?奶奶留下来的那些东西?”   靳骁的目光,落在那一把把冰冷的钥匙上,仿佛梦呓一般轻声道:“看过啊,怎么可能不去看呢?我想她,念她,却也怕她,惧她……那些东西,越是反反复复的看,就越是觉得自己不是东西,越是觉得自己忘恩负义,明明在我流落街头的那些日子里,就只有她一直相信我,陪着我,我却自私的辜负了她……”   “我心里害怕,就把所有能让我想起她来的东西都藏了起来。这的确有用,看不到那些东西之后,我的心就渐渐安定下来,这才能集中精神,把精力放在你和阿尧身上。”靳骁苦笑道,“我那时候还跟老高说,这样做是为了孩子们着想,但我心里其实很清楚,我这样做唯一的目的,就只是逃避而已。”   靳予迟忍不住开口道:“爷爷……”   靳骁深吸一口气,低声道:“趁着这次的机会,把那些老物件都清理,归位,也是件好事。我都已经这把年纪了,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今晚,我需要你赶在小优行动之前,先去把那个曾经她母亲住过的房间打开。”   靳予迟惊讶道:“您是觉得,小优今晚还会去那个暗道?”   靳骁颔首道:“应该是要去的。你刚才说过,她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哭……这说明胡广明给她的新指示非同一般,完全背离她的本心,让她感到巨大的痛苦,不然的话,她不至于连晚饭都不吃,在这么关键的时候露出破绽给你。”   靳予迟明白过来,表情凝重:“能让小优表现出这么大的反映……胡广明估计是直接要求她对家里人动手了,只是不知道目标是谁。”   靳骁苦笑一声:“想来应该不是我。以胡广明对我的仇恨程度,他应该是要把我留在最后解决的。他给我设想的结局,应该是要在承受莫大痛苦之后,毫无尊严的亲眼看着他上位,然后再彻底结束。而眼下能让我痛苦的,就是你们这些孩子了。”   靳予迟瞳孔微微收缩:“是辰光,还是绵宝?”   靳骁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就连你和阿尧,唯卿,都未必安全。我们不能拿这个可能性去赌博,必须尽快处理小优的问题。”   靳予迟晃了晃手里的钥匙,犹豫道:“我明白您的意思了。在小优有所行动之前,今晚大概就是最后的机会……她难以承受巨大打击,很有可能再次去母亲曾经住过的房间寻求安慰……难道说,那个房间里,有什么东西能让她改变心意?”   他本以为,靳骁是知道房间里有什么,才决定让他去打开门锁,但是出乎他医疗的,靳骁并没有点头,反而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靳予迟很是惊讶:“那为什么……”   既然不确定,为什么还要这样冒险呢?万一那个房间什么用处都没有,或者是起到了反效果怎么办?   靳骁长叹一声,道:“时间紧迫,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如果施荷的房间也不能改变她的决定的话,那明天一早,我只能采取强制措施,来避免风险了。”   靳予迟下意识的想要阻拦:“爷爷!”   靳骁看向他,反问道:“予迟,难道你想要拿辰光,拿全家人的性命去赌吗?给小优今晚这个机会,已经是我能为她做的全部了。如果她无法抓住这个机会,非要走那条通往悬崖的路,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我只能送走她,保她一辈子衣食无忧……仅此而已。”   但是那样做的话,她就再也没有家了啊……   靳予迟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陷入沉默——爷爷说的没错,他不敢赌,他对小优的怜悯和同情,还远远抵不上对辰光的珍爱,以及对亲人的保护欲……说到底,他终归还是一个自私的家伙。   他和自己从小敬重的爷爷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底看到了无奈,和对自己本性深深的厌恶。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爷爷说,他是和他最像的孩子。   因为一目了然,因为他无论再怎么努力,也没法成为二叔那样的人。   而且,应该也没法成为自己父亲那样的人。   那些继承自奶奶的美好的特质,并没有在他的灵魂里生根发芽,而是像一阵风一样拂过,他努力身手去抓,却怎么都抓不到。   靳予迟垂眸看着掌心的钥匙,喃喃道:“……只能期待那个房间,可以创造奇迹了。”   靳骁若有所思的说:“如果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打动她,改变她,那就只有她的母亲了。”   自私的他们,最终选择了退路。   无私的母爱,也许会创造奇迹。 第539章 拜托你了……   离开老爷子的房间时,靳予迟仍然觉得心里不安。   小优身世的秘密,足以让任何一个人感到震撼,但也足以让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都感到不安。   留着她,不拆穿她,一定会给家人带来莫大的风险,爷爷说的没错,今晚,大抵就是最后的机会了。   和靳祺不一样,小优在这个家里长大,对一切都了如指掌,若是有心的话,就算能比靳骁和高管家发现更多的暗道也说不定。对待她,除了尽快控制起来,并且送走以外,并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靳予迟也问过靳骁,能不能像对靳祺那样,让小优也倒戈站到他们这一边,老爷子琢磨半天之后,觉得并不可行。   首先,小优和靳祺的性格不同,女性本来就普遍比男性更缺乏野心,看小优平日的言行举止,也的确不像是对权力金钱有太大渴望的,和靳祺的心理状态明显不同。人最可怕的,就是无欲无求,对于一条不渴望任何饵料的鱼来说,就算是再多的食物,都不可能让它上钩。   其次,小优明显比靳祺聪明的多,在老宅这么多年,从小就与胡广明有接触,她却丝毫没有显露出不对劲。这次要不是安排了耗子他们在夜里值班,靳予迟又因为辰光的缘故格外谨慎,怀疑上了她,不然的话,恐怕还无法发现她在夜里游荡的秘密。对付一个聪明人,明显比对付蠢货困难的多,而且小优很可能了解当年发生的一切,在她身上,并没有老爷子能够利用的弱点。   最后,就是小优自己内心的想法了。靳骁虽然相信,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不可能被胡广明的三言两语,就哄骗成一个只知道伤害别人的恶人,在她心中,善与恶的天平一定在来回摇摆,迟迟无法做出决定。但是靳骁却也无法打包票,这杆天平最后会落向自己这一边。在他看来,胡广明那边很可能把握住了小优的某个心理弱点,甚至是实际上存在的弱点,他对小优的控制不容小觑。作为被埋在老宅最深的一颗棋子,小优身上的弱点,一定是严重到能让胡广明觉得万无一失的……这也就意味着,小优不可能轻易选择反抗。   老爷子最担心的,就是小优被两边逼得急了,最后选择鱼死网破。他看重这个孩子,不愿意看到那样的结果。   靳予迟还记得,自己离开之前,老爷子语重心长的对自己说:“那孩子大哭一场之后,恐怕是打算不管不顾,执行胡广明的指令了。要是真的把我们都给害了,她自己恐怕也不想活了……即使牺牲自己也要听胡广明的,甚至不惜破釜沉舟,我真是无法想象,胡广明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她的母亲……施荷留下来的那些东西,能够改变她的想法,唤醒她求生和求助的意志了。”   “只要她愿意向我们求救,我们就有机会想办法帮她……不然的话,要是就这样把她赶出老宅,被胡广明知道之后,等待着她的恐怕是更糟糕的结果。”   对待失去了价值的棋子,胡广明绝不会手下留情,而离开老宅,离开江都以后,就算是靳家,也无法保护小优一辈子周全。这便是靳骁和靳予迟心照不宣,都迟迟不肯用最简单粗暴的办法来解决问题的原因——因为那样做,其实就意味着直接放弃了小优的未来,甚至是生命。   靳予迟看着掌心里的钥匙串,金属的质地,在光线下闪烁着沉默而微弱的光,像极了小优的命运。那个女孩,她真的会重新燃起生的渴望,从泥潭一般的命运里,挣扎出希望的光芒吗?   靳予迟不知道,他只是有种的期盼,这一次,爷爷的假设和推测能正确无误,不要有什么差错。   他朝着暗道的方向走去,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任何人。其实那处暗道所在的位置本来就比较偏僻,别说是家里人了,就连佣人都很少往那边去,小优能知道暗道的存在,甚至知道自己母亲住过的到底是哪个房间,肯定也是胡广明告诉她的。   胡广明对靳骁的恨意是那样深,深刻诠释了最了解一个人的,永远都是他的敌人这句话,靳予迟实在想不通,胡广明是怎么做到不在江都,还能对靳家和老宅了如指掌的。但是对于一个能把恨意持续三十多年的人来说,能做到这一点,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这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他的心里没有儿女,没有亲情,就只有权力地位,只有恨不得吞噬一切的仇恨。   暗道外,仍然空空荡荡,靳予迟站定脚步,回头看了看,冲着一个方向打了个招呼。   很快,一个年轻男人从暗处跳了出来,看看四周之后,才快步走到靳予迟跟前:“耗子没来?”   靳予迟点点头,道:“爷爷有事需要他去办,估计今天晚上回不来了。兄弟,辛苦你了,今晚我陪你一起,在这边守着。”   年轻男人不信任的看他一眼,挑眉道:“你?大少爷,您还是别逞强了,要是半夜睡过去了打呼噜,我还得费力气喊你起床。放心吧,我自己一个人盯着没问题。”   靳予迟失笑,道:“放心吧,我不会睡着的。”   今晚至关重要,关系到家里的安宁,更关系到一个年轻女孩的未来,他怎么敢睡着?至少现在,他可是一点睡意都没有,只觉得心乱如麻。   靳予迟抿紧唇角,低声道:“麻烦你,多安排几个弟兄在这附近吧。”   男人警觉道:“怎么,今晚有情况?”   靳予迟点点头,道:“很有可能。多安排几个人过来,万一出事了,也好处理。”   男人收起轻佻不屑的神色,点点头道:“没问题,我这就给他们打电话。”   “你先去吧,我进暗道看看。”靳予迟笑了笑,“辛苦你了啊。”   男人摆摆手,边打电话,边往刚才的藏身处走去,很快就消失在了阴影里。   靳予迟不得不承认,跟踪盯梢这种事,还是这些人更专业些,要不是确定有人在这里盯着,他是真的看不出来这走廊和小厅里,还藏了一个人。   他像前一天夜里一样,小心的打开暗道的门走进去,又谨慎的把门合拢。暗道里还是像昨天夜里一样昏暗沉静,在这里,仿佛就连时间都停滞了,只留下沉甸甸的过去,无声的观察着每一个访客。   靳予迟忽然觉得有些发冷,他捏了捏掌心的钥匙,只觉得难以想象,那么多个无声的夜里,小优一个女孩子,是怎么有胆量独自一人摸索到这种地方来的。   也许是母亲的嗓音,母亲的温柔在召唤着她,也许是因为,那个母亲曾经居住过的房间,是唯一能够让她得到慰藉,暂时抚慰内心伤痛的地方。   站在那扇紧锁的房门前,靳予迟先是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声“抱歉”,然后才拿出钥匙串,一把把的尝试过去。   运气不错,也就试了三四把,钥匙就插进锁眼,沉重的大锁应声而开。   靳予迟想了想,并没有把锁完全取下来,只是虚虚挂在门上。他也没有尝试着推门进去看看,并不是对施荷不好奇,只是觉得推开门的这个瞬间,应该属于小优才对。   完成这一切之后,靳予迟轻轻触碰沉重的房门,低声道:“拜托你了……”   拜托你了,最后的最后,帮帮你的女儿吧。弥补你没能给她的关爱,指引她前进的方向,不要让她像你的儿子那样,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   她还不到二十岁,她还有回头的机会。   说完这句话,他又自嘲的笑了,觉得自己没资格拜托施荷什么。她是小优的母亲,而他,只不过是个心思摇摆不定的外人罢了。   靳予迟叹息一声,转身离开。   近五个小时后。   此时已经是午夜时分,将近凌晨一点,整个老宅陷入死一般的沉静。靳予迟果然按照之前说的,跟着年轻男人一起,守在暗道外的走廊里。   年轻男人本以为他会撑不住,谁知靳予迟竟然比他还要精神,半点没有困倦的意思,一双眼睛目光灼灼的盯着暗道的方向,仿佛全部心神都放在了那扇门上,半点顾及不到其他。   他心里疑惑,不解的问:“你怎么知道今晚会出事?那个女的又要来?”   靳予迟点点头,道:“是爷爷说的,她十之八九会来。”   “哦,老爷子说的啊,怪不得你紧张兮兮的。”男人了然,“放心吧,兄弟们都盯着这边呢,那女的要是轻举妄动,必须立刻给她摁那。”   靳予迟一愣,苦笑着摇摇头道:“我跟爷爷倒是都希望不要走到那一步……我们更希望能和平解决。”   说着,他叹了口气:“希望事情能如我和爷爷所想那样发展吧。”   年轻男人忽然嘘了一声,示意他噤声,用手指了指前方。   “来了……”   他无声的比了个口型。 第540章 一缕幽魂   小优果然来了。   跟前一天夜里的娴熟自如不同,这一次的她,手里没有提灯,衣服也没有换,还是白天出门那一身,只是上面多出了不少褶皱,脚步也有些踉跄。   靳予迟暗暗皱眉,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小优这么狼狈的样子,和她平日里的整齐干净截然不同。看来爷爷分析的没错,这一次,胡广明给小优布置的任务,一定是超出了她的底线,不然的话,她不至于这么失态。   年轻男人蠢蠢欲动,一个劲的像靳予迟使眼色,靳予迟一手按住他,摇了摇头,无声比口型:“等。”   男人明白,这是老爷子的意思,只能悻悻的低下头。   没有接到行动的信号,所有人按兵不动,偏狭的走廊里寂静如初。小优心神散乱,完全没有察觉到不对劲,此时的她,满脑子都是不久之前,从地砖底下抠出来的那张小小的字条。   虽然小,但那是一张正反两面都有内容的纸。一面是照片,另一面则是文字。   当时小优假装系鞋带,拿出那个小纸团时,根本连看都不敢看,还是心神不宁,步履匆匆的回到房间,锁好门之后,才敢拿出纸团来看。   这当然不是她第一次以这种方式接到那些人的传讯,应该说是从小到大,早就已经习惯了才对,但却是最心慌的一次,甚至比第一次接到时还要紧张。   也许是因为……白天时的她太放纵了,放纵到忘记了自己真正的身份,也忘记了自己本该是什么样子了。   心虚和愧疚折磨着她,当她展开那张小纸条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都在发抖。   而纸条上的内容,则是让她的心彻底沉沦,仿佛落入了万丈深渊,就连眼前的光线,都不自觉地变得昏暗。   她先看到的,是一张照片。   虽然因为印在普通的纸张上,而显得有些模糊,但她还是一眼就辨认出来,照片上的女人是自己。   那条裙子,那条现在还静静躺在靳予迟车子里的裙子……那些漂亮的,在阳光下闪烁着细碎光芒的精美花纹,现在,正深深刺痛着她的双眼,鞭策着她的内心。   面容斯文清俊的年轻男人站在她身后,垂眸看向她的眼神,柔和中,又带着一丝审视。   当时的她被那条裙子和镜子里的自己冲昏了头脑,完全没有察觉到靳予迟眼神中的怪异,而这张照片拍摄的角度实在太好,把靳予迟的眼神拍的一览无遗。   他在怀疑我……   他果然在怀疑我,今天的出游果然是别有目的,他发现了什么?他在打探什么?怪不得他频频提起父母,怪不得他一直在强调他们命运的相似……   今天的一切,应该都是试探。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都僵住了,直到一滴水液落在单薄的纸张上,小优才恍然惊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她忽然觉得悲哀,因为自己的命运与母亲的如此相似,明明那么拼命地挣扎,却还是逃不过男人的利用,和男人之间的倾轧。   父亲与她取得联系,只是为了从她这里获得情报,靳予迟带她体验生活,也是为了从她这里得到线索……   她也许并不是作为人存在的,而是作为工具,一个不需要什么情感,只需要执行任务的工具。   黑暗中,她的眼泪渐渐止住,眼眸里的那缕光,也在缓缓消失。   赶在眼泪浸透纸张之前,她把纸条翻过来,默读着上面的文字。   最后,她勾起唇角,脸色难看的笑了起来。   这应该就是最后一条指令了吧?其实她早就猜到,这将是自己最后的结局,但是在家里看到靳祺的时候,她还是曾经幻想过,也许这最后一步,可以不由她来做……如果是靳祺动手的话,她也许就不必经受良心的谴责和挣扎了……   但是最后,命运终归是命运,有些东西大概早就注定,是无法改变的。   小优惨然一笑,摸出打火机,仔仔细细的把纸条烧掉。   小小的字迹在火苗的吞噬下,飞快变得模糊残缺,但那几个字却仿佛有生命一般,深深刻进小优的脑海。   “不要犯和你母亲一样的错误。”   是的,她不可以犯错。   她不可以走母亲的老路。   她要活下去,要好好的活下去,她不能为了男人失去自己,也不能为了男人牺牲一切。   但是妈妈……我的选择,真的是正确的吗?   回避了这个错误的我,是否即将犯下另一个错误呢?   告诉我,妈妈,我到底应该怎么办?   就这样睁着眼睛,硬生生熬到午夜时分,万籁俱静,小优终于缓缓坐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已经变得僵硬冰冷的四肢。   血液的流动并没有让四肢暖和起来,就仿佛她浑身的血液已经濒临干涸,无法再提供哪怕一点点活力。   这种感觉对她来说并不陌生,以往每一次收到父亲传递的消息时,她都会习惯性的躲在房间里发呆,逃避那种仿佛溺水,慢慢窒息一般的滋味。但是这一次尤为严重,她有种感觉——那污浊的水,已经彻底淹没了她的头颅。   但她必须要去。   虽然知道那扇门未必会给她答案,但是她还是痴心妄想的想要去试一试。   万一呢?万一奇迹发生了呢?   小优脚步凌乱,嘴角带着自嘲的苦笑,但还是毫不犹豫的按照习惯的路线,朝着自己的目的地前去。   就算没有奇迹发生也好,她可能只是需要一点破釜沉舟的勇气。   这一次,她不再像之前那样轻手轻脚,而是几乎暴力的用力推开暗门,冲了进去。   她没有注意到其他人进入留下的痕迹,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那扇紧锁的大门上。   然后,几乎是一瞬间,她就发现了与以往不同的异常。   那把锁,别人动过!   小优来不及多想,本能的一把抓住铁锁,之后,她就意识到锁居然被人打开了!   这难道就是她苦苦等待的奇迹吗?   不,不可能,一定是有人打开了这把锁,又等着她前来——这是一个圈套!   她现在最该做的,就是什么都不要做,什么都不要再碰,尽快想一个出路,想一个借口……   但是她偏偏做不到。   该死的,她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那扇已经可以打开的房门上!   小优强迫自己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强迫自己做出应该做的,正确的决定……但是毫无意义。   她毫无办法,她没法忍耐此时此刻的渴望。   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世,自从知道这个房间的存在开始,她就渴望能进去看看。十余年的隐忍和等待,怎么可能被理智轻易压抑下去?   小优看向自己身后,暗门已经关闭,门外毫无动静。   设下圈套的人似乎并不着急冲进来抓她,也许是更想抓她个现行,等她走出去的时候再动手。   心思缜密,多疑谨慎……门外面等着的人,除了靳予迟以外,再不做他想。   而她,在这条暗道里呆的时间越久,就越解释不清楚自己的目的和意图,失去所有的可能性就越大。   不,其实以靳家人一贯的作风来讲,在她踏入这条暗道的一瞬间开始,她就已经注定要失去一切了。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出去了。   她想看看眼前这个房间里到底有什么,哪怕什么东西都没有留下,只是让她感受一下母亲曾经呼吸过的空气也好……至少,能让那个虚无的梦,有可以勾勒的形状。   小优收回看向身后的视线,专注看着自己眼前的这扇门,呼吸很快变得急促起来。   事已至此,她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除了继续往前,再没有别的选择。   手指张开,完完全全贴合上那扇沉重的木门。   以往都要小心翼翼,不敢留下太明显的痕迹,只敢用指尖轻轻碰触。这一次反倒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完完整整的感受到这扇门的触感。   门仿佛有温度,在静静呼吸。   有气流拂过她的手背,带着细腻的温度和柔和的节奏,像极了母亲的气息。   妈妈,你在吗?你一直在里面等着我,对吗?   女孩的眼神渐渐变得迷离,几次呼吸之后,她终于鼓足勇气,推开了那扇封锁了三十多年的房门。   扑面而来的,首先是尘埃呛鼻的气味,紧随其后的,却是淡淡的香水味。   那香水是幽幽的花香,和粗陋的工业制品并不相同,虽然不是什么高级奢侈品,但也独具特色。   小优分辨不出来那是什么花的香气,只是莫名的觉得,也许是荷花。   她看过母亲的照片,一身浅色的掐腰旗袍,那藕粉色的布料上散落铺开的,正是几朵开的最美最盛的荷花。   母亲应当是喜爱荷花的,也许是因为她的名字,也许是因为她如荷花一般纯净的性格。   那一缕幽香,仿佛一个驻足不肯离去的幽灵,在房间里盘旋了好一阵子,才终于消散。小优徒劳的伸出手去,想要留住它,却做不到。   她收回手,揉了揉发酸的眼眶,逼迫自己打起精神,看向四周。 第541章 旧日芳影   毕竟是暗道里的隐藏房间,就算是专门收拾出来用来居住的,空间也还是非常狭小,除了正对着门的起居室之外,就只有右手边的一扇小门,里面应该是洗手间。   空气里尘埃的味道还没有消散,小优毫不在乎,迈动步伐往里走。   除去多年封闭导致的霉味和灰尘,其实这个房间收拾的很干净整洁,而且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是专门为女人准备的房间。   铺着粉色床单和被褥的床铺,床边的立式梳妆台,微微泛黄的镜子,都散发着旧时光的独特韵味。小优注视着木制的梳妆台,仿佛看到一个女人坐在那里,安静的对镜梳妆。   被关在这样狭窄的房间里,无法出去,无法离开,对于一个孕妇而言,这何尝不是一种酷刑?但是那时候的施荷别无选择,那时候的靳家四面楚歌,靳骁找不到更安全的地方安置她和肚子里还未出世的孩子,唯独这间密室,可以确保万无一失。   但折磨施荷最深的,应该并不是环境的严苛,而是内心的痛苦。   她清楚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也清楚自己受人利用,欺骗了另一个男人,甚至是伤害了一个无辜的女人。   搬进这间密室的那天晚上,她在走廊的墙壁上看到了那个女人的画像,那是一个笑容灿烂,热烈又美丽的女人,是这栋房子真正的女主人。   如果说她是能够照亮这栋房子的太阳的话,那她,就是卑劣的,只配生活在阴影里的老鼠。   她还记得最后一次见到胡广明的时候,那个精明又强势的男人摸着她的肚子,笑容温柔至极,眼神却是冰冷的,轻声对她说:“小荷,我无法保护你,我得把你送到能护得住你的人那里去。”   她握住男人的手,不安的看着他,摇头道:“不……我哪里都不想去,我不需要你保护我,我自己也可以的。我已经不去舞厅上班了,我可以躲起来,用我之前攒下来的钱生活……”   “不行,你必须要去。”男人的话不容置喙,“明天,明天我就会送你过去,该怎么说,我已经教给过你了,都记住了吧?”   她只觉得深深的不安,身体仿佛冻僵了一样,失去了知觉。只能紧紧抓住男人的手,哑声道:“胡哥,我不敢,我不行的……我怎么可能跟另一个男人说,这孩子是他的呢?我明明一直都是跟你……”   胡广明蹙眉,拉开她的手道:“小荷,我告诉过你的,要做个听话的乖孩子,你忘了吗?”   她嗫嚅着,泪水在眼眶里翻涌。   胡广明看她吓得脸色惨白,无奈的叹了口气,又放软了声音道:“好了,哭什么?我这不也是为了你好?小荷,别看咱俩现在日子过的不错,其实外面危险着呢!万一哪天我回不来了,你跟孩子怎么办?”   施荷惊慌的捂住他的嘴,眼泪终于夺眶而出:“你,你别乱说……你不会有事的……”   胡广明失笑道:“我当然不想有事,但是没办法,谁让我走了这条路呢?我把你送到靳家,是为了你好。靳骁那蠢货,那一晚喝的烂醉如泥,根本不记得自己跟谁睡了,但是我知道啊,只要我告诉他,那天晚上的女人是你,他半点都不会怀疑,只会把你好好的保护起来。”   他深深注视着施荷,眼神狂热,仿佛注视着心爱金币的恶龙,低声道:“小荷,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谎言而已,没有人会责怪你的。只要你照我说的做,以后咱们两个的日子,只会过得比现在更好。相信我,嗯?”   施荷并不相信,她觉得现在的生活就已经很好了,她有了孩子,她还有以前在舞厅上班攒下的钱,就算靠自己打工赚钱,她也能养活肚子里的孩子。但是她清楚的知道,胡广明不会满意这个答案,也不可能放她走。   跟着胡广明的这段时间里,她已经渐渐明白这个看起来潇洒硬朗的男人,其实有一颗比石头还要冰冷坚硬的心。   她知道自己的能耐,从不奢望自己能融化这颗心,但她一直都以为,自己只需要付出身体和感情就可以了,却没想到,胡广明想要从她这里得到的,是更多更多的东西。   她的人生就像一条没有船桨的小帆船,穿行在湍急的河面上,她无法掌控方向,也无法改变速度,就只能随波逐流,看不到前面到底是温暖的船坞,还是无底的悬崖。   凝视着胡广明眼睛的时候,施荷觉得,她看到了自己的一生——黯淡无光。   她按照胡广明的要求,欺骗了那个男人,他看起来比胡广明年纪大一些,眼神更骄傲,周身的气势比胡广明还要霸道凌厉。面对他时,施荷内心的愧疚和不安,让她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对方很诧异,但最后还是接受了她的说法,有些无奈的让她别害怕,不会有事的。   被男人带走的时候,施荷忍不住,回头看了胡广明一眼。那时候她才发现,胡广明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自己身上,他只是死死盯着那个男人的背影,眼里满是强烈到令人恐惧的嫉妒。   施荷飞快的收回视线,不敢再看,心里却翻江倒海,害怕到整个人都微微颤抖起来。   她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肚子,咬紧了下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孩子,孩子……她还是孩子,哪怕是为了孩子,她都得坚持下去。   来到靳骁身边之后,她就一直深陷在疑惑和不安中,她不明白胡广明到底想要自己做什么。她本以为自己被靳骁接走之后,还会再接到胡广明的指令,但是奇怪的是,自从她离开,胡广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她。   比恐惧更折磨的,是等待恐惧降临。施荷的肚子一天比一天更大,人却一天比一天消瘦下去。   那个叫靳骁的男人偶尔会来看她,也许是因为看她年纪小,男人的态度很温和,似乎也很发愁她的日渐消瘦。施荷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常常沉默以对。但是即便如此,她也能感觉得到,这个男人,比胡广明好很多。   虽然他们身上有相似的危险的气质,但是跟胡广明的阴晴不定比起来,靳骁的温和弥足珍贵,也让施荷觉得越发愧疚。   她感觉到深深的痛苦,而这种痛苦,在她临近生产,搬进靳家老宅的时候达到了巅峰。   胡广明是没有成家的,她本以为靳骁也是,但是那一天她才知道,原来对方有妻子,有孩子,有完整的家庭。   胡广明让她欺骗的,并不仅仅是一个男人而已,而是另一个女人,还有他们的孩子。   那个女人知道她的存在吗?她会为此感到痛苦吗?但她其实本不必觉得痛苦,她的丈夫也许不是个忠诚的男人,但也没有恶劣到让外面的女人怀孕,来破坏自己家庭的地步……这一切,都是胡广明精心设计的一个圈套。   她本以为自己还没有铸成大错,但是其实,早在被送去靳骁身边的那一刻开始,她的存在,就已经是一个错误了。   施荷乖顺的住在密室里,完全没有出去转转的意思,就连产检,都是医生被蒙着眼睛送来。她把这种近乎牢狱的生活当成对自己的惩罚,甘之如饴。   她常常坐在梳妆台前,却并不描画眉眼,只是看着镜子里那个越发憔悴的自己,心里既是苦痛,又是解脱。   她不知道等到孩子出生,等待着自己的会是什么,只是直觉等待那个时候,胡广明应该就不再需要自己了,她也许可以得到等待已久的解脱,但她的孩子……该怎么办呢?   一切痛苦的根源都是这个孩子,如果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怀孕,也许胡广明还想不到接下来的这一切,但一切希望的根源也都在于这个孩子,她曾经那样热切的渴望它的降生,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她都愿意把最好的给它……   她会给它爱与关怀,绝不让它经历自己经受过的痛苦,让它活的有尊严,有体面,不会被亲人嫌弃,不会被随意买卖……   但是现在,这一切决心都像一个笑话,她就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决定,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把孩子生下来。   但是如果,如果孩子能够平安的话……她得给它留下点什么。   梳妆台前的女人缓缓动作起来,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本子,还有一支笔。   她没上过学,有限的会写的字,都是进入舞厅之后,缠着其他姐姐们学的。舞厅里的女子也不乏家道中落,小时候受过良好教育的,施荷求着她们教自己习字认字,她们也乐得多一个学生——也许是这个教学的过程,能让她们回味起曾是名门淑女的旧日好时光。   施荷虽然单纯,习惯性的顺从,但却并不是傻子。恰恰相反,她还算有天赋,学习起来又快又好,到登台演出的那一天时,已经学会大多数常用的字句了。 第542章 无欲则刚   换做任何一个局外人,了解到她的经历和身世之后,都会替她感到可惜,因为她本可以过更好的生活,拥有更幸福的一生,但是因为那座山,那座拦住了一切希望的山,她的命运,就走上了截然不同的方向。   但是对于施荷自己来说,她反倒觉得现在的自己已经比从前好了太多,虽然仍然像一个物品那样,被人带来带去,买来买去,但是至少,她学会了认字,写字,还攒下了一笔钱。   比起曾经一无所有的自己来说,她已经努力,尝试改变自己的生活了。就算没法拥有童话故事般的结局,至少她曾经尝试过。   而现在,她最庆幸的,就是自己学会了写字。这样一来,不管孩子生下来以后,等待着她的是什么,至少她还可以给她的孩子留下些什么。   她动作有些笨拙的攥着笔,小心翼翼,又一笔一划的,认认真真在本子上写下一个个虽然难看,却很清楚明白的文字,偶尔有错字时,还会用力的划掉,再重新写下对的。   因为不熟练,她的每一个字都写的很大,一张纸上也写不了几个字,厚厚一本笔记本,就这样被她用掉了大半。   “宝宝,离预产期只有不到一周了……”   她的身影,就这样在梳妆台前坐了一天又一天,仿佛一尊有温度的美人像,模糊,又温柔。   小优怔忪的目光中,女人的身影雾气一般悄然消散,只留下满室的寂静,和往日的烟尘。   女孩小心翼翼,甚至不敢加重哪怕一点呼吸,生怕惊扰到旧日留下的影子,就那样慢慢的坐到梳妆台前。   镜子已经被灰尘侵蚀得有些模糊,镜面上映出来的面容看不太清楚,却仍然能看的出来女性温婉柔和的轮廓。   小优尝试着调整自己的姿势,在镜子朦胧的影像中,寻找着和母亲相似的地方,最后却只能苦笑着放弃。   她看过母亲的照片,那时候就觉得自己和她并没有多少相似的地方,比起容貌,只是气质更相似。这常常让她感到愤懑和苦痛……为什么她内心更向往母亲,长得却更像父亲?   为什么就连这么一点点念想,都不肯留给她呢?   小优失落的移开视线,转而打开梳妆台的一个个抽屉,很快,就发现了一个落满了灰尘的记事本。   笔记本虽然明显是很多年前的样式了,但皮质的外壳并不显得老旧,明显质量很好,翻开的时候,微微泛黄的纸页上,字迹清晰可辨。   小优先是愣住,然后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我叫施荷,这是我写给宝宝看的,日记。   “看”字写错了,是划掉以后重新写的。   ——宝宝的名字,我不会写,但是他说,是个很好的名字,他会平安、幸福,一生。   ——我觉得很好,虽然我知道,这样很不好,因为他是好人,我是坏人,我没资格接受他的祝福。但是我又觉得,宝宝也是好人,应该平安幸福。   ——希望宝宝能有幸福的童年,如果我无法陪在他身边,希望他不要像我一样,被那个男人困住。离开他,珍惜对自己好的人,把他们当做自己的父母一样对待,不可以对不起他们。不是每一个父母都是好的,我从小就明白这一点。   ——宝宝,离预产期只有不到一周了,妈妈很爱你,你要比妈妈勇敢,比妈妈坚强,比妈妈聪明。你要做一个好人,报答对你好的人,远离那个男人,远离胡广明。   “胡广明”三个字,写的格外的大,格外的用力,恨意力透纸背。   因为学习写字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施荷用的字词都很简单,表达的意思并不流畅,甚至是很单薄,但是小优却能看的出来,母亲每一个相似的简单字词之中,透露出来的不同的心情。   这大概就是母女之间天然的联系,哪怕母亲没有在她的人生中出现过一天,她也能奇迹般的,明白这一页页纸张中蕴藏的心情。   她能感觉到施荷对胡广明的恐惧和抵触,能感觉到施荷对自己未来的不安,和对肚子里孩子的期待和希冀。她无力反抗糟糕的命运,就只能像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那样,把对美好生活的渴望,寄托给肚子里的孩子。但她又跟绝大多数母亲不同,她希望孩子能远离父亲,远离一切不好的事情,不要顾念父子亲情,而是去过好自己的人生。   也许正是因为童年时的不幸,因为自己从未体验过父母给予的关爱,所以才能写下这样通透又理智的话,才能毫无保留的把最纯粹的期望送给自己的孩子,不掺杂半点私欲,也不受任何伦理道德的约束。   她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远离那个恶魔般的男人,能得到他人的疼爱,并且做一个好人,毫无保留的回报身边人给予的爱。   因为她很清楚,在胡广明的掌控下,这是肚子里的孩子,唯一能收获幸福的方式。   放下所有的欲望和不甘,只单纯的用自己的眼睛去看世界,去判断善恶,不辜负每一个对自己好的人……只有这样,才能逃出胡广明的掌控,活出自己的人生。   无欲则刚,一个只想付出,不贪图回报的人,才是最坚强,最无懈可击的。就算是胡广明那样的恶魔,也无法对一个没有任何欲望,没有任何弱点的人下手。   施荷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成为一个善良的,有底线的好人。   恶人也许可以暂时欺辱好人,却无法摧毁一个善良的灵魂。心怀善意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还留有退路。   不知不觉间,小优已经泪流满面。   她其实很清楚,这个笔记本里的内容,并不是写给自己的。因为母亲住在这里时,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并不是她,而是她的哥哥靳祺。她最难过的,就是哥哥已经完全背离了母亲的希望,他明明和母亲生活了很多年,却半点都不知道母亲的期待,甚至是一点一点的伤了她的心。他越是靠近胡广明,越是受到那个男人的蛊惑,沉默的母亲就越是悲伤。   而那时的她,恐怕已经连一支能够写出自己内心想法的笔都没有了。   如果靳祺看过这个笔记本的话,他会不会幡然醒悟呢?不,应该不会的,他已经被胡广明塑造成一个野心勃勃的人,他只会嘲笑母亲的软弱,却看不懂这份软弱之下隐藏着的光芒。   三十多年来,他都生活在胡广明遮天蔽日的阴影下,他从未见过光,当然也无法辨认什么是光。   靳祺已经没救了,但是她呢?   她也是母亲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虽然这个本子里的文字并不是写给她的,但是这是一个母亲对自己孩子的期望,同样也是施荷对她的期望。   已经被辜负一次的母亲,决不能再次被辜负。   她……应该承担起自己的责任,做一个能让母亲放心的女儿,做一个符合母亲期待的女儿,做一个……可以摆脱父亲压迫和善良的人。   她可以战胜恶魔,因为她得到了……母亲留下的法宝。   之后,小优又仔仔细细翻找了整个房间,最后却只在床上的枕头下面,找到一瓶挥发的只剩下一点点瓶底的香水。   刚才进门时闻到那股淡淡的花香味,和香水瓶散发出来的味道一模一样。   小优忍不住笑了,轻轻蹭了蹭香水瓶,仿佛找到了最珍贵的宝物。   最后,她把房间恢复原样,深深凝视着这个干净的小空间,轻声道:“妈妈,谢谢你。虽然你留给我的东西很少,但是却很重要。真的,非常重要,这是我从小到大,收到最重要的礼物。”   她拿出香水瓶,小心的对着自己的头顶上方喷了两下, 任由那细碎冰凉的水雾慢慢落在自己身上,也融入周围的空气里。   花香再次弥漫开来,只是这一次,小优从这香气里感觉到的不是陌生,而是温馨和宁静。   这是母亲的味道,母亲陪伴在自己身边。   小优深吸一口气,抱紧了怀里的笔记本,眼神渐渐变得坚毅,举步走出了房间。   走出暗道的时候,小优没有像往常一样,把暗道的门恢复正常,而是轻声唤道:“出来吧,我知道你们在等我。”   先是一片寂静,然后很快,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靳予迟从阴影中走出来,脸上带着些许紧张。   “小优,你……”他斟酌着用词,轻声道,“你保持冷静,不要怕。”   “我没有怕。”女孩微微一笑,纯净的面庞上竟然满是从容,“我知道,是你帮我打开那个房间,让我进去的。”   靳予迟点点头,低声道:“这其实是爷爷的意思,他说……要给你选择的机会。”   小优笑着歪歪头,道:“我知道的,这也是你的意思。谢谢你,予迟少爷。现在,带我去见老爷吧,我也要当面谢谢他才行。”   短暂的犹豫之后,靳予迟点点头道:“好,跟我来吧。”   他能看的出来,少女的眉宇间,已经没有原本那种阴郁和焦躁了。 第543章 倾诉过往   眼睁睁看着靳予迟点头,一直呆在一边看着的年轻男人忍不住了,冒出来插话道:“喂,大少爷,你真的要把这女的带到你家老爷子那里去?她明显有问题啊!”   靳予迟蹙眉,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小优就抢先说道:“我知道我看起来很可疑,但是这位大哥,拜托了,请您相信我一次。人都有犯错的时候,我只是希望能有一个改过的机会。”   年轻男人愣了愣,神色居然真的因为她这几句话而有了变化。他看向靳予迟,摸摸鼻子,小声问:“这女的,真的可靠?”   靳予迟点点头,低声道:“这也是爷爷的意思。”   男人哼了一声,无语道:“真搞不懂你们这些有钱人是怎么想的……要是换做是我跟耗子,肯定昨晚就把这女人抓起来,再把那个暗道查个底朝天,以防万一了。哼,不过那女人的确说对了一件事,人都会犯错,也都应该有改过的机会。反正我们家老爷子,一直都是这么说的。”   靳予迟失笑,认真道:“多谢你了。”   男人瞥他一眼,小声嘀咕道:“我看你跟这个小妹妹肯定有点不一般的关系……”   靳予迟收起笑容,不客气的给了他一脚:“不胡说八道,还能做兄弟。”   男人捂着腿嘀咕道:“谁稀罕跟你这个大少爷做兄弟?可拉倒吧。”   靳予迟不再搭理他,对小优说道:“我们走吧。”   小优点点头,对年轻男人感激的笑笑,随即跟着靳予迟离开。   年轻男人有点脸红,摸了摸鼻子说:“这小丫头还挺可爱的……”   从这处偏僻的走廊,去老爷子的房间,还有一段距离,小优追着靳予迟的步伐,犹豫着低声道:“予迟少爷,您昨晚就发现我……去暗道了,是吗?”   靳予迟点点头,坦然道:“你刚才也听到那家伙说的了,没错,我昨晚就发现那个暗道了。”   小优道:“那为什么,昨天晚上……你没有直接抓住我?”   靳予迟脚步微顿,无奈道:“因为我没办法简单的把你当做奸细或是间谍之类的看待,因为爷爷和高伯都很在意你,看重你,也因为高鸣那小子把你当成妹妹看待……你早就是这个老宅的一份子了,我不希望贸然的揣度你去暗道的意图,我担心误会你,让你受到伤害。”   小优控制不住的脸红了,短暂沉默之后,才轻声道:“予迟少爷,你跟老爷和先生都不一样……”   靳予迟好奇道:“嗯?哪里不一样了?”   小优低声道:“老爷和先生,都不会这么坦然的说出这么……善解人意的话。”   靳予迟哭笑不得:“你误会了,我以前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只不过……”   “只不过?”   “只不过,也许是因为有了辰光的缘故,我的心变得柔软了,有些话,也就能说得出口了。”靳予迟哂笑道,“爷爷和二叔,其实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只是嘴上说不出口罢了。”   小优抿唇笑了笑,也许是因为肩上那些沉重的思想包袱都烟消云散了,她只觉得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连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她快走几步,追上靳予迟,笑着说:“我一直都知道的,不管是老爷还是先生,还是予迟少爷你,都是很温柔的人。”   靳家老宅,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地方,跟靳祺比起来,她是多么的幸运啊。   想到这里,小优唇角忍不住泛起笑意。   靳予迟注意到了,忍不住问道:“小优,在那个房间里……你看到了什么?”   他感觉到了小优的变化,并且感到非常好奇。   那个房间里到底有什么,能让眼前这个忧郁的女孩,有了完全不同的精神状态?   小优反倒很是惊讶:“予迟少爷,你……你没有进那个房间吗?”   靳予迟摇摇头,道:“没有。说实话,有那么一瞬间我很想推门进去看看,但是我又觉得,那毕竟是你母亲住过的房间,有资格开门进去的人,只有你而已。”   小优怔了怔,忍不住笑了:“谢谢你,予迟少爷,你真的……改变了很多。”   靳予迟苦笑道:“我知道自己以前是个混蛋,这个你就不用强调了吧?”   说着,两人在靳骁的房间门口停下脚步。靳予迟没有急着敲门,而是先看向小优,提醒道:“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小优深吸一口气,点点头道:“嗯,我已经想清楚了,绝对不会反悔。”   她的眼神中透出坚毅的神采,并不见慌张,也没有紧张。   靳予迟对她刮目相看,颔首道:“好,那我敲门了。”   说完,他就抬手敲敲门,低声唤道:“爷爷,我带着小优来了。”   来开门的,一如既往的是高管家。但他似乎并没有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一脸疑惑的看着靳予迟和小优,迟疑道:“予迟少爷,小优,这么晚了,你们两个怎么会……”   靳予迟怕他想多了误会,赶紧打断道:“高伯伯,是爷爷让我们这个时候过来的,他睡了吗?”   高管家摇摇头,了然道:“原来如此,怪不得老爷知道现在都没有休息,原来是在等你们。但是为什么……”   靳予迟抱歉的笑笑,轻声道:“高伯,能先让我们进去吗?”   高管家明白了过来,点点头道:“好,没问题,你们快进去吧。予迟少爷,我就在门外守着,您不必担心。”   说完,他就把靳予迟和小优让进了房间,自己来到门外守着。   小优垂下眸子,低声道:“高伯,谢谢您。”   靳予迟带着她走到靳骁的床前,老爷子虽然仍然强撑着没有休息,却已经没有力气坐在椅子上等待他们了,而是躺在床上,神色满是疲惫。   “你们来了。”看到他们,靳骁强打精神,疲倦的笑了笑,“坐吧,予迟,你给小优搬一把椅子。”   靳予迟依言坐了,小优却迟疑着不肯坐,歉疚的说:“老爷,我……我没资格坐着,您就让我坐着吧。”   靳骁深深看着眼前这个拘谨紧张的女孩,无奈道:“孩子,我倒是希望你能像小时候那样,再喊我一声‘伯伯’。”   小优嘴唇颤抖着,却怎么都喊不出来,最后还是靳予迟打圆场道:“爷爷,还是别喊了,不然我俩要岔开辈分了。”   他故意做出无奈的样子,靳骁哂笑一声,摆摆手道:“好吧,称呼的问题就不强求了。小优啊,你还是坐下吧,老头子我半躺着,你要是站着,我还要仰着头看你,可太累了。”   听他这么说,小优纵然心里不安,也不得不坐下了。   一坐到椅子上,她就忍不住急切的开口道:“老爷……我有话要跟您说,我其实是……”   靳骁摆摆手,道:“我知道的,你的亲生父亲,并不是我那个老弟兄,而是胡广明,没错吧?”   小优虽然猜到靳骁也许已经知道内情,但是听到对方这么毫不犹豫的说出事实,还是忍不住惊讶的睁大了双眼,道:“老爷,您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靳骁道:“其实说实话,只是猜到而已,大概也就是今天上午的事情。”   小优怔怔的看着他,忽然苦笑道:“我果然是太自以为是了,还以为自己一直隐藏的很好,没想到早就被你们看在眼中。”   靳予迟不合时宜的安慰她道:“倒也没有那么糟糕,如果不是爷爷安排了大量人手守在老宅里,恰好发现你去那处密道……我们也没法发现你的秘密。”   小优摇摇头,道:“是我太得意忘形了,一遇到烦恼,就想去妈妈住过的地方寻求安慰……不过也多亏了这样……”   多亏了她的秘密被靳予迟发现,不然的话,恐怕她真的会做出足以懊悔终生的错事,害人害己。   靳骁笑了笑,安慰她道:“小优,你要相信,虽然你是胡广明的孩子,但人的本性各有不同,他虽然一直存在在你的生命里,但陪伴你长大的,却是我们这些人。你和靳祺是不一样的,也正是因为你做出了和他不同的选择,今晚才会出现在我面前,不是吗?”   小优点点头,脸上多了一点笑容,轻声道:“老爷,谢谢您,谢谢您让我进到妈妈的房间,全了我多年的心愿。”   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浪费时间了……关于我的亲生父亲,胡广明,他真正的计划和目的……还得从我的身世,和这些年来的经历说起。”   靳骁理解的点点头,道:“我猜到这应该是个很长的故事了,你说吧,至少今晚,时间还足够。”   小优无奈的笑了,低声道:“是啊,这的确是个很长的故事。”   事情,还要从十九年前说起。   小优出生的那一晚,她的母亲因为产后大出血失去了生命,但这也只是后来父亲告诉她的死因,母亲是否真的因为生产丧命,还是另有其他原因,直到现在,小优都无法确定。 第544章 儿时阴影   施荷当年离开老宅以后,就彻底落入胡广明的掌控,连带着靳祺一起,都成了胡广明的禁脔。那个可怕男人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强烈到令人发指的地步,而且这种欲望不仅不是由爱情萌生,甚至还伴随着强烈的厌恶和憎恨,愈演愈烈。   也许是因为嫉恨自己的女人曾经被仇敌占有、圈养,也或许是要把自己的孩子看做仇敌儿子导致的心理扭曲,让他对施荷和靳祺始终保持着阴晴不定的态度,尤其是对待施荷,更是格外的粗暴,动辄打骂。   这些事情,胡广明自然不会告诉小优,小优是从经常与自己联络的那个人那里,听说的只言片语。   听到这里,靳骁若有所思道:“就是今天给你传递消息的那个人吧?那个出租车司机?”   小优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他的身份,我只知道,一直都有一个人替我和胡广明传信,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个人。在我小时候,传信很频繁,胡广明如果没有消息告诉我的话,他就会给我写一些字条,大概是为了让我对自己的身份产生认同,有时候,他会提起妈妈。”   她顿了顿,才继续说道:“我对妈妈的事情很感兴趣,反复恳求之后,他给我留了一张妈妈的照片。从那个照片上,我看到妈妈胳膊和腿上的伤痕……我试着从他那里旁敲侧击,渐渐意识到妈妈一直过得很不好。”   靳予迟忍不住问道:“既然你知道胡广明对她不好,也并不爱你,为什么还要听从他的吩咐,为他做事?”   小优苦笑道:“因为我知道的太晚了。得知妈妈生前真实处境的时候,已经是我被送来老宅之后了。”   在那之前,她虽然没见过胡广明,却一直被洗脑,被反复灌输悲情故事,并对此深信不疑。   虽然她从小就被送到江都,交给养父母抚养,但是打从她记事起,胡广明的监视和纠缠就如影随形。她还不会认字的时候,就有人来到她玩耍的公园,告诉她她的爸爸妈妈都是假的,他们不是真的疼爱她,而是对她有所图谋,她现在很不安全云云……   最开始她是拒绝相信的,还被陌生的叔叔吓得哭个不停,发烧进了医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医院里半睡半醒,昏昏沉沉的时候,她的耳边仍然盘旋着那人诅咒般的话语,反复告诉她,她很不安全,她身边的人都不是真的爱她,她必须保持警惕,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现,保护好自己……   那一场噩梦般的高烧过去之后,她就变了。   她没有把陌生人的那番话告诉养父母,因为她觉得自己很不安全,如果说了,就会发生更可怕的事情。她就像那个奇怪的人叮嘱的那样,小心翼翼,保持警惕,时刻牢记自己的处境有多么危险……   她的性格发生了转变,养父母以为她出现了心理问题,还带她去看心理医生,她却一言不发,让医生都束手无策。最后养父母没了办法,只能先带她回家,好好休息看看情况。   然而回家,又是周而复始的噩梦的延续,不管在哪里,她都能看到那个人在凝视着自己,晚上睡觉的时候,耳边就是低语和呢喃不断……这种精神上的折磨持续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最后,她……仿若重生。   幼小的她接受了那个重复的意志,主动躲开父母,去接触那个神秘的男人,从他那里,她得知了自己身世的真相。   “……他告诉我,我的亲生父亲其实是胡广明,我的母亲叫施荷,她很爱我,可惜早早撒手人寰,没办法亲眼看着我长大。他还告诉我,我还有一个哥哥,他跟爸爸在一起,过得不像我这么幸福,每天东躲西藏,躲避仇家的追捕。而我之所以被送到江都,由养父母照顾,也是因为爸爸和哥哥处境危险,不忍心我一个女孩跟着他们承受风险,所以才忍痛把我送走……而那个陌生的叔叔,就是他们派来,专门保护我,和我保持联系的。”   小优苦笑道:“那时候的我对这个故事深信不疑,因为我按照那个叔叔的指示,在家里找到了收养文件……那时候我刚上小学,为了搞清楚文件上写了什么,我每天都从里面抄出几个字来,拿到学校去问老师,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才确信那的确是父母收养我的文件,上面有我的名字,还有他们的亲笔签名。”   “在那之后,我对叔叔再没有任何怀疑,他说的话,我都全盘相信。那段时间,我虽然仍然爱我的养父母,但是内心深处,我更渴望回到亲生父亲身边,渴望能看看妈妈和哥哥到底是什么样子……但是叔叔一直说不行,太危险了,我必须听话,不能辜负了爸爸和哥哥的疼爱与维护。等到以后,爸爸彻底摆脱掉仇人的监视和追踪,他就会带着哥哥来找我,带我回家。”   女孩深吸一口气,嗓音变得沙哑,继续说道:“就是因为他告诉我的那些所谓‘真相’,渐渐地,我发现自己每天都活在愧疚和不安中。不管养父母对我多好,我都觉得受之有愧,没办法开心起来,因为我会想,这是爸爸和弟弟牺牲自己,给我换来的幸福。”   “也许就是因为有着这样的想法,所以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不但没办法和养父母继续亲近,反而还离他们越来越远了。”   “就在这时候,那个叔叔,带来了第一封胡广明写给我的信。信很长,堪称长篇累牍,给我讲了一个‘完整版’的故事。我还是用以前的老办法,把不认识的字都拿去问老师,最后才看明白信里到底写了什么。就这样,我和他开始了通信。”小优勾起唇角,露出嘲讽的笑意,“一开始,他还含情脉脉的,喜欢倾诉对我这个女儿的思念和歉疚,但是后来,信里就多了很多不该对孩子吐露的情绪。他的怨恨,他的愤怒,都写在信里,甚至,他还装作不小心的,给我透露了一个本不该告诉我的消息——他说我的养父母,也是仇人的……走狗,妈妈的死,也和他们有关。”   提到“走狗”两个字的时候,小优似乎很是痛苦,忍不住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然后才继续说道:“最开始,我有一次拒绝相信,因为养父母对我真的很好,就算我一直逃避他们,试图远离他们,他们也没有嫌弃过我,反而更加疼爱我,尽可能多的陪伴在我身边……我不能接受胡广明信里的暗示,急不可待的写信给他,想尽办法为养父母开脱,询问他事情的真相,我想问清楚,这一切是不是都只是误会,但是他,却又一次给我提供了证据。”   靳骁闻言,微微眯起眼睛,沉吟道:“当年他们夫妻俩,的确是因为没有孩子,才辗转收养到你的。我并不清楚这里面具体的来龙去脉,但是我可以肯定,他们当初与胡广明并无怨恨,更别提和你的母亲施荷了。”   小优苦笑一声,垂下眸子道:“但我的确听到了,那时候,我按照胡广明的指示,在夜里偷偷溜到养父母的卧室外,恰好听到他们提起我的妈妈。他们提起她的名字,语气之间很是轻佻不屑,说她是个不要脸的女人,居然带着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去靳家骗吃骗喝……”   靳予迟难以置信道:“可那时候,都已经过去十多年了,他们怎么会忽然提起施荷的事情?”   靳骁沉吟道:“胡广明人虽然离开江都,但其留在江都的痕迹如同蜘蛛网,无声无息的铺开,在特定的日子里,让他们夫妻两个回想起关于施荷的往事,在夜里夫妻夜话的时候谈论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我那老兄弟性格本就火爆,当初就对施荷的突然出现颇多怀疑,还曾经劝我不要相信自己找上门的女人……”   说到这里,他忽然一顿,低声对小优道:“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小优摇摇头,并不在意,道:“我知道妈妈并不是真的送上门,而是被胡广明逼迫,虽然这个事实,是我铸成大错之后很多年,才渐渐发现的。”   “铸成大错……”靳骁忽然一愣,意识到什么,吃惊道,“难道说当年那场大火,是……”   他有些说不下去了,小优脸上掠过无法掩饰的狼狈,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脸色也刷的一下惨白,仿佛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记忆。   靳予迟惊讶道:“爷爷,你在说什么,什么大火?”   靳骁闭口不言,脸上竟然有着不忍,最后是小优深吸一口气,缓过来一些,开口道:“还是我来说吧……我自己犯了错,逃避这么多年,已经很不应该了,也是时候面对现实了。”   她抿紧唇角,年轻秀气的面容僵硬得仿佛行将就木,又是深呼吸几次,才终于说道:“我的养父母死于意外,一场大火,烧毁了家里的房子,他们两个没能逃出来,被大火……活活烧死了。” 第545章 有一个疑点   小优看了看靳骁,又看看靳予迟,脸上的悲色更重,沉声道:“在你们了解的故事里,我是个幸运又不幸的孤儿,因为我虽然失去了疼爱我的父母,但是在大火燃烧的那个晚上,我又幸运的恰好去了别的小朋友家里玩,得以幸免于难……”   靳予迟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震惊道:“难道说……我们知道的都不是真相?”   小优苦笑一声,摇摇头道:“当然不是,你们看到的,都只是胡广明营造出来的假象。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我顺利进入这座老宅。”   靳予迟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冷汗在后脊列队过境,大有让人无法呼吸的架势。   靳骁还算震惊,但放在胸腹部的双手也不自觉地攥紧了。   他们爷孙俩都是聪明人,虽然无法猜到那一晚具体的细节,但是话说到这里,却都已经明白,小优被胡广明死死拿捏的那个把柄到底是什么了。   靳予迟很想让小优别再说了,但小优却用悲伤却坚定的眼神,阻止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的劝说。   “予迟少爷,您和老爷都不用劝我……”她僵硬的笑了笑,神色却很坚决,“既然已经作出了决定,就不能再给自己留下余地,否则的话,我只会陷入更危险的境地。这一点,您应该比我更清楚。”   靳予迟:“但是我们已经能猜到到底发生什么了,那些细枝末节就——”   “行了,予迟,让她说吧。”靳骁打断了靳予迟,有些疲惫的说,“一辈子遮遮掩掩的伤疤是不可能好的,只有撕扯开,暴露在阳光下,才有可能在消毒之后慢慢愈合……坦白对小优来说固然痛苦,但长久来看不是坏事。”   这是他用这一生悟出来的道理,可惜就算到了现在,自己也还是做不到……所以说,这些孩子都比他强,至少……都比他勇敢的多。   小优笑了笑,低声道:“……还是先说回偷听到养父母交谈的那个晚上吧。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那时候是怎么回到房间的,唯一深刻的印象,是手脚冰凉,凉的好像一块冰,脑子里也很混乱。我控制不住的流泪,只觉得害怕极了——如果养父母真的那样厌恶我的亲生母亲,那如果哪一天,他们知道我就是施荷的孩子,又会怎么对待我呢?”   “我还没能从这一次的打击里缓过神来,胡广明就又告诉了我更多所谓的‘真相’。包括我妈妈曾经被靳家人带走,后来生下哥哥以后,又被无情的驱逐,还有后来的郁郁寡欢,日渐消沉……总之,在胡广明版本的‘真相’里,是老爷的强取豪夺,才害的我们一家颠沛流离,妻离子散。”   小优顿了顿,又道:“他很有耐心,花了大概一学期的时间,让我渐渐对他口中的故事深信不疑,让我一天比一天更怨恨我的养父母——那怨恨也许还叠加着对失去的恐慌,所以在那个晚上,我按照信里的指示偷偷溜出家门,找到那个一直给我送信的叔叔的时候,我没怎么犹豫,就接过了他手里的打火机。”   “房子里四处充斥着刺鼻的气味,明明在我出门的时候还没有的……我不太确定那是不是汽油,但是我很清楚,在那里按下打火机意味着什么。”小优低垂着的眼睫仿佛垂死挣扎,令人不安的战栗着,“我身边明明没有人催促,但我的脑海里,却回想着那些信件上的一字一句。我那么努力识字,一遍遍问老师,才看懂的信里面,都是在催促我,赶紧解决掉养父母,为妈妈报仇,为一家人能够团聚努力……‘绝对不要走你妈妈的老路,弱者只会被野兽吞吃殆尽’,这是我印象最深的一句话,也是每一封信的结尾。”   靳予迟攥紧双拳,咬牙切齿道:“他是在洗脑你!”   收到胡广明信件的时候,小优才刚上小学,只有六七岁而已。那么小的孩子,还没有来得及建立起对世界的认知,也没有自己独立的判断,胡广明利用信件和线人,无所不用其极的给她灌输错误的观念,让她时时刻刻活在恐惧和仇恨里……这是赤裸裸的,对一个孩子无情的洗脑!   如果说童年时的小优是一张白纸的话,那胡广明的所作所为,就是把这张白纸浸没在浑浊的污水里,恨不得把它染成一片漆黑。而他做这一切的目的,就只是为了利用小优,来完成自己那肮脏的,不可告人的目的。   靳骁沉声道:“这是胡广明一贯的手段了,乍一看,他好像是个只知道打打杀杀的莽汉,实际上,他的心思非常细腻,而且惯会揣摩拿捏别人的心理……我只是没想到,他居然会把这一套用在一个孩子……甚至是自己的女儿身上!”   不,不只是女儿,他的儿子,靳祺又何尝不是像这样被一点点洗脑的?他跟在胡广明身边的时间更长,导致那些扭曲的价值观和人生观,已经在他的脑海里扎根,长成遮天蔽日的大树,根本无法改变。   也许施荷曾经努力过,想要从胡广明的阴影下,给自己的儿子撑起一片干净的天空,但是她的努力收效甚微——胡广明有一点没有说错,施荷的确是个弱者,她太柔弱了,根本无法守护自己珍爱的宝物,只能任由胡广明一次又一次的掠夺,就像被野兽吞吃的小绵羊。   但是即便弱者会被野兽吞吃殆尽,她也一定不希望自己的儿女,被逼迫着长成另一头杀人不见血的野兽。   弱者固然脆弱可欺,但全部都是野兽的世界,早晚会迎来毁灭。   小优虚弱的摇了摇头,道:“虽然听起来有些像是逃避责任,但是现在回想起来,那一晚,就好像有恶魔站在我身边,拉着我的手,让我按动了打火机一般。我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逃出房子的,只记得升腾而起的火焰,仿佛焚烧着我的灵魂。”   “……那晚之后,胡广明和那个叔叔,就短暂的消失了。我辗转在警察局和福利院,浑浑噩噩了很久。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无法入睡,因为只要闭上眼,就会看到熊熊燃烧的大火。”   说着,女孩闭了闭眼,试图遮住瞳孔里暗红的火,却无济于事。   靳骁帮着她说出后续:“后来,你就被老高带来老宅,按照胡广明的计划,成了靳家收养的孩子。”   小优无言以对,眼泪已经夺眶而出:“是我亲手点的火,是我亲手烧死了疼爱我的养父母……这就是我犯下的最大的错误,在我按动那个打火机的时候,错误就永远都无法弥补了,就算后来我渐渐意识到,胡广明对我有诸多欺骗,我的养父母也许并不像他说的那样,也已经来不及了。”   说到最后,她声音颤抖,终于无法再忍耐,放声大哭起来。靳予迟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无言以对。   这样柔弱的一个女孩,肩膀纤细的仿佛一折即断的苇草,却已经背上了两条人命的重量……要是被她的母亲知道了,该有多心疼啊。   靳骁看着终于崩溃的女孩,闭了闭眼,低声道:“孩子……你刚来到靳家的时候,不言不语,总是睁着眼到天亮,那时候我们以为你是承受不了爸妈去世的悲痛,所以关于那一晚的大火,和他们夫妻两个最后的样子,都从不敢跟你提起。但是现在,也是时候告诉你了。”   “房子里的确被人泼洒了汽油,现场发现了打火机的残片,一切都证明这是一场人为纵火,但是警方却迟迟找不到嫌疑人,最后因为他们身份特殊,只能归结到帮派争斗中,不了了之。”   小优的哭声变成抽噎,她很认真的听着,像是想从这样悲惨的消息里,咀嚼出最后一点旧日的温情。   “但我知道,那绝不是普通的帮派争斗。自己的兄弟,我自己了解,别说那时候他已经跟着我金盆洗手好多年了,就算是当初还在混帮派的时候,他也是个热心肠的家伙,很少跟人结怨,跟别提会有那种几欲灭他满门的仇人了。但是不管我怎么调查,线索都像抓在掌心里的沙子,越是查,就断的越快,最后只能放弃。”   他叹息一声,目光从遥远的回忆里抽离,再次落到女孩被泪水浸湿的面容,低声道:“但是小优啊,有一个疑点,是在那之后漫长的时间里,常常会被我反复拿出来琢磨的……那一天,你去同学家玩,恰好避开了火灾这件事,就算那个所谓同学家的父母和孩子都给你作证,我也还是怀疑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小优怔怔的看着他,摇了摇头。   靳骁深深凝视着她,沉声道:“……因为你爸妈尸体最后倒着的位置,就是你的房间门口啊。”   那一瞬间,靳予迟感觉到,自己臂弯中女孩柔软的身体,倏地像木板一样,寸寸僵直。 第546章 你是被疼爱的孩子   之所以说这是个疑点,是因为身亡的夫妻二人行为非常可疑。   如果说他们的小女儿当晚不在家,去同学家小住,那为什么夫妻两个的尸体,最后全都倒在小女儿的房间外面?   而且最重要的是,就算真的是慌乱之中忘记了小女儿不在家,他们也应该能进到房间里面,意识到女儿不在,继而努力逃生才对,毕竟大火虽然借着助燃物烧的很快,但房子楼层数不高,三楼而已,就算从阳台跳下来,也不至于活生生被烧死。   然而从现场的实际情况来看,他们夫妻两个似乎是笃定了小女儿还在房间里,而且无法进入查看,才会被烧死在房门外。其中的女性被害人,甚至是跪倒在房门边死去的,直到最后消防员冲进里面救人的时候,都保持着敲门的姿势。   而且,事后警方在现场调查的结果,是小女儿的房间的确上了锁,所以两名被害人才无法进入。   换句话说,他们之所以会死的那么惨烈,很可能是为了救出自己的女儿,而这个推测的悖论就在于,小女儿当晚人根本就不在,他们两人的牺牲毫无意义。   当年,因为这个疑点,警方的注意力很是在小优身上停留了一阵,怀疑她当晚的行踪,但由于借宿的同学和父母都态度坚决的作证,再加上女孩受到巨大打击,长时间浑浑噩噩,无法沟通,再加上她年纪太小,最终还是没能得出什么有价值的结论,只得暂且用受害者神志不清产生误判,或者是想要去房间里寻找重要的东西,最后导致不幸发生,这样的说法敷衍过去。   虽然事后警方把小女孩的房间反复翻找了几遍,也没找到什么值得夫妻俩不惜性命也要去找的东西。   至于那扇上锁的房门,也没有取得什么证据,只能通过打开的窗户,初步判断纵火犯最后是从这个房间跳窗逃跑的,房门也是被犯人上锁。   总之,直到现在,这都是一起无头公案,因为没有人会丧心病狂到怀疑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就连靳骁都做不到。   他虽然牢记着当年这起案子的几个疑点,却从未真的往小优身上想过——他最多只是觉得,也许小优去同学家借宿,是被有心人安排的,她的养父母并不知情,所以他的兄弟和弟妹,才会被活活烧死在小优的房间门口。   没有证据,没有线索,一切都是只是猜测,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曾想过,当年会是小优这个可怜的受害者,按下了那支致命的打火机。   小优的身体剧烈的颤抖着。   几秒钟之前,刚听清楚靳骁的话的时候,她就仿佛被人当头砸了一棍,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整个人成了一张拉紧的弓,靳予迟几乎以为她要痉挛起来。   但是很快,弓弦就断了,她仿佛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身子像极了一把随风散去的苇草,软绵绵的往地上倒。   人彻底失去支撑着灵魂的那股力气的时候,整个人就会沉重到难以想象的地步,靳予迟半扶半抱,也只是勉强让这女孩不从座位上滑落下去。   他难以理解的看向老爷子,近乎质问道:“爷爷,都这时候了,您还跟她说这个……这不是戳她的心窝吗?!”   靳骁摇摇头,反倒不似之前那般不忍,沉声道:“小优,你抬起头来,看着我。”   小优没有半点反应,靳予迟又惊又急,怕她就这么晕过去,很想让老爷子别再折磨人了,可靳骁却非常坚决且有力的看了他一眼,眼中的强势不容置喙,嘴里还在重复:“你抬起头来,看着我!”   女孩骨子里被强势邪恶的父亲压榨留下来的痕迹深刻非常,哪怕是在这种被悲痛和自责席卷,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她仍然对态度强硬的男性长辈产生了反应——她顺从的抬起头来,漆黑而茫然的眸子,无措的看向靳骁所在的方向。   她骨子里近乎天真的无辜和乖顺继承自母亲,大概就是因为这样,才让胡广明找到可乘之机,把那些歹毒的心机和算计用在了一个孩子身上。   迎着这样的眼神,靳骁感到心痛,却又不得不狠下心来,沉声道:“孩子,我告诉你这些,并不是为了让你感到痛苦,也不是想要代表他们两口子来惩罚你……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人再来追究当初你做下的错事,更何况,那时候你还不到七岁。”   “我之所以把真相告诉你,是想让你知道,你的爸妈,他们不仅仅只是你的养父母,他们是真的把你当做亲生的女儿来疼爱,就算为了你要拼上性命,他们也在所不惜。”   小优捂着嘴,眼泪终于决堤,一股股的涌出来,仿佛要把浑身上下的液体都流干。她发出一声破碎的悲鸣,宛如啼血的杜鹃。   “——血缘不能代表一切,胡广明不配做你的父亲,我也不配。小优,虽然你的爸爸妈妈已经不在了,但是他们永远都爱你。”   靳予迟能感觉得到,自己被女孩紧紧抓住的手臂上,传来一阵清晰而尖锐的疼痛,他却并不想挣脱,只是一动不动的任由她继续抓着。   他终于明白靳骁的“残忍”是为了什么,也终于明白,能让一个人脱胎换骨的,不是仇恨和愤怒,而是爱与宽容。   他正在目睹的,是野火烧尽的荒原之上,草籽野蛮生长,是凤凰垂泣的灰烬之中,昂首涅槃重生。   靳骁想告诉小优的,是她并不是一个孤身与世界奋战的可怜虫,而是一个有父母疼爱,永远都被繁星凝视着的女孩子。   伤痛和错误都已经铸成,但亲人之所以称之为亲人,是因为他们从不揪住错处不放,而是推着你忘记过去,一直一直往前走。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优的眼泪终于止住,两只眼睛已经肿的像核桃一样,她却完全不在意。   重新挺直腰杆的时候,她坐的比以前都要直,眼神也更加夺目——不再是决绝的冰冷的眼神,而是坚毅而勇敢的。   小优沉声道:“我都明白了,老爷,谢谢您。您说的没错,我不应该妄自菲薄,也不能看轻自己,那样的话,只会辜负真正疼爱我的人。但是有一点您说的不对,就算点燃那场大火的时候,我只有六岁,但是那是出自我个人意志的决定,并不都是因为受到胡广明的蒙骗和控制。所以事到如今,该我承担的责任,我还是会承担,一切都交给法律来裁决。”   她顿了顿,歉然道:“但是现在还不行……等到胡广明的阴谋全部都被粉碎,等到他付出应有的代价之后,我会去警局自首的。所以老爷,予迟少爷,我恳请你们暂时帮我保密,我现在还不能失去自由。”   靳骁理解的点点头,又叹气道:“小优,你不用这么苛待自己,当年的事情……我们都清楚,那不是你的错。”   一个六岁的孩子,实在是太容易被控制了,她犯下的恶与罪,都应该由真正的罪魁祸首来承担。   小优抿唇摇摇头,没再纠结这个问题,转而说道:“关于我的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了。我已经无所谓什么把柄了,现在我唯一的目标,就是阻止胡广明的计划……老爷,你们一定要小心,他的计划非常疯狂,非常残忍,他打算——”   她有些说不出口,突兀的哽了一下。   靳骁却仿佛早有预料,开口替她说道:“——他打算直接下杀手,对吧?”   小优惊讶的抬头看他,脱口而出道:“您怎么知道?”   靳予迟也很吃惊,迟疑道:“爷爷,不至于吧?他一直躲在暗处,暗中窥视着我们,为什么忽然就要下杀手了?”   他虽然之前就了解到胡广明此人心狠手辣,猜到对方不怀好意,有所图谋,但是他又觉得,事情应该不至于发展的这么快。   靳祺在老宅埋伏了三个月,说明胡广明的目标是放长线钓大鱼,怎么现在就忽然加快进度了?   靳骁没有回答,只是问小优:“而且他的目标不是我,而是家里的其他人,对吧?”   小优更惊讶了,讷讷的说不出话来。   她简直怀疑自己房间里被装了监控摄像头,不然的话,眼前这个老人是怎么知道那张纸条上的指示的?   看她的反应,靳骁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了然的点点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大概是意识到靳祺有问题了,再就是……你这个秘密武器的年纪也大了,最近又和予迟接触比较频繁。胡广明此人掌控欲极强,意识到你们两个都有些不对劲后,肯定要采取行动。而这一次,他不打算、也没办法再等下去了。”   衰老的身体,长大的儿女,人丁兴旺颐养天年的仇人,这一切都是胡广明仇恨的催化剂。四十岁的时候,他还可以拿出十年,甚至二十年三十年的时间来“谋篇布局”,但是当他七十岁,每一寸皮肤、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衰老的时候,他就无法再等待下去了。 第547章 人的联系就像繁星   “……体力,智力,掌控力……这些东西的衰弱,是伴随着年龄的增长必然会发生的,不管是我还是胡广明,都无法免俗。”靳骁沉声道,“但是对于胡广明来说,这是无法承受的。因为他和我不一样。”   他的目光落在靳予迟身上,道:“……他没有继承人。”   是的,这就是胡广明最大的忌讳和弱点,也是他无法再等待下去的原因。   从辰光被接回家里到现在不过几天,一切却都像踩了油门一样,加速滑向不可知的深渊。靳骁不相信这一切都是胡广明的计划脱轨的结果,因为对方就算再老,也不至于糊涂到这个地步。   那么,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胡广明本人,也在那个踩下的油门里插了一脚。   他已经急不可耐了。   他虽然有儿有女,但儿子被他刻意培养成了一颗不定时炸弹,随时准备引爆自己,照亮他人,女儿则一直不在身边,是一把足够锋利,却不敢说完全可信的刀——更何况像胡广明这种人,是不可能把女儿当成自己的继承人的,他太自负了,也太看轻女人了。   就算施荷为他生儿育女,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更何况是她生下来的小优了。   胡广明的世界里,就只有他自己,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自己,为了打败敌人,为了荣华富贵,为了登上巅峰……直到垂垂老矣的时候,他才会发现自己原来是孑然一身,时间是如此紧迫,再也没有下一个二十年用来筹谋了。   再加上,现在的靳家的确是最脆弱的时候,每一个靳家人都有弱点,每一个孩子都是软肋。   这么好的机会,胡广明不可能甘心错过。   靳骁沉声道:“他的最终目的,无外乎两个。一个是谋夺靳家的财富和地位,在江都夺回他曾经失去的东西。另一个,就是要让我承受痛苦,付出代价。我早就退居二线,对公司的事情不管不问,只待在家里含饴弄孙,什么最能伤害到我呢?很简单,就是家里的孩子。”   “他的目标理所当然的是你们这些小辈,至于我,活着失去一切才是最痛苦的,他会让我活到最后,亲眼见证靳氏大厦将倾,眼睁睁看着自己痛失所爱……唔,真是俗套的剧情,我记得这老家伙年轻的时候就喜欢玩这一套,怎么几十年过去了,品味还是这么落伍。”   这一大段话说到最后的时候,他勾起唇角,低低的嗤笑一声,唇畔的皱纹,切纸刀一般短促而锋利,依稀透出几分年轻时的桀骜与锋芒。   小优担忧道:“老爷,您的推测都是对的。最新的指示,是让我……给辰光少爷和予安少爷下毒。”   靳予迟蹙眉道:“下毒?你哪里来的毒药?”   小优道:“在靳祺那里,他会把东西带进来,然后由我找机会动手……这样一来,不会有人怀疑到我。”   “那他呢?”靳予迟问出口之后,很快反应过来,“他要撤了,是吗?”   小优点点头,道:“虽然指示里没有说,但是大概率是的。”   靳骁道:“可惜,靳祺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受他随意操纵的木偶了。他有野心,有欲望,不可能甘心在这么敏感关键的时候退出。”   靳予迟了然,道:“靳祺手里恐怕一直都有毒药,也一直在等待机会下手,所以才会潜伏进家里来。您才刚刚演了一场‘认亲’,胡广明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要把他撤回去……靳祺得到消息,怕是要惊出一身冷汗。”   靳骁眯着眼道:“‘认亲’之后,靳祺的态度恐怕会有微妙的变化,胡广明就算抓不住变化的根源,也能察觉到些许不对劲,这大概就是他临时决定换人的原因,也算是半巧合半故意。但对于靳祺来说,就没有那么简单了,胡广明的一个决定,足够他一晚上辗转反侧的了。”   靳予迟接话道:“而且,他根本不敢回去。”   他会心虚,会觉得自己是不是暴露了,不然的话,怎么三个月都好端端的过去了,胡广明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非要让他回去呢?这也许是个圈套,也许回去以后,他就再也出不来了。   靳骁摆摆手,道:“明天应该还是他上班吧?到时候就知道了。你们两个,先当做不知道这件事。小优就按照胡广明的安排,去约定好的地方拿东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靳祺会跟你接触的。”   因为不甘心,也因为要挣命,靳祺是不会服从胡广明的安排,乖乖撤出去的,他明天一定会采取行动,但到底是聪明的行动还是愚蠢的,就连靳骁都猜不到。   说完,老爷子看看墙上的时钟,改口道:“错了,不是明天,而是今天了。行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老是熬夜对身体不好,别仗着年轻就瞎折腾,听到没有?”   靳予迟无奈道:“您才是,别仗着年纪大了就不管不顾的……最该早睡的是您才对。”   小优看着靳骁,低声道:“老爷……”   她欲言又止,好似有千言万语想说,却又被那一团乱麻似的心事堵得说不出话来。   靳骁看看她,道:“天大的事情,睡一觉就好了,你爸妈当初就是这样的性格,你要像他们学习。行了,快跟着予迟回去吧。”   小优知道,他口中的“爸妈”,不是胡广明,而是自己的养父母。   她又一次红了眼眶,却倔强的忍住了泪水,点点头,转身跟着靳予迟走了。   靳骁望着女孩单薄的背影,无声的叹了口气。   他们走了以后,高管家又转回来,无声无息的立在床边上,就盯着靳骁看。   靳骁被他看的浑身发毛,无奈道:“老伙计,你这是又要干什么?”   高管家幽幽的说:“您有事瞒着我,是信不过我吗?”   靳骁直皱眉头:“你给我把舌头捋直了好好说话。”   高管家还是盯着他,然后忽然笑了,无奈道:“老爷,我知道这事凶险,您怕我担心,但是这个家里,除了您就只有我还对胡广明有印象了,您何必瞒着我呢?”   靳骁有点别扭的说:“别说的那么难听,我没瞒着你,只是你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每次说正事,你都不在。”   高管家熟悉他的性格,也没再纠结这事,转而道:“真没想到,棋盘落子到最后,居然是落到了小优身上。”   靳骁沉默下来,好一阵之后才说:“我瞒着你,其实是因为小优。这些年来,这孩子都是你看着长大的,现在发现她有问题,你……”   高管家点点头,道:“我心里当然难受,但是这孩子一路走到现在,不管走的到底是直路还是弯路,都只能靠我们来帮她一把了。换句话说,她能依靠的,就只有我们。”   靳骁颔首,很快又摇头,抬眸看向深沉的夜空:“不止我们,还有他们。”   每个人都不是孤立无援存在着的,就像天空中的繁星,看似相隔万里,实则息息相关,彼此牵引,一点点引力的变化,都会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人只会被自己的执念逼进绝路,只要脑海里的念头一变,世界自然豁然开朗。   靳骁喃喃道:“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高管家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夜空,不知道想到什么,轻轻叹了口气。   ……   离开老爷子的房间,小优就往自己的卧室走,靳予迟一路跟着她,大概是想把她送回去。   刚才在房间里,当着靳骁的面,她还可以坦然面对靳予迟,现在到了外面,两个人独处了,她却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她快,靳予迟也快,一双大长腿跟的半点都不费力,没一会,就到了目的地。   小优在自己房间门口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下,没有开门,而是转过身来看他,轻声道:“我到了。”   “嗯。”靳予迟应了一声,“今天……你辛苦了,好好休息。”   小优点点头,忍不住抬眸看他,轻声道:“予迟少爷,我是胡广明的女儿,以后……我是说很多年以后,如果我也变成他那样的人……”   “不会的。”靳予迟打断她的话,温声道,“人的性格的确会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产生变化,但是这种变化都是有迹可循的,不会无缘无故,突如其来的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你的大脑又不是狂野飙车赛道……所以别瞎琢磨了,傻姑娘,你跟他就不是一类人,除非基因突变,不然不可能变成他那样的。”   小优怔怔的看着他,忽然嫣然一笑:“予迟少爷,你现在才比较像是基因突变,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个样子。”   靳予迟眨眨眼,笑着说:“其实我在外面鬼混的时候都是这个样子的,只是在家里不敢,老爷子和二叔,一个比一个假正经。好了,快休息吧,记得,这件事要帮我保密。” 第548章 没睡着,别动手   这一晚,不管是老宅里还是老宅外,都没有几个人能安眠。   只有许唯卿和两个孩子,仍旧睡得香甜。   老宅上空,两道黑影倏地闪现,以违背物理学的姿态停滞在空中,俯瞰着下方。   好一阵之后,慵懒而带着些许惑人的嗓音慢吞吞的响起:“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心大,这样都能睡得着。”   另一道少年感十足的嗓音带着笑意,道:“卿卿就是这样的。”   亲昵的口吻,让同伴很是不满,拉着他往自己怀里拽。   “为什么你只喊他卿卿,不肯喊我欢欢?”   少年呆住,然后飞快的涨红了脸,结结巴巴的说:“欢,欢欢?那不是吉祥物吗?”   “吉祥物是什么?”   “就是奥运会上,那五个吉祥物……”少年解释到一半,懊恼道,“哎,算了,你又不懂。反正就是不能叫,有歧义!”   对方并不满意,温热的嘴唇在少年脸上磨蹭,架势是在讨吻,嘴上却还是缠着要人换个更亲昵的称呼,十分的没脸没皮。   杜君玉实在受不了了,捂着木欢的嘴把他推开,怒道:“大太——咳,大月亮底下呢,人家一抬头就能看到咱们,你注意点影响,别闹了!”   木欢笑嘻嘻的说:“这么晚了,人类都睡觉了,谁会抬头往上看?”   话音未落,两人就听到下方传来一句堪称纯真无邪的疑问。   “你们两个在上面玩什么呢?为什么不下来?”   杜君玉:“……”   他伸出手,狠狠在木欢腰间掐了一把。   木欢面不改色,浑身一抖,然后正色道:“君玉,上面挺冷的,咱们下去吧。”   心里却在骂:这该死的许唯卿,刚才还睡得正香呢,怎么忽然就醒了?   他俩落到许唯卿卧室的阳台,许唯卿双手托腮,笑眯眯的看着他们,道:“刚才睡着睡着,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了,忽然就醒了,然后出来一看,就看到你们两个了,我的直觉还是很准的嘛。”   杜君玉有些紧张,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们的?”   许唯卿眨眨眼,道:“从你们……打情骂俏的时候开始?”   杜君玉:“……”   抬手,继续掐那个可恶的罪魁祸首。   这一次,还是掐在刚才那个地方,木欢有点绷不住了,桃花眼扫向杜君玉,意外的带着几分可怜巴巴:“别掐了,疼。”   杜君玉冷哼一声,总算松开手,小声嘀咕道:“不给你个教训,下次你还要作妖!”   靳尧披着睡衣从房间里走出来,搭着许唯卿的肩膀,脸色莫测,问道:“你们怎么回来了?”   语气里,多少带着点嫌弃。   杜君玉没听出来,自来熟的打招呼:“靳总好,靳总怎么看起来比之前憔悴了?男人也要注意保养啊,毕竟你比卿卿年纪大不少……”   木欢捂住情人的嘴,笑得非常温良:“阳台上不合适深聊,方便让我们先进去吗?”   五分钟后,靳尧和许唯卿的房间亮起灯来,许唯卿给客人们烧水泡茶,神采奕奕的样子,半点都不像是睡到半夜忽然惊醒的。   看着他容光焕发的样子,靳尧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脑海里开始回放杜君玉刚才那句话——和卿卿比起来,他真的老了吗?   滚烫的茶水冲淡了午夜时分的凉意,许唯卿捧着杯子,心满意足的问:“好啦,快跟我说说,你们两个最近去哪里玩了?”   杜君玉伸了个懒腰,无奈道:“哪里是去玩了?我们两个是天生的劳碌命,一直在收拾系统那家伙留下来的烂摊子……别提多辛苦了。”   木欢点点头,道:“系统空间里留下的那个备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类型,打定主意要做一个旁观者,连手下都不管了。除了君玉和002以外,那些003、004什么的,要么困在各个世界里,要么沉睡在系统空间里,总不能就这样放任不管。我和君玉这段时间都在处理他们的事情,还能找到完整灵魂的,就送回原本的世界,如果只有灵魂碎片了,就干脆让他们在书中世界,过正常人的生活。”   许唯卿好奇发问:“那他们还有什么特殊能力吗?”   杜君玉摇摇头道:“没有系统支持,他们就跟普通人差不多了。我和木欢也只是尽可能的给他们安排一个合理的身份。当然,以后还得想办法建立制度,对他们实施监管,毕竟像002那样自觉高人一等的家伙也有不少,恐怕不会甘心过普通的生活。”   木欢一脸嫌弃:“真不懂为什么到最后,还得要我来给系统擦屁股。”   杜君玉戳了他一下:“你要是不想干,就退出,我自己去。”   木欢反手戳回去,更不高兴了:“你想让我退出,到底是何居心?你是不是想换老公了?”   许唯卿和靳尧对视一眼,眼里是相似的惊讶——这俩人出去度蜜月回来以后,怎么双双变得这么幼稚了?   不对,其实杜君玉本来就是挺幼稚一小孩,应该说是木欢,这个常年笼罩在阴郁气场里的家伙,居然也变成小孩子脾气了。   不过,总的来说也算是好事,毕竟小孩子脾气的同义词,是天真稚拙,总比阴鸷狡诈强多了。   等他俩的斗嘴告一段落,许唯卿才勉强插话道:“那个……所以现在外面的额麻烦事已经告一段落了,所以你们才回来了吗?”   杜君玉看向他,摇摇头道:“不是哦,我们回来,是为了查岗。”   “查岗?”   “嗯嗯,要确认一下,系统在这个世界的情况,看看她有没有履行约定,安分守己。”   许唯卿好奇道:“所以她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   木欢微微一笑,眼底流光溢彩:“明天,你们就都知道了。”   这一刻,他又些微显露了本性,一颦一笑都藏着数不清的坏心眼。   许唯卿摸摸下巴:“……我倒是觉得你们两个是下了套,又要坑她。”   “哈哈,那怎么会呢?犯人都有改过自新的机会,系统也是一样的。”   木欢打哈哈的态度非常敷衍,做了个没人会信的辩解。杜君玉煞有其事的点头表示赞同,却不知道自己的样子完全不可信。   靳尧敏锐的捕捉到了重点:“明天会发生什么事?”   木欢过分漆黑的眸子盯住他,笑着说:“我说过了,明天,你们就都知道了。”   靳尧抿唇,不依不饶的追问:“这件事和我家有关,对吗?跟胡广明也有关系?”   木欢面露无奈,看向杜君玉:“早跟你说了,应该等事情结束了再来看他们,你非要提前来……暴露风险也太高了。”   杜君玉笑眯眯地说:“暴露一点也没关系呀,卿卿有这个特权啦。”   他对许唯卿眨眨眼,道:“卿卿,你们什么都不用担心。”   许唯卿问他:“因为你们会保护我们?”   杜君玉摇摇头,道:“你们不需要我们的保护。”   有更厉害的存在,一直守护着你们呢,作为……守护了这个世界的福报。   他竖起食指抵在唇间,笑得温良无害:“其他的,我就不能说啦。”   木欢拉着他站起身来,道:“还是老样子,给我们安排个单独的房间吧。在外面折腾那么久,累都累死了。对了,要有浴缸的房间!”   靳尧直觉自己被当成了冤大头,很是无语,但还是打开门,亲自带他们去客房。   许唯卿也跟着一起,杜君玉跟他一起走,兴致勃勃的问着绵宝的事情,听说他家里又多了一个小孩子,顿时笑了起来:“啊,我知道他,是叫辰光吧?他是不是特别听话?”   “是啊。”许唯卿没有多想,“特别乖,每天都乖乖喝奶睡觉,绵宝怎么闹他都不生气,也很少哭……哎,真是个天使宝宝。”   他的语气不无羡慕,因为绵宝虽然很可爱,但实在是个不省心的玩意儿,心眼多的都能拿来吹笛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唔,虽然过分乖巧的辰光也有点奇怪,同样不知道是随了谁。   杜君玉但笑不语,没有为他的疑惑解密的意思。   把杜君玉和木欢安排好,许唯卿和靳尧回到卧室,本来打算继续睡觉,可许唯卿却仍然很精神,躺了半天都无法入睡。   他小心翼翼的翻了个身,撑起上半身来,凑到靳尧面前,很想扒开男人的眼皮看看,对方有没有睡着。   靳尧抬手扣住他的腰,无奈道:“没睡着,别动手。”   他还不想被戳成个大瞎子。   许唯卿讪笑一声,解释道:“我睡不着,原来你也是。”   靳尧其实并不是睡不着,白天在公司折腾一天,他的确比较疲惫,但是一听到身边人窸窸窣窣的动静,他就不想轻易向疲惫低头。   许唯卿这么精神,他却困得睡过去……还是那句话,就算有年龄差又怎么样?他离“老”这个字,还差得远呢!   靳尧搂着许唯卿的腰,手掌漫不经心的摩挲着,低声道:“还在好奇明天的事?” 第549章 又被发现了小秘密!   许唯卿点头,老老实实的说:“好奇,睡不着了。”   靳尧捂住他的眼睛,低声道:“其实我也好奇,但是木欢那家伙,打定主意不肯说的事,是绝对不会说的。所以别多想了,快睡吧。”   虽然眼睛被捂上了,但许唯卿的眼睫毛还是倔强的蹭着靳尧的掌心,嘴里不停:“他不说,咱们可以猜嘛……你脑子好使,快给我分析分析,说不定听着听着,我就睡着了。”   靳尧无奈道:“你这是把我的脑力劳动成果,当成催眠曲来用啊。”   许唯卿拉下他的手,搂着他的胳膊撒娇:“求求你了!”   靳尧拿他没办法,侧过身来道:“好吧,那就随便猜测一下,当不得真,知道吗?”   许唯卿猛点头:“好!”   靳尧想了想,沉吟道:“我今天虽然不在家,但是家里的大概情况,我也是密切关注着的。家里大体还算平稳,靳祺那边也没有露出什么破绽,比较奇怪的……是靳予迟和小优这两个人。”   许唯卿想起靳尧回家之前,靳予迟来跟自己说的那一番话,心里一紧,干咳一声道:“他们两个……怎么了吗?”   靳尧半眯着眼道:“他们两个,加上高鸣,今天一起出门了,我问过高鸣,他说一到商场,他就和他们两个分道扬镳了,回来的时候也没有一起。所以那两个人在一起时都干了什么,高鸣也不知道。最重要的,是他们两个以前可没有熟到可以单独出去一整天的地步吧?”   许唯卿知道继续顺着这个话题聊下去,自己暴露的风险很大,但是他的好奇心却轻易无法平息,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那个……我听说是爷爷给他们三个放了一天假,所以他们两个才会一起出去玩吧?都是年轻人,能玩得到一起,也很正常。”   靳尧半眯着眼睛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说:“你觉得这很正常?”   许唯卿目光游移的“嗯”了一声,道:“是有点可疑,但不多。”   靳尧摸摸他的下巴,心想我现在觉得你有点可疑。   他也没说破,只笑着说:“不,是很可疑。可疑的倒不是小优,而是靳予迟。小优从小在老宅长大,算是老爷子的半个养女,我对她都要高看三分,但是这个身份,在眼高于顶的靳予迟那里什么都不是。这么多年,他从来都是把小优当成女佣看待,一向不假辞色,别说是一起出去玩了,就算多看一眼都少有,怎么可能最近忽然就和颜悦色,还心甘情愿做小姑娘的司机了?”   他顿了顿,下定义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听他这么说,许唯卿反倒松了口气,好歹没怀疑到小优身上,怀疑靳予迟就怀疑吧,反正靳予迟一向都是重点怀疑对象,再多招点怀疑也无所谓了。   他煞有介事的顺着靳尧的意思点点头,表示赞同:“的确,靳予迟这家伙八成不怀好意,他该不会是想泡小优吧?”   靳尧:“……”二转团破产   老婆,你是不是装的有点过了?按照一个正常人的逻辑判断,都不应该觉得在这种关键时候,靳予迟还有心思泡妞吧?   他深吸一口气,实在忍不住了,捏住许唯卿的下巴,逼问道:“说吧,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我我我我我……”许唯卿心里一惊,结巴着否认道,“我没,没瞒着你什么啊!”   靳尧道:“是关于靳予迟的,还是关于小优的?哦,应该是和小优有关,我提到她的时候,你明显更紧张一些。”   他顿了顿,又分析道:“但我听说,他们两个今天离开的时候,你还没有起床,应该和他们没有接触,而他们回来以后,小优直接就回房间了,并没有到二楼来……所以,虽然是关于小优的事情,但却是靳予迟来跟你说的,没错吧?唔,看来他们两个的关系的确是突飞猛进啊。”   许唯卿:“……”   很后悔,当事人真的很后悔,他怎么就放着好端端的觉不睡,非要跟靳尧掰扯家里的事情呢?明天爱发生什么就发生什么,反正一觉睡醒就能知道了,结果这下好了,他要帮着瞒着的秘密也没能瞒住,全被靳尧给扒拉出来了。   看着许唯卿生无可恋的表情,靳尧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不仅不生气,反而勾起唇角笑了,又捏捏许唯卿的脸颊,开玩笑道:“看来卿卿果然有小秘密瞒着我啊。”   许唯卿抱住他的胳膊,继续生无可恋:“你可不可以装作没猜到?”   “可以。”出乎他意料的,靳尧答应的很痛快,还翻身躺了回去,身形很放松,“你不想说,肯定有不想说的理由,我相信你。”   许唯卿很惊讶:“你真的……真的就不问了?”   他虽然希望靳尧能放过这事,但完全没想到对方居然真的答应了,这可跟男人平日里一贯的态度不太一样。   靳尧重新闭上眼,温声道:“你要是觉得放心不下,倒是可以主动跟我坦白。”   许唯卿:“……”   好气哦,真的好气哦!   他气的掐了男人好几把,最后小声嘀咕道:“靳予迟说了,让我务必对你保密来着。”   靳尧有些好笑:“他是真的不了解你,不然的话,干脆就不要告诉你好了,也比让你保密来的靠谱。”   许唯卿不满道:“你说的我好像是个大嘴巴一样……才不是呢,我只有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好不好?对其他人,我口风很严的。”   靳尧心里一软,笑着颔首道:“嗯,你说得对。所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许唯卿先生,这次的秘密,你打算告诉我吗?”   许唯卿心事重重的叹了口气:“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放心不下……告诉你的话,虽然违背了我跟靳予迟的约定,但是至少可以让我心里好受一点。万一有什么差错的话,也还有挽回的余地……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你不能因为我告诉你的这件事,伤害到小优。”   靳尧心下了然:“是小优有问题?”   许唯卿点点头,压低嗓音道:“靳予迟说,小优可能有问题,他说你很可能已经察觉到了,让我帮忙,把这件事糊弄过去,不要让你起疑心。”   靳尧好笑道:“那你今晚可真是完全起到了反效果。”   在他的视角里,小优和靳予迟都有问题,但是他个人更怀疑靳予迟一些,毕竟跟稚嫩的小优比起来,靳予迟这个有前科的更可疑一些,如果许唯卿今晚没有画蛇添足的话,他大概率是不会把矛头指向小优的。   许唯卿苦恼极了:“我觉得我上辈子肯定是只猫,每次都被好奇心害惨了。”   靳尧不置可否,又问道:“那他有说小优到底哪里有问题了吗?”   “没有。”许唯卿摇摇头,“他很谨慎,我能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担心小优,不想让她受到伤害,所以我才答应下来。阿尧,你觉得……事情严重吗?”   靳尧摸了摸下巴,沉吟道:“能让靳予迟紧张到找你帮忙,应该是很严重的,在他的判断里,这事一旦被我知道,必然会发生很不好的后果,说明小优身上的秘密,十之八九和胡广明直接相关。但是他明明承担着很大的压力,却还是坚持要瞒着我,这说明……”   “说明什么?”   “说明在他背后,还有人撑腰。”靳尧笑了笑,“肯定是老爷子,老爷子也想瞒着我……有意思。”   “哪里有意思了……”许唯卿忧心忡忡,“完了,你不说还好,你一通分析,我反而开始紧张了。”   靳尧摸摸他的后背,安抚道:“别担心,小优对老爷子来说有特殊的意义,这女孩是他好兄弟留下来的遗孤,老爷子这是想多给小优争取些时间,看看是不是还能挽回。唔,以他的行事作风,我看这事顺利解决的可能性比较大。”   许唯卿眉头舒展开来:“真的?老爷子有这么厉害?”   靳尧不由失笑:“要不你留着这句话,等明天早上饭桌上问他?”   许唯卿撇撇嘴,小声道:“我可不敢……你说得对,他是有这么厉害。”   靳尧哈哈大笑起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大口,掀开被子把人罩进去:“乖乖睡觉!”   ……   第二天,许唯卿醒了以后,就哈欠连天,半天回不过神来。   靳尧捧着他的脸看了看,不太确定的说:“你该不会是一晚上没睡着吧?”   许唯卿垂头丧气的说:“我很想睡,但是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一直在胡思乱想……”   靳尧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啊,让我说什么好……”   他把许唯卿推回床上,道:“再睡会吧,睡醒了再下楼,我让高伯给你留着早饭。”   许唯卿挣扎着爬起来,喊道:“不行,我要下楼……我都快好奇死了,今天的哪怕一秒钟,我都不能错过!”   靳尧:“……”   “你说的没错,你上辈子可能真的是只猫。” 第550章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鉴于小猫咪很可爱,许唯卿暂时原谅了大放厥词的靳尧,并且特许男人先于自己去婴儿房看儿子——他昨晚一夜没睡好,动作慢吞吞的,还得再收拾一会儿。绵宝那小鬼精得很,早就养成了习惯,每天掐着他们起床的点醒过来,要是他们去晚了,那小鬼还要哭闹。   等他全都整理好,准备下楼的时候,靳尧已经抱着绵宝回来了,出乎许唯卿预料的是,男人抱着的不是一个孩子,而是两个。   “你怎么把辰光也抱过来了?”许唯卿很惊讶,赶紧把小家伙从靳尧怀里接过来,“他这么小,你动作轻点,别摔着他了。”   靳尧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又不是我儿子,就算摔了,我也不心疼。”   靳尧虽然表面上对辰光不假辞色,但许唯卿把孩子接过来的时候,还是能感觉到男人的动作很轻柔小心,并不想表现出来的那样淡漠。   “不是你儿子,也是你侄孙。”许唯卿故意道,“他以后也是要喊你一声‘爷爷’的。”   靳尧:“……我还没有那么老。”   还好这小家伙现在还不会说话……等以后学会叫人了,一口一个“爷爷”的喊他,他真怕自己的心脏承受不了。   许唯卿虽然成功刺激到他,自己心里却也不好受,小声嘀咕道:“真离谱,我才二十多岁,也要做爷爷了……”   辰光喊靳尧爷爷,喊他当然也是一样,靳尧没那么老,他更是年轻……唉,辈分这东西,真叫人头皮发麻。   靳尧被他逗笑了,没再继续纠结辈分问题,而是回答刚才许唯卿的问题:“我刚才去婴儿房,发现辰光在绵宝房间里,两个小的昨晚是一起睡的……我去辰光房间看了看,发现就只有那个保姆在,那女人有问题,让她一个人看着辰光,我不放心,干脆就把他俩都带过来了。”   许唯卿顿时担心起来:“只有保姆一个人?该不会是小优真的出什么事了吧?”   靳尧不置可否道:“走吧,下楼看看,应该就知道了。”   许唯卿点点头,两人一人抱一个孩子,并肩下楼去餐厅。   一推门,许唯卿就松了口气,因为小优就在餐厅里,看起来和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仍然是一身黑白女仆装,脸上带着娴静温柔的笑容。   靳予迟一抬头,就看到抱着辰光的许唯卿,赶紧迎上来,笑着说:“辛苦二婶了……我来吧。”   许唯卿把孩子让给他抱,笑着说:“你二叔早上去婴儿房,看到辰光那屋里没有信得过的人,就把孩子带出来了。”   小优赧然道:“是我的错,昨天出去玩着凉了,晚上就发起烧来,今天也不好去辰光少爷那里了,想着要跟高伯伯说一声,就直接来餐厅这边了。”   靳骁示意许唯卿他们过去坐,笑呵呵的说:“没什么错不错的,你这样做是对的,小孩子免疫力弱,容易被传染。就算你现在退烧了,也得注意才行。唯卿啊,小优痊愈之前,就先让小辰光和绵宝住在一起吧,你看行不行?”   “当然可以了。”许唯卿笑眯眯的答应下来,“绵宝喜欢热闹,有辰光陪着,他开心还来不及呢。”   一时间,餐桌上的气氛其乐融融,仿佛前两天因为靳祺闹出来的不愉快,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生过。   然而,和谐融洽的气氛,只持续到靳祺的出现。   说曹操曹操到,许唯卿的脑子里刚想到这个人,餐厅门就被气势汹汹的推开,靳祺大踏步的冲了进来。   “老头儿!关键的时候到了,你得履行那天的承诺!”他一脸急切,面目狰狞,眼底却是遮掩不住的恐慌和害怕,嗓音尖利得仿佛在摩擦玻璃,听的人直皱眉头。   所有人都皱起眉头,沉默的看着他,神色各异,小优垂下眸子,加快脚步,走到门边,把餐厅的门牢牢关起来。   靳骁沉声道:“小祺,我不是告诉过你,在家里要隐藏身份吗?眼下形势复杂,你这样——”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不耐烦的靳祺打断了:“行了,我是看到这餐厅外面全是生面孔,肯定都是老爷子你找来的,所以才冲进来的,别说的我好像没脑子一样!”   许唯卿有点想笑,毕竟眼前这男人看着实在不像是有脑子的样子,却还热衷于强调自己很聪明……在靳家人面前这般作态,实在有点东施效颦的意思。   靳骁眉头皱的更紧,无奈道:“就算那些人都是我找来的,也不排除里面有钻空子溜进来的鼠辈……你做事应该更谨慎一些。”   靳祺还是一脸不屑,也许是因为对靳骁的仇恨还在,每每面对老爷子的时候,他总是格外意难平,不管老爷子的态度如何,他都本能般的反驳回去。   靳尧姿态优雅的搁下筷子,抬眸看向靳祺,神色冷漠,眼底满是讥诮,淡淡的说:“爸,我说什么来着?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就算你再怎么看重也没用,他骨子里就是不服管的,还心比天高……眼高手低的,难成大事。”   许唯卿听了他这番话,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简直叹为观止——他一直以为这种让人气的牙痒痒的调调,只有靳予迟会说,没想到靳尧居然也深谙此道,而且气死人的程度,比之靳予迟有过之而无不及。   嗯,某人的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大概只是披在外面的一层画皮,骨子里还是很有靳家人嘴巴毒的特性。   靳祺被他气的脸色都变了,抬手就要指着靳尧的鼻子骂回去,手指却被靳予迟眼疾手快的按了回去。   “咳,二叔,你冷静点,大家有话好好说……”靳予迟笑容圆滑,劝说道,“祺叔,您这么着急赶过来,应该不会是为了跟爷爷和二叔吵嘴的吧?”   他有颗七窍玲珑心,墙头草似的,两边都不打算得罪,一个“祺叔”,既避免了直接喊“三叔”的过分讨好,又恰到好处的表达了自己对靳祺的接纳之意,也是难得。   小优则深深注视着靳祺,眼底是浓的化不开的复杂情绪。   除开小孩子,餐厅里唯一心情轻松平静,甚至还有点看戏般愉悦的,唯有许唯卿。   他倒也不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而是靳祺不满和挑衅的对象明显不包括他,他在对方眼里跟空气也没多大区别,既然如此,他也懒得上去凑热闹——还不如围观靳家祖孙三人的表演来的有意思。   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还有一个狡诈奸滑的藏在里面浑水摸鱼……戏台子上演的都没有这个精彩。   靳祺果然被靳予迟的几句话糊弄的没了气焰,没好气的说:“刚才还让我多加小心,现在又让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正事?就不怕这屋子里有内鬼吗?”   靳骁淡淡的说:“现在在这餐厅里的,都是自己人。”   靳尧和许唯卿交换了一个隐晦的眼神,两人同时意识到,小优身上的“问题”,怕是在昨晚已经彻底解决了。   虽然不知道老爷子和靳予迟是怎么做到的,但是看老爷子成竹在胸的平静态度,就知道事情进展的很顺利,没什么可担心的。   靳祺的目光扫过餐厅里的几个人,重点在眼生的小优身上停留了一下,挑眉道:“这女的也可靠?”   靳骁从容道:“小优是家里收养的孩子,从小在老宅长大,绝对不会有问题。”   小优垂下眸子,低声道:“老爷,要是不方便的话……我还是先出去吧。”   “不用。”靳骁摆摆手道,“你留在这里就行,说不定待会还有事需要你办……现在人手不足,可信的更是不多,有一个算一个,都要用起来。”   小优有些惶恐,但最后还是咬着下唇点点头道:“是,小优都听您的。”   她把柔弱无辜女孩的形象演绎的淋漓尽致,靳祺虽然还是有点狐疑,但看靳骁坚持,便没再多纠缠,大大咧咧的走到餐桌边,拉开椅子坐下,拍拍桌子道:“早上来的太急,都没顾上吃饭,那个谁,怎么这么没眼色?快给我拿碗筷来!”   靳予迟皱了皱眉头,道:“祺叔,你刚才不是说事情紧急——”   “再紧急也不在这一时半刻。”靳祺准确把握住了自己在这个家里的定位,认定靳予迟是最好欺负的一个,对他很不客气,“你是想饿死我不成?”   靳予迟无奈,只能对小优说:“你不用去,我去就行了。”   说完,他就去给靳祺拿碗筷,靳祺饶有兴致的看向小优,挑眉道:“哟,老头儿,你这孙子和养女,关系好像不一般啊。”   他语气轻佻,带着不屑,靳骁听得脸色微变,却没有理会他的又一次挑衅,只是道:“不是饿了吗?快吃吧。”   靳祺嘿嘿一笑,这才埋头大吃起来。   靳尧很是不耐烦,却没有离开,而是和许唯卿一起,等着靳祺说那所谓的“急事”。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颇受重视,靳祺反倒故意慢吞吞的,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这才放下筷子,擦擦嘴,抬起头来。 第551章 靳祺的提议   靳祺一抬头,就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就连两个话都还不会说的小毛孩,也因为餐厅里凝重的气氛而睁大了眼睛,学着大人们的样子,聚精会神的往自己这边看过来。   这种站在聚光灯下的奇异感受,竟然让靳祺不合时宜的有点飘飘然起来。   从小到大,他都是一只寄人篱下的蛀虫,一个不起眼的影子,胡广明从来不曾正眼看过他,只会冷冰冰的丢下几句吩咐,而他要做,也是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那几句轻飘飘的话落到实处,一分不打折扣的努力做到。   倒不是因为他有多么想得到养父的认可,只是纯粹因为做不到的后果很可怕,他无法承受。   常年的压抑让他既敏感又自卑,越是自卑,就越是要用洋洋得意高人一等的态度,来弥补自己内里的空虚,就像一个恶性循环,把他拖着越坠越深。   坠落和飞翔殊途同归,都是失重感带来的奇异快感,所以此时的靳祺,并不觉得这种虚假的得意有什么问题,反而非常享受。   他眯了眯眼,大爷似的往后倚在椅子上,目光不善的扫过靳予迟和靳尧,嘿嘿笑着说:“老头儿,你这里明明安排了这么多人盯着,结果还是走漏了风声……昨晚胡广明联系我了,说要让我回去。”   “回去?”靳骁心里明镜似的,面上却做出惊讶不解的样子,“这么突然?难道说他知道前两天的认亲的事了?”   提起胡广明,明显还是对靳祺有不小的心理压力,他得意洋洋的架子虽然还在,脸色却变得晦暗,沉声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不然的话,为什么忽然要让我回去?他这是开始怀疑我了。”   靳骁沉吟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决不能回去,否则的话,恐怕就是自投罗网。”   靳祺脸色越发难看,语气也变得冰冷:“从前天到现在,我的表现没有任何不妥之处,肯定不是我这边出的问题,那就只能是你那边走漏了消息……哼,现在事情成了这样,我要是被胡广明逮回去,你也没有好果子吃!”   靳尧听到这里,慢条斯理的开口道:“爸,我看他这番话说的没什么道理。他被胡广明带走,与我们何干?家里没了个钉子,反倒是件好事。”   又是这个男人,坏他的好事!   靳祺恼火的瞪着靳尧,冷声呵斥道:“你是何居心!换走了我,胡广明还会再派来别人,那人和你们靳家毫无关系,难道会跟你们一条心不成?这么关键的时候,你不想着怎么保我,还想把我一脚踢开,真是蠢得无药可救了!”   他一口一个“蠢”的骂靳尧,许唯卿不高兴了,回怼道:“你才是真的蠢,就算胡广明换新人来代替你又怎么样?你要是这个态度的话,还不如换一个和我们家没关系的来,至少回头处理起来不用顾忌什么,反倒比你好对付!”   靳尧眉梢眼角的冰霜融化了个干净,被媳妇维护自己的一番话说的心头舒畅,看靳祺都没那么不顺眼了,煞有介事的颔首道:“卿卿说的没错,你要是但凡有点脑子,都该想明白这个道理。可惜……”   可惜,你没有。   靳祺气的脸红脖子粗,半点没了刚才的得意和气焰,恨不得从椅子上蹦起来。   靳予迟见状,再次充当和事佬,笑着打圆场道:“二婶跟二叔的感情可真好,看不得二叔受半点委屈……祺叔,你也别生气,二婶话糙理不糙,眼下正是关键的时候,咱们自家人互相攻击,半点好处都没有,还是要团结起来,一致对外才行。爷爷,您觉得呢?”   他再次奉行了两边都不得罪的原则,把皮球踢回给了靳骁。   靳骁不动声色的接过来话头,沉声道:“予迟说的没错,小祺,你冷静点,在小辈面前,不要丢了长辈的面子。”   靳祺对他的说教不感兴趣,但牵扯到面子,他还是有所顾忌,不耐烦的皱着眉头道:“行了,这时候说这些虚头巴脑的有什么用?下一步到底该怎么办,老头儿,你给个准话。”   靳骁没有急着给他承诺,而是深深看了他一眼,问道:“胡广明让你来到老宅这三个月,真的只是让你潜伏进来,别的什么都不必做?”   靳祺警觉起来,反问道:“怎么,都到这时候了,你还不信我?”   靳骁摇摇头,道:“我当然信你,只是这不太像胡广明的风格。三个月的时间,越是往后,暴露的风险越高,他却让你整整三个月按兵不动,这实在是……”   靳尧接话道:“他是真的没把你看在眼里,比起什么秘密武器,你倒更像是敢死队。没被发现最好,还能多探听些情报,要是不小心被发现了,干脆就舍弃掉你,也没什么损失……反正胡广明那边的机密,你也半点不知道。”   靳祺又一次被他戳到了痛处——他最尴尬的,就是明明有着胡广明养子的身份,可实际上了解的信息情报,还不如那几个经常跟在胡广明身边的幕僚!   他虽然手底下也经过不少所谓的“生意”,但是他一直都知道,分给他的全都是不入流的小事,真正要紧的大事,胡广明一向瞒得他很紧。   靳尧说的是事实没错,但是他一点都不想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个事实。   心绪起伏间,靳祺抿紧唇角,却出奇的没有反驳,只沉声道:“也许我的确给不了你们太多帮助,但是至少,我比你们所有人,都更了解胡广明的心思……我有一个提议,你们不防听完以后,再来讨论我的价值。”   靳骁便道:“哦?那你快说来听听。阿尧,你不要再打岔了,小祺说的没错,跟我们这些人比起来,他跟在胡广明身边这么多年,肯定更了解他的行事作风。这一次的关键,说不定就落在他的身上。”   靳祺自觉扳回一城,先故意看了靳尧一眼,才开口道:“胡广明这么突然把我叫回去,还要安排其他人代替我,应该是已经起了疑心。他最是多疑,很多时候哪怕没有证据,都是宁可错杀一万,牵连无辜也毫不在乎。所以我需要你们配合,想个理由,暂时把我扣在老宅——”   靳尧挑眉,好笑道:“我们凭什么要配合你?”   靳祺不满道:“你先让我说完!我想着,就算胡广明不再信任我了,好歹我也是姓靳的,无论如何,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我都对他大有用处,他不可能就这样舍弃掉我。如果我被困在这里,而且有生命危险,他是不会坐视不管的。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把他逼出来……”   靳骁眼中闪过异色,迟疑道:“小祺,你确定他会为了你露面吗?”   靳祺低了低眸子,沉声道:“总比像这样坐以待毙的强。”   他当然不确定,不,准确的来说,他基本确定那老东西不会为了救他承受任何风险。但是他很清楚,胡广明就要采取行动了。   临时换人,一是因为对他起了疑心,二是因为准备动手。不然的话,胡广明为什么要让他把那样东西留在老宅呢?   在已经知道自己打草惊蛇的情况下,还要留着那样东西……这充分说明胡广明已经无法忍耐了,最多一两天,靳家必然要生出变故。   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把那样东西的存在透露给靳家人,就是为了给自己留条退路。不管最后结果如何,他都有机会做那个得利的渔翁。   甚至从他个人的角度来说,他更希望那瓶药能够发挥作用,带走靳家这几个跟他作对的家伙,免得继续做他平步青云路上的绊脚石。   而且,如果靳家真的有人因为那瓶药出事,他这个知道内情的人,就反过来攥住了胡广明的把柄。等到他坐稳靳家的位子,就不用再担心继续受到胡广明的控制了。   如果靳尧和靳予迟这些人都没了,靳骁就不得不只扶持培养他一个人了……   不管那瓶药用没用上,他都必须留在老宅,保全自己。若是胡广明上钩露面,那他就大赚一笔,要是对方仍然保持谨慎,不肯出现,那他也不损失什么。   靳祺心里打着小算盘,眼里精光乱窜,直落在靳尧眼底。   靳尧勾起一个似是而非的冷笑,看向老爷子:“爸,我觉得他还瞒着我们不少事情,不可信。您怎么说?”   靳祺心里一紧,看向靳尧的眼神多了几分凶悍——要是能见到那个接替他动手的家伙的话,他一定要让那人先对靳尧下手。   这男人,实在是敏锐到惊人。如果留到以后,对他来说,一定会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靳尧仿佛没注意到他凶光毕露的眼神似的,轻描淡写的说:“为了以防万一,不如我们把他控制起来吧?把他关起来,一样能引得胡广明上钩,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了,何必还要遮遮掩掩?” 第552章 他不配做父亲!   靳祺差点跳脚:“你们到底听没听明白我的意思?做个局,还有可能引得那老东西上钩。可你们要是做的过了,他看出来是鸿门宴了,肯定就又要缩回去了!靳尧,你难道以为胡广明是那么好对付的?”   要是那老家伙好对付的话,他早就挣出自己的一片天了,何至于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靳予迟安抚道:“祺叔,您也别生气,二叔他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再说了,这也是为了保护您……”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不耐烦的靳祺打断了:“有你什么事?就知道和稀泥……”   难怪这个靳予迟被留在家里管家事,只知道逢迎讨好,半点没有自己的想法……谁敢把他放出去独当一面?   靳祺不住腹诽,只觉得靳家这些人脑子都不太正常,除了老爷子以外,全都跟他对着干。   靳尧哂笑一声,道:“你该不会以为,暗地里把他关起来,明面上放出风声去,引胡广明上钩,是件很困难的事情吧?靳祺,不要因为自己蠢,就把别人都看的一样蠢。”   靳骁眼看着要吵起来,终于开口道:“好了,都不要说了。”   餐厅里为之一静。   靳骁撩起眼皮,把神色各异的众人一一看过去,叹息一声道:“你们虽然都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但小祺从小不在家里长大,彼此之间感到陌生,心生猜忌倒也正常,只是如今家中情况危机,难道是吵嘴斗气的时候吗?”   靳尧抿了抿唇角,收回看向靳祺的目光,专心致志把玩桌上的一只空茶杯。   靳予迟乖觉的垂下头听训,用行动表示自己正在用心反省。   靳祺则哼了一声,不屑的别开头去。   靳骁见大家都老实了,这才继续说道:“小祺提出的计划的确可行,这也是我一直以来的想法,与其让胡广明一直藏身暗处,伺机动手,还不如想办法勾引他出来,到了明路上,也更好对付一些。但阿尧的担心也不无道理,老宅虽然清查一遍,但是以胡广明的手段,兴许还会混进来什么人也说不定,为了保证小祺的安全,的确要有所防备。”   他思忖片刻,沉吟道:“这样吧,与其继续拖延下去,不如快刀斩乱麻……就定在今晚行动。老高,你去一趟郊外的海源寺,请那里的三宝大师来一趟,就说……我最近总是做噩梦,打算今晚给亡妻做一个道场。”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愣,不明白老爷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靳骁只是勾起唇角笑了笑,没有过多解释的意思,对靳祺说道:“你先去吧,还是按照平时的样子做,不要引人怀疑,晚上的时候,我自会找理由把你留下来。”   靳祺想问问靳骁到底打算做什么,但高管家却已经走到他身边,笑着劝他和自己一起出去了。他看了看靳尧和靳予迟,发现这两人也是一副迷惑的样子,心里反倒安定了不少,站起身来跟着高管家走了。   反正无论靳骁打算做什么,他都一定是个关键人物,与其在这里跟神神秘秘的老头子耗时间,还不如先回去,仔细想想自己这边的对策。   他们离开以后,餐厅里的气氛顿时一变,再没了刚才的剑拔弩张。靳尧放松下来,懒洋洋的搁下杯子,问靳骁道:“这做道场……有什么讲究?”   靳骁道:“你出生之前,有一阵很是风靡做道场,尤其是……你的一些叔叔伯伯,咳,很是沉迷,胡广明尤其相信这些。”   靳尧了然道:“做了亏心事,所以怕鬼敲门?看您这么熟练,当年怕是也没少做吧。”   靳骁瞪他一眼,解释道:“当初你妈不信这些,不同意我把和尚道士什么的请到家里来。后来我一想,也觉得不至于到这个地步,慢慢就不接触这些事了。”   靳尧不无嘲笑的说:“看来您做的亏心事比较少,至少比姓胡的少的多。”   靳骁深吸一口气,道:“这大概也是胡广明这么怨恨我的原因……要不是当初那些脏活累活都让他去做了,我后来也没那么容易抽身。”   他虽然也是出身贫寒,但属于家道中落,父母早年间都是读过书的知识分子,从小就教导他要明辨是非,不能稀里糊涂走了歪路。   他年少轻狂时,觉得世道逼人作恶,那些大善人早就被欺负的无处谋生,善恶是非什么的,都是一抹浮云,什么都不如活下来,活得好重要,所以才一步步迈进那泥潭里。   可是当他自己也做了父亲,也尝到了苦果的滋味之后,才知道父母那些叮咛嘱咐都是对的,不义之财赚的再多,也早晚要付出代价,这才下定决心洗干净手,回归正常人的生活。   也是多亏了父母在他脑海里中下的那条规矩红线,他虽然混帮派,却始终留有一丝底线,杀人越货的勾当不干,毒这玩意儿更是严令所有场子都不许碰。就像靳尧说的那样,亏心事干的不算太彻底,这才能不做道场,从浑水里爬上岸来。   但是胡广明和他不一样。   胡广明才是真正从底层里挣扎出来的,他没有明事理的父母,只有动辄醉酒打骂他的继父,和靠着皮肉生意赚钱的母亲。从小到大,他见到的都是这个城市里最肮脏暗淡的东西,为了从垃圾堆里爬出来,他什么都肯做,也什么都愿意做。   他的手里沾的那些东西,就算是一直做道场到现在,恐怕都无法洗清。   而他对自己的怨恨,大概也源自于此。   出身的差别,行事的差别,甚至是一言一行……胡广明在帮派里一直都是副手,怎么也赶不上他的声望,归根到底还是因为他狠毒决绝的作风。   也许最开始的时候,彼此之间还是兄弟般的互相赏识,但到了最后,就只剩下道不尽的嫉妒和怨恨。   想到这里,靳骁沉甸甸的叹了口气,低声道:“现如今这一切,都是当年欠下的债……”   靳尧无意陪着他追忆往昔,继续问道:“既然当年您都不做道场,今晚又是为什么?”   靳骁看了看他,反问道:“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做,才能逼出胡广明?”   靳尧沉吟着没开口,倒是一直站在一边的小优忽然说道:“胡广明此人再谨慎不过,要想让他主动露面,必须得拿捏住他的命脉才行。靳祺看似不受他的重视,其实非常关键,要是靳祺没了,他就没有理由名正言顺的得到靳家的产业了。”   靳尧看向她,并不意外她能说出这番话来,但还是问了一句:“小优,你跟胡广明是……”   “他是我的亲生父亲。”小优直言不讳,坦坦荡荡的补充道,“也是我的仇人。”   许唯卿惊讶的合不拢嘴——虽然昨晚靳尧已经说过,小优的身份很成问题,但他怎么都没想到,小优居然会是胡广明的女儿!   这……这不管怎么看,都不像啊!   靳骁道:“这里面水很深,一时半会也来不及解释。阿尧,我本来没打算告诉你这些,怕你对小优有意见。”   靳尧挑眉道:“所以你们就打算先斩后奏了,对吧?”   先让小优留在餐厅,听完整场对话,再告诉他真相,这样一来,就算他对小优不满,也不好再发作。毕竟小优已经用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靳骁无奈道:“我这也是没法子,你……”   “行了,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做那个坏人。”靳尧看向小优,“但是要我容下你,还要看你的表现。”   小优郑重颔首,道:“是,先生。”   她明白靳尧在这个家里的地位。靳骁虽说是长辈,但已经退居幕后多年,现在家里是靳尧说了算。胡广明的事情处理好之后,她能否留在靳家,还要看靳尧的意思,绝不是老爷子一句话就能给她保证的。   靳尧微微点头,随即道:“小优的事暂且不说,爸,你先把道场的事情说清楚。”   这老头儿,一不小心又要被他打岔过去。   小优的事情先在靳尧这里过了路子,靳骁心里松快不少,闻言笑了笑,解释道:“还真不能不提小优,这事与她大有关系……昨晚,小优就接到了胡广明的指示,要求她接替靳祺,对家里人下手。小优清楚他的计划,所以建议我将计就计,给胡广明下个套。”   许唯卿听到这里,实在按捺不住,涨红着脸打断了靳骁的话:“爸,下手是什么意思?是我想得那个意思吗?这胡广明是疯子吧?居然教唆自己的亲女儿犯罪?!”   被他放在宝宝摇篮里的两个孩子都快睡着了,又被他突如其来的激动吓醒,抽噎着要哭。   靳尧赶紧摇了摇小床,低声劝许唯卿:“宝贝,你先别激动……胡广明就是个疯子,不值得你因为他生气。”   许唯卿还是气的不行:“他明明儿女双全,却对自己的儿女如此漠视……把靳祺当成实现自己目的的工具,又对小优不管不问,甚至教唆她做错事,他根本就不配做父亲!” 第553章 计谋   父母子女之间的亲情,对于好的,许唯卿从不强求,但是对于不好的,他总是格外看不惯。   在他看来,父母遗弃孩子,管生不管养,就已经是自私的极致了,没想到还有更过分的,简直是义愤填膺。   他的率直让小优微微一愣,随即觉得心里有些酸胀,又暖洋洋的……竟然是多年不曾有过的感动。   虽然早就知道夫人是很好的人,但是她一直隐瞒着自己的心事,装作没事人似的在老宅住着,对夫人的了解也只是浅层。现在把内心最深处的想法剖开来,晒在阳光下,没想到得到的不是责骂,却是大家的关怀鼓励,和打抱不平。   小优由衷的道:“夫人,谢谢您。”   她要是能早点把这些秘密说出口,说不定就能早点听到这些为她抱不平的话……那样的话,她是不是就能少走些弯路?   如果这一切,都发生在六岁的时候就好了。   她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湿润,扬起一抹笑容来,道:“我不会让他得逞的……夫人说的没错,有些人不配做父亲,既然如此,我也没必要因为是他的女儿而为难。先生,夫人,我下定决心了,老宅才是我的家,你们和我的养父母,才是我真正的亲人,我已经错了这么多年,以后不会再犯错了。”   许唯卿拍拍胸膛,毫不吝啬的保证道:“你放心!我们都是你坚实的后盾!”   靳尧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抬手在许唯卿脑门上弹了一下,无奈道:“你先冷静一点,别热血上头,就不管不顾的。”   他顿了顿,这才看向小优,沉声道:“小优,你应该知道,靳予迟也犯过错,而且是大错。”   靳予迟神色一凛,小优也跟着紧张起来。   靳尧继续说道:“我之所以在送走他之后,又允许他回来,是因为家里需要他,爸也希望能再给他一次机会。家人和外人不一样,一次犯错,还是可以原谅的。但是凡事可一不可二,我也跟他说过,如果再有下次,他这辈子都别想进靳家的门。”   靳予迟很是不安,下意识的抿紧了唇角。   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从前那么天真了,他很清楚,只要靳尧想,就真的能让他一辈子回不了家。二叔说的每句话,都不是开玩笑的。   靳尧趁机敲打了一下靳予迟,才继续对小优说道:“我对他说过的话,放在你身上也一样。记住了,凡事可一不可二。”   小优先是愣住,下一秒倏地红了眼眶,几乎是哽咽着道谢:“我明白了……谢谢,先生,谢谢您……”   靳尧的言外之意,是这个家也需要她。她不是外人,而是和靳予迟一样的家里人!所以才能像靳予迟一样,就算犯了错,也能得到重新再来的机会。   她差点潸然泪下,还是想着正事还没说完,才努力忍住了,强撑着笑劝道:“老爷,您接着说吧,别被我这点事耽误了要紧的。”   许唯卿不好意思起来:“是啊,爸,您说着正事,又被我给打断了……”   看他们相处融洽,靳骁很是欣慰,连连点头道:“过去的事情就都过去了,你们这些小孩子,才二三十岁,一钻牛角尖就觉得什么此生无望了……哪里至于啊,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   不管是靳予迟还是小优,都太敏感脆弱了,说起来,还是许唯卿的性子最好,心胸舒朗,直率天真,遇事乐观积极,怪不得靳尧会对他倾心。   见识的人越多,就越知道有些美丽只是纸糊的灯笼,看着朦朦胧胧的引人注意,实则脆弱单薄,经不起一点风浪。真正的美,应该是阳光下肆意生长的花,风雨中倔强挺拔的树,莺飞草长,生生不息。   这样想着,靳骁就没来由的想起亡妻,要是她还在的话,一定会把这些孩子教养的很好吧?毕竟她就是这样一个人。   他的思绪飘飞了几瞬,很快又拉扯回来,正色道:“据小优说,胡广明早已把下手的计划安排好了,动手用的东西,则在靳祺那里,早就带了进来。这大概也是靳祺今天还能来上班的原因,他要把那样东西留给小优。”   小优点点头道:“按照胡广明的计划,我和靳祺从头到尾都不会碰面,只是在约好的地方交接东西。”   靳骁道:“看靳祺的说法,胡广明应该只是觉得他有些不服管教,不好控制,所以把他叫回去,否则也不会允许他今天还来老宅。但靳祺自己做贼心虚,总觉得是自己暴露了,因此不肯回胡广明身边去……这是我们的机会。”   靳尧颔首道:“您是想打这一个信息差……趁着胡广明要保靳祺的机会,打他个措手不及。”   靳骁点点头:“要是错过这个时机,胡广明兴许就不会保靳祺了。就得在他志得意满,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成功的时候,起了变故……才有可能把他给逼出来。”   人最脆弱的时候,往往就是最踌躇志满的时候。没几个人能抗拒得了乘胜追击的诱惑,更何况是胡广明这样,苦苦渴求了数十年,定是比常人更舍不得放手的。   靳骁又道:“他很清楚我不屑于做什么道场,此时却突兀的要请寺里的大师来家里,肯定会立刻察觉到有古怪,揣测我这么做的原因。这原因倒也不难猜,这个节骨眼上,无非两个可能。要么是要借着做道场的动静,掩盖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阴私之事。要么,就是真的要做道场,抹平亏心事,给家里的孩子们祈福。”   他眯了眯眼睛,苍老的眸子里精光四溅:“关键在于,不管是哪种可能性,都直指靳祺。”   阴私之事,八成是要对付靳祺。亏心事,八成还是因为要对付靳祺。   做道场不过是个幌子,他真正要做的,是引蛇出洞。   若是不出手,靳祺怕是今晚就要没命——胡广明会怎么选?   靳尧沉吟道:“胡广明敢把靳祺送来老宅,就肯定提前想好了危急时刻保住他的法子,您用靳祺来引他上钩,可行吗?”   靳骁笃定道:“如果是以前,这法子恐怕不行,胡广明总有办法让靳祺逃脱,但是现在,靳祺一心觉得胡广明要害他,自然不会按照胡广明的安排去做,这就给了我们机会。”   靳尧听的连连点头。   别的不说,老爷子这手连环计使得的确漂亮,掐准了胡广明父子两个彼此不信任的死穴。这样一来,就算胡广明的眼线能两边通传消息,这父子俩也都不会相信,不仅没办法同心协力,反倒会越发的背道而驰。   对于胡广明来说,这几乎不是个选择题。因为如果靳祺这么早就折在了靳家,那就算靳家真的有人出事,也轮不到他一个外人接手。难不成真的要等小辰光长大?他这么大年纪了,那还有下一个十年二十年好等!   他问道:“可需要我和卿卿做什么?”   靳骁笑道:“不需要做什么,只要看好了两个孩子就行……尤其是绵宝。”   这句话,他说的意味深长。   靳尧了然,点点头道:“我明白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要想让胡广明上钩,不给出些好处是不行的。   只有看到靳家真的有人出事,胡广明才会按捺不住,不肯错过这个好机会,甘心承担风险露面。   靳尧沉吟道:“这一折腾,怕就是一整晚。爸,既然如此,那我今天就不去公司了,正好卿卿昨晚上没睡好,我陪着他补一觉。”   许唯卿听的脸上发烧,心里还茫然着,小声问靳尧:“你明白什么了?”   靳尧没回答,只是笑着拉起他,带着他和两个孩子一起往楼上走。   靳予迟见状,迟疑道:“爷爷,您需要我做什么?”   靳骁早有安排,道:“你出门去,采买东西吧。做道场讲究多得很,有些东西轻易还买不到,跟老高保持联系,大师那边需要什么,你就抓紧时间去找。”   靳予迟点点头,又听到老爷子说:“小优就留在家里吧,还是照顾两个孩子。”   靳骁深深看了她一眼,沉声道:“好孩子,今晚怕是要委屈你了。”   小优眼睛仍然泛着一层红晕,笑容却比之前明朗太多,重重点头道:“没什么委屈的,我都听老爷的!”   她有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不容易,一定会牢牢把握住的!   事情不少,靳予迟没有再多耽搁,很快就出门了。   他没有带司机,自己开着车,联系上高管家之后,就直奔城南区而去。   说来也有趣,做道场要用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就只有城南区的小巷子里最齐全,高管家还有点不放心,担心靳予迟这个大少爷去城南区被人坑蒙拐骗,想让高鸣陪着他一起,靳予迟劝了好几句,他老人家才暂且搁下,没有继续坚持。   其实靳予迟也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去城南区看一看。现在不比以前,他没什么出门的理由,没办法接触集团的事情,只知道靳尧一门心思扑在城南区的项目上,却不知道这项目具体是在做什么。   去城南区走走看看,正好也是个了解情况的好机会。 第554章 你们的来意   靳予迟驱车离开的时候,靳尧正站在二楼窗前,透过窗户目送。   许唯卿跟木欢和杜君玉坐在一起,好奇的问他:“阿尧,你在看什么?”   他毫不吝啬,把自家儿子交了出去,让杜君玉和木欢逗着玩,   靳尧收回视线,笑了笑道:“我在想,胡广明到底躲在哪里。”   许唯卿迟疑道:“肯定不会在江都吧?你们不是都说,他是个非常谨慎的人吗?而且还一直和靳祺远程联络……既然如此,本人肯定是远远的躲在安全的地方了。”   靳尧却持不同意见:“我倒是觉得,胡广明一直就在老宅附近。”   许唯卿奇道:“为什么?你发现什么线索了?”   “倒是还没有找到什么线索,只是直觉……”   木欢笑着接话道:“我明白你的直觉从何而来,是因为胡广明留下太多痕迹了,对吧?”   靳尧赞许的看他一眼,颔首道:“不错。”   许唯卿好奇极了,赶紧追问:“什么意思?”   木欢解释道:“从你们发现胡光明此人到现在,其实手头上有好几条线索,都是可以顺着一直查下去的,而你们也的确这么做了。比如偷走小辰光随身物品的人,再比如偷偷给小优传信的司机,还有那些筛查中找到的,身份存疑的佣人和保镖……每一条线索你们都在追查,但最后却发现,这些线索指向了截然不同的各个方向,仿佛朝着四面八方蔓延的蛛网,除了让你们更摸不着头脑以外,并没有什么实际上的收获。我说的没错吧?”   靳尧眼底异彩连连,颔首道:“没错,的确如此。”   他没想到,木欢明明这段时间都不在江都,却对靳家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这就是所谓的非人力量的强大之处吗?   还好,木欢和杜君玉是他们的朋友,不是对手,不然的话,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木欢从容一笑,继续说道:“这虽然符合胡广明谨慎多疑的特点,但说到底,蜘蛛织网,最终的目标并不是隐藏自己,而是坐镇中心,也能操纵全局……所以,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灯下黑,胡广明应该就藏身在江都,甚至就在离老宅不远的地方。”   靳尧再次点头,坦然道:“我也是这么想的,那老东西丢出来这么多线索,无非是想分散靳家手头的力量罢了。”   木欢笑道:“挺明显的调虎离山计,老一辈人的思想,多少有点落伍了。”   许唯卿:“……不好意思,我给年轻人们丢脸了。”   听得他一愣一愣的,打扰了,他的智商大概还不配参与这个级别的谈话。   许唯卿难掩沮丧的对杜君玉说:“说实话,我最近常常对自己的聪明程度产生怀疑。”   他以前明明也挺聪明的,虽然有时候反应的慢一点,但也不至于像最近这样,总是比靳尧慢这么多,别说出力了,不拖后腿就很好了。   杜君玉笑眯眯的安慰他:“没关系,我也经常这样,木欢那家伙在想什么,我根本就搞不明白。但是没关系啊,不懂就问嘛,反正他们也不敢嫌弃咱们。”   许唯卿:“……不愧是你,还是这么乐观。”   说好听点是乐观,说难听了就是傻乐……不过他说的倒也没错,傻人有傻福,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事情,反正靳尧拿起刻刀的时候,肯定也比他差得远。   这些阴谋诡计的事情,就交给靳尧去烦心好了,他的主场,是给亲朋好友带去幸福和快乐。   术业有专攻,大家各干各的,没必要烦恼那么多。   这样一想,他又开心起来,把辰光也抱到绵宝身边,和杜君玉一起,逗着孩子傻乐。   木欢:“……你夫人每天都乐呵呵的,不错。”   靳尧:“你夫人每天都傻呵呵的,也不错。”   木欢瞥他一眼,哼笑道:“你们家的事,需要我帮忙吗?”   靳尧回看他,压低嗓音道:“你们忽然回来,应该不止是为了看热闹吧?”   木欢眯了眯眼,没有开口。   靳尧笑了笑,道:“如果到了需要你出手的地步,不必我多说什么,你也会帮忙的,不是吗?”   说完,他拍拍木欢的肩膀,转身去陪许唯卿了。   木欢独自站在原地,琢磨了一会儿,忽然笑了笑——不愧是被世界的意志眷顾的男人,一段时间不见,靳尧身上的气势更强了,竟然隐隐有了能与他分庭抗礼的意思。   也许他和君玉这次回来,是有点杞人忧天了,就算他们不出手,靳尧应该也能度过这次危机,不会再像上次面对系统的时候,搞得那么狼狈,完全没有还手之力了。   是的,他和杜君玉这次回来,是因为系统最近的行踪有些诡异。   离开这个世界之前,他们半是有意半是无意的放走了系统,一方面是因为实在没有精力,也不想做个看守,另一方面则是希望系统能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不要继续在混乱中堕落下去。   像他们这种近乎不死的存在,已经不能以常理来处理,他虽然剥夺了系统的能力,但却无法剥夺她的存在。除非所有的世界都一起毁灭,不然的话,系统就将一直一直存在下去。   作为唯一可以和系统相提并论的“存在”,木欢很理解系统的迷茫,无尽的生命带来的并不是幸福和快乐,而是看不到终点的疲惫和不安,他曾经深受这份痛苦的折磨,直到在黑暗中见到了一点灯火……   木欢的目光落在杜君玉脸上灿烂的笑容,忍不住也勾起唇角笑了笑。   系统的那份光,只能靠她自己去寻找,而如果在这个过程中又一次出现偏差,他也不介意再次出手,把她赶回正确的方向……   虽然这样比喻不太恰当,但是此时他和系统那家伙的关系,就算说是父女也不为过。   年龄对于他们而言没有意义,唯一能够区分尊卑的,除了力量,还有经历。   跟始终高居于象牙塔中的系统比起来,对于在人世间行走这件事,他是毫无疑问的长辈,他清楚地看到系统的懵懂,并且决心成为那个“教导”她的导师。   当然了,系统那家伙,肯定很不屑,也不想要他这样一位老师。   一想到系统那张虽然美艳,却总是阴沉沉的脸,木欢心底就生出一丝愉悦。   曾经的老对头,变成现在的不懂事的小朋友……对于木欢来说,是足够告慰他阴暗内心的有趣状况。   截至目前为止,他还不知道系统在胡广明的事情里到底扮演着怎样的角色,也不知道她最后会做出怎样的选择,所以他暂时还不打算出手,除非,有超出靳尧能力范围的意外情况发生。   这也算是维持世界的秩序,呵,谁能想到现在的他会成为一个正义感和责任感爆棚的“世界警察”呢?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毕竟他这样做的初心并不是为了世界和平那样宏大的目标,而是完全为了私心……为了讨杜君玉的欢心。   想到这里,木欢又笑了笑,原本聚集在眉梢眼角的阴郁倏地散去,显露出清朗秀美的少年面孔,仿佛被灯塔照亮的海面,看似清澈柔和,实则波涛暗涌。   他的伪装并没有什么长进,但是没关系,只要杜君玉看不出来,就足够了。   许唯卿恰好看到他,笑着抬起手来招呼:“快过来,绵宝四处找你呢!”   “他找我做什么?”木欢笑着走过去,“我凶神恶煞的,吓到他怎么办?”   杜君玉拍他脑袋:“别胡说八道,你才没有凶神恶煞。”   木欢凑到绵宝和辰光面前,好奇的问:“小家伙,你不害怕我吗?”   孩子的眼睛最简单,也最清澈,一眼就能看透世间的所有伪装。所以他并不喜欢出现在小孩子面前,他真实的样子……一般都会把孩子给吓哭。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绵宝和辰光都没有哭,反而一个好奇,一个微笑的看着他,绵宝甚至还伸出手来,捏住了他的脸颊。   木欢:“……”   不愧是气运之子的儿子,和……那一位,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杜君玉得意洋洋:“我就说你肯定会讨他们喜欢吧?”   木欢无奈的拉开绵宝的小手,道:“我并不是很想讨两个吐泡泡的小鬼的喜欢……不过我的确没想到,他们居然不怕我。”   许唯卿奇道:“怕你做什么?你长得还挺好看的,要是陆昭昭看到你,肯定要扑上来亲你的。”   木欢摇摇头道:“那不行,我的脸不能随便亲,只有君玉可以亲。”   杜君玉猝不及防被他调戏,脸涨的通红,推了他一把。   许唯卿捂着嘴偷笑,小声调侃杜君玉:“你们两个感情果然很好,我昨晚说的没错!”   杜君玉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我才懒得亲他,他那张脸,哪有小绵宝和小辰光的光滑柔软啊?我要多亲亲我的两个小宝贝!”   说着,他就埋在绵宝脸颊上连亲了两口,绵宝高兴极了,嘻嘻哈哈的尖叫起来。 第555章 令人恐惧的合作者   楼上欢声笑语的,半点都没有大敌当前的紧张,许唯卿含笑看着闹成一团的杜君玉和木欢,只觉得心底安稳。   打从他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就是杜君玉陪伴在他身边,给他出主意,给他想办法,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们互相救助,就算为对方豁出性命也无所畏惧……除开彼此的爱人,他们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不管胡广明打算做什么,只要有杜君玉在他身边,他的心里就是安定的。   靳尧搂住许唯卿的肩膀,在他耳畔轻轻落下一个吻,低声道:“别担心,不会有事的。有老爷子坐镇,胡广明没机会得逞的。”   许唯卿怔了怔,有点好笑的看他:“你以前不是总是看不惯老爷子吗?这次倒是愿意为他说话了。”   靳尧勾唇一笑,道:“那要分是什么事情……对付敌人这方面,那老头儿可比对待家人擅长得多。你不知道吧?他年轻的时候,可比现在还要有威严,只要一句话,底下的人连半个不字都不敢说,只会不打折扣的服从。”   “这么厉害?”许唯卿好奇道,“那胡广明呢?他那时候,也很听爸的话吗?”   “嗯。”靳尧沉声道,“他甚至比其他人做的更好,不然的话,也不会成了老爷子最信任的副手。”   许唯卿叹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要是爸那时候就知道胡广明的心思,恐怕也不会那么轻易就放他离开江都了。”   这跟纵虎归山,有什么区别?   靳尧道:“那时候的帮派讲究道义,兄弟间的情谊大于一切,老爷子尤其重视这些……胡广明那时候把野心藏的很好,就算跟老爷子闹掰了,也不是因为私心,而是对帮派未来的看法不同。老爷子赶他离开的时候,心里还觉得亏欠,补给他们不少钱财之类的……”   听着老爷子的事迹,许唯卿不由想起王岭。靳尧说的没错,老爷子叱咤风云的那时候,和现在的风气的确相差甚远,看看王岭他们唯利是图的样子……难怪老爷子能顺利的金盆洗手,这跟他心底有底线,是分不开的。   靳尧又道:“不过说到底,还是不要碰那些东西的好,凝视深渊总是很危险的,最难守住的就是人心。”   如果老爷子那时候不是受到了巨大的震动,恐怕还是舍不得放手,再沉沦下去,怕是要变成和胡广明一个德性。   许唯卿笑了,满是信任的对他说:“你总是最明白这些的,我一点都不担心你。”   靳尧高冷的表象下面,藏得是一颗君子端方的心。   迎着妻子满是信任和依赖的眼神,靳尧心底暖洋洋的,唇角忍不住勾起,露出一个阳光般和煦的笑容。   ……   与此同时,老宅附近两公里左右的度假酒店里,老人默不作声的坐在光线昏暗的房间里,正在透过窗帘的缝隙观察着外面,时不时被耀眼的阳光刺的睁不开眼睛。   能开在老宅周围的酒店,背景都不俗,这家酒店也是一样。外表看起来低调朴素,实际上占地面积很大,各种游乐设施都很齐全,不仅有温泉和洗浴中心,甚至还有高尔夫球场和跑马场……据说这里曾经也是几处和靳家老宅差不多规模的豪宅,后来豪宅的主人陆续出了事,房子也被法拍,酒店的主人瞅准机会,利用人脉一一抢先买下,渐渐才形成如今的规模。   据说这家主人曾经还想买靳家的那套宅子,只是苦于没有机会,登门拜访过几次之后,意识到对方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家,这才不得不放弃。   老人住的,是酒店里最高级奢华的独栋小楼,一般都要提前几个月预定,他现在住着的这个,是花了大价钱砸下来的。   因为花的钱足够多,酒店的经理还亲自露面,想要和他见一见,但老人却拒绝了,推脱说自己年纪大了身体不适,想趁着还能动弹,来江都会会老友。因为精力实在有限,所以不打算见外客了。   经理无奈,觉得他大概是那种早些年旅居海外的神秘富商,这是年纪大了,回来落叶寻根的。这种客人一般都脾气古怪,不肯见他倒也正常。   越是脾气古怪的客人,就越是不能得罪……经理离开之后,反倒对这栋小楼特别关照,要求务必做好服务。   神秘的客人已经住进来三四天了,却始终没有出过门,酒店的工作人员心里直犯嘀咕,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在这种地方上班,最重要的就是嘴巴要紧,这些非富即贵的客人最注重隐私,要是发现他们在外面大嘴巴乱说,别说是工作保不住了,说不定还要惹上更大的麻烦。   老人对小楼外那些各异的目光了如指掌,却并不在意——他的人手或是隐藏在暗处,或是聚集在小楼内外,把这块地方守得铁桶一块,没什么可担心的。   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好习惯,不管去哪里,做什么,首先都要确保人手足够。最好的安保措施就是人海战术,当然了,前提是要能控制得住这些人。   老人有这个自信,掌控人心,再没有人比他更擅长了。   这个住处什么都好,就是阳光有点太刺眼了,他已经习惯了常年拉着窗帘生活,外面的大太阳让他很不适应。   老人把窗帘拉得更紧一些,收回看向外面的视线。   “有消息了吗?”他沉声问道。   嘶哑的嗓音忽然响起,回答道:“按照您的吩咐,靳祺少爷今天会去老宅上班,找机会把毒药留在小优小姐能拿到的地方。”   老人,也就是胡广明,神色阴郁的问道:“我是问,他有没有异动?”   “小优小姐那边,目前还没有消息传回来。”嘶哑嗓音道,“眼下,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也许是您多疑了,少爷这个年纪,有点自己的小心思再正常不过了,但是说到底,大事上,他肯定还是听您的。”   胡广明的语气仍然阴沉,冷哼一声道:“就怕他受了有心人的蛊惑……这两个孩子,都随了他们那软弱无能的母亲!一遇到点蝇头小利,就忍不住动心……要不是昨晚想办法警告了一下小优,恐怕她就要被靳家那个小子骗到手了!”   “施荷……当初就不应该选施荷那个女人,就是因为那个女人,在我的孩子身体里留下了没用的血脉。”胡广明不屑的啐了一口,“这两个孩子,一个比一个没用!”   嘶哑的嗓音的神秘人沉默下来,没有附和他的牢骚。   胡广明这话经常说,绝大多数时候只是为了发泄怒气,所以很快就冷静下来,冷冷的说:“等晚上靳祺回来,就把他带到安全的地方看管起来,不要让他跑了。告诉他,好好听话,我会给他安排一个大好前程的。”   神秘人应道:“是。”   胡广明又缓和下语气,安抚般的说:“你也不用着急,等我的大计成功,许诺你的事情,也一定会尽快办好的。”   神秘人笑了一声,淡淡的说:“您是一诺千金的人,我自然是相信的。”   昏暗的房间里一阵微风掠过,仿佛有什么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胡广明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只能徒劳无功的睁大双眼,试图捕捉那风一般无形的痕迹。   他又一次失败了,神色倏地凝重起来,嘴里喃喃道:“没关系的……他的目标和我是一致的,没关系的……”   嘴上是这么说,可实际上,他心底的恐惧越不自觉的越来越深,逐渐达到了不得不竭力掩饰的地步。   越是发现对方的诡异之处,他就越是不安——当双方实力不仅不平等,甚至还悬殊巨大的时候,合作就变成了一件危险重重的事情,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   但是眼下,他已经无法抛开对方,独自完成计划了,他不能,更是不敢。   胡广明掐了掐手掌虎口,习惯性的用疼痛的来唤醒平时那份笃定,深深吐出一口气。   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还好,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最近几天,应该就能彻底完成整个计划。   到时候,他势必会重新回到江都之巅……把靳骁和整个靳家当做垫脚石,啊,真是想想都觉得激动呢。   胡广明浑浊的眼底闪耀着诡异的光芒,干瘦的面容满是邪恶而扭曲的异样神采,仿佛被厉鬼附身般,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恐怖气息。   ……   下午四点,靳祺好不容易找到了机会,趁着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小心的把一个小小的瓶子藏在厨房一块松动的瓷砖下面。   厨房是老宅中佣人最多的地方,却也是主人家最不容易注意到的地方,把东西藏在这里最稳妥,地砖下的空洞,是他早在一个多月前,就提前准备好的。   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天。   只不过现在的他,心情已经跟一个月前的截然不同了。   他不想再受到任何人的控制,他要争取属于自己的人生。 第556章 做法事   快速放好药瓶之后,靳祺确认四周无人,很快就退出厨房,免得引来怀疑。   但是走出厨房的时候,他还是迎面撞上了一个不速之客,和他一起值班的同事好奇的探头看了看厨房,问他:“你这个时间跑厨房来做什么?饿了来偷吃?”   靳祺眸色一沉,顺势点头道:“是啊,吃午饭的时候到的晚了,没吃上几口就又去忙了……我过来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能垫垫肚子的。”   说着,他不好意思的笑了,小声叮嘱对方:“这事不合规矩,要是被高管家知道我就惨了……你千万帮我保密啊。”   同事没心没肺的点点头,道:“放心吧,我不会乱说的。害,不过你也不用太紧张,高管家人很好的,就算知道你来找吃的,也不会罚你的。”   靳祺深深看了他一眼,勾起笑容点头:“嗯,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这种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吧?”   同事终于意识到什么,奇怪的看了看他,讷讷的点头答应:“行……我知道了。”   靳祺又是一笑,道:“走吧,还有不少活要干呢。”   同事被他拉着往前走,嘴里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就这点事,你不用这么一本正经的吧?搞得我都有点紧张了……”   靳祺道歉道:“你就当我是太胆小了吧……不好意思啊。”   嘴里满是歉意,他的眼底却毫无暖色,只有满满的冷意。   半个多小时后,靳祺回到需要继续打扫整理的走廊,刚准备工作,就听到有人问他:“咦,林泽那家伙呢?他刚才说是要去找你,你们没遇到吗?”   靳祺怔了怔,疑惑的摇摇头:“没有啊,我刚才肚子不太舒服,就去洗手间了,没看到有人找我。”   对方不解道:“那可能是错过了吧……又或者那小子又在找理由偷懒了。真是的,他胆子也太大了,总是找机会摸鱼……就算高管家脾气好,也不能总是这样啊,被抓到的次数多了,丢了工作怎么办?”   靳祺跟着附和道:“是啊,我看咱们这些人里,就属他的胆子大。不过他心里也是有数的,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不会让高管家发现的。”   话虽如此,叫林泽的男人,却直到快要下班都没有回来。   一开始大家还好奇了一阵,但是眼看着就要下班回家了,也没人愿意在同事身上多费心思——横竖老宅里最近安保严格,不管怎么想,林泽都不可能出什么意外,反倒更有可能是找到机会大着胆子翘班溜走了。在这方面,这家伙可是惯犯了。   但是,就在六点半下班之前,高管家忽然把所有人召集起来,说是要开会。   同事对靳祺挤眉弄眼,开玩笑道:“完蛋了,林泽那家伙要被抓包了!”   靳祺应了一声,眉头微微皱起,意识到这应该是靳骁要兑现承诺,找一个合适的理由,把他留在老宅了。十之八九,就跟之前说过的什么做法事有关系。   只是不知道会是什么……那老头儿该不会真的听信靳尧的话,要把他给带走关起来吧?   虽然担心,靳祺此时却没办法改变现状,只能被动接受靳骁的安排——至少截止目前为止,他还是整个食物链的底层,没什么话语权也是正常的。   不过,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就算真的被靳骁看管起来,倒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能够避开接下来这场纷争的人,或许才能笑到最后。   靳骁暗暗盘算着,跟着其他人一起去了开会的小厅。   高管家身边跟着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身前还摆着一大堆采购回来的东西,看到他们都集合过来,便开口道:“不好意思,今天恐怕要辛苦大家值个夜班。”   虽然碍于高管家的威势,众人不敢开口抱怨,但眼底无不显露出不情愿,只除了靳祺。他虽然也装出不高兴的样子,但是闪着的眸子明显表现出期待之色。还好周围人都盯着高管家看,并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异常。   高管家抱歉的笑了笑,又道:“今晚值夜班的加班费,会按照平时的两倍发给大家。”   众人脸上不情愿的神色顿时又纷纷退去,谁会跟两倍的加班费过不去呢?何况平时他们轮班时也是有值夜班的,偶尔加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有人好奇的问:“高管家,今晚为什么忽然要值夜班啊?”   高管家拍了拍放在自己身前的物资,解释道:“老爷今天请了寺院里的高僧,晚上要在家里做一场法事。留你们值夜班,一是因为法事有不少东西需要布置,二是为了凑足人数。大师说了,晚上做法事,至少需要三十人在场,才算稳妥。”   靳祺估摸了一下,在场的佣人大概有十五六个,再加上外面那些保安……的确刚刚好三十左右。要是让佣人们都回去了,老宅里是肯定凑不齐这么多人的。   想来这个数字,根本就不是什么大师提的,而是高管家数着家里的人头算出来的。   怪不得要做道场,原来是为着这个。这理由虽然有点突兀,但是倒也还算说得过去……   他心里盘算着,高管家嘴上没停,还在继续吩咐:“……你们放心,我问过大师了,参加今晚的道场,对你们没什么损害,只是算做个人数……待会你们把自己的生辰报给我,到时候座次都有讲究,一切按照大师的吩咐来……好了,要是没什么问题的话,就按照我刚才说的分工,把这些东西拿到大厅去布置吧。”   晚上做道场的地方,就在空间最大的大厅,两个保镖一人拎起一个大包,其他人按照分工,各自拿了待会要用的东西,鱼贯而出。   靳祺有点心不在焉,听着旁边人的议论:“我还是第一次参加这什么道场……好像只有老家才有这种风俗吧?不知道老爷怎么忽然起意要做这个。”   “其实江都也有这种风俗,我是本地人,小时候我们村里就经常做道场,请的也是寺里的大师……做一次要花不少钱呢。只是后来城市发展快,做道场的才少了。”   “这样啊,那以老爷的年纪,想做道场倒也不奇怪。毕竟老宅地方足够,老爷又不差钱,想做几次就能做几次。”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道场哪能随便做,又不是玩过家家……老爷忽然要做道场,肯定是有原因的。”   “是啊,说的没错,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   原来江都以前就有做道场的风俗啊……靳祺若有所思,他从小不在这里长大,自然不清楚这样的风俗。但话说回来,胡广明肯定知道……难怪靳骁用这个理由把他留下来,想来胡广明应该不会怀疑的。   去大厅的路上恰好会经过厨房,靳祺忍不住朝厨房里面瞄了一眼,里面仍然空无一人。他怔了怔,不由失笑,觉得自己有点太神经紧张了,他们这些佣人都集合在一起开会,厨房里肯定不会有人,就算是那个内鬼,也不太可能混进厨房里拿那样东西……   “对了,叶泽那家伙,看来是真的翘班溜走了。哼,他运气还真不错,不仅躲过了夜班,高管家正忙着,也没发现他不在。”   “是啊,早知道我也先溜了……哎,不过这样一来,他也赚不到加班费了。”   靳祺听着,忍不住勾唇笑了——至少今晚,叶泽是不可能出现了,因为那家伙之前就被他找机会打晕,锁在了一个不起眼的壁橱里。就算是醒了,也不会有人发现他的存在。   毒药的存在必须保密,他要确保那瓶药能被那个神秘的内鬼拿到,不然的话,就算最后胡广明输给了靳骁,他也没办法在靳家得到足够的东西。   他私生子的身份,还是比靳尧和靳予迟这些婚生子差了不少,要是他们都好好的活着,他怕是等不到出头之日的。   道场开始的时间,在大师掐算之后,定在了夜里十点十六。   整个道场要持续六个小时,一直到凌晨破晓时分,而参加道场的佣人和保安们,必须全程保持清醒,按照排布好的位置坐好。   这个规程一出,众人又是一番抱怨,但是看在双倍加班费的份上,大家的抱怨都很小声,大多数人都只敢在心里吐槽。   与此同时,不远处度假酒店独栋别墅里的胡广明,也得到了这个情报。   神秘人仍然用那难辨性别的沙哑嗓音说道:“……大概就是这样,做道场这件事,应该是靳骁临时起意的,我问过寺庙的人了,他们都说靳家之前没有预约过,是花了重金,临时把那和尚请过去的。为此,他还不得不推了原本约好的人家。因为这事,老宅里所有的佣人都被留下来值夜班……包括靳祺在内,他没办法按照原计划撤离了。”   胡广明从头到尾听完,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神秘人话音刚落,他就忍耐不住,用力把手里的茶杯砸了出去,发出“砰”的一声脆响。 第557章 今夜……就要让他痛不欲生   “那个蠢货!”胡广明气的胸口不住起伏,干瘪的脸涨得通红,看起来有些骇人,“我之前就觉得可疑,但没想到他还真的暴露了!靳骁忽然要做劳什子的道场,他不赶紧跑也就罢了,还眼巴巴的凑上去,这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汤!”   说着,他气不过,又砸了一个茶杯。   神秘人委婉的说道:“也许是靳骁承诺了他什么……”   “他有那个胆子动心,就怕没有那个命去享受!”胡广明怒道,“做道场……靳骁从来不做什么道场,他一直自诩清高,说什么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他当然没做亏心事了,所有恶人都是我来当的——”   话说到半截,他忽然意识到什么,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沉声道:“不好!”   神秘人问道:“怎么了?”   胡广明道:“那老东西固执的很,就算是要找理由把靳祺扣下,也不至于用做道场这种借口,除非他是真的要做次道场,一箭双雕……靳祺怕是有危险。”   神秘人迟疑道:“不至于吧?”   把人扣下作为要挟是一回事,动手杀人就是另一回事了。靳家洗白多年,应该不至于为了一个靳祺,又一次弄脏自己的手。   胡广明却毫不犹豫,压低嗓音道:“天底下最了解靳骁的人就是我了,那家伙满嘴的仁义道德,其实最是虚伪不过。别看他金盆洗手,其实只是因为靳家已经步步高升,成了江都首屈一指的豪门,如果他还是当年那个一穷二白的小子,肯定是舍不得放手的。”   “他那人最重视家人,一旦得知靳祺的身份和目的,很有可能会先下手为强……忽然要做道场,恐怕就是因为这个。”胡广明冷笑连连,“那老东西怕手上沾了血殃及子孙,又不敢放过靳祺这个隐患,难怪会出此下策。”   神秘人短暂的沉默,然后才开口道:“您也不用太担心,也许只是巧合。”   胡广明深吸一口气:“这世界上哪来这么多巧合?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刚安排了小优今晚动手,靳祺这边就出事。那个蠢货,肯定是他走漏了风声!”   说到靳祺,他又是一阵咬牙切齿。   神秘人问道:“那现在怎么办?要不要让小优暂停行动?”   胡广明摇头道:“这时候去联系小优,就是自投罗网,靳骁肯定已经布置好了,就等着我们的人送上门去……这种时候,越是不动,就越是安全。只要小优完成任务,我们的计划就成功了大半。”   靳氏仰仗着的,不过就是几个继承人罢了。如果靳尧和靳予迟这些年轻人纷纷出事,就算是靳骁重新站出来,也难以挽回。等到按时候,靳祺出面,拿下靳氏集团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他的安排本来非常圆满,万无一失,谁知一切都坏在靳祺这个扶不上墙的东西身上。早知如此,他还不如告诉那蠢货真相。要是知道自己不是靳骁的儿子,靳祺估计就不会生出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但是事已至此,一切都晚了。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要保住靳祺的性命。不然的话,就算靳家人都死干净了,也轮不到他来接受那些产业。   他为了这一天,付出了那么长的时间,那么多的精力,要是靳祺在这个节骨眼上丢了性命,那可就要打水漂了。   筹谋几十年,眼看着就要功亏一篑,就连胡广明这种心机深沉之辈,也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就像靳骁预料的那样,反复犹豫半晌之后,胡广明缓缓开口道:“让靳家那边盯着的人做好准备,给那什么道场捣捣乱。”   他撑着椅子扶手,缓缓站起来,沉声道:“走,就在今晚,我要亲眼看到靳骁痛不欲生的样子!”   他本来是没打算这么快就露面的。   既是为了谨慎,也是为了拉长靳骁的痛苦,他本来想拖上个四五天,等到靳骁在子孙的病床前耗尽了精神,他再露面,给那家伙足以摧毁精神的打击——这才是他想要实现的效果,才是他为靳骁安排好的结局。   为了这一幕,他甚至还专门去找来足以让人送命,却不至于横死的毒药……因为最残忍的折磨不是飞来横祸,而是给人以微弱的希望,再毫不留情的剥夺。   可惜,这完美的戏剧,因为靳祺的缘故,不得不仓促登场,草草落幕了。   胡广明很是不满,却不敢再耽搁下去。靳骁已经察觉到不对,也不知道靳祺到底说出来多少洗涤。今晚的道场,恐怕也有要大排查的意思,他还得给小优创造下手的机会……时间是最关键的,他一刻都耽搁不得了!   神秘人没有再多说什么,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   晚上十点,靳家老宅。   暮色沉沉,大厅里却灯火通明。做道场需要的东西和场景都已经布置的差不多了,大师的要求琐碎,让佣人们攒了满肚子的苦水,却不敢说出口。毕竟是神鬼之事,虽然绝大多数人都不信这些,但心中还是存着敬畏,不想深更半夜的犯了什么忌讳。   大概是因为这个,现场的气氛有些凝滞,开口闲聊的人少了,众人都坐在提前安排好的位置上,神色间自然流露出一丝紧张。   平时还不觉得,到了这时候,老宅子那种阴森晦涩的气质就流泻出来,仿佛黑云压顶般,仰头去看,就连天花板都凭空矮了不少,沉甸甸的压在脖子上一般,让人很是不适。   靳祺本以为自己会被无声无息的带走关起来,没想到高管家也给他安排了座位,神色间无比自然,丝毫没有露出马脚。   此时,他就坐在不少同事中间,他不着痕迹的看了看四周,发现这位置安排的,也跟把他看管起来差不多了。   就算等到道场开始,灯光昏暗下去,他也很难不引人注意的溜出去。   看来靳骁还是不怎么信任他……不过没关系,这些蠢货把注意力留在他身上最好,这样一来,就能给那个人创造足够的机会了。   不过,那个神秘的家伙到底是谁呢?直到现在,靳祺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只知道对方很有本事,能在老宅潜伏多年,都没有暴露。   这么长时间,怎么也混到个不错的位置了吧?想必不会被安排到道场这边来凑人头,肯定比他更好脱身。   被靳祺惦记着的小优的确没有去道场那边凑人头,她毕竟占着高管家养女的身份,年纪小,又是女孩。在高管家的暗示下,大师顺势表示不用她参加,免得被冲撞了,于是她就顺理成章的回到婴儿房,继续看护两个小少爷。   回婴儿房的路上,她顺便绕到厨房,从瓷砖下面,翻出了那个不过手指粗细的药瓶。   药瓶上没有任何标志,里面的液体清澈干净,单是这样看着,没人能想到里面的居然是能要人性命的毒物。   她如果真的按照胡广明的吩咐,用这瓶药伤害靳家人,那她恐怕就跟这个小药瓶一样,看起来清澈见底的干净,实际上却是剧毒的浑浊。   小优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有些颤抖的手指平静下来。   她很清楚,就算是做戏,她也必须做到全套,不能有半点马虎。胡广明的眼线恐怕已经行动起来了,对方也许没办法侵入到老宅内部,但是却可以远远的窥探,毕竟厨房没有窗帘那种东西,一切都会暴露在远方的视野里。   小优藏好药瓶,小心的把瓷砖恢复原状。又找出奶粉,用热水冲了两杯出来,趁着放凉的时间,她小心的推开厨房门,确认外面无人之后,才锁好房门,从口袋里拿出小药瓶,往杯子里里挨个滴了两滴。   做完这件事之后,她看着那几滴液体飞快的融入到乳白色的奶中,脸上飞快的掠过一丝恐惧和挣扎。   短暂的犹豫之后,她抬手擦了擦额角的冷汗,仿佛下定决心一般,深吸一口气,把两个杯子放在托盘上,端起来离开厨房,往婴儿房走去。   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在远处的一双眼睛里,分毫不差。   眼睛的主人压低嗓音,沉声汇报道:“一切正常。”   还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就算是老爷的女儿,要下毒杀人的时候,也应该有短暂的犹豫。小优的一些表现都很真实,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至于婴儿房那边,还有其他眼睛在盯着。   小优一路畅通的到了婴儿房,路上没有遇到任何人。房间里,许唯卿正陪着两个孩子,并没有下去参加道场。   听到有人进来,他笑着抬起头来,招呼道:“小优,我听高叔说了,辛苦你来陪着我。”   小优一开始笑得有点不自然,但很快就调整过来,笑容一如既往的温和亲切,柔声道:“夫人跟我客气什么?比起和他们一起坐在听和尚念经,我还是更喜欢在这里陪着小少爷们。”   许唯卿点点头,不疑有他:“快把东西放下吧,我来喂他们喝奶。” 第558章 突发变故   小优依言放下托盘,把两杯奶都递给许唯卿。   许唯卿拿出准备好的奶瓶,把杯子里的奶倒进奶瓶里,低了一些在手背上测测温度,然后又习惯性的想先沾沾唇,尝一尝浓淡。   小优下意识的想要阻止,伸出去的手犹豫了一下,又缩了回来。   许唯卿没有察觉到异样,尝过之后,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就抱起孩子来挨个喂奶。   胡广明找来的药物隐蔽性极强,几乎无色无味,就算稍微有点味道,也被奶粉的气味遮盖过去,两个孩子也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乖乖把奶瓶里的奶都喝了个干净。   站在一边目睹了这一切的小优只觉得一阵眩晕,咬紧了下唇,强忍着想要阻止的冲动,竭力保持着安静。   等到许唯卿把奶瓶放回托盘,她才如梦初醒般,意识到自己整个后背都被汗水浸透了。   许唯卿抱着辰光,拍打着孩子的后背,疑惑的看向她:“小优,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女孩的脸色不同寻常的苍白,像是生病了一般。   许唯卿迟疑道:“对了,你昨天不是请了病假吗?是不是还没恢复过来?要是不舒服的话,你就先回去休息吧,我陪着两个孩子就好。这么晚了,他们一会儿就该睡了,我自己也能顾得过来。”   小优深吸一口气,强行把心底的负罪感压了下去,摇摇头道:“没关系的,夫人,我只是昨晚有点没睡好……我还是陪您一起吧,今晚家里人多,高叔担心有人乱走冲撞了您,吩咐过让我守在这里的。”   “那好吧。”她不肯走,许唯卿也没勉强,只笑着说,“那你要是困了累了,就靠着休息会,不用客气。”   小优点点头,道:“我先下去,把杯子和奶瓶拿下去洗了。”   许唯卿不疑有他,点点头道:“好,你快去吧,辛苦了。”   小优端着托盘走出婴儿房,只觉得心里闷闷的难受,忍不住皱起眉头,眼眶也泛起了红。   但很快,她又一次振作起来,快步走下楼梯,去厨房把杯子和奶瓶都仔仔细细清洗干净,确定万无一失之后,才稍微松了口气。   追着她一路上行动的那双眼睛再次发出信号,称一切顺利,两个孩子已经中招。   接下来,就是靳尧和靳予迟那边了。小优却再没有了动作,收拾好厨房的东西之后,又折回了楼上婴儿房,老老实实的陪在许唯卿和两个孩子身边,似乎不打算再继续行动了。   盯着婴儿房这边的眼线,又把这个消息传回胡广明那边。   此时,老人已经离开了隐蔽的独栋别墅,正坐在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里,在江都的大街道上逡巡。   没有固定位置,接起电话来也可以放心许多——就算盯着靳家老宅的人被发现了,反过来定位他也是很困难的事情。   到了空间狭小的车子里,神秘人终于显露了身形,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露出面容,而是用兜帽和斗篷把自己严严实实的裹了起来,就连男女都难以分辨。   胡广明有些不满他这神秘兮兮的做派,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神秘人听完了汇报,开口问道:“小优那边,是不是也出问题了?”   胡广明摇摇头道:“不,她这才是聪明的做法。靳尧和靳予迟都是心性谨慎狡猾之辈,贸然给他们端茶倒水什么的,只会惹来怀疑,而且她一直都是在婴儿房里照顾孩子的,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接近靳尧他们。要是冒失行事,只会弄巧成拙。”   “那该怎么做才好?”   “等到那两个孩子发作去了医院,靳家必然方寸大乱……浑水才能摸鱼,到时候自然能找到机会。”   胡广明顿了顿,看了看车窗外被绚烂灯光照的仿如白日的城市,低声道:“这个夜……还长着呢。”   夜的确还长,参加道场的众人尤其感受到了。   听着大师敲木鱼念经,对于心不诚的无信仰人士来说实在是折磨,白天的时候尚且昏昏欲睡,更何况是半夜里。道场开始没多久,就有人捂着嘴悄悄打哈欠,还有忍不住东倒西歪,又被旁边人推着坐正的。   还好,大师始终背对着他们,看不到这对神佛不敬的一幕,不然的话,怕是要生气的。   高管家大概是因为知道他们的难处,也没有多管,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也许有人睡着了,也没人发现,就这样强撑着到了十一点半左右。   靳祺的神经始终紧绷着,一点都不觉得困,甚至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有些亢奋。他一直紧盯着坐在最前面的靳予迟和靳尧等人,想知道那个内鬼到底什么时候会对他们下手,又会怎么下手,却迟迟没有等到。   就在他有些焦躁的时候,楼上忽然起了骚乱。   “不好了!好像是……得赶紧……”   他们离得有点远,一开始听不清楼上到底在说什么,也不敢贸然站起来去看,只能面面相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倒是高管家霍然起身,急匆匆的往楼上去了,靳尧也侧过身来看过去,眉头皱了起来。   靳祺心里一动,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颗心砰砰的跳了起来。   对了,楼上是许唯卿和两个孩子……这个时候闹起来,肯定是他们那边先出事了!   这可真是出乎他的意料,没想到靳家人最严防死守的地方,居然被内鬼率先突破了。   难道说内鬼是个女人?如果是女人的话,肯定比男佣更好接近楼上的婴儿房,也能有机会把东西送进去。   但是他刚才已经趁机看过四周了,今天值班的所有佣人都在大厅里坐着,根本没有人有机会离开,那到底是谁去了婴儿房?   他想着想着,脑海里忽然掠过一个人。   是了!如果是那个女人的话……   这个念头还没有转完,他就听到楼上的喧闹声更大了,高管家的话音甚至盖过了大师的诵经声,清晰的传了下来。   “不好了!小少爷病了,忽然上吐下泻——”   靳尧和靳予迟霍然起身,快步朝着二楼冲去,靳祺忍耐不住,也想跟过去看看,身边的佣人们也骚动起来,不少人都站了起来——   “都给我坐下!”老爷子声如洪钟,把所有人都镇在了原地,“高鸣,看好这里的场子,不得有任何混乱,我去看看!”   高鸣本来有些慌了手脚,也想跟着往上冲,但他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了,不是以前那个没什么资历的大男孩了。老爷子的一句话,定海神针般的把他定在了原地。定了定神之后,他沉声应是,站起身来盯着众人。   与此同时,从大门处涌进来不少保镖,一个个人高马大的,瞬间堵住了大厅里所有的出入口。   老爷子步履匆匆的往二楼去,靳祺紧盯着他,浑身紧绷起来。   果然,靳骁走着走着,忽然侧目,深深的朝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阴沉沉的,满是怀疑。   靳祺做出一副不明所以的无辜样子,垂眸看了看自己周围,意思是他一直坐在这里,连站起来都做不到,怎么可能跟楼上的事情有什么牵扯?   靳骁收回视线,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往楼梯口去了。靳祺撇撇嘴,心里遗憾,知道楼上的热闹,自己肯定是没机会去看了。   这道场大概就类似于看管,是要把他牢牢的困在这里。   楼上,许唯卿已经急的落下泪来,怀里抱着绵宝,要不是靳尧扶着他,他险些就这么倒下去,哭着说:“阿尧,孩子……孩子上吐下泻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靳尧脸色发白,摸了摸绵宝的额头,沉声道:“孩子发烧了,快,我们去医院……高叔!”   高管家慌慌张张的应道:“是,先生,我这就下去安排车子!”   小优抱着小优,也是泪水涟涟,哽咽着对靳予迟说:“予迟少爷,辰光少爷也在发烧,对不起,都是我没照顾好……”   靳予迟急的一头的汗,勉强笑了笑,安慰她道:“你先别慌,也许只是着凉了,或者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小孩子身体不舒服是常有的事,我小时候也经常去医院,一定不会有事的。”   兵荒马乱的时候,靳骁上楼来了,沉声喝道:“都给我冷静一点!予迟说的没错,孩子本就容易生病,不能因为这事就乱套了!阿尧,你跟予迟一起,带着孩子们去医院,一切都等医生看过之后再论。”   靳尧颔首道:“好,我让岑归也过去等着。爸,您就留在家里吧——”   他话还没说完,小优就尖叫起来:“夫人!夫人晕倒了!”   靳尧也觉得怀里一沉,一颗心一下子漏跳了一拍,下意识的揽紧那往下瘫软的小人儿。   低头一看,许唯卿脸色苍白,竟是也晕了过去。靳尧一手接过从他手里滑脱的绵宝,急的喊了出来:“卿卿!”   靳骁脸色微变,瞬间意识到什么,冷声道:“……我跟你们一起去医院,现在就出发。” 第559章 圈套与将计就计   靳骁越过小优和靳予迟,走到许唯卿身边,探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入手一片滚烫,神色越发凝重起来。   两个孩子不舒服,还可以说是没照顾好,可能是普通的肠胃不适,但是连许唯卿都晕倒了,而且看起来并不是因为情绪激动,而且还发起烧来……这明显不正常。   也许是他多心了,但是眼下这个情况,留在家里明显已经不安全了,说不定还会有更多的人中招。   靳尧一颗心已经乱了套,顾不上跟老爷子分辨什么,只是把绵宝交给对方,自己打横抱起许唯卿,快步往楼下走去。   靳骁抱着绵宝,连声吩咐道:“予迟,跟我一起去医院,小优,你先留下来,把要用到的东西收拾好,然后再来医院找我们!”   小优擦了擦眼泪,点头应是,强打精神去收拾东西。靳骁则带着靳予迟和两个孩子快步下楼,行走之间,丝毫不见平日里还要拄着手杖的衰老。   靳予迟一手抱着辰光,一手虚扶着他,牙关紧咬,脸上是遮掩不住的惊惧之色,忍不住小声问道:“爷爷,是不是他……”   靳骁打断了他的话,沉声道:“不要胡思乱想,先去医院再说!”   他们到了大门口的时候,高管家已经准备好一辆宽敞的商务车,靳尧抱着许唯卿坐了上去,高管家把两个孩子接过去,靳予迟扶着靳骁上车后,自己也跳了上去,坐到驾驶座。   靳骁沉声问道:“老高,你儿子一个人看着家里,能做到吗?”   高管家毫不犹豫的说:“您放心,他可以的。”   靳骁点点头,眸光沉沉,看向仍然亮着灯火的老宅:“走吧。”   靳予迟一踩油门,车子用极快的速度驶出,飞快的朝着医院的方向驶去。   他们离开后,一辆出租车无声无息的从林子里驶出,缓缓停靠在老宅大门附近,静静等待着。   “靳家人有动静了!他们全都上车出门了,包括两个孩子……靳尧抱着一个人,像是昏迷了。”   “已经跟上他们了,我们的人没有被发现,按照这个路线继续往前走,推测他们的目的地是圣玛利亚医院。”   一条条情报顺着无形的网络传递到胡广明面前,他微微一笑,笃定道:“小优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神秘人平静的说:“能被靳尧抱着的,肯定是他的妻子许唯卿,还有两个小孩子……看来小优的确是先对容易针对的目标下手的。”   胡广明精神一震:“这还只是开始,等医生检查完,却发现不了病因的时候,他们会陷入更大的混乱。等到那时候,就是对靳尧和靳予迟下手的时机。”   神秘人却道:“可是,他们去医院,似乎并没有带上小优啊。”   这时,又有新的情报传来:“韩哥已经接到小优了,果然,他们的目的地是医院!”   胡广明嘿嘿一笑:“应该是留下她收拾东西,然后再赶过去……果然,靳骁那老东西最大的弱点就是太重感情,小优是我精心安排进靳家的,他根本就不可能怀疑!”   神秘人:“……”   他倒是觉得,就算以前没有怀疑,现在两个孩子和许唯卿接连出事,就算靳骁再怎么重感情,也应该对小优起了疑心才对。毕竟今晚几乎所有人都被控制在了楼下,只有小优留在婴儿房里照顾孩子。婴儿房里一共只有四个人,三个都出了事,唯独小优安然无恙……未免有点太过巧合了。   靳骁虽然重感情,却也不是傻子,这种时候还让小优跟去医院,太过草率了。   胡广明已经有点被唾手可得的“胜利”冲昏头脑了。   然而,虽然想到了这一点,他却不知为何选择了保持沉默,并没有开口提醒胡广明。   他只是静静地,静静地看着,黑色兜帽遮掩下的双眼平静无波,仿佛眼前这个老人,就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试验品,计划成功还是失败,都与他毫无关系。   与此同时,商务车里,气氛压抑,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许唯卿偷偷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对着靳尧眨了眨眼。   靳尧:“……”   他装作没看到,没好气的瞪了怀里的小人一眼。   高管家松了一口气的嗓音响起:“都排查过了,没有窃听器,也没有摄像头。”   刚才大家之所以都保持沉默,是因为担心这辆车里被人做了手脚。而现在,高管家已经用仪器彻底排查过了,确定安全。   许唯卿当即就要坐起来,却被靳尧按住了腰,沉声道:“别乱动,这辆车的车窗玻璃不是防窥的,小心外面还有眼线。”   许唯卿没敢动,但还是忍不住小声问:“咱们可是在车子里啊,外面怎么会有眼线?”   靳尧低声道:“我们在车里,他们当然也可以派车跟上我们……这个时间,马路上的车子有点太多了。”   许唯卿听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你是说……我们被跟踪了?那他们要是直接开车撞咱们怎么办?”   之前靳予迟安排的那场车祸,至今都让他心有余悸。   靳尧瞥了前座一眼,淡淡的说:“胡广明还不至于那么愚蠢。要是从一开始就打算撞死我们,也就没必要搞什么毒药,那么麻烦了。”   而且,他们这边也不是傻子,周围这么多车子里,至少一半都是耗子带队的,城南区的那一批人,就是为了确保他们的安全。   前座开车的靳予迟后背一僵,忍不住苦笑——车祸这事,二叔果然是要记恨他一辈子的。   他没什么脾气,甚至附和道:“二叔说的没错,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要是警察介入起来,胡广明会很难收场……他还没有那么蠢。”   老爷子低咳一声,道:“孩子们没事吧?”   许唯卿维持着软趴趴的状态,躺在靳尧怀里,有点尴尬的开口答道:“没事,‘上吐下泻’的时候,小优帮着我抱孩子去了厕所,就算有眼睛盯着婴儿房,也看不到具体情况……其实他俩都睡得死沉,连我们在厕所里往他们小脸上涂了东西,都不知道。”   是的,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戏。   打从一开始,小优就知道,靳祺会把那瓶药放在厨房,提前让耗子他们在厨房里装了监控,看到了药瓶的样子。   然后就是马不停蹄的,按照药瓶的样子,去岑归那里找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瓶子,里面装上水,提前让小优拿着。   等到小优去厨房的时候,的确是拿出了那瓶藏起来的毒药,但却悄悄在口袋里做了替换,滴到杯子里的,其实只是水而已。   后来,就是考验演技的时候了,不过还好,婴儿房里有一个没有窗户的洗手间,孩子上吐下泻,他们抱到厕所里处理也正常,并没有引起盯梢的人的怀疑……   为了让两个小的不要露馅,白天的时候,许唯卿特意狠下心,故意闹腾他们,没怎么让他们睡觉,所以到了晚上,两个小家伙才睡的格外熟。   孩子的哭闹声,是提前录制好放出来的,脸上的苍白病态,是化妆做出来的,突如其来的晕倒,是许唯卿的精心演出……   还好胡广明还没有在老宅里装高清监控摄像头的本事,只能纯靠人眼盯梢,不然的话,恐怕还真没这么容易蒙混过关。   靳尧捏了捏许唯卿的细腰,沉声道:“就算是假装晕倒,也不用那么突然……要不是我反应快,你真的摔到地上怎么办?”   而且最重要的,是许唯卿装的实在太像了,他那一瞬间只觉得心脏都不会跳了。脑子里想的全是万一计划有疏漏,真的让他的卿卿中毒了怎么办……   ——一直胡思乱想到了现在。   许唯卿吐吐舌头,小声辩解:“要是不够突然,被看出来不对劲怎么办?费了这么大力气演这出戏,总不能在我这里功亏一篑。”   靳骁开口道:“唯卿说的没错,这次他表现得很好。阿尧,医院那边,都安排好了吗?”   靳尧只得暂时放过许唯卿,答道:“都已经安排好了,岑归应该快到了……到时候直接让他接手,不会出什么纰漏。”   与自己的过去和解之后,岑归虽然仍然固执的守着自己的小诊所,但却慢慢捡起了和以前同学同事的关系。恢复社交之后,他才发现自己也有不少同学朋友在江都的大医院工作,包括圣玛利亚医院。   靳尧是圣玛利亚医院的董事之一,在他的安排下,岑归偶尔也会去圣玛利亚医院坐诊,跟那边的医护人员渐渐熟络起来,所以这次他们才直奔圣玛利亚医院,就是为了方便让岑归帮忙打掩护。   靳骁闻言颔首道:“那孩子做事沉稳踏实,我是放心的。”   靳予迟低声问道:“爷爷,您让小优晚点过来……”   靳骁道:“不必担心,胡广明还需要她,她会好端端的赶来医院的。如果我没错的话……”   他抬眸,看了看表盘上显示的时间,沉吟道:“胡广明肯定会趁这个机会和她接触,好确保自己能完全掌控事态。” 第560章 是你一直在帮我吧?   小优收拾好东西,准备赶去医院的时候,家里已经从短暂的骚乱里平息下来。   高鸣虽然年纪小,但因为是高管家的儿子,平时在家中也小有威望,再加上老爷子临走之前,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大厅里道场的事托付给了他,所以很快,他就控制住了局面。   大师继续诵经,佣人们老老实实的坐在原位,没有人敢胡乱议论。   高鸣仍然站在角落,时刻注意着大厅里的情况,小优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刚好和他对上视线。   高鸣眉头一皱,快步朝她走去。   小优知道他有话要问,索性停下脚步,等着他过来。   “小优。”高鸣急切的问道,“我看老爷和先生他们都出去了……还有夫人和小少爷,他们没事吧?”   小优摇摇头,迟疑道:“我也不知道,但刚才在楼上,两位小少爷忽然病了,夫人也晕过去了……先生吓坏了,一行人急急忙忙去了医院。我留下来收拾东西,现在正准备赶过去。”   高鸣吓得脸色发白,深吸一口气稳住自己,道:“我现在就去给你叫车……”   小优拦住他,摇摇头道:“不用了,我已经自己叫好车了。今晚的道场需要的人多,不是连司机大哥都喊来了吗?你不用操心我这边,帮老爷看好家里才是正事。”   高鸣犹豫道:“但是都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   他不太放心,但就像小优说的那样,家里的司机此时也正坐在大师身后充人头,按照老爷的吩咐,这个大厅里的所有人都不能离开,必须等到道场结束才能散场,他又实在抽不出别的人手。   小优拍拍他的肩膀,解释道:“你真的不用担心我,我虽然很少出门,但却不是完全没有生活经验。去个医院而已,不会有事的。”   高鸣很勉强的同意了,但还是叮嘱道:“到了医院以后,给我发个消息。”   小优答应下来,没再多说,快步走出了大门。   高鸣望着她的背影消失,这才折回大厅,但是迈出脚步的一瞬间,他却忽然觉得不太对劲——夫人和两个小少爷都病了,为什么唯独和他们共处一室的小优一点事都没有?   这个念头冒出来了一瞬,又被他强行压了回去——小优从小在家里长大,怎么可能会做对不起靳家的事情?他怀疑谁,都不该怀疑小优的。   想到这里,高鸣长长出了一口气,又安下心来,脚步恢复了原本的轻快。   不管家里到底出了什么变故,他都对老爷和先生有信心,夫人和小少爷们,一定会没事的。   小优走出老宅的院子,看了看四周,很快,一辆出租车缓缓驶到她面前,无声无息的停下。   小优抿了抿唇,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她没有开口,出租车司机就发动了车子,向着通往市区的主路驶去。   这座城市即便到了午夜时分仍然灯火通明,就连原本如黑洞般的城南区,都被工地施工的强烈照明彻底打亮……江都再也没有阴影,也再也不需要阴影。   但小优却很清楚,在这座城市里,从来都不缺少像胡广明这样随时等待着吞噬一切的晦暗存在,正蠢蠢欲动。   车速逐渐提高,纷乱的光线在少女面容上留下晦涩的斑纹,出租车司机透过后视镜打量着小优,冷不丁的开口道:“小姐,好久不见了。”   小优没有看他,只低低的嗯了一声:“韩叔,辛苦您了,这么晚还要送我一趟。”   司机咧了咧嘴角,哑声道:“您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小优沉默了一小会儿,才开口道:“他……还好吗?”   “挺好的,身体还算健朗,只是毕竟年纪大了……”司机犹豫了一下,有些尴尬的说,“他很想您,经常跟我们提起您——”   “这种场面话就不必说了。”小优打断了他,神色郁郁,“我知道,他并没有想我,就算真的跟你们提起我来,也是因为有事需要我去办。”   司机沉默下来,似乎无从辩驳。   小优终于收回看向车窗外的视线,看向后视镜,和仍然在不时观察自己的司机对视,轻声道:“韩叔,您和我妈妈关系很好,对吧?”   司机如遭雷击,那张平平无奇的面容肉眼可见的抽搐了一下。   小优没有等待他的回答或是辩解,笃定道:“比起胡广明,我见到您的次数更多,有时候甚至觉得,您更像是我的父亲……而且您提起我妈妈的时候,眼睛里总是藏着笑意,不像胡广明,总是在写给我的信里百般诋毁她……您还跟我说过不少妈妈的事情,如果不是因为熟悉,您怎么会知道她的事呢?”   司机勉强的笑了笑:“小姐,你误会了,我要是跟夫人关系好的话,老爷他早就动手除掉我了,怎么可能还一直让我跟您接触——”   “这辆车里的窃听设备,已经被我屏蔽了。”小优再次打断他的话,“韩叔,如果有什么话,是您想单独告诉我的,您可以直说。”   司机惊诧万分:“小姐,您这是……”   小优笑了笑,眼神忧郁,低声道:“韩叔,其实昨晚,我走进了母亲在靳家老宅里住过的房间。”   司机攥着方向盘的手一紧,手背上青筋浮现,似乎用了巨大的力道。   “我看到了一些东西,想明白了一些事情,然后我就忽然想到,胡广明怎么可能告诉我母亲曾经在靳家的密室里住过呢?”小优轻声道,“他虽然和我母亲生儿育女,却从来没有看上过她,顶多是贪图她的美貌……他写给我的那些信里,字字句句都在贬低她,羞辱她,就是希望斩断我对她的眷恋。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好心告诉我母亲曾经居住过的地方,甚至暗示我在老宅里寻找呢?”   “我曾经以为,是母亲在那个房间里,藏了什么胡广明的把柄,所以他才让我去找,但是当我真的走进去之后,才发现那里根本就没有任何可以威胁胡广明的东西,反倒……都是留给我的宝贝。”   小优眼眶泛红,低声道:“然后我就意识到,暗道的存在,母亲的房间,还有那些旧事……这些东西都不是胡广明告诉我的,而是韩叔你。是你改了胡广明的信,把那些内容加了进去,对不对?”   司机,或者说是韩征铭,心底又是一颤,简直不敢去看女孩那双明亮到夺目的眸子。   “小姐,我……”   小优沉声道:“韩叔,如果您是真心待我,就不要骗我。胡广明给我的每一封信,不论路上妖精多少人的手,最后一步都是在您这里。您是唯一有机会改动信里内容的人,您就算再怎么否认,也解释不清这事的!”   韩征铭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背脊汗湿了一层。虽然被小优逼问到哑口无言很是丢脸,但是他却也有种如释重负的痛快感。   这么多年来,沉甸甸压在他肩膀上的担子,终于在这一刻卸了下来。   韩征铭长出一口气,沉声道:“小姐,你真的带着屏蔽器?”   小优颔首道:“不然的话,我不敢在这辆车上跟您说这些。您不用担心,就算胡广明疑心,也只会觉得这屏蔽器是靳老爷子安排人放在我身上的,他恐怕早有预料。”   韩征铭揉了揉眉心,叹息道:“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聪明……如此一来,你妈妈想必是能放心了。那……胡广明要您做的事,您……”   他有些难以启齿。   小优摇摇头,解释道:“我没有做,这一切都是一场戏。我已经把一切都对老爷子坦白了,还好,他不仅没有怪罪我,还愿意让我将功赎罪。”   韩征铭大大松了口气,道:“那可太好了,我一直担心您真的动手……昨天递给你的纸条太关键了,我不敢改动什么,只能希望你妈妈能保佑你,不要让你迈上那条不归路……”   他能做的一切都已经做尽了,如果小优还是受到胡广明的蛊惑,再次犯下大错,他恐怕也无能为力了。   小优心头发酸,低声道:“昨晚都是多亏了母亲,不然的话,我恐怕真的会钻进那死胡同。”   她尽可能言简意赅的,把昨晚发生的事情跟韩征铭讲了一遍,又问道:“韩叔,您和我妈妈,到底是……”   韩征铭唏嘘道:“我和施荷是旧相识了。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是江都本地人,从小在城南区摸爬着长大,除了小偷小摸的勾当以外,别无所长。后来经街上的大哥介绍,去了一家舞厅当打手……就是你母亲工作过的那家舞厅。”   “我比你母亲大上几岁,她虽然小时候生活艰难,却很有些天真,总想跟舞厅里的所有人打好关系,一见到我,就笑着喊我‘韩大哥’,还会用自己赚到的钱,给我买酒喝……”韩征铭挠了挠头,眉目间变得柔和,“次数多了,我也会多照顾她一些,把她当小妹妹看。每次她登台,我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盯着那些闹事的家伙,把他们全都赶出去。” 第561章 一切早有定数   施荷长得漂亮,人又柔弱,不像舞厅里的其他姑娘那样泼辣,每每到她登台的时候,总是有人想耍无赖,闹到美人儿面前去一亲芳泽,韩征铭每次都累得够呛,却没什么抱怨。因为演出之后的第二天,施荷总会做些饭菜来带给他,笑着对他说“辛苦了”。   韩征铭大她七八岁,每次看到她,都觉得像是看到了老家年幼的妹妹,甚至会忍不住想,要是妹妹有一天也来到大城市打工,也能遇到一个能照顾她的大哥就好了。   越是这样想,他就越是对施荷上心,把人护得很紧。   但他就算再怎么维护施荷,也终究只是一个舞厅的小保安,那些大人物想要亲近施荷,带走施荷,他怎么可能拦得住呢?   韩征铭放慢了车速,低声道:“胡广明一直告诉你和你哥哥,说最早的时候,是靳骁先接近的小荷,但其实,打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小荷就一直都是他的禁脔。他和小荷认识之后不久,就把人接到了别的地方,金屋藏娇,渐渐的,舞厅那边,也不允许小荷再来上班了。”   他看在眼里,却不敢插手做什么。混过道上的,或多或少都听过靳骁和胡广明的名号,尤其是胡广明,为人狠辣,不择手段,最是不能得罪。韩征铭很清楚,哪怕自己流露出一点点和施荷的亲近,都有可能会遭到胡广明的打压和报复。   小优心情复杂,开口道:“我以为,他很是鄙夷妈妈。”   韩征铭苦笑道:“他那样的人,最喜欢的只是自己,小荷对他来说,就像是一个漂亮的战利品,就算只有看起来好看,也只能供他一个人欣赏。”   他顿了顿,似乎不欲多说胡广明的事,继续说道:“后来,小荷被送去靳家,生下你哥哥之后,又被胡广明带着一起离开……这些事情你都知道,我就不多说了。我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小荷在去到靳家之后,意识到自己陷入了无法掌控的命运,所以利用靳家的人脉,一直在给我送信。”   小优问道:“是老爷子……?”   韩征铭点点头,道:“她告诉靳骁,我是她的义兄,从前在舞厅的时候,对她很是照顾。靳骁心胸宽广,没有多问什么,就答应帮她送信了。我们联系上之后,我才知道,胡广明居然做了这种事,简直是畜生不如!”   “小荷被胡广明带走之后,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直到又一次收到来信……我也不知道小荷是怎么做到的,但是她的确联系上了我,恳求我想想办法,她已经无法逃离了,但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也被胡广明利用。”   韩征铭的嗓音低沉,又有些模糊:“我循着信件发出的地址找了过去,才发现胡广明已经在新的城市重新站稳脚跟,重操旧业,正是缺人手的时候。我仗着自己能打,敢卖命,没费多大力气,就加入了帮派,一直到今天。”   小优轻声问:“所以,您才会负责与我联系……”   “是的,这是我花了大力气运作,才争取到的机会。”韩征铭苦笑道,“小优,你妈妈是大出血,在产床上没了的。我不知道她还有什么话留给你,但是她曾经好几次隐晦的跟我说过,她其实很怀念当初住在靳家老宅的那段时间,虽然没办法出门,被困在密室,但至少那时候,她的灵魂还是自由的。”   “你渐渐长大,我越是帮胡广明送信,就越是胆战心惊。我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他歪曲事实,却又不敢,也不知道该怎么提醒你,毕竟你那时候还太小了。直到那个晚上……我才深深的意识到,绝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比我想象中的要早熟很多,已经是个大孩子了,我必须想方设法向你示警才行。”   “所以,我开始跟你讲你的母亲,提起靳家老宅的那间密室,提起她的悲伤和哀愁……我不敢做的太明显,但是我想,如果胡光明可以用父亲的身份,持续对你施压,那我也许可以用你母亲的名义,破坏他的意图……我是个大老粗,不懂得什么道理,只能想到哪里做到哪里,没想到居然真的有用,仔细想来,这大概也是你妈妈的在天之灵保佑。”   小优抬起手,擦了擦眼角的湿润,轻声道:“您已经为我和妈妈做了很多了,谢谢您,韩叔。真的,谢谢。”   韩征铭笑了起来,很快又紧张的问道:“小优,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胡广明已经到了没办法收手的地步,你千万要小心,不能被他发现端倪。”   小优颔首,笑着说:“您放心吧。有靳老爷子在,我一定不会有事的。”   韩征铭怔了怔,点点头道:“我虽然没有跟那位老爷子接触过,但是也听你母亲说过,那的确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二十多年前,胡广明就赢不了他,而是多年后的今天,怕是也要功败垂成。行,韩叔听你的,就不操心那么多了。”   韩征铭把时间控制的很好,正事说的差不多,出租车也在圣玛利亚医院门口停下了。   “去吧,孩子。胡广明那边,我会按照你说的向他汇报的。”   小优犹豫了一下,低声问:“韩叔,他应该不会怀疑你吧?”   韩征铭失笑道:“放心吧,不会的。我做这事都多少年了,从没露出过什么破绽,这次也一样,你放心去吧。”   小优点点头,这才拎起大包小包下车,快步跑向住院楼。   韩征铭深深看了一眼她的背影,还没来得及发动车子,手机就已经响了起来。   他眯了眯眼,接起电话道:“是,小姐已经到医院了。什么?一直没有信号?那可能是靳家人在小姐身上装了屏蔽器,防止窃听……没关系,一切顺利,我把第二瓶药给小姐了,嗯,知道了。”   小优站在电梯里,琢磨着刚才韩征铭告诉自己的事情。   胡广明还准备了第二种药,为的就是减轻医生对中毒的怀疑。   本来中毒就是医院最后考虑的可能性,前期要做各种检查,很容易耽误时间,胡广明还给靳尧和靳予迟准备了另一种毒药……他的杀心已经如此毫不遮掩了。   问题是,和第一种药不同,就连韩征铭都不知道这药吃下去会是什么效果……这大概也是胡广明用来试探的方法之一,如果靳尧和靳予迟表现出来的症状有异,这老东西估计又要缩回去了!   小优心事重重的赶到病房,看到许唯卿躺在病床上,像是睡着了,只是脸色仍然苍白,靳尧坐在床边陪着,靳骁和靳予迟坐在椅子上,两个孩子不在,当即问高管家:“高叔,小少爷们怎么样了?”   高管家对她使了个眼色,一脸沉重的说:“还在急诊病房里,岑医生正在看……唉。”   小优闻弦歌而知雅意,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不安的小声说:“高叔,我把可能要用到的东西都带来了,就是不知道齐不齐全,要不您帮我看看……”   靳骁知道她是有话要说,对高管家使了个眼色,道:“老高,你带着小优,先去整理洗手间里的东西吧。我现在头疼的厉害,见不得乱。”   高管家恭敬的应了,带着小优去了没有窗户的洗手间。   一进门,高管家就低声道:“已经检查过了,这里没有‘耳朵’,你说吧。”   小优点点头,言简意赅的把自己从韩征铭那里问到的都说了一遍,又道:“高叔,这第二瓶药,该怎么办?”   高管家把药瓶接过去,道:“我先拿去给岑医生看看,应该能直接分析出成分……说不定他就了解对应的症状。你不必担心,静下心来收拾东西,等我回来。”   小优点点头。   很快,高管家从洗手间里出来,对靳骁说:“老爷,小优拿来的东西齐全,这丫头办事一向可靠,就让她留在这里听您吩咐,我去急诊室那边,等着两位小少爷吧。”   靳骁点点头,道:“予迟,你跟老高一起去。”   靳予迟正着急着小优那边带来什么消息,闻言赶紧跟着高管家走了。   为防泄密,两人一路无话,直到进了急诊室的门,看到里面只有岑归一个人,高管家才放下心来,把藏在身上的小药瓶交给了对方。   “岑医生,得麻烦您尽快分析一下这里面的成分,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会导致什么样的症状……”高管家忧心忡忡,“恐怕是什么罕见的东西,请您一定尽力。”   岑归接过药瓶,点点头,面无表情的说:“我会的。”   他叮嘱两人留在这里守着两个孩子,自己去了一边的仪器边,动作飞快的开始分析。   靳予迟看不懂他的操作,虽然心急,也只能等着,干脆就去看两个孩子。两个小家伙果然是白天玩累了,这么一番折腾,还是睡得香甜,半点要醒过来的意思都没有。   靳予迟拉了拉辰光的小手,低声道:“别担心……等到天亮,一切就都结束了。”   孩子的小手温热绵软,出奇的安抚了他浮躁紧张的心情,靳予迟放慢了呼吸的节奏,一点点沉下心来,不由莞尔。   他果然是个没出息的,关键时候,还要靠着孩子来镇定心神。二叔把他留在家里磨炼,想来也很有道理。 第562章 露面   凌晨三点,靳家老宅。   道场已经持续了将近五个小时,除了大师仍然半眯着眼睛,一刻不停的诵经,其他人都已经快到极限,但即便如此,离六点钟破晓,也还有三个小时的时间。   靳祺已经非常不耐烦了。   要不是因为高鸣一直盯着他,而他又答应了靳骁,会老老实实的不捣乱,他就要站起来四处走走了。   光是这样坐着四五个小时,也让人受不了。   越是等,他的脸色就越是难看,就在压不住性子险些站起来的时候,外面忽然隐隐传来汽车的声响。   大师诵经的语调一成不变,更衬托的外面的声响格外鲜明,不少人都被惊动,伸着脖子看向窗外,忍不住窃窃私语。   “是老爷和先生他们回来了吧?这么晚,忽然出去这么久,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忽然生病了?我最近看到不少新闻,流感很厉害的,两位小少爷又那么小……”   “应该是没事了,希望小少爷和夫人都不要有事……”   靳祺却在心里冷笑:怎么可能没事呢?胡广明的狠毒,他是最清楚的了。他虽然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药,但肯定是足以置人于死地的药。就算现在那两个小孩子和许唯卿还活着,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可惜,他最想看到的,其实是靳尧和靳予迟躺在病床上,那样一来,靳家就再没有人能挡他的路了。   高鸣当然也听到了外面的声响,很想出去看看,但是想到老爷子临走之前的叮嘱,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动,牢牢的站在原地。   没一会儿,大厅的门就被人推开了,传进来的脚步声沉重又缓慢,怎么听都不像是壮年人的。靳祺怔了怔,心里一喜——难道那个人已经得手了?靳尧和靳予迟也……   他忍不住扭过头去看,恰好对上靳骁疲惫又冰冷的视线,不由心里一惊,打了个寒战。   不,他不应该心虚的,靳骁不知道他传递毒药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怀疑到他的身上,他要是这时候害怕了,反倒是露出了破绽!   靳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尽可能平静的和靳骁对视,心里却如擂鼓般震动,半天平静不下来。   还好,靳骁很快就移开了视线,侧首低声对高管家说了句什么,然后就转身,往自己的房间去了。   高管家则迈步,朝着靳祺的方向走来。靳祺越发紧张,忍不住站了起来。   高管家走到他面前,面无表情的低声道:“跟我来。”   周围的佣人们忍不住侧目,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靳祺心里又是激动又是恐怖,宛如冰火两重天般折磨,屏气凝神的跟在了高管家身后。   靳骁拄着手杖,迈着沉重的脚步,独自一人回到自己的房间。一推开门,他就僵在了原地。   房间里昏暗无光,唯独窗外的月色肆无忌惮的泼洒进来,勾勒出窗边的一道瘦削身影。   ——果然来了。   靳骁心里想着,微微活动了一下僵直的手脚,抬手,“啪”的一下打开了墙边的灯。   他年纪大了,眼睛受不了强光,卧室里就特意用的柔和的光线,此时温温柔柔的洒落下来,把一场生死仇敌的针锋相对,模糊的好似久别重逢。   “你来了。”靳骁的语气很疲惫,“这么多年了,我都要认不出你来了。”   胡广明微微一笑,笑意却浮于表面,不达眼底。   “你果然猜到我会来了,一点惊讶之色都没有。还是说,你已经没力气惊讶了?”   靳骁面对着他,在椅子上坐下来,淡淡的说:“我的儿子,儿媳,孙子,曾孙,全都在医院里。我只是回来取一下要用的东西……你有话,就快说吧。”   他虽然一身疲惫,却仍然挺直着腰背,不见颓唐之色,这让胡广明很是不满。他微微眯起眼,讥讽道:“没必要收拾东西了,反正他们也活不长了。”   靳骁攥紧了手,沉声道:“我在医院的时候就想到了,果然是你……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我已经安置好人手,把家里守得铁板一块了——”   这般疾言厉色,气急败坏,才是胡广明想要看到的样子,他满意的勾唇笑了,并不介意亮出自己的底牌:“说起来,这可是我精心为你准备的惊喜……小优,她还在医院吗?”   靳骁脸色一变。   就在这时,高管家也带着靳祺过来了,而在他们背后,则无声无息的缀着十多个黑衣保镖,其中也夹杂着耗子等人。   看到胡广明的一瞬间,靳祺飞快的低下头去,仿佛条件反射一般,随即又觉得丢人似的,硬着头皮又把头抬了起来。   胡广明的目光在靳祺身上一掠而过,像是根本懒得对他费什么心思一般,从容不迫的继续说道:“别担心,就算你还把小优留在那里,她也不会再做什么了。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你的确把这栋宅子守得铁桶一样,但是再严密的防守,也防不住家贼。不对,不对,小优才不是什么家贼呢,她是我的女儿,当然会为我办事了。”   他的语气嚣张里带着卖弄,得意之色溢于言表,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靳骁,想从他脸上看出震惊和懊恼,却意外的失望了。   靳骁的脸色虽然阴沉,但直到这摊牌的时候,竟然都还维持着一贯的姿势,没有失态。   倒是站在一边的靳祺,满脸震惊,完全没想到那个所谓的内鬼,居然会是小优。不,他更没有想到的,是小优居然是胡广明的女儿!   原来胡广明手里握着的,是这样的杀招,难怪这老东西这么笃定,一点都不担心会失手……   一时间,靳祺又有些懊恼了。   看着局势,靳骁倒是完全落入下风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对付得了胡广明,又能不能护得住自己。   要是靳骁彻底输了,他可就押错宝了,还不如一直都站在胡广明那边。   就算被胡广明控制,也好过被胡广明记恨……   现在对着胡广明表明心迹,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他思忖着,挺了挺胸膛就要开口,后心却忽然一凉,整个人都僵住了。   “别乱动哟,我可不是专业做这个的,跟那边的保镖大哥不一样……”年轻男人嬉笑又带着点猥琐的嗓音贴着他的耳朵响起,轻描淡写的说,“我的手要是不稳,不小心捅进去了的话,你可就没命喽。”   耗子整个身体都藏在靳祺后面,用一把尖锐的匕首抵着靳祺的后心。   靳祺本能的一个哆嗦,后背立刻感到一阵刺痛。   “哎呀,流血了……”耗子嘿嘿笑了,“听说你也是有钱人家的少爷?细皮嫩肉的,最容易受伤了。最好还是别再乱动了……何必遭这个罪呢?”   靳祺不敢再乱动了,只哑着嗓子喊:“靳骁,你这是什么意思!”   胡广明紧紧皱起眉头,沉声道:“靳骁,放开他!”   靳骁心平气和的说:“老胡啊,你我都很清楚,这个孩子虽然姓靳,但他其实是你的儿子。”   靳祺如遭雷击,瞪大了眼睛看向胡广明。   看他这反应,胡广明顿时明白了一切,忍不住瞪他一眼,骂道:“蠢货!”   靳骁的几句谎言,就把他给唬住了……还好他本来也没在这个蠢货身上寄托什么希望,不然的话,怕是要活生生把自己气死。   靳祺大脑一片混乱,难以置信道:“但是爸,你一直告诉我,你是我的养父,靳骁才是我的亲生父亲,我妈也没有反驳过——”   胡广明没好气的说:“那是因为我怕你露出破绽,因为我想让你恨他,乖乖听我的话来对付他!再说了,你就当自己是他的儿子,以后继承靳氏的时候,也能表现得自然一些。”   至于真相到底是什么,他根本就不在乎。现在唯一麻烦的,是靳祺这个蠢货,果然落到了靳骁老贼手里,成了用来对付他的把柄。   要是他按照他说的,早早撤离出来就好了!   靳骁淡淡的说:“为了一己私欲,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哄骗三十余年……老胡啊,我以前还真是小看你了。”   胡广明嗤笑道:“你一向都是高高在上看我的,这一点,早在三十多年前,我就知道了。帮派里的一切都要按照你的意思行事,你不想碰那些脏东西,脏活累活就都到了我的手里。你不想祸及子孙,要洗手不干,就要我跟着你夹起尾巴做人……靳骁,凭什么呢?我可不想一辈子看你的眼色,做什么慈善企业家!”   靳骁沉声道:“这就是你利用自己的孩子,来向我报复的理由吗?”   胡广明反唇相讥:“断人前途无异于杀人父母,是你先把我赶出江都的!至于孩子……要是没有我,他们能出生吗?他们能长大吗?给我回报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靳骁闭了闭眼,嗓音低沉坚决:“……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还是束手就擒吧,不要逼我动手。” 第563章 尘埃落定   胡广明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大笑了起来:“靳骁!你凭什么和我谈条件?难道说你和我一样,对儿女子孙之类的都毫不在乎?你的儿子、孙子,现在都躺在医院命悬一线,你却一点担心和紧张都没有的在我这里浪费时间……靳骁,这句话我应该奉还给你才对,你要是把靳祺完好无损的交给我,我还可以考虑把解药给你,至少能救你的孙子一条命。”   靳祺却仍然表现的不为所动,连眼皮都没有掀动分毫,仍是古井无波的说:“我知道的,你给小优的毒药,是不会有解药的。斩草不除根,不是你的风格。”   胡光明沉下脸来,冷哼一声道:“你倒是很了解我。既然如此,你应该也知道,靳家已经没有希望了。与其靠着你这个老东西支撑着,还不如把它交给靳祺……至少,他还有个曾经被你寄予过厚望的名字。”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里满是嘲讽和揶揄。   如果真的让靳祺接手靳家的话,靳骁就必须想方设法证明他是自己的儿子……啧啧,自己给自己戴绿帽的滋味,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   一想到靳骁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靳祺,胡广明就觉得心情愉悦至极。   靳骁深深看了他一眼,沉声道:“你还是老样子,不见棺材不落泪。”   胡广明怔了怔,看着靳骁深沉幽暗的眸子,心底忽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这老东西,该不会是破罐子破摔,打算同归于尽吧?   不,没关系的,就算是同归于尽,他也有胜算,毕竟他这边,还有那个人帮忙……   胡广明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周围,心思转的飞快,就在他开始盘算如果靳骁走了绝路,自己该怎么全身而退的时候,却忽然听到靳骁说道:“你到现在,还坚定不移的认为,靳家已经被毁了啊。”   胡光明心里一震,沉声反问:“你是什么意思?”   靳骁道:“我的意思是,完全没有搞清楚状况的人……其实是你才对。你怎么就那么确定,小优一定会按照你的吩咐行事呢?”   胡广明心里不祥的预感越发强烈,但此时此刻,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在靳骁面前示弱,而且,他的确不相信小优会背叛自己……   他神色阴沉的开口:“小优是我的女儿,唯独她,绝对不可能背叛我,你不必这样反复试探!”   靳骁却道:“靳祺还是你的儿子呢,他还不是背叛了你,跟我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托他的福,我倒是对你这些年的经历了解到不少。”   靳祺咬紧牙关,一声不吭,此时此刻,只是强忍着不要颤抖,都已经花费了他全身的力气。   胡广明不屑道:“靳祺怎么能跟小优比?我一直都觉得,和他比起来,还是小优更有我的风范。虽然我没办法把她带在身边抚养,但是我一直都很关心她,一直和她保持联系,还派了专门的人和她接触,确认她过得好不好……父女之间的情分是天生的,怎么可能因为你的几句挑拨就受到影响?”   靳骁摇摇头,似乎很是无奈:“没想到,直到现在,你都还是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任何事……算了,我不想再在你身上浪费时间了。孩子们,你们都进来吧。”   耗子抵着靳祺的背心,逼迫他让到一边,然后,胡广明就在难以置信的震惊中,看到了鱼贯而入的靳尧和靳予迟,还有跟在最后的,小优。   他震惊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小优,你……”   小优看着他,轻声道:“你错了,我的确背叛了你。先生和予迟少爷,我没有对他们下毒。还有两位小少爷,我也没有对他们做任何事,他们虽然在医院,但都好好的,夫人正照顾着他们。”   胡广明厉声呵斥道:“你疯了吗!为什么不按照我说的做!为什么要帮着靳骁那个老不死的,你到底知道不知道,他和我们家有什么恩怨!”   小优不为所动,毫不犹豫的说:“我不知道。而且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和你是一家人了。就算你的确是我血缘上的亲生父亲,你也从来没有做过哪怕一件父亲该做的事!这样的你,凭什么让我按照你的吩咐去杀人?!”   胡广明怒道:“我看你真是疯了,居然敢违背我的命令,别忘了你自己曾经做过什么!”   “啊,还想要用那件事来威胁我吗?”小优冷笑一声,“放弃吧,我已经把当年那场大火的前因后果都告诉老爷他们了……今晚的事情结束之后,我也会去警局自首,不管怎样的责任,我都会好好的承担。所以放弃吧,你所谓的把柄,已经无法威胁到我什么了!”   胡广明手指着她,气得不住的颤抖,竟然一时间想不出来该说什么。   靳骁终于露出今晚第一个笑容,淡淡的说:“老胡,你从来都没有明白过,到底什么是父女亲情,所以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不知道现在的你,会不会觉得后悔?”   靳尧道:“已经很晚了,爸,差不多就结束吧。反正打从这家伙走进家里的时候,就已经注定这个结局了。”   说完,也不等靳骁开口,他就招了招手。   早已等在门口的保镖们一拥而入,胡广明毫不犹豫的矮身蹲下,大喊道:“杀了他们!”   然而,早已安排好的枪手却毫无反应,本该射向靳骁和靳尧等人的子弹也没有发射,窗外仿佛死水一潭,没有任何动静,反倒是听从靳尧指挥冲进来的保镖,毫无阻碍的把他给抓了起来。   胡广明终于失去了所有的从容,脸色铁青的挣扎着,大喊道:“快来救我啊!你在干什么!我要是被抓了,你的愿望也没办法实现了!我们不是盟友吗?!”   靳骁蹙眉道:“他在喊谁?”   靳尧若有所思,嘴上却道:“这不重要了,也许是挫败感太强,失心疯了也说不定。”   胡广明还在大喊大叫,保镖大概是嫌太吵,把人拖出去之后,就把他的嘴给堵了。   “爸,你打算怎么处理他?还有他带来的那些人……现在都被陆云祁的人扣着,最好还是早点决定。”   靳骁疲惫的闭了闭眼,低声道:“现在你是家主,就交给你决定吧。你都这么大了,肯定能做出合适的判断。”   靳尧撇撇嘴,小声说:“我就是跟你客气一下。”   靳予迟主动问道:“二叔,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靳尧难得爽快的说:“既然你想帮忙,那这些人就都交给你们了。你跟陆家那些人一起,把他们都送到警局去吧。啧,顾队长要是今年能升职加薪,得请我吃顿饭才行。”   靳予迟惊讶道:“胡广明……也送到警局吗?”   靳尧挑眉道:“不然呢?不送去警局,还能怎么处理?”   靳予迟迟疑道:“我以为……”   靳尧沉声道:“你父亲和你爷爷,为了洗白靳家,都牺牲了很多。不管是我还是你,其实都是享受成果的那些人……我们能做的事情很多,必须要做,和决不能做的事情也有很多。比起那些可能能做的,必须做和不能做的事情,反倒更重要一些……决不能走歪路,就是其中之一。”   靳予迟心里一惊,重重点头道:“我知道的,二叔。”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多谢你的叮嘱,我绝不会忘记的。”   靳尧看了他一眼,哂笑道:“你要是真心愿意听,那我以后,倒是可以多跟你说一些。”   靳予迟笑了,道:“我是真心的,说句不好听的,要想追上一个人,总要先足够了解他才行。”   靳尧好笑道:“那你就慢慢努力吧……行了,不说了,你快去安排胡广明和外面那些人吧。我这就要去医院,把你二婶他们接回来。”   靳予迟点点头,道:“辰光也拜托了。”   靳尧摆摆手道:“这还用说?”   靳家老宅的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继续,而在老宅二楼的客房里,木欢和杜君玉也正忙着——忙着对付某个不省心的女人。   “你怎么又跟胡广明搅合到一起去了?”木欢皱着眉头,“要是我没有把你拦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一直披着黑色长袍的神秘人已经脱去了伪装,容色艳丽的女人坐在沙发上,脸上带着无所谓的笑意:“没有打算做什么啊……大概就是看看胡广明的乐子吧。”   木欢无语道:“你要是没有所图,为什么要和他混在一起?”   容舞,不,应该说是系统,反倒是一脸无奈:“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我想见到你们了。”   她顿了顿,道:“胡广明要对付靳家,我跟着他,装出一副要帮他实现目的的样子……你们察觉到了,肯定会为了保护许唯卿他们,回到这个世界,这样一来,我就能见到你们。”   她两手一摊,很是无辜:“就是这么简单,你们要是不信,我也没什么好办法。” 第564章 世界的奇迹   木欢眉头皱的差点夹死苍蝇,愠怒道:“你说我会信吗?!你找借口,好歹也找个靠谱一点的!”   系统仍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她的确也没什么好怕的,因为她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再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对于不老不死的存在而言,普通已经是最严酷的折磨,她已经不再惧怕木欢了。   木欢虽然清楚这一点,但是看到她自暴自弃的样子,却还是忍不住发火:“你这是什么态度!”   杜君玉比他冷静的多,摇摇头,无奈的拦住了他,轻声道:“你先别着急……着急就有用吗?而且我觉得她说的未必就都是假的……胡广明的计划漏洞百出,她要是真心想帮他,为什么不把小优背叛的事情告诉他呢?以她的本事,不可能看不出来事态的发展吧?”   系统听的连连点头,笑嘻嘻的说:“没错,没错……不愧是我看中的灵魂,001,你这脑子可比木欢转的快多了。”   木欢又是一阵不满:“别叫他001!他的名字叫杜君玉!”   系统举起双手道:“好吧好吧,杜君玉……不好意思,是我叫顺嘴了,一时改不过来。”   杜君玉无奈道:“这不是重点……而且阿欢也不是看不透这些,而是关心则乱……系统,也许你不愿意接受,但是我们两个真的对你没有恶意。”   系统脸上的笑容不变,淡淡的说:“谁说我不愿意接受的?我知道的,你们两个到底为什么要让我留在这个世界,做一个普通人。”   木欢嗤笑一声,压根就不相信,问道:“你知道了?那你就说说看。”   系统道:“你无非是想让我成为下一个你……有情感,知善恶,明明拥有无尽的生命和力量,却一定要克制自己,按照人类的思维和逻辑行动,做一个四处维持公平正义的世界警察……唔,我说的有错吗?”   木欢阴晴不定的盯着她,环抱着双臂没有开口。   说的倒也不算错,但这含讥带讽的语气,听着就让人很不爽。   杜君玉却笑了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系统和木欢同时扭过头去盯着他,异口同声的说:“你笑什么?”   杜君玉笑着说:“我很高兴啊,因为不管怎么看,系统都更像一个人类了吧?”   系统和木欢又是同时一愣,彼此对视一眼,陷入缄默。   杜君玉继续说道:“表情、语言、情绪……这些东西,你都表现的非常自然,其实做一个人类,并没有那么辛苦吧?虽然你是跟在胡广明身边,但应该也学到了很多吧?”   木欢一听,就更来气了,怒道:“你就不会选个好人跟着?那胡广明是个什么东西,你能跟着他学到什么?”   杜君玉再次拦住他,无奈道:“阿欢,你先别着急行不行?”   “我!”木欢哽住,深吸一口气,勉强道,“好吧,你先说,我暂且听着。”   杜君玉满意的点点头,又对系统说:“阿欢说的没错,人的确分善恶,但这善恶从不是界限分明的。善人也有一步踏错的时候,恶人也有立地成佛的可能,人心都是复杂的。你跟着胡广明,也许看不到太多真善美,但至少能知道什么事情不该做……为非作歹,早晚是要付出代价的。”   也许是因为他的态度平和,系统的神色也缓和不少,竟然颔首附和道:“你说的没错,胡广明的下场,称得上是树倒猢狲散。其实,就算小优没有选择背叛他,他最后也难以成事……他对待手下太刻薄,对待敌人又太阴狠,怨恨他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今晚他所谓的‘行动’过程中,就有不少人偷偷叛逃了。”   “我以前一直不明白,许唯卿那样普通的一个人,为何到最后,会有那么多人愿意为他付出,愿意为他遮风挡雨……现在我虽然还是不太懂他是怎么做到的,但是至少我明白,像胡广明这样的人,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杜君玉神色温和,柔声道:“那是因为,一个人付出的越多,就越能得到他人的回报,而那些只知道索取的人,早晚会自取灭亡。”   系统若有所思,点点头道:“的确是这个道理。”   杜君玉笑了,看向木欢道:“你看,她是不是变得好多了?都能跟我讨论做人的道理了。”   木欢神色也缓和了些,但还是冷冰冰的说:“不管怎么说,以后还是应该离胡广明这样的货色远一点。”   系统摸摸下巴,道:“比起看好人傻乎乎的受欺负,我还是更喜欢看恶人绝望的表情……哎呀,好吧好吧,下次我会听你的。唔,那个叫小优的女孩就挺有趣的,我干脆跟着她好了。”   杜君玉略略一想,就猜到系统为什么会对小优感兴趣。因为小优是一个很复杂的人,她曾经受到胡广明的影响,做下错事,但最后又在母亲的感召下醒悟过来,改变了扭曲的过往……对于系统来说,这种改邪归正的类型,应该是一个很有趣的“观察对象”吧?   杜君玉含蓄的说:“你可以跟着她,但是……希望你不要对她造成太大的影响。”   系统耸耸肩道:“你误会了,现在的我,对改变别人已经不感兴趣了,只要观察就足够了。在胡广明那里,绝大多数时候我也只是围观,偶尔帮他跑跑腿罢了。”   木欢盯着她:“我会盯着你的。”   系统无所谓的说:“可以啊,随便你们。”   木欢又道:“所以呢?你找我和君玉到底有什么事?”   系统想了想,说:“大概就是这些事吧……你可以理解成,我最近有些做人的感悟,想要跟家长说一下,所以就找你们来了……”   “家长?”木欢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别了,我可当不起这个称呼——”   他话音刚落,房门就被人一把推开。   “我回来啦!君玉,木欢!”   许唯卿欢快的闯了进来,定睛一看后,顿时愣在当场:“咦?咦咦咦?容舞?!你怎么会在这里!”   系统:“……就算你不欢迎我,我也不会出去的。我身上没钱,住不起宾馆。”   许唯卿犹豫了一下,小声问:“那要不……我给你钱?”   跟在他身后的靳尧无奈扶额:“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吧?卿卿,我们先进屋,进屋再说。”   家里现在乱的很,靳尧很不负责任的把事情都丢给了高管家和高鸣,自己带着老婆孩子,回二楼躲清闲。许唯卿好奇木欢和杜君玉瞒着不肯说的那个秘密,坚持要过来看看,这才撞上了系统。   许唯卿犹豫着小声问靳尧:“真的可以进去吗?容舞……她不会冲过来杀了我,或者是继续试图勾引你吧?”   杜君玉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容舞一头黑线,无语道:“你想多了,我对你们两个都没有兴趣……我不是容舞,你还是叫我系统比较好。”   许唯卿“啊”了一声,好奇的问:“你和容舞完全不一样吗?呃,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还残留着容舞的一部分……”   “没有。”系统干脆利落的说,“打从我进入的时候开始,这具身体就只是一个容器了。”   许唯卿这才放心,带着靳尧走进房间,连带着两个睡在婴儿车里的孩子一起。   杜君玉高兴的站了起来:“哎呀,两个宝宝怎么也过来了?”   靳尧解释道:“家里还在整顿,比较混乱,还是把他们两个带在身边比较放心。”   杜君玉连连点头,招呼系统道:“你也来一起看看孩子们吧?特别可爱!”   系统一脸嫌弃,并不想去:“小孩子有什么好看的?”   杜君玉眨眨眼,意有所指道:“小孩子也是很有特征的一类观察对象,不是吗?”   系统一愣,像是被他说动了,竟然真的站起身来,跟着他一起去看两个孩子。   靳尧有些防备的站在婴儿车边,虽然他很清楚,就算系统的力量已经被削弱的差不多了,也仍然是自己无法抵挡的,但即便如此,他作为父亲和长辈,也要尽到自己的责任。   许唯卿却完全不担心,他对杜君玉和木欢的能力非常信任,要是这种情况下,系统都能对两个孩子不利,那这个世界估计又要经历一次大危机了。   系统漫不经心的走到婴儿床边,学着杜君玉的样子,探着头往里看了一眼。   然而,就是这一眼,让她脸色大变。   “这……这是……”她难以置信的盯着婴儿车中的其中一个孩子,喃喃道,“这,这怎么可能……”   杜君玉噙着笑意道:“我没说错吧?这孩子,一定会是最好的观察对象。所以,如果你愿意的话,不妨就留在这个孩子身边……世界的奇迹,如果可以亲眼见证的话,应该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吧?而且,你留在卿卿他们身边,我和阿欢也能更放心一些……”   他在说些什么,系统已经完全听不清了,她专注的看着那孩子乌黑的发和秀气的眉眼,根本舍不得移开视线。 第565章 最后的最后   系统奇怪的反应,让许唯卿和靳尧很是奇怪。靳尧尤其警惕,谨慎的把婴儿车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疑惑的看向杜君玉。   杜君玉摆摆手,笑着说:“放心吧,她不会伤害他们的。”   靳尧迟疑道:“那她为什么……是辰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他忽然想起前几天,自己对这个孩子生出的那一丝异样的感觉……虽然许唯卿一直说是自己多心了,但他仍然觉得,辰光和普通的孩子不同,甚至是和绵宝也大有不同。   甚至可以说是不像一个孩子。   系统仍然渴望的盯着辰光,对靳尧和杜君玉的对话充耳不闻,忽然冷不丁的开口道:“我可以抱抱他吗?”   杜君玉摇摇头道:“你得问卿卿他们才行,他们才是家长呢。不过,我个人觉得不可以哦,你可能会吓到他的。”   系统怔了怔,神色忽然有些暗淡,直起身子来道:“嗯,你说得对,我还是不要抱了。”   许唯卿忍不住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搞得他也有点紧张了!   杜君玉注意到他和靳尧眼底的不安,连忙解释道:“啊,不用担心,辰光没什么问题,不,应该说他是奇迹般的存在……所以系统才会这么激动。”   “奇迹?”许唯卿一头雾水,“小孩子的确都是父母的奇迹,但是……”   杜君玉笑着摇摇头:“不是哦,小辰光他不仅仅是父母的奇迹,更是这个世界的奇迹,他非常、非常的重要,尤其是对于系统来说。”   系统低声道:“他是……世界的孩子。”   世界的孩子?   木欢也走上前来,开口道:“这个孩子身体里的灵魂,是世界的意志。你们应该也记得吧?关于世界的意志和气运。”   靳尧点点头道:“我记得,你们那时候说过,每个世界里都存在着气运,气运非常重要,而且有自己的意志……难道说……”   木欢颔首道:“没错,世界有自己的意志和想法,它有自己喜欢或是厌恶的对象。对于喜欢的,它会给予足够的气运,让对方渡过难关,而对于讨厌的……他会有多远躲多远。”   说着,他含蓄的看了一眼系统。   许唯卿明白过来:“怪不得系统不能抱他!”   杜君玉道:“如果被系统抱着的话……以他现在的身体,虽然没办法躲开,但肯定会哭闹不休的。”   “但是,为什么会是辰光呢?”靳尧问道,“这到底是巧合还是……?”   杜君玉道:“唔,我也说不好呢。也许是跟你有关系……上次的事件解决之后,我和阿欢就看到气运渐渐重新汇聚到了你的身上,毕竟你是这个书中世界的主角嘛,系统的控制消失之后,世界自然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了。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意识到,原来世界已经产生了自己的意志。”   “它很喜欢你,希望能够留在你们身边……也许是因为受到了这样的意志的影响,最后它成为了辰光……当然了,也跟辰光的爹地有关。之前也说过,云汐是这个书中世界里很特殊的存在,他生下来的孩子,本来也不太寻常。总之,眼下就是最后的结果,世界的意志成功以孩子的身份诞生,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所以我才说,这个孩子是一个奇迹。”   系统喃喃道:“我一直希望看到的实验结果,居然在彻底失败之后实现了……”   其实最开始,她希望的,就是能够在无穷无尽的书中世界里,找到一个同伴。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诞生的,只知道自己最开始有意识的时候,就已经能够观察到成千上万个书中世界了。   她诞生于现实世界,却又不属于那里,就像木欢一样,漫长的岁月里,她能感受到的只有孤单。   她探究自己“诞生”的过程,一点点分析、挖掘,最后渐渐有了些发现——她的诞生,也许并非无可复制。   她的力量,来源于无穷无尽的书中世界,换句话说,书中世界本身,就拥有和她一样的,足以孕育“存在”的土壤。   如果可以把土壤中隐藏的力量激发出来……那么也许,就可以诞生出她的同类。   但是,按部就班的等待,是做不到的,她不知道自己的诞生到底是基于怎样的机缘巧合,但是没关系,她有足够多的,无穷无尽的时间,总有一天能够成功。   然而,这个过程实在是太漫长了,漫长到她逐渐失去了耐心和希望,漫长到她渐渐不再相信自己可以成功。   于是,她忘记了自己的初心。   但谁能想到呢?在她失去了所有力量,再也无法掌控哪怕一个世界的时候,世界……居然悄然绽放了绚丽之花。   杜君玉笑着说:“无心插柳柳成荫……也许世界本身都是一个个蹒跚学步的孩子,只有当你放开手的时候,他们才能学会走路。”   系统看向辰光的目光热切非常:“我会留在他身边的……不管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必然,他都是一个奇迹。我要亲眼看着他长大,这也是一次新的实验……不,是观察实验,我不会插手他的成长的。”   生长在野外的花朵总是比花园里的更加枝繁叶茂,杜君玉说的没错,她要学会放手,才能有收获。   杜君玉看向靳尧和许唯卿,问道:“你们觉得呢?如果可以把系统托付在你们这里的话,我和阿欢也能更放心一些……总比让她跟着胡广明那样的家伙强。”   靳尧和许唯卿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靳尧道:“只要能确保她不会伤害家里人就行。”   杜君玉笑道:“不只是家里人啊,其他人也不可以随便伤害……放心吧,关于这件事,我和阿欢会确保万无一失的。”   系统蹙眉道:“我不会做奇怪的事的,就算是为了世界……不,为了辰光,我都会安分守己的。”   木欢哂笑道:“最好是这样。”   许唯卿提议道:“既然打算留下来,那……你要不要给自己起一个名字?总不好大家都喊你‘系统’吧”   “名字吗?”系统若有所思,沉吟道,“那就叫我望辰好了,我盼望他长大,盼望他能带来更多的奇迹……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好,那就叫望辰!”许唯卿笑眯眯的说,“回头带你去派出所登记一下身份……对了,还要给你准备房间……”   说着,他就兴奋起来,直接拉着靳尧商量,要把望辰安排在哪里了。   杜君玉笑着看向木欢,道:“这下,你是真的可以放心了吧?”   木欢叹息道:“大概吧……我还是觉得她不太可靠,但是没办法,只能慢慢来了。”   “我们每年都回来一次好了,不,最开始还是每半年吧。”杜君玉沉吟道,“不过我觉得,她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只要有辰光在,她一定会像小绵羊一样老实的。”   木欢看了看望辰,又看了看仍然睡得香甜的辰光,无奈的摇摇头道:“我倒是觉得他们两个会变成冤家。你别忘了,世界意志曾经被系统控制了那么久,如果我是他的话,就算现在成为人类了,也还是会本能的厌恶系统……望辰,恐怕看到她就会哭闹不停的。”   杜君玉摊手道:“那就是她自己需要解决的问题啦,我们就没必要操心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恼,望辰也不例外——为了什么是事情而烦恼,本身也是人类最重要的一场修行。   ……   胡广明带来的骚乱,持续了整整三天。   靳予迟在外面,跟着市局的人奔波了三天,终于风尘仆仆的回到家里,直接找到靳骁和靳尧汇报情况。   “……大面上把人都找到了,还有几条漏网之鱼,都是小角色,顾队长说那些人应该已经不在江都了,他给周边几个市地都发了协查通告,接下来就是等消息了。这些年胡广明作奸犯科的事情做了不少,早就在警方的通缉名单上,这次把人抓住,顾队长的确立了大功,说是要请爷爷和二叔吃饭。”   靳骁卸下心口一块大石,整个人都年轻了不少似的,乐呵呵的说:“让他来家里吃吧,我还是把老吴找来,大家一起聚聚。这次多亏了兄弟朋友们一起帮忙,不然的话,恐怕还没有这么顺利。”   靳尧道:“卿卿也是这么说的,他早就开始准备了。”   靳骁满意道:“过日子就是要这样,亲人朋友齐心协力,什么难关都能迈得过去。”   靳尧和靳予迟都笑了,又说了几句之后,便退出房间。   靳予迟急匆匆的去看辰光了,许唯卿小跑着扑进靳尧怀里,笑眯眯的说:“君玉和木欢走啦,说半年后再来!等到那时候,绵宝都会走路跑步,喊他们叔叔啦!”   靳尧亲亲他的额头,笑着说:“不止绵宝,说不定……我们还能给他再添个小妹妹?”   许唯卿涨红了脸:“这……你也太着急了吧?”   靳尧朗声大笑,抱着他柔声道:“你错了,我不仅不着急,还怕岁月太快。”   怕岁月太快,让我来不及再多拥有你一点时间。   所以才把每一天,都当做宝物一样珍惜。   “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你在说什么胡话啊?你就算赶我,我也不会走的!”   “……别说俏皮话了,这种时候,你只需要吻我就可以了。”   “啊,是这样吗?那……老公,我爱你!”   “……我也爱你。”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终于完结啦,不知不觉写了这么久这么久这么久,也有自己的工作生活原因吧,迟迟没有开新QAQ   现在终于下定决心开新坑啦,给自己点时间休息休息,然后新书再见,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