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名称: 沙雕攻养老婆日常   本书作者: 嘉紫升   本书简介: 预收:[社恐i人穿成全星际最后一名人类]   本文:   时郁是蒋氏集团的总助一把手,蒋聿泊他爹的忠实心腹,蒋聿泊出柜之后被他爹以防止他乱来为由火速让两人订了婚   结婚两年,蒋聿泊忍辱负重,时郁冷邦邦得像个监控机器人,早出晚归要掐时间线,烟不许抽、酒不准喝,更重要的,在床上都冷冰冰的不给他半点好脸色   *   一觉醒来,蒋聿泊重回到了二十年前   准备将危险扼杀在摇篮的小号天凉王破霸总冲下楼梯,正看见冷邦邦的时特助大人,小小一个,紧握着筷子,细细的抿着离自己最近的青菜   跟屁虫小表弟兴致冲冲:“泊哥!动手吗!”   小号·蒋霸总暴击表弟的狗头:“动你弟!赶紧给他夹块肉,快点!”   没看见他老婆——不,这监控机器人这么瘦的吗!   ……揍起来都没有手感!   捂着脑壳哭出鼻涕泡的表弟:???呜哇   *   时郁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由蒋氏集团资助才活下来,后来被蒋氏小太子爷点名从福利院带走   蒋氏小太子自小就是京城圈里的霸王,众人都觉得时郁要倒霉,蒋父也总三番两次的耳提面命儿子   直到时特助大人第一天上学,蒋家保镖在雪地里撑着大黑伞   伞底下小霸王一边给自己的小豆丁戴帽子带耳包,一边嘟嘟囔囔:“到了教室再摘下来,午饭等我找你一起吃,今天绝对不许挑食——”   小时郁冷着小脸,“听到了,别捏我的脸了,蒋聿泊。”   蒋爸:……   冷静推眼镜.jpg   这绝不是他儿子   后来,所有人都习惯了,蒋氏的太子爷有个捧在手尖尖上的宝贝   /竹马竹马,养老婆的真香小日常   冷脸小宝贝x臭屁小霸总   冷酷美人学霸受x口是心非沙雕攻 第1章   2023年 PM 18:50   B市港城明珠   作为港城的最标志性建筑,港城明珠双子星大厦坐拥俯瞰全城纸醉金迷的亚洲第一摩天长廊。   而此时,长廊上步履匆匆。   轰动国内外的兆南湾1500亿拍卖现场刚刚结束,各个西装笔挺、来自海内外集团的顶尖精英团队汇聚在一起,在急速的低声交谈后,其中一名面容俊秀的职员果断下定决心,踩着黑皮鞋,健步如飞的追上前方众星捧月,已经离席的男人。   一名职员挤进人群中,因为周围围着的媒体太多,他拌了一脚,差点摔倒,关键时刻,一只包裹在贴身黑西服下的手臂伸来,轻而易举的自人群中扶起他。   那是一只健硕的男性手臂,而其主人正是如今炽手可热的国锐集团新锐继承人、未来市值不可估量的兆南湾计划的新主人——蒋聿泊。   “谢、谢谢。”   男人眉目淡漠,轻描淡写的伸回手。   职员醒过神来,定下心神,想起有关这位的传言,放轻声音果敢的说:   “蒋总,恭喜您拿下兆南湾,我是星海传达的贝南,星海作为国内地产老牌——”   他语调平稳,为了让自己留下印象,还特地找了一些角度,露出俊秀出色的面容。   男人脚步微微停顿了下,随机低目看向他,眉头一挑:“什么?”   贝南一愣,对上男人的视线,脑子里飞速过着刚刚可能不足的地方,很快重新组织语言,同时把声音放得更轻:“蒋总,我是星海的贝南,星海对此次的——”   男人认真盯着他,又道:“你说你叫什么。”   蒋家祖上有些异域血统,因为儿孙辈多高鼻深目,显得挺拔而又深邃,而此时,男人这双深邃的眼睛里却只有一点戏谑。   职员终于察觉到不对,愣了一下,随后有些局促起来,“额,蒋、蒋总……”只是没等他想清楚为什么计划失败,男人已经在媒体包围下扬长而去。   蒋聿泊是国锐集团董事长的独子,蒋氏本部的唯一继承人,更是商场上无往不利的一把凶刃,唯一好攻破的点,就在他的婚姻上——蒋聿泊于五年前出柜,在不到一月内就领了证。   圈内外众所周知,他与目前的合法伴侣——国瑞集团的一把手时特助时郁只是“奉命结婚”,两人非但没有感情,关系还是互为冰点。   时郁是当年蒋父资助培养的心腹,当年蒋聿泊年少轻狂,出柜的事更是给整个蒋家敲响了警钟,蒋父果断让两人领了证,断了蒋聿泊在感情关系上胡来的可能,可如今蒋聿泊羽翼已满,所有人都认定他们离婚绝对是板上钉钉的事。   “我早晚要和他离婚。”   签下兆南湾,意气风发的蒋总如是说道。   郑义与他碰了下杯子,说:“你这话说了有一万回了。”   一旁的陈学屹表示赞同的晃了晃酒杯。   蒋聿泊表情没变,他放下杯子,伸手扯了扯领带,棱角分明的下颚微抬起了一些。   郑义与陈学屹对视一眼,看过去。   蒋聿泊又扯了扯,才把领带弄开,瞥了一眼他们,语气带着些不明显的显摆:“他系的,领带都弄不好。”   郑义愣了下,才说:“你又不是不会系领带,怎么这都让人时特助给你弄。”   蒋聿泊表情一僵,马上又臭起脸说:“当然是他主动殷勤的。”   蒋聿泊与时郁的关系很差,一是因为蒋聿泊在最狂的时候被老爷子定下这门婚事,根本不服气。二则是因为这位时特助与他们圈子内的人完全不同。   极度自律,极度刻板,或许这中间还有蒋父的“授意”,总之在与蒋聿泊的婚姻之中,大到集团会议时一起出席的时间,小到连蒋聿泊晚上几点回家都要管。碍着蒋家老爷子的“脸面”,蒋聿泊这几年还算配合,至少两人没有闹得太难看。   男人扬了下胳膊,看了眼手表,刚刚假装出来的凶恶又没了,他咳了一声,放下手,状似不在意的说:“我就先回去了,不然一会儿他肯定又得来接我,大张旗鼓的。”   陈学屹恍然大悟的说:“我差点忘了,时特助也在这边出差。”   他拍了拍蒋聿泊的肩膀,劝慰道:“要我说人时特助这两年对国瑞也算是尽心尽力了,不要做的太难看。”   蒋聿泊敷衍的答应了两声,郑义也撂下东西起身,接嘴说了一句:“也就是时特助管得太多,不然老蒋早跪倒在时特助的西装裤下了,老实的一批。”   这话是有点根据的,毕竟蒋聿泊二十来岁的时候连他父亲蒋董事长和母亲沈大夫人都管不住,可突然来的一个结婚对象时郁,却像是打蛇打七寸,一打蒋聿泊一个准,拿捏得轻轻松松。   这要光说是因为看在蒋父的面子上,连蒋聿泊自己都不能信。   蒋聿泊闻言有点炸毛,他冷笑了一声,指根点在茶几面上,发出一点刺耳的威胁声音:“瞎说什么呢。”   明明是他不和时郁计较!   就时郁那纤瘦的身板,他动一下都算都算他蒋聿泊胜之不武,时郁人又冷,脾气又差,他早已经忍够了,要不是看在他一点儿也离不开他的份上,他早早就签了离婚协议书!   ……   除非时郁做小伏低,别总是冷着脸让他滚,他说不定还会改变一下想法。   蒋大董事黑着脸想着。   “嗡嗡嗡”   正想着,茶几上的手机震动起来,一屋子三个男人都冷静下来,低头看过去。   瞅见屏幕上巨大无比的“时郁”两个字,蒋聿泊难看的表情舒缓下来,他往沙发上一靠,手臂上结实的筋肉透过黑西服,舒展在沙发把手上,他略有些得意的朝郑义两人看了一眼,接通电话,语气自觉变得不耐起来:“怎么?拍卖会刚结束——”   “喂?额,蒋总,我是小金,时特助今天下午六点的飞机,直飞a市,让我通知您一声拍卖会结束之后您自己直接回酒店就成。”   小金是时郁的助理,他擦着汗,讲话的语气十分小心翼翼。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下,下一秒,猛得响起男人愤怒的声音,小金捂住耳朵,欲哭无泪的看向身侧的年轻男人。   男人身材恰到好处的纤瘦,一双纤长的手交叠在浅灰色西装勾勒住的单薄腰身上,露出淡淡的青色血管,左手无名指上带着的银色戒指闪着些微的暗光。   他闭着眼,睫毛透过候机室的光线,在眼帘映衬出一轮长卷的暗影。   时郁的皮肤白得过分,灯光一照,好像透明的一样,唇瓣也只有淡淡的颜色,只有一头碎发,带着一点浅棕的稀薄颜色,整个人仿佛是陈列在玻璃展台上的易碎品。   可此时小金却没心思欣赏顶头上司这件珍贵的缪斯艺术品,他试图让电话里的大老板保持冷静,但显然蒋聿泊并不能冷静下来。   这可是在港城!   就在刚刚还有一个小明星给他递帖子!时郁就这么一声不吭的飞回a市?!   “你让他接电话!”   男人低沉的声音在电话中炸开,小金捧着手机,仿佛捧着烫手山芋,他求助的看向时郁。   时郁是来收拾烂摊子的,国瑞产业遍布海内外,今年董事会拍板决定着重发展亚太市场,港城这边最为关键,也最为棘手,可又没有到动用集团核心领导层的地步,所以时郁作为一把手不得不出面,为了了解分部情况,昨晚熬了整个大夜,今天早起又参加分部集团会议与那帮老地头蛇勾心斗角,下午才刚刚结束。   青年疲惫的按了按眉心,睫毛撬开,露出半扇浅色琉璃似的眼珠,他接过小金手中的电话,苍白纤瘦的手腕显得墨黑的手机壳更幽亮了。   “喂?”   青年沙哑的嗓音透过电话传来,蒋聿泊的脸色本来是黑漆漆的,听到时郁的声音,粗长的剑眉瞬间就拧起来了,不等他说话,青年那头咳了两声,紧接着又用语气凉凉的声音说:“早点回酒店,不要超过十点,应酬了的话叫代驾。”   谁要听他的话!   蒋聿泊握紧手机,立马冷笑了一声,他翘起腿重新靠回椅背上,阴森森的开口:“晚上开庆功宴,回不去。”   “哦对了,”蒋聿泊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补充道:“运营请了几个歌手助场,你记得批一下。”   他在“歌手”两字上咬牙切齿的强调。   时郁为人冷静果断,很少与人发生正面冲突,唯一的一次,是在去年的年终晚宴上,一个小歌手穿着暴露,把蒋聿泊“堵”在了卫生间路上,蒋聿泊那会儿觉得稀奇,正准备叫安保把人抓出去,便迎面撞上了冷着脸的时特助,那还是蒋聿泊头一次见到时郁在工作之外的冷脸,略略被震住,傻愣愣的看着时特助大人手段凌厉果断的处理了那个小歌手。   这不叫在意他?   他今天不但不会在十点之前回去,还会和一堆小明星混在一起!他到是要看看时郁还会不会这么冷静!   蒋聿泊十分自信的劈着一双长腿,径直无视自己这么作妖的原因,只等着时特助冷冰冰的告诉他“在原地等着,十分钟后我就到”,然后得意的让陈学屹他们亲眼瞧瞧,时郁对他多“看重!”“要紧!”,他一向讨厌被人管着,所以即便时郁这样紧张他,他肯定还是会离婚的——   “好,那在十二点之前。”   电话内容青年干净果断的说道。   “我知道——什么?”蒋聿泊卡住。   “时特助,要到时间了。”   电话那头响起小金催促的声音,蒋聿泊不由自主的跟着坐起身,他抓着手机看了两眼屏幕,严肃的重复:“时郁,今天晚上可有好几个小明星——”   “我先挂了,记得喝水。”   那头传来行李箱被拉动的声响,紧接着,时郁干脆果断的挂了电话。   蒋聿泊挺拔的在沙发上坐着,听着电话里“嘟嘟嘟嘟”淡淡声音,脸色直接黑到了低谷。   简直过分,无法无天!   以前时郁是不把他放在眼里,管东管西、公事公办,连在床上都是冷冰冰的一张脸,完成夫夫任务就离他八百里远,现在竟然连管他都懒得管了!公司的事就这么要紧吗?这像什么话!   “额——”郑义低头摸了摸手表,说:“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反正人时特助也松口了,不然我们先去?”   “去什么去。”   男人咬牙切齿,“他让我回酒店!”   郑义卡壳,陈学屹与他对视一眼,提醒:“可时特助不是说……十二点回去就行吗。”   “你们知道个屁!”   风度翩翩的蒋总红了眼睛,激愤的低吼:“我要是十二点回去!明儿他就能一礼拜不让我上床!”   陈学屹&郑义:……   嗯,原来这才算是重点。   所以刚刚还在那嘴硬。   丝毫不觉得有问题的男人“铁黑”着一张刚硬的霸总脸,发出恼怒的最终反抗:“明天我就和他离婚!”   ———可你刚刚还在因为自个儿不能上人家时特助的床大骂特骂。   陈学屹与郑义对视一眼,机智的省略了这句话。   恼羞成怒的男人吩咐助理处理后续事宜,愤怒改签了机票。   他不但要离婚,还一定今天就要时郁好看!   必须让他深刻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严肃反思一下,最好今天他就可以上床睡觉,或许他还可能“原谅”他。   但也仅此而已了——   时郁最好不要痴心妄想!他最多只会听他“一点话”,在“外人”面前给他“留一点点的颜面”,或许还可以十天之后再离婚。   十天之后是东南亚分公司的成立日,可以避开,半年之后也不错——   总之,最多也就这样了!他是绝对不可能喜欢他!时郁最好有自知之明!   不要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   绝对!   蒋大董事满身阴沉,在飞机上闭着目想了八百个如何处理不负责任的“时特助”的手段,结果飞机抵达的当晚,他非但没能上时特助大人的床,还被半夜被吵醒后情绪不佳的时郁面无表情的丢出了房间外。   他分明没有超过十二点!   不就是一张床吗?   蒋聿泊满身低气压的盯着房门看了半天,门没半点开的意思,最后只能萎靡的睡在沙发上。   家里的沙发够大,可不够长,蒋聿泊支楞着半截长腿,盖着不过他一截腰大小的毛毯,恼怒在半夜升级,暗暗盘算着和时郁离婚的时间。   不,在离婚之前,他还要恶狠狠的收拾时郁一顿。   比如把他按在床上,狠狠挠一顿痒。   时郁最怕痒,每次被他按住腰身,总是会抓住他的胳膊,他看着是冷的,手也是冰凉软软的,又会抬起眼角薄红的眼睛,用茫然又恼愤的眼神看着他。   这当然是没用的。   男人阴沉沉的想,他不但要挠时郁痒痒,还要把他狠狠收拾一顿!   当晚,蒋聿泊就做了个美梦。   梦里冷冰冰的时特助变成了小小一个,白白软软的,他提住衣领子就可以把小小郁抓起来。   小时特助大人胡乱在空气中扑腾着胳膊,完全逃不开他的手掌心。蒋聿泊提着人,高兴的发出了狼外婆一样的粗狂笑声,他把小时特助大人提到眼前,正摩拳擦掌准备一口吞掉他,小时郁扁着嘴,小手抠着他的脸,发出了惊天的哭嚎。   声音太真了,吓得蒋聿泊惊恐的起身,小胸脯还在快速的起伏着。   不对不对,那就只是个梦而已。   看着周围熟悉的老宅房间,蒋聿泊这才松了一口气。   时郁冷邦邦得像个冰块,怎么会哭呢?   而且他要是真的哭了……   蒋聿泊想到梦里的那颗软团子,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他、他可不会哄!   不对,他才不会哄时郁!   正想着,床头的电话嗡嗡震动起来,蒋聿泊镇定下来,摸过手机随手接通。   手感有些不对,怎么感觉手机沉了?榛果手机似乎刚出了最新款,他们集团还有投资,得让时郁尽快换个新的,这么沉的费手腕,他那小身板——   “喂?喂?堂哥!”   电话刚接通,就炸开小孩吵闹的大嗓门。   蒋聿泊皱起眉,把电话拿远了一点,视线瞥在连着手机的“小手”上,他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   他那匹配一米□□的身高为了抵抗时特助的无礼要求特意保持的健硕手臂呢???   而且电话里那尖叫小孩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最重要的,这他妈手机都能算是古董了!   蒋聿泊猛得从床头跳起来,没管扔在床上的老爷爷牌古董手机,不可置信的观察四周。   弹簧床只弹起了一小节,吹着凉风的老式空调,床头柜上他爷还没被猫踩碎的老花眼镜、还有他这副小身板!   蒋聿泊低头瞪大眼睛。   他——   回到二十年前了! 第2章   “哥!你在吗,我求你了哥你快回来老宅跟我玩吧,我妈不让我出去。”   电话里的小孩发出撕心裂肺悲伤的喊声。   蒋聿泊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的第一反应是时郁还没吃早餐。   时郁这个人,脾气差性格不好,人还没有一点自觉,胃痛过两次进急诊也不把早餐当回事,还是后来蒋聿泊偶然发现,这人喜欢吃早上别墅边上一家的咸豆腐脑,只要桌上有,他就一定会吃,没有就直接略过。   为了养活着不好养的对象,蒋聿泊已经深刻养成每天早起晨练买早餐的习惯。   上半天不必要去公司时,时郁就会在蒋聿泊跑完步回来的时间定点醒来一会儿,打开房门蓬松着睡眼往桌上瞧一眼,要是有就会乖乖坐下吃了。   算是他们每日难得的“相安无事”的时刻。   等等———   时郁没了他就不能活了吗?!他想那个无情机器人做什么!   蒋聿泊忽然意识到这一点,咬咬牙蓬松起来。   既然他重新来过了,那这辈子完全可以规避掉这个婚事。   他可一定不会再和冷冰冰的时郁结婚,最好从他和蒋氏扯上关系时就避开!   时郁别想再和他有任何关系!   ……   时郁会吃饭的吧?小金拿着五万块的工资,不会不知道给他的顶头上司送个早饭吧。   刚刚蓬松起来的小霸总又黑着脸陷入沉思。   只是他没能沉思多久,就再次被剪刺耳的哭嚎声打断。   蒋昱年抱着手机一顿鬼哭狼嚎:“哥,求你了哥!老宅什么都没有,连看电视就只能看一个小时,还有个冷巴巴的怪小孩也不和我玩。”   蒋聿泊被他打断,不耐的要骂他,忽然意识到什么问道:“你说什么?”   蒋昱年以为有望,兴奋的说:“求——”   蒋聿泊不耐烦的打断他:“我问你刚刚说老宅有什么。”   蒋昱年傻了一下,抱着手机,挠挠脑袋,又有些绝望的哭嚎着说:“有个怪小孩,呜哇哇哥,求你了——”   一片哭嚎中,小号丶睡得头发炸毛的酷屁霸总眯起眼睛,开始思考。   算算时间,现在好像正好,时郁是蒋氏信托资金资助的福利院的小孩,蒋家偶尔会邀请这些孩子到老宅坐坐,只是都在偏一些的独栋待客别墅中,小时候的蒋聿泊并没有遇到过。   小豆丁版的时郁——   蒋聿泊开始有些莫名的激动起来,小豆丁版的时特助!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昨天的美梦是真的。   他可以随便捏扁揉圆!而且还可以狠狠地收拾他一顿,再警告他别白日做梦离自己远点,这辈子他就彻底自由了!他肯定会娶一个“真心相爱”的“温柔可人”的对象,而不是他这个冷酷机器人!   蒋聿泊摩拳擦掌的迫不及待起来,他从床上跳下去,打开房门,像阵旋风一样卷出去,年轻了二十来岁的管家停下修剪花草的手,震惊的瞪大眼睛,惊呼:“大少爷,您干什么去!”   蒋聿泊朝他挥挥手,动作没停,一溜烟跑出门外:“告诉爷奶一声,我回老宅了。”   管家唔着答应一声,还没等招呼司机去派车,蒋聿泊已经跑没影了,。   自从集团业务核心中退下之后,蒋老太爷就带着夫人搬出了市中心的老宅,在郊区盖了栋别墅,蒋父蒋母忙于事业,一年到头看不到人十次,蒋聿泊小时候野惯了,家里没人,闲不住,没事就在爷奶家和老宅中间往返。   只是要是蒋昱年在老宅,他是绝对不会回去的,因为他嫌“小孩”烦。   而且听说福利院的孩子这会儿也在老宅,要住几日,所以这几天才盘踞在老宅。   怎么今天忽然又想回去了?   想到大少爷对小孩子们极度不是很友好的模样,老管家顿了一下,放下剪子,火急火燎的去通知老宅的老婆做好准备。   蒋聿泊的确是抱着挑衅的态度回去的。   他在车上换了七八个动作,让自己看起来威慑性十足,并且在脑海里想了无数个把冷冰冰的小时郁按住收拾一顿的“残忍”画面,最后邪魅的挑嘴一笑,立志要让小时郁知道自己的厉害。   接到爷奶家的管家的通知后就在门口翘首以盼,等他来解救无聊的自己的蒋昱年一看到下车的蒋聿泊,瞬间发射了过去。   “哥!你可终于来了!”   蒋昱年一脸见到亲人的模样,黏黏糊糊的,然后直接被一个弹脑仁弹远。   蒋昱年捂住脑壳,嗷嗷跺着脚叫:“疼啊,疼,哥!”   蒋聿泊不耐烦的说道:“闭嘴,烦死了。”   他就知道了来了要被这家伙啰嗦死,要不是因为时郁,他才不想见到跟屁虫时候的蒋昱年。   蒋聿泊从小就讨厌腻腻歪歪又磨叽的小孩,偏偏蒋家人多,那些小辈都喜欢追在他身后玩,不过往往最后的结果都是被蒋聿泊一个瞪眼吓回去,哭哭啼啼的缩回家长身边。   蒋昱年也怕他,主要是他这个堂哥是真的会揍小孩。   他缩了缩脖子,抹掉鼻涕泡,老实下来。   “那个小孩呢?”   蒋聿泊问他,眼睛状似不在意的往他身后着急的看。   他当然不是着急,肯定不是着急,只不过是他急着想收拾“小小号时特助大人”一顿而已。   “小孩?”   小蒋昱年呆了一下,想到什么,表情立刻变得愤懑起来,开始愤愤的告状:“他都不和我玩!冷冰冰的,像个假机器人一样!”   蒋昱年满腹委屈,只是他没说完的是,那小孩长得实在太漂亮了,就像画里的小天使,蒋昱年摇着尾巴,把好不容易收藏整齐的全套凹凸曼一个接一个摆在他面前给他玩,对方也只是“冷邦邦”的挪开屁.股,看都没看他一眼,不看他就算了,甚至连凹凸曼都没看一眼!这可是他千方百计收藏整齐的!连堂姐想玩他都没给!   想到这,这个年纪刚刚长出来的一点自尊心又受到重挫,蒋昱年语气越发愤愤了。   这蒋聿泊倒是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时郁的个性,时郁冷得像个捂不化的冰块,虽然几乎可以说是毫无脾气,但是他一概把所有不相关的人都当成透明的,就是他这副什么也不在意的模样,能轻轻松松把蒋聿泊气到爆炸。   不过很好,现在让他抓到收拾他一顿的机会了吧!   他一定——要好好收拾时郁一顿,让他知道自己的厉害,让他再也不敢对他管东管西!   啊不对——   他绝不会再和时郁结婚了,时郁也没有管他的机会了。   蒋聿泊摩拳擦掌,目光凶狠的走进老宅门。   蒋氏老宅有很重的年代感,又经历过几次大翻修,最后成了中西结合的面貌,富丽堂皇中又显得雅趣低调,餐厅依照不显山不露水的中式格局,位置在二楼的东南角。   现在正是吃中饭的时间,保姆一转头,就不见了蒋昱年的踪影,想着刚刚蒋老太爷那边来的的通话,约摸着是去接蒋聿泊了,果然在楼梯口看到兄弟两个。   保姆笑着叫了一声大少爷,想起刚刚老宅管家的通知,表情有些慎重起来。   蒋聿泊是个不折不扣的小霸王,连对亲表兄弟都没一点耐心,更别提里边的孩子了。   保姆阿姨迟疑了一下,说道:“大少爷不如和表少爷去主楼,那边也准备了餐食,还安静。”   除了有需要款待的客人,蒋家的主人是几乎不会来这栋楼的。   蒋昱年是真无聊极了,追在时郁的冷屁.股后边大半天,所以才留在这里吃的中饭。   不过既然现在蒋聿泊回来了,保姆阿姨想着蒋聿泊讨厌小鬼,越来越觉得自己提了个好提议。   只是今天蒋聿泊却没像她想得一样听到这个消息就嫌弃得远远躲开,反而一双大眼精神得眯了眯,摩拳擦掌的对她说:“我在这吃就行,麻烦姨帮我添双筷子。”   “啊?大少爷---”   保姆阿姨愣在原地,眼看着蒋聿泊兄弟俩一副找茬的模样上楼,心里一突,连忙叫人去拿碗筷,自己追着上去。   越靠近餐厅,蒋聿泊的精神就越振奋。   他想着时郁之前对他冷淡的模样,恶狠狠的想,现在他倒是要看看时郁还能不能冷冰冰的无视他!   他也绝不会再听他的话了!大家都是小孩,吵架或者打一架或者不小心被揍一顿什么的都是很正常的吧?   蒋昱年还在他耳朵边上嘟嘟囔囔,越说越伤心:“哥你都不知道,我给他偷偷拿蛋糕吃他都不理我,我自己都没吃一口!”   餐厅门就在眼前了,蒋聿泊心思已经飞了,敷衍的嗯了一声,推开门的瞬间,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   他这个表弟小时候把零食看得比少挨揍都重,把蛋糕让给别人?   不对等等,蒋昱年凭什么给时郁送吃的啊!他给的东西时郁都没吃过几次!   蒋聿泊目光变得危险起来。   蒋昱年敏锐的察觉到危险,茫然的抬头看他哥。   ……   这有什么关系!   重点是他现在终于可以好好收拾一顿时大特助了!让他知道自己的厉害!   蒋聿泊咬牙,重新找回真正的重点,他压住心里莫名的不爽,恶狠狠的抬起脑袋,朝餐厅中间的长桌上看过去。   那里有一个小孩背影,一个背对着他,正拿着筷子吃饭的小时特助的背影!   蒋聿泊眼睛瞬间亮了,然后马上,就又黑气压的眯起来。   怎么看起来更瘦了!   本来就没多点肉,风一吹就能倒了似的,现在看着更不大一点了,猫崽儿一样。   他就不会好好吃饭吗!   背后突然多了一股火辣辣的视线,餐桌上的小孩僵了一下,小手迟疑着,这次彻底不移动了,只舀着碗里的米饭粥吃。   时郁今年三岁半,却比其他的孩子小很多,整个人只有一丁点大,大大的眼睛,眉毛是弯弯的,皮肤白得像是透明的奶包,有一头蘑菇一样的细软短发,颜色也是浅的,像是掉了色的枯木,和苍透白的皮肤一对比,总像是带着一点病气。   小时郁低着脑袋,慢慢嚼着嘴巴里的米粒。   他应该吃的不多的吧?   应该没有给这家的主人造成困扰。   刚刚讨厌的大孩子应该是找来了帮手,可院长阿姨提醒过他,不要惹麻烦。   小时郁抿着米粒的速度更慢了一些。   蒋聿泊眼睛几乎冒出火来了!   他就说!   时郁那会儿在家里就爱挑食,原来是小时候吃饭就这么挑挑拣拣的!谁家小孩挑食能长大!就该像他一样什么都吃长得才会这样壮!   蒋聿泊气急败坏的准备冲上去,冲到一半,又忽然想起来现在的局面。   不对——   他是要揍时郁一顿来着!   emm……   蒋聿泊重新阴气森森的瞄准那颗小豆丁,小孩很安静,那只勺子比他的小脸还大,细白的小手紧巴巴握着,细细的扒拉着碗里的大米。   ……   下不去手!   蒋聿泊黑着脸,突然眼睛一亮。   对了,时郁只有这么丁点儿大,揍起来都不顺手!   他才不是什么趁人之危的小人。   “喂!”   他十分硬气的叫一声。   小孩身子一顿。   蒋昱年有些激动,他气势汹汹的跟着堂哥的看过去,也奶气的叫:“我哥叫你!”   让时郁都不搭理他,现在他哥来了!他总会搭理他了吧!要是他和他说一两句话的话,他就会告诉他哥不要凶他!   蒋昱年正翘着尾巴美滋滋,下一秒就挨到一个暴栗。   他愣了一秒,捂住脑壳,傻兮兮的仰头看向他哥。   蒋聿泊低着脑袋,表情十分不爽:“你叫什么!”   时郁是他能叫的吗???   他蒋聿泊正经八百的伴侣叫时大特助都没被正经八百答应过几次! 第3章   小蒋聿年傻了眼。   紧接着,蒋聿泊清了清嗓子,不自在的咳了声,又凶巴巴的低下脑袋威胁的压低声音对他说道:“你去给他加几块肉,夹肥肉少一点的,纹路正常一点的,好咬的那种。”   夹、夹肉?   还要瘦肉。   不是暴栗炒肉吗!   他也爱吃瘦肉!   小蒋昱年捂着脑壳,两泡泪眼瞬间呜哇了出来,当然,马上就在蒋聿泊威胁的目光下憋回去了,满头迷茫的抽抽搭搭往桌子走过去。   蒋昱年的哭声让座位上的时郁更紧张了,他听着蒋昱年抽抽噎噎的蔫巴过来,心情沉重下来,慢慢放下了手里的筷子,仰起头,看身上落下的阴影。   是一个比他高了快一个头的小少年。   蒋昱年虽然有些烦人,但是却憨憨傻傻的,   可小蒋聿泊不一样,他虽然是小孩,却比小时郁大了一套,连头发丝都是嚣张的,就像福利院要准备揍人的大孩子。   时郁蜷缩起手指,淡色的小唇瓣紧抿成了一条直线。   小蒋聿年则哭哭啼啼的踩着小椅子,把菜里他最爱的小红烧肉都往时郁的盘子里夹。   他可怜的吸吸鼻子,弱弱的问时郁:“够了没呀?这些够了没呀。”   小时郁:……   小孩紧绷着脸,表情更严肃了。   蒋聿泊死盯着座位上的小孩,越看越不自在。   他摸摸鼻子,手指指向餐盘,伪装着粗声粗气的凶巴巴的开口:“把这些都吃进去!不然——不然我就揍你!”   真的很凶。   蒋昱年抹着鼻涕泡在后怕的想着,原来他哥是想这样“收拾”时郁,他最讨厌多吃饭了,每次都得他妈举着手威胁他才肯老老实实多吃一点,哪怕是有瘦肉也不想多吃米粥。   儿童座椅中的时郁仍是呆呆的坐着,这么大点一个豆丁,已经有了长大后的冷淡感,仰着头,大大的眼睛平淡静的注视着蒋聿泊。   他搞不明白这两个坏人的意思,虽然表情很冷静,放在餐桌上的小手却紧紧蜷缩着,五根小小的指头用力揪紧了餐布。   蒋聿泊在小号时特助熟悉的清冷目光下下意识的怂了一秒,然后立马又恼羞成怒的脸色涨红起来。   他是从来管不住时郁的,只有被管的份。   但是!   现在他面前的这个是小小号的时郁!   不管说什么,今儿他必须要吃三碗饭!   没错!这是惩罚!   蒋聿泊通红的脸逐渐变得“凶神恶煞”起来,他拿起筷子,三下五除二的把餐桌上的肉菜夹了个遍,在时郁的小碗里堆成一座小山——除了韭黄炒肉。   时郁极度厌恶韭黄的味道,甚至只要闻到味道,就会连饭也不吃了,但他又习惯了刻板的节俭,也不再点菜让阿姨单做,直接就跳过这一顿。   从那之后他与时郁的家里再也没出现过韭黄这道菜。   谁这么没有眼力见!   蒋聿泊把韭黄炒肉推远了,小脸黑沉沉的,他本来就遗传了母亲的高鼻梁和深邃的眼睛,哪怕还小,低气压时看起来也很凶,吓哭小孩完全没有问题,蒋昱年缩了缩脖子,想起现在被“收拾”的不是自己,又重新支棱起来,满眼泪包同情的盯着餐桌上的小时郁。   蒋聿泊凶巴巴的把盛满的碗放在小时郁面前,然后又往前一立定,定定的对着小时郁的眼睛说:“这些,都要吃光,少一块也不行。”   他坐等时郁的反击。   虽然话说得十分有底气,蒋聿泊却有些紧张,他表情“凶狠”,手指点着桌面给自己打气。   总之他现在绝对不会被时郁威胁到,不就是不能睡一起、四五天不说话吗,完全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会怕?   他要让时郁知道,他的威胁再也没有用了!   蒋聿泊底气上来了,凶巴巴的脸离小时郁越凑越近,脸几乎凑到时郁边上。   儿童椅上的小时郁慢慢蹙起了眉头。   ——时特助大人要回击了。   熟知时郁脾气的蒋聿泊脸部抽动了一下,维持着“硬气”的姿态,为了给自己增加点威胁力,他还抬起了下巴,睨着眼看时郁。   在小时郁的角度来看,蒋聿泊就是一个十足奇怪的人。   而且这个怪人还靠得离自己很近。   遇见不友善的“大孩子”时,他们要第一时间跑开,还要告诉院长阿姨,但是这不是在福利院,也没有院长阿姨。   时郁有些害怕这个怪人,只是他一向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哪怕是紧张害怕时,也只会攥紧小拳头,变得越发沉默。   小蒋昱年悄悄的提醒道:“我哥和你说话呐。”   蒋聿泊又不爽起来。   他和时郁的事,蒋聿年个没眼力见的总参合什么。   他威胁的握了握小拳头。   小蒋聿年立马哽住,抱头鼠窜。   一扭头,正好撞到人。   “哎呦!”   “小祖宗们,这是干什么呢。”   一名中年妇人笑着说道,搂住差点摔倒的小蒋聿年,把他抱起来,放好,这才去看另外两个孩子。   蒋聿泊叫了一声:“陈姨。”   “哎,大少爷回来了。”陈姨欢快的应道。   陈姨是老宅的管家,大半辈子都在蒋家过完了,十分得蒋家人敬重,直到后来年纪大了,才被儿孙接回家颐养天年。   蒋聿泊算是陈姨看到大的,勉强能听进去一些她说的话。   陈姨是被保姆叫过来的,她们家大少爷是什么混不吝的性格,看着蒋聿泊长大的她当然知道,听说蒋聿泊带着蒋聿年往客楼这边来了,当下便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陈姨今年五十多岁了,因为保养得当,看起来只有四十来岁,十分温柔无害,对来了两天的小时郁来讲,也是蒋宅“最安全”的人。   听见陈姨的声音,餐桌上的小时郁扭过头,粉白的唇瓣紧紧抿着,大眼睛一眨不眨的朝陈姨的方向看过去。   陈姨一下就心软了,尤其她们大少爷撑着胳膊,拄在小他一圈的时郁小朋友跟前,活生生就是个欺负人的小恶霸。   “来陈姨抱抱,大少爷怎么过来这边了,时郁还小呢,吃饭不干净的,我让厨房做些别的菜,你去主楼和年年再吃一顿好不好啊。”   陈姨动作利落的走过去,儿童椅上的小时郁张开胳膊,被她抱起来后,马上勾住陈姨的脖子,埋头在她肩膀上,只露出一个圆圆的后脑勺,小小一个崽崽缩在大人怀里,显得更小了,看得让人心软。   蒋聿泊瞬间瞪大了眼睛,连回复陈姨都忘记了。   冷冰冰的时郁——   也会有这么软萌的时候吗。   马上,蒋聿泊又气得跳脚起来。   他一定要和时郁离婚!!!   他就知道,除了对他冷冰冰的,时郁对他那些兄弟们都比对他强一万倍!时郁都没主动抱过他——从来没有!!!   小霸总气到炸成河豚,英俊的小脸更显得冷峻,气鼓鼓的说:“不用了陈姨,我就在这吃。”   他瞪着眼站在原地,一副绝对不动弹一步的模样。   小蒋聿年更别说了,只有干巴巴跟随他哥的一条路。   陈姨见状,只能无奈的叫保姆添上一副碗筷。   她抱着小时郁,试图换个方向,结果她们家大少爷满脸凶气的转着方向盯着小时郁,视线火辣辣的,连保姆送上新的碗筷,坐上座位了,目光还没移开。   陈姨都觉得有些奇怪,虽然她们家的大少爷脾气不好,但是一般当场就发完了,要么互相看不顺眼打一架,要么嫌弃的直接不搭理,这么虎视眈眈的盯着小孩还是头一次。   小时郁紧紧抱着陈姨,完全不想抬头。   只是蒋聿泊不走,时郁也不能不吃饭,陈姨踟蹰片刻,安抚着拍了拍小时郁,重新把他放回儿童椅上,侧身挡住了一点小霸总黑沉沉的目光。   “乖乖,我们坐下吃饭饭,哥哥也是想要你多吃一点。”   陈姨说出违心的话。   这话连她自己都不信,看她们大少爷那虎视眈眈的模样,分明就是对小时郁不爽,只是饭该吃还是要吃的,时郁本身身体就不好,要是少吃一顿,怕会更不好。   蒋聿泊果然也没让陈姨“失望”,昂着鼻子气势汹汹的接了一句:“谁管他啊!”   时郁僵了一下,但是他还记得来蒋宅之前院长说过的话。   小孩抿着嘴,慢慢松开扣着陈姨衣服的手,在儿童椅上转过身,小手抓住碗里的小勺子。   时郁的碗被蒋聿年堆得满满的,都是最好咬的炖瘦肉,看起来竟然十分有食欲。   陈姨对自小就是一副霸王脾气的大少爷也毫无办法,只能在其中当和事佬。   好在气哼哼的说完那句话之后,小蒋聿泊就气墩的坐在椅子上开始吃饭,没再找茬。   陈姨给小时郁卷卷袖口,压低声音说:“慢些吃。”   时郁抱着碗,点了点头,扭着头不对上蒋聿泊直勾勾的视线。   陈姨刚刚叫他大少爷,那他就是这个家的小主人。   院长说,他不能给主人家添麻烦,不然福利院的小朋友们都会吃不上饭。   所以他必须要吃完。   小孩低着眼,长卷的睫毛垂下来,像一片小扇子,他拿勺子舀起小碗里的饭菜,细细的抿着,只是他一直低着脑袋,蒋聿泊一点都看不见。   与斯斯文文的时郁比起来,小蒋聿泊就像一头虎视眈眈的坏狼,一边盯着小羊羔下饭,一边恶狠狠的吃着自己的饭,三两下便吃光一碗。   蒋聿泊自小便什么吃的也不挑,除了脾气太差,其他的从不需要人操心。   当然,脾气太差也是最难搞的。   蒋聿泊盯着小时郁,脸一会儿变得阴沉沉的,一会儿又变得古怪起来,一会儿又变得羞愤,愤怒的大吃几口饭。   时郁最好老实一点,否则他一定要让他知道自己的厉害!   小小号的时郁简直比大号时郁还要让他心烦,好歹时特助还会依照他爹的指令“管教管教”他,结果现在的小时郁一句话都不和他说就算了,还对谁都比对他亲近!   虽然他不说话应该正对他的目的,可蒋聿泊就是感觉十分的憋愤。   不管对面的蒋聿泊是什么心情,碗里的饭菜只吃到一半,小时郁吃饭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他在福利院从没吃过这么多东西,福利院的每个孩子每天都有固定的吃食,吃光了就没有别的了,所以每个孩子都养成了细细吃饭的习惯,也习惯了少吃。   可是,坏人让他吃完。   小时郁抿着嘴巴,迟疑着舀一勺混着小肉杂的米粥。   陈姨发现他有些吃不下了,摸摸小时郁的肚子,好像是圆滚滚起来了,问道:“时郁宝宝是不是吃好啦。”   陈姨这么一开口,小时郁就感觉到一直盯在身上的视线更“凶恶”了一些,他僵着小身体,握紧勺子,啊呜一口张大,因为吃得太急,马上被呛得咳嗽起来。   蒋聿泊几乎瞬间就站起来了,还不算太大的小手抵着桌子,因为身高不够,脚都着急的踮了起来:“喂!”   “咳咳咳。”   小孩像只小猫一样在陈姨怀里团成一团,陈姨也吓了一跳,看着咳得小脸白下来的崽崽心疼坏了,摸着他的后背,拍了拍,一边抱着哄:“是不是呛到了,别说话,阿姨去给你找些水。”   蒋聿泊已经跑过来,拧着眉毛去看陈阿姨怀里的时郁,有些气急的说:“你怎么连吃饭也吃不好啊。”   他盯着吃饭都吃不好!   时郁习性很差,有不喜欢的饭菜就不会再吃,而且常年加班出差,饮食也不规律,直到一次时郁在早饭时突发肠胃炎,语气很平淡的打电话告诉助理他去不了了,会议延迟。电话刚一挂断,时特助大人就捂着胃,从桌上跌了下去,给蒋聿泊吓了个够呛,鬼吼着抱着人冲进的公寓旁边的医院。   事后蒋聿泊铁黑着脸,强制“收买”了时郁的生活助理,每天只有一件事,就是盯着时郁吃饭,这才让时特助勉强收敛了一点。   他不知道自己胃口不好吗!还吃的这么快!   蒋聿泊急得要死,表情看起来也更可怕了,很像是教训蒋家小孩们之前的时候,陈阿姨哪敢让他再接触时郁,连忙用手拖住小时郁的后背,匆匆转身往楼上走,一边安抚蒋聿泊和坐在桌上一脸沙雕表情的蒋昱年两兄弟说道:“两位小少爷先吃饭,我带着小时郁先上去歇歇。”   时郁窝在陈阿姨怀里,咳得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眼泪,他看不太清旁边的东西,但是看见冲过来的蒋聿泊了。   半大少年一脸又气又败坏的表情,看着很凶。小时郁抓紧陈姨的衣服,闷闷的把头转了个方向,只露出圆圆的后脑勺,拒绝的姿态十分明显。   蒋聿泊在原地一顿,眼睁睁看着陈姨带着小时郁上楼,恼羞成怒的握紧了拳头。   他!   分明他刚刚还随便让人家别人摸肚子!对他就是一副冷脸。   他本来就是要时郁怕他的,没错,这样很对!很好!   时郁吃呛到和他有什么关系!   最好让他从现在就好好的认清自己,别想他还能因为他爸的面子再容忍他!这辈子他们俩个都不会再有任何关系了。   蒋聿泊气鼓鼓的坐回椅子上,同时凶狠的看了站起来要跟着去的小蒋聿年一眼:“你站起来干什么?坐下,吃饭!”   担心小时郁的小蒋聿年连忙重新坐好,委屈的咬一大口肉。   蒋聿泊的小脸还是黑乎乎的,夹菜的力道很大,咚咚响。   不就是呛到了吗,不就是咳的厉害……脸好像也白了,时郁一向身体不好,不会呛到哪里,留下什么病根吧……   小霸总握着拳,想到脆皮时特助之前万分不靠谱的几次急诊经历,动作越发迟缓下来。   心思很短的小蒋昱年已经把刚刚的事忘了,干巴巴吞了一大碗米粥,把米菜吃的干干净净,从餐桌上跳下来,颠颠跑到蒋聿泊身边,抹了把嘴巴试探的喊:“哥!我吃好了,你讨厌小时郁,咱们就下午出去玩去吧!”   “玩个p。”   脸色黑黑的小霸总爆了粗口。   蒋昱年呆毛一立,下意识的抱住自己的脑袋。   蒋聿泊的确要给他一个暴栗,瞥见他抱着脑袋的傻样,无语的收回手,顿了下才粗声粗气的说:“我下午要看着那东西,省了他惹事把家里弄乱了!”   “啊?”   小蒋昱年有些不理解。   时郁比他哥小一圈,连他都比时郁高好多,他能惹什么事呀。   “你懂什么。”蒋聿泊瞪他一眼,看向楼梯。   没错——   他只是要监督确保时郁在蒋宅的这几天没有任何意外,等他被送回福利院之后,时郁就再也没有赖在这里的机会了。   就是这样!   终于找到借口的蒋聿泊饭也不吃了,噔噔跑上楼。   时郁他最好什么事都没有,不然他一定会嘲笑他一辈子的!   又被留在原地的小蒋昱年呆了一下,只觉得他哥的脾气越来越古怪,比门口的大黄还怪。   他扁扁嘴巴,抱起桌子上没动的两盒牛奶,赶紧也跟着跑上去。   “哥!你等等我啊!” 第4章   陈姨抱着小时郁一路去到三楼的玩具房,这地方还是之前给小蒋聿泊准备的备用客房,可惜小蒋聿泊从小小时候就嫌弃这些幼稚的东西,除了过年过节蒋家其他的亲戚带着孩子过来能玩一玩,房间基本就没派上过用场。   陈姨关上半截房门,捏着小时郁软软的小脸蛋,左右看了看,心疼的说道:   “宝宝,来姨姨瞧瞧,可怜见儿的,都咳红了。”   对于一般孩子来说简简单单的咳嗽,可对于小时郁来说却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停下。   小时郁白白的脸都憋红了,张着湿润的大眼睛,乖乖的抬起头来方便陈姨看。   他仰着头,视线重新清晰起来。   但是目光里不是简单朴素的白色墙皮,却是一片小森林,有悄悄飞舞的花蝴蝶,还有张着大嘴巴的大恐龙。   小时郁抓紧陈姨的衣领,一下呆住,怔怔的低下小脑袋。   满房间的玩具。   软软的比他还要大好多倍的大熊、黄黄的小鸭子、还有一排炫酷的、载着小木头整装待发的小火车。   五花缭乱的玩具让小时郁陷入有些茫然的震惊中。   他从来没见到过这么多玩具,只有超市里才会有很多很多的玩具,难道蒋家是超市吗?   小时郁有些茫然。   陈姨一低脑袋,就见到怀里的小崽崽紧攥着她的肩袖,白嫩嫩的小脸呆呆的,一双水雾的圆圆的大眼睛震惊的看着地上的玩具小火车,他松开了一点小手,又抿住嘴巴,紧巴巴的抓紧。   刚刚被呛到咳嗽时小时郁都没哭,只有眼角有一些本能咳出来的眼泪,额角也出了一点小细汗,浅浅的碎发打湿了,乖巧的黏住,翘起一个小角角。   陈姨越看越喜欢,看惯了她们霸王一样风风火火的大少爷,以及家里那几个也不算省心的小孙子小孙女,相比之下小时郁乖的像个娃娃一样,懂事的有些让人心疼。   时郁感觉到脑袋被摸了摸,他不太好意思的收回视线,乖乖重新窝到陈姨怀里。   院长说过,到了蒋家,不能乱碰东西,这里的东西都很贵,要是坏掉一个,回去他就不可以吃饭了,还会被罚,关在黑乎乎的没有灯的小房间里。   这么一想,小时郁紧张起来,连踩在地板上的小脚都开始用力,生怕把地板踩坏掉一些。   陈姨还不清楚小时郁的紧张,笑眯眯的对他说:“宝宝下午就在这里玩好不好?要睡觉觉了就叫阿姨。”   在这里玩吗?   小时郁扣紧手指,乌溜溜的眼睛睁大了一点。   陈姨给他下定心丸:“这里的玩具都是可以玩的,只是要小心一点,不可以吃。”   他是不会随便吃别人的东西的。   时郁抿着嘴巴,表情很严肃。   但是留在这里---   小时郁看向地板上的小鸭子,目光黏黏的,却又很快移开了,遥遥脑袋。   他是很想留在这里的,但是,但是不可以。   “乖宝宝,没关系的。”   相处一天,陈阿姨已经知道他是什么性格的小孩,虽然年纪小,但是却十分的克制刻板,尽量不给别人添一点点麻烦,只是到底还是一个小孩,玩具的诱惑还是抵挡不住的。   陈姨笑了笑,把小布丁一样的小崽放到地毯上。   玩具房整个房间都铺着毛茸茸的地毯,比福利院的被子还要软,小时郁被放在地毯上,地毯陌生的软软的触感让他有些好奇,又有些胆怯,只是他一贯没什么表情,现在也只是紧紧抿着粉□□白的小嘴巴,紧张的盯着屁.股底下毛茸茸的地毯。   “陈姨,您去忙吧,我——蒋聿年要在这里看着他。”   门口忽然响起小蒋聿泊的声音,硬生生转了个弯。   蒋聿泊刚跑到房间门口,扒着门框,状似不在意的不去看地摊上的小时郁,但是因为刚才跑得太急了,现在还在粗粗的喘气。   被他点名的小蒋聿年从他身后探出头来,两眼迷茫的呐喊:“可是哥,我不想待在这里啊,我想出去玩---”   蒋聿泊拳头抵着门,阴森森的扭头看他。   蒋聿年:……   他吸了吸鼻子,大声说道:“我愿意!陈姨,我最喜欢这里了!”   蒋聿泊对他的回答表示满意,扭回头,视线瞥过地毯上坐着的小时郁,又斜着眼移开。   他才不是想看着时郁,不过是蒋聿年想要和时郁玩,他只是勉为其难的盯着他们两个小屁孩不犯错而已。   陈姨有些犯难:“这---”   这是在蒋家,这两兄弟自然也是躲不开的,而且从蒋聿泊兄弟俩出现以后,小时郁就僵硬着,冷着小脸,一句话没说,也没动,仿佛一颗冰冻小丸子。   陈姨下定决心,想找个借口抱走小时郁,“时郁太小了,你们两个看起来---”   “我可以。”   小孩带着些奶气的凉凉的小声音突然想起,时郁拉了拉陈姨的袖子,表情认真的说:“姨姨去忙吧。”   只是不要惹事而已,他会的,也不会给其他人添麻烦。   小蒋聿年补充的说道:“陈姨你就放心吧,我会好好和他玩的!”   反正他也不能出去了,能和小时郁一起玩也还算比较好的吧?   小蒋聿年乐观的想。   陈姨迟疑了一下。   虽然蒋聿泊脾气不好,但是还比较有分寸,没出过什么大差子。   小时郁很安静,最多是小孩子玩闹玩闹,应该也不会惹恼他。   最重要的是,陈姨作为蒋宅的管家,并没有多少空闲时间在这里陪伴小时郁。   这么想着,陈姨最终还是答应下来,她起身给时郁拿了些玩具,都堆在他脚下。   小时郁被围在一圈玩具中间,动作更僵硬了,一动不动的。   这里边有精致的和水果蔬菜一模一样的“玩具”,还有高大的电视里边才见过的怪兽和超人,时郁怕把玩具踩坏了。   陈姨便随手把一只软绵绵的小鸭子放在时郁手中,小手一捏,软绵绵的鸭子就发出“尖叫”,小时郁吓得一呆,然后震惊不解的盯着手里的小鸭子,仿佛抓着什么定时炸弹,连坏蛋两兄弟都忘记了。   陈姨看得一笑,   “乖乖就在这里和哥哥们玩,等快吃饭了阿姨就来叫你们。”   安排好一切,陈姨温声对着小时郁团子说道。   时郁几乎瞬间抬起头,抿着嘴巴乖乖点点小脑袋。   小鸭子受力,跟着发出“嘎”的一声。   小时郁低着脑袋去看手里的小鸭子。   他不想待在这里——   不是不想和玩具在一起,而是因为身后的那个坏蛋怪人,时郁有些怕他。   可是他是“客人”,不能麻烦别人。   时郁攥紧小拳头,他看着陈姨起身出门,与门口的怪人兄弟轻声叮嘱了什么,那个坏蛋抱着肩膀,靠着门,很凶的投过视线看他,小时郁马上冷霜起小脸,闷闷的扭过头,只拿背影对着他。   “那我就先走了。”   陈姨都交代妥帖了,放心的离开,与小时郁挥了挥手。   小时郁扭头看着她,也学着挥了挥小手:“姨姨再见。”   再见。   还再见,怎么不和他说再见呢,看见他就像看见鬼一样。   蒋聿泊气得笑。   现在陈姨可不在这了,收拾时郁还不就是他一句话的事。   他松开胳膊,撸起袖子,朝小时郁叫道:“喂,小不点。”,然后一把按住蒋聿年蠢蠢欲动的脑袋。   蒋聿年手里拿着旺仔牛奶,走了两步,没走动,傻兮兮的抬头看他哥,挣扎着说道:“哥,我走不动了,别抓我。”   蒋聿泊横他一眼,示意他手里拿着的牛奶:“你干什么?”   蒋聿年心虚的往身后一藏,扑棱脑袋:“没、没干什么。”   其实这是他想送给时郁的。   蒋聿年觉得时郁太可怜了,他哥是个超级大坏蛋,虽然一开始他是想让他哥帮忙“教训”一下时郁,可他想和时郁做好朋友,不想看时郁挨揍。   他偷偷给他牛奶的话,时郁会和他做朋友的吧!   蒋聿年八爪鱼一样扑腾挣扎:“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哥!”   就像福利院里被大孩子欺负的小孩一样。他可真坏,连弟弟都凶。   小时郁紧绷着身体,因为手不小心用力了一下,小鸭子又发出绵长的一声“嘎——”   小时郁被吓到了,手一松,鸭子一下滚到地上,弹了两下,正好滚到小蒋聿泊脚边。   蒋聿泊低头看了一眼,“凶神恶煞”的夺过蒋聿年手里的牛奶,用手贴了一下铁皮罐罐,烦躁的说:“这个不行。”   这么冰,怎么给时郁喝?水温变化一点他都可能肚子痛!   “换个热牛奶来,快去。”他嫌弃的把要冒出鼻涕泡的蒋聿年转个方向,还凶恶的瞪了一眼。   小蒋聿年受到了恐怖指数十级的威胁,顾不得小时郁了,哭着抱着两罐旺仔牛奶跑下楼找保姆姐姐。   这家伙长大也没少给蒋聿泊惹烦心事,不是没钱了就是被家里冻结信用卡。蒋家一代小辈在蒋聿泊这个“大哥”的庇护下,都过得十分懒散自由,是以欺负两下小孩,作为幕后大“金主”哥哥的蒋聿泊丝毫没有任何罪恶感。   他眯着眼睛,拍拍手,盯着那团背对着自己的小时特助大人。   哼哼,现在落在他手里了吧。   他一定让时郁知道自己的可怕,让他再也不敢和自己对着干!   不对,等时郁离开之后,他们这辈子就被没关系了,为什么需要知道他的可怕。   想到这一点,蒋聿泊没觉得多爽,竟然又有点憋闷。   一定是因为他太看不顺眼时郁了,没错。   他要让他现在就知道自己的可怕!   蒋聿泊眯着眼拾起地上的小鸭子,捏了一下,鸭子嘎嘎叫出声。   蒋聿泊嫌弃的嗤了声,结果听到小鸭子声音后,背对着他坐着的小时郁却忽然扭过身子来。   他太小一个了,两只小手紧巴巴抓着地毯的长毛,转身也转得费劲,只侧过来一半。   小孩额头上贴着一层软绵的卷发胎毛,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正正盯着他,瓷白瓷白的脸蛋果冻一样颠了颠。 第5章   就像他表妹们放在盒子里精心照顾的什么娃娃。   什么——   什么娃娃!   时郁才没那么可爱。   蒋聿泊被他看得心里一跳,有些别扭的凶巴巴抱起肩膀,审判的低着脑袋对小时郁说:“干嘛,你想要这个?”   时郁很想把鸭子拿回来,这是陈姨交给他保管的,但是他看了看少年“凶巴巴”的脸,抿抿嘴巴,又转了回去。   蒋聿泊:……   不是,他就这么惹人嫌弃吗?   时郁刚刚那肯定是嫌弃的眼神吧!   小蒋聿泊捏着嘎嘎叫的鸭子,陷入羞愤中。   他又想起来时郁上辈子的那几个兄弟,分明没他高,没他帅,学历没他厉害,更没他有钱!但是蒋聿泊在车里偶遇过他们一次,不管是在公司还是在家里一向对他没什么表情、像个机器人一样的时特助大人,却在油腻的小摊子里穿着他精心给挑的板正的衬衫,袖子撸到了小臂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与那几个混蛋碰杯!喝的还是冰啤酒!冰的!   而且不守夫德的时特助回到家都不主动向他汇报,甚至还自己去了客卧!蒋聿泊当时脸黑得比锅底还精彩,跳起来恼羞成怒的去客卧抓人,结果正看见时郁捂着胃一声不吭蜷缩在大床上,震得他当场宕机,火急火燎的打电话抱着人去医院,又擦身体,又煮小米,勤勤恳恳的照顾了他时大特助一晚上!结果时郁第二天刚睁眼就对他道谢!   又陌生、又疏离,与在小摊上眼睛亮亮的和兄弟喝酒的时特助完全不一样。   蒋聿泊出离愤怒了。   他捏着鸭子,愤怒的踏着地板,一屁股坐到小时郁跟前,一双有些凌厉的大眼与小时郁大眼瞪小眼。   鸭子玩具被他“卡着”脖子,“垂死”的嘎嘎尖叫。   小时郁缓缓皱起了细细的眉毛。   他觉得这人凶极了,就像福利院门口开门的大狼狗,呲着牙,虽然晃着尾巴,很凶狠的模样,福利院的小孩就有人被咬过,很痛,还要打很长的针。   时郁很不明显的抿了一下唇瓣,他冷淡着小脸,缓缓低下头,手指抓着地毯的长毛毛,一下一下轻轻揪着。   时郁很怕疼,只是所有人都不知道,每次打针,他也只是抿住嘴巴。   因为每次打针的时候,院长的脸色总是黑乎乎的,打针是需要花钱的,可福利院没有钱。   “喂!你为什么不看着我。”   一见到他过来,就低下脑袋,丝毫不知道自己在小时郁眼里像福利院凶神恶煞的大狗的蒋聿泊憋愤极了。   他气囊囊的喊,又泄愤的捏了一把鸭子。橡胶鸭子嘎嘎叫着,低着脑袋的小时郁顿了一下,然后又转了一个圈,直接避开蒋聿泊的脸。   福利院也总有闹事的大孩子,只要不搭理他们,他们自己觉得无趣也就走了。   但是这个怪少年不一样,他比福利院的大孩子们还要凶,还要高,时郁不想看见他,他手指用力一下,揪着长毛地毯站起来。   时郁比其他这个年纪的小孩要小很多,正是大人看见心软软想要抱起来的时候。他突然一站起来,差点顶到蒋聿泊的下巴,蒋聿泊连忙往后退了两步,才站定,歪着脑袋疑惑了一下,直到时郁这家伙开始摇摇晃晃的小步跑走,他才意识到这家伙是在干什么。   时郁竟然嫌弃他嫌弃得要跑开!   明明应该是他让时郁识相的远离自己才对吧!   蒋聿泊觉得自己“怒发冲天”是十分合理的,还夹着一股不明显的委屈,就是上辈子时郁都没这么嫌弃他!   是他现在不够威武吗?   悲愤的霸总抬起自己雄壮的肱二头肌胳膊,愤怒的挤了挤肌肉。   分明就还有!对于他这个年纪来说已经很优秀了吧!时郁凭什么嫌弃他!   而且时郁自己都还是小短腿,跑都跑不利索——   还又白又软,就像果冻一样!看着就想让人咬一口!   小蒋聿泊虎视眈眈的盯着跑到墙角,颤巍巍偏腿坐下,开始种蘑菇的小时郁。   从侧面看,正好能瞧见小时郁弧度饱满的圆圆脸蛋,他皮肤又是透白透白的,顶着一头浅色小卷毛,分分钟像颗刚冒出头的嫩菇。   蒋聿泊牙有点痒痒。   他丢掉鸭子,危险的朝小时郁呆的墙角走过去。   自上而下笼罩上一层阴影,低着脑袋玩手指的小时郁抬起头来。   坏人又追过来了。   时郁虽然很紧张,但是也有些小脾气了,他冷着小脸,仰着脑袋看向大怪人。   要揍就揍吧,他是不会怕的。   小时郁满脸不符合年纪的凛然,然后脸蛋就被揪了一下。   时郁呆呆的愣住。   揪人的坏蛋倒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拉了拉小时郁的脸蛋。   ……   这家伙小时候还怪可爱的,   不、他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蒋聿泊努力紧凝起小脸。   他的意思是、小时特助大人比大时特助大人勉强可爱那么一点点,就一点点而已。   蒋聿泊盯着被揪起小脸蛋的时小郁,竖起自己手上的“人质”,沾沾自喜的说道:“你要是听话的话,我就把鸭子给你。”   小鸭子。   时郁圆圆的大眼睛瞬间往毛毯上的小黄鸭看过去,小鸭凄惨的脖子上还卡着一条缝,嘎嘎叫着,橡胶肚皮还没鼓起来。   这个怪人简直坏极了!他的脸也被捏的很痛。   小时郁抿住嘴巴,有些害怕又不乐意的往角落缩。   他憋着一股气,大大的眼睛垂着,睫毛洒落在脸颊上。   蒋聿泊看得有些心痒痒。   虽然时大特助还是那么讨厌,但是捏起来的确手感很好,而且最重要的,终于不是他单方面的被时特助“欺负”了!   现在的时大特助就是一个小崽,轮到他翻身了,就像之前计划的一样,狠狠地收拾时郁一顿,让他知道自己的厉害,让他再也不敢无视他!   没错!   “但是要是你不老实的话,我就吃掉你!”大霸王发出一些危言耸听,他捏着小时郁的脸蛋,没忍住,咬住撮了一口。   时郁没想到他会真的被咬,仰着小脑袋,表情怔怔的,连逃跑都忘记了。   原来他是真的会咬人的,就连福利院的大孩子们都从来不会咬人。   所以,他是真的会被吃掉吗?   脸蛋痛痛的。   小时郁怔愣着。   罪魁祸首大魔王看着他被吓到的模样,翘起尾巴,又得意起来:“看到了吧,就是这样,所以你最好老实一点。”   他有些不舍得的捏了捏时小特助大人的脸蛋。   □□弹弹的。   要是时郁听话,没事给他捏捏脸什么的,他倒是或许能“大发慈悲”的把他收做小弟,结婚是不要想的——绝对不可能。   这么想着,蒋聿泊隐隐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   太安静了。   直到听到一声闷闷的吸气,蒋聿泊顿时惊恐的低头。   还被他捏着脸蛋的小时特助大人紧抿着嘴巴,灰淙淙的大眼睛里慢慢涌出了亮亮的水光,下一秒看着就要哭出声。   蒋聿泊顿了一下,受到惊吓,唰得收回手,举过脑袋抬高:“喂、喂、你要干什么啊,别哭啊——”   时郁不想再看见他了。   他努力憋着气,睁大眼睛,透过水雾勉强才看清一点东西。   这个坏蛋“高高壮壮”的,对比三岁半的小时郁,就像一只大怪兽,还是一只专门抓他的怪兽。   院长说,在别人的家不能惹事,他都忍住了,可这只大怪兽不仅堵住他,抢了他的小鸭子,现在还要吃掉他。   虽然蒋聿泊咬得不用力,但是他的脸现在还是酸酸麻麻的。如果他被吃掉,就再也不能看书了。   小孩睁着眼睛,虽然在流眼泪,但是却安安静静的,两只小手也紧握成了拳头。如果是时特助大人,蒋聿泊毫不怀疑这人会给自己两拳,但是现在——他还不如被时郁打两下。   蒋聿泊局促的抓着后脑勺,瞥见小时郁泪哗哗的模样以及右脸蛋上的一圈小牙印,更拘束了。   他能应付冷脸的运筹帷幄的将他玩弄在股掌之中的时特助大人,但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哄泪疙瘩的时大特助小团子啊!   “喂,别哭别哭,我给你打还不成吗,要不你咬,咬回来。”   少年被他哭得局促又着急,弯下腰,把自己的脸送到小时大特助跟前。   小时郁愣了一下,别过脸,眼泪涌得更凶了。   蒋聿泊彻底僵住,甚至觉得现在时郁揍他一顿都比他哄不好时小团子来得好一万倍。   时郁果然就是来克他的!   蒋聿泊盯着小孩的哭脸,磨了磨牙后根。   他只是不想落下以大欺小的名声而已——   这么放着狠话,小霸总屈服的朝仰天蹬脚的黄鸭子玩具跑过去,尊请嘎嘎叫的小黄鸭,挤到小时郁手里。   ——因为时特助大人攥着小拳头,他只能用点力掰开。   “给、给你。”   少年语气很硬的说道,又凶巴巴的瞪时郁一眼,有些不自信补充:“鸭子都还给你了,不许再哭了啊。”   小鸭子重新回到了他手里,时郁透过泪眼,看了一眼,攥紧,又抬头看向少年,嘴角又开始往下撇。   千里迢迢带着热牛奶回来的蒋聿年刚跑进房门,就看见小时郁被他哥堵在墙角,欺负到哭眼泪的这一幕,当下震惊的瞪大眼,喊道:“哥!你把时郁欺负哭了!” 第6章   蒋聿泊恼羞成怒的回头:“……我没有!”   谁欺负他了……?!   他就是,就是咬了一口而已,而且他不是都让时郁咬回来了吗!   但是小时郁正好吸了口气,他声音小,像是憋着的小猫一样,让蒋聿泊说的话完全没有一点说服力。   蒋聿泊败下阵来,很想把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蒋聿年收拾一顿,这么凶狠的想着,他视线落在蒋聿年手里拿着的热牛奶上,眼睛一亮。   蒋聿年只是打个空隙而已,手里的旺仔就只剩下一个了,他扁起嘴,这下自己也想哭了。   他还想自己亲手送给小时郁的!   结果是当然没有敢哭出来的,因为他亲爱的堂哥并没有像哄时郁小崽一样手足无措的哄他,反而凶狠的瞥了他一眼,还没嚎出声的小蒋聿年嘎巴一下,识相的舔舔嘴巴,老老实实的加入哄崽大军。   事实证明,时特助大人总有办法让蒋聿泊绞尽脑汁,哪怕是小时特助大人也不逞多让。   蒋聿泊把热牛奶塞在小时郁手里,换来的仍然是洇湿的皱巴巴的一张小花猫的脸蛋。   时特助大人一向是运筹帷幄、一切尽在手中的,哪怕他身体有些不好,也没人会觉得他弱,别说别人,就连蒋聿泊都没见过他示弱的时候,更别提时郁会哭……   蒋聿泊思维开始扩散。   小孩能一直哭吗?这样下去是不是还会诱发咳嗽什么的?时郁一向身体不好,要是咳嗽起来没有两天是好不了的,这么大点的时特助大人,咳两天的话不会要进医院吧???   蒋聿泊越想表情越沉。   而可怜巴巴的小时郁左手被迫拿着热牛奶,右手捏着小鸡,这个坏人还在他眼前严肃着脸,试图用手捏住他的脸颊阻止他的哭泣,小时郁被捏成了小鸡嘴,大眼睛扑闪两下,委屈的弯起来。   小蒋聿年蹲在时郁跟前,眼看着他哥的手捏着小孩的脸颊,有些迟疑的说:“哥,你好像又要把他捏哭了。”   蒋聿泊瞪他一眼:“你知道什么,我这叫哄!哄!”   不是说小孩最容易被转移好奇心的吗?   蒋聿泊脑袋发昏之下,想到这个绝妙的办法,他沉着着脸,左手干脆也抬起来,两只手贴着小时郁大人的脸蛋,一压,然后把头低下去,与小时郁鼻尖顶着鼻尖,语气低沉沉的说道:“小鸡!”   谁是小鸡?   没错,小时郁就是一只小鸡。   蒋聿泊回想着唯一一次见到过的表表表亲哄自家孩子的模样,抿着嘴巴,扯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时郁是小鸡。”   小蒋聿年:……   嗯,他总觉得,他哥不像是要哄人的,反而更像是一只骗小鸡的狼外公。   但是他不敢说。   是要被狼外公吃掉的小□□——这也是小时郁脑子里的想法。   蒋聿泊长得很俊酷,像极了他高鼻深目的母亲,哪怕小小年纪五官也显得有些凌厉。   特别是现在——剑眉星目的一张小浓颜脸,精神专注的盯着“掌心中”的小时郁的时候,就显得格外的“凶神恶煞”。   而且他的脸蛋现在不只是被咬的痛痛的,还有被捏的。   小时郁吸了一口气。   他攥紧手里的小鸭子,湿着大眼,用力憋着气,从坏人的手底下挣脱出来。   蒋聿泊见到他终于动了,还有些高兴,至少不哭了不是。   直到他看见小时郁爬起来之后抱着小鸭子头都不回的往门口哒哒跑,脑门又竖起两道横线,立马跟着起来追过去,因为着急,语气也显得有些凶:“喂,别跑啊,你慢慢走!”   小时郁太小了,跑也跑不利索,只跑出去两步,就被捉到了。   好在虽然被抓到了,但是头顶也响起了一个小姐姐的声音。   时郁还记得,这是小蝶姐姐的声音,一位保姆姐姐。   时郁抱着小鸭子和旺仔牛奶,抬起哭花的小脸。   小蝶是听见楼上有动静之后赶来的,陈姨去主楼之前特意叮嘱她看着楼上一点,不过她们大少爷一向喜欢以大欺大,从不喜欢逗弄弱小,都是嫌弃的躲开,所以小蝶也没有太当回事,尤其表少爷小蒋聿年还巴巴的来找她们要热牛奶,说是她们大少爷要给小朋友的。   结果她一打开门便撞见哭成小花猫的小朋友,小孩软棕色的头发软软贴在额头上,白净的小脸上都是眼泪,还紧抿着嘴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这也显得他越发的可怜了。   时郁在这里两天,一直都安安静静的,还从没哭过一次。   “哎宝宝,怎么了?别哭呀。”小蝶心都软了,连忙半蹲下,把小时郁抱起来,哄着说道。   时郁还有些紧张,他没出声,任由小林把自己抱起来,花嘟嘟的小脸上一双湿润的大眼睛紧张的看着陌生的小林。   小林heart软软,细细抹掉他脸颊上的眼泪,因为手感太好,没忍住捏了一下。   小时郁一顿,然后抿住嘴巴,扭头把小下巴垫在了小林肩膀上。   还好没被讨厌——小林讪讪的松了一口气。   然后就听到自家大少爷悲愤交加的低吼:   “时!郁!”   蒋聿泊眼睛都快冒出火了。分明他一碰到时郁就又哭又跑的,可他现在却“乖乖巧巧”的任由别人碰他!还靠在别人的肩膀上!   这可是他结婚几年都没有的待遇!   蒋小霸总捏着拳头,满脸悲愤。   小时郁颤了一下,没回头,低着脑袋磕在小蝶姐姐的肩膀上,又忽然想起来什么,直起身子。   小蝶正纠结难办,她是绝对没办法安抚住她们蒋家的霸王小少爷的,就连蒋父都管不住儿子,她自然更没法子,但是任谁看到哭花脸的小时郁以及他脸上的额,一圈小的牙印,都知道崽崽是“受害者”!   于是小蝶抢先说:“时郁宝宝可能是有点困了,小少爷,我先带他上去睡一觉。”   睡觉?   在哪睡?   连睡觉时郁都想离他远远的吗!   蒋小霸总下意识的想到以前的时大特助因为忙于工作夜不归宿的可恶经历。   ……   他绝对!不允许!   “咕咚”   蒋聿泊正在积蓄愤怒中,怀里忽然多了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他楞了一下,低头。   红毛旺仔和他大眼瞪小眼。   小蝶高兴道:“弟弟给你牛奶呢,小少爷,那我先带宝宝去睡了。”   什么给他牛奶?   这分明是刚刚他给时郁的牛奶!   蒋聿泊悲愤至极,他握着牛奶,抬起头,把旺仔还给他的小时郁很快的转过身,又趴回小林肩膀上,用屁.股对着他,完全不想看见他一点点。   蒋聿泊:……   小林一边哄着小时郁,一边转身带他离开玩具房。   蒋聿年蹲在球上,看看被带走的小时郁,又看看自己堂哥,肯定的说:“哥,时郁讨厌你。”   蒋聿泊握着旺仔的手一紧。   蒋聿年隐约听到铁罐摩擦的声音,他有些心虚的看向自己亲哥。   蒋聿泊皮笑肉不笑的朝他招招手:“你懂的很多啊,那你知道你要挨揍了吗。”   蒋聿年愣了一下,嗷嗷摇头。   他才不要挨揍!他现在脑壳还痛!   蒋聿泊脸黑黑的。   讨厌他,   他还讨厌时郁呢——!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本来他的计划就是让时郁好看的,让他再也不敢招惹自己!现在不是正好吗!正好!   蒋聿泊把地板踩得咚咚响:“走,去玩。”   他还不想和时郁在一起呢。   他不就是咬了时郁一小口,也没使力啊。   谁叫他像刚出炉的嫩包子一样,让他牙痒痒。   想到小时郁刚刚安安静静的哭包脸,蒋聿泊顿了一下,黑着脸站在原地。   时郁很认床,除了认床,他还认味道。   也正是因为时特助大人的这些个挑剔的怪癖,才让蒋聿泊有那么零星两次在外一起出差时拿捏时郁的机会,至少争取到了一个房间睡,没被秘书看了笑话。   蒋聿泊斜着眼睛看楼上。   那家伙的小狗脾气那么扭,说不准就是从小时候养成的坏习惯,他能睡得着吗?   保住脑壳和屁.股的小蒋聿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一听到蒋聿泊说带他去玩,立刻欢呼起来:“好耶!咱们去打球吗哥!”   他抓起地板上的一颗球,呼呼做投篮的动作。   蒋聿泊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牛奶,抬手丢给他。   蒋聿年一个小狗扑,抱住牛奶,眼睛亮晶晶的:“哥,我们快走吧!回来我和你一起“咬”时郁!”   为了和他哥一起玩,他豁出去了,大不了嗯……到时候他偷偷多给时郁一罐牛奶,牛奶那么好喝,时郁一定还会和他做朋友的吧!   蒋聿年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   蒋聿泊看透他的小心思,冷冷的嗤了声。   还欺负时郁——   上辈子的蒋聿年被时大特助收拾了两回后,可是成了时特助的忠实“狗腿子”。   他十分嫌弃的撇过头,又睨了下楼上,手握成拳头,抵在嘴边,有些别扭的咳了声,粗声粗气的说:“算了,我有点困了,先去睡午觉。”   “啊?”   篮球小少年瞪大眼睛,抱着篮球大声啊了一声,质疑道:“可是哥你从来不睡午觉!” 第7章   蒋聿泊哽住,黑着脸说:“我现在想睡了。”   没错——   他就是看不惯时郁睡得安稳而已!   他都没睡,时郁凭什么睡?   越想越有道理,蒋聿泊没管蒋聿年这个跟屁虫,直接往楼上走。   他是有正当理由的!   不是说好了要去玩的吗!   小蒋聿年瞬间垮了脸,抱着篮球要哭不哭的,见蒋聿泊真的走了,连忙丢掉球追在蒋聿泊屁股后面。   “哥,你要去哪里睡,我也去。”   蒋家最不缺的就是房间,甚至每个亲戚家的孩子都有自己的独立房间,家佣会定时清扫,时郁现在住的就是没有主人的三楼客房。   蒋聿泊弹开跟上来的蒋聿年,没好气的说:“别跟着我,我去找时郁。”   蒋聿年就没有一点眼力见。   当年他和时郁的结婚两周年,蒋霸总好不容易不计前嫌、大度的、“不太在意的”让人准备了一下午,拉丝花都从法国空运来了,结果时大特助迈入家门的时候屁股后边就缀着这个没点眼力见的东西!   他当然不是想和时郁庆祝结婚二周年——   只是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蒋聿泊看蒋聿年更不顺眼了,阴森森的磨了磨牙后根。   小蒋聿年自动把蒋聿泊的话翻译成了“他哥要去抢时郁的床”,有些担忧,抬眼见到目光阴森森的少年,立刻捂住脑门,警惕的说:“那、我、我不去了!我、我给哥站岗!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别人发现你欺负时郁的!”   蒋聿泊一哽,硬气的说:“随便。”   蒋聿年说的没错,他这趟可不就是要“欺负”时郁去吗!要让他知道自己的厉害,最好知趣的离他远点。   他老早就看时郁不顺眼了的,现在还是小小一个布丁,就冷冰冰着小脸看他,对所有人都比对他和颜悦色!   原本蒋聿泊还没有很愤怒,这么一想,恼羞成怒的情绪几乎化为实体。   他咚咚的踩着楼梯冲到楼上,蒋聿年迈着小短腿犹豫的跟在他身后,俩人正巧撞上刚从时郁的房间蹑手蹑脚出来的小蝶。   小蝶动作一顿,表情十分苦恼,显然觉得蒋聿泊兄弟俩不安好心,试图规劝道:“小少爷,时郁宝宝刚刚睡着了,不如晚点再来找他玩。”   蒋聿泊指了指门,说:“我也进去睡一会儿。”   蒋聿年跟着点头:“我也进去睡一会儿!——不对,我在外边睡一会儿!”   小蝶:?   ……   她信了才有鬼了!   不过还没等她冥思苦想找到借口,蒋小霸王已经大摇大摆的推门进去。   小蝶伸长胳膊,“啊”了一声。   蒋聿年小朋友十分有“职业操守”的立在门外,小脸表情凝重,嘶嘶的压低声音对小蝶说:“小蝶姐姐,你放心,我会看着我哥的,要是他们两个打起来,我就去告状!”   小蝶:……   她艰难的扯了扯嘴角,说:“那好啊,辛苦你了。”   小门神神情肃穆的点了点头。   小蝶:…..   她犹豫了一会儿,竖起耳朵,没听到里边有吵架的声音。   是她们小少爷的话,就算是看不顺眼小时郁,也不会随便欺负时郁宝宝的吧?   毕竟蒋家小太子一向只会以大欺大,对于烦人的小孩,最多只是扔下不管。   抱着十分不确定的想法,小蝶决定时不时就来悄悄看看,同时拍拍小蒋聿年的肩膀,郑重对他予以重任。   小蒋聿年激动的嗷一声,又赶紧捂住嘴巴。   可是等送走佣人姐姐,小蒋聿年又十分苦恼起来。   他想和时郁做朋友,可是又害怕他哥。   他哥揍人可可怕了,连高年级的小胖子都怕他。   时郁不会不和他做朋友了吧——那还是绝对不行的!   蒋聿年不安的想要看看里边的情况。   可是门太高了,蒋聿年学小兔子跳,也看不到。   他累得坐在门口,下定决心,他哥一会儿要是揍时郁了,他就冲进去,给时郁挡一下,只挡一下,因为他太怕痛了!   小蒋聿年想着即将到来的痛苦挨揍,小脸哭唧唧的萎靡下来。   只是他趴着胳膊,左等右等也没听见门里有声音,到最后抱着胳膊,仰着脸,直接靠着门睡过去了。   蒋聿泊是抱着要让时郁深刻反思自己的错误,再也不敢无视他的凶恶目的摩拳擦掌进屋的。   时郁真的是太过分了,十几年前就把他压制得死死的,现在他没有他爹他妈的后台,竟然还对他这么可恶。   最重要的,时大特助对蒋父蒋母都很敬重,   蒋聿泊虽然“不屑的酸”,但至少没这么冒火过,但是想到刚刚那一小团白软软的时郁窝在陈姨、又窝在小蝶怀里的模样,蒋聿泊就气得头顶冒烟。   他别以为仗着自己可爱就能躲掉!   不对。   少年扑棱着脑袋摇头,盯着柔软的大床上的一小团鼓起来的地方,目光逐渐变得清新起来。   时郁分明一点也不可爱,那只是他的错觉罢了,错觉!   他抱着肩膀,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只侧卧的小团子,喊道:“喂。”   粉嫩嫩的床头柜上的小钟表滴滴答答的走着,没有其他动静。   蒋聿泊眉头一挑,生了坏心眼。   就趁时郁似醒非醒的时候,作弄他!   但是万一他哭了……   拳头红红的,眼角也红红的小哭包浮现在眼前,蒋聿泊僵硬了一下,挥走。   时郁哭不哭的,和他有什么关系!   错觉!都是错觉!   他张牙舞爪,小脸阴森森的爬到床上——   没办法,大床太高了,就是小时候的他也是很难爬上去的。   小时郁是侧卧着的,被子被小蝶贴心的盖到他肩膀的地方,只露出一颗毛毛躁躁的圆圆后脑勺,小小一只,蜷缩着,被子鼓起来一小团。   蒋聿泊好不容易爬上去,气鼓鼓的瞪着小孩安睡的背影,心底危机感迅增。   现在不用他,时郁都能睡得这么香了,他是真的要一点家庭地位都没有了!   蒋聿泊越想越气,从小时郁身上翻过去,气鼓鼓的打算面对面下手。   他要让时郁看看清楚他是谁!最好记得清清楚楚的!   时郁其实没有睡太熟。   蒋家里他只熟悉一点陈姨,不太认识房子里其他的人,只是对于小时郁来讲,刚刚的那个坏孩子大坏蛋才是最危险的,他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一直很紧张。   小蝶姐姐很好的带他来睡觉,小时郁虽然不太敢睡,但还是乖乖的没有让别人感到麻烦,只是他昏昏沉沉的躺在被子里,小手却紧张的握成拳头,后背也一直紧绷着。   这里的房间都很大,不像福利院一样是好多个孩子挤在一起,还会被突然叫醒,去配合院长拍照片做活动,空气里也没有好多混合的奇怪味道,反而有点香香的。   紧张了小几分钟,小时郁就有些困意,他垂着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几乎贴到脸上,连门打开的声音也没听到,直到身前凹陷下去一小块,时郁还没反应过来,迷迷糊糊的睁开一点眼睛。   蒋聿泊的手已经伸出来了,就在离他脸很近的地方,表情也十分狰狞——他本来是打算戳小时郁的痒痒肉的,时大特助最怕痒,但是纠结半天没敢下手,现在突然看见小时郁睁开眼,表情一僵,手停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小时郁迷茫的看着眼前的大脑袋。   他侧着小脸挤在枕头上,薄薄的脸蛋显得也圆了些,看着就像是两颗白白软软的包子,叫人牙痒痒。   这是在认出蒋聿泊之前,彻底看清人之后,小时郁停顿了一下,小嘴立时扁了起来,浅色的瞳仁也满上水雾,两只小手握着小拳头,紧攥着被子,秀气的小鼻子抽了抽气。   蒋聿泊瞬间僵住:“喂、喂,你干什么……”   他还都没下手呢!   时郁怎么又要哭了!——最要紧的是,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哄小孩!   尤其是应该是冰块一样的时特助大人,一但时郁要哭,他就只有傻了的份。   时郁为什么会哭啊!他明明什么都没干!   瞧着小时郁要抽噎起来的模样,蒋聿泊干巴巴的放下手,忽然脑筋一动,亮着眼手忙脚乱的照着小时郁的被子拍下去。   他们是这么哄小孩睡觉的吧?没错吧?   蒋聿泊全神贯注,“凶恶”的拍打着自己。   在时郁的眼里,就是怪人正在打他。   时郁本来又困又有些怕,被“打”了,又生气起来。   他憋着一股气,有点艰难的翻过身,抱住眼前晃动的那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手,小脚蹬着蒋聿泊的胳膊,啊呜一口咬上去。   “啊——”   小霸总发出一声惨叫。 第8章   时郁像个小抱抱熊一样,嗷呜着吊在蒋聿泊胳膊上,大眼睛还沾着泪花,但是却十足的凶悍。   眼看着怪人气呼呼的抬起手,小时郁咬得更紧了,他害怕的闭上眼睛。   在福利院也是这样的,大孩子想要小孩子的零食,文具,就要来抢,如果不反抗的话,那就要一直被欺负。   他要来揍自己了!   这样想着,小时郁也没松口,小手盘得更紧了。   蒋聿泊差点挤出几滴鳄鱼的眼泪。   天知道这小不点号码的时特助大人怎么会有这么锋利的牙!比被螃蟹钳子夹可能也差不多了。   而且小时郁像颗兔球一样挂在他手上,他连甩都不能甩一下。   蒋聿泊脸色黑黑的。   就时郁的这副小身板,晃一晃摔到床上他都可能会哭得更大声。   蒋聿泊是受够了再看到他哭,   是因为烦,绝逼是因为他烦,才不是什么别的原因。   “喂,松开。”   耳边响起小少年暴躁的声音,小时郁耳朵动了动,顽强的与坏孩子抵抗。   可是他等着的挨揍却一直没来,反而后背重新落回了软软的大床上。   有了着力点,小时郁睫毛颤抖了一下,紧紧眯着的大眼睛睁开一条缝。   坏人凶巴巴的脸正好在他眼前,还伸着手。   是要打他了吗。   时郁心头一紧,小脸变得越发冷酷,哆嗦了一下,闭上眼睛,两排整齐的小白牙却咬得紧紧的。   “你这人,属小狗的吗!”   都睁开眼了,还不松口!   蒋聿泊恼怒的说道,他晃了晃被时郁的两排小白牙咬住的胳膊,吊在他胳膊上的小时郁跟着左摇右摆的扑棱起来,明明看起来是个可爱的小包子,可实际上却有大大的执拗脾气。   蒋聿泊捏住他的脸,才叫小时郁撅起小鸡嘴,把自己拯救出来,胳膊上也留下一圈完整的牙印。   蒋聿泊看着自己胳膊上的印,愤愤的像捏鸭子玩具一样捏了捏时郁的脸。   他又不敢做别的——动一动这家伙就要哭。   简直比时特助还难搞!   时郁被他捏着脸,怔了一下,扁起嘴巴,挥着小胳膊奋力开始反抗。   但是他被讨厌的坏人按得结结实实的,还被捏住脸,爬都爬不起来。   时郁憋红了小脸,使力了小几分钟,不但没推动超级无敌大坏人,蒋聿泊还沾沾自喜起来,他举着牙印小胳膊,自高而下的俯视着像被蜘蛛网缠住似的小孩,喜气洋洋的说:“你跑不掉的。”   蒋聿泊高兴极了。   整个国瑞集团的人都知道他们的时特助冷静自持的程度堪比机器人,而与他作对的霸总大老板的人生唯一乐趣就是作弄他,惹时特助生气,再倔着脸坚决不承认自己是事后是怎么关起门伏小做低才把人哄好。   蒋聿泊当然不会承认,事实上他最讨厌见到时郁对他与对别人一个模子的样子,然后就会下意识的想方设法的把时特助弄生气。   因为除了生气,时郁对他根本不会有其他的情绪,他只会进退自如,冷静守礼,所以蒋聿泊遇见小时郁哭,也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哄。   只是他好了伤疤忘了疼,现在盯着被他制住的小时郁,得意洋洋的同时又开始心痒痒起来。   他反正是要欺负时郁的,捏一下脸怎么了,有点好捏再捏一下也不过分吧?   小时候的时特助大人就像一颗小布丁,整个人都白白q弹的,头发卷卷的,大眼睛比杏仁还漂亮。   唔——   虽然时郁很能无形之中把他气死,但是不得不承认,时特助大人有一副好皮相。   不过这对他来说没有任何作用!   蒋聿泊捏着小时郁的脸,又摸了一下他的小鼻尖,心满意足了,才姗姗威胁道:“老实一点,不然我就揍你,现在可没人来帮你。”   小时郁气极了,张大嘴巴,试图咬住捏他脸的坏人的手。   但是他一个小豆丁,速度和反应能力完全没办法和四五岁的大孩子比,蒋聿泊逗小鱼一样一会儿点点他的小眉毛,一会儿点点他的小鼻子,看着小时特助生龙活虎的像头凶残的小食人鱼一样跳着对空气一阵乱咬,哼哼着点点头。   没错,这才是他熟悉的时特助,打不过也会给他找不痛快,让他憋闷的不行。   时郁怎么会哭呢?   绝对不会。   他比机器人还无情,刚刚一定是他看错了。   时郁咬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咬到,他气鼓鼓的停下,看着大坏人沾沾自喜的脸,终于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下午他还没睡,小脑袋本来就昏昏沉沉的,现在又被他最讨厌最讨厌的坏蛋抓住反抗不得,毫无办法的坚强小时特助大人终于没抵抗住再次被两只手抓住捏脸蛋的“屈辱”,抿住嘴巴,细声细气的哭了起来。   又玩过火了,完了。   这是蒋聿泊听见哭声后的第一反应。   他大脑瞬间宕机,身体本能的做出反应,一蹦离小时郁三尺远,举高双手:“我、我可没动你啊,喂你,别哭了啊。”   蒋聿泊躲得太快,差点从床上翻下去,动作风风火火的,把小时郁都吓了一跳,他抽着气,湿乎乎着眼睛,怔了一下,接着扭过头,不理奇怪的坏人,细细的小泪珠却没断过。   被松开钳制的小时郁又团成了一小团,背对着蒋聿泊的,弯成一颗小球,小身子时不时抽气一下,浅浅的碎发也跟着颤抖。   蒋聿泊:……   他僵硬的挠了挠后脑勺,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喂,你都多大了,还只会哭。”   蒋聿泊顺着床边爬过去,试图把小时郁翻过来。   结果小时郁倔得像头小牛,被他翻过来,又憋着气一使力翻过去,蒋聿泊瞥见了他泪哗哗的小脸,动作一僵。   他看见时郁哭,就觉得心里莫名的不痛快,这感觉和最初最初他刚知道蒋家不知道几服外的亲戚为难过时郁时一样。   不,比那时候还不痛快。   他是手贱什么啊!   时郁其实很安静,像小羊一样,不细细听,甚至听不见他在哭,但是蒋聿泊却像是火锅上的蚂蚁,越拖越不得劲。   他干巴巴的去扒拉时郁的胳膊,他一动,时郁就很快的把胳膊往身前躲。   蒋聿泊:……   时郁完全不想再看见这个坏人,他有些想走了,可院长选他出来,是让他在这里待四天,是不会有人来提前接他离开的。   小时郁抽了抽气,攥紧小手,湿漉漉的大眼睛有些茫然。   他好像是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的。   一向迟钝的小时郁忽然有些委屈起来。   坏人又开始在他身边说话,时郁憋着气,往角落缩了一点。   他只想戏弄自己,还威胁他,时郁都知道的,他不会再上当。   “你看看,这是什么。”   眼前忽然落下一片黄色,有一个软趴趴的东西正中撞到时郁的鼻子上,他都没反应过来,被撞得闭上眼,小鼻子也皱起来耸了耸。   蒋聿泊差点炸毛了,天知道他就是想逗时郁笑而已,怎么会把鸭子撞在时郁脸上,他甚至看见小时郁软软的脸蛋都被撞得凹了一下。   都来不及再冒出“想捏一下”的恶念,蒋聿泊连忙把手拿开,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的晃着手里傻了吧唧的黄鸭子,掐着嗓子学电视上那些幼儿主持人幼稚的发言:“这是小黄鸭,时郁的朋友。”   时郁被迎面而来的橡胶小鸭子撞得晕乎乎的,直到小鸭子被蒋聿泊拿走,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呆呆的睁大眼睛,湿乎乎的视线不由自主的朝着半空中的小鸭子看过去。   然后他皱起小眉头,说:“可是玩具都是死的。”   蒋聿泊一哽。   不是,为啥时郁小时候就这么没有浪漫细胞的啊?   他摸摸鼻子,低着眼睛去瞄时郁。   好在虽然被鄙视了,但是小时郁被转移了视线,已经不哭了,只是脸还是花花的小猫模样。   切,就知道哭,他要把时郁拍下来,等以后他长大给他看看!   虽然这么恶狠狠的想着,但是蒋聿泊是一点也不敢乱来了,他扭着鸭子,丢到小时郁怀里。   时郁抱住鸭子,低头看了一眼,又抬头看他。   他搞不明白这个坏人再打什么其他的主意,吸吸鼻子,困意在他脑袋瓜里打转,又因为刚才哭,脑袋沉沉的,时郁甩甩头,让自己保持清醒,湿漉漉的大眼睛警惕的看着他。   很像一只小狗,警惕又委屈巴巴的盯着危险的来源。   虽然现在这个“危险的来源”是他自己——蒋聿泊硬气的无视这一点,越过小时郁,从旁边的床头柜纸抽中抽出两张,捏了捏,又嫌弃的扔到垃圾桶里。   时郁的小脑袋跟着他转,看见他扔纸,警惕不解的歪了歪头,又忽然看见蒋聿泊扭过头来看他,还弯下身子朝他伸手过来。   时郁几乎瞬间绷起小身体,紧抿住嘴巴,一副蓄势待发的状态。   蒋聿泊两手很快的摸了两下小时郁的脸,然后在小时郁凶巴巴又湿乎乎的幼崽视线中收回手,道:“怕了你了祖宗。”   小孩的脸不能湿着太长时间——这道理蒋聿泊自然是不知道的。   但是时郁的皮肤很敏感,别说眼泪,就是清水自然蒸发都会干燥起红疹,这些蒋聿泊都记得牢牢的。   ———比女孩还娇气。   蒋聿泊不屑的想着,灵活的躲开反应过来要咬他手的时郁,然后俩手把着小时郁的肩膀,猛得低下头做了一个大狗呲牙威胁的表情,吓了时郁一跳,才站起身,拍拍手,提前嘴硬的说:“先说好,我可不是帮你,就是自己闯的祸自己负责而已。”   总而言之,就是别贪恋“哥”!   他这辈子是不可能喜欢时郁的。   小时郁呆呆的维持着被他压平的动作,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不知道这个怪人是在做什么,他委屈又小愤怒的抿了抿嘴,重新滚着把自己翻起来,看也没看期待的等着他回应的少年,翻到另一边,缩成一小团,不动了。   但是还抱着嘎嘎叫的小鸭子。   蒋聿泊:……   他跺跺脚,恼羞成怒的推门离开。   他在意吗?他才不在意!   不就是想时郁像刚刚对着陈姨一样软软糯糯的开口对他说两句话吗……切,他才不在意呢!   房间门被匡一下打开,又被轻轻的关上。   窝起来的小时郁动了一下,睁开大眼睛,去看门外边。   坏蛋走了。   他收回视线,重新趴在枕头上,小手无意识的捏着软趴趴的黄鸭子,橡胶鸭子嘎嘎叫着,在空空的大房子里有些渗人。   时郁握紧鸭子,埋头进被子里。   这里除了他,没有别人了,当然也不会有不听话就会抓起他们吃掉的怪兽公。   但是这么想着,时郁还是把自己缩成了一小团,只占大床的一个小角,两只小手紧紧抱着会发出声音的小鸭子,眼睛也紧紧闭着,睫毛时不时颤动一下。   他再也不想看见那个坏人了。   比怪兽还要坏。   小时郁紧紧扣住怀里唯一的小鸭子。   下一秒,门就发出哐啷一声响,时郁吓得睁开眼。   推开门的少年显然意识到自己动静大了,懊恼的扶着门框关上,这次声音小了一大半。   时郁的目光盯着手里拿着一团东西过来的蒋聿泊,十足的警惕,连捏小鸭子的力道都重了好多。   他脸还花花的,贴着几道痕迹,几缕胎发贴在脑门上——因为刚才与蒋聿泊“打架”出了些汗。   总而言之,从一颗白白的小团子变成一颗花花的小团子,都是蒋聿泊的原因。   少年心虚的蹭了蹭鼻尖,咳了一声,凑到床边上。   时郁瞬间炸毛,他试图翻滚的远一点,结果被少年一只手按住,就定在床上。   而蒋聿泊的另一只手,拿着一个比时郁脸还大的东西,噗的就朝他“砸”过来。   束手无策的小团子闭上眼睛,从嗓子眼发出了可怜的呜呜声。   湿漉漉黑乎乎的东西在他脸上翻滚了两圈,眼前又重新亮起来,小时郁怔怔的睁开眼,然后又是另一面砸下来,他快速的闭上眼睛,这次依然是柔软的触感,小时郁见到过被奖励的大孩子,他们手里拿着的棉花糖,大概就是这种蓬松的软软的感觉。   “蹭一下。”   坏人这么说道。   时郁从两岁开始就知道自己洗脸了,听见他这么说,下意识的抬起小脑袋,往毛巾里一怼。   “唔。”   毛巾抬起来,时郁终于又“重见天明”,脸上是干呼呼的了,没有那种刺刺的感觉。   他睁开一点眼睛,刚刚发现,原来天花板上是有小鹿的,不只画着精致的小鹿,还有小兔子,小花园。   因为身边多了一个人,虽然是个坏人,但是也是人,不是怪兽,时郁潜意识放心下来,有些应接不暇。   时郁忽然安静下来,还叫蒋聿泊有些不习惯,他还以为时郁又得想办法作弄他,比如踢他两脚咬他两口什么的,这么乖乖的——   还怪可爱的。   蒋聿泊连忙甩脑袋,丢掉这个可怕的想法。   可爱这两个字有一个字能和冷酷无情的时大特助沾边吗?不能!   至于现在这个小号的……   也就勉勉强强,勉强可爱一点点吧。   蒋聿泊咳了声,把毛巾折叠,在床头柜上放好,还伸手摸了一下柜子,没有灰尘,时郁有轻度粉尘鼻炎过敏,要是灰就危险了,确保万无一失,他又有些心梗。   西皮——他这么在意这个混蛋干嘛啊!   小时郁看墙皮得有些出神,翘起脚,两只小手抱着小鸭子,微微晃荡着小腿,软软的缎子一样的发丝软噗噗趴在枕头上,小脸白白净净的,逆着光,那双大眼睛像是琉璃葡萄一般。   蒋聿泊顺着他的视线抬头一看,顺时不满起来。   一墙的幼稚东西,他还看的这么出神,怎么瞧他就一百万个不顺眼?!他不比这些鹿啊兔的好看一万倍吗?!   臭屁霸总丝毫没反省自己的凶残做法,反而冒出坏心思。   他伸出手,挡在小时郁的小脑袋瓜上。   正正好挡住时郁的视线,他圆圆的眼睛收了一下,挪到坏蛋的脸上,坏蛋蒋小臭屁霸总洋气的抬着下巴,说:“还看什么,该睡觉了。”   时小郁抿住嘴巴,有些不满的蹬了蹬腿。   “呵,还发脾气。”蒋聿泊没忍住,抬手弹了一下小时郁的jio,结果没控制好力道,小时郁本来就是脚悬空朝天的状态,这下整个人朝一边斜过去,给蒋聿泊吓得要死,连忙伸手把小奶包子助力大人抓回来,结果小时郁非但没有怕的,还眯着眼,一副觉得好像有些好玩的样子。   但是一转过身看到蒋聿泊,马上笑眯眯的眼睛就皱起来了。   蒋聿泊气笑了,合着他就是一工具人!   这家伙现在是不困了,清醒了,胆子又开始大起来了。   但是他又觉得小小号的时特助大人笑起来怪好看的。   ——打住!   谁可爱时郁也不能可爱! 第9章   蒋聿泊又虎起脸,抓起被子,往小时郁身上一搭,然后用比时郁高了一整个头的身体压住被角,瞧着时郁被扁扁的在被子里被压平了,才用威胁的语气说:“快睡觉,不然我就揍你。”   时特助大人整个人都是怪癖,真正睡好时都得平躺着,板板正正,像个棺材板,反而他曲着身体的时候睡不好。   时郁皱起小眉头,左右动了一下,无法从坏蛋的体重里挣脱出来。   他舒缓的小脸立马冷冰冰下来,但是却没有一点威胁力。   眼睛困得都快眯起来了,蒋聿泊看了都不怕。   小时郁瞪了赖皮坏蛋几秒,还是抵挡不住小孩子身体的本能。   床垫是蓬松软软的,空气温度适宜,带着淡淡的香气,天花板上还有小鹿——时郁眨眨眼睛,冷冰冰的小脸有些松懈下来,他又打了个哈欠,大眼变得湿漉漉的,凶残的目光也呆呆下来,被压在被子里的小手紧贴着脸,无意识的握成小拳头,抓了抓空气。   两排小扇子一样的睫毛忽闪着,慢慢闭合上。   完蛋,好像真有些萌。   蒋聿泊瞪着他,忍住还想捏一捏时特助大人脸颊的欲望,给自己洗脑。   看他还算知趣……就让他在蒋家住完这几天再走也行。   反正他们以后一定是没有任何关系的,纯纯白白的陌生人!没错!   时郁已经彻底睡起来了,攥动的小手停下动作,睫毛也不动了,原本不满紧紧抿着的唇瓣也嗫嚅了一下,像一颗软软亮亮的小果冻。   切——   蒋聿泊松开手,假意不再去看睡熟的小时特助大人。   但是只过了半分钟,就没忍住又蹲回去了。   他总得要拿点好处吧!是白让他在他家待的吗?!   醒着的时候不让捏,那他就趁时郁睡着的时候捏好了!   邪恶的小霸总终于暴露本性,悄悄捏捏小时郁的脸颊,又捏一下他的小手。   软唧唧的,蒋聿泊十分惊奇于这个睡熟还微微张开嘴巴的小不点竟然真的是未来那个冷酷无情的大魔王时特助。   而此时的房门外,蒋聿年两只小手颤巍巍扒着门框,扭动着想要从小蝶的手里冲下去。   他也想和时郁一起睡觉!   他也想捏时郁的脸蛋!   他哥明明是讨厌时郁的!怎么还偷偷捏时郁了呢!他都还没捏过呢!呜呜呜。   蒋聿年努力扑腾着小腿。   小蝶也是一脸迷惑,她特意记着要经常来看看时郁和他们相处的怎么样,结果一上楼,就见到撅着小屁股趴在门口睡得昏天暗地没人管的小蒋聿年,才把他提起来,就听见房间里的动静,她还以为是蒋聿泊欺负人家小孩,一手提着昏昏醒过来的小蒋聿年,就要冲进去制止,然后就从玻璃上看到蒋家这个对哪个弟弟妹妹都凶残得不行的小霸王拿着湿毛巾给小时郁擦脸,那手法竟然还挺对,就是力道大了点。   小蝶卡着扑腾的蒋聿年,俩人就这么傻兮兮的围观了全程。   这怎么和她想想中的画面完全不一样啊!她们家小少爷不是和时郁关系不好吗,难道是在打这么其他的坏主意?   小蝶当然不敢再放蒋聿年进去,眼看着里边一大一小两个崽真的都睡着了,这才两眼茫然的哄着小蒋聿年下楼去午睡。   同时十分警惕的想着,等他们快睡醒了就再来看看。   别墅难得安静了一个下午。   时郁在一个小时之后才醒过来,是被闷醒的。   这栋别墅常年开着恒温系统,别墅内的温度一年四季都不会有太大变化,可是时郁却睡得热热的,到了最后,就像是被一只大熊扑住,一口吞进热乎乎的肚子里,因为感觉太真实了,小时郁僵着身体,慢慢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真的在“大熊的肚子里”,只不过不是大熊的肚子,而是坏蛋的胳膊和腿围成的铜墙铁壁的“肚子”。   少年的脑袋也靠在他的脑袋旁边,下巴正好抵着时郁的小脑袋顶,两只胳膊顽固的圈着时郁的肩膀,连一只小腿都大喇喇压在小时郁的身上。   时郁挣扎了一下,没有撼动坏蛋的包围圈,反而圈子还变得更小了,他被卷起来裹到了坏蛋的小胸膛上,大熊坏蛋眼睛都没睁开,迷迷糊糊的拍着他的后背,嘟囔:“再睡一会儿,再睡一会儿,闹钟还没响呢。”   时郁趴在他的身上,还被拍了拍后背,陌生的感觉顿时让他更僵硬。   而且大熊坏蛋的脸就在他身下,睡起来的小霸总没了凌厉的趾高气昂的愚蠢,高高的小鼻梁和卷长的黑睫毛,反而看起来有点小帅气。   才不是——   他是一个坏蛋。   挣扎半天无果,被迫鸭子趴的小时郁委屈的抿住嘴巴,啊呜张开嘴巴,一口咬住蒋聿泊的胳膊。   蒋聿年被咬得在睡梦中嗷了一嗓子,但是他被时郁“拳打脚踢”惯了,尤其是在床上,于是连动也没动,径直一手抱紧幼崽小时郁,一边模模糊糊的语气有些沉沉的嘟囔着:“老实点!让秘书给你请假!”,然后就动作熟练的一把把小时郁的手压到胳膊下,一边翻了个身,侧着身体把小时郁完全抓进怀里。   没抓紧人的话,一个电话就能把时特助大人叫起来,不管是凌晨四五点还是晚上十一二点,他当然是很讨厌时郁的,时郁加不加班和他也没什么关系……但是时郁起床的话不是就会把他吵醒吗!秉持着这个合理的借口,不管什么时候困住时特助大人让他多睡会儿几乎成了蒋聿泊的本能习惯。   不但没有把坏蛋咬醒,世界还一整个反转掉了个个,这下连时郁没多大点长的小腿都被牢牢困住了。   时小郁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嘴一撇,终于哭出声来。   蒋聿泊是瞬间被惊醒的:“哪来的烦人孩子哭!”,然后一低头,就看见扁着嘴,哭得委屈的小时郁。   小孩整个人被他“困”在怀里,胳膊被抓着,腿被压着,只露出一颗小脑袋,正闷声闷气的细细的哭。   蒋聿泊尴尬的坐起来,小豆丁时特助大人一边抿着唇瓣,一边自己支着小胳膊努力坐起来,他的脸蛋都哭红了,或许也是刚才被憋的——   蒋聿泊表情尴尬,试图张嘴解释一下,又想起自己的目的,陡然停住,咳了咳,凶巴巴的说:“不许再哭了,再哭我就——我就把你的鸭子扔掉!”   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小时郁嘴巴扁的更大了,湿漉漉的大眼睛盯着床上滚在被子中间的一坨黄色东西。   蒋聿泊定睛看过去,逐渐开始心虚。   那东西长得十分像被压扁的泥巴,只根据黄橙橙的颜色,还勉强能认得出原型——小时郁的宝贝橡胶鸭子。 第10章   小蝶正好在这个时间敲了敲门,礼貌示意一下,不等里边的两个小崽反应,立刻冲了进来,笑呵呵的和蒋聿泊打了个招呼:“小少爷和崽崽都醒啦。”   然后看向泪眼朦胧,软软的头发还被挤得炸毛的时郁小宝贝,心头刷得一紧。   她就知道!   小蝶两步并做三步,连崽带鸭一起铲到怀里,低着脑袋小声的哄他:“宝宝是不是没睡好呀,不哭不哭了。”   时郁萎靡的抽了抽气,抓住小蝶的衣服。   他被闷坏了,现在小脸还红彤彤的一片。   蒋聿泊瞪着眼,又心虚又恼怒。   干什么人人都要抱时郁,连他这个合法伴侣都没抱过!   时郁这个人,也不知道拒绝!   蒋聿泊凶巴巴的盯着乖乖窝在小蝶手臂上,可怜巴巴抱着扁鸭子的小时郁,又想到自己最初的把时小郁揍一顿让他害怕自己的“梦想”,而不是和这家伙混在一起。   他停顿一下,迅速收回手,抱着肩膀,别过脸,一副和他无关的模样。   只是余光还忍不住时不时往那边瞥一下。   小蝶只想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她就知道蒋聿泊这个一项以揍哭小孩,导致所有亲戚的孩子都害怕他出名的小霸王怎么可能那么好心!看看,现在就把人惹哭了吧。   她低头瞧着小时郁哭花的脸蛋,就算这样,小时郁也没出声,只有刚刚试图引起别人注意把自己“救”出来的时候才干嚎了两声。   小蝶心软成一片,揪起床头柜的一张纸巾,准备给小时郁擦擦脸,蒋聿泊余光瞥到,立声制止:“别动!”   小蝶捏着纸巾,愣在原地:“啊?”   蒋聿泊憋闷的放下手,羞恼的不知道怎么开口,难道让他说别用纸,因为时郁的脸很薄会受伤吗。   他脑筋忽然一亮,言辞凿凿的指着床头柜的毛巾,说:“用这个不就行了,浪费纸。”   小蝶:……   大少爷果然很讨厌小宝贝。   她下此定论。   时郁抱着小鸭子,他低着脑袋,紧紧捏着手里扁成片的小黄鸭,任由小蝶把自己抱走,中间都没有再抬头看蒋聿泊一眼。   小姐姐哄他说,“让哥哥带宝宝去洗香香好不好啊。”   小花猫时郁乖乖点了点头。   他已经来蒋宅两天了,每次睡觉觉前都会有小哥哥帮他洗澡。   反正现在只要别看见坏蛋,都是好的。   蒋聿泊全程保持着冷峻的小酷脸,看着小蝶把时郁抱走,还不屑的嗤了一声。   他像时郁这么大的时候早都会自己洗澡了,怎么还用的是大人帮他洗!   而且时郁真是太没太没良心了。   说走就走,连声招呼都不和他打。   蒋聿泊黑着脸站在床头,仿佛一头犄角都红了的小牛。   明明是他陪时郁午睡的,结果这家伙一醒来就跟人家别人走了!   越想越气,蒋聿泊憋闷的转了两圈,最后幼稚的扑到大床上打滚。   从现在开始,他再搭理时郁一下他就是小狗!   蒋聿泊愤怒的立Flug。   嘟嘟跑进来的小蒋聿年站在门口揉着眼睛,他还没太睡醒,是跟着小蝶跑上来的,瞧见他哥在屋子里发疯,害怕的往门口缩了一下。   他刚刚可看见时郁哭了!   他就说,他哥果然还是欺负时郁的大混蛋!   当然,这句话蒋聿年肯定是不敢对他哥说的,只扒着门把手,吞吞吐吐的小声问:“哥,你揍时郁了吗。”   “当然。”听到蒋聿年的声音,本就恼怒的蒋聿泊火上浇油,快速又大声的说道,他抬头,瞪了一眼蒋聿年,鼓起自己的小胳膊:“他要是再敢出现在我面前,我就还揍哭他!你知道吧,我最厌恶没用的小孩了!”   蒋聿年吓了一跳,赶紧点头。   他当然知道,小时候他就没少因为哭鼻子被他哥揍,揍到后来他的身体本能都习惯无论发生什么,只要在蒋聿泊面前,绝对不会哭。   时郁真可怜哇!   蒋聿年同情的想着。   蒋聿泊发完疯之后,又冷静下来。   没错,他来这里是为了什么?时郁讨厌不讨厌他也没有什么关系吧,反正他这辈子再也不会和时郁有关系,时郁也别想和他结婚!   蒋聿泊转身就往主宅别墅走。   没错,他要离开这个地方,绝对不再见时郁了!   想归这么想,离开时蒋聿泊在别墅门口站半天。   急嘟嘟跑下去的蒋聿年没注意到,撞在他的屁股上,马上就收获一张阴森森的黑脸。   小蒋聿年吓得差点嗷一嗓子,还好他哥只是黑着脸,像是愤怒又像憋屈的看了一眼楼上,然后咚咚跺着脚走了。   他哥的心思真难懂。   小蒋聿年偷偷的想着,有些依依不舍的看了眼楼上。   他今天还一天都还没和时郁一起玩过!   连他哥都和时郁一起睡过觉了。   不过没关系……   时郁现在肯定最害怕讨厌他哥了,肯定知道和他做好朋友才是最好的!   蒋聿年想到白白软软的冷脸小时郁,又重新高兴起来,追在他哥的屁股后边回去主别墅。   这几天正是少年宫休息时间,蒋聿泊才去他爷奶家住了两天,和他混一块玩的“恶霸狗友”们没了领头大狗,早都已经憋不住了,下午从家里的大人们那里听到消息,知道蒋聿泊回来了,立马打电话来喊他去打球。   他们几个一向闲不住,从小就一起打球攀岩冒险,偶尔还要在训练场比一比拳击跆拳道,但是经过好几次跃跃欲试的比试都被小蒋   聿泊按在地上“打”之后,小少年们彻底丧失了去训练场的这一爱好。   蒋聿泊回了主宅就往沙发上一倒,想着小时郁乖乖巧巧坐在别人怀里的样子,越想越憋愤,最后整个人都恼怒起来,接到变成俩奶豆丁、讲话都带着奶气的俩兄弟的电话,更是直接语气森森的。   蒋聿年依靠小动物的本能,敏锐的察觉到不对,老老实实的抱着管家给的果汁看电视,听着他哥在他身边咆哮。   还约他去玩,玩什么?   没看到现在都几点了吗,这个时间时郁马上就要下班回来了。   蒋聿泊言辞激烈的拒绝,拒绝完之后,才意识到他已经穿到十几年前了,而且现在的时郁小豆丁十分的讨厌他,根本都不会和他一起吃饭。   蒋聿泊:……   坐在沙发一角的小蒋聿年又缩了缩,总感觉自己身边的空气变得更冷。   他哥好像又要揍人了。   蒋聿年有些后悔了,想叫他妈妈把他接走。   好在蒋聿年牌海绵球没用得上把自己缩得更小,大厅便传来一声清亮的女声。   小蒋聿年眼睛瞬间一亮,蹦起来奶气喊道:“舅妈!”   他的救命稻草!   蒋聿年从小跟在蒋聿泊屁股后边长大,性格不说和蒋聿泊一模一样,实际上也相差不多,一个个臭屁的不行,叫声人都费劲,更别提眼睛亮亮的激动的蹦起来。   沈听虹一瞧他这小模样,就猜到是蒋聿泊又在“欺压”弟弟,锐利的美目瞪了沙发上的儿子一眼,当然同时伸手按住了扑腾过来的蒋聿年小同学的小脑袋瓜。   沈听虹对小孩并没有太多耐性,这点和她的亲崽倒是如出一辙。   小蒋聿年奔赴失败,鹌鹑一样低下脑袋,抬头看了一眼他哥,见没有揍他的意思,连忙又跑到沙发一角,重新缩起来玩玩具了。   沈听虹脱了外套,抱起肩膀,这才看向面色沉沉的小儿子,说:“聿泊,我听说你欺负了来做客的弟弟。”   蒋聿泊早挂了电话,叫了声妈,听到沈母这样说,气鼓鼓的说道:“没错,我讨厌他。”   沈听虹眉头一皱。   小孩子间互相讨厌、打闹都是可以理解的的,除非真是碰到一些熊孩子,蒋聿泊都有自己的底线,可那个孩子不一样,要比别人脆弱很多。   管家为了那个孩子的安全,所以与她多提了一下。   沈听虹半蹲下身体,美艳大气的一张脸上表情严肃了些许,她看着倔强的儿子,又转头看向缩头小龟外甥,问道:“聿年,你来说,哥哥是怎么欺负弟弟的?”   蒋聿年嘎巴一下,颤巍巍的去看蒋聿泊。   蒋聿泊一向不会遮掩自己做的事情,被告状也无所谓。   他满脑子现在全都是讨厌时郁,时郁讨厌他,烦的不行,更没空闲去理会别的。   于是蒋聿年缩了缩脖子,举起手大声喊:“哥咬时郁的脸,把时郁都咬哭了!” 第11章   沈听虹本来表情很严肃,虽然都是孩子,但是蒋聿泊几个从小就跟着专业的教练训练,身体素质是其他年纪的小孩远远比不了的,她本已经做好压着蒋聿泊去道歉,赶紧让人请家庭医生来给孩子看看的打算,没想到却听到这么一句话。   蒋聿泊被蒋聿年吵到,看到母亲怪异的表情,脸一爆红,勉强撑着一口气硬声说道:“怎么了?我讨厌他,所以就咬他!”   蒋聿年低头捏着小玩具补充:“哥哥还抢时郁的鸭子,是一个玩具,软软的那个!很好捏的。”   蒋聿泊:……   他摩拳擦掌,真后悔没有揍低着脑袋试图把自己藏起来的小蒋聿年一顿,这个时郁的最大狗腿子,竟然从现在开始就已经叛变了!   沈听虹表情变得越发古怪。   咬脸蛋、抢鸭子,这怎么听怎么不像讨厌人家,倒像是这混蛋小子想引起别人的注意。   她清清嗓子,正经八百的说:“不管怎么样,咬人也是不对的。你不喜欢弟弟可以不去见他,但是不能咬他,更不可以抢别人的玩具。聿泊,你道歉了吗。”   蒋聿泊别扭的说:“当然!我早都道过歉了。”又嘴硬的补充一句:“反正我讨厌他。”   沈听虹不可置否,她站起身,和身后的管家陈姨说道:“我去看看那个孩子吧。”   她转身就要走,蒋聿年早待的有点没意思,他哥又不带他去玩,只在这里黑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还随时可能会“威胁”他,一听沈听虹要去隔壁别墅,一下就从沙发上蹦下来,欢快的说:“我也去!舅妈!我也去!”   沈听虹笑着同意了,但是在小蒋聿年朝她冲过来的时候,眼疾手快的一把按住小蒋聿年的脑壳,把他交给旁边的陈姨。   她可不要牵着蹦蹦跳跳话又多的小孩,是她亲儿子和亲外甥都没用。   蒋聿年还不知道自己被嫌弃了,反正他也被嫌弃惯了,牵着陈姨的手,仍旧快乐的不行,他都等不及去见时郁了!   两个大人一个小孩,说走就要走,蒋聿泊瞪着眼,干巴巴的叫了一声。   沈母侧头看他,小霸总别扭着脸,硬声硬气的说:“你们都去,那我也去,我就是去吃饭而已。”   沈母“哦~”了一声,看看手腕上的表,笑着说:“是呢,已经是吃晚饭的时间了,既然聿泊也想去的话,那就和我们一起吧,但是在弟弟原谅你之前,你都不能再和弟弟一起玩。”   蒋聿泊敏锐的听到后几个字,跳脚猫一样炸毛:“谁,谁要搭理他啊!”   他就是去吃饭而已!   说好不见时郁,他肯定不再见了!   蒋聿泊一阵小旋风一样飞跑出去。   小小年纪这么别扭,与他爹真是一模一样。   沈母在心底吐槽了一句,对那位素未谋面的小孩子好奇更大了。   *   此时的客墅,从房间把小时郁带出来之后,小蝶先抱着小时郁去落地窗的阳台待了会儿,等他情绪稳定了,才把小时郁交给负责家里孩子们的司机兼一些力气活的男生小李,让他带时郁去洗澡澡。   小李今年刚二十四五出头,经历过家里各种熊孩子的折磨,对小孩一向是敬而远之的,但是小时郁和其他的孩子完全不一样,话少安静,而且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你的时候,就像个小天使一样,才两天而已,就把客墅的几个保姆佣人全都虏获了。   没办法抵抗,完全没得一点办法。   小蝶专门从楼上给蒋家亲戚孩子们备用的全新衣物间翻出来一件睡衣,她盯上许久时间了——是一套毛茸茸的小羊羔儿童连体鼠睡衣,还带着一个尾巴啾啾。   小时郁从浴室被抱出来时,打了一个喷嚏。   怕浴室里太闷热,小李没把他的头发全吹干,半卷的浅色小卷毛轻飘飘的颤了颤。   打了喷嚏,小孩也只皱了皱小眉毛,抱着特地被小李擦得干干净净的小黄鸭,乖乖趴在小李的肩膀上,葡萄一样的大眼睛安静的去看站在门口的小蝶。   小蝶有些操心的说:“别是下午又哭又没睡好,有些感冒,晚些时候煮点糖水吧。”   然后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小时郁,展开手里的小衣服:“铛铛铛铛~时郁宝宝今晚穿这件睡衣好不好啊。”   小时郁目光盯过去,直勾勾的,对小羊衣服十分好奇。   为什么这件衣服会这么像真的小羊啊?   他疑惑的歪了歪小脑袋。   小蝶差点被萌化,连连叫小李给帮忙给小时郁换上新衣服。   时郁感觉十分的新奇,又有些紧张,他从没见过这样的衣服,毛茸茸的,就像是一头小羊,好像电视里的一样。   但是他又有些不好意思,仰着小脑袋,确认自己真的可以穿之后,才乖巧的扶着小李哥哥的手臂,踩进小裤腿里,小李把他提起来,再放下,就是一只完整的小羊了。   衣服是连体的,等重新踩到地板,时郁好奇的跺了跺小脚,毛茸茸的小脚丫跟着跺跺地面,就像真的小羊踏地一样,时郁惊讶的睁大眼睛,又扶着胳膊,扭头去看自己屁股后面的小尾巴,圆圆小小的一个,小时郁试图揪一下,但是够不太到。   小羊时郁的“攻击性”实在太强,连小李这个猛汉都发出了一声赞叹,默默嘟囔:“要是我家亲戚小孩都这样我能哄一百个。”   小蝶疯狂点头表示同意,对小时郁竖起大拇指:“宝宝是全天下最可爱的宝宝。”   时郁被夸奖得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巴。   在福利院,所有的孩子无论做什么,都很少会得到夸奖,院里每位大人的脸上表情总是忧郁的,又或者是苦大仇深的。   曾经小时郁也得到过夸赞,那些“来领养”的大人都想要他当他们的孩子,但是在了解时郁的情况之后,都表示遗憾的离场,院长看他的脸色也越来越不好。   小时郁从小时候就默默记下,即便是说了喜欢他的人,也会很快的把他抛弃,不一定是真的喜欢他的。   所以他要乖乖的,不能给福利院的大家惹麻烦。   小时郁揪着尾巴,低下了一会儿小脑袋,很快就抬起头来,声音小小的,但是却很认真的道谢:“蟹蟹姐姐鸽鸽。”   小蝶捂住心口,简直像是接收了一波爱心攻击!这种软绵绵的小羊攻击可以多来一点,她真的可以爱的不行啊!   “走了宝宝,我们去看看婶婶做饭饭。”   小蝶推开试图抢娃的小李,瞪他一眼,把抢到手的小羊时郁宝宝抱起来,刚洗完澡的小时郁浑身都是香香的,又白白软软,更像小羊宝宝了。   小蝶十分想捏捏他软软的脸蛋,但是怕小孩又哭起来,这才勉强忍住了。   小李十分遗憾的磨了磨拳,下去跟着帮忙。   蒋家对自家的人从不吝啬,客墅在没有客人来时,一应东西、菜色都自给自足,家佣可以随意使用。   上午蒋家的大少爷与表少爷两个孩子虽然过来了,但是晚上沈夫人回家,自然是要带着两个孩子在主楼过的,所以厨娘王婶早早开始准备佣人们的饭菜,准备晚上早些歇一歇。   客墅留住蒋家家里的佣人不算太多,除了小蝶小李,还有几个负责安全和卫生的,小时郁见过一部分,另一部分却很眼生,靠在小蝶怀里一一叫了人。   他咬字比其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清楚很多,但是因为正在换牙,有些一本正经的漏风的可爱。   这可把王婶喜欢坏了,她家里也有一般年纪大的小孙女,当下挥着勺子表示:“崽儿等着婶给你做嫩蒸蛋。”   小时郁有些不太适应大家的热情,抱紧怀里的鸭子,点头道谢:“蟹蟹婶婶。”   小蝶摸摸他的头,把他放下来。   时郁稳稳的踩住地板,抬起头,搭在身后毛茸茸的小羊角也抖了抖。   小蝶弓着腰笑着哄着对他说:“那宝宝在这里等等,一会儿我们就吃饭饭好不好,姐姐先去帮忙。”   “我也可以帮忙的。”闻言,小时郁抿了抿嘴巴,正经八百的说道。   小蝶“啊?”一声,笑眯眯的,没太当回事。   毕竟小时郁太小了,比正常三岁的孩子要小一圈,看着还像是需要好好养的小宝宝。   但是福利院的孩子都是要帮忙干活的,不管大小,只要力所能及的,都要自己干。   而且这里的好多人对他都很好……这让小时郁有些不习惯,迫切的想要做些什么回报。   他攥起小手,认真的把鸭子放在椅子上,挥着小胳膊示意:“我可以的。”   白花花的小奶胳膊在眼前挥舞,小蝶眼睛跟着转了两圈,终于抓到机会,握住捏了捏。   果然是□□软软的!   “是吗!宝宝真能干!”   她爱心眼的夸赞道,转头询问王婶的意见。   王婶正炒着菜,听着那边的动静,爽朗的笑着说:“我小孙女就闲不住,孩子们多走动走动更好,让小崽儿拿点轻便的东西就行!”   小蝶答应道:“好嘞。”   然后低头去看时郁宝宝。   小时郁安抚的拍拍鸭子头,让它稳在椅子上,然后开始撸自己的小羊袖子。   小羊抓小羊。   小蝶被萌的冒爱心泡泡,蹲下,帮小时郁把袖子叠起来,又收获了一串软软的蟹蟹。   屋子里的大人们都没太把小豆丁时郁的帮忙当回事,只当做是小孩无聊想要参与进来,让他跟着玩一玩就好,结果没成想小时郁人不大点,小腿跑的却很快,哒哒哒在厨房和餐厅来回运送东西,当然是一些没有危险的简单的吃食之类的东西,比如说罐装的酸奶,小碟子装的饭后水果。   于是在沈母带着两个大豆丁进来别墅时,就见到一只在人群中穿梭的“小白羊”。 第12章   厨房和客厅的家佣们都知道小豆丁在,所以都会主动闭着他,时不时还停下逗弄一番,小时郁照常抱着一罐酸奶勤勤恳恳的朝着餐桌运送,结果一个没注意,就撞上了一堵香香的墙,摇摇晃晃的还没摔倒,就被抱了起来。   小时郁还没反应过来,抱着酸奶道歉:“对、对不起。”   小孩声音带着一点点独特的冷感,更多的还是没褪去的奶气。   刚出厨房的小蝶看到沈母三人,吓了一跳,连忙放下手里的饭菜去接沈母抱着的小时郁:“沈夫人,让我来吧。”   沈听虹对待孩子们的态度虽然很随意,但是蒋家的人都知道这位夫人并不太喜欢接触孩子,尤其是两三岁大,正烦人精时候的小崽,霸王龙一样的蒋家小少爷蒋聿泊也被亲妈嫌弃的不行,还是被忙碌的亲爹一把手拉扯大的,沈女士嫌弃自己儿子跳蚤一样停不下来,平时抱都懒得抱一下,最多母子俩贴贴脸以示亲近,艰难维持着这段“和谐的母子感情”。   小时郁虽然三岁了,但是因为身体不好,长得比同龄人小很多,跑起来都还不利索,是一只需要特殊照顾的小崽崽。   沈听虹摆了摆手:“不用了,辛苦你们要多做两个孩子的一份饭菜,我就不吃了。”   小蝶还有些紧张的盯着她怀里的小时郁,闻言迟疑的答应道:“好,王婶做的够多,那应该够吃了。”   沈听虹闻言笑眯眯的说道:“那就辛苦你们了。”   而后美目微低,看向怀里的小崽崽。   绵羊小时郁到现在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正被陌生人抱着,整个小人都紧绷着,葡萄一样的大眼睛镇定的看着眼前的大人,但是在被沈母盯着注意到后,就装不了镇定的,紧张的抱紧小酸奶罐罐。   时郁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人,比电视上的姐姐阿姨们还要好看,他有些拘谨的蜷起jiojio,怕自己踩脏了漂亮姨姨的衣服。   因为脚下使力,小时郁往前扑了一下,沈听虹及时的扶住小崽的脑袋瓜,才没叫他撞上自己的下巴。   成人的骨骼要比幼儿的结实多了,真要撞上说不定这小崽的脸都会红肿起来,毕竟时郁的情况十分特殊,她松了一口气,美艳的五官舒缓下来,十分温和的颠了颠怀里的小崽。   沈母是“老一代”的巨星,现如今也活跃在时尚圈内,即便三十多岁,每日的锻炼也并不比军人出身后转商,依然保留着锻炼习惯的蒋父少,看起来纤瘦,却十分富有力量感。   让人感觉很安全,但同时也会有些压迫。   小时郁紧张的抿着嘴巴,张开嘴巴又想要道歉。   沈听虹一下捏住他的小脸蛋,一夹。   变成小鸡嘴的时郁呆呆的看着这位漂亮姨姨。   为什么都喜欢捏他的嘴巴呀?   真是太可爱了!   一级可爱。   沈母忍不住低头瞥了从刚进门开始就一脸紧张的儿子一眼,察觉到沈母的视线,担心的皱起眉头的小霸总立马鼓了鼓脸,抱着肩膀撇开脑袋。   沈听虹有点想笑。   她就说到底是什么样的小孩让她这个“缺心眼”的鹅子这么在意,原来是一只白白软软的小绵羊。   不过她可不像那别扭的父子俩。   沈母双眼冒着小星星,额头抵着小家伙垂着卷毛的饱满小脑门,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喜爱:“你太可爱了,宝贝。”   “小宝宝是有犯错的权利的,而且宝宝只是不小心,不用和姨姨道歉。”   要不是怕吓到小孩,沈母现在就想照着那奶奶的脸蛋亲一口。   怎么会有这么漂亮又乖巧的小天使啊!   时郁无措的抿住嘴巴,圆圆的大眼睛看着眼前的漂亮姨姨,抱着酸奶瓶子的小手更加紧张的扣起来。   他从来没收到过这么直白的夸赞和明目张胆的喜爱,就算是小蝶她们,也都表现得比较有分寸。   一道阴森森的少年声音从沈母脚边响起:“我三岁的时候都能负重跑八百米了。”   小时郁身体一僵。   沈母低头,十分嫌弃的瞥了一眼别扭的儿子,抱着小时郁拍了拍,欢喜的蹭了蹭小时郁的脸蛋,这才迈着一米八的步子往餐桌上走:“别听他乱说,就是背个书包组团步行而已。”   “等小时郁长大了也可以轻轻松松的背着小书包跑步。”   时郁被沈母香香的卷发蹭得迷迷糊糊的,他伸出小手拨了拨挡住脸的小卷毛,然后有些拘谨的眨了眨眼睛,举高小手里的酸奶瓶子,用清冷的小奶嗓音说道:“酸奶,好喝。”   时郁不太知道该怎么回应沈母的热情。   小蝶姐姐说,这个酸奶很好喝,零食对他们来说都是很宝贝的东西,他把自己的酸奶送给这位漂亮姨姨,会被接受的吧?   沈母一脸惊喜,接过酸奶,又笑眯眯的说:“谢谢时郁的礼物,姨姨没给小时郁准备东西,那就亲一下宝贝好吗。”   提前坐到餐桌上,满脸不屑的蒋聿泊立马竖起耳朵。   什么没带礼物,都输借口!他妈分明就是想亲人家!   蒋聿泊强装不在意,实际上把筷子戳的咚咚响,余光更是一刻不停的往那边瞥。   时郁那么可恶又不近人情,一定不会答应的吧。   他见到他可是从来只有一副冷脸!哦对了,现在还多了一边哭着脸一边躲开他的模样。   蒋小霸总越想脸就越黑。   更可恶的是,马上他就看见那团小绵羊只犹豫了一下,就把脸蛋伸过去了!伸过去了!   蒋聿泊瞪大眼睛。   他妈的口红还没擦呢!!!时郁竟然也不嫌弃!!!而他,别说亲一下,回到家嘴巴有一丁点的酒味,连房门都进不去!!!   沈听虹乐不可支,美滋滋的香了一下软软的小宝贝,回头便看见亲儿子满眼不可置信的悲愤表情。   活该。   沈母高兴的想着,把时郁宝宝放在自己身边的座椅上。   忙忙碌碌倒腾着小短腿的蒋聿年终于抓到机会,扑到绵羊小时郁的椅子腿上,殷切的大声喊:“我也想亲,我也想亲!”   蒋聿泊脸色由黑变成了铁青,他夹了一筷子最不喜欢吃的绿菜叶,嚼铁片一样发出卡嚓卡嚓的动静。   只不过现在满脑子都被小羊时郁吸引的狗腿子大王蒋聿年径直无视了他哥的威胁,摇着尾巴小狗狗眼。   亲到时郁,回头他就和他们班女同学炫耀!时郁可比她们最可爱的娃娃都好看一万倍!   沈听虹笑眯眯着眼,半托着下巴,纤长的手指顶住摇着尾巴的小蒋聿年狗狗的脑门:“这可不行,你要先得到时郁宝宝的同意才可以。”   小蒋聿年睁圆眼睛,期待的看着座椅上的时郁。   小时郁马上皱起小眉头,往沈听虹的方向挤了挤,十分嫌弃的模样。   蒋聿年失望的啊呜一声,瞬间耷拉下尾巴。   沈听虹忍不住笑出声,同时还伴随着另一道的嘲讽的冷笑。   蒋聿泊冷哼了一声,端起碗,动作很重的吃菜。   白日做梦!   时郁怎么会让他亲的!这臭小子爱做梦的习惯果然是从小就有!   他也最好是没亲到。   蒋小霸总黑着脸,一筷子狠狠扎住一片小卤肉。   而且……   就一个小屁孩而已,有什么好亲的,不过就是一只软软的,香香的,还会亲近的乖巧缩在别人怀里绵羊而已!   蒋聿泊眼眶都气红了。   沈母可没空搭理儿子脆弱的小心灵,给失落的小蒋聿年让了个位置,他们两兄弟皮糙肉厚的,自己吃饭没有问题,而时郁的晚饭要更容易消化一些,是王婶特制的爱心套餐,一份香喷喷的蒸蛋,还有一碗热牛奶。   沈听虹说:“阿姨来喂小时郁好不好。”   倒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小时郁抱着碗,扑棱起脑袋。   软软的小卷毛噗噗簌簌的,沈听虹一个没忍住,挼了一把。   蒋聿泊恼怒的咬了一大口饭。   沈听虹耐心的问小时郁:“怎么啦,时郁宝宝可以自己吃饭吗。”   小时郁握着小碗,严肃认真的点了点头,声音更奶气了:“我可以自己吃的。”   沈听虹被认真的小羊宝宝萌得不行,夸赞道:“宝贝真棒,那作为奖励,一会儿去看动画片好不好。”   动画片。   小时郁握着碗的小手紧紧的,有些期待又有些不敢相信的抬头。   福利院只有一个电视,在二楼,是院长们的房间,他们只有在偶尔吃饭的时候才会被放进去,但是动画片是不会在正午播放的,所以只是看到过一些预报。   小孩垂下卷长浓密的睫毛,重重点了点头,答应道:“嗯!”   “小孩不能看电视,对眼睛不好。”   小蒋聿泊突然冷冷的插嘴。   明明他也能带时郁去看电视,怎么没见时郁这么乖的对他。   蒋聿泊冷笑的磨了磨牙,整个一副碰瓷小时郁的恶霸形象。 第13章   沈母十分不赞同的看向儿子,正要教育他两句,便见到小时郁乖巧的拿起勺子,啊呜一口吞掉蛋羹,紧接着两边脸蛋便圆鼓鼓起来,细细的咀嚼着,仿佛一只啃蛋羹的小松鼠。彻底无视了讨厌鬼小蒋聿泊。   小蒋聿泊大声的说完坏话,正竖着耳朵等时郁注意到他,结果竟然被无视了,恼羞的咬着米饭。   沈母瞧着,抿嘴一笑。   看来她儿子也并不是占上风的那个嘛。   视线又转到小松鼠时郁身上,沈母马上就心飞了,亲亲宝贝的亲昵起来。   小时郁乖乖吃着饭,白嫩的耳朵尖尖被沈母夸的慢慢红了起来。   虽然沈母对时郁来说还比较陌生,但是他有点点点喜欢这个漂亮又对他好的姨姨。   喜欢的话,就要对他们好。   食物是小时郁最宝贵的东西了。   小时郁停顿了一下,鼓着小嘴巴,拿起小碗旁边备用的勺子,在没吃过的蒸蛋的地方舀了一大勺,递到沈母嘴边,圆圆的眼睛像两颗清澈的小宝石。   沈听虹哈特软软,马上打破了自己的原则,吃下小时郁递过来的蒸蛋,还顺手摸了摸小时郁圆圆的毛茸茸的脑壳。   “谢谢宝宝的投喂。”   沈母笑着说。   小时郁抿了下嘴巴,有些腼腆起来,他摇摇脑袋,说:“不客气。”,然后乖巧的坐正继续吃完自己的饭饭,虽然表现得很冷静,但是两根小脚还是抑制不住高兴的在椅子下摇了摇。   沈听虹简直喜欢的不行。   只是想到时郁的情况,沈听虹脸上的笑容就浅了些。   太可怜的孩子了,所以才这样被迫早早懂事,只有在特别高兴的时候才会真的像个小幼崽。   小蒋聿年见状,摇着尾巴,又凑过来,想讨一口小时郁的蒸蛋。   可是时郁还记得他这个坏蛋二号,只低头细细吃自己的蒸蛋,完全不理会小坏蛋蒋聿年。   “噗通”   小蒋聿泊憋屈的放下碗。   他妈要是有尾巴,都要飞起来了——有什么可炫耀的。   蒋聿泊酸溜溜的起身,黑着小脸说:“我吃完了,先去楼上了。”   蒋聿泊一步三停顿,结果沉迷看小松鼠郁吃蒸蛋、跃跃欲试得到小松鼠的蛋以及牢牢抱着小碗安安静静吃蛋的三人组没一个搭理他的,沈母还头也不抬的朝他挥挥手:“你去吧,记得一会儿别和弟弟抢电视。”   小霸总出离愤怒了,盯着时郁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试图用意念把他盯出一朵花来,最后悲愤的握紧拳头。   谁要看动画片啊!也就只有幼稚到极点的时郁和愚蠢的蒋聿年才会看!他才不看!   蒋聿泊把楼梯踩得咚咚响,沈母严肃的批评了他一顿,并告诫蒋聿年绝对不可以学他。   蒋聿泊就是从小被养得一副霸王脾气,蒋父虽然板正,但是对这个儿子十分溺爱,说来说去,都是这对父子俩的问题。   也怨不得人家小时郁不想和他做朋友。   深深了解自家崽的沈母摇了摇脑袋,转头又沉浸在小时郁的投喂中。   时郁很奇怪这位阿姨的桌上没有饭菜。   他在福利院的经验是吃的越多越好,虽然福利院没有吃不上饭的时候,但是管了不管饱,小时郁是知道饿肚子的感觉的,所以他矜矜业业的给漂亮姨姨分了小半盘子的蒸蛋,当然,最后大部分都又回到了他的肚子里。   沈母还想再抱一会儿绵羊小崽崽,可惜助理一个夺命电话打来,说有个项目需要提前走下流程,沈听虹只得遗憾作罢,把吃饱饱的小时郁抱到楼上的休息室,叮嘱了一遍一下午都蠢蠢欲动试图和小时郁玩耍的小哈巴狗狗蒋聿年,又抱肩看向从他们进来后就假装看学习机,实际上余光一直往小时郁身上撇的儿子一眼,郑重说道:“聿泊,照顾好弟弟们,不要玩的太晚,到时间了就回去睡觉。”   就这么点时间,蒋聿年小朋友还在上半身趴在沙发上,奋力的向时郁推销自己的玩具。   绵羊小时郁嘟嘟着脸,皱起小眉头,别过脑袋,因为刚刚吃完饭,白软毛茸茸的小肚子都圆滚滚起来,两只小脚翘在沙发上,努力往边上划拉了两下。   切,不懂眼色,没看到时郁多烦他吗?   蒋聿泊对时郁的识相有些满意,敷衍的答应母亲:“我知道了,妈。”   沈听虹摇摇脑袋,不过好在蒋聿泊虽然别扭,但是应该不会真欺负小崽崽时郁。   ……   嗯,这也说不准,毕竟她这儿子可是会咬人家的。   沈母有些黑线又有些好笑的交代了管家几句,才半弯下身子与小时郁告别。   小时郁很喜欢她,扶着沙发扭过小身子,深深的点点小脑袋,认真的说:“再见,姨姨。”   工作狂魔沈母差点就想鸽了,捏了捏小时郁的脸蛋才勉强理智下来,与剩下两个附带的崽告了别离开。   时郁小脑袋跟着沈母离开的背影转,一直到沈母离开走廊,还在扭着小身子。   小蝶和管家陈姨负责看着他们,瞧着三个孩子经过一起“和谐”的吃晚餐之后关系好转了一些,这才放松下来,拿来了一些零食,先下楼收拾东西。   五颜六色的小零食堆在沙发角上,小时郁有些看呆了,但是他只看了一眼,就挪开了视线,低头玩着怀里的小鸭子。   院长说过,不是自己的东西,就不可以多看,也不可以伸手向别人要,不然会被大人讨厌。   这是蒋家的小零食,不是给他的。   而且漂亮姨姨她们都走了,现在在他身边的只有两个作弄他的讨厌的人。   小时郁还记得蒋聿泊凶巴巴的咬他脸蛋的样子,他紧抿着小嘴巴,警惕起来,带着小黄鸭往沙发角落趴。   睡衣是连体的,又圆滚滚毛茸茸,踩在软软的沙发上很难稳住,所以小时郁选择了小宝宝最方便的方式——爬。   蒋聿年还在翻找零食堆,整个人都埋头进去,窸窸窣窣的寻找,他打算给时郁分享一下自己最爱的零食,然后顺理成章的和他交朋友!   蒋聿泊虽然靠着沙发上在看平板,但是实际上余光一直瞥着绵羊小时郁。   那小东西从他妈走之后小脸就又冷冰冰下来了,明明刚刚还眼睛亮晶晶的得像朵花一样,蒋聿泊十分的牙酸,盯着小时郁白白嫩嫩的脸蛋,“恶意”飙升。   没错,这是他的家里,他凭什么要走啊!要怕也是时郁怕他!   他才不是因为什么牙酸、嫉妒——   他这叫“正义惩戒!”   时郁分明是看他妈好说话,所以才对待他们这么双标!哼哼!邪恶的“利己”主义冷酷大魔王!果然是从小时候就开始看人下菜碟了!   小绵羊突然原地倒下,正满脑子阴森森想法的小霸总一个打摆,着急的支起身体,胳膊伸过去抓他:“喂——!”   蒋聿泊被他时郁吓了一跳,他虽然不懂小孩,但是也知道两三岁这个时候的小屁孩们各个都脆弱的是家里的小宝贝,摔一下都可能会哭半天,更别提时郁这个又弱又从小脾气大的坏包!他要是摔了不得哭得震天了!   结果人家小时郁只是就地趴下,因为肚子吃得圆鼓鼓的,没趴得太稳,才像摔了一样,马上找回平稳的小羊崽蹬了蹬腿,试图踢开抓住他jiojio的坏蛋,动作可快的往沙发一角爬。   蒋聿泊:……   这显得他像个傻子一样!   蒋聿泊气的想笑,但是根本笑不出来,时郁还真是想尽办法离他远远的,连沙发都不想和他待一个!   哼,他还偏不让。   小羊时郁唰唰往前爬了几步,就感觉到自己爬不动了。   他一手抱着小黄鸭,挺着小肚皮,小表情严肃的扭过头。   可怜的小羊脚被坏人抓在手里,那个坏蛋还“邪恶”的朝他挑了挑嘴角,“你再跑啊。”   小时郁抿着嘴巴,用力蹬了蹬脚,结果不但没爬出去,还被坏人小霸总嘎嘎嘲笑。   时郁愤怒极了,又有些害怕。   他紧紧抱着小鸭子,一个挺力,试图冲出包围。   空气安静了一秒,然后他背后的蒋聿泊爆发出了更大的笑声。   小羊崽时郁在沙发里的那一突,就好像桶里试图跳起来逃跑的小鱼一样,丝毫没动不说,脸蛋还颤了颤。   蒋聿泊也不知道戳中自己哪块笑点,笑得差点眼泪喷都出来。 第14章   意识到这样做毫无意义的小时郁僵了一秒,然后在大坏人的嘲笑声中紧紧抿住嘴巴,直愣愣的扑在沙发上,不动了,这么一摊平,更像一只——   “你好像一只咸鱼干。”小霸总拎着小羊仔的jiojio,发出世纪嘲讽攻击,还浑水摸鱼的捏了捏小时郁的小脚。   真的是,讨厌极了!   小时郁脸埋在沙发里,咬住小嘴巴,踢了踢脚,结果当然是没逃出来——还两只一并被抓到了。   他生气极了,却又打不过蒋聿泊。   福利院虽然有坏孩子,但是大家都是直白的吵架打架,打完就过了,没人会像蒋聿泊一样欺负人!   咸鱼小羊憋着气,刚刚吸了一口空气,脸色突然变得红红的,然后就不受控制的咳起来。   小孩趴在沙发上,咳嗽声音又闷又沉,虽然被盖住了一些,但是也很明显。   蒋聿泊一下松开抓着小羊脚的手,叫着“喂,你又怎么了!”,一边赶紧丢掉平板去翻趴着的小羊时郁。   小蒋聿年终于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举着两包薯片欢快的从零食堆坐起来。   他大眼盯着把人掏起来,满脸紧张、动作紧巴巴又不熟练的拍着小时郁的后背给他顺气的哥哥,又看看咳嗽得不停的小时郁,瞪大眼睛总结:“哥!你怎么又欺负时郁。”   蒋聿泊没空搭理他,全神贯注的盯着小时郁。   三岁不多点的时特助大人就那么一丁点一个,二十多岁的蒋聿泊单手都能托起这样的五个时郁,脆弱的好像一颗极薄的小玻璃球,逗弄是逗弄,可现在小时郁咳嗽起来,蒋聿泊几乎无足下手,只能从记忆里回想为数不多的家里亲戚哄小孩的画面,干巴巴的拍着他的肩膀,一边不住的询问:   “好了吗?”   “这样好点吗?”   “——你别说话!”   “这样呢?拍这里?喂,时郁,你别倒啊!我给你抓还不成吗!”   好吵。   这是小时郁唯一的想法。   他只是被口水呛到了,只要顺顺就好,可蒋聿泊没有经验,担惊受怕的一把他抱起来一顿拍,原本没事,时郁都要被他拍出事来,年轻的小时特助大人第一次认识到到了名为“蒋聿泊”的小少年的杀伤力,一边憋红着小脸,一只小手紧紧攥着大坏人的拇指,终于从被敲出的“啊啊啊啊”的四声调中抽出一些空挡,一口咬住蒋聿泊捂着他胸口怕他喘不来气的大拇手指尖尖。   蒋聿泊眼睛瞬间瞪圆了,但是马上又平和下来,甚至松了一口气。   还有力气咬他,那就是没事了。   ……时郁这家伙真是混蛋,就算是变小了也一点不让他省心!   小霸总黑黝黝着小脸,又呲了一下牙。   这小东西的满嘴牙真是尖极了!   他试图把手揪出来。   “咬人鱼”小时郁呜呜闭着嘴巴,小脑袋跟着他的手扑腾,又泄愤的咬了两口,才松开嘴。   他注视着坏人手指上的一圈米粒小牙印,终于消气了一点,但是很快,他又低下头,紧紧抿住嘴巴。   坏人接下来肯定是要揍他的。   但是时郁不怕。   可是他犯错了……院长说过,不要让他惹事,他咬了这家主人的小孩,是不是就要被赶出去了?   之前的漂亮姨姨也会讨厌他吧?   就像之前的大人一样。   小时郁抱着小鸭子的胳膊勒的紧紧的。   他当真是一点点力气都没省,蒋聿泊对着手上的米粒牙印吹了半天,才觉得好了点。   他龇牙咧嘴的,愤愤的往沙发旁边瞥一眼,脾气臭臭的说:“你在这看什么!”   围观了全程的小蒋聿年一手抓着一包零食,小嘴巴张得圆圆的,站在沙发前一动不动,大大的眼神飘在他哥围着一圈牙印的手指上,又心虚的移开,扑腾着摇脑袋:“我没看到!”   他哥最讨厌孩子接触了,不管是小孩子,还是大孩子,之前幼儿班的前“班霸”,一个高高壮壮的小胖子,只是摸了摸他哥的铅笔,都被“收拾了一顿”,哭嚎着卸任了“班霸”地位,时郁竟然把他哥的手指给咬了!他哥一定要揍他了!   蒋聿年的大眼滴溜溜的转,蒋聿泊没好气的伸出“残缺”的拇指,指了指他拿着的薯片,说道:“给我一包。”   小蒋聿年整个人一颠,连忙递上小薯片,同时小心的看一眼沙发上低着脑袋的小鱼时郁,灵机一动,拍拍屁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我要去上厕所!我先走了哥!”   他这就去找保姆管家们来救时郁!   谁管他去不去厕所?   蒋聿泊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视线瞧见安静下来的小时郁,呲了呲牙,这家伙现在倒是安静下来了,不知道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蒋聿泊磨了磨牙,抬手颠住小时郁软乎乎的小下巴,顺手捏了一下,眼神又沉了一些。   人家小孩子的下巴都是肉呼呼的,譬如蒋聿年那个多动症,都五岁了还是一坨软嘟嘟的模样,但是小时郁却瘦得可怜,只是他长得小,所以不真切的摸时也不大明显。   时郁都没有挣扎,他抱着小鸭子,整个人都沉闷下来,即便被坏人抬起下巴,也只是顿了一下。   要是蒋聿泊要揍回来,那就让他揍吧,反正他已经咬了坏人一口,也并不是没有反抗的。   小时郁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抱着小鸭子的胳膊也收得更紧了。   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难道咬他一口还反倒把自己咬傻了?   蒋聿泊黑着脸,捏着他的下巴左右检查了一下,还好没有磕到脸上其他的地方。   时郁虽然认命被他揍,可被人抬着下巴并不舒服,他皱了皱小鼻子,拧着小眉头挪开脸。   一会儿像是机智勇猛的小羊,一会儿又像只可怜的小鹌鹑一样。   别以为这样他就不会计较!   小号霸总森森从软白小羊羔身上移开视线,拆开薯片的包装。   这还是特定的牌子——时郁胃口不好,不太能吃淀粉含量过高的东西,可他偏偏爱吃薯片,蒋聿泊记得很清楚,只有这款的配料成分还算可以。   他一口薯片“怼”进小时郁的嘴巴里。   嘴巴一咸,时郁下意识的睁开眼睛,他还以为坏人终于要揍他了,圆圆的眼睛睁得像一双黑葡萄,整个人都紧绷着,他先看见的蒋聿泊的脸——很臭屁的样子,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有什么咸香咸香的味道在嘴巴里爆开。   小时郁砸吧两下唇瓣,低下视线。   是一片黄黄的薯片,他在电视上看到过长得很像的包装,要三块五一袋——这对于福利院的小孩子们来说算是天价了。   “不许再哭了,很吵,要是再听见你哭的话,我就揍你。”   蒋聿泊小朋友放下狠话,照着空气比划了比划自己“结实”的小胳膊,然后又塞一片薯片进小时郁怀里。   小羊时郁叼着薯片,还没有反应过来,呆呆的抱着薯片,仰头看向凶巴巴的怪人。   舌头夹着的薯片化开了,小时郁终于回过神来,一口小牙紧张的咬住剩下的薯片,细细碎碎的咀嚼起来,一边咬,还一边睁着大眼,视线一眨不眨的跟着坏蛋的脸。   他为什么要给自己薯片?   是要方便再揍他吗。   可是这个坏人刚刚说,是不叫他再哭。   难道不哭了就可以有薯片吃吗?   小时郁有些茫然,毕竟在福利院,会哭的孩子得到的可并不一定是蛋糕,反而是黑黝黝的墙壁,以及只能在狭小房间外听到的其他孩子的笑声。   威胁人,可以这样的吗?   时郁抿着薯片,开口奶气又低声的说了一句:“蟹——唔煾!”   奶黄包的小脸蛋被揪起来,又揉了揉,连小羊手和小羊脚都没逃过坏蛋的袭击,小时郁四仰朝天的呆愣住,只看到上方放大的一张小俊脸。   蒋聿泊“傲娇”的伸着鼻子,一边捏着软叽叽的小羊脸蛋,一边大言不惭:“你不要太感谢我。”他抽出一根手指头,摇一摇,表情更臭屁了:“也别喜欢我,知道吗?你是不会有结果的!”   被揉搓扁圆的小时郁:……   他抱着小零食和小黄鸭,扁了扁嘴巴。   他最讨厌这个坏人了! 第15章   被蒋聿年揪着手拉来的管家匆匆赶来,连工服围裙都没整理好,翘起一个边,一大一小大喘着气推开门,一眼就看见把小羊郁崽崽挤到沙发角“玩捏”的大少爷,连忙上前制止。   小时郁看到救星,呜呜着求救。   他穿的圆滚滚的,被推倒在沙发角,好像一只翻了壳的小乌龟,自己根本起不来,只能伸出两只小手朝管家的方向努力扒拉过去。   管家瞧得心软软,连忙把小时郁从沙发上抱起来,颠了颠,拍着后背安抚道:“宝宝乖乖。”   时郁抱着管家的肩膀,抽了抽气,抿着嘴巴很不开心的把小下巴抵在管家姨姨的肩膀上。   蒋聿年站在管家身后,悄悄伸出头去看他哥,被气急败坏的蒋聿泊阴森森的瞪了一眼之后,连忙伸回脑壳,缩了缩脖子,抬头揪着管家的衣服去看她肩膀上的小时郁,欲哭无泪的小声说:“时郁!我救了你!你可要对我说谢谢!”   还得要和他交朋友——   最好是也让他捏一捏!   不然他就太亏了!他哥一定会狠狠地揍他一顿的!   蒋聿年眼馋小时郁软软的脸蛋很久了。   他们蒋家的这一代小辈都是同龄人,他都算大的了,而且各个都是坏脾气,没有哪个孩子服气别人,更别提被捏捏脸蛋,而他哥是脾气最坏的那个。   他这次是瞒着他哥救出小时郁,他是不是完蛋了呀。   小蒋聿年陷入巨大的悲伤中。   管家一边哄着小时郁,一边看了看被小时郁留在沙发上的薯片,又看看从她进来时就高昂着小脑袋,一副我很凶模样的小少爷,开始有一点点恍然大悟。   难不成真像夫人说的那样,小少爷喜欢小时郁吗?这倒是有些像他们小少爷的风格,只是这样子的“喜欢”实在让小孩子们没办法接受,想着刚刚小羊时郁被按在沙发上像个娃娃一样被“搓弄”的模样,管家阿姨脸上冒出了几道黑线。   人家不再也不理你就不错了啊喂!   管家按着额角,空出一只手臂,把身后耷拉着小脑袋瓜的蒋聿年拉出来。   蒋聿泊虽然没有说话,眼睛却一直盯着趴在管家身上的小时郁,有些气鼓鼓的。   他又没有做什么!这家伙又跑得飞快。   管家温声说道:“夫人刚打来的电话,现在正在赶机的路上,得明天才能回来,说是小少爷们愿意的话,可以和时郁一起睡,还能照顾着他一点。”   一听这话,原本耷拉着脑袋悲伤的蒋聿年第一个抬起头来,兴致冲冲的拉着管家的胳膊举荐自己:“我愿意我愿意,陈姨,我愿意和时郁一起睡觉!”   管家揉揉他的脑袋,笑着说:“当然可以,但是前提是你不可以欺负弟弟。”   蒋聿年举手保证:“我当然不会欺负他!”   他连他哥都顾不上了,兴高采烈的又转到管家身后,与听到这个消息后有些闷闷的小时郁说小话。   时郁是记得院长说过的话的,所以管家阿姨的决定,他不会不愿意,而且这里的房间太大了,每到晚上,就会空空荡荡的,故事书里的大恶魔最喜欢待在这样的房子里,有别的孩子的话,也许大恶魔就会不敢来了。   可是时郁很嫌弃聒噪的小蒋聿年,他抿着嘴巴,别过脑袋,侧着小脸靠在陈阿姨的肩膀上玩手指头。   而且那个会给他薯片的坏蛋——   虽然他会给自己薯片,可是真的很坏。   小时郁默默地咬着手指。   小蒋聿年丝毫不在意,他自己就是一个小戏台子,自说自话,就算不被搭理也顶多生一会儿闷气,但是马上又会转移注意力,像只快乐小狗。   虽然调皮,但是却是个没坏心眼的孩子,沈母认定小时郁与同龄人多接触会更好,小蒋聿年就是个很棒的不会冷场的玩伴。   可蒋聿泊就不一样了。   蒋聿泊从出生开始就很独,别的小孩还在哭唧唧的黏着大人,他已经在外边奶声奶气的当指挥别的孩子的孩子王了,对于自己的东西和空间更是极其霸道,虽然他对待小时郁的态度未定,但是管家并没有抱太大希望,颠着时郁宝宝,准备把他放下来,让他领着蒋聿年去自己的房间休息。   小时郁踩住地板,晃晃悠悠的往前走了两步,小脑袋顶住陈姨的小腿,才稳住身体。   他嘴巴上还有一点薯片渣,瞧着像只小花猫,十分可爱。   蒋聿年心心念念的与小时郁一起睡觉觉,快乐的拉住他的手,小时郁拉了两下,没拉回来,勉为其难的接受了。   沙发上的蒋聿泊差点跳脚。   上辈子蒋聿年这不孝弟就老撺掇着时大特助出去聚餐,特晚回家,现在在他面前竟然就敢开始抢人了!!   时郁当然得和他一起睡!   他是讨厌时郁,但是时郁也得和他睡!难不成时郁还会和别人一起睡吗?!   这当然不行!   蒋小霸总一脸理所当然,跳下沙发,臭着小脸站在俩小孩中间——硬是挤进去的,然后仰头和陈姨说:“您放心吧,我看着他们。”   说罢,他阴森森的低下头,对两个小崽子说:“都乖一点,不然我就揍你们。”   ……   陈姨嘴角的笑容凝固下来。   怎么说,她怎么觉得沈夫人这次的判断有些失误。   而且她们小少爷不是有重度洁癖的吗?   不过再怎么觉得不靠谱也晚了,蒋小恶霸已经拉起小时郁,步伐很重的往楼上房间走——动作倒是挺大,走得速度却十分的慢,因为小时郁比他小很多,而且比起他,时郁更乐意看见蒋聿年一点,所以走得更慢。   如果说蒋聿年是愚蠢的摇着尾巴的大狗,那蒋聿泊就是凶凶的大恐龙,他肯定会在晚上咬自己!   小时郁紧绷着小脸,一只手被大坏蛋拉着,另一只手单抱着小鸭子,扭头与陈姨说再见,每一步都走得都沉甸甸的,陈姨差点就想把小崽崽抱回来,不放心的在走廊看着他们,不时叮嘱:“都要乖乖的啊,有什么需要就按铃!”   “千万不要踢被子,吵架!”   被挤跑位置的小蒋聿年答应了一声,他试图转到另一边,牵着小时郁的另一只手,但是还没窜过去,就被一把按住脑袋,记仇的小霸总朝亲弟扬起并不和善的笑容,冷森森的说:“蒋聿年,你是欠扁了吗。”   小蒋聿年瞬间惊恐的抱住脑袋,摇摇头,委屈的跟在俩人身后。 第16章   蒋聿年的小脑袋瓜十分委屈的想不明白。   他哥不是很讨厌时郁的吗?为什么还要牵着时郁走,都不让他牵!   难道他哥又在想什么坏主意吗?一定是这样的。   小怂包蒋聿年吸吸鼻子,抱紧自己的小脑壳,他得赶紧想想办法该怎么保护小时郁!   小蒋聿年在后边头脑风暴。   前边的蒋聿泊却是全神贯注,太麻烦了。   小霸总单手插着兜,臭着脸。   谁家小豆丁走路都走得这么慢,而且走两步就开始累,歪歪扭扭的,看着像随时要摔了一样,害得他得时刻保持警惕。   蒋聿泊的步子都越走越小,走到最后和蚂蚁搬家的速度也差不多。   光洁的楼梯对于小时郁来说有些费劲。   他努力迈着小腿,抬得高高的,才能跨上阶梯,还得慢慢的踩稳。   时郁今天的活动量不小,而且情绪变动也很大,这对于小时郁现在的身体情况来说有些吃不消。   他左手紧紧抱着自己的鸭子,右手被坏蛋牵着,努力睁着眼,亦步亦趋的迈着楼梯往上走,脑海里的思绪已经开始乱飞了。   一会儿是蒋聿泊凶巴巴的要咬他的脸,一会儿又是要抢他鸭子,但是一会儿坏蛋又变好了,还给他薯片吃。   薯片是好吃的。   想着只在他嘴巴里停留了一瞬间咸咸香香的味道,小时郁晕沉沉了一秒,张开小嘴巴,啊呜一口咬到了空气,整个人往前扑过去,直到膝盖撞到一个硬硬的东西才回过神来,但是也晚了,他要撞到楼梯了!   小时郁紧闭上眼睛,好不容易重新鼓起来的小鸭子被他的小手一捏,发出一声尖锐的嘎嘎。   “嗯!”   时郁紧张得心口怦怦跳,他撞到了一个东西上,发出一身闷闷的声音。   如果他受伤的话,就又给蒋家添麻烦了。   小时郁有些惶恐的想着,后知后觉的并没有感觉很疼。   而且他撞到的东西有些软软的,不像是硬硬的楼梯。   小时郁搂紧了小鸭子,缓慢的睁开紧张的眼睛,头一眼看到的就是“坐”在比他高两节的楼梯上的大坏蛋,当然,也是刚刚他撞到的“墙”。   他整个人都扑在坏蛋的小怀抱里,刚刚感觉到硬硬的东西是撞到了蒋聿泊的胸口,这个坏蛋姿势别扭的倚在楼梯上,两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手臂还抱着他的胳膊。   小时郁表情怔松起来。   蒋聿泊抓着他,气急败坏的开口:“人都差点摔了你还抱着这只鸭子!”   他差点被一言不合就跌倒的小时郁吓死,还好他速度快、敏捷强壮又机智,要不然这会儿时郁指不定怎么可怜的哭呢!   蒋聿泊抬了抬胳膊,嘶了一声。   刚刚他抱着小时郁,胳膊肘撞到了楼梯口,那块皮肤马上红肿起来,不过这对于一个成熟稳重的霸总来说,完全算不上问题。   倒是时郁这家伙,吓傻了一样。   蒋聿泊皱着眉摸摸他的头,学着那些哄孩子的老人,有些不习惯的吞吞吐吐的说:“摸摸毛,吓不着。”   卷毛被撩上去,触摸他的小手暖洋洋的。   原来坏蛋的手也是暖的。   时郁怔怔的想着,越发呆愣了。   蒋聿年急得在楼梯下乱跳,问他俩:“哥!时郁!你们没事吧!”   蒋聿泊手一顿,别扭的移开视线,瞥他一眼,插着兜说:“这点儿小破口能有什么事?”   随后他撸着胳膊,又重新“凶恶”的盯向眼前蓬松的小豆丁时郁,用傲娇不屑的语气说:“我可不像他,连路都走不好,嗤,小不点——”   ……   蒋聿年呱的哽住了。   依他不甚机灵的脑袋瓜都觉得他哥实在是有些愚蠢。   他分明是做了件帮助时郁的好事,怎么就,怎么就这么想叫人揍他一顿呢!   抱着小黄鸭的小时郁也顿了一下,蓬松的皱了皱鼻子尖尖,不过抿着嘴巴道谢:“蟹蟹你。”   他原本是有些无措的,所有对自己好的人,时郁都有些陌生的不会表达。   但是蒋聿泊就很不一样。   虽然他帮助了自己,可还是叫时郁想和他打架。   不过打架归打架,他刚刚受伤了……   小时郁紧紧抿着嘴巴,大眼睛看向少年红肿起来的一块皮肤,认真的说:“努受伤了,要抹药。”   “啊?”   小霸总正揉搓着关节,胳膊被撞得有些麻了,不过搓搓也就好了,闻言,蒋聿泊支楞起胳膊,视线上下扫视一眼抿着嘴巴,莫名显得乖巧的小时特助大人,心里切了一下,炫耀的举起胳膊,挥了挥:“你们懂什么,这叫男人的勋章。”   小时郁:……   他还从没见过福利院的哪个孩子受伤之后会这么高兴。   小蒋聿年扒拉着楼梯把手,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不大不小的一件乌龙,轻描淡写就这么揪过去了,不过小时郁虽然认定坏蛋的脑壳有些问题,他还是与来检查屋里情况的陈姨说了这件事。   陈姨去拿了药,涂在小蒋聿泊的胳膊上,担心的问怎么弄的。   是他晕乎乎的摔倒坏蛋帮他才会受伤的。   小时郁坐在床上,张开嘴巴,还没开口讲话,少年已经无所谓的挥挥手,“就跌了一下而已,陈姨您快出去吧,我们都要睡了。”   陈姨无奈的收了药膏,又看看床上并排的两个小崽。   其中一个崽离中间八百里远——一见到她就露出了可怜巴巴的表情,显然是被“排挤”的小蒋聿年。   蒋聿年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始这明明应该是自己和时郁的大床,结果最后就只有他被赶到了角落。   陈姨没忍住笑了笑,表示爱莫能助,不过好在,看样子小时郁和他们相处的还不错。   她起身,正准备再摸摸小时郁的头,然后瞬间就感觉到一股从自己身后穿透来的十分凶残的目光。   陈姨:……   她在自家小少爷莫名不爽的视线中讪讪收回手,语气温柔的说:“那我就先出去了,时郁宝宝晚上有情况的话,就按墙上的铃声,看到了吗,就是那个黄黄的按钮。”   小时郁抱着鸭鸭,扭头看了看,然后郑重点了点头,帽子上的小羊角一晃一晃的。   陈姨心头一软,差点又想抱抱软软的小羊郁,但是在她们小少爷古怪又犀利的目光中只能遗憾退场。   她们小少爷真是越来越怪了!   一直到陈姨离开房间,蒋聿泊的眼睛还在喷火。   时郁这家伙,到底知不道谁都想挼他啊!明明长大后冷淡的要命,怎么小时候就这么随意!   蒋聿泊牙酸的要命。   对比之下胳膊肘酸酸麻麻的感觉都啥都算不上什么了,不过除了酸酸麻麻的,好像还有点凉。   嗯……?   小霸总终于察觉到不对,低下头,就看见毛茸茸的一颗小脑袋瓜。   小羊时郁伸着短短的小羊腿,趴在床上,正呼呼的朝他的胳膊吹气,还能看见两侧圆鼓鼓的脸颊。   小时郁感觉到大坏蛋在看他,默默的收住嘴巴,迟疑了一小会儿,又呼了一下,奶声补充:“痛痛飞飞。”   虽然这个坏蛋大孩子的确很坏,可他保护了自己。   时郁经常在福利院的小窗口看见被新爸爸妈妈接走的小孩,身上就算有个蚊子包包,新爸爸和新妈妈也会这样安慰,然后小孩子就会马上开心起来。   所以应该是有用的吧?   小时郁没有经历过,迟疑的抿住嘴巴重新坐好,抱着鸭鸭抬头去观察坏蛋的表情。   大坏蛋的表情可古怪了,不可置信的盯着他,一会儿又瞪起眼,十分凶的模样,最后他摸着后脑勺,眼神闪躲的臭屁的说了一句:“你是傻的吗,这样的把式也相信。”   小时郁僵了一下。   他抱着小鸭子,面无表情的翻过身,只把羊屁屁对着身后的坏蛋。   小蒋聿年羡慕的看着给他哥吹肿包的小时郁,终于等到小时郁翻身,还正对着自己,立马毛毛虫一样滚了过去——当然是隔着小半米的距离,那是他哥给他划的叫什么什么的分界线。   隔着分界线,小蒋聿年眼巴巴的看着小时郁,积极的说:“时郁,我也脑袋痛!”   小时郁抬眼去看他,皱起小眉头。   他明明没有看见蒋聿年撞到脑袋,虽然他小,可不代表傻。   小羊时郁被坏蛋两兄弟包在中间,闷闷的抱紧小鸭子,埋头把自己蜷成了一颗毛茸茸的小球,两只小jiojio紧紧并在一起,时不时摆动两下。   “臭脾气。”   一言不合就耍脾气。   他可没说什么吧。   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问题的小霸总嘟囔着,抱起肩膀,从小时郁的一对可爱小羊脚上移开视线,然后越过小羊包瞪了还在慢慢蠕动试图过线的表弟一眼。   “睡觉!”   毛毛虫小蒋聿年马上定住身体,然后在他哥威胁的视线中哭唧唧的重新“翻滚”回了墙角。   他叼着被子,直到关了灯,还在呜呜的想,明天他一定要和小时郁做朋友,拆穿他哥的诡计!   床脚散发着幽幽的小怨念,灯一关,时郁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他半睁着湿乎乎的眼睛,捏着小鸭子的嘴巴,很快就只剩下一点意识了,房间里多了两个坏蛋兄弟,虽然他们都很坏,但是莫名的就是变得与之前不一样了。   大坏蛋这么凶,连怪兽也不敢过来了吧?   小时郁抿着嘴巴,耸了耸鼻子尖尖,大大的眼睛慢慢闭上。   身上突然一重,小时郁差点合上的眼睛又睁圆起来。   只是没等他清醒过来想想是什么东西,身上又被拍了拍。   小孩是很难抗拒被人拍拍的,有种安全又可靠的感觉,时郁嗯了一声,没太清醒的眼睛在黑黝黝的环境里对上一双精神的大眼。   嗯,是坏蛋的。   虽然看不清脸,但是小时郁已经想象到大坏蛋臭屁的表情了。   大坏人。   小时郁扁起嘴巴,但是还是没抵挡住拍拍的睡意,扭着小身体,大眼睛就又慢慢闭上了。   小羊羔睡得歪歪扭扭的,红润的小嘴巴也微微张开。   竟然一秒钟就睡着了。   还怪可爱的。   不对——   这明明是冷冰冰的时特助大人,而且还幼稚讨厌!   黑暗里的小霸总收起歪嘴笑,臭屁着脸,拉了拉盖在小羊郁身上的毯子,又臭着脸,把小时郁的睡觉姿势摆正。   什么可爱——分明睡得像条海参一样!   唯一好一点的,就是这会儿小小时郁的睡眠还没那么轻,睡得也够快,没长大的那个折腾人。   ……   但是这当然和他没一点关系——他只不过是想赶紧让这臭脾气的家伙睡着,别再惹他生气而已。   就是这样。   小蒋聿泊快速的翻过身,闭上眼。   等几天之后时郁被送回福利院,他们之间就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以后也不会见面,更不会让时郁还有和他结婚的机会。   绝对没有!   但是这是小崽时郁。   本来时郁身体就不好,现在又脆皮,还就那么一丁点大。   直到睡着了蒋聿泊还在发愁这么一个小不点的时特助该怎么好好长大,他这么坏脾气又粗心的,能把自己养好吗? 第17章   因着这一点,蒋聿泊觉都没睡好,尤其大半夜他耳边忽然响起小时郁闷闷的咳嗽声,蒋聿泊人没醒,已经下意识的把在他胳膊旁边蜷成一个小团的时郁崽崽抓过来放身上摊开,一边给他拍后背一边无意识的说:“没事的,没事的。”   时郁习惯睡觉时缩成一个小虾米,只不过这次他多了一个小鸭子伙伴,还有一左一右两个坏蛋兄弟。   他在梦里梦到坏蛋骑着一只巨大的鸭子,一边眼睛火亮亮的盯着他,一边嗷嗷的与他说什么,小时郁震惊的睁圆眼睛,吓得咳嗽起来,迷迷糊糊的还没清醒,又被“鸭子”坏蛋叼了起来,上半身垫高了,顺气了,咳嗽也慢慢小下来。   昏昏沉沉的小时郁吸吸气,两只小手抵着下边的“东西”,在少年又低又有些幼稚的低哄声中把眼睛睁开一条小缝,看见是被坏蛋抓住,扁了扁嘴,软软的挣扎了一下,没能挣扎出来,还被圈得更紧了,少年长腿长胳膊的,直接把他揉成一团,侧身全压住了。   小时郁又尝试爬了一下,结果刚刚钻出脑袋,就又被圈着脖子勾了回去,抗争不过怪兽坏蛋的小时郁委屈的吸了吸气,最后他实在抵挡不过睡意,不甘不愿的背对着坏人,弓成更小的虾米睡了。   不放心的陈姨和小蝶晚上过来查房,轻手轻脚的打开门,就见到大床上的两块人影,说是两块,是因为小蒋聿年就孤零零的一个崽,瘦长一条可怜巴巴的挤在墙角。而另一边,她们那霸王小少爷伸着长腿,正面大张旗鼓的睡着,一只胳膊牢牢的圈着面朝着他,身体弯成一只小虾羊的小时郁。   而她们担心受到欺负的对象——软嘟嘟的小羊郁正翘着羊屁屁,枕着小霸王的胳膊,睡得嘴巴微微张开,一只小手还不服气的攥着她们小少爷的鼻子。   陈姨和小蝶对视一眼,颇有些不敢相信,蹑手蹑脚的关上门离开。   他当然是极其讨厌时郁的!   十分的讨厌!   一大早,蒋聿泊就像颗小炮弹一样冲出房门把自己关起来洗漱。   天知道昨天晚上是谁一听到那家伙咳嗽还迷迷糊糊的就把那只嚣张的崽子搂起来哄!   他明明是十分厌恶时郁的!而且再也不想和他有任何关系。   不是他,总之那个人绝对不是他,不过是他睡迷糊了而已!   小霸总黑黝黝着小脸,羞愤交加的擦干净脸,盯着镜子让自己冷静下来。   没错,他一定要让时郁知道,他不是可以随便支使的!   小霸总下定决心,帅气冷酷的推开洗手间的门。   他已经在肚子里打好了几遍草稿,一定要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给时郁几个下马威,让他别敢打自己的注意。   他才不会让时郁再有和自己结婚的机会。   时郁又冷又自私又无情又麻木,完全不会是他喜欢的类型!   “你们都在这干什么呢?”   蒋聿泊这么坚决的想着,结果拐弯之后,楼道的房间门外挤了好几个年轻的家佣。   小蝶也在里边,踮着脚,正从嗓子眼发出某中有些疯狂的声音。   蒋聿泊小小的眉头一皱。   小蝶扭头看见他,眼睛又是一亮,激情输出一顿大夸特夸。   虽然她们小少爷脾气坏,但是长得俊呀!也就是因为小蒋聿泊还有帅气这一个小优点,所以目前还没被亲娘嫌弃死。   小霸总闻言,矜持的咳了声,语气稀疏平常似的说道:“谢谢。”   他当然自己有多帅气。   要不是他这张脸,时郁多半也不会偶尔对他好一些。   不过她们到底看什么呢?时郁那家伙不是还没醒吗。   蒋聿泊表情一顿,又皱起眉。   小蝶一见,连忙加把力把他塞进去,还朝他鼓了鼓胳膊,眼冒星光的小声说:“崽崽刚醒,小少爷别急,啊啊啊超可爱的。”   “崽崽你是一个小崽崽,我也好想进去哄崽啊。”   超可爱的……   哪有这群人表现得这么夸张,也就是她们没见过时郁的冷脸。   而且他哪里急了?!   蒋聿泊摸摸鼻子,拍拍挤皱的小衬衫袖子,倒是难得的没有发脾气。   房间里传来蒋聿年嘟嘟囔囔的声音,还有陈姨轻柔的嗓音。   一想到蒋聿年他就莫名的烦。   时郁的超级无敌狗腿子!   今天他必须得想办法给他弄走。   小时郁在他出门的时候就醒了,安安静静的在被窝团成一团待了会儿,陈姨进来给他们放温水,正瞧见小时郁蜷着圆,在捏小脚,听到动静,便扭过头,睁着一对似醒非醒的黑葡萄大眼睛水汪汪的看她。   陈姨喜欢的不行,放轻动静过去,抱着小时郁的小胳膊虚虚的站起来,在床上踮起来蹦蹦飞飞了两圈。   小时郁从来没被大人带着玩过飞飞,悬空的一瞬间,大大的眼睛一下睁圆了,小手用力蜷紧着,视线跟着一会儿上一会儿下,小脚也紧张的蹬了起来。   他满脑子都是梦里气势汹汹的大黄鸭骑士坏人,还没从睡梦里清醒过来,飞了两下,就高兴起来了,总是冷静的小脸软化下来,小嘴巴也往两边咧,这下两颗黑葡萄大眼睛变成了睫毛弯弯的小月亮,顶着一头杂乱的小卷毛,好像一个小天使。   蒋聿年本来没太睡醒,卷着被子正要发脾气,结果一扭头就看见小时郁在咯咯笑,马上就清醒了,挨挨挤挤的蹭过去,嘟嘟囔囔的说也要飞飞。   陈姨高兴的哄俩崽子:“好,每个都来飞飞。”   门口的蒋聿泊都看傻眼了。   时郁是很少笑的,就算是笑,也是运筹帷幄之中轻描淡写的冷笑两声,总而言之不是什么好笑,能让人完美忽视时特助那张俊脸,瑟瑟发抖的只想跑了再说。   就连小小时郁也和长大后的自己是一个性子,至少昨天一整天蒋聿泊都没见过这颗小豆丁牵牵嘴角。   或许是只对着他的时候才不笑……?   ——   小霸总立马黑了脸,别别扭扭的又看了两眼眯着大眼睛发出稚嫩笑声的小时特助大人,抱起肩膀冷哼了一声,说:“幼稚!要吃饭了,快起床。”   “哎呀,小少爷已经准备好了。”听到声音的陈姨停下动作,转头看向臭着小脸的小蒋聿泊,打趣着说道:“夫人昨晚回来了,现在正在楼下等着你们一起吃饭呢,说是晚点带着你们出去逛逛商场。”   小时郁终于落到床上,被陈姨拖着小肩膀,两只小脚踩了踩软软的褥子,才稳住,奶白的小脸上一双大眼睛还是弯弯的。   站都站不好——   蒋聿泊收回视线,忍住想把小时郁固定好的冲动,听到陈姨这样说,皱起小眉头说道:“逛街?”   他妈虽然说是精神百倍,经常有连轴转的时候,但那都是工作,什么时候对逛商场也感兴趣起来了?   他可不要去。   陈姨一边给小时郁套袜子,一边说:“是去给崽——给小少爷几个挑几件衣服,这不是快要降温了。”   给他们?   是给时郁才对吧。   深刻了解母亲性格的蒋聿泊了然的看向床上被放平的小时郁。   陈姨已经把小羊羔睡衣给他脱了,换上了一套时郁自己的换洗小毛衣,灰扑扑的,还起了一些毛球,但是却衬得卷毛小时郁更加白白软软的。   小时郁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眨巴着大眼睛,翻个身,伸着小胳膊去够自己的小鸭子。   蒋聿年终于有发挥的机会,兴高采烈的把滚在身边的黄鸭子递给时郁。   时郁抱着鸭子裹到胸口下,点点小脑袋,声音软软的给他道谢。   几乎没被时郁这么好脾气的软声叫过的小蒋聿年打了鸡血一样,欢呼一声,然后为了表现自己,直接从床上蹦了起来,一定要自己穿衣服,都不让陈姨帮忙。   陈姨笑得不行,把准备好的衣服给他递过去。   小时郁趴在床上,自己扑腾着试图站起来。   圆圆的一小坨弹来弹去的。   蒋聿泊嫌弃的瞥着他小龟翻身,撇撇嘴巴,走过去就扶着他的肩膀帮他翻过来,嘴上不依不饶的说:“你可真笨。”   小时郁终于正面翻过来,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眼前的小少年,慢慢想起昨晚上被他拍拍又圈住的回忆。   拍拍是好的。   但是他跑都跑不出去。   好像又是不好的。   蒋聿泊别着脸,就是不正眼看他,说:“离我远一点,别传染到我。”   话是这么说,他的手却还稳稳的扶着小时郁,以防他跌倒。   时郁顿了一下,在软软的床铺上踩了踩小脚,试图从大坏蛋的手里挣扎出来。   “好了,都穿好了,去吃饭饭了。”   帮急急的小蒋聿年搞好小裤腰的陈姨转头看向身边另两个气氛微妙的崽,无奈的摇了摇脑袋,对小时郁拍拍手,轻声问道:“崽崽要不要抱抱啊。”   时郁转眼看向陈姨,迟疑了一小下,刚要伸出小胳膊,一只小手便伸来阻止。   小蒋聿年语气臭臭的说道:“他都多大了,不用再抱了。”   又瞪向小时郁,说:“自己站起来走。”   蒋聿泊就是看时郁被抱不顺眼。   总之他就是不允许!   刚刚还好好的,现在又开始吵。   陈姨头痛的想着,果然她们小少爷还是那副坏脾气。   她还要说什么,只是小时郁没等陈姨为难,灵活的从床上爬下来,扶着床边仰头对陈姨乖巧说道:“可以,我可倚。”   陈姨被限定灰扑扑小豆丁萌得不行,马上半蹲下身子夸道:“宝宝真棒。”   小时郁低着脑袋,耳朵有一点点红,坚定的迈开小步子往楼下走。   果然坏蛋还是讨厌的坏蛋。   虽然他很凶很坏,可是时郁不怕他。   姨姨很好,他要保护姨姨。   “哎等等我呀,我也一起走。”眼看小时郁已经自己下楼了,蒋聿年连忙两三步追上。   他哥真凶!果然本性暴露了!   时郁真是太可怜了,他一定要保护小时郁!   小蒋聿年嘟嘟嘟的追上小时郁,想牵他手:“我带你走!”   结果半路被截胡。   蒋聿泊低头看着他,然后按着他的小脑袋瓜转了个方向,正对身后的小蝶。   小蝶顿了一下,了然道:“表少爷也还小呢,来,我牵着年年好不好啊。”   小蒋聿年一脸失望,念念不舍的看被他哥挟持的小时郁:“我觉得不太好。”   蒋聿泊:“我倒是觉得很好。” 第18章   他冷哼了一声,往前追两步,强横的握住小时郁的小手。   时郁很瘦,手倒是还有些肉软嘟嘟的,只是没人家别的小孩圆润。   蒋聿泊有些不满的捏了捏小时郁的手,维持着凶巴巴的模样对仰头看他的灰丸子小豆丁说:“自己走自己的,要是你摔下去哭了,可没人哄你。”   他才不会摔。   而且就算摔了,他也不会哭。   小时郁皱起眉毛,紧紧抿住嘴巴,试图抽回手,只是手被坏人抓得牢牢的,他怎么使力也纹丝不动。   时郁只得放弃。   他搞不太明白脾气古怪的坏人,只是知道他讨厌自己。   他也不会喜欢这个怪人。   时郁人小,走的慢,蒋聿泊却走得比他还慢,最后一副很不耐烦的模样在最后一节楼梯上等他。   沈母支着下巴,眼睛带笑的看着这幅“友爱”的画面。   小时郁终于踩下最后一节楼梯,丝毫不掩饰偏爱的沈母立马站起身,张开双臂迎了过去。   小时郁也看见沈母了,大大的眼睛睁圆了一下,嘴角很不明显的牵了牵,又很快假装冷静的压了下去,只是软软的声音还是没藏住他的激动。   “姨姨。”   “哎宝贝,吃完饭今天陪姨姨一起逛街好不好呀。”   沈母蹲在灰丸子小时郁的身前,无视自己儿子的臭脸,张开双臂抱了一下小崽,才慢悠悠的松开。   果不其然,一边的小蒋聿泊虽然极力假装不在意,实际上视线却一直往这边瞥,脸色十分臭臭的。   他从小时候就是一副霸王性格,到手的东西就是最溺爱他的亲爹都不能碰一下。   这是把小时郁护犊子呢。   当然,沈母不会惯着他。   毕竟小时郁人见人爱,她还喜欢呢。   沈母又笑着捏了捏小时郁的脸蛋。   小时郁更有些不好意思了,揪着衣角乖乖点了点头。   小蒋聿年也积极的报名:“舅妈,我也想去!我帮舅妈提衣服!”   小蒋豆丁言辞激动的推销自己,沈母站起身,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眯眯的戳他小心肝:“你妈妈昨晚说今天就要来接你,要是老师留的作业没做完——”   小蒋聿年一僵,哭着脸放下举高的小手,满脸悲伤的去看小时郁,一个没忍住说出了真实目的:“我想跟时郁一起逛商场。”   沈母抿着嘴笑,安抚道:“以后会有机会的,舅妈给你买最爱吃的零食来。”   零食?   零食这么能和时郁一起逛街比啊!   他什么时候都能吃零食,可时郁过两天就要走了!   小蒋聿年整个人变成了欲哭无泪的小哭包,他想要去拉小时郁的手,结果小时郁绷着小脸,唰一下背到了身后。   蒋聿年哭得鼻涕眼泪都在手上,有洁癖的小时郁才不会摸他。   蒋聿泊看着被拒绝之后啪叽坐到地板上的表弟,发出大声的嘲笑。   不过马上他就笑不出来了,看着他躲开之后更伤心的坐在地上的小蒋聿年,时郁皱着眉,纠结了一下,蹲到他前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哭了。”   哭包小蒋聿年一顿,激动的抬起头,手舞足蹈的和沈母说:“舅妈,快帮我和时郁拍张照片,拍下来!”   沈母哭笑不得,去看小时郁。   时郁顿了一下,默默地抿了抿嘴巴默认了。   蒋聿年瞬间高兴起来,一骨碌从地板上跳起来,想和小时郁勾肩搭背。   ???   拍照就算了,勾肩搭背算什么?   蒋聿泊黑着脸上前,在沈母按下快门的一瞬间,一胳膊勾住小时郁,另一只手则精准无比的啪在小蒋聿年的脸蛋瓜子上,挤得小蒋聿年脸都变了型。   相片滋啦啦洗出来。   小蒋聿年抱着照片一看,更想哭了。   他不但被挤歪了脸,都快被挤出镜头了!   他哥讨厌时郁就讨厌时郁,为什么总不让他和时郁一起玩呐!   “好了好了,别闹了。”   沈母被他们闹得好笑,把拍立得递给陈姨,一把抱起对相机有些好奇的小时郁,忍住亲一口小包子脸的冲动,挨个点了点剩下俩大崽:“都乖乖吃饭,还有你,聿泊,虽然你作业完成了,但是今天晚上之前必须要完结第二堂课,我已经帮你和老师约好了,就在今天下午。”   蒋聿泊无所谓。   都是一些幼稚的奥数而已,他一二十来岁的人还能难住吗?——也就这时候他能想起自己的真实年龄。   至于现在,只要蒋聿年没和时郁拍成只有两个小豆丁的照片,他就高兴。   餐桌前,沈母和时郁坐一边,哭包小蒋聿年和蒋聿泊坐一边。   蒋聿年不愧是乐天包,很快就从悲伤中出来了,欢天喜地的欣赏自己的照片。   本来他就不是主角,丑就丑吧,等去少年宫,他就要把这张照片给伙伴们看,要羡慕死他们!   小时郁坐的还是宝宝椅,早餐是厨师阿姨特意查了小孩餐谱做的简单易消化的营养餐。   盘子里的蔬菜有黄有绿的,摆成一只小花。   沈母给他垫了一张纸,柔声说:“慢慢吃,漏了也没关系。”   小时郁捏着勺子,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又张口应道:“嗯。”   虽然他小脸时常是冷淡的,但是声音却还是小奶音,尤其配上软软的一头小卷毛,简直让人忍不住手痒泛滥。   人们对他越好,时郁就会越有些拘谨,不知道该怎么做才会让他们不讨厌自己。   时郁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可是每次从院长办公室出去后,那些家长的态度变化都会让他有些落寞。   姨姨喜欢他。   他不能让姨姨失望。   小时郁戳着小盘子里的胡萝卜,只犹豫了一小下,张开嘴巴。   然后胡萝卜就被截胡了。   小时郁呆呆的朝对面的坏蛋看过去。   刚刚照相的时候,坏蛋还故意把他拆开。   大坏蛋总是很奇怪,可有些时候又有一些的好,让小时郁有讨厌的同时又些茫然。   就比如现在,小蒋聿泊踩着凳子,越过了小半扇餐桌,把小时郁叉子上的胡萝卜“抢了”过来,一口吞掉不说,紧接着一筷子一筷子把小时郁盘子里的胡萝卜都夹走了。   小时郁呆起小脸。   蒋聿泊确认把他盘子里的胡萝卜都夹到自己这里了,才又重新坐下,视线环顾一周,在他亲妈不可置信和小蒋聿年谴责的目光中大言不惭道:“我爱吃胡萝卜。”   沈母:“?”   小蒋聿年:……   他哥果然是个混蛋!自己爱吃胡萝卜就把小时郁的都抢走了。   ……但是他怎么不记得他哥是爱吃胡萝卜的?难道口味还会变的吗。   小蒋聿年满脸茫然,试图拍一拍小时郁的爪爪安慰,但是他们位子离得太远了,他伸长胳膊也够不到,还被他哥凶了一眼,小蒋聿年只得老实下来。   蒋聿泊的表情嚣张,一边警惕的对沈母说:“妈,你可别再给他添。”   胡萝卜简直是天底下最可怕的食物,要是他妈再给小时郁添上,他还得“抢”过来。   这家伙脆皮又难养的,偏偏还喜欢逞强。   不喜欢难道不知道要说不吗。   想起以前时郁吃的那些烂亏,蒋聿泊就憋气,狠狠咬了一口胡萝卜,难吃的差点一口吐出来,喝了一口水才艰难压下去。   喜欢吃胡萝卜,会露出这样古怪的表情吗。   小时郁不知道,因为福利院没有孩子爱吃胡萝卜。   他握着勺子,怔怔的看着干净了的全是自己喜欢的东西的小碗,又看了一眼卡嚓卡嚓一口一个胡萝卜的恶霸少年,大眼十分的不解。   沈母看着俩小孩,笑眯眯的“啊~”了一声,低头摸了摸小时郁的头,说:“坏哥哥就喜欢抢胡萝卜吃,我们小时郁以后都不吃胡萝卜了好不好啊,都换成其他的蔬菜水果,让宝宝自己去选。”   这点她竟然都没她儿子细心,没考虑到小时郁能不能吃、喜不喜欢这些东西。凭小时郁小心又不爱麻烦别人的性格,就算是碰到胡萝卜这种不爱吃的菜,肯定是像现在这样不会吱一声的。   不过超出沈母意外的倒是她好大儿的反应,这家伙非但没有嫌小时郁事多幼稚,还自己大包大揽的给他解决了。   不过这是小时郁崽崽嘛……   一切都是可以理解的。   沈母支着下颚,满眼爱心的盯着乖乖软软的时小豆丁。   小时郁的话,就算是挑食也可以!大不了补充点微量元素就可以了。   小时郁在沈母爱心攻击波的目光下有些不好意思又拘谨的抬起脑袋,犹豫的点了点头,小声的补充:“我不挑食的。”   也很好养的。   就算是难吃,他也可以全都吃下去。   沈母忍不住有点心疼,正要豪放的挥手告诉小崽不想吃的随便不吃,结果混不吝的小霸王先发火了,怼着满嘴胡萝卜大声喊:“不行,之后所有的胡萝卜、大蒜大葱都是我的。”   他有些凶的盯着小时郁,嚼着胡萝卜强调:“唔一点也不系吃!”   捧着碗的小时郁:……   他抬着小脑袋,望着鼓着脸颊、十分粗鲁的小霸总,慢慢皱起了小眉毛,别过脸不看他。   反正这些东西他都不爱吃,蒋聿泊要抢就抢吧。   奇奇怪怪的坏孩子,连喜欢吃的东西都奇奇怪怪的。   蒋聿泊沉浸在愤怒中。   当初他养时郁耗费了多少精力、心神啊!连隔夜的饭他都不敢让脆皮的时大特助碰到一点,都是自己就点啤酒解决了,结果这人在外边就是这么养活自己的,还不挑食,不挑食等着吃了再肚子痛吗!   气鼓鼓的小蒋聿泊好像一头小牛。   沈母真是没见过他这么激动的时候,毕竟这家伙从小就一副我是霸总没点情商的模样,不是在嫌弃别人小娃娃幼稚,就是在直接拳头解决问题的路上,竟然还有这种别别扭扭的时候。   沈母一个没忍住,嘴角泄露出嗤的一声,又赶紧咳嗽两声遮掩。   恼怒中的小霸总听到母亲大人的嘲笑,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瞬间浑身僵硬起来。   明明是他自己说的和时郁再也没有关系,时郁吃什么和他有什么关系啊!   小霸总涨红了脸,又憋又愤怒的坐回座位上,大大的咬了一口胡萝卜掩饰尴尬,咬着胡萝卜,又顽强的和对面低头乖乖吃饭的小时郁强调:“反正你就是不许吃,你记住就行了。”他说出口的话是绝对不会改的。   没错,既然他都已经说出来了,那时郁也必须得听他的话!   蒋红脸丶霸总倔强的给自己找好了理由。 第19章   亲妈沈母终于艰难的忍住了差点脱口而出的咯咯咯嘎嘎嘎,好歹没把她儿的薄面皮丢在地板上彻底抹了面子。   围观全场戏的小蒋聿年头脑简单,完全没有想那么多,只扑棱着小脑袋,震惊于他哥的食谱竟然都这么雄武,心中陡然更敬畏起来,又更同情小时郁了。   他在哥哥的“喷火”中小心翼翼的给小时郁夹了一颗花菜表示慰问,同时又沉思着,要是他哥也能顺便把他饭菜里的大葱胡萝卜大蒜抢走就好了。   抢走一半也行啊!   小蒋聿年些许的感到一些遗憾。   这点遗憾在半个小时后化成了两泡真情实感的眼泪。   陈姨抱着他,哭笑不得的和沈母三人告别:“年年,说再见呀。”   小蒋聿泊悲伤成河,哇的一声哭出来:“债见!呜呜呜!锅!食欲!你们要枣点回来呜哇T﹏T”   “吵死了。”   蒋聿泊拧着眉朝他摆手,喊:“闭嘴,快进去吧!”   小蒋聿年一梗,扭头扑到陈姨怀里,呜呜的更伤心了。   他又被他哥骂了,而且最重要的,他哥和时郁一起去逛商场,他却要自己一个崽孤零零的写可怕的作业!   小蒋聿年嚎的那叫一个真情实感,陈姨都有些脑筋震荡,连忙与沈母三人道别,把这个小喇叭抱进别墅去了。   时郁惊奇的睁圆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哭哭啼啼的小蒋聿年被抱走。   作业很可怕吗?   可看书不是很快乐的事情吗。   福利院里就没有几本书,小孩子们也完全抢不过那些大孩子,时郁也只看到过几次。   他在电视上看到过,只要好好读书,就能赚到好多好多钱,有自己的房间,还有自己的玩具。   小时郁抿了抿嘴巴,紧接着脸蛋就被捏了捏,他嘟着嘴巴看过去。   沈听虹脚下踩着七公分的高跟鞋,单手抱着一个小时郁,步伐仍旧十分稳健。   “乖乖先和哥哥等等姨姨,姨姨先去开车。”   她语调亲昵的说,趁机蹭了蹭小时郁软软的脸蛋。   虽然时郁看起来冷邦邦的,但是实际上却十分容易羞涩,并且一点也不抗拒“喜欢的人”的亲近。   至于这个“时郁喜欢的人”,自然是沈母自己给自己封的。   沉思中的小时郁被蹭得愣了一下,然后马上就从一颗白团子变成了红团子,乖乖的点点小脑袋。   沈母稀薄的母爱瞬间开始泛滥,她半弯下身体,把小时郁放在地上,小灰丸子时郁刚落地,就被另一只半大的小手牢牢牵住了,同时脑袋上多了一顶小毛线帽。   “站好了,摔了我可不管你。”   臭屁小霸总单手插着兜,说道。   沈母闻言,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儿子的脑门:“蒋聿泊,我可警告你,对弟弟说话语气好一点。”   不然到时候人家真不搭理他了,看他往哪里哭去。   小霸总梗着脖子,肯定得说:“我又不喜欢他,这算好的了。”   死鸭子嘴硬,   救不了,完全救不了。   沈母嫌弃的摇摇头,确认蒋聿泊虽然嘴上硬,但是把小时郁牵得牢牢的,这才又摸了摸小时郁的脑瓜,去地下车库开车。   沈母人影都没了,蒋聿泊还在硬气的和小时郁强调:“我不会喜欢你的,你最好记住这一点。”   小时郁没有说话,被他牵着的小手开始挣扎。   蒋聿泊脸色微变,把他手牢牢握紧了,又强调道:“虽然我不喜欢你,但是这是我的任务,你别想松手——喂,你怎么了。”   小时郁抿着嘴巴,迷茫的抬起头,他只剩下一只空闲的小手,胡乱摸索着帽子的边缘,刚刚蒋聿泊没算好手劲,毛线帽子把他的软毛压的软趴趴的,而有一点“母爱”却没一点经验的沈母又压垮最后一根稻草,挼小时郁脑壳那一下正好把帽子怼得更低,只露出了秀气挺翘的鼻尖和嘴巴,以至于现在小时郁就成了一颗真正的灰丸子,什么东西都看不见。   “嗯——”   时郁的力量太小了,抬高胳膊就很费劲了,想一只手把帽子推上去更有点难,急得发出弱弱的嗯嗯声。   牵着小时郁爪爪的罪魁祸首蒋聿泊:……   唔,这好像是他们母子俩搞的。   ……   都怪他妈!   不过时郁这样虽然蠢……还怪可爱的。   蒋聿泊脸色一变,警惕的咳嗽了两声,重新变得臭屁起来,嫌弃的说着:“你怎么这么笨啊。”,一边给小时郁整理帽子。   时郁有些着急。   他很害怕黑的,尤其是现在还不是在熟悉的房间里,而是空荡荡的他陌生的地方,一下连和坏人作对的心思都没了,两只凉凉的小手紧张的扣住蒋聿泊的手腕。   冰冰凉凉的。   这下蒋聿泊的脸是真的开始臭了。   他三两下搞好小时郁的帽子,小时郁乖乖仰着小脑袋瓜,卷长浓黑的睫毛被帽子的毛线刮得更卷了,着急睁开的大眼睛也是湿漉漉的,小鼻子尖尖通红通红,终于挣脱出来后用力吸了一口气,整个小人都颠了一下。   蒋聿泊对此评价:“傻!”   话是这么说,他臭着脸,摘了自己的围巾绕着小时郁的小手两三圈,把他的小爪爪都围得仔仔细细,这才重新抱肩站好,同时通知身前的小“木乃伊”版时郁:“上车之前都不能拿下来。”   帽子好不容易摘下来,小时郁还没定下心神,没心思与坏蛋吵架。   他觉得自己的头发好像竖起来了,小时郁抬起大眼睛,试图看看自己的头发,但是无论怎么抬头都看不见,还差点仰过去摔倒。   蒋聿泊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着急的威胁道:“别乱动了,要是你摔了我可不会再拉你。”   “头发。”   被他抓住两边胳膊稳住的小时郁摇摇晃晃了一下,站住脚跟,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不太可能看见自己的头发,不太愿意的开口。   头发?   蒋聿泊上下打量一下小时郁炸毛的小卷毛,挑起眉,嗤了一声。   原来这家伙还在意自己的形象呢。   他这么一嘲笑,小时郁瞬间抿紧嘴巴,小脸又变得冰冷冷起来,扑腾着脑袋要挣扎出去。   他真是是太傻了,怎么想到找这个坏人求助!   “哎哎哎,别动啊,什么臭脾气。”   小时郁一言不合就开始小牛顶头,蒋聿泊啧了一声,有些不太高兴的单手抱住小豆丁时郁,给乱挣扎的小团子整理头发,“整了整了,凶的。”,小霸总不满的叨叨。   他不和时郁结婚果然是最正确的选择。看这家伙,从这么丁点大的时候就开始对他又凶又冷的。   对别人倒是都一等一的好。   想到小时郁对他妈和管家们时候总是乖乖的样子,蒋聿泊又磨了磨牙。   立志道:“你可休想我喜欢你!”   他还不喜欢这个怪人呢!   虽然头发被整理好了,但是小时郁仍然很讨厌这个怪人,他蹬蹬腿,试图从坏蛋的怀抱里跑出去,可惜坏蛋比他高好多,小时郁鸭子濮水一样扑腾半天,纹丝没动。   好在沈母的车很快从地库开了出来,按了按喇叭。   沈听虹一下车就看见被自家儿子困住的可怜小灰丸子,美目肃穆的登了一眼霸王似的亲儿,噔噔过去抱起小时郁。   “哥哥又欺负宝宝了吗。”   “我才没有!”小蒋聿泊第一个反驳,他可没欺负时郁,是时郁在欺负他!   小蒋聿泊脸色有点点不高兴,他虽然在同龄人里长得算高的了,但是和大人一比还差好多,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妈又心满意足的把小时郁抱起来,亲腻腻的。   时郁那家伙还十分丝滑的埋进他妈的脖子里!   小蒋聿泊都快蹦起来了。   看看这没良心的家伙!   他不满的发出呐喊:“妈,你别总是抱他了,他都三岁了!” 第20章   沈母眯着眼说道:“怎么三岁就不能抱了,我还要抱到小时郁十岁呢。”   岂止是十岁!   哪怕是二十多岁的时特助大人,每次回到老宅,也总是会卸下满身的冰冷,带着浅浅笑容的抱一抱蒋父沈母。   这可是他一向没有的待遇!甚至上辈子蒋家父母与时郁相处的时间还没现在长呢。   蒋聿泊鼻子都要气歪了。   小时郁抱到姨姨,才安心下来,闷闷的埋着小脑袋。   那个怪小孩总是稀奇古怪的,想法一会儿一变,还总是捉弄他,他不喜欢他。   “好了,上车,在车上可别乱逗弟弟了。”   蒋聿泊自顾自生闷气,一直持续到上车。   时郁太小了,沈母特意开的家庭SUV,内置儿童座椅。   她把小时郁放在座椅中,埋头钻研那些安全设施,小时郁就乖乖坐在椅子里,被她别到好几次小脸也没出声。   蒋聿泊原本坐在另一边抱着肩膀冷漠脸,结果被他妈的动作急得看不下去。   沈听虹可从来都没有过带他们出去玩过,毕竟蒋家的后代几乎都是脱缰的野马,万一放出去,得有十八双眼睛才能盯得住。   这车她也是头一次开,会弄才有鬼了,而且粗手粗脚的,好几次压到时郁的脸,时郁脸皮薄,都磨红了。   “我来吧。”蒋聿泊忍不住说。   沈母如释重负的松开手,对儿童椅中同样小小松一口气的小时郁说:“宝宝乖乖坐好,让哥哥来帮你。”   小霸总还有些面子上过不去。   他可不是为了时郁。   蒋聿泊强撑着借口说:“是你动作太慢了,浪费时间。”   沈母捏捏小时郁的脸,潇洒的回到驾驶位:“是是是,妈咪当然知道。”   蒋聿泊:……   哽住。   他怎么觉得越解释越黑呢。   蒋聿泊干脆不再搭腔,沉着小脸挪过去,只是给小时郁整理安全系带的时候,又强调了一句:“我可不是为了你,你不要太感动了。”   小时郁有些不安的依在安全座椅中,紧张的都没有搭腔。   安全座椅高高的,他低下小脑袋,也看不到车的底盘。   时郁只有两次坐车的经验,第一次还是来蒋家时坐的院长的车,车子开的很快,摇摇晃晃的,好像随时会撞到,每次他一晃动,院长就会语气严厉的让他坐好,并且不耐烦的大声警告他抓牢,不要做给大人添乱的小孩。   可是他就算抓紧靠垫还是会被颠的左摇右晃。   一会儿姨姨的车也会摇摇晃晃的吗?   小时郁握紧小拳头,低着的一双大眼睛睫毛不安的颤动着。   他半天没说话,蒋聿泊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等给小时郁系好最后的安全带,稍微抬起点脑袋,就看见这小家伙两只小手紧紧蜷缩着,压着安全座椅把手的紧张样子。   蒋聿泊眉头一皱,问他:“喂,你怎么了。”   小时郁也不讲话,只扑棱扑棱毛茸茸的小脑袋。   驾驶位的沈母已经换好了舒适的鞋子,从后车镜看他们,笑盈盈的说:“宝贝们都准备好了吗,”她盯一眼镜子中还半蹲着的蒋聿泊,催促说道:“聿泊,你还不快点去坐好。”   “知道了。”蒋聿泊随口答应道,他又低头看了一眼小时郁,然后原本要抬起来的脚就转了个圈,没去左边自己的儿童椅,坐在了小时郁身边的座椅上,系上安全带。他小小的肩膀一摊,正好揽住小时郁的安全椅的靠背。   正在紧张中的小时郁感觉到身边的动静,仰起小脑袋,茫然的看过去。   坏蛋就坐在他身边,离他可近可近的距离,只要时郁往后一靠,就能碰到他的胳膊。   小时郁有些顿顿的迷茫,他不应该坐在另一边的座椅上吗?   “看什么,谁都像你一样是小屁孩,我可不需要安全座椅。”   被小时郁盯着的小霸总不自在的说道,他瞪了一眼小时郁,按住他的小脑袋瓜,转过去,这才与沈母说道:“我坐这里。”   沈母看看安全椅里的小宝贝,又看看并不轻松的支着小胳膊的儿子,笑眯眯的了然道:“好噢。”   随后又温声细语的叮嘱小时郁:“崽崽不用怕,姨姨会慢些开的。”   被点名的小灰丸子时郁扑簌簌点了点脑袋。   实际上他身边多了一个坏人,小时郁就不自觉放松下来了。   就算他往后摔倒,还有大坏蛋会拦住他。   可是他讨厌自己,会拦住他吗?   不过这也没有关系,他自己也可以稳住的。   小时郁抿着嘴巴,倔强的想,小脑袋瓜紧紧靠在靠背上。   沈母带上墨镜,哼着歌踩下油门。   蒋聿泊被他妈刚刚意味深长的目光看得一突,羞耻的绷起表情,别过脸,脸冒热气的想。   他才不是担心时郁会怕什么的,他就是为了盯着时郁,让在他离开蒋家之前不发生任何意外,拖延时间罢了。   谁叫这家伙这么脆皮的。   他凶巴巴的盯着小时郁毛茸茸的圆圆的小后脑勺。   沈母依言开的极慢,蒋宅在市中心的半山腰上,连通市属公园,周围的景致十分美观。   来蒋家的时候,小时郁满心都是茫然和害怕,根本没有仔细看。   福利院地处在市中心的城中村中,除了钢筋混凝土,就是横穿破旧楼道的晾衣杆、各种管道废品,以及堆在楼下的废旧家具,福利院的孩子们不会被轻易带出去,也没有见过更远的风景。   时郁几乎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外边的蓝天白云,一会儿鼓起圆鼓鼓的脸蛋吹吹气,一会儿又震惊的睁圆眼睛,连紧张害怕都忘记了。   天线上的麻雀被经过的车子惊动,突得腾飞起来一小片,小时郁跟着被吓了一跳,大大的眼睛睁得更圆了。   蒋聿泊一直盯着他,嘟囔着真幼稚,嘴角却悄悄弯起来,一眨眼见时郁被鸟吓到,又眼疾手快的支起身体,按住小时郁的肩膀,说:“怕什么,就是一群鸟而已。”   但是这次倒是他猜错了,小时郁根本没有害怕,反而还有些激动。   他连蒋聿泊是讨厌的坏蛋都忘记了,眼睛亮晶晶的扭过头,举高一只小手,点点车玻璃外飞翔的小鸟:“小鸟。”   小孩奶声奶气的说。   ……   TM 的好像真有点可爱。   蒋聿泊停顿了好几秒,才遮遮掩掩的超大声音的咳嗽一声,别别扭扭的从小时郁脸上移开视线,说:“嗯,小鸟。”   小时郁还在兴奋中,没理会听起来只有敷衍毫无激动的大坏蛋,他扭过小脑袋,这次都敢直起小身体了,快乐的晃着小脚丫,小脑袋瓜顶着车玻璃,嘴角弯弯的看外边。   不就是花园啊鸟啊喷泉的么,有什么好看的。   见他彻底放松下来,不害怕了,蒋聿泊也不用艰难辛苦的圈着儿童座椅了,抱着肩膀哼哼的靠在椅背上。   幼稚。   就是幼稚。   他睨着小时郁圆嘟嘟的小侧脸如是想着,但是又别扭的冒出一个想法,时郁要是老这样乖巧,他倒也不是不能对他的讨厌少一点点……当然想要他上当喜欢他是不绝对可能的。   最多只能那么一点点点顺眼。   时郁的兴奋一直持续到到达商场。 第21章   车子停好之后,沈母不知道从哪拿出了一顶超大帽檐的帽子,带上墨镜,重新换上高跟鞋,然后扭头拍拍两小孩中间的座椅,笑着说:“好了孩子们,准备好出发了吗。”   “待会儿时郁宝宝想要什么都要说出来,好吗?表现好的乖孩子是要有奖励的,不要不好意思。”   沈母隔空亲亲小时郁的脸蛋。   小时郁满脸的喜悦还没散去,闻言怔了一下,然后马上乖乖点了点头,乖巧的小模样直接把沈听虹迷得失去理智,亲亲宝贝的叫了一大堆,蒋聿泊实在看不下去,率先出了车门,酷酷的插着兜等沈母把小时郁抱出来。   商场一共有十层,会员制,来往的顾客不算很多。   小时郁搂着沈母的脖子,一路上眼睛就没停过。   他从没见过这么这么大的超市,就像故事书里的宫殿一样,与福利院外边的小卖部完全不同,那些架子上摆放的东西五花八门的,被亮闪闪的灯光照着,看着昂贵无比。   虽然姨姨对他说有什么喜欢的就要说,但是小时郁是懂得分寸的,他在蒋家就已经花费了很多很多的钱了,待会儿就算他看见喜欢的东西,也绝对不会表现出来。   他只要看一看就好了。   见小时郁被摆放的架子吸引,沈听虹就把他放到了地面上,拉起他的小手,晃了晃:“宝宝要自己走走吗,喜欢什么就靠近看看。”   时郁点点小脑袋,攥紧沈母的手指。   他对周围的一切见到过的东西都很好奇,但是又不太敢碰到那些昂贵的东西。   小蒋聿泊则从出了地库就一直小脸臭臭的。   他对逛商场这项活动可没有一点兴趣,他妈的兴趣应该也不多,大概率是因为豆丁小时郁才来的。   而时郁只看一看的小目标也果然中道崩殂,只过了不到十分钟,沈母便露出了她真正的面目。   沈听虹的确对逛商场意兴阑珊,但是她几乎看哪件衣服都适合小时郁,但是小时郁虽然一路表现得都有些好奇,可是每次都不会在那些可爱的小衣服上停留超过五秒的时间,马上就会移开视线。   沈母大概知道了他在想什么,于是开始假装纠结的忽悠:“时郁宝宝,姨姨的工作需要和小模特一起拍摄,需要灵感,这些衣服看着都不错,但是姨姨实在是挑不出来,小时郁觉得呢?”   灰丸子小时郁被问倒了。   对于衣服而言,他只要吃饱穿暖就好,而涉及到姨姨的工作,这些东西他是分不清的。   时小郁摇了摇脑袋,有些歉疚的说:“窝不滋道。”   儿童区的柜姐是一个年轻的小姑娘,是沈母的超级粉丝,本来远远见到蒋家母子,她就已经很激动了,但是为了保持着完美的职业操守,丝毫没有露出一点夸张的情绪,可是在沈听虹带着一大一小两个崽靠近之后,她就彻底忍不住了,眼睛睁得溜大。   这当然不是因为臭脸的蒋家小太子——毕竟这位小太子的脾气她们再熟悉不过了,就算是蒋聿泊长得好看,她们也不敢凑近。   但是另一颗灰扑扑的小圆丸子就不一样了!   怎么可以有这么可爱的崽!眼睛大大的,卷毛蓬蓬的,小脸白白净净,乖乖的跟着大人,甚至不闹也不哭!   柜姐和沈母一左一右支着下巴,活脱脱得两只正盯着小羊羔摇尾巴的大灰狼。   沈母说:“那这样的话,小时郁愿不愿意帮姨姨试一下呀。”   小时郁还不知道自己会迎接什么,很有责任感的认真点头:“窝愿意的!”   能帮上一点沈姨姨的忙,时郁是什么都愿意做的。   呵,一会儿他就知道随便答应他妈的可怕后果了。   眼看着那边亲亲热热的抱起小时郁贴脸的沈母,和动作敏捷看样子像是要把一整排童服都撸下来给小时郁试穿的柜姐,蒋聿泊抱着肩膀,挑眉给小时郁的背影一个自求多福的目光。   时郁只觉得背后凉了一下,在沈母肩上扭过头,皱着小眉头与大坏人意味深长的眼神对视。   他一定又在想坏法子了。   只是小时郁没有时间多想坏人究竟在打什么坏主意,就已经被兴致满满的沈母与柜姐一并拉进了换衣间。   小时郁难得感觉到了一丝不对,但是他已经答应姨姨了,一定会好好帮忙的。   ——   事实证明,逛商场累的永远不会是挑衣服的人,而是换衣服的。   半个小时之后,已经换了五套衣服的小时郁被放在镜子前,呆呆的机械的转一圈,身后立刻传来两声欢呼。   “崽崽穿这身衣服真好看。”   “沈姐,还是您眼光好,但是我觉得那件灰色的也不错。”   “那件灰色的小毛衣吗?我也觉得。”   俩人一拍即合,一起低头看向小时郁。   时郁迷茫的仰着小脑袋,大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些“恐惧”。   他试图摆摆小手委婉的拒绝,但是沈母已经豪放的挥手,顺便弯腰把他抱起来:“都包起来,再帮姨姨试试这件灰色的好不好呀宝贝。”   沈母亲昵的蹭蹭小时郁的脸蛋。   时郁的小脸被蹭得鼓起来,他眯着大眼睛,想要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只奶声的慢慢说:“嚎。”   “妈,差不多行了。”   不等沈母再次战斗力满满的带着小时郁进去换衣服,坐在沙发上的小蒋聿泊忽然站起身说道。   他酷酷的一张小脸微黑,点点在沈母肩上的小时郁,提醒道:“这家伙刚三岁。”   连累了都不会喊,傻里傻气的。   又不会像人家其他小孩那样知道哭闹让大人知道自己不舒服。   沈母恍然大悟的锤了一下,歉疚的挼挼小时郁的脑袋。   是她疏忽了,竟然忘记考虑到小时郁的身体。   “姨姨都忘记了,都是姨姨不好。”   小时郁从她肩膀上抬起头来,顿了一下,有些无措的抠着小指头,摇摇脑袋说:“窝愿意的。”   这下让沈母越发内疚了。   蒋聿泊从小就是个不用人管的皮丸子,有什么不舒服不愿意的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根本用不着她多操心,她也懒得管,以至于这次照顾小时郁两天就状况百出,还好她那不靠谱的儿子竟然还有难得靠谱的时候。   沈母抱着小时郁又贴了贴脸,目光看向身前的好大儿,放松了一下说道:“行了,这些衣服也差不多了,正好我也累了。聿泊,小时郁就交给你了。”   “什么?”   小霸总炸毛,皱起眉毛。   小时郁坐在沈母的怀里,迷茫的左看看右看看。   沈母现在对她儿是全然放心,就他那个性格,还能记住有关小时郁的所有大小事,这私下不知道得有多上心,她这个老母亲便大发慈悲一下,别总欺负“小孩”了。   当然,最重要的另一个原因是沈听虹当下完全不想再动一点。   她们母子二人某些程度来说还是很像的,要不是小时郁实在是穿什么都好看,哪件她都想买了,沈母才不会对购物这么兴致勃勃。   她把小时郁放下,牵着他的小手手放到小蒋聿泊身前。   蒋聿泊面色古怪:“您还真放心。”   沈母淡定微笑:“放心。”   她半蹲着,碰碰时郁僵硬的小脸,笑眯眯的说:“姨姨在这里休息一下等你们,小宝和哥哥一起去逛逛商场,看到什么喜欢的就找他要,他自己有钱,就当是给小时郁的赔礼,不要和他客气。”   蒋聿泊闻言,鼻子出气,阴阳怪气道:“妈!您可真是我亲妈!”   沈母嫌弃的摆摆手。   臭小鬼,他老娘还没嫌弃他呢。   一点不中用!这么喜欢人家小时郁还别别扭扭的,看到时候小时郁和别的小朋友好了他怎么哭。   沈母拉着小时郁的手手亲亲妮妮的问:   “时郁宝宝,你愿意去吗?不用管他,哥哥的意见不重要。”   蒋聿泊:……   气鼓鼓捏拳。   他抱着肩膀,黑着脸侧过身,一副他绝不会好好配合的模样,实际上耳朵却悄悄竖起来,等着小时郁回答。   小时郁没搞懂怎么在一瞬间他就不需要接着去试衣服了,虽然不会累了,但是只有他自己和坏人两个人一起逛超市,听起来似乎不是个太好的事情,小时郁有些迟疑。   但是沈姨姨累了。   时郁抬着小脑袋,看着眼前的沈母,只迟疑了一小会儿,最终抿着小嘴巴乖乖点头:“我去。”   蒋聿泊竖起来的耳朵立马放下了,只是马上,他又装起一副臭脸,呵呵的威胁:“想去也可以,先说好,我可不会照顾他。”   沈母一副你随意的表情,但是转头看向小时郁时,却是腻腻歪歪的抱了又抱,又贴贴小脸蛋,这才把小时郁交给脸色越发臭的儿子。   沈母瞅着站一起的两个大豆丁和小豆丁,暗暗嫌弃,她家这个臭屁小孩在小时郁面前就是一点也不如!又不可爱,也不直白。   她拍拍手,站起身,抻了抻有些酸的肩膀,十分放心的开始赶人了:“行了,快去吧,一个小时后我在四楼咖啡厅等你们,嘶——我可得好好歇歇。”   小时郁干巴巴的戳在换坏蛋身边,小脑袋跟着沈母站起身而抬起来,小手蜷了蜷,又慢慢松开,奶气的与沈母道别:“姨姨再见。”   沈母笑眯眯的与他道别:“去吧宝贝,想要什么随便拿。”   蒋聿泊“切。”了一声,低头瞧着身边的小豆丁,嘴硬道:“想得美。”   也要看他给不给好不好?   他会给时郁买东西?   呵,做梦!   听到这话,比他站得稍微靠前一点的小时郁顿了一下,随后抿了抿嘴巴,小手捏紧了衣袖。   ——他今天出门没有带小黄鸭,手里空荡荡的。   至于大坏蛋,他讨厌自己,时郁是十分清楚的。   不过没关系,只要他离坏蛋远一些就好了,反正还有两天,他就会离开蒋家了。   想到沈母姨姨和对他很好的管家姐姐们,小时郁难得的情绪有些低落下来。   “喂,抬起头来,要是摔了我可不会管你。”   正失落着,脑袋上突然响起少年臭屁的声音,随后马上,时郁紧紧扣着的小手指就被掰开,一个比他大一些的手手拉住了他的。   小时郁呆了一秒,怔怔的看着自己被拉住的手,脑袋抬高,就看见走在他身边的,一脸“不耐烦”的小少年,察觉到他的视线,还很凶的低头瞪了他一眼。   小时郁:……   他抿抿嘴巴,不乐意的要抽出小手。   这可把蒋小霸总的臭脾气又给引燃了,怎么着,刚刚时郁和他妈亲亲妮妮的,现在轮到他,就连被牵着都不愿意了!   小霸总气急败坏,握紧小时郁的小手威胁:“你最好老实一点,不然我就把你丢在这里。”   小时郁有些僵硬的停下动作。   “丢”这个字,所有福利院的孩子都不喜欢。   院长说,他们都是被家人丢在福利院门口的,所以他们都要好好听话,不然不听话的小孩就会被重新丢掉,福利院不会再收留他们,也不会有其他人收留他们,就算被外边的大怪兽吃掉也不会有人管。   如果是别的熟悉的地方,时郁还可以自己找回去。   可他并不认识这里。   如果他被丢掉,就再也找回不去福利院了。   小灰丸子忽然安静下来,蒋聿泊还有点不太习惯。   他拉拉牵着小时郁的手:“喂,你听到了没啊。”   时郁没有抬头,另一只小手紧抓着裤腿缝隙,用力点了点小脑袋。   ……   不太正常。   时郁竟然没有与他对着来。   虽然时小郁攻击力有限,但是这家伙可一点也不服输,这两天的经历就很明显了。   蒋聿泊莫名的心突突起来,他松开小时郁,两只手去抬他的小脸:“抬头。”   小时郁只挣动了一下,顺着他的力道被抬起小脑袋。   蒋聿泊都做好了看见一个冷脸小时特助大人的准备,结果小时郁抬起头来,一下就先吸了吸鼻子。   他的小脸表情安安静静的,但是眼角红了,鼻子尖尖也红了,大大的眼睛里安静的盛着一碗小水花,也不哭,粉白的小嘴唇拉成一条小线,就只紧紧抿着。   小霸总瞬间僵在原地,手足无措的支吾道:“你、你怎么又哭了。”   怎么时郁的攻击力变得这么低了!一言不合就要红眼睛!他今天没说什么吧!?不就是……不就是威胁了一下这家伙吗,时特助可从来不把他威胁的话当一回事!   蒋聿泊焦躁得手都发烫起来,怎么做都觉得不对。   这家伙这么可怜干什么啊喂!不对!他可怜就可怜,和他有什么关系啊!   蒋聿泊脸色几经变化。   小时郁又吸了吸鼻子,埋头垂下小脑袋。   他才没有哭。   “算了,你在这等等我,不许动,知道了吗。”   坏蛋下定什么决心一样,语气焦急又暴躁的说道。   嗯?   抓着自己的手松开了,时郁有些着急的抬起脑袋,蒋聿泊已经跑走了。   时郁怔怔的呆在原地,几个从他身边走过的大人们好奇的回头,还有几个年轻的小姐姐,看到他身边没有人后,友善的驻足下来,朝他挥挥手,问他怎么自己在这里,需不需帮助。   帮助吗?   可是他不认识她们。   而且,他好像是被丢掉了。   小时郁睁圆着眼睛,大眼睛里的水雾更多了,两只小手无措的紧握起来。   大坏蛋不喜欢他,时郁知道的。   所以他把自己丢掉了。 第22章   “时郁!”   没超过五十秒钟, 前边忽然冲出来一个火急火燎的小霸总。   ——以及一辆儿童大小的小推车。   时郁冒着水花的大眼睛怔怔的看过去。   因为眼睛里堆满了泪水,时郁有些看不太清,他吸了吸气,用小手背擦一擦眼睛。   把车推过来蒋聿泊还在喘气。   他停住脚, 目光“阴森森”的盯着眼前的小灰丸子豆丁, 暗暗狠狠念道, 真是从来不让人省心!   他伸出手道:“过来。”   眼睛湿漉漉的小时郁迟疑了一下, 伸出小手。   大坏蛋不是把他丢掉了吗,为什么又回来了。   时郁又想把手伸回来了。   但是蒋聿泊一把拉住了小豆丁时郁的爪爪,把他拉到身前, 仔细的检查了一下时小郁,确认他没有因为自己带待了五十秒就平地摔之类的, 不着痕迹的松了一口气。   两个小姐姐看着冲出来的小少年,调笑了一句:“你是他的朋友吗?不用紧张, 他没事的,下次可别走太远啦。”   谁紧张时郁了, 他才没有紧张!   但是他要是这么说了,这个哭包家伙保不准又要自己偷偷哭了。   蒋小号霸总憋红着脸, 冷酷着小脸说:“嗯。”   两个小姑娘笑着离开了,小声感慨一句, 竹马竹马果然是天菜。   谁和时郁竹马竹马了!   时郁顶多、撑死, 也就是自己的下属、跟班而已!   蒋聿泊冷酷的哼了一声。   然后他低头看小小的一颗时小郁,摸了一把这家伙的额头, 才打开小推车,把小时郁放到里边的小板子上, 按着他的小脚踩上板子,这才合上挡脚的网。   这是商场专门为小朋友设计的推车, 稍微大一点的孩子就能推动。   时郁愣愣的坐到小板子上,有些坐立难安。   他被大坏蛋关起来了!   周围的银色的铁网比坐着的他还高出小半个头,牢牢的把小孩子“关”在里边,脚下是踏板,中间还有一块能放手的小板,后边的空间则是用来放东西的。   时郁紧张的攥着铁网的两边,慌张的抬头去看大坏蛋。   他这么一用力,刚刚在大眼睛里没掉出来的泪花就蹦出来了,砸在小脸上,咕噜噜滚下来,浓黑的两排笑小睫毛都被沾湿了,在圆滚滚的小脸蛋上拍嗒着。   蒋聿泊又觉得不爽了。   就是不爽,没有原因。   他黑乎乎着脸,低下头,两手按住小时郁的脸蛋,把他的眼泪擦干净了。   语气很凶的说:   “累了不知道说,害怕也不知道说,你是小哑巴吗。”   他才不是小哑巴。   小时郁闭了下眼睛,等大坏蛋放开他,才能睁开眼,圆圆的杏眼眨了眨。   湿乎乎的睫毛都被擦干了,眼角痒痒的。   小时郁抬手,想揉一揉眼角。   小蒋聿泊皱着眉,抓住他的手,又用柔软的指肚那边沾了沾小时郁眼角,然后才收回胳膊,捏着小时郁的小下巴仔仔细细检查了一圈,确认脸干了,这才松开手,推上小推车,声音又凶又低的说:“别用手碰,等一会儿用湿毛巾给你擦。”   这下不是很痒了。   小时郁绷着小脸,眯了下眼睛,他想反驳大坏蛋两句,可是下一秒,小车突然咕噜噜的滚动起来,时小郁吓了一跳,眼睛瞬间睁圆了,两只小手紧紧的扶住推车内两边的把手。   蒋聿泊乐了,觉得这家伙还挺聪明,还知道自己抓着车把手,哼哼着说:“怕什么,又不会真把你摔了。”   他可不像时郁那么笨。   大坏蛋是大笨蛋!   时郁紧张的绷着身体,在心里怒怒的说道。   他是没敢说出来的,毕竟自己现在是“人质”。   但是很神奇的,刚刚觉得自己被丢下的时郁一点也不茫然无措了,只剩下对大坏蛋的讨厌,还有对新奇小车的害怕。   一开始时郁是很紧张的,他从没绕过商场,唯一坐过的能载人的车子也就只有小汽车,他从来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种——像是变大的玩具一样,但是却还能坐小孩子的东西。   而且“开车”的人还是大坏蛋。   时郁紧张的一动不动的坐在小车里,直到与另一个坐在小车里的小孩碰面,时郁呆呆的紧了紧小手,对面小推车里的小姑娘原本正百无聊赖的晃着小脚,和家长撒娇要买的东西,视线一撞见时郁,停顿了一下,然后忽然高兴的叫一声,扒着小车就要站起来。   她一边朝时郁的方向伸手,一边和推她的家长说:“漂亮!漂亮弟弟!一起玩!”   小孩子的声音有些尖锐,蒋聿泊皱了下眉,第一时间盖住小时郁的耳朵。   对面的家长不好意思的停下来,忙安抚女儿的情绪,朝这边一看,一瞧见是一个半大小孩推着另一个小孩,还惊了一下,尤其是推车里边的孩子,漂亮的不像真人,真不怪他女儿突然激动起来,不过马上,他就注意到推着车的另一个半大小朋友——对方冷峻的小脸拧着眉头,看起来脾气十分不好。   家长一哽,歉疚道:“不好意思啊,孩子有些激动。”   小蒋聿泊皱着眉,沉沉的点了   点头,低头去看时郁。   小时郁被这变故惊呆了,小脸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红润起来,都没顾得上理会捂住他耳朵的蒋聿泊,拘谨的挺着小腰板。   蒋聿泊讨厌小孩子是合理的。这种奇奇怪怪的生物,不知道戳到他们那根神经,时不时就要尖叫。   时郁可比别的尖叫小猴子们好养多了。   小霸总冷哼着想,但是他盯着车里的小时郁,很快又不满足起来。   好像还不如人家尖叫小猴子呢,至少有活力又健康。   小霸总沉着脸,小大人一样说:“小孩还是该有活力点。”   对方爸爸点头附和:“是了,我家女儿——”   额。   他讲到一半,才发觉不对,怎么对面的小孩比他还像个当爹的!   蒋聿泊却突然回过神来,咬牙切齿的说:“先行一步。”   家长忙客气道:“好好好,您们先请着。”   ……   小推车咕噜噜的走远了,小时郁还沉浸在刚刚的招呼中,有些拘束。   他这时候才发现,身边有很多坐在小推车里,被家长推着的小朋友。   所以,这不是什么恐怖的东西,而是能让小宝宝们不用自己走路的车子。   可是大坏蛋为什么要推着他?   时郁有些疑惑的抿了抿嘴巴小嘴巴,抬起脑袋去看推着自己的大坏蛋。   蒋聿泊还在为自己担心时郁而恼羞成怒。   察觉到时郁的视线,立马凶神恶煞的低下头看过去。   时郁似乎被吓了一跳,抿了抿嘴巴,小脸重新冷淡下来,两只细白的小手紧紧攥着护栏,重新把小脑袋垂了下去。   蒋聿泊一哽。   他又开始有些不舒服了。   但是时郁和他有什么关系——他身体怎么样也和他也没关。   蒋小霸总臭着脸,烦躁的别过头,正巧看见推着被家长推着的一个小孩,小家伙抱着一盒巧克力蛋羹,仰着脑袋奶声奶气的求妈妈给她买其他的零食。   蒋聿泊一顿。   对了,时郁这家伙不是也很喜欢吃零食吗?还自己偷偷藏了一柜子被他发现,怎么他就不找自己要啊!   他蒋聿泊养的人,东西怎么能比别人少?!   蒋小霸总出离恼怒起来。   他终于找到了自己不舒服的原因。   没错,才不是因为什么时郁,而是因为他蒋聿泊的东西就要最好的!   时郁……暂时也算他看管的,那他有的东西也必须是最好的!   蒋聿泊大手捞过身边架子上的薯片、果冻、奶冻冻干,全都塞到小时郁的小推车里。   小推车马上就满了一半,坐在里边的小时郁无措的动了动,有些怔怔的看着身边突然挤满的“零食堆” ,不知道大坏蛋又发什么疯。   旁边小推车里的小孩原本正努力的和家长争取着,一转头就见到被零食包围起来的时郁,一下就傻掉了,崩溃的抱住他妈妈的腰哭嚎:“妈咪!窝也要可以埋起来的这么多零食!”   *   蒋聿泊贴智能手表刷了卡,他自出生就有沈家的外祖父母和蒋家的祖父母早早为他准备好的信托资金,沈母说他有钱,是真的有钱。   刷了卡,蒋聿泊低头看被埋在零食堆中无措的小时郁,再瞥一眼对面嗷嗷大哭的小屁孩,心情好了。   这还差不多。   虽然他讨厌时郁,但是时郁的东西绝不能比别人少,别人有的他得有,别人没有的他还得有。   “喂,你怎么不吃啊?”   蒋小霸总瞅着不动的小时郁。   吃?   坐在丰富零食堆里的小时郁手足无措的缩着小身子。   这些零食是给他的吗?   院长对他们说过,不能和别的小孩子比,别人有的东西也不可以想要。   时郁的确很喜欢零食,可是他从来不会说,在蒋家时也不会多吃,只有管家递给他后,小时郁才会把零食吃的一干二净。   蒋聿泊拆开一包蛋仔,低头凑近嗅了嗅。   是这个味道啊。   时郁不是最喜欢了?他可别以为他不知道家里的柜子里都是这东西,冷冰冰的时特助甚至连一包不舍得分他。   小霸总黑线着脸,拿出一个小蛋仔塞进时郁嘴巴里,把拆封的袋子都递给他,愤懑的强调道:“任务而已,你别想多了。”   连一个蛋仔都舍不得给他吃,蒋聿泊会喜欢他时特助才怪!   小时郁僵硬的咬着嘴巴里的蛋仔,奶香奶香的味道瞬间在舌尖弥漫开。   他顿了一下,才啊呜一口的把小蛋仔吞掉。   蒋聿泊看得直皱眉,眼疾手快捏住时郁的脸蛋,把他的嘴巴捏成o形,低下脑袋认真检查,确认时郁真的咽下去了没有噎到,这才放手,语气不好的强调:“吃慢点,嚼完再咽!又没和人和你抢。”   他还嫌弃的补充一句:“这么幼稚的东西,我才不吃。”   要是时郁非得送给他,那他还勉强可能会吃掉那么一两个。   小时郁脸颊被捏的酸酸的,他咬了一下嘴巴,觉得坏蛋还是那么讨厌。   但是冷冷的小脸却渐渐迷茫下来。   他抱着怀里打开的小饼干袋子,有些茫然的仰头看向臭脸的小蒋聿泊。   小推车咕噜噜的又开始前进。   每个路过小时郁推车的孩子,都羡慕的看直了眼睛,然后就哭闹着也要。每到这个时候,蒋聿泊就会烦躁的把小车推得咕咕快。但是碰到两次小孩给家长嘴边递食物的,蒋聿泊就会贴近,然后咳两声。   时郁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可是大坏蛋不是刚刚还说自己不喜欢吃零食吗?   难道他是忽然馋了,想要尝尝,又不好意思吗。   时郁犹豫的从袋子里拿出一只小象饼干,仰起头,慢慢的抬高小手,蹭到大坏蛋嘴巴边上。   蒋聿泊垂眸看过去,抬了抬俊酷的小眉头,装作嫌弃的咬掉饼干,心满意足的卡嚓卡嚓两下吃掉,最后留下一句评价:“真难吃。”   时小郁:……   难吃吗?明明很香。   小时郁放下小手,不想再给大坏蛋了。   “吃你的,少吃一点,晚上还要吃饭。”   蒋聿泊忽然想到什么,叮嘱道。   时郁本来胃口就不好,要是吃多了零食,更吃不进饭了。   他低头看垂着脑袋,小手犹豫着还想要递小饼干给他的时郁,捏住他的手送到时郁自己的嘴巴里,“啧”了一声:“都说了,给你的就是你的。”   真麻烦,养个小时特助怎么这么难?比大了的他还麻烦,不过还有两天,时郁就要被送回福利院了,到时候这辈子他们都不会再有关系。   这么想着,小蒋聿泊的脸色却突然又变得臭起来,浑身散发起黑气。   饼干塞在嘴巴里,甜丝丝的味道再次弥漫开。   小时郁抿了下嘴巴,这次慢慢的放松起来。   可是大坏蛋为什么要给他买零食?   他不是讨厌自己吗?   吃了别人的东西,要道谢,还要回礼。   小时郁顿顿的迟疑起来。   他可以送大坏蛋什么东西呢?   时郁从福利院过来时就带来了自己的小包裹,里边只有两三件换洗的衣服,就算是衣服,大坏蛋也是穿不下的。   蒋聿泊很不爽。   具体不爽在哪里,他归结为养时郁太费劲。   这家伙脾气差又挑剔,动不动还要哭,离他远点才好呢!   路过玩具区时,臭脸小霸总几乎是立刻察觉到了某种熟悉的刺眼的东西的存在。   他别过头,一只十分眼熟的黄橙橙的有一个小时郁大的鸭子正威风凛凛的蹲在架子上。   蒋聿泊:……   靠,更气了。   是在时小郁眼睛里比他重要一万倍的那个臭鸭子!   蒋小霸总黑着脸,快步走过,但是片刻后,还是倒退回去,一把揪住黄毛鸭子的头,塞进小时郁的推车里。   这家伙对这东西喜欢得不行。   蒋聿泊很少见时郁喜欢什么东西。   能让他睡觉时紧抓着的更少。   ……   当然才不是他要送给时郁,是因为这东西本来也没多少钱……而且还能当做“人质”!要是时郁惹他生气,他就绑架了这只臭鸭子。   蒋小霸总黑着脸哼了一声。   小推车一下变得更挤了,小时郁被挤得眯了下眼睛,愣愣的抬起小脑袋。   入目是一片亮橙橙的黄色。   一只大黄鸭子正自上而下“炫酷”的盯着他,浑身的绒毛软乎乎的。   小时郁彻底呆住了。   他看看鸭子,胳膊不小心碰到大黄鸭子的软绵绵的身躯,触感毛茸茸的,比蒋家的小鸭子还要更酷。   这是,这是什么。   大坏蛋要买吗。   可是大坏蛋……不是很讨厌小鸭子吗?   还把它捏扁过。   “唔。”   正怔愣着,时郁就感觉到自己悬空起来,他从喉咙发出小小的声音,还没看清楚什么情况,脸蛋便糊上一个软软的湿乎乎的东西。   时郁下意识的抱紧大鸭子,紧张的闭上眼睛。   蒋聿泊仔仔细细的拿湿毛巾给他擦脸。   时郁皮肤细,普通的湿巾当然是不行的,医疗站的医用毛巾倒是勉强可以,好在玩具区这里有,不然时间长了,这家伙的脸皮别伤到了。   把小时郁脸上的泪痕擦得干干净净的,他才放手。   蒋聿泊抱着肩膀,睨着皱着小鼻子、缓缓睁开眼睛的小时郁,强调说:“你可别多想,要不是怕我妈知道你哭了,我才不会管你。”   “算你还算识相,这个丑鸭子就送你了。”   他又嫌弃的补充道:“这么幼稚,我可不玩。”   小时郁皱着眉,有些呆呆的看了看贴着自己的大黄鸭,又下意识的捏了捏手里攥着的零食袋子。   这也是要给自己的吗?   他搞不明白这个大坏蛋的想法了。   时郁抿起嘴巴,说:“窝不……”   “闭嘴。”   蒋聿泊早知道他要说什么。   这勾起了他更不爽的回忆,譬如时大特助在婚后把每笔账都记得清清楚楚,甚至买份下酒菜毛豆都记上,似乎时刻准备和他离婚后两清。   蒋聿泊黑着脸,语气十分阴沉的再次强调:“我说过讨厌你吧,别啰嗦,说给你的就是给你的。”   说完气鼓鼓的继续推着小车走,他可不想再从时郁嘴里听到什么能把他气死的话!   时郁挤着毛茸茸的大鸭子,拧起了小眉头。   果然大坏蛋还是坏蛋。   至于他讨厌自己。   小时郁低下头,捏着手里的零食袋子。   肩膀慢慢传来毛茸茸的玩具特有的暖洋洋的温度。   没什么大不了的。   小时郁默默想着,福利院里讨厌他的大孩子也有很多。   所以再多一个讨厌他的,也没什么关系的。   只是这个讨厌的坏蛋很奇怪,保护他,又给他推小车,还给他买玩具。   因为是会员制,商场的安保极其牢固,所以沈母才放心的任由两个孩子自己在外面逛。   她颇有闲情雅致的翻看小蝶发给她的时郁宝宝的照片。   与她相熟的咖啡师擦着杯角,凑过去看了一眼,原本似睡非睡的眼皮一下撑起来,惊艳道:“谁家的宝贝儿这么漂亮。”   沈母微微笑:“我家的。”   咖啡师白了她一眼,重新靠回桌子上,继续低头擦着杯子:“乱说吧,就你那嫌弃小孩的模样。”   沈听虹不可置否。   她还真不是乱说,是慎重思虑了一天了。   她眯着眼,抿了口咖啡,神神秘秘的讲:“一会儿你看看就知道了。”   “照片里的小天使在这里?”咖啡师一脸震惊的停下动作:“你是说你把这孩子带来了?今天不是小聿泊和你来的吗。”   沈听虹道:“他俩一起。”   咖啡师手里的杯子掉到了桌子上。   “沈听虹,你可真行!你儿子是什么霸王脾气你不知道吗,还敢让他单独带着小孩去商场。”   咖啡师开始深深担心起手机里的小娃娃来。   沈母高深莫测的摆摆手。   她虽然与霸王儿子气场不太和,但是再了解不过这小崽子了。   也是正巧,刚刚说完话,她的手机就响了。   手机屏幕上跳动着“混蛋小子”四个字,沈母瞧了一眼,往咖啡厅外看过去。   透明玻璃窗外,穿着一身夹克休闲服,带着兜帽的小帅哥单手推着小推车,俊酷的小脸正有些不耐的看向里边,看见沈母,用口型示意道:“走了。”   一如既往的帅气。   咖啡师与他招了招手,然后屏着呼吸,视线移向小蒋聿泊的身侧。   小推车被塞的满满的,最里边坐着一个穿着灰毛衣的小孩,白白的皮肤,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正是沈母手机相册里的那个小天使。   他身边堆满了零食,手里还抱着一袋,不太大的小车里甚至还挤着一只巨大的黄色鸭子。   这些当然不可能是蒋家这个臭屁的小霸总要的东西。   所以只能是给小天使买的!   咖啡师一下惊奇的睁大眼睛。   这可一点也不像蒋家小霸王能干出来的事!他没嫌弃的把小孩当场扔了就算不错了,毕竟这家伙一向没机会学习怎么忍住脾气。   时郁看见沈母,顿时坐不住了,想从推车里出去。   小时郁紧攥着把手,试探着自己站起来,但是摇摇晃晃站起来之后发现自己和小车围网一般高,立刻就意识到自己肯定出不去,他有些急的从嗓子眼发出了呜呜的声音。   不能让大人等着急的!   蒋聿泊注意过去,看见小时郁自己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眉头马上皱了起来,半圈住他,语气凶恶的道:“你急什么,这么高要是摔了怎么办!”   虽然小推车足够安全,四周的拐角也都有海绵,即便小孩不小心撞到,也不会磕伤,可时郁像个面团一样,能和别的健壮的像头小牛的一样的孩子比吗。   蒋聿泊竟然有一瞬间当爹又当妈的后怕,意识到这点之后,脸色顿时变得更黑了。   沈母也略有些紧张的站了起来,好在她没什么用的暴躁儿子好险把小时郁抱住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挑眉看向自己不可置信的朋友,最后一笑,飞吻道:“我先和我家宝贝们走了~改天再约。”   咖啡师满脸羡慕,捡起杯子,道:“你可快走吧。”   怎么这家伙就这么好运,连捡到的崽崽都这么可爱!   要是再待下去,她可不保证把小崽抢过来。   咖啡师羡慕的看着玻璃窗外,只见踩着高跟鞋的沈母刚一出门,就一把率先抱起了小时郁,把她自个儿的亲生黑脸儿子甩在身后,一个健步就窜了出去,生怕被抢一样。   喂!你儿子刚五岁啊!   咖啡师小姐姐顿时满头黑线。   被迫沦落到拿鸭子的小霸总脸色几乎臭到了天上。   他妈就从来和稳重这个词不沾边。   还有时郁——   多大的人了被骗一下就跟着走。   他甚至还圈着他妈的脖子!刚刚他护着他别摔倒的时候就只会揪着他的衣领。   亏他刚才还给他买了鸭子和零食……   这个鸭子简直丑死了!   蒋聿泊恼羞成怒,看手里的巨大黄鸭子也不顺眼起来。   和时郁一样让人讨厌!   沈听虹抱到小时郁就跑,半点没给她亲儿抢的机会。   她都把小时郁让给他半天了,这会儿有些想的不行,心肝宝贝的念了一路。   小时郁被她圈在怀里,一开始还因为沈母劈头盖脸的喜欢有些无措,但是他已经快有些习惯沈母的直白了,所以在沈母顺毛摸摸他的小脑袋时,总是安安静静的小时郁仰起小脑袋,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盯着沈母,然后慢慢眯了起来,嘴巴不太熟练的牵着,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小米粒幼牙。   沈母当即被击中,把小灰丸子举高高:“宝宝今天是不是很开心呀。”   失重的感觉让小时郁紧张了一下,但是沈姨姨一直对他笑,还牢牢握着他,时郁就慢慢放松下来,小卷毛飞舞着,笑盈盈的点了点小脑袋。   追上沈听虹的蒋聿泊一眼就见到笑出米粒小牙的时特助,脚步顿了一下,然后脸色变得更臭了。   他妈一哄,时郁就笑,他一靠近,时郁就冷脸。   这简直就是惨无人道的差别对待!   而且时郁还笑那么开心,蒋聿泊唯一一次见过的还是时特助和兄弟们一起在路边摊吃饭的时候。   不是他妈、就是时郁的兄弟,总之和他蒋聿泊没有半毛钱关系。   蒋聿泊黑着脸,拖着鸭子零食开始生闷气。   “蟹蟹。”   一声小宝宝特有的软糯糯的声音突然响起来,还夹着小时郁特有的凉凉的声线。   一开始蒋聿泊还没反应过来,憋着气继续负重前行。   时郁又叫了一声:“蟹蟹。”   蒋聿泊猛得停下踩得地面咚咚咚的步子,背着鸭子不敢置信的抬头。   小时郁窝在沈母的颈窝,露出半张白净的小脸,弯弯的大眼睛和嘴角还没来得及放下,见他看过去,迟疑了一下,低下小脑袋,软软的手指揪着沈母的衣角,认真的再次重复道:“蟹蟹尼。”   坏蛋虽然很凶又很怪,但是却是第一个送他鸭子的人。   时郁很喜欢那只鸭子。   他又冒出小脑袋,圆圆的大眼睛去看蒋聿泊背着的大黄鸭。   蒋聿泊眯着眼,竟然有些无措。   时郁会对他道谢?   会对他说谢谢?   会语气软软真的对他不是别人说“蟹蟹”,还不是冷冰冰的“多谢”?   沈母回头瞧着冒烟的儿子,唏嘘一声:“聿泊,你不说点什么吗。”   “说什么!”   小霸总突然醒过神来,别扭的别开眼睛,挺直腰板,硬气的说道:“都说了只是任务而已,你可别多想,我不会喜欢你的。”   他是绝不会上当的!   不就是有一点的可爱……!   也只是有一点点而已。   蒋聿泊强调。   沈母瞪了两眼不争气的儿子,心想着这混小子早晚得因为这个别扭的臭脾气得到教训,摸摸小时郁的头,说:“哥哥就不会说好话,小时郁别听他的。”   还好时郁听话,只是乖乖点了点头,没太记挂在心里。   毕竟蒋聿泊已经说过无数次讨厌他了。   沈母迟疑了一下,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忽然笑眯眯的问道:“时郁愿不愿意一直像这样和姨姨哥哥住在一起呀。”   一直住在一起?   小时郁怔了一下,仰起头。   一直在一起的话,是要收养他的意思吗?   就像那些被新家长带走的孩子一样。   他也可以有“家”了吗。   沈母虽然是笑眯眯的,但是表情却很认真。   这也是她这两天慎重思考后的想法,时郁出乎意外的与她投缘,而且对于蒋家来说,收养一个孩子并不算什么费劲的事。   结果没等时郁说话,一旁的蒋聿泊已经嘴快的说道:“不行!”   嘴巴微微嗫嚅的小时郁浑身僵住,慢慢低下了脑袋。   沈母见状,脸上的笑容没了,神情认真严肃的低头看向儿子,问道:“聿泊,你是认真的回答的吗。”   蒋聿泊说完也有些犹豫,他只是嘴快,一听到他妈提到这件事就下意识的臭屁拒绝。   ……   等等,他到底在犹豫什么啊!   和时郁离婚、再也不和他扯上关系不是他一开始重生的目的吗。   “我当然是认真的。本来我就不喜欢他。”蒋小霸总别过身,不去看趴在沈母肩膀上的小时郁。   他原本也不喜欢时特助——要不是时郁与他父亲联合,他或许早就找到真正喜欢的人了。还不会被他管东管西那么多年。   他当然更不可能喜欢这个小不点烦人精。   蒋聿泊又莫名开始觉得憋闷起来,黑着脸握起拳头。   但是多年情分……如果时郁要是非得留下的话,那他……那他也能勉强接受,反正只要他不去客墅,不看见时郁就好了。   蒋小霸总斜着眼,视线往小时郁那边溜去。   时郁趴在沈母的肩膀上,正低着小脑袋玩自己的小手指,长长黑潞潞的睫毛挡住了明亮的大眼睛。   要是时郁坚持的话。   蒋小霸总想,那就让他留下。   沈母摸摸时郁的头,小时郁就停下动作,乖乖仰起脑袋,摇摇头说:“不啦,院长姨姨灰来接窝的。”   空气安静了一秒,沈母重新微微笑起来,语气活跃的说:“对啊,姨姨忘记这点了,那以后小时郁要经常来找姨姨做客呀!”   时郁被沈母蹭了蹭脸蛋,拘束又腼腆的扬了扬小嘴角。   只是重新窝到沈母颈窝之后,大眼睛还是有些失落的眨了眨。   也只是一小点点而已。   时郁乖乖趴在沈母肩膀上。   来蒋家玩这几天,他就很满足了。   就算没有新家,时郁也是习惯了的。   沈母抱着小时郁,颠了颠,把他又哄得弯起眼睛,这才又叫着儿子一起离开。   小时郁身体特殊,不适宜情绪总是大变。   虽然她这个不争气的儿子看起来很喜欢人家,但是蒋聿泊也是个小孩子,沈母尊重他的意愿,同时也并不能确保小蒋聿泊对小时郁失去兴趣后,会不会又变得恶劣起来。   既然无法预料,那就不能直接来拿小时郁冒险。   沈母只能遗憾作罢。   事情好像开始按照蒋聿泊的目的来发展了,但是他却更不爽了。   蒋聿泊不可置信的盯着趴在沈母肩头的小时郁。   时郁竟然不想留下。   他怎么能不想留下呢?!   明明上辈子——   等等……他怎么又开始想起来了!   时郁不留下不才是最好的吗。   蒋聿泊把地板踩得咚咚响,身上的黑气几乎弥漫十里地,咬牙切齿的想,行!他最好是一直这么识相。   回到蒋家,蒋聿泊第一个就下了车,冲进别墅,愤愤的把黄色鸭子丢在沙发上。正在苦思冥想写作业的小蒋聿年听到声音,连忙殷切的朝管家看过去。   陈姨点点脑袋,得到允许的小蒋聿年欢呼一声,马上放下笔冲了出去。   刚跑到楼下,蒋聿年就迎面撞上沉着脸的他哥,吓得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磕磕巴巴的还没叫人,蒋聿泊就阴森森的瞪他一眼,说道:“离我远点!”,随后抓起沙发上的外套,径直又往门外走。   紧跟着出来的陈姨见状连忙问道:“小少爷,你怎么自己回来了,这是又要去哪儿啊,都要到吃饭的时间了。”   蒋聿泊头也没回,说:“打球!” 第23章   客墅一楼大厅的门啪叽一声关上, 小蒋聿年打了个抖,抱着肩膀小声的说:“谁又惹我哥生气了。”   管家也不明所以。   沈母牵着小时郁,从车库出来的慢一些。   她正听见小蒋聿年说这句话,没好气的回道:“别搭理他, 也千万别和他学!”   明明舍不得小时郁走, 但是又凶的不行。   还好时郁选择不留在蒋家, 否则照这小混球的脾气, 还真不一定会闹出什么事。   沈母翻了个白眼,马上又调整好表情,半蹲下与抱着零食的小时郁说:“宝宝就和小哥哥一起玩好不好呀, 看着小哥哥写完作业,姨姨要先出去工作一下, 晚上回来给小时郁带布丁。”   时郁还抱着那袋没吃完的零食,闻言乖乖点了点头。   沈母又摸了摸他的脑袋, 与管家交代些事情。   小蒋聿年已经完全把狂躁牛牛一样的兄长忘在脑后了,高兴的去拉时郁的手。   终于轮到他和时郁一起玩了!虽然还要写作业, 但是时郁也在哎!   他快乐的偷偷与时郁讲:“我还有其他的零食!都给你!”   时郁被他拉着小手,低头皱了皱眉, 一声不吭的把手伸回来,重新抓住零食袋袋。   蒋聿年像只疯狂摇尾巴的小狗, 一会儿凶巴巴的叫, 一会儿又嘤嘤嘤,时郁嫌他吵, 但是如果是看他写作业的话……   只有读书,才可以写作业。   时郁想知道读书是什么样子的。   至于那个讨厌他的大坏蛋。   小时郁扭头看了一眼被丢在沙发上的大黄鸭子, 沉默的抿抿嘴巴。   他抱紧零食袋子,嘟嘟嘟跑过去把鸭子捞起来, 蒋聿年还在孜孜不倦的在他耳朵边唠叨。   “你识字吗?一二三认识吗?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会写字了!哎,这鸭子好大!”   “不过你不认识也没关系!”小蒋聿年义气的说:“我可以教你!当然……”他转转眼珠,凑到小时郁耳朵边上小声说:“你要是能帮我写作业就更好了!”   小时郁:……   他紧绷着小脸,抱着比自己还高的鸭子摇摇晃晃的往房间里走。   他才不会帮蒋聿年写作业,只有坏孩子才会让他们帮忙写作业。   “哎!等等我呀,我不让你帮我写了!”   小蒋聿年嗷嗷叫着追上去。   沈母与陈姨摇摇脑袋,笑着看俩个小崽子。   蒋聿年的这节课是奥数,他一回到桌子前,就像是被吸干了精神,又开始变得愁眉苦脸起来。   时郁乖乖坐在地毯上,拍拍身前放着大黄鸭。   大黄鸭虽然并着翅膀,也十分的神武,比坐下的小时郁高了一倍。   时郁盯着鸭子,手指头动了动,不知道在出神的想什么,零食袋子哗啦啦响了一下。   学习机里的老师已经开始讲课了,小蒋聿年满脸苦大仇深的趴到桌子上听讲,一只小手捏着笔,在本上划拉。   时郁被声音吸引过去,竖起耳朵。   蒋聿年现在还在浅奥阶段,老师是业内数一数二的大佬,讲得生动有趣,但是也引不起他的一点快乐,倒是陪伴大黄鸭子的小时郁,虽然听不懂,却竖起了两个小耳朵。   蒋聿年多了一个“苦伴”,才总算艰难坚持下来,等到听完课做完作业,他扔掉笔,高兴的差点原地飞起来。   时郁眨巴眨巴眼睛,他感觉自己好像听懂了,但是实际上还不认识数字呢。   时郁很想再听一遍,但是小蒋聿年已经快乐的起飞了,扑到他身边要拉时郁一起出去玩。   “时郁,我们去看球吧!真的特别特别好玩!”   蒋聿年兴高采烈,马上又小脸灰扑扑的说:“但是我哥肯定不让我打,我们得小心一点看,他今天脾气可坏了。”   今天大坏蛋的确很凶。   时郁想到自己被他三番两次的警告“讨厌”,他挪开小屁股,抿了抿嘴巴。   虽然他很想去看看球是怎么打的,但是好像又不是很想去了。   而且明天他就要离开这里了,他应该给沈姨姨她们准备一些礼物。   虽然他没有钱,也没有体力,但是时郁会一些小东西。   小时郁抬眼看向孜孜不倦磨他去玩的小坏蛋,慢慢的说:“你可以借我一些纸吗?”   “纸?”   头一次听小时郁对自己讲这么多话的蒋聿年疑惑的拉长声音,马上又肯定的说:“有!我有各种各样的纸!什么都能给你!但是你得陪我出去看球!”   时郁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蒋聿年立刻欢呼起来。   小时郁要的是彩色的卡纸。   在他们为数不多的能看见电视的时候,电视里播放的就有叠纸的教程。   一张小纸片,就能变出各种小动物。   福利院里的其他玩具都是需要抢夺的,但是纸却随处都有,自己就可以给自己变出“玩具朋友”,所以这也是福利院的孩子们最期待的环节。   但是时郁有些记不得了,只记得小青蛙。   就算只是这样,也把小蒋聿年惊呆了。   时郁是天才吧!他竟然会做会跳的青蛙!   绿油油的五只小青蛙呱呱张着嘴巴,整齐的蹲在书桌上。   小蒋聿年积极的凑过去:“有我的吧,时郁,一定有我的吧!”   一只是沈姨姨的,一只是管家姨姨的,小蝶姐姐和帮他洗澡的哥哥,还有一只没完成的黄不拉几的小卡片——   里边是没有小蒋聿年的绿青蛙的。   盯着小时郁的一双大眼睛由圆圆的变成了扁扁的,蒋聿年憋红着脸,伤心的要嚎啕大哭,在他的嘴巴咧起来之前,小时郁眼疾手快的捂住他,严肃的点了点脑袋:“you!”   于是一分钟后挂着鼻涕泡的蒋聿年心满意足的收获了一只灰色的青蛙——因为绿色的卡纸没有了。   他捧着小灰蛙,吸吸鼻涕,大声的说:“都做好了!现在我们可以去玩了吧!”   时郁把小青蛙依次摆好,又收起最后做的一张丑丑的黄色的“卡片”,这才点了点小脑袋。   那张黄色的卡片是最后赶工出来的,蒋聿年本来想趁机独吞第二个,但是那东西长得实在太丑了,仔细瞅瞅,才有点像只鸭子模样。   可一点没有他的青蛙好看!   蒋聿年精细的抱着自己的小青蛙,欢呼一声,马上又变得谨慎,凑近到小时郁身边,神神秘秘的捂着他的耳朵小声说:“我哥可讨厌你了,他就是故意欺负你的!我都知道。时郁,待会儿你可得跟紧我!要是我哥揍你的话,我只能帮你挡一下!太疼了!”   说着小蒋聿年表情活灵活现的扭曲了一下,像是提前感觉到疼了一样。   小时郁:……   他捏紧小黄纸片,摇摇晃晃的扶着桌子站起来,认真点了点脑袋:“不用的,我可以打架。”   但是大坏蛋给他买了喜欢的鸭子,如果真的打起来——他愿意给他打一下。   时郁抿抿嘴巴。   当然,他好像也打不过大坏蛋。   他是早就知道大坏蛋讨厌他的,所以丝毫不觉得奇怪,只是低下小脑袋,小脚虚虚的踩了踩地板。   反正,他也是不喜欢大坏蛋的。   至于那只小丑黄鸭纸片——   时郁又有些不想送出去了。   时郁的话没有一点说服力,蒋聿年表现得有些紧张,不过终于可以出去玩的快乐很快让他冲昏头脑,抓着小青蛙快乐的冲下楼。   管家阿姨捉住他,仔仔细细给他裹了外套,又把乖乖在一边站着的小时郁也捉过来,把今天沈母新给他买的小外套穿上。   时郁怔了一下,抬起小手,嗓音有些奶的认真拒绝:“这是其他小朋友的。”   陈姨捏捏他的小脸蛋,笑出声,“傻宝,这是夫人给小时郁买的,都是小时郁的。”   啊?   时郁微微睁大眼睛,有些局促起来,“可是……”   “夫人是喜欢小时郁,才会送给小时郁东西的,如果你不收下,夫人会很伤心。就像姨姨拒绝时郁的小青蛙一样。”   陈姨耐心的说,最后笑眯眯的道:“等小时郁长大了,也可以给夫人买衣服呀,是不是。”   有些不太合理,毕竟他的青蛙只用一张纸就能做得出来,可买衣服却需要花很多的钱。   但是又好像是对的。   时郁记得每个对他好的人,如果他长大了,是一定会给沈姨姨送她喜欢的东西的,要是她拒绝,时郁的确会很伤心。   可是他从没收过这样“贵重”的礼物,局促不安的不知道该怎样好好保藏。   小时郁紧张的张着胳膊,有些不敢碰到衣服了。   于是等陈姨给时郁也穿好外套,就收获了一只无措的张着小胳膊的黑白小企鹅。   陈姨笑出声,慈爱的站起身,拉住挨挨挤挤凑过去揪着小时郁的衣服说可爱的小蒋聿年,认真嘱咐:“晚饭前一定要回来,别玩太长时间了。”   蒋聿年这才想起下楼的目的,艰难放弃挼“毛茸茸”的小时郁,欢呼着保证道:“好!”   他拉起时郁的手,嗖嗖的奔向别墅外的车子。   陈姨喊:“慢点!”   时郁歪歪扭扭的跟上他,还在努力小心翼翼的看护自己的衣服。   这是沈姨姨送给他的,一定不能弄脏了。   蒋聿泊他们在曼因莱顿公学打球。   这家私立高等院校坐地寸土寸金的市中心,配置一流的设备与环境,在寒暑假期间也随时对校内学生开放。   杨堃他们几个老早就约来打球,叫蒋聿泊来,结果他竟然去逛商场了,即便是名义上陪沈母去的,也叫这群年纪轻轻的豆丁们惊呆了眼。   毕竟在他们这个年纪最烦和家长啰啰嗦嗦的去逛商场买东西了,哪有出来打球滑冰好玩,果然打到一半,蒋聿泊也来了。   一开始郑义还在欢呼,等被黑着脸的小少年扣了好几个球,腿一摊,躺在球场上不想起来了。   “不玩了!我不玩了!一点也不好玩!”   郑义打滚。   另外两个小豆丁陈学屹和杨堃也喘着气表示要暂停休息。   蒋聿泊脸色黑峻峻的,一言不发的颠着手里的球。   他不爽极了。   也说不清到底哪里不爽,反正就是烦,很烦。   肯定是因为时郁太惹他讨厌,等明天看不见他,他肯定就心情好了,但是一想到时郁明天就会离开蒋家,又回去那什么底细都不清楚的福利院,蒋聿泊的脸色又变得更黑了。   但是分明是时郁他自己不想留下的!   他可从头到尾没说什么!   ……   就说了一两句讨厌他而已,但是时特助不是最擅长冷面玲珑的达成自己的目的吗?怎么这次他就不要留下了。 第24章   蒋聿泊越想越气, 大小合适的定制篮球咚咚砸着地面。   原本郑义还在地上打滚,见到这动静,马上一个打滚就跳了起来,呜呜的跳脚说:“老大!你这不是在打球, 是要打我!到底谁招惹你了!是不是福利院来的那个!我给你报仇去。”   小蒋聿泊突然抱住球, 阴冷冷的朝郑义看过去。   招惹他?   时郁能招惹他?   嗤……他在意都不会在意。   黑气都快变成实体从小蒋聿泊身上溢出来了:“过来继续打。”   郑义突得一激灵, 开始有些后悔了。   他们是这么傻叫他们老大来干啥啊!   陈学屹和杨堃抬抬眼看天, 往后退了一步。   正巧,范源刚来,就看见这球场“四人组”, 他隔着老远从铁网后锁定住他们,一边赶紧冲过来一边叫嚣:“蒋聿泊!你可终于来了!别走, 我们打一场!”   陈学屹和杨堃回头看过去,好心的想要阻止, 但是为首的那个小少年已经超级努力的往这边赶,跑得小胸脯呼呼的喘着气。   “你别走!我刚和教练新学的一招, 肯定能打败你!”   小少年终于跑到操场上,累得叉着腰, 眼睛火辣辣的盯着蒋聿泊他们那边喘气。   蒋聿泊抱住球,不拍了。   他扭过头, 睨着喘着粗气的小屁孩, 目光有些不屑。   但是马上又想起什么似的,皮笑肉不笑的说:“好啊。”   他们眼前这个臭屁小孩叫范源, 前世和蒋聿泊从一个幼儿园毕业,从小就乐忠于与蒋聿泊唱反调, 被一路镇压也没屈服过,而长大之后, 范源最喜欢的就是“指定”和国瑞集团的时大特助谈生意来给蒋聿泊添堵。   小霸总眯起眼睛,找到出气筒了。   范源撸着袖子和小弟准备冲锋。   正在气氛紧要关头,球场小门又探出来一颗小脑袋。   蒋聿泊瞥过眼去,认出那颗熟悉的海胆头,脸色一黑。   讨论完策略,范源在紧张的做着热身运动,他从小被父母和蒋聿泊比到现在,就连刚出生蒋聿泊比他多高那么一公分的事他都听的能倒背下来了!他就不信他不会比蒋聿泊强!这次他都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了,每天被球砸一百下都没抱着他妈嗷嗷大哭,可是蒋聿泊反而总也没来学校的体育馆,现在可终于让他抓到蒋聿泊来了!   范源呼呼的吹着手,想放两句狠话,结果一抬脑袋,就看见讨人厌的那家伙虎视眈眈的黑着脸盯着他背后。   ?   竟然有能把蒋聿泊惹生气的东西呢?真是一个好的,他喜欢!   范源瞬间精神起来,扭过头兴致勃勃的够着脑袋去看。   球场门后先出来的是一颗海胆头。   再然后,是一颗白白软软的小丸子。   蒋聿年心虚的带着小时郁从球场的小门潜进。   球场外围有一圈阶梯,五六节,不算高,但是对于小时郁来讲就有些费劲。   蒋聿年先跑上去,然后扭头握着小时郁的手拉他上来。   时郁努力抬高小腿,被小蒋聿年拉了一把,才成功爬上去。   他俩之所以这么鬼鬼祟祟的,是因为来操场的正路被堵死了。   蒋聿年一牵着时郁出现在操场,就吸引了在操场散步的一大片奶奶阿姨和小朋友。   蒋聿年着急看球,好艰难才拉着时郁逃窜出来,到现在还有些心有余悸。   不过好在他们已经到了!   翻过上来的台阶,还要下去。   范源和蒋聿泊一伙儿人盯圆了眼睛,看着海胆小蒋聿年生龙活虎的跳下台阶。   而那颗白软软的小团子,在阶梯上踟蹰了一阵,然后慎重的、蹲下小小的身体,慢吞吞的伸出小脚踩住台阶,再踩稳,才晃晃悠悠的成功下来。   蒋聿年隔着老远就看见他亲哥,张开嘴巴讨好的笑了笑,小心的招手:“哥!我……和时郁来找你了!”   蒋聿泊紧盯着小时郁的方向,把球抱得死紧,好在时小丸子虽然晃晃悠悠,但是最终也自己稳稳的走了下来。   小霸总捏着球,松了一口气松过一口气后,他只想狠狠地按着那颗碍眼的海胆揍一顿出气,吼道:   “谁叫你带他来的!”   要是摔了呢?冷了呢?那么高的台阶,时郁那家伙竟然就自己一声不吭的往下跳!   蒋聿年被吼得缩缩脖子,有点害怕的躲到小时郁身后,半天才冒出来一颗海胆脑袋,支支吾吾的说:“我是写完了作业才来的。”   谁关心他为什么来!   他问的是时郁!   蒋聿泊眼睛喷火。   时小丸子被蒋聿年抓着肩膀推到前边,摇晃了两下才稳住身体,他抿住小嘴巴,抬起脑袋,圆圆的眼睛看向大坏蛋的方向。   大坏蛋吼得好大声。   可是他们明明没做错什么,而且管家阿姨也同意他们出来了。   小时郁的目光逐渐变得坚定。   他俩出来时陈姨给小时郁裹了一层白软软的外套,小时郁的毛衣是白的,外套也是白的,长到快垂到地面上,远远看上去就是一颗小白丸子,黑峻峻得大眼睛像葡萄一样,小脸因为凉看着更雪白,唇瓣是和肤色一样的浅,像一只小花苞的颜色,反正搭着一头软软的微卷的头发,不像个恼人年纪的小屁孩,倒像个精致的娃娃。   蒋聿泊盯了两眼,就气消了。   范源却有些看傻眼,揉了揉眼睛,嘟嘟囔囔的说:“这不是我妹妹吗——”   他妈老说想要一个妹妹,说得天花乱坠的,范源觉得他妈在做梦,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那么好看的娃娃呢,他可不信,但是现在他竟然看到了。   小范源转手就把球丢了,朝小时郁他们跑过去。   范源虽然“笨”,总是挑衅蒋聿泊又被镇压,但是作为能挑衅大霸王蒋聿泊的人,范源在同辈里也算长得很高的,他嘟嘟嘟跑过来,蒋聿年立马从时郁身后钻了出来,狐假虎威的伸出小手:“范源,我警告你可别乱动啊!”   他想说他哥可在这呢,但是转头又想到他哥可没同意他俩来,而且现在他哥对他很不耐烦,不但要揍他,还很讨厌时郁!   蒋聿年瞬间没底气了。   蒋聿泊从看见范源跑过去就变脸了,也跟着冲过去,剩下的两波人互相茫然的看了看,于是最后一群人一起朝时郁冲了过去。   “范源!”   这是小霸总充满怒气的吼声。   范源还没进球场呢,当然是离时郁最近的。   但是他冲过去之后,没想别人想的一样捉住时郁和蒋聿年两个“人质”,让蒋聿泊乖乖与他们打一场,反而有些羞涩的紧急刹车,停下扭了扭手。   范源跑过来时带来一阵凉风,时郁皱起小眉头,吸了吸有些痒的鼻子。   他奇怪的看着跑到眼前的“小”朋友,范源盯着他,扭捏的说:“我能捏捏你的脸吗?你叫什么,要不你跟我回家吧!当我妈的闺女!她会对你可好可好的,真的。”   范源语气十分真诚,他试图揪一揪时郁的脸蛋,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像果冻一样。   ?   小时郁紧绷着脸往后撤,同时奶气的强调:“窝是男孩子。”   范源呆了一下:“啊?”   也就短短这一秒的时间,一颗快速旋转过来的篮球擦着他伸出去的爪丢到地上,滚远了。   范源嘶了一声,抬起手一看,手指头都摩擦红了。   他炸毛的扭头跳脚看向罪魁祸首:“蒋聿泊,你阴险狡诈!”   小霸总黑沉着脸,因为刚刚的跑动,还在喘着粗气,阴森森的威胁道:“别碰他。”   他可不保证自己不会揍小孩,毕竟这是碍眼的范源。不管小时候还是长大了都十分烦人。   而且时郁是他的——   额,   虽然时郁从现在开始不是他的了,但是他也不允许别人碰,就是不许!   尤其是范源这家伙,想都不要想!   蒋聿泊上下扫一眼朝他看过来的小时郁,语气凶巴巴的说:   “谁让你出来的,我不是都说了别跟着我。”   小蒋聿年吓得一激灵,又蔫吧下来,萎靡的低着小脑袋。   他身前的小时郁眉毛皱得更紧了。   他在宽大的袖子里紧握着小拳头,冷冰冰着别过小脸。   大坏蛋仿佛某种炸毛的小型动物,又凶又坏的。   他是讨厌自己,但是时郁才不怕他,他会咬人的。   他们只是出来玩一玩而已,蒋聿泊就这么凶,对比起来,连眼前奇怪的人都比大坏蛋要好一万倍。   虽然这样想,小时郁还是紧绷起身体,雪白的小脸好像被冷风吹得更白了。   范源一瞧,炸毛的指着蒋聿泊愤愤的说:“你这么凶干什么?!我要告老师!你欺负小同学!”   他一说话,蒋聿泊就更气了。   时郁和他有什么关系啊就往前凑!还想把时郁弄回他家??做梦都不要想!不知道时郁上辈子怎么评价自个儿的吗!   “他在我家,就要听我的,至于你,呵呵。”小霸总阴森森的砸了砸被捡回来的球:“比不比?谁输了,谁就是儿子,滚这远远的!”   范源激动的说:“儿子就儿子!现在就来比!”   他神情激昂,抓紧时间回头对小时郁说:“你别怕他!我会让他叫你爸爸道歉的!”   小时郁奇怪的看着他。   他倒不是很想听坏蛋叫他爸爸,他还没那么老呢。   蒋聿泊简直忍无可忍,就算他叫时郁爸爸也是他和时郁之间的事,有他一个外人什么热闹!   范源这人,真是小时候也一如既往的让人厌恶。他拍着球,语调阴森森的对小范源说:“你可别哭。”   范源还真很喜欢哭,每次都是被气的。   他从小到大不知道向蒋聿泊宣战了多少次,每次都是输了之后被人看扁,范源受不了这个精神折磨,每每打球考试输了就一屁股坐地上嚎啕大哭,是校园内每隔一个学期就上演一次的靓丽的一道风景线。   原本范源最多就是咬牙不承认,但是这次蒋聿泊是在他妹妹——未来的弟弟耳朵边上说的,范源顿时就觉得丢脸极了,跳着脚叫嚣:“我才不会哭!”   蒋聿泊嗤了一声,没理会他,别过脸去看台阶上的小时郁。 第25章   站在时郁身边的小蒋聿年一瞅到他的目光, 又变得老实巴交起来,飒飒往小白丸子时郁身后躲,企图完全把自己遮盖住。   时郁被他揪着袖子,抬抬小手想把自己拯救出来, 可惜他太小了, 蒋聿年又太敦实, 完全动弹不了, 只能做一个肉盾。   可是他不想看凶巴巴的大坏蛋,抿着嘴巴,低下小脑袋。   时郁开始有一点点后悔来这里了。   虽然他知道坏蛋讨厌自己, 但是这次再这么多人面前被凶,时郁总有一些小小的低落。   只有一点点而已, 或许是因为坏人推着小车载他,还给他买了零食和鸭子。   当然, 如果不是因为这些东西,时郁现在就要和他打架。就算打不过, 他也会狠狠的咬大坏蛋的手指头一口。   时郁正这么想着,嘴巴边上就突然出现一根手指, 他下意识的张开嘴巴,一口小白牙咬下去。   “嘶。”   是郑义和范源他们瞪大眼睛发出来的震惊的声音。   叼着手指头的小时郁晕乎乎的抬起脑袋, 他是不是咬了什么不该咬的东西了?   “……坐下。”   耳朵边边上突然又响起少年硬邦邦的声音。   时小郁肩膀一重, 被压着肩膀坐下。   时郁没反应过来,“噗通”一下被按到“地上”。   可是屁股下边的台阶不是冷的, 还软软的。   他眨了眨眼睛,松开嘴巴, 屁股底下是少年蒸腾着热气的球服。   再往上看,蒋聿泊斜着眼, 抬着按上一圈牙印的手指头,龇牙咧嘴的硬声硬气的对他说:“在这坐着别乱动,不然连你一起揍。”   他好像真的咬到大坏蛋了。   时郁盯着那根手指,表情有些怔怔的,想要道歉。   但是大坏蛋又好凶。   小时郁皱起眉毛,又不想说话了,只是心里又开始感觉怪怪的起来。   福利院的孩子们都是“互殴”的,尤其是在朋友们面前被欺负的话,就会变得更勇敢。   他咬了蒋聿泊,他为什么没有咬回来?   小时郁有些茫然,想着大坏蛋的满口牙齿,又有些害怕真的被咬到,捏紧自己的小手指。   牙尖嘴利的,咬完倒是开始变圆子。   嘶。   他一个大人,还能咬回去不成?!   就算是冷冰冰的时特助大人,也是个一碰就倒的脆皮,蒋聿泊碰都不敢用力。   而且时特助可没少在别人面前下蒋聿泊的面子,蒋聿泊早八百年就习惯了,要是哪天时郁惯着他,他倒是会不习惯,还得卷起尾巴上天。   “凶的。”   比他高一个头的小少年低头嘟囔了一句,一边仔仔细细拽了拽他的围领,毛茸茸的脖领立起来,围住小时郁的小脸,半点风也钻不进来了。   时郁说不出来话了,一张嘴巴就要咬到毛毛。   他被鼻子下边的毛毛领子蹭得吸了吸气,白白的小脸马上又红了起来。他在毛毛里睁着眼睛去看刚刚凶巴巴的坏蛋。   蒋聿泊还是不放心,把手贴上时郁的额头,又凉又热的,不好分辨。   那怎么脸是红的?   他还想再脱两件衣服,只恨不得把时郁从头到脚都裹上,结果摸了半天,身上只剩下个背心了,他扭过头,盯着陈学屹和郑义俩人。   郑义干巴巴的额了声,把自己的外套递上去:“要这个吗?泊哥?”   陈学屹也跟着递上去,表情复杂。   蒋聿泊很自然的接过,把他俩外套绕着时郁又裹了一圈,当然是在他的外套外边。   这下满意了。   他对表情逐渐茫然起来的小时郁强调:“我是怕你感冒了我妈到时候骂我,很正常的道理,对吧。”   时小郁:?   他并没有觉得大坏蛋很害怕他的妈妈。   时郁又觉得他开始奇怪起来了。   旁人倒是觉得听起来似乎有那么点道理。   至少郑义他们的表情终于变得正常了那么一点,毕竟这才是他们熟悉的“大哥”。   蒋聿泊会关心一个小屁孩子?简直不可能。更别提那还是他讨厌的小孩了。   虽然这个小孩长得真的很可爱,但是他敢和蒋聿泊硬刚哎!竟然还有点冷酷酷的小帅气。   郑义有些刮目相看,他可都不敢!   “还比不比?”   蒋聿泊安顿好时郁这个小麻烦,挑衅的看向看傻眼的范源。   范源立刻说道:“比!当然比!”   他有点后悔刚才把外套放在更衣室了,不然现在他也可以给小时郁衣服,而不是臭蒋聿泊的!   蒋聿泊嗤了声。   他当然不屑和小屁瓜娃子范源比,但是虐一虐这家伙还怪爽快的,正好他现在心情不爽。   他别扭的回头看了一眼和沾到脸上的毛毛斗气的时小郁,拍着球冲到球场上去。   他可不是担心时郁,不过是确保时郁明天肯定能离开而已。   明!天!就离开!。   蒋聿泊脸又黑了。   蒋聿泊不到三分钟进了两个球,范源在又一次拦截失败的路上就忍不住开始哭鼻子了,蒋聿泊这个混球!让他在“妹妹”面前丢脸了!   看台上的小时郁打了个喷嚏。   小蒋聿年坐他边上,看得聚精会神的,嗷嗷直叫,只是差点冻成两半。   他摸了摸自己坐的地方,是凉凉的台阶。摸摸自己的衣服,是只有一件的。然后他扭着脑袋去看小时郁,时郁屁股下边坐着的是他哥的外套,衣服被他哥拉紧了,裹得严严实实的。   一根筋的小蒋聿年眼神迷茫,有些羡慕,发出真真诚的疑问:“时郁,你说我哥是想热死你吗?”   他真的好冷哇,也想要坐着外套。小蒋聿年上下牙哆嗦了一下。   时郁扭头看了他一眼,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这样就很合理了!   他就说大坏蛋又不害怕被骂,怎么会好心的给他裹上衣服,原来是想热死他。   不过时郁觉得问温度好像正好。   他往边边上挪了挪,给小蒋聿年留出一点位置,拍拍屁股下的衣服说:“应该素吧。”   小蒋聿年感动的凑过去。   如果不是要热死他,大坏蛋为什么要给他外套坐呢?而且他还很凶。   而且在球场上更凶。   圆滚滚的小范源哭得满球场洒鼻涕,根本抢不到一个球。   等到最后一个球进框,范源双目直愣愣的,噗通一下坐到了地上,开始嚎啕大哭。   蒋聿泊被吵得直皱眉,他转着手里的球,丝毫不觉得自己“以大欺小”而愧疚,睨着哭得不行的小胖子问:“还打吗?范源。”   范源哭着鼻子说道:“打!下回我肯定赢了你!”   蒋聿泊发出巨大的一声嗤,“行啊,等着你。”   说出气了,好像也没出气,心头还是堵得慌。   蒋聿泊朝看台瞥过去。   蒋聿年哆哆嗦嗦的,正与小时郁并成一团,看见他们赢了,激动的不行,一下跳起来,两只手弯成喇叭的形状,嗷嗷叫着欢呼。   他动作有点大了,又带来一阵冷风,面白的小团子就眯着眼,吸吸红彤彤的鼻子,然后像是看到蒋聿泊似的,抬头朝他看过来。   时郁的眼睛就像黑葡萄宝石,水亮亮的。   就是很会气人。   蒋聿泊臭着脸,被他这么一盯,就立马别扭的移开视线,然后傲娇的蹭了蹭鼻。   范源又气又悲伤,他的小伙伴们艰难的扛着肩膀把他抬起来,范源抹着眼泪鼻涕,看也不看小时郁。   他觉得丢脸极了,坚决不能让“妹妹”看到他这样。   “你等着我,我会救你来我家的!”   范源捂着脸朝小时郁嚎叫一声。   原本刚“欺压”完小屁孩们、又被时郁“崇拜”的盯着、心情舒畅起来的蒋聿泊立马黑脸了。   他搂住跳动的篮球,阴测测的说:“怎么,还想比比入学测验吗。”   范源身体一僵,哭也不哭了,假装没听见,带着好朋友们丢脸的撤退。   陈学屹想笑,又觉得有点点不对劲。   毕竟在这之前范源虽然也总是喜欢挑衅他们蒋哥,但是蒋聿泊基本都是懒得搭理,不然就是直接撸起拳头,直接就把他们唬跑了。   可是这次他们蒋哥不但答应了范源幼稚的“宣战”,还拿成绩压人家。   总好像……   总好像动物园那只耀武扬威的花孔雀一样。   陈学屹可不敢说出来。   郑义不管那些,吹了个不成声的口哨,转头去看旁边的俩小不点。   蒋聿年早就待不住了,不过他还记得时郁,拉着他的手嘟嘟朝球场里跑过去。   他跑得急,时郁好艰难才跟上,外套呼呼的飞起来,咋咋呼呼的。   蒋聿泊见状,眉毛都竖起来了,大声呵斥了一句:“别跑!”   蒋聿年一边急刹车,一边还有些感动。   这话一般都是他妈才会对他说的,他哥通常对他说的只有一个字,“滚”。   虽然停下来了,小时郁还在呼呼的喘气。   他被小蒋聿年牵着,大眼睛就没停过,看看高高的看台、裁判席、跳动的篮球、最后才看向刚刚热火朝天打完球的坏蛋和两个陌生人。   时郁仰着脑袋观察他们,郑义他们也在看时郁。   刚才离得远看得不太清楚,现在离得近了,他们才看清时郁的脸,脸蛋白白净净的,显得一双黑葡萄大眼睛格外漂亮,就是小孩看着有点冷冷淡淡的,抿着嘴巴往蒋聿年身后缩。   郑义有点忍不住的上手想捏捏他的脸,说:“我叫郑义,比你大,你叫我郑哥就行,你叫什么?”   手还没碰到小时郁的脸呢,就被另一只手啪得打下去。   郑义捂着手跳脚:“啊!疼啊!泊哥!”   蒋聿泊斜着眼睛看他,冷嘲热讽道:“活该,谁让你手欠。” 第26章   他表情像是别人欠他多少钱一样, 黑乎乎的盯着两个小屁孩:“现在我们来算算账,嗯?谁的主意?”   蒋聿年被他一盯,立马就老实了,蔫巴巴的怂着脑袋, 时不时才敢抬一下, 对着手指解释:“我作业写完了, 管家也同意让我来了!……”   蒋聿泊不耐烦的按住他的脑袋把他移到一边, 直勾勾的盯着躲在蒋聿年身后的小豆丁时特助。   他本来长得就高,总是一副不好惹的模样,现在打完球、黑着脸看着更吓人。   时郁拧着眉毛, 转身准备跑。   “你还知道跑啊。”   从天而降一只大手,按住他的肩膀。   蒋聿泊把人勾过来, 没好气的说:“那怎么还敢跟着蒋聿年随便出来!”   时郁挣扎着想跑,但是他被牢牢按住, 划拉半天也没动一步,他觉得累了, 抿着嘴巴倔强起来,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郑义抱着手, 嘶嘶的看着这边,忍不住说:“泊哥, 你也太凶了!”   陈学屹也难得表示赞同的点点头。   时郁看着就那么一丁点大, 碰一下都会倒了似的。   蒋聿泊当然比他俩更清楚,他就是看不惯有人动时郁而已!   他都碰不得的人, 凭什么别人能动啊?谁也不能动!   而且时郁这家伙,不是根本不想留在他家吗?!现在又来看他看什么!   等等。   难道说是时郁后悔了?所以才偷偷来看他?   蒋聿泊觉得绝对是这样, 他嘴巴扬了扬,咳了声, 嘴硬的说:“你可别惹我啊,不管怎么样我都不可能同意你留下的。”   时郁本来就没想过要留下。   虽然沈姨姨很好……但是只这几天也够了。   而且这个人坏人又怪又坏,他很不想再见到他。   即便他给自己买了鸭子,可也还是个坏蛋。   小时郁紧紧抿着嘴巴,吸了吸鼻子,干脆不搭理大坏蛋。   福利院的大孩子们也这样,没趣了就懒得和他们争吵了。   这么一站起来,时郁觉得有点冷了,可是眼睛又总是不由自主的看向滚到一边的篮球。   这些大孩子打球的时候就像飞起来一样,时郁从来没有玩过篮球,很好奇拍住球的话,它就能跳那么高的吗?   而且坏蛋虽然人很坏,可是球好像却打的挺好的。   时郁有点出神。   蒋聿泊看着他被养起来的鼓鼓的半边包子脸,脸色又有点臭起来。   刚刚把他气死,现在又开始装小哑巴了!   他要是非得非得留下,难道他还会拒绝吗?   他蒋聿泊一向“善心”,更不会和一个小不点计较,蒋聿泊完全忘了刚才压榨小号范源的事,而且看在他妈的面子上,让时郁留下也不是什么大事啊。   可是蒋聿泊越急,时郁越不在意,他满眼都被篮球吸引过去了。   这要是时特助,蒋聿泊必定气得得给他找点茬,至少得让时特助被迫在家休息一周,远离他这个工作狂魔心爱的工作。   可现在的是缩小好几倍的时特助豆丁,什么也不说就在那里站着,看着就可怜得不行。   蒋聿泊磨了磨牙,他还没个篮球重要!   气氛又变的开始诡异起来,蒋聿年在夹缝中艰难求生争取,弱弱的开口问,:“哥……我们要回去了吗。”   他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其实超想打篮球的。   蒋聿泊睨了蒋聿年一眼,忽然拍飞手里的篮球,篮球砸在地上,跳了一下,又回到他手里。   时郁吓了一跳,有些怔愣的仰头,毛茸茸的帽子毛毛呼呼吹了起来。   蒋聿泊说:“来都来了,去打两圈。”   蒋聿年不可置信的睁圆眼睛。   蒋聿泊用手指了指他,又指向小时郁:“你可以,他不行。”   时郁抿起嘴巴来。   蒋聿年的欢呼声卡在喉咙里,同情的看了一眼时郁包子,但是没挡住能玩篮球的快乐,高兴的抱起球,说:“那我就玩一会儿!马上就来!”   他招呼着陈学屹和郑义一块去,郑义还有点舍不得动,难得看见那么乖巧的小孩,可比他弟看着乖多了,他还想和时郁唠唠嗑呢,但是想到刚刚被打疼的手,就哆嗦了一下,赶紧拉着陈学屹跑了。   郑义吐槽:“不稀罕就不稀罕呗,泊哥怎么对人小孩那么凶。”   陈学屹推推矫正眼镜,说:“泊哥对谁不凶?”   不过他也有点同情小时郁就是了。   不但不能玩,还被逼着只能捡球。   没错,时郁被迫接了捡球的活计。   大坏蛋少年耀武扬威的投篮,然后指使他把球抱回来。   在蒋家只剩下最后一天,时郁不想和他打架,更重要的是,时郁很想摸摸篮球是什么样子的。   他冷酷着小脸,嘟嘟的跑去捡球,但是他抱起球,坏蛋又不同意了,喊着:“球场哪有抱着球跑的?拍过来!”   小时郁抱着球停下嘟嘟跑的脚步,有几分无措。   拍……吗。   篮球就在他手里,硬硬的,他还记得刚刚大坏蛋打球的样子。   可是他没有拍过,要怎么运过去?   小孩僵直的抱着球停在路上,风一吹,厚厚的衣服就动一动,露出一节小短腿,看着更圆了。   “拍球都不会,笨死了。”   少年有些沉沉的嗓音在头上响起,小时郁抱着球仰起头。   有风,吹得他的大眼睛敷了一层水。   蒋聿泊低着脑袋看他。   切——   别以为可怜巴巴看着他他就会心软。   他把小时郁抱着的篮球打掉,又在时郁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握住他的小手,照着蹦起来的篮球一拍,粗声粗气的说:“这么简单你都不行吗。”   球飞起来的时候,时郁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就被拉着手打在篮球上。   手心有点撞击的轻微痛痛的,陌生的感觉让时郁一瞬间睁大了眼睛。   小小的篮球像是有了生命一样,扑通扑通的在地上来回跳跃,按一下,就拍回去了。   时郁慢慢回过神来了,惊奇的看着手底下跳动的篮球。   原来打球是这种感觉。   他想,怪不得有好多人喜欢玩。   他好像也有些喜欢,连看大坏蛋都顺眼了。   “就是这样,看我干什么——把球拍回去!”   时郁突然一抬头,亮亮的大眼睛看向蒋聿泊,他白白的脸蛋因为运动变得红扑扑的,眼睛也是弯弯的,薄薄的粉色唇瓣抿起很小的一个弧度。   蒋聿泊哽了一下,别开眼睛,声音更凶了:“自己拍,我可松手了。”   时郁马上紧张的低下脑袋去看球,重重的嗯了一声。   声音奶奶的,倒是没了和他作对时候的冷漠。   蒋聿泊放开手,别扭的抱起肩膀,又有些咬牙切齿。   他凭什么因为时郁而牵动情绪啊!他只不过是看时郁不顺眼,想让他知道自己多么笨而已。   反正时郁明天就走了——   对了,时郁明天就要离开蒋家,之后不会和他再有任何关系。   蒋聿泊的脸又开始变黑了。   最后司机来接人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黑了。   时郁跑得小脸通红,裹在白白的棉服里,成了一颗熟的丸子。   他还有些激动,大眼睛亮晶晶的,总是紧绷着的嘴巴也弯弯下来。   蒋聿年在他旁边唠叨:“我还没玩够呢。”   蒋聿泊睨他一眼,蒋聿年就惊醒了,鹌鹑似的点头:“我,我玩够了!”   蒋聿泊冷哼了一声,把手插进小时郁的胳膊下边,时小郁立马就腾空了,晃了晃脚丫,被稳稳的放进车子里。   他穿得太多了,扭着身体往里边挪动,坐好了才扭过头去看身旁。   蒋聿泊铁面无情的无视了小蒋聿年眼巴巴的目光,迈进后驾驶位,不知道他又怎么了,一张小酷脸黑沉沉的,盯着时郁的时候目光也格外的像大怪兽,一会凶又一会儿复杂,最后自己气鼓鼓的别过脑袋。   小时郁:?   他拧起小眉毛,也低下脑袋不去看坏蛋,转而盯着自己翘起来的小脚。   大坏蛋是讨厌他的,时郁还记着呢。   虽然刚刚他让自己玩了篮球,应该是让他玩的吧?但是也不妨碍他不喜欢自己。   时郁晃了晃脚,微微扬起来的嘴角又紧抿起来了。   到蒋家后,蒋聿泊第一个下车,他像个小旋风一样冲进房子,沈听虹一言难尽的看着旋风儿子冲进家门,揽了揽披肩,快乐的去迎接两个小豆丁。   蒋聿年原本还自己在副驾驶位一通自言自语,到下车前都还是激动的,结果一下车看见沈听虹,立马就委屈起来了。   沈听虹半蹲着抱住小时郁,拿手指去点他:“怎么看见你舅妈就哭,嗯?”   蒋聿年更悲伤了,吸着鼻子试图抱住小时郁。   时郁灵敏的一扭身,把小脑袋靠在沈母肩上,警惕的看着要哭出鼻涕泡的蒋聿年。   蒋聿年顿了一下,不折不挠的抓住时郁的衣角,真情实感的嗷嗷哭叫:“时郁,你能不能别走了。”   要是时郁走了,他哥又不搭理他,他这几天又没有玩伴了!   虽然蒋聿年哭起来真的很吵,但是时郁头一次没有冷邦邦的无视他。   他低着脑袋,手指揪着自己的衣服,过了一会儿才抬起手,不太熟练的蹭了蹭蒋聿年哭得花花的小脸。   蒋聿年马上闭上嘴,眼睛瞪得老园圆,兴奋的跳起来:“好耶!时郁你是不是同意做我朋友了!我要拍照!我要拍照!我一定得拿着照片去炫耀!”   时郁:……   他绷着小脸,收回手,又埋头进沈夫人肩上。 第27章   沈听虹看得差点笑出声, 她抱起小时郁,在试图把小蒋聿年抱起来之前,看着他脸上的鼻涕眼泪,又镇定自若的收回了手, 微笑说:“时郁宝宝走了你也可以去看他呀, 聿年你可是哥哥了, 做哥哥的可不能总是在弟弟面前哭, 今天我们准备了好些东西呢,快进来。”   沈听虹捏了捏小时郁柔软的脸蛋,美目有些许遗憾。   她是真想把时郁留下, 可是她那个旋风混蛋儿子就是个不定时炸弹,实在不能让她放心, 要是影响到时郁的身体,那就得不偿失了。   “阿姨也会经常偷偷去看小时郁, 不带着坏哥哥。”   她眨眨眼睛,对时郁说。   时郁靠着她的肩膀, 像是分享小秘密一样,慢慢的也弯起眼睛, 点了点小脑袋。   至于那个讨厌他的坏蛋——估计也不会想去找他玩吧。   如沈母所说,她们给时郁准备了一个小型的送别会, 管家小蝶积极动员, 还吹了好多气球黏在墙壁上。   时郁一进去,就被喷了一头的彩带, 他吓了一跳,小手抓紧沈夫人的衣领, 然后看到眼前飘飞起来的彩带,马上就被吸引住了视线, 扭头看了看沈母,然后才试探的伸出小手去接。   时郁从来没见到过装扮的这么漂亮的房子,比故事书里的还好看。   “祝我们时郁宝宝之后每一天都开开心心。”   陈姨端着一个小蛋糕上前。   时郁又有些无措起来,他抓着彩带,看看陈姨,又回头看看沈母。   沈听虹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笑眯眯的说:“这可是我们的大厨阿姨专门给你做的,小时郁就不要客气了,不然阿姨会伤心的。”   奶油小蛋糕递到眼前。   时郁扭回头,犹豫着,这次把它抱住了。   陈姨笑着说:“这才是乖宝宝。”   小蝶也送上自己的礼物——是一份精致的小玩具,厨房特工的那种。   不等时郁摇摇小脑袋的拒绝,她就摇着手指头表示:“这可不是花钱买的,是我用超轻黏土捏的,时郁宝宝可得收下,不然就当是我做的太丑了。”   她们在客厅热热闹闹的给时郁送东西,率先进门的蒋聿泊眼睛都气红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因为什么生气——还越来越气。他当然不知道,不然他还能是因为时郁要走了才生气的吗?时郁和他又没关系!   蒋聿泊从鼻子里出气,在二楼眼睛直勾勾盯着被围起来的那颗小团子。   盯得眼睛都酸了,时郁也没看他一眼,还抱着一堆礼品扑腾着小脚去找蒋聿年那个叛徒,两人脑袋抵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什么,一起往楼上来。   蒋聿泊几乎跳起来。   他才下午单独出去了几个小时而已,怎么这俩个人的关系就这么好了!   蒋聿泊眼睛都快冒火了,原地盘旋了好几补。   正在摆餐桌的沈母往楼上瞥他一眼,有点想笑,没忍住,真的笑出来了,得到亲儿子羞恼的怒瞪一枚。   沈母摆摆手,说:“别看我,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蒋聿泊气鼓鼓的下楼,坐立难安,好在楼梯很快有了动静,他马上抬头看过去,又立刻恢复正常,轻描淡写的翘着脚坐在沙发上,余光却一直往那边瞥。   时郁捧着一小包绿青蛙下楼,颠着小步跑到餐桌前,然后扒拉着找了一只最大的,有些不太好意思的举高小手,递给沈夫人。   沈母放下手里的气球,夸张的哇一声:“送给我的吗宝贝。”   时郁点点头,有些愧疚的抓了抓衣角,细细的说:“等窝长大了,给姨姨买更好的。”   他在蒋家这几天,应该花费了很多的钱。时郁的小脑袋虽然算不周全,可也大概能猜到,而且这里的大家都对他很好。   可是他现在能送的也只有廉价的小青蛙,这么一想,时郁更无措了。   沈听虹干脆打断他胡思乱想的小脑袋,一下把时郁从地板上抱起来,转了一圈,喜欢的顶了顶他的小脑门,笑着说:“阿姨很喜欢这个礼物,我还要放在床头呢。”   蒋聿年也宝贝疙瘩似的捧出他的青蛙——他的可是最特殊的,颜色都和别人的不一样,而且时郁叠的青蛙就像真的一样,这个他也一定得带去学校炫耀。   一共五只青蛙,几秒钟就全都发完了。   蒋聿泊斜着眼看,翘着脚在心里吐槽,什么绿唧唧的土青蛙,他才不喜欢。待会儿时郁送给他,他一定得先嘲讽两句,但是念在他还是个豆丁的份上,他会勉强收下这个东西。   但是他左等右等,就眼看着小时郁手里的青蛙空了,也没他的。   蒋聿泊坐不住了,他瞪着眼,从沙发上站起来,直勾勾的盯着毛豆时郁的后脑勺。   他的!绿色的!青蛙呢!   时郁若有所觉,在沈母怀里扭过小脑袋,看见怒视他的蒋聿泊之后,又重新扭了回去。   小衣服的兜兜里隐约露出一点黄莹莹的颜色,小时郁不着痕迹的用指头盖住了。   大坏蛋很讨厌他。   而且——时郁不太会叠小鸭子。   如果他把纸片鸭子送给坏蛋,大坏蛋肯定也不会喜欢。   虽然他很喜欢蒋聿泊给他买的那只黄鸭子,但是时郁没办法还给大坏蛋同样喜欢的等价值的东西,而且他们两个……并不是朋友。   所以时郁决定不带走那只鸭子,把它留在蒋家。   就像他在蒋家的这几天一样,时郁已经见过沈姨姨她们这些好人就好了,又不用一直拥有,小时郁很懂得知足。   ???   眼看着时郁那颗小脑袋瓜子扭过来又扭回去,蒋聿泊不知道没有自己的青蛙才有鬼了!   破纸青蛙,他当然不稀罕!   小霸总气得满脸通红,抱起肩膀,斜盯着蒋聿年手里显摆的青蛙,输出一通冷嘲热讽:“什么东西,丑死了。”   时郁不为所动。   毕竟他早就猜到了。   倒是沈母,立马瞪了儿子一眼,同时觉得自己尊重小时郁的选择,没强硬让他留下的选择十分正确。   就她混蛋儿子这个模样,时郁留在这里心情都该不好了。   想到院长曾私底下告诉她的情况,沈母脸上的表情又凝重起来,但是在小时郁仰头和她说话的时候,又马上变得正常了。   因为都是小孩子,小小的欢送会在八点就结束了。   时郁满载而归,拿了一包子的礼物上楼——都是大家自己制作的一些小东西。   蒋聿年依依不舍的,洗完澡澡躺在床边边上拉着时郁说话。——虽然都是他嗷嗷说,时郁时不时点下头,但是这点回应已经足够蒋聿年继续自顾自的再说一万年了!   蒋聿泊洗完澡回来,一打开门就看见床上侧着身子弯着的两颗小腰果。   他今天一天都处在暴躁中,经过青蛙事件发酵,再见到这一幕,气得鼻子都歪了。   “蒋聿年,背身,睡觉!别让我再说第二遍,不然明天就让姑妈把你带回家!”   爆呵声一响,吓得小蒋聿年抖了抖,一个激灵就放开捏着jio的手,迅速的扭过身盖上被子,闭着眼睛紧张的小声喊:“哥,我已经睡了,别赶我走!”   他要回家可就真的要被关起来每天上课了!   蒋聿泊冷哼了一声。   他可是十万分的记仇,蒋聿年还想待在这儿?做梦!   至于另一个。   黑脸小霸总同样黑乎乎的视线落到另一颗小腰果上。   时郁还维持着刚刚的姿势,侧着身体,缩着小脚,他长得小,又穿着黄软毛绒的睡衣,活脱脱就是一颗小腰果,这时候低着小脑袋看他,又变成了一个j,一双葡萄似的大眼睛微微下垂着看他。   时郁有点不太知道该怎么应对这个坏的大孩子了。   蒋聿泊总是对他很凶,但是偶尔又会有一点好,比如给他买鸭子,又比如让他玩球,虽然时郁还是不喜欢他,他也讨厌自己。   时郁把视线落得更低了,手指头捏着被子,想翻个身,躲开坏蛋的视线。   他当然没有翻成,蒋聿泊黑沉着一张小俊脸,两三下就制服住这颗总是让他气恼的时特助牌团子。   时郁被他压得跑不了,侧着身子开始踢腿。   他又开始讨厌蒋聿泊了,警惕又凶巴巴的抬起脑袋,盯着近在咫尺的坏蛋。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大坏人眯着眼睛,愤愤的说:“如果你老实听话——我说什么你都照做的话,那你留下也不是不可以。”   他都已经这么大度了,最会抓住每一个机会的时郁总不会放弃吧!   蒋聿泊羞恼的眼皮都红起来,仿佛两颗小灯笼,红彤彤的盯着小时郁。   结果时郁连想都没想,皱着小眉毛,扑腾了两下,还是扑腾不开,然后啊呜一口咬住了他的手腕。   蒋聿泊:……   !!!   最后战果以小时郁在蒋聿泊手腕上留下一口小牙印为结局,他严肃着小脸把自己团成了一团,干脆不再看他。   蒋聿泊捂着手腕,整个人都在冒烟。   也不是因为被时郁咬的,就是极度不爽。他红着眼睛,翻身上床,连时郁那边的情况都没特别注意,特别大声的喊:“算你识相!就算你求我我也不会让你留下的!”   他翻身的动静咚咚响,时郁背对着莫名其妙又开始发火的坏蛋,很不明显的紧抿起了嘴巴。   蒋聿泊凶极了。   他讨厌这家伙。   果然给他玩球和买鸭子,也只是坏蛋的恶意捉弄而已。 第28章   蒋聿年听着后边的动静, 惊悚的绷着身体,都不敢睁眼睛,生怕他哥一下把他轰出去了。等后边安静下来了,他才窸窸窣窣的裹着被子转身, 与靠近的时郁咬耳朵:“我哥就是这么凶啦, 他讨厌你也没关系的, 离他远点就好了。”   蒋聿年又有些悲伤, 他吸吸鼻子,拉着时郁的衣袖,萎靡的强调:“你可一定要等我啊时郁, 等我结束奥数课程就去找你玩!”   时郁揪了揪衣袖,没揪回来, 又看看小蒋聿年委屈吧啦的脸蛋,最后抿住嘴巴, 没动了,点了点脑袋。   俩个人又在后边嘀嘀咕咕的, 蒋聿泊憋着气,后背挺得绷直, 竖着耳朵听那边的动静。   蒋聿年那个逆弟!   他完蛋了。   还有时郁——   这个冷漠无情利己主义虚伪狠毒的家伙!而且他现在都变得不聪明了——他明明已经让步这么多了……这家伙还是要走!   爱走就走,他本来也是要让时郁走的。   背后又响起两个小崽窸窸窣窣的动静, 蒋聿泊耳朵又一立。   ——等等, 他还关注时郁干什么啊!   小霸总脸色变得更黑,胡乱裹住被子愤愤的低吼一声:“闭嘴!睡觉!”   蒋聿年本来还想拉着时郁嘟囔几句, 听到声音的一瞬间本能的一哆嗦,眼睛上了发条一样, 嗖一下就闭上了。   时郁:……   他垂下湿乎乎的大眼睛,手指揪了一下被子, 又把自己弯成一颗小腰果,安静的团起来。   从回来之后,大坏蛋好像就变得更凶了。   是因为一晚上也不想再让他留下吗。   时郁的小脑袋瓜想不明白坏蛋的多变的复杂想法,他只记住了蒋聿泊说讨厌他,可是虽然蒋聿泊不喜欢他,但是却又比其他讨厌他的人都对他更好一点。   就像抱住他睡觉的时候一样,虽然很热,但是好像又很安全。   反正明天他就离开了,也不会再见到坏蛋了,兴许这样他就不会再生气了吧。   时郁闭着眼睛胡思乱想着,气鼓鼓的大坏蛋就在他身后,他却马上就困了。一旁的小蒋聿年只翻了个身,直接就进入睡眠了。   时郁眨眨有些困倦的大眼睛,他其实也很想睡了,但是总觉得呼吸重重的,有一点点不舒服。   他抿住嘴巴,不舒服的往被子里埋了埋小脑袋,想要躲起来,但是呼吸又变得不顺畅起来了。   时郁憋着气把小脑袋瓜重新拔出来,结果正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边的坏蛋。   小时郁愣了一下,然后就看见坏蛋目露“凶狠”,低下脑袋嗷呜咬了他脸蛋一口。   ……?   大坏蛋是要偷偷吃了他吗。   时郁茫然的睁着大眼睛,抬起小手试图摸摸脸蛋。但是蒋聿泊没给他这个发现作案现场的机会,他咬一口,气没出,倒是立马惊醒了,现在这个豆丁时特助可是很能哭的。   还哄不好的那种。   他本来以为时郁已经睡着了才敢咬的!   蒋聿泊一下张开手指蒙住他的眼睛,时郁似乎还在困顿的茫然,怔怔的摸住他的手。   蒋聿泊紧张的道:“快睡觉,你现在是做梦呢……!”   话说完,又觉得手感有点不对。   怎么时郁的脸摸着好像有点烫?   蒋聿泊立马松开手,捏住时小郁的脸翻看。   时郁被他捏住脸,不太愿意的皱了皱眉,jiojio用力蹬了一下,试图挣脱出来。   “别动。”   蒋聿泊表情严肃起来,他觉得时郁的脸不但热,还红,他又抬手摸摸时郁的脑门,确定绝对比自己热一点。   蒋聿泊顿时紧张起来,两手握住时郁的肩膀,从床上爬起来,问:“喂,时郁,你哪里不舒服吗?”   小时郁迷茫的看了他一眼,摇摇脑袋。   他没觉得自己不舒服,只是有些困,但是又不太好睡着。   “头不晕吗?”蒋聿泊不信。   时郁一个脆皮,他懂什么啊!现在只是微微热,万一一起会儿真的烧起来呢!   想到那些小孩发热家长没在意变严重的例子,小霸总彻底紧绷起来,他从床上坐起来,说:“我去找陈姨。”   陈姨。   这两个字点醒了时郁,昏沉沉的脑袋也清醒了一点,他睁圆了眼睛,抓住说着就要往外跑的大坏蛋。   陈阿姨她们刚刚为自己办完小离别会,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他不能再麻烦别人了,而且他感觉自己没有事。福利院的孩子都会生病,吃了药自己裹着被子睡一下就好了,没有孩子大动干戈的还要吵着叫别人。   或许是有的,那些有家长的孩子生病的时候总是会有很多家人紧张的看护着,时郁在电视里看到过。   但是他没有家人。   时郁揪着大坏蛋的衣袖,用力摇脑袋:“窝没事…”   “还没事,你说话都虚了!闭嘴!不行去医院吧?你这么小,吃药行吗?”   蒋聿泊皱着眉,表情更加严肃。   他想去找陈姨,想了想,又不敢把时郁自己留在这里,万一就这五分钟时郁就发烧了呢?万一就晕了没意识呢?说不定还会从床上掉下来!——时特助大人的睡姿可从来没好过。   于是五分钟之后,时小郁被裹成了一颗不能行动的小圆球。   他拧着细细的眉毛,仿佛一只小水獭,动动jio,就只有被子围成的尾巴尖尖敲了敲,脸磕在少年肩膀上,鼻尖顶得酸酸的。   时郁更困了,还很累,眼前好像花花的,连大坏蛋的声音都有些听不清了。   但是这样他也没有哭,只慢慢的吸了吸气。   他可能真的生病了,时郁想着,情绪变得沉甸甸下来。   他不想麻烦别人。   蒋聿泊紧绷着身体,不太熟练的摸了摸他软软的头发,只觉得时郁连头发都打蔫了。   虽然蒋聿泊看不上时郁,但是他就是见不得这人脆皮的模样。   尤其是现在——   Md,他怎么感觉小时候的时郁就像是一块玻璃,一点保管不好就会碎掉一样!   蒋聿泊紧绷着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收回手,心梗的说:“别动,你哪里难受,下去吃了药——我叫医生来,看看医生就好了。”   时郁埋在他肩膀上,迷迷糊糊的点点脑袋。这下他也说不出来拒绝的话了,整个人都轻飘飘的,要飞起来一样,但是身体又很沉,像个砖头。   小孩其实没多少力气,还好时郁比蒋聿泊小很多,又没多少斤两,就算这样,被裹起来的小时郁也像只毛毛虫一样完全把他遮盖住了,在楼下收拾的陈姨她们看见蒋聿泊拖着这么一堵“小墙”出现,震惊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小跑过去。   “怎么了?”   时郁发烧了,低烧,小脸很快变得通红,一双大眼睛也湿漉漉的,有气无力的张着一条小缝。   他还记得要尽量不麻烦大家,无论是让量体温还是喝药,都乖乖的点头照办。   越是这样,小蝶她们越心疼。   沈听虹也从工作电话中脱身,过来看小时郁的情况,见到脸蛋通红却乖乖坐着的小时郁,顿时心疼的凑过去,不过隔着一定距离,小球时郁就抬起头来,用有些沙哑的稚嫩嗓音说:“姨姨不要过来,灰生病。”   抱着他的蒋聿泊也制止他活跃的老母亲,当然,原因是他根本不信任抓到机会就把小时郁搓扁揉圆的沈母可以控制好力道:“妈,你别靠过来了。”   沈母听到时郁讲话,心肝都软成一片,见到霸王儿子仔仔细细的抱着小时郁,表情又变得复杂了一些。   现在把小时郁整个搂在怀里抱的像宝贝疙瘩一样的是谁啊。   分明傍晚还在自己闹别扭。   算了,她算是看不明白蒋聿泊在想什么了。   沈母正经八百的提醒:“聿泊,你才还是小孩子,身体更弱,还是把小时郁交给妈咪最好吧。”   蒋聿泊马上回答:“不行!”   ?   沈母缓慢的抱起肩膀,盯着他。   不过这次容易炸毛的小霸王却没说话,他只张了张嘴,又憋红着脸闭上,半天挤出来一句:“我是为了确保他明天能离开……”   “我能照顾好他。”   蒋聿泊低下脑袋,动作小心翼翼的。   他是头一次认识到,变小的时郁要比之前脆弱很多很多,就现在这有气无力的模样——   蒋聿泊看见就心情糟糕,而且时郁这种状态,谁要把时郁从他身边带走,都先过了他这关再说,就算是他妈也不行。   但是蒋聿泊又觉得这样怪怪的。   他绝对、绝不是担心时郁。   小少年盯着时郁,咳了咳,粗声粗气的说:“我也不是什么恶霸,你现在生病了,所以晚几天走也可以……”   他一说完,时郁就用手指抓了抓他,摇摇脑袋。   蒋聿泊瞬间憋红了脸,他表情黑沉的抓住时郁逃窜的手,黑着脸说:“你现在脑袋不清楚,总之,明天你就待在这!”   时郁还是坚持的摇头。   他抿着嘴巴,大眼睛很认真的看着又开始生气的坏蛋,声音有些细的开口:“我要走。”   蒋聿泊僵硬住了。   他怒气冲冲,又憋屈又恼怒,恨不得把时郁这家伙揍一顿。   他都已经让他留下了!他还是要走!所以时郁根本都没想过要留下吧!   小时郁坚持自己的决定,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时郁皮肤薄,连眼角都烧成了红色,湿漉漉的看着人,眼睛里反射着蒋聿泊憋屈得要爆炸的脸。   “好了。”   沈母打断俩个小崽不成熟的谈话。   时郁不想再麻烦她们,既然她们没办法收养时郁,也不该总是吊着他,不然到最后受伤的只会是落单的孩子,她儿子倒是没什么损失,而且更别说,时郁几天后还有一场手术。   沈母放下抱肩的手,伸出手臂,对时郁拍了拍手掌说:“小时郁出来这么久,朋友们都该想念他了,也该回去啦,没事的,只是低烧而已,明天就会好了,聿泊,把时郁宝宝交给妈妈吧,今天妈咪照顾小时郁。” 第29章   陈姨劝她来照顾时郁。   她们虽然没看懂自家小少爷明明讨厌小时郁来着, 结果现在又这么紧张,但是他们都是小孩,还是把生病的小时郁交给她们比较放心,也免得孩子间互相传染。   时郁其实并不想再麻烦沈母, 但是沈母叫他了, 他就努力直起身子, 伸出小手。   反正他会自己安安静静的, 不会影响姨姨休息。   结果沈听虹的胳膊都该伸麻了,也没抱到小时郁。   小霸总黑着脸,牢牢抱着怀里“巨大”的毛毛虫, 就是不松手。   他气得别开了目光。   时郁爱走就走,他本来也不在意, 他就是好心想让他养完病离开而已。   但是要让他妈把时郁抱走,那不能够, 他妈自己活得潇洒惯了,能顾得好时郁?   到时候把时郁情况看得更不好了!   绝对不是他担心某个没有心肝的冷漠白眼狼王, 蒋小霸总咬牙切齿的说:“我盯着他,你们都去休息吧。”   陈姨担忧的先开口:“这怎么能行呢, 小少爷你也还小呢。”   而且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蒋聿泊他一个霸王, 从来只会吩咐教训人根本就不会照顾人啊!陈姨完全信不过自家小少爷。   等等   ——陈姨忽然想起他昨天晚上哄睡小时郁的画面, 又迟疑起来。   别说,她们小少爷脾气好起来时哄的还像模像样的。   沈听虹倒是觉得有几分可信。   而且她现在也抢不过公鸡盯崽一样的儿子, 老母亲叹了一口气,松开抱着肩膀的手臂, 站直身体,说:“你真的想好了吗聿泊?时郁宝宝在生病, 你可能要守很长时间,也可能一晚上都睡不了了。”   蒋聿泊很别扭的说:“我当然知道,只要他明天能走……什么都行。”   啧。   还在嘴硬。   沈母一言难尽的眯起眼,低头看向小时郁。   时郁还有些晕晕的,不过吃了药之后,已经开始好起来了,眨巴着一双湿润的大眼睛看她们。   他听到了,原来大坏蛋急着照顾他,是为了让自己早点离开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时郁竟然有一小点点的伤心。   可能是因为他现在生病了,以前自己生病的时候,也总是蔫蔫的。   不过这样是正好的。   他本来也不想麻烦到沈姨姨。   小时郁抿着嘴巴,弱弱对沈夫人说:“姨姨湾岸。”   沈母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已经开始降下去了,于是也笑着对他说:“好,那姨姨们就先去休息了,崽崽要早早休息。”   她让管家单独给两个孩子换了另一个房间,至少先把蒋聿年小朋友隔开了,免得又出意外。   这次上楼,蒋小霸总这头小倔牛还是坚持自己把“毛毛虫时郁”搬了上去,紧张的陈姨一路跟随。   但是蒋小霸总把自己手都勒红了,也没抖一点。   陈姨一步三回头,沈听虹摆摆手,让她放心。   她还真是不理解儿子到底是怎么想的了,原本沈听虹虽然决定同意蒋聿泊单独照顾时小郁,但是她们大人肯定还会偷偷来看看。   不过现在,她语气复杂的说:“应该不需要我们了,放心吧,时郁宝宝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现在退烧了应该就好了。”   而且蒋聿泊那小子莫名的看起来很靠谱,似乎绝对能把小时郁照顾好的样子。——至少比她靠谱多了,沈女士自觉的如是想。   而此时,“靠谱”的混蛋小霸王正忙碌的在房间的浴室中洗毛巾。   蒋聿泊哪有照顾人的经验,他刚从某度查的。   医生建议要给发烧的小孩物理降温,时郁已经贴上降温贴了,但是要是擦擦身体会好的更快。   水不适宜太冷也不适宜太热,蒋聿泊不知道从哪个旮旯翻出来一根温度计,量着水温,确定好了温度,才打湿毛巾。   浴室中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时郁窝在陌生的床上,侧着脸蛋蹭了蹭软软的床垫。   药性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了,他觉得自己的脑袋清醒了好多,但是折腾一番,现在已经快十点了,所以虽然脑袋清醒了,意识却又开始变得困顿起来。   大坏蛋在里边干什么呢……?   时郁迷迷糊糊的想着,蒙着一层水雾的眼睛半眯着,在昏暗的小灯下注视着浴室那里。   虽然大坏蛋又凶又坏,可是好像每一次自己遇到危险,他都在,而且每次都表现得好像很着急一样。   这一定是他想错了。   时郁攥紧手指,嗫嚅着嘴巴低下脑袋。   大坏蛋讨厌他,这是他自己亲口说的。   “睡着了吗?”   浴室里的声音停了,响起少年的脚步声。   时郁没睡着,但是也很困。   时郁昏昏沉沉的感觉自己被翻过来,只睁开一条眼睛去看他。   小孩整个弯着身体缩在被子里,翻个面,也不动,细碎柔软的头发也扎上去了,露出贴着降温贴的饱满白皙的额头,连接着挺翘起一个小弧度的鼻梁,好像一只红脸蛋的小乌龟。   蒋聿泊戳了一下他的脸。   白净的小乌龟就皱了皱鼻子,试图翻身回去。   蒋聿泊按住他,把降温贴撕下来,湿毛巾盖下来的一瞬间,时郁下意识的憋住气,然后马上世界又亮起来,蒋聿泊凶巴巴的捏住他的脸,有点不易察觉的紧张的问道:“凉吗?”   他都按照查到的信息量好温度了。   时郁眨眨眼睛,目光定睛在毛巾,恍然大悟。   奥,原来不是袭击,是要盖到他的脑袋上的吗?   时郁动了动埋在被子里的小脚,忽然有点手足无措的腼腆起来。   他在电视上也看到过,可是给那些病人盖毛巾的,不都是他们的家人吗?   蒋聿泊以为是他不舒服,再三重新确认了温度,还用毛巾贴了贴自己的脸,喃喃自语:“挺正常的啊?”   不过时郁现在是个团子……更脆皮一点好像也是正常的。   蒋小霸总烦躁的揉了把短发,抓着毛巾别别扭扭的瞪一眼床上不说话的小乌龟一眼,说:“你可真麻烦。”   腼腆的小时郁又一次顿住,小脸蛋沉静下来。   他就知道……大坏蛋还是那个混蛋。   时郁干脆翻了个身,不想搭理他了。   时小郁团成一只小虾米,困倦疲惫的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小手紧贴在软软的脸蛋下边,睫毛扑闪着,看着马上就要闭上了。   蒋聿泊盯着那团小腰果,站了一会儿,才切了一声,移开视线,重新去换毛巾。   反正时郁明天就走了,今天他大人有大量,就不和他计较。   对了,时郁明天就走了。   蒋聿泊攥毛巾的力道瞬间加大了好几倍,手都攥疼了,他红着眼睛,冷哼了一声,继续洗毛巾。   谁稀罕!   谁稀罕他时郁在他们家啊!   反正他绝对不稀罕。   这辈子之后的人生里都没有时郁,他真是不敢想象有多快活!   浴室的水声稀稀拉拉的,时郁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一整个晚上都没醒过一次。身体总保持着一个让人舒适的温度,高了马上额头就会变得凉凉的,手心也会凉凉的,脚好像也被人捉住敷上毛巾,时郁有些痒,蹬了蹬腿,不知道踹到了什么,引发那人一阵不满发牢骚的愤愤嘟囔。   总不能是大坏蛋吧。   第二天早上醒来,双眼惺忪的小时郁大人盯着眼前眼眶有一点黑的大坏蛋,无意识的想着。   蒋聿泊一大早火气就很大,瞪着一双乌漆嘛黑的眼睛,爆炸的说:“看我干什么,不是你自己要离开的吗,起床了。”   真凶。   时郁皱起眉毛,耸了耸鼻尖。   很奇怪的,之前他对大坏蛋还有些忌惮,但是经过昨天之后,时郁却觉得他没有多可怕了。   而且昨天他生病,照顾他的人的确是大坏蛋。   时郁慢吞吞的从床上爬起来,一小团,软叽叽的,蒋聿泊一边暴躁,一边去扶他。   只要一想到时郁还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要离开,他就觉得浑身哪里都不对劲了,这感觉就和上辈子时大特助总是来回出差一样。   那会儿他是嫌时郁“势力”,什么都抢着的控制在自己手里,现在呢?   蒋聿泊虎着脸,轻拿轻放的把时小豆丁转移到地上。   地板上扑了毛毯,时郁穿着连体睡衣,脚趾踩了踩毛毯,转着脑袋找自己的衣服。   “你自己行吗?”   蒋聿泊嫌弃的说道,也不管时郁伸手要去拿,抓过沈母挑的一个三件套,往时郁身上套。   脱睡衣时,时郁的脑袋卡在衣服里半天,才呜呜的挣脱出来,蒋聿泊对伺候小孩穿衣服这件事实在有点不太熟练,瞧着头发静电炸起毛来的小时郁,有点讪讪的捏着他的脸检查了好几遍,确认没蹭破皮肤才放心,但是很快脸色又耷拉下来,凶巴巴的一直持续到下楼。   沈听虹今天有工作,没有时间亲自来送小时郁,不过她提前让管家打包了给时郁带的东西,也没多少,就是之前逛商场买的衣服。   为了不给小时郁造成负担,特意以“捐赠”的借口送的,福利院里其他的孩子都也有一份,到时候直接送到院长手里。   “夫人说了,欢迎时郁宝宝之后随时来做客,要是想来了,就让院长联系她。”   管家笑着叮嘱。   被缠得脱不开身的时郁抽空点点头,答应道:“嗯!”   蒋聿泊给他拿的一身衣服是森系的,小衬衫外边罩着一件麋鹿小马甲,帽子后面也带两个角角,再加上昨天病了一场,时郁原本就白的脸显得更透了,又精神又漂亮,好像一只灵巧的小鹿精。   缠着他的当然是一觉醒来身边空了的蒋聿年,满脸眼泪和鼻涕泡泡。   亏他昨天晚上还梦见自己和时郁一起睡,时郁还夸他睡觉乖,以后要一直和他睡,结果一觉醒来,人全没了!时郁竟然和他哥单独去了另一个房间!   小蒋聿年哭成一只花脸猫,抱着小鹿精时郁不撒手。   蒋聿泊冷眼看着,语气阴森森的说:   “蒋聿年,你是找揍吗?松开你的手爪子!”   连小蝶她们都看出来小少爷今天脾气十分不好,表现在处处都要爆炸上,蒋聿年正好成了枪口的倒霉蛋。   或者说,他就是到处踩蒋聿泊的雷点。   一个动不动就哭得满脸鼻涕眼泪的小破跟屁虫,拿什么和他比?凭什么时郁对他都比对自己这个合法伴侣态度稳定。   哦对了,现在他也不算时郁的什么合法伴侣了。 第30章   蒋聿泊恼羞成怒的磨了磨牙根, 把火气全都撒在依依不舍松开胳膊的小表弟身上。   蒋聿年十分有趋利避害的嗅觉,唰一下就松开爪子,委屈的看一眼他哥,然后又委屈的看着时郁, 好像有一堆话要说似的。   时郁思考了一下, 勉为其难的揪了揪蒋聿年的衣角, 告诉他:“你可以来找窝玩的。”   但是时郁不能经常出来。   福利院的工作人员们都很忙, 在很久之前时郁记得小朋友们也会被带出去玩耍的,但是现在为了方便管理,就只有能自己负责自己的大孩子才能请假出去。   所以蒋聿年想见到他的话, 是可以去福利院找他的,只是院长很讨厌除了领养或者投资人以外的人进入福利院, 说是浪费时间。如果蒋聿年去找他的话,也许时郁会被罚关小黑屋也说不定。   小黑屋是所有孩子的噩梦, 时郁也很害怕。   可是如果是蒋家的人的话,时郁是愿意冒着被关小黑屋的惩罚和他一起玩的。虽然蒋聿年是个鼻涕怪, 而且还是个小坏蛋,但是应该也还算是个好小孩……?   领着他的小手忽然握紧, 时郁吃痛,嘶了一声, 皱着眉仰起小脑袋。   罪魁祸首黑着脸, 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见时郁终于看他了,蒋聿泊冷哼了一声。   反正他不是因为看时郁和蒋聿年说话吃醋才下意识捏重了的。   而且他本来就是要欺负时郁, 他才捏他一下下而已。   他怎么就才捏了时郁一下下呢?!这根本不够,他就应该把时郁留下, 狠狠地欺负他。   但是现在是时郁自己不想留下了。   蒋聿泊心梗住了。   他黑着脸,找补借口说:“听说福利院挺不好的, 你要是不想回去,这儿给你一间屋子也不是不可以。”   在小时郁的目光看过来时,蒋聿泊移开视线,又虎着脸补充:“当然,我不会收留没用的人,你得给我当小弟,说什么干什么的那种,不过,你要是想的话,你也可以有几个小弟。”   就算是小弟,时郁也是小弟里的第一名,这种条件,时郁总不会还不心动吧。   小霸总踢了踢脚,若无其事的偷偷观察拧着表情好像在思考的小麋鹿。   但是马上,小麋鹿就摇了摇脑袋,挣开他的小手,亦步亦趋的走下楼梯。   蒋聿泊着急了,追下去:“时郁,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窝要回去。”   小时郁慢吞吞的说。   他不再看大坏蛋了,去找管家阿姨道别。   蒋家的确很好,每个大人也都对他很好。   即便是讨厌他的大坏蛋,也没有那么坏,只是有时候凶凶的。   但是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时郁不能成为蒋家的麻烦,而且时郁虽然总是冷邦邦的样子,实际上心思却很敏感。   也许大家现在都很喜欢他,但是知道他的情况后,就会像其他的大人一样讨厌他了。   时郁不想被这个房子里的人讨厌。   就算是大坏蛋,他也不想要他更讨厌自己。   好好好!   他都这么说了,他还是要走!   蒋聿泊手足无措,难得体会到无能为力的感觉,又觉得全身都冒火,看什么都不顺眼。   他憋红着脸,杵在原地喊:“要走就走,最好赶紧走!我老早就不想看见你了。”   他这么一喊,客厅里都安静了一下。   蒋聿泊自小看什么东西不顺眼了,大多数时间不会浪费时间,浪费情绪,只会冷着脸自己亲手解决,像这样终于变成符合这个年纪的、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只能靠喊发泄的小孩,还是第一次。   在蒋家佣人的眼睛里,就是他们的小少爷终于露出厌恶小时郁的真面目了。   只是小时郁在的这几天,蒋聿泊虽说一直再发脾气,但是每次都是雷声大点,雨很小,甚至还自己回头哄过小时郁,这让她们都忘记了这位小霸王的危险。   她们可真是疏忽了!   管家陈姨安抚的抱起有些茫然被吓到的小时郁,表情有些为难的笑着哄道:“宝宝不要放在心上,哥哥是说笑的。”   小蝶也从后边抓抓混蛋小少爷的衣角,试图让他保持冷静。   但是很显然,蒋聿泊并不能冷静下来,他现在就像一个一点就炸的药包,偏偏气急的不行,有些话还是说不出口——他就是憋着不想承认。   小霸总甩开小蝶的手,竖着眉毛,盯着背对着他的时郁,抱着肩膀冷冷的说:“既然要走那不如早点走。”   如果时郁走了,他看不见他,肯定也不会这么心烦了。   蒋聿泊的脾气说变就变,客厅起气氛十分紧张,连小蒋聿年都警惕起来,乖巧的缩在一角当鹌鹑,和时郁絮絮叨叨的道别都不敢了。   大家都很紧张,但是时郁却没有害怕,他刚刚只是被大坏蛋超大的声音吓了一跳而已。   为什么他不害怕大坏蛋了呢?   小时郁也有些茫然。   或许是因为他已经习惯了大坏蛋离谱的坏脾气——他还咬过蒋聿泊好几次,每次大坏蛋都只会瞪着眼睛看他,放下的手也不是回击,而是揪揪他的脸蛋。   所以现在看着大坏蛋又莫名奇妙的开始发脾气,小时郁也能淡定的只用一双大眼睛去看。   但是虽然他不害怕,可不代表不讨厌蒋聿泊这样。   大坏蛋果然还是坏极了,让大家都跟着紧张起来,不过这和他也没有什么关系了,他马上就要离开啦。   时郁扭过头,拉着管家的衣服,细声细气的说:“姨姨,喔走啦。”   蒋聿泊一直盯着他,听到他这样说,眼睛瞪得更大,很快又抱着肩膀,凶巴巴的侧过身,粗粗的喘气。   赶紧走赶紧走。   蒋聿泊黑着脸想,他早都该和时郁一刀两断,总给他反悔的机会干什么!从今天开始时郁就没办法烦他了,他也不会再被时郁管——笑话,就算时郁管他,他也不会听的。   从现在开始,他蒋聿泊就是自由的了!   小蒋聿泊杵在那里,就是一个威胁。要继续吃早饭,也吃不太好。   于是小蝶开始给小时郁搬东西,其实也就一个小包包,顺便装好了早餐,让他在车上吃了。   时郁从管家身上滑下来,和每个人摇着小手道别。   蒋聿年顶着他哥巨大的威胁压力,唰的跳过去,又唰的退回,用嘴巴没声音的对小时郁挤眉弄眼的表达:“等着我去找你玩!”   时郁抿了下嘴巴,认真的点了点脑袋。   隔壁就传来少年更大的一声冷哼。   时郁握着自己的手指头,扭头去看侧着身体的大坏蛋,迟疑了一小下,因为刚刚从管家身上滑下来,被他藏在口袋里的卡纸小黄鸭露出了一个小角角,时郁摸了摸,想了想大坏蛋房间里的各种昂贵玩具,手指头又松开了。   “车子已经等着了,我们走吧,时郁宝宝。”   小陈在门外叫他。   时郁嗯一声,扭过头,迈着小小的步子离开住了五天的蒋家。   他其实是想要谢谢大坏蛋的,但是现在大坏蛋发这么大脾气,估计也不会喜欢,那还是不说了的好。   虽然他又凶又坏,照顾人也不熟练,但是却是时郁第一次在生病的时候有小朋友照顾他。   原来被人照顾是这种感觉。   不过现在开始大坏蛋就可以不用是坏蛋了,他见不到自己,可能就不会总是这样生气了。   小时郁攥着管家阿姨的手,小小的身影摇摇晃晃的消失在别墅门前。   “吃饭。”   蒋聿泊砰的坐下,冷冷的说道。   “奥。”   蒋聿年的眼睛都快跟着黏出去了,可惜他哥就在他身前,他可不敢在他哥的眼皮子底下去送时郁。   他哥真的是太坏了。   蒋聿年萎靡的不行,蔫头耷脑的去餐桌上,看到餐桌上的小碗,又开始偷偷的伤心。   “时郁都还没有吃早饭。”   他小声的嘟囔。   勺子“咚”一下磕在桌子上,蒋聿年一个激灵,瞪大眼睛,小心谨慎的看向旁边。   蒋聿泊朝他咧了咧嘴:“蒋聿年,你是不是真的皮痒了?”   他哥可是会真的揍人的!   蒋聿年一悚,连忙扑棱脑袋,老老实实的吞饭。   他觉得从刚才开始,他哥又变回之前的模样了。小时郁在的时候,他哥虽然对他还是很凶,但是好像会脾气好一点,可是现在又那么吓人了,他又开始想时郁了。   米粥熬的太软,没胃口。   开胃下饭的小菜摆的太乱,不想吃。   旁边坐着个烦人的蒋聿年,一口也不想动了。   蒋聿泊丢下手里的碗筷,管家陈姨刚把时郁送出别墅群,听到佣人反应,连忙赶回来了,有些担心的问道:“是不合胃口吗,让厨房再换一点别的菜色。”   蒋聿泊说:“不用。”   他刚发了一通脾气,陈姨也是有些不放心,又说了一句:“还是吃一点好,不然身体——”   小蒋聿泊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他走了吗。”   陈姨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他问的是谁,说:“已经坐车走了,估计也就一个小时就能到了。”说完了,又想到早起蒋聿泊正是因为时郁发脾气的,摸不准他的想法,补充说:“夫人又给福利院投了一笔钱,再扩建之后,条件就会更好了,之后应该也不会再邀请孩子们来了。”   不会再邀 请   蒋聿泊的脸更黑了。   他突然跳下椅子,抓过沙发上的外套,边往往外边跑喊:“陈姨,给我安排一辆车,我去——我去找陈学屹他们打球!”   陈姨在他身后没反应过来的喊:“再吃点早饭再去也不急啊!”   蒋聿泊:“急!”   他只是突然想起来时郁可能只是再嘴硬而已,毕竟时大特助最擅长的一力抗责。   蒋聿泊一边跑一边套着外套,上了车咬牙切齿的想,他这可不是什么舍不得时郁,而是这么好的能让时郁当他小弟的机会,他才不会错过呢!   只要他站在福利院前一出现,时郁肯定就会乖乖和他回来了,到时候把客墅都给他住——他们蒋家又不缺房子,还是碍不着他的!   而且时郁刚刚出来的时候穿的衣服是不是不够多?   他就应该当场把时郁拦下的!这家伙最嘴硬,他又不是不知道,和一个嘴硬的小孩计较什么!   蒋聿泊两个眉毛高高的皱起来,催促司机说:“齐叔,您快一点!” 第31章   司机哎了一声, 疑惑的问:“小少爷不是要去找陈家小少爷他们去吗,这条路不对吧。”   蒋聿泊一哽,别扭的坐回座位,半天才磕磕巴巴的说:“您开就是了, 我忘了个东西在时郁那儿。”   齐叔还是很疑惑, 有啥重要的东西刚刚没拿, 现在还要追出去啊?不过他们小少爷的脸又红又黑的都快成锅底了, 齐叔也没多问,赶紧加快一些车速。   相比起疯狂加速的齐叔,小陈开得就很稳当, 到达福利院的时候正好快一个小时,蒋聿泊他们的车紧随其后, 晚了五分钟就到了,小陈正在给小时郁搬东西。   ——小时郁背着自己的小斜挎包包, 小小的一只等在车屁股后面,小陈拿了他的礼物行李, 领着他往里边走。   蒋聿泊打开车门,一个健步就要冲出去。   结果有个人比他更快——   一个高高大大的小男孩撒欢似的从福利院正门跑出来, 迎面就给了小时郁一个熊抱,他块头大, 把时郁整个都裹了起来,   要是这么做的是他蒋聿泊,老早就被时大特助一巴掌打在头上, 然后冷着脸快速的挣扎出去。   结果轮到这个傻大个儿,时郁小团子艰难的动了一下, 把自己夹在俩人中间的手掏出来,安抚的拍了拍小伙伴的肩膀。   “张放, 你松开一点!窝要浮吸不聊了!”   张放不放手,嗷嗷的抱着他叫:“我都五天没看见你了!他们家对你还好吧!你都不知道这几天我一个人多没意思!”   时郁被勒的不行,又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大块头才不甘不愿的松开手,整个人满脸的委屈。   时郁和张放是同一天被送进福利院的,穿一条裤子长大,俩人一个动脑一个动武,几年来在福利院也没什么大孩子随便招惹。   只是不同的是,张放长得又结实性格又好,有好多家长想要带走他,只是每次有机会,张放就会自己捣蛋让家长们不得已放弃他。   几天过去,时郁也有点想他了。   时郁抱着自己的小包包,总是没什么表情的小脸微微牵动起来,说:“我给你带了礼物。”   张放说到底也是个小孩,一听说好兄弟给自己带了礼物,立刻高兴起来,去捏时郁背着的小包包,“是什么啊?快给我看看,你不在的时候鸡蛋我都给你留着了!”   小包被挤得扁了一下,张放眼尖的看见一点黄色的影子,好奇的伸手:“这是什么……?”   出乎意料的,小时郁啪一下拍住了他的手。   张放捂着被拍的手,有些傻兮兮的说:“时郁,你打我干啥啊。”   小时郁紧紧捏着小包包,表情有些许的变动了一下,他看着张放,很快又放松下来,松开手,把小黄卡纸又往包包里塞了塞,从另一边拿出一片包装精致的小饼干,递到傻兮兮的张放身前:“这个,是送给你的。”   这是厨师阿姨带他一起烤的蓝莓奶油味小饼干,很很很好吃,小时郁第一次尝到的时候,惊讶的眼睛都睁圆了。   张放虽然看着大块头,但是却很爱一些小甜品,与对小饼干嗤之以鼻的大坏蛋完全不一样。   小时郁简短的描述:“好吃。”   张放立刻就转移目标了,惊喜的抱住饼干。他完全相信时郁的评价,时郁一般对食物的评价都是可以,说好吃的,那肯定是世界上最好吃的!   他高高兴兴的把胳膊搭在时郁肩膀上,准备带小时郁回去吃鸡蛋,结果就那么几秒钟的时间,不知道从哪卷来一阵风,张放手里拿着的饼干唰的就没了。   张放酷得立定,震惊的瞪着眼睛去看“凶手”。   时郁也停住脚步,扭过小脑袋,见到身后的少年后,大大的眼睛也不解的睁圆了:“大坏——坏蛋。”   好哇!   时郁不仅给“这蠢儿玩意”送自己亲手做的饼干,他还“亲亲热热”叫人家的名字,轮到他这里,就是大坏蛋了!   抓着饼干的少年眼睛气红了。   张放更气,他握紧拳头,朝这个奇怪的穿着很好的家伙挥舞一下拳头:“你是谁啊,凭什么抢我的东西,那是我弟弟送给我的。”   弟弟?!   时郁还是他老婆呢!他算个什么东西!   蒋聿泊冷冷的一抄手,把饼干装进自己的衣兜里,嗤了一声:“谁说是你的,这东西是从我家带出来的,一开始就是我的。”   时郁一开始就是他老婆,所以也是他的!   蒋聿泊已经气糊涂了,丝毫不管自己是怎么打脸的,抱着肩膀,眼睛瞪着站在傻大个儿旁边的时郁:“你还站在那干什么,还不快点站过来。”   他家的?   是那家资助福利院的家里的孩子?   但是饼干是他家的就他家的,这奇怪的家伙竟然还让时郁也站过去。   张放一听就不乐意了,他撸起袖子,挡到小时郁身前,“饼干给你就给你,时郁不能跟你走。”   蒋聿泊差点就想和他干起来了,时郁不和他走,时郁不是他的还能是别人的吗!   蒋聿泊也认出这个“傻大个儿”了。   他再再熟悉不过的家伙——上辈子时郁最信任的兄弟,甚至时郁还叫过他哥!时郁都没这么叫过他!   小霸总气得嗤了一声,同样撸起精致的小衬衫袖子。   反正他现在也是小屁孩,小屁孩和小屁孩打架总没什么以大欺小这一说的吧?!   他早就看这人不顺眼了!   气氛一触即发。   还没走远的司机与不明所以的齐叔尴尬的看着自家小少爷挑衅的冲出去,已经开始想要不要上去把自家小少爷架回来。   张放这小孩挺人高马大的,几乎与蒋聿泊一般高了,时郁被他推到身后的时候,还没从为什么大坏蛋会出现在这里反应过来。   大坏蛋不是讨厌他的吗,为什么还要来这里啊,就是为了抢他的饼干吗。   时郁从张放身后探出头来,张放感觉到他动了,扭过头,一脸严肃的抓着他的胳膊又把他往身后藏,一边说:“时郁,你别怕,他是不是欺负你了?哥给你揍回来!”   蒋聿泊站不住了,瞪着眼喊:“你别碰他!”   他几个大步跑过去,抓住时郁的另一只胳膊。   张放狠狠别他一眼,怕拉到时郁的胳膊,说:“你松手,有本事咱们俩单独打!”   齐叔&小陈:哦吼 表情复杂.jpg   怎么感觉像是在看什么狗血八点档?只不过主角还是三个还没大人腿高的小豆丁,这就有些让人哭笑不得。   时郁被夹在中间,皱起眉,拽了拽自己的胳膊。   他自己挣脱出来了,两个大豆丁的表情还都十分凶狠,互相瞪了一眼之后,张放往前边站,蒋聿泊则试图往前闯,分开碍眼的傻大个和小时郁。   张放凭借强壮的体格直愣愣挡在前边。   蒋聿泊气得不行,又不想在时郁面前先动手,他可没那么蠢,给这个傻大个让时郁心疼他的机会!   蒋聿泊扭过头,盯着时郁咬牙说:   “和我一块回去。”   回去……?蒋家吗。   时郁还是不理解。   大坏蛋好像比之前还奇怪了,明明他在早起还在讨厌他,让他赶快离开,现在却又来叫他回去。   但是时郁一点也不开心。   他是有病的小孩,不会再回到蒋家去的。   时郁捏紧自己的小包,摇摇脑袋,然后很快低下头,盯着地面。   蒋聿泊见状,急得不行,偏偏他又好面子,嘴硬的说:“你要是不想当小弟的话,那就不用当了。但是还是得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不等小时郁讲话,张放不可思议的瞪眼说道:“你是个恶霸吗?时郁为什么要听你的。”   时郁当然要听他的,不然要听他这个傻大个的吗。   蒋聿泊收回视线,冷冷的看张放一眼。   他都已经开出这么好的条件了,他就不信时郁会不和他走。   只要是时特助的话,他肯定知道什么选择是最好的。至于蒋聿泊为什么要退步,他黑红着脸,决定暂时无视这个问题。   总之他想要时郁留下,时郁就得留下。   蒋聿泊又自信起来了,抱起肩膀,挑着眉去看时郁。表面看起来十分肯定的模样。   张放几乎要被这个自大又嚣张的小少年气死,凶巴巴的准备要再吵,但是胳膊被小时郁从后边一把抓住了。   张放收住几乎喷出辱骂,气势汹汹的回身,有些不可察觉的紧张的说:“时郁,你放心,我揍他一顿他就跑了。你不会和他走吧。”   当然不会。   时郁摇摇脑袋。   满脸自信的蒋聿泊立马变了脸,他都没感觉到自己目光变得黑沉沉的,语气急迫的说:“时郁,你最好想清楚!”   时郁抓着张放的胳膊,看向大坏蛋。   蒋聿年一脸的凶气,眼睛都瞪起来了,比之前看起来还要凶。   “窝不回去了,蟹蟹。”小时郁摇摇脑袋,认真的说。   蒋聿泊脸色五花八门的变幻,他抱着肩膀的胳膊都要撑不住了,强撑着面子说:“你可想清楚了,你知道我可不喜欢你,机会也就只有这一次。” 第32章   张放回头, 又狠狠的瞪他一眼。   谁稀罕他的喜欢了!时郁还有他这个哥哥呢!   蒋聿泊没时间搭理他,死盯着搞他心态的那一颗小时郁大人。   这次时郁点了点脑袋。   他似乎想要对蒋聿泊说些什么,但是大坏蛋经常做的就是欺负他,俩人其实也并没有很熟悉, 于是只又安静的站立住了。   其实到现在时郁和没有明白大坏蛋为什么要让他回去, 可能是因为他说的那样, 他想要一个小弟?   时郁不想做别人的小弟, 也不想做蒋聿泊的小弟。   他知道的,小弟只是那些人的“帮手”而已,连朋友都不算。   蒋聿泊的脸彻底憋红了。   他之前一直想把时郁弄走, 直到刚才变了想法,想把时郁留下, 也没想过会被时郁拒绝。   时郁为什么会拒绝?上辈子他不是在蒋家待的好好的吗?还成了他爹妈的忠实狗腿子,这辈子时郁不但不要他了, 连他最最尊重的他爸妈也不要了!   这的确是蒋聿泊之前的目的,可现在真的达成了, 他却笑不出来了,不但笑不出来, 还很暴躁。   可是他没有正当理由暴躁,难不成让他承认他舍不得时郁离开吗?!   这绝对不可能!   少年看起来凶极了, 他直勾勾瞪着时郁, 看得张放想与他打一架,但是最后这只暴躁的大型犬一样的少年只是粗声粗气的对小时郁说:“那你可再也没有机会进我们家了。”   时郁顿了一下, 抿住嘴巴点了点脑袋,然后小声的对他说:“债见。”   蒋聿泊:……   气死他了!   他小脸刷得冷峻下来, 仿佛要吃人一样,狠狠的盯了时郁半分钟, 才刷得转身:“齐叔,走了!”   蒋聿泊把车门拍得咚响,车窗也自动阖上,小孩暴躁又冷峻的侧脸也立马消失在时郁他们的视野里。   在车子旁吃瓜的中年男人一惊醒,连忙去驾驶位开车,顺便抱歉的看了一眼福利院门口的俩孩子一眼。   谁知道他们小少爷突然来这里发什么疯,好在没发生他们想象里情况最坏的事。   小陈倒是觉得他们小少爷对小时郁的态度着实很奇怪。   他朝时郁招招手,说:“时郁小宝,那哥哥也走了,小蝶她们说有空了会来看你的。”   时郁还拧着小眉头,大眼睛注视着离开的车车,转头看向小陈司机,乖巧的点了点头。   “蟹蟹锅锅,再见。”他努力咬字说道。   小陈啧了声,小时郁总是冷静安静的,时不时一下奶气攻击,真是很难让人抵抗,他朝他们挥手:“快进去吧。”   莫名其妙的那个坏小子终于走了,张放放下警惕,瞧时郁对司机的态度,也小大人似的说了再见,感谢他们对时郁的照顾,然后才领着小时郁进门。   张放与时郁絮叨一路,重点强调那个混蛋小子是不是在蒋家欺负时郁了。   时郁捏着包包里的小黄鸭子卡纸,想了想,说:“他素有点凶,但是窝咬回去了。”   张放嘎得一停顿,回忆起时郁那两排尖锐的小牙,打了个激灵,瑟瑟的说:“好样的!咱们没白受欺负就行!就咬他。”   时郁点头表示赞同,但是很快,又抿了抿嘴巴。   实际上……好像大坏蛋也没有对他做很过分的事?   确认小时郁没有受欺负,张放放心了,然后开始好奇的问他蒋家怎么样。   福利院的孩子虽然有凶的有嘴硬的,可不管哪一个,其实都想有收养自己的家庭,那才是真正的家,与福利院是不一样的。   时郁也有些想念沈姨姨她们,碎碎的说:“姨姨姐姐们都对沃很好,饼干就是厨师阿姨带我做的。”   张放捏紧了饼干,突然有点颓废下来,担心的说:“她们是真想留下你吗,我刚才,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   如果这家人真的像时郁说得那么好,虽然有个莫名其妙的坏家伙,但是他可以偷偷溜出去保护小时郁啊!他应该让时郁离开这里的!   时郁连忙摇摇脑袋,安抚他说:“那素骗你的,大坏蛋很讨厌我。”   所以如果他留下的话,等有一天蒋家和蒋聿泊知道他的情况,就会更厌恶他。   没有人会喜欢脆弱的、费钱又冷僻的孩子,时郁不想被讨厌。   “他竟然还敢讨厌你?自己才是个混蛋讨厌鬼!”张放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气鼓鼓的说道。   是挺混蛋的,时郁赞同的点点头,只是偶尔,也会变成一只好蛋。不过现在,这些都和他没关系了。   “你们俩个,都还没到饭点,怎么就在这里乱晃,既然回来了,就快回去屋子等着到时间了吃饭。”   张放一边吐槽一边往前走,没注意到前边,差点撞到院长。   时郁连忙拉住他,紧绷着小脸往后退了两步。张放的表情也严肃起来,叫了一声院长。   院长推了推眼镜,透过镜片看着两个小孩,在略过时郁时明显的皱了皱眉,说:“蒋家送来了好些东西,我还以为会把你留下。”   结果还是送回来了。   光是未来的养护费,都不知道要有多少花费,即便蒋家捐赠了一笔不算少的金额,但是如果没有时郁,这些钱她们就可以用在其他地方。   时郁顿了一下,低下小脑袋。   院长出了一口气,不太满意的说:“快进去吧。”   毕竟她也有思想准备,时郁孤僻又倔强,再加上身体的特殊情况,了解过后的家庭没有愿意收养他的,估计蒋家也不会想给自己找个麻烦回家。所以只是发发善心罢了。   张放护着小时郁,张了张嘴巴,想要反驳两句,但是时郁马上拉住了他的手。   不过院长也没太在意,视线看向张放时,倒是语气好了不少,她有丝笑意的说:“张家夫妇又来看你了,还带了你喜欢的零食,张放,你还不赶紧去客厅看看。”   张家夫妇?   时郁抬起小脑袋,看向好伙伴。   张放原本是要与院长说一下蒋家有个混蛋,时郁才不应该留在那里的事的,听到院长提起张家夫妇,有些凶巴巴的表情立马收了起来,转而变得有几分不自信起来,甚至有些憨憨的无措:“他们、他们又来了啊。”   院长催促说:“对呀,你快和我一块去,别让人家等急了。”   张放挠了挠脑袋,还有些拘谨,陡然想到身后的时郁,连忙回过头。   小时郁抬着小脸,认真的对他说:“你快去吧,憋叫阿姨酥酥着急了。”   与小时郁一样,想要领养张放的人家并不在少数。本身健康的孩子就很受家长们的喜爱,而张放看起来比健康的孩子更有活力。   从时郁记事起,跌倒了就有一个张放急急忙忙的跑来把自己扶起来,张放又有责任心,又成熟,是时郁心中最好的哥哥。   这么多年张放都没离开福利院,显然不会是家长们不喜欢他,而是因为自己,时郁是知道的。   之前时郁总以为,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是最好的,但是现在,他去过了蒋家,才知道外边的家长们会多在意自己的孩子,张放可以有更好的生活。   而且即便张放没有和时郁提起过,但其实他自己也很期待。   没有哪个福利院的孩子不期待有属于自己的家。   张放盯着小时郁,原本有些激动的表情沉淀了一下,果断的说:“我不去了,我不想去。”   话是这样说,时郁却从他脸上看到歉疚和紧促。   张放应该是很喜欢这对张家夫妇的,小时郁肯定的想。   院长见状,竖起眉毛,正要发火。   一个时郁已经够她头疼了,黏上就甩不开,结果这俩人总是黏在一起,致使早都该被领养的张放到现在还留在福利院多一口。   她瞪起眼,时郁却比她更快的开口,他抓住张放的胳膊,语气严肃的说:“阿姨灰伤心的。我自己可以去房间,你快去!”   张放还想坚持说自己不去,只是时郁的话的确对他造成影响,他想到那名温柔的妇人,总是会俯下身子,摸摸他的脑袋,叫他阿放——张放不想要让她伤心。   张放开始纠结起来。   时郁顿了一下,又抓了一下他的胳膊,“快去!我自己先走啦。”   他紧了紧自己的小包包,不理会身后叫他名字的张放,一股脑的迈着小短腿往房间的方向跑。   院长呵斥了他一句:“慢些跑!要是摔了又要去医院。”   时郁听到了,小跑的步子慢下来。   他一开始就知道的,自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别人可以快乐的跑步玩耍的时候,他只能乖乖坐在沙发上等着开饭,要是动作剧烈一点,就可能会病倒,会好花好多钱。   院长把张放带走了。   福利院能少一个孩子是一个,这对张家夫妇在本地条件很好,要不是这两个孩子总是缠在一起,张放早都该被领养走了,这么想着,院长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福利院是大房间,每个房间放着四张上下铺的小床。   时郁自己走回房间,刚要开门,门就被打开了,两个大孩子正带着身后的小孩们要偷偷溜去客厅看热闹,撞上时郁,表情恼火了一下,马上又站直了身体,说:“时郁,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那户人家要收养你的吗?”   时郁紧抿着嘴巴,没搭理他们,从门旁边的空隙走进去。   房间还有两个小孩,对这一幕见怪不怪的,这几个大孩子看不惯时郁,总是找他的麻烦,但是实际上也没有占到过什么便宜——院长很凶,闹事的坏孩子会被关到小黑屋里,他们是不敢真打架的,而且时郁虽然小,但是他的牙齿很锋利,没人敢轻易招惹他。   但是不打归不打,今天他们好不容易抓到时郁的痛处,才不会轻易放过。   其中一个大孩子抱着肩膀,朝背对着他们的小时郁喊:“张放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啊?” 第33章   大孩子装模作样的撞了撞身边的小伙伴, 恍然大悟的说:“奥,对啦,张放要被收养走啦。走,我们去看看。”   说完, 他们也不管时郁什么反应了, 赶紧往客厅去, 要是去晚了说不定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虽然他们互相不对付,但是每次见到有其他家长来,都会去露露面, 万一,万一就看中他们了呢。   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 时郁抱着自己的小包,放到小床上。   他没在意那些大孩子, 而且张放本来就应该被收养的。——他早应该离开这里了。   即便福利院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也可以努力好好长大的, 他很凶,没人敢欺负他。   而且……   等他长大了, 他还可以再见到张放的,还有其他的朋友, 比如蠢兮兮的蒋聿年。   还有   某个大坏蛋——   但是他今天走的时候看起来气急了, 估计以后不会再想见到自己了。   时郁掏出口袋里的小黄鸭子卡纸,蹲迟疑了一下, 最后把小黄鸭放在床头的小柜子里。   他低着小脑袋想,没关系的, 毕竟讨厌他的人有那么多。   张放晚上回来的有些晚,连晚饭都没赶上, 送他进屋子的院长也是笑容满面的,连声音都温和了不少。   福利院都在传,张放要被带走了,他要有自己的家了。   屋子里的大孩子们表情都很微妙,本来还想呛两句的,但是张放从袋子里拿出一袋干果零食,原本要呛话的小孩们顿时收住嘴了,目光有些眼巴巴的看着零食。   他们平时很少有机会吃这些稀奇的小玩意,而且那可是干果哎!得三十几一袋!他们一周的零花钱也没有这么多,更别说要是被院长发现谁这么“奢靡”,肯定会被骂一顿。   张放扬着小脸,原本有些内敛的他都变得喜形于色了,他也没说什么,只把干果分给大家,然后瞪着拿着坚果闭上嘴的不老实的大坏孩子说:“别老找事!”   那人捏着坚果,切了一声,裹上被子躺下了。   时郁是睡在最里边的,他在下铺,张放在上铺。   张放喜滋滋的过去,掏出了一袋全新的,他和小时郁咬耳朵:“时郁,这是给你的,都是最好吃的,有腰果——还有什么碧根果。”   小时郁坐在松软的被子里,他穿着自己的小睡衣,领口有些松了,露出一圈白白软软的小脖颈,乱糟糟着小脑袋,呲着小牙笑了一下。   张放上了床,还是翻来覆去的停不下来。他最后翻下去,挤到小时郁身边,与他讲今天张家夫妇带他去了哪些地方。   时郁睁着眼听着,时不时和张放一起捂着嘴笑一下。   张放是真的很高兴,时郁侧趴在床上,这么想。   小孩在自己身边亮晶晶的弯着眼睛,别人都说时郁冷僻,可是张放知道时郁最好了。   他忽然停下滔滔不绝的嘴,紧绷着小脸说:“我不会走的。这些地方,等咱们长大了,哥带你去看!”   时郁弯着大眼睛,点了点脑袋。   张放又开始嘟囔:“那些大人真没眼光,明明时郁你才是最好的。”   他才不是最好的。   已经习惯被看上又被丢下的小时郁安安静静的想,他又容易生病,又费钱。   一个星期后,就是他的第一次做手术的时间,或许像其他孩子说的那样,他也许都活不过几年了。   但是时郁很想努力活一活,他还想长大后看一看张放和他说的那些东西。   国庆假期过后的几天,福利院忙碌起来。   张家夫妇每天都来看望张放,每次都会带很多东西,在最开始张放还会有些不好意思的拒绝,但是后来,张放已经可以熟悉的收下来,还会高兴的与同屋的孩子们分享和张家夫妇的小事。   在三天后,张家夫妇正式通知院长准备办领养手续,并对张放说了要领养他的事情。   张放一开始是高兴的,但是马上又绷着脸,摇脑袋拒绝,张家夫妇追问也没有结果,听说张家的那位温和的夫人是抹着眼泪离开的。   院长大方雷霆,让张放自己好好想想,张放也只绷着一张脸,不回应。   但是他回到房间,见到时郁,表情就马上灰颓下来了。   他不想看见那位夫人伤心,但是也不想离开时郁。   时郁小小的一个,被他看着才好好长到三岁这么大,要是他走了时郁就剩下一个人了。   张放想要时郁安慰安慰他,只要时郁说句话,他马上就能鼓舞振奋起来,他可是时郁的哥哥,他还要坚强照顾时郁的!   但是今天他挨挨挤挤的蹭过去求安慰,原本坐在小桌子上拿着纸练习数字的小时郁却唰得坐起来,往房间外边走。   张放扑了个空,呆了一下,然后赶紧跳起来,想和时郁一起去外边。   “你去哪呀岁岁!”   张放一着急,连时郁的小名都叫出来了。   岁岁这名字还是一年前他给起的,去年过年的时候,福利院难得热闹,弄了一大桌子的菜和零食,围着桌子看春晚。   人家主持人说,要岁岁平安,张放也要想时郁平安,所以就摆弄着那时候更小的小时郁,告诉他之后自己的小名叫岁岁。   时郁停下小步子,回头看着张放,他表情很认真的、慢慢的说:“要是你不同意和阿姨走,窝就再也不和你说话了。”   张放:?   他一开始还以为时郁是说笑的,并且已经坚定了自己绝对不走的想法,但是一整天下来,不管他是主动凑上去,还是吃饭洗漱、时郁不但不找他一起,甚至都不搭理他。   连那帮和他们不对付的大孩子们都看出来点猫腻,疑惑的问:“你们俩掰了?”   张放和时郁好得不行,竟然还能掰了。   “什么掰了,你才掰了!”   张放差点气得爆炸。   但是他拿时郁没办法,时郁说不理他,就是真的不理他。   俩人这么倔了一天,第二天,一大早张放就被叫出去了,都没来得及把自己的牛奶和鸡蛋送给时郁和好。   小时郁自己起床,又洗脸,听到旁边的孩子说,是张夫人又来了,在客厅抱着张放哭了起来。   时郁走到楼梯处,往下瞅了一眼。   有些旧乱的客厅里站着一位穿着漂亮裙子的妇人,漂亮的好像旧客厅里的明灯,她半蹲着,抱着张放抹着眼泪,张放明显着急极了,傻傻的给妇人擦眼睛。   她肯定会是一个好的妈妈。小时郁抓着自己的小包,认真的想。   张放过了一小会儿就上来了,院长没和他一起来,因为张放已经同意了张家夫妇的领养了,院长要协助那名夫人去办手续。   张家是本市的大家族。   张放提出能不能带时郁一起走,夫妻俩个商量了一下,委婉的拒绝了,张家的情况并适宜一位先心病的孩子成长,而且出于私心,他们夫妇二人看上的是张放,并不想让张放和福利院再有什么联系。   但是她们同意会资助福利院一大笔钱,并且还保证张放随时可以来看望他的朋友们。   张放其实一说出口就后悔了,他是真的不想离开时郁,但是最近他和张家夫妇相处的时间更多,要让他再拒绝一名泪目的“母亲”,也的确很有难度。   他抑郁着小脸上楼,但是一进到房间,就看见往他床上放鸡蛋的小时郁。   福利院的资源并不太多,所以食物对于小孩子们来说是最重要的东西,互送食物这样的事,也只有关系最好的孩子会这样做。   张放眼睛一亮:“岁岁,你愿意搭理我了!”   小时郁回头看他,挤了一下眉毛,严肃的说:“卜要叫我岁岁。”   然后他又笑了一下:“你答应阿姨了,窝们俩还是最好的。”   时郁原谅他了!   张放高兴的不行,听他这样说,又抑郁了一下,不过时郁开口安慰他:“这样的话,你可以总来看我,还能带我去好玩的地方吃好吃的。”   张放想了想,还真是这样。   他们两个都在福利院的话,那肯定不能出去,可要是他被领养了,就能带时郁一起出去玩了。   张放于是高兴起来了。   张家夫妇很满意挑选的孩子,张放一松口,迫不及待的当天就办完了手续,张放只来得及和时郁道个别,就被新父母带走了。   到楼下他还一直试探着往二楼的方向探脑袋,见到扒着楼梯的小小身影后,立马挥了挥手:“等我!”   时郁点了点脑袋,也朝他挥挥手,然后慢吞吞的爬下凳子,用小手把凳子一点一点擦干净了。   张放离开后,时郁觉得福利院变得有些安静了。明明之前是很吵杂的,他和张放捂着脑袋埋进被窝窸窸窣窣的唠着磕才能入睡。   张放走得太突然了,福利院的孩子们一时都沉浸在羡慕中,幻想自己也有一天能被父母带走,连总爱找茬的那几个大孩子都消沉下来,摆弄着玩具不知道在想什么。   院长一走进客厅,他们就一下全醒了。   院长皱着眉说:“都挤在这里干什么,没事的就回自己房间。”   “好、好的院长。”孩子们赶紧往自己的房间走,要是晚走了被留下,那可能晚饭都没的吃了。   时郁也把这股莫名的有些伤感的情绪扔掉,混在孩子里边往回走,但是在路过院长时被单独拦下了。   院长低着脑袋对他说:“时郁,你赶快收拾一下东西,和我一块去医院。”   小时郁怔了一下,点点脑袋。   院长眉头皱得很紧,她抱了下肩膀,吐了口气说:“你运气也是好,那对张家夫妇也给福利院资助了不少钱,你先提前去住院,看看情况。” 第34章   事实上沈母已经提前为时郁预约了市第一医院最出名的幼儿先心病主刀医生, 时郁只需要被送过去就行了。   只是钱该花的还是要花,虽然两家资助的钱财不少,可一想到要填时郁这个无底洞的窟窿,院长的好脸色就维持不住。   现在就要去医院了吗。   时郁微微睁圆了眼睛, 这个消息对他来讲太突然了, 虽然小时郁知道自己要做手术, 可真到了这个时候, 最好的朋友也不在自己身边,时郁有些紧张起来。   院长见他不说话,有些不耐烦的先往下走了, 催了一句:“快些,我回家顺路送你过去。”   时郁握紧手指, 快速的点了点头。   要是再不答应的话,院长就要发火了。   也没什么关系的……反正他早晚要去医院的, 而且就算张放在这里,院长也不会允许其他小孩和他一起去。   时郁回房间收拾自己的小包包, 这是他第二次给自己收拾行李了,与去蒋家时候不一样, 这次他多带了一件没什么用处的“废品”——那只黄色的卡纸鸭子。   院长检查他的包的时候,果然拧起眉头, 想丢出去, 时郁马上抱住了,看着院长说:“喔可以带着吗。”   自家有病人, 都够折磨亲人的心态,更何况时郁并不是院长的亲人, 只是他到底是个“乖巧漂亮”的小孩,除了冷漠又不会讨人喜欢, 但也还算懂事。   于是院长盯了他两秒,最后不耐的把卡纸又丢进他的小包里,封好,拉住他的小手往楼下走:“在医院省点心,医生护士姐姐说什么就听什么,你知道的吧。我很忙,需要什么就让护士联系我。”   她当初送时郁去蒋家,为的就是那比手术费,福利院其他用钱的地方可不少,她能把一部分真切的用在时郁身上,已经够仁慈了。   院长下楼梯有些快,时郁迈大自己的步子,被揪着小手,才勉强跟上步伐,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楼道口黑黝黝的,旁边传来嘈杂的居民打麻将和吵架的声音,小时郁背着小包,站在楼道口等着院长,扭头时看见刚刚下来的走走廊,他们的小区太破旧了,连声控灯也没有,黑黝黝的走廊,像是要吃人的大怪物一样。   但是现在,没有大摇大摆压住他又把他团紧的,连大怪物都会害怕的大坏蛋了。   小时郁抱紧自己的小包包。   他的病很不好解决,还要花很多的钱,所以院长的脸又变成黑色的了。   幼儿先心病的手术不算个小手术,而且就算时郁术后恢复的很好,做完手术后也需要长年的注意修养,这是一笔清不完的账单。   院长把时郁送到病房,按着太阳穴半天,实在挤不出什么好脸色。   她看着病床上的小孩,说:“一日三餐都有护士来送,术后我会再找个护工来,在这之前你要听护士姐姐们的话,不要惹麻烦,知道吗。”   市第一医院是国内一流的医院,这里的病床费也并不便宜,而且院长有些小心思,她是不会每天在这里守着的,病房内有其他人,正好可以帮忙看着点时郁,所以院长选了三人间。   另外两张床也是两个小朋友,好奇的往新来的小伙伴的方向看。   新来的小朋友长得太漂亮了,白白的像一颗透明的雪团子,嘴巴有些淡淡的颜色的,像朵花,眼睛也是大大的,睫毛像两排小扇子。   他穿着护士姐姐刚带他换好的条纹小病服,乖巧的点了点脑袋,大人走了,自己就安安静静的躺下,病床上只鼓起一个小包包。   安排住宿的小护士脸都变成绿色的了,她们见过要求在病床下搭个架子省钱陪床费的,可没见过把这么小的孩子自己扔在医院不管的,一拉扯就是说有急事,医院都没法子。   好在那位小朋友倒是可怜又乖巧,看着他护士们也生不起气来,只能多多照顾一点。   时郁是真的省心。   他每天只抱着自己的小包包,里边装着黄色鸭子卡纸和张放之前送给他的小糖果小玩具,每项检查都乖乖的配合,只是有些不爱说话。   隔壁的小朋友走了一个,只剩下一个,是个活跃的小姑娘,一开始羞涩了一段时间,半天过去后,就积极的拉着小时郁说话,小姑娘的父母亲也很怜爱时郁自己一个人,时不时就关注着他一些,有自己带的食物也会分给时郁,虽然每次小时郁都拒绝了,但是病房还算有些些的小热闹。   但是今天小姑娘做手术去了,病房也就跟着安静下来。   时郁躺在被子中,听着小姑娘——小朵的母亲在哭,她的父亲则在小声的安慰妻子。   时郁有些无措的不敢动。——大人们哭起来就像小孩子一样,很伤心,让他也跟着有些情绪波动。   时郁忍不住想,所以他没有家长也是好的,不然他的家长可能也会因为他伤心的哭。   但是时郁马上又攥紧自己的手指头,捏着软软的小鸭子想——也许他的家长不会有这么喜欢他。   小朵是晚上回来的。   护士们鱼贯而入,给她打上点滴。   最开始小朵还没什么反应——慢慢的麻药过效清醒过来,总是精神百倍的和小时郁搭讪的小姑娘嘴巴一扁,委屈的朝父母伸手哭了起来。   护士给她安置好,又来记录时郁的指标,最后宣告明天可以正常安排手术了。   她知道小时郁这床的特殊情况——家里的大人不靠谱——听说还不是亲的,于是温和着表情,抓着他冰凉凉的小手捏了捏,笑着安慰说:“放心,小时郁的身体很棒,做完手术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时郁僵着身体,点点脑袋,嗯了一声。   小朵像只安静下来的小花,连平时总喜欢抓着时郁嘟嘟囔囔的爱好都没了,可怜的窝在被子里,小小的手背上扎着针头。   时郁觉得很痛。   大概比和人打架还要更痛一些。   他抿着嘴巴,朝病床上的小姑娘伸手,手里拿着一朵小花。   有些蔫巴的,是昨天朵朵的父母带她们一起下去,在医院的后院摘的。   小姑娘被的目光吸引过来,有些萎靡的大眼睛也睁圆了,情绪有些快乐的说:“时郁!给我的吗!你什么时候摘下来的,我都不知道哎。”   小朵连自己还在输液这件可怕的事情都快忘记了,她的妈妈见状,终于破涕为笑,拨了拨她的小脑门,温柔的接过小时郁手里的小花:“谢谢时郁宝宝。”   时郁有些害羞的绷着小脸,点了点脑袋,重新乖乖躺回自己的床上,目光盯着病床旁边的小黄鸭。   虽然朵朵高兴起来了,但是他还是有点害怕了,但是也只有一点点而已。   没关系的,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变得格外的强大,张放没在的那几天,连那几个大孩子也不愿意招惹他,因为小时郁会不顾及的和他们打架——虽然他们人多势众的,但是引起院长注意大家都没有好处,所以他们只能被迫老实下来,不再招惹小时郁。   这么想着,时郁就觉得自己厉害起来了。   第二天,轮到时郁的手术时间。   院长作为负责人来医院签字,看着小时郁穿着病服,小小的一个从她身边推走,院长脸上难得有了几分怜悯,对他说:“医生最近的几台手术都很顺利,你也没问题的。”   手术床咕噜咕噜的,时郁原本绷紧的小心脏也跟着不由自主的咚咚跳动起来。   他再怎么样厉害,之前经历过最多的也只有打针输液而已。   时郁在电视上看见过的,手术是要用刀子在身上划开一个大口子的。   时郁嘴唇发白,他依在身侧的小手抬高了一些,时郁忽然想和院长说自己有些害怕了,不知道可不可以离开这里。   再或者,就算不能离开,院长也会像小朵的爸爸妈妈一样紧紧圈住他的手吗?这样的话,可能他就不会那么害怕了,他会做一个乖小孩。   可是院长的怜悯只持续了几秒钟,手里的电话就响了——是福利院的一些琐碎事情。她常年皱着的眉头又紧缩起来,语气十分不好的接通电话,又用手语对着小护士们比划了两下,连看都没看时郁一眼,匆匆忙忙的压抑着脾气走到角落通话。   时郁顿了一下,把小手伸回去了。   手术室在小孩眼里就好像一个吃人的魔窟,亮着紧张的红灯,医生姐姐们也不再轻松的聊天,变得有些严肃起来,时郁仰着头,只能看见白花花的灯光,有些刺眼睛,他刷的闭上眼。   现在真的……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   七天小长假正式结束,蒋聿泊他们又出国参加了一趟训练营,又过七天才重回学校。   曼因莱顿公学曼因小学部,蒋聿年正激动的和他的同桌显摆自己和小时郁的照片。   他早都想和同桌显摆了,但是他妈一听说他哥要去训练营,连忙把他打包也扔了过去。   蒋聿年是个聪明的孩子,但是可惜在他哥那群天才面前毫无任何可比性,萎靡的当了一礼拜的训练营倒数第一,今天终于解脱了,连来上学都是高兴的。   更重要的是,他终于可以和同桌显摆时郁了!   蒋聿年的同桌是个小姑娘,性格很挑剔,喜欢一切长得好看的东西,蒋聿年虽然笨笨的,但是他长了一张还比较顺眼的脸,所以小姑娘才勉强忍了他的聒噪和愚钝和他做同桌,但是今天她忍不了了,蒋聿年这个蠢蛋竟然说有人比她的宝贝小一还帅——小一是她的私人定制球形关节玩偶,君瑶最宝贝的,天底下第一帅的娃娃!   “蒋聿年,你什么意思,没有人比我的小一更好看,你是不是近视了!眼睛都不好使了!”君瑶瞪着一双火亮的大眼睛。 第35章   蒋聿年被她收拾惯了, 要是往常早就在君瑶的坏脾气下收起摇晃的尾巴——他妈说过,绝对不能欺负小女孩,要是让他妈知道他把女生欺负哭了,就一年也不能玩switch。   这绝对算是个最吓人的惩罚, 小蒋聿年心惊胆战, 平时都不敢招惹这群小姑奶奶, 但是他今天却还是十分洋气, 拿着一张白色的相片晃了晃:“还真有,而且我还和他拍照了呢!我俩是最好的朋友!”   君瑶不信,气鼓鼓着脸, 语气凶巴巴的说:“那你就给我看看,要是没我的小一好看, 你就再也别想参考我的作业了!”   这句话杀伤力更强,蒋聿年当即怂了一下, 但是马上,他又镇定下来。   笑话, 谁也不能比得过小时郁更可爱!就算是小一也不行!   “我带来就是给你看的,到时候你可别求我让时郁和你一起玩, 反正时郁和我才是关系最好的,他还邀请我去玩呢——”   小蒋聿年罗里吧嗦的说。   君瑶快烦死他了, 要不是蒋聿年长得还算班里顶好的那几个, 她才不会和他同桌。   小君瑶鼓着腮帮子,一下夺过小蒋聿年手里的照片。   她身边的小姐妹们也都凑了过来。   她们都不信蒋聿年说的话——蒋聿年的哥哥倒的确是个帅哥, 但是他太吓人了,所以直接被单纯的小姑娘们从帅哥排行榜中pass掉。   可是除了蒋聿泊, 她们可没听说过蒋家还有其他帅气的小孩。   而且时郁——   b市有姓时的人家吗?   没听过!   君瑶撅着嘴巴,不太在意的低头去看刚抢过来的照片。   视线一对上照片中小孩的那双黑葡萄大眼睛, 小君瑶原本不屑的小嘴巴立刻张成了o型。   照片里的小孩漂亮极了——雪白雪白的脸,软绵绵的蘑菇小发丝,一双大大的眼睛比葡萄还要圆,又像小杏,鼻尖是小小的,嘴巴也是小小的,而且红润的像一颗小糖果。   “完了,他真的有点可爱,这是真的假的!不会是的吧,滤镜?”   一个小丫头表示质疑。   蒋聿年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了,摇着尾巴说:“当然是真的,你们没看到我吗?我就在边上!”   他抓过自己的宝贝相片,认真严肃的点了点小时郁旁边的自己——一个小鼻涕虫。   “咦!谁要看你啊!”   照片被抢走了,小孩子们耸了耸鼻子说道。   不过蒋聿年旁边的那个小孩子,真的好可爱啊!   要是真有这么漂亮的小孩,才不可能和蒋聿年是好朋友!应该和她们做好朋友才对!   但是君瑶还是有点不信,她抿着小嘴巴,又扭过头来,盯着宝贝照片宝贝的不行的小蒋聿年问道:“你说他是真的存在的,那他住在哪里?”   “当然是真实存在的!”   小蒋聿年一听到自己被质疑,立马竖起眉毛,他张了张嘴巴,大眼睛滴溜溜的一转,识破了君瑶的诡计。   他小大人似的傲娇的举起照片,对假装不在意又目露期待的小姑娘说:“你以为我傻了吗,我才不会告诉你!”   他要是告诉君瑶时郁在哪里,那君瑶不就先去找时郁了吗,到时候和时郁关系最好的可能就不是他而是君瑶她们了,蒋聿年才不会上当!   都怪他哥那么凶,要不然小时郁早就是他们蒋家的孩子了!   小蒋聿年表情有些愤愤的在心里吐槽。   唰。   手里一空,出神的小蒋聿年立马喊了一声,怒气冲冲的朝着罪魁祸首站起来:“谁呀!快把照片还给我!”   蒋聿年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后边只剩下一个颤音。   他怂怂的看着眼前的少年,哭着脸小声叫道:“哥……”   天气已经转凉了,比他高小半个头的小少年穿着小黑色皮夹克,头发也剪短了,剑眉星目的,薄薄的唇抿着,看着气势十分凌厉。   他两根手指头捏着从小蒋聿年那拿来的照片,目光微敛,瞧到照片上边怔怔的盯着镜头的雪白小团子,手指头捏的紧了一下,抄手放到兜里,轻飘飘的对小蒋聿年说:“没收了。”   蒋聿年拉长了语调:“啊——”   他差点要哭出来了。   恶霸少年丝毫不搭理他,冷峻的回到座位上。   确定自己的照片真的拿不回来了,小蒋聿年委屈趴在桌子上掉金豆豆。   那可是他和小时郁唯一的照片了!其他的都是有他哥挤进来在的。   他哥凶时郁就凶了,现在连照片也不让他留了。   君瑶幸灾乐祸,“让你不和我们说!”,只是她也有些可惜那张照片,小君瑶遗憾的看了一眼少年放那张照片的衣兜。   要是把蒋聿年剪下去,那照片上不就剩只剩下那个漂亮的小宝宝了吗!真是太可惜了!   ——但是她当然是不敢找蒋聿泊去要的。   君瑶几个开始小声的讨论怎么从小蒋聿年那里套话,蒋聿年悲伤的只剩下了一个外壳,有气无力的趴在桌子上“画个圈圈诅咒”他可恶的亲哥被小时郁讨厌一万年。   “蒋聿泊!你可终于来了!”   最后一节课是自由课,别班的同学也能来串门。   蒋聿泊原本是在球场打球的,范源冲到球场,却没见到人,听人说他是回了班里,又赶紧带着几个小弟冲到教室来。   ——他已经想了他的“弟弟”好几天了!甚至都把他妈咪磨破了嘴皮子,扬言只要他把人带来,他们家就收下这个娃和他作伴。   范源当真了,这才在蒋聿泊一回来就迫不及待的来找他要人——当然是带着一堆小弟,他可害怕被蒋聿泊收拾一顿。   现在他可是有人证的,蒋聿泊总不能揍扁他!   蒋聿泊本来就在烦,球也玩不下去。   收了蒋聿年的照片之后他变得更烦,都想去击剑室一圈,范源这一来就是往他枪口上撞。   他微妙的抬起眼,笑了一声,把脚翘在椅子上,说:“讨打来了?”   范源被他嚣张的模样气得跳脚,但是他当然不会应下挑战。   他脑子又不傻!比球比考试都行,谁会和蒋聿泊比动武啊!小屁孩圈子里也是有食物链压制的,蒋聿泊就是这个小圈子里的武力值顶端。   别的小孩还在家哇哇玩游戏机的时候,他蒋聿泊已经在x洲和特种部队训练池子的苗子一起夏令营。   范源跳着脚问:“我把教室都找了,也没找到时郁,是不是你把他藏起来了!”   时郁,时郁,又是时郁。   虽然七天没见,但是蒋聿泊满世界都是时郁,就算他自己使劲不想,也会有别人来提醒,更别提他其实早都忍不住了。   时郁那个没良心的冷漠混蛋!他不去找他,他就真的不主动来见他。   蒋聿泊深深喘了一口气,捏着兜里的照片。   ——他才不是想那家伙了,是想把时郁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就算要被欺负,时郁也只能是被他欺负,别人欺负时郁那算什么鬼?一想到有这个可能,蒋聿泊拳头都攥起来了。   蒋聿泊又无视自己!!范源开始跳脚。   要是平时他可能酸两句就走了,但是这可事关他未来的弟弟,要是他不主动问,那要是时郁成了蒋聿泊的弟弟可就不得了,范源能被气炸。   他瞪着眼,鼓着勇气横下心要继续追问,趴在桌子上的蒋聿年倒是先说话了。   他有气无力的抬眼瞄了一下炸毛的范源,然后又有气无力的伸出手指头,摇了摇:“那你可问错人了,我哥那么讨厌时郁,怎么可能把时郁藏起来。时郁早都回去了。”   范源把视线平移到身上,表示不信:“你肯定在说谎,时郁那天明明就是跟你们来的。”   蒋聿年懒得搭理他,他本来就够伤心的了,照片都被他哥没收了,底片也没留下,蒋聿年吸吸鼻子,开始思考什么时间去找小时郁再拍一张。   “蒋聿年!你怎么不说话了,你把话说清楚啊!”   见他真扭头了,这下变成范源着急了。   他仔细想想,那天好像蒋聿泊那个混蛋是一直针对他弟弟来着,这么说的话,说不准时郁还真没继续在蒋家,可是不在蒋家的话,还能在哪里啊。   知道的人肯定就只有蒋聿年这厮了!   范源当机立断,朝趴着不起来的小蒋聿年冲过去,摇着他的脑袋讲条件:“你和我说还不行吗?到时候我让时郁也叫你哥哥还不成,当然你得是表的。”   蒋聿年冷冷嗤了一声,他傻吗!要当时郁的表哥!那还不如现在,他算是小时郁最好的朋友呢。   蒋聿泊没理旁边俩吵闹的小孩,他支着脑袋,表情一会儿变黑又一会儿变红,最后豁得从座位上站起来。   旁边挤成一团的范源和蒋聿年吓了一跳,扭曲着缠在一起的身体小心的抬头看过去。   蒋聿泊头也没回的跑出了教室,连步子都轻松了不少。   蒋聿泊可算是想明白了,他本来就是想把时郁收成小弟的。   时郁放在他眼皮子底下——又能让他说什么就干什么。   至于万一时郁不同意——绝对没有这个可能!   一定是他之前对时郁太“仁慈”了,所以才叫示意敢拒绝他,现在他可不会手软——时郁必须全都得听他的。   蒋小霸总信誓旦旦,因为坐上了往福利院开的车,整个人终于神清气爽起来。   他在脑子里幻想了好几个时郁被他“收拾”一顿之后,深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和无能,老老实实的听他的“命令”,并且还软绵绵的叫他哥哥的画面。   “哥哥”嗳。   小霸总靠着车窗,支着下巴,从耳朵红到了下巴,“不屑”的撇了撇嘴角,又高高的扬起来。 第36章   司机偶然从后车镜瞥到自家熟透了的小少爷, 急得大吼一声:“小少爷,您哪里不舒服吗。”   蒋聿泊马上恢复面无表情,重重的咳嗽一声:“没有,快到了吗。”   他坐直身体, 眼睛不由自主的往前边看去。   这个时间, 时郁应该在午睡吧?   他睡姿一向不好, 也不知道那个傻大个知不知道给他盖盖被子。   小霸总又黑了脸。   他早该来的——蒋聿泊十分后悔。   反正时郁是肯定要听他的的, 做他的小弟,把他自己放在这里,也不知道他会把自己养成什么样。   蒋聿泊几乎越想越胆颤惊心, 毕竟时郁可是一个加班直接就可以忘记吃饭的工作狂魔,而且又挑又精细。   车停下的那一秒, 蒋聿泊几乎是跳出去的,司机被他吓了一跳。   蒋聿泊被自己的想象气得有些愤怒, 他琢磨着一会儿见到时郁了要怎么教育他,在福利院门口等了一会儿。   但是五分钟过去了, 正门口也没来人,按说是应该有助理在这里接待的。   蒋聿泊皱起眉, 福利院里边传来若隐若现的小孩的大嗓门。   他站不住了,自己往里边走。   蒋聿泊一直没有机会来过时郁住的这个地方, 之前也只是在门外看了一眼就被时郁气走了。   现在一进门, 看到客厅里边拥挤的不分大小吵闹玩耍的小孩——还有没有关门,露出来的好几人一间的房间, 都让他烦心起来。   其实地方是没特别差的,至少院里的环境看着还不错, 比蒋聿泊他们夏令营冬令营的环境更是不知道要好多少——但是那是他,时郁和他能一样吗?   那人那么脆皮, 就是最软的床睡着都可能过敏肿了。蒋聿泊又开始后悔了,他懊恼的想,反正待会儿一见到时郁,不管他说什么,他都要先把人抓走再说,这种地方他是一分钟也不想让时郁继续待了。   而且这所福利院的运营很奇怪。   就蒋聿泊知道的,时郁回来,他妈就往这里投了不下几百万,怎么说环境都应该更好吧?不过福利院是公益性组织,员工也需要吃饭,内部运转同样需要消耗大量钱款。   蒋聿泊暂时没多想,他拉过身边路过的一个比较大的孩子,问他:“你知道时郁在哪吗。”   被他拉住的小孩子愣了一下,先打量了两眼蒋聿泊和福利院环境完全不相同的衣服,然后有些怯怯的问:“你是谁?找岁岁干什么?”   岁岁。   小霸总眼睛圆了一下,“岁岁是时郁的小名吗?”   他可从没听时郁说起过。   那个——冷漠无情的小混蛋。   蒋聿泊阴暗的磨了磨牙根。   他长得很高,看起来又很凶,很像那种“有钱的欺负人”的坏孩子,被他揪住的小孩开始哆嗦起来。   时郁怎么又惹到人了呀!还好他不在。   小孩战战兢兢的小声回答:“他不在这里,他走啦。”   “走了?”   时郁能走去哪里。   蒋聿泊语调有些高。   上辈子时郁是直接就被他们家收养了,这次他不会被别人家看中带走了吧?!   小孩不敢再多说了,他挣扎俩下,趁机脱出来,颠着脚丫跑了。   这个小孩太凶了,比刚刚回来的张放还凶!   蒋聿泊呆在当场,两分钟之后才镇定下来,他得去找个能管事的问清楚,不管时郁是被谁带走了,他都要把人要回来。   蒋聿泊憋着一口气,正巧和从客厅里出来的张放撞在一起。   蒋聿泊还记得他,时郁的“哥哥”。   他冷着脸,厌恶的躲开张放。   张放看样子急得不行,也没认出他来,要不是今天他急着找时郁,可不会这么轻松放过他,至少要让这家伙知道谁才是时郁的哥哥。   蒋聿泊快酸死了。   不就是小时候他俩认识的早吗?凭什么时郁那么冷情的人还能叫他哥啊。   “张放,你可快点去吧,晚了可就赶不上了,我听院长说好像时郁的手术就是今天的。”   房间里又追出来一个小孩,朝张放喊道。   正是那个看张放和时郁不顺眼的大孩子——不过他虽然看时郁不顺眼,可是做手术这三个字对孩子们的攻击性实在有点大,毕竟没有哪个小孩会不害怕医院,所以话说完,他就自己打了个哆嗦。   几个字都挺耳熟的,但是从蒋聿泊耳朵里过一圈,他愣是没反应过来,看了一眼跑出去的张放,又转头看向走廊的那个小孩。   那个大孩子本来抱着肩膀都要进去玩了,突然被一个陌生的孩子看,想瞪回去来着,看他很凶很高的样子,又没敢瞪,撅了噘嘴转身要走。   “等等,你刚刚说的是谁要做手术。”   蒋聿泊喊住他。   其实他现在还有点不相信,毕竟时郁虽然总是看起来很弱,时不时也是真能把自己作进医院,但是那可是时特助哎,国瑞的一把手,除非是他自己不爱惜自己,熬夜工作赶项目,不然没人见过他倒下来的样子。   而且蒋聿泊和时郁结婚五年,那家伙去医院的几次还是他给压进去的次数多,时特助大人活蹦乱跳的,还能冷着目光给他一拐子,看着就没任何毛病,这么一个好好的人,小时候还做过手术?   蒋聿泊有些要破音。   大概可能只是摔倒了或者什么的吧——他有些不敢想了,时郁那家伙偷偷摸摸的怕疼,而且他还这么小,要是需要做手术——   大孩子皱起了眉毛,盯着这个奇怪的小孩,说:“时郁啊,心脏病,天生的挺严重的,你认识他吗?你是谁啊?”   心脏病。   先天性心脏病?!   时郁什么时候得的心脏病,他怎么不知道?   小霸总脸色苍白起来,他忽然想起来上辈子,难怪时郁总是看起来比别人更弱一点,他还借此嘲讽过时郁,只是他从没赶上过时郁有问题的时候——最多也只是时郁熬夜出差饿到进医院,他怒气冲冲的把人塞去医院,对了,正常人不至于熬夜一下就会到进医院的地步,后来医生还说了什么,但是时郁把他支走了,他并不清楚,所以他和时郁结婚五年,甚至不知道时郁原来有先天性心脏病。   “喂!喂!你怎么了!”   小孩紧张的喊他。   天知道这个古怪的小孩怎么突然就脸色发白起来了,看着跟马上就要晕倒一样,这可不是他干的!   “你知道时郁在哪个医院吗?”蒋聿泊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问。   大孩子被吓了一跳,绞尽脑汁的想,说:“第一医院吧!我听院长说应该是!”   蒋聿泊马上撒手,转身就往福利院外跑,司机本来正在车上和老婆打电话,老远就看到自家小少爷一阵风一样冲下来,和刚刚飞出来那个小孩一样。   司机立马挂了电话,说:“小少爷,当心着点!”   “第一医院,现在就去!”   蒋聿泊跑得还在喘气,手搭在前座的靠垫上喊道。   司机一愣,本想问问是不是他哪不舒服,但是小霸总目露凶光,头次都没礼貌了的催他:“快走!”   “哎——好嘞。”   司机还从没见过自家小少爷这么急的时候,赶紧一脚油门踩下去。   第一医院——   蒋聿泊努力维持冷静。   a市第一医院的院长是他妈那边的表亲,这件事——他妈或许知情!他咬着牙,给沈女士拨通电话。   沈听虹人在国外,一听便知道自己儿子已经知道时郁这件事了。毕竟时郁在第一医院的手术她还提前打了招呼,时郁那边的医生绝对是稳妥的。   只是她儿子是怎么知道的?   沈听虹还要再细问,只听见自己的儿子说:“我知道了,先挂了,妈。”然后电话就被挂断了。   沈母有些稀奇的看着被挂断的手机。   原来她儿子那个混小子还知道什么是紧张呢?   不过蒋聿泊这么一说,沈听虹也跟着有些担心起来。   沈听虹事情不少,时郁那里她也已经做到最大的安排,应当是不会有意外的。   而且听那混小子的声音,他不会去找茬吧?   这可太有可能了。   沈母按着额角,侧头问助理安排,让她定了最快一班回国的飞机,她得回去看看那个小混蛋儿子究竟要干什么。   *   蒋聿泊在路上找那位隔着不知道多少辈的“表叔叔”问了时郁的所有情况,听的牙根都要碾碎了。   时郁这家伙真是好样的!这种情况都一点没和他说过,要不是他阴差阳错的知道,他是不是还想瞒他一辈子!   蒋聿泊眼睛都红了。   可能是气的,也可能是急的。   他当然会急!这辈子时郁还要当他的小弟呢,他好好的一个小弟现在现在在手术室躺着,之后也会受到影响,他能不急吗!   而且那可是手术。   时郁做手术,他竟然没在时郁身边。蒋聿泊完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他连上亿的合同都能抛下只是堵着时大特助去看胃病,而现在小时郁就在医院里,他人却刚刚知情。   等他见到时郁——一定狠狠地收拾他一顿,让他再也不敢瞒着自己。   小霸总咬着牙,等车子一到第一医院,他飞似的冲了出去。   手术室在八层,蒋聿泊提前问好了,前台等着他的小护士见到他,笑着打了招呼,“是聿泊吗?张院长还在外地开会,我——”   结果那位小太子理都没理她,一股脑冲上电梯。 第37章   护士有些傻眼。   额……楼上的小孩到底什么身份啊。虽然手术室外没有大人守着, 但是小孩子却一个来得比一个快,刚刚就飞奔来一个,听说是张家刚收养的小公子,现在又飞奔来一个蒋家的小太子。   小护士拍了拍脑袋, 赶紧跟上去。   蒋聿泊来晚了, 他喘着气到手术室外的时候, 时郁的手术已经顺利结束了。   时郁已经被推走了, 只剩下手术刚结束的医生,被小张放堵在门口,他像个小大人一样, 紧紧的追问。   “医生叔叔,我弟弟是没事了吗。”   医生是个年有些年迈的老专家, 他知道这位小患者与蒋家有些关系,更具体的确是不清楚, 也和他没有关系,但是即便是这样, 他也对患者的家属很不满意,签字的时候都在打电话, 好像一点也不在意患者的情况,虽然医院里各种冷漠无情的戏码医生们已经见惯了, 可也没见过这么小的孩子做心脏手术还这么随意的家属。   但是跑来的这个孩子看起来倒是很在意自己的朋友, 秋冬里跑得头发都湿了,医生有些心软, 安抚道:“放心,手术很成功, 只要之后好好修养,即便做不到和常人一样, 也是能健康的。”   张放怔怔的点点头,“谢谢您。”   医生拍了拍他的小肩膀,从他旁边走过去,又看到另一个小孩。   蒋聿泊同样大喘着气,但是他却关注的更多,手术结束后应该有家属听医生的嘱托,可现在的手术室外除了张放,没有第二个人。   蒋聿泊让自己先冷静下来,拦住医生,向他仔细的询问术后的注意事项。   医生认真的看了看眼前这个一脸表情凝重的小男孩,问道:“小朋友,你是患者的朋友吗?”   蒋聿泊几乎马上摇脑袋。   他当然不是时郁的朋友,他是时郁的合法伴侣!   奥,现在不是了。   蒋聿泊的脸色有些黑,不甘愿的点头。   张放也反应过来,先是瞪了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的怪小孩一眼,然后和蒋聿泊排排站在一起,两张小脸都极度严肃的盯着比他们高了好多的医生。   医生被看得有些哭笑不得了,这分明该是大人办的事情才对……不过他瞧着两个小朋友紧张朋友的样子,还是细细的说了注意事项。   要看住小时郁不能随便翻滚,最好定时拍拍小时郁的后背,饮食以流食为主……   蒋聿泊低声自己嘟囔着。   医生念完,张放已经两眼一空,他推推旁边的蒋聿泊:“喂,你都记住了吗?”   蒋聿泊对他的印象十分恶劣,当即躲开,嘴里还念叨着,狠狠瞪了他一眼:“不用你记。”   蒋聿泊现在没心思搭理张放,他移开视线,往隔壁住院楼跑去。   “你!”   张放被他的态度气得半死,可是没背下来是他自己的错,现在他只能忍着,大不了等他再去找护士医生问一次,现在要紧的是去看一下时郁。   时郁被转回了原来的病房。   护士推着病床进来,在门口绕一周也没找到监护人,当即眉毛都竖起来,还是隔壁床的朵朵父母,赶紧说会帮忙看着。   时郁的手术也很顺利,现在已经开始慢慢清醒过来了。   他听到护士姐姐不满意的声音,有些沉沉的呼吸了一下,现在麻药还在生效,没有很大的疼痛感,时郁努力睁开眼睛。   原来手术也是很简单的,看,他自己也完成了。   所以就算没有家长在,他也可以。   他是男孩子,也不像朵朵一样需要父母的安慰。   时郁还在这么想着,一声超大声音的“时郁”突然在病房外响起,护士和朵朵家都吓了一跳。   时郁动不了,傻傻的看着朝自己飞过来的张放。   “张放……?”   “我去福利院找你,没看见你,才知道你来做手术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还赶我走。”   张放满脸委屈,他还有点愤怒,恼怒时郁不告诉自己他的手术时间,还骗他说没事让他放心离开福利院。   但是时郁现在就在病床上,小小的一颗豆丁,只露出苍白的小脸。   张放又悲愤又担心,只敢在病床前张牙舞爪,离时郁远远的,生怕碰到他。   时郁盯着他一会儿,确定是真的。   他忽然又觉得自己刚刚的感觉出错了,有亲人在自己身边的话,好像身体忽然就疼起来了。   他弱弱的呼吸了两下,又叫了一声张放的名字。   隔壁床的朵朵也小声的安慰起他来。   “他是你的朋友吗?现在患者忌讳情绪变动,所以不要让他太情绪波动,对了,你知道患者的监护人在哪里吗?”   护士小姐姐见时郁认识这个陌生的小孩,耐心的问道。   她实在是忍了很久了,真的很想把那个监护人骂一顿!   这到底是大人的事情,被问到的张放有些茫然,“院长吗?我、我也不知道院长在哪里。”   而且那混蛋呢?他不是和自己一起来的吗?   ——被叫做混蛋的蒋聿泊刚刚隔着门缝看了一眼安稳躺着吊水的小时郁,就听到   身后熟悉的声音。   他对那位送时郁去蒋家的院长还有些印象。   温和的,皮肤细腻的一位中年妇人。   单凭他妈对医院的嘱托,但凡监护人上一点心,主动去联系他妈沟通好的人,时郁根本不可能住不进单人病房,更别提甚至在手术期间,医生甚至都找不到这位繁忙的“监护人”。   而这位忙碌的院长,在往病房这边走的时候,还在打着电话,安慰电话里的孩子回去后给他买哈根达斯。   蒋聿泊还记得刚刚去的福利院,即便是几百万在一线城市不算什么大钱,但也不至于不够那些福利院的孩子的饭菜零食。   那光秃秃的福利院,连一袋零食甚至还有两个小孩互相抢夺。   院长刚安慰好自己的孩子挂了电话,今天本来是周末,她应该有时间陪自己孩子的,可是因为时郁,现在她不得不在医院签字走完程序,而且签了的护工也是个麻烦,虽然便宜,但是啰嗦又麻烦,变着样的临时让她加工资。   院长不耐的皱起眉,没注意前边,差点撞上站在门前的小男孩。   她张嘴就想指责两句——不知道谁家的孩子这么没有教养,站在别人病房前挡门,但是这个小男孩气势太强,冷着一张小脸盯着她,院长被盯得有些发毛,皱了皱眉说:“谁家的孩子,快点让开,我还得进去。”   “是355床的监护人吗?”门里的护士终于听到熟悉的声音,急匆匆的出来。   院长拢了拢外套,眉毛疏散开,别开视线温和的回道:“对,我是,麻烦医生了。”   护士虽然有不满,但是毕竟是别人的家事,她们又不能插手,忍住憋闷耐心的准备对她重复一遍注意事项。   “她不是。”   门口的小少年忽然开口说道。   小护士顿了一下,低下脑袋:“哎?”   院长这下干脆不耐烦了,她盯着这个小孩,烦躁的说:“不知道哪来的孩子,刚刚就在这里捣乱,保安呢?快叫保安把他弄走吧。”   “作为福利院的负责人,您不但没有对幼儿最基本爱护和责任心,对福利院院内的孩子也没有照顾得位,这样看来,院长的职位并不适合你。”   小少年冷冷的开口说道。   院长不耐烦的表情一顿,她扫过小护士瞬间瞪大的朝她隐约探究过来的目光,皮肤保养的很好的脸部扭曲了一下,随后凶狠的盯着小蒋聿泊,有些惊慌、更多的是愤怒地说道:“瞎说什么呢,快点离开,再不走我就要找你家长了!”   她这话倒是提醒蒋聿泊了,现在他的壳子可还只是一个不能让人信服的小屁孩。   蒋聿泊冷笑着说:“你去找吧,我母亲沈听虹随时等候您的联系,另外——我母亲近年来资助福利院的上千万款项,您最好一一列明消费在哪里,或许等查到,就不是您主动辞职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比如让这位总是带着的“伪慈善家”美名的院长身败名裂。   院长的表情几乎是巨变。   蒋家的孩子怎么会在这里!   如果蒋家追究起来,那自然有能力将她之前做的那些事都查清楚。   而且她也根本没办法证明那些钱的用处!   院长来不及思考蒋聿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慌张的捏紧了手包,语气比刚才弱了不少:“原来是蒋家的小少爷……你是来找时郁的?那阿姨,那我就先走了。”   院长脸上的笑容快维持不住了,她急匆匆的裹了裹衣服,狼狈的离开。   或许只是小孩说的气话,说不定马上就忘了,他一个小孩子,知道什么?最多只是替他朋友出气,威胁威胁她罢了。她得赶紧回去解决一下那些账目上的漏洞,说不定还可以蒙混过关。   她为这个福利院辛辛苦苦十多年,养着这么多的孩子,拿一些回扣还过分吗?不过是几十万一百万块钱而已,之后等她的孩子留学完有出息了,自然会还回来的。   “哎,您等等!您走了患者怎么那!”   护士没想到自己还能听到一个八卦,只是八卦是八卦,福利院的院长是时郁现在唯一的监护人,她要是走了时郁这边没人能负责和照顾啊!   “我来就行了。”   “你?”   小护士瞪大眼睛,低头看着半大的小少年。   蒋聿泊扭头对小护士认真说道:“那些注意事项我都已经听医生讲了,我都能做到,护工也找了,方便的话,后续就把他转到国际病房部。”   小护士本来还想质疑,毕竟这只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孩,顶多长得比同龄人高点——但是听蒋聿泊说话条条框框的,莫名的又觉得有些靠谱起来。   但是再靠谱,这也只是一个小孩啊!   蒋聿泊当然也知道他现在的年龄还不足以承担另一个小孩的责任,就僵持了一分钟,直到医院的副院长匆匆赶来,看见门外站着的小少年,眼睛一亮:“聿泊。”   蒋聿泊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这里就先交给您了。”   蒋聿泊也没心思在外边待着了,处理好这些事情,他终于能进去看看那个把他从头瞒到尾的小混蛋。   他绝对要让时郁狠狠知道隐瞒他的下场,他别想好过了! 第38章   蒋聿泊刚刚处理事情的冷静在打开房门的时候就全都没了。   他磨着牙根, 目光盯向门这边的小床——这张病床甚至都不挨着窗那边,小小的房间里,挤着四五口人。   蒋聿泊想直接把时郁转走,但是又怕他疼。   他都已经很久没看到过时郁输液了, 要是之前的时特助, 他至少得奚落这人几句, 又把自己弄成这个地步。   但是现在躺在病床上的是小小小时郁团子。   蒋聿泊捏着门把手, 盯着那个脸色苍白的小时郁大人,眼睛都红了,重重的呼吸了两下。   收拾不得了!   这家伙看着都要碎掉了, 还怎么收拾?   正拉着时郁巴拉巴拉说话的张放只感觉到身边一挤,自己就被挤开了位置。   黑着脸的小霸总代替了他刚才的位置, 一双精神的大眼睛紧盯着时郁。   “嘿,你干什么挤我!”张放十分不满的嘟囔, 没敢太大声。   他也知道自己吵,都快把这小毛豆吵出糨子了, 没看到时郁已经困了吗?   蒋聿泊侧过头,朝张放冷冷说道:“你在这里就只能添乱, 躲开,安顿好你自己。”   张放伸出拳头想和他打架, 胸脯气鼓鼓的, 但是他又憋回去了,垂头丧气的低下脑袋。   和蒋聿泊比起来, 他的确笨手笨脚的,不懂得照顾人, 就连蒋聿泊刚刚在外边问医生的那些问题他都记不明白。   张放只能屈辱的退居后位,瞪着眼盯着那个小混蛋, 要是他出了什么差错,他肯定要第一时间把他丢出去。   时郁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直愣愣的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大坏蛋,表情逐渐变得茫然,连疼都忘记了。   “你是傻了吗?”   蒋聿泊还是控制不住嘴贱,说完了又马上闭嘴,沉着一张小脸,视线移到小时郁扎着针的小手背上。   蒋聿泊额角跳动了一下,他深吸了一口气,压抑着说:“疼吗?”   时郁有些傻呆呆的摇摇脑袋。   “算了,多余问你!”小霸总恼怒的低声道。   他小心的捧住时郁的小手,然后叫来护士。   有护士长跟在他身边,他要的东西拿来的很快。   是一个药板盒子,还有一团医用胶布。护士大概知道他的意思了,想帮忙缠在时郁的手心底下,蒋聿泊接过盒子和胶布,阻止道:“不用了,我来就行。”   他看着时郁扎着针的手,心都是揪起来的,时郁皮薄,不像他一样皮糙肉厚的,戳一针,第二天必定会落下一个青紫的针眼。   而且这家伙明明很看不得针这种东西,却每次都强撑着面子不说。   他扎着针,手是动都不敢动一下的,往往等输完液之后就会手麻起来。   蒋聿泊拿着盒子和胶布靠近时郁,时郁果然紧张起来,紧绷起粉白的唇瓣,试图往后退。   “别动!”   蒋聿泊抓住他,熟练的扣住小时郁的手腕。   仿佛被抓住命脉似的,时郁果然不动了,紧张的全身绷紧着。   时郁很害怕扎针,更害怕意识到自己在扎着针,他看都不敢看自己的手背,但是现在他被大坏蛋抓住了。   大坏蛋要报复他吗?   手心被握住,小时郁紧张的立刻闭上了眼睛。   半分钟之后,埋头在他手背上捣鼓的少年终于站直起来。   好像,好像没什么其他的感觉。   时郁动了动小指尖,大眼睛张开一条缝。   蒋聿泊被他气笑了,说:“我能对你做什么?别那么紧张了,放松手。”   时郁小心翼翼的扭过头,看自己扎着针的手。   他刚刚摩挲到的东西是那个小药盒子,板板正正的缠在他的掌心下。   时郁试探着动了动手指,有纸盒托着,真的没有太大的感觉了,他好奇的睁圆眼睛,下一刻,眼前就蒙上一层黑暗。   蒋聿泊蒙着他滴溜溜的大眼睛,把他的小脑袋瓜子正过来。   小霸总声音难得有气无力的:“你既然害怕,还总看它干什么,别看了。”   蒋聿泊心里堵着气,但是时郁这样,他非但发不出来火,还觉得自己整个都被时郁牵着鼻子走。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时郁还那么小。一个大的时特助就已经让他提心吊胆,现在知道了时郁的病,蒋聿泊只恨不得把他绑在自己身上,所有事情全都经由他之后再定才安全。   时郁怎么能有事呢?他绝不能出事。离婚是离婚,但是时郁不能在他眼前出一点点误差。   不看就不看。   时小郁收回好奇的目光,大眼睛看向脸色黑黑的坏蛋。   蒋聿泊不耐心瞪他一眼,说话的声音却很低:“晚些我再找你算账。”   小时郁的脑袋里浮现出一个大大的问号。大坏蛋要找他算什么账?他可没有做其他的事情。   而且他生病这件事,本身告诉别人也没有用。   大坏蛋现在是知道了吗?   直知道他有病,也没有躲他远远的。   时郁晃了晃埋在被子中的小脚丫,刚刚的害怕也都没有了,大概是因为他知道大坏蛋很凶很坏,他在这里,似乎自己就不会受到其他伤害了。   蒋聿泊的操作的确专业,张放本想盯着他出错,结果也只得看得闭嘴了。   隔壁床的朵朵父母也惊讶的夸赞了两声。时郁的大人没来,反而多了两个小孩,她们还以为两个孩子会添乱,结果没想到是真的会照顾人的。   蒋聿泊的确“会照顾人”,这些技能像是他本来就熟练一样,因为涉及到时郁,他马上就学会了,就像上辈子有让他永远劳心费神的时特助一样,蒋聿泊没少处理他这些突发状况,所以处理的十分得心应手。   时郁躺在病床上,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和大坏蛋说,身边的东西就全都焕然一新了。   原本空荡荡的床脚也被放了一个小冰柜,用来存放时郁每日需要的食用的东西。   现在床头就摆着一份碾压得细细的果泥,等常温之后再给时郁服用。   这些东西都是沈母派来的助理带来的,沈母手段也雷厉风行,她花了一个小时搞明白了福利院和时郁住院这件事的猫腻——福利院的事情就交给她们大人处理,时郁那边,她暂时赶不回去,也第一时间安排了国内的助理去帮忙。   到最后让助理帮忙买了饭,另请了一位经验娴熟的护工阿姨,让她在单独病房随时等候着有急事帮忙,蒋聿泊才算是稍稍满意。   他重新坐回凳子上,表情又变得臭屁起来了,盯着时郁说:“现在饿吗?等粥再放凉一点就可以吃了。”   时郁一贯不喜欢对别人太依赖,就算是张放,时郁也不想影响他现在的生活,可蒋聿泊做这些做的极其自然,就像这些事情是他顺理成章该做的一样。   病床上的小毛豆歪着脑袋看了凶巴巴的少年一会儿,然后认真的点了点脑袋。   他饿了。   助理哥哥买来的粥香极了,其实从带进来开始他就想吃了。   还知道想吃饭,看来人还没傻。   没傻怎么不知道告诉他?!蒋聿泊对时郁做手术自己没在这件事念念不忘,甚至想到就要心口揪紧一下。   要是他不主动找过来,这家伙今天就要一个人在这个病房呆着了,连个像样的饭都没有。   会不会饿了也不知道该找谁?疼了也不会说,就自己忍着。   蒋聿泊越想越上火,他按着额角,使劲冷静下来,脸色黑的可怕,去拿饭碗的动作却十分的轻,仿佛怕空气震动一下都会波及到病床上脆弱的小崽。   看他端起碗,时郁就想自己爬起来。   蒋聿泊看得心惊胆战,立刻低声说道:“别动!”   时郁:?   小孩僵硬的维持着姿势。   蒋聿泊简直害怕了他,一动不动的盯着时郁,让护工阿姨来帮忙把他扶起来。   蒋聿泊全程高度紧张,虎视眈眈的盯着靠背:“要不转病房?单人的,有一个超大的床。”   他到底学会了问小时郁的意见,不然这家伙要是再哭起来,他可没有任何办法哄得住。   而且时郁现在不能哭。要是他一哭,那不是会震动到伤口吗?   小霸总整个人焦躁的严阵以待,就连端着碗的小手都勒得青白起来。   时郁果不其然当机立断的拒绝了。   “这里很好了。”他软绵绵的看着天花板,又看看输液的瓶子,慢吞吞的说。   原先也是有一点点不好的,因为只有他一个人在。可是现在多了一个坏蛋和张放,忽然就好起来了。   张放虽然对蒋聿泊像个大人一样能安排这些事情心服口服,可他看不惯蒋聿泊嚣张的模样,指责道:“你态度好一点!”   蒋聿泊飞快的扭头,朝他冷笑了一下:“废物没有资格提要求。”   张放憋红了脸:“你!”   要不是场合不对,蒋聿泊还要找他算账呢。   张放不是很自信能照顾好时郁吗?这就是他照顾的结果?!他蒋聿泊再信别人才有鬼了。   俩人互相怒视着对方,最后一起转头。   算了,忍了。   总不能在时郁这里吵起来。   安静的小豆丁忽然发出了一点动静,是时郁笑了一下,只浅浅的弯了一下嘴巴,嘴角边上就凹进去两个圆圆的小窝。   张放撇撇嘴说道:“看在你还能逗岁岁高兴的份儿上,今天我不和你打架。”   蒋聿泊没搭理他。   事实上他现在已经没有说话的能力了。   他蒋大霸总什么时候有过这待遇啊,时郁可没这么对他笑过,就算笑了,也是看见是他之后马上就消失,又冷下脸假装没发生过。   但是现在时郁不仅笑了,看见他之后还没有冷脸。   白白软软的小孩子,带着两个小酒窝,因为刚刚做完手术,体力还没回复,他的那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总是半眯着的,睫毛半垂着一弯,就像两排小月牙。   蒋聿泊心脏狂跳起来,脸也瞬间升温,红得像熟了——时郁才不会这么可爱!   这一定是时郁的计谋! 第39章   蒋聿泊抱着肩膀, 别过脸,咳嗽了一声,沉着小嗓子说:“谁说和你打了?我都嫌欺负小孩。”   张放又被他气得跳脚。   蒋聿泊想起什么似的,一边搅合着手里的粥降温, 原本嚣张的脸一边变得黑起来, 磨着牙盯着张放说:“还有, 谁允许你叫他“岁岁”了!叫大名, 我告诉你,时郁现在是我小弟,小名也只有我才能叫!”   他甚至都不知道时郁还有个小名, 还让这么个不靠谱的家伙知道,什么都不告诉他!   蒋聿泊扭头瞪了一眼乖乖的小孩。   不等时郁开口说话, 张放已经提喇叭起来了:“时郁什么时候是你小弟了!你瞎说八道!”   时郁还会拒绝当他小弟?这次他可是郑重聘请他当他小弟的!蒋聿泊哼哼两声,但是还真有些不敢确定, 毕竟之前时郁已经拒绝过他一次了。但是这次……反正他已经想好了,时郁别想躲开他, 他总有办法把他抢过来的。   蒋聿泊往时郁那边撇了一眼,又很快收回来, 他想硬气的和张放呛两句,病房门就被轻轻敲响起来。   来的竟然是张家的母亲, 她穿着温柔的白色长毛衣, 看起来更温和了,特意来看望张放的这位小朋友。   炸毛的张放见到妇人, 马上就摸着脑袋安静下来了,有些羞涩的去接她:“妈……妈妈, 你怎么来了,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妇人笑着说:“阿放的朋友病了, 妈咪当然要来一起看望。”   张放立刻高兴起来,给时郁介绍。   张夫人很温柔,知道小时郁刚手术完,只待了几分钟就主动起身告别——另一个主要的原因是时郁旁边坐的小男孩实在气势太强,寸步不离的紧盯着,张夫人被他紧张的也不敢多留,生怕打扰到小时郁。   张放与他的新母亲关系很好,时郁看着,就放心下来了,又有些小羡慕。   到了快走的时候,张放又犹豫了,不过了没等他犹豫多久,蒋聿泊就把他赶了出去。   这人吵吵闹闹的,烦得要死,还总是往时郁身边凑,赶快走了才好。   蒋聿泊虽然看起来很混蛋,但是他照顾小时郁比专业的大人还要更专业,而且现在有了靠谱的护工。   张放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也的确因为他在而能放心回去了,不过他还是朝蒋聿泊挥舞了两下胳膊,告诉时郁他明天早起就来看他,要是蒋聿泊欺负他,他就把蒋聿泊揍一顿。   蒋聿泊呵呵冷笑。   谁揍谁啊。   张放得庆幸他跑得快,不然他必定得和张放清算清算。   忍了又忍的蒋小霸总忍不住又瞪了一眼一边吃着米粥,一边回应旁边床小朋友的小时郁大人。   都这样了,还不安生一点。   要不是顾忌到时郁的心情,蒋聿泊早就把他打包转到单人病房,病好之前谁也不许来打扰,就算是他亲妈也不行。   可那只适用不下狠招不听他一点的时特助,现在这个连吃饭都得细细的小心咀嚼,弯着一双大眼睛的小时郁,蒋聿泊臭着脸,伸手拿柔软的纸巾点了点小孩的嘴角,叮嘱:“别舔,我给你擦。”   时郁不好说话,呜呜了两声算回应。   算他还有点良心。   蒋聿泊哼了两声。   沈母安排来的护工很利索,细致的为小时郁拍了背,又拦住要去买饭的助理,特意自己为时郁准备了孩子好消化的晚餐,晚上还想留在病房打地铺看顾,毕竟沈母给的不是一笔小数目。   蒋聿泊拒绝了,让护工教他该怎么照顾时郁。   蒋聿泊知道原理,但是没有实践,他不敢直接去碰小时郁。   时郁脆弱的好像一颗小奶包子,轻轻一碰就会破掉,蒋聿泊一点不敢疏忽。   护工还以为他说笑呢,也尽职尽责教了教,但是没成想,蒋聿泊还真的学的很快。   连给小时郁擦脸都没放过,擦完脸后又细节的给他涂一层面霜,比一些孩子的亲属大人还要谨慎细心。   护工在蒋聿泊保证的她一分工资不会少,并且只需要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就行中就震惊的离开了。   小时郁睁着黑黝黝的大眼睛,视线跟着护工阿姨出门,然后脸蛋就被揪了一下。   蒋聿泊又戳一下小时郁的脸蛋,语气不太妙的嘟囔:“怎么没见你这么追我。”   护工只是照顾他一小下,这家伙眼睛就黏在人家身上了,还乖乖软软的和人说再见,可没见时郁这么亲他过。   蒋聿泊心里还有气,又酸,知道自己没有立场,于是就故意凶巴巴的对时郁说:“现在你是我的跟班了,以后不管有什么事,都得第一个先告诉我。”   莫名其妙的,又开始发脾气。   时郁张开嘴巴,一口就咬住了大坏蛋的手指。   蒋聿泊:“……松口。”   时郁磨了磨牙,才张开鳄鱼一般的小嘴巴。   旁边的小朵朵乐得咕咕笑。   蒋聿泊举着手指头嘶了一声。   时郁对他还真是一点也不嘴软。   蒋聿泊虎着脸,威胁病床上刚刚咬他一口,又一副乖宝宝模样的小时郁说:“你这么做小弟是不合格的,要是以后还这样,我就揍你屁股……你知道吧?我打人可疼。”   奇怪,自己有答应他当他的小弟吗。小时郁眯着眼,盯着大坏蛋的脸看了一会儿,然后一下歪过小脑袋,弯成一颗小腰果,假装呼呼睡起来。   蒋聿泊赶紧揽住他的小肚子,这次真的有点生气了,低气压的说:“别乱动,你不知道叫我吗。”   要是碰到伤口怎么办!   感觉到蒋聿泊的紧张,小腰果顿了一下,睁开一边眼睛,悄咪咪的看向表情严肃又黑脸的大坏蛋。   他觉得蒋聿泊好像有些过于夸张的紧张自己了,只是翻个身而已。   “你还敢偷偷看我。”蒋聿泊眼睛有些红,动作却十万分的小心,摸摸床和时郁的小肚子,确认时郁已经成功自己翻身了,才慢慢松开手。   “没有下一次了。”小霸总语气阴沉的说。   再有下一次,他一定把时郁收拾一顿,让他记住不敢自己乱来!   语气凶凶的,表情也很凶。   可是时郁却没有觉得害怕,反而更安心了。他埋着小脑袋往被子里拱,然后很轻的“嗯!”了一声。   他觉得,大坏蛋好像是在关心他的。   福利院的孩子都很珍惜每个感情,时郁不会辜负别人的关心。   他乖下来了,蒋聿泊反倒不自在了。   他虎着小脸,给时郁塞好被子,看着时郁躺在被子里好像很乖的模样,没忍住,挨挨挤挤的凑过去,用胳膊很轻的推推小时郁的胳膊,低声问他:“喂,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你还不愿意吗。”   时郁不搭理他,抿了下嘴巴。   “我看到你嘴巴动了,时郁,你别装睡!”蒋聿泊有些急了。   小霸总低着小脑袋,追着小时郁的耳朵喊话。   时郁被他烦到了。也亏得是有这个烦人的大坏蛋,所以他连手术后的那一点不舒服都忘记了——因为蒋聿泊烦起来真的很烦,他不是比自己还大一岁吗?   蒋聿泊都快趴到病床上了,孜孜不倦等着   时郁的回复。   他才不会承认只要时郁不答应,他就总觉得忽上忽上下的。   蒋聿泊没有表现出来,可是对时郁的先心病这件事却上了十二分的心,他甚至心脏绷绷的,感觉得了病的好像不是时郁而是他。   时郁别想再离开他的视线了,小霸总沉着小脸想着,他还没有对时郁报复过去,时郁不能出任何事。   “你还没说话!时小郁!岁!岁!”   “吵。”在小霸总又一次贴着他的耳朵嗷嗷叫之后,小时郁终于睁开眼睛,皱着小眉毛如是说道。   “你答应了不就不吵了!”蒋聿泊说,他看着近在咫尺的白馒头一样的小孩脸蛋,又想咬一口了。   时郁的目光逐渐变得危险。   蒋聿泊不满意的哼了声,换成捏住他的脸,捏一下,又捏一下。   今天时郁要是不答应!他就晚一些、就晚一些些才哄他睡觉。   时郁又觉得大坏蛋不是个好人了。他老是喜欢捏自己,咬自己,时不时还要缠过来,连他的手脚都不放过。   但是很奇怪的,这一次小时郁却一丁点也没觉得他可怕了,甚至蒋聿泊冷着脸的时候,他也觉得不可怕。   做大坏蛋的小弟吗?   如果是大坏蛋的小弟,是不是就像现在这样,不管发生什么事,即使是自己生病了,也不会被嫌弃讨厌?   蒋聿泊又开始念经了,同时给时郁拉了拉因为刚才的动作有些掉下去的被子。   “好叭。”   被团子里传来软绵绵的一声回应。   一开始蒋聿泊还没听清,凑过去求证:“时郁,你刚刚说什么了,你答应了?”   他是耳朵也不好使嘛。   埋在被子里的小团子闷闷的想,蒋聿泊非得亲口再听他说一遍,声音都软下来,扒拉着小时郁的肩膀:“你再说一遍呗。”   时郁缩成一小团,拿屁股对着他。   这种事,说一遍就够了,时郁才不会说第二遍。反正如果他没听见的话,那就不算数了。   蒋聿泊总想再亲耳听一遍,他认定自己没有听错,磨了时郁半天,最后一下一拨拉,时郁的小脑袋直接耷拉到这边,他一双大眼睛紧闭着,睫毛扑闪在软绵绵的脸颊上,嘴巴微微张开,已经睡着了。   蒋聿泊:“……”   气。 第40章   他在这求时郁在给他说句话, 结果这家伙竟然自己说睡就睡了,时郁果然还是那么混蛋!   虽然这么气鼓鼓的想着,但是小霸总还是尽职尽责的把时郁塞了一圈被子,然后跳下床, 躺到自己的小床上。   护工有叮嘱过他, 蒋聿泊对自己也不太自信, 他怕压到时郁的伤口, 不敢和他睡在一起。   但是他压不到时郁的伤口,时郁自己就要压自己的,他睡起来可不会管顾那些——其实小时郁自己在福利院的这几天睡得很老实, 一动也不会动。   但是今天,或许是做完手术的地方有些不舒服, 又或者是时郁自己本能的知道可以乱动了,有人会看着他的, 所以一晚上,蒋聿泊几乎都没睡, 听到一点点小时郁翻身的动静,他就会唰得瞪大眼, 然后蹑手蹑脚的捉住时郁要翻身的小爪爪或者小jio,在他耳朵边上声音很小的告诉他不要乱动。   ——是时郁能听见, 又不会吵醒他的声音。   朵朵的父母都被这位小朋友的韧性惊呆了, 原本她们还觉得这位小朋友把护工劝走自己来只是幼稚的小孩异想天开、想要照顾小伙伴的天真想法,她都已经做好了准备晚上帮忙盯着时郁一点, 但是没想到连她们都忍不住有打瞌睡的时候,一名小朋友竟然就真的这么看了小时郁一晚上。   当然, 后果就是第二天一大早,对比精神奕奕的小时郁, 霸总小朋友的眼睛底下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打着哈欠,让时郁闭上眼睛,给他擦脸。   时郁听话的闭上眼睛,又掀开一点眼睫毛,用缝隙偷偷去看大坏蛋。   他昨晚睡得很好,除了梦见有坏蛋怪兽总是捉住自己动不了之外,和在蒋家睡得时候一样。   每天晨起时是时特助大人难得会对他情绪稳定的时候,时郁睡眠不好,又有起床气,可是刚睡醒时却像是个还没意识回归的小机器人一样,顿顿的乖巧。   就像现在,从被子中被扒拉出来的小时郁摇着小脑袋,打了个呵欠,茫然的看着小脸黑黑的蒋聿泊。   “你睡得可真香啊。”   蒋聿泊“咬牙切齿”的捏了一下时郁的脸蛋,他又打个哈欠,站起身,伸了伸肩膀。   蒋聿泊再次肯定,养一个时特助大人真是完全能不轻松一点。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他低着脑袋,瞅着躺在枕头上歪着头目光追着他看过来的小时特助,从鼻子里哼了两声。   看在时郁是他小弟的份上,他就勉为其难的照顾他一下。   蒋聿泊也这么说了:“你可不要多想,记住自己的身份就可以了,你是我的小弟,我是你大哥,小弟就要听大哥的,你知道吧?可不许反悔——不过我可不会喜欢你的,你可千万不要多想。”   小时郁:?   他的小脑袋又浮现一个大大的问号。   他觉得做手术的地方有点疼,好像气到了。小时郁没有表情的嗯了一声。   时郁表现得这么平淡,蒋聿泊又觉得不爽。   时郁为什么反应这么淡定啊?他虽然这么说,难道时郁就这么放弃了吗,他总应该努力一下的吧!   等等——   时郁不烦他不是好事吗,蒋聿泊拉长了小脸,依然很不爽,但是他黑着小脸,还是老老实实的去给时郁取饭。   朵朵小朋友终于找到时间与小时郁搭话,有那个凶凶高高的小孩子在,她都不敢和时郁说话了,一开口就会被瞪一眼。   小朵朵羡慕的看了一眼走远了的小霸总,与小时郁嘟嘟囔囔:“他是你的朋友吗?我都没有朋友来和我一起睡!”   他是坏蛋。   时郁摇摇脑袋,但是想了想,又憋着小脸,抓着被子,点了点头。   蒋聿泊应该算是他的朋友吧……?虽然他总是很讨人厌,但是偶尔又会变得好起来。   但是还是很讨人厌!   不过——   时郁扭过脑袋,把床头柜放着的小黄鸭子卡纸抓起来。   愿意陪他一起在可怕的医院的,也只有大坏蛋一个了。所以之后他再很讨厌,时郁也会勉强忍一忍,除非忍不了。   譬如说五分钟之后,取回护工已经提前煮好的粥的小霸总,一边给小时郁喂饭,一边又没有控制住自己,喂一口捏一下小时郁的脸。   时郁的脸都快麻掉了,他含着粥,鼓着小腮帮子,别开脑袋挡住蒋聿泊又伸过来的爪子,怒视他。   蒋聿泊遗憾的放下手,表情一本正经的说:“怎么了?我只是捏一下而已。”   趁着时特助现在毫无反抗之力,他不得先赚够本吗。蒋聿泊强调:“这是小弟必须做的。”   时郁抓着小黄鸭卡纸,面无表情的想,他又不想送给这个坏蛋了。   *   手术是真的很成功。   主刀医生是业内大拿,而且时郁还小,病情没有太严重,七天之后,就已经可以穿着条纹小病服,慢吞吞的在医院的后院多走走了,半月后就可以出院。。   福利院的事情她已经都处理好了,又追了三千万的投资,新上任的院长是一名公益组织的初始创建成员,有丰富的经验和福利事业中最重要的信念。   原院长,在职期间以权谋私,私下扣留了大量捐款,用以供自己孩子出国留学,已经被公诉处理。   新院长对处理这些孩子们的教育问题很有经验,并且吸取上一次的经验,沈母特意领聘了一位助理院长,协助这位新院长工作的同时,还能两人互相监督。   做好了这一切之后,沈听虹飞似的冲进了医院,一见到病床上的小宝贝时郁,眼睛一红,飞扑过去。   然后半路被自家儿子狠狠拦截。   蒋聿泊抱着水壶——水壶太大了,灌满了又很沉,他还太小了,只能这样抱着。   蒋聿泊总是抢着干所有和时郁相关的事情,他实在放心不下,时郁的这次手术,给蒋聿泊留下了极其深刻的阴影。   时郁完全照顾不好自己,至于别人——蒋霸总是不会觉得有人能比他更好的照顾时郁的,就连医院的医生护士,还有隔壁床都要出院的朵朵一家都习惯了每天看那个酷酷的小孩与“时小郁吵架”之后酷着一张小脸忙前忙后,护工阿姨更是只有在专业的——比如为小时郁拍拍后背的时候才能派的上用场,这真是她们职业中最轻松的一回。   虽然如此,每次朵朵的妈妈开玩笑说两个孩子感情真好的时候,蒋聿泊总是会抢先提醒,说是因为时郁是他的小弟,做大哥的照顾小弟当然是理所当然的,他可不是喜欢时郁。   时小郁也会认真点头。   这个大坏蛋现在在时小郁的眼睛中已经只剩下“笨”“傻”这两个词了。   朵朵妈妈每回看着这俩孩子都会捂着嘴笑。   但是也比他妈这个不靠谱的人靠谱多了!   蒋聿泊怒视着他年轻的老母亲,说:“妈,现在不能扑!”   沈母讪讪停下夸张的动作,拿手指头擦了擦眼角,又瞪一眼自己儿子:“我当然知道,我只是表现一下我对小时郁迫不及待的想念,你懂什么。”   蒋聿泊:……   你看他信吗!   不管他信不信,总之时郁是信了。   沈母一看向时郁,声音就变得柔软起来。   时郁本来还有些紧张,虽然他也很想沈母,但是沈姨姨现在……是不是知道他有病了。   同意给蒋聿泊当小弟,也只是小时郁当时突然的想法而已。实际上他一直没有太确定,毕竟留在蒋家,这是需要大人同意的,可之前的那些大人,每个知道他的病之后,就都会厌弃他。   时郁害怕沈姨姨也会这样,如果这样的话……那还不如不让沈姨姨知道。等他长大了,还能偶尔见一见沈姨姨,报答她,而不是被她讨厌。   时小郁低着小脑袋,小小的手指头紧紧蜷缩着,沈听虹就猜到他又在想什么。   她好好的安慰了小时郁一顿,并且大方的拿蒋聿泊作比,表示没有比小时郁更乖巧的小孩子了。   这一点,时郁是表示赞同的,一大一小一起审视的看向蒋聿泊,小霸总气黑了脸。   沈听虹还有工作,不过也在医院陪了小时郁一上午,她一开始还纳闷时郁这边怎么没有护工,明明她都已经找助理安排了一位经验丰富的阿姨来的,但是只用一上午,完全没机会帮上忙的沈母就知道为什么了。   洗水果、切水果、拿水壶打水、找医生拿配药、甚至一边嘟囔一边把小时郁带下病床去走路顺气,蒋聿泊干得井井有条,别说完全没有一点之前看到亲戚家的孩子时嫌弃的躲开,就算是普通的十几岁的孩子也不一定会有这样的耐心吧……?   甚至沈听虹觉得他照顾他老母亲她都不一定会有这么细致。   比如说现在,小时郁在医院外的草坪上“老气横秋”的背着小手散步走着,比他高一个头的小蒋聿泊就拿着衣服,一会儿摸摸小时郁的胸口,让他走得慢,一会儿又觉得冷了,一定要给他披上衣服,时郁正走得有些热呢,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之前他是很成熟的,现在却“任性”了很多,小孩总是不喜欢穿很多衣服,禁锢着身体,他也有些不愿意,抿着嘴巴侧着小身子躲开。   蒋聿泊眉毛竖起来,按住他的肩膀,结果不是凶人,却开始念经:“必须穿!你要穿的话,今天晚上我就给你切梨子,不穿的话今天晚上就要吃胡萝卜。”   沈听虹:……   这招出乎意料的好使,小时郁皱了下鼻尖,妥协的任由他给自己套上一层厚厚的外套,只露出一颗小脑袋,不太满意的吸了吸鼻子。 第41章   蒋聿泊短暂的满意下来, 紧接着又跟着开始盯小时郁的步速。   他是绝对不能走太快的,不然可能会扯到伤口,但是也不能走太慢,不然就算不上什么锻炼了。   “聿泊可比专业的人员还要精心。”   看着草坪上兢兢业业的小霸王, 院长笑道。   他对那名孩子的身份表示好奇:“是你资助的福利院里的孩子?怎么聿泊这么在意。”   那孩子看起来有些走累了, 站在原地不动。小蒋聿泊立刻就去检查他的情况, 把小小的那一颗小团子搂到自己怀里, 低着小脑袋,俩小孩脑门碰着脑门,不知道在叮嘱什么。   沈院长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起来:“这可真有点不像他之前的风格。”   不是有点, 是很大。   沈院长的亲儿子就没少遭受蒋小霸王的压榨,那可真是“完全不同”“天翻地覆”的差别待遇。   想着自己那三岁儿子被表外甥嫌弃得要命, 冷着脸推给保姆,追过去又被揍屁股揍得嗷嗷哭的狼狈模样, 沈院长好笑的乐了两下。   沈听虹表情比院长的更复杂。   原先她没坚持把小时郁留在蒋家,就是因为怕蒋聿泊这个定时炸弹。   结果没想到这次头一个发现小时郁的情况的, 还是她的“混蛋儿子”。   是偷偷去看小时郁了才发现的吧……   而且现在这殷勤的忙前忙后的家伙,真是她那个很不靠谱很随便的崽儿吗?   但是照顾一个孩子可并不简单, 蒋聿泊的耐心能有多少,谁有说不准。   沈母表示有待考证, 她说道:“或许是小孩心态, 还是等等……孩子先养过来。”   时小郁的户口会放在蒋家的表亲头下。   至于医院这里……沈母决定先放心离开,毕竟她那傻儿子现在还把人照顾的挺好的。   为了安全起见, 时郁住满了两个星期后才正式搬回蒋家。   蒋聿泊保证会把落下的学业都补上,所以得到了长达两个星期的假期。   时郁不理解, 对福利院的孩子们来说,能上学是最快乐的事情, 而且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事情了,有护工阿姨在,沈姨姨也经常来看他,他其实已经不需要大坏蛋兢兢业业的照顾了。   但是蒋聿泊开始变得很奇怪来。   之前他是纯粹的“讨厌”,又丢自己的鸭子——虽然还回来了,还买了一个更大的。还总是咬自己,还总是凶巴巴着一张脸,仗着自己长得高,来凶自己和可怜的受压迫的小蒋聿年。   时郁是有些讨厌他的,而且还有些小小的忌惮,因为蒋聿泊不说话的时候真的很凶。   可是现在,他好像把自己当娃娃养起来了。   蒋家管家阿姨和小蝶他们给时郁安排一个小欢迎会,蒋聿泊紧盯着,在时郁啃了两小口蛋糕之后,严肃的把剩下的小蛋糕“抢”过来,自己一口吞了。   时郁白白小脸上的笑容立马没了,傻傻的看了一眼大坏蛋嘴巴上沾着的奶油,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两只手指头按了按,留下两个软软的小凹包,确定自己的小蛋糕是真的被抢走了。   蒋聿泊还嫌不够,语气肃穆的与管家叮嘱:“陈姨,这一个月的饮食都清淡点,这类零食都先给我看了,我再给他吃。”   陈姨都被说得愣了一下,愧疚起来:“唉,是陈姨忘记了小时郁刚出院。”   “没关系,我看着他。”   “现在有些晚了,我得带他上去休息,陈姨你们忙自己的吧。”   蒋聿泊说,然后低头去看傻了的小时郁,表情十二万分的严肃,抄起两只胳膊把这只小崽抱起来,像是举着小球一样搬上楼。   时郁怔怔的被大坏蛋抱着,他两只小脚刚刚是踩不到地面的距离,虽然蒋聿泊比他没高多少,但是抱着他却抱得稳稳的。   大坏蛋是不是又管他管的太多了?一个小小的蛋糕而已,而且现在时间应该还是早的吧。   时郁晃了晃悬空的小脚丫,下巴抵着大坏蛋的肩膀,很有些不满意的呼呼了两声。   只不过他知道蒋聿泊是为了他的身体,所以没有把不高兴表现出来。   他没说,蒋聿泊也听出来了。   时郁这家伙,气都快吹到他耳朵里了,以至于他耳朵边变成了红彤彤的一片。   蒋聿泊用下巴顶了一下小时郁的脑袋,低着眼睛看他,哼哼两声:“不愿意也忍着,你可是我跟班,知道吧?一会儿走两步洗完澡再睡。”   时郁抬起小手,按住自己的脑袋,抿着嘴巴嗯了一声。   他还记着自己现在是大坏蛋的跟班呐,所以大部分时候还是会乖乖听话的,除了大坏蛋提出过分要求的时候。   比如说十分钟后。   穿着白色云朵小睡衣的小时郁站在浴室门前,睁着大眼睛,摇脑袋拒绝要给他洗澡的蒋聿泊:“卜要,窝自己可以。”   蒋聿泊表示没有听见,提着一朵小白云冲进浴室。   笑话,他好不容易把时郁养的好好的,现在还胖了五斤——这显得小时郁这颗原本有些灰颓小丸子彻底圆润起来,真正像了一口一个刚出炉的小笼包,怎么可能让这个随便的家伙自己养自己啊,万一洗澡的时候摔了呢?万一呛到水呢!就算有家里的家佣帮忙看着,蒋聿泊也根本不放心,更别提他根本不想让别人看到时郁这颗小白包子。   小霸总鼓起脸颊——包子是他蒸出来的,还是他的跟班小弟,就应该只有他能看才对!   时郁在大大的镶嵌的池子里扑腾,还在试图划远一点。   他才不需要别人给洗澡,自己也可以的,   而且这个大坏蛋,他管得越来越多了,他才不是一个娃娃。   结果当然是没能划出去,小蒋聿泊“压”着不老实的小家伙,成功用大黄鸭子□□的威胁叫小时郁乖巧下来。   时郁还是不太愿意的仰着小脑袋,躺在浴缸边缘上,时郁滴溜溜的大眼睛很不痛快的盯着上面的大坏蛋,强调:“窝自己可以。”   蒋聿泊正在勤勤恳恳的给他洗头,时郁很讨厌别人碰到自己的耳朵,一碰到就要痒得全身僵硬起来,在福利院时正好经常没有没有大人管他们,时郁也就可以自己给自己洗头了,但是蒋聿泊可不会放任他,用毛巾包住他的小脑袋之后,仔仔细细给他的每一处小脸都洗干净了。   时郁就像炸毛的小猫,在浴缸里扑腾起脚脚。   蒋聿泊说:“马上就洗完了,你洗头不洗耳朵?都变成黑的了!”   扑腾脚的小时郁僵了一下。   他自己见不到自己耳朵的地方,所以蒋聿泊说他的耳朵变成黑色了,他就真的相信了。   他真的是黑色的耳朵了吗?   小孩在浴缸中变得僵硬起来,挣扎也不挣扎了,蒋聿泊低头瞅了一眼,忍不住乐。   他发现小时候的时特助还真的好骗,傻兮兮的。   所以他就勉强对时郁好那么一点点吧。   就一点点,而且当大哥的给小弟洗头,这也很正常吧,这叫礼贤下士。   他还给撞翻了菜盘子、身上全是菜味的蒋聿年洗过呢,只是蒋聿泊直接无视了当时他是怎么给小蒋聿年按在马桶上,拿花洒直接冲脏兮兮的小蒋聿泊,边凶狠的责骂,以至于给小蒋聿年留下深刻童年阴影,看见他洗澡就跑。   蒋聿泊话说的十分凶残,但是给小时郁崽崽洗完澡洗完头,就立刻把时小郁提起来,拿一张大大的浴巾把他全裹住了。   “冷吗?”   蒋聿泊有些紧张的问。   虽然浴室的温度他都已经调好了,但是体感毕竟和温度不一样,而且时郁还和普通的小孩不一样,蒋聿泊真是怕极了时郁躺在病床的样子——甚至在医院的前几天前几天他都没敢睡觉!生怕会再有别的意外。   毕竟时郁从来不会对他讲关于自己的任何事情。   他会冷才会奇怪的吧!   被裹得严严实实走路像只小企鹅,头上还盯顶着圆滚滚毛巾的小时郁抿抿嘴,“卜冷。”   蒋聿泊还是有些不信,他倒不是不信时郁不会说真话,毕竟这种能看他忙乎给他下绊子的事情时郁最爱办了,但是蒋聿泊已经开始怀疑时小特助的敏锐,他抬起手,摸了摸小时郁的脑门,又用手背贴贴自己的,感觉温度确实差不多,才勉强放心,赶快赶时郁出去:“你快回去躲在被窝里,别偷偷吃东西,也别出来,等我回去再走路。”   小企鹅时郁于是摇摇晃晃的走出浴室,有些不高兴。   大坏蛋把他当小孩子呢?他当然是知道刷完牙之后   不能再吃东西的,而且他也没有那么爱吃零食,是蒋聿泊不知道从哪搞来各种维生素补充片的小零食,每天都要盯着他吃。   想想冒着胡萝卜味道的小饼干,时小郁抿紧嘴巴,两只小手抓着被子赶快钻了进去。   他今天还没吃,蒋聿泊最好不要想起来这件事。   洗香香之后浑身软绵绵的,小时郁窝在被子中,钻出一颗小脑袋,圆圆的黑眼睛盯着浴室门的方向,眼神开始变得涣散起来。   他小小的打了一个哈欠。 第42章   时郁突然就有了一个家, 本来应该心理很不安的,毕竟他不确定自己怎么做才能维持其他人的喜欢,可是他连搬入新家的慌张都没来得及有,就已经被蒋聿泊把条条框框都规划好了。   虽然他很霸王、又□□, 还总是捉弄他说他耳朵黑, 但是偶尔好像对自己还是比较好的, 所以时郁决定长大后也可以报答大坏蛋一些。   但是蒋聿泊比他强壮、比他高、好像现在学习的知识也比他更多。   他能报答大坏蛋什么东西呢……   嗯, 对了。   时郁眨眨一双黑黑的大眼睛。   他比大坏蛋要年轻,他可以给大坏蛋养老。   自认为想到一个好办法的小时郁迷迷糊糊的把半张小脸埋在枕头里,粉嫩的小嘴巴微微张开了一条缝, 呼吸慢慢平稳下来。   在医院的半个月,时郁不但没有消瘦下来, 还被养得圆了不少。   蒋聿泊每天都会耗费大量的时间在查菜谱上,后来他连业内顶级专业的护工阿姨的手艺也觉得不靠谱了, 又找了一家私家高端定制的酒店大厨,有家传的养生手艺, 每日变着花样的给时郁定制菜色。   今天把小时郁接回到蒋家,几天没见他的沈母都惊了一跳, 抱着简直舍不得放手,本来她是坚持要把小时郁捉过来一起睡, 照顾一段时间的, 但是看了自家儿子对时小郁的照顾之后,沈母自觉遗憾的退出了“战场”, 她自认为是不能比蒋小霸王把时郁照顾的更好了。   不过沈母虽然很高兴,但是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万一她崽现在只是在对小时郁感兴趣的阶段, 以后觉得无趣了又把小时郁扔在脑后呢?   这是沈母一直担心的问题。   而且即便这个假设没有发生,依照小蒋聿泊的脾气, 沈母也不太放心他能把时郁条条框框照顾好。   所以在同意小时郁来之前,沈母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打算。   等蒋聿泊对小时郁失去养崽的乐趣,她就把时郁崽崽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总之绝不会让这家伙有机会欺负小时郁。   不过这个概率目前看上去倒是很渺茫。蒋聿泊几乎是把时郁崽崽当成宝贝来养了!   *   蒋聿泊的半个月的假期已经结束了,第二天就要开始上学,醒的早,沈母要去公司一趟,也早早在餐桌上喝着豆浆看新闻。   结果大清早就听见楼梯被踩得咚咚响。   管家抱着小时郁下楼,小孩小小一个,背对着沈母窝在管家怀里。   霸王小蒋聿泊则表情讪讪,跟在管家后边下楼,一反常态的没有把小时郁箍在自己身边。   沈母放下豆浆,好奇的迎过去。   “这是怎么了。”   管家唏嘘了一下,侧过身,掂了掂肩膀上的小孩。   小时郁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里边盛着水花,眼皮还半睁不睁的,小巧的鼻尖却红了一小圈,小脸冷邦邦的透着一股委屈,一见到沈母,当即伸出小胳膊,从管家怀里转移到沈母怀里。   沈听虹又心疼又喜欢,抱着接过手的小崽高深莫测的去看腿边的儿子:“聿泊,你不解释一下吗?”   蒋聿泊表情讪讪的,抬头看了时小郁一眼,才又倔强的臭屁坐到餐桌前,拿起筷子,插了一块油条,说:“我就咬了他一下,就一下,谁知道他就哭起来了。”   而且他根本没用力好不好!   谁早起一睁眼,就看见一个奶包子不想动口啊!   况且时郁都是他的小弟了,被他咬也是应该的。   蒋聿泊强词夺理,但是眼神瞥到委屈的奶包小时郁,又讪讪下来,嘴里的油条也吃不动了。   这家伙哭起来看着可怜的不行,让蒋聿泊浑身都不自在起来,觉得小时郁还不如像冷冰冰的时特助一样,给他找点不痛快。   沈母隔空点点他的脑袋:“等叫弟弟也咬你一口试试呢。”   蒋聿泊一听,说:“行啊。”   他可没时郁那么小气,咬一口就咬一口呗,要是时郁能不哭了就更好。   或许他们可以约定每人每天可以咬对方一口,反正他皮糙肉厚的不会亏。   小霸总已经开始浮想联翩,沈母当机立断的打断他:“我说的是聿年呢。”   蒋聿泊马上就黑脸了:“他敢!”   他不揍得蒋聿年哭爹喊娘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沈母:……呵。   “你知道就好。”沈母朝神色略有些尴尬的儿子警告道。   她拍拍小时郁的后背落座,侧头压低声音问:“宝宝睡醒了没呀,要不然先吃早饭,下午我们再睡觉觉。”   时郁其实已经清醒了,只是还有些委屈。在福利院的时候,他和别的小朋友打架被说也不会委屈的,可现在只是被大坏蛋咬了一口,就委屈的不行。   他不应该这样,要勇敢的。   时小郁吸了一口气,从沈母怀抱里直起小身体,乖乖的点点脑袋。   沈听虹于是拉过安全座椅,把小时郁放在里边。   小蝶笑眯眯的去拿给小时郁温着的单独食物。   时郁的饭菜是单独做的,还是按照蒋聿泊留下来的餐谱来,软糯糯的蒸蛋和一小只包子。   时郁拿起自己的小勺子,慢慢的吃饭,黑乎乎的大眼睛眯着,听着沈姨姨和大坏蛋讲话。   ——又或者说是蒋聿泊单方面对管家的嘱托。   咬一口是咬一口,把人咬哭了他负责哄好,但是让蒋聿泊放心把时郁交给别人,他是绝放心不下的。   时郁脾气又冷又倔,即便有什么不舒服也不会主动和别人讲,只会自己忍了。   蒋聿泊眉头逐渐皱起来,他放下手里的油条,盯着餐桌另一头的小时郁忽然说:“要不然我把他带走吧。”   嚼着东西的小时郁一下顿住。   沈母讲他:“乱说话,你是去上学,又不是去玩,聿泊,我和你强调过好几遍,你是不是又忘了?别总是做违反校规的事情!”   沈母又想起自家崽在学校的“霸王形象”,忍不住教育两句。   好在蒋聿泊混归混,学习没有落下过,也没有主动惹事。   蒋聿泊道:“妈!”   他认真的盯着沈母,显然不是开玩笑。   沈母叹了口气,看向身边听到她说完后又悄无声息垂下小脑袋的时郁,摸摸他的脑袋,思索着说:“小时郁也想要上学吗?本来姨姨觉得你年龄还太小……”   她收养时郁,又不需要时郁来报答她,时郁也不像蒋聿泊注定要承担起蒋氏的责任,沈听虹原本是想他自由快乐的长大的,但是时郁拿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她,虽然没说话,但是已经很肯定的表达了他想去上学的希冀。   沈听虹叹了口气:“算了,毕竟早晚要去上学,早些去也没关系,有这个小混蛋看着你,应该也没问题吧?”   蒋聿泊表情难看:“妈!什么叫我是混蛋啊?而且时郁是我的跟班小弟,他本来就得跟我在一块。”   沈母敷衍的嗯嗯了两声。   时郁看看沈母,又看看大坏蛋,有一次有些不确定的感觉,他还有些不敢相信,沈姨姨的意思是,他也可以去上学了吗。   去上学,那是时郁之前在福利院最大的梦想了。   “窝想去,鞋靴姨姨。”   时郁认真的给沈母道谢,他毛茸茸的小头发像只小蘑菇伞盖,漂亮的小脸蛋一本正经的,仿佛一个小大人的模样,看得沈母忍不住揉弄。   “不要总是给姨姨道谢啦,不然我也要和小时郁客气起来了。”   时郁抿抿嘴巴,然后给沈母夹了一片自己最喜欢的煎蛋,大大的回应:“嗯!”   要感谢别人,用语言是最苍白的。虽然时郁年纪小,但是他懂得这个道理。但是他现在实在太小了,很多事情都做不到。等到他长大了,一定会好好的报答沈姨姨。   还有,还有大坏蛋也算一个。   时郁咬掉一口蒸蛋。   蒋聿泊支着胳膊,装作不在意的一口喝掉豆浆,眼睛时不时看看时郁那头,等着他软绵绵的感谢。   虽然他觉得时郁是他的跟班,没必要总是谢来谢去的。   但是听他软绵绵的对自己说话,感觉还怪精神一振的。   他最好是录下来,等以后循环给长大的时郁播放,看他还敢不敢不听自己的话。   眼瞅着时小郁这个冷漠的小叛徒在餐桌上又是对着他妈笑,又乖巧又听话的说蟹蟹,还给他妈夹煎蛋——夹的摇摇晃晃的,蒋聿泊嗤了一声,想,他至少得给自己夹两个。   结果蒋聿泊摆着姿势等了两分钟,小时郁也没再动了。   蒋聿泊愤恨的磨起牙来,叉子稳准狠的拿下一片煎蛋。   行,他自己夹还不行吗。   时郁果然是个养不熟的小狼崽!看看他妈的待遇,再看看他,就连昨晚,他只是吸吸小时郁牌猫猫而已,都只能得到两只猫猫jio袭脸!   更过分的是,吃完早饭,沈母要先离开,俩人一起去送沈母去公司,沈母一把抄起小时郁,时郁很顺理成章的用脸颊贴了贴沈母的脸,还香了一下!   蒋聿泊简直吞了一肚子气。   等他要上学了,蒋聿泊穿上马甲黑白校服,抱着肩膀、冷着一张俊酷的小脸堵在门前不走。 第43章   ……他才不是因为什么时郁只亲他妈才气炸。   时郁现在是他的跟班, 对他妈的待遇比对他还好,这合理吗?   这不合理!   小时郁站在门口,还扒着深红色的门板,往外跳着脚看, 一直到看不见沈夫人, 才抿抿嘴巴, 收回目光。   大坏蛋怎么还没走?   收回目光的小时郁好奇的仰起脑袋, 然后就看见一脸冷酷的小霸总。   蒋聿泊抬抬下巴,提醒:“你不觉得自己少做了什么吗。”   时郁目光茫然起来。   他吃完了饭,送沈姨姨出门, 还少做了什么吗?   蒋聿泊表情几经变化,最后脸色全黑了。   他曲起一条腿, 半蹲在地上,抬着手揽住小时郁软软的后腰, 往前一推。   时郁小小的一个,完全抵抗不了他的力道, 睁着大眼睛踉踉跄跄的扑到大坏蛋怀里,抓着他的胳膊才站稳, 被按着小后脑勺,在蒋聿泊脸上怼了一下。   蒋聿泊把这看做亲。   时郁“亲”完他, 他才摆出一脸“嫌弃”, 啧了声,松开小时郁站起来, 抖擞抖擞肩膀上的单肩包,努努嘴说:“幼稚, 进去吧,别在门口, 冷。”   被迫啃了一口大坏蛋,满脸茫然的小时郁:?   蒋聿泊又低头瞄了一眼,觉得他有点可爱。   但也只是一点而已。   少年拳头抵着嘴,咳了一声,低下头语气凶巴巴的说:“在家里老实点,不要自己爬上爬下的,小心伤口崩开!等我回来再带你玩。”   后反应过来的小时郁脸蛋冰冰冷下来,闷着小脑袋转过身去,只留一个短短的小背影背对着蒋聿泊。   他才不会那么幼稚!   蒋聿泊还在叮嘱身后的陈姨,“中午饭别给他做太稀了,不然晚上要吃多。零食可以给一点,别给太多,水果一定得吃,要多喝水,水必须得是温的,别太热!”   陈姨:“……”   她笑眯眯的应下:“小少爷您就放下吧,陈姨我还能带孩子呢。”   蒋聿泊并不能太放心,无他,实在是时郁不能按平常孩子来看。   别的小孩在这个年纪皮实得像个猴子一样,就和蒋聿年似的,挨藤条揍一顿第二天都没事人一样,最多龇牙咧嘴几天,可时郁就算是感冒都会脆弱的要被送进医院,蒋聿泊怎么可能不紧张。   刚刚还有闲心逗弄人的小少年沉下脸来,他又不想走了。这破学他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孩”是非上不可吗?   蒋聿泊盯着时郁圆圆的小后脑勺。   在医院的几天时郁的头发长长了,软软的蓬松的一头微卷毛,从后边看就像一只奶呼呼的甜甜圈。   小蝶招手叫小时郁过去,于是小孩子就迈着小步子,几个小步摇摇晃晃的跑过去,一下扑到小蝶怀里,小蝶赶忙要抱起小时郁。   时郁揪着小蝶姐姐的衣服,还有些愤愤的。   他觉得大坏蛋实在是坏极了,他分明没有亲他!   陈姨看出些什么,叹口气说:“小少爷快上车吧,再晚就要迟到了,夫人让小时郁来和您作伴,可不是要耽误你学习的呀!”   蒋聿泊有些烦躁的说道:“耽误不了。”   他就算是二十年不去上学也耽误不了学习。   看蒋聿泊还站着不走,陈姨没办法,有些着急起来。   趴在小蝶肩膀上的时郁听见声音,从小蝶的胳膊中露出一点小脑袋来,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盯着大坏蛋的方向。   陈姨是好人,对他很好,沈夫人也对他很好,她们都想让大坏蛋去上学,要是大坏蛋不去的话,就会让她们伤心。   时郁很快理清了这段关系,皱起小眉毛,也跟着催促:“去上学!”   想了想,又补充说:“小孩子都要去上学,窝也要去。”   蒋聿泊更不太想走了。   这小傻子连话都说不利索,他要是走了他自己能好好的吗?   但是重回学校是他和他妈约定好的,而且……   而且时郁又不是他的什么人,只是一个跟班而已——!   对,只是跟班!   蒋聿泊一下警醒过来。   他可不喜欢时郁,上辈子不喜欢,这辈子也不可能喜欢,所以他可不能给时郁机会“迷”上自己。   少年欲盖弥彰的转过身,挥挥手:“算了,走了。”   走了几步,他想起什么似的,又扭头提醒小蝶:“记得给他吃营养片。”   营养片,讨厌的胡萝卜。   时郁小身子一僵。   他又不想和蒋聿泊说话了,把小脑袋埋在小蝶脖子上。   蒋聿泊见状,气哼哼的提醒:“尤其是胡萝卜的!”   “喂!我可走了!”   他大声的说。   小时郁给了他一点反应,踢踢脚。   蒋聿泊:……   这个小弟实在是越来越不听话,他果然不能太惯着了!不然哪一天还不得骑到他的脑袋上。   小蝶捂着嘴笑了两声,唉着应下,挥挥小时郁的胳膊和他说再见。   因为有小时郁在,她觉得她们小少爷都变得像个小孩了,性格也没之前的恶劣了。   或者具体点……现在她们的小少爷偶尔都可以说是幼稚了,最喜欢逗小时郁,但是每次的结果都是把自己气到,又生气又无可奈何。   是了,每次屈服的竟然都是她们的小少爷!   小蝶捏捏小时郁软软的小手,觉得自己发现了新大陆。   “宝宝可真厉害呀。”   时郁不明所以的睁着大眼睛。   沈母走了,蒋聿泊也走了,管家要去主别墅处理一些内务事情,留下小蝶看着小时郁。   小蝶姐姐也是有工作要干的,时郁被她放在玩具房中,一进房间,就赶紧嘟嘟嘟朝原来的大黄鸭子跑过去,捏了捏,一下抱紧了。   时郁想到楼上的小黄鸭子纸片,如果这次蒋聿泊要的话,小时郁慢吞吞的想着,如果他要的话,那就送给他好了。   如果他嫌弃,那就丢掉吧。   反正本来也是送给他的。   时郁翻滚着,嘟嘟跑到卧室,把小黄鸭子卡纸郑重的放在大坏蛋的床一边,然后又有些不自然的,自己爬下小床,又回到玩具房。   小蝶今天给他穿了一身毛茸茸的小猫耳朵睡衣。   以前时郁自己就可以在小屋子中待一天,院长和福利院的工作人员们也总是私底下或者明面上说他孤僻冷漠,不像个小孩。   时郁却觉得没什么,他很喜欢自己一个人待着,毕竟除了张放,其他的小朋友也不是真的喜欢和他玩,并且因为他的病——每次时郁一出现,其他的小孩总是会离他远远的,他们怕时郁发起病来,那样的话他们就会被院长骂了!   可是大坏蛋就和别人很不一样,他很怕自己生病,但是又依然总是和他玩——虽然大部分时候是”玩弄”他自己。   小时郁抱着鸭子,扁了扁嘴巴。   但是马上就可以去上学又让小时郁振奋起来,他捏着黄鸭子的嘴巴,语调不清的念叨着见到老师们要怎么礼貌的打招呼,慢慢就自己弯着眼睛笑起来。   “嗯?这是,听红说的那个孩子吗。”   “对的先生,这是时郁。”   一道温和低沉的声音突然在门后响起,摆弄着小鸭子的小时郁动作僵了一下,怔怔的抬起小脑袋。   他动作拘谨极了,抱着黄鸭子的两只小手很快的松开,从小沙发上爬起来立正站好。   那是一位看着极其温和的中年男人,看到小时郁害怕无措的样子,顿了一下,笑着说道:“看来我吓到他了,人老了,就不在这里吓着孩子了。”   男人态度虽然很温和,小蝶却还是很紧张的模样,垂着脑袋,等他去了隔壁的书房,才松了一口气,笑眯眯的去抱小时郁。   时郁的小脑袋瓜还跟着那位叔叔的步伐。   福利院内很少有男性,常年不出去的孩子们对成年男性的印象就更少,大部分是来自于福利院下楼房小区里叫嚣争吵的对象,所以本能的觉得危险。   可是那位叔叔,看起来好像脾气很好的样子。   “那是小少爷的爸爸,沈夫人的丈夫,蒋先生,应当是来小书房取东西的,时郁宝宝平时不会见到的。”   蒋叔叔。   小时郁点着小脑袋。   他记住这位叔叔的名字了。   大坏蛋的爸爸,沈夫人的丈夫,那也是他要好好报答的人。   那位叔叔看着好像有些困。   时郁这么想,他伸出手指头,指指蒋先生进去的屋子,仰头问小蝶姐姐:“窝也可以进去吗?”   小蝶惊讶的睁圆了一下眼睛,半蹲下摸摸小时郁的头,惊奇的说:“你竟然不怕蒋先生!那个地方叫书房,是蒋叔叔工作的地方,不过蒋先生一向不阻止别人进小书房,还很赞同别人去看书,时郁宝宝要是有想看的图书的话,也可以进去,里边收藏的书种类很多很多的。”   虽然蒋先生为人随和,不过她们平时也没人敢进去就是了,毕竟那可是商场上杀伐决断的蒋氏家主,即便再温和,在她们心目中也会觉得有些畏惧。   时郁嗯了一声,这次眼睛睁得圆圆的。   原来之前陈阿姨给自己的图书是从“书房”来的,而且听小蝶姐姐说,里边还有更多的图书,时郁向往起来,而且他还是有些惦念,那位蒋叔叔看起来真的有些累。   小蝶又陪小时郁呆了一会儿,时郁很乖巧,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根本不会乱动,拿着一本小人书就可以安静的待一天,她放心的下楼去给小时郁拿水果切盘。   这可是她们小少爷千叮咛万嘱咐的,连水果的种类都给指定好了。   但是小蝶没想到,她把果切拿上楼,原本在房间内的小时郁竟然不见了,小蝶有些着急起来,刚想喊一声,隔壁的书房门就打开一个小缝,小时郁从里边探出头来,叫了一声“借借。” 第44章   小蝶吃惊的看过去, 连忙拿起果切,悄悄地走过去,和小时郁隔着门缝小声说话:“时郁宝宝,你怎么来这里了呀。”   时郁告诉她:“给酥酥捏头。”   小蝶:?   她迷茫了一下, 才理解到小时郁的意思是给蒋先生捏头, 瞬间不可置信的睁大眼, 压着声音刚要和小时郁问问情况, 窄小的门缝变大,小小的时郁也浮空起来。   蒋先生一只手臂揽着小团子的腰,一边哭笑不得的低头看看蹲在地上的佣人:“你们两个在这里蹲着说话做什么。”   “这是给时郁吃的水果吗?”   蒋父见到小蝶端着的盘子, 问道。   小蝶意识到不雅的动作,羞窘的跳起来, 赶忙站好说:“是的先生,小时郁打扰到您了吗?不然交给我带走吧。”   蒋父闻言, 笑了声,低头看向自己捞着的小团子。   小时郁的两只小胳膊牢牢的抱着他的手臂, 稳稳的挂在蒋父身上。   蒋父抬高手,他就跟着升高, 瞧着距离变远的地面慌慌的蹭了蹭脚。   蒋父又朗声笑了两下,把小团子抓紧了, 说:“不用了, 我带他吧,他安静, 我们爷俩看会儿书。”   小蝶结巴的应下:“哎、好、好的。”   然后看着蒋父左手拎着一盘子果切,右手提着一只小团子又进了书房。   小蝶默默地想, 果然是小时郁!果然谁都无法抵挡小圆团子的可爱吧!   至于蒋先生为什么也会出现在客墅,还是因为时郁住惯了客墅, 也更熟悉客墅的家佣,所以回到蒋家后,蒋聿泊直接拍板住在客墅不去主宅别墅,他当然也跟着搬了过来。   蒋聿泊搬过来,常年不着家的沈母也跟着搬了过来,她偶尔回家的几趟,也就是看看两个孩子,住在哪里并不重要。   沈母搬来,那蒋父也必定是要无奈搬来的,所以主书房的东西也搬过来不少。   沈母收养了一个孩子,蒋父是知道的,他对那位得到自己夫人欢心的小孩感到十分好奇,听说自家的混蛋小霸王虽然别别扭扭的,但是把人照顾的很好,好奇更胜,只不过今天才算第一次见到小孩。   蒋父提前了解了这位“新家庭成员”的背景,小时郁的生长环境并不友好,仅有的成年男性带给他的印象可能也只有威胁,所以蒋父已经做好暂时不被接纳的准备,这才在见到小时郁时只是打了个招呼,只是没想到过了不到十几分钟,一颗小团子就安静的敲开了书房的门。   蒋父能看得出来,这个小孩子是有些紧张的,但是小孩抱着自己的书本,乖巧的放在整理的小篮子里之后,就认真的说要帮他按脑袋。   蒋父怔了一下,才在小孩单纯坚定的目光中应下来。   到了蒋父这个位置,向他献殷勤的人犹如过江之鲤,多得数不清,他在商场上一向儒将风格,又对家内孩子溺爱,所以让自家孩子来借机亲近他的人家也不在少数。   这些孩子都带着家长的目的来,害怕他也会遮遮掩掩的自己的目的,装成亲近小辈的样子。小时郁也是带着自己的目的来的,可他不但不遮掩,还明确的对他表示了,好不容易爬上沙发的小团子一本正经的对他说:“酥酥是姨姨的老公,是好人,窝给酥酥捏脑袋。”   刚下飞机、有些许疲惫的蒋父于是笑起来,“原来我是沾了夫人的光。”   小时郁认真的点点头。   于是蒋父笑的更大声了。   小时郁似乎是不懂他笑什么,抿了抿小嘴巴,按得越发用力了,直到小蝶来送果切。   蒋父心情难得放松。   他家的那个混小子是个不省心的,别说慰贴,就是给他两句好话都是难得,时郁是沈夫人同意留下来的孩子,蒋父无论如何都会仔细对待,只是果然,能被他夫人和儿子喜欢的孩子,同样是一家人的蒋父也逃不过。   他把拎着的小团子和果切一起放在书桌上,小时郁自己爬着转了个圈,有些为难的看了看自己屁股底下的书桌,但是仰头看了看蒋父,仍是笑眯眯的,没觉得他没有礼貌,于是这才抿抿嘴巴,稳稳的待住了。   他黑黝黝的大眼睛看着蒋父,然后爬着,从盘子里挑出一块猕猴桃来,递着小手送给蒋父吃。   蒋父逗他要别的水果,时小郁就一一给他拿过来。   小孩子捧着果切盘,认真的告诉他:“这些都是蒋素素家里的。”   小蝶拿给他吃,只是送给他,他以后都要还的。   所以如果是蒋家人要的话,时郁现在也会立刻全数归还。   于是蒋父知道了,这是一个知恩图报、极其有分寸感的孩子。   如果和他家那混小子一起出了矛盾,100%是他那混儿子的错。   蒋先生的混儿子很快来刷了存在感。   蒋聿泊中午饭前就打来电话,详细的把时郁从早到晚的事全都问了一遍,最后问他在干嘛,小蝶说在和蒋父一起看书,蒋聿泊当即跳脚,觉得他爸又要把时郁往上辈子那疯狂工作狂的标杆培养,马上又重新给他老爹打电话,蒋父只笑着说:“我俩愿意。”   蒋聿泊:……   这学他是上不进去了,回家,立刻回家。   沈母听说了这件事,笑得不行。   晚上蒋聿泊回来,果然是从车上着急的跳下来的,一冲进别墅,就看见客厅沙发上极其和谐的俩人。   蒋父双手交叉,看着新闻,小时郁则在沙发上趴成一小团海参,认真严肃的翻看着手里的数字图画本。   “别看了!”   风尘仆仆的小霸总站在门口拍干净了身上的冷气,又吹暖了手,才迈进屋子。   他不太乐意的叫旁边的老头一声爸,蒋父乐呵的应了,又肃穆的说:“不要对时郁大声小叫的,他比你可小一圈。”   “您还知道他比我小,那您还让他看书。”蒋聿泊指责。   小时郁听到声音,扬起脑袋看他,发言:“窝想看。”   “还没轮到你说话呢。”蒋聿泊拿手指点他脑袋,脸色黑乎乎的拖着小时郁的胳膊肘,把他整个小团子抱起来,时郁被迫成了一条拉长的海参。   海参小时郁开始挣扎起来。   蒋聿泊固定住他,说:“你还没迎接我,这可是做小弟的职责。”   和他爹那个老古板就按乖乖的趴在沙发上看书,他只是抱抱这家伙而已,又挣扎起来了,蒋聿泊一百万分的不高兴,甚至开始想不如他俩搬到主别墅,离他爹妈远点。   时郁可是他的小跟班,这辈子可不能再被他爹卖了,也绝不能不听他的话。   时小海参不高兴的鼓起脸,但是他记得蒋聿泊的好,虽然蒋聿泊总是烦烦的,可是不管是在医院还是在蒋家,都是他照顾自己的。   于是脸蛋凶凶的小时郁嗯了一声,把小脑袋凑过去,贴了贴蒋小霸总的脸,语气不清的说:“胡影。”   炸毛的小霸总于是被安抚下来,勉强满意的把时小团子抱好,开始细致的摸摸他的肚皮,又摸摸脑门。   蒋父本来还想训斥儿子几句,毕竟他听惯了蒋聿泊“欺压”其他亲戚崽子的事迹,也没指望这家伙能有多会“关心”自己喜欢的小孩儿,最多不添乱不欺负,也就可以了。   围观自己儿子对时郁小团子进行全方位检查,又叫来小蝶和管家询问,甚至连吃了多少饭菜都要记挂之后,蒋父的表情逐渐变得和夫人如出一辙的复杂,原本想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他大概是没必要问了。   蒋父还有个会议要开,摸了摸时郁的脑袋起身先离开。   这又引来蒋聿泊的一阵不满。   时郁是他的,又和他爸妈没什么关系,结果这夫妻俩人倒是总想和时郁亲近,害得时郁都不和他第一好了。   蒋聿泊一天都没放心下来。   时郁是能自己吃饭,但他也不放心,万一时郁吃的急,就呛到了呢?   早饭午饭他看不到,就勉强忍了,安慰自己有管家和小蝶看着,但是晚饭时郁就在他眼前,蒋聿泊不能容忍一点意外。   他算是被时郁会被送进手术室这件事吓到了。   时郁已经有些习惯蒋聿泊的紧张了,他现在还只是好小一个豆丁,虽然有自己的原则,但是被蒋聿泊糊弄又外加痒痒肉和大黄鸭陪床威胁后,只能不太愿意的妥协下来,大坏蛋喂一口,他就啊呜一口吞掉慢慢的嚼。   的确很可爱,但是直到蒋父回到主宅的卧室,仍旧是有些想不明白,他儿子怎么在小时郁面前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呢?呃,着实是有些像一位啰嗦一些的年长的保姆阿姨,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蒋聿泊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问题,还很满意。   时郁是他的小跟班,他蒋聿泊承认的跟班只有时郁一个,所以时郁的一切事情当然全部都得由他来仔细盯着。   只是时郁也不是全都听他的,他觉得大坏蛋有时候越来越粘人了。   比如晚上睡觉的时候,洗完香香的小时郁穿着毛茸茸的大黄鸭子睡衣,走起路来,屁股上的小尾巴就跟着摇摇晃晃的,一扭一扭的稳稳跑到小床上。   蒋聿泊在他后边喊:“慢点跑!” 第45章   小时郁大大的嗯了一声, 还是没停,直到跑到床头,才一下扑进去,刚洗完澡, 白里透红的小脸兴奋的埋在柔软的被子里拱了拱, 稳住身体了, 才又摇摇晃晃的朝房间的落地镜走过去。   “丑死了, 还看呢。”   蒋聿泊三两下就搞定了自己,从浴室紧赶着跑出来。   他真是后悔没叫阿姨来跟着这家伙,谁家小孩像他这样刚洗完澡就歪歪扭扭的跑出来啊!还有他妈, 送什么不好,要买这么一件大黄鸭子的睡衣, 蒋聿泊表情十分难看。   尤其时郁这家伙,收到衣服之后宝贝似的马上就要换上, 现在又在镜子前美滋滋的照,蒋聿泊送他东西的时候可没见他这么高兴过, 而且那只黄鸭子——蒋聿泊神色凶恶的盯着小时郁屁股后边摇摇晃晃的嚣张小尾巴。   真是越来越不顺眼了!   他可绝不是因为一只黄鸭子吃醋。   烦躁的小霸总低下脑袋,勾住不老实的时小郁。   时郁还从镜子里高兴的看了他一眼, 黑漆漆的大眼睛亮亮的。   他头发长长了,有一些挡住眼睛, 蒋聿泊粗鲁的揉了一下他的脑袋, 嘟囔:“少给我玩糖衣炮弹,过来, 吹头发。”   时郁的东西蒋聿泊从来都不假于人手,吹头发这类的细致工作就更不可能交给别人来了。   时郁点了点小脑袋, 被“挟持”着滚到床上,动作熟练的闭上眼睛, 两只小手放在肚子上。   蒋聿泊举着吹风机,拿手试了试温度,然后才去抓小时郁满头湿润的小卷毛,或许是营养跟上来了,时郁的头发也从淡淡的咖色变得更黑了一点,配着唇红齿白的小脸蛋,显得越发乖巧。   只是他这动作是不是忒熟练了呢?   蒋小霸总任劳任怨的给他吹着头发,睨着床上待的舒坦的小时郁,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但是小时郁悄悄睁开一只眼睛,眯着观察他是不是要吹完了,蒋聿泊就把自己那奴才样给忘到脑后了,他也眯起眼,隔着飞舞的小卷毛,思索的盯着小时郁说:“头发可不是白给你吹的。”   差不多吹得半干了,蒋聿泊关掉开关。   懒散眯着大眼睛的时郁立刻警惕起来,两只小鸭脚使力,试图从软绵绵的大床上蹬起来,但是两只比他大好多的手比他更快的压下来,蒋聿泊站在床头,抓住小时郁的两只肩窝,然后一低头,在小时郁柔软的大黄鸭子肚子上面埋头吸了吸。   视线一下黑黝黝下来,被盖住的小时郁呜了一声,挥舞着胳膊和小脚,痒得挣扎起来。   他发出了两声“啊!啊!”的声音,但是这要是长大的时特助,或许有两份威胁意味,可是现在时郁只是一个奶气的小不点,连声音都稚嫩的不行。   蒋聿泊吸猫吸了个爽,最后怕时郁累到已经好全的创口,才勉强停下来,把他举高,放正了摆到床头的方向。   刚刚吹好的头发全乱了,时小郁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黑卷毛,大眼睛湿乎乎的,咬了一下自己的小拳头泄愤,才把冷邦邦的小脸对准嚣张的大坏蛋,大有一口咬死他的打算。   蒋聿泊已经摸准了时小郁的底线,小时郁十分的看重自己的脸面,之前是因为他害怕坏脾气的蒋聿泊,又对蒋家十分陌生,所以才会在蒋聿泊的魔爪“迫害”下软弱的害怕,至于现在,只要时郁能磨动牙,蒋聿泊是必定得挨几圈牙印的。   不过蒋聿泊不在乎,只要时郁不哭,什么都好说,被咬几个圈而已,这可不能阻止他“捉弄”小时郁。   他提起时郁的脚,摇了摇,心情十分的好:“睡觉了。”   谁要睡觉!他要咬一大口蒋聿泊泄愤!时小郁大眼睛冒火的盯着大坏蛋,等蒋聿泊一上床,小腰果时小郁立刻抱住他的胳膊,啊呜一口咬住了磨牙。   蒋聿泊只嘶了一声,不太在意的用被咬住的胳膊抱住暴躁的时小团子,把他翻了个身,蒋聿泊脑袋抵着小时郁瘦瘦的后背,闷声说道:“咬够了就睡觉,晚上要喝水的话叫我,别叫我逮到你自己下床,后果你知道吧?”   还威胁他!   时郁抱着那只胳膊,松开嘴巴,又在旁边咬了一个。   “嘶嘶嘶,牙尖嘴里的。”   少年空闲的左臂压到他的小身体上,顺手捏了捏时郁鼓起来的小腮帮子,时郁嫌弃的松开嘴巴,往后躲。   蒋聿泊顺势把他窝进怀里,团一团,四处都压严实了,脑袋抵着他毛茸茸的小脑壳,小嗓音低沉的说:“行了,差不多行了,明天再咬。”   明天还来?   时郁愤愤的抿住嘴巴,他试探的挣动了两下,但是蒋聿泊把他盘的紧紧的,长腿压着,胳膊圈着,时郁只能在有限的范围内动,他哼哼两声,闷声闷气的转身,正面对着大坏蛋,两只小腿抬起来,脚丫踹着蒋聿泊的小腹。   蒋聿泊顺手就给他抓到睡衣里塞着了。   也不知道时郁怎么宝贵的养才能养得好,明明刚洗完热水澡,还刚和他胳膊较完劲,脚却冰冰冷,与时大特助如出一辙。   蒋聿泊抓着他的软软的小脚检查完,英挺的小眉毛竖起来,威胁:“不许动,就这么睡,我可是你大哥,时小郁,你老实一点。”   大哥就能欺负人吗,张放可从来没这样过!   但是蒋聿泊可不像张放那么好说话,而且十分“厚颜无耻”,时郁自知自己是挣脱不出来了,只能不满的停下动作,闭上眼睛,睡觉前还蹬了蹬脚。   小孩子睡得快,两三分钟前时小牛还劲头满满呢,那双大眼睛闭上之后,不过几分钟,冷邦邦的小脸就松缓下来。   切,凶的。   要不是他那么难养,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小弟,不能出了岔子,他才懒得管呢。   蒋小霸总睁开一只眼,睨着时郁白白的下小脸如是想。   然后他抬手,捏了捏时郁软软的脸蛋。   睡梦中的时小郁嫌弃的皱起小眉毛,小脑袋扭向一边,嘴巴也不满的撅起来。   蒋聿泊忽然又觉得时郁怪可爱的。   他表情僵住,黑沉了一秒,然后马上就想开了。   时郁现在可不是前世冷邦邦的时特助了,而是他的小弟,既然不是他老婆,而是他兄弟,那可爱也是理所当然的吧!毕竟上辈子的时大特助偶尔就也怪、让人喜欢的,如果不是时郁伙同他爹“陷害”他陷入婚姻的“坟墓”,还总是对他冷冰冰的没有一点人情味,说不定他还能和时郁成为好兄弟呢。   想开了的蒋聿泊十分高兴,又顶了一下时小郁软软的肚子,待他嫌弃的蹬脚踹自己,才一手抓住,又揣回睡衣,这回圈着被逮回来的小时郁老实睡了。   *   想通了之后的蒋聿泊,堪称一个脱胎换骨大变化,本来他之前就对小时郁看得严,只是偶尔自己别扭别扭,现在几乎全天二十四小时都要把时郁带在身边,连沈母和蒋父都有些受不了,感觉儿子像个老妈子,但只要一说,蒋聿泊就会回复:“时郁可是我从小一块将来一块长大的兄弟,我多照顾他怎么不正常了。”   沈母:……   就是很不正常啊!而且人小时郁喜欢你这样照顾吗!   时郁确实觉得大坏蛋越来越烦人了,以前他偶尔还能撒欢在地毯上跑一跑,大坏蛋逮到他,虽然脸黑黑的,但是至多教训他几句,可是现在只要他被蒋聿泊抓到光着脚丫,就会被提起来丢到床上穿上袜子,又被狠狠揉搓一顿才会被放下来。   蒋聿泊越看时郁越可爱,世界上没有比他蒋聿泊未来的兄弟更可爱的小孩了。   他还越来越不放心。   虽然时郁手术很成功,但是此后天生就比别的小孩弱很多,本身时郁就不是什么健康的小孩,有了这次住院经历,蒋聿泊几乎不敢想上辈子时郁是怎么背着自己去医院,怎么自己照顾自己的。   他必须把这些危险元素扼杀在源头!所有会对时郁造成危险的东西,全都不许靠近他。   诸如此。   时郁第一天上小班小学时,原本是有一些紧张和激动的,但是大早起迷迷糊糊的被大坏蛋抱住刷牙洗脸,然后又被套上三层衣服,裹着长到脚底的羽绒服的小时郁紧张不起来了。   现在已经到了十一月末尾,B市的天气已经很凉了,还时不时的狂风呼啸。   可就算是这样,他也穿的太多了。   站在门口的时小企鹅炸了炸自己厚厚的“翅膀”,对客厅还在收拾的少年喊道:“到点了!”   小孩声音奶声奶气的,已经不再像之前一样的小声了,而是十分的响亮。   今天是时郁第一天上学,在外飞了一星期的沈夫人特意推了一天工作,与蒋父一起在家送他们出门。   蒋聿泊在给时郁收拾便当,最近天气冷,蒋聿泊怕时郁又生病,连餐食上都很上心,都是特意让厨师单独做的。   收拾完便当,他又开始去给时郁找衣服,教室内很热,时郁得有一件单薄的外套。   最后连沈夫人都看不下去了,催他:“聿泊,你快些吧,时郁没有那么脆弱,何况你不是也在他身边吗?” 第46章   正是因为他不是无时无刻都在时郁身边, 所以蒋聿泊才不能放心,他甚至开始想要不自己延迟一年上学,总之小学的知识这他又没有影响。   “我再想想,是不是还缺什么。”   少年皱着眉思考。   时郁有些等不及了, 扁着嘴拍拍翅膀:“窝要先走了。”   蒋聿泊嘟囔:“没良心的!”   不过他也算勉强冷静下来, 小班离小学部不远, 他时不时能去盯着看看, 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蒋聿泊把衣服和便当交给司机,弯身试图把门口的小豆丁时郁抱起来。   时郁马上伸出小手,顶住他的胸膛, 摇摇脑袋,认真的说:“我自己可以的。”   “外边那么冷, 你确定可以?”   蒋聿泊不信他,皱着眉让他乖一些。   时郁很不愿意, 他觉得自己已经很大了,比如张放, 虽然也对他很好,但是张放自己也是个小孩, 所以从来也不会把他当成幼稚小孩来对待,可是大坏蛋总是这样, 把他都快养成一只真正的幼崽了。   虽然他也知道大坏蛋很好很好, 但是这样的话他是不是就不会长大了?   看热闹的蒋父悠悠道:“你让时郁自己走走嘛,不然等以后下雪了, 你还总得抱着他不成?你总有不在的时候。”   蒋聿泊反驳:“那我一直都在不就行了吗。”   反正时郁是他的跟班,一直在他身边才是合理的吧。   蒋父无言以对。   他倒是开始十分好奇自家儿子从哪觉醒的这个神奇血脉, 以养小时郁为极大的幼崽乐趣。   最后的结果还是蒋聿泊赢了,反抗失败的时郁抿着嘴巴, 下巴搭在蒋聿泊还稚嫩的肩膀上,朝家门口的沈姨姨和蒋叔叔挥手:“窝走啦!”   然后小手马上就被捉了回去。   蒋聿泊把他终于养的有些肉了的小爪子抓回俩人身体中间夹住,抱怨:“该给你找个手套的,怎么这一会儿手就冷了。”   时郁被他捏了捏爪,抿着嘴巴收回来,但是最后还是老老实实放在俩人中间,他们穿的衣服都不少,刚刚碰到冷空气有些凉的手指很快温暖起来。   就像现在暖洋洋的他一样,蒋聿泊已经锻炼的能把他抱的很稳了,但是因为身高不够,所以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像个小船,是个温暖的小船。   虽然他很啰嗦,还很烦人,但是这些都是时郁之前没有过得体验,他虽然觉得有些吵、还有点愤愤不平,觉得自己可以做到一些事情,但是被人“看扁”,一定要照顾的感觉,似乎也不错。   而且因为这个人是大坏蛋,所以时郁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因为是第一天上学,所以今天起有些早,而且时郁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他的脑袋瓜里已经幻想了无数次校园生活,在梦中,他努力的学习,然后每门功课都考第一,成为了班级里最优秀的小孩子,沈姨姨和蒋叔叔都很开心,因为这个美好的梦,时郁比闹钟时间还早,就昏昏沉沉的被梦里不会的作业急得有些醒来了,蒋聿泊还在叮嘱他午饭找他一起,时郁睁得圆圆的大眼睛再看不到蒋家夫妇后困倦地微微眯起来,他打了一个小哈欠,缩了缩身子,把小脑袋“抗”在大坏蛋肩膀上。   蒋聿泊看他一眼,把时郁裹得更紧一些。   小孩简直“黏人”极了,不过既然时郁是他小弟,所以蒋聿泊还是很宽容的接受了。   蒋聿泊放松了一些手,拒绝了司机要帮忙的建议,把在他怀里蛄蛹一下的小时郁重新抱紧了,又有些艰难的往上抱了抱。   小时郁渐渐胖起来了,蒋聿泊还真抱的有些费劲,毕竟他现在也只是个五岁的豆丁。   于是司机就看见他们的小少爷顽强的抱着另一个更小的豆丁,一边步履蹒跚的走,一边仍旧没放弃的嘟囔,闭上眼睛的时小鱼崽崽时不时嗯一声敷衍。   时郁窝在蒋聿泊身上眯了一觉,快到下车时,蒋聿泊才把他扒拉醒。   蒋聿泊就仿佛不理解崽自己鸡自己的溺爱家长,甚至都有些想把时郁送回去了,时郁这么小一个豆丁,也没必要非得这么早开始学习吧?   还是司机提醒,说时郁很期待上学第一天,蒋聿泊才勉强忍了。   天知道时特助这家伙怎么这么喜欢学习,就像上辈子的工作狂魔一样。要是他能对自己有一点对学习的良心,他也就不会总是说时郁没有良心了。   蒋聿泊十分不快的把半清醒的小时郁提起来,知道到学校了,时郁下意识的就想出车门,但是被蒋聿泊拦得紧紧的,等感觉他完全清醒了,脸蛋睡出来的红晕也没了,这才松手,放他下去。   等到完全清醒过来,又轮到时郁开始紧张了。   福利院的孩子们是有专门对接的福利小学的,但是老师很少,去上学的孩子基本上就在教室溜一圈,然后又回到福利院,来回都是眼熟的小孩子们。   可是曼因莱顿公学外,只是大门就极其宏伟,时郁仰望着高大的西式柱子,有些不明显的紧张起来。   校门外停的俱是豪车。   蒋聿泊先下了车,皱着眉站在车边上。   隔着一定距离,刚从其他车上下来的孩子一见到他就立马浑身僵硬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躲着他的余光冲进校门。   这个年纪的小孩十分懂得趋利避害,不因为家世,而是因为蒋聿泊拳头狠,连大孩子都会揍,所以他们都很怕他。   很快,车里又下来另一个小孩。   雪白雪白的一个小团子,拘谨的蜷着小手指,与光是站着就很凶的蒋聿泊完全不一样,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但是他们还没看清,很快就被人挡住了。   蒋聿泊略微有些不爽的瞪了一圈看时郁的小孩们,时郁是他的跟班,那群小豆丁眼巴巴的看什么?!   小豆丁们瞬间鸟兽散。   蒋聿泊又低头看时郁,不爽的捏了捏小时郁的脸颊。   “你得学会分辨好人和坏人,别随便搭理他们。”   时郁不满意的鼓起脸,让蒋聿泊捏不到,很认真的强调:“你也素坏人。”   还是最大的坏人,蒋聿泊又开始捏他的脸了!   蒋聿泊理直气壮的说:“我是你大哥,是坏的你也只能和我玩。”   小时郁:?   他抿住嘴巴,又想咬大坏蛋一口了。   不过蒋聿泊也只酸了这么一会儿,马上又开始絮絮叨叨起来,什么不要随便和人起争执、不要自己吃冷的饭菜、老师要罚他一定要去找自己什么的,一些连小小孩子都知道的琐碎事情。   被蒋聿泊这么一闹腾,时郁的紧张都消散了,闷闷的点点小脑袋,再次强调:“窝知道了,不要再捏我的脸了,蒋聿泊!”   “嗯?”   没想到蒋聿泊却精神起来。   他盯着小豆丁时郁,表情有些古怪,摸了摸鼻子才说:“你叫我什么?——真没规矩,你该叫大哥才对。”   要知道时大特助一向是叫他“喂”或者直接无视他的,对蒋聿泊最礼貌的时候就是在公司,他还能得到一句“蒋总”,时郁好像,还真没叫过几次他的名字。   时郁不想陪幼稚的大坏蛋再玩了,他翘着脚,用头顶了一下在身前挡着的大坏蛋,从蒋聿泊旁边摇摇晃晃得走过去。——他穿的实在太多了,校服外还套着一件外套。   蒋聿泊赶紧追上去,打着商量说:“再叫我一声呗,不让你叫大哥了还不行?喂!时郁,说句话啊!”   时郁不想理他,闷头往前走。   曼因莱顿公学分为小学部以及高中部,高中部分为国际班与普班,小学部则单独开辟出了两栋楼,为学前直升部。   时郁要去的就是直升部一班。   他还没到学前直升部,小学部的范源就得到了消息。   范源的兄弟早起在门口碰到了蒋聿泊和时郁一起进学校,还是被瞪的其中一员,就立刻狂奔到教室给他递了这个消息。   “咱们弟弟来上学了!”   范源原本正趴在桌子上丧气,他哪哪儿也比不过蒋聿泊,就算是蒋聿泊休假休了半个月,前几天抽空回来考个试,还是把他给压到了第二名,范源几乎要心灰意冷了,几天都没精神。   现在听到这个消息,马上就振奋起来了。   他比不过就比不过吧,要是时郁能做他弟弟,他就把第一让给蒋聿泊了!   “走走走,现在我们就去!蒋聿年说蒋聿泊讨厌时郁,他可会欺负时郁,我得赶紧去保护我弟去!”   小范源抹了把脸,想象着可怜的小时郁被蒋聿泊欺压,等着他去解救的模样,一点也坐不住了。   范源冲出教室,打着哈欠的陈学屹和郑义正在楼道口,等着拖延到最后一秒再进教室,瞧见范源风风火火的往学前直升部冲,俩人啃了一口面包,疑惑的互相看了一眼。   “范源这家伙这几天都像打蔫了一样,怎么突然精神起来了。”   “因为时郁来上学了!我哥带着他!”   还背着书包的小蒋聿年大声的一喊,扒开路过的学生:“借过一下!” 第47章   蒋聿年着急的一把抓住陈学屹:“快跟我一块去救人!我舅妈收养小时郁了, 我哥请了半个月的假好像就是因为在家里照顾时郁!我哥最讨厌时郁了,现在被我舅妈逼着来送时郁,说不定会偷偷收拾他!”   “啊?”   陈学屹啊了一声,想起篮球场上的那个小朋友, 以及他们蒋哥对人小孩儿的凶巴巴的态度, 从昏昏欲睡中清醒过来。   “那还等啥, 快走啊!沈姨怎么知道蒋哥讨厌小孩还让他还送时郁啊, 这不得打起来吗。”郑义着急起来,连面包也不管了,三口吞下去, 拍了拍胸脯才没呛到,赶紧跟着蒋聿年一块逆着小学生往直升部跑。   学前直升部分为娱乐区和上课区, 虽然只是一群三岁四岁的小豆丁,但是家世不同, 也都有各自的小圈子,通常是几个豆丁在一起一块玩耍, 而且不拖到最后一秒,这群小豆丁们也不会认命回教室。   但是今天娱乐区室外却连一个贪玩的豆丁小组织都没有, 范源一波人与蒋聿年三人在半路遇到,两行人难得是同一个目的, 没有吵起来。   “?那堆小孩都去哪了。”   郑义喘着气, 睁大眼看着空旷的娱乐区,直升部好歹也有两栋楼, 十几个班呢,平时那堆小豆丁怎么一个都没了!   “管什么别的小孩呢, 快点问问时郁在哪个班吧。”   陈学屹敲他头。   郑义恍然大悟,几个人赶紧去找一楼的咨询老师问新来的小朋友在哪个班级。   咨询老师认得他们几个, 小学部的名人,几个聪明又混蛋的小子,往常要是碰到他们,必定会说教说教,但是今天咨询老师的表情却很古怪,听到他们是来找新同学的,表情更古怪了,一言难尽的说:“新来的同学在六班,二楼,不过我劝你们,现在最好不要去,教室外边的小朋友有些多,保安已经去梳通了。”   范源道谢,然后指责蒋聿年:“我早知道我弟弟肯定受欢迎,也就你哥才会讨厌他!”   蒋聿年不服气:“你说的是我哥,又不是我,而且时郁只会叫我哥,才不会叫你,你就是一个外人!外人!连时郁的朋友都不是!”   被扎心的小范源悲愤的握紧小拳头。   咨询老师在他们的吵闹中喊停,皱着眉头疑惑道:“讨厌?”   她可真一点没看出来那个小霸王讨厌新来的小朋友,那分明是比溺爱孩子的家长还过分,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她的表情就很古怪,实在是没人见过傲气冷漠的蒋家那位小公子那么……额,或许说得上是操心的模样。   “你们还是自己去看看吧……对了,上课前必须回去,迟到的话每人要背古诗五十首!”   额。   几个小孩抖了抖,连忙保证一定赶在上课前回去,速度往二楼冲。   范源对蒋聿年说:“要是你哥揍了我弟弟,那可别怪我动手了!”   蒋聿年爬着楼梯,朝他翻了一个白眼:“我看你是要一起被我哥揍!”   范源哽了一下,又觉得反驳不了,憋屈的跑得更快了。   六班就在楼梯的一侧,蒋聿年他们上了楼,就看见六班的牌子。   保安果然来疏散人群了,一起在的还有学前直升部的教导主任,她黑着脸,语气十分严肃,刚刚在走廊的小孩顿时鸟兽散,楼道都空散起来,所以这几个风风火火卷上来的小豆丁就格外显眼。   教导主任一眼就看见小学部的校服,待看清是谁,顿时头更疼了。   怎么这些小学部的小刺头们今天全来了这里了。   “来找蒋聿泊的?”教导主任抱着肩膀,语气肯定的问道。   范源立刻点头,着急的往前走两步:“对老师,我要告状,蒋聿泊欺负小同学!”   教导主任:?   “欺负同学?”她沉吟一声,问道:“你说的不会是新来的时郁小朋友吧。”   一听到时郁的名字,范源眼睛都亮了,连忙点头确认:“对,老师,你就快让我进去吧,时郁是我弟弟,我不能让蒋聿泊欺负他!”   “啊——”   教导主任一言难尽的嗯了声,“也对,你们来的正好,最好是能把他劝走。”   她让开一点位置,敲敲六班的前门,朝班里探头进去,喊道:“蒋聿泊,你的朋友们来找你了,你还不回去上课吗?”   “出来了。”   少年从正门出来。   他眉头皱着,短短一个小假期,看起来长得更高了,已经有了些小少年的修长,当然露出这个表情,就看起来更凶了。   蒋聿泊刚安排好时郁,又总觉得不放心。   他看到门口的几个豆丁,眼睛一扫,蒋聿年就打了个哆嗦,悄悄拉过范源挡在自己前边。   范源:……   他咳了一声,大着胆子说:“蒋聿泊,老师就在这里,你要是欺负时郁,我们就去告诉校长!”   校长可是蒋聿泊的表姨,人最正直严格,也正是因为有她在,所以蒋聿泊小时候才没有变成一个真“喜怒无常”的纨绔。   要是真的怼天怼地的小蒋聿泊,这话还听起来真像那回事。   可是现在。   ?   他欺负时郁?时郁是他小弟,他欺负时郁做什么?倒是范源,一直阴魂不散的。   蒋聿泊一脸不爽,不过现在的范源实在太小了,他不屑于欺负一个小屁孩子,但是还是威胁道:“时郁是我兄弟,你没机会了,别让我再看见你不自量力的接触他。”   “什么!”   范源瞪圆眼睛,气愤的跺跺脚:“什么时郁是你兄弟,你不是讨厌他吗!你肯定在撒谎!”   “讨厌啊,讨厌时郁也是我的,和你没关。”   少年恶劣的说。   范源要被他气哭了,委屈的去看教导主任告状:“老师!他一定在说谎!他肯定欺负时郁了,现在还攻击我!”   教导主任干巴巴的笑了两声。   要是蒋聿泊是在开玩笑,那这世界上就没人是亲兄弟了。   反正她是没见到过哪家哥哥又操心的给弟弟搬桌子,打水,备药又半天守着不想走的,这只是上个学而已呀!不知道的还以为时郁同学是要遭什么罪。   教导主任赶人:“行了,都快回去吧,快上课了,谁要是影响学校秩序,那可要被直升部拉黑了,以后再也不能进学前部!”   那可不能够,他们还得来看时郁呢!   不太了解情况的蒋聿年马上拉了拉他们的衣服,示意快走。   他刚刚从门缝里瞅了一眼,时郁在后边坐的好好的,看来没有被他哥揍,等下课了他再来偷偷看时郁!   范源忍辱负重的瞪一眼蒋聿泊,然后扭头跑得飞快。   他会找机会给时郁报仇的,蒋聿泊一定是骗人的!他这种人,以为他会信吗?上次在篮球场可就是他对时郁凶巴巴的!   “我们也走吧。”   陈学屹试探着说道。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蒋聿泊还是没有一点要动的意思,他靠在门上,眼睛一直看着教室里边,眉毛越皱越深。   把时郁一个人放这,他总觉得哪哪都不放心。   桌子连角都没包上,万一一不小心撞到了怎么办。   到时候时郁又要哭起来,他那个性格,还会憋着不出声。   蒋聿泊焦虑极了,然后就看见后座的小时郁团子朝他挥了挥小手,用嘴巴说:“快走!”   蒋聿泊:……   行,没良心的。   陈学屹又叫了他一声。   蒋聿泊这才勉强冷静了一下,抹了把脸说:“走吧。”   陈学屹简直好奇极了,怎么看样子他们蒋哥不但没欺负人家小孩,看起来还怪操心的?肯定是他看错了吧。   他们蒋哥、会担心别的小孩?   “中午不和你们吃了,他自己吃不好我来看着点。”   几个人正各自想着自己的看法,就听见蒋聿泊这么说道。   郑义答应了一声,然后才反应过来蒋聿泊说了什么,他瞪大眼睛:“蒋哥,你被沈姨威胁了吗。”   蒋聿泊莫名其妙的看他:“我妈威胁我什么?”   不是威胁,那他刚刚说的是什么啊!!   不放心时郁自己吃饭?时小豆丁明明看起来自己就很靠谱好吧!而且这根本不是重点,重点是蒋聿泊、在担心时郁吗!   郑义都开始迷茫起来了。上次在篮球场,他们蒋哥不是很不喜欢时郁吗?这肯定是沈姨逼他的,所以他们蒋哥虽然不愿意,但是还要被逼着照顾时郁,绝对是吧。   郑义自觉找到了解释,和陈学屹一起说道:“那我们也一块跟着来吧。”   *   六班里边,还有五分钟就上课了,但是今天每个在座位上的小朋友都没乖乖的准备上课,而是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扭着小脑袋看教室后边。   被他们“包围”起来的,正是脱掉了外套,只穿着白蓝小毛衣的小小团子时郁。   时郁冷着小脸,实际上两只小腿在桌子下面紧张的并得笔直,手指头也蜷缩起来,攥成两个小拳头,因为他不说话,看起来小脸更冷峻了。   但是这都耐不住小豆丁们对他的好奇,小孩子们不会想太多,就是觉得时郁好看,就想和他当朋友。   只是时郁身边刚刚有个凶巴巴的大孩子,所以他们只能远远的看着不敢搭话,现在那个凶巴巴的大孩子终于走了。   时郁的小同桌友好的往他桌子上放了一只小面包,大眼睛亮亮的说:“这个很好吃的,是我妈从国外带来的,给你吃。” 第48章   时郁看了他一眼, 又看看桌子上的面包,拘谨的抿紧小嘴巴,说:“蟹蟹,但是窝没有能送你的。”   但是他今天带了饭盒, 可以给这位同学分享一些饭。   时郁有些紧促的想, 这样应该是可以的吧。   “没事的~是我自愿送给你的!”同桌大声的说道:“我妈说看见喜欢的小朋友就要对他们好, 和他们做朋友。”   ——   是、是在说喜欢他吗?   时郁的小脸更冷峻了, 紧张的抓紧自己的手指头。   福利院的大家都是一起长大的,趋利避害是本能,没有小孩子有时间和闲心表达自己的喜欢, 时郁被蒋家收养后,遇见的最直白的人就是蒋聿泊兄弟俩, 蒋聿泊又坏又凶的,完全掌控俩人的相处, 所以时郁可以很坦然的“被逼”和他一起玩。   可是一碰到陌生的对他好的小朋友,时郁就有些不知道怎么处理了。   小时郁只能干巴巴的说:“谢、谢谢。”   他一说话, 旁边的同学瞬间忍不住了,七嘴八舌的都靠过来。   他们还以为小时郁冷冰冰的, 但是他会乖乖的说谢谢哎!   “时郁!我卓个也给你次,我爸爸做的蛋糕酥, 超级好次的!”   “你那个是太甜了, 我这个才好吃,时郁肯定想吃我这个。”   小朋友们挤了一圈, 时郁被围在中间,大大的眼睛睁圆了, 虽然这种感觉很陌生、也很让他紧张,但是意外的好像还不错。   但是他的午饭好像不够分了。   最后还是老师进来, 才阻止过于激动的小同学们。   老师有些无奈,但是又十分理解孩子们,毕竟连她们老师也都很喜欢这位新来的小朋友,很安静不说,上课也没有小孩子不能控制自己的随意,总是严阵以待的。   不过一个上午,直升部的老师就都知道六班新来了一个乖乖的漂亮小朋友。   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之后,时郁刚刚严阵以待的合上图画书,他的同桌杨堑小朋友就高兴的邀请他:“我们一起去吃饭吧时郁!”   前桌的小男孩生气的扭头,怒视杨堑:“杨堑,你真不讲义气,你不和我吃饭了?!”   时郁看看他俩,张张嘴巴,还没说出口,前桌的小孩就又立刻看他,指定的说:“时郁,我带你去吃,咱俩不带杨堑去,我知道哪个窗口的饭好吃。”   杨堑要和他吵架,时郁把自己的饭盒从书桌里拿出来,摆给他俩看,认真的说:“大——蒋聿泊会和我一起吃饭。”   杨堑小同学表示不理解:“那是你哥哥吗?你都这么大了,他还管你。”   前桌小朋友默默的说:“但是他哥看着太凶了,我也害怕。”   时郁也觉得自己可以,但是蒋聿泊总是不放心。   虽然之前的大坏蛋很坏,但是不太管他,只是偶尔捉弄他。现在的大坏蛋把他管的死死的,时郁也分不清到底哪个大坏蛋才更好一点。   直升部和小学部的餐厅不在一起,经小兄弟一说,杨堑也想起那个比他们高很多的大孩子的可怕来了,打了个哆嗦,老老实实的先去食堂了。   时郁没用等多久,还有一些困倦的小孩在教室里趴着休息呢,蒋聿泊就过来了。   蒋聿泊翘了表弟三人,赶着下课的第一时间就来接小时郁,靠在教室门外敲敲门。   上了一上午的启蒙课,时郁有些困,他两只小胳膊压在饭盒上,正在眨巴着大眼睛努力提起精神,听到敲门声,困困的看过去。   蒋聿泊眉毛又皱起来了。   他跑得急,俊酷的一张脸都有些被风吹红了,还在微微喘息着。   蒋聿泊拍了拍身上的寒气,才穿过一群困得打蔫的小豆丁,把时小郁抱起来。   蒋聿泊抱到了崽子,表情才开始软化下来,嘟囔:   “怎么困成这样不先睡一会儿。”   时郁又眨了眨眼睛,说:“因为窝在等你。”   “……奥。”   凶巴巴的大坏蛋摸了摸鼻子,又语气严肃的说道:“下回不用等我,你自己想干什么就先干什么。”   反正有他兜底呢。   时小郁:?   他有些迷茫的揉了下眼睛,从靠着的大坏蛋身上起来,自己站好。   大坏蛋不是对他的要求是做跟班吗?但是时郁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像大坏蛋的跟班了。   而且分明!蒋聿泊走之前还强调让自己等他的。   不过时郁也没有时间想太久,肚子就咕咕叫了两声。   蒋聿泊试图把他抱起来揣走,但是时小郁看了眼周围的同学,红着脸言辞义正的拒绝:“我也是大朋友了!我可以自己走。”   他们班级里的同学都没有哪个吃饭还要被抱着去的,他也不要。   时郁急得话都说得利索了,蒋聿泊有些不乐意。   其他小孩是其他小孩,时郁和他们一样吗?   但是时小郁好面子,尤其还在他最喜欢的学校里,坚决不要抱,挣脱开蒋聿泊,抱着自己的小饭盒一扭嘟嘟跑出去。   “喂,跑慢点!”   蒋聿泊几乎被他吓死,他早就看这些桌角不顺眼,早做好了回去就和他妈商量把学校小班桌子都换一遍的决定,他是不敢把时郁单独放在这种环境里的,但是现在,小霸总也只能屈服。   时郁于是慢下脚步来,扭头等他。   虽然大坏蛋总是把他小孩,又幼稚又坏脾气,但是毕竟还算是一个好人。   他虽然不愿意,但是会短暂的忍耐一下,除非忍耐不了。   比如放学之后,时郁在蒋家门口见到提前跑来蹲点的张放。   蒋家老宅管控森严,不得擅入,张放还是问了父母才找来这里,但是没有拜访预约,也只能在外门前等着。   他一看到时郁从车上下来,几乎是立刻狂欢着扑过去的:“岁岁!你等我,我马上就要转到你们学校去了,到时候我们可以天天见到了!”   时郁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张放,高兴的两只大眼睛都微微弯起一个弧度来。   全场唯一一个不开心的,就是黑着脸的蒋聿泊。   他单手抱着要扑出去的小时郁,一手怼在车窗外张放的大脸上,语气十分不爽的不说:“离他远点!你身上都是寒气!”   张放一见他,就要怒目而视,但是听到蒋聿泊这样说,又赶紧真的往后撤了几步。   他刚刚虽然是在车里等的,但是跑来这一小段路也吹到了冷气,要是冷到他弟弟就不好了。   于是张放与隔着车窗一定距离和小时郁喊:“别怕他岁岁,我帮你来了!”   时郁眯了下眼睛,他张张嘴巴,想要说大坏蛋没有欺负他,只是变得有些烦烦起来。   但是蒋聿泊不等他说话,已经夹枪带棒的讽刺起张放来。   跟在时郁身边的那几个人,没一个蒋聿泊看得顺眼的。   他们到底搞不搞的明白,时郁和他们可没关系!他才是时郁明正眼顺的合法伴侣,现在虽然不是了,但是他是时郁的大哥,总之时郁更得听他的,他照顾时郁也是理所当然,别人绝对不允许插手。   当天张放到底还是进了蒋家,而且还受到了沈母的热情招待,蒋聿泊全程黑着脸,尤其在饭桌上,警惕张放的一举一动,他一要靠近时郁,蒋聿泊马上就会找机会拦住,时郁看出来了,最后嘟一下搬了家,坐到张放与沈母中间,蒋聿泊差点气疯了,而且更让他恼怒的是,张放之后还真成了蒋家的常客。   时郁肯定是会让他进来的,沈母也很欢迎时郁的小朋友,不高兴的人只有蒋聿泊一个。   而且来蒋家的孩子范围还越来越大。   在时郁上学后的第一个星期后,范源彻底明白自己没可能抢到这个弟弟了,悲愤之下失去动力,也懒得和蒋聿泊卷了,没事就去找直升部找小时郁玩。   他发现这样既能和时郁一起玩,又能把老对头气得爆炸又不敢说什么,真是个绝妙的办法!   蒋聿泊忍了三个月,最后终于在新年聚会中爆发了。   蒋家做东,宴请国内各路豪商,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聚齐了,父母辈一起谈正事,孩子辈也自发聚成了一个小堆堆——以小时郁为核心。   时郁长高了一些,也长胖了,具体来讲是被蒋聿泊精心一点一点养得白白圆圆的,顶着一头棕软的细发,穿着一身红彤彤的小舞狮服装,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抬头,就像是一只精神的小狮子,来拜访的大人几乎看见这头小狮子就走不动路,夸了半天才下楼去正厅。   张放和范源他们也在,以蒋聿年和郑义他们为主,离时郁最近。   时郁正窝在软绵绵的沙发里,捧着一堆礼品拆礼物,他也给他们都准备了东西——成本来自于第一次当大哥的蒋聿泊给的新年红包,当然在蒋聿泊知道时郁把他给的红包用去给那堆小屁孩买新年礼物之后,立马就破防了,要不是时郁拿他最爱的同款鸭子安抚了他,他准备今天一天都要臭着脸把时郁给别人准备的礼物抢过来。   这是时郁过过得最快乐的一个新年。   他把收到的礼物都仔细的安置在床头,然后才嘟嘟往床下跑,准备回到大家一起在的房间。 第49章   小孩子们是在一起的席面, 放在二楼,大人们都在一层。   蒋家主宅热闹非凡,灯火通明,时郁打开房间门, 略有些兴奋的要往外走, 然后就一头撞入到硬邦邦的黑暗中。   “呜。”   时郁差点因为反作用力跌倒, 但是刚刚往后仰一点, 就被眼前的“一大坨黑暗”牢牢的抱紧了。   蒋聿泊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你着什么急,摔了怎么办。”   蒋聿泊就像小树一样,开始疯狂的往上拔个子, 时郁觉得自己已经长得够快了,但是他比自己长得还要更快一些, 现在他仰起头看大坏蛋都有些累脖子。   时郁还有些兴奋,雪白的脸蛋红红的, 认真的解释:“我不怕摔。”   他今天穿的很厚,摔了也不疼。   “你可真行。”蒋聿泊仍旧脸色差差的, 把时郁小团子整个抱起来。   时郁在他怀里转了个身,踢腿拒绝:“我不要, 我已经四岁了。”   “四岁,四岁你还能平地摔呢, 老实点待着, 不然我把你的鸭子们都给丢到沙发上,不许抱着睡。”   蒋聿泊阴森森的威胁, 顺便睨了眼被小时郁仔仔细细堆在床边的礼物们,熟悉的蒋聿年他们都知道时郁喜欢大黄鸭, 所以过年他们也送了清一水的黄鸭子,大大小小能组个团了, 黄橙橙的一片,在房间的灯光下看着暖洋洋的。   但是蒋聿泊看着十分十分的不顺眼。   蒋聿泊老是和时郁的鸭子过不去,时郁已经快要习惯了,但是受到鸭子威胁,还是冷邦邦着小脸喊了一声:“不行!”   “我早看它们不顺眼了。”蒋聿泊捏了捏时郁的脸蛋。   现在的时郁可比他刚来蒋家是圆多了,终于像一个小小孩了。   当然,也更凶了。   刚刚还被威胁,被捏了脸,时郁丝毫不甘示弱的张开嘴巴就咬上去,磨了磨刚长出来的小新牙。   蒋聿泊顺便碰了碰,很好,小牙都没长歪。   时郁刚刚摆弄那堆东西,他看着不爽,现在时郁咬他了,蒋聿泊倒是高兴起来了。   除了他,时郁可没咬过别人。   这才算是一个合格的跟班。   心情好起来的蒋聿泊把小时郁放下,拎着他的手,叮嘱:“一会儿少吃点,少食多餐,晚上再喂你。”   小时郁亦步亦趋,说:“我知道。”   他不想让朋友等急了,步子更大了一点。   蒋聿泊又有些酸了。   时郁总能看见他们,着急什么。   他是时郁的大哥,时郁该和他最亲近才对。   黑着脸的蒋聿泊又把小时郁抓了起来,这次没让他轻松下去,连吃饭的时候都紧看着。   哪怕是看了三个月,郑义还是没习惯。   他还是个小孩的小脑袋瓜实在想不明白他们蒋哥怎么一见到小时郁就会变得比他妈都要操心。   商业上的往来聚会,客人们肯定是不会冒失的在主人家待到跨年,十点左右,人群就开始撤离。   张放在走之前还在拉着时郁讲明天要来找他玩,还要在蒋家住好几天,被蒋聿泊毫不留情的给驳回了,俩人差点当场吵起来,最后时郁用一只小鸭子平息了怒火,张放宝贝的抱着新年礼物小鸭子,朝穿着小西装打着小领结,显得一本帅气的小蒋聿泊挥挥拳头,愤愤不平的离开了。   蒋聿年还精神的不行,他今天要留在蒋家,站在小时郁身边像模像样的挥手和他们告别,然后低头悄悄和小时郁说明天带他偷偷溜出去玩,不让他哥看见。   蒋聿泊的课程很多,他作为担负起蒋氏的接班人,从小就要抓紧每一刻时间。   脑力知识他可以继承上辈子,身体素质却需要实打实的重新锤炼。   而且顶着小霸总的的壳子,成年霸总对这些知识显然接受良好,他唯一不爽的就是要看不见时郁几个小时,每回都是蒋聿泊精神最紧绷的时候。   时郁也摆摆手,一直看着张放他们离开,才慢慢的放下小手,然后还举在半空的时候,就被人抓住了,搓了搓,放到掌心里暖着。   那人还不满的说:“早说不让你出来,手又冷了。”   时郁嘟起嘴巴:“我不冷。”   蒋聿泊满脸我信你才有鬼,不过他冷酷着一张小俊脸,等着时郁和他的伙伴们都告别完了,才把时小豆丁又拎起来。   时郁头上顶着一只狮子小帽子,摇摇晃晃的掉下来,盖住了他的眼睛。   他伸出有些肉乎乎起来的小手,把帽子扶稳了,不满的瞪着一双大眼睛看向蒋聿泊。远处传来乒乓的声音,巨大的烟花在天边炸开,在蒋家老宅别墅前的空地上看得格外明显。   时郁被吸引过去,扶着帽子,扭过小脑袋,惊诧的看着挥洒下来的烟火。   比他的手更大的一只手接替了他的工作,蒋聿泊把时郁的帽子规整的带好,看他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烟花,也跟着看了天边一眼,烟花倒没什么稀奇,还不如时郁好看。   蒋聿泊坦然的把时小郁裹紧了,自觉勉强好心的说:“带你看一会儿,只能在外边看十分钟,就必须进去。”   时郁点点脑袋,没时间理他。   管家陈姨怕他们冷,去招呼着小蝶进去拿外套,沈母和蒋父摸了摸时郁的脑袋,虽然天气冷,但是时郁却看起来很精神,而且有他们的儿子在,时郁完全不需要操心。   沈母烫了一头新的大波浪,她弓着身体,与时郁小朋友面对面贴了贴脸,然后才在霸王儿子不满的瞪视中起身,笑眯眯的说:“那我们就不打扰小时郁和聿泊啦,别太晚进去。”   时郁眼光亮亮的点点头,答应一声。   这是他在福利院时想都没想过的快乐日子,之前张放会趁着过节院长他们不在,悄悄抱着他溜下福利院,在狭窄又高高的楼中心一起仰望天上的烟花,时郁有一些模糊的印象,但是肯定的认为那时候的烟花一定没有现在的亮。   或许是大坏蛋长得更高了,也能把他举的更高。   时郁这么想着,忽然有一点怕。   他低下脑袋,蒋聿泊一直在盯着他,察觉到他看过来,已经开始成型的剑眉挑高了:“怎么了?冷了吗?”   他把小时郁放下来,下意识的抬手贴贴时郁的脸,眉毛皱起来了。   时郁马上就知道他要说什么,连忙从衣服中抽出一只小手来,堵住大坏蛋的嘴巴。   他还没在外边呆够呢。   蒋聿泊额角跳了跳,最后他妥协的又把小时郁的虎爪子抓回衣服里,语气深沉的说:“放心,会让你玩够十分钟。”   这是蒋聿泊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最大的妥协了。   时郁于是收回手,有些许的满意,冷淡的小脸也轻松下来。   外边很热闹,为了庆祝新年,蒋家夫妇把在老宅里年岁长了的家佣的亲人也都一起接了过来,反正别墅够大,也够一家团圆。   时郁想看看十二点的天是什么样的,但是他到底没能撑到最后,十分钟又十五分钟,他好不容易让脸越来越黑的大坏蛋一再妥协,但是最后自己先困得熬不住了,把脑袋贴着大坏蛋暖洋洋又解释的小肩膀,埋了埋,只露出半张侧脸。   蒋聿泊说:“明明就困了,还强撑。”   时郁听见了,勉强睁开一条眼睛细缝,也不说话,就直直的盯着他。   蒋聿泊妥协:“行,去楼上看。”   他强调:“最底线。”   时郁不甚清醒的小脑袋转了转,然后闭着一双大眼睛点点脑袋,表示成交。   路上经过了还在忙碌别墅内守岁秩序的陈姨、和帮忙准备烟花的小陈,时郁都叫了人,在得到陈姨给的一碗玉米双皮奶之后,觉得自己还可以再撑一会儿。   但是蒋聿泊只许他吃两口。   时郁要看烟花,没办法,他的跟班小弟都跟他提出要求,做人老大的要是这点要求都满足不了,那可真是垃圾。   蒋聿泊可不会损毁自己在时郁心里的老大“形象”,但是时郁想多吃东西,那是绝对不行的——也不是绝对不行,但凡时郁要是不说话,只用盯着他看一看,蒋聿泊就会自己缴械投降,不过时小郁很有骨气,严格要求自己。   蒋聿泊去了顶层的私家影院,有一整扇露天的玻璃墙,平时都是挂着浓黑不透光的幕布——时郁他们在这里玩过捉迷藏,一点点东西都看不见,现在电子幕布自动高高挂起,外边的一片星河黑夜就迫降在他们面前,十几层的高度之下,烟火都像在眼前炸开。   时郁窝在少年的怀里,困顿的眼睛慢慢睁圆了。   蒋聿泊摸了摸他的脑门,又把时郁裹上了一层外套。   靠近玻璃的地方有些透风,不过还算密闭,只是有些许冷凉气,还能恰好中和室内过高的温度,有点冬天过年的氛围。   “别扶玻璃,靠着我,别乱动。”   蒋聿泊把试图扶着墙站起来的小团子抱紧了,强调之后得到时小郁肯定的答复才松开手,让时小丸子随便在他身上乱爬,把他当个杆子。   时郁被吸引去视线,蒋聿泊轻快下来,支着一只长腿拦着时郁不摔倒,打开手机时不时在家族群里怼一怼趁着过节无能讨钱的蛀虫亲戚,偶尔看看财经新闻。   到了蒋家这个等级,即便蒋聿泊重生一次,也并不需要依靠前世的经历去占些便宜。   他唯一需要要做的,就是看好不老实的时特助大人,让他这辈子老老实实做自己的小跟班。   蒋聿泊把爬上他支起来的膝盖的小时郁抱下来。   一眨眼时郁就能让他操心,也是他的本事,总之时郁决不能离开他的视线。   时郁只是想爬得更高看得更清楚一点而已,结果就被像摘小蜗牛一样摘了下去。   时小蜗牛有些不满意,小脸也冷峻下来。   又被蒋聿泊捏了一下脸之后,他彻底不愿意起来了,把脸往他胸口一撞。   蒋聿泊装出了一声痛呼,时郁才不信。   他就这么抵着大坏蛋的外套,扭了扭脸,才侧过脑袋,趴着看窗外。   他最后肯定坚持到十二点了——因为时郁迷迷糊糊的时郁听到层次比伏的烟花绽放的声音,但是隔着大坏蛋的手,又没有听的太真切,最后迷迷糊糊的仰头瞅了一眼大坏蛋,就闷头睡了过去。   他的脑袋磕在了大坏蛋肩膀上,听到他又开始絮叨了。   时郁隐约听到他威胁自己明年一定不带他来看烟花,他还以为自己睡得昏昏沉沉的没有听到。   等他醒了,一定要和蒋聿泊对峙。   时郁这么想着,但是他又好困,最后只靠在大坏蛋肩膀上,睡得更沉了。 第50章   夏日末尾, b市还有些许炎热,商业街两侧的梧桐树飒飒作响着,地面上投下了大片光斑。   位于商业街的末角处,一家装修是冰激凌配色的奶茶店门被推开, 店内的冷气溢出来了一些, 蒋聿年和范源纷纷揪揪衣领, 说了声:“爽!”   俩人一起并肩走进奶茶店。   店内格局不小, 摆放着十来张精心设计过后的木藤桌椅,时间正在一天当中最炎热的中午,店内的客人也都三三俩俩的眯着眼玩手机养精蓄锐。   “什么鬼天气, 都八月底了还这么热。”   范源抱怨了一句。   蒋聿年把手里的篮球扔在桌子下边,点头表示赞同:“可不是吗。”   他视线左顾右盼, 看见前台的店员女孩,熟稔的凑过去问道:“小青同志, 我郁哥呢。”   被他称作小青同志的女孩从忙碌的打单中抽空抬起脸,瞪了他一眼, 一边拿出外卖单去配果茶,一边语调轻快的说道:“时郁去拿配料了, 蒋聿年,你真不害臊, 又想让时郁请你喝奶茶吧!”   蒋聿年支着胳膊, 抵在台子上,切了一声, 说:“你懂什么,是我们郁哥自己愿意请我的。”   这话赖皮的范源忍不住了, 唏嘘:“你可比时郁还大呢,蒋聿年, 你可真好意思。”   蒋聿年并不搭理他俩。   倒不是蒋聿年好意思,实在是因为十七岁的时郁冷静又理智,看起来和他哥一样,应该说比他哥还要吓人,毕竟他被他哥碰上,蒋聿年最多只会被教育几句,但是要是被时郁捉遇到,蒋聿年就不止要被教育几句了,还会被他哥混和双揍——时郁负责斥责,他哥来揍。   十几年过去,他哥是全校第一,他哥走了,时郁就是全校第一,而蒋聿年呢,不是倒数前几就算烧高香了。   他已经立志这辈子就当一只幸福的米虫,养家糊口这种艰难的事还是交给他哥吧。   而且蒋聿年作为一只优秀的未来大米虫,十分有米虫选手的优越直觉本能。他要抱紧他哥的大腿,不如直接抱紧时郁的大腿,时郁这条大腿可以直接看成附赠他哥的两个!   喝奶茶什么的,不过是时大腿给他这个小弟的一点认可罢了!他心里可快乐着呢,一点不好意思也没。   “叮咚。”   里间的提示铃声清脆的一响,与之一起响起的,是安静又清脆的脚步声。   时郁穿着一身白色长款的薄风衣,抱着两盒子的奶料走进来。   唏嘘中的三个人连忙去接,蒋聿年跑得最急,风风火火的冲过去:   “哎!郁哥!你怎么又搬这么沉的东西,我哥要是知道了还不得揍死我,我来,快我来。”   少年细长的眉梢轻微皱起,轻轻一躲,避开动作狂野的蒋聿年:“我自己就行了,让开,别挡路。”   “好好好。”蒋聿年从善如流的退下。   小青从前台走过去,摸了摸箱子,看着轻轻侧头舒缓肩颈的少年,还是有一时间的失神。   少年皮肤像是雪一样的透白,手背和颈侧会因为使力轻微露出一些淡淡的玉青色,更显眼的是他的那张脸,长眉之下是一双与完美融于冷淡气质的潋滟眼睛,眼珠是有些清透的黑色,像是琉璃一样,眼型则像是拉长的杏眼,直看时冷淡,垂下眼时,就像是一只无辜的什么小动物。   被时郁无奈的看了一眼,小青才醒过神来,苦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说:“看我!又看你看傻眼了!时郁,谢谢你啦,本来你都到下班时间了,还麻烦你帮我搬东西。”   时郁摇了摇头,“没关系。”   “你们坐下吧,今天的奶茶我请!店长给我的内部价卡我还没用呢。”小青语调欢快的说。   她也没等时郁拒绝,马上就端着材料进去了。   自从时郁来这里打工之后,蒋聿年、郑义他们都成了这里的常客,连带着店员们都记下了他们的喜好。   蒋聿年敲了敲前台桌子,朝里边喊:“谢了啊小青同志!”   工作间传来小青的一声:“滚开!”   蒋聿年闭着眼睛,掏了掏耳朵,嘟囔:“真是可恶的看脸下菜的女人。”   他明明长得也不差好不好,当然,要和时郁比那肯定是没得比了。   范源把时郁拉到身边坐下,说:“时郁,这都快开学了,你这打工什么时候结束。”   时郁算了算时间,“就剩下一星期了。”   蒋聿年也坐过来了,小声的吐槽:“你可真是把时间卡得死死的,正好在我哥回来之前是吧。但是你在这打工的事知道的人可不少,我们可不能帮你瞒住。”   时郁点了点头,语气淡定的说:“没事。”   等蒋聿泊回来,他已经打完工了,他就算再叫嚣,也是没用的。   时郁早已经提前完成了暑假作业,顺便温习了下半年高三的最后一本书的知识,而且奶茶店的工作量并不重,他现在的身体完全可以支撑,只有蒋聿泊,总是觉得他脆皮,必须要老老实实待在家里。   小青送来了果茶,俏皮的说了声“请愉快用餐。”,时郁与范源道了谢,蒋聿年则努力挑刺,说自己的果茶没有时郁他们的多,小青理都不理会,直接悠悠的回到前台。   蒋聿年又切了一声。   他看着垂着目光,插吸管的时郁,终于没忍住,不解的问道:“时郁,我哥的卡不是早就给你了吗,你还这么辛苦出来打工干啥,被我哥知道了还得发脾气。”   时郁瞥了他一眼:“蒋聿泊的钱与我有什么关系?”   但是既然蒋聿泊交给他了,他是会好好替他保管,也只是替他保管而已,毕竟时郁觉得自己的理财还不错。   时郁话说得很有道理,但是蒋聿年总觉得这意思不太对。   他哥的钱,的确是他哥的钱,可他哥的东西从来都是随便给时郁保管的,以至于他们都觉得蒋聿泊的东西也都是时郁的这件事十分合理。   范源开始炸毛,“一说起这个我就生气,蒋聿泊那混蛋,时郁又不是他的管家,凭什么啥都得给他保管。”   “时郁,你还是来给我当弟弟吧,我绝对不让你干这些事!”范源又开始一如既往的撬蒋聿泊的墙角。   时郁看了他一眼,平淡的说:“不了,我还不想从管家变成保姆。”   常年不着调的范源同学爆红了脸,吞吞吐吐:“我也没有那么不靠谱吧。”   最多就是他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模样而已,谁像蒋聿泊那个怪物一样一边考着年纪第一一边还能接触集团业务,甚至上个学期就离开,到如今走了半年,据说是在国外某个特种部队里封闭式锤炼,回来之后又不一定变得多吓人。   “但是你又不缺这点钱。”蒋聿年喝了一大口果茶,瞅着时郁说道。   “缺。”   时郁摩挲了一下奶茶杯子,往后轻轻靠在木藤椅子上。   他些微的眨了眨眼睛,刚刚的冷淡和镇静消失了一点,看着有些茫然。   时郁也不太确定自己的决定究竟对不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是他想要做的。   蒋家收养他,已经花费了很多钱财,现在他即将成年,也没有懒惰的理由放任自己继续依靠蒋家的善心。   曼因莱顿高中部分为国际部与普班两个分部,相对于国际部的天价学费,普班不但不收取学费,还有高达二十万的奖学金。   时郁的成绩一直很稳定,转到普班之后完全可以拿到这笔奖学金,只是奖学金也只限于普班的尖子生,家境优渥不缺钱的国际部是没有权限获取的。   时郁想转到普班。   他现在就已经开始为大学做考虑,虽然现在他还只是高中而已,但是等上了大学,他更不应该继续拿蒋家的钱。   唯一难搞的只有蒋聿泊。   时郁不想再多思考,反正那人现在还没有回来。而且他现在已经十七岁了,早已经不需要蒋聿泊来给他做决定。   他已经有半年没有见到蒋聿泊了,又或者说是三个月,训练营管控很严,时郁只在三个月前的晚上接到过一次蒋聿泊的电话,由于时差问题,国内那时候已经凌晨了,他昏昏沉沉的接起电话,也记不得蒋聿泊说了什么,总之大概是絮叨让他不要把空调开的太低,多穿一些的琐碎小事。   蒋聿泊总不可能照顾他一辈子,更何况,等上大学之后,蒋聿泊迟早会遇到喜欢的人,他总是在他身边太碍事了。   时郁把没喝完的果茶装回杯子里,站起身。   蒋聿年还在追问他缺什么钱,说自己投资了个小项目,小赚了一笔,要多少钱他开口。   时郁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必,走了。”   “哎!白给你你都不要。”   还非要自己辛苦的赚。   蒋聿年泄气的眯了眯眼,拍了拍范源的肩膀。   他总觉得时郁好像越来越和他们客气了,但是说变化吧,好像关系也没怎么变化。   算了,他不管了,反正他哥马上就要回来了。   等他哥回来还不一定怎么大动肝火呢,就算时郁每时每刻都在家里他都不放心,更别提知道时郁大热天还出来外边打工了。   而且他知情不报,说不定也得被他那个涉及到时郁就小心眼的亲哥给记恨上。   蒋聿年心有余悸的哆嗦了一下。   范源大骂他:“瞅你这点出息!” 第51章   蒋家。   时郁下班, 回到客墅,先去洗了手,帮厨师阿姨一起做了饭。   十几年过去,除了几个年轻人离开, 蒋家老宅的人员几乎没什么变动。   厨师阿姨和陈管家依旧那么温和, 上了年纪也只更添加几分稳靠。   蒋父近来都在国外, 前天刚告诉他们, 或许能赶上和蒋聿泊一起回来。   沈母则在s市探亲,走之前本来还想把时郁带去,但是时郁以学习为借口留在蒋家了。   蒋父和沈姨都对他很好, 所以时郁现在也可以开始回报他们了。   “郁宝最近是不是太忙了,看着都累消瘦了, 你都已经考第一了,不要把自己赶得那么紧。”   陈姨在餐桌上念叨了两句。   “知道了, 您放心。”时郁放下碗筷,笑了一下。   他最近白天都在轮班打工, 给陈姨的理由是在图书馆学习,时郁一向努力, 陈姨想也没想的就确定了,只是时郁的身体到底留了一点病根, 只要累到一点就会有明显的变化。   “我吃好了, 陈姨,先上去休息了。”   都不用时郁开口, 陈管家便赶紧赶他:“快上楼吧,剩下的交给我们这群大人就好, 好好休息,别那么紧张学习, 聿泊回来看见你瘦了不知道要多伤心。”   又是蒋聿泊。   时郁点了点头,往二楼去。   他冷静的想,蒋聿泊的确是太过于关心他了,在时郁跳了一级,高一的时候,只是在班里咳嗽了两声,蒋聿泊便夸张的当即要压着他去医院,把老师都吓了一跳,以为他是有什么大病。   时郁清淡的脸忍不住挂上了两道黑线,等这次蒋聿泊回来,或许他可以与他好好谈谈。   他已经不是小时候脆皮的孩子了,而且是一个努力想要独立起来的小大人。   时郁已经在奶茶店兼职了半个月,每天六个小时,不间断加个班,或许是今天站得时间长了,到现在他真的觉得有点累,晚上刚吃完饭,时郁没在书房多待,就回房间休息了。   ——房间还是他和蒋聿泊小时候睡得那一间,得益于蒋家的床都是kingsize,所以现在还能装得下蒋聿泊一米□□的大个子,每次一起睡,时郁总感觉自己会被他压死——即便是十来年过去了,蒋聿泊喜欢把他缠绕起来睡的习惯还是没改,而且还愈演愈烈,时郁几乎每天都是在一个滚烫的火炉里醒来的,仿佛能把人燃热。   他一定得要和蒋聿泊好好谈谈了。   临睡前的时特助冷静的想。   或许是睡前想了蒋聿泊,所以半夜的时候,时郁又感觉到熟悉的温度,随之而来的还有被紧锢起来的感觉。   时郁似醒非醒的,在睡梦中皱了皱眉,熟练的一巴掌拍过去,安静的房间中传来“啪”的一声,还有男生低沉压抑的一声“嘶”。   时郁瞬间惊醒过来。   他睡眠一向轻,有一点动静都要醒,这也是为什么蒋聿泊把他缠得紧紧的,最大程度上隔绝了所有外边恼人的动静。   但是蒋聿泊人现在不应该是在国外吗。   时郁睁大眼睛,因为没睡醒,眼尾有些延长的红。   房间里很黑,只有窗子那边有一点透过来的月光,时郁今天睡得快,又贪图凉意,所以房间打着低温,他心虚的把窗子留了一条细缝,想着这样也不算太冷,蒋聿泊摸黑进来时,这人连长袖睡衣都没穿,只下边穿了条短裤,一双肩膀裸露在空气里,冻得有些微微蜷缩起来。   蒋聿泊几乎马上就火大起来,这时候把人闹醒了,他又后悔,咬牙切齿的蒙住时郁的眼睛,说:“吵醒你了?继续睡吧,没事。”   没事,这叫没事的样子吗?   如果不是时郁刚才看到了高大的男生连晚上都挡不住的一张黑脸,还有蒋聿泊勒着他的腰的力道,或许他还真信了。   但是这次被当场抓包,时郁的确有些心虚,他闭上眼睛,试图像蒋聿泊说得一样接着睡。   可是他没办法无视身边灼热的温度,蒋聿泊可能是连夜赶来的,怕冷到他,所以冲了热水澡,浑身火烫火烫的,而且这人不知道在国外半年都练了什么,变得更硬邦邦的了。   时郁被他裹得有些睡不着,终于还是压过了心虚,睁开眼睛拍了一下身后毛茸茸的脑袋。   蒋聿泊声音很低沉:“怎么,要我俩算算账吗。”   时郁哽了一下,他皱起眉,开始挣扎起来,试图从男生一米□□的大个子里挣脱出去。   蒋聿泊本来就火气不妙,只是他怕影响到时郁睡眠,时郁这人一向娇气,要是半夜醒了,得花很长时间才能再哄得他睡着,第二天睡眠不足,又要变成无精打采的一副可怜样子。   “别动,你要是不想我收拾你,就老老实实待着,我可还没找你算账呢,这么冷的天,你就打着这么冷的冷气,睡衣也不穿!”   蒋聿泊越说越生气,忍不住语气有些重。   “我不冷。”   时郁有些不愿意了,反驳。   面对别人的时候时郁总能是冷静成熟的,唯独面对蒋聿泊的时候他就没办法冷静。蒋聿泊从小到大都把他当成三岁的小孩来养,即使是现在也不逞多让,总是在强力管控之下,让时郁有时候也会控制不住露出符合自己年纪的恼怒来。   他本来自己睡得好好的,根本不会有什么毛病,是蒋聿泊突然回来,把他吵醒,还要语气那么重的对他说话。   时郁表情冷邦邦下来,使劲掰了一下腰间的手,还往后踢了一脚:“你太热了,滚开!”   “时郁,你还讲道理吗!”   在外边气势凛然的小队长气急败坏的压低声音说话。   时郁嫌他语气不好,蒋聿泊听进去了,马上就改了。   行,时郁是他小弟,又脆皮,他忍。   但是放开时郁这件事没得商量。   蒋聿泊黑着脸,团吧团吧轻松就把时郁抱紧了,又把因为刚才时郁踹他而踢飞的被子捡回来,重新绕着时郁每个旮旯都塞紧实。   被他裹住的少年扭过头,眼睛明亮的盯着他。   蒋聿泊一看见他的眼睛,就什么脾气都没了。   他抹了把脸,哑声说:“行,算我上辈子欠你的,我不动你了,也不说话,行不行?好好睡觉,不然你明天又得困。”   蒋聿泊好言好语,时郁就一直居高临下的睨着他,三分钟后,他自己看累了,闭上眼睛安静下来。   现在是凌晨,天色很黑,只有树梢的月光更亮眼。   时郁闭着眼,侧躺在枕头上,软软的黑发倚在枕头上,看起来像是乖巧的睡美人。   朝思暮想担心的人就在眼前,蒋聿泊终于放下心来。   他扣住时郁单薄的后背,想把他拉到怀里抱着。   蒋聿泊还是觉得又缝,会漏风,但是要是他完全把时郁抱住,那就肯定不会出一点差错了。   时郁似有所感,伸手,顶在他的小腹上。   蒋聿泊得腹肌果然又练得更硬了。   时郁有些嫌弃的皱了皱眉,想把手缩回来。   蒋聿泊无时无刻都要往他身上贴,问就是正当理由怕他离开他的视线出意外,但是蒋聿泊硬邦邦的一坨,每次不是把时郁撞得有些疼,就是热得发烫。   “至于这么嫌弃吗。”   蒋聿泊嘟囔了一声,拉住时郁的手。   时郁快被他烦死,嫌弃的埋头躲。   蒋聿泊于是妥协:“好好好,我不动你了,你睡你的。”   蒋聿泊终于不动了,还给时郁留了一小点呼吸的空隙,时郁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他被蒋聿泊闹得又有一些清醒了,想要与蒋聿泊提一下转班的事情,但是迟疑了一会儿,他还是没开口。   先再……等等吧。   让他想好该怎么和他说。   而且除了这件事,还有另外一件迫在眉睫的事情等着解决。   *   第二天,时郁是早班,闹钟七点半就响了,刚响了两声,就被一只肌肉健硕的年轻男生的手臂给抓住,一下关掉。   可是时郁最近已经养成了习惯,听到声音便转醒过来,而且他心里记挂着打工的事,慢慢的睁开眼睛。   时郁有一点起床气,但是他和别人的起床气不一样,不会迁怒到别人,自己却会变得有些钝钝的,这之后就侧脸抵着枕头,眼睛只睁开一半,只有眼珠转着去看身边图的蒋聿泊。   时郁反应了一阵,才把蒋聿泊已经回来的事与现实对上。   蒋聿泊皱着眉,看呀他那“傻样”,尽量放轻动静,熟练的去揽他,“再睡会儿,闹钟怎么定这么早 ”   他早起还有些微哑的声音让时郁的困意又生出来一点。   时郁被他一胳膊裹到怀里,用手抵着蒋聿泊的胸膛,闭上眼睛休息了一秒,再睁开时眼睛已经清明起来了。   他推了一下蒋聿泊,声音也有些哑:“我要起床了。”   “假期怎么起这么早。”蒋聿泊不同意,他压着时郁不松手,时郁睡觉不老实,蒋聿泊晚上总得捞他,做梦都是时郁,最后一个画面还是时郁头发散乱的被他乖乖“镇压”在床上。   或许是因为早起火力旺盛,时郁明显感觉到一处火热贴着自己的腿。他动作顿了一下,挑开眼皮。 第52章   时郁浅黑色的瞳孔注视着眼前的“少年”, 对方明显也感觉到了,咳了一声,翻身从大床上坐起来,盘着腿背过身, 挺拔的背部能清晰看见结实的肌理。   “正常生理反应而已, 都怪你晚上睡觉不老实。”   蒋聿泊振振有词的说, 他坐着, 但是却留了一只大手,压着时郁的肚子不让他起来。   “放开我。”   时郁踹了他一脚,正踢在蒋聿泊的大腿上。   力道软绵无力的, 刚才心思还有些漂的蒋聿泊立刻紧拧着眉头回头,抓住始作俑者的腿, 用掌心丈量了一下。   蒋聿泊一双星目精神奕奕的瞪着衣领有些散开的少年,质问:“你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   谁没好好吃饭?当谁都像他一样吃得那么多吗。   时郁冷淡的睨着他, 伸回腿,从松软的被褥中起身, 一边说:“长个子而已。”   “长个子?你可别拿这些借口来搪塞我。”   蒋聿泊松开他,跟着站起身。   他先跳下床, 然后在时郁下来之前,拖着他的肩膀下给时郁拎下床, 把人立直了, 用手心顶着时郁毛茸茸的头发往自己下巴处衡量了一下。   他走的时候时郁刚到他的下巴,现在已经长到他的下唇那里了, 确实是长高了几厘米。   蒋聿泊稍显满意,但是仍旧是黑着脸, 沉声算计:“过年前必须把肉都养回来,看着都快成细杆了。”   他说话一向这么夸张, 时郁不搭理他,背对着蒋聿泊开始穿衣服。   明明是纤瘦又覆盖着一侧薄薄肌理、恰到好处的身材,到蒋聿泊嘴里就成了一个细杆了,除非时郁的脸在变成青春期时有些圆圆的,仿佛嘟着嘴一样的优质模样,在他蒋聿泊眼里都是被养瘦了。   蒋聿泊确实对那时候的时郁念念不忘,那时候他小跟班的手感多好呀,而且看着就健康,人家哪个健康的孩子不得胖一点的。   “喂,时郁,你听到没,半年不见我你就是这个态度吗。”   高大的男生不满的斥责。   “听到了。”少年松散的回了一句,时郁已经穿好了衣服了,往下拉了拉宽松的白毛衣,扭头看了蒋聿泊一眼,往屋子外走。   蒋聿泊当然是和他一起。   “你昨天几点回来的。”   “呵,还知道问我,算你还有点良心,我可是下了飞机就赶来家里,连酒店都没去。”   那会已经凌晨一点了。   说到这里,蒋聿泊就又有些懊恼:“我还不如不回来,把你闹醒了。”   但是他转头一想,要是自己不回来,时郁保准要那么睡一晚上,非冻感冒不可。   他又有些生气,在餐桌上捏过时郁的脸,去摸他额头的温度。   “我没事。”时郁嫌弃的躲开他的手。   最后当然是没成功的,从小到大要是蒋聿泊强力镇压,时郁是躲不开的,尤其和他身体相关的事情。   但是他现在不是小孩子了。   时郁低着头,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蒋聿泊半点没当回事,摸着时郁没有发热,放下心来,随性的坐在餐桌前,敞着手臂说:“那又怎么样?你是我小弟,就得听我的,我照顾你不是应该的吗?”   根本不是这个道理。   况且,他也不是蒋家亲生的孩子,而且在如今这个年纪,蒋聿泊不该再这么亲密待他。   时郁想到早起时的画面,抿了抿薄唇。   “我吃好了,有事要出去。”他站起身。   陈姨从厨房端着汤出来,闻言先惊奇的开口:“怎么今天这么急,再多吃点呀,正好今天聿泊也回来了,阿姨多做了几个小菜呢。”   蒋聿泊敏锐的锁定了重点。   “今天?”他放下碗筷,神色有些不善的看向站着的少年:“什么意思,假期他一直醒着么早吗。”   这是时郁从昨晚就一直不想直面的事情。   他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成年了,就算没有成年,诸如蒋聿泊、蒋聿年,在他们十五岁的时候家里就不会再对他们有什么管束,而他如今已经17岁了,完全不是稚嫩的孩童,也该能由自己做决定了。   而且他只是出去打工而已,就算是在曼因莱顿,豪商政客家族出身的年轻孩子们也有不少打工的,不论是为了体验生活、亦或者是多接触社会为以后做打算。   虽然他是为了赚钱,但做的事情总归是一样的。   可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他确实不想直接对蒋聿泊提起,因为知道结果一定会闹得不愉快。   陈姨见气氛不对,连忙放下汤,语气温和的安抚自家暴躁的大少爷:“是,时郁宝宝最近乖乖学习的嘞,每天都会去图书馆,只是也可以晚一点的嘛,先吃好的呀。”   说到最后,陈姨也禁不住抱怨了一句。   时郁自己很有自己的打算,她们劝不住,看着却有些担心,总想着能让从小看到大的更健康一点,毕竟时郁的成绩已经够好了,就算不好,有蒋家在,也不会让他以后难过。   “图书馆。”   蒋聿泊聚精会神的念叨着三个字,他抬眼重新看向少年,问他:“你到底去哪了。”   蒋聿泊的语气里压着一些火气。   他只是半年不在时郁身边而已,这人就已经开始不好好照顾自己了,即便有陈姨他们在,果然也半点看不住他。   不但晚上任性的发打着十几度的冷气睡觉、甚至还每天都溜出去大半天的时间,还以去图书馆为借口,甚至连饭都没吃好就要走了!   他就说时郁怎么可能瘦这么多!   男生眼里是压不住的火气。   时郁本来不想与他正面对上,可现在也有些怒气了。   蒋聿泊凭什么总要管他管的这么细,明明他知道之后他们俩不可能一直保持这么紧密的联系,蒋聿泊喜欢同性,这是他们都知情的事情,甚至蒋家父母在吃惊过一段时间后,也从善如流的接受了。   在他们眼中蒋聿泊只要能承担起蒋家的责任,在此之外,他完全可以做自己,不然一生就白活了。   蒋聿泊这么精细的照顾他,根本没有必要,时郁不需要,而且也并不想让蒋聿泊之后的伴侣感到苦恼。   ——至于他为什么这么肯定蒋聿泊会有“其他伴侣”,还是因为青春期时臭屁的蒋聿泊时不时就要跳脱的与时郁强调两句不要迷恋他,强调他与自己之间的跟班从属关系。   时郁把他每一句话都记得很认真。   可从属关系,从来不需要过多关心。   蒋聿泊他越线了。   时郁神色冰冷,转身往洗漱间走。   “你!”   蒋聿泊几乎气到炸。   他一想到时郁这段时间是怎么过的,有多少次可能与未知的风险擦过,他甚至慌张的理智都没有了。   蒋聿泊咬牙切齿。   他早该知道的,他妈他爸根本不靠谱!他就不该去!或者当初就应该不顾时郁拒绝,把他打包裹到训练营,在他眼皮子地下自己照顾。   这天底下只有一个时郁,要是时郁出了什么意外,他难不成还能再回去上辈子找他吗!   椅子擦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眼看着自家越发高大健壮的小少爷冲到时郁那边,陈姨担心的想去劝架。   还是厨房听到动静的厨师阿姨溜出来,把她拉走了:“时郁崽和小少爷时不时就要来这么一遭,你担心啥。”   反正最后妥协的肯定是她们小少爷。   陈姨觉得似乎有些道理,勉强放下心来。   蒋聿泊跟着时郁冲到了走廊,他拉住时郁的胳膊,本来还有些想发火,但是被他拉住后,少年侧过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蒋聿泊,你这是什么态度,难道我什么都要听你的吗。”   时郁当然最好是什么都听他的,那样的话他就能把时郁养得好好的长大,一直长到将来的时特助的年纪,也一点毛病都不会出,而不是像上辈子偷偷瞒着自己做手术的时特助一样!   蒋聿泊理直气壮,但是时郁态度一冷硬,弱下来的就变成蒋聿泊。   蒋聿泊时刻记得时郁的情绪不能太大变动,他抓紧时郁的胳膊,立刻开始反思起来,只是脸色一时半会还没扭转过来,没办法,时郁实在是太气人了,他不在家,就给他来这么一遭,万一真的要是有什么事情,他都来不及从国外赶回来。   蒋聿泊心有余悸,脸色也跟发紫,他动作软化了,棱角分明的脸硬着,健壮的胳膊却动作很轻的揽到少年背后。   时郁一直冷冷看着他,直到蒋聿泊来抓他,他还往后躲了躲。   “别动,我错了,时郁,是我错了,我不该那样对你说话,你打我还不成吗。”   他又开始说小时候常用的无赖话,仗着时郁挣不开,两只健壮的胳膊紧紧抱住人,就不松手了,一颗大脑袋低下来,埋在少年有些单薄的肩膀上,闷闷的低沉说。   时郁挣脱不开,但是心里的气已经小了很多了。   或许这次是他小题大做,时郁难得反思了一秒。   蒋聿泊担心他的身体,下了飞机眼睛都没阖就飞回家里,更何况故意开着冷气睡觉,瞒着他打工的也是自己。   时郁低下头,嗯了一声。 第53章   这就代表他开始软化下来了, 蒋聿泊不管三七二十一,开始诉说自己的委屈。他把时郁勒的紧紧的,跟报复似的,恨恨的说:   “你明明知道你身体不好, 还做这些事来吓我, 你是想我在国外吃不好也睡不好吗!”   有这么   严重吗?   时郁拧起眉头:“好好说话!”   蒋聿泊反驳:“我怎么没好好说话了, 你有没有考虑过自己生病了我会怎么样。”   他说的就是实话, 什么事能有时郁的事更重要?时郁要是出了什么事,他还努力干什么!他可就这么一个亲力亲为从小养到大的跟班。   蒋聿泊把他抱的更紧了,时郁觉得有些呼吸费劲, 放在蒋聿泊背后的手狠狠锤了他一下。   而且他说这些话,不觉得太过了吗。   时郁听见自己很明显的心跳声, 因为他知道蒋聿泊说的都是真话。   可即便如此,也不是他想的那种感情。   这只蠢兽, 只是习惯关心他罢了。   少年垂下眼睛。   “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知道自己错了?我真后悔,当初就该带你一起走。”   蒋聿泊懊悔的说道。   他也就敢趁着时郁不生气的时候多说两句, 而且蒋聿泊想起另外一件事,眉头又皱起来, 抬起脸,打量着时郁冷淡的表情, 问道:“你到底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暑假都干什么去了。”   时郁别开脸,但是语气已经冷淡镇定下来。   “我在打工。”   蒋聿泊本来也不该时时与他缠在一起, 他也不必要所有事情都与他报备。   “打工?”蒋聿泊的眼睛瞪起来了:“你缺钱?缺多少。”   他也没问理由,时郁要钱不需要理由, 只要他说一句缺,蒋聿泊都会堆到他眼前。   而且他早已经给时郁绑了信托那边的副卡, 无上限,时郁这话怎么说怎么违心,说不定就是找借口骗他!   蒋聿泊气势沉淀下来了。   他一米□□的身高,又体格高大,在训练营里练出来之后越发显得威压倍增。   他按住时郁,这次没管他打自己又或者讥讽,从上到下摸了个遍,所以他昨晚上感觉时郁瘦了根本不是感觉错了,而是时郁自己把自己作的!   蒋聿泊又要开始气疯了,他松手,开始在走廊盘旋,走廊顶层的昏黄灯光照在他冷硬的脸上,瞥过来一眼都让人开始发虚。   蒋聿年盘旋了两步,才停下,抹了把脸说:“你最好和我讲清楚,时郁,其他的事随便你,但是你要是再这么不管不顾你自己,你就别想再离开我半步了!”   他管时郁怎么锤他呢!总之时郁是半米也别想离开他,他不听话,自己追着看着还不行吗。   蒋聿泊说得自然是真的,而在此之前他也是一直这么实践的,时郁就是他一手养到大的,高中之前连搓澡都是蒋聿泊亲力亲为,每个脚趾缝都挨个沾染过他的气息。   时郁拧了一下眉。   他还有另外一件事没和蒋聿泊提,这人就已经开始发疯了。   蒋聿泊在走廊盘旋,像是在压抑怒气一样。   总是这样,就算时郁做了什么,他也最多就只能是生闷气,放狠话,可最后妥协的还是他。   但是今天这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蒋聿泊阴沉沉的想着,又时不时去观察时郁的脸色,他虽然要和时郁算账,但是可不能把时郁气到,那样的话反而得不偿失了。   只是这次时郁却没像他想的一样生气,也没再和他对着呛反而冷飘飘的看了他一眼之后,侧过头回答他:“你不是要生日了吗。”   蒋聿泊愣了一下:“生日?”   时郁表情没变,蒋聿泊却马上反应过来了,他抓了抓脑袋,指着鼻子有些不可置信的说:“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时郁,你打工是为了给我买礼物?”   时郁有些烦躁。   这的确是他打工兼职的目的之一,但是也只是之一而已,被这个人从嘴巴里说出来,总让他有种囧瑟的感觉。   他别过头,嗯了一声。   蒋聿泊在心里头念了好几遍,时郁打工是为了给他准备生日礼物,是为了用自己赚到的钱给他准备生日礼物,这特殊的意义,他是天底下第一个享受到的吧!反正张放绝对没有这个待遇!   男生几乎肉眼可辨的兴奋起来,咳了声,想说什么,又想起时郁的身体,眉头又皱起来,去拉时郁的胳膊。   时郁没躲开,任由被他抓到身前。   蒋聿泊从他的头发看到脚底,最后语气严肃的说:“你送什么我都喜欢,小时候那鸭子也行,下次别这么干了,你要是生病了我怎么办。”   又说这种让人迷乱的话。   但是被他揽着,身体的温度和男生低沉的有些祈求的语气在耳边响着,时郁冷不下脸。   他别开脑袋,推开蒋聿泊,抬目说:“这不一样,我想送就送。”   蒋聿泊立马妥协:“好好好,你想干就干。”   他是怕了时郁和他再对着干,这位祖宗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而且——   他这顶头第一位的待遇,让蒋聿泊不说也美滋滋起来。   他的时郁果然是天底下最好的跟班,蒋聿泊心想。   “兼职还有七天就结束了,在这之前我还是都要准时去。”   时郁开口。   蒋聿泊刚心情好转,一听他这么说,又要皱眉。   时郁不搭理他,从他身边走过,强调:“我已经签了合同,不能违约。”   蒋聿泊想说违约就违约,有什么代价他来支付,但是他还没说出口,知道他什么打算的少年就回头冷冷看了他一眼。   时郁是个极其有原则的人,已经答应下来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反悔的——这条对蒋聿泊不适用,但是对外人来说时郁是很守规则的持重性格。   蒋聿泊酸了一下,知道再说下去时郁要和他翻脸了,也一锤定音:“那我和你一起去,你可别再拒绝,你知道没用。”   和时郁在契约守则上的原则相同,时郁就是他蒋聿泊的原则,再多说下去也没有任何结果。   时郁在走廊的灯光下看着男生认真的脸,扭过头,嗯了一声。   俩人各妥协一步,这事才算过去。   但是时郁很快就又觉得蒋聿泊回来很烦了。   现在不过九月份,b市的天气还能算得上炎热,只是偶尔有些细风。   时郁之前出去打工,总是会让家里的司机师傅把车停在出了蒋氏宅区的地方,就下车骑自行车去,穿着短袖,风迎面吹来的感觉很好。   但是蒋聿泊坚持要坐车,甚至在吃过早饭之后,不放心的触碰了时郁的额头好几回。   他总觉得时郁的脸有些发红了,不放心。   时郁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觉得他小题大做——这毕竟是蒋聿泊常做的事,只要关于他,一点点风吹草动蒋聿泊都要疯了一样。   时郁吃完最后一口油条,皱着眉躲脑袋,不想让他碰:“我没事。”   “你最好是没事。”蒋聿泊又开始有些语气恨恨了,坚持:“今天可以不开车去,但是你得穿上外套。”   时郁有些不可理喻的看他:“外边太阳已经出来了。”   蒋聿泊丝毫不动摇,这次他下足了决心,大不了就让时郁揍他一顿并且使用冷暴力,反正他早晚能把人哄好。   这人开始摆谱起来,像只决心已定的悠闲大狗,晃着尾巴抱着肩膀,悠哉的靠着椅背喝豆浆——前提是如果他没有时不时小心的观察自己的话。   时郁本来有一点生气,但是在他这小心翼翼的模样下又都消散了。   但是即便如此,他还是冷着脸,起身说:“成交。”   他当然不能再助长蒋聿泊管他的习惯,只是某些时候,可以心软一下而已。   奶茶店位于市中心,金融街与曼因莱顿学区的范围内,也正是因为如此优越的地理位置,以及对员工身高颜值把关到微豪的严格,所以给出的价格在附近店铺中都处于最高。   时郁在这里工作小一个月,如果是免除学杂费,可以够曼因莱顿普通班一个学生的半年生活费,也恰好可以覆盖他之后打算的生活。   *   奶茶店今日的盈利又创了一个新高。   究其原因——是因为店里又多了一位惨绝人寰的大帅哥,而且这位的脸还与奶茶店其他清俊的、让人看到就如沐春风的小帅哥美女们类型不一样,而是相当有威慑力的一米□□的俊酷大帅批,宽肩窄腰,公狗背,用顾客和小姐妹激动的聊天记录来说,就是新来的大帅批一个能举起五个小少爷。   ——小少爷是她们给时郁的昵称。   至于为什么这么对比。   两名顾客圈着奶茶,晃了晃手机,小心翼翼的提问:“请问时郁,今天可以拍照留念吗。”   店内高昂的兼职价格当然也不是只轻松的工作就可以得到,必要时刻店员还需要作为“模特”满足想要合照的顾客,毕竟他们店也是要靠这个打出名气。   时郁作为被邀请拍照的常客,显然已经习惯了,点点头。   两名女生顿时激动的耶了一声,然后互相狡黠的看了对方一眼,站起身,背对着时郁打开手机自拍:“好耶,那我们这样照!”   “你好,赠送的布丁。” 第54章   闪光灯还没闪下来, 低沉的咬牙切齿的声音变先冲过来了,与之一起来的,还有一名身材高大的男生,他瞪着眼眼, 布丁被甩在餐桌上, 晃晃悠悠的擦过桌面, 稳稳的停在中心, 镜头里的男生则呲着牙,皮笑肉不笑的盯着镜头,手臂牢牢圈着身侧的清俊男生。   “你们不介意吧。”蒋聿泊在镜头里咬牙切齿的问。   时郁皱起眉, 想揍他。   两个女生达成计谋,迫不及待的按下拍照, 笑眯眯的说:“当然不介意啦!”   她们可是盯着这一对好久了!   新来的这位“店员”很明显对她们的时郁小帅哥占有欲极强哎!她们本来的目的也是想给小姐妹拍下俩人合照的,简直配得一批!对她们的眼睛很好。   “谢谢!”   俩人收好照片, 高兴的道谢。   时郁板着脸,丢掉肩膀上的手, 嗯了一声,拿着托盘离开。   蒋聿泊立刻跟上, 俊脸还是黑色的。   时郁可没和他说过,奶茶店还有这种“服务”!他一想到有不知道多少人的手机里存着时郁的照片, 就暴躁得想和远在国外的队员打拳。   小青今天负责打奶茶, 她一边捣碎柠檬,一边抬头看了眼迎面而来的两个不同类型的大帅哥, 唏嘘了一声,看着蒋聿泊说:“今天第三个了。”   店里根本没什么布丁赠品, 全是蒋聿泊酸的不行找借口也要把自己挤进时郁的照片里。   蒋聿泊嗯了声,“从我工资里扣。”   小青回答:“好哦。”   然后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被时郁冷着脸拉到角落训斥的俩人, 又是唏嘘一声,其实她是想吹口哨,但是怕被时郁也拉去教育。   真是般配呀!   小青美滋滋的想着。   而且今天得亏了他俩,她的提成又高了!简直是双喜!   总之不管与蒋聿泊说什么也改不了他的习惯,时郁明白了这点,也懒得多说了,只让他老实一点。   蒋聿泊觉得自己已经够老实了,要不是时郁是为了他才来赚这些钱,他早已经把时郁打包带回家里。   “五号桌的香芋奶茶。”   “我去吧。”   时郁接过。   蒋聿泊从他手里抢过来,“你在这站着,我去。”   时郁没与他争,看着他把奶茶送到五号桌那边。   “你们俩是什么关系呀时郁。”   蒋聿泊不在,小青趁机好奇的问道。   时郁来到店里后,她们已经见过时郁的不少朋友,但是没有哪一个朋友像这个一样,仿佛时郁的“爹”一样忙前忙后。   小青被自己的想象逗得有些想笑但是又觉得就是自己想的这样,连她男朋友都没这么对她仔细看重过,好像一差眼就会怎么样一样。   小青不满的跺了跺脚,决定今天下班后不去约会了。   下午时的单子比较少,时郁帮她整理餐台,听到她这样问,动作停顿了一下:“是……”   “什么对象。”   男生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蒋聿泊把香芋奶茶放在桌上,对八卦的两个女孩子眼严肃的声明:“那是我好兄弟,你们可别随便玷污我们真诚的兄弟情。”   “啊——好的好的。”   两个女生点头表示知道了,但是表情明显是不信。   蒋聿泊有些不满,但是又没办法继续说什么。   搞笑,时郁是他兄弟当的好好的,什么对象不对象的,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虽然时郁与他婚姻不顺,但是当他小弟的时候他们俩可是天下第一铁的关系,谁也别想插足。   蒋聿泊往餐台看一眼,就想看看时郁的脸。结果时郁不知道怎么的,看见他看过来的邀功又不满的视线,很快就轻飘飘的挪开了。   时郁把盖子统一放好,对小青说:“朋友而已,只是一起长大的。”   “啊!”   小青理解的点点头:“原来是发小。”   如果她也有时郁这样的发小,那肯定也会时时刻刻粘着他。   小青和其他人的表现都很正常。   原来在外人眼中蒋聿泊对他这样仔细,是可以理解的,有些曲解意思的,似乎只有他自己。   时郁低下视线,不自觉捏了下吸管。   一下而已,他就很快松开,摆好。   “蒋聿年他们说给我办了接风宴,麻烦死了,凑这些事干什么?”   蒋聿泊不耐的走过来。   刚刚那一瞬间他总觉得时郁的表情不太对劲,又没分辨太清,过来之后小心打量着时郁的脸色。   他问时郁:“要不我别去了。”   时郁:“你去不去和我有什么关系。”   蒋聿泊有些恼了,“我哪又招惹你了。”   他语气挺凶,实际上却紧巴巴的盯着时郁。   小青一边干活,一边噗的笑了声。   时郁贴条的动作一顿,反省了一下自己。   蒋聿泊没有做错什么,是他自己想太多了。   时郁放下包装好的盒子,说:“去吧。”   “那你也去。”蒋聿泊很快说。   时郁抬头看了他一眼。   不知道自己哪招惹到人的男生紧绷着,明明是凶气的一张脸,却透露出一股大狗的憨厚。   时郁又低下头:“好,我也去。”   蒋聿泊终于满意了。   下午四点,工作结束。   小青是中午来的,会一直待到晚班,送了他俩两杯奶茶,说:“这可是记在我的账上的,今天谢啦。”   时郁与她道别,外门外走。   蒋聿泊就跟在他身后,到门前先时郁一步抬手打开了门,然后动作顺滑的揽住时郁的肩膀,把他弄到自己身边,大衣铺天盖地的一拢,就把时郁裹在了里边。   时郁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就已经被牢牢的圈住。   他从蒋聿泊的臂膀里钻出脑袋来,表情实在不能变得好看。   “你突然搞什么。”   蒋聿泊的大脸就在他眼前,侧着脑袋,喜滋滋的说:“这么着就不冷了。”   时郁从口袋里抬手,按住他的脑袋往一边扒拉:“我本来也不冷。”   蒋聿泊答应的贼快:“那我冷。”   时郁:……   他懒得再与蒋聿泊争辩,看向前方。   蒋聿泊一手提着奶茶,一手裹着自个儿的跟班,满意了,“我叫个车,饿了吗?先吃点垫垫。”   时郁回他:“不饿。”   就算是饿,也没有心情饿了。   还不如早早把这傻子扔到聚会上。   蒋聿泊在外半年终于回国,作为未来要抱紧他哥大腿的蒋聿年当然要表示表示。   要不是他临时去了一趟蒋家,陈管家好告诉他蒋聿泊回来了,他都不知道他哥已经提前回来了。   “哥,你真不厚道,回来第一天竟然都不告诉我们。”   包间内,一见到进来的两个身影,蒋聿年立刻鬼哭狼嚎的扑了过去。   “正常点,别等我踹你。”   高个的男生冷声说道。   蒋聿年收住攻势,切了一声,斜着眼睛看他哥骂完他之后,去接时郁的外套,动作十分的自然,也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哪个的小弟。   包间里的温度正好,只穿着衬衫就行,但是蒋聿泊还是觉得时郁会冷,时郁脱了外套,他眉头就皱起来,跟在时郁身后,等他坐在沙发上,又把外套重新给他披上了。   时郁懒懒的看了他一眼,没拒绝,也没同意,到还算听话的披着了。   要是他拒绝了,蒋聿泊也总会找办法给他披上,所以时郁干脆默认了。   包间里的几个少年都对这场面接受良好,毕竟他们从小到大可已经看得够多的了,时郁那是他们蒋哥的眼珠子一样的人,这次要不是必要的训练营,蒋聿泊也不可能自己出国半年。   陈学屹说:“上点饮料吧,蒋哥,还是老样子吗。”   “老样子。”蒋聿泊说道,他余光一直盯着时郁那边,见他双手拨开奶茶盒子,抱着就想要喝,伸手挡住,摸了摸杯的温度,拿过来说:“换一个吧,你喜欢的西瓜的,这个凉了。”   时郁皱了一下眉:“也不算很凉。”   蒋聿泊说:“你确定?”   时郁还真不太敢确定,他的肠胃本来就弱,当初初中时有一次喝到冰的东西,急性肠胃炎,把班里同学吓了一跳,蒋聿泊更是黑着脸,从隔壁直接翻了窗户进来把他抱到校医室,好在曼因莱顿的医疗条件足够强大,所以很快就控制住了,但是时郁并不是个假人,他也对那种几乎肚子缴起来的感觉很是忌惮。   时郁不吱声了。   郑义特别迅速的就照着几个人之前的老口味全点了一个遍,几个老熟人凑在一起唠起嗑来,气氛马上就活跃起来。   主要是问蒋聿泊这一趟的经历。   国外那训练营是实打实的野战特种部队,这也蒋聿泊为什么必须亲身去,还得是封闭式的海岛训练。   蒋聿年最激动,毕竟他虽然废材,但是男生嘛,对这个东西最感兴趣,连中途插一脚非要跟着来的范源一伙人闻言也都感兴趣的竖起耳朵。   西瓜汁送上来了,常温的。   时郁听着他们在那边讲话,有些困倦的往沙发上靠了靠,抿了一口西瓜汁。   背对着他的蒋聿泊似有所感,递过来几瓣剥好的橙子。   时郁注视了几秒,接过来,橙子入口酸酸甜甜的,比西瓜汁要好吃一点。   范源觉得自己被比下去了,恼羞成怒化为动力,怒剥十个橙子,结果没一个成的,全都破破烂烂。   蒋聿年大声耻笑他:“你就别学了,那可是我哥练了十几年的拿手绝活,能是你一天就学会的?” 第55章   范源灰突突的放下手, 与时郁说:“下次我肯定能学会!”   时郁敷衍的点点头。   如同和蒋聿泊比着过了一整个幼稚时期,范源对当时郁哥哥这件事十分的持之以恒,换句话说,就是脑袋一根筋, 结果还是每次都被打击的不行。   蒋聿年又嗤声道:“你学会了也没你发挥的地方啊。”   他哥每天盯着时郁眼睛都不眨, 别人哪有时间接触时郁去。   范源不服气, 与蒋聿年开始吵架:“蒋聿泊他之后有了对象不就没时间管时郁了吗。”   这倒是有点道理, 蒋聿年陷入沉思,但是又完全想象不到他哥会搞对象的样子,可能也就是和时郁相处这样……?算了吧, 除了时郁应该没人受得了他哥这样紧盯着人的。   但是吧……不是时郁的话,他哥看都懒得看一眼也是个问题。   “瞎说什么呢, 范源。”   一颗坚果隔空砸在范源的脑袋上,他捂住脑袋, 嘶了一声,敢怒不敢言的回头瞪了一眼始作俑者。   蒋聿泊皱着眉, 正在摸时郁的脑门,他总觉得时郁好像有点热起来了。   至于什么对象不对象的, 蒋聿泊坚信自己未来的对象会是一个温柔贤淑大美人。但是长得肯定没时郁好看——这世界上也没人能比时郁更好看了。其次性格绝对一顶一的好——至少绝对不会像时郁这样总是让他憋气。再其次——   更多的蒋聿泊也没再想过了,总之大概就是围绕比时郁更好, 但是世界上又根本不存在这种人。   刚刚他们在一起天南海北的聊着, 时郁就一直窝在沙发上,只在范源提到蒋聿泊未来另一半的时候才动了下。   虽然蒋聿泊又凶又啰嗦, 但是的确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一半,早在刚上高中的时候, 他就在蒋家公开出柜,提前为另一半解决了家里的难题。   兴许他找到另一半之后, 也不会这么紧紧的盯着他了。   时郁恍然松了一口气,又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蒋聿泊把他摇脑袋这动作当成不舒服了,皱起眉来。   “你是不是感觉哪不舒服了,啊,时郁。”   时郁回过神来,眯起眼睛看他,诚实的说:“好像是有点晕。”   蒋聿泊的脸色唰一下就黑下来了。   见识过时郁生病什么样子的郑义他们也紧张起来,事实上时郁生病只是比别人更虚弱一些,让他们这么严阵以待的,是蒋聿泊每次的反应,每次时郁有一点不舒服,他都像疯了一样,恨不得自己包揽时郁的全部事,连人家医生该干的事也给干了。   “现在去医院,蒋聿年,给司机打电话!”   蒋聿泊压抑着语气,就要把时郁抱起来。   蒋聿年急得手机烫手,“哎,好好好。”   “不用。”时郁抓住蒋聿年的胳膊,盯着眼前焦躁的黑脸说:“只是一点晕,应该休息一下就好了。”   “不舒服你还要来上班,还和我来这里。”蒋聿泊压着火气说:“现在你说的话不管用了,去医院!”   “我真的没问题。”   时郁强调,他冷下脸,对蒋聿泊说:“听我说话。”   还听他说话,听时郁的话,就是任由他把自己变成这样!   但凡他今天不同意时郁来打工,或者下午没同意来这儿,也不会出现这种事。   蒋聿泊像个暴躁的无头苍蝇,在沙发前来回走了两圈。   组局的郑义见状,跳起身,观察了一下时郁的脸色,试探着说:“要不然就在楼上先开个房休息一下,我看时郁也没什么大事。”   蒋聿泊立刻回头冷冰冰的看了他一眼。   郑义额了一声,怂怂的坐下。   一涉及到时郁,那他们蒋哥是没有理智可言了。   “就这样吧,麻烦你了。”时郁开口了。   他不是逞强,是真的感觉除了有些晕,没有什么大问题,最多也就是昨晚吹了一些冷风,后半夜蒋聿泊来了之后就已经关上窗了。   他不想再影响郑义他们玩,毕竟好不容易聚一聚,但是蒋聿泊这个主人公很明显一定会和他走。   时郁站起身,瞥过蒋聿泊,问道:“你和我一起去吗。”   要不然上去,要不然就留下,总之还没有到去医院的地步。   听出他话里意思的蒋聿泊当然只能妥协,抹了把脸冷静一下,“那我抱你去。”   时郁挡住他的胳膊,表情有些羞恼:“蒋聿泊,我十七了!”   他总是这样随便把他抱来抱去,合不合适不说,太让他丢人了。   “十七又怎样。”蒋聿泊黑着脸。   被他扫过的狗腿子蒋聿年只得附和:“我觉得也没问题。”   范源呵呵了一声。   当谁看不出来蒋聿年是被逼的。   时郁不想再和他在这里纠缠,妥协了一步,点点身前:“背我。”   蒋聿泊还有些不满意,但是看时郁有些累的模样,最后还是一言不发的半蹲下去,把人背起来。   会所的医生收到摇铃,还以为是有什么要紧伤,紧赶慢赶的上楼来看了一下,笑道:“小感冒而已,歇一歇,别冻到,多喝点热水就好了。”   小感冒?   蒋聿泊的关注点全在感冒两个字上了。   他问医生,“不吃药行吗?”   医生乐呵呵的看了他一眼,“都是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吃什么药,多吃药也不好,养养就好了。”   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除了年轻和小伙子两个词符合,哪儿还符合时郁的情况。   蒋聿泊紧皱着眉,放不下心,时郁有些看不过去了,拉了拉他的胳膊,脸皮有些薄红的对医生道谢:“麻烦您了。”   医生对这个相貌清俊的少年十分有好感,闻言笑眯眯的说:“职责所在,不用客气,好好休息,最好明天再回去,别在路上奔波了。”   时郁“嗯”了一声。   医生关门离开,会所隔音十分好,下边是娱乐场所,楼上的酒店区却很安静。   房间的空气打得很足,时郁的脸是不好意思的,也是闷的有些红了,看着医生出门,他松了一口气,往后靠在床头上。   蒋聿泊站在床边,看见他动作,仍是有些不满意,蹲在他身边,把被子拉到他脖子上,一双星目还是虎视眈眈的:“我联系家庭医生来。”   “别叫。”   时郁瞬间又来了力气,睁开眼用力瞪他一下。   他早都不是脆皮的小时候了,在蒋家的这十几年,不说陈管家她们对他的精心照养,有蒋聿泊在,上到吃食下到穿衣,十来年他俩分开的日子都没这半年的多,时郁就算真的有大病,也早都被养好了,更何况只是养护而已。   他其实已经很健康了,不需要蒋聿泊总是这么兴师动众的。   蒋聿泊不满意,但是他早知道时郁是什么性格,嗯了一声,背地里给时郁去接热水的时候,就让家庭医生去老宅侯着了。   时郁的身体他自己说不算,蒋聿泊自然会管。   温水不好,蒋聿泊就接的热水,把水放凉了,才递给时郁:“喝一些。”   时郁不太想喝水,但是蒋聿泊坚持端着,也不说话,只盯着他,和小时候让他必须喝水时一样。   时郁勉强妥协了一点,两手接过水杯,抿了一口,喝下去眉头变了一下,去看身前仍然半蹲着的大个男生。   他晃了晃杯子,“甜的。”   蒋聿泊嗤之以鼻:“加了蜂蜜的,没见过你这么挑剔的。”   时郁从小就不爱喝水,但是他小时候初来蒋家,听话,谁给他的他都会喝光,只是那张雪白的小脸每次都紧紧皱着眉头,只两次,蒋聿泊就想起上辈子时大特助的微妙爱好了,打那之后,递给时郁的水十有九回是甜滋滋的。   过了大半年,蒋聿泊还记得这么清楚。   时郁握着杯子的手指紧了一点,上上下下的滑动着,手心也变得暖起来了。   也不知道蒋聿泊为什么这么有耐心,只是发小而已,就值得他一直这样吗。   可是他对待郑义他们明明不是这样。   或许,他是其中特别的一个,但是也不足够最特殊。   “想什么呢,喝完了待会我们就走。”   酒店房间暖洋洋的灯光照在时郁的头上,把他整个人都沐浴在淡黄的光线中,透白的皮肤也拢上了一层暖色,看着生人勿近的冷淡感褪去了不少,平添了几分弱气。   蒋聿泊越看越有些恼自己,恨恨的想怎么昨天没早点回来,要是在时郁开始睡觉前到,把窗子关了,现在这本来该对他冷言冷语气势满满的人也不会这样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   时郁一抬头,就看见蒋聿泊精神奕奕充满懊恼的目光,疑惑的歪了下头,没问他为什么这么看自己,先问道:“晚上还回家吗。”   医生不是说他最好留在这里吗,按照蒋聿泊的脾气,该会把他按在这里才对。   “你自己的毛病自己不知道。”   蒋聿泊看他这幅模样就来气,但是又有一处软趴趴的。   时郁可是他养大的,那必然是天下第一可爱帅气英俊聪明机智,但是耐不住他有时是真的气人。   时郁还不理解似的,也跟着皱起眉,想和蒋聿泊吵架。   他觉得自己可能这一天对蒋聿泊太好了,让他又开使时不时发疯蹦跶。   “不是你认床的吗,也不知道是谁,小时候去爷爷家睡不着,偷偷的往我身上爬。”   蒋聿年抱起肩膀,说到这里,还哼了一声。   时郁马上就想起来了小时候的经历,眉毛恼羞的拧起来:“那只是小时候而已——!”   “啊。” 第56章   蒋聿泊明显不信的答应了一声, 适当而止,再继续下去哄人的还得是他。   时大特助认床的事他可是清清楚楚记得的。   时郁本来是冷静的性格,但是总是能被蒋聿泊三言两语给引起情绪的变动。   他盯着蒋聿泊,不想妥协。   但是想了想, 似乎自己的确有这个毛病, 每次去到陌生的环境, 他总是需要适应很长时间——但是这种体验最早也就停止在他被蒋家收养之后, 因为从那时候开始,蒋聿泊从来都没离开他身边。   兴许他真的认床,只是环境变换之后, 还有蒋聿泊在,所以他渐渐无视了自己的这个习惯。   但是这些话, 好面子的时郁自然不会说出口。   蒋聿泊打定主意不再招惹他,好在时郁这次也没什么大事。   俩人默契的把这件事揭过, 时郁躺的有些困了,眨眨眼皮。   蒋聿泊于是把他手里的杯子抽回来, 又把他的枕头放低了,这次语气沉稳下来, 又放得很轻:“睡一会儿吧,走了我叫你。”   时郁也确实想睡一觉了。   他想, 这次蒋聿泊回国, 把很多事情也带的浮出水面,他不能再忽视下去, 必须要开始行动起来了。   蒋聿泊把房间的灯关了。   回头,就看见时郁老老实实窝在被子中, 只半睁着眼睛看他。蒋聿泊走过去,他浅黑色的眼珠就跟着聚焦起来, 软软的黑发盖在脸颊两侧,更像一只懒洋洋收起炸毛的小猫了。   也就只有他的跟班才会这么可爱。   蒋聿泊有点莫名的自豪,在床头曲起一条长腿,半蹲下,把时郁的刘海撩上去,又确认一□□温,然后才在时特助变黑的脸色中姗姗收回手,压着嗓子说:   “冷不?我给你暖手?”   他把时郁的杯子拿走了,但是还能用手搓。   时郁思考了一下,说:“不用了,你下去和他们待会吧。”   蒋聿泊道:“都是熟人,还客气什么。”   “他们专门为你接风洗尘,你这么和我上来已经很不合适了。”   时郁拧起眉,蒋聿泊就知道他的意思了,他要是不下去,时郁保准念叨半天也停不下来。   他不太高兴的站起身,“行,我知道了,现在就去,你赶紧休息别说话了。”   时郁于是不说话了,但是只露出来的一双眼睛直直盯着他,一直到蒋聿泊不高兴的出了门,又动静很轻的把门带上,才收回视线。   他低着睫毛,半晌吐出一口气,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了。   晚上八点,组局都散了,蒋聿泊也去楼上接人。   蒋聿年和范源本来想帮忙,被蒋聿泊以身上有食物味儿禁止入内,只能在门口等着。   蒋聿年不服气,范源也不服气,但是俩不服气的只能互相对视一眼,气鼓鼓的站在房间门外等着。   时郁小睡了一觉,有些懒散。   他觉浅,又没有给他挡耳朵的蒋聿泊在,门外有一点动静的时候就醒了,蒋聿泊进门的时候他已经从大床上坐起来,没什么精神的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蒋聿泊总觉得他这样更像一只睡熟的猫崽了,仿佛随时都可能拉伸一下软绵绵的猫腿。   他走过去,手痒的捏了一下时郁的脸。   时郁当即有些嫌弃的避开,下床:“幼稚,走了。”   蒋聿泊自觉亏心,咳了一声,看时郁裹上外套,又把自己的也脱了,盖在他的脑袋上。   时郁扶住多了的外套,有些不好动弹的侧头看他:“不需要,车就在楼下。”   蒋聿泊按住他:“楼道里冷,要是再吹乐了风,你明天可别想去打工了。”   嗯?   时郁倒是多看了他一眼。   照蒋聿泊之前的做法,经过他感冒这一遭,绝对不会主动提起明天还让他继续打工的事情。   蒋聿泊自然肯定是不想,但是脑筋突然就开窍了,时郁现在已经时不时对他没有耐心了,现在狗腿子范源和蒋聿年又都和时郁待了半年,要是时郁和他关系不是最好了怎么办?   至于打工——   他忍了,反正时郁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他就不信会出事。   时郁果然对他态度好了一点,至少蒋聿泊说要背他下去的时候没有挨一顿冷冷的眼刀,而是直接被无视,时郁径直拉开门出去了。   蒋聿泊摸摸鼻子,跟上去,又把自己的帽子给时郁盖上。   时郁正在和蒋聿年他们说话,忍了,没搭理他。   “那我们明天还去奶茶店找你,顺便给你帮忙。”   这是范源说的。   他们假期没事干,高中时候家里又不让出去乱逛,于是只能做个乖乖学生,每天只能和熟悉的兄弟们约一波。   但是有时候打球打累了,去奶茶店找时郁歇会儿就正好。   时郁人又话不多,又看着就心里舒畅。   蒋聿泊搭着时郁的肩膀,呵呵冷笑着扫了他们两眼。   心里又对去国外半年的事后悔万分,这半年这俩人混蛋小子还不一定怎么和时郁亲近的,甚至时郁连打工这种事时郁都告诉他们了,他都不知情。   时郁一出去,范源就围上去了,左右看着他检查了一通,才说:“蒋聿泊是怎么照顾你的,不行就换我来。”   蒋聿泊紧跟着时郁踏出门外,闻言抱着肩膀,睨了他一眼。   范源于是马上怂了,假笑了两声。   他还以为蒋聿泊会晚点出来呢,谁知道这人也出来的这么快。   时郁表情有些冷淡,没管范源,也没管凑过来的蒋聿年,淡声说:“你们谁我也不需要。”   他又不是几岁的孩子,为什么总是需要别人来照顾。   蒋聿年点头表示赞同:“就是!”   他虽然抱着他哥的金大腿,但是细说起来还是最喜欢和时郁在一块玩,不然也不会整个假期都没意思的往蒋家跑,后来时郁出来打工,他就跟着往奶茶店跑。   他哥不在国内他和时郁玩的多好啊,他哥一回来就开始管这管那的了。   “你同意?”   蒋聿泊在时郁说话的时候就不满的皱起眉了,时郁小时候也总是这样,总时感觉自己能照顾好自己,实际上时小豆丁没少出问题。   虽然现在时郁大了不少,可是时特助上辈子给蒋聿泊留下的随便就能活的随便印象,再加上这辈子的小时郁可是他一点一点带大的,蒋聿泊丝毫不能忍时郁出一点点意外。   只是时郁现在身体不舒服,还在浅浅的生气,蒋聿泊理智的选择不和他争辩,但是他不和时郁争辩,不代表他不会收拾其他趁机浑水摸鱼的人。   比如跳脚的蒋聿年。   蒋聿年一听见他哥说话,就吓得一哆嗦,咳了咳,找借口:“我的意思是,时郁总出来玩玩多好啊,也省得总是闷在家里,别闷出毛病来。”   蒋聿泊还真思考了一下,觉得蒋聿年说得这句话倒是有些道理。   来来回回,总是离不开这群人。   时郁拧了下眉毛,不想再听下去,往楼下走:“我先走了。”   范源往楼下看:“哎、这么快就走了吗!”   时郁说走就走,蒋聿泊点了点蒋聿年的鼻子,示意他小心自己的嘴巴,又和范源鼻子不是鼻子的互看了对方一眼,跟着追下去:“时郁,你站住,等等我。”   时郁莫名的有些烦躁,不想理会蒋聿泊,他站在会所门口等蒋家的司机。   蒋聿泊很快跟出来了,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动作熟练的把他往自己怀里怼,头也低下来,一对剑眉紧锁着,星目烨烨生辉的盯着时郁的侧脸。   距离很近,他的呼吸打在时郁的耳朵上,或许和体质有关,时郁的皮肤也很敏感,耳圈瞬间淡红起来,泛着淡淡的粉色。   他缩了下肩膀,仰头,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大头,蒋聿泊高挺的鼻梁骨都快戳到他的脸上了。   蒋聿泊眉头皱得更深了,问他:“你不高兴?我哪儿招惹你了吗。”   蒋聿泊并没有招惹他的,但是又好像一直在招惹。   时郁垂下视线,插在兜里的手指摩挲了一下。   他想和蒋聿泊开口提一下未来的事了。   “大少爷,时小少爷!”   低调的商务车划过会所门前,停下,有些上了年纪的司机走下来,叫道。   “齐叔。”   时郁到底没说出来。   蒋聿泊也只当他是生病了心情不好,他现在惯会反思了,仔细搜罗一圈,也没找到自己惹到时郁的事。   “齐叔。”   他也叫了声,终于松开时郁,又赶着他去车子后座,把车门打开了,又给他垫着脑袋,比齐叔动作还熟练一百倍。   齐叔看着他俩乐呵呵的。   上了车,蒋聿泊也没安生。   时郁只想静静,但是这人刚刚在聚会上话不太多,到他这里就变得开始啰嗦起来,从他到训练营讲到训练营长了一棵草,什么细节都要与他说一遍。   时郁开始还在因为心情而烦闷,听蒋聿泊啰啰嗦嗦的,就觉得对自己有些无语起来。   蒋聿泊他明明是个烦人的大傻子。   他怎么可能看上他呢。   或许,也就是因为习惯了而已。   大傻子一个虎扑,从上到下把时郁全都笼盖住了。   时郁顿了一下,有些艰难的从蒋聿泊的大衣里挣扎出来。   “蒋聿泊!” 第57章   他刚冒出头, 蒋聿泊的大脑袋又跟着黏糊的蹭过来,与他额角贴着额角。   “你干什么,蒋聿泊!勒死我了!”   时郁有些破防。   蒋聿泊不按常理出牌,总能让他的情绪破功。   “别动, 再让我抱抱你。”   男生这次没听话的松开, 却把人抱的更紧了, 时郁要用手推着他的脸, 才没让俩人挨成一条片。   “你说什么?”时郁忍不住要揍他了。   他现在可不是小时候随便被蒋聿泊压制住给他当抱枕的年纪了。   “我都半年了没抱你了。你就不想我吗?时郁,你真没良心。我啃着沾了泥的馒头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你吃没吃好。”   蒋聿泊的声音更低沉了, 还带着一股幼稚的黏糊。   他脑袋蹭得更紧,像是他说的一样。   “你太没良心了, 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想我……不过没事,我把咱俩的双倍都想过来了。”   时郁推着他的脸, 坚持了一会儿,泄气的松开手, 任由蒋聿泊像头狮子一样彻底把他黏住。   算了,他只放任蒋聿泊十分钟。   时郁想。   *   事实证明, 男人一旦被放任,就会变得更厚脸皮。   回到蒋家之后, 自觉已经把时郁哄好的蒋聿泊十分正常的要和时郁一起进浴室互相搓背, 甚至在时郁换好睡衣,做好去浴室准备的时候, 这人就已经脱光了自己,只剩下一条内裤, 时郁出来看了一眼,马上抬起眼, 脸色唰的沉下来,恼羞成怒:“你想干什么!”   蒋聿泊一脸天真:“一起洗澡啊,我帮你搓澡,你就盖着浴巾,我搓到哪儿你再摘了,省了着凉。”   时郁握着浴室门的手一点一点收紧,咬牙切齿的说:“蒋聿泊,我们已经十八岁了。”   蒋聿泊摇头:“不,你刚十七。”   所以这有什么区别吗?   时郁俊冷的脸都浮上一层恼红,强调:“我已经不需要你再帮忙搓澡了!”   蒋聿泊看他有点无理取闹:“七十岁的大爷还有主动要求搓澡的呢,这和年纪有啥关系。”   时郁哽住。   他别开脸,最后闭了下眼说,“我不想在浴室看见和自己同样的男生,很尴尬。”   男生?   尴尬?   蒋聿泊的表情立马就严肃下来了,他一把抓住时郁的胳膊:“你可别早恋啊我跟你说时郁,你要是早恋我绝对告诉老师,我还要告诉我妈——你最喜欢的蒋叔都会立刻知道你在高中早恋这件事!”   他语气越说越急,仿佛已经抓到时郁早恋了一样。   蒋聿泊的脑回路总是千曲百折,时郁完全不能理解。   他拧着眉看蒋聿泊,蒋聿泊还以为他不说话是心虚。   他只离开了半年,时郁就有喜欢的人了?!   绝对不可以!   他……他现在可是刚在读高中,还是学习最紧要的高三,怎么能早恋呢!   蒋聿泊有些慌张起来,他维持着冷静,俩手握着时郁的胳膊,高大的身体就挡在时郁和浴室门中间,再次强调:“你就算有喜欢的人,也赶快给我消掉这个想法!”   “你疯了吗蒋聿泊,谁说要早恋了。”时郁闭了下眼,额角青筋有些跳。   他手掌顶住在他眼前乱晃的“腹肌”,咬牙切齿的睁开眼:“不要在这挡着我了,我是说,我不想看见它立起来的样子!”   “什么立起来?”   蒋聿泊安静下来,像只迷惑大狗。   时郁眼圈有点泛红的瞪着他。   蒋聿泊恍惚明白过来,低头看了一眼,马上抬头,这次情绪松快多了:“你早说……大家都是兄弟,这有什么。”   他是偶尔会对时郁有些反应——但是那不是很正常吗?只是男人正常的生理反应而已。   更何况他上辈子和时郁同床共枕那么多年,时郁浑身上下每一寸皮肤他都了如指掌——打住!——蒋聿泊眼睛有些红了。   总之,他又不会对时郁做什么。   就是正常反应、绝对的正常反应而已。   时郁的回应是冷冷的看着他,然后一肘击把他怼出门边。   蒋聿泊捂着胸口嘶嘶的跳:“时郁,有你这么对大哥的吗!”   时郁面不改色的耍无赖:“我可没有什么大哥。”   他闪身进浴室,啪的一声关上门。   蒋聿泊在外边拍浴室门:“喂!时郁,你也太没有良心了!”   时郁干脆不搭理他了。   他靠着门,冷淡的脸颊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对面的镜子,反射中的镜面正好能好看被拍得颤抖的门。   蒋聿泊在门外拍了几下,知道时郁不可能给他开门了,郁闷的蹲在门口开始蹲守,以及开始低沉的念经:“脚踩稳了,算了,你换上淋浴拖鞋再开始冲澡。搓澡不要用浴巾,那家伙太伤皮肤了。喂、喂、时郁,你怎么不说话,你不会摔了吧!”   只说了两句,蒋聿泊就蹲不住了,站起身,高大的身影投射在门上,又开始扭门把手。   镜中少年冷静的一张脸透出些裂缝,时郁捂住额头,叹了一口气,说:“知道了,别再敲门了,门要坏了。”   门外的动静马上停了,随机传来男生不满的嘟囔:“要是你让我进去不是就没这么多事了。”   他会让他进来才有鬼!   时郁脸色又冷下来。   他到底是被娇惯的有些坏心思的,蒋聿泊不让他好受,他也不会让蒋聿泊好过。   在外边老实等着吧。   蒋聿泊还真等到了最后,时郁洗完澡,一推开门,就看见浴室门前蹲着的一大坨阴影。   阴影半天没动,时郁低着脑袋看了一会儿,眉毛挑高,抬腿撞了撞。   “嘶——你可真冷血,直接踹你大哥的吗?”   蒋聿泊抓住他的腿,嘶一声抬头。   少年的掌温十足的火热,像是能把人烫到一样。   时郁脸色变了一下,表情冷下来,又提了他的脚腕一脚,“松开我。”   “这就松开了,这是什么道理,被踢的人还要被威胁。”   蒋聿泊龇牙咧嘴的站起身,松松蹲得有些发麻的腿脚。   蒋聿泊在他面前一点形象都没有,丝毫不像是在外边冷酷稳重的模样,简直比八岁还像八岁。   时郁又拧了下眉,“你就一直蹲在这里?”   “不蹲在这里怎么办,是谁不让我进去的。”提起这个蒋聿泊就有些不满意,他往前凑了两步,又把时郁挤回浴室几步。   蒋聿泊抓住时郁的胳膊,表情认真的思索:“我觉得你好像越来越和我生分了,不行,我要把你对大哥的服从性重新练回来。”   时郁被挤到浴室中,心中烦躁,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毫不留情的把蒋聿泊推到一边:“幼稚,快去洗澡。”   “嘿,这个问题你可别想略过去,必须正面解决。”蒋聿泊持之以恒。   他越想越觉得有问题,时郁本来就该和他最亲密,怎么最近反而变得和蒋聿年他们关帝越来越好了。想象一下时郁和蒋聿年那几个称兄道弟,一起互相搓澡——   蒋聿泊的脸唰得黑了。   他低头,表情十分严肃的对时郁强调:“除了我,你绝对不能和别人一起洗澡,你知道吧时郁,蒋聿年给人搓澡能搓掉一层皮。”   时郁:?   他是完全想不明白蒋聿泊的脑回路怎么又跳到这里。   蒋聿泊似乎觉得事情的严重性很大,认真脸的还想要再三强调。   时郁当机立断,把这傻子关在浴室里。   “洗干净再出来!”   “你别不当一回事啊,等我出来好好和你讲讲。”   蒋聿泊在里边拍门。   时郁不理会他,擦干头发,但是嘴角却是弯着的,可等想起在聚会时提起的话题,眼神就逐渐变得黯淡下来。   半晌,又变得坚定。   天气半热不冷,比起时郁洗的精细,蒋聿泊几乎只冲了个战斗澡,五分钟就冲了出来。   时郁原本正有些寡欢,听见动静,立刻抬头,眉毛挤在一起制止:“换拖鞋!”   蒋聿泊抬起脚,看看湿了的地板,又抬头看看时郁,咳一下:“我擦地。”   “本来就该你擦。”时郁没有说话,但是以目光表示。   “挑剔。”   蒋聿泊低声嘟囔。   但是还是老实的退进浴室,换了放在旁边的干净新拖鞋。   他踢过去的湿拖鞋旁边整齐摆放着时郁换下的鞋子,蒋聿泊本来还在吐槽时郁的精细,一看到摆在一起的两双拖鞋,莫名就觉得还挺顺眼的。   他还特意把自个儿的鞋摆放好了,嗯,一对儿鞋子并排放在一起,彰显着双方主人亲密的关系,看着更顺眼了。   蒋聿泊满意的哼了个歌。   他大步迈出浴室,这次身上老实穿上睡衣了,半截短裤露出肌肉强健的小腿。   时郁已经把头发擦得半干了,把毛巾扔回去之前,蒋聿泊先拿过去了:“放着一会儿我擦擦。”   “你不会拿条新的。”   时郁对他总是用自己用剩下的毛巾表示皱眉。   蒋聿泊:“都是干净的头发有什么的,这么短,而且天天都洗。你躺下,我给你吹吹。”   时郁挪开视线,摸了摸头发:“差不多了。”   “什么差不多。”这次轮到蒋聿泊竖起眉毛,“头发还湿着呢,要是感冒怎么办。”   他倒是也不至于这么弱。   时郁想要解释,但是又懒得讲话了,反正累到的也不是他。   他干脆没再说话,走到床边,仰躺下去,一只胳膊垫在脑袋下边,躺好了,就睁开一只眼睛,用眼神示意蒋聿泊快点过来吹。   蒋聿泊:?   他咬牙:“我可真是欠你的。” 第58章   没办法, 从小养大的,付出这么多精力才把一个时郁养好,吹吹头发怎么了。   高大的身影过来,时郁闭上眼睛。   蒋聿泊自己糙得不行, 在时郁身上却处处精细得比隔辈亲的孩子爷奶还夸张。   他把吹风机的马力开到最低, 还是什么护发模式, 慢慢悠悠的细致到每一根头发都吹干。   吹风机的声音并不吵, 时郁躺着,慢慢的就浮上一些困意。   直到安静下来,他又把眼睛掀开一条小细缝, 懒懒的。   蒋聿泊看他这样就来气,但是又怪喜欢的, 拍拍他的肩膀,压低声音:“进里边去睡。”   时郁把眼睛睁得大了一点, 然后翻了个身,滚到床中间。   蒋聿泊开始随意的整理自己, 时郁讨厌接触湿漉漉的感觉,所以他耐着性子把头发直接全吹干了, 而不是像时郁的一样还留一点湿润,透透风就自己能干了, 怕时郁的头发干燥, 他自己看得不爽闹脾气。   “蒋聿泊,你对我这么好干什么?”   蒋聿泊把时郁睡前要喝的水放在床头柜上, 然后又检查了一遍被子角是不是窝好了,最后才准备去关灯, 灯一黑,就听见少年闷闷的清俊声音。   “你知道吗, 兄弟不需要给兄弟吹头发。”   蒋聿泊在黑暗里哼了一声,摸黑准确无误的蹦到床上,隔着被子,把侧身睡的大时郁揽住,脑袋则抵在时郁细细的后脊骨上,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声音有点哑了,像是满意又像是泄愤似的紧了紧勒着时郁的胳膊:“你还知道我对你好呢?”   时郁自己睡了半年,一朝被他像之前一样紧裹起来,还不适应的挣扎了一下。   冷言冷语的威胁:“快松开我。”   “不松。”   蒋聿泊可不妥协了。   时郁是他的跟班,他在训练营里最想的就是晚上睡觉时乖巧下来的时郁,时郁和别的臭男生都不一样,他一向爱干净,衣服整齐,连带着身上也有一股淡淡的皂角清香,又夹杂着太阳的气息。   蒋聿泊从小到大最喜欢的就是把小时郁团成一团,然后自己弯成一只月牙裹着他睡。   他都已经对时郁这么好了,作为一个大哥,要求小弟当一下抱枕,这也不过分吧。   蒋聿泊死活不松手,时郁挣扎了一会儿,都有些热了,他不喜欢燥热的感觉,顿时泄气起来,表情冷冷的,但是不想再动了。   只是他也没让蒋聿泊好过,回头狠狠踢了他一脚。   蒋聿泊立即嘶声起来。   时郁对付他可从来没心慈手软过。   对此,时特助表示:“活该。”   “反正你也走不掉,踢两下就踢两下。”蒋聿泊凑过来,咬牙说道。   他觉得这买卖是划算的,只是挨踢几脚,就能得到一个时郁牌抱枕。   蒋聿泊开始畅想:“等明年毕业,我俩就在校外租个房子,你又嫌这嫌那的,肯定适应不了住宿舍。”   就算时郁能适应,蒋聿泊一想到时郁从浴室里刚出来,脸色蒸的一层薄红、似醒非醒时候的模样被别人看到,他就拳头硬了。   蒋霸总闷声闷气的说道:“等暑假了就带你去挑房子。”   ?   时郁安静了一秒。   蒋聿泊离开半年,之前两个人都在高一,所以没有提过这种高考之后的话题。   现在他突然提起,以后——高中毕业以后,他们还能在一起吗?   时郁有些清醒了,他半睁开眼睛,说:“蒋叔叔没有安排你出国吗。”   有曼因莱顿作为跳板,一大部分国际部的学生都会选择出国留学。   蒋聿泊被他问的愣了一下,说:“留学?以后扩展海外市场的确需要,近两年集团正在稳扎稳打,还不需要我亲自出去。你想出去吗?你要是想去的话,那我们就提前去。”   说着,蒋聿泊就开始细数那几个国家,“你想去哪儿,到时候申请学校之前先提前安排好住宅和家庭医生,不然你别水土不服了。”   时郁眉头微拧起来了,他感觉到腰上的手臂勒紧了一点,是蒋聿泊提醒他回答。   “蒋叔叔没有对我说过这些安排。”   时郁的潜意思是,他们两个本身背景就不相同,只是恰好一起长大,高中之后,蒋家给他们的安排自然也不同,自然更不会一直在一起。   “还用老头说,当然是看你的意见。你去哪我就跟着去哪啊。”蒋聿泊说的很快。   总之时郁去的学校一定是顶级的,大环境大差不差,校园只是提供一个人脉跳板而已。   蒋聿泊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重点。   时郁沉了沉眉梢,他手指蜷缩了一下,第一次试探的说出口:“我的意思是,我们以后不一定需要一直在一起。蒋家需要你出国,我直接留在国内高考——”   “那不可能。”   蒋聿泊算是听出时郁说的意思了,他觉得有些不可理喻:“我没说要出国,而且如果我出国,你为什么不跟着?你当然要一起。”   “我们不可能每时每刻都在一起。”   时郁翻过身,语气有些压抑的严肃。   “为什么不能?”   蒋聿泊奇怪的说,“你想什么呢,你去哪我肯定都跟着啊。”   他思索了一下,想到时特助冷言嘲讽他直男的时候,反思道:“是训练营的事?”   蒋聿泊提起来就满脸懊悔,把人抱紧,“我都说我后悔了,早该把你一起带走的,其实家属区也还算好。”   家属区——   不对。   这根本不是什么训练营不训练营的问题,只是蒋聿泊说得太自然,所以让时郁也晚了初衷的问题。   提及这件事,蒋聿泊仿佛一只破防的大狗,把时郁裹得更紧了,窝在他颈窝处嗅了嗅,勉强冷静下来说:“你可别再提这件事气我了。”   到底是谁再气谁啊?   时郁也有些破防了。   他明明和蒋聿泊说得不是这件事。   时郁抿紧唇瓣,嫌弃的推了一把肩膀上的大脑袋。   蒋聿泊丝毫不躲,像块石头一样稳稳的堵着。   时郁:……   算了,气人又手疼。   他根本和蒋聿泊讲不通这个话题,还不如亲身来让他明白。   又或者根本轮不到他来让蒋聿泊明白,等蒋聿泊找到喜欢的人,自然也不想和他随时随地都在一起了。   时郁有些烦,又踢了蒋聿泊一脚。   时郁今天态度很不对,察觉可能失去床位的蒋聿泊十分谨慎,不但忍了,还把人抱的更紧,并且开始嘟囔明天打工去要让时郁多穿衣服、带着盒饭、下班马上回来哪也不许去的话题,果然成功让时郁愤怒起来。   话题终于被转走了。   狡黠的蒋霸总悄悄松了一口气。   别以为他没听出来,自以为长大了的时特助这是要甩开他单飞了!那必然是不能够的。   得益于给蒋聿泊买生日礼物这个好的原因,所以接下来的七天打工蒋聿泊都没炸毛阻拦,让时郁安稳的做完最后一天。   从领了工资开始,蒋聿泊就晃晃悠悠的跟在他身边,总是莫名奇妙的就开始提一提,比如隔壁金融街听说新开了一家蛋糕店,似乎尝着不错,又比如学校附近新开了一家餐馆,听说也不错,蒋聿年他们没事就去那边搓一顿。   这家伙是要讨自己的礼物呢。   时郁心里清楚,觉得这样的蒋聿泊有几分可爱,所以装作听不懂的模样,嗯嗯的敷衍他。   蒋聿泊不满意了,勒住他的脖子,整个人架在他身上:“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时小郁,我可告诉你你给我的生日礼物必须得用心!要是你敢给我送蒋聿年他们那种破手办破礼物的,我就挠你痒痒。”   “沉死了。”   时特助被他压的不行,冷下脸来捶人。   “我哪有那么重。”蒋霸总孜孜不倦的反驳。   反正时郁送他的东西必须是第一份的,花钱随便买的他可不愿意要。   时郁早已经准备好给他的礼物,打工也只是拿这个来当借口而已。   他嗯了一声。   只是想到开学后要做的事,情绪又冷淡下来。   或许到那时候,蒋聿泊已经被气得不想要他的礼物了。   最后一天休息的时间,蒋聿泊缠着时郁在老宅待了一天,也就什么都不干,只时郁看书,他就枕着时郁的腿看新闻,时郁去楼下书架,他就没什么事的晃悠的跟着去找两本哲学。   最后一天很快就划过。   曼因莱顿高中国际部地处学校的最前方。   柱子、礼堂、西式的古典建筑随处可见、教学楼前还有一个巨大的天使雕塑喷泉,听说出自法国名手。   时郁是国际部的名人,从高一开始,他与蒋聿泊就分揽年级第一第二,而且最主要的是时郁长得好看,脾气又好——或许也说不上好,但是比起他身边的朋友来已经算是好得过分了。   这一届的学生谁都对年纪第一第二有深刻的印象,尤其是这俩人几乎时刻影形不离,只是蒋聿泊高二只上了一个来月,人就出国了,外人又打听不到,只知道时郁还在这里,新来的学生也就不知道这回事。   时郁一迈进校门,不远处的一名女生就快乐的甩着马尾朝他飞奔过来。   “时郁前辈!我就知道你肯定这个时间来!”   只是她快乐的步伐没像之前一样直接扑到时郁跟前10厘米然后疯狂刹车,还剩下一米的时候一道高大的身影就投下来,那人用一根手指头,似乎万分嫌弃的挡住了继续往前。   “赵梓涵同学。”时郁清声唤道,他嘴角抿了下,然后握住眼前“阴影”的手臂,拽下来:“蒋聿泊,松开。” 第59章   “时郁、时郁前辈早上好。”   受惊的赵同学紧抓着书包背带, 站得笔直,干巴巴的与时郁说早安,然后再一声嗤中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向眼前的阴影。   这的确算是个阴影了, 赵梓涵165的身高, 只得用力抬起脑袋才能看清这人的脸。   是个男生, 高鼻大眼, 头发剃的很短,一双星目尤其显得深邃。   总的来说,就是很凶。   赵梓涵立刻脑补到了一些校园暴力事件, 毕竟时郁的身份在满处都是豪门的莱顿公学国际部的确显得有些许尴尬,有人说他是蒋家的养子, 还有人说是蒋家的私生子,甚至还有传是蒋家某个下属的遗腹子, 被蒋家收养了。   虽然蒋家是顶级的财阀大家族,但是时郁似乎与蒋家有那么些关系, 又没什么关系。   不过这并不妨碍时郁的朋友有很多。新来的一届学生有人不屑想找他茬过,还没用的上蒋聿年他们来, 几个小毛刺就已经折服了。   没办法,作为一名顶尖学府的高中生, 即便是个“混子”, 对学识这块的天才也永远抱有敬畏心,更何况时郁不只是学习好, 他在蒋家的眼界已经锻炼得开阔的很宽,蒋聿泊接触家族事物, 时郁同比,接触的蒋氏集团事物并不在少数, 对比下来,倒显得他们相形见绌。   莱顿公学几乎没人不喜欢这个升为高三级的前辈的,赵梓涵作为新闻广播部的新生,更是唯时郁这个部长马首是瞻。   这个看着人凶凶的模样,不会是某个不长眼的新转来的新生要欺负她们部长吧!   身高165的赵梓涵顿时从弱弱的模样炸起毛来,撸起袖子瞪着眼前的男生说:“你是谁,要和我们部长打架最好先过我这关!”   她拖一会儿,她们新闻部的人就都来了!   蒋聿泊:?   他只是走了大半年而已,时郁身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   蒋聿泊气笑了。   他低头,看向好好学生时特助大人,咬牙切齿的说:“你就没什么要和我说的吗,啊,时、部、长。”   时郁有些无奈的先安抚小孩的情绪,说:“赵梓涵,这是我的——朋友,新闻部有什么问题吗?我们可以晚一点时间再谈吗,比方说在中午抽个时间这样。”   赵梓涵也看出来俩人的关系不太一般,听到时郁说话,脸色一红,乖巧的点头:“不好意思啊时前辈,我怎么感觉好像打扰到你了……?没什么大事情,周一愉快!”   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又痛快的朝黑着脸的男生又鞠了个躬,随后溜得飞快。   蒋聿泊的好心情全没了。   看看,他以为自己不在时郁的生活都可能受到影响,走之前担心一大堆,又忍着占有欲脾气抓过来蒋聿年和张放一顿强调,结果呢!   结果就是时郁不但知道要争取自由偷偷打工,甚至在学校内他还有新的跟班了!   蒋聿泊磨牙:“时部长,我的事情倒是挺着急的,您有没有时间给解决一下?”   时郁侧头看他,清俊的眉目微微拧起来:“蒋聿泊,好好说话,别阴阳怪气的。”   蒋聿泊:“……”   行,现在他都不值钱了。   蒋聿泊酸得要冒泡了。   “只是小学妹而已,新入学的,与你岔开了时间,所以不认识你。”   时郁继续往校内走,选择先安抚这头又酸又气的小老虎。   路上很多同学都与他招呼,认识蒋聿泊的,吃惊过后也连忙招呼一声,不认识的就会拉着身边人问一问,他们的年纪第一新闻部部长大天才身边走着的帅哥是谁。   确实除了这些新来的,别人都知道他蒋聿泊是时郁身边的第一位。   蒋聿泊被时郁的话和周围人的表示安抚下来一小半,仍是不满意:“你从来没和我说过。”   时郁脚步停顿了一下,视线还看着前边,说:“就算是再亲密的家人,也不是互相知道对方所有的事情。”   他又很快补充道:“而且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升年级的时候老师推荐我可以参加一些学校团体活动,这样的话简历上可以有一些经历。”   这话好像有点道理,上一句怎么怎么听怎么不顺耳呢。   蒋聿泊道:“勉强接受。但是你下回都得和我说。”   时郁嗯了一声,没有多话。   时郁的态度勉强让蒋聿泊满意了一点,哼哼两声,背着时郁的书包去教室。   蒋聿泊已经提前和老师沟通过了,国际部的安排一向以随顺学生意愿为主,决定班级只是最简单的一件事,时郁跳了一级,年纪大部分都是蒋聿泊的熟人,早在半路听到他回来了,时郁的同桌就痛快的收拾了东西,坐在前座与进门的时郁挥挥手:“怎么样,我是不是很懂事,请时部长务必多给我讲十道题。”   说话的人是杨堑,时郁他们小时候一起直升上来的玩伴。   时郁略有些无言的看了他一眼,蒋聿泊倒是极其满意,把书包扔在时郁旁边的桌子上,马上把时郁按下,朝杨堑道:“够兄弟,他不教你我教你。”   杨堑狡诈笑笑:“好嘞蒋哥。”   都不用他思考,就知道蒋聿泊回来一定要坐在时郁旁边亲眼看着的。   要知道在刚升上高一的时候,几个部的新学生碰撞,大部分人只是听说过蒋家的小太子对家里那位不知身份的样养子看得像眼珠子一样,但是却没亲眼见过,很多人都认为是夸张的谣言。   时郁他们是见过的少,但是蒋聿泊经常活跃在各项体育活动中,他们完全与传言中的对不上。   那么凶的一个人,能对另一个年纪差不多的男生找有多照顾?这个年纪两个男孩不吵起来就算好的。   但是很快他们就收回这句话了,蒋聿泊靠实际行动证明了他是怎么把时郁同学拉扯到大的,以小杨堑的回忆来讲,就是他觉得时郁可以管蒋聿泊叫小爹的程度的了。   不只是穿衣吃饭,时郁当天多咳嗽一声,蒋聿泊都能计算着。   夸张的记忆力是这么用的吗!   事实证明,在蒋聿泊眼里就是这么用的。   尤其是在上体育课的时候,蒋聿泊几乎成了管家一个,随时可见他从球场上下来给时郁递保温杯。   自己喝水不喝水的不要紧,时郁得喝水。   他又一次从球场上下来,篮球场那边顿时传来一阵唏嘘。   蒋聿年还大胆的吹了个口哨,当然马上就缩回头去了。   就是说,他虽然有时候挺羡慕时郁的,但是又觉得他哥要是这么管他,还怪吓人的。   时郁在筹备新闻部的稿子,他现在身体还不错,偶尔会和杨堑他们玩一玩不太刺激的,蒋聿年他们一伙人打得太凶了,时郁就理智的不多参与。   他抿了一口水,与蒋聿泊强调:“已经可以了。”   时郁又看了眼篮球场那边,有些不好意思:“我渴了会自己喝。”   男生穿着篮球服,假两套的裤子显得一双长腿越发夸张。   他从时郁手里拿过杯子,仰头灌了一口,擦擦嘴呵了声:“这话说的你自己信吗。”   阳光透过树叶照下来,有点刺眼。   时郁眯了下眼睛,从他脸上移开视线,继续动笔:“这又不是很难做到,记得喝水而已。”   其实时郁有些心虚了。   时郁一但忙起来,就经常会忘记不重要的事情。至于这个不重要的界限——吃饭喝水休息,都被他划分在内。   蒋聿泊显然很了解他这个毛病,英挺的眉毛皱着,哼了一声:“既然心虚了就老老实实的按照时间喝水吃饭。”   时郁不记得就算了,反正他会在身边提醒,让他别提醒,那是不可能的。   时郁不吭声。   蒋聿泊低着脑袋又看了他一会儿,慢慢的就看的有些出神。   他觉得时郁是不是越长越漂亮了啊,皮肤透白透白的,比纸还夸张,带着一种温度,他也说不上来的温度,反正就总是让蒋聿泊想抱紧时郁,抱的紧紧的。   “蒋哥!你还没当完管家大人吗!”   那头的郑义等不及了,这还等着蒋聿泊打球呢,结果这人去可倒好,还就回不来了。   蒋聿泊惊醒,一低脑袋,时郁正拧着清俊的眉头看他:“你想什么呢?”   时郁一抬脸,阳光又照在他的脸上,连眼睛都变得像宝石。   蒋聿泊有些受不住,拳头捂住嘴巴,干吧的咳了声,粗声说:“我去了,你不要一直坐着,一会儿站起来走走,没意思的话叫我。”   他很有意思,以及,他是在忙正事。   时郁面无表情的盯着眼前略显紧促的高大的男生。   蒋聿泊似乎终于找不到留下的借口了,拍着球回球场,中途还不放心的回头看了好几眼。   至于刚刚情绪上头什么的……估计是他打球打的肾上腺素上升才这样的。   蒋聿泊找好了理由。   时郁见他终于回到球场,才收回目光,低头盯着纸页看了半晌,才又重新开始落笔。   上午的体育课是最后一节,结束之后,男生们也不回教室了,勾肩搭背的去餐厅。   蒋聿泊第一个甩手下场,几个收拾球的唏嘘着吹口哨。   以蒋聿年为最,吐槽:“我怀疑我哥就是找借口不想收拾球,时郁那么大个人了,还用他盯着啥,怎么也不能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出事啊。” 第60章   郑义竖起大拇指:“你小子, 也就蒋哥不在这了你才敢说。”   蒋聿年十分振振有词:“那当然,我又不是傻的,我哥我当然要吐槽,但是也不能冒着生命危险的嘛。”   之前他哥就已经够妖孽得了, 现在在训练营训练了半年回来, 要是挨他一拳还不得在医院躺几个星期吗。   蒋聿年心有余悸的耸了耸肩, 威胁他俩:“你们可千万别和我哥说啊, 不然我打着石膏也要去你们窗户外吓人!”   陈学屹:“……好兄弟。”   蒋聿年笑:“不客气,兄弟就得两肋插刀。”   当然,这个道理在时郁和他哥身上是绝对不成立的, 或许也成立,他哥为了示意都恨不得自插两刀让他安安稳稳的。   时郁早在下边看到他们打完球, 也站起身收拾不多的东西。   他已经把大致的流程和文稿都写完了,电子版也发到了群里一份, 之后开会一起商讨确认就能定下。   隔着老远,就看到高个儿的男生朝他这边跑来。   时郁看着他晃动的短发, 出神了一小会儿。   就这么一小会儿,蒋聿泊就已经冲到他身边了, 胳膊搭在时郁肩膀上,极其自然的把他往自己身边一拢, 头也低下, 俩人脑袋挨着脑袋,距离近得能闻见呼吸。   “想什么呢, 在那就看见你这儿发呆。”   蒋聿泊语气有些严肃:“要是有不长眼的把球甩的你这儿躲都躲不开。”   说着,蒋聿泊自己先受不了了, 咬牙道:“呸,看我瞎说。”   时郁回过神来, 就听见他自己在这叨叨,顿时有些无语,又有些心底发软。   蒋聿泊一个铁骨打的硬汉,自小到大或许都没什么弱点,什么事情都直来直往,唯独在他身上会变得一再不一样,甚至多说两句都感觉自己不能说,像咒了自己一样。   小心谨慎的仿佛一个对后辈妗妗爱护的长辈——   ——   不,根本不像。   谁家长辈会把小辈这么圈起来的?时郁嫌弃的不行,推了一下,蒋聿泊厚着脸皮不动,于是下一秒就遭到了时郁的殴打,时部长拿着手里的稿子,敲了两下大逆不道的长辈的头两下,于是蒋聿泊冷静下来了,抱着头抱怨:“要不要这么凶啊?时郁,我可没见你对别人这么凶过!”   时郁撇开他,往前走,语调一成不变的说:“是吗?因为别人也没有你烦。”   但是蒋聿泊听了这话不但没生气,反而高兴起来,快走两步冲到时郁跟前,在时郁警示的回头中放下胳膊,被迫放弃搭着时郁肩膀的愿望,这次比时郁走得更快了点,走他前边。   “这话我爱听。”   蒋聿泊倒退着说:“尤其是张放,你可别这么对他,那小子PTSD,我怕他爽了。”   时郁拧眉:“你别总把别人说的像变态一样。”   蒋聿泊不以为意。   他还有更难听的话没说出来呢,张放那小子从上辈子开始就纠缠着时郁,他可不确定那人没打什么坏主意,他到如今没把张放揍一顿撵走,纯粹是忍着了。   这倒是蒋聿泊真情实意的想法,他受不了时郁身边有第二个人和他亲近。   上辈子他是时郁的合法伴侣,这辈子他是时郁的“监护人”,没人比他俩更亲密得的了。   所谓日有所思,就见面。   不过开学第一天,张放闻着味儿就过来了。   张家这辈人丁单薄,家族不大,但是事情却很复杂。之前张放小时候不显,现在他长大了,到了快能继承家业的时候,张家父母也年纪大了,不能再多微为家族争赚利益,张家的亲戚就都一股脑的露出恶爪来,甚至企图以张放不是张家亲生的孩子为理由,从他手里抢夺张家家产。   为了守护自己的养父养母,抱住他们俩打拼一辈子的家业,张放近来忙成一团,完成学业的同时,他还要抽空去参加公司的事,早日接触公司内的核心业务和骨干抵住。   这些事张放自然没对时郁说过,只是因为这样,他也不能像以前一样总来找时郁玩,每次来看看时郁就要紧赶着回去——他在课上都还要回复公司的邮件。   还好是他们两个班级离得远,都在不同的楼上,所以张放没说,时郁也没有发觉张家密辛,只以为张放年纪大了,不像之前一样总想着找他一起玩。   张放是听说蒋聿泊回来了,特意来给蒋聿泊一个下马威的。   下午的自由课刚开始,张放就搬着书来了时郁他们这里。   蒋聿泊只是出去给时郁接杯水的空,回来就看见那个碍眼的人坐在时郁旁边,占着自己的位置。   蒋聿年察觉到危险,用手机捅了捅张放的胳膊。   张放顺势往教室门口看去,俩人视线一对上,顿时一顿火花四溢。   蒋聿泊冷着脸,走进教室,把温水递给时郁,冷嘲热讽:“怎么有时间跑这么远啊,张大少爷。”   张放受不了的挤眉。   他和蒋聿泊有些性格类似,是有一些稳重在内的,也是因为这样,所以总想着照顾自己界限内的亲人,譬如他承认的一辈子的弟弟时郁。   但是他和蒋聿泊不同的是,时郁身边有越多的朋友,关心时郁的人越多,张放就越高兴,他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时郁的好,好好对待他。   可蒋聿泊却像个阴森险恶的猛兽,尾巴圈起主人来,只对时郁露出一点柔软,警示着所有对时郁感兴趣的人,最好一个也别出现。   张放完全不理解蒋聿泊,所以一直和他十分的不对付,甚至长大了还总想着要把时郁拐回来,最好是到他家才安全。   蒋聿泊能放任他这个想法?他没和张放直接打起来,也就是因为这人还只是想想,没有实际执行罢了。   这俩人一见面就要互相阴阳怪气或者打架,时郁已经习惯了,但也不想让人看热闹。   他先敲了下桌子,张放于是先冷静下来了,呵了一声,敷衍的与蒋聿泊打个招呼。   时郁又看向蒋聿泊。   他就这么坐在座位上,胳膊都放在桌面上,手还拿着一支笔,抬着头,整个人完全一副好好学生的模样,蒋聿泊看着就心情好转,勉强压下恼火,还“假模假样”的大度了一下,没与张放抢座位,把一边的郑义赶走了。   郑义:我抱着书就是一个躲开。   闪得飞快。   他可不想卷入这俩人的争斗里。   蒋聿泊夹枪带棒,还酸张放,专门对时郁说:“我觉得最近天气有点冷了,等回去把毛毯铺上,这样睡觉暖和一点。”   划重点,是他和时郁一起睡觉。   张放果然耷拉下脸:“蒋聿泊,你都多大了,还和时郁抢床。”   蒋聿泊道:“我乐意。”   面对这个上辈子大舅子一样的角色,蒋聿泊从不吝啬脸皮。   这可是时郁最亲的一个人了,他不能给张放任何缝隙插入他和时郁之间。   “安静。”   时郁受不了了,敲桌子:“看书,不然都滚出去。”   是他错了,这两个人根本没有和平共处的可能性。   张放懒得与蒋聿泊吵,立刻安静下来,这可是他与时郁难得的相处时间,一回家他这个尚还稚嫩的身躯就要应付那些狠起来要吃人的亲戚。   张放是头一次知道,原来有钱也不是一直都好的,钱会把一些感情都磨灭的不复存在。   蒋聿泊一节课都是咬牙切齿的。   他当然不会轻易放弃,也不转回去,就正对着时郁坐着,翻开练习册,写不到两道题,就要问时郁怎么做。   时郁知道他在闹脾气,本想发火的,可是每次一看到蒋聿泊直直盯着他有些示弱的脸,就发不出来,最后隐忍的配合他的小把戏。   一节课,他还是可以忍的,再多就不行了。   这么一节自由课就在诡异的氛围中结束了。   蒋聿泊几乎是堪称快活的站起来,俯视着俩人,对一个抬抬下巴:“张放,你们教学楼很远吧,我送送你?”   张放不想与他计较,也被他激得有些无语。   转头与时郁告别,又和他约好周末见面,这才起身。   蒋聿泊看他当自己不存在一样,冷哼一声:“行,我听见了,到时候我带时郁一块去。”   张放:……   他翻了个白眼,起身离开。   蒋聿泊不放心,生怕这人临时再回来,跟着看他出了教室门,才转身就要回去。   “蒋聿泊!”   出乎意料的,张放还敢喊他。   蒋聿泊神色不善的靠在门上,侧头看他。   这会儿他和刚才幼稚嬉皮笑脸的模样全不同了,冷冷的说:“你知道我是真看你不顺眼,张放,别越界了。”   越哪门子的界?时郁就算是他带大的也不用像老母鸡一样盯得这么紧吧!   张放有些后悔叫住他了,涉及到时郁,蒋聿泊这人就没有理智可言。   要么像个傻子要么像个疯狗。   但是正是因为这样,张放竟然离奇的觉得靠谱。   毕竟他已经见识过上层社会这些金钱堆砌之中的险恶,在这里,狠一点,未必不是好事。   “守好时郁……我就这一句话。”   张放抹了把脸,有些颓然。   那些设计他与他针锋相对的叔伯阿姨,甚至还有小时候抱过他的,当时他们满脸的喜爱决不是假的。   蒋聿泊神色微动,睨了张放一眼,起身:“不用你多话。”   张放:……   气死他吧。 第61章   张放又后悔了。   他与这疯狗多说什么?反正还没人碰到时郁呢, 就是有那个苗头,都能被蒋聿泊捏死在苗头里。   “站着。”   看张放气得离开,蒋聿泊忽然开口。   “干啥?”   “把你自己看好了,你要出事, 他会伤心。”   这回蒋聿泊先进教室了。   张放盯了他一会儿, 看他回到座位上, 马上就和时郁献宝一样啰嗦。   ……   刚刚自己还觉得他靠谱, 估计是他疯了。   蒋聿泊的生日就在十一月份,b市已经开始下起了一场小雪。   下过雪后的天气乍然开始变凉,学校里的学生也开始穿什么样衣服的都有了。   时郁肯定是最早一波穿上棉服的, 他身姿高挑,又皮肤白, 穿着厚厚的棉服,看着也和其他同学不像一个次元, 总之新闻部的同学们是十分高兴的,因为他们的时部长, 新闻部又一次拿下了最受关注的部门奖一等奖金,这意味着他们明年的经费又十分充足。   桌子旁, 赵梓涵抱着一份新闻稿,兴高采烈的转向正在批稿件的时郁, 数着数说:“三二一, 时大部长,你就别这么辛苦啦, 已经下课了,散学了!”   时郁还差最后几个字, 批完,交给一边的同学, 那名同学快活的举了举手里的材料:“终于结束了。”   时郁也有些疲惫,曼因莱顿每届高三特有的冬训即将开始他们新闻部也得跟上学校的宣传,所以最近的自由课他们都在加班加点的提前完成草稿件。   赵梓涵眨眨眼睛,提议:“时学长,我觉得作为新的一年的良好开端,要不大家去一起聚一聚。”   新闻部的确很长时间没有团建过了,时郁思考了一下,又转头问大家的意见,忙碌了好几个星期的同学们当然是一致同意,于是,一伙人于是开始围在一起想去哪里。   时郁从桌子前站起身,拉伸了一下胳膊。   他的任务最重,不但要提供初始稿件,还要审核,还要最终开会确认,统筹规划,最近已经耗在这里三天了。   最初蒋聿泊极其不乐意,每天黑着脸,毕竟时郁学习还算情有可原,而且他能看得见。但是时郁一但来新闻部,不但时时提醒他这是在他蒋聿泊预料之外的时郁的生活,他还不能光明正大的守着。   因为学校每个部门都是保密性的,尤其是校内两大社团组织新闻部与组织宣传部,蒋聿泊想进来,还得加入新闻部的考核,可惜不是每个人都是全能的,蒋大少爷并没有通过新闻部的一致考核,连时郁都最终给了他一个“否”的评价。   一想到这个,蒋聿泊就要和时郁闹脾气,目前已经三天还时不时黑起脸来,仿佛试图让时郁改变这个错误的决定。   时郁自然不会拿新闻部开玩笑,蒋聿泊是真的不适合新闻部,这些要亲自挖掘每个小细点,还要逐字逐句更改文件的工作,蒋聿泊更适合去决定。   投票选举一分钟,最后定下吃火锅。   部员们欢天喜地的开始收拾东西。   赵梓涵很随性,直接手一扯披上大棉袄,就妥善的站在时郁面前了,眼睛亮晶晶的评价:“没什么比冬天吃一顿火锅来得更痛快了。”   时郁好笑的看她:“你昨天刚和大家说快吃腻了。”   赵梓涵噘嘴:“别拆我台学长,这不是和大家一起吃吗,感觉不一样。”   时郁不可置否,嘴角有些浅笑。   赵梓涵受到正面美貌暴击,立刻双手捧着脸,手比划着相机咔咔咔假装拍了好几张,最后却只能泄气的噘噘嘴,把手插回兜里,嘟囔:“小气。”   要不是总是跟在他们部长身边的那个混蛋大霸王,她还能留下她们部长美人好多美滋滋的照片来欣赏呢,还能和姐妹们一起分享,但是现在可好了,谁都知道那个人有多恶霸,别说拍照了,就是一起走,时郁身边直径半米内都只能是有他自己。   哼哼!   赵梓涵几乎想跺脚了,不过她还是抬起头,踟蹰着问道:“学长,蒋学长要不要一起去啊?”   这差不多是必然的答案。   时郁顿了一下,另一位最近见识惯了的部员已经嬉笑着开口:“这是肯定啦,蒋同学怎么可能不跟着去啊。”   时郁于是有些无奈的看了他们一眼,正然说:“他的费用我来单出,影响大家了。”   部员们马上开始吱吱喳喳:“那么几块钱和我们客气什么啊部长。”   “就是啊要不是你这几天总在这加班,我们的计划表还不能那么快完成,给我几千块我也不乐意干啊。”   “喂!暴露你的本性了吧李豪!什么都指望时郁来!”   时郁看他们打闹,等时间差不多了,才敲敲桌面:“走了,——”   他语气停顿一下:“你们先去,我去找他——再一起来。”   赵梓涵呜呼着吹了个口哨,卡着时郁不好意思要冷脸的空,又连忙招呼大家一起出去:“走了走了,我们先出发去订菜!”   时郁跟在他们后边出门,还有些不太好意思,俊秀的一张脸表情清清淡淡的。   他早晚要和蒋聿泊分开的,所以最近对蒋聿泊也纵容了一些,闹得新闻部其他人也都开始跟着打趣。   这并不好,时郁想。   或许这会影响到蒋聿泊未来另一半的情绪,既然不可能,他就要尽快把自己剥离出来,蒋聿泊做不到的事情,他可以来做。   时郁低着头想事情,刚走出部门的门,准备锁门,视野中却忽然出现一双球鞋。   一双眼熟的球鞋——限量版的,价格不贵,单手却需要花心思去抢的,认证信息要求的非常多,还不允许黄牛代抢,所以圈子里那些公子哥们几乎都没到手,豪门聚集的曼因莱顿也只有一双。   ——是时郁给蒋聿泊的生日礼物。   “时部长终于舍得出来了。”   男生低沉又夹杂着幼稚抱怨语气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时郁已经猜到了,镇定的抬眼看他,扭身去锁门。   “什么时间来的。”   他锁好门,才转身,一边走,一边问道。   蒋聿泊对他的态度很不满意,胳膊一把搭在时郁的肩膀上,把他往自己身边拢,拢到胸口才停手。   “你还知道关心一两句你大哥,我还以为时部长升了职,满脑子都是自己的部员,早把我扔到脑后了。”   蒋聿泊语气酸溜溜的说。   时郁拧起眉:“这是工作。”   就是因为蒋聿泊总是这样没有界限的话……所以让他思考更多。   时郁冷着脸,蒋聿泊也只酸了一句,看他冷起脸,马上就告饶了。   “知道了,我这不是就酸两句,谁让你这三天都无视我。我可是在外边等了一个小时了,时郁,你确定你不管管我?”   比他高了大半个头的男生如是开始讲话,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把时郁带大的原因,蒋聿泊对时郁撒娇示弱可谓是手到擒来,并且觉得没有一点毛病。   当人家老大的也得会示弱,不然怎么赢得下属的喜欢?   在门外等一个小时这事蒋聿泊完全做得出来,时郁闻言,停下脚步,抬头看他,表情比刚才更冷了。   他叫蒋聿泊的名字。   “蒋聿泊。”   蒋聿泊瞄了他一眼,立刻正经起来:“没一个小时,我早问好了你们部员能出来的时间,也就十来分钟,这么说是让你心疼而已。”   时郁:……   他表情更冷了,不等蒋聿泊,径直往前走。   这个人简直幼稚的可怕。   而且他什么时候又和新闻部的部员混熟了?   蒋聿泊见状,知道自己做过了,连忙厚着脸皮跟上去。   “我要不是担心你,我能这么大冷天的赶过来吗,我球都没打。”   “我没有不让你打。”时郁冷冷淡淡的回复。   但是熟知时郁脾气的蒋聿泊一听他还能和自己讲话,就知道时郁没有真生气。   “吃火锅吗?正好我刚学了一手调料,等会儿给你尝尝。”   蒋聿泊按着时郁的肩膀,咳了一声,转移话题。   时郁一时没回复他,被蒋聿泊抓着肩膀撞了撞,又低头在他耳朵边上咬耳朵叫岁岁之后,耳廓染上一圈薄红,嗯了一声。   成功获得火锅家属权的蒋聿泊满意了。   看看他的正门大哥待遇,就算是张放来了,肯定也会被铁面无私的时部长拒绝,但是他就不一样了,他是特例。   他的小弟怎么就这么好呢?   蒋聿泊忍不住的想炫耀,而且虽然蒋聿泊很不喜欢时郁被新闻部的工作占去时间,但是近两回他来新闻部找人,看见正在工作的时部长,几乎是瞬间就代入到上辈子的时特助身上。   工作中的时郁……   怎么说,有一种别样的魅力。   电话铃声一响,把两个人的出身全打破了。   蒋聿泊侧头:“谁啊,不是张放那孙——吧。”   时郁看到电话上的名字,握紧了一下手,摇头,挣开蒋聿泊的肩膀:“不是,你安静一下。”   蒋聿泊奥了一声,站在原地等他。   看时郁走出去两步,高挑的身材,走路都别有一番气质。   反正就是哪哪儿都好,只要不是上辈子那个对他冷漠混蛋的时特助,怎么样都好。   打来电话的是班主任。   时郁把声音调低了一些。 第62章   “喂, 时郁啊,你的转部考试已经通过了,下星期开始就能去普通班了,放心, 奖学金一应事情也都给你安排好了, 你是符合条件的, 只要转了部, 就会按时发给你。——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了吗?老师劝你还是和蒋家……嗯,沟通一下,毕竟国际部的教学资源更好一点。”   “我知道了, 谢谢老师。”   时郁道谢。   他低下头,睫毛盖住了眼睛。   他已经思考了半年了, 这就是他的答案。   至于蒋聿泊会有什么反应……大概刚开始会激烈一点,可早晚会平淡。   他们也只是有一起长大过的十来年而已, 后续的人生很大概率不会有任何重合。   “谁啊?要紧事吗。”   等时郁挂了电话,蒋聿泊才走过去, 又自然的把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   时郁小时候就是软软的一团,哪怕现在长大了, 蒋聿泊还是上瘾了一样,看见就总想揽着抱着。   “没事。”   时郁很简要的说。   蒋聿泊很习惯他这种简短的说法, 也完全没多想, 搭着时郁往前走,还故意放慢了速度, 和前边的大部队分开。   他看这群占用时郁时间,还和他看起来关系很好的学弟学妹们很不顺眼, 最好是时郁离他们远远的,只干正事。   当然, 他肯定是时郁最特殊对待的一个,想到这里,蒋聿泊有些许的满意。   他从现在就开始畅想和时郁一起上大学了,他们可能在国内,也可能去国外,哪个学校都好,一切都看时郁喜欢什么,大学可比高中自在多了,就连做项目社团他们都可以参加同一个,他肯定会盯着时郁,不让他拼命,像上辈子一样烙下病根,甚至还不告诉他。   等玩个几年,毕业了,他们就一起回到集团,他在集团最近的地方买套公寓,不用太大,免得他妈他爸老是来串门,他和时郁上下班都能在一处……   ——   想这么美好的未来,就是蒋聿泊都有些晕乎乎的了。   他们有人还没到成年的年纪,所以聚餐没人点酒,但是年轻的学生们到底压不住好奇,点了几瓶有酒精含量的饮料。   酒精助兴,一开始他们还都对蒋聿泊有些不太自然,毕竟这位后来的学虽然长总是黏着他们的时部长,但是蒋聿泊动不动就冷着脸往他们部门外一站,宽肩腿长的,看着一拳头能揍扁他们整个部门,导致新闻部的部员都对他很是忌惮,但是今天一起聚餐,头一次围观到蒋聿泊是怎么照顾自家部长的之后,部员们都陷入了离奇的迷茫中。   嗯……就是说,他们爹妈对自个儿估计也没这么上心吧。   赵梓涵十分感慨,感慨的情况下就是与他们部长学着大人模样碰杯——但是她们喝的是饮料,男生们喝的才是带酒精的饮料,这些饮料最终也半滴没进时郁的嘴,或许进了一点,是他开头抿了一口,马上就被蒋聿泊夺过去了。   时郁眯着眼看他,蒋聿泊说:“看什么,再看也没有,你想喝这个味道的话,回去让家里的调酒师给你调个没酒精的出来。”   时郁还没有在蒋聿泊眼皮子底下摄入过酒精含量多的东西,想当初小时候他爹一时好奇,大过年的学着其他不着调的长辈要给孩子尝尝酒——这个孩子就是被他抱在怀里坐着的呆萌小时郁,蒋父只是用筷子沾了一点点葡萄酒的汁水,当时的小蒋聿泊就和被惹怒的小狮子一样冲了出来,劈手从不靠谱的蒋父怀里把小时郁抢出来,并在当天晚上与沈母一起对蒋父进行了长达半个小时的言语“攻击”,在蒋父的举手告饶之下才勉强出气。   只是酒精而已,时郁虽然身体有些不好,但是也不至于那么挑剔,对酒精也没有过敏的迹象。   倒是蒋聿泊。   时郁盯着蒋聿泊的视线逐渐变得冷漠危险。   年轻的部员们头一次出来玩,有些耍疯了,但是还保持着乖乖的脾性,挨个给他们最爱的时部长敬饮料,一边自然的与蒋聿泊去碰杯,一边抱着饮料与时郁诉忠心。   蒋聿泊倒丝毫没有意见,他虽然不喜欢看见时郁被别人占去时间,但是听到别人夸时郁,却变得想像头温驯的狮子,好几杯饮料喝得心甘情愿,并时不时点头表示赞同。   最后他看时郁的眼睛都水亮水亮得了,像是在看自己最杰出的宝贝。   与气质越发冷淡下来的时郁形成鲜明对比。   没错,蒋聿泊这家伙,酒精不耐受。   他不会胃痛恶心,但是却会像个笨蛋一样失去神智!没错,失去的还不是理智——这时候如果有人与他攀谈蒋氏的问题,蒋聿泊能轻松有条不紊的把对方唬住,但是神智却没了一干二净,尤其在时郁身上。   “别喝了。”   时郁按住蒋聿泊拿着饮料的手。   “还有你们。”他目光扫视一眼马上变成乖宝宝的部员,叹了一口气:“时间差不多了,都回家吧,下次再聚。离得近的拼一拼车,有落单的女生的,告诉我。”   蒋聿泊被他按住手,就像个大狗一样黏糊过来,长臂一揽,搭着时郁的肩膀,头也挤过来,靠在他肩头颈窝的地方,还往里使劲,仿佛要在时郁的肩窝住下一样。   时郁皱着眉扒拉了一下他,“蒋聿泊,你不要装醉,你知道下场吧。”   蒋聿泊只当没有听见,他现在也的确没有那么清明,只觉得时郁冷邦邦盯着他的眼睛都是好看的。   某一时刻与冷漠无情的时特助重合在一起,让蒋聿泊有些咬牙切齿。   时特助那个人,就算是在床上,也不会给他一个好脸色,两个人较劲一样。   分明是他主动替他爸分忧,来毁坏他的婚姻!还处处都管他。   他当然绝不可能喜欢上一个“内奸”!还是个冷漠绝情的内奸!   蒋聿泊吊的更重了,他比时郁高了不少,最重要的,两个人的体格差异有些夸张,时郁觉得自己背上背了十个担子。   部员们已经自发分好队伍,见蒋聿泊这个模样,男生分分担负起送女生回家的职责,毕竟他们的时部长看起来更不清闲。   赵梓涵甚至忧愁的开口:“学长,要不要我帮你把额……送一下蒋学长?”   闻言,时郁的脸上漫上一层薄红,他低声在身上黏糊的大狗耳边呵斥了一句:“站稳!不然就让梓涵她们送你回去。”   蒋聿泊立刻安静下来了,站得笔直,手插着兜,低着头,寸头下深邃的眼睛微低着,一副凛然凶神恶煞的清醒模样。   赵梓涵:……   (zzxxbbb鸟语脏话),所以他刚刚全都是装的吧?害得他们时部长这么辛苦!   赵梓涵咬牙,但是与“不懂事”的蒋聿泊相比,懂事的她乖乖的听从时郁的指挥,一直等司机来接才上车离开。   车都开了,她才敢冒出脑袋,朝后边吼:“蒋聿泊你这个坏蛋,别想欺负我们部长!”   莫名其妙的蒋聿泊:?   他欺负什么了,是时郁欺负他才对吧。   他就背一下时郁怎么了,事多的时部长还非得以散步为由,都不让他背了,一点也不像小时候听话。   部员们都走了个清净,时郁也没想与蒋聿泊一起走回去。   先不说蒋聿泊现在不清醒的模样,就算是他清醒了,这里距离蒋家老宅的路至少要走两个小时。   时郁只是想让他吹吹风清醒一下而已,走了半个钟,就打电话叫了蒋家的司机。   蒋聿泊还有些不乐意。   他十分满意这种只有自己和时郁两个人的时候,并肩走在路上,别人是一对的,他们也是一对的,任谁看一眼都知道他与时郁是关系最好的兄弟。   时郁冷笑了一声,告诉他如果不老实坐车回去,晚上就睡客房。   蒋聿泊很不满意受到威胁,但是为了晚上的合理待遇,他勉强同意坐上司机的车,但是上了车,也不老实,借着醉醺醺的睡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趴在了时郁的腿上。   司机往后看一眼,乐了一声,然后把隔板给升上来了,别吵到他们大少爷睡觉。   蒋聿泊安静下来之后,时郁脸上的冷意才慢慢褪去了。   他盯着了一会儿蒋聿泊轮廓分明的侧脸,最后又抬起头,闭目靠在后座上休息。   下车时蒋聿泊已经清醒过来了,又或者说,回到家里就意味着他要监督时郁吃饭睡觉洗漱,常年养成的习惯让蒋聿泊分毫也不懈怠,刚踏入家门就已经变回那个稳重可靠的“管家”模样,除了他偶尔还有些发傻直接的举动之外。   这点在睡觉时再次得到了印证。   虽然还没分床,但是在时郁的强烈要求之下,两个人已经变成了两套被子,床太大,分开两床,就像隔着一道大洋,如果不是故意靠近,一整晚都不能挨到一点。   这正是时郁要求的状态,蒋聿泊说道理说不过时郁,所以老老实实蛰伏了一周,到今天爆发了。   他再次挤着被子靠到时郁背后的时候,忍无可忍的时郁掀开被子,要去客房。   蒋聿泊立刻坐了起来,时郁三番两次的闹这么大动静要与他分开,这让蒋聿泊也恼火起来,他虎视眈眈的盘坐在床上,盯着床下的少年:“你到底在发什么脾气,从小到大我们都是这样睡的。”   “那是小时候,我们现在已经不应该再这样了。”   时郁也被他逼迫得有些恼起来。   他已经在努力把俩人之间的界限分开了,但是蒋聿泊有意无意,总是在干扰他的行动。   而最重要的,蒋聿泊从来没意识到过这中间的问题。 第63章   蒋聿泊黑着脸起身, 他比时郁高大半个头,这么凶的走下来,整个人的阴影都把时郁笼罩住。   蒋聿泊抓住时郁胳膊,深邃的眼睛看他一会儿, 下定论:   “你就是在闹脾气。”   时郁冷冰冰的看着他, “没错。”   “我知道你又要说什么, 不外乎是兄弟之间这样做很正常, 但是我觉得这样不正常。”   这句话让蒋聿泊瞬间面色沉了一下。   虽然他一直没有表现出来,但这的确是上辈子蒋聿泊一直虎视眈眈的事情之一。   他与时郁“感情不和”,两个人互相看对方不顺眼, 蒋聿泊自负又自傲,当然不会放下自傲喜欢时郁——至少不会明面上喜欢。   但是时特助也未必对他有几分感情, 所以对他下手向他爸汇报得毫无心理负担。   更有甚者,可能时郁根本都不喜欢男性, 只是为了报答他爸的资助之恩,所以才同意与他结婚而已。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 蒋聿泊就心里发梗。   而这个假设,和现在时郁说的话完全重合了。   高大男生的脸色几经变换, 时郁没见过他脸色这么凶狠的时候,时不时又会闪过一丝无措和困惑。   可是这与他无关。   时郁硬下心肠, 甩开他的手。   “别走。”   男生沉着脸, 但是却速度很快的拽住时郁的胳膊。   时郁背对着他,拉了两下, 没拉回来,他停顿了一下, 才转身,居高临下的看向面色黑沉的蒋聿泊, 意思是他要干什么。   蒋聿泊心里很乱,烦躁又生气,但是他对着时郁的脸,只泄气的起身,说:“你睡,我去睡沙发。”   时郁盯着他。   他心里当然也不好受,只是时郁面色上没有显露一点。   蒋聿泊让他盯着,假装没看懂他什么意思,又在床下站着等了一会儿,这人也没心软,只冷冰冰的盯着他。   行,意思就是没有挽回的余地。   在时郁又要动之前,蒋聿泊发出停战口号:“你别动,一冷一热小心感冒了,我现在就出去。”   时郁于是重新回到床上,听着身后人离开的动静,没动弹。   蒋聿泊心里有气,想把门拍得咚咚响,可实际上力道很重的落下,卡在关上的那个缝还是小心翼翼的,没让声音吵到时郁。   蒋聿泊阴郁的不行。   他今天又怎么惹着时郁了?   时郁以前可从没觉得俩人这样睡有什么问题,要么……   就是他不在的这段时间蒋聿年他们对时郁说什么了。   蒋聿泊握了握拳头。   这会儿他是真的想揍人了。   他都搬出睡沙发的可怜借口了,时郁也没留下他,连打地铺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蒋聿泊当然不可能去客卧。   只要时郁在这,他就会在外边守着,要是他去客卧了,时郁可就真有理由不让他回去了。   这会儿蒋聿泊还没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他琢磨着时郁可能就是今天突然想起来这件事,也怪自己刚才让他心烦,所以才爆发的。   等明天他好好的哄一哄人,时郁肯定能消气。   不知道蒋聿泊在外边天马行空的做什么的美梦,时郁原本有一些的困意,经过这一遭也没了。   他睁着眼睛,在空旷下来的大床上翻了个身,下意识的推了推身边的位置,最后又慢吞吞的把手伸回来。   蒋家老宅是恒温系统,知道蒋聿泊即便是睡在沙发上也不冷,可时郁还是踟蹰了一下。   他的决定是对的。   无论如何,这是蒋聿泊的家,其实离开他的应该是他,只是他和蒋聿泊站在对立面的时候,每次率先妥协的都会是看起来凶悍的蒋聿泊,甚至于连他自己都慢慢习惯了。   从明天开始,他会慢慢的把这些重新板正。   *   第二天一大早,陈姨上楼来,见到睡在沙发上的蒋聿泊,差点吓了一跳,拍着胸脯,笑:“聿泊这是又怎么惹到时郁宝宝了。”   蒋聿泊一晚上没睡好。   没时郁在身边就像少了个让他契合的东西一样,翻来覆去的滚也不对劲。   他从沙发上坐起身,抹了把脸,表情阴郁的说:“还宝宝呢,陈姨,你的宝宝都快把我逼到沙发上来了。”   陈姨乐得更高兴了,她把时郁从小看到长大,已经叫习惯了,也没改口。   不过片刻她摇着脑袋说:“人家小时已经脾气够好的了,你都多大个人了,早不该去抢人家的房间,咱们又不是没有屋子。”   这话蒋聿泊不爱听,也不想听。   且真正好戳中他现在敏感呆的小神经,他不过是出了一趟国,回来所有人都在提醒他该和时郁分开了,这还不如他和时郁结婚的时候!   蒋聿泊怒气冲冲的想。   但是马上,他就把这个念头打消了。   先不说他还发誓绝对要和时郁离婚并且和他再也没关系——   就算是时郁自己,也更喜欢娇小的女生,,他对那些女孩子总是态度温和,极其有耐心——这在蒋聿泊身上完全没有过。   蒋聿泊丝毫没有反思自己是怎么缠着时郁的底线乱踩的,只认定时郁这家伙把兄弟当衣服,一但他找到喜欢的女孩子,可能他蒋聿泊连衣服也不算了,直接变成垃圾。   蒋聿泊脸都黑了,从沙发上翻起身。   陈姨小声喊他:“小心些,洗漱完就下来吃饭。”   蒋聿泊道:“知道了。”   他直奔房间方向,他和时郁在一起睡的时候,闹钟对时郁是无效的,都是等蒋聿泊把他叫醒。   这还是因为小时候的习惯变来的,小蒋聿泊总是坚定的认为小孩子多睡觉可以更健康,所以不论是上课还是放假,他总是把起床时间一拖再拖,闹钟虽然响了,但是时小郁眼睛还刚刚勉强要睁开,就被蒋聿泊关了,然后蒙住他的眼睛哄骗他再睡儿。   小时郁经不住睡意的诱惑,虽然反抗过两次,但是很快就习惯了。——因为蒋聿泊总是卡死了时间,让他既不会迟到,还能多睡一些。   蒋聿泊把那些垃圾想象都甩到脑后,去叫时郁起床,结果刚到房门口,时郁正好打开门。   少年清清爽爽的站在门前,手指白得像青葱一样,从门把手上离开。   蒋聿泊说不出什么心情,只觉得事情似乎有些超出预想,好像有哪里开始偏离了。   时郁淡淡的看着他,然后移开视线,往下楼下走。   蒋聿泊回过神来,跟上去,与时郁勾肩搭背:“你今天怎么自己就醒了?”   他语气酸呼呼的。   楼梯就几步,时郁没把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拍下去,说:“闹钟响了。”   但是明明以前时郁都不管闹钟,只听他的。   蒋聿泊浑身上下都不得劲,一张俊脸半黑着,说:“之后多睡一会儿,我会叫你。”   时郁说:“不用了,闹钟发明出来不就是给人使的。”   蒋聿泊于是哽住,一直到餐桌上,他还不放弃,观察着时郁的脸色问:“你没生气了吧。”   时郁抬头看他一眼:“我生你的气做什么。”   陈姨一边帮忙上菜,闻言一边笑,告诉他俩夫人可能会这几天回来,说给他们带了礼物。   蒋聿泊有些无趣:“肯定又是那几样东西。”   他妈会买的礼物从小到大都是那几样,没什么期待感,倒是唯一好的,他爸妈在家呆呆时候蒋聿泊能多见到时郁乖乖的一面。   时郁也只对蒋家父母和陈姨他们乖巧,对着他怎么不客气怎么来。   但是这两天时郁好像有些和他分开了,蒋聿泊琢磨不透他的想法,只想着务必要把时郁这个坏习惯的苗头给扼杀掉。   不过是闹他一些脾气而已,过他作为一个成熟的大哥,肯定是可以包容的。   但是时郁似乎打定了主意与他隔开,除了早起下楼梯的那一阵,蒋聿泊再想亲密的揽着他的肩膀,时郁都会躲开。   三两次下去,蒋聿泊忍不住了。   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好脾气,只是在面对时郁的时候总是自发的就收起刺来,可时郁这么冷淡的对他,他忍受不了。   “时郁,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车子到达校园高耸的门口前,蒋聿泊终于爆发了。   他脸色这次没有变黑,相反理智得可怕,看起来甚至有些渗人,“小齐哥,你先下去吧。”   司机是齐叔的表亲,刚来不久,每日接送时郁与蒋聿泊,对自家这位大少爷的脾气没有过什么认知,毕竟他们大少爷在时小少爷面前总是插科打诨的,看起来有种不正经的温柔。   今天早起他就察觉到车里的气氛不对,忍了一路,此时听到蒋聿泊发话,连忙说了声好,瞬间就下了车。   车玻璃是双向的,从擦的干净的窗子往外看,能看到络绎不绝的学生们。   除了普班——曼因莱顿承担学生全部学杂费,包含住宿外,其余国际班以及兴趣爱好班的学生很少有住校的需求。   时郁被困在车窗,冷静的看着开始发疯的蒋聿泊。   蒋聿泊一双深邃的眼睛钉钉子似的定在他身上,似乎是压抑着怒气,粗喘了两口气,才问他:“你到底在想什么。”   时郁冷静的看着他,蒋聿泊的呼吸几乎喷在他脸上,他也只是躲了一下,声音冷然的开口:“我早和你说过,不要总是没有界限的与我相处。你没发现我们太亲密了吗。”   蒋聿泊顿了一下,几乎气笑了。 第64章   时郁口口声声说着亲密, 那他现在干的是什么,把他当个透明人似的无视,还往一边撇!   蒋聿泊振振有词:“这些事情哪里不正常?你是我从小带到大的,难道只是长大几岁而已就不能继续看着你了吗。”   蒋聿泊总是把问题的关键点转移到年纪上。   时郁原本有些期待, 或许这是俩人能说开的时间, 但是他很快失望下来。   蒋聿泊根本没有往不该想的地方想过, 只是他一直在多想而已。   时郁维持着冷静, 从蒋聿泊的桎梏中坐直一些。   蒋聿泊盯着他,又有些泄气了。   时郁从小就身体不好,他虽然会逗弄小时候乌龟翻壳一样的小时郁, 但是从来不敢过分,现在看着苍白的少年靠在那里, 蒋聿泊就有些受不了了,他怕时郁后背冰到   。   蒋聿泊松了力气, 一锤定音:“你总是乱想,从现在开始别再想那么多了, 我们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来不及了。”   时郁直视着他的眼睛,告诉他:“我向老师申请了转普班, 转班考试已经通过了,今天开始就搬到普班。普班需要住宿, 东西我已经都自己买好了, 提前让同学放在宿舍里。至于转班的事情,等沈姨和蒋叔叔回来, 我会自己和他们说。”   时郁冷静的说了一连串的话,蒋聿泊听着, 甚至一开始觉得自己没听懂时郁再说什么。   什么叫已经通过普通班的转班考试?还要住宿?什么住宿?   时郁是想彻底和他分开。   逐渐明白这个信息的男生沉默下来,唯有一双眼睛冒着旺盛的火光。   时郁不退缩的与他对视着, 几秒钟后,还是他先败下阵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蒋聿泊一向凶气肆意的那双眼睛里,现在竟然看上去有些伤心。   时郁很冷静的低声说:“你们已经为我做了很多了,我现在已经快要成年了,你看到了,钱我可以自己赚,之后也可以为蒋家效力。”   “效力!这是效力的问题吗!”   时郁现在满脑子想到的还只有效力,成为他爹的狗腿子!那他蒋聿泊这么多年对他的照顾算什么!   他甚至连他爸也比不上!   蒋聿泊几乎气到失智。   他按住时郁的肩膀,把他推回车靠背上,一双深邃的眼睛狠狠盯着他,像是要把时郁的心肝盯出来看看一样。   “你什么时候开始做的这些,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瞒着我,不只是打工的事情。”   他在野外摸爬滚打想着他和时郁未来的大学和毕业之后的生活的时候,时郁在冷静的盘算着怎么离开他。   蒋聿泊一想到这个,手下的力道没控制住,重了一些,时郁的眉头很快皱了一下。   蒋聿泊死盯着他,手劲儿却马上就收了,他甚至想把时郁抱起来给他捏一捏,最好马上上个药——   但是说不定他做这些事,时郁都觉得厌恶烦人。   蒋聿泊呼吸沉沉的,在闭塞空间里像是走投无路的凶兽一样粗喘。   要是以往他俩玩闹的时候,时郁必定会掀开他,冷言冷语的让他知道这么做的下场,可是真的把所有事情说出来,他倒是有种尘埃落定的冷静。   肩窝处酸酸麻麻的,蒋聿泊手劲儿很大,只是那一下没反应过来,也够时郁感到不好受。   大概青了吧。   时郁冷静的想。   他眉头不显眼的拧着,抬起眼睛,看着压在身前粗声粗气的男生,嗓音微哑的开口:“蒋聿泊,你冷静一些,我不是来和你吵架的。”   “你还让我冷静。”   蒋聿泊几乎是低吼的,他盯着时郁,怎么看他怎么可恨,恨不得一口咬住他肩上。   但是时郁会很疼,眼睛也会微微睁开,酝酿着水意。   蒋聿泊知道他会怎么委屈,他恼恨的想,都这个时候了,时郁都不想再当他的小弟了,他不泄愤还管时郁会怎么样干什么!   “你是想完全和我分开,我告诉你,时郁,不可能。除非你不当我的小弟了。”男生咬牙切齿的说道,他每说一个字,下颚骨都要狰狞的动一动,仿佛要一口吞掉时郁似的。   时郁绝不可能这么说。   这么多年,他至少有一点良心。   蒋聿泊死死盯着时郁,等着他歉疚的收回自己的话。   但是时郁只盯着看了他很半天,要是以前蒋聿泊影响他的上学时间,时郁肯定会冷邦邦的发脾气,可是今天他却没有。   越被时郁这么看,蒋聿泊心越慌,他想威胁时郁,但是又不知道还能拿什么来威胁到时郁,而且他威胁什么,威胁时郁继续当他的小弟吗?   蒋聿泊脸色黑沉沉的,山雨欲来。时郁在这时候推了他一下,蒋聿泊没反应过来似的,顺着他的力道跌坐在车座上。   时郁坐起身,他被积压在狭窄的空间,也有些气喘,他只盯着蒋聿泊,看他坐下之后眉毛拧得越来越重,一眨不眨盯着他的样子,最后撇开头说:“我早和你说过,我可以自己为自己做决定并且承担,而且你说的太过了,我只是换个班级而已,你和我的关系自然也不会变。”   还是他蒋聿泊心目中那样的“好兄弟”,只不过他俩的一切行为都开始变得和其他的兄弟一样合理起来。   蒋聿泊却听得更气了,他胸膛起伏着,身边的手也攥成了拳头。   “你别说这些敷衍我,你还是要走,是不是?”   时郁拧了下眉。   蒋聿泊总是会把事情推到另一个高度,但是这次他也不会退让,也没有退让的路了。   时郁的回答是打开侧边的车门,门开了,露出一条缝,狂风孜孜不倦的卷动进来,车门缝被吹得越来越大,时郁的短发也被吹得浮动起来,他低下头,把挡住眼睛的碎发卷到一侧,然后看向蒋聿泊说:“如果这是你以为的,那就是这样。”   他说完,两个人谁也没动。   半晌,蒋聿泊从后座起身,打开另一边车门,冷硬着脸大步冲进了校园。   车门被他拍得发出一声重响,不只是站在旁边高耸的梧桐树下等着的司机,连身边经过的学生都被吓了一跳。   司机见他们大少爷怒气满满的背影,表情复杂了一瞬,挪到车那边,盯着还没走的时郁问:“这……时小少爷……”   “不用管他,辛苦您了。”   时郁淡淡的收回视线,将车门关好。   “哎,好,行。”   司机得到时郁的回复,满口放心的答应下来。   整个蒋家的佣人们都知道,蒋家说了算的不是他们暴躁易怒的大少爷,而是脾气好的时小少爷,只要时郁说没事,那那头暴龙迟早会自己把自己哄好。   时郁补充说:“晚上您只来接他就行了,我今天就开始住校了。”   年轻的司机蛮满口答应:“好好好、……?!”   他震惊的瞪大眼睛:“住、住校?”   时郁轻描淡写的点点头:“是这样,我会告知沈姨他们一声。”   他对司机点点头,示意离开,沿着和蒋聿泊刚刚进校园的路走去。   司机原地站了一会儿,清醒过来后几乎要疯了。   怪不得他们大少爷忽然开始发疯,这、这今天晚上他来接他们大少爷的时候可怎么办啊!   司机面色灰青的想,等一会儿回去他就开始装病,最好直接躺在地上装起不来了,这样他表叔肯定就能理解他换个司机来。   路过的学生里就有常年堆点时郁的赵梓涵。   她看到每天接送时郁的车,就和小姐妹说了拜拜,要和她们尊敬的时部长打了招呼再一道走,虽然要看蒋聿泊的黑脸,但是赵梓涵一天都能受到鼓舞。   但是今天蒋家的车停了半天,也没有动静,甚至司机都下来了,时郁和蒋聿泊也没人出来。   赵梓涵就没把蒋聿泊当成过一个好人,虽然看惯了蒋聿泊对她们时部长的照顾态度,但是赵梓涵决定还是耳听为实。   她们家是后来才闯到b市圈子的,对b市圈层的划分不是很了解,赵梓涵知道蒋聿泊的第二天,就在学校和家里把他打听了一个遍,得知蒋聿泊是那个蒋家的大少爷,又从小脾气就不好,周围的大人对他的评价更是“城府深沉”,赵梓涵在心底觉得他更不靠谱了,所以今天一见情况奇怪,赵梓涵当即停在原地没动,鬼鬼祟祟的观察那边。   在看到蒋聿泊摔门出来后,赵梓涵差点跳起来。   好在时郁紧跟着下车了。   她们时部长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事情,赵梓涵一看见时郁,就蹦蹦跳跳的跟了上去。   “部长,蒋学长没对你做什么吧。”   小姑娘神色敏锐的盯着比她高了一个头的时郁检查。   时郁冷冽的表情松缓下来,有些无奈的看她一眼:“没事。”   赵梓涵不信:“真的吗?可我刚才看他……他摔门!脸还黑得锅一样。”   赵梓涵有些心有余悸,蒋聿泊长得人高马大的,脸色一沉实话说很有些吓人。   但是她吐槽起蒋聿泊来,语气就十分的不满。   就算她们时部长做了什么,蒋聿泊也不该用这样的态度对待她们时部长吧!   赵梓涵愤愤不平的。 第65章   时郁表情淡下来, 勒着单肩包的手指扣紧:“只是一些小口角而已。对了,从今天开始我就转去普班住校,如果有问题的话,晚些问我也没关系。”   “住校?普班?部长你吗?”   赵梓涵惊奇的瞪圆眼睛, “不会是蒋家不给部长你……”   她还以为是蒋家不想再给时郁承担学费, 时郁摇摇头:“不是, 我暂时没有出国的打算, 普班与国际班对我来说没有差别。”   赵梓涵松一口气,仔细想想,的确是这样, 时郁成绩很好,在普班还能拿奖学金呢, 莱顿高中部的奖学金,那笔钱可并不算小数目, 家里从底层打拼上来的赵梓涵十分肯定的点头:“没错,这是个好决策。”   时郁浅笑了一下。   要不是成绩不怎么样, 赵梓涵都想也转到普班了,钱嘛, 越攒越多总是好的。   但是她转念一想,嗯……   她大概, 好像有一点点能明白为什么蒋聿泊那么凶了。   赵梓涵一言难尽的小声道:“他也太幼稚了, 竟然因为这个和部长你耍脾气吗?”   时郁没回答她,只对她说:“到楼下了, 去上课吧。”   赵梓涵这才发现已经走到她的教学楼了,她和时郁不在一栋教学楼, 连忙说:“好嘞!”,然后背着书包, 精气神满满的挥手与时郁告别。   小姑娘笑容灿烂,身边高挑清瘦的男生似乎被她身上的活力感染,扬起手,清俊的脸庞似乎笑了,看起来柔和了很多。   “哐当”   六班教室,蒋聿泊手里的笔筒倒了。   他目光阴沉的看着下边分开的有爱“学长”和“学妹”,冷冷的收回视线。   郑义感觉很奇怪,看看倒下的笔筒,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蒋哥,时郁呢?咋没跟你一起进来。”   “别和我提他。”   蒋聿泊立刻扭过头,语气冷沉的与郑义说道。   这下呆住的不止郑义和一口饼掉到桌子上的陈学屹了,班里晨读前嗡嗡乱乱的学生集体安静了一秒,才试探的,又开始重新乱起来,只是他们虽然还聊着刚才的话题,却都开始变得心不在焉起来了。   别说是三年级六班,就算是整个莱顿高中国际部,只这一个来月,也没人不知道蒋家那位未来的接班人把家里的养子当成眼珠子一样护着。   现在蒋聿泊说什么,别提时郁?他们俩没关系了?闹崩了?这里边是不是还关系着什么国瑞集团的内部新闻?   连杨堑都顿了一下,磨磨蹭蹭的蹭过来,试图与陈学屹他们打听消息。   可陈学屹他们就更不知道了。   从小到大,就是蒋聿泊被小时郁气得跳脚的时候,也没说过这种话啊。   时郁就是在这种令人窒息的氛围中进班的,又或者说,是因为他出现,所以六班的氛围才戛然而变,安静的连隔壁来得早的老师都有点不习惯,探头往这个班的方向看看。   整个班的同学目光都落在了时郁身上,时郁像是没有感觉一样,与正常的与郑义他们打了招呼。   “啊、早上好。”郑义表情呆滞的说。   郑义与陈学屹是同桌,班里会定期更换座位,现在他们俩的位置在时郁与蒋聿泊的右侧,与他们隔着一条过道。   时郁一抬眼,就能看见从他进来后就侧过脑袋,腕骨支着下颚看窗外的蒋聿泊。   蒋聿泊像是没看见他似的,头也不回,另一只手倒是没闲着,有力的手指弯曲着,摆弄着倒下的笔筒。   ——这笔筒还是沈母送给他们两个,沈母在国外时偶然路过一家古文创店,越看越喜欢,于是跨越国界带回来了,给他俩一人一个。   时郁瞥过一眼,抿了下唇。   他知道蒋聿泊的脾气,蒋聿泊从小就是傲气的,他这么瞒着他,又驳他的脸面,估计这人现在气得要死,半年也不想理他了。   这也正好,半年时间,足够他把所有东西都搬回正轨了。   杨堑一路小跑溜了过来,看看蒋聿泊,又看看时郁,凑到时郁耳朵边上问:“你俩什么情况。”   他来的正巧。   时郁顺手扣住杨堑的肩膀,淡声说:“我要转到普通班,既然来了,就帮我搬下东西。”   被抓苦力的杨堑:“——啊?”   他表情变得痴傻。   时郁不管,顺便侧目看向面面相觑的郑义两人,嘴角微笑:“郑义、陈学屹。”   他们两个当然也是少不了的。   被喊到的郑义一怂,支吾一声,余光撇着蒋聿泊,几乎是马上就看到蒋聿泊抓着笔筒蹂躏的那只手手背上的青筋都绷起来了。   郑义:……   很好,感谢这俩闹别扭的大哥,大清早的给他送来一道送命题。   时郁没有什么东西,只有成堆的书本以及练习册,这些东西由杨堑他们抱着,一趟就能送完了。   他们收拾东西的时候,蒋聿泊坚持看着窗外,愣是没有回头,但是坐他后边的男生惊悚的人都蔫巴了,低着脑袋奋笔读书,高中三年都从没这么用功过。   黑气都快从蒋聿泊身上化为实体喷射出来了。   郑义他们很快帮忙打包了东西,和时郁前后赶着出门,他们可不想在这个危险的环境里待着,时郁要走不走的这时候,最能刺激蒋聿泊,看不到可能还好些。   “快快快,收拾好了。”郑义一马当先翻出教室。   时郁在最后离开,班里的同学这才有反应过来得了,但是碍于班里的气氛实在太微妙,不好扯着嗓子夸张的嚎叫或者问问理由,于是只在时郁路过的时候关怀了两句,至于时郁离开的原因,那他们就只能自己头脑风暴了。   时郁收拾了一下桌子,最后才走。   他把桌子上的笔筒拿起来,他有些强迫症,本想把蒋聿泊手里滚来滚去蹂躏的笔筒扶起来,但是又想,蒋聿泊现在最看不顺眼的其实不是笔筒,反而是他才对。   时郁迟疑了一下,然后抓紧和蒋聿泊手里一模一样的笔筒,离开了。   一直到时郁离开,蒋聿泊才有了一些动静。   他烦躁拨弄笔筒的动作豁然停下,然后迅速扭头,一双深邃的星目瞪得通红,可门外早就空空荡荡的。   说不定这会儿时郁都到了普班楼下,意识到这点的蒋聿泊狠狠的锤了一下桌子。   六班:……   就是说,还不如刚才他们全都送一起去送时郁,这个班是待不下去了。   倒霉的蒋聿年就是赶在这时候进的班,他打着哈欠,一进来张嘴就喊时郁。   蒋聿年从别人那得知时郁昨晚上带着他哥和新闻部一起聚餐了,羡慕得不行,又酸了吧唧的,明明他们三个人都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结果这俩人总是扔下他去自个儿玩,害得他还只能忍气吞声,想着求时郁下回也带他一块玩。   时郁这人最吃软话,反正比他哥靠谱多了。   结果蒋聿年一脚迈进教室,没看到吃软话的时郁,倒看到像是要吃了他似的他哥。   蒋聿年倒吸了一口冷气,踟蹰在门前。   他怎么觉得这门不该进去呢,时郁呢!他的救命符跑哪去了!   *   普通班的楼在学校中部,离国际部有一段距离,郑义和陈学屹在前边你捅捅我,我捅捅你,最后还是杨堑先开口。   他皱着眉,有些不解的问身边的时郁:“时郁,都高三了你还转到普通班干什么啊。”   要说费用,时郁被蒋家收养,蒋家不可能在乎这点钱啊,而且杨堑与时郁一道长大,虽然中间隔了几年没在一个班,但是也一直有联系,别人不知道,他们几个可是知道蒋父与沈母对时郁多看中的。   这夫妇俩出差回来都记得给时郁带礼物哄,把他当成小孩,连亲儿子都没这个待遇。   天气开始变得寒冷起来,时郁踩着地面上的落叶,枯黄的叶子发出嘎吱嘎吱的清脆响声,他低头瞄了一眼,隐隐约约想到十几年前刚到蒋家的时候。   时郁说:“只是转班而已,我暂时没有想过出国,在普通班也一样。”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肯定不止这回事。   时郁就算要去喷发的火山,蒋聿泊都会一点不迟疑的跟着去,甚至他估计还得提前给时郁去探路。   这只是转到普通班而已,时郁都来了,蒋聿泊却没跟着来,而且早起气氛那么不对,很明显这里边还有其他的事。   杨堑纠结着,最后看看时郁,虽然时郁看起来很平静,但是他总觉得时郁也不开心,于是杨堑闭了嘴。   郑义与陈学屹当然也不会再多问了。   他们和蒋聿泊是哥们,可是和时郁也是朋友,这俩人不知道闹什么别扭,他们也不好单方的劝。   而且最主要的原因是,虽然在外强势的是蒋聿泊,但在和时郁的关系上,最好讲话妥协的也是蒋聿泊,甚至郑义都觉得他们都不用管,他们蒋哥要不了一两天就会想明白了,自己巴巴的再来找时郁。   时郁没有打破他们的美好想法。   蒋聿泊爆发的底线不是因为时郁搬到普班,而是时郁显而易见的要与他分割开的心思。   不过他们的关系早该变得像这样正常起来,只是一直拖,才变得越来越过线。 第66章   时郁把书本整理好, 静默的无言,连身边的新同桌也一时忽略了。   他的同桌却很活跃,时郁的名字在曼因莱顿极其出名,尤其在普班, 更是名声响亮。   他们虽然家境普通, 但是曼因莱顿培养学子, 从不会只限于学习, 也不吝啬财力,普班的学生也各个都是省市尖子生,并且爱好极多, 视野十分开阔。   国际部那边的学生与他们出生就天差地别,他们也从不会苦恼自己非要去比较。   但是时郁不一样, 时郁是蒋家收养的孩子,还能与蒋聿泊较劲, 两人两年里时常在各大比赛与考试中争夺第一第二,时郁更是拿下莱顿公学最大社团之一新闻部部长的宝座, 他在普班学生里几乎是神话一样的存在了。   这可是他们团体的荣耀!   如今时郁转来普通班,最高兴的就是普班的学生了。   赫冯兴奋的帮他一起整理桌子, 到笔筒时,他问时郁:“这个你要放桌子里面还是上面, 上面有些占地。”   时郁回过神, 接过笔筒,说:“谢了, 就放上边就行。”   “你和我客气什么,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说, 以后咱俩可不只是同桌,还是舍友呢!你放心, 褥子什么的我昨晚都帮你铺好了。”   赫冯十分热情。   时郁怔了一下,终于笑了一下,这次没再和赫冯客气。   他与赫冯之前一同参加过两次比赛,所以俩人不全是陌生,这也是时郁当初托他帮自己把东西运到宿舍的原因。   前座的同学也扭过身来,好奇的看了两眼时郁,他对这位“传奇人物”也很有好感,主动帮忙收拾起来。   很快,周围原本不太好意思靠近的同学就都围过来了。   等普班六班的老师进来之后,班级氛围达到了顶峰。   六班的老师是位胖胖的男老师,十分和蔼有乐趣,他本就喜欢聪明又才智多的时郁,当初听说时郁真的是转到自己班上,乐得两天做美梦,这会儿看见人了,更是带着全班一起哄热起来,这是出乎时郁的预料之外的。   因为有班主任和赫冯的开头,只一个上午,班里的学生就都和时郁熟络起来了,重点是时郁虽然看起来像个冰雪上的美人天才,但是真的实际相处起来,他们才发觉时郁的脾气是真好,所以都乐意和他交往。   等到中午吃饭,赫冯和他们的前座,绰号“狗哥”的男生,主动和时郁一起去食堂。   莱顿高中分部的食堂都在一起,一共五层,装修十分豪华,学生们可以自由选择饭菜,尤其是普班同学,他们每个人身上基本都被各种企业奖学金覆盖,而且食堂费用最豪华的套餐也不过十元一份,所有学生都能负担得起。   时郁在新的班集体里适应良好,赫冯他们虽然热情,但是与他和蒋聿泊相处时完全不一样,每个人都保有合适的尺度,至少在他吃饭时,再也没有人会皱着眉,严肃的给他拆鱼骨头,亦或者鸡叉骨这些小东西都要先提前检查一下有没有支出来的会伤到他的骨刺。   但是这些……   本来就是超出朋友该有的界限了。   时郁默默地吃了一口米饭,就听见身后有人和他打招呼。   他顿了一下,回头。   是蒋聿年。   蒋聿年走在最前边,后边是郑义他们,再后边,是身高和气势都让人无法忽视的蒋聿泊。   蒋聿泊似乎是看到他了,星目沉沉的盯过时郁身前的饭盆,然后冷漠的移开视线。   他们走得很快,马上就到了时郁身前。   时郁本想和蒋聿泊打个招呼,但是蒋聿泊直接无视他,不想和他说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于是时郁安静下来。   蒋聿年却跳脱的像个兔子,满脸滑稽的表情朝时郁表达自己的悲愤。   早起只有他一个人因为早起来晚了以至于稀里糊涂的啥也不知道,而且还被他哥逮住撒了好一大顿火气。   蒋聿年看到时郁都要激动的满眼泪水了。   这才是他亲哥!   蒋聿年朝时郁一个虎扑过去,“时郁!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时郁略有些艰难的顶住他扑过来的身体,语气有些无奈:“你站好了。”   蒋聿年假哭了一下,刚要站好和时郁诉苦,顺便极度想要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从他们身边刚走过的高大男生却又突然返还回来。   蒋聿泊表情阴沉的盯了蒋聿年一秒,才去看时郁,然后抓住他的衣袖,背对着时郁往前走:“跟我来。”   他语气并没好到哪去,时郁皱了下眉,挡住不知道发生什么的赫冯和狗哥,朝他俩摇摇脑袋:“没事,我去去就来。”   赫冯有点不放心。   蒋聿泊拉着时郁从他们身边过去的时候可是直接无视他们了,怎么看怎么觉得气氛不对。   事实上蒋聿泊能忍耐着怒气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时郁这个没良心的叛徒!只是半天而已,他连新的饭搭子都找了!   蒋聿泊压着怒火,停在食堂的一处角落,把时郁塞到他和墙角中间。   他虽然生气,脸也黑的吓人,但是只是看起来凶,连走得步子都还像之前一样,故意放慢了等着时郁。   “回来。”   蒋聿泊盯着角落里拧着眉的少年,硬气的开口说道。   他身为一个老大,自然不会低声下气的去求时郁回来……但是他可以吩咐时郁。   而且时郁说他们俩“亲密”之后皱眉的表情一直卡在蒋聿泊心头,他只能假装无视这件事。   老大和跟班就不能亲密了吗?!   蒋聿泊虎视眈眈的盯着时郁,似乎笃定不想从时郁嘴里听见不想听的话。   “我在普班待的很好,你不用担心。”   时郁看了他一眼,声音放轻了一点。   他只是想和蒋聿泊分开界限,并不是想和他吵架或者彻底不再联系。   但是很明显,蒋聿泊的态度马上表明他根本不想理智的交谈这件事。   他所有理智在时郁又肯定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崩塌了。   蒋聿泊像只恼怒的无头苍蝇,在角落里走了两圈,但是最后也只能咬牙切齿的对时郁说:“你到底再闹什么别扭,之前分明一直好好的!”   蒋聿泊还以为他在闹别扭。   时郁的表情冷淡下来。   他知道蒋聿泊的意思,蒋聿泊这样说,就代表他并没有认同时郁给出的理由,他觉得俩人的相处没有问题,只要时郁示弱,没有坚持下去,一切都会变回原点。   时郁不想在这件事上和他纠缠了。   每次纠结的似乎只有他自己,而蒋聿泊只是自大的想要维持原状。   “如果没别的事,那我先走了。”   时郁推在他的肩膀上   蒋聿泊似乎被他气到失智了,暴躁的像条大狗一样,用泛红的眼眶盯着他,但是在时郁的坚持下,最后还是只能看着时郁离开。   一走出蒋聿泊的围绕圈,时郁闭了闭眼,才调整好情绪,朝在餐桌上等他的赫冯他们走去。   赫冯刚刚紧张的差点跳起来,见时郁终于走过来,还是谨慎的往时郁身后看了一眼:“时郁,你和……你和他吵架了?”   赫冯和时郁是一个年级的人,还和时郁有过交往,当然认识蒋聿泊,或者说和时郁有过联系的人,没人不知道时郁身边还有个蒋家大少爷的,他俩就和粘体人一样,除了蒋聿泊出国的那半年,基本没有分开过一分钟。   “嗯。”   时郁坐在座位上,嗯了一声,但是没有过多的解释,他能感受到身后一直盯着他的火热视线。   蒋聿泊现在一定气疯了。   但是他也并不好过。   时郁也有些脾气了。   他一向是被蒋聿泊放在心尖尖上的,迈出这一步并不代表他好受,时郁原本是很理智的,但是唯独在蒋聿泊这里,他并不能维持理智。   事情的源头其实有一半是因为他,如果是面对别人,时郁会划分清楚界限,该道歉道歉,该挽回挽回   但是他现在有些难受,而且另一个人不是别人,而是蒋聿泊。时郁有些迁怒他了。   蒋聿泊从不该让他这么难过。   时郁这么想,但是他的表情却依然很冷静,脑子也维持着理智。   但是蒋聿泊理智不了。   时郁当众选择他新交的朋友——哦,其中有一个小子蛮眼熟的,兴许是他之前就有过接触的对象,然后干脆果断的把他甩了,丢在一边。   蒋聿泊盯着时郁冷漠无情的背影,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上辈子的时特助,国瑞的一把手时特助总是那样冷漠而强大,竖起来的屏障几乎牢不可摧,蒋聿泊恨得咬牙切齿,恨不能像上辈子一样,直接把时郁薅到床上解决问题。   也就这样他才能看到时郁示弱一丁点时间,当然再之后他总是要被狠狠的绊上几个绊子。   蒋聿泊没有理智的想着,被蒋聿年试探着叫醒之后,才意识到刚刚自己在想什么,他脸色僵硬了一下,然后瞬间变得更黑了。   他明明是确定绝对不会和时郁扯上任何和结婚有关的关系的——!   时郁对他冷漠无情又狡诈,根本不是他喜欢的人!   但是不管蒋聿泊再怎么嘴硬,他刚刚的确想到和时郁——   他非但没有觉得不正常,甚至还有些怀念。 第67章   与时郁肌肤相贴紧紧挨在一起的感觉……这十几年他们都是这样过来的, 一定是因为他习惯了。   蒋聿泊如是想着。   但是现在时郁并不想和他黏在一起了。   而且如果他刚刚的想法一但暴露,现在的时郁还不一定会怎么远离他,会比上辈子更厌恶他吗?   蒋聿泊的脸彻底黑沉下来了,筷子被他捏的死紧, 几乎要从中断掉。   一顿午饭吃的心惊胆战。   蒋聿年刚来食堂的时候还有心思向时郁抱怨委屈, 但是等蒋聿泊与时郁“谈”完回来, 他就彻底蔫了, 老老实实的不敢翘起一点尾巴。   时郁似乎也在气头上,与赫冯他们吃完饭,路过蒋聿泊他们时, 连招呼也没打,头也不回的出了餐厅。   蒋聿年小心的抬头看过去一眼, 下一秒蒋聿泊就站起身了,“我吃完了。”   他说完就离开, 蒋聿年伸出尔康手:“哥!”   可是,他还没吃完啊!   而且他哥根本没吃饭吧, 餐盘里边的食物动也没动!   郑义插着一块肉,翻了个白眼:“这俩人——这么大岁数了还闹这种别扭, 真不知道怎么这么幼稚,老夫老夫了还吵什么啊——”   蒋聿年泄气的坐下, 同意的应和一声。   然后剩下的三个人互相放下手里的筷子, 面面相觑的注视着。   郑义神情讪讪道:“额,我也不知道咋就这么说了。”   他略有些新奇, 像是也第一回考虑到这点似的,又抓到有力证据, 强调:“你看时郁和蒋哥,他俩一直在一起, 蒋哥还又操心他吃饭又操心他身体的,连小感冒一下都紧张的要命,我这么联想也没错吧!这不就是老夫老夫模式吗!”   郑义似乎是为了加强论据,瞪着看向陈学屹:“我说,我要是病的快起不来了,你会咋?”   陈学屹想也没想的说:“那肯定是趁你病要你命。”   郑义:“……”   他的目光变得更凶残了。   蒋聿年略有些出神,脑袋浮想联翩。   虽说他哥稀罕男的,但是因为蒋聿泊实在太硬汉了,丝毫没有一点喜欢别人的意思,又一直和时郁在一起,照顾时郁都照顾得变成习惯,所以他们就算知道这件事,也从没当回事,甚至都无视了。   毕竟谁也想不到蒋聿泊丢下时郁去搞对象的可能性。   ……   所以说如果按照这么想,为什么他们蒋哥,不能是在和时郁搞对象呢?   三个人同一时间大吃一惊,瞳孔地震。   陈学屹慢慢放下手里的碗筷,踟蹰着分析:“也就是说……蒋哥和时郁现在是在吵架……?那种、情侣的吵架?蒋哥现在……是在吃醋吗?”   蒋聿年觉得他们发现了事情的真相。   因为这件事,一直到下午上体育课,蒋聿年他们三个的脑子还有些乱糟糟的,搏击课也没太用心,龇牙咧嘴的被打下台后就开始往时郁那边探头。   他们这节课是自由搏击课,国际班与普班的体育课是互通的,时郁所在的普班六班今天也是自由搏击,除了他们两个班,还有另外两个,一共四个班,两个指导老师,在室内体育馆上课,室内有两个搏击台,两个搏击台中间则有层隔断,但是隔着隔断,也能看见对面的人。   时郁脑袋灵活,但是身体情况确实不太支持强烈运动,搏击老师对这位天才第一名的情况自然也是知情的,只让与他一样的几位同学在旁边进行锻炼。   自由搏击本就更偏向于个人选择,所以有不能参加的同学期末考试可以改换成别的项目。   至于国际班这边,蒋聿泊已经在台子上守擂了大半节课。   比起胜利的喜悦,他到更像是泄愤似的,以至于一开始还跃跃欲试想和他挑战一下的同学在看到几个被摔下去的可怜同胞之后,很自觉的选择了放弃。   蒋聿泊站在台上,没有人来了,他就目光沉沉的盯着时郁那边,毫不掩饰。   赫冯寒毛都快竖起来了。   他也参与了一下擂台,不过是本班的,没有去国际班。   他倒是想去碰一碰蒋聿泊这个传说中的人物,毕竟蒋聿泊虽然就在学校里,但是除了他身边几个特定的朋友,他们基本上没有接触过,只知道蒋聿泊的散打搏击都是能上国际比赛的,连教练都时常感慨。   但是蒋聿泊今天看他不顺眼,像是要吃人一样,理智的思考之后,赫冯果断的选择还是在本班擂台活动活动肩骨算了。   时郁也没管一直盯在身上的视线。   他心里还有气,虽然表情没有变化,但是周身的气质却冷了不少,尤其是蒋聿泊往他这边看的时候,时郁直接别过头,不让他看见自己的脸。   一节体育课在微妙的气氛中度过。   下课之后,蒋聿泊甩下腕骨负重,盯着时郁走出体育馆,才往馆内浴室的方向走。   蒋聿年龇牙咧嘴的从地上爬起来,他现在肩膀还疼呢,他哥那几下是真没留情。   只要时郁和他不和好,他哥就会一直是这死样子,冷沉冷沉的。   连郑义他们都明哲保身,不敢多闹了。   蒋聿年跳过去忧愁的问:“哥,你什么时候把时郁哄好啊。”   这句话仿佛戳到蒋聿泊的痛脚,男生阴沉的低头看他一眼,把蒋聿年盯得后背发麻后才抬起头,目光看向前方,说:“呵呵,我哄他?”   是时郁先不要他的。   他蒋聿泊又不是什么很需要时郁的人,也不可能和他再“结婚”,更不可能对时郁有那些想法!所以不可能再退让。   蒋聿泊眉目“冷峻”。   要是时郁来与他道歉——不,来主动找他说后悔,那他、那还能像之前一样。   必须像之前一样。   男生微微咬紧了后牙根。   时郁别想他这么轻易的就答应这么无理的条件!他当小弟的义务必须还得继续履行!   蒋聿年张开嘴,吞吞吐吐的想解释一下,结果蒋聿泊看都没看一眼,就气势冷沉的转身离开了。   蒋聿年:……   下午,六班的氛围仍旧没有放松。   蒋聿泊在教室等了一下午,整个人的表情就没好转过,门口一有动静,他就立刻像是盯准了猎物的鹰一样,瞬间瞪过去。   但是一下午,把从后门进来的六班学生各个吓个够呛,就是没一个是时郁。   蒋聿泊开始坐不住了。   他对时郁冷脸是冷脸,但是是想让时郁主动回来,他可半点没想过时郁今天会真的不和他回去。   时郁真这么对他?   说走就走,一点情面都不留?   蒋聿泊几乎不可置信了,手指都握成拳头状,看起来像是马上就要去找麻烦。   蒋聿泊气了一下午,蒋聿年就跟着心惊胆战了一下午,他和郑义他们还不一样,他哥发疯,郑义他们还能在家躲一躲,悠哉悠哉该咋过咋过,但是他不行啊,他肯定会成为他哥的出气筒。   蒋聿年在蒋聿泊蠢蠢欲动的黑脸中双手合十念念叨叨,希冀时郁能听到他的求救快点回来。   这俩人吵架永远都是殃及他这个可怜的城门池鱼!   “啊嘁。”   下晚自习的旋律萦绕在整个曼因莱顿内。   为了让学生们仔细下课回宿舍的路,城堡一样的教学楼纷纷亮起了灯盏,看着越发瑰丽神秘。   时郁打了一个哈欠,裹紧衣服。   这还是他第一次单独见识校园内的晚上,以往都是下了学,就从正楼离开学校。   点点星光映衬着校园内的灯火,清风微一拂面,让人有种瑟瑟又温馨的感觉。   周身都是散学的学生,三三两两的一起组队回宿舍,天冷了,所以这群年轻的学生们跑得飞快,没事就互相飞踢一脚逗弄逗弄,十分热闹。   这与时郁的想象也完全不一样,他唯一的群居印象还是在福利院,那时候小孩子们的脸上没有这种放松的笑容,每个人也是互相忌惮的,担心第二天自己就会失去唯一的零食或者饭菜。   时郁眉目亮展展的,微微扬了扬唇角。   “你没事吧时郁,天是有点冷,你可别病了。”   赫冯关心的问。   和时郁认识这两年,他可是也很清楚时郁的身体情况,啊不,其实这和他和时郁有交情没啥关系,而是因为蒋聿泊对时郁的那要紧度,自他们上高一,就知道年纪第一第二的时大天才是个冰雪美人,不但好看,还易碎。   蒋聿泊把时郁照顾的好好的,赫冯想起蒋聿泊今天下午在体育馆的模样,打了个哆嗦,他可不敢让时郁在他宿舍的时候出一点什么小意外。   而且赫冯很有种比较心理。   既然蒋聿泊能把时郁照顾的那么好,他作为普班的代表,当然也可以把他们普班的人照顾好!   时郁看了他一眼,对赫冯莫名的好胜心不可置否,笑了笑说:“没事,只是打了个哈欠。”   他心情少见的有些放松。   只要他离开蒋聿泊——应该后续的事情都会按照规划的那样改变吧。   等以后一切都正常了,他或许还能与蒋聿泊一起和谐的说话。   但是这也只是时郁美好的想法而已。   少年微微垂下眼睫毛,眼里的光有些许的暗淡了。 第68章   蒋聿泊那个疯狗混蛋, 不定时的发疯,其实时郁并不能肯定,经过这么一遭之后他们的关系还能不能重新融洽。   “哎,时郁。”   时郁正低头走着, 袖子被赫冯抓住袖子, 拉了拉。   赫冯的声音有些迟疑。   “怎么了?”时郁放下心头思索的事, 抬头问他。   赫冯的眼睛一直看着前边的人群, 听见时郁问他,咽了下口水,抬抬下巴, 示意时郁往前看。   时郁蹙着眉看过去,在乱糟糟的学生中, 蒋聿泊那道高大的身影很是明显。   他穿着棒球服,头上压了订顶帽子, 侧着挺拔的身体,微微弯着脊背, 正靠在灯下看他。   时郁停下脚步。   蒋聿泊遥遥的看着灯光下的少年,神情未变, 实则默默的咬牙切齿,插在衣兜里装冷酷的手掌也握成了拳头。   只是半天而已, 他怎么觉得时郁就像有点不舒服一样。   他的脸看起来比白天白了, 是冻到了?还是晚上没吃好?   蒋聿泊十分懊恼后悔,他晚上就不该为了装面生气让时郁后悔, 而没去一楼的粥铺盯着他。   时郁现在手肯定是冷的。   以往他在时郁身边的冬天,下了课时郁的手就在他的兜里, 还得被蒋聿泊紧抓着,裹在手心里边, 是绝对不会有可能冷的。   蒋聿泊站不住了。   他沉着脸,从灯臂上起身。   他本来就长得高大,这么一站起来在学生中鹤立鸡群,普班的学生对他早有耳闻,知道这家伙和他们的年纪第一闹掰了正在发疯,各个机敏的离得老远,飞快从他身边走过。   这一下,蒋聿泊盯着时郁的目光就更显眼了。   时郁站停了一会儿,蒋聿泊只在那里站着,也不说话,于是他拧着眉先开口:“你在这里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等他跟自己回去。   蒋聿泊顿了一下,装深沉。   时郁那么驳斥他的面子,蒋聿泊不想轻易和他和好,但是又实在忍不了看时郁不在他身边。   “如果没事的话,就早点回家去,沈姨已经回来了,我刚和她打完电话。”   时郁盯着又开始犯幼稚的人,语气有些无奈。   这一下可是真戳到了蒋聿泊的痛点。   “打电话。”   蒋聿泊咀嚼着这几个字,这次脸色是真的黑下来了。   他抓住时郁从身边走过的胳膊,盯着他,咬牙问:“你来真的,时郁!”   时郁最看中家庭关系,这么多年,他对蒋父和沈母一向像个真正的孩子一样,总是既孺慕又关心,时郁既然和他妈说了这个消息,说明他是真的要住校,而不是威胁一下他了!   蒋聿泊急得不行了,手下也有点没有章法。   时郁被他抓得胳膊有点疼,冷下脸,甩开他,低声斥责:“你又在这里发什么疯。”   “我让你跟我一起回去!”蒋聿泊低喝出这句话。   “回去干什么,还是睡在一起,装作一切都没发生吗。”时郁冷冷的打断他的美梦。   本身就是设想这段事从没发生,并且也完全不想和时郁像普通一样相处的蒋聿泊被踩到痛脚,停顿了一下。   他开始像个无头狮子一样原地转圈。   这样棘手的时郁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时郁竖起了全身的刺来对付他。   “蒋聿泊,你少在这里惹他!”   张放从人群后扒拉开人,冲进来。   他母亲有些病了,张放今天请假跑医院,没来上课,下午从同学群里才得知这件事,在他养母睡着后赶着时间来学校,正碰上蒋聿泊发疯这一幕。   张放把蒋聿泊推搡开。   蒋聿泊也没反应,只直勾勾的盯着时郁。   他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次的时郁了,整个人躁郁的可怕。   他不想和时郁分开,也不想妥协,让时郁像对张放和蒋聿年这俩傻子一样对待自己。   但是他更看不了时郁和别人亲近,就算是赫冯这样的也不行,蒋聿泊气得只想揍人。   张放堵在两人中间,他忌惮的盯着蒋聿泊,放狠话:“时郁不想理你,你就别缠着他,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要是以前,蒋聿泊会“仁慈”的低头看张放一眼,只一眼,就能让他反应过来刚刚自己说了什么,动起手来,蒋聿泊还不把他放在心上。   但是现在所有一切阻碍时郁回到他身边的人和事都让蒋聿泊无法忍耐,连平时在时郁身边培养出来的好脾气都没了,他沉着脸,二话没说,直接一拳头怼过去。   不止张放没料到,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时郁都没料到。   不过蒋聿泊到底还是冷静下来了,他在时郁睁大眼睛,低喊出声之前,拳头堪堪停在张放脸前。   蒋聿泊又狠狠攥了一下,压下手臂:“不好意思了,忍不住。”   张放喘了一口气,他没好气的盯着蒋聿泊:“那我还真是谢谢你的不好意思了。”   他也是没想到,蒋聿泊能气成这副模样,刚刚一副完全没了理智的模样。   时郁喘息了一下,不想在这里看下去了。   蒋聿泊那副样子让他彻底冷下脸来。   天知道他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从来不能理智的思考事情。   时郁冷冷的越过人群,盯着蒋聿泊,然后既没有关心张放的情况,也没有对此表达一下愤怒,径直转过身,离开了。   蒋聿泊想追上去,但是他黑沉着脸,最终忍住了,没动。   现在的他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糕——没有理智的人终于理智的思考了一下。   赫冯他们也跟着时郁离开了。刚刚在周围假意围观的学生们一见时郁走了,马上也都跑了个干净。   笑话,再不走危险的可能就是他们了。   张放龇牙咧嘴的揉了揉肩胛骨,刚刚蒋聿泊上头的那么一冲上来,把他手骨都折得响了一声,好在没什么大碍。   不过这也使得张放看蒋聿泊越发不顺眼,他呼哧呼哧的说道:“算你没让我看见你敢对时郁这样。”   不然他就算打不过蒋聿泊,也得和这小子拼命。   蒋聿泊冷静下来了——又或者是他的表情冷静下来了,可思绪混乱的心口是半点没有镇定,扑通扑通的跳着,彰显着主人急躁的情绪。   他抹了下脸,语气冷冰冰的对张放说:“那你做梦去吧,这辈子你也看不到。”   “这话还勉强算个人话。”   张放也冷笑一声。   他站直了,朝时郁离开的方向抬抬下巴,看向蒋聿泊:“你们俩到底怎么了?”   虽说张放看蒋聿泊不顺眼,但是即便是他,也得承认,一般情况蒋聿泊与时郁闹翻,通常都是时郁办了什么事让这人开始不受控制的发疯。   要说蒋聿泊是因为对时郁有意见才这样做,偏袒如张放也不会这么想。   这家伙就差把时郁当成瓷娃娃放在手心里捧着了。   张放实在很不理解,他刚弄完家里的事情,心累,大晚上的还要操心这俩人的事情。   就算是大舅哥也没他这么累的吧?   张放气得的大喘了一口气。   蒋聿泊也没回他,从张放身边走过,只说:“喝一杯。”   张放骂骂咧咧:“我靠,你小子,你就仗着自己成年了,时郁今天不管你!”   蒋聿泊身影停顿了一下,他侧头,表情比黑色的天还黑了:“那你有本事叫时郁来管我。”   要是张放真能把时郁叫来管他、搭理他、别说是喝一杯了,水他都不喝了。   蒋聿泊烦躁的不行,他又抹了把脸,离开学校。   这里他是一点也待不下去了,他怕自己下一秒就忍不住闯到时郁的宿舍里。   时郁头一次住宿,还是在和他赌气的情况下,他知道怎么使宿舍的水管吗?床铺的够软吗?他还记得自己有认床的小毛病吗?   好像普班那边的宿舍还不是单人洗澡间,而是双人公用的,至少时郁还能自己控制一下洗漱时间,而不是受什么大冷天还需要排队等个洗澡间委屈。   蒋聿泊一想到洗漱台上时郁的洗漱杯旁边放着另一个不属于他的人的东西,眼眶都气红了,拳头卡嚓卡嚓的响。   几个人在外边的小烧烤摊上聚成一堆。   蒋聿泊约张放,蒋聿年他们也跟着来了。   蒋聿年他们倒是经常来这里吃,但是时郁和蒋聿泊没来过。   蒋聿泊糙汉一样,在训练营地连草根活虫子都吃过,地边摊对他来讲甚至已经算是健康的,但是有时郁在,蒋聿泊就觉得不行,他恨不得给时郁吃的东西每道都得经过专家检验,最好一丁点风险都有,才敢让时郁下嘴,地边摊就更别说了。   除非时郁与张放偷偷约一波,不然他是绝不会带着时郁一起来的。   蒋聿年没心没肺的撸了一把串,借着酒精灯火光去观察他哥。   蒋聿泊脸色冷沉,一杯一杯的灌酒精饮料。——时郁不想看见他喝酒,所以蒋聿泊就喝饮料。   他表情冷硬的脸几乎马上就红了一层,但是因为时郁没在这里,所以这点红没叫他看起来傻了,倒使得他看起来更平添一些危险系数。   “哥,你少喝点吧。”   蒋聿年终于劝道。   张放有些忍耐不住了,把饮料杯子砰的砸在桌子上,瞪着蒋聿泊问:“你到底说不说,在这多愁善感的,比人家小姑娘还做作!” 第69章   蒋聿泊不发一言。   多愁善感?   时郁都不要他了, 他还多愁善感?   或许是酒精的影响,蒋聿泊满脑子都是时郁的脸了,前世的时特助也会偶尔客串一下。   虽然他和时郁总是争吵互相使绊子,但是过了那么些年, 时郁就对他一点感情没有吗?   一定没有。   有些醉了的蒋霸总作风冷硬的又灌了一大口冷饮。   时郁那么没心没肺没良心的人, 半点都不会在意他, 不然也不会听说有小明星在他身边, 他甚至理会都不理会,还能赶飞机回国办公。   他就是喜欢时郁怎么了?!   时郁没心没肺、但是他漂亮聪明啊!时郁又好看、又聪明,连他都偶尔被绊得束手无策, 冷冰冰的时特助总是会在他吃瘪的时候很微薄的抿一下唇角——那一下漂亮极了,蒋聿泊能听见自己血冲过脑瓜顶的感觉。   他就像是燥热的团团转的猛兽, 被猎物吸引的眼冒红光。   后来时郁不那么冷淡的对他了。   这只冷邦邦的时大人被蒋聿泊养了起来。   还是坏脾气的,总是对他冷脸, 但是也会安静的躺在床上,被他从身后抱着也不会挣开——   这是另一种不同的感觉。   以前的争锋相对让蒋聿泊劣性上头, 可现在的时郁,蒋聿泊是把他放在手指尖心头上肉上。   他或许搞不懂什么感情不感情的, 但是谁也别想在他身边捋一捋时郁的毛,碰都别想碰。   软绵绵睡在床上的时郁也只能他能看见。   红着眼眶的蒋聿泊顿了一下, 握紧透明杯子。   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大概是完了。   从上辈子开始, 第二次宰了!   又是那个冷情冷肺的时郁,他甚至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而且时郁还不知道, 要是他知道了,还能可怜他一点点吗?   蒋聿泊觉得没这个可能, 于时郁来说,没有上辈子他要偿还蒋父的恩情, 他更可能冷静又理智的与他划分干净,就像现在这样。   蒋聿泊烦躁的想和张放打一架。   张放道:“失恋的是你,别拿你那眼神看我。”   眼眶通红的蒋聿泊仿佛一头饿狼,盯准场上每个他看不顺眼的倒霉蛋。   ?   等会。   蒋聿泊沉下脸,有些不可置信:“你说什么?我可没对你说过。”   张放似乎被他的疑惑迷惑了一下,说:“什么什么?——你不会说失恋吧。”   蒋聿泊的表情证明他问的就是这个意思。   张放有些一言难尽了:“就你对岁岁那心思,你还指望自己能藏得住呢?”   蒋聿泊是把时郁养大的。   但是他张放也不逞多让。   可他和蒋聿泊对时郁的各种反应却是天差地别。   这头蠢兽,不会还以为他自己的感情多干净吧?他对时郁的独占欲都快直接写在眼睛里了!   张放鄙视的看着他,骂到:“傻叉!”   蒋聿泊还真没和他打起来。   他又看向蒋聿年。   蒋聿年支吾了一下,呵呵说道:“那什么、哥你不知道?”   他当然不知道!   蒋聿泊沉着脸。   就算他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因为和时郁贴着兴奋起来了,他都还以为是正常反应呢。   他每时每刻都提醒时郁,让他千万别迷恋上自己——这当然是正经八百的提醒,同时也是暗示他自己。   蒋聿泊现在想到,就恼恨的想捶墙。   但是既然他们都知道了,所以时郁是不是也知道了?   所以时郁才会想离开他,还强调不让他们像以前一样相处?   蒋聿泊周身气势更阴郁了。   “这不可能。”   他低着头,阴沉的咀嚼着说。   张放皱眉:“啥不可能?你们俩最好赶紧给我和好,不然我操心着公司的事还得担心你俩这边。”   “还有。”   他强调:“时郁不想见你,可能不是真的不想见你,但是你不能强迫他见你。”   蒋聿年赞同的点点头。   时郁总是嘴硬心软,而且他哥的付出从来不是单向的,时郁虽然看着冷漠,却比很多没心肝的人重感情,蒋聿泊蒋父沈母,包括他蒋聿年在内,都是时郁看中的家人范围。   蒋聿泊有些被绕晕了,他只记住了一句话,时郁不想见他不一定是真的。   说的对——   时郁是他从那么小一个小豆丁时养起来的,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带在自己身边,要是时郁厌恶他,早就离开他了,也不用等到现在。   所以时郁只是因为察觉到他的感情——!那又有什么的。   蒋霸总理所应当的想,那他就不把时郁当老婆,还把时郁当兄弟。他和时郁当了十几年兄弟,不也是一起睡觉一起洗漱吗?   “我知道了。”   男生忽然站起来。   蒋聿年和张放一起疑惑的看他:“你又知道什么了?”   蒋聿泊低头瞥了他俩一眼,“蒋聿年,结账,我走了。”   被点名的蒋聿年:?   嗯嗯嗯?怎么结账的就轮到他了,这俩当哥的年纪好意思吗!   张放十分的好意思,他是搞不懂蒋聿泊的脑子想什么了,事实上关系到时郁,就没人能猜透蒋聿泊的想法。   他是担心时郁是真的和蒋聿泊吵架,害怕蒋聿泊这人脾气上来了反过来要吃人。但是这么一看,蒋聿泊还是把时郁当人生信条似的,虽然这么着想对蒋聿泊有点不公平,但是好歹张放是放心了。   张放也离开了,他还得回医院照顾张家养母。   可怜的蒋聿年灰溜溜的付了钱,出门连他哥的影子都看不见了,又只能气鼓鼓的自己打车回家。   他就是欠的!   一天天上赶着当出气筒!   *   蒋聿泊的确没回家。   他在半路接到他妈的电话,沈母上来就是一顿劈头盖脸:“时郁宝宝不想见你了?你又做什么事惹他生气了,告诉你他消气之前都别去惹他,不然最后不搭理你了有你哭的。”   沈母也为这俩孩子操碎了心,更怕她自己儿子犯混。   事实证明沈母的预感是对的。   蒋聿泊嗯了一声,告诉她绝对没事,然后就挂了电话。   远在国外的沈母表示不信,按着脑门去找蒋父谈心。   而蒋聿泊的最终目的——   高耸的墙壁威风凛凛,校门识别到学生虹膜身份,正常的打开校门,门卫还奇怪的瞅了一眼,不知道这群贵家少爷大晚上的来学校搞什么。   曼因莱顿是二十四小时向学生开放的,除了住宅区。   住宅区防护性极强,且都是独立小公寓。   时郁当天晚上回到宿舍,心里烦乱,很快的洗漱完开始学习冷静。   每每到他冷静不下来的时候,他就会选择学习,因为学习是最简单的会带来回报的东西,看得见摸得着,能让时郁很快镇定下来。   可是今天这招却失败了,时郁越看越烦躁,这对他来说是很难得的事情。   屋子是单间的,两个舍友只共享公共区域。   赫冯收了衣服,看他那边还亮着灯,劝了一下:“要是不能解决的问题,那就好好谈谈吧。”   时郁道了声谢。   可是这不是能谈好的问题。   他注视着桌子上的书本,慢慢有些出神。如果这是在蒋家,这时候蒋聿泊必定会强制性的把他举到肩膀上扔回床上,只需要十几分钟,因此变得愤怒的时郁就会忘记那些烦躁,揍一顿蒋聿泊出气之后,就能放下那些青春期的小烦恼,好好睡一觉到天亮了。   蒋聿泊渗透他的生活太多了,多到拔不出去。   时郁认为这书是看不下去了,他不想在桌子前浪费时间,起身准备去收拾一下东西。   他的行李不多,而且蒋聿年他们来的时候已经帮他整理好了一小批,实际上他只需要把一些常用的和不常用的零散小东西给分开就好了。   下完晚自习,又耽误了一点时间,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这个时间段对于住校的学生们来讲也早了些,基本上都没有入睡,除了继续磨竞赛题的,甚至还有晚间去打球的,宿管管理严格但是却不死板,学生们到统一休息的时间之前安静下来就好。   所以门铃响起的时候,赫冯并没有觉得意外。   平常也有他的哥们兄弟们来找他问问题,或者休息休息去打会儿球的,只是今天时郁第一次搬进宿舍,所以他早提前把那些人的邀约给推了。   赫冯好奇的从浴室出去,一边喊着:“来了,谁啊。”   时郁正在小客厅收拾东西,看赫冯嘴上还挂着一圈牙膏,艰难扒着门缝的样子,问道:“需要我去帮忙吗。”   赫冯瞅着门外的摄像头僵直了一会儿,支吾着说:“没错,这还真得你来。”   时郁疑惑的看过去,放下手里的牙膏和牙刷——全新的,与蒋聿泊的那套并不一样了。   赫冯表情古怪的扭过头,对时郁说:“你肯定不知道门外的是谁。”   时郁:“?”   赫冯神神秘秘的,让时郁烦躁中也有些好奇下来。   这个时间,还能是谁来找他。   蒋聿年?张放?总不可能是那个快要气到爆炸的大黄鸭子。   赫冯退到后边,时郁往监控屏上看了一眼,就一眼,他就顿住了。 第70章   监控上, 穿着棒球服的男生背抵着门旁边的侧墙,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是从那健壮的体格上就能轻易认出来人了。   时郁放下捏着把手的手, 转身想走。   赫冯吐着泡泡叫住他:“丰登!窝觉得, 他好像有点不对劲。”   时郁侧目看他。   他思考了一下, 看到蒋聿泊之后沉下来的脸更沉了。   蒋聿泊与他分开前还气势汹汹的模样, 现在蹲在门口,却没有发一言,甚至还有点老实的模样。   赫冯迟疑的不知道该走不该走, 刷着牙说:“我、我先进去?”   他到底对瞪着他的蒋聿泊有些忌惮,总感觉自己哪里招惹他了似的, 蒋聿泊看他那视线就差把他剥皮活吞了。   时郁沉默了一会儿,嗯了一声:“今天麻烦你了, 我去解决这件事。”   见时郁要去开门,赫冯溜得飞快, 同时提醒:“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动手!”   时郁确实很想揍蒋聿泊一顿。   这么胡思乱想还不如两人打一架来得痛快。   他走到门边上, “吱呀”一声,公寓门被打开一条缝隙, 屋子里充足的暖气瞬间涌了出来, 绕着蒋聿泊的手指头走了一圈,缠缠绵绵的。   男生靠着墙没动, 只有手指头动了一下。   “你来这里干什么。”   屋子里的少年冷峻的开口问道。   男生仍旧不说话,只慢慢的抬起头来。   不知道是被风吹的, 还是冻的,他冷硬挺拔的五官上覆盖了一小层红血丝, 衬得那双昏昏沉沉的眼睛越发渗人,看一眼,就仿佛被野兽盯上了一样。但是细看,又有几分可怜。   蒋聿泊眼都不眨的盯着时郁。   他是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狼狈模样,而且蒋聿泊是真的有些晕了,看见时郁穿着白绒睡衣,站在门前,反应了一会儿,立刻皱起眉来。   他从靠着的墙壁上站起身,大手去抓时郁的手,把他往里推:“你进去,别吹到冷风。”   他下手没个轻重,时郁被他推得往后踉跄了一下,握着门把手的力道更紧了,冷冷说:“你知道自己现在不清醒吗,蒋聿泊,回到家里去。”   男生甚至颇有些乖巧的点头:“我知道。”   但是他抬手蹭了下鼻尖,很快又认真的说:“我不走,我就在这。”   时郁手握得更紧了。   他现在非常、非常想和蒋聿泊打一架,又或者说是揍他一顿。   “你晚上的时候是怎么决定的,现在就忘了吗。”   蒋聿泊还不如就那么气得离开,暂时别来管他。   男生闻言,微微抬了下头,似乎在思考自己晚上了做了什么。   他隐约能记得起来,但是画面只剩下时郁离他远去的那一幕。   蒋聿泊有些受不住了。   先别管时郁对他什么态度,今天他是绝对不会走的。   他很快又靠回墙上,抱着臂膀,仿佛一座沉默的雕塑,不说话了。   他人真的很高,倚在门外,是很明显的一大块。   知道时郁今天新搬来宿舍,隔壁的普班同学果然是坐不住的,尤其是六班的同学,收拾好了就串门来给时郁帮忙收拾房间,结果刚走到宿舍门口,还没出声叫人,就看见时郁他们的宿舍开着门呢,还好奇着呢,再一细看,就看见靠墙蹲的那一大块人影,吓得差点心梗。   时郁有些囧瑟。   来的六班的同学很快看清了人,看看外边站着的今天晚上刚完结的八卦的主角之一,又看看另一个主人公时郁,犹豫的说:“那什么……你用帮忙吗,时郁。”   时郁还没说话,外边的那一大块人影先动了。   蒋聿泊也不说,就站直了,他抱着的肩膀放下来,整个人仿佛门神一样站到时郁他们公寓的正门口,宽阔的身影能完全挡住门影,目光沉沉的盯着来人。   六班学生:……   他们集体往后退了一小步。   时郁要气笑了。   蒋聿泊这个人,一向懂得如何把他气死。   时郁冷静了一下,打开门,薅住蒋聿泊的后衣领,把他拽进屋子。   蒋聿泊就跟没感觉似的,刚刚虎视眈眈的恶犬,这会儿在时郁手里,瞬间温驯下来,顺着时郁的力道就进了公寓,还动作十分谨慎,怕时郁力道过大反作用力到自己身上摔倒。   他一进来,门前瞬间堵满了。   时郁把他弄到身后,眼不见心不烦,有些不好意思的对门外的同学说:“谢谢,我已经弄得差不多了。”   六班学生仿佛大梦初醒,摆摆手:“没事没事,本来也就是想着给你帮忙,那要是不需要的话,我们就先走了啊,明天见啊时郁。”   “明天见。”   时郁与他们道别。   “你们可真熟,还明天见。”   房门还没关上,六班的学生还没走远,时郁就感觉到肩膀上一沉,随后是一道热气喷在耳朵上,那里是时郁的敏感点,他还有些痒痒肉,被这么一喷,瞬间腰软了一下。   蒋聿泊仿佛知道似的,手臂牢牢圈着他的腰身,才让时郁没有软下去。   酸酸麻麻的感觉慢慢扩散开,时郁眼珠圆了一下,很快变得恼怒起来。   他推开蒋聿泊,把他“拉”好,站在身前。   男生似乎还沉浸在酸意中,表情一会儿变得阴沉,一会儿又装得老实下来。   蒋聿泊永远知道怎么激怒他,让他的情绪变得冷静不下来。   明明今天他刚刚开始执行自己的计划,甚至因此已经和蒋聿泊闹掰了,但是现在才刚晚上而已,又变成了和以前一样。   时郁冷静不下来,他因为刚刚的变故,脸颊也漫上了一层红晕。   时郁小时候就很白,长大之后不但没有健康一些,甚至皮肤变得更加透白,稍稍碰到一点,都会红了。   现在的时郁看上去,就像一只熟透的汁水饱满的果子,蒋聿泊的目光又挪过去了,他目光沉沉的盯着时郁的脸,忽然喉结动了下,然后别别扭扭的别过头:“不用管我,你不是还生气呢吗?我出去。”   他说着,就要往外走。   这倒是与之前他的性格完全不一样,要是他还清醒着,只要进了公寓,就不可能再出去。   时郁盯着他的背影,在蒋聿泊迈出去之前,问他:“站住,你出去去哪。”   蒋聿泊回头看他。   满脸你肯定知道的模样。   时郁嘴角抽动了一下,他努力冷静的想,即便他要把这些事情拉上正轨,可也不能操之过急,比如现在,放这个倔傻子出去的话,他绝对会蠢兮兮的在外边蹲一晚上。   “蒋聿泊,别再让我抓到你碰酒精。”   时郁冷声说道,然后扣住蒋聿泊的手,把他抓了回来。   蒋聿泊几乎是立马就收回了差点迈出去的脚,他跟在时郁身后,乖的仿佛没办过下午拦截时郁的事。   他总是这样做了坏事之后再装乖卖傻,时郁心中薄怒,所以表情也很冷,但是蒋聿泊丝毫不在意,缀在时郁身后:“你洗澡了吗?我有点冷。”   时郁没有回头,直接去床头翻出两条刚整理好的新毛巾,丢给他。   蒋聿泊一下接住了,要是有尾巴,时郁怀疑他的尾巴已经计谋得逞的摇的老高。   赫冯牙还没刷完呢,从洗漱间出来,正好碰见抱着毛巾的蒋聿泊。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赫冯觉得自己被狠狠的瞪了一眼。   时郁有些不好意思,“赫冯,我可以留他一晚上吗。”   赫冯连忙摆手:“当然可以,我也经常有哥们来串门,我还怕你嫌弃呢!”   时郁放松了一点,他自己总是把界限画的很清晰,所以也很怕因为自己的到来影响到赫冯的正常生活。   赫冯表示没问题,是真的没问题。更何况他本来就盼望着时郁和蒋聿泊赶紧和好呢。   他和时郁是兄弟,当然是为着他的新兄弟好。   蒋聿泊不管怎么说,对时郁还是很真心的,赫冯从兄弟的角度来说,也不希望时郁失去这么一个朋友,别提时郁在蒋家的身份也很复杂。   赫冯进去房间,又马上出来了,捧着几袋子零食送到时郁那里,“我早都想送你了,没找到时间,正好蒋聿泊也在,你俩随便吃,吃完再找我要。”   时郁想表示自己就算两个月也吃不完这么多零食。   但是赫冯飞快的送完东西,然后又飞快的走了。   时郁抱着一袋子零食,有些许无奈。   他妥善的把这些零食都摆放好了,然后蒋聿泊正好洗漱完出来。   蒋聿泊临时借住宿舍,时郁可没有他的睡衣,只能把自己的暂时借给他,但是也就宽松的睡衣短裤可以用的上,至于上半身,蒋聿泊练了一身的腱子肉,他本身又比时郁体格要大,所以穿上去,只能套上一边的袖子,蓝白色的睡衣稀奇古怪的套在一个成年男性的体格上——简直要多不伦不类有多不伦不类。   正好赫冯想起来还有一些饮料没分给时郁,打开门,一眼撞见稀奇古怪露着半边身体的蒋聿泊,以及站在他身边伸出胳膊貌似想要摸摸看看的时郁。   赫冯:表情惊恐JPG   他立刻收头:“不好意思啊打扰了。”   ……   半秒钟后,一只胳膊从门后伸出来,赫冯把一袋饮料敲敲打打的放在地上,然后只用伸出来的手挥一挥,这次砰的把门关上了。   …… 第71章   时郁的脸色彻底黑下来。   他觉得, 赫冯大概会以为他是个变态了。   而罪魁祸首还在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明明是俊酷的一张脸,可现在在时郁眼里看起来却万分可恶。   他冷冰冰的揪住蒋聿泊套在脑袋上的睡衣,然后一下薅起来。   男生站着没动,衣服从头顶掀飞后, 他表情有些复杂, 注视着时郁试探的说:“如果你想我脱掉, 直接告诉我就行。”   时郁:“……”   他恼怒的把睡衣叠好, 重新放在柜子里,并对意识到自己应该是说错了什么,拘谨的站在门口的男生说道:“这是最后一次, 蒋聿泊,我说真的, 别再让我知道你喝了酒。”   蒋聿泊神色讪讪,答应的很快:“好。”   很快他又觉得委屈起来。   如果不是因为时郁, 他会那么没有自觉的喝那么多酒精饮料吗——对,甚至到这个地步, 蒋聿泊还是记得时郁讨厌他喝酒的,他喝的只是沾了些酒精的果汁饮料。   “我要休息了。”   时郁勉强冷静下来, 又冷邦邦的看了几乎快和房间门并齐身高的男生一眼,掀开被子上床。   他并不想搭理蒋聿泊。   而事实证明, 蒋聿泊的“愧疚”和“自觉”也只存在了半刻钟。   他站在时郁的房门前守了一会儿, 见到时郁躺到床上了,十分自觉的尾随过去, 然后自然的蹭到时郁的身边。   察觉到身侧的褥子被掀起来一条小缝,时郁头也没回, 直接伸手,压在被子上。   很快, 他压着被子的手被小心的抓住,然后抬起来,一个高一些的东西攥进被子里,又像模像样的把他的手放回原处——正好是蒋聿泊侧腹的位置。   即便隔着被子,都能感觉到硬邦邦的肌肉。   不知道为什么,时郁感觉蒋聿泊今天格外的硬。   他只当是蒋聿泊紧张的浑身紧绷着——这也是应该的,这家伙总是能把他气到,然后自己就一副完全没事的模样。   时郁没有反抗,蒋聿泊就这么静默的呆了一会儿,呼吸间重新萦绕上时郁的气息。   很奇怪,明明从小到大他们用的都是一样味道的沐浴露洗发膏,但是蒋聿泊就是认定时郁是香的,和自己完全不一样。   他长臂一伸,关了床头的灯。   时郁也没有说什么。   其实他不是很想睡,现在时郁脑子乱得厉害,刚刚的心软在黑灯下来后又变回懊悔。   等蒋聿泊明天清醒过来,自己今天的做法一定会让他觉得事情有可以转换的余地,他所做的这一切就都全浪费了。   就好比现在这样,腰间突然一紧。   随后时郁的后背便升腾起温度。   一个热腾腾的东西贴着他的背,即便是穿着睡衣,都能感受到那烫人的温度。   蒋聿泊的体温一向是偏高的,所以每每到了冬天,时郁最喜欢窝在他胸膛上边,这时候的时郁就会格外的好说话,像只懒洋洋的大猫。   蒋聿泊早已经习惯了,他虽然还有昏沉,但是脑子还记得最重要的事情,没有与时郁争执关于他俩的事,只胳膊一伸,把时郁牢牢的从后箍在怀里,然后脑袋也伸过去,抵着时郁薄瘦的后背。   只要半天没见到时郁,蒋聿泊就觉得时郁遭受了“惨待”,可能都要瘦了一点。   他顿时把胳膊勒得更紧了,腿也试图伸到时郁的那边,给他暖一下脚,然后下一秒,就被一个狠踢,踹得闷哼了一声。   蒋聿泊嘶了一声,胳膊箍的更紧了。   时郁本想把他踹开,但是没想到这人比之前还要倔,死抱着他不松手,两人在不算太大的床上争执起来,在小床发出负重不堪的一声吱呀后,两个人一起安静下来。   蒋聿泊小心的问:“这床不会要塌了吧。”   时郁额角青筋鼓起,冷着脸说:“那你还不快松开!”   这下蒋聿泊不管了,把他抱的更紧,甚至有些死皮赖脸:“我不松,我就是给你保暖。”   时郁咬着牙,阴森森的威胁:“蒋聿泊!”   蒋聿泊只当没听到,“我喝多了,时郁,我喝多了,我脑子不清醒。”   时郁:……   时郁几乎要被他气笑了。   他是不知道,在外边威风凛凛的蒋家大少爷,竟然还有这么赖皮的一面。   现在蒋聿泊是把所有底招都露出来了。   背后暖洋洋的温度一直蔓延到浑身。   时郁体质偏寒,冬天怕冷,即便屋子温度再适宜,手脚也是冷的,可是现在经过蒋聿泊的一顿胡搅蛮缠,已经重新变得温暖起来,他甚至感觉到有些热,试图从蒋聿泊的怀里挣出来一点。   结果当然是被镇压下去了。   时郁冬天怕冷不怕热,蒋聿泊是记着这一点的。   赶在时郁开口前,他说:“你不用和我讲那什么大道理了,我告诉你,没用,这都是没用的时郁。我们俩该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你没见过,可我在国外见过,别人家的兄弟还互相亲嘴呢。”   时郁被他坦荡的发言气得攥起拳头。   但是他的拳头被打出去,被另一只大手包裹住。   蒋聿泊圈着他的手,带到身前暖着,他低沉的声音因为靠着时郁的后背而变得沉闷起来:“亲嘴就不必了,但是你别想我走,这不可能。”   时郁心中重重一动。   他没再动了,总之不管怎么挣扎,现在蒋聿泊都不可能松手。   他枕着枕头,身后就是男生温沉的气息。   时郁攥紧了手指——这一点被看着他的蒋聿泊发觉了,又一根一根的给他握好,然后吻了一下时郁露在外边的裹着睡衣的肩膀,手掌开始慢慢的拍他身上的被子——幅度像是哄孩子一样。   这其实是见他俩之间的常态。   蒋聿泊从小就把时郁当个娃娃一样,动不动摸摸亲亲蹭蹭,举高起来就抱到怀里精心护着,是因为走了半年,时郁又紧随其来的闹起来,所以俩人的亲密早已经比之前落下来很多。   肌肤相贴的温度源源不断的高升。   时郁不想再管他了,等过了今晚,他就会把蒋聿泊赶出去,骄傲如蒋聿泊,过了现在迷迷糊糊的醉了的时候,或许又会变成像白天一样。   “等你以后有了伴侣,要让他如何自处。”   时郁到底没忍住,低哑的说道。   伴侣?   敏感的词汇瞬间让蒋聿泊警醒起来,压住了差点脱口而出的我老婆不就是你吗。   他有些僵硬起来,甚至觉得额头冒出了根本不存在的冷汗。   还好他没说出来。   蒋聿泊想。   他们俩结婚那么多年,时郁上辈子都对他那么冷漠,可能就像他想的一样是个直男。   所以这辈子他早早就开始防备,从现在开始甚至就不想和他关系亲密。   这绝对不行——他绝对不能让时郁知道他的心思,但是不管说他无耻也罢,说他霸道无理也好,总之时郁别想甩开他——至少现在,想都不要想。   他装作糊涂的样子,把时郁抱得更紧了,只除了已经清醒过来黑沉得几乎滴水的表情外,语气轻松的说:“什么伴侣,还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呢。”   他又避而不谈。   时郁眉目暗淡下来,随后变得冷静下来。   就今天一晚,明天他就把蒋聿泊给丢出去。   *   第二天蒋聿泊甚至都没等被踢出去,自己就主动的离开了。   但是在离开之前他盯着时郁洗漱、又穿的足够厚实,然后才迈出宿舍公寓门,临走时还与赫冯打了个招呼,看起来比昨天正常了不少。   赫冯干巴巴的挥了挥手,有些不自在的缩了缩脖子,他凑到穿好衣服,正在系鞋带的时郁跟前,说:“时郁,你俩这是和好了吗?”   时郁闻言,眉头轻皱了一下。   他也不知道蒋聿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从今天早起开始,蒋聿泊就自然得不能再自然,仿佛昨晚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时郁摇了摇头,站起身,拿过沙发上的书包:“走吧,快要到早自习时间了。”   “哦对,看我,还没收拾好书,昨天看得有点晚了。”   赫冯赶紧说道。   三天后。   再过一周就是曼因莱顿一年一度的成年前冬训训练,他们会在郊外度过一段长达半个月的野营生活,用来锻炼学生们毕业之后的独立生存以及社交能力,而时郁他们新闻部身兼重任,要与广播部一起完成组织动员大会。   时郁他们已经在上周加班加点完成稿件,广播部的部员也做好了准备,今天只需要在升旗仪式时动员就行。   即便是在曼因莱顿,但是高三的压力还是有很多,不光是因为学习,更是因为处在这个年纪如何抉择未来的第一个选择,所以每年的冬训都备受学生欢迎,是大家难得放松一次的机会,接下来就要正式踏上自己选择的人生路。   时郁发表完演讲稿的最后一个字,高三年级就彻底沸腾起来了。   看着这群激动的少年人,就是时郁也感到心头一松,微微鞠躬退场。   但是他的好心情没持续多长时间。   几名广播部的部员和新闻部的部员在后台负责组织,也都听得心情激动,见到时郁回来,连声打招呼,其中赵梓涵跳的最激动,虽然这其实没她什么事——她要想去还得等上两年呢。 第72章   她兴高采烈的让时郁回来一定和她分享一下冬训的生活, 像头欢快的小鹿。   时郁心情有些放松,好脾气的答应了一声。   有新闻部的学生敲敲门,路过喊了一声:“时部长在吗?有人在外边等你。”   等他?   时郁微微一顿。   赵梓涵明显也猜到是谁了,安静下来噘了噘嘴。   那个蒋聿泊就像个难缠的胶带一样, 最多接受与她们部长分开几十分钟, 这不才多长时间, 就又找上来了。   而且最过分的是,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致使他们两个分开了,但是前两天蒋聿泊就去找了老师,同样把自己转到普班了, 这几乎震傻了高三年级普班和国际班的同学,同时开始对蒋聿泊对时郁同学的看重程度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连班级都跟着转过来了, 普通的好兄弟会这样吗?!就算是亲生的兄弟也不能吧!   赵梓涵戳戳时郁的肩膀,仰着头说:“那我先不打扰你了部长, 他烦死了。”   最后一句话她是小声嘟囔的。   这个蒋聿泊,盯她们部长盯得像狼盯着自己的猎物一样, 除了正经事,让她们想和部长交流一下感情多聊聊天都找不到时间。   时郁也确实没有心思再谈其他的事情, 他拧着眉,与办公室后台内的熟人都点了点头示意, 然后才拿着自己的稿件和背包, 往门外走。   他不知道蒋聿泊到底又在想什么,明明前两天的时候他还不是这个态度。   时郁推开后台的门, 倚靠在墙侧的男生立刻站直了身体,俯身朝他凑过来, 很顺手的要把他背着的包拿过来:“结束了?现在吃饭去不?我来给你拿着。”   时郁躲了一下,拧着眉看他:“蒋聿泊, 你现在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蒋聿泊装听不懂,他一手搭在时郁肩膀上,把他往怀里一捞。   时郁下意识的就想挣开,结果蒋聿泊揽着他,像是普通兄弟一样正常的往前走,还和他说:“往外走走,站门口都堵住人了。”   这让时郁冷静下来一点,没错,他刚刚有些失去理智,这里毕竟是在广播室的后台,里边全是广播与新闻部的部员学生。   只是他虽然没有在挣动,可表情也并不太好看。   蒋聿泊还在问他:“去餐厅吃啥?要不包别送了,直接去。”   俩人已经走出了一定距离,时郁冷冷的站停住,抬头看他:“蒋聿泊,我已经和你说过了,不要再这样。”   蒋聿泊一抬眼:“怎样,我现在不就是要和你去吃饭吗?赫冯他们可以,我怎么就不行了。”   时郁被他哽住。   蒋聿泊说得的确有道理,他本身也只是想和蒋聿泊分开不该有的界限,又不是想和他老死不相往来。   而且的确只是吃饭而已。   时郁觉得自己把自己绕进圈子中了,但是又无法解开,他只能冷着脸,说:“去食堂。”   蒋聿泊立刻答应了一声。   赫冯他们还想来叫时郁一起去吃呢,结果隔着一点距离,就看到和时郁紧贴着的蒋聿泊,赫冯十分有本能的闭上了嘴,搭上狗哥的肩膀:“走走走,时郁约到人了我们先走。”   冬训之前,学校会放一天半的假,让学生们回家休息休整,顺便准备一些冬训需要的东西。   食堂内。   好不容易和时郁又在一个桌子上吃饭了,蒋聿年直接翘起尾巴。   这两天他可看他哥的脸色看够了。   瞅瞅,时郁一回来,蒋聿泊就变成了食物链的底层。   他们自己还是吃自己的呢,蒋聿泊那边要顾着时郁,脾气都显得好了很多。   今天的菜谱里有虾,时郁从小就爱吃海鲜,小时候蒋聿泊总是会趁机捉弄他,让时郁付出一点心爱的零食或者一声哥哥什么的,换来几只虾仁——这也只在时郁四岁的时候好使,五岁的小时郁就可以自己一口咬住虾尾巴蜕皮了。   但是时郁虽然会剥,他却经常懒得动手。   蒋聿泊也看不惯他动手,时郁的手很嫩,那是一双最好只用来读书写字,将来坐在最顶层的办公室签名的手,虾皮硬一些,时郁的手指头会捏的红彤。   “我可以自己来。”   时郁看着盘子里的虾仁如是说道。   “我知道,顺手的事。”   蒋聿泊也说得很自然。   蒋聿年看看左边他哥,又看看右边的时郁。   时郁虽然冷着脸,但是把虾夹起来吃掉了。   时郁很难分清楚这之中的界限,他与蒋聿泊从小就在一起,很多事情做的顺理成章,虽然他能分清一些不该是兄弟之间做的大事,但是这些细节却分辨的不太可以,毕竟如果是郑义生病了,他相信陈学屹应该也愿意帮他剥一次虾。   不知道他怎么想的陈学屹只觉得脖颈子一凉,然后顺手从郑义那孙子的盘子里偷了两块瘦肉。   食堂的红烧肉十分正宗,都是肥瘦相间的,纯瘦肉每份也就只有那么两块。   郑义发出了一声猴子尖叫,俩人开始飞快的互相戳对方盘子里的饭菜。   至于剥虾。   呵呵,是兄弟就往死里压榨,剥虾什么的简直这辈子都不要想,他们没称对方病要对方叫爸爸就不错了。   而蒋聿泊斜眼睨着那俩,智商难得上线,语气十分满意的对时郁评价:“你看,我们俩都没这么互相吃过对方的菜。”   时郁看了一眼,一时分不清蒋聿泊说得是不是真话。   围观两边的蒋聿年咽下一口菜,觉得有哪里不太正常。   但是他的脑子想不了太多东西,张嘴:“哥,你把时郁追——”   时郁看过去。   蒋聿泊已经飞快的扔了一个迷你花卷堵住蒋聿年的嘴。   这件事他是绝对不能让时郁知道的,蒋聿泊不敢想时郁知道他……他其实不是把他兄弟之后的结果。   “对,我们俩和好了。”他抢着宣告。   时郁皱了下眉,但是倒没说什么。   他和蒋聿泊本身也没有绝交。   如果蒋聿泊开始按照他想的一样有界限,那一切就都可以回到正轨了。   蒋聿年叼着花卷,支吾一声,大眼睛转来转去的,最后终于把花卷吞下去了,咳了咳说:“今天沈姨和舅舅都回来了,但是我妈说带我去吃大餐,她可是头一回把我爸丢下,我这个做儿子必须得踩着爹上位,让我爸知道我的重要性。我就不去了,时郁,你帮我和沈姨说一声。”   沈听虹回国,时郁是肯定会回去见她的,闻言点点头。   蒋聿泊对此也没有任何意见,甚至觉得蒋聿年都顺眼了不少。   他俩之间的“家事”就是直接告诉时郁就好,蒋聿年的做法让蒋聿泊很满意。   下午放假,时郁先去宿舍收拾一趟东西。   蒋聿泊就跟在他身边,说好听的借口是去拿自己的东西,实际上蒋聿泊的宿舍就在时郁隔壁,他就一分钟就出来了,只背了个单肩包,瘪瘪的,时郁怀疑里边什么东西都没有。   其实时郁也没什么要拿的,但是蒋聿泊   正经八百的进去给他收了一堆东西,尤其是他从小看不顺眼的那鸭子,虽然只有一天半,但是时郁认床,为了保险点,还是带着为好。   黄鸭子太大了,背包里面装不下,时郁本来正常的表情在看到蒋聿泊用胳膊夹住它后,变得有些许不自然起来。   尤其赫冯从他们房间门口路过,还招呼问要不要帮忙。   时郁几乎是立刻站在蒋聿泊身前,把他挡在门缝中间。   “没有,谢谢。”   赫冯被他吓了一跳:“好好好,没有就行,时郁你差点吓到我,咋这么激动。”   时郁抿了下唇,转移话题说:“后天见。”   赫冯马上想到要放假了,又开始兴奋起来,不太在意时郁这一茬了,摆摆手说:“嗯,后天冬训见,那没啥事我先走了。”   时郁“嗯”了一声,有些紧巴巴的盯着赫冯,直到赫冯又转回他的屋子,还开始哼起歌来,时郁才放松下来。   他泄出一口气,转过身,看向蒋聿泊,额角有些鼓胀:“你拿着它干什么。”   时郁要把黄鸭子抢过来。   蒋聿泊一本正经的把黄鸭子举高了:“你晚上不带他能睡着?没事,不用你拿,我拿。”   这有什么区别!   蒋聿泊拿他也是走在自己身边啊!   时郁有种被别人看破的囧瑟,他攥了下手,坚持说道:“我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不需要?不需要你还把它带来。”   虽然这只鸭子是蒋聿泊一直看不顺眼的东西,但是既然时郁喜欢它,那它就必须得跟着。   时郁试图再冷脸反驳一下,但是蒋聿泊不与他多说,就像时郁了解他一样,蒋聿泊也十分了解时郁。   时郁看起来冷冰冰的,但是意外的挺好面子,小时候就在意,长大了也是,他是不想承认自己这么大了还拿着玩具呢。   “他们想不到你,只会以为是我的。”   蒋聿泊一锤定音。   时郁还想再说什么,但是蒋聿泊已经拉着他往外走。   时郁的注意力又被转移了,他不想和蒋聿泊总是亲密的挨着——即便兄弟之间也会这样。 第73章   于是校园内还没离开的学生就见到这样一副奇景, 脾气很不好的蒋聿泊左胳膊夹着一只鲜艳的黄色鸭子,右边夹着一名少年。   那名少年全副武装,卫衣帽子上甚至还盖了一件帽子,低着头, 完全看不见脸。   只不过他们从身形推测出来, 那大概是他们的另一位学神时郁时部长。   时郁全程冷着脸, 在蒋聿泊身影的覆盖下快速往校园外冲, 上车的时候几乎是很快松了一口气。   司机惊奇的看着他俩。   他还记得上次两位少爷吵架的事呢,甚至这件事沈母和蒋父都有所耳闻,不过俩人一向秉持着时郁和蒋聿泊吵架那肯定都是蒋聿泊的错的真理, 所以半点没有插手这件事的意思。   司机本来还以为今天要完蛋了,又要在冷冰冰的氛围里求生, 可是虽然时郁的脸色是很冷,但是却意外带着一点羞窘, 对他们大少爷虽然说话的语气不好,可是也没有冷战, 俩人相处倒还算和谐。   “我都说他们忍不住来了。”   蒋聿泊盯着靠在椅背上松了口气的少年,眼神盯得有些紧, 半晌,他才移开视线, 这么说道。   时郁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 意味不言而喻。   也就还好没人看到——不然。   他闭了下眼睛,感觉有些困顿了。   蒋家司机一脉相承, 开车开的很有技术,再加上车子的舒适度仿佛在床上躺上一样。   时郁再醒来的时候, 已经在车上睡了一觉了。   他在学校住了几天,再回到蒋家, 感觉哪里都变了一些,又好像没有变。   “清醒一下,困了的话进屋里再睡儿。”   蒋聿泊紧跟着他下来,他担心时郁吹到风,把他卫衣的帽子提上去。   少年顺势抬头看了他一眼,不过没有说话。   时郁的眼睛很漂亮,凉凉的,像两颗水底的宝石。   蒋聿泊被他看着,慢慢的就挪开了视线,喉结动了一下。   好在时郁没有看出来。   管家陈姨早就等在正门前。   时郁从小到大,也就被蒋聿泊他们带出去玩的时候有那么几次没在家,这么突然一住校,陈姨和厨师都变得不自在起来了,总觉得家里少了号人。   这会她看到俩孩子一块回来了,眼睛都笑出眼纹了,招呼着:“哎呦,是不是路上困了,小时候就这样,睡醒了再下来也是来得及的,不用急,夫人和先生可都耐心等着呢。”   时郁与陈姨打了个招呼,抱了一下妇人。   陈姨乐得不行,拍拍他的肩膀——她现在拍时郁的肩膀都有些要拍不到了。   “好了好了,快进去,聿泊,哎,这点东西交给陈姨吧。”   “不用,我拿着就行了。”   蒋聿泊抬抬手,示意陈姨和时郁先进去,他殿后。   时郁一迈进客厅,和蒋父一起在摆盘的沈听虹就听见声音,立刻转过头,神情十分激动:“宝贝,你可终于回来了,想死我了。”   沈母踏着柔软的拖鞋冲到门口,抱了时郁一下。   时郁抱紧他,抿唇笑了下,叫道:“沈姨。”   “你这小子,说住校就住校,一点也不管你沈姨的空巢老人心。”   十几年的时间也没再沈听虹这位巨星身上留下什么年岁的痕迹,她笑着,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时郁的肩膀,然后又心疼起来:“我怎么看着你好像是瘦了,食堂吃的可以吗?不然让聿泊每天给你送去家里的饭菜。”   蒋聿泊十分乐意的一口答应。   他难得对自己母亲的做法感到满意,甚至觉得沈母能直接让时郁后悔住校,重新回家才算好的。   虽然他也跟着住校去了,但是他在一个宿舍,时郁在别的宿舍,还总是和赫冯那蠢人一起走,每次蒋聿泊看见都会气急败坏,但是也只能隐忍着。   蒋父看他们天伦之乐,咳了声,彰显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蒋父于时郁来说地位仅在沈母之下,这么多年蒋父对他和蒋聿泊的教导一直一视同仁,甚至因为时郁更弱一些,所以无处安放的父爱都更多一些。   正是因为蒋父和沈母一直都对他很好,所以这也是压在时郁肩头的大石头之一。   他不能……把蒋聿泊带到蒋父沈母不能接受的地步。   时郁略低下头,心里的坚定更牢固了一点。   回来一趟,让他的想法更确定了。   一家人吃了一桌团圆饭。   沈母对学校的安置很有些不放心,主要是因为时郁不是那么健康的孩子,比如蒋聿泊单独去住宿,她就没有半点操心的,因为这小子完全可以把自己顾得很好,或者说懒得顾及自己他那么糙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但是时郁就不一样,沈母担心的问了整个晚餐的时间,最后是连蒋父都看不下去,拉着她去书房说讨论一下海外业务的扩展事宜,时郁这才被放过。   蒋聿泊还有些遗憾。   他还希冀他妈能把时郁留下。   时郁擦了擦手,从餐桌上起身:“我吃好了,陈姨,我先上去了。”   陈姨笑眯眯的答应一声:“哎,快去吧,上边给你放了酸奶,饭后休息休息可以喝一点。”   时郁说了声谢谢。   蒋家的生活让他很熟悉,整个人也放松下来。   蒋聿泊跟着他一起停下碗筷,上去。   他与时郁说冬训的事情。   “你行吗?要不提前和老师请假。”   “不用。”   时郁很快说道。   他的确怕蒋聿泊提前去解决这件事情。   养了这么多年,时郁对自己的身体素质还是有一些认知的,曼因莱顿的冬训主打让学生体验生活,锻炼只是生活的少部分,并不会太让他受到限制。   “我可以。”   时郁说道。   蒋聿泊皱着眉,表情有些严肃。   不过时郁既然坚持,他现在不适宜和时郁因为这些事吵起来,于是暂时隐忍下来,想着到时候看情况处理,总归他是在时郁身边的。   蒋聿泊跟着时郁就想进他们俩的房间,但是在门口的时候,时郁忽然停下,挡在门前。   蒋聿泊停下脚步,不可置信的说:“时郁,你别说不让我进门。”   时郁回头看他一眼:“蒋家的屋子有很多。”   “至于这样吗。”   蒋聿泊表情逐渐沉下来。   时郁认真的看着他,然后点头。   蒋聿泊似乎生气了,他面色黑沉,看起来很想直接武力制服了时郁。   他想,自己其实就不应该想那么多,时郁这样的人,一但你退步了,他就会抓住这一点,狠狠的咬住。   蒋聿泊神情来回变换,但是他盯着时郁神情淡淡的脸,最后只咬着牙说:“好。”   还有冬训呢。   他不能现在就爆发了,不然到时候时郁真的不再搭理他,冬训怎么办?至少现在是在蒋家,他知道时郁肯定安全。   但是冬训他就必须要盯分秒不闲的盯着时郁了。   时郁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简单的被说服,毕竟蒋聿泊的模样看起来并不像能忍住的样子,不过好在,至少结果是好的。   时郁推开房间门,熟悉的气息让他脚步听了一下,然后若无其实的关上门。   蒋聿泊给他一路拿回来的大黄鸭子就放在床头,摇摇摆摆的,看着十分的嚣张。蒋聿泊小时候就老是与他作对,也就现在长大了,还能记着把他带回来。   时郁垂下视线。   虽然他已经尽力避免和蒋聿泊出现关系冲突的变化了,但是实际上还是不可避免的让两人争吵起来。   怎么避免呢?   如果他能从蒋家搬出去,是不是这个问题就能解决。   时郁也只短暂的想了一下,很快就收回了这个决定。   也许是自己的本能,时郁显然知道,他不同意与蒋聿泊睡一个房间,还跑去学校住宿,这些虽然听起来严重,但是他还在蒋聿泊的眼皮子底下,所以蒋聿泊虽然难忍,但是也都忍下来了。   可他要是从蒋家离开,那就不是简简单单的事情,那家伙或许会发疯也说不定。   时郁窝到床上,抱着鸭子,闭上眼。   他的头发又长了一些,能盖住半边脸颊。   软软的鸭子在身下依着,时郁却很慢的才涌上些睡意。   早前就说过,鸭子只是他的第二选择,或许是因为在熟悉的环境,身边却缺了熟悉的人,导致他比在宿舍还要感到陌生。   不过时郁到底还是睡着了。   蒋聿泊在他隔壁,从被赶出去,他就像个气急败坏的野牛一样,在时郁的门外团团转了一会儿,才冷静下来,让陈姨帮忙拿下新的换洗衣服送到隔壁房间。   沈母和蒋父从书房出来,在走廊见到他在楼上团团转,顿了一下,才怜悯的朝亲儿子招招手:“被赶出来了呀。”   蒋聿泊:“……”   他在楼上十分幽怨的盯着自己恩爱的父母。   沈母忍不住乐了一下,不过马上就收了笑容,像是思考什么似的,抬头与自己的丈夫对视一眼,然后举起胳膊,没什么激情的给儿子打气:“加油和好哇。”   蒋聿泊脸色更黑沉了。   他妈或许早都知道他对时郁的感情,但是不但不提前提醒他,还看他的笑话。   蒋聿泊想到现如今时郁和他避嫌的样子,表情更难看了。   他不敢赌。   所以这让他只能憋屈的忍着。   万一时郁反感男生,那他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蒋聿泊一想到这个,表情就止不住的难看。 第74章   他盯着时郁的房间门盯了一会儿, 只一小会儿,又开始担心起来,怕时郁晚上睡觉会冷到。   *   一夜过去。   时郁早上醒来,还在蓬松的被子里, 熟悉的柔软程度让他难得伸了个懒腰, 然后放空了一会儿, 盯着天花板。   忽然余光注意到什么似的, 他扭头看向床头。   床头摆着一杯冷下来的冰水。   时郁晚上有喝水的习惯,他昨天晚上把水拿进来了吗?   时郁低下头,手指摸了下好好盖着的被子, 然后若无其实的起身。   休息一天半的时间,也就正好用来准备东西。   时郁下去的时候, 蒋聿泊已经跑完了两圈别墅回来了。   男生火力旺盛,在现在的季节也不觉得冷, 穿着七分短裤,休闲卫衣, 他的头发也长长起来了,看起来没有那么凌厉, 还多了几分俊秀小生的气质——前提是忽视蒋聿泊那逼近一米九的身高。   蒋聿泊正拿着一杯温水,听见时郁下楼的动静, 很快仰着脑袋看过来。   时郁看见他的眼睛是立刻就明亮了, 从他下楼之后,就只盯着他一个人。   时郁瞥开脸, “你昨天进我房间了。”   他肯定的说。   蒋聿泊仿佛又忘了昨天的气,把杯子放在餐台上, 跟着他过去,“对啊, 我怕你睡不好,晚上想喝水,过去给你拿了杯,掖掖被子。”   时郁落座在餐桌前。   他握着水杯的手指紧了紧,仰头抿了一口,唇瓣打湿了,这才说:“你不用做这些。”   “这不可能。”   蒋聿泊也回的很快。   他的表情重新认真下来,半俯下身子,盯着时郁软软的发顶,又看到他的睫毛,和睫毛下边高挺秀气的鼻梁——在看到那双粘上了湿粉色色彩的唇瓣后,撑起手臂又移开了视线。   蒋聿泊盯着楼梯的一角,不去看时郁了,发出了一声有些淡又有些嘲讽的笑声——这或许是嘲讽他自己的:“你知道这不可能,时郁,别搞得大家都不好过。”   “咱们这样正常不好吗,我也退步了。”   蒋聿泊语气又变得有些沉沉的了。   时郁没吭声。   他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但是蒋聿泊说得又好像很有道理。   他也的确是让步了。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被蒋聿泊自己带过了。   从昨天被时郁弄出房间开始,他就有些不太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或许是从时郁开始想和他划清界限就开始了,蒋聿泊知道自己的自控力没有那么多,他只能在自己发疯前先压制住。   天知道他现在多想把时郁给捧起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还有战战兢兢的克制着自己保持距离。   他可真是从来都是克他的。   蒋聿泊眼神晦暗的盯着时郁的后脑勺。   时郁连后脑勺都是好看的。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视线,淡淡的转过头来。   蒋聿泊移开目光,说:“走吧,去买点东西,冬训要自己准备行李,睡袋什么的都得预备。”   这件事时郁是知道的,曼因莱顿之所以给他们放一天半的假期,其实也是让学生自行准备好需要的东西。   冬训是在郊外的训练基地,有宿舍,但是从每一届学生传下来的经验可以得知,那宿舍又冷又破,还不如找个空地弄个帐篷来的舒服。   但是帐篷这么大的占地肯定是不支持的,睡袋倒是可以,也成了每届学生冬训前必备的物品。   蒋聿年约着时郁他们一起去。   他来蒋家找时郁两个,结果到了之后,这俩人还是那样,甚至气氛比之前还怪了。   时郁连走路都走快了,总是和蒋聿泊隔着一定的距离,而他哥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默认了。   蒋聿年挤在这两人中间,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多此一举,还不如让郑义他俩帮他直接买了得了!   蒋聿泊是不想再招惹时郁。   他总觉得两人现在的关系一触即破,但是他现在不想面对那样冷冰冰的时郁,所以也在忍着。   但是忍归忍,到了重要的事情跟前,蒋聿泊是不会让步的,时郁的睡袋、毛巾、睡衣还有驱虫的东西,他都准备了个全。   时郁觉得他拿的有些多了,一些东西根本没什么必要。   蒋聿泊甚至拿了个锅。   时郁皱着眉,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他:“那里有食堂。”   蒋聿泊“嗯”了一声。   但是还是把锅扔到了框里。   时郁那么挑,如果碰见不能吃不爱吃的东西,他至少还能找厨房要点菜给他开小灶。   但是现在他说,时郁肯定又要冷脸给他看来气他,蒋聿泊果断的选择了先斩后奏,到时候饭菜一摆盘,时郁还能拒绝吗。   “额,我哥大概是想给你做菜吧。”   蒋聿年十分了解的在时郁耳朵边说道。   时郁抿了下唇,看了一眼蒋聿泊的背影,最后既没开口阻止,也没有多说什么。   他觉得现在他们之间的关系怪极了,他想要斩断的更清楚一点,但是又总是在边缘徘徊,这其中当然也有蒋聿泊硬来的原因。   *   休息日转瞬即逝。   在回到校园的第一天,高三年级是最高兴的,学校安排的大巴车一起,上午十点所有学生都在校门口集合。   赫冯背着大包小包穿过人群来找时郁。   一看见时郁,眼睛立刻亮了一下:“咱们班在这呢时郁!”   时郁闻言,目光看过去,往那边走。   在他身边的蒋聿泊长腿一伸,胳膊自然搭在他的肩膀上,时郁看了他一眼,把他的胳膊搬下去。   蒋聿泊也不生气,就照常跟在他身后。   反正他已经打定主意了,就紧跟着时郁,时郁又拿他没办法。   这人的怪异气氛连赫冯都看出来,神情略有些不安的问时郁:“你们两个是不是还没和好啊。”   时郁摇摇脑袋,说:“不是什么大问题。”   他看向赫冯,“你坐在哪里。”   赫冯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时郁身后的蒋聿泊,很机智的说:“我和狗哥一起。”   “对吧,老狗!”   他一把把旁边狗哥的脖子勒过来,差点被揍一顿。   但是就算是被揍一顿,赫冯也觉得自己做了个正确的决定。   因为蒋聿泊已经先占好位置了,并且用你很是识相的目光看了一眼赫冯,然后拍拍椅背,叫时郁:“来这儿。”   冬训是早的消息,怎么组队同学早都分好了,就是没分好的诸如赫冯这类,也都现场很快就能决定。   时郁站着没动,想和他坐在一起的同学其实是有的,但是看蒋聿泊这幅做派,还都知道他们俩个关系挺好的,于是自行三三两两都分了组,很快,车里就剩下没几个座位了,还是别人给自己的同伴留的。   时郁握了下手,大巴车的时间不算短,他不想去蒋聿泊那边,蒋聿泊肯定会对他管东管西的。   蒋聿泊料定似的看着他,他就算是威逼利诱,今天时郁也必须得和他坐在一起。   今天早起起那么早,他看着时郁昏昏沉沉的刷牙的时候就有些想抱着他让他睡会儿了,但是他一靠近,时郁就立刻清醒过来,理智的看了他一眼,又硬邦邦的去收拾东西。   蒋聿泊烦躁的不行,他怕时郁累到,这还没到冬训的场地呢。   但是就在他瞄着时郁的这空隙,大巴车下边又申上来一只手,张放有点匆忙的身影跳到车上,一下就看到时郁,兴高采烈的把他拉到最后两个空着的座位。   “我还以为赶不上了,没想到来得及。”   张放说。   时郁倒是有些吃惊的看着他:“你怎么来这辆车了。”   张放挥挥手:“我们那辆车满了,我可高兴的,和我们老师说要来找我弟弟。”   时郁看着他的模样,笑了一下。   张放最近总是很忙,他们俩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过了。   他怀疑张放是在瞒着他一些事,但是张放既然没说,肯定就是自己能解决,并且不想让他知道,所以时郁也没有主动问。   如果张放需要,他肯定会尽全力。   而且张放不是简简单单的抽空去冬训来的,虽然他认定蒋聿泊这小子人还不错,但是蒋聿泊怎么可能和时郁比啊,他可得来看着呢,要是时郁是真不想搭理这家伙,蒋聿泊要是发疯,他还得紧着制止。   张放往蒋聿泊那看了一眼,果然看见蒋聿泊黑沉着一张脸,看他的目光仿佛能吃人。   张放咳了一声,避开他的视线。   他还有点心虚,但是毕竟时郁可是他亲弟弟,至于蒋聿泊,蒋聿泊是什么,他可别想欺负时郁一点。   张放考虑到此,又镇定下来,不再往蒋聿泊那边看刺激他。   蒋聿泊的确被突如其来的张放气得半死,甚至觉得有点后悔,他真不该信张放这东西能打什么好主意。   但是他盯了张放一会儿,就把视线转到时郁身上。   他本身就是担心时郁,只要能看得见人,其实也没什么问题。   时郁还从没做过这么长时间的大巴车,蒋聿泊不无操心。   一群年轻的学生们,兴致只持续了几个小时,到第四个小时的时候,车上就睡到了一片。   张放也睡得四仰八叉的。   他最近还在忙事情,今天早起又赶来的急,其实一共只和时郁玩了几把游戏,然后就直接躺平睡到了现在。   车子变得安净下来,只剩下行驶过地面时咕噜噜的声音。 第75章   蒋聿年似醒非醒的, 打着哈欠又玩了一把游戏,然后关上手机,也困了。   他在时郁的前座,往后瞥了一眼, 看见时郁他们也闭着眼睛, 就没太当回事, 无聊的躺在靠后的椅背上。   可时郁实际上却没睡熟。   他的手放在身前, 指头很轻的蜷缩着。   时郁感觉有些晕车,只是一点感觉,尤其在刚刚经过山洞隧道的时候。   张放已经睡了, 而时郁也没有晕车的前兆,他觉得自己能忍, 所以没有出声,只安静的靠着车后背。   在又一次黑下来的时候, 时郁精神一紧,下一秒, 就感觉到手被一只力道十足的手腕抓住了。   时郁心慌了一下,睁开眼睛。   通往郊外的这片路山路很多, 大多都是打穿了山体的隧道,黑暗中只有山体上方两侧暗淡的灯光指引。   时郁看到了蒋聿泊的脸。   他垂下视线, 觉得更难受了, 挣挣手。   蒋聿泊低声说了句:“别动。”   他皱着眉,语气很严肃。   时郁本身就有些不舒服, 听他说话,马上就冷下脸来。   但是蒋聿泊已经不想管他会怎么想怎么和自己又分开了, 时郁上辈子也没有坐过大巴车,至少没在蒋聿泊跟前坐过, 他也没料到示意会真的有问题。   “晕车了?还是肚子不舒服?”   蒋聿泊占的位置在最后边,比别的位置宽敞一些,但是他把时郁抱到后边,却没让他自己坐着,而是靠坐在自己身上。   时郁几乎立刻耳朵变得红起来了。   他瞪着眼,但是不知道这时候自己的眼睛又水又亮,所以蒋聿泊与他对视一眼,马上移开了视线,只一下按住时郁的肩膀,把他扣在自己怀里,帮他按着手捂住的肚子地方。   时郁想出来,旁边的学生甚至都有因为这个动静醒过来的,与时郁面面相觑。   然后在对方睁圆眼睛之前,蒋聿泊侧目问他:“有晕车药吗。”   原来是晕车了!   这名同学瞬间清醒过来了。   他们都知道时郁身体不好,连忙说:“有,等我翻一下。”   就在同学翻晕车药的时候,时郁狠狠的给了蒋聿泊一拐子,他盯着蒋聿泊没什么表情的脸,哑着声音冷冷说道:“放开我。”   蒋聿泊也低头看着他。   他的眼睛很深邃,平时看起来就邻里又帅气,但是时郁从没看过他现在的目光,又深,又像是隐忍着很多很多他没看懂的东西。   时郁顿了一下。   他觉得自己可能少思考到了一些事。   但是这段时间里,蒋聿泊已经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他当然记着这一趟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蒋聿泊低着脑袋,表情也变得舒缓下来,他说:“不行。”   时郁立刻皱起眉。   但是在时郁发火之前,蒋聿泊又突然放开抓着他的手,把手举高了,在耳朵边上。   时郁不解的看过去,他看看蒋聿泊的耳朵,又看他举高的手,然后最后对上他的眼睛。   时郁觉得他有点看不懂蒋聿泊了。   “我投降。”   蒋聿泊说:“你知道我只是因为担心的身体,绝对没别的意思。”   “就算是兄弟,也会担心对方的身体吧?”   蒋聿泊说:“如果是我,你不管我吗。”   时郁顿了一下。   蒋聿泊这家伙,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嘴这么利索了。   而且蒋聿泊说的,时郁又的确无法反驳,如果晕车的是蒋聿泊,即便他设下了很多的屏障,但是绝对会冲破这些东西去照顾他。   蒋聿泊从小把时郁看到大,对他的细微表情   变化几乎是最了解的,他几乎是马上意识到时郁在松懈下来了,立刻半圈住他,把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而且你看,别人都觉得很正常,是你想多了,时郁。”   蒋聿泊试图洗脑。   “找到了!还好我出来的时候到了,哎,路上还有一段时间呢,这,要不要和司机说一下啊。”   给时郁找药的六班同学终于从书包的旮旯翻出来了,连忙把药递过去。   像是蒋聿泊说的那样,这名同学一点也没在意蒋聿泊把他们的大学神抱在怀里的样子。   虽然一开始他是吃惊了一下,但是他们可是和时郁蒋聿泊同年级的,又不像是那群新来的小学弟小学妹。   他们可是货真价实的见识过蒋聿泊是怎么照顾时郁的,而且现在关系到时郁的身体,其实蒋聿泊没有发疯让司机停下,或者直接打120或者司机的电话来把时郁接走,这名同学都觉得蒋聿泊够理智了。   毕竟这些事情在之前一二年级的时候,蒋聿泊完全做得出来。   时郁在同学递药的时候就抬了抬肩膀,伸手去接,蒋聿泊从时郁的肩膀上抬起头来,比他动作更快的伸出手臂去拿:“谢了,兄弟。”   对方连说:“没事,多大点事,水够吗,不够的话我这还有。”   “有,我看着他。”   蒋聿泊回过头盯着时郁的脸说道。   “好好好。”   同学回答的很利索,他见没事了,又打了个哈欠,重新闭上眼睛了,脑袋歪在椅背上,看着马上又要睡着。   蒋聿泊拿着晕车药,打开了一粒,见时郁看他,于是又歪歪脑袋,示意时郁看后边。   意思是“我都说了没人在意吧。”   时郁get到了他的意思,虽然脸色还有些冷淡,可是却没在动了。   他的确有些不舒服,也不想与蒋聿泊争论,最重要的是,他很习惯蒋聿泊的体温,不得不说,在蒋聿泊的怀里,要比座位上舒服很多。   时郁不说话了,他侧过脑袋,顶在蒋聿泊的肩膀上,位置有些不舒服,时郁抬起手,抓住蒋聿泊的下巴往上抬了抬。   蒋聿泊原本心里压着事情,但是见时郁这样,一下就不想了,低笑了一声。   “先吃药,先别睡。”   他摇摇时郁的身体。   时郁嗯了一声。   蒋聿泊从旁边准备的书包里拿出一瓶水来,然后比照着说明书拿出几片药片,他手拿着,让时郁来自己吃。   时郁闭着眼睛捏了一片,然后喝了一口水,囫囵吞枣的咽下去。   蒋聿泊看得失笑:“这个药没味道,放你的心吃吧。”   时郁闭着眼回答他:“你可以不说话。”   蒋聿泊于是说:“那我闭嘴了。”   他是真的闭嘴了。   时郁这几天一直在和他争执,兴许晚上都睡得不好。   吃过药之后,也许是心理反应,时郁觉得稍微好受了一些。   车上打着空调,很温暖,时郁靠着蒋聿泊的胸膛,安安静静的能听到蒋聿泊心脏跳动的声音。   就在放纵一次吧。   就这一次。   时郁想。   ---这人不知道想了多少事,几乎是吃过药之后不到五分钟就睡了。   蒋聿泊睁开眼睛,盯着时郁看,这个角度他只能看见时郁卷曲起来的眼睫毛,以及平稳呼吸着的秀气鼻头。   蒋聿泊皱起眉头来,把时郁圈紧了。   总之—这辈子他是不可能放手让时郁跑远了。   上辈子自己被时郁控制在手心里玩转了都,这辈子怎么样也该到他了吧。   时郁是想都不要想离开。   *   六个小时的车程,等司机停下车,还是响了响喇叭,在车里睡得四仰八叉的年轻学生们才开始苏醒起来。   张放睡了一个好觉,差点打起呼噜来,等车停了,抹了把脸,把胳膊申回来,意识还没清醒就赶紧的扭头道歉:“时郁,我是不是打到你了。”   回答他的是语气幽怨的赫平:“没有,但是你打到我了,这位同学,你是怎么隔着一个空的座位能打到我身上的。”   张放睁大眼睛。   这才发现原本该在他身边的时郁已经没影子了!   他从座位上立起来大喊:“不好意思啊,我兄弟呢?”   赫平又捂住耳朵,十分的无助:“您可别喊了,我都要聋了,时郁早都下车了!”   “什么?”   张放神志不清的扭头一看,可不,车上早都醒过来的学生早已经陆陆续续的下车了,下边的空地都该站满了,他赶紧往下跑。   时郁是车上第一个清醒过来的。   蒋聿泊顾着他,怕他晕车睡不好,所以问了家里的家庭医生后一直给他捂着肚子,医生说暖一暖兴许会好些。   时郁也果然睡到一路下车,被摇醒的时候还有些不清醒,眨了眨睡起一层水雾的眼睛。   蒋聿泊喜欢的不行,他很稀罕把时郁圈在自己怀里的感觉,但是既然时郁已经醒了,他肯定就不能放肆了。   要是以前,他肯定要抓住时郁的脸,“啃”一下,但是现在的时郁可是会和他翻脸。   思及此,蒋聿泊又有些阴郁。   时郁看见他黑沉下来的脸了,脑子还没太清醒,就抬手捏了一下蒋聿泊的脸。   蒋聿泊低头瞅着他,过去了半分钟,时郁渐渐清醒过来,蒋聿泊也无奈的俯下身子,两只手捧着时郁的脸,眼睛对着眼睛的问他:“好点了没,要下车了,下去清醒清醒。”   时郁已经醒过来了。   他看了下窗外,大巴车已经停在郊外的马路上,远远的能看见冬训的基地,还有小路边上一闪一闪的路灯。 第76章   “嗯。”   他答应了一声, 因为刚睡醒,声音还有些低哑。   时郁站起身来,车上的同学已经有醒过来的了,也都选择了先下车清醒一下。   蒋聿泊拿着包, 跟在他身后下去。   虽然吃了药之后感觉已经好多了, 但是还是有些微的是不舒服, 下了车, 清新的空气一涌入,时郁顿时就觉得彻底清醒过来了。   三三两两的学生在旁边评价着不远处的基地。   “这么远,不会要让我们自己走过去吧。”   “真的假的, 我刚睡醒,都要饿死了, 这看着怎么还有几公里吧。”   “靠,我想起来去年问学长, 他神神秘秘的说有惊喜,不会惊喜就是这个东西吧。”   “没错。”   从隔壁车下来的郑义和陈学屹随口答道。   郑义先看的时郁, 有点担心的问他:“我听你们班同学说你晕车了,没啥事吧。”   “没事。”   时郁摇摇脑袋:“你刚刚说的是什么。”   “奥。”郑义拍拍脑袋:“你看远处那, 那就是咱们训练基地,每年搞得神神秘秘的, 开头就给来个下马威, 自个儿走过去才给吃晚饭呢,还得赶上时间, 赶不上可就没了。”   时郁感觉到一点不好,蒋聿泊已经皱着眉问道:“几点?”   “五点半了。”   郑义拉开袖子看看手表, 然后绝望的抬头说。   “所以到点时间?”—这次问的是时郁。   郑义一脸绝望:“六点半。”   “一个小时,十公里。”   蒋聿泊语气也有些不好。   这就是让他们饿着还要跑的意思了。   对于蒋聿泊来说简简单单, 但是时郁现在还在不舒服呢。   “我没事,小跑也来得及。”   时郁很快反应过来,拧眉说道。   他抬眼看了下不远处,这话说得并不自负,只要小跑,也能赶得上。   蒋聿泊满脸不愿意的黑沉:“我背你。”   时郁看他一眼:“如果我撑不住的话。”   他倒是没说大话,也没有直接拒绝自己,蒋聿泊虽然还是不满意,但是好歹脸色好了一些。   这算是两个人都退让的可以接受的结果。   听到郑义他们带来的消息,旁边的学生立刻坐不住了。   他们都是来冬训的,当然没有带零食这些肯定被收走的东西,就算是蒋聿泊带得的也只有个空锅而已。   而且他们从中午吃完到现在都没有进食,要是走不过去就要一直饿着了。   学生们唉声叹气,但是都认命的背上自己的背包,往训练营的方向小跑过去。   张放一出车门,就看到一群人撒开脚丫往都前边跑,他在人群里找到时郁,喊了一声:“时郁!这是怎么了。”   时郁一排人扭过头去看他,时郁都有无奈的捂住脑袋摇了摇头。   赫平推了一把堵着车门的张放一把,把他弄出去,说:“你再晚一点,大家都没饭吃了。”   蒋聿泊一看见张放就臭脸,他拉住时郁的手,说:“我们走,到晚了饭也都被抢没了。”   时郁被他拉得扭过头,看了蒋聿泊一眼,然后低头看他拉着自己的胳膊。   蒋聿泊反手就拽住了身边两眼迷茫的蒋聿年。   他把蒋聿年的胳膊拎起来,说:“这样行了吗。”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蒋聿年一脸问号:“不是,哥,你拽我干啥?”   蒋聿泊冷冷的睨他一眼:“闭嘴。”   幼稚。   时郁目光从蒋聿泊身上转到蒋聿年身上,然后把胳膊伸了回来。   他垂下手臂,小跑起来:“现在不需要。”   意思是,等需要的是,他也不会拒绝。   蒋聿泊自动理解成了这个意思,一把撒开蒋聿年,追上时郁说:“那你跑不动了就叫我。”   被丢下的蒋聿年:???   他怎么就这么倒霉呢,仿佛跟个被人嫌弃的垃圾一样。   他表情古怪的看向身边的郑义:“我是什么垃圾吗。”   郑义认真的看了他一下,说:“和时郁比起来,那应该是了。”   蒋聿年:“……”   重点是,他也没和时郁比过好吗!   果然他总是躺枪的那一个。   张放当然看见蒋聿泊挑衅的样子了,他觉得这人实在是有点幼稚,不过抹了把下巴,赶紧跟着跑过去。   时郁可是他弟弟,其实还轮不到他蒋聿泊来照顾呢。   小半程路,时郁几乎要被身边的两人烦死,蒋聿泊隔三差五的就要问一下他感觉怎么样,而张放就会马上接嘴,两人一触即发,就要吵起来。   最后时郁烦的把他们两个都扔在了后边,告诉他们别往前来。   本来就乱,加上这两个捣蛋的人,时郁几乎没有时间去想别的了。   虽然路有点远,但是每天都跑操的高中学生还是大部分都能顺利完成,只不过到达的时候状态也不是很好就是了。   一进入冬训基地的警戒线,时郁就慢下步子,喘息着休息了一下。   冬训基地的住宅区是三层的破旧小楼,楼房很低矮,几乎不出来是三层,亮着灯的食堂在建筑物的最右边,是一个棕黑色的平房,断断续续的有第一批到达的学生出来。   “这第一个下马威,真是绝了。”   张放评价道。   然后他马上去看时郁:“还能跑吗。”   时郁道:“就一百米了。”   他虽然有点累,但是还没有感觉到不好。   蒋聿泊被张放抢了先,眉头不满意的皱起,他贴近时郁那边,问他:“饭菜可能会简单,你要是吃不惯,我去给你做。”   时郁径直往前走:“吃得惯。”   什么东西不能吃下呢,以前是蒋聿泊太在意了,实际上他根本没这么脆弱,看现在十公里不是也能跑得下来。   这个度的尺寸很难把握,时郁率先往前走,蒋聿泊与张放对视了一眼,也跟着往前走去。   蒋聿泊看张放不顺眼,拿他们家里的事挤兑他。   张放几乎用不可理喻的目光看他,语气复杂的说:“蒋聿泊,你要不要这么幼稚。”   要知道他家这次平息事情,蒋聿泊其实也有出力,结果这家伙不要好就算了,现在还拿这些事情来挤兑他,就因为看自己在时郁身边不爽?   张放还真是难以评价这是不是证明蒋聿泊这人对时郁的看重还真是超出所有事情的第一。   蒋聿泊冷嗤了一声,对他的话不做理会。   他盯着时郁的背影,脑海里的烦乱思绪却停不下来。   时郁虽然没有再像之前一样极端的避着他了,但是还是和他保持着若有若现的距离感,这让蒋聿泊有点接受不了,主要是现在他们还处在陌生的环境,他怕时郁出什么意外。   几个人一起进了食堂,和学生们想得一样,连饭菜都是有数量的,他们来得算靠前,在往后一些的,连饭都没吃了。   “这怎么和当初宣传的不一样啊,不是说就是让我们意会一下生活吗。”   郑义苦着脸说道,顺便嚼了一口炖白菜。   “要是这么宣传的话,那你还来吗,肯定装病。”   陈学屹淡定的说道。   他早都猜到学校的心思不会那么简单,不然每届来过的高三学生就不会都那么守口如瓶了,肯定是自己淋过雨,所以兴致勃勃的要折断他们这堆新鲜小幼苗的伞。   蒋聿泊丝毫没有加入他们的谈话,他的注意力都放在时郁身上了。   “这东西行吗。”   他再次忧虑的开口问道,目光挑剔的看着时郁碗里的五香豆腐和炖白菜。   “还算挺好吃的。”   时郁慢慢的说道。   其实也不是他装作好吃,而是基地的饭菜虽然简单,但是竟然意外的尝起来不错,当然肯定是没有蒋家的厨师阿姨做的好。   “那慢慢吃,回去我给你煮点热水泡脚。”   蒋聿泊盯着他说道,吃饭都吃的心不在焉的,算计着一会儿到宿舍怎么安排时郁。   时郁撩开眼皮看了他一眼。   张放作为他的代理开口说道:“你小子怎么知道你就和时郁分一个房间。”   蒋聿泊哽住了。   他目光看向时郁。   意思是时郁不会把事情做的这么绝吧。   时郁和他对视了一眼,轻飘飘的垂下目光:“我吃好了。”   蒋聿泊立刻跟着站起来:“我也吃好了。”   时郁也没管他,只说:“宿舍是六人间,教官已经按名单排好了。”   所以全都是运气的事情。   蒋聿泊听了如临大敌:“你知道,你没提前告诉我。”   时郁点了点脑袋:“是之前新闻部的一位学姐告诉我的。”   “学姐?学姐连这个都知道提前告诉你。”   蒋聿泊的语气又变得酸起来了。   时郁不想回答他这个捻酸带醋的问题,慢悠悠的往宿舍那边走。   郑义他们吃着饭,眼看着那俩人,尤其是他们的蒋哥浑身冒着酸气老老实实的跟在时郁身后的样子,咬了咬筷子:“这年头,真是看到什么都不稀奇了。”   “吃你的饭吧,你还没看习惯。”   陈学屹敲他桌子。   蒋聿年则悲伤的哭嚎:“你们怎么不看看我,知道我夹在他俩中间有多可怜吗?我哥最好赶紧把时郁给哄好。”   张放不太乐意的看他说:“这话说得,好像是我弟的错一样。明明是蒋聿泊那小子肯定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才惹时郁生气。”   “是是是是,肯定是。”   蒋聿年虽然哭嚎,但是对此表示非常赞同。 第77章   时郁其实现在心情很复杂, 他也不清楚到底该怎么和蒋聿泊相处。   他是一开始就知道冬训基地会怎么安排宿舍,但是最后也没有告诉蒋聿泊。   而事实证明,偶尔运气并没有偏向他这边。   蒋聿泊盯着宿舍的名字上下读了好几遍,乐了。   但是还是有几分咬牙切齿的。   他和时郁正好在一个宿舍里, 但是还有其他四个普班的学生, 最倒霉的是还有赫平。   果然时郁他们两个一进门, 就看见正换上睡衣已经准备上去睡的赫平。   赫平是第一批到达的人, 为了吃饭一路狂奔过来的,现在满心思都在床上,恨不得立刻睡过去。   他看见时郁俩, 高兴的打了招呼:“你俩可终于来了,宿舍里的其他人跑得挺慢的, 可能自己找点吃的去,都不一定几点回来了, 我怕上铺没人习惯,就上来了, 你们随便挑。”   时郁看了一一样位置,紧跟着说:“我也在上铺。”   蒋聿泊就知道他会选择上铺, 这样还好,他正好在下边看着时郁。   赫平瞅着下边的两人直摇脑袋, 说:“行, 我我可先睡了,就照今天这样, 还不一定明天怎么折磨我们呢。”   时郁也有所感。   看来这趟冬训并不想是他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了,冬训基地虽然简陋但是设备也不缺, 每个宿舍都有浴室,好在蒋聿泊还知道这是在外边, 没有提离谱的要求。   时郁洗漱完出来,正碰见宿舍里其他的舍友已经回来了,几个大小伙子唉声叹气,哭丧着脸一盖被子就要睡了。   他们饿得都要啃树皮了,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挨饿,洗漱的心情都没有了。   蒋聿泊盯着时郁出来,又看着他上去,才去关了寝室的灯。   经过刚刚的那十公里,宿舍里几乎是立刻就响起了呼吸声。   蒋聿泊在下铺躺着,听时郁呼吸的声音。   寝室里暖气有些不足。   他就想干脆直接翻上去,结果刚一立起来,躺在上铺的时郁就侧过身体,俊白的脸表情淡淡的睨着他。   蒋聿泊撑着栏杆:“……”   时郁:“下去。”   蒋聿泊不想妥协。   他皱着眉,诱惑:“你不冷吗?这室内温度连十度都没有。”   “不冷。”时郁往被子里缩了缩,闭上眼睛,不看他了。   蒋聿泊又盯了他一阵,挣扎道:“你知道被窝暖和睡觉的感觉吧。你还记得吗时郁,初中那会儿去海边露营,沙滩又冷又吵,然后你在我身上睡了一晚上,都流口水——”   时郁冷冰冰的睁开眼等瞪他。   蒋聿泊知不知道他自己在说什么啊!这里都是人,都听见了!   蒋聿泊看时郁要真的发火了,表情讪讪的摸摸鼻子,又从栏杆上翻下去了:“行,你别生气,我下去了。”   男生翻下去的动静不小,时郁都看见对面的赫冯翻了个身,挣扎的眯着眼睛往他这边看:“咋啦?”   时郁裹住脑袋,说:“没事。”   蒋聿泊就睡在他的下铺,时郁能听见他来回翻身的声音。   他蒙着脑袋,努力想马上睡着,但是也许是执念太大了,反而有些不好入睡。   蒋聿泊这个人,又当成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他到底在想什么。   时郁恼怒的抿了一下唇。   *   晚上没睡好的结果就是第二天时郁的眼睛下边都有些青黑。   不过在黄橙橙的灯光下不是很显眼,尤其现在宿舍里一片唉声叹气。   他们还正在美梦中呢,刺耳的铃声就在天际破晓前划过整个冬训基地了。   蒋聿泊是宿舍第一个起来的,他几乎在听见铃声的第一秒,就翻身从小铺勾到上铺,然后迅速的捂住了时郁的耳朵。   时郁也听见最开始的那一声尖锐声音了,骤然的声音惊得眉头皱起来,眼皮也开始松动,但是紧接着就安静了下来,刺耳的声音也变成了像是隔着一层壳子。   但是时郁到底是醒了,只是眼睛还有些茫然,睁开得瞬间还反应了一会儿,对焦之后,就看见眼前一张放大的脸。   蒋聿泊眉头紧锁着,紧张的盯着他。   “吓到了吗。”   时郁还有些困,即便是在高中部,曼因莱顿的学生作息也都很正常,每日七点半醒,就已经算是最早的了,但是现在,可能连五点钟也没有。   蒋聿泊有些火气:“不是说什么成年礼吗?大清早这么吵人。”   “这是体能训练,又不是学习。”   示意觉得自己清醒过来了。   他眼睛逐渐变得清醒,按住蒋聿泊五捂着自己耳朵的手,掀开。   这么一拿开,刺耳的铃声瞬间又涌入过来,仿佛四面八方来的一样,震得时郁头皮发麻了一下。   他不着痕迹得拧了一下眉,从床铺上坐起来。   在这种铃声之下,哪怕是睡得像猪一样的赫冯都被吵醒了,睁着一双灯泡眼呆坐在床上,欲哭无泪。   “我真是后悔,我怎么就没装病请假呢。”   时郁从床铺上下来,蒋聿泊已经三两下穿上背心,站起来接他:“小心点。”   蒋聿泊捉着时郁的脚让他踩在小铁梯子上。   “我可以。”   时郁踢了踢了他。   刚刚还有一丝得不清醒在被蒋聿泊抓住脚之后全散了。   他表情变了一下,严肃的落地站好。   宿舍还在哀嚎,蒋聿泊说:“我给你请假,回去。”   “不至于。”   时郁皱起眉,推他:“快点起来准备。”   蒋聿泊试图继续说些什么,但是时郁显然铁了心这次要体会一下,从他身边走过,叫上铺的赫冯:“快下来,保不准楼下还要集合吃饭。”   赫冯瞬间就从悲伤中活过来了,风风火火的穿衣服:“我靠你说的对啊时郁!老子都被吵醒了!别到时候连饭也没得吃!”   时郁的话让宿舍里的学生都紧迫起来,刚刚还在唉声叹气的,现在立刻都被迫动起来了,一边动一边骂骂咧咧。   时郁回头捅了捅蒋聿泊:“快点穿衣服。”   “我先帮你。”   蒋聿泊说得很快。   他都不让时郁回答,就从他床上把昨天领的衣服拿下来,然后照着时郁的脑袋往下套。   还算冬训基地有良心,至少发的衣服还是够保暖的。   一套保暖底衣,一套毛衣,最后才是棉服外套。   时郁本来就白,穿上一身迷彩的衣服,站在队伍里就成了最显眼的一个。   果然像是他们想的那样,五点的集合时间,集合之后教官立刻吹响了口哨,让他们自由跑完两公里,跑完就能去吃饭,跑不完或者来的晚了跑到最后,那还能剩下多少饭菜就要看同学之间的交情有多深了。   “恶毒,简直是恶毒!”   蒋聿年吸着鼻涕,边跑边骂。   郑义神神秘秘的挨过来,与他说:“小点声,那个教官可小心眼,刚才我可看见和他呛嘴的那个被他在本上记了一笔,这还不知道有什么鬼主意等着呢。”   蒋聿年立马就蔫巴下来了。   他眨巴着眼睛去看跑在他前边的时郁和蒋聿泊。   两公里对于时郁来说来还是可以的,而且他们下来的早,就算慢一点也能吃得上饭。   但是蒋聿泊觉得不行,他盯着时郁,隔三差五的就要停下问一问:“我背你?”   时郁当然不可能同意,就算蒋聿泊说他会跑得飞快让后边的人都看不到他,他也不可能关天化日的让蒋聿泊来背他。   但是蒋聿泊不肯罢休,时不时就要问一下时郁,眼睛都快长在时郁身上了。   蒋聿年评价道:“我觉得我一点没感觉到当弟弟的感觉。”   陈学屹笑出声:“要不你还是别感觉了,要是你估计只会挨揍。”   蒋聿年:“……”   好吧,他承认陈学屹说的很有道理。   *   晨跑两公里,跑完后整个训练场都是大喘气的学生,倒是跑得不冷了。   时郁虽然跑得不算快,但是耳膜还是咚咚咚的在响。   他慢慢停下来,蒋聿泊就拉住他,低头问他:“还行吗?再走走。”   他早说把时郁背起来,但是时郁非要自己跑下去。   时郁的确有些累,靠着他休息。   因为乍然跑了两公里,时郁的脸上都涌出些红润,总是有些粉白的唇瓣也变得红起来了。——就像一颗汁水饱满的果实。   蒋聿泊目光被吸引过去的时候,这么想。   他的目光太直勾勾了,时郁察觉到,抬头看过去。   蒋聿泊喉结吞咽了一下,很快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为了让时郁靠得舒服,他绷得更直了:“不着急,走过去也来得及。”   时郁眯着眼睛看他。   他总觉得蒋聿泊最近的表现有些不太对劲,像是在预谋什么一样。   蒋聿泊被他探究的目光一看,就站直了身体,咳了一声。   “那就走吧。”   是在转移话题吗?   时郁侧过头,嗯了一声。   总之就当做一切正常来相处的话,应该也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只要他把这一切都当成正常的,事实上本来也都是正常的。这两天他们一起的跑步、吃饭、住宿舍,只要没过线,都是普通兄弟会做的事情。   蒋聿泊也觉得可以忍。   时郁还在他身边,没有出问题,那他就可以忍住。   可是今天果然不像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第78章   在食堂吃完饭之后, 学生都被聚集到小操场前,一共五个教官,每个带五个班,宣布今天要去山上野营拉练。   首先要穿过一大片干枯的草地, 最后抵达野营地点, 吃饭喝水都要自己解决, 允许带工具以及睡觉所需用品, 第二天早起在集合回归。   听到这个消息的学生们瞬间脸就绿了,拉长声音“啊”遍布操场。   “安静!你们只有十五分钟准备,跟不上的, 掉队的,那就罚跑负重10圈!”   这话一出, 没人啊了,早起就混混沌沌的被迫跑起来, 现在刚吃完饭又得知噩耗,人还没清醒, 就开始又要回去宿舍紧急收拾行囊。   虽说前去目的地的路上没有障碍,但是作为带行囊的拉练, 这就相当于负重跑了,所以学生们思考了一下, 觉得只是一晚上而已, 可以忍,拿个睡袋就好了, 至于吃什么,到时候看一下大家吃什么, 总不至于叫他们吃树皮吧。   抱着这种美好的想法,第一批大部队开始行进。   而缀在队伍尾部的, 就是时郁和蒋聿泊两个人。   他们两个之所以没赶上蒋聿年他们在的前排,是因为蒋聿泊背后那堆东西——他几乎把能带的全带来了,背在肩上。   时郁看着都觉得夸张,让他少拿些,蒋聿泊就当听不见。   时郁当然知道这些东西是为自己带的,不然蒋聿泊经过野训的经历,只要有个睡袋就能过下去。   他不知道说什么,又争不过蒋聿泊,最后只能黑着脸和他一起走在背包单薄的学生群里,显得俩人格外另类。   一个是因为什么也没拿——只要时郁碰了,蒋聿泊就会一声不吭的抢过来自己拿着。   一个是背的太多了——在蒋聿泊身边的学生愤分分用敬佩的目光看着他,甚至有新闻部的学生已经开始来通过他们的部长大人来讨交情了。   “蒋哥,求你务必要接济接济孩子们,咱们可是时部长亲生的!”   蒋聿泊对这个描述喜上心头,大方的答应:“我给你们部长用完就随便使。”   “好耶!”   新闻部学生立马欢呼起来,其他的学生则瞬间陷入羡慕。   早知道他们也该合伙弄个锅的,不然一会儿到地方了可咋吃。   蒋聿泊在他们的欢呼里去看时郁,好在时郁没有冷冷的看他,只是瞥了他一眼,然后就收回了目光。   蒋聿泊的心瞬间落地了。   他松了口气,去搭时郁的肩膀,又皱着眉低头与时郁低声絮叨:“我感觉你都瘦了,你晚上想吃什么?”   他想吃什么难不成蒋聿泊还能给他弄来什么吗。   时郁顶了顶胳膊,把蒋聿泊的手弄下去,看着前边的路说:“鱼。”   鱼?   蒋聿泊高兴起来了:“好,到了就给你抓。”   时郁听着他高兴起来的嗓音,脚步略略停了一下。   蒋聿泊察觉到了,有些警惕的问他:“哪儿不舒服吗?”   时郁眯着眼看他,最后有些泄气,用冷清的声音说:“没事。”   他大概是搞不明白到底该怎么和蒋聿泊相处了。   来硬的,蒋聿泊自己就能断掉这股硬气。   可来软的,他就会顺理成章的继续。   时郁不想再想这些烦心事,这时候,冬训就体现出了好处。   漫长的长途跋涉让他们这群年轻人完全失去了作妖的力量,连脑子都不想多动,到了目的地更是直接躺平在草地上。   时郁也有些累,后半截他没有走下来,不过也没有要到蒋聿泊背的程度,慢慢的休息了一段时间,所以又落后了一些。   他不走,那蒋聿泊是更不可能走的,慢慢的陪时郁一起走,竟然还被他俩弄出一些郊游的气氛。   不过因为步速还不算太慢,所以他俩到的也不是最晚的一波人,可是提前到的,诸如蒋聿年那一批人,直到他们来了,还在草地上趴着呢。   蒋聿泊踢了他一脚:“起来。”   蒋聿年睡得好好的呢,都该做美梦了。   今天温度竟然还算暖和,这时候大中午,天上挂着温度高的太阳,像是离他们就一点距离似的,烤的草地也暖洋洋的,躺着格外的舒适,至少比在那个破宿舍要好多了。   蒋聿年都把身底下的这片草给躺出温度了,活像一块小电热毯,蒋聿泊当然是冲着这快地来的。   被踹了一脚的蒋聿年敢怒不言的灰溜溜爬起来,然后坐在时郁跟前,说:“时郁,你没事吧。我哥可真是的,难道就他关心你?我可是自愿换给你的。”   他说的声音很小,背着蒋聿泊的。   时郁唇角抿了下,语气有些笑意:“没问题,只是走的慢了点。”   “来坐我这边。”   隔壁躺平的张放挥手道。   然后正在给时郁铺拿来的防潮垫的蒋聿泊一下就坐在了张放前边——正好挡住一会儿时郁要坐的地方。   张放摸了摸脸,对着蒋聿泊朝时郁凑过去的背影牙酸的道:“可真是够了。”   他就没见过这么小心眼的人。   队伍重新汇集起来。   基地的教官说不管,那是真的不管,并且他们知道这里的草地森林和水里都没有能对这群学生造成致命危险的生物,所以甚至连个放哨的人都没留下,每班清点过人数后,就留了几个摄像头便开着越野车离开了,留给突然自由下来的无措的年轻学生们一脸尾气。   “不是吧,教官就这么走了?”   郑义也淡定不下来了,指着草地上留下的一点车尾气,张大嘴巴。   陈学屹看了看周围,有些发愁:“这地方,真的能睡人吗?”   “既然教官敢放下我们直接离开,应该是没有危险的。”   躺在草地上的时郁开口说道。   他睁开眼睛,打开蒋聿泊给他递水的手,看着天空说:“不过好过不好过,就不再教他们的考虑之中了。”   譬如说,晚上的饭菜。   意识到这一点的学生都颓废下来,但是也只是一会儿,或许是因为有提前通知,也可能是因为这里环境实在太好了,与世隔绝的感觉让这群年轻的学生们重新振奋起来,不到二十来分钟,就三三两两的分好了队伍,商量着去小树林或者河边碰碰运气。   就算找不到吃的,捡些野苹果也能果脯,重点是,他们还真没有过这种经验,仔细想想还怪让人能够回味的。   而早就抱好大腿的新闻部学生一个个靠近自家的部长大人,自觉的围成了一个圈。   时郁休息了一阵,看着他们说:“都不要想吃白食,去找吃的。”   新闻部的学生于是悲桑下来,但是两分钟后,就收拾起东西准备去尝试了。   反正他们有锅,已经比别人好太多了!   张放闲不住,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他看看时郁,让时郁老实待着,然后就和人一起去了树林里边。   他们决定去碰碰运气,说不定可以遇到山鸡什么的,他们是不会抓,但是耐不住人类的狡诈,这么多人,就算扑他们也能扑到一只吧。   至于怎么杀鸡——就等找到之后再说吧!   郑义他们也去碰运气了。   蒋聿年本来想找个借口留在原地看家,但是被他哥瞪了一眼之后,怂怂的起身跟着郑义去了。要是跟着他哥,他指不定又要被怎么使唤,重点是时郁也在,一定会把他的待遇对比的更像一只可怜虫!   “等等我!”   蒋聿年叫嚣着追过去。   虽然只有一个小锅,但是有柴火烧起来会很快,多捡一些东西,大家还真能吃个七七八八。   时郁休息了片刻,也起来了。   蒋聿泊拦住他:“你去哪?我带你去抓鱼。”   时郁抬头看他,下午四点,原野上的太阳有些刺眼了,他眯起眼睛,感觉有些湿润,想擦一擦。   刚低下头,就被人捧着脸卡住。   蒋聿泊不知道从哪拿出来一张毛巾,盖在时郁的脸上。   “别用手。”   他皱着眉说道,在他准备动的时候,时郁按住他的手,把毛巾拿到自己手里,毛巾挡住了眼睛,只露出了一只。   他看着蒋聿泊,嗯了一声。   “鱼?我们没有鱼竿。”   时郁理智的说道。   “不需要鱼竿。”   蒋聿泊接过他擦完眼睛的毛巾,想着一会儿换条新的,还好他准备的够多。   不要鱼竿?   时郁不解的看他。   蒋聿泊爽朗的笑了一下:“你当我离开你半年是白走的。”   说到这句话,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下。   时郁是想到这半年自己的想法巨变,而蒋聿泊则是咬牙切齿的后悔。   早知道他回来时郁会变得这样和他拉开界限,他一定要带着时郁一起走。   “你看我的就行了,带你玩玩。”   蒋聿泊说道。   他叫着时郁,时郁也的确对蒋聿泊会抓鱼这件事感到好奇。   蒋聿泊会击剑拳击都不奇怪,但是唯独他会抓鱼就很奇怪了,毕竟缺失的那半年里时郁没有想过蒋聿泊还有雪学抓鱼的机会。   蒋聿泊说做就做,他们之前在野地里野营的时候,没少自个儿叉鱼吃。   冬训基地虽然严了点,但是知道他们只是一群还没毕业的年轻高中生,所以还是留了余地了,就是这摊直径不到五米的小河。 第79章   水清, 又不急,蒋聿泊从地上找了个树杈子,照着石头磨。   时郁跟过去,也学着他找树杈子。   蒋聿泊直接就给他按在石头上了:“你就在这坐着, 我把咱俩份的都抓上来。”   有人给抓鱼, 何乐而不为, 时郁思考了一下, 老实的坐在石头上了。   他还挺想看看蒋聿泊是怎么抓鱼的。   事实上蒋聿泊还真的可以,他有经验,把裤腿卷起来, 就在河边静等着。   旁边也有其他班的学生捡完东西回来晃悠,看到蒋聿泊他们在抓鱼, 都好奇的凑过来。   毕竟对于这群年轻的学生来说鱼这东西倒是可以抓得,但是得有鱼竿, 他们还没想过还能这么抓鱼的。   再在看到蒋聿泊弄上来几条之后,气氛瞬间活络起来了, 岸边上的男生摩拳擦掌,纷纷找树杈子准备叉点晚饭上来。   时郁守着他们旁边的大石头和小桶, 小桶里已经有三条体型不小的鱼了。   “这些差不多了,让他们来吧。”   时郁掂了掂桶里的鱼, 加上蒋聿年他们一会儿弄过来的食物, 和一大锅鱼汤,这些够他们今晚的食物了。   蒋聿泊于是收工, 顺便把手里的叉子传给了新闻部的一名学生,那名学生瞬间受到鼓舞, 撸起裤腿朝河边走去。   蒋聿年他们果然也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些野苹果, 张放手里竟然还真提着一只野鸡——   “这家伙大概是人养的,没一点警惕性。”   张放努努嘴说:“估摸是基地的教官放的。”   虽然是家养的鸡,但是要抓也很不容易,回来的学生里也只有一部分拿着胜利的果实,另一部分就狼狈多了,因为抓鸡头发都被树枝蹭得狂放起来,最后没抓到,也没心情整理了,灰头土脸的回到大部队。   “大家都分一下,度过今天应该也没问题。”   时郁看了一圈,说道。   虽然环境有些恶劣,但是学生们还是把这方当成一场休闲,到底没有那么认真,所以结组也都互帮互助。   “我还感觉有点冷了,这地方,怎么中午暖和,下午就开始冷了。”   郑义把苹果放到石头上,抱着肩膀搓了搓。   陈学屹倒是捡了一堆柴火来,现在已经准备着点火了。   好在他们也有火机,不然怎么点火还是个问题。   蒋聿泊和张放负责杀鸡杀鱼。   时郁负责清洗运输,然后郑义俩人负责做。   大家也不管味道怎么样,总之是能吃就行了。   但是蒋聿泊宰完了鱼,自己就洗了,完全用不着时郁动手。   他还等着张放,满脸你敢让他动手试试。   张放一把把鸡弄到时郁跟前的石头上,时郁顺理成章的接过来洗。   张放盯着蒋聿泊说道:“大家都干活时郁不干,你让别人怎么想他。”   蒋聿泊还真没思考过。   毕竟他可以把俩人的工作全干了,不让时郁沾一点,别人的意见管什么——但是的确是还得要管的,至少时郁,他在国瑞集团能坐稳二把手,当然不只是靠他爸的提携,而是时郁自己真能立得住脚。   意识到自己担心过度的蒋聿泊拧了下眉。   他是真不想时郁干这些,水那么冷,他要是冻感冒了怎么办?   蒋聿泊的目光太惹眼,时郁本来不想理他,也被逼得抬头看他一眼,他知道蒋聿泊的想法,也知道这家伙一但动起来不好收场,很果断的说:“等我洗完了我要烤火。”   “烤火?”   蒋聿泊往后看了一眼。   郑义他们正在照顾火苗,但是因为没有经验显得手忙脚乱的。   鱼够大,鱼汤做一条就够了,剩下两只他们准备烤了,刚刚洗过去的鱼他们也不会摆弄,几个大少爷弄得一团乱。   蒋聿泊皱着眉,又深沉的看了时郁一眼,最后咬牙决定:“我去给你做饭。”   时郁嗯了一声。   蒋聿泊又处在原地片刻,才提着又洗好的鱼过去。   把郑义他们都挤到一边,自己动手。   他一动手,就和厨艺生疏的郑义他们对比强烈。   适当的调料,恰好的火堆,几乎是就过去几分钟,蒋聿泊那边就飘来烤鱼的香气了。   ——调料当然也是来自蒋聿泊的。   张放吸了吸鼻子:“这也忒香了,快赶上烧烤摊子了。这小子还有这手艺?”   他不可置信的蹲在石头上,转头看着蒋聿泊。   时郁洗完鸡,把它提起来,交给张放。   张放连忙用叶子抓住。   时郁洗了洗手,从石头上站起来,说:“走吧,去帮忙。”   他看着人群中间的蒋聿泊。   男生认真极了,半蹲在火堆前,一点点控制着火候。   蒋聿泊和家里的厨师学过很多,所以有这项手艺并不奇怪,只是知道的人少罢了。   细想想,这些技能也好像全都是为他做的。   时郁低了下目光,再抬起来时,已经冷静下来了。   他一从水边站起来,蒋聿泊就注意到了,只是顾着火上的烤鱼,所以没第一时间叫他,看时郁站过来之后,立刻抬起脑袋,火光映得他的五官更深刻,眼睛也格外深邃了,有种深情的模样:“你别忘这边凑,太呛人了,去睡袋上等着。”   “蒋聿年,和他一起去。”   知道指示不动时郁,蒋聿泊喊外援。   蒋聿年虽然没什么用,但是他最会和时郁相处,果然,蒋聿年响亮的答应了一声,然后就从人堆里钻出去带着时郁去睡袋那里等。   他们小队的事也就只剩下烤完这些鱼和一只鸡了,郑义他们也没什么事,都被蒋聿泊赶了过来给时郁作伴。   几个人收拾了一下队伍中间,把刚才洗好的果子什么的都用叶子铺在在地上摆好。   然后郑义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一副牌。   他笑得不怀好意:“出来玩可少不了这东西。”   “好小子,你竟然连牌都带来了!”   陈学屹喊道。   他们可是正经八百的来冬训的,他就说郑义那东西就带那么一点,原来是带了这些“娱乐品”。   “这不就用上了,你就说你玩不玩吧。”   郑义捏着牌说道。   那必然是要玩的。   “过来拿东西。”   蒋聿泊用了二十分钟搞完一顿饭,烤鸡冒着滋滋的香气,把原本佛系躺在草地上的学生都给勾出了馋虫,看着天色没黑准备再去碰碰运气。   另外一些也找到食物的学生,则慢悠悠收拾了食材,坐等排队轮到自己拿锅。   算下来,时郁他们这伙人算是第一批吃上晚饭的。   蒋聿年一吃上饭,就什么怨气都没有了,把他哥夸到天上。   时郁听着,忍不住觉得有点好笑。   蒋聿年总是这么古灵精怪的。   蒋聿泊正在给他撕烤鸡,看见时郁笑了,先看怔了一阵,这段日子时郁快好像一直没对他笑过了,小时候还好骗,捉弄两下小时郁还能气鼓鼓的咬他两口,可是现在他不但不敢捉弄两下,甚至连最基本的吃住一起的待遇都没了。   而蒋聿年那个只会卖乖的家伙还能把时郁逗笑了。   正在大口吃烤鸡的蒋聿年本能的察觉到危险,缩了缩脖子。   时郁则看了一眼蒋聿泊嘴边的笑容又淡了。   他低头吃着东西,心情却不怎么放松。   直到晚上,这顿饭一吃就很长,学生们结束进食之后,才三三两两的休息起来。   野地白天和夜晚温度差极大,下午的时候就有些冷风,到了晚上,不裹着衣服锁在睡袋里,根本都不能随意乱动。   于是草地上就多出好几个小睡袋。   蒋聿泊把时郁搬到了最靠近石头的下边,这块好地方地势高,正巧好安静。   时郁睡觉很轻,所以他虽然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了蒋聿泊挑的地方。   怎么样都不能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等冬训之后,他就与蒋聿泊再强调一次。   时郁是这么想的,可一到了晚上,他就发现自己忍不了。   蒋聿泊怕他冷,又怕石头硬。   他把自己的衣服都垫在时郁的睡袋下边,然后即便是这样,等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是长腿一伸,试图把时郁完全卡在石头缝隙里。   “我要动不了了。”   时郁冷冷的反抗。   他人在睡袋里,只能像个冒出头的毛毛虫一样翻滚着转身。   一回头就看见蒋聿泊黑亮的眼睛,里边除了月亮就是他的身影。   值得一提的是,冬训基地野地的夜色还算好看。   满天的星星,以及一道弯弯的月亮,月影投射在飒飒作响的草地和流淌的河流中,远处不间断的传来学生的翻身和吐槽的压低的声音。   很新奇的感觉。   也是蒋聿泊的借口:“你要是不让我睡在这,就全都是他们的呼噜声了,你愿意听?”   他说的也算半句真话,因为草地周围汇集的人太多,所以难免会有动静,这块缝隙里本身传来的声音就小,再加上蒋聿泊堵在外边,的确将那些噪音弄得弱不可闻。   譬如说张放的呼噜,好脾气的蒋聿都年已经不耐烦的踹了他五脚了才让他变得翻身安静一点。   时郁黑着脸,最后又压回去,重新躺回原地。   蒋聿泊尽职尽责的守在他外边。   时郁看起来是困了,一开始他只是背对着蒋聿泊,侧着身体,虽然没动,但是蒋聿泊就是知道他没睡。 第80章   等他把从时郁的睡袋上滑下来的衣服又重新盖上去, 时郁便已经睡着了。   蒋聿泊盯着时郁的后脑勺看了很久。   他又想到上辈子了,所以这么一小会儿的时间,甚至变得有些不确定的泄气。   如果时郁坚决不回应他的感情,他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在他忍不住之前, 是不是该告诉他的父母, 让他们把时郁带到安全的地方去。   蒋聿泊咬了下牙根。   他圈住时郁的腰身, 自己俯下头, 顶在了时郁的后背肩膀上,这样好像就又回到小时候一样。   他真觉得那会儿挺好的,吵来吵去算计来算计去的上辈子也挺好的, 至少他都可以光明正大的把时郁圈在怀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日有所思, 夜有所梦。   这一个道理,时郁是在晚上体会到的。   后半夜, 野地起风了。   时郁睡得轻一些,尤其是在陌生的环境中, 听见树叶被吹得哗哗作响的声音,眼皮轻轻动了动, 意识也开始浅薄的回笼。   刚一清醒,率先感觉到的就是暖和。   ——可不暖和吗。   睡觉前和他保持着“礼貌距离”, 并且只用胳膊搭在他身上来维持安全距离的蒋聿泊, 现在已经整个人都搭在他的身上了。   从上到下,把时郁像颗茧一样包起来。   时郁被他困得有些动弹困难, 稍微挣动了一下。   男生察觉到了,顺其自然的松开手, 给他一些能活动的空间。   这是他们十几年来养成的习惯,小小时郁每次半夜要去厕所, 都是这样子从小小蒋聿泊的怀抱里钻出来的。   但是通常情况下,蒋聿泊都会和他一起醒,然后眯着眼睛再把时郁哄睡。   可是今天蒋聿泊却没有醒过来,大概是白天的活动量不小。   他的胳膊松开了一下,然后又圈的更紧了,时郁只来得及翻个身。   他正对着蒋聿泊,在月色的照耀下能清晰看见男生俊酷的五官。   时郁想到他白天气人的模样,忍不住拳头变硬了,但也只是一瞬,很快,他就低下头,不想再看蒋聿泊了。   离蒋聿泊远一点,与他的距离越来越远,不再像小时候一样亲密,这听起来很简单,但事实上做起来并不简单。   尤其——   即便冷静如时郁,他也不能想象蒋聿泊以后与伴侣一起出现时他该如何反应。   或许大概真的只有离开,让时间来解决。   “你太过分了。”   耳边忽然传来男生低沉的声音。   时郁乍一听,顿了一下。他以为蒋聿泊醒着,手指紧握着睡袋,维持着冷静抬头。   但是他抬起头,才发现蒋聿泊还是睡着的。   没醒?   时郁松了一口气。   “时特助,你太过分了,不惩罚你没问题吗。”   在时郁怔愣的片刻,蒋聿泊却又低声絮叨起来。   他的语气是显而易见的亲密,甚至连内容都有些过分的紧密,超出某种纯正的、正常相处应当有的界限,甚至连与时郁在一起时都没有这么邪肆的时候。   而且他不是说,人也亲密的靠前了起来,臂膀直接把时郁圈住,牢牢的,只留下他们两个能在一起的呼吸的空间。   时郁下意识的给了他一手拐。   蒋聿泊痛苦的闷哼一声,半清醒起来。   他视线逐渐聚焦,盯着时郁,然后陡然从睡袋里爬坐起来,低沉语气有些紧张:“我做梦碰到你了?”   他试图把时郁翻过来,仔细检查检查。   时郁缩在睡袋中,盯着蒋聿泊。   他在想蒋聿泊叫的人是谁。   时特助?   听起来像个职位,时,国瑞的助理吗?   时郁也曾经去过国瑞历练,只是他那时候也不过才高一,所以接触的业务也并不是核心的,集团里有没有这号人,时郁并不清楚。   而且或许这人是在国瑞海外分部也不一定,毕竟蒋聿泊在国外有半年的时间。   原来他早都有有意向的伴侣了。   时郁垂下目光,淡声说:“没有,我是被风的声音吵醒的。”   “风?”   蒋聿泊闻言聚神了一下,刚才他一睁眼,满眼都是时郁,没在意外边的情况,现在镇定下来,才听到风声,回头一看,果然蒋聿年几个冻得像小鸡仔一样,一个个的睡袋都紧挨在一起,满地都是三两个贴在一起的花花绿绿的睡袋。   蒋聿泊笑了声,回头看窝在缝中的时郁,越看越觉得其他人傻,只有属时郁怎么待着都显得聪明又漂亮。   “你冷吗,我卡严点。”   知道不是自己睡觉时误伤了时郁,蒋聿泊放心下来了。   他还记得时郁对他的“要求”,所以即便想直接抱过去,也没有动弹,但是也往前挪了挪,立图把缝隙全部卡住,不让风有机会溜进去。   时郁一直看着他,竟然没向白天一样把他推开。   蒋聿泊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他在睡袋里,摇摇晃晃的凑过去,自下而上的看着时郁:“你咋了。”   “哪不舒服吗?还是饿了。”   蒋聿泊语气严肃了一些。   时郁晚上吃的不多,如果是饿了,他还能去搞顿夜宵给他。   说着,蒋聿泊似乎肯定了,就要动起来了。   时郁出声阻止他:“没事,就是突然醒了而已,好好睡吧。”   “……啊。”   蒋聿泊被他喊停在原地,重新躺下。   时郁竟然没骂他?   还好言好语的让他好好躺下睡。   蒋聿泊总觉得有哪里似乎不太对劲,但是又想不明白,只是本能的觉得警惕。   但是时郁已经重新躺好了,他背对着蒋聿泊翻了个身,整个人弯成一只腰果的形状。   蒋聿泊一看到,就想到他们小时候。还有前世的那些记忆。   没错,蒋聿泊刚才做梦了,要不是时郁把他叫醒,他说不定现在还在不太纯洁的梦里。   刚刚紧张时郁的紧绷下去后,蒋聿泊就想到了梦里的画面。   他有些怪不自在的动了动身体,挡着时郁的身后,压低声音沉声说:“你睡吧。”   蒋聿泊大概还是比他睡得晚一些,因为昨天晚上时郁一阵头脑风暴后,临睡前还听见身后有声音。   蒋聿泊似乎想靠前点,但是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的停下了,稳稳当当的给他挡住了所有风口。   *   第二天竟然飘起雪花来。   学生们躺在草地上,还是被飘到脸上的雪花给凉醒的。   好在冬训基地没有这么不是人,晨起的时候就派来了大巴车接他们。   学生陆陆续续的从睡袋中苏醒,然后打了个喷嚏,排队站好上车。   蒋聿泊一整晚都是轻睡,到了后半夜开始下雪的时候,就把时郁身上披着的衣服拉了又拉,所以时郁醒来也没有感觉到多冷,甚至从蒋聿泊裹起来的包围圈中出去前,连外边已经下雪了也不知道。   张放拎着自己的东西站在时郁身边打哈欠:“我可要饿死了,他们应该安排早饭了吧。”   时郁看着天上漂飞的雪花,又瞥一眼收拾他们两个东西的蒋聿泊,点头嗯了一声。   “今天下雪,又是早晨,按照昨天的强度,今天或许能休息半天。”   “我靠!要是真休息半天我就给你当牛做马!”   蒋聿年跺着脚喊。   他可不像他哥和时郁,喜欢这些刺激的“外出”项目,蒋聿年喜欢的就是当个米虫,安安生生的过他的周末。   天气有些冷了。   蒋聿泊卷好东西,左手一个右手一个拎着,从张放身边挤到他和时郁中间,半醒的张放给他一个一言难尽的视线。   蒋聿泊只当看不进,靠一下时郁的肩膀:   “走了,到我们了。”   时郁嗯了声,也没再和张放他们攀谈了,往前上车。   蒋聿泊大包小包的,紧跟在他身后,生怕被张放或者蒋聿年那两个没有分寸感的给挤下去。   时郁选的是中间位短靠窗——为了避免再次晕车。   蒋聿泊先把行李送上车行李箱上,有同学过来组织帮忙,他就往时郁那边一坐,神经都是紧绷着的,一坐到座位上,就闭上了眼睛,双手合十放在腹部:“我怎么觉得没睡醒呢,我再眯会,到了叫我啊。”   他故意说得大声,让时郁听见。   毕竟昨天时郁对和他坐在一起很有意见,但是同样也是经历了昨天,蒋聿泊怎么可能再让开啊,必须要跟在时郁身边时刻看着他的情况。   蒋聿泊眼睛都掀开了一条小缝,出乎意料的,时郁只是很平静的坐在座位上,头微微侧着,看向窗外,没有表达什么意见。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视线,时郁扭过头,注视着他。   蒋聿泊刷一下就闭上眼睛了。   “我已经睡了。”   时郁:……   他或许可以再幼稚一点。   ……不知道蒋聿泊在和那位“特助”相处时,也是这样吗?   大概是这样的,毕竟蒋聿泊虽然在外人面前足够成熟,可是在熟悉的人身前其实一直保持着幼稚的一面,做什么都要吸引人的视线,同样也深深记得划到自己圈子里的人。   大半年的时间,难怪会让他晚上时也会叫到名字。   时郁表情平淡。   他已经决定好了,既然蒋聿泊目前已经不需要他了,多半只是因为从小一直长大的习惯所以还总在他身边转——这么做当然不好,不只会让别人误会,还会让他误会。   他注定要报答蒋家,蒋父对他也有很深的厚望,既然这一切都不再构成麻烦的因素,所以时郁可以考虑暂时出国读书了,等回来后正好帮上蒋叔叔的忙。 第81章   蒋聿泊当然不知道时郁脑袋里在想什么可怕的想法, 他只当时郁是经过昨晚之后又对他多了一些耐心。   时郁总是这样冷着脸但是会默默心软,不然蒋聿泊也不能仗着脸皮厚在他身边作威作福的越来越过分这么多年。   蒋聿泊痛快极了,这证明时郁果然还是最看重他。   只要时郁永远在他身边,别的暂时都可以过滤掉——他也不敢让时郁知道自己脑袋里的肮脏想法, 譬如说昨天晚上他究竟梦到了什么。   蒋聿泊的皮肤温度都升高了一层。   如时郁他们所料, 果然经历过两天下马威之后, 冬训基地的教官就开始和蔼起来了。   今天的早饭不但没有需要任何挑战才可以开始, 甚至吃过早饭之后,教官集合所有学生去操场,开始拉伸锻炼, 顺便打雪仗。   “打雪仗、哪个天才想出来的玩法。”   蒋聿年累得气喘吁吁的倒在一层积雪的地上。   之前下的雪还刚扫干呢,今天的雪就从小到大, 下到下雪,已经变成了鹅毛大雪, 操场寄了一地的学生,因为休闲下来了, 中招了都不愿意起来,就滚在地上玩雪。   时郁也的确没见过这么狂放的“训练”, 他虽然喜欢清净整洁,但是和大家一起玩闹的感觉也不错, 尤其是这种运动也不需要太激烈——或许是激烈的, ,只不过扛着雪球来围堵时部长的学生才刚刚把雪球举过脑袋, 就会看见另一个足够把他们埋进雪里的巨大雪球,以及一个身高近一米九, 实在是压迫感十足的“保镖”,于是只能怏怏作罢。   但是小雪球他们可没少砸过来。   小雪球嘛, 蒋聿泊就没太管。   主要是一堆半大少年,玩起来很容易没有分寸感,比如说那些打着打着就急眼的,虽然最后也都和好的,但是由不得拍得满身都是雪花,浑身都湿透了。   这种天,那是别人想也别想能把时郁弄成这样,不然蒋聿泊马上就要发疯。   “你看他们疯玩的,真幼稚。”   蒋聿泊砸跑了一个伏击时郁的新闻部学生,笑了一声,转身单腿半蹲在时郁跟前,笑着说道。   他果然适合这种疯起来的活动,跑动的一张俊脸都有些红。   时郁刚刚结束一场“战斗”,俯低的身体支起来,微微喘着气,注视着蒋聿泊,嘴角轻抿了一下。   蒋聿泊怀疑自己看到时郁笑了。   时郁已经移开视线,拍着手套上的雪了,准备迈出包围圈休息一下。   蒋聿泊觉得自己没看错,半蹲着拉住他的袖子:“时郁,你是不是笑了。”   “没有,你看错了。”   时郁淡淡的说。   “别拉我,我去歇会儿。”   蒋聿泊跟着他站起来,走他身边:“你肯定笑了,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点可爱?”   他语气有些试探的兴奋。   有点可爱……?   他又和谁学的。   时郁被他挤到一边,表情有些复杂。   蒋聿泊当然是无师自通查某度查的。   砖家说了,觉得一个人可爱,是喜欢他的开始。   他一直觉得自己还好,没那么差,万兴时郁就是眼光一歪,看上他呢?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哎嘿,看招!”   躺在地上的蒋聿年忽然复活起来,捧着一捧雪丢在路过的时郁和蒋聿泊身上。   他满脸激动的抬头,结果那俩人停下交谈,一个抬着脚,像看傻子一样看他一眼,另一个则虎视眈眈的,极度凶恶的瞪了他一下。   蒋聿年:……   他觉得自己好像打扰到了什么。   求生欲极强的蒋聿年直接一个闭眼,倒头重新躺在雪地里,俩手慢吞吞的扫着小雪花把自己埋住。   时郁:“……”   一个两个的傻。   他扶额,从蒋聿年身边走过去。   蒋聿泊觉得丢脸,一边迈过去一边与时郁强调:“我可不像他这么傻。”   时郁不说话,蒋聿泊就去搭着他的肩膀,嘟囔强调。   时郁只得敷衍的点头。   蒋聿泊这才满意了。   他与时郁并肩在小雪路上走着,胳膊还搭着肩膀,气氛十分的融洽。   时郁竟然没把他打下去,他这么自在的和时郁一起走,上一次都是半年前了吧?   蒋聿泊觉得时郁的态度好像有些软化了。   他试探的握紧时郁的肩膀,咳了一声,询问道:“晚上一起睡呗,我给你暖暖被窝。”   时郁顿了一下,然后给了他一拐子,外加一个冷眼。   蒋聿泊:“……我要吐血了,时郁,你要不要这么狠心,我就和你说着玩的。”   说着玩?真当他听不出来他语气里的试探呢。   时郁冷脸转身,不过走的不快,蒋聿泊马上就追上去了。   这次蒋聿泊学聪明了,坚决不再提这件事,不过像他想的一样,时郁的确是开始态度软化了。   是不是他也发现自己的好处了?毕竟自己用处这么多,还是一个很有用的大哥的。   不管怎么说,能达到蒋聿泊的目的就行,以至于今天晚上的小晚宴,蒋聿泊的态度一直很好,连蒋聿年去蹦跶了两下都没被揍。   时郁平静的坐在沙发里,看着蒋聿泊给他疯狂的加菜摆盘。   “等会去了再好好补补,这里撑死也就这些吃的,我上次和阿姨新学的一套菜色,都没来得及给你做。”   蒋聿泊强调自己的用处。   时郁嗯了一声,像是终于回过神来。   他其实有一瞬也很想问问那名时特助是谁,大概郑义和陈学屹会知情一些,可是到最后,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又自己忍住了。   他只按照原来想的决定来做就好了。暂时离开国内,应该就是最好的选择。   *   冬训于半个月后结束。   除了最开始的几天下马威,后续几天的冬训日子都还算好过,而且晚上的活动也很多,濒临人生选择期的学生们算是放松了一次,最后坐上回去的大巴车时,甚至骂骂咧咧半个月的蒋聿年他们对教官还有点舍不得。   “还怪有意思的。”   车上,蒋聿年缩在座位上,和身边的时郁的闲聊。   时郁把外套脱了,大巴车上暖气很足,只穿了一件白色毛衣,闻言看了蒋聿年一眼,说:“也不知道谁今天上午还在说怎么还不回去。”   蒋聿年表情讪讪,一骨碌爬起来:“我这不是、还是回去躺在床上舒服嘛,比那个铁皮床好多了。”   他语气有些幽怨:“时郁你就不一样了,你那床我哥恨不得把所有衣服都给你垫上,和家里的软床比也差不多了。”   说到这里,时郁倒是顿了一下,随后正常的坐直身体。   蒋聿泊和张放就是这个时候回来的,大巴车在休息区停了一阵,他们俩下去采购物资。   蒋聿泊一上车,就看到时郁把外套脱了,顿时眉头竖起来。   他摘了手套,高大的身体微微弯着,在大巴车门旁边站着跺了跺脚,把身上的冷气都跺没了,这才拎着袋子进去。   “怎么脱了,门开着有冷风。”   他立定到时郁身前,低沉的问道。   时郁仰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去接他买回来的东西:“不冷,闷得有些热。”   蒋聿泊仍旧有些不满,“那披上,披上不影响你吃东西。”   时郁不喜欢衣服滑下来的感觉,蒋聿泊知道这点,快速的说,从袋子里把时郁的自热饭拿出来,然后迅速的把时郁叠放在一边的衣服抖开,披在他身上,在他的肩膀处固定着:“我给你拿着,你吃你的。”   “啧。”   ——这声音是张放发出来的。   他旁观蒋聿泊与他的亲弟,实在有些受不了蒋聿泊这老妈子的性格,恶寒的抖了一下。   不过这倒是侧面可以证明蒋聿泊这人还算靠谱。   时郁端着饭,冷了一秒,最后还是妥协了。   总之也没影响到他,虽然披着衣服,但是蒋聿泊捏的很牢,外套也不会往下滑。   蒋聿年在一旁说道:“你看,我就说吧。”   他哥真是各个方面都细致不行,只要是涉及到时郁,那蒋聿泊总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蒋聿泊回头瞪他们一眼,目光很凶。   时郁这半个月好不容易不和他扯什么分界线/朋友关系之类的事情了,这两个人还在这一唱一和的提醒他。   蒋聿泊有些紧张的低下头,时郁只在吃饭,似乎没有多想,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大概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吧。   蒋聿泊是这么想的,事实上回到学校之后,时郁也确实变得正常起来,至少每周六日放假,他都会自然的与蒋聿泊一起回去。   只是作为代价,平时周内的事情更忙了一点。蒋聿泊要跟过去,时郁就会变脸,高深莫测的表情看得蒋聿泊一阵心虚,怕时郁又想起来这件事,于是只能咬牙退步。   不过变回之前的样子了就好。   自从知道自己的想法后,蒋聿泊越发受不了时郁不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上辈子阴差阳错的分开以及时郁的心脏病,一直是蒋聿泊的心头刺,所以他才恨不得一天二十四个小时看着时郁。   “要我说,你也得有点自己的时间。”   自由课下午,图书馆。 第82章   几个人难得约在了一起, 濒临期末,顺便来找时郁和蒋聿泊问题,张放也来了。   他喝了口热水,被烫的呲了一下牙。   张家的局面已经暂时稳住了, 所以张放也跟着闲下来, 近期来找时郁他们的时间就多了, 张放自己闲的无趣, 甚至还想不然也来住校。   蒋聿泊当然是第一个否决了他这个决定,现在他就已经很烦了,要是张放真住校, 到时候缠在时郁身边的人又得多一个。   “我的时间就是时郁的时间。”   蒋聿泊一锤定音。   张放呵了一声,他放下水杯, 正看见时郁回来。   时郁被老师叫走,出去了一段时间, 顺便打了两杯水回来。   蒋聿泊立刻把张放推到一边去了。   张放:……   就很烦。   “老班叫你去干什么了?他怎么最近老有事情找你,都快考试了。”   时郁一落座, 蒋聿泊就凑了上去。   时郁怼住他的脸,把他推远:“正事。”   蒋聿泊被他推着脸, 也没反应,还僵了一下, 但是很快就恢复自然了, 咳了一声,“正事也要分轻重缓急。”   时郁又点了一下头, 说:“急事,看书。”   蒋聿泊被哽住了, 只能闭嘴,但是仍旧有些愤愤不平的。   他和时郁刚和好, 本来相处的时间就短,最近老班还总是把时郁叫走,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安排什么,蒋聿泊自认是时郁身边最亲近的人,所以有事直接就问时郁,也不屑于去问旁人。   时郁说要安静,他就在图书馆安静下来,只是写几道题,目光就会不由自主的重新落到时郁身上。   时郁写题的手一顿,然后当做没见的模样,正常的看着演算纸。   他从冬训回来之后,就与老班咨询了出国留学的事情。   时郁每门课程都优秀,简历也足够漂亮,完全可以申请奖学金。   班主任虽然好奇他又想出国了,但是他还是找了国际部的老师,帮时郁处理。   毕竟时郁是个天才,他们做老师的肯定是要最大程度的帮助学生走自己适合的路。   学校在刚刚大致选定了,时郁也联系上学校的老师,告知他这种情况完全可以申领全额的奖学金,甚至可以覆盖生活费。   等下学期,他就随时可以离开。   时郁笔尖转动了一下,最后又握紧。   很巧,那所学校的地方与蒋聿泊当初训练营是一个国家,或许也是那位“时特助”所在的国家。   ……   不过这些与他都没有关系。   出国之后,大概三年,也有可能六年,等他回来,蒋聿泊兴许已经彻底不想再理他了。   时郁想过这件事要不要直接告诉他,但是后来认真的思索了一番,还是决定自己先离开。   这不是他和蒋聿泊的“宣战”,而是表明他自己的一种态度。   但是这件事,首先要告诉蒋家父母一声,时郁可以不告诉蒋聿泊,但是不会做出对蒋父沈母不告而别的这种事情,恰好今天是周五,明天后天回游两个天的休假。   临下自习,天已经黑得透彻了。   蒋聿泊呼出一口冷气,距离高考只剩下半年时间,他已经开始想他和时郁毕业后的事情。   下半年或许时郁就会直升保送,届时他肯定要跟着一起。   “你想去哪个学校?”   蒋聿泊转身问他。   他记得上辈子时郁的本硕是清北,不知道这辈子还会不会是一样的选择。   时郁果然愣了下。   他裹着黑色大衣,站在教学楼前越发显得身长玉立。   蒋聿泊看着看着就移不开眼睛了,还想把时郁给藏起来。   这样的时郁,不管谁看见都想亲近,那几个新闻部的小辈都已经让他够头疼得了。   蒋聿泊的脸色微微黑了一些,然后听见时郁说:“还没想好。”   还没想好?   蒋聿泊只以为他没思考这件事,于是说:   “那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   反正时郁去哪他就去哪,到时候提前准备一下就行了。   时郁没答应,也没点头,只迈着步子往前走。   蒋聿泊在他身边,走到一半,忽然想起来有东西没拿,是他给时郁准备的鸭子礼物,让他放松心情的。   今天新闻部的学弟们一过来,他就气的忘了这件事。   “我回去拿个东西,你先坐车,别冻到了!”   蒋聿泊低头说道,仔细检查一下,给时郁拉了一下围巾。   时郁看他一眼,不知道这人要去拿什么重要的东西,点点头。   蒋聿泊于是一步三回头的朝教学楼的方向跑去。   周五下午放学的还算早的,所以路上还要学生在准备东西,还有一部分人并没有安排回家的计划,就三三两两的在教室聚堆,准备看个电影休息一下,或者继续看看书,也有老师会留在教室盯着留校的学生们。   蒋聿泊往班里跑,路过教学楼的教师休息间,正听见自己老班的声音。   如果只是这样,他肯定不会注意,但是一起响起来的还有另一个熟悉的声音,是他们国际部的老班,以及他们嘴里高频率出现的一个名字。   “时郁的留学申请都准备好了吗?”   “那是,辛苦你了啊老赵最近,已经有学校发接收邮件了,再等等。”   “这孩子半年这么大变动,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也没听他说过。”   “这不知道啊,我也找他私底下聊过,可他除了叫我们保密,也没说过原因。”   “咔嚓”   “哎,蒋学长,你怎么还没走呢。”   来找高三级新闻部部员的赵梓涵谈完事情,一出门,正看见站在楼道的高大身影。   有这样体格和气势的人,他们高三年级也就蒋聿泊一个。   赵梓涵好奇的抱着记录册凑上去问了一嘴。   她们时部长不是已经出去了吗,怎么蒋聿泊还没走,这就显得有些奇怪了。   但是瞪等她靠近,才察觉到一阵危险的气息。   蒋聿泊低着的头抬起来,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虽然他平时就看着很凶,总是懒散的往她们时部长桌外一趴,仿佛像个守护地盘的雄狮子一样,但是赵梓涵还没见过他这么冷冰冰又凶气司仪的模样,一下被吓住了。   蒋聿泊只看了她一眼,就一言不发的往教室外走,越来越大,看起来像跑一样了。   赵梓涵顿顿得抱着记录册往后退了两步,等回过神来,两个老师正巧从教室出来。   六班的老班推了推眼镜,乐呵的问她:“这不是我们时郁的新闻部部员吗,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回去休息。”   “额……老师好。”   赵梓涵回过神来,朝两名老师鞠了一躬,然后在两个六班老师说话前,猛的一拍脑门:“对奥!我得提醒一下时部长!”   蒋聿泊那么凶,万一牵连到她们时部长呢!   “老师再见!”   赵梓涵与两个老师道别,风一样跟着卷了出去。   不明所以的两个六班老师:?   时郁站在门外等着,没有直接进去车里。原本还有一年时间就毕业了,如果没有他突然意识到不对的这件意外,他和蒋聿泊大抵会像他想的一样进入同一所大学,然后一起度过四年大学之后,可能会出国也可能会继续在国内深造——蒋聿泊一定是要忙起来了的,因为他要兼顾着国瑞。   蒋父不止一次朝他们抱怨过出差的疲惫,恨不得马上把摊子扔给他们俩,然后与沈夫人一起周游世界。   只是现在这些大概都没有可能了,不,应该是可能的,只是在蒋聿泊身边的人应该是另一个人才对。   时郁从路灯收回视线,吹了一下手。   他很讨厌这样的自己,既然那位“时部长”能让蒋聿泊晚上做梦都念叨,想必是一位很优秀的人,他不应该有这种类似于“厌恶”“嫉妒”的情绪。   如果再待下去,即便是时郁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讨厌的模样。   所以可以说是为了蒋聿泊与他的伴侣,更可以说是为了他自己,时郁才最后决定要离开。   晚上的天很冷,时郁跺了跺脚,往校门外又走了几步。   “哎,时郁,你怎么还在这呢!我哥呢!”   一个某大型生物从时郁身后扑过来,大声嚷嚷着问道。   正是蒋聿年。   他眼睛尖,老早看见门口就时郁一个人,没有他哥,所以才大胆的扑上来的。   他有些酸不溜秋的,他还是和时郁一起长大的发小呢,结果就因为他哥那个醋坛子,导致他和时郁都没法勾肩搭背,明明人家好兄弟搜勾肩搭背!   “你就仗着蒋哥不在,嚣张。”   跟着出来的郑义不屑的说道。   陈学屹今天有事先走了,于是搭班的就剩他俩。   郑义和蒋聿年碰在一起,就是两个炮仗,完全安静不下来。   时郁面无表情的拧了一下把蒋聿年的胳膊肉,蒋聿年立马发出一声嚎叫,捂着胳膊原地起飞。   “噗,早报应了吧。”   郑义捂着肚子嘎嘎笑。   他抹了把笑出来的眼泪,去看时郁:“不过真的哎,蒋哥怎么没在。”   时郁看向他,说:“回去取东西。”   “奥,肯定是关于你的。”郑义说得十分肯定。 第83章   时郁停顿了一下, 没有回答。   他心里压着事情,如果是几年后,时郁敢肯定自己绝对会不显山不露水,没人能看出来一丁点不对, 可是他现在还只是个年轻人, 即便再冷静也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所以时郁踟蹰了一下, 朝郑义问道:“你认识时特助吗?”   郑义和蒋聿年都愣了一下。   “时特助……”   郑义仔细思索。   蒋聿年心直口快:“特助?国瑞的吗?还是海外分公司的。”   “不——”   郑义卡住他。   只是还没开口,一道高大的身影已经停在校门前,距离他们几步距离, 存在感太强烈,几个人同时抬头看过去。   时郁见到这样的蒋聿泊, 也怔了一下。   男生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事,深邃的眼眶都变得有些微红, 在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竟然显出几分委屈,但是更多的是目光中透出来的狠厉。   他攥着拳, 手掌藏在大衣里。   注视着时郁片刻后,大步迈开步子, 朝时郁走过去。   “你这是怎么了?”   时郁皱起眉问他。   他稍微往前走了走,实在是蒋聿泊现在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对劲, 他有一些担心。   只是时郁还没抬手碰碰他的脸, 就被蒋聿泊一把抓住了。   时郁顿了一下,松开手, 看了眼蒋聿泊:“干什么?”   干、什、么   是不是等他明天上了飞机,他还能这么平淡的骗他!   蒋聿泊眼睛都红了, 冷硬的拽住时郁的胳膊往司机的方向走。   “蒋聿泊,你疯了?!”   时郁察觉出来他有一点不对, 皱着眉脱手。   但是他们俩的体质是天差地别,平时只是玩闹蒋聿泊都小心翼翼,怕碰碎掉他,真的互相争执起来,时郁完全没有挣脱的力量。   蒋聿泊咬着牙根,一路不再多说一句话,最后似乎是怕伤到他,直接把人揣起来抱着走,他们两个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校门前。   围观了全程的郑义与蒋聿年:……   !!!   “他俩又在玩什么新把戏?”   “我为啥总感觉,这次有点不对劲呢。”   郑义迟钝的开口:“奥,对了,我想起来了,时特助,这不是蒋哥老给时郁叫的外号吗?上次时郁生日,他沾了点酒精,喝的傻子一样,还抱着抱枕一会儿还时郁一会儿喊时特助的呢,哈哈,我给时郁发个短信,可终于想起来了,急死我了快,你知道这种半上不下的感觉吧!磨死人!”   是有这么回事。   蒋聿年也想起来。   但是他看看刚刚蒋聿泊和时郁消失的地方,踟蹰着问:   “那什么,我们俩是不是不该这么轻松啊?”   刚刚那气氛,是有点不对劲吧!   “你瞎担心什么!不过是蒋哥没事犯个疯求时郁关注而已。”   郑义一把拍他的肩膀,满脸你这就不懂了吧的表情。   蒋聿年开始怀疑自己:“是吗?”   他很快就接受这个说法了,因为这的确还真是他哥能干出来的事情。   嗨!他在这多想干什么!   *   蒋聿泊走得又急又快,时郁被他放到车里的时候,还没太反应过来。   后座够软,所以就算蒋聿泊有些没注意力道,时郁也没被摔到。   但是蒋聿泊的态度很诡异,让时郁眉头一直皱着。   “蒋聿泊,你发什么疯。”   他盯着身旁跟着长腿一迈进来的男生问道。   蒋聿泊很高,通常情况下,他在后车座都是弯着,又或者侧着身体,因为要时常关注身边的时郁,给他拿东西递东西整理衣服盖被子,但是今天他坐得挺拔,于没有开灯的后座看着显得更高大,有一种无形的压迫。   前座的司机也觉得有点不对,只是他机智的没有开口,刚刚踩下油门,就听见他们大少爷说:“不回家,去海滨的别墅。”   “啊?哎,好!”   司机从车镜里看到自家大少爷黑沉的脸,立刻答应一声,并且手脚利索的把隔断层升起来了。   后座与前座瞬间被隔离开。   时郁用有些不能理解的目光看他,“你在发什么疯?海滨别墅离市区至少要四个小时!”   蒋聿泊终于有动静了。   从刚刚见到时郁,把他抗到车里开始,蒋聿泊只看了时郁一眼,眼睛是红的,鼻子也是红的,看起来凶悍又可怜,现在他转过头来,表情受伤又阴狠的来回转换,最后他目光定在时郁脸上,压抑的开口:“我不会再信任你了。”   时郁眉头拧得更深了。车子已经开始平稳的行驶,路灯照耀在国道两侧,从车玻璃上映衬出一些暗淡的光线来,照得蒋聿泊的表情越发阴沉。   时郁仿佛知道了为什么。   他表情沉定下来,松开扶着前把手的手,靠坐在后座:“你知道了。”   他说的是肯定的语气。   这句话仿佛点燃了蒋聿泊某个开关,男生的呼吸声瞬间变得粗重起来,像是极度压抑这什么一样,在幽闭的空间中听起来像徘徊的野兽。   知道了根源,时郁竟然松了一口气。   他预料过蒋聿泊知道之后的反应,只是比他想象的要早一点。   大概蒋聿泊也就只会疯两天,等他说得绝情一点,蒋聿泊也就不会再继续纠缠。   时郁的反应让蒋聿泊眼睛更红了。   但是时郁以为的质问却没来,蒋聿泊只冷冷的靠回座位,胸膛仍在快速的起伏着,却一言不发。   这状态就有些不对了。   时郁沉默了几分钟,侧目看身旁的人,他稍稍坐直了身体,语气变得严肃:“蒋聿泊,你不要这么幼稚,我已经和你说过,我是在解决这件事情,而且我只是准备出国几年。”   “解决、出国。”   “你真是好样的,时郁。”   男生终于忍不住发声了。   他语气压抑的低沉,豁然睁开眼睛:“那我告诉你,从今以后,你哪里也别想去了。”   *   海滨别墅。   司机停火,车子在海滨路上安静的停放着。   这一块是私人别墅群,每栋别墅的范围都很远,又是冬天,周围安静的只能听见还没完全冻上的海浪涌动的声音。   时郁几乎被蒋聿泊说得话震傻。   蒋聿泊说完那句话狠话之后,像是用尽力气一样,靠在后座闭目养神,一直没有再开口。   时郁觉得很离谱。   车子一停,他就冷着脸,去开门锁。   但是车门还锁着,前座的司机听见动静,心惊胆战的没敢动。   隔层还关着,那两个少爷打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重点是,蒋聿泊是他们蒋家的大少爷,但是时郁可是他们呢蒋家货真价实的最宠的小少爷,这哪个出了问题也不好交代啊!   “别白费力气了,我早说过,你哪儿也别想去了。”   蒋聿泊听着时郁开锁的动静,睁开眼睛。   他冷静了一路,眼眶还是红的。   他舒展开身体,像是老鹰抓小鸡一样把在侧门的时郁抓到身上。   时郁气得想揍他一顿。   他火亮的眼睛盯着蒋聿泊:“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男生位维持着动作没动,过了半晌,他低下脑袋,迈出车门:“你说得对,就当我是在发疯吧。”   他走的很快,唰唰带风,时郁被铺面而来的冷气盖了满脸,下意识的藏在蒋聿泊吹拂起来的衣领里。   “哎,少爷!”   司机听见开门声,紧跟着出门,看着自家大少爷冷面的气势,又不敢上前,只能大喊一声提醒。   蒋聿泊要是对时郁发脾气,蒋父和沈母可是会第一个不干的!   蒋聿泊心里烦的不行,狠狠的回头:“我自己会和我妈解释,你回去吧。”   “啊……啊……”   司机神色讪讪的应下。   “解释,你想怎么解释,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时郁已经从变故中反应过来,开始挣脱。   他到底身高也快一米八,虽然体格没有蒋聿泊的壮实,但是在这种“公主抱”   的姿势下,时郁还是很快就挣脱了下来。   他试图让蒋聿泊保持之前的冷静解决问题。   但是蒋聿泊疯了一样,他挣脱下来,就用强壮的手臂抱住他的肩膀,然后一路把他带上二楼的房间。   夏天的时候他们刚来这里玩过,平时也有阿姨会定期来打扫,所以房间还是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   这里是为了度假准备的别墅,所以设施也更偏向于柔软。   时郁跌撞在软软的床垫上,心里的火气也被激发出发了。   蒋聿泊像只暴躁的野牛一样,什么也听不进去。   他盯着在床上的时郁,才冷静了一点点。   对,反正不管怎么样,时郁根本离不开他,这样就行了。   “你疯了,蒋聿泊,我早和你说过,我最厌恶这样冲动无脑的行为,你认为这样做是朋友之间该做的吗!”   时郁冷冰冰的看着蒋聿泊。   他没有哪一时刻这么生气,为的却不是蒋聿泊发疯似的行为,而是他消失的脑子!   他明明知道,他们两个的这些行为已经超出了正常朋友该有的界限!   而且这一切,还建立在蒋聿泊有一个心怡的对象的情况下。   时郁气得眼眶也红了。   蒋聿泊似乎是僵了一下。   他烦躁的撸了一下短发,然后一双鹰一样的眼睛还是盯在时郁身上。 第84章   是, 他是投鼠忌器。   他害怕时郁知道他的感情,然后远离他。   但是现在哪怕他在意这中间的界限,时郁不还是要走吗,既然这样, 那他还不如直接想做什么做什么。   蒋聿泊喘着粗气, 紧紧盯着时郁。   “这的确不是普通朋友应该干的。”   时郁拧着眉, 有些不能理解的看着他。   蒋聿泊却越靠越近, 他一张凶悍的脸却变得通红起来。   时郁被他挡在床中间,他开始不能理解现在的情况了。   两个人离得越来越近,呼吸都像是缠在一起。   时郁有些受不了了, 揪住蒋聿泊的衣领,只是在这样的气氛下, 嘶哑的语气都变得没有威胁力道起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蒋聿泊的手机就是这个时候响的。   他整个人僵了一下,刚刚离时郁那么近, 近到他喉结吞咽了好几下都不知道。   他这才知道自己有多想念和时郁贴在一起的感觉,甚至差点暴露自己。   ——   不对。   蒋聿泊盯着时郁的目光逐渐冷静坚定下来, 抹了把脸站起身,接通电话, 他本来就是要让时郁知道,自己对他究竟是什么感情。   “喂, 妈。”   蒋聿泊的语气还有些躁郁。   他在床下盘旋。   时郁则还在胸膛喘息。   他想不通蒋聿泊这是在做什么, 以至于心跳有些加速。   ——只有一点点,没有很快, 时郁从小到大都很注意对情绪的把控,哪怕是在现在, 他也依然能保持冷静。   但是蒋聿泊,他刚刚说的话, 还有刚刚的动作,都想表达什么呢?   时郁隐隐有种预感,但又有些不敢相信。   但是下一秒,蒋聿泊就为他证实了这个猜想。   男生站在床头,来回徘徊着,不知道电话那头问了什么,蒋聿泊眼眶更红了,他停下脚步,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床上的时郁,握紧拿着手机的手,一字一字的说:“对,时郁在我这里。爸、妈、我就是喜欢他、就算他不接受,我也不能忍他出国!”   “您二位就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他,我们谁也不离开这里!”   蒋聿泊挂断电话。   他已经不在乎时郁是怎么想的了,反正厌恶他也无所谓,比起厌恶他,时郁连告诉他都不告诉一声,随时会消失并且不知道出现在哪个国家的旮旯,这件事才让蒋聿泊无法忍受。   他也不在乎时郁会怎样看他了。   反正时郁不能走,他也会留在这里陪他,他们两个谁也不能走。   蒋聿泊像是赌气一样,红着眼睛看时郁:“这次你知道了,我就是喜欢你,你怎么看我,随便吧!但是你不能丢下我自己去出国!”   时郁似乎还沉浸在刚刚蒋聿泊说得话里,他没反应,蒋聿泊就越发急促。   他当然都是瞎说的。   他是说比起时郁突然消失,把他留在自己身边更好,但是也不代表他想看见时郁冷着脸对他。   时郁对别人都那么好,他完全不能接受自己不如别人在时郁心中的地位,更不能接受时郁慢慢讨厌他。   蒋聿泊有些茫然了。   他大概知道自己的做法冲动了,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做。   高大的男生颓然的抱住头,蹲在床边。   他锤了一下脑袋,才慢慢伸出一只胳膊,试图去碰时郁,又不敢碰到,只贴在他的衣摆下边:“时郁,你不会不理我了吧?”   好像一只可怜的大狗。   原来是这样。   原来蒋聿泊喜欢的人是他。   所以他刚刚,又发什么疯呢?   时郁低下头,脸很冷淡,表情却很放松。   他想到刚刚蒋聿泊绝望又咆哮的模样,甚至有一些茫然。   茫然于蒋聿泊什么时候也对自己有了这样的感情。   但是现在放松下来,时郁就觉出这件事蒋聿泊办的多不好了。   他还是就会冲动易怒,从不考虑结果。   而且、既然如此,那位时特助又是谁?   衣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时郁顿了下,去拿手机。   刚刚在来的路上他的手机也震动过几次,只是当时蒋聿泊正在发疯,时郁根本动不了,更别提看一下手机。   果然,听见时郁的手机在响,灰颓的蒋聿泊立马就抬起头来了。   他眼眶红,鼻子也红,明明是个一米九的硬汉,看起来却比时郁还委屈。   蒋聿泊紧张的盯着时郁的手机。   时郁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开口:“怎么,你连我看手机都要管。”   “当然不是。”   蒋聿泊粗声找补,但是仍旧精神紧绷着。   事实上他就是很在意。   本身现在时郁对他的印象就已经降成负数了,现在又有讨巧的人凑上来,那时郁一对比,不是会对他态度更差?   可是蒋聿泊刚刚还硬气得很,现在被时郁看着,就没有胆子了,萎靡的半蹲在床前,眼睁睁看着时郁把手手机拿出来。   是老班给他发的消息,让他明天确认一下,回复国外学校的邮件。   时郁回复了一声,看向上边的绿色软件消息。   是郑义。   :哎我想起来了时郁,时特助就是你啊哈哈哈,你要不说我都忘了,蒋哥那会儿可没少叫你时特助,时特助的喊,又不敢让你知道自己醉了,要我说你将来就去国瑞当一把手好了,让蒋哥能达成心愿哈哈哈哈。   时特助——原来也是他。   时郁眉头微微动了一下。   之前的一切郁结都在这一瞬间解开了,他甚至还有点不敢相信,这么想来,这段时间甚至是有些滑稽的。   时郁关闭手机,看向床头的大猫:“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发现?”   蒋聿泊脱口而出:“我喜欢你吗?上辈子就开始了!”   时郁:……   他表情有点懊恼起来,脸颊又有些不正常的发红:“我问你认真的!”   蒋聿泊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他刚才嘴快了,竟然直接把什么上辈子的事都说出口了,时郁不会觉得他疯了吧。   但是等等——他怎么觉得,时郁刚才问他的语气,不是想和他算账的样子呢。   蒋聿泊不确定的看着时郁,“你、你不生气了?”   他这么一大个的个子,蹲在床前,不但没有任何威胁,看着竟然还有些“可爱”。   但是时郁深刻知道蒋聿泊和可爱这个词根本不沾边,大概是他的有色滤镜。   他对蒋聿泊,一向是有滤镜的,这点时郁不会拒绝承认。   更何况,是在发生了这么一大件乌龙事件之后。   时郁故意冷着脸,淡淡的开口:“谁说我不生气?你是打算把我一直关在这里。”   “当然没有——就是这样。”   蒋聿泊咬着牙,快速的转口。   他一对上时郁那双清凉的眼睛,就把什么都忘了。   是了,时郁这么骄傲的人,他这样做,时郁一定气得不轻,或许他再也不会原谅他了,也不会在偶尔好脾气的时候对他笑一笑。   蒋聿泊最喜欢看时郁笑。   时郁长得很漂亮,像是一朵高冷的莲花一样,但是微微一弯嘴巴,圆圆的杏眼就会也跟着弯起来一个弧度,看得让人抓心挠肝的心痒,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给他。   蒋聿泊喉结又动了一下,他沮丧的移开视线,手掌握成拳头,努力冷沉着脸说:“反正你别想自己出国,也别再想什么不和我接触!”   “喔。”   时郁说:“你做了这样的事,还想让我像之前一样对你?”   他看着男生一下子僵硬起来,迅速的扭过头,棱角分明的脸似乎都僵硬了,一双凌厉的眼睛也瞪着。   蒋聿泊似乎在忍受极大的内心折磨,最后他死死握紧拳头,猛地低下头:“我当然不会这么天真……但是比起你自己出国,那不如我们就这样,我每天看你冷脸也够了。”   蒋聿泊已经在脑海里绝望的想象了一下时郁之后会怎样对他。   大概再也没有会一起睡觉的可能。   他只能在时郁睡着的时候,才能像个陌生的贼一样悄悄溜进他的房间,然后再给时郁偷偷的盖上被子。   他给时郁准备的水,可能时郁碰也不会碰一下。   还有时郁心情好的时候,会叫他的名字,允许他胡乱枕在自己的腿上看公司事务——这个待遇估计也没有了。   蒋聿泊觉得自己有些无法忍受,他要呼吸不了了。   但是如果非要比较,那的确,他更不能忍受看不见时郁,那样的话他一定会疯掉。   “饿了。”   一只脚忽然出现在身前,踢了男生一下。   蒋聿泊没预料到,就被轻踹了一脚,就顺着肩膀传来的力道坐在地上了,他迟疑的回过头,一张俊脸表情似乎都还没反应过来。   时郁自高而下的看着他,语气很清淡:“我饿了,没有吃的吗。”   “……你不生我气吗?”   蒋聿泊先是不可置信,看见时郁冷冰冰的脸色之后,立刻醒悟过来了,从地上站起来,抖擞一下:“有!我会做!你想吃什么?我打个电话食材就送过来了。”   时郁语气变得不好:“你早有计划了?”   蒋聿泊立刻迟钝起来,连忙澄清:“没有,你出国——你出国的消息我都是刚知道的,但是去年来你不是喜欢这里吗,我早让管家把这里的系统完善了。”   蒋聿泊说前边的两句话都是咬着牙的。 第85章   要是他知道晚了——或者他没有回教室, 那么兴许明天,他就见不到时郁了。   男生站起来,身高的压迫性就显现出来了,但是这会儿他的眼眶却比刚才还要红, 看着仿佛十万分的委屈。   时郁这会儿冷静下来了, 也反思了一下自己。如果从一开始他没有把事情做的这么绝, 只是自己单方面的认为, 或许他们两个也走不到这一步。   可是走不到这一步的话,这层窗户纸还不知道哪一年才会被捅破。   时郁目光变得些微柔和下来。   他在柔软的大床上摩挲了一下,站起身。   刚刚蒋聿泊虎冲进来, 连灯也没开,要不是家政定时来打扫卫生, 窗帘是拉开的保持阳光射入,这会儿有一丝的月光从窗子投射进来, 那他们两个完全是要摸黑说话了。   想起两个人刚刚靠得极近的样子,时郁冷峻的表情也稍微不自在了一下。   他踢开蒋聿泊:“起开。”   “奥, 好。”   蒋聿泊被他踢一脚,立刻老老实实的挪开了, 刚才还气势满满的,现在却又变回了小绵羊。   蒋聿泊总觉得时郁现在对他的态度还没有太差, 这让他隐隐的生出来一点希冀, 但是又不敢直接问时郁。   如果时郁冷冷的回拒他,蒋聿泊觉得自己现在大概承受不了这个结果。   “简单一点吧, 都这个时间了。”   时郁从床上站起来,走了两步, 重新找回一下踩地的感觉。   蒋聿泊一路上虽然控制着力道,但是把他抱来颠去的, 也让时郁有些晕。   时郁又有些脾气不爽,他睨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蒋聿泊一眼,冷哼出声:“你还在我身后干什么?现在倒是装起乖巧来了,从学校把我截过来的凶狠呢?”   时郁越说,蒋聿泊越神色讪讪,最后大哥个儿的男生干脆像个鹌鹑一下安静下来了,默默的说:“没有。”   时郁没再搭理他。   蒋聿泊说得没问题,海滨别墅这里的居家系统已经筹备好了,点了菜之后,不出半个小时,就有人把菜专门送上门。   这半个小时里蒋聿泊堪称当牛做马,给时郁放热水,又准备换洗的衣服,看时郁坐在沙发上,眉头都皱起来,觉得沙发不够软,试图换一个。   被时郁冷冷的一句“你还想在这里待多久”给堵了回来。   蒋聿泊当然不敢再按照原来的计划回答。   菜送到之后,蒋聿泊积极的表现自己:“我来,全都我来,煮个蔬菜海鲜粥怎么样?再来一碟小鱼酱。”   时郁最爱吃小黄花鱼酱,很普通,但是又有些难吃的一道菜。   往常蒋聿泊都是盯着时郁的菜单,只有自己在的时候,才会允许这道菜上桌,虽然黄花鱼小刺又多,但是他坚决要先挑一遍,再递给时郁,确保就算有小刺,也绝对不会伤到他。   每次吃这道菜的当天,时郁对他的态度就很软,偶尔还会笑一笑,今天他可太需要时郁对他心软一点了。   蒋聿泊说干就干,拿起食材就运到厨房,开始刮鱼鳞煮粥。   时郁侧靠在沙发上,往厨房看了一眼。   蒋聿泊积极极了,像是感觉到时郁的目光,扭过头来,眼睛一片纯然:“怎咋了?是不是想要啥。”   他还刮着鱼鳞,把鱼就要放下,擦干净手来找时郁。   可自己只是看了他一眼而已,时郁不得不承认,他又心动了。   “不用,需要帮忙吗?”   时郁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一声,移开视线,声线冷然,但是却比之前轻了很多。   帮忙!   时郁要给他帮忙!   时郁在现在要给他帮忙!   这一定是时郁没生他气的预兆吧?   蒋聿泊整个人都紧绷起来了,高度注意着时郁,眼睛也亮起来了。   看起来越发的像只大傻狗。   时郁冷哼了一声。   他像大狗才怪了,大狗才不会一言不发的做这种事,他是没算准,蒋聿泊竟然真的会豁的出去,甚至还想过把他“关”在这里。   他真是胆子大极了!   不知道为什么,蒋聿泊感觉空气又冷下来了,他看着时郁冷峻秀气的脸,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继续刮鱼鳞了:“不用!你自个歇着吧,我来,都我来。”   仿佛像个委屈的小媳妇一样,可分明被他“绑架”到这里的是他。   时郁闭了下眼,最后又叹了口气,朝厨房走过去。   只是嘴角不明显的弯了起来。   时郁帮忙洗菜。   蒋聿泊煮粥很有一手,是和某星级饭店的主厨学的手艺,为的就是时郁挑剔的胃口。   蒋聿泊当然不会让时郁干复杂的事情,时郁的那双手就应该在教室或者办公室里握着笔签字写写画画,不应该做这些事情,洗个菜倒是还勉强可以接受。   等海鲜粥的香气慢慢的漂浮起来,小黄花鱼酱也做好了。   蒋聿泊关了火,让鱼酱在锅里暖着,擦擦手往客厅走去。   这里的别墅没有蒋家老宅的大,氪客厅厨房餐厅全都在一层,隔着层透明玻璃就能看得见。   时郁正坐在桌子上写作业,出国的事倒是没有再提,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急躁生气的情绪。   蒋聿泊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他把时郁带来这里和自己一起“关住”,本来就已经冒着时郁不理他的最大风险了,现如今时郁脾气稍微好点,他也不敢再放肆,对这件事更是提都不敢提,生怕时郁想起来。   “翁嗡嗡”   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响了,是时郁的。   蒋聿泊擦干净手,一个踱步过去,屏幕上跳动着他母亲的名字,似乎都能看出来对方的怒火。   海滨别墅自然是有监控系统的,想必他妈和他爸这么长时间按兵不发,是因为调了监控了,看到一切正常,才这时候来询问。   时郁停下笔,看过去:“叔叔阿姨?”   蒋聿泊垮着一张脸点了点头。   他当然是不想让时郁接的,但是时郁只是轻描淡写的坐在那里,用手抵着侧脸,平静的看着他,蒋聿泊就不由自主的乖巧上交了手机。   等手机都交到了时郁手里,蒋聿泊才后知后觉的开始粗声威胁:“总之,你不能走,我也不走。”   时郁都懒得搭理他。   蒋聿泊感觉很紧迫,站在桌子前,两只手抵着桌面,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时郁。   如果他爸妈出手,那想把时郁一直放在这里,还是很难的。   但是蒋聿泊绝对不会放手,不管是什么代价。   蒋聿泊在一旁给自己放狠话,而时郁,只是接过手机,侧着头接通。   电话那头传来声音的一瞬间,时郁的表情和声音一起柔和下来。   “沈姨,蒋叔叔。”   “崽啊,你没事吧?那个混小子,等他回来我肯定好好收拾他一顿!让他跪家法!”   沈听虹的嗓音极其爆烈。   她是完全没想到自己大儿子还能疯到这么程度——虽然听起来也确实有点幼稚。   竟然还想把时郁和他自己一直关在一起,幼稚的完全没了平时的理智。   时郁侧目看了蒋聿泊一眼。   男生瞬间立直身体,眯着眼,表情十分不善:“我妈和你说什么了。”   竟然连沈母都让他有了敌意了。   时郁皱了下眉,捂住电话:“你给我冷静一点,那是沈姨。”   蒋聿泊像是醒过来一样,抹了把脸。但是即便如此,他还是阴沉着脸。   不管是谁,就算是他母亲和父亲,蒋聿泊也实在无法接受他们把时郁从自己身边带走。   时郁决定暂时先不理会他,但是他冷峻着脸,却伸出手。   蒋聿泊的数视线慢慢跟过去,一开始还有些不解。   “我累了。”   时郁很清淡的说。   他伸着的手,手背抵着书桌,手指很轻浅的虚虚侧拢着,漂亮的像个展览品。   蒋聿泊怔了一下,有些拘谨,甚至是急促的抓住他的手,“我、我给你捏捏,我刚学的手法,比之前的好使。”   时郁从小到大都属于学习认真的一挂,蒋聿泊怕他的手累到,所以学过一些按摩手法。   只是上次给时郁捏手,还是去年的事情了。   时郁现在同意他接触自己,是不是、是不是代表——但是怎么可能呢。   就算是蒋聿泊自己,因为十分了解时郁的个性,所以都不敢做这样的美梦,他做了这样的事情,其实已经抱着时郁不会原谅他的决心了,但是从开始到现在,时郁一直在若有若无的给他暗示,似乎、似乎他没有真的生气一样。   蒋聿泊难得有几分出神。   就听见时郁讲电话的声音。   沈母自然是查过监控了,不然以她的着急时郁的个性,势必会在第一时间冲到别墅这里,她那蠢儿子也不知道脑袋在想什么,闹了这一出。   沈母气不打一处来,问时郁:“宝宝等着,我现在就派人去把那混小子和你一起接过来。”   手指酸酸麻麻的,是蒋聿泊力道重了一下。   他立刻抬起头,连沈母那边说的话都没在意,紧紧盯着时郁的脸:“疼了吗?抱歉,我刚才手重了。”   时郁侧目看着他:“没有,只有一点点。”   “好……好。”   蒋聿泊回答道,这次整个人肌肉才开始紧绷起来。   他妈想把至时郁从他身边带走。   蒋聿泊已经又开始在心里狠狠的盘算了。   时郁则说:“没事的沈姨,今天太晚了,我们就在这休息吧。”   还准备一顿输出的沈听虹:……   ? 第86章   她美丽的容颜有些崩裂, 疑惑的看向身边的丈夫。   满目都是:你那混儿子不会是威胁我崽了吧?   蒋父急忙挥手表示自己可没有参与,等沈母对他的目光稍稍减少了那么一点杀气,才擦了下额头的汗,用口语说: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理智下来的沈母也表示赞同。   蒋聿泊把时郁弄走已经是他愤怒之下能做的最大的事情了, 看看他把人时郁带走之后干了什么?小心翼翼的当管家伺候、还要身兼按摩师和心理解压师、甚至还要充当私人厨师, 虽然这些和他平时干的也差不多了。   沈母再次确认, 声音有些虚:“真的吗宝宝?你想做什么, 都可以和沈姨说,还有你不是在联系老师说要出国吗?哎你这孩子,不和谁说也要和沈姨说啊, 你想去哪里,沈姨就给你送到哪里, 谁也别想拦着。”   沈母加重了语气,显然是说给偷听的蒋聿泊的。   蒋聿泊果然黑了脸, 试图隔着电话线与他的老母亲叫嚣。   但是在他碰到手机之前,就挨了一个爆栗。   蒋聿泊捂着头, 愤愤的看着罪魁祸首。   时郁别想离开他!   时郁一言难尽的收回视线。   他以为,他给的明示已经足够多了。   时郁叹了一口气:“不用了沈姨, 我只是随便试试,其实我现在还不需要出国, 如果之后蒋叔叔那里有需要, 我可以和蒋聿泊一起出去。”   这下疑惑的不只是沈母了,蒋父也有些不敢相信。   父母两个互相对视一眼, 沈母踟蹰着说:“嗯……好啊,这样好啊, 两个人一起还能让他照顾着点你……额,那姨姨就不打扰你们两个了……?”   “嗯, 沈姨,蒋叔叔,再见。”   电话里传来时郁清浅镇定的声音。   沈母犹疑的挂断电话,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呢。   她按着脑袋,与丈夫说:“老公,我怀疑,是不是,俩孩子还是有可能的呢。”   蒋父刚才的忧虑也没了,一本正经的皱着眉:“小小年纪,这、像什么话!明天两个人就都得赶紧滚回家来!”   沈母白了他一眼:“什么年代的老古板。”   *   别墅,时郁和沈母通电话的时候,蒋聿泊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高度紧张所以精神出现了问题。   时郁说什么?他说今天晚上要在这里睡、出国也不需要了,如果之后出国,还会和他一起。   一起、   蒋聿泊瞪大眼睛,盯着时郁。   时郁把挂断的电话放在桌子旁边,一扭头,看见的就是傻了一样紧紧盯着他的男生。   时郁略有些不爽的眯了下眼睛。他都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如果蒋聿泊要和他装听不懂的模样,他一定要好好收拾一顿这家伙。   “你还站在这干什么?粥别糊了。”   时郁冷声提醒。   蒋聿泊瞬间惊醒,摸摸鼻子:“啊、哦,我知道,我知道,我记着呢。”   “那你先写作业,我先去熬粥……”   男生手足无措的转身,半秒钟之后,他又回来了,冲到时郁身前,伏低身体,死死盯着圈子起来的少年:“你刚刚、你刚刚说的意思是。”   时郁看着他有些紧张的脸和用力的手掌,点了下头:“你听到什么,就是我说了什么。”   蒋聿泊的眼睛瞬间瞪大了,里边充满了惊喜和不可置信,他还试图再确认一下,但是耳朵尖也开始有些红起来的时郁用力推了一下他,别过脑袋说:“快去做饭,别在这里碍我眼,对了,你的作业也得写。”   “写!我一会儿就写!”   蒋聿泊兴致冲冲极了。   时郁为了他,竟然同意留在国内了!还会等他一起出国!   蒋聿泊都快被这个糖衣炮弹炸的晕乎乎的了。   端粥的时候差点烫到。   时郁正好合上书,听见动静,赶紧往厨房走,扒着厨房的透明门,正看见呼呼吹手的蒋聿泊。   时郁瞪起眼,语气有些紧张:“你在干什么,那么热的砂锅直接上手端!”   蒋聿泊刚才情急之下把砂锅放到了地上,高大的身体半蹲着,听见时郁跑来,就仰起脑袋看他,一张帅气的脸似乎都在发光,眯着眼睛说:“没事——撒出来我都没事。”   时郁听了只想揍他。   他握了下拳头,对着男生笑容开朗的脸,又没能下得去手。   算起来,这一个来月他都没见过蒋聿泊这么放松的模样了,他们俩都傻兮兮的和自己纠缠了一个月。   时郁抿了下嘴巴,去厨房里拿了垫子,也半蹲在地上:“我来吧。”   “我来!”   蒋聿泊要抢端,时郁拿肩膀顶了他一下:“你去拿小鱼酱。”   这么亲呢的动作,时郁已经从他回来之后就没做过了。   蒋聿泊于是呆在原地,等时郁都把粥端到桌子上了,他才醒过来,连忙去拿小鱼酱。   饭桌上,蒋聿泊试探着给时郁剃鱼刺,没有被拒绝,时郁都卷起来清扫干净了。   这次蒋聿泊才是真的放下心来,但是除此之外,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想要确认。   时郁究竟是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呢?是不是时郁也有一点点喜欢他呢?   “时——”   “闭嘴。”   时郁在他开口前阻止。   蒋聿泊像只无辜的大狗一样闭上嘴巴。   时郁看他一眼,继续吃饭。   “不要以为这件事我就这么原谅你了。”   蒋聿泊浑身紧绷起来:“我、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时郁一搭筷子,蒋聿泊就不说话了。   他沮丧起来,连刚刚想的事情都没时间再梦了,只盘算自己又要被时郁罚什么,大概又不能和时郁一起睡觉了。   时郁一直觉得很神奇,明明蒋聿泊身高一米九,无论是从性格、亦或者是从比别人高大太多的身材,又或者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来看,都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世魔王——在小时候五岁之前,他也的确是这样的,但是蒋聿泊扮起可怜来却驾驭轻熟,至少对他来说是很管用的。   比如说现在,原本的确是有些生气的时郁看着男生紧抿着唇,紧张看着他的一双深邃眼睛,最后别开头,又把筷子拿了起来:“吃完做作业。”   时郁强调。   蒋聿泊现在也不敢多想了,总之时郁答应他不会自己出国,他的目的就算是达到了。   而到了晚上,时郁当然是将蒋聿泊扔到了另一边床上,但是也只是另一边而已,没有分开。   蒋聿泊对这个结果极度满意,顺势装作今天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像之前一样给时郁准备好晚上会喝的温水。   两个人谁也没有再深入这个话题,但是有些事情,就是发生改变了。   比如说起床后的白天,蒋聿泊可以光明正大的盯着时郁看。   反正他已经什么的都和时郁说了,现在就属于光脚不怕鞋湿,这也是他之前最喜欢做的事情,时郁在蒋聿泊眼里就是完美的,哪怕是早起刚醒的时候也是。   他闭着眼睛,在蒋聿泊看来都好看的像一幅画。   但是时郁睁开眼睛之后,就变成了一把尖锐的刀。   蒋聿泊遭了两个眼刀之后,冷静下来了,抹了把脸从床上下来。   时郁眯着眼看他,目光也些微微的冷。   在蒋聿泊试探着问他:“早起吃豆浆吗?”   听到他说话的这一刻,时郁的表情才恢复正常。   他从床上起身,正常的换上小校服衬衫马甲。   ——偏英伦风的修身衬衫,把时郁挺拔的腰身显得越发纤瘦却不薄弱,稀碎的阳光打在他透□□致的五官上,略微一垂眼,光珠就顺着睫毛滚到他的脸上。   时郁侧头,看了一眼视线又不知道什么时候移到他身上的蒋聿泊脸上:“你还在看什么?”   男生瞬间回过神来,支吾一声:“我去点菜。”   蒋聿泊几乎是有些狼狈的下楼的。   时郁对他一直是有致命的吸引力,从上辈子其实就开始了。   他混不吝的霸王性格,在他爹给他“订婚”的时候,蒋聿泊扬言是要“结果”了这个外姓的高管,不过是国瑞的一个骨干成员而已,他看不爽的东西,就算是那群狗屁亲戚他也不会在乎一点情面。   但是第一次正经八百的约见这位时特助,在灯火通明的商务会馆vip座看着那位卷着手袖,神情冷淡的年轻男人走来,蒋聿泊脑袋一轰鸣,戏谑着脸,不听指挥的脑子却自行转换了决定。   “碍于我父亲的决定,时——特助,选个订婚日子吧。”   “岁岁,喝豆浆还是牛奶。”   扣着脖领白衬衫扣子的时郁微一愣神,手指捏紧,看向一楼穿着小熊围裙的蒋聿泊,神情复杂的眯了眯眼:“豆浆。”   “以及,蒋聿泊,别再叫我的小名。”   他郑重的更正。   蒋聿泊嗯啊两声,显然没听进去,乐此不惫的给时郁的豆浆调口味。   这么一个人——几年之后,会变成梦里的模样吗?   ——   时郁垂下视线,嘴角无奈似的勾了一下。   他可真是被蒋聿泊这个活跃的“大傻子”给影响到了,明明只是个梦而已。   他怎么可能和蒋聿泊还有一辈子的经历。   “来,时大部长,您请。” 第87章   蒋聿泊像模像样的学着管家的模样给他拉开椅子, 结果当然是得到时郁一个眼刀。   时郁现在的态度蒋聿泊是不敢再细问了,但是时郁偶尔的放纵给了他胆子,所以蒋聿泊下了车一路上是搭着时郁的肩膀走的,一按开始还有些紧绷, 怕时郁再拒绝他, 到了后来, 就变成衣一副张扬的模样。   高高兴兴跑来与时郁打招呼, 还以为他俩会吵架的赵梓涵小姑娘回头就瘪了瘪嘴。   那个可恶的蒋聿泊,简直把她们部长当成自己的“所有物”了,她看他那宣示主权的摇尾巴模样就不顺眼!   亏她还以为她们部长会和蒋聿泊吵起来!   赵梓涵气恨的跺跺脚, 被气跑了。   时郁对此皱着眉评价眼前的大男生:“蒋聿泊,你不足九岁吗。”   蒋聿泊欣然同意:“你怎么知道?我要照顾, 不如你搭着我走——”   时郁对他的回复是转头就走。   蒋聿泊在后头盯了他半天,喊一声追上去, 又搭住了时郁的肩膀。   时郁没有把他挣开。   他俩又和好的消息上午就传遍了学校。   张放下午揉着拳头过来检查。   他盯着时郁,表情认真:“你的选择, 我都支持。”   手还没搭上时郁的肩膀,就被蒋聿泊捉住了:“张放, 你这就有点不地道了。”   时郁好不容易和他重归于好,这小子就来这里耍什么兄弟情?   蒋聿泊表情难看。   张放:?   他眯了下眼, 眼睛都眯出了细缝, 再看看时郁,然后整个人都变成了问号的形状。   “上课了, 滚回去。”   蒋聿泊冷哼着把他推出教室门。   被丢出教室的张放:?   不是,他怕不是个傻子吧!   时郁对张放“你找了个傻子吧”的眼神视而不见, 事实上是他真切的表示赞同。   蒋聿泊这个蠢材,自己想象时能把自己激怒, 什么事情都敢干得出来,结果一但自己肯定下来,这家伙却像是突然傻了一样,忽然对什么都不敏感了。   自认为赶走碍事的人的蒋聿泊心情终于舒畅了一点。   他本来就不太确定时郁的想法呢,结果张放还来他这里现眼。   他再回去。   这次示意却不搭理他了,只移开手臂,冷冷的说:“坐好,上课了。”   蒋聿泊:“……”   他摸摸鼻子,说道:“好。”   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上课归上课,蒋聿泊的心思却全都在时郁身上。   以至于被老师扔了一个粉笔头,蒋聿泊也没发疯,在时郁瞥过来的视线下立刻坐正身体,装模作样的咳了一声,起来回答问题。   他还真答对俩人,于是老师只能放他坐下。   而之所以老师扔粉笔头扔的这么自然——全赖于因为有时郁在,蒋聿泊从转班之后,全然没有一点点的架子,甚至因为把时郁看得太重照顾的太仔细,已至于经常让人把他俩的身份看成“管家”和“真正的少爷”,蒋聿泊的脾气看起来至少是比时郁这个天才还要好一万倍的。   因为现在心虚,所以更是格外的好。   这一天稀里糊涂的过去,下课之后,蒋聿泊立刻活跃起来。   他盯着时郁。   时郁正在收拾课本。   住校生可以选择晚自习,只有走校生才会收拾自己的东西。   蒋聿泊表情没变,眼睛却亮了。   “我帮你拿。”   他积极主动的准备帮时郁拿东西。   时郁躲开他的手,眯着眼看他一下:“我不是残了,蒋聿泊。”   就几本书而已,至于宿舍的东西,找家里的人帮忙来收拾一下,也就两个行李箱,后续再带回去就可以。   昨天让沈母和蒋父担心了,现在问题解开,时郁自然也不会继续纠结,他一向是果断理智的,当即就决定了重新走校,并且与蒋父沈母当面说清楚并道歉。——尤其是要压着蒋聿泊这小子。   “我在外边等你,快收拾,别让齐叔等久了。”   时郁从座位上站起来,或许是说开了,现在知道了蒋聿泊的心意,他反而镇定下来。   傻点……就傻点吧。   时郁走到教室门口外,略微叹了口气,不过眼睛却很亮。   蒋聿泊刚才光顾着看时郁和沉浸在时郁主动的提出继续走校的狂喜中抢着要给他收拾东西了,以至于都没管自己要带的东西。   要是他自己,肯定直接人走出教室不管了,但是时郁在,他肯定就要带着该带的东西。   作业对他来说其实很简单,很快就能完成,他看是浪费时间,而于同样觉得简单的时郁来说,这却是对教师的尊重。   蒋聿泊三两下抽了练习册到书包,起身。   蒋聿年几个在后边也慢吞吞的收拾东西,蒋聿泊今天心情好,难得看蒋聿年顺眼,告诉他:“周末家里可能聚餐,你也来。”   蒋聿年像被点名一样,赶紧站起来语气兴奋的回答:“我肯定去!”   他语气甚是欣慰:“哥,你和时郁可终于和好了,这下我可不用夹在里边夹着尾巴做人了。”   蒋聿泊不耐,马上就要走。   蒋聿年还在那絮叨:“不过你可得给自己留点面子啊,你叫时郁时特助的事,时郁可都知道了,可不是我不帮你瞒着,是示意主动问的,哥——你就算是有些变态,想和时郁cosplay,下回可也别醉了就什么都说了!”   什么cosplay!   蒋聿泊差点锤他一个爆栗。   但是很快,他就抓到另了一个重点。   “你说什么?”   蒋聿泊猛的瞪大眼睛,按住蒋聿年的两边肩膀:“你说时郁他、问你什么?”   蒋聿年被他吓了一跳,从小到大养成的条件反射还以为自己要挨揍,激灵了一下才磕磕绊绊的说:“对啊,时郁向我们打听时特助的事,不过最后他也没听全,就被哥你带走了。他可不止问了我,还问了郑义他们嘞。”   蒋聿年表情十分纯然。   蒋聿泊已经不在乎他继续说什么了,他松开手,表情先是僵硬了一会儿,然后又变成偷笑,最后又变成狂喜。   但是蒋聿泊很快让自己镇定下来,拍了拍蒋聿年的肩膀,说:“行,算你干了件好事,周末有你的饭吃。”   蒋聿年:“……啊?”   蒋聿泊又臭屁起来了,他忍不住想要炫耀,摸了摸鼻子,看了眼门口的时郁,又挑眉看向自己兄弟,哼了声说:“知道你嫂子多在意我就行了,别瞎外传,到时候要是连累我被时郁揍,你可知道下场。”   莫名被炫耀了一脸又被威胁的蒋聿年:……   他哥要不要这么自恋幼稚啊真的无语!   不管怎么说,蒋聿泊是兴奋起来了。   他一天都因为在意时郁的态度而七上八下的,蒋聿泊还从没体验过这种感觉,结果时郁竟然从很早开始就对他有意思了,他还问时特助。   时特助当然从上辈子开始就只有他一个人。   但是他得冷静一点,至少这么离谱的事情别在时郁面前一时冲动说出来,不然时郁肯定以为他疯了,他本来在时郁那里的印象有减分了,这次可千万不能再低。   蒋聿泊进教室一圈,再回来就变成了一只活跃的大狗。   时郁微皱着眉头,看蒋聿泊嘴角微勾着,发眼睛发亮的出教室,走到他身边还低下头,给他整理了一下领带,黏黏糊糊的说:“瞧你,领带都系不好,以后都我来。”   时郁感到一阵恶寒,然后冷着点,锤了蒋聿泊一脑壳。   蒋聿泊单手捂住脑袋,嘶了一声,不过表情仍旧是兴奋的,他机智的没有再提这一茬,然后搭着时郁的肩膀,往外走。   “走走走,回家,天怪冷的。”   “蒋聿泊,我警告你,不要犯病。”   时郁被他勾肩搭背的,忍了一下,忍住了,提前威胁他不要太嚣张。   这家伙尾巴都快翘上天了,绝对是知道了,不然也不会突然变得这么喜形于色,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   蒋聿泊痛快的答应:“我知道,我知道。你晚上想吃什么?我下厨。”   时郁:“厨师阿姨都要被你挤下岗了。”   蒋聿泊唏嘘:“你在想什么,我下厨做的肯定是只给你的,我爸我妈想要这待遇也没可能。”   时郁:“……”   他捂着额头,叹了口气,不过看向天空的眼睛却闪着亮光。   “你大概得被蒋叔叔按着揍一顿。”   “随便,我又不怕他。”   蒋聿泊语气骄傲。   又变成了之前傻兮兮的模样。自己在最开始是怎么认为这家伙聪明又嚣张的?   时郁完全无法理解了。   不过现在……现在这样,也怪好的。   “手!放下去!”   “唉唉,我放了,我已经放了,等会儿我!时郁!”   校园里叫嚣着年轻气盛的声音。 第88章   秋日, 艳阳高照。   已经开学半个月的时间,以军训强度著名的青北大学诸如以往,收获了新生的骂声一片。   青北大学军训持续半个月的时间,恰好赶在明天是最后一天, 终于结束有望的学生几乎望眼欲穿。   短暂的休息时间, 刚刚升入大学的年轻学生们坐在树荫下三五成群的聊天, 成天的怨气终于少了一点。   金融系大一一班地界, 已经来了好几波学长学姐带着小零食和水来收买人心,提前为社团协会招人打好基础。   当然,她们来这里的最重要的一个原因, 是一个人。   初来学校,金融系的学生们就被男生那近一八九的身高和体型给惊呆了, 经历过折磨人的高三生活的学生,基本上还活着就不错了, 考完试后也是报复性的休息吃喝玩乐,这么一看就常年坚持运动的学生放眼整个校园也只有少部分年长的学长可以做到, 而且最重要的,这位新生长了一张所有学姐都无法拒绝的脸, 尤其是在军训教官各种体能比赛对比下,就算是男生也会评价一句:是挺帅的一哥们儿。   唯一的缺点是, 这位大帅批总是面无表情的, 看起来实在是有点不好招惹。   而且他还没有住校,据同校学生的可靠报道, 他的车还是x最新出的x系越野,公寓也在距离学校有一定距离但不算太远的市中心金融街。   这么一连串的信息压下来, 本来想和他交下朋友的同班学生也不积极了,主要是积极也没用, 好像没什么东西能引起这位同学的注意。   但是学姐们并不放弃,这么一颗好苗子,招到自家社团,那不是未来四年都有了保障了吗!   “哎你们班那谁,蒋聿泊没在吗。”   新闻部的学姐把小零食分发给学弟学妹们,和蔼可亲的打探道。   他们新闻部下来的招新信息晚了,所以比别的部门都招的晚,但是也正是因为这样,之前的部门都碰壁的经验,让她们还能参考参考。   一听她这么问,新生们就知道来意了,有人在人群里喊:“算了就放弃吧学姐,那家伙可不会搭理。”   到时候还得吃个闭门羹。   没有经历过惨痛教训的学姐并不在意,隔空点点他们的脑袋:“那是其他社团。”   她们社团的福利待遇可是一绝,光是学分都能一年加满!   新闻部学姐自信满满,然后就听见吵吵闹闹的学生群安静了一瞬间,下意识的一转头,然后也跟着傻眼的安静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醒过神的新闻系学姐差点跳起来,立刻拧了一把跟着来的男同志的胳膊。   “我要他!”   这样的脸这样的身材,不来他们新闻部简直是一个天大的损失!   男生只简单穿着迷彩服,他头发又剪短了,剃成板寸,单手提着一箱水,放在了班前边。   前头的代理班长有些瑟缩的和他道谢:“谢谢你啊蒋同学,到时候我把费用从班费转你!”   男生直起身体,“不用了。”   舒展的迷彩服下几乎都能看到肌肉的弧度。   真是贼他娘的帅气!   新闻部学姐一个冲锋:“这位同学,我是——”   “不必,不用,多谢。”   男生侧头,利落的剑眉微皱着,回答的十分利索。   尤其是那双深邃的眼睛,因为他眉骨微突,个子又高,这么低着目光看下来,压迫感顿生。   新闻部学姐被咔住,还试图挣扎一下。   可是这次,对方看都没在看她一眼,直接归队了。   举着手机正准备念福利的学姐:……   “哎,早和您说啦。”   站起身拿水的小学妹摇摇脑袋,她神神秘秘的凑过去,在失望的学姐耳朵边上说:“不过学姐,你拿的这个饮料我真的超级爱喝!所以作为回报,我给您一个小tip,我们班还有一个国宝级的大帅哥!应该就在这两天就会来学校了。”   陈曼曼仍旧失望道:“大帅哥?别又是清俊的比我还脆皮的小生吧。”   她们要的质量可是也很高的!   学妹额了一声,但是说到:“身体是挺弱的,情号也是有病假条……但是学姐你信我,真的真的那名同学特别帅!我就看见照片我就惊呆了,而且还是去年全国物理杯的一等奖!”   “咦……照片是能p的,但是智商可以了。”   学姐点点头。   但是还是有点遗憾,想着等那名新同学来了看看。   学妹想到那天在班级资料里看到的照片,又两眼放光了一秒,然后嘟囔说:“啊不对,我怎么记得,对了我记得好像那名同学今天就回来了!”   “奥,是吗,那到时候晚上你们开集体大会了我来瞅瞅,谢谢你了啊小学妹。”   新闻部学姐不太在意的说。   “嗯嗯,没关系!学姐,要是他进去了你可一定要让他多上镜头啊!”   旁边的同学对此表示夸张,尤其是一个寝室的,提出质疑:“长得什么样啊,你这么夸张,能比蒋同学还帅气吗?”   虽然蒋聿泊脾气不好,但是不得不说,皮相还是没得挑的。   “当然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眼光,我可是经过各种撕漫小说男主人设考验的!”   姜涵眼神拉丝的说:“要不是个人隐私不好拍照给你们看!我真想跟想给你们,那可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证件照!”   大家还是不信,唏嘘两声。   休息时间很快转瞬即逝,教官就来叫集合,明天就是检阅的最后一天,所以晚上没有训练,而是班级大合体。   没有参加过军训的同学也都会在今天到齐,而时郁就是其中一个。   下午六点整。   青北大学校门外出现了一名穿着白衬衫休闲裤,配着一套棕色大衣的男生,男生混在青年和少年人中间,皮肤苍白,鼻梁高挺,一双眼睛清淡又明亮,发根微微发卷的细腻黑短发微微贴敷在白净纤长的勃颈上。   “您好。”   他一出现,青北大学门口的学生都停顿了一秒。   要不是男生与门卫老师打招呼并说明了自己系班级,他们还真以为是隔壁隔壁的隔壁盛产美人的表演学院学生了。   门卫大叔高兴的答应一声,还拉着时郁唠了两句闲嗑,诸如怎么之前没见过,是不是新来的学生仔,这么乖巧是打哪里来的。   连老家都要问出来了才放时郁进去。   时郁无奈的摇了摇头,手指碰了下口袋中的手机。   他站立在原地,翻出来看了一眼。   聊天框里蒋聿泊只回了他一句:多穿衣服   四个字,都能看出来主人冷巴巴的语气。   时郁想象他生气的冷脸模样,忍不住捂额。   高中毕业之后,蒋聿泊兴致冲冲的估分,定下他们两个要去的地方,又急匆匆的带着时郁赶在蒋聿年他们参与之前来了一段欧洲行,最后剩下一个月的时候才回国,准备来学校附近安排房子和一应事宜。   这些都是蒋聿泊老早就在心里规划好的,所以干起来也十分激动。   结果就在他兴致勃勃的拉着时郁开始选房子的时候,蒋父忽然宣布要和沈母也去来一段世界游,并且提前将蒋聿泊和时郁安插在集团,为他管事。   蒋聿泊从高中开始就已经频繁的出入国瑞了,寒暑假更是没有浪费时间,除了在国外训练营就是和时郁一起从国瑞基层开始了解。   但是这个暑假和别的暑假能一样吗?这是他和时郁选自己的“小家”的开始。   可是不管蒋聿泊多阴气森森,蒋父甩了挑子就走,时郁性格认真严谨,又对蒋父沈母十分爱重,所以蒋聿泊孤身一人,说什么也不好使了,于是只得干了整整三十天的活。   在这一个月之间,时郁几乎把自己全投入到了集团业务里,他是财务运营组的核心,所以分毫不敢马虎,尤其是在对接海外分公司的大项目上。   到了最后几天在学校旁边的公寓才被定下,而且还都是蒋聿泊自己看的,他给时郁发消息,时郁会拖到晚上才回,也只有简单的几个字。   于是蒋聿泊爆发了,这还是他头一次与时郁生气,从早上开始,就无视时郁的问题,只冷冰冰的嘱托他,多穿衣服,要吃早饭,走路看楼梯。   最近自己……的确是忙了一些。   那项目要对接国外的同事,因为海外分部刚刚发展起来,所以对接起来并不容易,更何况时郁年纪太轻,有些同事难免会有些不服气,集团内的人看似对他尊重,可实际上关于他的谣言不在少数,要在国瑞立身,时郁自然有一套自己的办法,只是要处理起这些事情来并不简单,他压缩在一个月的时间内也完成不了,最后借着身体原因,恰好可以延长至军训结束,今天卡在最后一天才堪堪和交接项目的同事交接完毕。   时郁看聊天框,就知道蒋聿泊又在生闷气。   他推了部门内要为他办的庆功宴,赶在晚训前来了学校。   这还是他除了暑假头时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新母校。 第89章   校园的风气短暂的把公司事务的烦闷清扫干净, 时郁的心境也变得活跃起来。   或许也不只是仅仅因为这个原因。   蒋聿泊之所以发火的另一个原因,大概是因为他们正经来说已经有一个星期没见了。   上一次还是时郁说完结了工作,蒋聿泊兴致冲冲的开车去集团门口接他,还在“新家”精心准备了一顿晚饭, 连晚上的约会都思考好了, 结果车到了门口, 时郁又被同组叫回, 这一忙忙到凌晨,晚上又是在公司内休息的一天。   时郁很讲理的换算了一下,如果是蒋聿泊这样的话, 他虽然会理智的规划于这是公事,但是于私, 肯定也是想和蒋聿泊打一架。   所以时郁难得的好脾气,在去班级的路上, 还转去了小卖部一趟,买了一袋子饮料分给同学们。   他请客的大手笔把见惯了精打细算的孩子们的老板都给惊呆了,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时郁夸张的那张脸,月色的光线一打, 仿佛自带一层滤镜,老板高高兴兴的派自家儿子去帮忙送货。   时郁礼貌的道谢, 并提出和身边的男生分担一下。   那名男生也是大学年纪, 家在本地,还没开学, 闲着无聊来给老娘帮帮忙,时不时去篮球场和本校的学生打打球。   瞅着时郁的小身板, 一挪手,直接说:“不用, 几十瓶而已,我俩手完全能提动。”   时郁于是只能道了声谢。   这名男生还很健谈,见时郁脸生,一路上和他叭叭叭学校的情况,尤其知道时郁是哪个系的之后,一路上把他们系新生的情况都说了个遍。   时郁都觉得有些佩服,忍不住开了个玩笑:“我大概不需要背同学名字表了。”   因为老板儿子连哪个人什么面貌都说得清清楚楚。   对方被时郁笑的模样震惊了一秒,又听见时郁开玩笑,也跟着笑起来,同样开玩笑的说:“行啊,你还想了解什么都从兄弟这买,保准是业内一手信息,唔。”   “不好意思啊哥们,没看路。”   正走着,迎面来了个高大的身影,和时郁他们紧擦着肩膀而过,老板儿子两手提着的饮料互相撞了下,差点掉下去。   他赶紧提好了,给人家道歉。   一扭头,就对上男生黑沉黑沉的目光。   男生看起来得有一米九了,体格高大,穿着一身黑色的夹克,带着棒球帽,手腕上的表暗沉的发着光,衬得他的表情越发阴暗。   一眼看上去,就像个找茬的。   尤其在老板儿子道歉之后,对方还是没走,直挺挺的杵在原地,挡着他们。   老板儿子觉出一些不对了,眉毛拧起来:“不是哥们儿,我这也不是故意的,至于吗。”   男生闻言,低下头看了他一眼。   目光冷冰冰的仿佛带着实体寒气。   老板儿子大为不解,不是,他们不就是不小心这么撞了一下吗,这个人有必要用这么凶狠——仿佛他抢了他老婆一样的眼神看他吗。   呸呸呸——看他口不择言的,遇见个混蛋把自己也给连带着贬低了!   老板儿子皱着眉,手一伸,想让时郁拿着袋子先走,他来解决。   结果时郁倒是把他拿着的袋子接过来了,然后转手递给眼前的混蛋“青年”。   老板儿子瞪大眼睛,眼看着那个看起来像要找事的同学冷着脸,但是一言不发的接过了袋子,还顺手拉住时郁的胳膊,把他拽到自己身边,然后侧目,又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老板儿子:……   他干巴巴的摸摸脑袋:“额,你俩、你俩认识啊。”   时郁嗯了一声,不太好意思的给他道歉:“不好意思,他最近在发脾气。”   蒋聿泊闻言,冷冷的哼了一声。   意思是时郁还知道他生气呢,也没见时郁多在意他。   时郁让他闭嘴。   然后这名同学就冷着脸,安静下来了。   老板儿子一时没反应过来,磕磕巴巴的说:“没事、没事、既然都认识,那就是误会,误会而已嘛。那这样的话,我就先走了啊时郁同学,以后有需要再找我!”   时郁笑着说:“好,但是我大概不会总想这么破费。”   老板儿子哈哈笑起来,“你说得对,哈哈哈,那我走了。”   时郁点了点头,感觉到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力道大了一点。   那头老板儿子已经哼着歌走了,时郁于是抬起脑袋,看向蒋聿泊。   蒋聿泊也低头看他,然后很快松开手,装的浑身冷漠的模样离开。   没走两步,他就扭头:“跟上。”   时郁挑挑眉,看在他等了自己一个星期的份上,好脾气的跟在蒋聿泊身后。   教室里早早开好了暖气。   训练了一天的学生们懒散的趴在桌子上,等着多媒体屏幕放视频。   离七点还有一定的时间,一名女生忽然冲进来,跑到自己宿舍姐妹的旁边激动的捂着嘴。   宿舍姐妹不解。   “你疯了吧花儿,咋着了看见老师了?”   “我看见老师为啥会这么激动啊!我去上次姜涵说的竟然是真的!一个大帅哥!我们班的!”   “???能有多帅。”   舍友表示对她的夸张不解。   “哎你等着人进来了你就知道了!”   舍友表示不信,举着下巴让她冷静一点,倒是不断进班级的同学,一个个都表情有点不一样,有的看起来激动的有点脸红,还有的表情十分微妙,像是怀疑人生似的。   回到班里的座位就开始喝同桌或者认识的人低声嘟囔着讨论什么。   半分钟过去,整个班都有些沸腾起来了,直到蒋聿泊和老师一道进来,班里的同学瞬间安静下来。   他们的辅导员是个刚毕业的小伙子,和他们十分玩的到一起,举起黑板擦就开始维持秩序:“都老实点啊,不然黑板擦可没长眼睛只长了胡子,贴在脸上可就下不来了。”   “噗哈哈哈。”   “辅导员你可真幼稚。”   班里瞬间响起学生起哄的声音。   辅导员一瞪眼睛:“还想晚上看电影的话就都安静点!”   班里瞬间就安静下来了。   辅导员道:“皮猴子,简直是猴子山。行了。”他拍拍手:“欢迎一下我们的新同学时郁,这是时郁同学给你们买的雪糕,每人都有,不要抢啊。”   辅导员话音一落,班里的视线就都凝聚在蒋聿泊手里了。   蒋聿泊脾气乖戾刚才进来他手里拿着东西,大家也没敢细盯着观察,这会儿才发现是两袋子冰糕。   ?   蒋聿泊怎么会拿着新同学给带的冰糕。   不过他们还没来得及思考这个问题,班级门就被轻敲了两下,随后走进来一名男同学。   豪不夸张的说,这名同学走进来的时候好像在发光。   原本还想开玩笑两句的学生们齐齐安静了一秒,然后纷纷炸毛了。   辅导员满意的看着新同学说道:“时郁同学是因为身体不好,以及有实践活动处理,所以才没参加军训,大家都认识一下,以后就是共同学习四年的同学了。”   蒋聿泊拎着时郁给买的冰糕,从开头开始陆续往下发。   时郁则和同学们做了简短的自我介绍。   他长得虽然冷淡,但是在国瑞事业部常年锻炼下来,别人看到他就只觉得如沐春风,简单说就是很靠谱,很想接触认识的人,至少比起冷着脸浑身充满威胁的蒋聿泊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时郁消息的最早传播者——姜涵同学就第一个忍不住了。   她举着雪糕,在时郁从讲台上走下来的时候,积极的与他招招手:“谢谢你的雪糕时郁同学,我叫姜涵,是代理副班长,你之后有什么有关于校园班级的问题都可以问我!”   时郁温声与她道了谢。   姜涵的性格很像赵梓涵,现在那名小姑娘还在经常性的与时郁从微信鬼哭狼嚎,时郁对姜涵的初步印象也有些被牵连,对她很有耐心。   姜涵瞬间心花怒放。   本来她在整理学生资料的时候就对时郁的脸惊为天人,现在还知道新同学不只长得漂亮,而且对人又非常有耐心!   她当即快乐的邀请:“要不然今天你坐在我这里吧?正好我们宿舍现在五个人是单数。”   这倒让时郁顿了一下,几乎是在姜涵发出邀请的瞬间,时郁就感觉到蒋聿泊沉沉的目光了。   他抬起头,与蒋聿泊对视。   男生眼睛都火亮了,似乎写着“你坐在那里试试。”   试试他可能就要委屈的发疯了。   时郁禁不住有些想笑。   但是忍住了。   自他和蒋聿泊说开之后,蒋聿泊在他身前的智商就一路直线下降,直到高考完,他去国瑞海外分部帮忙。   现在这家伙终于是忍不住了。   时郁摇摇头说:“不用了,我和蒋同学坐在一起就好。”   “嗯,好好好,那也好,嗯……?蒋同学。”   姜涵沉迷在新同学的美貌里,点头回答着,本来她就只是提出一个建议而已,同桌都快气得拧她大腿了,但是时郁紧跟着说的话立刻让姜涵震惊的瞪大双眼,清醒过来。   蒋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