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摄政王后他恋爱脑了[穿书]   作者:多糖冰美式   简介:   欢迎收藏《重生后,我撩上渣男他小叔》   1、   影帝徐月见熬夜看完了一本渣攻贱受文,正捶胸顿足之际,穿进去成了里头同名的炮灰受。   好消息:活了,是摄政王妃。   坏消息:今晚就被反派仇敌暗杀。   好消息:还有一个系统。   坏消息:得感化反派才能回家。   2、   徐月见看着面板上的黑化值,(微笑):还不如死了!   系统:还能救一下!   3、   为了消除黑化值,徐月见把自己伪装成爱而不得的病美人,走一步喘三口。   摄政王不回来,他绝不吃饭。   摄政王受伤,他双眼含泪恨不得以身替之。   摄政王被朝臣参奏,他拿根绳子欲吊死在朝臣门口。   ………   民众:他好爱他!   朝臣:不要太爱!   连府邸里的丫鬟奴才都开始暗戳戳为徐月见流泪。   摄政王:……你们要不要看看他一口气能吃五碗饭?   4、   摄政王沈衔青年少辅新帝,性情冰冷,自幼便运筹帷幄,没想到一朝失蹄,叫人算计,被迫娶了个草包回来。   本来一直相安无事也能过下去。   却不想这人是个演戏的好手!   传闻他不回去,徐月见食不下咽,他明明看人躲在屋子里啃烤鸡吃!   传闻他受伤,徐月见哭得昏天黑地恨不得自己受伤,他明明看见这人拿着大蒜放在袖口,边哭还得边吃两口。   传闻他被朝臣参奏,徐月见妄图吊死在朝臣门口,他明明听见人在商量等下能讹到多少钱。   直到他晚归,街上的民众、门口的侍从、府邸的管家都拿一种“负心汉”的眼神看他。   沈衔青(微笑):你们都瞎了不成。   5、   直到黑化值降下警报解除后,徐月见和系统一商量准备跑路。   结果城门还没到,天子四卫,鹰爪狼群尽出。   徐月见看着乌泱泱的黑甲卫,触见沈衔青眼里的阴狠和占有慌了神。   转眼他便落入沈衔青的怀抱,那双乌黑的眸子恶狠狠地盯着他道:“本王的摄政王妃这是要去哪里,不是爱慕本王到吃不下饭吗。”   徐月见:………   #谁懂一不小心和摄政王假戏真做了#   #谢邀,下次穿书一定背诵全文#   双洁he(身心只有对方)   阅读指南:   1、小学鸡权谋   2、get不到梗我自己爬   3、我写这么好,不来收藏看看?(总裁抛媚眼) 第1章 穿书…成功?   “少爷,到时辰了。”   这是丫鬟催促的第三声。   外头锣鼓喧嚣,喜庆的声音一路传进深院。院外是软轿,红布包的聘礼,红得光彩夺目。院内是面露凶色的奴才,和捧着红嫁衣的丫鬟,照样惹人注目。   “这个孽障!”门外兀然传来一道怒骂,珠帘掀得‘噼啪’响,院内的宁静倏然打破。来人穿着深蓝色的官服,胸前绣着一只云雀,正是翰林院侍读——徐陵。   “你这又是在闹什么!这婚事是你答应太后娘娘,现在又说不嫁了?你以为太后是好打发的,还是又被你下面子的摄政王是好打发的?”   徐月见脑袋疼得厉害,皱着眉头望着眼前这个中年男人。   什么嫁不嫁,打发不打发的?   什么跟什么?   【叮当!恭喜宿主穿进《温柔公子爱上我》,我是001号系统,任务:感化反派沈衔青,与其恋爱降低黑化值,获得重生大礼包一份!】   冰冷的机械音穿进他的脑袋,混沌的感觉瞬间退去。   缓过神来的徐月见猛然睁大眼睛,生生压抑住出口的脏话。   他就说刚这一串台词怎么那么熟悉,这不就是他猝死前看得那本渣攻贱受文吗!!!   当时还吐槽里面一恶毒炮灰同他名字,结果真穿成了正主。   正主是个炮灰,他也只是在同名的时候注意了一下,之后就完全没再关注过。   只隐约记得原身被家里下药敬上,却出了岔子遇上摄政王,又被太后和文武百官抓了正着。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让原身嫁给了摄政王。   但他记忆最深的是原身新婚当晚就领了盒饭,当时还惋惜了一瞬。   而崩坏的原因,宿主告诉了徐月见。   是因为渣攻皇帝一己之私,坑杀了北疆万人。沈衔青自此黑化,带着兵士直取京都,砍了皇帝的脑袋。   小说主人公一死,主世界崩坏,引得民不聊生,怨气值冲天。由此才让系统绑定宿主,穿书救援。   原来如此。   “现在就上花轿!架也给我架上去!”徐陵又是一声震怒。   徐月见这头缓了过来,手撑住旁边的桌子。这具身子不知被下了什么,浑身无力。他扫了眼周围严阵以待的侍从丫鬟,想逃跑的心霎时熄火。   既然跑不了,就只能上轿子走一步看一步了。   徐月见叹了口气,往后退坐在椅子上,抬手制止蠢蠢欲动的奴才,“别着急,我会自己走。”   “现在换衣裳,耽误了吉时,可是要掉脑袋的!”徐陵看他懒懒散散的模样,气得胡须都翘起来。   “喘口气,谁叫你给我下药。”徐月见手脚发软,靠在凳子后。好似丝毫不担心,若是太后或摄政王生气的后果。   徐陵被这话呛住。看着往日乖觉如兔的儿子,今日跟烧着的开水一样,说一句咕噜一下,烫得人不敢接下去。   但谁也不敢用强,门外还有来观礼的朝廷命官,他们侍郎府也丢不起这人!   徐月见休息了会,直到门外响起催促声,才慢慢悠悠起身。   “换吧。”   有了徐月见的准许,丫鬟们捧着红嫁衣,一件件把衣服架在消瘦挺拔的人身上。   徐月见本就艳丽的容颜,此刻更是近乎成妖。旁的人但凡见了,都不由呆滞一瞬。   徐月见本来倒是没啥感觉,他拿着铜镜看了看,微微高悬的心放了下来。   幸亏这脸不错,与他上辈子的一般无二,不然他都不知如何面对了。   换好红装的徐月见,被府邸的丫鬟搀扶着走出庭院,一路送进了轿子里。   喜婆的诵喜声响起,鞭炮声当即噼里啪啦地跟着,一顶紫檀木做的红色软轿被轿夫抬起。由着最前头骑马的红衣男人道了一声“驾”,整个迎亲队伍才彻底动起来。   徐月见进了轿子,就半靠在后面,从怀里掏出刚从桌上顺的糕点吃起来。脑门上的珠帘晃来晃去,他也不去管,只慢慢吃着。   轿子周围都热闹非凡,偶尔风吹开帘子,都能看见两旁站着伸着脖子的百姓。   轿子一路走动,到了半路。一个闪光的小球忽然冒出来,分外委屈地碰了碰徐月见的手指,“宿主,你怎么不问我黑化值是什么,怎么降低黑化值?”   徐月见咬饼的嘴顿了下,仿佛才想起来这事,“哦对,忘记问了。刚想说来着,吃着就忘记了。”   “所以是什么?”   系统:......   系统扫了眼咸鱼状的宿主,不自觉叹了口气,认命地开始解释道:“黑化值是反派特有的情绪值,如果反派的黑化值达到一百,剧情线就会崩塌,宿主你也会随之丧命。”   系统原想着,丧命这字眼着实大,宿主肯定会很激动。就像以前的系统经验报告一样,想着它甚至也开始紧张,怎么去安抚宿主。   谁知,徐月见也只是‘哦’了声,继续啃着饼。   “宿主,你要和摄政王沈衔青谈恋爱!不然咱们就回不去了!”系统大声喊了一遍,整个球体倏然变红。   “我知道啊,走先婚后爱的剧情嘛。”徐月见吃掉最后一点饼屑,拍拍手,无辜道:“我都知道啊。”   系统头回哑口无言,半晌悬浮起来,投射出【反派黑化值:75】的字样。   徐月见瞧了,皱着眉头指向笔直的树状图道:“还有我救的必要吗?这都快黑化完了。”   根本没得救。   徐月见摆烂了,双眼一闭,双腿一蹬道:“你让我去投胎吧。”   “不求别的,草履虫也行啊。”   系统闻言有些哽咽,也有点心虚,一般这种程度的任务,应该是系统局的老人做的。但不知为什么,这次任务匹配给了它,跟着指引它也顺利绑定了宿主。   任务难度确实大,要是没完成它的奖金和工资全没了。   系统欲哭无泪,“宿主,还能救一救的。”   “不救,让我去投胎吧。我上辈子选好了几个,看看哪个在备孕,把我投过去吧。”   “宿主~”系统哭着从球里掏出自己爱吃的梅子干,“宿主,我把我的零食给你,求你了,你救救他吧。”   徐月见闻言眼睫一颤,张开一丝缝隙来,拿过梅子干叼在嘴里。   一旁的系统唯唯诺诺地守在旁边,就怕宿主一不开心,就真的不做了。   少倾,徐月见咽下梅子干,抬手戳了下球,“行吧,先干着吧。”   光球一闪,霎时泪流满面:“谢谢你宿主!TVT”   “没事。”徐月见摆摆手,又重新软倒回去。   就是,好累。   要演好久。   徐月见叹了口气,明明什么还没开始做,怎么就累了。   轿子慢慢停下,周围的喧闹声越发大起来。轿门猛然被敲响,外头传来一道冷淡的声音,“既然到了就出来吧,徐公子。”   徐月见听了,把珠帘红布拉下来,光球已经消失。   他撩开帘子,外边人影攒动,红景布满云霄。不远处门匾上挂着硕大的红布,红布下是黄铜色的几个大字——‘摄政王府’。   前面穿着红衣的男人下马,周围人对他没什么反应,看来是一个不重要的人物。   也是,原身本就是太后那边的人,又间接下药给沈衔青,能来个人都算不错。   他扫了此人一眼,抬脚走出轿子。   喜服华丽而繁重,裙摆长到地面,又狠掐着腰身,走起来十分不便。他又是头一回穿,周边没人搀着,老感觉要被绊倒。   下了轿子,喜婆领着徐月见跨过门槛,一路走去厅堂。   一进大门,热闹得声响如潮水般退去。除去脑门上的坠子乱晃出声响,周遭变得异常安静。别说是宴请的宾客,连个鸟叫都没有。   他借着空档虚虚地扫了下,庭院内纵深好几许,两旁花丛茂盛,一座石山伫立水中,带刀侍卫在甬道中来回穿梭,巡视密集地像是军营。   若不是前头还有些红绸子,他当真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   不过真要打扮得太过喜庆,他也不喜。   如此就好。   “徐公子到了。”   徐月见走进厅堂里,从红盖头里大致看清了里头的模样。厅堂不大,周围站着一群穿着盔甲的男人,当然最引人注目的要数中央那个,同他一般穿着红喜服的摄政王——   沈衔青。   他身形修长,穿着一件红色喜服。腰间挂着犀角带,眉眼冷峻,面部线条流畅。那一双眸子寒星点点,叫人视之胆寒。不愧是王朝摄政王,光站着压迫感徒然而生。   徐月见扫了眼对面人的磅礴身躯,顶着嗜人的眼神走上前站定。   旁边的喜婆感受着威压,吉祥话一时卡在嘴里。直到那人抬下手,她才觉得喘过气,赶紧进行接下里的流程。   一套三拜,徐月见小心移动着,红盖头遮住了他的视线。因着忽然要对拜, 脚没转过弯,直接踩到了裙摆,整个人就要扑倒在地。   就在他以为要跌倒时,忽然一只有力的手臂将他托住。他的手腕被粗糙的指腹圈住,上身半扑入沈衔青的胸口处,手腕上的灼热滚烫异常,好似要将他融化一般。   徐月见脑袋呆滞一瞬,耳垂倏然赤红。   真不愧是狗血文反派,这力道真是结实。   瞧着搭在他手腕上的宽厚手掌。鼻尖萦绕的青松气息,徐月见难得有些哑火。嘴唇开合了半晌准备道谢,却听到一声冷嗤。   “徐月见,别耍花招。”   徐月见一愣,嘴比脑子还快地接了句:“好的。”   话脱口而出,他感觉手腕上的力道忽然顿住,隔着红布着实没看清神色。   死寂———   徐月见沉默地转过身,暗自对沈衔青抱歉,实在是接龙惯了,脱口而出。   随着喜婆的唱和,厅堂内两个红衣青年面对面交拜,奇怪的气氛蔓延开来。   拜完堂,徐月见被丫鬟托着手走过一条长廊,踏过门庭,送入洞房。   他坐在柔软的金丝被上,刚想躺下,手心就碰到了不少硌得慌的东西。一摸,竟是桂花、花生等干货。   徐月见无言地和桂圆对视了眼,拿起来剥了。顺便扫视了一遍周围,屋内的装饰很简单,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是摄政王府该有的样子,就是比他刚传来的侍郎府,都不及。   也不知道沈衔青怎么搞得,堂堂一个摄政王,竟比不过一个三品官。   过分安静的房间内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旁边的侍女闻声看向他,眼底闪过一丝轻蔑。   小户人家的公子就是这般没教养。   吃了小一会,徐月见觉得自己有些口干。   他一把掀开红布,摘了玉冠丢在床上。兀自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喝起来。   系统见宿主这般悠闲,悠悠道:“宿主,还有五分钟,刺客就来了。”   “还早。”徐月见又趴在桌上,瞧着桌面的红烛,“再等三分钟。”   “宿主,来不及了!”系统左转右转,徐月见还是那副软绵绵的模样。   桌面的红烛燃断,忽得‘噼啪’一声。   徐月见这才站起身来,对着旁边的丫鬟道:“快去找王爷,有刺客。如若王爷来,就说我有大礼相送。”   周边的侍女一听立刻抽刀对外,其中一个侍女盯紧他呵声道:“刺客在何处?”   “他马上就来了,你现在去找王爷还来得及,不若如此,我怕你们对付不了。”   那人想了想不敢耽搁,头朝旁边示意,自己快速跑出去。   就在这一瞬,门窗被好些个黑衣人踹开,锋利的刀刃破空而来。   徐月见当即推开蜡烛,蜡烛应声落地。屋内霎时漆黑一片,找准时机。   他鲤鱼打挺一般跃入床尾,拿红布挡住自己。   屋内的刀剑声一阵接一阵,刀光剑影晃荡在黑漆漆的空间内。   少倾,声音止熄。屋内的灯光亮起,昏黄的光线让一切都铺出来。   鼻尖萦绕的血腥味再度加重,他刚睁开眼便和一个死人对上。   徐月见倒吸一口气,身侧帘子一动,便有人踏着鲜血而来。   沈衔青拿着染血的刀柄,走到床的另一侧,俯视坐在地上大口喘气的人。许是看见刀柄上的血迹,有些惊讶,愣了好一会才抬头。   汗水打湿了他的鬓角,一双眼睛大而圆,里面的惊恐不似作假。手里握着的钗子刺破了他的手心,流出血。脏乱的头发落在地面,整幅样子显得可怜巴巴,像是误入野兽林子的小鹿。   沈衔青明白不应该打这个比喻,毕竟眼前人可不是什么单纯无害的小白花,而是枝带刺的食人花。   但偏偏长了副纯良的长相,浑身雪白如兔子。   啧。   他走上前勾起徐月见的下颚。   徐月见被他冰凉的手冻地瑟缩了下,就见眼前人忽然抬手抹上他的眼角,他的手指粗糙,眼角被磨地生疼,但力气太大让他动弹不得。   “竟是哭了,装得挺像。”   徐月见瞧着他眼底的阴郁,紧张地喉间发涩,正想开口。   面前人却忽然松开他,将手中的刀柄横在他面前,那一双薄唇轻启。   “告诉我大礼是什么。” 第2章 菊花宴猛猛打脸!   那刀面的指向性太强,一下忽视不得。   徐月见看着染血的刀面,吞咽了下口水,抬头瞧着沈衔青,半晌摇摇头。   他可以说他能记起的情报,但一穿越就动手杀人。   他做不到,一个受了现代教育的本分人做不到。   沈衔青定定看了他几眼,忽然勾唇一笑,拉着他的手起来。   徐月见感受着沈衔青让他握着刀柄,背后是如石头一般的胸腔。   这强势的姿势,让徐月见退无可退。   “不。”徐月见闭着眼睛小声拒绝,不敢去看那个活捉的刺客。   沈衔青低头瞧着这人越发苍白的面色,手抖得跟筛子一样。没有怜惜,而是凑到他的耳边说:“现在告诉我,大礼是什么。说得好,就放过你。”   徐月见一听,努力回忆了一番,抖着唇道:“三日后,太后要举办‘菊花宴’,想给您扣上‘天煞孤星’的帽子,借着这个名头收回北疆的虎符。”   听到‘北疆’,沈衔青眸子一紧,手掌无意识握紧。   “这份礼还不够。”沈衔青冷冷地道,这件事他早就知道,算不上什么大礼。   “救命之恩,臣会努力报答。”徐月见低下脑袋。   沈衔青审视了他几遍,松开手。   刀柄‘啪嗒’地掉落,发出清脆的响声。   沈衔青摆摆手,自有人把刺客拖下去。旁边的侍卫递上帕子给他,他接过擦干净手,缓缓道:“那就且看你说的‘报答’。”   徐月见应了声。   不多时便有侍女进来打扫屋子。屋内霎时整洁如新,若不是血腥味还绕在鼻尖,倒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   等人全都离开,徐月见瘫软在床上,眼睛盯着床顶的梨花木面。   这才没来多久,他就感觉自己死过一遍。   徐月见搓了把脸,把那些记忆全都挥散。   好在沈衔青没有再逼迫他,不然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吐出一口浊气,他就开始思索三日后‘菊花宴’的事情。   太后选在三日后,无非就是想看看沈衔青的惨样,再当着众贵女的面,给扣上一顶‘克妻’的帽子。   可不同的是,他提前知道了剧情,暗卫也被沈衔青处死。太后没了证据,还是会将矛头指向他。   两大王交锋,小兵吃亏。   想要报答沈衔青,让他信任自己。   还是得从太后这边入手!   【黑化值-1】   系统播报了一声,从他的身子里钻出来,兴奋地大叫一声道:“宿主,黑化值减少了!”   “我知道。”徐月见猛然坐起身来,这个降低来得正是时候。   他懂了!   他既然选择投靠沈衔青,就是得在众人面前表示出,他与沈衔青难舍难分!   所谓‘人前夫妻,人后合作伙伴’就是这个意思!   这三日,徐月见本本分分地待在院子里。他本以为在王府内,这个身份会有些麻烦,却不想沈衔青并不为难他,吃喝一并未少。   得了沈衔青这个态度,徐月见心安了不少。   三日后,菊花宴。   一驾驾马车停在宫门口,上头下来好些个衣着华丽的贵女,由着丫鬟扶着自己下去。一个穿着明艳的女子走下马车,扫了眼周围人的装扮抿了下嘴角。   “呦,这不是莲姐儿吗,你怎么也来了。”另一头下马车的贵女摸了下头上的发簪讽笑道。   “可不得来嘛,今日太后娘娘举办菊花宴。听说摄政王也会来,可不有人闻着味死皮赖脸跟来了?”这话头被他人接了去,众人蔑视着瞧着眼前这人,不屑之意露出。   那名为莲姐儿的女子恼怒地咬了下唇,并不敢答话。   她心悦摄政王的事情全都城皆知,奈何摄政王最后竟娶了个男人,为这事她不知哭了多久。这次明知道不该来,却又在听闻他会到场的时候,鬼使神差地还是来了。   就在这头僵持不下的时候,不远处走来一辆马车,马车盖子宽大,四周挂着铜铃,塔尖上竖着一面随风飘起的旗帜,上头赫然写着‘沈’。   众人一看,忙止住话头,眼睛盯着摄政王府的马车。   这边是女子进场的地方,摄政王府能来的也只有摄政王的新妇。大伙紧紧盯着,都想见识一下这摄政王妃的模样。   马车慢慢停靠在宫门口,驾马的小厮下车搬来脚蹬。下一瞬,厚重的帘子便被拉开,沈衔青下了马车,伸手探进车里。   只见车里伸出一截白皙修长的手臂,手指搭在沈衔青的手掌上,紧接着一个穿着靛蓝色杭绸袍子的男子下了车。   男子消瘦挺拔,腰间挂着鸳鸯同心如意佩,面容艳丽,眼眉间露着些楚楚动人的神态,动作间落落大方,俨然是贵公子的做派。   狐媚子!   众贵女见着暗骂一声,却又无不震惊于来人的相貌。这模样便是楚楼里的花魁也比不上其千分之一,如此想着手里的帕子险些绞烂。   怪不得能这么快收服摄政王!   徐月见光站着就感受到了几束妒忌的目光,他瞥了眼容貌惊绝的摄政王,明白她们的心思。别说她们,就连他这个上辈子阅览无数美男的影帝,还是有时会为这张脸恍惚一瞬。   不过这些他都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躲在墙角的那个穿着青灰色褂子的太监。   “王爷,有人盯着咱们呢。”徐月见拉着沈衔青的手,亲昵地靠过去,指了指宫门角的方向,用气声道。   沈衔青瞥了眼隐在暗处的人,嘴里擒着笑,面不改色地将徐月见乱摸的手扯下来。一双淡色的眸子飘落在在他身上,警告之意明显,“那就看王妃能不能解决了。”   徐月见笑嘻嘻地对着他,心里因着这三日吃好喝好,心里并不惧怕他。   “自然能解决,我可是您的王妃不是?”徐月见挑了下眉。   眼见时辰就要到了,徐月见用余光看了眼藏在角落的人,拍了拍手,心想爷爷立刻来收拾你。   结果就这一转身,不知何时两人腰间的玉佩交缠起来。他一动,两个玉佩牵扯住,一下没稳住身子,竟直直地往沈衔青身上扑了去。   徐月见的额头磕上坚硬的胸膛,鼻尖霎时萦绕沈衔青独有的青松味,那味道极为好闻,叫他一时忘记自己在沈衔青的怀里。   “待够了吗?”   头顶冰冷的声音钻进他的耳朵,徐月见倏然清醒,忙捂着额头小声说:“待够了待够了!”   这一番对话他人不知,从别的角度来看。分明就是徐月见不想让摄政王离开,故意扒上去!   狐媚子!   徐月见也没想能这样,有些尴尬地退后,手指快速解开绳结。   感受着沈衔青散发出来的寒气,胆怯从体内冒出来,手指更快翻转起来,三两下把绳结打开。   而后心虚退了一步,又怕人事后追究。斗胆扯着沈衔青的袖子,故意软着嗓音道:“王爷不会怪罪臣吧。”   说着还捂住胸口,两眼含着晶莹的泪花,更显得可怜。   沈衔青眯着眼,看着眼前不知死活的人,抬手拍拍他的脸,勾起唇角道:“怎么会,本王欣喜还来不及呢。”   安静的周边顿时响起几道布料撕扯声,这是什么狐狸精转世!这还没开宴,就拉着摄政王不撒手,可想在府邸里定是个妖娆痴缠的模样!   徐月见瞅着散发的危险气息,干笑一声,不敢再演下去,急忙提起衣摆往宫殿内走去。   众贵女咬碎一口银牙,瞪着那个跑得飞快的人影。有胆大的想上前给摄政王行礼,被侍卫拦了回去,更是对徐月见加恨起来。   徐月见对这些并不知情,因为他一进门不久便被太后的嬷嬷拦住。   他跟着领路嬷嬷绕过开满菊花的园子,走到一处宫殿内,向上扫了一眼名字,便知这是太后的寝殿。   这一遭他早就想过,以为会在宴后。   看来太后远没有自己想的沉得住气。   徐月见捏了下手指,平静了下心情走进去,宫殿内奇大,和电视剧上演的一样金碧辉煌。   周边丫鬟、奴才肃穆地站在一边,有几个跪在楼梯上金色的椅子下边,给那个躺在贵妃椅上的人捶着腿部。殿内沉寂,静得连人的声音都听不见。   听闻太后耳朵不好,所以宫殿内严禁发出任何噪音。   他也就抓住了这一点,走进殿内也不心里,直接跨步跑上台阶,扑倒在太后面前。   旁边给太后捏肩捶背的宫女吓得往后惊呼,连太后都惊地坐起。   还不等太后呵斥,徐月见就抓紧太后的袖子,大喊一声:“太后娘娘救命啊!!!”   他练过嗓子,知道什么声音闹起来最伤耳朵。再说他现在芯子变了,也不敢再太后面前耍小聪明,只能叫她开不了口了。   “太后娘娘,你可得救救臣啊!臣真的被摄政王折磨了好久,到现在膝盖骨都鸦青一片,后面更还红肿流血!”   “你当时可没和臣说还经这糟啊!”   太后被这一声声哭喊愣在原地,乍一瞬听到这些,老脸都有些红。旁边站着的宫女悄悄四目相对几下,都脸红脖子粗得。   “哎呀,你这孩子,大白天怎生说这话,也不怕羞。”太后威胁的话愣是卡在喉间,瞧着哭得哽咽的青年,忙安抚道。   徐月见非但不停止,还越来越大声道:“不止呢!您可知道,昨夜有贼进摄政王府,说要杀我呢!”   “您不知道那刀多大多长!多骇人!要不是我躲得及时!”他停顿一声扯着太后华丽繁重的袖子擦了下鼻涕,“您今天可就见不到臣了!”   太后最是爱洁,眼看着眼前人将鼻涕擦到自己最喜欢的衣服上,整个人的面色就跟吞了几十只苍蝇一样扭曲。   “竟还有此事?哀家定让殿前司好好查查!”她一边说着,一边悄悄想把袖子扯回来,没想到这人看着瘦弱,实则有力。两人拉扯半天,袖子愣是一动不动在他手里。   “是该查查,你若如此,臣哪日能睡着啊!”   徐月见的声音实在大,整个宫殿内都得震三下。   太后从开始还安抚两句,后面越来越不耐烦,但想到自己话还没讲几句,又不得不听下去。   要不是还要用他,她立刻叫人堵嘴拉出去!   她深吸一口气,从做太后以来,她就没这么憋屈过!   徐月见的嘴就没停过,愣是让太后找不到一个空隙。   太后被迫听了一盏茶,后面甚至快打起盹。眼前人偏是不停,像是不会累一般。没法子,她只能按压下心底的恼怒,笑着请他离开。   再不请出去,她的耳朵就真派不上用场了。   徐月见被嬷嬷拉着走,还依依不舍地望着太后,望着望着太后索性掩面不看他,直接背过去。   他心里一笑,面上还期期艾艾凑出地出门,拱拱手又要对嬷嬷说话。哪成想,殿门‘砰’得一下就关上了,好似还怕他冲上去一般,还把门闩打上。   徐月见:“......”   任务完成,徐月见没地方去又回到花园子里。   那里聚集了不少贵女,个个容貌惊艳,聚在一团花丛中,竟比花还要娇艳。   大概一盏茶后,到了宴会举办的时辰。   太后的贴身嬷嬷出来同大家说:“太后身体不适,由许贵妃领着大伙一起赏菊。”   徐月见坐在远处听着了,暗自挑下眉。没成想那老太婆竟被他声音镇住,连宴会都不出来。   那嬷嬷若有似无看了他一眼,徐月见佯装起身,嬷嬷当即加快脚步带着人离开。   徐月见轻笑一声,就这点道行还当恶人。   菊花宴名为赏菊,实则也是贵女圈交流消息的时候,不知有多少小道消息在这里流传开来。   徐月见演了一遭饿得厉害,见亭子里的甜点都没拿,便自己坐下端起来吃。   古代御膳房的吃食,和普通的甜点真不一样。   他没忍住端起来吃了好几个,正寻思找点茶水下咽时。面前忽然走过来一个身着淡紫色百花曳地裙的女子,女子容貌清丽,只是眉毛紧蹙,眼睛里满是不屑。   徐月见拍拍手,知道这是来找茬的,完全不虚,扬声问:“不知道阁下前来所谓何事?” 第3章 柔弱不能自理是也~   女子并不答话,来来回回将他看了好几遍,才开口道:“你就是摄政王娶的新妇?”   徐月见嘴里咬着糕点,含糊道:“正是。”   “没想到沈哥哥这般杰出朗悟之人,竟娶了你这个草包。”女子想到便分外生气,“上下就这张脸能看过去,也不知太后娘娘怎么将你选了去。”   这话说得,这张脸能看已经是难能可贵了。他若是穿成丑八怪,现下大概上吊了。   徐月见摊摊手道:“我也想问太后娘娘怎生将我选去,怎生摄政王就非得娶我。”   “不如你去帮我问问?”   “你!”女子瞧他一脸嘚瑟样,气就不打一处来。这皇城里哪家女子心里不曾爱慕过摄政王,偏是没人敢上前,不然有这草包什么事!   徐月见见她生气,面上更加无辜。   驰骋娱乐圈,不说学到什么,但阴阳怪气一定是信手捏来的。   “这位姑娘何必置气,你若有疑问不如让我帮你说?正巧等下摄政王要来同我回家,不如你与我一道问问?”   女子咬咬牙,摄政王虽说长得好,但那一身杀神气度,哪个人敢上去?   “莲姐儿,你找王妃作甚?”外头几个女子听到这一场官司,急急走上前来凑热闹,嘴里说着王妃,面上倒是同莲姐儿一样的怒气。   “你可不知道,王妃是摄政王明媒正娶进去的,昨日十八抬呢。”领头的女子对着莲姐儿说着,露出点遗憾来,“可惜王妃府上不显,竟一抬都未出。”   周遭的贵女一听当即捂嘴笑了出声,谁家嫁人一抬聘礼都不拿出来,这可不是在打自己的脸嘛。   丢死人了!   “哎呀,桂姐儿,你说这话小心得罪了我们王妃,人现在可不是什么侍读家的公子,是正经的王妃呢,就是没上玉碟而已。”旁边有人接过话,嘴上说着好,讽刺却一点不落。   没上玉碟?   周围没听过这个消息的人与姐妹相望几眼,讶然一瞬随即笑得更大声。没上玉碟算是什么王妃,没名额没份的,就是个摆设。   徐月见扫了一圈,心里并不在意,摄政王并不归属皇族,上了玉碟才是奇怪。再说了,太后这般防着,若是有玉碟,早上了。   这群人分明是觉得他一个人好欺负,这才上来打秋风。   他转了转手里的茶杯随后放下,笑着问面前的女子:“这位姐姐,你怎知王爷没把我加上玉碟呢,是他亲口告诉你的?”   说着又故作沉思地想着,忽然倒吸一口气道:“难道是你偷听来的?”   这话一出还得了,那女子急急地走出来,“你!你可别乱说!什么叫偷听来的!我......”   她支支吾吾半天,也不能说是从哪来的,只能在原地跺着脚。   这边亭子的事情,宴会的另一侧并不知晓。   一名太监从小门进去,凑到高台上的摄政王旁边,恭敬地说了几句话。   沈衔青身子歪斜在椅子上,手撑着脑袋。听太监讲了一通徐月见如何大闹太后寝宫时,嘴角才露出一点笑。   没想到那个草包还有几分能耐,竟真的逼着太后一句话不说,让他逃了走。   一想到太后被他气得私下叫了太医,他更是痛快。   他为庆国守了十几年的太平,偏是她一门心思认为自己要窃国,还妄图扶别的皇子上位。   为此明里暗里地威胁、暗算,这回她联合文武百官与他施压,结果竟被棋子气到。   蠢不可及。   若不是老皇帝拉着他的手托孤,真当以为自己稀罕这个位子不成。   “师父,你怎么一直在喝酒啊。”坐在上头的皇帝侧过身子小声问,面上的稚气还未彻底脱除,还是一副少年的模样。   沈衔青闻言皱着眉扫向皇帝,眼底的冷意乍现。   秦昭被这眼神吓住,抿了抿嘴唇又坐了回去。他知道沈衔青不喜这个称呼,只怪他没忍住。   宴会自从开始,面前等着敬酒的人一排排。但又不敢贸然上前,只时不时拿眼睛张望,好似他才是那台子中间的舞女一般。   沈衔青吃得没意思,当即撂了酒杯。连后面皇帝的叫喊也没在意,旁边的官员见状连忙拱手让出一条道来。   菊花宴的厅堂分男女两个席位,但出口都在一处。   沈衔青要出去,总是要路过中间的菊花园。   那头徐月见还在阴阳怪气舌战群儒,远远瞟见摄政王的身影,当即消音,装作柔柔弱弱的模样。   等人走到岔路口,赶紧起身推开面前的人群,蹬蹬蹬几步跑到沈衔青身边。一把拉住沈衔青鸦青色的绣袍,指着那群贵女委屈道:“王爷,她们欺负臣妾!”   贵女:“......”   “你胡说什么呢!我们何时欺负你了!”一个贵女气得走下亭子,屈了屈身子给沈衔青见礼,道:“王爷,分明是这人欺负我们,您可别被他这副嘴脸给骗了!”   “我哪敢欺负您!我自知垂柳之姿,又是个男儿身,一不能为王爷开枝散叶,二不能帮衬王爷。哪敢与人起冲突!”徐月见不客气地回嘴,又贴过去一点沈衔青。   刚在被围在花粉堆里,鼻子都快闻不住味道。得亏这人来了,救了他的鼻子。   “你!王爷您瞧!他这副伶牙俐齿的嘴脸!”女子绞着帕子,气红了眼,指着徐月见的手都抖了起来。   天晓得,她身份贵不可言,和侍读家的公子吵嘴实在有辱她的身份。   倘若这人不是摄政王妃,早就被她丢去湖里喂鱼了!   “王爷,她说我伶牙俐齿,是在夸臣吗?您都还没夸我呢,怎生让她先夸了去,实在是僭越!”徐月见眨巴眨巴双眼。   沈衔青瞥了眼得理不饶人的徐月见,一下子明白为什么太后被气得晕过去。这张嘴,白的能说成黑的。什么开枝散叶、帮衬、垂柳之姿,明明眼睛里全是张扬。   沈衔青没空理会这两个人的官司,但身边这人还有些用处。   他眼皮微微一抬,贴身奴才青石当即呵道:“大胆!敢阻拦摄政王的路!还不退下!”   那名女子一听,面色霎时苍白。   周遭刚还吵闹的人群当即安静下来,略有惶恐地低下头。心里不由埋怨起挑刺的那个人,不是她,她们哪会被摄政王训斥。   徐月见嘚瑟完,正还要说,忽得感觉到一道视线,一抬头和沈衔青对上眼。他尴尬一笑,知道过头了。赶紧往后退,拉袖子的手也松开。   沈衔青要走,他也乖乖跟着沈衔青走,乖巧地不像是刚才嚣张的样子。   他一路跟着沈衔青到马车下,自知理亏,乖觉地伸出手任着沈衔青搭着上去。   感受着重力道,他疼得龇牙不敢叫,好不容易等沈衔青上马车。   就他准备抬脚的时候,驭马的小厮飞快收起脚蹬,‘唰’得一下坐在前面,鞭子一挥,马车走了。   徐月见:“......”   人干事?用完就丢?   徐月见朝着离去的马车竖起国际姿势,有气无力地往摄政王府走。   他是知道了,利用沈衔青的后果不堪设想。他瞥了眼今天特意穿得增高靴,咬咬牙踩了下地,亏他还打扮得跟花孔雀一样,结果人根本没正眼瞧到。   “宿主,你没事吧。”系统从他旁边冒出来,看着自家宿主脸上一脸烦闷,不由地有些担心。   “没事。”徐月见抬脚往前走,眼睛四处扫着。   说实话这还是第一次参观古代的街道。真不是想象中那般脏乱,反而是数以百的摊子两边铺开,摊子的空档处就是鳞次栉比的酒楼、茶楼、作坊,热闹得很。   因着正值傍晚,街道边亮起烛火,不少人家出来闲逛,小孩在道上边跑边笑,平淡又浓烈的烟火气息袭面而来。   徐月见深吸一口香气,摸了摸腹部。出门打脸,为了保持体态他从早上起就没吃饭,到如今饿得两眼昏花。   他想回府之后一定要狠狠吃一顿,奈何他一抬眼,发现自己站在十字路口,四四边边都长得一般无二。   他是个路痴,两辈子没变的还有这个。   “统子,摄政王府怎么走来着?”   系统闻言打开一个面屏,上面赫然显示着徐月见所在的位置,路线也标好了,只是......   徐月见瞧着那一个小标,皱着脸每个都前进一下,每一个都显示红色。   “你这个坏了吧,啥导航啊。”徐月见怒道。   系统更新了几下,见还是红色,一时也疑惑,他这个没问题啊。   紧接着看着宿主四处打转的身影,沉默了一瞬。   所以根本不是导航的问题,是宿主乱打转的错。   “宿主,左边。”   徐月见再看导航一拍脑袋,原来如此。   一人一系统开始往左边走去,路上的摊子铺越来越香。徐月见越走越慢,眼睛一直盯着旁边的馄饨摊子流口水。   系统见状默默试探一句,“要不咱们先停下来吃一个?”   “可以吗?”徐月见当即停下脚步,往馄饨摊走,“哎呀,其实不用破费的。我不饿,你硬要请我,我自然没意见,只是耽误了任务进度你可不能说我。”   系统不存在的额角抽搐一下,只能自掏腰包给宿主买一碗。   瞧着宿主吃得爽利的模样,系统又觉得很满足,但又觉得不该满足。它大概是系统界第一个工资没发,先请宿主吃饭的统子吧。   系统叹了口气,又用积分兑换出这个世界的货币塞给宿主。   王府内。   沈衔青坐在书房听着暗卫汇报宫里的动静,一听三皇子进宫看望太后被训斥出来,他心里顺畅了不少。   这三皇子正值青年,比幼帝还要大几岁。太后一直看好,偷偷想扶持他上位,却不想先皇聪慧,早就立下遗嘱才没让她偷梁换柱成功。   但三皇子一口公鸭嗓实在难听,跟破了的烟囱一样。   太后那副耳朵,被徐月见闹了一下午,又被三皇子闹腾,定然更不爽利。   想到这,沈衔青心情又舒畅几分,看折子的手都快了些。   太后不适,他就舒适。   单膝跪地的暗卫还在地上,抬眼看了下还算温和的沈衔青,不知嘴里的话该说不说。   沈衔青见人还在,面上微冷,眼风一扫。   暗卫皮子紧了紧,犹豫了一下道:“王爷,属下回来的路上发现,王妃正在西边的馄饨摊上坐着吃馄饨。我看三皇子也往那头去了,要不要......”   沈衔青翻折子的手一顿,“馄饨摊?”   “是,好像是迷路了,找了个摊子吃馄饨。”暗卫如实汇报者,瞄着沈衔青的脸色又添了句,“吃得还挺香。”   沈衔青:“......”   “不必管他。” 第4章 心忧(x)摄政王   徐月见正热火朝天地吃着馄饨,哪知道还有人飞驰而过时路过了他,将他的情况都一一汇报。   “宿主,都第二碗了,还吃吗?”系统泪流满面地盯着自己的钱包,这个地方的物价可贵了。   再这么吃下去,他的工资可都要吃没了!   “最后一碗!”徐月见含糊说着,嘴里急急咽下。   这馄饨皮薄馅大,拿着羊肉汤煨着,旁边还搁着剁碎的辣椒酱。混着吃,别提多好!   上辈子他就是个嗜辣的人,奈何因为上镜,每每都得压制。在这却不需要管这些,哪还听得住劝。   徐月见吃完最后一碗,往后一靠,摸了摸圆圆的肚子,打了个饱嗝。   舒坦!   他把钱给了馄饨摊老伯后,正准备离开。面前却忽然出现了好几个侍卫,冲上来围住他。   徐月见一惊,往后一看。一个穿着绛色衣袍,带着白玉龙形佩。身形消瘦的男人走来,面容倒是和善,只那一双眸子里的阴毒藏不住。   系统在旁边一提,他才知道这就是太后想扶持的三王爷秦榭。   秦榭、秦榭,可不就是叫你歇着的意思。   徐月见撇撇嘴,但笑着拱手道:“不知道王爷这是何故?”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   小摊贩们已经搬着东西跑了,刚还热闹的街道只剩下他们这一行人。这群侍卫光围着他,刀柄半出。   “何故?”秦榭见着徐月见的容貌,心底一阵气闷。这人本来是皇祖母给他准备的,结果半路被截。撞上了摄政王,皇祖母便顺水推舟叫那人娶了。   不止这些,他今日求见皇祖母还被训斥了一番。一问又是徐月见这厮捣的乱!   远远瞧见这人,他就打定主意收拾!   解一解心中的怒气!   “你今日擅闯慈宁宫,惹得太后身子不爽利!这等死罪,孤当即刻缉拿你!”秦榭随口安了个罪名,一抬手就让侍从将人拿下。   心想若是拿下徐月见,说不定还能措措沈衔青的威风。   他可是听人说沈衔青还挺宠溺这人。   徐月见瞧见涌上的人,当即拔下戴的簪子对着侍卫。   好家伙,这群人一言不合就拔刀,一点也不法治!   “王爷,臣入宫也是奉太后娘娘的命令,何来擅闯之说。”徐月见边说边往退几步,装作困苦道:“况且娘娘言说要我拿下摄政王,为您登基出力。摄政王近日食欲不好,我这出门寻开胃美食。”   “想着看在我这般努力的份上,摄政王能对我和颜一些。你还能不知道臣,臣对您的忠心天地可鉴。”   被这期期艾艾又多情的眸子一望,秦榭当即软了半边身子。   愤怒的脑袋冷静下来,皇祖母之所以让徐月见和沈衔青成亲,可不就使的美人计。若是徐月见真能勾引上沈衔青,他何愁没有出头之路!   徐月见一说,好似有几分道理。   但到嘴的肉就这般飞了,又实在不甘心。   徐月见看着软化下来的三王爷,打蛇上棍接着说:“王爷有所不知,摄政王现下正在府中等着我呢。说不定过会还得来寻,若是让他瞧见咱们站在一块......”   秦榭一听等下沈衔青要来,身下的汗毛立即竖起。赶紧叫人放行,沈衔青那个脾气,要是被他看见自己围了他的新妇,脑袋都得被他摘了。   徐月见赶紧福福身,往后离开,待走远了。他才脚软地靠在一处墙壁,狂拍拍胸口。   老天爷,幸亏这三皇子不聪明,好糊弄。不然他今天可别想好胳膊好腿得走了。   有了这段插曲,徐月见不敢在外逗留。沈衔青的拥护者多,暗藏嫉妒的人更多。别人拿不到沈衔青的错处,那就只能拿他做筏子了。   顺着导航,徐月见终于走到了王府。门口的侍卫只是扫了他一眼,并未说话。   他抬脚走进去,熟门熟路地找到院子,躺回床上。   另一边的书房里。   沈衔青背着手站在窗子前,眸子盯着院里新出的海棠。身后侍卫正汇报着徐月见安全回府的消息。   “王爷,要不要......”身边的侍卫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良久,一瓣粉色海棠顺着风落地。   沈衔青抬手慢慢道:“不必,且看着他们怎么做。”   “另外,北疆那边再加强搜罗。太后敢打它的主意,定是有什么依仗。”   “若是查到有人与京城勾结,即可斩杀。”   话语间夹杂的冷意让周围又低了几度,侍卫后脊背冒出冷汗,急忙拱手,“是!”   侍卫退下后,屋门再度被推开,一个穿着褐色衣衫的管事何安走进来。   “王爷,徐公子说给您带了一碗馄饨回来,问您去吗?”   沈衔青一听,手指摩挲下窗柩。   他还没找徐月见算账,这人却送上门来。   沈衔青没回话,屋内寂静一片。   何安叫苦连天,生怕下一瞬就被拉出去。要不是徐月见在他面前哭了好一通,说心忧摄政王,他才不来呢!   “带路。”   清冷的声音响起,何安听到应答还愣了一瞬。而后立即打开屋门,在边上伺候着沈衔青。   那头的院子里,徐月见拿过打湿的手帕按着眼皮,对着半温的馄饨咽了咽口水。   “要不我给吃了吧,凉了就该不好吃了。”徐月见刚演了一出,鼓鼓的肚子又感觉有点饿了。要不是系统一直提醒他要恋爱的事,这碗早就被他吃了。   “宿主,摄政王距离您还有不到十米。”   统子一说,徐月见只好硬生生咽下嘴里的馋意。撑在桌面,捧脸瞧着门口,装作一副纯良的模样。   沈衔青走进来,盖掉了不少日光,如同一座大山一样压着,一双淡色的眸子轻轻扫过他。   徐月见的手不由一缩,傻笑了下指着桌面上的馄饨道:“王爷,这是我带回来的。可好吃了,我吃了三大碗呢!”   沈衔青的目光落在一个瓷碗里,也许是有些冷了,上头浮着一层油膜。淡淡的香气却早已飘散在室内,那瓷白小人捧着脸,一笑嘴边的酒窝就露了出来,有些憨意。   沈衔青可没被这人骗到,掀袍子坐在对面的榻上,斜着身子道:“与秦榭续完旧了?”   这话落完,徐月见的身子一僵。没想到这人这么快就得知了消息,他嘴里的套词还没编出来呢!   旁边的青石低下脑袋,听沈衔青这口吻,八成要出事了。   徐月见挪了挪屁股,瞧了眼沈衔青,小声道:“买馄饨的路上碰见了,但是我们什么也没说,王府的事情一个字也没泄露。”   “王爷您放心,我既然选择向您投诚,定不会做那起子背叛的事情。”   沈衔青闻言还是那副样子,似乎并不会为他的话所动。   话语的投诚确实有限,徐月见抿了下唇。脑海里疯狂搜罗着剧情,现在要是拿不出诚意,估计等下他就被当成叛徒了!   【黑化值+1】   冷酷的机械音响起,徐月见浑身一颤。   这就不高兴了?他这不是在组织词语吗!   “王爷,我们什么也没说。但是我忽然想起来一个密信,之前太后一直念念叨叨北疆的事情,我给听着了。”徐月见从脑袋里好不容易扒出一条消息,急急忙忙道。   天晓得,当时看这狗血文,光看渣攻贱受怎么虐情,哪还记得别的小角落。要不是穿越来,他看完的第二天保证连男主名字都不知道。   沈衔青扬了下颔,示意他说下去。   徐月见多看了眼沈衔青搭在案几上的手指,骨节修长分明,白皙如玉。吞咽了下口水道:“就是您军中的晏河好像与太后有往来。”   这话一出,旁边的青石震惊地抬起脑袋,那双眼睛险些瞪出来。   不怪他,但凡军中有人听到这个消息,都得比他还惊讶。   因为这晏河不仅是北疆的将军,更是老爷以前麾下的副将,说是看着王爷长大也不为过。   徐月见不知道他这一席话,惊讶掉了多少人的眼珠子。   沈衔青手指一颤,又重新拢进宽袖里。面上无惊无波,道:“就这些?”   “就这些。”徐月见小声道,他真的没有料了。   “嗯。”沈衔青拢了下衣袍起身走出去,青石也跟着他一道出去。   待人影消失在屋内,徐月见狠狠缓了口气,转眼看见凉了的馄饨,撇撇嘴。早知道自己吃了!   沈衔青回到书房,一入眼便看见了挂在书柜上的短刀,这是晏河送的礼物。之前他一直用不上,但又想留个念想,就挂在那。   当时他年岁并不大,父亲也还在,所以脾性上并不大好。   听闻父亲不日又要回北疆,他狠狠地耍了脾气。一个人缩在屋里不吃饭,任谁说也不出来。   军令在即,父亲只好先去。   还是晏河临行前偷偷来到他屋里,和他说:“这刀是臣自己打得,北疆的风沙和血才将它铸成。少爷若是思念北疆,思念父亲。便打开刀柄,风沙会将少爷带回北疆。”   沈衔青拔开刀刃,看着被擦得锃亮的刀面,头一回觉得寒冷。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有人走进来。   “主子。”   声音沙哑地如同烟囱冒出的火星,平常人若是听见约莫会露出嫌恶,但沈衔青却在一瞬间有了底气。   他拿着刀柄反复看了几遍,最后用力合上丢到那人跟前。   清脆的响声击打着地面,紧接着是沈衔青一字一字地话,嗓音如山脊上的雪花般寒冷入骨。   “查清楚。” 第5章 计谋逼近   书房的事情,徐月见一概不知。   他秉持着不浪费食物的原则,把桌上凉透的馄饨吃了干净。   正值酉时,暮色渐深,屋内燃起烛油灯。屋外的侍女在听说他不需要晚膳时,就已经全部退下,整个人院子里就剩下他一人。   徐月见觉得轻松,半倚靠在贵妃椅上。无聊地丢着随手拿来的钗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系统聊天。   正说着,外头忽然传出一串脚步声。还不等他坐直身子,一个灰色身影猛然扑到腿前,哭喊声骤然响起。   “少爷,元芳可算见着您了!”   徐月见吓得惊起,但又被这人的大力气给按了回去。   “少爷,元芳还以为以后再也见不到您了,吓死元芳了。”   这人力气着实大,仅搭在他的腿上,却如同石头压着一样沉重。   徐月见小心移动着腿部,低头一看,这才瞧见了灰衣人的模样。样貌不差,就是黑了点,哭的样子难看,鼻涕泡都冒出来了。   “这是原身的奴才?”徐月见悄悄询问系统。   “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宿主。”   听系统一说,徐月见这才安稳下心。伸手拎起那人的一点袖子,往旁边一丢,柔声道:“可以了,别哭了。”   谁知他一说,眼前这人哭得更凶了些,好似要把眼睛给哭掉。   徐月见最讨厌哭声,没发脾气权因为怕露马脚。结果一通下来忍得额角疼,便怒而喊道:“停下!”   那人似乎被吓得停住,双眼弥漫着泪花,又是要哭。   徐月见一把捂住他的嘴,威胁道:“停不停?”   那人愣了一下点点脑袋,徐月见犹豫了瞬还是放开。   “少爷!恭喜您得偿所愿!您倾慕摄政王良久,可算嫁给他了!”元芳哽咽道:“元芳还以为您......”   剩下的话没说,但徐月见也猜得出。敢打摄政王的主意,不死实在是运气好。   但有一件事他持有疑虑,元芳说原身倾慕沈衔青,他倒觉得不可能。   不过他也没阻止,后续他要和沈衔青恋爱,总得有个由头,这人能起这个头最好不过。   徐月见为此又套了不少话。   这才知道,在下药的那一天,原身就让元芳带着娘亲偷偷离开都城,怕到时事情败露,徐陵对他们动杀心。   奈何人一直没成功,只能在外面躲着。直到传来徐月见嫁给摄政王的消息,这才大着胆子徘徊在王府周围,想找个机会见面。   没成想被王府侍卫抓了,一番坦白核验这才放他进来。   徐月见对原身的性格不大了解,怕在元芳面前穿帮。只能一边含糊地应道,一边观察他的反应。   外头送人来的青石,在帘子外听了会,悄无声息地离开。   “主子。”青石走进屋子里,察觉到屋内的低气压,下意识屏住呼吸。   沈衔青批折子的手没停,虚虚应了声。   “徐公子和那奴才并未聊北疆,只说......”青石回想到那一声恭喜和倾慕,脸皮有些不好意思。   “嗯?”沈衔青的笔尖一顿,不耐道。   青石皮子一紧,立刻说:“那奴才说徐公子倾慕您许久,嫁给您是得偿所愿,还一直贺喜来着。”   沈衔青闻言眉毛蹙起,搁置下手里的笔,难得有些迟疑道:“你确信?”   “确信!奴才耳力自小出众,便是十里外的出鞘声都能听见。”青石洋洋自得,别得不说,耳力他是一直可以骄傲的。   沈衔青眯起眼,他要是没看错的话。中药那日徐月见眼里满是算计,太后带着众人来‘捉奸’时间掐得又准,一看便是准备得当。   偏是他身旁这个蠢货听成了徐月见深深倾慕于他。他是让人打听徐月见与那人是否谈及北疆 ,并不想听这么胡话。   “没想到徐公子对您情根深种......”   这荒唐的言论越说越离经叛道,沈衔青深吸一口气,拿起桌边的笔掷去,轻轻吐出一个字。   “滚。”   青石滔滔不绝的话一顿,抬眼感受着自家主子不耐的气息,浑身一抖忙不迭地起身往外走。   走到半路忽然想起没把毛笔捡起来,又尴尬地回去捡起毛笔,小心翼翼地搁在书桌上,之后一溜烟跑了。   沈衔青盯着那支岔开毛的笔,疲惫地捏了下眉间,一时间在思考是不是要把这厮赶回北疆。   门外的青石一路狂奔到院子里,撑在树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当值多月一直没犯过碎嘴的毛病,刚才一兴奋竟忘记了。   拎着饭盒的管事何安路过花园,正巧碰上余惊未了的青石。脚步一转,皱着眉道:“主子心情如何?”   平日里青石也不介意说几句,但今日刚被训了,哪还有心思照拂别人。   “你自己去就知道了。”   “嘿!”何安被他一说,就知道这人被训了。   瞧着面上发白,他也懒得去触霉头。谁不知这青石是北疆那边送过来给主子使的,没来几个月就别人给挤了,众人正巴结着呢。   他撇撇嘴,也不敢说,绷紧身子去了书房。   徐月见那头已经安抚好元芳,劝着他下去洗把脸。   “多谢少爷。”元芳擦了把眼泪,顶着两个红肿的眼睛出去。   待屋内重归安静,徐月见才缓了口气,再哭下去他可吃不消了。   不过话说回来,沈衔青竟然会把原身的小厮送回来,这实在有些反常。   他琢磨了半晌,猜测是今天透的那个消息惹出来的。要么消息确实关乎北疆,要么沈衔青很满意他在皇宫里气到太后的事。   【黑化值-1】   机械声忽然传来,徐月见还怔了瞬,随后又松了气。   谢天谢地,总算降了一个。   有了上次插曲,徐月见一直没敢出府门。   平日里除去上菜吃饭,侍女们也不理会于他,把他当做空气看待。   徐月见很满意他们的态度,便开始出院子溜达。除了有兵士把守的前院不能去之外,其他的地方倒是畅通无阻。   这日他如往常一般走到湖边,手里拎着一根杆子,上头绑着糕点屑。使唤元芳搬个竹凳在边上,开始垂钓。   边上的小桌上堆满了吃食,他坐在树下,单手举着竹竿。   四月的天气温和,微风吹拂过湖面,对面花丛的香味吹得他昏昏欲睡。正打算就地睡下时,余角无意瞥见一个身着劲装的男人。   徐月见双眼一眯,看着他腰间的木牌子,隐约有点印象。   这好像是沈衔青边上的侍卫,第一回来的时候他似乎见过,就站在沈衔青的旁边。   有了这糟,徐月见赶紧起身叫道:“这位壮士!”   青石听到一道声音,转过脑袋来一看,竟是主子新迎进门的娘子。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特别是那人脸上洋溢的笑容,对比上他家主子冷冰冰的脸,那真叫人如沐春风。   “徐公子,可有事?”青石拱拱手客气道。   对面人一愣,挠挠头道:“没什么大事,只是......”   说完迟疑一瞬后道:“我想问问王爷在府里吗,嫁入王府快有半月,却很久没有见到王爷,心里有些惶恐不安。”   说着说着,对面人的眼角开始滑落下泪水,淌在洁白的面上,别提多楚楚可怜。   青石哪经过这,当即结结巴巴说:“在下不好奉告,徐公子不要为难在下。”   “我怎会为难壮士,打老远一见壮士,便觉得威猛英俊,这才想着来问问。”对面人拿出帕子擦掉眼泪,望着他。   见他不说话,才道:“既然壮士不便言说,还请告知王爷,在下实在想念他,只盼着王爷能来见见臣。”   青石望着面前人染上绯红的眼角,叹了口气,也不说同意,只拱拱手离开。   心底却忍不住吐槽一句,原来徐月见爱慕主子这么深!   这件事后足足再过了五日,系统终于按捺不住找了个没人的时候冒出来。   “宿主,你已经废了五天了!!黑化值还一个没变呢!”系统气愤地整个球体都变红。   这个月再没用变化,它的工资可就不保了!   徐月见咀嚼的嘴一停,随后心虚地吞咽下去。这几日他吃了不少,确实颓废。但当着系统的面,莫名有些说不出口。   “其实我早就有了对策,现在只需要等待。”徐月见不敢看系统,悄悄偏移开目光,回道。   “真的吗宿主?”系统褪去红光,怀疑道。   “嗯。”徐月见想着太后没有从他这里打听出什么,也没有下沈衔青的脸面,肯定又在暗地里搞什么。   他不是没有问过侍女,沈衔青在何处。   得到的答案不是‘无可奉告’就是‘不在府内’,他也曾装作无意去花园子里溜达几圈,都没见过到人影,看样子沈衔青这个摄政王是真的很忙。   系统不知道徐月见所想,但瞧着他面上的镇静模样,还是点点脑袋缩了回去。   不出徐月见所料,几日后清晨一只信鸽飞入窗口,落在木质梳妆台上。一双眼睛四处张望,小声地叫了下。   待徐月见悠悠转醒,便看见不远处站着一只鸽子。一鸽一人对视一眼,他瞬间清醒,一把掀过被子下去。   鸽子的脚下果真带着一个竹筒似的东西,他左右拨弄了几下,才慢慢拿出来。   打开一看有张小纸条,里面空白无字。   徐月见看了好几眼,忽然灵光一现,走到桌子前。倒出点水在桌面,双指沾上水轻轻在面纸上一抚。   过了几瞬,果真出现了字迹!   他一喜,对着光影一看,出现了‘三日后,西北茶馆三楼’几字。   鸽子在他拿信的时候已经飞出去,元芳正去给他提早膳,整个院子里就剩下他一个人。   如果他隐而不发也没人知道,不过这个想法甚至没在他脑袋里转一秒。   “主子,信已经被拿走了。”青石抓住刚飞出来的鸽子,往信筒里一望,转头向站在台阶下的沈衔青报道。   沈衔青看向远处的屋檐,手指轻点了下手腕,摆了下手。   青石会意松开手,任由鸽子再次飞回送信人那里去。   “主子,要不要同徐公子说一声,太后并不是好意。”青石瞧着沈衔青的神色,想起几日前的绯红眼角,小声说。   沈衔青没有回话,侧过头看向青石。   青石察觉到凌冽的目光,当即低下头,知道自己越矩了。   良久他听到沈衔青的声音。   “不来,便送他一程。”   青石眼睫一抖,正要应下。   门前却突起一阵吵闹,紧接着院门就被推开,露出穿着淡绿色长衫的青年。他面旁浮上点点笑意,举着手里的纸条晃悠悠,大声道:   “王爷!太后给咱们下战书了!”   沈衔青双眼盯着那一抹淡绿色,手指摩挲了下,眼眸里泛起幽深。 第6章 被人威胁   徐月见拿到纸条后,稀奇地望了好几下。发觉也没什么特别奇怪的东西后,赶紧披上衣服往沈衔青的院子跑。   这么好的投诚机会,此时不去更待何时。   他在路上边整理一下仪容,还趁机往湖边扫了眼面容,确定万无一失。脚步更快些,这次给信息不仅要给的好,还得让沈衔青正视他的美貌。   最好惊艳一把,由此对他改观!   一路小跑到院门,门口的持刀侍卫当即拦住他。   徐月见见状好说歹一顿,对面也不肯放行。   没法子,他只能强行突破。幸亏旁边的侍卫还顾及王妃的身份,不敢过分。这才给了他可乘之机。   他一把推开院门,举起手里的信笺,露出最完美的微笑,声音清脆。他想沈衔青定会恍惚一瞬。   沈衔青确实如他所料,有一丝怔神但并非是因为徐月见的容貌。   而是......   青石自然也发现了异常,憋着笑看了眼沈衔青。这才走上去,凑到徐月见身边小声道:“徐公子,您脑袋上有只幼鸟。”   徐月见:“?”   他抬手摸了一把头顶,竟真的握住了一只幼鸟。幼鸟体毛稀疏,浑身颤抖。徐月见盯着它看了好几眼,脑袋里忽然响起一阵音乐。   “我头上有犄角,身后有尾巴。”   青石瞧着徐月见一脸扭曲,轻咳了一声道:“徐公子,信笺给我。”   “哦!”徐月见按压下那些奇怪的声响,把手里的小鸟揣进衣袖里,信笺递到青石的手上。   青石接过信笺,朝徐月见拱拱手。跪在两旁的侍卫当即会意,抖着身子把门关上。   徐月见这厢还想说几句,就见沈衔青已经转身进了屋,面前的春色也瞬间被合上。   袖子里的幼鸟还在抖动,应该是他刚站在湖边照镜子的时候,落下来的。   还真是够准,一下就顶在脑袋上。亏他还特意梳着高高的发髻,就想英勇帅气一把。   结果被这厮弄破了!   徐月见伸手戳了戳幼鸟,对着紧闭的门撇撇嘴。   他算是看清楚了,沈衔青就是个拔迪奥无情,用完就丢的反派!   青石捧着信笺递到沈衔青面前,面上的嬉笑已经没了踪影。转而是愤怒,气愤太后一直要打北疆的主意。   沈衔青接过,眼神落在西北两字上,手指一捻,纸条瞬间变成齑粉。   “去问问暗一什么时候回来。”   青石愣了一瞬,心中的猜想渐渐放大。一想到有那个可能,片刻也待不住,急急忙忙退下去。   另一头的徐月见爬树把幼鸟给放回鸟窝,下来的时候脑袋上还插着几根草。鸟妈妈似乎还不放过他,一直啄他。   “诶,不是我说,您能不能看清楚,我不是偷鸟贼!”徐月见跳下来,企图挥开眼前愤怒的小鸟,奈何那鸟叽叽喳喳一圈,就是不听人话。   “你崽子自己掉下来的,我好心帮你,你不感谢不说,还啄我!”徐月见气得不行,最后用力摆了下袖子,“你和这府邸的主子一个德行,怪不得做窝坐在这!”   远远出门找人的青石听着徐月见的怒声,一时陷入沉思。   这是......在和鸟吵架?   “真不是我,鸟姐姐真不是我!”   青石默然一瞬,不知为何心疼了一瞬王爷,而后加快步伐往门外走。   这几日,沈衔青那边并没有传出什么消息,也没人找他商量。就好像那件事情不存在一般,弄得徐月见不上不下,一时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去赴这‘鸿门’宴。   直到临行前,青石忽然来到他的院子里,伸手递给徐月见一把刀刃。   “徐公子,请您带上这把刀去。届时我们也会蹲守在隔间里,若有不测,大声呼唤即可。”   青石的话坚韧有力,让徐月见倍感信任。   门口给他备好马车,徐月见看了眼上头飘扬的黑旗,踏上脚蹬坐了上去。   元芳昨晚知道要和太后那头的人面前,差点吓得翻墙走,还是徐月见拉住了。   开玩笑,他一个人能搞定?   马车一路往西北方向走,那边孤零零立着一座茶楼,旁边皆是各类小摊小贩。   热闹有余,尊贵不够。   徐月见下了马车,不明白太后怎么让他来这边。茶楼门口来往的行人众多,吆喝声更是不绝入耳,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一个便于谈话的地方。   元芳把脚蹬放在马车后,非常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再慢慢蹭到徐月见身边,面容严肃道:“公子,一切正常。”   徐月见瞧他一幅‘里面有诈’的模样,沉默地点点头。整理了几下衣领,拿着把扇子昂首走进去。   茶楼内人满为患,挑着扁担的卖货郎,说书的先生在台上敲着醒木,热热闹闹不似他想象中的黑暗、危险。   徐月见照着信笺上的指示走上三楼,到了顶楼,杂乱声骤然减少。周边安静得好似两个世界。   徐月见看着周遭紧闭的门停住脚步,那人并未说在哪间房间。   不多时,有一扇门忽然打开,里面传来一道阴柔的声音。   “徐公子请进,您的奴才留在那就成了。”   徐月见摇扇子的手一顿,朝元芳使了个眼色,独独自走进那件敞开的屋内。   茶楼的屋子里宽敞明亮,一个穿着灰色袍子,绑着长辫的男人坐在那。细弱的手端着一碗热茶,弥漫的热气遮挡他的眼睛,却还是让徐月见觉得阴寒。   “请坐徐公子。”   徐月见应了声,在他对面坐下,再悄悄搬着凳子移外面了些。   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很危险!   他坐下后,对面人似乎并不着急说话,一直在煮着茶,也给他分了一杯。   “新鲜的信阳毛尖,尝尝?”   徐月见接过,只是端起来吹吹,不敢喝下。   对面人见状轻笑了声,喝了口道:“不必紧张徐公子,太后娘娘只是想我来问问你,最近摄政王可有和北疆的人联系。”   这话一出,徐月见有些愣住。   沈衔青作为北疆的幕后将军,不是一直和北疆联系着?这个有什么好问的吗?   肯定的话在徐月见嘴里绕了几圈,迟迟说不出口。   那人又给他添了点茶水,道:“看来徐公子没有读懂太后娘娘的意思,她老人家最近听闻北疆有异动,怕影响国之龙脉,这才遣我来询问。”   徐月见这才听明白了,看来那个人与太后关系密切。如今被他提前抓出来,切断了联系,自然着急。   但又没有证据,所以才来打探他的口风。   有了这个猜想,他拐过弯来了,不说旁边有没有沈衔青派的人,他都得模糊掉答案。   徐月见说:“这位哥哥,在下一进门就被摄政王锁在屋里,除了那回菊花宴,我连出房门的机会也没有。”   说着又抬起衣袖掩面轻泣起来,“太后娘娘让我笼络摄政王,我一直安守本分。但摄政王躲我躲得厉害,在下实在找不到机会去给太后探消息。”   那人瞧着徐月见那一滴滴眼泪,安抚了几声。   徐月见边听边点头,心想这人真好糊弄。不料面前人说着说着忽然拿出一把沾血的长刀,就这么搁在桌面。   他虚伪的哭声戛然而止,袖子也放了下来,装作镇定道:“这位哥哥这是做什么。”   “徐公子似乎觉得杂家会吃你这套。实不相瞒,你也许能骗过摄政王,但骗不过杂家!”   呵,沈衔青也不会上当。   徐月见无声吐槽着,忽然听到杂家二字,下意识扫了下对面人的喉部,竟真的平坦白皙。   这是个阉人!   徐月见内心如何惊涛骇浪,面上也无惊无波,只抬袖擦拭眼角的泪痕。   那人讽笑一声,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淡黄色的纸包,按住推到他的面前。   “这是无尽散,食之可昏迷三日,武功尽废。”   “这是何意?”徐月见盯着那个纸包,听着这些话心底微微发寒。   “太后娘娘需要派人深入北疆查看,有摄政王坐镇总归不大好。”那人把刀移上两分,对准徐月见的心口处,“太后知你胆小,便不让你杀人,派了个轻巧活计给你。”   “你既然如愿嫁给摄政王,总得报恩于太后。徐公子,不会这点活也拒绝吧?”   徐月见被锋利的刀光闪了下眼,心里暗叹这人可真会说话。   轻巧的活计,要真是这般轻巧还用得上他?   沈衔青作为书中的反派,自然武力高强,他们妄图利用这么一招废掉他。若是真听了太后的,做了这事,到时候先死的也不会是沈衔青。   “届时事成,你娘自然能脱离侍读府。此后天高海阔,远离都城!岂不乐哉?”   那人似乎觉得抓住了徐月见的弱点,说话间变得轻慢。   徐月见用力捏了下手心,抬眸笑着把药包接下,清脆如泉水的声音荡在屋内。   “公公所说有理,臣定会为太后效犬马之劳。” 第7章 大闹一番   太监一愣,随后摸着假胡须笑了起来,“徐公子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之间就好说道。”   “酉时三刻,太后娘娘会以皇帝的名义赐下御膳,是天高海阔还是曝尸荒野,都看徐公子了。”   徐月见坐在马车里,细细品味了一番太监的话。而后‘啪’得一下打开扇面,半倚靠在墙壁上,盯着上面‘心平气和’的四个字看了良久,一把丢出去。   开什么玩笑,被威胁了还得心平气和,爷要回家闹一顿!   沈衔青最好清楚,爷这是把身家性命都托付在他的手里了。   虽然对他有所图谋,但起码先救救人吧!!   马车紧赶慢赶停在摄政王府门口,还不等元芳搬下脚蹬,就见一个身影从马车上跳下来。   眼睛一花,就见主子直接跑进府邸内,嘴里还喊着:“王爷,救命啊!”   整个摄政王府忽然闹腾起来,周遭巡视的侍卫讶然地朝着声音处望去。守在院子前的侍卫远见来人,急急上前拦住。上次王爷虽说没有怪罪,但竟让一个草包闯入进去,他们颜面何存啊!   屋内的沈衔青闻声抬笔的手一顿,眼风扫向院外。   “主子,是徐公子来了。”   闻言沈衔青搁下笔起身,摆摆手示意跪在前面的人离开,这才推开门走出去。   青石在脚步声响起的时,就已经吩咐人打开了院门。现下屋门一开,沈衔青出来便看见站在门口边哭边嚎的徐月见。   徐月见一见沈衔青出来,抬手掬一把泪,“王爷,有人威胁我!您可得给我做主啊!”   委屈的哭腔即便十几步外也显得格外可怜,更何况他那个长相,一哭就像只落水的小兔子。   沈衔青手心一痒,无声地多看了几眼。茶楼里的对话他早就知晓,徐月见来他其实并不意外。   毕竟识时务者,总归能活就一些。   “王爷,那人给我了这个毒药,要我下在稍后赐下的御膳之中。”徐月见抽泣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淡黄色药包。   青石立即迎上去双手接过,送到沈衔青面前。   沈衔青也只扫了一眼,淡淡地说:“你娘那里我会安排好,其他的无需你多手。”   我娘?   徐月见一听眼睛瞪得老大,好小子!原来安了耳朵在茶楼,消息来得这么快,他还以为这人能放心自己去。   看来想取得他的信任,任重而道远。   “王爷如此说,臣便安心了。”徐月见擦拭了几下眼泪,格外听话地转头就走。与刚才那个恨不得把王府都吓一跳的人,完全不同。   待人走远,青石想到刚才暗卫报的话。暗自认可,看来徐公子果真对他的主子爱慕至极。   不然也不会如此作态,明明自己被威胁,还要担心一下主子。   身后人的啧啧惊叹,徐月见一概不知。   他摸了摸瘪下去的肚子,叹了口气,大哭大闹真的很耗经历啊喂!   徐月见形同死尸一般回到屋里,倒在贵妃椅上。   现下没到晚饭时间,他只能叫元芳去端些糕点来,暂时应付着。   到了酉时一刻,门口传来骚动。   徐月见从贵妃椅上爬起来,穿上鞋子跑到前院。   那里已经汇聚了不少丫鬟奴才,个个低着脑袋,安静得连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清。   徐月见走上前,一个太监服饰的人走上来,笑着道:“王妃,这是皇上赐下的御膳,您请接着吧。”   徐月见瞧着盖住的佳肴,再对上那人假笑的脸,当即弯唇笑笑,“好。”   听到他的回答,太监脸上的笑意真诚了些,交接菜式的时候,还特意走到他身侧小声道:“徐公子可以下在笋干里,摄政王爱吃那道菜。”   徐月见笑笑不说话。   待下人接下菜,太监拱手离开。期间并未询问沈衔青的在哪,可能在他看来,摄政王府不日就要倒了。   菜式最后的下落,徐月见并不知晓。   王府还如往常安静,好似前头那件投毒已经被揭过。   徐月见为此在脑海里翻找了几次剧情,都没有找到这个情节。看来应该是他这个小蝴蝶不小心扇动了翅膀,剧情以另一种方式打开了。   沈衔青既然能说出帮他安顿原身娘的话,心里肯定是把自己列入他的阵营。   想到这,他就不那么着急。   如果长时间没消息,再换种方法就是。   却不想几日后,他端着茶出来准备钓鱼,端膳的元芳忽然着急忙慌地跑进来,“少爷,不得了了!听说摄政王中毒了,御医都在门口候着呢!”   徐月见端茶的手一停,看着远处的晨光,想必这几日没动静必然在这等着了。   他当即搁下茶杯,福至心灵般弄乱了自己的头发,松散开衣襟。叫了一声元芳跟上,飞速往前院跑去。   正如所说,前院门口站着五六位太医,个个提着医药箱愁眉苦脸。   守着门口的青石也红了眼珠子,一边啜泣一边嘴里嘟囔着什么。   徐月见疾跑的脚缓下来,微蹙着眉头看着眼前的场景。他记得沈衔青不是这会毙命的,怎么这群人跟已经殡天了一样。   “王妃!您可来了,王爷他......”青石余光看见徐月见来了,捂着鼻子就朝他跑来,说话间鼻涕都喷出来了。   徐月见瞧着默默移到一边,心说这不是有诈他自己跳湖。   “他怎么了!”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该配合的演出还是得配合。   徐月见担忧地喊了声,凑近点青石便闻到了一股生姜味。   呵,拙劣的演技。   他下意识吐槽,而后被青石拉着进了屋子。身后的太医见此还想一起去,被青石给吼了回去,这才作罢。   到了屋内,层层叠叠的纱罩下,一个壮硕的身影虚掩在其中。身影半靠在床榻上,手里握着一卷书籍。许是听到动静,他侧头看过来,半簪的长发晃动,露出锋利的面容,但由于周遭的柔光,又显得温和了许多。   这副模样一看见就没事,真是为难青石还得演这一出,险些将他唬住。   帘子被青石拉开,徐月见慢慢蹭到床边,小声道:“王爷,可还好?”   沈衔青放下书卷,颇为赞赏地看了徐月见一眼,这人还算聪明,能立刻反应出来。   青石走到徐月见旁边,哑着嗓子说:“王爷已散出消息,说被刺客下毒导致昏迷。现下外头这些人正是太后派来打探消息的,我们不好太拦着,只有公子出马了。”   “太医不敢强闯,相信你可以应对。”   沈衔青略带沙哑的声音在殿内响起,隔着微弱的空气一路传进他的耳朵。   徐月见恼怒地摸了把耳朵,这厮的声音真是好听,特别是现在朦朦胧胧间,更是蒙上了一层纱似得。   “臣知道了。”   徐月见被他突然的态度给打懵,却不得不感叹,要是沈衔青每回这样,还真不好说。   【黑化值-1】   机械音时隔很久再度响起,系统震惊的声音在徐月见脑子里晃荡。   徐月见忍无可忍地对着系统道了声“闭嘴”,系统呜咽一声最后消失。   “徐公子,您请。”青石走上来,将他送至门口,忽然从袖子里掏出两瓣蒜递给他,小声道:“公子用用这个。”   徐月见瞥了眼,摆摆手。   这种东西对于新手演员来说是宝贝,但对于他这个影帝来说。   实在是折辱!   青石见他不拿,只好帮他打开门。   门外的御医三五成群,见人出来,赶紧收起打探的神情。他们是太后叫来的,就是要打探摄政王是不是重伤昏迷,若是如此,他们就可以顺利回宫复命。   徐月见拾阶而下,两行泪水倏然滑过脸颊。整个人发起抖来,眼睛里的绯红更是显得可怜。   “各位太医,王爷现下不知为何昏迷不醒,我试图呼唤却也没有反应。”说着眼睛里涌出更多泪水。   几位太医面面相觑,似乎并不相信。   摄政王真会中了这圈套?   有位太医正要拱手说话,冷不丁又被打断。   “我本意也是想让太医进去,但王爷不喜人进屋。嫁进来这么多天,我也是今日才被准许进去。”徐月见擦了下眼泪,观察着周围人的神色,继续道:“太医们要进去也成,但之后被随从误伤,就不要怪在下没提醒各位。”   这淡淡的威胁,让周围的太医又是一个踌躇。   太后虽说掌管宫廷大小事,却也不如沈衔青大权在握。他们愿意投靠太后,只是因为想在宫闱里活命。   现下太后叫他们来视察,摄政王避而不见,他们也不敢擅闯。   徐月见说着又是一阵哭,“可怜我家王爷一生为民为国,却落得如此下场。这病痛真不会挑人,臣恨不得以身替之!”   徐月见的哭声实在凄厉,那一双眼瞳被哭得红肿,很是能唬人。   屋前的太医思索一番,不想得罪沈衔青。忙拱手,没进去不说,还留了不少参下来。   这可让久不在京都的青石看愣了,王妃哭得也太自然了些,比他的大蒜还管用!   真是个奇人!   太医们相继离开,为首的太医回皇宫复命去。心里暗自思索了一番,据说王妃爱慕摄政王,想必自然很担心,不然也不会哭得这样惨。   徐月见看着众人离去的身影,随手摸了下眼泪。正要抬脚进去,却见青石一脸崇拜地看着他。   徐月见:? 第8章 谢谢,差点薅光王府   太医一走,徐月见又被劝了回去。   待徐月见离开书房,青石才进屋,跪在沈衔青面前,不敢言语半分。   沈衔青自然知道外边的那场官司,经过上几回的事情,早就明白徐月见糊弄人的本事。   只不过没想到这般大胆,还敢拿他来威胁人。   好在这些都不是大事,谁叫那人替他拿到了一个要紧的消息。不然还真说不准北疆会如何,他又会如何。   他的手指摩挲着纸面,淡淡道:“继续查,势必要连根拔起。”   “是!”青石拱拱手,沈衔青故意做这个局,就是为了让太后迷惑,转而冒险联系军中人。   如此,他们倒是省了不少麻烦。   徐月见回了院子,想到刚沈衔青对他一幅亲昵的嘴脸,结果一转身就把他给轰出来了。   像话吗!!   他摸了把脸,倒在床上滚了一圈。   【黑化值-1】   机械音响起,徐月见一愣,而后又放声大笑起来。   算了,能降低黑化值才是正理!   后面几日,院子里的人突然精神紧绷。个个面容严肃,好似一朵乌云拢在上头的天空上,就差劈个雷下来。   这一番动静弄得他也不好闹大动静,只能每日在院子里煎茶煮梨。   本来还想和系统多说几句话,却不想它竟然因为私自给宿主钱花,被禁言了。   通告一下来,两个人都晕了。   嗐。   徐月见又是一叹气,没了系统在身边,总是孤独些。   “元芳啊,再让厨房煎一炉饼来。”徐月见摊着身子,朝边上帮他煮梨子汤的人道。   元芳回了声,认命地搁下东西。   日子悠悠哉在过了几日,忽得一天下午,徐月见正吹着风,门口却迎来了青石。   “徐公子,五日后宫中举办围猎,王爷要你一起跟着。”   能有和沈衔青接触的机会,徐月见怎么可能放过。   “好!”徐月见扬声应下。   也是这时候他才知道,晚春有围猎的习惯。说是打猎,实际上更多的是跑马和出门踏青。   闷了一整个冬日,高门贵族和皇帝也想出门喘口气。   青石一走,他便回屋子里找出最亮眼的衣服出来。   有一说一,他这副皮囊可以说是与上辈子不逞相让。特别是鼻尖那一颗小痣,来得最是时候,叫人瞧之心生涟漪。   他皮肤白净,穿什么都好看。但原身的衣服不多,他搜罗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时新的衣服,更别提有些袖口还冒着白线。   这怎么能忍!   他白身一个,想要衣服必定要问沈衔青拿钱。   问钱这事实在不好他去问,一番思索下来,他便谴元芳去。   “少爷,真的吗?”元芳一想到沈衔青的样子,双腿颤颤。   “嗯,快去!”徐月见催促一声,掉头去找首饰。   元芳吞咽了好几下,‘视死如归’地往前院走去。   守在门口的侍卫早早就看见了人影,一开始还没在意,直到那人铁青张脸朝他们走来。此时又值夜色微起,黑色的阴影笼罩在那人面上,更显可怖。   守门的侍卫对视一眼,当即亮出刀剑。   “站住!书院重地,闲人务闯!”   元芳愣了一下,僵硬地扬起笑脸道:“两位哥哥,我家公子派我寻王爷,可否通报一下?”   侍卫想到前些日子青石对徐月见的态度,头回生出点疑惑。有一人最终动摇,转身往里通报。   “寻我?”沈衔青沾墨的手一顿,蹙眉问道。   “是。”侍卫胆颤地低头看着砖块,心里头没有底。   上头沉默了一瞬,而后道:“传。”   “是。”侍卫松了口气,慢慢往后退去。   旁边伺候笔墨的青石一愣,偏头看向落笔的王爷。   和青石一样惊讶的元芳,险些晕了过去。   要不是碍于主子,他恨不得抹脖子去也不想见阎王爷。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元芳麻木地走进去,跪在地上高声道。   “说正事。”青石看了眼冷面的沈衔青代替道。   “我们公子说,想同王爷借些银钱使。围猎在即,他没衣裳穿。”元芳一字一句说完,突觉得有些羞愤。   闻言,青石磨墨的手停住,紧紧盯着元芳,差点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谁要钱?谁借钱?谁要买衣裳?   屋内沉寂了好几瞬,沈衔青允了,让徐月见直接划账。   徐月见得知了消息,高兴地蹦了几下。他算是知道了,定然是他解决了心腹大患,沈衔青才能同意。   既然如此,那他可就得好好买一顿!!   可不能白干活不是?   于是第二日,憋了许久的徐月见一挥手带着元芳。   出门了!   再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过了几个时辰。   “王爷......”青石欲哭无泪地捧着账房的单子走上前,显然已经看到了上头的数额。   沈衔青好不容易解决了一件大事,那些个和太后连在一起的人,都被连根拔起。   宫里的探子又传来太后气晕的消息,桩桩件件下来,胸中的郁气舒了出去。   也正是这个爽快,让他有了闲情逸致执笔丹青起来。   乍一听到青石的语气,他的笔还在卷轴上细细勾画。可下一瞬待青石爆出徐月见短短几个时辰,就花掉了的数额后。   ‘咔嚓’   一年才产百支的紫毫笔就这么应声断了。   青石瞧着主子阴云密布的脸,把单子悄悄搁在木桌上,自己转身就跑。   谁不知道摄政王最讨厌铺张浪费,骄奢淫逸。   徐月见那头哪里知道这事,整整把都城逛了一圈,时新的衣服都一箩筐地带回了府邸。   元芳的手臂、脖子上全挂满了盒子,还有些要加急定制的没拉过来,粗粗一算,也得有个两车。   徐月见买完打道回府,瘫软在椅子上,看着元芳把东西依次放下,抿了口茶道:“这里的东西还是不够多。”   上辈子他从不缺衣服穿,品牌送的、朋友给的、自己买的,一间屋子都堆不下。   这厢一搜木箱,叠起来竟还没一半。   着实让他有些失望,这才一怒之下买了许多。   反正沈衔青让他划账,总不能辜负了人家的好意。   徐月见想着那些银子,心虚渐渐涌上。亏了心地从众多盒子里找出一个玉色簪子,揣进兜里。   找沈衔青去!   青石站在屋檐下,眼瞅着徐月见甩着长发,乐乐呵呵地走进来。若说往日里,他见到这笑容免不得一阵欢喜。   今日,只觉得这笑实在瘆得慌。   那么多钱啊啊!   饶是他这个贴身侍卫,一月也不过十两银子!   “徐公子。”心底怎么想流泪,却也得迎上去。   “青石壮士,劳烦帮我通报一下。”徐月见捂住胸口,走上前道。   “是。”青石走进去问问沈衔青,得到了允诺的答案后,打开门请徐月见进去。   徐月见整理了下头发,在青石的注视下走进去。   一进门,便看见沈衔青站在桌子前勾勒着什么。面上平淡如水,但眉毛却蹙着,好似有什么大事一般。   “王爷,臣今日去城里逛了一圈,发现了不少东西。”徐月见脆生生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长木盒,小心地搁在桌上,继续说:“臣左逛右逛,想着无功不受禄,也给您买了件礼物。”   沈衔青瞥了眼里透露出来的簪子,一口气险些没上来。那金光闪闪的外壳,即便有玉在里面包着,也属实亮得可怕。   这簪子......实在粗俗得很。   “王爷,你看金丝环绕在玉石上头,又用檀木所雕,实在罕见。”徐月见瞧着沈衔青面色不大好看,赶紧推销起来。   “不仅如此,若是将来咱们府上要是破败了,需要用钱了。就能把金丝融了。里头的玉石也好卖,听说一石难求呢。”   沈衔青边听着,额角的青筋都快蹦出来。   他自小奉行勤俭之风,他父亲即便后来当了将军,也一直粗布加身。因着全部家当投入北疆边防,他们家有时饿肚子都是正常。   后来皇室忌惮,选他为质子入京。这才知道京都里的生活如此娇奢,一杯酒就得耗费一车粮草。   他们宁愿自己享乐,也不管远在北疆十万兵士性命。   想到此,他又对记忆里的人添上几分厌恶。   【黑化值+1】   不过好在,现今他掌权。敢再做的人,头不知道在城楼挂了几天。   【黑化值-1】 第9章 围猎遇堂弟?!   脑袋里的播报声一阵一阵,黑化值涨涨掉掉最终归于平稳。   看着最后没变的数值,一人一系统先松了口气。   徐月见拍了下胸脯,皱着眉再望回盒子里的钗。   难道是太难看了?   不至于啊,他当时看上面的金子和石头,可好看了。就那个工艺,在现代都少见!   再说了他的眼光不至于差到这个地步吧。   徐月见想了一圈,愣是没想到沈衔青在为钱痛心。   沈衔青闭了闭眼,手指搭上木盒面将它盖上,深呼吸一下后道:“出去。”   徐月见看他的眼神不对,稍微后退了一步,又不死心地上前道:“王爷,上面的金丝是纯的,融出来能值不少钱呢。”   沈衔青闻言一口气险些没提起来,正要开口。   那人却又突然像害怕一样,飞快往后退关上门。   沈衔青:......   徐月见跑出门后,猛猛拍了几下胸脯,得亏他看脸色技能十成十的好,不然就刚才那场景,他爬都爬不赢。   送了个礼物,徐月见肉眼可见地放下心来,脑袋里自动忽略了沈衔青的沉默无言。   有了新衣,等围猎的日子就没那么枯燥,这几日他每天揽镜自照,发现了不少搭配。   等那日,定要成为整个围场最亮的崽!   五日后,围场。   一辆辆华盖马车驶进围着的栅栏之中,周边不乏有侍卫拿着刀枪把守,婆子立在马车旁边,一双眼睛分外凌厉。   女儿家穿着靓丽的衣裳,坐在马车内边聊边探头往外看看。耐不住的男人就驾马跑起来,传出阵阵爽利的笑声。   春色喜人,阳光正好,当真是好日子。   徐月见耳听着跑马的动静,撩开帘子一看。好多穿着骑装的少年在前头,长发飘动,玉面粉腮,端的是少年意气风发。   徐月见手枕着脸,瞧着他们跑马,又看向远处的山脉。心里又是震惊他们的精力,又是心痒。   上辈子他为了拍戏自然也学过骑马,但并不像他们玩得这么厉害。多是只能跑几步,却不敢急行。   【系统启动中,三秒后恢复正常。】   忽然的机械音打得徐月见措手,急忙坐起身来,差点撞到车壁。   “啊啊啊啊,宿主我回来了!!!爷回来了!”   一大声破空而来,炸得徐月见脑袋晕,心里涌上来的欣喜也没了干净。   “嗯,回来就好。”徐月见揉了把脑门,有气无力道,心想迟早被这声音给闹聋。   系统实在是憋太久,一篓子话想说。这厢嘴里正说着它给徐月见找的书,面前的屏幕上来回滚动着封面。   从恋爱十八式到房内十八式,眼瞅着封面越来越暴露。   “打住,我脑袋疼!”徐月见急急出声打断。   好家伙,差点被脏了!   “哦。”系统委委屈屈地闭上嘴,凑到徐月见身边道:“宿主这是去哪?”   “打猎,不知道太后来不来。”徐月见敷衍着,问完开始思考这个可能性。   就前几日那个状况而言,沈衔青肯定是在反击,而且一定是成功了,不然也这么堂而皇之的出门。   太后的脾气要强,输了铁定不安心,所以一定会有行动。这次围猎也是一个机会,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连他这个废鱼都知道太后一定不会坐以待毙,沈衔青竟如此淡定,应该是做足了准备。   想到此,他又稍微安了几下心,他可不想再碰上刺客!   马车一路向前,路过了好几个弯坡,终于停了下来。   “公子,到了。”元芳轻敲木门道。   “嗯。”徐月见应了声,撩开帘子走下去,正好看见前头下马的沈衔青。   沈衔青今日穿着黑色骑装,更显得身量修长壮硕。高挺的鼻梁和眉骨恰到好处,冷淡中带着锋芒,一双淡色的眸子望过来,如同黑河里冒出的月光。   徐月见的呼吸一窒,不得不再次感叹沈衔青的容貌精绝。   当然不仅是他,围场里的其他人见了沈衔青这装扮纷纷失神。   “王爷。”徐月见走上去施礼,分外自然地贴过去,轻柔地问:“回帐子吗?”   回帐子?   周边听到的人差点摔一跤,这才天亮不久吧!   光天化日真的可以......   沈衔青取鞭子的手一顿,瞥了眼周围混乱的人影。   还盯着这边的人当即低下脑袋,加快脚步离开。   待人全走了,沈衔青才冷言道:“徐月见,安分点。”   说完也不理人,把鞭子丢给青石就走了。   安分?   徐月见有点傻愣,他只是想问一下帐子在哪,要不要一起去?   这跟安分有什么关系!!   他正想着,身后的元芳忽然憋红着脸走到他身侧,扭捏地说:“少爷,咱们是不是太急了?这还是晨间,这么多人在旁边......不好吧。”   徐月见皱着眉反头,见黢黑一个男人面上染上绯红,嘴里的话还奇奇怪怪,好像他马上要扑上去啃沈衔青屁股一样。   不是,他有病吧?   徐月见深呼吸一口气,就在他想问话时,他才发觉站立在旁边的侍从们,都面露绯红。   徐月见:?   正疑惑着,短路的脑袋却突然接上了信号。眼瞅着他们通红的面部,他的脸颊慢慢也染上了绯红。   失算了!这话有点像是邀请!   他只要一想到刚才的对话,一想到沈衔青也因此误会......   啊啊啊啊!   他顿觉全身跟泡进炉子一样,热得他满脸火烧一样。   “宿主,淡定!”系统眼见自家宿主面色,从白变粉红再到通红一片。好似煮熟了一般,急急出声。   徐月见在系统的调节中,脸上的热度才慢慢降下来。   他拿手背碰了下脸,不烫之后,问:“帐篷在哪?”   旁边一个小厮闻言急忙走来,带着他们来到沈衔青的帐篷处。这帐篷又大又宽敞,巡视的侍卫也多,看起来豪华又安全。   徐月见见此非常满意,就太后那疯子指不定再干出什么谋杀。虽说有系统保驾保驾,但未免太考验人的心脏了。   门口的侍卫见他来,帮他打起帘子。   徐月见走进去,里面摆着一张毯子铺成的床。旁边一应的用具,光瞧着就能知道用工细致。左手边有一道屏风,屏风后有一个浴桶,说是晚上洗漱用。   他只是粗粗看了一眼,就脱了鞋袜倒在床榻上,使唤着元芳洗些水果来吃。   “宿主,你不跟着沈衔青一道去吗?”待元芳出去,系统这才冒出头来说话。   “不去。”徐月见双手搁在脑后,双腿交叠悠哉地翘着,“他拿着鞭子,谁知道是去做什么。要是我跟去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估摸着先前那点信任,全都毁于一旦。”   系统不理解,但是感觉宿主说得有道理,便也没说什么。   元芳把东西搁在徐月见手边,自觉旁边站着伺候。   屋内正悠闲时,帘子外忽传来一阵响声。紧接着,厚重的帘子倏然被掀开。   一个身着宝蓝色骑装的少年走进来,少年长眉若柳,一双眼睛干净明亮。白皙的脸蛋上有些婴儿肥,所以带着些许稚气。走路间桀骜矜贵,却不惹人生厌。   “你就是徐月见?”少爷走到他跟前,双手插着腰,眼睛却认真地落在面前人的身上。   面前人身着红色骑装,身躯欣长,半倚靠在床榻上并不显颓,反而无端生出几分潇洒。尤其是那淡色巾带束起的长发,半落在床榻上,半分没有遮盖住那秾艳的长相。   即便他不爽这人,也不得不承认眼前人有自傲的资本。   徐月见许久未见生人,这厢一见还有些兴奋。   “嗯。”他应道,问:“那你是谁?”   少爷哼哼两声,扬声道:“本少爷坐不更名行不改姓,傅明澄是也!”   “哦。”徐月见一听就知道自己根本不认识,这指不定又是哪个路人,遂而又躺了回去。   傅明澄看徐月见从正经突然变得随意,眼睛都快瞪红了。   他打小出生锦衣世家,府上是三朝重臣忠义侯,堂兄是摄政王。在京城里就没有一个人敢给他颜色看,这人欺负他堂兄不说,还对自己横眉竖眼的!   “你!你可知我爹爹是侯爷!你竟敢对我无理!”   徐月见看他跟炸毛的小猫一样,叹了口气似得从果盘里拿出一个奶糕,“我知道你生气,但你先别生气,吃一个吧。”   他今天坐马车颠簸了一路,实在没精力闹腾。再说了他嫁的可是摄政王,朝中说一不二的掌权人。这小子说那么多,哪有沈衔青管用。   是以,一点也没放在心上。   傅明澄干眼看着眼前的奶糕,一时间不知该不该接。   长者赐不敢辞,徐月见既然嫁给他堂兄,也算是长者。可这桩婚事又不是堂兄自愿的,但他又听说堂兄还是挺宠的。   徐月见举了半晌,也没见小孩拿。累极了似得坐起身来,一把拽过小孩的手,把奶糕放在他的手上。   “拿着,别客气。”   给完,徐月见又躺了回去,捻了一颗桑葚丢进嘴里。这厢还没吞下去,他就听见耳边忽然传来一道。   “多谢堂嫂。”   ?   !!!   一颗圆滚滚的桑葚就这么卡在徐月见的喉间,随之而来的是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帐篷里一阵兵荒马乱,侍从又是顺水又是拍背,这才堪堪止住。   徐月见震惊地看着面前身着华服的少年,颤抖地说:“你说什么?”   傅明澄也被吓了一跳,小心地回忆起刚刚的话,轻轻说:“堂嫂?”   徐月见脑袋一晕,“你是沈衔青的堂弟?”   “是。”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徐月见面上瞬间满血。   第一反应便是急急问系统,“书里面不是说沈衔青孤家寡人吗?怎么突然蹦出一个堂弟来了?”   系统闻言难得沉默了一瞬,幽幽地说:“宿主,反派只是双亲不在。”   “不是九族没了......”   徐月见一听,这才反应过来,抬手拍了下自己的嘴。   叫你这么嘴快!差点得罪人!   而后热情地牵住小孩的手,让他坐在椅子上,温声道:“明澄怎么来得这么迟,堂嫂可盼着你来呢。”   傅明澄望着忽然转变态度的堂嫂,察觉到异乎寻常的殷切,不知为何后脊背一凉。 第10章 不小心扑倒了摄政王   “明澄今年贵庚啊?”   “明澄今日累了吗?”   ......   句句问候下来,傅明澄早就忘记了来这里的初衷。手掌被放在徐月见的手下,刚还试着抽出来,发现动弹不了一点。   傅明澄欲哭无泪,赶紧使眼色给跟来的侍童。   侍童听到外边的铜鼓响动,拱拱手上前问:“王妃要不要同我们少爷一同去跑马,正巧开拔了,正是好时候。”   傅明澄一听,赶快接上话,“是啊是啊,堂嫂。和我一起去跑马吧!外头听说好多野果子树开了花,香得呢!”   徐月见闻言撤了手,这劳什子累活可不要带他,“不......”   “堂兄也在草场。”   徐月见一听,那‘去’字还没吐出来。当即拍拍手起来,叫元芳拿上外衫。   “不去不行啊,明澄既然如此邀请,堂嫂哪有不去的道理。”   傅明澄嘴里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徐月见打扮妥当。他哪见过这么快的变脸架势,愣了半晌只能认命地起身。   两个人一起来到草场,不远处的上头是帷幔拉起的高座。   高门贵女都在那歇息,愿意出来骑马的都在前面的草地跑。还有使唤丫鬟拉风筝的,高高扬起的蝴蝶风筝随风飘,真是好景色。   徐月见感叹一句古人城会玩,眼睛就开始找沈衔青在哪。   沈衔青都来草场了,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秉持着队沈衔青的信任,他安下了心!   傅明澄带着徐月见找了几次,终于在一个高坡上看见了下边的沈衔青。   眼见徐月见倏然亮光的双眼,他心里不由唏嘘。京城里说徐月见爱慕他堂兄的话,竟真的不是谣言。   是真的!!!   这才没分开多久,就忍不住出来寻人。见着人后,那股懒懒的劲头瞬间消失,眸子都亮了几度。   竟这般黏人!   徐月见不知身边人所想,他只看着远处的沈衔青,心里开始琢磨等下怎么过去。   骑马什么的他也不在行。   就这么看了几眼,他忽然发现沈衔青身后,有几道急速掠过的身影!   速度之快,前面人竟然没有发觉。   徐月见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一扫他周围连人影都没有。   徐月见吓得喉间一紧,就怕等下沈衔青噶了。   “统子,帮我报沈衔青的距离。”   就在他准备叫人时,沈衔青动了。   来不及多想,他赶紧凑到傅明澄身侧,轻着嗓子厉声道:“快去叫人,有人想刺杀你堂兄!”   说完也不管傅明澄听到没,一把拉过旁边的马匹。踩上马鞍,利落地上马。   深蓝色的披风瞬间扬风而起,前额的碎发被吹开,露出那双被戾气取代的淡色眸子。   不远处的人群听见动静,望过来无疑都惊艳了一把。   傅明澄乍一听,紧张得不行,又见旁边许多人在看徐月见,当即便斥道:“看什么!再看,爷把你们眼珠子挖出来!”   这话一出,周遭人立刻散开,半点不敢惹这阎王。   【宿主,摄政王距离你五百米!】   徐月见手掌缠绕着宽大的缰绳,身子在剧烈奔跑的马背剧烈起伏。随时要掉下的危机感促使着他更加专注,但他的技术却没办法完全驾驭,只能拼着一股劲往前冲去。   沈衔青你丫得给我撑住,别真死了!   老子还要回去!!   马蹄跑过一大长段草地,最后跟随着系统的指示,进入了一个树林里。   这里地形复杂,树木郁郁苍苍,遮挡了不少视线。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感官出了问题,他觉得自己在爬坡。   这是个不妙的想法。   开弓没有回头箭,就他现在的架势,想勒停这个马匹,估计手腕都得折断。   【宿主,距离五十米!】   徐月见一听,吞咽下干沫,眼睛迅速扫视着周围。安静的树林里,微弱的动静都能让人察觉。   不远处的沈衔青一路带着尾巴来到小山坡,这里树木茂盛。不远处还有一个小池,最是杀人藏尸的好地方。   这本就是他设计的计划,引人进来再一举斩杀。   他牵着缰绳,慢条斯理地走动着。身边的侍卫顺着计划分散开,躲在暗处等着来人。   来到一处高坡后,沈衔青往后扫视了眼,果真看见疾驰而来的黑衣暗卫。   蠢货。   他想太后一定是被气疯了,真以为这几个货色就能铲除自己,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还敢派刺客来。   黑衣人无声无息地越发逼近,树叶簌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除了树枝偶尔弯折,想必没人知道已经有人轻踩而过。   沈衔青微微勾起唇角,从怀里拿出一把刀柄。正等着黑衣人到眼前的时候,忽然一个人朝他扑过来,他下意识想砍杀,却看清了徐月见的面容。   他伸出的手一顿,霎时便人扑倒,一路滚下山坡。   护卫:?   刺客:???   沈衔青:......   坡下的草地湿滑,一时间连使力的地方都没有。   就这么两个人一路滚下去,直到坡底,落在一处潭边。   因着沈衔青身子大,基本上都包着徐月见。   如此徐月见倒是没什么伤,沈衔青的手臂却不小心磕上了凸起的石块,直接骨折。   “你没事吧?”徐月见晕了吧唧地坐起身来,看着沈衔青手臂奇怪的转折,有些心虚地问道。   “你觉得呢。”沈衔青淡色眸子微眯,露出点点寒光。   徐月见接收到危险的信号,身子一僵,连连说:“王爷身子这般强壮,定是一点事没有!”   “再说了,伤在王爷身上,痛在月见心里......”   沈衔青冷眼瞧着,边哭边观察他的徐月见,冷笑一声。   要不是这项计划只有要紧的人知道,这人怕是没那么多闲心在这里干嚎。   沈衔青站起身来,手掌按住扭曲的手臂,微微动了几下,利索地掰正。   ‘咔嚓’一声,手肘就归于原位。   徐月见听见脆声,浑身哆嗦一下,总觉得自己也疼了一下。   “我们现在去哪?”他小声问道,周边潮湿的环境和高耸入云的树木,让人无端感觉几分阴森。   “去哪?这不是徐公子带我下来的吗?”   沈衔青淡淡的声音响起,睥睨的眼神直叫人看了发慌。   他鲜少情绪起伏大的时候,唯独这次。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却偏偏出了如此纰漏。   兵士不知道折了没折,倒是先陪了夫人。   “对不住嘛。”徐月见有些尴尬扣了下衣摆,这件事确实是他的错。但明明也是这人啥也不说,才引得他如此。   沈衔青深呼吸一口气,知道和他再说已无益,还会找寻出路为先。   他观察着周围,向上坡回原先的林间是不可能了。上面的草地湿润,他的刀柄在翻滚的过程中掉落,连个帮手都没有。   他一个人还可以试试,身边带着个人,就只能另寻他法。   潭边的泥土湿润,有几道纵向的痕迹,估摸着蛇虫多如牛毛。更别说自从下来后,他总觉得心底有些不对劲。   无论是平静无波的水面还是寂静无边的林间。   都充斥着异样的诡异。   他的直觉一向准确,这里确实有问题!   沈衔青思索一番,抬手折了根树枝,沿着河岸往上走去。   徐月见哪敢一个人待着,见沈衔青要走,赶紧跟在后边。   有水的地方定会有人烟,这山也不是朝廷专属,稍远的地方就有人家。而这片山一般猎户也会上来,前些日子还抓到过几个偷猎之人。   沈衔青瞧着地面的泥土,伸手摸了一把。远离潭间后,泥土越来越干燥了。而且,他探出手捏了下地面燃烧尽的黑灰。   要是没猜错,周边定会有山洞给人休憩之地。   沈衔青的目光扫向周围,带着徐月见往上走去。果真在一处小高坡下面找到一个山洞,洞口不大,堪堪够一人进出。   他让徐月见进去,自己垫后。   到了洞内,空间又倏然大起来,立着来回走动也没事。里面还有草木堆的床榻,一口用于添火用的坑口,看样子颇有人气。   看来是常有人到此,如此周边长久下来周围会有些驱虫粉,用以驱除虫蛇。   饶是沈衔青这般人,也不由松口气。   他坐在床上,用完好的手撕下一条布料,上下打结圈住手臂。   “我去捡点柴火怎么样?”徐月见瞧着那狠厉劲,明明额间都流汗,却一点也不出声。心里又是愧疚一番。   沈衔青的手臂已经伤过一次,这次敲狠了,怕又带起旧伤。包扎完冒出一层汗,唇畔都有些苍白。   听到徐月见说,眼眸扫向他,“你确定你出去还能安生回来?”   用平淡的语气说着最伤人的话,非沈衔青莫属了!   徐月见一噎,站在半晌说不出话。想起刚才那一地的痕迹,他确实不敢出去。只能愤愤地坐回去,手里玩着一根枯枝。   太瞧不起人了!   沈衔青瞧着人气愤的模样,不知为何有些好笑。这副样子倒和之前见得不大一样,多了几丝稚气。   几瞬后他收回目光,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桶状的东西,递出,“这是烟粉器,你出去后对准天上,会有人看见过来的。”   徐月见闻声反头,接过那东西,好像是礼花那种构造。但他也没多问,只应了声。   “好。”   他走到洞口前的空地上,扒开底下的线对准天上。霎时,木桶里一股气流往上,粉色的烟粉瞬间在上空炸开。   就在他准备回去时,脑内忽然响起一阵机械音。   【察觉到危险向宿主靠近,距离十五米。】   徐月见的脚步一滞,迅速往后看去。依旧是平坦的地面,绿色湿润的草地,好似没有半分变化。   可就在刹那间,草地微微浮动,一点点窸窸窣窣的声音乍然而起。   徐月见听到这个声音,向前走了几步,看清了前面的样貌。   好多......   好多蛇......   密密麻麻地蠕动过来!   他干呕一下,急速往后退去,跑进洞口。因为不敢惊动外面的东西,所以。浴盐。他特意走到沈衔青的身侧,急促的呼吸声打在沈衔青的耳畔。   沈衔青正要蹙眉呵斥,却听见后面的一句。   “外面好多蛇,好像要朝我们来!” 第11章 沈衔青,你不按常理出牌!   沈衔青双眸一凝,拿起墙角留下的短棍起身。缓步来到洞口,徐月见描述的蛇群正慢悠悠往这边来。   它们每条的方向一致,好似不是在觅食,而是在找寻什么!   沈衔青眉头紧锁,往后退了几步。环视周围看有没有东西可以挡住洞口,但都无果。   “我们要不要弃洞而走?”徐月见走到沈衔青旁边,“现在跑的话还来得及。”   “再者你受伤了,再待下去也不好。”徐月见瞧着蠕动的动物,只觉得脑袋发麻,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跑了先。   “你先走,我垫后!”徐月见左思右想,只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沈衔青难得落难,他若是在此时表明心意。愿意以身为他殿后,定然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所有的小说都是这样写的,自此男主就会爱上为他牺牲的人!   徐月见信誓旦旦地说,心里却想着沈衔青估摸着不会同意。毕竟他人虽然冷了点,但却是个责任感极重的人。   看书以来,他对他的部下都很好,所以才有那么多忠心耿耿的人,之后连杀皇帝都来帮忙。   如此想着,他一把抢过沈衔青手里的木棍,“王爷先走,臣来垫后。”   徐月见自觉说得正气凌然,一股愿意奉献自己的心气都在胸腔里。他想沈衔青必定感动地不行,瞧他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一定是心疼了!!   “宿主,你确定这样有用吗?”得知宿主心声的系统没忍住说。   它怎么看沈衔青不是心疼啊,更像是淡然的样子。   果然。   就在下一瞬,沈衔青的声音响起。   “既然王妃有这份心,我也不好辜负。”   徐月见半笑的脸忽然一僵,当即扭头看去。沈衔青却已脚点草地,一下飞上了高坡。   徐月见:?   “宿主宿主!蛇来了!”   系统的尖叫让徐月见迅速回神,侧脸看着吐着红信子的蛇,腿一软,赶紧也往上跑。   救命啊!!!   这怎么和剧本演的不一样啊!!   沈衔青!!啊啊啊!   徐月见心里大喊着,双手双脚一起用上,攀爬上高坡。下方密密麻麻的蛇群很快来到洞口,但并未如愿进去。   反而像人一样忽然停顿了几瞬,之后半立起身子,在空中停了几下,竟看向在高坡上的徐月见。   徐月见险些一口脏话喷出来,哪还顾得上垫不垫后的事情,双条腿火速动起来。   “王爷,你等等我啊!!”徐月见惨叫一声,惊起不少鸟雀。   远在林间寻人的侍卫们听到,瞬时看向声音来源处。   青石手紧握着缰绳,呵声道:“走!”   林间的树木轻轻晃动,与之相对的,刺杀者也在搜寻着人影。   徐月见跑了一段,发现沈衔青就在不远处,凝神看着已经爬上山坡的蛇群。   “王爷。”徐月见小声道。   沈衔青低声应了声,突然利落地脱下外袍,轻点树梢将衣物丢在另一边。   徐月见不解地看着,而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蛇群。脑袋像是被敲击了似得,再一次认识到自己处于权力中心。   那些蛇又在原地停留了一瞬,随着头蛇的指示,一起往衣服落点去。   许是很近,它们的速度很快。不到一会,那件厚实的外袍会被蛇群覆盖,蠕动的黑蛇与黑色的袍衣融为一体。   恶心又可怖!   徐月见浑身发了个抖,霎时偏头不去看。   沈衔青面色冷静,正要离开,却察觉到徐月见的颤意不似作假。心里更是疑惑,徐月见好像很胆怯。   上次杀人也是,这次只是看个蛇群。   就被吓得脸色发白,浑身发抖。   沈衔青有些不能理解,但考虑到刚才徐月见的垫后上,他是愿意给时间让人平复一下。   “宿主,你没事吧?”系统察觉到宿主的情绪值底下,急忙问道。   徐月见心脏猛跳,头埋进膝盖里。刚才那一幕比亲眼看见暗杀还要恐怖,虽说他早已想到会有报复,但这个比他想的还要恶心万倍。   如果没有系统提醒,他们就只能等着蛇进洞里。跟着沈衔青的衣服,一路将他们吃了干净。   他没看错的话,那些蛇在光下有不同的颜色,都是毒蛇。   暗杀不成,就用阴招。   真是用心险恶!   徐月见的气性一股脑涌上来,他接到任务起,就是为了与沈衔青恋爱,降低黑化值让他不要覆灭王朝。   而这群人却每每置沈衔青于死地,约等于阻止他完成任务!   其心可诛!   他要让他们后悔用自己,这些个阴招全都憋回去。   徐月见暗自握住拳头,吐出一口浊气。和系统说了没事后,站起身来,分外冷静地对沈衔青说:“王爷如今可信我投靠于你?我不喜太后作派,又欣喜于王爷的英姿。”   “之后,我可以成为王爷在太后那处的眼睛,愿意为王爷效犬马之劳。”   清朗的声音响彻寂静晦暗的山林,又归于平静。林间微风轻扫而过,带动的树枝摇曳,明媚的眼光从细缝中漏进来。   跳跃在长满青苔的山石上,还有徐月见白皙的脸庞,以及鼻尖那颗红痣上。   沈衔青盯着那一颗红痣,手指无意识蜷缩一下。   其实从查到晏河是叛徒后,跟着痕迹拔出了同太后联系的一条线。虽说还会有遗落,但已不足为惧。   他们想再重来,也不是那般容易。   这等功劳若是队伍中其他人发现,便是封千户也不惜。但偏偏是从太后阵地出来的徐月见,这才让他有了些顾虑。   耳听着徐月见的刨白,看他清澈的眸子。   似乎......可以相信一二。   半晌后,他淡淡说:“如卿所言。”   徐月见听见沈衔青的话,松了口气。知道这是接纳自己了,有沈衔青这句话,以后也能方便点。   “是。”   青石远远寻来,便听见自家冰山王爷的‘如卿所言’,再看徐月见猛然泛红的脸,心底悄悄琢磨了一下。   看来气氛不错。   “王爷!”青石带着侍卫赶到,单膝跪地握拳,正声道。   “嗯。”沈衔青早就听到了熟悉的动静,见人来并不惊讶。反而沉着冷静地吩咐下去。   周围立刻被安排上守卫,驱虫粉也洒在周围。   “王爷,可要水?”青石解下腰间的水囊,问。   “嗯。”沈衔青应道,刚准备喝下。却瞥到徐月见,嘱咐了句,“给他一个。”   青石愣了一瞬,而后又取了水囊走到徐月见身边,笑着说:“王爷让我给你。”   徐月见盯着那水囊,心情一下治愈。   好得很!看来是被他的诚信打动了!   徐月见接过水囊,拿起来高高扬起。对着几步远的沈衔青,朗声道:“谢谢王爷,我会好好喝水的!”   沈衔青喝水的动作一顿,凤眼一眯看向那个堆着笑的人。   周围的侍卫闻言,悄悄反头看向那个笑得跟朵花一样的年轻人,互相对视一眼,不禁感叹一声他的容貌惊绝。   沈衔青察觉到手底下人的视线,端是毫无反应、冷静自持。   【黑化值-2】   系统声音意外响起,数值掉落在70的节点上。   系统:哇!!!   徐月见:哇!!!!   原来沈衔青吃这一卦!   有了偏好,攻略起来不就是易如反掌?   徐月见喝着水险些笑出声来,腮帮子都酸了。   一旁的青石左看看、右看看,暗自沉默。   难道还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队伍里有会疗伤的,检查了一下骨头后,面上有些难看。当场做了一个木板,托着手臂。   得知没有其他外伤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言说要把那群刺客全都剁了。   得知真相的徐月见默默远离了一点,生怕哪个聪明大叫一声是他。   片刻后,傅明澄带的队伍也到了。   “堂兄,你没事吧!”傅明澄见沈衔青手臂上的木板,急切切地下马问。   “无事。”沈衔青拍了下他的脑袋,简单安抚一下,道:“走了,剩下有陈盛在。”   陈盛是侍卫统领,自是牢靠人。   傅明澄点点头,也知这不是谈话的地方。便噤声,听话地爬上马。   就在所有人翻身上马时,只有一个人没动。   徐月见尴尬地走到沈衔青马下,小声问:“王爷,我不会骑马,可以和您一起吗?”   这话一出,旁边还在整理东西的侍卫们,纷纷放轻了声音。各个耳朵悄悄竖起来,准备挥鞭子的傅明澄也低下头不知在干嘛。   沈衔青双眼一眯,似乎在思考这句话的真实性。   “真的,我不大会骑。之前是因为太担心您了,才鼓起勇气。现在腿软,怎么也用不上力。”徐月见自以为小声地诉苦,心里暗想下次一定要学会骑马。   一想到等下两人就得共骑一马,一前一后,这也太羞耻了!   徐月见脑袋里想着以前的爱情剧,一时间脸蛋微红,正准备握住沈衔青的手上去。   却在几瞬后,听到沈衔青说:“青石,带他走。”   啊?   徐月见猛然抬头,就砍沈衔青挥鞭而走了,留给他一个甩来甩去的马屁股。   傅明澄见他脸色有些发白,还过来问:“堂嫂,要不要和一起?”   他扫了下才到自己胸口的少年,喉头一哽。让比自己小的家伙带,算什么好男人!   拒绝傅明澄之后,借助青石探出的手上马,安安静静跟在大队伍的后面。   徐月见盯着前头板正的身影,暗自哼了两声。   现在你这么嘚瑟,小心到时候追妻火葬场! 第12章 你快穿衣服!   徐月见坐上马,身后的青石自动与自己隔开,这让他好受不少。   坐上马后,他的手放在马背上撑着。手掌下有力起伏,似乎与平常的马匹不同。   上山坡绕树林,都干净轻快,与他之前随手牵来的那匹简直两样。   不过他也没多想,毕竟摄政王府什么都厉害些,这马比别的不一样,也是在所难免。   一行人左拐右拐,走出了林子,回到草场上。   草场上的人影攒动,有几个灰色褂子的太监见他们来,急急往后喊了几声。   不多时,就有一大群人走出来。   走在最前方的是一个穿着明黄色龙袍的小少年,少年唇红齿白,一脸稚气。   见到少年,马上的人纷纷下来。   徐月见也被提溜了下来,跟在青石站在旁边。   “参见皇上。”   劲风掠过众人发梢,身着黑甲卫的士兵双手抱拳高声道。整齐如一的兵士,却不曾单膝跪地迎接。刺目的阳光滑过黑甲壳,流出嗜血一般的冰冷。   烈风阵阵,绣着‘沈’字的黑棋铮铮作响。明明只是一场简单的会面,见到的人却无端升起几分忌惮。   这个微妙的气氛,徐月见并未察觉。   徐月见抬头去看沈衔青,只见他站立在明黄衣袍面前,身影笔直,跟一根定海神针一样。   古代能穿明黄色的也只有皇帝一人,看来这就是沈衔青辅佐的幼帝,也是这本狗血文里的渣攻皇帝。   徐月见沉思一瞬,忽然隐约记起来,书中说渣攻一夜十八次,叫柔弱小受生生躺了五天都没好。   想到此,他悄悄往外一点,趁着空隙看看这位‘一夜十八次郎’。   这不望不知道,一望吓一跳。   这渣攻堪堪沈衔青腿长,两个圆溜溜的眼睛冒着水花,一幅楚楚可怜的模样。   这......   渣攻幼年还是可爱挂?   徐月见暗自吐槽一下,忽然又想到书里好像没写沈衔青咋样,也没写他有没有伴侣。   不会......不行吧?!!   徐月见想着倒吸一口气,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到沈衔青的下三路去,颤颤巍巍地问了下系统:“统子,沈衔青不会不举吧。”   人在窝里躺,话头天上降。   系统哪喻严喻严喻严知道人类的事情,支支吾吾半天也搜不到有用的消息,但它分明扫描过沈衔青的身子,属上乘啊。   而且......   也没见人说摄政王有隐疾啊!   系统一时间有点不敢认,但瞧着宿主的动作越发大胆,又有些迟疑,“不......不会吧。”   “还是有可能的,不然他怎么连个身边人都没有。”徐月见算着,愣是因为角度看不清那裤下的形状,还有些着急。   沈衔青在前头百无聊赖地应付着人,忽然感觉一束目光落在他身上。习惯使然,他下意识偏头去望。   正巧看见徐月见皱巴张脸瞧着自己,瞧他的视线。   沈衔青顺着看向自己的下边,头一回生出几分无言。他愣了几瞬,默默拉过外袍,盖住自己的腿部,而后不耐烦地说:“好了,回去。”   皇帝的抽泣声止住,擦了把眼泪,忙说:“对,咱们先回去。朕已经派人去查看了,待查明定会给皇叔一个交代。”   “嗯。”沈衔青敷衍地应着,见徐月见还在看,蹙着眉快步离开。   沈衔青一走,护卫呼啦啦地向前走去。他也跟着起来,掸了下身上的土块,不满地同系统抱怨道:“他怎么走得这么急,好像我能吃了他一样。”   不恰巧看见拉袍子动作的系统,默默地盖住眼睛。   你那差点冒火的眼睛,谁看了不害怕。   因着摄政王受刺,围场边上多了不少护卫,皆持枪带刀,面容严肃。平常官宦家的女子早早就回了帐子,就怕一个不小心惹了事,祸害到自家。   徐月见回到帐子里,这屁股还没坐下来,就看见帐帘被掀开。一个淡青色衣裳身影鬼嚎一般扑在他脚下,嘴里连连说:“少爷,您怎么能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万一......万一您有个好歹,我可怎么办啊!”   “这不没事吗?”徐月见被他叫得头疼,在软榻坐下从盘里捻了块糕点,轻踹了脚元芳,道:“快去准备水,我要沐浴。”   元芳摸了下眼泪,应了声,赶紧出去和周围的侍从说道。   徐月见躺在榻上,踹掉脚上的鞋子。帐子外的人影来回走动,仔细似乎还能听到空气间的刀枪声。   在火房等着热水的人排了一小长队伍,不少丫鬟走到守在前头的太监,小声恭维着,趁着夜色塞过去一个荷包。   哪知太监推了一下,昂着脑袋道:“姑娘,王妃刚刚叫水了,咱且先排着吧。”   被拒绝的丫鬟一愣,悄悄探头看了眼。好些个力大的太监扛着两大桶热水,急急地往摄政王的帐子走。定睛一看,竟连太后的侍女都被拦在外头。   丫鬟暗暗咋舌,心想虽说太后与摄政王,一直不对付,却也从不明目打皇家脸面,如今这副态度。   谁都开始琢磨那场暗杀来自谁。   徐月见并不知外面的官司,等热水来了。他便脱了衣服丢在屏风上,自个儿进了热水里,伺候的人也一应赶了出去。   温热的水包裹着白皙的躯体,长发落在桶外。这桶设计得好,中间还有一个突出的座椅,坐在上头如同在泡温泉。   徐月见呼出一口浊气,把巾帕打湿扭干敷在眼睛上。心里头对于暗杀本能地抗拒会意,转而开始琢磨起,怎么攻略沈衔青的事情。   按沈衔青今日的反应来看,他必定是喜欢能在众人面前,对他表示喜欢的。就像水壶那里,明显有了大的情绪波动。   黑化值能一下掉2简直是破天荒得,要按这个进度掉下去。   不出一年,他必定能回家去!   徐月见想着,总算高兴了起来。他上辈子也算是看了不少电视剧、小说的人,只要能抓到攻略路线,总归不会出差错。   想明白这件事情,他把巾帕丢进水里,拿着胰子搓洗起来。   帐子慢慢起来的欢快氛围,并未传达远处。   一处偌大的帐篷里,安静地不似有人烟。周围的灯火都被点燃,发出耀眼的光芒。   烛火‘啪嗒’一声炸开,跪在旁边的丫鬟、太监均发着抖,脑袋触地,生怕因为自己的动作惹怒了站在殿中央的男人。   青石搬来一把椅子,让沈衔青坐下后附耳道:“王爷,已准备好了。”   沈衔青摆摆手,看向前头穿得金光灿灿的太后,出声道:“既然太后娘娘给咱们送了大礼,怎么也得还回去。”   沈衔青的话如同地狱罗刹,低而慢地凌迟着太后一派每个人的心。   太后被沈衔青冰冷的眼神震住,想起这人年少便杀敌五百,单身出入敌营。回京后大改制度,敢抗拒的血不知流了天阶几个日夜。   “你......你放肆!”太后捂着胸口,手指指向前头冷面的沈衔青。尽管有些惊惧,但依然不死心地大声道:“哀家是太后!先皇亲封的太后!你敢对哀家放肆!”   震怒的声音响起,却依然拦不住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沈衔青在她提起先皇时,眸子里略过几丝暗色。   下一瞬,厚重的帘子拉开,血腥味扑鼻而来。青石提拉着人,丢在太后面前。   十几号人的尸体堆在一起,血水拖了一路。白底的毛绒地毯染上了红色,暗卫的死状犹如一把锋利的箭,刺破了众人的眼。   太后退了一步,踉跄一下坐在软椅上。   “娘娘,第二次了。”沈衔青没空欣赏太后苍白、难以置信的眼神,他站起身来淡淡道,“凡事不过三。”   这句话如千斤顶落在太后心头,她支撑不住身子,愣愣地盯着不远处,那个挺拔如青松的男人。   片刻后,帐子里的人影消失。只留下一地的尸体和消不散的血腥味。   帐帘被风吹起,露出太后吐血的瞬间。   沈衔青刚准备回帐子,就看见青石走过来道:“王爷,皇上想见你。”   沈衔青的手一顿,丢进一句“不见”后掀开帘子进去。   青石就知道会这样,摸了下鼻子,过去回话。   徐月见在浴桶里洗得正乐呵,没有听见门帘响动。因着舒服,嘴里还哼着曲。   沈衔青一进门就发现帐子里有人,侧头一看。就见绣着高山流水的屏风后,传出淡淡的水声。   那头人似乎不知这屏风遮盖并不好,烛火光一照,朦朦胧胧间能看见里面人的一举一动。   沈衔青愣了一瞬,里头人忽然起身,哗啦啦的水花落入水中,露出半身□□白皙的脊背。   眨眼间,人影就走出了桶子。   沈衔青迅速转过身,斥道:“徐月见,穿上衣裳。”   屏风后的徐月见乍一听见声响,吓得手一抖,衣服直接落入浴池里。他盯着那个漂浮在水面的薄衫,罕见地沉默了。   沈衔青到底在发什么疯!他不是在穿衣裳吗?   这下好了,他真穿不了了。   片刻后,屏风后响起徐月见沾着水汽的·声音。   “王爷,能帮我递一下衣裳吗?” 第13章 王爷,你喜欢病美人?   沈衔青蹙着眉,一时分不清这是徐月见的新把戏,还是他昏了头。   但不管是什么,他都没意愿帮忙。   “王爷?您还在吗?”徐月见又喊了一声,似乎在迟疑什么,紧接着他黏腻的声音又响起,“你不在,那我就出来了。”   话音刚落,沈衔青僵硬了瞬身子。向来耳力过人的他听见了,屏风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下一瞬那人就要走到他面前。   “徐月见,站在原地。”沈衔青紧闭双眼,鼻尖似乎闻见了淡淡的茉莉花香,热腾腾的香气萦绕在室内,平白增了几分涟漪。   听到这话,徐月见步子一顿,转头问系统,“他这怎么了?一下有声一下没声的,跟网卡一样。”   系统挠挠头,“可能摄政王比较害羞?”   “害羞?”徐月见想着那冰山一样的脸上,晕上两坨红,不禁打了个冷颤。   统子还不如说,沈衔青正在想怎么捉弄他呢。   况且他们都是大男人,就是坦诚相见也没什么,怎么会因为这点脸红。   他想着摇摇头,在原地站了会。因着没有衣服,全身的水汽蒸发,正是冷的时候。   “还没好吗?”徐月见纳闷,抱着胸口等着。正想要不就这么走出去算了,下一瞬屏风上却跃然而上一件衣裳,正正巧巧落在挂衣的钩子上,跟长了眼睛一样。   “谢......”他这个谢字还没说完,屏风外就传来一道掀开帘子的声音,屋内霎时安静下来。   ......   “他这是走了?”徐月见不解地穿上衣裳,“走什么?”   “王爷,您怎么出来了?”门口候着的青石本来靠在边上,同元芳聊天,一个错眼竟看见王爷满脸霜意地出来。也不敢再说,急急上前问。   问话没得到回应,青石缓缓抬头,正对上自家王爷冰凉无比的眼眸。   好的,心情不佳。   他老实地缩了缩脖子,安静地跟在沈衔青哭声一阵一阵得,跟猫叫一样。   沈衔青眉间一皱,这般哭断气地劲头,还真是和他主子一样。身后。   穿好衣裳的徐月见趿拉着鞋子,倒在柔软的床榻上。门外的嘈杂声渐渐弱了下去,灯火也暗了几盏。帐面上倒映着来回走动的将士身影,无端让人安心。   一天惊心动魄下来,徐月见早就有了睡意。他喊元芳进来把烛火熄灭后,便盖着被子睡着了。   连沈衔青去哪他都没想。   等他再有清醒之意时,只觉得喉间吞咽艰难。浑身无力,被子在身上却依然觉得冷得像是冬日里。   【察觉到宿主身体状况不佳,唤醒宿主功能启动。】   一道机械音从脑海滑过,紧接着他就感觉到一股电流痛击。   “啊!”他吃疼一声,混沌的脑袋闪过一丝清明。手掌下意识摸了下额间,滚烫得能煮鸡蛋。   好家伙,竟然发烧了。   徐月见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不能说话,看来是扁头体发炎了。古代风寒能叫人丧命,一点马虎不得。   叫也叫不出来,没办法,他只能 强撑着身子起来,拿过脚踏处的果盘往外一掷出去。   ‘哐当’一声脆响,徐月见再也支撑不住,重新滑落倒入床榻。   安静的围场里,瞬间有如水掉入油锅之中,当即炸了锅。   沈衔青处理完公务已经三更夜,正准备搁笔,帐外却响起一阵阵嘈杂声,恼人得很。   青石十分有眼色地后退,掀开帘子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打探消息的侍卫飘忽着眼神,道:“徐公子身边的奴才说,徐公子发热了。”   青石闻言眉间一皱,转身进去帐内,抬眼瞧了下冷着面色的沈衔青,小声道:“王爷,徐公子发热了。围场的人又每个轻重,怕吓得不成,闹起来了。”   沈衔青擦手的动作一顿,凤眼扫向青石,“发热?”   “是,公子的贴身奴才求过来了。”   沈衔青想到刚才在帐中的事情,一时摸不准真假。但能闹出这般动静,多少是有事。   沈衔青把湿帕子随手丢在桌上,“走吧,去瞧瞧。”   “是。”   有摄政王在,外头的喧闹声不肖片刻就止住。太医一听,马不停蹄往帐篷里赶,就怕等下耽误了时辰,被沈衔青抓住了由头砍了。   沈衔青走进帐子里,就见徐月见躺在床榻上,身边的奴才跪坐在边上,抹着眼泪哭。   青石见到这场景,心里头咯噔一下,心头闪过无数的念头。难道是在他们没察觉的时候,有人偷偷给徐月见下毒,或者是有人刺杀?   沈衔青不急不缓地走到榻边,看着徐月见白皙面颊染上的红晕。红晕似桃花,那往日里咋咋呼呼的嘴,也闭上,瞧着一幅憔悴柔弱的模样。   沈衔青抬手按住他手腕上的痛穴,床榻上的人紧皱着眉头,却没有苏醒的意思。   看来是真病了。   他收回手,旁边的奴才还在捂着嘴哭,跟猫叫一样。   沈衔青眉间一皱,看样子不过是风寒,小毛病。听这人哭断气地劲头,还以为是什么大病。   这般惊咋模样,倒是和他主子一样。   太医喘着气跑进来,一见沈衔青,吞咽下口水,急急上前作揖,“王爷。”   沈衔青收回目光,几瞬后才说:“去看看。”   “是。”太医拱手应道,掀开袍子跪在脚踏上,小心拿过徐月见的手腕,就要抬手搁上去。   旁边兀然说了句,“放帕子。”   太医的手一停,连忙应道,从衣箱里找出帕子,搁在纤细腕子上,这才开始诊脉。   少倾,太医收回手,朝沈衔青拱拱手道:“王爷,王妃是受惊过度,又因着凉,所以起了热。”   “只要捂出汗来,再配上一碗药汤,下了热后小心调养就会完好。”   “受惊?”沈衔青又看向床榻上的男人,竟被那一圈蛇给吓病了?   他的手指轻敲了下腕骨,有些不明所以地想笑。   这人的胆子还不如老鼠,还敢同他说要做探子。   沈衔青摆摆手叫人下去开药,也没做多久停留,回了帐子歇息。   【黑化值-1】   躲在暗处的系统眼睛瞪得老大,一声不吭地看了眼无知无觉的宿主。心里暗自惊叹,原来自己那么厉害,找了一个天赋极强的宿主。   等徐月见再醒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午时。   他睁开眼睛,刚想开口说话,嗓子眼的疼痛又让他咽了回去。   元芳在脚踏上睡觉,手里攥着被子角。一察觉到动静,就赶紧起身,看徐月见醒了,眼底的泪刷得一下飚出来。   “公子!您可算醒了!奴才可担心您了!”   同样的话,同样的哭声。   徐月见这会淡定了不少,甚至还有闲心看他擦一把鼻涕后,才戳了下他的肩膀,指着桌子上的水壶,示意自己要喝水。   元芳一拍脑袋,赶紧起身跑过去,给徐月见倒了杯温水。捧到他的嘴边,小心地喂他喝下。   一杯水下去,温水润湿了干燥的喉间,徐月见这才觉得自己活了。   元芳把杯子放回去,小声问徐月见,“公子,您醒了,要不要同王爷说一声。”   “说什么?”徐月见推开面上的厚被褥,哑着嗓音道。   “昨夜您发热,王爷火急火燎地赶过来,不仅如此还斥责了来晚的太医呢。”元芳说着忍不住凑过去,“王爷虽说看着凶,但竟还很温和。太医没来之前,还搭手给你诊脉呢。”   徐月见一听,以一种难以言语的表情看向元芳。   是他眼睛有问题还是昨日被下了迷魂药?   怎么过了一夜,这人又不怕沈衔青了?   “宿主,看看黑化值。”一旁的系统悄声道。   徐月见一扫,瞬间倒吸了一口气。   好家伙,他生病不说话咋还少了?   一股奇怪的思绪升腾起来,不会吧......   不会吧!   沈衔青喜欢病美人? 第14章 好险,差点没了!   徐月见躺回原地,抱着热水慢慢嘬了口。看着帐门口,不禁喟叹一声。   难为元芳还惦记着沈衔青,他点了个头人就跑了出去,比他还着急些。   真不容易啊。   他胡乱想着,又忍不住嘬了口。   片刻后,帐子前传来响动。   徐月见赶紧把茶杯放下,拨弄了几下头发后,慢悠悠躺入被子里,只露出一个煞白小脸。   沈衔青处理完公务,一抬头就看青石‘我有大事’的神情,还当怎么。下一瞬,就见昨日那个奴才‘扑腾’跪在他跟前。   “王爷,我们少爷烧退了。现今说不出话,却在听说是王爷找的太医,在床榻上愣了许久,急忙催促着奴才来谢恩。”元芳说着又擦了把眼泪,“奴才少见少爷这般情态,这才斗胆想请王爷去看看我们少爷。”   沈衔青端茶的手一停,凤眼扫过跪地的奴才。   那奴才瑟缩了一瞬,却又仰着脑袋看向他,好像真是为他的主子来谢恩一般。   沈衔青喝了口茶,掀开眼皮看向旁边竖着耳朵的青石。   青石知道自家主子绝没有探望人的意思,只能自己将人送走。   出了帐子,元芳拉着青石的袖子,哭着道:“这位哥哥,您可得帮我美言几句,我们少爷一早醒来,盯着门口许久。”   “昨日我们少爷为了救王爷,愣是骑马跑了那么远,大腿那都磨破皮了。今日又伤寒到嗓子坏了,我们这些做奴才的,看见了都疼在心里。”   元芳说着从袖口掏出一锭银子放入青石的手中,“不求哥哥多说,提一嘴也好啊。”   青石没说什么,只回到了帐子。   帐内没了哭声,又重新安静下来。   青石瞧了眼无静无波的主子,悄悄把银子放在桌上,跪在几案旁边,“主子,这是徐公子的奴才给的。让我在您面前美言几句,让您劳累去看看徐公子。”   “还说昨日跑马,大腿内侧血肉全磨破了,退烧之后,嗓子又坏了,早膳没吃,光巴巴地盯着帐子口等您呢。”   沈衔青瞥了眼那锭银子,脑海里浮现出昨晚徐月见洗漱的场景,听他那乐呵样子,怎么也不像是磨破腿的模样。   但就那细嫩皮子,一时还真摸不准是不是真的。   沈衔青捏了下眉角,把茶杯搁在几案上。   算了,总归是为自己而伤。   “摆驾。”   沈衔青进了帐子,远远就瞧见被窝里鼓鼓一团,走进了,就看徐月见躺在被窝里,脸色苍白,发丝散乱地铺在床榻上。双眼闭着,长睫微颤。   端得一副柔弱但艳丽的面容。   他踩上脚踏,坐在榻边,盯了徐月见几瞬后,轻笑一声。   徐月见被这一声笑打得浑身一僵,在犹豫现在醒还是等沈衔青再待一会,佯装自己是被他唤醒的。   “叫太医来施针,徐公子到现在也没醒,怕是不大好了。”   施针?   徐月见眉角一跳,怎么施?   接收到沈衔青的眼神后,青石看了眼还躺着的徐月见,小声说:“王爷,施针得压着痛穴,徐公子这副身子能受得住吗?”   痛穴?   徐月见眼睫一颤,在沈衔青说出那句“救人要紧”的时候,整个人跟爆米花一样,‘啪’得膨胀起来,“王爷,我没事,不必为我费心。”   沈衔青凤眼眯着,“真的?”   “真的王爷。”徐月见怕疼得要命,瞧着沈衔青这神情,心里一阵打鼓。忙牵着他的袖子道:“王爷的拳拳爱护之心,月见早已知晓。如今月见痊愈,定不要施针。”   说着他还咳几声,眼角微红,“王爷能来看月见,月见就已经知足了。”   说完,徐月见瞄了他好几眼,一直没得来回应。急得徐月见差点就想下去给他跳一支广场舞。   “王爷......”   徐月见这厢话没说完,门口的帐帘倏然被掀开,来人正是傅明澄,后面跟着好几个侍从,侍从手里均提着东西。   “堂兄,堂嫂。”傅明澄走过来行礼,一抬眼就看见堂嫂半倚着榻子,眼睛微红牵着堂兄的衣袖,而堂兄却面不改色。   傅明澄心里暗自咋舌,堂嫂这副模样,这般心悦堂兄,堂兄竟然还能守住本心。   真不容易。   他敬佩地看向堂兄,一挥手后面的侍从便把礼全搁在地面。   “堂兄,这是我给堂嫂带的药,都是顶顶好的。”傅明澄笑着从里面拿出一昧火红的花,“这是南山产的花,据说泡澡时放进去,不仅养气补血,还能使肌肤如玉一般。”   傅明澄说着递到徐月见身侧,自以为小声说:“堂嫂,你用这个肯定更俊俏,我堂兄铁定会喜欢。”   徐月见看着那花又扫了眼沈衔青,憋着笑接下。   傅明澄见状滋着牙笑,而后又走到自家堂兄旁边,因着惧怕不敢挨得太近,小声道:“堂兄,昨日堂嫂为了救你,今日又发了烧,这可不好。”   说着还学大人叹了口气,“堂嫂如此心悦堂兄,堂兄也得给点好脸色不是?”   沈衔青闭了闭眼,一时间动了要不要给他换个夫子的想法,怎生得这般蠢笨。   傅明澄说着说着,莫名察觉到一股冷气。天生的警觉让他迅速抬头,绕了半晌才找到源头。   傅明澄瞧着自家堂兄的面色,脚步下意识往后退,赶紧拱拱手道:“堂兄,我还有功课没习完,这就回去。”   说完也不等带来的侍从,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   一群人乌泱泱地来,也乌泱泱地走。   徐月见和沈衔青对视一眼,也跟着退一步,弱弱地说:“王爷能来,月见就已经感恩戴德,从未奢望过能得到王爷的爱慕。”   沈衔青挑了下眉,抬手勾起徐月见的一缕黑发,勾着唇笑道:“徐公子刚才不是挺会演的,怎么又突然缩了回去。” 第15章 装病美人第一步   徐月见躺在高高堆起的软被上,手里端着放满的果盘,手里无意识捻着果肉。   沈衔青已经离开,除了榻子边的褶皱,还有空气中漂浮的、若有似无的青竹香气,怕是谁也不知道,沈衔青刚刚在这里待过。   而且......   徐月见想到沈衔青凑近的脸,那一抹笑容,手指间的黑发,莫名其妙有点脸热。   就那么张脸,简直大杀器。   “少爷,该喝药了。”元芳端着碗热腾的药进来,就看见自家少爷失神的神态,暗自叹了口气。   虽说王爷近日看来有松动的架势,但自家少爷仅仅因为一个笑就木楞的模样,自己瞧着怎么都不对味。   徐月见听到声音,有点不大自在轻咳了声,坐起身来。接过热碗,鼻尖的香气消失,取之是其苦的味道。   也不知道这药怎么熬的,比他上辈子煎的味道还要大些。得亏他求生意识强,知道不能吐,愣是一口闷了下去,疯狂拿手堵住嘴。   “少爷,蜜饯。”元芳就知道有这糟,拿出早就备好的糕点递过去。   徐月见接过吃下,这才压下了舌尖的苦涩。   “这药还得吃几天。”徐月见慢悠悠躺下,问。   “太医开了半月的药呢,说是后面就不苦了,都是温养的药方,对身子也有好处。”元芳把碗收拾好,叫人进来拿出去。   “哦。”徐月见应了声,他就没见过中药不苦的,那些都是托词。   一想到要喝那么久的药,他就想这副身子未免太不争气了些。   “对了,少爷,昨夜太后也病倒了。”元芳坐在脚踏边,小声地和徐月见说着,“今天围场里都传遍了,昨日的刺客竟然夜闯太后的帐子。”   “要不是围场内有摄政王的护卫,怕是太后都要不大好了。”   元芳说到最后轻声道:“据说今早太后帐子里拖出不少护卫的尸体,那血痕流了一路。”   徐月见听着,眼睫一颤。   昨日的刺客分明是太后派来的,沈衔青安然无恙回来时,太后也没敢出来。不止是他,估摸着在场的人都揣测出了不对劲。   看来昨夜定是发生了什么,才惹得动静这般大。   当然,这都和他没关系。   他只想好好攻略沈衔青,不然他能比太后还先噶。   收拾好心思,徐月见伸了个懒腰,问傻愣在旁边的元芳,“王爷有说什么时候回府吗?”   元芳回过神来,分外怜惜地瞧着自家少爷,也学着傅明澄,老成道:“少爷,王爷才刚走呢。”   怎么也不找一个好借口呢,就想了?   这还没过一炷香呢!   徐月见闻言蹙着眉,这什么跟什么,这人干嘛一脸便秘地看着他,吓傻了?   徐月见叹了口气,他身边可就这么一个可用的人,可别真被沈衔青给吓到了。   想着,他怜悯地瞧了眼元芳,虽说他开始也被沈衔青吓过,但他总得说句好话,不然吓破胆子,下回他还怎么让这人去问沈衔青要钱。   “元芳啊,其实吧......王爷他这人还不错,人瞧着凶了些,可心底善良,上回还给咱们钱买东西呢。”   徐月见越说,元芳的脑袋就摇得更快,干燥的眼眶又隐隐约约流出泪水。   他怕少爷觉得自己可怜他,默默地背过身去擦了擦。可怜他们少爷长相俊俏,腰身柔软,跟春日的芙蓉花一般。   如今却只能和他这一介奴才,来说这些爱慕之意,还唯恐自己不晓得王爷的好啊,巴巴地说这些好话。   可这些话,骗也只能得到少爷自己,可骗不了他这个清醒之人。   真当他不知,少爷和王爷新婚之夜,可都未圆房呢!   徐月见讲了一圈车轱辘话,刚好些的嗓子又沙哑沙哑起来。弯腰拿起热茶喝了口,转头望向转过身去的元芳,一时无言。   好吧。   徐月见自认为自己已经仁至义尽,往常他可没这闲心思安抚呢。   彼时春意正深,粉嫩的花骨朵点缀在绿色的枝头上,几只鸟雀四处追打,落在一处帐篷顶部。   帐篷下,身着银色盔甲的兵士来回巡逻。前些日子还出来踏青的贵女都躲在自家帐子里,少年们倒是偶尔还敢出来望望风,却也不敢乱走。   谁都闻见了,空气中的风声鹤唳。   一连三日,徐月见都躺在软窝里,除了每餐的苦药外,他过得简直可以称得上神仙日子。   若不是还有个任务在身,他真想当条咸鱼。   “少爷,前头递来消息,明日巳时三刻动身回京。”   “哦。”徐月见把最后一颗果子丢进嘴里,勾起唇来。正巧他的病还未好全,如此还能借个由头呢。   次日巳时一刻,微弱的阳光从山间浮现出来,落在树林上,再漂浮在空旷的地面。   官员们的家眷早早就起,轻声把东西搁置好,站在马车旁边候着。   众人的眼睛无一例外地望着,不远处还没动静的地方。那里有几排帐篷,唯有里面深蓝色的宽大帐篷为摄政王所有。   四角大帐前站着黑盔甲的兵士,个个手持长枪,目光坚毅,好似外面候着的人不存在一般。   元芳探头看了眼,外头如同浪花般的人头,吓得缩了回去。赶紧唤了声埋进被褥里,不肯出来的徐月见。   “少爷少爷,快起来,外头好多大人都等着呢。”元芳还是头回见到这种场面,吓得声音都颤抖起来。   “五分钟......再五分钟。”徐月见拿起枕头盖住自己的脸,眉间皱着。   现在才巳时一刻,离三刻还有半小时呢。   “少爷。”元芳用气声叫道,急得差点跳起来,但又不敢去打扰。谁不知道他家少爷最近起床气大了不少,昨日吵他还被丢枕头了。   被褥里的徐月见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就是不起。   元芳跺跺脚,转头叫奴才准备好洗漱的,又亲自去看了穿的衣服,这才又转回来站在床边。   他盯着旁边沙漏,一到时间就急匆匆地喊徐月见起身。   “知道了。”徐月见嘟囔声,抓着头发起来。   此时正晚春,山间的空气却有些凉意。晨间单薄一件都不成,元芳备了好几件外衫,就等着徐月见挑。   哪只徐月见一眼没看,随手捞了一间淡绿色的薄衫套在身上,腰间随意挂上一个双鱼佩,长发用淡色布条一挽就不管了。   “少爷,会不会太......”元芳瞧着少爷一身淡绿色长衫,因着病了,身子更是消瘦。薄衫做得贴身,随便一动,就露出清瘦挺拔的曲线。   着实瞧着不够庄重。   徐月见瞥了眼铜镜,觉得没什么不好,顶多修身了些。   “王爷呢。”他扣好衣带,问。   元芳就知少爷会问,急急道:“王爷应该上马车了。”   “嗯。”徐月见应了声,昨夜贪酒睡晚了,今日正好补觉。既然沈衔青也在马车上,也省得他去找了。   一行人卡着时间走到马车旁边,徐月见一看青石要把脚蹬抬走,连忙喊道:“青石兄弟等等。”   “多谢。”   还不等青石说话,就见人非常自然地拎着衣摆,掀开帘子上了马车。   远处的贵女一见,纷纷瞪大眼珠。人人都知摄政王爱静,不喜人。没想到那狐媚子竟敢穿着薄衫,公然勾引!   太淫||荡了!   马车内,光线半暗,沈衔青单手撑着脑袋,盯着手里的书。马车外忽得一阵响动,他还没抬头,一个绿色模样的人就坐了进来。   比他还主人家的撩开车帘,道:“开车。”   沈衔青眯着眼,手里的书也搁置下。   “王爷,好巧,你也坐马车?”徐月见察觉到后面的视线,立即弯唇反头,乖巧地对沈衔青摇了摇手。   沈衔青盯着徐月见,危险的气息在狭小的空间内跳动,半晌,冷冷的声音响起,“没记错的话,这是孤的马车。”   “啊,是吗。”徐月见假装不知,四处望望,尴尬地哈哈两声。   反而不往后退,屁股还挪过去些,抬手摸了摸额间,叹着气道:“月见病得头昏眼花,竟不曾留意这是王爷的座驾。”   “不过王爷自是宅心仁厚,应当不会怪罪月见吧。”   徐月见说着眼角弥漫起点点泪花,又摸了下额间哎呦两声,“月见头晕得很,怕是只有沾着王爷的贵气才能好全。”   在马车外听了个全的青石:......   沈衔青冷看着左摸一下又哎呦一下的徐月见,轻笑一声,开口道:“青石,请梁太医来。”   还在哎呦叫的徐月见身子一僵,跟见鬼一样地反头,沈衔青眼眸里泛着的冷光,闪得他心底拔凉拔凉。   “不......不用了,王爷我觉得我好得差不多了。”徐月见爬起身来,“甚至可以来一套军体拳。”   “王爷的贵气天成,这才一会就治好了月见的病,实在是紫微星天降、紫气东来的贵人之姿。”   徐月见把能想到的话一骨碌全倒出来,上次他只是借个势,就被丢下,让自己走回去。   这回一屁股坐进马车,还差点扑到他身上,怕是鞋子都不能穿。   徐月见欲哭无泪,早知道不玩这招了。   沈衔青欣赏了会面前人变幻莫测的神情,手指无意识动了动,淡淡道:“嗯。”   “王爷,那我就先下去了。”徐月见指了指外头,在沈衔青的目光下,缓慢而迟钝地往后挪。   直到帘子盖过视线,徐月见扶着车门跳下去,对着目瞪口呆的众人道:“王爷怜我身体娇弱,让我一人坐车,且去收拾吧。”   刚拿上书的沈衔青一顿,扶额沉默。   “是!” 第16章 谣言是真的!   徐月见面带羞怯,实则慌乱不止。眼睛一直乱瞟,正巧看到远处怒视着他的、花容月色的贵女们。   他吓得迅速转过脑袋,装作得意地插着腰走向后面的马车。   围场内的奴才早就备了两个车架,人都在面前守着。谁知王妃能直接走到摄政王的车架去,帘子一掀的时候,他们直接吓得瘫软在地。   就怕摄政王治他们一个玩忽职守之罪。   结果,摄政王好像也没说什么,王妃也全须全尾地回来了。   跪在地上的奴才互相对视几眼,暗自点头,看来京中传的‘摄政王对王妃宠爱有佳’竟不是谣言!   是真的!   而且瞧着,王妃也是真真爱慕着王爷,被赶下马车也毫无怨言。   几人的脑袋里脑补了不少爱恨情仇,最后深深感动于王妃的思慕。   徐月见对此完全不知,只是吩咐了一声,自己又爬回自己的车架内。   他的车架布置地宽大厚实,面上铺着一层毛毯,还有一床小被叠在一边,四四方方的木桌上点上了木香,瓜果糕点摆了半张桌子。   又怕他无聊,顶部挂着几个玉色小铃铛,拨之清脆悦耳。   徐月见触之,满意地直点头。上回连个毯子没有,睡着了都膈得他浑身不舒服。   元芳把东西放好上了车,见少爷已经躺下,无奈地帮他铺开被子,盖在他身上,道:“少爷,您还病着呢。”   徐月见打了个滚,伸手摸了个果脯放进嘴里,含糊道:“知道了知道了。”   元芳见少爷根本没有在听的意思,不知为何感觉心好累。怎么之前没见少爷这般......懒惰,以前他可是记得少爷日日早起温书呢!   徐月见吃完果脯,就听见前面传来一道鼓声,接着好几声同时传来。颇有些撼动天地的架势,后续又加入好几声别的乐器。   大约过了一盏茶时间,声音停滞了一瞬。   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启程!”   得了这句话,前面骑着马的兵士才动起来,后边的官员们陆续上车,与摄政王的马架隔开好几尺后,马夫用力挥动马鞭前行。   徐月见感受着车架挪动,摇摇晃晃的动静熏得他昏昏欲睡。   当然,他确实睡过去了。   再醒来时,天色渐暗,车架内伸手摸不见五指。   徐月见坐起身来,摸索着喝了口水,撩开车帘一看。围绕在边上的侍卫已经举起火把,火把一点点蔓延,像一条长满鳞片的游龙。   看样子,是快到府邸了。   徐月见又吃个梅子干,摇摇坠坠一会,马车停稳下来。   “少爷,到府邸了。”元芳朝里喊了声,下车搬来脚蹬。   “嗯。”徐月见应了声,打着哈欠下了马车。   往前扫了眼,发觉只有他一辆马车回来了,剩下的都是行李,已经在侧门卸着。   元芳跟长了眼睛一样,把随身的箱子搬下后,道:“少爷,别看了。王爷他送圣上回宫了,就咱们先回来了。”   徐月见撇撇嘴,把刚准备的娇弱神情收了去,挺着胸走进去。   跟在后面的元芳见状直摇头,甚至开始担心若是哪日,摄政王真要喜欢上自家少爷。他们少爷不会像西边的那男人一样,高兴疯了吧。   元芳歪头一想,便觉得浑身颤抖,还是这样吧。   回来后,徐月见又在窝里躺了几天,睡足了劲。   “宿主,你已经睡了45个小时12分钟36秒,要不是显示指标没事,我还以为要解绑了。”系统在徐月见边上起起伏伏,肉眼可见地着急。   “哎呀,你是不知道,上辈子老是熬夜赶通告,这辈子好不容易有时间休息,做什么那么累嘛。”说着,他转了身端起厨房做的奶冻吃起来。   “宿主!”系统急得不行,这都月中了,kpi十分之一还没到呢!   徐月见吃下,和站在旁边打扇子的元芳道:“这奶味还不够浓,再加点糖。”   “我这就和膳房说。”   “嗯。”徐月见再吃了口,无奈地对系统道:“统子啊,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   “这怎么能不急!”   徐月见垂着脑袋,望着前面平静的湖面,捞了一把鱼食丢下去,金黄的鲤鱼迅速游过来争抢。   他盯着那一抹抹金色许久,好似才想起还有个攻略对象一般,懒洋洋问:“王爷在府里吗?”   一旁的元芳闻言,当即振作起精神。他等这句话等了好几日,就看自家少爷能忍到什么时候!   这一看,连五日都没到呢!   这就耐不住了。   元芳凑上一点道:“王爷近些日子都没回府,奴才去前头问过,说是留宿宫里,垂帘辅佐。”   “不过,前院的管事说,今日似乎能回来。”   徐月见闻言才想起来,这摄政王还得把握朝政,并非是个闲散职位。   真忙啊。   徐月见吐槽一声,从贵妃椅上起身。拿过小桌边的扇子,‘啪’地打开,对着元芳一昂脑袋,“走,我们接王爷回府去,正好把‘奶冻’带上,让王爷也尝尝!”   “啊?”元芳一愣,就见少爷已经下了榻子,趿拉着鞋子回屋子换衣服去了。   “要备马车吗?少爷。”元芳急急跟上去道。   “废话,快去准备。”   声音从远处传来,元芳遥遥诶了声,转头就去吩咐。   徐月见回了屋子,从箱子里找出一件靛蓝色长袍穿上,腰间束着绣着祥云样式的锦带,长而黑的发丝用小银冠高高束起,露出白皙圆润的额间。   徐月见打着扇子,颇有些俊俏书生的模样。   他对着镜子照了下,沾了点茶水放在砚上,拿起毛笔撇了下,在眼下点了个小痣。   再对着一看,便觉得整个人丰神俊朗,不似凡人。   徐月见满意地点点头,带着傻愣在原地的元芳出门。   马车已经停靠在府门口,徐月见直接撩帘子上去,一看里面的装潢。整个人都打焉了,连个软毯都没有,一路过去不得颠死。   “少爷?”元芳见少爷半个身子凸出来,硬是不进去,在外问了声。   “没事。”徐月见心疼地摸了下自己,缓缓坐在木凳上,靠在墙壁。   “走吧。”   元芳应了声,和车夫说了声。长鞭扬空一挥,当即炸出巨响,马车快步动起来。   京都的地面还算平整,没有大范围的坑坑洼洼,但徐月见坐在里面仍然觉得,自己跟坐在拖拉机上一样,噼里啪啦得晃荡。   好在府邸距离皇城脚下不远,颠簸了小一炷香终于停了下来。   徐月见撩开车帘往前望,高耸于云的城墙,黄铜色盔甲的兵士立于两侧,面容严肃。但触及到车驾时,还是小心地上前问礼。   “王妃,可有要事?若有急事,臣可代人通报。”   徐月见双手趴在窗柩上,脑袋搁在手指上,小声问:“什么时候下朝?”   兵士抬头瞧着,面容似妖,神态乖巧的徐月见,强烈的反差羞得他全身泛红,半晌憋出一句,“大人议事,酉时结束。”   “酉时?还有好久啊。”徐月见嘟囔一声,轻声和他说了声谢谢,倒了回去。   站在边上的兵士耳听着这软语,更是羞赧。若不是他官职极低,他真想进去为眼前人通报一句。   徐月见瘫软在车内,百无聊赖地玩了下衣服上的玉佩,开口道:“统子。”   系统不存在的眉角一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真在下一秒得到了答案。   “给我一个梅子干。”   系统闻言,和徐月见对上眼,气氛僵持了许久。系统最终迫于威胁,低下脑袋抽出一个梅子干,递给宿主。   “宿主,我没多少积分了。”系统捧着眼泪到处乱转,谁懂啊,几分没赚到多少,就先倒贴了。   “哦。”徐月见应了声,认真地啃完,靠在车壁上微眯起来。   眯着眯着就这么睡着了,等他再醒,外头昏黄一片。   “元芳,到时辰没。”他坐直了点身子,含糊地问。   “少爷,过了酉时。大人都出来了,但并未见到王爷。”   “嗯?”徐月见往外探头一看,周围的灯点起来了。偏还是空荡,只有零星几个穿着官服的中年男人出来。   “有位大人说,王爷有要事还在商讨,估摸还得晚上几刻钟。”   “好吧。”徐月见应了声,肚子忽然咕噜一声。   好饿,好香。   他闻见远处飘来的若有似无的香气,吞咽下口水。   在继续等和去吃一口再来等中间纠结了一瞬,而后眼神忽然坚定。   一旁的系统见此,满心以为自家宿主还是知道,孰轻孰重的,正要夸赞再掏出一个梅子干时。   就见宿主已经掀开帘子,跳下了马车。   拉着元芳向前面的酒楼跑起来。   速度之快,让人咋舌。   系统:...... 第17章 救命啊…社死了!   徐月见跑得衣角飞扬,直直奔进最近的酒楼。   “哎呦,这位少爷,您快请。”小二眼尖,一眼就看出这人身份不一般,态度可谓是殷切至极。   “两位。”徐月见说着,跟小二到了楼上一个雅座,正巧对着窗边。   酒楼高达四层,紫红颜色的巨木撑着中央,形容宽大的口字。来往客人皆衣着不凡,一楼中央放着一个台子,正有女子在上面跳舞吟唱。   街边的热闹声阵阵传入,却又不觉得喧闹。   徐月见暗自赞叹,坐在位置上抽出筷子上下轻刮了下,耳听着小二一溜串地报着菜名。   名字都是风雅至极,比如什么红玉兔、酒蒸鸡。   徐月见虚虚点了几个,又让小二上了一壶小酒。   被强按在椅子上的元芳,看着四周的达官贵人,整个人都不大舒适,特别是一听菜名,更是心慌慌。   待小二高兴地走了,他默默地挪到徐月见身侧,气声说:“少爷!这里一看就很贵,咱们没钱没钱啊!”   正玩着小杯的徐月见手一顿,茫然地抬起脑袋,这才想起来。元芳不是他的助理,没有他的工资卡,摄政王也没给月钱。   所以......   他们现在毫无分文!   徐月见默默趴在桌上,把脑袋埋进去,弱弱地问:“统子?”   “不行不行!!我看了这里的价格,我的积分根本不够!”系统哽咽一下,极力控诉道。   闻言,徐月见摸了下小心脏,木着脸抬起脑袋看了元芳良久,问:“你刷碗怎么样?”   “刷碗?奴才没干过。”元芳抖着唇,还以为少爷要把自己卖给酒楼,当个刷碗的人。   “我也没,要完蛋。”徐月见愁得头发白了,两辈子第一次好像应该要吃霸王餐了。   酒楼上菜很快,这还没过一刻钟,半数菜式就都上了全,小二还殷切地帮他烫好酒杯,望着小二殷勤的目光。   徐月见觉得招架不住。   算了,到时候再说吧。   他又回到了咸鱼体质,招呼着元芳拿起筷子,“赶紧吃,说不定最后一餐了。”   徐月见吃了口红玉兔,其实就是炒兔子,味道不赖。刚还准备跳楼的心,现在又被安抚下来。   元芳沮丧着脸,也跟着端起碗一起吃,可吃着吃着又不禁流下眼泪。   路过的人走到这一桌周围,看着一个猛猛吃恨不得是最后一餐,一个含着泪感觉像是断头饭的人,浑身打了个哆嗦。   这吃饭怎么跟送死一样。   不远处,一个身穿锦衣的男人揽着姬妾上楼,一转眼看见个眼熟的人。   旁边的姬妾见他不动,软在他身上问:“世子,怎么不走了?”   “看见个熟人,去打个招呼。”男人搂着人往那一桌去,边走边扬声道:“哎呦,这不是徐公子吗?”   徐月见咬肉的嘴一顿,缓缓抬起头来,见到一个高挑壮硕的男人。   “统子,这谁啊。”   “等我翻一下。”系统转了转,开口道:“是原身的一个酒肉朋友,名为赵阔,以前还坑过原身的钱。”   “哦。”徐月见懂了,可以讹。   徐月见吞下肉,当即笑起来。他是演员,自然知道怎么笑最是自然好看。又因为这张脸本就不错,一笑当真有些仙人之姿。   赵阔本打着奚落的心思,却不想打这人抬头起,他就被吸引过去,更别提那一抹笑。   怎么以前没发现徐月见长得这般好。   赵阔瞧着跟着笑容起伏的泪痣,心痒痒。低头一看怀里人的样貌,心下乏味。   一对比,怀里这人也太素了些。   “如云,回去,我和徐公子有要事要谈。”赵阔推开姬妾,走到徐月见身侧坐下,撑着脸对他笑道:“怎么一嫁进王府,就没了动静,也不知会我们这些个好友。”   徐月见往外坐坐,敷衍地笑了几声,指着桌面的菜式说:“赵公子可要吃点?”   赵阔正是心痒的时候,当然是徐月见说什么吃什么,当即拿起一根短根咬起来。   见他吃完,徐月见松了口气,喊来小二,“结账,这位公子付钱。”   赵阔一愣,还不等开口,面前人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他,乖巧地问:“赵公子吃了我的席面,不打算出点吗?”   这人生得真好看,赵阔觉得刚吃下的甜味好似又涌了上来,鬼使神差地从腰间拿出钱袋子,抛给小二,“自己拿。”   “谢谢爷。”小二高兴地直拱手。   饭钱问题解决了,徐月见放下筷子,速速叫元芳离开。   赵阔一看人要走,当即拦住他面前正要开口,没成想那人反问他一句,“赵公子,也想同我一起去见摄政王吗?”   赵阔的手停住,怯怯地收回来,可就让他这么走了,又舍不得,半晌低低地说:“徐月见,我知道你不喜摄政王,和他结亲全是你家里的意思。”   “若是哪天你不想和摄政王一起,也可以来找我。你长这么好看…”   徐月见看着外面的月色,一时有些担心误没误时辰,眼前这人偏还挡着,嘴里不知叭叭叭叭个什么!   “哦。”他敷衍地应了声,急忙推开他跑了出去。   两个人紧赶慢赶,总算到了皇城脚下。马车还停靠在原地,城门关着,看来还没出来。   徐月见撑着膝盖喘了口气,问了马夫确认还没出来,这才慢悠悠爬上马车,躺着。   也不知沈衔青办的什么朝,他在马车等了许久都没见动静。   “统子,他出来没。”   “还在宫里。”系统看着人物小标,回道。   “真累啊。”徐月见一边吃着甜嘴,一边等着沈衔青。没成想这一等又是一个时辰。   徐月见的脑袋点点,忽然一歪靠在自己的手臂上睡着了。   没过多久,宫门大开,前头提灯的人小心地引着路。   蹲在一边的元芳看见人影,急急站起来叫了下少爷,又见那行人根本没注意到这边,骑马要走。   他来不及多想,匆匆跑过去叫住,“王爷,等等。”   侍卫看见人影,当即拔刀挡着。   “王爷,是徐公子身边的奴才。”青石打老远看见,抬手制止阻拦的侍卫。   沈衔青瞥了过去,看见人后面的马车,小小一个隐藏在暗处,不注意根本看不出。   元芳跑到马边,拱手道:“王爷,我们少爷这几日在府里一直念叨您,听说您今日回府,特意赶紧过来等着,想接您回去。”   “如今正在马车里等着,奴才看您没注意,这才斗胆拦下马驾,请王爷恕罪。”   沈衔青坐在马上,闻言手指动了动。想起近日里府邸报来的消息,他下马走到马车旁边。   拎灯的奴才赶紧跟上,给沈衔青照着。   马车内,徐月见还未醒,整个人都跪趴在地上,脸半露出来。昏黄的灯光一照,正巧落在那泪痣上。   沈衔青见到那一点泪痣微微蹙眉,但并未开口。   烛光举得久了,徐月见感觉脸越来越热,以为有人开灯。他转过一点脸嘟囔声‘快关灯’后,迷迷糊糊睁开眼,与沈衔青四目相对。   好帅。   徐月见感叹一声,正预备再睡过去。却忽然睁大眼睛,浑身一僵,迅速坐起身来,乖巧地笑了下,“王爷,您下朝了。”   “嗯。”沈衔青高扬了下眉。   徐月见尴尬地笑了声,谁懂,等人回家结果在车里睡着了。   “王爷,饿了没,这是府里的膳房做的‘奶冻’,正鲜着呢。”徐月见爬下马车,指了指桌面的木盒。   “不止呢,我让膳房做了许多,等您回府吃热乎的。”徐月见说着,瞄了眼沈衔青的神色,小声说:“就是您也太久没回来了……月见在府里吃不好也睡不好,生生饿瘦了呢!”   他在沈衔青面前转了圈,继续道:“不止如此,我日日在庭院里等着,就想您能路过,看看月见。”   “哪想自从春猎后,你都没回来过!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厌弃了月见呢。”   徐月见委屈的话一篓子一篓子得往外蹦,越说越惨,直把自己比喻成缺了沈衔青就会枯死的花。   沈衔青盯着面前人嘴角边的米饭粒,看他说等了一下午连口水都没喝的话,沉默了一瞬。   一旁的元芳开始听着还直点头,后面越听越觉得不对劲,直到看见残渣,腿忽得一软。   “少……少爷!天色已晚我们还是先回府吧。”元芳抖着腿小声道。   徐月见喊苦的嘴一停,看向挤眉弄眼、面色惨白的元芳。   这是干啥?   正要问,就见沈衔青抬抬手,候着的青石默默递上一块帕子。   “徐公子,擦擦嘴。”   什么嘴?   “宿主……嘴角。”一旁的系统也刚发现,捂着脸出声。   徐月见拿过帕子一抹,看见上面落的白色珍珠米饭粒。   死寂—   他悄悄抬眼看向沈衔青,莫名地他觉得眼前人好像在笑话他。   尴尬弥漫在空气中,想到刚才说的话,徐月见羞得全身泛红。   他捂着脸缓缓蹲下,现在徒手劈裂缝还来得及吗!!!!!   沈衔青,你还有这恶趣味呢?!!! 第18章 白哭了…   徐月见捂着脸蹲了半盏茶,然后彻底摆烂了。   他抬起头来,木着脸看向沈衔青,一脸“你想咋办就咋办吧”的表情。   沈衔青眼见着这人脸跟天一样多变,眼底划过几丝笑意,心里的烦闷消散了些许。   青石在旁边大气不敢喘一口,他明白自己王爷有多厌恶撒谎之人,   甚至想若是等下王爷发火,自己稍微拦一句。谁知王爷一身煞气竟缓和下来,还有些愉悦的感觉。   沈衔青低头盯了许久那颗泪痣,在徐月见渐渐丧失光亮的神色里,转头离开。   徐月见就等着沈衔青说点什么,指不定就让他脱鞋走回去。   其实他也认了,谁叫出了这种纰漏,别说是沈衔青,就是他自己,也无法忍受。   就是走回去,好累,今晚可能不能勇猛突击了。   但等了许久,沈衔青一句话也没说,直接转头走了。   徐月见:?   他蹲在原地望着骑上马匹,已经慢步离开的沈衔青。   看来沈衔青今天心情不错,这样都没事。   “少爷……”候在边上的元芳,看来这一幕暗自叹气。尤其是他家少爷愣神地看向王爷离去的方向时,他的眼泪又崩不住。   徐月见可不想放过心情好的沈衔青,万一黑化值又趁机掉了呢。   “快点,上车赶马,追上王爷!”徐月见掀开衣角爬上马车,催促道。   元芳一听摸了一把眼泪,哽咽地爬上马车,一把抢过马夫的鞭子,用力一挥。   他今天怎么也要为少爷的仰慕出一份力!   马车快速在道上极行,这时已到了宵禁时间,两边安静地只剩下风和车轱辘声。   “王爷,徐公子他们跟上来了。”青石听见动静,转头一望就看马车朝他们过来。   “嗯。”沈衔青轻敲了下手腕,应道。   青石有些摸不准什么意思,是要拦着还是停下等等。但王爷既然没发话,他也装作不知道。   马车一路走到沈衔青身侧,里面探出一个脑袋。   徐月见撑着窗口,大声道:“王爷,回去可要和我一起吃拨云霞?”   沈衔青垂眸看了他一眼,没有回话。   “还有这奶冻,回府一起吃吗?”   沈衔青不说话,徐月见也没有气馁,一路报着这些天他发明的新品。   到了府门口,沈衔青也没理他。   徐月见叫得喉咙干渴,见沈衔青下马后,他一下追了上去,一把抓住沈衔青宽大的衣袖。   “王爷,你倒是说一句话啊。”   青石帮王爷牵住马,一转头就看徐月见一把拽了过去,心脏差点都蹦出来。   沈衔青看了眼握住袖子的手,才开口道:“管事说膳房的厨子已经请辞了两个。”   这话一出,徐月见脸色僵硬,迅速把手抽回来。   这都什么事啊!摄政王不是管朝政吗?怎么府里少了个厨子,他也知道啊!   当时两个师傅要请辞时,他在睡觉,只点了几个零嘴,比如什么奶茶、炸鸡。结果做了几天没做出来,他只叹了口气,啥也没说。   谁知道两师傅容不下沙子,直接收东西走了。   他怕沈衔青回来问罪,当然也有为了自己的口福,就让元芳去让管事再找两个师傅,补了空缺。   谁想到,沈衔青现在问出来。   沈衔青见他‘心如死灰’的模样,眼眸里划过一丝笑意,抬脚走了进去。   徐月见摸了把脸,默默走到一边。   管事听说王爷要回来,早早就候在边上,等两人说完话,这才迎上来。   “王爷,可要用膳?”   沈衔青摆摆手,瞥了眼在旁边缩成一团的人影,轻笑声回了院子。   青石也憋着笑,路过徐月见时,小声道:“徐公子不必在意,王爷并未生气。”   徐月见看愣了下,待人走了,连忙顺了顺胸口。   不在意的话就说不在意,大喘气干嘛!   不知道这样会随机吓死一个咸鱼吗?   不过沈衔青不和他吃晚饭,也省得他再演戏。   徐月见回到院子里,坐在特制的藤椅上,休息了会。   院子前一个小厮模样的端着碗汤一般的东西进来,恭敬地站在徐月见跟前,“公子,陈师傅说奶茶好了,也加了冰块。”   徐月见‘蹭’得坐起身,端过小碗,触及果然冰凉,褐色的液体上漂浮着几颗透明冰块。   确实很像。   徐月见喝下一口,冰凉的奶茶夺得味蕾,滑而顺!比原先的甜腻好喝得多!   喝了一小杯,想起沈衔青在府邸里,连忙让元芳也给他送去。   元芳也跟着少爷喝了口,正馋听到少爷的命令,赶紧拎了过去。   元芳一路走过小道,过了月亮门走到前院。   “麻烦各位哥哥禀告一下,我家少爷叫我来送东西。”   侍卫对视一眼,一个人转身走了进去。   不一会,侍卫出来示意他进去。   元芳道谢走了进去,小院子点了几盏灯,里面也亮着。   他在门口敲了敲门,里面传来青石的一声“进”。   元芳不敢抬头看人,把东西搁在桌面后,躬身道:“王爷,这是我们少爷特意嘱咐给您送来的,名为“奶茶”。”   沈衔青闻言,把笔搁下。   青石当即把饭盒打开,端出奶茶放在王爷手边。   沈衔青看了眼飘着冰块的奶茶,并没有说话。   室内很安静,识趣的人明白现在就该出去。   而元芳胆大地瞧了眼,想到下午自己少爷的神伤,不由想替自家少爷多说几句。   他跪下,额间抵住地面,“王爷,今日我家少爷并非有意去吃了东西,他听说今日您回府,申时不到就去门口等您,还给您带了奶冻。”   “只是没想到这一等,等了几个时辰,实在饿极才去吃了点。又怕没等到您,吃得也很快,这才没梳洗好。”   “少爷是真的心悦您,您没说话离开后,少爷在原地站了许久,眼神落寞。我这个做奴才的都视之落泪。”   沈衔青坐在上头坐着,耳听着下方的人说话。眼睛落在那碗汤上,手指轻点着桌面。   这些话他好像不止听过一遍,徐月见心悦他?   他是不大信的,但若是说害怕太后,想讨好自己,他倒是觉得可能性更大。   不过就徐月见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讨好,真叫人开眼。   “我们少爷日思夜想,如今还在院子里落寞流泪……”   只见面前人越说越不对劲,沈衔青敲了下桌面。   清脆的声音在室内响起,元芳的嘴猛然一闭,不敢再言语。   半晌,冰冷的声音淡淡传出。   “走吧。”   元芳一愣,就见宝蓝色衣摆路过,他这才明了这个’走吧‘。   沈衔青突然兴起,捞起扇子走去后院。   “宿主宿主!沈衔青正在靠近。”系统的声音骤然响起。   徐月见喝奶茶的嘴一顿,赶紧把碗藏起来,自己坐在藤椅上掩面。   随着系统播报,沈衔青距离他只有五米远,看来就在院门口。   考验自己的时候到了。   徐月见抹了抹眼眶,眼泪就冒了出来。   “元芳,你可回来了?见着王爷没?王爷可说好喝?”   徐月见哽咽地说着,眼眸朦胧,看向院门口的神色忧郁。身体因着哭泣微颤,活脱脱一个娇弱美人。   元芳一见少爷流泪,自己心里更是不对味,也跟着哭起来。   呜呜咽咽地跟狗崽子一样。   青石惊恐地看着边上人,又抬眼瞧着神色自若的王爷,心里说不上来的奇怪。   沈衔青摸了下扇面,心下思量思量,对元芳的话有了些感知。   也许这人还真……心悦自己。   沈衔青的手指微紧,面上倒是无惊无波。   “沈衔青还没走吗?”徐月见仰着脑袋空流着眼泪,细腻的月光柔和了他的面容。   “宿主,他还在那呢。”系统看着圆点,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零嘴吃起来。   “……好累。”徐月见哭不下去,抬手遮掩住面部。   “再坚持一下。”   没办法,徐月见只能继续哭着抖着,嘴里念念停停,把痴情人设演绎地惟妙惟肖。   当事人有没有触动不知道,但凡听到了的忍都不免神伤,对那个谣言更是相信不已。   良久后,云朵遮挡住月亮。   沈衔青手指捏红,目光一定不定地看向院子中央,可怜巴巴的年轻人。   【黑化值+1】   徐月见:?!!!! 第19章 你叫我准没好事…   徐月见两眼一黑,这回是真的哭了。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沈衔青突然不高兴了?他明明表现得突出啊。微红眼眶、颤抖身子、哽咽的伤心话,任谁来了都得心疼。   偏沈衔青不乐意。   徐月见把袖子放下来,彻底摆烂。   既然掉了,爷不伺候了。   院子外,一行人看着徐月见的抽噎缓下来。之后躺在藤椅上,凝视着月亮。   沈衔青垂眸看了眼扇面,而后转头离开。   “宿主,沈衔青走了。”系统看着圆点越走越远,赶紧提示道。   “走就走呗。”徐月见擦了下眼泪,起身起到一半。   一个人影就扑上来,跪在他的腿边,一只大手按住他的膝盖,又给他按了回去。   “少爷啊啊啊!!奴才对不起您!!没把您的心意传达给王爷,还害您独守院子,连哭都不敢大声哭。”   嚎啕的叫声响彻整个摄政王府,走远的两人闻言,皆步调一顿。   青石小心地看向沈衔青,暗自叹了口气,刚想说话,就听见声。   “闭嘴。”   青石一噎,不敢再言语。   徐月见坐了回去,看着黑黢黢的一张脸。一边又是惊叹自己演技过好,一边又怜爱地看着眼前人,怎么就能笨成这样。   “别哭,丑死了。”徐月见拍了下他的脑袋,难得好心和这人透露一句。   “你家少爷我对那位没有什么意思,你别想多了你。”   青石闻言哭声一停,似是没听懂他的话,一双眼睛瞪到圆溜溜。   徐月见心下满意,知道这人应该是听懂了。分外从容地起身,准备踏过门槛进门。   谁知后面忽然传来一声吼,“少爷啊!我知你的心,知道你不想让奴才担心。”   “都是奴才没用啊!”   徐月见过门槛的脚一绊,摔了个底朝天。   没救了,当真没救了。   沈衔青在府邸待了一日后,又被宫里的内侍哭着求了回去。   刚探出脑袋的徐月见知道后,又默默缩了回去。不是他不努力,实在是沈衔青忙得不行。   沈衔青一走,府邸被徐月见逛了个遍。也不知沈衔青怎么处置太后,自从围猎后,就再也没人来找过他。   徐月见为此松口气,还打算哪日出门逛逛。当然比起这个,他竟然收到了原身便宜爹的信件。   他左看右看没看出什么名堂,抬眸看向眼前的小厮,笑着把帖子丢进茶壶里。   “不去。”   还不如在家睡觉呢。   小厮被他看得身子一颤,联想到接亲那日,心下更是没底,可老爷那边的命令又不能不从。   小厮发白着脸跪下,听说以前的二少爷最是心善。偶尔做错的地方,只要你求求情,都不会怪罪下来。   “二少爷,求您了。您不去的话,老爷会扒了我的皮。”小厮跪趴在地上,虔诚得很。   徐月见蹙着眉拨弄了两口茶,懒懒道:“扒你的皮与我何干?”   “元芳,送客。”   徐月见说完又回屋躺着去,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呢,结果是这事。   便宜爹能有什么还是找他,他还没猜错,绕来绕去还是太后的手笔。   沈衔青摆明了要和太后对到底,他投靠了沈衔青,难道还指望他反叛?   做梦呢!   好不容易取得了沈衔青的信任,他又好不容易有了松动,这个时候找他去,当他傻瓜呢!   小厮愕然一瞬,明白今日是喊不回徐月见,整个人都开始发抖。   “这位哥哥,请吧。”元芳瞪着他,抬手掐住那人的手肘强横地把人拉起来。   小厮心如死灰地被元芳拖出去,没想到在门口忽然碰见青石。   青石当没看见两人的拉扯,绕过人影走进去,隔着门帘对着屋里头说:“徐公子,王爷吩咐我传句话。”   徐月见坐起身来,朗声道:“请说。”   “明日孤会和你一起去侍郎府,但不必外传且做好准备。”   徐月见闻言,有些困惑但沈衔青定是有自己的想法,便应下。   等人一走,他抬脚出去,看向小厮。   “明日我会回府。”   两个人皆一愣,小厮反应最快,连忙跪下道谢后快步跑走,生怕他会反悔一样。   元芳挠挠头走到徐月见身侧,疑惑道:“少爷怎么又同意了?”   徐月见摇摇扇子,拍了下他脑袋,淡淡道:“明日可有好戏看了,且等着吧。”   翌日巳时,徐月见走出来,府门口的马车早已停好。青石站在马下等着,见他来拱手道:“王爷在里面。”   徐月见点头,抬脚上了脚蹬,撩开帘子。沈衔青果然在里面,他支着胳膊靠在窗口,宽大的衣服落在地面,眼眸微阖。   许是听见动静,眼眸睁开,幽深的眸子看向他。   徐月见心一颤,心虚地进去坐在旁边的空位上,小声道:“王爷,早上好啊。”   沈衔青嗯了声,阖上眼。   徐月见看着沈衔青眼下的青紫,啧啧几声,当摄政王果真不容易。   到了时辰,马夫赶着马往另一头的侍郎府走去。   整个京都被分为四个大块,除了北边的皇宫和东边的摄政王府外,其余的官员大多居住在西边,而商贾之人则靠近南边的坊间。   阶级关系一目了然。   马车路过闹市,一缕缕香气飘了进来。徐月见摸了摸饥饿的腹部,有些难捱。   他今早起床又拖了会,若不是元芳一直喊他,他可能继续睡了。   时间赶得急,根本没时间吃东西,只临走前灌了壶茶水。   “咕咕咕—”   叽咕声在车内响起,徐月见尴尬地捂住腹部,脑袋搁在窗户那,努力嗅嗅。   该死!这些香味怎么不变成食物!光会勾引,不会干实事!   沈衔亲在旁边听了会,掀开帘子打了个手势。旁边候着的人点点头,往回走去。   马车慢悠悠前行,徐月见正被折磨地发疯。就见沈衔青扯了下他的衣摆。   随即几块饼子和热乎包子放在桌面上,都是他刚才看的。   徐月见瞪大眼睛看向沈衔青,这种事可不符合他的风格!   “吃吧,不然真以为我摄政王府养不起人。”沈衔青淡声道,又靠了回去。   徐月见看了半晌,慢慢地拿起饼子啃起来。这饼子做得极好,外皮酥脆,里面夹着碎肉,咬一口嘎吱脆,还漫着油光。   徐月见边上偷瞄沈衔青,边大口吃起来。   真奇怪,黑化值增加了,怎么还对他比以前好了。   后面见沈衔青一直没动静,徐月见就安然地不再去看他,自顾自吃起来。   身上的视线消失,沈衔青才慢慢睁开眼睛,看着眼前人鼓着嘴吃东西。可能是真的好吃,眉角飞扬。   他看了几眼,眼底划过几丝笑意。   大概过了一柱香时间,马车缓缓停下。   “王爷、徐公子到了。”   沈衔青闻言,眸子一冷,撩开帘子走下去。眼睛看着府门上头挂着‘侍郎府’三个字。   徐月见跟在后头下来,门房一看他来,也不敢再盯着那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赶紧转头去通报。   徐陵正在书房与太后派来的奴才商讨,等下怎么同徐月见交涉。   管事就急忙走进来,慌不择乱地说:“王爷,外头……外头来了好些人。”   “来就来了,慌什么!你这样成何体统!”徐陵好面子,直接抬脚踹了过去。他好不容易再搭上太后的船,怎么能忍奴才丢了自己的脸。   “千岁爷爷,府里人不懂事,下官下去一定多加管教。”徐陵讨好地笑笑。   “没事,杂家也很好奇,是来了多少人,值得这般惊吓。”太监端着茶,抿了抿道。   “是来了多少人!”徐陵怒声道。   管事身子一缩,小声道:“二少爷带……带王爷来了。”   “什么?!”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太监手里的茶一抖,当即碎在地上,水渍铺了一地。   “王爷……王爷,下官接驾来迟。”徐陵惶恐不安地跑到门口,身后一堆莺莺燕燕都来了。   连人带奴才,跪了半个院子。   沈衔青把玩着手中的玉石,闻言轻笑一声,“怎么会,徐大人可是孤的岳丈。孤怎会怪罪徐大人。”   “你说是吧,月见。” 第20章 尊嘟吓人   徐月见对上沈衔青似笑非笑的眼神,心下只觉得不对。只怪他看书的时候没有记住情节,不然这会也知道这茬在哪个节点了。   没得到回应,沈衔青还对徐陵说:“月见性子温和,回自己家还拘束着,是孤的问题。”   性、子、温、和。   徐月见嘴角抽搐一下,虽然不知道眼前人藏着什么把戏,但配合他总没错。   “哪里是王爷的错,是臣在家中时就不爱出门,恐遇上些找麻烦的。所以是臣的错。”徐月见扯着沈衔青的袖子摇了摇,说到后半句时,眼神若有似无地看向徐陵。   徐陵闻言脸色一白,忙擦着汗道:“是臣管家不严,岂能是王爷、王妃的错。”   老匹夫,现在知道怕了,之前威胁他的时候怎么不知‘害怕’两个字怎么写?   沈衔青神色一凛,像是真的生气一般,眉眼间凝着寒霜。   徐陵本就心虚,又被沈衔青吓唬,整个人都软了下来。汗水如瀑布般打湿了衣裳,好些奴才被这恐怖的氛围感染,趴下了好几个。   徐月见瞟了眼沈衔青,心里明白这点事根本不会惹怒他,倒是这副为他生气的模样,有些新鲜。   过了一盏茶工夫,沈衔青看了眼天际的淡粉色,侧眼看了下徐月见。   徐月见被他莫名其妙的一眼,看得有些迷茫。   这是什么意思?   沈衔青开口问:“今日不如住下?”   徐月见沉默了瞬,应了声。   徐陵腿一软,但不敢不同意,只能迎两位进去。   徐家人口多,二品官的俸禄并不多。在京都只买得很一个二进的院子,其中还有赊账。所以受宠与不受宠在房屋的分配上,一目了然。   徐月见扫着旁边的景致,啧啧两声。   想起曾听说过的一句话,判定一个人喜不喜欢你,最直白的办法就是——他愿不愿意为你花钱。   原身显然不得徐陵的喜爱。   “王爷,王妃在这稍等片刻,臣先令人清扫下榻子。”徐陵不敢把人领到徐月见的院子里,只能放在大屋的花厅里候着。   “不急。”沈衔青摸着手上的双凤玉佩,淡淡道。   徐陵擦着汗下去,一把扯过门口侯着的老妻,“快去把大院子给腾出来!王爷今日要在这边睡下。”   老妻一听当即就不爽快,“老爷,那可是给真哥儿的院子,怎么能让那个贱人住在里头,不是脏了哥儿的地方。”   “不成不成。”   “小声点!”徐陵吓得不停,赶紧捂住她的嘴走到一边,“你想找死别拖上我们!”   老妻拉掉他的手,瞪了眼,“怕什么,咱们哥儿不日就要飞黄腾达,即便是摄政王又如何?”   徐陵闻言怕得发抖,暗想自己果真不能在老妻面前说大话,如今再这样下去非得惹出事来!   “你快闭嘴!”徐陵急急推着老妻出去,“你只管听我的,把大院收出来。”   老妻甩开他的手,转头走了。   徐陵不敢耽搁,叫小厮去盯着,别把这事办砸了。   屋子里的两人坐着,外面的吵闹声渐渐远去。   沈衔青蹙着眉,看向旁边还有闲心品茶的徐月见,不由想起探子递来的消息。   徐陵考取功名前在乡间娶了一门亲,期间生下一子便是徐月见。本是身为嫡子,却在徐陵取官后,休了原配,迎娶权贵之女。   徐月见也就从嫡子变成了庶子,上族谱时硬生生报低了年纪,被后来的人压了一头,又成了二少爷。   桩桩件件,在看重出身的京都里,可谓是抽皮扒筋之苦。   但徐月见好似一点也不在意。   沈衔青难得有些好奇,便问:“不生气?”   “生气什么?”徐月见正和系统讨论这茶的味道着实不一般,乍一听沈衔青开口,还没反应过来。   “哦,王爷说徐大人啊。”徐月见抿了口茶,指着上头的茶叶说:“王爷可知这茶叶我从出生起从未见过,更别提喝过。”   “这次还是沾了您的光,才喝上了。所以为何要生气?”   徐月见虽说没有参与到原身的生活,但也能从寥寥几笔和所见之中察觉出,原身在这个家里的地位。   况且他本来也没奢望得到什么,何来的生气。   沈衔青听出了潜在的意思,多看了两眼徐月见。   想不到平日里不着调的人,还有这般通透的时候。   两个人在花厅等了半晌,徐陵才赶来,“王爷、王妃,院子打扫好了,请二位移步。”   沈衔青施施然起身,同徐月见一起,跟着徐陵往院子里走。   院子离这边并不远,走过一道长廊跨过月亮门就到了。院落里花坛锦簇,一小方竹林种在窗户边,竹影摇曳,能听到沙沙的响声。   好地方。   徐月见看了好几眼那片竹林,他挺喜欢竹子的,特别是春天的竹笋,炒肉最是鲜嫩。   一行人进了屋内,并没有急着落座。   徐陵心里想着太后的太监还在府邸,并不敢多待。只把人带到后,禀了摄政王,自己先去准备晚宴。   “去吧。”沈衔青眼眸闪过一丝暗色,开口道。   徐陵没有注意,听到沈衔青说话,心下一松,掉头就走。   徐月见倒在床上,看着沈衔青露出的神情,转了下身。   徐陵也不知怎么招了沈衔青,看他这么大费周章的样子,估摸着是大事。   徐陵却如话头说得,装模作样地招来管事,问了晚上做的菜和出席的人,还吩咐了一队侍卫守住院子,不可叫闲杂人等进来。   忙活完这些,他才重新走进书房里。里面的太监还在原地候着,原定的出门时间,也因为和沈衔青的奴才撞上而不了了之。   于是,兜兜转转都回到了原处。   “王爷住下了?可有说些什么?”太监问。   徐陵擦着汗道:“住下了,没说什么,看着倒是像陪着徐月见回门似得。”   太监摇摇脑袋,觉得有些奇怪可又说不上来。   “太后娘娘如今被摄政王拘禁在殿内,送个信都得绕好几圈。”太监阴着脸,“若不是摄政王突然发疯拔了好些人,杂家也不至于出来。”   “现下碰上了,杂家更是不敢出去。”   太监忍不住在屋内踱步起来,这件事处处透露着蹊跷。从他出宫开始,就顺利地不像样子,倒像是故意把他放出来,寻求盟友一般。   想到此,他不由打了个抖。   “事到如今,只能试试你能不能让你儿子,再替你出力了。”太监咬着牙道,“要是摄政王真察觉到什么,我们的大业就真的功亏一篑了。”   徐陵缩了下身子,“娘娘不是说,徐月见已经靠不住了吗?”   “靠不住也得靠!谁叫如今摄政王正喜欢他呢!”太监狠厉地说着,从怀里掏出一粒药丸,“这是木辛丹,食之可让人心神乱。你把这个下给徐月见,他自然会听你的。”   一粒暗红色的药丸放入徐陵的手中,他忙拱拱手应道。   屋顶上的人听完,随即一闪身往院子里飞驰。远处被绑的徐家暗卫,全都被绑在树干上吊着。   徐月见躺在榻上,手边是下头敬上来的新鲜果蔬。他一手拿着从脚踏里搜来的话本,一手捻着青葡吃起来,不可不谓潇洒。   不多时,一个影子落在屋内。   徐月见还以为自己花眼了,盯紧一看还真是个人。那人黑布缠身,包裹地严实,只露出一双利剑般的眼睛。   许是知道有人在,他并不开口,静静地跪在地面。   徐月见咽下葡萄,了然地起身把屏风拖到几人之间,又把床上的厚帘子拉下来。   “王爷,我什么也听不见。”   沈衔青:......   暗卫:......   “说吧。”沈衔青捏了捏眉间,淡声道。   暗卫扫了眼屏风后的人,把听到的话全都说出来。   说完,还不等他起身,里头就传来一道动静,紧接着一个人影就跑了出来。   “王爷,我可是为了您才留在徐府的,您不能见死不救啊!”徐月见抬起衣袖假哭了几声,“再说了,今日您也在晚宴上,万一哪个不长眼的,把要送给我的药丸,给递到您那去了。”   “这可怎么是好。”   徐月见说着叹了口气,“臣这肉体凡胎也不知能撑几盏茶,若是臣真的被下了那药,还请王爷一定要记得臣为王爷做得事。”   句句话下来,跟交代遗言似得。   寥是沈衔青根本没这心思,也被这人一顶顶帽子扣下来。   “好了。”沈衔青看他一眼,就知这人根本没掉眼泪,全是假哭。但到底是自己利用他在先,便也没揭穿他。   徐月见见好就收,乖乖地对沈衔青一笑。   “继续盯着,看他们还想怎么做。”   暗卫拱手点头,一个转身就没了影子。   晚宴开始前,徐陵亲自递了单子来,就看有什么需要删减的。   一般来说,没人会真的去认真看菜式。宴会最重要的是交流信息,而不是以吃为主,所以做得多是好看,味道一般的食物。   直到碰上徐月见。   “这个、这个不要。”徐月见拿着单子,指了好几样菜,全都是便宜的。   徐陵眉角一跳,瞥了眼沈衔青的神色,见他没有任何异议,只能暗自叫苦地咽下。   徐月见把便宜的菜式全都划掉,留下不少鸭胗熊掌之类的。   看着徐陵发紧的脸,心中终于畅快了几分。   晚宴沈衔青和徐月见坐在主位,徐陵和夫人坐在左手边,其他的只有零星几个子女出来了,均躲在一边,不敢冒头。   徐月见看着他桌面的菜式,一双筷子不知道往哪下比较好。就怕一不小心中了彩票,喜得投胎。   他抿住唇看了几眼,抬手牵了牵沈衔青的袖子。这事一回生二回熟,如今已经毫无压力地摇摇,用众人都听到的声音道。   “王爷,我想吃你喂我的。”   话音刚落,‘啪拉’地碎盘子的声音骤然响起。   连沈衔青都罕见地愣了下。 第21章 醉酒   “奴才惊扰王爷,奴才有罪,求王爷饶恕!”打碎碗的人当即跪在地上,整个人瑟瑟发抖地缩成一团。   徐月见歪头一看,是一个穿着淡蓝色衣衫的男人,身形过于消瘦,缩在一起的时候和少年无二。   待那人缓缓抬起头来,一张清秀的面容含着泪,摇摇欲坠。眼下的红痣在烛火中摇曳生辉,透着股勾人的劲头。   徐月见托腮仔细一瞧,发现那人在跪拜时,领口不知何时拉开,露出里面白皙的胸膛。   再配上这欲拒还迎的神情,还有什么不明白。   徐月见捂了把脸,忽然有一种‘天凉破’的孤独感。   这么高热度的狗血文,竟然只有他一个直男。   悲哀啊悲哀。   徐月见放下手,偷摸摸看向沈衔青。   据他所知,此人男女都不吃,突然有这么明目张胆的人勾引,也不知会怎么做。   晚宴从这人说话的那一瞬,便陷入了一种无言的沉寂中。   左手边的徐陵紧张地手抖,他开始不同意,奈何太后身边那太监,觉得可行。   晚宴内弥漫着可怖的气氛,每个人都偷偷望着上头那个尊贵的男人。   沈衔青眼睛根本没往那头看,这宴席说不大,也有四五个小花厅大小。他乍一听眼睛还没看,就先注意到身侧这个人,行为奇怪。   先是愕然一瞬,而后捂着脸偷乐,放下后又一脸好奇地望着他,跟变脸一样。   “王爷,有人在。”徐月见瞧他看向自己,也管不了别的,伸手指了指远处还在抽泣的人。   沈衔青冷着眼看着幸灾乐祸的徐月见,勾唇一笑,夹了块羊肉放在他的碟子里,温声道:“王妃快吃,不必生气。”   生气?他没生气啊?   徐月见皱着眉,正欲问话,就听见眼前人再度开口。   “将此人送去教坊司。”   教坊司说好听点是官家之地,说难听点就是挂了牌的勾栏。周围人闻言一愣,有准备行那种事的人,皆缩回了手,怜悯地望向宴会中央的男人。   侍郎府和教坊司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有了摄政王的金口,去了那里可不是一般难过。   “王爷,犬子自幼痴傻,这才做出错事,求王爷网开一面。待下去后,臣定会把他拘在府上,好好教养。”徐陵面色难看地拱手出声。   若真的让摄政王把庶子送了进去,他们一家子的脸面往哪放,以后家里的女儿怎么出嫁?   是以,他不得不开口,纵然可能没用。   徐月见瞥了眼失魂落魄的男人,又看向求情的徐陵,只觉得讽刺。   这一大家子,也是真奇怪。一边想讨好沈衔青,一边又不想担责,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徐月见吃下,伸筷子夹出沈衔青碗里的熊掌,戳了戳。   要说眼前这人也不是好的,刚才那句话明显是给他拉仇恨!他哼哼两声,决意吃点碗里最贵的,给这人一个教训。   “难道徐大人也想去?”沈衔青看着拿筷子戳了戳去、皱巴张脸的徐月见,眼底泛起点笑意,侧头问。   徐陵哽住,一张老脸烧红,讷讷半晌说不出话。   那人自知没了指望,当即吐出一口血来。   扫了眼还在与熊掌斗争的徐月见,恨恨地咬咬牙,大声道:“王爷,您不要相信徐月见,他这个人心胸狭窄,装作柔弱模样,实际上就是个蛇蝎心肠!他嫁与您也是算计好了,您可别信了!”   徐·蛇蝎心肠·月见:......   那人满心满意等着摄政王降罪于徐月见,毕竟这事可大可小,说是欺君之罪也不为过。   谁知,沈衔青听完连头都没抬,直接叫人将他拖下去。   侍卫绑好人丢在柴房里,青石蹲在那人面前,甩了甩手上的短刃,撬开他的口腔,任由刀子在里面搅动,流出不少血水。   “你说你,没事挑拨我们王爷作甚。”青石叹了口气,稍微用了点力道割下,一截断舌滑出来,“你这舌头留着也没用,割了也是在帮你。”   青石把刀拿出来擦在他衣裳,“别自作聪明了,难道我们王爷会不知道?”   那人痛得脸色苍白,却在听到这话时,身子抖了几下。   原来摄政王知道徐月见设计于他,可仍然愿意配合,愿意关照。他们还以为,是徐月见会演。   那人倒回了地上,眼里的光渐渐黯淡下去。   人被拖走了,宴会的人均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唯独徐月见,在男人说出那些话后,整个人有点心虚。   最明显的表现在于,他偷偷把熊掌放回了沈衔青的碗里。   “王爷,您吃,我帮你切好了。”他讨好地笑了下,一伸手把白菜叼走了。   沈衔青看了眼捣碎的熊掌,沉默地喝了口茶。青石回来站在沈衔青身边,又恢复了原来笑嘻嘻的脸。   晚宴持续了一个时辰,宴会上歌舞升平,乐器的响声盖过了原本的氛围。沈衔青后面一句话没说,众人高悬的心这才缓缓下落。   徐月见自己桌上的菜没动,倒是把沈衔青的东西全都吃完了。一场宴会下来,估摸着也就他吃饱了。   晚上还得在徐府住下,宴会散后。徐月见回了屋子,许是他吃了壶酒的原因,全身软趴趴得,跟飘在云端一样。   就是太热了。   徐月见扯了扯衣领,额间冒出细碎的汗珠。脑子里像是有棍子在搅拌一样,难受。   他在床上打了几个转,忽然想到古代人聪明得很,别是他没防备住,还是误食了毒药。   救命。   徐月见脱掉衣裳,这毒药也不知怎么回事。只热得慌,闭着眼睛久了睁开有点看不大清楚。   抓心挠肺的灼烧感倒没什么。   他一边觉得庆幸,一边又觉得自己可怜。看个小说穿了不说,还得攻略那个冷面阎王。虽然人看着还行,但让咸鱼每天演戏可是很累的!   以前他每演一部剧,都得休息半年呢。这边可是全年无休,连假期和钱都没有。   徐月见呜咽两声,看着坐在厅堂里的沈衔青,心肝都烧得厉害。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他‘嘭’地一下起身,光脚下地,走到沈衔青面前,一把扯过他的信笺,怒声道:   “沈衔青,我要死了!你还有空在这里看东看西!”   因着醉酒的缘故,这话说得极慢。又因着徐月见本身嗓音就清朗,沾上点酒气,变得软糯又黏人。   更何况,这会确实生气得很,白皙的面容通红一片,跟豆沙汤圆一般。   沈衔青手指一顿,耳边窸窸窣窣地麻痒。   喉间微微颤动几下,看向面前的人,没记错的话,这还是他第一次喊自己名字。   好像......挺好听。   “你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了?”徐月见努力挣着眼睛,抬手抓住他的手,“我都要死了,你竟然什么话也不说。”   “好狠的心,枉费我为你花了那么多心思。”他皱着脸,“好歹也救一救我吧,不然我真的要噶了。”   沈衔青把他的手拉下来,有些不知说什么。他既然把徐月见当做自己人,就不会拿他的命去冒险。   一如他的部下,任何存在危险的事,他都会确保尽量万无一失。   沈衔青把人拉到床榻上,冷声道:“睡。”   “你想我一睡不起?”徐月见闻言瞪大个双眼,捂着脸干哭。再也没有人比他更惨了,这么勤奋的攻略,竟还是冷冰冰块石头。   在脑海里听到全过程的系统,知道徐月见什么性子的系统,一瞬间沉默下来,连脑袋上的灯都没亮。   沈衔青听得眉角直跳,就在两人僵持时。   “主子,丹药取来了。”一个黑影悄然落在屋内,沙哑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沈衔青看着那枚红色的丹药,眼底里闪过一丝冷意,肃声道:“送去赵太医那。”   “是。”黑影说完转身消失。   待人走了,徐月见才转过身来,迟钝的脑子消化了下消息。忽然坐起身来,“我没中毒?”   “什么时候说了你中毒?”沈衔青捏着眉角,坐在椅子上问。   徐月见一听,慢慢缓过来。   也是哦,也没人说他中毒了,他怎么突然想到中毒去了。果然是徐陵不对,光吓唬他,害得他刚才在沈衔青面前,干了蠢事。   要命。   徐月见两眼一黑,浑身那股热热的劲头好像真的消失了。他揉了揉眼睛,好像也看得见了。   “现在醒酒了?”沈衔青抿了口茶,冷笑道。   “醒了。”徐月见讷讷地说,不止是醒酒了,还想再醉回去。   “哈哈......”徐月见尴尬地笑了下,从床榻上下去,慢吞吞地走到沈衔青身边,小声道:“王爷,不会同我计较吧。”   “这也不是我的错,全是那徐陵干得坏事,不然也不会有这一遭。”徐月见秉持着‘我一定没错,全是没人错的’的信念,把刚才的行为全部归结于徐陵身上。   “嗯。”沈衔青应了声,正准备起身说话。   就见屋外传来点点动静。   过了会,青石走进来,看了眼徐月见,拱手道:“王爷,徐大人要见徐公子。”   “说有要事相商。” 第22章 你可看清楚这衣裳是谁的   徐月见脑袋一懵,“叫我?”   “是。”青石补充道,“还带了一枚玉佩来。”   “玉佩?”徐月见更是不解。待青石双手呈上玉佩,他拿起看了好几眼,愣是没从里面看出点啥。   这是贿赂他?   还当着沈衔青的面,这么明目张胆的吗?   沈衔青敲了下手腕,良久开口道:“你若不想去,我帮你回绝。”   徐月见沉思了瞬,看向沈衔青,“王爷的事情可办完了?若没办完,我就去了。”   这话一出,青石首先抬起脑袋,震惊地望着徐月见,似乎想不到这人怎么知道他们还有事没做完。   沈衔青也有些讶然,而后想到这人除去不着调外,一直挺聪慧,不然也没法子能从太后那里活着出来。   他做得明显,被察觉也是理所当然。   沈衔青没在意,点点头,“是有些事,还需要徐大人和后面人帮忙。”   徐月见一听,明白了。   徐陵那还没掏干净呢。   “那我去了。”徐月见颔首,把玉佩挂在腰上。这么明显的脏物,还是放在明面上安全。   “嗯。”沈衔青应道,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刀刃丢给徐月见,“拿着。”   徐月见慌张接住,一看连忙放进衣襟里。   有防身的就是好啊。   “走了。”徐月见摆摆手,朝院子外走去,背影潇洒,瞧着像是出游。   青石抿了下唇问,“王爷,要不要派人守着,徐陵那老匹夫可不是什么好人。”   “不必,有他在,定然万无一失。”   那个‘他’是谁,两人都知道。青石闻言便不再多言,只希望尽快找出下药之人。   徐月见出了屋子,就开始走得慢吞吞,心里止不住叹气。怎么搞来搞去,他又得出征了。   徐陵在门外看见徐月见出来,得意得直笑,他就知道看见玉佩,徐月见一定会出来。   看样子,那个男人比他想象地要重要得多。能让徐月见当着摄政王的面,做出‘出墙’之事。   他双手环胸,原本的忐忑全都消失,开始自大地想等下要徐月见怎么做。   可等着等着,那徐月见就是走不到他跟前来。   明明看着在动,瞧着就是远。   徐陵在原地等了一盏茶时间,忍无可忍地喊了句,“徐月见,你走快点!”   “急什么。”徐月见拖着身子往前滑,懂不懂上班如上坟啊。   再过了一盏茶,徐月见才走到院门口。看着满脸怒气的徐陵,他路过道:“走吧,这不是来了吗。”   “你!”徐陵到底不敢在众侍从面前对徐月见无礼,只能恨恨地咽下这口气。   还得装作温和地说:“快走,爹有事和你说。”   两个人来到徐陵的书房,屋内堪堪点着一个油灯,昏暗又朦胧。   徐月见瞥了眼,不等徐陵说自己先坐下,靠在椅背上道:“侍郎府连煤油灯都点不起了?”   徐陵一怒,想到屋内还有人,又闭上嘴,瞪着徐月见。   呵呵。   徐月见讽笑一声,捡了粒枣糕,当做不知道的模样吃起来。   “哎呀,小孩子嘛,都是这样的。”一道尖细的声音响起,书房里走出一个花白头发,身材干瘪的太监,面上笑着却邪气。   徐月见咽下小心打量了下来人,心里明白就是这人拿出的药了。   “千岁爷爷,是臣管教不严。”徐陵见人出来,陪着笑道。   “哪能是徐大人的错。”太监摸了把胡须,走到徐月见身边,细细扫视了两眼,赞赏道:“你这儿子,皮相骨相都十分好。特别是鼻尖那点痣,长得最好。怪道摄政王能栽在你身上。”   徐月见一口吃掉糕点,淡淡道:“王爷不喜欢我,是我爱慕王爷,这位爷爷可别说反了。”   与眼与眼“逆子,闭嘴!”徐陵吓一跳,当即斥道,生怕惹了太监生气。   “没事,徐大人别那么容易生气。”太监面色一僵,而后又恢复正常,“徐公子还是那般快言快语。”   “这次杂家让徐大人喊你来,也是想和你做一桩爽快事。”   “什么事。”徐月见拍拍手,可算来了,不然他都要吃完这盘糕点了。   太监从手里拿出一个瓷瓶,笑着说:“这是南疆的蛊,温和无害。徐公子只需让它接触到摄政王,便成了。”   “蛊?”徐月见看着白色瓷瓶,心里漫起惊涛骇浪,书里说得竟然都是真的。   “正是,这蛊对旁人没有任何伤害。对摄政王也无害,甚至是有利的。”   徐月见闻言,看了眼太监,“这么好的东西,你自己不留着?何苦通过我送给王爷。”   太监笑了一声,“这好东西自然不能用到杂家身上,摄政王身份尊贵,最适合他。”   徐月见心下嗤笑,还真当他是傻瓜不成。这东西要是没毒,能让那么多英雄好汉全都丧命?   “若是我不从呢?”徐月见问。   太监似乎预料到这一遭,并不着急,反而拍拍手。一个人影站在暗处,手里拿着一件衣裳。   “徐公子可认得这件衣裳?”   徐月见探身一瞧,是一件极其简单的衣裳,像是书生的布衣。   可他也不认识什么书生,“不认识。”   太监一愣,走上去拿过衣裳丢在桌子上,“徐公子可瞧好了,这衣裳不同寻常,若是瞧错了,小心后悔终生。”   徐月见拎起来看看,皱着眉毛思索起来。   太监一看面上一喜,“徐公子还是好好看看,看仔细了。”   徐月见左看右看,歪头认真地说:“确实不认识。”   “什么!”太监惊叫一声,指着那衣裳道:“徐公子,这可是秦路的衣服!”   秦路?   他挠挠脑袋,确实不认识啊。   有非认识的必要吗。   许是他的迷茫刺痛了太监的眼,他丢出一个折子,“你且先看看。”   徐月见打开折子,上头写满了求情和爱慕的话,最后一行用了——想念你的秦路。   徐月见看完,沉默了好一会。   半晌问系统,“统子,我还干净吗?”   系统回地很快,“放心,原身没和这人有啥关系,顶多是那人爱慕原身。”   系统一说完,徐月见肉眼可见地放下心。   好险,差点不干净了。   “若是想让他活,就好好帮杂家做事,不然杂家砍了你的情郎。”太监以为这人终于想起了,赶紧放下狠话。   徐月见往后一趟,丢开册子,“你砍吧,帮我也砍一刀。”   太监:? 第23章 徐月见,权当你同意了   太监不明白眼前人怎么变得这样快,他搜刮来的消息明明都说,徐月见与那个书生交往密切,行同一人。   哪能想到眼前人根本不是原来的徐月见,怎么可能认识书生。   “你!竖子而敢!”太监气急,刚想一把抓过那人的手。   变故兀然出现,一个黑衣人挡下那人的动作,而后一把推开徐月见。   “诶!”徐月见被大力一推,直接坐在地上,一抬眼就看两个人打了起来。   徐陵被踹开撞上墙,已经没了动静,看样子也不大行。   他没有武功,只能找地方藏起来。   门外忽然响起一道道火光,沈衔青带着青石进来,一身血迹充斥着煞神气息。   “沈衔青?”太监捂住胳膊,看向门外,挡住的侍卫们已经被擒拿,屋子被包围起来。   太监脑袋一闪,当即明白有诈。这才想起来,为何沈衔青要突然来府上,为什么要住下,徐月见为何要一脸镇定的模样。   他气急,仰头大笑一声,指着沈衔青道:“王爷好手段,舍得下本布这么大一个局。”   “王爷可知那徐月见本身就不干净,他为了权势才嫁给你,不然他早和情郎跑了。”   “王爷聪明绝顶,想不到竟然败在这里。”   太监的话让待在室内的人都一顿,立刻低下头去,捂住耳朵。   这种话他们根本不想听啊!   徐月见躲在桌下,闻言暗自叫苦,急急探出脑袋,双手举起道:“王爷别听他瞎说,我没有情郎,他在污蔑我。”   沈衔青看着对面的太监,若不是顾及这人善用毒,早就攻了上去。   “给我蛊毒的解药,我放你走。”   “解药?”太监闻言狂笑,饶有趣味地扫了沈衔青一眼,“王爷竟然还有这时候,杂家还以为王爷不在乎小皇帝呢。”   “给我。”沈衔青沉着声道。   太监摇了摇手上的瓷瓶,可惜道:“王爷若是早点说,我还能把解药给你,现在里面的蛊虫已经把解药吞了。”   “小皇帝没救了。”   徐月见站在边上听着,脑袋里的剧情渐渐清明起来。   原来进度条到这来了,太后下蛊给皇帝,沈衔青察觉到后,顺藤摸瓜找出了下药人。却因为下药人手段高强,在缠斗的过程中,意外中毒,损及身子。   据说这蛊很能迷惑人心,当时评论区有人说,沈衔青发疯也有这毒的原因。   徐月见吓得,紧紧盯着太监的手,他一动,便大声道:“王爷小心!”   沈衔青听到声音迅速闪开,看准时间甩过去,袖口的刀柄飞出插入太监的手腕,将他直接订在墙壁上。   “啊!”太监吃疼一声,还来不及动作手腕就全都被卸下。   “现在可以说了吗?”沈衔青的眸子深沉,言语间的威胁让人生惧。   太监桀桀一笑,当即想咬碎牙齿里的毒药,却被沈衔青察觉,一刀卸了他的下巴。   “带下去。”   青石面色一凛,赶紧带着人上前。   小皇帝那病情危急,若再不找到解药,不出三日,就要亡命。届时,太后就更有理由推秦王出来,而王爷即便有能力压下,也找不到第二个继任的人选。   徐月见见危急解除,全身犯软地走上前,吞咽了下口水道:“王爷不如看看那蛊毒,我听说有以蛊饲蛊的方法。”   沈衔青侧眼看过来,把瓷瓶丢给刺一,让他加急去找送去宫里。   徐月见舒了口气,正要把自己知道的消息说出来,忽然感觉一阵眩晕,整个人不可控地往后倒。   “徐月见?”   徐月见半眯着眼,看沈衔青着急地捞过他,扯着嘴笑了下。   还算有点良心,不然等他再醒来,可要好好说道说道。   不过,他啥时候中的毒。   他怎么不知道!!   可恨的古代人,他竟然真的要噶了。   希望沈衔青能努把力吧,他可没有复活甲啊。   徐月见昏迷前如是说。   “王爷,王妃这毒甚是奇怪,属下一时还不能解开。”一个粗布衣的男子执针下了几个穴位,躺在床榻上的人却依然没有动静。   “最快需要多久,可会危急性命。”沈衔青站在帐前,面容阴沉地能低出水来。   男子察觉到煞气,往外挪挪,又跟着下了几针,道:“看脉搏应当是没有性命之忧,只是得知道这毒是什么。”   “孙嘉,孤不要应当。”   名为孙嘉的男子身子一抖,忙拱手道:“属下再试试。”   门外,青石疾步踏过门庭,走进屋内道:“王爷,放了飞鸽,孙老头明日应该能收到。”   “嗯。”沈衔青看着面容红润过度的徐月见,轻声应道。   “你竟然把孙老头给薅过来了?!”孙嘉闻言看了眼沈衔青,又转过脑袋看向床上的男人。   暗自啧啧两声,想不到这人真能让沈衔青另眼相看。中个毒,竟能让沈衔青把远在北疆的老军医给请来。   就连他自己受伤时,都没动用过那边的人。   孙嘉想到此,凝神观察着徐月见对于施针的反应。   他得快些解开,不然孙老头真来了,看他这么久没点长进,就该生气了。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孙嘉终于找到一个穴位,对徐月见有刺痛反应。   他看了眼穴位,一下子想明白这毒是什么了。   江湖流传的著名春//药——‘一夜雪’。   想他孙嘉行医半辈子,竟然要死在这。   “怎么了?”沈衔青看他面色不对,心一紧,问道。   孙嘉一点点转过脑袋,喉间滚动几下,在沈衔青越来越冷的神色中,说:“王爷,这位毒是‘一夜雪’,是道上常用来助兴享乐的药物。”   “那事的药物。”怕沈衔青不明白,他赶紧补充道。   沈衔青的手指蜷缩一下,森然的声音响起,“青石,去查什么时候,什么地点。”   “是。”青石心一皱缩,忙不迭往后退去,一挥手带走了不少人。   离去前,他反头看了眼灯火通明的屋子,心想王爷应当不会去做那事吧。   可万一呢。   青石想着赶紧叫人去拿小册子,悄悄递给王爷。   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屋内的沈衔青站在原地片刻,冷声对着孙嘉道:“出去。”   孙嘉诶了声,拔掉针。知道沈衔青什么意思后,他把封闭的脉搏解开。   床上人一下醒过来,嘴里一直喊着“热热热”。   孙嘉提着医箱出门,半路忽然顿了下。从医箱里拿出一个小册子,小心地搁在沈衔青面前,小声道:“王爷,记得看一眼。”   说完也不敢再看沈衔青一眼,急匆匆地往外走,路上正巧碰上要进去的侍卫,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没看清。   沈衔青瞧着桌面两本名字相同的东西,缓缓抬头看着侍卫。   侍卫一板一眼地说:“王爷,这是青石大人说的,重要的东西,您一定要看。”   沈衔青捏了下书页,冷声道:“滚。”   侍卫闻言,看着可怖的面色,不敢耽搁。急急往后退出去,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枯坐了会,床上人快把衣裳都扯掉。   沈衔青站起身来,伸出手指在徐月见喊热的嘴唇上流连几瞬,而后拉下帘子。   “徐月见,你我早已成亲,这事合乎天地理法。”   “这事后,权由你的意愿去留。”   “权当你同意了。” 第24章 ‘一夜雪’   屋内的烛火‘噼啪’一声,火光更亮些。明亮的烛火进入层层叠叠的青色帐子,萦绕在徐月见的身上。   ‘一夜雪’是有香味的药物,情到浓时香气最为浓烈。像雪地里盛开的红梅,也像落了一夜茫茫大雪,势必要盖住所有的气息。   沈衔青按住热得跟火炉的徐月见,轻柔的吻落在白玉般的肌肤上。鼻尖的淡淡清香像是一味勾人上瘾的毒药,拉着他坠入更深的山崖。   “你很重。”徐月见嘟囔一声,用力扒开放在身上的大手,侧身埋进沈衔青胸膛里。   沈衔青摸了下他的额间,温度稳定下来,没有了之前的滚烫。   他松了口气,把人放在床榻上,盖好被子出去。   他们并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但身体的亲昵又一遍遍告诉他,他们确实触碰过。   沈衔青起身穿上衣服,路过那两本封面无碍,但内容露骨的书。莫名心虚,他伸手拿过放入怀里,面不改色地走出去。   候在门外的青石本来准备找间屋子睡一晚,第二日早些起来去看看主卧的人。没成想还没过半个时辰就遇上了,他的主子。   青石抱着被子的手一僵,眼神不受控地往下望去。   老将军以前也没说过,他家儿子那方面有什么妨碍啊。   “青石。”沈衔青冰冷的声音响起,青石猛然回过神来,老实低头。   沈衔青瞥了眼被子,道:“解药问出来了?”   说到这个,青石忙抬头道:“他在审,估摸快了。”   “嗯。”沈衔青应了声,“让伺候徐月见的奴才去屋里。”   “是。”   沈衔青吩咐完,坐在院子里看着顶上的明月。朦胧的月色在黑暗中尤为明显,点点波纹都让人在意。   他敲了下手腕,帐子里的记忆重新回笼,温热的触感好似又回到了手掌内。他捏了捏眉间,有些无奈又轻笑了声。   不过也只是一瞬,他又回到了原本的矜贵冰冷的摄政王。   待徐月见再醒来的时候,是第二日的中午。明媚的阳光从窗户里进来,帐帘半盖着,挡住强烈的光线又能感受着热度,着实舒服。   徐月见缓缓睁开眼,适应了下亮度,下意识伸了个懒腰。   半途中的手忽然止住,他瞧着瘦弱的腕子上忽然多了一圈红痕。红痕细看下来还能看出手指的痕迹,就这么搁在上面,着实有点香艳。   徐月见的脑袋有点懵,诡异地没有立即出声,而是小心小心再小心地挪动了一下腰部。   不痛。   他庆幸地呼出一口气,没有车碾压的感觉。   “统子,昨晚发生了什么。”徐月见趴在床榻上,懒懒地问。   系统愣了下,而后道:“宿主,我昨天和你一起晕了过去。”   “啊?”徐月见昂起头,遗憾道:“你竟然和我一起晕了,那咱们可错过了不少好登西。”   系统闻言也有点想叹气,昨晚那个刺激的打斗可是难得一见。哪想到宿主晕了,他也没了反应,不然真应该好好记录下来。   “少爷,你醒了!”元芳正在外头端午膳,在门口就听见里面细微的动静,这才出声。   “元芳~中午好啊~”徐月见朝他摆摆手,鼻尖闻见了香气,肚子就咕噜叫起来。“你端什么来了?”   徐月见套了件薄衫在身上,下了榻子,走到盥洗处,问道。   “青菜粥。”元芳昨天没跟来,到了晚上有人来找他去伺候,才知道自家少爷在侍郎府中了毒药。   “大夫说您现在不宜吃带火气的东西,便寻了些清淡得温养着。”元芳把粥放在桌上,看着自家少爷越发消瘦的身子,心口微酸。   以前老爷就不待见少爷,如今好不容易嫁了人,带着婿回来,竟还能在这里中毒。   也不知怎么弄的。   元芳走去帮少爷绞湿帕子,刚想擦拭忽然发现。少爷松开的领口处,有一个淡淡的红痕。   这痕迹并不明显,若不是恰好撞上,定不会在意。   巾帕被少爷拿走,动作间,后颈处好像还有一个。   元芳蹙着眉,暗生疑窦。   房梁上盯着的暗卫呼吸一窒,手一翻抓来一个瓦砾,准备在那人开口的时候,打落什么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怎么了?一直盯着我看。”徐月见看了他一眼,有些奇怪地问。   元芳的拳头慢慢握起来,提气。   房梁上的暗卫随之心一紧,手里的砂砾半出。   “侍郎府竟然穷得连驱蚊的药草都不准备!”元芳气得跺脚,红着眼骂道:“也不知我们少爷身子娇弱,受不得蚊虫叮咬。”   上头的暗卫闻言,差点摔下房梁。   这都什么跟什么!   “嗯?”徐月见抬手摸了摸脖颈,他说怎么后面有点痒,原来是这样。   “没事没事,咱们也就住一晚,今天就回去了。”徐月见不在意地摆摆手,坐在椅子上开始喝粥。   梁上的暗卫见话题截止,赶紧闪身去报告消息。   “主子。”暗卫从窗户进来,准确降落在屋子中央。   沈衔青应了声,把册子丢在桌上,坐直了身子,“说吧。”   暗卫拱手把听到的消息一一复述出来,但到了‘蚊虫’时候,他卡了下才再度复述出来。   “蚊虫?”沈衔青不知该庆幸徐月见没发现,还是该庆幸主仆都是没心眼的人。   算了,左右有他护着。   没心眼就没心眼吧。   沈衔青走到窗边,看着面前的散布的花,抬手捻了下,柔嫩的花瓣散在他的手指上,点点汁水落满。   没和徐月见说昨日的事情,他是觉得不重要。他们本就是夫妻,拜过祖宗天地。再者说,也是为了解药才那样,何必出言。   若是真两情相悦,也来得及。   当天下午,徐月见才知道徐陵在打斗中,伤了脑子变成了傻子。而徐家其他的亲眷都被沈衔青收看待定,估摸着得去边关服劳役。   处置前,沈衔青还来问了他,潜台词感觉就是要不要宽容些。   “不必了,王爷自己决定就好。”徐月见坐上马车,说完同沈衔青摆摆手。   院子里被剥夺了权利的人,都在嚎啕大哭。最突出的还是徐大夫人,一直在咒骂他是‘扫把星’,不过立刻就被人堵住了嘴。   他对这些倒不在意,这些话又不能断定他是个怎样的人。不过还是谢谢沈衔青的行为。   所以他笑得更加真情实意了些。   沈衔青还得留下应付朝堂的事情,只能他一个人先回去。   徐月见安然地躺在马车上,道了句辛苦后非常开心地回去,他还有好多吃的没吃呢!   徐月见在府里待了好几日,尝试了不少新奇东西。若不是有高额薪水吊着,怕是又得有厨子连夜逃跑了。   又是不知道的某日,他午睡睁开眼。发现面前坐着一个头发花白,面露丘壑的老头,老头手里捏着针,看他醒了和蔼地笑了下。   “您是?”徐月见没动,能出现摄政王府的人,大都是安全的。   “竟然不怕?”老头摸了把胡须,颇为赞赏地道,“看来是对那小子极为信任了。”   那小子......?   是指沈衔青?   老头看他迷茫的眼睛,仰头一笑,“你果真没心眼,老头我开始听说你算计那小子,还一阵愤怒。现下一看,倒像只兔子。”   徐月见听到比喻,两眼一闭。   这个形容好像在说他很笨一样。   老头见他无言,更是一阵乐。谁想这冷冰冰的府邸里,竟还有这一个好玩的人儿,真是罕见!   老头虽说话痨了点,但医术应当不错,他近日来感觉到的惫懒,在施针之后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爷,怎么称呼?”徐月见趴在床上问。   老头闻言一愣,摸着胡须大声笑起来,“还是第一回有人叫我大爷,真不得了。”   “你这个小娃娃,和他一样叫我孙老头就行。”   “好嘞,孙老头。”徐月见裹上衣裳,笑着坐起身来。   “对了,根子,把药端进来。”孙老头喊了声,一个包裹严实的小孩端着药放在桌上,而后快速往后跑,坐在最远的地方。   徐月见多看了眼,就见孙老头解释道,“这孩子十分怕人,熟悉了就好。”   徐月见点点头暗自感慨,大的是社牛,小的是社恐,也是罕见。   想着他一笑,端起碗喝下,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原因。他觉得这药不似之前那么苦,喝完后还透着一点甜。   “好了,老夫的任务完成了。”看到徐月见喝完药,孙老头一拍手,把针收了起来,和他挥挥手离开。   真是来时静悄悄,走的时候也不带走一片云。   徐月见倒回床榻上,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全是力气!腹部也饿得不行,感觉能吞下一头牛。   “元芳。”徐月见喊了声。   “诶!少爷!”元芳刚站在外头,大夫的手艺不传外人,所以他得避险。   “去问问王爷在哪里,今天晚上我们吃拨云霞!”徐月见起身套衣服,“算了,问你你也不知道,还是我去一趟。”   徐月见穿上鞋子往外走,前院的侍卫没有拦,看着他走了进去,但想吃东西心切的徐月见压根没注意这些。   “王爷,您在吗?”徐月见在院子里喊了声。   沈衔青与孙老头正坐在书房里,说着刚才施针的事情。乍一听,沈衔青还愣了下。   孙老头笑着抿了下茶,感慨道:“你们这些新婚夫妇,就是黏人啊。”   沈衔青先给孙老头倒了杯茶,说:“我和他并没有......”   说到此,他想到那晚,又闭上嘴,起身到门口。   “何事?”   徐月见笑着上前,仰着脑袋道:“王爷,晚上我们吃拨云霞怎么样,听说师傅拉了一批新鲜羊肉,巧着呢。”   沈衔青低头看着徐月见,反头扫了眼道:“不必。”   “诶!你不吃可别替我拒绝啊!”孙老头耳朵最灵,一听沈衔青拒绝,赶紧放下茶杯出来。   “小娃娃,别理他,要吃我们吃。老夫还没吃过这劳什子拨云霞呢。”孙老头瞥了眼冷面的沈衔青,道:“这没品的小子,我们不叫他!”   徐月见笑了下,没做声。   一炷香后,四人都坐在饭桌上,膳房的奴才端着一个铜锅放在桌面,锅子被一个扇叶分开,呈现出红色和白色的液体。   奴才陆陆续续又上了许多碟子,碟子上装着新鲜蔬菜和肉类。   “想吃什么,我来下。”徐月见说着拿起一叠肉先放下去,随后看众人的面色,下了好几叠东西。   这东西稀罕,外头的馆子还没出现。徐月见纯属想吃火锅,才弄出这糟。   吃火锅最重一个氛围,热腾腾的烟气萦绕在周围,孙老头是个极其活跃的性子,话头就没掉下地过。   沈衔青一如既往地不说话,吃得辣也不吭声,默默喝水。   徐月见悄悄看了眼有点想笑。   旁边的小孩吃到半途,忽然扯了下他的袖子,张着嘴道:“哥哥,好吃,谢谢你。”   徐月见闻言摸了摸他的脑袋,“爱吃就行。”   能让i人短短半日内,和不熟悉的人同桌吃饭,还能夸赞,他还真是厉害。   吃完这餐饭夜色已深,饭局本来就此散去。孙老头却突然‘啊’了声,从衣襟里掏出一个帖子,放在徐月见面前。   “娃娃,这是小子的姑妈托我送来的,说两日后想邀你过府一聚。”   徐月见一愣,看着上面挂着兰花的帖子,下意识看向沈衔青。显然沈衔青也没预料到,面上僵了一瞬。   他接过帖子,上头馨香的气味裹入鼻尖。一闻便能猜测出,对方一定是一个温婉柔和的女子。   徐月见想到了乖觉的傅明澄,掂了两下帖子,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了。   两日后,徐月见坐上了去往傅府的马车,两个府邸挨得并不远,绕了两条街就到了。   “少爷,到了。”   徐月见拿着帖子撩开帘子,走下去。他今日穿得极为俊俏,又带了额带,端得乖巧可人,最受老一辈喜欢。   自信心爆棚的徐月见走到府门口,还没踏进去,门口的一个丫鬟给他施礼,道:“请公子随意念一个字。”   徐月见蹙着眉,没懂。但还是小声说了一个,“正。”   “正,五笔,落甲。”丫鬟哐当掏出一个龟壳,啪啪一顿说,而后笑着说:“今日果真是好日子,公子来得正是时候呢!”   “不出意外,公子今日回去能碰上钱财。”   这话术,徐月见抿了下唇。   好像天桥底下摆摊的算命师傅。   “公子快请,夫人在里头等着你呢。”丫鬟招呼他进去,踏过门槛,门内的景致完全变了个花样。   说是不好看倒也不是,就是布置起来很像仙境。四周的山水高低相叠,落下的水花与跃起的鱼儿,再加上......不知哪来找来的超大八卦图。   有种杂乱又美丽的感觉。   徐月见木着脸走进去,看见里面是正常的内室,深深松了口气。   “堂嫂,你来了?”傅明澄坐在椅子上,他一早知道娘邀了徐月见,早早在这等着。   “嗯。”徐月见略带怜悯地看向傅明澄,在这个环境下跋扈一点,好像也正常。毕竟再不跋扈,就该继承卜算大业了。   “嗯?”傅明澄察觉到视线,迷茫地抬起脑袋。   徐月见叹口气,问:“夫人呢,我来都还未见到呢。”   说到这,傅明澄面色一僵,挠挠头说:“我娘说她算到你根骨清奇,得先完成卜算才能见她。”   徐月见:......   所以本意是让他学算卦,而不是有事和他说。   约莫是看到了他木楞的脸,傅明澄走上前来,小声说:“堂嫂,这是最简单的,我三岁的时候,就无师自通了。”   徐月见侧头看他一眼,冷笑一声。   感情这狗血文里还掺杂着仙侠元素吗?   到底有没有想过,一个普通人连卦象都看不懂啊!!!   徐月见蹲下身,瞧着地面上几横几竖的东西。只觉得两眼一黑,好似又回到了高考做数学题时候的茫然无措。   真难啊。   徐月见托腮,决定寻求外挂,“统子,你会吗?”   系统扫描了下,回答栏里空空如也。   “统子我也查不到。”   唉。   徐月见叹口气,摆烂地想,不见就不见吧。   他如此想着,起身预备要走,却不小心踢到了龟壳,龟壳在地上翻了几翻,露出一个奇怪的图案。   他还没反应过来,忽然‘哗啦’一声,珠帘被拉开。一个穿着淡粉色衣裳的丰腴夫人快步出来,桃腮粉脸,让人瞧之欢喜。   “哎呦呦,我果真没算错。沈小子这夫人悟性不错,这不一下就解开了,还没用到一盏茶呢。”夫人笑得从怀里再拿出一个黑白颜色盘,递到他面前。   “再转一下。”   徐月见在听到悟性不错时,就已经心如死灰。他两辈子第一次接触到,算卦这门东西,哪来的悟性不错。   这话简直比桥洞底下的师傅还会忽悠人,别这群丫鬟都是因着一句‘悟性不错’进了坑吧。   徐月见呆滞地伸出手,轻轻一拨动。黑白盘的指针顺着力道转圈圈,最后停在一个空白的地方。   他送了口气,总算是没停在有字符的地方。   他瞧着对面人愣了一瞬,勾了勾嘴唇,这总没话说了吧。   “老仙爷啊!”夫人忽然惊叫一声,往后退了几步。细细地绕着他看了好几眼,眼里的光芒怎么也藏不住。   徐月见心一沉,不是吧,这也能编?   “你这命格非富即贵,又因兴象柔和,能吸引人。”夫人看着盘上的东西,念叨着,“不仅如此,你还能柔化刀剑。”   夫人连连惊叹两声,“之前我还以为你与沈家小子没有缘分,今日一瞧竟然是大大的缘分!”   徐月见听到‘招人喜欢’那稍微讶然一下,再听到后面的言语,那一点相信随风而去。   所以说,见家长都是这样。   徐月见笑着道:“我与王爷自然有缘分,借夫人吉言了。”   夫人摆摆手,“知道你不信,没事,之后见分晓。”   “要是你们好了记得告诉我,我还打算开个摊子看看呢,”   徐月见闻言,看向她的头上牡丹样式的金簪,沉默一瞬。   “对了,我今日寻你来,也没什么事。”夫人忽然换了个话题,“就是想看看你这个人到底怎么样,都让沈小子把孙老头给拽回来了。”   “现在一看,果然长相不俗。人也不错,与之前想得还真是天上地下。”   徐月见不知如何接话,也怕真有本事算出他这个异世之魂,所以只乖巧地笑笑。   “午饭在家里吃,我听侯爷说,沈小子现在忙得脚不沾地,你回去也一个人,不如陪我几天?”夫人笑着道。   “是啊,堂嫂,我家就我一个。平日里可无聊,你来了我还能松快松快。”   长者作邀,不可辞。   徐月见看了眼咧着嘴笑的傅明澄,半晌点点脑袋。   既然应下了,徐月见就派元芳去家里拿东西。还以为要几刻钟,没成想一早就打包好了,等元芳去拿。   这好似把他踢出来一样。   徐月见心底莫名有些不舒坦,住久了那边乍一下换地方,还真是不习惯。   沈衔青怎么回事,竟然一点交情都不讲。   但都答应了,他也只能住着,等到时候回去再分辨一二!   丫鬟把他带到一个小院子里,院边上种着一颗歪歪斜斜的桂花树。此时快到初夏,桂花还没开,但绿色托着也极为好看。   丫鬟见他看着那颗桂花树,笑着道:“那可是我们夫人从外头寻得的,本来花匠要栽在中央,夫人一算不行,怕成了‘困’字,这才往那边种。”   “我们夫人啊,最爱这些玄力。公子这般根骨,住进来后定会开悟。”   丫鬟笑盈盈地整理好东西,指明了花厅的地方,又说家里禁忌处,这才施施然离开。   徐月见没说话,让元芳把人送走后,他就先躺下了。   他合上眼,脑海里过了一遍剧情线。   沈衔青从那事后确实没回府邸,外头怎么样他也不得而知。但小皇帝中毒这事,后续解毒、稳定朝堂都是大事,太后估计又想趁机作妖。   他每当这个时候,就想吐槽一句。原书作者也不知怎么想,愣是要把老将军写愚忠。把北疆一半的兵符给了皇帝保管,而后皇帝临死前有给了太后。   虽然有限制北疆造反之用,但这个样其实也拦了沈衔青不少。   无意识地给了太后机会。   当然这就是反派的用途,让小皇帝磨砺。若不是后面小皇帝发疯,沈衔青必定是兵败而死。   徐月见捏了下香囊,到时候黑化值掉了,也不知走向如何。   算了,也没所谓。下次还是得提醒一下他,让他盯紧一点,千万千万不要搞火葬场。   午饭时间快到时,傅明澄跑过来问他,“堂嫂,你是想一个人吃还是和我们一起吃?”   “花厅有点远,堂兄说你不喜欢外出。我娘说你若是不想,就摆膳在这里就成。”   徐月见闻言讶然一瞬,挑了下眉。   沈衔青竟还关注过他?   元芳在旁听着,抬头看了眼莫名开始微笑的少爷,抬手擦了下汗,只是提一下王爷,就已经乐成这样了吗。   少爷还真是心慕王爷啊。   “就在这吃吧。”徐月见开口道。   既然都这么说了,他何苦再跑那么远。再说了,其实和不认识的人吃饭,挺拘谨的。   “好勒!那我和堂嫂一起吃。”傅明澄说了声,往后跑出去。   徐月见一句话都还没说。   行吧,反正都是吃。   徐月见在傅府待了三日,走出去五次,次次都被堵回来。   “徐公子,快随口说一次,我帮你算算。”   “徐公子,要不要拨一下玉盘?”   “徐公子,这是简单的卜算之法,要学吗?”   自此,他再也不出门,对府里的人能躲就躲,实在招架不住。   和进传销没什么两样。   在这期间,沈衔青一点消息也没有,他不是没有旁敲侧击打听过,都被夫人笑着打回来。   “有这么忙吗?”徐月见坐在湖边的小亭子里,手摸一把鱼食丢进去。   这里毕竟是他人的府邸,他也不敢要求这要求那,虽然都很和善,但还是家里好啊。   【警告警告!反派沈衔青失血中——请宿主就近查看。】   一道机械音忽然插进来,徐月见手一顿,‘咻’地一下站起来。   他道是如何这么快把自己打包出来,原来遇上棘手的事情了。   徐月见拍拍手,沈衔青等爷来救你!   “系统,定位一下沈衔青在哪。”徐月见边往外走,边问道。   “正在查询中,距离宿主1.5km,路线已生成。”   徐月见看着地面的路线,脚快步奔跑起来。行至府门口时,却看见穿着长裙的夫人正在门口,好似在等着他。   “月见啊,今天一定要出去吗?”夫人褪去了笑脸,颇为严肃地问。   “是。”徐月见立刻回答,那可是活生生的黑化值,当然除去这个不说,他还是愿意救一下的。   “好好好,好啊!”夫人连说了三个好字,忽然喜极而泣,抬手抹了下眼角。走到他跟前,把黑白盘递到面前。   “转一下。”   徐月见看她如此严肃,心下竟然有些紧张。片刻他伸手用力拨动上头的指针,指针因为力度快速旋转。   眨眼间,指针慢慢停下来,落在一个形状像人的字符上。   夫人拿起来看了几眼,高兴地拍拍手,“大吉!大吉!”   “我放你去,另给你一队人马。位置想必你已有感应,那沈小子的安危就靠你了。”   夫人说完,府门口的人让出一条道。   徐月见往前走,身后跟着一队拿刀侍卫。   马跑得极快,徐月见的发丝飞起,街道上的人慌乱让开。他一路奔跑到系统指示的地方,也就是一处街巷。   远远看,那边有一队人开始缠斗,刀光剑影闪了下他的脸。而沈衔青就在里头,单手拿刀扛着。   “王爷!”徐月见急急冲上去,抬脚踹开往后偷袭的人,一手搀住沈衔青。   带来的兵士当即加入战斗,徐月见见状搀着沈衔青往后退,躲在一处角落。   “王爷,你还好吗?”徐月见抬手看着自己手上的血迹,又看向玄色衣裳上的深色,慌乱问道。   “没事。”沈衔青靠在墙壁上,手腕部的疼痛比剑伤更快传来,细细密密地汗液从身上滑落。   他咬着牙提起剑,看着徐月见面上的苍白,再说了一遍,“没事,我带了很多人。”   徐月见拿帕子抹掉他的汗液,又不敢乱动,怕伤到不该的地方。身后的刀剑声断断续续传来,他急得跺脚。   沈衔青的面色越来越白,血液顺着手臂滑在地上,一看就不是小伤。   “你等着。”徐月见把他放在地上,拿着剑往后走去。   曾经拍电影的时候,他学过一些武打,没想到在这派上了用场。   徐月见擦着面上的血迹,拔出剑,对着青石说:“速战速决,王爷那等不了。”   青石神色一凛,重新提刀冲上去。   不肖一炷香,对方的人全都倒下。   徐月见累得喘气,擦完汗赶紧叫侍卫把沈衔青抬上马匹,回王府去。   路上,徐月见问青石,“王爷怎么会受伤?”   青石面上闪过一丝狠厉,握紧双拳道:“侍卫里有一个叛徒,王爷今日从皇宫出来,他趁机出手。好在王爷察觉,这才躲过。而后许多人出现,王爷手一直不适,这才落了下风。”   徐月见闻言,惊讶一瞬,原著里沈衔青不是说武力高强,从众者居多,怎还会有叛军这种事。   难道他这只小蝴蝶,还有这等副作用?   青石没把底全部托出来,朝堂上瞬息万变。即便王爷已经大权在握,却依旧有不少人暗地里打着‘清君侧’的旗子,上前围食。   沈衔青回到王府,门口候着的孙老头一脸焦急,看见人影快步上前,先把脉,再看眼睛。   “青石。”孙老头沉着脸叫了声。   青石抿着嘴上前,擦了下脸上的血迹,老老实实跪下。   “你他娘做个屁侍卫呢!”孙老头气得踹他一脚,“脑子豆腐做得你,一点不转弯!”   青石往后倒了一下,随即跪正。   “自己去领罚,今日随行人全去北营滚一圈回来。”   “是。”青石应道,身后跟随的人低下头。   徐月见不知道北营是什么地方,但看那些人的神情,定然是什么可怖的惩罚。   孙老头叫根子把沈衔青背进去,看向徐月见,“这回还是你靠谱,不然靠这群蠢货,还不知何时回来呢!”   徐月见不敢揽功,连忙摆手同孙老头进去。   小根子力气大,把人放好后,打了一大桶热水进来。   徐月见身上脏污,不能进去。想了会还是先洗漱,元芳还留在侯府,只能他自己打水了。   换上干净衣裳,徐月见去前院时,发现小孩出来,一个人站在门口啃包子。   “你怎么不进去?”   “里面可多人了,王爷吃了药就醒了。”根子咽下包子,“不是什么致命伤,就是手被削了一刀,伤到了原本的痛处,才看起来吓人。”   “那就好。”徐月见拍拍胸脯,刚才的场景吓得他晕倒。   里面说话慢慢传来,徐月见抬脚进去,看见夫人坐在沈衔青床边哭。   “我就算出你近日不该出门,你偏是不信,现在好了,这回有事了吧。”   沈衔青闭了闭眼,叫了声,“婶婶。”   “还知道叫我,还当你翅膀硬了要飞。”夫人知他疼,没再说。擦了擦眼角发觉后面来了人,一见是徐月见,连忙笑着把人拉过来。   “沈小子,你近日可别说什么。你家夫人可是帮了大忙,怎么说你也得说声谢谢吧。”夫人把人推到榻边,强按着人坐下。   沈衔青看了眼还带着水汽的徐月见,眼底滑过一丝笑,道:“多谢。”   徐月见撇撇嘴,一点也没有诚意,结果下一瞬。   【黑化值-3】   徐月见眼睛一亮,看着瞬间降下去的黑化值,嘴角不可抑制地上扬,“王爷平日里待我极好,这回能搭把手,实在是小事一桩。”   旁边人闻言,纷纷眼角带笑。   看来这对新婚夫妇,还算不错。   孙老头端着药碗进来,冷着脸地道:“喝了。”   夫人一看孙老头进来,微微退后几步。   沈衔青看了眼,默默喝下。任谁都知眼前人十分生气,不敢出来触霉头。   “我帮你把剩下的人打包走了,侍卫老夫重新帮你挑,你自己好好思忖一下这件事。”孙老头看他喝完,继续说:“下次再受伤,找太医爱吧。”   沈衔青笑了下,“爷爷息怒。”   孙老头到底心疼人,愤愤半天,还是没忍住道:“你这手还是温养着,没事少批折子。”   “嗯。”   众人又在屋里待了会,看沈衔青有惫意后,纷纷离开。   屋内徒留徐月见一个。   徐月见走上前坐在软凳上,小声道:“王爷快睡,臣就在这候着,若是有事,可方便叫我。”   沈衔青的眸子盯了会徐月见,而后慢慢闭上。   心里绕了几圈,发现除去醉酒后,他好像一直没听过徐月见叫自己名字。   一股奇怪的感觉涌上来。   徐月见摸了下心脏,刚才那一眼吓得他差点不敢呼吸。见人睡着,他也有点困,干脆趴在床边,枕着手准备睡下去。   谁知门外忽然小声禀告一声。   “徐公子,有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找。”   徐月见抬起头来,蹙着眉。   他不认识什么书生模样的人啊。   “可有说什么事?”徐月见起身走到门口道。   “他没说,属下见他对您好像很熟悉,这才来禀告。”   熟悉?   “名字好像姓秦。”   床榻上的沈衔青闻言也睁开眼睛,感受到后边视线的徐月见。   徐月见:......完蛋。 第25章 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徐月见盯着后边厚重凌厉的目光,渐渐弯下了腰。   这哪来的情郎啊,不知道摄政王府刚经历完刺杀。这时候来,也不怕当场送他归西。   到底有没有眼力见啊!   徐月见欲哭无泪,他可是刚说完煽情的话啊,这打脸也来得太快了吧。   他慢慢转过脑袋,看着睁眼看他的沈衔青,笑了下:“王爷,我根本不认识什么秦路。”   沈衔青阖上眼,“徐公子不必顾及孤。”   “王爷受伤,月见哪有离去的道理。”徐月见走到沈衔青身边,一屁股坐在床榻上,眼睛盯着闭上眼的人。   他就不信了,他这么敬业又专情,沈衔青还能不高兴。   站在门口的侍卫听到回话,转头出去。站在高阶上,低头望着满头糟乱、半身□□的男人。   “王妃说了,不见。公子请回吧。”   秦路闻言一瞬瞪大双眼,大声道:“你可和徐月见说了,我的名字?”   侍卫不耐烦地扫了他一眼,“当然。”   “不可能......”秦路低吟一下,摇摇头道:“不可能!我与徐月见有同窗情谊,而且我们两情相悦。”   秦路想明白后,指着侍卫,“分明就是你这个奴才!错传了消息,这才让徐月见不来见我!”   “狗奴才,敢看不起我!”   侍卫本看他一个书生沦落至此,又看他与徐月见有几分熟稔之意,才替他通传。没成想好事没做成,还被怨怼。   侍卫讽笑一声,怒斥:“再敢生冒犯之语,我即可报京官。”   秦路闻言瑟缩一瞬,他家势微,哪敢同京官掰扯。即便去了,结果不肖多说,或许还会影响他科举。   秦路紧握着拳头,转身啐了口,眼里暗藏阴毒。   这人不过是个扒上摄政王的奴才罢了,等他科举中第,定将此人活剐了。   徐月见在屋内可不知这边的官司,满门心思都盯着沈衔青,他都这么认真了,怎么还不掉下黑化值呢。   准备休息的沈衔青实在没办法忽略,这么灼热的视线,好似他身上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一般。   半晌,视线还黏在他的身上。他微叹口气,睁开眼来,“徐月见,去你屋子里睡。”   “嗯?”徐月见歪下脑袋,可怜巴巴道:“王爷不想我陪着吗?”   问完,徐月见脑袋瓜想到了刚才的场景,以为沈衔青这是介意了。   那可不行,他不背这口锅的。   “王爷是因为那个姓秦的而厌恶了月见吗?”   徐月见敛下眼睫,不时就酝酿出眼泪,“月见明明不认识他,王爷这是在污蔑月见。”   一句句话下来,沈衔青只觉得自己的手更疼了些,可偏偏他的话又实在委屈。   他抿了下唇瓣,道:“等会孙老头会来给我换药。”   “哦。”徐月见闻言点点脑袋,看沈衔青确实有些疲惫,也不好说什么。   不掉就不掉吧,反正效果达到就好。   就是可怜他白哭了。   徐月见擦了下眼泪,“那王爷好好休息,月见先走了。”   沈衔青颔首,看着徐月见慢慢离开,心下松了口气。   耳边总算是清净了些。   徐月见出了前院,蹲在门口的元芳赶紧跟上。   “少爷,您可有受伤?”元芳抹了把眼泪,“奴才听说您去救王爷的时候,都快吓傻了。”   徐月见拍拍他的肩膀,“吓什么,本少爷还能一个人去?”   “走走走,我们回屋去。好几天没回来,怪想的。”   元芳听到,低头嘟囔声,“怕是想府邸里的饭菜吧。”   “听见了啊。”徐月见往后一撇,“说人坏话也不知躲着点。”   “就您耳朵好。”   两个人一路回了院子,徐月见脱掉鞋子扑向床榻,抱着软枕滚了好几圈。   猪窝狗窝果然还是自己的窝最舒服。   徐月见舒坦地张开双手,准备睡一觉再去沈衔青那慰问一下。   却不想他这一睡,睡到晚上。刚准备去前院,却被告知王爷去了宫里。   徐月见无奈只能躺了回去,只以为不久就能回来,没想到连续三日都没回府。   惹得他都在想,里面那个‘一夜十八次郎’到底是什么黏人玩意。   徐月见叹了口气,心想算了,降低黑化值纯属靠缘分。   缘分这东西又强求不得。   意识海里的系统:......懒就直接说,不必找借口。   徐月见打了个转,忽然抬头看见床榻上绣着的白兔图案,一时想到酒楼的美味,随即喊。   “晚上吃爆炒兔头,就像我们之前那样做。”   元芳把东西搁下,闻言应道,转身朝外走去。   也不知道今日有没有兔子买。   他一路走到膳房,房里有两个师傅坐在抽旱烟,几个看火小厮忙着准备晚上的饭食。   两个师傅一看他来,连忙起身迎上来,往元芳手里塞了个甜枣道:“元芳小兄弟,王妃那边可有什么吩咐。”   元芳笑着接下,说:“我家公子中午想吃爆炒兔头,同合顺酒楼做得那样。”   两位师傅一听是认识的菜,全身都松快了些,擦着汗道:“兔子,有的有的,奴才立刻叫人去采买。”   “除此之外,还要什么?”   “公子没说,随意炒几样时令菜就成。”元芳装作没看见他们轻松的神情,笑着道:“我家公子也不挑,新鲜就好。”   两位师傅乍一听这话,嘴角抽两下,也不敢反驳,只听着点头。   元芳应了声,准备回屋子,却在路过转角时,听到了几道声音。   “咱们王爷怎么可能欺男霸女之人,铁定是外面的人乱传。”   “可不是,我今天出府买东西,听说书先生念念叨叨啥咱们王妃并非自愿入府,说王爷利用权势拆散一堆真鸳鸯。哎呀,难听得很。”   ......   元芳脚步一顿,朝转角的花影便看了几眼,快步走回屋子。   他家少爷穿着一袭单薄的短衣,躺在竹编椅子上,看着新来的话本。手边的桌上,放着瓜果糕点,热茶悠悠飘扬。   看一点吃一点,真是无忧无愁。   元芳不知为何生出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府邸的丫鬟都听说了,说明外头早已沸沸扬扬。   想到此,元芳更是心火难消,真想把那些散布谣言的人全都绑起来,好好看看他们少爷如何爱慕王爷的!   他走上去蹲在主编椅边,目光幽怨地看向徐月见。   “怎么了这是?”徐月见的目光都没从话本上移开,伸手拿个葡萄递给元芳,“没有兔子了?没了就不吃了。”   元芳见少爷还惦记着吃得,怒怒把葡萄吃了,道:“少爷,你快别看了。你是不知道,外边都开始传王爷欺男霸女,强迫你嫁入府邸呢。”   “不仅如此,还说王爷棒打鸳鸯,拆散了你和不知道谁的好姻缘。”   徐月见翻页的手一顿,看向元芳淡淡道:“你从哪听来的。”   “您现在知道急了?”元芳咽下葡萄肉,“我回来的时候听丫鬟说的。”   徐月见往后一倒,看着眼前没有动静的黑化值。心里慢慢涌上一计,虽说有点累但是效果铁定是杠杠的。   辟谣这件事情,跑断腿没用,只有做出比谣言更炸裂的事情才能迎刃而解。   徐月见本人深有体会,并且决定运用一下。   届时,沈衔青出宫知道自己为他做了这么一件大事,黑化值可不是框框掉?   徐月见暗自肯定,下了榻子找了件衣裳穿起来,道:“你去和膳房说,不必买兔子了,我去买。”   “啊?”元芳赶紧把外衫给少爷套上,“少爷怎么突然想自己去了?兔舍臭得很,不如还是让膳房去吧。”   “我自有我的道理,你去说便是。”   “知道了少爷。”元芳劝不住,只好加快脚步出去。   徐月见坐在梳妆台前,往脸上和嘴唇上涂了些□□。铜镜一照,本就白皙的面容,现在跟鬼似得,没有任何血色。   他搬着铜镜左看右看,分外满意现在的脸。   “少爷,和膳房说了。”元芳抬脚进来,一睁眼就看一个花白的人,取代了自家少爷坐在椅子上。   “少......”元芳的话卡一半,喉间一哽。迅速看向窗外,此时白云遮日,微风吹拂树枝。   他瞳孔一缩,脚一软当即跪下来,“鬼爷爷,别吃我!”   徐·刚想开口·怕吓人·还是吓到人·月见:......   “元芳啊。”徐月见轻声道,“我是徐月见啊。”   元芳一听,人开始发抖,“鬼爷爷,我们家少爷人俊心善,这可不能乱说的。”   徐月见一拍脑袋,站起身来,一巴掌拍到他脑门上,“你看清楚了,别瞎抽抽。”   元芳听到熟悉的声音,抬眼认真一看,认出人来了。身体一软,趴倒在地,气若悬丝道:“少爷,你怎么突然这么样了。”   “情况紧急,来不及和你解释了。”徐月见把人拽起来,“走,我们先去集市。”   “哦。”   元芳爬起身来,跟着徐月见一同出去。   因着刺客的事情,徐月见现在出门都带着侍卫。也亏上辈子身边也一直跟着保镖,不然一路上被人盯着也挺难受。   集市在中央街区,两个人坐着马车紧赶慢赶一炷香到了。   徐月见下了马车,看着周围一圈圈卖菜、卖牲畜的百姓。随即挑选了一位慈祥的阿婆,信步走到她跟前。   “阿婆,您这兔子怎么卖?”   阿婆乍一眼看苍白的漂亮脸蛋,连兔子都没想着,倒先哎呦一声,“小少爷怎么脸色这么差。”   徐月见闻言眼底闪过一丝狡黠,而后抖着唇说:“阿婆,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啊?”后面的元芳没忍住出声。 第26章 哎呦呦好可怜的娃娃   徐月见抬手遮住脸,歪头朝瞪了眼元芳,示意他不要说话。   元芳看见,脑袋往后一缩,不敢再掺和进来。   阿婆见眼前人抬手拭泪,心里瞧着有些不是滋味。   这公子也不知是什么来头,身后跟着几个人高马大的带盔兵士。目光坚毅,瞧着不是普通的侍从。   可要说是顶顶富贵的人家,又不大像。   谁叫眼前这位公子顶着一张苍白没丁点血色的脸,身子又瘦弱,穿着薄衫,好似一阵风就能将他吹走。   她见过不少人,这位的相貌、身姿不说第一,也能排在第二。   而且他那双圆润的眼睛也是独特,水汪汪望过来,铁石心肠都得消融。   阿婆心疼地“哎呦”,下意识问道:“小子家里没人做饭?这瘦得马上都能被风吹走了。”   徐月见听着,垂下眼眸,“阿婆你是不知,家里是有人做饭的。只是因着夫君不回家,总是吃不下。”   “这不,听说他今日要回来,特意来买他喜欢的兔子吃。”   阿婆一听直摇头,“你相公久不回家,定是有问题。”   “你别也说阿婆多话,这男人啊,最是靠不住。嘴里说是出门赚钱,却几个月几个月不回来,谁知道他赚的什么钱。”   “你啊,可千万不能为了男人吃不下饭。”说着阿婆往街角的热闹处努努嘴,“那边都是出去做事不回家的人,你也别挑兔子了,不如去那边看看有没有。”   阿婆说话极快,徐月见一直插不进话。落到最后一句时,他顺着阿婆的视线看过去,是一处红楼。   红楼高三层,每一层栏杆处都站着衣着暴露的女子,女子个个漂亮,娇笑地朝路边的人招招手。   徐月见抬手捂住脸,火烧似得往回看。   阿婆看见他的反应,先是笑了声,而后安抚道:“知你脸皮薄,这第一次捉奸不容易,回回来可就跟回家一样了。”   徐月见灼热的脸皮被这句浇灭,这能和回家一样吗。   他抬手拍了下自己的脸,赶紧把话题拉回正道。别等下辟谣没辟好,搞不好还要多添一道罪名。   “阿婆,我家相公不会去那里。他是官老爷,平日处理公务忙得很呢。”徐月见叹了口气继续说,“我体谅他,就是我实在太爱慕他了。他不回来我也吃不下饭。”   “官老爷啊。”阿婆刚还滔滔不绝的嘴当即停住,上下打量两下面前弱不禁风的男人,也没听哪个官老爷娶了个男妻啊。   “是啊。”徐月见蹭上前几步,“他三日没回来,我饿了三日。”   “我是真的爱慕他。”徐月见再度强调一句,就怕阿婆等下忘记了。   “这样啊。”阿婆怜悯地说了句,挑挑拣拣抓了个最肥的兔子出来。   “你拿这只回去吧,这只肉肥不腻,炒起来最好不过。”   “好啊。”徐月见叫元芳把兔子拎着,转头望向身后站着的侍卫。   “付钱吧。”   侍卫一愣,对视一眼。   王爷没说徐公子出门买东西的钱让他们来啊。   “嗯?”   “好的,公子。”一个侍卫拿出自己的钱袋子递了过去,含泪看着自己的私房钱被掏出来,变成了铜板。   徐月见把钱袋子丢回去,扫了眼失魂落魄的侍卫小声道:“回去找账房划,别紧张。”   侍卫闻言当即精神一振,拱手谢过。   事情做完,徐月见站起身来,再次装作毫无力气的模样爬回了马车。   马车停在不远处,徐月见趴在窗口摇摇手对着阿婆说:“阿婆我先回去等我相公了。”   阿婆看着阔大的马车和上头飘扬的‘沈’字旌旗,僵硬地抬起手摆了摆。   马车悠哉哉走了,消失在街头。   阿婆看着缺了空的地方,狠狠捏了下自己,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她刚刚竟然和摄政王妃说了话!   哎呦喂,真是祖上冒了烟!   旁边的卖菜大娘看阿婆面色不对,红润过度还以为怎么,急急上前问:“李阿婆,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麽?”   阿婆愣愣地转过脑袋,按住狂跳的心脏,一时半会说不出话。   “阿婆你怎么了,能开口吗?”大娘见她迟迟不说话,刚想喊自己的相公来,就见阿婆干瘪的手掌用力按在她的手腕上。   “周娘啊,刚......刚才那个白衣男的你晓得不?刚才还蹲在这和我说话的。”   “怎么了阿婆?他买兔子不给钱?”周娘差点咬碎一口银牙,正准备起身,“我帮你告官。”   “不是不是啊。”阿婆缓过神来,急忙拉住她的手,“你知道刚才那是谁吗?”   阿婆声音小下来道:“那是摄政王妃!”   “什么?”这会轮到周娘傻眼了,刚才那个骨瘦如柴、没有一丝血色的青年是摄政王的新婚妻子?   “是嘞是嘞!”阿婆挺起胸来,“不仅如此,他还说自己心慕摄政王,但是摄政王不喜他,为此好几日都没归家了。”   “今日听说摄政王要回来,竟然屈尊来我这小破摊买兔子,就是为了讨好王爷。”   “啧啧啧。”阿婆吧唧几下嘴,“看来坊间的流言不作数,他们都说反了,还好我们聪明,没听。”   徐月见来一次集市,只是简单地买了只兔子,坊间的流言瞬间调转了一个弯来。   “少爷,那些人说你每日在府邸里以泪洗面,恨不得跑到皇宫去要人。”元芳翻着从坊间抄来的流言,一字一字念给徐月见。   “还挺会编的。”徐月见挖了一口奶冰,呼了半天冷气,才道:“不过我喜欢,继续继续,继续讲讲他们还怎么说。”   元芳看自家少爷坐在贵妃椅上,悠闲地吃着红豆奶冰。   因着夏日来了,天气燥热起来,周边已经摆放着好几盆冰山。   这乐呵日子,哪里和流言沾半天,也就外边那群人信以为真,觉得自己勘破天机。   沈衔青一连几日留宿皇宫,他站在龙床前,手里握着一个粗如手臂的木棍。目光沉沉地盯着躲在被子里,不愿出来的皇帝。   “今日不学完,不许睡。”   “再犯一次,孤绝不姑息。”   “黄仁,你盯着。他有任何问题,我取你脑袋。”沈衔青丢掉木棍,看向皇帝跟前第一大太监。   黄仁汗如雨下,颤颤巍巍跪下领旨,不敢出声。   沈衔青走出去,青石一瘸一拐地端了盆清水来。   “怎么不多养些时候。”沈衔青洗了把手,瞥了眼。   “小伤。”青石满不在乎地说,把水端下去后,他忽然想起近日传出的谣言。   他瞄了眼走进书房的沈衔青,跟着走进去,一时不知道要不要和他说。   小太监端着热茶进来,青石一看连忙接过,小心地搁在桌面。   “说吧,有什么事。”沈衔青端着热茶,刮过面上的茶叶,吹了下道。   青石抿了下嘴,小声道:“王爷,有传言说,因为你不喜徐公子,所以不归府。还说徐公子爱慕您爱慕得死去活来,恨不得日日挂在您身上。”   “又因为您爱吃兔肉,特意买了来,亲自下厨后也没见您回去。”   “都说......”青石闭了闭眼,道:“都说您宁愿去红楼,也不愿归家,是真厌弃了徐公子。”   “咳咳咳!”沈衔青闻言一口热茶哽在喉间,不上不下。他剧烈咳嗽起来,一向冷冷冰冰的神情破了个底朝天。   半晌,沈衔青平复了下,喝下递来的冷茶,喉间的哽咽感才下去。   “哪传出来的。”沈衔青坐直身子,一双锐眼扫向青石。   青石身子抖了下,“这个不知,我也是今日偶然听说,一查才知道到了这个地步。”   沈衔青冷呵一声,站起身来,一掌拍在金丝楠木桌上,“查清楚,谁放的谁掀起的。”   “是。”   沈衔青捏了下拳头,平日里他听过不少对自己不利的言论,但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类。   一句话给两个人扣上了帽子,其心可诛!   “回府!”沈衔青一挥袖子,也顾不上皇帝,只想回府看看这始作俑者是谁。   沈衔青坐在马车里,捏了捏眉心,听到谣言的那一瞬,心里莫名存了一分解释的意思。   这份解释的心不知哪里起来,却让他有些在意。   他抬手摸了下自己的心,眉间的郁气难消。   “谁人拦路!”外头忽然响起一道声音,马车停了下来。   沈衔青睁开眼,有些不耐。   “草民秦路,叩见王爷。”另一道声音响起,周围随之一静。   “秦路?”青石紧张地看向马车里没有动静的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此人胆大,还是说此人真不怕死。   秦路跪在马车前,目光所及处是高大健壮的马和略显简陋的车轿。他知道里面坐着摄政王,朝中第一把手,传闻中的冷血无情。   周遭一片死寂,谁也不敢发出动静,未免惊扰到什么。   秦路吞咽下一口唾沫,壮着胆子道:“王爷,草民和徐月见实乃两情相悦,私底下已私定终生。您权利滔天,什么样的人没有,何必夺了草民挚爱。”   “草民这辈子只徐月见一妻,再也存不下其他人。”   “求王爷高抬贵手,把徐月见还给草民,这等大恩大德,草民一定铭记于心,来世来报。”   秦路的声音响彻安静的街道。   死寂——   青石感觉自己握着缰绳的手掌有些湿润,旁边马车里的人没有任何声响,却比有声响的还要骇人。   他比谁都清楚,沈衔青的脾气。   良久,马车里终于有了动静。   一只长而有力的手拉开帘子,沈衔青走出来,睥睨地上的人,如同看蝼蚁一般,冷言道:“滚。” 第27章 沈衔青,听我解释——   跪在地上的秦路瞳孔一颤,似乎无法理解沈衔青的话。   不是说摄政王喜洁,厌恶徐月见到宁愿待在皇宫里面也不愿回家吗?怎么听他这个语气,好似自己冒犯了徐月见一般,又或者是......在意徐月见。   秦路摇摇脑袋,甩掉脑袋里不切实际的想法。怎么可能,徐月见虽说样貌极好,却是个懦弱无能的人,肚子里没半点墨水,哪有能吸引人的地方。   想到这,他只是觉得沈衔青定是因为自己抹了面子,毕竟也算是明媒正娶的妻子。   “王爷,是草民没考虑周全。”秦路自信道,“草民记得回春堂有‘假死药’,若是王爷成全,草民即刻就去买来,不会麻烦到王爷。”   “我定会带着徐月见远走高飞,再也不出现在这京都城里。”   这话响亮地落在地上,震得周围人一抖。   青石吞咽了下口水,真想上去把这人嘴缝上。   还说是个读书人,怎么不知道再三斟酌这个理!   秦路没有注意别人的神情,满门心思盯着沈衔青。   心里已经有了判定,只等着沈衔青同意罢了。   少倾,他听见沈衔青轻笑一声,面上的神情丁点未变。只是眼眸里的寒意有些刺骨,只一眼,他就想拔腿而跑。   他喉咙发紧,跪在地上的膝盖隐隐作痛。又是等了会,他看见沈衔青晃晃手掌,他身后骑马的侍卫迅速下马跑来。   眼前恍惚一阵,他就被按在地上,手被反剪在地。   他一愣,急急抬头,怒吼道:“王爷这是何意?”   沈衔青转过身去,残忍的声音道:“欲给摄政王妃投毒,打入大牢。”   秦路一震,完全不敢相信沈衔青真的这样做。不说他是贡士这件事情,就说他刚在言语中透露的旖旎和藏着的情谊,沈衔青也不该这么做!   他的胸膛被死死压在地面,如同一条待宰的鱼,不容半点生机。   看着沈衔青即将要进入车内,他奋力挣扎几下,咬着牙喊道:“沈衔青,你当真不介意徐月见曾与我有过情谊,甚至私定终生?”   “我不信你不介意!我不信!”   诺大的声音扩散开来,青石扣住缰绳的手一顿,赶紧摆手让人堵住这人的嘴。这人想寻死也别拖着别人死啊!他的伤也才刚好,可不想因为这种人,再添新伤。   秦路的嘴当即被堵上,呜呜发出奇怪的声音。   沈衔青掀开帘子的手没有停顿,一下撩开帘子。半晌留下一句,“你从哪认为,孤会信你的话。”   “徐月见的去留,从不在孤,在他自己。”   这话一出,那人身子一僵,难以置信地倒了回去。身子也卸了力气,被侍卫拖开。   秦路看着马车轱辘从面前走过,几瞬后忽然大笑起来。他想不到堂堂摄政王,竟然会因为那个草包下贡士的面子。   他是寒门贵子,身后虽然没有门庭作底,但有万千同他一般的寒门子弟。他今日被摄政王训斥关如大牢的事情,会像翅膀一样飞出去。届时,一定有人弹劾这人的今日所作所为!   青石望了眼车驾,问:“王爷,要不要解释一番。”   他刚才可是看见有几个挑货郎从旁边走过,保不齐听到了刚才的话。   “无须。”   平静的声音从帘子里传出,青石应了声。叹了口气,他家王爷就这点不好,做什么都不喜欢解释。好事做了不宣扬,一点不好就满朝流传,参奏的折子能堆一桌子。   一行人走到府门口,忽然感觉到好几道灼热的视线,有些不对经,但并没有杀意。   “王爷,待属下去查看一番。”青石握紧刀柄,目光谨慎地扫视周围的高处。   “不必。”沈衔青撩开帘子下了马车,一双锐目看向视线发出点。   青石察觉到,赶紧带人过去,这一抓果真抓到几个布衣打扮的人,瞧着本分老实。看见他们不仅不怕,竟然还乐呵呵地套近乎,“小兄弟,你年方多少啊,可娶妻没。”   青石没吭声瞥了眼老汉,现在还有媒婆体质的刺客?   青石带着老汉来沈衔青面前,“王爷,就是这个刺客。”   “刺客?!”老汉一听,慌乱地摇头,“没有没有,俺不是刺客,俺是桂花街第二个转角的卖豆腐老汉。”   沈衔青蹙着眉,忽然往后一看,又看见几个躲在墙角的人。对上眼的瞬间,那些人高兴地直蹦跶。   不仅如此,他眼风一扫看向不远处的屋顶,还看见几个趴在上头的小孩。小孩胆大,看见他望过来,还知道打招呼。   沈衔青:......   他怎么不知道他在民间还有这等好名声?   “哎呦,小兄弟你揪着俺领子,俺要喘不过气来咯。”老汉拍了下青石手,看向一边贵气十足的沈衔青,暗自啧啧两声,道是好模样。   可惜可惜,竟还是个冰冷无情的人!   老汉搓了下手,想到之前的赌局,赶紧出声道:“王爷,草民想问问您今日是回王府睡吗?”   “放肆!王爷也是你能打听的?”青石一听,呵斥道。   老汉瑟缩了下,尴尬地放下手,望着面前冷气直冒的人,心底有些突突跳。正当他想走时,面前人忽然开口。   “是。”   老汉闻言,双眼骤然瞪大。刹那间忘记自己还在沈衔青面前,直接对着远处躲着的人跳起来,大笑道:“俺就说是今天回府,赶紧!赶紧拿钱!”   躲着的人的声音也跟着响起,嗡嗡得,不外乎就是很惊讶的样子。   “肃静!”青石冷声道。   老汉兀然止住,看着已经黑脸的沈衔青,想到刚才的话,腿有点发软。“王爷,草民......草民知罪。”   沈衔青瞧着面前快晕厥过去的人,深呼吸一口气。这人面容和行为举止,都不像刺客,许是听说了什么传言,才这样。   他想着摆摆手,自己先走进去。   后边的声音在他踏过门槛的一瞬间,猛然放大。   “哇!”   沈衔青的脚一顿,伸回来,又听见。   “唉。”   沈衔青:......   最后在权衡一番后,他还是在一片哇声中走进去。   沈衔青回到书房,小厮端着热茶放在他面前,眼神若有似无地盯着他看,想忽视都难。   “有何事?”沈衔青捏了下眉间,道。   小厮被这一声吓得跪下,面色惨白偏是嘴巴跟蚌似得,不肯冒出一句。   正在他有点不耐烦的时候,门外传来几声脚步。   青石快步踏过门槛走进来,面上的神情有些古怪,特别是看见自家王爷歪坐在椅子上,端着热茶时,达到顶峰。   这口茶是怎么也喝不下去。   沈衔青把茶搁在桌上,面无表情地看向青石。   青石抿了抿嘴,道:“王爷,刚才那群是周遭的住户,籍账都能对上。他们因赌注而聚在一起。之前传出您为了躲避徐公子不愿意回府的言论,然后就有人拿这个做赌注,赌您何时回来。”   “刚才那个老伯赌您五日,您确实今日回来。也问了门口的侍卫,近来确实总有人在门口经过,但都是普通百姓也却有事,所以才没有禀告。”   青石抬眸看了眼沈衔青,小声道:“约莫就是因为此事引起的。”   沈衔青的手点点手腕,眼眸冷了一瞬,“既然如此,还需我来教你怎么查?”   青石赶紧点头,快速地往后退,又在半路停住脚。分外纠结地说:“王爷,你要不要去看看徐公子,据说因为你没回府,好几日没有吃过饭了。”   “我来的时候,还被何安拦着。说是后院好几日没有点过吃得,那群师傅都无聊地在抹桌子了。”   沈衔青对此事存疑,毕竟之前也有这种先例,但无一例外都是假的。   但看着青石认真的脸,迟疑了一瞬。   也许这次是真的,不然府里人都来相告。   沈衔青想到此,有些坐不住。他站起身来,抬脚往徐月见的院子里走去。   前院离后院需要过一个花园,沈衔青走在路上时,不知哪里的视线又开始飘在他这边。   他捏着掌,有些不耐。   快走了几步,徐月见的院子就出现在眼前。院子里的落叶铺在小石路上,枝头的花乱长着,看着实在杂乱无章。   沈衔青蹙着眉,还未开口,旁边一个奴才就跪在他面前,“王爷息怒,王妃说,越打扫就越并不想吃东西,故奴才们才没有整理。”   沈衔青从来没听过这种治病之词,一时想说胡闹,但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   他袖子一挥,走上前去。里面的动静很小,他还以为徐月见不对,正想开口,就听见里面兀然传出一道声音。   “天勒,这也太好吃了,晚上我也想吃!”   “不过,他都没吞是不是剪掉了。”   ......   里面断断续续的话传出,沈衔青没有贸然出声,而是等了会,果真再听见了好些声音。   “哎呀,提沈衔青干嘛。反正他还没回来,先让我懒一会嘛。”   “这黑化值真难降,白让我哭了。你是不知道,哭一场很累的,你又没工资给我,那几片酸梅干可不够用。”   沈衔青乍一听到这样,拳头紧紧捏紧,目光悚然地望着屋内。   徐月见躺在榻上,手里拿着两个大鸡腿啃着。面前是他这几日在屋里无聊,系统给他找来的电视,可以看一些吃播,这就有了刚才那一幕幕。   徐月见确实饿了会,但又止不住馋,就会央求系统拿点吃的出来。   刚在看直播,正是兴起时,系统又开始念叨任务的事情,烦得他不行。   “好了,别说了,要是沈衔青明日不回来,我再去一次。”   “不过那谣言到底传得怎么样了,元芳今天还没回来。”徐月见一叹气,“真是不靠谱的家伙。”   “你还有好意思说别人不靠谱,你才不靠谱!”系统怒道。   【黑化值+3】   电子音忽然响起,一人一系统都愣了下。   紧接着,门突然打开,一个阔大的人影背着日光站在门口。   沈衔青亲眼看着徐月见手里拿着两个大鸡腿,鸡腿上布满了牙印。那茫然的眼睛看来是真的没察觉到他的到来,手里的鸡腿也跟着掉了。   沈衔青捏着拳,目光阴冷地扫向周围,却没看见一个人,刚才和徐月见说话的人,不在这。   好!好得很!   沈衔青看着徐月见慌乱地走下床,不但如此,眼睛已经蓄上了眼泪。   “沈衔青来你怎么不说啊!”徐月见在心里哀嚎,不清楚沈衔青到底听到了多少,但先认错总不会错的。   “我也没注意。”系统心虚地出声。   徐月见吞咽了下口水,正准备开口,门外忽然传来元芳的声音。   “少爷,我抄来了今天的舆论版本!”   徐月见闻言,两眼一闭。   死了算了。 第28章 社死了呵呵呵—   沈衔青往后看向扬着笑脸的元芳,再回想了一遍他的话,慢慢眯起眼睛。   元芳一大早就被派出去,给徐月见收集现在传言版本。之前他老是记岔,有的还会忘记,于是他拿着笔那个本子出门,势必要把东西全都记牢。   没成想,第一次这么干就碰上了事主。   元芳瞄到那一抹深色,身子比脑袋老实,‘扑腾’一下跪在地面,“王爷。”   跪下的瞬间,他透过王爷与门的空隙,看见了自家少爷苍白如白纸的面部。   他的脑子里闪过无数曾经听过的、有关摄政王的传言,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脖子,流着泪想也不知道能砍几次。   有了元芳的加入,周遭更是死寂——   沈衔青望着含着泪的徐月见,并不着急说话,眸里晦暗不明。   徐月见心虚地低下脑袋,小声问系统:“这咋办,他什么时候来得都不知道,万一都听了去咋办,他不会砍了我吧。”   系统也怕,紧张地闪着红灯,底气不足道:“不......不会吧。”   徐月见扫了眼黑化值的浮动频率,额角就疼得厉害,看来沈衔青被他气得不清。   其实这个场面还有救,但唯一的变数是沈衔青到底听清了多少,如果单单就流言而言,他是有办法解释的。   但若是降低黑化值什么的,他准备两脚一蹬,华丽投胎去。   不过在做这个决定之前,他还是先努力拯救一下自己。   想明白后,徐月见缓缓抬起头,眨巴眨巴眼道:“王爷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和月见说一声,可把月见当外人了?”   他抹了把眼泪,埋怨道:“月见可想王爷了,王爷去皇宫那么久,也不知送个信出来。”   好一个倒打一耙。   沈衔青的手指微蜷,目光悄然落在周围。刚才这人就在这个房间说话,但他一进来,对话的人就不见了。   他的功夫不赖,平常人基本若是在他不可能察觉不到。即便他没察觉,有外人在,府邸里的暗卫也不是摆设,早就将人捉了来。   那就说明,这个对话人可能不是一个人。   徐月见能这么自在地和它对话,说明两个人相处不短。再者什么黑化值,与他有关。   沈衔青的目光冰冷,他第一反应是巫谷之术。   “王爷,流言的事我可以解释的!”徐月见看沈衔青的面色越发不对,心里也突突不对劲。   沈衔青还是没说话。   徐月见重新低下脑袋,“统子,躺平任宰吧。没救了,应该是全听见了。”说完他感觉自己松了口气,终于不用再去演戏了,真的怪累的。   躺着也挺好,希望古代人有席梦思这种东西,放在木头上应该还挺舒坦。   他抬起脑袋,准备说话时,忽然听见对面人开口。   “宫中事多,下次我让青石回来。”沈衔青瞧着徐月见的面色,从慌张慢慢转向冷漠的脸,心里一动,话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   徐月见狐疑一瞬,又看了眼黑化值,好像逐渐平稳了下来。   他撇撇嘴,高估了沈衔青,看来只听到了谣言的事情。   “回来的路上,秦公子拦在车驾前,要我将你还给他,还准备了假死药。”沈衔青踏进门,坐在堂间的椅子上,手指轻敲桌面,眼睛细细观察着徐月见。   “秦路?拦王爷的车?”徐月见乍一听,傻眼了。   他这边事情还没解决,那个路人甲蹦出来干嘛!   找死别拿他开路啊!!   “自然。”   听到回答,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沈衔青那么生气了。除去谣言的事情,怕就是秦路的出现吧。   那太监敢拿秦路做筹码,就是笃定原身对他有情。而秦路本人也非常一个自信,觉得自己和原身有一腿,紧紧巴上来。   这又是来王府找他,又是拦沈衔青的车驾。   若真是为了他,他确是不信的。   系统既然敢明确地和他说,这人和原身没关系,那就是没关系。   所以......那厮主打一个诈骗是吧!   徐月见觉得自己必须得解释清楚了,不然这厮在蹦出来说点什么,他这么久不是白干了吗!   想着他走上前,正声道:“王爷,秦路此人居心叵测!臣确实不曾与此人有过勾连,在书院也是这人纠缠于臣。”   “若是他再说些挑拨之语,王爷千万别信!臣绝对绝对不会背叛王爷。”徐月见表完忠心赶紧上前,拉起沈衔青的袖子补充道:“王爷应该知道月见心慕您的。”   沈衔青的目光落在扯着袖子的手上,他的手白皙修长。用力扯着时,指尖微微泛红,在深蓝色的袍子上显得可怜兮兮。   沈衔青的眸子暗了一瞬,收回袖子。抬眼望进他的眸子里,里面真情流动,好似是真的。   如果他没有听到过那些话。   优秀的狩猎者总是习惯于等待,等一切都摸清,等猎物无路可退。   沈衔青眯起眼睛,瞧着满脸无辜的徐月见,轻笑一声。   那就看谁是猎物了。   “王爷?”徐月见看着面前人笑了下,心脏突一下,有些害怕。小声问:“统子,你有没有觉得有一股冷风。”   “宿主你忘记我是机器人了吗?”系统冷冰冰地说完,又肯定道,“但是我感觉也不对劲。”   何止不对劲,简直太不对了。   “无事,想起谣言。”沈衔青敛下神色,看向还跪在院子里的元芳,道:“我出宫门时,许多百姓都在望着我。到了府门时,还捉到一个赌我何时回府的人。”   沈衔青每说一句,徐月见就沉默一点,院子里的元芳腰就更弯一点。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把他们按下去一般。   “你说,这谣言是从哪传出去的?”   徐月见吞咽下唾沫,低着脑袋道:“王爷,是臣。”   “是臣前日子买兔子,让人散布出去的。”徐月见赶紧解释道:“但那都是有目的的。之前坊间流言您对我强取豪夺,拆人好姻缘。”   “您是好心不计较,但月见听了甚不是滋味,这才想了一个拙劣的言论,想把对您不利的流言盖下去。”   徐月见的这个解释早就烂熟于心,说出来时还带着义愤填膺的情绪,任谁来了都得说这人实在,弃自己的名声于不顾。   但只有沈衔青知道,这人做这个是有企图的,虽然暂时看不出企图是什么。   “月见本就爱慕您,让别人知道也无所谓的。”徐月见的嘴真会说好听的话,好像什么事在他的嘴里,都是为了沈衔青好。   沈衔青当然也不会让徐月见的算盘落空,他点了下桌面道:“嗯,既然你这么爱慕我,想必那两个大鸡腿,一定是‘不小心’吃上的。”   “如此,暂时先把府邸的吃食停了,等流言过去,再吃如何?”   徐月见闻言一愣,但话已经说了。好像也没理由拒绝,被沈衔青当面揭穿这个坎,总得过去。   “成。”他爽快地答应了,反正沈衔青只说不能在府邸吃,又没说不能在外边吃。到时候,拿钱去外边的酒楼,也是一样的。   沈衔青应了声,站起身来出去。路过低着脑袋的元芳时,神色一凛,冷声道:“呈上来。”   “啊?”元芳一愣,再看见沈衔青的手,下意识看向自家少爷。   “王爷王爷,这都是坊间传闻,多看无益。”徐月见赶紧跑出来,也不敢不给,只能在旁边找补。   周边沉默了一瞬,元芳抵挡不住压力,把本子双手呈给沈衔青。   “嗯。”沈衔青拿着本子,抬脚走了。   待人一走,徐月见挫败地戳了下元芳的脑袋,“你这人怎么那么好说话,让给就给。”   元芳歪了下身子,委屈道:“你刚不也不敢说话吗!”   “嘿!”徐月见哑然一瞬,憋了半晌说不出话。   算了算了,给就给了,说不定沈衔青压根就不会看呢。徐月见如是安慰道。   沈衔青回到书房,青石已在旁边候着,看见人进来,还体贴地放上热茶,问:“王爷,徐公子可好?吃饭了吗?”   沈衔青坐下喝了口茶,闻言瞥了眼青石,淡淡道:“吃了,吃得比你我都好。”   “什么?”青石乍一以为自己听错了,而后就看见自家王爷把一个本子丢在桌面,“看看。”   青石看着那个粗糙的纸面,拿起来翻开。   少倾,他皱着眉头,努力望着里面的东西,沉默不言。   沈衔青搁下茶杯,等着青石的汇报。   再过了一炷香,就当沈衔青想开口问时。只见青石犹犹豫豫地看向他,对他说:“王爷可有破解之物?”   沈衔青蹙着眉,一把拿过本子,正想说就几个字还需要破解,结果一看见本子里的字迹。   良久,他把本子丢出来,“烧了。”   “你不识字?!”另一边的徐月见震惊地眼睛差点掉出来。   “少爷,你还好意思说我!当年在书院上课的时候,你逃课可没管过我的死活!”元芳憋红着脸怒道,他就不该和少爷说那本子里什么也没有,千万别担心。   “啧啧啧。”徐月见绕着元芳看了几圈,想不到傻人有傻福,竟然还因为这样逃过一劫。   “那你的本子里是什么?总不能空白吧,我当时都看见好几块墨迹了。”   “当然不是......”元芳扭捏了一下,小声道:“虽说我不识字,却也不是个文盲!”   “那些人各个说的不一样,我就用不同的符号代替了,有些说太杂,我就在上面画上一横,如果说得很完整,就是一个圆。”   说着元芳插着腰,骄傲道:“我可都算好了的!” 第29章 谢谢差点真饿死   “真是我小瞧你了。”徐月见闻言拍拍手,安然地躺了回去。   得,证据少一样,活得久一些。   别说,他还有点运气在身上。   另一边,青石把一堆墨点的本子烧了,再次走进来时,跟前站着一个男人。   “无叔。”青石低眉拱手道,默默站在边上。   无叔看了他一眼,应了声忽然想起什么,开口道:“你前日子让王爷受伤了?”   青石身子一抖,闭上嘴不说话。   “哼。”无叔挑了下眉,“你在这锦绣京都里不过几月,就忘记了北营的把式了?”   青石不敢多言,无叔练兵里最狠的角色。从他手中过的兵,各个勇猛强健,却无一不胆寒他的手段。   “无叔。”沈衔青见青石已经缩陈一团,无奈地出口道。每回撞见都得来这么一回,而后青石就发疯一样的练武,见天地顶着黑眼圈站在他身边。   不知的官员还以为他把青石派去监察什么了,开始送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听到沈衔青的话,无叔仰头一笑,一双锐眼看向青石,“石小子,好好干,别连京兆营那些家伙都打不过。”   无叔说完,朝沈衔青拱手离开。   来时无声,走得时候也让人察觉不到。   青石禀告那本子烧了的事,心里却有些好奇王爷派无叔去做什么。   因无叔与他们不同,一般都处理北疆事宜,只有在特殊情况,才会招来。比如上回的叛变之事,就是无叔亲自去抓的人。   可是就他所知,王府内近期并没有什么大事。但王爷竟然这么急得把人叫来,一定出事了。   “嗯。”沈衔青抬手喝了口茶,心里头的念想调转了几个。更多的还是‘黑化值’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徐月见需要降低这个东西。   如果真的与巫蛊有关......   沈衔青抬手按住茶盖,眼眸里闪过几丝冷光。   那就只好找出背后指使者,逐一碾碎。让徐月见瞧好,听任他人的后果。   躺在贵妃椅上的徐月见对此分毫不知,还略微心痛地摸了下肚子。刚才他答应太轻巧,现在发觉自己饿得厉害。   这几天虽然有装样子的成分在,但是为了让府里人也相信,也的确没吃过什么。没想到今日好不容易吃上两个大鸡腿,就被沈衔青撞见。   也是够倒霉。   哎。   徐月见拍了拍肚子,心想再这么下去,他说不定真的把自己弄死了。   既然如此,还不如先算了。外边的舆论已经发酵得差不多,任谁都知道他喜欢沈衔青的事情。   既然沈衔青也回来了,也该到他吃饭的时候了。   再者,他这个角色实在容易有生命危险,得想个法子。不然到时候事情败露,他还要留在这的话,也得有地方可以躲。   他自小就知道他是个吃不得苦的人,倘若风餐露宿,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所以当务之急,除去吃饭就是找逃跑路线了。   想明白后,徐月见长呼出一口气。忙招呼元芳去账房那些银子来,上外边吃饭去。   “啊?王爷会给吗?”元芳想到刚才的场景,心里对这个十分没有底。   哪有人被骗了,还傻不愣登地给人钱啊。   徐月见摆摆手,自信道:“不会,王爷虽然说停了府里的吃食,却并未制止过我用钱的事。”   “放心,王爷还不会把这点钱放在眼里。”   元芳似懂非懂地下去,片刻后又便秘地回来,对着穿好衣裳的少爷道:“少爷,账房那边说,王爷让您没事不要出门,银子的事情等舆论平息后再议。”   徐月见绑腰带的手一顿,难以置信地望着元芳,愣了半晌,忽然脱掉衣服滚到床榻上,把人闷进被子里。   “统子啊,没天理啊没天理,那舆论还不是为了他,这人不领情就算了,竟然还停了我的饭和月钱!”徐月见哀嚎一声,“这是要逼死我啊!”   系统挠挠头,“沈衔青不是说把吃食停了,又不是把你的一日三餐停了。”   徐月见扑腾的身子一停,幽怨地探出脑袋,“吃标准餐有什么意思,定制餐才是yyds!”   元芳不知道自家少爷又在念叨什么,但看样子并不高兴。   也是。本来一天不间断地能收到吃的,乍一下啥也没了,他这个旁观者都要伤心了。   徐月见到底觉得自己非常听话,一个人乖乖缩在屋子里吃了好几日标准餐。直到看到第三次拌豆腐,他才忍无可忍,站起身撩着衣裳往前院跑。   彼时正午时,沈衔青的马驾刚刚停在府门前,身边还跟着一个骑马的傅明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语气有些激动。   徐月见饿昏了脑袋,哪看得见傅明澄,直直地往沈衔青那边扑去。   “王爷,您可回来了。”徐月见这会是真的哭了。   太惨了太惨了,他已经吃了好多次水煮菜,再吃下去他真要拔刀自刎了。   沈衔青下了马车,抬手按住就要扑上来的人,“怎么。”   徐月见往后退了一步,双眼含泪道:“王爷,现在外边怎么说?月见已经好几日没吃饭了,这腰带又松了几圈。再这么饿下去,王爷还不如赐月见一尺白绫呢,也总好过这般折磨。”   “徐月见!”沈衔青闻言冷声呵止,这人怎么什么都往外蹦。什么一尺白绫,这也能是胡说的?再说后院的饭食可比前院好不少,竟还嫌不好吃。   要是徐月见能听见,肯定又得喊冤。之前他可都是按上辈子的饭菜来得,偶然再添几个零嘴,也算还不错。结果沈衔青一说停,什么也没有了。   徐月见瘪了下嘴,委屈地说:“王爷,能不能不停啊,月见真的很久没吃饱过了。”   “您不信摸一摸,看是不是瘦了。”徐月见说完作势就要拉沈衔青的手掌。   “放肆。”沈衔青呵道,又分外无奈地往后扫了眼。   这几句话听得实在,站在后边的傅明澄一边狐疑地看向自家堂兄,一边又震惊王府竟然到了这种地步。   没饭吃还能死心塌地地喜欢他堂兄。   傅明澄心疼地望向自己的堂嫂,外面的言论果然一点没错,他家堂嫂是真的爱慕他堂兄。   沈衔青看着徐月见脸颊真的消瘦,半晌怀疑自己府里的厨子都是什么货色,这人越养越瘦了。   “王爷?”徐月见忐忑地问了声,心里着急。就怕沈衔青不答应,等下还得回去吃那些菜。   “嗯。”沈衔青半晌还是应了声。   有饭吃!   徐月见高兴地直蹦跶,得寸进尺道:“那王爷顺带把银钱也解了?”   既然解开了饭食,这银钱就没什么意义,沈衔青也一并点了脑袋。   “谢谢王爷!”徐月见大喊一声,拉着元芳就往府里跑。   今天他就要大吃特吃!   府门外,傅明澄看着飞奔而去的身影,默默挪到沈衔青身边,小声道:“堂兄,我们家今日请了一个江南厨子,听他说江南鱼多米多。”   沈衔青侧头看了眼,“所以?”   傅明澄顶着目光,小声道:“实在不行,我家也能匀出一点米来得,也不至于叫堂嫂没饭吃。”   沈衔青:......   徐月见回屋把衣服重新换好,元芳已经从账房取来了钱。他拿着钱袋子掂量了几下,而后昂首道:“走吧。”   徐月见拢共没吃过几家外边的饭菜,今天正巧出来,四处逛了好几圈。此时已经入夏,薄衫穿在身上略显湿热。   最后选定了一家新开的酒楼,酒楼极为宽敞,据说是南边的菜式,辣得很!   徐月见爱吃辣,闻着里面传出来的饭菜香,干瘪的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了。他抬脚走了进去,大手一挥点了一桌子菜,还带着一壶清酒。   元芳看着桌上红彤彤的菜式,就赶紧先喝口水。他不明白之前少爷对辣味也不甚喜爱,怎么一下口味变化这么快。他这个常年不吃辣的,光瞧着就害怕,也不知他家少爷是怎么能一口气吃下这些的。   徐月见先拿酒润了润嗓子,就要准备开吃,一个人影就走了过来。   “徐月见!我可算蹲着你了!”   这愤怒又带着质问的声音,徐月见抬起脑袋来,竟然是上回在酒楼碰见的男人,他记得当然这人旁边还有一个女子,这回竟然跟着一个男子。   世界还真是奇妙。   徐月见涌起一丝心虚,却立刻转瞬即逝。这人不是什么好鸟,就当劫富济贫了。   “这位兄台何事?”徐月见筷子没放,甚至没有分一点目光给这人,眼里只剩下各种佳肴。   “兄台?!”赵阔怒气冲冲走上前,手按在桌面,眼睛里满是血丝,“上回你骗我付账,怎么?这次就想当不认识了?”   徐月见看他躬下身子说话,就担心这人把口水喷进去,那还要不要吃了!   他无奈地搁下筷子,问:“兄台打算如何?之前兄台还欠过我钱,那顿饭就当做是赔礼了。”   赵阔闻言,差点呕死。他长这么大,都是自己讹别人的钱,还少有人敢来对付他。一想到身后爱宠还在看着这里,心里就觉得一股火直冒出来。   他一掌拍在桌面,威胁道:“徐月见,你别当我不知,你根本就不喜欢摄政王。”   “你做的那些戏,别人尚且不知,我还能不知道?”   徐月见瞥了眼这人,心里琢磨了几下,原身也不会蠢到把计划到处讲吧,如果没有的话,就是这人在炸自己。   呵呵。   徐月见拿帕子抿了下嘴,正要开口说话。   就见对面的元芳忽然站起来,面容十分严肃的扯过眼前人,“赵世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   “我们家少爷天上地下最喜欢王爷,这事全都城皆知!”   这话说得极大声,又因饭点刚过,酒楼里的人不多,一时间全酒楼的人都望了过来。   徐月见:...... 第30章 磕西皮的元芳在怒吼   赵阔闻言嗤笑一声,站起身来环手抱在胸口,一脸不屑地看向元芳,“你这小厮,长得丑就算了,怎生脑子也不好使。”   “本世子今天与你说道说道,你家少爷懦弱无能,胸无点墨,野心却极大。不说摄政王喜不喜你家公子,就是你家公子那副德行,也绝不可能承恩于王爷。”   “先前我可听说你家少爷要送给那秦王,怎么转眼间又去了摄政王府,这里头的门道你这小厮知道吗。”   赵阔声音不大,却句句诛心。   元芳怒红一张脸,憋了半晌大声道:“放屁!”   “我们家少爷自小就爱慕摄政王,成亲后更是恩爱不已。摄政王自是知道我们家少爷这份心意,感动非常,也开始爱慕我们家少爷!”   元芳想着这些时日府中的转变,心里更是确定,“王爷和我们少爷天生一对,比翼鸟一般的深情!你少在这胡诌诌!污蔑了王爷和我家少爷的情谊!”   元芳一口气说完,不仅把赵阔给说愣在原地,还有坐在凳子上的徐月见。   他抬头看向胀红着脸的元芳,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演过头了,怎么这人跟他和沈衔青的西皮头子一样。   这流畅的口吻,这精彩的语录!   徐月见心底暗自为他鼓掌,若不是他知晓自己在演戏,还真的以为他与沈衔青情投意合,如胶似漆。   不愧是狂热西皮粉!   赵阔愣了一瞬而后大笑一声,居高临下地瞧着徐月见,“想不到你养了条好狗,不过即便如此又如何,摄政王冷血无情,那情谊又能撑几时。”   冷血无情?   抱歉,暂时还真没看出来。   徐月见抿嘴一笑,“这都不劳世子费心了,王爷能怜我半分都是我的福气。”   赵阔笑了声,怒不可遏地握紧拳头。之前坊间一直传出徐月见爱慕至极摄政王的言论,他一直嗤之以鼻。   可直到前几天,不知哪又传出消息。说那谣言是假的,王爷对徐月见可不像是没情意的模样,还说了不少徐月见的好话,   也不过一瞬间,坊间的话头调转,不少人觉得两人甚是般配,说是天造地设也不为过,赌坊甚至还在压两人何时找宗室要孩子。   他觉得可笑,心底里却又不大安稳,特别是今日见后,徐月见小厮的话,听着直叫人不得不相信。   赵阔的想法在心头转了几圈,最后决定先忍下这口气,之后再做打算。   敢讹他的东西,就得做好被报复的准备。   赵阔的眼眸里闪过几丝恶意,讽笑几声后带着男人离开。   徐月见见他走远才拿起筷子,对着满桌的菜式狂炫。   “少爷,赵世子的面色好像不大好,感觉要使坏招。”元芳小声说着,赵阔的名声在京都不好,被这种人沾上不是什么好事。   “没事。”徐月见夹起一块炒肉放进嘴里,朝外挥了挥手。少倾,便有几名侍卫出现在桌子边。   “去看看赵世子去哪了,要是走进小道,套麻袋打一顿。”徐月见含糊道。   那几名侍卫闻言相互看了几眼,拱拱手领命下去。   元芳听完讶然一声,看着淡定吃饭的少爷,小心吞咽下口水道:“少爷,侯府会不会说啊,赵世子可是他们家嫡子啊。”   “嫡子?很金贵吗?”徐月见蹙着眉头,指着他面前的菜道:“再金贵也是个废物,还不如你面前这盘菜赏心悦目。”   “再说了,怕什么?你忘记咱们背后是谁了?”   摄政王?”元芳再次小声问。   徐月见点点脑袋。沈衔青身份不一般,他近来又是乖得很,如果那赵家人真要来找他,他想沈衔青应当是会出面的。   打狗都得看主人,何况他还占着王妃的位置。   徐月见花了一刻钟把饭吃完,这时不过未时三刻,天光亮堂。   他摸了下鼓囊囊的肚子,决定到周围去逛逛,散散食。   元芳付完钱,两个人就沿着街边四处走走。也不知道是不是前日子流言的结果,他这正儿八经地出门,路上不少人都看着他。   一条街几百号人,四百多只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   实话实说,太久没在公众面前出现过,还真是有点紧张。   徐月见的脚停住,思索半晌然后转身走进一家衣料店,让元芳付钱买了一顶帷帽。把帘子打下来带着出去,能隔绝了不少目光,可以说是社恐出门神器。   等绕过这条街,情况好了不少。   直到他走得有点热,到了一个卖紫苏饮的摊上,点了杯冰饮。中间一切都很正常,只待交付的时候,那个摊主似很激动,递杯子的手一直不松开。   徐月见伸着手实在累,他叹了口气,一把撩开面前的薄纱。盯着那杯冰饮,有气无力道:“老板,要撒了。”   “哦豁,差点忘了哈哈哈。”老板爽朗一笑,松开手。   徐月见接过木桶,放下帘子正打算走。老板却忽然喊住他,面容略有些羞涩。   “徐公子,能不能给俺签个名?”说着老板弯下腰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册子,一支半干的毛笔,眼睛亮亮地瞧着他。   这个眼神他只在以前的粉丝身上看见过,但他现在不是演员,哪来签名一说。   “抱......”徐月见那句抱歉还没说出口,老板就已经捧着小册子站在他面前。   “徐公子,拜托了。”老板双手合十,恳求道。   徐月见抿了抿唇,半晌把围帘撩在一边,接过老板手中的小册子,拿笔正打算签,却看见上面的字,手直直顿住。   上面赫然写着——   高冷王爷与柔弱不堪小公子的二三事   徐月见:?   待他翻开书页一瞧,差点把手中的书丢出去。   这都是什么黄色废料!   这青天白日的!!怎么还有拿这个书给他签名啊!   徐月见眼里闪过几个看到的词语,白皙的脸颊迅速染上绯红,手指忍不住颤了下。   “放肆。”旁边元芳伸着脖子想看,奈何一直看不见。但他机敏,看少爷的面色不对,以为是什么僭越的东西,当即呵声道。   老板被这呵声吓到,脸色白了白,小声道:“既然公子不签这个,俺还有呢。”   说完,竟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小本子,上头赫然写——   清冷王爷被痴缠公子拉下凡间   徐月见的眼睛像是被烫了一下,手当即收了回来。迅速把纱帘打下来,丢下一句“对不住,不签!”后飞快离开。   “诶,少爷你等等我!”元芳一下愣住,赶紧跟上。   身后的老板看了看手里的书,再看了看徐月见远去的背影,狠狠地叹了口气。这回好不容易撞见,下回也不知道何时能见到。   老板捂住脸,手里这本书什么时候才能得到两位的签名啊。   旁边的摊贩早就知道结果,看壮汉老板这般伤心,老神在在地安慰道:“看开点吧,你好歹买到了第二册 ,我连 第一册 都抢不到呢!”   徐月见走了好一会,才觉得面上的灼热感退去。   “少爷,你跑什么?”元芳气喘吁吁跟上,他不知道那本书上写了什么,但瞧着少爷面色红润了不少。心里猜测着,莫不是什么补物?   改天他也要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吃太多消化消化。”徐月见心虚地四处望望。   “哦。”元芳不明白,但表示理解。   因着靠近官宦府邸,这条街的人并不多,四周也静悄悄。   徐月见正想远离人群,这边恰好,就是往来的轿子实在多了些。若是两顶轿子或马车迎面碰上,还得互相唱和一番,决定谁让谁。   他第一次见还觉得新鲜,多见几次后,就觉得麻烦得很。好在他的马车都挂着‘沈’字旗帜,一般人见了都得绕道。不然出去玩,不知道得停几次。   徐月见坐在台阶上,杵着胳膊看着。突然,旁边的元芳戳了戳他的手臂,满脸通红地瞧着他,好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他一默,难不成这也有传染不成,正要开口。就见元芳让开一点,指着路中央那个穿着粉色衣裙的少女道:“那是傅府夫人旁边的大丫鬟,名叫桃花。”   徐月见看了几眼,不明所以地看向元芳,挑了下眉。   “就是,少爷你看她好像在找人,我们要不要问问?”元芳憋红张脸,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徐月见看他一脸怀春样,心底暗笑,忙招呼他去,没准他还能促成一桩好事呢。   元芳快步跑到桃花身边,害羞地喊了一声。   徐月见看着远处的男女开始说话,元芳平日里咋咋呼呼,现下竟然瞧着如此淑静。   他支着腿,单手撑着脸,不禁有些感叹。   上辈子他为了赚钱累死累活,除了在拍戏中感受过爱情,现实中似乎连一个人也没有。也不是没有人对他表达过喜欢,但总是缺点什么。   现在看着那两个人,他似乎有点明白了。   他缺少那份纯。   他想着,元芳突然转头看向他。他一愣,就见元芳急急跑过来,“少爷,傅夫人请你回府吃饭呢。”   “啊?”   桃花跟着后边跑来,匀了下气道:“徐公子,我们家夫人听说你在王府没吃饱,赶紧遣奴才来喊。”   徐月见眨眨眼,突得一下就被元芳拉着起来,“少爷,走吗?”   他这厢还没缓过来,就被元芳推上车。他倒在车里,耳听着元芳羞涩的话。   徐月见呵呵一声,他就不该撮合。这还没好呢,就打算把主子卖了,这要是好了,怕是明天的太阳都见不到!   马车一路往傅府驶去,徐月见换了个姿势躺着,感受着下面的轻微晃悠,再看华丽的内室,心里对傅府的富贵又有一个新的认识。   不多时,马车停靠在府门口。   徐月见下了马车,看见门口候着的丫鬟,脚步谨慎地后退一步。   丫鬟似是看出他的退意,快步走上前。从后边掏出一个罗盘,笑脸盈盈道:   “徐公子,拨一下。”   徐月见:这真是拨不了一点。 第31章 徐月见喝醉了?   在丫鬟殷切的目光中,徐月见木着脸伸出手,轻拨一下箭头。   箭头顺着力道迅速旋转,而后慢悠悠停下来。丫鬟转过去一看,眼眸里霎时迸出火花,“徐公子,你这次回去定有财气。”   徐月见闻言,心想你上回也是这么说,连根毛都没有,哪来的银钱。   但想归想,嘴上倒是应得快。   丫鬟似乎见他不信,引着他进去时,还小声道:“这个银钱还挺多,徐公子若是不信,等会就知了。”   徐月见听了只默默按住自己的钱袋子,万一是掉钱呢。   丫鬟引着徐月见走过花园和长廊,步入正院的庭院间。庭院内,傅夫人正坐在桌边,指挥着丫鬟准备‘拨云霞’。   傅夫人穿着淡粉色的薄纱裙,梳着高高的发髻,发髻见插着一根玉色簪子,晴朗淡雅又富贵非凡。这么一个人却一把抢过羊肉碟子,利索地把肉放下去。   边上同样穿着华丽的傅明澄,端着碗盘嗷嗷待哺。   这一家子真的挺有趣的,估摸着就沈衔青冷冰冰的。   傅明澄眼尖,一瞥眼看见徐月见进来,忙招呼道:“堂嫂,快来!我娘今日买了一头羊,厨房正切好了,鲜着呢!”   徐月见闻着空气中的胡椒味和羊膻味,分明吃饱的肚子又饿了起来。   “来了。”   他回了声,快步走进来。   “月见啊,你可算来了,这羊肉放在里头香喷喷的。”傅夫人朝他招招手,“多亏你能想到这法子,我这个不爱吃辣的也有好东西能吃了。”   徐月见笑了声并不答话,他有些好奇傅夫人找他有什么事,光是看他没饭吃,应该不至于。   但看样子,好像还不打算说。如此他也不好多问,不明白加入就好了。   一顿‘拨云霞’吃得宾主皆怡,锅子撤去后。傅夫人带着两个人坐在湖边,三把椅子放在柳树下,手边放着几张木桌,桌上布着水果和冰好的酒浆。   徐月见半靠在椅背,喝下一口冰酒。爽朗的酒液顺着喉间滑过,舒坦地跟浮在云端一样。   酒在这个时代并不寻常,大多都还是黄酒,喝起来有些土腥气。这杯却清澈,喝起来有糯米的回甘,连他这个不贪的都忍不住多喝几杯。   傅明澄不爱喝这些东西,他觉得烧得慌。看着徐月见秀手执着酒杯,一脸陶醉样,心里跟挠痒痒一样。   傅明澄不禁凑过去,对着徐月见道:“堂嫂,堂兄有金风玉露,那个才是绝品,你若真喜欢,问他要一坛试试。”   徐月见闻言眼睫一颤,瞥过去,“真的?”   “废话,我还会骗你不成!”傅明澄笑着说,“堂兄不爱喝那些,他爱喝烈酒,所以那些都留在柜子里。之前堆得太多,还问我家要不要呢。”   徐月见点点脑袋,回去后他定要好好尝尝。   坐着了会,徐月见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烫,手也有些发软。他半坐起身,唤了声元芳,叫他倒几杯热水来。   傅夫人睁开眼,张着慵懒的嗓子道:“这就醉了?你这道行不太行啊。”   徐月见就着元芳的手喝下,醉意才觉得散了些。闻言笑道:“确实不大行,夫人倒是厉害。”   “我娘年轻的时,还酿过酒呢。与我爹结亲的时,干趴了一众宾客,到现在那些人都不敢上我们家来吃饭。”傅明澄侧着脸说,面上有些得意。   徐月见不知道这一遭,看向傅夫人的眼神亮晶晶。   好厉害!   “这些都不是往事了,现在不行咯。”她说着闭上眼睛,过了会,又接上了去,“月见啊,我前几日听说坊间传言,总觉得有些奇怪。”   徐月见闻言,心知终于到了这一茬。忙点头应道,“有何奇怪?”   “坊间道你心慕沈小子不少年头,前几日他去皇宫不在府中,你思念得吃不下饭?”傅夫人眯着眼看向他,“可真有此事?”   徐月见心一跳,有些心虚。这话从别人口中说出倒还好,从长辈嘴里总有一种,庄重者忽然唱rap的违和感。   他小声道:“确实有些在意,所以少吃了些。许是府邸人觉得不对,才乱琢磨出来的。”   “哦?”傅夫人疑惑道,“可是这几日风向一下就变了,说你们两情相悦,说你天真烂漫,才会同旁人说爱慕之意。”   “这又是怎么回事?”   徐月见闻言蹙起眉头,当即转头看向元芳。这几天他都待在府里,元芳也一起,外面没有人自然成了聋子,没想到竟然颠倒了?   元芳显然也没反应过来,见少爷的眼神,他忙摇摇脑袋,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徐月见转头脑袋,“这月见不明白,许是谣言传着传着不对了。”   这种事常有,一排人传话都能出现失误,何况是这种街坊之言。   傅夫人暗叹一声,他那侄子幼时还算活泼,自那事后一直冷冰冰。这回好不容易看着喜了一个人,暗戳戳做了事,没想到人根本不晓得。   这没用的人。   傅夫人笑起来,“估摸着不止,怕是有人伸手拨弄,才有了今日之事。”   徐月见听着弦外之音,怕是傅夫人知道是谁。脑袋里认识的人名转了一圈,忽然心头一凛。   不会是沈衔青吧?   但也不像,毕竟黑化值放在那,若真的是那不得降下点。   徐月见茫然地点点头,就当是雷锋吧。   傅夫人以为徐月见听明白了,笑意出声,忙拉着徐月见的手道,“咱们家开心最重要,不肖得外边的多说。”   “你既然喜欢沈小子,就得多主动些。那小子瞧着冷冰冰没人情一样,实际上最重情。”傅夫人想到些什么,感怀道,“他喜欢性格活泼些的人,你呢,性子好。舒坦随意,你们啊最合适不过。”   “也不止我说你们好,上次摇出的签子也说了。”傅夫人撩过吹乱的发丝,“我今日说这些,不过是希望你们好,少闹些别扭。”   徐月见念叨着这两个字,心道他和沈衔青没闹别扭,他只是一个减去黑化值的‘人’而已。   傅夫人也不好说太多,只把意思带到。若说进门前还有不满意徐月见的地方,之后的日子里基本都慢慢消磨殆尽。   沈衔青既然喜欢,他们这些做长辈的也不能拦着。只是那木头桩子,做得永远比说的多。   “我派人去同沈小子说你在我这,让他等会来找你回家。”   傅夫人一席话打得徐月见措手不及,他猛然坐起身子,手指摸着满是火锅味的头发。半晌缓缓躺下,他在沈衔青心里美貌干净的形象即将完蛋。   另一头的沈衔青正在书房里,手边的折子高高堆起。里面不时有奉承之言,他粗粗扫了一眼就将它丢开。   外边的小厮同侍卫禀明情况,侍卫缓步走到庭院中,在狭小的门缝中,抬抬手。   青石正忙着整理东西,见状扫了眼埋头的王爷,而后走了出去。约莫一盏茶工夫,再度推门进来。   他摸了下鼻子,悄悄上前给王爷倒了杯茶,待在旁边不说话。   “什么事?”沈衔青批完这本折子,抬手抿了口茶问。   “王爷,傅夫人派来小厮说,徐公子在府邸里喝醉了,希望您早点过去把人接回来。”   沈衔青端茶的手一顿,“喝醉?”   青石迟疑了一瞬,道:“是。”   沈衔青想到了些白日里不该出现的东西,少倾放下茶杯,摆摆手。   青石见状,默默退下安排车驾去。   因着要躺人,这车驾还不能简陋,得铺上不少白毛毯。   沈衔青的手腕贴着滚烫的茶碗,眼睛瞧着茶杯里漂浮的青绿,不出意外地回想起那日,徐月见穿的淡绿色衣衫。衣衫下的身姿和柔软,触之流连。   滚烫的热意从手腕一路传入全身,犹如火焰。   他点了下桌子,耳朵忽然一动,厉声道:“出来。”   窗柩轻响,一个人影落在地面,紧接跟着一句,“公子好耳力。”   沈衔青看清来人,温声道:“无叔。”   无叔笑了下,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卷轴,放在桌面,肃声道:“徐月见没有接触蛊毒的机会,秦王那边倒是搜出点,但都是没用的虚影。”   “蛊毒应当是不存在的。”   无叔的话让室内陷入寂静。   沈衔青是信任无叔,才让他去调查此事。无叔既然敢如此斩钉截铁地说,那就说明徐月见后边没有人在。   也就是说那日他听到的话,其实并不是自言自语或者是中蛊后的幻象。而是徐月见确确实实与一个‘人’说话,但不一定是真的人,亦或是魂?   那东西在脑海里转了几圈,却一直抓不到要紧的东西。   沈衔青蹙着眉,开口道:“刺一,叫二三来。”   一个暗处传来一声“是”,而后消失。   原本在旁观的无叔闻言,当即不赞同地望向沈衔青,“你把他们派出去护着徐月见?你忘记那天的事了?”   “没忘。”沈衔青抬眼看着无叔,淡淡道:“他救过我,我理应护着他。”   “再者,秦王最近动作大了些,估摸和万寿节有关,所以一并用着。”   无叔审视地看了沈衔青几眼,见他已经决定,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心底有些好奇那徐月见有什么魔力,能让沈小子短短几月,就有了回护之意。   沈衔青没有察觉到无叔的目光,心里惦记着那道声音和黑化值的事情。   “王爷,车驾好了。”门外传来青石的声音。   沈衔青收回思绪,无叔已经离开。他站起身,看着那一杯逐渐冷下来的热茶,眸子里晦暗不明。   良久,他打开房门。   “走吧。” 第32章 沈衔青他不行   大概过了两刻钟,徐月见就看见沈衔青,跟着前面奴才的引路进来。他身量极高,路过月洞门时,还得微微侧头。   一身藏青色衣袍衬得他面色凌然,眼眸半掩透着些许随意,举手投足中又让人不敢小瞧,端得矜贵无边。   徐月见侧着脑袋看着,眼睛从他的脸一路往下,吐槽一句就是那里不大行。后又看上去,正巧撞上了沈衔青深沉的目光。   徐月见目光微滞,在沈衔青的眼神里莫名探索出,几丝......   责备?   他歪头不懂,瞧着沈衔青离自己越来越近,最后人停在自己的身后。   他仰头看着,就见那人轻笑一声,似乎很满意自己的反应。   什么意思?   徐月见嘟囔一声,低下脑袋。片刻,泄愤似得捏了下自己火热的耳垂,掩盖下忽得汹涌的浪花。   一旁的傅夫人眼里看着,心里乐开了花,不免感叹一声。太后那老妖婆桩桩事没做对,就这事办得还行。   “沈小子,来得挺快。”傅夫人并不怕沈衔青,她算是看着他长大,态度比他人亲昵一些。   傅明澄不同他娘,早在沈衔青来的时候,就躲远了,老老实实当个蘑菇。   “正巧无事。”沈衔青回了句,看着垂着脑袋的徐月见,再看他毛茸茸的头顶和赤红的耳朵,手指微微蜷缩。   沈衔青站在后边,并不说话。   家人会面本该是温馨的画面,徐月见却偏偏觉得人在火炉里,全身上下都有些羞。被热茶压下的后劲又被拉扯出来,酒意慢悠悠地将他吞噬。   约莫一盏茶工夫,徐月见察觉到几束打趣的目光,勉强压下羞赧又有冒头的意思。   他不敢再待着,急匆匆地扯了下沈衔青的袖子,闷声道:“我们回去吧。”   沈衔青垂眸看着徐月见泛红的指尖,应了。   “婶婶,告辞。”沈衔青说完,就见徐月见慢吞吞起来,而后跟在他旁边,乖觉得很。   “去吧去吧,也快晚了。”傅夫人笑着道。   沈衔青走在前面,步调缓慢。   小石路两边的奴才,远远看见沈衔青来,急忙行礼。再抬头时,又看见后面好似跟着一个人,待走近了。才看清,原是王妃。   摄政王身高体阔,信步而来,还真把后面略瘦的王妃挡了个全。别的不说,就这容貌方面,可真般配。   奴才们想起近日的流言,一时心动要不要去买那个话本子。   徐月见无知无觉,就这么牵着沈衔青的绣袍。脸部的高温已经降下,他却有点不想松开手。他能感觉到沈衔青来时的低气压,也能感觉到刚才的缓和。   他又不是笨蛋,这么好接触的机会不用。况且酒劲确实上来了,脚步有些犯软。   他眼睛盯着那翻滚的云祥纹路,又扫向沈衔青宽大的手掌。手掌上的厚茧清晰可见,特别是虎口。这让他回想到那日,沈衔青拿剑的模样。   真帅啊!   徐月见安然地想,能和这种人谈谈恋爱其实也不错。   “呵呵,你不是直男吗?”系统憋不住,看宿主已经眼冒桃心,冷笑道。   徐月见没所谓,“这又怎么了,我又没说不能弯。”   系统:......   徐月见看了好几眼,半叹气地解释道:“其实吧,我就是有意又怎样,这人不行啊。”   “瞧着威猛,芯子不成,都是假象。”   系统被他悠哉哉的话冲到,刚想说‘他厉害着呢’,却又生生憋住。坏笑地看着宿主的脸,心底冒出几股黑水。   它这个时候不说,等宿主发现的那天,一定很有意思。到时候,看他怎么还优哉游哉。   一向以机械著称的系统,此刻也有了人性的味道。   徐月见还在乐呵,觉得自己可真是天才。恋爱的人那方面不行,就等于结婚丁克,爽飞!   他跟着沈衔青上了马车,贴着马车壁靠着。酒气渐渐在变狭窄的内室中散开,混杂着辣椒味,不算好闻。   他抬手嗅了下,有点尴尬地放下。心底有点担心沈衔青,直接开窗把他丢下去。   他舔了下嘴唇,开口道:“你有没有闻见什么气味?”   沈衔青鼻子一动,冷声道:“没有。”   “哦。”徐月见捏了下衣角,轻轻拍拍。谁说沈衔青洁癖的,这不是鼻子也不灵敏吗。   嗐。   徐月见叹口气,晕乎乎地脑袋又想,这沈衔青那里不成,竟惹得鼻子也不成了。   怪道人都说,鼻子多大那玩意多厉害。之前他还不信,现在他可完全信了!这简直跟一套系统一样。   驾车的青石在马车动之前,小心地开口道:“王爷,可需要香囊?”   王爷厌恶浓重的气味,每每出门他都会备着一个香囊。这香囊还是孙老头配的,闻之能使周遭气味变淡;松开绳子,甚至能使空气变香,好似点了香笼一般。   沈衔青眉心一动,瞥了眼不知为何开始投乐的徐月见,道:“不必。”   “是。”青石疑惑一瞬,但也没多想,许是那味道并不重。   一行人驾马在路上走着,周围的人早在看见旌旗时,就已走远,以免冲撞。   徐月见在颠簸中,慢慢靠在木壁上睡着。   “慢点。”沈衔青看他脑袋点点,眼睛似眯不眯,开口道。   “是。”   马驾减缓,徐月见靠得更舒服,眼睛‘噔’地合上。   两边人烟稀少,马车静静走着。却突然碾过一个石头,马夫急忙拉住缰绳,快速稳住车身,这才摆正。   停稳后,马夫苍白张脸,对着马车内的人道:“王爷,奴才有罪。”   车内人并未说话,马夫看了眼青石。青石回了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和他一同候着。   全然不知,马车内。沈衔青僵硬地坐在原地,本该靠在车壁上的徐月见,现在倒在他的身上,灼热的呼吸打在颈部。许是受了惊吓,手臂无意识地圈住他的腰身。   因着考得近,他的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清香,把那股奇怪的味道压了下去。   他喉结耸动,觉得脖颈处应该已经湿润,甚至在刚才的撞击中,一个软而热的东西触碰到。   淡淡的、湿软。   沈衔青闭了闭眼,手掌骤然紧握,青筋贲起。   “王爷?”青石见太久没回应,轻轻出声。   “无事。”沈衔青被这声呼声,唤回神志,张着干涩的喉间道。   “是。”青石觉得王爷声音不大对,但具体又说不上来,只能挠挠脑袋,叫马夫继续赶车。   这马夫刚准备挥鞭,忽然觉得不对,当即往后一看。果真看见了奇怪的东西,刚才经过的路上,那块石头小而尖锐。   正巧落在正中间,似是故意的。   马夫和青石说了声,假意挥鞭行走,其实两人都在暗中观察。   果不其然,就在马蹄再度上扬时,一个飞石悄然落在路中央。若是不仔细察觉,怕是又会像刚才一样。   青石神色一凛,大喝一声,拍板而起。飞快跟着石头的路径,找到了扔东西的人。   那人见被发现,拔腿就跑。青石更是快,脚尖一点就将人抓了正着。   “这位爷爷,你放过我吧。”那人被青石逮到马车边,见到旗帜后立刻认怂,哭喊着大叫。   青石瞧着冒出来的鼻涕泡,嫌恶地把人丢在地上,拱手就要开口。   谁知——   转角处冲出来几个灰扑扑褂子的人,领头的那个壮汉脸上带着疤痕,手里还扛着大刀,怒吼道:“放开!你给老子撒开手!”   青石眉毛一挑,看着乌泱泱的十几个人,手里又是大刀又是锄头的,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敢刺杀摄政王。   护卫围了马车一圈,手里的长剑出鞘。面容冷静肃穆,与暴怒的壮汉分明。   领头的刀疤脸见状皱起脸,往这辆安静的马车上下扫视两眼,心里有些拿不定主意。   “老大,那人说这马车不是什么权贵,怎么瞧着不像啊。”旁边瘦窄小弟凑过去小声道。   刀疤脸一向走南闯北,前几日刚进城就被一个人找上。那人穿的粗麻布,便是手里拿着一袋银子,点名让他教训人。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但也留了个心眼,问清了是谁,也派人打听过。   得知此人是现今坊间最火热之人——   一个纠缠摄政王的男人。   他见得多,因此并不放在心上。摄政王什么手腕,怎会喜欢一个男人,况且还是家世不显的庶出公子。   所以才有了今日的行动。   但看这个架势,那人怎么看不像被厌恶的样子。   反而看这精锐,堪得上是受宠万分。   刀疤脸沉思了一瞬,正巧对上护卫里头一个人的眼睛,调笑、讽刺之意明显。   一贯的直觉告诉他,应该现在撤离。   可那袋银子实在多,他走五六趟都不一定能赚到。银子和逃跑之间,他选了银子。   刀疤脸呸了口,扬声道:“兄弟们,成败在此一举了!给爷爷我冲!”   万一对面那群人只是皮子好看,岂不是错过了发财的机会。   乱斗只在一瞬间。   面对这群人,青石都不带动,甚至懒洋洋地靠在马驾边。   还不到一盏茶工夫,侍卫就压着断了条胳膊的刀疤脸过来。   青石摆摆手,让人拿下去审讯。   刀疤脸却以为那人要杀了自己,慌不择乱地开口,“这位公子,俺是被人威胁来的。不是自愿的,全是赵世子的主意!”   青石的手一顿,往帘子里看了眼。见没有任何动静,便让人堵嘴拉走。   耳听着被拉走的人一点声响不见,他望望天,也不知明日的太阳还大不大。   沈衔青垂眸,瞧着安然趴在自己身上的人,眼底里的戾气冒出。   不消半刻,马车停稳,青石在帘子外唤了声。   沈衔青走出,再探着身子抱住人,下了马车。   外边的侍卫见状,赶紧低头。   他稳稳当当地把人抱进后院,后院他不常来。依稀记得原来这里有些萧索,现今竟然栽上了不少野花。还有几把小藤椅在大树下,上面干净整洁,边上还搭着一个小木桌。   一看就是主人常用的地方。   沈衔青看了几眼收回视线,把徐月见放在床榻。顺势坐在边上,眼睛还落在他身上。   门外的元芳还想进去,却被青石拦了去路,一时不敢贸然。   沈衔青紧紧盯了会徐月见的眉间,而后落在那瓣粉色的嘴唇上。他的嘴唇有些肉,触之柔软。   他想到之前的软糯,手一蜷,伸手按了下嘴唇。深陷进去的唇肉渐渐回弹,他眸色渐深。   又回想起刚才。徐月见能忍到揍人,看来是赵阔实在僭越。如今,那人非但不收敛,还敢公然行此事。   该死。   沈衔青戾气横生,大拇指细细摩挲着徐月见的嘴唇。等人觉得疼了,蹙起眉头来才松开。   “徐月见,少招惹点人。” 第33章 好熟悉的话本子   徐月见晕乎乎地感觉到一股力道,奈何眼皮太重一直睁不开,只能任由那力道揉捏一番。   就在他有点想发脾气睁开眼时,那股力道又倏然消失了。   他不耐地嘟囔一声,转身埋进被子里。   意识沉沦的最后一刻,他隐约听到声喟叹。   等他再醒来,已经是第二日清晨。额间有些酸胀,元芳在脚踏上呼呼大睡,屋外寂静,只偶然能听见几声蝉鸣。   屋内的气味有些浊,他小心绕过元芳,踩着木屐走到床边,用力推开窗户。   晨间的雾气朦胧如山烟,徐月见撑着窗柩看角落的桂花树。一阵燥热的风袭来,滚烫的太阳破开云层,昂扬上空。蝉鸣一齐上阵,弹唱夏天的曲目。   徐月见伸了个懒腰,见此美景心旷神怡。   仲夏来了!   元芳睡着忽然伸手摸了下床榻,一摸空空如也。他‘蹭’得下睁开眼,迅速坐起身来,一侧头看见床榻上人影都没有。   差点晕了,第一次守夜把人守丢了!   “少爷,少爷!”元芳抱着床榻嘶吼好几声,正打算去找时。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这呢”。   转头一看,他家少爷已经穿戴好,嘴里叼着饼子在吃。   元芳见着人松了口气,后怕道:“少爷,你起来怎生不叫奴才,万一有事奴才都不知怎么办。”   徐月见疑惑地看着他,“我在王府怎么会丢,是你睡得太香我都不好叫你。”   “对了,快吃,今天做了葱油饼子。”   徐月见指着桌上的那盘东西,擦干净手从镶箱中拿出一枚梅花金玉佩,比对几下挂在身上。   “少爷咱们是要出门吗?”元芳啃着饼子含糊道。   “嗯,出门采采风。”徐月见把玉佩挂上,看了几眼很满意。   之前就说要准备好逃跑路线,这么多天光顾着应付沈衔青了。正巧夏日来,许多商贾都会聚集京都。他也赶个趟,看看有什么可以做。   毕竟存钱比什么都重要。   元芳一吃完,徐月见就让他看好钱袋子,两个人一同出门。   夏季天亮早,他们出来的时候,路上人已经占满了道路。徐月见让后面的护卫远远跟着就行,那刀枪一拿出来,哪个还敢和他做生意。   徐月见拿着扇子走在街道上,左右看了几眼,跟着车队卖域外之物的人颇多。   元芳见他迷惑,还侧过头来和他说。   他这才知道,原来万寿节快到了,这些商人早早来蹭龙光,顺便谋一笔钱。   瞧着那些马匹肌肉发达、毛发柔光发亮,一看就是好马。   他眼馋了一会,想到自己那回两股之间的血痕,立刻打消了念头。   要是再来一次,他宁愿不曾见过。   这条街上的摊贩实在多,又不是京话。各唱各的,还挺有风味。   徐月见走了会,目光落在一个白色的皮毛上,那料子看起来真暖和,里面夹杂的赤红也不一般。   想着他走上去,抬手覆上去。确实厚实,手一放进去,一瞬就出汗了。   “这位小兄弟,可需要这赤狐皮?”来的人顶着一脸胡渣子,眉间极为深邃。一看便只不是本土人,但京话却说得流利。   徐月见拎起来看看,皮子完整,的确难见。   谈判桌上不露喜好,他看完把皮子放下,并不说话。   壮汉似也知什么意思,笑着走上来,“小兄弟好眼光,这赤狐皮千年罕见。我们商队也是偶然才遇见,还因着不熟悉地形,损了位伙计。”   “我看小兄弟也是实在人,五千两如何?”   徐月见正等着报价,一听扇子也不摇,转头就走。   当他人傻钱多呢!刚才他可听上一个才三千两呢!   壮汉见人走,赶紧‘诶诶诶’几声上前,“别走啊,小兄弟,我们商量商量。”   徐月见紧锁着眉头,作势就要撸袖子说道。   谁知下一瞬——   后边摊位上忽然传来巨大的响声,紧接着狗叫不止。   壮汉一听脸色瞬时变化,也不敢拦着徐月见,急急转头往自己摊位走。   徐月见瞧着一群黑色粗布的侍从,凶神恶煞地堵在摊位前。手里的大刀握在手里,最前头的人已经把摊位掀了,不少瓷器都摔碎在地面。   刚才的巨响缘于此。   壮汉见此场景,第一时间没有呵斥,也不敢收拾。反而先躬身致歉,小心地拿出几个钱袋子递到领头人前,奉承笑着。   “你这狗叫再大些,小心我炖了吃!”   “爷,我这就叫它小点声。”   ......   淡淡的谈话声飘过来,周围的人已绕开摊位,更有甚者拿着东西溜了。   不肖半刻,刚才还热闹非凡的集市上,顿时门可罗雀。   “那是谁?”徐月见有些好奇,他曾记得京都内被整顿了一番,再也没人敢明目张胆借着权势猖狂。   “是赵侯爷家的。”元芳小声说。   赵侯爷?不就是赵阔他爹吗?   徐月见捏着扇柄,讽笑道,这等行径果然是一丘之貉。   那边的侍从一抬眼发现还有人在,举着刀上前怒声道:“看什么看什么!想活命就滚远点!”   “放肆!”元芳当即冷下脸呵声道,上前一步挡在少爷面前。后面的侍卫悄然站在徐月见身边,长剑出鞘,只待旁边人下指令,直取头颅。   侍从被吓得后退一步,不敢对上侍卫的眼睛,忙转头跑到领头人身侧。   领头人看着中央大人,总觉得瞧着有些熟悉,可一下又想不起。倒是那身后的侍卫不同常人。   他不过是赵府的管事,虽是得令出来,却也不敢得罪忍。   他想了下咬咬牙走上前,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钱袋子,默默地递上,“这位公子,多有得罪。实在是这刁民,拿赝品行骗,我这才发怒。”   “公子是不知,我们少爷为了能给陛下祝寿,想破了脑袋。好不容易有一件喜欢的,却不想这刁民竟然做出这等事来!”   “如果不施与惩罚,有损赵府的名声。”   有理有据,谁来了都不能说一句错。   这是他们惯用的招数,毕竟没人会为了一个平民,得罪太后的母家。   但眼前人却没有因此露出谄媚的笑,也没退后一分,那抹淡淡的笑还挂在面上,只是触之有些寒意。   壮汉似乎知道这里头谁最厉害,连忙走上前拱手,“这位公子,草民绝不可能卖赝品。这位爷分明买走的是正品,拿回来的是赝品。”   “你!”领头人怒道,眼风一撇,旁边的侍从当即踹了下那人腿腕。   壮汉倏然单膝跪地,转眼就被压在地上。   “这位公子,刁民就是刁民,满嘴糊言!”领头人说完笑道,“小的这就把他拉回去,教训教训!”   “走!”领头人说完,转头变了脸色,大手一挥,就要把人捉走。   “且慢!”徐月见淡淡开口,笑着拿扇柄指了下壮汉,“走可以,那个人要留下。”   这话一出,对面人一滞。领头人紧皱眉头,还想打商量。奈何那人根本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护卫已经上前来提人。   护卫人高马大,站在他们跟前,压根生不起任何反抗之心。   待人走远,领头人才想起来那个拿扇的贵公子是谁了。   竟然是摄政王妃——徐月见。   他后怕地吞咽下口水,想到自家侯爷已经赶去了摄政王府,全身冒起细细的冷汗。   坏了!   徐月见带着人走出那些人的视野,就叫护卫放了壮汉。倒是壮汉执拗地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红心扣,双手奉上递到他跟前。   “不必。”徐月见摆摆手,救人本就出于好心。他既不打算告知眼前人名字,除去不想露头外,也是不想给沈衔青惹麻烦。   壮汉单膝跪地,诚恳道:“公子救了桢,理当受礼。这红心扣是桢祖传之物,在整个大夏境内都可传达消息。”   徐月见闻言有一丝心动,但还是摇摇脑袋,婉拒了桢的感谢。   有了这一遭,徐月见玩乐没了心思。心里对那赵阔的厌恶升了一个度,改明再见到,还要套麻袋打一顿!   一行人又走回了府邸,到门口时。发现有两辆马车停在府门口,后边的跟着四五辆驴车,上头绑着红绳子,守着不少家丁。   他瞥了眼走上台阶,心道也没人说今日有宾客来啊。   还不等他进去,就看见门口站着一个穿着华服的男人。男人身量不高,笑起来有点假模假样,对着侍卫一顿哀求。   徐月见走过时,侍卫忙拱手道:“徐公子。”   “嗯。”徐月见应了声,脚还没踩下去,男人就跑过来揪住他的袖子。   “月见啊月见,你还记得伯父吗?”男人见徐月见反头,暗自窃喜,忙道:“是我啊,月见。我是赵阔他爹。”   赵阔他爹?赵侯爷?   徐月见眯着眼,慢慢把袖子扯出来,“侯爷,月见已是摄政王妃,咱们还是不要靠得太近为好,免得有人误会了去。”   赵侯爷闻言差点一口银牙咬碎,这人说话怎么突然这么不着调?他四十多年来,就没对男人有过意思!   “徐公子,多日未见,真是刮目相看。”赵侯爷冷声道。   “彼此彼此。”徐月见笑着说完,指了指里面淡淡道:“月见要进去了,侯爷一起吗?”   赵侯爷面色一僵,努努嘴说不出话。   他要是能进去,还能在这讨好一个护卫吗!   徐月见扬起微笑,乖巧地摇摇手,“侯爷既然不进来,那月见先进去咯。”   “你!”   徐月见不理会咬牙切齿的话语,转身便垮下脸。随手拉了一个奴才来,问赵侯爷来作甚。   “王爷收押了赵阔?”徐月见喃喃说着,脚尖一转去了前院。   他抬脚进去,见书房门前没人守着,让元芳站在院外等着,他自己去敲敲门。   “进。”沈衔青低沉的声音传出。   徐月见慢慢打开木门,探出半个脑袋望着里面的人,“王爷是我,我可以进来吗?”   沈衔青笔尖一顿,抬眼瞧着冒出半个脑袋的门,把笔搁下,“何事?”   徐月见‘咻’得一下溜进来,关上门。蹭到书桌前,小声问:“月见听说王爷收押了赵阔?那赵侯爷在门外,是来赎人的?”   “你不是已经看见了?”沈衔青背靠在椅子上,听到名字后。手掌骤然收紧,声音也徒然降低,心底有些不满。   徐月见闻言,用力拍了好几下手掌,“王爷做的太对了!赵阔不是什么好人,赵家更是坏到根子上了!”   徐月见把遇到的事情和沈衔青说了一道,沈衔青的神色就冷一点。   “我知道了。”沈衔青坐直身子,心底有了成算。   徐月见打完小报告,见堆成一座小山的折子,心虚一笑,有一种打扰好学生学习的既视感。   “那月见先走了?”徐月见指着门外,得到沈衔青的默许后,走到门口。   一开门没想到正巧和青石,打了照面。   “徐公子。”青石拱手道。   “嗯。”他点点脑袋,眼睛却被青石手里的装订本吸引去。   好熟悉的本子。   好熟悉的封面。 第34章 还没有mac长?   徐月见停在门槛处,看着青石捧着那两本小册子过去,脚愣是踏不出去。   天晓得他这一退,是不是永远。   青石有所察觉,反头一看,就见徐公子一直在盯着自己,表情看上去有点难以言喻。   青石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手中的东西,暗自思忖徐月见是否察觉,王爷暗中让自己去调查坊间流言的事情。   他想了想觉得不应该,这事办得隐秘,除他之外无人得知。   如是想着,青石定定神,将手上的东西承上,道:“王爷,东西拿来了。”   沈衔青掀眼扫向封皮,还未看清。几步远外、本该要离开的徐月见‘唰’地一下走上前来,双手按住话本,小声道:“王爷,此物实在不堪入目,还是交给月见吧。”   沈衔青:?   他看向徐月见,眼见人白皙的面容迅速染上红晕,手指按住的地方也微微发颤。   “何为不堪入目?”他没记错的话,最近流言逆转到另一种极端,听闻坊间新起一种狂热,更有甚者在书坊大打出手。   所以青石才去查看。   难道这里面写了不利之言?   也有可能,如今书生的笔确实尖锐锋利,连他有时候都逃不过。   徐月见许是见过,不敢看也是情有可原。   他看徐月见紧抿唇瓣,全身闷红的模样,淡淡道:“无事,孤早不知看过多少。”   徐月见闻言双瞳一颤,难以置信地看向端坐的人。   什么叫看过不知道多少?!!   这人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看的?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徐月见只觉得手掌下的话本子,像是灼热的炉子,烫得他全身发软。偏是这人不觉得,还说看过许多的样子。   谁懂啊?   传闻中冷血无情、高冷矜贵的摄政王,私底下其实是个遍阅小黄书的闷骚男?   徐月见两眼一闭,直觉自己的受到了冲击,沈衔青原本的滤镜碎了个完全。   半晌,他呼出一口气。将手掌从话本上撤离,后退几步,道:“王爷既然想看,就看吧。”   沈衔青瞥了人,抬手把话本子拿过来。手指还没翻动,就被书页上的字给晃住神。   《妖媚白狐入府与清冷王爷缠绵》   沈衔青:......   他紧锁着眉毛,抬手往外翻了一页。只需要仅仅一页,他明白刚才徐月见的表情了。   他迅速合上书页,一只大掌盖在话本上,一双锐目瞪向青石。   青石被这一眼瞪得摸不着头脑,只觉得面前两个人都不大对劲。他思索了下,小声说:“王爷,这是最新的两册子,以前的册子早就买不着了。”   “奴才为了买这,可花了大价钱。”他补充一句,隐隐有些得意。他虽说不知里面的内容,但看书坊实在火爆,买到的人更是喜笑连连,必定是好东西。   话一出,书房内陷入沉默的气氛。   沈衔青看青石还有些骄傲,只觉眉角一跳。把话本丢进屉子里,侧脸对着缩成一团的徐月见,揉了揉眼角,难得解释道:“这话本孤也是头回见,之后孤会销毁,坊间的话本也会一应消除,可行?”   徐月见正开小差,和系统吐槽,古代人果然不同凡响,短短几日就已经玩出花样了,哦豁还是白狐,连cosplay都玩上了。   “宿主,不止呢。下面那本还是《佯装丫鬟潜入王爷床榻,三天三夜红烛不灭》。”系统眼力好,徐月见看不见下面那本,系统全都说出来了。   徐月见闻言大笑一声,还挺有意思。要是他穿上丫鬟服饰,偷偷躲在沈衔青的床榻上,怕不是要立刻被砍。   这些人真是光写不考虑可行性。   “徐月见?”沈衔青见他在原地发愣,叫了声。   “诶!”徐月见急忙回神,应道。   “你觉得可行否?”   “可......行?”徐月见压根没听见前面的话,但沈衔青能问他行不行的事,定也不重要,同理他的回答应该也不重要。   “嗯。”   徐月见看他们主仆有话要说,茫然地走了出去。等出去了,还是没想明白刚才说得啥。   算了,也不是第一回了。   他拍了拍自己,还好没让他复述一遍,不然他真的宁愿罚站。   徐月见走后,沈衔青抬手隔空点了点青石,“下回,理清楚再进来通传。”   说完,他吩咐道:“三日内销毁话本。”   青石闻言,只差顶一个问号在头上。但有命令,他听命。   “是!”   青石转身往外走,走出院外,回过身来问守着门口的侍卫,道:“你知道什么叫三天三夜红烛不灭吗?”   侍卫闻言,浑身一僵。心里百转千回,以为有人发现他私下买了那些册子。整个人不可控地紧握住拳头,等他安抚好自己,视死如归地转头看过去时。   看清青石脸上的热切求知后,侍卫顿时放松,木着脸说:“大抵是书生勤奋好学,蜡烛燃烧了三天三夜不停歇。”   青石闻言,蹙着眉毛一脸狐疑地盯着眼前人。   侍卫紧张地背过手,后脊背的汗液打湿了衣襟。脑袋里暗骂自己蠢笨,青石聪明怎么可能不知这东西。   他低头脑袋脸色发白,刚准备认命坦白。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呢喃,“这人都能想出来,难道真是变笨了?”   侍卫猛然抬头,面前的人已经走了,看影子好像还在疑惑。   之前有人说青石大人是个只知练武、不懂风情的男人,他当时还在反驳,现在......他承认了。   徐月见躺回椅子,蓄满瓜果的碟子落在手边。他拿了个青提丢进嘴里,想不通沈衔青怎么会偷偷摸摸看小黄书。   难道是因为那个不行之后,留下的后遗症?   俗话说,缺什么补什么。   但那些话,纵然是他曾看过几次的,都忍不住脸红。沈衔青竟然能面不改色地翻开,可见是个老手。   啧啧。徐月见摇摇脑袋,让元芳把冰盆挪过来些,这天可热死人了!   “少爷,前日子请脉的太医说,你这身子可不能贪凉,”元芳说起就揪心,赶紧出声劝道。   “不行。”徐月见严肃拒绝,这里没空调就算了,冰山可是他的命。   元芳敢怒不敢言,又在边上唠叨。   “别吵,困了。”徐月见想不明白那起子事,索性不想了,何必为难自己呢。   他叹了口气,虽说滚床单这个事吧,他觉得没太大所谓。但现在滚有点太快了。   晚点吧,等他梳理好情绪,再看看。   徐月见把被子盖过脸,又想反正沈衔青不行,要滚也滚不了多久。说不定还没mac长,没必要忧心。   徐月见又变成咸鱼,除非到了非动不可的地步,不然他还是决定懒一下。   另一头的书房内,沈衔青执笔勾画着一株桃花树,桃花多多绽开在枝头,花瓣缀上了点点水光,显得流光连连。   他盯着一抹桃红,眼睛里闪过几个刚才看到的词语,无外乎是些‘茱萸红嫩多水’,揉捏生津。亦或者是圆润多肉,无骨生香。   他伸出手指在淡粉色的墨迹上按了下,轻轻往下拖出一点水痕。花骨朵骤然弯腰,如真的花蕊一般。   沈衔青眸色深沉,盯着手指的红痕,脑海里晃过徐月见肩头的五指印。他只是用了一点力气,那里就红得不行,好似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   凌乱的气息充斥着周遭的空气中,沈衔青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的欲念。不到片刻,再睁开眼时,深色的眼眸里的欲望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日子过了两天,徐月见还是没整明白那茬。好在沈衔青因为万寿节的事情,忙得脚不沾地,不怎么回府,免去了不该有的尴尬场面。   不过再怎么样,沈衔青到时候还是得回来。   “算了,等他回来再说吧。”徐月见躺在屋前的廊间,几串水流从屋檐滑落,形成一片雨帘。   身边的元芳手拿着摇风器,上下摆动。   虽没有空调,但也不难熬。整日缩在冰块边,感觉又冷又热的,还不如在这凉快。   “少爷,能停停吗?”元芳累得手抬不起来,嘴里又被少爷喂了好几个果脯,甜得有些发腻。   徐月见睁眼瞥了下流着汗的元芳,轻叹道:“还没到一炷香,你该锻炼了。”   这可惜的口吻。   元芳有苦说不出,没忍住吐槽道:“少爷,你才是。你都多少天没出屋子,厨房说你都没以前爱点菜了,惹得人师傅还以为自己做饭不和你胃口呢,还怕得给我塞了银钱。”   “近日天太热了,没胃口。”徐月见摆摆手让他停下,自己拿了把蒲扇扇起来。   “那您也不能总待在屋子里,闷都闷坏了。”   徐月见不走,他也不能离开。他可是听说因着万寿节,这些日子宵禁推迟。街上晚间挂了许多花灯,几万盏花灯连起来犹如火树一般。再晚些还有烟火,漂亮得不似人间。   他也是无意间听到的消息,听到后一直心痒。奈何他家少爷是个足不出户的人,眼见万寿将近,他还想约着桃花姑娘出来呢!   徐月见还能不知道这人的小九九,半晌问:“说吧,想去哪?”说完,觉得不对,改口道:“想和谁去?”   “你的桃花姑娘?”   元芳闻言羞红脸,结巴道:“少爷在说什么,奴才是担心您闷在屋子里,有伤身子。少爷扯那里去干嘛。”   徐月见看他的面色也不像是拒绝,呵呵一声,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了,晚上喝碗粥睡吧。”   元芳愕然,猛得抬头赶紧挪过去,抓着少爷的袖子大声道:“少爷你说对,奴才刚才昏头了。”   这个变脸速度,真是叹为观止。   徐月见嗤笑一声,把袖子抽回来,“你先去邀,成的话今晚我们出去。” 第35章 火树银花   徐月见并不担心出去的问题,因为他觉得姑娘估计不会同意。不说这日子大府邸的大丫鬟都忙,就是元芳这个愣头青,每回见着都傻站在原地脸红,话都说不出几句。   这副娇羞的模样哪配得上人见过大场面的女孩。   嗐。   徐月见翘着腿,轻抿口茶,等着元芳的回话。   元芳去得急,他这茶还没喝完,就听见凌乱的脚步奔着这来。   徐月见放下茶杯,双手相交,轻抬眼看向满头大汗的元芳,道:“如何?”   元芳大喘着气,黝黑的脸上泛起红晕,一双眼睛亮晶晶,大声道:“少爷,桃花姑娘应了我的邀请!”   “今晚我们可以出门吗?少爷!”   徐月见仰头靠在椅背上,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片刻后又拿开,低头上下扫视了元芳几眼,死活想不明白那姑娘怎么瞧上这人了。   “少爷少爷,你快收拾收拾吧,咱们今晚出去。”元芳满脸桃红,想着桃花姑娘的应允,他便浑身都是劲头。若不是看少爷不大喜人接触,他都要上前摇摇手了。   徐月见轻笑声,拍拍手无奈地起来。既然答应了,自然得做到。   “准备去吧。”徐月见摆摆手,让他下去收拾收拾。他走回屋子,随手拿件不大起眼的衣裳,挑了支木簪圈着头发。   他在铜镜面前转了几圈,倒也相配不算是难看。   灯会在酉时一刻开始。   在出门前,徐月见在妆盒里拿出一块和田玉佩,走到还憋红着脸的元芳身边,抬手丢过去,“喏,庆贺礼。打扮得好一些,别丢了本少爷的人。”   元芳手忙脚乱地接下,本还有些责怪,待看清东西后,顿时眼泪盈眶。就差没扑到徐月见身上,“多谢少爷!元芳下辈子还给您当奴才!呜呜呜呜!”   “好了,赶紧出发吧,等让女儿家等久了。”徐月见一把拍开泪流满面的人,抬脚上了软轿。   街上人多,马车并不方便。但府邸离中央的热闹集市还有些距离,想来想去还是用了轿子。   除去成亲那日,他还是第二次坐上。之前饿得不成,那轿夫又跟没吃饱似得,左右摇晃,实在不适。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他坐上王府的轿子后,总觉得这个要稳当些。就是起来喝落下需要扶住,其他的都很舒服。   “你也不看看王府训练的人与普通轿夫的区别。”系统懒洋洋出声道。   徐月见‘嘿’了声,半倚靠在轿子里,道:“睡醒了?”   “还好。”系统打了个哈欠,它最近总感觉有点累,但电量又是满格的。排查来排查去也没找到原因,上报给主系统也没反应。   它估摸着是跟着一个咸鱼宿主后,它也逐渐变得懒了。   “你这电量还说能撑很久,现在一看也不行。”徐月见戳了下小光球,自从前几日小统子觉得有点累后,出来得没有之前勤快。   但每次的吐槽又能跟上,某瞬间都觉得对方在趁乱摸鱼,奈何没有证据。   “也不能怪我不是,谁叫你那么懒。”系统不甘示弱地吐槽一声,而后又觉得困顿感袭来。   “宿主,我好困,你先忙着吧。黑化值掉了会自动提醒,我先睡了。”   统子说完这一声,便立刻销声匿迹。   “得。”徐月见捏了下眉间,这玩意怎么看怎么不靠谱了。当时忘记签劳务合同,现在连甲方专员不见了,乙方表示惶惶不安。   也幸亏他不是依赖人的性子,不若他真的有点孤立无援,虽然系统并没有什么金手指。   “少爷,西街到了。”   轿子缓缓降下,稳当地落在地面。动作间掀起的帘子,露出外头隐约的光亮,热闹非凡的人烟气从外头钻进来。   还未下轿进去,就先感受到了热腾腾的气氛。   徐月见从旁边拿过帷帽,纯属出于前些日子的习惯,导致他现在还有阴影。   下了轿子,他戴上帷帽。   轿夫们小心地抬起轿子,准备跟着徐月见走。   “不必,你们回府吧。”徐月见觉得这么一大顶黑色软轿跟在自己身后,实在是有点引人注目,更别提身后还有几个带刀侍卫。   简直不要太炫富。   轿夫们对视一眼,不敢违抗命令,拱手告退。   侍卫徐月见倒没退,毕竟人多眼杂,谁知道有没有什么刺客。   元芳随徐月见走了几步后,眼睛一直往不远处的树下瞟,眼里的焦急在亮堂的烛火下显得真挚。   徐月见拍了下他肩膀,看着树下的倩丽身影笑道:“快去吧,少爷我自己能走,又不是巨婴。”   “少爷~”元芳没听懂后边那句,但打趣的口吻还是听得出,一时又有些脸热。   “去吧,爷去那边逛逛,不看你们。”徐月见点了下方向,免得倒是元芳找不到人。   “是。”元芳抿了抿嘴,忍不住叮嘱道:“少爷要看着路,不要看着看着被人挤掉了。这边人可多了,要记得看路。”   “知道了。”徐月见心虚地点点脑袋,忙催促他去。再这么念叨下去,他真的觉得自己是笨蛋。   元芳见少爷一脸‘你信我吧’的神色,只觉得心脏一跳。   对于有前科的少爷来说,他的话不具备可信度。   两人对视片刻后,元芳被徐月见推着向前。他无奈地向前跑了几步,而后转头摆摆手,大声道:“少爷,千万要看路。”   “啰嗦!”徐月见呵道,在路上有人望过来的时候,立即调转方向,躲到一边去。   酉时一颗,挂在树干上的万千灯盏一瞬间点燃,犹如引线一个接一个地亮起来。   火焰般的白光在黑暗中爆出亮色,高低不同的灯盏似夜晚远空的星辰,当真应了那句‘火树银花合,尽桥铁索开。’   他的眼睛望着树杈上的光亮,一个个过去,发现每一盏灯的皮面都不一样。有的画远山,有的画侍女,更有家族合乐的景象。   徐月见有些惊奇,不由跟着灯走了几步。恰人潮汹涌,他不由在街道中迷失了方向。   他转过脑袋看向身后,侍卫的身影被人群冲散。   “统子,能听见吗?帮我导航回去。”徐月见走到一旁的树下,紧急呼唤道。   【您好,您所呼唤的系统已关机,留言已开放,现在开始录音。】   徐月见:......   人真的不要说大话,他刚才就不该同元芳说他可以。系统休息的也不是时候,他现在迷路了,连导航也用不了。   他默默挂断了通讯,靠在树干上目光四处瞄了眼,打算人眼搜索侍卫的影子。   但不幸的人,他还真的找不到人。   麻木。   徐月见冷着脸,看着一直涌入的人群,心里只觉得害怕。   他在原地停了一盏茶也不见人,索性不等了四处看看。   灯会不仅有万千灯火,竟还有猜灯谜和放花灯的活动。边上的马戏走五六步就有一个,更别说还有影子戏。   上辈子没怎么见识过的,在这里都看了一遍。   徐月见漫无目的地走了一圈,最后奇异般的绕到了护城河。   河边的堤岸上聚集着一堆堆人,手里纷纷执着一盏莲花灯,在原地对着花灯双手合十后,才把花灯放下去。   他没见过这种形式,颇有些好奇。许是他的探究之意太过明显,旁边卖花灯的老伯还给他解释,“万寿节执莲花灯,对着莲花灯许愿,花灯流入护城河。护城河水一路往上,万寿节当日,圣上会选几盏灯,作为奖赏。”   “原来如此。”徐月见颔首,其实也是一种施恩的手段罢了。但周围人过分虔诚的表情,也让他有些意动。   “公子,可要几盏?”老伯趁机推销,将一盏莲花灯递到他手里。   “一盏。”徐月见说着,问清价格把铜板放在老伯手里。   他拿着一盏花灯,找了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盘腿坐在崎岖的石头上,望着流动而过的花灯和摇曳的光影,微微出神。   他捏着花灯的一瓣花,眸子没有焦距地盯着远处。   慢悠悠的灯火在水面荡漾,成堆的荷花灯流入宫廷。微风轻扫脸颊,带起一点心底的涟漪。   徐月见往后靠在石壁上,曲起一条腿。他好像很久没有想过上辈子的事情了。   许真是上辈子过得太苦,他不愿意回想起。   他想到这轻笑一声,暗骂苦日子又不是自己带来的,何必介怀。   幼时被遗弃,少年被孤立,桩桩件件都是他那对父母带来的。   他忘记自己怎么变得懒散,或许是太累太累,既然重活一次,总是要活出一点不一样。把曾经没享过福全享一遍。   所以只要完成任务,他便可以自在逍遥。   自在逍遥!   他想着撑着坐起,拿过旁边留下的毛笔,笔尖点了下河水,在花灯上写下几个大字,而后盯着看了几眼。   无论谁拿到,谁看见,都得感动一番吧。   徐月见没忍住笑了声,希望万寿节尽快到,万一真抽中他,全朝都会被惊动吧。   花灯被放进水里,他轻轻往外一推。花灯颤巍巍地晃动一下,而后顺着水流一直往上,周边的朵朵花灯陆陆续续跟上。最后那盏花灯与大流汇合,叫人分不清踪迹。   徐月见看它走远,把笔搁下,心里怅然万分。   为了他的天高海阔,只能暂时牺牲一下沈衔青。待他成功,一定有所补偿。   徐月见如是想着,总不让他吃亏就是。   夜晚静悄悄又厚一层,他见时间差不多,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可人还没踏出半步,他忽然有所感应,往右手边看去,一个欣长的身影兀然引入眼帘。   “沈衔青?” 第36章 徐月见别骗我   西街人流蜂涌,半个京都的人都出来赶热闹,还有些城外的村民和江南的富庶人家,都早早赶车进城。   人一多各种事情都容易冒头,底下的官员这些日子都不敢回家,纷纷抱着被子睡在衙门和官府内。就怕有事找不到人,最后误了差事,惹恼了摄者王不说,别国人也要笑话的!   沈衔青今日坐镇顺天府,外边灯火燃烧旺盛,斑斑火光映进窗柩,跳动在男人深色的眸子里。   青石把最后一叠折子放在桌上,外边的小厮端来一杯参茶进来,慢慢放在沈衔青最顺手的地方,而后迅速退下。   “王爷,今日外边的人比昨日还要多些。据说那人一眼望不到头,就是春日节都赶不上,实在壮观。”青石见自家王爷还未开始批折子,便趁机插了句话。   近日王爷都忙到深夜,外边那群不顶事的。大事不敢定夺,琐碎的小事又想来邀功,光是应付起来都烦。   沈衔青闻言一点没动,拿过参茶润了润嗓子。   青石见状又想起府邸报来的消息,忙说:“府里说徐公子今晚也出去看灯会,带了四个侍卫。”   “四个?”沈衔青搁在茶盏,抽了本册子看了眼,“上千人,京兆尹派了多少去前面?”   “两个队的侍卫和底下的衙役都出去了。”   沈衔青把册子丢给青石,“让何安带人去来看看。”   “是。”   青石不敢耽搁,今日的人实在多,连官府周围都能看见一群人路过,远处的景象更是不堪想象。   为了绕开人群,青石并不骑马。只借着功夫在夜间飞檐走壁,各府都有些护卫,他走过时还有空观察一番,而后暗叹这些人功夫真是一般。   到了自家府邸,他一跃而下走到府门口。正巧撞上同徐公子去的侍卫,回来的侍卫满脸焦急,远远见到他,马不停蹄地跑上前。   青石瞧见这人满脸惨白,唇间无色,心底一沉,不好的感觉涌上来。果不其然,下一刹那就听眼前人说。   “徐公子不见了!”   青石只记得自己把图纸塞到何安手里,而后吩咐了什么,脚点地飞速离开。   火光炙烤着黑色的幕布,繁星与盏盏烛灯融为一体。劲风吹过他额间的头发,连黑夜无法捕捉他的身影。   很难想象除去军报之外,还能有事情能如此着急。   青石想自己会不会太急了些,毕竟徐月见一个大人还真能不见了?   可如果是那些没长眼的真绑了,他这算不算‘军机延误?   虽然王爷看上对徐月见冰冰冷冷的,但作为他的侍卫,心里最是清楚。当王爷愿意接纳`愿意关照开始,一切就不同以往。   更别提徐月见的性子确实讨喜,他有时候都忍不住觉得乐。   沈衔青拿起折子瞧着,眼神却有些聚焦不上。许是青石说了那事,心里有些不大安定。   这几日热闹归热闹,恶性事件也多如牛毛。不然也不会派大量的人去看守,也不会让官员都绷紧神经。   徐月见又是不识路,温吞的性子,若真是碰上蛮恨之人,有的是吃亏。   他想着微微坐直身子,正想叫人去把徐月见寻来,就听见几下瓦砾轻动的声音袭来。   这声音他很熟悉,是前不久刚离开的青石。   但青石一般不会用这种速度,除非真的有大事。而他刚才交代的东西只有徐月见一事,不难想到是为了什么。   沈衔青神色深沉,把手中的毛笔搁下,疾步打开门。   过了几瞬,青石轻巧地落在他跟前,额间的汗液滑落,看向他的眼睛里满是惶恐。   “让让让让,不要堵在路中间。”   “快!往那边去两队人!”   ……   火花四绕,京兆营的武将皆出。混乱的街市内被大队人分成好几份,原本还在吵架的人霎时噤声。   身着盔甲铁器的兵士分成好几队,急速在街道中央穿行。飞扬的灯盏照着前行的地面,点点火影粘在地面。   沈衔青坐在马上,一双眼睛四处扫视,最后落在朝他招手的元芳身上。   “王爷,我和少爷是在西街中间分开的。我们家少爷不喜欢人多,肯定是会往另一边走。”元芳在沈衔青的允许下,跑了过来。   他之前在街坊中听闻有贵人失踪的消息,开始还没怎么在意,后不小心碰上寻人的护卫,四目相望一瞬就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便一边让人继续寻,一边让一个人回去报信。他自己则去摄政王办公的地方,去问问王爷是否愿意派遣兵力寻找。   没成想,摄政王比他想象得来得快。他还没走到街中,就碰上了许多带兵器的兵士。这些兵士与普通的护卫和衙役天壤之别,大多都是见过血的。   之后他见到马上的摄政王,狂跳不止的心脏才有了缓和的架势,忙伸手回话。   “不仅如此,少爷喜欢灯光大的地方,西街的南边有人放烟火和祈愿花灯,少爷可能去那里。”他一口气说完,不敢有耽搁。   虽说他较为了解徐月见的喜好,但人群太多太散,谁也不敢保证徐月见的安全。   元芳抬眸与沈衔青对视,在他沉沉的眸光里心底一颤,而后大股的汗水从后脊背滑落。他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威压落在自己身上,险些呼吸不畅。   良久,摄政王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挪开。那股压力消失,元芳顿时松了口气,赶紧跟在后面。   沈衔青扯了下缰绳,马头调转开。   前往西街南边的时候,摄政王身后又来了好几队人马,领头的官员边扶着官帽边疾步跑来,肚上的肥肉上下摇晃,让人瞧之滑稽。   “王爷,臣带了两队人马来,方便您寻人。”官员大喘着气,讨好地笑笑。心里却惶恐非常。   据说摄政王挺宠爱那个男人,若是真的在他管辖的范围内出了事,最快的保命方法就是抹脖子了。   “闭嘴。”沈衔青冷冷看了眼下方的官员,挥鞭一打。马飞快地动起来,后边的人见状忙跟上。   到了护城河边,沈衔青下马走到河边,旁边的兵士和护卫一齐出动,把整条河坝都围起来。   沈衔青在原地站了会,忽然往左边走去,那边在高石之下,可以纵览整条河的全貌。   他慢慢地走下去,人群渐渐离这边远了些,倒是坊间的欢闹声要更大一些。   下去没到两瞬,他看见旁边的河岸上蹲着一个人影,人影消瘦挺拔。远远地他似乎能感受到那人的悲伤,明明暗中连脸都瞧不见。   很难说,他和徐月见相处多日来,竟觉得眼前这个落寞悲伤的人才像徐月见。   沈衔青盯了他很久,直到外头的的声音接近,才忽然回过神。   那人似乎也觉得蹲得有点久了,站起身时还抖了抖腿部,嘴里又念叨了什么,才准备走。   他正想开口,那人却像是有感应一般,突然调转脑袋,看向他。   “沈衔青?”   “嗯。”沈衔青闷闷地应了声。对面的人似乎没听到他的回应。眼里的惊奇露了全。   夜色微寂,花灯摇摇而上照亮黑幕。巨大的京都城被一条条火龙分为几部分,铁骑和兵士四处搜寻,步调飞速划过护城河岸。   沈衔青看着徐月见半提着衣服,拾阶梯而上。涟漪的湖面和布满半个河面的莲花灯映在他的身后。   “王爷,你怎么来了!”徐月见刚见到沈衔青的那瞬间,还没有从情绪中缓过神。   等身后传来闹声,他改口过来,赶紧踏着阶梯上去寻他。   “王爷,你也是来看灯会的?”徐月见抬起脑袋,到了跟前才觉得沈衔青好似有些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   只能本着直觉,小声问着。   从‘沈衔青’到“王爷”,从‘落寞孤寂’到‘欢天喜地’。不过是个一念之差,就像转变了一个人一样。   沈衔青的手指微动,垂头瞧着眼前这人。用眼睛细细描绘了一遍他的轮廓,而后淡淡道:“护卫说你失踪了。”   “啊?”徐月见迷茫地抬头,和沈衔青对视了几瞬,不知为何有些心虚。   他们正站在台阶中间,两边的灯火微微映了些,视野内有些模糊。   徐月见受不了这么安静的气氛,可沈衔青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虽说没有责备,但很奇怪,他就是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大一样。   “走吧。”沈衔青看出徐月见的不自在,心底涌出的冷漠渐渐又被冲散。他有些无奈,又觉得自己对徐月见实在和颜。   徐月见对自己绝对称不上心慕,但为何又要做出‘我对你倾心不已’的事情和动作。   他这样惫懒的人,必定是极为重要的事情才会推动。   沈衔青想到之前听闻的‘黑化值’,以及无叔查出并没有出现巫蛊之术,那么能促使徐月见行动的、并且无真身可以说话的,只有——   神灵。   沈衔青的眸色微黯,之前听说神仙要下凡历劫,方可大成。   所以‘黑化值’可能意味着他就是徐月见的一个劫难,如果真的渡过,徐月见很可能会离开。   他没有办法阻止的离开。   “王爷,不走吗?青石在上面喊呢。”徐月见抬手晃晃他的眼,小心地指着后面大群火光。   火光吞噬掉黑暗,蔓延到他们周围,随即将他们包裹住。   “走。”沈衔青按下心里的猜忌,转过身道。   “那我们快点上去。”徐月见闻言高兴地回话,在沈衔青转身后,火速松了口气。   “宿主,刚才反派也忒吓人了点,我都发毛了。”系统从被子里冒出脑袋,一个劲得后怕。   “我也是。”徐月见拍了拍胸脯,摸摸胸腔下狂跳的心脏。   别说是系统,他刚才被那样看一眼,心底一阵寒意。   总感觉有什么事情已经发生,但他不知道。 第37章 宿主,保重   徐月见走上台阶,眼前的暗处瞬间被火光照射发亮。亮光后是一群举着兵械的士兵,面容严肃,似乎是在完成什么严肃任务一样。   “少爷,您可算回来了。”元芳从人群中挤出来,眼泪汪汪地跑过来,十分小心地上下扫视几下,小小声问:“少爷受伤没?”   “没有。”徐月见疑惑地回答,眼睛落在不远处背对着的男人身上。   沈衔青似乎有些奇怪,并不是说他情绪不对,而是一种浓郁的危险气息从他身上传出来。   “少爷,你赶紧去谢谢王爷。”元芳擦了下眼泪,轻声告诉徐月见,“你一被人群冲散,护卫才回府。王爷立刻就派人出来了,不止如此,还把城门口都围了。”   “真的假的?”徐月见侧着脑袋回道,而后狐疑地瞧了眼黑化值,数值一点没变,还停留在【63】的节点上。   干了这么久,连平均值都没下来。这若是喜欢,还了得?   “真的,王爷可担心你了!”元芳在徐月见旁边催促道,看自家少爷还是没动静,心里急得不行。   “少爷,你这样喜欢王爷,现在这么好的时候!快上啊!”   徐月见瞥了元芳,心里不知为何有些打鼓,要是以往,他早就上去了。但这个时候,在还没弄清那股危险的来源之前,他不大想去。   这一耽误,就见一个身着官府的臃肿男人走上前,略带歉意地和他说:“王妃,多有得罪多有得罪,实在是人太多了。”   “下官保证下一回,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事。”   徐月见闻言下意识看向沈衔青,刹那四目相对。不过是一瞬,他便慌乱地转过脑袋,短暂地应了声。   低下头看向鞋面的那一刻,徐月见闭了闭眼,用力扭了自己一下。   他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会心虚呢。沈衔青不过是狗血文里的反派,有气场是肯定的,不要怕,你得代入角色。   徐月见花了好几个呼吸,终于把心脏再放回肚子里。待重新抬头时,只见面前成群的侍卫已经悄然离开。   面前站立的沈衔青也同样不见了踪影,只留下青石在旁,静静地看着他。   许是他抬头了,青石走上来对他拱拱手道:“王妃,王爷命我护送你回府。”   闻言,他刚凝聚的那股劲头倏然退去,如同一个胀满的气球,被一根针刺破,里面的气体全都跑了。   没有沈衔青在,他倒是乐得自在。   徐月见跟着青石走到路边,一辆宽阔的马车正停在路中央,脚蹬一应准备好。   他踩上脚蹬,刚准备踏进去,想了想还是退出问:“王爷呢?”   青石道:“王爷在衙门,这几日应当是不回来的。”   “哦。”徐月见想到万寿节将近,这次路上都看见了不少异族人。万国朝拜,皇帝又太小,一切重担都压在沈衔青身上。   确实是忙。   徐月见可怜了一把,极快地撩开帘子进去。   这期间确如青石所说,沈衔青并未回府邸,偶然能见到侍卫回府取东西,贴身的人倒是一个都没见到。   徐月见趴在湖边的栏杆处,手里拿着鱼食,一点点丢入湖面,引得好些硕大金鱼争抢。   “少爷,您要的牛乳茶厨房送来了。”元芳端着一个木托盘进入小亭子,小心地放在石桌上。“也应您的要求准备了冰块,您快来尝尝。”   “放那里吧。”   害。   元芳听见这有气无力的声音,心里一阵叹气。自从那晚之后,少爷就一直这幅样子。   王爷一走好像也把少爷的精神气给抽走了,那晚他就应该再鼓励一番,起码应该让少爷与王爷道个谢才是。   现如今,王爷因为公务回不来,少爷不知是不是心存遗憾。这几日饭也没吃多少,厨房来要单子,给倒是给了,就是也吃不了多少。   不仅如此,晚上睡觉也辗转反侧,跟摊煎饼一样。   就这么几日下来,身子好像又瘦了些,腰间的长带又多了绕了一圈。   瞧着让人揪心!   徐月见完全不知元芳的想法,他自己都快纠结不过来。那晚他和沈衔青明明一点矛盾也没闹,一切都很快就转变过来。   他无意中脱口而出的‘沈衔青’,也立刻改口了。那时人潮喧闹,按理说应该听不怎么清楚,那主要是第二句‘王爷’那听清了。   那为什么会生气?   他叫也叫了,后面花灯都不看了,急急就上台阶来找沈衔青。   怎么看都是积极的表现吧。   徐月见想到此有些委屈,手里的鱼粮全部撒了下去。看着下面被喂到快要翻面的鱼,把脑袋埋进手臂中。   为什么和沈衔青有一种冷战的感觉呢。   “王爷,徐公子就在家什么也没干,只时不时去湖边喂鱼,其余时间很少出屋子。何安还说,膳房的厨子每日送的东西,都没有吃完过。”青石汇报着今日发来的邸报,到最后那句时飞快抬眸看了眼上头的男人。   室内安静好些时候,上头的男人还保持着闭眼的动作,只暗藏在绣袍里的手指摩挲,透露着主人的不平静。   “那人查得如何?”   良久,声音骤然响起。   青石闻言顿时皮子一紧,忙道:“那人说徐公子从前并不善巫术,也不爱读书,性子有些阴郁。”   “说话不敢大声,性子内敛。从进书院开始,从不与人说笑,但一肚子坏水,阴险狡诈,死记仇的性子。”   青石把调查来的消息汇报上去,越说他的眼睛就越不敢抬起来。从秦路提供的信息来看,他完全不敢想,这个人就是徐月见。   他认识的徐公子爱演爱闹,性子虽然有些惫懒但绝不是记仇的性子,反而有时候很慷慨。   他隐约记得,上一任厨子走时,徐公子还给了一大笔钱。新厨子要做东西,更是毫不保留地把膳方拿出来,绝不藏私。   但这些话,他都不敢说。   王爷既然能让他去查秦路,又去书院了解了情况,心里必定是已经有了模糊答案,只剩下求证。   沈衔青的指尖轻敲了下椅面,眼睫半敛盖住眼眸里的浓郁情绪。   须臾,沈衔青抬了下手,冷冷道:“把秦路和赵阔关在一起,孤要点真东西。”   “是。”青石闻言倏然抬头,面上有些疑惑。   王爷的意思,那就是不止是关于徐公子的事情,是连同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全部都要知道。   这事十分麻烦,青石回答完就急匆匆出门。   待人走后,屋内安静了好几瞬,了口茶道:“无叔,既然来了就出来吧。”   “哈哈哈哈!”几道爽朗的笑声传出,一个黑色身影从横梁下来,“沈小子好耳力。”   沈衔青抬手拿出一个茶盏,起身倒了杯茶个无叔,道:“无叔,要拜托你一件事。”   “何事?”无叔坐下,拿过温热的茶水,眼睛落在一脸严肃的沈衔青身上,笑道道:“你这么急急喊我过来,让我猜猜是为了什么。”   “太后那边已经不成气候,三皇子更是被撸完了实权。现如今能让你喊我的,莫不是外边传得你那得宠的王妃吧?”   沈衔青把茶壶放好,随后应道:“是他。”   “哦?”无叔闻言两眼一亮,仰头把茶水喝下,大笑一声道:“想不到沈小子你还有今日?”   “你不是从小就受欢迎,怎么还要喊我这个光棍来解决你们的事。”   无叔说着观察了下沈衔青的神色,叹了口气道:“你呢,喜欢人还绷着一把脸,哪还能追到媳妇儿?”   “无叔。”沈衔青抬起眼眸,语气略有些沉闷,“无叔可曾听说过‘折蝶翼’?”   听到这个名字,无叔调侃的笑慢慢收紧,身子微微坐正,改口道:“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折蝶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江湖上有两味名药,合名为‘一夜蝴蝶’,一是‘一夜雪’,二是‘折蝶翼”。无一意外都是顶顶有名的□□。   但一般的人只弄得到‘一夜雪’,因为香气怡人,药性不算烈,所以能在上端流行。   而‘折蝶翼’虽说与‘一夜雪’合名,却比它香气更浓`更烈。食之热血,欲胀,口出则真,意识混沌,无需浇筑。   这也是与‘一夜雪’最大不同的地方。   所以用到这副药的人要么受了很严重的伤,要么就是审讯之用。   江湖人多有受伤,那副药便千金难求。后面的用途,倒是知道少了。   问到这,再想到之前的巫蛊之术,无叔不得不多想。   “无叔,只需告诉我找到需要几日。”   无叔目光沉沉地瞧着眼前的人,在对方的不动如山中,忽然出手。   沈衔青并不动,任由无叔抓过自己的手,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内力的气息从腕部的跳动处进入,随即在全身上下游转。   片刻后,无叔眼睫一颤,当即松了口气,“你没事就行。”   “折蝶翼最迟三日能到。”   “嗯。”   无叔看了沈衔青一眼,而后转身离开。   沈衔青坐在屋里许久,直到夜色昏暗下来,桌前的热茶已经凉透。   屋外忽传来一声鸟啼,他才似惊醒一般,端过凉茶一饮而下。   -   “宿主,你今天吃得好少。”系统微弱的声音冒出。   徐月见闻言叹了口气,“你别说我了,你不觉得你的音量好像越来越小了嘛?”   “没……没有吧。”系统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像是突然网卡了一样。   之前就有出现这种事情,他们两个还讨论过方法,但无解。这种情况还是突然出现的,就跟中了病毒一般。   “算了,你还是再睡睡吧。”   系统耳听着宿主的话,心里有些着急。之前出现问题的时候,它就已经全身消杀了一次,没有发现任何病毒和世界bug。   这一次的突然状况也是如此,它紧急消杀却没有结果。它尝试过把情况报道给主系统,也没有得到过回应。   “宿主?宿主?”系统在徐月见的脑海里一直呼唤,隔了许久也没听到任何响声。   完蛋。   第一次上班便出问题的系统开始慌张,开始工作前它经过高强度的培训,也看过不少系统的故障原因和解决办法。   但好像没有一次是因为这样出问题的,工作手册中也没有具体的解决策略。   系统盯着屏幕外,躺在床上看着话本的宿主,头一回开始担忧起来。这个本子其实难度系数挺高,危险性也很大,不然也不会没人做。   奖励高昂代表着代价高昂,它这个实习生没办法拒绝上级给的工作,宿主更是没办法拒绝‘复活’诱惑。   嗞啦——   一股电流声乍出来,系统连惋惜都没露出,就被电了个及时。   还不到一瞬,就失去了意识。 第38章 徐月见,过来。   自从上次走丢闹了次乌龙后,徐月见就不怎么出门,立志要像蘑菇一样长在屋子里。   元芳听说后,还嘲讽了一番,“我的少爷啊,您什么时候没在屋子里?”   彼时徐月见歪着院子的藤椅上,手指捻着新做的糕点,闻言圆眼瞪着元芳,“元芳你好大的胆子。”   元芳并不害怕,哼哼两声,昂着脑袋抱着衣裳走进去。   得。   徐月见倒回去,这人之前还一副‘少爷你最大’的表情,现在就已经敢给他‘哼’鼻子了!   他果然还是太纵着了。   仲夏炎热,火舌镣烤着大地,树上的蝉鸣偶然冒出几声,沉沉闷闷。   徐月见打了个哈欠,随手拿过桌边的话本相看着。这话本近日写得也几位无聊,一个模板贯穿头尾。之前还能看些肉沫疗养一下无聊,现在肉沫都没了,全是清汤寡水,瞧之让人生厌。   他紧皱着眉毛,还没看两眼就火速翻起来,纸质书页被他翻得‘啪啪’响。系统忽然消失不说,这书也做得不讨人喜欢。   正巧外头的蝉鸣作响,徐月见忽涌出一股气恼,‘砰’地一下把书放下,转头怒道:“这破蝉,怎么那么闹人!”   “粘蝉的人呢!怎么还不去!”   元芳正给徐月见整理衣裳,近日入了不少新款式,都得入库登记。他这厢还没弄好,那边的怒声就将他招去。   “少爷,人去了。”元芳走上前倒了杯冰乳茶,放在徐月见手边,熟练地安抚道:“这茶做得浓香,快尝尝。”   “呵。”徐月见抬头望着忽然出现的长杆,一把端过杯子一口闷了。冰凉的液体滑入,却没办法消除任何躁动。   他心底的不安在一日日的消磨中,逐渐增大。系统一直联系不上,也不知道那边怎么回事,网这么差。   徐月见愤愤地搁下杯子,不止如此,他现在好像被突然屏蔽一样,系统一点回应都没有,其他的功能也召唤不出来。   若不是他清楚自己是穿过来的,他都要觉得系统和上辈子就是一场梦。   这是极为可怕的事情。   徐月见打了个冷颤,再这样坐以待毙只怕情况会更糟。但身体惯有的惰性又告诉他,死到临头挣扎毫无用处。   须臾,他又缓缓躺下,拿把扇子盖上自己的脸。   五分钟,再过五分钟一定想办法。   没有了系统在旁提醒,徐月见这一闭眼就直接睡了过去。导致在一旁苦着脸的元芳发现后,差点没把手里的茶丢出去。   他以后再也不要受骗了!   待徐月见醒来,暮色已暗。他缓了会,坐起身来,身上盖着的薄毯随之落下。   “元芳?”他喊了声,给自己倒杯水下了地。   元芳没有答话,院子里空空荡荡,只有屋檐下一盏烛灯亮着,几只小虫围绕着转。   徐月见喝下水,踩着鞋子走到屋前,还是没看见。   “奇怪。”他嘟囔声,元芳一般不会离自己很远的。他心里有些不安,在屋子里转了几圈,而后打开门。   院外的灯盏点点落在空地,萤火虫断断续续地在草丛中飞过。园中巡视的侍卫四处走动,看见他出门,拱了拱手。   徐月见拢了下外衣,快几步走上去,“这位,可曾看见我院里的奴才,名为元芳?”   为首的侍卫闻言,手指微紧一瞬,而后笑着道:“好像是看着出去了,公子别担心,若是急的话,我等立即去找。”   此时已天色昏暗,徐月见没瞧清对面人一闪而过的紧张,听到这话后,也不好意思吩咐他们去,只哦了声。   元芳不会出门找桃花姑娘了吧,上次他打断了约会,估摸着还得见面道个歉。   如此想着,他也松了口气,只要不是不见了就行。   他站在原地揉了揉脑袋,他真是糊涂了,在摄政王府还能出什么。   侍卫见他没问了,朝后面使了个眼色,一行人就要继续走。   “等下。”后边忽然喊了声,为首的侍卫全身紧绷,停滞了瞬转过头来。   “公子还有何吩咐?”   “也没有,就是问问王爷可回来了?”徐月见想到他的任务,多嘴问了句。   对面人似乎表情有点奇怪,而后恭敬地说:“王爷回来了,正在前院。”   “哦。”徐月见蹙着眉,见他们快步离开,还以为自己是什么洪水猛兽呢。   既然元芳不在,他先去忙活任务的事情吧。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这个时间节点正巧是——   沈衔青爹娘的忌日。   纯孝如沈衔青,不可能不去祭拜,也不可能不伤神。这个剧情他记得非常清楚,当时还哭了一阵。   沈家爹娘抗敌八千人,因粮水尽数断去后于战场身亡。沈家长房前去救援,因军中叛徒,中了敌人圈套,奋力抗争怒杀千人后战死。   铮铮铁骨、护国大将,先皇赐了无数荣华,却也没办法弥补沈衔青幼时便遭此劫难的沉痛。   每回忌日,沈衔青都要枯坐庭院,惦念他的家人。   想到此,徐月见叹了口气。他爹娘哥哥乃至全部人的身死,全都是朝廷的腐朽。若不是这样,就凭他爹的能耐,怎么可能会弹尽粮绝后牺牲。   他爹怕沈衔青恨上朝廷,临死前还送了迷信一封。之后皇帝死了,临终托孤,又拿出他爹做文章。   桩桩件件,又许了许多,沈衔青才接了下来。   又是一年,府邸内的人不敢在这个节点闹事,皆夹紧尾巴做事,唯恐惹恼了人,性命一同没了。   徐月见靠在软椅上,觉得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常言道,雪中送炭总比锦上添花好。那日子没人陪同,他若是能去,是否也算是在沈衔青的心口,扣了扣门。   明日便是日子,沈衔青能抛下一切公务回来,也足以说明重要。他在心底思量一番,心中已有定论。   翌日,徐月见起身时,还是没看见元芳的踪影。院落内除去打扫的,连个烟火气都没有,直叫人瞧了萧瑟。   他打开盒子找了块玉佩,一把拉开门,喊住门前巡视的侍卫。   “公子有何吩咐?”   一样的话,徐月见急得不行,怕元芳出了事。他来这这么久,元芳于他而言算是家人。之前元芳从未离他这么久,这次彻夜未归,真叫人担心。   “这位侍卫,可能帮我找一下我的奴才元芳?”徐月见说着往那人手里塞了玉佩,“他昨日彻夜未归,实在叫人担心。”   侍卫赶紧推拒,依着早就下达的命令道:“公子不必担忧,元芳正在给王爷办事,明日就会回来。”   “给王爷办事?”徐月见蹙着眉,面上分外不解,何时王爷还需要那笨小子办事了?   “因着秦家人来讨您,王爷没应还去街坊大闹,就让元芳去辩驳。”   “秦路?”徐月见闻言脑门直疼,这人竟还活着?秦家人疯了?赶去街坊市集闹沈衔青的事了?   他没有系统预报,府内也没人,也不知是真是假。   “这事由我出面最好。”徐月见心底不踏实,便道,“我去帮王爷解决。”   侍卫一听,急忙劝和,“公子还是别去了,那些书生的笔锋最烈,又正是脑热之辈,唯恐伤来了您。”   “公子别急,等元芳一回,在下一定早早来通报。”   徐月见手指微动,狐疑地大量几下眼前人,这意思是让他不要出门了?   “再者,今日府内不允走动。公子还是待在院子里最好。”   侍卫说完这些话,抬头与徐月见对视一眼,而后飞快移开目光,带着后面人急步离开。   又是一样的神色,徐月见紧握手掌,心里的不安霎时扩大。   转眼到了晚上,暮色沉沉,远边的鸟雀在天空悠哉哉地飞动。   徐月见抬眼望着,手里拎好酒坛。现在两眼一抹黑,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沈衔青对他还算是和颜悦色,先走任务总不会错。   他想着拎好酒坛出门,在空无一人的府邸中穿行。周边的侍卫也已经撤下,奴才们闭门不出。   他慢步走向前院,在门口两个侍卫面前站定,还没问,就见其中一人帮他打开门。   徐月见脚步微滞,扫了两个已经低下脑袋的人,心头开始打鼓。   良久,他终究还是踏入庭院。院落内只燃着一盏烛灯,黄晕撑开黑暗,照在地上。   院落安静地不似人间,一点虫鸣都未有。   书房他去过,却从未来过前头的院子。这一进来,才发觉前院极大,那一盏烛灯根本不够,周遭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叫人觉得前方有只吞噬一切的猛兽。   徐月见吞咽口唾沫,抱着酒坛踌躇一下,心底的胆怯冒出头来。   任务什么时候不能做,沈衔青又不会跑了,干什么一定要今晚。   他照常安抚自己,脚尖利索地调转就要走,谁知前方一道声音制止了他的动作。   “徐公子,王爷有请。”   青石不知何时站在前方,声音直直传来,叫他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   徐月见转头看着那道模糊的人影,讷讷道:“月见还有事,就不打扰王爷了。”   徐月见怕得厉害,说完也不等青石回答,就直冲冲地往前走。但还不等他多走几步路,原本大开的院门,忽得‘啪’地一下关上。   青石悄然走到他身侧,做个‘请’的手势,“徐公子,王爷有请。”   他盯着青石的笑,扣了下酒坛的外壳,往后退了一步。青石似是没察觉到他的害怕一般,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姿势。   院中微弱的烛火颤动,劲风忽起,把两人的衣袍吹得鼓鼓作响。烛火似灭不灭,月色更暗了些,他看不清青石脸上的神色了。   良久,要灭的烛火‘噼啪’一声响,徐月见闭了闭眼,还是顺着石子路的方向走了进去。   院落宁静,只剩他的脚步声。走过小道,里头竟还有一方小小天地。小天地的屋子方方正正,屋前的小亭子处点了几盏石灯,灯光很亮,把周围的东西都映了出来。   小亭子里坐着一个身着薄衣的男人,男人曲着腿部歪在一方小倚上,半合着眼,面前的桌子上炉火正旺,烧着一个小茶壶。   微风从远处滑过,乌云被推开,露出明亮皎洁的月色。白晕铺在地面,像是银丝带一样。   徐月见不敢抬脚过去,抱着酒坛站在原地许久,脚底都有些麻木。   救命啊,为什么现在的沈衔青看起来有点吓人啊。   他能不能走啊。   合着眼的人许是听见了动静,抬起点脑袋,眸色沉沉地看过来,薄唇轻启。   “徐月见,过来。” 第39章 少耍流氓   徐月见愣神站在原地,直到亭子的人坐起身子。他才缓过神来,捶了下发麻的腿部,慢慢站起来,晃悠悠地走过去。   他走到沈衔青旁边,低头瞧着沈衔青。这人穿着湛蓝色长衫,头发半束着,浑身不着一丝饰品。   他还是第一次看沈衔青穿这么素净,但因为眉眼极深,瞧着又露锋芒,让人不敢贸然直视。   “怎么不坐下?”沈衔青问。   徐月见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默默地把酒坛放下,脱掉鞋子坐在沈衔青对面。   沈衔青说完又不再说话,红炉上的水滚滚冒烟,晕湿了周围的空气。   空气一下安静下来,几只小飞虫绕着烛火罩子飞舞,炉盖被掀开放在边上,沈衔青倒出热水,问:“可喝得惯浓茶?”   他看着热水滚入茶杯,与一小勺茶叶碰见后点点头说,“都可以。”   一杯褐色的茶杯搁在面前,茶香有些浓郁,不必喝下便觉得苦。   他学着沈衔青的姿势端起茶,在对方不皱眉头的表情下,皱着脸尝了口。   真苦啊。   徐月见吞完,苦着脸吐了下舌头。   “苦丁茶,你应该喝不惯。”沈衔青瞧他那样,轻笑了声。而后抬头看着圆月,又像是回忆一般,淡淡道:“以前我爹最喜欢这口,觉得够味。他也让我们从小喝,告诫我们要吃得了苦,才能更加珍惜甜。”   “小时候,我倒是一点没听。每回泡这个,我总要准备一个帕子,在大家仰头的时候,小心倒进袖口的帕子里。”   徐月见闻言,心想原来这茶竟是打开话匣子的话。   “后来,我才知道苦早点吃也好比一辈子吃好。”沈衔青移回视线落在徐月见身上,“你说对吧。”   这话听着总觉得有些怪,苦这东西早吃晚吃不都一样吗。哪有早点吃,后面就不苦的说法。   但他也不敢反驳,沈衔青看上去太过放松,却平白多了许多压迫感。   “嗯......吧。”徐月见含糊说完避开他的目光,低头抿了口茶,又被苦得皱着脸。   沈衔青停顿了瞬,似是有些无奈道,“秦路前些日子递了折子,说你与之前不似相同。之前每次与你见面,你都欣然往之,这回倒不同。”   徐月见端茶的手一顿,猛然抬头。   什么叫与之前不似相同?秦路乱说什么了?只是和那渣子没见一面,就开始在沈衔青面前造真谣了?   他想着‘蹭’地搁在茶杯,正声道:“我与秦路并不想熟,之前还碍于同窗的情分被迫见上一两次,这会我既然是王爷的夫人,怎么还能随便见外男!”   徐月见说得振振有词,眼里的澄澈在烛光下亮得如同火种。   说得倒像是真的。   瞧着也像是真的。   沈衔青摩挲着杯壁,眼眸里情绪暗流涌动。   “王爷,徐月见那厮最是会演戏,您别被他骗了。他在书院里身份不占优,成天低着脑袋,却能招引不少人,王爷当以为怎么,全是靠他会演戏。”   “他知道我策论最好,每日都来我面前晃悠,我身边的好友都被他悄无声息地赶了走,等考试的时候,他便央我帮他写一份策论。”   “由此,他在书院里渐渐有了名号,王爷不信可拿卷子一览。等他不需要写策论后,他立即与我撇清关系,在书院里装作不认识我的模样。”   “这等气我怎么忍得下。”   “王爷,徐月见既然能如此扒着您,也是图谋您的权利和金钱,绝不像坊间传言那般是真心爱慕您。”   秦路的话慢慢在眼前浮现,那人的怒目也一应对应在侧。   沈衔青的眼神从徐月见的额间,一寸寸地往下挪动。那双圆润的眼睛;坚挺的鼻梁;微厚的嘴唇,组合在一起看着纯良无害。   一如在成亲当晚,这人瞪大眼睛缩在角落,那双眼睛也是这般明亮澄澈。   “王爷,你可别听秦路瞎说,那人分明是脑子有问题,乱攀亲戚。”徐月见真的怕,这人怎么跟疯狗一样,乱咬人!   “嗯。”沈衔青淡淡应了声,抬手喝下后,从茶海中再分了杯出来。   热茶飘香,萦绕在黄晕之中。不知何时,桌边的松竹香香气减弱,慢慢消散在空气中。   沈衔青瞥了眼,问:“可会点香?”   “啊?”徐月见没想到话题能瞬间拐到这,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等他顺着沈衔青的目光看去,就见一个镂空熏炉搁在木桌不远处,几近透明的烟雾还未飘过来就已散开。   “会。”他上辈子演过古装戏,燃香的功夫自然学到了。听沈衔青这么问,他压根没多想,本着打消沈衔青怀疑的心思,他起身走到熏香炉旁边。   “可认得?”   沈衔青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徐月见仔细看了下炉子,摇摇脑袋,“不认识。”   古代的炉子名老长,哪记得了那么多。   “嗯。”沈衔青撑着脑袋瞧着那人跪坐在地面,纤细修长的手指拿着香勺,往铜炉里添粉,动作熟稔,眼神专注并不像是头一回。   “我家少爷在家最爱读书,其余事一点都不爱碰。平日里奴才照顾日常起居,其余的姐姐们爱做些香饼放在香囊里。少爷身份不好,所以基本的规格都少了许多。”   徐月见用香压擦拭掉余灰,乳白色的烟雾重新燃起,沁鼻的竹香扑入鼻尖,浓烈的味道好似被沈衔青环绕。   他往后撤回到桌边,正好与沈衔青对视,黑沉的眸子像是要把人吸进去,让人瞧着不免有些脸热。   徐月见低头抹了下鼻尖,压下奇怪的涟漪,而后回想起刚才两声意味不明的‘嗯’,心里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来。   气氛一瞬又安静下来,沈衔青合着眼倚在凭几上,似是累了。   徐月见见状不敢出声,目光从对面人的身上挪到了酒坛上。他以为沈衔青会像文中写得那样痛苦不堪,所以拿着酒准备说几句‘一醉解千愁’,让沈衔青放开心扉,好让他走进去。   没成想这人也没那么痛,还有空让他燃香。   徐月见跪坐了会,腿部有些麻痹。他动了动,眼见月色渐深,自己的任务还没半分动静,有些着急。   他瞧着沈衔青的神色,慢慢膝行走到身侧,正要开口说。就见眼前人忽然睁开眼睛,盯着他说:“你是知今日是我家人的忌日?”   徐月见闻言抿了下嘴,半晌点点头。   沈衔青指着对面的小佛堂道:“他们在那,若是想你也可以前去祭拜。”   徐月见抬眼看着对面燃烧烛光的地方,眼睛正对上不知凡几的排位。   “我爹娘故去多年,孤早已忘记了。”   骗人。   徐月见撇撇嘴,但也认真地从地上起来,穿好鞋子,庄重地朝那个地方摇摇一拜。   佛堂内的白烛摇曳,露出每一个烈士的名字。   沈衔青眸光一动,眼神飞快移开。看着还在燃烧的香气,眉头微蹙。   跪拜完,徐月见抱着酒坛放在桌面,拿出早就烂熟于心的话道:“王爷,与其沉浸悲伤,不如一醉解千愁?”   沈衔青看着那一大坛酒,拇指摩挲了下,眼眸瞧向笑得温和的徐月见,抬手应了。   徐月见浑身一松,赶紧从旁边找出两个小碗,小心地搁在桌面。随即抱起酒往里倒进去。   虽然沈衔青没有嚎啕大哭,害他没有安慰的时机,但能借着酒拉近两人的距离,趁虚而入地话,那也算是一桩美事。   徐月见把酒倒得又满又多,齐齐整整得放在沈衔青面前,扬起乖巧的笑容道:“王爷,请。”   沈衔青垂眸碰了下就在碗沿的酒,再看对面碗里只有半杯的碗,掀唇说:“想灌醉我?”   徐月见心虚地捏了下耳垂,“王爷千杯不醉,月见怕五杯就倒了。能者多劳,王爷这么厉害,定然要多喝点。”   为了让沈衔青打开心扉,徐月见拼了老命地在边上说道自己,开始还有所保留,之后好像脑袋不听使唤一样,嘴里的词‘biubiubiu’出来,跟豌豆射手一样。   渐渐得,徐月见觉得浑身有些发热,跪坐在地上的双腿已然无力,眼前的东西也重影,分不清什么是什么。   完蛋,好像有点喝醉了。   徐月见揉了揉眼睛,抬眸看着眸目清明的沈衔青,心里莫名一股气。   他撑在桌上起身,踉踉跄跄地走过去。奈何脚发软,刚走一步就跌下,整个人像面条一样滑落到地面。手勉强撑在木桌上,才没倒下去。   “就这点酒量?”沈衔青好笑地盯着靠在桌上的人。   “谁说的,爷上辈子流连名利场的时候,你都还没出生呢!”徐月见扬声道,而后迷迷糊糊地倾身向前,双手按住沈衔青双臂上,微微直立些身子,眯眼道:“瞧不起谁呢。”   在听到‘上辈子’的话时,沈衔青眼睫一颤,由着面前人凑过来,炙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脸颊,酒气代替竹叶香霸占了周围。   “你长得是真不错,比我见过的男人都好看。”徐月见晕乎乎地盯了会,不自觉摆手按上沈衔青的脸颊,手指戳了下他的嘴角,不满道:“就是不爱笑,丑。”   沈衔青扶住来人劲瘦的腰身,眸子冷下来,“你见过很多男人?”   “是啊。”徐月见没察觉到危险,闻言还扯嘴角笑,“就是都没你好看。”   “你要是在娱乐圈,肯定是顶流。”   沈衔青听不懂什么圈,只听懂这人见过不少男人,心里微酸,把徐月见的手拿下来,斥道:“别动手动脚。”   “没有动手动脚。”徐月见凑上去,眼睛黏在沈衔青的嘴唇上,指尖摩挲一下,半晌开口说:   “是在耍流氓。” 第40章 不能心软   沈衔青愣了瞬,看着那满脸坨红的人,眉间一跳,刚要开口说话。   徐月见突然伸出一根手指搁在他的唇瓣上,跪坐起身子,与他平视。滚烫湿热的呼吸越来越近,沈衔青微滞。   徐月见的唇瓣张开吻了过来,湿热的呼吸相交。   沈衔青感受着唇瓣的啃咬,就像是吮吸饴糖一般。   酒气弥漫到鼻尖,他喉结滚动几下,抬手捏着徐月见的后颈,目光危险地扯开他,问:“这就是你上辈子学到的?”   “不.....不是。”徐月见被拉开有些不满,想瞪沈衔青又被眼神吓到,嘟囔道:“这都是毛毛雨。”   他说完见沈衔青冷着脸,哼哼两声。这人怎么能这么冷酷,他都使了好些手段,结果一点也不所动。   这回要亲亲也是,他都主动亲了,还不动如山!   再这样下去他的任务可怎么办啊!   沈衔青不知徐月见内心的咆哮,轻捏了下他的后颈,“一时不知你是真醉假醉,亦或者是香这么快就起效了。”   “什么香?”徐月见歪着脑袋问完,耸着鼻子嗅了好几下,浓郁的竹香进入鼻子,本就混沌的脑袋这下彻底沉睡。   “这味道好像你身上的。”徐月见被捏住后颈,也要凑在沈衔青面前,“你身上香就是因为这个?”   “还挺臭美。”   沈衔青:......   他不欲和人讨论这个,赶紧把话题拉回去,“你上辈子是神仙?”   “神仙?”徐月见重复了声,眨巴眨巴眼睛道:“神仙颜值算吗?算的话,就是。她们都这么说,徐宝宝是神仙下凡!”   徐月见很认真地学习粉丝的发言,上辈子最多的就是妈粉,他做什么都有滤清,更有甚者说他在拯救人间。   虽然挺心虚,但确实说过!   沈衔青若有所思地嗯了声,心底大概确定了。‘徐月见’之所以会变,是因为被夺舍,也就是说‘徐月见’体内的魂已经和神仙替换了。   所以才会与原来不同。   理清之后就剩一个‘黑化值了’了,沈衔青抬眸就要把人拉正,却没想徐月见忽然用力挣脱,他一时没来及,就见徐月见整个人朝他扑过来。   徐月见抱着他一同摔在地上,他还没出手,徐月见便抬手撑住他的胸膛,唇瓣袭来。   温热柔软的唇瓣贴着,却迟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沈衔青揉了下他的后脑勺,把人拉起来。   徐月见睁着眼睛,神色已然迷糊,似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亲不到了。   沈衔青抬手蹭了下被磕出破皮的唇瓣,一条血痕划过手背。他捏着徐月见的下颚,漆黑的眸子里涌动着浓浓□□,手指收紧几瞬,而后放松。   “徐月见,放过你一次。”   沈衔青张着沙哑的声音,手掌盖住徐月见的眼睛,“少那样看着,你也不怕......”   余下的话沈衔青没说完,手心被颤抖的长睫轻扫,麻麻痒痒的触感一路传到心口,震得他有些发软。   月光倾斜,歪着扩入亭子中。   沈衔青喉结滚动,强压下那股溢出的冲动,忍得额间冒出汗液。   “沈衔青,我有点热。”徐月见扯了扯胸口的衣领,一股无名的燥热从后脊背燃烧上来,很快成为燎原蔓延到全身。   徐月见知道沈衔青不想让自己看,乖巧地闭上眼再拉下他的手掌,呢喃道:“沈衔青,我要洗冷水,我要热,我快要热死了。”   徐月见只觉得自己掉入了熔炉之中,全身上下就没一处不热的。刚拉下沈衔青的手,他又给拉了回去。   好奇怪,沈衔青的手好冰。   他迷迷糊糊地想了下,当即拿脸蹭蹭,冰凉从脸颊侵入,真相把自己塞到沈衔青山上。   沈衔青坐在地上,看着已经在冒汗的徐月见,一直抱着自己手不撒开的徐月见,眼底的欲色涌上又退下。   他还有件大事没弄清。   沈衔青任由徐月见越贴越近,待人就想来脱他的衣裳,才开口道:“黑化值是什么?”   “为什么要消除沈衔青的黑化值。”   抓着他衣襟的徐月见闻言,手指一顿,愕然地抬起脑袋。混沌的脑袋里忽然闪过一丝清明,直觉告诉他这个问题不该回答。   浓烈的竹香钻进徐月见的鼻尖,那一丝清明有些恍惚。   “徐月见,什么是黑化值?”   淡淡的话语飘入徐月见的耳内,清明彻底被取代。   徐月见晃了晃脑袋,跪地的身子险些稳不住。他抓着沈衔青的衣领,眼底挣扎翻涌。须臾,头重重地砸在沈衔青的肩膀上。   沈衔青抚摸着他的脊背,一下接一下,“慢慢想,不着急。”   乳白色的烟雾顺着风飘过来,虚虚地罩在交叠的两人身上。‘砰’的一小声,半截香灰落入碟盘。   徐月见动了动眼珠,半晌后,小声说:“黑化值是沈衔青的情绪值,对小世界的破坏力。”   说完他侧着脑袋看着沈衔青的脖颈,匆匆咬上去,含糊道:“这厮情绪波动好平淡,我每次演得再好他都不喜欢。”   “还有。”他往后挪了下,认真道:“我要和他谈恋爱,这样才能消化。”   “可是......”徐月见苦恼道:“他不喜欢我。”   沈衔青听见,抚在徐月见脊背上的手一顿。   虽说早有预料,但被这般直白地说出是在演戏,多少有些心涩。   “消化完之后呢,你去哪里?”他接着问。   “去哪?”徐月见疑惑地跟着说了句。   “对,去哪。”沈衔青压抑着怒气,抬手揽住徐月见的腰部,将其调转坐在自己的大腿部,眼睛直直地望着他。   “你想去哪?”   即便现在徐月见有些转不过弯,但对危险的感觉告诉他,必须避开这个问题。   他张张口,却又说不出别的答案。   脑袋好疼。   徐月见捂住脑袋,身上又热又痛。   刚还想要反抗的心思,这会被疼得缩了回去。眼泪从眼眶中滑出,一行行地从脸颊流下。   “我不去哪。”徐月见哑着声音,瞪着双眼道:“我要回去!”   “回我的世界,回我的家!”   宣泄出情绪的徐月见抽着鼻子,往沈衔青的怀里钻了点。感受到那股凉气,才有空扯过他的衣服擦了下鼻子。   沈衔青听到那声怒吼,心底酸涩不止,偏是语调危险,恶狠狠地捏着徐月见的脸道,“你是我沈衔青的妻子,哪有离开家的道理。”   徐月见不明白,正要说什么,就见眼前人手掌一落。   他当即失去了意识,坠入黑暗之中。   沈衔青抱着徐月见,让他安稳地靠在自己的肩膀处,垂眸瞧了眼,伸手握住他的手腕。   徐月见,我这没有来了就走的道理。   月色被乌云遮住,刚才的亮色被吞噬得一干二净。劲风不知何时起,吹拂着亭间的烛火。烛火颤抖,左右摇曳,最后抵挡不住一点,霎时熄灭。   亭内乌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若非空气中的竹香气,怕没人能发现这边有两个人在。   青石提着一盏灯笼从石子路尽头走来,见着人后不敢抬头,恭敬地低着脑袋,等候沈衔青的吩咐。   良久,空中‘轰隆’一声,几道紫色闪电劈开漆黑的天际,短暂照亮大地,狂风呼呼挂着树,几片叶子被带起飞舞。   青石的衣角被吹起,他盯着手中的那盏灯,分毫不敢乱动。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沈衔青正在压抑某种情感。就如同猛兽捕猎前,会先仔细忍住啃咬的欲望,诱敌深入到自己的网中。等个十成十的机会,一举命中。   直到沉眠的鸟雀忽然惊叫一声,几滴雨水从天空落下,‘滴答滴答’得响。   亭间的人才有了动静,青石连忙上前,手里的灯笼安静地落在沈衔青的脚前。   沈衔青横抱着徐月见走回自己的屋子,屋内子的冰山浸湿了空气,一进来,外头的燥热散了个全。   沈衔青把徐月见放在穿榻上,慢慢脱掉了他的鞋子,叫青石打来热水,给他擦了擦脸。   “王爷,可需要叫人背着徐公子去浴池?”青石把铜盆交给侍从,低声问道。   “不必。”沈衔青低垂着眸,细细打量了下徐月见的眉眼,手指点了下他鼻尖的小痣。一时想到那日宫门前,这人好像还点了一个眼下痣。   当时只堪堪看了几眼,却叫人念着。   青石听见沈衔青的轻笑,讶然地想抬头,但当即忍住,自觉地拱手后退。   门‘嘎吱’一下被关上,他看着徐月见薄衫,手指顺着鼻梁一点点滑落,挑开领口,脱下裤子。   浴池在屋子后边,玉石而砌,热水自两侧龙首而落。因着他不喜有人在旁伺候,那些人放好东西后已然离开。   沈衔青抱着徐月见踏入浴池,滚烫的热水包裹着两个人。他把徐月见放定,从托盘上拿过一包药材,丢入池水中。   不过一盏茶工夫,清水被褐色代替,药香氤氲而上。   这药材多是稀有之物,配上吸入的少量‘折蝶翼’,可补常年血亏,还能延年益寿。   孙老头说此人从小便体寒,估摸着府邸也没吃过什么好的,导致气血不足,所以总是容易疲惫。   一早要‘折蝶翼’的时候,他就存了这心思。   他看着徐月见浑身赤红一片,细密的汗液从额角冒出,心知药效开始了。   沈衔青靠在边上,闭上眼睛。心里绕不开徐月见说得那些话,若真的是如他所说,那他的确不该情绪激动,也不知那扣分缘由是什么。   他捏了捏眉间,还不止这个。   他还不能和徐月见一块,不能与徐月见互通情谊,不能上徐月见的当。   不能心软。 第41章 沈衔青,惊不惊喜!   徐月见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醒来时全身暖洋洋得。他伸了个懒腰,拉过被子盖在脸上,闭着眼在床上打了个滚。   “元芳,端茶来。”他下意识喊了声,被子里的竹香不留痕迹地钻进他的鼻子里。这味道熟悉得很,他沉思了瞬,迟钝的脑袋还没反应过来。   “公子,水。”应话的是一个陌生声音。   徐月见埋在被子里的脑袋一滞,片刻慢悠悠抬起。便看见一个面生小厮跪在地上,双手奉上茶盏。   他坐起身子,迅速抬头看向四周。眼睛快速扫过一件件陌生的置物,最后落在不远处的书桌上。   书桌上摆了不少毛笔和小册子,明黄色的册面高高矮矮堆在一角,旁边还有几挂墨迹,有一副他之前见过。   是沈衔青在书房画的,那天他去送簪子的时候扫见的,没想到挂在这了。   等下。   徐月见忽然浑身一激灵,垂头看着被褥和已经换掉的衣裳,抖着唇问:“这是谁的屋子?”   地上的小厮抬头来,疑惑道:“自然是王爷的屋子。”   ......   徐月见闻言卡壳了许久。   而后当即按住脸,他想起来了!   想起昨夜发生的事情了!   他开始同沈衔青喝着酒,但喝着喝着醉了过去,之后他突得想起任务,竟然轻薄了沈衔青,还是把人扑倒了去轻薄!   救命!!!   徐月见两眼一黑,整个人如面条一样软了回去。   他怎么敢啊!他怎么敢亲沈衔青啊!   呜呜呜,他一定是疯了,竟然还能对他说出‘耍流氓’的话。   苍天啊!他疯了吗!   徐月见咬着唇欲哭无泪,可哭着哭着又转念一想。   他难道是天才吗?作为一个直男,这么会撩人!   “公子,可还要茶?”跪在旁边的小厮瞧着床榻上的人脸色变了又变,开始天崩地裂,到生无可恋,现在竟又笑出声来。   实在难懂。   “哦对,忘记了。”徐月见心情转好,坐起身来接过茶盏,温热的茶水滑过喉间,让干燥的喉间舒坦不少。   他把茶盏给小厮,问:“王爷呢?”   他占了沈衔青的屋子,那他人去哪里了?   “王爷在书房。”小厮端起茶盏,说完起身走到门口,对候在外头的丫鬟道,“公子醒了。”   领头的丫鬟走进来,先福了福身,笑着道:“公子好,请移步盥洗处。”   徐月见头一回见这么多人伺候,有些局促。见她们放好东西,便摆摆手让她们出去。   丫鬟们互相对视一眼,还以为是哪里没做好。领头的丫鬟倒一点也没变,笑脸盈盈地福身,慢慢带着一行人退了出去。   退出去后,旁边的丫鬟缓步走上前,小声问:“阿莲姐姐,徐公子什么也没问,也没让我们伺候,如何和王爷说?”   名为阿莲的丫鬟转头看了眼开着的门,轻叹道:“如实禀报。”   坐在床榻上的徐月见看人走远,松了口气。他不大习惯被人伺候,别的事情还好说,刷牙洗脸这种幼儿园小朋友都会做的事,他哪好意思懒一下。   徐月见快速穿上衣裳,腰间的带子还没系上,便屋外忽然传进一道熟悉的声。   “少爷,你在吗?”   徐月见的手一顿,快步走到门口,老远就看见元芳踏过门槛走进来,手里还拎着什么。   “元芳?”他喊了声,站在门口等着。   等元芳走近了,他才看清元芳手里拎着的东西是什么,他无奈地道:“你这几天去哪里了?怎么一回来还拿着个烤鸭。”   问到这,元芳挠挠脑袋,也不大清楚自己说要去给秦路一个教训,出去后就昏睡过去,再醒时他已躺在自己的榻子上。“奴才也忘记了,就记得一觉醒来手边就放着黄桃鸭。醒后奴才没找到少爷,就去问人,管事说您在前院,奴才这才找过来。”   听元芳这么说,徐月见总觉得不对劲,但又实在思索不出什么。   管他呢。   徐月见晃晃脑袋,对元芳说,“以后还是别乱跑了,我还以为你干什么去了。”   “知道了,少爷。”   徐月见听见答应,这才放下心。他也就住了一晚,没多少东西,可以直接走。   两个人一前一后得走出去,在路过书房的小院时,皆停顿脚步。   徐月见是在想,昨日那么尴尬的事情,他真的不知道以什么表情和态度去面对,要是无所谓显得不太尊重。   但要是不去,心里又过意不去。发生那样的事,沈衔青非但不怪罪他,还让他在自己屋子里换衣服,洗澡的,实在慷慨。   他琢磨来琢磨去,怎么都琢磨不出个东西来。便问身后的元芳,“你说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有恩,是现在报恩还是从长计议。”   元芳盯着少爷面上‘我就是那个人’的表情,汗颜道:“奴才也不知道。”   徐月见犯了难,直觉告诉他应该进去,说不定沈衔青不记得了,他还能讹一讹。但仅有的羞耻心,又让他迈不出脚。   天可怜得。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自己怎么能这么要脸皮呢,果然是个好人。   “算了,走吧。”徐月见在门口望了望,还是狠不下心去。反正沈衔青不会长腿跑了,迟早有机会再见得。   等他修炼好脸皮,一定会再来讹的!   徐月见在门口放下无声的豪言壮语,立即掉头往屋子里走。就怕等下真碰上了人,到时候不见也得见了。   人影逐渐远去,守在书房门口的侍卫走了进去,恭敬地拱手道:“王爷,徐公子在门口徘徊了许久,并未进来。”   几步远的长桌后,一个身影隐在暗处,黑色华服里若隐若现的金线折射出点点光,无形的压力传过来。   侍卫的腰背弯得更下,不敢抬头去看。   青石站在一旁,见状让人出去,拿过茶壶给王爷倒了杯,小声道:“王爷,莫不是徐公子已经怀疑上我们了?”   沈衔青抬起头,眼眸盯着飘扬向上的烟气,片刻后摇摇头,“不会。”   “盯紧,看看他去哪。”   “是。”   ——   徐月见顺着石道走到自家院门口,雨雾渐渐小了,没像纱布一样扑上来。他抹了把脸进去,脱掉湿润的外袍,倒在贵妃椅上,喟叹一声。   真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这话在理。   “少爷,小厨房备好了姜汤,送过来了。”元芳惮了下身上雨水,便看见院口的小厮拎着食盒走进来。一厢问话后,才知道这是厨房新做好的姜汤。   “嗯?他们怎么知道我回来了?”徐月见闻言坐起身来,抬手接过瓷碗。姜汤碗还热乎得,需要用冷布包着。   一闻味道,就知里面放了足量的红糖。   “小厨房算得真准,这真热乎,还放了糖。”徐月见不爱吃姜,但谁叫古代的医疗技术不行,所以为了性命,也不得不从。   红糖难得,他每回喝完都是吃元芳买回来的果脯,没想到这会倒吃着了。   甜辣的味道滑入喉间,一口气喝完一碗,身上都热出一层薄汗。   “爽!”徐月见大喊一声,慢悠悠倒回床榻上。   雨天连绵了好几日,屋檐上的雨帘就没断过。早上扫枯叶的小厮,都穿着蓑衣在院中走来走去。   徐月见把椅子搬到廊间,靠在上面看屋外的淅淅沥沥。雨天用不着冰山,偶然来阵风都得拢上外套。   他之前怕冷得很,如今倒是搭个毯子就成。   这几日前院很是安静,来送膳的小厮说王爷好些天没回来,怕是又忙了起来。   万寿节将近,也是能理解。   徐月见撑着脑袋,望着不远处被风雨打得飘摇的树。   就是上次事后,沈衔青一句话不说得离开,连回府的时间都没有,他是不信的。   难道害羞了?被他轻薄之后,恼怒到不想见他了?   徐月见想了好几种解释,还是没能把害羞和沈衔青沾上边。   算了,他遥遥叹了声。   既然山不见我,我自去见山。   徐月见起身惮了下衣袍上的雨珠,拿起屋边的油伞,晃悠悠走到前院。前院的侍卫见到他,面色一变,疾步走到他跟前见礼。   徐月见的目光往后看了眼,正巧扫到一抹黑色的衣角,衣角内透出的金线,赫然彰显那人的身份。   他挑了下眉,问:“王爷可回来了?”   侍卫对上徐月见调侃的眼神,后脊背冒出汗来。王爷已经发话暂时不见人,若是王爷没有突然回来,他倒可以理所当然地回绝,但王爷就在自己身后。   侍卫支支吾吾一阵,闭着眼道:“徐公子,王爷并未归。”   听见这个回答,徐月见并不意外,只是感叹这个侍卫也不容易,睁着眼撒谎。   “成,那我等王爷回来,再来。”徐月见随意地摆摆手,转头往自己的院子方向走。   身后的侍卫一看人走了,浑身一松,当即转身进入书房。压根没看见,前面说要走的人,忽然停住脚步,慢慢又退了回来。   侍卫站在沈衔青面前,把刚才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说了一遍。   沈衔青把外套脱了,卷起袖子洗了个手,闻言没说话。   盥洗处的水流响了几声又消失,侍卫的头低着,他能感受到上头人微微的不悦。   青石端来姜茶搁在沈衔青手侧,小心地递上帕子。   沈衔青擦干净手,眼眸望着外头的雨雾,淡淡道:“下去。”   “是。”侍卫不敢多言,匆匆告退。   屋内安静,沈衔青自嘲一笑,抬手喝掉姜茶。   他为何要期盼,要期盼徐月见多痴缠一会。他不是早就知道那人没有心,只是为了历劫,他不过是仙人飞升路上的一粒石子罢了。   若非正巧是他,也可能是别人。   沈衔青想到此,重重搁下茶盏,眼里的戾气翻涌。   他非良善之辈,徐月见选了他,就定没有再换人的可能!   “黑甲卫距禹都还有多远。”   冰冷的声音兀然传出,青石心口一跳,忙说,“禹都不比我们这边,那边正下着雪,黑甲卫前行艰难。”   “不过何简传来消息,定会在开春前到达,一举攻克。”   沈衔青眸子滑过几丝冷色,把帕子丢在桌面,“再去几队铁骑,告诉何简,粮草多得事,禹都我要活人。”   “是。”青石小心吞咽下口水,往后退去。   一打开门,就看见一个青衣身影跑了过来,手里握着东西。他神色一凛,刚准备大呵一声,就看见来人着急地朝他做了个‘嘘’的手势。   看清楚来人是谁,青石闭上嘴,把门关上,自觉离开书房。   沈衔青站在窗边,手里拿着一本册子,册子上的字密密麻麻,全是奇怪的形状,与正常认读字并不相同。   他抬起毛笔,在上面点了几个字,再从旁抽出一本释义,翻开查阅。   禹都善巫谷,通鬼神,有起死回生,轮回转世之例。   他朝‘锁’点了下,忽然听到几声脚步逼近。握笔的手暗自收紧,等气息来临时,又嗅到一股淡淡的竹香。   沈衔青手一顿,窗前突然蹦出个人影。   人影抱着好些沾着雨水的小花出现在窗口,手撑在窗柩上,朝他倾过来,大笑着说:   “王爷,惊不惊喜!”   沈衔青瞳孔微颤,手掌倏然收紧。   【黑化值-1】 第42章 你亲我?!!   徐月见喊完,发现对面那人不为所动。要不是触发自动提示音,他大概会非常挫败,甚至郁郁。   但......   谁叫他有金手指呢!!   徐月见偷笑一声,手撑着窗户再凑近沈衔青一些,拿湿润的花朵碰了碰他的侧脸,佯装委屈道:“王爷,怎么不理月见了?”   沈衔青被水汽的凉意,冻得回过神来,看着面前开怀大笑的人影,冷声呵道:“放肆,谁允你进来的。”   徐月见闻言撇撇嘴,心里并不害怕。还道这人真是闷骚。明明心里喜欢的不行,面上却冷冷清清。   看着脸色,呦呦呦,还凶人呢。   徐月见收回花,从窗台退回来,绕到旁边打开门走进去。沈衔青侧身站着,目光似有实质地盯着他。   他抓着花,好像初入猛兽的洞穴一般,还有闲情逸致打量周围,甚至胆大地调侃领地的霸主。   徐月见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到沈衔青面前,进入了领地的中心位置。   他把花递到沈衔青手边,嘟囔道:“怎么有人送花还拒绝?”   “王爷,你莫不是讨厌我吧。”   徐月见实在会演,那埋怨和伤心做得恰到好处。   沈衔青触及那那一抹,心本能一动正要反驳过去。但随即想到‘黑化值’的威力,便咽回了所有。   他闭了闭眼,把情绪全都塞了回去,待睁开时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冷模样。   “徐月见,你该出去了。”他背过身,不愿再看这人的把戏,唯恐等下又被套进去。   “王爷,真的要月见出去吗?”徐月见看沈衔青那避如蛇蝎的动作,起了些好胜心。他绕到沈衔青面前,昂着脑袋瞧着人。   不知道是不是那日酒夜的影响,手下意识地抬起放在沈衔青的脸上,大拇指摩挲了下他的唇瓣,咛喃道:   “王爷这般狠心对月见,实在太伤月见的心了。”   虽然这样做绝非他本来的意思,但徐月见下定决心要让沈衔青变变脸色,便也将计就计,演得更加痴迷了些。   “徐月见。”沈衔青咬着牙,手掌握拳。额间的青筋贲起,眼内暗潮汹涌。   他告诫自己要隐忍,不然他将永远失去眼前人。   奈何徐月见看见大幅度起伏的黑化值,心里只顾着窃喜,压根没注意到风暴的靠近。他又凑近了些,唇瓣离沈衔青只有一个小指的距离。   两人瞬间呼吸交错,淡淡的竹香气混杂在一起,形成暧昧的涟漪。   “王爷不疼月见了吗?”   徐月见可怜巴巴地说着,一抬眼倏然望进黑不见底的寒潭。只一瞬便被里面的骇人的冷意吓住,向前的脚步一滞。宁静的片刻,黑化值起伏接近平缓,那一条笔直的线却比汹涌的波浪更让人心惊。   他吞咽口唾沫,心惊地往后退一步,正打算说点什么软话,也叫他能快速远离这危险的处境。   却不想——   下一瞬,沈衔青猛然将他拦腰抱起,一把放在后头的桌面上。因着用了大力气,桌面的黄皮册子‘噼里啪啦’掉了一地,手里握着的花也悄然落在地面。   “沈......”徐月见惊呼一声,想说的话还未脱出,唇瓣便当即被人衔住。   沈衔青以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含住他的嘴唇,因着惊呼微张的唇给了他可乘之机。热而强劲的吻落下,舌尖滑入舌腔,卷起软舌。   灼热的口腔内骤然多了一个庞然大物,交叠的唇舌发出窸窣响声。   徐月见坐在桌子边缘,悬空让他有些不安,手指下意识扣住沈衔青的衣领。因靠得近,他的身子近乎被搂进沈衔青的怀里。   “唔。”徐月见仰着脑袋想退开,却又被脑后的大掌给推了回去。   唇齿间的肆意缠绕很快传出淡淡水声,沈衔青掐着徐月见的腰身,舌尖长驱直入地席卷里面每一寸地方,发狠似恨不得将人吞噬下去。   这吻又急又凶,像前些天的雨。雨滴成注,点点落在地面。稍不注意,身上就被打疼。   徐月见有些缺氧,手掌无意识拍了下沈衔青的肩膀。   沈衔青似有察觉,舔了下徐月见的下唇后退开。那双颜色浅淡的唇瓣现在变得红而肿大,往上看,徐月见依赖着他的手掌,眼睛迷离,柔软得不成样子。   沈衔青喉间急速滚动几下,像是要压下不知多少见不得人的心思。   缓了几个呼吸,他抬手擦掉徐月见流出的津液,冷冷道:“你当真以为我是和尚吗?”   徐月见呆呆地望着沈衔青,待脑袋供氧充足后,才反应过来那句话的意思。   唇瓣的灼热感还附在上面,他动了下嘴唇才发觉,唇舌发麻,疼得厉害。   可恶。   徐月见脸当即通红一片,却又不敢说什么。是他先主动撩拨的,倒打一耙的理由都没有。   “沈衔青,你吻技好差!”找不到别的理由,心里那口气也不能不消。   徐月见瞪了眼沈衔青,却不知他这双眼含泪,唇瓣微肿,面部坨红的模样,更像是被人狠狠□□,疼爱一番。   那话的威力不过是床榻之欢的亲昵,作不得数。   沈衔青餍足地揉了下怀里人的耳垂,眼神里布满了愉悦。   “别动!”徐月见气昏了头,一把把人推开,怒气冲冲地走出去,走到一半突然转身把地上的花捡起来,瞪了眼沈衔青甩甩手走了。   被甩脸子的沈衔青,半点怒意也没有。屋内少了徐月见,一下子安静下来。   沈衔青垂眸看着地上残留的一片花瓣,半晌走过去屈尊捡拾起来,小心地合拢在自己的手掌内。   他定了定神,站起身来,“青石。”   “王爷。”青石早在门外候着,听见里头的声音立刻走了进来。   “他怎么进来的。”沈衔青走到书柜边,拿出一个檀木盒,把那个花瓣放了进去。   ‘他’是谁自然不肖多说,青石想到刚才的场景,也有点无言。顿了顿,他方才开口,“搭着梯子,从墙外爬进来的。”   “嗯?”沈衔青合上盖子,放好后转头,目光透过窗户看向那侧的高墙,似是有些不大相信。   “上去是借着梯子,下来正好从院边那颗歪脖子树上下来。”青石瞥了眼沈衔青的神色,小声道:“他身边那小厮从厨房搬来的,护卫一时没察觉,才有了这茬。”   空气沉默了瞬,主仆二人相对视一眼,皆有些不知从何开口。   良久,沈衔青道:“下回看严实,不准再发生。”   “是。”   ——   徐月见气鼓鼓地回到住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连手边新做好的冰牛乳都不想喝。   “少爷,你怎么了?”元芳在旁问道。   这不是才从前院回来,还不让他跟着,怎么气成这样。   “大人生气,小孩子少插嘴!”徐月见大声说着,不小心牵扯到嘴角的伤口,心里那股气更大。   沈衔青,你真好狠一男的。   谁家初吻这么吓人,他会有心理阴影得好不好!   “少爷,可是受寒了?”元芳被骂得一脸懵,眼瞧着少爷面容越发红润,还以为天气骤然转冷,受风不舒坦了。   “闭嘴。”徐月见闻言抬手按住自己滚烫的脸颊,抬起发软的脚踹了过去,“少打听。”   因着这事,徐月见闷在房间里好几天,从烦躁到后面质疑自己,为什么亲不过一个古代人,还差点被亲晕了。   没用的胜负心,在此时竟然占领了咸鱼心态。   再见到沈衔青的时候,是在万寿节前夕。青石来到院子里,同他说:“徐公子,明日万寿节人员众多。府内已准备好衣服,明日戌时一刻启程。王爷公务繁忙,会在宴上等您。”   徐月见盘腿坐着,从话本上移开目光,看向青石,“王爷不与我一起?”   “是。”   徐月见琢磨了下,继续问:“莫不是在躲我?”   青石被那眼神看得皮子一紧,纵然王爷有这心思,也不能叫徐月见察觉到。他急忙回道:“怎会,王爷是真的公务繁忙。”   徐月见也是随口一问,见他瞬间紧张起来,狐疑地看了几眼,敛下眼睫问:“王爷如今可在府中?”   “不曾。”问到知道的,青石坦然。   “哦。”徐月见捻了个葡萄吃着,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   青石见这不需要他,忙不迭地告退。   “少爷,青大人是不是有点奇怪?”元芳挠挠脑袋,“突然绷着脸作甚。”   “撒谎呗。”徐月见吐出葡萄皮,可以确认了。   沈衔青就是在躲着自己。   原因嘛,他没想明白。哪有人强吻别人还躲着人的道理?   他歪歪嘴,闷骚的家伙,真让人难理解。   等真到了那日,徐月见不到天亮就被元芳拉了起来,一应东西都准备妥当,就等他穿上。   徐月见制止眼前往自己脸上拍粉的丫鬟,抬手勾了个眼线出来,动作之流畅,给旁边人看得一愣一愣得。   他看着镜中人清俊不失凌厉的眼,满意得点点头。原身的眼睛下垂,很像是狗狗眼,气势上就矮了一截。   这回大宴,他肯定要把威风放出来,叫沈衔青好好看看,他哪还有那日的柔弱!   大宴过午就不能食,徐月见早上吃了个打饱,临行前还塞了个羊肉饼。就怕等下宴很久,空了肚子饿得慌。   晨间朝拜的使臣早已去了大殿,外邦人拉来的货物绕了皇城一圈,围观的人无不感到骄傲,平日里弓着腰的人,都忍不住昂首起来。   徐月见坐在马车里,瞧着众人面上掩饰不住的骄傲和愉快,可见沈衔青确实做得很好。   马车一路行至宫门口,门口排起了长长的队伍,老远就听见车轱辘响。   “驾!”马夫扬了下鞭子,周围人转头一看,见到了‘沈’家大旗,纷纷拉着马车退让,不一会就清理出一条路来。   有眼色的太监急急跑上前,躬身问:“王妃万福,奴才这就给您开道。”   蓝褂子太监摆摆手,当即有人站在马车两侧,随着马车往前走。   徐月见坐在里面,手里翻着昨夜没看完的话本子。待马车渐渐停下,元芳在帘子外喊了声,他才懒懒地放下,打了个哈欠。   帘子拉开,徐月见扶住车门,抬脚走了出去。   华丽的衣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衣袖上火红的凤凰蔓延至全身,发髻上插着一根牡丹花样的簪子。有些女气的衣裳压不住眉间的锋利,反而显现出不同的妖孽。   周遭人望着那张绝色的脸,不由倒吸一口气。   领头的太监赶紧高声唱和,声声接声声,响彻整个京都城。   “摄政王妃到!” 第43章 共赴万寿宴   徐月见踩着脚蹬下来,身上的沉重华服缀在身上,有些累人。不过比上辈子穿得要轻些,也不知用得什么料子。   “王妃,请。”领头太监弓着腰引着徐月见进宫门。   宫门边落了一座步辇,几个人高马大的太监驼着背站在旁边,见他来连忙跪下。   “起。”徐月见快速抬手,在元芳的搀扶下坐上去。   有了轿子,霎时轻快了许多,身上的华服也有可放的地方。若是从这走到集贤殿,他估计半路就废了。   “起。”领头的太监扬声道,辇夫们稳当熟练地抬起步辇,往最前方的宫殿走去。   集贤殿两侧不乏有前去宴会的官员和他国使臣,见到好些太监簇拥在步辇,护卫在最外侧守,最前面还有一个太监开路。如此架势浩大,都不由转头看去。   这一看不得了,都惊讶于步辇上男人出众容貌,那一身绯红锦服映得那张脸不可方物。特别是那一抹笑,直叫人浑身发烫,恨不得上前帮他抬轿。   徐月见单手撑着脑袋,被这轿子颠得昏昏欲睡。路中忽然察觉到几道视线,懒洋洋看了过去,见人均傻愣在原地,勾唇一笑后转回脑袋。   “平济,步辇上的男人是谁。”一个蓝眸,长相粗犷的男人望着远处人影,问道。   平济看着自家王子脸上的兴味,心一跳,忙道:“王子,那是摄政王妃。”   “就是他啊。”赤狼族二王子看着那张绝色的脸蛋,舔了下嘴唇,笑道,“当时京都传来这消息我还不信,竟然是真的。”   “那位还真敢娶了个草包回来。”   平济听到这话,就知他起了不好的心思。想起近日来都城关于那两位的传言,心里虽然不敢全信,却也有几分认下。   为了赤狼族,他凑过去,又是一番苦口婆心,恨不得跪下,“王子,我们这次来是希望庆国不要再加重赋税征收。大王还在草原等我们的好消息,切不可因此坏了两国邦交。”   二王子蹙着眉,蔑视道:“一个草包而已,你怕什么,没听说摄政王要打禹都,而禹都的障气只有我们有办法,难道他还会为了一个草包为难我们不成?”   “二王子!”平济急得不行,这位在草原本就是个不怕天不怕地的主,若不是大王允了这位的请求,他定不会同意。   现下可好,这人完全不知京都里的风向,倘若真得罪了那位,别说减轻赋税,就是让那群黑甲卫掉头打过来,都是可以能得呀!   “啰嗦。”二王子不在意地摆摆手。在他看来,这位王妃又不能生育,身后也并无助力。如果不是太后恶毒,想必也轮不到这人来当。   再者说,他在草原也玩过不少男人,庆国的也不少,但无一都是玩玩而已,在外头顶多说声风流,谁又敢真的当真。   庆国最重子嗣,更重发妻的孩子。摄政王脑袋不清才会和男人扯上关系,所以坊间流言不可信。   也不知素有慧根之称的平济怎会犯这种错误。   二王子摇摇脑袋,眼睛望着快消失的丽影,眼底泛起点点兴味。   徐月见并不知后头还有人打他的主意,步辇急行好几步,稳稳落在宫殿前头。好些宫女列在两旁,恭敬地福了福身。   “王妃万福,奴婢春环恭候王妃。”春环走过前伸出手,行走间目光始终落在下首,一看便知这宫中规矩甚重。   “不必。”徐月见谢绝,让元芳搭把手走进门。   他还是没办法接受被女孩子伺候,总觉得别扭。   春环闻见笑意未曾变化,待徐月见走进去后,这才跟在其后,宫女一个个垂头跟上,步调一致。   徐月见踏入宫殿内,殿内香檀木做柱,夜明珠做灯,悠悠几盏铜烛错落在其间,亮如白天。   除去中间宽敞的地界外,几十步外有三层白玉铺成的台阶,台阶上设了三个位置。最顶上放着一座纯金龙椅,龙椅后雕刻一个立体龙头,其身躯绕柱三圈,无一不透露着威严。   徐月见走在红色软毯上,周围的官员见他来,均让开道路,拱手示意。   元芳在后面紧张得粗喘着气,他隔着一小臂都能听见。   徐月见怕真给这孩子紧张得厥过去,脚步不由加快。身上锦衣的凤凰随之游动,在淡黄的光晕下仿佛要展翅而飞。   有人眼尖,认出这是南边的蜀绣,一线千金。更是心惊于徐月见的受宠,谁不知摄政王嫉恶如仇,最痛恨奢侈之人。   没想到对自己的妻子,倒是大方得很。   徐月见跟着引导,坐在离龙椅就近的座椅边,他手臂旁还摆了一张座椅,想必就是沈衔青的。   离台阶最近的几处座椅只做着夫人们,见有几位好奇地打量着他,他咧着嘴回笑。   他这一笑,瞧着他的夫人们赶紧拿帕子捂嘴,面上泛着红晕低头笑着。   徐月见不知所以地扣了下手,难道是他今天的妆太厉害了?怎么一个个都低着头笑,这笑还不是欣赏,反倒像是......   溺爱?   这让他想到,上辈子无意收割的妈妈粉。   徐月见脑补她们喊自己‘宝宝’时的语气,狼狈地别过脑袋。   两辈子加起来快五十岁的人了,怎么接受这种称呼!   他抹了把脸,手碰碰面前的葡萄酒,馋虫又冒了出来。   “少爷。”元芳在旁小声提醒道。   “知道了知道了,不喝不喝。”徐月见吞咽下口水,鼻尖全是香甜的酒味。倘若不是因为他酒量差,元芳也不至于管这么严实。   可怜这杯酒了,搁在这无人欣赏也无人品尝。   徐月见强迫自己不去看它,掉头夹起狮子头,小心吃着。面前却忽然出现了一个阴影,他抬眼看去,便看见一个满脸胡须的蓝眼男人盯着他。   “可有事?”徐月见放在筷子,问。   “王妃万安。”蓝眼男人抬手放在额间行完礼,把酒杯放在他面前,调笑道:“王妃可是一个人坐在这寂寞?不如同在下喝一杯?”   徐月见听见的一瞬间,还怀疑自己耳朵听岔了。等看清面前人的神色,他知道了,他没听岔,是这人疯了。   “放肆!”元芳怒而呵斥,正要抬手叫人,就见自家少爷按住他的手。   “想同我喝酒?”徐月见撑着手微向前。   蓝眼男人看美人突然向他的方向倾过来,喉间哽住,一股无名的□□猛然上升身。“自然。”   男人凑上前,眼睛迷离地黏在徐月见身上,恨不得当场把他这身红皮子给剥下来。   徐月见眯起眼睛,那双含情的眸子瞬间被冷意取代,“你不够格。”   “你!”蓝眼男人怒不可遏,正要说话。就见眼前人抬脚向他踹过来,他站得本就在最外头,低于徐月见的地方。   徐月见一踹,他根本没有反应的时机,整个人像滚石一样顺着玉色阶梯一路翻下去。   这边声响极大,周围一圈人全看了过来。   目光炙热,蓝眼男人锤了下地,瞪着一脸冷漠的美人。明明应该生气,却又因他这轻飘飘一眼,心里痒意十足。   若不能叫这人吃些苦头,怕怎也征服不了。   “吾乃赤狼族二王子拓跋应,今日前来恭贺圣上寿辰。本仰慕于摄政王,特意前去拜访王妃,却不想王妃欲勾引吾,吾不从便将吾踹下高台。”拓跋应拱手向着周遭的官员,面上还带着少许悲痛。   瞧着倒是像真的。   “你放......”元芳气得面红,那句话就要脱口而出,又碍着大宴不能出现粗俗之语,生生咽下去。   这人胆敢污蔑少爷名声,真是找死!   徐月见听了脸色未变,还有闲情雅意地品着菜。   “元芳,把这道热热,冷了都。”   “少爷!”元芳急得不行,就怕有心之人拿去做文章。   徐月见叹了口气,放下筷子,道:“急什么。”   “真是的。”他坐直身子,转头看向旁边目不斜视的春环,“春环,敢对摄政王妃大不敬,行僭越之事该如何?”   春环走出来福福身,像是没看见殿内的气氛一般。大声道:“掌掴五十,脊仗一百。”   “嗯。”徐月见摆摆手,自有青衣太监上前。   “都听见了?那就拉下去,别平白站在这浪费空气。”   “是!”青衣太监悄无声息地招来几个侍卫,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把人拖下去。   “尔敢!”拓跋应瞠目,急急喊道。目光飞速看向平济,求救之意明显。   平济从劝不住拓跋应开始,就已经放弃。   他偏头不去看,拓跋应自己作死要去招惹摄政王妃,难道还准备让全族担着吗?若大王真要怪罪就怪罪他好了,他们的族人可都还要过冬,总不能害了他们!   拓跋应见状,心慌乱不止,眼见自己要被拖走,他正要大喊一声‘饶命’,却见周围人一瞬跪拜下来。他还没反应过来,便被身旁的侍卫给压了下来,全身被扣住压在地毯。   赤狼族只跪狼神,拓跋应膝盖触地的瞬间就想起来,却忽然顿住。一个脚步走到他的身边,他歪着眼睛看去,正好看清衣摆上绣着的祥云纹和内藏的金线。   就因为他的出现,膝盖好像被突然定在原地,全身被压制得不能动弹。他后脊背猛然发汗,心中颤颤不已。   “何事喧哗?”沈衔青淡淡开口,横眉扫过站在旁边的群臣。   众人不敢与他对视,匆匆低下脑袋。唯独玉阶下的几位权臣夫人起身,对沈衔青福身,身侧的丫鬟跪在地上磕了个头,把刚才的情况一字不落地描述出来。   霎时,周遭感觉空气停滞一瞬,中央的男人眉目越发狠厉。   “太轻了。”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在地上,让周围人身躯一震。   朝廷的脊仗可不是普通的棍棒,而是装上了倒刺的木棍,一下都能让一个壮汉疼晕,更不论五十。   “王爷,到底是来贺寿的,不可见血。”李丞相从旁劝和,万寿宴万国朝拜,哪可公然对付其子。   沈衔青信手走上台阶,衣袍一掀坐在椅上,闻言抬眸道:“不若李相分担一二?”   这话一出,周边还想劝和的人倏然收回脚,李相的面色也僵硬了一瞬,难看地不敢再言语。   也不知是不是这诡异的气氛,让汗流瀑布的拓跋应昏了头,这人突然挣脱侍卫的桎梏,大喊:“王爷,求您为我做主。分明是王妃勾引在下,在下不从才惹出这等灾事来。”   他以为他说完能得到质疑,庆国保守,对这种事情自然避之不及。   却不想周围人投来了难言的眼神,从刚才起这个眼神就一直跟着他,好似他是什么跳梁小丑一般。   刚出声的李相面色变了又变,分外疑惑地盯着这胡渣渣的男人,而后快速退开回了坐席。   他刚才定然是疯了才会为这蠢人求情。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蛮样,也敢胡诌诌这等言语。他还当刚才是在说笑,现下在王爷面前都敢僭越,可见其子蠢笨如猪,其族忠心难料!   “噗呲。”   不知哪冒出一声笑意,连带起不少嘲笑。   拓跋应赤红着脸,大声问正中间的男人,“沈衔青,你当真不在意?不在意你身边那人可能并不爱慕你!”   ‘咔嚓’   清脆的杯碎声骤然响起。   拓跋应眼看沈衔青抬起眼眸,内里森然一片。黑幕一般的郁气直冲他面中而来,他被瞬间定在原地。   那一瞬,他当真以为自己看见了修罗。   接着,他便听见了世界的最后一声。   “杖毙。” 第44章 呵呵,搞什么乌龙剧本。   冷冽到极致的声音轻轻落下,周遭空气一窒,众人缩回脑袋不敢言语。   赤狼族的军师平济一听,手中的酒杯倏然掉下,整杯葡萄酒落在膝盖处的地毯上,酒红色的印记铺开来。   平济侧头看了眼吓软的拓跋应,从毯子上拾起酒杯,缓缓转过脑袋去。   拓跋应想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就要死了,他只是和一个废柴草包说了几句话,怎么忽然演变成这样。   那个大权在握的摄政王霎时变脸色,好似恨不得他立刻消失。   宫殿内近百人,却有如针落地般的寂静。众人看着刚才还有些跋扈的赤狼族王子,被沈衔青一言定了生死,两股颤颤。   刚才出口的李相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跪在地上连眼皮都不敢乱眨。   就在众人候着上头人息怒时,突然‘咔嚓’一声细响传出。   这声音出现的时机奇怪,众人心中咯噔一下,悄咪咪抬着脑袋朝声源处看去,都想看看是哪个倒霉蛋这么不长眼,这么严肃的气氛里还敢发出声响。   徐月见在蟹壳发出声音的那一瞬间就顿在原地,殿内的视线齐刷刷地落在他身上。   第一反应,他真想做某树封面的那个姿势,对着众人说:“尴尬如影随形。”   徐月见呆滞半晌,缓缓把盘子里最大的蟹钳夹到沈衔青的碗里,而后扬起恰到好处的微笑,软声道:“王爷,臣咬得腮帮子都疼了,您给臣剥一下吧。”   转移注意力,徐月见的拿手把戏。   群臣闻言均倒吸一口气,两股又开始发颤,心里思索等下要不要阻止王爷降罪于徐月见。   别看徐月见能这么自然地放在沈衔青的盘子里,其实他心里一点底也没有。情急之下能这么做,也算是超乎他个人作风的,但谁叫沈衔青最大。   沈衔青再阴沉着脸,大伙都不吃,他也吃不了。白白浪费一桌好菜不说,怕都会消化不良。   沈衔青瞥了眼淡然自若的男人,眼底泛起点点笑意。他刚还有点担心这人会觉得他残忍,或许会出声制止一二。但什么也没有,徐月见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只是干着自己的事情。   这份淡然和沉着是难得的品质。   沈衔青拿起拆蟹工具,熟稔地打开。   群臣见状纷纷对视一眼,连忙低头。耳边的拆卸的窸窣动静,一点点传入他们的耳朵。举朝臣子在这一瞬间,肯定了那个传言。   徐月见当真是狐妖转世!   连王爷这般心冷之人都能俘获,看来是有真本事!   传言还说徐月见爱慕王爷到吃不下饭,现在一看还真有可能。这么严盛大的场合,还敢行勾引之事。   当真是胆大!   有了沈衔青的开头,下面的氛围比刚刚缓和了不少。沈衔青把蟹肉放入旁边的盘子里,好似才看见跪满的人,掀眼冷冷道:“起吧。”   “是,王爷。”   全部人站起来退回座位,正中央的位置上还未来人。沈衔青擦了下手指,对元芳说:“把人请来。”   青石低垂着眉,拱手退下。   徐月见夹着蟹肉,听了一耳朵。心里对那位一面之缘的皇帝地位认知又多了些认知,不过想到他未来坑杀的人,也是活该。   不多时,外头传话太监疾步喊着:“圣上驾到。”   群臣眼里闪过一丝震惊,而后忙不迭地跪下。在一群乌泱泱的人头中,唯独上首的两人坐着。   徐月见一是没有跪拜的习惯,也没反应过来;二是沈衔青一点没动,他也不想动了,身上的衣服挺重的,万一跪下没起来挺难看的。   皇帝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进来,半大的小豆丁长势挺快,瞧着有些青年的模样了。身量也长高,如果忽略掉下巴还留有的婴儿肥,威仪早已显现。   皇帝走上前,拱手对着沈衔青道:“皇叔、皇嫂安康。”   “嗯。”沈衔青应了声,眼神都没留几瞬在皇帝身上。   皇帝也不在意,昂着脑袋走到玉阶上,转身抬手对着群臣说:“众爱卿平身。”   高台上的皇帝勃然英姿,还未练成的锋利刀刃隐隐有了出鞘的意思。众人心中一惊,目光移到旁边的沈衔青身上。   心里暗自唏嘘,即便有摄政王这个身份,待幼虎一长成,总有一天还是会产生争斗。   皇帝一到,万寿宴这才算正式开始。   歌舞宴饮、群臣交际祝贺,千杯酒盏来回推送,热闹奢侈的气氛笼在殿内,舞女在中央翩翩起舞,宫女们穿梭其中倾倒酒水,倒似一幅‘仙界宴饮图’。   徐月见馋得厉害,还是没忍住伸手端起酒盏喝了一小口,微甜的葡萄酒滑过喉间,不辣但是有冰镇后的爽快!   徐月见不禁回味一下,还想再喝,身边的元芳赶紧咳嗽几声。   “就喝一口。”他小声说着,快速端起酒杯喝掉。   沈衔青见他跟老鼠似得,笑意藏在眼里,淡淡道:“这酒后劲大,少喝。”   “哦。”徐月见咽下,就见元芳得了沈衔青的令,把葡萄酒给收走了。   他撇撇嘴,瞪了下元芳。   这厮也不知是谁的奴才,那么沈衔青的话是怎么回事?   元芳似是后面长了眼睛,放完后还把大闸蟹给端了下去,美名其曰:“这物性凉,少爷还是勿多食。”   徐月见一双筷子愣在原地,瞠目看着元芳坚定的背影。顿时两眼汪汪,两辈子他就好这一口了,竟然还要被剥夺!   “王爷,想吃螃蟹。”徐月见是真的委屈,他抓着沈衔青的袖子,眼泪唰得一下落下几滴。   美人含泪,如雨打海棠,娇弱又让人心生怜意。   沈衔青手指微曲,强行挪开目光,顺便摆手让青石桌上的螃蟹全都撤下去,而后才道:“太医也是如此说。”   ‘咔嚓’,徐月见只觉得自己的心碎了。   沈衔青,他变了!   他愤愤地戳着碗里的肉,心里一点也不爽快。就在这时,几步远外的龙椅上,皇帝开口了。   “皇嫂可是要螃蟹,朕这里还有好些,都是温好的,并不凉。”皇帝笑着看他,扬声道,“乌栀,给皇嫂端过去。”   一个瘦小的太监从背后走出来,恭敬地端着银碗走过来,小心地搁在徐月见的桌面上,柔声道:“王妃请用。”   徐月见是被这清润如清泉的嗓音给震惊,一抬眼便撞上那昳丽的脸。白皙的脸蛋上眉眼如山风柔和,眼下的红痣便是上头唯一的颜色。   原著中的小受并非是绝世容颜,反而选择了清淡中浓烈。当时他看了不少同人图,心里却觉得鲜少有人画对了。   现下见了真人,才发觉那些都是纸上的颜色,远不及此人的千分之一。   “多谢。”徐月见说完,瞧着对面那人竟一瞬红了脸。霎时,那一张淡泊的画作上被落下重重的一笔,让人视之怜惜。   乌栀。   徐月见默念了下他的名字,看他害羞得抿嘴一笑后离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作为原著读者,自然十分清楚这人的处境。   狗血文也只有在二次能够爽一下,若是亲眼见到这么个柔弱小子,不久之后就会被绑到皇帝的床榻上,流连于各路豪杰的怀中,谁也不说不出任何话。   徐月见盯着那一盘螃蟹,犹豫要不要开口。   趁皇帝还没有对乌栀下手,趁皇帝权利还未扩大,也趁着沈衔青对他还有几分在意的份上,把他要过来,阻止他的悲惨命运。   “宿主,你确定吗?”机械音骤然响起,就像一个警钟告诉他,他不过是这书中微弱的一个颗粒,不可扭转任何结果。   徐月见看着乌栀远去的影子,不知为何心中大恸。   沈衔青的眼睛从始至终就没有离开过徐月见,见他神情忽然悲痛,抬眼看去,正好看见皇帝身边的贴身太监。   这太监他知道,近日也不知怎么得了皇帝的眼,从打杂一下去了殿前,有时还能看见他在议事的地方。   这么突出的角色,当然查了一遍,但哪一遍都是身家清白,遂而作罢。   片刻后,徐月见调整好心态,慢悠悠躺了回去,手里的蟹肉也不香了,直接丢在原地。   皇帝的东西,都恶心。   他厌恶地擦了下手,懒懒地看着飘在空中的光球,“你怎么回来了?信号不卡了?”   光球闪烁了几瞬光芒,道:“宿主,你在说什么!我哪有离开过,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啊!”   徐月见蹙着眉,眸光微黯,“你之前不是说太卡了要休眠?怎么一下说没离开?”   系统不解,飘到徐月见的指尖,歪着脑袋道:“统子充电不需要很久的,潜意识都是在的。”   “是吗?”徐月见狐疑地扫了下系统,虽然他不懂这些东西的远离,但是突然网卡又不卡了真的没关系吗?   “宿主,黑化值很平淡哦!看来很努力!”系统调转话头,用力地夸赞了下徐月见。   “还好吧~”徐月见欣然接受,心里却还是存疑。   没记错的话,统子还是第一次夸他吧?   怎么掉网一次,还觉醒了夸夸技巧?   系统:......就不该觉得宿主被他丢下很可怜。   宴会进行到一半,宫外的钟声敲响。铜钟声音震震扩散开,殿内众人当即放下酒杯,整理服饰,让开中间的道路。   徐月见见状放下筷子,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皇帝已经站了起来,信手走下去,面上带着几分愉悦。   沈衔青并未跟上,反而疲了似得倚在把手上。一转眼见徐月见满脸兴味,开口道。   “莲花灯在前头。”   “什么?!”徐月见闻言瞪大眼睛。   原来那老伯说得竟然是真的,百姓放下去的莲花灯,全都由护城河往上。万寿节当晚选取几盏,以完成愿望作为奖赏。   所以说他放下的好几盏莲花灯正在那一堆堆里面?   徐月见一想到自己写的东西,屁股有些坐不住凳子了。倏然起身跟在人群后边,他们来得迟,前头站了不少人。   他还想垫脚看,就见人很快挪出一条道来。往后一看,原是沈衔青跟了上来。   徐月见抿着嘴道谢,心里干着急得随着沈衔青一道,走到皇帝身后。   一条缓和的河流滑过干涸的河道,河流之上漂浮着数以万计的莲花灯。一应为红色,烛火未灭,还在上方燃烧着。   昏黄的烛火照耀小亭的一方天地,任谁也想不到皇宫的一处的河道,竟连接着护城河。   皇帝在一道道钟声中走上前,手里接过太监的网状器物,对着那一堆堆荷花挑选。   隐约得,上头的字迹飘摇在烛火中。   徐月见紧张地捏了下手指,抬眸扫了眼沈衔青,心底泪流满面。当时就不该兴起,忽然又写一盏,万一正好挑上,他也不用活了。   皇帝一共挑了三朵,莲花灯被放置在托盘之中。   一个黄衣小太监抬手展开荷花花瓣,对着众人唱和。   “珍珠巷刘奎。”   “柳树街二号陈驼。”   名字渐渐报了出来,徐月见深呼吸一口气,拍了拍胸膛。   其实,按照那么多莲花灯来说,挑中他的概率属实不大。   可以这么比喻,就相当于他中了挂在彩票店门口招牌上的三大奖之一,价值四亿四千万。   他不过是花了十文钱,就敢说能中这么多,那绝对是痴人说梦。   他安慰好自己,对上沈衔青的眼神也一点不慌。   能中有......   “摄政王府,徐月见。”   太监停顿了一瞬,而后倏然抬眼看过来。   众人连同沈衔青一齐,眼睛都落在他身上。   徐月见(微笑):呵呵,剧本! 第45章 红莲内容曝光...竟然如此!   徐月见没忍住遮了下脸,而后装作潇洒地对沈衔青说:“年少无知,也尝试了一把,没想到运气这么好。”   “哈哈......”徐月见皮笑肉不笑一下,慢慢走上去抢过太监手上的红莲,吹灭里面的烛火,就要卷成一团丢了。   皇帝忽然开口道,“皇嫂是有何难言之隐吗?皇叔不便实现的,眹可以代劳。”   徐月见闻言嘴角压下,眼眸里翻腾着郁气,对着皇帝艰难扯着嘴笑,“就不劳皇上费心了,臣可以处理。”   他本就对皇帝有气,没找皇帝算账已经是他修养好,若是皇帝再横插一脚,别怪他抢了这厮老婆走。   皇帝被这黑黢黢一眼瞪得莫名其妙,想说什么但后脊背莫名泛起几丝凉意。霎时,他选择闭嘴。   群臣看着这厢官司,面面相觑。本来也没那么好奇,谁叫徐月见遮遮掩掩,这越藏就越想看。   但也没人敢先提出来,毕竟王爷还没开口呢。   沈衔青捏了下指骨,眼睛落在那个红莲上。直觉告诉他,这个红莲的内容很可能与他有关。   气氛一下僵持住,乌泱泱的人目光都聚集在那朵红莲上。   丞相更是抓心挠肺,但又不敢说。眼珠子转了好几圈,最后落在死对头太傅的身上。   他悄悄走到太傅身后,趴在耳边小声说:“太傅,您不也想知道吗?去问问,就知道了。”   太傅眉间一跳,上下打量几下挺着肚子的丞相,心想这人还真当自己是傻子,敢在这个节骨眼出去刺挠人。   虽说他确实有些好奇,特别是在王爷的面色有些微妙时达到了顶峰。这种八卦可不是一般人能听到的,试问谁不想听不可一世摄政王的事迹。   两个人在对视中都看见了对方的胆怯,两人互相叹了口气,而后忽然一起抬头,看向平日里一直找他们麻烦的御史大夫。   两人慢慢挪到御史大夫后面,当即抬脚把人踹了出去。   可怜御史大夫瘦弱一个,一下就被怼到了王爷王妃前面。   就在徐月见还要说话的时,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官员忽然蹦出来,正正卡在两个人中间。   徐月见:?   “可有要事?”沈衔青瞥了眼来人。   御史大夫顶着王爷的目光,后脊背汗液哗哗得落下来,气愤地摸了下自己的屁股,也不知哪个混账在这个场面暗算他!   他恨得牙痒痒,抬头便又笑了起来,讨好道:“王爷,此乃万寿节。红莲又是福气连连之物,王妃既有所祈愿,必定是心中有所求。臣不才,愿意为王妃排忧。”   呵呵,说得怪好听的。   徐月见眯起眼睛,盯着那个冒头的官员,上下打量好几次,也没认出这人是谁。   听到这画的众人也不知发了什么疯,猛然跟着点头应声。   “是啊是啊,我等不才,愿为王妃分忧。”   “大人说得是,我等愿意分忧。”   ......   徐月见木着脸看着低着脑袋、喊得格外大声的群臣。   懂了,合着这群人都准备吃瓜呢?   “不必劳烦各位大人了。”徐月见呵呵一声,走到沈衔青身侧,熟门熟路地扯着他的袖子摇了摇,“王爷,月见累了,不如我们回去吧。”   这撒娇声音,听得周围人一阵牙疼。心里更是讶然徐月见的本领,怪道摄政王吃不住,就这软声软语的,谁受得住?   沈衔青瞥了眼被徐月见压在胸口的红莲花瓣,暗自思忖。   若是他允了徐月见离开,怕是那瓣花早就没了踪影。可若是不允......   他瞧着可怜巴巴的徐月见,心里衡量了一瞬。   正要开口,一个清瘦的声影走到他们旁边,手里端着一朵摇曳着烛火的红莲,支支吾吾道:“王妃,这朵才是您的。”   寂静——   徐月见险些裂开,当即拿出花瓣打开来。那被揉成一团的花瓣上的字迹,赫然写着:好急好急!好想发大财,好想发大财!   徐月见:......   你别急,先让我急。   他麻木地把纸条放在乌栀手上,刚才的事情发生的太快,他也没得及核对一番。现下好了,竟然出了纰漏。   徐月见尴尬一笑,对着群臣说:“原来如此,在下一时着急竟忘记对一下,既然有人拿过来,那在下就换回来,同王爷先回去了。”   “各位,告辞。”   徐月见匆忙走上前,一把薅过红莲,迅速拉起沈衔青的手,往后走。   “诶!”不知哪里出了一道声,紧接着好几个人连连诶了声,伸着脖子往徐月见的方向走。   徐月见不敢往后看,抓着手里的红莲花瓣忙不迭地往前走。   开玩笑,现在不走更待何时?   徐月见快步走着,身后好些个大臣边唤便跟着,皇宫里忽然出现了一个新的景象。   沈衔青被扯着绕来绕去,直到眼前人不止走了御花园几次,后面的人不止跑了几圈后,他抓着徐月见的手停了下来。   看着浑然不觉的徐月见,他沉默了一瞬,而后指着水中央的那块大石道:“可认识它?”   徐月见扫了好几眼,在沈衔青严肃的目光中摇摇脑袋,“我应该.....见过?”   沈衔青捏了下指骨,淡淡道:“我们第三次回到这个地方。”   徐·路痴·月见尴尬地挠挠头,目移开,“是这样吗?哈哈~”   就在两人说话之际,身后跟着的人迅速跟上。好些人撑着腿在原地,其中跑得最快的、挺着肚子的李相喘着气走到两人面前,擦了把汗道:“王爷王妃,别再绕圈了,臣年纪大了,绕起来晕乎。”   徐月见闻言扯扯嘴,你跑我不跑你当时我傻子?   “给他吧。”沈衔青听着两人的对话,捏了下眉峰。没想明白怎么朝中一向古板认真的丞相,因为徐月见的一盏红莲,硬生生逼成这样。   要想他夫人以前为了让他瘦下来,费了不少功夫也没让此人动起来。结果今晚,跑得都快比武将还要快。   真不知该说他选得丞相文武双全,还是徐月见这演戏的功夫修炼到了家。红莲就那么点地方可抒写,还能写别的?   估摸是写了点爱慕他的话,当着他的面给群臣的话,有些害羞还遮遮掩掩不敢让他们看。   沈衔青掠过徐月见惊恐的脸,伸手拿过那瓣红莲,直截了当地递给李相。李相也一把年纪了,要是跑下去没了,他短时间内好像也找不到顶替的人。   徐月见颤着手看李相接过那瓣花瓣,眼睛落在字迹上。   救命,完蛋了。   他吞咽下口水,默默往后退了好几步,距离沈衔青两个小臂距离,抬起袖子遮住脸,不敢面对接下来的情景。   “嗬!”李相倒吸一口凉气,没忍住惊讶出声。跑得胀痛的双腿此刻颤颤巍巍,他瞪大双眼仰头望着高大威猛的摄政王,腿一软就要跪下。   “他是有点性子。”沈衔青扫了眼苍白着脸的李相,眼神里透着‘你怎么这么没用’的信号。   徐月见是胆大了点,写出来的东西也肯定惊世骇俗了些,但丞相那副恨不得死去的模样,着实碍眼了些。   “丞相的定力还需练几分,接下来的寿宴还需丞相操持。”沈衔青不耐地建议着,摊开手放在李相面前,示意他还回来。   弯着腰的李相擦着汗连连称是,非常利索地把纸条放在沈衔青的手上,而后整个人跪在地上,生怕被迁怒,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   身后跟来的官员不明所以,只见王爷的脸色好像顿了一瞬,倏然黑了下来。再看丞相跪在地上,他们紧跟着腿软,一起跪在地上,气声道:   “请王爷息怒!”   沈衔青捏着花瓣,目光定在狗爬一样的墨迹,上头的字又大又清晰。一笔一划写着:   求问,夫君不行可怎么办?   不行?   沈衔青的目光快要看穿那两个字,他何时不行了?   似有感应,他反头对上偷偷放下一点袖子的徐月见的眸子,那淡色眸子里透着心虚太过明显。   这还有什么不知道。   沈衔青霎时捏碎红莲,碎屑随风飘开。   丞相看着碎屑飘到他的衣裳上,咽下惊悚,整个人抖得跟筛子一样。   “今日事......”   良久,沈衔青看着地上的丞相,开口道。   “今日事,臣绝不外传!”李相急匆匆地应下,不给沈衔青借题发挥的机会。   在他看来,摄政王定是不知道王妃写了这个,所以毫不顾忌地拿给他看。但谁知道王妃与王爷成婚许久,心中郁气难消。   有道是,床榻之欢能直接影响夫妻之间的感情。这话也是有依据的,就之前他隔壁府邸的那一对好得不得了的夫妻,婚后因为男方不行,后面女方直接退婚了,还气得找人打了一顿前夫。   啧啧啧。   李相吧唧几下嘴,就是因为王妃心里郁闷不已,所以借着红莲许愿。这没想到竟然选中,被太监捞了起来。   这才有了这茬。   他想起王妃支支吾吾不肯给的神态,心里更是认可了这个消息。   无意间的话最是真切,这话用在哪都成。   李相流利地回答完,看了眼站在一旁不敢见人的王妃。没忍住抬手掖了下眼角,可怜王妃还正年轻就守了寡。   嗐。   李相叹了口气,王爷都这样了,王妃竟然还虔诚许愿,希望河神或谁能够显灵医治这症状。   真可谓是——真爱无疑了。   沈衔青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抢了,见被他大几轮的人忽然流起眼泪,沉默地吞下接下来的话。   罢了,想必李相混迹官场多年,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况且,也不至于眼瞎至此。   “如此甚好。”   沈衔青泰然说完,转头走到蒙着脸的徐月见面前,语气中颇有些无奈道:“走吧。”   徐月见估计是想让他生气,好增大什么黑化值。还真当他是旁的男子,他对这种言论毫不在意。   他知道自己,压根没问题。   在遇到徐月见之前,更是不喜那事。   “哦。”徐月见应了声,拉下来看着沈衔青的面色,竟和平常无二。   天。   他惊呼出声,再看向沈衔青的目光里充满了佩服。   多么稳定的情绪啊,说到关乎男性尊严的事情,也能这么淡定。   看来是已经接受了。   徐月见跟着沈衔青出了宫门,坐在柔软宽大的马车上。刚才青石和元芳没跟得及时,后面都等在马车边候着。   青石显然听到了动静和消息,见他们从侧门出来一点也没惊讶,软垫和热茶都安排得恰到好处。   马车慢悠悠动起来,嘎吱的滚动声在寂静的甬道里响起。黑幕渐渐落在旁边,微弱的光线晕进来。   外头已经宵禁,灯盏安然伫立在四周,外头微弱光线透进窗子,落在他的手上。   徐月见想到自己写的东西,有些自责。这种隐痛的事情,被公之于众实在不仁义。   他轻蹙着眉,暗拍了下自己的手。   平日里没见这么欧,怎么今天突然发威了?   他抿了下嘴唇,抬眸看了眼闭上眼睛的沈衔青,心里更是愧疚。   堂堂摄政王的隐疾竟然是这个,虽然他开始也有些惊讶,但久而久之也淡然了,毕竟人无完人。   “王爷,你已经很厉害了!别太伤神,月见知错了。”徐月见扬声夸赞着,若是沈衔青是小狗,他早就把人拉进怀里揉揉了。   沈衔青半倚靠在手上,闻言长眸睁开,瞧着徐月见生硬地动作,眼底滑过一丝笑。   “嗯。”   ----   徐月见听到沈衔青的回答后,良心终于安稳下来。   马车在府门停下,两人前后下了马车,在中间的拱门处分开。这场宴会并非是单纯的庆贺,还得处理各国来年赋税的事情。   徐月见洗漱完倒回床上,手里捏着一块玉珏把玩着,脑海里浮现出马车上沈衔青黯淡的脸。   他要是医生就好了,说不定可以救一救。但奈何他就是个演戏的,啥也不会,只能干瞪着眼。   不过,他上辈子也听说过男人不行医治成功的例子,不知道古代有没有那种药,喝了能一柱擎天。   他捏着玉珏,坐起身喊了声元芳。   “怎么了少爷。”元芳正在外头交代事情,听到叫声连忙走进来。   “过来。”徐月见招招手,而后指了下门口,“记得关门。”   “哦哦。”元芳愣愣地挥开院子里的人,关上门。在少爷密谋的眼神中,慢慢挪到床边,乖巧地坐在脚踏上,竖起耳朵。   徐月见往前倾,凑到元芳面前小声问:“元芳,你知道哪里可以买到很多名贵药材吗?”   这话问得元芳一懵,他抬头瞧着少爷不似玩笑的脸色。低头沉思了几瞬,道:“好像知道一家,但那家是个拍卖行。”   “奴才也是偶然听到,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拍卖行?”徐月见摸着下巴,若说哪里有治那物的药材,说不定真的在拍卖行那里。   毕竟拍卖行都是收集稀有之物的地方,不论在哪都是能吃黑白两道牛掰地方。   “是,在西市商铺里面。”元芳回道,“之前我听大公子炫耀过,拿到过拍卖行的请帖,打探了番才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   徐家大公子啊,那还真是真的。   徐月见揉了下玉面,道:“那你快去再打探一番,哪里有请帖买,还有什么时候能开始。”   “是。”元芳疑惑地点点头,心里不明白少爷怎么这么急,但少爷的想法总不会错的。   交代好事情,徐月见松弛下来,暗自感叹自己真是个好人,沈衔青都这样了,他还满心思给那人治病。   到时候病治好了,可得给他降许多黑化值才行!   一连几日,徐月见都待在府邸里。最近内务府送来了几盆花,长势极佳。他没忍住给全部要了来,放在院墙下面。   每天早晨一出来,看见这些花,还真是心情舒畅。   这日,徐月见如往常一样地起身,拿着自制的洒水壶走到院子里,慢吞吞地给那些花浇水。   来送膳的小厮照常进来,把东西放在木桌上。但也有不同,这回小厮看了他好几眼,已经到了难以忽视的地步。   徐月见歪着脑袋看过去,疑惑地想开口问话,却见那人急忙拱手离开,好似他要吃掉那人一样。   怎么个事?   徐月见放下壶子,走到木桌边。打开膳盒,里面的东西很香很好啊,为什么看他的眼神里总不对劲。   他摸了下下巴,没想明白,心想自己可能看错了。   直到他看着洒扫院子的小厮,一边扫地一边还要看着他用膳时,他知道定是出事了。   徐月见放下木勺,拿起旁边的巾帕擦了下手,抬眼望过去。   小厮没想到他会突然抬头,惊恐了瞬而后当即低下脑袋,扫帚挥打得飞快。   得。   这也是个演帝。   徐月见并不着急,这个时间节点也没发生过什么大事。沈衔青的黑化值也很稳定,说明那边也没问题。   那问题就出在他或者关于他。   他假装低头吃东西,那人果然又抬头来看他。   呵呵,等爷收拾你。   于是他抬他躲,他躲他抬,他插翅难逃。   那人脖子忽然‘嘎吱’一声,扭不回去了。   徐月见哼哼两声,抬手揉了下脖颈。   虽酸但赢。   无用的胜负心在此刻赢下比赛。   徐月见站起身来,走到小厮面前,笑道:“可能告诉我为何老看着我?”   “若不说,我即可把你送去王爷那!”   那厮霎时脸色苍白,跪下不敢动。   “别装可怜,快些。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小厮蠕了蠕嘴唇,半晌讷讷地把听闻告诉徐月见。   死寂——   徐月见傻眼了,他懵了。下一瞬,他听到了一阵匆忙的脚步,转头一看,正和急匆匆跑来的元芳对上眼。   好了,不必说了。   定然是那个消息。   徐月见闭了闭眼,忍不住暴走。   李晗可是一个丞相啊!他可是丞相啊!   他那日可听李晗自己说,臣绝不外传!   这才几天,就传得满城风雨!   这就是他的‘臣不外传’?   可去他丫的!   徐月见险些气晕过去,这下好了。上位者的八卦可是最容易传播的,更别提还是冰冷如雪山的沈衔青。   完犊子了。   那事果然要快些去做才行,不然他命该绝了!   外出办事的青石骑马回来,把缰绳丢给小厮后跨过门槛。几步后,他忽然又掉头回来,冷着眼瞧着门口站着的侍卫。   这群人从他刚回来就盯着看,搞什么呢?   “说吧,什么事?”青石问。   两个侍卫互相对视一眼,白着脸抱拳不敢言语。   “三瞬不说,练武场见。”   侍卫一听,脸色更加惨白。其中一位胆大的侍卫,看着青石冷到骇人的眼神,赶紧把见闻给青石说了一遍。   “什么?”青石蹙着眉,“王爷......”   说完侍卫也舒坦了不少,他们和青石出自同一编队,说起话来也带着几分熟稔。   “外头都传遍了,今天还赶跑了好几队门口穿鞋张望的百姓。”   青石罕见地沉默了瞬,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青大人,是真的吗?”另一个侍卫抖着唇问,“我们王爷当真......不行了?”   “放肆。”青石呵了声,一人一脚踢了走,“坊间的言论也敢乱传,也不怕掉了脑袋!”   “可是据说是从宫里传来的。”侍卫讷讷道。   “那也不能信。”青石训斥道,“再让我听见这种言论,一人一鞭伺候!”   “是。”侍卫见青石这么说,心里那点疑问顿时烟消云散。   青石可是贴身跟在王爷身侧,是什么样他最清楚。青石大人竟然敢这么说,定然是那谣言太过离谱。   果然,就说怎么可能。   王爷曾经可是马上斩杀功绩最多的人!   那一身腱子肉还能是假的不成!   青石训斥完两个人,抬脚走进府邸。路上遇上不少小厮丫鬟,每走一步,那些人的目光都跟在他身上。   青石瞪了回去,周围人霎时跑了。   等到边上都安静下来的时候,他忽然开始沉思,沉思那话的可信度。   虽然他知道王爷定然不会不行,但他也不能确定啊。   王爷自少年时就上战场杀敌,武与文都练得极好,被不知多少个先生夸过是天纵之才,未来文可状元,武可将军。   一直到现在,二十好几的年纪,都依然沉着冷静,手段果敢利索,从未下达过错误的指令。   这么多事情之中,也唯有一件事曾经让他疑惑。   人倒是青年遗////精,他好像没看过王爷有过。再者说王爷连手都未用过,那事更没有碰过一丝。   别人在王爷这个年龄的时候,孩子都会跑了。   结果王爷连这事都没做过。   青石停住脚步,忽然猛吸一口气。他倒是为何王爷明明喜欢徐公子,却每回都找借口离开,每次都不见面!   原来......   雄鹰一般的青石此刻信念轰塌。 第46章 沈衔青,他很喜欢我?   青石在原地愣了许久,而后看着半开的院门,最后抬脚走了进去。   他一路走到木桌前,王爷正拿着一本册子瞧着,面容看起来有些不爽利,看来又是哪个大人不长眼。   “王爷。”青石拱拱手,出声道。   “有消息了?”沈衔青放下笔,看了眼上面的墨迹合上丢在一边,这才看向青石。   “是。”青石从怀里抽出一张纸条递到王爷跟前,说:“秦王确实在联系外邦人,但迄今没人敢出来帮忙。”   沈衔青站起身接过纸条,打开看着上头颤抖的字迹,嗤笑一声抬手碾碎。缓步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色,手按在窗柩上淡淡吩咐道:“不着急,先放绳子。”   “是。”青石应下,眼睛却不由自主地落在沈衔青的下三路上。   虽然有层层叠叠的衣裳遮住,但晚夏总归燥热,衣服选得都是轻薄舒服的款式。走动间,能看见有力的腿部线条。   青石看了眼自己的大腿,想不明白为什么王爷这种还会不行。   难道是之前打仗的时候伤着了?   青石蹙着眉,眉间环绕着疑惑,百思不得其解。   “还有事?”沈衔青察觉到后面的目光,冷声问。   “是......还有一事。”青石必须得把府内和府外的情况都通报给王爷,即便这个消息非常让人震惊。   “何事?”沈衔青长眸瞥向青石。   青石舔了下唇瓣,低声说:“今日坊间传遍了消息,说......”   想到接下来的话,他闭了闭眼,而后快速吐露出来。   “说您不行了,还说徐公子年纪轻轻就守了活寡。”   沈衔青闻言双眉轻蹙,霎时回想到那晚的事情。他走到椅子上坐下,端起热茶润了润嗓子,道:“相府传出来的?”   青石猛然抬头,“王爷知道?”   沈衔青搁下茶盏,揉了下眉间道:“李相的为人你不知晓?”   出了名的大嘴巴。若不是政事上处理不错,早就不知被弹劾多少次了。   青石恍然反应过来,沉默地低下脑袋。   之前就听说李相爱听街坊语,还爱说些听过来的事,那张嘴大到他夫人恨不得每日堵着,就怕哪天说出什么不敬之话,连累李府被砍了脑袋。   但李相散话有个底线,那就是没有依据绝不说。既然敢这么露出来,便是谁同他说了。再结合一下宫宴当天,答案不言而喻。   “王爷别太忧心。”青石苍白地安慰了句,心底暗自心疼起来。他家王爷年纪轻轻就退敌无数,却患上了如此不治之症。   苍天不长眼啊!   沈衔青倒没多在意,李相那性子能当到相爷也不容易,而且又不是真的。不过青石能为李相说话,还真有点意外。   沈衔青扫了几眼青石,片刻后摆摆手让他下去。   罢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青石退出去,边摇头边叹气般走到花园,正巧与徐月见一行人碰上。   “徐公子。”青石怜悯地看了眼徐月见,语气更加恭敬。   徐公子竟然知道这么大一个秘密,却还是义无反顾地爱慕王爷,实在是真情难料。   “青石啊。”徐月见语气有些着急,他探头看了眼来人后边,待没看见沈衔青的身影后,火速松了口气。   “你家王爷在书房没?”徐月见小声问道。   “王爷正在书房,公子要进去的话......”青石说着还想带人去,就见徐月见朝他打了个手势。   “嘘!”徐月见拉着人走到一边,四处瞄了几眼道,“你家王爷心情如何?”   “尚可。”青石不理解徐月见怎么突然问这个。   “那就好。”徐月见拍拍胸口,“我还怕你主子砍了我呢。”   “嗯?”   “你是不知,李相那个碎嘴皮子把那事说出去了,我现在正去投案自首呢。”徐月见耷拉着肩膀,心里对李相恨得牙痒痒,若不是那人多嘴,他何苦担心沈衔青自卑抑郁的事。   害他午饭都吃得不香了,见到青石出来想讨个近乎。就想倘若沈衔青真的发了脾气,看在他无辜的份上,能开口美言几句。   “公子说得这事?”青石恍然大悟,压着声音说:“王爷早已知晓,公子且去就是。”   徐月见闻言,垂下的眉眼一扬,“王爷知道了?”   “正是。”   “那我就不去了。”徐月见顺了顺气,还好他机智问了下,不然再去撒盐实在该死。   没了压在心口的石头,徐月见彻底懒了下来,他朝青石摆摆手道:“办公去吧,我去找找有没有药材能根治这病。”   元芳得到消息,那家拍卖行明日有场次,听说特意进了不少药材。这正合他意,就差开拍了。   青石看着主仆二人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地低下脑袋,霎时又一拍手,有了成算。   翌日申时三刻,徐月见穿着一袭月牙白锦袍出了门。为了不让人认出来,还特意贴了一个假胡须,再拿把扇子,颇有些文人之姿。   拍卖会酉时开始,徐月见早早坐在楼上的包厢内。不到片刻,侍童便端着吃食和热茶进来,恭敬地放下后轻声离开。   他看着上面缀满了并不常见的新鲜瓜果,轻点了下桌面。   元芳凑过来小声道:“少爷,您的身份暴露了。”   “无妨。”徐月见乐得倒在椅子上,不过是顺手做个人情罢了。   既然不露面,他就装作不知道好了。   厢房在二楼,面前的栏杆处拉着薄薄的纱帘,上头一共有四个座位,将下首中央的台子围住。   徐月见捻了粒葡萄,目光扫了旁边厢房一眼,除了几道隐约的人影,并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看来这拍卖行下了大功夫,这纱薄弱却能将人遮挡过去。除非客人自己出来,旁人不能窥觑一点。   一楼的台子上有几个舞女正在跳舞,当烛光点起来,气氛一下就起来了。   酉时一刻的钟声响起,一个穿着棕色短衫的小厮拿着铜锣敲打几下,周边人安静下来,目光如炬地盯着台上。   一个穿着淡粉色罗衫裙的女子沿着楼梯走下来,举手投足间蕴含着点点春意。   “周娘子,快开始吧!”台下坐着的几个男人大喊道,“光看你,就看馋了!”   那名为周娘子的女人笑了声,绞着绣帕点了下来人,“少贫嘴,奴家还不知你们的德性,都是些耙耳朵的。”   周围人闻言大笑一声,坐直了些身子。   徐月见在上头瞧着那位姑娘应对自如,就知道是个老手。   “今日拍卖会即可开始,各位看官若是喜欢,就举起牌子加价,价高者得。”周娘子绛唇开口道,眼眸看向楼上帘后的人,“也感谢各位大人能给周娘这个机会。”   “周娘也话不多说,这就开始了。”   ‘啪啪’两声,好几个小厮推着木车上来,一个诺大的东西被黑布挡着,却也挡不住里面的点点莹光。   徐月见撑着手吃着东西,对这些都没多大兴趣。他翻开桌上的单子,看着上头列好的药材,吐出几粒葡萄籽。   还早呢。   他百无聊赖地看着众人抢拍,周边厢房里倒是没什么动静。过了两刻钟,才轮到第三个。   他打了个哈欠,看了眼藏物——绝版书。   心想不知是哪位大□□作,他知不知道。   “接下来这本书,是楼主冒着砍头的风险保留下来的。”台上的姑娘严肃道,“这本书大家一定听过或看过,但却在一夜之间全部覆灭,连印书铺差点都获罪。”   哦豁?看来是政治事件了。   难道是前朝的大作家?   徐月见被钓得胃口起来了,坐起身子端着茶喝着,眼睛望着小厮推上来的东西。   “想必你们中许多人都为他而来。”周娘子笑着走到推车后,一把掀开黑布,露出里面的书封。   “就是这本《清冷王爷被狐狸精缠上后》!莫生的最新本!”娘子激动地说,把书本举了起来。   “噗!”徐月见一口茶喷出来,半晌木愣愣抬起头来,震惊地看着下面的书册。   “起价50两,价高者得,现在竞拍!”周娘子小心放下书册,笑盈盈道。   “一百两!谁也别跟我抢!”一个粗狂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原有的喧闹,以狂热成功镇住了底下的人。   徐月见看着长满胡渣的大叔,那眼底的热爱迸射劲头,恍惚间好似遇上了传闻中的cp粉。   谢邀,在古代还能被磕。   他就这么看着大叔和几人竞了几次,其他人皆败下阵来。最后周娘子锣鼓一敲,大叔心满意足地抱着东西放进怀里。   行。   徐月见擦了下水迹,沉默地倒回椅子,拿绣袍盖住脸。身边的元芳嘴唇蠕动几下,刚想说什么。   “打住,闭嘴。”徐月见耳垂通红一片,声音倒是冷冰冰的。   元芳了然地闭上嘴,叹了口气。   心脏在狂跳,徐月见抬手按住,心虚地想,他又不知道那里面写的什么,干什么要害羞。而且那又不是真的,沈衔青不行,他们也没有床事可言。   但是,剧烈鼓动的心口好似有一道声音在告诉他。   小子,你完蛋了,你害羞了。   烦人的家伙!   徐月见挥手拍开那道声音,仔细琢磨了几下。暗道沈衔青竟然因为他的不喜欢,就如此大张旗鼓地销毁书册,看他们这模样,定是销毁得厉害。   他捏了下滚烫的脸,扫了眼平稳的黑化值,看来这东西也不是很准确。   如果他今天不来,他定不知道这些事。   所以居然被他窥探出了一角,按这么说的话。   沈衔青好像、真的......   很喜欢我? 第47章 去把丞相叫来......   意外得出这个结论的徐月见傻在原地,木楞地盯着袖上的那朵祥云。   如果是之前得到这个消息,他定会很开心,但不知为何,现在的他有些愧疚。   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并未爱上沈衔青,也很清楚他最想要的就是回家。所以当真的朝夕相处了这么久,是个人都会有感情的时候。   兀然总结出这个定论,内疚是难以避免的。   徐月见心中的热腾在冷静分析之中骤然冷却,手掌下疯狂跳动的心脏恢复平稳。他抿了下嘴唇,把遮住的袖子放了下来。   “少爷?”元芳站在一边,看自家少爷的脸色好像不大好,担忧地问了句。   “没事。”徐月见恍了下神坐起身来,眼睛看向台子中央,正在介绍下一个药材的周娘子。   既然暂时没办法回应沈衔青的感情,起码也得为他做点什么。   治好隐疾,是其中最重要的一项。   “接下来的这项藏品是鼎鼎有名的——臧青红。”周娘子走上前掀开黑布,将托盘拿起来绕台一周,笑道:“大家都知道这个药材补气补血,却不知这个药材还有一个大用途,就是可以疗养男人的隐疾。”   “曾有断根人服用之后,几月之内就长了出来的例子,这才谓之神药。”   周娘子在台下介绍着,声音妩媚轻灵,提到这处时,眸子无意间往上的厢房内轻扫了下。   徐月见没注意,他正撑着脑袋注视着那个药材,片刻后发现长得与寻常药材完全不同,也实在像那物。   难道这事也讲究,以形补形?   徐月见越看越像,越想越有道理,等铜铃声一响,他就让元芳举起牌子来。   楼下的男人对这东西敬谢不敏,纷纷等着过掉。谁知二楼的厢房内忽然传出声音,周姑娘便笑着举起板子。   看来是那位加价了。   徐月见当没看见那些转头的人,吐出口葡萄皮,等着周姑娘敲下铜锣,定下买主。   周姑娘自然也觉得没人竞价,当即就要敲下去时,隔壁厢房的铃声响了。   不止一声。   周娘子眸子里闪过讶然,随即立刻笑起来,“加价两次,80两!”   这话一出引起一片哗然,众人的目光纷纷集中在左一的厢房内。   但厢房外的帘子太密,连里面的丁点影子都瞧不到,更别说想窥探里面是何人。   忍着一股探究的刺挠意,众人就想看看两个人都开价的人接下来如何。   徐月见听见隔壁响铃,手中的葡萄都落了下来,表情逐渐沉默,想不到竟然也有一个厉害人家有这隐疾。   可怜可叹。   徐月见感慨完,让元芳举起敲铃。   虽然很可怜但这味药还是要给王爷的!谁也别想抢!   “铃响一声,现在百两!”周姑娘看帘子外铃铛声变了,声音更绵更软。   “百两一......”这话还没说完,另一个厢房的铃响倏然起来,一看竟然是三声。   “一百五十两!”周娘子眼睛亮堂堂,这药草的功效本就有夸大之意,而且收上来也不算贵,本想着贵人来拍下倒是送作人情也不错。   现下一看,大有赚头!   周娘子赶紧敲下铜锣,“一百五十两一次!”   响亮的声音一路传进帘子内,徐月见用力拍了下桌子,愤愤道:“这谁啊!怎么这么急,不知道让让没钱的人吗!”   “气煞我也!”徐月见看着价格一路高涨,两眼止不住发晕。   他原以为治那个的药草定然没人要,他带的钱定然是够的。结果也不知从哪杀出来一个程咬金,竟然百两买这味药材。   沉默,真让人沉默!   徐月见气得摆摆手,让元芳不必跟了。药草又不止这一个,何必花大价钱买下,那人有钱,让他出出血!   谁知,这还只是个开始。   每一味有这种功效的药材,隔壁房硬是要拿。他跟价高了,那边也不放弃,好似天底下药材就这一个一般!   这么多轮下来,七八味药材转眼间就剩下最后一个,若是这个再没有,他可真就空手而归了。   徐月见咬咬牙,从盘子里匀出一点瓜果,“去,去看看是何方神圣。问问下一味药材能让与我们吗?”   元芳接过急忙应下,转身出去。   下面的台子还在介绍别的东西,他不大感兴趣,心底忍不住着急。   不多时,元芳就原封不动地把东西带了回来,全部搁在桌上,小声道:“少爷,敲门没人应,小厮也不敢强行开门,就给退了回来。”   徐月见看着那些瓜果,深呼吸一口气倒在椅子上。   得,他还有什么办法,人有钱要治病,难道他还能拦着不给人治病吗?   算了,且看吧,也不一定都要。   徐月见安慰好自己,目光扫向下边的台子。   周娘子把最后一味药推上来,笑脸盈盈地解释了几句,随后便开始竞价。   徐月见这回服气了,等着隔壁那人出价再提价。   但等了许久,那边都没出声。   徐月见奇怪地扫了眼,以为那人不要了,急忙让元芳拉铃铛。   铃声响了一瞬,旁边依旧没有动静。   周娘子特意等了下,仍然没有声音,手里的锤子就要敲下。   “三十两一次,三十两两次!”   就在徐月见觉得这回总轮到自己的时候,隔壁的铃声骤然敲响。   “五十两一次!”周娘子轻快的声音迸射出来。   “不是吧!”徐月见本该消下的怒火,被这几个动作霎时点燃,倏然爆炸了。   “走,元芳!我们去看看这哪家人,做事如此不厚道!”徐月见一掌拍下桌子,转头就出去。   “诶,少爷!”元芳傻眼一瞬,急急跟上去,就怕等下少爷受欺负。   徐月见疾步来到隔壁厢房,侧着耳朵在门面,隐约听到一点细响,他抬手敲了几下,问:“有人吗?”   话音刚落,那一点稀碎声响静了一瞬,而后忽然发出一阵声响,紧接着又没了。   门迟迟没开。   徐月见蹙着眉,这闹什么呢。   “有没有人!”他喊了句,里面的声音没有出来。   徐月见索性不问,左右就是不出来呗。   他插着腰,抬脚用力一踹。   ‘嘎吱’——   木门晃悠一下,随即打开。   霎时,和里面慌张的人影对上了视线。   寂静——   徐月见愣在原地,抬手擦了下眼睛,上下扫视对面人,不理解地歪了下脑袋,震惊道:“青石侍卫,你怎么在这?!”   青石尴尬地人有点慌张,嘴唇抿了下但又不知道说什么。   徐月见从他无地自容的表情出,慢慢推出来了。   沈衔青,竟然也关注到了这个?   害,那真的不容易。   他叹了口气,眸子里闪过几丝亮色,不过看来自己没走错地方。   徐月见了然地看了青石一眼,半埋怨道:“青石侍卫好歹给我留条活路不是?药材都让你拿完了,我拿什么给王爷。”   “接下来这味药材,青石侍卫可别与我抢。”徐月见不要脸皮地说,“你都有了许多。”   “是,徐公子。”青石拱拱手应道,手里抓着的钱袋有些发烫。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徐公子的眼神不大对,好像误会了什么。   “那就好了,你继续?我回去了。”徐月见笑道,看青石难看的面色,他忍不住道:“放心,我不会同王爷说得。”   “徐公子......”青石艰涩地开口,虽说这话是有道理,但为何语气总有一种‘我在替你们遮掩’的感觉。   “没事没事,我先回去了。”徐月见莞尔一笑,赶紧跑了走。   就剩青石留在原地,看着地上的碎开的茶盏,闭了闭眼。   总觉得有些对不起王爷是怎么回事。   徐月见回了厢房,如愿地拍下那株药草。   因着他不想继续下面的竞拍,管事自然殷勤地替他换好,还附送了不少药物,名字都挺好听,但他不感兴趣。   徐月见随口应付着,看着那株药材放回锦盒里,才有了笑意。   出门的任务主要是这个,买完就算皆大欢喜。   徐月见抱着锦盒进了马车,满心欢喜地拿着回去。   到了府邸,他问管事王爷今晚可在府里吃饭。   “王爷近日都会在府邸,并不外出。徐公子有事的话,可以直接去寻王爷。”   “没什么事。”徐月见沉思了瞬,决定不去再戳人伤口。他把手上的锦盒丢给管事,道:“这个找大夫看眼,没问题地熬进汤里,晚上准备着,我和王爷一起用膳。”   管事以为徐月见心疼王爷身体,无有不应,急忙告退去准备。   青石在徐月见后脚进来,手里端着好些个锦盒。周围人一看,还惊叹青石何时这般有钱了,还打趣道:“难道王爷还单独赏你钱了?那你可不厚道,不与我们兄弟几个说。”   “几年的月钱。”青石心底还隐隐作痛,但一想到手里真是王爷的幸福,又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赶跑凑热闹的人,走回书房,书房内并无人。一问原来有大臣找,正在议事厅。   顿时他松了口气,把黄色锦盒放在桌面,送这东西讲究一个隐秘,放完他就一溜烟跑了,还嘱咐侍卫等王爷回来别禀告。   与其同时,府门口停下一个华贵的马车。转瞬,马车上下来一个穿着牡丹花样襦裙的女人。   “夫人。”   傅夫人急急摆手,拉着后面好些个带着卦物的人走进去。   沈衔青说完,回书房喝了口热茶。茶盏一放,就看见桌面上堆着好些个锦盒。   他打开一看,里面全是些长势奇怪的草根。草根旁还有一个小纸条,附着在上面很劳实。   沈衔青抽出来一看,上头赫然写着:   此物善治隐疾,最善助通精。   只一眼,沈衔青就合上了字条。他捏了下眉间,问跟来的侍卫,“谁来过。”   侍卫支支吾吾一瞬,但触及到沈衔青的目光,霎时打了个激灵。正声道:“青石大人。”   沈衔青:......   “丢掉。”沈衔青把东西合上,抬手让人把东西拿走。   那么些盒子,个个还挺大,侍卫还是捧着。   沈衔青闭了下眼,正要说什么,门外忽然传来声响,一个丽影走进院子,声音紧跟其后。   “沈家小子,快出来给婶婶瞧瞧!”傅夫人抬脚走进院子,冲屋子里的人喊了句,“咱们三代也没出现过这事,如何到你这反倒......”   沈衔青难得想叹口气。他走到门边,看见婶婶身后穿着各式衣服的人,顿了顿。   “快来,快让玲芳她们一起算一卦,看看你还有没有救!”傅夫人乍一听到坊间的消息,还不信来着。结果仔细一问,竟然是从丞相府中传出来的。   这可不得了,丞相可是沈小子的人。   那他这话还有假?   这才有了这一遭。   沈衔青木然着脸,半晌扶额道:   “把丞相请过来。” 第48章 要死一起死!(修)   摄政王府离丞相府有些距离,快马加鞭过去也得一炷香时间。   傅夫人紧张地捏了下帕巾,小声问:“可是不妥?”   她来也不全是那谣言,更多的是想看看,两个人成亲这么久,可圆房过。   “并无。”沈衔青揉了下指骨,目光扫向院外拿着罗盘的人,“婶婶不如让这些人先回去,免得传出孤爱鬼神之说。”   傅夫人转头看向后面的人影,轻咳一声道:“其实吧......这些人拨罗盘还是不错的,能算出不少呢。”   “万一有药材的归处呢?”   沈衔青不知从何说起,再说他确定自己并无事,叫李相过来也是让他自己处理好谣言。   “婶婶,我名下还有些铺子缺管事,不若让这些人试试?”   傅夫人面色一僵,赶紧摆手让人离开。沈家小子最讨厌卜算之事,她一时情急给带了过来,也不怪沈小子冷脸。   傅夫人瞧着沈衔青淡定的神色,一时有些怀疑李相的嘴巴,心里揣测来揣测去也没能得出答案。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道声音。   “王爷,我家公子摆好了膳食,问您可有空?”元芳站在院外拱手说着,抬眼看见傅夫人也在这,连忙见礼。   傅夫人笑着摆摆手让他人起来,瞥了眼台阶上还在沉思的人影,当即就应了下来,“不知月见可有留我的位置?”   “自然。”   “那我可就蹭蹭你的福气了。”傅夫人生怕这人不去,看着沈衔青莞尔笑道。   三人落座在花厅间,桌上摆的膳多数为汤和蒸煮。第一眼看上去,根本看不出是晚膳,反倒是劝人吃药的意思。   徐月见也没想到傅夫人能来,看着桌上软糯的菜式,急忙招呼小厨房多几个炒菜。   “婶婶爱吃什么,一起炒了来。”徐月见小声问。   “不必那么多事。”傅夫人说着,看着桌面的好些个汤,好奇问:“这些是什么,里面的药材好似都没切碎。”   徐月见瞥了下沈衔青,心虚应道:“哦,这是给王爷准备的。”   说到这沈衔青的目光微微有了点变化,但那些汤里面的黑色巨物未免太大了些。   “王爷,趁热喝。”徐月见怕药性等下没了,也顾不上傅夫人在身侧,自己拿过沈衔青面前的碗,给他舀了满满一勺。   那根黑色巨物自然落在汤里,硕大一个,碗都盛不下。   沈衔青盯了几瞬,越看越有些眼熟。半晌他怕真如他所想,顾及婶婶在旁边,只拿筷子夹起来一点,眼睛透过澄澈的油面,看向下边两个肿大之后,彻底沉默。   “你这从哪弄过来的?”沈衔青木着脸问。   “这......”徐月见心虚地挠挠头,这东西开始也不长这吓人样,谁知道一煮汤里,像是一下吸饱水了般,霎时就胀大了。   还怪吓人得。   沈衔青:.......   傅夫人不知这两人之间突然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气氛有些古怪,两个人似乎都羞赧一般,一个低头,一个抬头。   趁着这个时候,傅夫人想起之前就想问的话,把徐月见招来身侧。   这个桌子是个大圆桌,傅夫人坐在主位上,他们两个都在左右两边坐着,与她还有两个小臂距离。   徐月见见状,连忙挪凳子到傅夫人旁边,“婶婶可有话问?”   “嗯。”傅夫人扫了眼正襟危坐的沈衔青,轻咳了声,那绣帕挡住,才小声问:“之前忘记问了,你与沈小子可有圆房?”   这话刚落,徐月见就听见一阵心脏狂跳。眼神无意识地往沈衔青处追寻,对上后又赶紧转回来。   迎上傅夫人认真的眼神,他抿了下嘴唇摇摇脑袋。   他没准备好要不要圆房这件事,准备说在之前心有尝试后,还是被‘无爱自然无性给打败。   理智让他屈服于这种大奖励,感性却无时无刻不在干扰他的心绪。   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点,就是上回书房,沈衔青的强势和透出的力量让他有点胆颤。万一把沈衔青给医好了,他不得□□死在床上?   得到了徐月见的回应,傅夫人刚才酝酿好的怀疑现在烟消云散。   所以说,沈小子是真的不行!   这么一个俊俏清秀的男儿就在他跟前,还如此爱慕于他,这都能忍住?   可见不是不愿意,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傅夫人坐直身子,爱怜地看了眼徐月见。可怜一个这般俊俏的男儿,年纪轻轻就守了活寡。   想着,她瞪了眼沈衔青。   怎会如此不中用,以前看着高大威猛,现在一看虚成老鼠!   沈衔青蹙着眉,不明白婶婶面色怎么变得这么快,眼神中还带着隐隐嫌弃。   这顿饭还没吃上,青石就把丞相给逮过来了,通报的护卫说是正在大堂候着。   沈衔青看了眼凑在一头的两个人,放下筷子起身过去。   待沈衔青一走,傅夫人赶紧拉着徐月见的手走到里屋,从怀里拿出一个小锦囊,递到徐月见的手里,道:“月见啊,这是老方子,据说神仙得很呢,我打听了许久才问过来的。”   傅夫人扫了眼周围的人影,凑过来道:“你试着下一点看看,要是有用自然是好,没用我就去把那人摊位掀了。”   徐月见看着锦囊内的红色丸状物,没有立即应声,只点了下脑袋。   这东西瞧着古怪,没过大夫的手怎么可能直接给沈衔青吃。   傅夫人没在意,反而一直忧心这两人到现在也没有同房的事情。   “月见啊,你知道沈小子,原先有多生龙活虎。”傅夫人握着徐月见的手,叹了口气说,“他八九岁的时候,还没作为质子来到京都,都在北疆养着呢。那边风沙大,番邦人也多,所以养成的性子也野得很。”   “番邦人不是人,他们冬日没有食物就袭击周边的村庄,男人就去当苦力,女人拉去嫁人,那些个老人呢没有用处,就给人家炖来吃。”说到这,傅夫人擦了下眼角,“沈小子自小就恨那些人,现在估计心中也没消半分。”   “现在一下到了京都,性子也收敛了不少。但是又阴沉了起来,手段比起去岁的贪官还要狠厉,每每瞧见我都怕他的煞气太重,哪天没了。”傅夫人抬眼看着他,“现在呢,总算有了些人情味,结果一下子又不行了。”   “真是不知道怎么造了这个孽。”   徐月见摸了下鼻尖,暗道,这也不是沈衔青的错,是作者不准许而已。   傅夫人在这边担心,另一边的大厅内,还捧着饭碗和筷子的丞相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沈衔青看着碗里咬了半块的肉,眼神顿了下,看向一边站立的青石。   青石会意,连忙拱手应道:“奴才去的时候,丞相正在与夫人吃饭,见到奴才,丞相也不着急,还说要吃完这碗再说。”   “奴才怕您等急了,这才把人掳了过来。”   沈衔青木着脸看着满嘴油光的丞相,忽然觉得有些对不住人家。   半晌,他摆摆手想让青石那块湿布来给这人擦一下,谁知——   丞相忽然扑了过来,抱着他的大腿嘶吼一声:“王爷,臣错了!”   “坊间那话真不是我传出去的,是太傅还有别的官员一起说得!”丞相大喊一声,抓过沈衔青的衣袍擦了下眼角,“真不是臣说得。”   “那晚一下宴后,那群人就挤到臣身边,这问一句那问一句得。那臣想,这等大事怎么能说出去呢,便是打死臣,臣的嘴巴也是严的呀!”说到这,丞相脸上滑过一丝心虚,但很快掩盖下去。   “然后那群人就问臣,是不是这是不是那,臣都说不是。但谁知!”丞相忽然大声,人群里不知道是谁问了句,“不会是床榻上的事吧。”   “臣一下没防住,就嗯嗯了两句。”丞相越说越小声,最后拿绣袍遮住自己的脸,不敢去看头顶的视线。   “王爷,臣有罪,不该在这上面的时候面露难色,但不仅是臣,太傅、御史大夫他们可也都是罪人啊!”   “要杀也一起杀吧,王爷!”   丞相边哭边嚎叫,好似下一秒铡刀就要下来,叫他人头落地。   一边的青石见王爷神情不对,赶紧把还在哭着的人拉开。这人也不知哪来的胆子,敢直接抱上王爷的腿,还拿绣袍擦嘴。   真是活腻味了。   沈衔青手指动了下,强压下心里的杀意,淡淡看向自己的衣袍,片刻后冷冷道:“坊间的流言三日内,孤要看见你的答案。”   丞相愣了下,意识到沈衔青根本不是要自己死。当即喜急而泪,拱手应下。   虽说这流言所传甚广,但总归命先留下来了,之后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后院里的徐月见把傅夫人送走后,回到屋子里看着手里的小册子,揉了下眉间,把锦囊丢给元芳,“查一查。”   “是。”元芳看了眼那奇怪的书册,迅速转头离开。   待室内空无一人,徐月见这才把册子打开。   不出意外,这真是一本小黄书,且图画逼真,详细。   他上辈子只看过小说,还未看过这些东西。乍一眼对上里面的体式,还有些不知所措。   他盯着第一页看了几瞬,而后迅速关上,心底默念了几次清心咒。   这东西光看就骇人,要是实战起来,还不得顶穿?   徐月见蒙着滚烫的脸,恼怒地想,沈衔青这还没治好呢,他看这个也没用啊。   害羞个什么,沈衔青有的他没有吗?   话虽如此,徐月见悄悄放开了点手指,眼睛再落向书册面,装作无意地翻开。   这还没看清几下,眼前忽然一只手伸过来,拿走了那本书。   “王爷......?” 第49章 被抓包了——   徐月见木然一瞬,而后赤红着耳朵看向突然出现的沈衔青。   谁懂,好像忽然被家长抓包看小黄书的既视感。   沈衔青好似没看见他面上的羞红,异常淡定地拿过小册子,修长的手指轻轻翻动。   ‘哗哗’的细微翻书声在卧房内响起,如滚烫的水珠落在他的脑袋上,烫得他全身发软。   几瞬后,声音停住了。   徐月见不敢看沈衔青的神色,赶紧低着脑袋,眼神落在红底五蝠云团被上。对面人的气息忽然有些危险,让人无法适从。   他抿了下唇,暗道明知道沈衔青不良于那事。本来看也无事,却偏偏被当事人抓包了。   这下可好,又伤人心又被迫尴尬。   一炷香后,徐月见看见前面的黑色衣摆动了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下颚就被冰凉的手指捏住,抬起。   霎时,四目相对。   徐月见抬眼撞进深不见底的泥潭,那瞬间好似一定被饿狼盯上。他紧张地吞咽了下口水,双手抓紧被褥。   沈衔青的存在感太强,光这么看着就让他有些害怕。   沈衔青的眼神看了他好几眼,才慢慢拿拇指摩挲一下他的唇珠,淡淡道:“道听途说,不如亲身验明。”   “徐公子这般大胆之人,想必一定也果敢无双。”   这话实在危险重重,好似将他霎时推到了悬崖边,那股失重感骤然袭来。   沈衔青手指的冰凉透进滚烫的皮肉,凉得他打了个哆嗦。   徐月见紧抿着唇,暗骂这厮明夸暗讽。   “王爷过誉了。”   徐月见说完,面前瞬时覆上一层湿热的呼吸。两个人的距离猛然逼近,好像下一刻就要做出什么涟漪之事。   他倏然睁大眼睛,看着沈衔青与自己不到半指的距离,吞咽几下口水。   他只是不小心戳到了这人的痛处,怎么一下发脾气了。   “徐公子,就是这般爱慕孤的?”沈衔青看着他面上的茫然和不经意间流出的可怜,心下觉得可爱,面上却冰冷如初。   徐月见闻言当即鼓着嘴道:“月见是怕伤了王爷的心,何时会因为这个不再爱慕王爷了?”   这简直就是在怀疑他对工作的忠诚度!上辈子他是一个工作狂,这辈子好不容易能躺平了,还接到一个任务。虽说有不想干的嫌疑,但既然他干了这活那也是认真的!   徐月见哼哼两声,一把拉下沈衔青的手掌,将人拉在床榻上,倾身上前。单手附在他的胸口,学着刚才沈衔青的动作,按揉了几下他的唇瓣。   沈衔青顺着他的力气,倒在后边的软被上,等着徐月见来撩拨。但谁知等来等去,就等到这人摸了摸他的嘴唇,又捏了下他的耳垂。   他抬眸看这人什么也没做,但依旧红透底的双颊,有些好笑。   “徐公子看了那么些,就学会了挠痒痒?”沈衔青风淡云轻道。   “谁......谁说的!”徐月见差点闪到舌头,结结巴巴说完,发现胸腔下的猛跳剧烈作响,好像马上就要爆炸。   在沈衔青面无表情的神色中,他竟然看见了几分挑衅。   被看不起了!   没用的好胜心在此刻到达了巅峰。   徐月见抬手摸了下胸口,简单安抚下紧张的情绪,眼神落在沈衔青的那瓣薄唇上。   他的唇色很淡,肉并不多,却不显刻薄。两边的嘴角平整,不笑的时候有些严肃。   徐月见看着看着,脑袋慢慢低下去,含住沈衔青的下嘴唇。做到这一步,他有点茫然,想着之前聊胜于无的经验。   他伸出舌头舔了下,像小兽标记地点一般,懵懵懂懂又惹人怜爱。   沈衔青可无意和此人过家家,紧接着他捉住徐月见的后颈,将人拎起来。擦了下这人嘴角的口水,道:“徐公子莫不是在哄孤。”   “既然徐公子心有芥蒂,不如就此作罢。”沈衔青说完,作势就要起身。   从刚才开始,他就在观察徐月见的神情。不出意外,这人在他靠近时,并未露出喜意。但又碍着那劫难,不得不上前。   之前是他一叶障目,光想躲着此人。如今一看,只要不被此人带起情绪,那么为何不讨些好处?   徐月见想要他的情绪,那......   他也要徐月见这个人。   徐月见果真如她所料,急急地拽住他的衣袍,整个人像倦鸟归林一般投入他的怀里,唇边当即触到一处柔软。   湿热的软舌滑过口腔,追寻着缠绕在一起。   沈衔青眸子扫过此人紧紧闭上的眼睛和赤红的耳畔,眸色黯淡了一瞬而后捞过徐月见的后脑勺,压在床榻上。   这吻又急又粗鲁,直叫人合不上嘴,透明的唾液从徐月见的嘴角滑落。   “呜......”徐月见吃疼一声,只能发出丁点闷哼,唇舌都被衔住,半点空隙都未留下。   急促的吻点像暴雨般落下,砸得生疼。后面雨点变小,舌尖微微发麻,细腻又柔软的热感融化在口腔内。   徐月见紧紧抓着沈衔青衣领的手渐渐松懈,手指微颤地捏着。脑袋里清醒的意识在这旖旎的氛围中失去,好似一下被沈衔青揉成了一个小纸团。   直到衣领不知何时被揭开,一只带着厚茧的大掌滑入衣摆,上下摩挲着劲瘦的腰身。   冰凉的触感霎时袭来,一下冻醒了他。   徐月见瞬时睁开眼睛,感受到胸口一凉,霎时瞳孔微震,他着急地推开眼前人。   唇瓣相分,发出轻响。   徐月见脸红地擦了下嘴,看着坐起身来的沈衔青,心一虚。但又理直气壮地道:“王爷未免太聪慧了些,这才须臾功夫,就全都学了去。”   “徐公子过誉了。”沈衔青抬眸看着躲在一边的人,心想自己怕是吓到他了。不过这等诱惑,又有何人能受得住呢。   这话刚落,徐月见噎住,昂着脑袋不说话。   要不是他制止,怕不是今天他就要交代在这里了。不过沈衔青到底能不能站起来,这事也没弄清楚。   徐月见眼睛好奇地落在沈衔青衣服的下摆处,不落还好,一落下去。发现那玩意轮廓还真的明显,笔直地像是一朵躲在暗处的蘑菇。   “呵。”   耳边忽然传来一道轻笑,徐月见迅速转过脸,耳朵赤红。   好了,沈衔青压根没事。   是他自己脑补出了一部大戏,还擅自添加了不少东西。导致全朝人深以为然,并且还让他险些菊花残。   徐月见抿了下唇,正要说话。就见坐着的男人忽然站起身来,眼神晦涩不明地看了他一眼,转头就走了。   没错掉头就走。   徐月见皱着眉看向离去人的背影,心底划过一丝不爽,但很快盖下去。他安慰道,也幸亏沈衔青自己走了,不然他肯定要说几句,不要亲这么久的话。   沈衔青一走,屋内霎时安静下来,若非穿榻上的被褥有点卷皱,还真看不出刚才差点激战。   “少爷?”元芳从门外走进来,看了眼拧着眉毛的徐月见,担忧一问。   王爷来的时候,他被青石挡在了门外,也不知里面的情景。   王爷走的时候也一身煞气,他连眼睛都不敢抬。   徐月见擦了下嘴唇,说话觉得嘴唇又麻又疼。他碰了下唇瓣,疼得躲开。   他火速下了床榻,走到铜镜面前一看,上头被他擦出一点血痕。   元芳看着自家少爷吃疼地皱眉,连忙走上前。原本微肉的嘴唇,现下已经肿大,下嘴唇上还有血迹。   “少爷,王爷打你了?”电光火石之间,元芳霎时想到刚才郁气环绕的沈衔青,愤怒道。   “不、不是。”徐月见拿帕子擦了下,把那抹血珠丢在一边,而后问:“我们晚上去外面吃吧。”   “什么?”元芳还沉浸在气氛里,乍一听见少爷这么说还没反应过来。   “上外面吃。”徐月见也不管元芳讶然的神情,转身进了内室把衣裳换了。   反正这餐他也没吃到啥,待在府里他老想着不远处的沈衔青。还不如出门逛逛散散心,也不至于龟缩在这四方小天地里,脸热心慌。   徐月见出门得急,管家得到消息的时候,人已经走到府门口。   “徐公子,半柱香奴才定会安排好马驾。”管事急匆匆走到徐月见跟前,恭敬道。   “不必,我只是出门走走。”徐月见摆摆手。   他本就没有目的地闲逛,如果真的大张旗鼓坐个马车。明日京都就该传他伤心欲绝,离开出走了。   徐月见让管家不用准备轿子和马车,只让拿个帷帽过来。   管事还想再劝,却在在徐月见冰冷的目光中,将话慢慢吞咽下去。身后的奴才很快取来一顶新的帷帽,他连忙递了上去。   “多谢。”徐月见淡淡道,戴上帷帽离开。   待徐月见带着小厮走出门去,管事立刻转过身去了书房。   步子极快,旁边的景观飞驰而过,他暗想徐公子和王爷越来越像了。   不是样貌,而是那个眼神。   触目惊心地凉。   ‘滴’地闷声一响。   一点墨汁落在白皙的宣纸上,很快在纸上晕开一圈,高悬空中的毛笔见状却依然迟迟没有落下。   屋内的光线不多时被黑暗吞噬,恐怖的寂静蔓延开来,外头的鸟雀似是也感受到,悄悄躲回了巢穴。   管事后脊背发着汗,弯着的背部越发往下。   良久,沈衔青把笔搁置回原处,冷声道:“找一队护着。”   有了声音,管事连忙应下,慢慢往后退出了门。   劲风一吹,汗液倏然冷却,冷得他一哆嗦。   他悄悄往后看了一眼,王爷依旧站在暗处。管事不敢多言,快步出去找护卫。   近来不太平,可别真的出事了。   走到大街上的徐月见慢悠悠逛着,左右两边的花灯高高悬挂,在路上长出斑斑印记。   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儿越过他而去,喧闹声环绕在侧,他却没觉得半点开心。   许是刚才那个羞涩的吻,又或是他认为无爱者无性,抑或他上辈子过得确实孤单,导致他如今好似有些失去某些能力。   不知为何,他有点难过。   可具体难过什么他又说不上来。   半晌,他停下脚步,抬头望着那弯明月,而后闭了闭眼。   徐月见啊徐月见,你莫不是真的疯了?   这就是一本小说,你不过是里面的一个npc,只要完成任务,你才能回到现实之中。   何必为了一个不确定的东西,而丧失掉本心呢。   徐月见看着前方攒动的人影,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目光渐渐坚定,步子开始拨开人群往前走。   却不知道身后有一双眼睛落在他的身上。 第50章 被绑架了!   徐月见慢步在热闹集市内,喷香的食物香气悠悠飘出来,勾出不少馋虫。   他晚饭没吃,又耗费了不少体力,确实该饿了。   刚才的发烦恼大概也就纠结了一瞬,徐月见就安然放下。咸鱼心态关键时刻还是救命神器,刚还郁郁寡欢,现下甚至开始想等下点几个菜喝几杯酒了。   “哪家好吃些?”徐月见撩开点帷帽,看着阁楼边一排排的灯盏问道。   “他家的炙羊肉不错,听说每日位置都排满呢。”元芳闻着空气中的香味直咽口水,眼睛被眼前的灯红酒绿晃了眼,片刻后指着一处挂着绵羊样式的灯笼道。   “那就走!”徐月见一拍手,放下帷帽带着元芳走过去。   越过人群,巨型绵羊竹编灯笼高高挂在楼中央,照亮了门前一大块地方,最妙的是那一块亮出正巧也是一只羊头。   真是精妙!   徐月见多看了几眼,而后望着来往的宾客,屋内中热气蒸腾而出,在这个晚夏流出了浓烈的香气。   “诶,这位公子,我们店今日没位置了。”   徐月见正要抬脚进去,一个不知道从哪蹦出来的小二拦在他面前,擦着汗说道。   “满座了?”元芳一个跨步挡在徐月见面前,问。   徐月见摇摇扇子走进去,上下扫了几眼四五层的酒楼,暗想不愧是有名的羊肉庄,还未到正经时候就到了这个地步。   “是。”小二弯腰说着,眼睛忽然落在对面这位玉面公子的腰间。霎时看清上面的双兽纹玉佩,眼神一变,微微抬头。   “不过三楼有观月台的雅座,若是公子不介意,也可前往。”小二躬身走到他的侧边,殷切道:“公子,这边请。”   徐月见自然看见他的眼神变化,但这无伤大雅。   目的最重要。   两人跟着小二来到三楼一处高台,这就类似于现代的大型露台。上面放了好几张桌子,外漆与楼内的那些不大一样,一看就是造价昂贵。   最好看的是,用来给露台照亮的是一盏石灯,石灯里放置着一颗夜明珠。柔和的光晕笼罩着一张桌子,天然地形成了一个屏障。   遥遥远望,半个都城都露于眼底,微风轻扫,花香袭来,别提有多惬意。   不得不承认,古人的智慧实在厉害。   徐月见挑了个座位坐下,小二迅速拿出菜单。这菜单竟是用羊皮做的,里面的菜式也有图画,比其他的唱和倒是新奇一些。   他随手点了几个菜,主要是都和现代不同,比如什么‘羊舌签’、‘酒煎羊’,光听着都让人口水直流。   这座酒楼名为‘羊得飞’,这上菜速度也确实称得上这名字。   徐月见看着色泽鲜美的五六道菜,再看手边已经倒好的浊酒,先抿了口。吃肉喝酒,那是讲究。   可真的喝下后,他又辣得不行。   一问才知,这酒要烈些,是关外传来的。   “去买些竹叶青来,这酒再喝下去不得把胃烧了。”徐月见放下海碗,不敢再喝,连忙使唤元芳去做。   “我的少爷啊。”元芳苦吟一瞬,看了眼桌上的菜式,赶紧夹了口跑出去。   徐月见看着元芳此等飞速,哈哈一笑,赶紧吃了块扇叶羊排。   还不等他咽下去,鼻尖忽然飘过一缕清香。   这香气浓烈,一触到鼻尖就给他打出一阵眼泪,他想抬手擦一下,才发觉自己根本没力气。   刹那间,徐月见心神一凛,感受着散去的力气。眼前忽一阵恍惚,这一下,由不得他不承认了。   他竟然被人下药了!   竟然也不等他把这口咽下!   这可是热乎的、喷喷香!散了孜然的羊排啊!   徐月见痛呼一声,向后倒去,脑袋触碰地板的瞬间,彻底昏过去。   高台无人,待人晕过去后,一个黑色身影突然出现在栏杆处,快步走过去揽住倒地人的腰身,往外飞驰而过。   清风滑过桌面,带倒了放在桌沿的筷子。噼里啪啦一阵响声后,元芳提着一壶小酒出现在高台上,一眼望去,位置上空空如也。   元芳惊惧睁眼,赶紧跑过去,喊了好几声徐月见的名字,但并无回应。   他火速冲到酒楼里,问小二是否看见人。   得到否定的答案后,他回到座位,忽然看见掉落在地上的筷子。   少爷最讲卫生,不会随意丢下筷子。再看桌上还没来得及吃的菜,那就更不可能了,这么久竟然一个未动。照往常,能剩一半他都得感恩戴德。   不对劲。   他家少爷不会被绑架了吧!   元芳脑袋一激灵,急忙往府邸跑。   从府邸派出的侍卫从各式房檐点地而过,徐公子这次出门急并未带护卫,又无人知道去处,他们只能这般在上头翻找。   直到有一个人看见了徐公子的奴才,迅速打了一个手势,众人落下。   须臾间,沉寂的天空中闪过一缕粉色烟花,直溜溜向上炸开一大份区域。   霎时,王府内的众人便得知了情况。   徐月见再度醒的时候,手腕反剪捆着,整个人蜷缩在一处茅草屋里。还没了解情况,他不敢吭声。只先低头看了眼自己干瘪的肚子,有些难过那些羊肉。   他倒是不担心性命,既突破了原著中的定律,估计也延长了些运气值。   徐月见小心地扫视了下周围的环境,眼睛落在不远处潮湿的地面。浓烈的土腥气传来,看样子是山林之中。   他小心地转转手腕,发现半分无法动弹。屋内没人,他试着让自己跪着,用脚勾着绳子解开,但也没办法。   徐月见粗喘了下气,还不等再尝试其他的解救方法,耳边倏然响起几段脚步声,他赶紧闭上眼睛,迅速回归原位。   脚步声渐近,‘嘎吱’一下,屋子的木屋打开。眼前的光线被两道粗犷的身影遮住,后面好似还有人,但并未靠近,而是被叮嘱守在门口。   “妈的,这些个贵公子皮子忒嫩不说,身子也不行。”一个壮汉呸了两口,“不过是一口烟,到现在都没醒,我家老鼠都比这个厉害些!”   “哎呀,虎哥你快别说了,等下被那些贵人听着了,不给钱咋整。”另一个纤瘦一些的人劝道,赶紧端着酒给那人满上。   “我从那羊庄拿来的,这小少爷还不喜欢,不如我们喝了。”   “你是会干事的。”壮汉喝下一碗,爽快地哈了口气,“这酒辣得很,爽快!”   “对了,你也赶紧给那小少爷喝一杯,别等下给这烟气给药死了。”   “诶!”纤瘦汉子倒了一杯,走到徐月见身侧,掐开徐月见的上颚,把酒灌进去。   徐月见猝不及防,吞咽几下差点呛死。灼热的酒液滑过喉腔,辣得他满身都冒汗。   这下可好,要醉酒了。   徐月见咬着唇倒下,看着两个汉子又聊了起来,确认了好几条消息。   可以说是□□。   而买主就是哪位达官贵人,看样子地位挺高,或者说这两个人压根也不知道掳走的谁,一直叫他小少爷。   还有就是,他混沌的脑子里闪过了几个小说片段。书中的内容渐渐与这一段对上,恍惚了许久他确定了新的故事节点。   原文中,沈衔青带兵剿匪,却意外受伤。太后趁机买通太医,下药给沈衔青。因为他昏迷,府邸中竟真的被钻了空子,给后来旧伤复发放置了导火索。   要是之前徐月见还有些相信,现在要让他知道府邸会被人钻空子,到投毒给沈衔青,他是肯定不信的。   而这次他这只小蝴蝶忽然挥动翅膀,就变成了他被土匪绑架,沈衔青前来的事情了。   看来剧情确实发生了变化,但重要的结果点却依旧存在。   所以他现在要提防沈衔青别受伤就行,其他的他也管不着。   两个壮汉似乎担心他真的死了没办法和贵人交代,又赶紧来给他松了下绳子,喂了不少酒。   之后等了几刻钟,见他毫无反应,嘴上骂骂咧咧一阵,踹开门锁上走了。   待门关紧的那一瞬,徐月见倏然睁开眼睛。以额触地顶着自己起身。大量的酒液让他身体有些发热,眼前的眩晕不止。   他怕那些人折返,赶紧甩甩脑袋清醒一下。等下了地,腿一软直接跪在地面。   这样下去,他也翻不出去。   徐月见咬咬牙起来,把放下地上喝酒的海碗敲碎,握着锋利的一头。瓷瓦片陷入肉,滑出不少鲜血。   疼痛让他的脑子清晰了不少。   屋子很小,他缓了口气走到窗边,拿着沾血的手指戳破纸窗,探出眼睛向外望。   这个屋门口守着两个男人,打着哈欠看样子马上要睡了。不远处还有一个茅草屋,亮着灯,还能听到里面的赌牌吆喝声。   等月黑风高,正是逃跑的时候。   门前两个汉子看了眼里面躺着的人影,和身边人调笑道:“这小少爷人长得跟天仙似得,腰身也不错,刚一看那屁股那窄腰,一看就是细养过的。”   “闭嘴吧你!”旁边人吓一跳赶紧呵道,“人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咱们干完这一票就跑,可别让人家听见了,倒是我们拿到钱没命花。”   那人吧唧下嘴,后怕道:“不是昏了吗,应该听不到吧。”   两个人的话一出,徐月见厌恶地皱了皱眉。等月色再亮一些,门口的鼾声传入屋内。   好时候!   徐月见慢慢起身,走到另一处窗边。从怀里拿出沾血的瓷片,把纸糊的窗户慢慢割开。   这窗户年久失修,一碰落了不少。他小心地放下几块残片,轻轻抬起腿跨过去。   不远处门口的两个人睡得正香,另外的屋里也响起阵阵鼾声。   徐月见放下心,当即往山道跑。   忽然,一只羽翼擦过他的侧脸,直直地钉入前方的树木。一声箭鸣摇晃着树木,惊起好几声雅雀。 第51章 坠崖了——   长长的箭羽刺破长空,直钉入树干。箭尾发出细微铮鸣,树上的叶子也被震落下来,浇了徐月见一脑袋。   徐月见握紧手中的瓷片,喉间滚动几下。   就刚才这份力道和准头,一看就是练家子。从他刚才了解过的情况说,绝不可能有人拿得了弓箭。   再者,这箭羽后方的羽毛闪着莹光,一看就知不是普通山匪能拿出来的。而他手无缚鸡之力,想战胜这样一个有力的人,只能使点手段了。   想着,他把手中的瓷片藏里些,不让那人发现。   待做完这些,他吐出口气,悠悠开口,“这位壮士,在下与你无冤无仇,何苦无故多出一事。”   “再说在下家里人也在附近,在下正要去寻他,家里人护短,怕是壮士不好跟着。”   他说完,后边那人并未开口,反而先轻笑一声,又拉起弓来。   【检测宿主性命危险,自动开启护卫程序!】   弓箭飞驰而过,在快要钉入他脑袋的时候,身体好似一瞬间被接管,迅速下腰打了个滚。   箭矢没有射中人,落在他后面的树干上。那箭入木三分,用了十足的力道。   徐月见见状抿了下唇,躲在一棵树后。   他的脑子急速转动,思索着自己何时招了不知的敌人,以至于对方要下这个狠手。   但都无果。   徐月见观察几眼四周的情况,想象了下刚才箭矢可能射出的地方,背着书悄悄侧身往后看了眼。   月色渗过树叶,将下方的树林照亮。那人竖身站在林中,双手拿着弓箭,面色有些狰狞。   “徐公子,当缩头乌龟可不好。”   这道声音一出,再看那人的脸,徐月见脑海里当即闪过一段,便是前些日子他和夫人在门口迟迟被拦在府门口,还出口威胁的记忆。   这人赫然是赵阔的爹——赵侯爷。   徐月见眉间紧皱,心中瞬间把那些线索穿成了一条线。估摸着沈衔青还未把赵阔放出来,这人狗急跳墙,拿钱收了一群土匪,把他掳了过来。就想把他当成人质,换他儿子出来。   真是好算计,若不是他有这个系统,刚才真给他一箭爆头了。   “侯爷,你我本无恩怨,何必闹到这个地步。”徐月见不想激怒那人,最重要的还是安抚住,免得突然发了疯。   “我知赵世子在王爷府上,待我回府,定会相劝王爷放了赵世子。”   “您看如何?”   平静的话语在树林里淡淡响起,几步远外的侯爷闻言握紧手上的弓箭,怒骂道:“我呸!你个小儿。年纪轻轻,谋算倒是老成。”   “你真当老子是吃白饭长大了?能被你这几句话骗了去。”   “在你那情郎没来之前,你可别想走。”说着侯爷拍拍手,林中霎时出现几十个黑衣人,手上握着锋利的刀刃。   “这林子都被在下包了,王妃自觉点就自己出来,也免得这群莽夫不懂得怜香惜玉,伤了王妃。”   徐月见感受到好些人的冷冽动静,自知不可能逃得掉。深呼一口气从树后走出来,对着不远处的人影笑道:“侯爷心有赵世子,月见理解。”   身后的人开始逼上来,站在他的身后。徐月见跟着最前面的黑衣人,往另一处走。   与刚才待的平地不同,现在这条路在上山,山路歪曲,走起来并不稳当,更别提他现在被绑住了双手。   唯一的好处大概是那一块瓷片没被发现,还好好地藏在他的衣袖内。   摸着上头锋利,徐月见感受到了一点安心。   就在快走到山顶时,山下忽然响起了一阵巨大的声音,好似万马奔腾。   众人候往后一看,刚才还亮着微光的地方,霎时间燃烧起来,像一条火龙一样蒸腾而上。   “走,快点。”赵侯爷不敢耽搁,知道这是沈衔青带人来了。   没错,那几个土匪就是迷惑沈衔青的一个烟雾弹,想着还能拦一下。没想到,那些人这般没用,这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被端了个严实。   赵侯爷忙让人带着徐月见上去,留了几个人在这个虎口位置看着,若是有人闯进来格杀勿论。   “是!”   徐月见被赵侯爷一路带到山上,走到悬崖边,十几名黑衣护卫站在他们两个的前面,草丛内还隐藏着一些。   高山烈风阵阵作响,没了树林的遮挡,月色像纱一样笼罩下来,将空白的悬崖边照得明亮。   徐月见的发丝被吹起,身上穿着薄衫,吹久些就冷得厉害。   “侯爷,可有衣服,在下有点冷。”徐月见被凉风吹得打了个哆嗦,一万个后悔自己没有穿厚一点。   害,早知道躲不过,就准备舒服点了。   “放肆!”赵侯爷被他这句话气得面部抽搐,手里的刀刃握得更紧。   自从看见山下的动静后,他便知道今晚生死难料,还想若儿子换不回来,定让这人一起给他儿子陪命!   结果这厮压根没有被绑架的害怕,还敢问他要衣物御寒!   简直放肆至极!侮辱至极!   “不给就不给嘛,凶什么。”徐月见嘟囔道,嘶嘶两下将自己裹紧些。   太没有人文关怀,绑架人起码也得估计一下人质的身心安全吧。绑架来这么高的地方他都没说什么,让给件衣服怎么了。   徐月见叹了口气,希望沈衔青快点带队过来,不然他就要冻成冰棍了。   月色渐明了一些,远处忽然响起马蹄的巨响,乌鸟从树林中飞起,最外围的黑衣人已经点起烟火。   厮杀开始!   赵侯爷紧张地把刀架在徐月见的脖子上,眼睛一点不错地盯在前方,就等着沈衔青带人冲出来,才好开始谈判。   还不到一盏茶时间,黑马奔驰而出,领头的人穿着绛色衣袍,锋利的刀刃拦腰砍杀一人,眼中的寒意比月色还凉。   “王爷消息真快,臣那还未布局好,就看你反应过来了。”赵侯爷隔空喊话,看着那个衣袍上沾着血的男人。   “要什么?”沈衔青接过递来的巾帕,把手上的血迹擦干净,眼睛不动声色地上下扫视了几眼徐月见,见他无恙,体内暴虐才有隐隐压下来的征兆。   “要什么?”赵侯爷仰头一笑,对着沈衔青道:“王爷这话是装糊涂呢?”   “阔儿做错什么了,需要王爷亲自出马收拾,连我等上门要人都不成!”说到此,赵侯爷更是生气,“王爷莫不是觉得先皇给了您这个王位,就真的可以称王称霸了?”   “你要赵阔,可以。”沈衔青颔首,把帕子丢了的瞬间朝后打了个手势,示意后面人去把周围人先解决了。   青石见状慢慢后退,带着几个人飞速后撤到周围的灌木丛。   “你说真的?”赵侯爷蹙着眉,似是不相信沈衔青能这么轻松地同意,但他又找不到任何破绽。   “不是,侯爷,王爷都同意换人了,你就给我件衣服吧。”徐月见看着赵侯爷眉头紧锁,脖颈间的长刀也有些发颤,不自觉地打了个颤。   赵阔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沈衔青现在还算喜欢他,自然不会因为赵阔而舍弃他的生死。   这么显而易见的道理都不懂,还害他挨冻。   闻言沈衔青脱下外袍丢到前面,眼睛落在那晃悠的刀刃上,语气倒是平淡,“有人去接了。”   赵侯爷眼睛转悠了圈,看沈衔青的面色也不似作假,朝旁边使了个眼色。一个黑衣人当即收了刀,走过去把衣服捡起来。   还不等他人起身,走回去。   变故突现!   沈衔青一把踩住衣服,抬脚踹开人,手里暗藏的飞刀当即掷出,直直地飞入赵侯爷的臂膀之中。   赵侯爷惊痛一声,青石便带着后面的人冲了上来。草丛中的杂碎已经被清理干净,就剩下悬崖边的好几位。   徐月见看脖颈有松懈,当即抬手握住赵侯爷的手臂往外一拉,一个过肩摔把人摔倒在地,周围的黑衣人还想冲上来护主,却被赶来的青石逐个击破。   徐月见看着一阵刀光剑影和血色弥漫,身后泛起密密麻麻的汗液。   果然再看几次,还是没办法接受杀人的场景。   悬崖上刚还站立的人影不一会都被消灭殆尽,血腥味被风吹开又吹回,难闻地他直反胃。   “王爷。”徐月见走上前,颇为心虚地喊了声,见沈衔青面色有些发寒,还不答话,连忙轻咳了声,抱怨道:“王爷,这也不能怪我,谁叫你突然亲人。”   “那么狠,是个人都会逃一下吧。”   还在收拾场面的人一顿,而后非常有默契地转开脑袋。   原来他们王爷私底下玩这么猛吗!他们还以为王爷无动于衷呢!   沈衔青听完额角轻跳,看他还有心情打趣人,应该是没多大事。   “走了走了,这地方死冷死冷的。”徐月见双手互相摩挲几下,往沈衔青的后背走去。   赵侯爷当然没死,被青石他们打晕了扛回去。   徐月见走了几步突然转头看了眼月色,心下感叹,这里沈衔青本该受伤,却被他打乱,又因为压倒性的力量,赵侯爷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   所以受伤不存在,也就是说剧情是不是已经改变了?   想到这,徐月见还有些庆幸,若是沈衔青受伤,虽然他可以照顾攻心,拉低黑化值,但总归是偏门左道。   躲到黑暗里的系统闻言,冷笑一声,看着宿主如何装。   也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群黑衣刺客,拿着长刀就朝他们砍来。有几个避不及的人已经被砍伤,连连后退。   情况忽然巨变,沈衔青顾念着身后的徐月见,拉着他往后撤了几步。就在他们站在悬崖边时,其中一个黑衣人抛出什么。   徐月见认出来了,是——   炸药。   “跑!”徐月见拉着沈衔青的手,还想往侧边退,奈何周围都堵上了人,连空位都没有。   爆炸声骤然响起,他被一股气浪掀起往后落,沈衔青见状赶紧跟上来,捞住他的腰身。   没了阻挡物,两个人跟麻袋一样自由落体下去,劲风都被他们带着往下。   “王爷!”悬崖上,青石瞠目结舌地望着下面,一双眸子染上了鲜红。   徐月见抱着沈衔青的腰身,看了眼非常冷静的人,轻微地叹了口气。他这是什么乌鸦嘴的体质,刚没事突然又有事了,还是人命大事。   别他这个小蝴蝶把受伤,整成了死亡。   急速下坠的躯体在山间形成一道直线,衣角飘飞,发丝缠绕在一起。   徐月见闭了闭眼,和系统道:“这个可以读档吗?”   “不行。”系统自从刚开始就一直盯着警报,但奇怪地是警报并没有响起来。   “完犊子。” 第52章 闯入不知名情侣套房?   这座山崖高而陡峭,无数树木从底层往上延伸,月亮虚虚掩掩地照耀在两人坠落的人身上,劲风吹拂起两人的发丝,差点迷了眼睛。   徐月见感受着滑落的速度,大声对面无表情的沈衔青道:“王爷,你不怕吗?”   沈衔青眯了眯眼,聊有趣味地把这人散落的发丝撩开,淡淡道:“为何要怕。”   得。   这也是个疯子。   徐月见抿着唇,眼看两个人就要落进树林里,到达地面。届时他们两个都得摔成肉泥,死相难看,就徒然升起几丝恐惧。   恐惧再度死亡,也恐惧无法相信的疼痛,以及沈衔青被他这只小蝴蝶给害死了。   “闭眼。”沈衔青见他苍白面色,眼底滑过一丝笑意,抬手遮住他的眼睛。不多时,一张大网悄然张开。   两个人准确无误地落入大网之中,除了缓冲的时候有点落差,其余的丁点伤害都没有。   徐月见倒在沈衔青的怀里,脸因为俯冲埋进了他的脖颈间,双手抱着他的腰身,整个人都趴在他的身上。   “徐公子还怕这个?”   良久,脖颈间的灼热呼吸还在,并有持续下去的意思。沈衔青感受着身上人的微颤,抬手捏了下徐月见的后颈,悄声道。   问到这,徐月见要气炸了。枉费他刚才还有些担心沈衔青这厮就这么死了,他又没办法读档。   那得,两个人真成了一对死鸳鸯。   徐月见撑起身子,看了眼毫发无伤的沈衔青,气得咬了下他面颊处,含糊道:“再敢骗我,我把你脸都给咬下来!”   “嗯。”沈衔青的手随着徐月见的起伏,滑落在他弓起的背上,手掌下是窄瘦而有力的肌肉。再听这如同撒娇的话语,喉结滚动两下才应声。   徐月见听到答复哼哼两声,气焰稍微消了些。既然不用死,那一切都好说。   跪在麻绳结成的网上并不舒坦,他歪头看了眼大网与地面的距离,戳了下沈衔青,“带我下去。”   “好。”沈衔青坐起身来,一手揽着徐月见腰身,稍点网面,就下了地。   一下地,徐月见就离沈衔青远了些,看着上头铺开的大网,问:“你怎么知道我两会落下来的?”   “还是说后面那个刺客是你一手谋划好的?”   沈衔青看着忽然开始生气的徐月见,走上前一步道:“是秦王派来的杀手。”   “秦榭?”徐月见摸了下下巴,狐疑地打量着沈衔青,“秦榭不是被你搞定了吗?怎么还敢刺杀你。”   “他和外邦人有联系。”沈衔青双手背着,虚虚地握在一起,顶着徐月见的目光,硬是一点破绽也没留下。   “哦。”徐月见蹙着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转念一想,这是古代,权谋都是错综复杂的,他这个脑袋不明白也是正常的。   那其实这么说,沈衔青竟然一点没错?   徐月见又扫视了沈衔青半晌,见他面色半分未变,堪堪才相信了他的话。   算了,沈衔青可是救了他。   他瞥了眼沈衔青,心里不算舒坦。便一边往前走,一边道:“我们先找处地方躲着,等青石他们来寻我们。”   沈衔青没答话,慢慢跟在他的身后,看他一会念叨什么‘上北下南’,一边又去看月亮的方向,带着他转来转去。   距离稍远些,沈衔青才感觉心落回了来。   虽说杀手是秦榭派来的,想借赵侯爷的手将他们一网打尽。但秦榭能做到这一步,未尝没有他的准允。   或许从知道徐月见对他并未爱慕之意后,他就有了些许打算。   放过徐月见是不可能的,他得想办法让徐月见留下来,或者使些计谋让人喜欢上他。   中间会有些崎岖,但又何妨,他和徐月见有大把的时间。只要他不把情绪外露,只要他没有把心交给徐月见,那一切都还早。   “快点啊,沈衔青。”   他望着徐月见站在前面的大树下,找他挥舞着双臂,恼了似得催促。勾起唇角笑了下,而后朝他走过去。   “山里晚上很危险,你知道吗。”徐月见蹙着眉教育他一顿,而后站在他的侧边慢慢走。   待走入树林,白色的月光被树枝遮住,只有微弱的光线洒下来。徐月见艰难地看着路,脑门上都冒出细汗,一直确认前行的方向。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沈衔青好像越走越慢,有时还得停下会。   “王爷,你还好吗?”徐月见走上前,想抬头看清他的神色,但天色太暗,根本看不清脸色如何。   “没事。”沈衔青说完顿了下,忽然捂住胸口,吐出一口血。   温热的血液溅在徐月见的手指上,他茫然地盯着捂着胸口的人,手指发颤一瞬,慌乱地蹲下来道:“你什么时候受的伤?伤在哪里了?”   “没......事。”沈衔青捂住嘴,鲜血一直透过手心流淌出来。   “我们先找地方休息一下。”徐月见让自己冷静下来,把沈衔青搀扶着坐下,从胸口掏出一块巾帕递给他,柔声道:“我先去看有没有休息的地方,你在这休息会。”   徐月见安抚好沈衔青,忙跑出去又赶紧回来,捧着沈衔青冷冰冰的脸道:“千万别睡,听到没,等我回来。”   沈衔青闻言轻笑了声,点点头。   徐月见这才安心跑出去,之前被绑上山的时候,他看见了山下是有人家的。有村落的话,山间的林子处应该会有猎户用的屋子。   猎屋不会太高,周边还要有水源,离危险远。   他一边辨认着方向,一边快步跑起来。   脚步踩在干枯的叶子上,夜间的寒风呼啦啦吹开树木打在他身上,却压不下他心底突升的恐慌。   沈衔青靠在树边,看着徐月见越跑越远,喉间一痒,又吐出一口血来,湿润的血液从手指缝里稀稀地落在地上。   风浮动树叶,月光趁机钻进来,爬在面前的空地上。   沈衔青缓了口气,盘腿起来运功逼毒。   毒确实是秦榭下的,但因着他体质特殊,并不至于伤到根本。面上吓人些,实际上还没有刀伤重,只会比它疼一些。   想到刚才徐月见担忧的神情,那刺骨的疼痛好像缓解了不少。   也许,这可以作为一个契机也说不定。   等徐月见回来的时候,沈衔青已经把毒逼得几分不差。   “王爷,我找到了一个屋子,我们先去吧。”徐月见粗喘着气跑回来,走到沈衔青身边把他扶起来,蹙着眉问:“还好吗?”   “没事。”沈衔青将力道往回侧些,单手圈在徐月见的肩膀上。这副样子倒不像是伤患,倒像是把人搂进怀里一般。   徐月见无知无觉,他揽住沈衔青的腰身,慢慢帮他挪步过去。   木屋距离这边有些远,许是他力大无穷,一路上没感觉到多累,比他跑起来还要快些。   一进木屋,徐月见把人扶着坐在床榻上,支手点燃烛火。烛火照亮整个屋子,连床榻上软白毯也照了个全。   等徐月见转头看向周围的装饰时,整个人一僵。并未冷,而是看清了这间猎物的景象。   屋子的墙壁上挂满了各式的小玩具,有小皮鞭还有硕大的□□,就这么赤裸裸地挂在这,平添了几分火热。   徐月见木着脸再看周围的摆设,确认这绝对不是平常人能用得了的。屋子隐蔽,这么一看好似是偷情用的地方。   也就是说,他误打误撞闯进了别人的情侣套房?   徐月见抬手盖住脸,不敢去看沈衔青的面色。按照故事情节,他们不是应该躲在山洞或者某个破烂屋子里,为沈衔青的伤感伤,出去采药受伤,沈衔青醒来感动,黑化值哗哗掉。   怎么......   和所有故事的走向都不一样了。   “徐......”   “我也不知道这是这样的,我现在给它取下来。”徐月见一听沈衔青说话,连忙打断,火烧脸般地把那些东西取下来,丢在一旁的角落里。   扫黄打非人人有责。   徐月见不敢让沈衔青坐着,红着脸催着人躺下,他去看看能不能找到青石他们。   “不必。”沈衔青抬手拉住他的衣角,牵着他坐在榻边,“我无大碍,现在外面情况不明,还是等青石他们来。”   “真的?”徐月见看着他衣裳上的斑斑点点,叹口气道:“你不用为我担心,我一个大男人还能走丢不成?”   沈衔青轻咳一声,几丝血迹从唇角滑落,“那你去吧,我在这等你就成。”   往日沉稳凌厉的男人头一回露出点脆弱,嘴唇更是苍白,整个人好似要倒下一般。   徐月见望着沈衔青深色的眼睛,抿了下唇,抬手给他擦干净血渍,软声道:“我不走,你先休息。”   沈衔青慢慢闭上眼睛,徐月见摸了下他的额间,见没有发热,心下松了口气。   他站起身来搜了一遍这个屋子,一般来说能把这作为基地,肯定备了不少粮食。他自晚上起就没吃啥,沈衔青缺血肯定也饿得厉害。   他左右翻腾了一遍,终于从一个坛子里找出了几块饼子还有些干果类,这馕饼他见过,顶饱得很。若是有热水在,融在里面吃起来更舒坦。   徐月见拿出两块,走回榻边,掰开一点递给凑到沈衔青面前,道:“将就一下,吃点。”   沈衔青睁开眼,看着他手上的馕饼,接过去放进嘴里。这人好像什么时候就能把自己安排的很好,连在这间屋子里,也敢翻翻找出吃食来。   室内一下安静下来,除去窸窸窣窣的咀嚼声,没有一点其他声响。   徐月见这才想起来,他好像还没有和沈衔青正经交流过,一直不是他说,就是他问,这人好似还没说过什么。   正巧这个屋子没人,他也想挖点料出来,说不定还能钓出点什么。   “咳。”徐月见轻咳一声,瞥了眼睁开眼的沈衔青,移开目光后道:“王爷好像一点也不担心我们被那些刺客找到,我倒是怕急了。”   沈衔青闻言抬头扫了下心虚的徐月见,淡淡道:“青石会处理好,这间小屋足够隐蔽,那些人怕是没命到这。”   这话说得极为漂亮,好似一切运筹帷幄之中。但这人明明都受伤了,怎么还敢这么自信。   难道这就是摄政王吗?   徐月见撇撇嘴,把剩下的饼子吃了,转头去看沈衔青的,“是不是不好吃,怎生还没吃完?”   沈衔青咬下一口,身体阵阵疼痛让他闷哼了声,休息片刻咽下后,他才道:“小时候家里吃得都是稀粥,偶尔还得混着谷粒,这饼子都是稀罕货。”   徐月见闻言默然一瞬,之前傅夫人和他说过沈衔青的幼年时,他只是觉得苦。现在听沈衔青自己说,又觉得沈家不愧是忠贞之臣,一个将军,把自己过成了这个样子。   徐月见没忍住按下沈衔青的手掌,安抚地揉了两下,不知如何开口。眼睛一抬,正好看见沈衔青额间漫起密密麻麻的汗液,嘴唇白得吓人。   他心一慌,急匆匆道:“怎么了?”   沈衔青没有回话,只虚虚握着徐月见的手腕,体内翻腾的郁气又有升起的趋势,直让人疼得翻滚。   “沈衔青?你还好吗?”徐月见急得不行,又不知道如何是好,眼泪花都快冒出来了。   “没事。”他捏圈掐了个手势,朝身上点了一下,刚才的疼痛翻涌一瞬才慢慢平息下来。   “噗。”一口血再度涌出来,打湿了地面。   “沈衔青?”徐月见把人抱在怀里,用手掌去贴着沈衔青的脸,一直低头念着。   “嗯。”他的鼻尖绕着徐月见的香气,将那股重重的血腥气完全压了下去,喉间的麻痒缓和不少,身上落下的安抚一下又一下。   他想,这个伤是值得的。   躲在暗处的系统看了一系列操作,再看反派的身体能量,一度陷入沉思。   他家宿主这个状态,怎么看不对劲。   反派一般都是毁天灭地,怎么一到他家宿主这里,反而变了花样。   这么一看,倒不像是宿主在攻略反派。   倒看起来像是——   反派在攻略他的宿主。 第53章 差点亲上....?   阔大黑暗的林间,一间小屋子里闪烁着微弱的烛光,烛光一点但足够明显。   远边的青石把刺客全部杀完,湿热的鲜血溅在他的脸上,露出锋利的脸。旁边的侍卫把人丢下悬崖后,快步过来聚集在他身边,面上如一的冷漠。   “大人,王爷下去了,现在是否要去找。”一个侍卫拱手问道。   青石收了剑,走到悬崖边,目光深沉地看着不远处早已撒下的大网。这个计划早在徐公子忽然被绑时,商议如何救援时,一个不起眼的谋士提出的。   开始这个计划还被王爷狠狠训斥了一次,之后也不知那位谋士偷偷凑过去说了什么,王爷只同意了大网的设置。   如果秦王后面不来刺杀,那么这个计划将不会成功,那张大网自然毫无用处。   但秦王真如谋士所言,杀了出来。这就一手促成了刚才的落崖,还有一个所谓的背锅人,毕竟是他决意刺杀。   青石紧握了下剑柄,吩咐人下去看看大网有没有落下的痕迹。如果有的话,拖上一拖,再去寻人。   其他几个侍卫不明白为什么王爷落崖了不去找,但看青石淡定的面色,满口的疑问都咽下了肚,面面相觑一瞬后低头应下,连忙往悬崖下去。   青石的目光看着远处,那边有一个木屋,还是别家建的,偶然寻得。徐公子不识路,有王爷的指引应该能找到。届时,他们只需要佯装艰辛找寻便可,王爷想必和徐公子相处不错。   风刮过山崖,一路吹到树林中唯一的一间小木屋上。   徐月见安抚了好一阵沈衔青,见他没再咳血,忙问:“还好吗?还想不想吐?”   沈衔青低声咳了几下,强撑着木床起身,看了一眼徐月见淡淡道:“无事,不过是受了些许内伤。”   “内伤?”徐月见一听吓得站起身来,扶着沈衔青的腰身四处看看,“哪里的内伤?什么伤这么严重?”   “中毒而已。”沈衔青苍白的唇缓缓张开,那一身墨色衣裳更显得人毫无血色,唯独嘴角没擦干的血迹,成了最魅惑的颜色。   徐月见闻言,脑海里忽然闪现出这段剧情。当时他很笃信沈衔青这般谨慎的人,不会中秦榭的毒,结果阴差阳错或者命运间,竟然还是中毒了。   这毒还让沈衔青吐血了,可见下的毒不普通。   秦榭。   徐月见捏了下拳,眼眸里闪过一丝厉色。也只有一瞬,他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烟花呢,带了吗。”徐月见忍下不虞,柔声问。   “没。”沈衔青盖住袖口,面不改色道。   徐月见闻言坐了回去,捏了下手。脑海里立刻搜索情节要点,就怕有所遗漏。古代医疗差得不行,有些毒一中就没了,有些又是慢性,谁知道哪天触发就没了。   而沈衔青又不是大夫,自然也不可能知道是什么毒。他也不会看,身边也没有能用的东西。   万一,要是万一沈衔青再吐血,他该怎么办。   他什么也做不了。   一股无名的恐慌笼罩在他的心头。   头一回,徐月见觉得这系统真没用,什么积分兑东西也没得见。缓了片刻后,他又觉得青石没用得很,这么久了,连个亮灯屋子都找不到。   “咳。”沈衔青躺在一边,看坐在榻上的徐月见面色越来越差,低头轻咳了声,试图引起他的注意。见他望过来,沈衔青还是解释道。   “我没事,这毒并不厉害。”   “我知道。”徐月见垂眸看着他的衣裳上的血迹,同他笑了下,拍了下脸起身,“我先给你找个被子来。”   徐月见走到旁边的柜子,打开翻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一件干净的被褥。晚间山风阴冷,这木屋的御寒能力并不强。   刚才他摸了下沈衔青的手,冷得跟雪地里一样。   徐月见把被子摊开盖在沈衔青身上,又找来些干柴,用煤油点燃搁置在木屋的堂间。剧烈的火光很快把周围照亮,映出深厚的热浪。   徐月见摸了下沈衔青的手,问:“冷吗。”   “不冷。”沈衔青感受着手中的热意,耳边的痒意是徐月见垂下来的发丝,手指蜷缩一瞬后摇头。   “算了,问你你也只会说这个。”徐月见搓了下冰块般的手掌,当即脱了鞋子坐进被子的里侧,外侧的火光旺盛,留给沈衔青。   这床并不大,许是为了做那事所用,还特意设计了一处歪斜。徐月见躺在上面,直往沈衔青处落去,直到两个人都挨在一起。   他这边躺着也不舒服,只好侧着。一只手搭在沈衔青的胸口,另一只撑着脑袋。   “你现在如何,有没有好点。”他鼻间的血腥气退散,被一股淡淡的竹香气取代,温热的气流环绕在两人之间。   “无事。”沈衔青瞥了眼赤红的脸,心里霎时认可那位谋士的话。   【王爷,所谓不破不立。奴才知道王爷一心爱慕徐公子,不如借此机会独处一番,或许有新的转机。】   这就是新的转机。   沈衔青扭过脑袋,想到之后有些计划需要徐月见配合,与其之后去说,现在说也许不错。   他想了想,开口道:“太后听闻我中毒,定会派人下来。到时候,还需要你的帮助。”   “什么?”徐月见早料到有这茬,只是奇怪为什么太后还能行事。   “朝廷不会允许外姓王一家,太后只是他们扶起来的对子。”沈衔青看出徐月见的疑惑,说道。   “他们并不敢明目张胆,所以暗地里做了不少事情。”   “所以即便太后如此行径,她该有的表面功夫,那些人还是会上言。”沈衔青简单地把朝堂剖析给徐月见,其实内里还有个原因。   就是他也不想太后死的那么轻易,只有不断地磨灭掉她的希望,才是对她最大的打击。   那些官员他并不放在心上,刚开始革除冰敬时,有多少刺杀或官员直言破坏‘祖宗之制’,试图撞死在殿内。   结果呢,只要撞死几个,鲜红的血从柱子落下。那些人才会知道,这般气骨对他并无用。   倘若不是他爹下了死命令,不准颠覆朝堂,他早就把人全部杀了一遍。   当然这些话并不能和徐月见说明,徐月见看着懒惰不爱动弹,实际上心肠很软,若是知道他这般,怕是会吓到。   沈衔青扫了眼徐月见眸中的震惊转向怜悯,满意地垂下眸,手指轻揉了下指腹。   要攻克艰难的敌人,首先要找到他的软肋。   很庆幸。   他一直有这方面的运气。   “那我需要做什么?”徐月见撩起一直挠他的长发,问道。   这反派也做得憋屈,因为爹的命令一直不敢动,又因为官员的怀疑,不能随意地乱动。   古代就是这点堪忧,可能某一下不合了天下意,就有人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将他驱逐开。   要不是沈衔青还有北疆的万千将士在,怕是日子也不好过。   怪不得黑化值一直上调,就这日子,他也要上调。   “太医来的时候,你就知道。”沈衔青并不打算提前透露,这人总会有新的想法。   “哦。”徐月见点点头,表示心里有底。   商量完等下回去的事,气氛一下又安静了下来。   徐月见看着沈衔青闭上眼睛休憩,一个人撑着脸瞧他。   之前从来没离过这么近,细看一下。这人眉眼极深,放在现代妥妥一个半混血,但那股血腥的锋利旁人又没有。   怪道这人能当反派,就这股气质便无人能敌。   徐月见见他气息均匀,没忍住拿手指触摸了下睫毛,再顺着高高的鼻梁滑下,点在苍白的薄唇上。   薄色的唇瓣并不水润,就像这个人一般硬邦邦的。可......多看几眼,又又觉得柔软。   ‘咕叽-’一声。   徐月见不知为何吞咽下口水,恰时,沈衔青睁开眸子看向他。   ‘蹭’地一下,他的脸蛋就红成了桃子。   他望着沈衔青的眸子,正如沈衔青望着他一般。   深邃的眸子里印着点点火光,柔和了那一抹冷色。   屋子里凝固的空气好似一下被成堆的火光点燃,热烘烘的暖意席卷了他的全身,那火焰的尖头好像一瞬烫到了他的指尖,让他瑟缩一下。   黏腻的炙热和忽然炸了的心跳声,在这一瞬间响起。   徐月见抿了下唇,脸蛋的滚烫刺激得全身麻痒,却又难以控制地继续持续。   也许是氛围刚好,徐月见瞧着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鼻尖好似下一瞬就要碰上。   “王爷!奴才来迟了。”   屋外一道响亮的声音,变成了一把利箭刺破了整个屋子里的暖意,瞬间掀开屋顶,暴露在整个寒风之中,里面的两人自然也冷固下来。   徐月见霎时回过神,赶紧坐起身来。不敢低头看着还盯着他的人,吞咽几下,而后抬手摸了下脸颊,心虚道:“青石找来了,咱们该回去了。”   堂间的木柴‘噼啪’一声爆响,彻底撕开最后一层热意。   “好。”沈衔青哑着嗓子道。   屋外的青石并不知里面的状况,他们算了好时间早早就赶到了木屋旁边。但由于王爷的吩咐,他们不敢靠太近。   木屋的灯火亮了几轮,林间的冷风不知吹过多少。侍卫们在树底下坐着,手里拿着冰冷的干粮啃咬。   一个黑衣侍卫就着水吞咽下几口,忽然想到什么几步上前问道:“大人,可要送些食物进去?王爷今日好像都未用膳,万一......力不从心,可怎么办?”   青石被问得一愣,他从未娶过亲,怎么会知道这事。但这个不必他们操心,里面自有准备好的东西。   “不必。”   侍卫听了,应了声,又坐了回去。   一直到夜半三更,头顶的月亮越来越下,远处的天光微亮,时候不早了。   青石在原地踌躇几下,心想王爷再厉害,现在也该好了。   但万一没呢。   青石不敢冒这个险,又坐了回去。   一行人黑衣裳落满了霜露,目光却炯炯地观察着周边。   几束晨曦划开黑幕,青石站起身来松了松脚,踩着湿润的叶子走到木屋前,一张口想张,又止住。   眼睛迅速往后一看,扫视着这群人,把剑环抱在胸口道:“营救王爷这等功劳,爷不揽着,给你们一个出头的机会。”   话音刚落,众人互相对视一眼,有默契地后退一步。   谁不知,那事最是不能打断,青石大人能想到这,难道当他们笨吗?   “咳。”青石拢拳轻咳一声,“只有一次,王爷定会记住你的,以后说不定还能与我一样,当个贴身护卫呢。”   众侍卫不敢接话,纷纷低下脑袋,就在他们认为最后还得青石大人上前时,队伍里一个人忽然走上前。   “大人让功,实在美德。在下愿意一试。”一个愣头青从后面走出来,朝青石拱拱手,面色正义非凡。   青石还准备拎着脑袋喊呢,没想到还真有接茬。他乐得夸了一句,那人更是面红耳赤走上前,在众人的鼓励的目光中大声喊了一句。   “王爷!奴才来迟了。”   沈衔青:...... 第54章 太后驾到.....   外头的喊声把涟漪的薄膜掀得透彻,徐月见在温热的床榻上待了会,耳垂的热度才堪堪降下去。   “该走了。”徐月见望着外头透进来的光线,片刻后从床上爬下去。   屋子的窗户很薄,透过窗户纸能隐约看清外头的好几个人影,均穿着黑色的衣裳,打头的那个看起来有点面生。   徐月见边扫了眼自己的身上,边想着青石怎么没来,见并无不妥后拉开门,青石赫然出现在人群后面。   最前面的男子长着青涩的脸,面容憨厚,笑起来有点傻气。许是头回见他,还招了招手。   徐月见没多想,只是觉得这一支队伍里竟然还有这般自然熟的人。   挺稀奇。   “青石,可有随行的大夫。”徐月见瞥向队末的那个人,叫了声。   “在府中。”青石谨遵王爷的话,连擅长包扎的侍卫都留在了府邸里。   “那我们要尽快回去。”徐月见闻言有些气恼,往后看了眼仍然苍白唇色的沈衔青,吩咐道:“找辆马车来,王爷受伤了。”   青石一愣,忙走上几步,看清了王爷的模样。   王爷睁开眼与他对视一瞬,眸子里的意思显而易见。   青石转过脑袋,看着徐月见道:“马车寻来也得几刻钟,我先与几个兄弟去,把食物和水给你们,剩下的留在外头守着等我们来。”   “徐公子觉得如何?”   徐月见当然没意见,这些人身上露水厚重,眉眼间的疲惫挡也挡不住,可见是昨晚累着了。   这儿又离城中有距离,来回快马加鞭也要时间。再者说,昨晚一晚都等了,现在有热水如何都能扛住。   徐月见点点头,就见青石顿时松下身子,转头叫所有人把水壶和干粮拿出来,又挑了几个伸手干练地骑马走,剩余的都留在这。   那个愣头青也被带了走,走的时候还给徐月见打了个招呼,看得徐月见有些发笑,赶紧挥手。   其他人不同青石和刚才那几个小子,都是不爱说话的,青石一走,这些就立刻看守在旁边,还有人蹲守在树上,眼睛严肃地盯着周边。   徐月见见状也不好打扰,自觉把地上的水壶和干粮捡起来,抱在屋内的桌上。   昨晚烧的柴火已经干成几段,冒着白色的烟气。屋内的温度在阳光和余温下,一下拔高不少。   他走上前,蹲在木床下的脚踏处,双手搭在木床上,看着沈衔青,轻声道:“我去烧点水,你在这休息会,要是疼得厉害,就喊我。”   “嗯。”沈衔青眸子盯着软糯的徐月见,半晌闷声应道。   徐月见听到答复,看了沈衔青几眼,而后转身去找出一口药锅。   没错,还真是一口锅。   他当从柜子顶上找到时,与那药锅,也就是砂锅对视好几眼。最后开始想,别看这偷情的地方小,五脏六腑真俱全,偶尔煮个饭都成。   徐月见左右看了眼,还是用来煮水。   锅被几根木柴架在一起,又拿了几根麻绳吊着,火焰冲上去,一下就包围起来。   他看了会火,走在沈衔青旁边坐下,眼睛盯着火焰。   热烘烘的氛围围绕在身边,前不久的暧昧气氛好似一瞬间又回归,但并不灼热,就像这初生的暖阳一般。   徐月见一晚未睡,在这个暖意中竟生了几点困意。炉子里‘咕噜咕噜’的叫声慢悠悠传来,熏得他更是昏昏欲睡。   他迷糊着想,就闭一下眼睛。   ‘噔’地一声,徐月见缓缓往下倒,躺的沈衔青见状急忙揽住他,将他放倒在床上。   沈衔青眼瞳一颤,一瞬以为徐月见受了不得了的暗伤,直到听到这人均匀的呼吸声和眼底青色,才知道这人累极睡着了。   沈衔青把被子盖在徐月见身上,眼睛落在他的脸上。   徐月见很白,在晨间的太阳下就更加如此。眉眼并不深,但瞧着温和、平易近人。唇瓣粉嫩,他品尝过,确实软糯。   想到之前的吻,沈衔青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暗色。抬手托住徐月见的脸侧,许是最近吃得还算不错,没有了之前的骨骼突出,这会还能捏起一点。   软肉在手掌里更显白皙,他拿指腹稍微摩挲了下徐月见的下唇,回想到刚才错失的亲吻,有些意动。   躲在里面的系统被那深沉的一眼,望得全身发麻,急匆匆往更深处跑去。   他找的宿主,还以为是个小废柴,没想到竟然是个厉害人物!   这下黑化值肯定能到手!   沈衔青到底没亲下去,只是目光流连在那被摩挲的红润嘴唇上,额角的青筋微微隆起,表现出主人的忍耐。   在最新一缕阳光爬进屋子里,沈衔青下了床,披上外袍打开门去。   门外,巡逻的侍卫似是早已察觉,在开门的瞬间就列队站好。   半该远去的青石在最前边站着,脑袋低垂着。   沈衔青瞥了眼青石,走下台阶问:“长本事了?”   青石不敢吭声,看王爷不大好的脸色,就知道坏事了。   沈衔青的眼睛望着一群低着脑袋的人,而后忽然与一个亮晶晶眼睛的人触上。   沈衔青:?   青石察觉到急忙往后看了眼,看见来人一拍脑袋,心想不是哥不救你,实在是你太突出了!   “王爷,这是老孙头心调出来的。”青石在旁边打着补,忙打脸色叫那人底下脑袋。   谁知道那人见他望过去,也扯着嘴对他笑了下。   得。   和老孙头一样不着调。   沈衔青闻言抬手捏了下眉间,半晌后道:“准备马车,多铺几条毯子。”   “是。”青石得令,瞅着沈衔青的面色,赶紧拉着人跑了。   等徐月见悠悠转醒的时候,天色已然变橙,堂间的烟火灭了,淡淡的柴火香飘满整间屋子。   徐月见适应了一下,转头看着在他身侧休息的沈衔青。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沈衔青的脸色好像有些过渡红润,苍白的唇色也变成血色。   他霎时坐起身来,皱着眉看着紧闭眉头的人,伸手探了下。   不出意外,沈衔青好像发热了。   “王爷?”徐月见指尖一颤,轻推了下人。见人没有反应,他不敢耽搁,赶忙趿拉着鞋子快步走到门外。   “青石。”他喊了声,大声道:“马车呢,王爷发热了。”   青石彼时正在远处喂马,听到这话动作一顿,疾步走过来。看了眼沈衔青的脸色,想起王爷的嘱咐,安抚道:“徐公子不必着急,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那我们赶紧上马车。”徐月见走进屋子,用手摸了下沈衔青的额间,烫手得很。   “来不及。”徐月见把衣裳的布料撕开,拿水壶里的冷水浸湿,搭在沈衔青的脑袋上。   剩下青石把沈衔青扶进马车里,徐月见坐在他的旁边。   马车急速奔驰,风吹动帘子露出闪过的景色。   徐月见一只手靠在沈衔青的脸边,触摸到滚烫的呼吸,心底有些没底。   不知道这是中毒引起的发热还是伤寒。   “沈衔青?”徐月见垂着脑袋叫了声,紧闭双眸的男人还是没有回应。   “系统,他不会有事吧。”   比起昨夜的吐血,这会叫什么也不应,反倒更吓人些。一向不爱问的徐月见,这次也破天荒问了句。   系统闻言看了眼反派的生命值,笃定道:“不会。”   ‘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刚想说的这句话,在看见徐月见流露出的庆幸和担忧中,消散在空气中。   急速跑起来的马车在几炷香后,赶到了摄政王府。王府前已经有好些人候在门口,纷纷严阵以待。   徐月见跟着人群下了马车,人刚被青石带入卧房内,大夫都还未看诊。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吆声,声音穿进屋子,醒目又恶心。   “太后娘娘到。” 第55章 铩羽而归   屋外的尖锐声响一路传进前院,前院离府门近,那太监的嗓子也不知怎么长的,就是能说的又清楚又明白。   徐月见抬手按住沈衔青滚烫的手掌,心下不知为何漫出些疼惜。即便贵为摄政王又如何,身旁到处都是豺狼虎豹,就等着他虚弱时上来撕咬一口。   “徐公子。”青石脸色难看地从屋外走进来,压抑着怒火道:“太后的銮驾停在府门口,还允了不少百姓围观。”   徐月见手指一顿,终于明白为什么青石会如此生气。   太后心里门清沈衔青必定不会把她放进来,也明白自己这番做派实在恶心。但谁叫她有‘太后’的头衔,沈衔青作为异姓王,照天底下的做法,还是得以太后为大。   倘若沈衔青没把她放进来,明日说不定就有一个‘不敬太后’的名号安在他头上。可若是把她放进来,又实在是膈应。   徐月见抿了下唇,眼眸里闪过一丝冷色。   这人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徐月见起身,垂眸看了眼沈衔青,将他额间的湿布换掉,这才出去。   青石见状忙低着脑袋,在徐月见走出屋子后,急忙跟上。   瞧着徐公子的眼神,感觉太后危矣。   太后并不知徐月见正在赶来,还一门心思地侧躺在软轿上,手里接过宫女新剥的葡萄。   “娘娘,怀公公已经叫了好几次了,府里还是没动静。”一个宫女走近,悄声说着,眼睛不敢抬起一分,“怀公公问可还要继续?”   太后闻言瞥了眼紧闭的府门,又看后头人头攒动的人群,把葡萄皮吐在侧边宫女的手里,冷声道:“不然,你以为哀家为何屈尊降贵地坐在这?”   “难道是为了让这群刁民瞧着?”   问话的宫女闻言福了福身,往后退去。   在软轿的宫女在太后说话的一瞬间,就深埋在地毯上,连呼吸都变轻。   太后像是没瞧见一般,坐起身来。身上的华服霎时滑落,掉在毯子上。随即一道阴冷的声音响起。   “去,叫那群百姓再走过来些,再喊些人来。”   身边的宫女身子一瑟缩,忙跪着退下。   就在宫女向后走时,紧紧关闭的府门忽然打开。   嘈杂的人群忽得一静,而后爆出更强烈的声音。   软轿上的太后眸子在奴才们的提醒声中,转过眼睛去。府门果真打开,里面当即跑出好几队黑甲卫,与她带来的侍卫,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太后不以为然,甚至轻蔑一笑。在她看来,这是沈衔青终于被她逼迫到投降的旗帜。   也就意味着,她这一仗可能会赢。   说不定,还能借此收回权利,以后能彻底挣脱掉沈衔青的桎梏。   “快扶哀家下去。”太后嘴里念着,抬手把额间梳得整齐的头发稍微弄乱了些,又端起木几上的茶水,撒了几点在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情绪,这才抬脚下去。   一个年纪稍大的嬷嬷跟在太后身侧,扶着她走下软轿,疾步走到府门前。她知道自己今日能否安享晚年,就在这一招里。   太后急匆匆走上去,就要踩上阶梯走近府门。里头忽然走出来一个长相清丽的男人,男人一袭淡绿色青竹样式的衣袍,手里好像拿了什么东西,气势有些凶神恶煞。   太后的脚步一顿,目光顿时沉下来。刚才还一副担忧的神色,结果一见到来人,那眼神恨不得将人就地生啖其肉,生饮其血。   徐月见见此,反倒莞尔一笑,手里捏着的生草悄然落在袖子里。   他徐徐走上前,敷衍地拱拱手道:“太后娘娘万福,不知今日来此有何事?”   “放肆!你这是如何同娘娘说话的?”一旁的嬷嬷感受着手里的力道,霎时出声。   太后一系的几个奴才看见徐月见出来,均露出讽刺的笑。谁不知道徐月见之所以能和摄政王有关,全是依赖太后的手段。   且不说这人胆小怯懦却野心十足,美丽有余但又极为蠢笨,是个非常好的利用之人。   当然,他也很好地完成了太后给的任务,和摄政王搭上了关系,也顺当地当上了摄政王妃。   但唯一不足的是,在近几个月,他一直没有回复太后的信笺和发出的指令。所以太后才让秦王殿下做出了那事,用以警告徐月见。   结果没想到,徐月见好像让摄政王喜欢上了他,连绑架这种事情也亲自上阵。也亏得如此,娘娘才有机会给摄政王下毒。   也就有了今天的机会。   “如何?”徐月见嗤笑一声,没打算摆之前的谱了,准备换一个乐曲接着奏。   “娘娘是准备在百姓面前不装那担心的面孔了?要在大家的面前掌掴在下不成?”徐月见弯起嘴角,眼中闪过几丝戾气。   “你!”嬷嬷语气一顿,瞧着面前人的模样,心底不知为何慌乱几瞬。   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人不再是之前可以随意摆弄的人了。   太后压下心底的不爽利,看着徐月见和蔼笑道:“月见啊,几月不见,怎么还生分了?”   “哀家来还能有什么,不就是想看望一下摄政王。听闻他受伤了,这不就赶过来了。”   太后的话温和,听起来并无不妥,再配上她面上的担心和宽和的脸,谁碰见不说一句,‘不就是老者担心孩子吗’。   徐月见冷笑一声,看着远处伸头伸脑的百姓,再看眼前做作的人影,心里从刚才的不痛快到现在达到了顶峰。   “青石拦着点。”   徐月见说完,青石当即瞧着徐公子的动作,一挥手就招了几个人往人群里走。   既然徐公子说拦着点,就是不让全部挡着,得露点的意思。   徐月见瞥了眼黑甲卫的方向,拿出那日宴会上的力气,抬脚就往太后身上踹了过去。   这人他早就看不惯了,之前还担心噶不得不陪着笑。现在他都能狐假虎威,这人还当他是以前的狐狸不成?   身后这么一面大旗不会用,她当自己傻瓜还是真以为明天沈衔青就把军权给她了?   “啊!”   在一阵惊呼声中,太后就如那日的男子一样向后倒去,同时也带走了一群扶着她的、在她后面候着的人。   徐月见来不及管这些人的猫叫,赶紧趁着黑甲卫挡住百姓的瞬间,自己先跑下去躺在地上,连倒在人群中的太后都没察觉。   百姓在听到惊声时,急忙垫脚去看,又由着人高马大的黑甲卫一挡,重要的没看清。就看着刚才那秀气过分,挺拔如松的男子已经倒在地上,看样在摔得很惨,一直抱着腿直皱眉。   与此同时,刚才还一脸和气的太后,竟然也同徐月见一般,倒在地上,不过她是有人肉垫子。   她没事,底下的丫鬟奴才遭了殃。太后吃得圆润,几节台阶砸下来,不亚于一个滚石。   没有防备下自然是疼的。   而百姓们虽看不清其中的重要关节,却最能共情与他们同等地位的人。那些丫鬟奴才都痛成这样,太后却仍旧面露不善。   原本太后身着华贵,瞧着也是富态模样的和蔼老奶奶,现下被徐月见这一脚,弄得头发混乱不说,连身上也不利索了。   由此,变了副面孔。   “徐月见,尔敢!”太后扶着嬷嬷的手起身,手指颤抖地指着躺在地上嗷嗷叫的人,全然不顾自己身上还淌着灰尘。   “哎呦呦,我的胳膊肘,我的波棱盖,哎呦~”徐月见一会抱一个地痛喊着。   “徐月见。”太后咬咬牙正准备喊人来教训他,却发现远处她招来的百姓忽然气愤地脸红,双目瞪着她。   舆论忽然间被扭转。   太后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刚才明明是她被踹下来了。现下心口还疼得厉害,按理说应该都是眼前人被骂才对,为何一下子变成了她?   徐月见若是知道太后脑中所想,一定会好好给她科普一下,什么叫‘碰瓷’。   太后瞪着她根本没碰到一丝一毫的人,一时间都忘记自己要说什么。这种情况出现了一次,上一次也是这般让她哑口无言。   “娘娘,我有哪里做的不够好的地方,您说就是,何苦命令那么多奴才把我推下来。”徐月见擦了下泪珠,道:“结果我下来了,也不小心把你们一起带下来了。”   “您如此尊贵,怎与我这种卑贱之躯一般,可以肆意践踏。”   这话说得诛心,太后纵然没那个意思,但在徐月见若有似无地补充下,听见的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路口的百姓闻言霎时间叫喊起来,整个圈都群起激愤似得,和刚才看戏的模样完全不一般。   其实徐月见也注意到了,但是没想明白缘由,索性继续装了。   演碰瓷可太容易了。   现在谁恶心谁还不一定呢。   太后颤着手指,上下扫视了好几眼徐月见,最后恨恨地一甩袖子走了。   她现在被沈衔青剥了实权,就想利用民意试探一下底。结果被徐月见这么一搅和,什么没得到不说,还惹了一身腥味。   太后走得极快,像是后边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逐一样,后边的太监脚步都快飞起来了。   待在外围的百姓不敢真的做什么,但人多不责众,用眼瞪瞪还是做得到的。   软轿一离开,徐月见当即鲤鱼打挺坐起身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冷笑一声。   他现在光脚不怕穿鞋,还真当他好欺负。沈衔青一不舒服就打算踩上来,咬一口尝尝味道。   这场仗能打得这么快,全赖于外头的百姓。   徐月见走过去拱拱手,道谢:“还是多谢各位父老乡亲,不若如此,在下还真的不能全身而退。”   外头百姓闻言,四目相对一瞬,而后其中一个人小小声道:“王妃言重了,如果觉得愧疚,还请给我们签个名吧。”   徐月见一愣,就见那人拿着熟悉的封皮出来,再对上那人的眼,这赫然就是之前的——紫苏饮的老板。   徐月见:......好顽强。 第56章 徐月见,我受伤了。   徐月见再度看见那本书的时候,耳垂依然红得彻底。但这回竟接过来,忍着那股热意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一如之前无数次一般,这次也留下了印记。   “谢谢王妃!”老板眼睛霎时亮起来,整个人都显得很激动。他身后的百姓见状,一边愕然一边又嫉妒非常。   这本书被禁,平日里没人敢拿出来看,更别说在这种场合下,还有闲工夫找人签名。   而且王妃竟然还签了,一时不知道该说这壮汉勇气可嘉,还是说王妃太过平易近人了些,连市井之书也毫不避讳地落在自己的墨迹。   徐月见并不知对面心里人所想,他只是觉得此人帮了自己,又实在执着。虽然他和沈衔青也不是那么真,但狂热的西皮粉他是不排斥的。   签完,徐月见下意识和大家挥手告别,以最完美的角度转身。   身后的一众人,被这春风一般的微笑整愣在原地,而后瞬间爆出一声声呼声,好像下一秒要为此人冲锋陷阵一般。   青石一直在徐月见身边护着,从人倒地开始说一些奇怪的话开始,他就预感到太后肯定没办法如愿地进来。   但他想了很多办法,就没想到徐月见到底会怎么做,毕竟在外人眼里,他只是王爷稍微宠爱的男人罢了。   对面是太后,是文武百官乃至皇帝都得跪拜的人物。若非王爷在府邸,那人直接喊着‘天地仁义’的名号要进来,也没有办法拦着,何况还带了一群百姓。   令人诧异的是,徐月见上演了一番奇妙的动作戏。就这么几句话和不小心地遮拦,舆论瞬间反转。   他当时看着太后惨白一张脸,直呼畅快。   再看徐月见的夸张演技,他一边学一边总觉得这部戏还有后半句。   当然,这话让徐月见知道的话,说不定会直拍双手,揽着青石的肩膀,垮他是喜剧天才。   他当时确实卡壳了瞬,准备引导着太后说出那句。   “那可都是我的词儿啊!”   很遗憾,太后并没有这种天赋,也没有这种眼色。   也不知道她这种段位,是怎么当上太后的。   这点话都接不下去。   徐月见不舒坦地吐槽了几声,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踏入府邸。   一进入府邸,空气中的凉风吹过,伫立在庭院中的桂花树散发出阵阵清香,将外面传来的喧闹声霎时间吹散开。   徐月见闻见桂花香,在亭间驻足了瞬,看着不远处飘起的金黄色花瓣,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   已经秋天了。   徐月见顺着长廊走进前院,青石就在他后边跟着,一步一步,两个人走到屋门前。   屋门紧闭,橙黄的光晕映在木窗上,给上头弥漫着一层朦胧。徐月见记得他出门前,并没有关门。   他抬手准备推门进去,忽然听到里头传出几道声音。   这声音一出,徐月见身形微顿,候在他身边的青石更是浑身猛颤,正想发出声音提醒里面的人,却忽然被旁边人看了一眼。   这一眼冷得很,堪比盛怒的沈衔青。   青石霎时闭嘴,眼观鼻鼻观心,暗道王爷你自求多福吧。   “王爷,您这毒快消了。但您之前强行用了内力,致使毒液弥漫进心脉,我这给您祛毒,不能再用药,且忍着些。”大夫坐在脸色苍白的沈衔青身侧,看着他手臂上成片黑色经脉,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忍。   但若是黑脉一路入了主脉,那就是回天乏术了。   “嗯。”沈衔青强忍着刺骨的疼痛,道:“不必顾及。”   大夫闻言叹了口气,掐着沈衔青的指头找准穴位用力戳下,里面的毒血瞬时顺着腕子落下来,滴入清水碗中。   这血液混着成堆的黑色,仔细看还能看清细微的固体。栾川的毒太过明显,来源都不必多查。   除去那个没脑子的秦王,还能有谁有那边的亲戚。   “王爷,等毒血消散,高热自然会退。之后清淡饮食,就无大碍了。”大夫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把另外的指腹刺穿。   红夹带着黑的小溪流从不同的经脉中流出,经脉的颜色也从黑色缓慢地变成了原本的样子。   大夫看沈衔青额间溢满的汗珠和痉挛的脖颈青筋,手上的动作飞快,心底暗自佩服。这等疼痛不亚于生砍下胳膊,结果沈衔青竟然连声音都没发出来,若非他知道这确实疼得厉害,还以为只是普通的伤口。   待清理到最后一点时,沈衔青忽然开口,“高热留着,毒血都清了。”   “什么?”大夫愣了瞬,抬头对上沈衔青认真的眼神,这才确认自己根本没听错。   “王爷,高热堆久了对身体有碍,毒血虽没但保不齐高热引起不少东西。” 大夫以为沈衔青有什么计谋,但再大的计谋也不能对自己身体下手,何况他的身体旧伤不少,这样的高热持续久了任何病都容易复发。   沈衔青抬手,看着自己满是窟窿的手指尖,淡淡道:“不用很久,大概今晚能消就成。”   徐月见还没回来,他想等等。   这伤来得巧,正好卡在他们两个拉扯的时间点。他还记得前些晚上错失的吻,从淡黄的晕色中,清晰地看清徐月见眼中的担忧。   他不确定这份担忧能存在多久,是不是真的因为他而起,但他想试试,一如那日谋士与他说的。   “王爷,徐公子性子善良温吞,以您的身份,如果一直冷眼等着,不若试着低头,或许能一举夺桂。”   “徐公子心软,您试一次便知道。”   沈衔青起初并不打算尝试,他了解徐月见,看似拖延的性子里带着的些许冷漠,还有那所谓的‘任务’。他不过是徐月见历劫的路人,说不定攻略完就可以遗忘。   但让他产生动摇的地方,在他揽着徐月见落下悬崖的时候。   徐月见面上很纠结,最后化为一抹担心。看着他的眼睛亮而有神,关切在皎洁的月光下没藏住。   他瞧见了。   动摇了。   一向不算正派的人,总有一天也会用到不算正派的方法。   这是难以逃脱的。   沈衔青有些动怒,不为别的,只是因为这个法子。   之前他一直不齿那些为了私欲留下夫人的男人。   现在,他为了私欲,想把徐月见留下来。   大夫看着沈衔青变幻莫测的面色,最终没有说什么。老老实实把经脉里的残留毒液全部弄掉,只留了一滴在里头。   这一滴足够了。   里面的‘算计’不留神地全被徐月见听了去,身边的青石到后面不难猜到自家王爷的用意,脸色苍白地看向身边的人。   就怕这人翻脸,当场离开,他便成了千古罪人,万死难辞其咎。   徐月见其实听完有点生气,生气的点还不是因为等会这人要欺骗自己,是因为这人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这一瞬的气恼闪过心口时,他怔愣了瞬,之后有些茫然。   茫然自己竟会因为沈衔青受伤,而感觉生气。他不是那种容易有情绪起伏的人,这么久以来,他都认为自己根本没有动过心,动过情。   可为什么他会生气。   徐月见抬手捏了下眉间,他一定是疯了。   感情是最无用的情绪,上辈子他见得多为情发痴的人,而他自己不也是过期感情下的‘产物’吗。   爱情都是假的,唯有自己握着的才是真的。   徐月见强行给自己的奇怪情绪找借口,努力忽略掉心口的涩意。   一旁的系统耳听着宿主情绪值的警告声,并不打算开口。   人是复杂的动物,指不定这会是喜欢,下一秒就是厌恶。   它等待了几瞬,看着情绪值逐渐降低,最后归于稳当值。   心下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徐月见换上了以往的面孔,不管如何,他都得先完成任务。   既然沈衔青喜欢上了自己,那黑化值他只需稍加诱惑,便可得来。   何苦因为这点情绪,烦恼自己。   一直里面重新恢复平静,徐月见都未开口。直到里面的大夫打开门出来,他才调动了情绪,和往常一般抬起手指按在嘴唇上。   “嘘。”   大夫看了眼里面已经躺下,闭上眼睛的沈衔青,两只脚都不知道怎么迈出去的。   木门‘嘎吱’一声关上,在几秒钟后忽然又打开。   沈衔青耳听到熟悉的步子,手指微动,而后准备睁开眼给徐月见一个惊喜,谁知道一个身影立刻扑在他的身子上,大声呜咽几声,道:   “王爷,太后欺负我!”   正准备跪下的青石膝盖一顿,满脸讶然地盯着半伏在王爷身上的人影。   这怎么和他预料的不一样。   那他该不该跪下,该怎么表演。   谁来救救他。   徐月见心里捣鼓来捣鼓去,不如趁此机会表现出他非常担心的神情,再添一把火,让那股火燃烧地大一些。   青石听见了以为他要质问也无妨,和沈衔青说也无妨。   最多猜到是故意戏弄,其他的说不定也会因为喜欢也融化。况且,又是哭又是因为谎言发脾气,谁能不信。   徐月见哭得时候,特意将脑袋埋在沈衔青的胸口,手指搭在他的肩膀处,柔弱又多情。   “徐月见?”沈衔青被炙热的呼吸打得一阵心乱,想到前头传来的消息,心暗想难道是暗卫没看清?   他睁开眼睛,瞧着眼不见红痕的人,动作一滞。   “王爷,您伤好了吗?”徐月见凑近了些,歪着脑袋问,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简直要望进人的心里。   沈衔青难得心一虚,移开目光看着脸色灰白的青石,电光火石之间,他想到了刚才大夫在原地停留的一瞬。   “孤......”沈衔青急忙抓着徐月见的手臂,往日里沉默的性子在此刻更是难言。   “王爷不必多说,月见明白。”徐月见掩面抽泣一声,忙按住他想起来的动作,“您受了大伤,可不能乱动了。”   这话太过阴阳怪气,青石在后面都要替王爷心抖。   所以人不能受伤,不然赖以骄傲的功力都减退了,连两个人出现在门口都没发现。   沈衔青看着毫不泪意,眼里充满怒火的徐月见,心下一哂。刚才还藏着的别扭心思不知为何在此刻消散,徒留下示弱的一项。   也许徐月见对他是有意的,这不是生气了。   沈衔青抬手让青石出去,借着力道从床榻上坐起身来。徐月见察觉到他的靠近,往外坐了几步,抬眼看向他时,幽怨又气恼。   很可爱。   沈衔青只觉得心口都要化成一滩水,徐月见听见了他的谋划,知道他要示弱,知道他想留下他。   但是他还是走了进来,还是坐在他的身边。会因为此事气恼,所以他也许喜欢自己。   沈衔青僵硬地学着徐月见的动作,抬手牵住他的衣袖,半晌张着口道:   “徐月见,我受伤了。” 第57章 大蒜熏人眼…   傍晚的晕色从窗柩里探出了些脑袋,趁着屋内的安静慢慢蠕动到床榻上。   有几束调皮的光斑悄然落在一处皮肤上,似乎不理解为什么坐着的俊俏男人,白皙的面容悄然变红,而且看起来还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   光点渐渐挪到被子的另一边,空气中的小颗粒飘飘然洒下,落在地上的时候,似乎还能听见轻响。   徐月见看着手指上的黄色光点,轻轻地收了回来。耳边的赤热已然漫布到全身,他刻意不去看半躺在床塌上的沈衔青,不去注意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沈衔青的手还在他的衣袖上,长而指骨突出的手指微微用力,露出些许青筋。   看起来更是赏心悦目。   刚才的话还停留在静谧的空气中,细细密密地钻进徐月见的心里。   很难想象,沈衔青会突然以那样的口吻说话。在他的印象和观察里,沈衔青一直都是个冷静沉着亦或者还带着点血腥气的人。   难以接近,但绝对不是一个会说软话的人。   而现在,他听见了。   徐月见心跳地有点不大舒适,想到不久前的决定。他决意将这种感觉压下,不去在意就不会产生多余的情感。   顿了许久,徐月见才抬起脑袋,整理好纷繁乱飘的思绪,看着神色不变的沈衔青。   “王爷可是需要叫大夫?刚才月见进来的时候,正碰见了他。现在还不久,想必还没走太远。”   平淡无奇的话配上毫无波澜的面容,刚才还涟漪温和的气氛骤然下降,一下从初秋转入了深冬腊月。   沈衔青盯着琥珀色的眼眸,看清里面的漠然。一时间分不清是徐月见听见他要装作受伤而觉得自己欺骗,感到生气。还是说,他本就——   不在乎。   两个人对视了许久,就在徐月见觉得呼吸有些不畅的时候,对面那人终于移开了目光。   他松了口气,紧握被褥的手指也放下来。正打算再主动关心几句,沈衔青却忽然开口。   “过几日,秦榭的人会上门查看我的伤势,到时候还需要演一场戏。”沈衔青边说边观察徐月见的面色,企图从里面找出些真切的情绪。   但很显然,基近于无。   他本不打算让秦榭走出来,但直觉告诉他,他应该做些什么,让两个人的联系产生地再多一些。   自然而然,不需要经过任何的思考,这句话吐露出来。   徐月见闻言微愣,看向沈衔青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在他看来,秦榭这种跳蚤应该不需要多放眼神的。何况是说将秦榭的人带进府邸里,让他有目的地搞小动作。   难道剧情线又偏了?秦榭有别的人助力了?   徐月见想不明白,但只要不是继续这样对视,还能顺带帮个忙,他自然是愿意的。   “好。”   听到徐月见的回答,沈衔青绷直的脊背终于松弛,半晌握紧双手,看着徐月见打开门离开。   步子静悄悄,又让人难以忽视。   沈衔青看着床榻上的褶皱,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木门微颤,青石躲在门口,探头看了眼里头坐着的人影,犹豫自己要不要进去。   刚才徐公子的面色好像还行,没有进去前的可怖。但屋内的动静依旧让人胆寒,不敢探入分毫。   “进来。”沈衔青看着露出半个脑袋的青石,冷言道。   青石被他那一眼冻得一激灵,忙不迭地赶进来,拱手站在边上,不敢吱声。   “把口子放开些,最迟三日后,要看见人来。”沈衔青吩咐着,伸手按在还残留点热气的被褥上,淡淡道:“人越多越好。”   青石闻言愣了瞬,不明白这其中的关窍,秦榭已经被严加看管起来。看王爷之前的意思,是准备幽禁至死的,谁想到今日忽然换了个说法。   但既然王爷开口了,必然有他的道理。   青石抬起眼,看着床榻上苍白面色却遮不住尊贵,此刻在灰色的暮光下,显得意外的落寞。   他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形容摄政王,但任谁来了都会发出这般的感叹。   徐月见回去后,老惯例坐在树下的竹藤椅上。   傍晚的风大,簌簌地吹,秋日栾树上的红果子掉落下几个,发出几点响声。   他想到屋子中发生的事情,安静的心绪又被扰乱。   他没有想到,沈衔青会喜欢上自己。   看起来还是非常非常喜欢。   这不符合文中对沈衔青的描述,也不符合他对沈衔青的定位。   按道理,应该是他对沈衔青死缠烂打后,也许沈衔青会动容。   怎么......   一下子这么容易了?   “统子,你把任务难度调低了?”徐月见想了半天,没忍住问出声。   他这一半的功力都没使出来,怎么进度条拉得这么快。   系统:......我倒是想。   “没有。”系统钻出来,瞧着徐月见皱紧仍然俊秀明亮的脸蛋,再次感叹。   这位脸是真的不错,演戏也出奇的好,比老系统们描述的初入者要好上不少。   放在外面说一句,所有人都得说它捡到宝了,任务完成得这么快。   但只有系统自己知道,宿主也犯了初入者最容易犯的一个错误。   那就是对攻略者——   产生了感情。   而这个消息,宿主似乎并不知晓,或者说,知晓了不在乎。   人类大多数都有这种情况,它虽然没见过多少却也有所耳闻。况且就宿主原世界的性格和情况,导致这种情况的产生实在属于正常范围内。   而反派现在黑化值虚高却并没有之前的汹涌,近些日子来,也没对男主做什么。反倒是男主开始作妖,让自己处于被动。   当然,这一切都无关任务,它也不需要去救男主。   只要小世界不崩塌,反派不黑化。   它都不需要担心。   只是还有一个事情,在开始之初它忘记和宿主说明。   它想过现在开口,但机械音闪过几次,它闭上了嘴。   按照往常一样,又钻回了宿主的意识深处。   那次断联后,主系统帮它调整了程序,它变得沉默寡言,也成熟了不少。   徐月见对光球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的情况,不是很自在。   却又无法说什么,毕竟他的任务确实进行地缓慢。   他叹了口气,而后在听见它说任务难度没有任何变化时,眼睫微颤。   半晌,他撑着脑袋,抓起落在自己身上的蒴果,其实也是灯笼果子看了几眼。最后沉闷地捏掉外面的花瓣,心底泛起点点波澜。   翌日傍晚,青石敲开了院门,拱手同他说了明日的情况。   “我知道了。”徐月见撕开糖衣,舔了下里头的冰糖葫芦,含糊道:“你只管抓人,剩下的交给我。”   “是。”青石应声道,看了眼还在和糖葫芦上的糖衣作斗争的男人,缓缓退去。   第二日的早上,府邸里早早布上的白帆,精而少的护卫在四周藏匿,眼睛一点不错地盯着厅堂中央的各路大人。   徐月见听见打更声,慢悠悠从床榻上起来,半靠在枕头上休息了会。   “少爷,可要洗漱?”元芳端着木盆进来,看见眯着眼的徐月见,走过来轻声问。   “嗯。”徐月见没有睁眼,过了片刻自己下床榻洗漱去。   前院的人影攒动,白帆挂在四四周周,奴才们低眉走过,不知道得还以为摄政王就此驾崩了。   “王爷这么大动干戈?”徐月见收拾好了心绪,走到前面去。   堂间的官员小声讨论着殿内的白条,心里对这做法有些瘆得慌。   在他们心里,摄政王怎么会被那不争气的秦王、老糊涂的太后给弄倒。   今日他们会来,还是太后一派提了一嘴,皇帝允了他们的探望。   结果一进来就看见这装饰,心底一突。   人人都心想,这不会是送自己归西的吧。   他们进来许久都没看见主位,也没有侍从接待他们去往哪里。他们就跟关着的犯人一样,锁在笼里。   看见徐月见进来,他们眼睛一亮。   总算见到一个主位了。   他们都听说这人爱慕王爷,这会王爷受伤,徐月见前来也算是应了那话。   不过,到底有多爱。   各位大人的心里还得打一个问号,他们是不相信有人会喜欢上摄政王的。   “王妃。”各位大人心里怎么想不说,面上都是恭恭敬敬。   相爷更是向前迈一步,走到徐月见身侧,小声道:“王妃,王爷可还好?难道真被那毒妇所害,伤着了本?”   徐月见没说话,他抬手让诸位大人起来。在相爷问话之后,才抬起袖子遮住半张脸,细细的啜泣声传出。   “王爷,此番重伤。太医说,若不能安然度过,便不得好。”徐月见把袖子放下来,露出红润的眼睛和两条长线的泪珠,俨然一幅‘王爷快不行’的模样。   众大人一见,纷纷蹙眉,看了眼后面的太后、秦王一派。   这些人难道是疯了不成?敢对王爷下重手,不怕北疆反扑吗?   “王妃,可允我们进去看看王爷?”一个重臣走出来,坦然道。   “不必。”徐月见抽泣几声,“王爷现如今还躺在榻上,不方便见人。”   “不过大人若是有急事,随本王妃进来就是。”   徐月见红着眼,似乎是因为难以拒绝,细长的眉毛攒在一起,眼泪跟水流一样冒出。   叫人看了可怜。   “嘿,老匹夫,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意思!你就是想看看王爷到底殡没殡天!”相爷心底对徐月见本来就有些心疼,见状急急指着那人骂道。   “有这心思,怎么不去问问你的娘娘?”   “你!”重臣听到相爷这话,急忙看了眼周边绕开他的人群,气红了眼。奈何人在府邸,到底不敢做什么,只能忍气吞回去。   “王妃明察,臣并未有这种意思。”重臣拱手道,又对着室内行礼,以表尊敬。   “哎。”徐月见没有应话,反而先叹口气,看了眼强装镇定的人,转身走了进去。   珠帘微动,厅堂内霎时安静下来。刚才他们可都看见了,王妃那眼神分明是憎恶。   想也知道,王妃那么担心王爷的身体,这人哪时候提不好,偏偏要在那个时候。这倒好,消息没打听出来,还落了个不好的名声。   众人一想,又是远离他了一步。   秦王与太后简直都是猪脑袋,虽说大家私底下都打成了协议,但也非真正的合作关系。   他们顶头的可还是王爷和皇上,还真当他们是傻子,站了他们不成?   徐月见走进室内,看见沈衔青躺在卧榻上,面上毫无血色,双手交叠,好似真的驾鹤西去一般。   “徐公子。”青石走到徐月见身侧,小声地唤了声。   “嗯。”徐月见心知并非眼睛所见,便依着自己的感觉,跪在床前的脚踏上,抬手袖子。   袖子里有藏好的大蒜,熏得人眼泪直掉。   “王爷,您醒醒啊!”徐月见闻着熟了大蒜和生大蒜的香气,吞咽了下,扯着嗓子大喊一声。   这一身大蒜味骤然靠近,沈衔青鼻子一酸,眼泪唰得滑下。   “王爷,演过了,过了。”徐月见看一行眼泪滑落,赶紧伸手去接。   没想到沈衔青也这般敬业,躺着不动也就罢了。还能闭目流眼泪,配上这副样子,还真的有够凄惨。   但是,ooc了!   徐月见忙给他擦干净,又整理了一下他的头发。小声提醒着,却忘记刚才在擦拭的时候,用得正是袖子。   被猛然糊了一脸的沈衔青:......   “王爷别急。”徐月见看着越来越多的眼泪,怕沈衔青太急,再次提醒道。   “拿开手。”沈衔青深呼吸一口,睁着通红的眼睛。 第58章 相爷的演技   徐月见把袖子拿下来,使了个眼色给青石,让他打个热帕子来,不然怕是要不好了。   青石见状,赶紧退后去喊人。   室外的大人们看见徐月见进去,心里暗自思忖几分,又是怕里面传出不好的消息,又是怕王爷觉得他们来太多,砍了些去。   外边人就这么多,却没一个人敢有动作。   青石去而复返,在徐月见的暗示下,把热毛巾递给沈衔青。   “王爷,刚才对不住了。”徐月见蹭过来一些,小声在沈衔青耳边道。   沈衔青看着这人袖子上的熟大蒜,闭了闭眼,随后又忍不住轻笑。   这人怎么什么时候都能整些吃得,闻着呛些却又觉得清香。   “无事。”沈衔青气声说完,瞥了眼站在角落里的青石,在青石退出屋子后,这才返回看向徐月见。   大蒜的威力确实大,这人的鼻尖都弄得通红不止,两扇睫毛挂着泪珠,瞧着楚楚可怜。   “王爷,那我继续了?”徐月见知道青石要出去抓人了,他得把室内的气氛演好。   “不......”沈衔青看着他红彤彤的眼皮,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见此人转头对着门口,大声哭了几下,而后抬起袖子掬了一把泪。   袖子里的熟大蒜就在哭喊之中,悄然落入他的嘴巴里,几声过后,慢慢地咽了下去。   哭完,这人才堪堪转过脑袋,挪到他的身侧,笑道:“王爷叫我做什么?”   “没事。”沈衔青闻着一股大蒜味,眉间一跳,刚想说的话因为这人乖巧的神情而咽下,片刻后抬手捏了下徐月见的面颊,“以后少吃。”   “哦。”徐月见感觉到脸颊一热,一侧脸原是沈衔青的手指轻碰了下。灼热的触感从面上满布全身,他僵硬了些许,移开视线应道。   屋外的大人们听见徐月见的哭声,眉头一个皱得比一个紧。大家都不是傻子,这么明显的情况会看不出。   定是沈衔青伤得极重,才引得如此。   而造成这一切的元凶,全赖太后那一帮人!   为首的大人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后排的人,他们就道为何从刚才开始。这几人不开口了,怕是早就得了消息,知道王爷不好了,得意着呢!   正低着脑袋的大人,忽然感觉到好几道炙热的视线。悄咪咪抬头,一下就撞上了众人的视线,浓烈的怨气扑面而来,吓得他心底一突。   青石好笑地看着众人,眼睛落在其余几人身上,就看他们准备怎么做。   其中一个人影见状,遮住后面人的身形,拱手出来,对着青石道:“这位小兄弟,王爷现在如何?可有大碍?我等候在这已经几个时辰,什么时候我等能进去看一眼王爷,也好安下心不是?”   这话说得巧,经他一提醒,其他人才发现了这个事情。   是哦,来了这么久,光站着了,还没有见到王爷呢。   要是王爷真的重伤,也好得商量下一步怎么做啊!   但这话他们说不好,于是他们转头看向前面的相爷。   相爷:......   “青石小兄弟,可愿意通传?臣想进去看望一下王爷。”相爷感受到后脊背的视线,脊背僵硬了半晌,还是问了句。   反正到头来都是要见的,还不如此刻问一下,但这群人还真把自己当筏子了。   想靠他进去?   门也没有!   “相爷稍等。”   青石扫了格外突出的人一眼,掉头进去。   相爷没有底气,非常没有。但是话既然说出来,就没有退缩的余地。   青石进去的时间不长,还没到几瞬就走了出来。对着面色沉稳的相爷拱手道:“相爷,您请。”   相爷刚还紧张的情绪在此刻松懈,后面人的声音他也装作听不见,快步迈进去。   这要是慢了,指不定等下就同那些人一样,还得站在外面呢许久呢。   屋内被收拾地赶紧整洁,淡淡的药香飘散在空气中,中和掉了其中的血腥气。看起来温和又明媚,不远处的床榻上,两个人人影交叠。   相爷脚步一滞,瞧着本该虚弱无力的沈衔青,此刻正靠在床脊上,目光沉沉地看着盘腿坐在脚踏上的徐月见。   不说别的,就这气氛。   无端让他想起,隔壁大人老妻生闷气坐在门口,也是这般皱着眉,也是这般耳垂半红。可说是生气,其实又像是在等相公去哄。   相爷揉了下眼睛,退后几步看着外头怨气横出的官员,又看回屋内的两人。   还好,没失忆。   “王爷。”相爷被沈衔青的目光扫过,浑身一颤,赶紧垂着脑袋行礼。   “嗯。”沈衔青的视线又落在徐月见身上,闷应了声。然后和青石对了一下眼色,青石自觉地把人把人带到桌子边上。   “相爷,一盏茶后您再出去。”青石倒了杯热茶放在相爷的面前,轻声继续说:“外头人多,您喝完同他们说便可。”   相爷看着冒着烟气的热茶,有些不明白王爷的意思。但看屋内的样子,估计也没人解释。   相爷也不敢看地上的人影,只能背对着端起茶来喝。   不说别的,这茶叶倒是不错。   他喝了一口,花时间想了下这其中的关窍。   不同于相爷的状况,徐月见整个人处于羞涩之中。沈衔青的指腹触感还在脸颊上,明明已经撤离许久,存在感却依然存在。   “宿主,淡定。”系统被一阵警报声吵起,看着一直狂飙的数值,又看宿主脸红的面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我很淡定。”徐月见听到系统的声音,急忙开口。   “好的。”系统瞧着宿主这模样,叹了口气,又钻了回去。   在原地待了片刻,徐月见才看见相爷竟然在屋子里。他记得相爷的八卦体质,还当相爷为了八卦不顾自身,直接冲了进来。   结果,背对着他的相爷突然拿起茶杯,用力搁在桌面上。‘咻’地一下跪在地上,扯着嗓子哭道:“王爷,你可千万别死啊!”   “您死了,臣可怎么办啊!”   徐月见:?   “王爷?”徐月见看相爷一个滑铲跪在面前,茫然地看向沈衔青。   沈衔青也没想到这回事,眼看相爷越演越起劲,他抬手往下一砍,力道带起一股劲风。刚还哭喊的人霎时晕倒在地,连一道响声都没留下。   “把人抬下去,就说哭晕了。”沈衔青被他吵得额间发胀,室内的氛围再度被破坏。   “是。”青石招来两个人,叫他们小心把相爷抬出去。   “王爷,我身子虚,砍不得。”徐月见耳听着‘砰’地一声,心下一抖。想到之前自己边吃蒜边哭,还挺害怕的。便想着慢步上前,半趴在床榻上,小声嘀咕着。   沈衔青瞧着人,好笑地别开眼。   若是他真想那么做,在第一口大蒜味的时候,就已经拍晕了。   外头的闹剧因相爷晕倒达到了顶峰,却又不敢显现出吵闹的气氛。那几个还想打探消息的人浑身一颤,不敢相信沈衔青竟然真的被秦王和太后,算计了。   相爷被扛走,众人接收到了各自认为的消息。在青石阴恻恻的眼神中,慢慢告辞。   “王爷,各位大人都已离开。”青石进来汇报一声,暗卫已经派了出去,跟着那几个行色匆匆的人。   “嗯,跟紧些。”沈衔青回了句,看着徐月见把熟蒜塞进嘴里。眼底滑过一丝笑,抬手吩咐青石,“传膳,把白帆撤了。”   “是。”   徐月见闻言,眼睛一亮,这是结束了?   “王爷,早膳可以上我院里的那份吗?”徐月见嘴馋,听说前院和后院的厨子不一样。之前一直没尝过,不如这次试试。   “嗯。”沈衔青回道,还未走远的青石闻言,自觉告退去后院找厨子。   因着沈衔青有伤,桌子被徐月见移了过来,碗筷都摆放整齐,就等着菜上来。   青石速度快,膳房一听说是王爷王妃用膳,恨不得使出八百般武艺。又因着有菜单的缘故,前后院的膳房头一回进行了合作。   徐月见灌了壶热茶,走到还在批折子的沈衔青身侧,瞧了眼上头密密麻麻的文字,眼睛都花了,赶忙道:“王爷,喝口茶。”   “好。”沈衔青放下折子,接过茶杯。忽然想到折子上的稀奇东西,便问:“南边新起了一股奶萝饼,可要吃些?”   “奶萝饼?”徐月见摸了下下巴,道:“来点。”   沈衔青又重新执起朱笔,在折上写了几个字。   字迹很小,徐月见看不清,但是不妨碍他觉得有些奇怪。   他怎么和沈衔青,相处一下变得自然了不少。   明明昨日他还觉得自己不能动心思,得想着任务。   今日就顺着沈衔青的话走了下去,还颇为利索。   哎。   徐月见叹了口气,不管了。反正任务也是和沈衔青恋爱,他就是不动心也得这么干的。   做什么别扭劲,现在这样子可不正好?   身处暧昧期,还不用滚床单。   徐月见飘散着思绪,再看沈衔青执笔的模样,忍不住戳了下他又长又白皙的手指,轻声道:“多谢王爷。”   沈衔青被他的触碰愣了瞬,抬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人,那一双琥珀色的眼瞳就在眼前,笑意从他的身上传入自己身体里。   “无事。”沈衔青把笔搁下,不大自在地往旁边看去。   “那可不行。”徐月见现在觉得自己想明白了,绝对可以放飞自我。   他坐在榻子上,歪着脑袋去看撇开视线的沈衔青,追着他的目光,笑道:“王爷,怎生不看月见,是不喜欢吗?”   “徐月见。”沈衔青抬手捉住他向前伸的手,意志有些不稳。他怕自己情绪起伏大,那任务完成,连忙板起脸来。   “吃饭了。” 第59章 嗨呀,沈衔青你小子!   晚上的火光亮堂得很,徐月见一个人坐在圆桌的另一端,手里端着米饭,桌上大部分都是自己爱吃的食物。   徐月见夹了个辣子鸡,看沈衔青不大舒适地拿起筷子,绕过辣菜。   “王爷,让青石来布菜吧?”徐月见有点强迫症,看不下沈衔青这夹一下顿一瞬的模样,抬起脑袋提议道。   “不必。”沈衔青闻言手指微动,夹起一块青瓜放入碗中,利索拒绝。   徐月见看他这般,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吞下一块辣椒。抬手把青石招来,“去让膳房炒些清淡的菜式,再上碗鸡蛋羹。”   青石看了眼沈衔青,见他没说话,低声应下。   出了屋子,他走到膳房门口。   膳房里依旧灯火通明,几个大师傅坐在旁边捻着薄荷叶,小徒弟就窝在灶台上揉面团。   见他来,大师傅们急忙起身,手掌局促地在衣裳上擦了几下,才快步走上前道:“青石大人,可是前院有什么不妥?”   “徐公子让做些清淡的菜式上去,再加碗鸡蛋羹。”青石摆手让众人坐下,把刚才的话一字一句背诵出来。   “好嘞。”大师傅听了,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菜有问题就行,不过王爷确实鲜少吃辣,今天做的大都是辣味,可见还是不大舒畅。   不过那鸡蛋羹,王爷不是一直不怎么吃吗?   “就是那鸡蛋,就只要蛋羹吗?”大师傅想了下,还是问了句。   “嗯。”青石摸了下下巴,其实也不确定王爷的意思。但既然王爷没有说话,就是准许的意思。   “大人稍后片刻,我等着就去。”大师傅扯过挂在脖子上的白毛巾,对着灶前的小伙计说,“升灶,起火!”   厨房忙活,青石没有待在这的必要。便打了声招呼就走,心底琢磨了下等会王爷吃鸡蛋羹的情景,还是不忍直视。   他来的时候,就被人提醒过。王爷自小就不爱吃鸡蛋,觉得腥。长大后更是这类东西,一点不碰。因着这个,府邸里的鸡都少了许多。   结果,徐公子一句话。   王爷又能吃了?   青石不明白,决定下回去问问一些结了亲的兄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月见把桌上的辣菜都搬到自己身边,推着其他的到对面去,看着沈衔青红润过渡的嘴唇,有些心虚,“你不吃辣,下回就不做了。”   “无事。”沈衔青不动声色地瞧了眼,拿起茶杯喝了口水,淡定地夹起一根竹笋,上头布满了点点辣椒,光看着就让人口齿生津。   但于他而言,不亚于新的毒物。   “先涮下水。”徐月见看沈衔青顿了下,急忙端着茶杯上前,“这样就不辣。”   “不必。”沈衔青把竹笋放进嘴里,淡声道:“只是平日不大吃,没多大事。”   “真的?”徐月见看沈衔青额间泛起的细密汗,以及微红的面颊,不忍心问。   “嗯。”沈衔青被他看得喉间更是热意翻腾,端起茶杯又是喝下一杯。   “好......吧。”徐月见无奈地应道,往外看了眼,心底有些着急。   怎么还没到。   幸亏桌上还有几道素菜,也不至于一个也吃不下。   徐月见往常只顾盯着碗,到这来,眼睛就没从沈衔青绯色的面容上移开过。一下担心等下沈衔青没被别人搞掉,被他的一顿辣菜给搞定了。   过了会,膳房的两个小厮端着鸡蛋羹上来,小心地放置在桌面,而后迅速退下。   见菜上来,徐月见赶忙把鸡蛋羹放在他的手边,“快吃口,解辣。”   他本来想让人上羊奶的,但府邸估计供应不上,得出门采买,便想了这个法子。   沈衔青的目光落在撒上葱花的鸡蛋羹,迟迟不语。   一双手在顶着徐月见殷勤的目光下,自己先动了筷子。   青石在不远处瞧见了,正准备上前营救,谁道王爷速度比他还快。一勺捞了块,就这么吃了进去。   “怎么样?”徐月见歪着脑袋问,眼睛盯着瓷碗里的泛着油光的鸡蛋羹,嘴里有些馋意,但也不想和沈衔青抢食。   “好吃。”沈衔青咽下一块,面不改色地擦拭了下嘴唇。见徐月见眼中的亮光,轻笑了下,将面前的碗推了过去。   “你试试?”   徐月见抿了下嘴,鼻尖霎时涌上香气。他抓着筷子,用力摇了下脑袋,“王爷,您快吃吧,这个也补。”   “不......”沈衔青的拒绝还未说出口,就看徐月见眼神忽然坚定,手端起碗就把剩下的鸡蛋羹全都勺在他的碗来,果冻般的质地覆盖上去,一下还没能看清楚米饭在哪。   “王爷,您快吃,别管我。”   徐月见怕自己真的忍不住,虎口夺食。一个滑铲,解决了后顾之忧。   他确实担心沈衔青的身体,刚才的辣菜也确实过了火,吃点也好。   最终的结果是,沈衔青还是一起吃了,在徐月见的看守下。   青石看着这一勺勺,只觉得全身发麻,紧急背过身去。   这要是让他吃不喜欢的,还不如下药呢。   徐月见吃完饭就麻溜地离开了,期间还顺走了几个炸奶糕。   青石送完徐月见,走进室内。几个青衣奴才正在收拾碗筷,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绕过去,走到沈衔青身边,小声道:“徐公子回去了,王爷可要召太医?”   沈衔青本在闭目养神,听到青石的话,抬手捏了下眉间,道:“不必。”   说完,他忽然想起来青石知道自己不吃鸡蛋这事,等了几瞬后还是开口道:“不必同他说,我不吃鸡蛋的事。”   青石闻言一愣,‘他’到底是谁,两个人都明白。只是他没想到自家王爷会想到这个,还会主动提醒。   “是。”青石点了下脑袋。   徐月见回了院子,元芳正坐在小凳子上,双手捧着脸,看见他来气鼓鼓的,活像个小河豚。   徐月见失笑一声,走过去按了下他脑袋,“怎么了?”   “呵。”不问还好,一问元芳简直要气炸了。“您还问,这么大一个事,您也不许我跟着。”   “怎么,嫌奴才碍事了?”   元芳一想到这个,就伤心得不行,整个人都充斥着一股悲伤。天晓得,他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还十分担心了一把王爷。后面听说有人来找麻烦,甚至想好怎么逃跑了。   麻绳一摞摞得背在身上,重得要死。   结果呢!   结果王爷根本没事,白帆哗啦啦撤下来。官员们退出去没唉声叹气,少爷也没回来,桩桩件件告诉他,这根本就是局。   只有他傻,还以为是真的。麻绳白准备了不说,他还打算把少爷打晕,强行带走。   现在好了,少爷连晚饭也不回来吃,看这面色红润,定是过得不错。   元芳愤愤两声别开脸,不去理他。   “怎么回事,咱们小元芳怎么不说话了?”徐月见拿手扫了两下地面,坐在元芳旁边。   “哼。”元芳把脚离他远点,摆出一点也不想和他说话的架势。   “哎。”徐月见见状先是叹口气,眼底漫起点笑意,也不去逗弄,而是打直着腿部,看着远处的粉色栾树,装作苦恼道:“听说傅夫人寿辰要来了,到时候也不知带谁去赴宴呢。”   元芳听到‘傅夫人’的时候,耳朵动了下。   徐月见瞥见了,暗笑一声,继续说:“看来元芳并不想去,那我就帮你给桃花姑娘打声招呼吧。”   说着,他撑着身子起来,佯装要进屋子。   身边的还没动静,他也不着急,一步一步走进来。   “1”   “2”   “3”   徐月见嘴里慢悠悠数着,到第三秒的时候,坐在地上的人当即站起身来,急忙叫住他,羞红着脸说:“少爷,我去,我想去。”   徐月见转过身来,假装蹙眉道:“不是不愿意理我吗?那我带别的小厮好了。”   “没,没有。”元芳赶紧拉住徐月见的袖子,就怕等下少爷真去找别的小厮了。桃花姑娘那么漂亮,若是那小厮也喜欢怎么办。   还有就是,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桃花姑娘了。   “那......”徐月见装作沉思,语调微微上扬。元芳果然被他钓的紧张起来,一双眸子紧紧盯着他。   “我还是带你去吧。”   元芳听到这句话,整个人立刻笑起来,兴冲冲地冲上来想抱住徐月见。   “别,消受不起。”徐月见被他的笑容传染,想到马上也要同沈衔青恋爱,脸上的笑越来越大。   傅夫人寿辰这事,并不算秘密。徐月见在书中得知了这个消息,在这里主角受被渣攻剥光衣服玩野战,没想到被沈衔青撞见。   沈衔青当场救下来人,狠狠训斥了一顿渣攻。渣攻面上道歉,实则心里依旧记恨上了沈衔青,这也就导致为何后面生屠北疆万人。   这是一个小的导火索。   他想降低黑化值,这里他要避免沈衔青与皇帝见面。其次,他对那个小孩有怜惜,如果可以顺带救一下也未尝不可。   寿辰的帖子如书中的日子送到,只是没想到是沈衔青亲自送过来。   “王爷,你怎么来了?”徐月见正悠哉哉躺在藤椅上,看着风吹叶子,没想到一抬眼就看见沈衔青走进来,嘴里的糕点险些没吞进去。   “送帖子。”沈衔青看着他简单束起的头发,抬手把上头落的叶子摘掉,温声道:“姑妈说她很久没见你了,正好趁着寿辰想再和你吃一顿‘拨云霞’。”   “拨云霞?”徐月见刚还有点羞涩于沈衔青的动作,没成想被下一句给震惊。   古代人的寿辰,真的可以吃火锅吗?   “别担心。”沈衔青好笑地看着他皱着的脸,没忍住碰了下,道:“我们一个桌,没别人。”   “那好吧。”徐月见刚还担忧的心,被沈衔青这一戳给弹飞了。   整个脑袋里只剩下‘嘿,这小子还挺会。’   “嗯。”   沈衔青说完就离开了,好似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情。   徐月见看着他挺括的背影,忘记问那天要送什么礼物了。   他琢磨了几下,想了想。傅夫人对自己好,即便沈衔青帮自己一起准备了礼物,他自己也要准备些的。   他对生日礼物的挑选不在行,这东西在于心意不在于多。他躺在藤椅上想了想,决定给傅夫人做一个卡通木雕,可以上色的那种。   这个他曾经当做爱好试过,样子不错。   想到这里,徐月见一挥手带着元芳出去挑选木头,这东西精细,得花不少时间。   另一边的沈衔青收到徐月见出门的消息后,抬起的毛笔一顿,而后慢慢地说:   “让刺一跟着。”   青石闻言眼瞳一震,当即抬头看着还在垂笔的沈衔青,见他没有丝毫的玩笑后,心中再次把徐月见的地位拉高了一个台阶。 第60章 疯狂的亲亲亲亲   徐月见选了个好日子出门,这几日风大,稍有不慎就容易迷眼。今日倒是风和日丽,太阳从灰蒙蒙的天空中探出脑袋。   他并不知道木头铺子在哪,问元芳也支支吾吾说不出来。索性出门的时候,带上了个小厮,人小却满城的东西都知晓。   徐月见跟着小厮左转右转,终于在一间长巷里找到了木料店。买木料不需要花费很多时间,他心底有数,基本看到之后就让元芳拿着付钱去。   寿辰定在一周后,时间紧迫,徐月见没打算在街上逛,稍微看了几眼,就打道回府。   做木工活得沉得下心,他一个人把要用的东西搬到树底下,忽然想起今日好像有人来裁衣。   “人来了没。”徐月见抱着木头,问着旁边摆食盘的元芳。   “还有时候呢。”元芳给他摆好果盘,挪过来看少爷手上的木头,好奇道:“少爷,你什么学会做这个的?”   徐月见闻言定型的手一顿,恍惚间才想起这茬,原著里可没说原身会这个。   “之前在书院,闲得无聊看到有同窗在弄,顺手一学。”说到这个,他还有点心虚地摸了下鼻尖,目光也不敢对上元芳。   好在书院并不能带小厮进去,元芳也不大清楚里面的情况。看自家少爷熟练的打形,满心底里觉得徐月见是个天才,若不是徐家实在摧残人,指不定能拿个状元回来呢!   “少爷,你这么努力,王爷肯定会感动得不成的。”元芳看着那么大一个木头,最后要变成一个不大不小的东西,又要锉刀又要刨子,肯定得费心费力。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谁呢。   全是王爷啊!   徐月见听了诧异地抬眼看了下爱元芳,这榆木脑袋竟然想到那去了。不过这还好,他又是全然为了攻略沈衔青,而是想给傅夫人送份礼而已。   “嗯嗯嗯嗯。”徐月见满不在意地敷衍道,不然元芳的话落下,免得等下又得哄,这人生气起来挺不好对付的。   尚衣局的人来得早,他刚画完一半,门口就来了通传的人。   “进来吧。”徐月见拍拍手起来,去室内洗了把手。   也不知是不是沈衔青真的担心自己安全,最近他的小院门口多了好些个小厮,好处是进门的时候,都得检查一遍再能放行。   尚衣局的嬷嬷穿着一身官服,见他出来,恭敬地行了礼。   “快起,不必多礼。”徐月见过了这么久,还是不大习惯有人在他面前屈膝跪拜。她一拜,他赶紧让元芳叫人托住,别做了全礼。   “王妃体恤。”嬷嬷又福了福身,大约是知道面前人的脾性,并没有过多拖延,只是让人量了身子。   “王妃,今年多招来蜀地的绣娘,秋装可要与王爷颜色合宜?”嬷嬷打量着脱掉外衫的徐月见,眼底暗暗称奇。这人面上好看不说,身子的比例也是绝佳。   再看偶然露出的皮肤,更是白如凝脂。便是宫里的娘娘也不让,原以为坊间的本子吹嘘,现如今借着机会瞧了眼,还真是这般。   狐狸精,名不虚传。   徐月见想了下她的话,大概意思就是问他要不要和沈衔青穿情侣装吧?   但是沈衔青的衣服颜色沉闷,他不大喜欢。   他从来就喜欢颜色鲜艳漂亮的,对黑色深蓝没多大偏好。   不过,也可以试试。   徐月见想着便道:“有几套就成。还有就是,傅夫人寿辰将至,那天得赶出一套相似的,可行?”   寿辰那天人那么多,穿个情侣装秀个小恩爱应该没关系吧?   “可以的,那就先赶这件便好。”嬷嬷闻言笑道,“王妃可要什么样式?”   “不用,嬷嬷看着加就成。”徐月见对这个没什么,他不熟悉古代的花样,若是说错什么,补都来不及。更何况,眼前这人明显比自己要老道。   何苦在专业的人面前丢这个脸。   “成,那老奴就斗胆试一次了。”嬷嬷言罢,就不再说话。对着旁边跟来的秀女多加指点,声音也小,看着就是规矩严明的皇宫出来的。   量好衣裳,嬷嬷带着人退下,徐月见让元芳去打赏一下,来一趟也不容易,别说他的衣裳还握在嬷嬷手里呢。   之后几天,他一个人在角落自己刨东西。除了吃饭,都没分出多余的神来。   饶是一直爱说话的元芳,在看见徐月见认真的脸后也不敢多做打扰。   期间沈衔青来了一次,就站在院门口。还是因为侍从报告说,徐月见太久没出门,那小厮也不出声,整个人院子都安静非凡。   这对府邸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件奇怪的事情,毕竟这个院子通常是极为热闹的。   “王爷。”元芳彼时正蹲在台阶上,抱着参茶盯着少爷做木工。眼睛一转,就看见一声黑衣的王爷站在院门口,神色沉沉地瞧着顶着满头木头屑屑的徐月见。   他不敢耽搁,赶紧上前,正准备行礼,却被沈衔青制止,只好小声说了句。   “嗯。”沈衔青应了声,双手背后盯着那人。   粉色的栾树下,徐月见穿着一身青衣,满头青丝被一个玉簪高高束起,露出姣好的面部。许是有些热,他挽起袖子,里面瓷白的皮肤露出来,拿着小刻刀四处挂弄。   鼻尖的汗水滑落,淌过粉嫩的嘴唇。   约莫觉得麻烦,抬手不便。他伸出软舌将唇间的那一粒珠子舔去,唇面顿时亮晶晶,像是糕点般,引诱人去啃食。   沈衔青喉结滚动几下,拢在袖子里的手指微动,无言的郁色蔓延开。   【黑化值-1】   兀然的机械声响在脑海里,徐月见拉刻刀的手一顿,似是有某种感应一般,他急速地反头去看院门。   那一处,果然有沈衔青的身影。   他挺拔地站在门口,墨色的眼眸里情绪翻涌。旁人许是只感觉到威压,但在这一瞬,徐月见觉得自己好像被猛兽盯上。   徐月见瑟缩了下,但耳听着黑化值的降低,他还是站起身来,快步跑到沈衔青面前,扬起笑脸道:“王爷,你怎么来了!”   眼前人灼热的气息驱散开身边的冷气,沈衔青盯着他琥珀瞳色,喉间滚动地更加快速。嘴唇的那一抹红色闪入他的眼里,兀然占领了全部的心绪。   “嗯。”沈衔青不敢看面前的人,移开了目光,去看那果子。偏是果子也是粉色,薄薄一片,就像是肉皮一般。   “沈衔青这是怎么了?”徐月见脑袋里全是沈衔青情绪值爆表的声音,但要是真看面前人,还如往常的淡定,根本察觉不到有任何变化。   不对,还是有变化的。   徐月见想。   沈衔青的身子有些微颤,像是紧张,耳朵都红了。   “宿主,他可能想了不该想的事。”系统突然开口,对应着数值道。   这还是主系统发下来的手册,之前没认真看,这会一扫还真有用。   “真的?”徐月见被系统说得,忽然也觉得沈衔青这模样有些吓人。明明没在看他,他却感觉那视线就黏在他的身上,一点点将他整个人吞噬。   “千真万确。”   得到了准确答案,徐月见低声咳了下。   真想不到,沈衔青这般冷情的人,还有这么热火朝天的一面。   闷骚男,不愧是他。   他捻掉手上掉落的木屑,瞧着沈衔青紧绷的身子,忽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虽然许久之前,也许就有这个意思,但是只有在此刻突然想实践。   仅此而已。   如此想着,徐月见忍住羞意,抬手拉过沈衔青的手臂,将手掌放入他的手里。   徐月见能清楚地感觉到沈衔青实质的视线,还能感受到此人的僵硬和难以置信。   这家伙,之前亲的时候也没见这么胆小。   徐月见嘟囔一声,却也不敢抬头去看。拉过他的手转身走进屋子里,人高马大的沈衔青就被这么牵着,人不敢动一下,显得格外‘乖巧’。   把人带进屋子,徐月见将门关上。   “你在这等我,我要去洗一下脸。”徐月见低着脑袋,抬手擦了下脸,上头的木屑扎着还有点疼。   这个样子亲吻的话,实在有些不大礼貌。   “不必。”   徐月见刚准备抬脚走进屋内,身后忽然一股大力拉住他的手掌。下一瞬,他就被压在门后,手掌被按在木窗上,整个人被半提起来。   嘴唇被冷冰冰却软和的东西贴上,他还没反应过来,对面的舌尖就绕进他的口腔。如同探视领地的王者,细细地理了一遍。   “呜。”徐月见看着眼前人黝黑的眼眸,心中有股胆怯。急促的呼吸缠绕在一起,舌尖贴着舌尖地吮吸,直叫人喘不上气。   沈衔青也许是天生的厉害,明明也没做几次,却无端显得熟练。   徐月见逐渐软下身子,闭上眼睛享受着温柔又炽热的亲吻。   “啧啧”的水声在安静的室内响起,按住的手掌不知何时,变成了交握的形状。   直到徐月见兀然感受到一股凉意,才知道这厮的手已经拨开他的衣摆,钻了进来,覆盖在他的腰上。   “王爷。”徐月见吓得不行,抬手推了下沈衔青。   他的力气并不大,沈衔青察觉到他的抵触,往后退了一步。   唇齿相离,银丝落下。徐月见腿软地靠在门背,看着沈衔青的眼神,他别开眼,小声道:“不行。”   太吓人了。   “好。”沈衔青盯着徐月见嘴唇,闭了闭眼,喘着气说。   他要徐月见愿意。   “那你别拿那个眼神看我,怪吓人的。”徐月见听了,得寸进尺地叮嘱道。   “好。”沈衔青蹭了下他的唇瓣,移开了目光。   “还有......把棍子移开。”徐月见忍着羞意,强迫自己忽略掉腿上的感觉,颤着声说。   “嗯。”沈衔青轻咳一声,常年冷冰冰的脸,终于裂开一条缝隙。 第61章 沈衔青...还是阿青?   橙色的光线扑入堂间,徐月见坐在贵妃椅上,拍了拍自己滚烫的脸蛋。   回想起刚才的事情,他稍稍降下的温度又有回升的趋势。   沈衔青被他赶了出去,那东西实在骇人,他只是被抵了一下,就感觉到了后边的长度。   反派也有这种资本吗。   还以为根本没用呢。   徐月见想着捂住脸,好吧确实是他没忍住。看着沈衔青的目光,被系统一提醒,浑身都有点颤抖,脑袋发热就做了这个决定。   那就亲吻一下。   真的是一下。   “宿主,平静。”系统冒了出来,光脑里狂飙的警告声就像是一个兴奋剂一般,让统不得安静。   “我很淡定。”徐月见闻言抬起脑袋,若非脸蛋红润过头,它说不定真的相信。   “嗯。”系统无奈地又钻了回去,预感到这种情况也许会越来越多,最终选择用自己的工资买了两个耳塞。   沈衔青走得很快,元芳连礼都没行完就看见王爷快步走过。身边站着的青石也一脸茫然,但见状只能继续更上。   王爷的面色阴沉地好似能滴出水来,配上那一身气度,活像个阎王。   少爷不会惹怒王爷了吧。   元芳脑海里划过这个意识,也顾不上礼不礼节的问题,当即转身往屋内走去。   这不走不知道,一走进来,他便看见自家少爷赤红着脸,盘腿坐在椅子上。本就漂亮的一张脸,因着红晕更显昳丽。特别是那粉唇,看起来有些肿意。   元芳看了好几眼,忽然发现少爷的衣服皱得厉害,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被疼爱过的气息。在这瞬间,他仿佛心灵感应般忽然反头去看已经远去的背影。   此刻,他好像知道为什么了。   元芳整个人刚狂喜觉得自家少爷夙愿得成,可又想到这短暂的时间,心中的期待狠狠落下。   坊间说王爷有用,但没说......   早泄啊!   徐月见可不知道元芳的想法,只是见他眼睛瞪得圆圆,就像家养的小狗一般。被这慌张的眼睛一望,徐月见以为刚才地事情被元芳发觉了。   一张脸更是红得不像话,怕是摁下去都能流出粉红的水泽。   “我继续去做木雕,你帮我端点吃得来。”徐月见移开目光,用蹩脚的话题试图转换现下尴尬的处境。   “好。”元芳瞧着少爷心虚的面容,心底狠狠叹了口气。知道少爷伤心时并不喜欢有人在旁边,这正是一个好借口。   他自然应下,而后忙不迭地离开。   徐月见一个人待在屋子里许久,起身去洗了把脸才堪堪把温度降下来。元芳已经出去,他又回到树下,做自己的木工。   并且还叮嘱了侍从件事情,下回王爷来了无论如何也要拦住。   万一他头脑一热,再亲的话。直觉告诉他,他大概是不能这么轻易逃脱了。   徐月见雕了好些天,一直到寿辰前两日才彻底打磨好。这算是他在这个世界送出的第一个礼物,所以一定程度上他还是很珍视的。   为此,他还扯了好几块布和染好色的大纸张。凭借着之前的记忆,把这个礼物包扎好。   “少爷,尚衣局的嬷嬷来送衣裳了。”元芳走进来同他说。   “请进来吧。”徐月见把东西放好,洗了个手出去。   门外的人和上次来得一样,同样的礼节,他同样的拘束。   还真是一点没变。   “王妃,您看看这样是否可行。”嬷嬷笑着起身,轻抬手,身后的宫女双手捧着一件紫色直内襟长袍上前。   徐月见看了眼,非常满意地点点脑袋。   不愧是尚衣局女官,这衣服的垂感真不错,面上的薄纱在日光下波光粼粼,更别提里头偶然露出的金线。   内敛金贵,真是不错。   “王爷那边的颜色是什么?”徐月见顺嘴问了句。   没想到嬷嬷并未说,反倒是先笑笑,道:“后日您见到,就明白了。”   徐月见闻言挑了下眉,没明白这是哪回事。   不过时间不长,他可以等。   寿辰当日,徐月见早早起来。元芳端来热水,给他净面。外头站了好几个丫鬟,皆敛着眸子。   “这是?”徐月见不习惯被人伺候,自己洗完脸把帕巾丢进铜盆里,问元芳。   “您今日要束冠,我可不会。”元芳不在意地把铜盆交给外面的小厮,将外面的丫鬟叫进来,“各位姐姐,我们家少爷就拜托你们了。”   “元芳小哥客气。”为首的丫鬟见状摆摆手,先领着后面人去给徐月见请安。   徐月见知道今日宴会隆重,在银色冠卷着头发的那一瞬达到了顶峰。但由于太久没离女孩这么近过,还真的有点不习惯。   他抿了下唇,索性闭着眼任由对方打扮。   心底暗自把这个比作,参加晚宴前请个造型师做头发。   有了这个想法,紧张的情绪才缓解不少。   约莫两炷香的时间,徐月见才穿戴完成。他对着铜镜照了下,果真与他平常的简单模样完全不同,这才真的像是一个古代宫廷的贵公子。   徐月见摸了把脸,感叹了句这脸与自己的愈发相似。许是觉得他唇色较淡,还给他抹上了一层口脂。   本就白皙的面色更是白嫩,唇瓣的红色是俊俏青山中的一点花。   真漂亮。   不知是谁先倒吸了口气,周围人的都以一种惊叹的目光看向站在厅堂中央的男人。   “少爷,您真好看。”饶是元芳日日与徐月见相处,竟然见了这装扮,也不禁夸赞起来。“若是王爷看见,定然也同奴才一样,看痴了。”   徐月见闻言,本就嘚瑟的神情现下就差插上翅膀飞了。   “少贫,我们走吧。”徐月见抿了下唇,口脂的存在感极高,他有些不适应,但想到这装扮,还是忍忍。   徐月见顺着长廊一路走到前院,路上遇到不少侍从丫鬟,各个都愣在原地瞧着快步走过的人影。   沈衔青正站在马车前,他穿着绛紫色的衣袍,与徐月见身上的可谓是同类。银色玉冠高高束起长发,露出锋利的眉眼。   周围的侍卫皆板正地立着,气压霎时低沉下来。   月亮门外传来动静,沈衔青侧身看去。便看见徐月见踏过门槛而来,来人穿着华丽的衣裳,长发束起,露出极为俊俏的五官。许是看见他,嘴角立刻挂起微笑,那双眸子也亮起来。   浓浓的少年气从远处来到他面前,走近了那张脸显现出有些雌雄莫辩的美。   “王爷?”徐月见挑了下眉,上下打量了几瞬沈衔青。待看清他的衣色和袖口绣着的一个小鸳鸯后,这才明白嬷嬷的揶揄。   他抬起自己的袖口看了眼,同样一只小鸳鸯,只是不同的颜色。   就这一点来看,还真是深谙情侣装精髓。   徐月见笑了下,在对方的愣神中,指了指已经打开的车帘,莞尔道:“王爷不进去?”   “去。”沈衔青这才回过神,仓促地转开眼睛,道。   这头离侯府不远,徐月见坐在马车上,手指轻瞧着膝盖。   此时正值出摊的时候,路上许多摊贩都摆出东西来,香味从外头一路弥漫进来。厚重的街坊气息笼罩在马车上,也趁机飘入了就坐人的鼻尖。   徐月见吞咽了几下口水,转头去看沈衔青,还未开口,就见旁边这人拿出好些糕点出来,“之前备的,先垫垫。”   “哦。”徐月见看着还冒着热气的糕点,瞥了下有些僵硬的沈衔青,暗道我就不客气了,拿了起来。   “徐月见。”   就在他刚咬上一口的时候,沈衔青忽然出声。   “嗯?”徐月见抬起头来,嘴里还含着糕点。   “这次寿宴姑妈请了不少人,皇帝到时候也会来。”沈衔青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有些紧张。他抬手捻了下指腹,继续说:“叫王爷的话有些生疏。”   “嗯?”徐月见闻言茫然地眨了下眼睛,似是有些不解。   “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清晰的声音在马车内响起,外头的热闹声音如潮水般退下,恍惚间,世间好似就剩他们两个。   徐月见咽下糕点,看着面前这个说话却不看自己的人,脑海里囫囵出现了好多想法,却一个也不敢多想。   “哦。”徐月见也低着脑袋,面上染上些许红霞,语气却十分淡然。   “沈衔青?还是......”   “阿青?”   淡而似清水般嗓音滑过宽阔的车内,沈衔青在听到的瞬间便绷紧身子,手掌上的青筋倏然贲起。明明是一句很自然的话语,却无端有一股热气从腹部传上,好像要将他燃烧。   沈衔青目光如炬地盯着徐月见,快速滑动的喉间诉说着主人的不平静。   徐月见捏着糕点渣,浑身都因为刚才意外吐露的称呼而发热。头顶炙热的视线,好似一把刻刀,下一瞬就要把他的衣服全部剔除。   有了系统之前的提醒,徐月见能明了的明白旁边人的情绪和所表达的意思。但仅仅是一个称呼,干嘛这么猛烈的呼吸。   怪炸耳朵的。   徐月见全然不提自己的心跳,平整的舌尖甚至有些发麻。   幸亏马车没有受到他们的影响,在稳当的行驶过程中,准时到达了府门口。   “王爷,徐公子,到了。”青石在外面叫了声。   马车内静谧如平静的湖面,两个人的姿势一动不动,却平白流淌着不平静的情绪。   徐月见不敢让人等太久,怕有人察觉到车内的奇怪。他慌不择乱地扯了下沈衔青的袖子,轻声中透着股哀求,他的指尖微颤。   “王爷,该下去了。”   “嗯。”沈衔青闷声应了句,缓慢地让开,哑着声音道:“我等会下去。”   “好。”徐月见得到了回应,不敢细想里面的东西,急急忙忙抬起帘子下了马车。   一出马车,外头的景象着实惊讶一把徐月见。   成堆的马车和数不尽的红箱子从侧门抬入,好些穿着华服的官员拱手从进门进入。   当然也有人眼尖,一下就望了过来。看见他之后,眼里闪过一丝惊艳,而后迟迟不宜移开。看样子,倘若不是马车前的护卫,还准备上前打招呼。   不错浪花般的人潮还是将这边的动静掩埋,不算静却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带。   青石见徐月见出来,后头却没跟上沈衔青,诧异地扫了眼里侧,轻声道:“王爷......?”   “他......”想到刚才的沉重的呼吸声,徐月见险些说话都不打利索,舌头打着卷。他顿了顿,移开目光,道:   “他要等一会。”   “可能得稍微久一点。” 第62章 手腕的红砂...   沈衔青花了不少力气,才把升起的欲念强行压下去。他能听见马车外的隐约声音,他却仍然能从嘈杂的声音中听到徐月见。   他深呼吸好几口气,低头看着已经起来的小帐篷,默念了好几遍清心咒。   大约一炷香时间,徐月见听到身后的动静,一转头便是沈衔青掀开帘子,走下了马车。   徐月见看了好几下他的面色,发现与之前有多大差别,一时间不知道该感叹沈衔青的速度,还是他的定力。   “沈衔青?”徐月见轻声喊了句,眼底透着‘你还好吗?’的神色。   “嗯,进去吧。”沈衔青听到自己的名字,手指微曲,扫了眼徐月见,淡淡说。   “好。”徐月见知道他没事后,点点头,站在他的身侧,抬脚走了进去。   侯府夫人的排场极大,门前一里地就已经挂上了红绸,在各个坊间都设立了粥铺,专供给乞丐等。因为傅夫人与摄政王连着亲戚,即傅大人的官职不显,却仍然来了不少朝廷重臣。   更有甚者听说皇帝也会光临道贺,直接带着大礼前来。一些平日里官职低微的人,还得花钱托关系,才能得到一个贺寿的请帖。   徐月见看着门前已经被清出一条道来,刚才还络绎不绝的官员现下被侍卫拦在两旁,在见到沈衔青的那一瞬间,齐声跪拜。   “王爷万安,王妃万安。”   沈衔青轻抬一下手,眼睛扫了眼在场的人,淡声道:“不必多礼。”   听闻了声音的傅明澄从门前迎出来,当着众官员的面作揖后,跑到徐月见身侧,叹了口气抱怨道:“你们可来了,再不来我娘都要找我要人了。”   “路上人多。”徐月见好笑地看着穿戴整齐的小少爷,回道。   “今天确实人多。”傅明澄知道今天傅府还得散喜糖在街头,定然早就有人到场蹭蹭喜气。   “我今日三更就起来了,都要困迷糊了。”傅明澄觉得徐月见同自己一般年纪,他本身没多少朋友。和徐月见待在一起,就忍不住说得多些,又怕旁边来往的人听到,便凑得有些近。   “傅明澄。”   平淡又带着危险的语气忽然传来,傅明澄的耳朵辨别出这人是谁后,嘴巴已经自动闭上。   “堂哥。”傅明澄瞥了眼沉着脸色的沈衔青,先是委屈的叫了声,再看见他的目光盯着自己和徐月见挨着的地方,自己先吓得后退了一步。   “堂哥,我前面还没事,就先过去。”傅明澄心里咯噔一下,急忙拉着自己的贴身小厮,“快带着堂哥堂嫂,去花厅先,等开宴再请去。”   “是。”小厮也被沈衔青那冷冰冰的眼神吓得不行,奈何少爷也怂,只能自己拿命上了。   “王爷王妃,请往这边走。”小厮本来很害怕,他也听说过摄政王不好的传言,生怕自己等下如何了,脑袋落地。   但忽然,那位俊俏过分的王妃,大概是察觉到他的害怕,竟然对他莞尔一笑。   温和的笑容搭配着旁边那张冷脸,明明也没做什么,平白让人觉得整个气场和谐了起来,也没刚才的凌冽和恐怖。   怪道。   坊间人人都说是王妃深深爱慕着王爷,王爷并不为所动。   可今日一瞧,他却觉得是王爷爱慕着王妃,或者说两个人是互相喜欢。   两情相悦!   小厮在奇怪的思绪中打消了心底的那份害怕,异常心安地将人带到花厅里。   傅府的花厅这会没人,丫鬟小厮都在外头迎客,显得里面安静得很。   今日是有些凉意,徐月见还穿了件薄斗篷,虚虚地挂在袍子外,一进室内。还没到一盏茶,身上便觉得热了。   元芳在旁边瞧着自家少爷额间有些汗意,赶紧给他把斗篷取下来,挂在手肘上。   “这里面还怪热的。”徐月见拿出帕子擦了下汗,坐在旁边的木椅上。   “开了地龙。”沈衔青拿过旁边放下的热茶,轻抿了下,道。   “地龙?”徐月见讶然地盯着瓷实的地面,这看着也不像是铺了地热啊。想着他又用力踩了几下,都说古人做的地热均匀又舒坦,一般只有皇家能用。   傅府却连待客的花厅都铺了,看来是真的富贵无边。   “嗯,你屋子也铺了。”沈衔青看他好奇地瞪大眼睛,圆溜溜的眼睛里泛着点点光亮,格外的好看。   可爱得紧。   他的手指轻点了下膝间,没忍住多说了句。   “竟然如此!”徐月见又是惊讶一声,而后当即瞪了眼元芳。   昨夜他都被冻醒了,早知道有地龙为什么不早点说,害他大半夜抱着被子打滚。   元芳被他的眼神瞪得远望,就侍郎府那个穷酸样子,别说偏院铺地龙了,便是主院的地龙也没自个铺。   到了王府后,也没人同他说过有地龙这件事,自然大家都默契地没有出问。   当然徐月见也不是这么狗的人,他只是哀叹一声自己真笨,有这么个好东西竟然没用上,天晓得沈衔青一个人睡在有地龙的屋子里有多舒服。   “王......沈衔青。”徐月见差点又叫了回了原样,还好舌头灵活没有转错弯。   “嗯?”   徐月见想到待会发生的事情,心底一阵发虚。皇帝估摸着也就在开宴前来,宴会中断喝醉了酒,才干出了那事。   而沈衔青自然能出去,全是因为被不知哪个小厮,泼上了酒水。出来换衣裳的路上,才遇上了。   其实就是个狗血的过程,非常符合这个小说的基调。   徐月见坐在沈衔青对面,这会为了说话,特意转道坐在沈衔青旁边的椅子上。手掌搭在沈衔青的手臂上,语气亲昵道:“等会开席,还是我坐里侧吧。”   宴会上夫坐左,妻坐右。妻子一般是坐外侧,这样也好方便照顾旁边的丈夫。   徐月见这么一动,说严重点,就是‘僭越’。   元芳听到的时候,吓得手中的斗篷都快丢了,就怕王爷忽然想到这个方面。王爷还没说话,他心底一阵发抖。   沈衔青瞥了眼搭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掌,半晌应了声。   “好。”   “那就说定了。”徐月见根本不知道这规矩,可能即便知道了,也会觉得很奇怪。   两人喝了两盏茶,门外的小厮急匆匆走进来,行礼后道:“王爷王妃,圣上来了。”   沈衔青端茶的手一顿,眼底滑过一丝暗芒。瓷杯搁在木桌上发出刺耳的声音,无端让人绷紧身子。   报信的小厮察觉到空气中的低气压,脑门上的汗珠冒出来,腰身弯得更下。   少倾,沈衔青站起身来,嘱咐徐月见不用去前面,等开宴再去便可。   “好。”徐月见假装没看见沈衔青眉眼间的戾气,捧着热茶乖巧地看着他答应道。   沈衔青看他这么软绵绵样,没忍住抬手按了下他的脑袋,眉眼间柔和下来。可就在转身的瞬间,那一丝柔软立刻变成了冷锋。   徐月见瞧着沈衔青出去后,才摸了摸自己的脑门。沈衔青的手掌很大很厚实,按下来的时候暖烘烘的,给人一种非常的安全感。   一旁的元芳眼看少爷的白皙面容逐渐变成红色,默默低下了脑袋。   少爷笑起来,实在像是街边的二傻子。   待了不到半刻钟,徐月见就坐不下了。一壶热茶喝了大半壶,身下早就受不住了。   “带路。”徐月见憋得不行,对着守在旁边的傅府小厮使了个眼色道。   那小厮也很上道,知道徐月见此时的困境,十分体贴地带着他走了最近的路线。   这条路要经过一个鹅卵石路,旁边还有一方小湖和几个奇石堆成的洞穴。   再配上旁边枝繁叶茂的灌木和柳树,若不是有阳光在,还挺阴森的。   徐月见瞥了眼就不敢多看,这几个东西堆起来委实很像小说中,任意场景的触发器。   悲剧喜剧暗杀,端看你的运气。   他如此想着,脚步越发快,但好巧不巧,就在他快步经过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两道声音。   “你知道王府的王妃吗?”   “那个草包,徐月见?”   徐月见的脚步在听到自己名字时,准时停住。不仅他听见了,前面带路的小厮同样也听见了。   小厮脸色苍白,‘噔’得跪下。   这种议论主子的事情,一旦被发现必定没有活下的可能。而这两个人谈论的事情,肯定也是私密,作为听闻的人,自然也活不下去。   徐月见朝小厮打了个手势,慢步走上奇石。这一走过去才知道,下面还有一个小坡,坡下才是小湖泊。旁边安静,还有碎石,真是一个说秘密的好地方。   徐月见也不敢冒出脑袋,怕被人发现,只好半趴在奇石上,侧耳去听那两人的谈话。   “当然,除了他还能有谁。”说话的女子撇了撇嘴,“那个草包仗着自己长得不错,成天里赖着王爷。听我爹说,之前王爷在宫里忙得脚不沾地,那草包为了逼迫王爷回府,竟然节食!”   “坊间的百姓听闻了,传了好一阵那人的痴心。为了平息民愤,王爷这才回了府邸。”   “啊?”对面的女子惊呼一声,显然被这一操作惊讶道。“竟然如此?那王爷还会和他在一个屋檐下?”   “谁知道那狐媚子又生出了什么心思,整日勾着王爷在府邸里,现下王爷也不爱往宫里跑了。”女子扭了下绣帕,“反正够糟心的。”   两个人你来我去讲了不少,徐月见换了个姿势趴,对这些话深以为然。   他当然做这个确实是想引起这样的效果,这两个人还真是歪打正着了。   他正感叹于自己的演技,谁知道下一瞬,便听见下边人说。   “那王爷和那人可曾圆房?”对面的女子悄悄地凑到女子的耳边问。   “圆房?”女子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在原地笑了好几声,才缓缓出声,“男子圆房可需要油霜,王府到现在可未曾进过。”   “况且,听闻出嫁的男子手腕上会点了一个红砂,与我们的守宫砂一般的效用。”女子似乎什么都知道,说着有些得意,“刚才徐月见撩车帘的时候,我从他滑出的袖口,不小心看见了他手上的红砂。”   “所以,他们两个并未圆房。”   坚定的话语从下方传来,徐月见闻言脑袋一懵,赶紧拉开袖子看自己的手腕。   嗬,果真看见一个芝麻粒大小的红砂隐藏在白皮肤下。他还以为这是身体里长出来的,现在一听,才知道这玩意还有鉴别‘圆房’的效用。   徐月见盯了好几瞬,整个人都有点说不清的慌张。接下来的话,他也没兴趣听了,便想转身下去,谁知一不小心踩上了枯枝。   “谁!”   一道冷声破空而出。 第63章 不小心亲了一口TUT   亮眼的阳光从树杈里稀稀地落下,寒风用力一吹,好像都要把影子刮开。   两行人被一片光影切开,刨出不同的情况。   徐月见躲在高处的石头上,全身的汗液被这风一吹,冷得直打哆嗦,却不敢出半分声音。   “谁在那?”下面的两个人当即环视四周,企图把刚才发出声响的东西,叫出来。   “蕙兰,要不让侍卫到处看看。”女子小心地询问道。   他们刚才说的话,其实有些是实话。但谁知道听到的人是哪方的,若是对家,那她们两个的言语就会被搬上朝堂之中。   更何况,刚才的话语之中也添加了几分自己的情绪。   今日她们来侯府,自然看见徐月见独自下马车的场景,当时她们以为王爷并不想同徐月见一块。后来,却看见王爷下了马车。平日里冷冰冰的脸上缓和了不少,连对大人们说话的语气都好了不少。   待两人进门,众人互相对视几眼。都从对方的目光中发觉了一件事,那就是——徐侍郎他们家的公子还真的有几分本事。   名为蕙兰的女子想到此,扭了下帕子,目光沉沉地看向一处枫树林。过了半晌,才开口道:“不必。”   “这是为何!”对面的女子急切道。   “这是傅府的寿辰,若是大张旗鼓,便是没什么都落了话柄。”蕙兰摇摇头,在旁边观察着动静后,忽然仰起脑袋看着上头挂着水珠的奇石,“那人要真的以为听到了什么,定会做什么的。”   “你我的家世,处理一些小老鼠绰绰有余。”说到这的时候,蕙兰的话语透着几分危险。这话与其说是在同对面的女子说,还不如说,是在对着旁边偷听的人。   是警告也是威吓。   如果那人真的家室不显,或者真有所图谋。   当然,她认为小女孩家家随便议论的东西,应当是不会这么吓人,但保不齐用心险恶之辈。   那名女子闻言,似懂非懂的点点脑袋。她能随家人跟来寿宴,自然也不是笨蛋。她清楚里面的利害关系,这件事只能咽下。   此地不宜久留,两人对视一眼,带着周围的丫鬟走了。   听见了渐渐远去的声音,徐月见松了口气,浑身发软地躺在石头上。   别说,还真别说。   听自己的坏话,也挺心虚和刺激的。   跪在地上的小厮听到那人的威胁后,整个人都像个纸片一样,随风吹得发颤,脸色更是白得吓人。   徐月见在石头上缓了口气,再次抬手看着自己的红砂。   这玩意,还得找个办法消除才对。   不然被人瞧见,麻烦不断。   徐月见想了一通,从石头上起来。看着地上的小厮,什么也没说,只是看了他一眼,“起来,就当自己没听见过。”   这人跟纸糊的一般,想必也不会把这种丑事说出去。   他也不必学别人一样,杀人灭口。   一举两得。   小厮没想到还能活下来,他愣在原地好几瞬。脑袋里才恍然地回过神,面前这人并不会杀自己。   “多谢王妃!”小厮连磕了好几个头。   “好了,起来。”徐月见侧边走了一步,并不让这人朝着自己。   “带路,免得迟了。”   “是!”小厮忙不迭地起身,弯着腰带徐月见往前走。   路上再也没碰上别人,只有几个沿路侍候的奴才见到他后跪在原地,不敢抬头。   徐月见快步走过,跟随着小厮的步子,从旁边的园子里进去。   宴会的地点并不在殿内,而是在花园里。几个石桌点缀在小湖泊的另一边,主位就在面前的湖泊前。   徐月见不想和众大人见上,但只要他想往那头走,就都得碰上。   看着密密的人群,他叹了口气,真想蒙着脸走进去。   “王妃。”   “王妃。”   ......   徐月见半挂在唇角,在众人的声音中走到前面。前头摆了四张椅子,最前头的那张是明黄色,上头坐着一个人。沈衔青的椅子落了一小点,傅夫人的便是一步。   即便是寿辰,在皇帝面前,还得以他为尊。   他自然地走到沈衔青旁边,看着坐在上座的皇帝,刚想拱手行礼,便听见皇帝沙哑的声音。   “嫂嫂快起来,不必多礼。”   徐月见本就不喜欢行礼,听到后瞥了眼没有什么表情的沈衔青后,道了声谢后走到他旁边坐下。   宴会开席还有段时间,侍从们来回将东西双手奉上。侯府奴才眼观鼻,低眉顺眼动作麻利,倒是一点也看不出当时拉着他算命的意思。   众大人们已经坐下,旁边的一个嬷嬷手一抬,台上的戏班子就开始舞起来。霎时,整个场子的热度就上去了。   此时暮色渐昏沉,还未到申时三刻,天色就已经朦胧起来。周边的石壁灯点起,湖面也飘着不少花灯,再加上周围草地里放好的夜明珠,光线瞬时亮了起来。   虽不如白昼,却平添了仙境的触感。   徐月见听了会戏,转头看不少大人开始交谈,已然形成了另一个名利场。   但徐月见倒不是为了看他们应酬,他是肚子饿了,想看看有没有人动筷子。   肚子咕噜噜在喊,他想既然人都开始吃了,他也要动筷子了。   他看那辣炒螃蟹热气腾腾,从端上来起就馋了许久。   “沈衔青。”他拉了下旁边人的宽大袖子,小声叫了句。   “嗯?”那人回应地很快,脸当即就靠了过去。   徐月见没想到沈衔青在这么嘈杂的情况下,还能反应这么快。旁边人靠近地很快,他后退不急,嘴唇倏然碰上了那人的脸颊。   脸颊是冰凉凉的,没有胡渣,碰上去还挺舒服。   徐月见抿了下唇,待抬眼看沈衔青眸光沉沉望过来的时候,好似才发觉了刚才的事情,忙捂住自己的嘴唇。   糟糕,有点害羞是怎么回事。   沈衔青也没想到这件事,脸颊的温软还依然存在。明明只是一瞬,却像是炸弹的引线,这一点烈火已经顺着线条跑入了他的各条经脉。   他喉结滚动几下,看着徐月见捂着嘴唇,睁大眼睛的模样。心底又痒又忍不住地想做些什么。   两个人挨得近,却没人先开口说话。   直到傅夫人察觉到旁边的气流有些不对,稍稍侧脸一看,就见那边两人凑着脑袋不知在做什么。   傅夫人从两人进来的时候,就见到了,当时她正与旁的夫人交谈,并未上前。   但也从别的夫人那得到了不少赞誉,称赞沈衔青好似变得没有那么吓人,又说徐月见也不像是传闻中的草包一样,同沈衔青走进来的时候,一点也不怯场。   真是一对壁人。   傅夫人想到这句话,再看到这个场景,尤其是刚沈衔青转过去时,眼眸里不经意露出的笑意。那不值钱的样子,害她拿帕子按了好几下胸口。   这小子,是真的长大了。   铜锣声敲了好几下,徐月见才从这恍惚劲头中缓过神。沈衔青的目光依旧摄人,活像要把他扒了一样。   最近沈衔青总拿这种目光看他,徐月见害怕又觉得不需要,他一个现代人还能玩不过古代人不成,那事上他总是看过片的。   比这个愣头青,可不知道好过多少!   徐月见轻咳一声,胡乱的思绪成了他为数不多的底气。   “我想吃蟹肉,你能帮我敲吗?”徐月见问得小心翼翼,倘若不是那副蟹钳放在沈衔青的另一边,他可能不想问。   但既然放好了,意思不就是让身边人帮忙吗。   徐月见用起人来并不含糊,更何况这人说不定心甘情愿。   谁叫这人喜欢他。   “好。”沈衔青自然同意,这不是什么难事。   徐月见听到答案,压了下扬起的唇角,装作认真模样看着面前的戏台子。   皇帝离他们近些,隐约是能听到他们说的话的。开始徐月见肚子叫的时候,他便想开口。后面又见他叫了沈衔青,不知如何,就出现了后面的对话。   他歪头瞥了眼,那双斩杀无数人的手指,此刻拿着细小的蟹钳,帮徐月见敲开螃蟹壳。眉眼间没有一丝凌冽和不耐烦,细看下来竟然有些温柔。   皇帝从未见过沈衔青这副神色,他对自己经常不耐烦,冷脸,一言不合就抽鞭子。自从他继位后,就没有一天不害怕。   既害怕沈衔青忽然夺走皇位,又害怕他看自己那如同蝼蚁般的目光。   皇帝手指微动,目光黏在徐月见那张桃红的面容上。   都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好看。   那人本就因为长得艳丽出名,他在深宫中都有听一些太监说过。再听说他的时候,徐月见正被太后下药,想要赐给秦王。   那人一向荤素不计,却挡不住有一个太后的娘。这也就是为什么,徐月见还能好好活到现在。   谁知那场谋划竟然出了意外,徐月见不知道怎么碰上了沈衔青,这桩交易便变成了名利交换的东西。   秦王那蠢货,自然没有和权财相比的分量。   太后联合百官的场景依然在眼前,沈衔青握着长剑。若非那半边虎符,说不定皇宫早就不复存在。   朝廷养他长大,让他成才,却无一丝感恩之心。   这般冷血无情的人,没想到还真的会喜欢那个草包。   皇帝有些烦躁又有些说不清的心思,正巧身边的太监给他斟酒,玉色的面容如清风,朦胧间遮上了一层柔边。   他扫过这人的腰身,心中的邪火好似一下找到了发泄的出口。   皇帝一把盖住这人的手掌,语气森然道:   “跟朕出去一趟。”   乌栀身子一抖,颤颤巍巍地弯下腰。   徐月见正望着前头,一见,心中便明了。   剧情点要来了。 第64章 变故突发——   树影寥落,扑扑叠叠映了一路。来时的石子路现在都被一点点月光覆盖,临着石头的地方空出一块,放上了一棵桂花树。   正值秋日里,桂花树的香气飘满了整个园子。树枝粗壮,枝丫努力向上伸展打开,风一吹,树下倒是零零散散一大堆。   乌栀看着花影飘动,鼻尖的桂花香气越发浓郁。有几个奴才从旁边走过,恭敬地跪下。他弯着腰,瞥见奴才们眼里的不理解以及胆怯。   他大概是知道皇帝要做什么,最近皇帝抽条地厉害,声音也变成了烟嗓,讲起话来像是烟斗里摩擦的石粒。   “阿栀。”   乌栀听见那道声音,抬起眼睛来。   皇帝停在前面,旁边有石头遮挡的地方,他往后扫了眼,几步远外还有那棵萦绕在他鼻尖的桂花树。   这地方安静、了无人烟。   实在适合做些事情。   他看着那张清俊的脸上泛着笑,那笑容出现的并不合时宜,遥遥对望间,宛如鬼厉。   “圣上。”他交叠的手一颤,瞥见了那抹明黄色,久未好的膝盖又有酸痛的感觉。   “阿栀,来这里。”皇帝伸出手,眼神阴鸷地抬起手。   他的意思实在明显,乌栀浑身一颤,慢吞吞走了两步,笔直地跪在他面前。眼睛落在不远处的湖面,月光在上头荡漾,还有几只鸳鸯。   小时候,娘还和他说过鸳鸯是世界上最忠诚的动物,如果有一方死亡,另一方绝不苟活,所以被视为‘婚姻美满’的象征。   可是他成为了一个太监,注定不会成亲。而且,他不知如何招惹上了皇帝的眼,前些日子,皇帝夜晚腿部抽筋,喊他上去按。   他很听话,一丝不苟地模仿着太医的动作。   但,为什么会发生后面的事情。   他也不知道。   御前的大爷爷说,皇帝是大庆最大的主子,皇宫便是他的家。而他们只是他家里的一个物件,想要一个物件,不需要知会任何人。   包括物件本身。   乌栀垂着眸,等着眼前人的发落。   皇帝自看见徐月见面上的桃红后,心底就跟忽然着了火一般。他尝过人事,知道刚才那火是什么。   若是旁人,他或许还敢窥觑一二。   但那个人是摄政王妃,沈衔青喜欢的人。   他不敢。   想到一撇而过的粉唇,他心痒意十足,低头一看跪在地上乖觉的人,心底的火就没消下来过。   “抬起头来。”他抬手勾起乌栀的下颚,看着这人平淡的眉眼和寡淡的唇色,不知为何和徐月见比对起来。   这一对比,才觉得实在不一样。若说那人是色泽美味的佳肴,这人就是清汤挂面,连葱花都没撒上的那种。   皇帝有些不耐烦,眼睛忽然望见这人的鼻尖。   唯一差不多的,大概就是这一颗小痣了。   “算了。”皇帝低头说了句。   他现在□□难耐,也不好再叫人来。这人虽长得不够好,床上却有另一般风味,现下周边又没别人,试试新的花样,泄泄火堪堪能用。   “阿栀,用我教你的。”皇帝的手指顺着面前人的眉骨,一点点往下滑,轻轻道:“慢慢脱,我要看全部。”   乌栀一听,浑身绷紧。他瞪大眼睛,怔愣地望着还笑脸吟吟的人,似乎不大相信这种话能被说出来。   “阿栀?”皇帝好笑地看着那一双圆眼,心头忽然觉得乌栀长得还是不错的,比不上徐月见,也算是好看。   “快点,我要看。”皇帝不介意在吃之前,哄一下床伴。   周遭静谧地可怕,刚还畅游的鸳鸯溜进暗处,月光空出一块,悄然地落在叶片上,空处没了光亮,只有隐隐约约的亮色,模糊得只能看清轮廓。   秋风‘唰唰’地吹,不仅让跪在地上的乌栀觉得冷意十足,还让几步外的桂花树下的人影打了个抖。   -   徐月见看着皇帝和乌栀一前一后离开,周围人除了问候,谁也不敢擅自跟随。   徐月见瞧着弯着腰身,却止不住脸色发白的乌栀,害羞的红潮悄然退去。   “怎么了?”沈衔青察觉徐月见情绪有些波动,顺着目光往外一看,便看见消失在众人面前的皇帝。   “没事。”徐月见的主要目的就是拖住沈衔青,让他不要与皇帝对上。但一想到等会要发生那种事情,那个面白的小孩得受何等的欺辱。   心底就有些不是滋味。   “你的脸色不大对。”沈衔青沉着声,一本正经地看着徐月见,面容严肃就像是看折子一样。   徐月见抬手触了下脸颊,摸到脸颊的冰凉还有抖动的唇。   原来他在生气。   “想跟去吗?”沈衔青握住徐月见的手掌,细细摩挲了下他的指尖,企图把手心的冷意赶走。   “不......”徐月见怕在触发剧情,那个可是小说男主,整个世界都围着他转悠。保不齐有什么不得了的手段,不然后面也没法做到,在沈衔青还活着的时候,就敢打北疆的主意。   “走。”沈衔青看着面前人两条细眉紧蹙,用了把力气将人拉起来。   后面的人乍一眼看皇帝走了,摄政王也马上要离开,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面面相觑几眼后,慢慢站起来,旁边的声乐舞女都停了下来,跪在地上。   “王爷,可是有什么不妥?”傅大人与傅夫人对视一眼,拱手问道。   这戏台子也没唱什么不该唱的,口味也是按照往常的来。   怎么忽然都起身要走了?   “无事。”沈衔青本不想多说,奈何是他开口,便侧目看着站起来的大人们,淡声道:“孤去去就回。”   沈衔青开口说完,青石很灵光地拱手告罪,“诸位大人,是在下不小心撒了点酒,王爷现在去换衣裳。”   青石一说,众大人隐晦地互相看了眼,聪明地闭上嘴。王爷既然不想说,他们再问可就得罪人了。   “原来如此,是下官狭隘了。”前面一个穿红色衣裳的大人笑着拱拱手,怡然地坐下。   坐下后,王爷瞥了那个大人一眼,看起来颇像是赞赏。坐下的大人一见,颇为激动,坐得更是板正。   旁边的大人见状,纷纷落座,生怕错过这个露脸的机会。   后边沈衔青没再看,拉着徐月见顺着刚才皇帝的路径走去。   树影微动,徐月见看着远处的一站一跪的人,手掌攥了起来。   沈衔青在他身后,见此伸手握住,眸光里闪过几丝冷意。   -   “阿栀。”皇帝捧着乌栀的脸,又笑了一下,“怎么,很冷吗?”   “为什么你在发抖?”   乌栀没说话,皇帝的声音如同冰锥,一寸寸钉入他的膝盖骨,寒意从地面升腾,劲风的大声呼喊也挡不住言语的刀割。   “不想吗?”皇帝疑惑地歪歪脑袋,那张刚脱去稚气的脸在月光下,有些可怖。   “可是大福,它总不想饿肚子。”   大福是乌栀无意中救下的小狗,它在某天清晨倒在他门前的草丛里。它来的时候浑身都是伤疤,乌栀本来不想救的,他连自己都救不活。   但它在他靠近的时候,忽然张开眼,呜咽地叫了声。   乌栀看着它湿漉漉的眼睛,心一软还是选择救下它。   太监生病是要被抬出去的,乌栀花了他大半积蓄,才堪堪有一个太医愿意施点药材。   狗就是这么被一点点喂活了,待它好了,一直藏在床底下。谁知,还是被发现了。   御前的大爷爷拿大福说事,现在轮到了皇帝。   乌栀好似一下明白为什么他当时要把大福救下来,大概是因为那副样子实在与他一般无二,他救不了自己,说不定可以救一下它。   久久的幻想,此时此刻被打破。   他晃动几下身体,眼前兀然一黑,皇帝弯下腰对着他的耳朵吹了口气,滚烫的热气顺着衣领跑进,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想好了吗?”皇帝淡淡地说着,抬手拿起垂下的一缕黑发,缠绕在手尖。   “嗯。”乌栀听见自己说了声,在皇帝兴味的目光中,颤着手摸向领子。   外衣‘哗啦’一声落在地上,里面的里衣露出来,被寒风一吹,勾勒出消瘦的身躯,月光莹莹一照,颇有些像观音座下的玉童子。   “继续。”皇帝的目光贪婪地游离在乌栀的身躯上,手指轻轻挑开他的里衣,看着里面洁白的肌肤,眼睛里霎时亮起火焰。   徐月见看着远处的人影动了几下,乌栀便开始脱起衣服来,上半身光洁的皮肤全然暴露在空气中,乌黑的头发盖住脊背,之前带着灵气的眼珠子,此刻弥漫着死气。   在小说中看着几把僵硬的情节,恍然一下出现在眼前。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欲望,只觉得拳头绷紧,想把那个渣攻揍一顿。   这是强制爱的开始,乌栀被皇帝强迫了太多次后,竟然会同他产生感情,连温柔男二的出现也无动于衷。   有点离谱。   徐月见咬咬牙,看着人还在再脱,眼睛都要气红了,准备直接冲出去。   “等下。”沈衔青拉住徐月见的手腕,俯身贴在他的耳边,轻声说:“我来。”   皇帝记仇,如果徐月见就这么都出去,以那人睚眦必报的性子,指不定又要使什么黑手。   他牵住徐月见的手腕让他站在自己身后,抬手将桂花树上的一片绿叶扯下来,夹在两指之间。   就在乌栀马上要解开裤子时,抬手一掷。   硬挺的叶子快速滑过空气,在朦胧光线中不显眼。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皇帝面前,叶片霎时擦过皇帝的脸颊,倏然刮出一丝血痕。   变故悄然而生——   “谁!” 第65章 皇帝受伤....   皇帝的怒斥声顿时遍布一小个范围内,风声依旧,树影颤动,却没有一个回应。   血液顺着脸颊往下落,配上那狰狞的表情,颇为骇人。   当真不像是个英明神武的帝王。   徐月见捏着沈衔青的衣角,瞧着正中央那个男人愤怒而无能的模样,心下爽快不少。   “阿栀。”皇帝斥了一声,发觉没有回应后,气得手掌捏起来,却也不再叫唤。   他贵为天子,不该做出刚才那事,即便有纾解的欲望,也应该是女子。他喜欢男人这事,还真的不能被人发现。   贵人无后事大,他怕那些大臣直接把他削了。   再者,刚才的手段实在不算是好,被人发现,他经营多年的温顺面孔,全都碎了不说,还会多一个‘暴虐’的名头。   为了一个太监,着实不值当。   皇帝想明白后,抬手擦掉脸颊上的血迹。躲在暗处的那人不知是谁,他隐晦地扫视了几圈,一点人影也没见。   为了方便,他并未让暗卫跟着,所以此时此刻他一个帮手也没有。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种情况硬扛并非好事。   皇帝想明白后叫了乌栀一声,甚至屈尊把地上的衣裳捡起来,披在他身上,语气柔和,脸上挂着笑,“这天冷,穿上吧。”   乌栀被这突然的动作吓得瑟缩了下,他瞧着面前人黝黑的眼珠和脸颊上的红线,头立刻埋下,顺从地穿上衣服。   “乖。”皇帝捏了下乌栀的脸,眼睛望着周遭的暗处,微扬声道:“那位好汉,多有得罪。朕看好汉武功了得,不如出来一见?”   “说不定升官加爵就在此刻。”   徐月见站在暗处,听着远处皇帝的口吻,嗤笑一声。   不知道该说此人能屈能伸,这个时候还有空招兵。还是此人阴险至极,若非他们确实不是什么好汉,平常人一听到‘朕’,说不定不由自主地出来了。   空荡的庭院中,除去偶尔的树叶响动,其余的声音一盖没有。   皇帝见状,额间的青筋贲起,他最不想见到的事情就是,刚才看见的人是官员或者是......   摄政王。   宫内的官员一般信奉‘平衡’之道,他为皇几载,即便所有人都知道沈衔青位高权重,他无权又为及冠,太后虎视眈眈,却没有一个人出来点破。   这就是制衡。   而刚才的事情,那些人看见了,只会实趣地退下,哪敢出手。   一想到有可能是那位,他心头倏然冒出一股火焰。   他垂眸看着被冻得白里透红的人,轻笑一声后勾起这人的下颚,“阿栀,又认识谁了?让他这般迫不及待地出手相救?”   “还是说,你勾搭上谁了?让朕来猜猜?”   皇帝假装沉思,歪着脑袋问:“莫不是摄政王?”   乌栀被他忽然的疯癫吓得不轻,生怕下一秒这人就发病。   在听到摄政王三个字的时候,他本能地想到了摄政王妃,就是那个全宫都在说的‘草包’。   上回宴会上,那人对他好像总有几丝若有似乎的亲近,看他的目光也没有对待‘物品’一般。   是一个十足的好人。   而被发好人卡的徐月见正准备捡地上的石头,待这人再说些无厘头的话,就砸过去。   “可惜了。”待看到乌栀眼瞳里的晦暗,他讽笑声,“就你这张脸,摄政王还真瞧不上你。”   “你看见今日徐月见那脸,那身段,比你不知好上多少。”皇帝夸赞着,眼眉却压得极深,若真的是摄政王在,听到他这样说,定然沉不住气。   还是没动静。   皇帝有些烦闷,就在他准备踹开这人回去时,一个石头破空而出,直接砸向他的脑袋。   ‘嘭’的声响,皇帝怔愣地倒下,颤着手摸了下脑袋,触手可及的一片湿漉,定睛一看。   浓烈的血腥味和血迹传来。   眩晕感袭来,他还没来得及看清谁投掷的石头,下一瞬便昏厥了过去。   还跪在地上的乌栀还没反应过来,刚还嚣张跋扈的皇帝此时已经躺在地上,周边的血迹迸溅,那人也闭上了眼睛。   乌栀惊恐地睁大眼睛,风一吹,血腥味拂面,催得他直想呕吐。   “皇上。”他止不住发颤,如果被人发现皇帝死在他面前,九族怕是都不保。   他刚准备膝行过去,就听身后传来几道脚步声,他身影微颤,不敢乱动。   脚步声渐渐逼近,他伸手摸着沾血的石头,准备那人再走近,就出手。   宁愿被杀,也不要担上‘谋杀皇上’的罪名。   还不等他真的做出这事,一道清风般的声音从后边传来。这声音他很熟悉,拿着石头的一顿,下一瞬身上便被披上一件斗篷。   “你还好吗?能起来吗?”徐月见快走几步来到乌栀身边,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盖在他的身上,蹲下来看着脸色苍白的乌栀。   “徐公子。”乌栀侧头看向徐月见,看清他脸上的担忧后。不知为何心中一酸,没忍住张开手扑向徐月见。   “徐公子。”他呜咽一声,抓着徐月见的衣服,大声哭泣起来。   悲痛又哽咽的哭声荡在冷气之中,月光洒在湖面,活像一张镜子。波光粼粼的湖面微动,吹拂上一阵风,扫开岸上三人的衣角。   徐月见喟叹一口气,从愣神中走出来,抬手按在乌栀的脑袋上,另一只手轻轻在他的后背上拍动。   “别哭。”徐月见没有资格说没事,这对一个还未成年的孩子来说,不亚于灭顶之灾。不管小说里怎么描述,皇帝对乌栀是恶劣中带着爱,他都不能理解和接受刚才发生的事情。   “别怕。”徐月见感受着身躯下的颤抖,心中对皇帝的恨意增加一点,与任务无关,纯属依靠个人品质让人厌恶。   他来这个朝代这么久,这人也是独一份的。   乌栀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他只知道他在颤抖的时候,是眼前人毫无顾忌,毫无厌恶地拍拍他的背部。   乌栀哽咽了声,抹了下眼泪,还不等他开口说话,旁边站着的沈衔青倒是先开口了。   “哭好了吗?”   乌栀被他问得心虚,抬起脑袋看着沉着面色的沈衔青,被他那冷冽目光一盯,刚才还打算说的话,当即就消声了。   他慢慢退出徐月见的怀抱,抹了把眼泪,对着沈衔青先说了句,“对不住”。   而后看着徐月见,小声说了句,“谢谢徐公子。”   徐月见瞥了眼明显不高兴的沈衔青,轻叹口气,怜惜地摸了摸眼前人的头顶,道:“没事,你就当没看见。”   “你回宴会上就是了。”   乌栀闻言讶然地瞧着眼前人,待看见徐月见眼中的坚定后,他抿了下唇,再一次认识到自己是‘累赘’的事实。   “好。”他轻声说了句。   乌栀站起身来,把地上沾着灰尘的衣裳捡起来穿上,就在他想把斗篷还给徐月见时,面前已然伸出一只手,是沈衔青的。   “多谢王爷。”他不敢看沈衔青的目光,双手递过去后,便快步离开。   徐月见看着小孩慌不择乱地跑起来,起身拍了下沈衔青的手臂,佯怒道:“你少欺负小孩。”   沈衔青没说话,只把斗篷打开盖在徐月见身上,长条的系带在前头。指尖缓慢地打着结,两人挨得近了,他才说了话。   “他不是小孩。”   “嗯?”徐月见好笑着看着面前男人的脸,“怎么不是了,人家还没及冠呢。”   沈衔青又不说话,把绳结打好后,冷着张脸。   若不是徐月见确实想要救那人,就刚才他那动作,手早断了。   “好了。”徐月见牵着他的手哄了下,转过身看着倒下的皇帝,“咱得先把这事解决了。”   沈衔青握住对方想撤离的手,冷着面道:“没死就成。”   这话说得。   徐月见看着那人的血迹,抬手摸了下鼻尖,当然不会死。   他纯属停不下去皇帝说的鬼话,也正巧地上就有一个石块。他特意把尖头摁掉,丢过去的力道也收着了。   只要不是脆得不行,基本就是开个瓢而已。   看着吓人,实际上也有点吓人。   ---   “有刺客!”   园中不知是谁人喊了声,紧接着燃起了一阵骚乱。   皇帝被刺客伤到的事情,像翅膀一样飞遍整个侯府。因着伤着头部,众人也不敢把人挪回皇宫,只能暂且歇在侯府里。   这场寿宴以这样的情景结束,周围所有的官员均不敢吭声,再问候几句皇帝如何后,被侯府的奴才全都打发掉。   仅剩下一些重臣没走,说是要全城通缉那个,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诸位大人。”沈衔青站在房门口,里面的淡淡的血腥气飘散出来。   “王爷。”几位大臣拱手道。   “陛下没有性命之忧,诸位大人若是无事,还是先回府吧。”沈衔青看着伫立在面前的几人,语气有些嘲讽。   “这......”其中一位还想说话,却被旁边人拉住。   “是王爷。”实趣的官员当即便拱手离开。   就这件事,还指不定有什么内幕。   王爷手握兵权,谁也不想和他起冲突。况且陛下没事,还活着就行。   他们也不能为了一个傀儡得罪王爷不是?   门前的人零零散散地退下,马车咕噜声阵阵响起。   徐月见看人走了,从屋子里出来,走到沈衔青身边道:“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   太医在里面,说是性命无碍,但是终究伤的是脑袋,可能身子会虚弱下去。   如果有淤血在的话,就不好办了。   沈衔青牵着徐月见的手,并不在意地揉了下他的指尖,淡淡道:   “回府。” 第66章 偷亲被发现了!   马车晃动,车帘轻轻扫过窗柩,明朗的月色悄悄滑进来,落在徐月见的指间上,昏黄的车内插入了几瞬冷意。   徐月见看着外头安静过头的街道,偶尔有几声烈马奔腾的声音,火光霎时闪过,带着好几道狗叫。   他知道这是官兵搜寻刺客的动静。   而他也知道,刺客本身就是虚假的,若真要说是谁刺杀了皇帝,怕就是安然坐在车内的自己。   打伤皇帝这事,他做得完全不心虚,就刚才那个场景,放在现代来说,抱紧坐牢都绰绰有余。   他烦恼的是,就皇帝那‘聪明劲’估摸着也猜得出谁是谁刺客。   那么原剧情又因为他的加入,傻不愣登地跑了回去。   徐月见抓了下脑袋,合着他干了那么多都白干了。   那玩意还是会记恨上沈衔青,后面的幺蛾子是一点没少!   离谱。   徐月见蹙着眉道。   “怎么了?”沈衔青感受着旁边人忽然萧条的气息,将手搭在徐月见的手掌上,轻声问。   “没事。”徐月见沉闷地望着窗外,心底的烦躁一点没减少。之前他还准备让沈衔青把皇帝掰一掰,现在来看,压根不需要。   那就是个渣攻的苗子,谁来也没用!   “你手很凉。”沈衔青把他的手拉过来,握在手心里,一字一句道。   “天太冷了。”徐月见敷衍道。他正恼着自己,一点也不想说话,想把手直接拉回来,结果愣是没动一下。   “你在慌?”沈衔青把他的手掌翻过来,把手指搁在他的脉搏处,过了几瞬直接下了结论。   “慌什么?”   沈衔青的话刺破了徐月见的敷衍,他瘪了下嘴,有些委屈道:“皇帝知道是我动的手。”   他会针对你或者我们。   沈衔青瞧着徐月见有些红润的眼尾,抬手按了下,淡淡道:“没事。”   “知道也没事。”他补充道。   沈衔青说完,察觉到徐月见不信任的眼神,心底觉得有些好笑。这人之前拿石头砸人时候还带着一股狠劲,面上更是气愤得很,压根没有一丝害怕。   如今坐在马车上,不知为何又害怕了起来,脉搏剧烈跳动、昏乱,手心还出着微汗,一看就是吓到了的模样。   到底是小孩。   才比徐月见大三岁的沈衔青,叹了口气如是说。   “皇帝即便知道是你或是我做的,他不会说的。”沈衔青笃定道,“他的说辞一定与我们一般,而且说不定还会装病。”   “为什么?”徐月见有些跟不上沈衔青的思路,以皇帝那个性子,竟然不是先报仇吗?   “因为他想要羽林卫的兵权。”沈衔青不愿和他说太多宫中的暗处,便拿着最简便的语言说道。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皇帝除去记恨之外,也想把这次的伤害发挥到最自己最有利的程度。   皇帝在保卫如此严密的地方都能遭遇刺杀,正是全朝哗然时,届时再使些人散布一些前朝人的消息,便有大臣不顾摄政王的权利,也要把皇帝保护好。   老手段,但是好用。特别是在这种情况下。   不过,这都是小事。   一个羽林卫换一个安静的环境,是一个省力的买卖。   沈衔青深呼吸一口气,看着徐月见清澈的眼瞳,忽然一笑,他说这些做什么。想着他准备再解释一二,忽然听到眼前人开口。   “不能。”徐月见紧紧抓住沈衔青的手掌,正声道:“不能给他。”   沈衔青看着两个人交叠的手掌,嘴角微微勾起,刚才产生的那股念头因为徐月见,这番有些幼稚的话语,而转瞬即逝。   “好。”沈衔青轻揉捏了下他的指腹,含着点笑意道:“不给。”   “这还差不多。”徐月见听着沈衔青略带低沉的声音,那份藏在里头的宠溺,细究不得。   他喉结滚动几下,还是没有把手收回来。   耳旁的火热持续蔓延。   这个坐姿其实并不好受,双手都被搁在沈衔青的膝头,撑久了直叫人有些累得慌。   他稍微动了下,就被一股大力扯了过去,习惯性的力道,他直接撞上了沈衔青的胸膛。   ‘咚’地一声,外头的人一震,马夫当即悬停马匹。   青石警惕地看了眼周边,并没有发现什么刺客之类的,悄悄放下心,转头对着车内道:“王爷,徐公子,你们还好吗?”   马车内,徐月见的脸颊靠在软和的胸肌上,鼻尖萦绕着竹叶香气。沈衔青已经放开了他的手掌,手臂轻落在他的脊背上。   徐月见的手指搭在沈衔青冰凉厚重的衣裳上,整个人像是被他搂入怀中一般。   “没事。”徐月见急匆匆地说,生怕青石等会直接掀开帘子,看见了这个尴尬的场景。   “哦。”青石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感觉里面的动静不大一般。王爷并没有说话,徐公子的语气有些仓促,还带着些许哑意。   听着怪......别扭的。   马车再度慢悠悠在官道上行走,呼啦啦的风声吹过帘子发出窸窣的声音。   徐月见脸蛋赤红一片,却没有离开。   沈衔青的手臂将他的腰身圈起来,下颚搁在徐月见的头顶,手掌下是略显僵硬的身体。   他不敢多说,怕徐月见等下又气恼地离开。   这算是他第一次,这么拥抱徐月见。   很奇怪的触感,心底的满足感像是要把人给撑炸。   他的手指微蜷缩,又怕不敢把人抱得太紧,只虚虚地圈着。   马车慢慢停了下来,明亮的灯火从外面透进来。   轻轻的木头落地的声音后,青石敲了下木门,小声道:“王爷,徐公子,到了。”   ......   车内并没有声音传来,青石纳闷地扫了眼紧闭的帘子,身边的元芳走近些,小声道:“你再大点声,说不定我家少爷睡着了呢。”   呵呵。   青石闻言对着元芳挑了下眉,张口哑声道:“你当我傻子呢。”   门外的侍卫也不敢上前,之前那个大声的家伙已经被调走了。据说去了暗卫营,瞧着是升官一般,干得都是直接接近王爷的活计,实则已经不在王爷眼前晃悠了。   他们还特意学到了这个词语,叫明升暗调。   还有就是,在夫妻亲密的时候,千万不要出声打扰,不然那个就是例子。   毕竟,谁也不想去那个艰苦之地。   以马车为中心的地方,彻底安静下来。   徐月见在晃悠的马车上,直摇得昏昏欲睡,耳边是沈衔青热烈的心跳声,温和又不失力气,全然不像是面上冷冰冰的人。   听着听着,他便睡了过去。   今日那些事让他有些糟心,心神不宁下,确实疲惫。   一直到府门口,徐月见都没有清醒。   沈衔青感受着沉稳的呼吸声,轻轻盖在他的背上。马车挺稳后,怀里人也没有醒来的迹象。青石在外面叫了声,怀里有些不耐,细细的长眉蹙了起来。   他拍了好几下,正想回,外头已然安静下来。   还算实趣。   在马车里坐了会,外头的气温好像下降了几度,若是再这般坐着,衣服定然是不够的,容易着凉。   他还记得大夫说的,徐月见体弱,最禁不得风。   沈衔青思量几下,把人搂进怀里,抬手把车帘拉开,抱着徐月见踩着木脚踏下去。   周围人一见,赶紧让开,机灵的小厮已经打着灯在前头引路,元芳和青石对视一眼,利落地跟上。   侍卫们低着脑袋,等两人全都离开后才敢抬起脑袋来。   “想不到我们王爷还有这么柔情的一面。”左边的侍卫一想到刚才王爷瞧着徐月见的眼神,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瞧着还怪渗人的。   “铁汉柔情,咱们王爷是被徐公子化成了绕指柔。”另一边的侍卫说着还顺了顺莫须有的胡须,接着感叹道:“也不怪王爷心软,就徐公子那般的爱慕,有几人能抗住。”   徐·感天动地·月·情深义重·见已然昏迷。   沈衔青让元芳把被褥收拾好,这才将徐月见放下。元芳还想上前帮忙,结果沈衔青根本没有给他一个机会,自己手把手把徐月见的鞋子和外衣脱了。   里衣放着并没有动,其实他作为贴身的奴才,给少爷宽衣是必备的动作。   但此时此刻,他觉得如果这么说出口的话,可能会被沈衔青的目光杀死。   “打点热水来。”沈衔青把徐月见脑袋上的发髻散开,三千青丝布满床榻,显得徐月见那张脸蛋更是小巧。   还是瘦得厉害。   沈衔青瞧着,伸手按住圆润的唇珠,也就这里肉一些。   元芳很快把热水打来,搬了个凳子过来,放在上面。   “下去。”沈衔青把毛巾浸泡在热水里,瞥了眼还站在一边的元芳,冷声道。   “啊。”元芳茫然地抬头,正好撞进那一抹冷意里,心头一凛。忙不迭地低下脑袋,往后退去。   房门‘嘎吱’一声关上,屋内就剩下他和徐月见两个人。   沈衔青拿着热乎的帕子,轻轻擦拭着徐月见的脸,脖颈和手腕里。明明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却像做了好几次一般。   擦完后,他静静地望着徐月见。   因为擦拭,徐月见前头的头发都被抚到脑上,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清俊的眉眼。   他的目光一寸寸打量着,最后落在那一抹红润上。   他吃过好几次,自然知道这地方到底有多软糯,有多热乎。   想着,他不免有些动情。   不知是不是旁边的热气也吹到了他的脸上,他感觉到一股热意从腹部升腾而上。   定睛看了一会,沈衔青不由自主地低下脑袋,将唇瓣印在徐月见的红唇上。   舌尖轻轻舔舐了几下唇珠,口间的热气相互交叠。   就在他准备探入的时候,面前人忽然睁开了眼睛。   沈衔青:...... 第67章 不小心...擦枪走火了。   明亮温暖的室内,帘子垂落,遮住了里面的光景,只能看清楚一些模糊的动作。   安静甚至称得上寂静的环境里,两个人的眼睛对视,嘴唇却没有分开一丝一毫。   良久,沈衔青才像是醒了般,直立坐起来。   轻轻的‘啵’的一声,打破了屋内的宁静,毫无波澜的湖面出现了一条荡漾的水痕,‘滴答’一声勾起了不少涟漪。   徐月见刚从熟睡的混沌中醒过来,唇瓣的温热时刻提醒他片刻前发生的事情,以及面前的有些狼狈的模样。   他抬手碰了下唇瓣,而后看着气息明显有些不够稳当的沈衔青,心底像是烙铁滚过一遍般,烫得有些发红。   室内又安静下来,除去两个人不大平息的心跳声,大概也算是平缓。   徐月见不知该如何说,要说谴责的话,他心底其实也只是在开头的时候,有些微愣,并没有厌恶、被冒犯的感觉。   现在心跳声太过剧烈,让他感觉有些心神不宁。   他胡乱地思索着,脑袋里就跟打着死结的冒险团一样,理也理不清。   他瞥了眼还盯着另一边的沈衔青,有些不大好意思地说:“你......下次亲的时候要和我说。”   这么突然一下还挺吓人的,虽然他不讨厌,那也不能趁他不注意这样,显得一个威风凛凛的摄政王,跟变态一样。   徐月见自认为这是给沈衔青的行为,找好了台阶,只要沈衔青答应好了,他们就能摆脱现在这个有些暧昧、奇怪的环境。   但沈衔青并没有如徐月见所想,他听到之后,在原地顿了顿,慢慢地转过脑袋来,盯着他的眼睛。   黑色的眼瞳在烛火的照耀下,衬托地并没有那么冰冷,甚至有些温和。   大约是烛火过大,他竟然看清了里头的火热,比唇瓣的炙热还要滚烫。   徐月见不敢再盯着,赶紧移开目光,望着头顶的雕花木板。   须臾后,他的手忽然被圈住,紧接着他便听到了沈衔青说:“那现在可以吗?”   现在的含义是,立刻或者下一瞬。   徐月见被他理所当然的语气镇住,一时间哑然。他几秒前确实说过,类似于打报告是可以亲吻的,但绝对没有表露出现在的意思。   “不......”他的回应还没说出口,眼前的雕花顶便当即换成了沈衔青的脸。   沈衔青的双手撑在他的身侧,他们两个靠得极近,鼻尖呼出的热气缠绕在一起,像是引线,点燃起还未消散的火热。   徐月见的眼神扫了几下沈衔青的唇瓣,在对方炙热的眼神中,莫名感受到一股躁动,舌尖不由自主地舔舐了下唇瓣,胸腔下的跳动越发强烈。   只需要一个主动,徐月见有些紧张。   沈衔青像是没理解徐月见的躯体意味,还故意走上前,问了问:“现在可以吗?”   狗男人,闷骚男。   徐月见闻言在心底毫不客气地吐槽了句,若是他没听见沉重的呼吸声,还当他不想呢。   “沈......”他瞪大眼睛,就要说出口,这人猛然下落,噙住他的嘴唇。舌尖从刚张开的细小缝隙中钻了进去,瞬间直取高地。   “呜。”徐月见被沈衔青的动作惊住,撑着床榻的大手霎时捞住他的脑袋,将他往上带。   唇舌相依,沈衔青像是渴了很久一样,无时无刻不在汲取他口中的水分。舌尖更是被带着卷起,擦着舌腔滑过,带起点点电流。   徐月见被逼得眼角滑出几滴眼泪,手指无意识地抓紧眼前人的胸口衣服,整个人被迫承受着沈衔青的剧烈。   “沈衔青......”徐月见被亲得有些缺氧,他推拒着身前人,试图躲过黏得过紧的亲密。   沈衔青瞧着徐月见蹙着眉,最后亲了下,才悠悠退出来。   唇瓣相离发出‘啵唧’的轻声,缠绕在舌尖的银丝旋绕在空中,最后落了下来。   徐月见被这黏腻的声音逗红了脸,他粗喘着气,想抬手把唇角的津液抹去,却发现浑身抬不起力气。   他竟然被沈衔青亲软了。   可恶。   徐月见愤愤不满,这人不过才几次,竟然达到了这个水平。   难道聪明的人,连亲吻都天赋异禀吗。   徐月见瞪了眼沈衔青,舌尖的酸疼让他说不出一句话。   “下次轻一点。”沈衔青含着笑,抬手把徐月见嘴角的银丝擦去,又按了下变得有些红肿的唇瓣。   比刚才更红、更软、更热,更让人......   想亲。   但沈衔青也很明白,自己不能再亲下去,不然徐月见可能会生气。   “你起来,我要去洗漱了。”徐月见被他调笑的语气,弄得有些浑身不自在。这人说着好话,他听着怎么怎么像是挑衅。   呵呵。   会亲了不起啊,下回他就赢回来。   徐月见闷声道,心底却清楚如果自己说出口,自己可能没办法这么轻易地出去了。   -   大概一炷香功夫,徐月见洗漱好从侧殿走到内室里,他本以为沈衔青已经离开,没想到,此人竟然坦荡地靠在他让绣娘绣好的软布娃娃上,手里拿着他藏在枕头下的小人书。   这个朝代的小人书,总是掺杂着一些小肉沫,于他而言不过是眼前的浮云。这篇狗血文到后面,可大幅度了,仔仔细细描写了受是如何承宠的。   但这东西一到沈衔青的手里,他就觉得有些不自在。刚才冷却的身子此刻又倏然回暖,身上蒸腾的热气熏烤着他的脸。   徐月见不知是羞得还是恼怒得,急匆匆走上前,一把抢过沈衔青手上的小人书,藏在身后,双眉一蹙,怒道:“你怎么还乱那人东西!”   “它自己出来的。”沈衔青自然知道那小人书里有什么,瞧着眼前白里透红的人影,刚觉得有些枯燥的□□动作,忽然动态的出现在眼前。   沈衔青说完,轻咳了声,掩盖似得把衣摆放在前面。   其实这话说得没错,他刚准备起身的时候,就看见枕头下有一个小角露出来,上面露出的字迹,着实有些眼熟。   他不由自主地代入进去,确实是有道理。   这话说得他相信,徐月见绝对是不信的。   徐月见瞪了眼他,赶紧把小人书放进柜子里,拿一个硬物压上。   沈衔青好笑地看着徐月见一系列动作,眉眼泛红的面容上,那一双眸子微湿,瞪起人来,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反而像是娇嗔。   “你还不回去吗?”徐月见走过去,瞥了眼还躺着的人,有些疑惑地问道。   沈衔青没有立即答话,而是先看着徐月见,淡色的衣衫包裹着白皙的身躯,或许有些水迹没擦干,衣服紧紧黏在身上,衬出若有似无的肌肤。   沈衔青喉结滚动几下,片刻后哑着声音道:“这就回。”   “嗯。”徐月见点点头,急忙偏过脸,他被沈衔青的目光烧得有些热。   门‘嘎吱’一下关上,地热烧在屋内,温和的热气酝在屋内。徐月见赤脚踩在毛绒毯上,几大步直接坐在床榻上,抱着刚才沈衔青依靠的枕头滚了几圈。   最后一圈他靠在床尾,脸颊触碰到冰凉的木板。   沈衔青离开的时候,他看见沈衔青起身的时候,衣摆间露出的□□。   这个时节,脱去斗篷,外衫不会穿得特别厚实。又由于沈衔青坐姿的原因,那东西就有些明显。   沈衔青应该没察觉到,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地走出去。   从他肉眼来看,那东西真的有点过于大了。   之前被抵住的时候,他就有所感觉,但也是第一个这么直观地认识到,一个东西原来能这么......   难以启齿。   徐月见从枕头里探出胀红的脸,本就热乎的身体霎时蒸出一股蜜汗,身下的反应也如出一辙。   大概过了几炷香,徐月见倒在床榻上,胸膛快速地起伏着,手掌的酸疼提醒着刚才发生的事情。黏腻沾满手心,有些凉意。   他用另一只手臂遮住眼睫,口齿之间的呼吸有些热烈,脑海里混沌的白光弥漫着爽意。   来这个世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干这个事。   别说,还真的有点刺激。   徐月见躺了会,想着他竟然因为沈衔青一个眼神和无意间的动作,做出了这种事情。   两辈子,头一次。   他移开手臂,正想起身,忽然身子一顿。   脑海里猛然闪过几道声音。   【黑化值-1】   【黑化值-2】   【黑化值-1】   徐月见愣在原地,茫然地抬起脑袋望着门外。纵然是看不见前院,但莫名得,他心口一热,好像知道那边在做什么。   “宿主,你真聪明。”本早早歇下的系统,此时冒出声来。   “不必夸赞。”徐月见羞耻地低下脑袋,仿佛那人就在他身侧,做着那事。   床榻好像是火炉,他当即起身,往净室里走去。用还有余温的水,简单地清洗了一下身上。   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平静,徐月见躺在床上,枕头间确是沈衔青身上的竹叶香,淡淡而缠绕在他的身上。   徐月见抬起被子盖住脸,缓和了好几个呼吸才把心头的欲念去散开。   另一头的沈衔青,手里拿着一个小册子,看着不远处的冷水,闭了闭眼。   秋风潇洒地用力吹掉枯叶,整洁的地面经过一夜倏然多了许多黄叶,踩上去的时候,嘎吱嘎吱声响起。   远在侯府的皇帝,在某一个时刻睁开眼睛,双唇干涸,张了张嘴。   一个黑色的影子悄然落在他的身侧,双手拱立。   “让右相把准备的东西散出去,朕明日要看见满街议论。”   影子闻言,霎时退去。 第68章 你们要收敛一点(羞羞)   皇帝的事情按照沈衔青那晚说的发展,徐月见本不爱观察这些政事,奈何李相日日都来,偶尔他逛院子都能看见李相从门外远远地走来。   但是到底发展成什么样,他并不知道。沈衔青这几日忙得很,有时候也不在府邸之中,估摸着去了宫里。   皇帝病情稳定之后,就挪走了。当时排场之大,隔了几条街道都听到了马蹄声。   傅夫人的寿诞因为他而这样收场,徐月见心底一直过意不去,当时的礼物本来想宴会后拿过去,结果他手一痒,皇帝又实在脆弱,一个石头就给砸晕了。   委实不像是他看过皇帝手册中,练习过武艺和骑射的身子。   跟纸糊糊一样。   徐月见想既然沈衔青不在府邸里,不如他自己带着沈衔青那份,拿着礼物去给傅夫人赔罪。   “府邸最近有什么新来的水果?”徐月见把小人书放下,转头问不知道捣鼓什么的元芳。   “最近柿子进了不少,软柿和硬柿,内务府拨了几箩筐呢。”元芳没犹豫,直截了当地说了。   “那拿上一箩筐,再把我包好的礼物拿来。”徐月见想到昨日吃得硬柿,嘴里就一阵泛甜。   “好。”元芳把手里的香炉放下,招呼着外面的小厮把东西放好,还有马车安排上。   片刻后,他端着看起来有些奇怪的一个小箱子进来,“少爷,管事去安排马车了,我们一盏茶之后再去。”   徐月见穿上鞋子应了一声,路过铜镜时,无意间瞥到了自己头上布条。在原地沉思几瞬后,他唤来元芳拆了,换成之前宴会上的冠状。   他头发挺长的,又黑又直,但却因为面色有些嫩,活生生有些像少年。之前那个发髻,就很好。把他的脸衬托地像意气风发的书生,哪里像这般......清秀的可爱。   元芳闻言把东西放下,走过来给徐月见拆了布条。待走近,他闻见了一股淡淡香气,有点像桃花香,但少爷很少用香,所以他开始有些怀疑。   直到他把发冠插上的时候,离得更近了一些,确认了这个香气的来源,就是他的少爷。   他给徐月见整理衣裳的时候,香气更加浓郁了。没忍住,他问出了口。   “少爷,你怎么忽然熏香了?”元芳把最后一点配饰给徐月见戴上,好奇地问。这是少爷之前都不会想到的事情,毕竟每个香料的撒放一直是他来做,这回却是另一种味道。   “没什么,就......想看看这个怎么样呗。”徐月见听到,有些心虚地移开目光。   还有什么,不就是因为要去看沈衔青的姑妈了,万一路上遇上沈衔青,这肯定是要独处的。   他听说最近绿河上,来了不少戏团,好些个小情侣都往那里去。   这么好的约会机会,总得打扮一下吧。   要不是古代没有香水这东西,他才不会关着门点着香料,跑了小半刻钟呢。   后脊背薄汗都出了一层,才熏出了他想要的效果。   “哎呀,别问了。”徐月见触及元芳眼中的‘不对劲,你不对劲’,抬手摸了下鼻尖,尴尬地站起身来,“快去看看马车备好没,我们该出发了。”   元芳被他说的话,如期转移了注意力,抬脚出去问问。   元芳一走,徐月见浑身一松。刚才元芳的视线太过锋利,哪像平日里那般呆笨的模样。这家伙,忽然变得敏锐,也太吓人了些。   马车自然是备好了,因为天气冷,还特意垫了一层羊毛毯子,里面的帘布也换成了厚重的样子,一般的晃动也没办法将它打开。   徐月见踩着木凳上去,礼物被他放在垫着东西的角落,他自己则直接躺下。   左右不需要多久,他懒得摆弄其余的东西,下回再把不好的地方改正就成。   大约一炷香时间,马车就停了下来。   帘外的冷风呼啸,徐月见一出来就觉得脸上被吹得疼。这地界有点像南方的风,像是拿风当针刺进人的骨头里,冷得直叫人发颤。   他抬手拢了下毛绒围脖,几步下了马车。来迎接的人赫然是小桃花,徐月见先是反射性转过头看了眼,倏然低下脑袋的元芳,而后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再随着小桃花走进后院。   不知是不是皇帝在这里住了几日,他感觉院子里有些东西不见了,全是光秃秃的树木和奇石,那些有趣不见了踪影。   “徐公子可是要问,那些八卦图和挂在树梢上的东西?”桃花姑娘瞧着徐月见望了周边好几眼,便笑着问。   “正是。”徐月见装作随意地应答。   “前几日圣上在府里养病,连连夸赞了好几声夫人的布景,连树上的小玩意都亲自摘了个留下。这不圣上一走,夫人觉得这东西失了圣上,便没了以前的颜色,这才叫人拆了去。”桃花姑娘没有把原因说出来,而是拐着弯告诉徐月见事实。   这话说得巧,徐月见砸吧砸吧嘴,大概猜出了里面的意思。   啧。   这皇帝是多不招人待见,这人一走就把他看过的、摸过的东西全给丢了。   不过徐月见也没说出来,说是随着龙气没了姿色,那就是因为这个,没有旁的缘故。   一路顺畅地来到后院,花厅外拉着一层厚布帘,见他来,门口的丫鬟笑着问好,抬手给他打起帘子。   徐月见脱下绣筒给元芳,接过礼物。元芳不随他进去,他得去偏殿用膳。   他抱着两礼物,走进去。里面的热气倏然涌上,旁边的丫鬟见他拿着东西,赶紧上端住,有几个想帮他把宽衣,皆被徐月见后退一步的动作愣住,而后撤开。   他穿衣一向不想有人伺候,斗篷这事他直接手指一勾,就自然地落了下来。他把斗篷给待在一边的丫鬟,再接过礼物走进里侧。   “姑妈。”徐月见走进花厅里侧,就见一个穿着厚衣裳的女人坐在一处大阳台前。外头挂着一层透明的纱布,景色看得一清二楚,风吹过还能看清里面波光粼粼的痕迹。   不止如此,徐月见脱衣服坐下,却没觉得一点冷意,看来这纱确实厉害。   “可算把你盼来了。”傅夫人看着徐月见的穿着,眼里滑过一丝惊艳,忙起身拉着他的手坐下。   屋内的丫鬟见状,朝旁边使了个眼色,大伙都低头退下。诺大的花厅里侧,霎时就剩下两个人。   炭火在不远处点燃,噼里啪啦地想着,爆出急促短暂的小火花。   徐月见在她旁边坐下,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眼旁边推开的人。直觉告诉他,傅夫人一定是有重要事情同他说,不然不会搞这么大阵仗。   不出他所料,傅夫人扭了一下手中的帕子,而后撑着木桌凑近了些,眼睛落在不远处火红的枫树上。   “姑妈有事,不妨直说?”徐月见拿过炉上的红泥茶壶,把热茶倒进傅夫人的茶杯里,轻声问。   “哎呀,其实也没什么大事。” 傅夫人拿帕子触了下鼻尖,冒着水汽的茶水萦绕在两个人之间。许是这一层烟雾的原因,傅夫人觉得接下来的话,没有那么难以启齿了。   但习惯性的,在问出重要的话之前,她总是要先提点别的,或者说拐着弯问点别的出来,以绕回自己的目的地。   “这不是前几日,圣上受伤,在府邸里小住了段时间,他跟我说了几句话。”傅夫人想到那话,眼睛不由自主地落在徐月见的遮起来的手上。   “他说王爷待他没以前好了,也不怎么爱进宫了。”   “嗯?”徐月见没想到是这回事,还煞有其事地蹙了下眉。   皇帝又不是一两岁的小孩,怎么说不出来的话跟没断奶的人一般。   若不是他知道那人心里所想,还真当皇帝是个知恩图报、因为沈衔青去留而感到心慌的人。   “其实也不是这个。”傅夫人转过眼眸,盯着徐月见的眼睛,装作无意问,“就是,沈小子最近身体如何,老孙头回了北疆,我还一时没问过呢。”   话头转得足够生硬,但徐月见也没多想,他以为是傅夫人不好多说,让自己记下来,到时候回去同沈衔青好好说一番。   徐月见刚想回答,发现面前的傅夫人不知为何,优雅中夹杂着几丝......紧张。   “王爷最近身子还行,没听说有什么病痛。”徐月见还是按自己的推测说,前几日那家伙精神抖擞的模样,应该也不是生病的人。   没成想,他一说完这句话,傅夫人当即松了好大一口气,面上的欣喜让人见了忍不住侧目。   “我就说,怎么可能。”傅夫人喃喃道,而后笑着抚了下旁边的头发,问:“那你们起居注可写满了?”   傅夫人看徐月见没回答,心下也觉得这话题还有大胆,便赶紧找补道:“你们新婚夫妻,定然是与旁人不同,我这么问也是怕你们不明白。”   “你们是不知道,这起居注可用头大着呢,每年女官还得检查。”傅夫人说着又安慰道,“不过也不用害怕,严格来说,沈小子不算是皇家人,不必遵循那个祖制。”   “不过作为长辈,想劝劝你们,别太不节制,毕竟你们还年轻。”   这话越说越往离谱的方向发展,徐月见的脑海里弥漫着无数的问号,在傅夫人的欲言又止和‘你懂得’的表情中,窥探出了其中分毫的主旨大意。   “姑妈,可是要问我们圆房的事情?”徐月见想来想去,只能想到这个。   莫不是皇帝那狗人,把他和沈衔青没圆房的事情告诉傅夫人了?   徐月见正要同傅夫人解释,就听见她摆摆手。   “不必说,你们一夜多少次不必详细,只是......”   “把床榻弄塌这事,还是得收敛一些。”   “百姓们可都瞧着呢。”   徐月见:......? 第69章 偷看小册子被发现了!   其实从傅夫人开始若有似无打量他手腕开始,徐月见心底就有了些许猜想,但还没有想到别的地方。   后面再问到沈衔青身体不好的时候,他心底的那个猜想才堪堪落实。   哦,是准备问圆房的事情。   或者说,他怎么还没和沈衔青圆房,明明沈衔青那事是假的,为何这事还未成?   徐月见在最后一问的时候,全身已经提了一大口气,就等着傅夫人继续,他好再扯一下幌子。   结果没想到傅夫人,自个儿先脸红,扭捏地同他说了最后一句话。   床塌......?   他何时同沈衔青胡闹到床塌了?他和前院的床铺也好着吧,也没听说过要换床的事情。   在这句话说出来后,他第一反应便是假的,假的不能再假。   “姑妈,我怎么不知道我的床铺塌了?”徐月见颇有些无奈地问,甚至还有点好奇这是从哪传出来的荒诞之言。   看刚才傅夫人的意思,是皇帝同他说得。   可是,皇帝不是知道他没和沈衔青圆房吗,为什么还要说这种谎言?   徐月见怔愣地瞧着傅夫人瞥了他一眼,而后悄悄与他说了不少‘肺腑’之言,话语的密度之杂,等他头晕脑胀出来,才想起自己这次来是过来送礼物的。   他看了眼打饱嗝的元芳,抓了下脑袋,也得亏礼物送出去了,就是没怎么讲解。他按住放在胸口的本本,这都是傅夫人的‘珍藏’,还特意找的男子与男子之间的,所谓的‘秘法’。   虽然他真的很想说,也很想把手腕上的红痣给傅夫人看,但在听课的过程中,考虑到最后要演变成,如何进行那个步骤。   毫不夸张,他胆怯了。   傅夫人,是真的很厉害。   不愧是奇女子!   徐月见一想到怀里的东西,脸颊一阵炙热。   毕竟谁家好人大白天,带着一本大黄书四处蹦跶啊!   “少爷,你很热吗?”元芳捂着嘴,瞧着自家少爷面上绯红,细细看眼底有些微湿,好像是发烧的模样。   “没。”徐月见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脸,确实温度很高,他抿了下唇,不肯叫人看出他现在的模样。   “走,回府。”徐月见轻咳了一声,赶紧把脑袋里的幻想全都挥走,抬手敲了下元芳的脑袋,“别打嗝了,赶紧走。”   “哦。”元芳发现现在他是越来越不了解少爷,刚才那股满脸通红的劲头没了,训他的时候倒是正常的白脸。   他也不是故意打嗝的,谁叫他在偏殿里一直和桃花姑娘说话,一说话他就紧张,一紧张他就忍不住吃东西。   这吃得多了,自然是会打饱嗝的。   但这些话,他也不敢同少爷说,怕他等下又瞪着自己。   元芳撇撇嘴,暂且放下话头,赶紧抬脚上去。   “少爷,你慢点,等等我。”   徐月见坐上马车,靠在身后的软垫上,手指探进衣领里,摩挲着书册的一角。现在风雪大,元芳就坐在他的旁边。若是光明正大地拿出来,还真的有点做不出。   他喟叹口气,把手拿出来,瞥了眼拨弄手指的元芳,抬脚踢了下,轻声道:“你可知道,出嫁的男子手上有红痣?”   元芳闻言,抬头看着窝在白毯上的徐月见,半晌点点脑袋。   “你知道?”这会轮到徐月见茫然了,他坐起身来,摸了把手里的手炉,有些惊讶,“那你怎么从未和我说过?”   他从穿过来的时候,也就是在傅夫人的寿诞上,趴在山顶听了一嘴,这才知道这事。   若是没人说,他怕是一直蒙在鼓里。   “这个......不是全都城都知道的吗?”元芳看着少爷越来越迷惑的神色,有些迟疑地说出来。   没记错的话,那个朱砂还是新婚前一晚就要点的,这样也可以确实是否圆房。   大庆民风开放,南风盛行过一段时间,就演变成了这样。不过普通的人家也不会过多检查,也只是图一个红色的好兆头。   也只有富朔和权贵之间,会在结亲后一晚检查这事。   按理说,自家少爷结亲第二日就会有专管这事的嬷嬷下来,检查说庆贺话。   但谁也没想到结亲当晚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当然就算没有那事,一般的官员也不敢冒昧地擅闯,来查看那事。   如此看来,少爷或许还没和王爷圆房。   元芳一拍脑袋,从前就道少爷是个忘性大的,没想到连这事也忘记了。   “这样,竟然是这样?”徐月见听了两眼一黑,直接倒了回去。   所以一点也不怪人家知道,是他自己脑袋进水,在看见它的时候一点反应都没有。还幸灾乐祸地想,这颗红痣还真的涩情。   现在看,他真的够塞,堵塞的塞。   马车一路跑到府邸门口,徐月见搓了把脸下去,发觉门口侍卫的眼神一直在落在他的身上,但没有恶意,甚至能从里面察觉到一丝丝的......   兴奋?   徐月见有些别扭地回看了他们一眼,他们当即就移开目光,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这是在做什么?   他蹙了两下眉毛,抱着怀里的书走了进去。   算了,估摸也不是什么大事。   等徐月见一走,刚正色的侍卫火速看了眼徐月见的背影,探着脑袋高兴说:“当时坊间还流传说,我们王爷不行了的话。这不,瞧着这几月的变化,当即又说咱们王爷壮硕地像是一头牛,把床铺都弄塌了呢。”   “可不是嘛,就是那样不靠谱。”另一个侍卫煞有其事地点点脑袋,“还好青石大人同我们解释了几句,不然俺晚上都睡不着觉。”   “俺娘听说之后,差点去寺庙祈福,好在如今有人帮王爷洗刷冤屈。”   “你说,这人是不是徐公子,毕竟这事只有徐公子知道。”侍卫猜测了下,急忙问。   “有道理!就徐公子这般爱慕王爷,定然是听说了那谣言,这才放出去的。”   几人说着,一同想到那日从侧门拉出去的中间塌了一部分的床榻,互相看了眼,纷纷点点头。   徐月见并不知后面的人是如何编排,他走进屋子里,把元芳支走,又给关上门,才把怀里的书拿出来,里面的东西他都不大想看,光看这个‘菊花名器保养’几个字,他就一阵眼热。   亏得傅夫人能面不改色地拿出来,还说搜罗了许久才找到的。   徐月见脸热得把他放进最里侧的小柜子,还拿了一个东西把他盖住。放妥当后,他拍了拍,松了口气。   这玩意但凡被谁看见了,他的清白、名声可都没了。   分外有自知之明的徐月见关上柜门,合衣躺在贵妃椅上。   “少爷,听说王爷,今日要回来用膳。”元芳拿着一盘糕点放在徐月见手边,又开了最边上的一扇窗户,等屋内没那么闷热后,开口道。   “嗯?”徐月见正捻着一块梅花糕,闻言抬起脑袋,“不是说这几日忙,要过几日回来吗?”   “不知,拿糕点的时候,管事同我说的。”元芳也不明白,但既然管事同他说了,他就得只会少爷一声。   “这天寒得很,王爷回来估计都冻着了。那今晚准备锅子吧,今晚还挺想吃涮羊肉的。”徐月见吃下糕点,拍拍手说道。   “我看是您想吃吧。”元芳无奈地回应道,而后转身出去,把少爷的话告诉膳房。   王爷近日来后院勤快,前后膳房更是使足了力气,就怕落了谁的后。   徐月见在屋内待着无聊,又想到手腕这事,皇帝的态度实在暧昧不清,又发生那事,估计心底憋着坏呢。   就是这个坏在哪,他想不出。   徐月见摸了下下巴,在屋内徘徊了会,在沈衔青回来的前一刻钟,他自己就先去前院等着。   这几月来,他与前院侍卫的关系还真不错,远远见他来,自己就把门打开了。   徐月见笑着朝他们挥挥手,坐进书房里。   沈衔青的书房变化不大,地界倒是暖和的。他看了眼踩着的地方,再次感叹一句王府就是好。要是他穿越到贫寒苦地,没有这暖炉和地龙,他怕是直接给冻死了。   书房之前来过几次,没了开始的惧怕,再者沈衔青同他说过。书房摆放在明面上的东西,都不是最重要的,若是他想看,下回给他见识一下。   所以徐月见压根不担心看见什么机密。   他逛了一下,发觉靠近窗台的地方多了一盆花,他上次来得时候还没有。   这花瓣极嫩,摸起来柔软,颜色艳丽,与其他的冬日里的花并不相同。   徐月见看了好几下,越看越觉得眼熟。   最后在他侧着脑袋时候,发觉了奥秘。   这盆花与他撑在窗台上,送给沈衔青的花一般无二。   徐月见想到此,心头滚过一层热流,嘴角无意识地勾起。他小心地拿指尖碰了碰那娇弱的花朵,心想沈衔青这家伙,竟然还能悄咪咪做到这个地步。   他若不来的话,怕是很久都发现不了吧。   这般想着,他就有一股心热,想看看沈衔青到底瞒着他藏了什么东西,还有什么他没发现的。   徐月见捡起一瓣掉落的花瓣,四处走走。忽然,他看见沈衔青桌面的宣纸下,露出了一脚书册,书册是蓝色的封面,上头还有磨损的痕迹。   他缓步走上前,把宣纸掀起来,一眼便看见上头的字迹。   徐月见看着封面上的‘清贵王爷被狐狸缠上后’,这几个大字之后,整个人都愣住在原地,脑袋霎时被冻住,脸颊跟烧开水一样,咕噜噜地热得发烫。   恰逢其时,院门口传来几道声音,徐月见耳朵一动,知道这是沈衔青进门了。   他一时不知道该惊讶沈衔青下班如此早,还是惊讶这小子竟然偷偷藏了这个。   正想着要不要躲下去,就见书房门一把被推开,沈衔青踏进来,正正巧巧就看见他拿着书本的样子。   他能清晰地看见沈衔青眸色一变,随即浑身有一瞬间的僵硬和不知所措。不过只有一瞬,消若不是他确实看清了,还以为是假象。   沈衔青又恢复了那尊贵无比的样子,面上还挺正经,丝毫看不出私底下拿者这本书的样子。   他正想开口说话,生下你勤哪敢就已经走了上来,一张大手利索沉稳地盖住他拿着的书册封面,嘴唇略微动了几下,道:“你听我解释。”   “嗯哼?”徐月见挑了下眉毛,眼底里荡漾着明显的笑意。   那他就看看沈衔青如何狡辩的,他可看见了这书册可都卷边了,想必是经常拿着看的。 第70章 能借我睡一晚吗?   屋内寂静了几瞬,两个人眼睛对眼睛,愣是说不出一句话。   当然,这主要是因为沈衔青迟迟不说话。   沈衔青自出生起,就从未遇到过如此尴尬的地步。这比第一回他梦遗裤子湿漉时,他哥知道后举着裤头绕着院子三圈,大喊‘我弟弟长大了’的羞耻要翻好几倍。   特别是,徐月见面上的调笑之意,让他有些无措。   很难形容他现在的感觉,有些像是秘密终于勘破之后的庆幸,这庆幸中又带着大量的紧张和畏缩,这都是他前二十八年人生中从未出现过的情绪。   沈衔青的本能让他还能保持住,长期积累的冷静自持,眼中那一丝的羞赧转瞬即逝,面上又恢复了原有的神情。   但若是要细看,也能看出沈衔青手指尖微曲。   显然,主人并不似表面那么没有淡定无感。   “王爷,不打算解释一下吗?”徐月见承认自己有点想看沈衔青笑话的意思,因为......实在有点好看。   试问,谁不想看一个平日里冷酷少话还一本正经的人,背地里偷看小黄书被当事人当场抓获,还要求发表抓获感言,这种离谱又搞笑的事情啊。   徐月见毫不客气地拿着书走到沈衔青面前,装作苦恼地翻了两下,‘正巧’翻到磨损最多的那一页,盯着里面的文字,轻声念出来。   “某夜,王爷处理完公务走进卧房,刚掀开帘子,便看见不远处的床榻上躺着一个人,来人来了不止一次,这次他又穿着半透明的白衫,露出白皙的皮肉和修长的大腿。这回他没藏着,夹杂在两腿之间,还有一条白而长的毛茸茸尾巴。除此之外,发间还竖起了两只尖尖的耳朵。”   “狐狸看着他进来,那一双狐狸眼弥漫着笑意,淡粉的眸子里冒着光芒,娇而软糯的声音传来,【王爷,真的不尝尝我的味道吗?】”   说到这,徐月见觉得有些好笑。虽然他挑了不是非常黄色的语句,念下去。但接下来的动作确实有些少儿不宜。   徐月见瞥了眼抿着唇,不出声的沈衔青,藏住笑意,轻咳一声,正要继续往下,“王爷走上前,抬手捏住狐狸雪白胸前......”   这句话还没说完,沈衔青动作极快地抽回书册,背过手目光移开徐月见明亮过分的眼睛,淡声道:“听管事说你备好了锅子,回来正巧有些饿了,现在去吧。”   “真的饿了?”徐月见死命地抿住嘴,这人这么久以来就没有说过这么多话。现下因为这个,又是生硬地转移话题,又是表现软弱,真是......   闷骚!   徐月见看着眼前人耳垂红得似血,玩心一起直接抬手捏了上去。   屋子里虽然很暖和,但徐月见身子寒得厉害,没那么容易暖和起来。尽管他的后脊背有些出汗,手和脚却还冰凉,忽然这么一触及高热的物体,还挺舒服。   自然这个舒服只有他感受到,沈衔青刚才差点因为他的兀然动作出手,最后手掌堪堪停在他的手腕边,身体僵硬地站在原地。   “去吃锅子吧。”徐月见缩回手,也有点不大自在。手指尖的温热还依然存在,那一点点的热意,却像是厚重的千瓦电流,顺着他的手腕一直流入全身。   沈衔青给他的反应,又是害羞又是让人不敢深思,一时间他也只能按沈衔青给的思路来转移话题。   就在这么奇怪的默契上,两个人同时沉默,纷纷往外走。   候在门外的青石之前还准备跟王爷进去,结果脚都没埋进去,就差点撞上快速闭合的屋门。   屋内的没有动静,半晌后有了点声音,由于隔音不错,他一点没听清。就在他有些抓心挠肺时,门又忽然被大力拉开,刚还好奇的两个人一同从里面走出来。   王爷倒是看着还镇定,徐公子却有些不对劲,那一双圆润的眼睛有些泛红,脸颊更是染上了绯红。   若不是两个人衣襟完整,他还以为屋内的不到一刻钟时间,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直到两个人坐在桌前,那一股淡淡的旖旎才消散些许。   徐月见捏了下自己的腿,清醒过来,摆摆手让元芳不必帮忙下菜,他自己动手。   冬日里吃锅子最舒坦不过,徐徐的暖烟升起,食物的香气弥漫开来,手边还温好了一碗酒,别提有多惬意。   徐月见畅快地喝了口,夹起一块薄如蝉翼的羊肉,蘸上自己调好的酱料后,想到傅夫人今日同他说的话,把自己的猜测说给沈衔青听。   “他和姑妈说的?”沈衔青放下筷子,冷声道。   “嗯。”徐月见点了下脑袋,又喝了口酒,顺而暖和的酒液滑入喉间,调味里的辣味多要减弱不少。   “不知道皇帝什么意思,明明知道我们两个并没有圆房,却还要说这说。看姑妈这样,我觉得这话不止一个人知道。”   沈衔青感受到徐月见的不解,沉思了瞬,喊了声,“青石。”   青石和元芳在隔间吃饭,也架了个锅子,就留了一个小厮在这守着,以备不时之需。   听到王爷叫人后,小厮急忙跑到隔间去传。   不多时,青石走了进来。   “坊间今日可传了些什么?”   青石闻言,当即看了眼徐月见,见他没有异色后,才看回沈衔青,迟疑了瞬低着头说:“今日坊间都在传王爷与徐公子圆房时,弄塌了一张床的事情。”   徐月见是已经听过了一次,再听也只是觉得惊悚。而沈衔青第一次听,眼眸却只是动了下。   除此之外,便是直接端起桌上的酒一口气喝掉。   那床确实是从王府里出去的,皇帝这编排的故事的确有些依据。约莫也是没办法探进王府,便拿这个说事。   看青石迟钝的口吻,就知道他差点信以为真。   毕竟这床是从他的屋子里抬出去的。   当时,他从徐月见的屋子里回来后,忍不住做了那事。   又恰巧夜深人静,他想一个人住在冷冰冰的前院着实有些奇怪,府邸里的人大概也会觉得不妥。但如果他想和徐月见住在一起,他没有很好的借口。   除非......   他把目光投向睡下的床铺。   他的床塌了、坏了。   这样的话,才有可能出现之后的情况。   沈衔青察觉到徐月见望过来的炙热视线,喉间的火辣触感回弹,让他整个人有些燃烧。   “一派胡言!”沈衔青呵斥道,然后淡定地直视徐月见的目光,“皇帝放出那个消息,估计就是让百姓觉得我们圆房了,之后再放出我们未曾圆房的消息。”   “那时坊间正热火朝天地吵着这事,结果又传出这个,百姓们会有大情绪。”   这并不会让人损失什么,只是每次出门或者府门前,那些不痛不痒又让人无法忽视的视线和努力,就是大象腿上爬满了蚂蚁一样。   难受又让人没办法生气。   徐月见想到这层,再一次想挖开那渣攻皇帝的脑瓜子,看看到底藏了哪些恶毒的心思。   这不就是当事人的朋友告诉一个大糖后,又立即踢翻cp粉的饭碗,告诉他们这两个人根本没感情吗?   cp粉立即化成黑粉,恨不得把人翻过来辱骂。   徐月见有些无奈,又不知道说什么。就像沈衔青说得,一旦皇帝这么说,除非他们有证据说他们两个圆房了,不然一直被这么怒视也挺离谱的。   他叹了口气,夹起好几片羊肉塞进嘴里。   不管了,实在不行。   圆房算了。   徐月见的脑海里愤愤出现这几个词,连他自己都诧异了一瞬。嘴里咽下嚼着的肉都卡在喉间,堵得他一阵噎得慌。   “呼吸,宿主。”冰冷的机械音响在徐月见的脑袋里。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声骤然爆出,徐月见这才意识到自己憋气了,一呼气就忍不住咳嗽,喉间的软肉摩擦上下。   “喝水。”沈衔青刚还沉浸在思绪里,一见徐月见不对劲,赶紧抬手给他倒水、   索性那肉并不厚,他多喝了一大口水才将羊肉咽下去。   “没事。”徐月见灌下几杯水后,察觉到沈衔青的担忧后,哑着声音和他说,喉间的不适消散些许。脑海里那个惊天动地的意识回荡在脑海里,似乎在一遍又一遍地提醒他。   他好像可以接受,同沈衔青做那事了。   这才不到一年的时间,他竟然信任了沈衔青,也接受了沈衔青,甚至安然地不排斥地说出一些话。   徐月见意识恍惚地吃完了这顿锅子,茫然地回到贵妃椅上,抱着绣好的娃娃盖住自己的眼睛。   完蛋了。   这下完蛋了。   他......   好像恋爱了一样。   脸颊的炽热升腾而上,转眼就将他吞噬。   系统被一阵阵警告声吵醒,瞧着宿主的情绪起伏度,狠狠叹了口气,忍不住讥讽道:“宿主,你不是自称直男吗?”   “嗯?”   那一声‘嗯?’带有浓浓的不解和调侃,让徐月见本就羞赧的心情变得更加不自在。   “请你不要说话。”徐月见闷声道。   “这不是我能控制的。”   “你们人类直到弯,还能自动挡?”系统搜索来的消息里,并不存在这些理论。据它从别的系统那里了解到的,直男是不会掰弯的。   能掰弯的话就不是纯直男了。   而且,他的宿主看一本接着一本的狗血黄文,真的能说是直男吗。   系统从一开始就表示了怀疑,在此刻,这种怀疑得到了破解。   这人就是一个不直装直的下位。   徐月见明白系统的潜台词,确实转变有些快。   但这也不能怪他不是?   徐月见正要解释,眼前的娃娃却忽然被人拿开。   沈衔青就这么引入他的眼帘,那张英俊的冰霜脸一如以往的沉静,就这么盯着他的时候,没了之前的冰冷和漠然,多了一些温情和笑意。   徐月见并没有之前那么怕沈衔青,相反的,可能知道沈衔青不会欺负或伤害他,他还有一种‘恃宠而骄’的心态,就比如他现在胆敢捏沈衔青的耳垂,还敢这么平等地和他对视。   “王爷?”乍一接触到光亮,徐月见不太适应,抬手挡了下光线,眯着眼睛问。   “是还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沈衔青看见徐月见因为闪到眼睛而出来的眼泪,亮晶晶的有些好看。没忍住,他伸手触了下,冰凉的液体留在他的指腹上。   这点冰凉很好地安抚住他的起伏不定的心绪,也对接下来的话有了一点点的安定。   “我的床坏了,能借我睡一晚吗?”沈衔青慢慢说。 第71章 要睡在一个被窝了!   短短的十二个字,直叫人听了瘆得慌。   空气因为这几个字,生生停滞了好几瞬。   徐月见险些没喘过气,整个人吓得差点从贵妃椅上跳起来,那一双还未适应好光亮的眼睛,瞪得老大,眼泪倏然横流出来。   “你说什么?”徐月见没管那几点眼泪,脑海里的浆糊状不大适合思考,他当即从躺椅上站起来,面色有些迷茫。   这几个他都能知道也都能听明白,可组合在一起,外加上沈衔青诡异的神情后。   他不明白了!!!   “床铺坏了,内务府还没送来。”沈衔青微垂着眼睛,一本正经地说出来,似乎这就是因为内务府办事不利,才导致了现在的结果。   和他一点干系都没有。   徐月见上下扫视了下沈衔青,忽然侧头瞥了眼门外站着的人影,显然是不信的。   这个骗骗傻子还可以,可他又不是傻子。   他能被骗到?   沈衔青好歹也是堂堂摄政王,哪里会一张床还得换几天,他要是想的话,不到两个时辰就会有人来。而要金的银的,随他开口。   沈衔青也知道徐月见会知道这事,但那又如何。   他在赌,徐月见会同意的。   他就这么与徐月见对视着,两个人像是谁也不让谁,愣是相看了许久,眼睫都不眨动一瞬。   就这么对视片刻后,徐月见从胸口拿出一个白色绣帕,抬手挥了挥。   行,他认输。   他就没见过,有人撒谎还撒得这么理直气壮!   而沈衔青这个家伙,实在有些可恨。   他们两个气氛才暧昧些,就忍不住走下一步,压根不想想,另一个人会不会脸红心跳太猛烈,猝死了!   徐月见的吐槽只辗转于自己的唇间,实际上他举完白旗后,整个人就陷入了某一种慌乱之中,白皙的面色上霎红一片,在橙黄的灯光下,更是显眼。   “你要去洗漱吗?”沈衔青的目光盯着那一抹红晕,手指微蜷,有些狼狈似得移开目光,哑着声音道。   “当然了,你一身锅子味道,还不洗?”徐月见蹙着眉扫了眼沈衔青,大有你不洗澡就别想上我床的意思。   “那你先去。”沈衔青不明白徐月见怎么忽然皱眉,但他明白自己最好不好反驳徐月见的话,不然他刚才的胜利局面很可能会直接翻转。   而继续待下去,不如先出手。   如此想着他当即打开门,门外等候了许久的青石,迅速抱着厚被子走进来,放在旁边的柜子上。动作很快,没有一丝犹豫,眼睛也一点没偏移。   其实也许只是睡一觉的小事,在青石这种‘无中生有’的僵硬感中,好似染上了其他的暧昧色彩。   屋门转瞬关上,又剩下他们两个。   徐月见不敢去看沈衔青,便去瞧着那火红鸳鸯样式的被褥。谁知刚触上,半晌后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没想到,沈衔青一届美男子,审美却如此奇怪。   不过他也没多想,抱着自己衣服进去洗漱。   冬天洗澡不像夏天那么容易,光烧柴这件事情就得耗费不少财力,普通人家冬日里大多一月才洗一次,便是一些官宦人家,勤洗的也一周一次。   偏是徐月见爱洁,几乎每日里都要洗漱,除非很冻的天气,不然光擦身子他是不乐意的。   沈衔青知道徐月见这个习惯,便自顾自地拿着红鸳鸯被褥放在铺好在床榻上,与另一边的淡绿色被子形成强烈的反差。   没有徐月见在,沈衔青铺完东西便坐在他平日里坐的位置上。那贵妃藤椅不知做了什么巧功夫,坐下去的瞬间就让人生出一股想躺下的冲动。   他伸手摸了下底部,摸到了柔软的毛毯,厚度很高,坐下去的时候不会感觉到硬,反而像是坐在草地上。   徐月见一直有很多奇思妙想,在各个方面。   沈衔青抽回手,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下周围的摆设。   他从没仔细看过徐月见的卧房,若非近日来的亲昵,他大概也不会有机会来到这里。   屋内的陈设简单,却趣味十足。窗台上摆放着一株说不出名字的花,本边身子占据在窗柩上,摇摇而落,颇有些野趣。   床榻的前面铺了好大一张地毯,从刚才徐月见的动作看,应当是赤脚踩上去的。而桌面的茶杯边,刻着几个小人,小人有不同的动作,脸上还画着各种表情,瞧着格外逼真。   沈衔青瞧着雕刻的木头小人上,有一个发型与徐月见很相似的小人。不过它的表情却很倨傲,双手插着腰身。旁边还站着一个小人,眉间有些冷酷却眼冒红心,如此搭配下来,又不显得突兀。   他细细地盯着那个红心眼的小人,脑袋灵光一闪,一下明白了什么,眼底飞快滑过笑意。   正当他打算抬手戳了一下小徐月见时,屋外传来轻动,放大版徐月见从帘子外走了进来。浑身冒着热气,斗大的水珠从白皙的皮肤上滑过,露出带着水汽湿润的眼眸。   “你快去吧。”徐月见擦着脸,走到沈衔青身边。   待他抬眼看见沈衔青面前的两个木头小人时,那淡然的目光倏然变了,皮子瞬间变成红色。   徐月见一掌把木头小人拍回桌面,单手撑在桌上,煞有其事地说:“这个是木雕的边角料,若是你喜欢,下回我给你雕一个大的。”   反正下回也不知道是哪回,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他的‘尊严   抢回来!   沈衔青垂眸看了眼被忽然压在五指山下,还扬着笑脸的小人,再抬头看着有些羞赧但努力装作无事发生的徐月见。   心底弥漫起一股暖烟,生叫他想立即拥抱上眼前人。   “不行就下周?”徐月见瞧着沈衔青的眸子渐渐幽深,盯着他的目光似狼看见了猎物。他滚动几下喉间,小心地说。   这肯定是最大的让步了,这家伙也不能仗着自己发现了一个大秘密,就这么使唤他吧,就是生气也不行!   “我做姑妈的那个做得手都疼了,总得让我歇几天吧。”徐月见试图打着商量,心底却已经在为自己的手指默默流泪了。   徐月见看沈衔青还没开口,又自顾自地说着,“好吧好吧,那我这几天就给你弄好。”   “你催得这么紧,到时候可别怪我雕刻技术不到位,嫌丑啊。”   沈衔青瞧着面前的话头一次比一次降得厉害,那一股热气更是滚烫得厉害,简直要把他整个人都烧着。   烛火的晕光打在这人姣好的脸上,微长的睫毛在脸颊上圈出一点阴影,樱桃红的唇瓣上下开合,三千黑丝垂在旁边,随着风吹,一股茉莉花香进入鼻腔。   沈衔青感受到几缕发丝扫过他搁在膝上的手指,他的指尖稍缩,缓慢地调整了一下呼吸,克制住自己的冲动,偏过脑袋道:“好。”   徐月见没想到沈衔青一下就答应了,张开的唇瓣愣了半晌,这才合上。带着有些没反应过来的茫然,点点脑袋,“啊......好,那我明天就开始。”   徐月见说完,感觉自己答应地太快,又别扭地移开目光。   好多看不见的小火苗在热烈的空气中,慢慢地迸射,室内温度升高不少,热得两个人都有些不自在。   不远处得烛火‘噼啪’一声,炸出一短促火光。   沈衔青好似这才反应过来,看着那一簇火焰道:“我也去洗了。”   徐月见喉间一哽,想到接下来的事情,不自觉地舔舐了下干燥的嘴唇,应了声,“好。”   沈衔青饶过他离开,门帘倏然关上。   屋外的冷气短暂地飘了进来,让徐月见昏晕的脑袋清醒了会。   他把手掌拿起来,雕刻的小人就在他的掌下,小人还笑着,连带着旁边眼冒红心的小人一起。   徐月见拿起另一个小人,抬手戳了下,嘴里说着不满的话,脸颊却热得不成。   “下回再找烂借口,就把你堵在门外。”   沈衔青回来的时候,就见徐月见已经躺在了床榻上,手里拿着一本话本子,模样有些惬意。见他来,眼皮都没动一下,认真地盯着书本。   沈衔青挑了下眉,走到徐月见身侧。待走近了,才发觉了不一样的东西。   他看了眼铺好的红色被褥,想了瞬后,将它盖在淡绿色上,而后掀开了徐月见的被子,坐了进去。   装作淡定的徐月见猛然一愣,倏然看向做出如此大胆举动的沈衔青,整个人都快要从床榻上蹦出去了。   这这这人怎么能面不改色地做出这种事,他还当这人拿着新被子来,是说分被而睡,结果竟然不是!   徐月见胀红了一张脸,木楞愣地瞧着沈衔青出现在自己身侧,大约是挨得近,他都能闻见那股若有似无的竹香气。   天可怜见的,徐月见两辈子都是一个处男,好不容易开窍了,这手都还没牵热乎,就转向这么刺激的了。   沈衔青坐进去后,神色一点没变,还十分自然地扫了眼徐月见的书册,扫了眼还在冒热气的徐月见,淡声道:“你书拿反了。”   “没......”徐月见下意识反驳,连忙瞥了眼手中的册子,确实是拿反了。   这家伙!   徐月见咬咬牙,这家伙铁定早就看见了,结果看他装了这么久,才告诉他!   不愧是黑心肠的闷骚男。   “我就爱这么看。”徐月见说着还拿书盖住面颊,“我还乐意这么看,少管我。”   徐月见闷闷地说完,正要控诉,就见书本突然施加了一股力道。书本被抽走,他看见沈衔青勾起了点唇角,“伤眼睛,少这么看。”   呵呵。   竟然还笑话他。   徐月见握紧拳头,轻扯了下他的头发道:“不比王爷您,偷摸摸看那种书,对比一看,您那才伤眼睛吧。”   徐月见是个不服输的人,阴阳怪气更是一把好手,之前是碍着黑化值,不敢对着沈衔青。现在明白了两个人的心意后,哪还顾得上操心那玩意儿,肯定是自己的感受为先。   沈衔青刚还笑着的面容一僵,显然没想到徐月见还惦念着那事。   “哼哼。”徐月见捕捉到那一抹异色,心里更是得意,觉得自己总算扳回一城。   于是说起来,更是没了顾及。   他跪坐在沈衔青的旁边,上半身探到沈衔青面前,撑在这人腰部一侧,眼睛里满是调笑,“王爷看完那个有什么想法?是又想到了狐妖晚上在王爷的床榻上还是......?”   徐月见看沈衔青的面色逐渐变冷,心底更是喜不胜收,甚至还胆大地伸手捏了下沈衔青的下颚。   他瞧着因着他的力道,靠在软垫后的沈衔青,一点异样都没漏。就这么任由他的动作,眼睫低垂,他的眉眼修长舒朗,就像是还未开封的刀剑,带着一丝玉色的余温。   之前一直都是沈衔青在做这事,没想到这么试试真的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就像棉花突然把他的心底塞满,万丈豪气从胸口之中荡开。   徐月见抿了下唇,忍不住地摩挲了下他的下颚,手指不受控制地往上,触摸到沈衔青的眉眼。   沈衔青抬起了眼睛,两个人的视线在这一瞬间相撞。   明明是平平常常的对视,却擦出了不一样的火花。   好似有一个不存在的磁场,把两个人的腰身揽住,让两人贴得更近。   徐月见看在沈衔青眸子里自己清晰的倒影,看见他的眼睫上下扫动着自己的手指。心底莫名一颤,手指瞬时滑落下去,停在沈衔青的嘴唇边。   竹香气和他的桃花香气紧紧交缠在一起,芬芳的香味在此刻迸发,一瞬间抛弃了冬日的寒冷,到达了春日的温和。   徐月见滚动了好几下喉结,刚还说着话的嘴巴此刻像是被堵住,一点也说不出话。   他们两个就这么对视了许久,直到沈衔青的大手盖在他的腰间,滚烫的掌心沿着薄薄的衣裳浸入他的皮肤里。   徐月见腰身一软,整个人将要跌落回榻间时,忽然有一股力道袭来,揽过他的腰身,一把将他按在沈衔青的腿上。   温热侵入他的腿侧,腰间的大手整个将他圈住。   因为他和沈衔青有身高差,他坐下的时候,又处于一个低位。   他对刚才发生的一切都还没反应过来,微抬了点脑袋望着沈衔青,眼中讶然暴露无遗。   下一瞬,他便听到沈衔青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看完都在想着你,就比如你现在......”   还不等他再看明白沈衔青眼中的意思,就见沈衔青另一只捞过他的后脑勺,带着他直直地往前。   “唔。” 第72章 睡觉要睡觉!   床榻厚重的帘子不知何时落下,榻子上的两个人影子交缠在一起。微风吹动案桌上的火红蜡烛,烛光晃动几下,发出轻响。   帐帘内的人影挨得极近,若不仔细看还真的以为只有一个人。   光影晃动,人影却一动不动。   徐月见被沈衔青捞住后脑勺,嘴唇被封锁。   他坐在沈衔青的腹部,整个人他囚禁在怀里,被迫承受着迅猛又热烈的攻势,手掌开始揪着旁边的被子,却在激吻中被抓住。   十指被沈衔青用力分开,而后紧紧相扣住。   这个吻迅猛地像是急切的雨点,他被这雨打得睁不开眼,口腔里每一寸地方都被搜刮干净。像是猛兽回到自己的领地,来收割自己的胜利品一般。   徐月见不大喜欢这般猛烈的吻,好似要将他全身的氧气都夺走。这次也一样,他的唇舌被带着卷动,又被顶到喉间去,差点有些反胃。   这个姿势实在有些涩情,这么来回几下,就像是在做那事一样。   也不知道沈衔青从哪学来的把式,激得他的全身都要发麻,浑身的力气一同被擒走。   大概过了几炷香时间,徐月见的舌尖逐渐乏力,红晕爬上他的脸颊和脖颈。口腔里的搅动持续,他吞咽不及,几屡银丝滑落。   “等等......”徐月见满脸胀红,连忙推了下沈衔青的胸口,整个人往后仰去。   沈衔青耳听着徐月见粗喘的气息,低头舔舐了下他的舌尖,大概也知道徐月见快没力气了,这才松开来。   “怎么。”沈衔青退开一些,瞧着徐月见满脸红晕的脸,似乎有点不解为什么要拒绝,两条眉毛都蹙在一起。   “你......别太用力了。”徐月见说着,舌尖和腮帮子都酸疼得厉害。他怕疼,说完这些话,眼角晕开点水光,长睫沾惹扑哧上下扫动。   徐月见的口吻是生气的,还有些炸毛的恼怒,可对上那双水润润的眼睛,只当是兔子急得想咬人罢了。   沈衔青摩挲了下他的后脑勺,听着他的话扫向他的唇瓣。徐月见的唇瓣本就有些肉意,现在被亲得有些厉害,更是显得肿胀。   不难看,甚至瞧久了,觉得这是勾着人上去亲吻。   沈衔青眸子微黯,知道自己再亲眼前这人肯定要发脾气的。他喟叹口气,抬手碰了下那唇珠。   “别碰,好痛。”徐月见一掌拍开沈衔青的手,恼怒到。就没见人这么喜欢摸摸碰碰的,偏是这人面上还一本正经,哪有那种‘痴汉’的表情。   “嗯。”沈衔青应答了声,但是压根没在听,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的唇瓣,好似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在上面。   徐月见被他看得实在受不住,这人的眼神跟狼似得,他的直觉告诉他,再这么看下去,等下铁定要亲咕噜皮。   “闭眼,少看,睡觉。”徐月见怕极,赶紧抬手遮住他的眼睛,语句迅速。   沈衔青并不说话,显然是不想同意。   这家伙。   徐月见牙痒痒,手掌心被他的长睫刮擦得有些痒,跟拢住了一只蝴蝶般,轻轻点点得,直叫人心生涟漪。   “记住,你只是一个借宿的人,别太嚣张了。”徐月见想着自己还疼着的嘴唇,狠下心说着。   心底却觉得沈衔青这副模样,着实有些像小孩。小孩在很喜欢一样东西时,你让他忽然离开,要么吵着闹,要么就跟沈衔青一样,装作听不见。   外面那些人若是知道徐月见这么形容,怕是眼珠子都得掉出来。   虽然自从徐月见嫁入王府后,沈衔青的确收敛了不少,但也改不了他在众人心中的形象。   “嗯。”沈衔青有些不满意,此时却不是抵抗的时候。聪明如他,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收手。现在的妥协是为了长久的以后。   他拉下徐月见的手腕,看着面前人的眼睛,在徐月见略显慌张的瞳孔中,他慢慢说:“那睡觉。”   “啊?”徐月见茫然地看着沈衔青认真的眼睛。   这个话题有点转变太快,虽然是他一手促成的,但这个迅速就要进一个被窝入睡的架势,外加上刚才这人的行为来说。   他很担心自己的屁股。   非常担心。   异常担心。   “不睡吗?”沈衔青揉了下徐月见的腰身,问。   “睡,当然睡!”徐月见不敢去拨开沈衔青放在腰部的手,那块皮子接收到热量,急速泛红遍布全身。正常的温度下,也觉得烫得骇人,直叫他软下身子。   可谁叫徐月见全身上下嘴最硬,即便心生胆怯,眼神却坚定地如同参加科举考试。   徐月见从沈衔青身上下来,一掀被子直直地躺在旁边的空位上。沈衔青还坐着,眼眸低垂瞧着他,眼睛里的笑意就像特意给他看一样。   “你不睡?”徐月见揪着被子,手心热热得,大着胆子问。   “不睡的话,其实外面还有躺椅,绝对够睡下你的。”   这句话刚出,他就看见沈衔青眼睛里那一点笑意,消失地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眉间更是笼上了一层寒霜,蹭一下能刮下三层。   “但是......”徐月见察觉到,心下一抖,急忙刹住车,大声道:“王爷这般贵体,怎么能睡在冰冷的躺椅上。”   “王爷,快快躺下,夜已深了。”他拍了怕旁边的枕头,讨好地笑道。   天可怜的,徐月见差点被沈衔青的那目光给吓到,情急之下,脑袋忽然灵光了几瞬。   刚才的急转弯,谁来了都得给他打满分。   徐月见正得意洋洋,压根不知道自己这个姿势,有何不妥。   沈衔青看着徐月见躺在暖色的卧榻中,仰着脑袋对他笑,因着动作,胸口的交领散开,露出里面瓷白的皮肉。   清晰的骨骼描绘出青年的躯体,柔和的光线布满全身,只要伸手一探,就能感受到掌心下的活力。   他不敢再往下看去,连忙收回视线,顺着徐月见的指尖方向,躺了下来。   被子里温和的桃花香渐渐浓郁,好似主人家脸上的两抹飞霞,丝丝入体绕着人研磨。   “灯,记得下去熄了。”徐月见看见人躺下,身侧的温度让他有些不大自在。他小心地挪到里面些,指着外头还晃动的几盏油灯道。   冬日里他怜惜元芳要在脚踏上守夜,便打发他去了隔间,一般都是他自己下床熄了,然后火速跑到床上,每回这么一干,身上再热的温度,也要因此降低下来。   即便有火盆和地暖在,他也觉得冷,古代的建筑再严丝合缝,也会有几屡残风从不知名的角落里,漂流进来。   现在让他下床是不可能的,所以这艰难的任务就靠沈衔青去了。   徐月见知道这热与冷的交叠时,最不好受,正打算瞧着沈衔青冻得哆嗦的样子。   谁知这人只撩开厚帘子,手指也不知怎么挥动一下,刚还晃动的火焰霎时就灭了。   徐·幸灾乐祸·月·得意·见:......   屋内的光线在烛灯一盏盏熄灭后,彻底暗下来。   帘子被放下来,外头的朦胧月色也被隔绝在外,真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要按照往常来说,徐月见是很喜欢这种状态的,但谁叫旁边还躺着一个人。   这就完全不一样了。   失去了眼睛的助力,其他的感受器官开始肆意发挥作用,一点也没顾及到他本人的一个状态。   徐月见平躺在床铺上,在静谧的空间中,他听到了沈衔青平缓的呼吸声,还有鼻尖嗅到的竹香气,以及被子里升腾起来的热意。   这些都是沈衔青带来的,也表明他的存在。   要说刚穿过来的时候,有人告诉他有一天,他要和沈衔青躺在一个被窝里,他的心跳声还会很剧烈,甚至在这种氛围下,出现了假性缺氧的情况。   徐月见一定会嗤之以鼻,觉得这人一定是疯了。他再不择手段地完成任务,也不会把自己心交出去。   可短短一年的相处,他好像在这种环境中,或多或少得成为了‘徐月见’,也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沈衔青。   这是不可控的,也很难让人理解。   他这种看似温和的人,实则冷心冷肺的人,还会喜欢上人?   徐月见想若是上辈子这个消息放出去,怕是都不需要他辟谣,自会有人出来踩一脚散播谣言的人。   思及那些人惊讶的神情,他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徐月见无声地乐了下,察觉到旁边的人好像动了下,他赶紧敛下笑意,紧张地往旁边挪挪。   “不觉得挤吗?”沈衔青忽然出声道。   刚动一下的徐月见浑身一僵,不敢再动,顿了瞬回答道:“不......吧。”   “嗯。”沈衔青回道。   听到回应,徐月见有些尴尬地扯了下被子,盖了半张脸。   室内很安静,沈衔青说完那个‘嗯’字后也没声音。若不是他的手肘感觉到旁边的热度,差点以为沈衔青离开了。   他盯着床顶,适应了黑暗的眼睛能勉强视物,余光下的沈衔青如他一般,双手交叠在身上。   还挺老实。   徐月见撇下嘴,忽视掉心底的落差后,把整张脸探出来。悄咪咪地侧过脑袋,那人平躺着,眼睛已经闭上。   见状,他松了口气。   今晚,应该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呵呵。”系统感受到宿主的思绪,再看他的情绪浮动值,嘲讽地笑出声。   “你笑什么?”徐月见被统子吓一跳,这家伙已经很少出现,他从不习惯也逐渐习惯了。只是没想到,这人每次一出来,都开着嘲讽模式。   “我在看新时代直男。”   系统的话淡淡而出,徐月见闻言浑身不对劲。他抿了下唇,抬手盖住脸。   失算失算,他当时千不该万不该和统子说这话,现在轮到统子来打他的脸了。   怪难为情的。   “再也不立flag了。”徐月见在悄悄举起三根手指,“您快别笑了。”   “等你们do了之后,我还得嘲笑一次呢。”系统最近的乐趣全在于看徐月见,前言不搭后语。   说到do,徐月见也不大好意思,回想起当时他说的话,怎么看都得遭殃。   他正要说话,旁边人倒先动了。   沈衔青侧过身来,睁着眼问呼吸有些急促的徐月见,“你怎么了?”   “没。”徐月见不敢说自己想到了之后的性生活,连忙否认。   “嗯。”沈衔青像是相信了他的话,徐月见这还没松一口气,就见沈衔青忽然伸手过来,盖住他的胸口,淡淡道:“你的心跳很快。”   “你在紧张?”   “紧张什么?”   “是在想我们今晚圆房与否吗?” 第73章 不小心摸到了.....   沈衔青的声音淡淡地从另一边飘过来,连带着语气中的疑问和不解,一同席卷他的身躯。   这个夜晚太过静谧,沈衔青平缓的呼吸声像是风暴浇洒在他的耳边,跟随着他心脏的鼓点一起跳动。   徐月见有些羞愤,估摸是第一次恋爱,总是有些奇怪情绪夹杂在里面。   沈衔青的目光着实炙热,像一条条实质的线条将他上下扫描。按照往常,要答话的话,他肯定会看着对方的眼睛,但此时他根本移过去一点目光。   夜晚是引线,目光则是最好的点燃工具,只要一瞬,就能将酝酿了许久的‘炸药包’彻底点燃。   “不是。”徐月见揪了下被子,轻声道。   心里却知道他的确在思虑这件事情,但思虑并非有用,沈衔青这家伙只会亲亲摸摸。   “还在担心皇帝的话?”沈衔青仿佛早就知道徐月见心中所想,直接点破开来。   “有点。”徐月见也说不清对待那个的态度,但是皇帝的话总是像一根刺样窝在他的心里,而且他和沈衔青好像还没确认好关系。   如果没有确定好,也只是在暧昧期吧。   徐月见一通乱想,最后忍不住叹了口气,正想说话,沈衔青倒是先开口了。   “不必担心,最近他没心思想别的。”   沈衔青略带着凉意的话落下,话头里的肃杀和冰冷让人胆寒。   不难猜出沈衔青这番话背后的深意,也不难想到皇帝现在面临的处境。   一个还未成长起来的皇帝,哪里比得上手腕狠厉的摄政王。   徐月见光想到书中的场景,浑身不自觉打了个抖。   定然是这几个月来,沈衔青对他纵容,害他忘记了沈衔青原本的身份。   有了沈衔青这如同定心丸般的话,徐月见内底的心慌终于有了平息的意思。   徐月见轻呼出一口气,忽然想到了主角受乌栀。自那日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也没从有关他的任何消息。这件事情毕竟是他起的头,那人也是他砸伤的,没道理让小孩受着。   再者以渣攻的性情,心底又是一颤。他赶紧撑着手起来,眼睛看向沈衔青,问:“王爷,那个小太监怎么样了?”   沈衔青闻言眸光一动,手指轻敲了下床铺,久久没有说话。   皇帝对小太监做的事,短短几日就已经调查了出来。那个小太监的好友还挺多,桌面上的文化一摞摞地堆着,全是对皇帝所作所为地控诉。   平心而论,他并想参与这件事。皇帝怎么对一个太监,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但谁叫旁边这人护着,他便也不好装作没看见。   “他没事,在街那边的院子住着。”沈衔青淡淡道,伸手拨弄了下徐月见的发丝,无意摸到上头的湿润,语气当即有些不满,“一个太监,还值得你吓一跳,”   徐月见哪顾得上这个,听到乌栀没事后,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不是被沈衔青提醒,他都不知道自己后脊背被吓出了汗。   “什么太监不太监的,不过是一个小孩。被那么欺辱,谁看了不想伸把手。”徐月见看原文时候就知道了主角受的身世,说是凄惨也不为过。   这本狗血文也只有在小说里能够有受众,放现实那是直接把牢底坐穿的节奏。   沈衔青听了没说话,眼眸却柔和了许多。   这话他没反驳,也没多说。   皇帝对那小太监做的事情,要说全朝无人发现那是不可能的。当然,即便是那日的事情被他人撞破,不用思考也知道那些人会是什么反应。   转身就走或者,还有可能会派着侍卫来看着周围,不许旁人进出,给皇帝留足空间。   更有甚者,说不定会偷偷记下那小太监的长相,回府邸之后,派遣人出去找寻差不多的人,以魅惑皇帝换取别的东西。   这都是老手段,从前他瞧不上眼,现在更是觉得恶心。   不过这些都不需要同徐月见说,讲了那就是污了他的耳朵。   “嗯。”沈衔青应了声,拨开他的头发道,“夜深了,睡吧。”   “哦。”徐月见应了声。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沈衔青的手掌在他的身后,炙热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寝衣透进来,叫人难以忽略。   他轻拉下沈衔青的手腕,赶紧将目光移开,顺着力道直直地躺下去。   被窝里还是很暖和,只是刚才他起来的时候,原来的位置上有些凉意。刚贴着的时候,他忍不住打了个抖,身子还未动,身旁的沈衔青便朝他挪过来些。   热意慢慢渗透过来,徐月见裹得紧些,不动声色地也挪过去些。   两个人中间的空隙从放得下两个手臂,到一个手臂,到彻底严丝合缝。   他和沈衔青穿的衣服都不算是厚,挨得近时,可以感觉到对方手臂的温度。   被子里的温度被两个人拉高,热气熏腾而来的时候,惹得徐月见有些缺氧。   结束了刚才的话题后,两个人都没开启另一个。沈衔青是不爱说话,徐月见则是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头回和沈衔青同床共枕,说真的还挺刺激。   徐月见悄咪咪摸了几下胸口,慢慢减缓呼吸放松下来。就在他忽然要睡觉时,沈衔青却突然开口说话,打断了他刚酝酿出的睡意。   “下次,可以叫我的名字。”沈衔青像是思虑了很久,声音中有些迟疑,似乎不大理解刚才徐月见为什么又叫他‘王爷’。   “嗯?”徐月见迷迷糊糊地转过身,眼睛微眯着看向沈衔青,刚想说话,奈何脑袋里的睡意不饶人,愣是要拖着他往下沉没。   他强撑着起来,在朦胧黯淡的光线中,竟然从沈衔青的眼眸里探出了点委屈的意思。   徐月见晃晃脑袋,心想一定是自己看花眼了,沈衔青怎么因为这种小事委屈。   迟钝的脑袋没办法分析出最优解,但身体却在看见那一抹委屈后,做出了行动。   徐月见顺势靠在沈衔青的旁边,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手掌抬手直接按在沈衔青的脸上,手指轻轻摩挲着他的脸部,小声哄着道:“别不高兴了,乖乖最乖了。”   乖乖是徐月见上辈子养的小猫,最是黏人不过。每次他只要做了让它不高兴的事情,它就睁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瞧着他,那双眼睛明亮地像是星辰。   每回这样,徐月见都要轻哄许久,然后亲亲贴贴。   这回也一样,恍惚间看到那双眼睛时,身体已经比大脑先有了反应。   手掌下的皮肤顺滑,徐月见一边纳闷乖乖的皮毛怎么不见了,一边又疼惜乖乖,手指就没停下来过。   过了会,可能感觉到身边人的软化,徐月见深呼一口气,勉强凑过去拿嘴唇碰了碰沈衔青的脸蛋。而后在寂静之中,徐月见自觉哄好了,便抱着沈衔青安然睡去。   被抱着的沈衔青身体紧绷,脸蛋上的温热触感一直留存,轻轻地像是一根羽毛,悄然扫过他最柔软的地方。   身边人的呼吸浇洒在他的脖颈,灼热带着痒意。他忍着缩了下,侧过身子看着近在咫尺的徐月见。   柔和的光线从帘子的细缝中透进来,落在徐月见的脸部。他看了好几眼,还是没忍住捏了下,软糯的肉滑过指尖,激得他全身有些发颤。   过了片刻,他探头学着刚才徐月见的动作,亲了下,又亲了一下。连续好几次后,徐月见大概感觉到不舒服,抬手擦了下,低下脑袋不愿意抬头。   沈衔青见状不敢再动,就着这个姿势闭着眼睛,上次怀里人忽然睁开眼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虽然他一直自诩没什么可以绷动他的心弦,但那个偷亲被发现还是挺让人不自在。   等了半晌,怀里人没了动静。沈衔青稍微松了下身子,伸手把徐月见搂进怀里,下巴抵着这人的脑袋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直到第二日太阳升起,阳光穿过厚帘子进来,铺满了半个榻间,床上的人才有了点清醒。   徐月见适应了下光线,慢慢睁开眼。引入眼帘的首先就是一片软白的肉,上头的肌肉软下来,侧着看更显漂亮。   看着看着,鬼斧谁差间他伸手按了在那一大块皮肤上。   意料之中的软糯且嫩滑,就跟豆腐一样。   徐月见还打算捏一下,眼前忽然多出一个手掌掐住他的手腕,一下将他拉到上前,与一个人对视。   “王......王爷?”徐月见混沌的脑袋彻底清晰,刚才的事情以极慢的速度放映在他眼前。   他竟然摸了沈衔青的胸!   摸胸了?!   这个意识迅速侵袭他的认知,差点让他闪着舌头。   沈衔青略带凉意的眼神扫来,他险些滑跪。   “睡醒了?”沈衔青的手慢慢圈紧,徐月见被提高,整个人伸直在他的面前。   “嗯。”徐月见耳边响起他低沉的声音,带着沙哑,长发披洒在腰间,在刚才的动作间,落在白皙的胸前。   徐月见被眼前的春色一晃,眼睛不可控地再次盯着那块地方,因着刚才拉扯,沈衔青胸口的那块地方又分开不少,露出了一点漂亮的颜色。   好家伙。   徐月见猛然一见,当即倒吸一口气。那瞪大的眼睛,张开的嘴还未开口,下颚兀然被掐住,带着热度的手指轻挑起。   他看见沈衔青冰凉的眼神,那勾起的唇角更是骇人。若说他刚才看见的是春色,现在一定到了冰天雪地之中!   徐月见半晌也跟着笑起来,僵硬的微笑透着满满的求生欲。   沈衔青像是没看见一般,唇角依然挂着笑,手指轻摩挲了下他的下颚,语气依旧带着浓浓的凉意。   “徐月见,好摸吗?” 第74章 先亲一口!   今日日头不错,还有盛大的阳光从外面进来。风声也小了很多,轻轻吹动着帘子上的铃铛。   叮铃铃的清脆声音缓缓穿进帘内,打破了寂静许久的湖面。   这铃铛本是徐月见用来回应元芳的,只要他拉响铃铛,元芳便知道他要起身了,会端着盥洗的东西进来。   这次也一样,铃铛刚想几瞬,元芳的声音倏然在门外响起。隔着一道屏风和厚帘子,声音有些弱小,却也清晰。   徐月见被这一声惊醒,也顾不上现在的姿势不对劲,赶紧出声道:“元芳,我等下再起。”   等说完话,他才意识到自己声音多么嘶哑,明明昨晚什么也没做,倒像是做了什么一样。   门外的元芳大约意识了什么不该意识的事情,声音没有再传来,室内室外一片安静,好似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就在他松一口气时,沈衔青忽然伸手捏了下他的脸,送来一枚凉飕飕的眼神,好像在控诉他的走神。   徐月见想到他的问句,喉间紧张地滑动几下。   这就不是传说中的恋爱里的死亡疑问吗?   “你觉得我穿这件衣服好看吗?”   一如既往,如果你要说好看,他说你敷衍,如果你是说不好看,他说你是不是在说他不好看。   同理可得,如果他说好摸,他可能会被那眼神冻死,要说不好摸,可能又会被沈衔青眼睛钉死在原地。   真是个两难题目。   所以不能迎难而上。   徐月见看了眼沈衔青,在对方的目光中俯身而下,轻轻嘬了下沈衔青的嘴唇。   很轻,就像是羽毛一般,缓缓落下又慢慢离开。   徐月见退开后,一抬眼就被沈衔青眼里的炙热给激得全身发颤。刚才的举动实属是因为他想要让沈衔青不要说话,也不要问,也算是他的‘撒娇’。   事实证明,示弱的法子放在沈衔青身上,很管用,也实在有些太管用了!   徐月见艰难地喘息,手掌按在沈衔青的肩膀上,唇瓣的摩擦和收缩伴随着水声,连连不绝让人生畏。   他被沈衔青顶到床榻角,瘦弱的身躯上是结实的□□。□□漂亮,摸上去就能感觉到底下磅礴的生命力。   沈衔青开头那如狼似虎地在口腔里乱转,后面又温柔下来,一下又一下舔舐着唇瓣。   跟小狗一样。   这大概是普天之下,第一个这么形容沈衔青的。   徐月见被自己的想法逗笑,还未搞明白,下一瞬唇瓣就疼痛起来。   “在想什么?”沈衔青的目光冰冷深沉,小狗般黑色的眼珠转瞬变成了狼。好似只要他回答的话不尽人意,这家伙就要张口咬过来。   “没想什么。”徐月见哪敢把自己所想的告诉沈衔青,支支吾吾半天赶紧绕开话题,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皮上,红着脸道:“我饿了,得起来了。”   “再不起来,元芳还真以为我起不来身了。”   沈衔青上下扫视了几下徐月见,想看清他当时在想什么。结果在手掌接触柔软的肚皮那一瞬,探究的目光停滞了下来。   “好。”沈衔青哑着声音道。   徐月见看他点头,自以为同意了,松下气来,心想这个方法确实有用,以后还要试试。   他平躺着,瞧着沈衔青,就等他起身。   结果等啊等,愣是没等到,面前这人依然半压在他的身上,目光未曾有一丝变化,倒是肚皮上的手掌在上下摩挲,还隐隐有乱动的倾向。   徐月见感受着那带着厚茧的手掌上下抚摸,生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偏是这人的眸子里还透着认真,若非他知道,还以为这人在研究什么东西。   呵呵。   狗男人。   徐月见忍无可忍,抬脚踹了上去,恼怒道:“王爷,这才刚冬天呢。”   他的言下之意明显,沈衔青自然听出来了。   沈衔青移开目光,半晌喟叹口气,起身。   帘子被拉开,大片的金光撒入,横铺在床铺上,不远处的屏风也被折叠到一边,露出干净整洁的内室。而只有一个缝隙的窗户,被沈衔青推开,冷风卷起他的发梢,露出坚毅的脸部。   沈衔青并未待很久,衣服刚穿到一半青石就在门口候着,脑袋朝里扫了眼,看样子是有事情。   他看见了,沈衔青自然没错过。   “我晚上回来吃。”沈衔青没理会外头的青石,而是先转过身来,同他说一句。   “好。”徐月见应了一声,看着沈衔青走了,这才反映过来刚才的对话。   徐月见眉间一跳,这人只是在这睡了一晚上,怎么说得以后都要睡这里一样。   “少爷,您在想什么呢?”元芳给他的碗里放了个蒸饺,小声问。   “没什么。”徐月见回过神来,看着碗里的蒸饺,满满的食欲硬生生止住。   嗐。   他叹了口气,心想算了。就算是沈衔青再跑过来,指不定和昨晚一样,最多是亲亲抱抱,不能再过界了。   想通之后,徐月见夹起蒸饺一口咬下,眼神之凶狠,好像把这东西当做了沈衔青。   因着沈衔青要来,他特意问了管事前院的床榻搬了新的过去没。   管事支支吾吾半晌,一句话说不出。   见此情景,徐月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下去吧。”徐月见摆摆手,回到躺椅上坐下。彼时还有春光,冷风混着暖意,实在舒服。   徐月见等着沈衔青回来,交代了厨房今晚做点辣汤。沈衔青不爱吃辣,正好给他一点点小冲击。   谁知一直到傍晚,菜式已经上了一道,那伴着羊肉的辣汤搁在面前,从热气腾腾到冰凉。现下上头凝固上一层油脂,在烛灯下显得有些泥泞。   冬日里本就日头短,还没一会,天空就擦黑。院子旁边的石灯已经点上,因为怕夜里太黑,灯笼也都挂上,生生照出屋前一小片空地。   元芳小心把桌上已经冷却的辣汤全都撤下去,又嘱咐膳房上些奶糕。门外的小厮得令后退下,元芳半合上门,瞥了眼躺在椅子上,手里拿着小人书的徐月见。   这本书都拿了块半刻钟了,愣是没再翻动一下。明眼人都看得出,徐月见根本无心看书。   “少爷,吃点奶糕。”元芳也听到了早上王爷说的话,结果傍晚已到,愣是没看见人影。他叹了口气,接过小厮递来的热糕点,放在徐月见的旁边,轻声道。   “如何?”徐月见放下书,捻了块奶白色糕点吃了口。   “还未......”元芳这话说了一半,门外忽然传来声响。   徐月见把糕点吞咽下去,就见院子里的声音传来了。   “徐公子,王爷现在公务缠身,可能会晚些回来。”青石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紧接着又起来几道脚步声。   徐月见看了元芳一眼,元芳也不解,便起身去看。   只一眼元芳眼睛便亮了起来,迅速跑到徐月见身侧,“少爷,好多好多抬吃的。”   “嗯?”徐月见闻言,整个人从躺椅上跳起来,拖拉着鞋子走到门前。   正如元芳所料,确实有很多抬吃的,上面有他喜欢的爆炒兔头,还有不少的小吃小甜点。烛光只能映照前面一圈,却还是能从乌黑的环境中看清远处还有东西。   “徐公子,王爷还说,这次他失信,这只是一点小补偿。”青石走到徐月见的身边,看见他眼中的讶然,心满意足地道:“王爷还说,过些日子就要过年了,府里的银子您可以自由调动。”   徐月见一听,眼睛倏然发光。这些日子他都没好好出去逛过,古代人过年定是热闹,他正好凑凑!   “没事,你让王爷不用着急,公务最重要。”徐月见虽说开始有点在等沈衔青的意思,但谁叫后面脑袋有些困了,他没留意直接半合上眼睛了。   要不是元芳叫他,说不定他都睡着了。   现在有沈衔青的道歉礼物,还管什么迟不迟到,这些东西送的实在深入人心!   徐月见大手一挥,把热食都放在桌上,眼看青石还未走,他赶紧进屋把盘子里剩下的奶糕端给青石。   “王爷这么繁忙还送这么礼物,月见实在惭愧。”徐月见装作不自在地咳了声,“这盘奶糕是我特意吩咐膳房做的,也不直到王爷现在吃饭没。月见一时找不到谢礼,不若小兄弟就把这个给王爷,权当是答谢。”   青石看着上头赫然少了一个的奶糕,心底不知何时涌上了一股怜惜。   可怜王爷花了那么大价钱送回来,结果回礼还只是一盘吃剩下的奶糕。   “可有什么不妥?”徐月见毫不见心虚,眨巴眨巴眼睛望着青石。   “没有。”青石再怜惜一下王爷,却也不敢不接受。   就王爷那性子,这一盘奶糕送过来定然高高兴兴收下。哪里还会想到两个礼物的分量,完全不同。   青石拿了一个食盒装着,快马加鞭地疾驰到皇宫里。   皇宫内一处大殿,灯火通明,门外的太监们纷纷低着脑袋,不敢冒出一声。旁边肃立的侍卫,带着冷刀冰刃,面容散发着凉意。   整个皇宫似乎都被这一抹透骨的寒意笼罩,夜色像是阴影落下,无差别地照在每一个人的头顶。   青石到了宫门口,把马匹交给一个小厮,随后快步走到殿门口。像是没感觉到那股肃杀的气氛,他一路走进去,漠视身旁还在瑟瑟发抖的太监和倒在地上的皇帝,将手中的食盒搁在上头人的面前。   “王爷,徐公子让我拿给你的。”青石语气中还得着喜意,他把盖子掀开,端着一盘又白又软的奶糕,这么久,上头还冒着热气,可见用工之细。   殿内因着青石的动作,陷入了一股奇怪的氛围之中。大伙虽还在目不斜视,但都有些疑惑。在这个紧要关头,青大统领怎么会兀然端来一盘奶糕。   有聪明人自然捕捉到了其中的几个字。   徐公子,可不就是是王妃了。   王妃端来的糕点,既然被青石端得如此仔细,而且看来,压根不需要试毒,足以见其信任。   知道的人不由再把徐月见的地位在心目中拉高,心想再得罪人也不能得罪了王妃。   不明白的人,心里蒸正乐呵。明知道王爷现在心绪不佳,竟然还堂而皇之地端吃的进来,这不是贴心,这是‘找死’。   在奇怪地有些压抑的气氛中,不少人都等着沈衔青的动作。   片刻后,沈衔青终于动了。   只见他缓缓放在撑在脑袋的手,目光紧紧盯着那一盘剩了的奶糕,不多时竟然勾唇一笑。   这一笑,将整个阴郁的空气驱散。那一道冰冷的声音,也染上了几分暖色。   “拿来。” 第75章 去接他回家!   这话一出,宫殿内的所有侍从都有些怔愣。耳朵似乎还在怀疑这句话的真假,对于没有接触过王府内的侍卫来说,无疑是让人惊讶的。   而但凡与王府长时间接触的,便可以知道这是稀疏平常的事情。   这次来的侍卫中,也有几名亲卫。见身边的好几人脸色不大对,暗笑一声。   在府邸里,徐公子都能进王爷书房了。吃个饼的事情,还值当变脸色。   真没出息。   沈衔青看了好几眼上盘子上的奶糕,在最上面的冰点融化的时候,才准备吃下。   他吃的斯文,视周围人的目光为虚假。好似不知道旁边人瞪大的眼睛和讶然的神情,他便这么吃下去。   五个奶糕,沈衔青一个不落地吃下。饶是青石这个爱吃甜的人,见此都有些受不住,更何况他知道王爷并不爱吃甜食。   几个下肚,青石使了几个太监端来一盆水,给沈衔青擦手。   “消息送来没。”沈衔青把帕巾丢进铜盆里,才掀起眼皮看向青石。   “送来了。”说到这个,青石神色一凛,急忙退后去外头。   不过是一句短暂的问话,让刚还温和的气氛倏然下降,倒在地上的皇帝也被人抬了出去。   那些个太监们更是当即跪在地上,浑身被冷汗浸湿,丁点不敢乱动。   片刻后,青石双手捧着一纸卷轴,从殿外进来,眼神肃穆。   沈衔青抬手接过去,手指挑开外头的乌草,缓缓打开。里面的字迹引入眼帘,激起点点波浪。   【黑化值-10】   突兀的机械音响起,惊得徐月见手里的兔头骤然掉落,整个人猛地抬头,眼睛看向皇宫的方向。   这个数值的掉落,徐月见在刚听到的瞬间异常高兴,但转瞬之间,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恐慌。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问系统,“皇帝还活着吗?”   系统也被这惊道,赶紧查询,看见皇帝的生命值还在时,整个人统子都松了口气。语气中有些劫后余生的味道,道:“还活着,就是受伤了。”   “还在就行。”徐月见拍了下胸脯,把兔头放进碗里,吃了口后悠悠问,“难道皇帝又作死了?”   系统听到他这话,没忍住道:“什么叫又作死,这可是主角攻!要是主角攻死了,小心你回不去,这个世界还会崩塌,你就等着陷入死局吧。”   徐月见闻言,喉间一哽,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旁边的元芳赶紧给他了杯水,拿手轻拍着他的后背,担忧道:“少爷,还好吗?”   “没......没事。”徐月见喉间辣得疼,嗓子沙哑地说了句,喝下水后摆摆手,对着统子道:“下次,能不在我吃饭的时候诅咒我吗?”   “不然我怕世界不崩,我先崩塌了。”   “得。”系统应了声,再次盯着降落到【黑化值:53】的字样上,还是选择对徐月见说:“不过你也别太不在意,皇帝没事,说明并不严重。反派的黑化值能降落这么多,估摸着碰上了什么好事。”   “而你,得过去探探。”   系统的话清晰传来,徐月见听着,咬下最后一块麻辣兔肉,点头应道。   系统暗自满意,准备在徐月见起身时,给他开一个位置定点。结果等啊等,愣是等他吃了两个,也没见动一下。   系统:一时忘记,这家伙是一个半咸不咸的咸鱼了,拖延是常做的事情。   系统轻呼口气,这段日子这两人发展得太快,还真是让人遗忘了不少,徐月见这懒惰的性子。   悠哉哉等徐月见吃完晚饭,他这才慢慢起身,在原地伸了伸手,对着元芳道:“准备马车,我们去接王爷回府!”   “是!”元芳扬声道。   马车一直在备着,就防着有贵人出门。管事领命,吩咐着好几个小厮拿着热炉子往里熏熏,势必要尽快暖起来。   这熏起来的本事还得是熟手,要适合的温热,还得不能留下气味。铜炉窝在最里面的包裹里,得散着香气。现下天冷,帘子都拉着,点香容易闷,只能使着这法子。   贵人随身带香气,却不能让人觉得浓烈,淡淡而不冒犯最佳。   管事让人快些,别耽误了事。   一边的小厮边做边小声说:“爷爷,那位怎得这死冷天还出门,还劳烦爷爷这冷日子里出门。”   管事认识这人,平日里也常使唤,一听先是笑骂了句,“滚蛋,你爷爷我伺候贵人是福气,哪希得你说。”   骂完那小厮并不怕,反而凑上前来,道:“奴才这不是心疼爷爷。”   “你个小滑头。”管事敲了下他脑袋,小声说:“那位是咱们爷的心头好,能伺候他你小子祖坟冒烟了。”   “人奔着爷去的,动作不快怎么行。”   小厮了然地点点脑袋,看着还亮着等的后院,哂笑一声。人人都说徐月见爱慕惨了王爷,现在一瞧,倒像是反过来。   马车熏好后,徐月见披了件褂子出门,又带了厚披风。这边晚上寒气重,他底子虚还真不敢乱动。   上了马车,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元芳又赶紧给他塞了个暖炉,让他抱着。   “再过几日,就该下雪了。公子到时候出门,马车外头也该换上别的把式了。”马夫瞧着那铜丝暖炉,把外头的帘子缝好后,笑了声说。   “新把式?”徐月见窝在边上,毛绒毯子已经盖好,闻言不免要说一句。   “对,每年腊月里头,马车下就会装上铜丝,塞点小炭火,热得跟北方的炕一样。”马夫乐呵呵地说完,手中的马鞭一挥,马车匆匆动起来。   徐月见还有些稀奇,想着到时候出来跑两圈。这玩意之后哪还有,也只有这个朝代用着。   皇城脚下拢共不算远,寒夜里更是没什么人影。路上除了月光照两下,坊间的灯亮都出不来,与夏日的情景截然不同。   过了几炷香时间,马车停稳在皇城前。门口的侍卫都认识了这马车,在靠边后,还特意端来了热茶。   徐月见笑着接了,便捧着热杯子在马车里等。   晚上风霜大,密闭的帘子内都能听见‘呼呼’的声音,更别提外头的响动。   他喊了声元芳,问要不要进来。   元芳哆嗦了两下脚,摇头道:“少爷,那侍卫进去通传了,估摸着王爷快出来了。”   “好。”   徐月见嗦了口茶,全身暖了好些,耳朵一动,正巧听见了动静。   “元芳,什么声音?”他道。   “好像是王爷出来了。”   徐月见听到元芳弱弱的一句,还没反应过来,旁边的帘子就被敲了一下。   “咚咚”两下闷声,带着那帘子晃动几下。   徐月见眼睛一亮,赶紧撩开帘子,正碰上沈衔青还想再动的鞭子。   鞭子黝黑冰冷,乍一碰上,他不自知地打了个哆嗦。   “王爷?”徐月见没太在意,扬起脸来瞧马上的人。   黑色的鞭子在皙白的脸蛋上尤为明显,月光落在他的脸颊上,红唇无意间碰上拱起的粗处,黑与白碰撞在一起,激得人全身发热。   沈衔青看着那张昳丽的脸,心口不由一热。   还好,这个人总算可以属于他。   “这么冷天怎得还出门?”沈衔青呼出一口浊气,见他被冰得眯了眯眼,有些意犹未尽地收回鞭子。   “这不是来接王爷回家嘛。”徐月见嘿嘿两声,脑袋往前伸了伸,“王爷可是不想我?”   这话问得奇怪,两个人不过是隔了中午和下午未见,怎么又谈到想念。   沈衔青勾唇一笑,那笑在夜晚里显得有些邪性,却又显露着张狂和冷艳。   “孤也是。”   沈衔青说完下了马车,将淋了霜的披风脱下来丢给青石,这才钻进车里。   车里温度高,沈衔青的面部隐隐有些发热,眉间冒出些水意。   “王爷,快擦擦。”徐月见打心底要问出黑化值的原因,当然也有因为担心沈衔青,但他这人就是有了主目的就容易忘记别的,比如他经常因为主动撩拨,而导致最后他自己招架不住。   这次也一样。   徐月见半跪在绒毯上,手里攥着一方绣帕,轻轻给沈衔青擦拭着额间的水。   因着沈衔青坐下来,徐月见要比他高一些,所以每擦拭一下,他们的呼吸声就多缠绕一次。   徐月见心知这个姿势有些危险,他能感觉到沈衔青那足以灼伤人的目光,也能感受到挨着的衣服下,藏着怎样磅礴的身躯和壮硕的□□。   眉间的帕子一路往下,擦到了鼻间,再落下到了唇瓣。   稍薄的唇瓣上有些冰冷,初次摸到的时候,上面的水意最多。   徐月见轻轻按了几下,脑子里倏然充满了前几次亲吻的片段。   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就在他的帕子准备离开时,沈衔青抬手按住他的后颈,缓缓往下一拉。两个人的唇瓣自然而然地贴合在一起。   徐月见好似已经做好了亲吻的准备,在相粘合的那一瞬,唇瓣微张,热气吐露在那冰凉的唇角上。   沈衔青觉得面前人有些好笑,明明是主动献吻,却又忍不住地脸红。   徐月见睫毛轻颤的动静惹得他有些痒意,就好似一只手指轻缓地揉捏着他的心脏。   他伸出舌尖碰了下,而后拉着徐月见亲吻起来。   许是沈衔青今日确实心情不错,没有以往的霸道和凶猛。轻柔而缓慢的吻落下,好似雪地里开出的朵朵梅花。   但这并不影响唇舌交接的爽感,上颚被顶到的那一瞬,徐月见眼前一白,腿当即软下。   这幅身子总是不顶用的,还没到正题,就已经打着筛子落入对面人的怀里。   “张大点嘴。”沈衔青叹息一声,勾着他的软舌,轻哄道。 第76章 大禹攻破!   粘腻到过分的氛围在车内热烈地绽放,里部的淡淡梅花溢出来,绕着两个人打转。   徐月见颤着身子,手指无意识地抓着沈衔青肩上的衣裳。唇瓣上的摩挲痒意,一股股地弥漫全身,似潮水扑上来,将他掩埋,找不到光亮。   舌尖的刺痛和换不上来的气息,让他有些难受。徐月见艰难地扬起脑袋,还未曾吐息一瞬,下唇又被咬住。   “松开点。”徐月见呜咽一声,眼睫颤动不止,好似被饿兽咬住了喉颈,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   “不是你,凑上来的?”沈衔青有些好笑地看着这人红润的脸蛋,瞧了几瞬,到底分开了。   “乱说。”徐月见憋红着脸,整个人半趴在沈衔青的身上。没有亲吻,两个人挨得反而更近。   这话黏黏糊糊得,带着点撒娇的意思。偏这人总觉得在生气,两条细眉都蹙了起来,不知他眼底里的湿润在光下亮晶晶。   沈衔青没有接他的话头,抬手捏了下他滚烫的耳垂,手中的耳朵热度奇高,等他稍微一握,那耳朵就开始蹭动一下,离开了他的手心。   “回府?”沈衔青闷声笑了下,抬眼问看起来有些不大自在的徐月见。   “自然。”徐月见轻咳一声,压下耳旁火热的触感。从沈衔青身上爬起来,伸手拉了下木架上的铃铛。   铃铛‘叮铃铃’晃动几声,清脆的响声在狭窄的角落里传开。马车外的几人听到后,快速收拾好东西,青石也回到马匹上,护卫在马车周围。   元芳还是坐在马车前,马夫牵着马头调转方向。   几人做起来一点声音也没有,甚至马车铃铛的晃动,也止步于刚才的那一瞬。   徐月见拢了几下衣裳,坐回位置上,看着隐在黑暗里的沈衔青,撇了撇嘴,问道:“王爷今日可有什么喜事,怎生一直在笑?”   沈衔青闻言一愣,抬手触了下嘴角,发现还真的勾着。他下意识向往下撇,脑袋里却想着刚才暗卫处递来的消息,唇角非但没有下落,反而上扬了不少。   “你可知大禹?”沈衔青没有回应那句话,倒是忽然说了句别的,语气有些随意。但若是有人仔细瞧瞧的话,便能从他的眼底里看出些许紧张和试探。   “大禹?”徐月见闻言,眉毛骤然紧皱。刚才的问话也因为忽起的问题而忘记,只剩下对这个的好奇。   他拿手摩挲了几下下巴,还是没从脑袋里搜索到相关的消息。大概是一个不大出名的小国都,不然他也不会一点印象也没有。   “不认识。”徐月见仔仔细细地想了好几遍,最后确认地回答。   在他回复之后,他看向靠在木壁上的沈衔青。从零落的光线中,莫名地,他从那一双黑色的瞳仁中,看见了喜意。   有些不大符合沈衔青性格的喜意,实在有悖于他对沈衔青的认识。   徐月见心底又涌上了那股不大好的预感,冷风从马车的缝隙里吹进来。只有几屡,他却觉得犹如掉进冰窖里,全身泛着冷。   “我得认识吗?”徐月见观察着沈衔青的神色,缓缓道。   “无事。”沈衔青似乎很满意他的答案,眼角都扬了起来。   “大禹被北疆打了下来,明年的岁贡应该就能见到他们了。”片刻后,沈衔青的声音在马车内响起。   “嗯?”慢半拍的徐月见听了,被沈衔青这个转折打得猝不及防。   刚才那股不好的预感,在沈衔青的解释之后,又显得格外单薄。或许沈衔青高兴的原因只是因为大禹被攻打了下来,北疆再立一个战功,而不是因为别的什么。   “沈衔青会因为这个,高兴地直降落十个黑化值吗?”徐月见不放心地问了下系统,似乎是很紧张它的回答,他的手指紧攥住衣服,指尖都有些泛白。   “不一定。”系统看着滑动地黑化值,陷入了难得地沉思。一般来说黑化值确实与人物的心情起伏波动,但是,大部分的波动异常都是同攻略者有关的。   又是一个没出现的情况,系统把这种信息报上去,一转头发现,宿主被吓得脸颊都苍白下来,情绪值也一直在掉。   出于同理心,系统斟酌了一下用词,道:“但是不排除有这种可能,毕竟黑化值的计算也很难去摸索。”   徐月见闻言,手指尖微松,再一次问道:“意思是,可能就是因为打胜仗了?”   “嗯。”系统点点脑袋。   “那就好。”徐月见彻底把提着的气给松了,浑身顿时回暖了,身后那点凉风也不在话下。   “大禹最好的就是葡萄和栗子,你不是喜欢?”沈衔青难得话多,嘴里还噙着笑,看来是真高兴了。   “是不错。”徐月见没了顾及,自然乐得高兴。   马车一路顺畅到了王府,外头夜色正浓,府门前的灯笼照着亮色。大约收到了他们到达的消息,提灯小厮早已就位,就等着他们来。   外头风大,马车上的坠子都被吹得晃荡响,那小厮手里的灯笼左右摆了好几下,光影摇曳。   徐月见拢住自己的帽子,刚准备抬脚下去,谁知眼前忽然伸过来一只手,他抬眼一看,便看见沈衔青对他说:“我抱你进去。”   “不......”他这话还没说出口,沈衔青就已经拉住他的手腕,借力把他揽入怀中。   忽然腾空,徐月见惊呼一声,手掌倏然搭在沈衔青的肩膀上。   “你今天怎么如此奇怪?”徐月见越看越不对劲,那眉间的喜色就跟要飞出来一样。要不是知道这个世界只有他穿了,他怕要以为这人也被夺舍了。   沈衔青没回答,还煞有其事地拿多余的帽檐盖住他的眼睛。   徐月见觉得自己大概没办法理解沈衔青这战胜的喜感,他轻叹了口气,卸了力气般靠在沈衔青的胸膛上。   沈衔青的胸膛很柔软,在没有用力的时候更显得舒服。耳旁沉稳的心跳声鼓动在耳朵里,熏得人昏昏欲睡。   徐月见打了个哈欠,抬头扫了眼沈衔青,最后合眼睡了过去。   睡过去之后发生了什么,他一概不知。   沈衔青帮他盖上被子的那一瞬,他的意识还在,紧接着就彻底消失。   “王爷,师傅找您。”青石站在门外,拱手沉声道。   彼时沈衔青坐在徐月见的床边,视线细细看着徐月见的脸颊,兀然听到这句,他握住徐月见手指的手一顿,而后慢慢松开,路过跪在地上元芳时,才出了句声。   “多隔两个火盆进来,你主子手凉得很。”   元芳登时一愣,赶紧应下,垂眸看着面前的衣角离开视线。   等脚步声不再响起,元芳这才抬起脑袋,瞧着两道人影远去,浑身软塌下来。   他随意抹了两下汗,把刚才沈衔青的吩咐告诉外头的小厮,自己则走进来,半趴在脚踏上,警醒着少爷的动静。   在沈衔青没来之前,他本可以靠在床铺上的,如今王爷与少爷住了之后,他快连脚踏都混不上了。   嗐。   元芳长叹了口气,目光扫过自家少爷恬静的面容上,一时不知道该感叹少爷手段了得,真钓到了王爷。还是该感叹,少爷面容如此出众,那王爷实在有福。   反正现在看来,比起少爷时不时的动作,王爷好似比少爷更加爱慕对方。   另一边的沈衔青走到前院,守在屋门前的侍卫见他正想禀告,他抬手,冷面走了进去。   书房内灯火通明,只在窗户纸那里朦朦胧胧地能看清那里有一个人影。   “王爷,要不要我先进去。”青石也怂得慌,这是他师傅。虽然在北疆军队里没有职位,但是王爷周围的近卫都是他一手训出来的。   而这人突然到访,估摸着也是因为大禹战胜,起因是王爷在搜寻仙术之法。   谁人不知,北疆就没人不厌恶巫蛊仙药之术。王爷之所以被托孤,还不是因为先皇迷信修仙,宁愿拿国库的钱炼丹,也不愿多给些军需。   外边的人都快打到都城来了,先皇还是要求神才下达命令。   说来都是血与泪,青石瞥了眼面前的王爷,心里涌上一点心疼。   “不必。”沈衔青知道他会来,在下达指令的那一瞬,就已经预想到了今天的会面。他做事从来不惧怕任何人,也不会怯场。   在原地顿了几瞬,沈衔青抬脚走进去。青石被留在门外,两个人谈话,他是没资格进去的。   当然,他也不想进去。   被烛火照亮的屋内,一个穿着黑色褂子的男人坐在会客的椅子上,手边放着一盏热茶,没有动一分。   他拿着帕子擦着刀刃,银色的刀面在光下发出冷意。听到他进来的动静后,他只是袖子一动,并没有丝毫变化。   可沈衔青却面色一变,急忙闪身。下一瞬,一排细小的银针刺入他身后的木门之中。   “原师傅。”沈衔青淡淡地叫了声,走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那名叫原师傅的男人见状,收起手中的刀刃。一双眼睛看向沈衔青,盯了好几瞬之后才开始说话,“王爷,许久不见,还是那样敏捷。”   这话说得有些刺耳,沈衔青闻言面色一点没变,反而拱手道:“过奖。”   原为噎了下,没好气说:“就是不知道王爷为何下了那个命令,大禹那小国也值当派出那么些队伍去?”   “老孙头说你要寻人,那人是谁?一定在大禹?”   好几个问题袭来,沈衔青抬手抿了下热茶,目光定定地望着面前的男人,慢慢说:   “值当,若是没找到,还得找。”   “孤不信巫蛊,孤要他们交出法子。”   “锁仙术的法子。” 第77章 告白——   原为沉默了许久,他定定地看了沈衔青好几眼。最后忽然一笑,把搁在桌上的腿拿下来,眼睛里隐隐泛着光。   他没有说任何话,却也没有刚来时的严肃和锋利。更为贴切地说,他似乎很看好现在沈衔青的行为或动作。   沈衔青在原为笑得那一瞬,浑身一松,心底里难得滑过一丝暖意。即便高傲如沈衔青,在得到长辈肯定和认可的那一瞬,还是发自内心地高兴。   原为在得到了答案之后,很快离开。他不喜欢京城,要不是忽然得到沈衔青痴迷仙术的消息,他必定是不打算来的。   现在看来不过是为了心上人罢了,而具体原因他不想深究。原为想到‘心上人’几个字,在原地沉默了瞬,闪入一个甬道里,出来时,拎着几个酒缸。   原为武功了得,不需要多个借助,他直接拎着这两个酒缸,上了摄政王府的屋顶。酒缸放在手边,他刚掀开上头的红布,浑厚的酒香就这么溢出来。   还不等他端碗,旁边兀然多了一个人影。   原为嗤笑了下,瞥到人影后缓缓道:“你不是一直跟着?怎么还有空来见我?”   “师傅。”青石低头拱手说。   “怎么刚才不来?”原为把红布放在旁边,把酒坛子递给青石,淡淡道:“酒量没退步吧?”   “没......”青石看着那一大坛子酒,浓烈的酒香扑面而来。想到面前人的酒量,喉间不由滚动几下,甚至有些后悔过来打招呼。   “别磨磨叽叽,喝!”原为自然没错过青石的表情,但他并不在意,就在王府,喝醉了顶多摔下去,断条腿。   不是大事。   青石接过酒坛,瞄了眼看上去心情不大好的原为,思及近日暗卫处的流言,小声问:“师傅,你是不是还没把师娘追回来?”   刚还放下豪言的原为一愣,面色闪过一丝不自在,最后颇为恼怒地敲了他脑袋一下,“你这皮猴子,喝你的酒,还管起大人的事情了。”   “嘿嘿。”青石憨笑声,不敢再问。   他们从习武起就知道师傅有一个心上人,但因为惹心上人生气了,所以一直没有追回来。   也因为这个事情,就没有不好奇师傅的心上人是谁。   原为和青石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几句,最多的还是干喝酒。酒到半途,原为瞧着后院亮着的灯光,有些稀奇,“你家王爷还没睡?都这么晚了。”   青石随意地看了眼,扫到指挥小厮往里抬水的元芳,说:“徐公子醒了,王爷得等徐公子。”   说到这位徐公子,原为是早有耳闻,但一直没见过面。之前赐婚的时候也听说过,风评不大好。他当时以为并不会长久,没想到沈家小子竟然陷进去了。   “还挺痴情。”原为随口说了句,没想到青石却十分骄傲地点点脑袋。   “王爷确实很在意徐公子。”   风声滑过,又飘起了几道酒香。一只青鸟从屋顶俯冲而下,停在院子里的树枝上,看着里面蒸腾的情景,歪了下脑袋。   “沈衔青,你也快去吧,现在冷得很。”徐月见洗完澡,哆哆嗦嗦地跑出来,和沈衔青急切地说了声,火速爬回被窝。   “快有小雪了。”沈衔青看着徐月见红润的脸颊,十分自然地抬手把粘在嘴边的湿头发拉开,往洗漱的室内走去。   自从上次同沈衔青住过之后,徐月见现在和他住起来也没那么拘束。比方说他现在能露出手来翻着小人书,完全不卡顿。   沈衔青出来的时候,徐月见被室内起来的热气又熏得昏昏欲睡,帘子外忽然有动静,他精神一振,眼睛望向门口。   “还看?”沈衔青把木簪拿掉,长发落下,那一张锋利的脸颊遮掩些,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嗯,没看完。”徐月见懒懒道,眼神绕了沈衔青的胸脯一眼,随后若无其事地移开。   “嗯。”   沈衔青应了声,掀开被子坐在徐月见身边,拿过旁边木几上的折子,看了起来。   徐月见的目光盯着话本子看了几眼,有些无聊。他侧过脑袋,去看沈衔青单手拿折子的神情,认真而严肃。   许是这个递折子的人有些不大对,沈衔青的眉头都蹙在一起。   “怎么了?”徐月见暗自舔舐了一下沈衔青的容貌,又装作善解人意的模样靠过去。鼻尖淡淡的竹香气袭来,心底觉得自己刚才着实有些色鬼扑食的模样。可谁叫这人长得着实刚硬,与一般的男子着实不大一样。   “给。”沈衔青没有避着徐月见,直接把折子递给他。   “给我?”徐月见还挺意外,他捡起上头抱着黄布的折子。两辈子还是头一次,摸到传说中的公务折子。   “你不怕被人说?”看刚才沈衔青的脸色,瞧着有些严重的样子。他的脑海里蹦出好些个不同的灾情版本或者是战争情形,一时间还有些紧张。   但待他翻开折子后,看见里面大长段话后,整个人好似被雷劈了,僵硬地呆滞在原地。   “怎么?”沈衔青闷笑一声,瞧着他木愣愣的表情,好笑道:“不是你要看?”   徐月见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指着上头满屏的赞誉之词,实在不知道从哪吐槽,最后颇为哽住地说:“他怎么能写这么长的马屁。”   “咳。”沈衔青听他这么说,眼里泛起笑意。在对方的恼怒眼神中,低头咳了声,道:“地方官难得做出些成就,自然先恭维一下,而后再谈政绩,最后铺垫出想晋升的意思。”   沈衔青拉着他的手指,轻轻划过一行行字迹,一路找到藏在锦绣花丛中的重要字句,“不过你也不必在意,考核才是重点。”   “哦。”徐月见看完,点点脑袋很快就将这个遗忘。他又不科举,也不混迹官场,最多到时候开家酒家,有沈衔青在,自然也不需要他去操心这些东西。   若是徐月见再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就会发现,他之前一直都觉得事情只有自己做才行,开始无意识地依赖于沈衔青。   徐月见回答完,忽然意识到,因着刚才沈衔青带着他一起去解读里面的话。他很自然地靠过去,如此就这么窝在沈衔青的怀里,脑袋正倚在对方的胸口。   他没敢去看沈衔青的目光,眼睛落在那折子上。上头还有沈衔青的余温,抚上的时候,好似这人在捉着他手。   静静等了好几个呼吸,徐月见觉得时间够了,这折子也不算是好看,便开口去问。而且他开始看折子,也不是为了了解上头的内容。   完全是由美色所诱惑。   “睡吗?”徐月见感受着后面的热度,伸手摸了下鼻尖,瞥了眼上头的人说。   “嗯。”沈衔青把册子丢到另一个篓子里,拿过木几上准备的毛巾擦拭了下,随着徐月见的力道躺了下去。   就这么两个人平躺下去,外头的蜡烛闪烁着光芒,沈衔青又如上次一样,大手一挥,风裹着劲头将烛火熄灭。   室内兀然暗下去,帘子也随之被打下来,窄小的空间内一时只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黑暗让人感觉到安全,还有隐秘的心绪在无边的环境中蔓延。   徐月见依旧靠在沈衔青的怀里,他不说,沈衔青就当不知道,手掌一直没松开。   几个呼吸后,徐月见挪动了下,这么寂静的氛围,他有点不自在,想同沈衔青说说话。   谁知道身边人以为他要离开,大手用力一搂,直接带着他扑到沈衔青的身上,脸霎时黏着沈衔青的脸颊。   就跟连体娃娃一样,中间没有半点空隙。   徐月见:.....玉岩征里t.   “你......”沈衔青感受着身上人的动静,想到刚才的应激动作,悄悄松了下手掌,等着徐月见滑下他的身子。   谁道,徐月见根本没有动,而是在他身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着,双手搂住他的脖颈,凑近些,亲吻了下他的脖颈。   火热的呼□□准地落下,淡而软的唇印盖在他的皮肉上,像是有人拿着羽毛戳着他的心尖,痒得他浑身发抖。   “沈衔青,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了?”徐月见说到这句话,脸颊泛着红晕。   他们两个黏黏糊糊,暧昧这么久,感觉到现在还没有定下关系。虽然他们早已经成亲,但在徐月见眼里,那都是不算数的。   他是个有仪式感的人,认为只有认真告白过,认真答应过,才是一段关系的正式开始。   沈衔青闻言微愣,似乎同步感受到了徐月见猛烈跳动的心脏。   他垂眸看着身上人,想到这人刚才的话。   一贯聪慧的他,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沈衔青当即打上帘子,袖子一挥动,熄灭的烛灯倏然亮起来。   室内的光线蔓延开,层层叠叠爬到床榻上,照亮了这一小块地方。   徐月见被带着起身,半坐在床铺上,身边的男人也坐起身来,面容看起来有些严肃,眼睛里却闪着异常的光芒。   “你先别看我。”徐月见敛下眼睛,抬手遮住沈衔青的眼睫。这人的目光太过炙热,好像一把火,下一瞬就要把他点燃。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却又意外的坚定。   “这话不是应该你来说?”徐月见有些别扭,没好气地拍了下这人的手掌,“明明是某人爱我爱得死去活来。”   徐月见故意说得严重,好像这样就能消除开始他对沈衔青的撩拨。   “不是你这么喜欢,又这么不得了的痴情。”徐月见磕磕绊绊地说,“我,你可是很难追上的。”   “你知道没。”   徐月见看沈衔青没说话,恶狠狠地警告他。   “嗯。”   沈衔青忽闪的睫毛在手心刺痒,他心底微微泛起涟漪,不知为什么,眼底也有些发热。   可能是沈衔青还没说话,屋内又沉默下去,他觉得自己好像再演独角戏。他不喜欢这样,甚至很讨厌。   上辈子那种孤独地悲戚感袭来,他甚至生出几分自暴自弃。   还不等他继续说,沈衔青迅速拉下他的手腕,整个人用力搂住他,嘴唇转瞬贴过来,认真道:“我知道。”   “我心悦你。”   “非常。”   “普天之下,最心悦你。”   沈衔青看着徐月见微红的眼底,含着他的嘴唇,贴得更近些,让他看见自己眼睛中的认真和珍重。   我早就心悦你,知道若是没有劫难,我与你并不会遇见。   但既然劫难让你我见面,我这种人,不会放过。   沈衔青用力=吮吸一下,心底更加坚定了那个做法。   徐月见是他的。   神来了也不能将他夺走!   【黑化值—20】 第78章 下雪了!   冬日里的风总是喧嚣,恨不得将一切都席卷入它的漩涡。寒风在空气中打了好几个卷,最后消散在一处暖洋洋的屋子外,变化成透明的水珠,粘在外边缓缓滑落。   ‘滴答’的细微声音,将里面平躺下来、装作睡觉的人影吵得左右翻转。   徐月见抬手按住自己胸膛,感受到掌心下的剧烈跳动,有些微微的奇异。   他本以为说开之后,也许就不会再有那种强烈的氛围。   现在一看,却像是低估了这件事对他的影响。   “怎么?”沈衔青察觉到旁边的动静,稍微拉动了下手腕。   他们两个现下十指相扣,紧紧得握住对方。   自从告白之后,两个人再躺下的时候,就是这么自然地牵在一起。   “没什么。”徐月见嘟囔一声,暗自吐槽这人真是敏锐,他动了一下都能立刻知道。   “说比较好。”沈衔青心底高兴,面上却不怎么显露。但在听到徐月见的回答后,并不满意,刚和颜的神情倏然低沉下来,当即坐起身来看着他。   即便沈衔青是一个感情空白又毫无经验的人,在此时却敏锐异常。许是他或多或少也听说过,大多数人的分离,都是由于‘隐瞒’。   他不想他和徐月见因为这种行为分离,也不想这种简单的事情弄得最后有不好的收场。   徐月见被他深沉的目光定住,半晌不太好意思地移开脑袋,讷讷地说:“确实没什么,就是......”   “觉得好高兴而已。”   徐月见也没想到自己能在这事情上害羞,不过转念一想,他又没谈过恋爱,就算是害羞就能怎么样。沈衔青倒是一幅淡定的模样,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在激动。   不等沈衔青说话,他转过脑袋,正想开口。就发现沈衔青的目光着实有些发亮,在这还有些光亮的黑夜里,像是一颗闪闪发光的黑宝石。   沈衔青在高兴的这个事实冲击着他的意识,很明显的高兴。嘴角分明没有上扬,却流露出良好的情绪。   徐月见那股堵塞的气消散,转而有些嘚瑟。   也是了,能和他恋爱,这家伙可真是不得了的。   徐月见这般想着,更是得意。瞧着沈衔青的面色,拉了下他的袖子,命令道:“躺下,我困了。”   沈衔青应了声,滑入被窝里握住他的手。   徐月见嘴角弯弯,没有说话,转身扑入沈衔青的怀中,伸手抱住他的胸膛,将脸埋进他的胸口。   之前是无意这么做的,现在能理所当然地做这事。   实在太爽了!   徐月见闷声笑了下,用手捏了下柔软后,感受到身下的一瞬僵硬,完全不敢抬头,催促着自己睡去。   翌日,徐月见醒的时候,一摸旁边的榻子,入手冰凉一片。他轻蹙了下眉毛,缓缓睁开眼,昨日睡在旁边的人影不见,帘子还是拉着,屋内外都很安静。   徐月见伸手拉了下帘子上的铃铛,轻灵的铃铛声响起后,便听见了元芳的声音。   “少爷,现在洗漱吗?”   “嗯。”徐月见在床上滚了几圈,抓了下长发后起身拉开帘子。   强烈的白光刺入他的眼睛,他抬手挡了下,不太适应地眯了下眼。   “少爷,今日下雪了,外头的小厮都在扫雪呢。”元芳见状,连忙把屏风打开,稍微遮掩了下光线,“王爷嘱咐了不准吵醒您,于是就撒了点盐巴,雪化得就慢了。”   徐月见点点头,换过劲头来,恢复了精神。他走下床,接过元芳递来的热毛巾,简单地敷了下脸,道:“王爷呢?”   “王爷去宫里了。年节要到,上下都有得忙。”元芳把听来的消息同徐月见细说,而后小心扫视了下今日的少爷,发现他没有半点不适后,松下口气。   看来他与青石打的赌,他还是有赢面的。   徐月见想到昨夜旁边一摞子的折子,心下明了了。   今日下了雪,就意味着距离新年不久。院子里的树枝上落满了白色,石凳上也堆着小白点。   徐月见穿上厚衣服,走出去。沿路的小厮、丫鬟恭敬地屈身行礼,而后迅速离开。   他一路走到湖边,湖面上已然结了一层冰霜,几只鸟雀落在冰面,几屡清风一吹,别有一番韵味。   徐月见喜欢下雪天,上辈子他是南方人又经常往外跑,很少认真地去欣赏。再者被那么些人盯着,他维持的人设也不好做幼稚的事情。   现在倒好,他根本不需要在乎别人的目光,在这里,他就是最大的!   徐月见痴笑一声,蹲在地上,学着以前看见过的雪人教程,直接拿手堆起雪人来。   雪地冰冰凉凉,摸起来却很柔和。   徐月见玩了几下,手心就冻得通红没有知觉。他甩了两下手,不顾元芳的劝阻,趁着手心还有热气,急忙堆起来。   院子里的雪正好有些没清扫完,周围的小厮知道王妃要用这么雪,自然也不敢乱清,还递来了工具。   徐月见瞧着地面的几把锹,觉得不如自己滚起来。旁边的元芳看自家少爷玩心忽起,手掌都冻得红肿还不肯离开,急得团团转。   这雪也不是今年才下,怎生今年这么突然。   元芳看着一个大圆形成后,跺跺脚赶紧转身跑去。他记得屋子里好像有一个皮手套,似乎是早上王爷叮嘱留下来的,他当时没多在意,以为是王爷怕少爷冷着。   现在一想,好似王爷早就知道少爷会有这么一遭一般。   元芳把皮手套拿过来给徐月见,担忧道:“少爷可不要小瞧这点冷,初冬容易生疮的。”   “没事没事。”徐月见看着已有模样的雪人,朝手里哈了口气,暂时化解了一下冻意。   元芳无奈地看着自家少爷,趁着他还没再摸上的时候,一把把皮手套套上去。   “少爷,您再不戴着,晚上奴才可不好交代。”元芳说完,徐月见果然不动了。   好不容易戴好,院子里又出现了几个穿着灰褂子的奴才,手里拎着一个箩筐,里面装着好几个红萝卜,萝卜又大又红,看起来格外水灵。   “徐公子,房爷爷让我带来的。”那小厮笑着拱手,把萝卜倾倒在地上。   元芳一瞬间便明白了怎么回事,刚才少爷在堆的时候,嘴里一个劲的念叨着,萝卜鼻子。没成想,厨房能这么快听着,办下事来。   冬日里的蔬菜都不好找,这一大筐萝卜,指不定在外面卖出多少两银子呢。   徐月见倒是没在意,直接拿着出来上去。不仅如此,还抓了个雪堆,削了个萝卜尖按在上面。   “去,送去给王爷。”徐月见把雪团子递给元芳,终于站起身来拍拍手。   这冬景就得这么玩一下,不然还真亏待了。   而给远在皇宫的沈衔青送去雪人,分享他此时做的事情。便是徐月见这个恋爱白痴,觉得非常浪漫的行为。   徐月见把雪人堆好,十分自在地又躺了回去。冬日本就该休息,若不是沈衔青确实忙碌,大概他们两个现在还能躲在一起。   徐月见本以为晚上就能见到沈衔青,谁想再见到的时候,已经是小年的晚上。小年节官员们都休沐,除去边防的将士,大街小巷的人都涌进城里,这回比上次还要热闹。   徐月见早早就知道沈衔青要回来,本来是想出去逛逛,现在直接叫人把席面摆进来。管事今年本想问问他的意见,谁道徐月见压根不想管,只吩咐按照以往得来。   戌时三刻,徐月见看见沈衔青的影子,许是刚洗漱过,身上总冒着水汽,眼眸间也多了好几分的柔情。   “皇帝给你发多少月钱?”徐月见捧着脸看着来人身后,抬着一摞子折子的小厮,忍不住问道。   “嗯?”沈衔青顺着目光看了眼后头抬东西的奴才,道:“摄政王享万户食邑,为何需要月钱?”   徐月见:好酷炫的炫富手法,差点忘记这家伙是大庆的权力顶峰了。   小年的饭菜做得多,徐月见每样菜夹一个,就快吃饱了。但也不止如此,他近日爱上了喝酒,又撺掇着厨房搞了不少果酒出来。   正好是节日,此时不拿出来一起喝,更待何时?   徐月见一挥手,元芳得令下去,不多时便搬出了一坛子酒来。   “王爷,这是厨房研制的梅花酒,正应了这景和这日子。”徐月见喊‘王爷’喊顺畅了,一下要改过去还有点难度。   沈衔青闻言瞥了他一眼,看上去不是很高兴。但目光还是很给力地盯着那一坛用泥封着的酒,挑了下眉。   “你要喝?”   不是沈衔青看不起徐月见,实在是对方的酒量太差,之前那事惹得,谁敢再把酒给他喝。   “嗯。”徐月见倒不觉得什么,连连点头。   “这酒爽利,最适合暖身子。”他让元芳倒了两杯出来,拿火炉子热了下,才端到两人面前。   “你快喝点看看。”   在徐月见的催促下,沈衔青无奈地端起来喝了口。如徐月见所说,确实爽利,不似普通清酒那般火辣,平淡又伴着梅花香。   这若是一放出去,文人雅客趋之若鹜。   这人一向对吃有研究,这梅花酒做得也十分妙。   “不错。”沈衔青给了评价。   “我就说好呢。”徐月见高兴地乐呵一句,拿着海碗和沈衔青碰起来。   不需几杯下肚,刚还一脸白皙的面容上,顿时飘上一层层红晕。这红晕熏得他眼睛氤氲着水珠,唇瓣上也落着白雾。   沈衔青大一瞧就知道这人喝醉了,半晌捏了下眉间,抬手揽住人。   “笨蛋。” 第79章 泡温泉——   沈衔青不喜浪费,他把两人碗里剩下的东西吃了后,让青石把剩下的食物分给王府各处,也算是一份喜庆。   青石了然,指使了好几个小厮端出去。瞥了眼透红着脸的徐月见,又看沈衔青一脸担忧,小声道:“王爷,可要传太医?”   沈衔青闻言,抬手碰了下徐月见泛红的脸颊,滚烫的温度传来。权衡了一下,他颔首道:“嗯,把胡太医叫来。”   青石拱手应下,刚准备退出去,身后忽然传出‘啪’的一声,紧接着是一道软糯的拒绝。   “不要。”徐月见其实也没有睡着,只是被酒意熏得有些犯困。本来等着沈衔青吃完,再一道去院子里赏赏灯笼、烟花,谁知道这家伙摸了下他的脸,就准备请太医了。   哪有人过节请太医的,太不好了。   “你的脸很烫,晚上会不舒服。”沈衔青移开刚才被打了下的手,不在意这人忽起的脾气,蹙着眉间抚了下怀里人挂着红意的眼尾,认真道。   “这点酒,我都不放在心上。”徐月见撇撇嘴,并不当回事。   这也不是他说大话,上辈子他参加的酒会数不胜数,还未爆红前,为了露面,酒一圈一圈得敬。早就练成了一个钢铁胃,也就是这副身子不争气,一喝酒就脸红心跳。   还不仅如此,若是一喝多了。身体更是敏感,刚沈衔青手指触碰了他的脸,他便觉得浑身有些不对劲。   跟吃了春/药一样。   徐月见口吐着热气,强撑着困意坐起身来,一把拉住沈衔青的手,道:“我们去院子里看灯笼,听管事说,今天的灯笼都是更处敬上的,很不一般。”   “好。”沈衔青看他都有些睁不开眼的样子,先是扶着他的手腕,在他起身踉跄时,当即横抱起来。   “你干嘛?”徐月见忽然腾空,不惊呼了声,手臂赶紧抱着沈衔青的脖颈。   “不是要去庭院里?”沈衔青淡淡道,绕过桌子走出去。   “那也不能这么......大张旗鼓吧。”徐月见悄悄看了眼旁边,一众低下脑袋的奴才,心虚道。   “无事。”沈衔青顺着他的目光扫了眼,毫不在意地大步走出去。   屋子的侧边便是庭院,院子已经被打扫干净。只剩一些残留的白雪落在枕头,晚上的风还有些冷。在听闻他们要去时,已经有人下去布置和清理。   等沈衔青两人来的时候,庭院周围已经放置了好几个暖炉,风口位置也挂着薄纱拦住,木几上的炉子滚着热茶和茶点。   徐月见一到,就踢掉鞋子,坐在厚垫子上。他不怎么来这边,一来觉得太大,二还是那树下舒坦些。   沈衔青走过去,掀开衣裳坐下,眼睛却依旧盯着托腮的徐月见。   元芳在一旁候着,看自家少爷坐定后,便轻声问:“少爷,现在点灯可好?”   “嗯。”徐月见歪着脑袋看向面前那块空地。据说最大的灯要自己点才算得最好,所以他还得起身去那边。   瞧着隐藏在黑暗里的大灯笼,徐月见瞥了眼泰然自若的沈衔青,抬手戳了下对方的手臂,软绵绵道:“快去点灯,我想看。”   沈衔青闻言有些气笑,抬手捏了下他的手心,抬脚走了过去。   旁边的侍从递上一根火把,沈衔青接过后往上一碰。长条的引线倏然点燃,紧接着一个玉兔形状的灯笼就此点燃。   不止如此,旁边的十几个灯笼也落后一步,全都亮了起来。   “哇!”徐月见看着各色形状的灯笼在夜色中忽然发光,不禁发出感叹。   不知是谁想的法子,把他喜欢的糕点都给做出来了,就这么放在旁边的台阶上。若是不仔细看,还真以为是做大的奶糕。   那头不知说了什么,沈衔青弯唇笑了下,接过一个小东西转身过来。   沈衔青穿着一身墨色衣裳,身后是繁多的烛光,几只小兔驻于树梢,像是落在他的肩头,他的手里拎着一个红眼小兔。   清风拂过他的发梢,露出光洁的额间,高亮的火光把黑色眸子处的黑暗驱散,将那一点柔情铺开。   徐月见看着人离自己越来越近,微醒的酒意好似又有升腾的架势。   “你属兔?”沈衔青把小兔子灯放在桌前,见徐月见一脸怔愣,抬手蹭了下他的下颚,道:“怎么了?”   “没。”冰凉的触感让徐月见回过神来,他感受到沈衔青眼底的笑意,下意识低下脑袋。眼睛触及红眼小兔,忽然想到上辈子自己也属兔,没想到在这里也是。   还真是有点缘分。   徐月见趴在桌上,看着对面的各式灯笼,伸手抓了一把果子吃了下。心底酝酿着的火热灼烧着他的心,恰时拿东西的时候,衣袖落下,露出里面的红色小点。   想到他们现在还没圆房,徐月见认真地沉思瞬,觉得也并无不可。   只是他有点担心沈衔青有些不会,毕竟两个人都还是个小白。   徐月见喟叹口气,想着怎么和沈衔青传授点之前看到的经验。   但转念一想,这家伙都能偷偷摸摸看那个书,好像比他经验还要丰富些。   “你等的烟花。”沈衔青不明白徐月见怎么蹙一下眉,又一下乐起来,便指着远处还黑漆漆的夜色,让他转移一下注意力。   话音刚落,满天的烟火骤然升空炸开。   徐月见望着漂亮而绚烂的烟火,烟火炸成一朵朵小花,看起来不像是普通的烟火。   灿烂的火光照耀在庭院内,还算明亮的灯笼忽然黯然失色。   徐月见盯了好一会,蹭了过去,抬手抱住沈衔青,唇瓣凑到他的耳边,轻而珍重地说:“小年快乐,沈衔青。”   过年节肯定不是两个人,沈衔青又实在忙碌,那天晚上还能不能像今夜这样相处,真不好说。   还不如,今天就当做年节过了。   带着热意的呼吸浇洒在沈衔青的耳畔,贴上来的身躯温暖,让沈衔青有些愣住。   这似乎是他们两个人第一次这么真是的拥抱。   沈衔青眸光一动,抬手将徐月见拥住,常年积攒的情绪好似要在今晚全部迸发。   他的脸埋进徐月见的脖颈,语气郑重地说:“小年快乐,徐月见。”   两个人相拥的身影映照在暖色的烟火下,身后是漫天的绚烂。   【黑化值-10】   -------   冬日里越到晚上越冷,防风的布匹也挂得纷飞。炉子里的银丝炭冒着火光,却再也供给不上热度。   徐月见怕冷,在烟火落下不久后就和沈衔青说要走。   “嗯。”沈衔青帮他穿好披风,看着裹着白色容貌里的秀丽小脸,不免觉得可爱。   两个人穿戴好,外头忽然起了一道轻响。徐月见循声望去,原是有雪落下来了。他们走到空白处,仰头看去,无数的雪花飘洒而下,落在光洁的树木和地面。   徐月见看着落上雪花的沈衔青,只觉得这人好像更帅了。   他抬手把沈衔青眉间那一点雪花拿掉,忽然想起一句。他朝若是同临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也不知道他和沈衔青,能不能一起变老。   徐月见摸了下沈衔青冰凉的面容,摁下心底忽起的伤感,拉着他的走进屋内。屋内火盆足,一进来身上的凉意就如潮水退去。   刚还降落的雪花,此刻化为水光,不留痕迹地滑落进去衣领。   “好冰。”徐月见打了个哆嗦,忙叫元芳打热水来,随即又想到他手腕的红痣,便咽下想说的话,装作不经意地看了眼沈衔青,道:“屋后有温泉,你要不要一起去。”   “现下冷着呢,再不洗漱,怕是要着凉。”   直白的邀请,透着不知道的冲动。   沈衔青的目光紧紧黏在他的身上,徐月见有些脸热。   好吧他承认,红痣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方面。他就是痴迷沈衔青的容貌,又觉得这个时候,实在很好。   他现在有些怅然若失,心底对沈衔青的喜欢更甚之外,黑化值就像一个暗藏的炸弹,每一次的降低。都好像无声地在提醒他,沈衔青只是一个纸片人。   他迫切地想要感受和拥抱住,感受沈衔青温热的体温和强大的身躯。   良久,久到徐月见想改口的时候,沈衔青忽然开口,哑着声音道。   “好,都听你的。”   徐月见闻言,震惊地差点咬到舌尖。什么叫‘都听你的’,好像他迫不及待一样。   明明每次都是沈衔青忍不住,当谁不知道,这家伙亲他的时候,下面跟铁块一样戳着他。还真以为他是笨蛋,什么也不知道?   不过这种问题实在不好争论,徐月见只是恼怒了一下,怒了一下,之后红着耳朵往后院的温泉里走去。   沈衔青看着徐月见同手同脚的背影,一时间竟也有些羞赧。他握着拳头,跟在徐月见身后走进去。   后院的温泉冒着热气,不相干的小厮全都被遣走,连青石和元芳也不在,都在最外边守着。室内发生什么巨大动静,外边都不知道。   像是只有他们两个人一般。   隐秘而安静的环境,让徐月见的心脏怦怦跳。刚还放下豪言的他,现在看着宽大的池子和温热的池水,脑海里全被塞满了黄色废料。   虽然没见过猪飞,但也知道猪怎么走。   徐月见吞咽几下唾沫,不敢看身后焦灼的目光,强壮淡定地说:“我去内室换衣服了,你要的话,就去另一间。”   说完,徐月见快步走进去。但是只要你仔细看,便能看出徐月见凌乱的脚步。   沈衔青见状,心底的那一点不自在消散,有些好笑地看着远去的影子,往另一边走去。 第80章 温泉池水惹人心   帐边的铃铛随着风左右摇晃,发出空灵的声音。白色的帐子内,一个身高修长的男子正抱着衣裳蹲在地上,细眉紧皱,似乎有些不对劲。   若是再近些,便能发现蹲在地上的男子,脸蛋通红,眼睫上都含着泪光。藏在淡青色衣裳下的身躯白皙中透着粉意,像是开在冬日里的梅花。   “宿主,你淡定。”系统听着警告声爆鸣的声音,心里一万次后悔,刚才不该插嘴,说每一对do之前,承受方都要自己清洗后面。   它其实也没有别的意思,就单纯地和这位毫无经验的宿主,提前预警一下。不然等他真的做那事后,不得日日哭得没听。   他带着试探说完,看见这家伙害羞到发抖它也是能理解的,毕竟是两辈子第一次。   但它唯一不能理解地是,宿主是哪里来的自信,羞赧得对它说:“那沈衔青在另一个屋子里弄那个,我要不要去帮忙?”   系统:......   说真的,在说完这句话后。它以为自己的听筒或者其他部件坏掉了,怎么会有宿主对着小世界的反派说这种话!   怎么会有人认为小世界的反派为爱做零,怎么会有人认为细胳膊细腿地能把人高马大弄翻。   系统眩晕了一瞬,看着蹲在地上异常认真还异常兴奋的宿主,第一次踏踏实实地感受到了沉默和怀疑。   到底哪一个环节和流程错了,让这家伙以为自己是攻啊!   “你要不要......先出去比较好。”要不是徐月见心底真的有这个想法,它是怎么也不可能劝的。   “万一撞上怎么办。”徐月见想到沈衔青会用那个姿势侍弄穴位,浑身就忍不住发热。   许是他直男思维的影响,他一直觉得决定做了之后,就得对对方负责。所以下意识以为对方是承受方,俨然忘记了自己原有的身份。   而徐月见此时还在因为沈衔青为他做那事,而耿耿于怀,眼睛都红肿起来。   “宿主,你别伤感太早。”系统喟叹口气,不知从何与宿主说。看着宿主真切的愧疚,它不存在的心骤然一疼。   好惨,等下要是发现自己是受,那一双琥珀色的眼睛不得倏然睁大,而后含着难以置信的眼泪,被沈衔青翻来覆去?   系统稍微想象了一下场面,煞有其事地点点脑袋。   “我是不是该出去了?”徐月见蹲得脚步有些麻痹,心里掐算了一下时间,估摸着沈衔青那头已经好了,这才站了起来。   短到膝盖的淡绿色衣裳从身体滑下,因着垂落贴合着身躯,勾画出细长的线条。   徐月见走了几步,忽然想到什么,昂起脑袋来问系统:“等下那个什么,你不会看得见吧?”   他可没有做那事直播的习惯,而且沈衔青堂堂一个摄政王,自己扩充已经是非常给他面子的事情。那么在其他事情上,他肯定也要做一个体贴的人。   系统被他的质疑弄得沉默了瞬,眼见宿主眼神越来越疑虑,他气急出声:“我们是正规系统啊喂!你们做的话,当然会有马赛克挡在我面前!”   “况且,两个赤条条的人,有什么好看的!”   徐月见不理会系统的震怒,他只听到了里面的重要信息。   会被马赛克就好,若是被系统盯着看,他怕他半路萎了。   徐月见撇撇嘴,拉开帘子走了出去。   彼时温泉池中的水冒着浓浓的热气,淡淡的梅花香萦绕在室内,烟雾的中央是一方池水,走近些,便能感觉到里面炽热的温度。   徐月见踏着外头的温热走近,看见靠在旁边的玉石壁上的沈衔青。   他双手张开靠在上头,宽阔的肩膀上隆起的肌肉线条一路延伸到手臂,胸前的大片白色肌肤被水掩盖。约莫水真的滚烫,胸前已经红润起来。   徐月见看着那一抹嫩红,眼睛倏然亮了下,而后手指捏着衣袖走过去。   他有些紧张,脑海里一直回想着之前看过的书本,期望能从里面获得一些经验,不至于等下手忙脚乱,叫沈衔青看轻了去。   徐月见一步一步地走过去,心跳声也一阵一阵。到岸边的时候,沈衔青忽然一动,转头看向他。   锋利的面容在湿润的水汽中消融掉,留下温和的气息。   平静的水面晃出一圈圈的波纹,沈衔青瞧着他走近,从池子的另一边走下。   “你......先别看我。”徐月见被他的视线惹得有些不自在,忙转过身说。   “好。”沈衔青的目光扫了一下衣摆下细长嫩白的腿部,喉结滚动了几下,沙哑着声音转过身去。   低沉的嗓音穿过薄薄的水雾到达徐月见的耳边,像是一层小钩子拉扯着他的心尖。   徐月见也是男人,自然能听出那语句中暗藏的危险。   他赤红着脸,不知为何有点害怕走下去。可若是不下去,又显得他很怂。   这绝不可能!   徐月见缓了好几个呼吸,拢了下衣领,踏着台阶走了下去。   带着热气的水围拢在他的脚,再到腰部,再到胸口以下几寸。   徐月见看着几步远外的沈衔青,下意识地舔舐了下唇瓣,而后选择旁边坐下。   “好了,你转过来吧。”徐月见不敢去看沈衔青的目光,只好低着脸瞧着水面。   还算平静的水面上,飘着一个木板,板子上还有一壶酒喝两个小杯子,上面刻着梅花的样式,瞧上去分外高雅。   徐月见失神地望了眼,等待的耳边却一直没有听到沈衔青的回应。他有些疑惑,当即抬起脑袋,发现沈衔青不知何时,已经靠近,离他只有半个手臂的距离。   被他发现后,沈衔青的神色有一瞬的不对劲,而后又恢复到了往常的模样。   “你怎么突然过来了。”徐月见不自觉地后退一步,沈衔青的块头太大,平日里有衣裳遮挡还不觉得。现在上身□□着,肌肉都贲起,好似一座大山伫立在他的面前。   “你和我是夫妻,哪有分开的道理。”沈衔青一本正经地对他说完,眼神像是胶水一样粘在他的身上,一寸也不放过。   徐月见真的熬不住,他低头看了眼被水打湿的衣裳。淡绿色薄衫黏在身躯上,露出里面的皮肉和茱萸。   上辈子他是去过北方的,也毫不拘束地和男人一起洗过大澡堂的。那时候觉得太正常不过,现在只是湿了一下衣服,只是被沈衔青看一眼。   不知道为何,身体就已经像是被湿润的舌尖舔过一般,带起的鸡皮疙瘩弥漫在全身。   徐月见颤着声,回避着沈衔青的目光,看着漂浮在水面的木板,灵机一动,拿起上头的酒壶道:“要不我们先喝一杯?这里还怪热得。”   前言不搭后语,这话放平日里,徐月见定然是说不出的。但此时此刻,他的脑袋混乱不止。   寂静的空气让本就暧昧的气氛更添几分火热,身边人过分明显的存在,又让他有些紧张。   沈衔青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紧张,应了声,没有戳破他的伪装。   听到肯定的回答,徐月见当即松了口气。心底一方面暗自感谢沈衔青的体贴,另一方面又想借着酒意,给自己鼓鼓气。   都说酒壮怂人胆,不知他喝下几杯,才敢压上去。   系统在徐月见的脑袋里,听到他说的话后。扫了眼反派的黑化值,赶紧开启马赛克模式,双手合十,独自虔诚地给宿主点了一根蜡。   宿主平日里瞧着挺聪明的,没想到到这种事情上,倒是纯情得很。   怪哉。   “好。”沈衔青无有不应。   徐月见拿过杯子,给沈衔青倒满,而后又给自己斟满。   “给。”徐月见递给沈衔青,也不等沈衔青说话,急急忙忙地喝下。   却不想这酒竟是浓烈,火辣的酒液滑过喉间,带起一阵呛意。他吞咽不下,酒液从嘴角滑落,流入脖颈。   他赶紧咽下,闷声咳嗽起来。胸口被火热笼罩,呼吸一下都是酒水的气味。   “这个酒有些烈。”沈衔青的视线随着那一点水泽往下,皙白的脖颈水亮亮。   他的视线又再次往上,看着徐月见红润的嘴唇和晕着水汽的眼睫。喉结滚动,拿起酒杯一口闷下后,抬手按住徐月见的脑后,亲吻上去。   浓烈的酒香席卷两个人的唇舌,酒液顺着交叠处往里滑动。徐月见只觉得口腔内疼痛,又酸麻。   异样的感觉充斥着他的口腔,他粗喘着气,手指尖紧紧扶在沈衔青的肩膀上。柔软的肌肉覆盖在手掌下,每一处都洋溢着青春的血液。   徐月见张着口,尽力去容忍沈衔青的动作。奈何唇舌卷动的弧度过大,吞咽不及,大量的酒液和津液顺着滑落,掉在水面上。   渐渐得,沈衔青的动作温柔了些,他闭着眼睛,感受着舔舐的痒意直达大脑皮层。   他的后脊背已经靠在玉石壁上,微凉的石壁浸入他的身躯,浇散了一点冲动。   “呜......”徐月见有些缺氧,鼻尖冒着汗液。他推拒着沈衔青,却不知他的力气在此时,就像是猫爪轻轻挠一下。   只会让身上的人更加兴奋。   “等下......”徐月见别过脑袋,舌尖发麻地避开下一轮的亲吻。   沈衔青的唇瓣落在他的脸颊,带着火热的触感。   他刚准备说话,就感受到脸颊一热,紧接着耳垂便被咬合住。   “等等,沈衔青。”徐月见闷哼一声,身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两只大掌。带着茧子的掌心摩挲在身上,痒得他腿有些发软。   “什么?”沈衔青摩挲着他的腰部,感受着掌心下的滑嫩与柔软,心里的彭拜像是海面的龙卷风,带起狂热的情绪。   他耳听着徐月见的声音,手掌却一点没落下,嘴唇也一点点勾着徐月见的耳垂。   身下人如约地颤抖一下,张着哭腔道:“你先放开,我好疼。”   沈衔青闻言推开,眼睛定睛一看,果真看见徐月见白嫩的脸颊上,已经有了好几道红痕。   红痕长在这张脸上,十分明显。不像是温柔对待出来的,更像是某种凌虐。   沈衔青心一虚,抬手摸了下,有些意外地喃喃道:“这里也太嫩了。”   这话一出,徐月见险些咬断自己的舌尖。   这是什么荤话!   “你少胡说!”徐月见磕磕巴巴说着,抬手拍开沈衔青的手肘,瞪着他道:“少说些不着调的话。”   徐月见大抵是不知道,他这副样子落在沈衔青的眼里,又是怎么样的娇嗔可爱。那怒瞪的眼睛就像是勾着人往下,绯红的唇瓣一张一合,可人得紧。   “嗯。”沈衔青应了声,眸色暗沉下来。在徐月见有些生气的目光中,赶紧补充了一句,“不胡说了。”   “这还差不多。”徐月见满意地点点脑袋,正想说那你离我远点。眼前忽得一暗,这家伙竟然又贴了上来。   沈衔青的手掌紧紧贴住他的身躯,大腿以强势的姿势跨进来,分隔开他的腿部。紧接着,沈衔青的唇瓣就落在他的脖颈之间,一点一点地吻下。   “你......”脖间是徐月见最敏感的地方,灼热的呼吸浇打上的时候,他半边身子就已经软了下去,佯装生气的声音顿时跟猫一样,柔弱又惹人疼。   “沈衔青......”徐月见的话还没说话,沈衔青便忽然咬住他的喉结,湿热的舌尖小心地来回磨蹭,激得他后脊背一阵电流滑过。   不容拒绝的动作实在难以让人不多想,徐月见疼得呜咽一声,单手抓住沈衔青的湿发,哑着声音道:“我都让你摸了,你是不是应该让我上了。”   这话不难理解,当然也十分让人难以理解。   沈衔青的动作一顿,讶然地起身看着徐月见,半晌,眯着眼睛说:“你刚才说什么?”   徐月见擦了下眼泪,怒吼吼地说:“我都被你这样了,总该轮到我了吧?”   “我又没你瑟,总比你刚才对我温柔。”徐月见想到刚才的动作,不免吐槽了一句,而后幽怨地盯着沈衔青,继续说:“你放心,虽然我也是第一次,但是我会努力的。”   “不会让你疼,骑马不会让你像我刚才那样的。”   徐月见的话响彻整个温泉池,连远处下水的龙头似乎都被镇住,一时间声音减小。   空气骤然安静下来,湿润的水汽悄然粘在两个人的身上。他们的姿势还没有变化,但看沈衔青僵硬的躯体,或许能得到一点信息。   沈衔青蹙着眉头,难以置信地望着徐月见,似是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脸上的霜冻能刮出一层雪花。   “你的意思是......”沈衔青缓慢而又迟疑地,一字一句说,“你要上......我?”   “是!”   徐月见响亮的回答。 第81章 暖池乱人心   薄而浓密的雾气在室内飘动,几滴凝成了水珠挂在玉壁上,在静止的空气中,倏然掉下。   ‘叮咚’两声,将一个池子平静的水面打破。   沈衔青沉默地将额前的湿发往后放,眸子深沉地看着眼前眼神坚定的人,嘴里酝酿的一腔话到此刻,却有些说不出口。   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完全不知道从哪开始。   他难道要说,他从来没想到要做承受方?还是说他心底早就认定,徐月见就得是那一个?   但不说并不是不能,都到这个份上了,难道他们两个要就‘谁是承受方’这个问题,坐下来讨论吗?   显然不能。   沈衔青深呼吸一口气,正准备和徐月见商量,让他深刻了解一下现在的——   箭在弦上的情况。   谁知道眼前人好似十分确定和激动,竟然伸手按住他的胸口,张着唇盖上他微凉的胸口。绯红的唇瓣印在鼓起的白皙肌肉上,软舌伸出,颤颤巍巍地点了下胸口。   湿热的呼吸紧贴住皮肉,烫得他肌肉贲起。胸口及肩膀滑落的水滴,一一被他卷去。像把他当成某种好吃的糕点。啃咬的时候一点也没顾及,糕点也会产生反应。   沈衔青眸子微动,呼吸骤然一停。眸子里的光暗沉下去,露出符合本性的凶猛。   沈衔青伸手按住徐月见的后颈,低头蹭了下他的脸颊,哑着声音道:“你要逼疯我了。”   “你这些从哪里学的?”   徐月见本被发丝摩挲,痒得歪着脑袋,一听沈衔青问。他止住,很认真地说:“刚才你也是这么亲我的,我又不是笨蛋,当然会学。”   徐月见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是绝世好攻。   他瞧着沈衔青暮色湿润的眉眼,伸手抚摸了下坚挺的鼻梁,小声道:“刚才我很喜欢,我想你应该也很喜欢。”   沈衔青乍一听,沉重的呼吸一窒,险些控制不住自己。他双手圈着徐月见窄瘦的腰身,大掌盖在他的肋骨处,掌心下的滑腻好似要把他的手整个陷进去。   沈衔青喉间剧烈地滑动几下,闭了下眼,长睫上的水珠能直接掉落。胸腔里的情绪却半天找不到一个宣泄的出口,生生闷在里面,膈得生疼。   他感动不已,全身像是被泡在暖壶里面。那暖意热得他全身胀红,四肢都忍不住乱动。   他双手抱着,刚准备拥上去,好好亲吻几下徐月见。   没成想,对方下一句话愣是让他停留在原地。   “再说了,这是丈夫应该做的。”   感情刚才那些不是妥协,而是临行前的号角。   沈衔青被徐月见这话气笑了,刚才酝酿出的情绪活生生消散掉,只剩下些许的无奈。   他勾起徐月见的下颚,勾着唇道,“徐月见,你看清楚,谁是你相公?”   沈衔青说着步子向前一步,将人更加圈紧在自己的臂弯里。   他们离得很近,湿润的身体紧密相连,沈衔青高大的身躯笼罩在他的面前,身体上爆起的肌肉更是粗壮。特别是那凶狠和冒着精光的眸子,让人无端想起冬日里的头狼。   徐月见远瞧着自己修长瘦弱的手臂,因着刚才的挤动,轻巧地搭在沈衔青的肩膀上,和沈衔青壮硕的肩颈成明显的对比。   他现在好像一下明白了,‘软受’这个词语。   感受到两个人的体型差,徐月见撇撇嘴,攻受又不是靠体型决定的,他看小说的时候,还看过矮子攻呢。   但这话他不敢说,沈衔青看起来有些气结,那股狠劲他看了都怕。   只是若是这样就答应,未免也太快了。   这可是关乎菊花的大事!   当然要收点本金。   徐月见轻咳了下,收回刚才猖狂的心,先是抬脸亲了下沈衔青,在感受到对方的态度软化后,小声说:“我那个什么也可以,但是你下次亲我之前得先问我。”   “而且不能每次都亲到我不能呼吸,要给我透气的时间。”   徐月见郑重其事地细数着,分毫不觉得自己在这个情况下,脑袋里竟然还想着这个事情,实在视沈衔青于无物。   徐月见话还没说完,沈衔青直接将他那一副喋喋不休的嘴唇咬下去。这个吻存在感极强,无时无刻不在掠夺着他的氧气。   直到把他亲到两眼泛红,沈衔青才把他放开,而后捏了下他已然软下的腰身,恶狠狠地说:“刚才说的那么狠,心倒是挺大。”   闻言,徐月见怒瞪着,抬起手掌就像打下去。奈何沈衔青皮厚,自己打疼了,他身上连个印子都没有。   “继续,打疼些。”沈衔青含着他的耳垂,热气直直地往里钻。看着对徐月见的动作,他只觉得他可爱率直。   这一下,哪还有什么力气可言。那处就跟个开关一样,一捏他就变成了面条,在这一池热水里蒸煮。   徐月见气闷地眼红,这幅身子实在过于敏感,点一点就红,麻烦得很。   沈衔青瞧他的眼睛,低头吻了下,另一个手掌盖住徐月见的肩膀,戳了下他的腰身。   徐月见腰间一痛,瞪了眼沈衔青。汹涌的水花拍打在他的身上,形成一阵窒息感。   一瞬他感觉自己变成了一朵未绽放的花,紧闭着花苞,抗拒外界的一切动作。   奈何春天的号角已经来袭,粗糙的春风将它的花瓣吹开,趁着空隙,不留神滚入了一颗珍珠。   圆润坚硬的珍珠滑入花瓣,从外沿慢慢滚动两下,最后顺着花瓣的纹路滑进去中央的花瓣。   花瓣到底是脆弱的,珠子稍微晃荡两下,最外边的花瓣忍不住卷起啦了花边,打着卷惹人疼。   珠子却好似不知花瓣的意思,它在浓密的层层花边里迷了路,在中央四处乱撞,来回碰壁,不见疲惫。   来回滚动几下,珠子找到了迷宫的出口。它昂扬地吹起号角,伴随着春风的湿润,直冲冲地往出口而去。   花蕊是漂亮的、稚嫩的,见陌生东西来,颤巍巍地抖动几下,似是在说:“离我远点。”   可非同样的事物,又怎么能够互相说话。   珠子起先绕着圈围在花蕊旁边,打量着花蕊,而后在对方放下警惕的时候,又横冲直撞而去。   这动作把花蕊吓了一跳,整个花瓣都摇晃起来,要是它能说话,肯定疼得呜咽。   珍珠的外壳刚硬无比,与脆弱的花蕊形成对比。   这一撞,简直要把那花蕊撞散不成。外头的花瓣摇摇晃晃,险些撑不住枝干,要弯起身来。   柔弱的花朵遇到强风的时候,总会让自己强行直立,未免折断枝干。   隔着衣裳总是隔靴搔痒,沈衔青不想这样。   不到片刻,一片浸满水的薄衫漂浮在水面,随着水纹慢慢飘走。   薄衫脱下来,温泉的水更好的保护着他的身子。   徐月见兀然睁大双眼,伸出手臂圈住了沈衔青的腰身。后脊背顶着玉璧,冰凉的玉壁侵袭他的身子,冷得他打了个抖。   “等......等下!”徐月见惊得扶住沈衔青的肩膀,捏着他的耳朵,道:“你怎么这么——”   “你也太放肆了。”   徐月见吓得不行,嘟囔声,觉得人差点都要裂开了。那几个字又有些不大好说出口,可只要沈衔青了解过,便知道做那事前,是不能粗鲁的。   “有。”沈衔青喘着粗气,抬手拿过岸边的一盒膏,当着徐月见的面两根手指打开盒子,让徐月见看清,“是这个吧?”   膏体在热腾腾的温度中,散发出悠悠的香气。   徐月见略微一看便知道,这小子确实是有备而来的!!   他的眼睛像是被烫了下,快速移开,不敢再看,赶紧拍了下沈衔青的手道:“要就快点,别磨磨叽叽的。”   “不行的话让我来!”   这话的虚,一点气势也没有。   反倒让人觉得赤城可爱。   沈衔青眼底快速滑过一丝笑意,知道眼前人脸皮薄,并没有出声。   沈衔青很认真,也很有耐心。整个过程,徐月见只是咬着唇,浑身崩得紧,唇齿间一点音色没泄露。   “别怕。”沈衔青垂眸看着面前人苍白的神色,低头亲吻了下他的嘴唇,柔柔地安抚着。   “没怕。”徐月见听到他这话,本能地反驳。唇齿一开,也不知沈衔青碰到了哪处。他感觉自己皮肉自动抖起来,整个人跟拉响了警报一样,浑身发颤。   暗藏在唇齿间的声音,此刻没有阻拦,顷刻泄露出来。   “嗯......”徐月见猝然惊呼,口间吐出一声热气,全身都蜷缩起来。若没有沈衔青接着予Yankee兎,他怕是直接能溜回水底。   沈衔青被他的声音,叫得眼神越发暗沉,像是浓稠到不能分开的墨水。   他的眉间紧皱,好似在处理什么大难题一般。   若是徐月见还有意识,一定会吐槽一句:闷骚。   奈何徐月见此刻,双目无神,许是快意过于猛烈,眼角的眼泪早就酝酿好,等着最高处掉落下。   沈衔青觉得差不多,拉过徐月见的手掌盖下,让他指引着它前去。   “呜......”徐月见闷哼一声,脑袋有点疼。脑袋里虚幻的影子褪去些,脑海里闪过几丝清明。   “你是不是太吓人了……”徐月见的嗓音里还有泣声,说这话的时候,软乎乎得,和之前的模样完全不同。   沈衔青知道这人怕疼,怜惜地亲吻着他的脸颊,手掌按住他的嘴唇,小心地摩挲起来。   爱怜并非都是一帆风顺的,还得需要更多的磨合,才能明白其中的关键之处。而掌握了关键之处,才能彻底解开这道题。   徐月见伸长脖颈,眼泪不断地从眼角滑落,水面的层层波纹浇打在他的身体上。水温逐渐变热,不少水流融入他的身体,好似要将他煮熟。   白皙的身子浑身泛红,脖颈和肩膀处开出了不少血印子,好像猛兽进食前,开始撕开猎物的皮毛般。   沈衔青简直要把徐月见这身皮肉,一块含着吃进去。   水面震荡起来水波离开池子,落在了外边,温热的水花落在地面,开出一点小花。点点小花炸开,有些不小心溅在背靠在玉璧上的男子脸颊上。   他的脸颊湿润,滑落不少水珠,接着又被他面前的男人吃掉。   徐月见吐出口热气,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睫。浑身发烫的感觉席卷全身,冬日里总是习惯冒汗的,此刻泡着温泉,显然更容易出来。   而沈衔青像是不会累一般,手掌还放在他的腰部,明明只是简单的动作,触碰起来倒像是爱抚。   他不敢睁开眼,眼睫随着水声颤动。   远边的龙头静静地放着水,浴池内的动静一下接一下地响彻在屋子里。烟雾再度弥漫开,笼罩在两个人的身旁,缓慢地包裹着他们。   原来漂浮在水面的托盘木板,不知何时被打翻,里面的酒液顷刻落入水中。浓稠的酒液在空气内飘扬,让人闻之生醉意。   徐月见的鼻尖萦绕着酒意,深沉的呼吸将它吸入,本就混沌的思绪现下更加迷茫,晃动的身躯都乏力起来。   “你的脸好红。”沈衔青抬手碰了下他的脸颊,稍稍拉开他的手臂,看着里面朦胧的眼睛,慢声呢喃。   “轻......”徐月见愣神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赶紧推了下他的肩膀,蹙着眉间道。   “你刚说的可不是这样。”沈衔青暗笑一声,手指摩挲着他的眉间。话还没说完,他却忽然紧皱着眉间,额间的青筋贲起,看起来忍耐到了极致。   “你今天看起来很饱。”沈衔青拉着他的手臂,抚了下他的腹部。原本平坦的腹部,现在鼓囊囊的,估摸着是刚才喝酒喝饱了。   “难看。”徐月见直愣愣地低头看去,片刻后不大开心地吐槽了句,还拿手指往下按去。   “斯。”沈衔青倒吸一口气,赶忙拿开他的手,“你这是作甚?”   “不要这个。”徐月见抬头看着他,“丑。”   沈衔青被他孩子气的话怔了下,随后靠在他的肩头笑出声,不顾徐月见的不爽,直直地行动起来。   滚烫的池水晃动,水声哗啦啦地流出。   不知过了多久,池水晃动终于停下,室内的梅花香气被石楠花香取代,浓稠地弥漫在空气中。   徐月见被抱上旁边的榻子,身上被卷着薄被,双眼紧闭。薄被下的身躯,就没有一块好肉。   沈衔青餍足地躺在他旁边,拉过徐月见的肩膀,揽入自己的怀抱中,下颚靠在他的头顶合眼睡去。   而早已闭眼的徐月见,在感受旁边人沉重的呼吸声后,悄然睁开眼。   “宿主,反派的黑化值快接近于0了,您要做好准备。”系统忽然出声,冰冷的机械音在此刻更显得冷漠。   徐月见抬眼瞧着安然睡着的沈衔青,半晌后沉着声道:“一般消除后几日能走?”   “按照规定,消除后立刻到达指定地点就能离开。”系统一板一眼地说,在感觉到宿主低沉的气息后,他有添了几句,“如果宿主有意愿的话,可以多留几日。”   “是吗。”徐月见喃喃声,脸颊处的温热传导进他的身躯,暖和了他惊吓的身体。   室内沉寂了片刻后,才传出一道声音。   “让我想想。” 第82章 进宫   风吹动旁边厚重的帘布,室内的烛火噼啪两下爆开。燃烧了一整晚的蜡烛,此刻只剩下一小截,它拖着长长的烟气,在暖和的室内来回摇曳。   徐月见被轻响闹得眼睫颤动,等他睁开时,外头的日光已然刺目。   “醒了?”帘子外传来一道声音,紧跟着而来的是沈衔青。   沈衔青穿着一声黑色的衣袍,胸前松散开,露出大片的肌肤。头发简单地用一根木钗绑着,眉眼间的锋利在进来时,消融不少。   “嗯。”徐月见看着他胸口的红痕,有些不自在地撇开视线。没成想,这一撇开便看见,不远处浴池边的凌乱场景。   衣服、盒子还有打翻的酒壶,零零散散地铺在地面。特别是岸上的膏状流体,让人望之就能知道昨夜的事情。   徐月见乍一看见那块地方,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膝盖。也不过是几个时辰,但他却像是被钉在那了半辈子。   “你还没叫人来收拾?”徐月见憋红着脸,强行让自己移开视线。   “青石去安排了。”沈衔青扫了眼,毫不在意地端着手里的温水上前,“喝点水。”   徐月见应了声,才感觉到喉间干涩得直冒烟。他半趴着准备起身,没想到下身一扯,酸疼得他腿发软,又摔了回去。   “斯......”他扶着自己的腰部吃疼一声,随即幽怨地看了眼沈衔青。   这家伙动了那么久,还能安安稳稳地站在原地,一点事都没有,真叫人嫉妒。   许是他的目光实在火热,沈衔青的笑意敛下几瞬,端着水上前,将人揽起来。过了会,认真地说:“昨夜你你叫得太久了,下回还是忍着点比较好。”   徐月见这厢刚喝完一口水,乍一听,那口水硬是下不去,堵在喉间,更何况他还听见了,逐渐逼近的脚步声。   “咳咳......”徐月见险些没把自己咳死,“你......你下次说话能不突然大喘气吗?”   徐月见沙哑着声音说完,眼睛望向带着小厮进来的青石,不露声色地瞪了眼沈衔青,“万一,他们听见怎么办?”   沈衔青面不改色地拍拍他的脊背,眼神都没分给那头收拾的人。眉眼间只有些许疑惑,“王府有起居郎,你不知道?”   这话问的奇怪,怎么会有一个现代人,干那事的时候,会想着有人记录啊!   徐月见脸色一变,看着沈衔青不似开玩笑的脸,脑海里晃过不少知识点,最后抬起手颤巍巍放在他的胳膊上,抖着声音道:“以后,咱能不记了吗?”   沈衔青掀眼看了下,喂进一口水后,颔首说:“自然。”   好不容易喂下一碗水,徐月见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暗自神伤,没想到昨夜避开了系统,却在起居郎的耳朵里,完成了他的第一炮。   也是离谱。   得亏后面沈衔青答应了他,不然他之后每一次那个都得想着外面那个人的存在,不被吓萎才怪。   沈衔青今日还有事,徐月见没醒之前,他就在主殿批折子,感觉到了差不多时间,他才搁笔过来。   徐月见安稳喝完水,说起话来的嗓音也没再如刚才那般沙哑。沈衔青心下微松口气,正准备告假离开,眼前人却忽然拉住他的手,眼底里有些惊魂未定。   “那昨夜他有没有记?”   徐月见琢磨了半晌,要是真有人在外面,系统不会不提醒他。而且沈衔青刚才也只是说有这个官职,却没说昨夜在不在。   思来想去,徐月见还是准备问问。他可不想心底一直留存这个问题,到时候每一次,都带着这种若有似无的阴影。   沈衔青手一顿,在他一疑虑的目光中,认真地说:“并无。”   “你不喜欢人多,那种事又是我们两个的,为何要其他人在场?”   他的话说得理所当然,紧接着估摸想到刚才的对话,继续说:“每个王府里都有起居郎,大一点的世家也会安一个,唯恐鱼龙混珠。”   “我们不需要,自然就空闲了下来。”   徐月见一听,整个人都松懈下来。知道没人站在门口听,他人都精神了。   “那就一直空着,别给安了。”徐月见后怕得很,一把拉住沈衔青的手,慢慢说:“反正我也不能生子,要是有,平白浪费王府粮食不是?”   沈衔青听到后半句,眼底滑过几丝笑意,伸手按在他微隆的肚皮上,“昨夜倒是像些。”   徐月见抬眼看着沈衔青的动作,再看他笑起来的唇角,心下涌上一阵热意,赶紧推了把面前人,“去忙吧去忙吧,别打扰我了。”   沈衔青帮他盖好被子,慢慢起身,一转身,脸上的笑意便消失散尽。   青石本带着人小厮清理,见沈衔青出来,急忙跟上前,瞥了眼面前人的神色,便知他不高兴了。   想到前头收到的消息,也难怪王爷要动这么大火气。   “那人怎么样了?”行至半途,沈衔青忽然发问。   那人是谁,不需多问。青石身子抖了下,道:“还在昏迷,太医说许是陛下思虑太重,上回的伤没有养好。”   步子接连走了好几下,直到青石以为不会有回应时,下一瞬,便停到了自家王爷冷淡到极致的一句。   “废物。”   青石低头敛下神色,并不敢吭声,而是跟着王爷一起往皇宫的方向走去。   皇宫此时还在戒严,四处巡逻的兵士来来往往,穿着灰褂子的内侍更是个个缩着脑袋,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谁人不知,当今摄政王殿下,最厌恶便是宦官。   彼时上位时,宫内但凡有些官权的,都被割了脑袋丢在城墙上。   本以为有了王妃,能压压那股子煞气,却不知道为什么,皇上好似又惹怒了这厮。自上次之后,周边的黑甲卫直接侵占了皇宫,害得他们这几日吃不好睡不着,生怕下一秒就被摄政王拖出去处死。   每每这么想的时候,就没人没有暗自恨过皇帝。   自己干不过摄政王,偏还要去招惹!   伺候皇帝的太监一见人来,急急忙忙地迎出来,谄笑躬身道:“王爷万安。”   沈衔青大步流心地走进去,没有在意边上的太监,到了殿内。守在门口的侍卫赶紧给他打帘子,恭敬地低下脑袋。   “如何了?”沈衔青跨进去,身后有太监想上前帮他脱掉外衣,结果身高不够,一解不开。   沈衔青蹙了下眉毛,自己直接脱下外头的黑色刻丝鹤氅,丢给那厮。掀开床榻外头的帘子,看了眼苍白面色的皇帝,问旁边候着太医,“怎么样了?”   太医跪伏在地面,扫了眼沈衔青的面色,小心道:“圣上上回的伤未好全,脑袋里面还些淤血。”   “如果再如此下去,估摸怕不好了。”   太医说得含蓄,话里话外都在提醒沈衔青不要再刺激皇帝。   沈衔青自然听出来了,不过他一点没在意,看了眼紧闭眼睛的皇帝,淡淡道:“皇陵还未修好,怕是不能不好。”   太医闻言,颤抖了下身子,苦着脸跪趴在地上,不敢多言。   沈衔青盯了皇帝半晌后,把帘子放下,没再理会这人。转身走到偏殿,让人把折子抬上来。   青石站在门外,看着主屋里进进出出的人,冷笑一声。眼睛望着高耸的红墙,红墙的上边是横飞的大雁。一大片的天地里,里面只能看见一小方。   就这么无趣的地方,也稀得那么争。   沈衔青批完一箩筐后,已过了午时。他抬起酸痛的手,瞧着旁边的青绿色的御玺,想到了在王府里的徐月见,这淡淡的颜色就像他昨夜穿的衣裳,漂亮又清俊。   “王爷,皇帝醒了。”青石得了消息,敲了下紧闭的屋门,小声道。   沈衔青捏了下眉间,看着那一抹青绿,闭了闭眼,半晌应了声,“嗯。”   青石接了话,不敢再叨扰,挥手叫传话的人站在一边,自己则守在门口,就当木头人。   片刻后,屋内传出动静。不到两瞬,沈衔青便挥开帘子出来。   主屋的人清除得差不多,此时就剩几个照料的人和刚施完针的太医。   沈衔青走上前,视线落在刚还闭着眼的皇帝身上。   皇帝穿着明黄的衣服,长发散乱开,正靠在床头,眉眼间透露着虚弱的气质。看他来,身子明显瑟缩了下,而后又装作不惧怕的模样,盯着他的眼睛。   沈衔青漠然地走上前,坐在旁边人搬来的椅子上。手指捻了下大拇指上的扳指,冷声道:“舍得醒了?”   皇帝敛下眼睫,细长的手指捏着被子边,似乎是被他吓到了,整个人都有些颤。长而黑的头发落下,将本就艳丽的面容衬了个十成十。   更何况,那个放低的姿态,柔弱又倔强。   硕大的龙床里,皇帝偏瘦弱的身子在强对比下,跟一个小白兔一样。   这幅姿态,沈衔青不知道自己见过多少次。可明显,有人还是吃的。   旁边的太医不忍心地撇开目光,小声对沈衔青说:“王爷,圣上身子还未痊愈,要不再等等?”   沈衔青眉眼已经冷下来,听到这话并不作声,反倒是看着瑟缩在一边的皇帝,讽声道:“演够没?”   这话一出,殿内的气氛忽然一变,站着侍候的太监丫鬟顷刻跪下,惧怕地往床铺那看了眼。   而刚才还瑟缩的人,在听到这话后,身子倏然一僵,随后延展开身子,眼眸里酝着冷意。   “你该庆幸皇陵现在没修好。”沈衔青不想花时间应付这事,之前他还可能陪着皇帝玩两下。现在家有娇妻,谁愿意在和眼前这阴毒人混在一起。   “师傅,我错了。” 第83章 黑化值清除完成   金碧辉煌的室内,几缕香烟从镂空的香盒里飘出来。白色的烟雾在空气中弥漫开,在明亮的光线下呈现出紫色。   飘飘散散的烟气悠然地飘在绣着龙纹的榻边,笼罩剑拔弩张的气氛里。   殿内站得几余人,在听到皇帝这话时,已然浑身颤抖,整个人都不可控制地跪在地上。连最亲近的青石,在露出了厌恶的神情后,也跟着底下脑袋。   显然,谁都感受到了,来自中央椅子上人的怒意。   室内沉寂了片刻,紧接着响起一声冷笑,接着便传出淡淡却包含肃杀之意的话。   “秦昭,最后一次。”   “你老实,便作罢。不若如此,下回便不会这般。”   这话一出,其余人的腰杆弯得更下。没人知道之前皇帝做了什么,但这次的行径却让每一个人都忌讳。   皇帝闻言,身子一僵,好似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复。   “沈叔,这次算我错了,您别怪我了。”秦昭变了个口吻,语气更加卑微。他的腰背塌下,神情落寞,眼睛里隐隐透着水光。   好像真的受了委屈一般。   沈衔青冷眼打量了瞬,眉间的怒意渐渐下沉,看着面前这个不知死活的人,有些弄不清眼前人,到底是真蠢还是假蠢。   “你莫不是磕坏脑子了?”沈衔青拿胳膊撑着脸,随后道:“宗室里近来可出了不少小子。”   这话的意思明显,秦昭面色一愣,慢慢又恢复了往日的阴鸷的神情。   “沈衔青,你到底想我怎么样?”秦昭捏着被子,怒气冲冲地对着沈衔青,不复刚才的卑微柔弱。   “我已经如你所愿,成了一个废物皇帝,你还不满足?”秦昭想到此,不免气闷,整个人阴沉地盯着端坐的人,讽笑声:“我爹果然说得没错,像你这种人,根本不会臣服于朝廷。”   “我爹让你当摄政王,是为了辅佐朝堂。你却暗地里招兵买马,扩大自己势力。北疆进攻大禹这种大事,我这个皇帝竟然丁点不知。”   说到这,秦昭心底翻涌出怒气,“做傀儡要是有脾气的,你别真以为自己能只手遮天。”   “你这么厉害,朝廷里还不是有一大部分人看不惯你?”   秦昭一直喋喋不休得说着,话越说越难听,甚至到了不堪入耳的地步。   青石蹙着眉扫了眼,秦昭强撑着身子怒骂王爷的模样,忽然嗤笑一声。   明明心生惧怕,却还要装作一副坚强的样子。明明知道自己做错了,却还是要装作委屈。   青石无端想起之前的事情。   皇帝小时候还算是一个激灵可爱的孩子,从说话到走路,都是王府众人看着长大的。按理说,两个人的关系应当会亲密无间。   再更小的时候,皇帝不知道从哪学来的,开始叫王爷‘师傅’。王爷本不喜,奈何是自己带大的小子,虽说他爹恶心,但也未曾实际拒绝过这个称呼。   结果呢,随着长大。皇帝终于显露出他身为皇家子弟的心机和险恶,从前的拐弯抹角地安插人入北疆,到现在往攻打大禹的兵士粮草中掺砂石。   桩桩件件,都无疑不告诉大家。这人已不复原来的单纯可爱,已然变成了高位上掌握着,生杀大权的皇帝。   两府从亲昵到对着,未曾没有皇帝的推手。若不是他自己作死,以王爷心念北疆的性子,早就把大权抛给他,自己则逍遥出走。   蠢不可及。   青石没忍住怒道。   刚才的嗤笑,像是一个信号,把波澜的湖面悄然打破。   秦昭乍一听到,羞愤得抓着被子,怒瞪着青石。他本就是好面子的人,被沈衔青训斥都觉得不堪,更何况是沈衔青身边的一条狗。   手指甲嵌入手心,鲜血倏然流出。他的眼睛胀红,看着不远处低着脑袋的青石,又转而看向旁边低着脑袋,一点也不出声的沈衔青。   心底翻腾的怒气和羞愤,简直要将他吞没。   秦昭捂着胸口,他醒来全赖于太医下了狠药。他却不知,这一顿气性上来,胸口闷疼,跟有只手在胸口掏挖一般。   “噗。”   没忍住,秦昭气红了眼,直直地吐出一口血来。   鲜血喷射而出,溅在雪白的地毯上。有些血沫离得远,落在沈衔青的脚面。   沈衔青见状,有些厌恶地看了眼,随后将目光看向太医,冷冷道:“既然圣上身体不适,那就休息吧。”   随后也不等秦昭反应,起身走了出去。   太医瞧着地面泛红的血花,瑟瑟发抖地跪安,而后起身背着医药箱,跟在沈衔青的身后离开。   沈衔青走了几步,停了下来。   众人都知道这是有话要说,纷纷退下,只留下太医和青石在原地。   “王爷。”太医弓着身子叫了声。   沈衔青应了声,手指摸了下玉扳指,看着远处红墙白瓦,慢慢说:“圣上近日来心火旺,怕是用药太过。这几日服几贴安神的,养养性子。”   此话一出,太医明了了其中的意思。身子瑟缩一下,点点头,并不敢反驳。   沈衔青不喜皇宫,交代完事情便坐着马车,离开皇宫。   太医看着一行人离去的背影,再反头看着静默在雪中的皇宫,不知为何,看出几分萧条和寂寥。   联想起刚才摄政王的话,他又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身子勾着更深。   他回到太医所,吩咐看护的太医换掉原来的方子,取而代之是一个温和却容易沉睡的方子。   “院正,这方子不对吧?三七和臧红虽然可以治疗内外伤,但是长久服用,则会让身体羸弱,意识迷糊,有伤大脑。”   旁边有个新来的小太医,今年刚进太医院,之前负责一些小贵人的身体,因着医术不错,近来才开始委以重任,所以也算是说得上话的人。   这人一问,围着看方子的太医当即神色一凛,急忙让药童关门。   “怎得?”新太医也吓了一跳,急忙忙问。   “你当如何?”太医院院正压着声喝道,“你不要活,何须拉着我们?”   院正为人谦和,鲜少发怒,此时却因为新太医的一句发问,便生了大怒。不止是他,旁边站着的太医,无不露出后怕的神情。   新太医讷讷地低下脑袋,明显还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自己分明是指出了错误的地方,却还被说了一顿。   院正气得抖了抖胡子,哑声道:“你用你的猪脑子想想,这京城中,到底谁是掌权之人!”   新太医闻言,神色一颤。他毕竟也是经历过考核进来的,自然也不是什么头脑简单之辈。只是刚被委以重任,自然事事认真。   他很快反应过来,连连告罪,不敢再出声。   太医院的门被打开,风雪中的皇宫内,飘散着鹅毛般的雪花。层层叠叠的雪花落在红墙上,青色的砖瓦上,石道上,给威严的皇宫更添几分肃穆。   宫道上人来人往,皆行色匆匆。不时,几个太监拖着一个穿着深色太医服饰的男人出来,往宫外走去。   血色沾染了一路,紧接着又被白雪盖住。   院正站在门口看着人影消失,转身对着一群低着脑袋、脸色苍白的同僚,甩了下袖子冷声道:“这也是为你们好。”   “好,好烫啊!”徐月见捧着一个刚烤出来的红薯,惊叫了声。红薯在细白的手指尖滚来滚去,烫得他浑身发麻。   “少爷少爷,你先放下来!别给烫伤了!”元芳的声音紧接其后。   这雪刚下的时候,徐月见看着面前的火盆,秉持着不浪费一点的精神。一盘算,准备拿着火盆开始烤红薯。   冬日三件套可不就是糖葫芦、板栗和红薯?   徐月见一挥手,厨房自然什么都准备妥当。这红薯个个大头不说,每一个皮间都洗干净了,就怕贵人沾到了泥点。   糖葫芦和炒板栗也有专人前去采买,不一会便能送来。   徐月见是无事做,一身轻。只顾着吃食,哪还记得起有一个人大雪日子出门办公。   好不容易烤熟,徐月见拿着火钳把红薯挑出来,也不等元芳拿着手套来,自己先忍不住动手了。   这才有了刚才的一幕。   徐月见在手里滚了好几圈,最后还是给放回了盘子里。红薯倒是没事,他的手心却红红的。   徐月见甩甩手,不敢看旁边人幽怨的表情。   元芳从外头抓了一把雪,按在自家少爷滚烫的手心处。待雪融了,检查了下伤口,索性只是轻微红肿。   “少爷,以后您还是不要这么冲动了,万一烫伤了呢。”元芳叹了口气,委实觉得自己有点像是在带小孩,分明之前也没这样。   还不如懒点的时候呢。   “知道了。”徐月见歪了下嘴,不敢顶撞。   元芳这小子碎碎念很严重,若是他不答应下来,今天下午他就别想好过了。   两个人在里屋忙活,外头忽然传来通报声,原是沈衔青回来了。   “今天怎么回得这么早?”徐月见看了眼天色,有些疑惑,但也没想太多。毕竟沈衔青每天那么大工作量,也不能总是薅着他一个人干吧。   他站起身来,指挥着元芳把里面的红薯捞出来,“走走走,我们去给王爷接风。”   徐月见撑着伞走出去,刚跨过一道月亮门,就见沈衔青一行人穿着黑色斗篷走进来。   “王爷!”徐月见走了过去,瞧着沈衔青头顶和眉间的雪花,将伞偏过去一点,又往他手里塞了个暖炉,才问:“可吃饭了?”   这时候刚过午时不久,徐月见不免一问。   “还没。”沈衔青接过他手里的伞,偏向沈衔青一端后往前走。   两个人走到暖阁,那一个红薯正巧全都捞出来,圆滚滚地放在桌面。毛栗子和糖葫芦也都买好,一齐搁在旁边。   “竟然全到了。”徐月见把外衣脱了,又换了双鞋子。一见桌面摆放的东西,急急地走过去捡起一个热乎的栗子,用牙一咬,剥出里面的果肉。   “好甜!”他两眼冒光,赶紧剥了个递到沈衔青的嘴边,“快吃一个,刚炒出来的呢。”   冒着热气的板栗肉递到沈衔青的唇边,旁边的青石见状微微一愣,正想开口说话。却没想下一瞬,沈衔青十分自然地张口,吃下板栗肉。   “是甜了些。”沈衔青吞下评价了句。而后看见了什么,忽然抓住徐月见的手腕,蹙着眉看着他手心的红肿。   “这是怎么了?”   “啊?”徐月见看他问,垂眸一看,有些不好意思,“不小心弄到的。”   “传大夫。”沈衔青抓着他的手腕坐到一边,仔细盯着上面的红肿,眉间的郁气浓密,化不开一点。   “哪有那么严重?”徐月见吓一跳,赶紧出声。   “看一下。”沈衔青语气微凉,手指尖轻轻落在那一处肿胀处。   缓缓的摩挲有如羽毛落在皮肤上,那处本就热得敏感,一摸便让人发颤。   “不用。”徐月见忍不住瑟缩下,想抽回手奈何沈衔青用力握着。   “别动。”沈衔青说完,捏着他的手,认真地看着徐月见。   徐月见瞧着他的面色,察觉到沈衔青沉默的表情,不好意思的情绪淡化,转而伸手碰了下眼前的人,冰凉的脸颊。   “沈衔青,你的脸好冰。”徐月见的指尖滑过他的脸颊,将他的脸捧起来,仔细端详了好几瞬,皱着眉道:“下次出门,你还是打伞出去吧。不然以你这个表情,怕是整个京都都跟掉进了冰窖一般,还得冷好些呢。”   沈衔青没说话,静静地看着徐月见故作发愁的表情。   “好吧。”徐月见自知让沈衔青这个闷骚男出声,是不可能的。便自己先做出了行动。   徐月见张开手,抱住沈衔青的脖颈,头埋进他温热的脖间,抬脸亲了下他的脸颊,揉了下他的后脊背,轻轻说:“沈衔青,别不高兴。”   “笑一个嘛。”   【黑化值-10。】   【宿主请注意,黑化值已归0,任务已完成,请合理安排脱离时间,尽早脱离。】 第84章 孤要大禹的圣物   几束爆炸开的烟花声在机械音之后,冰凉的话语在阵阵炮声中柔和开,比往常带着两份笑意,仿佛是真的在认真恭喜他完成了任务。   徐月见的手抓着沈衔青背部的衣裳,头埋进了沈衔青衣领里。淡淡的竹香气钻进他的鼻子,让他略微紧绷的身子缓和了稍许。   在任务开始的那一刻,徐月见想这种看上去懒惰,实则有些冷心冷肺完成这种任务,确实有些艰难。   一是他从未谈过恋爱,长这么大连一个暧昧对象也没有。对于‘喜欢’‘爱’这些字眼,也只能从小说或者电视剧中获得过,而脱离开这些,回到现实生活中,没有一个人直白地告诉过他这些字的含义。   当然,他也从未直接体验过。   二是因为他认为小说中冷血无度的人怎么可能爱上他,想和他恋爱。   但结果,却往往是出人意料的。   徐月见深呼吸一口,用力地抱紧沈衔青,拥抱之用力,好似要将他彻底融入自己的怀中。   若说从刚才他有着安慰的想法,那么现在,他有些分不清,自己需要安慰还是沈衔青。   嗐。   徐月见轻轻叹了口气,带着怜惜地摸了下沈衔青的背部。   “怎么了?”沈衔青声音带着哑意。   他未曾料想徐月见会主动张开手拥抱,也未想到徐月见的安慰如同久未开窗的地方,忽然透进来一大缕阳光。   温和得好似暖意的水流静静地滑入血脉之中。   沈衔青不可控制地心颤,又忍不住地极力拥抱住眼前的人。   皇宫于他而言是恐怖的恶兽,想蚕食掉他所有的生命。就像他爹即便是大将军,却仍然要被京城里的人欺负,每每有穿着红袍的人来,都得低下脑袋,掏腰包给那些人大鱼大肉。   就像应着旨意出征,粮草却迟迟没有送到。战士们吃着草根,衣不遮体冻得瑟瑟发抖,而哭等来得粮食中,却掺着大量的石头。   就像他家中人披着盔甲上战场,他却被送侍卫押送京城,作为质子。   就像在战败后,他想回去,却因为皇帝驾崩,老爹的传话,生生留在了京城里。   ......   沈衔青闭上眼睛,将心底汹涌的情感压下,喉间不知不觉变得哽咽。而如此安静的气氛中,稍微的小动作都会放大,不自觉地流露出。   沈衔青对徐月见的动作很熟悉,比如他刚才那般僵硬的动作,说明心底藏着事,或者突然发生了他意想不到的事情,他有些慌乱。   “没事。”徐月见敛下眼睫,不敢抬头看沈衔青的眼睛。   心中已然被刚才的消息打乱了心神,一点也没瞧见沈衔青在听见他的回复后,兀然黯下的瞳色。   之后几天,徐月见都保持着原来的状态,除去偶尔晚上有些睡不着,一切都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这天晚上,徐月见睡到一半,忽然梦见他答应了系统的脱离,身旁的景色绕着中心旋转,逐渐变成了现代的装饰。   他出现在他的家里,照常躺在柔软的沙发上,手中拿着游戏手柄。硕大的电视里闪烁着游戏背景,身边的手机狂响动。   他还没按住接听,里面的声音便自动泄出来。   “徐月见,徐大明星,你是不是忘记今天有两个广告和一场夜戏要拍?”经纪人快速说着话,好似豌豆射手吐豌豆一般,根本不顾及对面的人是否能够接住。   “还有,你是不是翅膀硬了,于总的电话也不接!明天下午,你记得和我去酒会和于总道歉,真是反了!”   大量的工作指示从天而降,绕着他的脑袋旋转。他感觉脑袋好似安装了一个炸弹,正在倒数着秒数。   他慌不择路地四处望,却没看见一个熟悉的东西。沈衔青不在,元芳也不在。他所认知的每一个人,都消失在他眼前。   明明昨晚,他还和沈衔青睡下,还说了过年的安排。   再也不见。   这四个字像印章一般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巨大的恐慌笼罩而下,就要将他吞噬。   “徐月见?”意识之外,有一个声音正在呼唤他。   徐月见蹙着眉毛,在阵阵眩晕之中,猛然惊醒。   他瞪大眼睛,神色不安地盯着床顶。木质床顶映入他的眼帘,橙黄的烛光跳跃在床铺上。   熟悉的气味钻进他的鼻子,缓和了他激荡的情绪。   “好点没?”   沈衔青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侧头望去吗。不知何时,室内的烛火已经点燃,敞亮的火光照在室内,宛如白昼。而室内也站着好几个人,神色流露出担心。   他轻呼出口气,强压下狂跳动的心脏,僵硬地勾起唇角道:“我没事,只是做噩梦了。”   沈衔青抬手擦了下他额间的汗,没有理会他的话,直接转头道:“过来瞧瞧。”   后面低着脑袋的男人背着药箱走上前,半跪在脚踏上,将一方白帕子盖在他的手腕上,开始把脉。   徐月见见状,正要说什么,元芳忽然打了热水进来,放在旁边的架子上。看见他醒了,眼底露出担忧的神色,而后似乎又忌惮地看了眼沈衔青,默默地退回一边。   徐月见朝他身后看去,才发现整个府邸灯火通明。   “我没事,只是做了噩梦。”徐月见不想小题大做,他只是心里装着事罢了,并没有身体的问题。   “如何?”沈衔青眼神落在太医的身上,手指扣着玉扳指。神色寡淡,只有寝衣后漫起的冷汗,才透露出主人的不冷静和慌张。   太医感受着手底下的脉搏,未有一点迟疑,当即拱手禀告:“禀王爷,王妃身体并不大碍。只是白日多思,夜里便多梦。”   “微臣斗胆一问,王妃近日晚上,是否每每都容易惊醒或者一到子夜便不自觉转醒?”   还不等徐月见回答,沈衔青便先开口说话。   “是。”   徐月见讶然地看了眼沈衔青,他还以为自己装得很像呢,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识破了。亏他当时以为沈衔青睡着了,胆子十分大得拉过沈衔青的长发,编了好几条麻花辫呢。   一下被正主抓了个正着,还挺不好意思的。   徐月见摸了下鼻尖,心虚地低下脑袋。   “那就是了。”太医点点脑袋,收起帕子道:“多思虑伤脾脏,夜里惊醒神就不好。长此以往,容易有衰弱之相。”   太医从药箱里拿出纸笔,写了一个方子交给后面的小厮,道:“王爷,微臣开了个安神的方子,按时服用,可温养精神。”   “嗯。”沈衔青应了声,挥手叫青石将人送出去。   元芳很自觉地退下,将药方交给府里的大夫看过后,便需要熬上一帖药来。   ‘嘎吱’一声屋门被关上,室内骤然剩下他们两个。   徐月见还半靠在床榻上,眼睛放在绣着鸳鸯纹的锦被上。   室内弥漫着安静,两个人都没有立刻开口。几道冷风袭来,烛火在风中晃动,将两人的影子打乱。   徐月见有些受不了这骤然冷淡的气氛,有些赌气似得抬起脑袋,对着站立着的沈衔青说:“别老看着我,我又不是花。”   沈衔青听了,没有理会。而是坐在他旁边的木椅上,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徐月见的眼睛,冷冷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这话一出,徐月见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眼睛闪过几屡慌乱,但很快就被压下。   他紧攥着被子,撇开视线道:“没有。”   空气又沉默了下来,过了片刻,才又有声音响起。   “是吗?”沈衔青淡淡说完,起身把铜盆里的毛巾拧干,拿着坐在徐月见的榻间,给他擦拭汗液。   动作间冷静又认真,似乎真的没有怀疑刚才徐月见的答话。   “自然。”徐月见感受到额间的热意,随即身后也传来。他不敢把那件事情告诉沈衔青,也还没做好决定,自然什么也说不了。   “好。”沈衔青捧着他的脸,拿着毛巾细细摩挲着他脸颊,眼眸里的黑色翻涌开,最后化为一句,“我相信你。”   “嗯。”徐月见应道,敛下眼睫。   身上的汗液擦干,总算是干爽了不少。   徐月见拢了下衣裳,默默躺下。   屋门传来声音,沈衔青走去开门,将刚出炉的汤药端进来。   “喝药。”沈衔青端着药坐下,拿着勺子搅拌两下,递到他面前。   黑漆漆的中药晃荡,一股草药味传播开。   徐月见不是没喝过中药,只是每一次喝都得进行一遍心理建设。诚然他不避讳喝药,但他感觉之前每一次都没有这次的苦。   他瞧着沈衔青的神色,不敢反驳。正准备接过,却没想对面的人缩回手,盛起一点汤药递到他嘴边,“喝。”   准备吹两下,一口闷的徐月见:......   这是报复吧!   这绝对是报复!   徐月见苦着脸,奈何欺瞒的心虚感萦绕在心尖,让他不似之前那般大胆。   他含着勺子,一口吃下汤药。苦涩的感觉炸开味蕾,他打了个颤。   就这么一碗汤药,他估摸着喝了半个钟。   最后一勺下去后,徐月见差点没吐出来。他正苦哈哈地晾着舌头,下一瞬一个甜嘴果脯被塞入他的嘴中。   甜渍过的果脯融化,苦味霎时被压下。那一刹那,徐月见感觉自己一下从地狱到达了天堂。   “沈衔青,你真好。”徐月见眯着眼伸手抱住沈衔青的胳膊,强行凑过去亲了他一嘴。   沈衔青没有立即应下,反而伸手揽住他的后脑勺,用嘴回应了他的话。   带着侵略性的气息袭来,那块果脯滚动在两个人的口腔中,甜腻的口感遍布。徐月见的手指紧抓着沈衔青的衣领,眼睫疯狂颤动。   这吻太过霸道,口腔里的每一处都被他搜刮。他呜咽一声,舌尖扫过上膛,手指险些抓不住衣领,身子也不可控得软了下来。   “呜......”徐月见仰着脑袋承受着这暴风雨般的激吻,舌尖被搅动得发麻,吞吐不及,少量津液滑下口腔。   太凶了。   徐月见软倒在沈衔青的怀里,用仅剩的意识说了句。   “笨。”察觉到怀里中胀红的脸,沈衔青离开他的嘴唇,摸了下他冒着水光的嘴唇,冷然道。   徐月见喘着气,不想同眼前人说话。   吃了药,徐月见没坚持多久,脑海里的意识便开始朦胧。他打了个哈欠,靠在沈衔青的肩膀上,慢慢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感受到徐月见睡下,沈衔青揉了下他的脑袋,将人放进被窝里,盖上被子后低头吻了下他的嘴唇,而后毅然开口离开。   屋门被打开,肃肃的冷风吹拂过来。沈衔青只穿了件单薄的寝衣,站在后院的庭院中,眼神中暗藏的墨色弄得化不开。   “刺一。”   “是。”一个黑色的影子落在庭院之中,藏在暗处的树下。   “传信给齐将军。”   “三日内,孤就要大禹的圣物。” 第85章 王爷邀您小聚   徐月见一觉睡醒,屋外已然天光大亮。那橙黄的光透着厚重的帘布进来,朦胧得挂在他的眼睛上。   他惯例往旁边一摸,触及一片冰凉。   徐月见已经习惯一大早不见沈衔青的情况,反而有时会因为见到而感到惊叹。类似于男友服务于一家周扒皮的公司,全年无假期,却忽然有了假期,让人震惊。   他眯着眼在被子里打了个滚,伸手拉了下铃铛。   如往常一样的早晨,没有一点不同。窗外的残雪被清扫干净,栾树的果子落下,成了枯树,偶然会有些雀鸟待在上头鸣叫。   徐月见吐了口盐水,含糊着问:“王爷......”   “王爷在前院忙,说是您醒了便去喊他。”元芳给他递上热帕子,很顺溜地接下他后续还未说完的话。   徐月见瞥了眼元芳一眼,拿着热帕子盖在脸上,擦干净。心想这人还挺敏锐,之前倒是小瞧他了。   等徐月见洗漱完,刚坐在花厅的饭桌上,就见沈衔青信步而来。黑色披风随着步子晃动,劲风吹开他眉间的额发,露出锋利的眉眼。   浓密的眉眼总是适合在白净背景,好似煞白之中唯一的颜色。   徐月见被暴颜给冲击了一瞬,而后又忍不住一喜,这么好看又厉害的人,是他的了。   沈衔青正跨过门槛,肩上落了点白雪,一进来被拖了斗篷。还不等他丢给青石,刚还坐在凳子上的人,忽得起身快步走到他面前,一把抱住他的腰身。   “王爷,你今天怎么如此俊俏?”徐月见嘿嘿两声,抓了把沈衔青腰上的硬肉。   沈衔青动作一顿,垂眸看着笑嘻嘻的徐月见,挑了下眉毛。将衣服递给青石后,牵着徐月见的手坐下。   “今日好点了?”   徐月见一听,便知道这人在问昨夜的事情。他其实都快忘记了,经沈衔青一提,他一下又不知道说什么。   “好点了。”徐月见点点脑袋,确实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   系统让他决定脱离时间,意味着他也许可以在这里待很久,或者说要不就在这里过完这辈子?   徐月见漫无目的地想了下,还未付诸行动,便被忽然出现的机械音给拦了个正着。   “别想了,主系统规定的时间最迟一月。所以宿主顶多和反派过完年,怕是连元宵都等不到。”系统在听到徐月见心声后,头一回出声。   “请宿主认清现实,并且决定脱离时间。”   这些话打消了徐月见的侥幸,他扬起的嘴角掉了下来。   不过良好的演员素养让他一瞬间转换好了神情,他重新笑起来捏住沈衔青的手指,假意埋怨道:“我还能有什么不好,吃饱喝足,简直不要太放肆。”   徐月见的神情只是僵硬了一刹那,沈衔青却仍然捕捉到了。   “嗯。”沈衔青无法得知徐月见眼中的落寞从何处而来,莫名升起的危机感让他快速寻找解决的办法。   这也是为什么,他昨夜会忽然发出加急命令的原因。   直觉告诉他,如果再不做出行动,他很有可能没有办法再这样,近距离地触碰到徐月见。   两个人各怀心事地坐在一起,脸上瞧不出分毫,心底却各有各得忧愁。   “害。”   徐月见叹了口气,搬着椅子坐在庭院里,身上盖着厚重的被子。手里捧着热乎乎的牛乳茶,里面还加了红糖丸子,吸一口里面的羊奶,浑身都暖和起来。   这是膳房刚送来的,新出的品。全按照徐月见的要求,制作出来。大冬天的送过来,还得热的,也亏得那伙计脚程快,不然就这雪落的速度,不多时便凉了。   “少爷,可有什么烦心事?”元芳坐在徐月见旁边,手里拨弄着铜盆里的红薯。这声叹息声过于重,他听见了不得不问一句。   “烦心事?”徐月见深吸一口奶茶,嚼着嘴里的丸子。想了想突然看向元芳,嘴唇微开。   元芳被他的目光看得一愣,那紧皱的眉毛好似过分忧愁。兀然出现的责任感,让他坐直了身子。眼睛也聚精会神地盯着少爷,心底被少爷忽然提气的声音,也拉高不少。   空气沉寂了片刻,元芳看着少爷的腮帮子都停了,似乎是想说了。   他不知为何有些紧张,手里的火钳都觉得有点重。就在他快握不住的时候,少爷终于动了两下。   “你不懂。”   元芳:......   看着眼前人这百无聊赖的表情,元芳没忍住闭上眼睛。   他果然有病,多问这句做什么。   白给自己添堵。   “我不懂,王爷懂就好。”元芳忍不住讽回去,眼神落回到铜盆里。几个红薯被烤得果皮焦起来,浓稠的香味蔓延开来。   若是平时,他早就高高兴兴地拿出来,放在徐月见面前的瓷碗里。现在,他看着漂亮的红薯,拨弄出一个,自己撕着吃。   徐月见本乐呵呵地躺着,结果看着元芳的动作,整个人愣在原地。   在看见元芳独自吃了一整个后,魔爪伸向第二个时。徐月见从藤椅上跳起来,一把捏住元芳的耳朵,“你小子!竟然这么记仇!”   “嘿,还说我呢!”元芳避由不急,被他捏了个正着。他痛呼一声,一边伸手开始给徐月见挠痒痒,一边不服气地说。   两个人就因为一个红薯,打闹起来。嘴里也都不饶人,蹦出来的话比稚子都不如。   大约过了一盏茶工夫,徐月见倒在雪地上,旁边的元芳气喘吁吁地跪在地上,最后体力不济,也跟着倒在一旁。   “你这是,欺负人知道吗。”徐月见粗喘着气,踹了脚边上的人。他实在是笑得没力气,腰间酸软,全是这厮挠的。   他倒是想挠回去,没想到元芳竟然不怕痒。所以到头来,都是他被元芳压着打。   欺人太甚!   徐月见气得又踹了他一下,这倒好,他的奶茶没喝完,连红薯都没吃到了。   “少爷,不能怪我。”元芳被雪一冰,把丧失的理智也捡了回来。觉得自己好像不应该这么对少爷,虽然他确实表现得很欠揍。   元芳瞧着徐月见的脸色,为了缓和下气氛,忙道:“过几日就要过年节了,现在街上定然布置妥当了。少爷若是想的话,我陪少爷去瞧瞧,正巧可以避开人。”   徐月见仰躺在雪地上听完半直立起身,看着元芳,“你小子有这么好?”   元芳:......   沈衔青不在府邸,左右他一个人,不如趁这个时候出去走走,也好过带在府邸里伤春悲秋。   当然,除去徐月见觉得自己每天都非常郁郁,其他人根本没察觉到这人与平常有丝毫不同。谁叫徐月见吃啥啥香,饭都比平日里多吃了两口。   元芳能提出这个决策,纯属徐月见偶然流露出的悲伤,让人心底不舒坦。   元芳自我肯定道,他为主如此,实在堪称表率。   “成,你去安排。”徐月见从雪地里起来,拍了下衣服上的雪花。   “得勒。”元芳帮徐月见的东西收拾进去,便去同管家说。   院子里霎时只剩下徐月见一个人,飘扬的雪花簌簌地往下落。他带着帽子,前头的帽檐上缓慢地堆起一小起。   他抬眼望着院子里的梅花,几步走上前,抬眼看着。   上头腊红的梅花在枝头绽开,漂亮得不可方物。   之前这块还是一些树和没收拾掉的灯笼,没想到几日的功夫,竟然栽种了好几株梅花。   徐月见伸手碰了下,冰凉的触感席卷指尖。   “徐公子。”一个洒扫的小厮沿途扫雪而来,见状赶紧行礼。   “不必。”徐月见见他跪下,赶紧伸手拦住。   “这梅花何时移栽过来的?”他看着小厮慌乱的动作,不好伸手再扶,便随意起了个话题说。   “今天晨间。”小厮往后退了好几步,见王妃没有再上前,这才松下心来,弯曲着腰身恭敬回答。   “晨间?”徐月见闻言,眉间微蹙,喃喃道:“栽个梅花树,竟然如此着急?”   小厮闻言没有答话,看来是不知道。   徐月见也没为难,见小厮面容苍白明显紧张,赶紧挥手叫人离开。   小厮离开后,徐月见望着种了满园的梅花,再次陷入沉思。   “统子,你有没有感觉到奇怪?”徐月见静静望了好几眼,问。   系统听到宿主的话,从意识海里抬起头来,认真地盯了好几瞬后。打开了某个仪器,对着这一整片进行扫描。   大约一炷香时间,系统终于开口说话。   “没有能量波动,应该就是普通的梅花林。”   系统说完,徐月见只觉得心底那股不对劲越发扩大。来院子里这么久,他竟然没有发觉到这里有一片梅花林。倘若不是刚才和元芳打闹,正巧走过来些,他怕是一直注意不到。   而且,这片林子的种植不似普通的园林种植。它的种植方式看上去有些诡异,中间地间隔断断续续。   他又让系统扫描了好几次,结果都是否定。   他琢磨了瞬,暗想自己可能是直觉出错了。连高智商的系统都没辨别出来,他凭借肉眼,哪能辨别地那么准确。   思及与此,徐月见没多想,将那股不舒服压下,走回屋子里。   元芳恰时进来,说是管事已经把马车准备好,就等他出发了。   “成,我换件衣裳。”徐月见勉强提起一点兴趣,将玩湿的外衣脱下,换上了件新的。   这厢刚换完,踏出屋子,门前就站着青石,许是有什么喜事,面上还乐呵呵的。   “青石,你怎么有空?”徐月见拢了下袖子道。   “徐公子,王爷请您去云清楼小聚。” 第86章 异象突生!   云清楼地处繁华地段,是京城最大最高的酒楼。因为楼主的母亲曾喂养过先皇,所以特准允比皇城的楼阁低上几尺。   徐月见乍一听,其实不大相信沈衔青会让青石回来通传,让他去云清楼的事情。原因是那地菜式确实不错,但也是有名的销金窟。   这还和青楼不一般,全是美酒佳肴,便是吐蕃之地的食物,只要你想,也能吃到。这当然能满足一些饕餮人的喜欢,但不仅仅如此。楼中的美酒酿造地实在美味,让人喝过一口,就一生难忘。   徐月见对这些宣传,暗想过有夸大的成分在,却也不妨碍它成为有名的销金窟之一。真正让他紧张的是,一贯以节俭著称的沈衔青,会邀他前往。   “你确定没听错?”虽然徐月见心知青石定然不会犯如此错漏,却还是没忍住问了句。   “自然。”青石见徐公子狐疑的神情,暗自排腹道,别说徐月见惊讶了,当时他听说自家王爷要去云清楼的时候,他也着实吓了一跳。   那地界去一次比得上他半年的俸禄,还不说别的支出。   当然,这些他只敢心底想。   “那......走吧。”徐月见想自己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况且他和沈衔青一块之后,确实没有约会过。指不定这次沈衔青开窍,和他想出门的心想一起去了,下了血本也不一定。   管事早早拉着马车停靠在正门口,脚蹬一应打了起来。老远见人来,迅速拿着暖手炉赶上前。   “徐公子,马车准备妥当了,您可以上去了。”管事笑着递上暖手炉,扫了眼徐月见身后的青石,悄然退到旁边。   “嗯。”徐月见接过手炉,踩着脚踏上去。   马车内温度适中,徐月见稍微松了下外面的领口,半靠在马车壁上。耳听着青石和马夫说了什么,元芳似是不明白,便在一旁应声。   不多时,清脆的鞭子声响起,马车晃悠悠开始动起来。   徐月见撑着脸,伸手撩开厚重的帘布。此时不过申时三刻,街道上却已然灯火初亮,人潮渐渐涌入街道。   敞亮的叫卖声不绝入耳,摆着的摊子冒着热气,风吹动着,将各样的香味送进每一个行人的鼻尖。   徐月见喜欢看这种繁荣的市井之气,若不是冬日惫懒,他大都是要出门的。   云清楼在四条大路中间,阁楼上的灯盏亮得比其他地方还要早。红灯笼高高挂起,高耸的木楼如同林中巨树。雕檐映日,最长的边沿伸出几只铃铛,风一过,便晃荡两声。   风雪裹挟着风铃声,一路向前,铺在雪躺下的地方。   ‘嘎吱’一声,高底的鞋子踩上雪堆。   “少爷,小心着些。”元芳小心扶着徐月见下来,市集这边因着是公地,洒扫的人并不如府邸勤奋,所以堆起来的雪要比府邸里高些。又因为人的踩踏,道路中间流着水痕,踩上去稍有不注意就容易滑倒。   “不用。”徐月见毫不在意地下来,拉开元芳伸出来的手。他又不是真娇弱,哪用得着这架势。况且云清楼前铺着毯子,他从马车下去也不过几步远。   他下了马车,走到云青楼前。   楼前早有人在那等候,一个穿着棕色皮褂子的中年男人见马车来,急忙出来迎。   “王妃。”男人带着后边的小厮,一起恭敬地拱拱手。   “不必多礼。”徐月见抬了下手,将帽子取下来。   “王妃这边请,王爷已经定好了雅座,只等着您了。”男人半弯着腰,引着徐月见向前走。   沈衔青定的雅座在最顶上,一共十层。徐月见走上前的时候,还觉得有些累。到达顶端时,微微喘了下气。   “王妃,王爷就在里面,奴才就不进去了,要是缺什么,您摇一下铃铛就好了。”男人抬手指了下远处开的门,带着小厮们退下。   徐月见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紧闭的屋门,抬脚走了过去。   元芳和青石自知这个时候不应该出现,自己个自己找了个厢房。最顶楼被清场,只留着一队人把手主要的出入口和楼梯处。   徐月见看着不算严防的守卫,心想若是真的忽然冲出一个刺客,大约会有一群人冲出来,把那人扎成马蜂窝。   他想了下,觉得那个画面实在有些血腥。   徐月见离着木门越来越近,隐约得他竟然闻见了一丝熟悉的香气,到了门口,他伸手推开。   “吱呀”一声,木质窗户应声打开。   “王爷。”刺一从屋檐上飞驰而过,脚尖轻点屋檐,悄然落在书房里。   书房内有些昏暗,只点着一盏油灯。虚晃的烛光铺在柔和的纸张上,留下一层虚影。   沈衔青站立在窗台边,桌案上铺着画纸,兀然听见声音也没有惊讶,反倒是先执毛笔用力蘸了下墨汁,才开口问:“可有消息了?”   刺一单膝跪地,手里攥着竹筒,等了好几个呼吸才听到问话。   “齐将军传来的,说是已经在路上了。”刺一将手中的竹筒双手奉上,眼眸垂着,并不敢去看朝他走来的人。   感受到手上的东西脱离,他收回手。   窸窣的细微声音传出,紧接着他听到一声轻笑。   这笑声很轻很轻,若是不注意,怕是也听不见。   刺一听见笑大约明白主上很满意,但同时身子更加恭敬地往下低了些。   他的目光正巧可以看见垂下的衣角,衣角晃动几下,又停在案桌前。   沈衔青握着笔在画纸上动起来,刚才泛黄的纸张此刻都铺满了黑色墨汁,几笔的勾勒,俨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他盯着那人影看了许久,最后拨弄了下火星,将它溅在画纸上。火星燃烧起来,转瞬间便将那个栩栩如生的人影吞噬。火光照耀在他的脸颊,将那深潭般眼眸照得越发幽深发冷。   沈衔青看着那一点点火光逐渐消失,直至变成一点黑色灰烬。   冷意在屋内散开,丝丝缕缕地好似要进入人的骨缝里。沈衔青却像是没察觉到,站在原地捻了下灰烬,在桌面写了个字。   倘若有人定睛一看,便能发觉那个字,就是摄政王妃的姓氏。   “还有两日的时间。”沈衔青挥灭了蜡烛,留下身后的依旧跪地的刺一,冷淡道。   “是。”   不出两日,摄政王府的后门忽然进入了一小队人,那些人个个穿着黑色盔甲。这还不同于京内的黑甲卫,从着装上看可以看出不同。   这一支队伍训练有素,从小道进来的时候,一点声音没有。盔甲上黝黑的颜色,士兵面上露出的锋利神色,无一不透露着这支队伍的强大。   青石早早得了消息,带着人给他们开门。   “小七。”青石见到押送的人,眼底滑过一丝讶然,而后喊了声。   “竟然是你?”齐将军的次子齐起挑了下眉,让开身子,露出后面被绳子捆起来的箱子。“这就是王爷派人寻的东西,你抬进去吧。”   青石不敢对上齐起的眼睛,忙向后面跟来的人挥手。   谁知那几个人还未走到齐起面前,就被一杆长枪给扫在地上。   齐起看见人倒了,也不慌张,而是选择拿枪指着他,似笑非笑道:“你来。”   这情形一出,众人的面色皆一变。   有几个人面面相觑一下,心知这两人的矛盾还未解决。但两人都是王爷手底下的得力人,谁也不想得罪,赶紧低下脑袋。   青石看了齐起好几眼,忽然上前几步,想伸手抓住长枪的尖头。   这一下可把人吓住,还不等周围人上前,执枪的人在那一瞬,便抽回了长枪。淡然的面色霎时变了,当即厉色道:“你这是做什么?难道回京都了,师傅教的本事全忘了?要干这个蠢事!”   青石看他脸色倏然变化,后面不好听的话像出招一样,快速蹦出,一点恼意也没有。   “你这人,说话还是那么毒。”青石笑了下,知道这人消气了,让起来的人再去抬箱子。   “七弟,别来无恙。”   刚才还一脸怒意的脸,在听到这话后,露出点得意。他迅速收起长枪,闪开到旁边去,让那些人去抬箱子。   捆着的木箱被抬进了前院,稳当地落在地面上。   不多时,沈衔青走出来,看向跟来的齐起,坐在下人搬来的椅子上,道:“打开吧。”   “是。”齐起不敢在沈衔青面前放肆,听他吩咐,乖觉地走上前,将绳子解开。   “王爷,大禹人说解开绳子后,封印就解除了。”齐起边解绳子,边把话传给沈衔青。   “里面的东西可以捆住人的魂魄,只要他还在身体里,一旦套上,便不能离开。”说到这,齐起想到当时大禹人演说的场景,不禁打了个抖。   “而那东西得贴身佩戴,如果被他人解开很有可能会失效。”   沈衔青轻颔首,眼睛一点不错地落在那个画满奇怪符咒的木箱上。   齐起将外头的绳子割掉,木箱轰然一声,自己打开。露出里面生满青苔的里部,青苔最深处,有一个花苞,在打开的那一瞬间,花苞发出亮光。   围观的众人皆被那亮光闪过眼睛,下意识眯了下眼睛。   等到亮光消失,众人才发觉发生了什么。   齐起看着诡异的一幕,不由咽了下口水。转头看向高阶上的沈衔青,目光里带着请示。   “继续。”沈衔青开口。   “是。”齐起看着湿润的青苔,奇异的景象无不震惊着众人的心神。   一个破旧的木箱,里面竟然能塞满青苔,真够怪的。   他拨开青苔,手指触碰上那朵花,稚嫩的花朵缠上他的手指上。齐起闭了闭眼,冷汗不由从额间滑落。   沈衔青心底在得知木箱到的那一瞬,心底便弥漫着焦急。一看齐起半天不敢拨弄,他自己便沉不住气地起身,走了过去。   “王爷!”青石吓了一跳,忙跟上去。   “孤来。”沈衔青让齐起离开,他走到木箱面前。   “不成,王爷,您的安全最重要。”青石闻言,赶紧拦住意动的沈衔青,语气中带着着急,“要不还是奴才来吧,奴才并不怕这些。”   “不必。”沈衔青挥挥手,目光落在越发娇艳的花朵上面。   沈衔青的话一向说话不容反驳,他决定的事情基本没人能改变。这话出来的时候,就说明这个想法早在他心底绕了很久,只是再找一个契机。   青石明显知道沈衔青的习惯,拦了一句后,他不敢再出声,只能担忧地看着沈衔青的动作。   齐起自知刚才是自己胆小了,更不敢吭声。   沈衔青伸手按住花朵,也不管上头冰凉的藤蔓围绕上来,直接用力撑开,拿出里面的东西。   “玉佩?” 第87章 不要只亲这里   娇艳的花骨朵被指腹拨开,露出一小点里头物件的模样。但仅仅只需要一眼,便能看清里头的东西。   也不怪人惊呼,实在是那么小的花朵里,竟然能长出指头大的玉石来。   沈衔青垂眸瞧着那一块晶莹剔透、冒着绿光的玉石,眼底也滑过一丝惊奇。   藤蔓拉扯着沈衔青的手,似乎实在抵抗,但耐不住面前人力气大,不到一会便失了力气,光芒黯淡下去。   水滴般的玉石彻底落入沈衔青的手里,玉石离开花朵的一瞬间,木箱上的纹路开始发出耀眼的光芒。   “王爷,小心!”旁边的青石见状不对,赶紧上前挡在沈衔青面前。   一道精光闪过,众人眼前一痛。耳边忽然听到几声悠扬的低吟,低吟里的话语没人能听明白。但心中不由觉得一震,像是被洗净一般,回归到了宁静平和。   光线渐渐消失,等众人睁眼再看的时候,那长满绿色青苔的木头箱子已经腐败干净,连那一朵花也枯萎掉,掉在地上成了一摊泥巴。   这一惊奇的景象让看见的每一个人都倍感震惊,大禹善通神话鬼之术,果然名不虚传。   之前也不是没人想过攻打大禹,可耐不住大禹人巫蛊之术过于厉害,最外围的第一层雾帐里弥漫着无数只看不清的虫子,大多数兵士都是先折在里面,连里部都到不了。   这也是为什么大禹人能安然到现在,没有出现过战乱的原因。   没成想,一向刀枪不入的大禹竟然被黑甲卫攻破,京城留守的人看向肃穆的兵士,眼底淌过羡慕和称赞。   “王爷,您没事吧?”旁边呆住的齐起缓了过来,快步走上前问。   沈衔青耳听着那一声低吟,握紧手中的玉石,扫了眼已经成泥的木箱,片刻后淡淡道:“收拾一下。”   “是。”刚准备上前挡在沈衔青面前,却被他拦住的青石,点点头。   “王爷!”齐起见沈衔青要走,赶紧上前一步道,“王爷,我爹说这场仗能打这么快,大部分都靠一个名为‘大禹神子’的人。”   “这次我押送木箱子,他也跟过来了。有什么不懂的,也好问问。”   齐起这番话说话,青石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眼睛瞧着这人,怒道:“刚才你咋不说!”   “这不是看王爷神勇吗。”齐起心虚地移开目光,转而又想到那神子难伺候的模样,也怒道,“况且,他还没来呢。”   “我们这一路风餐露宿,生怕出一点疏漏。结果那厮真当咱们这是大禹,对我趾高气扬的。就是坐下,也得挑一个干净石头。”   “难伺候得很。”齐起撇撇嘴,继续说,“这不是一进京都,他就觉得不舒坦,我来时已是发热,现在还躲在驿站里不愿出来呢。”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我刚没说,我又不是笨。”   青石听完他的话,没忍住直接上手拍了下他的脑袋,“下回这种大事,要先禀告,再马后炮,下次就让别人来送。”   齐起抬眼看了下冷色的沈衔青,不敢吱声,老实地点点脑袋。   谁叫他刚开始见到阔别已久的青石,心中难耐,又见他开始不肯说话,愣是把他逼急了,这才忘了那茬。   也亏得王爷没有事,不然就他这身皮肉,非得被军棍打烂不成。   “等他好了,叫来王府。”沈衔青摩挲了下手中的玉石,没有继续追究,转身走入书房。   那神子也着实不争气,在驿站躺了好几日,还不见好。这可急坏了齐起,嘴上都长了一个燎泡。   “我说你,也太柔弱了些。你这副身子,还能当神子?”齐起一把推开门,看着还靠在床背上的人影,忍不住吐槽道。   “你们大禹不会全是你这副样子,所以才需要歪门邪道当守卫吧?”   齐起一张嘴叭叭叭,帘子里的人定了好几瞬,在他歇气的时候,才撩开帘子,露出惊艳决绝的面容。   齐起的脖子瞬时好似被掐住,半晌说不出话。   金黄的头发长而顺畅地落在睡榻上,白皙过分的面部晕荡着几抹绯红,眼睫似乌鸦羽毛,修长浓密,轻轻抬起后露出琥珀色的眼睛。   整个中原就找不出一个这般长相奇特的人,要说不好看确实不可能。不说别的,就这副样子,着实像是神仙。   “你很吵。”蓝寅蹙着眉道。   这话落下,齐起迅速回神了。   得,还是那副不得了的样子。   “我吵!?”齐起震惊地指着自己,当即怒道:“你不想想你来京都这么几日,有踏出过驿站一步吗?”   “我爹叫你来是为了给王爷排忧解难,不是来享福的。听说你昨天还小厮烧了热水洗漱,你这身体还挺爱干净,也不怕再折腾人。”   蓝寅烧得全身有些发软,瞥了眼面前咋呼的人,实在不明白,明明那些黑甲卫个个都不爱说话,怎得这个领头的,话那么多。   难道古话说物有恒量,就是这样?   蓝寅不懂,但想到自己确实让那位王爷等了许久,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你出去。”蓝寅有气无力道。   “我出去?你赶我出去!”齐起这句话还未说完,就听到蓝寅的下一句话。   “我要换衣服,怎么?你也想在这里看着?”蓝寅挑了下眉。   齐起闻言,憋红张脸,刚还叭叭叭的嘴巴,现在一句话讲不出来。但又不想被他贬下去,讷讷地说:“就你这白斩鸡一样的身子,谁要看!”   说完,就见蓝寅手开始解扣子,齐起一看眼珠子差点掉下来,声都不敢发一句,马不停蹄地往后跑去。   看着落荒而逃的人,蓝寅没忍住笑了出来。笑着笑着,喉间一痒,他拿起帕子一咳,白净的帕子上落满了血迹。   蓝寅只是扫了眼,便收了起来,神情自若地下床穿衣裳。穿戴好,他将房间的煤油灯点了起来,那块带着血迹的帕子,就是这般燃烧殆尽。   蓝寅跟着齐起来到摄政王府,待被搜查一番后,来到书房门口。   齐起禀告了出来,瞥了眼蓝寅红润的脸,借着错身悄声说:“我们王爷不喜撒谎的人,你如实说便是最好的保全之法。”   蓝寅闻言稍有讶然,轻应了声,抬脚走进去。   室内有些暗,蓝寅看着负手站在窗边的高挑男人,心知这就是掌握大庆命脉的摄政王——沈衔青。   “大禹蓝寅见过摄政王。”蓝寅双手交叠盖过额前,恭敬道。   这话结束,空气停顿了几瞬,蓝寅并未得到回应。   过了好几息,那位摄政王才转过身来。   “起。”沈衔青的眼眸落在满头金发的男人身上,想到查到的那些东西,心底有了思考。   他从袖子里拿出玉石,递到蓝寅面前,道:“这是何物?”   “你们族的锁仙绳就是这东西?”   带着冷意的话袭来,蓝寅强忍住往后退的步子,说:“这是古玉,需要用大禹族人的血滴注在红绳上,红绳扣着古玉带在那人的脚踝处,便可以生效。”   “竟是如此?”沈衔青捏着一直贴身放着,却仍然冰冷的玉石,“为何?”   “大禹族的血有再生治愈功效,而古玉中的神力可以通过血变成不断的锁仙绳。”   蓝寅的话刚说完,眼前一闪,锋利的匕首倏然滑过他的脸颊,面颊一凉,他伸手触摸上去,只碰到了一点残留的血迹。   刚才划开的血痕,转瞬就愈合了。   “别误会。”沈衔青看着愈合的地方,冷淡道,“孤只相信眼前看到的。”   “能理解。”蓝寅点点头。   制作绳索并不需要很长的时间,蓝寅知道那位王爷等不及。等齐起拿着红绳来的时候,当即便划开手掌,将鲜血涂抹在红绳上。   约莫一个时辰后,木盆中的绳索发出亮光,锁仙绳便成了。   蓝寅本就发着热,一下子放了这么些血,体力不支后倒下。   齐起赶紧扶住他,在沈衔青的示意下,背着他离开。   沈衔青拿起绳子,若有所思了瞬,而后笑了下。   轻笑声在静谧的室内荡开,候在一边的青石抬眸看了眼自家王爷,心底莫名一寒。   ‘答答’一声,酒杯搁置在木桌上,沈衔青看着站在门口的人,笑了下,“怎么不进来?”   徐月见打开门后,看见坐在椅子上的沈衔青,眼睛一眨不眨。   沈衔青今天很不一样,穿着平常都不会穿的蓝色祥云纹的长袍,长发用银冠束着,外边披着一件白色狐狸毛大麾。黑色浓密的眉间在烛光下泛起暖色,眸子里的冷意也一同被融化,窗户后的凌空月景,反倒像是衬托他的俊逸若仙。   徐月见滚动几下喉结,心想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要沈衔青穿成这副模样。   “我这就来。”徐月见含糊着说完,又觉得自己好像看见美人流哈巴子的猪八戒。   馋得很,当真馋得很!   徐月见走上前,也不着急入座。倒是先伸手抚摸了下沈衔青的眉眼,冰凉的肌肤传入指尖,带动着他狂跳的心脏。   沈衔青拉下他的手,握在手里,弯着嘴角道:“今日怎么这副神态?”   “还能因为什么。”徐月见嘟囔一声,看着实在帅气的沈衔青,没忍住低头再看看,而后深受蛊惑地亲了下对方的脸颊。   “谁叫你今天长的十分符合本少爷的意。”   沈衔青感受到脸颊的热意,眼底闪过笑意,心知自己的决策成功。   徐月见偶尔会看着自己的脸愣神,特别是在他换过衣服之后,之前他没有刻意地做过。   今日因着做些事情,怕徐月见察觉,便想了个法子。   没想到,还挺有用。   沈衔青抬手按住他的后颈,摩挲了下,低声道:“要不要再试试?”   “不要只亲这里。” 第88章 红帐落下,梅花点点。   屋内铜金色的香笼里腊梅香袅袅升起,白色的雾气绕在两个人的身旁,就着一高一低的姿势,平白添了几分暧昧。   徐月见垂眸瞧着沈衔青一本正经的模样,唇角弯起的弧度恰到好处,眼瞳里的冷暖相叠,按在后颈的手温度炙热,丝丝绵绵地传导进心口。   微风吹动他额角的鬓发,本就艳丽的面颊变得更加锋利昳丽。   徐月见看着他认真的目光,心不由一颤。   闷骚男一朝变狐狸,还真是一点也不违和。   “你想我亲哪里?”他自问也不是怕事的人,问出口后他老脸一红,却仍然盯着沈衔青的眼睛。   不过这种情趣会不会发展太快了,他连这边一个美食都没吃到呢!   沈衔青没想到这人主动说完,眼神便开始飘忽,白皙的面颊倏然红润起来。   要是沈衔青知道有个词叫‘又菜又爱玩’,怕是能立刻贴合上。   沈衔青眼底滑过一丝好笑,稍用了些力道,将人拉到自己身上。两个人面对面对着,身上的玉佩偶然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徐月见侧坐在沈衔青的大腿上,诧异地看了眼他,眼睛微眯起来,扶着他的肩膀,狐疑地问:“王爷,你这又是看了哪个话本子?”   沈衔青身子一僵,当即便搂住人的腰身,伸手拿过木桌上的酒杯,递到徐月见跟前,道:“何出此言?”   美酒不可辜负。   徐月见先是接下酒杯,尝了下醇厚甘甜的葡萄酒,这才说:“你之前可不是这样......”   “大胆。”   沈衔青沉默了瞬,不可否认,这确实是他和徐月见相爱以来,做出的非常越矩的事情。   也不可否认的是,确实是从之前收上来的话本子中看到的。本子中的人因为这个动作,似乎很情动,揽着‘王爷’的脖颈,凑上来亲了许久。   结果呢,这家伙竟然还质疑他的行为。   “要先......”沈衔青扫了眼遍布食物的木桌,刚准备问徐月见,要不要先吃饭。   谁知,徐月见喝着酒,却忽然凑上来,略带冰凉的唇瓣印上他的脸颊,香甜的酒气钻入他的鼻息一刹,而后又远离开。   若即若离的一下,若非脸上还沾着一点酒液,他怕是觉得刚才的吻并不存在。   沈衔青蹙着眉,低头看着着实大胆的徐月见,预备开口。   眼前这人,又打断了他。   “不过,我很喜欢。”   徐月见略微脸红地低着脑袋,喝完剩下的葡萄酒,不敢去看黏在自己身上的灼热目光,仰头凑到沈衔青的耳旁,轻轻再说了一句。   “下次,过分一点也没关系。”   ‘咚咚咚’   热气吹拂进耳朵,引得沈衔青全身有些颤栗。   沈衔青搂紧徐月见的腰身,手指弯曲勾住他的下颚,用力些力道让他抬起脑袋。   四目相对,那一瞬间时间好像静止下来。   沈衔青的手指擦去徐月见唇瓣上的水珠,眼眸盯着他的眼睛。两个人静静地望了好几眼,眼睛里的情谊在此刻涌上来。   下一瞬,沈衔青便低头吻了下来。   这个吻带着一点急切,好似要将徐月见整个人都揉进他的骨血里。   唇间的炙热,呼吸相交。无一不让沈衔青感受到徐月见真真切切地在眼前,在他的怀抱之中。   舌尖滑入口腔,不算温柔地逗弄着软舌,细碎的吮吸声响起,每一道声音无不挑动着两个人的神经。   徐月见被亲吻得有些缺氧,双手无意识地抓住沈衔青的衣服。许是徐月见这副模样,带有进攻性的吻变得柔和下来,渐渐转变成了唇齿之间的交缠。   他被亲得头晕目眩,直到嘴唇有些麻痛,他推了下沈衔青,叫这人适可而止。   “你这次亲得好疼。”徐月见没有力气地靠在沈衔青的肩膀上,有些埋怨地瞪了他。   他不喜欢很凶的吻,这次的力道有点重了。   “下次轻点。”沈衔青好笑地低头再亲了下,伸手把自己酒杯里的酒给喝了,哑着声音道,“我们先......进去?”   “进去?”徐月见被他的吻安抚好,听到这还有点迷糊。   “嗯。”沈衔青没有给他解释,而是选择直接让他面对。   他把徐月见横抱起来,撩开一道帘门,走进去。   白色的帘子被撩开,露出里面的全部样貌。也是直至现在,徐月见才知道,这间厢房竟然如此之大。   他进门的时候,被沈衔青的美色给诱惑住,以为只有中间的木桌和旁边的摆设。却不想帘子一拉开,里面竟然还有一间卧室。   这个卧室并不小,像是客栈里的房间。离床榻不远处,还有一个火炉,下头燃烧着火焰,上面漂浮着香气。   徐月见被沈衔青放在床铺上,看着木床上悬挂着半透明的红绸子,不止如此,还莫名多出了两个圆环。   徐月见好奇地坐起身来,用手拨动两下,心里惊奇,竟然还有这么刻苦的人,在床榻上也要练习臂力。   “喜欢?”沈衔青微蹙着 眉头,似乎有些不解徐月见的动作。他之前并不知云清楼的厢房里,竟然有这种东西在。   看来这云清也不清,心里已经在想下回派人来搜剿一二。   “还行。”徐月见扫了眼圆环,随口道:“之前练过,不过进王府之后,就再也没见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可把沈衔青惊到。   “你在侍郎府练过?谁教你练的?”沈衔青的眉头彻底紧皱,眼眸中的怒意不绝,好似下一秒就要将侍郎府再度抄一次。   “嗯......”徐月见不明白沈衔青怎么生这么大气,但是也不好说是上辈子在健身房练的,只能心虚地应了下,“就练了几下,没怎么的。”   沈衔青憋着怒气,捏了下他的脸道:“下次别练了。”   但是一想到等下要发生的事情,又说,“我在的话,可以。”   什么叫‘我在的话,可以。’   徐月见闻言脑袋空空,但直觉告诉他,再纠结这个话题对他一点也不好!   胆怯的心冒出头来,徐月见瞥见旁边柜子上的酒壶,赶紧过来夺了过来,又拿了两个酒杯。   “先别管了,喝点。”徐月见给两个人倒满之后,迅速干了下去。   遇事不决,缩头乌龟。   这话说得一点不错。   徐月见连灌了好几口,自己喝还不成,还要逼着沈衔青一起。   “你确定要喝这么多?”沈衔青盯着那个酒壶,狐疑道。   “这个酒还挺甜的。”徐月见生怕沈衔青还揪着刚才的疑问,迅速扶着酒杯让他喝下。   几杯酒下肚,徐月见浑身发红,这酒开始喝一点也不烈,后面醇香一上来,整个人就好似陷入了泥潭里。   徐月见甩了下脑袋,眼前非但没有清明,反倒是越来越迷糊。   徐月见摸了下滚烫的脸,感觉心口好像有一团火正在燃烧,额间的汗液瞬时涌出来,打湿了他的衣裳。   这不对劲。   徐月见拿起酒壶看了眼,没看出什么名堂来。手脚却先无力起来,忍不住地发软。   难道这酒里面有蒙汗药不成?竟然如此…蛮横!   “这里面有催情的成分在。”沈衔青抽出他手里的酒壶,为他答疑解惑。   “啊?”徐月见茫然地扬起脑袋,闻着空气中略带诱惑的香气,好像一下子明白了什么。   不是吧。   酒楼里为什么会有这东西啊?这不是正经酒楼吗?   怎么还有这东西啊!   徐月见看着沈衔青幽深的眼瞳,想起自己刚才灌了对方一大杯酒的样子。   好好好,还能这么玩。   徐月见口干舌燥,盯着还正襟危坐的沈衔青,霎时间扑上去。   反正他不好,这家伙也别想好了!   沈衔青接住徐月见滚烫的身子,用手背轻碰了下他的脸颊,低头亲了下。   “沈衔青,你动机不纯。”徐月见单膝跪在沈衔青面前,混沌的脑袋想到刚才的种种,才发觉沈衔青的每一个动作都很耐人寻味。   他不相信今晚,沈衔青还真是让他出来约会的。   约泡泡的还差不多。   “嗯。”沈衔青扶着徐月见摇摇晃晃的腰身,看着他怒瞪着自己的眼神,没有一点生气,反而赞赏地看向他。   “坏人。”徐月见闷哼一声,喉间的哭腔差点溢出来。身体像是一个正在燃烧的火盆,一点点燃烧尽他的理智,手脚止不住地发软,渴望着冰凉、可以解渴的东西。   沈衔青的手掌正贴在他的脸上,冰凉的触感袭来,短暂地缓解了下燃烧的热意。   徐月见抓着他的手左右蹭着,眼睛微眯起来,欲念拉扯着理智。   “沈衔青。”徐月见张着唇,吐着热气。眼睛逐渐迷离起来,跪着的腿已经颤抖,不多时,整个人就倚靠在沈衔青身上,手掌按住他的肩膀。   “我在。”沈衔青的声音冷淡得像是山间的雪,凛冽又带着肃肃劲风。   “好热。”他无意识咛喃着,嘴唇靠近沈衔青的脖颈,灼热的呼吸浇打在皮肤上。头颅一低再低,直到吻在沈衔青的皮肤上。   沈衔青按住那颗毛茸茸的脑袋,黑色的眼瞳黝黑得像是泥潭,好像立刻就要将眼前人吸进去。   徐月见用脸贴了好几下,忽然觉得这一点冷意根本杯水车薪。他想要更多,更多的肌肤相贴。   他这样想着,伸手把沈衔青的衣裳一件一件得脱掉。   手下的人十分听话,他有时候手抖解不开,也很愿意地帮助他,扣住他的手,慢慢地脱开。   最外面的帘子落下,遮盖住明亮的烛火。里面的红布晃动两下,悄然落在床榻上,垫在白皙的肌肤下,漂亮得不可方物。   沈衔青撩开徐月见湿润的发丝,引诱道。   “徐月见,继续。” 第89章 红烛帐暖   红烛剧烈燃烧,蜡烛噼啪作响。亮眼的光线穿进薄薄的纱帘,钻进内室。晕开的光斑照在不远处,白皙的皮肉上,像冬日里冒出的阳光。   徐月见半倚靠在沈衔青的身上,脸颊蹭着他的肩膀。混沌的脑袋里一直在思虑一件事情,什么是‘继续’。   “热。”徐月见晃了晃脑袋,双手拖起沈衔青的脸,歪着脑袋盯了他半晌,似乎不大明白眼前这人为什么不贴着他。   “嗯。”沈衔青看着徐月见氤氲着雾气的眼瞳,额间的汗液一股一股地滴落,眼底有些不忍。但转念又想到这人还有事瞒着他,心下又狠了几分。   “再忍忍。”   徐月见别的听不大明白,这个可是听明白得很!   这人就是不愿意贴着他,他都热成这样了,还不准给他开个人体空调。   坏!   徐月见脑袋里闪过这次词语,心里更加坚定下来。   “沈衔青,亲一下我。”他抬起脑袋,尽量让自己跪立起来,额间抵着沈衔青的额间,拿灼热的嘴唇碰了碰。   也许他没了往日里的机灵,但撩拨沈衔青这种肌肉记忆,总是能在第一时间帮助他。   “不。”沈衔青避开他的嘴唇,单手按住徐月见瘦弱的脊背,看着他不解的眼神,淡淡道:“徐月见,你不能总这样。”   总是这样示弱,就想盖过所有不想发生的事情。   “想要什么,就得自己来取。”   徐月见花了点时间消化掉沈衔青说的话,浑身的炙热让他心情焦躁起来。身上还披着的薄衫早就润湿,吸附在皮肤之上。   徐月见不懂为什么沈衔青和平日里不大一样,明明他都亲了过去,又一直粘着他,还说了软话。   按照往常,不说被拆之入腹,那也是另一番场景了。怎么今天,一点都不一样了!   徐月见昏沉的脑袋不实也被气懵了,他跪直了身子,蹙着细眉看着沈衔青。刚还捧着他脸的手,这时已经拍了过去。   “你给我。”徐月见的语气霸道极了,说话连贯得一点也不含糊。   这个巴掌力道不大,像是撸猫久了,小猫发脾气亮的爪子。挠过来的只觉得可爱,哪里还疼。   沈衔青抓着他的手,低头吻了下,尽管心里也十分急切,却还是耐心地等着徐月见。   “沈衔青......”徐月见被那股火鼓得不行,浑身被汗水浸湿,皮肉散发着热气。好似他变成了一池温泉水,而下边的泉眼还在冒着水雾。   “嗯。”   “你不能......不帮我。”徐月见脑袋越来越沉,他把一张汗津津的脸蹭在沈衔青的脸上,让他同自己一起热。   “你帮帮我。”徐月见双手抱着沈衔青劲壮的腰身,脸颊从他的脸庞,慢慢往下移动,直到胸口。   他扭着身子去蹭,感受到对方和自己一般无二的冲动,却也在这种冲动之中,感受到对方心中的冷意。   沈衔青可能真的不想帮助他,可能真的想让他热死。他要被这热笼子给蒸熟,说不定到时候撒点糖,搅拌着都能吃了。   但上辈子粉丝都说他很甜,说不定也不用撒糖,直接咬一口就知道味道了。   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徐月见漫无目的地想着,脑袋好似越来越清醒。身体的热意却像是个火山口,一直往外涌动着大量的熔浆。   “徐月见,醒醒。”沈衔青察觉到面前人好像不对劲,赶紧托着他的下巴起来。   “不,不醒。”徐月见想到自己要被吃了,索性摆烂。   反正都是要被煮熟,何必还要冷冻一下。   毕竟成为预制菜是不道德的行为!   “徐月见。”沈衔青瞧着他这模样,心底暗自发笑。   那酒壶里面固然有带着催情成分,但还不至于药倒一个大男人。只是怀里这家伙的酒量,着实堪忧。   两相一混合,才成了这幅样子。   “嗯?”徐月见听到有人喊他,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眼睛被热得泛红,睁开有点艰难,视线逐渐眩晕。   徐月见强撑着身子,凑到沈衔青面前,似是小兽好奇地探索世界一般。先是向前嗅了嗅,察觉到安全之后,才谨慎地开口。   “你要吃了我吗?”   “不加糖的那种。”   徐月见说完,又觉得不对,但是他又想不出哪里不对。便瞪大着眼睛看着沈衔青,沈衔青没有说话,而是拿着那双漂亮的眼睛瞧着他。   眸光有些深沉,可静静得看着,又能感觉到里面蕴藏的巨大热量。   这股热量有点像太阳光线,灼热又黏人。,周边又没有别的遮挡物,便只能无时无刻粘在身上,让人全身发烫。   徐月见不敢再盯着,便只颤颤巍巍地拿手盖住沈衔青的眼睛,低下脑袋说:“你别看我,我不好吃了。”   “为什么?”沈衔青鼻尖萦绕着些酒气,淡淡的有些好闻。因着没有力气,徐月见的手掌虚虚地盖在他的眼睫上,依稀能看见徐月见酡红的脸,带着水珠的□□。   沈衔青觉得自己头一回这么耐心,没有一丝一毫的急切,虽然他现在很冲动,徐月见的热意好像全部都传导到他的身上,连带着他一起,热了起来。   一阵阵热浪扑到他的面前,他的身上也冒出大把的汗珠。   “因为你的眼神,感觉下一秒要把我吃了。”徐月见问什么答什么,倒是乖觉得很。   “这样?”沈衔青听到徐月见的话,轻笑一声。而后轻轻拉下徐月见的手腕,让自己的眼睛直接看向他。   “嗯?”徐月见看着自己抬起的胳膊被拿下,茫然地抬起脑袋。正正巧巧与沈衔青的视线相接触。   四目相对好几息,空气中巨大热浪忽然被其中的一个火星,彻底点燃。小火变大火,顷刻之间就变成席卷一切的风暴。   “沈衔青......”徐月见扶住沈衔青肩膀的手指一颤,抖着声音喊了声,似乎想唤醒沈衔青一点点的怜惜。   “我在。”沈衔青揉捏着他的唇瓣,在回答了这句话后,不容拒绝地低下脑袋亲吻。   唇瓣黏合,沈衔青的手掌按在柔腻的肌肤上,感受着汗水和混着的酒香气。   徐月见倒在床铺上,视线骤然上下颠倒,眩晕了一瞬。刚还自由的双腿此时被沈衔青握在手里,转眼又出现在眼前。   黏腻的油膏气味传到鼻子里,是柚子的味道。之前在浴室打翻的那个,一点也不好闻。上次无意间提了嘴,没想到这次真的换了。   有点疼。   徐月见蹙着眉,浑身发着汗。两个人几乎相互贴住,汗液跟不要钱一样往下掉,不一会就打湿了床铺的淡色床单。   也不用想这个尾部的床单,到底会泥泞成什么样子。   不小心按摩到痛处,徐月见嗯哼了声,忍不住缩紧身子。贝齿咬在下唇,印下一圈牙痕。   “沈衔青,轻点。”徐月见扣住沈衔青的手臂,混沌的脑袋里清醒了一刻,刺痛的感觉在下一瞬达到巅峰。   他本就不忍痛,所以格外疼些。   “好。”沈衔青很快应了下来,掉头一下一下地嘬着徐月见汗津津的脖颈,留下点点红痕。   徐月见粗喘着气,身子往后动了下。眼前的光影上下变幻,屋内的烛光在眼前一黑一亮,晃动起来格外奇怪。   有一瞬,徐月见觉得好像成了暴风雨中,没有桨的帆船。随着狂烈的风雨四处摇晃,掌管方向的帆布被吹得在原地转悠。   重而厚的雨点浇打在帆船上,又疼又觉得可以承受住更大的风雨。强大的海浪扑面而来,本就无法掌握方向的帆船此时被打得,上下晃动。   徐月见咬住唇瓣,意识逐渐迷糊。眼睫微微颤动,像是盛不住眼泪一般,朵大的眼泪直直地从眼角落下。   “沈衔青......”徐月见呜咽一声,整个人颤抖起来。眼泪滑落下来,打湿了本就湿润的鬓角。刚才还落在旁边的头发,现下又黏在脸上,与红扑扑的脸混在一起,可怜又能激起人的凌虐欲。   “我在。”沈衔青掐着徐月见的腰身,先是抚掉湿润的发丝,后低头亲吻掉他的泪珠,哑着声音说。   “你......你要对我好点。”徐月见的哭腔险些出来,他的手指抓住沈衔青的手臂,上头已然落下几道抓痕。脚趾尖绷得很直,轻轻地踢了下沈衔青的肩膀。   沈衔青被他踢得心尖都颤动,看着徐月见的认真的脸,埋在他的脖颈里,失笑一声。用实际行动来告诉徐月见,他对徐月见到底好不好。   木床轻响,垂下来的红纱晃动几下,落在床榻外边。不一会,一只长满肌肉的臂膀将红纱捞了回去,慢慢缠绕在一条白皙的腿上。   骤然两条腿被绑住,徐月见还愣了下。看着从上头垂下来的红纱,他开始还以为是装饰,现在一看,倒是有点不对劲。   “松开。”徐月见想伸手解开,却被沈衔青给挡了回来。   “好看。”沈衔青看着徐月见修长的腿部被一条红纱缠绕住,心底像被挠了一样。虽说他之前很看不上这些东西,但现在一动起来,好像有几分样子。   “变态。”徐月见自然看到了自己的腿,在他看来,这和现代的黑丝蝴蝶结绑带根本没什么不同。   沈衔青也不愧是闷骚男,这都能折腾出来。   他瞧了眼沈衔青幽深的眼瞳,小声嘟囔了句。   “什么?”沈衔青眯起双眸,看着眼前歪着脑袋,明显有些心虚的人。   “没什么。”徐月见还没说完,眼前便立刻一花。   “沈衔青!”他又倒了回去,腰身这回都挨不到床榻。   “嗯。”   沈衔青每回都应得及时,却每一次都不管他的死活。   徐月见双手半撑着,不知道还有他在什么搭桥动作。额间的薄汗冒出,他伸手按住肚皮,一摸还吓了一跳。经脉的涌动在手掌下跳跃,若是再用力些,他都感觉能摸到体内的青筋。   半晌后,徐月见吐出一口浊气,屋内的热度又提升了一个阶梯。   徐月见觉得太热了,哪里都很热,连一个冰凉的地方都没有。   “马上就能凉。”   一道声音兀然响起,他这才知道刚才的话,不知何时脱口而出。   “嗯?”徐月见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他便看着自己的脚被沈衔青拉着,穿过木床上的圆环。   刚才还以为锻炼身体的圆环,被他的脚踝穿了进去,不仅如此,这个圆环竟然还有调节尺寸的功能。他伸进去后,沈衔青一下就调整到他脚踝的细度。   徐月见木楞在原地,稍微动了下腿,发现根本挪动不了不分。而且,他只要一动,圆环上的铃铛就跟着一动,细碎的铃铛响在室内响起,平白更添一份暧昧。   ......   徐月见瞪到眼睛,显然没有预料到沈衔青竟然还有这么一面。   好好好。   徐月见两眼一黑,觉得自己失算了。   这压根不是什么约会,这是准备让他昏迷着回去!   脑袋里的思绪还没有得到整理,他下一瞬就被沈衔青带入下一轮的漩涡之中。狂风暴雨的海浪、迷情昳丽的热气熏疼,每一帧都让徐月见害怕又发颤。   不知过了多久,沈衔青的手指滑过徐月见拉长的腿部,细细描绘了好几瞬。忽然一根细小的红绳圈住他的脚腕,绿色的玉石落下,撞上他的皮肤。   沈衔青嘴唇轻启,念下一段咒语。红绳发出亮光,随后黯淡下去。   锁仙绳已成。   徐月见已经陷入昏睡,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脚腕上多了一根绳子。   沈衔青抚摸了下他玉盐玉盐的脸颊,面上终于露出了点点微笑。   “你终于是我的了。” 第90章 呵呵,好闷骚的男人!   淡薄的话语在温暖的室内,显得格外瘆得慌。特意是沈衔青此时还抓着徐月见的脚踝,大拇指按在脚踝的大动脉上。   这话说得极有分量,好像徐月见要是敢走,他便当即采取行动。   躲在徐月见脑海里的系统,眼前屏蔽的雪花已经清除,它能更加清晰地看清反派的神色。   系统察觉到沈衔青语气中的威胁和冷意,不存在的身子颤抖两下。迅速扫了眼黑化值,奇怪的是,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不变化当然是好事,但在此刻,沈衔青黑洞洞的眼睛无疑告诉系统,这并不寻常。   甚至称得上坏事。   与上次一样的情况,他没有办法叫醒宿主,也暂时发出去消息,并且眩晕很快袭来。慢慢地,它眼前一闪,大片的雪花落下。   它睡了过去。   月亮落下,晨光从窗柩处进来,院子里的雪落满了枝头。一夜之间,雪又厚了几寸,洒扫的小厮穿着大褂子,搓着手往雪地里泼热水。   堆积起来的雪被热水冲开,进入旁边的甬道。通向中央屋子的石子路,很快被清扫出来。小厮对着冻得通红的手哈了口气,不敢再动竹扫把。   府内人都知道王妃爱这雪景,所以除去必要通行的路段,其余的一律不动,留着给贵人欣赏。   小厮哈着气正准备离开,就见王妃的小厮元芳提着饭盒走了进来。   “元大哥。”小厮拱手道。   “啊,是你。”元芳随意地拱了下,随后路过他走了进去。   小厮看着元芳的背影,艳羡了瞬。王妃身边的事情最是轻松,又能时常见到王爷,奴才里都说,上辈子积了德今世才能得这种差事。   之前小厮还不以为然,现在直觉是真的。昨夜王爷用被子裹着王妃进来,旁人一律不给见,只知道王爷嫌云清楼不干净,不允王妃住在那。   真当是宠。   小厮再度感叹一声。   小厮的心里话,元芳并不知道,他正提着饭盒走到屋门前,看了眼高悬的太阳,心里建设了半天,才敲了敲门。   少爷从昨夜睡到现在,晨间有大夫来把脉,说是不能睡太久,容易伤身。少爷本就有体虚之症,过久只会加重。   王爷一早就提醒了,他心里更是时刻警醒着,就怕错了时候。   这不,一到时间,他就赶紧提着食盒过来。少爷有起床气,希望看在美食的份上,能原谅他一二。   元芳心里打鼓,耳听着里面毫无动静可言,便知道自家少爷根本没有起身的想法。   他在门口站了会,在原地踌躇半天,还是选择推开门走进去。   室内的温度比外面高出不少,元芳一走进来,身上落的小雪花瞬时变成了水珠,薄汗立生。   他擦了下额间,将食盒放下。蹭手蹭脚地绕过屏风,走到木床面前。   木床最外边的厚帐子盖了下来,很难看清里头人的情况。一只皙白的腿伸了出来,腿上边多了很多殷红的痕迹。而脚腕上挂着一圈红绳,红绳上吊着一个水滴玉,玉色依托在脚腕上,好似引着人去握住。   元芳看了眼便赶紧移开目光,用手拉开帘子,露出里面人的模样。   如他所料,徐月见确实在睡觉。徐月见侧趴在床边,手伸出来,圆润的胳膊暴露在空气中。   从他的角度看,可以看见肩膀上的吻痕,从脖颈延伸到里面,想必被子下面更多。   元芳不敢再看,只伸手推了下徐月见。   “少爷,醒醒,已经午时了。”   连连喊了几声,徐月见才听到,他拿着被子盖住自己脑袋,嘟囔了好几声,听不些明白。   元芳瞧着日渐高昂的光色,不敢再耽搁,急忙催促起来。   “少爷,已经午时了,您快醒醒吧。”   “不......”徐月见困得很,两个眼皮也十分干涩,外面的冷气吹进来,冷得他直抖。   “少爷,您快起来吧。”元芳喊了好几声,又没忍住拉响铃铛。   一番动作下来,徐月见知道这觉是睡不了了!   徐月见心口酝酿着一股火,他‘唰’得起来,睁着两个通红的眼睛盯着元芳,一言不发却充满了怒意和委屈。   元芳见状,后怕得吞咽几下,还是按照医嘱,大胆地将温热好的衣服丢给少爷,自己则往后退了好几步。   “少爷,你再过几日就要参宴,今日尚衣局和宫内的大爷爷也来了,说是要请您明示呢。”元芳不敢说是少爷自己身子虚不给他多睡,便拿外边那群候着的人说话。   徐月见兀然一听,乱糟糟的脑袋里理了半晌,才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年节就要到了。   想到年节后的事情,徐月见暴躁的心情倏然下降,想发出来的火也没了。   他倒回床铺,用被子盖住脸,深呼吸好几瞬,才说。   “知道了。”   冬日里穿衣繁琐,外加还得吃点东西垫肚子。再见到那群人,已然是半个时辰之后。   徐月见走进大堂,手里还揣着一个手炉。堂内来了不少人,按照官衔排列好,一见他来,恭恭敬敬地弯腰行礼。   “不必多礼,请起。”徐月见抬了下手,还是不大习惯这么多人对他弯腰,跟上供一样。   “谢王妃。”众人说完,坐在一边的座椅上。   “王妃,几日后的大宴尚衣局依照之前您的尺寸,做了好几身衣裳。冬日里绣娘手冻,紧赶慢赶才做出来的。还是蜀绣,您瞧这线路,个顶个得好。”尚衣局的女官先说,直接挤掉其他人地话头。   沈衔青也是混过职场的人,看着众人这竞相比较的模样,就知道京都里又变了天。   之前他不是没参加过大宴,但只有尚衣局来过,其余人听说只拜了帖子,并没有露面。   没想到,这会子,大冬日里舍得出来了。   极重的猫腻。   徐月见的手指轻敲了下桌面,猜想皇帝定然没了之前的威风,连内廷里的人都敢明目张胆地出来,向他示好。   “多谢。”徐月见瞥了眼宫女们捧着的罗衣,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喜意,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示意自己看见了。   尚衣局的女官见状,一点也没不高兴,反倒是高高兴兴地接下。让随行的宫女将衣服送到元芳手里,这才隐到一旁。   其余人一见,心底收起了轻视,对眼前这位侍郎之子,忌惮了几分。   也是,能让太后计谋落空,非但没有被杀,还急转弯勾搭上了摄政王,在一众人的摒弃之中,稳坐摄政王妃之位。   这岂能是善茬。   徐月见不知那群人心底的小九九,他只是有点厌烦。从前不喜欢职场的奉承,现在更不喜欢一群人围着自己。   等了大约一炷香时间,徐月见喝完手边这盏茶,‘蹭’地下起身。对着面前这些人说:“对不住各位,在下身子有些不适。”   这话送客的意思明显,众人扫了眼已经空了的茶盏,心道刚才怎么没注意到王妃的不耐烦。   “是。”众人不敢再叨扰,忙拱手说。   徐月见满意地点点脑袋,大步流星地离开屋子。   “少爷,你走太快了!”元芳在后头抱着衣服直追。   “你太慢了。”徐月见转头看见他又怕滑倒又要跟上的凌乱步子,垂下的嘴角总算勾起了一下。   不过他并没有等元芳,而是自己独自走进院子里。   此时腊梅开得正好,像是白日挂着的红灯笼,一刻也不得闲得亮着。   他找了个石凳坐下,托着脸看了好一会冬景,忽然用手掌捂住脸。   冬日里的风肆意吹拂,长在树上的梅花也被吹得左右晃动,几朵雪花吹落,飘到旁边人的身上。   存有余温的外袍将雪花融化,晕湿了衣服的一角。   “统子,还有几天。”隔了好一会,徐月见终于开口说话。   “一周。”   一周七天,正巧是年节当日。   徐月见低头笑了下,他约定和沈衔青一起过节,也不知道能不能实现。   “宿主。”系统看着低迷的情绪值,企图安慰。   “嗯?”徐月见应了声,约莫是感觉到了系统的欲言又止,他装作不在意地拿手指顺着眼角的方向,抹了一下。   “我没事。”   徐月见在院子里坐了一刻钟,走回了院子。   几株梅花摇曳在风雪里,枝丫频频点头,似乎在找寻一个停稳的方向。   元芳在屋门前等着徐月见回来,等来等去也不见人。就在他预备出门找时,就见徐月见已经走了进来。   “少爷,你去哪里了?”元芳急急忙忙走上前,伸手惮掉徐月见身上的雪花,看着徐月见的脸色,担忧道。   徐月见顺着元芳的力道,脱下外袍,闻言淡淡道:“去院子里了,看了眼梅花。”   “开得正好。”   “哦。”元芳望了眼屋前的雪景,不明白但是尊重地点头。   给徐月见脱完衣服,又将走湿的鞋子架在烘干处后。他忽然想到一事,便直接抬头看向,已经合衣躺下的徐月见。   “少爷,你在脚腕处系了根带玉的红绳?”   “红绳?”乍一听,徐月见还有点懵,“什么红绳?”   “就是你脚腕上的啊。”元芳指着他脱下鞋的右脚,道。   闻言,徐月见撩起裤脚,低头看去。   确如元芳所说,他的脚腕上有一根吊着玉的红绳。瞧着水头,定然是好玉。   脚踝旁边的指痕还在,这一眼他便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了。   徐月见呵呵两声,在元芳看过来之前,赶紧把脚放回被子里。好好平复了一下心情,才说:“好看,随手绑的。”   说完也不管元芳信与不信,他都躺下了。   徐月见闭上眼睛,眼前全是昨夜他的腿部被圆环绑住的画面。按照刚才的指痕来看,定然是沈衔青干得。   这狗男人。   闷骚得很!   变态! 第91章 传送地点确认   这块玉的出现并未给徐月见带来任何不适,他也没有疑心什么。只是偶尔觉得这块玉有些太过漂亮,在日光下微微发着亮,水头越发清脆。比他曾在博物馆见过的玉石,还要漂亮几分。   沈衔青还是每夜尽量宿在徐月见房里,每一次来都要握着他的脚踝看上几分,好似每回都要确认,这块玉在不在他的腿上。   徐月见有过疑惑,虽然因为捆紧不能摘下,但他叫系统扫描过,也自己看过,确实和以往的玉石没有什么区别。   几日都没有动静后,徐月见也放下了戒心,开始琢磨着年节的事情。   按照系统规定,他当天就要离开,最迟不过子夜。所以如果他要走,还得好好安排。   “宿主,明日传送地点就会更新,请您注意。”冰冷的机械音骤然响起,打破了徐月见的思绪。   “传送地点?”徐月见听见,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是的,宿主。”系统点点不存在的脑袋,解释道,“每回有任务完成,主系统就会设置一个地点,用于宿主传送。其实也就是这个位面能量最虚弱的地方,加以强大的空间压力。这样小世界也不会察觉,也不会因为骤然增大的能量而崩溃。”   “这样啊。”徐月见敲了敲桌面,了然地点点脑袋。   “所以我只要等待位置的刷新是不是?这期间,我做自己事情就可以了?”   “是的,到时候宿主知道到达传送地点,就可以了。”   “好。”徐月见闻言,颔首表示明白。   翌日,一大早,徐月见便收到了来自所谓的‘传送地点’的消息。   “宿主,城门口的河边第三棵柳树旁边,有一口井。您只要在年节子夜之前,跳下就可以完成传送。”系统打开地图,细致地告知徐月见地点在何处,也告诉他时间限制。   这其中有可控的因素,当然也有不可控的。   以徐月见现在的情绪值来说,系统不确定徐月见还愿不愿意回到原来的世界。在接手宿主之前,它有背调过宿主,了解到了一些隐秘的信息。   宿主从小在孤儿院成长,在一次送外卖的过程中,意外被星探发现。由于当时没有文化,被哄骗签下了二十年协议。若是一方退出,需要赔付巨额违约金。   宿主无一例外地火了,协议中的分成却是公司占了一大半,最后到手的钱比十八线演员还要低。公司用力压榨价值,活计数以千计地累积。   这才导致宿主,在一次放纵看小说之时,意外猝死。它能接手到,也是因为宿主本该有这个劫难。   “好,我明白了。”徐月见听到这个消息后,在原地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毫无疑问,他之前最迫切的愿望就是离开这里,回到原来的世界。虽然存在想摆烂的心思,却依旧对古代产生了不可避免的隔阂。   现今,听到这个曾经愿望实现的消息,心底却并未涌上丁点的开心和喜悦。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   不舍。   徐月见感觉自己心尖好似被一只大手抓住,又酸又胀。他躺在椅子上,用宽大的琵琶袖盖住自己的脸,将沮丧掩藏在袖子之下。   心跳稳定地跃动,他的耳边有窸窸窣窣的声响。不用看,他便知道是元芳在捣鼓坊房间内的东西,可能是在给香炉换香、可能是帮他整理参宴的服饰......   徐月见的思绪被元芳的动静牵扯过去,神游了会,他忽然猛然发现,自己好像在不知不觉中,融入了这个时代,融入了这个角色。   他熟悉这里,熟悉这里的每一个东西。   而现在,他竟然要离开,又要回到原来那个世界里去。   徐月见想到堆积的债务和等着吸血的亲戚,不知为何在这个温暖的房间里,感觉到了不得了的寒冷。   “少爷,你怎么了?”本来在侍弄香料的元芳,无意看了眼徐月见,却看见徐月见忽然打了个抖。他抬手擦了下冒出的虚汗,不明白的走过去问道。   “可是还冷?”元芳一想到太医说少爷身体虚弱,心中泛起波澜,语气更是焦急了几分。   “没有。”乍一听听到元芳的声音,徐月见还感觉有点亲切。他深呼吸一口气,把遮面的袖子拉了下来,看着元芳说。   “我看少爷抖了下身子。”元芳想了想,还是拿个毯子给徐月见盖上,“这天死冷的,您还是多盖着点。”   元芳这么一说,徐月见才反应过来,今天是阴天。外头的雪还落着,枝丫偶尔发出倾向。从屋里往外看,已经是半灰的颜色。   “现在什么时辰了?”徐月见看了天气,把毯子拢上些,问。   “还没到午时。”元芳以为徐月见饿了,不在意地回答道。   “中午我们到外面吃吧。”徐月见想到系统给的地方,不管他回不回去,都得去踩个点看看。不若到时候,他真的想走了,些许还会迷路。   “嗯?”元芳疑惑地抬起脑袋,有些不解,“少爷,今日太冷了些,不如明后日再出去?”   “不,还是今天。”既然要去,还是早做准备。   徐月见快言快语,端着桌面的热羊乳茶喝着,吩咐元芳让管事准备马车去。   “那......好吧。”看徐月见去意已决,元芳也好再劝。只能转身,去前院找管事。   元芳撑着牛皮伞走出去,守着院子的侍卫见状,忙问元芳有什么吩咐,不若交给他去。   “没多大事,少爷要出门吃饭,现在让管事备马车。”元芳听见,没多大戒心,便把徐月见交给他的事情,透露了出去。   “原是如此。”其中一个侍卫点点头,知道元芳一向喜欢自己做事,便不多打扰,“那您就快去,我们在这守着。”   “好,多谢这位小兄弟。”元芳客气地拱拱手,快步离开。   两名侍卫瞧着元芳远去的背影,右边的侍卫觉得有些奇怪,便问左边的侍卫,“徐公子,前几日艳阳天都不怎么爱出门,怎么今日要出门了?”   “不知。”左边的侍卫也觉得不对,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毕竟徐公子有时候就是这般心血来潮,并不是说有什么特别的动机。   右边的侍卫想了想,回头看了眼坐在屋子里的徐月见,是越看越奇怪。他握着手里长枪,咬咬牙还是同左边人说,“你在这守着,我去和王爷说一声。”   “成。”左边的侍卫明白他的意思,王爷叫他们两个守卫在这,一方面是保护的意思,但另一方面,也有看护的意思。特别是最近几日,他们有多了一个任务。   如果徐公子有什么特别的举动,一定要禀告,切不可密而不报。若是谁没有察觉,到时候军法处置。   侍卫一路快步来到前院,前院的侍卫认识他,见他来,边拱手边说,“王爷现在还未归,你可是有什么大事?”   “徐公子现在要外出,不知去何处,想来禀告王爷。”   涉及徐公子,那可是大事。   两名侍卫知道其中的严重性,一人得了消息后,当即离开王府,往皇宫的地方骑行而去。   皇宫内,沈衔青坐在长桌前,桌面上摆着各种热气腾腾的食物,可是面前人丁点动筷子的意向都没有。   青石看了眼天色,暗自叹了口气,小声道:“王爷,今日有徐公子最喜欢石锅豆腐,这石锅还是徐公子自己画的样子,内务府打得呢。”   许是提到了徐月见,沈衔青的目光落在了那道菜式上,半晌张开唇,“拿过来。”   青石一听,心底乐起来,赶紧端着石锅过去。自从王爷自徐公子梦魇后,时常走神。更别提客栈那位,偶然来说些有的没的,王爷的心情便一直不佳。   这几日在皇宫里就没吃上多少,晚上也不休息,铁打的人也遭不住这样。   这会终于愿意吃了,青石差点老泪纵横。   他把石锅放在沈衔青面前,笑道:“徐公子每次都把米饭放进去,拌着吃。”   “嗯。”沈衔青听了,也这么做。   青石见状,往后退了步,正准备再劝吃点别的,外头忽然传来通报的声音。   沈衔青还未吃上两口,便坐直身子,叫了进来。   侍卫一路疾速向里,心里把拿点消息翻来倒去地思索,这越思索就越觉得不对。这会到了沈衔青面前,他也不先铺垫,直直地跪下,告诉沈衔青这个消息。   侍卫的话音刚落,只见殿内传出一道‘咔嚓’的清脆声,一股无言的威压在殿内铺开。   静默的、令人窒息的氛围在殿内兀然出现,侍卫不需要看上面人的神色,额间的冷汗便冒了出来。   青石看着沈衔青在听见侍卫的话之后,直接折断了手中的筷子。木质筷子跟随着大力从中断开,尖锐的木刺进入沈衔青的手心,顿时弥漫出鲜血。   “王爷!”青石见状,急忙上前,从怀中掏出止血粉,想立刻给沈衔青止血。   谁知,沈衔青抬手制止。他的面上漠然,眼底却蕴含着剧烈的风暴。   “去跟着,孤稍后就来。”沈衔青说完站起身来,手中的木刺被他的内力逼出来。手心的鲜血在力道的牵引下,越来越多地流下,不多时便在地面汇聚成一下滩血迹。   “是。”侍卫不敢耽搁,赶紧后退着低头出去。   屋内静悄悄,青石低下脑袋,也不敢直视现在沈衔青。   过了会,他听见了点动静,之后便跟着沈衔青冷到极致的声音、   “带上人马,跟孤走。” 第92章 找到传送地点,被监视   雪花簌簌地往下落,劲风刮过裹挟着霜雪。天气又冷上几分,不少房屋檐边的冰柱冻到一指粗。   冬日人都爱‘窝冬’,不怎么出门,但茶楼的生意却不错。好几人相约一起,找一茶楼,围炉煮茶,红泥白瓷,别有趣味。   “这天真冷啊。”一个男人哆嗦手同旁边几名好友说着,自己伸出半边身子,预备把散风的窗户关拢些。这炉子的炭火并不是顶好的,新加的黑炭刚触到烟火,当即冒出屡屡烟气。   “别关太过,容易熏着。”另一边的好友看着烟气,抬手说了声。   “晓得晓得。”男人正笑着关上点,忽然听到雪地上有几道烈马奔腾的声音。   男人反头看向好友,均从对方面容上发现了疑惑。   这冷的天气,便是偷儿也不愿出来,更别提那些捕快。况且自从摄政王上位后,京都管辖范围内,基本上没有出什么乱子。   敢在大道上策马,定然是某个王公贵族。   男人赶紧探头望去,听见由远及近,下一瞬,一个身着黑色大麾、头戴银冠的男人飞驰而过,后面跟着好几个穿着劲装的男人。   虽然没办法看清人的面貌,却也能从四溅的白雪中和模糊的眉眼中,察觉到马上人的矜贵。   “也不知是哪位大人?”一旁的友人见状,刚发问完,就见马群里有一个人抬头扫了他们一眼。   几人被那眼神冻住,下意识往后退。直到马蹄声停下,他们才反应过来。几人互看一看,都为对方捏了一把汗。   看装扮,这不过是其中的一个侍卫,却有那般锋利的眼睛。这一点,足以看见领头人的身份定然是尊贵中的尊贵。   策马之中的人回过头来,瞧着眼前面如寒霜的王爷,抛去刚才的嘈杂的心绪。   “王爷,王府的马车就在不远处,看方向应当是往城外走。”青石从远处奔来,扫了眼沈衔青身后跟着将士,心下微沉。   那些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便是对上谁都是无惧。青石暗自祈祷徐公子并不是出逃,不然以王爷现在的情绪,怕是不好过。   “城外?”沈衔青勒悬马匹,眼神望向城门的方向。   平静的都城内,似乎在酝酿一个更大的风暴。   “是。”   “那我们便跟过去瞧瞧。”沈衔青收回目光,手掌圈紧马绳,淡淡道,“看看城外有什么,能引得徐月见过去。”   青石闻言,不敢应话。   沈衔青身后的十几人,静静地待着,在沈衔青夹动马匹时,才有了人的生动。   青石也不敢耽搁,急忙跟了上去。   “少爷,真的要去吗?”元芳缩在车内的角落里,伸着手虚盖在金丝笼炭火上。   “不然呢?”徐月见手里抓着一个暖炉,脚下又塞着一个,就这么躺在毛毯子的窝里,别提有多舒适。   马车并不快,呼呼的风雪声却大得很。厚重的帘子盖也盖不住,偶尔还会跑进来几朵。   这实在不算一个好天气,骑马是一个不适合出门的天气。   元芳想不明白,但看见自家少爷面容上夹杂的奇怪情绪,自己也不好多问,只能裹起自己的袄子,又往炭火处挪了几分。   马车一路奔跑,在靠近城门的地方缓了下来。有几个官兵上前问话,模模糊糊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不过也就一会,他就听到了‘放行’的声音。   有‘沈’这道旗帜,都城里想必没人敢拦着。   马车急行出去,在徐月见的指示下,停靠在护城河的旁边。   “徐公子,到了。”马夫停靠好,搬下脚蹬,这才朝里说话。   “好,多谢。”徐月见听见了,把身上的毛毯推下来点。这地界气温好像更低了些,他刚推开,身上就一阵泛冷。   他看了眼元芳虽然也冷,却比他好太多的神色,抓了下脑袋,早知道就不缩得那么严实了。   徐月见怕冷,这一下温差,让他本来勇敢冲锋的心瞬间缩了回来。甚至想重新躺回去,让马夫打道回府。   “宿主,来都来了,不下去看看吗?”察觉到宿主心情的系统,及时出声道。   徐·差点回家·月·怕冷·见:......   来都来了,这几个字的杀伤力谁懂。   徐月见捏紧拳头,掀起厚帘看了眼外面雪堆,狠狠地闭上眼睛。默念几句‘来都来了’后,毅然决然地拉开马车帘子,走了出去。   城外的道上积满了雪花,因着腊月的日子,没人出来扫雪,雪深到了脚踝处。   徐月见一踩下去,雪地里发出嘎吱的响声,不多时自己的脚就陷了进去。   “嘶......”他冰得不行,赶紧往护城河边跑。在靠近护城河的地方,雪深下去了点,总不至于一脚一个坑。   “少爷,河水都结冰了。”元芳跟在他身后,再往后还有几个侍卫,此时已经严阵以待,站立在四周护卫着。   “嗯,我看得见。”徐月见疑惑地看了元芳一眼,随后站在湖前,开始数。   1、2、3......   到了第三棵面前,徐月见站定了脚步。他瞧着这一棵树,四处看了眼周边,只看见了堆积的雪,没看见所谓的‘井’。   “统子,井呢?”徐月见小心地绕着树打转,愣是没看见。   “在雪堆下面。”系统打开定位,又对了一遍位置,确定没走错后,直接说。   “哦。”徐月见应了声,在系统的指挥下,蹲下身来,带着皮手套挖着白雪。   “少爷,你在做什么呢?”一旁边的元芳冷得跺跺脚,私以为护城河都冻住了,少爷也该回去了。却没想到少爷走到了一棵树面前站定。这树他看了好几眼,也没看出这这云杉与旁边的树有半点不同。   纵然已经习惯少爷忽然的心血来潮,还在看见少爷蹲下身,开始挖开树根的时候,没忍住多问了一句。   “别管我。”徐月见甩了甩冷得麻木的手,继续拨开一点。过了片刻,手指果然触碰到一点坚硬,他小心地绕着那一点圆圈,抚掉上头的雪花,露出了这口井的样子。   井口不大,大约只有半壁宽,看上去就是以他的身材量身定制的。   徐月见默然一瞬,心想这系统局是不是也缺钱花。他看的小说和电视剧中的井,个个高大,怎么这个就跟它儿子一样。   “统子,你们还能不能更土一点?”徐月见撑着脸,抓了把雪堆往里丢,半晌没听见回声,看来没有水。   “什么?”系统正和宿主盯着那口井,高兴地四处飘动。乍一听到宿主的疑问,脑袋里还未反应过来。   “怎么大部分的穿越小说不是跳井就是跳河?我还以为你们能有点新意呢。”徐月见淡淡开口,显然没有因为找到井口而感到开心。   “宿主......”系统被那声土伤到,缓了片刻才说,“因为井口和河水跳下去很难找到身体,快穿局也能趁机回收这些,下次循环利用。而待在这个世界的人,脑子里都直到一旦有人跳下,心中纵使不愿承认,都知道人已身死,也断了他们的妄想。”   徐月见闻言,了然地点点头。   原来如此。   “不过,因为近些许多宿主流连于小世界,导致我们主神能量不多,所以洞口也缩小了不少。”系统说到这,不免心虚。   徐月见没说什么,他看了眼空洞的洞口,站起身来。   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口子,只要他现在跳下去,之后年节也不用参加,直接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   回去和不回去,两股势力竞相拉扯。   人只要犹豫,说明他心底早已有了答案。   但此时的徐月见并不明白,或者他不敢承认。   他只告诉自己,年节过了他就走,陪沈衔青过了一个节他就走。   徐月见站在井口站了许久,直到脚底有些僵硬,他才回过神来。   而不远处,沈衔青坐在马上,目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林,看着徐月见的一举一动。   风簌簌响,不少风雪落在沈衔青的头顶,打湿了他的眉眼。   “王爷,我们要不要上去打声招呼?”青石看了淡漠神色的沈衔青,谨慎出声道。   徐公子站了许久,王爷就这么看了许久。若是真有什么不得了的,现在上去瞧瞧最好不过。   “不必。”沈衔青看他起来往后退,握紧的手掌才隐约放松些。手心的鲜血气息弥漫,清晰的痛感刺激着他暴虐的情绪。   沈衔青紧紧盯着徐月见,见他走上马车离开。他心口提着的那口气才彻底松下,后脊背不知何时冒出的细密汗水,黏在他的身上。   沈衔青在这一刻才知道,徐月见的份量比他想象的还要重。   他要徐月见,要占有、获得和彻底拥有。   徐月见......   沈衔青低吟几声,在马车离开护城河后,他才策马过去,来到刚才徐月见蹲着的地方。打眼望去,那一块被雪覆盖的地皮,现在已经被人推开,露出一口井的样子。   井里面黑洞洞,看上去与普通的石头井并未有什么不同。但沈衔青的直觉告诉他,徐月见能大冬日里跑出来,在这扒拉半天雪,定然不可能那么简单。   沈衔青在马上思忖片刻,伸手接过青石递来的石头,往下轻轻一扔。没有得到所谓的回声,有可能是枯井或者那边就是空洞的没有底部的东西。   他想到近日徐月见无意识的烦躁,结合一下刚才的举动,大概猜出了这口井是什么东西。   半晌,沈衔青忽然轻笑声,眼底的墨色浓厚地化不开。   “青石。”沈衔青唤了声,把缰绳绕在手中,盯着那口黑井,淡淡地吩咐道。   “把树砍了,井也填好。”   “是......”青石这声是还未说完,就听到接下来的这句话。   “接下来,可有一出好戏。” 第93章 徐月见,别离开我!   过分平静的话让青石浑身一紧,他熟悉沈衔青的性子,知道沈衔青此刻不稳定的情绪。   越是过分冷静,越说明情绪在震怒的边缘徘徊。   青石瞧着雪面上留下的车轱辘印子,脑海里回想出刚才徐月见的动作,不知为何心底涌上一丝冷意。   风雪犹盛,粗壮高耸的大树‘轰然’一下,倒塌下来,盖住行人的步伐和来往的车迹。   徐月见回到暖阁里,急急忙忙脱掉被雪沾湿的鞋袜和大氅,快步拉着八角笼到躺椅边,躺在贵妃椅上烤炙着。   “少爷,厨房熬了生姜茶,喝点暖暖。”元芳也冻得不成,搓了两下手接过小厮的包紧的饭盒,走进来说。   “不喝。”他被熏得舒坦,哪里乐意喝那些个辛辣的东西。   “不成,这冷天可容易风寒。”元芳知道徐月见不爱喝这些,但一想到徐月见体虚,这死冷的天还出门浸湿了鞋袜,他是说什么都要让少爷喝的。   元芳走到徐月见身侧,把还冒着热气的碗端过去一些,劝道:“少爷,别忘记您体虚的事情。万一不小心伤寒,难受得还是您。”   徐月见躲避的动作一顿,也同元芳一样想到这副身子的脆弱,又想到伤寒的痛苦,盯着那碗生姜汤半晌,颤颤巍巍伸出手来。   虽然元芳并不明白自家少爷为什么能一口闷掉苦药,却不能喝生姜茶,但表示了足够了尊重,还照常寻来蜜饯放在他的手边。   徐月见以‘赴死’的神情把生姜茶喝下,辛辣的触感遍布舌尖,辣得他差点吐出来。也亏得元芳眼疾手快递出两颗蜜饯,这才缓了他的辛辣之急。   “再也不喝了。”徐月见皱巴张脸,闷头躺回椅子里,那股又甜又腻的触感好像还停留在他的喉间,充斥在唇齿的每一个位置。   “您下次不这么冷的天出门不就好了?”元芳看他这样,忍不住说。   徐月见刚听到这句话,第一反应蹦出来的是,“其实还好,也不是说特别冷,他之前还在最冷的天气里,被赶出家门。因着没钱,在桥洞底下凑合了一夜呢。”   但很快他就把这句话咽了回去,转而淡淡地说,“知道了,啰嗦元芳。”   元芳闻言,呵呵一声,当即端起盘子,转身就走。   多余哄他。   徐月见看他这么生气,闷声一笑,又倒回软椅里。   温和的梅花香在空气中散开,点点萦绕在他的鼻尖。闻着闻着,徐月见觉得自己被风吹冻实的脑袋,终于缓下来,没有之前那般生硬的疼痛。   阵阵暖意侵袭进他的身体里,徐月见慢慢放松下来,意识开始迷糊。在点点元芳产生的白噪音中,睡了下去。   这一睡也不知多久,徐月见只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身处于火焰山里面,就等着孙大圣拿着芭蕉扇过来了。   “热......”徐月见咛喃出声,想睁开眼又转眼间被拉入混沌之中。浑身的力气好像被一下抽空,连动一下都不能。   【检测到宿主体温过高,已启动保护功能。】   徐月见紧蹙双眉,在他感觉在下一秒就要热得融化的时候,身体忽然一轻。转眼间,他就浮在半空之中,脑袋里的厚重感在这一瞬间,消失干净。   他适应了一会,睁开眼睛。他正躺在身体上面,面前是红色的顶部。   眼前的环境还是他所熟悉的,只是他整个身子都成了透明,伸手也没办法触及任何东西。   徐月见下了地,转身看见自己潮红的脸庞,心知这幅身子约莫发热了。   也太脆弱了些。   他刚想擦掉身体上浮着的汗液,手指便直接穿了过去。   得,还是魂魄的状态。   “系统,这就是你们的保护措施?”徐月见没在意,撤回手问。   “嗯嗯,主系统新研制出来的,省钱得很。”   “你们主系统,还挺厉害,估计没少看小说吧。”徐月见这厢吐槽了声,正准备试试这副身子有什么不同,就听见屋外传来好几声脚步声。   听着这快速的步伐,徐月见扫了眼不在屋内的元芳,大抵猜出是谁。   不出他所料,门被大力推开,一个穿着玄色衣衫的男人走进来,后边跟着青石、元芳,还有两个背着医箱的太医。   沈衔青走得极快,他下意准备让开,却还没那人动作快。只见沈衔青穿过他的魂体,走到他的软塌边,伸手摸了下滚烫的额间,脸色极为难看。   徐月见站的近,可以清晰地看见玄色衣裳上晕开的神色水痕。沈衔青身上没有穿大氅,只挂着一件外衫,发丝微有些凌乱,可见来得匆忙。   “过来瞧瞧。”沈衔青冷淡的声音响起,他退到后边,让两位太医上前查看。   “是。”太医们瞥了眼沈衔青骇人的神色,对视一眼,纷纷低下脑袋走上前,搭脉诊断。   “王爷,少爷从外头回来说睡会,后又觉得躺在藤椅上冷,便自己挪到了床上。后面到了时间,奴才去喊少爷起来,这才发现不对劲。   奴才一摸吓一跳,才知道少爷发热了,这才来禀告王爷。”元芳跪在地上,看了眼紧闭双眼的少爷,交代了下之前的情况,眼眸里闪过几丝悔意。   早知道在少爷说第一声冷的时候,他就因为上前查看的。估摸着当时就不好了,明明八角笼就在旁边,身上也有被子,还是畏寒。   如果他查看及时,也许少爷就不会烧成这个模样。   沈衔青闻言,只是看了元芳一眼,并未开口。他坐在青石搬来的凳子上,手指用力转着大拇指上的扳指。面上镇定得很,只有快速旋转的扳指,能透露几丝主人焦急的情绪。   大概一盏茶工夫,沈衔青顾念着这人是徐月见的贴身奴才,平日里也爱护有加。这人还病着,他要是拿这奴才开刀,怕是有这人醒了还要恼了。   沈衔青轻点了下扳指,淡淡道:“屋子里少了点人,明日调过来几个,时时看护着。”   青石闻言,扫了眼还跪在地上的元芳,低头应道。   跪在榻前的两位太医诊了片刻,互相再确认了一遍,起身拱手道:“王爷,王妃本就体虚,这一出门受了冷。邪风入体,自然就引发了寒症。   好在这些日子温养着,底子好了不少。虽说是寒症,但是喝上几帖药,熬过今夜退热就好。”   “等好了,多吃几日药膳养着,不出半月便可除干净。”   “今夜可是要发大热?”沈衔青听了,转动扳指的手一顿,问。   太医闻言,额间淌下一滴汗,躬身道:“是。”   “可有性命之忧?”   这话虽说是在问话,但语气中隐隐约约带着不容拒绝的威胁。好似只要他们敢说有性命之忧,下一瞬,他们便被认定为‘无用之辈’,人头落地。   太医们抖了下身子,不敢回答。风寒之症,当晚最为凶险,谁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为医者,若是贸然答应,只会造成不可估计的后果。   “王爷,臣定当尽力而为!”其中一个太医拱手承诺道。   话音落下,屋内兀然安静下来。冰冷的气氛在空气中蔓延开,压得差点让人喘不过气来。   出声的太医更加恭敬地弯下身子,身处于暖和的室内,他却犹如掉进了冰窖里。后脊背已经被冷汗浸湿,眼前人锋利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好像在思考什么。   太医不敢去猜测上位者的意思。   就在众人有些受不住的时候,旁边的八角笼里,炭火发出‘噼啪’一声。短促的时候,好像一颗石头打破了寂静的湖面,让人得以有喘息的空隙。   “孤不喜谎话。”片刻后,沈衔青淡淡开口,眼睛看着低垂着脑袋的太医,“希望陈太医,能尽力。”   “是,臣一定尽力。”陈太医应下,赶紧去药箱里找纸笔,出去写下方子后交给药童。   刚还站满人的屋内,一下又空了下来。   徐月见坐在软椅上,看着屋内就剩下沈衔青一人,他仍然板正地坐着,目光落在床榻的人身上。   屋内很安静,沈衔青没有转动他的扳指,只是这么瞧着。而徐月见也撑着脑袋,盯着沈衔青。   平静的空气中,暗自流动着不寻常的氛围。   青石从门外进来,小心禀明,“王爷,方子已经拿下去熬煮,您也要注意不要受寒。”   “无碍。”沈衔青说完,抬手道,“药叫人盯着,不要出差池。”   “是。”   青石看出沈衔青的意思,转身出去,还十分贴心地关上了门。   过了会,徐月见便看见沈衔青起身坐在床榻边,暗沉的眸子紧紧盯着那副身体。   很奇怪,徐月见觉得在这一瞬间,他竟然从沈衔青的面上读出了点......   脆弱。   徐月见瞧着沈衔青伸出手指,轻轻在躯体的脸上滑动,大拇指轻蹭上他混润的嘴唇。   他的手掌也被沈衔青拉着,慢慢地交握起来。   很亲昵的姿势,徐月见很少能看见这样的沈衔青。   “还挺粘人。”徐月见忽然觉得,这家伙有点像是在外威风凛凛,回家就要撒娇的大狗。   他走上前戳了下沈衔青的肩膀,嘟囔声,“放心吧,我没事,今晚我说不定就回来了。”   这道声音沈衔青定然是听不到的,却也不妨碍徐月见低声安慰。   毫无知觉的沈衔青摩挲了几下他的唇瓣,竟然低头亲吻了下去。   徐月见讶然一瞬,正想说这人怎么在这个时候,还能做出这个举动。   就见沈衔青亲吻后,用脸蹭了下他滚烫的脸颊,用低到难以听见的声音道:   “徐月见,别离开我。” 第94章 发热   若非徐月见的魂魄还能感受到那股微弱的气息,怕是那句喃喃低语都要被微乎其微的风给吹散。   徐月见站在原地好一会,看着沈衔青在他的脸上落上一个吻后,埋在他的脖颈里停留了片刻。再抬起来的时候,眸子里的那一抹脆弱情绪,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   倘若徐月见不是以这种游魂的状态下看见,估摸着一辈子都看不见这种场景。   堪比‘昙花’,一现完便再也不复出现。   等元芳端着煮好的药回来的时候,沈衔青重新坐回了椅子上,面容与之前一般无二。   “王爷。”元芳很怕沈衔青,这会是他没有及时发现自家少爷发热,才导致后面烧地这么高。   所以每每察觉到沈衔青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身子都要抖下,生怕下一秒就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侍卫,拖出去喂狼。   “嗯。”沈衔青的眼睛看着元芳端着的那碗药,应了一声后,瞧着元芳坐在榻边,搅动着瓷勺,预备喂下去。   “等下。”沈衔青盯着那碗浓稠的药,忽然出声。   元芳拿勺的手一抖,不敢再动,看着沈衔青。   沈衔青走上去,抢过元芳手里的瓷勺,舀了勺自己咽下后,这才重新把勺子给元芳,“喂吧。”   “啊。”元芳愣了下,瞧着被沈衔青尝过的药,兀然反应过来他们煎好药,却忘记让人试验。   脑海里当即浮现出不少阴毒场面,元芳虽然没见过,却也有耳闻。王爷和皇宫里的腥风血雨,平头百姓都能讲几句。   “是。”元芳思及沈衔青提醒的那句,后脊背升腾起几丝冷意。   好在沈衔青没有说什么,试完汤药后看着他喂完。没有任何阻止,只让人感觉到旁边站着一座高山。   在沈衔青的看着下,元芳做了人生最难的一件事情。瞥了眼干净的碗,他的后脊背都汗湿得全。   也亏得沈衔青没有待多久,在床榻前看了片刻徐月见后,他走了出去。   屋内又冷清起来,袅袅升起的烟气缭绕。   徐月见看着沈衔青迎着风雪离开,旁边打伞的小厮跟都跟不上的别扭姿势,想了想自己也跟了上去。   做魂魄就是这么一点好,他不怕冷,就是还得走路,不能飘。   沈衔青走得快,他后面跟在,慢了好几步才顺着沈衔青的步伐走进书房。   “传令没。”沈衔青一跨进书房,便问候在门口的青石。   “已经飞鸽传书出去,不日就该到达北疆。”青石跟在他的身后汇报着,语速有些快,“查了宫里,不是那位做的。也重新看了那条路,并没有发现不妥。”   “嗯。”沈衔青应了声,接过青石手中查过的消息,随意地翻了几下,说,“老孙头呢,上路没?”   “明日飞鸽到的时候,就能出发,府邸的兵士已经派出去,分了几对人马去接应。不过冬日里,官道积雪严重,怕是要延误不少。”青石慢慢说。   “无妨。”沈衔青淡淡说完,忽然想到什么,添了句,“开库把皇帝那根千年人参拿出来备着。”   青石闻言讶然一瞬,到底不敢说那根人参被小皇帝惦记了许久,就想拿来治他的头疼。   “是,奴才这就去准备。”青石接完命令,转身离开。   徐月见坐在空落的桌上,看着青石关上门,撑着脑袋扫了眼沈衔青。   这人也太大材小用了,一个风寒哪用得了一根千年人参。况且有系统保护,何以花费那么大。   而沈衔青却过犹不及,拿着笔在干净的纸上写了不少,却又涂画掉。   徐月见从桌子上下来,走到沈衔青身侧,看着上面写的药物,惊奇一瞬。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然对伤寒之药那么熟悉,怪不得喝一口就知道对不对。   沈衔青写了几个,拿着药方一个一个对过去。确认无误后,松下口气。   青石快马加鞭进去皇宫,宫里的人一声也不敢吭。还有几个太监想抢功劳,争着抢着把药材拿出来,还带了不少其他的。   青石没空和他们绕圈,拿着东西就走。却不想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愣是拖了下。   “圣上。”青石再不想理会皇帝,也还是得拱手一下。   秦家的皇位拿的不光明磊落,和沈家的关系也并非良好,面子上的功夫却做了个十成十。   “青石,你怎么进宫了?”皇帝看上去很惊讶,还走上前几步,想拉着他的手。   “圣上请留步。”青石瞧着皇帝佯装开心,实则眼眸里的恶意充斥的模样,眼底闪过几丝讽刺。   这人越发消瘦起来,看来那些药没有任何用处,这人多思虑的毛病,怕是改不掉了。   皇帝似乎看出来青石的抗拒和挡不住的厌恶,心下一哽,更是不理解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看着被明黄长盒包起来的那根人参,握紧手掌。   他这些日子头疼得厉害,那群庸医治来治去,一点也不见好。忽然想起库里有棵千年人参,开始还舍不得,想说再过些日子,还疼的话,就用来熬煮。   谁知他刚得到消息,说那草包徐月见风寒,不多时便有人来报,王府的青石侍卫过来取那颗人参了。   他这哪还坐得住,能救命的只有这颗人参了。他这可是头疼,而徐月见只是区区风寒,王府里又有名医坐镇。哪像他,身边一个得用的人没有。   想来想去,他觉得这颗人参就是为了他准备的,而徐月见就是一个小病,哪用得上这金贵东西。   “青石哥。”   察觉到青石要走,秦昭赶紧出声。声音里带着软意,好像只要他这般弱态,青石就一定能会留下,会偏袒他。   青石确实停了下来,不过脸色却是不大好。   殿内的人亲眼看着一向看起来脾气很好的青石,转过身来,眼眸里的寒霜犹如腊月深冬,冷得好像要将眼前人当场绞杀。   “秦昭,你自重。”青石冷眼看着秦昭,手掌握紧,脖颈的青筋都贲起,可见其愤怒之意。   秦昭缩了下脖子,不敢直视眼前人。却又不甘心那颗千年人参被拿走,抿了下唇,想到幼时的场景,一股无名的委屈涌上心头。   他大声道:“青石哥,你根本不喜欢我!你就跟着沈衔青,却不知道我一个人在皇宫里有多孤独!”   “我头疼得厉害,晚上都睡不着,我就要这颗人参。那个草包,他只是一个风寒,为什么要这么好的东西!”   一句句吼声传出宫殿,青石看着幼时冰雪可爱的人,就这么变成这副疯癫仇视的模样。颇为心痛地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眼眸里染上了浓烈的失望。   良久,青石才开口说话。   “秦昭,你变了。”   短短几个字,让秦昭的眼眸一缩。他慌乱地在原地,但不知道该做什么。   青石不想为他耽误时间,见那人还想上前。这一回没有半分犹豫,抬手让侍卫拦住,自己则出了宫殿,一步上马飞驰到王府。   王府接应的人已经到位,青石一到立马有人上前。   “王爷在后院等你。”侍卫接过马绳,快言道。   “好。”青石缓了口气,疾步走过前院和花园,跨进一到月亮门,进院子到了屋前。   彼时刚过晚饭,天色已经暗沉下来,院里的灯点燃,照着昏暗的石子路。   “王爷。”青石上前低眉拱手,将身上背着的明黄盒子放在桌面。   “你迟了。”沈衔青没有叫起,眼神落在那个盒子上,淡淡地说出来。   青石从不怀疑沈衔青的敏锐,与其让他查,不如自己说。   “路上遇到了圣上,耽误了点时间。”   沈衔青闻言一点反应也没有,丝毫没有拿了皇帝药的羞愧心。在青石说完后,他抬手让太医检查一遍,再截断备着。   “嗯。”   沈衔青没有将过多的心神放在这个上面,一来青石做事他向来放心,二是皇帝他还真的不放在心上。   他走到床榻边,药喂下去一帖,温度是要下来了,脸色看着也十分正常。   沈衔青伸出手背碰了下徐月见的额头,感受是正常的温度,不由松了气。他的手指尖拨开黏在他旁边的头发,露出徐月见光洁的脸颊。   柔和的灯照在徐月见的脸上,好像蒙上了一层薄纱。都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沈衔青却觉得不尽然,徐月见这副神态远没有好过平日里活泼的模样。   “王爷。”   沈衔青的思绪正蔓延开时,屏风外传来一道喊声。是太医,看来也已经就位。   虽说徐月见的温度退了下来,却没有一个人敢彻底放松。伤寒退热通常都是第一晚最为凶险,若是熬过便不再需要担心。   徐月见正处于第一夜,一应的东西早早就备着。王府里灯火通明,院外马匹早已喂好,就怕出了差池,可以快马直接寻人。   月色更浓了些,候在最外面的小厮们聚在一起,把灶下的热水烧得又烫又干净。偶尔有人搓了下冻僵的手抬起头,看向那头亮着光的院子,心里不禁感叹王妃的受宠。   沈衔青的手一直与徐月见交握,帘子微落,遮住了两个人的身形。   太医说药里面有安神的效用,所以退热后可能暂时不会醒来。今夜若是退下去,明早就能醒了。   徐月见侧躺在另一侧的床铺上,看着沈衔青的神色,半晌伸手碰了下那人微颤的睫毛。   这家伙看着了不得,结果倒是脆弱得很。   徐月见轻叹口气,预备伸手按住沈衔青的手腕时,眼前人忽得一窒,一把掀开帘子,呵声道:   “来人,起热了!” 第95章 起热吐血   带着珠子的厚帘子被掀得劈啪作响,几个小厮急忙端着几盏烛火进来,冒着光亮的蜡烛被挑动,炸开的火光又让室内亮了几分。   早在一旁候着的太医闻言,连忙从地上起来,绕过屏风走进里屋。沈衔青一身寒霜地站在旁边,眼睛落在床榻上的人身上。   太医跪在脚踏上,伸手搭脉,再碰了下额间。和旁边的人对视一眼,确切地点点脑袋,再转头与沈衔青说。   “王爷,王妃现在温度正在攀升。臣已让小厮去熬药,吃下一帖后施针看看情况。若是能降下来,大抵就没事了。”   “嗯。”沈衔青看着徐月见白皙的面色越来越红,曲了下手指,应了声。   熬药需要时间,在这个期间,能降温的只有拿药酒擦身子。   元芳一听,赶紧走上前道:“王爷,这个我会,不如让我来吧。”   徐月见有些小洁癖,不喜欢陌生人靠近自己。与其让别人拿药酒擦拭,不如自己上,虽说他也许久没有靠近过少爷。   “不必。”   太医还没开口,沈衔青倒是一下截掉了元芳的话头。   “我来。”沈衔青轻柔地撩开徐月见湿润的发丝,淡淡说着,好像这一切都理所当然。   元芳下意识看了眼床榻上的少爷,但这次没有任何指示。不过即便有指示,以少爷的尿性来说,肯定也会同意的。   想起曾经的种种,元芳从屏风外端着药酒和毛巾进来,搁在旁边的桌子上,转身走了。   太医自知不该再待着,看了眼还未有动作的沈衔青,忙不迭地离开。   直到走到门外,屋子的门被青石关上。两个太医站在屋门口,门后是亮眼的明亮光线,透过白色的窗户纸,铺在眼前的地面上。   夜晚的冬日总是冻人,况且刚从屋内出来,兀然的温度下降,让人措手不及。太医抖了下身子,意识也慢慢地清醒过来。   这才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王爷到底会不会擦拭身体,到底知不知道怎么擦?   想到王爷金尊玉贵地拿起药酒,木愣愣站在床前的模样,他一拍脑袋,恨不得把刚才那个吓破胆子的自己拉出来砍了。   倘若真的发生了那事,怕他也活不过今日。   事关王爷和王妃,太医不敢耽搁,转过脑袋看向旁边站得笔直的青石,吞咽了几下口水,凑过去一些,这才开口说话。   “青石兄弟,我有一事不知该不该说?”太医试探地问。   “大人,何事?”青石一听,笑着转过身来,拱手道。   “就是啊......”太医又凑近些,几乎趴在青石的耳边,用气声说,“王妃的高热现在最好的方法是用药酒擦拭降温,但是我出来急了些,忘记同王爷说这事,您看这......?”   余下的话他没有说出口,但是他想青石这般聪慧,定然是能听懂的。   “哦。”青石闻言没有讶然,他只是看了眼很是惊慌的太医,小声说,“不必焦急,王爷自小在北疆,这些擦拭之事他都知道。”   “啊?”这回轮到太医惊讶,但青石并没有给他解释,单单认真地点了下头,告诉他确实如此后,重新站了回去,没有管太医震惊的面色。   青石看着远处的隐藏在黑暗里的巨石,想到太医震惊的眼神,还有些想笑。北疆穷苦寒冷,因为地理位置偏僻,所以没有物产也不富饶,能自给自足都是了不起的存在。   冬日里的北疆更是冷到滴水成冰,寒风就像刀一样凛冽,割动着人的皮肤。人即便穿着厚衣裳,不到一会,包裹着衣服里的皮肤仍然会被冷到发痒。   又由于没有什么吃的,大家身体普遍不好,发热伤寒是常事,也因为此,擦药酒简直是家常便饭。   京都里的人大约不知道,看似位高权重的摄政王,可帮着擦拭过不少人的身子。   思及与此,青石一点也不担心沈衔青的手法,反而担心起就徐公子那一身细嫩的皮肉,能不能受得起王爷的力气。   ‘滴答’   沈衔青将手里的毛巾放在药酒里浸湿,自己则先走到床榻边,掀开盖在徐月见身上的被褥。   本就冷的徐月见乍一没了被子,顿时打了个抖,唇瓣又白了一分。   沈衔青没有含糊,扫了眼徐月见嫣红的脸颊,和被水润湿过的唇瓣,当即选择闭着眼把徐月见身上的衣服给脱了。   冰凉的手指滑过滚烫的皮肤,入手的滑嫩无一不提醒着他,曾经欢好的感觉。   徐月见靠在躺椅上,瞧着沈衔青每次碰到他的皮肤都要停上一瞬,觉得有些奇怪。而且沈衔青的耳垂竟然悄然红起来,手腕的青筋也贲起。   “不是吧,统子。”徐月见看着床前的氛围好像随着体温,越来越炙热,有点意外。   “怎么?”系统磕着瓜子,不明所以地盯着那头。   “沈衔青怎么一下害羞了?”徐月见歪着脑袋,控诉道,“他之前做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系统:......   “果然只要不在现场,就能发现一些新奇的事情。”徐月见感受着气氛越发旖旎,那股热浪好似要拍在他的身上,不禁脸热几分。   即便没有刻意去看,沈衔青还是很轻易地将徐月见的衣裳脱了下来,好像这件事情已经做了好些回。   白皙的躯体出现在沈衔青面前,他把湿润的毛巾拧干,拉过徐月见消瘦的手臂,轻轻搓起来。   许是徐月见的皮肉真的娇嫩,才两下,那块就红了起来。   这么一大片红出现在身上,十分明显,如同被人虐待。   沈衔青想到了别的,眸光兀然一暗,强迫自己移开目光,拿着毛巾擦拭着其他地方。   带着药酒气味的毛巾,一一滑过胸口、腿部,皙白的皮肤转眼都变的透红。   沈衔青的动作明明不带一点涟漪,却让不远处的徐月见脸红。他看着自己的皮肉上浮现着一层蜜汗,晕在桃红的身体上,看起来格外秀色可餐。   “还挺精神。”沈衔青把毛巾丢进铜盆里,看了眼昂扬的玩意儿,不禁勾唇笑了下。他抬手擦了下额间的汗,没忍住伸手弹了下。   要不是考虑到这人身子不行,他真想......   沈衔青看着身上那一道道红痕,喉间快速滚动几下。   擦拭好身上,简单给徐月见穿上衣裳,沈衔青才把被子盖上。眼看着还冒着热气的脸颊,他俯下身来额间靠着徐月见的额间。   热度相互传递,感受到额间的炙热,沈衔青恨不得让徐月见的高温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徐月见。”沈衔青呢喃一声,蹭了下他的唇瓣。   室内的烛火跳动了瞬,沈衔青打开门,看着快要冻僵的太医,问:“进来。”   “是。”太医没料想到后面的门会突然打开,他掐了下时间,竟然一分一毫不差。看来青石说得一点不错,这位尊贵的王爷真的会做那事。   放在炉上熬的汤药被端了进来,元芳看了眼沈衔青,看出他没有接过的意图后,这才端着坐在徐月见身侧。   一碗汤药下去,太医快步走上前施针。   沈衔青在一旁瞧着,手心侧在身边,眼睛一点不错地盯着太医的手腕。好似这人有什么不恰当的举动,沈衔青便会当即取了眼前人的性命。   太医的手不敢停一下,身旁的目光像利剑一样割在身上,叫他后脊背发着热汗。   一炷香后,太医最后一针抽出,整个人都松散下来。还未等他真正高兴,正经坐着的徐月见却忽然朝前吐出口血出来。   “噗”地一声,夹杂着黑色的鲜红血液喷出来,溅洒在淡色的布匹上。   变故突现,在场的每一个人面色霎时变化。   “徐月见!”沈衔青第一个冲上去,将摇摇欲坠的徐月见揽住。空下来的手,顿时击开跪在脚踏上太医,怒声道:“压住!”   这场变故出现地太快,众人还愣在原地。在听到沈衔青这道斥声后,才反应过来。   青石一步上前,迅速将施针的太医反剪在地上。他看着那迸射开的血迹,再看自家王爷沉寂骇人的脸庞,全身逐渐泛起冷意。   沈衔青让徐月见靠在自己肩膀上,手掌翻开徐月见的手心,搭脉上去。感觉到他体内混乱的气息,急忙用内力封了几个穴位。   内力源源不断传进徐月见的体内,不到片刻,徐月见苍白地像白纸一般的脸色,才缓和了下来。   察觉到平和的气息,沈衔青骤然松了下气,看着徐月见的眼神柔和了不少。几瞬后,他把人先靠在旁边的榻上,当即抽刀起身。   眼神霎时变化,沈衔青拿着刀刃走到太医面前,一脚踹上太医的肩膀,直接将人按在地上,不能动弹。   刀刃逼上太医的手臂,森冷的声音传开。   “告诉孤,怎么回事?”   手是大夫的命脉,太医感受到来自刀刃的冰冷,浑身打了个抖。急促地昂起脑袋,“王爷,不是臣!臣怎么会做这事,再说,刚才您也盯着了。”   “臣哪敢在您的监视下,做出伤害王妃的事情。”   太医说到这,显然意识到自己被人陷害了。但很可惜,他不知道是谁这么干。   能让青石请来的太医,不会有问题。在场的众人知道,沈衔青自然也知道。   沈衔青转动刀柄,拉着人起来扔在榻边,“看看什么毒。”   太医忙不迭地过去,搭上脉,迅速凝神闭气诊。   一盏茶工夫,太医跪在地上,全身浸湿,有些劫后余生地说,“是丹红。”   丹红,不过是些许□□。   又因为刚才施针外加搓身,才加速了毒素流转,从而导致了吐血。   沈衔青手掌握紧,扫过屋内一张张脸,说了句话。低沉着声音中,隐藏着极大的危险。   “查。” 第96章 徐月见,昏迷!   摄政王的震怒,不说俘尸万里,也是要血流千里。   青石站在不远处,清晰地看见帷幔上斑斑血迹,触目的红色映入眼帘,浑身一凉。在看见沈衔青的赤目,全身更是弥漫着冷汗。   也亏得太医立刻诊断出来,不若如此......   青石不由得打了个抖,寒意笼罩上他的身体。   “是。”他不敢耽搁分毫,急忙拱手应下后离开。   一同离开的,还有几个侍卫。   悄无声息,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沈衔青要真相,就一定是全部的来龙去脉。青石很清楚沈衔青有多在意徐月见,也十分明白刚才那一瞬,他的的确确地感受到了,来自沈衔青的怯意。   “何解?”沈衔青将人搂进身边,接过元芳递来的热帕子擦掉徐月见唇边的血迹,淡淡问。   太医闻言,及忙拱手道:“丹红不易解,便不可再施针降温。只能食用些安神茶,稳定心神。不过丹红也算是把伤寒的淤血弄了出来,除去今晚难受些,性命之忧必定是没有的。”   太医眼睛直视着沈衔青,脊背挺直,似乎是怕他不相信自己,表情颇有些视死如归。   过了几瞬,沈衔青的目光从太医身上移开,不再言语。   实质性的目光挪开的那一刹那,太医脊背顿时一沉,抬手擦了下汗液,知晓沈衔青暂时放过自己了。   这屋子的血腥味太重,沈衔青问了太医是否可以颠簸,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果断把徐月见用厚被子包裹起来,又喊来一顶轿子,确认不会透进一丝风,这才抱着人出去。   前院的卧房一直在打扫,没想到竟然就这么用上了。负责前院的秦嬷嬷早早得了消息,赶紧起来让人再检查一遍,又是熏香又是加帐子。   “嬷嬷,可用的如此仔细?也不过是一晚。”旁的侍女见状,不由问。   那秦嬷嬷一听,单手点了下侍女的额间,骂道,“你个蠢货,谁不知道这是王妃头一次来前院。虽说是来养着,可那也是正正经经的第一回。”   “咱们王爷不喜欢内侍,那些个太监全是杂货得多。只咱们在前院帮着王爷收拾些杂物,还算是有些用处。可王妃就不同了,听说仅有一个奴才跟着,那可是大机会。”   “若是真能被王妃看上眼,要嬷嬷我说啊,可比在这闲散养老好上不少。”   有了嬷嬷这句话,那些个打扫的侍女不由精神一振,动起来更精神了不少。   不多时,沈衔青抱着徐月见下轿,走进热腾的暖阁里。打扫好的侍女们早已离开,屋内只留下熏着的淡淡竹香。   沈衔青把徐月见放在床榻的里侧,脱下外套后,躺在他的身侧,揽着他靠在自己的肩头。   安神汤药徐月见已经喝下,许是真的起了作用。没有再吐血,除去脸色还苍白着,其他的都好似与平日一点没差。   徐月见的身子还有些热,抱着的时候像是个热炉子。也不知是为什么,他今日一直没醒过来。好似一下被谁夺了神魄,只余下人的体温却不再有人的情绪和感觉。   沈衔青深呼吸几下,低头吻了下怀里人的额间。   那口突然出现又深不见底的井,那天忽然决定出门的决心,那几晚上的辗转发侧,无意不让沈衔青警觉起来,心口更是一阵阵闷疼。   长久的敏锐直觉告诉他,也许在他动情的那一刻开始,这人就已经在准备离开。或许是缺少什么,半月前才得了可以离开的消息。   他不愿意承认,或者说也不愿意去想其中的关窍。素来被夸赞‘机智’的他,也想有一天被当作‘蠢笨’,也许这样就不必每晚惊醒,每时每刻都害怕这人会突然离开。   沈衔青紧闭上眼睛,将徐月见用力搂进自己怀中,这股力气好像要将人按入自己的身体之中,无时无刻感受着这人的存在。   “王爷。”   一道声音打破了沉寂的场面,沈衔青闻言睁开眼睛,眼底的不安已经完全隐藏在浓稠的暗色后面,悄无声息地消散开。   “进。”沈衔青坐起身来,把徐月见放回床榻之中,暗哑着声音道。   青石从外面走进来,低着脑袋并不敢看向内室。屏风挡住了大量的视线,这让青石觉得松快了不少。   毕竟接下来的这个消息,又是该流血的。   “王爷,是府上的一个小厮,递送柴火的时候在上面撒了丹红粉。丹红遇火燃烧,浓烟透过瓷缝,进入汤药里,徐公子因此中毒。”   青石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信笺,上面的墨迹未干,凌乱的字迹可以看出书写者得到信息的匆忙。   这个是必须要给的。   青石想到王爷看到这个信笺,浑身就不得劲。他刚拿到的时候,已经生过一场气,甚至想进宫看看,那个人的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但想归想,这都不是现在该做的事情。   青石弯着腰绕过屏风,将此物双手托举交给沈衔青。   沈衔青抬手拿过去,打开扫了几眼。   青石微微抬头瞥了眼沈衔青的脸色,当即低下脑袋。浓重的积云飘在沈衔青的脸上,不怒自威下,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空气。   过了片刻,那一张薄纸转瞬细碎,落在地面上。青石盯着白色的纸屑,脑袋低得更下。   “让太医加大药剂,冬日本就容易惫懒一些,不上朝想必各位大人也能够理解。”沈衔青的话淡淡传出,带着刺骨的冷漠和掩盖不住的杀意。   青石早就预想到了这个结果,只是不禁有些唏嘘。曾经一个善良的人,为什么会在权利地旋涡中,很快地沦陷后能立刻背叛亲近的人。   他想不明白,也无法理解。   “是。”既然王爷如此想,那他就这么做。   青石报告完,即刻就去安排。   ‘嘎吱’一声门响,青石离开。   沈衔青在床榻上坐了几息,重新躺了回去。   徐月见坐在不远处的木椅上,看着沈衔青面色不大好。观察到刚才两人的反应和对话,他大概知道这毒是谁下的。   嗐。   徐月见叹了口气,他看过原文,知道皇帝小时候还是个乖巧听话的小孩。却因为先帝突然驾崩,朝中混乱,皇帝彼时没有权利,宫内的众人对他并不好。   那个时候沈衔青在外抵御外贼,又不曾养育过小孩,自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而皇帝又是个敏锐的性子,长此以往自然对权利的争夺藏在心里。   可要说皇帝真的恨沈衔青又不尽然,他总是以一种别扭或说是想吸引沈衔青视线的态度,去做事情。   直到他明白沈衔青的的确确不喜欢皇宫,不喜欢权利更是因为先皇,强行把他留在宫中,对他不会有一个好颜色。那一股绷紧的心弦彻底崩塌,不复以往。   他憎恶沈衔青,憎恶夺走沈衔青目光的北疆。   这才做出那个决定。   徐月见抿了下唇,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沈衔青抱着徐月见,头埋进他的脖颈之中。   屋内很安静,金色八角笼里的香烟缓缓升起,在温暖的室内消散开,朦朦胧胧地盖在这一层名为‘怅惘’的情绪上。   良久,沈衔青从徐月见的脖颈间抬起头来,许是今晚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他觉得有些无力。   他伸出手指放在徐月见的脸上,轻轻地滑动着,勾勒出眼前人的面容。   沈衔青用额头抵着徐月见的额间,用轻到难以听见的声音说:“徐月见,别离开我。”   “我只有你了。”   徐月见闻言,抬头瞧着沈衔青眼中的氤氲,心中狠狠揪了起来。   ---   徐月见的高热在第二天退了下来,温度回归到了正常的地步,却迟迟没有醒来。   太医把了几次脉搏,与其余几人确认过好几次,一致认为人是活着的。但为什么醒不过来,却没有定论。   察觉到沈衔青的视线,领头的太医有些不安,后脊背的汗液润湿了衣衫。在心中定了好几瞬,这才走上前拱手道:“王爷,应当是王妃的身子虚弱,一下高热和中毒,触发了身体的保护,这才迟迟没有醒来。”   “近些日子熬些将养的药下去,不日应该会醒。”   这话说得跟没说一样,太医也不敢担保,或者说没人敢担保。   沈衔青的目光落在徐月见身上,他原本高热发红的脸颊,现在已经退了下来,变成了健康的红润。眼睫低垂,呼吸匀称,安安静静地躺在床榻上,乖巧得不像话。   徐月见很爱睡觉,却也爱闹腾。若是真让他一直睡下去,这人怕是也要不高兴的。   想到此,沈衔青眼底滑过些笑意,但这一抹笑意很快消失。   “王爷。”青石瞧着沈衔青面色不大对,急急出声。   “无事。”沈衔青只觉得自己体内有一股血液在翻腾,他按住胸口,抬手说。   “叫蓝寅来书房。”   青石只在一瞬间,就明白了沈衔青的意思。   他一激灵,赶紧出去。   蓝寅得到消息时,还有些诧异,但转瞬也明了了沈衔青的动机。他很快找出要用的东西,跟着青石抬脚出去。   一到门口,就看见齐起倚靠在木栏杆边,约莫是瞧他来,身子微微摆正了些。   “你不是身子还没好舒坦?”   “王爷传唤,哪有不去的道理。”蓝寅似乎就等着这一刻,一向忧郁的眼睛里满是光亮,配着那一头白色长发,还颇有些天真的意味。   齐起闻言撇了撇嘴,看见青石行了礼后,不自觉地跟在两个人后边。   “你跟着作甚?”蓝寅不明白,歪头脑袋问。   “切,谁愿意跟着你。”齐起立刻炸毛,语气里不乐意,眼睛却一错不错地落在蓝寅身上,“还不是王爷说要我看护你,不然你以为我想跟着你不成?”   说着到,齐起又忍不住吐槽道,“还说是什么圣子呢,这破身子来了京都后,就没好过。”   蓝寅已经习惯了齐起这副口是心非的样子,但他这么一听还是有些恼火。他看了眼齐起,抬手捏了个诀。下一瞬,齐起便不小心踩到一个瓜果皮,就要滑到在地时,对方竟然拉着他的手靠在他身上以防摔跤。   身上滚烫的气息袭来,蓝寅愣了瞬,一下把人推开,冷着脸不说话。   齐起也觉得尴尬,双手抬着放开。   看着两个人如此,青石挑了下眉,很新奇地看着齐起。   后面倒是正常,没有任何纰漏也不吵架,估摸着也觉得不对,一行人相安无事地走到府邸里。   青石带着蓝寅来到书房门口,便不进去。   蓝寅明了地推开门,看见沈衔青背手站在床前,看着窗外。   大禹通鬼神,能看清人的悲喜。   他看着沈衔青,发觉与上次不一样,此刻眼前这人的身上笼罩着一股悲伤的气味。   “王爷。”蓝寅叫了声。   沈衔青听到动静,好似才从自己的世界中回过神来。   “孤有一事相问,徐月见可是已经离开?”   沈衔青相信蓝寅是个聪明人,能明白他的意思。   过了一盏茶工夫,蓝寅果然拿出一个东西,将自己的指尖割破后点上,那东西发出金光,转瞬又消失。   蓝寅闭着眼,没有立刻答话。   沈衔青心底的疑云越发大了起来,手掌不由捏在一起。   如果说徐月见确实已经离开,现在留给他的不过是一具身体。虽然是温热,但不复之前的情态。   想到此,他浑身一颤,胸口像是有一股火在四处乱窜。就在他想往下压时,喉间一股腥甜涌上来,他迅速拿出帕子捂住。   猩红的血液滞留在白色帕子上,沈衔青眸子一变,十分淡然地折起来,森冷的声音响起。   “不必犹豫,直说无妨。” 第97章 徐月见苏醒!   蓝寅闻见了一丝鲜血的味道,这股味道让他不自觉地抬起脑袋,正巧看见对方折叠起来的白色帕巾。   照理他该问一句,但面前这位位高权重的摄政王,似乎并不想让人发现这个事情。那么他最好的方法,就是当一个‘瞎子’和‘聋子’。   “王爷,锁仙绳确实有松动的迹象,但盘中也显示王妃并未离开。”蓝寅不敢掩瞒,将自己测出的结果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嗯?”沈衔青闻言,当即气息不稳,眼眸中的郁色顿时被喜意取代,语气中带着些急切,“你说什么?”   蓝寅看着眼前人有些癫狂的模样,急忙拱手再说了一遍。   这回,沈衔青终于听了明白。他走出来,居高临下看着蓝寅,继续问,“那为何......他一直不醒?”   蓝寅不是医生,自然不知道徐月见迟迟不醒的原因。他只管魂魄和鬼神,不能控制人的苏醒和健康。   蓝寅沉默下来,没有答话。   沈衔青从蓝寅的态度中,明白这事已经不涉及鬼神。这让他不安的心莫名定了几分,说不定正是太医所说的,将养几日便可以醒来。   屋内静了几瞬,沈衔青神色又变回原来的冷淡,眸中的喜意掩盖起来,似乎刚才的急切是虚幻。   沈衔青转过身去,看着墙壁上挂着的桃色海棠画,淡淡说。   “你求的事情,孤答应了。”   这句话一出,蓝寅登时睁大双眼,眼瞳不可预料地颤抖起来,急忙跪在地上,给沈衔青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大礼。   “多谢王爷成全。”   沈衔青摆摆手,没有再说话。   蓝寅看着那背影,十分实趣地离开。   徐月见坐在椅子上看完了全程,在听到‘锁仙绳’时候,搭在脸上敲动的手指一顿。他歪头看着还站在书桌后面的沈衔青,疑虑顿生。   “系统,锁仙绳是什么?”徐月见问。   “嗯......”同样观望了全程的系统,在听到那个词语后,同样的一脸茫然。   “好好好,你也不知道。”徐月见瞧着蓝寅出门时的欣喜,只觉得这里面又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沈衔青,这人还真不简单。   不过,他那么喜欢自己,应该不至于做出什么吓人的事情。   这个想法在徐月见脑袋里转了几瞬,而后抛之而去,他现在最担心的还是沈衔青刚才忽然吐血的事情。   要是有人几年前和他说,将来有一个人会因为他发烧不醒,以为他会离开而吐血,他一定会把那个人当做傻子,甚至还会长篇大论的嘲笑。   他想,上辈子没有一个人是真正爱他的,没有一个人是真正关心他的。发烧这种事情,如果是被经纪人知道,不过是多喝点热水,晚上的活动不要忘记参加。   来来回回地都是和利益相关,不会是关切。   不可说,在沈衔青吐血的那一瞬,他确实心中大动,一度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人与人的关系大多是薄弱,随意的一个小事都有可能分崩离析。他也在剧本中体验过不少爱情,在生活中看见过不少夫妻,但要说实话,却很难见到一对恩爱长久的关系。   所以在得知沈衔青喜欢他的时候,他曾有过犹豫。一直到系统告诉他任务完成,要不要离开的时候,他也左右摇摆。   归根结底,他有些不大相信爱情会一直坚固,或者说沈衔青会爱他。   徐月见从不怀疑自己偶尔热情的表面下,是对感情的漠视。但这两日沈衔青的举动,又是在帮他肯定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系统,我什么时候能回去?”徐月见抛开思绪,问。   “嗯,应该快了。”系统也说不准,主系统是如何计算这个脱离危险的时刻。   “嗯。”徐月见应了声,扫了眼坐在黑暗里的沈衔青。缓步上前,轻轻从后面抱住沈衔青的脖颈,低声说,“别难过了,我快回来了。”   这句话沈衔青听不到,但是徐月见还是选择安抚。   沈衔青并没有在书房里待很久,他只是整理了一下情绪,而后走出门去,回到厢房里。   徐月见依旧躺在床榻上,他的贴身小厮元芳正跪在脚踏上,拿着湿毛巾给徐月见擦拭身上和手心。见他来,木楞了瞬,慌乱行礼。   沈衔青抬了下手,走到床榻旁边。元芳将帕巾放下,很有眼力见地退到旁边,低垂着眼眉看向自己的脚尖。   沈衔青看了眼还闭着眼睛的徐月见,将铜盆里的湿毛巾拧干,拿过他的手掌,细细地擦拭起来。   入手的温度是刚好的,与正常人的体温一样。沈衔青有时候不由地想,徐月见是不是在和他开玩笑,就像以往一样。   或许他擦着擦着,这人就突然起身,朝他扑过来,大笑着说:“王爷,可吓着了?”   但这种只是他的想象。   “今日,你家公子可有什么反应?”沈衔青装作无意地问。   元芳闻言,抿了下唇小声说:“并没有,不过喂了几碗汤药下去。太医说面色红润了不少,应当快醒了。”   “嗯。”沈衔青听到这个答案,没有做过多的反应。他把徐月见的两只手擦干净后,将帕子丢进铜盆里,冷声道。   “青石,搬些折子来。”   “是。”   沈衔青不打算回去,把办公地点放在了房内。   他相信徐月见没有离开,所以他等,等徐月见醒过来。   徐月见在屋内守了会,正打算出门逛一圈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手掌正在慢慢变透明。   “统子,这事怎么了?”徐月见不由惊呼一声。   “啊。”系统见状叫了声,“宿主别怕,你快要回去了。”   “尊的吗?”徐月见疑惑地皱起脸,有些不敢相信,他看电视剧这种逐渐透明,不都是要魂飞魄散的节奏吗?   怎么到他这,一下变得是活下来的节奏。   系统能听到宿主的想法,闻言瞬时有些心虚,但又不忍心被如此污蔑,当即说:“宿主宿主,其实这种脱离方式是一种模版。你们世界ppt里不是就有很多弄好的版式?我们系统也会应用这种。”   “是吗?”   在徐月见狐疑的目光中,系统终于没办法再装作看不见,随后便悄悄说。   “当然,模版最便宜。”   “呵呵,我就知道。”徐月见听到这个答案,意外地很安心。   穷穷地安心。   徐月见看着自己的身子慢慢消失,最后一点完全透明之后,他如一道光束‘唰’地一下飞入床榻上的身体里。   酸疼、疲惫涌入身体里,徐月见眉间轻动,没忍住轻咛一声。   正在处理公务的沈衔青一听,手指兀然顿住,身体快于脑袋,迅速起身走到床榻边。目光灼灼地盯着面前人,眸中的火热似焰火,好像要把眼前人盯出一个大窟窿。   “王爷?”元芳站在一旁边,看见沈衔青僵硬一下身子,随后踏着凌乱的步伐走过来。气势有些凶,但眼中的欣喜溢于言表。   元芳不禁随着他的目光看向床榻上的少爷,但他一点也没看出点什么。他小心地扫了眼冷面的沈衔青,小声问:“王爷,您在看什么?”   “叫太医,你家少爷醒了。”沈衔青没有询问元芳的意见,而是斩钉截铁地说来。   “可是......”元芳听着沈衔青的话,看着与刚才没一点不同的少爷,心下大恸,一时间思考该不该告诉沈衔青,他家少爷并没有醒。   “快去。”沈衔青没理会元芳的怀疑,见他还傻站在这不动,凌冽的眼风扫了过去。   元芳见状不敢再问,赶紧跑了出去。   这几日太医都住在府邸里,离院子也不远,不过是几步脚程。   待元芳把太医拎到屋内的时候,只见刚还躺着的徐月见,现在竟然坐了起来。他靠在软枕后,握着沈衔青的手,大声喊着饿了饿了。   不过是几瞬,怎么一下就醒了。   元芳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步子都没踏进去,先揉了揉眼睛。   “元芳?你怎么不进来?”徐月见听见了门外的动静,转头看去,就看元芳一副‘我不相信’的神情。   这一声,元芳就知道自家少爷确确实实回来了。   “少爷!”兀然相间,元芳一下没崩住自己的情绪。他三步当一步走,竟然直接忽视掉沈衔青的存在,霎时跪扑在床榻前,嗷嗷大哭起来。   太久没听到元芳哭,徐月见一时还有些没适应。   徐月见看着这家伙抓着自己的衣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难得生出几分爱怜。他伸手揉了下这人的脑袋,缓声道:“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吗,怎么一副我已经不行的感觉。”   元芳正哭着,一听连忙呸呸呸几声。   “少爷,这可不兴说啊!”元芳哽咽着,鼻涕泡都冒了出来。   他这副样子,倒让徐月见想起初入王府的时候。那个时候元芳也是这样,直直地扑上来,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眼泪鼻涕一股股冒出来。   委屈得很。   “颠子。”徐月见没忍住拍了下他的脑袋,这才转头看向坐在一旁的沈衔青。   很奇怪,这人一直没有反应。从他醒来到现在,这人还维持着这副模样。要说没反应。眼瞳又是深沉的墨色。   可要说有反应,这人又跟个木头一样,傻愣愣地坐在榻上,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看。   “你怎么了?”徐月见失笑道,拉了下沈衔青的手,语气带着亲昵。   他问着话,沈衔青却忽然像是不想看见他一般,直接把头转开,看向太医的方向。   “过来瞧瞧。”   太医一听,急忙上前。   元芳不好再跪着,便起身挪到一边,擦着眼泪看着徐月见,一点没发现现在气氛有些不大对劲。   太医搭上脉,凝神关注着。片刻后,太医放下手,一脸喜色地对沈衔青说:“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嗯?”徐月见瞧着太医这乐得胀红的脸,心底莫名被他拉到高处。   这个句子开头,总是让人感觉到刺激的。   特别是他还是男人的情况下。   “徐公子安然无恙了!”   “只要配合再吃上几帖药,方能大好!”   这话终于落下,徐月见浑然松了口莫名其妙的气。   “嗯。”沈衔青应了声,摆摆手让两个人出去。   元芳瞥了眼自家少爷,不敢违抗沈衔青的命令,直接拉着太医走了。   门合上,屋内霎时昏暗了一点。寂静的空气中,任何一点动静都让人警觉。   徐月见盯着沈衔青的眼睛,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还不等他‘你别这么看我’这句话说出口,对方就已经快速地做出了反应。   沈衔青弯下身子,按住徐月见的脑袋,用力吻了下来。   急促地吻落在徐月见的嘴唇上,厚重滚烫的呼吸浇打在脸颊上。舌尖压根没有丝毫空余,全都被沈衔青缠在口腔里,四处刮擦着。   徐月见被亲得浑身发软,手指攥着沈衔青的衣角轻颤着,好似丹红的药效并未消除,那股短暂的情态还留存在身体里。   沈衔青好像很急切,手掌一直落在徐月见的身上,似乎是在确定徐月见醒了这个事实。   “徐月见。”   几瞬后,在感觉到徐月见受不住的时候,终于撤离开。两个人的唇瓣上沾着水渍,徐月见的眼睛弥漫着水汽。   沈衔青的嘴唇摩挲着徐月见的唇瓣,叫出来的名字缠绵又低哑,不自觉地就让人明了其中的炙热。   “嗯。”徐月见朦胧着双眼,鼓起勇气去看沈衔青的眼睛,应下了这话。   “别想跑。”   “嗯。” 第98章 王妃要今日逃跑?   自从徐月见答应沈衔青后,他忽然觉得自己浑身清爽了不少。哪还有什么晚上睡不着觉,简直一夜到天亮。连青石见了都夸一句,徐公子近日越发精神了。   徐月见想自己要长久地留在这里,还是得做点事情,不然一直待着,久了还是会无聊的。   于是徐月见发挥了自己的附加属性,也就是吃货这一美好品质。准备在京都开一个酒楼,虽说有云清楼珠玉在前,但他做点小买卖还是可以的。   沈衔青听说后,全力支持,甚至还怕徐月见不来找自己,头日午时便带着账房来了。   徐月见乐得清闲,一股脑把自己的想法全告诉了账房。   冬日里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艳阳没维持几日,灰暗的天空便又开始飘散着雪花,悠悠扬扬地落在红砖青瓦上,远看过去,漂亮地如同仙境。   徐月见躲在被子里,耳听着外头的敲钟声,对着正在穿戴衣裳的沈衔青,慢慢探头说了句,“沈衔青,你起得也太早了”   沈衔青站在堂间,闻言转过身去看。一望过去,却只看见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自从上次沈衔青换衣裳,没能看见徐月见之后。在他在的时候,屋内里的屏风都会折叠起来,以供两个人可以正常的眼神交流。   穿戴好,沈衔青抬步走过去,用略冰的手指捏了下那人的脸颊,眼中含着笑意道:“今天年节,别太贪睡。”   “我知道了~”徐月见被这点冰凉,冷得打了个哆嗦。   也不知道这朝廷到底被沈衔青发了多少俸禄,这不过三更多点,就愣被叫了起来,连个安稳觉都睡不了。   虽然徐月见一直都知道沈衔青很忙碌,但清清楚楚目睹下来,还是惊讶于这个工作强度。   这朝廷哪里是个也好公司,跟个周扒皮也差不了多少了。   徐月见无不气愤,却也知道不止是沈衔青,坐在高位的大人们都得早早前去。年节不比其他,大事小事都得精细过目。   特别是今年,皇帝还不一定出席的情况。各处人人自危,生怕什么时候触犯了哪个禁忌,大过年的移了脑袋。   “你快去吧,还等着呢。”徐月见见他还坐在自己旁边,拍了下他的手,催促道。   外边候着的不仅有青石,还有宫中急匆匆而来的几位大人。   “嗯。”沈衔青没有在意,反而有些意犹未尽地捏了捏他的脸。   就在徐月见再度不耐烦时,沈衔青终于撤走了自己的手,低头亲吻了下他蹙着的眉间,柔声道:“我走了。”   额间忽然落下温热的触感,徐月见一腔话又给堵了回去,哼哼两句到底没说什么。   沈衔青揉了下徐月见的脑袋,起来转身的那一瞬间,脸上的柔色霎时变了。门被打开,浓雾笼罩着府邸。外头的天色昏暗,几盏灯照耀着前行的道路。   雪大得很,刚扫好的地方不多时又被盖上一层白色。堆得高的地方,踩上嘎吱嘎吱响。   风也大,呼呼地吹起大氅的尾部,露出里头的锦衣。沈衔青快步走过,快到门口时,忽然转身望向身后亮着暖光的屋子,心中不由变得柔软。   他相信徐月见那晚的承诺,也相信徐月见不会离开自己。   沈衔青一走,徐月见直叫人把灯熄灭了,自己还得睡了回笼觉。   年节晚上在皇宫里开席,只要按时到,问题都不大。而离晚宴,着实还有些距离,哪稀得他现在起来。   等徐月见再醒的时候,外头的天光已经大亮。只是今日的天气委实不算好,一直到巳时,屋里还要燃着灯。   “元芳。”徐月见拉了下铃铛,向门外喊了声。   “来了少爷。”元芳在门廊处应了声,朝着候在旁边的尚宫局嬷嬷和几个青衣丫鬟使了个眼色,打开门带着几个人进去。   因着今天要参加晚宴,又是年节。所以要穿着朝服,又由于一贯的王妃服饰都是女子服饰,所以还花了不少力气修改了。   徐月见看着丫鬟手里捧着红色的朝服,上头的金线和珍珠,在暖黄的灯光下,闪闪发光,让人一见便知富贵二字。   那一件朝服看着就很重,也亏得不用现在穿上,不然就这点,他今天确实不必吃饭。   “王妃,先试试看,是否需要改改。”嬷嬷走上前,帮着徐月见穿上身。   开始徐月见还以为自己得沉着气穿,谁知道一上身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轻。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嬷嬷之前观察过自己,连自己一些小习惯都顾虑到了,行走时比之前的衣服都要方便许多。   “这红色极为衬您,不过这腰身还要再掐一下,就更显身段了。”嬷嬷笑着夸赞道,显然很满意自己的这个作品,“王妃还是适合这种明亮的颜色,等开春可用地就多了。”   “嗯。”徐月见对这种没有任何意见,专业的事情自然要看专业的人。不过瞧她的意思,之后都是按照这个版式来的。   尚宫局的嬷嬷交代好一应事务,便端着朝服去了旁边的地方去修改。   徐月见没了事情,吃了早饭后就搁在屋檐下赏雪。元芳抱着个红薯走过来,脸上嘿嘿笑,跟冬日里盛开的桃花一样。   “怎么了?”徐月见拿过一个,打趣地问。   “桃花姐姐送来的,说是年节吃点甜的东西。”元芳搬来个几凳坐在徐月见旁边,闻言忙炫耀道。   怪不得。   笑得跟夺花一样。   徐月见撇撇嘴,从怀里掏出一个鱼模样的金果子塞到元芳手里,“年节,还是攒点钱吧。”   元芳看着手里的东西,惊叫一声。谁叫去年的年节在侍郎府,他和少爷两个还窝在冷得跟冰窟窿的房间里,互相烧柴取暖呢?   别说有年节的赏金,便是一餐好饭都得靠侍郎的好脸色。   元芳长这么大就没拿过这么多钱,乍一拿着。当即学着石井街坊的人一般,拿起来放在牙齿间,咬一下。   “呀!硬的!”元芳讶然道。   徐月见在一旁看着,没忍住笑骂了声,“傻子。”   风吹一阵,雪落一阵,棕黑色的枝丫上沾满了雪花,吹一风不少飘飘摇摇地下来。   庭院里,还是一副温馨融洽的气氛。而远远的皇宫里,却弥漫着一股无言的肃杀之气,全无年节的喜庆。   纵然宫殿里每一个屋檐下都挂着红绸子,路过的每一个人似看不见一般,纷纷急匆匆走过。   “王爷,今晚的宴会陛下怕是不能参加了。”承乾殿里的太医跪在地上,语气皆是遗憾。   “为何?”沈衔青坐在上座,手里端着热茶,好似真的想问清楚一般。   “这......”太医被问得一哽,缓了下忙说,“陛下被刺客袭击脑袋后,一直喊着头疼。脑袋受伤是大事,本该静养,陛下却一刻也闲不住,硬是要把折子批了。奴才们劝也劝不住,这才惹成了这样。”   这一番话说得巧,乍一听让人以为是秦昭不遵医嘱,太医们又不敢违抗他的命令,才导致了这个情况。   离皇帝近的人,才知道秦昭哪还有折子批。不过这话没人敢说,在第一次皇帝拒绝服药,被强行灌下后。   整个皇宫就已经无形地落入了沈衔青的手中,只要不是拖上全家想死的,谁也不敢和沈衔青抗衡。   “既然如此。”沈衔青垂眸看着手中的茶杯,在原地顿了几瞬抬手喝掉,淡淡道:“那就呆着吧。”   有沈衔青发话,当然没有人有意见。   事了,沈衔青走出内殿,看了眼已经冒出光的日头,转头对青石说,“府邸里可传来信笺?”   还不等青石回话,就听沈衔青说:“不成,你去叮嘱一声,别叫他睡久了。”   “明白。”青石应道,抬手叫来身后的侍卫,叫人回府传话。   沈衔青一路走回书房,发觉门前竟然候着一个人。那人一头白色的头发,与周围红色的背景格格不入。   “王爷!”那人见他来,叫了几声连忙迎上来几步。   “何事?”沈衔青走进书房,蓝寅顺势跟在旁边。   “王爷,您叫齐起带我回大禹?”蓝寅有些不解沈衔青的动作,之前他特意同沈衔青说,锁仙绳有松动,就是想多留在京都一会。   谁知不到两人,就有人来通报,说是大禹事已了,让他收拾东西回去。   可他还没寻完仇,有几人的外室子还在,他哪有回去的理由。所以他今日斗胆让齐起带他来宫里,一是想体现自己的价值,二是他确实感觉到了一股奇异的力量正在逼近。   “是又如何?”沈衔青脱掉皮手套,丢在书桌上。闻言转身望着蓝寅,眉眼间夹杂着些许不耐烦。   “可......”蓝寅一时语塞,急忙出声道,“王爷,您忘记我和您说过,锁仙绳有所松动吗?”   相较于蓝寅焦急的话语,沈衔青反倒是不急不慌,坐下来先喝了杯热茶,这才出声。   “那又如何?”   “我......”   蓝寅剩下的话还未说出口,沈衔青就已经先打断。   “蓝圣子,孤不喜被人威胁。”   短短几个字,饶是蓝寅有礼,被这么冷淡地看一眼,嗓子好似一下被掐住了般,哽了好几顺,愣是没说出来。   “送客。”沈衔青看了眼青石,拿起旁边的折子批起来,显然没耐心继续听蓝寅的话。   青石闻言,上前一步,给蓝寅做了个‘您请’的手势。   蓝寅见状,抿了下唇,看着淡然的沈衔青,大声说:   “就算是,王妃准备今夜离开也无所谓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坐在木椅上的男人抬起眸子,寒霜似刀剑飞向他的身体。   一股风暴般的窒息气氛笼罩下来,蓝寅对上那双眼睛的瞬间,终于明白了为何,大家都要把眼前人叫作‘煞神’的原因。 第99章 徐月见跑了!   沈衔青的目光扫过来的时候,蓝寅感受到了沉甸甸的威胁。在这一瞬间,他的身体不自觉地往后撤退了一步,本该盯着沈衔青的眼睛也往下移了不少。   良久过后,沈衔青似乎在思忖什么,将嗜人的目光挪开了。   “蓝寅,孤的耐心有限。”沈衔青平淡的话语中,蕴藏着不少危险。显然没有因为蓝寅的一句话,便动了别的心思。   蓝寅喉结滚动几下,说了声不敢后。忙把最近观察的情况告诉沈衔青,以体现出自己的价值。   “王爷,锁仙绳有颤动,就说明王妃的魂魄不稳。而且最近,在下的确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力量。随着年节的到来,越发大了起来。在今日,尤为强烈。”   蓝寅一字一句说完,潜在的台词不难明白。是想要沈衔青再度重用他,让他调理好徐月见魂魄不稳的情况。   在蓝寅看来,眼前这位矜贵的摄政王肯定会同意的,毕竟这可是事关摄政王妃。   在来京都之前,两个人的事情就已传了出去,连大禹都有了消息。说是大庆那强大冷血的摄政王竟然有了爱人,且很相爱。   他如其他人一般,觉得这就是市井之言,像他们这种生在王庭中的人,根本不相信。可直到那位王爷找到他,让他拿出‘锁仙绳’后,他终于有些信了。   他给出的条件是覆灭大禹,那人一点也没犹豫。来到京都之后,目睹过一些事情后,更是坚定不已。   所以一直到此时此刻,他都相信着沈衔青绝对不会拒绝自己的好意。   蓝寅盯着沈衔青看了片刻,努力不让自己骄傲的神情露出来,毕竟通神这项能力,整个大禹都没有人能打过他。   “青石,送客。”沈衔青闻言,没有再看向蓝寅,反而低头摆弄些无用的东西。   蓝寅在听到这话的时候,整个人恍惚了一瞬,难以置信地盯着不远处的男人。似乎不明白这人明明很在乎徐月见,却在听到他可能要离开时,表现出一幅无所谓的样子。   青石没发,只抬眼看了下瞪大双眼的蓝寅,站在他的面前,伸出手来。   “还望蓝圣子,不要为难在下。”   蓝寅到底不敢说什么,只能捏紧双拳出去。   将蓝寅送走之后,青石重新回到书房内。瞧着自家王爷不虞的神色,他大抵知道王爷应该是把那句话听了进去。   青石不敢多问,便站在木桌旁边,小心地帮研磨。   过了几息,他果然听到了沈衔青捎带危险的声音。   “年节事情繁多,让黑甲卫在城门候着。”   “是。”青石了然地应下,放下方条,转身离开。   前院的侍卫总领真是黑甲卫中的一员,青石抬步走到了宫殿旁边的院子里。大庆尚武,有底蕴的府邸里都有擂台,更何况这偌大的皇宫。每每王爷来到皇宫,不必巡视的人便会来到这里。   院子里,不少赤着胳臂的男人在院子里练武,旁边站着新来的侍卫,眼睛瞪大着瞧着台子上的人。   王爷不允许麾下的士兵私下赌博和当值的时候喝酒,那些人便想了这个法子。每个新来的侍卫都上去和老人比划几下,试试水准。渐渐地,这就成了一种规矩。   青石走到离台子五步远的地方,看着上面已经赤膊相对的人,喊了声,“阿书。”   擂台上慢慢悠悠对阵的人一听,转头瞥了眼。见是青石来了,也来不及教导眼前这个愣头青,一掌把人打翻,拉开绳子跳了下来。   “青石大哥,可是有事?”名为阿书的人分外腼腆地笑了下,拱手道。   “的确。”   青石使了个眼色,那人霎时明了,掉头对着那群人斥道:“你们先弄,我去去就回。”   两个人走到一处无人角落,青石扫了眼周围的环境中,这才出声。   “今日年节,王爷要黑甲卫去城门候着。”   阿书在得知青石来的时候,心里就有了数,知道王爷有事要办。但最后没想到,竟然是这个事情。   这个话绕在他的嘴里几个来回,越嚼动越觉得有别的意味。   这感觉倒不是因为在那等着,而是在防着有人要从城门口离开。   不过,这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就是王爷让他们在城门站一个通宵,那一定是有道理的。   “是,我就是大营通知各位兄弟。”阿书躬身拱手,立即回到屋内取来衣物,快马加鞭往北营地而去。   青石完成了沈衔青的交代的任务,自然重新回到宫殿里。在回去的路上,他踩在还未消融的雪地上,看着远处被阴沉沉雾气笼罩的京都城,不自觉打了个抖。   酉时,徐月见在丫鬟的伺候下穿上朝服,戴上银冠。   “少爷,要不要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元芳端着易克化的糕点走到徐月见身侧,问。   徐月见低头看着自己漂亮的衣裳,原地抉择了瞬,还是捻起一个吃了起来。谁知道到时候,什么时候才能吃。   马车早已在府门口等着,前后侍卫也就绪,目光凛然地注视着前方。   徐月见收拾妥当之后,抬步走了出去。晚上霜寒重,这几步路,青石路上的砖石便落下了不少白色。   马车里暖和,一进里面,他立刻就把大氅松开了些,抱着手炉不说话。   元芳把马车的帘子放下,无意扫到徐月见的脸色,还以为是谁惹自家少爷生气了。可刚才换衣服的时候都挺好的,中间也没有谁出声,哪里会有人热他。   元芳百思不得其解,却知道这时候最好的方法就是闭嘴。   放下帘子后,徐月见往后一躺,耳听着脑海里突然蹦出来的倒计时。   【提示,距离最后传送时刻,还有七个小时。】   “宿主,你在干嘛呢?”徐月见乍一听,心情都紧张起来。这就是最后离开的时间,按照系统的意思,如果他今天不走,那就没有任何机会了。   想到此,徐月见有些怅惘。这不仅是他和任务的最后几个小时,也是和系统绑定在一起的几个小时。   一想到从开始到现在,身边有系统陪伴着,心底莫名就觉得安心。而这也是最后几个小时,说舍不得也是有的。   “嗑瓜子。”系统已经知道徐月见不离开,一点也不关注这边的事情。自从任务完成,积分倍增后增设了一个看电影功能,它见天地在这里消耗时间。   “聊个五毛钱天?”   “不,正在关键剧情。”系统缓缓说。   “你......”徐月见一腔情谊硬生生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感情他刚才酝酿那么久,这家伙还在看那些肥皂剧。   徐月见无语凝噎,最后没说什么,拿了条帕子盖在脸上。   行行行,他举白旗还不行吗。   马车晃悠悠到达皇宫门口,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马车和贵族。   年节能来与皇帝贺的,多是重臣或王公贵族。自宴会开始,途经皇宫的一条大道便被兵士把守,让马车通过。   徐月见耳听着外头的动静,刚起身便听见了元芳的声音。   “少爷,到了。”   “嗯。”徐月见收拾好情绪,起身走下马车。   他一出来,旁边的臣子家眷纷纷行礼。   “王妃金安。”   “免礼。”彼时天色已经暗沉下来,旁边举着火把和灯笼的人一群群。但他也还是看不大清面前人的样子,只能看见他们在行礼。   说完,徐月见径直上了步辇向皇宫而去。他不常见官员,也不想与其余的家眷扯上关系。   一进入皇宫,便能隐约听到远处的丝竹之声。寒夜之中,如此走在官道上,竟还能感受到其中的热闹和热乎。   徐月见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宫殿,一时间想到了上次的万寿节。想到他和沈衔青绕着整个皇宫跑,还挺好笑。   步辇稳当地前行,最后落在最亮堂的宫殿面前。   徐月见下了步辇,跟着宫女的引导走了进去。他照例扫了眼最顶上,那个金色龙座。与上次一样是空落落,却无端让人觉得黯淡了不少。   想到主角攻现在处境,也是能理解为何这样。   晚宴戌时开始,官员们在他进来之后,已经陆陆续续地将四周的座位填满。   徐月见坐在上头,看着旁边的座位,招手问元芳沈衔青去哪里了。   还不等元芳出去询问,便看见一个太监服饰的人走进来,恭敬地向他行了个礼,笑着道:“王妃金安,王爷现在还在书房,还有一盏茶才到。为此,王爷特意吩咐内务府,做了一道点心给您垫垫肚子。”   太监笑着说完,抬了下手。后边的人便端着一个白色碟子出来,搁在他的面前。   一个奶白膏状的东西搁下,上面放满了各种水果,在层层叠叠水果之中,还有一个被削尖的蜡烛。   徐月见看了好几眼,猜想大概是蛋糕了。   他之前和沈衔青无意间提起过,说自己过年都是买一个蛋糕来吃。为防止沈衔青不明白,他还细细赘述了一番,没想到那家伙还真的做出来了。   徐月见好笑地看着上面站得笔直的蜡烛,他想做的人大概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加一个蜡烛吧。   “替我多谢王爷。”徐月见和他说了声,因着不大好点蜡烛。徐月见还是先把东西拔了,再切开蛋糕吃了起来。   冬日的水果不多见,吃起来格外甜口一点。   一盏茶时间刚到,宫殿外便响起了一声声恭贺和行礼声。   徐月见放下筷子,撑着脑袋看过去,果真是沈衔青到了。   沈衔青让众人起身,自己坐在他旁边。   “冷不冷。”沈衔青坐下后,十分自然地牵起他的手,问。   “还成,不算冷。”进了殿内,徐月见脱掉了大氅。本来开始有些冷的,后来也不知道是谁这般细心,多拿了个手炉放在他旁边,还将金篓子离他近了些。   “嗯。”沈衔青握着他的手,确认比较暖和后,放下心来。他看着眼前动了不少的蛋糕,又问,“可还行?听说南方那地方爱吃糕点,便请了个师傅来。”   “喜欢。”徐月见一问一答,替他拍了下肩上的雪,柔声道:“别说我了,你来得这般急?是不是又没打伞?”   这回轮到沈衔青不说话了,他移开目光看着远处的座椅,淡淡说:“那些人走得太慢了,给他们一刻钟都不肖得能走到。”   旁边帮着收拢大氅的青石闻言,手指一顿,无奈地仰天。   什么叫他们走得慢,分明是王爷怕徐公子等着,脚程那叫一个快。   不过他也不是第一次背锅,这东西背着背着就习惯了。到现在,他已经能淡然地接受着一切。   年节的晚宴无外乎就是那些东西来来往往,徐月见虽是来过一次,却已然分外熟练。也不掺和那些臣子的事情,自顾自地吃起东西来。   【最终倒计时:三小时。】   几轮长袖漫舞,周围官员都有些微醺,他身边这位面上倒是一点也出错。   徐月见想到快速飞逝的时光,只觉得心尖弥漫上一层紧张的气氛。   “宿主。”   就在他手心微微出汗的时候,脑海里的机械音骤然一响,把徐月见吓了一跳,原地浑身一颤。   “怎么了?很冷吗?”沈衔青最先反应过来,直接握住他的手腕,关切道。   “没事。”徐月见缓和了下狂跳的心脏,抬手按住沈衔青的手背,下意识回复了这句话。   若是徐月见再仔细些,大概能看清沈衔青现在的眼眸中,渐渐升起的探究情绪。   奈何此刻他的心思已经被系统吸引过去,完全没注意到沈衔青的不对劲。   “怎么了?”   “我应当快脱离了,你要不要送我一程?”时到现在,系统终于说了句人话。   “什么时候?”徐月见没有在意,反倒是先和系统商量起相送的时候。   系统帮助了他许多,它要走了,送一程是最基本的礼貌。   在这件事情上,徐月见没有任何犹豫。   “最佳的时候,应该是半个时辰后。”系统计算着概率,还给他规划了一个路线。   “到时候,你跟着这个走。这个很快就能到城中,你也不能消失太久,怕那个疯子着急。”   徐月见抿唇一笑,没有在意其中的称呼,只是低头应了。   半个时辰后,晚宴已经接近尾声。   沈衔青站起身来,伸手到徐月见面前,认真道:“走吧,烟花要开始了。”   “好。”徐月见缓过神来,搭在沈衔青的手上,走了出去。   他这才反应过来,发现周围的官员女眷均已起身,恭敬地站在旁边。   徐月见跟着沈衔青一路往前,顺着铺满薄雪的石砖路走到一处高楼上。其余的官员们按照官阶依次分开,散落在两边。   城墙上风有些大,徐月见有点想带上帽子,可转念一想自己新做的发型,狠狠还是没盖住。   沈衔青察觉到徐月见的瑟缩,伸手拉住他的手,用手掌包裹住,问:“冷了?”   “嗯,有点。”徐月见点点头,沈衔青的手心热乎乎的。他干脆贴着沈衔青,把两只手都塞到他的手心里。   “年节的烟火会很盛大,之前在庭院中的,并不算最好。”沈衔青运用了些内力,让徐月见的手热起来。又见他冻白的一张脸,慢慢解释道。   “烟火起来就不冷了。”   “怪不得这么多人来呢。”徐月见听完更是期待,他本来就喜欢烟火,之前那场看那场对他来说就已不错,没想到相比于这场,竟然不算是什么。   他本来很冷,知道后面有一场烟火会,哪还想着跑,一心就等着烟火出来。   沈衔青看他跃跃欲试的模样,淡淡一笑。这群大臣可不是为了烟火而来,他们年年看,年年都一般,早就腻了。不过是为了那么点利益和面子,才年年而至。   不过徐月见如此说,他也未曾开口,只是顺着徐月见的视线,看着远处黑漆漆的天空。   过了几瞬,城墙下好似有人说了几句话,旁边站着兵士大力挥舞着旗帜,醒目的颜色合动作通知着前方。   徐月见扫了眼周围,还不等他回过神,就见沈衔青微揽过他的肩膀,低声对着他的耳旁说:“来了。”   徐月见依着他的力道转过身子,下一瞬,只听到‘轰’地一声巨响,几百束闪着光的花火迸射入黑夜之中。   只在一刹那,漫天的烟火骤然炸开,五彩斑斓的火光照耀在黑漆漆的大地上,照亮了每一位人的面庞。   尽管徐月见是一个现代人,也还是诧异于烟花的盛大。   ‘轰轰’的声音并未停止,成百上千束光亮飞驰而上。火光四射,亮光周围的烟气似是云朵,朦朦胧胧地笼罩在周围,往天上迸出的精光,似是急雨,一束束地往下落去。   万丈天空下,尽是波光潋滟。   “宿主,我要走了。”   就在徐月见尽兴看着烟花炸开的时候,系统忽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讶然。   徐月见闻言后浑身一僵,头脑中的第一反应便是看向旁边的沈衔青。而旁边这人还以为是自己喜欢,被暖光照亮的眸间晕着点点笑意,搂在自己身上的手臂更是用力。   “好,那我怎么送你。”徐月见不愧是影帝,这个时候也临危不乱。只见他毫不慌张地对沈衔青笑了下,移开目光看向远处的花火,好似还真是太喜欢才看向对方。   “你现在想跑估计也跑不了。”系统暗自琢磨一下,道:“等下我制造一场骚乱,你赶紧跟着导航跑就是了。”   “戴上你的帽子,千万别反头啊,要是被抓了我也保不了你。”   “成,反正也要不了多久。你把靴子给我,我早去早回。”徐月见知道系统某次玩系统盲盒,抽出了一个加速靴子,能让人走路的速度加快。   之前他就馋得很,奈何一直没机会。   “你知不知道,这可是我半个月工资来的!”系统听闻后震惊,“用一次得耗好些积分呢!”   “你懒到这个地步了?!!!”   “你觉得没有这靴子,我还能送你到城中吗?”徐月见看它这么抠搜,也跟着震惊,“你也太小气了,我可是完成了任务诶!”   “是成功的任务者!”   系统本来还想反驳,就你那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真以为完成任务真靠你了?但它瞬时被徐月见下一句,给噎了回去。   “在任务中,我可是奉献了□□的。”说着,徐月见还垂着眼睫。   瞧着徐月见那般落寞的情绪,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徐月见有什么大委屈呢。而了解的,就知道这家伙又在装了!   这人爽的时候可不是这副嘴脸!!!   可到底是最后一晚,系统没有再回怼过去。想着要消耗的工资,它不存在的心口直滴血。   “得得得,左右路程不远,不然你可别想。”   系统说完,立刻和徐月见讲解了一下等会的计划。待徐月见听明白了,它这才放下心来,还特意看了眼降到底的黑化值。看见是0后,心简直放进了肚子里。   无比安心。   “我数123啊,你注意。”系统最后嘱咐了一遍。   “知道了~”徐月见点点脑袋,表示自己明白。   【1】   【2】   【3】   系统慢慢倒数到最后一秒,人群后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道巨响传来。转眼间,人群倏然惊吼大叫。   “地龙翻身了!!”   “地龙来了!”   “救命啊!”   伴随着好些人的吼叫,混乱骤然发生。   土地猛烈震动几下,周围的人群惊慌失措,当即四处跑开。刚才还井然有序的地方,现在已然变得乱糟糟。   这场变故发生地太快,沈衔青也不由晃动了几下身子,揽在徐月见肩上的手自然地落开。   沈衔青不是第一回见到这场景,他很快靠在城墙边,张开双腿。好不容易稳定身子,想拉着徐月见去安全地带,忽然发现刚才还在自己身边的人已经不见。   旁边的人群像是得了什么命令一样,反倒是先朝他冲了过来,霎时将他的视线模糊。   “王爷,王妃已经准备今夜离开也无所谓吗?”   蓝寅的话兀然冲进他的脑海里,不需要多少力气便占据了他的全部思考。   尽管沈衔青并不想往那方面想,但事实已经告诉他。   徐月见跑了。   他毫不犹豫地跑了。   在徐月见消失的几息后,土地的晃动停滞了。周围的人靠着城墙,华丽的衣裳也变得乱糟糟,全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唯独沈衔青的面色越来越骇人,好似下一秒就要将眼前人全部屠尽。   沈衔青抱着唯一的一丝希望,视线一一扫过面前的人群。因为晃动停滞,不少官兵和奴才打着灯走过来,这一小块地方还是亮堂,足以沈衔青看清全部面孔。   没有。   还是没有。   沈衔青最后一点希望就此破灭。   他握紧双拳,眼眸里聚集的风暴在这寂静的寒夜里,更显恐怖。   青石见到沈衔青的神色,想到之前送蓝寅时,蓝寅对他说的话。他抿了下唇,左右纠结一瞬,还是选择走上前,对王爷说:“王爷,蓝圣子说如果徐公子不见了,可以看这个罗盘。”   说着青石从怀里拿出一个漆黑的东西,拿刀利落地割开手掌,任由鲜血落在上面。   惊奇的是,那漆黑的罗盘倏然冒出点点星光。   沈衔青看着那星光凝聚成一点,正在急速往城门的方向而去。   沈衔青接过圆盘,转过身看着远处藏在夜色之中的层层建筑,双拳捏紧。道出来的话语,冰凉而又残忍。   “吩咐黑甲卫,接应王妃。”   “别让他落了单。” 第100章 逃跑被抓!   还在前头急速奔跑的徐月见,哪知道后边的情况,还一心以为系统帮他瞒天过海了。   直到他跑到一半,发现那本该放出的烟花竟然倏的停止了,身后寂静一片,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一刻,徐月见忽然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他停下脚步,问系统,“这个骚乱持续了多久?”   系统正归心似箭,一听当即便无所谓道:“一盏茶不到吧,你是不知道。现在系统局可抠搜了,这种程度的骚乱竟然还要扣小半个月工资。”   “还好我机智,我只用了时长的五分之一,剩下的都冷却了,下次有机会再用。”   系统骄傲的语气让徐月见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系统,在听到‘下次有机会再用时’,乍一下还以为自己听岔了。   “你真的......这么干了?”徐月见停在原地,语气中夹杂着太多的不确定。他希望自己刚才听到的消息,绝对是假的。   不然以沈衔青的尿性,系统今天还真不一定能回去了。   这家伙小心,喜剧变悲剧。   “所以现在地动结束了?”徐月见缓缓问。   系统闻言,不自觉将自己的目光移开,不敢对上徐月见那怒气冲冲的眸子。片刻后,它实在受不住这奇怪的氛围,便叽叽歪歪说:“那也不能怪我,谁叫主神把使用积分设置得那么高!”   “你以为我想只用一会吗,你以为我想吗!”   呵呵。   徐月见勾起唇笑了声,看着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还以为省钱就是最厉害的系统。   好好好,这是根本不让自己活了。   但是他怀疑这家伙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一幅心虚但是我没错的表情,这是闹哪样!   徐月见深呼吸一口气,扯出一个板正的微笑,好心对着系统说:“你......要不要查一下,沈衔青现在在哪里?”   系统一听,浑身倏然僵硬了下,似乎脑袋里缺的那根线现在搭了回去。它听从了徐月见的话,立即搜索了起来。   不多时,答案浮现出来。   系统先是惊叫了声,随后像个暴躁的小老头一样,绕着他四处飞舞起来。   “在哪?”虽说徐月见心里有些了底,但看见系统这样的表情,他的心还是高高悬了起来,手心也不可控制地出了汗。   “宿主!!!和我一起跑吧!反派正在快速往城门方向跑!”爆鸣声接踵而至,在寒夜里显得格外明显。   徐月见闻言倏然往后看去,身后是满天的黑夜,除了旁边几盏空落落的灯,毫无一点亮光。   他站在雪地里,望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只觉得身后好似有一张大口。只要他此刻停下来,霎时就能被吞下去。   他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嘎吱的响声似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现在跑也许还有活路,如果不跑,就要被沈衔青抓回去。   “宿主。”系统颤颤巍巍看了眼狂飙的黑化指数,那平稳的机械音在此刻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黑化值到80了。”   徐月见一听,两眼一黑,差点从雪地上平地摔。   离谱啊。   徐月见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力,这个情况,他不安抚好沈衔青,系统是想跑都难跑了。   “我们去城门,和沈衔青汇合。”徐月见快速做下决定,看着远处高耸的城墙,往前跑去。   雪夜里震天的马蹄声打破了热闹的年节,因着宫中地动,丢失了重要东西。不少京兆司的人出动,严令百姓不准备出门。   百姓们看着急速奔过的兵士,心头滑过一丝疑惑,却不敢出声,只能加快脚程往自家里赶。   而守在城门下的黑甲卫,此刻已经严阵以待。自从收到了红色的烟火信息后,整个队伍里弥漫着紧张又亢奋的氛围。   红色是最高的任务标志,象征着最受重视的任务和难得的封奖机会。   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们都在思考这盗贼到底盗窃了什么,值得王爷发布这种程度的命令。   可不管是什么,这都代表着只要他们完成任务,就会得到高额封赏。   寒风刮过脸颊,黑色的盔甲在这冰冷之中,更是变得如同冰块。但那又何妨,每一个人都跃跃欲试,想最先夺得这份荣誉!   哒哒的马匹声在雪夜中响起,马蹄溅起一层雪花,转瞬又被另一匹覆盖。   “王爷,还没有消息。”青石绕过旁边的马匹,快跑到沈衔青身旁。   风急速吹过,吹开沈衔青额角的长发,露出那双明亮又暗藏着风暴的眼睛。   沈衔青听说并没有回答,而是扬起手上的鞭子用力甩向马屁股,马受惊,速度更快地向前。   “跟上!”青石见状,哈了口冷气出来,对着后头的人道。   一行人在夜色中奔跑,而另一边的徐月见已经到了城中,他看见城墙就在眼前,城墙下却围着不少人。   当冰凉的月色滑过黑漆漆的盔甲时,徐月见瞪大双眼,颤颤巍巍地对系统说:“这是布下了天罗地网吗?”   “不知道啊。”系统见到前面的震撼场面也吓懵了,这种不应该是对待渣攻的吗,怎么一下子用在这里来了。   徐月见站在距离城墙一里地的地方,有朦胧的月色遮挡,不至于被发现。   “好多人,统子,咱们怎么过去?” 徐月见站累了,蹲在地上歇了会,问。   “你还想过去?”这会轮到系统震惊了,黑化值都这样了,宿主竟然还想着先把他送回去。   “不然呢。”徐月见重新站起身来,一双眼睛来回扫视着墙体,看看有没有什么空隙可以钻进去。   “我都走到这里来了,要是现在折返也太浪费了些,还不如把你送出去呢。”   系统一听,暗自点点头。   说得好像有几分道理。   “这么说的话,其实有一个空缺。”系统帮徐月见规划出一条路,“那片人比较少,你看看能不能飞过去,我给你弄点小混乱。”   “不是说混乱需要很多钱,你没有吗?”徐月见现在听到‘小混乱’,整个人都不大对劲。   实在是因为系统现在的话,让人一点信任感都感觉不到。   系统也听出了徐月见的言外之意,哼哼两声到底因着刚才的事情心虚,不敢多言。   “反正,你信我就是了。”系统小声说完,在地面上画出一条线出来,告诉徐月见到时候往哪里跑。   “知道了。”徐月见摆摆手,心里并不觉得自己能跑多远。因为这个抠门的系统,所说的骚乱,让人心里没底。   徐月见话音刚落,系统便忽然启动了一个什么东西。刚才漆黑的天际中,兀然出现一个亮光,亮光往另一旁的空地而去。   ‘砰’的一声巨响,地面震动几下,那一片当即冒出火光来。   对面的人群里果真骚乱了一瞬,整齐的队伍晃动了好几下,有序的地方被打断,给了徐月见一个空隙。   徐月见跟着地面的指示急速奔跑,眼睛偶尔扫过一旁的火光,眼睛里闪过几分惊奇。   没想到系统还真有两下子,给他整了一个大玩意出来,这倒是比刚才那个还醒目些。   只是他刚得意了些,正准备跨越人群,往城门逼近时。   一支箭羽腾空而来,飞速擦过他纷飞的发丝,重重地落在眼前的墙壁上。箭矢的尾巴强烈震动几下,箭头上定住了他的一缕头发。   徐月见步子紧急刹住,他停顿在原地,呼吸骤然一窒。   不知何时,刚才四散的黑甲卫,已经挡在了他的前面。目光悚然,手上的兵器黑亮地对着他。   “完了。”徐月见和系统异口同声道。   徐月见耳听着身后‘哒哒’的马蹄声,一步一步地朝他逼近,好似一个石头狠狠地砸向他脆弱的心脏。   他觉得自己心跳太快,下一瞬就要跳出来了。   马蹄声渐消,他看着举着火把的兵士很快从身后出来,很快站在对面黑甲卫的旁边。热烈的火光照耀着地面,驱散了最后的遮掩。   徐月见手心微微出汗,下意识舔了下自己干燥的嘴唇。   “怎么办,宿主!”系统慌不择路地四处打着转,往日里平静的机械音上蹿下跳,叫得直让人头疼。   “凉拌炒鸡蛋。”徐月见也紧张,黑化值升的太高了。狂躁的情绪不需要他转头都能感觉到,看来他低估了沈衔青对他的占有欲。   许是他长久没有转身,沈衔青有些不耐烦,只听马蹄声又近了几步,修长的影子将他笼罩。   “徐月见。”沈衔青孤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徐月见闻言,闭了闭眼复而又睁开,调整了一下呼吸,勾起微笑转过身来。   “王爷!”他假装很惊喜的模样,眼眸里藏着疑惑,歪着脑袋问,“您怎么在这?你也是被地龙翻身晃过来的吗?”   好粗糙的借口。   毫无伪装的借口。   系统还以为徐月见能想出什么绝佳点子,结果......   就这?   就这?   系统一口老血没含住,差点喷出来。   它看着周围遍布的兵士和沈衔青布满寒霜的脸颊,心口一疼,头一回生出几分害怕。   完蛋了,它的宿主本来就是个笨蛋,要是再来一次,还真不一定能比这个更好。   片刻后,徐月见瞧见沈衔青的眼睛里滑过几丝兴味,其实他说这话根本没别的意思,就是一个台阶的话。   他只是想试探一下,沈衔青到底生不生气。   “正是。”沈衔青应了声,翻身下马走到徐月见面前,手掌捏住他的下颚,似乎是在关心他,柔声道,“王妃可受伤了?”   “没......”徐月见这话还没说话,只看面前的沈衔青手指轻轻一动,他眼前莫名一糊。声音还没出来,腿就软了下来。   好好好,他中计了。   徐月见撑着最后的清明,叫系统赶紧走,得到答复后,他倏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趁着沈衔青抱着已经昏迷的宿主,情绪变得稳定,黑化值散去了不少。系统飞快地脱离宿主,变成一束天光往外飞去,转瞬便消失不见。   徐月见只感觉到浑身一轻,眼瞳动了几下彻底失去意识。   再度醒来时,徐月见发现自己半悬空着,身上的厚衣服全都换下,只简单地披着一见薄衫。这件薄衫也不知道什么材质,在这般昏暗的地方,也能看清里面全部的模样。   真古代透视装......   徐月见眨了几下眼睛,脑袋里清晰了些。他瞧着自己的脚踝上绑着一个金色的锁链,锁链穿过床榻上头的圆环,将他整个腿分开,形成了一个很羞耻的姿势。   他不自在地动了下,脚踝上的铃铛倏然响动,清脆的声音萦绕在安静的屋内。也是这一动,他兀然发现,他连内裤都没有。   徐月见:......   这是什么play?   沈衔青这么会玩?   徐月见浑身没力气,也不知是不是这屋子里炭火太烈了些,他浑身冒着汗液,热得很。   不过徐月见还没想别的,他先呼唤了几声系统,见一点反应都没有。这才相信,系统真的听了自己的那句话,已经离开。   按道理说,他应该感到自由,但此时此刻,徐月见只有无声的怅惘。   徐月见待在原地片刻,深呼吸几瞬,将纷繁的心绪整理干净,看着四周的装饰,扯着嗓子喊了几声。   “有人吗?”   但都没有人回应。   没办法,徐月见攒了些力道,用力扯动了几下,才将腿从圆环里拿出来。   徐月见看着自己玉盐玉盐脚上的锁链和铃铛,拨弄了几下也没有动静。他干了得很,索性不弄了,准备下地喝点水。   他拉开帘子,走了下去。脚踝处的铃铛,一动一响,恼烦得很。   徐月见走到一半发现,链子不够长了,只能到达屏风的地方。好在他有把茶水放在木柜上的习惯,赶紧走过去倒了一杯喝下去。   就在他准备再喝一口时,门口忽然传出动静。他还没来得及遮住自己,就见沈衔青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似乎是很意外,眉间一挑,上下看了他好几眼。   徐月见慌乱地擦了下唇边的水渍,抬手盖住身躯。沈衔青的眼神太具有实体性,扫在身上的每一寸,好似真有一只大掌在身上抚摸。   也不知怎么,光被沈衔青看几眼,他双腿不自觉就软了下来,脸庞也出现了可疑的红色。   “你别看我。”徐月见避无可避,身上这件薄衫看起来实在像是某趣味衣服,腰前的两根袋子也没系住,相当于面前露了个顶朝天。   “孤何时看过你?”沈衔青脱掉外袍,走到徐月见面前,瞧着面前皙白且泛着红晕的身躯,眼底的寒霜消散了些许。   “闷骚。”听着沈衔青不对味的话,徐月见嘟囔一声,刚准备反驳‘那你在看什么?’,就见沈衔青伸出手指按在他的锁骨处,轻轻地向右滑动。   冰凉的指腹刺激着他的皮肤,徐月见忍不住打了个抖。那股子热意好像悄然退去了些许,但隐藏在皮肤最深处的火焰却更加灼热。   “嗯。”   当指尖真的按上皮肤后,徐月见不自觉地闷声一声。   疼得很。   “你......”徐月见怕疼,虽然心底有些心虚,却不肯露出分毫。现下又被沈衔青如此挑弄,那一点歉意消失得一干二净,准备直接拍开他的手。   谁知他的手刚抬起来,沈衔青就直接握住他的手腕,手指摩挲了几下他的手心,带着不容拒绝的冷意说:“别动。”   “你才别动!”徐月见挣脱不了,又跟着沈衔青的力道往后退去,直到腰部抵住后面的木柜子,身体无法动弹分毫。   人被禁锢住,总是烦闷的,徐月见喜欢这样的被动,心里焦急得很。   “别心急。”沈衔青低着脑袋,手指像是在宣纸上作画一般,不肯在一个地方停留。一定要将墨汁弄得到处都是,让纸张湿得透透的。   宣纸单薄而后容易留下墨迹,作画的时候要轻柔,每一笔落下都得好好思量一番。   沈衔青喜欢在作画的时候,在花瓣的内里用力,突出它生长的旺盛。   偶然低头望去,看着纯金的锁链圈着细细的脚踝,配着昏黄的烛光,当真是香艳了好几分。   木柜子不高,堪堪只到了徐月见的驭兎言腰部往上些。   “沈衔青!”徐月见惊叫了声,又因为抬腿,他整个人都快坐在后边的柜子上。   “嗯,我在。”沈衔青应了声,面上还是那样一本正经,似乎在研究什么大事一般。   “呜呜......”徐月见浑身热得很,细碎的凉意根本解决不了濒临爆发的火焰,反而更是像是助燃剂。   “别哭。”沈衔青伸手捻开徐月见眼角的泪花,低头亲吻了下,似是叹了口气。半晌说了句话,语气中带着‘拿你真没办法’的无奈感。   “我帮你。” 第101章 重修于好【正文完结】   徐月见憋红了眼,他根本不想要让沈衔青帮助他。   这人哪里是真的在帮他,分明是四处撩火,恨不得他被火焰灼烧,在向那人求饶。   “沈衔青,你少霍霍我!”徐月见呜咽一声,抬脚踢了下那人的肩膀,哭着说:“你就得着我薅吧,等哪一天我不在了,我看你怎么办!”   沈衔青闻言,眸色骤然一暗,抬手就是往他后面招呼,“少说戳心窝子的话。”   清脆的响声伴随着那霸道的话语,徐月见当真是生气了!   长这么大,就没有打过他的臀部!还打那么重,生怕别人听不见一般!   羞耻和愤懑一下涌入,徐月见眼角的泪水完全止不住,哗啦啦得往下落。   脸上的羞红和身体的敏感成鲜明的对比,被打后,他甚至觉得体内的热度更加汹涌,烧得他脑袋里的理智逐渐消失。   “你是不是给我加了什么东西?”徐月见晃了晃脑袋,脑袋里的清明越发褪去,他凭着那股劲头儿,急忙问。   沈衔青没回答,反倒是将他人横抱起来,往床铺走去。   徐月见眼前环境一翻,眼前恍惚一瞬。他紧闭了下眼,复而睁开时,整个人都被放置在床榻之上。   ‘咔嚓’一声,脚踝穿过床榻上的环状,连接在脚踝上的锁链,勾着旁边的锁扣,竟然一下给锁了进去。   徐月见挺起身子去看,发现自己的一条腿高高抬起,身上大开的纱衣根本盖不住任何东西。   他往回扯动了好几下,除了铃铛响和锁链晃动,根本没有其他动静。   “沈衔青,给我解开。”徐月见蹙着眉,上回他喝醉酒,玩一玩倒也无妨。但这次,虽然还是很混沌,但好歹还清醒着。   要这样被翻来覆去,也太羞耻了!!   沈衔青扫了他一眼,非但没有帮他解开。还不知从哪扯来了一根布条,将他的眼睛给蒙了起来。   眼前骤然一黑,徐月见吓了一跳,正准备抬手把带子扯下来。谁知手腕也被沈衔青握住,用一个冰冷的东西捆住。   徐月见动了下,便有链条晃动的声。不难想,这到底是什么。   “沈衔青,你这是做什么?”他双臂被拉直,绷出好看的身体曲线。一条长腿高高悬住,整个人像是一个展开羽翼的蝴蝶。   “嘘。”沈衔青低头轻喃,伸出手指按在他的唇瓣上,大掌悄然落在他的身上。   在黑暗中,任何反应都会被放大,更何况徐月见正处于玉火的状态。   徐月见扭动了几下身子,想躲避沈衔青,却也无法,只能任由沈衔青掌控着他的所有感官反应。   渐渐得,室内慢慢热腾了起来,徐月见额间冒出点点汗液,手掌握着那条粗长的链条,整个人像脱水了一般。   “沈衔青,沈衔青。”徐月见咛喃着,肿大的嘴唇上下开合,吐出的香甜气息萦绕在泥泞的气氛之中。如同加入灶膛中的木柴,顷刻间,点燃整个屋子。   “放松。”沈衔青身上的衣服一点褶皱都没有,手指飞快晃动,除去眉间落着细碎的汗珠,似乎没人知道主人同身下人一般的感受。   “你......”徐月见蹙着眉间,想问问为什么今天晚上要这样,是不是今天的惩罚,奈何沈衔青根本没给他机会。   铃铛四处晃荡,阵阵的清响从卧榻里传出。金色的链条上附着着大量的汗液,转眼变得透亮。   蜡烛一直燃烧着,从一整根缓缓燃烧至底部。窗外的朦胧光线穿透进来,静静地铺在地面,沿着白色的地毯一路往前,最终黏在一个布满红痕的手腕上。   垂下的手腕并没有待多久,不多时就被一个粗壮的大手拉了回去,帘子小幅度地摇摆下,阳光错位地闪着。   青石从昨夜王爷进去,在门口守了会后,听到里面的动静,当即选择溜到旁边的厢房里。   想着时间差不多,还准备敲门,谁知道里面黏腻的动静一直没消除。即便他这个未经人事的小子听了,也不忍心颤抖几下。   天色逐渐明朗,青石听着里面动静渐消,这才重新整理下衣裳,站在门口候着。   大概过了一刻钟,他便听见了里面的动静。他刚一反头,就看见自家王爷披着衣服打开门,语气捎带着餍足道:“打水来。”   “是。”青石闻见了从里面冲出的浓厚味道,脸颊倏然有些不自在,急忙往后走去。   直到走到庭院中,他拍拍自己的脸。   难道他也该找个媳妇儿了?   沈衔青帮徐月见擦拭好身上,这才抬脚离开。   大年初一,正是个好天气。久久不见阳光的天空,现在太阳高高悬挂,路上堆积的白雪在阳光下,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等徐月见醒的时候,身上清爽,除了腿部还留存着不适,其他的都没什么。   他眼睛肿胀很严重,睁开眼有些麻痒。苏醒后,他第一反应是摸向旁边的床铺,入手冰凉一片。   徐月见揉了下眼睛,从床铺上起身。这回没拉铃铛,元芳似乎早已料到他起身了,端着热水走了进来。   “少爷。”元芳红着脸,打湿毛巾递给徐月见,眼睛一直盯着脚底下,不敢抬眼看向徐月见。   “嗯。”徐月见应了声,才发现自己的嗓音沙哑得过分,与那青春期的公鸭嗓倒是有几分相像。   他把热毛巾敷在眼皮上,身上的酸痛慢慢袭来,有点不大爽利。   “王爷呢?”徐月见问了句。   “王爷他叫水后就走了,看样子是去了书房。”元芳走到床边,用木头条支开窗户,外面的凌冽空气倏然进入,吹开了屋内厚重的气味。   徐月见听着元芳的话,大抵知道沈衔青根本没留话给他,大抵就是叫了水给他清洗完,就直接走了。   “统子。”遇到这种事,他下意识喊了声。   没得到应有的回应,徐月见愣了瞬,抬手捏了下眉心。   忘记了,系统走了。   不过系统能走,说明黑化值应该降得差不多了。   徐月见想着沈衔青昨夜的怒气,心底跟敲鼓一样,咚咚咚几声就是没个着落。   算了,等下先去哄哄吧。   徐月见把盖在眼上的毛巾丢给元芳,稍微活动了一下身子,对元芳说:“换衣,去书房看看。”   “啊。”元芳看着自家少爷脖颈间缀满的痕迹,喉间滑动几下,到底没说出来,老老实实地收拾东西去了。   徐月见休息了下,在元芳的服侍之下穿上衣裳。大腿还是有些酸软,但不是什么大事。   他伸了伸,抬脚走了出去。送膳的小厮正巧提早膳过来,还未到室内,就被徐月见叫住。   徐月见从里面拿出一个糕点,边走边吃了起来。   昨夜宴会上就吃了个蛋糕,后面一点没吃。又因为担心系统跑路的事情,一直不敢有大幅度动作。   还有昨夜那个不做人的人,把他当馅饼一样左右煎烤。   烦人得很!   一路走到前院,两旁的侍卫恭敬地向他行礼。   徐月见招手,让元芳给他们赏金,自己吃完最后一点奶糕,自顾自地走进来。   临到书房门口,青石却忽然上前伸手,拦住了他。   徐月见停住脚,看着脸色尴尬的青石挑了下眉,言下之意不需要多说。   “徐公子,王爷还在忙,您要不先到偏殿休息一下?”青石看了眼似笑非笑的徐月见,心中一苦。   所以说两口子的事情,为什么也要他来参与啊!!   他只是一个护卫的事情,还有谁记得?!!   青石的呐喊,稳稳地藏在他的脸皮下,没有露出分毫。   徐月见闻言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半掩的窗户,当即便扬言道:“如此,月见便走了。”   他话落完,刚准备走便听见里面动静。但沈衔青并没有出现,好似一点也不担心他离开一眼。   就如同昨夜围得水泄不通的屋子,今日散的一干二净。   徐月见在原地站了片刻,见沈衔青真的不出来。四处看看,走到窗户旁边。   半掩的窗户里,是明亮的室内。   徐月见低下脑袋,丈量了一下木窗与窗柩的距离,小心地钻了进去。   沈衔青正站在窗户的一旁站着,他听到徐月见声音的时候,心底一喜却又当即冷下脸,狠下心不肯去见他。   等徐月见说完那句话之后,他一时分不清徐月见是真的走还是恍他,但他确实不知道如何是好。   从心底来说,他恨不得将徐月见锁在屋子里,不肯让人离开床榻一步。可他也知道,徐月见并不是一个喜欢束缚的人,所以他强压着心底的阴暗,让徐月见远离自己。   片刻后,他以为徐月见真的走了,心中不免失望了几瞬。漫天黑暗的情绪将他笼罩,他握紧双拳想,若是等下徐月见还敢跑,他一定把人锁在屋子里。   就在他决定这么做的时候,旁边的窗户却突然传出几分动静。下一瞬,一个脑袋就这么冒了出来。   这人可想而知是谁。   徐月见从空隙中探出脑袋,对着冷着脸的沈衔青嘿嘿一笑,柔声道:“王爷,可想我了?”   明媚的阳光照耀在他身后的纸窗上,光辉洒在他柔和的面容,平白添上了几分稚气。   沈衔青的手指蜷缩几下,抿了下唇不肯去看徐月见。   徐月见见状,还有些意外。沈衔青一直表现出来的都是成熟的一面,极少表露出这般幼稚的行为。   徐月见新奇了看了好几眼,咳嗽了两声,竟然打开木窗,自己撑着窗柩跳了进来。   沈衔青听见后面的动静,把脑袋歪到旁边去,下一瞬又觉得这样十分幼稚,遂而停在原地。   徐月见胆大得很,一点没在意沈衔青能刮下二两霜的脸,直接走到人面前,伸手拉了下他的手指,晃动了好几下。   “沈衔青,别生气了。”他的声音还哑着,但因着喝了热茶,没了当初的粗糙,变得柔软,听着甜腻腻的。   “没。”沈衔青耳朵微动,目光望着远处的水墨画,倒看起来并不在意的模样。   “沈衔青,我错了。”徐月见看他这副样子,大抵知道是气狠了。侧身贴了上去,引着他的手,盖在自己的脖颈上,缓声说:“你瞧,昨天你咬的这样狠,我可一点没说什么。”   这话说得,远在外面的青石都觉得不对劲。   果真,后面他便听着自家王爷说:“孤肩上的牙印便是你说的话。”   沉默。   徐月见闻言,当即默了。   好好好,一点情趣都不讲了!   他气得拽了下沈衔青的手腕,伸手拉住这人的衣领将人拉到,和他一般的高度。   “你这家伙,昨夜给我下药不说,还圈着我。”徐月见气道,“我又不是跟别人私奔了,做什么不理人!”   “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   “这叫拔迪奥无情的渣男!”   徐月见说着,把沈衔青推到书桌上,熟稔地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一个话本子,径直丢在沈衔青面前。   “你以为你偷偷看这个我不知道?”他一一翻开,“我倒要看看,你那些玩意到底从哪里学的,下回我一把火烧了那劳什子工坊!”   徐月见并不常发脾气,只是这会他觉得委屈,却不知道如何说。看着沈衔青不理人的模样,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被揉成了一块,哪哪都不对劲。   “徐月见。”沈衔青看着他这样,眸子一黯,“你要走,孤放你走便是。”   徐月见闻言,茫然地抬起脑袋。   什么叫放他走,感情他刚才说那么一通,这家伙啥也没听明白。   徐月见两眼一黑,上前一步说:“沈衔青,你睁开眼看看,我是因为欢喜你,才留在这。”   “你到底在胡想些什么!”   ‘欢喜你’三个字震荡在宽大的屋子里,把门内门外的人都吓住。   沈衔青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在徐月见坚定的目光中,好像又得到了答案。   说完,徐月见也有点羞意,忙低着脑袋说:“反正,你总不能不理人就是。”   “你这个习惯要改的。”   “我不喜欢冷暴力。”   沈衔青听不明白后面的话,但此时,他能听懂徐月见所说的‘欢喜’。   所以,他从来不是一个人的喜欢,是两个人互相的喜欢。   就像他欢喜徐月见一般。   徐月见也欢喜他。   “当然了,我不打招呼是我的错。”   徐月见看沈衔青没说话,还絮絮叨叨着。   就在他继续阻止语言时,沈衔青忽然上前拥抱住他。   双臂环绕住他的腰身,用力勒着,好像要把他揉进面前人的身体里一般。   徐月见愣了瞬,抓紧沈衔青的衣服,眼睛莫名有些红意。   沈衔青的脑袋埋进他的脖颈之中,半晌后忽然开口。   “徐月见,我爱你。”   徐月见刚听到,低头蹭了下沈衔青的脖颈,带着几分调笑的意味,说:“不担心我跑了?昨天不是还要锁着我吗?”   这话一出,沈衔青非但没有觉得不对,反而捏了下徐月见的耳垂,轻描淡写地说:“你要离开我,我不同意,这是我的方法。”   “不过,你不喜下次不用便是。但你也别想离开了,你是我的。”   沈衔青的语气带着霸道、不可商量,好似他做的全全是为了徐月见好。   “你倒是不藏着。”徐月见掐了下他的腰身,嘟囔好几声,“爷这两条腿全快给你捏青了,也没见你心疼。”   “心疼。”   “假的,你自己看我的脚踝!!”说到这,徐月见爆发了,要不是他心虚,他真的想去报官了!   真他娘狠啊…他全身上下就没块好皮子!   “下次轻点。”   “没下次了!!”   ……   冬日暖阳高照,漫天的花树散开花瓣,飘飘散散地晃悠在空气中,感染上屋内温馨的氛围,最终落在地上。   青石站在门口,望着眼前的美景,弯起嘴唇,欣慰得笑了出来。   【正文完结,感谢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