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尸崽崽穿到娃综成了团宠 　　作者：昭野弥弥 　　文案 　　视角：主受 　　小丧尸穿成了豪门桑家的小少爷桑眠。 　　保姆在桑眠刚出生时就将桑眠与自己儿子调换了，直到桑眠三岁半的时候，桑家才发现这个真相。 　　原文里，桑眠被保姆长期虐待PUA，早已不像个正常小孩，他被保姆教唆，让父母误会他排斥这段关系，久而久之，父母不再心疼他，亲生大哥和二哥厌恶他…… 　　幼年被保姆虐待，成长阶段亲眼见证父母的厚此薄彼，桑眠性格逐渐扭曲，在频繁陷害书中主角保姆儿子后，他被逐出家门车祸惨死。 　　小丧尸：呸呸呸，昨天吃的脑子肯定不新鲜，他为什么突然有了这种可怕的记忆QvQ？ 　　小丧尸用刚长出来的新脑子思考该如何在新世界生存下去，没等他想出办法，书中这些角色突然变了—— 　　对主角宠溺无度，漠视亲生儿子的桑父在桑眠被主角诬陷后，把主角赶出了家门。 　　向来不苟言笑的大哥天天出现在家里，一天几件礼物只为了哄桑眠开心。 　　顶流二哥带着桑眠上了一档娃综，厌恶小孩的二哥没多久就在观众们面前撕掉了高冷标签，展示了什么叫重度弟控。 　　因为娃综爆红，面对叫他“崽崽，宝宝”的姨姨粉们，仍云里雾里的小丧尸：？？？人类都在想些什么？ 　　【cp文案】 　　除了桑家长辈们，主角身边还有个得力帮手，本文最大反派薄衍，他是主角的青梅竹马，后期因求爱不得对主角做出更过分的事情，下场比桑眠还要凄惨。 　　小丧尸因为过度饥饿咬了薄衍，想到这位反派后期的狠毒手段，小丧尸吓得瑟瑟发抖，在用新脑子琢磨半天后，小丧尸决定做出补救。 　　观众们发现，做什么都慢吞吞的桑眠在薄衍加入后就变了—— 　　三岁半的奶娃娃迈着小短腿，宁愿自己吭哧吭哧爬半个山头也要给薄衍送他心爱的小蛋糕。 　　做游戏时，桑眠不顾自家二哥哀怨的目光，将二哥辛辛苦苦拿到的战利品拱手送给了薄衍。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桑眠非常喜欢比他大两岁的薄衍哥哥。 　　就连薄衍也那么觉得的时候，那只从小到大紧跟他不放的奶团子突然不黏他了。 　　丧尸们都知道，Y是最厉害的丧尸猎人，也是最美味的食物，丧尸们都以吃掉Y为目标。 　　小丧尸却不那么想，几次从Y手中逃生，小丧尸最知道Y有多可怕，也对Y的视线再熟悉不过。 　　头皮倏然一紧，他被猎人盯上了。 　　- 　　在末世，作为no.1的丧尸猎人，薄衍给自己定的结局绝不是被丧尸咬死。 　　一觉醒来，压在他身上的奶娃娃正用牙齿磨着他的脑袋，口技相当熟练。 　　薄衍：…… 　　（小剧场） 　　此时的薄衍：毫不留情推开，并给了这只奶团子一个凶狠的眼神= = 　　后来的薄衍抓着桑眠不放，笑道：当初你给我咬出的恋爱脑，现在是不是该负责了？ 　　小丧尸：…… 　　【阅读指南】 　　1.攻受双穿书，穿书前是死敌（丧尸x丧尸猎人），穿书后是青梅竹马，前中期都是崽崽日常，后面会写长大，团宠受，攻从冷漠到真香，后面比谁都宠受 　　2.受穿书前身体年龄18，丧尸没脑子，穿书后的心理年龄会跟着身体一起长大，攻心理年龄一直很成熟。 　　3.简单小甜饼，文笔小白没啥逻辑，阅读不适请及时退出，弃文勿告知，祝大家生活愉快！ 　　-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娱乐圈 甜文 穿书 轻松 综艺 　　搜索关键字：主角：桑眠，薄衍 　　一句话简介：一咬咬出了恋爱脑 　　立意：身处何地都要好好生活 第1章 　　【这是一本狗血耽美文。 　　豪门真少爷桑眠是这本书中的炮灰，保姆在桑眠刚出生时就将桑眠与自己儿子调换了，直到桑眠三岁半的时候，桑家才发现这个真相。 　　桑家老爷子立刻将流落在外的小孙子接了回来，并将罪魁祸首保姆送进了监狱里。 　　书中的主角受假少爷桑宁因为从小在桑家长大，对他溺爱无度的桑父经过不懈努力，终于求得老爷子的同意，收养了桑宁，让他成了桑家的三少爷。 　　桑眠被保姆长期虐待PUA，早已不像个正常小孩，他被保姆教唆，让父母误会他排斥这段关系，久而久之，父母不再心疼他，亲生大哥和二哥厌恶他。 　　幼年被保姆虐待，成长阶段亲眼见证父母对他和桑宁的厚此薄彼，桑眠性格逐渐扭曲，在频繁陷害桑宁后，他被逐出家门车祸惨死。】 　　自从三岁那年变成丧尸之后，大脑和小脑还存在在小丧尸的脑袋里，大脑受损严重，小丧尸一天之内很难思考许多事情。 　　迟钝了将近15年的脑子忽然开始运作，一上线就涌入了一些可怕的东西。 　　昨天吃的脑子肯定不新鲜，他为什么突然有了这种可怕的记忆？ 　　小丧尸翻身坐起，下意识张嘴呸呸了两下，想借由这种方式将那些恐怖的记忆全部吐出去。 　　桑宁刚想喊醒桑眠，就猝不及防被喷了一脸口水，他睁大眼睛，茫然地看着眼前还在犯迷糊的家伙。 　　桑宁相信人之初性本恶，桑眠刚才的行为也坐实了他的想法。 　　跟原文中描述的一样，桑眠从小就是个坏东西。 　　桑眠来桑家是要将他赶出桑家的，只要桑眠待在桑家一天，他的威胁就永远都不会解除。 　　桑宁的亲生母亲在桑家干了二十年，桑老爷子对她不薄，当初她与桑家夫人同年怀孕，高龄产妇会面临各种危险，桑老爷子特地给她放了带薪孕假，还给她安排了私人医院的vip产房，待遇与桑家夫人一样，她却不知感恩，鬼迷心窍将自己的儿子与桑家刚出生的小儿子掉包了。 　　桑家没人知道这件事，保姆产后休息了两个月回桑家重新工作，她对桑眠不闻不问，却对桑宁关怀备至。 　　三年来，在桑家人眼里，保姆一直将桑宁视如亲子般照顾，他们非常感激保姆，也很敬重她，却不知道，保姆哪里是大爱无私，桑宁本来就是她的亲儿子。 　　桑宁从小由保姆来照顾，除了父母之外，只有保姆是真心对他好的，或许还有血缘的原因，桑宁从小便非常亲近保姆，几乎保姆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保姆被法律制裁之后，年仅三岁半的桑宁根本不知道大人们在说什么，他只知道保姆阿姨被关到一个很可怕的地方，这一辈子都没办法出来。 　　保姆知道自己的秘密已经被发现了，在被带去警局前，她特地叮嘱了桑宁几件事—— 　　一定要讨好桑家的长辈，你跟他们毕竟有三年多的感情在，他们一定会善待你的。 　　桑家夫人最喜欢你了，不管发生什么，你都可以向她求助，她一定会帮你的。 　　赶走桑眠，只要桑眠离开，你还是桑家最得宠的小少爷。 　　成为桑家家主，救我出来！ 　　跟一个三岁多的小孩说这些，小孩不一定能全部听懂，也无法完全理解那是什么意思。 　　桑宁自小聪慧，还没一岁就会开口说话，两岁就会背古诗，三岁就能流畅地读完一整本童话书。 　　保姆长期给桑宁灌输乱七八糟的东西，教他在面对某些事情时应该要如何处理。 　　如果只说一遍，桑宁可能无法理解，但无数遍之后，再笨的小孩都知道自己应该要做什么，更何况桑宁比一般小孩更早熟聪明，最重要的是，现在的桑宁是重生的，这个三岁半的壳子里装了一个十八岁的灵魂。 　　桑宁知道这是书中世界，他是书中的主角，但他没有主角光环，上辈子的结局并不完美。 　　上辈子，桑家收他做养子之后对他不差，待遇跟以前一样，只因为他一心想着被关在监狱里的亲生母亲，为了救母亲出来才导致桑家人对他失望，他虽然打败了桑眠，但结局也跟桑眠一样，被赶出了桑家。 　　老天爷给了他回到过去的机会，是愿意给他修正错误的机会。 　　无论如何，这辈子他都不能重蹈覆辙。 　　“你不要相信他们说的，你才是桑家真正的小少爷，桑眠只是一个外来者，他是个小偷，想要抢走你所有东西，你得把小偷赶出家门……” 　　记性好也有缺点，在亲生母亲离开后，桑宁每天都会想起这些话，他没办法忘记，被洗脑后反反复复想着这些话，就算经历了两辈子，这些话也像魔咒般刻入了他的记忆里，让他不得不去执行。 　　桑宁记性好，还记得上辈子关键性的事情，在重生前，他在梦中又重新看过了原文，清楚记得之后要发生的所有事，许久没回老宅的桑家二哥今天要回来了。 　　桑家二少爷桑霭18岁出道，仅一年的时间便爆红全网，到如今也才二十岁的他已经是娱乐圈内炙手可热的顶流。 　　上个月，桑霭跟经纪公司老板打赌输了，被迫接了一个带崽综艺，桑霭有个弟弟不是秘密，最近闹出的真假少爷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假少爷被桑家收养的事情也被大众知晓，大家都在猜测，桑霭会带哪位弟弟上这档节目。 　　上辈子，桑霭在桑宁和桑眠里选了桑眠。 　　桑眠凭借可爱的外表在那个节目火了半个月，后续因为犯蠢和做了几件坏事被观众们讨厌，最后不得不在中途退出了那个节目。 　　桑宁其实不用跟桑眠比，桑眠自己就能让自己完蛋。 　　但他想要这个机会，他想要桑霭选他。 　　桑家老爷子为人古板，绝对不允许外人沾家里的事情，桑宁就算再聪明，今后也无法接手桑家的公司，更何况有那位精明能干的大哥在，就算排序也轮不到外人桑宁。 　　桑宁只能在别的地方施展才能，如果跟着二哥进入娱乐圈的话，想要超越二哥不是难事。 　　因此，桑宁特意赶在二哥回来前进入了桑眠房间。 　　只要让二哥知道桑眠都是怎么‘欺负’他的，就算是对家人冷漠的二哥，也一定会站在他这边，选他去参加节目的。 　　桑宁靠近床边，刚想喊醒睡得正香的桑眠，他的手都还没碰到桑眠，桑眠忽然翻身坐起，吓了他一跳，紧接着，他就被桑眠的口水攻击给弄懵了。 　　先发制人？ 　　桑眠知道他要做什么，抢先报复他吗？ 　　小丧尸清醒过来，终于发现他旁边还站着一个人，那个人脸上满是水渍，正满脸愤怒地瞪着他。 　　想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小丧尸瞬间慌了。 　　桑家给他安排的床还是婴儿摇摇床，他的手高高抬起，越过围栏，小手囫囵在桑宁的脸上抹了抹。 　　“对……” 　　小丧尸的语言功能有障碍，还没变成丧尸前就无法快速地说完一句话。 　　十几年来，他大部分时候只会“啊啊啊”的嚎叫，这会突然能说话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吞吐半天也只会说个“对”字，后面的“不起”怎么都接不上。 　　原本只是星星点点的口水像摊煎饼一样，覆盖了桑宁半张脸。 　　这让有重度洁癖的桑宁无法忍受，本就难堪的脸彻底黑如锅底。 　　他按住围栏，将摇摇床往他这边倾斜，桑眠没有防备，身体往一侧滑了过去。 　　桑宁本就是故意的，他用了全身的力气，这一下用力，桑眠直接从床里滚了出去…… 　　- 　　“桑宁三岁就认识那么多字，这可是天才啊，其他小嘉宾哪比得过他，你把他拉出来绝对能吸更多的粉，就选桑宁吧……” 　　桑霭没有骨头似的缩在车椅里，从上车开始，经纪人的念叨就持续了整整半个小时，他没精打采地垂着脑袋，车子正在高速行驶，他沐浴在投进来的阳光中，全身写满了倦怠。 　　比刚出道时已经完全长开的五官深邃异常，银色短发被光染上了耀眼夺目的金，高挺的眉骨间画上了几道皱痕，因为困倦，本就深的眼窝陷得更深，经纪人又一次提到“桑宁”名字时，耷拉着的纤长睫毛终于抬起，淡色的琥珀瞳里盛满了不耐，清冷的声音将那些不耐毫无保留地吐露了出来：“说够了没有？” 　　不怪桑霭的粉丝都夸赞桑霭是盛世美颜，这话不是夸大，即使桑霭摆出这副消极态度和凶巴巴的表情，经纪人也不觉得生气。有一张好看的脸就是可以有恃无恐。 　　经纪人讪笑道：“都这么久了你还不肯做下决定，你不想思考，那我这不得替你出主意吗？” 　　桑霭挺起了腰背，拽起背上的兜帽盖住脑袋，打在他脸上的阳光被兜帽挡去，他冷冷道：“不管是桑宁，还是桑眠，我都不想选。” 　　他连这个节目都不想参加，要不是打赌输给了老板，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接这种综艺的。 　　要他照顾孩子？ 　　做梦吧！ 　　就算是他的亲生弟弟也不行，他看到小孩就烦！ 　　但上面已经发话了，如果不在他那两个弟弟中选择，就由节目组给他安排小孩。 　　桑霭当然不愿意，自家弟弟都不想应付，还想照顾别人家的小孩？ 　　那他还不如挑自家弟弟霍霍呢。 　　“我今天肯定会给你一个答案的，所以你给我闭嘴，让我睡会。”桑霭再次堵住了经纪人的嘴巴，身体下滑，闭上了眼睛。 　　没睡多久，车子就开到了桑家老宅。 　　桑霭已经忘记自己有多久没回来了，倒不是他正当红行程忙碌，公司每个月都给他安排了一两天的休假，他一次都没回来过，因为不想见到他的母亲。 　　黄色小洋房在这片富人区里格外醒目，上世纪的建筑风格与周遭的现代风别墅格格不入，房子里外都透着岁月留下来的痕迹，两年没回来，房子四周的铁栏重新换过，斑驳痕迹被崭新替代，花园倒还是原来的模样，爷爷亲自搭建的秋千还保留着，上面落了几片枯黄的树叶，无人在意，似乎从孩子长大之后，这个有些陈旧的秋千就没人动过了。 　　管家收到经纪人发来的消息，早早就在门口等候，见到桑霭下来，忙热情迎接了上去：“二少爷。” 　　桑霭将兜帽摘下，与对待经纪人时截然不同的态度，对管家笑了笑：“张伯。” 　　“夫人陪着先生去国外出差了，三天后才能回来，三少爷和四少爷都在楼上休息……” 　　听到突然冒出来的四少爷时，桑霭愣了下，很快便反应过来，管家说的四少爷是他真正的亲弟弟，桑眠。 　　桑眠回到桑家已经有半个月了，桑霭知情，却一次都没回来看过桑眠。 　　桑宁还是他亲弟弟的时候，他就对桑宁不甚关心，更别说这个突然多出来的真弟弟了。 　　在桑霭眼里，桑眠只是一个跟他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而已。 　　“桑眠住在哪个房间？”桑霭问管家。 　　他之所以没打听桑宁现在的住处，是以那对父母对桑宁的溺爱程度，一定不会让桑宁搬出原来的房间，桑眠回来后绝对是被安排在了别的客房里。 　　“我带您去吧，”管家想到什么，又提醒道，“小眠少爷现在应该还在睡觉。” 　　桑霭无所谓道：“我就看他一眼，不会吵醒他的。” 　　桑霭两个弟弟都不想见，非要他选择的话，他选择先见桑眠。 　　他跟桑宁处不来，看到桑宁就觉得烦，比起见桑宁，倒不如跟一个陌生小孩见面来得轻松。 　　管家没再多话，带着桑霭和经纪人上了二楼，转过几个转角，来到了一间朝南的房间。 　　桑眠的房间在桑宁隔壁。 　　父母倒是没有亏待这个刚认回来的孩子，没给桑眠安排在阳光很难晒到的房间。 　　桑霭嘴角扯起一抹带着嘲讽的弧度。 　　管家一边推开门，一边替这位刚来的小少爷说好话：“小眠少爷很乖，睡觉从来不闹……” 　　管家的话在看到屋内纠缠在一起的两个小孩时戛然而止。 　　桑宁被桑眠压倒在地板上，桑眠两只短胖的小手正死死箍住桑宁的脑袋，两颗牙齿一下下磨着桑宁的额头，不时发出黏糊的吧唧声。 　　桑宁仿佛感觉不到痛一样，不知反抗，惊愕地瞪着压住他的小孩。 　　他恍惚觉得，如果桑眠的牙齿是把锥子的话，他的脑袋怕是早被桑眠给捅穿了。 第2章 　　桑宁和桑眠同岁，桑宁在父母的宠爱下长大，从小不缺吃食，他的体型比瘦小的桑眠大了一倍。 　　桑眠压上来的时候，他完全可以轻松地将桑眠反压在地上。 　　但在他动作前，他的脑袋就被桑眠给咬住了。 　　没错，是咬！ 　　上辈子，桑宁跟桑眠一起长大，在桑眠18岁那年被赶出家门后两人才就此失联。 　　可以说，桑眠的父母还没他了解桑眠。 　　上辈子的桑眠生气起来可不会咬人，这是怎么了？ 　　桑宁立马就想到一个可能—— 　　难道，桑眠也是穿书者？ 　　刚有这个想法，还没来得及深思，额头就被坚硬的东西抵住。 　　咬住他皮肉的家伙是来真的。 　　桑宁回过神来，刚想反抗，便听到门口响起惊呼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了过来。 　　不需要桑宁推开桑眠，已经有人帮他将桑眠推开了，被迫分开前，桑眠的牙齿仍死死咬着他的皮肉，要不是桑眠身体羸弱，没什么力气，桑宁觉得他肯定会被桑眠生生咬下一块肉来。 　　陈婶在厨房里准备今晚的晚餐，从佣人那听说许久未见的二少爷回来了，而且一来就去了楼上见两位小少爷。她担心桑霭会对桑宁做什么，立刻放下手中的事就奔到了楼上，还没靠近桑宁住的房间，就听到某个房间里传来桑宁痛苦的嚎叫声。 　　陈婶加快脚步，看到桑眠房间里发生了什么，她也顾不得跟门口的桑霭打招呼，挤开桑霭和管家就冲了进去。 　　她用力把桑眠从桑宁身上拽了下来，将面色惨白的桑宁抱入怀里，好生安慰了一番，才愤怒地看向始作俑者，怒斥道：“桑眠少爷，你在干什么，你怎么能趁我们不在欺负小宁少爷呢。” 　　桑眠被桑宁从摇摇床里晃下来的时候就在地上磕了一跤，他的双膝还疼着，从噩梦中惊醒，还没清醒就被人教训了一顿，他脾气再好也是会生气的，之前抱着桑宁一顿咬的时候，他完全没在意膝盖的疼痛，此刻被陈婶推倒在地，膝盖再次撞在了坚硬的地板上，疼上加疼，他坐在地上，茫然地接受突然降临的指责。 　　在小丧尸的认知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他吐了桑宁一脸口水，但他不是故意的，他也不知道桑宁为什么站在他床前看着他，他想跟桑宁道歉的，桑宁故意将他从床上拽下来，摔疼了他，这件事归根结底，他跟桑宁都有错。 　　“对不……起……”小丧尸支支吾吾开口，“但是……是他先……” 　　小丧尸的语言还没经过学习锻炼，能开口已经很是勉强了，要他用完整的句子概括究竟发生了什么，简直是在为难他。 　　而且，盲目站在桑宁那边的陈婶也不会有耐心听他的解释，加上还有个不怀好意的桑宁。 　　桑宁被陈婶抱进怀里后，才注意到站在门口的桑霭等人。 　　原本他就想做戏给桑霭看，让桑霭知道桑眠有多坏，谁想他的计划被不按套路出牌的桑眠搅和了，但弄巧成拙，他立马便知道这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机会。 　　桑眠咬得很重，但没到让他痛苦的程度，他在陈婶怀里偷偷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眼泪立刻就掉了下来。 　　“呜呜，陈婶，我疼……” 　　“不疼不疼，哎哟，这可怎么办哟！” 　　夫人出门前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好好照顾桑宁的，人没看好，夫人回来还不得怪罪她。 　　陈婶慌乱不已，看向还傻站在门口的管家，催促道：“张伯，你还傻站着干什么，快点去叫家庭医生来啊，小宁少爷要是伤到了，我该怎么跟夫人交代啊。” 　　管家看看房间内的三人，又看向面无表情的桑霭，不知该如何向桑霭解释这场闹剧，陈婶的话又说的没错，目前最重要的是桑宁小少爷的伤势，他冲桑霭道了声歉，立刻跑去找家庭医生了。 　　“我……不是……故……” 　　小丧尸捂着自己的喉咙，努力按了按，他想借由这种方式来逼自己说出完整的话，可他的努力没被发现，反而被陈婶不耐烦打断：“桑眠少爷，你对小宁少爷做的事情，我会原原本本讲给夫人听的。” 　　他对桑宁做的事情？ 　　这个陌生婶婶知道他做了什么，桑宁又做了什么吗？ 　　小丧尸伸手，想要抓住起身的陈婶的手，想要询问陈婶，到底知道什么，他不希望被误解。 　　然而，伸出去的手落空了，陈婶抱着桑宁走到了门口，这才有时间跟桑霭打招呼：“二少爷，您回来了，不好意思，我刚才太过心急，冲撞了您……” 　　耳边是陈婶喋喋不休的说话声，桑霭的视线始终落在桑眠身上，看着小孩垂下落空的手，下唇往上一瘪，身体向后一倒，躺在地上缩成了颗球，瘦小的身体一颤一颤的，好像在哭。 　　桑霭想看得清楚一点，衣袖忽然被人拉住，他的视线被迫从地上的团子身上转移。 　　桑宁缩在陈婶的怀里，眼泪还在不停往下落，他鼓起勇气抓住了桑霭的袖子，可怜地看向桑霭。 　　上辈子，他跟桑霭的关系不好，应该说非常僵硬。 　　因为母亲的厚此薄彼。 　　母亲一点都不在乎血缘，对他这个外来者，都要比亲生的桑霭要好几百倍，甚至是几千倍。 　　原文中没有过多描述桑霭的部分，据桑宁上辈子的调查和打探，只查到这对母子关系恶劣的部分原因—— 　　桑霭的父亲有个原配，生下桑家大儿子没两年就去世了，这之后，桑父才娶了现在的女主人。 　　桑家现任的女主人希望自己儿子能超越桑家大哥，从小就对桑霭施行鸡娃教育，桑霭之所以会和家里闹掰进入娱乐圈，是为了反抗自己的母亲。 　　在母亲长期的苛待下，桑霭才会厌恶家庭，也连带着厌恶上桑宁。 　　上辈子，桑霭从来没对他有过好脸色，桑宁也不屑讨好桑霭，他觉得有桑夫人的喜欢就足够了，却没想过，如果失去了桑夫人的喜欢该怎么办？ 　　当初被赶出家门，但凡有桑霭，有桑家大哥帮他说话，他也不会跌入泥里。 　　所以，重生之后，这辈子，除了讨好桑夫人之外，桑家大哥和桑霭都是他必须拉拢的目标。 　　“二哥，我好疼……”桑宁觉得，桑霭就算再冷漠无情，对于一个三岁小孩的眼泪也不会做到完全的无动于衷，只要能打动桑霭一点，慢慢来，以后就能攻陷全部。 　　桑宁怎么都想不到，他的眼泪正好踩到了桑霭的雷区。 　　桑霭讨厌小孩，更讨厌动不动就哭的软弱小孩。 　　桑霭眉头蹙起，不耐道：“知道疼了就去找医生，找我有什么用，我又不是医生。” 　　桑宁：“……” 　　陈婶一听，心里着急，口不择言道：“二少爷，您怎么能对您的弟弟说这种话呢？” 　　陈婶的话换来了桑霭不加掩饰的嗤笑声，桑霭倒是给桑宁留了面子，没用太大力气，就从桑宁手中拯救了自己的衣袖。 　　“我可不记得我有这样的弟弟。” 　　陈婶：“二少爷，您怎么能这么说话！小宁少爷会伤心的。” 　　陈婶跟在桑夫人身边也有二十年了，在桑霭还没被逼得叛逆前，面对陈婶时也得客客气气的。 　　在他跟桑夫人大吵一架后，他不想给桑夫人面子，也没必要给这位老人留什么面子。 　　“与其在这里指责我，还不快带着你家夫人的宝贝疙瘩去检查，万一落下了什么病根，你家夫人不得心疼坏了。” 　　桑宁闻言，只想堵住陈婶这张坏事的嘴。 　　陈婶这样说了，桑霭对他更加没有好脸色，这下，桑霭想不选桑眠都难。 　　他想做出点补救，陈婶却听进去了桑霭的话，担心他额头的伤势，捂住他的脑袋，不顾他意愿，抱着他就往楼下走。 　　陈婶临走前，还对桑霭丢下了一句示威的话—— 　　“二少爷，您说的话，我会原原本本复述给夫人听的。” 　　经纪人在这场闹剧里全程没有出声，见陈婶已经走远了，他才讷讷开口：“这婶子还是喜欢说这句话呢。” 　　经纪人来桑家老宅的次数不多，仅有的几次还是在两年前，当初来的时候，陈婶就对桑霭说过这样的话，两年不见，他听到的还是一模一样的话。 　　桑霭嗤道：“我妈最忠心的一条狗，你指望她能说些中听的话？” 　　“诶不对，你别忘记来这的目的，说好今天要给我一个结果的。” 　　被打岔了，经纪人想起了重点，他看了眼早已空无一人的走廊，又看向地板上躺着的小肉球，捅了捅桑霭的胳膊，小声提醒道：“那是你亲弟弟吧，就这样让他躺着吗？这天气不会着凉吗？” 　　桑霭不耐地“啧”了声，在心底骂了句麻烦，缓缓靠近地上的小团子，蹲下的同时伸手掰了下桑眠的胳膊，没用太大力就将桑眠转向了他这边。 　　终于看到了桑眠的脸，跟他想象的不一样，桑眠脸上没有眼泪，小家伙紧闭着双眼，小眉头紧皱着，像是睡着了。 　　被骂一顿后倒地就睡？ 　　这是什么操作？ 　　桑霭注意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凝神观察桑眠，在他的注视下，桑眠那被眼皮包裹住的眼球在疯狂颤动。 　　一看就是在装睡。 　　桑霭手指曲起，轻轻敲了下桑眠的额头：“醒醒。” 　　桑眠睫毛颤了颤，努力装死，殊不知，紧皱的眉头暴露了他还清醒着的事实。 　　到底怎么回事？ 　　桑霭一头雾水。 　　小丧尸的实力在丧尸群里属于垫底的，他生存的那个世界，不止有丧尸和幸存的人类，还有进化后的高级人类，他们是为了消灭丧尸而存在，有个独特的称号——丧尸猎人。 　　小丧尸每天只做两件事，寻找食物和躲避丧尸猎人。 　　他的实力太弱了，为了生存下去，他唯一学会的技能是装死。 　　遇事不决就躺在地上装死，他遇到的丧尸猎人都很粗心大意，只要他躺在地上不动，等一会就能度过危机。 　　陈婶愤怒的表情和话语给了小丧尸一个危险信号，小丧尸本能就躺倒在了地上，等待危机解除。 　　可是，他这次遇到了一个很难搞定的家伙。 　　听陈婶那么说，小丧尸立马就在陌生的记忆里找到了正确答案，此刻在他身边的家伙是桑家二少爷桑霭，是他的二哥。 　　记忆告诉他，二哥这人很不好相处。 　　小丧尸想也不想，自动选择远离。 　　桑霭有一百种方法能叫醒装睡的家伙，但眼前的小孩太纤细脆弱了。 　　他难得有了点良心，抱起桑眠，将桑眠放回到摇摇床里。 　　关门声响起，房间内陷入了安静。 　　小丧尸特意等了会，确定房间内除了他的呼吸声之外，没有其他声音后才睁开眼睛。 　　这一眼，他就撞进了桑霭浅色的琥珀瞳里，小丧尸十几年没有跳动过的心脏，刚得到就差点又要停止。 　　他惊恐地睁大双眼，满脑子都被“完了”两个字占据。 　　慌乱间，他的手摸到了一个硬硬的物体，余光一撇，看到了一个装满了奶的奶瓶。 　　办法在脑中窜起的一瞬间就有了行动，他的身体猛地从床上弹起，熟练地跪在桑霭面前，高举手臂，将奶瓶捧到了桑霭面前。 　　“别撒……我，这、这个给你……” 第3章 　　桑眠的声音太小了，桑霭的注意力全部落在小孩过分有趣的表情上，加上小孩独特的奶音有些黏糊，桑霭并没有听清桑眠在说什么。 　　别什么我？ 　　一直举着胳膊是会酸的，况且小孩的体力本来就差，桑眠见桑霭迟迟没有反应，用奶瓶戳了戳桑霭的胳膊，仰起头，一脸担忧地看着桑霭。 　　这位哥哥不会真的要杀了他吧？ 　　这副表情落在桑霭眼里，刚才桑眠那句含糊的话立刻就有了解答—— 　　别什么我？ 　　别打我！ 　　桑霭能想出的答案就只有这个。 　　桑霭的经纪人喜欢八卦，也喜欢唠嗑，桑霭想知道或不想知道的事情，都能从这位经纪人嘴里听到。 　　就比如，桑眠刚回桑家那几天，经纪人担心桑霭的家事会给桑霭造成影响，那两天一直有意打听桑眠的事情。 　　保姆坐完月子休息够了，重新回到桑家工作后，桑老爷子允许保姆将自己的孩子带过来就近照顾，却被保姆拒绝了。保姆胆子再大，都不敢将桑眠带过来，她只说家里有人照顾桑眠，她会定期回去看桑眠的。 　　保姆倒也没在说谎，保姆家里还有个酒鬼老公，对她不怎么好的婆婆。 　　这两人都可以照顾桑眠，但这两人都不想照顾桑眠。 　　桑眠从小在无视与苛待中长大，酒鬼养父喝醉了就会找桑眠出气，婆婆也任由自己儿子欺负她名义上的孙子，打牌输了以后也会找桑眠撒气。 　　桑眠婴儿时期便喝不到母乳，一直喝的是劣质奶粉，因为没人管，直到三岁半了还戒不掉奶粉。 　　能让一个三岁多的小孩交出自己最宝贵的奶瓶，桑眠这是受了多少苦才会锻炼出来的身体本能？ 　　这么多年，桑霭见证母亲对他和对桑宁是什么态度，在得知桑宁不是自己的亲生弟弟，桑夫人苦苦哀求桑老爷子将桑宁留下后，桑霭确定自己早已铁石心肠，不会因为一些小事就心软了。 　　桑眠的遭遇会让大部分人心疼，大概是演过许多戏，看过太多悲情剧本，桑霭能平静面对此刻的桑眠。 　　他接过桑眠递过来的奶瓶，打开盖子，不由分说就将奶嘴塞进了桑眠嘴里。 　　“自己喝吧，别人用过的东西我可不稀罕。” 　　桑眠眨了眨眼，听出了桑霭语气里的嫌弃，但他很快就被奶香味勾引，双手抱住奶瓶，努力鼓动腮帮子，想要喝到奶瓶里的牛奶。桑眠曾经生活在高科技时代，奶瓶早就被更为便捷的东西取代，他没有用过奶瓶，嗦了半天才找到撬门，终于尝到了牛奶。 　　好喝，他忍不住弯起眼睛。 　　桑霭盯着那两弯月牙似的弧度，眉头不自觉皱起。 　　喝到牛奶有那么高兴？ 　　这家伙从没喝过吗？ 　　也是，在那种家庭里，怎么可能喝过那么好的牛奶。 　　桑眠的膝盖在地板上磕了两次，长久跪着让他有些难受，他想换个舒服点的姿势，屁股往后坐，还没调整到自己想要的姿势，后背忽然被一只有力的胳膊搂住了，他紧紧抓着奶瓶，奇怪地看向莫名其妙抱住他的桑霭。 　　眼看着小家伙往后跌倒，脑袋就要磕在围栏上，桑霭想也不想，下意识就伸手接住了小家伙。 　　他很快便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对上怀中好奇睁大的圆圆杏眼，他的手怎么都没办法松开。 　　被那双眼睛看着，桑霭浑身都不自在，开口时从没有过的颤抖：“能、能不能安分点，摔倒了怎么办！” 　　说完后他才察觉到自己语气十分恶劣，心虚地看向怀中的小孩。 　　桑眠根本没听进去桑霭的话，这个姿势让奶瓶倾斜了，原本沉在底部的牛奶流进了奶嘴里，这样的姿势更加方便他喝到里面的牛奶，他不停鼓动腮帮子，使劲嗦嗦嗦，偏一双大眼睛还一眨不眨地盯着桑霭。 　　胃得到满足，眼里浸着满满的笑意。 　　桑霭：“……” 　　被自己抱就那么开心吗？瞧把这家伙乐的。 　　桑霭心底更加不自在了，想着打搅人吃饭很没品，他保持这样的姿势，一直等到桑眠将牛奶全部喝完了才松手。 　　这会他才察觉到自己的手臂已经麻了，他揉了揉酸胀的胳膊，故作嫌弃地看向摇摇床里的奶团子。 　　桑眠重新跪了起来，抱住他酸麻的那只胳膊，仰起头，冲他张了张嘴，努力半天只发出几个奇怪的音。 　　“说什么呢？”桑霭敲了下胳膊上的小手，提醒道，“松手。” 　　桑眠：“谢……谢谢……” 　　桑霭一愣，桑眠张了张嘴，就在桑霭以为他又要张口说不出话的时候，听到桑眠又说：“哥哥。” 　　组合起来，谢谢哥哥。 　　覆在他胳膊上的小手轻轻搓了搓，像是在安抚。 　　桑霭的耳廓一热，怒声道：“要你说谢，我才没有帮你呢！” 　　桑眠被陡然加大的声音吓了一跳，他身体一抖，下意识松开了桑霭的胳膊，他一屁股坐回到床里，熟练地往床里一趟，小眼一闭，又演出了一场拙劣的装死表演。 　　桑霭：“……” 　　桑霭习惯了用恶劣的态度保护自己，却忘了，他面前的家伙才三岁半，他不该对一个小孩子疾言厉色的。 　　心里难得有了点内疚，从没遇到过的情况让他手足无措，他抓了几下头发，在口袋里找到了一颗从酒店房间里顺来的糖果。 　　“喂！” 　　桑眠的腮帮子被戳了两下，他紧闭双眼，在危机解除前还是选择装死。 　　“吃不吃糖？” 　　桑眠立刻睁开了眼睛，冲桑霭眨了眨。 　　糖？ 　　记忆中那应该是很好吃的东西。 　　他的小手被桑霭摊平，掌心里被放入了一颗黄色包装的糖果。 　　“这个给你。”桑霭满是不自在，“就当是赔礼，我刚才语气太凶了。” 　　虽然还不知道这个东西是什么味道的，但桑眠本能觉得这一定是好东西。 　　对他说话的人语气收敛了点，还是非常凶，他也不在意，张开嘴巴。 　　因为有前一次的经验，这一次说的倒是流畅了许多：“谢……谢哥哥。” 　　桑霭脸一红，语气再次变得凶巴巴的：“我姓桑，才不姓谢，你叫谁呢。” 　　小丧尸有些委屈，也有些讨厌自己的没用，他摸了摸脖子，按了几下喉管位置，缓慢的，小心翼翼道：“……谢谢哥哥。” 　　能完整说出四个字了，小丧尸非常高兴，他坐起身，开心地看向桑霭，小手拉住桑霭搭在围栏上的衣袖。 　　趁着这股流畅，他又说了一遍：“谢谢哥哥。” 　　桑霭吞吞吐吐半天，仿佛被桑眠传染了似的，那句“不用谢”怎么都说不出口。 　　桑眠还在说：“谢谢哥哥。” 　　“谢谢哥哥……” 　　“谢谢哥哥……” 　　两遍三遍听着还挺顺耳，说多了就像个聒噪的八哥。 　　桑霭心底那些不自在与没来由的羞怯都被无数声“谢谢哥哥”给冲散了，他又恢复到了平时的模样，毫不留情捂住了桑眠的嘴巴。 　　- 　　桑眠躺在地板上装死不敢动，桑霭和经纪人大流没办法，才决定让大流先出去，桑霭守在桑眠旁边。 　　他们想知道桑眠到底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反应。 　　大流帮桑霭关上门后就没走，在门外等了将近二十分钟才等到桑霭出来，忙问道：“你在房间待那么久干嘛呢？你亲弟弟咋样了？” 　　听到大流给桑眠编排的称呼，桑霭倒没有像先前那般排斥了，也没有纠正这声称呼。 　　桑霭没有跟大流解释发生了什么，只淡淡道：“我选桑眠。” 　　大流没反应过来桑霭说的什么意思，迷糊了没几秒他就明白了，他匆忙跟上桑霭的脚步，不可置信道：“你怎么选桑眠啊？” 　　那他这几天说了那么多话不都白说了？ 　　明眼人都知道桑宁是最佳选择。 　　先不说桑宁比桑眠聪慧，就说桑家真假少爷的事情闹出来，对桑霭多少是有点影响的。 　　如果桑霭能在节目里和桑宁扮演好兄弟的话，桑霭身上可以多出一个好哥哥的标签。 　　大部分网友喜欢同情弱势的那一方，加上桑宁才三岁多，真假少爷爆出来后，网上没有人怪罪一个孩子的，只觉得桑宁非常可怜。 　　即使桑宁跟桑霭没有血缘关系，桑霭也仍愿意善待桑宁。 　　这要成真的话，桑霭能博得多少路人的好感啊！ 　　这白捡的好事情，桑霭怎么就不懂呢。 　　大流觉得不甘，还在试图扭转结果，桑霭停下脚步，在身后的大流撞上他前按住了大流的肩膀，冷声道：“我已经做出了决定，你再多说一句废话，我立刻让老板给我换个新经纪人。” 　　大流赶紧闭上嘴，安静了没几秒，没忍住好奇，问道：“那你为什么选桑眠啊？” 　　桑霭晃了两下胳膊，不自在道：“因为他乖，不会给我整幺蛾子。” 第4章 　　桑父自结婚之后就跟桑母搬出去了，两夫妻经常出差，也没时间照料孩子，桑眠被接回来的半个月里，一直待在桑家老宅里。 　　桑老爷子半个月前只匆匆见了亲孙子一面，就去国外赴老朋友的约了，还要半个月才能回来。 　　这也是桑霭敢回老宅的原因，不会看到不想见的人，他在这个房子里也不会觉得不自在。 　　确定好了人选，经纪人大流很快就与节目组敲定了录制时间。 　　桑霭想带桑眠回他的房子拍摄的提议，被远在国外的桑老爷子驳回了。 　　“桑眠是桑家的孩子，你跟你大哥小时候都是在老宅长大的，桑眠刚回来你就想带他走！小兔崽子，你安得什么心！你等着，看我回来不收拾你……” 　　桑霭的暴脾气完全随了他爷爷，被老爷子严厉训斥了一番，桑霭又换了个方法劝说老爷子。 　　“前几期都是在家录制，在老宅不方便，录制期间我带桑眠去我那，结束了我肯定立马将他送回来。” 　　桑霭觉得自己这样说，爷爷肯定会答应的。 　　谁想到，桑老爷子毫不犹豫道：“那你在老宅拍摄，反正家里也没多少人。” 　　孙子两年来好不容易回家，这不得让人多留几天啊，最起码也要等到他回来见上一面再走吧。 　　桑霭震惊，那个古板的爷爷竟然主动提议让他们在老宅拍摄？ 　　桑霭在工作上不是个急性子，却有人比他急，大流听到老爷子那么说，当天就联系了节目组，让人过来安装摄像。 　　没过两天，《出发吧崽崽》的录制就正式开始了。 　　跟桑眠见面后的当天，桑霭就离开了老宅，这两天他还有其他工作，晚上也没回老宅住。 　　再次见到桑眠，是在录制当天的清晨。 　　大部分综艺都是有剧本的，即使是带崽综艺也不例外，就算采取直播形式，导演也有办法添加剧本。 　　导演觉得，从小孩子睡醒开始拍是最合适的，观众们不知道桑霭昨晚不在老宅，在他们的视角里，桑霭昨天晚上陪伴在自家弟弟身边，这副温馨的景象很容易让观众们的内心变得柔软。 　　一开始就让人产生好感，后面怎样都不会差。 　　桑霭出道以来录制过许多综艺，对导演的要求早就习以为常，他蹑手蹑脚进入桑眠的房间。 　　时间还没过六点，桑眠还躺在他的摇摇床里呼呼大睡。 　　导演说：“小霭，把你弟弟抱到你床上吧，你准备好了我们就开拍了。” 　　桑霭垂眼看着床上睡得正香的奶团子。 　　桑眠的睡相很好，没有摆出什么奇怪的姿势，侧躺着，膝盖曲起，胳膊在睡梦中仍紧抱膝盖不放。 　　这是一个极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桑霭莫名觉得，如果他现在去碰桑眠的话，桑眠一定会被他惊醒。 　　“不用了。”桑霭跟这位导演合作过一次，向来配合导演话的他，这次却没顺从导演的意见，“就这样开始拍吧。” 　　导演虽有疑惑，但面对桑霭，他还是不敢硬着来，毕竟这位就算不混娱乐圈，也是他得罪不起的。 　　导演用眼神示意身边的助理，助理立马心领神会。 　　时间刚好卡在六点，房子内的摄像机在同一时间全部开启。 　　这个综艺一共请了四位常驻嘉宾，两对亲父子，两对年纪相差较大的兄弟。 　　桑霭是四位成年嘉宾中年纪最小的，却是人气最高的。 　　工作日的清晨，时间尚早，他的直播间里就蹲守了近五十万的粉丝。 　　节目前几期是分开来录制，每个嘉宾都有单独的直播间，主镜头对着成年嘉宾和小嘉宾，观众可以按照自己喜好调整视角。冲着桑霭来的观众们自然将视角对准了桑霭。 　　直播间开启没多久，弹幕立马占据了整个直播间。 　　【搞不懂桑霭公司在想什么，这家伙脾气发作可是连小孩都会骂的，哪里会照顾小孩啊，这不是纯纯让他上节目挨骂吗！】 　　【所以他只能带他的亲弟弟，换成别的小孩还不被骂死啊！】 　　【或许，他的公司就是为了让他学会忍耐和锻炼出好脾气，才给他接的这档节目……】 　　等粉丝们将热情消耗大半后，才注意到她们家偶像在这几分钟内一直没动，视线直直落在身前的小床上。 　　视角一转，她们才注意到床上躺着一个蜷缩在一起的奶娃娃。 　　现在是夏末，天气依旧炎热，大概是担心小孩睡觉会着凉，房间内没开空调。 　　小孩穿着夏季睡衣，露出藕节似的短胖胳膊，小手抱着膝盖，这姿势十足惹人怜爱。 　　桑眠比同龄人要矮小瘦弱，他身上的肉全部分到了脸和手上，因为是侧躺，被压着的那边脸颊被迫鼓起一坨肉，这样的睡姿也没流出口水。 　　因为长期营养不良，他的头发不是纯黑色，而是偏栗色，头发被汗液打湿缠在了一起，微卷的发尾湿哒哒地黏在额头上。 　　【哇哦，这是小霭的亲弟弟？长得跟小霭小时候一模一样！奶呼呼的，好可爱好可爱！】 　　【老板，我想买这个洋娃娃！请务必卖给我！】 　　【没开空调吗？瞧把孩子给热的。】 　　桑霭打开了房间内的空调，将温度调高了，他抽出柔肤纸，纸巾刚碰到小孩的额头，桑眠就睁开了眼睛。 　　桑霭动作已经够轻的了，敏感的小孩印证了他的猜测，还是一碰就醒了。 　　看到那双如黑葡萄般的瞳孔时，桑霭大脑高速运转，不断思考他该怎么哄好被吵醒的小孩。 　　他可没有应付哭闹不止的小孩的经验。 　　桑眠却跟他想象中的小孩不一样，哭声迟迟没有响起。 　　还在犯困，桑眠的眼睛始终保持清澈干净，只有耷拉着的长睫能看出他此刻的困倦。 　　桑霭还在疯狂思考，没完全清醒的桑眠率先感觉到了饥饿，他抽动了两下小鼻子，闻到了一股好闻的香气，身体缓缓坐起，小脑袋追寻着香气往前倾。 　　小孩的身体应该是柔软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桑眠的肢体看上去非常僵硬，起身的动作被他做得像是丧尸苏醒，还没完全驯服自己的四肢一样。 　　桑霭震惊之余，立马就给桑眠的行为做出了解释—— 　　桑眠一直保持那样的姿势睡觉，身体不僵硬才怪呢。 　　“你……”桑霭刚开口，话还没说完，放在围栏上的右手就被两只小手抱住。 　　桑眠抱住他的手，拉到自己身前，小嘴一张，随着“啊”声落下，他的食指和中指被桑眠咬住了。 　　桑霭：“……” 　　【噗，小宝贝饿了是吗？哥哥的手指很好吃？】 　　【呜我也想咬你哥哥的手指，小宝贝你放开他，换我来！】 　　【他咬手指前还会啊诶，呜呜呜他一定是想可爱死我！】 　　桑霭快速抽出了自己的手，可他没想到，桑眠对于他手指的渴望异常强烈，追着他缩回的两只手扑了过来。 　　桑霭心脏漏跳一拍，眼疾手快地抓住从床上跌下来的小孩。 　　他眉头紧蹙，乱跳不已的心脏平稳之后才厉声道：“你不知道这很危险吗？” 　　这一摔，直接将桑眠摔清醒了，他被桑霭搂在怀里，没感觉到桑霭说的危险。 　　在变成丧尸的那15年间，桑眠不知道摔过多少次，这么点高度摔不疼的。 　　他想跟桑霭解释，碍于语言障碍耽误了，最后还是选择不解释了。 　　因为他又想起了丧尸伯伯们曾经说起过的真事。 　　不能让人知道他是一只小丧尸，要是被人知道了，他会被抓起来带去研究的，还会被解剖。 　　可是，他好饿哦！ 　　二哥哥闻上去香香的，他一定很好吃。 　　桑霭可不知道眼前的小团子在想什么，见桑眠傻呆呆的没有反应，他在心中暗骂自己是笨蛋。 　　他冲一个小孩发脾气干什么，这家伙年纪那么小，才不会明白他在说什么。 　　桑霭将桑眠放回床里，松手时瞥到自己指尖上还没消退的两个牙印，想着桑眠应该是饿昏头了才会咬他的手指，他捞起角落里已经空了的奶瓶，转身就要走，没注意到衣角被扯住，往前迈动的两步也带动了桑眠，摇摇车承受不了往一侧倒的重量。 　　眼见着桑眠又要往地上摔，桑霭赶紧扶住桑眠，一连两次经历心脏骤停的惊吓，要不是镜头在拍，以他的暴脾气，怕是早就吼出来了。 　　他此时也正怒气上头，气得将桑眠轻轻放在地上，直起身时发现自己的右胳膊被两只小胖手给紧紧缠住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还以为这家伙有多能忍呢，果然还是破功了。】 　　【弟弟也不是故意的呀，桑霭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凶！】 　　【他不是凶，你们没听出来吗？他只是担心他弟弟啊！】 　　大概是被桑霭吼了几次，桑霭这次的语气明显没前几次凶，危险信号没有响起。 　　小丧尸转了下还没适应的新脑子，模糊抓住了一个词，磕巴道：“喜……喜欢……” 　　喜欢哥哥的肉，想吃！ 　　这话太复杂了，以小丧尸现在的语言能力，还不能完整表达出来。 　　他只能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桑霭，希望桑霭能读懂他的意思。 　　但他没想过，要是桑霭真的理解了他的意思，他一定会被送去检查脑子的。 　　被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桑霭的心脏瞬间被击中，什么怒气和埋怨都消了。 　　因为喜欢他，所以才会那么缠着他吗？ 　　想到是他先不告而别的，桑眠没有错，桑霭有些愧疚，放轻了声音，叮嘱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给你泡牛奶。” 　　想了想，他又着重强调道：“我很快就回来。” 　　桑眠像是没听懂桑霭的话，仍是抱着他的胳膊不肯撒手，小脸在他的手臂上蹭了蹭。 　　“喜……喜欢！” 　　好香，好想吃。 　　桑眠舔了舔嘴唇，张口还没咬下去，后领子就被桑霭拽住了。 　　桑霭无奈道：“好啦，我知道你喜欢，我先去给你泡牛奶，你乖乖等我！” 　　他说着就要挣脱桑眠的钳制，小孩的力气哪里抵得过他，只要他想，能轻松挣脱，可一看到桑眠那脆弱的小身板，他的动作就被限制住了。 　　【哈哈哈我还以为没人能制服得了这家伙了呢！弟弟你可真是勇士啊！】 　　【但凡将弟弟换成小霭的朋友们，怕不是早就被踹飞十几米了。】 　　【我不信他憋得住，我赌一个月的荤菜，这家伙绝对要失去耐心了！】 　　桑眠的脸颊紧贴着桑霭的手臂，鼓起了一团圆滚滚的肉，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桑霭，还在重复着刚才的话：“喜欢。” 　　见桑霭不理他，他下唇往上瘪了下，小声且坚定道：“喜欢！” 　　说完使劲蹭了蹭桑霭的胳膊，小鼻子猛猛吸了两下。 　　这么香，怎么可能不喜欢呢！ 　　草，这么黏糊是想腻死谁呢！ 　　桑霭抓了下散下来的碎发。 　　观众们眼睁睁看着他的表情阴沉下来，以为他就要发作时，只见他弯腰，将抱着他胳膊不放的桑眠抱了起来，语气满是无奈，还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我带你去喝牛奶好了吧。” 第5章 　　记忆里，小丧尸从没被人那么抱过，即使是在他还没变成丧尸之前，也没人这么抱过他。 　　小丧尸跟桑宁一样早慧，还没满一岁就对周遭的事物有了清晰的记忆。 　　他的父母在他刚出生没多久就因为一场意外死亡，没有亲戚的他在救助站里住了半年后被送入了福利院，一待就待到三岁。 　　这家福利院没有发生过苛待孤儿们的事情，但不管是院长，还是护工，都对孩子们十分冷漠。 　　桑眠生下来就不爱哭，只有太过饥饿的时候才会嚎两句，提醒护工们他饿了。 　　也因此，他成为了福利院里最听话的小孩，他们都知道，小桑眠最乖了，是最不需要操心的小孩。 　　桑眠不知道拥抱是什么，前两天被桑霭抱着放进小床时，他的注意力完全系在自己的性命上。 　　此刻，被桑霭以更为亲密的方式抱入怀里，胸腔里那颗匀速跳动的心脏猛然加快了速度。 　　他身体僵硬，木着脸盯着桑霭的下巴，头缓缓抬起，能看到桑霭垂下来的长睫，猝不及防跌入桑霭的眼里。 　　桑霭抽出一只手按住他的头顶，低声命令道：“抱着我脖子。” 　　这小家伙怎么那么僵硬，要不是知道还能动，他差点以为自己抱得是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了。 　　为什么要抱脖子？ 　　桑眠的疑惑还没有解答，手臂就被桑霭抓住，被带着放到了桑霭的肩膀上，紧接着，另一只手臂也如此。 　　两只手圈住了桑霭的脖子，他的身体不自觉的跟着软了下来，他的屁股和大腿被桑霭有力的手臂拖着，不用担心会掉下来，他察觉到了，也渐渐放松在桑霭的怀抱里。 　　他学着记忆中，家长抱小孩的姿势，小心翼翼地将脸颊贴到桑霭的脖子与肩膀的连接处，刚一碰上去，抱着他的人的身体僵了一下。 　　小丧尸赶紧抬起脑袋，嘴巴张合了两下，还在找着“对不起”的正确发音，头顶就响起略显不耐的声音：“想靠就靠着呗。” 　　小丧尸还没琢磨过来这是什么意思，脑袋再次被一只熟悉的大掌按住，他的脸重新贴回到桑霭的脖子里。 　　小孩的体温高于大人，常年体温偏低，又只能吃到冰冷食物的小丧尸，难得感觉到了活着的人类的正常温度。 　　好暖和。 　　小丧尸喜欢这个温度，也忘记了腹中饥饿，他用脸颊蹭着桑霭的脖子，大眼睛弯成月牙，嘴角向上一扯，这是他穿书以来笑得最开心的一次，嘴角两颗梨涡再也藏不住，深深凹陷了下去。 　　“笑什么？”桑霭觉得奇怪，低头一看，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桑眠左颊陷进去的那颗梨涡。 　　对亲弟弟的第一印象是乖。 　　第二印象便是有可爱的梨涡。 　　“喜欢。” 　　喜欢哥哥的体温，也喜欢被哥哥抱。 　　桑眠的奶音黏黏糊糊，自从他会正确发出这两个字的音后，他就爱上了说这两个字。 　　桑霭面颊一热，脚差点没踩稳，幸好他及时反应过来，不然就要带着桑眠一起摔下楼梯了。 　　桑霭忍不住后怕，恼羞成怒道：“知道你喜欢，闭嘴！” 　　桑眠抿紧嘴唇，乖乖点了下头。 　　【桑霭你凶什么！谁允许你欺负眠眠弟弟的！】 　　【这家伙真是铁石心肠，这么可爱的小宝贝要是能对我说喜欢，我一定会将他亲死的！！！】 　　【你们都没看到桑霭的耳朵和脖子吗，都红成那样啦！这家伙就是典型的傲娇呀！】 　　录制中途怕出幺蛾子，桑霭特地给老宅的一部分员工放了假，桑宁也交由陈婶带出去了。 　　房子里现在只有管家和两个靠谱的佣人在。 　　桑霭抱着桑眠下来时，待在厨房料理食材的一名佣人倍觉惊讶。 　　她在这里干了快十年，是见证桑霭长大的老员工，桑霭十岁前什么样子她不清楚，但听宅子里的老人们说，二少爷从小脾气就暴躁，长大了没变好不说，反而更加糟糕，面对自家父母也没个好脸色。 　　现在，那个只对桑老爷子温声细语的二少爷竟然会抱着桑小少爷？ 　　在桑霭回来之前，她们都觉得，以桑霭那暴脾气，一定不会给桑眠小少爷好脸色的。 　　“王姨，你先出去吧。” 　　听到桑霭的话，王姨慢了好几拍才反应过来，她连连点头，摘下身上的围裙，一步三回头走出了厨房。 　　桑霭抬脚，勾出角落里的儿童座椅，长腿一甩，座椅被推到了桌子前。 　　桑霭将桑眠放进儿童座椅时，小家伙的屁股已经坐到了座椅里，勾着他脖子的手还没松开。 　　桑霭这时才发现，他这位弟弟的力气没他想象中的小，他没注意，差点被桑眠拽得扭了脖子。 　　虽然没被扭到，但脖子发出了几声很清晰的骨头响声。 　　桑霭眉心微蹙，沉声道：“松手。” 　　桑眠听明白了，恋恋不舍地又在桑霭脖子上蹭了蹭才缓慢地松开手。 　　桑霭的脖子得到解救，站直身体后才看清桑眠的表情。 　　没有听到奶呼呼的“喜欢”，桑霭却能从桑眠的眼睛、表情和刚才的动作中感觉到桑眠有多喜欢他…… 　　草！ 　　内心焦躁不安，桑霭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小孩。 　　他讨厌不受自己控制的情绪，今天不知道第多少次抓自己的头发了。 　　他直觉再这么下去，他一定能把自己的头发薅秃。 　　“我给你泡牛奶，你乖乖待在这里别动。”桑霭走到灶台边了又走回来，对正在扒拉座椅，企图跳下来的桑眠命令道。 　　真是，一个不看紧就要乱跑。 　　这家伙只是看着比较乖罢了。 　　桑眠抬起头，高兴地抓住桑霭伸过来的手指，放在嘴上亲了亲，嘴巴刚张开就落了空。 　　桑霭猛地抽回手指，满脸发红瞪着他：“你给我老实点！” 　　桑眠小嘴一瘪，可怜兮兮看着桑霭，张嘴：“喜欢……想……想和哥……” 　　喜欢哥哥的体温，想和哥哥贴贴。 　　桑霭没听清，也不在意桑眠说的什么，晃了晃手中的空奶瓶，说道：“我给你泡牛奶，懂了吗？” 　　看到熟悉的奶瓶，桑眠立马明白了，他重重点头，眼里的光更亮了。 　　桑霭松了口气，转身时再次被桑眠拉住了衣角，他肩膀一塌，无奈看着桑眠：“小祖宗，干嘛呢？你不想喝奶了。” 　　桑眠眨眨大眼睛，小声道：“谢、谢谢哥哥。” 　　桑霭：“……” 　　小丧尸不喜欢太逼仄的环境，也不喜欢被这么窄的椅子困着。 　　被桑霭放进去后他就想爬出来，想要去桑霭身边，抱着他看中的食物。 　　虽然现在还不能吃，但是等他长大了，有力气了，他就可以享受了。 　　在此之前，他得看好他的食物，不能让人把它偷走了。 　　小丧尸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特别的食物，食物会主动给他送食物！ 　　为了昨天喝到过的香香的牛奶，他可以暂时在讨厌的座位里忍耐一下。 　　桑眠坐的方向正对厨房门口，看不到身后的灶台，他的身体被安全带束缚住，小脑袋已经转了90°，还在努力往180°前进。 　　桑霭按照说明书泡好了牛奶，转身时被桑霭那颗扭曲的脑袋给吓了一跳，奶瓶里的奶晃了两下，从没盖紧的盖子里洒了出来。 　　“草！”桑霭再次抓了把自己的头发。 　　幸好现在是白天，要换成大半夜，他一定会被这小东西给吓死。 　　【没看到桑霭反应前我还不觉得有什么，桑霭被吓到后我反而笑出了声，眠眠弟弟，你对付你哥可真有一套！[竖大拇指.jpg]】 　　【呜呜呜是谁被馋哭了，是我啊！桑霭你真好福气，这样的小孩能给我安排一个吗？】 　　【看出来了，眠眠有多喜欢桑霭了，这目光真是一刻也离不开他哥啊！】 　　桑眠真的好喜欢桑霭！ 　　不光是观众们那么觉得，就连桑霭本人也是那么觉得的。 　　桑霭拧紧奶瓶盖，浑身不自在地走到桑眠旁边，故作冷漠将奶瓶放在餐桌上，一言不发。 　　右手的小拇指和无名指被一只小手拉住，桑霭低头，迎上桑眠的笑脸：“谢谢哥哥。” 　　啧，糖衣炮/弹。 　　小丧尸长相乖巧，他的废物在丧尸群和人类里也是出了名的，经常被路过的丧尸和人类投喂。 　　受人恩惠一定要表达感谢。 　　十几年来，小丧尸除了“啊啊啊”嚎叫，说得最多的话就是“谢谢”了。 　　因为遇到好心人的次数很少，他的“谢谢”说的也不是很多。 　　不管对方听不听，小丧尸就算发不出声也想努力表达自己的感谢。 　　说完感谢之后，小丧尸才捧起目前最喜欢的奶瓶，有过一次经验，这次上嘴，他很快就吸到了奶瓶里的牛奶。 　　只是，喜欢牛奶的他，这一次喝得很慢。 　　一瓶奶渐渐下肚，桑眠喝完之后打了个响亮的饱嗝，他冲桑霭晃了晃空了的奶瓶：“喜欢。” 　　桑霭坐在他旁边，单手支腮，懒洋洋附和：“知道你喜欢。” 　　桑眠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张张嘴巴：“还……还想……” 　　桑霭：“还想喝？” 　　桑眠点了下头。 　　哥哥好聪明。 　　桑霭拒绝：“说明书上说了，一次性不能喝那么多奶，你就忍忍吧。” 　　桑眠垂下脑袋，小手使劲摸着自己的肚子。 　　小丧尸经常饱餐一顿饿好几顿，早就习惯了，连续两天都能喝到牛奶，他已经很满足了。 　　桑霭看着桑眠低头耷脑的样子，莫名生出了一肚子火。 　　真饿的话怎么不再争取一下？ 　　摆出这副可怜的样子干嘛呢！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欺负了他呢！ 　　桑霭：“不喝牛奶的话，其他东西你会吃吗？” 　　桑眠抬起头，快速点了下脑袋，怕桑霭反悔，又连续点了好几下。 　　“好了。”桑霭接住小家伙落下来的下巴，凶巴巴道，“别折腾你的脑袋了，傻了可别怪我。” 　　桑眠的余光瞥到了桑霭手上的一抹红，欣喜迅速压了下去，他抓住桑霭的手，往桑霭的手背上舔了一下。 　　桑霭仿佛被烫到般抽出了手，他瞪着桑眠，面红耳赤道：“你……你给我安分点！” 　　小小年纪耍什么流氓！ 　　桑眠朝桑霭伸出手，落在桑霭眼里，桑眠是还想要舔他的手。 　　都饿成这样了吗！ 　　桑霭逃也似的走向灶台，丢下一句话：“安静待着，我给你做东西吃！” 　　【第一次看到桑霭这么狼狈，不考虑性别，这家伙真的可以去当偶像剧女主了。】 　　【震惊，我粉的偶像竟然那么娇，我前两年都在干嘛，竟然没看出他还有易害羞属性！他之前伪装得也太好了吧！】 　　【那是因为他出道就爆红，没人敢那么黏糊亲近他。】 　　三岁的小孩可以吃很多东西了。 　　桑霭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一个人在外住了两年，厨艺方面依然没有半点长进。 　　他唯一会做的只有面条，而且味道只限他的口味。 　　他知道自己厨艺如何，再怎么花心思都做不出好吃的，只能按照自己的口味做了。 　　选面条的时候，他还是用了点心，选了宝宝专用的蔬菜面。 　　面条熟得快，没用多久，桑眠面前就多出了一碗绿色的面条。 　　“谢谢哥哥。”桑眠熟练说完，伸手就抓起了一把面条。 　　桑霭目瞪口呆，抓住桑眠的手：“谁教你这样吃饭的！” 　　桑眠被吓了一跳，面条从他手中滑落进碗里，他盯着碗里的面条发呆，眼里的渴求都溢了出来。 　　桑霭拿起餐桌上的儿童筷，塞进桑眠手里：“吃饭要用筷子。” 　　筷子？ 　　桑眠握住筷子，看看面条，又看看筷子，不知道该如何做。 　　小丧尸吃饭从来不用筷子和勺子，他都是用手的。 　　迫于桑霭的注视，小丧尸紧握住筷子，筷子被他当成了勺子来用，努力了半天，才艰难地挑起几根面条，他迅速咬住，下一秒“哇”得一下全部吐了出来。 　　筷子还插在碗里，他没注意，松手时弄翻了小碗，面条洒满了餐桌，汤汁顺着边缘滴落在他的衣服上。 　　桑霭想要抢救已经为时已晚，他看着满桌的狼藉和桑眠湿了的衣服，埋藏在深处的记忆碎片在一片片拼接完整，下意识吼了出来：“你在干嘛！不喜欢也不要丢掉好吗！” 　　桑眠脖子一缩，怔怔看着彻底阴沉了表情的桑霭。 　　“对、对对……” 　　“对什么对，你是在嘲讽我吗！” 第6章 　　佣人王姨离开厨房后没有走远，管家吩咐过，得时刻盯着这位脾气暴躁的二少爷，免得桑眠小少爷出事。 　　一是在真假少爷的事情闹出来后，桑老爷子就十分重视这件事情，二是，现在正在直播，桑霭是公众人物，言行举止都暴露在镜头下，一不注意就会从云端跌落。 　　听到桑霭的怒吼声，王姨赶紧放下手头的事情，匆忙进入厨房。 　　看到满身狼藉的桑眠，她心里一紧，上前抱起了桑眠。 　　“小霭少爷，我先带小眠少爷去收拾。”王姨是个会看眼色的，这么多年也学会如何应付正火气上头的桑霭，她没有多说，只报备了应该说的，也不等桑霭回应，就抱着桑眠出了厨房，生怕慢一步，桑霭反应过来了，还会抓着他们接上没发泄完的怒火。 　　桑霭的视线追着王姨远去的背影，桑眠趴在王姨的肩头，大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他努力辨认桑眠的口型，等到王姨身影彻底消失了，他还是没能读懂桑眠的意思。 　　他看着桌上和地上的面条，紧紧抿住唇，拿起抹布，沉默地收拾狼藉。 　　【桑霭这臭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对一个三岁大点的孩子还那么凶！】 　　【三岁小孩又怎么了？桑霭说的也没错，桑眠要是不喜欢吃就不吃嘛，打翻食物算什么！】 　　【啊，可我看到他是不小心的啊，又不是故意的。】 　　【总结来说还不是桑霭脾气太差，这种小事都能生气！真搞不懂，他要是没耐心带孩子，干嘛要参加这个节目啊！】 　　“我的祖宗，这才第一期啊，你看看时间，两个小时都还没到呢！你就给我整这出，你让我怎么跟上面解释……” 　　桑眠要去换衣服，经纪人大流用同样的借口暂时关闭了摄像，逮着桑霭就是一顿说。 　　桑霭出道以来都是他负责的，苦口婆心劝说没用，大发雷霆也没用，桑霭这家伙习惯了我行我素，根本就是油盐不进。他这种性格能混到如今的地位，得感谢老天爷赏饭吃，给了他无数傍身的才能。 　　桑霭脱掉并不脏的衬衣，随手从衣柜里拿了件白色T恤，想到等会还要照顾那个小家伙，他又将白色T恤放了回去，拿了件黑色的穿上。 　　大流还在身后念叨：“桑眠才出场一个小时，人气就超过了其他三个小嘉宾……” 　　这完全出乎大流的预料，他之前坚定认为，桑宁绝对比桑眠强，结果狠狠打了他的脸。 　　“你要是耐下心，沉住气，你肯定能比现在还火。” 　　桑霭嗤道：“哦，你的意思是，我现在不火了，我能火要全部依靠桑眠？” 　　大流：“你别故意歪曲我的意思，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桑霭：“又不是我想参加这个节目的，是你们逼着我参加的，之前我就说了，我讨厌小孩，要我耐心去照顾小孩，做梦吧！” 　　大流：“可桑眠是你亲弟弟啊，你就不能对你亲弟弟有点耐心？” 　　桑霭重重关上门，脸色阴沉得可怕，声音冰冷：“我就是没有耐心。” 　　心里烦躁，还有一阵没来由的内疚与心慌。 　　桑霭不想承认，他对桑眠吼出来的下一秒他就后悔了。 　　他从未对谁有过这样的情绪，更加不会承认。 　　“没有耐心可以学着有耐心嘛，老板让你上这个节目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嘛……” 　　桑霭笑出声，他背靠着衣柜，懒懒抬眸，双眼如利剑般刺向大流：“是老板，还是我爷爷啊？” 　　大流头皮倏地一紧，惊讶道：“你、你知道啦？” 　　桑霭扯出一抹讽刺的弧度，他在爷爷身边那么多年，能不知道老爷子在想什么吗。 　　自从桑霭跟大哥闹掰之后，桑老爷子想尽办法都想让两人和好。 　　努力了几年都没成效，从大哥换到桑宁，换来的只是桑霭愈发严重的排斥。 　　桑霭到现在还是无法理解老一辈人的古板思想，说什么人这辈子离不开兄弟姊妹的帮衬，兄弟和睦才不会孤单。 　　桑霭觉得有钱就能买到快乐，和亲兄弟闹掰了又如何，他还有朋友，还有粉丝，他们都可以给他带来快乐，他才不会觉得孤独。 　　桑老爷子希望桑霭能跟大哥重归于好，希望桑霭能接纳桑宁，到现在，还将希望寄托在了桑眠身上。 　　桑霭所属的经纪公司老板跟桑霭是忘年之交，对方突然让他参加娃综，他从那时起就怀疑了。 　　前几天，他将对方灌醉后，从对方口中套出了真相。 　　让桑霭参加娃综不是老板的意思，是桑老爷子的意思。 　　桑霭走到茶几前，从果盘里挑了个颜色鲜亮的苹果，拿起水果刀，一边削皮一边说道：“我同意参加，是因为我愿赌服输，你们别想拿条条框框限制我，签约的时候我就说过，我只做自己，别给我安什么人设。” 　　大流讷讷：“知道啦。” 　　心底却在腹诽：说得挺好听，你还不是遂了老爷子的意思参加了，口是心非的家伙。 　　“我知道你不想演，但你多少还是听听我的意见，就算不是为了我和老板考虑，你就当是体谅老爷子一把年纪不容易，拍摄期间，收敛点脾气好不好？” 　　桑霭埋头削着苹果皮，没有吭声。 　　大流又小心翼翼道：“你讨厌桑宁就算了，也不要连带着讨厌桑眠嘛！他才刚回来，哪里能惹到你了呢！我看他跟你相处挺可爱的呀，不过就是不小心打翻了你煮的面条，你至于那么生气嘛……” 　　桑霭垂着眼，削皮的速度变慢了。 　　桑霭和大哥相差六岁，年龄相差不小，却长期被拿来做对比。 　　一向要强的母亲希望他能超越别人家的孩子，可不管桑霭怎么努力，都比不过大哥。 　　本来学习还算可以的他成了母亲口中的废物，从早慧的桑宁出生后，他彻底被母亲当成了没用的儿子。 　　桑霭起初其实并不讨厌桑宁，知道自己有个亲弟弟之后他还挺开心。 　　直到一次次感受到母亲对他和对桑宁的区别对待，他才渐渐寒了心。 　　桑霭知道自己恨桑宁的原因很幼稚，桑宁是无辜的，可他没办法不去讨厌。 　　是因为桑宁的存在，才让他变成了没用的人，也是因为桑宁的存在，让他看清了母亲的真面目。 　　可他恨了那么多年，到头来才发现，桑宁不是他的亲弟弟，当他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莫名开心了半天，他想知道母亲会有多愤怒。 　　然而，他的希望落空了。 　　即使桑宁不是母亲的亲生孩子，只要桑宁有用，桑宁依然能成为母亲最疼爱的孩子。 　　桑霭知道自己这辈子都没办法喜欢上桑宁。 　　可他又为什么讨厌桑眠呢？ 　　大流的话点醒了他，细细一想，他其实一点都不讨厌桑眠。 　　尽管小孩跟他初印象里的乖巧不一样，可是…… 　　小孩亮晶晶地看着他，一口一个“谢谢哥哥”和“喜欢”的时候，他内心受到的触动都是真的。 　　“我不是对桑眠发火……”削成长条的果皮忽然从中断裂，没人在意。 　　桑霭继续削着剩下的一点皮，睫毛没精打采地垂着。 　　他是在对自己发火，对曾经的记忆被放开后，仍旧不能做到无动于衷的自己发火。 　　那是桑霭还没与母亲撕破脸，还没进入娱乐圈前—— 　　那天是母亲的生日，桑霭跟着王姨学习了好几天，终于做出了一碗卖相还不错的长寿面，他将面条端给母亲吃，没说那是自己做的。 　　母亲敷衍地吃了一口，嚼了一下就吐掉了，紧接着便将面条倒进了垃圾桶里。 　　“这么难吃，谁做的？就这水平还配留在桑家？” 　　桑霭听不清母亲后面又说了些什么嘲讽的话，他盯着垃圾桶里，和垃圾搅和在一起的面条，切身体会到了母亲口中的垃圾到底是什么。 　　是他。 　　王姨后来偷偷告诉母亲：“夫人，那是小霭少爷为了您，特意学习了好几天做出来的，他想让您开心。” 　　“开心？”母亲却不屑地笑了，“他学了那么多天就做出来这种东西，他还指望我能开心？他安安静静什么都不做，至少能让我心情不那么糟糕。” 　　桑霭知道桑眠没有做错什么，小孩子觉得难吃会本能吐出来，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也知道桑眠不是故意倒掉那些面条的。 　　他生气的是自己还是被那些记忆给扰乱了理智，将怒火迁怒给了无辜的桑眠。 　　大流比桑霭年长七岁，除去经纪人和艺人的关系之外，两人这两年来已经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桑霭软下来的时候，难得会叫大流一声哥。 　　大流清楚知道桑霭的家事，也知道桑霭跟母亲之间的矛盾。 　　他放软声音，知道什么办法能哄好面前这只容易炸毛的猫。 　　“我知道有些话很难以启齿，但是不说的话对方怎么会知道呢，既然你也觉得这件事不是桑眠的错，是你太冲动了，那你就小小的跟桑眠道个歉吧，跟小孩子道歉不丢脸，你难道对一个小孩子也说不出口吗……” 　　桑霭把削完皮的苹果塞进喋喋不休的大流嘴里，他虽然没有回应，但大流明白了，这口是心非的家伙是听进去了他的话。 　　大流咬了口苹果，嘿嘿笑道：“真好吃。” 　　桑霭瞥了他一眼，重新拿起一颗苹果，冷冷道：“滚吧。” 　　“好好好，我不在这里碍你的眼好了吧，我去通知他们继续拍摄。”大流拿着苹果飞速跑出了桑霭的房间。 　　房间内安静下来，只有削苹果的声音在持续不断响起。 　　桑霭削出了一盘兔子苹果，打算拿这个当做赔礼。 　　大流其实并不完全了解他，道歉的话他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但是他可以用别的方法补救。 　　桑霭端起盘子起身，还没离开沙发边，没关紧的门忽然被人撞开，他的脚步倏地停住。 　　门“吱呀”一声向内打开，奇怪的撞击声混在推门声里。 　　桑霭觉得这声音有些奇怪，就看到门口以扭曲的内八姿势缓慢走进来的桑眠。 　　那声音竟然是脚步声？ 　　桑霭僵在原地，震惊之余，莫名觉得桑眠走路的姿势十分眼熟。 　　思考了没几秒就有了答案—— 　　像丧尸！ 第7章 　　小丧尸还没说完完整的话就被王姨抱回了自己房间，王姨帮他擦掉了脸上的脏污，又替他换了件干净的衣服，他摸着上衣上的兔子纽扣，满脑子都在想桑霭最后那个表情和那些话。 　　他做错了，他不该打翻哥哥辛辛苦苦给他做的面条。 　　在食物紧缺的时代活了那么久，过着饱一顿饿几顿的生活，好不容易能吃到好吃的东西了，他怎么还不知珍惜呢。 　　小丧尸无精打采地垂着眉眼，栗色的卷发似乎也因为他低落的状态而耷拉下来，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 　　在王姨帮他扣上最后一颗扣子之后，他才终于抬起耷拉着的小脑袋，冲王姨说道：“谢、谢谢姨姨。” 　　这次说谢，他眼底没有半分笑意，但话语里的真挚半分都没有少。 　　奶呼呼的声音落在王姨耳里，王姨的心脏狠狠陷进去了一块。 　　桑眠一点都不聒噪，也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哭闹，还会冲她说感谢。 　　谁会讨厌长相可爱又乖巧懂事的小孩呢！ 　　在这个家，给了王姨尊重的除了桑老爷子，就只有桑家大哥和桑霭，现在又多了一位桑眠小少爷。 　　“小霭少爷脾气向来如此，他对着老爷夫人都没有好脸色呢。”王姨拿起梳子，仔仔细细将桑眠乱了的头发重新梳理好，一边替桑霭说着好话。 　　她知道，对一个三岁多的小孩说这些话，小孩哪能听的明白，而且，她给桑霭的解释也很苍白。 　　说到底，这件事最受委屈的就是桑眠了。 　　可桑眠才回老宅，就算是桑家的亲生骨肉，也比不过在桑家待了十几年的桑霭，往差了想，甚至都比不过跟桑家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桑宁。 　　“我……我知道……”桑眠努力在词汇库里组合出完整的句子，“是、是我做错了，哥哥才……会生气的。” 　　虽然磕磕绊绊，但他终于能在短时间内说出那么多字了。 　　小丧尸眼睛亮了亮，揪着粉色纽扣的手指因为兴奋施了更大的力气，纽扣缝得很紧，他这点力气还不能完全将纽扣扯下来。 　　王姨越听越觉得心疼，还有半段劝说的话怎么都无法再说出口了。 　　她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说到底，在这个家里，她只是个佣人，难道还想逾矩，让桑眠去跟桑霭道歉？ 　　她明着是跟桑眠解释桑霭的坏脾气不是一天才这样的，实则，她是想劝桑眠委曲求全，如果桑眠忍下这口气，说不定能让桑霭改变对他的印象，桑眠要是能博得桑霭的喜欢，以后在这个家就有一份依仗了。 　　她看似是在为桑眠好，实则完全是在越界，主导了桑眠的思考。 　　桑眠根本不需要她越界去劝说，桑眠比她想的还要聪明。 　　桑眠穿书已经四天了，这是他第一次看清自己现在的模样。 　　皮肤不再是青黑色，被大面积的白和小部分的粉取代，镜子中粉雕玉琢的奶娃娃跟小时候的他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除了头发颜色不一样。 　　桑眠以前的头发是黑色的，就算变成丧尸之后，他的头发依然乌黑发亮，这也是他唯一能比得过其他丧尸的地方了。 　　这具身体长期营养不良，头发倒不是干枯的黄，而是偏浅的栗色，头发被重新梳理了一遍，有一些发尾仍然卷翘着。 　　桑眠抬起小手，试图将翘起来的头发压回去，他手一松开，原本压得平整的头发又倏地翘了起来。 　　桑眠没有发现，仰起头冲王姨真诚感谢：“谢谢姨姨。” 　　王姨看着那戳翘起的头发，完全陷进了桑眠无意中编织的网里，根本不想挣脱。 　　- 　　正常小孩三岁半都会走路了，王姨压根没想过桑眠不会走路这个问题。 　　她帮桑眠换完衣服后就得去补上还没做完的活，桑眠回老宅后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的，她一点都不担心。 　　王姨走后没多久，桑眠就从小凳子上站了起来。 　　桑眠在变成丧尸之前已经学会走路了，做了十几年的丧尸之后，之前那几年的走路姿势他早就忘了个一干二净。 　　在丧尸群里，他是最废物的一只丧尸，高级丧尸们只要双腿健在，也能直立行走健步如飞，有的变异大丧尸甚至能跟车子赛跑。 　　大部分低级丧尸们都是内八字走路，身体或向前或往后仰倒。 　　小丧尸受损的小脑时而上线，时而下线，四肢不协调，他的内八走得极其扭曲，有时候控制不到位，只能在地上用四肢慢吞吞爬行。 　　即使穿书了，拥有了正常的身体，桑眠还觉得自己是个小丧尸。 　　身体本能似乎跟着穿书一同刻在了他的身体里，他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就觉得分外熟悉。 　　下一步，一个完美的内八出来了，紧接着，双肩塌下，微微向内缩，下巴小幅度扬起，嘴巴微微张开。 　　这是小丧尸最喜欢的走路姿势。 　　小丧尸缓慢地往前行进，花了将近一分钟的时间才靠近大门，好在，王姨临走前并未关紧门，小丧尸没花太长时间就打开了门。 　　桑霭的房间和他的房间在同一条走廊上，跟他隔了四个房间。 　　就这四个房间的距离，还是一条直线，小丧尸足足花了三分钟的时间才走到桑霭房间门口。 　　幸运的是，桑霭房间的门同样也没有关紧，小丧尸没费太多力气就撞开了门。 　　他不知道，在他走出自己房间的时候，已经离开的大流通知了节目组，将关闭的摄像重新开启了。 　　直播间暂停的半个小时里，原本两百多万的人气掉到了一百多万，仍有许多观众们不愿意离开直播间，等待直播重新开启。 　　直播间没有预告就突然开了，观众们愣神间，看到了一副极其诡异的画面。 　　【眠眠这是……在干嘛啊？】 　　【看不出来吗？他在走路啊！】 　　【怎么会有这种走路姿势，莫名幻视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小僵尸……】 　　【呜呜呜姨姨可怜的小宝贝，是没人教他该怎么正确走路吗！】 　　冲击太大，以至于他们完全忘记了直播间关闭前发生的事情。 　　特别是在看到桑霭满脸懵逼，甚至被吓到的样子，满屏飘起了“哈哈哈”的弹幕。 　　【小宝贝是在学丧尸走路逗你的小霭哥哥开心吗？】 　　桑霭此刻也是这样的想法，画面太过震撼，他愣了足有十秒的时间才回过神来。 　　房门距离沙发不远，按照正常小孩的走路速度，这十秒里，足够桑眠走到桑霭面前了，可桑眠才走到一半。 　　桑霭心里最后一点阴霾也消失了，他憋着笑，故意摆出冷脸，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等着桑眠走到他面前。 　　桑眠的走路速度实在太慢了，桑霭从一开始的震惊好笑，渐渐觉得，桑眠这样子还挺可爱的。 　　王姨给桑眠换了身粉色衬衣和奶白色长裤，衬衣上的扣子是兔子款式的，左胸前也印了一只白色的Q版兔子，白色的海军领将圆润的肩头盖住，中间两条粉白的领带像两只兔子耳朵，随着桑眠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尽管小家伙走路的姿势极其诡异别扭，但正因为桑眠还小，做起来才不会吓人。 　　只有桑霭手掌大的小脚穿着粉色的小兔子拖鞋，脚跟努力往外，脚尖努力往里靠，桑霭都想为桑眠的努力鼓掌了，能撑那么久，他这个弟弟可真有耐力。 　　终于，桑眠走到了桑霭的面前，在别人看来非常漫长的一条路，桑眠走得也十分吃力，停下后他忍不住叹了口长气。 　　不知道为什么，这副身体比他原来的身体还要弱，有几次他就要往前摔了，幸好他稳住了，不然就要丢脸了。 　　听着耳边沉重的叹气声，桑霭的笑差点憋不住。 　　他倒是没看出来，他这位弟弟还有搞笑天赋。 　　被大流说通之后，桑霭心里的疙瘩消失了大半，再被桑眠搞怪的走路姿势一激，他心情早就平复下来了。 　　只是，他仍然倔强着，不肯向桑眠服输。 　　桑二少爷从小就不愿意向人低头，即使做错事情的人是他，他也不愿意主动道歉。 　　因此，过了半个小时后，桑眠看到的还是冷着一张脸的桑霭。 　　走到桑霭面前的过程里，桑眠已经想好了要跟桑霭说的话，开口前重重抿了下嘴唇，似乎是觉得，这样做才不会让自己开口就结巴。 　　没耐心的二哥哥要是听到他结巴了，肯定更加生气的。 　　“哥哥，对、对不起……” 　　小丧尸脸色一变，眉眼立刻就耷拉下来。 　　他还是结巴了。 　　桑霭倒是没有暴跳如雷，依旧木着一张脸，问他：“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小丧尸也早就想好了原因，他揪着衬衣上兔子纽扣的耳朵，为自己加油打气，缓慢道：“我浪……浪费了面条。” 　　这次比较顺利的开口让小丧尸信心倍增，他紧紧捏着兔子耳朵，小声道：“哥哥，对不起。” 　　成功说出来了！ 　　小丧尸眼里有些许亮光浮动，他在为自己开心，桑霭却误解了他的意思。 　　桑眠眼里明亮的光芒是因为他吗？ 　　为什么桑眠总是那么开心地看着他？ 　　自己的倒影坠入了桑眠亮晶晶的眼底，他仿佛也成为了璀璨的星星。 　　桑霭的面色终于绷不住，再完全泄露之前，自己先释放了一点，冰冷的面色自然而然地被几丝温柔取代。 　　“吃苹果吗？” 　　桑眠看向桑霭拿起的盘子，红白相间的圆盘里整齐堆叠出了一圈兔子苹果。 　　白色的果肉做底，红色的果皮削出了兔子耳朵的形状，一看便知道这是什么。 　　“兔、兔子！”桑眠眼睛更亮了，他下意识伸出手，在碰到最近的兔子苹果前停顿住。 　　桑霭眼里并不明显的笑意在看到桑眠停下的手后倏然消散，奇怪道：“不想吃吗？” 　　桑眠仰起头，目光中有期待，有忐忑：“我、我可……以吃吗？” 　　那瞬间，桑霭的心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撞击了一下，没来由的难受窜起。 　　“我把盘子端到你面前了，就是给你吃的，问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话里满是不耐，声音倒是听不出。 　　反倒带着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温柔。 　　【桑霭老粉，第一次在剧外听到桑霭这种声线，妈呀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眠眠都主动跟你道歉了，你就不能向弟弟服个软吗，哪有哥哥还需要弟弟来哄的？真是丢脸！】 　　【先不说这臭脾气，这双手是真巧，我都不会削兔子苹果。】 　　【呜呜呜眠眠宝贝那么喜欢兔子嘛，他全身都是兔子，连吃的也是兔子，他就是兔子精转世！】 　　桑眠同样听出了桑霭声音的改变，他不再犹豫，抓起一块苹果，捧到面前。 　　他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造型的苹果，兔子苹果太可爱了，他有点不舍得吃。 　　桑霭看出了桑眠的犹豫，猜出了桑眠在想什么，催促道：“吃吧！” 　　“谢谢哥哥。”桑眠嘴角咧开，露出两颗梨涡，高兴地咬住兔子耳朵。 　　这个苹果光看样子就很好吃，连削完的果皮也是甜的。 　　桑眠小口咬完了一只兔子耳朵，再去咬另一只兔子耳朵。 　　果盘里明明还有那么多苹果，吃完一个还有下一个，他却十分珍惜地对待这一块苹果。 　　桑霭看不下去了，不由分说拿走桑眠手里的苹果，桑眠手下意识追过去，张开的嘴巴就被苹果塞住了。 　　“赶紧吃，等会全部氧化了。” 　　小丧尸听不懂氧化是什么意思，他小声替自己解释：“哥哥给的，要……慢……慢吃。” 　　因为厨房那件事，桑霭对桑眠又多了不少耐心，他听完了桑眠的话，自动在脑中组合那些字。 　　心脏又被重锤敲了一下，他脸上飘起几抹诡异的红，凶巴巴道：“又不是最后一顿，没了我再给你削就是了。” 　　当然，这是哄骗桑眠的话，桑眠还想吃，到时候就得看他有没有心情给桑眠削了。 　　被陡然加大的声音吓了一跳，桑眠身体颤了颤，赶紧将露在外面的果肉一股脑塞进嘴里，一边费力咀嚼，一边不住点头。 　　桑眠吃的很慢，吃到一半的时候，盘子里剩余的苹果已经氧化了，果肉再也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桑霭按住桑眠伸过来拿苹果的手，说道：“这些别吃了。” 　　桑眠睁大双眼，小手不安地蜷起。 　　他是不是又惹这位哥哥不高兴了，所以哥哥才不给他吃苹果了。 　　“苹果氧化了……”想到小孩可能不懂这是什么意思，桑霭又换了种说法，“苹果脏了。” 　　他指着果肉上斑斑点点的深色痕迹，解释道：“我们大人可以吃，小孩子吃了会拉肚子的。” 　　但也只限个别肠胃脆弱的小孩，桑霭不想解释那么多，只要往严重了说，桑眠一定会明白他的意思。 　　果然，桑眠明白了，并且收回了手。 　　桑霭扫了眼还剩一半的果盘，还是不放心，拿起果盘起身：“我把它们放进冰箱里，你在这里乖乖等我。” 　　他担心桑眠还想吃苹果，会不听他劝告吃了它们。 　　保险起见，还是将苹果放进冰箱里，这样桑眠就够不到了。 　　走了没两步，大腿突然被撞了一下。 　　桑霭回头，看向自己将自己撞得晕晕乎乎的小孩。 　　桑眠捂着自己的额头，小卷毛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的，桑霭不禁好笑：“干嘛？” 　　桑眠：“我想……跟着哥哥。” 　　“哦，你想跟就跟吧。”桑霭说完继续往前走，身后响起奇怪的脚步声，他再次回头，就看到桑眠用着和进门时一样的姿势，跌跌撞撞地朝他走过来。 　　桑霭：“……”这场表演还没结束呢？ 第8章 　　桑霭故意站着没有动，等待桑眠朝他扑过来。 　　如他猜测的，桑眠慢悠悠挪过来，张开双臂抱住了他的大腿，软嫩的脸颊紧紧贴着他的裤子，似乎是觉得有安全感了，他小嘴微张，轻轻舒了口气。 　　走路可真是难啊，小丧尸发现了，这具身体的双脚有点问题。 　　他以前也是这样走路的，但不至于那么慢还那么累。 　　现在不过是三米不到的距离，他就累得够呛。 　　抱住桑霭的大腿后，他终于找到了支撑，忍不住松了好几口气。 　　桑霭再精湛的表演还是在桑眠面前破功了，他没有推开桑眠，而是按住桑眠的脑袋，笑道：“你干嘛呢！” 　　桑眠仰起头，碎发散开，额头碰到了桑霭的掌心。 　　是他最喜欢的体温，桑眠开心地眯起双眼，主动拿额头蹭了蹭桑霭的手心，小声道：“喜欢！” 　　又来了。 　　这家伙一说喜欢就会停不下来。 　　桑霭这样想着，自己都没察觉，他的五指也主动揉了好几下桑眠柔软的头发。 　　【呜呜姨姨的乖崽，怎么那么喜欢跟哥哥贴贴呢！】 　　【我刚才说错了，他不是兔子精！他是熊猫精，比熊猫还要黏人！】 　　“我想……跟着哥哥。”桑眠说着抱紧了桑霭的大腿。 　　桑霭不让他吃苹果是因为担心他吃了坏苹果会坏了肚子。 　　桑霭是在关心他。 　　桑眠还没变成小丧尸之前，非常喜欢福利院的一位护工姐姐。 　　护工姐姐每个星期都会给他一块小饼干。 　　每次护工姐姐过来，他都像小尾巴一样跟在护工姐姐身后。 　　对于喜欢的人或事物，桑眠总是极力想去争取。 　　桑霭对他来说是好吃的食物，在桑霭主动关心他之后，桑霭又成了会关心他的食物。 　　所以，他决定以后享用桑霭的时候，会果断一点，不让桑霭疼的。 　　“啧，怎么那么黏人。”桑霭不懂桑眠在想什么，只觉得被抱住的那只大腿都要被桑眠捂出汗了。 　　他抓住桑眠的两只胳膊，桑眠轻轻挣脱了两下，身体陡然悬空，被桑霭抱入怀里之后他立刻就不挣扎了。 　　桑霭还要拿果盘，单臂抱着桑眠倒不吃力，之前抱起桑眠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小孩真的很轻，他一只手臂都能轻松抱起。 　　到了楼下后，桑霭将桑眠放在了客厅沙发里，在离开前还特地叮嘱了桑眠两句。 　　他是用跑的去厨房的，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直觉桑眠一定会跟上来。 　　因此他用了百米冲刺的速度，快速将苹果放进了冰箱里，他这一番动作惊到了正在客厅内修剪盆栽的管家。 　　客厅旁边就是厨房，管家目睹了桑霭奔跑的全过程，桑霭关上冰箱门后迅速将视线投向客厅。 　　管家在桑霭脸上看到了莫名的失落，还有愤怒？ 　　他不由自主顺着桑霭的目光看向沙发里的桑眠。 　　在桑霭去厨房的这么短的时间，王姨出现在了桑眠身边，还递给了桑眠一块刚烤出来的黄油小饼干。 　　桑眠捧着黄色小饼干，笑得梨涡深深凹陷，两颗小牙都露了出来，奶音听上去分外黏糊：“谢谢姨姨。” 　　王姨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两条缝，她将装着饼干的盘子放到茶几上，说道：“我烤了很多哦，小眠少爷喜欢吃随便拿，不够吃了跟姨姨说，姨姨再给你烤。” 　　王姨会用电子产品，在厨房做饼干的时候，她没忍住拿出手机偷偷看了眼桑眠的动向，知道桑眠去了桑霭的房间，也听到了桑霭和桑眠的对话。 　　看到桑眠吃一块苹果也那么珍惜，她的一颗心都要化了，既觉得桑眠可爱，又十分心疼桑眠。 　　王姨从一些爱八卦的佣人口中听说了桑眠的事情，桑眠在保姆家过得并不好。 　　保姆是老宅里的老人，王姨跟她的关系还不错，偶尔会对她说一些知心话，对方都会耐心地安慰她。 　　王姨怎么都想不到，那个亲切和善，勤劳能干的保姆竟会干出这种坏事。 　　桑眠连吃一个东西都那么小心翼翼的，这一定是在保姆的家里被虐待出来的。 　　王姨再看桑眠时，目光里不禁多了几丝心疼。 　　她担心她的叮嘱桑眠不敢听进去，又拿起一块饼干，桑眠双手还捧着饼干，没有地方放了，她只能将饼干堆放在第一块饼干上。 　　桑眠：“姨姨，我……可以吃……两块小饼干吗？” 　　王姨心都化成了一滩水：“当然可以了！这些都是小少爷的东西。” 　　说着，她又在桑眠掌心里加了第三块小饼干。 　　“哇！”桑眠的手颤抖了下，明明是开心的，他却用期待和忐忑的目光看着王姨。 　　王姨立马就猜出了桑眠在想什么，要不是理智及时抓住了她，她都想表演一个当场泪目了。 　　“这些都是小眠少爷的哦。”王姨不厌其烦地又重复了一遍，生怕意思没传达到，桑眠会不舍得吃掉饼干。 　　【呜呜呜眠眠以前在那个家里受了多少委屈啊，这小眼神快心疼死我了！】 　　【我儿子因为吃不到他最喜欢的蛋糕就闹，可我现在才想到，除了蛋糕之外，其实我给他买了很多他喜欢的小零食，眠眠什么都没有，就连吃一块小饼干都高兴成那个样子，我真的哭死！】 　　【这位姨姨真的好好哦！希望每个可爱的小孩都能被善待！】 　　【你们注意到桑霭的表情了吗哈哈哈！】 　　桑霭臭着一张脸回到客厅，迎面就撞上了王姨的笑脸。 　　伸手不打笑脸人，桑霭没办法跟王姨发火。 　　再说，王姨也是好心。 　　想象中会发生的事情没有发生，被狠狠打了脸，要放在平时，别人肯定不知道他做了什么糗事。 　　可他当着众多镜头来了一场莫名其妙的奔跑，他那群机灵的粉丝们肯定能猜出他在想什么。 　　草！ 　　桑霭越想越尴尬，忍不住抓了两把头发。 　　王姨继续去干活了，桑眠的注意力终于从小饼干和王姨那挪到了桑霭身上。 　　他拉了拉桑霭的袖子，刚才还对他笑的桑霭又板起了脸，轻轻挣脱了他的手。 　　桑眠盯着自己落空的手，大眼睛里满是迷茫。 　　他举起另一只手，想将堆叠起来的三块小饼干晒给桑霭看。 　　“小……” 　　桑眠的声音太小了，桑霭没有听到，他的脑子此刻全被尴尬羞耻占据，挣脱了桑眠的手后就往楼上钻。 　　他现在只想静静！ 　　【哈哈哈给不明白的观众解释桑霭刚才的行为：他以为眠眠会跟上来，结果眠眠被小饼干吸引走了！】 　　【桑霭：妈的我丢脸就算了，我还失宠了！一块小饼干都比我强！】 　　【说错了哦，不是一块，是三块呢！】 　　【嗯嗯嗯，三块小饼干就能比过一个桑霭呢，这样一对比是挺丢脸的。】 　　【@桑霭，还记得你刚开始对眠眠弟弟不屑的样子吗？怎么现在就失落了呢，还闹上小脾气了呢？】 　　桑眠知道人类的情绪非常复杂，人类总是多变的。 　　桑霭是他见过的第二个，说变就变的人。 　　他看着桑霭的背影消失，目光落到小饼干上，小声将没说完的话补完：“小饼干……给哥哥吃。” 　　食物也是需要好好照料的。 　　要想吃到好吃的猪肉，得经过精心照顾，等待小猪仔变成大猪，长得膘肥体壮后，那样的猪肉才最香。 　　小丧尸不护食，他愿意将自己的食物分给他目前最喜欢的‘食物’。 　　【大流：你能不能控制一下自己的脾气！】 　　【大流：妈的老子一颗心都要碎了，你怎么可以欺负我们的眠眠宝贝！】 　　桑霭：“……” 　　口袋里的手机不停发出振动，桑霭想忽视都难，他上楼的短短几分钟内，大流就给他发了无数条消息。 　　桑霭以前闹出过不少事，大流从没那么情绪激愤过。 　　大流前几天还称呼桑眠全名，不过过了两天而已，大流甚至都没跟桑眠见过面，就一口一个眠眠宝贝了？ 　　这人比他还莫名其妙！ 　　【大流：你知道你走了之后，眠眠说了什么吗？】 　　大流的聊天界面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桑霭等着大流的消息，他房间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了。 　　这画面分外眼熟，刚才就发生过一次的事情再次在他面前上演。 　　桑眠依然迈着他的小丧尸步走到桑霭的房门前，只是与上次不同，他站在门口没有动，双手捧着那三块堆叠整齐的黄油小饼干。 　　桑霭奇怪地与桑眠大眼瞪小眼，桑眠张了张嘴巴，额头沁出了不少汗，不知道是走过来的路上累的，还是因为说话对于他来说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小饼干……给……” 　　手机在手心里振动了一下，桑霭下意识看了一眼，看清大流发过来的内容，他的身体瞬间紧绷。 　　【大流：眠眠说，小饼干给哥哥吃。】 　　同时，桑眠也成功说出了还算完整的话。 　　“小饼干……给哥哥吃！” 　　那瞬间，桑霭深刻体会到了自己有多幼稚。 　　因为一点小情绪就对桑眠置之不理，还无视了桑眠的心意。 　　他将手机放回到口袋里，快速上前，在桑眠面前蹲下。 　　他身高足有一米八，桑眠个子小小的，即使蹲着，他的脑袋仍然超过了桑眠一点。 　　桑霭指着桑眠手中的小饼干，已经明确了的答案，偏还要再问一遍：“给我吃的？” 　　桑眠点了下小脑袋。 　　桑霭故意使坏，一手抓住了三块小饼干，问道：“都给哥哥吃？” 　　桑眠眨了眨眼睛，有些犹豫，没纠结太久，他又点了下小脑袋，学着桑霭说话：“都给哥哥吃。” 　　又自己补充道：“哥哥……可以不……生气了吗？” 　　这断句断的，不知道是让他生气还是不让他生气。 　　桑霭被小家伙磕巴的话逗笑，刚才桑眠什么都没做，他也没有理由生桑眠的气。 　　倒是让这小家伙误会了。 　　可是，桑眠还是愿意过来哄他，还将喜欢的小饼干全部送给他。 　　心里被一波又一波的暖流冲刷过，偏嘴上还不饶人：“哥哥要是生气了呢？” 　　桑眠异常认真：“可以……不生气吗？” 　　食物生气了的话就会跑的，以他的速度，怎么都追不上桑霭的。 　　桑眠有些着急，再次认真地重复道：“可以不生气吗！哥哥……可以不生气吗！” 　　桑霭很不会应付认真的人，他收起了玩笑，抓起最顶上的一块小饼干：“行，你贿赂成功了，这次我就不生气了。” 　　桑眠笑了，他将剩下的两块小饼干全部放入桑霭手里，踮起脚抱住桑霭的脑袋。 　　“谢谢哥哥。” 　　桑霭忍不住跟着笑了，他垂眼看向手里多出来的两块小饼干，余光瞥见了桑眠右脚上一道扭曲的伤疤，笑容缓缓收起。 第9章 　　【桑霭：你帮我查查，桑眠右脚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桑霭给大流发完消息，手机刚收起，一直蹲守在监视器前的导演忽然过来了。 　　节目有规定，拍摄期间，临时奶爸们只能自己一个人带崽崽，刚才事发突然，王姨带着桑眠去换衣服时，导演没有阻止，矛盾既然已经解决了，桑霭再想要人来帮忙，那绝对不可能！ 　　导演笑呵呵道：“该准备午饭了，桑霭老师，午饭请您自己动手哦。” 　　导演跟桑霭合作过，熟知桑霭的脾气，他特地过来提醒桑霭，不顾直播间还开启着，当着观众们的面说了出来。导演想要搞事的目的太过明显，当着众人面那样说，桑霭还有什么理由逃避做饭呢。 　　想起早上那碗没吃两口就打翻的面条，桑霭不再觉得愤怒，反而有些担心。 　　他的厨艺他自己最了解，让他来做，肯定又会翻车，他可不想上午的事情再发生一遍。 　　对他，对桑眠都不好。 　　“王姨，您能教我做饭吗？” 　　该干的活都干完了，王姨正在休息室里看电视，桑霭突然造访，一句话宛如在平静的水面丢下了一颗炸/弹，王姨扔掉了满手的瓜子壳，惊奇道：“二少爷，你要学做饭啊？” 　　桑霭怎么突然想学做饭了？ 　　【哈哈哈王姨姨就是现在的我，桑霭竟然想学做饭！（震惊）】 　　【导演让他自己做饭的时候，我以为他会生气的，没想到他一脸平静地答应下来了！这家伙变了，不是我印象里的臭脾气了！】 　　【看来眠眠弟弟还是能治得了他的。】 　　【当然，谁会对小黏人精发火啊！（上午的桑霭除外）】 　　桑霭在敲开休息室的门时就莫名红了一张脸，接收到王姨疑惑的眼神，他更加不自在，眼神游移，声音仿若蚊子哼哼：“我想做饭，但是我做的不好吃。” 　　在这里待了那么久，王姨看人的本事不差，她很快就明白了桑霭这副诡异状态的真相。 　　桑霭话没有说全。 　　不是我想做饭，应该是我想给桑眠做饭吧。 　　王姨憋着笑，说道：“好，我教你，二少爷想学什么菜？” 　　桑霭一顿，支支吾吾道：“三岁多的小孩能吃什么？” 　　这话的意思太过明显了，桑霭说完后，两只耳朵都红了。 　　王姨面皮绷得很紧，没让自己笑出声来：“那可就多了，我给你列个清单，你在里面挑选怎么样？” 　　王姨将后续的问题也解决了，清单出来，他以后也不用天天找王姨讨教，照着单子上网查教学就行了。 　　桑霭暗自松了口气，立刻应道：“好。” 　　“小眠少爷现在可以吃很多东西了，米饭，馒头，面条这些都可以吃的，二少爷，你看你想给小眠少爷做什么主食？” 　　桑霭：“除了面条，其他随便。” 　　话音落下，他立刻就感受到，落在他脸上的视线多了些故意般的打量，本就发热的脸更加热了。 　　王姨要不是家里的老人，要是将王姨替换成大流，桑霭只怕早就吼出来了！ 　　——你这看动物园里的猴子的眼神是什么意思！给我闭眼！ 　　王姨倒没有大流那般过分，她迅速收起了打量的目光，弯腰从柜子里拿出一小袋米来：“那我们煮粥吧，小眠少爷挺喜欢喝粥的。” 　　桑霭闷闷“嗯”了声，伸手接过米袋：“我来吧，王姨，您跟我说，我来做。” 　　王姨再次惊讶，桑霭抿紧嘴唇，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把怒气咽了下去。 　　他主动想学做饭就那么让人惊讶吗？ 　　确实挺惊讶的。 　　不止是王姨，直播间的观众们都在用弹幕表达着自己的讶异。 　　桑霭在厨房里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在王姨的密切监督下，他终于成功做出来了一锅胡萝卜牛肉粥。 　　做这个其实一点都不难，准备材料需要点时间。 　　考虑到小孩子的咬合力，胡萝卜和牛肉都得切得非常细碎。 　　桑霭在切胡萝卜时，特地将胡萝卜切得更加碎，他想的是，万一桑眠不吃胡萝卜，切碎一点混入粥里，等煮熟了胡萝卜也就烂了，桑眠根本看不出来。 　　他没有说出来，但小心思被王姨看出来了。 　　王姨眼里满是孩子终于成熟了，会体贴人的欣慰，同时又在心里感叹。 　　要是二少爷能对大少爷多一点耐心的话，桑老爷子也不至于每天都为这对闹僵的兄弟发愁了。 　　桑眠小少爷能让二少爷改变一点，或许，也能让大少爷改变呢？ 　　- 　　桑霭做饭之前，将桑眠安置在了客厅里，他特意搬出了许多玩具，为了吸引桑眠的注意力，免得桑眠动不动就往他身上黏，那他还怎么做饭呢！ 　　桑霭在厨房里待了那么长时间，桑眠一次都没过来，他又觉得有些失落。 　　他端着粥去客厅，看到桑眠跟一堆毛茸茸的布偶玩得起劲的时候，心里那股不多的失落瞬间涨了数十倍。 　　不过是几个毛绒玩具而已，都能将小家伙的目光吸引，那他又算什么呢！ 　　这要是换成感情问题，桑眠可不就是妥妥的渣男嘛！ 　　桑霭脸色耷拉下来，将粥放到桌上。 　　桑霭给桑眠的毛绒玩具体型都很大，有的甚至超过了桑眠，桑眠穿着的那身粉白衣服太像一只小兔子了，几乎完美融入进了毛绒玩具群中，稍不注意就会忽略掉里面还长了个人。 　　小丧尸活了十八年，见识挺多，但拥有的东西却极少。 　　就比如毛绒玩偶。 　　在福利院时，他曾经有过一只粉色兔子玩偶，是别人捐赠给福利院的。 　　小丧尸拿到的时候，兔子玩偶的身体、四肢、脸颊、两只兔子耳朵都有缝补后的痕迹，缝补它的人粗心大意，都没选择用相同的线来补，粉色兔子身上满是白色的线，组合起来，让可爱的兔子变得分外狰狞。 　　这只兔子是捐赠箱里的残次品，福利院的小朋友们都不要，最后落到了小丧尸手里。 　　小丧尸分外喜欢，每天都要抱着它，即使在变成丧尸后，他也随时随地都带着这只小兔子。 　　小兔子只跟了小丧尸五年，在一次逃跑时，小丧尸不小心将它弄丢了。 　　在确定安全之后，小丧尸沿着逃跑的路来来回回找了好多遍，终于在臭水沟里找到了身体破碎，看不出本来样子的小兔子。 　　那时的小丧尸想，他不能再带着小兔子了，小兔子跟着他已经吃尽了苦头。 　　他用双手刨了个坑，将小兔子埋了。 　　那是小丧尸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玩偶。 　　小丧尸一直都是那么认为的，即使在桑霭将一大堆毛绒玩偶捧到他面前，跟毛绒玩偶们玩了那么久之后，小丧尸也没有生出过‘这些玩偶都是他的了’的想法。 　　“吃饭啦。”桑霭弯腰，从一大堆玩偶里准确抓出了粉色的‘兔子玩偶’，桑眠陡然被抱入一个熟悉的怀里，腰被一只手臂箍住，似乎是觉得这样的姿势很不舒服，他扑腾了下四肢，没挣扎太久，就被放进了沙发里。 　　桑霭坐在桑眠的小凳子上，手里捧着桑眠的兔子小碗，这是一整套餐具，就连勺柄也做成了粉色的兔子。 　　桑霭从王姨手中接过这套餐具的时候，满身起了鸡皮疙瘩。 　　握着兔子勺子的手在发抖，他舀起一勺粥送到了桑眠嘴边，桑眠疑惑地眨了眨眼。 　　桑霭红着脸，故作凶狠道：“吃呀！” 　　拿粉嫩嫩的兔子餐具就够丢人的，他现在亲自给小家伙喂粥，这家伙还不领情吗！ 　　习惯了桑霭时不时的抽风，小丧尸不像刚认识桑霭时那般害怕了，他张开嘴巴，一勺粥立刻被塞入了嘴里。 　　“呼啊呼啊……”粥盛出来放凉了会，小丧尸怕烫，舌头还是被烫到了，他捂住嘴巴，不让粥吐出来，眼眶瞬间憋得通红，眼泪大颗大颗地砸落下来。 　　这陡然的一幕直把桑霭看愣了。 　　他下意识看了眼碗里的粥，察觉到什么，挖起一勺粥送入了嘴里，眉头渐渐蹙起。 　　这温度对他来说正正好，应该说，对成年人来说有点烫，但能吃。 　　对于一个小孩来说…… 　　他不知道小孩子适应怎样的温度。 　　【啊啊啊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吧，桑霭难道没看过家长给小孩喂饭吗！】 　　【看着就好疼，可怜的小宝贝，快点让姨姨呼呼！】 　　【他怎么不吐出来啊？】 　　桑眠松开手，嘴里的粥消失不见，他的嘴唇一片殷红，这一哭，除了眼睛，脸颊和鼻头都是红红的。 　　桑霭内心五味杂陈，立刻起身，去厨房里拿了一杯凉水过来。 　　“张嘴，水不要吞下去。”桑霭话落下，桑眠立即乖乖张嘴，凉水没过发红的舌尖，他听话地含着水，没过一会，舌头的刺痛感就减轻了不少。 　　反复几次，终于不那么疼了。 　　桑眠将水吐出来后，桑霭还想给他喂水，他摇摇头，张开嘴巴，示意桑霭他已经好了。 　　桑霭心里一直憋着复杂的情绪，直到现在才吐出来，开口时刻意控制了音量：“烫就吐出来啊，憋着干什么！” 　　桑眠都这样了，肯定是很疼吧！ 　　那他是怎么忍下去的？ 　　为什么不说啊！ 　　“哥哥做的……要吃……掉。”桑眠说话慢吞吞，每说一下，眼泪就啪嗒掉一颗，直到将眼眶里剩余的眼泪挤干净了，眼泪才没掉下来了。 　　桑霭的心情更加复杂了。 　　这件事根本不能怪桑眠，要怪只能怪他粗心大意。 　　他根本不想照顾什么小孩，所以在上这个节目之前也没有特地去了解该怎么照顾小孩。 　　他以为自己能保持无视和摆烂的态度，坚持到节目结束。 　　可才第一天他就失败了。 　　内心被满满的自责和内疚淹没。 　　桑霭给桑眠喂了两口冰淇淋，确定桑眠的舌头没事了。 　　这会功夫，粥已经不热了，桑霭在喂之前，还是吹了好几下，才将粥喂进了桑眠嘴里。 　　桑眠每次都大张嘴巴，看上去非常开心。 　　桑眠越开心，桑霭就越难受。 　　一碗粥下肚，桑眠吃得打了个饱嗝，他抱住桑霭还没收回去的手，笑道：“谢谢哥哥。” 　　桑霭眼睛没来由的有些刺痛，他任由桑眠抱着，等到桑眠松手后，才拿起碗起身：“我去收拾一下。” 　　桑霭神游般走进厨房，他拿着桑眠的兔子小碗，站在水池前半天，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装在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两下，将他的心神唤了回来，他拿出手机，是大流的消息。 　　【大流：眠眠的脚是被保姆的丈夫弄伤的……】 第10章 　　【大流：眠眠的脚是被保姆的丈夫弄伤的……你现在在录制，等录制结束后，我再当面跟你说。】 　　桑霭的瞳孔猛地收缩。 　　真相到底是什么，大流没有明说，光看那句简单的解释，桑霭就觉得心脏一阵抽疼。 　　大流大可以等到录制结束后再将真相告诉桑霭，他是故意在录制期间告知桑霭，是为了警醒桑霭，不要再胡乱对桑眠发脾气了。 　　桑霭知晓大流的用意，没有因为大流的小手段而愤怒。 　　一下午，他都在克制着自己。 　　小孩子觉多，桑眠睡了整整一个下午，不需要桑霭多加照顾。 　　在桑眠睡觉期间，桑霭可以去干自己的事情，他却没有走，坐在桑眠房间，盯着桑眠发了一下午的呆。 　　直播间的观众们都觉得他是在为烫到桑眠而内疚。 　　一开始指责桑霭的声音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 　　【好了，既然你诚心悔过了，那我可以暂时原谅你，以后要细心一点嘛！】 　　【妈呀哥，您能别这样了吗，你突然变得那么安静听话，我怪不习惯的！】 　　【请问，这位是盯弟狂魔吗？】 　　桑眠这一觉睡到了四点半，他刚睡醒，就被桑霭抱去了楼下。 　　心思不在，桑霭没有心情和精力跟王姨学习新的食谱，中午做的胡萝卜牛肉粥还剩下半锅。 　　他又煮了几个水煮蛋，就当是给桑眠加餐了。 　　有了中午的经验，这次喂饭，桑霭异常谨慎小心，一碗粥吃完后，得到桑眠的“谢谢哥哥”后，他竟莫名有了一股成就感。 　　现在是夏末，天气燥热，即使房间开了空调，不洗澡也是不行的。 　　好在，考虑到直播不能打马赛克的原因，节目组没有硬性规定，桑霭必须当着直播镜头给桑眠洗澡。 　　吃完饭后，桑霭陪着桑眠玩了会，撑到直播结束，他绷紧的神经才放松下来。 　　桑眠下午睡太多，直播结束后又过了一个小时，直到十点钟，他才抱着桑霭送给他的小兔子玩偶沉沉睡了过去。 　　桑眠睡着后，桑霭没有立刻离开桑眠的房间，他不知道第多少次将视线投向桑眠的右脚了。 　　白天的时候，长裤盖住了桑眠的脚腕，要不是桑眠踮起脚来抱桑霭，桑霭都不会注意到桑眠脚上的伤疤。 　　这会，王姨给桑眠洗了澡，房间开着空调，防止小孩晚上睡觉蹬被子感冒了，王姨特地给桑眠换了身白色的长款睡衣。 　　桑霭伸手，轻轻撩开盖着桑眠右脚的布料，白天见过一次的狰狞伤疤出现在了他眼前。 　　那条伤疤有桑霭半截手指那么长，桑眠的脚小，几乎将桑眠的一侧脚腕都覆盖了。 　　处理伤口时缝了线，缝线的人手法并不专业，即使现在伤口已经痊愈了，连接处仍然能看到歪歪扭扭的白色伤痕，与周围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大流来桑家老宅，下意识先去了桑霭的房间，没找到人后他才来了桑眠的房间。 　　他推开房门后，就看到桑霭站在桑眠的摇摇床前，低着头，眉眼被落下的碎发遮住一半，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流此刻也赞同了观众们的想法—— 　　这副样子的桑霭太诡异了，一点都不像平时的桑霭，看着怪瘆人的。 　　大流蹑手蹑脚走到桑霭身边，拍了拍桑霭的肩膀，桑霭的身体抖了下，像是才发觉他的到来。 　　大流有些不习惯那么安静的桑霭，目光往摇摇床里一扫，落到了桑霭手搭着的地方，清楚地看到了桑眠脚上的伤疤。他心脏蓦地一紧，脸色阴沉了下来。 　　桑霭有所察觉，将桑眠的裤脚重新整理好，盖住了那块伤疤，也遮挡住了大流还欲打探的视线。 　　“出去说吧。”桑霭丢下这句话，绕过大流就往门外走。 　　- 　　“保姆的丈夫叫唐勇，是A市本地人……” 　　桑霭不耐烦地打断大流：“别说没用的话，直接说重点吧。” 　　桑霭又变回了那个熟悉的桑霭，大流觉得分外亲切，被凶了也不恼火：“唐勇这人喜欢喝酒，又爱赌，赌钱输了就会拿老婆撒气……” 　　年轻时的唐勇不像现在这样好吃懒做，自从染上了赌瘾之后，他的脾气越来越坏。 　　保姆想跟唐勇离婚的时候，意外得知自己已有了身孕，为了孩子，她相信了唐勇那时幡然醒悟的谎言，相信唐勇会变好，然而，在孩子出生前的某一天，唐勇喝醉后暴露了真面目。 　　保姆被唐勇揍了一顿，她不再相信唐勇的任何话了，在清醒之后没有选择与唐勇离婚，她想要报复唐勇。 　　保姆跟桑夫人住进了同一家医院，保姆想的是，等她的孩子出生之后，随便找个孩子掉包。 　　巧合的是，她跟桑夫人的孩子出生只差一天，保姆动了邪念，不顾桑家对她那么多年的恩惠，偷偷将孩子调换了。 　　她想让自己的孩子过上更好的生活，她想知道唐勇得知自己养了别人的孩子后会是什么表情。 　　孩子的出生并没让唐勇转性，有了孩子之后，唐勇坚信保姆会为了孩子忍气吞声，因此下手越来越狠。 　　保姆受不了唐勇，就算放假了也不愿意离开桑家老宅，她故意将桑眠留在唐勇身边，让桑眠代替她去承受发疯的唐勇。 　　桑眠很乖，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哭闹，就算是这样，唐勇和唐勇母亲还是不待见自己的‘亲孙子’。 　　他们对桑眠非常冷漠，没把桑眠当做自家人，想到了就给桑眠一口吃的喝的。 　　就这样，桑眠还是□□地活了下来。 　　桑眠一岁的某个晚上，唐勇喝醉了回家，那天他输了不少钱，找不到人撒气，就盯上了在地板上熟睡的桑眠。 　　唐勇也不敢真对小婴儿做什么，刚开始只掐了几下桑眠的胳膊。 　　小孩子的皮肤娇嫩，桑眠很快就被疼醒了，这是桑眠第一次哭得那么大声。 　　房子隔音差，唐勇害怕引来街坊邻居的注意，母亲再聪明都没办法帮他兜底，他拼命阻止桑眠哭泣，差点将桑眠捂死，好在关键时候他清醒了过来。 　　桑眠被唐勇的样子吓到了，被唐勇摔在地上后就不停往外爬。 　　他没想到，他的举动反倒挑起了唐勇的兴奋劲。 　　唐勇追着他跑，酒意上头，用破掉的酒瓶割伤了他的脚，阻止他继续往前爬行。 　　睡在隔壁的唐母被吵醒，开门后被客厅里血淋淋的场面给吓清醒了。 　　唐母对这个儿子格外溺爱，她没有责怪唐勇，第一时间将桑眠送到了附近的诊所。 　　那个诊所的医生跟唐母年轻时私交甚笃，以前唐勇把自己老婆打伤了，都是这个医生替保姆治伤，帮这对母子一起隐瞒。 　　医生并不专业，好在唐勇喝醉了，身体早就没了力气，啤酒瓶划得不深，没有伤到筋骨，但如果唐母及时带桑眠去更好的医院的话，桑眠脚上就不会留下这么丑的缝针伤疤。 　　…… 　　桑霭难得有了耐心，听大流说完后，眼里已经浸满了寒霜。 　　桑霭从很早以前就知道，即使是最亲近的人，也是可以对你冷漠无情的。 　　但他没遇到过，也没想过，桑眠曾经的父母和奶奶，竟然会比他的母亲还要残忍。 　　不管是保姆，唐勇，还是唐母和那个医生，他们之中要是有一个人能有点怜悯心，都不会有这样的结果。 　　保姆被丈夫家暴了可以选择报警，可以选择离婚，为了孩子只是借口而已，爷爷对她那么好，她大可以找爷爷求助，而不是恩将仇报，将歪心思打到桑家头上。 　　她但凡对桑家有点良心，在知道唐勇是什么样的人后，也不会亲手将桑家的亲骨肉送到那样可怕的地方。 　　如果她能有点良心，桑眠就不会受伤，不会吃了那么多年的苦头。 　　桑霭烦躁地揉了揉眉心，大流给他递了瓶水，被他拒绝了。 　　大流说：“人坏起来，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为了自己和自己的孩子，将一个无辜的小孩送去帮忙承受痛苦，桑霭从没见过那么无耻卑鄙的人。 　　“自己不敢反抗，就只会耍一些卑鄙的手段。”桑霭嗤笑，郁气憋在胸口，憋得他连呼吸都是痛的。 　　大流：“你家老爷子是最先知道这些事情的人，那几个人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你可以放下心了。” 　　放下心？ 　　如果没有今天的事情的话，他倒是可以放下心，可他做了什么呢？ 　　屡次冲桑眠发脾气，还让桑眠主动过来跟他道歉。 　　大流一直在关注桑霭的面色，心里七上八下，纠结了半天，还是决定将事情一次性说完，让桑霭烦恼一次，总比烦恼两次好吧？ 　　想通之后，大流开口时还有些犹豫：“其实还有件事，你听了可别生气……” 　　桑霭抬眸，冰冷的声音含着清晰的愤怒：“什么？” 　　大流：“我刚才过来的时候，遇到了管家和王姨在说话，你知道我这人就是好奇心重，就凑过去问了问……” 　　大流这样说，只是为了替管家和王姨做遮掩。 　　事实其实是，大流刚进门就被管家和王姨逮住了，两人想让他帮忙给桑霭递话。 　　王姨晚上给桑眠洗澡的时候，发现桑眠的舌头很红，检查之后才知道桑眠的舌头被烫到了，到现在还没恢复。王姨知道桑霭中午给桑眠喂饭时，不小心烫到了桑眠，她只以为桑眠是中午那次被烫伤的。 　　她准备给桑眠喂点牛奶助眠，拿起奶瓶后才发现，桑霭趁桑眠洗澡的时候已经给桑眠泡好了牛奶。 　　“我一碰到那奶瓶就觉得不对劲，桑霭少爷根本不会泡牛奶。” 　　大流委婉地转达了王姨的意思：“你给桑眠泡牛奶时没有注意水温吧？” 　　桑霭愣住，回想起这件事，没有否认。 　　桑霭给桑眠泡牛奶时调过水温，但是是适合他的温度，他完全没考虑桑眠能不能接受。 　　大流睨着桑霭的神色，缓缓将藏着的话说出来：“桑眠不是觉得你做的东西难吃才吐掉的，他是舌头被牛奶烫到了，又吃热的面条，觉得烫才吐掉的，他也不是故意打翻碗的，我看了直播重播，他的手不小心碰到筷子，所以才带翻了碗……” 　　大流后面说的，桑霭其实清楚，他从一开始就没有误会桑眠故意打翻他做的面条。 　　大流看着桑霭逐渐糟糕的面色，劝慰道：“我知道你用的不是沸水，也看到你加了冷水调温，但是成人能接受的温度，小孩不一定能接受，桑眠还是猫舌头，不能吃太烫的东西，你不知道，这也不能怪你……” 　　桑霭垂下眼，大流的安慰起不到丁点作用，心底的郁结还没解开，又被沉重的愧疚和自责淹没。 　　他不知道这个，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去了解桑眠。 　　视线落到自己干净的手背上，桑霭忽然想起，他收起奶瓶的时候，桑眠莫名其妙舔了下他的手背。 　　那时候，他以为桑眠是饿狠了。 　　被大流这么一说，所有事情都有了正确的解答。 　　现在一想，桑眠只是想帮他舔去手背上被烫到的地方。 　　那点热水对他来说不痛不痒，被烫到时红了一下，很快就消下去了。 　　伤痕没留在他手上，却留在了桑眠身上。 　　桑霭攥紧拳头。 　　人的负面情绪暴增的时候，总会控制不住去想让自己难受的事情。 　　就比如现在，他脑中不断闪过桑眠对他说过的话—— 　　“哥哥给的要慢慢吃。” 　　“小饼干给哥哥吃。” 　　“哥哥做的要吃掉。” 　　桑霭忽然很后悔，桑眠回到老宅那天，爷爷特意给他打过一通电话，希望他能回来看看桑眠。 　　桑霭那时不忙，可以抽空回来，他却拒绝了。 　　那时的他觉得，桑眠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人，他根本不在乎这个亲弟弟。 　　被迫接受爷爷的任务时，他只想着敷衍了事，敷衍到连基本常识都不想去想，只凭着自己喜好做事，连自己无意中伤害到了桑眠都不知道。 　　桑霭之前坚定觉得，让他照顾桑眠，比死了还难受。 　　现在他很想死一死。 第11章 　　桑眠一觉睡醒，房间内已经被清晨的阳光填满，淡黄色的墙壁反射着金色的光，桑眠眨眨还不清醒的双眼，盯着天花板，眼里也装填上了暖色的光。 　　小丧尸不饿时一般会选择躺平，能不动就不动，身体告诉他需要保持充足的体力，因为他太弱了，如果没能攒够足够的体力的话，他一定比不过其他大丧尸们。 　　吃饭都吃不到热乎的，说的就是小丧尸，他总是吃别人剩下的。 　　但现在，他不用担心吃饭这个问题了。 　　在这里很好，每天都有热乎的牛奶，还有他以前从没吃到过的美味食物。 　　小丧尸的肚子发出咕噜声，他扭动着僵硬的四肢，艰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昨晚睡觉抱着的小兔子玩偶在睡梦中被他踢到了床角，他抓起小兔子的耳朵，将它抱进怀里，小脸埋在粉兔子的脑袋上狠狠吸了一口，眼里流淌着真切的喜欢。 　　【同类相吸，眠眠肯定是兔子精转世！】 　　【哈哈哈神tm同类相吸，你是懂比喻的。】 　　【你们发现了吗，眠眠睡的床换了诶，比昨天的大了好几倍，而且还有滑滑梯了耶！】 　　小丧尸清醒后就发现了，他睡的床不一样了，昨晚临睡前还是那张有些挤，还很容易掉下去的摇摇床，睡醒后，床的面积增加了好几倍，足够他躺在上面翻滚好几圈了。 　　床四周加了更高的围栏，他站起来都不一定能够得到围栏顶部。 　　小丧尸抓着栏杆，小脸贴在白色栏杆上，透过缝隙往外张望。 　　【哈哈哈小宝贝你在干什么啊！是想出去吗？】 　　【这张床怎么那么像笼子啊？这关得也太严实了吧！】 　　【可能是担心眠眠睡觉会掉下去吧，昨天那床我看着就很危险。】 　　床是桑霭半夜喊人过来换的，桑眠之前睡的摇摇床对于一般小孩来说并不危险，桑眠不是一般小孩。 　　桑眠看着四肢短胖没什么力气，认真起来，他的力气超过了桑霭的认知。 　　桑霭见识过桑眠屡次推动摇摇床，差点从床上摔下来。 　　这张床根本关不住桑眠，为了桑眠的安全考虑，床是一定要换的，而且要换更坚固的，不管桑眠怎么闹腾都不会从床上掉下来。 　　半夜被人挪动了好几次，小丧尸一点印象都没有，他睡得太熟了，根本不知道桑霭的用意。 　　这张床跟他记忆中的牢笼一样。 　　人类特意制造了牢笼，专门用来关厉害的丧尸们。 　　听认识的高级丧尸说，只要被关进去了，直到生命结束都不可能再出来，它们会被带去研究所，供人类们研究。 　　想到这，小丧尸的瞳孔蓦地睁大。 　　他、他不会也要被带去研究吧？ 　　难道二哥哥看出来他这具外壳下装着一只小丧尸吗？ 　　所以才把他关在这里！ 　　小丧尸慌了，他开始在床里四处乱爬，不停推着围栏，幸运的是，他推开了侧面的围栏，他到这时才注意到，这边的围栏还连接着一个滑梯，似乎是方便里面的人出来的。 　　小丧尸抱紧了兔子玩偶，小心翼翼顺着滑梯往下滑。 　　床的高度不高，滑梯也只有大约一米的长度，滑梯底下铺着柔软的地毯，不管以怎样扭曲的姿势滑下去，都不会伤到身体。 　　成功从那个如同牢笼一般的小床里逃出去，小丧尸也摘掉了桑霭企图将他关进研究所的怀疑。 　　桑霭真要这样做，怎么可能会在笼子里留一个逃生通道呢。 　　小丧尸通过滑梯成功逃脱了牢笼，肚子咕咕叫个不停，他照着昨天的记忆，慢慢往厨房出发。 　　桑眠还没睡醒的时候，桑霭正在厨房里跟王姨学习今天早上的早餐。 　　桑眠迈着小丧尸步，吭哧吭哧走进厨房的第一时间，桑霭就注意到了，他迅速摘掉了手套，走到桑眠面前。 　　昨天看到桑眠这种走路姿势，桑霭以为桑眠是故意学习丧尸走路来逗他开心。 　　从大流那听说了桑眠的遭遇之后，再看到桑眠这样走路，他再也笑不出来。 　　保姆将桑眠丢在唐家不闻不问，唐勇和唐母一个喜欢赌博喝酒，一个天天出去打麻将，哪有时间照顾桑眠。 　　大部分小孩一岁多就会走路了，有些聪明的小孩不需要大人刻意引导就能自己学会走路，而有些笨拙的小孩需要大人来教。 　　桑霭本能将桑眠划分到后者里，桑眠三岁半了还不能正常走路，他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有那样的父母和奶奶，桑眠做出怎样奇怪的事情，他都不会觉得惊讶了。 　　桑霭眼里满是怜惜，伸手捧住桑眠的下巴，轻轻往上一抬，将桑眠微张的嘴巴闭合上。 　　小丧尸：“？” 　　桑霭紧接着又按住了桑眠的双肩，将桑眠塌下的肩膀掰正。 　　小丧尸：“？” 　　桑霭又在桑眠面前蹲下，握住桑眠细瘦的小腿，仿佛对待什么珍贵的瓷器般，小心谨慎地矫正了桑眠内八的双脚。 　　小丧尸：“？” 　　【我昨天就看不下去了，疯狂想冲进屏幕里摆正眠眠的姿势，这样一看果然舒服多了。】 　　【你们有没有发现，今天的桑霭不一样了？】 　　桑霭的确变了，就连迟钝的小丧尸都发现了。 　　桑霭替他矫正姿势后，起身的时候，顺带将他抱了起来。 　　小丧尸窝在桑霭的怀里，一脸懵逼。 　　因为太过迷惑，他连最喜欢的体温都不重视了，没回抱住桑霭使劲贴贴。 　　“睡醒了就按床头的铃，不要自己一个人下楼，摔着了怎么办？”这些话，桑霭本该在刚看到桑眠时就说出来的，他担心自己说得太快太急会吓到桑眠，所以他刻意缓冲了会，再说出来后，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听得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小丧尸：“？” 　　一觉睡醒发生了什么？ 　　这位哥哥怎么又变得不一样了？ 　　小丧尸睁着大眼睛，好奇地打量桑霭。 　　桑霭的外表还跟昨天一样，肉眼无法看见的内部难道被改造了？ 　　小丧尸带着诸多疑问，被浑身不自在的桑霭放进了儿童座椅里，安全带一系，任他怎么挣扎都爬不下去。 　　“饭马上就好了，你再等一会。”桑霭叮嘱完了，才转身继续做饭，没一会就将早饭端到了桑眠桌前。 　　今天的早餐是迷你版的狮子头，小孩口味比较清淡，王姨给桑霭传授了独门秘方。 　　猪肉里混合了虾肉和西蓝花碎，炖煮的时候用的鸡汤，没放重口味的调料，只加了一点盐，光这样就很入味了。 　　桑霭端出来前尝了一口，味道很好。 　　他第一次做那么复杂的食物，从前觉得麻烦的事情，等真上手，一做就成功了，心底的满足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 　　尽管他动手的时候，有王姨在他身旁时刻监督着。 　　但怎么说，这都是他第一个做成功的菜。 　　桑霭不会因为昨天的失误，从此就再也不吃面条了，他煮了跟昨天一模一样的蔬菜面条，盛放在桑眠的兔子小碗里，又在面条上铺了三颗圆滚滚的狮子头和几根碧绿的青菜。 　　卖相看上去不错，成品出来后，观众们都纷纷称赞。 　　“喜欢……谢谢哥哥！”小丧尸已经能熟练说出这些词了，他捧着小碗，吃之前先感谢了一番他那善良的‘食物’。 　　桑霭将“别废话，快点吃”给咽了回去，别别扭扭开口，声音比刚才还要温柔：“喜欢就多吃点，慢慢吃，别烫着了。” 　　小丧尸：“？” 　　【我的妈呀，哥，您今天更加不正常了！】 　　【谁懂，看个直播，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眠眠烫到了舌头，你是烫坏了脑子？】 　　小丧尸适应能力良好，虽然震惊，但眼前最重要的是填饱肚子，他抬起手，靠近面条前又迅速将摊开的掌心握成了拳头。 　　二哥哥昨天说了，吃饭得用筷子和勺子。 　　他拿起碗边的宝宝训练筷，颤抖着将筷子插进了面条里。 　　小丧尸从来没用过这东西，他看过人类是怎么用它吃饭的，可是自己来做，他没想过难度会那么大。 　　手里的筷子忽然被抢走，桑霭拿着粉嫩的小兔子筷子，忍着全身的恶寒，挑起几根面条喂到桑眠嘴边。 　　昨天被桑霭投喂了数次，桑眠早就习惯了，面条送到嘴前时他就张大了嘴巴，连同筷子一起咬进了嘴里。 　　除了早上打翻没吃到的面条，桑眠昨天吃的两顿都是粥，桑霭喂的时候都是用的勺子，桑眠还不习惯被筷子投喂，面条混合着筷子咀嚼了一下，牙齿磕到了筷子，他小眉头紧皱，松开了筷子。 　　桑霭被他的举动逗笑，又夹起一筷子面条往他嘴里送。 　　小丧尸已经知道筷子不是能吃的东西了，他含住了面条，没咬住筷子，桑霭却故意使坏，将筷子往他嘴里送，看到他又磕到牙齿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小丧尸：“……” 　　这位哥哥就算变温柔了，本质还是个坏蛋。 　　早饭很好吃，桑眠一口气吃了一碗面条和好几个迷你版的狮子头。 　　桑霭帮他擦干净嘴巴后，终于肯将他从儿童座椅里解放了。 　　桑眠下地就要往客厅走，他还记得客厅里那堆毛绒玩偶，他还没玩够，今天打算继续跟它们一起玩。 　　他迈着小丧尸步就要往客厅走，后领忽然被人抓住，没有一丝丝防备，再次被桑霭抱了起来。 　　“去哪？”桑霭问小孩，心里有些不高兴。 　　他发现，桑眠不爱黏着他了。 　　桑眠指了客厅的方向：“娃娃……” 　　桑霭：“我抱你过去。” 　　桑眠点了点头，下意识道：“谢谢哥哥。” 　　桑霭抱着桑眠走得很慢，心底的期待在即将走到堆放玩偶的地方时慢慢消退。 　　他今天抱了桑眠两次，桑眠都没有抱住他的脖子。 　　没有就算了，说“谢谢哥哥”的时候也没有对他笑，更加没有黏糊糊地贴上来，贴着他使劲蹭。 　　桑霭抱着他站在玩偶堆前已经很久了，小丧尸的注意力终于从玩偶转移到了桑霭身上， 　　二哥哥为什么不放他下来？ 　　小丧尸蹬了下腿，身体小幅度地扭动了几下，桑霭转过头，与他对视。 　　小丧尸冲桑霭眨了眨眼，想用眼神传达自己的意思。 　　桑霭故意装作不知，脑袋一扭，手臂一收，抱得桑眠更紧了。 　　小丧尸：“……” 　　小丧尸磕巴开口，指着地上的玩偶们：“放……下来……想玩。” 　　桑霭转回脑袋，故意曲解：“想跟哥哥玩？” 　　小丧尸：“……” 　　小丧尸努力扩充句子：“哥哥放我……下来，想和它们玩。” 　　桑霭轻轻“啧”了声。 　　他想，桑眠要是结巴得更加厉害就好了，那样他就可以坦荡地当做听不懂了。 　　“哥哥可以放我……下来吗？”小孩的声音带上了几分祈求和可怜。 　　桑眠都这样说了，他再不放人就过分了。 　　桑霭心不甘情不愿地将桑眠放下，桑眠丝毫不留恋他的怀抱，一下地就扑进了玩偶堆里，抓出了一只黄色的小狮子，搂在怀里，拿脸颊使劲蹭了蹭。 　　桑眠将周围的每只玩偶都蹭了一遍，桑霭越看心里越窝火，他没忍住，抬脚，将桑眠最先蹭过的那只黄色小狮子踢到了角落。 第12章 　　《出发吧崽崽》第一期的反响不错，原剧情里，‘桑眠’什么都不用做，凭借外貌就赢得了不少观众的好感，这会的剧情也按照原文发展着。 　　与原文不同的是，小丧尸桑眠能获得大批观众的喜欢，靠得不仅仅是可爱的外貌，还有他搞怪的举动。 　　第一期播出后，桑眠的小丧尸步在网上爆火，许多观众们纷纷效仿，小视频平台十个视频里有七个都是模仿丧尸走路，桑眠也因此出了次圈。 　　桑霭年前有一部丧尸片在影院上映，桑霭在里面扮演丧尸王，那部片子的票房不错，口碑也很好。 　　观众们一致认为，桑眠会学习丧尸走路，大概是受了桑霭的影响，桑眠看过桑霭的丧尸片，想要向最喜欢的哥哥学习，所以才会那样走路。 　　桑霭闲暇时候会留意观众们的反馈，看到有人说：眠眠一定很喜欢小霭哥哥吧，他那么小就是小霭哥哥的影迷了呢。 　　他给这条评论疯狂点赞。 　　如果可以打赏，他一定毫不犹豫给这位观众发一个巨额红包。 　　桑眠是喜欢他的。 　　遇到桑眠之后，桑霭渐渐认同了爷爷说的一些话，有些血缘亲情断舍不了，只有自家人才会真心护着你，心疼你。 　　当然，桑霭不完全认同老爷子的话。 　　自家人中，他目前信任，愿意给予同等喜欢和温柔的只有爷爷和桑眠。 　　只是他醒悟的太迟，最近跟桑眠相处，桑霭清楚感觉到了，桑眠没有以前那般黏着他了。 　　桑霭当然不懂小丧尸的脑回路。 　　桑霭连续烫到了小丧尸两次，小丧尸脾气好，没有当场发作，但就像他遇到危险会倒地装死一样，小丧尸会本能规避危险。 　　在小丧尸眼里，还没伤害他的桑霭是需要等待成熟的果实。 　　在被桑霭连着烫到和接受桑霭没来由的怒火后，小丧尸自动将桑霭列到了‘危险的食物’当中。 　　尽管他喜欢桑霭的体温和味道，但跟这些比起来，他的小命更为重要。 　　而且，他现在有更喜欢的东西了—— 　　毛绒玩偶们。 　　桑霭想得没错，小丧尸就是一个喜新厌旧的渣男。 　　- 　　第一期录制结束之后，桑霭还有别的行程安排，他白天在外工作，晚上不管多晚都会回到老宅，看一眼桑眠才能安心入睡。 　　对于他的转变，管家和王姨倍感欣慰，偷偷将这件事告知给了还在国外的桑老爷子。 　　桑霭知道，却当做不知。 　　一想到等爷爷回来，他要接受爷爷戏谑的目光和调侃，他就浑身难受。 　　有几次，他都想瞒着管家和王姨，不打招呼直接把桑眠带去他的房子，这样他就能避开爷爷的攻击了。 　　想了几次，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桑霭今天工作到很晚，回到老宅时已经晚上十点半了。 　　宅子里灯火通明，家里没有主人在，桑霭最近每天都会回来，佣人们特地给他留了灯。 　　桑霭进门时，管家和王姨还没有睡。 　　王姨问了桑霭想吃什么，转头去厨房给桑霭准备吃的了。 　　管家跟着桑霭去了楼上，桑霭最近回来，第一时间就得看到桑眠。 　　这个点了，桑眠早就睡了。 　　桑霭站在桑眠床前看了好几眼，替桑眠将蹬掉的被子重新盖好，想戳一下小孩白白软软的脸颊，害怕会惊醒桑眠，他遗憾地放弃了打算，抓起角落的粉兔子玩偶。 　　兔子玩偶左边的耳朵秃了一块，桑霭摸过那个位置，这块布料是湿的。 　　桑眠最近非常喜欢咬东西，他心爱的兔子玩偶成了他的第一目标，惨遭他的毒口，被折腾成这个模样。 　　知道桑眠那么不珍惜他送的东西，桑霭一点都不觉得生气。 　　他反而觉得，这是桑眠喜欢他的证据，不然，桑眠怎么不抱不啃其他东西，偏偏逮着他送的东西使劲薅呢。 　　明天再去买几个同款兔子送给小家伙吧。 　　桑霭这样想着，将兔子玩偶放到了桑眠的脑袋边，让兔子玩偶代替他陪桑眠入睡。 　　桑霭眼里含笑，神色异常温柔。 　　管家起初还会觉得震惊，这几天下来，他已经完全适应了桑霭突然的转变。 　　他只是很好奇，桑眠小少爷到底做了什么，才能打动这位脾气不好的主，让他变得那么……温柔的。 　　桑霭看够了，收回了手和目光，管家一直站在门口没有进去，等到桑霭从桑眠房间出来，他帮桑霭关上了门，压低声音，将憋了已久的话抛了出来：“小少爷三岁半了还不能正常走路，现在不矫正的话，等到上学的年纪，他会被同学们嘲笑的。” 　　有很多人喜欢桑眠是件好事，观众们图新鲜，现在觉得桑眠那样走路很可爱，但看多了是会腻的。 　　观众们的想法是会随着时间和桑眠的成长而改变的。 　　从喜欢到奇怪，最后变成厌恶。 　　爱操心的管家和王姨很担心桑眠的走路问题，他们不止一次跟桑霭提出这个问题。 　　桑霭每次都很敷衍，这一次也是。 　　他对于管家提出的问题丝毫不重视，随口敷衍：“有什么问题？到时候我可以给他找代步工具，作为桑家的小少爷，还需要自己走路吗？” 　　管家：“……” 　　第一次见到桑眠那样走路，桑霭只觉得好笑，在得知桑眠的脚曾经受伤后，他一点都不觉得好笑了。 　　随之而来的是快让他窒息的心疼。 　　桑霭不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他对桑眠却格外的心软。 　　桑霭知道自己脾气很差，这个家里，没人能容忍他的坏脾气。 　　爷爷是，他曾经觉得温柔的大哥也是，就连亲生父母也指责他脾气太差。 　　只有桑眠忍了下来，还一连忍了他那么多次。 　　桑眠用受伤的那只脚，走得那么辛苦也要走到他面前，跟他说一句“对不起”。 　　被他烫到了两次，不哭不闹，没有责怪他，还十分珍惜他做的面条。 　　除了爷爷和小时候的大哥之外，从来没有人对他那么好过。 　　他怎么可能不会对桑眠心软。 　　他可以对爷爷妥协，对桑眠好一点。 　　桑眠那么小，一定能被他养成只向着他说话。 　　因此，桑霭再看到桑眠的脚时，他无法忍受桑眠用受伤的脚那么辛苦的走路。 　　他跟管家说的是真的。 　　桑眠还小，他可以抱着桑眠走路，等到桑眠长大后，他可以买许多方便的代步工具送给桑眠，要是桑眠愿意，他还可以雇几个人来抬着桑眠。 　　桑眠的脚很金贵，沾点灰都是对桑眠的脚的玷污。 　　管家：“……” 　　桑霭敷衍了管家和王姨那么多次，这是第一次，他顶着羞臊，将真实想法告诉给了管家。 　　管家听完只剩下了沉默。 　　桑老爷子调查过桑眠在唐家时的情况，桑眠回老宅的当天，桑老爷子就让专业的医生给桑眠做了全身检查，重点是那只受过伤的脚。 　　几个医生都说桑眠的脚没事，虽然疤痕看上去狰狞了点，但跟正常小孩一样能跑能跳。 　　原文中，三岁半的‘桑眠’也还没学会走路，只能用四肢爬行。 　　医生说，这属于特殊情况。 　　‘桑眠’曾经受过伤，用脚时会本能产生恐惧，就跟大部分受过脚伤的人一样，即使伤好了，再走路或者跑跳时还是会觉得心悸，不敢有大动作。 　　但这个问题也很好解决，家长们只要正确引导，桑眠一定能走路的。 　　医生跟桑老爷子汇报结果的时候，管家在场。 　　现在听到桑霭这么一说，管家差点以为自己当初听茬了。 　　医生说得不是桑眠腿脚没事，而是桑眠脚彻底废了呢！ 　　管家默默在心里吐槽了两句，顺着桑霭的话，提了意见：“二少爷您说的是，但您不在，我们要忙碌的时候，就没人抱着桑眠小少爷了，您看，要不给桑眠小少爷弄辆婴儿学步车？” 　　等桑眠学会走路了，到时候桑眠想下地自己走，以桑霭目前对桑眠的喜爱程度，肯定不会反对的。 　　桑霭眉心蹙起：“学步车肯定要用到脚吧。” 　　这不是废话吗？ 　　管家微笑回应：“是的。” 　　桑霭立刻拒绝：“不要这个！” 　　怎么可以让桑眠用脚走路呢。 　　管家有些失望，就听桑霭说：“家里不是有婴儿推推车吗，他想去哪，就让他躺上边，推着他走。” 　　管家：“……” 　　在外面就算了，在家也要这样？ 　　您是真的想把桑眠少爷养成废物吗？ 　　“哦对了，”桑霭想到什么，问道，“家里那辆车什么颜色的？” 　　管家：“蓝色。” 　　桑霭：“换掉，换粉色的。” 　　桑眠喜欢粉色。 　　管家：“……” 　　二少爷您清醒点啊！ 第13章 　　《出发吧崽崽》一共十期，每一期都需要录制三天。 　　为了让大小嘉宾们有充足的休息时间，每次录制完之后，节目组都会给嘉宾们放五天的假。 　　第二期录制的前天，桑霭收到了大流转达的节目组的通知。 　　“导演希望第二期你能去某位嘉宾那里做客，或者那位嘉宾来你这做客。” 　　桑霭这几天都在为他即将上映的电视剧跑宣传，今天结束后已经是晚上九点了，他粗鲁地给自己卸妆，听到大流的话停下了动作，脸上满是卸妆油，他睁着一只眼睛，透过镜子看向神色紧张的大流。 　　桑霭虽然不情愿上这个综艺，但也从大流那了解了跟他一起上这个节目都有哪些嘉宾—— 　　现已退役的游泳健将凌云，著名歌手田金，还有一个人，桑霭提都不想提。 　　大流冒死说了出来：“凌云老师和田金老师组成一队了，剩下薄唤老师只能跟你组一队了。” 　　桑霭嗤道：“你叫谁老师呢？他几岁了？拿过什么奖？做了什么杰出贡献？他还要你一个年纪比他大的喊老师？丢不丢脸！” 　　大流心里叫苦不迭，桑霭讽刺薄唤就算了，怎么还扯到他的年龄了！ 　　他也才27岁，哪里老了？ 　　“你跟导演说，我不要跟那个人待在一组，要么分开录，要么就不录了。”桑霭继续搓着脸，语气不容人抗拒。 　　“薄唤已经同意了跟你组队，他还说……”大流打开保存下来的视频，加大音量，播放给桑霭听。 　　一个长相英俊的青年出现在手机里，镜头只拍到了脖子以上的部位。 　　看背景是在一座花园里，青年的身后开满了淡红色的大丽花，每个人的视线落到屏幕时，总会下意识先去注意青年的脸。 　　即使是跟了桑霭两年的大流，也不得不承认，薄唤长得比桑霭好看。 　　桑霭长相英气十足，薄唤是偏柔，不像时下骨瘦如柴的艺人们，薄唤的五官并不深邃，冷白的脸颊满是胶原蛋白，他最吸引人的便是那双形状完美的桃花眼，一颦一笑间十分的勾人眼球。 　　“要选的话，我想跟桑霭组队，我很久没见到他了，怪想他的呢。”清越动听的声音飘了过来，听得桑霭额角青筋直冒，他也不顾脸上手上还没洗干净的卸妆油，走过来抢走了大流的手机。 　　屏幕里，薄唤笑得眉眼弯弯。 　　谁也看不出来，这张单纯无害的面皮下藏着一颗黑心。 　　“不知道桑霭想不想我。” 　　桑霭对着屏幕大吼：“我想你去死！” 　　大流默默在心中叹了口气，在接到导演的通知后，他就猜到了会是这样。 　　桑家和薄家是世交，两家的老爷子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也是默契的合作伙伴。 　　成家立业后，两人在同一处地方买了房子，成了邻居。 　　桑霭和薄唤同一年出生，桑霭比薄唤大了一个月，他一直作为兄长照顾柔弱的薄唤。 　　桑霭以前觉得，薄唤能赢过他的只有脸和学习。 　　不知什么时候，薄唤比他高了，却依旧是他印象中谁都可以欺负的小可怜。 　　直到高三某天晚自习，桑霭撞见了薄唤跟校外一群小混混们打架，柔弱的薄唤一个人就将那群不好惹的家伙们揍趴下了。 　　那天，桑霭知道了薄唤的真面目，那个一直需要他保护的小可怜其实并不柔弱可怜。 　　桑霭觉得自己被耍了，他跟薄唤大吵了一架，冷战到高中毕业。 　　桑霭因为母亲的事情进了娱乐圈，没过多久，薄唤也进入了娱乐圈， 　　桑霭接综艺，薄唤就接综艺，桑霭拍电视剧，薄唤也拍电视剧，桑霭干什么，薄唤都要跟着学。 　　“学人精！死白莲！”桑霭将手机丢还给大流，气愤道，“有他没我，有我没他，反正你给我看着办，你们坚持要我跟他组队，那我就不录了！” 　　大流敷衍应道：“是是是！” 　　心里想的却是，你每次都这样说，每次还不都乖乖跟薄唤一起合作了？ 　　尽管合作时要磨很久才能成功，但桑霭的确每次都是嘴上说说而已，给安排的工作即使不情愿还是完成了。 　　大流想，他家艺人全身上下只有嘴巴是最硬的。 　　- 　　《出发吧崽崽》的直播开启时间是早上六点。 　　清晨五点钟，天还蒙蒙亮，桑家老宅的大门就被人敲响了。 　　早起的管家帮门外的人打开了门。 　　穿着简约的薄唤站在门口，冲管家微微一笑：“张伯，早上好。” 　　管家在这个家待了太久了，薄唤小时候住在隔壁，他是看着薄唤长大的。 　　薄唤跟小时候一样温和有礼，每次见到他都会笑着跟他打招呼。 　　老人家就是喜欢乖巧懂事的孩子。 　　“薄少爷，好久不见了。”管家笑着回应，目光落到薄唤怀里的小孩身上。 　　薄唤有个五岁的弟弟薄衍，薄衍出生的那一年都住在隔壁老宅里，薄衍的父母出国工作之后，顺带将年幼的薄衍带走了。 　　时隔四年，管家早就忘记薄衍长什么样子了。 　　小孩还在熟睡，整张脸埋在薄唤的肩头，只能看到浓黑如墨的头发。 　　“小衍昨晚睡得太迟，早上喊他还喊不醒。”薄唤摸了摸怀里小孩的脑袋，笑道，“张伯，眠眠的房间在哪里？我想把小衍放在眠眠房间，两小孩待久了很快就熟悉了。” 　　“凭什么要我家眠眠跟你家小孩挤一起，说出去还以为我们桑家招待不周，连个空房间都腾不出来呢。”楼上传来阴阳怪气的嘲讽。 　　薄唤和管家齐齐抬头，就见穿着一身黑色睡袍的桑霭站在二楼走廊往下看，狭长凤眼懒懒耷拉着，走廊没开灯，光线昏暗，他的一半面庞隐没在阴影里，让本就冰冷的脸又打上了生人勿近的信号。 　　薄唤丝毫不在意桑霭的冷待与嘲讽，仰起头，冲桑霭温和一笑：“小霭，好久不见呀！” 　　谁跟你好久不见！ 　　桑霭看到了门口的工作人员，这才没将这句话骂出口。 　　他也不愿意搭理薄唤。 　　薄衍和桑眠都还没睡醒，让薄衍睡到桑眠房间里是导演的主意。 　　桑霭扫了眼薄唤怀里的小孩，小孩睡颜恬静，看上去挺乖巧的。 　　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跟他哥一样，变成第二个小白莲。 　　桑霭对小孩的恶意倒不至于那么大，导演说了两次后他就同意了，他比导演还要唠叨。 　　“进门轻点，动静不要太大，别吵醒眠眠了。” 　　这句话，桑霭不知道说了几遍了，直到薄唤将薄衍放到了桑眠的床上，桑霭还是很不放心，又在床前看了好几眼，才蹑手蹑脚地出去了。 　　对于桑霭的转变，其他人在亲眼见到后都十分震惊，除了薄唤。 　　还没跟桑霭闹崩之前，薄唤一直都接受着桑霭无微不至的照顾，他因为贪恋，因为知道桑霭喜欢弱者，才刻意伪装柔弱，却没想到，他的贪心会导致两人决裂。 　　“现在要做什么？”薄唤主动问桑霭。 　　小孩子觉多，直播间开启后的一两个小时里，他们估计都不会醒。 　　那他们大人在直播时应该要做些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做饭啊！”桑霭白了薄唤一眼。 　　这家伙又在装。 　　薄唤已经录制过一期了，难道还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薄唤像是没听到桑霭恶劣的语气，微笑道：“我不会做饭，小霭，我想跟着你学。” 　　桑霭脸色青黑。 　　薄唤声线顷刻间就变了，还带上了几分可怜：“小霭，可以吗？” 　　桑霭拳头硬了。 　　薄唤以前跟他相处时最喜欢用这副样子，他以前怎么就那么傻，看不出来薄唤是在装。 　　但是，在他跟薄唤闹崩的两年间，每次听到薄唤用这种语气说话，他还是忍不住会对薄唤心软。 　　桑霭恨自己的心软，脸色难堪问：“最简单的白粥你都不会做吗？” 　　薄唤知道桑霭是松动了，连忙回道：“不会。”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 　　第一期给薄衍做了海鲜粥的人是谁？ 　　你会做海鲜粥，难道不会做白粥？ 　　“真够笨的，”桑霭冷笑，“你弟跟着你可真够倒霉。” 　　薄唤笑着附和：“你说得对。” 　　桑霭：“……” 　　气没发泄出来，反而更堵了。 　　- 　　薄衍五岁那年见证了他所生活的世界成为了丧尸横行的世界，他亲眼目睹了家人死于丧尸的口中，在即将被丧尸咬死前，他被救下，被带去了地下基地里。 　　自那以后的十五年里，薄衍都在为唯一的目标拼命。 　　他要杀死所有丧尸。 　　与其他进化后，拥有异能的新人类不同，薄衍一直都是个普通人类，受伤后会流血，心脏被捅穿就会死，外出狩猎丧尸时，只能靠武器与赤手空拳和丧尸们搏斗。 　　靠着优秀的体能和实力，年仅十六岁，他就成为了最厉害的丧尸猎人。 　　这一次狩猎前，薄衍隐隐预感到了这次任务十分危险，有可能会让他丧命，他的第六感十分灵验。 　　在歼灭某个城市的丧尸之时，他为了救一个同伴，被扑过来的丧尸咬伤了胳膊，虽然及时砍掉了被咬的那块肉，但他还是因为失血过多，被迫留在了那座城市的地下安全通道里。 　　这里没有丧尸的踪迹，同伴们要回去拿物资，薄衍的身体不能再颠簸了，回程途中他或许就会因为赶路而死掉。 　　薄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累赘，他主动提出驻守在这里，等待他们回来。 　　其实他心里清楚，他们可能不会回来救他了。 　　或许，在他们回来前，他就被闻到他的气味而赶过来的丧尸吃掉了。 　　丧尸猎人比普通人类更招丧尸们的喜欢，作为最厉害的丧尸猎人，薄衍是丧尸眼里最美味的食物。 　　薄衍给自己定的结局绝不是被丧尸咬死。 　　手里的枪还剩下最后一枚子弹，他太困了，临睡前他想，等他睡醒了，他就用这枚子弹结束自己的生命。 　　睁开眼后，眼前不是肮脏的下水道，背后也没有冰冷黏腻的青苔，睡前握紧的枪也消失不见了。 　　右臂的疼痛转移到了他的脑袋上。 　　向来反应快的薄衍忽然变得迟钝，怔怔看着眼前放大的白皙脖子，和粉色睡衣上印着的一只白色兔子。 第14章 　　小丧尸胃口不小，即使换了一副身体也是，他比同龄的小孩能吃。 　　昨晚睡前喝了一大瓶牛奶，天还没亮他就感觉到了饥饿。 　　困倦和饥饿搏斗了好半天，最终也没分出个胜负来。 　　小丧尸在睡梦中闻到了熟悉的香味，眼睛还闭着，他的小鼻子轻微动了两下。 　　两个世界，遇见过无数人，这股味道，小丧尸到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丧尸猎人比普通人类更加聪明，身体更加健壮，他们是最好吃的食物，尤其是身为no.1的丧尸猎人，他身上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香味，能够吸引所有丧尸向他奔来。 　　但不管是变异丧尸还是高级丧尸，都没办法吃到这位no.1。 　　因为他的实力太强了，还没靠近他，就会被他崩掉脑袋。 　　作为丧尸中的耻辱，小丧尸没有一点志气，别的丧尸都以吃掉no.1为荣，他却不那么想。 　　他只要能吃点别的丧尸剩下来的东西，能活下来就够了。 　　小丧尸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在那么近的距离闻到熟悉的味道。 　　胃里空空，太过饥饿，小丧尸顶着惺忪睡眼，顺着气味靠近了香味来源。 　　还没完全睁开眼睛，即使看不清，小丧尸也能熟练地找准对方脑袋的位置，小手用力捧住对方的脸颊，慢慢往上，仿佛抚摸西瓜般搓了搓，找到他最喜欢的下嘴位置，大张嘴巴，一口咬了下去。 　　吃东西时要快狠准，不然食物很容易跑掉。 　　小丧尸咬得非常果断。 　　可惜，这副身体的牙齿太短太小了，咬合力也不够。 　　他咬到了一嘴的头发，恍惚间“呸呸”了两声，小手下移，摸到光滑的位置，觉得这是一块好地方，他再次低头，用牙齿咬住对方的额角。 　　失去了尖利的牙齿，小丧尸根本不能一口咬破对方的脑袋，连皮肤都咬不破。 　　这一嘴下去，只尝到了一股牛奶沐浴乳的味道。 　　很香。 　　尽管没咬破脑袋，尝到喜欢的味道，小丧尸还是开心地眯起了双眼。 　　他微微放松牙齿，门牙抵着对方的额角皮肤不停地磨呀磨，小舌头在磨的过程中舔了好几下，尝到了一股牛奶味，他舔得更带劲了。 　　薄衍刚意识到自己在睡梦中穿书了，纷杂繁多的记忆与这本书的剧情就不由分说齐齐涌入了他的大脑。 　　额头被咬得又疼又痒，这点疼痛对于习惯忍痛的他来说不算什么。 　　接收到的记忆告诉他，他成了一个五岁的小孩。 　　震惊中，看着眼前晃动不停的白皙脖子和衣服上的白色Q版小兔子，他隐隐觉得有股熟悉感。 　　额角皮肤再次被柔软的小舌头重重舔了一下，空调风吹过，被舔过的位置凉飕飕的，会这样的原因是，他那块位置沾满了口水。 　　薄衍满身起了恶寒，一把推开了压在他身上的家伙。 　　猝不及防被推开，小丧尸的背砸在了柔软的床垫上，这一摔，他清醒了大半，肚子咕噜噜地叫个不停，他艰难地扑腾四肢，在床上跪了起来，动了两下小鼻子，闻着那好闻的香味，重新靠近。 　　薄衍刚坐起来，被推开的家伙又黏了过来，他的脖子被抱住，桑眠的脸贴了过来。 　　薄衍挣扎间，桑眠咬不到正确的位置，他只能放弃远的，就近咬住了薄衍的下巴，使劲嘬了一口。 　　薄衍：“……” 　　【刚进直播间，就看到小衍和眠眠同框了，发生了什么！他俩关系那么好的吗？】 　　【哈哈哈关系好！你没看到小衍脸上写满嫌弃吗！】 　　【啊啊啊小衍你怎么忍心推开眠眠的，你要是不想要就给我啊，我想享受眠眠的黏人攻击！】 　　薄衍感觉自己下巴都可以起鸡皮疙瘩了，用力推开身上的家伙，他没想到一个小孩的力气会那么大，推是推开了，只是这小孩还死死抱着他的脖子，不肯从他身上下来。 　　薄衍到这会才彻底看清抱着他啃个不停的家伙长什么模样，粉雕玉琢的一个小团子，看着挺白净可爱的，没想到会做出那么粗暴的事情。 　　“放手！”薄衍恶狠狠放话，手更加用力。 　　桑眠还是不肯松手，反倒抱得薄衍更紧了，半睁着眼睛，黏糊糊说着：“喜欢！” 　　一遍遍重复说着这个词，薄衍全身爬遍了鸡皮疙瘩，他从来没跟人那么近距离接触过，而且还是那么黏糊的接触。 　　【呜呜呜我真的太喜欢眠眠说喜欢了。】 　　【我能理解小衍的感受，任谁醒过来看到有人在咬自己都会被吓到吧哈哈哈！】 　　【眠眠对桑霭的爱还是不够，我就没看过他舔过桑霭，看来他很喜欢小衍，这是一见钟情吧？】 　　【清醒点！他都没醒呢，人都没看仔细，哪来的一见钟情！】 　　桑眠还没戒掉奶，跟薄衍用的牛奶沐浴露不一样，他身上散发着醇厚的奶香味，闻着不腻人。 　　这家伙的长相和气味都不让薄衍讨厌，薄衍讨厌的是被人缠着。 　　最重要的是，他醒来前，这家伙还试图咬破他的额头，这家伙对他来说是个威胁。 　　薄衍眼中杀意显露，小丧尸浑身打了个颤，渐渐清醒过来。 　　他一放松下来，被薄衍轻松推倒，双臂还保持抱着薄衍的姿势，高高举着。 　　他睁大双眼，茫然地看向突然出现在他床里的陌生男孩。 　　被推开时，桑眠的脚踢到了绑在杆子上的呼叫器，桑眠还没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桑霭就火速赶了过来，看到他没事后才松了口气。 　　“眠眠，是想哥哥了吗？”桑霭弯腰，抓住桑眠举起的胳膊晃了晃。 　　桑霭看了眼坐在床里一言不发，面色有些糟糕的薄衍，他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只以为薄衍是睡醒后没看到薄唤才会这样的。 　　他对薄衍道：“薄衍，你哥在剁肉，马上就上来了。” 　　这几天，桑眠早就习惯桑霭突然的转变，没觉得震惊。 　　胳膊被晃动间，听到薄衍的名字，封锁在脑中还没解开的记忆突然解封了。 　　他睁大双眼，满眼惊愕。 　　- 　　桑宁是这本书里的主角，除了溺爱桑宁的桑家长辈们，桑宁以后还会有个得力帮手，本文最大的反派薄衍。 　　薄衍是桑宁的青梅竹马，后期因对桑宁爱而不得做出丧心病狂的事情，下场比‘桑眠’还要凄惨。 　　但在薄衍死之前，‘桑眠’的处境并不比结尾的薄衍好多少。 　　欺负过桑宁的人，薄衍一个都不会放过，薄衍一直视‘桑眠’为眼中钉，从小到大处处针对‘桑眠’，可以说，薄衍是‘桑眠’的噩梦。 　　小丧尸脑子凌乱，原文挖的越深，记忆越清晰，他就越是害怕。 　　连他最喜欢的牛肉粥摆到他面前了，他都没有心情去吃。 　　桑霭没看出桑眠的不对劲，他自己还没吃早餐，想先喂饱桑眠的肚子。 　　只要他在桑眠身边，桑眠都是由他来喂饭的。 　　他跟以往一样，熟练地拿起桑眠的小兔子勺子，舀了勺粥吹凉了，送到桑眠嘴边。 　　以往，吃的还没送到，桑眠就会主动张开嘴巴，而这次，粥都送到嘴边了，桑眠还一动不动。 　　桑霭戳了下小孩圆鼓鼓的脸颊，问道：“还没睡醒吗，现在吃不下吗？” 　　想到自己睡醒前都对薄衍做了什么，小丧尸满脑子都是“我完了，我要死了”，哪还有心情吃得下这些东西，也没听到桑霭在说什么。 　　小丧尸眼也不眨地凝视着坐在他斜对面的薄衍。 　　薄衍今年五岁，可以自己吃饭了，他接过薄唤递过来的碗，拿起勺子吃了起来。 　　一口粥下肚，脸上就多了一道探究的视线，且久久不散。 　　薄衍抬眸，露出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成熟与冰冷，企图吓退小孩，他也成功了。 　　小丧尸头皮倏地一紧，下意识抓住了桑霭的手，才没让自己倒在椅子里‘死’去。 　　被弟弟主动碰了，桑霭笑得露出了八颗牙，没发现桑眠的害怕，也没注意到抓住他的小手在颤抖。 　　桑眠说：“粥都给……哥哥吃。” 　　桑霭以为他这几天的诚心终于打动了桑眠，桑眠终于愿意重新黏着他了，他感动得差点落泪，就看见桑眠抬起手，指了指薄衍：“给、给这个哥哥吃。” 第15章 　　在场的除了桑眠以外，其他三人都愣住了。 　　桑霭一副被打击到的模样，没抓稳勺子，勺子落到碗里，中间的金属部分砸在碗沿，在寂静之中听上去十分响亮。 　　“不……” 　　薄衍脸色铁青，他说“不要”的声音被薄唤的声音盖过：“眠眠很喜欢小衍哥哥呢。” 　　薄唤坐在桑眠对面，说话时站起了身，手臂隔着桌子伸了过来，轻轻摸了下桑眠的脑袋。 　　桑霭反应过来，迅速挥开‘欺负’他弟弟的手，脸耷拉下来，瞪着薄唤：“说话就说话，你少给我动手动脚。” 　　手背被狠狠打了一下，薄唤也不在意，他冲桑霭笑了笑，连声应道：“你说得对。” 　　桑霭：“……” 　　他最讨厌这种有气无法发泄的憋屈。 　　两个哥哥在对峙，小丧尸一点都不好奇，他努力推动着自己那碗还没用过的牛肉粥，试图将他推到薄衍那。 　　小丧尸贪生怕死，遇到危险第一反应是倒地装死，如果这个办法不行，那他就会想方设法讨好对方，保全自己的小命，也就是俗称的狗腿子。 　　小丧尸以前给很多人当过狗腿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些丧尸或人都不稀罕他的讨好，他只用讨好no.1，好吃的要上供给no.1，好玩的也要给no.1。 　　好不容易离开了那个有no.1存在的可怕世界，小丧尸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再会遇到no.1了，没想到，一觉睡醒，他碰到了一个跟no.1很相似的小孩。 　　危险信号在脑中反复响起，小丧尸好久没给其他人当过狗腿子了，一来就给桑霭做了，紧接着便是薄衍，做起来还是相当的熟练。 　　“哥哥吃。”小丧尸的手臂不够长，他将小碗推到了自己够不着的地方，离薄衍只有一点距离了。 　　他冲薄衍露出自以为还算亲切和善的笑容，殊不知，他的笑在别人看来完全是苦笑。 　　【小宝贝，你那么舍不得这碗粥就不要送啦！反正你哥做了那么多，你就留着自己吃吧！】 　　【哈哈哈这苦笑，笑死我了，这家伙怎么那么多搞怪的表情和动作啊！】 　　【小衍：你的爱我感受到了，收回去吧！】 　　观众们看到桑眠的苦笑时是那么觉得的，薄衍也是。 　　他看也不看那只粉兔子小碗，埋头自顾自吃着自己的粥。 　　桑霭这人生气起来可是连孩子都会怼两句的。 　　眼看着桑霭脸色青黑，要将矛头对准薄衍，薄唤忙出来打圆场：“小衍吃了一碗已经够了，他害羞不好意思说，眠眠你留着自己吃吧，谢谢眠眠的好意了。” 　　薄衍：“……” 　　谁害羞？ 　　乱给他造什么谣？ 　　桑眠看看面无表情的薄衍，又看看含笑着的薄唤，一时半会分不清薄唤说得是不是真的。 　　这么会功夫，足够薄衍将这个世界的信息弄清楚了。 　　薄衍知道现在正在录节目，当着摄像机的面，他不敢太过放肆。 　　原身的脾气很温和，虽然没到见人就笑的讨喜程度，但也不会无视旁人的话，他刚才不理桑眠可以说是太饿，想要填饱肚子。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就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更何况，原身的亲哥就在这里，他能瞒过外人，却瞒不过原身的亲人。 　　薄衍在心里“啧”了声，极度不情愿地将粉嫩的粥碗推回到桑眠面前，用着记忆中‘薄衍’惯常用的温和声线说道：“你吃。” 　　薄衍的态度让桑眠放下了一半的戒心，他看着又回到自己面前的粥碗，问道：“哥哥……不吃吗？” 　　薄衍掏出口袋里的手帕，擦了擦嘴，慢条斯理道：“我吃饱了，你快点吃吧。” 　　换言之—— 　　给我闭嘴，安静吃你的吧。 　　桑眠眼里浮现几丝惊喜，捧住自己的小碗，开心道：“谢谢哥哥。” 　　桑霭：“……” 　　弟弟啊，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你干嘛跟别人道谢！ 　　【哈哈哈笑死，眠眠很像一个傻白甜。】 　　【他大概是属于那种被人卖了还会帮人数钱的。】 　　【桑霭那个崩溃的表情哈哈哈，怎么有一种自家的白菜要被猪拱了的既视感？】 　　桑霭的担忧不无道理，桑眠安安静静在座椅里吃完了他喂得一碗粥，下地后就要朝着薄衍所在的位置走去。 　　在桑霭的纵容下，桑眠的丧尸步还是没被纠正，不管看几次，桑霭都觉得心悸，这也是他极度溺爱桑眠，不肯让桑眠下地走的原因，小孩这别扭的脚步看上去太吓人了，感觉缝合好的地方随时都会再次断裂。 　　桑霭上前，从后抱住桑眠，桑眠扑腾着四肢，他早就习惯桑霭突然的袭击，抬起小手指向客厅的位置。 　　薄衍吃完早餐后就去客厅待着了，薄唤还留在厨房，看到桑眠的动作和表情，他立马领悟：“眠眠是想找小衍哥哥玩吗？” 　　这个哥哥好聪明。 　　桑眠眼睛亮闪闪地看向薄唤，重重点了下头。 　　头一次被小孩用那么灿烂的眼睛注视着，薄唤怔愣，心跳猛然快了好几拍。 　　他情不自禁朝桑眠伸出手，笑道：“要哥哥带你去找小衍哥哥吗？” 　　旁边响起桑霭不留情的嗤笑声：“你让眠眠叫你弟弟哥哥就算了，怎么自己也称呼自己哥哥？不觉得害臊吗？” 　　薄唤面不改色道：“小霭，我们是同辈。” 　　“少给自己降低辈分，眠眠跟你差17岁，他喊你一声叔叔不过分，”桑霭揉了揉桑眠懵逼的小脸，指着薄唤，教道，“眠眠，以后叫他叔叔，知道吗？” 　　【桑霭和薄唤有什么过节啊？他俩关系好糟糕呀！】 　　【老粉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俩是怎么闹掰的，他们进圈之前是十几年的青梅竹马，听上去不像是能轻易闹掰的样子，可事实你们都看到了……】 　　【呜真可惜，我真的很吃竹马x竹马】 　　【你们都觉得他们关系不好吗？我觉得，他们越是闹得厉害，不越是在秀恩爱吗？】 　　【姐妹，你可真是会苦中作乐！】 　　桑眠眨了眨眼，不懂这两个哥哥在玩什么幼稚的把戏，他蹬了一下腿，再次指了指客厅的方向。 　　如果桑霭不想带他去客厅，那就放他下来呀！他可以自己过去的。 　　“要、要去那！”说完又蹬了两下腿，两只小手往薄唤那一伸。 　　这位哥哥看上去很面善，而且说过，愿意带他去找薄衍。 　　“小没良心的。”桑霭轻轻拍了下桑眠的两只手，咬牙切齿道，“胳膊肘净往外拐！” 　　- 　　薄衍需要安静的环境来适应自己的新身份，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穿进这本书中世界，但不管什么艰苦的环境他都可以良好适应。 　　这个世界比他生存的世界要好太多了，最重要的是，他不会失血过多而死，也不会成为丧尸的腹中餐。 　　只是…… 　　脑中多了许多不属于自己的未来记忆，他是这本书的最大反派，因对主角爱而不得最后惨死。 　　薄衍嘴角轻扯，脸庞蒙上一层嘲讽。 　　长到20岁，薄衍从来不知道爱这个东西是什么，让他对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家伙爱得死去活来，这不是在做梦吗？ 　　身边响起脚步声，薄衍条件反射收起表情，低头翻着腿上的书。 　　原身的背包里装得都是对于小孩子来说晦涩难懂的书本，薄衍对这些书很感兴趣。 　　末世之后，书本就成了十分珍贵的东西，每次清扫完丧尸之后，薄衍都会留在那个城市里搜索，找到一本完整的书能让他心情好上许多天。 　　纸张翻页的声音被身旁的说话声给掩盖，薄衍懒懒抬眸，就见桑霭和桑眠聚在堆放玩偶的角落里。 　　桑眠双膝跪地，两只手掌撑在地板上，想从玩偶堆里爬出来，桑霭一脸担忧地蹲在旁边，张开双臂，桑眠只要有摔倒的迹象，他的手就能及时接住桑眠。 　　薄衍看着这对亲密无间的兄弟，心底满是疑惑。 　　他接受的剧情里，关于桑眠这个人的内容很多，大多都是原身如何针对欺负桑眠的，包括桑眠的死亡，也是原身一手促成的。 　　更早以前，桑眠跟桑家人相处的记忆也是有的。 　　桑二少爷很不待见这位白捡的亲弟弟，桑眠只录了两期综艺就被换下来了，记忆里，桑霭现在应该是非常讨厌桑眠的，可现实却与他的记忆截然相反。 　　“你想去哪跟哥哥说好不好？就别自己走了。”眼看着桑眠的膝盖在地上摩擦了好几下，即使桑眠穿着裤子，有一层布料阻隔，桑霭还是看得一阵心疼，他没忍住，将桑眠抱了起来。 　　桑眠从玩偶堆里抓出了一只白色的小狗玩偶，他按住桑霭的肩膀，指了指薄衍的方向：“去那。” 　　桑霭心底冒出好几个酸泡泡。 　　桑眠一来客厅就说要去玩偶那，他以为桑眠的目的是玩偶，不是薄衍，为此还觉得开心。 　　结果，桑眠在意的还是薄衍。 　　桑眠跟薄衍今天是第一天见面，两人都没说过几句话，桑眠怎么就那么喜欢薄衍？ 　　怎么可以比他这个亲哥还要喜欢！ 　　桑霭拗不过桑眠，舍不得让小家伙难过，他心不甘情不愿抱着桑眠靠近薄衍。 　　他幼稚地将桑眠放到离薄衍远一点的地方，企图借用距离拉远两人的关系。 　　他算盘打得很好，但是，他刚将桑眠放在地毯上，桑眠连一声“谢谢哥哥”都不跟他说了，立马换成了跪地的姿势，爬到了薄衍身边，在薄衍旁边坐下，两只小手捧着小狗玩偶，缓缓将它捧到薄衍面前。 　　“喜欢……送哥哥！” 第16章 　　“喜欢……送哥哥！” 　　不管是谁听到这句话，凭这断句，都会认为桑眠的意思是—— 　　喜欢小衍哥哥，玩偶送给小衍哥哥。 　　莫名被一个小孩喜欢上了，还被这小孩的哥哥用愤怒的眼神瞪着，薄衍觉得这对兄弟可真是有趣。 　　小白狗是萨摩耶，是除了粉色小兔子之外，小丧尸最喜欢的一只玩偶。 　　小丧尸还是存着自己的小心机的，最喜欢的东西不会轻易送出去，但是可以把第二喜欢的东西拱手送人，只要能保全自己的平安。 　　薄衍与毛绒小白狗大眼瞪小眼，萨摩耶的嘴巴微张，吐出半截舌头，看上去憨憨的，非常可爱。 　　毛绒小狗在小丧尸手里晃了晃，小丧尸害怕自己说得不够清楚，薄衍不肯收下他的讨好礼物，那他的小命就危险了，他咽了下喉咙，努力扩充道：“喜欢的小狗，送、送给哥哥。” 　　薄衍原本不觉得有什么，听到桑霭松了口气后，忽然觉得被人轻轻扇了一个巴掌，为他的自作多情。 　　“喜欢的小狗，送给哥哥！”小丧尸第一次开口说得磕巴，但说多了就通顺了，他将小狗往前送了点，小狗鼻子怼到了薄衍的手背上。 　　小狗红色的舌头仿佛在舔薄衍的手背，让薄衍忍不住想到早上被桑眠抱着舔的画面。 　　狗和主人一样，都喜欢乱舔人。 　　薄衍对可爱的东西没有兴趣，但原身喜欢，为了不暴露自己，他只能忍下满身的嫌弃，没有用力甩开小狗，他捏住小狗的耳朵，轻轻将小白狗推回到桑眠的怀里。 　　“这是你的，我不能要。” 　　桑眠：“想、想给哥哥！” 　　怎么可以不要呢！ 　　收了我的好处，你就不能对我太坏了，以后要欺负我，动手之前都得想一想我给你的好处。 　　薄衍微笑：“既然是你喜欢的东西，那我肯定不会收的。” 　　小丧尸算盘打得噼啪响，却没算到薄衍会不收他的礼物。 　　他嘴巴一瘪，强行将小狗塞进薄衍的怀里，执拗道：“想给哥哥！” 　　薄衍：“……” 　　薄衍看着在他怀里躺平，冲他吐舌头的白色小狗，心里的不耐快要冲上头顶，被他强行压制了下去。 　　他将小狗扶正，抱在怀里，看向一脸期待的桑眠，脸上浮起担忧，问道：“这是你喜欢的东西，给了我，你会哭吗？” 　　桑眠听懂了，迅速摇了摇头。 　　要是不舍的话，他就不会拿出来给薄衍了。 　　多年的经验，让小丧尸学会了如何正确地讨好人，如何正确给出对方会喜欢的反应。 　　“喜欢哥哥，想给哥哥。”这样说的话，薄衍应该会开心收下吧？ 　　薄衍有些意外，紧接着便窜上掩饰不住的惊喜，他举起小狗，拿小狗鼻子撞了撞桑眠的鼻子，笑道：“我也喜欢眠眠哦。” 　　小丧尸从没听过别人对他说“喜欢”，原来被人说“喜欢”是这样的感觉。 　　胸腔内的心脏怦怦乱跳，他抱住了抵着他鼻子的小狗，也连同抱住了薄衍的右手，鼻子使劲蹭了蹭小狗的鼻子，小狗在他粗鲁的对待中歪了位置，他的脸颊碰到了薄衍的手指，他注意到了却没有松开，抬眸看向薄衍。 　　薄衍眼里浸着笑意，小丧尸总觉得，薄衍眼里的笑很假。 　　一股熟悉的味道钻入他的鼻腔，他很快就被这股气味转移了注意力。 　　早上清醒前，小丧尸闻到了no.1的气味，醒来后，这股气味不像他睡梦中那么浓郁真实。 　　薄衍身上的味道和no.1有些相似，此刻的薄衍，给他的感觉也不像no.1。 　　但是同样的让他想要舔一舔，啃咬一口。 　　小丧尸怀着忐忑，试探般蹭了蹭薄衍的手指，薄衍不像早起时避开他，也没有推开他，依旧含笑盯着他。 　　尽管笑意浅淡，小丧尸还是很开心，他无视喜欢的毛绒小狗，胆子放大，改用两手抓住薄衍的右手，用脸颊使劲蹭着薄衍的手指。 　　“我、我也喜欢哥哥。”他说话时，嘴唇会擦碰到薄衍的手指。 　　好香，好想舔舔！ 　　但他现在不敢太过放肆，只能用这样的方式缓解自己的渴求。 　　【呜呜呜我真的爱死了竹马！】 　　【可恶，为什么我小时候隔壁没有那么帅的哥哥呢！青梅竹马都是别人家的。】 　　【姨姨我心都化了，眠眠好可爱，小衍好温柔！】 　　- 　　薄衍一岁那年，父母带着他出国了，薄唤还留在国内继续读书，自薄唤和桑霭闹掰之后，桑霭离家出走，薄唤也搬了出来，薄家老宅就空到现在。 　　薄衍四岁那年，父母离婚了。 　　父亲定居在国外，母亲拿到了薄衍的抚养权，带着薄衍回了国，并且一直住在市区新买的房子里。 　　薄衍的抚养权在薄母那里，也有资格住在薄家。 　　薄唤这次带着薄衍过来，提前让人收拾好了房间。 　　从桑眠那粉嫩嫩的房间逃脱，回到自己家里，看到自己房间正常的装修，薄衍总算有了喘口气的机会。 　　“小衍，哥哥要开个视频会议，你先自己玩会，我等会再来给你洗澡。”薄唤敲了下房门，对薄衍嘱咐道。 　　薄衍回头时，脸上已经挂上了微笑，乖巧道：“好，我知道啦。” 　　门被薄唤关上，薄衍的笑容迅速收起。 　　桑眠送的那只毛绒小狗被他抱了一天了，在人前需要装出喜欢的模样，他装得够累了。 　　他拎起毛绒小狗的耳朵，举到面前仔细端详。 　　小狗黑色的眼睛里倒映出一张模糊的面容，薄衍眼里含着讽刺的笑。 　　他不喜欢可爱的东西，倒是喜欢丑得可爱的东西。 　　初见那只丑丑的小丧尸时，那家伙怀里紧紧抱着一只丑不拉几的粉兔子。 　　桑眠某些举动，倒是让他想起了那只蠢笨的小丧尸。 　　那个世界的他死了，不知道那只小丧尸很久没看到他后，会不会想起他？ 　　应该是不会的。 　　毕竟，那家伙怕他怕得要死，恨不得躲他远远的。 　　薄衍眼里翻涌着戾气，随手将毛绒小狗丢进了垃圾桶里，转身从自己的行李箱里翻出了干净的衣服。 　　他绝对无法接受被一个跟他一样年纪的家伙伺候洗澡。 　　这个身体太矮了，薄衍还很不习惯，他站在盥洗池前，勉强够得到水龙头。 　　水流声持续不断响起，回荡了很长时间，薄衍的手都被搓红了，他才停下搓洗。 　　白皙的手背被他硬生生搓出红色，尤其是被桑眠蹭过的位置，颜色更加明显。 　　- 　　“小衍……” 　　薄唤结束视频通话，敲开薄衍房门的时候，薄衍已经洗完澡，换好了睡衣。 　　薄衍坐在书桌前阅读还没读完的书，闻言抬起了头。 　　薄唤怔愣数秒，不可思议道：“你自己洗的澡吗？” 　　薄衍点了下头。 　　原身现在还不会自己洗澡，薄唤不在，都是原身的母亲和家里的保姆帮忙洗的。 　　担心自己的举动会引起薄唤的怀疑，薄衍解释道：“哥哥很忙，我想学着自己洗澡。” 　　他掀起自己的袖子，主动将白皙的手臂和搓红的手背晒给薄唤看，有些不安道：“哥哥，我应该洗干净了吧？” 　　看到小孩手上的红，薄唤心里一紧，迅速上前，抓住薄衍的手仔细检查，确定那不是伤口，是被小孩用力搓红的，他放下心来后不禁觉得好笑，摸了摸薄衍的头发：“以后别搓得那么用力。” 　　薄衍点点头，轻巧地避开了薄唤的触摸，跟着薄唤笑起来：“我知道啦。” 　　薄唤没发现薄衍的闪躲，又摸了一把薄衍的脑袋，弯腰，轻声道：“小衍，哥哥有个朋友遇到点事，需要我过去帮忙，今晚回不来了，你一个人在家会害怕吧，今晚去桑家跟眠眠一起睡好不好？” 　　薄衍僵住，没有躲开薄唤的触碰。 　　薄唤笑道：“你不是很喜欢眠眠吗，眠眠也很喜欢你，你过去，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第17章 　　“眠眠已经同意了哦。”薄唤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家里的佣人早就辞退了，现在就他跟薄衍两个人，他走后，让助理留下照顾薄衍也是可以的。 　　但他有自己的小私心，如果薄衍住在桑眠那，那他明天去桑家就有合适的理由了。 　　还有个原因，他希望薄衍跟桑眠友谊长存，就像以前的他跟桑霭一样。 　　“住我家，你在做什么……”桑霭的话被薄唤及时制止，薄唤拽着他的手臂，将他拽进了厨房里。 　　桑二少爷不将心中的话吐出来就不痛快，虽然被打断了，但他还是倔强地将最后一个“梦”字吐了出来。 　　薄唤：“朋友拜托我帮忙，我没办法拒绝，小衍自己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 　　桑霭嗤道：“你不是还有个助理吗？” 　　薄唤面不改色：“他也要跟着我过去。” 　　什么忙需要那么多人啊？ 　　桑霭冷冷注视着薄唤。 　　薄唤恳求道：“小衍还小，我真的很不放心，我不方便带着他一起去，也没时间将他送到他妈妈那里，况且，明天还有直播……” 　　跟薄唤相处了那么多年，尤其在得知薄唤的真面目后，桑霭哪能看不出薄唤在想什么。 　　把亲弟弟都拿出来利用了，薄唤这人可真够阴险狡诈的。 　　薄唤能搬出薄衍，就是猜中了桑霭会心软。 　　桑霭心底明白，却还是踩进了薄唤的陷阱里。 　　又输给了薄唤一次，桑霭偏还装得像是胜利者，语气凶狠道：“薄衍住我这里可以，你别回来了，少来碍我的眼，我倒是可以考虑照顾好你的弟弟。” 　　薄唤克制笑意，轻声道：“好，都听你的。” 　　桑霭：“……” 　　妈的，最烦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桑霭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头发还没从手中完全散落，便听薄唤不紧不慢道：“你心烦的时候最喜欢做这个动作。” 　　桑霭的手一顿，迅速放了下来，瞪着薄唤。 　　薄唤笑道：“真的那么讨厌我吗？” 　　桑霭声音冰冷：“你要是不当学人精，不跟在我身后，我可以不那么讨厌你。” 　　脚步声远去，薄唤还站在没开灯的厨房里，客厅的灯打过来，照亮了餐厅，在照到厨房前停住，他的身影藏匿在黑暗里，看不清表情。 　　“可是，我以前一直都跟在你身后啊。” 　　低沉的声音含着笑，笑意在这黑暗中，有些不太真实。 　　薄唤从没有成为明星的想法，会进入娱乐圈，都是因为桑霭。 　　他想尽一切办法，也只有这条路才能跟桑霭有重新见面的可能。 　　有些人的命运生来就定好了，薄唤从小到大做什么都能成功，不管是学业、运动还是游戏，他总是一学就会，只是在桑霭面前，他都很好地掩藏起来了。 　　在网友们眼里，两人站在同一高度，都是势头正猛的新星，但在桑霭看来，他跟薄唤不过是在玩一场龟兔赛跑的游戏。 　　薄唤是那只兔子，而桑霭是缓慢的乌龟，尽管乌龟最后成为了胜者，但跑得更快的其实是兔子。 　　薄唤只需要花拍摄一部剧的时间，就能抵过桑霭拍摄几部剧的辛苦。 　　薄唤有时候很讨厌自己的天赋，如果他没那么聪明，如果他真的能成为桑霭想要保护的弱者的话，他就能跟桑霭继续在一起，他们永远都是最好的朋友。 　　- 　　桑霭离开厨房后依旧挂着一副臭脸，在看到客厅内安静坐着看书的薄衍时立刻收敛起来。 　　“薄……小衍。”桑霭还不是很习惯跟除了桑眠以外的小孩那么亲近，薄衍听到他的声音看了过来，与小孩对视间，桑霭总觉得自己落了下风。 　　他原本想在薄衍面前蹲下的，因为这没来由的感觉，他跟一个五岁小孩较起了劲，居高临下看向薄衍，声音还算温和：“时间不早了，我们去睡觉吧。” 　　薄唤将桑霭拉去厨房谈话后，薄衍就猜出来了薄唤在打什么算盘，他受制于现在的小孩身份，只能装不懂，任由这两个幼稚的大人摆布。 　　薄衍忍着不适，握住了桑霭伸过来的手，被桑霭牵去了楼上。 　　走到熟悉的房门前，薄衍扯了扯桑霭的手。 　　桑霭疑惑，低头询问：“怎么了？” 　　薄衍：“我要跟眠眠一起睡吗？” 　　桑霭：“对啊！反正你们也一起睡过。” 　　薄衍：“……” 　　薄衍：“眠眠现在已经睡了，我不想打扰他，小霭哥哥，我睡在客房就好。” 　　“那怎么可以！”桑霭看上去不靠谱，却是个细心的人，既然已经答应下来了，那他肯定会好好照顾薄衍的。 　　客房在北面，离他的卧室比较远，让薄衍一个人睡在那么大的房间里，薄衍要是做噩梦了，房间隔音好，又离得那么远，他一定听不到薄衍的呼喊。 　　离他卧室最近的只有桑眠、桑宁和老爷子的房间，让薄衍睡在爷爷和桑宁的房间里也不合适。 　　桑霭自以为体贴道：“眠眠的床很大，你不用担心压着他。” 　　薄衍：“……” 　　我那是担心桑眠吗？ 　　我是担心我睡着了他来压我！ 　　不管薄衍怎么委婉地进行劝说，桑霭已经做下了决定。 　　薄衍被桑霭强行拉着进入了那个已经待过一下午的粉色房间。 　　桑眠的房间墙壁原来是黄色的，桑霭知道桑眠喜欢粉色后，立马就让人换了粉色的墙纸，桑眠以后要是腻了粉色，还可以将墙纸撕下来，换成别的颜色。 　　墙纸上印满了圆滚滚的白色小兔子，大床的围栏也换成了粉色，还包了一层粉色软布，防止桑眠撞到，软布边缘坠着一圈蕾丝，床上四件套也是粉色加蕾丝。 　　下午已经见识过了这个房间的装修布置，再看一遍，薄衍还是不能接受，眼睛再次被刺痛到了。 　　桑霭这是真将桑眠当做是公主来养了。 　　桑霭没打招呼就举起了薄衍，不等薄衍从粉色蕾丝中反应过来，就被放进了大床里。 　　桑霭是真的担心薄衍睡觉不老实，会压到桑眠，还特意将薄衍放到了离桑眠最远的边缘位置。 　　床很大，两小孩隔了两个成人手臂的距离。 　　别的小孩会觉得桑霭厚此薄彼，只关心自己的亲弟弟，薄衍反而为桑霭贴心的举动松了口气。 　　“睡吧，有事的话就按床头铃，我听到了会立刻赶过来的。”桑霭替桑眠重新盖好了被子，小心翼翼摸了下桑眠的脑袋，又敷衍般摸了下薄衍的脑袋。 　　薄衍笑道：“我知道了，晚安。” 　　“晚安。”桑霭蹑手蹑脚离开了房间。 　　关门声响起，薄衍的笑容迅速收起，借着微弱的床头灯，他看向床另一边的桑眠。 　　小孩在睡梦中保持蜷缩的姿势，半张小脸埋进了枕头里，觉得舒服，都打起了小呼噜。 　　这样看，桑眠还是挺乖的。 　　这具身体不能跟他原来的身体比，他被薄唤带到桑家的时候就有点困了，现在躺在柔软的床上，闻到让他安心的牛奶味，他渐渐放松了防备，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轻微的磨牙声在头顶响起，熟悉的柔软触感舔过薄衍的皮肤，薄衍浑身一颤，从睡梦中惊醒。 　　有过一次体验，适应良好的薄衍再看到压在他身上，抱着他脑袋啃的桑眠时，已经不觉得震惊了。 　　他用力推开桑眠，桑眠闭着眼睛，在床上扑腾四肢，又黏了过来。 　　薄衍：“……” 　　他见过那么多小孩，就没见过那么可怕又黏人的小孩。 　　桑眠是把他当成棒棒糖了吗？一看到就要舔。 　　小丧尸困得睁不开眼睛，在睡梦中爬到了诱人的香味来源处，还没靠近就被一只手无情地怼着脸推开了。 　　下手的人用了十足的力道，就这样，小丧尸还是没办法完全清醒过来。 　　连续几次都被推开后，小丧尸觉得非常委屈，这次被推倒在床上后，他不再挣扎，抱着自己的双腿开始掉眼泪。眼睛还闭着，眼泪顺着眼尾啪嗒啪嗒往外掉，洇湿了身下的床单。 　　桑眠哭得无声无息，眼泪是一秒都不肯停止，睫毛一抖一抖，小鼻子一抽一抽的，这副样子让看得人觉得他分外可怜。 　　薄衍：“……” 　　薄衍很少对谁心软过，那只蠢笨的小丧尸是特例，刚来这个世界，就又多了一个特例。 　　他一个成年人，跟一个小孩子较什么劲呢。 　　薄衍叹了口气，伸出食指靠近桑眠翕动的嘴唇，还没贴到桑眠的唇肉，哭得可怜的小孩蓦地探头过来，咬住了他的手指。 　　薄衍可以躲避，却没有动作，没有迎来想象中的疼痛，他的食指被桑眠的牙齿抵着，柔软的小舌头裹着他的手指不停地吮吸，像是在嘬奶一样。 　　得了好处，倒是知道不能伤害他，这家伙也不是那么笨。 　　薄衍想着，好奇地将手放到鼻子前闻了闻，除了牛奶沐浴露的味道，没闻到什么特殊的气味。 　　怎么换了个世界，他的身体还是那么有吸引力呢？ 　　只不过，吸引的对象从丧尸换成了人。 第18章 　　窗外响起阵阵鸟鸣，薄衍再次从熟悉的磨牙声惊醒。 　　他第一次那么痛恨自己的适应力，不过被桑眠抱着啃了两次，他就完全适应了桑眠‘残暴’的对待。 　　身体可以适应，心里却还无法接受。 　　薄衍伸手，在出手前瞥到了围栏四周的四个摄像机，全方位拍摄，薄衍想做点小动作都难。 　　活了二十年，就算是在成为no.1之前，薄衍都没那么憋屈过。 　　他用了巧劲，桑眠箍得太紧，只推一下没能拉开两人的距离。 　　这一下动作，反倒将桑眠的嘴唇从他的额头转移到了他的脸颊，柔软的嘴唇重重压了过来，薄衍一时有些怔忡。 　　现在已经是早上六点半了，直播间早就开启了。 　　准点观看和刚进来的观众们看到这幅场景，齐齐发出狼嚎声。 　　【@桑霭，快过来看看！】 　　【前面的你安得什么心，你这是想让桑霭眼红暴走嘛！】 　　【呜呜他们的感情真的好好哦。】 　　薄衍要是能看到这条弹幕，绝对会嗤笑出声。 　　薄衍怔愣间，桑眠贴着他的脸颊嘬吸了好几下。 　　浓郁的奶味飘了过来，他仿佛被吓到般，用力推开了桑眠。 　　桑眠被他推得四脚朝天，眼睛还闭着，小嘴像是得了多动症，睡着了还在不停地颤动，原本自然的粉色唇肉此刻变得一片殷红，这都是拜自己和薄衍的脸所赐。 　　薄衍很难应付这种人，如果是跟自己同龄，或者比自己大的还好，薄衍可以用武力制服他们，但在自己那个世界，薄衍从不对老弱妇孺出手。即使换了个世界，他依旧坚持。 　　桑眠在床里扑腾，眼看着桑眠已经换成了跪地的姿势，等会就要爬过来了，薄衍迅速抓起了角落里的空奶瓶，推开角落的围栏，从滑梯上滑了下去，落地之后，他又立刻关上了围栏的门，防止桑眠从这里爬出去。 　　他很确信，桑眠会那样做。 　　这家伙非常迷恋他的气味，鼻子又灵，隔老远也能顺着气味爬过来。 　　就像丧尸那样。 　　薄衍出了房门，这个点，桑霭还没起床，老宅里的佣人们都已经起来了，只是都在房子外打扫卫生，没人发现薄衍。 　　薄衍看着外间忙碌的佣人们，犹豫了会，最后还是选择不去打扰他们。 　　薄衍走进厨房，他看过桑霭是如何泡牛奶的，他接了一壶水按下开关，等待水烧开的过程里，他准确地找到了储存奶粉的柜子。 　　薄衍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当时只看了一遍桑霭的操作，奶粉需要放几勺，他已经完全记住了。 　　奶瓶里装好了奶粉，等了会，水也烧开了。 　　薄衍按照比例调好了温水，看着他熟练的操作，直播间的观众们全都震惊了。 　　【他有过给小孩泡奶粉的经验？】 　　【不对啊！薄唤只有一个弟弟呀，小衍下面没有小辈了，怎么可能给别人泡过奶粉？】 　　【他一个家境殷实的小少爷，哪需要自己做这些事情呀！】 　　【你们记不记得，昨天桑霭给眠眠泡奶粉的时候，他都在场，他这是看到了然后记住了？】 　　【真要这样的话，小衍这记忆力和动手能力也太强了吧！】 　　【在这里我就想@桑霭了，你看看人小孩，第一次泡奶粉就比你强，小孩都知道要用温水！】 　　原身的记忆力和动手能力不差，这也是薄衍能够放心自己动手的原因。 　　薄衍拿着奶瓶重新回到桑眠的房间，在他离开没多久，桑眠闻不到喜欢的香味，渐渐转醒。 　　薄衍进门时，桑眠正趴在栏杆上努力往外看，这副滑稽的样子让薄衍的心情好了不少。 　　他走到床前，看到他，小孩委屈的小脸秒变笑脸，仰起头，脸上盛满了显而易见的讨好，还有一丝丝不怎么明显的欢喜。 　　小丧尸醒来后，在床上闻到了熟悉的气味，迟钝如他也能轻易发现，薄衍昨晚在他床上睡过。 　　小丧尸饿了，追寻着薄衍离开的味道，想要去找薄衍或者找二哥哥投喂自己。 　　可惜，薄衍临走前关死了围栏的门，他根本出不去。 　　在薄衍回来前，他在床里上演了一出铁窗泪。 　　薄衍一进门，小丧尸眼尖地看到了薄衍手里的牛奶，他眼睛亮晶晶的，比昨天还要热情：“哥哥。” 　　薄衍：“嗯？” 　　桑眠的脸颊在跟薄衍的皮肤摩擦中变得通红一片，他伸出小手，指了指薄衍手中的奶瓶，舔了舔嘴唇，又叫了声：“哥哥！” 　　薄衍忽然想到了黏人的小狗，每次见到人类，都会扑过来冲他们疯狂摇着自己的小尾巴。 　　此刻的桑眠，真的很像一只求着他喂食的小狗。 　　只要不咬他，倒还是挺可爱的。 　　薄衍没察觉到自己眼里泛起的真实笑意，举起奶瓶，奶嘴隔着杆子喂到了桑眠嘴里。 　　桑眠两手抓着比他手臂还粗的杆子，努力嘬吸着奶瓶里的牛奶，这个姿势让他没办法顺畅地喝到牛奶，要比以往花更大的力气，两腮都嘬得通红了，他也没有发出一声抱怨，睁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薄衍，眼里有些委屈。 　　【啊啊啊真的有那么可爱的小狗吗！妈妈我想养这一只！】 　　【小衍稍微将奶瓶抬高一点好不好，呜呜呜孩子吃得太累啦。】 　　【好馋好馋，我也想喂眠眠宝贝！】 　　薄衍接收到了桑眠的求助信号，想无视却无视不了，他不打招呼就拨出了奶嘴，桑眠的嘴唇追着奶嘴撤离的方向追了过来，要不是栏杆之间间隔太小，薄衍确定桑眠会把脑袋都怼进栏杆里。 　　薄衍嘴角扯起一抹愉悦的弧度，帮桑眠打开了围栏。 　　如他所想，桑眠快速钻了出来，熟练地滑下滑梯，朝他爬了过来。 　　薄衍在桑眠面前蹲下，晃了晃手里还剩一半牛奶的奶瓶。 　　小丧尸的眼珠子跟着奶瓶转动，他等了好久，都没等到薄衍将奶嘴怼到他嘴里。 　　无奈之下，小丧尸只能朝薄衍大张嘴巴。 　　食物不主动送到嘴里没关系，他可以主动讨要食物。 　　薄衍起了坏心，换做以前，他会直接说：“想要这个？那你应该对我说什么？” 　　但他现在是‘薄衍’，薄衍用着原身惯用的腔调说话：“眠眠，老师说了，小孩要有礼貌，喝牛奶之前应该要说什么？” 　　矫揉造作的声音加台词，薄衍倒不觉得浑身难受了。 　　他这样说，观众们只以为他作为大哥哥，在耐心教育桑眠，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也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小孩比大人要拥有许多特权，这样一想，成为小孩也不是什么困扰的事情了。 　　在吃的面前，小丧尸脑子倒是灵活，他立马道：“喜欢哥哥！” 　　回答的太快，说的还是常说的话，难免有敷衍的意思。 　　薄衍却很满意，他将奶嘴怼进了桑眠的嘴里，被桑眠哄得开心了，他这次不再为难桑眠，调整了奶瓶的姿势，让桑眠更加方便喝到牛奶。 　　- 　　桑眠回到老宅的前几天，都是陈婶负责照顾桑眠的，直到桑霭因为需要录制综艺，将陈婶和桑宁赶出去之后，王姨才接手了照顾桑眠的重任。 　　照顾了桑眠几天，王姨就对桑眠喜爱非常，闲暇时候就会拿出手机观看桑眠的直播。 　　从王姨那听说薄衍给桑眠喂奶喝的事情，桑霭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在听说薄衍第一次操作就泡出了完美的牛奶后，桑霭受到的打击更大了。 　　桑霭喜欢跟人比，但不会跟一个小孩争高低，要比就应该与同辈或者比他年纪大的，他犯不着跟一个小孩过不去。 　　只是在被5岁的薄衍打败之后，桑霭为此害臊了好一会时间。 　　反省之后，桑霭决定以后要对桑眠更加细心耐心，对薄衍的观感也更好了。 　　薄唤昨天说去给朋友帮忙没有骗人，桑霭早上收到薄唤的消息，薄唤要到晚上才能回来。 　　今天，桑霭要照顾桑眠和薄衍两个小孩。 　　小孩一直待在家里也不是好事，天气不错，桑霭决定带着俩小孩去附近遛一遛。 　　管家听说桑霭要带着桑眠和薄衍出去，机灵地推出了桑眠那辆崭新的粉色推推车。 　　“二少爷，让小眠少爷躺里面吧，这样您也轻松。” 　　管家贴心的举动却遭到了桑霭强烈的排斥。 　　“我抱眠眠抱习惯了，用不到车子。” 　　桑霭没事干就钻健身房，看着瘦，衣服下全是肌肉，桑眠才几斤重啊，他抱一上午都不会累。 　　管家这是瞧不起他呢，还是不想让他跟他弟弟亲近啊？ 　　“可是，还有小衍少爷呢……”管家的担忧不无道理，桑霭是新手奶爸，照顾桑眠都够呛，还要照顾薄衍？ 　　薄衍再怎么听话懂事，也是个小孩呀。 　　桑霭没品出管家的真实想法，倒是被管家提醒了一件事。 　　他已经答应照顾好人家弟弟了，也不能偏心桑眠一个人。 　　薄衍早上还帮他给桑眠喂奶了，怎么说，他都要对薄衍好一点。 　　“小衍。”薄衍闻声抬头，桑霭的脸在他眼前渐渐放大的同时，他被桑霭抱了起来。 　　没等他挣扎，他就被桑霭放进了桑眠那辆加大的粉色推推车里。 　　薄衍：“……” 　　桑霭非常满意，对管家显摆道：“这样不就不累了。” 　　管家：“……” 第19章 　　为了让桑眠在车子里也能体验到在床上来回翻滚的感觉，桑霭特意给桑眠定制了这辆推推车。 　　车子从里到外都是樱花粉，跟桑眠的卧室装修一样，车身和扶手上印着白色小兔子。 　　薄衍被迫躺进去后才发现，车子内部的帘布上也印了一只硕大的粉色Q版小兔子。 　　从上垂下来一根坚固的绳子，尾端吊着一只同款的迷你小兔子，是桑眠常抱着的那只兔子的缩小版。 　　室外的风刮进了车里，绳子晃动间带动了小兔子，兔子尾巴处安装的铃铛发出叮铃铃的声响。 　　薄衍：“……”他脑子好痛！眼睛更痛！ 　　桑霭还嫌薄衍的脑袋和眼睛不够痛，伸手过来，将刚坐起来的薄衍重新按回了座位里，捏住迷你兔子，热情介绍道：“小衍，按一下兔子的尾巴，它会唱歌的。” 　　兔子尾巴往屁股里缩了下，清脆的童音立即唱了起来—— 　　爸爸的爸爸叫什么，爸爸的爸爸叫爷爷，爸爸的妈妈叫什么…… 　　薄衍：“……” 　　不仅是脑袋和眼睛，薄衍觉得自己的耳朵也开始痛了！ 　　【哈哈哈我笑吐了，桑霭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小衍是五岁不是三岁，而且他很早熟，还没你幼稚！】 　　【人薄唤让你照顾弟弟，没让你这么照顾哈哈哈，看你把人小孩都整崩溃了！】 　　【说实话，我看上了这辆车！有没有同款链接呀？】 　　桑眠被儿歌声吸引，从桑霭怀里抬起头，与躺在粉色推推车里的薄衍对上视线。 　　被桑眠看到了自己的窘态，薄衍眼里寒意毕现。 　　接收到薄衍目光里的讯号，桑眠情不自禁抖了下身体。 　　果然，这位最大的反派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讨好的！ 　　桑眠“呲溜”一下又缩回进了桑霭的怀里，小手紧攥着桑霭的衣服，比起初认识桑霭时还要黏着桑霭。 　　小丧尸现在又多了第三个躲避危险的办法，找愿意保护他的二哥哥求助。 　　桑霭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许久没有被桑眠这么对待过了，欢喜了一会后才察觉到怀里的桑眠在发抖。 　　“眠眠，冷吗？”桑霭抱紧了桑眠，从桑眠的小兔子背包里拿出备用的外套给桑眠穿上。 　　桑眠全程缩在桑霭怀里，不敢再去看薄衍，桑霭让伸胳膊他就伸胳膊，桑霭让他抬起下巴他就抬下巴，听话得不得了。 　　桑霭20岁，终于体会到女孩子为什么热衷于给芭比娃娃梳妆打扮了，这个游戏不仅好玩，还会让人上瘾。 　　芭比娃娃不会说话不会动，桑眠会说话，但是不会乱动，比芭比娃娃更加灵动可爱。 　　而且，在他给桑眠穿完衣服后，桑眠还会奶呼呼地跟他说“谢谢哥哥”。 　　换做是十多天前的桑霭，打死都不会相信，自己有一天会觉得照顾他亲弟弟是件很高兴的事情。 　　在桑霭给桑眠穿外套的时候，薄衍关掉了吵人的儿歌，灵活地从推推车上跳下来。 　　“小衍，你不躺着了吗？” 　　听到桑霭的声音，薄衍立即进入了一级戒备状态，在桑霭靠近他之前，他立刻挂上微笑，对桑霭道：“小霭哥哥，我想散散步，推推车就留给眠眠吧。” 　　“既然你不用，那就放家里吧。”桑霭抱紧了桑眠，有些可惜。 　　管家和王姨提了太多次意见了，要是不做出点改变，这两人肯定要上报给老爷子的。 　　桑霭让人给桑眠定制了推推车，却从没想过让桑眠使用。 　　他觉得，他抱着桑眠就挺好的。 　　他可惜的是，推推车上许多零件都是他盯紧了设计的，比如车子的颜色，随处可见的兔子图案，再比如那只迷你小兔子，铃铛和按一下尾巴就会唱儿歌是他让人加上去的。 　　他想展示给桑眠看，又不愿意松开桑眠，让桑眠躺进去。 　　哎，要是薄衍再小一点就好了，跟桑眠同岁的话，薄衍应该就会愿意坐推推车了吧。 　　落在自己脸上的视线太过灼热，其中包含的遗憾让人想忽视都难。 　　薄衍笑容未减，先踏出了大门，怕慢一步，桑霭又会将他塞进那辆令人头皮发麻的推推车里。 　　以他现在的小身板，是怎么都不可能反抗得了桑霭的。 　　所以，离桑霭远点是目前唯一可解的方法。 　　- 　　桑老爷子当初没在偏远的郊区买房，他随便在市中心还算安静的地方挑了块地，几十年之后，这边的地早已寸土寸金，住在周围的大多都是退休的老人。 　　桑霭带着两个小孩出来时，就撞见了不少晨起运动的老人们。 　　老小区重新翻新过，跟桑霭两年前的印象完全不同，小区附近新建了一个广场，河边铺了塑胶跑道。 　　绿树成荫，入秋之后，空气里满是桂花浓郁的香气。 　　被桑霭抱着走了段路，桑眠才敢从桑霭怀里抬起头，一朵桂花正好被风吹落，打在了他的鼻子上。 　　桑眠捂住自己的鼻子，同时也捂住了还没掉落的桂花。 　　他缓缓放下手，看着手中金黄的桂花，眼里满是好奇。 　　小丧尸生活的那个世界资源匮乏，许多土壤遭到破坏，好看的花朵都被培育在人类基地里，小丧尸只看过路边的野花，野花很好看，掌心中的桂花他是第一次见，也很好看。 　　他抓起桂花，放在鼻尖嗅了嗅，独特的香气让他眼里的光芒更甚。 　　他按住桑霭的肩膀，示意桑霭放他下去。 　　桑霭明白桑眠的暗示，故意当做不知，笑着对桑眠说：“眠眠，这是桂花哦。” 　　桑眠学着桑霭的话，缓缓说道：“桂花。” 　　小丧尸并不像外表看上去那般蠢笨，十几年来不怎么会说长句子，但与人类接触之后，他会去学习人类的语言，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现在完美适应，只要别人说一遍，他就能完美复刻。 　　“眠眠真聪明。”桑霭不吝啬夸奖，完全没了起初听桑眠磕巴说话时的不耐烦。 　　桑霭心念一动，突然说道：“小霭哥哥。” 　　小丧尸眨了眨眼，不解地看着桑霭，不明白桑霭干嘛喊自己小霭哥哥？ 　　桑霭：“小霭哥哥。” 　　小丧尸：“？” 　　桑霭耐心重复道：“小霭哥哥。” 　　小丧尸：“……” 　　这是要做什么？ 　　又一朵桂花落到小丧尸手中，跟他掌中原来那朵桂花撞在了一起，小丧尸找回重点，蹬了下腿。 　　往常，只要他这样做，桑霭都知道他要下来。 　　可这一次，桑霭再次无视了他的暗示，不厌其烦地教着那一句“小霭哥哥”。 　　桑霭这人有个臭毛病，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想尽办法要得到。 　　桑眠之前都是称呼他“哥哥”的，听薄衍叫他小霭哥哥后，他忽然就想听桑眠这么叫他。 　　桑眠声音奶呼呼的，肯定很好听。 　　“眠眠乖，叫声小霭哥哥。” 　　小丧尸：“……” 　　人类可真是复杂的生物呀。 　　小丧尸缓缓说道：“小霭哥哥。” 　　桑霭眉眼一弯，心满意足，整根气管都通畅了。 　　【啧，还记得你当初有多嫌弃眠眠的吗？】 　　【@桑霭，希望录制结束后你能看看重播，看看你那不争气的样子！】 　　【可是，谁能拒绝被眠眠叫哥哥呢！】 　　桑霭得到了满意的称呼，桑眠再次踢腿时，他终于肯将桑眠放下来了。 　　薄衍站在桑霭前面不远处，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发呆，身后那对兄弟幼稚的对话终于结束了，他估摸着应该可以继续往前走了，背后的衣服被人扯住，他回头一看，目光扫到了被风吹起的浅栗色头发。 　　视线下移，桑眠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这还是桑眠第一次在他面前站得那么直，尽管桑霭蹲在桑眠的身后扶住了桑眠的腰。 　　他的视线漫不经心扫过桑眠的右脚，被奶白色长裤盖着，什么都看不到。 　　但他昨天就知道了，桑眠脚上有块伤疤，不需要向人询问，他就猜出来桑眠三岁了，走路还需要桑霭搀扶的原因。 　　“小衍哥哥。”桑眠的声音响起，薄衍抬眸，对上桑眠黑沉沉的双眼，还有捧到他面前的两只小手。 　　白皙的掌心里盛着两朵形状完美的金黄桂花，浓郁的桂花香卷着稚嫩童音向他一齐袭来。 　　“好看，送、送给你。” 第20章 　　薄衍反应迅速，从小孩手中拿走了那两朵桂花，学着小孩，将它们捧在掌心里，笑容真挚：“谢谢眠眠，我很喜欢。” 　　小丧尸对人的情绪非常敏感，无奈薄衍伪装得太好了，他根本看不出来薄衍笑容下掩藏着的冰冷。 　　见薄衍对他笑了，他的笑容也跟着加深，嘴角的梨涡深深凹陷，斑驳树影洒在他的脸上，细碎的阳光将他的黑眸照得异常明亮。 　　薄衍有一瞬的恍惚，有一个人…… 　　不，那家伙早已不是人了。 　　即使变成丑陋的丧尸，却依旧有一双明亮的双眸，每次看向他时，眼里总是闪着光，像是永远不会熄灭。 　　从五岁那年，亲眼目睹亲人全部惨死之后，支撑着薄衍活下去的唯一信念就是杀死所有丧尸。 　　他没想过，他会因为一只羸弱的小丧尸破了例。 　　薄衍在基地里训练了五年，直到十岁那年才有资格跟前辈们一起外出执行任务，第一次出任务，薄衍就遇见了一只小丧尸，四目相对间，薄衍还没来得及看清那双眼睛长什么模样，小丧尸就迅速闭上了眼睛，倒地不起。 　　薄衍有些震惊，同伴笑着告诉他：“它叫小废物，它对我们没有任何威胁，你不管它，它自己也能饿死。” 　　薄衍盯着小丧尸颤动不停的眼皮，心想，同伴说得没错，它真的是一个小废物，连装死都装得那么拙劣。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薄衍第一次放过了一只丧尸。 　　过了半个月，薄衍继续跟着前辈外出训练，在回程途中遇到了蹲在路边的小丧尸。 　　半个月来，薄衍一直都在高强度训练，遇见的丧尸那么多，薄衍记性再好都会选择性遗忘那些狰狞的脸。 　　奇怪的是，他唯一记住了那只小丧尸的脸。 　　脸上没有青灰色或者丑陋的伤口，大面积的惨白覆盖了那张巴掌小脸，丧尸的眼珠大多都是浑浊无神的，这只小丧尸的眼睛却十分明亮干净，以至于初见时，薄衍以为那是个人类。 　　如果不是那家伙畸形的走姿，他一定会将它当作人类的。 　　小丧尸看到了薄衍他们，薄衍以为那家伙又要跟上次一样倒地装死，令他们意外的是，小丧尸迈着扭曲的步伐，艰难地朝他们走过来。 　　薄衍静静站着没有动，莫名的，他肯定小丧尸是朝他而来。 　　小丧尸手里抓着两枝从地里刚拔出来的野花，颤抖着小手捧到他面前，区别于其他丧尸的红艳嘴唇微微张合，磕磕绊绊说道：“送……给……你。” 　　- 　　薄衍低头，手缓缓打开，露出掌心里被包裹得严实的两朵金黄桂花。 　　清晨的风有些大，薄衍的手虚拢着，风即将卷走他手中的桂花前，一只大手覆盖了下来，严严实实地将他特意制造出来的缝隙给盖住，被风卷得滚动不停的桂花在他掌心中安分了下来。 　　眼前猛然出现桑霭的脸，桑霭刚才还笑着，此刻面色耷拉下来，醋味弥漫，呛得人鼻子也跟着发酸。 　　薄衍：“……” 　　“这是眠眠送给你的，你可要好好珍惜啊。”桑霭酸溜溜地说道。 　　薄衍手指轻微颤抖，压住想要甩开桑霭手的冲动，冲桑霭微微一笑：“小霭哥哥你不用担心，眠眠送的东西，我当然会好好珍惜的。” 　　薄衍不说这话还好，说完后，桑霭的醋意弥漫得更浓了，挡也挡不住。 　　桂花有两朵，桑霭以为桑眠起码会送给他一朵的。 　　结果，桑眠将两朵桂花都送给了薄衍。 　　这算什么！ 　　他算什么！ 　　桑眠之前还捧着小饼干来讨好他，现在就对他不闻不问，这是看他态度变好了，所以才对他不重视了吗？ 　　这不就跟渣男一样吗？ 　　桑眠才三岁半，怎么就学会了渣男套路…… 　　不，桑眠上哪去跟人学，桑眠这是天生自带的渣属性啊！ 　　想到这，桑霭顿觉不妙，原本只是虚虚扶着桑眠，忽然加大了力道，改从后面抱住桑眠。 　　“眠眠，你不能这样！” 　　好几天没看到桑霭暴跳如雷的样子了，耳边的声音宛如惊雷，让小丧尸吓了一跳。 　　小丧尸的目光从薄衍那转移到了肩膀上长出来的大脑袋上。 　　桑霭眉头紧蹙，一脸担忧看着他，焦急道：“眠眠，这招你不能再用了！以后会变成坏孩子的！” 　　小丧尸：“？？？” 　　二哥哥是他见过的最奇怪的人类。 　　【桑霭你又在抽什么风！你看把我们眠眠吓的！】 　　【请讲清楚，我们成年人都听得云里雾里的，你还指望眠眠听得懂？】 　　【我代为翻译一下——眠眠，你不能只讨好小衍哥哥，也心疼心疼你的小霭哥哥吧QAQ】 　　【吃醋吃成桑霭这个样子，真的是没救了！不就是一朵桂花嘛，地上都是，喜欢不会自己捡啊！这心眼小的，啧啧啧。】 　　薄衍最讨厌麻烦，他可不希望一来就得罪了桑霭，这家伙心眼小，要是被针对了，他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桑霭看破伪装。 　　薄衍伸出手，对情绪激动的桑霭说道：“小霭哥哥，眠眠有两朵桂花，一朵送给我，剩下一朵，他肯定是想送给你的，只是桂花粘在了一起，他全部送过来了。” 　　薄衍话说得委婉巧妙，没有直接把花送给桑霭，这样才不会拂了桑霭的面子，还能帮桑眠说好话。 　　桑霭闻言，心情好了不少。 　　他不傻，听出薄衍话里的谨慎后，只觉得十分害臊，他一个大人，怎么还跟一个小孩争风吃醋呢。 　　刚这样想，便听到回过神来的桑眠说：“都、都给小衍哥哥！” 　　薄衍：“……” 　　虞兮正里Ｉ 　　桑霭：“……” 　　好不容易拼接成功的心再次掉在地上，碎成了一块一块。 　　这醋还是要吃，弟弟的爱他还是得要！ 　　丢脸就丢脸，反正他刚才早就丢过脸了！ 　　薄衍心里升起一股没来由的烦躁。 　　换做是桑霭，要是能被桑眠这么喜欢，怕是早就感动得落泪了，薄衍只觉得桑眠在给他添乱，他绞尽脑汁思考该如何化解这场危机。 　　被桑霭紧紧抱着的桑眠忽然艰难地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朵桂花，递到面色难看的桑霭面前。 　　“送、送给哥哥。” 　　想到桑霭之前反复让他更正的称呼，他又改正道：“送给小霭哥哥。” 　　桑霭：“！” 　　桑霭猛地收紧力道，小丧尸觉得身体都快被桑霭的拥抱压缩成片了。 　　这个二哥真的好奇怪，之前对他爱答不理，现在又黏他这么紧。 　　人类可真是复杂啊！ 　　小丧尸第不知道多少次在心中叹气。 　　危机就那么化解了，薄衍看着桑霭手中桑眠刚送的桂花，莫名觉得刺眼。 　　手缓缓收紧，掌心触碰到了柔软的花瓣。 　　这么多年，薄衍一直都不知道那只小丧尸叫什么名字，基地里的人类们都认识那只小丧尸，都叫他小废物。 　　他们之所以不杀那只小丧尸，不过是觉得它和它的名字一样太弱，杀掉一点都不痛快。 　　留下它，跟养一只废物小狗一样。 　　薄衍也是那么觉得的。 　　可是，在离开那个世界之后，在遇到跟那只小丧尸有着许多相同之处的小孩之后，薄衍忽然有些想念那只小丧尸了。 　　薄衍的脚步慢了下来，在跟拍摄像的摄像机转向桑霭和桑眠时，他悄无声息地将手中的桂花丢弃在了路边。 　　薄衍有很严重的心理洁癖，他物欲很低，不喜欢争抢。 　　他搜刮到的物资总是最多的，却总是从中挑一两件自己喜欢的，将剩下的全部让给了别人。 　　即使跟别人看上了同一件东西，他也会主动选择放弃。 　　不是谦让，是他觉得，那东西被其他人觊觎了，就不值得他去抢夺占有了。 　　如果别人跟他有一样的东西，他会毫不犹豫将那样东西丢弃。 　　别人不知道他的心理疾病，都觉得他无欲无求，但是，对于特别喜欢的东西，他的占有欲会非常强。 　　小丧尸是小丧尸，桑眠是桑眠，他不需要替代品。 　　他独一无二的小狗是不能被其他人替代的。 第21章 　　桑霭将桑眠送的那朵桂花放在耳边，桂花那么小，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桂花夹在他的耳朵上纹丝未动，连掉落的迹象都没有。 　　桑霭强行将桑眠好奇张望的小脑袋转回来，逼着桑眠看向他，问道：“眠眠，哥哥这样好看吗？” 　　桑眠看了看桑霭期待的脸，又看了眼桑霭耳边的桂花，十分敷衍地点了下头。 　　桑霭没看出桑眠的敷衍，得到桑眠的肯定，他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胶原蛋白多的脸上硬是被他笑出了几条细纹。 　　【@桑霭，你可能没注意到一个细节，我特意提醒你一下，眠眠送给小衍的是没掉到过地上的，送给你的是随手在地上捡的！】 　　【这届网友都太善良了吧！这提醒也太贴心了吧呜呜呜…】 　　【哈哈哈你们确定不是在反讽吗？】 　　【我那不争气的弟控偶像，他现在这样，我都怀疑他刚开始是拿了剧本，故意排斥眠眠的。】 　　又一朵桂花掉了下来，桑眠稳稳接住了。 　　这朵桂花比送给薄衍的那两朵还要好看。 　　桑眠小手迅速合上，将桂花困在了手心里，第一时间就去寻找薄衍的身影。 　　几次都要看到薄衍了，每次都被桑霭故意挡住视线。 　　小丧尸眨眨眼睛，不解地看着作乱的桑霭。 　　就算长了新脑子，恢复正常运作了，小丧尸还是不能理解人类的某些行为。 　　再次被桑霭挡住视线后，小丧尸捕捉到了桑霭眼里的期待，他明白了什么，手心摊开，将攥了半天的桂花送到桑霭面前。 　　桑霭一脸惊喜，明知故问：“眠眠要给哥哥吗？” 　　桑眠点了下脑袋。 　　桑霭笑得见牙不见眼，单臂抱住桑眠，另只手从桑眠掌心里拿走那朵桂花，十足珍惜地将它收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里。 　　“我很喜欢哦。” 　　尽管二哥哥突然的转变很奇怪，但听到桑霭对他说喜欢，小丧尸忍不住跟着高兴起来。 　　他抱住桑霭的脖子，脸颊贴着桑霭的脸蹭了蹭，得到的是桑霭更加用力地回蹭。 　　小家伙很久没这样蹭他了，桑霭有些激动，任谁来看他现在的举动，都会觉得他是先主动的那一个。 　　小丧尸被薄衍迷了心窍，连同食欲一同被勾走了。 　　隔着那么近的距离再与桑霭接触，他早没了当初对桑霭的强烈渴望，也不会再扒着桑霭的裤腿，求着桑霭跟他贴贴，让他舔一口了。 　　桑霭对于小丧尸来说是备用食物。 　　桑霭突然的转变与热情也让小丧尸确定，这个食物不会离开他。 　　换成人类的说法，小丧尸这是在恃宠而骄。 　　小丧尸是有些喜新厌旧的，桑霭对他的吸引力比不过刚见面没几天的薄衍。 　　好吃的食物和更好吃的食物，小丧尸当然会选择后者。 　　最重要的是，薄衍可是书里的大反派，危险程度高桑霭几百倍。 　　桑霭带给他的危机已经解除了，小丧尸没必要再费劲去讨好桑霭了，他现在的攻略目标换成了薄衍。 　　脸颊被桑霭大力磨蹭着，腮肉一鼓一鼓的，小丧尸乖乖任由桑霭蹂/躏。 　　空气中浓郁的桂花香气久久不散，风带来另一股好闻的香气，小丧尸抽动了两下鼻子，顺着气味来源，看向路口的一辆小推车。 　　推车边围了不少人，小丧尸只能看到车子边露出来的金黄色的东西，他捧住桑霭作乱的脸，轻轻摇了摇。 　　“怎么了？”桑霭停下动作，问道。 　　“那！”桑眠指向小推车。 　　桑霭望过去，不禁笑了：“那是卖鸡蛋饼的小车。” 　　鸡蛋饼是什么？ 　　桑霭猜出桑眠的疑惑，用最简单直白的话解释道：“鸡蛋饼是很好吃的东西哦。” 　　桑眠眼睛倏地亮了。 　　桑霭的笑容僵住，他忽然想到，鸡蛋饼是最常见的东西，别说是在街头随处可见了，许多家庭里经常用这个当早餐。 　　桑眠以前住的楼下有许多早餐铺，不可能没有卖鸡蛋饼的。 　　桑眠难道一次都没遇到过吗？就算没有遇到，难道就没吃过吗？ 　　不是他没吃过，是根本没机会吃到。 　　桑眠三岁半了都还没戒奶，唐家那两人从没管过桑眠。 　　给一口东西，不饿死就好了，哪会在给桑眠的吃食上多加讲究呢。 　　桑霭心里蓦地一紧，忙问道：“眠眠想吃吗？” 　　桑眠重重点了下头：“想、想吃。” 　　桑霭：“哥哥给你买！” 　　“小衍，你要吃鸡蛋饼吗？”桑霭转头问身旁沉默不言的小孩。 　　薄衍闻声抬头，笑道：“不用了。” 　　害怕小摊上的油会溅到桑眠，桑霭跟老板要了两个鸡蛋饼，就抱着桑眠远离了小摊。 　　见桑眠对鸡蛋饼的制作方法很感兴趣，桑霭停下了脚步。 　　老板卖两种鸡蛋饼，一是普通的鸡蛋煎饼，二是鸡蛋灌饼。 　　鸡蛋入油锅鼓起了几个泡泡，桑眠忍不住发出低低的惊叫声，看着老板熟练地将鸡蛋灌进臌胀的饼皮里，桑眠的眼睛都挪不开了。 　　变成丧尸之后，桑眠还是很喜欢吃人类的东西。 　　路过的人类偶尔会给他丢几个罐头，他都会小心翼翼珍藏起来，实在想吃就拿出来舔几口。 　　他还从没见过鸡蛋饼，闻到飘过来的香气，他连连吞了好几下喉咙。 　　桑霭拿到鸡蛋饼的第一时间，他就忍不住探出小脑袋，小嘴一张就要咬住露出来的煎饼，桑霭迅速挪开了。 　　桑眠嘴巴一瘪，委屈地看着桑霭。 　　二哥哥不想给他吃了吗？ 　　桑眠双手合十，冲桑霭投去祈求的眼神：“哥哥，想……吃。” 　　【呜呜呜快给他吧！给他吃！】 　　【眠眠这样子让我想到了小狗求食，呜，给我们小狗一点吃的吧，球球了！】 　　【桑霭只是怕烫到眠眠吧，毕竟之前他烫到眠眠两次，已经成他阴影了。】 　　桑眠这副样子让桑霭心都软了，但他还是没让桑眠吃，抱着桑眠去了花坛边。 　　“烫，等凉了再吃。”桑霭说。 　　桑眠坐在桑霭怀里，点了下小脑袋，眼睛就没从煎饼上挪开过。 　　桑霭看得好笑。 　　煎饼和灌饼桑霭都买了，特意让老板切开分装，他把另外一袋递给薄衍。 　　薄衍一愣：“给我的吗？” 　　桑霭：“吃一点，不喜欢不要勉强，我来收尾。” 　　反正他没有洁癖。 　　薄衍没有推拒，接过袋子。 　　不管是桑眠送的桂花，还是桑霭送的煎饼，都让薄衍有负担。 　　他至今都没学会如何正确接受或拒绝别人的好意，将任何人对他的情绪都当成是一种负担。 　　奇怪的是，吃这份对他来说有负担的鸡蛋饼时，他没觉得有多为难。 　　电话铃声响起，看到来电显示人，桑霭将桑眠放到薄衍身边，对一旁的助理说：“我接个电话，麻烦你帮我看着他们，鸡蛋饼现在还很烫，眠眠是猫舌头，多凉一会再让他吃。” 　　助理点点头，接过桑霭递来的袋子。 　　桑霭一边向安静无人的地方走，一边摘下了别在衣服上的收音麦。 　　桑眠一跟薄衍挨着，目光就落到了薄衍手中的鸡蛋饼上，他吞咽了好几下喉咙，迟迟不敢上手跟薄衍抢食。 　　薄衍知道桑眠的意思，故意当做不知。 　　之前觉得鸡蛋饼味道一般，被桑眠盯上后，他忽然觉得手中的鸡蛋饼美味了不少。 　　薄衍的恶劣被勾起，故意将袋子扯开，让香味飘散出来。 　　大颗的鸡蛋和香肠从饼皮里敞露出来，桑眠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咽了下口水，目光一转，将希望转移到了助理身上。 　　桑霭照顾桑眠时，助理在旁观望了好几次，熟知桑眠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他将袋子往身后藏，对桑眠讪讪一笑：“眠眠，你哥哥说了哦，现在还很烫，要等会吃。” 　　桑眠却等不了，早上喝得那瓶牛奶早就消化完了，他在闻到鸡蛋饼的香味时就饿了。 　　桑眠张大嘴巴，对助理道：“哥哥，想、想吃。” 　　助理心里有无数只尖叫鸡在尖叫—— 　　啊啊啊我也想给你吃呀！ 　　可是，我要是烫到了你，我的饭碗就保不住了。 　　桑眠双手合十捧到脸前，可怜兮兮地再次祈求：“哥哥，想吃！” 　　助理：“……” 　　这不是在折磨他吗？ 　　助理颤颤巍巍说：“刚出锅还很烫哦，眠眠你要是有小衍哥哥那么大，会自己吃了，我肯定就给你吃了。” 　　小丧尸完全听不进去助理的话，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被桑霭抱久了，小丧尸都快忘记怎么走路了，他费力迈着自己的内八步，缓慢地朝助理挪过去。 　　一大块鸡蛋从袋子里掉落，薄衍没有发现，他怔怔看着桑眠诡异的脚步，胸腔内的鼓噪声逐渐放大。 第22章 　　薄衍十岁那年第一次见到小丧尸，从那之后的十年里，他跟小丧尸见过无数面，大部分时候，都是他主动去找的那只小丧尸。 　　薄衍很早以前就发现，这只小丧尸与其他丧尸不同，不仅仅是废物，还自带着天然的乐观。 　　因为这一点，薄衍对小丧尸产生了极浓厚的兴趣，以至于在连续几天的高强度训练结束之后，再疲累，他都会抽空去看那只蠢笨的小丧尸一眼。 　　丧尸们随时处于兴奋状态，会不停游走，吃完食物之后立马就会去寻找下一个食物，而小丧尸不同，他不会频繁转移地方，他有自己的小窝，在一个坍塌的福利院里，那里还剩下几张没被压坏的小床。 　　小丧尸似乎不太喜欢陌生的环境，他只会待在让他安心的地方。 　　比如福利院，比如离福利院一公里外的河边，比如福利院的后山。 　　小丧尸能待的地方也就那几个。 　　因此，薄衍能准确地找到那只小丧尸在哪里。 　　薄衍见过那么多只丧尸，只有小丧尸让他印象深刻，无论是与其他丧尸不同的外貌，还是比其他丧尸还要滑稽的丧尸步，都让他无法忘记。 　　小丧尸的走路姿势太有特点了，这也是薄衍能在众多丧尸中，第一时间就认出小丧尸的原因之一。 　　薄衍的手缓缓收紧，塑料袋发出轻微声响，他目光逐渐幽深，盯着桑眠的背影，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将桑眠打量了一遍。 　　这是他与桑眠遇见以来，第一次那么认真地观察桑眠。 　　薄衍没想到，这是他第一次用了两天的时间才发现了小丧尸。 　　不，现在的小丧尸已经变成人类了。 　　这也是薄衍没料到的，也因为这个原因，他跟桑眠待在一起那么久，都没能发现桑眠就是那只小丧尸。 　　胸腔内被一片乌云笼罩，没能第一时间认出桑眠的真实身份让薄衍非常不爽。 　　【小衍是不是被眠眠的走路姿势吓到了，怎么一动不动了？】 　　【都那么多天了，眠眠怎么还是这样走路呀，家里人都不管一下吗？】 　　【你看桑霭那宠溺程度，谁敢管啊？早上管家让眠眠躺推推车他都不愿意，非要抱着，他恨不得跟眠眠锁死呢。】 　　桑眠走得很吃力，助理看得一阵心慌，赶忙上前，在桑眠面前蹲了下来，扶住了桑眠伸过来的胳膊。 　　桑眠忽然低下头，张嘴就要去咬他手上的煎饼，助理吓了一跳，慌忙抽出了手，把鸡蛋饼拿远了。 　　桑眠将全部重量都交给了助理，助理一松手，他没有防备，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一下摔得够结实，桑眠没有任何疼痛的反应，眼巴巴看着助理手中的鸡蛋饼，抿了好几下嘴唇。 　　“哥哥，抱！”桑眠张开双臂，声音软乎乎的，听上去很像在撒娇。 　　助理的心早就化成了一滩水，他赶紧扶起桑眠，将桑眠抱进了怀里，和刚才一样，他刚抱住桑眠，桑眠的嘴巴就凑到了他的手边，想要咬煎饼的意图非常明显了。 　　助理被桑眠陡然的机灵劲给逗得哭笑不得，他这次早有防备，轻巧地避开了桑眠的攻势。 　　桑眠的嘴巴落空，下唇包住上嘴唇，委屈巴巴地看着助理，大眼睛里流露着哀求。 　　助理立马就想到了桑眠刚才双手合十冲他央求的小模样，心里又加入了一万只尖叫鸡，尖叫鸡大军在疯狂嘶吼—— 　　他一定是想可爱死我！！！ 　　这会功夫，煎饼不像刚出锅时那般烫了，但对桑眠来说还是很烫的。 　　助理单手捧住桑眠靠过来的小脑袋，含笑哄劝道：眠眠不要着急，哥哥喂你好不好？” 　　桑眠听懂了，他不再乱动，乖乖待在助理的怀里，重重点了下小脑袋，停下来之后，冲助理张开了嘴巴，等待食物丢进他嘴里。 　　助理“噗嗤”笑了。 　　【啊啊啊嫉妒的眼泪从嘴巴里流出来了，当助理竟然可以那么幸福吗？】 　　【请问，要怎么样才能成为桑霭的助理？】 　　【呜呜我可以不要钱，请选我好不好！一天也可以，只要能满足我跟眠眠宝贝贴贴的心愿！】 　　【桑霭：你们喜欢我的时候，也没那么想要当我的助理过啊？】 　　鸡蛋饼是装进油纸袋后再放进塑料袋里的，助理用塑料袋包裹住自己的手，隔着塑料袋撕下来一块煎饼，吹了好几下才送到了桑眠嘴里。 　　这过程里，桑眠的嘴巴都快张累了，口水快要掉下来前，他终于吃到了心心念念的鸡蛋煎饼。 　　过了几分钟了，饼皮依旧酥脆，和软嫩的鸡蛋，新鲜的生菜还有焦香的香肠组合成了让小丧尸惊艳的口感。 　　小丧尸是第一次吃鸡蛋煎饼，咸味中加了一些让他分外熟悉的酸甜酱料。 　　人类施舍给他最多的就是这种罐头，听no.1说，这酱料是叫番茄酱。 　　“好、好吃！”桑眠将食物咽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助理，“哥哥，还……想要！” 　　说完，他再次冲助理张大嘴巴。 　　助理笑出了满脸褶子，撕下一块煎饼，放在嘴边吹凉。 　　煎饼吞下去了，嘴巴里还留有煎饼的味道，桑眠太想吃到煎饼了，脑袋凑近，学着助理，噘起嘴巴往煎饼上吹了好几口气。 　　助理被桑眠的举动逗笑，将冷得差不多的煎饼送入了桑眠口中。 　　眼看着桑眠吃得差不多了，助理又撕下了一块煎饼。 　　助理有自己的小心机，他可以在喂完桑眠煎饼后就撕下一块煎饼吹凉，那样桑眠就不需要等到煎饼凉了的时间了。 　　助理想再看到桑眠吹煎饼的模样，故意放慢了动作。 　　他的算盘打得很好，桑眠也如他所想，将脑袋凑了过来。 　　桑眠的嘴巴刚噘起，一只手伸了过来，捧住了他的右边脸颊，轻轻一转，他的脑袋就往侧面歪斜。 　　桑眠嘴巴还噘着，茫然看着突然出现，破坏他好事的薄衍。 　　薄衍现在的年龄比桑眠大不了几岁，身形却比桑眠大了一倍，桑眠的脸太小了，他现在的手也能轻易盖住桑眠的半张脸。 　　薄衍脸上挂着温和纯真的笑，抬起空着的那只手，帮桑眠擦去嘴角的番茄酱汁，轻声道：“助理哥哥，我来喂眠眠吧。” 　　说这话的时候，薄衍的视线全程都在注视着桑眠，要不是薄衍开头加了一句“助理哥哥”，助理都不知道薄衍是在跟他说话。 　　助理很不愿意把这份活让出去，那可是给桑眠喂东西诶！ 　　桑霭平时看桑眠看得那么紧，凡事都要亲力亲为，好不容易轮到他给桑眠喂一次，他只喂了两口就要让出去？不可能！ 　　助理微笑拒绝：“小衍，这活太累了，你去那边坐着吧，我来喂眠眠就可以了。” 　　“喂眠眠是很累的事情吗？”薄衍反问，不待助理回答，就接着道，“我一点都不觉得累哦，我很喜欢喂眠眠吃饭呢。” 　　助理一噎，薄衍这么说，他再想拒绝就难了，他刚才不该这么说的。 　　薄衍看着年纪小，嘴上功夫却很厉害，助理觉得自己会怵一个小孩很丢脸，可他的确不敢再跟薄衍争个结果，他将目标转向了桑眠，对桑眠道：“眠眠，你家小霭哥哥离开前说了，让我喂你的，我们就不要麻烦小衍哥哥了，好吗？” 　　助理说着，卑鄙地举起了鸡蛋煎饼，让香味更好扩散，来吸引桑眠的注意力。 　　助理的计谋得逞，桑眠抽动了两下小鼻子，脑袋刚要转向助理那边，就被薄衍死死按住了。 　　桑眠：“？” 　　桑眠想要看到煎饼的渴望太强烈了，一只手还不能完全控制住桑眠乱动的小脑袋，当着镜头的面，薄衍不敢用太过刻意的眼神吓住桑眠，他改用两只手捧住桑眠的脸。 　　桑眠猝不及防被薄衍两只手箍住，脑袋彻底不能动了，手与脸的缝隙间，被薄衍撑出了两坨圆圆的脸颊肉。 　　桑眠：“……” 　　这位哥哥在干什么！ 　　为什么要阻止他吃煎饼！ 　　难道……薄衍也想吃他的煎饼？ 　　薄衍不是才吃过一个吗！ 　　坏蛋！ 　　小丧尸脑中警铃大作，看到薄衍的笑容加深，对他说：“眠眠，让我来喂你好不好？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桑眠立马放弃了挣扎，看不到助理可怜兮兮的目光，就算看到了，也会被他无视。 　　他已经被薄衍最后一句话蛊惑住，丧失了思考，主动抓住了薄衍的手腕。 　　薄衍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被桑眠握住的那只手本能抖了两下，却没有挣脱。 　　桑眠脸颊被按着，艰难发出声音：“想吃……” 　　薄衍放过了桑眠的脸，终于看向助理，伸出空着的那只手，对助理微笑道：“助理哥哥，眠眠让我喂哦。” 　　薄衍没有一丝胜利者的嘲讽和炫耀，正因为这样，助理才没有继续为自己争取机会，他不情不愿将煎饼让了出去，恋恋不舍地看着桑眠被薄衍牵走了。 　　即使有人扶着，桑眠还是用着别扭诡异的丧尸步走路。 　　知道桑眠是谁后，薄衍对桑眠的走路姿势没有任何反应，他配合着桑眠的速度，脚步刻意跟着放缓。 　　他平静的反应和配合落在观众眼里，淡定的让人意外，也贴心的让人意外。 　　【小衍的接受能力那么好的吗？我不管看几次眠眠走路都会笑出声，他竟然那么淡定！】 　　【也不看看他哥是谁，薄唤的性子就很沉稳啊，薄衍当然也不差呀！】 　　【说到这我就要@桑霭了，还记得你当初被震惊到的样子吗，你看看人小衍，跟着人小孩多学学吧！】 　　薄衍指着花坛，对桑眠命令道：“坐。” 　　薄衍语气温温和和，虽然是命令的口吻，但不让人心生反感。 　　满心满眼都是鸡蛋煎饼的桑眠更加听不出来薄衍的语气有问题，薄衍说坐，他立马就坐了下来，双手乖乖地放在并起的膝盖上，仰着头看向薄衍，嘴巴张开，等待薄衍的投喂。 　　风一吹就轻易带走了手腕上的温度，薄衍扫了眼被桑眠抓过的手腕，学着助理那样撕开一块鸡蛋煎饼。 　　又耽搁了那么长时间，饼早就冷得差不多了，不需要再人为的降温，薄衍却还是放在嘴边吹了几口气。 　　薄衍拖得时间有些久，桑眠嘴巴张得早就酸了，煎饼喂到嘴里的时候，他刚好要闭上嘴巴歇息会，这一闭，连同薄衍的手指也给咬住了。 　　薄衍眼睛下意识眯起，桑眠身体一抖，快速放开了薄衍的手。 　　煎饼含在嘴里，忘记了咀嚼。 　　薄衍刚才的眼神让桑眠想起了no.1。 　　两人长相不像，年纪不像，但薄衍偶尔散发出来的情绪和陡然爆发的气势都让他觉得，薄衍跟被no.1附体了一样。 　　薄衍的手套着塑料袋，桑眠咬得很轻，没有咬疼他。 　　只是他不习惯与人那么亲近，被桑眠咬住后，下意识泄露的情绪被他及时收敛了起来。 　　薄衍重新挂起笑容，问吓得呆住的桑眠：“眠眠吃完了吗？” 　　桑眠回过神来，摇了下小脑袋。 　　薄衍温声催促：“快点吃。” 　　桑眠没有吭声，点了好几下脑袋，听话地嚼着嘴里的煎饼，三两下咽进肚子里后，他冲薄衍张大嘴巴，示意薄衍他有听话，乖乖吃干净了。 　　薄衍笑了起来，撕下一块鸡蛋煎饼放到桑眠嘴边，桑眠仰头看着他，眼里流露不解。 　　薄衍说：“吹一下。” 　　桑眠立刻往煎饼上吹了几口气，与打过来的冷风相比，桑眠的气息反倒有些热，薄衍戴着塑料袋，都能感觉到。 　　他看够了桑眠撅起的嘴巴，才慢悠悠道：“可以吃了。” 　　桑眠立马将煎饼咬住，害怕会跟刚才一样咬到薄衍，他特意放慢了速度，小心翼翼咬住边缘，将煎饼拖拽进了嘴里。 　　“眠眠很乖哦。” 　　薄衍眼里含笑，透过这副模样的桑眠，看到了记忆中的小丧尸…… 　　收到小丧尸送的花的那天，同伴告诉薄衍：“这只小丧尸想要感谢你的不杀之恩。” 　　一只丧尸竟然会思考，还会做出人类才有的举动，这让薄衍震惊不已，也对这只奇怪的小丧尸产生了兴趣。 　　他收下了小丧尸摘给他的野花，从那之后，他开始有意无意观察起小丧尸来。 　　与小丧尸认识了一年之后，薄衍才与小丧尸有了第一次互动。 　　看到同伴给小丧尸丢新鲜的罐头时，薄衍没觉得奇怪。 　　末世还没降临前，生活正常的人看到路边的乞丐，觉得可怜，会施舍一块硬币，或者给一口吃的。 　　经历过灾难，基地里的人类还有这样的心理，他们会可怜乞丐，当然也会可怜一只毫无攻击力的孱弱小丧尸。 　　薄衍没有阻止同伴的慷慨行为，也没有给小丧尸丢罐头。 　　物资就那么多，让他给一只没用的废物丧尸？ 　　不可能！ 　　自一年前小丧尸给他送过一次花之后，薄衍跟小丧尸就再也没有接触，小丧尸看到他了，也没主动来找他。 　　那是一年后小丧尸第一次主动靠近他。 　　薄衍看着小丧尸递过来的罐头，仿佛有心灵感应般，他猜出来了小丧尸的意思：“让我帮你打开？” 　　小丧尸仍旧干净的眼睛呆滞了很长时间，似乎在思考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薄衍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小丧尸那么有耐心，在等待小丧尸反应过来的过程里，他没有出声，也没有后退远离小丧尸。 　　良久后，小丧尸眼珠子终于转动了几下，点了下脑袋，嘴唇翕动，艰难地发出几个音：“哒……凯……” 　　发音并不准确，薄衍却听懂了。 　　小丧尸在说，打开。 　　小丧尸竟然能听懂他在说什么，而且还能学他说话。 　　虽然发音不准，但薄衍直觉，如果耐心纠正的话，小丧尸一定能发音正确，并且说出完整的句子。 　　那天，薄衍没有跟同伴一起回去，他留在那所福利院的破旧房子里，帮小丧尸打开了番茄罐头。 　　浓郁的番茄味飘了出来，他看到小丧尸眼里有亮光浮现，比从缝隙中投下来的阳光还要耀眼。 　　同伴给小丧尸丢罐头的时候，还贴心地配了一个勺子，小丧尸不会用勺子，他趁着薄衍发怔的间隙，用手做勺，舀起一大块番茄就往嘴里送。 　　酸甜的味道让他高兴地眯起了眼睛，嘴角的梨涡抿了出来。 　　他还想将手伸进罐子里，被薄衍毫不留情打掉了。 　　小丧尸委屈地看着薄衍，薄衍拿起勺子，对他说：“用这个吃。” 　　小丧尸不能理解，还想用手，再次被薄衍打掉了。 　　他看看薄衍，看看薄衍手里的勺子，又看看手里的番茄罐头，损伤严重的脑子掉线，他理解不了薄衍在说什么。 　　眼泪打湿了黑色的眸子，他低着头，盯着铝罐里的番茄，诱人的香味不断朝他飘来，勾得他更加委屈了。 　　明明帮他打开了，为什么又不给他吃了？ 　　一柄白色勺子伸进了铝罐里，舀起一大勺番茄，小丧尸抬起头，薄衍不知什么时候靠近了他，与薄衍没有情绪的目光撞上，小丧尸下意识缩了下肩膀，抓着铝罐的手开始轻微颤抖。 　　薄衍举着勺子，对小丧尸说：“要这样吃。” 　　小丧尸看向装满番茄的勺子，在薄衍话音落下后，张嘴咬住了勺子。 　　薄衍：“……” 　　再次尝到了让他喜欢的味道，小丧尸脸上写满了肉眼可见的开心，嘴角的梨涡深深凹陷。 　　那一瞬，薄衍的心有些微触动。 　　小丧尸朝他张开嘴巴的时候，他没有拿枪抵着小丧尸的嘴巴，挖起一勺番茄送进了小丧尸嘴里。 　　小丧尸没有给自己的称号丢脸，就连吃饭也比其他丧尸要慢很多，罐子里的番茄已经很软烂了，小丧尸还是费劲咀嚼了半天，才能将一口番茄咽下。 　　薄衍跟小丧尸待了一下午，喂小丧尸吃完了一整个罐头。 　　临走前，他被小丧尸拉住了。 　　薄衍以为小丧尸还没吃饱，想要他背包里的罐头，他刚生出‘丧尸果然都一样贪婪’的想法，就听到小丧尸张了几下嘴，磕磕巴巴说：“谢……谢……” 　　薄衍愣住，小丧尸再次说道：“……谢谢。” 　　这次说得倒是很顺畅了。 　　那一刻，薄衍忽然能理解同伴给小丧尸送罐头的圣母行为了，如果小丧尸每次都能对他说感谢的话，他倒是不介意将自己的口粮分一点给这只小丧尸。 　　薄衍刚要从背包里拿一个罐头丢给小丧尸，想到什么，他停下了动作。 　　小丧尸期待地看着他……的背包。 　　看出了这家伙暗藏的小心思，薄衍觉得有趣，他扫了眼小丧尸的手，小丧尸立刻乖乖松开了，他转过身，将背包藏在身后，笑着出现在小丧尸的眼睛里。 　　“下次见面再给你罐头，别乱走了，在这里乖乖待着。” 　　比起猫，薄衍更喜欢听话的小狗。 　　他想，养一只小丧尸或许也不错。 　　从那以后，薄衍一有时间就会来福利院投喂小丧尸，小丧尸真的听进去了他的话，每次他去找小丧尸，总能在老位置找到小丧尸，这只被他饲养的小丧尸很听话，不会随便离开…… 　　在他成为了no.1后，已经不能继续亲自喂小丧尸了。 　　但即使隔了那么久，小丧尸还是跟以前一样，他的手还没伸过来，小丧尸早就张开了嘴巴，乖乖等着他的投喂。 　　薄衍一直以为喂养小丧尸是他的特权，小丧尸只会接受他的投喂。 　　在薄衍那个世界里，同伴们都不屑喂一只丧尸，以至于让薄衍忽略了，这只小丧尸有多嘴馋，只要有人给他喂食物，他就能跟着人跑了。 　　就像现在，桑眠想要吃鸡蛋饼，他会毫不犹豫朝助理奔过去。 　　薄衍不禁又想起了昨天的种种，昨天看到桑眠被桑霭投喂时，他还觉得桑霭一口一个“眠眠真乖”幼稚。 　　那时的桑眠吃得非常开心，和小丧尸的习惯一模一样，在食物还没来前就主动张开了嘴巴，吃到食物后，会开心地眯起双眼，露出颊边的梨涡。 　　桑眠明明有那么多地方像那只小丧尸，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立刻认出来呢。 　　薄衍沉思着，投喂的动作没停，只是失了准头。 　　脸颊被煎饼撞到了，桑眠抬眸，奇怪地看向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薄衍。 　　桑眠没有气恼，自己调整了位置，薄衍给的压力减轻，放松防备后，太过急切，没有控制住薄衍手指的诱惑，煎饼连同薄衍的手指一起被他咬住了。 　　塑料袋很薄，历经两个主人，又在拉扯和牙齿的撕扯下破掉了一个小口。 　　薄衍没有发现，桑眠在尝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时发现了这个缺口。 　　嘴里的煎饼忽然不香了，在薄衍再一次喂给他煎饼的时候，他故意又含住了薄衍的手指。 　　从昨天见到薄衍后，小丧尸就觉得薄衍非常诱人了。 　　他睡得沉，根本记不住清醒前发生的事情，也不记得自己曾经在睡梦中咬过薄衍好多次的事情。 　　也不知道，他之所以那么嘴馋薄衍，是因为他早就尝过了薄衍的味道，且对这味道念念不忘。 　　梦里想，清醒后也想。 　　鸡蛋煎饼对他来说已经不诱人了，薄衍的手指才是最香的！ 　　小丧尸的演技太过拙劣，一次两次可以说是不小心，次数多了，说不是故意的都没人信。 　　【哈哈哈小衍哥哥的手指到底有多好吃呀？怎么咬住就不放了！】 　　【腌一下，裹上鸡蛋面粉面包糠，放油锅里炸一下，最合适眠眠宝宝的口味啦！】 　　【你们发现没，小衍真的好宠眠眠啊，被咬了那么多次他都不生气。】 　　第不知道多少次被桑眠咬住手指后，薄衍才回过神来。 　　干坏事被抓住了，桑眠迅速收起了享受的表情，心虚地松开了薄衍的手指，可怜兮兮地看着薄衍。 　　换了副人类身体，壳子里装得灵魂还是一样的，这套路，薄衍不知道看过多少遍了。 　　他瞥了眼自己的手，发现了塑料袋上的缺口。 　　看清了桑眠的心虚，薄衍笑了笑，故意当做没发现，将剩下的煎饼全都喂到了桑眠嘴边，桑眠这次吃得格外小心，避开了他的手指，将剩余的煎饼全部吃进了嘴里。 　　他慢吞吞咀嚼着，黑葡萄似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薄衍，观察着薄衍的神色，确定他刚才的举动有没有被发现。 　　从丧尸变成人后，桑眠的表情变得生动了。 　　薄衍隐藏得还算不错，桑眠应该还不知道他的身份，不管是小丧尸还是桑眠，面对他时都是一样的反应。 　　薄衍忽然觉得，这样的桑眠也挺好的，让他第一次觉得，这只变成人了的小丧尸还是有那么一点可爱之处的。 　　- 　　给桑霭打电话的是桑老爷子，现在的时间对应国外时间晚上九点半。 　　平时这个点，桑老爷子早就歇下了。 　　桑老爷子不睡觉，还要给桑霭打越洋电话，不是想念他的亲孙子了，而是忍不了了要痛骂桑霭一顿。 　　“桑眠几岁了！该学走路了，你天天抱着他，他能自己学会走路吗？” 　　“他自己会走路？你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你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他那叫走路吗！” 　　“我知道你喜欢他，但宠孩子不是那么宠的，你不能惯坏他呀，你觉得他这样没问题，但桑眠长大后难道没有自尊心吗？被人嘲笑多了，变得自卑了，你要怎么安抚他？身体疾病好处理，心理疾病你治得了？” 　　桑霭觉得爷爷说的话是对的，可他还是不甘心。 　　他在电话里已经答应了爷爷，不会那么娇惯着桑眠了，让桑眠学习自己走路。 　　挂掉电话，回到桑眠身边，桑眠一看到他，立马伸长两只小胳膊，对他道：“哥哥抱！” 　　桑霭不知道桑眠想要躲避薄衍，才向他求助，他只知道桑眠又对他撒娇了。 　　桑霭的一颗心瞬间就塌陷了，刚才的决定被他甩在脑后，也不顾桑老爷子有没有在直播间监视他，他一把抱起了桑眠，掏出手帕帮桑眠擦了擦嘴，笑问：“鸡蛋饼好吃吗？” 　　桑眠窝在桑霭的肩膀里，轻轻点了下小脑袋：“好、好吃。” 　　桑眠搂住桑霭的脖子，脸颊贴着桑霭的下巴蹭了蹭，又说道：“谢谢哥哥，喜欢哥哥。” 　　在讨好薄衍的时候，他也不能忘了讨好备用食物。 　　桑霭现在是他的依仗，他得了桑霭那么多的好处，他应该也要还给对方一点好处。 　　桑霭喜欢跟他贴贴，他也喜欢跟备用食物贴贴，能用自己喜欢的方式讨好桑霭，又能暂时躲避薄衍，这笔买卖非常划算。 　　桑霭在远处打电话的时候，担心助理看不住两小孩，他的视线不忘盯着桑眠这边，他目睹了薄衍给桑眠喂食的过程，没有吃醋，心中存满了对薄衍的感激。 　　“小衍，谢谢你喂眠眠吃东西。” 　　薄衍走在桑霭身边，笑着回应：“不用谢，我很喜欢喂眠眠吃饭。” 　　桑眠听到了，没忍住从桑霭的怀里探出小脑袋，看向满脸笑容的薄衍。 　　小丧尸记吃不记打，被薄衍抓到的心虚在回程的途中就被他忘了个一干二净，听到薄衍说喜欢喂他吃东西，他忍不住弯起眼眸，对薄衍露出讨好的笑，嘴唇抿了好几下，回味嘴里早已消失的薄衍的味道。 　　香香，小衍哥哥的味道很好吃。 　　既然薄衍说喜欢喂他，那么，他是不是可以期待薄衍下一次的投喂呢？ 　　如果有下一次，薄衍能不能不要戴着塑料袋，他想毫无阻碍地舔舔薄衍。 　　一想到还有机会，桑眠的眼里都快放射出精光了。 　　发现桑眠就是小丧尸后，薄衍现在能清楚明白桑眠眼里的情绪代表着什么意思。 　　他觉得好笑，故意落后了桑霭一步，在摄像机没有对准他时，抬手舔了舔自己的手指。 　　没有味道。 　　这么多年，他还是不能理解小丧尸喜欢舔他的原因。 　　明明就淡而无味，丧尸的味觉和人不一样吗？ 　　桑眠变成人后，还带着小丧尸的习惯，还有着和小丧尸一样的味觉？ 　　所以，桑眠才那么热衷于啃他的脑袋？ 　　- 　　桑霭带着桑眠和薄衍回家后正好过了十点钟，桑霭要准备午餐了。 　　他将桑眠放在客厅里，让薄衍陪着桑眠玩，离开前还不放心，特意叮嘱一旁的助理，让他看紧了两个小孩。 　　桑霭的猜想没有错，桑老爷子挂断桑霭的电话后还蹲守在直播间前，为了验收桑霭反省后的结果。 　　桑霭没有让他失望，桑老爷子气得下巴的胡茬都要长长了，在桑霭回来前，他给管家打了一通电话。 　　管家背后有桑老爷子撑腰，也不敢当着桑霭的面触桑霭的雷区，谁知道桑霭脾气上来会做出点什么来。 　　他特意等着桑霭进厨房了，才搬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婴儿学步车来到了客厅。 　　“小眠少爷，喜欢这个吗？” 　　管家的脚步声很轻，桑眠正在偷偷打量薄衍……的手指，听到声音抖了下小身体，他转过头，就看到管家那张慈眉善目的脸，视线一转，落到了管家脚边的粉色学步车上。 　　桑霭定制推推车时，管家瞒着桑霭一起定制了这辆学步车，设计全都仿照桑霭的想法，也是为了让桑霭能够在看到学步车的时候不那么排斥抵制。 　　学步车上有一根长杆，杆子上吊着一只熟悉的白色Q版小兔子。 　　“小眠少爷，这是你最喜欢的小兔子哦。”管家晃动着吊绳，小兔子不停地在转圈圈。 　　桑眠的眼睛都快花了，他的注意力被小兔子吸引，将薄衍丢在了脑后，缓缓走到了学步车面前，抬手抓住了小兔子。 　　在管家欣慰的视线中，桑眠张嘴咬住了小兔子，咬了一口立马就吐了出来。 　　管家：“……” 　　“呸呸。”桑眠小眉头皱起，看着手心里的塑料小兔子。 　　这只兔子的口感不好，没有他的毛绒小兔子好咬。 　　桑眠没有一丝留恋，将小兔子无情丢掉。 　　管家：“……” 　　【他好渣！怎么可以丢掉兔兔！】 　　【哈哈哈笑劈叉了，我之前是真觉得眠眠喜欢小兔子，原来，他喜欢的是好吃的小兔子！】 　　【想到他那只粉毛玩偶兔了，耳朵都快被他给咬秃了哈哈哈。】 　　【兔兔那么可爱，红烧更好吃！】 　　桑眠转身就要回去找薄衍，被管家抓住了手。 　　管家哄劝道：“小眠少爷，你真的不试试看这辆车吗，很好玩的哦。” 　　桑眠很喜欢这位和蔼的爷爷，对方能开心，他也会觉得开心。 　　答应对方一次也不是什么坏事，这辆车看上去也不危险。 　　桑眠点了下脑袋，管家惊喜地笑了，生怕桑眠下一秒就要反悔，抱起桑眠就往学步车里送。 　　刚坐进车里，桑眠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绑带用力箍紧了，带子没有扯痛他，双脚踩在地上，没有悬空的不安全感。 　　这辆车跟看上去的一样安全。 　　管家循循善诱：“小眠少爷，你可以试着往前走两步。” 　　桑眠听进去了，车子下的两只小脚习惯性摆出内八步，轮子滑过光滑的地板，小丧尸没控制好力道，被车子带着往前滑动了一段距离，小脚慌乱地在地上乱踩，却仍然倔强地保持住了他的内八。 　　管家：“……” 　　【哈哈哈我笑死，眠眠：内八是我最后的倔强，谁都不能让我改变！】 　　【呜呜呜他那慌乱的小脚太有趣了，我能不能等到一个jiojio的动图！】 　　桑眠松了口气，他的兴趣被勾起，好奇地打量这辆粉色小车。 　　小脚再次点了几下，车子又往前滑动了一段距离，他还不会调整角度，车子快要撞到墙壁前，被管家及时拉住了。 　　管家蹲下来，笑着帮桑眠换了个方向，继续教导：“小眠少爷，你要用脚自己调整位置，不然会撞到自己哦。” 　　丧尸们大多都只会前进，没有换方向一说，只有在抓捕猎物的时候，他们才会随着猎物的方向调整自己的前进方向。 　　没有猎物的时候，小丧尸也能自己转换方向，只是他动作缓慢，正常人一秒内就能换姿势，他得花几倍的时间才能调整自己的方向。 　　管家那么郑重其事，小丧尸不想让管家失望，小手按住车身，想要靠移动车身快速调整位置。 　　管家看得好笑，点了点桑眠的腿：“小眠少爷要用这里发力哦，想要去左边就用左脚，想要去右边就用右脚……” 　　小丧尸似懂非懂，再次按住了车身。 　　调整身体的话，车子也要调整的吧。 　　小丧尸这样想，掌心不知道按到了哪个按钮，粉色学步车的车身瞬间闪烁五颜六色的光芒，熟悉的儿歌响了起来—— 　　爸爸的爸爸叫什么，爸爸的爸爸叫爷爷，爸爸的妈妈叫什么…… 　　小丧尸被陡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茫然地看向管家。 　　管家拍拍桑眠的背以作安抚，指着桑眠不小心按到的按钮解释道：“小眠少爷，按这个粉色的按钮，车子就可以唱歌了哦，要是不想听，再按一次，它就会停下来哦。” 　　管家说着，按下了按钮，儿歌立刻就停了下来。 　　桑眠眼里盛满了好奇，按下按钮，歌声飘了出来，一句还没唱完就被他停止。 　　他想到什么，猛地抬头看向沙发上的薄衍，薄衍一直在看他，两人的视线毫无意外撞上。 　　薄衍疑惑，不知道桑眠怎么了。 　　桑眠点了两下脚，快速地滑到了他面前。 　　薄衍：“怎么了？” 　　桑眠按下粉色按钮，在稚嫩的儿歌声中，向他投去求奖励的眼神。 　　薄衍读懂了，桑眠在说—— 　　你喜欢的，放给你听！可以让我舔一口吗？ 第23章 　　薄衍自认自己在人类中属于善于伪装的那种人，他一直伪装得很好，从未被人看穿过真面目，在听到那稚嫩的童音反复喊着“爸爸”时，他差点没破功。 　　小丧尸用没有任何杂质的纯黑眸子期待地看着他，阳光从落地窗洒入，小丧尸身上沐浴着金色暖阳，黑色瞳孔中仿佛有碎金在流动。薄衍非常喜欢小丧尸的眼睛，他能在这里面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倒影，肮脏不已的他仿佛也能被这双干净的双眼净化。 　　薄衍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渐渐冷静下来，脸上挂起常用的微笑：“眠眠是在跟我分享吗？” 　　桑眠点了下头，问道：“哥哥，喜……欢吗？” 　　“喜欢哦。”这样说的薄衍，却用掌心覆盖住桑眠的手背，帮桑眠关掉了吵人的儿歌。 　　“但是这个声音太大了，为了眠眠的耳朵着想，我们还是把它关了吧。” 　　薄衍说得巧妙，桑眠的注意力没在薄衍为他设想的话里，他低头看着薄衍的手，小手猛地抬起，带着薄衍的手贴近自己的脸颊，薄衍的笑容僵住，眼睁睁看着桑眠将他的手压在自己脸上，使劲地蹭了蹭。 　　“喜欢。”桑眠一边磨蹭，一边说道。 　　【啊呜呜，眠崽来蹭蹭我吧！】 　　【眠眠是不是有肌肤饥渴症呀，他之前跟桑霭贴贴的时候我还没发觉，他好像跟谁都喜欢贴贴？】 　　【没有呀，你看他不是没跟桑霭助理，管家和王姨贴贴吗，他可能只跟自己最喜欢的人贴贴？】 　　【他贴贴的目标都是帅哥诶，我看他选的不是最喜欢的，是最好看的吧，小小年纪就颜控！】 　　喂养小丧尸快五年的时间，薄衍跟小丧尸有过无数次肌肤相贴。 　　丧尸有进食本能，更何况薄衍是人类中的最优秀的那一批，眼馋他肉的丧尸太多了。 　　桑眠还是丧尸的时候，比现在还要馋他的身体。 　　每次给小丧尸喂东西都是一场非常辛苦的挑战，要将食物喂进小丧尸嘴里，还要避免被小丧尸的尖牙给咬伤，还要躲避小丧尸时不时会扑过来的身体。 　　薄衍乐此不疲，非常喜欢跟小丧尸玩这场游戏，这比在训练场跟模拟机器搏斗要有意思多了。 　　从薄衍成为no.1之后，小丧尸就不爱跟他贴贴了，薄衍都忘记了小丧尸的触感与体温了。 　　再一次被小丧尸触碰，小丧尸冰冷的身体拥有了正常人的温度，不变的是，小丧尸对他的依赖。 　　薄衍嘴角缓缓扯起，任由桑眠摆弄着他的手，察觉桑眠一点点将他的手指移到嘴边时，薄衍故意没有阻止。 　　他想，小丧尸愿意重新黏着他，他也是该给失而复得的家伙一点好处的，这样才能永久留下这只会叛逃的小东西。 　　“吃！饭！了！”冰冷的声音一字一顿飘了过来，裹挟其中的哀怨轻易便可发觉。 　　“二少爷。”管家身体瞬间紧绷，看到系着粉色蕾丝围裙的桑霭快速走了过来。 　　桑霭怎么那么快就做完饭了？ 　　虽然已经想好了桑霭看到这辆车时，该如何对桑霭进行劝说，但看到桑霭糟糕的表情，管家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在这个家里，他最难应付的就是这位阴晴不定的二少爷。 　　“眠眠，可以吃饭了哦。”头顶落下桑霭温柔的声音，桑眠还死抓着薄衍的手不放，好吃的肉就要到嘴里了，他的脑袋忽然被一双大手强行掰了上去，他与薄衍的手被迫分离。 　　桑霭的笑脸映入桑眠的眼帘，桑眠的手还倔强地朝薄衍那边伸着。 　　呜，他的肉！ 　　桑霭笑道：“眠眠之前不是很想吃虾仁炒蛋吗，我跟王姨学了，眠眠来帮我尝尝吧。” 　　不等桑眠回应，桑霭就强行将桑眠从婴儿学步车中抱了起来。 　　桑霭当然不是因为吃醋而烦躁，他早就知道桑眠有多喜欢薄衍了，怎么可能为这种小事吃醋然后心烦呢。 　　他是看到突然出现的粉色学步车而烦躁的，这辆车让他想起了爷爷刚才的那通电话。 　　爷爷这是在逼他，让他放下桑眠呢！ 　　爷爷之前天天希望他们兄弟和睦，现在他不排斥桑眠了，爷爷怎么反而还要阻止他跟桑眠亲近呢？ 　　他都说了会慢慢改的，爷爷怎么还在背后搞小动作呢！ 　　桑霭越想越生气，开口时声音还算温和，对沙发上的薄衍说道：“小衍，可以吃饭了哦，我们去餐厅吧。” 　　桑霭说完，抱着桑眠离开前，还不忘踢了一脚那辆碍眼的粉色学步车。 　　什么东西，看着就恶心！ 　　桑眠整个身体趴在桑霭怀里，桑霭带他朝厨房走，他的下巴垫在桑霭肩膀上，恋恋不舍地看着沙发上的薄衍，四肢往前伸，似乎觉得自己可以穿过桑霭的身体，重新回到薄衍那边。 　　“肉……” 　　桑霭拍拍桑眠扭动不停的小脚，笑道：“我给眠眠做了好吃的猪肉哦。” 　　“肉！”他不要猪肉，他要小衍哥哥的肉！ 　　桑眠望眼欲穿，委屈地喊道：“肉……” 　　桑霭不懂桑眠的意思，只以为他是饿狠了，忙安抚道：“好啦好啦，马上就能吃到肉了哦！” 　　桑眠：“……” 　　就要到嘴边的肉彻底飞走了！ 　　他好不容易讨好了薄衍，抓住了薄衍的手，薄衍也没有挣脱，就差一点点，他就能舔到薄衍的手指了。 　　二哥真是坏蛋！ 　　小丧尸气鼓鼓地瞪着桑霭，他以为自己这副模样很吓人，桑霭一定会明白他正在生气，然后放他离开去找薄衍继续吃肉。 　　可小丧尸不知道的是，他还没学会正确使用表情来传递自己的情绪，他的眉头是蹙起了，但撑起的两腮仿若金鱼在吐泡泡，他的模样反倒逗笑了桑霭。 　　“眠眠想跟我玩吹泡泡的游戏吗？”桑霭说着，伸手戳了下桑眠的右颊，鼓起的脸颊咻地一下瘪了下去。 　　桑眠：“……” 　　桑霭再伸手，桑眠另一边脸颊也瘪了下去。 　　桑眠：“……” 　　小丧尸脾气很好，很少会生气，这下是真的既委屈又生气了，他重新鼓起腮帮子，桑霭以为他还想继续玩，将刚鼓起的腮帮子又重新戳掉了。 　　桑眠：“……” 　　桑眠再一次鼓起腮帮子，在桑霭的手碰到他的脸颊前，他迅速吐出嘴里的气，桑霭的手落了空，计谋得逞，他双眼一弯，笑出了一排小白牙。 　　【羡慕桑霭这四个字我已经说累了qwq】 　　【从发现桑眠可爱之后，连看他的牙齿都觉得可爱，我应该是没救了。】 　　【眠眠不是在跟他哥玩游戏吧，他好像是真的在生气？因为桑霭阻止他咬小衍了？】 　　【我现在就很好奇，小衍的肉到底有多好吃呀，弄得我也想尝尝了！】 　　【不过，眠眠这咬人的毛病是该治治了，亲人朋友没关系，要是出去咬到别人就糟糕了。】 　　桑霭被桑眠陡然的机灵劲给弄懵了，吹来的气息带着一股好闻的奶香味，他揉了揉桑眠的脸颊，小声骂道：“小坏蛋。” 　　桑眠学着桑霭，缓缓道：“小……坏蛋。” 　　桑霭：“……” 　　桑霭捏住桑眠的小鼻子，纠正道：“这句话不能学哦。” 　　桑眠努力用小嘴呼吸着新鲜空气，抓住桑霭的手，想扒拉掉，但力气敌不过桑霭，他给桑霭投去求助的眼神，桑霭这次没有心软，问他：“还学不学了？” 　　桑眠迅速摇了摇小脑袋。 　　桑霭终于放过了他，拍拍他憋红的小脸，说道：“这样才乖，等着，我给你盛饭。” 　　桑眠抬手揉了揉被桑霭捏痛的小鼻子，仗着桑霭不在面前，听不到，他小声道：“哥哥是……小坏蛋。” 　　小丧尸从没有那么多的底气，被人或者丧尸们欺负了，只能委屈巴巴地缩在自己的小床里自我消化。 　　桑霭是他用语言怼得第一个人，小丧尸非常开心，偷偷乐了。 　　薄衍悄无声息地走进厨房，将桑霭和桑眠的互动全部收入眼底，包括桑霭走了后，桑眠偷偷说的那句“小坏蛋”。 　　他的目光在桑眠被捏得通红的鼻子和憋红的脸上游移。 　　再次清晰地知道，这只小丧尸不再属于他一个人后，不爽一点点累积，逐渐在心中撑起了一个饱胀的气球，再装一点就要爆炸了。 　　“哥哥！”对面响起桑眠软乎乎的声音，快要爆炸的气球猛然放了点气。 　　薄衍眼睛重新有了聚焦，看向看到他后一脸欣喜的桑眠。 　　桑眠伸长小胳膊，手指终于摸到了身边的椅子扶手，他用力拍了拍，对薄衍说：“哥哥……坐。” 　　心里再不高兴，薄衍还是很好地维持了一个五岁小孩应该有的表情，他走到桑眠身边，指着桑眠拍过的椅子，问道：“眠眠要我坐这吗？” 　　桑眠毫不犹豫点点头：“哥哥坐！” 　　薄衍看向桑眠身后眼神幽怨的桑霭，假装为难道：“眠眠，这是小霭哥哥的位置哦。” 　　桑眠当然知道这是桑霭的专座，他有自己的小心思，他今天铁了心，一定要薄衍坐在这张椅子上。 　　“坐！”桑眠再次拍了下椅子，扩充道，“想、想让哥哥坐！” 　　桑霭将桑眠的粉兔子小碗重重放在桑眠面前，似笑非笑又提醒了一遍：“眠眠，那是小霭哥哥的位置哦！” 　　他还特意加重了“小霭”两个字。 　　桑眠将自己的小碗推到薄衍面前，完全无视桑霭的话，眼含期待看着薄衍：“想、想让小衍哥哥喂。” 　　他倒是听到了桑霭的重点，特意加重了“小衍”。 　　不是小霭哥哥，是小衍哥哥！ 第24章 　　薄衍听出了桑眠话里的刻意，那一声“小衍哥哥”听得他浑身舒畅，心里的气球又漏了一半的气。 　　他故作为难地看看桑霭，又看看自己面前的粉兔子小碗，故意替桑霭说好话：“眠眠，这是小霭哥哥的位置，我的位置在那边。” 　　无论是语气还是说的内容，薄衍都没有任何问题。 　　可桑霭额角的青筋还是突突跳了好几下，他莫名在五岁的薄衍身上感受到了薄唤的影子。 　　那味太熟悉了，让他的身体下意识就做出了排斥反应。 　　他反复打量薄衍，在薄衍向他投来疑惑的目光时，迅速收起了视线，同时也收起了自己的怀疑。 　　他在想什么呢，怎么会将薄衍和薄唤混为一谈呢？ 　　薄衍从小跟在母亲身边，才不会被带歪呢，薄衍怎么可能跟他的死白莲哥哥一样？ 　　桑眠这回的反应倒是迅速，他理解过来薄衍在说什么后，将兔子小碗放在了薄衍的位置前，他什么都没有说，只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薄衍，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那就换一个位置，还是要小衍哥哥喂！ 　　薄衍没有回应，桑眠有些着急：“想、想让小衍哥哥喂！” 　　决心非常坚定了。 　　桑霭眼睛都快刺痛了。 　　【哈哈哈小宝贝，你可以分给你小霭哥哥一眼吗？他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突然觉得桑霭有些可怜？】 　　【那还不都是为了他之前做的事还债呀~[doge]】 　　【没办法，小孩果然还是喜欢跟小孩一起玩，桑霭和眠眠的年龄差太大了，不怪眠眠会更喜欢小衍。】 　　“眠眠，小霭哥哥做饭很辛苦的，你要好好感谢他哦。”薄衍抓住桑眠朝他伸过来的小手，笑着晃了晃。 　　听到薄衍的话，桑霭觉得自己的灵魂瞬间被洗涤了一遍。 　　他为自己刚才对薄衍的质疑感到羞愧！ 　　薄衍还知道为他说话呢！ 　　薄衍绝对不可能是薄唤那种人！ 　　小丧尸记吃不记打，还恃宠而骄，得了点好处就能将之前那点事情给忘得一干二净。 　　比如桑霭之前对他是怎么不耐烦的，比如薄衍曾经用让他害怕的眼神警告过他无数次。 　　小丧尸仗着如今的桑霭会娇惯着他，再次无视了桑霭。 　　飞了的肉他今天是一定要吃到的！ 　　桑眠紧了紧与薄衍交握的手，拉到嘴前。 　　不知为何，之前任由他摆弄的薄衍忽然不乖顺了，他用了满身的力气，都没能再拉近一点距离。 　　只要一点点，他就能亲到薄衍的手了。 　　桑眠全身紧绷，手都快攥疼了，那点距离还是纹丝不动。 　　薄衍暗中使了巧劲，没让桑霭和观众们看出来，他们只以为两个小孩在玩拉手游戏。 　　那么简单就让小丧尸拿到好处，只会将小丧尸惯得无法无天，不再好好珍惜他。 　　薄衍手腕一转，灵活地挣脱了桑眠的手。 　　桑眠睁大双眼，看着再次跑掉的肉，小嘴往上一瘪，开始委屈。 　　薄衍绕过桑霭，从王姨手中接过了自己的饭碗，转身时，桑霭已经坐在了自己的专座上，正在试图调整桑眠乱转的小脑袋。 　　桑眠这张儿童座椅没有太多的空隙，安全带系上之后，身体就不能乱动了。 　　薄衍一走，桑眠的目光立刻就跟上了薄衍，看不到薄衍了，他还在努力调整自己的身体，脑袋转到90°了还在往上加。 　　桑霭心里滋味苦涩难言，桑眠现在对薄衍用的招数，曾经都在他身上使用过。 　　这个小坏蛋，真是够渣的！ 　　“眠眠，吃饭的时候不能随便乱动！”桑霭捧住桑眠的脸颊，强行将桑眠转向自己，他夹起一块虾仁在桑眠面前晃了晃。 　　虾仁的气味立马就打开了桑眠的味蕾，他不再挣扎，张嘴咬住了桑霭喂过来的虾仁。 　　桑霭憋了那么久的气总算通顺了点，故作凶狠：“好吃吗？” 　　桑眠点了下小脑袋，脸颊就被桑霭掐了一下，眼前又出现了一只虾仁，这次是裹着金黄鸡蛋的虾仁。 　　桑眠不等嘴巴里的东西都咀嚼完了，就急不可待地将鸡蛋虾仁叼进了自己嘴里。 　　“喜欢吗？” 　　桑眠使劲点点小脑袋。 　　桑霭却不放过他，还是问的一样的话：“喜欢吗？” 　　嘴里的东西都咽下后，桑眠才给了迟来的回答：“喜欢！” 　　桑霭追问：“喜欢小霭哥哥喂你吃饭吗？” 　　【天呐，你幼不幼稚？】 　　【跟一个五岁小孩争风吃醋，丢不丢脸呀？】 　　桑眠还没回答，薄衍拿着自己的饭碗在桑眠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下，他将手中的粉兔子小勺放到桑眠的手边，手指没有立刻撤走，看着桑眠张开的嘴缓缓闭上，目光落到他手上。 　　薄衍微动了下手指，说道：“眠眠，你的勺子没有拿哦，我帮你拿了。” 　　桑霭才注意到，他用的是自己筷子。 　　刚才太过心急，他都忘记拿桑眠的勺子了。 　　桑霭笑着拿起了粉兔子小勺，对薄衍道谢：“谢谢啊，小衍。” 　　“不用谢。”薄衍收回了手，他的动作极其缓慢，仿佛在水中摇摆不定的鱼饵，勾着小鱼跟随着自己前进。 　　“眠眠，吃块肉。”桑霭舀起一块红烧肉送到桑眠嘴边，桑眠本能吃下，抓住了还没收回的勺子。 　　桑霭一愣，就听桑眠含糊说：“想让小衍哥哥喂饭。” 　　他想起自己的目的了，他是想让薄衍给他喂饭，好不小心舔舔薄衍的手的。 　　桑霭脸色瞬间耷拉下来，桑眠现在一点都不怕他了。 　　他很明显表现出不高兴了，桑眠不赶紧来哄他就算了，还只顾着咀嚼刚到嘴的猪肉，吃的是一点都不肯落下。 　　那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眼里装满了祈求，倒是知道他最受不了这一招。 　　等到猪肉完全咽下后，桑霭果然听到了桑眠说：“想让小衍哥哥喂饭！” 　　桑霭算是看出来了，桑眠这小坏蛋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这点倒是跟他很像。 　　桑霭心早就软了，偏还要装得一脸严肃，认真教育道：“桑眠，小衍也要自己吃饭的，你让他喂，你让小衍饿肚子吃冷饭吗？” 　　桑眠被桑霭难得凶巴巴的脸吓住，倒是没有刚开始那般害怕了，他缩了下脖子，看一眼桑霭，又看一眼面色正常的薄衍，再恋恋不舍看着满桌的热菜，抬起另一只手，用双手抓住粉兔子勺子，给薄衍支了个招，委屈巴巴道：“小衍哥哥先……吃完，再……喂我！” 　　为了舔舔薄衍，他可以牺牲一下，自己饿会肚子吃冷饭的。 　　桑霭：“……” 　　这委屈的声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还以为他受了天大的委屈呢！ 　　薄衍到底是给他家小宝贝下了什么蛊啊，怎么就要薄衍喂饭呢？ 　　薄衍喂的饭更加好吃吗？ 　　桑霭脑袋都想痛了，不知道该怎么劝桑眠改变心意。 　　薄衍及时出声，拿起了桑眠的小碗，说道：“小霭哥哥，我来喂眠眠吃饭吧。” 　　桑眠眼睛立刻亮了，开心了力气也大了，他一把扯过桑霭手里的粉兔子勺子，乖乖递给薄衍。 　　桑霭：“……” 　　【哈哈哈桑·乖乖吃饭第一人·眠！】 　　【这样说确定不是在嘲讽桑霭吗？】 　　【我忽然好奇了，小衍喂得饭是有多香，才能对崽崽有那么大的吸引力？】 　　桑霭无奈：“眠眠，你这样小衍不能吃饭了。” 　　他终于体会到带孩子的辛苦了，薄衍不在的时候，桑眠还是挺听话的。 　　他忽然想撤回之前的想法，如果对象是薄衍的话，他倒是很想跟一个五岁小孩计较一下的。 　　桑眠将小勺子放到桌上，推到薄衍够得着的地方，小声说：“我、我可以等小衍哥哥……吃完饭。” 　　薄衍微笑：“没关系，眠眠吃的很慢，我可以一边吃，一边喂你。” 　　桑眠重重点头，身体使劲往前倾，似乎这样做能减轻薄衍的负担。 　　薄衍挖了一勺米饭，在米饭上放了一只虾仁，送进了桑眠早早张开的嘴里。 　　勺子已经撤走了，桑眠还张着嘴巴，忘记咀嚼，他盯着薄衍的手，终于发现了重点。 　　薄衍如果用勺子给他喂饭的话，他怎么都不可能碰到薄衍的手，除非他有青蛙那样可以伸展的舌头。 　　嘴里的饭忽然不香了。 　　桑眠手臂抵在桌子上，垂下小脑袋，没精打采地咀嚼着嘴里的食物。 　　薄衍嘴角勾起一个不怎么明显的弧度。 　　私自决定喂养小丧尸的某一天，薄衍看到一个同伴帮小丧尸打开了一颗糖果，并且送入了小丧尸嘴里。 　　薄衍再忙碌，半个月里，总有一天固定时间去投喂小丧尸，距离下一次的时间快到了，薄衍故意没有出现在小丧尸面前，他站在小丧尸看不到的角落，看着小丧尸蹲在福利院的门口，眼巴巴地看着一个方向。 　　薄衍总是从那个方向来找小丧尸，小丧尸已经记下了。 　　可是，小丧尸等到日落西斜，都没等到薄衍的身影。 　　从一开始期待，到眼里渐渐没了光彩，最后落寞地回到了他住的小房子里，躺在床上，委屈地将自己缩成一团。 　　丧尸通常是不会睡觉的，它们24小时都处于兴奋状态，但这只小丧尸还保留人类习性，一到晚上就会乖乖上床睡觉。 　　薄衍等着小丧尸睡着之后才走到床边，他掏出腰间的配/枪，枪/口抵上小丧尸的脑袋。 　　那时的他想，如果不是他一个人的东西的话，那就没必要存在了，毁了算了。 　　乌云悄悄撤走，月色从破开的房顶洒入，扳机被手指反复摩擦，迟迟没有按下，借着月色，薄衍看到小丧尸眼角滑落的一行眼泪，他静默了很长时间，最后收起了枪。 　　临走前，他在小丧尸的枕头边留下了三罐小丧尸最喜欢的番茄罐头。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最怕麻烦的薄衍没有教会小丧尸该如何打开罐头，他特意帮小丧尸将罐头全部打开，装在了密封袋里。 　　下一个固定时间，薄衍还是没去见小丧尸，等到一个月之后，再见到小丧尸，小丧尸一见到他就委屈巴巴地黏上来，抱住他的胳膊，冲他“啊啊啊”地小声嚎叫。 　　薄衍听不懂，他能通过小丧尸的眼睛读懂小丧尸想要表达的意思，但被小丧尸抱住之后，他没法冷静去读懂小丧尸想传递的话。 　　小丧尸说给他听了。 　　那是他第一次听到小丧尸说那么长的话，尽管断断续续，说得很艰难，但是他极其有耐心地听完了，并且在脑中组合成完整的句子，反复品读。 　　“我看到你给我留的番茄罐头了，上面有你的味道，我闻到了！” 　　“我等了你好久都没等到你，你来的时候为什么不叫醒我，你是讨厌我了吗？” 　　“对不起，我应该晚上也等你的，可是我好困……” 　　薄衍从震惊中回神，问小丧尸：“为什么让我叫醒你？” 　　小丧尸的回答是—— 　　“我很想你。” 　　在知道小丧尸接受了同伴的投喂后，薄衍没有特别愤怒，在故意躲避小丧尸的那段日子，他出奇的冷静，他在思考一个问题—— 　　该不该放弃？ 　　小丧尸成功传递给他的想念，遏制了他的想法。 　　他掐住小丧尸的下巴，想恶狠狠命令小丧尸，告诉他，以后再敢吃别人的东西，我就杀了你。 　　他相信他这样说，胆小怯懦的小丧尸一定会乖乖听他的话，不再接受别人的投喂。 　　可对上那双乌沉沉，充满信赖的眼眸时，他没能将恶言恶语说出口，而是说：“我的同伴都不是好人，他们只是在逗你玩，他们给你好处，是想找合适的理由一枪崩了你。” 　　人类想要杀丧尸，还需要找合适的理由吗？ 　　这么简单的问题，小丧尸根本没想过。 　　他相信了薄衍善意的提醒，哆嗦着抱紧了薄衍的胳膊，磕磕巴巴道：“我……以后……只跟你……玩！” 　　小丧尸的心智还不成熟，这样的回答也让薄衍满意了。 　　- 　　换做是上辈子的薄衍，在看到桑眠接受了那么多人的好意，他一定会将桑眠丢弃。 　　但不知为何，他的心境忽然发生了变化，似乎是在发觉变成人之后的桑眠更加有趣后，他很想继续玩这场游戏。让变成人类的小丧尸乖乖听他话，最后只属于他一个人的一场游戏。 　　想到这，薄衍的心情愈发的好了，他拍了下垂头丧气的桑眠的脑袋。 　　桑眠抬起头，嘴角被薄衍的手指抚过，薄衍温声道：“眠眠，这里沾到脏东西了哦。” 　　小丧尸的本能上线，在薄衍碰到他嘴角的瞬间，就下意识伸舌舔了舔。 　　薄衍当做不知，帮桑眠擦干净不存在的脏东西，自然地收回了手。 　　桑眠砸吧砸吧嘴，重新恢复了活力。 　　他扫了眼桌上的菜，指着酱料放得最多的一盘菜说道：“想、想吃这个！” 　　别人或许不知道桑眠的小心思，薄衍却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乐于配合桑眠，舀起浸满褐色汤汁的红烧肉，送到桑眠嘴边。 　　桑眠每次吃饭，都会将嘴巴张到最大，方便能吃到更多的食物，这一次，他的嘴仿佛变成了樱桃小嘴，一口肉吃得嘴角都是汤汁。 　　还没咀嚼嘴里的红烧肉，他就急不可耐地将脑袋探了过去，想让薄衍帮他擦掉酱汁。 　　一只大手伸了过来，桑霭的气息萦绕在鼻尖，小丧尸茫然地看着眼前晃动不停的手臂，柔软的纸巾擦过他的嘴角，将他好不容易沾上的酱汁擦得一干二净。 　　桑霭混合着宠溺、无奈和嫉妒的声音响起：“好好吃饭，别撒娇！” 第25章 　　薄唤赶在晚饭前回来了，他一身风尘仆仆，还不忘帮薄衍和桑眠带礼物。 　　送给薄衍的礼物薄唤倒是不担心，他不了解桑眠的喜好，回来前特地问了桑霭。 　　一遇到桑眠的事情，桑霭就变得好说话许多，薄唤的消息发出去没多久，他立刻就收到了桑霭的回信。 　　【桑霭：粉色，兔子，bulingbuling的最好。】 　　薄唤都能想到桑霭说出这些话时会是什么反应，他倒是挺想当面看看桑霭说这话时的样子。 　　薄唤严格按照桑霭的要求，给桑眠买了一支粉色兔子仙女棒，手柄是荧光粉，很符合桑霭说的bulingbuling，手柄上面是一只穿着淡粉公主裙的白色小兔子，公主裙是塑料材质，裙子的系带却是纱布，长长的一根系带系在腰间，在后背绑成一个硕大的蝴蝶结，荧光粉的纱布垂坠下来，被风一吹后四下摇摆，倒真的有点仙兔成精的感觉。 　　“眠眠喜欢吗？”薄唤在桑眠面前蹲下，含笑摸了摸桑眠好奇不已的小脸。 　　桑眠抓着粉色仙女棒晃了晃，眼里满是好奇，闻言点了下小脑袋，习惯性顺着别人回答：“喜欢。” 　　其实，小丧尸并不最喜欢粉色，也不最喜欢小兔子，他只是对新事物充满了好奇，所表达的在桑霭看来，桑霭肯定了他喜欢这些东西。 　　薄唤才刚摸桑眠一下，侧脸就被一道恶狠狠的视线盯住了。 　　薄唤的笑容还是很好的维持在脸上，只是没再碰桑眠的脸了。 　　薄唤有意无意瞥向面色紧绷的桑霭，他回来时，桑霭正好在做饭，灶台上的锅还在炖汤，不需要时刻看着，桑霭抽出时间出来，就是想盯着他，以免他带坏了桑霭那宝贝弟弟。 　　跟护眼珠子似的，真是够心疼的。 　　薄唤曾经也享受过桑霭给的待遇，只是，薄唤从没见过桑霭为谁洗手作羹汤过，连他也没有。 　　他也没见过桑霭穿着围裙的样子，还是粉色带蕾丝边的。 　　要放在以前，谁都不可能逼桑二少爷穿上这件恶趣味十足的粉色蕾丝围裙，要不是害怕桑霭恼羞成怒，当着直播间观众的面将他赶出去，他还真的想当着桑霭的面就笑出来。 　　再次接收到桑霭警告的视线，看到桑霭已经烧起来的耳朵，薄唤及时收起了视线，他指着仙女棒上的白色按钮，对桑眠说：“眠眠，按下这里，小兔子就会转圈圈哦。” 　　转圈圈！ 　　桑眠来了精神，不等薄唤亲自帮他示范，他立即就按下了薄唤说的那个按钮。 　　歌声出来前，薄衍的眼皮下意识跳了两下，他总觉得这对话很熟悉。 　　“爸爸的爸爸叫什么，爸爸的爸爸叫爷爷，爸爸的妈妈叫什么……” 　　这真是太巧了，一天之内能在不同的玩具上听到相同的歌曲，在这阵分外熟悉的儿歌声中，薄衍成了众人视线的焦点。 　　薄衍：“……” 　　【哈哈哈你们在干什么啊！不要突然沉默啊！气氛尬住了！】 　　【好过分，我都替小衍觉得丢脸了哈哈哈！】 　　【你心疼小衍的时候能不能收一下你的笑，你才是真过分的那一个。】 　　【这首歌已经成为小衍的角色歌了吗？】 　　在诡异的沉默和注视下，偏偏还有不怕死地冲了过来。 　　薄衍接住走得像是要摔倒的桑眠，桑眠一扑进他怀里，来不及站稳，就举起了手中的仙女棒，冲薄衍挥了挥，话未出口眼神先表达出来了—— 　　小衍哥哥，这是你喜欢的！ 　　仙女棒上的小白兔随着歌声不停转圈圈，荧光粉的系带飞舞间，不断打在薄衍的脸上。 　　如果桑眠不是小丧尸的话，薄衍一定会像原文里写的一样，将‘桑眠’折磨到死。 　　而现在，他只能维持着表面的笑容，跟中午一样，一边给了桑眠还算合理的解释，一边关掉了聒噪的音乐。 　　只是这次，桑眠没有跟中午一样乖乖配合他。 　　推推车和学步车都可以唱歌，吸引小丧尸的不是歌声，而是仙女棒上会转圈的小兔子。 　　歌声停下后，小兔子就不会转圈了，他看着停下动作的小兔子，伸手拍了拍小兔子的耳朵，示意它赶紧动起来，察觉小兔子是没有生命的物体后，他立马就反应过来，重新按下了白色按钮。 　　歌声再次响起，小兔子又开始了转圈圈。 　　小丧尸盯着不断飞舞的系带，似乎一点都不觉得眼酸，眼里的光芒久久都没熄灭。 　　薄衍听得脑仁生疼，声音温和道：“眠眠，小兔子该休息了哦。” 　　说着，他帮桑眠关掉了音乐。 　　桑眠：“……” 　　桑眠盯着再次停下动作的小兔子，系带也停止了转动，尾端打在了他的手背上，轻柔的触感不停刮着他的手背，像是在勾引他。 　　小兔子露出开心的小脸，似乎在对他说：“眠眠，继续跟我玩呀~” 　　桑眠目光上移，委屈巴巴地看向薄衍：“想、想看兔子……转圈圈。” 　　薄衍：“……” 　　圆润的杏眼装满委屈与请求，薄衍心脏蓦地一软，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本该是作为饲养者的他来驯服桑眠，没让桑眠听几次话，反倒先被桑眠驯服了一次。 　　薄衍心里有两道声音，一个在说不要惯着小丧尸，这家伙要是学会蹬鼻子上脸了，以后肯定有你后悔的。 　　另一道声音又在说，他年纪还小，纵容一次又怎么了，反正年纪小，时间多，以后可以慢慢教。 　　最后，是那道温和的声音战胜了暴躁的声音，薄衍主动伸手，帮桑眠按下了按钮。 　　看着桑眠眼里再度有了光彩，薄衍忽然觉得这讨人厌的歌声也不那么聒噪了。 　　儿歌唱了一遍停下了，桑眠没再重新打开它，他突然牵住薄衍的手。 　　薄衍手臂一僵，看向忽然贴着他手臂的小家伙。 　　桑眠将粉色仙女棒怼进他怀里，慢吞吞说：“给小衍哥哥。” 　　太长的话说得累，小丧尸能省就省，之前都是用哥哥来称呼很多人。 　　中午那次过后，小丧尸学会了加上名字。 　　是给小衍哥哥一个人的。 　　如果可以，薄衍不是很想收这一份礼物。 　　但小孩满心满眼装得都是他，让他不禁想到小丧尸第一次送他礼物的时候，也是这么看着他的。 　　收下小丧尸送的鲜花时，薄衍什么表情都没有，这一次，他眼里含笑，嘴角的弧度怎么都压不下来。 　　薄衍以为自己是伪装出来的，殊不知，他的笑容落在任何人眼里，都认为现在的他是发自内心的在高兴。 　　- 　　桑眠还是想让薄衍喂他吃饭。 　　桑霭再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但无奈桑眠的决心太过坚决，无论他给了多少眼神，好声好气劝导和假装凶狠都对桑眠没有用，桑眠是铁了心的只要薄衍喂饭。 　　桑霭气笑了，掐了把小孩倔强的小脸：“你小衍哥哥的饭就那么好吃吗？” 　　小丧尸会恃宠而骄，也知道把兔子惹急了的后果，一碗水可以端得不平，但不能倾斜得太过，他主动拉住桑霭的手，看的却是薄衍：“小衍哥哥……好吃，小霭哥哥也……不差。” 　　桑霭：“……” 　　话说得不好就算了，你能不能摆正点态度，至少看着我的眼睛再说话？这样我还能相信你一回。 　　桑霭看着只有他手背大的小手，在心中无奈叹了口气。 　　桑霭放弃挣扎，戳了下桑眠的脸颊，试图让桑眠从薄衍那分给他一个眼神，他也成功了。 　　“是小衍哥哥喂饭好吃，小霭哥哥喂饭也好吃。”桑霭纠正道。 　　他们是知道桑眠说话不利索，不知道的还以为桑眠想吃的不是饭，而是他们呢。 　　他什么都可以惯着桑眠，这方面却不行，他可不想他亲弟弟给人的印象是吃人的小妖怪。 　　桑眠：“小衍哥哥好吃，小霭哥哥也好吃。” 　　小丧尸这次说得倒是通顺了，只是，桑霭纠正的问题，他还是没有改正。 　　桑霭再次纠正：“小衍哥哥喂饭好吃，小霭哥哥喂饭也好吃。” 　　桑眠：“小衍哥哥好吃，小霭哥哥也好吃。” 　　桑霭：“……” 　　桑霭：“眠眠，说话可以慢一点，但是不能说不清楚，你跟着我学，是小衍哥哥……” 　　桑霭不知道自己重复说了多少遍这句话，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一台复读机之后，桑眠还是固执的重复着自己的话。 　　“小衍哥哥好吃，小霭哥哥也好吃。”桑眠说完，重重点了下小脑袋，没人应和，他自己先给自己肯定上了。 　　桑霭无奈笑了，也放弃了纠正。 　　“这是有多好吃啊？” 　　桑霭不过是随口感叹，却得到桑眠坚定的回答：“很、很好吃哦！” 　　桑眠舔了下嘴唇，把餐厅里的所有人都看乐了。 　　他们都觉得桑眠是童言无忌，只有桑眠和薄衍知道，桑眠是真的觉得薄衍和桑霭很好吃，好吃到想要将肉都咬下来，细细咀嚼的程度。 　　桑霭当着摄像机的面也不肯跟薄唤做表面兄弟，桑霭给自己和两个小孩添了饭，唯独漏了薄唤，薄唤也不介意，自己盛了饭，走到桑眠旁边，碰了碰桑眠的肩膀。 　　桑眠转头，薄唤刚好弯下腰，桃花眼弯出勾人的弧度，声线温柔：“眠眠，今天让小唤哥哥来喂你好不好？” 　　桑眠：“？” 　　这个哥哥为什么要给他喂饭，他没有提这种要求呀？ 　　桑霭冷嗤：“就没见过那么厚脸皮的，自己叫自己小唤哥哥。” 　　对一个小孩还用那样的眼神，长了双好看的眼睛了不起啊？ 　　连一个小孩都对付，真不是人！ 　　光嗤一声还不够，桑霭说完后，生怕薄唤听不清，又重重嗤了一声。 　　薄唤丝毫没被这种小挑衅影响到，笑着附和道：“嗯，小霭哥哥说的是。” 　　桑霭：“……” 　　桑霭瞬间黑了半张脸，按住桑眠的肩膀，对桑眠道：“眠眠，别理这个无理取闹的家伙，我同意让小衍给你喂饭了。” 　　桑眠：“？” 　　【无理取闹的家伙究竟是谁呀？不是你自己吗？】 　　【哈哈哈眠眠的表情仿佛在说：我早就决定好的事情，用得着你同意吗？】 　　【桑霭和薄唤这两人怎么一见面就要吵架。】 　　【纠正一下，这不叫吵架，这叫拌嘴，暧昧一点也可以说是打情骂俏。】 　　【敢不敢当着桑霭的面说出来，他不得拿眼刀削死你。】 　　肩膀上被两只大手压着，小丧尸云里雾里，不知道这两位哥哥将他夹在中间干什么。 　　他的心思都被面前那只烤得金黄的烤鸡吸引，他抬起手指了下烤鸡，目光投向薄衍，希望薄衍能用手撕下烤鸡喂进他嘴里，他不介意薄衍不戴手套喂他，应该说，他更希望薄衍就用手喂他，他可以帮薄衍嘬干净手上的油汁。 　　薄衍理解了桑眠的意思，他心情好，决定配合桑眠，只不过，在桑眠失望的目光中，慢条斯理地戴上了一次性手套。 　　薄衍撕下一只鸡腿，还没来得及喂给桑眠，后动手的薄唤捡起盘子上掉落的一块鸡腿肉，抢先喂到了桑眠嘴边。 　　桑眠不知道薄唤为什么想喂他吃饭，嘴边的肉散发出诱人的香气，他没经受住诱惑，将鸡腿肉咬住了。 　　“眠眠真乖。”薄唤夸奖道。 　　桑眠后知后觉才闻到薄唤手上好闻的香气，淡雅的白茶香，让人一闻便能感觉到温暖的奇特香气。 　　桑眠喜欢这股味道，他追着薄唤的手，小鼻子连续抽动了好几下，看得人好笑。 　　桑霭黑着脸，敲了下桑眠的小脑袋：“嗅什么呢，你以为你是小狗吗？” 　　桑眠摸了下脑袋，指着薄唤，对桑霭解释道：“小唤哥哥……香香。” 　　桑霭的脸更黑了。 　　薄唤笑出了声，不顾桑霭的警告，捏了捏桑眠柔软的脸颊：“眠眠喜欢吗？” 　　桑眠同样无视桑霭警告的眼神，点头：“喜欢。” 　　薄唤眼里笑意更浓，轻声道：“我也很喜欢眠眠哦。” 　　薄唤今天很忙，终于有休息的时间后，他没利用这时间去休息，反倒将错过的直播快速浏览了一遍。 　　昨天第一次见到桑眠时，薄唤就觉得桑眠很可爱了，但这份浅淡的感觉还不足以让薄唤对桑眠产生过多的喜爱。 　　薄唤白天看重播的时候还很不理解桑霭为什么那么执着要给桑眠喂饭，现在，他完全能理解，一向对谁都没有耐心的桑霭为什么会变化那么大。 　　现实里亲眼看到的桑眠比直播里的桑眠还要可爱，让他也招架不住。 　　薄唤又撕下了一块肉，桑眠这次没有迟钝，几乎在薄唤送过来之前就张开了嘴巴，跟每次被人投喂时一样。 　　薄衍收回了落在桑眠那的视线，看向手上还冒着热气的鸡腿，他面无表情，将鸡腿全部吃完了。 　　小丧尸很博爱，用难听的话来说，他天生带着渣属性，喜新厌旧，容易被新事物吸引视线。 　　上一秒还在对薄衍说着喜欢，将刚到手的仙女棒送给薄衍，下一秒就能被薄唤的香气吸引，忘记了自己曾经那么坚持想要薄衍投喂的事情。 　　薄唤一开始说给桑眠喂饭，只是想看桑霭气到跳脚的模样，真喂起来之后，他就停不下来了。 　　给小孩喂饭是件辛苦又麻烦的差事，给桑眠喂饭却相反。 　　薄唤之前上过一档娃综，照顾过几个小孩，他家就有个弟弟，但不管再乖巧的小孩，都没桑眠来得有趣。 　　薄唤从没见过吃饭那么乖的小孩。 　　看桑眠吃饭是一种极致的享受，桑眠能让不爱吃饭的人都愿意吃饭。 　　不知不觉被薄唤喂了一半的饭了，桑眠才反应过来，他又没吃到香香的肉。 　　而当他小心翼翼看向薄衍的时候，薄衍已经吃完了饭。 　　薄衍表情淡淡的，对餐桌上还没吃完的几人说道：“我吃完了，哥哥，我想回去看会书。” 　　薄唤应道：“好，慢点走，回去小心点。” 　　“我知道了。”薄衍说话的时候，始终没看桑眠一眼，还故意无视了桑眠投来的炽热视线。 　　等到话说完后，转身时，他有意瞥了桑眠一眼，那眼神极为冷漠，仿佛在看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 　　桑眠心咯噔一下，迟钝的他后知后觉也知道自己惹薄衍不高兴了，他还不知道薄衍不高兴的原因，本能就想向薄衍求得原谅。 　　“小……”桑眠想喊住薄衍，张开的嘴巴被一大块牛肉给堵住了，薄唤抬起的手挡住了他看向薄衍的视线，等眼前的障碍物消失后，餐厅里早就没了薄衍的身影。 　　太过松懈，在危急关头，桑眠才能想起那些让他害怕的记忆。 　　薄衍除了是最最好吃的食物之外，他还是这本书中世界，对他最具有威胁的反派。 　　他好不容易让薄衍有点喜欢他，一个不小心，不知道怎么就惹薄衍不高兴了，他的小命还是要不保！ 　　桑眠着急了，但食物喂到嘴前，他还是本能吃掉了。 　　他的小身体在座椅里不停扭动，安全带紧紧绑缚着他，让他挣扎了几下就没了力气。 　　桑霭不知道桑眠突然怎么了，站起身扶住颤动不停的儿童座椅，另只手按住小孩扭动的肩膀，疑惑道：“这是怎么了？哪里难受吗？” 　　桑眠嘴里含着饭，含糊道：“小……哥哥。” 　　“谁？”桑霭没听清。 　　桑眠顾不得细细咀嚼，费劲地将饭咽下，指着薄衍离开的方向，着急道：“小衍哥哥……” 　　桑霭明白过来，心底顷刻间醋海翻腾。 　　【你们注意到小衍离开前那个眼神了吗，被自己亲哥抢走了喂饭的活，他吃醋不高兴了！】 　　【也不是亲哥抢活，是眠眠先提出让小衍喂饭的，薄唤一出现，他转头就忘记了小衍。】 　　【啧，这样说，眠眠可真够渣的】 　　【啊啊啊我突然好心疼小衍哦，呜呜呜眠眠你还不快去找你小衍哥哥，他现在可能躲在房间里掉金豆豆呢。】 　　【知道真相后我发现了一个重点，眠眠知道自己惹小衍不高兴了，但他还是没忘记吃一口饭。】 　　【我笑死，再急都影响不了他吃饭，眠眠和食物锁死好吧！】 　　靠自己一个人是没办法从这张椅子上下去的，小丧尸太笨了，不知道该如何解开安全带，他只能扑腾着四肢，努力用肢体表达着自己的渴求。 　　“想、想去找小衍哥哥。”小丧尸冲桑霭投去可怜兮兮的眼神。 　　“小衍哥哥，小衍哥哥，你就可劲黏着你小衍哥哥吧。”桑霭的语气是凶狠的，声音是极轻的，一边要凶，一边还要顾忌着会不会吓到小孩。 　　被凶了，桑眠抿紧嘴唇，身体往另一边转。 　　椅子空间就那么点，安全带牢牢锁着他，想要将身体调整90°非常难，桑眠的身体转了一点就卡住了。 　　为了表达自己对桑霭的不配合的难过与愤怒，他将自己的脑袋使劲往薄唤那边转，拿后脑勺对着桑霭，转头就向刚认识的薄唤哥哥求助。 　　“想去找小衍哥哥。”桑眠想了想，抬起小手，双手合十捧在脸前，加上了称呼，“求求……小唤…哥哥。” 　　薄唤的心仿佛被一颗陨石击中，在胸腔里砸出了一个深坑，里面装满了对桑眠的喜爱。 　　他想，如果桑眠现在想要一颗天上的星星，他肯定也会想方设法帮桑眠弄来的。 　　薄唤帮桑眠擦干净嘴，轻声询问：“眠眠是想去找小衍吗？” 　　还是这个哥哥容易沟通。 　　桑眠抓住薄唤的手，点点头。 　　薄唤笑道：“小衍只是去看书了而已，等眠眠吃完饭了，我再带你去找小衍好不好？” 　　桑眠看看薄唤，又看看自己碗里还剩下一半的饭，肚子还没被填饱。 　　他陷入了纠结，是先填饱自己的肚子好呢，还是先去求得薄衍的原谅好呢？ 　　他纠结不已，薄唤帮他做出了选择。 　　“不吃饭，哪有力气去找小衍玩呢，眠眠觉得哥哥说的对不对？” 　　对！ 　　薄唤说的太对了，他得先喂饱自己，才有力气去哄薄衍啊！ 　　薄衍那么难对付，他要是因为饥饿失败了，他一定会后悔死的。 　　这位哥哥真是善解人意！他好喜欢！ 　　桑眠抱住薄唤的手臂，脑袋前倾，冲薄唤张大嘴巴，示意薄唤可以继续给他喂饭了。 　　桑霭看着桑眠的后脑勺，再看快笑出满脸褶子的薄唤，只觉得薄唤这笑十分的碍眼，薄唤这人哪哪都碍眼。 　　同样的，回到自己房间，说是回去看书的薄衍也是那么觉得的。 　　薄衍面前摊开一本书，已经许久没有翻页过了，他支着腮，神情淡漠，盯着平板上小孩一鼓一鼓的腮帮子，右手指尖不停敲击着桌面，节奏不断加快，这是他耐心快告罄前的信号…… 　　与小丧尸相处了没多久，薄衍就发现这只小丧尸还会恃宠而骄。 　　薄衍没发现，他自己其实也是这样的人。 　　薄衍跟小丧尸的相处间，表面看上去，每次都是薄衍主动去找小丧尸，但其实更为主动的那一方是小丧尸。 　　小丧尸像是长在薄衍身后的小尾巴，总是薄衍去到哪，他就跟到哪，片刻都不愿意离开薄衍。 　　这也是薄衍会将小丧尸当做是宠物的原因之一。 　　薄衍以为自己会腻烦，会讨厌被一只丧尸缠着，但没有。 　　或许是小丧尸那区别于其他丧尸们的皮肤，或许是小丧尸格外纯粹干净的眼睛。 　　或许其实是，他喜欢被需要，被依附的感觉。 　　自从亲眼见证家人去世之后，薄衍以为自己已经变得十足冷漠了。 　　他可以漠视任何感情，但十一岁的他还是做不到无视内心的触动。 　　当时的他拿自己还是个小孩当借口，放纵自己跟一只小丧尸捆绑在了一起，甚至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他都将小丧尸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这种感情直到现在也没办法忘记。 　　与其说是薄衍在宠着小丧尸，不如说是小丧尸在纵容他的脾气。 　　比如逼迫小丧尸不能接受别人的食物；比如逼着小丧尸抑制自己的进食本能，不让小丧尸吃他给的食物以外的所有脏东西；比如因为跟基地的人发生矛盾，遇到瓶颈时，他会将这些怒火发泄到无辜的小丧尸身上。 　　小丧尸完全接受了他的负面情绪，或许是有丧尸无法思考的原因吧，小丧尸无法理解他在不高兴什么，也从来没对他发过脾气，但让薄衍高兴的是，小丧尸至少感知得到他的情绪，而且，在他崩溃泄气的时候，小丧尸都会来哄他，尽管那些安慰的方法十足笨拙，对于正常人来说根本无效。 　　薄衍紧紧注视着屏幕里的桑眠，目光渐渐失去焦点。 　　薄衍教导小丧尸无数次，让小丧尸被迫答应他不再吃别的丧尸留下来的食物，小丧尸答应他了，可在他不能过来的时候，还是背着他偷偷吃了那些肮脏的东西。 　　那一次，小丧尸在福利院后山发现了其他丧尸剩下来的食物，这里除了丧尸猎人之外，早就没了人类的踪迹，那是一只还没腐烂的乌鸦，一半的肉还保留着，小丧尸准备开动，正好被薄衍抓了现行。 　　薄衍拿冰冷的枪抵着小丧尸的脑袋，小丧尸吓得坐在地上，毫不犹豫将乌鸦丢远了。 　　薄衍静静注视了小丧尸片刻，中途什么话都没说，在小丧尸无助的目光中，他收起了枪，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后山。 　　他听到后面跟随的脚步声。 　　小丧尸的走路姿势太独特，连脚步声也很特别，听过几次，就很容易记住他与其他丧尸的脚步声的区别。 　　薄衍能想到小丧尸迈着怎样扭曲的步伐，艰难地朝他快速走过来。 　　小丧尸做什么都是慢吞吞的，只有在追上他的时候才会快起来。 　　也正是察觉到了这一点，薄衍才会被小丧尸惯的无法无天。 　　他故意放慢了脚步，等着那只慢腾腾的家伙追上来，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抓住他的手腕。 　　“错了……不…要…生气……好不……好……我不……吃了……” 　　薄衍知道小丧尸很难开口说话，他平时只能发出“啊啊啊”的嚎叫声，这是让他最舒服的发音。 　　小丧尸每次说话都要花常人几倍的时间与艰辛，他只在两件事上会开口说话—— 　　一是急于吃到食物，二是有关薄衍的事情。 　　看啊，这只小丧尸多有心机，搅得他心神乱了，让他打破原则，摧毁了他当初想要杀掉所有丧尸的决心。 　　任谁在拥有独一无二的珍视和对待之后，都不可能舍弃它吧。 　　想要永远拥有它的念头只会变得更加疯狂。 　　那时的薄衍想，他没办法和基地的人类们建立感情，他可以跟这只小丧尸组成一个新家庭，他是哥哥，小丧尸是弟弟，他会保护小丧尸的，死亡再也不会降临在他们身上。 　　…… 　　在离开餐厅前，薄衍故意给了小丧尸那个眼神，故意将自己暴露了一点点。 　　只要一点点，他相信刻在小丧尸身体里的本能会让小丧尸做出怎样的行动。 　　薄衍期待小丧尸跟以前一样追上来哄哄他。 　　但事实是，没有。 　　那只小丧尸变了。 　　- 　　薄衍看着桑眠吃饱喝足后，才慢悠悠地往薄家出发。 　　卧室的窗户开着，他的房间正对大门，楼下传来的开门声十分响亮。 　　薄衍凝神细听，透过平板电脑传过来的声音，还能听到桑眠那熟悉的脚步声，跟以前一样。 　　桑眠走路一直都是慢悠悠的，他必须走得很慢才能维持自己的丧尸步，才不会让自己跌倒。 　　这次，薄衍清楚听到了桑眠加快的脚步声。 　　变是变了一点，但没有全部改变，至少还跟以前一样跑过来找他。 　　薄衍可以等着房门被敲响后再去门口的，但身体自己就动了，有一股力量操控着他站在门边，等待那随时都会响起的敲门声。 　　等了很久，就在薄衍以为桑眠其实不是来找他，而是跟着薄唤去了薄唤的房间的下一秒，他的房门终于被人敲响了。 　　那几声没有什么节奏感，却一下一下，彷如重锤般敲在薄衍绷紧的神经上，紧绷的弦终于断裂开来。 　　在下一次敲门声响起的时候，薄衍快速打开了门，他的动作早已迫不及待，面上还是装得十分淡定，在看到桑眠紧张的小脸时，他脸上迅速挂起了假笑。 　　“眠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桑眠满身的局促掉在了地上，他两只小手攥在一起，搅动着的不安也随着薄衍的笑容消散了。 　　薄衍没有生气吗？ 　　那他之前是感觉错了吗？ 　　“小衍，眠眠给你准备了小蛋糕哦，看了那么久的书，也该停下来休息一下，你们一起吃吧。” 　　薄唤在征得桑霭不情不愿的同意后，带着桑眠回来了，上楼之前，他特地带桑眠去厨房里拿了甜品，用来哄薄衍开心。 　　但他没想到，薄衍没有生气。 　　“谢谢哥哥，”薄衍伸手接过了薄唤手中的托盘，又对还在紧张观望的桑眠道谢，“也谢谢眠眠。” 　　【狠狠骂我这整天胡思乱想的脑子，我怎么会觉得小衍因为没给眠眠喂到饭就不高兴呢！】 　　【想想也是，给眠眠喂饭又不是什么天大的好事情，小衍哪会生气呢。】 　　【啊啊啊可是他刚才那眼神，明明含着三分失望三分生气两分凉薄和两分快来哄哄我！】 　　【你以为写小说呢，想什么呢，一个小孩哪有那么复杂的眼神。】 　　【他要吃醋也是吃眠眠的醋啊，自己亲哥给别的小孩喂饭，是我我也会吃醋。】 　　薄唤说了那段话后就没再出声，他的目光不带任何攻击性，安静地落在薄衍脸上。 　　薄唤太忙，除了学业还有繁忙的工作安排，一天到晚连轴转，很难有休息的时间。 　　薄衍在国外长大的四年里，他与薄衍难得有时间单独相处。 　　印象中，薄衍的性格完全随了他们温和的母亲，倒也不完全像。 　　薄唤没有表面看上去那般傻白甜，他跟表面看上去精明睿智的桑霭是反着来的，要不然，薄唤也不能隐藏自己，在桑霭面前隐瞒那么久，如果没有那次意外，他相信他能瞒桑霭一辈子。 　　尽管薄衍掩饰得很好，薄唤还是眼尖地看到了薄衍发红的眼眶。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薄衍刚才在房间里偷偷哭过？ 　　原来，他这个亲弟弟除了跟母亲相似以外，还跟自己有些像。 　　只是，薄衍的演技还是太拙劣了，被他轻易就看出来了。 　　毕竟是小孩，还藏不住自己的心思。 　　“眠眠，我们一起吃小蛋糕好不好？”薄衍屈膝，视线与桑眠齐平，眼里装满了笑意。 　　桑眠放松了防备，薄衍一提到‘小蛋糕’，专门装甜品的胃发出了饥饿的咆哮，他毫不犹豫点点头，小手立马就被薄衍牵住，被拉进了薄衍的房间里。 　　一个人的时候，薄衍不想再伪装自己，他回房间后就将房间内的摄像机全部关闭了。 　　观众们没有提出意见，只以为他是不高兴，想要自己冷静会才关掉的摄像机。 　　薄唤回家后就听工作人员说了这件事，当时他生出了和观众们一样的想法，现在发现了薄衍哭过的证据，他坚定认为，薄衍是想躲在房间内偷偷掉眼泪，又不好意思被人看到，所以才关掉了摄像机。 　　小孩心思敏感，喜欢桑眠，想要亲近桑眠又不肯直说，别扭成这个样子，还偷偷躲在房间里哭。 　　薄唤有些哭笑不得，忽然觉得这样的薄衍也挺可爱的。 　　弟弟都那么伤心了，他也不是不可以给他的亲弟弟创造一点机会，让他跟他喜欢的桑眠待一会。 　　薄唤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距离直播间关闭还有一个小时，他对门外的几个跟拍摄像说：“让他们单独待会吧，今天大家都累了，我跟导演说一下，你们提早收工吧。” 　　薄唤这样说，跟拍摄像哪还有意见，能早点下班，他们也乐见其成。 　　薄唤还有一些工作没处理完，看到薄衍扶着桑眠在小凳子坐下，他放心地替两小孩关上了房门。 　　关门声响起，门外的脚步声渐渐离去。 　　六寸的蛋糕对一个小孩来说太多了，薄唤给两人准备了两个小勺子，还准备了两杯山楂做的果汁用来解腻。 　　桑眠放松防备之后，眼睛就不肯从小蛋糕上挪开，一被薄衍安排坐下后，他迫不及待就想吃到蛋糕，伸出去的手捞空，放在他那边的小勺子被薄衍抢走了。 　　桑眠惴惴不安地看着薄衍，警惕心再次升起，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他跟薄衍单独待在了一起。 　　还是不知道有没有生过气的薄衍。 　　“对不起……”桑眠下意识道歉。 　　摄像机没有开启，也没有其他人在旁注视，薄衍不需要再继续伪装了，所有防备都可以松懈，薄衍脸上还是挂着不变的笑容。 　　“眠眠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桑眠实在看不懂眼前阴晴不定的家伙，大概所有的反派都是这样的吧？ 　　桑眠这样想，缓缓解释道：“我没让你……喂饭，对不起。” 　　“没关系哦，现在喂也是一样的。”薄衍将桑眠的勺子丢在一边，拿起自己的勺子，叉起一块蛋糕放到桑眠面前。 　　桑眠下意识张嘴，蛋糕迟迟没送进嘴里，他闭上了嘴巴，疑惑与不安交织，放在桌下的两只小手搅在了一起。 　　薄衍是又不想给他吃蛋糕了吗？明明都跟他说了没关系了。 　　说了没关系之后，不就证明薄衍已经接受了他的道歉吗？ 　　薄衍：“想吃吗？” 　　蛋糕在眼前不停晃动，甜腻腻的香气勾得小丧尸吞咽了好几下喉咙，他重重点了下脑袋，薄衍反而将叉子拿远了。 　　小丧尸的嘴角立刻耷拉下来，死死控制住，才没让自己扑过去，埋头去啃桌上的小蛋糕。 　　“放心，我会给你吃的。” 　　听到薄衍肯定的话，小丧尸的眼睛亮了亮，又听薄衍说：“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桑眠投给薄衍一个眼神，示意薄衍继续往下说。 　　下巴忽然被薄衍掐住，他的脑袋被迫往薄衍那转，薄衍没用太大力气，却掐得他无法转动脑袋，无法看到他心心念念的小蛋糕。 　　“桑霭和薄唤……”被那双澄澈干净的眼睛注视着，准备好的话突然卡在了喉口。 　　——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他们只是在逗你玩，我们正在上电视，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被越多人注视，就越容易被人看穿，他们知道你不是真正的桑眠后会畏惧你，只有我不害怕你，只有我可以保护你。 　　薄衍想用曾经说过一次的谎言来威胁恐吓桑眠，他相信这样说，桑眠一定会变成他喜欢的样子的。 　　但话突然停下后，他没办法再继续接上。 　　这样说出来后，只是将一个残酷的事实袒/露在自己面前—— 　　他想要桑眠跟以前一样只依赖着他。 　　薄衍喉咙滚动了好几下，终究还是将那些卑劣的想法给压制了下去。 　　他松开了手，小孩的皮肤太娇嫩了，尽管他放轻了力道，桑眠的下巴还是被他掐红了，他改用手轻轻地捧住桑眠的脸，指腹滑过眼尾，将小孩的不安和慌乱全都抹去。 　　“桑霭和薄唤不是你的哥哥，眠眠，让我当你唯一的哥哥好不好？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桑眠愣住。 　　唯一的哥哥？他难道不是桑家的孩子？ 　　桑家和薄家都认错孩子了？ 　　他跟薄衍才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 　　因为薄衍没来由的一句话，小丧尸的脑袋乱成了一团麻花。 　　薄衍的手指落在他嘴角，一句带着致命诱惑力的话落进他的心底，紧紧勾住了他的心。 　　“你听话的话，我可以让你咬我。” 第26章 　　薄衍不是丧尸猎人，也不是no.1，他的香味却具有十足的吸引力，小丧尸不知道薄衍对他的吸引力为什么那么大，他只知道，薄衍那句极具诱惑力的话抛出后，他对薄衍的渴望就再也压制不住。 　　小丧尸的身体蓦地往前倾，抱住了薄衍的手臂，小嘴一张，瞄准的方向不是薄衍手上的小蛋糕，而是薄衍的手指。 　　面对桑霭，小丧尸可以完全放心，不管他怎么胡闹乱咬，桑霭都会给他找一个合适的理由解释他诡异的行为，小丧尸感觉得出来，桑霭还没五岁的薄衍聪明。 　　正因为薄衍太聪明，小丧尸压住了想咬薄衍脑袋的冲动。 　　他不算太笨，要是咬了薄衍的脑袋，一定会被薄衍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小丧尸既害怕薄衍，又想靠近薄衍，他也不想忍耐自己，所以放弃最好吃的部分，偶尔舔舔薄衍的手指就好，薄衍要是不生气的话，能让他咬几口就是最好的。 　　小丧尸之前都是这样想的，现在听到薄衍说愿意给他咬，他高兴得不得了，这种时候还要压抑自己？ 　　不可能！ 　　可是，他这次还是失败了。 　　还没靠近薄衍的手指，嘴巴就被薄衍的掌心堵住，他的脸颊陷在薄衍张开的五指中，透过打开的指缝，他看到薄衍含笑的双眼，跟他一样稚嫩的声音却带着诡异的成熟与冷静：“不要着急。” 　　小丧尸满心不解，却还是本能地点了下头，仍抱着薄衍的手臂不肯放。 　　薄衍的手缓缓松开，将桑眠张开的嘴巴闭上。 　　“在给你咬之前，你得先答应我的要求。”薄衍说。 　　小丧尸：“什么？” 　　薄衍耐心十足，将刚才就说过一遍的话重新讲了一遍：“愿意让我当你唯一的哥哥吗？” 　　小丧尸脑袋又开始搅浆糊了，他听清了薄衍在说什么，却听不懂薄衍说的唯一是什么意思。 　　薄衍看出来了，替他解释道：“唯一就是，只有一个，仅有一个。” 　　小丧尸睁大双眼。 　　他、他果然跟薄衍有血缘关系！ 　　所以，他不是桑家的孩子吗？ 　　“你在想什么？”薄衍觉得小丧尸的反应很奇怪，戳了下小丧尸懵逼的小脸。 　　不怪桑霭经常戳小丧尸的脸，手感的确很好，小孩的皮肤娇嫩，不管是下陷还是回弹的触感都相当的舒服。 　　小丧尸如实回答：“你、你是我的……亲哥哥吗？” 　　薄衍：“……” 　　薄衍笑了，他以前就想知道，如果小丧尸能够正常思考的话，小丧尸的反应和行为会变正常吗？ 　　如今看到了答案，结果比他想象的还要有趣。 　　“不是。”薄衍选择诚实回答。 　　小丧尸犹豫了，他搅着自己的小手，眼巴巴盯着薄衍的手指，小声道：“可不可以……不要……唯一？” 　　还挺会讨价还价。 　　薄衍没有想象中的生气，他也早就想过小丧尸会给他什么答案。 　　他有想过，如果他跟小丧尸有血缘关系就好了，那样就不需要费劲思考那么多了，他跟小丧尸在一个户口本上，是要一辈子都在一起的亲兄弟。 　　但可惜他们不是。 　　让他当小丧尸唯一的哥哥不现实，先不说有个如同巨龙守护财宝一样的桑霭，桑家还有一位手段阴狠的大哥，以他现在的能力，也无法从桑家手中抢走小丧尸。 　　“可以……不要唯一吗？” 　　衣袖被拉扯了几下，薄衍垂眸，对上桑眠祈求的眼神，“小衍哥哥，可以不要唯一吗？” 　　不管几次，薄衍都无法抵抗小丧尸的撒娇攻势。 　　薄衍本就不执着于这个想法，看到小丧尸久违的对他撒娇后，他立马松了口：“可以。” 　　黑沉沉的眼眸瞬间铺开了满天星，薄衍的身影坠入这双眼睛中，被星辰包裹着，声音也不自觉变得温柔：“但是你必须听我的话。” 　　桑眠放弃所有原则，几乎是在薄衍说完话的下一秒就猛地点了好几下头。 　　薄衍笑了，终于将小蛋糕喂进了桑眠嘴里。 　　桑眠高兴地抿了抿嘴，咽下去后，拿脸蹭了蹭薄衍的手臂：“喜欢蛋糕，喜欢哥哥。” 　　薄衍叉蛋糕的手一顿。 　　小丧尸不会说太多话，薄衍给小丧尸喂过无数次食物，得到最多的便是小丧尸充满感激的眼神，只偶尔吃到特别喜欢的食物时，会对他说一声“喜欢”。 　　为了听到那声喜欢，薄衍愿意不顾凶险，闯进丧尸盘踞的城市里，只为了从那里带回小丧尸最喜欢的番茄罐头。 　　现在，不需要那么辛苦，他就能听到小丧尸对他说喜欢了，而且，说的还是—— 　　喜欢哥哥。 　　薄衍戳了下桑眠的脸颊，桑眠恋恋不舍地从薄衍手臂上抬起头。 　　薄衍：“叫我的名字。” 　　桑眠：“薄……衍。” 　　薄衍：“亲密点。” 　　桑眠：“亲密……是什么？” 　　这个词对于现在的小丧尸来说太复杂了，薄衍想了想，不打算解释那么多，换了种方法：“叫小衍哥哥。” 　　桑眠：“小衍哥哥。” 　　薄衍微笑：“加上去，把刚才那句话说完整。” 　　小丧尸觉得自己的脑子要思考过度了，跟薄衍说话好费劲，大反派是想用这种方法折磨死他吗？ 　　薄衍抚平桑眠皱起的眉心，耐心十足教导道：“喜欢小衍哥哥。” 　　桑眠：“喜欢小衍哥哥。” 　　薄衍眼里浸满了笑意，他伸出双手，左手是空着的，右手拿着一块刚叉起的巧克力蛋糕，问桑眠：“想吃哪个？” 　　桑眠毫不犹豫抱住了薄衍的左手，薄衍嘴角高高翘起，只持续了一秒又快速压下，他伸出食指，凑到桑眠嘴边，低声命令道：“只能咬半分钟，要是咬疼了我，我会立马撤走。” 　　小丧尸不清楚半分钟是多长的时间，但他理解薄衍说的后半句是什么意思，他急不可待地咬住了薄衍的食指，小心翼翼地含咬住。 　　他很想咬得再重点，最好将皮肉咬开，能吃到里面的东西。 　　可惜，他害怕薄衍，没有薄衍的命令，他不敢这么做。 　　现在能舔一舔就很幸福了。 　　他是一只知足的小丧尸。 　　小丧尸从没想过，他喜欢咬人和舔人的毛病就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吗？ 　　也没想到一个重点，薄衍为什么会主动提出给他咬，还将这个当成是条件来与他交涉。 　　如果他再聪明点，想得再深一点，或许就能早早发现薄衍的真实身份了。 　　半分钟还没到，房门忽然被人敲响，薄衍按住桑眠的下巴，逼迫桑眠张开嘴巴。 　　薄衍拿出手帕，脸上没有丝毫嫌弃，淡定地擦了擦满是口水的手指。 　　桑眠砸吧砸吧嘴，眼巴巴看着薄衍的手，无视了身后的敲门声。 　　半分钟有那么快吗？ 　　他还没咬几口呢，怎么就没了！ 　　伴着这阵有节奏的敲门声，薄衍靠近桑眠，对桑眠悄声道：“眠眠今晚留下来跟我一起睡，我可以再给你咬半分钟。” 　　桑眠眼睛亮了，迅速点了几下小脑袋，薄衍笑了笑，这才对门外的人说了声“进”。 　　桑霭原本是想自己带着桑眠来薄家的，但他因为没有及时带桑眠去找薄衍，惹桑眠不高兴了，桑眠不打算找他求助，转头黏上了薄唤。 　　桑霭后悔了，但桑眠早就跟着薄唤跑了，他想拦不敢拦，怕再惹桑眠不高兴，只能灰溜溜地回到厨房将碗筷给收拾了。 　　薄唤心机重，对小孩还是挺好的，将桑眠交给薄唤，桑霭十分放心。 　　他用了比平时快几倍的速度，迅速清洗好了碗筷，刚洗完就来接桑眠回家了。 　　“眠眠，我们回家好不好，哥哥给你准备了小蛋……”桑霭的笑容在看到小桌上的巧克力蛋糕时立刻没了。 　　这是他能想出的尽快哄桑眠开心的方法，怎么就被人抢先了呢？ 　　一定是薄唤那个混蛋！ 　　他说了那么多字，桑眠这小坏蛋连头都不愿意回，只看着薄衍，这是心神都被薄衍迷住了？ 　　桑霭再次不要脸地吃起了一个小孩子的醋，走到桑眠背后蹲下，按住桑眠的脑袋转向他，酸唧唧道：“眠眠，时间不早了，要洗澡睡觉啦，跟小衍哥哥说声再见，我们回家啦。” 　　桑眠满脑子都是薄衍那句话，脑袋在桑霭手中不停摇动：“不、不要回家！” 　　桑霭：“……” 　　桑霭微笑道：“眠眠，这是薄衍哥哥的家，不是你家哦，眠眠自己也有家呀，怎么还要去住别人家呢！” 　　桑眠听不进去桑霭的劝诫，固执道：“不要回家！” 　　他说着就挣脱了桑霭的大掌，抱住了薄衍的手臂，将脸紧紧贴着薄衍，坚定道：“不要回家！” 　　不回家就有肉吃了，他绝对不要回家！ 　　桑霭：“……” 　　桑霭：“眠眠想跟谁睡一起？” 　　这一句话，桑霭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桑眠要是敢说薄唤的名字，他一定立马冲过去掐死薄唤。 　　桑眠又蹭了蹭薄衍的手臂，回答道：“想、想跟小衍哥哥。” 　　桑霭的气顿时泄了大半，无奈道：“眠眠，你晚上睡觉不老实，会影响到小衍休息的。” 　　睡觉不老实？ 　　桑眠从薄衍手臂上抬起脑袋，不解地看向桑霭。 　　他睡觉很不老实吗？他怎么不知道。 　　桑霭见有希望，忙伸出双臂，哄道：“跟哥哥回家吧，你在这里也不能让小衍和薄唤帮你洗澡吧，你不喜欢你的房间和小床了吗，还有你的小兔子玩偶。” 　　桑霭话落下，薄衍立马出声：“小霭哥哥，我可以跟眠眠一起睡觉的，我之前不也是睡在眠眠房间吗？我可以照顾好他的。” 　　桑霭：“可是……” 　　薄衍摸了摸桑眠的脸颊，手指擦碰过桑眠的嘴唇，桑眠咬了个空，馋虫又被勾了起来，再次看向桑霭的目光非常坚定：“想跟小衍哥哥一起睡。” 　　桑眠松开薄衍的手臂，因为太急，怕站不稳，只能用四肢快速地爬到了桑霭面前，桑霭心一紧，赶紧接住了爬过来的小家伙。 　　时隔几个小时后，桑眠重新对桑霭热情了起来，小胳膊紧紧抱住桑霭的脖子，小脸贴着桑霭的脸颊磨蹭了好几下。 　　桑霭以为桑眠是改变主意了，愿意跟他回家，没高兴太久，桑眠停下动作，奶呼呼的声音响起：“想跟小衍哥哥一起睡，好不好？” 　　桑霭：“……” 　　啧，他就说小家伙怎么突然热情起来呢，还学会先给人好处再谈条件了。 　　桑霭板起脸来不说话。 　　桑眠勾住桑霭的脖子轻轻摇了摇，小脸都快挤进桑霭的脸颊里了。 　　“哥哥，哥哥……求求你！” 　　桑霭实在受不了小孩软乎乎的声音，还是用这种声音央求他。 　　早在桑眠主动抱着他贴贴的时候，他就心软了。 　　他故意沉着脸，延长桑眠跟他贴贴的时间，估算着桑眠要着急了，他才松了口：“就住一晚，明天早上我就来接你。” 　　桑眠赶紧点了下头，小嘴瞄准桑霭的脸颊，他是想咬桑霭脸一口的，但桑霭误解了他的意思，以为他是要亲过来，主动将脸贴了过来，他的嘴巴还没来得及张开，就被桑霭的脸堵住了。 　　重重的一下，分开的时候，还能听到响亮的“吧唧”声。 　　不光是薄衍，连桑眠本人都愣住了。 　　虽然没能咬到桑霭，但这是小丧尸第一次亲别人的脸。 　　这种感觉跟舔和咬都不一样，也能让他获得开心。 　　小丧尸迷茫着，小手按住桑霭乱动的脸，试探般的，又在桑霭的脸上亲了一下。 　　这下愣住的人换成了桑霭，他怔怔看着桑眠，心底仿佛有烟花轰然炸开。 　　他被桑眠亲了！ 　　桑眠主动亲他了！ 　　桑霭的耳廓瞬间就染上绯色，他板着脸，不自在道：“你可以多睡会，我明天做好早餐了再来叫你。” 　　桑眠的糖衣炮弹对桑霭来说非常管用。 　　他心甘情愿的将来接桑眠的时间延长了。 　　“你住在小衍这里可以，但是得先洗澡，身上都是臭味，把小衍的床弄脏了怎么办？”桑霭说道，“我们先回自己家洗个澡，等换身干净的衣服，我再把你送过来好不好？” 　　桑眠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心里有了答案，他下意识看向还坐在凳子上的薄衍。 　　薄衍脸上没有什么情绪，淡淡地看着他，不知为何，小丧尸能感觉到薄衍在不高兴。 　　刚才不是还挺开心的吗，这是又怎么了？ 　　桑眠心里一慌，否决了桑霭的提议：“想、想在这里……洗澡。” 　　桑霭：“……” 　　小家伙还学会蹬鼻子上脸了是吧。 　　听到桑眠的回答，薄衍的心情才稍稍好了一点，他起身走到桑霭跟前，抓住桑眠的小手，手指轻轻安抚着焦躁不安的小孩：“眠眠先回去洗澡吧，我在这里等眠眠回来。” 　　薄衍这样说，桑眠松了口气，他点点头，小手用力回握住薄衍的手。 　　…… 　　薄衍站在窗台边，看着楼下融为一体的两道身影，桑眠乖乖靠在桑霭的肩膀上，在桑眠面前的桑霭是个话痨，似乎是觉得跟小孩子能毫无负担地说出心中的话，从下楼到出门后，桑霭的说话声就没停下来过。 　　薄衍的房间在二楼，从他这个角度，能清晰地看到桑眠打在脸上的睫毛影子。 　　影子晃动了两下，忽然缩小，仿佛知道薄衍在楼上看他，桑眠抬起了眼，准确地找到了薄衍的位置。 　　两双视线猝不及防相撞，桑眠眨了眨眼，嘴角咧开，露出了一排小白牙。 　　夜风带来一股浓郁的桂花香，薄衍依旧面无表情，看着桑眠的身影消失在隔壁。 　　“小衍，在看什么呢？”门口响起薄唤的声音，薄衍收回心神，看向薄唤手中的被子。 　　薄唤笑着晃了晃被子，解释道：“这几天降温得厉害，晚上睡觉会冷，我给眠眠准备了一床被子。” 　　薄衍：“嗯。” 　　薄唤将被子放下，走到窗边，打量突然变得沉默的薄衍，他伸手碰了碰薄衍的脸颊，刚一碰上就紧张起来：“脸怎么那么烫，发烧了吗？” 　　薄衍摇摇头，对薄唤解释：“衣服穿多了，有点热，我先去洗澡了。” 　　薄唤：“要哥哥给你洗吗？” 　　薄衍身体紧绷，毫不犹豫拒绝：“不要！” 　　他说得太急，声音太大，让薄唤愣了一下，转而笑了：“小衍现在也会害羞了呀。” 　　害羞？ 　　那是什么东西！ 　　薄衍：“不要乱说！” 　　“好好好，我不乱说了。”薄唤有些可惜道，“你去年的时候还需要我给你洗澡呢，怎么今年就那么独立了，你突然长大了，哥哥有点难过呢。” 　　薄衍：“……” 　　薄唤再次征求：“真的不让哥哥帮你吗？要是摔倒了怎么办？” 　　薄衍从衣柜里扯了一套睡衣，微笑回应：“我会小心一点的，哥哥不要担心。” 　　说完，快速走进了浴室，重重将门关上，并且落了锁。 　　薄衍身上不脏，他花了很短的时间就洗完了，出来时，薄唤还在他的房间里。 　　薄衍开门时，薄唤的视线从某处收了回来，面对他时收起了凝重的表情，重新露出了一抹笑，对他解释道：“我担心你会出事，怕听不到你的呼救，所以多留了会等你出来，眠眠等会就来了，我还有些文件要处理，就不陪你一起等了。” 　　当初薄唤执意要进娱乐圈，跟薄父争执了很久，最后薄父答应了薄唤，但相应的，薄唤也要答应薄父的条件。薄唤接手了薄父的一家小公司，除了艺人这层身份之外，薄唤还是这家公司的老板，薄父要求他必须要经营好这家小公司，要是公司倒闭，薄唤就必须退出娱乐圈。 　　所以，薄唤比大部分艺人都要忙碌，这也是他特地减少了拍戏，依然忙得停不下来的原因。 　　薄唤离开了有一会，楼下才响起桑霭的声音。 　　“眠眠，不要跑，慢慢走！” 　　薄衍快速走到窗边，借着楼下的路灯，看到桑眠执拗地保持着自己的丧尸步，快速地往薄家的方向走过来。 　　桑眠走得很慢，还走得歪歪扭扭，真不知道桑霭是怎么看出来桑眠是在跑的？ 　　桑眠换了身粉色睡衣，宽松的长裤将扭曲的双腿盖住了，粉色上衣背后还有一个兜帽，白色的兔子耳朵随着他的走动左右摇摆。浅栗色的头发被风吹起，露出白里透粉的整张脸，似乎是察觉到薄衍的视线，桑眠抬起了头。 　　相同的地方，再次看到了楼上的薄衍，他再次张开小嘴，露出一排干净的小白牙，一副‘我已经洗得香香的，连牙齿都刷干净了，准备好开动了’的表情。 　　薄衍嘴唇抿起，唇线两边微微翘起很小的弧度，他冲桑眠勾勾手指，下一秒，小孩眼里的光芒盖过了路灯的光，比月光还要明亮。 　　“眠眠！”桑霭震惊看着桑眠又加快了不少的脚步。 　　在遇到薄衍之前，桑眠不管做什么都是慢吞吞的，就连吃最喜欢的食物也是细嚼慢咽的，他从没看过桑眠那么积极主动，走路那么快过。 　　薄家那臭小子到底给他家小孩下了什么药啊！这么上头！？ 　　桑霭今天不知道第几次心里泛酸，亲眼看过无数遍，再次看到桑眠扑向薄衍的时候，他的眼睛还是被刺痛了。薄唤站在门口，贴心地替两小孩关上了房门，阻隔了桑霭的视线。 　　山迂～息～督～迦Ｅ 　　桑霭沉下脸来，瞪着不看眼色的家伙：“喂，我跟眠眠还有话没说呢。” 　　“有什么事明天可以说，时间不早了，让他们休息吧。”薄唤说道。 　　桑霭：“我不知道时间不早了吗，用你说。” 　　“嗯，是我多嘴了，抱歉，不要生气了。”薄唤笑笑，眼睑下的青黑在灯光下十分明显，他声音带着疲倦，又带着几分哄人的味道。 　　桑霭上次听薄唤用这种语气说话，还是对着桑眠这样说的。 　　薄唤是将他当成小孩来哄了吗？ 　　桑霭瞅了眼薄唤眼下的黑眼圈，眉头微微蹙起，到口的关心被他生生压下，他“哼”了声，招呼也不打就往楼下走。 　　薄唤追了几步，问道：“要走了吗？” 　　桑霭头也不回道：“你眼瞎吗！” 　　薄唤：“那，明天见。” 　　回应薄唤的是渐弱的脚步声和重重的关门声，室内恢复了安静。 　　薄唤站在灯光亮处，全身被明亮的灯光照亮，眼底却弥漫着一片暗色。 　　…… 　　薄衍这次故意没到门口迎接桑眠，桑眠进门时，他依旧站在窗户边，看着桑眠朝他艰难地走过来，看着房门被薄唤拉上。 　　为了不让桑眠看到脚上的伤疤，桑霭给桑眠准备的裤子都是长裤，这条裤子有点长，桑眠的脚踩到了裤脚，他停下了脚步，将裤子拉了起来。 　　脚上的伤口露了出来，薄衍神色紧绷，再也没办法维持淡定，他快速走到桑眠面前，手刚扶住桑眠的肩膀，就被桑眠反手抱住了。 　　刚洗过吹干的头发蓬松柔软，像团浅栗色的棉花，落在了薄衍的手臂上，被热气蒸腾，又被风吹过的脸颊通红一片，在与薄衍手臂磨蹭间鼓起了一团红色的小肉球。 　　薄衍心里痒痒的，没忍住，伸手在那团红色肉球上戳了下，肉球的主人抬起了脑袋，冲他缓慢眨了下眼睛。 　　薄衍有种做坏事被抓到的心虚感，然而，桑眠显然没有意识到薄衍做了坏事，他主动将脸颊凑近了点，抓起薄衍的手指，往自己的脸上戳了好几下。 　　触碰到桑眠软肉的指尖也开始发痒，薄衍任由小家伙动作，问道：“你在做什么？” 　　薄衍的声音不冰冷，还带着一股让人安心的感觉，桑眠放低了防备，也忘记了对薄衍的那点害怕，慢吞吞解释：“小衍哥哥……戳我一下，我可以咬你手指……一次吗？” 第27章 　　桑眠做这笔买卖之前就没想过薄衍会不答应。 　　他很聪明，看出来薄衍很喜欢他的脸颊，如果能咬薄衍一口，让薄衍戳他脸颊多少下都没关系。 　　见薄衍迟迟不回答，小丧尸的机灵劲忽然上线，他操控着薄衍的手指，往自己脸颊上使劲戳了戳，快要将脸颊戳烂了，才小声改了要求:“咬小衍哥哥一下，戳……多少次……都可以，好不好？” 　　这笔买卖怎么看，都是桑眠亏了。 　　“不好。”薄衍故意要逗桑眠，手指蜷起，灵活地逃脱了桑眠的控制。 　　桑眠的眉眼立刻耷拉下来，他看着薄衍的手，不敢再抱住，小手不安地搅动。 　　为了达成自己的愿望，他大胆了起来，狠狠吞咽了好几下喉咙，才支支吾吾道：“小衍哥哥刚才……答应我了，说只要……我留在这里……睡觉，就再给我咬……半分钟。” 　　这一番磕磕巴巴的话直把薄衍说愣住了。 　　薄衍以为自己能听到小家伙可怜兮兮地央求他，让他意外的是，这只小丧尸忽然变得聪明了起来。 　　可是，明明小丧尸才是占理的一方，不管是表情还是语气，小丧尸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他生气似的。 　　“我是说过这样的话。”薄衍话刚出，桑眠陡然挺直腰板，小胸脯跟着往前挺了挺，气焰终于上来了一点，脸上飘起了几丝得意，仿佛在说—— 　　看啊，你都承认了，所以你不能耍赖皮！ 　　薄衍压住笑意，话锋骤然一转：“可是，你没有听我的话，所以我要收回这句承诺。” 　　小丧尸惊讶地睁大双眼。 　　他没有听话吗？ 　　他努力回忆洗澡前，薄衍跟他说了些什么，他哪里没做好，让薄衍不高兴了…… 　　桑眠小脑袋低垂着，自然卷起的睫毛也因为他急速下降的情绪而耷拉下来，没精打采地盖住了黑眸，在脸上投出两道深色的阴影。 　　薄衍玩够了，正要出声告诉小丧尸，他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手刚伸出去，还没碰到桑眠，桑眠忽然抬起了头，他快速弯曲了手指，指尖险险擦过桑眠的鼻子。 　　眼前有一道沉重阴影覆盖下来，薄衍感觉自己的脸颊仿佛被一片轻柔的羽毛扫过，痒痒的，那感觉稍纵即逝，快得他不去注意就会被忽略。 　　桑眠的脸近在咫尺，他脸上的绯红还没消下去，似乎是在亲了薄衍之后，这颜色又加深了不少。 　　小丧尸是第一次看到薄衍发呆，以往薄衍没什么表情的时候，他看过去时，薄衍的眼睛也会流露几丝情绪，但现在是完全僵住了。 　　这是怎么了？ 　　小丧尸歪了下头，伸手在薄衍眼前晃了晃。 　　以往他敢这样做，薄衍早就一巴掌打掉他的手，可他晃了好几下，薄衍都没有反应。 　　他不会把薄衍亲傻了吧！ 　　小丧尸瞳孔收缩了下，心脏怦怦乱跳。 　　他要真有这样的魔力，他一定会将薄衍亲死，亲到薄衍一辈子都不能动了，他就将薄衍藏起来，饿了的时候就拿出来舔一舔。 　　薄衍终于回过神来，抓住桑眠晃动不停的小手。 　　他绷紧脸，狠狠吐出憋了已久的一口气，质问道：“你刚才那一下是什么意思？” 　　桑眠没听出来，薄衍问这话的时候，声音在轻微颤抖。 　　桑眠：“我以为……你是想要……我亲亲。” 　　他想来想去，都想不到自己哪里没有听薄衍的话。 　　他勇敢跟桑霭哥哥提出要住在这里，就连桑霭哥哥带他回去洗澡，他都是征得了薄衍的同意的，会让薄衍不高兴的，他能想到的只有—— 　　他没有经过薄衍的同意，就亲了桑霭。 　　小丧尸一想到这个可能，就迫不及待地亲了薄衍，他以为这样就能让薄衍开心起来。 　　从没想过，他亲桑霭为什么需要征求薄衍的同意？ 　　而且，薄衍也没有跟他说过，不能亲除了薄衍以外的人。 　　“谁要你的亲亲了！”薄衍脸霎时阴沉下来，没被头发挡住的耳朵通红一片。 　　这是他第一次在小丧尸面前慌乱无措。 　　他才没有期待小丧尸的亲吻呢，就算在看到小丧尸主动亲了桑霭之后也没有。 　　他那点不爽早就因为小丧尸的听话而消失了，他才不是什么无理取闹的人。 　　桑眠低下脑袋，难过地搅着自己的小手，小声道歉：“对、对不起。” 　　趁着桑眠看不到，薄衍抬手，狠狠揉了一把自己的脸，冷风从打开的窗户灌入，将他吹得清醒了点。 　　看着桑眠头顶被风吹得翘起的浅栗色呆毛，他的心情渐渐平复了下来，也察觉到自己刚才的语气有问题。 　　桑霭给桑眠换的睡衣里面加了薄绒，在这个季节刚刚合适。 　　只不过，桑眠天生畏寒，秋季的晚上，温度比白天要低十几度，被风这么一吹，身体忍不住开始打颤。 　　薄衍看到了，起身将窗户全部关闭了，桑眠的身体还在抖，他回到桑眠身边，朝桑眠伸出手。 　　熟悉的手指出现在眼前，桑眠不可置信地抬起头，薄衍脸上的冰冷褪去，还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但桑眠感觉到了，薄衍没有不高兴。 　　一个想法刚冒了出来，立马就实施了。 　　桑眠“啊”了声，咬住了薄衍的食指和中指。 　　薄衍：“……” 　　薄衍冷笑出声：“我让你咬我了吗？” 　　薄衍不是让他咬上去吗？ 　　那为什么要伸手过来，是在故意逗弄他吗？ 　　桑眠眨眨眼，恋恋不舍地松开了薄衍的手指，他舔舔嘴唇，没有诚意地道歉：“对不起。” 　　话音落下，他的腰就被抱住了。 　　五岁和三岁的小孩身高差距不会太大，‘桑眠’从小被虐待，身形要比同龄的小孩瘦弱太多，他被薄衍轻轻松松地抱了起来。 　　跟桑霭和薄唤那几个大人相比，薄衍还是太瘦弱了。 　　小丧尸还没试过并不坚实宽厚的怀抱，他总觉得薄衍会一个不慎将他摔在地上。 　　因此，他格外谨慎地回抱住了薄衍，两只胳膊紧紧环抱住薄衍的脖子，整个身体都挂在了薄衍身上。 　　反客为主这一套倒是被他学精了。 　　薄衍停下脚步，拿下巴撞了撞趴在他肩膀上的小孩，说道：“桑眠，我没让你抱我。” 　　脑袋被撞了好几下，桑眠也不敢放手，颤抖着道：“我、我想……抱着你。” 　　说完，抱着薄衍脖子的手紧了紧。 　　薄衍：“……” 　　小丧尸其实想说“我怕你会抱不住我”，聪明劲及时上线，他直觉这样说，薄衍会立刻将他丢在地上。 　　他又补充道：“我、喜欢跟……小衍哥哥抱抱。” 　　这样说，薄衍一定不会放手了吧？ 　　薄衍：“……” 　　薄衍不再说话，将桑眠放到了自己床上，拉过薄唤给桑眠准备的那张粉腻腻的被子，将桑眠严严实实地包住，没过一会，桑眠的身体终于停止了颤抖。 　　整个身体都被被子盖住，薄衍只给桑眠留了一张脸，刘海被被子压住，头发因为被拉直，发尾刺到了睫毛，桑眠不舒服地眨了眨眼，他想伸手剥开碍事的头发，薄衍的命令立刻就下达了：“不许动。” 　　桑眠像一台听话的机器，立刻停止了乱动。 　　“头、头发，痛……” 　　薄衍注意到了，伸手将桑眠的碎发拨开，压进了被子里。 　　薄衍在帮桑眠整理头发，桑眠的眼睛跟着薄衍的手四下乱转，小鼻子疯狂抽动，鼻尖撞到了薄衍的手好几次，他心虚地盯着薄衍，没在薄衍脸上看到不对劲，这才放下心来。 　　只是，薄衍刚洗过澡，牛奶沐浴露的气味比分开前还要浓厚，勾得他移不开眼睛，刚被填饱的肚子发出无声的嚎叫。 　　明明说好了要给他咬手指的，怎么就反悔了呢。 　　桑眠抿紧的唇线两边往下一压，整张小脸即将委屈泛滥。 　　薄衍将桑眠的表情尽收眼底，帮桑眠整理好了头发，手指没有撤走，隔着一段距离，沿着桑眠的眉眼往下滑，落到鼻尖的时候，弹指轻轻敲了下桑眠的鼻子。 　　桑眠下意识要伸手，想起薄衍的命令，藏在被子下的双手乖乖地抱在一起，委委屈屈地看向薄衍。 　　不给他咬手指就算了，还打他，这个反派果然很坏！ 　　薄衍按住桑眠的嘴角，强行将下压的唇线弯成上翘的弧度，他的嘴角也弯起同样的弧度，说道：“咬吧。” 　　之前还很果断的小丧尸犹豫了，他不确定这是不是薄衍再次给他下的套，他咬了后，薄衍会生气吗？ 　　薄衍笑了，他戳了下桑眠的脸颊，问道：“不想咬了是吧？” 　　桑眠赶紧摇了摇小脑袋。 　　薄衍连续戳了好几下桑眠的脸，直把桑眠的脸颊按得通红一片他才满意了，轻声道：“咬吧。” 　　声音太轻了，以至于容易忽略了这两个字里含着的宠溺与诱哄。 　　薄衍本人没有察觉到，桑眠也没有。 　　桑眠小心翼翼咬住薄衍的食指，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薄衍，静静观察着薄衍，只要一看到薄衍的脸色变了，他会立马松开嘴。 　　观察了好久，也咬了好久，距离约定的半分钟早就过去了，薄衍没有出声提醒，桑眠也早就忘记了时间。 　　薄衍的态度变得温和下来，他渐渐放下了防备，真正开始享受自己的夜宵，开心地吮吸着薄衍的味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薄衍感觉自己的食指都快没知觉了，他接住桑眠倒下来的身体，将已经睡着的家伙放平在床上。 　　即使已经沉沉睡过去了，桑眠还不愿意放过他的手指，他试着拔了一下，指关节被桑眠的牙齿咬住，他轻轻转了一下，没有惊醒桑眠，这才用了力气，将手指解救了出来。 　　他的食指在长时间的‘折磨’下早就发白起皱了，他动了动食指，刚才已经没有知觉的手指恢复了一点力气，直到这会，痛觉才迟钝地爬了上来。 　　薄衍的视线从仍发白的手指转移到桑眠的脸上。 　　桑眠在睡梦里抿了好几下嘴唇，小脸弥漫着餍足。 　　这只小丧尸倒是非常享受，折磨得却是他。 　　薄衍在床边蹲下，静静看着熟睡的桑眠。 　　人都是有嫉妒心的，薄衍有一副强壮的身体，极佳的体能和优秀的天赋，他变得越来越强，接受的目光便越来越多，他知道自己不可能获得百分百的赞美声，这一百之中肯定还包括了质疑、嘲讽和嫉妒。 　　在还没成为no.1之前，薄衍被基地里同寝室的舍友穿了无数次小鞋，那时年纪尚小的他还尚存着几分心高气傲和单纯，在被几个人联合诬陷后，他接受不了同伴们或嘲讽或同情的眼神，一气之下离开了基地。 　　那是他跟小丧尸待得最长的一段时间，他忘记具体有多久了，但肯定超过了一个月。 　　他每天跟小丧尸待在一起，从基地里带出来的东西吃完了，他就独自去附近还没被搜刮过的地方找寻物资。 　　那时的他没想过，靠他自己一个人，每次都能幸存下来吗？ 　　但他是幸运的，那几个月里，他除了几个皮外伤之外，没有受更严重的伤。 　　小丧尸每晚都会比他这个早出晚归的人还要先睡着，他忍着身上刚得到的新伤，躺在小丧尸隔壁的小床上。 　　这张小床对他来说太小了，他只能屈起双腿，蜷缩着身体睡觉。 　　身体得不到放松，身体上的疼痛每时每刻都在折磨着他，但他从来没对小丧尸说过。 　　就着头顶照下来的月色，他在静谧的晚上，看了小丧尸很多个夜晚，就着小丧尸恬静的睡颜才能安心入睡。 　　…… 　　在又一次单独搜寻物资的时候，薄衍差点没回来，他在一个下水道里躲了两天，靠着最后的意志力回到了他跟小丧尸的家，一回来他就昏倒了，不知道睡了多少天，醒来时，小丧尸蹲在他床边，静静地看着他。 　　奇怪的是，他能在小丧尸的脸上看到担心的表情。 　　在他昏迷的这些天里，小丧尸没有将他吃掉。 　　只是，他的十根手指都被小丧尸给嘬痛了，动一下都觉得痛。 　　捕捉到小丧尸心虚的眼神，他捂着脸笑了好半天。 　　为他盲目做下的决定没有造成最坏的结果而开心，为他的猜测得到证实而开心。 　　他拥有了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小丧尸。 　　小丧尸很开心薄衍能一直陪伴他，但薄衍并不能一直陪在小丧尸身边。 　　当初从基地出来，薄衍对小丧尸说：“我们一直在一起吧，就你跟我，你做我的弟弟，我当你的哥哥，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就我们两个人。” 　　他说的是两个人，他一直将小丧尸当成人类来看待。 　　小丧尸听不懂，但是点头回应了他。 　　薄衍庆幸的是，幸好小丧尸听不懂，不然小丧尸知道他食言了，一定不会再理他的。 　　这一次九死一生的经历过后，薄衍知道自己不能再懈怠下去了，以他现在的能力，还不能保护和照顾好小丧尸。他必须在基地里接受所有的课程，成为人类里的第一才有能力保护好他跟小丧尸，才能实现当初许下的承诺。 　　因此，薄衍和小丧尸做了道别，约定继续每个月会来看望小丧尸，独自一个人回到了基地里。 　　再次受到针对和嘲讽，薄衍已经学会了承受和反击，有一份新的信念在支撑着他走到现在…… 　　不管过去多久，隔了两个世界，记忆中小丧尸的脸还是那么清晰，薄衍也只记得小丧尸10岁时候的模样，跟桑眠这张脸重合，除了过于稚嫩之外，其他都能对应的上。 　　…… 　　不知道蹲了多久，薄衍起身时，感觉自己的双腿都麻了，他艰难地走了两步，关掉了房间内的大灯，又艰难地走回了床边，在桑眠身边躺下。 　　过去很久，双脚还是麻的，薄衍莫名想到了桑眠受伤的那只脚。 　　别人都觉得桑眠的走路姿势好笑，薄衍一想到桑眠这副身体受过伤，只会觉得心脏发紧。 　　他只不过蹲了这么点时间就觉得走路难受，当时的桑眠需要忍受怎样的痛苦呢？ 　　尽管疼痛都让‘桑眠’来承担了，薄衍还是会觉得心口难受。 　　夜深人静的此刻，他终于领悟了桑霭为什么不让桑眠下地自己走路的原因了。 　　以至于熟睡中的桑眠朝他压过来的时候，他不像之前那几次做出反抗，任由桑眠抱住他的手臂，咬住他的肩膀，在这阵轻微的磨牙声中渐渐睡了过去。 　　- 　　这么多年来，小丧尸从没睡过那么舒服的一觉。 　　他在最爱的奶香中醒来，嘴里被喜欢的味道充斥着，仿佛他在睡梦中含了一整晚棒棒糖。 　　对他来说，薄衍就等于棒棒糖。 　　但是怎么可能呢，薄衍肯定不会让他咬一整个晚上的。 　　桑眠缓缓睁开眼睛，下意识抬手擦了擦自己嘴角的口水，脸颊压在一个陌生的东西上，这触感不是他小床的床垫。 　　桑眠猛地坐了起来，睡得翘起的浅栗色呆毛在头顶左右摇摆，他怔怔看着跟他躺在一张床上的薄衍。 　　薄衍浅蓝色的睡衣上都是口水的痕迹，还非常明显。 　　肩膀、肚子、手臂都有，最过分的是，薄衍脸颊上有很明显的牙印，薄衍的脸很白，牙印那块位置却是发红肿胀的。 　　始作俑者是谁，比一下牙齿就知道了。 　　桑眠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不需要比对他就知道，这一定是他干的。 　　小丧尸那并不聪明的小脑袋在一秒内想了无数种应对方法，都在感觉到薄衍快要醒来时被否决掉。 　　他赶在薄衍睁开眼睛前，眼睛一闭，仰倒在床上，又开始了他的装死大法。 　　薄衍还没清醒就感觉到脸颊泛起的阵阵疼痛感，他伸手一摸，在自己脸上摸到了深浅不一的痕迹。 　　不用照镜子，薄衍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昨晚睡得昏沉，薄衍也能感觉到桑眠压在他身上，在他好多个地方啃咬个不停。 　　薄衍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想，这样的桑眠真像一只仓鼠，不知疲倦地啃咬他，是为了给即将到来的冬天囤积粮食。 　　毫无意外的，他梦到了一只非常独特的丧尸仓鼠，仓鼠脸上还长了桑眠的脸。 　　听上去十分诡异，但在梦中亲眼见到，薄衍觉得这样的桑眠也挺可爱的。 　　薄衍清醒过来，快速坐起身，很快就在床尾找到了桑眠。 　　睡觉能从床头睡到床尾，桑眠这睡相也是无敌了。 　　薄衍有些好笑，凑到桑眠身边，替桑眠拉好了上衣，将露出的小肚子盖上了，他盯着桑眠好一会，才伸手戳了一下桑眠的脸颊。 　　桑眠一颗小心脏跳得厉害，如果薄衍此刻再靠近一点，一定能听到他剧烈的心跳声。 　　他屏住呼吸，藏在眼皮下的眼球不安地滚动不停。 　　小丧尸一直以为自己的装死技术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谁也无法看破他的伪装。 　　可他不知道，从他第一次装死开始，不管是人类、丧尸还是动物们，他都没有骗到过。 　　包括这次，薄衍在靠近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在装睡。 　　醒了不睁开眼睛，为什么要装睡？ 　　薄衍故意等了会，桑眠知道他过来了，还是坚持装睡，他越看越好笑，作弄的手没有停下来过。 　　从一开始温柔的触碰到后面一次比一次要用力，桑眠仍然坚持装睡。 　　薄衍也不想打扰桑眠的小游戏，他玩够了桑眠的脸，下床去浴室洗漱。 　　浴室内的水声响起的下一秒，桑眠就从床上弹了起来，他揉揉自己疼痛的脸颊，小声冲着浴室的方向说了句“小坏蛋”。 　　当着薄衍的面，他肯定是不敢骂的。 　　薄衍是真的敢下手，小丧尸有些委屈，一想到他咬了薄衍那么多下，薄衍还回来也是应该的。 　　毕竟他已经答应过薄衍，他咬薄衍一下，薄衍可以戳他脸颊很多次。 　　小丧尸的心很大，自我安慰了一番后就又开心了。 　　小手摸到了一块湿湿的位置，桑眠捏了捏手指，低头一看，他身边的床单有一块非常明显的口水印子，很新鲜，是他睡醒前滴上去的。 　　桑眠脑袋轰然炸开，一边在心底叫着完蛋了，一边快速地抓起床头柜上的纸巾，囫囵将床单上的口水擦干净。床单是深蓝色的，即使擦干净了，还留有痕迹。 　　小丧尸盯着那块湿痕，抱着被子，又开始思考等会薄衍要是找他算账的话，他该怎么跟薄衍道歉？ 　　听到浴室里水声停下，他的小心脏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他赶紧拉过被子，将那块痕迹遮住，只要看不到，应该就能瞒过去。 　　薄衍这张床跟桑眠那张带着滑梯的小床比起来高了很多，桑眠艰难地从床上爬了下去，将手上湿湿的纸巾团吧团吧捏成一团，丢进了书桌边的垃圾桶里，眼角余光瞥到一抹熟悉的白色物体，桑眠的脚步停住，再次转过身，看向垃圾桶里的白色东西。 　　那东西的半张脸出现在黑色垃圾桶里，剩下半张被桑眠刚扔进去的纸团给盖住，可桑眠还是能认出，这是他送给薄衍的小白狗。 　　这是他给薄衍的第一份礼物，为什么会在垃圾桶里？ 　　薄衍从浴室里出来，下意识往床上看去，进浴室前还好好躺在床上装睡的小家伙不见了，视线一转，他看到了站在书桌边正在发呆的桑眠。 　　房间内窗门紧闭，没有风，不受影响，浅栗色的呆毛高高翘起，十分惹人注目。 　　薄衍看得好笑，手有点痒，刚想开口，顺着桑眠的视线看到了桌边的垃圾桶。 　　那一瞬间，脑中忽然闪过一段记忆。 　　他脸上的笑容骤然僵住，前进的步伐停止，心跳在这一秒内攀升到一个非常可怕的数值。 第28章 　　就算被丧尸群包围，死亡即将降临前，薄衍都没有心慌害怕过。 　　这种情绪只在他身上出现了三次，第一次是全家被丧尸杀了后，第二次是不得不跟小丧尸分开，第三次是现在。 　　薄衍的嗓子在此刻像是被一团厚实的棉花堵住，发不出声，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向桑眠解释这件事。 　　安静的房间内骤然响起门把手往下压的声音，门被人从外推开了。 　　今天是《崽崽出发吧》第二期的最后一天录制，昨晚薄衍关掉了房间内的摄像机后就没有再开启过。 　　桑霭担心两小孩还在睡觉，所以没有敲门就打开了门，看到站在房间里已经醒过来的两小孩，桑霭笑了笑：“你们都睡醒了呀。” 　　薄衍下意识看向墙壁上的挂钟，时间正好指向了八点钟，桑霭会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 　　哒哒哒的脚步声响起，这是桑眠第一次没有走丧尸步，以让人震惊的速度扑进了桑霭怀里。 　　桑霭、薄衍，连同桑霭身后的跟拍摄像都愣住了。 　　桑眠在桑霭的怀里一拱一拱，扒拉着桑霭的衣袖，仰起头，焦急道：“哥哥……抱，哥哥抱！” 　　桑霭回过神来，紧张取代了满心的欣喜，他蹲下身，仔细检查桑眠的身体，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疼？” 　　桑眠这几天对桑霭太冷淡了，不怪桑霭的反应会是这样。 　　小家伙莫名其妙热情起来，弄得桑霭开始紧张，以为桑眠是哪里受伤了所以才会向他撒娇求助。 　　桑眠摇摇小脑袋，抱住了桑霭的脖子，他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一遍遍说着“哥哥抱”。 　　【谁说眠眠不会正常走路的，这不是走的挺好的！以后谁敢质疑我眠崽走路难看不会走路，我第一个不服！】 　　【呜呜呜一大早就那么甜，一大早就让我羡慕死真的好吗？】 　　【眠眠昨晚是在小衍这里睡的呀，昨天提早关播我都不知道，可恶，好想知道这段剧情啊！】 　　【小孩子果然还是离不开家长，这才分开了一晚上而已，眠眠就那么黏哥哥了。】 　　桑霭也是那么想的。 　　昨天听桑眠说想要留宿在薄衍这，他心里一万个不愿意。 　　分开了一晚上就能得到一块软糯的小年糕。 　　桑霭觉得，如果桑眠每次都能黏着他，以后也是可以偶尔让桑眠留宿在别人家的。 　　“哥哥抱！”桑眠脑袋埋在桑霭的肩膀里，努力从桑霭身上汲取温暖与安全感 　　桑霭一直不配合他，他不禁紧张起来，害怕他昨天太过任性，桑霭会不想要他了，一想到这种可能，他就着急得不得了，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 　　桑眠很少哭，这么多天相处下来，桑霭就没看过桑眠掉过眼泪，就算是被他凶了之后也没有，顶多眼眶发红一下。 　　要是换做其他小孩，怕是早就哭过几百回了。 　　因此，桑眠的眼泪十分珍贵，此刻听到桑眠的哭腔，桑霭哪还顾得了那么多，赶紧抱住桑眠哄道：“好好好，哥哥抱你，不要哭！” 　　桑眠哼哼唧唧：“哥哥，我……饿了。” 　　桑霭笑了，拍拍桑眠的小屁股：“好，哥哥给你做了面条，我们回去吃饭好不好？” 　　桑霭抱着桑眠站起身，看向房间内盯着他们一言不发的薄衍，问道：“小衍，我不知道你哥做了早餐，我做的时候也做了你的那份，你是想跟你哥一起吃，还是跟我们一起吃？” 　　不知为何，桑霭说完话之后，很明显感觉到怀里的小身体在颤抖，他没想太多，以为桑眠是冷了。 　　最近天气转凉，气温下降得迅速，早上温度偏低，桑眠只穿一件衣服确实会冷，他掀起外套将桑眠裹得严实，薄衍的声音飘了过来。 　　“小霭哥哥，我和我哥哥一起吃早饭，你赶紧带眠眠回去吧，早上有点冷，眠眠只穿这么一点，要是感冒就不好了。” 　　薄衍想开口挽留桑眠，但看到桑眠那么害怕他，挽留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而且他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跟桑眠解释。 　　有一位如此关心桑眠的小哥哥，桑霭替桑眠觉得开心。 　　他跟薄衍说了再见，没有注意到，昨天还黏着薄衍不放的桑眠，今天连一句道别都没有跟薄衍说。 　　薄衍从浴室出来后，就站在原地没有移动过。 　　桑霭带着桑眠走了，跟拍摄像也已经离开，工作人员离开前要帮他把房间内的摄像机打开，他跟工作人员说要换衣服，等会他自己会打开的，工作人员没有怀疑，出门前还贴心地帮他带上了门。 　　估算着下楼的时间，薄衍缓缓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抱在一起的一对兄弟，桑霭不知道跟桑眠说了什么，一直趴在桑霭身上当乌龟的桑眠终于抬起了小脑袋，冲桑霭笑了起来。 　　这个角度，桑眠半张脸都被桑霭挡住，无法看得那么明显，但薄衍能想到，桑眠两边嘴角一定露出了两颗梨涡。 　　桑眠的身影消失在隔壁，连跟拍摄像都已经进去了，薄衍才缓慢地收回视线。 　　他走到书桌边，与垃圾桶里只露出半张脸的白色小狗对视。 　　不知道对视了多久，薄衍才蹲下来，手指推开压在小狗脸上的一团纸巾，指尖触碰到潮湿的纸巾时顿住，他将那团纸巾拿了起来。 　　薄衍记性很好，他不记得自己有用过那么多的纸巾，还将纸巾揉成团扔进垃圾桶里。 　　那一定是桑眠做的，而且是刚丢进去的，不然，桑眠不会莫名其妙一大早就站在垃圾桶前发呆。 　　薄衍视线在房间内转了一圈，落在床上，第六感上线，他走到床边，掀开堆积在一起的两床被子，在床单上发现了被桑眠埋藏起来的证据，跟他睡衣上的口水印都是出自同一人，只不过，床单上的痕迹比他睡衣上的要大上很多。 　　薄衍在浴室洗漱时，从镜子中看到了睡衣上几块口水印，那时他还在想，出来后一定要找桑眠算账，他都已经想好了该怎么算账，才能看到桑眠吃瘪的表情，怎样才能让桑眠用可怜兮兮又可爱的模样求他。 　　可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薄衍攥紧手中的纸团，走回到书桌边，他将小狗捡了起来，把那团被揉皱的纸巾重新丢回了垃圾桶里。 　　萨摩耶露出憨态可掬的笑，当初从桑眠那拿到这只小狗的时候，薄衍就觉得这只小狗有些眼熟，只不过当时的他没有认真看过，现在一看，他在小狗的笑脸中发现了桑眠的影子。 　　薄衍性情凉薄，只对自己在意的人上心，他有重度洁癖，不接受别人给的任何东西，当初他收到小狗玩偶没多久就将它丢了，是因为他的洁癖犯了。 　　如果他早知道桑眠就是小丧尸的话，是绝对不会将小丧尸送的礼物丢了的。 　　薄衍的手缓缓收紧，萨摩耶的笑脸被他揉皱，笑容变得苦涩，像是在无声嘲讽着薄衍。 　　手指收缩间，薄衍看到了自己手上出现了几抹黑色，他换了只手抓住小狗，他的手指上沾满了黑色墨水，想到什么，他将小狗翻转过来，看到了小狗后脑袋上星星点点的墨痕，他重新看向垃圾桶里，刚才重新丢进去的那团纸被底下的黑色墨水打湿，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垃圾桶里，静静躺着一支断裂的钢笔，墨水是从断裂处流出来的。 　　薄衍缓缓蹲下，眉心狠狠皱起。 　　他想起了桑眠送他这份礼物时的样子，明明是送礼物的，却摆出了极低的姿态，几乎是哀求般希望他能收下这份礼物。 　　小丧尸经常送他礼物，有时候是在路边随手摘的野花，有时候是在废墟里捡到的一块形状好看的玻璃，都是一些不值钱的东西，薄衍都好好地珍藏起来了。 　　这是他跟小丧尸的新世界，在这个世界，小丧尸第一次送他礼物，却被他无情地丢弃了。 　　他不想去想，小丧尸在垃圾桶里看到这只小狗时，会有多伤心。 　　- 　　桑眠一回到家里就被桑霭放进了他的专属座椅里，桑霭很快就端来了面条。 　　他脑子转个不停，想着在薄衍房间发生的事情，嘴巴还不忘记吃下桑霭喂过来的食物。 　　“眠眠，吃点蔬菜。” 　　桑眠乖乖吃下一勺切碎了的西蓝花，因为吃到好吃的东西露出幸福的表情，实则内心焦躁不安。 　　小丧尸不知道在今天之前，他已经咬过薄衍好多次了，他只以为今天是他第一次咬薄衍。 　　想到薄衍脸上，额头，脖子上的咬痕，小丧尸就觉得害怕。 　　薄衍那么聪明，一定会发现蹊跷之处。 　　薄衍现在肯定在思考，一个三岁小孩为什么那么残暴？ 　　下嘴为什么如此之狠！ 　　哪个小孩会这样做呀，他是一只小丧尸的秘密果然还是瞒不住了吗。 　　所以薄衍早上才会将他送给薄衍的小狗玩偶丢进垃圾桶里。 　　那么可爱的小狗，谁会忍心丢掉呀，他一定是惹薄衍生气了，薄衍才会做出那么狠心的事情。 　　呜，他这次是真的死定了！ 　　“眠眠，吃块肉肉。”桑霭的声音自头顶响起，看到眼前做成小圆球的猪肉碎，桑眠心中苦恼翻腾，毫不犹豫吃掉了它。 　　他一边咀嚼着迷你版狮子头，一边思考该用什么方法来补救。 　　新长的脑子还是不够聪明，想了半天，劲往坏处想。 　　桑眠又将薄衍彻底黑化后的剧情想了一遍，再次清晰地想起这些事，想到他以后的结局，他的身体就忍不住发颤。 　　桑霭发现了，他摸了摸桑眠的额头，奇怪道：“很冷吗？” 　　他一回来就给桑眠穿了外套，餐厅里窗门紧闭，还有刚做完饭留下来的热气，照理来说，桑眠不应该会觉得冷了，怎么一直在发抖呢？ 　　桑霭的手从他额头离开，桑眠主动抓住了桑霭的手，重新将桑霭的掌心贴回到了自己额头。 　　桑霭一怔，笑了：“干嘛呢？” 　　桑眠蹭了蹭桑霭的手掌，吸了吸鼻子，委屈巴巴道：“哥哥贴贴。” 　　现在他的依仗只有这位哥哥了，二哥哥好像喜欢跟他贴贴，如果他让二哥哥贴贴他，那么作为交换，二哥哥能不能保护他呢？ 　　二哥哥那么厉害，一定能对抗得了薄衍的吧？ 　　桑霭被小孩的主动弄得脸颊发红，左手被桑眠抓着，他不舍得挣脱，他放下碗，拿湿巾纸擦干净右手后才上手揉了揉桑眠的脸颊。 　　“就这么喜欢跟哥哥贴贴？” 　　“喜欢！”桑眠脑袋往前探，让桑霭更方便摸到他的脸，感觉到桑霭动作放轻了，又要撤离的打算，他压住桑霭的手，将它狠狠贴在自己脸上，奶音黏黏糊糊，“想、想让哥哥再摸摸。” 　　桑霭：“……” 　　桑霭心里早就炸开了无数的烟花，却还是嘴硬，别别扭扭道：“不过就分开了一晚上而已，怎么那么黏人。” 　　桑霭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直播间的观众们都听出来了。 　　【哦，不过就一晚上而已，你是想嘲笑眠眠还是嘲笑自己啊？】 　　【某人其实想说，眠眠不在的昨天晚上，我抱着小被子想了弟弟一晚上。】 　　【比嘴硬，这世界上还没人比得过你桑霭！】 　　【你们尽管嘲笑他吧，就算这样，他还是拥有眠眠的宠爱啊quq，嫉妒的眼泪掉下来。】 　　桑二少爷要是在此刻看到满屏嘲笑他不争气的弹幕，一定会恼羞成怒，并且当着摄像机的面，狠狠将桑眠揉搓到直播间每个人都眼红的程度。 　　“好了，面条要冷了，先把面条吃了。”桑霭故意摆出强硬态度，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手，继续给桑眠喂饭。 　　面条送到嘴边了，桑眠还眼巴巴地看着他，直将他的一颗心都要看软了。 　　“等会再摸你可以了吧。”桑霭柔声道。 　　桑眠不放心，确认了一遍：“真、真的吗？” 　　这小家伙怎么那么会撒娇，还那么会撒娇到人的心坎里。 　　桑霭差点把持不住，忍了半天才没将手再次伸向桑眠已经被揉得通红不已的脸颊。 　　他稳定住自己的声音，淡定道：“真的。” 　　桑眠还是不放心，朝桑霭伸出手。 　　桑霭不解：“怎么了？要什么东西吗？” 　　桑眠：“要……牵着……哥哥。” 　　桑霭：“……” 　　这是要‘折磨’死他是吧！ 　　桑霭伸出左手，小拇指和无名指立刻就被一只小手握住了。 　　桑霭内心激动，表面镇定道：“现在可以乖乖吃饭了吧？” 　　桑眠心满意足，点了下小脑袋，这才将面条吃进了嘴里。 　　【羡慕，嫉妒，这几个词我已经说累了。】 　　【我是看漏了什么吗？眠眠昨天不是还对桑霭不冷不淡的吗？】 　　【眠眠一直都很喜欢小霭，很黏小霭呀！】 　　【看上去对桑霭冷淡是因为眠眠太博爱了，小衍和薄唤在，他的注意力就被这两人分过去了。】 　　【可亲兄弟始终是分不开的，吵架后他们还是可以和好，就算以后成家立业了，他们还是最好的兄弟。】 　　- 　　“亲兄弟始终是分不开的……” 　　薄衍站在书桌前，盯着桌上的平板已经有很长时间了。 　　他被这句飘过的话刺痛了眼睛，之前有过无数次，却被自己强行压制下去的想法再度窜了上来。 　　如果，他跟桑眠是亲兄弟就好。 　　这样，在吵架之后，他们也会因为血缘关系不得不面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如果桑霭带着桑眠去了别的地方，或者他被薄唤带去了别的城市，他跟桑眠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见面，或许，不刻意制造见面机会的话，他跟桑眠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见面。 　　房门被人敲响，薄衍收回心神，快速将平板关掉，薄唤打开门的时候，他已经收拾干净了自己的情绪。 　　“衣服已经换好了呀，可以下楼吃饭了。”薄唤笑道，视线不经意般扫过窗台上放着的白色小狗。 　　玩偶小狗刚洗过，身上的白毛不再柔顺光滑，背后星星点点的墨痕还在，颜色比刚拿出来的时候浅了点，从灰色毛发上聚集的水滴是清澈干净的，看来是已经洗过无数遍，洗到不再滴出墨汁了，但是不管再怎么搓洗，它都没办法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知道了，我马上下去。” 　　薄唤装作没看到，视线自然地转回到薄衍身上，四目相对，薄唤立马就从薄衍的目光中看出来了，薄衍知道他看到了白色小狗。 　　气氛有片刻沉默，薄唤记着自己身后还站着一位跟拍摄像，他对薄衍笑了笑，打破尴尬：“嗯，我跟你一起下楼。” 　　不同于桑家兄弟的温馨气氛，薄家这对兄弟吃饭时异常沉默，两人脸上都带着温和的笑，却看不出一点亲昵的感觉，兄弟间彼此都很客气。 　　每个家庭之间的相处氛围都是不一样的，不可能每一对兄弟都像桑霭和桑眠那般要好，除了桑家和薄家兄弟之外，其他两组父子相处也是不一样的气氛。 　　观众们没觉得大惊小怪，只不过，有了对比之后，观众们对桑眠和桑霭的喜欢又上了一层楼。 　　“哥哥，我想去外面跑会步。”薄衍匆匆吃了早餐，对薄唤说道。 　　薄唤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早起的时候气温还有些冷，吃饭的这会功夫，外面已经出太阳了，气温在回升，想着这个小区安保好，又有跟拍摄像跟着薄衍，薄衍应该不会出问题，他没有犹豫太久就答应了。 　　…… 　　这片小区有分很多区域，每个区域种植的花树都不一样，只有河畔的跑道上种满了桂花。 　　经过昨天白天的暴晒和一晚上的冷风洗礼后，塑胶跑道上落满了金黄的桂花。 　　被浓烈的桂花香包裹，说是去跑步的薄衍根本没有跑多久，从他踏入河畔开始，他就刻意放慢了速度。 　　摄像小哥不明白薄衍突然停下来慢走的原因，直到他眼尖地发现薄衍走路时会特意避开地上散落的桂花，他特意将镜头对准了薄衍的双脚，这下，直播间的观众们也明白了薄衍慢走的原因。 　　【看不出来，咱们小衍也是个爱花之人。】 　　【哈哈哈才不是，他昨天走这条路的时候也没走得那么慢过呀，看重播，他昨天踩过地上的花！】 　　【他是不是想起眠眠喜欢桂花，所以今天才变了？】 　　薄衍想起那两朵被他丢掉的桂花时就清楚明白，随手丢弃的桂花怎么可能找得回来？ 　　昨晚风刮得那么大，早就不知道被风卷去了哪里。 　　就算那两朵桂花长在树上，一天过去，他也无法准确找到那棵树，也无法在正确的枝丫上，在形状相似的桂花们中找到桑眠送给他的那两朵桂花。 　　可他还是想找到。 　　不做点什么，心里的难受只会愈来愈浓。 　　薄衍记性好，他还记得昨天丢弃桂花的位置，在靠近那个位置的时候，他就看清楚了，黑色土壤上落满了许多桂花，里面可能没有他要找的那两朵。 　　薄衍在花坛边蹲下来，伸手捡起了泥土上的桂花，他低着头，侧颜异常专注。 　　这个点，河畔有许多来散步的老人，经过薄衍身边时，都好奇地看了好几眼，碍于薄衍身边有摄像师在，他们没有上前询问。 　　薄衍的左手掌心堆满了桂花，再也装不下的时候，一位老奶奶靠近了他，拍了下他的肩膀。 　　薄衍做事时不喜欢被打扰，尤其是在心绪烦乱，心情正糟糕的时候被打扰。 　　被人打断，薄衍烦躁地转过头，在看到老人慈祥和善的脸后迅速收起了满脸的紧绷与眼里的戾气。 　　老奶奶从没见过那么标志漂亮的小孩，惊艳过后笑眯眯道：“你捡桂花回去做好吃的吗？” 　　薄衍淡淡回答：“不是。” 　　老奶奶：“那是要做什么呀？” 　　薄衍也不知道自己捡这些没用的东西回去做什么，是想把桂花捧到桑眠面前，主动跟桑眠交代，我不仅把你送给我的小狗扔掉了，我还将你送给我的桂花给扔掉了？ 　　他停下了动作，一时间有些丧气，心里的烦躁更浓了。 　　老奶奶又问道：“那是要做桂花香包吗？” 　　“不是。” 　　“那是要做什么？” 　　薄衍觉得这位老奶奶非常聒噪，像是他不给出一个回答她就不罢休一样，他内心燥郁丛生，却不想冲一个老人家发火，尤其是这位老人慈眉善目的，笑容又十分亲切。 　　多看几眼，薄衍的焦躁莫名被安抚了下来。 　　在老奶奶又一次问他“是要做什么”的时候，他终于松动，缓缓回答：“是送给一个弟弟的。” 　　老奶奶笑呵呵道：“看来你很喜欢那个弟弟哦。” 　　冷风迎面吹来，明显的温度差，薄衍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耳朵有多滚烫。 　　【哈哈哈我看到耳朵了，他害羞了！】 　　【呜呜我会对每一个会害羞的男孩子心动，小衍，姐姐愿意等你到18岁！】 　　【我这一天就只用来羡慕了，刚才还羡慕桑霭的我，现在又羡慕起眠眠了，拥有顶流哥哥的宠爱就算了，还有个青梅竹马哥哥的疼爱，呜，为什么我没有那么幸福的童年？】 　　老奶奶从随身携带的帆布包里拿出一个干净的玻璃瓶递给薄衍，说道：“你用手装不了多少，用这个能装很多。” 　　薄衍想要拒绝，就听老奶奶说：“等你回到家，桂花早就掉一半啦，用这个装不会掉出去，装这里还好看呢，你那个弟弟喜不喜欢这样的瓶子呀？” 　　薄衍这才打量起老奶奶手中的玻璃瓶，市面上有很多种这样透明的玻璃瓶，唯一特别之处就是它的盖子，是两只透明玻璃做成的兔子耳朵。 　　只看一眼，薄衍就确定了桑眠一定会喜欢。 　　那只小丧尸最喜欢兔子了。 　　薄衍今天不是第一次笑，却是第一次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他接过玻璃瓶，对老奶奶真诚道谢：“谢谢奶奶。” 　　“不用谢哦！”老奶奶帮着薄衍，将薄衍收集起来的桂花装进了瓶子里，才跟薄衍道了别。 　　跟老奶奶说的一样，玻璃瓶看上去平平无奇，但装满金黄的桂花后，立刻就好看了不少倍。 　　薄衍将瓶子举起，让它沐浴在阳光下，轻轻晃了晃。 　　暖阳照进瓶身，瓶子里，金黄的花海连绵翻涌。 　　薄衍的眼眸里也有一片绚烂花海绽开，一同绽开的还有嘴角怎么都止不住的笑容。 　　他坚信，小丧尸一定会喜欢这一份礼物的。 　　那只小丧尸脾气乖顺，很容易被哄好，只要看到它，小丧尸一定会重新黏着他的。 　　- 　　薄衍在外面待了快一个小时，回程的时候他跑得非常快，快到跟拍摄像差点跟不上。 　　他直接跑过了自己家，跑到了桑家，站在桑家的大门前，他才后知后觉有些紧张。 　　一路上想好要对桑眠的道歉在这会突然不敢说出口，他站在原地喘了半天的气，做足了心理准备才按响了门铃。 　　没过一会，管家就出来开门了，见到薄衍，管家立马就猜出了薄衍的来意，他还是问了一句：“小衍少爷，你是来找小眠少爷的吗？” 　　薄衍点点头：“嗯，张伯，我可以进来吗？” 　　管家给薄衍打开了门，一边解释道：“不巧了，桑霭少爷的朋友邀请他去做客，桑霭少爷在十分钟前就带着小眠少爷出去了。” 　　薄衍一愣，握着玻璃瓶的手紧了紧，里面还未装满的桂花在瓶子里抖动了几下。 　　“那，桑眠什么时候能回来？” 　　管家捕捉到薄衍一瞬间的落寞，不知为何，他感觉到薄衍很急切要见到桑眠？ 　　想到桑霭出门前特地给桑老爷子打的报备电话，管家不禁替薄衍觉得难受，声音更加温和：“桑霭少爷说，他这几天都不回来了，小眠少爷应该是要跟他在一起的。” 第29章 　　已经清洗过丧尸的城市，军队们不会再重新踏入，但这座城市仍然需要人来驻守。 　　以薄衍的实力，他可以去更好的地方发展，但他还是坚持留在了这座城市里，因为这里有让他留下来的理由。 　　福利院周围平时不会有人类过来，除了薄衍之外，小丧尸很难跟其他人类有过多接触，以至于薄衍忽略了一个问题，如果小丧尸跟除了他以外的其他人每□□夕相处的话，小丧尸会不会同样亲近那个人？ 　　这个问题在这个世界有了解答。 　　答案是，会。 　　薄衍还发现了小丧尸的另一面——喜新厌旧。 　　主人不在，管家不可能代替主人主动邀请薄衍进来坐一坐的，薄衍虽然没表现出伤心的模样，但管家能感觉得出来，薄衍正在难过，他最看不得听话懂事的小孩难过，柔声道：“小衍少爷，小眠少爷过几天就会回来了。” 　　“嗯，我知道了。”薄衍抱紧了玻璃瓶，迅速恢复了正常表情，冲管家微微一笑，“谢谢张伯，等眠眠回来的时候，我再来做客。” 　　管家回以一笑：“好的，需要我送你吗？” 　　“不用了，谢谢。”薄衍说完就转过身，片刻不停地往薄家走。 　　“小衍，你回来了。”薄唤听到开门声，立马从沙发上起身，在门口跟薄衍撞上了，看到薄衍怀里的东西，不禁好奇道，“这是什么？” 　　“是桂花，我刚才在外面捡的。”薄衍解释，却没将玻璃瓶露出给薄唤看。 　　“哥哥，我想去楼上休息会。” 　　薄唤：“好的，你去吧。” 　　薄衍一进门，就将房间内刚开启不久的摄像机全部关闭了。 　　他心情不好，连招呼也不想打就直接关了，做完之后，他又将房门锁上，彻底将自己锁死在房间里。 　　安静之中，薄衍打开兔耳朵瓶盖，浓郁的桂花香立刻就飘散了出来。 　　桑眠还有几天才能回来。 　　几天，是一个不确切的数字，可能是两三天，也有可能是七八天。 　　要是中间有什么事情，或许这几天还会往后拖延，也或许，他要很长时间才能再次见到桑眠。 　　他给桑眠准备的这份礼物也早就蔫了。 　　好不容易镇定下来的心情再次乱了。 　　以前的薄衍能确定小丧尸不会忘记他，但知道桑眠另一面后的薄衍无法确定，桑眠在这几天里会不会将他忘得一干二净。 　　或许不会，因为桑眠知道他将玩偶小狗扔掉的事情，说不定桑眠会因此记恨他。 　　薄衍忽然觉得，桑眠一直记恨他也挺好的，这样桑眠就不会忘记他。 　　可他又难受地想，要是桑眠一直记恨着他，那桑眠以后都不理他了该怎么办？ 　　…… 　　薄衍的担忧有一半是正确的。 　　桑眠怎么可能会忘记薄衍，那可是书中唯一会威胁到他小命的最大反派。 　　所以，在桑霭接到朋友的邀请，说要带他出去玩的时候，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还非常迫不及待，一答应，他立马就回房间收拾起了自己的小背包。 　　他得逃，最好逃得远远的，再也不见薄衍，那样薄衍就威胁不到他的小命了！ 　　他才不要像玩偶小狗一样被丢进垃圾桶里呢！ 　　桑霭看到他装得鼓鼓囊囊的背包时还有些哭笑不得：“你以为我们是出去春游的？就出去玩一会，晚上还要回来的，你带那么多东西都派不上用场。” 　　桑眠小眉头垮了下来，委委屈屈地抱紧了臌胀的小兔子背包。 　　桑霭察觉到桑眠的不对劲，蹲下来揪了一把小家伙的小卷毛，问道：“就那么想出去玩呀？” 　　桑眠点了下小脑袋，抓住桑霭作弄他的手，眼神可怜兮兮：“想跟哥哥……出去玩。” 　　桑霭：“我这不是就要带你出去玩嘛！” 　　桑眠慢吞吞道：“想跟哥哥……出去……工作。” 　　桑霭一愣，理解过来桑眠是什么意思，不禁笑了：“我工作的时候你也想跟着啊？” 　　桑眠点点头。 　　不需要录制综艺的时候，桑霭要去做别的工作，那几天经常早出晚归，桑眠很难见到桑霭一面。 　　那时的桑眠到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见不到桑霭没关系，反正他在这个家里有吃有喝的。 　　可现在不一样了，桑霭是他的唯一庇护，跟着忙碌的桑霭，说不定就不用回家，就不用见到隔壁的薄衍了。 　　他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是最好的。 　　桑眠从地上站了起来，使劲全身力气拖动他沉甸甸的小兔子背包，将它拖到桑霭腿边，小身体一歪，碰瓷似的倒进了桑霭怀里，小脸埋进桑霭胸膛里，哼哼唧唧撒娇：“想陪哥哥……一起工作。” 　　【莫名幻视网上男朋友出差了，女朋友钻行李箱说你把我也带走吧，呜眠崽你是想把姨姨的心偷走吗！】 　　【换做是以前的我肯定烦死，最讨厌被人黏着了，但是这只崽我可以！请务必让我领养一只。】 　　【（叼玫瑰奔来）（狼狈摔倒）（爬起来继续狂奔）（崽崽我爱你）（跟姨姨回家吧）（送上玫瑰）】 　　桑霭以前太晚了就直接在收工的附近订个酒店住下了，现在的他是一天不看桑眠一眼就浑身难受，之前几次，他都是跨越半个城市也要回家住，没休息好不说，有时候跟桑眠没说一句话就又要起床去工作。 　　今天的录制结束之后，距离下一期录制开始前，桑霭每天都有行程安排。 　　桑眠这个提议让桑霭心动不已。 　　再加上小家伙像个不知疲倦的电钻似的直往他怀里钻，一遍遍强调着“想陪哥哥”。 　　桑霭的一颗心早就偏向了桑眠，桑眠说什么他都只会说个好。 　　答应了桑眠的提议后，桑霭立马就给桑老爷子打了个电话，好说歹说才让桑老爷子同意他带着桑眠出去。 　　刚挂掉电话，桑霭就检查了一遍桑眠带的东西，刚才还觉得桑眠带的东西多了，这会他又觉得桑眠的东西太少了。 　　桑眠要出去好几天，换洗的衣服总要多带几套吧，晚上睡觉的睡衣也要几套吧，小孩子身体较弱，用酒店的东西不好，那也要带上桑眠的洗漱用品吧。 　　除此之外，桑眠的奶粉、奶瓶、小兔子玩偶，还有桑眠喜欢的床上四件套也要带上吧。 　　经纪人大流今天正好没事，他亲自开车过来接桑霭，在看到门口几个打包箱的时候只觉得奇怪。 　　“你要搬家啊？”大流问。 　　桑霭还在房子里找有没有遗漏的东西，闻言奇怪道：“这就是我家，我自己在外面还有房子，东西都齐全，我搬什么家？” 　　大流：“那你带那么多东西是干嘛？” 　　桑霭：“都是眠眠的东西。” 　　这答案让大流瞪大了眼睛。 　　听到桑霭说要带桑眠出去住几天，这些东西都是给桑眠准备的，大流没有恍然大悟的感觉，只想带着他家艺人去检查脑子。 　　“住个几天而已，你搞得像是要搬家，你带那么多东西，你用得着吗？” 　　桑霭不服了：“怎么用不着？这些都是必需品！” 　　大流从一个箱子里拿出粉色的小兔子碗筷，质问道：“这是必需品？” 　　“怎么不是？”桑霭理直气壮道，“眠眠就喜欢这套餐具，外面的东西他用不习惯。” 　　大流一脸无语，从箱子里拿出相同的一套餐具，问道：“那你说，这又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带了一套餐具吗，你带两套干什么？” 　　他说错了，不止两套，他拿出第二套的时候，还在下面看到了相同的第三套餐具。 　　桑霭底气十足：“东西不要换新吗？也不能老用一套啊，今天用这套，明天用那套呗。” 　　大流：“……” 　　你当是在换衣服吗！ 　　当大流在一个纸箱里看到了床上四件套和桑眠那张拆开来的小床后，他已经不觉得惊讶了。 　　桑老爷子这主意出的可真是好，直接将他家艺人从头到脚改造了一遍，那颗脑子直接换成了新的似的。 　　见过宠弟弟的，就没见过这么宠弟弟的。 　　他跟桑霭合作了那么多年，倒是不知道桑霭还有个弟控属性，还是重度的。 　　熟知桑霭的脾气，大流也不跟桑霭争论这个，反正争论到最后都是他服输，他还不如顺从桑霭的意思。 　　大流给搬家公司打了个电话，让搬家公司将这些东西送到了今晚要住的酒店里，并且让人提前给桑霭都安装好了，这才带着桑霭和桑眠去了桑霭朋友家。 　　- 　　桑霭这位朋友名叫宋荀，是桑霭出道演得第一部戏的男主，他比桑霭大了两岁，年仅22岁就拿了新人奖和最佳男配，是新生代中少有的实力派，人气不比桑霭差多少。 　　桑霭在外面称呼宋荀一声前辈，两人因戏结缘，关系很好，私下常有往来。 　　巧合的是，《出发吧崽崽》的导演在一年前也拍过一档娃综，宋荀曾作为嘉宾参加过整个节目的录制，当时跟宋荀一起参加节目的是宋荀的亲弟弟宋大宝。 　　当时5岁的宋大宝给观众们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节目里一开始脾气不好的宝宝们，到了结尾的时候，多多少少都有点改变，只有宋大宝没有一丝改变。 　　别人常说，这对兄弟的性格是反着来的，宋荀谦逊温和，宋大宝则是暴躁易怒，像个风风火火的小陀螺。 　　宋家二老老来得了这个小儿子，对宋大宝宠溺无度，才教养出了这么个性子，就算一年过去了，宋大宝还是那副老样子。 　　桑霭去宋荀家做客是节目组安排的，为了联动宋荀之前参与过的那档娃综，唤醒部分观众们的记忆。 　　当然，桑霭和宋荀对于这次见面是乐见其成的，两人工作繁忙，很少有能聚一聚的机会，借着这个节目见一面也是好的。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昨晚就在宋荀家架设好了摄像机，宋荀昨晚给宋大宝做了思想工作，今天早起又给宋大宝重新做了一番思想工作。 　　为了目前这部戏的拍摄，宋荀将留了快一年的长发给剃了，偏阴柔的五官加上长发给人一种雌雄莫辨的美感，这次剃了寸头之后，以往被遮住的脸庞完全露了出来，白皮晒黑了很多，透出一股英气来，将他留给人的刻板印象完全抹除了。 　　老粉们都在遗憾看不到美人宋荀了，但对于宋荀的转型，她们是真心支持的。 　　“桑眠很胆小，你待会见到他的时候，不要大声说话，好好跟他一起玩。”宋荀将荷包蛋放进宋大宝盘子里。 　　他声音已经够温柔了，还是让宋大宝心生不满。 　　宋大宝脾气差，但很爱黏着大他16岁的哥哥，在哥哥面前他才会收敛一点脾气。 　　昨晚听到自家哥哥提起别的小孩的名字时，宋大宝就很不高兴了，害怕闹起来，宋荀会将他送回家，当时的他强行将这点不爽压制了下去。 　　一大早起来听到哥哥又提起那个名字，饭还没吃两口，就先气饱了。 　　“桑眠桑眠，到底我是你弟弟还是桑眠是你的弟弟呀！”宋大宝鼓起腮帮子，将筷子狠狠甩在桌上。 　　宋大宝跟他的名字给人的印象一样，长得憨头憨脑的。 　　一年前，宋荀带他上节目的时候，大家都不相信宋大宝是宋荀的弟弟，哥哥长得那么漂亮，弟弟却长得那么糙，这基因真的是全部偏心到了哥哥身上。 　　一年后，宋大宝的五官长开，不需要细看就能看出他跟宋荀有几分相似，但只要他一说话，还是那个暴躁小陀螺宋大宝。 　　【一年不见，这小子还这样呢！一想到我的小美人荀荀每天都要照顾这样的炸/药包我就来气！】 　　【让我当宋荀的弟弟好不好，我一定比宋大宝听话懂事！】 　　【眠眠危险！我看你还是别来做客了，宋大宝一定能把你整哭！】 　　宋荀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他将筷子拾起，放回到了宋大宝手边，柔声道：“先吃饭。” 　　宋大宝气鼓鼓的：“吃什么饭，你心都偏向了那个叫什么眠的小孩，我还吃什么，我已经气饱了，不吃了！” 　　筷子再次被丢了出去，就这样，宋荀还是没有生气。 　　他再次帮宋大宝捡回了筷子，好脾气劝道：“有个小伙伴陪你玩不好吗？” 　　宋大宝这次没再丢筷子了，他也不舍得让他哥再帮他捡第三次筷子，他戳着盘子里的荷包蛋，满脸不高兴：“不好。” 　　宋荀无奈道：“那你打算一辈子都不要朋友吗？” 　　宋大宝：“没有朋友又有什么关系，我有哥哥就好了。” 　　宋荀笑了，揉了把宋大宝的头发，没再多说。 　　这些对话，宋荀跟宋大宝讨论了无数遍，直到现在，宋大宝还是坚持这样的回答。 　　多说无用，宋荀不打算再继续说下去了，与其跟宋大宝解释为什么他不能一辈子陪伴宋大宝，还不如用实际方法让宋大宝自己想通呢。 　　“等会桑霭哥哥就来了，你回房间把睡衣换了。”吃过早饭，宋荀开始收拾碗筷，想到什么，又对着宋大宝的背影喊道，“别穿你那些奇奇怪怪的衣服，桑眠还小，会吓到他的。” 　　回应宋荀的是重重的关门声。 　　一顿饭，宋大宝将自己气成了河豚，耳边还回荡着宋荀最后一句话。 　　桑眠年纪小，他也年纪小啊！ 　　他什么都没做，干嘛就要指责他。 　　宋大宝气得眼睛发红，看向自己的衣柜，腮帮子瘪了下去，嘴角扯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啊啊啊我的眠崽，你别来了！宋大宝一定盘算着怎么整死你！】 　　【新人疑惑，宋大宝还是小孩子啊，你们那么怕他干嘛？有桑霭在，宋大宝还敢欺负眠眠呢？】 　　【他谁不敢欺负啊！在节目里掀人女孩子的裙子，还拿虫子吓唬人，老是恶作剧，他天不怕地不怕，只有他哥的话会听，还只听一两句。】 　　【眠眠，危！】 　　- 　　“啊秋——” 　　桑眠长得可爱，就连打喷嚏的声音也非常可爱。 　　桑霭抽出纸巾，帮桑眠擦了擦不存在的鼻涕，从桑眠的小兔子背包里扯出一条白色围巾，将桑眠严严实实裹住了。 　　“还冷吗？”桑霭系好围巾，摸了摸桑眠的额头，温度正常。 　　桑霭不知道用了什么绑法，桑眠脖子被围巾死死固定住，脑袋不能动，他只能快速眨了两下眼睛，艰难道：“不……冷。” 　　就是有点窒息。 　　但想到桑霭是关心他，这点窒息的爱他也自然而然能接受了。 　　桑霭跟宋荀关系那么好，自然见过宋大宝不少次，也清楚知道宋大宝有多么调皮捣蛋。 　　导演提出两个家庭联动的时候，因为宋大宝的关系，桑霭犹豫了很久，但他跟宋荀有半年的时间没见面了，这次机会很难得，他想着他可以看紧点桑眠，应该不会出事，这才答应下来。 　　快到宋荀家了，桑霭还是很不放心，他跟撸猫似的撸着桑眠的头发，认真叮嘱道：“等会你会见到一个小哥哥，叫宋大宝，他脾气不好，你要是不想跟他玩就别跟他玩。” 　　宋大宝？ 　　小丧尸脑子高速运转，没在记忆库里找到这个名字的相关记忆。 　　他很快就想明白了，‘桑眠’在第二期的时候因为表现差劲让观众们失望被替换了下来，代替‘桑眠’的人是桑宁。 　　小丧尸这只扑棱蛾子煽动了几下翅膀，剧情有了很大的改变，会出现一个新人物不奇怪。 　　小丧尸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走一步算一步。 　　但是，听桑霭说得郑重其事，他不禁跟着紧张起来。 　　他害怕脾气不好的人。 　　宋大宝的人还没见到，小丧尸被说的提高了警惕，他抱住了桑霭的手，将桑霭的手从他的脑袋上拿了下来，紧紧抱入怀里，小脸也摆出与桑霭同款的认真神色，语气同样认真：“我、我跟着哥哥，不……要走丢！” 　　桑霭被他认真的小模样逗笑：“好，跟着哥哥，哥哥不会把你弄丢的。” 　　- 　　宋荀出道后就从家里搬出来住了，他的住所在一所安保严密的高档小区里。 　　距离宋荀家还有一公里的路时，节目组特意关掉了摄像，等再开启，画面已经转到了宋荀的家门口。 　　桑霭伸手想要按下门铃，桑眠的手跟他一起伸了出来。 　　桑霭一顿，看向桑眠陡然变得有神的眼睛，门铃上贴着一张Q版的丧尸头贴纸，桑眠的注意力被这张贴纸给吸引了。 　　桑霭先看到了贴纸，他以为桑眠会害怕，伸手想要挡掉，没想到桑眠视线转得那么快，看到贴纸了也没有害怕，反而…… 　　桑霭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桑眠此刻的状态。 　　他总觉得桑眠在兴奋。 　　桑霭愣神间，桑眠已经摸到了丧尸头，门铃突然响起，吓了桑眠一跳，也将桑霭的心神唤了回来。 　　察觉到怀里的小孩在颤抖，桑霭以为桑眠是反应过来丧尸有多可怕，后知后觉才颤抖的，他忙将桑眠抱紧，拍拍桑眠的脑袋，哄道：“不怕不怕。” 　　小丧尸只是被突然响起的门铃声吓到了而已，他缩在桑霭怀里，还想多看同伴一眼，眼前的大门被人从内推开了。 　　“桑霭，好久不见。” 　　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桑眠抬起头，看到了一张陌生却又温和的脸，对他笑道：“你好呀，眠眠。” 　　桑眠在车上就听桑霭提过宋荀，他回忆着桑霭的发音，回应道：“你好，小……荀……哥哥。” 　　宋荀笑了：“眠眠知道我呀。” 　　桑眠的脖子被围巾卡着，没办法点头回答，只能慢吞吞说道：“好看。” 　　宋荀向桑霭求助：“眠眠说的是什么意思？” 　　桑霭翻了个白眼，心不甘情不愿替宋荀解释道：“他说你好看！” 　　他就不信宋荀听不出来桑眠说的是什么意思，非要他亲口说出来，不就是想听两遍夸奖吗？ 　　这只花蝴蝶！ 　　宋荀收起了玩心，招呼桑霭和桑眠在客厅里坐下，他给两人倒了饮料，从冰箱里端着小甜品出来时，他特意转到了宋大宝的房间。 　　客人来了，总不能一直待在房间里面不出去打个招呼吧，这种行为很不礼貌。 　　宋荀敲了几下门，都没得到宋大宝的回应，想着宋大宝肯定又在闹脾气，一时半会哄不好这臭脾气的小孩，宋荀也不好将桑霭和桑眠晾在一边，他只能暂时放弃，回到了客厅里。 　　宋荀买蛋糕前特地问了桑霭，知道桑眠喜欢吃巧克力蛋糕，他给两人准备的是巧克力蛋糕，还买了各种巧克力口味的小点心。 　　“我去的甜品店刚好有活动，一次性充两百块钱送三个小玩具呢。”宋荀笑着从茶几下拿出几个还没拆包装的玩具。 　　有竹蜻蜓，有小女孩戴的蝴蝶发卡，还有一辆迷你版玩具警车。 　　“眠眠喜欢玩具车吗？”宋荀拿起玩具警车，拆开了包装袋，放到桑眠手里。 　　看到车子上熟悉的图案，桑眠吓得手一抖，车子从他的手中滚落，掉在了地毯上。 　　丧尸猎人们使用的最多的交通工具就是警车了，想到被这些车子追得东躲西藏的日子，小丧尸就觉得害怕。 　　脖子被围巾卡住，让小丧尸无法及时做出躲避的动作，这会功夫，足够桑霭和宋荀将桑眠丢掉车子的行为理解成桑眠并不喜欢这个东西。 　　年纪小的小孩不会表达，大多都是用丢掉东西来表示他的不喜欢。 　　宋荀自动帮桑眠排除了蝴蝶发卡，他拿起粉色的竹蜻蜓示范给桑眠看。 　　“眠眠，看哥哥，用双手转动这根棍子，竹蜻蜓就会飞哦。”宋荀解说完毕的同时，竹蜻蜓就从他手中飞了出去。 　　桑眠还没见过竹蜻蜓，注意力立刻就被吸引了。 　　“喜欢吗？”宋荀问。 　　桑眠：“喜欢。” 　　宋荀捡起竹蜻蜓，放入桑眠手里：“眠眠自己试试看。” 　　桑眠学着宋荀刚才的姿势，棍子在手里转动，竹蜻蜓顺利飞了出去，只是他力气小，竹蜻蜓并没有飞出很远。 　　桑眠扭动了下小身体，桑霭知道这是桑眠想下地的信号，他故意当做不知，再次将桑老爷子的话忘在了脑后。 　　宋荀看过直播，知道桑霭最近添了个弟控的属性，见状好笑地给出建议：“我们都在房间里，眠眠能出什么事，适当的给孩子自由，孩子才能长大，我知道你是为眠眠好，但你这样做真的是为眠眠考虑吗？” 　　别人的话，桑霭不一定听得进去，但宋荀的话，桑霭还是能听进去的。 　　宋荀声音温润动听，自带一股让人安心的感觉。 　　桑霭看着在他怀里乱动不停的桑眠，忽然赞同了宋荀的话。 　　他根本不是为桑眠考虑，他只是为了满足自己而已。 　　桑眠一定会长大的，他迟早有一天得做好放手的准备，从现在开始慢慢学，以后分开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桑霭恋恋不舍地将桑眠放下，桑眠头也不回地走向竹蜻蜓掉落的位置。 　　尽管在直播里和热搜上看过桑眠的走路姿势，亲眼见到，宋荀依旧被桑眠奇特的走路姿势逗笑。 　　“你弟弟真可爱。” 　　“明摆着的事情，不需要你说出来。”桑霭习惯怼人，这样说着，他脸上早就因为宋荀的话写满了得意。 　　桑眠对一个新东西的新鲜感能保持很久，他玩了半天竹蜻蜓都没有玩腻。 　　竹蜻蜓飞到了走廊上，他扶着墙壁，一步步小心地挪了过去，围巾卡住他的脖子，让他无法顺利地低下头，他努力了半天才弯下腰，快要触碰到竹蜻蜓的时候，身边的房门轰然打开。 　　巨大的开门声伴随着故意发出的怒吼声吓了桑眠一跳，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惊恐地看着站在房间内，冲他嚎叫不停的一只丧尸。 第30章 　　宋大宝喜欢稀奇古怪的东西，别的小朋友看特摄片都喜欢里面的英雄人物，唯独宋大宝喜欢里面的怪兽。 　　他房间里放着好几箱怪兽玩具，除了这些，其他玩具是越可怕的他就越喜欢。 　　可以说，市面上那些很难卖出去的丑玩具，宋大宝家里都有。 　　宋家二老和宋荀不会限制他的喜好，他喜欢就给他买，只是，在因为这些玩具吓到过不止一两个小孩后，宋荀严令禁止宋大宝不能在客人来家里做客的时候将这些玩具拿出来。 　　宋大宝平时是听劝的，尤其是他哥的命令，他多少是会听进去的。 　　可这次，宋荀触到了宋大宝最难受的一点，宋大宝不喜欢宋荀在他面前提别的小孩的名字，还做出一副那么关心别的小孩的模样。 　　他的衣柜里装满了奇装异服，一件比一件还要可怕。 　　宋大宝在衣柜里翻了半天，在角落里拔出了一件青黑色的衣服。 　　在6岁的宋大宝的认知里，小怪兽们一点都不可怕，丧尸可比小怪兽们丑多了，也可怕多了。 　　穿着这个，一定能吓到那个叫什么桑眠的小孩，让他再也不敢来他哥家做客。 　　他哥是他一个人的哥哥！ 　　宋荀去给桑霭开门的时候，宋大宝抱着衣服藏到了杂物间里，就算宋荀不打招呼就进他房间，宋荀也不可能找到他在哪里。 　　他穿好衣服躲在杂物间半天，一直没等到桑眠单独的机会，桑霭看得桑眠太紧了。 　　连体服不透气，宋大宝暖和得快要睡着时，终于等到桑眠一个人过来了，他按捺住激动，等待桑眠走到杂物间门口，猛地打开了门。 　　“嗷——”这是宋大宝从影片里学来的丧尸的吼叫声，他用了全身的劲吼出来，觉得能吓到桑眠，他也成功了。 　　看着桑眠狼狈地跌坐在地上，他抑制不住发出得意的笑声。 　　宋大宝没想到的是，桑眠不是被宋大宝穿着的丧尸衣服吓到的，桑眠是被突然响起的大叫声给吓到的。 　　“眠眠。”桑霭就算同意让桑眠下地了，他还是不放心桑眠一个人活动，跟宋荀说着话，他的视线就没有从桑眠身上挪开过，看到桑眠摔倒，他立刻冲了过去，将桑眠扶了起来，紧张地检查桑眠有没有哪里受伤。 　　“有没有哪里痛，告诉哥哥。”桑霭揉着桑眠的小屁股和双腿，桑眠听到了桑霭的话，注意力却全落在面前的丧尸身上，没办法及时做出回应。 　　【啊啊啊我可怜的崽崽，都被吓懵了。】 　　【我就知道跟宋大宝待在一起就没好事，他都不知道吓哭多少小孩了。】 　　【之前就想问了，宋大宝每天看着这些恐怖的东西睡觉都不会觉得害怕吗？他一个小孩都比我胆大，不可思议！】 　　丧尸也有很多种类，也分不同的模样。 　　在小丧尸的认知里，青黑皮的丧尸是最低级的丧尸，它们的攻击力很低，就连公认的最弱的小丧尸也能勉强应付。所以，这种丧尸一向被小丧尸当成是同类。 　　而宋大宝这身丧尸衣服刚好是青黑色的，萎缩的眼皮包不住婴儿拳头大的眼珠，身体上没有什么伤口，只右脸颊上做了一个一看就很假的伤口，翻开的皮肉里还挂着几根白色的丝线，生产商应该是想做成虫子，但因为材料太过劣质，远看很像伤口里长出了一撮白毛。 　　丧尸张着嘴巴，露出两排残缺的牙齿，宋大宝还在不知疲倦地模仿着丧尸的嚎叫声，完全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向来脾气温和的宋荀罕见地黑了脸，他扯住宋大宝的手，厉声道：“宋大宝，我不是跟你说了不要穿这些奇奇怪怪的衣服吗，你为什么不能听我的话？” 　　宋大宝的笑脸立刻垮了，被头套盖着，他无法将此刻的愤怒以表情传递给宋荀，他挣脱宋荀的手，大吼道：“我就不听！” 　　宋荀：“宋大宝！你要是不听话，那你就回家去，我管不了你了。” 　　这不是宋荀第一次对宋大宝疾言厉色了，以往还能嬉皮笑脸的宋大宝这次是真的委屈了。 　　闷在头套里的小脸气得发红，怒瞪着对面的桑眠。 　　都怪这小孩，不然他哥也不会那么凶他！ 　　“你跟我进去。”宋荀抓住宋大宝的手往房间里拽，无奈宋大宝倔脾气上来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门框不肯走。 　　“我不走我不走！” 　　宋荀双肩塌下，满心无奈。 　　这弟弟是被他们完全宠坏了。 　　如果是别的事情还好，宋荀还能好言好语教育宋大宝，可这次不一样。 　　被宋大宝吓住的是桑眠，桑眠的哥哥是桑霭。 　　桑霭的脾气怎么样，宋荀是最清楚不过的。 　　当初宋荀被制片人刁难，是桑霭出手解决的制片人，宋荀也是在那时知道桑霭是个绝对不能随便招惹的人。 　　桑家二少爷不高兴了，谁的面子都不会给，心情不爽了连制片人都敢打，还能全身而退。 　　换成别人，说几句好话就过去了，但桑霭这人是做得出跟一个小孩计较的事情的。 　　宋荀当着桑霭的面怒斥宋大宝，其实是为了保护宋大宝，他这个做哥的先教育了宋大宝一顿，等桑霭亲自收拾宋大宝的时候，桑霭多少会记着他们的情分，下手轻一点。 　　“宋大宝，给眠眠道歉！” 　　宋大宝抱着门框，顶着一张丧尸脸，气势显得更足了：“我就不道歉，凭什么让我给他道歉啊，我又没有做错！他自己胆小被吓到，关我什么事呀！” 　　太过担心桑眠，桑霭直到此刻才看清这只假丧尸的模样，看清楚后，桑霭以为桑眠是被吓懵了，他心头戾气横生，刚要怒斥宋大宝，怀里的桑眠忽然有了反应。 　　小丧尸迟钝地反应过来，朝宋大宝张开双手，眼里漫上了几丝兴奋的光。 　　是同伴！ 　　“啊啊啊——”桑眠张嘴，发出他好久没喊过的丧尸语，对着假丧尸叫了两声，他以为对方能听懂他的话。 　　——我也是丧尸呀，我是你的同伴！ 　　桑霭：“……” 　　宋荀：“……” 　　宋大宝：“……”这小孩是被他吓傻了吧，怎么还学丧尸叫呢，怎么叫得比他还要像丧尸呢？ 　　桑霭太过震惊，被桑眠钻了空子，桑眠轻松地挣脱了桑霭的束缚，缓缓朝着宋大宝走过去。 　　他这次走得极其认真，丧尸步做得极其标准，一边走，一边朝宋大宝发出“啊啊啊”的叫声。 　　——我是你的同伴呀，呜呜呜我以为我是这世界上唯一一只小丧尸了，没想到我还有同伴。 　　曾经的小丧尸十分胆小懦弱，因为害怕被丧尸猎人杀死，害怕被看他不顺眼的同伴咬死，所以不管见了谁，他都会下意识躲起来，随着年岁渐长，小丧尸安然无恙地活到了十几岁，那会的他已经知道，丧尸猎人和丧尸们不会杀他，因为他太废物了，杀他对他们来说还嫌浪费力气。 　　因此，小丧尸也学会了大胆起来，见到攻击力低的低级丧尸们，他会主动上去打招呼。 　　小丧尸太寂寞了，想要陪伴。 　　他想，只要努力的话，说不定会有一只丧尸愿意跟他做朋友呢。 　　走廊就那么点宽，桑眠很快就走到了宋大宝面前，宋大宝仍坐在地上，头套下的小脸满是震惊，让他更震惊的是，桑眠抱住了他的脑袋，在他的头套上响亮的吧唧了一口。 　　“啊啊啊——” 　　同伴贴贴，同伴亲亲。 　　房间内其他三人：“……” 　　【眠眠这是……在干什么？】 　　【我猜错了，他其实一点都不害怕这套丧尸服？】 　　【姨姨好害怕，想要眠眠宝贝的抱抱，姨姨就不害怕了！】 　　【啊啊啊啊他竟然亲了宋大宝！可恶，我现在连宋大宝这小屁孩的醋都要吃一口了吗！】 　　戴着头套，视野受到限制，宋大宝看到桑眠朝他的脸压了过来，要不是听到那响亮的吧唧声，他都不知道桑眠对他的宝贝头套做了什么。 　　“你……”他话还没蹦出来，假伤口的白毛就被桑眠给咬住了。 　　宋大宝：“……”这小孩是疯了吗！ 　　在小丧尸的认知里，咬同伴是对同伴最高的敬礼，这个头套有些臭，口感一摸就很差，小丧尸受不了这股味道，他看来看去，只有假伤口上的白毛好下嘴一点。 　　他咬住白毛嘬吸了几下，在三人震惊的目光中，冲宋大宝露出开心的笑，抱紧宋大宝的脖子，脸颊贴着头套使劲地蹭了蹭。 　　“喜欢……”桑眠说。 　　不知是头套太闷了，还是桑眠蹭得他难受，宋大宝觉得自己的脸颊都已经烧得滚烫了，他推开桑眠，摘下头套，狠狠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才对桑眠大吼道：“你别挨我那么近，怪恶心的。” 　　他自认自己吼得气势十足，殊不知，他发红的小脸已经暴露了他正在害羞的事实。 　　因为这反差萌，观众对他的观感没之前那般差劲了。 　　宋荀也发现了宋大宝的脸红是因为桑眠，他按捺住讶异，按住宋大宝的脑袋，教育道：“宋大宝，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跟人说话的时候要好好说。” 　　宋大宝咬紧下唇，不甘地看向桑眠。 　　面前的小孩子长得非常可爱，是那种一看就会招长辈喜欢的长相，以往宋大宝最不喜欢长得可爱的小孩了，因为他们会分走哥哥的注意力，可此刻，桑眠陡然白了一张脸，似乎是因为他刚才的话才这样的。 　　宋大宝有些难受，他知道自己不该那么说，可让他主动向桑眠道歉他又不肯说。 　　他连跟家里人都没说过几次道歉呢！ 　　“宋大宝，道歉。”宋荀命令道。 　　宋大宝摇了几下脑袋，甩开了宋荀的手，执拗道：“我！就！不！道！歉！” 　　同伴不见了。 　　小丧尸惊奇地看着丧尸身体上长出来的新脑袋，又看向宋大宝手中的丧尸脑袋。 　　太过震惊，连宋大宝说得那句伤人心的话都忽略了。 　　脑子飞快运转，小丧尸很快就想明白了，这是同伴伪装自己的手段。 　　这个同伴好厉害呀，竟然能明目张胆披着丧尸皮出现在人类面前，还不被人类发现他的真实身份。 　　厉害！ 　　前辈！！ 　　小丧尸眼里亮晶晶的，满溢着对宋大宝的崇拜。 　　宋大宝还在跟宋荀争执，桑眠忽然抱住了宋荀的大腿，房间内的三人都被他这突然袭击弄愣住了。 　　桑眠仰起小脑袋，对宋荀说：“不要……欺负……哥哥。” 　　他要在厉害的前辈面前表现自己，那样前辈会愿意跟他做朋友吧？ 　　宋荀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有些惊讶，指着宋大宝，不确定地问桑眠：“眠眠说的哥哥是他吗？” 　　桑眠肯定地点点头：“不要……欺负哥哥。” 　　宋荀笑了，这小家伙怎么还搞不清楚状况呢，他在替他鸣不平，这小家伙怎么反倒帮宋大宝说起好话来了？ 　　“眠眠，我没有欺负大宝哥哥，我只是在教他做个好孩子。” 　　桑眠看向眼睛都气红了的宋大宝，宋大宝一对上他的目光，本就红透了的小脸又加深了颜色，结结巴巴道：“你、你看什么，用用用得着你帮我说话吗，你当什么好人，你你你就是想……” 　　剩下的话，宋大宝怎么都说不下去了。 　　他想对桑眠说：“用得着你帮忙吗，你就是想装好人，好让他们更加讨厌我，让我哥责骂我！” 　　但对上桑眠清澈干净的眼睛，他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直觉这些话会伤害到桑眠，他刚才就对桑眠说过重话了，如果再说一遍的话，这小孩不知道会不会被他气哭。 　　到时候他哥又要来骂他。 　　他不会承认，他其实是不想看到桑眠哭。 　　桑眠等了会都没等到宋大宝将话说完，他以为宋大宝是碍于宋荀的压迫，所以才连话都不敢说，他再次看向宋荀，小声哀求道：“喜欢哥哥……不要欺负哥哥，好不好？” 　　“眠眠，先欺负你的人是他，别叫他哥哥。”桑霭实在看不下去了。 　　他们桑家就没出过良善之辈，怎么就出了桑眠这个傻白甜。 　　被人欺负了还帮人说好话，要放任桑眠这样下去，以后桑眠一个人在外面，还不知道要被多少人欺负呢！ 　　桑霭抓住桑眠的手臂，试图将桑眠从宋荀的腿上摘下来。 　　桑眠的倔脾气上来了，他扭动着小身体，抱着宋荀的腿不肯放手，还在一遍遍说着“不要欺负哥哥”，直把房间内的三人叫得心都软了。 　　桑霭无奈地拍了下桑眠摩擦得发红的小脸，目光转向宋大宝的时候，满眼的温柔化为了冰冷刺骨的寒冰，直刺得宋大宝发起了抖来。 　　宋大宝也想抱住自家哥哥的大腿了。 　　他不想让桑眠过来还有个原因，他不想见到桑霭。 　　桑霭平时对宋大宝还算温和，宋大宝一直以为桑霭是个脾气暴躁但本性善良的人，直到他撞见桑霭将制片人揍得爬不起来，他才记住了桑霭真生气起来有多可怕。 　　宋大宝害怕自己也会跟那个制片人一样，被桑霭揍进医院。 　　但他在吓唬桑眠之前，完全没想过，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惹恼了桑霭。 　　被桑霭凶狠的眼神盯上后，宋大宝才后知后觉知道害怕了。 　　桑眠感觉到宋荀态度松动了，察觉到桑霭的目光不对劲，他转头又抱住了桑霭的脖子，替宋大宝挡住了桑霭的视线。 　　桑眠用着最常对桑霭使用的贴贴大法，蹭了蹭桑霭的脸，撒娇道：“喜欢这个哥哥。” 　　桑眠想起了宋荀对宋大宝的称呼，又改口道：“喜欢……大宝哥哥。” 　　被点名的宋大宝整个人都烧起来了，他大睁眼睛瞪着桑眠。 　　他、他都这样欺负他了，这家伙怎么还帮他说话呀！ 　　这家伙人还怪好嘞…… 　　“喜欢大宝哥哥！” 　　桑霭目光陡然温柔起来，扶住桑眠扭动不停的身体，无奈道：“好好好，知道你喜欢这个哥哥了。” 　　“想、想跟这个哥哥玩。”桑眠捧住桑霭的脸，请求道。 　　桑霭现在对桑眠的要求无有不应，桑眠这样说，他坚持没多久就答应了下来：“好，你想跟这个哥哥玩，那就玩吧。” 　　桑霭按住桑眠乱动的小脑袋，目光再次投向宋大宝时，带上了警告，一字一顿道：“好好玩。” 　　宋大宝浑身紧绷，听话地点了点头。 　　桑眠开心了，松开桑霭，转头就扑向了宋大宝，冲宋大宝“啊啊”叫了两声。 　　宋大宝：“……”说什么呢？ 　　桑眠说的是—— 　　前辈，我表现得好不好，那你可以跟我一起玩了吗？ 　　迫于桑霭的视线压力，宋大宝逼不得已牵起桑眠的手，将桑眠领进了他的房间里。 　　两人虽然沟通有问题，但最终还是得到了桑眠想要的结果。 　　“大宝，等等……”宋荀想起宋大宝房间那些玩具，等他叫住宋大宝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宋大宝已经带着桑眠进了他的房间，宋荀心里一咯噔，想象中的哭喊声没有响起，取而代之的是带着惊叹的“啊啊”声。 　　是桑眠的声音。 　　宋荀带着疑惑走到宋大宝房间门口，看到桑眠扑进了一大堆小怪兽玩偶里，抱着一只迷你哥斯拉玩偶亲了又亲。 　　宋荀：“……” 　　跟过来的桑霭：“……” 　　宋大宝也有些不可置信，他带着桑眠来他房间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哥哥出声的时候他才想起来他房间摆着很多吓人的东西。 　　以往，他带着小朋友回来，小朋友一进他房间就会哭着跑出去，没过多久他就会迎来对方家长的谴责和哥哥的教育。 　　几次下来，宋大宝不爱带小伙伴回家了。 　　那些小朋友回去后就将他房间里的东西说给别人听，渐渐的，宋大宝成了同龄孩子中的异类。 　　宋大宝觉得自己的喜好没有错，他就是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丑东西，他才不要因为别人的意见而放弃自己的喜好呢。 　　哥哥也支持他，每次他想要，哥哥嘴上教育他，但每次都会买来送给他。 　　他才没有错。 　　以往决心坚定的宋大宝，这一次忽然犹豫了。 　　他才被哥哥和桑霭教育过，要是再吓到了桑眠，哥哥一定会将他送回家的。 　　但宋大宝怎么都没想到，他以为会害怕的桑眠一进他房间就向他征求了意见。 　　桑眠指着角落那堆小怪兽玩偶们，问他：“可以……摸摸它们吗？” 　　宋大宝小脸懵逼，下意识点了下头，那之后，他就看到桑眠以极快的速度扑进了玩偶堆里，状态极其兴奋，表情极其满足。 　　这小孩……也太有意思了吧！ 　　宋大宝终于不再板着脸，露出了一抹笑，走到桑眠旁边，问道：“你喜欢这个？” 　　桑眠抱着迷你哥斯拉，点点小脑袋：“喜欢！” 　　宋大宝像是没听到桑眠的回答，又问了一遍：“真的喜欢吗？不害怕吗？” 　　为什么要害怕？ 　　桑眠觉得同伴的问题有些奇怪，在丧尸们的审美中，这些东西都是非常可爱的。 　　“可爱……喜欢……” 　　桑眠给出了宋大宝满意的答案，宋大宝瞬间有了底气，挺起小胸膛，扬起下巴看向门口的桑霭和宋荀。 　　“眠眠说了喜欢！” 　　他其实更想给出一声嘲讽—— 　　我看你们还有什么理由骂我！ 　　桑霭：“……” 　　宋荀：“……” 　　【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宋大宝你收敛一点行不行。】 　　【谁还记得宋大宝在没见到眠眠之前，称呼眠眠为那个什么桑眠，桑眠是谁，现在就一口一个眠眠了？】 　　【我替眠眠说一句呸，别叫得那么亲热，我跟你不熟！】 　　【眠崽竟然喜欢小怪兽？我印象里他一直跟兔子画上等号的，是姨姨太不了解小宝贝了，呜姨姨失职了。】 　　同样不了解桑眠真正喜好的亲哥桑霭现在同样非常难受，他将宋大宝的房间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 　　房间整体是黑红两种颜色，外面日光正盛，阳光照在深红色的窗帘上，投射在墙壁上的光都是诡异的红色，整个房间透着一股恐怖片的氛围。 　　房间角落放着人工制造的白色蜘蛛网，不管是床上四件套还是家具，都是小怪兽联名款，右边的墙壁放着一整排展示柜，里面摆满了面相狰狞的怪兽模型，打开的衣柜里堆满了五颜六色的衣服，不需要细看，光看宋大宝现在身上穿的，就能知道这些是什么衣服。 　　桑霭来宋荀家很多次，还是第一次知道宋大宝房间是什么样子。 　　连他这个大人乍一看都会被吓到，可他那位身娇体弱的弟弟却在怪兽玩偶堆里，抱着小怪兽亲得停不下来。 　　桑霭忽然觉得，他对桑眠的了解还是太浅了。 第31章 　　桑霭走到桑眠跟前，从一大堆小怪兽玩偶里将桑眠拯救了出来，他整理好了小孩凌乱的头发，捏了把小孩因为兴奋而泛起红晕的脸，柔声询问：“眠眠很喜欢这些吗？” 　　桑眠点点头，拿迷你哥斯拉撞了撞桑霭的手，他不知道怪兽是怎么叫的，只能发出“啊啊”的丧尸音。 　　桑霭被逗笑，这样一看，这些丑陋的小怪兽也变得可爱起来了。 　　他想着，回去以后一定要给桑眠买一大堆小怪兽玩偶。 　　别人有的，他弟弟也得有。 　　“让他们在这里玩吧。”宋荀走到桑霭身后，拍了拍桑霭的肩膀。 　　见桑霭还在犹豫，他笑道：“大宝会照顾好眠眠的，对吧大宝？” 　　宋荀对宋大宝十分了解，宋大宝愿意主动牵着桑眠进他的房间，还不表示排斥，那就证明宋大宝已经完全接受了桑眠。听，宋大宝都改口叫眠眠了，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呢？ 　　宋大宝接受到了宋荀投来的眼神，想到桑眠来之前他放出的那些狠话，脸颊被空气猛扇了好几个巴掌，红着脸，别别扭扭地点了下头。 　　顶着桑霭审视的目光，宋大宝将手里的丧尸头套丢到角落，老老实实道：“我会好好跟眠眠玩的，绝对不……不欺负他！” 　　换做以前，让他说这样的话，他绝对难受得要死，但现在，他想跟这个有趣的小孩多待一会。 　　宋大宝嘴是硬的，可他毕竟还是小孩，怎么可能不想有朋友一起玩呢。 　　所以，为了跟桑眠一起玩，他愿意硬着头皮将这些难以启齿的话说出来。 　　都得到这样的保证了，桑霭还不肯离开，宋荀算是知道桑霭这个弟控属性有多严重了，他无奈一笑，轻声说：“门就开着，听得到声音，大宝都这样说了，你就放心吧。” 　　宋荀的面子，桑霭还是会给的，宋荀都这样说了，他也不能让老朋友下不来台，他揉了把桑眠才整理好的头发，交代了两句，才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门。 　　两个大人都走了，宋大宝才后知后觉到尴尬。 　　他知道自己有多遭人讨厌，班上的同学都不愿意跟他玩，他已经很久没有跟小朋友一起玩过了，而且还是比他年纪小那么多的小孩。 　　宋大宝知道，对别的小孩的相处方法，绝对不能用在桑眠身上。 　　他已经跟哥哥保证过，会照顾好桑眠的。 　　宋大宝踌躇不安，正费劲思考该说点什么打破现在沉默的气氛，桑眠忽然爬到了他面前，手里拿着刚捡回来的丧尸头套。 　　“你……”宋大宝不明白桑眠这是什么意思，“还给我吗？” 　　桑眠点点头。 　　这是同伴最重要的脑袋，丧尸没脑袋后就要死的，怎么能随随便便就丢掉呢。 　　宋大宝到现在还有些怀疑，桑眠真的不害怕这套丧尸服吗？ 　　连他看镜中的自己都会觉得害怕，桑眠就真的不害怕吗？ 　　“你不怕吗？”这个问题宋大宝已经问过好几遍了，这一次，还是在桑眠那得到了相同的回答。 　　宋大宝将信将疑，将头套重新戴回到了头上，透过两只眼珠，仔细观察桑眠的表情，他在小孩如墨般的双眼里看到了涌动的亮光，紧接着，对面的小孩忽然窜起，抱住了他的脖子，吧唧一口亲在了他的头套上。 　　宋大宝：“……” 　　这下，他是真的确定了，桑眠没有说谎。 　　“啊啊啊——”你长得好可爱哦！ 　　小丧尸的话得到了宋大宝同样的“啊啊啊”回应，可惜的是，小丧尸听不懂宋大宝的丧尸语。 　　难道，他穿书后的这副身体不能听懂丧尸语言吗！ 　　所以，他只能用人类的语言跟同伴交流吗？ 　　小丧尸这样想，磕磕巴巴说：“哥哥……好、好可爱。” 　　宋大宝：“……” 　　头套罩住了宋大宝的脸，在桑眠这句话落下后，宋大宝只觉得头套里的氧气都被桑眠抽干了，热得窒息。 　　宋大宝不知道桑眠夸得是丧尸服可爱，他以为桑眠夸得是自己可爱。 　　他被桑眠传染了结巴的毛病，不自在回应道：“你、你也很可爱啦！” 　　【我算是看明白了，傻白甜克一切！先是暴躁的桑霭，再是同样脾气差的宋大宝，眠崽你说，你下一个攻略目标是谁？】 　　【这样一说，我忽然有些期待了！这游戏挺好玩的，节目组可以不要限制时间吗，我愿意看完眠眠的一生！】 　　【喂喂喂，这样就有点恐怖了，谁都不希望在摄像机下过完一生吧！】 　　【呜呜呜你们怎么都跟眠眠一样绝情，就我还想着眠眠的小衍哥哥呢！】 　　【一想到小衍抱着那只桂花瓶没找到眠眠，眠眠却在这里和别的小哥哥玩得那么开心，我就想为小衍流泪。】 　　小丧尸自从在桑霭那里学会了亲脸之后，表达喜欢的方式从最简单的说喜欢，变成了对着别人的脸疯狂亲吻。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为了表达自己的开心，小丧尸抱住宋大宝不放，亲吻如雨点般疯狂落在宋大宝的丧尸头套上。 　　他这番热情的举动直将宋大宝亲得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宋大宝算是看出来了，桑眠没有表面看上去得温和可爱，他内里是带着攻击性的。 　　在被桑眠抱着连续亲了好几下脸后，宋大宝终于受不了了。 　　不是他不想接受桑眠的亲吻，只是，桑眠抱着他脖子，空气无法从脖子缝隙钻进头套里，再这样下去，他迟早会被桑眠闷死在头套里。 　　宋大宝试着推了下桑眠，他没想到桑眠力气会那么大，这一下没能拉开一点距离，但让桑眠知道了他想要推开他的意思。 　　桑眠冲他眨了两下眼睛，不知为何，宋大宝在桑眠眼里读出了一丝丝委屈。 　　这小孩怎么那么黏人啊！ 　　想到桑眠刚才跟他说的“喜欢”，宋大宝这会才确认了，桑眠说的是真的。 　　桑眠真的喜欢他！ 　　他宋大宝有一天也能被小孩喜欢了！ 　　宋大宝整个人晕晕乎乎的，被桑眠的糖衣炮弹快震到天上去了。 　　但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宋大宝还是恋恋不舍地推开了桑眠。 　　想到他的举动会伤害到小孩脆弱的小心脏，他借着摘掉头套的动作来掩饰自己的羞窘，强撑着自然道：“我不是不给你亲，头套太闷了。” 　　宋大宝说着将丧尸头套丢到了一边，剩下那些羞于启齿的话都含在了眼睛里，他觉得桑眠一定能看懂—— 　　我现在能呼吸了，你不是喜欢亲我吗？你可以继续亲我了。 　　但让宋大宝失望的是，桑眠并没有亲宋大宝的想法，他的视线毫不留恋地从宋大宝脸上挪开，落到被随手丢在地上的丧尸头套上。 　　他想亲的是丧尸头套，他亲的是他的同伴。 　　变成人类的宋大宝对小丧尸来说毫无下嘴的欲望。 　　宋大宝不知道桑眠的想法，他以为桑眠迟迟没有动作，是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他忍着害羞，主动将脑袋往前探。 　　这样，桑眠应该能理解他的意思了吧。 　　结果，桑眠看也没看他，重新捡起了他的迷你哥斯拉，抱在怀里使劲地吧唧了一口，响亮的声音刺痛了宋大宝脆弱的小心脏。 　　他、他好不容易主动一次！这小家伙怎么还不领情呢！ 　　哼，以后桑眠想要再亲他，他绝对不会给桑眠亲了的！ 　　宋大宝这样想着，腮帮子一鼓一鼓的，直接化身成了河豚，怒瞪着桑眠。 　　【哈哈哈我快笑吐，宋大宝你在自作多情什么啊！我都看出来了，眠眠喜欢和想亲的是那丑不拉几的头套，不是你啦！】 　　【丑不拉几的头套都比宋大宝有吸引力，这样想，宋大宝小朋友好可怜哦呜呜呜！】 　　【眠崽这哪是傻白甜啊，我看他是天然渣，见一个撩一个，撩完了扭头不认，过分！但是姨姨还是好爱！】 　　【这长大后该怎么得了呀！】 　　宋大宝虽说是被家人宠着长大的，但从小到大受到的欺负和责骂不比别的小孩少多少。 　　什么样的委屈宋大宝都受过，他还从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让他觉得委屈的事情还非常丢脸，他都不好意思跟桑眠发脾气了。 　　难道他要闹着质问桑眠：“你为什么不亲我了，你是在瞧不起我吗？” 　　他相信他要是这样闹了，不用等到下午，等会就有无数人来嘲讽他。 　　宋大宝鼓着腮帮子，生生将憋屈和委屈咽进了肚子里。 　　有什么了不起嘛！不过就是一个小孩的亲吻，他才不稀罕呢！ 　　他也不要跟桑眠一起玩了，这个小孩不讲道理，亲他前都不招呼，说亲就亲，说不亲就不亲，玩他呢！ 　　小丧尸玩够了迷你哥斯拉，注意力又被一只浑身白毛的小怪兽吸引。 　　他是一只有礼貌的小丧尸，知道拿别人的东西前要先经过别人的允许，他终于将目光投向宋大宝的时候，也终于发现了宋大宝的不对劲。 　　小丧尸疑惑地眨了眨眼，他感觉到，宋大宝突然生气好像是因为他？ 　　小丧尸看了看那只长相可爱的白毛小怪兽，心里痒痒的，他想撸一把，可是要先经过宋大宝的同意。 　　那就要先让宋大宝不生气。 　　就两步路，小丧尸不愿意费劲站起来走过去，他双膝跪地爬了过去，拉了拉宋大宝的衣袖。 　　宋大宝板着小脸，垂眸看他，满脸写着‘我不高兴’四个大字，语气也有些冲：“干嘛！” 　　出口之后，宋大宝就开始后悔了，他想起了哥哥的叮嘱和桑霭那个眼神，要是被他们知道他又凶桑眠了，他一定又要被骂。 　　宋大宝犹豫着想要哄一下桑眠，不让桑眠跟外面两人打小报告，还没琢磨出哄桑眠的话，桑眠就慢吞吞问他：“哥哥，不……高兴吗？” 　　废话，他都这样了，这小家伙难道还看不出来他在不高兴吗！ 　　宋大宝刚琢磨出的哄人的话立即咽回肚子里，眉头狠狠皱起：“对！” 　　这个对字说得弱声弱气，毫无气势可言。 　　小丧尸陷入烦恼，他回想他之前是怎么哄桑霭的，可那些贴贴蹭蹭撒娇的方法对宋大宝来说不管用吧。 　　而且，他也不是很想跟人类宋大宝贴贴蹭蹭。 　　小丧尸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一个方法。 　　他松开宋大宝的袖子，慢悠悠站了起来，不打招呼便往外面走。 　　宋大宝心脏蓦地一紧，立马便想到，桑眠不会真的要去打小报告吧。 　　他想去拉桑眠，威胁桑眠不能把他的事情说出去，可看到桑眠歪歪扭扭的背影，他再次被震撼到了。 　　这小孩走路姿势怎么还是这样？ 　　小丧尸不像刚穿书时走得慢悠悠的，他现在走得快了不少，宋大宝发怔的这会功夫，他已经离开了房间。 　　宋大宝想起来起身去追的时候，桑眠已经快走到客厅了，客厅内正在谈话的桑霭和宋荀也已经看到了桑眠。 　　宋大宝吓得赶紧缩回了脑袋，对于即将要面临的责骂产生了强烈的恐慌，他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小脸上写满了委屈，眼睛逐渐发红。 　　班上的小孩说得没错，没有一个小孩会喜欢他。 　　他们都是一样的，就算刚开始对他客客气气对他很好，知道他的真面目后就会翻脸不认。 　　可是，他的真面目哪里很可怕了。 　　他不过就是不会表达自己的感情而已。 　　对于别的小孩来说丑丑的东西，他就是喜欢。 　　他喜欢他的，别人为什么要来干涉他的喜欢呢？还用那样难听的话编排他。 　　他不是故意掀女孩子的裙子的，他是看到那个女孩的裙子要被风吹起来，他想帮忙按下去，结果就被大家误会了。当时那个女孩子哭得那么大声，他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大家只顾着安慰那个女生，直接将他打成了坏人，就算哥哥后来帮他向大家解释，可没人听他的解释。 　　他也不是故意拿虫子吓那群小孩的，他只是觉得这只虫子可爱，想将它分享给小伙伴们看而已，他也不知道，那群比他高比他壮的孩子们会害怕虫子呀。 　　这些真相没有被澄清，一直深埋在宋大宝的心底，每次遇到难过的事情就会被他翻出来反复地想。 　　越想越伤心，他已经不在乎房间内有没有摄像机了，眼泪忍不住，大滴大滴落了下来。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哭了？】 　　【宋大宝竟然哭了？真是奇迹，以前只有他惹哭别人，还没看过他哭呢，这是咋了？】 　　【难道是眠眠没有亲他，他伤心地哭了？】 　　【真要这样，也太离谱了吧！】 　　小丧尸走路，不仅要维持完美的内八步，下巴还要抬起到他满意的角度，两只手得放在前面。 　　为了端小蛋糕，小丧尸愿意牺牲一下，让他的丧尸姿势变得不再完美。 　　桑霭听桑眠说要端小蛋糕给宋大宝吃的时候，他以为宋大宝皮痒了，敢差使他弟弟做事，但看桑眠的表情，不像是被欺负的，他才放下了一半的心。 　　桑霭不舍得让桑眠自己端盘子。 　　当他提出帮桑眠端小蛋糕的时候，被桑眠拒绝了。 　　桑眠走路虽然奇怪，但走得很稳，就这样，桑霭仍是不放心，亦步亦趋跟在桑眠身后，顺着桑眠的视线，看到了蹲在门内的宋大宝。 　　宋大宝蹲着的地上铺着深色的地毯，眼泪洇湿了地毯，因为光线原因看不出来，但这个角度，能看到宋大宝通红的眼睛和不断掉落的眼泪。 　　桑霭疑惑着想要出声，肩膀就被人按住，转头便看到一脸凝重的宋荀冲他摇了下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小丧尸蹲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宋大宝哭了，他脸上的欣喜迅速收起，将盘子放到膝盖上，伸手拉了拉宋大宝的袖子。 　　宋大宝一惊，抬头的时候，还没来得及掉落的眼泪在脸上划出了一条泪线。 　　狼狈的样子被桑眠看到了，宋大宝陷在难过的情绪里，也顾不得丢脸了，他吸吸发红的鼻子，瓮声瓮气道：“我不想跟你说话了。” 　　都已经去打小报告了，还回来找他干什么，要在他面前耀武扬威吗！ 　　看他哥教训他，桑眠会开心吗！ 　　小丧尸瘪了下嘴，将他那块还没吃的巧克力蛋糕捧到宋大宝面前。 　　宋大宝一怔，不确定道：“送给我的？” 　　小丧尸点了下头：“给……大宝哥哥的。” 　　宋大宝吐出憋在喉咙里的闷气，嗓音哽咽：“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打了小报告然后送给他小蛋糕，桑眠年纪那么小，就学会打一下鞭子给一颗蜜枣的招数了吗！ 　　“不……要生气。” 　　桑眠不成句子的话让宋大宝一噎，眼泪掉得更凶了：“你是想让我生气还是不想让我生气呀！” 　　早在桑眠将小蛋糕端到他面前说送给他的时候，他就不生气了。 　　他现在的恶声恶气不是冲着桑眠的，是在发泄憋了很久的委屈。 　　知道有人会哄他，所以想将心中的愤懑苦水全都倒出来。 　　“你们都觉得我是坏小孩，对，我就是坏，我掀女孩子裙子，我拿虫子吓唬小伙伴，我天天跟同学吵架被罚站，我脾气不好，谁都不喜欢我！” 　　连你也不喜欢我！ 　　你刚才还抱着我猛亲，怎么可以转头就不喜欢我了呢。 　　小丧尸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哭得那么惨兮兮的，他能感觉到宋大宝此刻有多伤心，自己也跟着难过起来。 　　“喜欢哥哥……” 　　宋大宝怔怔看着桑眠，桑眠小眉头紧紧皱着，目光非常认真，语气非常坚定：“喜欢大宝哥哥！” 　　说完，他将小蛋糕怼到宋大宝嘴边，说道：“小蛋糕……很好吃，吃了……就不哭了。” 　　宋大宝还从没见过这种哄人的方式，他的嘴唇沾上了巧克力酱，混合着泪水将它咽进了肚子里。 　　巧克力微苦，奶油甜腻，又混合着咸味的泪水，这是他吃过的最难吃的蛋糕。 　　可是，他很喜欢。 　　…… 　　宋荀不动声色地将桑霭拉回了客厅里。 　　都坐到沙发里了，桑霭的脑袋还在不停往宋大宝的房间转，似乎觉得，他这样就能透过墙壁看到房间内的两个小孩了。 　　“我之前带大宝上过一个综艺。”宋荀的话将桑霭的注意力拽了回来，桑霭不明白，宋荀怎么忽然提这件事。 　　宋荀笑容有些勉强：“大宝掀女孩子的裙子，拿虫子吓唬小伙伴们的事情不是真的，他跟我说过原因，风太大，当时那个女孩手里拿了很多东西，腾不出手，大宝一时着急，没有打招呼就想将那个女孩子的裙子压下去，但是没按住，只摸到了裙角，大家就误会他想要掀女孩的裙子……” 　　“你看到大宝房间内的装饰和玩具了吧，他从小就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他也很喜欢昆虫，那次，他捉到了一只很特别的虫子，想分享给小伙伴们看，但是因为表达方式有误，他也不知道他的小伙伴们会害怕虫子，所以造成了误会……” 　　“大宝脾气是不好，但是他绝对不会做出顶撞老师欺负同学的事情，他只是不擅于表达自己，不知道怎么沟通，我是他哥哥，他是我一手照顾长大的弟弟，我最了解他，大宝本性非常善良，只要耐心去了解他，一定能发现他的可爱之处。” 　　“我记忆里，大宝只在小的时候经常哭，从四岁后，他就不爱哭了，就算跌倒摔疼了也不会掉眼泪，他这次哭得那么厉害，一定是委屈了很久，他一直憋着，不知道该怎么跟大家解释，我这个做哥哥的很失职，不知道该如何让他开心起来，我不要求所有人都能喜欢他，只是不希望他再继续被大家误会下去了。” 　　这些解释，宋荀不止跟大众说过一次，有的相信了，但谣言还是没有停止下去，加上宋大宝脾气确实不好，动不动就发火，大部分人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小孩，因为失去了第一印象，很难替宋大宝彻底澄清。 　　宋荀混娱乐圈，流量多给了他许多好处，带来的坏处便是，大众的视线容易集中在他和他的家人身上。 　　宋荀在娱乐圈这么多年，受到的委屈很多，他不觉得那是委屈，他唯一在意的是他没有保护好他的家人。 　　所以在宋大宝被人误会之后，宋荀就再也不参加真人秀了，也不再公众面前提起家里的事情。 　　这次会答应导演跟桑霭合作，是想借着这次机会，看能不能帮宋大宝再一次澄清之前的事情。 　　刚才看到宋大宝难得的眼泪后，宋荀就知道，他这次决定没有错。 　　虽然无法让所有人都相信，但他希望落在他弟弟身上的质疑与否定能减少一点，希望观众们以后不要因为那些负面言论随便编排辱骂他的弟弟。 　　宋荀言辞恳切，加上他有一副温润动听的嗓音，就算是耐心不足的人，也愿意将他的话全部听完。 　　以往，宋荀也是这样恳求大家听听他的解释，以往的努力也换来了不少人的信任。 　　只要是有给宋大宝澄清解释的机会，宋荀都会努力去做。 　　这一次尤为的成功，因为宋大宝委屈的眼泪做不得假，宋荀最想感谢的是桑眠。 　　正因为有桑眠的助力，宋大宝才能成功发泄出来，这些观众们才会有耐心去了解宋大宝的委屈。 　　【我为我之前说宋大宝竟然哭了的话道歉，现在想想，宋大宝今年才6岁，也是个小孩子，我不该用看成年人的目光看待他的。】 　　【这些解释宋荀说过无数遍了，粉丝们记得清清楚楚，可惜还是有人不相信（唉）我就在想，为什么对一个小孩的恶意那么大呢！】 　　【那些营销号真该死，轻易相信的人也真的蠢。】 　　【大宝不哭！】 　　- 　　桑眠蹲累了，大喇喇地在地板上坐了下来。 　　以往都是别人喂他吃饭，这还是小丧尸第一次喂别人吃东西。 　　他拿起小叉子，艰难地挑起蛋糕，一开始还算是有耐心，等到宋大宝停止了眼泪，露出餍足的表情后，他的馋虫也被勾了起来。 　　“好吃吗？”桑眠抿了抿嘴，望眼欲穿。 　　宋大宝看出来桑眠也想吃小蛋糕了，他擦掉脸上的泪水，问道：“你没跟我哥还有你哥说吗？” 　　桑眠分给了宋大宝一个眼神：“说什么？” 　　宋大宝支支吾吾道：“就……我欺负你的事情。” 　　桑眠疑惑了：“你欺负……我吗？” 　　宋大宝算是看出来了，桑眠是真的傻白甜，他刚才都吼他了，他竟然没感觉出来？ 　　原来，桑眠去客厅真的只是拿小蛋糕来哄他。 　　宋大宝又开心了起来。 　　桑眠不是坏孩子，还愿意拿小蛋糕来哄他。 　　他决定了，他要跟桑眠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想通这一点，宋大宝转眼就露出了笑，从桑眠手里接过盘子和叉子，挑起蛋糕喂给桑眠。 　　桑眠是他的第一个朋友，年纪还比他小，都可以当他的弟弟了，他怎么样也不能让桑眠照顾他吧，不然多丢人啊！ 　　他都答应过他哥要好好照顾桑眠的。 　　同伴是被人类传染了，才会变得那么奇怪吗？ 　　对于宋大宝的喜怒无常，小丧尸很是不解，但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落到了小蛋糕上，根本没心思去注意这种小细节。 　　看过宋大宝那档娃综的观众们都知道，宋大宝很喜欢吃小蛋糕，尤其是巧克力蛋糕。 　　之前录制的时候，蛋糕只要到了宋大宝手里，他是绝对不会分享出去的。 　　可现在，宋大宝不仅愿意分享，还将剩下三分之二的蛋糕全部都让给桑眠吃了，而且还是喂给桑眠吃的。 　　宋大宝从小养尊处优，还没给人做过这种事情，他笨手笨脚的，还没喂两口，就把桑眠的嘴角涂得都是，有几次叉子还戳到了桑眠的嘴唇和牙齿，但是桑眠没有责怪他，反而吃一口就跟他说一声“谢谢大宝哥哥”。 　　宋大宝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他第一次知道，除了甜品之外，小孩子也是可以那么甜的。 　　“咳咳。”宋大宝绷紧表情，不自然地咳了两声，郑重其事道，“宋大宝是我的小名，我还有个跟你一样好听的名字哦。” 　　桑眠嚼巴嚼巴小蛋糕，注意力根本没在宋大宝的话上面，只用一双眼睛眼巴巴地看着宋大宝……举着的小蛋糕。 　　视线高低差导致宋大宝误以为桑眠在看他，在认真聆听他的话。 　　宋大宝的心仿佛浸泡在甜腻腻的蜜罐里。 　　以前他跟同学们说话，同学们讨厌他，都没耐心听他说话，比他年纪小的孩子即使不讨厌他，也很容易被其他东西吸引去了目光，他还从没见过这么善解人意，会认真听他说话的小孩。 　　呜，他这辈子认定桑眠这个干弟弟了！ 　　比亲弟弟还要亲的干弟弟！ 　　“眠眠你记住了，我大名叫宋楚越哦，你以后可以叫我楚越哥哥，如果觉得拗口的话，你可以叫我越越哥哥！”宋大宝特意放慢了语速，为了让桑眠听得更加清楚。 　　越越哥哥总比大宝哥哥要好听吧！ 　　宋大宝以前还不觉得他的小名有多土，可遇到桑眠后，他开始嫌弃自己的小名了。 　　桑眠的名字那么好听，他不想让桑眠有个叫大宝这么土气名字的哥哥。 　　“知道了吗？” 　　桑眠猛点小脑袋，视线跟着宋大宝手上不停移动的小蛋糕移动。 　　宋大宝心满意足，这才挑起一块小蛋糕喂给桑眠。 　　【我打赌一个小蛋糕，眠眠肯定没记住！】 　　【宋大宝你倒是看仔细点啊，眠眠的眼睛都在小蛋糕上，你觉得他能听得进去你在说什么吗？】 　　【我现在就很好奇一点，桑眠身上有什么魔力吗？怎么脾气暴躁的人一遇到他就变温柔了呢？】 　　【说什么废话，谁会不喜欢眠崽呢！】 　　桑眠吃东西很慢，这一块小蛋糕吃了足足半个小时，宋大宝罕见地没有嫌麻烦，喊手酸，耐心地等着桑眠吞下去后才喂给桑眠。 　　宋大宝将空盘子放在桌上，就这么会功夫，桑眠已经重新爬回了玩具堆里，他转身时，桑眠迎着他的目光，指着一只白毛小怪兽，问他：“大宝哥哥，我可以……抱抱它吗？” 　　宋大宝被小孩的眼神盯得心脏都化了。 　　宋大宝这人，只要喜欢一样东西，就会一直喜欢，换做是人也是，就冲他这么多年只黏着他哥宋荀就能知道。 　　他现在喜欢桑眠，不管桑眠干什么他都觉得可爱，桑眠这样看着他，还用奶呼呼的语气请求他，还说的是抱抱，宋大宝满脑子都在想，桑眠怎么连卖萌都比别的小孩要可爱呢！ 　　宋大宝陷入名为‘桑眠’的泥沼里，连桑眠还是称呼他为大宝哥哥也没有注意，毫不犹豫答应：“抱抱抱，给你抱！” 　　桑眠：“谢谢大宝哥哥！” 　　宋大宝嘿嘿傻笑：“不用谢啦！” 　　【宋大宝你清醒点！（这句话我上次还是说给桑霭听的）】 　　【大宝！眠眠还是叫你大宝哥哥诶，还是两次，怎么连你都没注意到？你的大名没有一点存在感啊喂！】 　　【现在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为什么还是没有优秀的剪辑老师把宋大宝打脸的视频剪出来？效率太低了！】 　　得到宋大宝的同意，桑眠抱着白毛小怪兽撸了好一会，又是抱抱又是贴贴又是亲亲的，直把宋大宝看得一阵眼热。 　　想起桑眠刚才抱着他亲亲的事情，宋大宝内心蠢蠢欲动，他面上装得淡定，蹑手蹑脚走到桑眠身边坐下。 　　桑眠没注意到他，还在看着白毛小怪兽。 　　宋大宝咳嗽了声，桑眠还是没有看他。 　　宋大宝挪了下小屁股，挨近了桑眠，桑眠还是在看白毛小怪兽。 　　宋大宝腮帮子不爽地一鼓一鼓，手臂直接贴上了桑眠的手臂，这下桑眠总算有了反应，他抬起头，宋大宝一对上他的视线就蔫了吧唧的，他尴尬道：“喜欢吗？” 　　桑眠下巴抵着白毛小怪兽的脑袋，带着白毛小怪兽点了点头：“喜欢。” 　　宋大宝果断道：“那我把它送给你了。” 　　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他应该在这句话之前加个条件的。 　　——眠眠，你得亲我一下，我就把这只小怪兽送给你。 　　宋大宝满是懊恼，眼前忽然覆上来一道阴影，陌生的触感落在他的右边脸颊上。 　　热热的，带着一股奶香与巧克力的味道。 　　宋大宝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看着还没撤远的桑眠的脸。 　　“你你你……”宋大宝瞬间变成了结巴，捂住被桑眠亲过的位置，小脸蹭地一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血涨红。 　　得到心心念念的亲吻之后，宋大宝没想过他会那么害羞，要不是知道房间内摄像机还开着，他现在只怕早就埋进小怪兽玩偶堆里，装死不出来了。 　　可恶，不打招呼就搞袭击，怪让人害羞的！ 　　宋大宝抱着膝盖沉默了半天，好不容易将心底的羞怯消化干净了。 　　这会，桑眠对这些小怪兽的兴趣已经减淡了不少，宋大宝看出来了。 　　作为哥哥的，怎么可以让弟弟无聊呢！ 　　一直穿着丧尸服很热，宋大宝将衣服脱了下来，看到这身衣服，灵光一闪，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台平板电脑，对桑眠挥了挥：“眠眠，跟哥哥一起玩游戏好不好？” 　　桑眠头一歪，表达自己的疑惑。 　　宋大宝重新坐回到了桑眠身边，打开平板里的小游戏，他想了想，还是将选择权交给桑眠。 　　他指着一排排游戏图标，问桑眠：“眠眠想玩哪个？” 　　这台平板是专门用来玩游戏的，里面全部都是小游戏，桑眠看得眼花缭乱，但很快便在这些图标中看到了让他倍感亲切的图案，那是一只Q版的丧尸脑袋，跟他在门铃上见到的图案一样。 　　“啊啊啊——” 　　是同伴的脑袋！ 　　桑眠拉了拉宋大宝的衣袖，指着那个丧尸脑袋图标。 　　宋大宝有些意外，他最喜欢玩的游戏就是植物大战丧尸了，他原本想着桑眠不害怕丧尸，想给桑眠玩这个游戏的，但交给桑眠平板的时候，还是让桑眠做出选择。 　　结果，桑眠选中了他最喜欢的游戏。 　　桑眠难道是他流落在外的亲弟弟吗！ 　　怎么可以跟他那么心有灵犀呢！ 　　宋大宝有些兴奋，差点就想抱着桑眠亲一口了。 　　他面上装得淡定，点开了这个图标，问桑眠：“眠眠玩过这游戏吗？” 　　桑眠还那么小，想来他家里人应该还没让他接触过这种游戏。 　　果然，桑眠摇了下头。 　　宋大宝立马热情地给桑眠介绍，并且示范了一遍这个游戏应该怎么玩，他还怕桑眠脑容量不够，记不清楚，耐心地说了好几遍。 　　在他玩的过程中，桑眠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想来是对这款游戏十分感兴趣。 　　小丧尸当然感兴趣了，看着满屏走动的丧尸们，他的兴奋劲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啊啊啊——”小丧尸冲着屏幕小声叫着，宋大宝听不懂，以为桑眠是太过兴奋，喜欢这个游戏才会叫的。 　　桑眠这一叫，把他的兴奋劲也给提了上来。 　　“眠眠，我们要多种植物，才能打死丧尸哦。”宋大宝笑着说道，没注意到他话音落下后，身边的桑眠抖了下身体，也没看到桑眠蓦然睁大的双眼。 　　“大宝，我给你和眠眠切了点水果，我腾不出手，你来拿一下。”外面传来宋荀的声音，宋大宝喊了声“好”，将平板交给桑眠，让桑眠帮他玩，叮嘱桑眠乖乖待着，才恋恋不舍地出了房间。 　　小丧尸听不到宋大宝跟他说了什么，此刻，他的心境已经完全改变了。 　　从见到同伴的欣喜，变成惶恐。 　　宋大宝的话提醒了他，他的同伴们为什么会装在这个小盒子里呢？ 　　小丧尸在薄衍的房间里看到过这种平板。 　　可那时的他不知道，原来这平板里关着许多他的丧尸同伴们。 　　这样一想，小丧尸对薄衍的畏惧又提升了许多。 　　在小丧尸看来，薄衍除了能给‘桑眠’造成伤害以外，还能对他，对他的丧尸同伴们造成伤害。 　　薄衍都可以将丧尸关在这个四四方方的机器里了，薄衍真的太可怕了！ 　　小丧尸也很不理解，宋大宝也是他的同伴，为什么要将他们的同伴关在这里呢？ 　　小丧尸想不通。 　　屏幕里，丧尸大军正在啃食宋大宝好不容易种出来的植物。 　　小丧尸最知道饿肚子是什么滋味，看着他的同伴们疯狂进食，他的心里受到了一丝安慰。 　　宋大宝说，向日葵，豌豆射手这些植物都是好的，可以杀掉丧尸们。 　　在小丧尸看来，这些东西才是坏的。 　　他记得宋大宝说，上面的太阳多了就可以买植物，有太阳了就赶紧种植物。 　　小丧尸不想种，他得让他的同伴们顺利踏平植物大军，顺利冲过去！ 第32章 　　宋大宝端着水果坐回到桑眠身边时，屏幕上已经显示失败的图案。 　　宋大宝没觉得奇怪，他出去的时候只种了一排植物，无法应对后续的丧尸大军，桑眠现在还小，没办法理解这游戏该怎么玩是正常的。 　　“眠眠，我再教你一遍哦。”宋大宝将果盘放到茶几上，抓起桑眠腿上的平板，重新开了一局游戏。 　　植物大战丧尸这游戏不需要争分夺秒，前期丧尸进攻的不多的话，操作慢一点也能打掉丧尸，因此，宋大宝配合着桑眠的节奏，特意放慢了速度，重新给桑眠示范了一遍。 　　“你要这样，再这样，再这样，明白了吗？” 　　桑眠点点头。 　　明白了，但不代表就会这样做。 　　宋大宝将剩下的游戏时间交给桑眠，在桑眠耳边鼓励道：“眠眠慢慢来，哥哥可以慢慢教你。” 　　桑眠还是下意识点了下头，他抓着平板，在宋大宝殷切注视下，没有触碰过屏幕一次。 　　看着丧尸大军袭来，将最前面的一排植物都啃干净了，宋大宝有些着急，他撞了下桑眠的肩膀，小声催促道：“眠眠，你要种植物哦，没有植物，丧尸要进家里吃掉人的。” 　　听到最后一句话，小丧尸耳朵动了动。 　　这还不好嘛，就要给同伴吃饭！ 　　眼看着第二排植物也要被丧尸大军给踏平，宋大宝终于坐不住了，他伸出手，花钱买了一颗樱桃炸/弹，将丧尸聚集最多的一排给炸掉了，他又赶紧用铲子移掉倒数第二排的向日葵，花钱在上面种下了新的植物。 　　因为这只是前面的关卡，难度并不高，几番操作下来，宋大宝守卫住了自己的家园。 　　丧尸们终于被消灭，屏幕上浮起胜利的图案，宋大宝开心了，小丧尸眉头却耷拉下来。 　　宋大宝看到了，他只以为桑眠是因为没能靠自己一个人通关而觉得沮丧，他拍拍桑眠的肩膀，继续鼓励道：“眠眠没关系，哥哥再教你，多玩几次就会啦。” 　　即使是面对自家亲哥宋荀，宋大宝都没有这样的耐心过，他舍不得看到桑眠皱起小眉头，一副沮丧的模样。 　　桑眠笑起来多好看呀，还会露出两个梨涡，桑眠就该多笑笑。 　　“你要这样，再这样，再这样，明白了吗？”宋大宝用了十足的耐心，再次教了桑眠一遍。 　　桑眠点了下小脑袋，他这次终于学会了！ 　　在丧尸大军再次吃掉最前排的植物时，宋大宝这急性子还是没控制住，上手帮桑眠玩起来了。 　　这一次，小丧尸不再被动，眼看着宋大宝要点下那颗邪恶的樱桃炸/弹炸掉他的丧尸同伴们，小丧尸眼疾手快地拍掉了宋大宝的手。 　　宋大宝一愣，他很快就给桑眠打他手的行为做出了解释—— 　　桑眠刚才也想操作，自己妨碍了桑眠的操作。 　　宋大宝在心里小声跟桑眠说了句对不起，又暗暗骂了自己好几句，不是说好了要给桑眠玩的吗，他怎么又抢别人游戏玩了，他这样做只会让桑眠讨厌他。 　　宋大宝深吸一口气，在心里说了好几句“好险好险”，他将双手背到身后，强行将自己的双手封印住，免得自己再去妨碍桑眠操作。 　　这会功夫，丧尸大军已经吃掉了第二排植物，以宋大宝长期玩这款游戏的经验，如果再不去消灭一排丧尸，不种下新的植物的话，这局游戏一定会输的。 　　宋大宝像是被架在火上烤的蚂蚁，急得团团转，他终究还是学不会忍耐，解封了自己的手，再次代替桑眠掌控了游戏。 　　然而，桑眠跟拍掉他手那样，在他种下新的植物的时候，学会了拿起小铲子，将他刚种下的植物给铲掉了。 　　宋大宝：“……” 　　这颗植物花了他不少阳光呢，还没派上用场就浪费了！ 　　“眠眠！不是这样玩的，我们要用植物打丧尸！”宋大宝忍着心痛，小声提醒道。 　　小丧尸侧头，疑惑地眨了眨眼。 　　他就是不想让植物打丧尸，所以才学会了用小铲子铲掉植物呀！这个哥哥好笨，还不理解他的意思吗？ 　　宋大宝看懂了桑眠眼里的疑惑，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手。 　　他在干什么啊！ 　　说好要有耐心的！ 　　桑眠年纪小，脑子笨点又怎么了，他就不能给桑眠多一点耐心吗？ 　　宋大宝嘿嘿一笑，摸了下桑眠蓬松柔软的小卷毛，重新拾起了耐心，哄道：“眠眠，学不会没关系，哥哥可以慢慢教你。” 　　他抓住桑眠的小手，决定操控着桑眠的手，让桑眠亲身感受一下该如何操作，这样桑眠就应该能学会了吧。 　　他跟桑眠一起种下了一个三线射手，桑眠效仿刚才的做法，挣脱他的手，再次拿起小铲子，将他们刚种下的三线射手给铲除了。 　　宋大宝：“！！！” 　　三线射手很厉害，不能留着给丧尸同伴吃，得尽快铲除，反正只要丧尸进入家园了，他的同伴就不会饿肚子了。小丧尸这样想，却不知道宋大宝的心头血都快滴完了。 　　三线射手比豌豆射手贵了好几倍，足足需要325的阳光，他好不容易攒下的阳光啊！！！ 　　【这游戏是叫植物大战丧尸吧？不知道的还以为眠眠玩得是另一款游戏！】 　　【哈哈哈可能他觉得，丧尸比植物们可爱？】 　　【小孩子的世界还是太单纯了，他们不知道丧尸有多坏，眠眠可能觉得丧尸被打了很可怜，所以才反过来保护丧尸的吧？】 　　【他真是这样想的话，我倒是很想知道，他长大了知道自己小时候做过的糗事时会是什么反应。】 　　宋大宝本就耐心不足，他难得对桑眠有了那么多的耐心，都在桑眠屡次铲掉他辛辛苦苦种下的植物给磨没了。宋大宝倒是不会对桑眠发火，要是换成别人的话，早在那人铲掉他第一株植物的时候他就跳起来了。 　　宋大宝到此刻才明白老师说的‘孺子不可教’是什么意思了。 　　他再看向桑眠的目光中带上了几丝怜悯，摸了摸桑眠的脑袋，用了他认为的最温柔的声音安慰道：“没关系的眠眠，以后我护着你，不会有人欺负你的，你笨一点才最可爱呢！” 　　小丧尸：“？” 　　山鸒～息～督～迦□ 　　同伴在说什么，他怎么有一半听不懂呢？ 　　【宋大宝你都在脑补什么啊！不许说我们眠眠笨！】 　　【拜托，崽崽才三岁多，现在笨不代表以后就一直笨。】 　　【厉害了，宋大宝有一天也能说别人笨了。】 　　虽然听不懂宋大宝后面的话，但是小丧尸听懂了宋大宝说要保护他。 　　同伴这是愿意跟他做朋友的意思吗？ 　　小丧尸不确定地问道：“朋友？” 　　宋大宝：“嗯，我要跟你做最好的朋友。” 　　小丧尸眼睛瞬间发亮，他放下平板，抱住宋大宝的手臂蹭了蹭。 　　朋友！ 　　他也有朋友了，在这个世界认识的第一个丧尸朋友。 　　“啊！”手背传来疼痛，宋大宝看着自己手背上突然出现的牙印，不可思议地看向始作俑者。 　　桑眠为什么突然咬他？ 　　咬一口同伴，是小丧尸能给对方最热情的回应。 　　是丧尸们之间的仪式，就跟人类双手交握，抱一下，撞一下肩膀的方式来表达友情一样。 　　小丧尸冲宋大宝开心地笑了起来，嘴角两边的梨涡深深凹陷，那深色的小窝里仿佛也被开心和满足占据。 　　宋大宝立即就释然了。 　　眼前伸过来一只小手，宋大宝犹豫着问道：“你要我咬回来？” 　　小丧尸点点头，我咬了你，你当然要咬我呀，这样才能证明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呀。 　　宋大宝和桑眠差三岁，听上去差距不大，但桑眠的手跟他比起来太小了，他怕咬下去，能把桑眠给疼哭。 　　宋大宝摇摇头，将桑眠的手推了回去：“眠眠，我不能咬你。” 　　小丧尸眉眼立刻耷拉下来：“为什么？” 　　宋大宝着急了，赶紧解释道：“你太小了，我怕咬疼你。” 　　小丧尸慢吞吞思考宋大宝说的话。 　　他受过很多伤，也知道怎么样才会让他感觉疼。 　　在他认知里，同伴间的啃咬是不会疼的。 　　他咬宋大宝的时候就没有下狠嘴，同伴咬他的时候难道会用力吗？ 　　桑眠纠结不已，他的表情落在宋大宝眼里，就转换成了别的意思—— 　　宋大宝小时候也喜欢随便乱咬东西，哥哥说那是因为小孩子要长牙，牙齿痒了才会想要磨一磨，也有的小孩天生就喜欢咬东西玩，或者桑眠是饿了才会乱咬人的。 　　宋大宝自然而然给桑眠咬他找到了正常的理由，他更加趋向于最后一个理由。 　　桑眠是饿了。 　　但他完全没想过，桑眠刚才才吃完了三分之二的蛋糕，怎么可能那么快饿？ 　　宋大宝叉起一块梨子递给桑眠，桑眠习惯性探头，将梨子咬进了嘴里。 　　吃到喜欢的食物，小丧尸很快将刚才的事情抛之脑后，也不执着于让宋大宝咬回来这件事了。 　　被桑霭和王姨投喂习惯了，对于到面前的食物，小丧尸不需要自己动手，只需要张一下嘴就可以了。 　　但他不知道宋大宝没有要喂他的意思，宋大宝只是觉得桑眠手短够不到桌上的果盘，不过是顺手将梨子递给桑眠而已。 　　宋大宝涨红了一张小脸，看着空掉的叉子，视线落到桑眠被撑起一团的腮帮子上，很快便不觉得桑眠过于亲昵的举动有什么问题了。 　　反正他都喂过桑眠小蛋糕了，再多喂一个梨子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样想着，宋大宝在桑眠嘴巴空了之后，再叉起一块西瓜喂进了桑眠嘴里。 　　“谢谢哥哥。”桑眠嘴巴被撑满了，还不忘感激他，宋大宝忽然觉得，他要是有个跟桑眠一样听话懂事而且可爱的弟弟就好了，那样哥哥出去工作的时候，他还能跟弟弟一起玩。 　　“眠眠，你当我的弟弟好不好！”宋大宝放下叉子，忽然一把抱住桑眠。 　　他不想跟桑眠做世界第一好的朋友了，朋友哪有弟弟亲呀！ 　　他想跟桑眠成为兄弟！ 　　身体猝不及防被抱住，小丧尸吓了一跳，他满脸茫然地看着自己怀里多出的一颗脑袋，宋大宝用他从没听过的撒娇声音说：“眠眠来我家当我弟弟，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一定不会让你哭。” 　　小丧尸：“……”这句话，他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宋大宝你怎么回事，你还记得你之前有多嫌弃眠眠的？怎么现在就想让眠眠给你当弟弟了？】 　　【谁不想要这块小年糕啊！不吵不闹就算黏着你也不会让人觉得烦，我也想让眠眠当我家里的一份子呀！】 　　【@桑霭，快来啊！你再不来你弟弟要被抢走啦！】 　　宋大宝在桑眠的小肩膀上一拱一拱，他也不在乎自己撒娇会不会被人看见被人嘲笑了，他真的很想要桑眠这个弟弟。 　　“好不好，眠眠当我的弟弟吧！” 　　小丧尸理解过来宋大宝在说什么，这次倒是没被宋大宝拐进去。 　　宋大宝长得没有薄衍那样精致，光凭长相，就算是小丧尸也不会误认宋大宝和自己这副身体有血缘关系的。 　　“不、不好。”桑眠说。 　　宋大宝一颗心掉在地上，啪嗒一声碎了。 　　宋大宝伤心地问：“为什么？” 　　桑眠回答：“我、我是……小霭哥哥的弟弟。” 　　宋大宝：“那又有什么关系嘛，谁规定了你只能有一个哥哥！有好几个哥哥不好吗？还多一个人照顾你呢！” 　　桑眠还是摇头：“不好不好。” 　　同伴是朋友，才不可能是哥哥呢！ 　　他有哥哥了，如果让宋大宝当他的哥哥，那么他就没有朋友啦。 　　宋大宝摔碎的心被人踩了好几脚，碎成了粉。 　　- 　　桑霭来宋荀家做客原本是想待一天的，但临时接到工作安排，他下午要去为一星期后的中秋晚会做彩排，原定的时间是明天，因为晚会邀请的明星太多，都需要提前做彩排，举办方怕来不及所以更改了时间。 　　宋荀因为有戏要拍抽不出时间，拒绝了这次中秋晚会邀请。 　　遗憾的是，桑霭跟桑眠不能留在宋荀家吃饭了。 　　不过，来宋荀家做客的目的是达到了，宋荀这一年来的烦恼总算是解除了，他不需要再为宋大宝的事情烦恼了。 　　桑霭和宋荀走到宋大宝房门前，打开的房间里传来宋大宝难过的嘤咛。 　　两人看到房间里的画面时齐齐愣住了。 　　宋大宝起初嚣张跋扈的样子没了，他将桑眠整个人抱进怀里，箍着桑眠的肩膀，小脸写满了难过。 　　“你不答应我我今天就不让你离开了，我跟我哥说，我哥一定会帮我赶走你哥的。” 　　宋荀：“……” 　　桑霭：“？”这小兔崽子抱着人家弟弟干啥呢！ 　　桑霭冲了过去，从宋大宝怀里拯救出了满脸懵逼的桑眠，桑霭没想到宋大宝还不肯放手，他都将桑眠抢过来了，宋大宝还抱着桑眠的右腿不放，急得大叫：“你要把眠眠带去哪！” 　　桑霭气笑了：“这是我弟弟，我要带他去哪，用得着你管吗？” 　　宋大宝小嘴噘起：“我也想让眠眠当我弟弟。” 　　桑霭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你说什么？” 　　宋大宝还从没向人低过头呢，面前的人还是他最惧怕的桑霭，可是为了桑眠，他可以忍下这口气的。 　　宋大宝看着桑霭，目光哀求：“桑霭哥哥，你把眠眠让给我做弟弟吧，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让我哥给你。” 　　桑霭：“……” 　　宋荀：“……” 　　桑霭这下是真的生气了，他脸上还挂着笑容，眼神冰冷：“我刚才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他这句话可以说是威胁了，他想表达的是—— 　　你有种再说出来，你就死定了！ 　　可惜，宋大宝没能理解桑霭的意思，他以为桑霭是真的没听清楚，还真的重新说了一遍：“你把眠眠让给我做弟弟吧，我会对眠眠很好的，你想要什么，我可以让我哥送给你。” 　　宋荀捂住额头，对自家这个没救的蠢弟弟表示无奈，他上前，试图将宋大宝从桑眠腿上拽开。 　　无奈宋大宝倔脾气上来，宋荀一时半会拽不动，他扫了眼面色已然发黑的桑霭，心知这个蠢弟弟真的惹怒了桑霭，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打了个圆场：“大宝，桑眠年纪比你小，就是你的弟弟呀。” 　　宋大宝不接他递过来的台阶，抱紧桑眠的右腿，执拗道：“那不一样！我要桑眠当我的亲弟弟。” 　　桑霭额角青筋都要跳出来了，他牙关紧咬，狠狠将气吞下，嗓音依旧平稳，听不出来他的情绪：“你让眠眠怎么当你的亲弟弟呀？他跟你又没有血缘关系。” 　　宋大宝天真道：“没有血缘关系又怎么啦！眠眠上了我家的户口本，还不就是我的亲弟弟。” 　　宋荀：“……” 　　【我的乖乖你可闭嘴吧！你没看到桑霭的脸都黑了吗，你要不是小孩子，他早就揍过来啦！】 　　【没想到，抢弟弟大战竟然比修罗场还要有趣，我爱看！】 　　【突然好心疼宋荀，一边是亲弟弟，一边是好兄弟，夹在中间也真的是辛苦他了。】 　　不一样的人有不一样的对付方式，桑霭还不至于因为这种小事就上手揍一个小孩。 　　让宋大宝清醒的方法有很多，最简单直白的就是让宋大宝亲眼看看，谁才是桑眠的亲哥哥。 　　桑霭顶了下腮帮子，将浊气吐了出来，他捧住桑眠仍旧在懵逼的小脸，问桑眠：“眠眠，你想不想让宋大宝当你的哥哥呀？” 　　宋大宝抬起头，期待地看着桑眠。 　　桑眠的回答始终如一：“不要！” 　　宋大宝：“……” 　　桑霭问出这话的时候，心里其实没有多少底气，他捉摸不透他的弟弟脑子里面都在想些什么，很多时候做出的反应让他觉得费解。 　　但是听到桑眠给出了满意的回答，桑霭眉间的阴霾瞬间就散了。 　　桑霭没想到，桑眠给他的惊喜还不止这些，桑眠主动抱住了他的脑袋，又说道：“哥哥是……小霭哥哥。” 　　表达的不够清楚，但桑霭能听懂。 　　桑眠想说的是，他哥哥是桑霭，不是宋大宝。 　　桑霭心情激动，拿脸颊蹭了蹭桑眠的脸，眯眼看向宋大宝：“听到了吧。” 　　宋大宝：“……”呜！ 　　桑霭知道自己的行为很幼稚，可他太高兴了，也顾不得会不会被人嘲笑了。 　　听啊，他亲弟弟在跟众人宣誓主权呢，他才是桑眠的亲哥。 　　…… 　　时间不早了，桑霭现在得出发去晚会现场了，他过去后还要抓紧给桑眠喂个饭，不然赶不上时间。 　　抱着桑眠转身的时候，桑眠在他怀里抖了下，桑霭这才发现问题。 　　都得到桑眠肯定的回答了，宋大宝还是不愿意放手，大叫道：“我就要眠眠给我当弟弟！” 　　宋大宝紧紧抱着桑眠的右腿，桑霭记着桑眠右脚受过伤，不敢再拉拽，他蹙起眉，提醒道：“眠眠这只脚受过伤，你要是想让他疼你就继续抱着吧。” 　　宋大宝一愣，立刻放开了手，他跌坐在地上，一副做了坏事，心虚又委屈的表情。 　　“我要眠眠当我的弟弟。”宋大宝被惯坏了，想要一样东西，想方设法都想要弄到手，他见桑霭和桑眠说不通，转头向最好说话的哥哥宋荀下手。 　　“哥哥，你也喜欢眠眠吧，让眠眠当我们的家人不好吗？” 　　可这次，连宋荀也不惯着他了，宋荀板起脸来，严肃教育道：“宋大宝，不要耍任性。” 　　宋大宝小嘴一瘪，眼泪说掉就掉，他也不在乎被人看到他耍无赖的样子了。 　　反正都当着镜头哭过一次了，再哭一次又有什么区别呢。 　　“呜呜我就要眠眠，你们不让眠眠当我的弟弟，我就，我就……” 　　宋荀：“你就怎么样？” 　　宋大宝往后仰倒，躺在地上，一边四肢乱动一边哭嚎道：“我就绝食，我不吃饭啦！我也不去上学了，没有眠眠的日子我是一天都不想过了，你们让我难过死算了。” 　　宋荀：“……” 　　【呜呜没有眠眠的日子，姨姨也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宋大宝你丢不丢脸啊！你以为眠眠是玩具呀，你撒个泼就能让家长给你买呀？】 　　【这个提议好，干脆让宋荀给宋大宝做个跟眠眠一样的布偶娃娃，这样不就解决了？】 　　【难以想象，宋大宝抱着娃娃玩扮家家的游戏，这画面太魔幻了！】 　　宋荀和桑霭对视一眼，两人眼里尽是无奈。 　　桑眠在桑霭怀里蹬了下腿，桑霭犹豫着将桑眠放下，双手还是扶着桑眠的腰，防止宋大宝再次抢走他的宝贝弟弟。 　　早在桑眠下地的时候，宋大宝就发现了，他故意当做不知，继续在地上扑腾。 　　他之前没做过这样的事情，他想要什么玩具，只要一开口，不需要多次征求，他哥毫不犹豫就给他买了。 　　他在网上看到过许多小孩是用这种方式讨要玩具的，之前的他觉得这方法够丢脸的，可他没想过，有一天，他也要用这种丢脸的方法抢别人家的弟弟。 　　可是，为了桑眠，他丢脸一次没关系的。 　　桑眠在宋大宝身边蹲下，伸出小手摸了摸宋大宝的脑袋。 　　宋大宝立刻停止了扑腾，睁开眼看向身边的小萝卜头。 　　“我、我有……哥哥啦，你还是大宝哥哥，我们以后……一起玩。” 　　小丧尸还无法将心中所有想法以正确的文字表述出来，他这些话足够让用心倾听他话的宋大宝明白过来，宋大宝再次无视桑眠没有变化的称呼，并且在这基础上，添了许多文字—— 　　虽然我有亲哥哥了，但是你永远都是我的大宝哥哥，我们以后还要一起玩，我们的感情不比我和桑霭哥哥的感情差多少。 　　宋大宝闹起脾气来，就连亲哥的话都不想听，但从现在开始，多了一个让他愿意乖乖听话的人。 　　桑眠没用几句话就将宋大宝哄好了，他坐起来，抱住了桑眠。 　　桑霭心头一跳，就要上前拉开缠着他弟弟不放的宋大宝，被宋荀按住了肩膀。 　　宋荀冲他摇了下头，无奈笑了笑。 　　桑霭沉着脸，偏过头，冷哼了一声。 　　看在宋荀的面子上，他可以原谅宋大宝不打招呼就抱他弟弟的行为，就这一次！ 　　“我们拉钩钩。”宋大宝伸出右手小拇指。 　　小丧尸歪了下头，盯着宋大宝的小拇指，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宋大宝吸吸鼻子，解释道：“拉钩了，我们以后就是最好的好兄弟了，不能反悔。” 　　“好兄弟是……什么意思？”小丧尸问。 　　宋大宝：“是最好——最好——的朋友的意思。” 　　不能当亲兄弟，那就当好兄弟吧，他们的感情不比别人差，他要跟桑眠当感情最好的好兄弟。 　　小丧尸心脏怦怦乱跳，在宋大宝解释落下后，立刻用双手抱住了宋大宝的小拇指。 　　宋大宝一怔，为桑眠的急不可耐感到脸红。 　　桑眠原来这么想跟他做好兄弟啊，看这家伙着急的。 　　也不至于用两只手嘛！ 　　宋大宝整个人都被抛上了云端，晕晕乎乎的，顶着一张发红的脸，解释道：“不是这样拉钩的。” 　　宋大宝想纠正桑眠，小拇指被桑眠抱在掌心摇了摇，整个人仿佛都被桑眠攥在了掌心里，随着桑眠的动作左右摇摆。 　　桑眠睁着无辜单纯的双眼，用眼神询问他“不对吗”。 　　“好吧好吧，这个其实才是正确的拉钩方式。”宋大宝毫无原则地放弃了纠正，为桑眠制定出了新的规则。 　　宋大宝不跟自己抢弟弟了，桑霭也不跟宋大宝计较了，桑眠能有个愿意护着他的朋友，他还是挺高兴的。 　　他再次跟宋荀道了别，这次抱起桑眠的时候，宋大宝没再来跟他抢桑眠了。 　　只是，出门的时候，宋大宝还是跟了过来。 　　桑霭抱着桑眠进入电梯的时候，宋大宝连鞋子都没穿，赤着脚就冲了出来，一副要跟桑眠生离死别的哀痛模样：“眠眠，你一定要记得来看你越越哥哥呀，我会等你的。” 　　桑眠点了下小脑袋，冲宋大宝挥了挥手：“大宝哥哥再见！” 　　宋大宝嘿嘿傻笑，也冲桑眠挥了挥手：“眠眠再见，改天有空，我让我哥带我去你家做客啊！” 　　电梯门都关上了，宋大宝还在眼巴巴地看，他不顾宋荀的呼喊，跑到了走廊上，趴在玻璃窗上看着楼下，直到看到桑眠被桑霭抱进了保姆车里，车子彻底消失后，他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宋荀拎着宋大宝的鞋子过来，替宋大宝穿上了鞋子，无奈地摸了摸自家弟弟耷拉下来的脑袋。 　　袖子被拉住，宋大宝抬起头看他。 　　“好了，我以后带你去眠眠家做客。”宋荀安慰道。 　　宋大宝还是委屈巴巴：“哥，你给我生个眠眠那样的弟弟呗，不是眠眠那样的我不要。” 　　宋荀：“……”这死小孩！ 　　- 　　每年的中秋晚会，各家电视台都为了表演什么节目绞尽脑汁，还要为邀请名单劳神费力，为了保证收视率，他们都会请一些大咖流量来坐镇。 　　桑霭收到了不少电视台的邀请。 　　自他出道以来，合作的最多的就是西瓜卫视，他跟往年一样，还是挑选了西瓜卫视。 　　桑霭刚进入电视台，就与几个熟人撞上了。 　　“桑霭老师。” 　　“小霭哥。” 　　“哥。” 　　这一路上，跟桑霭打招呼的声音就没停下来过，落在桑眠脸上的视线也以百倍的速度在迅速增加。 　　桑霭进娱乐圈的时间才两年，他虽然脾气不好，动不动就摆脸色，但人缘是公认的好。 　　不管是前辈、同辈还是后辈，桑霭都能跟他们打成一片，彼此称兄道弟。 　　跟桑霭相熟的人都说过一样的话，如果只能挑一个人做朋友的话，他们都会选择桑霭。 　　桑霭对人好，不是那种我给了你好处你以后一定要回报我的好，他想帮助人，那一定是发自内心的想帮助，而且不求回报，他待人真诚，出手大方，不会斤斤计较，而且也不会伪装自己，性格直爽，有事直接说不会留到背后阴阳怪气，跟这种人相处是最舒服的。 　　“桑霭。”一位穿着咖色西装的青年上前拍了拍桑霭的肩膀，他是西瓜台的当家主持人陶李。 　　陶李比桑霭矮了半个头，长相秀气，身材瘦弱，乍看面容不像是32岁的人，倒像是刚从大学出来的实习生，但其实，他的主持生涯已经超过了15年，经验丰富，口才了得，是西瓜台当之无愧的一哥。 　　桑霭跟陶李合作过无数次，陶李比桑霭大了十二岁，极大的年龄差没在两人之间生出鸿沟。 　　“哥。”桑霭难得那么恭敬地喊人一声哥，桑眠生出点好奇，视线不停在桑霭和陶李脸上来回转。 　　不看桑霭那张臭脸，他正常营业的时候还是挺招人喜欢的，要不然他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粉丝，仅靠两年的时间就挤入一线。面对自己的大前辈陶李，桑霭也能笑容自然，侃侃而谈。 　　陶李的视线与桑眠对上，冲桑眠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打趣道：“你也要经常带你弟弟出来转转呀，他是不是没见过你工作时候的样子呀。” 　　桑霭被桑眠好奇的眼神盯得有点羞赧，他还没在桑眠面前展示过这副模样，桑眠会觉得好奇也不奇怪。 　　只是，被陶李这么一说，桑霭总忍不住往坏处想。 　　在陶李他们眼里，他跟桑眠是不是真的很不熟？ 　　那可不行，他得跟桑眠成为别人看一眼就知道，他们关系很好的亲兄弟。 　　陶李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太妃糖，递到桑眠面前。 　　桑眠没有接，而是转头看向桑霭，桑霭接收到他的目光，失落的心情立马就被安抚了，眼眸弯起，轻声道：“眠眠喜欢就拿。” 　　得到桑霭的许可，桑眠才接过了陶李的糖，珍惜地捧住，对陶李笑道：“谢谢哥哥。” 　　陶李被逗笑，虽然他很开心有人把他喊得那么年轻，但他还是纠正了桑眠对他的称呼。 　　“眠眠乖，以后可以叫我陶叔叔哦。” 　　桑眠的目光不含攻击性，上下打量了一遍陶李，坚持道：“是……哥哥。” 　　陶李故意瞪大眼睛，再次纠正：“叔！叔！” 　　桑眠还是坚持，这次还学上了陶李的腔调：“哥！哥！” 　　陶李和桑霭都笑了，陶李忍不住上手，揉了把桑眠的小卷毛：“眠眠这样叫我，我很开心哦，你想叫哥哥，那就叫哥哥吧。” 　　“哥哥。”桑眠立即喊道。 　　陶李捂着胸口，无奈叹息：“要不是我等会还有工作，真想把你家小宝贝拐回家。” 　　桑霭立刻道：“那可不行。” 　　“开玩笑，我先去忙了，待会你走的时候可要让我再看一眼眠眠呀。”陶李笑笑，冲桑眠挥了挥手，“眠眠，待会见。” 　　桑眠学着陶李，冲陶李挥了挥小手，慢吞吞道：“待会见……” 　　陶李特意等着桑眠说完后，才荡漾着离开了。 　　【呜呜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羡慕谁！做梦都想跟陶李老师面对面说话呜呜！】 　　【我想变成眠眠手中的太妃糖，在陶李老师的口袋里滚一圈，最后落进眠眠肚子里！】 　　彩排的大厅就在一楼，距离不远，桑霭这一路走得并不顺利，临近晚会，熟人都扎堆到了一起。 　　“小霭哥哥。”一个染着红毛，长相可爱的少年从拐弯处冲了出来，还没看清桑霭的脸，他就急哄哄地朝桑霭扑了过来。 　　以往他都能成功扑到桑霭，这一次却扑了个空。 　　桑霭抱紧了怀里的桑眠，手脚灵活地避让到一边，林一栩跟他擦肩而过，在撞到墙壁之前急急停了下来。 　　“哥！为什么……”林一栩难过地转过身，就看到他家小霭哥哥脑袋边长出了一颗小脑袋。 　　桑眠和桑霭有七分相像，除了瞳孔的颜色比桑霭的深许多，两人的眉眼任谁来看都觉得相似。 　　桑眠年纪还小，五官还没完全长开，少了桑霭那一眼带来的攻击性，满是婴儿肥的脸看不出面部棱角，尤其是被白色围巾包裹住后，他整张脸更加肉嘟嘟的，让人忍不住想上手掐一把他的软肉。 　　林一栩瞪大眼睛，心里仿佛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他的心脏上乱爬。 　　迷你版的小霭哥哥！ 　　不仅是蚂蚁，林一栩脑内有几百只土拨鼠在齐声尖叫着—— 　　是迷你版的小霭哥哥啊啊啊啊！ 　　林一栩今年17岁，是如今正火的男团Float的主唱，他的实力与人气是团内第一，年纪却不是最小的，但他性格好，团里所有人都愿意宠着惯着他，即使在这浑浊的娱乐圈里，依旧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像个小孩子般跳脱。 　　林家和桑家经常有生意合作，林一栩从小就喜欢跟在桑霭屁股后面跑，视桑霭为自己的偶像。 　　自桑霭进入娱乐圈后，林一栩对桑霭的热情非但没有消减下去，反而愈来愈浓。 　　知道桑霭出道了，他毅然决然从国外回来，从自家的娱乐公司签约出道。 　　林一栩和桑霭的粉丝们都知道林一栩是桑霭的小迷弟，见得太多了，对林一栩看到桑霭就扑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 　　“别整天瞎扑腾，年纪不小了，你也该注意点形象了吧。”桑霭声音带着警告，林一栩这才回过神来，看看桑霭，又看看桑霭怀里的桑眠。 　　“这是眠眠吧！” 　　林一栩完全无视桑霭的警告，三两步奔到桑霭面前，不由分说抓住桑眠的小手，轻轻晃了晃：“眠眠你好呀，我叫林一栩，你可以叫我小栩哥哥。” 　　桑眠歪了下头，目光被林一栩右脸颊上的酒窝吸引，他伸出另一只小手，往林一栩脸上的小坑戳了一下。 　　这一戳，将除了他以外的人都给戳愣了。 　　【啊啊啊我最喜欢的爱豆和我最喜欢的崽崽同框并且有互动了QAQ！】 　　【呜呜呜梨涡和酒窝的组合啊，我喜欢！】 　　【我也想戳小栩的酒窝！我更想戳眠眠的梨涡！！！】 　　桑眠察觉到周围人的反应，他怯怯地收回小手，小声道：“对不起……” 　　林一栩最先反应过来，抓住桑眠的手，笑问：“眠眠喜欢哥哥的酒窝吗？” 　　桑眠点了下脑袋，说道：“好看。” 　　林一栩长得实在太稚气了，桑眠忍不住想到了桑霭他们夸过他的一个词。 　　他感觉很适合林一栩，犹犹豫豫说道：“可……爱。” 　　“呜，你才可爱呢！你最最最可爱了！”林一栩眼睛放光，嘴角扯到极限，抿出了深深的酒窝。 　　“既然喜欢，那哥哥再给你多戳几下，你想戳多久就多久。”林一栩话音落下，拉着桑眠的手就使劲往他酒窝里疯狂戳，下手非常狠，一点都不怜惜自己。 　　众人：“……” 　　桑霭从林一栩手中抢回自家弟弟的小手，心疼地看着桑眠被戳得发红的手指，瞪了眼林一栩，斥责道：“下手没个轻重，不知道眠眠皮肤娇嫩，身体脆弱吗！” 　　围观的其他人：“……” 　　传闻是真的，桑霭真的变成弟控了！？ 　　这话竟然能从桑霭的嘴里蹦出来？ 　　靠，怎么那么肉麻啊！ 　　林一栩讪讪一笑，还想摸摸桑眠的小手，被桑霭黑着脸避开了。 　　“对不起嘛！” 　　林一栩追在桑霭身后不停道歉，他拉住桑霭的衣摆，求道：“哥，你待会彩排，我帮你看着眠眠呗！” 　　桑霭嗤道：“你都还需要人照顾，把眠眠交给你，你觉得我能放心吗？” 　　林一栩：“怎么不能放心，我基本的常识都会呀，我不会让眠眠走丢，也不会让他哭让他疼的。” 　　林一栩这话揭开了桑霭心里还没好的伤疤。 　　他笑林一栩不会照顾人，看似成熟的他比林一栩还要不会照顾人，他说将桑眠交给林一栩他不放心，可以前的他还要让人不放心，他就让桑眠疼过。 　　“哥，我都已经彩排过了，我下午没有事，就让我帮你看着眠眠嘛，你放心，你助理还有我助理都跟着，不会出事的。” 　　林一栩太聒噪，再加上桑霭想到了自己曾经也不靠谱过，人都是会成长的，说不定，林一栩在照顾小孩这方面很厉害呢？而且有两个助理看着，能出什么事呢？ 　　桑霭和桑眠还在录制娃综，电视台不允许泄露彩排的内容，桑霭原本想将桑眠放在他的休息室里，让助理看着，现在多出一个林一栩，也没什么大碍。 　　这样想，桑霭还是不放心：“那你就在休息室里好好待着，不许乱跑。” 　　林一栩立马举起手，一脸乖巧：“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乱跑。” 　　这会耽搁了不少时间，工作人员已经在催了。 　　桑霭卡在最后一秒的时间还要叮嘱林一栩和助理，他说得都是说了好几遍的话，快把人的耳朵都说出茧子来了才肯停嘴。 　　“眠眠，哥哥要去工作啦！你在这里乖乖的，哥哥很快就回来。”桑霭又贴着桑眠的脸蹭了好几下，满脸写着不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马上就要去赴死。 　　桑眠点了下小脑袋，回抱住桑霭，在桑霭脸颊上亲了口：“等着……哥哥回来。” 　　桑霭：“……” 　　不想走了怎么办？他干脆辞掉工作当桑眠的全职奶哥好了。 　　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在身后善意提醒道：“桑霭老师，马上轮到您了哦。” 　　桑霭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休息室。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我哥还有弟控属性啊。”林一栩对着关上的门感叹了一句。 　　身后两个助理面面相觑，他们也想问啊。 　　尤其是桑霭的助理，他跟在桑霭身边快一年了，都没发现桑霭这种属性，只能说，桑霭藏得真是太好了。 　　林一栩的视线转向桑眠，笑容古怪，缓缓吐出一口气：“好了，桑霭哥终于走了……” 　　林一栩的表情和话都太奇怪了，桑霭的助理神色紧绷，下意识站到了桑眠身前…… 第33章 　　桑霭助理跟在桑霭身边那么久，自然见过林一栩许多次。 　　林一栩人气正旺，上网总能刷到他的消息，他表里如一，在镜头前是什么样的，私底下就是什么样的，和桑霭一样，根本不屑于给自己建立人设。 　　林一栩做了桑霭十几年的唯粉，只要桑霭跟别人太过亲近就会吃醋，他曾经敢当着众多摄像机的面霸占桑霭身边的位置，这种事情还不止做过一次。 　　大家都觉得林一栩年纪小，对喜欢的哥哥占有欲强很正常，再加上林一栩做这种事情的时候是嬉皮笑脸的，大家完全没将这种事情放在心里，只觉得他很可爱。 　　可这次，对象换成了三岁半的桑眠，桑眠可不是以前那些成年人，哪经得住林一栩那样霍霍呢。 　　助理站到桑眠身前保护桑眠，他的举动是下意识的，等站到桑眠面前了，他才开始慌张地思考，等会该怎么应付林一栩的‘发难’。 　　唯粉不可怕，像林一栩这样对桑霭占有欲强的唯粉才可怕呢。 　　林一栩咖位在这，他一个小助理，该怎么应对呢！ 　　助理急得差点就想打电话找经纪人大流求助了，结果，林一栩完全无视了他，绕过他，趁他慌乱的时候，迅速蹲下，将桑眠一把拉进自己怀里。 　　助理：“……”完了！ 　　眠眠，哥哥对不起你，我没能保护好你啊啊啊！ 　　林一栩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高高举起，脑袋挨近桑眠，脸颊紧贴桑眠的脸，闪光灯不断闪烁，对着他跟桑眠连拍了好几张照片。 　　“眠眠宝贝，笑一个。” 　　“呜你真可爱！” 　　“笑容再灿烂点，你得把你的梨涡露出来，这么可爱的东西不能藏着掖着，就要晒给大家看。”林一栩一边说着，一边将桑眠的嘴角扯开，强行帮桑眠挤出了两颗梨涡。 　　桑霭助理：“……” 　　发生了什么？这是在干什么？ 　　林一栩的助理拍了拍桑霭助理的肩膀，附到他耳边轻声说了四个字：“习惯就好。” 　　习惯什么？ 　　【小栩这是‘桑霭病’犯了呀！】 　　【这是什么病？我怎么从来没听过？】 　　【林一栩不是桑霭的唯粉嘛，他对桑霭以外的其他人都没兴趣，但是，眠眠是桑霭的亲弟弟，你们不觉得眠眠和桑霭有六七分像吗，我猜他一定是将眠眠当成了迷你版桑霭了。】 　　【眠眠：我成了替身是吗？】 　　“呜呜你怎么那么可爱，小宝贝，跟哥哥回去好不好，哥哥家里有很大的游戏房，还有超级大的游泳池，你喜欢什么，哥哥给你买，你跟哥哥回家好不好？”林一栩抱着桑眠不停揉搓，脸颊都快陷进桑眠的脸颊肉里了。 　　小丧尸表情呆滞，被林一栩的热情攻势给冲击得半天都没办法回神。 　　这、这个人类……热情到让他害怕。 　　但是，林一栩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味道，像是他在林大宝家里吃过的巧克力蛋糕，香甜又不让人觉得发腻。 　　虽然林一栩太过热情，但被这样的气味包裹住，小丧尸还是可以忽略那点害怕的，他没有推开林一栩。 　　“小宝贝，你让哥哥玩几天好不好？” 　　桑霭助理：“……” 　　你把人家的弟弟当成什么了！玩具吗！？ 　　“那、那个……”桑霭助理颤颤巍巍伸出手，想要提醒林一栩不要再继续‘欺负’桑眠了，等下桑霭回来，知道了可是要发火的。 　　无奈他的声音太小了，林一栩陷在兴奋的情绪里，根本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 　　林一栩想到了什么，将照片发到了他们团的群里，消息顿时如海啸般将林一栩的手机淹没。 　　【Float莫城：你排练结束不回车上跑哪里去了？@Float林一栩，别以为下午没事干就可以不打招呼走人，你有没有把我这个队长放在眼里啊！】 　　【Float莫城：这谁家小孩？你怎么带孩子去了？】 　　【Float叶望：卧槽这不是桑霭哥的弟弟吗，林一栩你疯啦，你把桑霭哥的弟弟拐走了，你不怕桑霭哥疯了追杀你啊！他现在可是出了名的弟控，你还不赶紧把人送回去！】 　　【Float莫城：桑霭哥的弟弟？我记得桑霭哥的弟弟不长这样子啊？桑霭哥什么时候变弟控了？】 　　【Float裴雨：不是吧队长，你村断网多久了？你没看桑霭哥最新的综艺吗？他弟弟挂在热搜上好几天了，你不玩微博你也不刷小视频？我服了！】 　　林一栩笑容消失大半，不高兴地撇了下嘴，这几个队友总是抓不住他的重点。 　　他都晒出跟桑眠的合照了，他们就一点都不嫉妒的吗？ 　　这可是迷你版的桑霭哥诶！ 　　桑眠现在可是有几十万粉丝的小宝贝诶，他的队友都不喜欢小孩的吗？ 　　【Float林一栩：喂，重点能不能放在我的照片上啊！你们别无视我啊！】 　　【Float莫城：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别当谜语人。】 　　【Float林一栩：你们不觉得桑霭哥的弟弟很可爱吗？】 　　【Float叶望：长得是挺可爱的。】 　　【Float莫城：然后呢？】 　　【Float林一栩：你们不想跟他贴贴吗？】 　　【Float莫城：跟小孩子有什么好贴贴的，幼不幼稚，也就只有你会喜欢跟小孩子贴贴了，你比叶望大两个月，能不能像叶望那样，稍微成熟那么一点？】 　　【Float裴雨：我赞成队长的话。】 　　【Float叶望：我也是！】 　　林一栩：“……”他要单飞了，这个团，他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Float团下午没有工作，彩排完后，经纪人已经走了，其他人也可以自由安排自己的时间了。 　　除林一栩外其他三人还是没有扔下林一栩，他们也是桑霭的粉丝，只是不像林一栩这样狂热，知道林一栩在桑霭的休息室，等会就能见到桑霭，他们商量了下，决定一起去桑霭休息室等桑霭，他们才不是为了找那个不听话的林一栩。 　　三人进入桑霭休息室没几分钟，桑霭助理就快崩溃了。 　　Float团年纪最小的叶望蹲在桑眠面前，双手不停揉搓着桑眠的脸颊，还不时发出惊叹声：“哇他的脸真的好软啊，我弟弟跟他一样岁数，皮肤都没他那么好，肉也没那么软，呜哇好舒服！” 　　裴雨蹲在桑眠身侧，抓起桑眠的小手仔细观察，感叹道：“这手也太小了吧，不过他手指挺长的，要是以后愿意的话，可以学几门乐器……” 　　裴雨善于发现每个人身上的优点，他观察了桑眠半天，最后跟林一栩和叶望一样，被桑眠这人吸引住了。 　　“他的手好热乎呀，小孩的体温都那么高的吗？这手好嫩好软……”裴雨忍不住发出感叹，握着桑眠的手使劲地揉搓。 　　三位队友一来，林一栩被挤到了一边，他面无表情看着对桑眠已然上头的两位队友，频频发出冷笑声。 　　【跟小孩子有什么好贴贴的？幼不幼稚？之前附和队长的是谁来着，是你们两人吧，你们现在又在做什么！】 　　【哈哈哈笑死，能这么快打脸我也是没想到。】 　　【小栩完美演绎我现在的心情！】 　　【喂，你们不要玩弄别人家的弟弟啊！你们自己没有弟弟吗？】 　　【我怀疑前面的在开黄腔！我有证据！】 　　【说起来，除了小栩和莫城之外，其他人都有弟弟，也没见叶子和小雨晒过他们的弟弟啊。】 　　【可能眠眠天生就招人喜欢吧？】 　　作为队长的莫城向来比较沉稳，他冷着脸踹开叶望和裴雨，狠狠骂道：“别对桑霭哥的弟弟动手动脚的，等会桑霭哥知道了，看他怎么收拾你们。” 　　“还有你也是，别再对人家弟弟动手动脚了。”不能厚此薄彼，莫城还不忘把蹲在一旁哀怨了半天的林一栩给加上了。 　　林一栩：“……”我刚才什么都没做吧？怎么连我也骂了！ 　　莫城踢开对桑眠上下其手的两人，与好奇望着他的桑眠对上了视线。 　　房间内没有开暖气，桑眠白皙的脸颊却泛着红，是被人掐出来的，他进门后还是全副武装，绑在他脖子上的白色围巾没有摘下来，将他的下巴裹住，浅栗色碎发被揉得凌乱不堪，两边额角被挡住，中间的刘海翘了起来，配合着他呆滞的表情，莫城忽然觉得，这小孩有点呆萌。 　　林一栩和叶望这两个小兔崽子下手一点都不留情，连人小孩的额头都摸红了。 　　莫城这样想着，忍不住伸手，用手指帮桑眠梳好了翘上去的头发。 　　因为有桑霭助理在，还有刚认识的林一栩在，小丧尸一点也不怕生，知道莫城做的是好事，在莫城帮他梳好头发后，他小声感谢：“谢谢哥哥。” 　　莫城撤离的手一顿，鬼使神差地捏了把桑眠的脸颊。 　　小丧尸：“？” 　　只捏了一下，莫城就理解林一栩和叶望为什么对桑眠的脸爱不释手了。 　　这手感，真他妈的好啊！ 　　莫城蹲了下来，不顾队友们异样的目光，也不在乎队长威严了，他抬起另一只手，双手并用，使劲搓揉着桑眠肉嘟嘟的脸颊。 　　这他妈是天堂吧！桑霭哥每天都那么幸福吗？ 　　林一栩被不服和委屈都淹没了，冲到桑眠面前，从身后抱紧了桑眠，撒娇道：“眠眠，你都没跟我说过一句谢谢哥哥，不对，你是不是就没叫过我哥哥，你怎么能这样，你不能看队长年纪大，觉得他可怜就对他好一点啊！尊老也不是这样尊敬的！” 　　莫城：“……” 　　小丧尸：“？” 　　叶望和裴雨也靠了过来，一人戳一下桑眠的脸颊，跟着附和：“对啊，眠眠，你不能只叫队长哥哥，队长比我们年纪都大，你该叫他叔叔。” 　　小丧尸听懂了，用怀疑的目光打量莫城的脸。 　　莫城：“……” 　　【Float队内不合做实，这个团才成立一年就要解散了吗？】 　　【原来队长是团欺是真的啊！呜呜呜突然好心疼莫城！】 　　【哈哈哈神他妈年纪大，莫城比我还小好吗！他这岁数都算老了那我不是成老祖宗了吗！】 　　莫城虽然是团里年纪最大的，但他今年也不过才19岁，根本没有这几个队友说的年纪大。 　　为了测试正式演出后，舞台和妆造会不会有冲突，他今天彩排前特地化了妆。 　　彩排后他是想着回家再卸妆的，来找林一栩的时候忘记了这件事。 　　他今天画的是烟熏妆，将本来还有些稚气的脸给生生压了下去，加上他穿着的保暖外套有些老气，看上去比平时成熟了很多，倒也没有达到被叫叔叔的样子。 　　桑眠还是给了莫城跟陶李一样的回答：“是、是哥哥！” 　　在小丧尸看来，脸上没有皱纹，长相好看的人都是年轻人，男的叫哥哥，女的就叫姐姐。 　　莫城才被队友们怼出了一身的火，此刻立马就被桑眠的这声“哥哥”给哄好了。 　　莫城知道桑霭有个弟弟叫桑宁，也见过桑宁的照片，在他的记忆里，桑霭一直很不待见这个弟弟，也让他记住了，桑霭很讨厌小孩这件事。 　　从裴雨和叶望那听说，桑霭变成重度弟控的时候，莫城还觉得不可置信。 　　在见到桑眠之前，就算有许多证据能证明裴雨和叶望说的是真的，莫城也不会相信。 　　见到桑眠之后，不需要看那些证据了，莫城相信桑霭会喜欢桑眠。 　　这样的小孩谁不会喜欢呢！ 　　“眠眠，你别看他这样，他其实已经上百岁啦，是老妖怪啦！他都可以当你伯伯了。” 　　“就是就是。” 　　不管这些人再怎么撺掇洗脑，小丧尸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 　　“哥哥！” 　　作为队长，莫城得有队长的样子，他得肩负起队长的职责，他对外成熟内敛，遇事从不慌乱，在所有人心中形成了他非常成熟的刻板印象，但其实，莫城也才19岁，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心里还留着少年的幼稚，只是一直将它好好压在了里面。 　　桑眠是除了家人和他的粉丝之外，第一个在这种小事上维护他的人，而且桑眠只是一个小孩子。 　　一个称呼问题而已，莫城也知道队友们只是在调侃，不是说真的，可因为有人重视了，他觉得非常开心。 　　他再次不顾大家的视线，推开簇拥上来的林一栩三人，将桑眠抱进了怀里，笑道：“眠眠说得对，就叫哥哥！” 　　“喂，队长，你过分了啊！” 　　“眠眠，你别听他的，叫小栩哥哥。” 　　“我也要我也要！” 　　小丧尸来到这个世界后接受了不少善意，但这是第一次被那么多人围着，每人一张嘴，热情直接将他淹没了。他被几个大男孩左拥右抱，全身上下只剩下鼻孔和嘴巴能呼吸了。 　　人类的热情原来也是可以让他窒息的。 　　在七嘴八舌起哄着让他叫哥哥的声音中，小丧尸选择装死，他闭上眼睛倒在了裴雨怀里。 　　然而，他的装死大法一直没有成功过，这次同样也是。 　　Float团这四人根本没看出他在装死，只以为他是被吵到所以闭上了眼睛。 　　“你们能不能闭嘴，吵到我家眠眠了！”林一栩大吵大嚷道。 　　叶望冷笑：“你听听，最吵的人是谁啊，你要是听不出来，耳朵可以捐出去了！” 　　裴雨：“什么叫你家眠眠啊！你经过桑霭哥同意了吗！” 　　“你们闭嘴，都听队长的话！” 　　莫城摆出了队长的架子，从林一栩手中抢回了桑眠，摸了下桑眠的脑袋以作安抚，语气严肃中带着明显的得意：“你们能不能不要那么幼稚，不要因为眠眠只叫我一个人哥哥就不服，成熟一点。” 　　其他三人对视了一眼，齐齐向莫城发动攻击。 　　小丧尸再次被迫卷入了战场中心，成为了被争抢的物资。 　　【莫队长！你怎么也跟他们一样幼稚起来了啊？？？】 　　【呜呜羡慕这个词我最近说的太多了，想变成眠眠，又想变成Float团中任何一个人去抱抱眠眠T-T】 　　【你们在干什么！你们是想憋死眠眠吗！孩子不是像你们这样撸的啊啊啊！你们以为是在撸猫吗！】 　　【@桑霭，快来救你弟弟啊！】 　　正在彩排的桑霭当然看不到观众们呼喊他的弹幕，也不知道休息室里正在上演怎样一出激情大戏。 　　不过是跟桑眠分开了半个小时而已，对桑眠的思念就停不下来。 　　桑霭中途休息的时候，意识到自己已经彻底没救了，他无奈地笑了笑。 　　“桑霭老师，我们再排练一遍可以吗？” 　　身后传来工作人员的声音，桑霭放下水瓶，转身时已经挂上了职业微笑：“好的。” 　　- 　　休息室里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待了一会，好动的林一栩便坐不住了，他突然提出要带桑眠去找桑霭，遭到了桑霭助理的强烈制止：“桑霭哥说了，让你们待在这个房间的。” 　　他小心翼翼唤醒林一栩的记忆：“您、您之前不是也答应过桑霭哥，会乖乖待在这个房间的吗？” 　　林一栩做出才想起这件事的表情，对桑霭助理微笑道：“我是答应桑霭哥会乖乖待在这里，可是我也只答应桑霭哥，是我会待在这里，桑霭哥没说眠眠不可以待在这个房间呀，眠眠要是想出去，我还能拦着嘛？” 　　桑霭助理：“……” 　　桑霭和他都被林一栩摆了一道。 　　林一栩摸摸桑眠的脑袋，问道：“眠眠想不想出去玩呀，我们去找小霭哥哥好不好？” 　　听到桑霭的名字，桑眠很快就记起了桑霭。 　　他同意之后，就被莫城他们带出去了。 　　桑霭助理想拦都拦不住，只能跟在这群人身后，看紧了这群人，免得桑眠出什么意外。 　　- 　　桑霭中秋晚会要表演的节目是唱歌，除了演戏之外，唱歌也是桑霭的强项，虽然比不上专业歌手，但他有一副好嗓子，也是能达到出单曲的水平。 　　桑眠还没进入彩排大厅，就听到里面传来桑霭的声音。 　　恃宠而骄归恃宠而骄，桑霭不在身边，桑眠还是会想念桑霭的。 　　桑霭不仅是他的备用食物，还是他的哥哥，一听到桑霭的声音，桑眠立刻抬起了小脑袋，耳朵动了两下，指着声源处，眼里亮起兴奋的光。 　　莫城抱着桑眠，看到他的反应忍不住笑了：“眠眠听到哥哥的声音了，对吗？” 　　桑眠点点头，拉住莫城肩膀的衣服，催促道：“想、想见小霭哥哥。” 　　莫城还抱着桑眠，桑眠的心就飞向了桑霭，莫城也算是体会了一把吃醋是什么感觉了。 　　因为不能泄露表演节目，《出发吧崽崽》的拍摄团队在远处就停下了脚步。 　　直播间观众们大叫着遗憾，可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桑眠被莫城他们簇拥着进入了彩排大厅内。 　　舞台上的桑霭是璀璨夺目的，他永远都是最吸睛的存在。 　　聚光灯洒下，将他全身照亮，他穿的是常服，黑白款棒球外套，内搭是最寻常的白T，黑色长裤将他的双腿勾勒得更加修长笔直，矜贵的气质掩盖不住。 　　桑霭正在唱得是一首节奏缓慢的抒情歌，正好唱到了最煽情的高/潮部分，他被词曲灌入了太多感情，双眼缓缓合上，情绪自然流露出来，混入了歌声当中。 　　大厅内一时之间没有其他杂音，工作人员和在场下候场的艺人们都在仰望着舞台上的桑霭。 　　桑眠是第一次听桑霭唱歌，也是第一次看到感情那么浓烈的桑霭，没了平时毛毛躁躁的模样。 　　这副样子的桑霭太过耀眼，小丧尸想不出好听的赞美词，他唯一能想到的最高赞美是—— 　　桑霭像一颗星星。 　　随着桑霭最后一句唱完，音乐声停止了，依旧安静的大厅内突然闯入了鼓掌声。 　　这声音其实很小，但因为太过安静，让这声音能够清晰地飘进每个人的耳里。 　　众人齐齐往声源处看去，发现鼓掌声来自莫城怀里的小孩。 　　那小孩粉雕玉琢，因为激动，白皙的小脸上浮现了两抹酡红，众人都看向他的时候，他也没有羞怯地停止拍掌。 　　小孩的眼睛只专注地仰望着台上的桑霭，仿佛被桑霭迷住了，他的眼里只有桑霭，眼睛只为桑霭而眨动。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产生了一种错觉，那小孩的眼里布满了万千星辰，比舞台上，被聚光灯笼罩着的桑霭还要璀璨耀眼。 　　桑霭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桑眠，这一刻，他没想过桑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得到桑眠的表扬，他的心情无比激动，在桑眠不规律的节奏声中快速冲下了舞台，冲到了莫城面前抱住了还在给他鼓掌的桑眠。 　　“眠眠是在给哥哥鼓掌吗？”明摆着的事情，桑霭还要明知故问。 　　熟知桑霭的人都知道，这家伙摆明了是在炫耀。 　　得到桑眠肯定的点头，桑霭顿感心满意足，他从莫城怀里抢过了桑眠，撞了下桑眠的额头：“哥哥唱歌好听吗？” 　　桑眠再次点头，当着桑霭的面，再次拍了下手掌，回答道：“小霭哥哥……唱歌好听。” 　　桑二少爷最不缺的就是别人的吹嘘赞美，以往那些人都是阿谀奉承，是因为他是桑家二少爷才会对他说那么好听的话。 　　进入娱乐圈之后，桑霭从粉丝们口中收到了无数真心的表扬，这也是桑霭喜欢并且坚持留在这里的原因之一。 　　桑霭以为自己不会从家人口中听到真诚的表扬了，他也渐渐不需要那种东西了。 　　没想到，这个才回来不久的亲弟弟，会将他故意不需要的东西捡了起来，捧到他的面前。 　　桑霭此刻十分庆幸，他没有反抗爷爷的逼迫，接受了这份工作，从桑眠和桑宁中挑选了桑眠。 　　若没有这种种，他不会知道，除了爷爷之外，他还有那么在乎重视他的亲人。 　　桑霭抓住桑眠拍得通红的小手，打断了桑眠的鼓掌。 　　这双手太小了，他一只掌心就能将其全部包裹，却能给到他无限的力量。 　　“痛吗？”桑霭有些心疼。 　　桑眠摇摇头，回答道：“不痛，小霭哥哥唱歌好听，给、给小霭哥哥鼓掌。” 　　说完，他又拍了一下手，被桑霭抓着手，手指不小心打到了桑霭的手，他立刻乖乖道歉：“对不起。” 　　“眠眠真乖。”桑霭的情绪按捺不住，在桑眠脸上重重亲了一口。 　　这一下亲得太猛了，小丧尸直接懵了，不给他消化反应的时间，铺天盖地的吻就朝他袭了过来。 　　小丧尸：“……”这些人类真的是太热情了。 第34章 　　桑霭从桑眠带给他的惊喜中渐渐平静下来，也注意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桑霭抓住林一栩的后领子，怒斥道：“林一栩，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你这叫好好看着人？” 　　林一栩抱住桑霭的手臂，可怜兮兮说道：“我真的有好好看着眠眠哦，眠眠也没有出事嘛，是眠眠说想来看看小霭哥哥你的，他这样说我还能不答应吗！我多宠着他呀。” 　　林一栩的声音是可怜的，但他陶醉的表情跟声音完全不符。 　　桑霭明明是怒气冲冲在跟他说话，被当众拎着衣服，狠狠地骂了一顿，他露出了像是桑霭当众跟他说了甜言蜜语的表情，抱着桑霭的手臂不肯撒手。 　　桑霭单手抱着桑眠倒是一点都不吃力，只是被林一栩拉拽着，他担心自己没站稳将桑眠摔着了，快速给莫城抛了个眼神，莫城心领神会，抓住林一栩的手臂，熟练地往外一扯，强行将林一栩从桑霭手臂上扒了下来。 　　“莫城你干嘛！你别太过分了啊！”你不要破坏我的好事啊啊啊！ 　　林一栩说的话，桑霭还是听进去了的。 　　桑眠现在没事，又从桑眠这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惊喜，桑霭倒没因为林一栩的擅作主张真的生气。 　　桑霭的彩排已经结束，离开的脚步被一群人给拦住了。 　　桑霭在台上唱歌的时候，底下不仅有工作人员，还有接替他的艺人们。 　　这些人中，有不少人都跟桑霭认识，桑霭最近的转变太大了，还频频在微博热搜上挂着，除非戒网，不然想不知道都难。亲眼看到桑霭是怎么黏着那小孩的，这些人的眼睛都快惊讶地掉出来了。 　　“桑霭，这是你弟弟呀？” 　　“小霭，你弟弟真可爱，跟你小时候长得好像哦！” 　　“叫眠眠是吗，眠眠想不想跟姐姐回家呀，姐姐家里有个跟你一样年纪的小妹妹哦，你们一定能玩得很好。” 　　不要随随便便就拐走人家弟弟啊！ 　　这才只见了一面而已，有那么熟吗？ 　　也不要随随便便摸人家弟弟的脸啊！ 　　照顾桑眠不是一件辛苦的事情，桑霭现在觉得，保护桑眠反而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 　　这群家伙仗着跟他关系不错，问也不问就对桑眠直接出手，真的是太过分了。 　　偏偏这群人中还有几位桑霭不敢大吼大叫的前辈，他们对别人家弟弟出手的时候，是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自己的身份了，也不记得他们对外摆出的人设了。 　　桑霭忍着憋屈，脸都快笑烂了，才从这群人的魔爪中将桑眠解救了出来。 　　等他带着桑眠回到休息室时，才发现，桑眠的小脸泛着很不自然的红，娇嫩的皮肤上有很明显的手指印，桑眠的耳垂、额头和脸侧还有不知道谁印上去的口红印子。 　　桑霭：“……”这群家伙真的是太过分了！ 　　桑霭怒气冲冲地接过助理递过来的湿毛巾，动作小心地帮桑眠擦掉了那些口红印。 　　【看不到眠眠的这半个小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姨姨的眠崽怎么被人‘欺负’了啊啊啊！】 　　【我绝对没认错，那是我家卡姐的嘴唇印！】 　　【不要那么离谱好不好？你连嘴唇印都认得出来？你的眼睛是装了显微镜吗？】 　　【这群丧心病狂的流氓，怎么忍心对一个小孩子下手啊呜呜，让我代替眠眠承受这份痛苦吧！】 　　【真的是痛苦吗？】 　　刚印上去的口红印还算好擦，不需要卸妆水，桑霭擦干净后，又再仔仔细细确认了一遍，确定桑眠脸上没有任何脏东西后才放下了毛巾。 　　彩排已经结束了，桑霭准备带桑眠回酒店。 　　今天是《出发吧崽崽》第二期最后一天录制，按照合同上的时间，综艺团队可以提早收工。 　　桑霭要带着桑眠回酒店，再跟着人家去酒店架设摄像机很不方便，桑霭准备离开，综艺团队也收拾了一下，提前离开了。 　　彩排大厅开了暖气，桑霭出了一身的汗，去小隔间换了身衣服出来，他刚要抱起桑眠，助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桑霭哥，那、那个……” 　　桑霭回头，助理神情复杂，整个人变得小心翼翼的。 　　桑霭问：“怎么了？” 　　助理指了指桌上还没动的饭盒，慢吞吞说道：“桑霭哥，桑眠还没吃饭。” 　　“为什么还没吃饭，这都几点了？”桑霭脸色立马黑了下来，因为心急，下意识提高了音量，助理心脏都快吓出来了。 　　来电视台的路上，桑霭就让助理订了饭，饭还没送到他就要去彩排了，没时间给桑眠喂饭，他临走前，特意叮嘱过林一栩和助理，要记得给桑眠喂饭。 　　说着会好好照顾桑眠的家伙根本没有做到，尤其是他的助理，就算不需要他明说，身为他的助理，应该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吧。 　　桑霭摸了摸饭盒，耽搁的这会时间，饭菜早就冷了。 　　桑霭看向紧张得快哭出来的助理，压下心中的火，语气和缓了不少：“你去帮我加热一下。” 　　助理点点头，拿起盒饭就冲出了休息室，那背影可以称得上是落荒而逃了。 　　小丧尸坐在沙发里玩宋大宝送给他的白毛小怪兽，被桑霭的声音吓了一跳，知道桑霭不是冲着他发火，他跳下沙发，慢慢走到桑霭身边，抱住了桑霭的大腿。 　　桑霭低头，桑眠仰着脸，下巴从围巾里挣脱出来，抵在他的大腿上：“哥哥……别生气。” 　　他举起白毛小怪兽，朝桑霭晃了晃：“给、给哥哥玩，哥哥不生气。” 　　备用食物的心情也是要好好照顾的，小丧尸是这样想的，但他没有发现，他会安慰桑霭，已经不再单纯因为桑霭是备用食物的原因了，他是出于本能想让桑霭高兴起来，才会这么做的。 　　桑霭的愤怒瞬间烟消云散，他揉了把桑眠的脑袋，将白毛小怪兽推了回去，笑道：“好，哥哥不生气，哥哥不要眠眠的小怪兽，眠眠自己玩吧。” 　　看到桑霭重新笑起来，得到桑霭的保证了，桑眠总算放下了心，他抓住桑霭乱揉他头发的手，轻轻咬了一口桑眠的手指。 　　小丧尸已经很久没生出过想要咬桑霭的渴望了，薄衍不在，肚子饿了，他只能抱着桑霭解决自己的饥饿。 　　桑霭捏住桑眠短短的门牙，敲了下桑眠的腮帮子，笑道：“饿了吧，我给你泡牛奶，先垫垫肚子。” 　　小丧尸点点头，还是抱着桑霭的大腿不肯放，桑霭帮他泡牛奶，他抱着桑霭作乱，终于将脑袋成功钻进桑霭的衣服里，就要咬到桑霭的腹肌时，被桑霭揪了出来。 　　“香香，想……”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奶嘴堵住了嘴。 　　桑霭满脸无奈加宠溺：“赶紧喝，别饿着了！” 　　有了甜甜的牛奶，小丧尸也不执着于桑霭的肉了，他松开桑霭的大腿，抱着奶瓶坐到了地上。 　　“没个正型，坐地上不凉吗，小懒鬼！”桑霭拍拍桑眠的屁股，一边骂着，好笑地把桑眠挪到了沙发上。 　　桑霭坐到桑眠身边，拿出手机，这才有时间找林一栩算账，他给林一栩发了几个狠毒的表情包，立即就收到了林一栩的回复。 　　【林一栩：哥我错了TAT，那不是眠眠太可爱了吗，我的眼睛完全被眠眠迷住了，才没想到这件事，对不起！你再骂我几句吧。】 　　【桑霭：滚蛋！我告诉你，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让你有接近眠眠的机会了，你那几个队友也不许！】 　　桑霭这句话发出去后，手机在同一时间收到了不同人的消息—— 　　【叶望：小霭哥，你不能这样！明明是林一栩的错，为什么要惩罚我啊！】 　　【裴雨：哥，你要怪就怪林一栩好了，我不知道眠眠没有吃饭，带眠眠出去的主意是林一栩提的，跟我没关系！】 　　【莫城：桑霭哥！！！[流泪.gif][跪下.gif]】 　　男儿有泪不轻弹，男儿膝下有黄金。 　　莫城没他的队友那般的厚脸皮，说不出这些话，但是他可以用行动（表情包）来表示自己的心痛！ 　　“呵。”桑霭对着屏幕发出一声嗤笑，转头看向正抱着奶瓶疯狂吸奶的桑眠。 　　桑眠的脸颊被热气蒸出自然的红晕，他戳了下小孩的脸，教育道：“眠眠，他们太坏了，就可劲地欺负你，别跟那群人一起玩了。” 　　小丧尸只顾着喝奶，没听进去。 　　桑霭从助理那听说了林一栩他们对桑眠干的混蛋事，心疼地揉了揉桑眠的脸颊，问道：“眠眠的脸还痛不痛呀？” 　　这一下没看住，就让那群小混蛋摸了他的宝贝。 　　真是的，他们家没小孩吗，干嘛玩他家小孩啊！ 　　被桑霭摸了几下，强行唤回了注意力，小丧尸只眨了眨眼以作回应，他其实想说，摸我脸最多的是哥哥你才对吧。 　　- 　　“桑霭。”桑霭在休息室里等了几分钟，等来了拎着饭盒的陶李。 　　“哥。”桑霭立马站了起来，朝陶李走去。 　　陶李笑着举起手中的饭盒：“我在茶水间遇到了你的助理，听说你还没走，来看看你和眠眠。” 　　他说着，朝沙发上的桑眠投去一个眼神。 　　小丧尸的记性不差，就算刚才见到了那么多人，就算跟陶李只有一面之缘，他对陶李的印象非常深刻，他冲陶李露齿一笑，小声喊了声“哥哥。” 　　陶李的心都被这声再寻常不过的称呼给叫软了，笑容止不住：“眠眠的嘴巴怎么那么甜呀，看来我给眠眠的糖没白给。” 　　桑霭接过陶李手里的饭盒，饭盒已经加热过了，但是去加热饭盒的助理没跟着陶李一起回来。 　　桑霭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询问。 　　“找小田呢？”陶李一看桑霭的表情，就知道桑霭在想什么。 　　小田是桑霭助理的小名。 　　桑霭点点头，这才问道：“他跟你说去哪了吗？” 　　陶李：“他家里人给他打电话，我正好要来找你，顺道帮他把盒饭带过来了。” 　　桑霭：“哦。” 　　陶李打量了眼房间，确定房间内摄像机已经撤去后，才对桑霭说：“你性子还是那么急。” 　　桑霭没有否认。 　　“我去茶水间倒水，看到小田蹲在角落里偷偷掉眼泪呢。” 　　这话别人不敢说，陶李跟桑霭关系不一般，作为关照桑霭已久的前辈，也是朋友，陶李跟桑霭说这些，脾气急躁的桑霭不会生气的，也只有陶李能让桑霭那么淡定。 　　桑霭“啧”了声：“我就凶了他一句，他这就哭了？” 　　怎么那么脆弱，他不过是太着急，吼了一下而已，又不是真跟他生气。 　　陶李笑笑：“是是是，要怪就只能怪大流了，明知道小田性格胆小，偏偏还要把他安排给你。” 　　大流之所以那么安排，是想着性格互补，说不定能改改桑霭这臭脾气，看到小田那么可怜，桑霭再急也不至于对小田发火吧。 　　大流想的没错，桑霭对小田可以算得上是温柔了。 　　其实，林一栩他们跟桑眠出去找桑霭的时候，饭菜才送过来，这会桑眠早就离开了。 　　这件事，也不完全是助理小田的错。 　　想也知道，小田那种性子怎么可能拦得住林一栩呢。 　　小田就算有心想给桑眠喂饭，林一栩他们也早就带着桑眠走了。 　　桑霭只是担心桑眠饿肚子，情绪激动才会对小田吼出来的，早在他让小田去加热盒饭的时候，他就不生气了。谁想到小田会偷偷躲起来哭，还被陶李撞见了。 　　真是够丢脸的。 　　桑霭抓了下头发，想着等小助理回来了，说几句话安慰安慰人家吧。 　　他可不想再听经纪人大流的唠叨了。 　　“怎么说，小田也有错，他这性子也确实不适合当助理。” 　　“他办事能力还是可以的，他是我的助理，适不适合我说了算，你可闭嘴吧。”桑霭轻描淡写将这个话题岔开了，他知道陶李是在帮小田说好话，当他听不出来呢。 　　他又不是什么恶人，会对一个小助理打骂责罚吗。 　　那么操心。 　　陶李‘老妈子’的称号还真的没有起错，陶李的确像个事事都要操心的男妈妈。 　　“好好好。”陶李笑了笑，给自己找了张凳子坐下，看着桑霭给桑眠喂饭，没再出声。 　　陶李跟桑霭第一次见面不是桑霭进娱乐圈后。 　　桑霭同父异母的大哥越级上学，跟陶李成了同班同学，桑霭和大哥还没闹僵之前，陶李经常会去桑家老宅做客，一来二去就跟桑霭认识了。 　　陶李见证着桑霭的成长，认识桑霭那么多年，可以说对桑霭非常熟悉，除了薄唤之外，陶李从没见过桑霭对谁有过那么多的耐心，更别说会给人喂饭了。 　　看桑霭这娴熟的手法，不用问就知道，桑霭肯定亲自投喂过桑眠很多次，不然不会那么熟练。 　　桑霭只给桑眠泡了半瓶的奶，桑眠胃口不小，喝了半瓶奶后，将饭盒里的菜全部吃光了，只剩下一点米饭实在吃不动了，桑霭没有强迫桑眠全部吃完，他帮桑眠擦干净嘴后，这才听到陶李开了口。 　　“没想到，你也有照顾人的时候。” 　　桑霭：“我以前又不是没有照顾过人。” 　　想到薄唤，桑霭就黑了脸，扔饭盒的力气都大了。 　　陶李知道他们的过节，避开了这个话题，又说道：“听说你接了带娃综艺的时候我很惊讶，现在看来，是桑宁不合你的眼缘。” 　　桑霭：“我喜欢单纯一点的小孩。” 　　陶李：“嗯？桑宁不单纯吗？” 　　桑霭将那天在桑家老宅的事情说给了陶李听，完了感叹道：“他以为我看不出来他在装可怜呢，表情全写在脸上了，闻着那股味我就难受。” 　　陶李一脸惊讶：“桑宁还那么小，怎么会……” 　　桑霭满是嘲讽：“陈婶跟我那个妈都不是省油的灯，她俩能教出来什么好东西。” 　　所以，为了不让桑眠受荼毒，他借着拍综艺，将桑宁和陈婶赶到了其他地方，那两人要是回来了，他就带着桑眠回他的房子。 　　陶李也是知道桑霭和桑夫人的矛盾的，他笑了笑，没有接桑霭的话，他知道继续说下去桑霭会不高兴。 　　可他还是说了一件让桑霭更加不高兴的事情：“桑宁不合你的眼缘，那你大哥也不合你的眼缘吗？你小时候总跟在你大哥身后，你们感情那么好，为什么说翻脸就翻……” 　　“不一样！”桑霭打断陶李的话，板起脸来，直言道，“哥，你要是站在他那边，帮他说话的话，别怪我也跟你翻脸。” 　　陶李：“我不是帮你大哥说话，我是担心你。” 　　桑霭看了桑眠一眼，桑眠吃饱了躺在沙发里，小手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按揉着自己饱胀的小肚子，没有听到他跟陶李的对话。 　　尽管这样，桑霭还是压低了声音：“我知道你对我好，但你同样也对我大哥好，你跟我大哥认识的比较早，我不会问你是我重要还是我大哥重要这种幼稚的问题，我知道你劝我的这些话，可能跟我大哥也说过，我不想知道你跟他说了什么，也不想知道他回应了什么。” 　　“你要是想劝我俩和好，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做错的人是他，除非他先跟我道歉，不然我不会和好的。”桑霭揉皱了纸巾，将它狠狠丢进垃圾桶里。 　　陶李劝了这兄弟俩好几次，这两人的态度从始至终就没有改变过。 　　桑霭说，让他大哥先来道歉。 　　桑霭的大哥也跟陶李说过一样决绝的话，男人满脸冷漠，不带丝毫感情：“他几岁了？还耍这种幼稚的把戏？为了这种无聊的事情就让我低头道歉，他脑子坏了吗？他要是不想道歉，那就算了。” 　　小丧尸躺在沙发里，耳朵高高竖起，他看似在专心揉自己的小肚子，其实是在聆听桑霭和陶李的对话。 　　他知道偷听是坏孩子才做的事情，可桑霭激动时没控制住音量，小丧尸不想听到都难，那些话自动飘进了他的耳朵里。 　　原文中，这会的‘桑眠’因为惹桑霭不高兴，综艺第二期就被踢出去了，‘桑眠’从此跟桑霭很少有接触。 　　桑老爷子回来后，‘桑眠’表现出的害怕与躲避让桑老爷子失望，被桑老爷子送到了市中心的一套房子里。 　　桑老爷子没有亏待‘桑眠’，请了很多人来照顾‘桑眠’，爷孙俩没怎么相处，没有感情终究少了点什么。 　　‘桑眠’没能在桑家老宅长大，更没了与桑家大哥接触的机会。 　　原文里，‘桑眠’只在上学后见过这位大哥几面，两人说过的话加起来没超过五句。 　　‘桑眠’的记忆库里，对桑家这位大哥的介绍少之又少。 　　小丧尸不知道二哥为什么会跟大哥吵架的原因。 　　不知道这个原因应该没有关系吧？ 　　反正桑家大哥也不会威胁到他的小命。 　　小丧尸想通了，紧张的心情倏地放松了下来。 　　手机振动了两下，打破了陡然沉默下来的气氛。 　　桑霭悄悄松了口气，迫不及待拿出手机，给他发消息的是《出发吧崽崽》的总导演。 　　【陈导：小霭，第三期我们想在室外拍摄，我们选好了几个位置，由你们来决定最后的地点，其他三组嘉宾已经答应了，你跟眠眠应该都有时间吧？】 　　桑霭蹙眉，没看陈导后面发来的几张图片。 　　【桑霭：为什么突然要去室外拍摄？】 　　桑霭是被逼着上这个节目的，合同是大流看了好几遍再交给他的，他信得过大流，看也没看就直接签了。 　　桑霭以为这十期都是在家里拍摄，不知道合同上有说过，嘉宾们要尽可能地配合导演的变动安排。 　　陈导提出室外拍摄，本不用过问桑霭的意见的，但想到这家伙的脾气，他还是主动跟桑霭提了一下，提前打过招呼总比赶鸭子上架要好吧。 　　陈导当然不可能直接跟桑霭说，听我的意见，你不要质问！ 　　陈导委婉地解释：【在房子里闷久了，偶尔去室外呼吸新鲜空气，对孩子也好呀。】 　　桑霭盯着这条消息陷入了沉默。 　　四组嘉宾一起出去玩，就代表他不得不跟薄唤见面，还要待上整整三天。 　　这是要折磨死他呢！ 　　他绝对不会答应的！ 　　【桑霭：让他们三组去吧，我可以带眠眠单独行动。】 　　陈导：“……”他就知道这家伙不会乖乖配合的。 　　陶李见桑霭脸色不对，不由关心道：“怎么了？” 　　“没事！”桑霭将手机甩到一边，说着没事，他的表情可一点都不像是没事。 　　眼看着刚才那个话题因为沉默带过去了，陶李哪壶不开提哪壶，重新拽起了这个话题。 　　“你最近重新回老宅住了不是吗，听说，你家老爷子要求你跟眠眠在老宅里拍摄综艺，那你跟你大哥迟早要见面的。” 　　桑霭火气蹭蹭往上涨：“那又怎么样！” 　　又是他大哥，又是薄唤。 　　真够烦的，怎么讨厌的人最近总是上赶着往他脸上凑啊，成心不想让他好过是吧。 　　桑家大哥从小在老宅长大，即使工作了，他也依然住在老宅里。 　　桑霭当初毅然决然从老宅里搬出去，除了桑夫人的原因之外，还有桑家大哥的原因，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可不想跟大哥撞上。 　　“你是打算再跟你大哥吵一架吗？” 　　陶李的话直接戳到了桑霭的肺管子里，桑霭一口气没上来，气红了一张脸。 　　“我都几岁了，才不会跟那时候一样呢！” 　　他才不会对着那张死人脸单方面的再吵一架，幼不幼稚啊！ 　　“看来你已经提前想通了呀，”陶李笑笑，又问道，“所以，你是也想好了，要怎么跟你大哥打招呼了吗？” 　　谁会跟那种冷酷无情的人打招呼啊！ 　　桑霭态度十分强硬，语气却十分心虚：“我可以挑他不在的时间回家。” 　　陶李憋住了大笑，这家伙口气那么大，结果还是以前那个胆小鬼。 　　“综艺直播一共三天，这三天内，你跟眠眠都待在家里，就算出去溜达，晚上还是要回来的，万一哪天就碰上了呢。” 　　桑霭想说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呀，只要他尽量避开就好了。 　　但他想的也是尽量，说明他也无法确定，自己能一辈子都不跟大哥碰上。 　　让他上这个节目是爷爷的安排，那说明，爷爷不仅打上了他跟桑眠的主意，还打上了他跟大哥的主意。 　　桑霭相信自己要是为了躲避大哥，再向爷爷提出带着桑眠去外面住的事情，爷爷肯定不会答应的。 　　陶李看着桑霭的面色，斟酌着说：“我前几天跟你大哥一起吃了顿饭，听他说，桑老爷子又有让你俩重归于好的意思。” 　　桑霭一副‘我早就猜到了’的表情，有气无力道：“都几年了，这老家伙怎么还没放弃呢，他不累，我都替他觉得累。” 　　折腾什么啊！ 　　陶李提醒道：“我听你大哥的意思，老爷子似乎还想把你大哥塞进你那个节目。” 　　桑眠脑中的警报拉响，小耳朵再次高高竖起。 　　桑霭不可置信：“他又不混娱乐圈，上这个节目干嘛？想跟我吵架，破坏我路人缘是吗！” 　　陶李心说你路人缘早就被你自己给败坏了。 　　他笑了笑：“说不定，老爷子是想让你大哥跟你抢眠眠呢。” 　　桑眠：“……” 　　桑霭立马站了起来，他没有回应陶李的话，冲到沙发边抱起了桑眠。 　　桑眠吓了一跳，就见桑霭一脸严肃，用上了许久没对他使用过的命令口吻：“眠眠，帮哥哥一件事，你一定要想办法让大哥讨厌你！” 　　桑眠：“……” 第35章 　　小丧尸脑子一片混乱，桑霭的话他明白了，可这每个字都让他无法理解。 　　想办法让大哥哥讨厌他？ 　　他是笨蛋吗，这么做不是在给自己找死吗？ 　　陶李看不下去了，上前用力拍了桑霭的后脑勺一下：“你整天在想些什么啊，现在还撺掇眠眠去讨厌你大哥，你是真的不想让眠眠过一天安生日子啦！” 　　桑霭被拍得清醒过来，也看清了桑眠一脸懵逼的表情，他摸摸桑眠的脸，声音陡然一变，柔声道：“眠眠乖，就算大哥讨厌你了，哥哥以后会护着你的。” 　　声音虽然变了，但决心还是没有改变。 　　陶李捏紧拳头，再次给了桑霭一锤：“你给我清醒点。” 　　桑霭被陶李推到沙发上，终于松开了对桑眠的钳制。 　　陶李抱紧桑眠，摸着桑眠的脑袋以作安抚：“眠眠乖，不要听这混蛋的话，他让你做的不是好事情。” 　　桑霭不服了，倒没伸手跟陶李抢桑眠：“我这么做是想保护眠眠，桑旻成天摆着那张死人脸，谁看了都觉得晦气，眠眠那么胆小，要是被他吓到了怎么办？” 　　桑旻是桑家大哥的名字。 　　陶李哪里不知道桑霭心里打得另一把算盘：“说得那么好听，你其实还是想独占眠眠而已。” 　　小心思被戳穿了，桑霭也不否认：“眠眠只有我一个哥哥不好吗？” 　　说出这话的时候，桑霭的目光从陶李那转移到了桑眠脸上。 　　小丧尸眨了眨眼，认真思考桑霭的话。 　　只有一个哥哥不好吗？ 　　可是他还有很多哥哥呀，比如薄唤、宋大宝、宋荀、陶李、林一栩他们，好多好多…… 　　小丧尸很贪心，在得到那么多人的关照与疼爱之后，他不想只有一个哥哥。 　　桑霭也不执着于从桑眠那要到一个肯定的答案，桑眠没有立刻回应他，他也不气恼。 　　他揪了下桑霭的小卷毛，笑道：“眠眠在想什么呀。” 　　自从二哥哥对他性格大变后，跟他说话的语气一直都是温温柔柔的。 　　看着桑霭这副温柔的表情，小丧尸开不了口。 　　他直觉，他要是说出他的真实想法，桑霭会伤心的。 　　陶李：“你要是敢这样做，我会把你的计划完完整整告诉给桑旻的。” 　　“你……”桑霭烦躁地将前额的碎发捋到脑后，他想到什么，重新恢复了淡定，轻笑道，“你说呗，反正我无所谓。” 　　陶李看出他的不对劲，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只答应爷爷，拍摄期间我会回到老宅，总导演刚才跟我说了，要配合他参加户外拍摄，我总不可能违抗总导演的命令吧，桑旻回来就回来呗，反正我不跟他碰面就是了。” 　　那样，桑眠依旧只是他一个人的弟弟。 　　他得计划一下，趁着带桑眠出去的机会，再对桑眠好一点，让桑眠离不开他。 　　这样，就算桑眠和桑旻碰见了，桑眠还是只喜欢他这个二哥。 　　他都愿意跟薄唤去参加什么户外拍摄了，看在他牺牲那么大的份上，桑眠多少也要给他一点奖励吧。 　　桑霭完全不避着陶李，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他既是说给陶李听的，也是让陶李说给桑旻听的。 　　而这些话也落入了桑眠的耳朵里。 　　小丧尸的身体僵硬成了石雕。 　　他、他还是要跟薄衍见面吗？ 　　“眠眠，下一期我们要跟其他三组嘉宾们一起去郊外玩哦，你喜欢的小衍哥哥也在哦。”桑霭不知道自家弟弟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的话宛如惊雷在桑眠的心里炸开了。 　　“我……我可以……”想到垃圾桶里的小白狗，想到自己以后的下场会变得比那只小狗还要凄惨，小丧尸心里一着急，从陶李的怀里挣脱出来，扑进了桑霭的怀里。 　　桑霭接住了主动投怀送抱的小家伙，心里暖烘烘的：“眠眠，怎么啦？” 　　桑眠抓住桑霭的衣襟，慢吞吞道：“我、我听小霭哥哥的话，让……让大哥哥……讨厌我！” 　　小丧尸纠结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了，被大哥哥讨厌，总比去见薄衍好吧。 　　薄衍虽然比大哥哥小了二十多岁，长大后的他可是要比大哥哥可怕呀！ 　　得罪大哥哥，还有二哥哥护着他，可等薄衍长大了，二哥哥就变老了，到时候哪还有精力护着他。 　　“不、不想去外面，就想跟小霭哥哥……在家里。” 　　桑霭乐了，捧住桑眠的脸使劲揉搓：“我的乖宝宝呀，怎么那么听哥哥的话，你还想要哥哥怎么喜欢你才好呢。” 　　桑霭是真的高兴。 　　桑眠给他的惊喜太多了，在他看来，桑眠愿意听他的话，说明桑眠是在意他的。 　　桑眠不在乎大哥的想法，完全偏心于他，桑霭怎么可能不高兴。 　　耳边一声声“哥哥的小宝贝”，“哥哥的心肝肉”，直把陶李的鸡皮疙瘩都叫出来了。 　　放在之前，陶李绝对不会想到，桑霭有一天也会说出那么肉麻的话，这些话还不是对他的对象说出来的，是对一个三岁多的小孩。 　　“小宝贝，跟哥哥学，桑旻是个大坏蛋。”桑霭捧着桑眠的脸，特意放慢了语速，一字一顿道。 　　桑眠虽然说话结巴，但语言天赋是优秀的，别人跟他说过一遍的话，他基本上都能记住。 　　“桑旻……是个大坏蛋。”桑眠握紧小拳头，知道这会没有摄像机，他才没有犹豫地将这句话说出来。 　　陶李给了桑霭一个眼神警告，桑霭看到了却无视了，继续教唆：“桑旻是大笨蛋。” 　　小丧尸：“……” 　　连他都觉得，二哥哥好幼稚啊。 　　陶李阻止：“眠眠，别听你二哥的，他要教坏你的。” 　　小丧尸也知道桑霭是在让他做坏事，可是，为了自己的小命，他必须要舍弃一样东西。 　　“眠眠乖，快点说。” 　　桑霭在催促，小丧尸将陶李的善意提醒抛到脑后，不情不愿模仿：“桑旻……是大笨蛋。” 　　陶李：“……” 　　“哈哈哈！”桑霭笑得肚子疼，他光听不够，捞过被他丢到一边的手机，打开录音功能，再一次诱哄着桑眠说出更多桑旻的坏话。 　　陶李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忽然觉得桑老爷子的决定是正确的。 　　光让桑霭一个人来照顾桑眠，桑眠还不得被桑霭教坏了。 　　桑眠要是多跟桑旻待一段时间，说不定能从桑旻那学到一些东西，互补之后，对桑眠的成长还是起得到作用的吧。 　　希望是这样，他可不想这么乖巧懂事的小宝贝长成桑霭那样的小混蛋。 　　- 　　陶李接下来还有工作，不能在桑霭这里久留，当了半天说客，都没起到一丁点作用，陶李出门时有些泄气。 　　桑霭已经收拾好了东西，陶李走后，他在休息室里又等了将近十分钟才等到助理小田回来。 　　小田出去加热盒饭，到桑霭和陶李谈话，陶李走后，小田终于回来，一共花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 　　就算和家里人通话，也不需要那么长的时间吧。 　　小田一进门，桑霭就注意到了小田通红的双眼，桑霭立马就猜到了，这家伙打完电话后，肯定又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偷偷哭呢。 　　桑霭心下烦躁，暗骂了大流好几句。 　　大流不愧是金牌经纪人，只跟他相处了一年就对他的脾性十分了解，也知道该怎么整治他。 　　当初大流亲自选定的小田，就是知道他嘴硬心软，看不得别人掉眼泪。 　　要是选个性格强硬不服输的助理，跟他硬碰硬，两人从第一次争吵的时候，他就要被助理送上热搜了，但小田不会，小田只会将委屈憋在心里，躲起来哭一会就好了。 　　这也让桑霭头痛不已。 　　桑二少爷从不跟人道歉，明知道是自己错了，他也不会主动道歉。 　　桑霭拿起背包，对一言不发的小田说：“走了，回酒店。” 　　小田忙不迭点头：“好、好的，我已经通知司机了，他现在应该到门口了。” 　　桑霭不冷不淡“嗯”了声，他抱着桑眠经过小田身边时，前进的脚步受到了阻碍，回头一看，桑眠的手正拽着小田的衣袖不放。 　　桑霭只以为桑眠是起了玩心，柔声哄道：“眠眠乖，放手，我们要回酒店啦。” 　　桑眠摇摇头，眼睛直勾勾盯着小田的眼睛，小田一时间慌乱无措，不知道桑眠这是怎么了。 　　他才被老板教训了一顿，要是又惹老板的弟弟不开心了，老板会不会当场开掉他啊？ 　　“眠眠？”桑霭扔掉背包，抓住桑眠的手。 　　桑眠攥得很紧，这一下没能将桑眠拉开。 　　桑霭刚想用力，就听桑眠开口：“哥哥不哭。” 　　桑霭和小田都愣住了。 　　小丧尸听到了陶李和桑霭完整的对话，也知道了桑霭和小田发生的矛盾，这件事情跟他有关系，小丧尸倒不完全是为了自己。 　　这么多天的相处，桑霭已经成了小丧尸很重要的存在，他不希望他的备用食物遭到别人误解，也不希望他的备用食物因为他伤害别人。 　　小丧尸敏感地察觉到了桑霭内心的不安，桑霭其实也在烦恼和难过。 　　他不希望桑霭难过。 　　“我刚才……不饿，我想要小霭哥哥喂饭，所以……不吃饭没关系的……哥哥不哭。” 　　语言所蕴含的力量是巨大的，即使是磕磕巴巴的话，也能将人心捂热。 　　小田怔怔看着桑眠，喉咙刺痛说不出话来。 　　他骗陶李说要跟家里人打电话，实则是为了逃避桑霭的怒火，想让陶李帮他跟桑霭说几句好话。 　　陶李走后，他躲在楼梯间哭了好久。 　　他性格懦弱，遇事就躲，都23岁了仍旧还是个哭包。 　　算起来，他还比桑霭年长3岁，却比桑霭软弱太多了，一被骂就要哭。 　　小田知道，这件事他是有责任的，他答应过桑霭要看着桑眠的，没能及时给桑眠喂饭，的确是他失职了。 　　拿了助理的薪水，却连这种基本小事都处理不好，还要一个三岁多的小孩来帮他说话。 　　他还想借着陶李来逃避桑霭的责罚，连一句完整的道歉都不敢说，他真的太没用了。 　　小田吞咽了好几下喉咙，嗓子因为憋得太久，每一下吞咽都剧痛无比。 　　小田抬起头，终于有勇气直面桑霭，与桑霭的目光撞上的那瞬间，小田还是本能地颤栗，可这一次他没有立刻低下头。或许是桑眠的小手还紧紧抓着他的衣服，这微弱的热源传递到他的身体，给了他无限的力量与勇气。 　　“桑霭哥，对不起，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完成您交代的任务的。” 　　桑霭语气仍旧平淡：“知道了。” 　　他戳了下桑眠的脸，平淡的语气被温柔裹缠：“小祖宗，可以放手了吧，不要让司机叔叔等我们太久呀。” 　　得到满意的结果后，桑眠才总算放手了，他抱住桑霭的脖子，露出一抹开心的笑。 　　桑霭被这抹笑容触动，鬼使神差的，对还站在原地不动的小田说：“走了，东西别忘记拿。” 　　桑霭的声音不再冷淡，小田眨了眨眼，怀疑自己是看错了。 　　他看到桑霭对他笑了，尽管那笑容一闪即逝，可还是让他捕捉到了。 　　不是错觉！ 　　这是桑霭哥第一次对他笑。 　　小田心脏怦怦跳，身体里立刻燃烧起熊熊斗志，他抓起地上的背包，迅速跟了上去。 　　桑眠趴在桑霭的肩膀上，目睹了小田是如何重新振作起来的。 　　人类真的很奇怪，情绪多变，来得快去得也快。 　　小丧尸无法理解这么多的情绪，但他喜欢身边的人每天都能有喜悦的情绪。 　　小丧尸收回目光，拿额头蹭了蹭桑霭的下巴，小声道：“哥哥……好棒！” 　　桑霭：“……” 　　桑霭笑了，问道：“这是眠眠给哥哥的奖励吗？” 　　桑眠点点头，额头被桑霭回击了一下，他正疑惑不解，桑霭的声音自头顶飘了下来。 　　“谢谢眠眠。” 　　小丧尸不明白桑霭为什么要跟他说谢谢。 　　桑霭想感谢的是，桑眠能让情绪不稳定的他稳定下来，不会做出伤害别人也伤害自己的事情。 　　以他以前的脾气，这会怕还是跟小田僵持着，一直累积下去，他迟早都要给小田来个大的，不管不顾将小田开了。这么做对桑霭没有任何损失，大流熟知他的脾气，在签下小田之前，一定加了保密合同，小田不会将他的事情抖出去。 　　当时正情绪上头的桑霭不会受到丝毫影响，等他冷静下来后，再回想这些事情，一定会陷入深深的懊悔和自责当中。 　　是桑眠及时拉了他一把。 　　“老天爷看我可怜，专门派你过来疼疼我的吧……” 　　小丧尸的脸颊再一次遭到蹂/躏，他满头雾水，也放弃了反抗。 　　他再一次确认，人类可真的是太奇怪了。 　　- 　　接了《出发吧崽崽》后，公司帮桑霭推了许多工作，其中就包括拍戏，到娃综结束之前，桑霭都不需要进组。他临时接到了一个工作安排，特邀出演一部戏的男配。 　　这个角色的戏份不多，只需要三天就能拍完。 　　桑霭原本是不想接的，但是这部戏的导演是他的恩师，桑霭拍第一部戏就与他认识了，桑霭无法拒绝。 　　这是一部现代剧，桑霭饰演的是一个顶流偶像，跟他现实的身份倒是相符，不需要花太多时间和精力揣摩角色，导演告诉桑霭，桑霭只需要演绎自己就可以了。 　　桑霭今天的戏份安排在下午，他跟桑眠睡到中午，才慢悠悠地爬起来，吃了个迟来的午饭后才带着桑眠来到了剧组。 　　酒店里有助理看着，桑霭还是不放心地将桑眠带在身边，桑眠必须待在他看得到的地方，他才能安心。 　　桑霭在剧组只待三天，剧组没有给他特地腾出休息室，这要是在别的剧组，即使桑霭只拍半天，他们也会专门给桑霭安排一个单独的休息室，桑霭的恩师可不会惯着这徒弟。 　　桑霭坐在化妆间里化妆，桑眠坐在他身边的小马扎上发呆，他怀里躺着一只白毛小怪兽，半天了，他都没有玩的打算。 　　倒不是喜新厌旧的桑眠已经腻了这只白毛小怪兽，这只玩具在他手上好多天了，桑眠都没有玩腻。 　　从昨晚听到大流和桑霭的谈话后，他就一直维持着这副痴呆的状态。 　　大流昨晚结束了工作，特地来探望桑霭和桑眠，还带来了许多好吃的。 　　小丧尸很开心，抱着大流送给他的大苹果啃了起来，还没啃两口，听到大流的话，香甜的苹果顿时就变得苦涩无比。 　　“我跟陈导谈过了，陈导说你已经答应了他，就不能再反悔了。” 　　桑眠当时跟桑霭说，愿意帮着桑霭一起讨厌大哥哥，桑霭太过高兴，没有听到桑眠附加的条件。 　　等到桑眠再跟他提起这件事的时候，桑霭早就答应了陈导，愿意跟其他三组嘉宾一起去户外直播。 　　桑霭满是苦恼，心虚地瞥了眼沙发上满脸呆滞的小孩，他拉过大流，小声问道：“真的不行吗？” 　　大流翻了个白眼，骂道：“谁让你已经答应他了呢，合同上写得清清楚楚，要配合导演的安排，陈导给了你足够的面子了……” 　　大流点到即止，没将剩下的难听话说出来。 　　陈导要是想让桑霭乖乖配合，早就把合同搬出来了，还由着桑霭在这里推三阻四啊！ 　　真搞不懂这家伙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明明答应了陈导，又打电话催着他去给陈导反悔。 　　他都不好意思跟人陈导开口。 　　桑霭这是想折腾死他呢！ 　　化妆师正在给桑霭上妆，桑霭顾不得化妆师哀怨的眼神，频繁转动自己的脑袋，捡起桌上的巧克力饼干说道：“眠眠，这里有好吃的小饼干哦，是眠眠最喜欢的巧克力味的，哥哥帮你拆开好不好？” 　　桑眠抬起头，目光满是愤怒：“不要！” 　　奶呼呼的声音没什么攻击力，他的表情还是刺痛了桑霭的心。 　　桑霭嘴角向下一瘪，化妆刷从唇肉上偏移，在他的嘴角画出一道指甲盖长度的红痕。 　　化妆师：“……”你们能不能回去再吵！ 　　开门的声音响起，外面的人进来时，将室外的冷风也带了进来。 　　桑眠穿着一身粉兔子连体服，背后的兔子脑袋被风吹得左摇右摆，兔子耳朵似乎有了生命，因为主人的愤怒也跟着愤怒起来，就差没高高竖起，插在桑眠的脑袋上了。 　　桑霭对化妆师说了抱歉，让化妆师重新帮他上了唇膏，等化妆师收手后，他才再次低头，小心翼翼道：“眠眠，哥哥错了嘛！” 　　桑眠鼓起腮帮子，在桑霭手伸过来前，毫不留情打掉了桑霭的手。 　　他小命都要不保了，现在哪还有精力在意会不会惹桑霭生气啊！ 　　桑霭在桑眠面前蹲下，学着桑眠惯常用的动作，双手合十，冲桑眠拜了拜：“眠眠，哥哥真的错了，就原谅哥哥这一次吧，求求你了。” 　　桑眠偏过头，重重哼了声：“不要。” 　　桑霭昨天教了桑眠一天，该如何惹桑旻生气的话，想起那些话，桑眠冲桑霭说道：“小霭哥哥是笨蛋！” 　　桑霭：“……” 　　被弟弟骂了，桑霭却满脸笑容，仿佛桑眠说得不是“笨蛋”，而是“哥哥最好了”。 　　小丧尸眉头蹙起，不知道桑霭这是玩得哪一出。 　　难道，桑霭教给他的这句话不是骂人的？ 　　小丧尸越想越觉得是，又换了一句脏话：“小霭哥哥是坏蛋！” 　　桑霭继续嘿嘿傻笑。 　　小丧尸：“……” 　　小丧尸小嘴瘪了下，有些委屈。 　　他是废物，连骂人都不能让人生气。 　　小丧尸：“小霭哥哥最讨厌了！” 　　这句话落下后，小丧尸还是没能得到想要的结果，桑霭一点都没有要生气的迹象，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小丧尸：“……”谢谢，没气到桑霭，他反而被自己的没用气饱了。 　　桑眠不知道的是，小孩子的声音太软太奶呼呼了，就算是骂人的话，被这种声音说出来后，失去了骂人的威力。尤其落进已经变成重度弟控的桑霭耳里，只觉得弟弟是在向他撒娇，甚至希望桑眠再多骂他两句。 　　这是公共化妆室，除了桑霭，房间里还有不少演员正在上妆。 　　光一个桑霭就够吸引众人视线了，现在还多了一个桑眠，他们想无视都难。 　　在直播间里看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 　　对着屏幕可以做到无动于衷，但真人真的出现在眼前了，一些人的心和眼睛完全被这对兄弟给迷住了。 　　桑霭的颜值在圈内可以算是数一数二的了，没想到还有个复刻版的迷你小桑霭。 　　这对兄弟站在一起就是养眼的存在，尤其是看着桑霭耐心十足哄他的弟弟，简直把‘弟控’两个字都写在脸上了。 　　有人没忍住，录了视频，将它传到了网上。 　　桑霭和桑眠如今讨论度正高，这段视频很快就引起了无数人的关注与讨论。 　　[几天不见，姨姨的眠崽怎么都会骂人了呀！] 　　[你听听这是骂人的语气吗，你看看桑霭那欠扁的表情，不听眠眠在说什么的话，我还以为眠眠在跟桑霭说什么好听的话呢。] 　　[啊没眼看了，这还是我印象中的桑霭吗？妈的我那个高冷男神哪去了，他要是再继续舔下去，我就要转粉眠眠了！] 　　[呜呜呜崽崽怎么骂人都那么可爱的呀，崽崽也来骂姨姨一句吧，姨姨愿意听。] 　　[这不是有现成的吗，录下来当起床铃声，听到这声音我保证立马起床，并且听它个百八十遍！！] 　　[……请问，你们都是受虐狂吗？] 　　- 　　“小衍，再过半个小时就要走啦，你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薄唤推开门，就见薄衍蹲在行李箱旁边，行李箱打开着，里面放着许多衣物和日常用品。 　　薄唤笑道：“都收拾好了呀，那你再等等，车子到了我们就可以走了。” 　　薄衍回以一笑，乖巧道：“我知道了。” 　　门合上，薄唤的脚步声远去，薄衍翻开衣服，从里面拿出平板，他重新打开平板，点开那段已经终止了的视频。 　　“小霭哥哥是笨蛋。” 　　薄衍敛下眸，情绪收敛在眼底，看不明显，但从他绷紧的神色能看出，他很不高兴。 　　距离《出发吧崽崽》的第三期录制还有两天，薄唤要去隔壁省参加某个活动，来回太麻烦，他顺道带上了薄衍，等活动结束后，可以带着薄衍直接去第三期的录制地点。 　　薄衍收拾行李的时候，也不忘浏览桑眠的各种新闻。 　　看不到桑眠的这几天，薄衍却能了解桑眠的所有动向，知道桑眠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认识了哪些人，和那些人玩得有多开心，看着小丧尸对那些人微笑，叫那些人哥哥…… 　　越看心里越难受，他不想去想，桑眠知道他是坏蛋后，又转头认识了那么多人，桑眠会彻底忘记他吗？ 　　小丧尸不再是他一个人的，他会放弃小丧尸吗？ 　　这个问题，薄衍早就有了答案。 　　他从衣柜里拖出一个尺寸更大的行李箱，又从柜子里拿出一套崭新的床单，仔细地将行李箱的内层全部铺满。做完后，他试了下柔软度，并没有让他觉得满意。 　　薄衍又从衣柜里翻出夏天的薄被，铺在床单上。 　　这下，他总算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司机已经到楼下了，薄唤来帮薄衍拿行李，看到薄衍身边的两个行李箱时愣了一下。 　　“小衍，你怎么带两个行李箱呀？” 　　薄衍笑着解释：“因为要放很重要的东西。” 　　这个行李箱很大，足够装得下一只小丧尸，他垫了被子，即使躺在里面也不会弄疼了小丧尸，他会留一条缝隙可以让小丧尸呼吸。 　　只能是他一个人的小丧尸，他要将他藏起来。 第36章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又到了《出发吧崽崽》第三期的录制时间。 　　总导演昨晚跟桑霭打了电话，商量了下时间安排。 　　其他三组嘉宾一大早就出发去录制地点了，桑霭半夜还有场夜戏要拍，拍完就杀青了，综艺的总导演特地给他腾出几个小时的睡眠时间。 　　直到九点钟，拍摄团队才敲开了酒店的房门。 　　桑霭这会已经起来了，开门前，他正要去洗漱。 　　“眠眠还在睡觉，你们动作轻一点。”桑霭温声提醒道，并没阻止摄像师进入卧室里。 　　桑霭下床的时候，桑眠也醒过来了，他故意装作还没睡醒，打算赖在这张床上不起来了，他要跟他的小床锁死，熬过了今天，就没人可以逼他去跟薄衍见面了。 　　小丧尸用他那不算聪明的新脑子琢磨了那么久后，终于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 　　他以为只要自己赖着不起来，耽误了出发的时间，他跟桑霭就不用去参加户外直播了。 　　但他没有想过，办法是人想出来的，他好不容易想到的办法，其实还有许多办法可以攻破。 　　专门负责拍摄桑眠的摄像师跟了桑眠两期了，从一开始的不熟悉，到现在能够通过桑眠的表情，大致知道桑眠在做什么。 　　小丧尸的装死大法依旧拙劣，跟拍摄像看几眼就发现他在装睡。 　　摄像师口罩下的嘴角缓缓翘起，将视角拉近，放大了桑眠的脸。 　　【啊啊啊一大早就来怼脸暴击，这是想要我的命！】 　　【给你给你都给你，姨姨的心全部给你！】 　　【眠眠怎么那么喜欢装睡呀，这是在玩什么游戏？】 　　桑霭洗漱完进来，第一时间便发现了桑眠在装睡，他好笑地拍拍桑眠的小屁股，轻声呼唤：“眠眠，起床啦，我们要出发啦。” 　　才不起床，才不要出发！ 　　桑眠闭紧双眼，继续装死。 　　桑霭眼角眉梢都被笑意浸满，抓起桑眠睡翘的小卷毛，轻轻拉了拉：“小田给你买了你最喜欢的奶黄包哦，现在还热乎的，等会冷了就不好吃了。” 　　奶黄包！ 　　小丧尸差点就被勾引得睁开眼睛了，好在他及时压制了对奶黄包的渴望，眼球动了两下，小嘴因为委屈，下意识往下瘪。 　　桑霭不知道桑眠这是玩得哪一出，只觉得这副样子的桑眠也很可爱。 　　他没再呼唤桑眠，而是直接掀开被子，将桑眠抱进怀里。 　　桑眠还穿着睡衣，他背过身去，替桑眠挡住了摄像机，摄像大哥也识趣，没有绕到前面去拍摄。 　　衣服被解开，桑眠总算知道桑霭要干什么了，他蓦地睁开眼睛，将脑袋连同桑霭的手一起埋进桑霭怀里。 　　桑霭被他陡然的反应弄懵了，紧接着便笑开了：“眠眠是在跟哥哥玩游戏吗？” 　　桑眠：“不想走，想跟小霭哥哥待在这里。” 　　这句话，桑眠从昨天到现在已经说过无数遍了，已经能自然流畅地说出来了。 　　桑霭也哄劝过桑眠无数遍了，桑眠还是因为这件事要闹，他也没感觉到不耐烦，还是耐心十足地哄道：“眠眠，哥哥已经答应了导演，你总不能让哥哥做食言的人吧？” 　　桑眠鼓起腮帮子，眼睛急得红了起来。 　　让桑霭做食言的人，总比他没了小命要好吧？ 　　桑眠这样想，却不敢说出来，万一这样说了，惹桑霭不高兴了，那他唯一的依仗也没了。 　　“小霭哥哥是坏蛋。” 　　桑霭笑着回应：“是是是，小霭哥哥是坏蛋。” 　　小丧尸：“……” 　　小丧尸：“小霭哥哥是笨蛋！” 　　桑霭：“对对对，小霭哥哥是笨蛋。” 　　小丧尸：“……”他玩不过二哥哥，他是废物！ 　　- 　　不管小丧尸有多不情愿，还是被桑霭拽进了保姆车里，距离终点越近，小丧尸的表情就越僵硬。 　　这不是去郊外踏青放松心情的路，这是送他去死的一条死亡之路。 　　“眠眠，真的不再吃一点吗？这是你最喜欢的奶黄包呀。”桑霭将撕下的奶黄包怼到桑眠嘴边。 　　桑眠看也不看，连张嘴的意思都没有。 　　桑眠从上车之后就目视着前方，一脸生无可恋，不知道是没睡醒，还是因为不想去还在闹脾气。 　　桑霭有些着急，想着要不跟导演爽约算了，他被导演和观众骂一顿没关系，他不想看到桑眠这样的状态。 　　前几天还好好的，这到底是怎么了？ 　　“眠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告诉哥哥好不好？哥哥知道错了，哥哥跟你道歉好不好！”桑霭收起了奶黄包，小心翼翼戳了下桑眠的脸颊，企图唤回桑眠的注意力。 　　桑眠充耳不闻，没有回应桑霭的道歉。 　　小丧尸没有怪罪桑霭的意思，他只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 　　他知道，一辈子躲开薄衍的想法太过天真，不切实际。 　　薄家就在桑家隔壁，桑霭和薄唤一起长大，从幼儿园到高中都上的同一所学校。 　　桑老爷子和薄衍的爷爷关系那么好，极大可能也会将他跟薄衍捆绑在同一所学校里，希望两人成为好朋友。 　　除非小丧尸走‘桑眠’的老路，跟桑老爷子撕破脸，被丢到外面，不然，他迟早都要跟薄衍遇上。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他现在应该要找到，如何跟薄衍和平共处的办法。 　　至少得及时遏制薄衍将他丢进垃圾桶的想法。 　　这颗新脑子还是不够用，他太笨了，想不到什么聪明的办法。 　　“唉——”小丧尸为自己的愚蠢叹了一口长气。 　　这声叹息落进众人耳里，逗得人笑弯了腰。 　　为了通风，前座车窗开了一条小缝，风从缝隙灌入，将桑眠本就蓬松的头发吹得像一朵炸开的小蘑菇。 　　桑霭被勾得心痒痒的，没忍住，上手狠狠揉了一把自家弟弟可爱的圆脑袋。 　　【这气叹的，跟我爷爷一样哈哈哈，这是模仿谁呢，小小年纪装什么忧愁呀，还怪招人稀罕的。】 　　【中午想吃蘑菇了！】 　　【一直想问，眠眠的头发是染过，还是天生就这发色，这颜色太好看了。】 　　【是从娘胎带出来的颜色哦，小卷毛也是~】 　　- 　　这一期录制地点在一座古镇里，节目组提前订好了当地的民宿。 　　桑霭的车子停下后，小丧尸终于有了反应，桑霭一给他解开安全带，他就黏在桑霭身上不肯下来。 　　桑霭算是明白了，他弟弟这热情是看心情的，他不用担心桑眠偶尔的冷淡，在冷淡过后，桑眠一定会给他更多的热情。 　　“就这么想黏着哥哥。”桑霭这话不是问句，他故意提高了声音，语气里的得意恨不得让直播间所有观众都能听出来。 　　其他三组嘉宾早在一个小时前就到了，节目组租用了古镇里的会议堂，是一座面积颇大的院子加礼堂，供嘉宾们短暂的休息，以及后续谈事情要用的地方。 　　桑霭抱着桑眠进门的时候，礼堂内的说话声还在持续不断地响起。 　　小丧尸在车上思考了半天，决定这一整天都赖在桑霭身上不下来了。 　　不止一天，录制期间，他都要当桑霭的小年糕。 　　“田金老师，凌云哥。”桑霭冲礼堂内的嘉宾打招呼，故意漏掉了薄唤。 　　顶着一张啤酒肚，面容和蔼的中年男人是在歌坛活跃了三十多年的著名歌手田金，他身边长相俊秀的青年是刚退役的游泳冠军凌云。 　　桑霭和田金认识不奇怪，他跟凌云在一年前一起参加过某个推广运动的活动，在那时便认识了，关系说不上有多好，碰见了倒是可以聊上两句，凌云比桑霭大了9岁，叫一声哥是应该的。 　　“好久没见了。”田金对桑霭印象很好，他为人十分热情，咖位在那也不会仗着自己是前辈就摆谱，他主动上前抱了下桑霭，目光落到桑霭怀里的桑眠身上。 　　“这是你弟弟吧，还没睡醒呢。” 　　“不是，我之前做错了事，他跟我置气呢。”桑霭笑了笑，拍了下桑眠的肩膀，“眠眠，跟叔叔伯伯们打个招呼。” 　　小丧尸不想让二哥哥为难，这种该做到的礼数他还是知道的。 　　他缓缓从桑霭怀里抬起头，一脸警惕。 　　田金挡住了身后的人，小丧尸没看到薄衍，瞬间放松了不少，小声道：“田金伯伯好。” 　　“诶，你好你好。”田金眼里有了几丝光彩，弯下腰与桑眠平视，仔细观察桑眠的脸，“小霭，你弟弟长得可真漂亮啊。” 　　用漂亮来形容男孩子很不合适，用在桑眠身上完全没问题。 　　年长者的眼光毒辣，一眼便能凭骨相判断出桑眠有多漂亮。 　　田金见过那么多人，也见过那么多小孩，就没见过那么精致的小孩。 　　他性格直爽，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他也说出来了，想到什么，突然转头看向身后，笑道：“你瞧瞧我这记性，忘记了，小唤的弟弟也是个漂亮孩子呢。” 　　毫无准备就跟薄衍的视线对上了，小丧尸浑身一抖，心虚地躲掉薄衍的注视，一头栽进了桑霭的怀里。 　　“哟，你俩感情可真好呢，你弟弟很喜欢你呢。”田金忍不住发出感叹。 　　桑霭听得浑身舒畅，揉了把桑眠的脑袋，笑道：“嗯，眠眠非常喜欢我。” 　　【受不了了，来人，帮朕把这人的嘴巴堵上！】 　　【这嘚瑟的语气……是是是，知道眠眠喜欢你，听到了，以后能别说了？】 　　薄衍眸底浸满了寒霜，早在外面响起刹车声的时候，他就知道桑眠来了。 　　那时他想立刻冲出去，从桑霭手中抢走桑眠，装进他的行李箱里，带着桑眠一走了之。 　　他知道现在还不行。 　　他只能忍耐着，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看着桑眠被桑霭抱着进来，桑眠一直缩在桑霭怀里，他只能看着桑眠的背影，直到不经意间与桑眠的视线对上，令他难受的是，他在桑眠眼里看到了害怕。 　　果然，在看到垃圾桶里的小狗后，桑眠开始害怕了。 　　在这只小丧尸撞见了他猎杀丧尸的时候，他就清楚知道，这只小丧尸有多胆小，胆小到就算是曾经朝夕相处的他，也会因为害怕而本能躲避。 　　“小衍，你不是很想眠眠吗，去跟眠眠一起玩吧？”薄唤推了下薄衍的肩膀。 　　如果没看到桑眠的反应的话，薄衍会接受薄唤这个提议，但是看清了桑眠的害怕，薄衍忽然不想这么做了。 　　他相信，如果他现在靠近桑眠的话，桑眠一定会吓得哭出来的。 　　那么多镜头在，他不知道到时候应该如何收场，万一桑眠情绪激动，暴露了他们的秘密该怎么办。 　　薄衍能做的只有忍耐。 　　他压下心头烦躁，冲薄唤微微一笑：“眠眠看上去很不舒服，他想跟着小霭哥哥，我等会再跟眠眠一起玩吧。” 　　小丧尸听到了，悄悄松了一口气。 　　“小衍真乖呀。”田金这样一说，众人都跟着附和道。 　　他才不乖呢。 　　小丧尸闷闷地想。 　　薄衍要是乖的话，会把那么可爱的小狗丢进垃圾桶里吗？ 　　哭声从门外飘了过来，很快的，门口便出现一个全身沾满泥巴的小男孩，泥巴涂了满脸，看不清他本来的面容，他一边哭一边冲了过来，直直朝着凌云的方向。 　　“呜呜呜，爸爸，田朵朵欺负我！” 　　凌云看到儿子凄惨的样子时，非但没觉得心疼，反而在儿子扑上来的时候，迅速躲开了。 　　凌原扑了个空，整个人僵硬在原地。 　　凌云叫得比正在受苦的小孩还要响亮：“凌原你别过来，你就站那不要动！千万不要过来！” 　　太脏了，会把他的衣服也给弄脏的。 　　这让重度洁癖的他怎么接受的了！ 　　凌原：“……” 　　凌原小嘴一张，哇得一声哭得更大声了，泥巴被他的眼泪打湿，有一部分流进了他张开的嘴巴。 　　他一边吐出泥水，一边还不忘记哭，看上去分外可怜。 　　作为家长的凌云笑得好大声，还掏出手机对着他拍摄了一段小视频。 　　凌原：“……” 　　凌原：“呜呜呜你去死啦！” 　　凌云：“那可不行，我死了你就没爸爸了。” 　　“这样的爸爸，我宁愿不要！” 　　【哈哈哈凌云，你就是这样当爸爸的吗！】 　　【呜心疼小原，你说得对，这样的爸爸还是丢了吧。】 　　众人刚从凌家这对父子的互怼中回过神来，门外走进来一个小女孩。 　　女孩约莫五六岁的年纪，长得十分漂亮，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穿着宽松的浅蓝色运动服，走路带风，三两步就走到了凌原跟前。 　　看见凌云哭得可怜，一手促成这结果的田朵朵笑得弯下了腰，不吝啬评价道：“凌原，你这样真丑。” 　　不需要追问，光从凌原进门的那句话，还有自家女儿的反应，田金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定是这顽劣不堪的小孩做的。 　　“田朵朵！你干嘛呢，谁让你欺负凌原的！”田金拉过田朵朵，当着众人的面揪住了田朵朵的耳朵。 　　田朵朵被揪得变了脸色，大叫道：“谁让凌原丢了我给他的糖果！他不珍惜我送给他的东西，我不高兴了还不能打他吗！” 　　凌原一听，立马替自己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刚才风太大，糖果从我手上掉下去了。” 　　田朵朵阴阳怪气冷笑了声：“你可真没用啊，连颗糖果都护不住，一阵风就能把糖果卷走了？你要是有心护着，龙卷风来了都刮不跑，你就是不珍惜我送你的礼物，你就是故意把我的礼物丢了。” 　　小丧尸的耳朵高高竖起，视线在泥人凌原和嚣张跋扈的田朵朵那来回打量。 　　两人的对话好熟悉啊，让小丧尸想起了他跟薄衍，还有那只被丢进垃圾桶里的小狗玩偶。 　　“我不是！”凌原被说得理亏，他真的没有不珍惜，别人给他送礼物，他哪可能故意丢掉呀！ 　　当时他的注意力被池塘里的鱼吸引了，谁知道那阵风刮得那么猛呀，糖果被风刮走的时候他就想抓住了，可惜糖果还是掉进泥地里了。他都捡起来了，田朵朵还不饶人，不听他解释就将他推进了泥地里。 　　“我都道歉了。”凌原呼吸间满是泥巴的味道，可怜兮兮看着因为洁癖不想管他的老父亲，他爸都看到了他有多惨，不安慰他就算了，还躲得远远的。 　　凌原倍感委屈，眼泪流得更凶了：“我明明都跟你道歉了，我不是故意的，呜呜呜你还要我怎么做呀，我把沾了泥巴的糖果吃了，你才肯原谅我吗？” 　　田朵朵：“可以啊，你要是真敢吃，我反过来跟你道歉。” 　　凌原：“……”呜呜呜，他不想吃泥巴糖。 　　田金耳朵都被叫痛了，狠狠喘了口气，帮着凌原说好话：“朵朵，小原都说了不是故意的，你别无理取闹。” 　　田朵朵：“我不管，我就看不得人糟蹋东西，也看不得人糟蹋我的心意，他这样做，是对我的侮辱。” 　　田金48岁才有了这么一个闺女，一宠就宠了五年，可以说，田朵朵的脾气是被他惯大的。 　　平时他自己还能招架的了，女儿对他发脾气，他非但不生气，还会哄着惯着。 　　可这次不一样，对着外人还摆出这副臭脾气，那不是上赶着让人骂吗！ 　　再怎么宠孩子，这方面绝对不能宠，要是纵容下去，以后可不得天天惹事啊。 　　“小原都说了不是故意的，你跟他才认识，他无缘无故针对你干什么！”田金抓着田朵朵耐心教育，可以说是非常温柔了。 　　硬对硬只有两败俱伤，这时候有一方服软才能解决问题。 　　田金这样做没错，田朵朵果然听进去了，她冲凌原哼了声，没再继续抓着这点不放。 　　凌原比田朵朵大一岁，打不过田朵朵就够丢脸了，怎么可能还小肚鸡肠地继续纠缠，继续吵下去，他的脸都快丢完了。 　　凌原脾气很好，记吃不记打，这件事本不是他的错，可他还是选择先跟田朵朵道歉。 　　“对不起朵朵，我以后一定会好好抓住你给我的礼物，你能不能不要生我的气了。” 　　田朵朵满脸不自在：“我听到了！” 　　田金见田朵朵态度松软了，笑着推了下田朵朵的肩膀：“朵朵，既然小原已经跟你道歉了，你也说声道歉嘛，抱一个，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田朵朵嫌弃地扫了眼凌原：“他这样你让我怎么抱啊。” 　　田金一噎，田朵朵还是会看眼色的，下了这道台阶：“等他洗干净了再说吧。” 　　她看着被泥巴糊住，看不清面貌的凌原，脸上泛起薄红，不自在道：“对不起！” 　　- 　　凌云总算记起自己是凌原爸爸这个身份了，他戴上工作人员递过来的橡胶手套，拉着凌原去房间洗澡了。 　　凌云父子走后，桑眠的目光还是不肯从田朵朵身上挪开。 　　田朵朵老早就发现了桑眠，她是颜控，就喜欢跟长得好看的小孩一起玩，不然也不会跟刚认识的凌原玩到一起去。不过，对方如果不回应她的话，她是不会跟对方一起玩的，就比如虽然长得好看但是对她爱答不理的薄衍。 　　田朵朵走到桑霭身边，冲桑霭怀里的桑眠问：“你叫什么名字？” 　　桑霭没说话，等着桑眠自己开口，桑眠慢吞吞道：“桑眠。” 　　“怎么写？” 　　桑眠愣住，摇了下小脑袋。 　　桑霭笑了笑，替他解释道：“桑叶的桑，睡眠的眠。” 　　“你名字真好听，那我以后就叫你眠眠好了。”田朵朵自说自话下了决定，朝桑眠伸出手，“眠眠，跟姐姐一起玩好不好？” 　　桑霭立刻绷紧了身体，凌原的惨状还在他记忆里挥之不去呢，要是将桑眠交给田朵朵，桑眠指不定会成为下一个凌原呢。 　　田朵朵看出桑霭的犹豫，举起三根手指，神色认真，许诺道：“哥哥你放心吧，我不会欺负眠眠的，我就带着眠眠在院子里玩，你看着我们可以吗？” 　　田朵朵这样说，桑霭不好不给田金的女儿面子，他犹豫着答应了。 　　桑霭搬了张小凳子放在院子里，他以为桑眠会像之前那样缠着他，他把桑眠放在凳子上的时候，还很期待桑眠抱紧他，喊着“哥哥不要丢下我”，可结果是，桑眠已经对他毫无留恋了，没有他想象中的不舍就算了，注意力完全被田朵朵分了去。 　　知道小家伙的老毛病又犯了，习以为常的桑霭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退到五米之外的礼堂里，视线没敢从桑眠那挪开。 　　田朵朵坐在桑眠身边，从背包里拿出一包糖果，桑眠从刚才就用亮晶晶的眼神盯着她，盯得她怪不自在的。 　　“你干嘛这么看我。” 　　桑眠：“姐姐厉害。” 　　田朵朵拆糖果的手顿住：“姐姐哪里厉害？” 　　田朵朵当然厉害啦！ 　　在小丧尸看来，田朵朵是受欺负的那一方。 　　凌原弄掉了田朵朵送给他的礼物，田朵朵本该觉得委屈的，可是，田朵朵敢硬气起来，报复了回去，还能在那么多人面前直言凌原有多坏，这还不厉害吗！ 　　小丧尸立刻就想到了他跟薄衍。 　　凌原是不小心弄掉了糖果，薄衍却是故意扔掉了他送的小狗玩具。 　　小丧尸没有田朵朵那样的胆量和勇气，敢跟薄衍叫嚣。 　　田朵朵在他心中的形象因此更加高大了。 　　小丧尸想向田朵朵学习，可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怯怯地往身后看了一眼，这一眼立马就跟薄衍的视线撞上了。 　　小丧尸迅速转回了脑袋，这一眼让他确定了，薄衍一直在看着他。 　　“姐姐……就是厉害。”小丧尸无法跟田朵朵解释原因，只能重复强调着这句话。 　　没有得到答案，田朵朵也无所谓，她替桑眠想出了解释—— 　　桑眠是站在她这边的，觉得她的做法没问题，还觉得她这样做很厉害。 　　田朵朵知道自己做错了，错归错，但有些人还是希望自己犯错的时候，能有人站在自己这边安慰自己的。 　　田朵朵高兴得心里冒泡泡，她爸爸都不站在她这边，这个陌生的小萝卜头怎么毫无原则站她呀。 　　“眠眠，你也很厉害！”田朵朵开心了，一把抱住了桑眠的脑袋，手指无意间穿过桑眠的头发时，她忍不住发出感叹，“哇，眠眠，你头发真软，像我家的布偶娃娃。” 　　小丧尸沉浸在田朵朵的夸奖中，被田朵朵抱着薅头发也不在意了。 　　他很厉害吗？ 　　他也可以跟田朵朵一样，勇敢对抗薄衍吗？ 　　【啊啊啊朵朵你下手轻一点呀，孩子不是那么撸的呜呜呜（羡慕的泪水掉下来）】 　　【小衍今天好奇怪呀？他怎么不去找眠眠玩呀？】 　　【眠眠没来前，他都没跟朵朵和凌原一起出去玩，应该是身体不舒服吧。】 　　薄衍何止是不舒服，他是全身都不爽。 　　难得的是，在跟桑眠分开那么多天后，他的耐心反而多了不少，但也没增加多少。 　　直到吃完午饭，看到洗干净的凌原和田朵朵又把桑眠带去哪里玩了，他终于坐不住了。 　　忍什么忍，他都为桑眠准备好了行李箱。 　　‘薄衍’的母亲很宠这个儿子，‘薄衍’小小年纪就有八位数的存款，薄衍可以用这笔钱带着桑眠远走高飞，如果碍于小孩这个身份的话，那他就找‘薄衍’母亲求助，他相信溺爱无度的母亲一定能帮他把桑眠藏起来的。 　　薄衍抱着这个想法，追着桑眠等人的脚步走到了池塘边。 　　池塘一旁长满了芦苇，另一边是田地，昨夜下过大雨，泥土湿润，路很不好走。 　　薄衍经过一处田地时，在那上面看到了人留下来的印子，看形状还有凌原刚才的惨状，这一定是凌原留下来的。 　　薄衍不在意这个，也没觉得这滑稽的泥印有多好笑，他只想知道田朵朵和凌原把桑眠带去哪里了。 　　泥土太过湿润，脚踩在上面的声音并不响亮，水塘里增氧机的声音盖过了轻微的脚步声，薄衍耳尖地听到了芦苇与布料产生的摩擦声。 　　他一转头，就见他找了半天的桑眠跌跌撞撞朝他走来，桑眠手里还拿着一根不知道从哪捡来的木棍。 　　薄衍被那根木棍搞愣住了，站在原地没有动，忘记上前抓住桑眠。 　　小丧尸被田朵朵和凌原带出去没走多远就看到薄衍跟上来了，他跟田朵朵还有凌原说想回去了，田朵朵说要送他，被他拒绝了。反正有跟拍摄像在，还有那么多工作人员看着，田朵朵和凌原没想太多，就让桑眠自己回去了。 　　小丧尸没有走多远，他在田边捡到了一根只有他腿长的木棍，他躲在芦苇丛里，看着薄衍从他面前经过。 　　小丧尸脑子里飘荡着田朵朵夸过他的那句话—— 　　眠眠，你也很厉害！ 　　小丧尸想向田朵朵学习，教训薄衍一顿。 　　他不仅是为了自己出气，还是为了无辜被丢进垃圾桶的小白狗出气。 　　小白狗那么可爱，薄衍怎么可以那么残忍！ 　　小丧尸觉得，只要自己硬气起来，薄衍吃了一次闷亏后，一定不敢再欺负他了。 　　他抓着木棍，异常艰辛地朝薄衍走去，准备在背后袭击薄衍。 　　气势满满的他在被薄衍用冰冷的眼神盯着后，好不容易积攒的气势就消下去了一半。 　　在走到薄衍面前，直面薄衍的时候，剩下一半也消失干净了。 　　薄衍没有出声，只静静看着桑眠紧张与心虚交织的脸，他想知道这只小丧尸想做什么。 　　被薄衍的眼神震慑住，小丧尸毫不犹豫丢掉了手中的棍子，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东西，双手高高举起，捧到薄衍面前。 　　薄衍视线下移，看到桑眠掌心里躺着一块红色的糖果。 　　桑眠怯生生的，声音软乎乎的：“好吃的糖……给、给小衍哥哥。” 第37章 　　薄衍有些惊讶，他以为小丧尸会害怕地躲避他。 　　小丧尸都看到了垃圾桶里的小白狗了，为什么没有选择逃避呢？ 　　不，小丧尸是逃了的，逃了很多天，就在刚才，小丧尸还刻意躲避了他的视线。 　　可现在，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呢？ 　　薄衍的听力很好，增氧机的声音太大，盖过了许多细小的声音。 　　桑眠躲在芦苇丛中时，拿小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在薄衍经过的时候，他害怕会被薄衍听见，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这才没让薄衍发现他躲在这里。 　　如果薄衍能及时在芦苇丛中发现桑眠的话，就能看到桑眠手里紧捏着的棍子，还有桑眠忐忑不安的表情。 　　那样就不需要他疑惑，他就能确定，这只突然胆大起来的小丧尸到底想对他做什么了。 　　“小衍哥哥，不喜欢……糖吗？”薄衍迟迟没有接过他手中的糖，也没说话，只用审视的目光盯着自己，小丧尸毛骨悚然，只觉得薄衍现在肯定是在思考，该用什么办法折磨死他。 　　桑眠抖了下身体，在别人看来，他是被吹来的冷风袭击，才会发抖的。 　　獄！ 　　恄！ 　　薄衍伸出手，在惴惴不安的桑眠手中拿走了那颗红色糖果。 　　“为什么要给我糖？”薄衍的手指摩挲着糖果包装，塑料质感，摸上去并不舒服。 　　桑眠解释：“因为好吃……想、想给小衍哥哥。” 　　薄衍放大了桑眠的意思，在这句话中间加了个‘只’字—— 　　因为好吃，只想给小衍哥哥。 　　薄衍的目光落到被桑眠丢掉的木棍上，又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拿着一根木棍？” 　　小丧尸：“……” 　　小丧尸此刻只能庆幸，自己这颗新脑子还不是太笨，能在这种危机时刻，快速想到合理的解释：“脚不好，要、要拿棍子走路。” 　　尽管他解释得不算清楚，众人还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对不起姨姨好坏，我以为崽崽拿着棍子是想要打小衍的，现在想想，我怎么会有这种可怕的想法啊！】 　　【哈哈哈不怪你们想多，他刚才的行为真的很奇怪啊！】 　　【他其实是想跟小衍玩捉迷藏吧，可惜小衍没有发现他。】 　　【呜，我心好痛，小宝贝走路也太难了吧，小小年纪就需要拐棍支撑了QAQ】 　　【我现在听不得有关眠眠的脚这几个字，一想到眠眠脚曾经受过伤，我就难受的要死。】 　　【唐家那些人真的该死，这么小的孩子也下得了手！】 　　薄衍顺着桑眠的话，自然而然也想到了桑眠受伤的事情。 　　这根木棍很短，但给桑眠使用正好。 　　小丧尸就是靠着这根木棍艰难地走到他面前？ 　　就为了给他送这颗最喜欢的糖果？ 　　糖果滚入薄衍的掌心，被薄衍紧紧地攥住。 　　戾气、偏执以及浓到化不开的占有欲在此刻消减了大半，因为这一想法，胸腔内仿佛被融化的糖浆注入，黏腻得化不开来。 　　桑眠的心脏在这阵沉默中加快了好几倍，他仰着头，满脸不安地看着薄衍，不敢挪开视线，怕错过薄衍细微的表情变化。他得确认，薄衍对他现在是什么态度。 　　如果他有胆量，他也想硬气一点！ 　　可是一见到薄衍那张脸，他就怂了。 　　小丧尸在心里痛骂了自己的没用，小嘴委屈地抿起：“小衍哥哥……不喜欢吗？” 　　“我很喜欢哦！”薄衍脸上挂起笑容，微微弯腰，视线与桑眠齐平，凝视着桑眠纯黑如墨的瞳孔，再次肯定道，“我很喜欢哦！” 　　小丧尸怀疑自己是看错了，他在薄衍的眼里看到了几分真挚。 　　薄衍以前的笑容在他看来非常的假，他很少能在薄衍眼里看到真挚的笑意。 　　薄衍拆开糖果，将糖送到了桑眠嘴前。 　　小丧尸不解地眨了眨眼，问道：“小衍哥哥……不吃吗？” 　　薄衍笑道：“你喜欢的，我想给你。” 　　小丧尸不敢反抗，在他看来，薄衍虽然是笑着说出这句话的，但薄衍的话是带着命令的，如果他不听的话，薄衍一定会生气的，生气的薄衍是会将他丢进垃圾桶的。 　　小丧尸不再犹豫，张嘴将这颗糖含入嘴里。 　　糖果只有小孩手指盖那般大小，就算不小心吞进去也不会在喉咙处卡住，但是想要从别人手中吃到这么小的糖果，就变得有些困难了。 　　桑眠的唇肉毫无意外碰到了薄衍的手指，他跟薄衍都有片刻的停滞。 　　小丧尸想的是，薄衍的气味还是那么的好闻，还是那么具有吸引力。 　　可是这会的小丧尸再也不敢主动黏上去，扒着薄衍，为自己讨要一点福利了，除非他想被薄衍弄死。 　　薄衍在回味这股久违的感觉。 　　之前有多么不想被桑眠黏上，现在就多么渴望小丧尸像之前那般黏着他不放。 　　“眠眠想要继续逛逛吗？”薄衍问。 　　桑眠摇了摇头，即使周围还有那么多工作人员在，桑眠也不想跟薄衍继续待在一起，总觉得很不安全。 　　他认出了泥地里，凌原留在上面的印子，他可不想成为第二个凌原，被薄衍‘不小心’推倒在泥地里。 　　泥巴很不好吃，他吃过的。 　　“那我们回去吧。”薄衍朝桑眠伸出手，桑眠犹豫了下，还是抬起手，将手放入了薄衍的掌心里。 　　薄衍的手并不宽厚，并不能完全将他的小手全部包裹住。 　　奇怪的是，小丧尸总有一股熟悉的感觉，他曾经，似乎也被有着这种温度的手紧紧牵住过，还不止一次。 　　- 　　“眠眠！”桑眠刚回来，就被冲出来的桑霭抱了个满怀，他的手被拽住，被迫与薄衍分离。 　　桑眠并不讨厌这个太过窒息的怀抱，桑霭的出现反而让他紧绷的情绪松懈下来，他回抱住唯一的依仗，磕巴着问道：“哥哥……怎、怎么啦？” 　　桑霭知道田朵朵和凌原带着桑眠出去了，桑霭被田金和凌云拖着，也不好在两个前辈面前太过失礼。 　　眼看着桑老爷子就要回来了，等爷爷回来，爷爷一定会逼他放下桑眠的，所以，这是个让他慢慢放下桑眠的好机会。 　　这样想着，桑眠出去后，桑霭就一直怀抱着不安的情绪，这种情绪在看到田朵朵和凌原回来，桑眠却没回来后暴增了数百倍。 　　“眠眠说要自己回来，桑霭哥哥，眠眠没回来吗？”凌原反问道。 　　桑霭一着急，也顾不得发火，就冲出了礼堂，好在，他在门口看到了桑眠。 　　“你跟朵朵她们分开后去了哪里呀？”桑霭放松了点力道，捧住桑眠的小脸仔细检查，桑眠看上去没事，只耳垂上沾了一点泥巴。 　　薄衍走到桑霭身边，替桑眠解释道：“小霭哥哥，眠眠过来找我，所以才耽误了时间。” 　　桑霭揉了揉桑眠的耳垂，将泥巴搓掉，听到薄衍的话，他悬着的一颗心才彻底放下。 　　“你去找小衍，也要跟我说呀，如果不方便的话，也要跟工作人员说一声，让他们代为转达呀。” 　　桑眠乖乖认错：“我知道啦，对不起，让、让哥哥担心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小手，摸了摸桑霭的头发，认真地将桑霭被风吹乱的刘海整理好。 　　额头被几根手指不时地刮擦过，桑霭被小孩认真的表情逗笑，主动仰起脸来，声音带上了几丝撒娇的意味：“眠眠，哥哥脸也很痒，帮哥哥挠挠好不好？” 　　小丧尸不知道桑霭是在装，他听信了桑霭的话，举起两只手，在桑霭两边脸颊上轻轻挠了挠。 　　“鼻子也痒。”桑霭蹬鼻子上脸。 　　小丧尸还是信了，又帮桑霭挠了挠鼻子。 　　“嘴巴旁边也痒。” 　　小丧尸听话地又挠了挠桑霭的嘴角。 　　桑霭还嫌不够，下巴扬起，对桑眠说：“下巴也痒痒，眠眠挠挠。” 　　小丧尸再次被桑霭骗到了，缓慢地挪动小手，缓慢地挠。 　　薄衍在旁看着，这对兄弟的气氛愈来愈好，他几次想找机会插进去，都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刚才还好好压制住的想法再度窜了上来，比没见到桑眠之前还要汹涌。 　　藏起来，藏起来…… 　　- 　　短暂的午休过后，下午两点半，四组嘉宾被召集在了一处池塘边。 　　嘉宾们要玩捉鱼的游戏，谁捉到的鱼最多，就能获得节目组准备的奖品。 　　桑霭听到导演说的游戏后，兴趣立马少了大半，这种游戏只能吸引小孩子，对他们大人来说非常幼稚。 　　他刚这样想，便听到身边的田金激动大叫：“哇，听上去很有趣。” 　　桑霭：“……” 　　嗯……田金没事干就会去钓鱼，这种游戏对他有吸引力是正常的。 　　凌云搓搓手，迫不及待四个字全写在了脸上：“快开始吧。” 　　桑霭：“……” 　　桑霭将最后的希望放到死敌薄唤身上，薄唤察觉到他的视线，转头看向他时挂上了职业微笑：“小霭，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跟鱼玩。” 　　桑霭：“……” 　　谁喜欢跟鱼玩了，他家以前养了一池塘的鱼，他没事干喜欢拿石头丢鱼而已。 　　桑眠蹲在池塘边，一只手抱住桑霭的小腿免得掉下去，一只手小心翼翼地碰了下有些浑浊的水面。 　　并不平静的水面在他的触碰下荡起了一圈圈涟漪，桑眠眼尖地看到一条皮肤深黑的鱼从他面前游了过去。 　　“鱼！”小丧尸惊喜叫道。 　　末世里，食物是最稀缺的东西，但是，小丧尸见过很多种鱼类，也吃过很多种鱼。 　　福利院的后山有一处水塘，里面有很多鱼，小丧尸怕水，他不知道水塘有多深，不敢下手去捞鱼，只能守在水塘边，等着笨鱼跑到他面前自投罗网。 　　或许是上天觉得他太可怜，在眼巴巴守着水塘好几天后，某一天，小丧尸等着等着睡过去了，再醒来，他身边躺着一条还在扑腾的鱼。 　　小丧尸开心地拿起来，张口就咬。 　　生鱼的味道很难吃，但小丧尸太饿了，所以只要是可以吃的东西，他都可以将它们全部吃掉。 　　第二天，小丧尸继续守在水塘边，他还是睡着了，再醒来，身边躺着一条烤熟了的鱼。 　　小丧尸已经损坏的脑子没能让他对这条烤鱼产生疑惑，他也没有能力思考，究竟是哪位好心人帮他烤好了鱼。他自然地将它当成了上天的恩惠。 　　桑霭的小腿被桑眠紧紧箍住，桑眠因为激动，直接一屁股坐在了他的鞋子上，桑霭有些哭笑不得，弯腰捧住桑眠的脸，强行将桑眠的脸抬起，问道：“眠眠喜欢鱼吗？” 　　桑眠在桑霭掌心点了下头：“喜欢。” 　　桑霭的兴趣立马被勾起，撸起袖子，信心满满道：“等着，哥哥现在就给你捞鱼吃。”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刚才还很嫌弃这个游戏的！】 　　【导演让你们捉鱼，没让你们把它杀了吃呀，你理智一点。】 　　【为了弟弟，没有理智可言。】 　　四个小嘉宾的年纪都太小了，岁数最大的凌原也才6岁。 　　这场游戏不需要小嘉宾们参与，只需要站在旁边，守着水桶，给自己的家长加油就行了。 　　这块池塘的水被工作人员抽了大半，塘水只到桑眠的大腿，就算小孩子意外掉进去，也不会有危险。 　　导演特意提醒了好多遍，桑霭还是不放心桑眠一个人在池塘边，他在下水之前，将桑眠交给了薄衍照顾。 　　“小衍，麻烦你帮我看着眠眠一会。” 　　小丧尸满脸懵逼地被桑霭推到了薄衍怀里，看着桑霭一脸放心的模样，他心里被震惊给淹没了。 　　薄衍从后抱住桑眠，微笑道：“小霭哥哥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眠眠的，绝对不会让他出事。” 　　薄衍最后加的那句话让桑霭更加放心，他拍了拍桑眠的脑袋，再次叮嘱道：“乖乖待着，要听你小衍哥哥的话哦。” 　　小丧尸：“……” 　　哥哥就那么相信薄衍吗？ 　　薄衍是什么时候获得了桑霭的信赖的？ 　　答案是在刚才。 　　看似小大人一样的田朵朵和小孩中年纪最大的凌原一点都不靠谱，知道田朵朵和凌原放任桑眠一个人回来后，桑霭就不敢将桑眠交给这两个小孩照顾了。 　　在桑霭看来，薄衍有着超乎成年人的成熟稳重，就冲薄衍第一次给桑眠泡奶粉没有烫着桑眠就能看出来，薄衍办事有多靠谱，再加上桑眠之前那么喜欢薄衍，恨不得跟薄衍黏在一起，薄衍也愿意宠着桑眠。 　　将桑眠短暂交给薄衍，桑霭十分放心。 　　“眠眠要乖乖听话哦。”耳边响起薄衍仍然稚嫩的声音，飘进小丧尸的耳朵里，每个字都扎疼了小丧尸的心。 　　呜呜，好可怕。 　　小丧尸眼巴巴看着桑霭的背影，朝桑霭伸出手。 　　哥哥你为什么要把我丢给这个大坏蛋！ 　　呜呜，救救我！ 　　薄衍及时抓住了桑眠的手，无奈一笑：“眠眠真的好喜欢小霭哥哥哦。” 　　小丧尸：“……”他怎么觉得这话好冰冷？ 　　【之前嘲笑桑霭是舔狗的我像个傻子，眠眠虽然有时候对桑霭爱答不理的，但他对他哥哥才是真爱啊！】 　　【笑死，小宝贝，你小霭哥哥只是帮你抓鱼去了，你搞得像是生离死别是干嘛呀！】 　　【咦，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觉得小衍是在吃醋呀？】 　　【小孩子之间有占有欲是正常的嘛！别想歪了。】 　　薄衍张开五指，将每根手指强硬地挤入桑眠窄窄的手指缝里，与桑眠的小手十指紧扣。 　　“小霭哥哥帮眠眠抓鱼去了，眠眠不是最喜欢吃鱼了吗？我们耐心等小霭哥哥带鱼回来吧。” 　　桑眠一怔。 　　曾经有一段时间，小丧尸每天都能吃到香香的烤鱼，就算隔了那么多年，即使吃不到鱼，小丧尸也依然记得那种味道。 　　薄衍是怎么知道他喜欢吃鱼的？ 　　薄衍眼睫垂下，看着桑眠颤抖不停的睫毛，眸底荡漾着笑意与怀念。 　　15岁那年，在被小丧尸撞见自己猎杀了一群丧尸后，小丧尸就开始躲着他了。 　　薄衍也不想上赶着让人讨厌，他不想承认，他不敢重新站在小丧尸面前，只是不敢看到小丧尸眼里的害怕罢了。所以，他跟以前一样，只远远地站在小丧尸感知不到的角落里，静静注视着那只小丧尸的一举一动。 　　福利院后山有一块水塘，里面的鱼早就被过路的人和丧尸吃干净了。 　　薄衍让同伴给小丧尸送的鱼罐头，小丧尸非常喜欢吃，他没有丢掉空了的鱼罐头，经常盯着上面的鱼图案发呆。薄衍想，小丧尸应该是想看到活鱼吧？ 　　在一次外出任务的时候，薄衍特地从那里带回了几十条活鱼，如果靠近海边的话，这些不算是稀缺资源，但他们身处内陆，河鱼早就成了稀缺资源。 　　薄衍不顾同伴们的意见，将这几十条活鱼全部带走了，放进了福利院后山的水塘里。 　　跟他想的一样，小丧尸果然很喜欢鱼，天天守在水塘边流口水。 　　薄衍看得好笑，也猜出来小丧尸不敢下水塘捉鱼的原因，终于，他趁着小丧尸睡着了，捉了一条鱼放在了小丧尸身边，看着他醒来后，抱着鱼开心地笑弯了眼睛。 　　小丧尸吃活鱼的时候很开心，但薄衍仍是从他细微的表情变化中发现了，小丧尸并不喜欢吃活鱼。 　　于是，他特地将鱼烤熟了再放到小丧尸身边。 　　那只笨蛋都没想过这些食物为什么会出现在他身边，也不在乎对他有没有危害，一看到就迫不及待地啃了起来。 　　水塘里的鱼不多，每天一条，几十天就吃完了，在最后一条鱼落进小丧尸的肚子里后，薄衍看到小丧尸难得露出遗憾不舍的表情。 　　每次出任务的时候，他都会特意注意那里有没有活鱼。 　　没有活鱼也没关系，鱼罐头小丧尸也是喜欢的。 　　可惜，直到他们穿到这个世界，小丧尸都没再吃过一次鱼。 　　“乖乖待在这里，哥哥会给你抓很多鱼的。” 　　想吃多少就抓多少，只要你喜欢，哥哥都会给你抓过来的。 　　这是薄衍很早以前就想说的话。 　　可惜，在无法用实际行动做到之前，薄衍无法将这句话说出来。 　　不知道是薄衍这句话起到了作用，还是桑眠知道桑霭这会不会来救他了，他放弃了挣扎，乖乖被薄衍抱着，因为不安与委屈，小嘴两边往下压。 　　薄衍就在他身后，薄衍的体温和气味将他牢牢包裹，以前觉得非常喜欢的气味和温度，此刻让他倍感害怕。 　　小丧尸忍不住想起了他咬过薄衍的事情，要是哪天桑霭有事不能照顾他，将他托付给了薄衍，他跟薄衍单独待在一起，薄衍会不会咬死他啊！ 　　以薄衍这睚眦必报的性格，一定会的！ 　　呜呜，好可怕！ 　　薄衍感觉到怀里的小孩在轻微颤抖，他双肩往内缩，箍紧了桑眠。 　　即使摄像机拍到他们，观众们也不会看出来桑眠在害怕。 　　薄衍的下巴抵在桑眠的脑袋上，与桑眠十指紧扣的手没有松开，另一只手抬起，摸了摸桑眠紧张不安的小脸，低声呢喃：“眠眠真乖。” 　　小丧尸：“……”呜。 　　薄衍和桑眠牢牢锁在一起，薄衍需要照看着桑眠，无法移动。 　　田朵朵和凌原都是大孩子了，他们在田间自由穿梭，跟着自己的家长移动。 　　“老爹，你要多抓一点鱼呀，一定要超过凌原的爸爸。” 　　五十多岁的田金的身体早已不像年轻时那般健壮了，他的体力哪比得过这三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 　　听到田朵朵的话，田金乐了：“你当你爸还是三十岁呢。” 　　田朵朵不让他跟桑霭、薄唤比，偏偏挑中了凌云。 　　桑霭和薄唤先不提，凌云可是个运动员呀，那体力跟他可不是一个级别的，他女儿要他跟冠军比，是想折腾他的老腰呢。 　　田朵朵不服道：“我不管！我不要你拿第一，你只要赢过凌原的爸爸就行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听出来了，小姑娘这是跟凌原杠上了，非要在各方面胜过凌原一筹。 　　“爸爸加油！” 　　田朵朵这样喊着，凌原也不服输，一旦田朵朵的音量超过他了，他下一次开口就会赶超田朵朵，来回几次，众人的耳朵都要被这音量给刺痛了！ 　　桑眠没被田朵朵和凌原的加油声吸引，他注意力全在身后的薄衍身上呢，不提高警惕，万一薄衍‘不小心’失手，将他扔进前面的池塘该怎么办！ 　　“啊——”直到田朵朵的大叫声响起，桑眠本能抖了下身体，往声源处望去。 　　原来，田朵朵和凌原吵闹间，两人撞在了一起，田朵朵脾气能压凌原一头，但年纪和体型无法压过凌原。 　　这一撞，凌原站在原地纹丝未动，田朵朵反而被凌原弹进了旁边的水塘里。 　　好在，导演的决策是明智的，水塘的水提前抽了一半，田朵朵这一摔，坐在了塘底里，塘水只没到她的腰部。 　　田金见女儿没事，也焦急地冲过来，将女儿扶起。 　　田朵朵的下半身被塘底的泥沾满了，偏偏午休之后，她换了一件他最喜欢的小裙子。 　　看到裙子被弄脏了，田朵朵心头火起，也不顾田金的安慰，冲上去就要扑倒凌原。 　　好在田金眼疾手快地拦住了：“朵朵，冷静一点，小原不是故意的。” 　　田朵朵扑腾着双手，想将手上的泥巴都抹在凌原脸上，听到老爹的话，她不高兴了。 　　她都摔倒了，她爸怎么还帮别人说话呀。 　　凌原躲到了摄像身后，露出半张脸，怯怯道：“朵朵，我不是故意的，你知道的，我没有推你，是你不小心摔倒的！” 　　田朵朵当然知道凌原不是故意的，但她是个小辣椒，火气上来就没办法冷静下来。 　　她从来没受过这种苦，只有别人遭罪，还没有她遭罪的份。 　　就算凌原不是故意的那又如何，谁让凌原要挤到她身边的，凌原要是不站在她身边，她能被凌原挤到池塘里吗！ 　　她的裙子脏了，凌原的脸也必须给她脏一次！ 　　“凌原，你过来！”田朵朵伸出手指，指着躲在跟拍摄像身后的凌原。 　　凌原摇摇头，抓紧了摄像大哥的裤腰带：“我、我不过去！” 　　他是疯了才会主动过去挨田朵朵一顿揍。 　　跟拍摄像：“……” 　　有话好好说，能别扯我的裤腰带吗？裤子都要被你扯掉了。 　　田朵朵：“趁我现在还有耐心，你要是能乖乖过来，我等会不会下手太狠的。” 　　凌原：“……” 　　凌原朝自家老爸投去求助的目光，凌云冲他露出一个‘你好自为之’的表情。 　　凌原：“……”这个爸爸还是不要算了！ 　　“眠眠在想什么？”薄衍对田朵朵和凌原的恩怨一点都不好奇，桑眠眼底的蠢蠢欲动反而引起了他的好奇。 　　他的话没能得到看呆了的桑眠的重视，薄衍有些不爽，戳了下桑眠的脸颊。 　　小丧尸赶苍蝇似的拍开薄衍作乱的手指。 　　他在想，他可不可以像凌原那样，装作不小心，将薄衍挤到水塘里啊？ 第38章 　　田朵朵疯起来连她的老爹都拦不住，田金体力早就在捉鱼的时候消耗光了，他不算太老，无奈身体肥胖本就没什么力气，田朵朵几下挣扎，就成功逃脱了他的钳制。 　　田金没力气再追了，他对着不远处的凌原嘶声大吼：“小原，赶紧跑啊！跑得越远越好！” 　　众人：“……” 　　【哈哈哈，田老师，说这句的您有没有想过，到底谁才是您的孩子啊！】 　　【太可怕了，代入小原的话，怎么有一股被丧尸追赶的既视感！】 　　【小原快跑啊啊啊！被逮到你就死定了！】 　　凌原撒丫子狂奔，他从没用过那么快的速度奔跑过，而且还是在下过雨后泥泞的田地里，踩下去深一脚浅一脚，衣服被溅起的泥巴甩上了他也不在意了。 　　“凌原你给我站住！”田朵朵在身后嘶吼。 　　凌原吓得脸色惨白，颤巍巍道：“傻子才站住呢！” 　　观众们一时之间分不清，究竟是池塘里捉鱼大战好看，还是田朵朵追杀凌原更好看。 　　小丧尸也因此，将诞生没多久的想法及时掐灭了。 　　田朵朵平时看上去温温和和的，生气起来就那么可怕。 　　那平时看上去更加平易近人的薄衍，真生气起来该是毁天灭地的级别了吧。 　　他还是不要在老虎头上拔毛了。 　　“眠眠在想什么？”脸颊又被薄衍戳了好几下，小丧尸这才反应过来薄衍在捉弄自己。 　　他按捺住想要打掉薄衍手的冲动，抬起脸，薄衍的下巴从他脑袋转移到了他的额头，在他眉心轻轻撞了下。 　　“想、想吃鱼了。”小丧尸说谎了。 　　因为这场闹剧，反而让桑霭和薄唤钻了空子，趁着田金和凌云的注意力都被俩小孩吸引的时候，他们抓紧时间捉鱼。 　　桑眠说这话的时候，桑霭刚好拿着一条鱼回来，他将黑鱼放进水桶里，手指隔着衣袖碰了碰桑眠的小脸，哈哈大笑道：“眠眠这么想吃鱼呀，哥哥给你抓了很多鱼，等会全部做了给你吃。” 　　桑眠顺着桑霭的指示，看向身边的水桶，这一会，水桶里已经装满了五条鱼了。 　　桑眠轻轻“哇”了声。 　　桑霭笑问：“鱼汤，烤鱼，煎鱼，红烧鱼，水煮鱼……眠眠喜欢吃哪种做法的鱼呀？” 　　桑眠毫不犹豫说道：“烤鱼。” 　　薄衍睫毛轻颤。 　　猛然吹来的冷风隔着厚厚的衣服，穿透了皮肤与骨骼，撩动了他绷紧的心弦。 　　这场捉鱼游戏有时间限制，原本排在第一名的是凌云，在田朵朵和凌原争吵后，到时间结束的时候，凌云依旧排在第一位。他看似被两个小孩吸引了注意力，但手下动作一直没停。 　　导演宣布比赛结果后，田金忍不住发出感慨：“你可真是一点都不关心你儿子啊。” 　　田金这话倒不是针对凌云，完全是情不自禁才会有所感叹。 　　凌云嘿嘿一笑：“我对于胜利的决心可是非常强烈的。” 　　凌原跑了那么久，最后还是被田朵朵抓到了，田朵朵每天的运动量高出同龄小孩几倍，体力自然比不爱动的凌原好太多了。 　　凌原的脸被田朵朵涂了泥巴，小姑娘下手倒是知道轻重，涂抹的时候刻意避开了凌原的眼睛与嘴巴，只在两边脸颊上印了五个指印。 　　没挨打也没受伤，凌原还是沮丧着脸回来了，他原本是想找他那不靠谱的父亲诉苦的，一回来就听到凌云这句话，他没忍住，当场落下泪来。 　　“田朵朵，你看你弄的，别再欺负小原了！”田金拉过凌原，好生一番安抚，又不忘斥责女儿，“快给小原道歉！” 　　“我掉进水里都没哭，我就是抹了你脸两下，也没用太大力气呀，小哭包……”田朵朵看着凌原的眼泪，人的确是她弄哭的，疯完之后她生起些心虚内疚，小声且别扭道，“对不起啦，是我的错，我不该追你的，你别哭了行不行？” 　　被叫小哭包了，凌原着急替自己解释：“我不是因为你弄我我才哭的。” 　　田朵朵不信：“是吗？” 　　凌原抬手，指向还在笑嘻嘻的凌云：“你看他那样子，一点都不心疼我，他还笑我。” 　　他说完，呜哇一声大哭了起来。 　　凌云：“哈哈哈，你因为这原因就哭了啊，男子汉大丈夫，能不能坚强一点。” 　　众人：“……”你竟然还笑得出来。 　　桑眠摸摸自己的衣服，翻了好几个口袋，蹲在他身边的桑霭注意到了，问道：“眠眠在找什么？” 　　他话音刚落下，桑眠就从口袋里找到了一张没拆封过的湿巾纸，他想要走过去，亲手将东西交给哭泣不止的凌原，但腰被薄衍的手箍着，没办法移动，他不敢让薄衍放手，只能朝凌原伸出手，对桑霭说：“那个哥哥哭了……给他擦擦。” 　　桑眠的声音很小，但因为桑霭刚才的话，一些人都注意到了桑眠的举动，这会听清了桑眠说了什么，他们的心都化了。 　　凌云总算想起来自己的身份，他走过来，从桑眠手中拿走湿巾纸，冲桑眠感激一笑：“谢谢眠眠。” 　　桑眠摇了下头：“不、不用谢。” 　　凌云拆开湿巾纸，仔仔细细替凌原擦掉脸上的泥巴，有眼泪的滋润，泥巴很容易就能擦掉，工作人员递上来一块湿毛巾，没多久，凌原的脸就变干净了，只是眼泪还在掉个不停。 　　凌原委屈地瘪了下嘴，看看自家老父亲，他知道这个父亲是个靠不住的。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凌原冲到桑眠面前，在所有人都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将桑眠从薄衍怀中扯了出来，一把抱入自己怀里。 　　“呜呜，眠眠，还是你最好。” 　　小丧尸：“……” 　　小丧尸知道眼泪也有很多种意思，他感觉到了凌原的难过，抬起小手，缓慢地抚摸凌原的脑袋，笨拙地给予了安慰。 　　不摸还好，这下，凌原反而哭得更凶了。 　　“呜呜呜，眠眠，还是你对我最好！”凌原朝桑霭投去一个恳求的眼神，“小霭哥哥，让我做你们家的孩子吧，让我当眠眠的哥哥吧！” 　　桑霭：“……” 　　小丧尸：“……” 　　众人都被凌云稚气的撒娇话给逗笑了。 　　【请问，当眠眠哥哥是什么好事吗？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想当眠眠的哥哥呀？】 　　【这还需要想吗，这机会你们不要请给我！有眠眠那么可爱的弟弟，还有个顶流二哥和在商界叱咤风云的大哥，谁不想当桑家的孩子啊！】 　　凌原只是内心受挫，这会不管谁来安慰他，他都会感激对方。 　　最先安慰他的人是田金，但他不敢做田金的小孩，跟田朵朵做兄妹，和田朵朵天□□夕相处，他还不被田朵朵玩死！ 　　所以，他将目标挪向了给他递湿巾纸的桑眠。 　　谁都听得出来，凌原说这话只是气话，等情绪平复后，凌原还是要做回凌云的儿子的。 　　但是，还是有两个人当真了。 　　桑霭听了凌原的话，心里顿时就着急了，他试图将桑眠从凌原怀里抢回来，但凌原抱得太紧，有一种死不放手的决心。 　　桑霭想到了从宋家离开那时候，宋大宝也是这么抱着他的宝贝弟弟死不撒手的。 　　烦，怎么谁都要来跟他抢弟弟啊！ 　　“你放手！”桑霭咬牙切齿道。 　　凌原：“我不！” 　　与宋大宝的强硬态度和厚脸皮不同，凌原轻声细语的，动作也不粗鲁，但他的决心和宋大宝一样强烈。 　　“呜呜，你就答应我吧，让我做眠眠的哥哥吧，我想当桑家的小孩呜呜呜。” 　　桑眠一半身体被拉到桑霭怀里，剩下一半还在凌原这里，两人僵持不下，桑霭不是没办法把桑眠抢过来，他是担心桑眠会受伤，不敢用太大力气。 　　一来二去，众人只看到桑眠瘦弱的小身躯被这两人来回推搡。 　　小丧尸适应力良好，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当做玩具拉来拉去了，他表情麻木，望着蓝天白云发呆，一副摆烂的态度，逗得人发笑。 　　【第一次知道受欢迎也是一种痛苦哈哈哈！】 　　【姨姨可爱的小宝贝哟~我也想加入抢眠眠大战了。】 　　【要扯就扯棉花娃娃可以吗，别扯坏我可怜的崽崽了！】 　　【什么时候能出眠眠款的娃娃啊！我买爆它好吗！】 　　早在凌原冲过来抢走桑眠后，薄衍就很不高兴了。 　　这跟在直播间里看到桑眠被宋大宝抱住时不一样，这是真真正正发生在眼前的事情。 　　而且，凌原是从他怀中抢走的桑眠。 　　衣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好在，凌原的跟拍摄像站在薄衍面前，知道摄像机的存在，薄衍那根理智的弦才没彻底绷断。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靠近还在拉扯的三人，提醒道：“不要这样了，眠眠会难受的。” 　　薄衍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按住桑眠的肩膀，趁着桑霭和凌原停止拉扯的短暂空隙，从两人手中拔出了桑眠，跟拔萝卜一样。 　　他将桑眠紧紧护在怀里，将桑眠罩在他竖起的透明防御墙里。 　　这一次，他不会再让凌原或者桑霭从他怀中抢走桑眠了。 　　薄衍的提醒让桑霭恢复了冷静，察觉自己又做了幼稚的事情，桑霭立马冲桑眠道歉：“对不起眠眠，有没有哪里痛呀，哥哥下手没个轻重，哥哥该死。” 　　凌原也反应过来，小声道：“桑眠，对不起。” 　　他不会说什么漂亮话，只会说对不起。 　　桑眠摇了摇头：“不、不痛。” 　　这次被薄衍抱住，他没产生本能的畏惧，身体也没有发抖。 　　小丧尸非常疑惑，他下意识吸了两下鼻子，闻到薄衍身上淡淡的牛奶沐浴露的味道，是他喜欢的味道。 　　桑霭就在他身边，他竟然没想着向桑霭求助。 　　小丧尸将自己的反常行为归结于反应迟钝，因为迟钝所以才没有及时挣脱薄衍的怀抱。 　　但，小丧尸隐约感觉到，薄衍的怀抱没有他想象中的可怕了。 　　薄衍刚才将他从桑霭和凌原的拉扯中解救了出来。 　　薄衍是在……保护他吗？ 　　怎么可能！？ 　　桑霭将水桶交给助理小田，转身朝还待在薄衍怀里的桑眠伸出手：“眠眠，我们回去啦，哥哥回去后就给你做你想吃的烤鱼好不好。” 　　桑霭话音落下，桑眠就感觉到箍着他腰的手紧了紧，他看向薄衍，薄衍面上带笑，用眼睛向他传递了一个讯号。 　　桑眠接收并理解了，他摇了下头，拒绝了桑霭：“我、我跟小衍哥哥一起。” 　　薄衍是在警告他，让他乖乖待在薄衍的怀里。 　　小丧尸本可以向桑霭求助的，但他想到，如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薄衍撕破脸了，薄衍现在或许不能对他做什么，等十几年后他就完蛋了。 　　桑霭有些失望，怎么一遇到薄衍，小家伙就不肯要他了呢。 　　桑霭知道桑眠有多黏薄衍，也不坚持抱着桑眠了，他摸了摸桑眠的脑袋，说了句“小坏蛋”，发泄了自己的怒气，才对薄衍说：“小衍，辛苦你牵着眠眠了，你要是累了就跟我说，别惯着他。” 　　薄衍笑道：“我喜欢眠眠，当然愿意惯着他。” 　　小丧尸：“……” 　　别说了，呜，你说这话好可怕！ 　　桑霭欣慰一笑：“小衍真是好孩子呢。” 　　他说完给了身后的薄唤一个白眼，阴阳怪气道：“不像某些人。” 　　薄唤微微一笑：“小霭是在说谁？” 　　桑霭：“我在说某个傻逼。” 　　薄唤笑容不变：“能被你记挂着，那个傻逼应该很高兴吧。” 　　桑霭：“……” 　　【是我看错了吗？我觉得小衍和薄唤的笑容好像啊，怎么说呢，感觉他们笑得都有点假？】 　　【他们是兄弟，长得像，笑容当然也有几分像呀！至于你说的假，我怎么看不出来？】 　　【某些人别故意带节奏哈，他们为什么要假笑？这么温馨的气氛全被你们的话破坏了，可闭嘴吧！】 　　- 　　中午的饭菜，是节目组给初来乍到的嘉宾们特意准备的，全部都是小镇的特色菜。 　　招待过了，导演也不再对四组嘉宾心慈手软了。 　　今晚的饭菜要靠嘉宾们自己动手，节目组只提供食材。 　　四个成年嘉宾里，薄唤和桑霭都是实习奶爸，薄唤比桑霭要强一点，他照顾过薄衍很多次，以前还在一档娃综里当过几天飞行嘉宾，照顾孩子算是得心应手，可是做饭，这两人都是新手。 　　凌云刚退役不久，在这之前的时间都用来训练了，他会做饭，但做得很难吃。 　　唯一会做而且做得好吃的就只剩下了田金。 　　但让一个前辈全权掌勺，其他三个嘉宾都觉得过意不去，因此，在商量过后，大家决定分工合作，每人做一道自己的拿手菜。 　　桑霭曾经在王姨的指导下做出过几道成功的菜，被吹嘘了几次，桑二少爷对自己的厨艺还是有信心的。 　　他觉得，再难的菜，只要跟着步骤来，都不会太难吃。 　　因此，桑霭大胆地包揽了做鱼的活。 　　桑眠想要吃烤鱼，桑霭说要做烤鱼的时候，其他人都没意见，而且，都用一样的怜悯眼神看着他。 　　桑霭觉得他们莫名其妙，直到自己上手后，他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会对他流露出这种眼神。 　　做鱼比做其他菜要麻烦许多，首先，要将活鱼变成死鱼，还要将鱼处理干净才能上锅，更别提后续去腥和如何将鱼做得好吃的问题了。 　　桑霭对着水桶里还在欢快游动的鱼发呆，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桑眠学着他，蹲在他旁边，陪他一起看鱼。 　　这个年纪的小孩对身边的事物都有着浓厚的好奇与兴趣，喜欢模仿。 　　小丧尸盯着张合不停的鱼嘴，学着鱼张开了嘴巴，腮帮子鼓起，朝桑霭的手背吹了好几口气。 　　桑霭的郁闷都在看到桑眠这副样子后消失，他趁着桑眠再次鼓起腮帮子时，将圆鼓鼓的脸颊给戳瘪了。 　　桑眠：“……” 　　“眠眠，哥哥要杀鱼了，你走远一点哦。” 　　桑霭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担心桑眠看到杀鱼的过程会做噩梦，抱起桑眠，将桑眠放到了薄衍身边，叮嘱道：“小衍，得麻烦你再帮我看着眠眠了，他要是害怕的话你就捂住他的眼睛。” 　　薄衍很乐意接这份活，他眼疾手快地抓住想要逃的桑眠，笑道：“不麻烦，我知道啦！” 　　小丧尸被揪住了后领子，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丧尸步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困扰，要不是维持内八步走路，他要是能直接跑走，他就不会被薄衍抓住了。 　　薄衍抓住桑眠帽子上的兔耳朵，轻轻一拽，就将桑眠拽回了自己身边。 　　薄衍坐在椅子里，椅子空间足够大，他身体往后退，给桑眠让出了一点位置，强硬地将桑眠按进了座位里，用力抱住，下巴熟练地抵在桑眠脑袋上蹭了蹭。 　　小丧尸：“……”呜。 　　小丧尸的身体瞬间僵硬成石头，薄衍的声音从头顶飘了下来：“眠眠听话，小霭哥哥是要给眠眠做好吃的鱼，我们在这里等小霭哥哥回来吧，我会陪着你的。” 　　不知为何，小丧尸感觉，薄衍在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声音异常的温柔，不像是作假。 　　桑霭安置好了桑眠，继续蹲回到水桶边，拿起手机搜索了如何杀鱼的方法，他将视频反复看了好几遍才敢上手。 　　刚才在池塘里抓鱼的时候，桑霭就掌握了如何让鱼无法从手中逃脱的办法，他成功从水桶里捞出了一条草鱼，紧紧抓住草鱼的鱼身，将草鱼的脑袋往地上狠狠撞了好几下。 　　草鱼被撞得晕晕乎乎，不像刚出水时那般能扑腾了。 　　桑霭又陷入了迷茫，接下来该做什么？ 　　他不顾手上还有水，拿起手机再看了一遍视频。 　　草鱼晕了之后就可以直接刮鱼鳞。 　　节目组没给嘉宾们准备专门刮鱼鳞的刀，桑霭只能使用菜刀。 　　桑二少爷从来没干过这种活，杀鱼他肯定看过，自己上手才知道这活有多难。 　　草鱼被敲晕了，身体还有弹跳反应，桑霭捏着鱼头，动作缓慢地刮着鱼鳞，刮了几下，鱼尾一甩，刚刮下来的鱼鳞被甩飞了起来，粘在了他的脸上。 　　黏黏糊糊的感觉，刺激得他头皮一麻，差点就想将鱼扔出去了。 　　这种时候他记起了桑眠，回头往桑眠的方向一看，桑眠的眼睛撑到极限，正好奇地张望着他。 　　绝对不能在弟弟面前丢脸！ 　　桑霭信心陡然倍增，刮鱼鳞的速度都快了不少，他外表像是个没耐心的，真用心做事的话还是非常心细的，他忍着鱼表皮带来的湿滑黏糊的不适感，将鱼鳞仔仔细细刮干净了。 　　按照视频的指导，用菜刀破开了鱼肚，肚子划开的一瞬间，内脏露了出来，比鱼身还要恶心的黏稠东西流了桑霭满手，桑霭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草，好恶心！ 　　鱼的血很少，不会像猪牛羊那样，划开肚子后就会流出大面积的血。 　　桑霭掏鱼肚子的时候，手指毫无意外沾上了暗红色的血，看到桑霭手上的血迹和满肚子的内脏时，小丧尸眼里的好奇瞬间就熄灭了，他身体本能地颤抖了两下，眼前忽然被一只手挡住，视线被遮住，什么都看不清了，那些对于小丧尸来说恐怖的画面全都消失了。 　　薄衍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柔声安抚着他：“眠眠不怕。” 　　眼前的手只有桑霭的掌心那么大，远没有桑霭那般宽厚，却能将他的视线全部阻隔。 　　长久没有眨动眼睛了，小丧尸缓慢地眨了下眼睛，长而卷曲的睫毛触到了薄衍的掌心，睫毛根部顿时传来一股痒意，眼里泛酸，小丧尸闭紧了眼睛，消化这突如其来的难受感觉。 　　上辈子的记忆少之又少，还维持着丧尸形态时候的自己太笨了，脑子转不过来，很难记住许多事情。 　　小丧尸知道自己忘记了很多事情，尤其是13岁之前的记忆，被一大段空白盖过，他似乎忘记了很重要的东西。 　　【啊呜呜，小衍你才5岁诶，小小年纪就不要散发魅力了，姨姨受不了！】 　　【怎么有那么懂事成熟的小孩啊！长大了肯定又是个祸害。】 　　【小衍，姐姐等你到18岁，你一定要来娶姐姐哦！】 　　桑霭掏出鱼内脏之前再次转头看了桑眠一眼，看到桑眠被薄衍好好地护在怀里，眼睛被牢牢遮住，他才松了口气。同时，对薄衍的信任又加深了不少。 　　桑霭不再像桑眠第一次提出要留在薄衍房间睡觉时那般抗拒和排斥薄衍了。 　　比起宋大宝、田朵朵和凌原这些人，将桑眠交给薄衍，才能让他真正放下心来。 　　…… 　　小丧尸对薄衍的畏惧来自‘桑眠’的悲剧，来自小说后期薄衍深入人心的人设，也来自于他咬了薄衍和垃圾桶里的小狗。没有这些东西阻碍的话，小丧尸其实是非常愿意黏着薄衍的。 　　薄衍身上有让他沉醉的气味，薄衍是最美味的食物。 　　视线被薄衍遮挡住，小丧尸在这股让他喜欢的味道中沉沉睡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他躺在了一张小床里，身上盖着的被子上沾满了薄衍的气味。 　　这间卧室窗门紧闭，米黄色的窗帘遮住了室外的夕阳，白色墙壁被窗帘反射的光映照出温馨的暖色调。 　　小丧尸转了下脑袋，枕头边的粉兔子玩偶倒了下来，兔子耳朵压在了他的脸上，他习惯性张嘴，叼住了被他咬秃了的兔子耳朵，吮吸了几下，才渐渐清醒过来。 　　他缓缓坐起身，盖在他身上的被子滑落，一同滑落的还有一件熟悉的黑色外套。 　　小丧尸立马就认出来了，这是薄衍的外套。 　　薄衍的外套为什么会盖在他身上？ 　　小丧尸吐掉兔子耳朵，粉兔子玩偶得到解救，滚落到小丧尸怀里，被他毫不留情地丢到了一边。 　　小丧尸拿起外套，鼻子凑近，仔细地嗅闻了一下。 　　凑近了，一股浓郁的奶香味扑面而来。 　　香香！ 　　小丧尸脸上泛起生理性的薄红，卧室里现在就只有他一个人，他可以不用在意别人的目光，好好地闻闻他最喜欢的味道。 　　他抱紧了薄衍的外套，将整个脑袋埋在外套里，深深吸了一口气，完了发出一声“呜哇”的享受声。 　　桑霭还没处理完鱼，桑眠就在薄衍的怀里睡过去了。 　　桑霭将桑眠抱去了后院的小屋里休息，又回去了前厅做饭。 　　等到饭做好了，桑眠还没有醒来的迹象。 　　桑霭担心桑眠睡醒找不到他，田金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打开直播间，直播间没有设置延迟，时间是同步的，即使吃饭的时候，也不会错过桑眠屋里的动静。 　　桑眠醒过来的时候，桑霭就发现了，他立即就想去后院，但被桑眠可爱的动作阻止了脚步，这一会停顿，就看到桑眠抱着人薄衍的衣服在猛吸。 　　田金坐在桑霭的身边，稍稍一瞥就能看到桑霭的手机屏幕，他自然也看到桑眠醒过来了，也看到桑眠醒来后做了什么。 　　“哈哈哈，我经常听人说什么吸猫，眠眠这是把小衍的外套当成小猫咪来吸了吗。”田金笑道。 　　桑霭：“……” 　　“怎么了？”凌云好奇，放下碗筷起身，绕到了桑霭这边，看到屏幕的下一秒，噗嗤笑了出来，“他是真的喜欢小衍的外套呀，桑霭，你就给他买一件同款的呗，免得他成天扒着人小衍不放。” 　　“我会考虑的。”作为当事人的哥哥，桑霭觉得非常羞耻，他偷偷瞟了身边的薄衍一眼，薄衍面无表情咀嚼着东西，对于众人的调侃不为所动。 　　可真淡定啊！ 　　他可没忘记，这小子被他家眠眠扒拉的时候，那耳朵红得跟煮熟的虾一样。 　　桑霭抱起睡着的桑眠时，遭到了桑眠的强烈拒绝，桑霭还以为桑眠被他吵醒了，结果是，睡梦中的桑眠死死攥着薄衍的衣服不肯放手。 　　桑霭用了许多办法，都没能让桑眠松开薄衍。 　　动静不大，却吸引了众人的视线，大家都来帮忙，试图分开这两个小孩。 　　无奈，桑眠在睡梦中哼唧个不停，奶音黏糊糊的：“要、要跟小衍哥哥……待在一起。” 　　他们扒拉桑眠一下，桑眠就叫一次。 　　小丧尸无法抗拒自己的身体本能，清醒的时候还能极力控制住，一旦放松，就彻底沦陷在他最喜欢的气味中了。 　　“要跟小衍哥哥在一起！” 　　“呜，香香，香香！” 　　“要小衍哥哥！” 　　桑霭不懂桑眠说的“香香”是什么意思，但他明白了，他弟弟是铁了心地要跟薄衍黏在一起。 　　他好久没跟薄衍吃醋了，看到薄衍红了耳朵后，醋意大发，轻轻拍了桑眠的小屁股一下。 　　“吃里扒外的小坏蛋。” 　　熟睡的桑眠当然没听到桑霭骂他什么，他还在哼唧着：“要小衍哥哥。” 　　桑霭无可奈何，想着要不让桑眠挨着薄衍睡算了，但他又不舍得让桑眠用这样别扭的姿势睡觉，等醒来后，身体肯定会疼的。 　　最后还是薄唤出了主意，让薄衍脱了外套给桑眠，这才成功将两小孩分开了。 　　“不要考虑了呀，难不成你还想让眠眠天天黏着小衍呀，小衍也需要私人空间的嘛！”田金打趣道。 　　桑霭起身，笑着应和道：“是是是，我等会就给眠眠买件小衍同款的，你们慢慢吃，我先去找眠眠了。” 　　桑霭走的时候忘记拿手机了，薄衍心不在焉吃着饭，视线片刻不离屏幕。 　　看着桑眠像个小变态似的埋在他外套里，他的情绪再次升到顶点，心里那颗气球胀到极限，里面装满的都是激动与欣喜。 　　他们都说，桑眠是喜欢他的，不仅仅只是喜欢他的外套，还喜欢薄衍这个人。 　　不然，桑眠怎么会在睡梦中还紧抓着他不放呢。 　　- 　　“眠眠，哥哥进来了哦！”桑霭的提醒响起的下一秒，门就被推开了。 　　小丧尸反应太慢，桑霭开门之后，他才慢吞吞从薄衍的外套中抬起头，他的脸被自己闷出一片绯红，又因为被桑霭看到如此羞耻的画面，脸颊的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深了好几度。 　　小丧尸掩耳盗铃般，将薄衍的外套甩在了一边，一副‘我什么都没做’的心虚表情。 　　桑霭看得好笑，也不戳穿他，进来摸了摸他发红的脸，确定没有发烧后才问道：“眠眠饿了吗？” 　　“饿。”桑眠朝桑霭张开手，立刻就被桑霭抱了起来。 　　出门的时候，桑眠又想起被他丢了的外套，扯了扯桑霭的衣服，提醒道：“衣服。” 　　桑霭想起来了，回去抓起了衣服，将它塞进了桑眠怀里：“好好拿着，等会还给人小衍的时候，可要好好说一声谢谢哦。” 　　小丧尸：“……” 　　为什么要让他拿，哥哥拿着不好吗？ 　　小丧尸抓着薄衍的外套，像是抓着一颗烫手山芋般不知所措。 　　小丧尸这个年纪是知道害羞是什么东西的。 　　抱着薄衍的外套猛吸不害羞，被人发现了才会害羞。 　　他将脑袋埋在桑霭肩膀上，羞得都不想见人了。 　　桑霭抱着他进入前厅了，他还不肯从桑霭肩膀上抬起头，打算装死到底。 　　“眠眠还困吗？”田金的声音飘了过来，小丧尸没有任何反应。 　　桑霭拍拍桑眠的小屁股，轻声提醒道：“眠眠，田伯伯跟你说话哦，要有回应。” 　　小丧尸心不甘情不愿抬起脑袋，对田金说道：“田伯伯好，田伯伯……我不困啦。” 　　田金看到他涨红的脸，不禁乐了：“脸怎么那么红呀？眠眠做梦梦到了什么呀？” 　　田金早在桑霭的手机里看完了全程，也知道桑眠是害羞了，他现在是在明知故问逗小孩玩。 　　田金话说完，桑眠捂着脸，将脑袋重新埋进了桑霭肩膀上。 　　他的举动逗得众人笑出了声。 　　小丧尸这才发现，他手上还拿着薄衍的外套，柔软的布料碰到他的脸，像是薄衍在摸他的脸一样。 　　小丧尸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将薄衍的外套丢在地上。 　　他这一行为在众人看来，只是因为恼羞成怒，落在薄衍眼里，他的笑容还很好地维持在脸上，眼底的笑却少了大半。 　　薄衍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率先捡起了他的外套，这个角度，他能看到桑眠没有完全埋起来的半张脸。 　　薄衍抖着外套，故作委屈道：“眠眠不喜欢我了吗？” 　　小丧尸睁开眼睛，猝不及防看见了薄衍，他吓得又闭上了眼睛，下意识想要说“不喜欢”，被他及时制止。 　　他抱紧了桑霭，小声说道：“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这断句断的，说不是故意的，只有不知道桑眠和薄衍的恩怨的人才会相信。 　　“嗯，我知道啦。”薄衍声音里加上了笑意，“我原谅眠眠啦。” 　　小丧尸缓缓睁开眼，说着已经原谅他的人，他没在对方眼里看到原谅。 　　小丧尸瑟缩了下脖子。 　　呜，他又做错事惹这个大反派不高兴了。 　　- 　　桑眠醒来的太迟，其他人都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桑霭在开饭前特地给桑眠盛了点饭菜，放在保温箱里一直保温着。 　　桑眠乖乖接受桑霭的投喂，其他人分工打扫厨房和礼堂。 　　田朵朵和凌原在一起很少有和气的时候，两人没说两句就要吵架。 　　这一次，是凌原跟田朵朵玩闹间，不小心扯坏了田朵朵的芭比娃娃的小裙子。 　　奇怪的是，这一次，田朵朵没再扯着嗓门骂凌原，也没追着凌原就是一顿猛揍。 　　田朵朵给了凌原一个白眼，看她表情是生气了的，可是把怒火压制下去了。 　　田朵朵将芭比娃娃塞进凌原怀里，凌原满脸懵逼：“给、给我吗？” 　　田朵朵：“我给你你要吗？你要玩芭比娃娃啊？” 　　凌原立刻摇头：“我才不要！” 　　田朵朵没有想象中的愤怒，反倒心平气和道：“你帮我把娃娃的裙子补好，明天晚上前，你一定要还给我完好的裙子，不然我找你算账。” 　　凌原：“可是，我不会补裙子……” 　　田朵朵：“不会就慢慢学，你扯坏了我的娃娃的裙子，你弄坏的就你补！” 　　凌原：“……” 　　【朵朵不对凌原发难，我突然有点不习惯了？】 　　【小原：看我受苦，你们就那么开心吗？！】 　　观众的疑惑也是小丧尸的疑惑，因为太好奇了，食物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他草草吃完了饭，趁着桑霭去厨房清洗碗筷的功夫，慢腾腾挪到了凌原身边。 　　田朵朵去帮田金搬东西了，凌原正在研究针线，身边突然凑过来一团黑影，他吓了一跳，针差点戳进了皮肉里。 　　看到是桑眠，凌原大松了口气，问道：“眠眠找我有什么事吗？” 　　桑眠看看凌原手里的针线，又看看破掉的迷你小裙子，满脸写着好奇。 　　桑眠没问，凌原自己解释道：“我在给田朵朵缝裙子。” 　　桑眠问：“姐姐……为什么没有……打你？” 　　凌原：“……” 　　这小萝卜哪壶不开提哪壶！他被打是什么好事吗？！ 　　凌原：“因为我安抚好了田朵朵。” 　　小丧尸睁大眼睛，更加好奇了：“安抚？” 　　桑眠眼里猛然散发的崇拜取悦了凌原，在田朵朵面前窝囊的他竟然能被这只小团子崇拜，凌原忍不住扬起了小下巴，有些得意：“哥哥厉害吧！” 　　能把田朵朵那只小辣椒制服，他想想都替自己觉得不可思议。 　　小丧尸急切地抓住凌原的袖子，追问道：“怎么，安抚的？” 　　桑眠的反应直击凌原心坎，他一五一十全交代了：“我把我最最最喜欢的卡片套装全都送给了田朵朵。” 　　“就、就那么简单吗？”小丧尸不可置信，声音都大了不少。 　　凌原：“……” 　　那可是他花了很多时间、金钱与精力收集到的呀，哪里简单了！ 　　“你这个小孩怎么说话的！” 　　凌原背转身，气恼道：“眠眠，我今天不想跟你说话了，我们明天再说。” 　　小丧尸：“……” 　　【哈哈哈哈，小宝贝，你还有一套戳人心窝的本事呢！】 　　【该说朵朵太彪悍了还是小原太窝囊了，连眠崽都关注起了他们的相处。】 　　【笑死，我们明天再说，小原你是有脾气的，但是不多。】 　　小丧尸对田朵朵和凌原的相处其实一点都不感兴趣，他在意的是凌原竟然能哄好田朵朵。 　　所以，把自己最最最喜欢的东西送出去是真的有用吗？ 　　这种方法小丧尸很早以前就会用了，可是他这么做了，薄衍还是将他送的小狗丢了。 　　他之所以失败，是因为他没有把最最最喜欢的东西送给薄衍？ 　　小丧尸有自己的小心思，他总是习惯将最喜欢的东西留给自己，把第二喜欢的东西送出去。 　　薄衍是猜出了他的小心思，所以才会针对他？ 　　小丧尸垂着脑袋，沉思了良久，小拳头紧握，做出了决定。 　　他可以忍痛割爱，把自己最最最喜欢的东西送出去的。 　　他要继续讨好薄衍！ 第39章 　　决定讨好薄衍的当天晚上，小丧尸在没看到薄衍后，转头就将这件事排在了后面。 　　小孩子觉多，在观看了会凌原是如何缝补小裙子的，没多久，小丧尸就倒在椅子上睡了过去，他不知道，他睡着之后，薄衍才从后厨里出来。 　　薄衍得维持好‘薄衍’的人设，除了温和有礼之外，‘薄衍’还是个愿意主动干活的小孩。 　　薄衍倒是不讨厌干这些活，只是明知道小丧尸就在前院跟人玩得很开心，他却在这里做这种事情，他就觉得烦躁。薄唤没有给薄衍太重的活，只让薄衍简单扫个地就可以了。 　　薄衍做事认真，就算不想做的任务，只要接受了就会做到最好。 　　他没有敷衍扫地，将里里外外，每个角落都打扫干净了才去了前院。 　　这会，桑眠早就在椅子里蜷缩颗成球了。 　　说是球，是因为这张椅子对于大人来说也非常大，坐上去后还能腾出一个位置，对小娃娃来说可以称之为躺椅了。 　　小丧尸睡觉不安生，片刻功夫，就从仰倒的姿势换成了趴着，现在又将自己团成了一团。 　　这是他最喜欢的姿势，能让他安全感倍增。 　　记忆中浓黑如墨的头发变成了现在的浅栗色，但一样有着天生的自然卷。 　　八岁和三岁相差太大了，加上小丧尸总是佝偻着腰背垂着头，怯生生的，不敢将脑袋露出来，如果不仔细观察，很难看清小丧尸的脸。 　　薄衍观察了小丧尸那么久，对小丧尸的外貌记忆，记得最清楚的其实是他的眼睛。 　　这也是他当初没有第一时间认出小丧尸的原因之一。 　　他记得小丧尸长大后的模样，对小丧尸小时候的记忆却已经模糊不清了。 　　薄衍陷进自己的回忆里，没有发现，自己的手下意识轻抚了好几下桑眠的头发，直到手臂忽然被桑眠抱住，他才清醒过来。 　　睡梦中的桑眠的力气比清醒时候要大，似乎是因为在睡梦中降低了防备，不需要提心吊胆防着自己的身份被揭穿。 　　小丧尸对于喜欢的东西十分执着，到不得不放手的时候才会委屈巴巴地放开。 　　这会的他不需要想那么多。 　　他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想要将这件东西抓进自己怀里，跟下午抓着薄衍衣服不放一样，他紧紧抱着薄衍的手臂，脸颊在薄衍的小臂上蹭了蹭，露出满足的表情。 　　桑眠睡着之后，凌原仍旧坐在桑眠旁边研究怎么缝补小裙子，看到薄衍被桑眠抱住了手，他终于从难搞的针线中分了点心神出来。 　　“哇，小衍，眠眠又黏着你了呀。” 　　薄衍很喜欢这句话，应该说，他很喜欢听到小丧尸喜欢他的所有好话。 　　他嘴角忍不住翘起，故作淡定道：“嗯，眠眠喜欢黏着我。” 　　凌原没注意到薄衍话里的开心与得意，薄衍掩藏得太好了，就算大人来听也听不出来，更别说才6岁的凌原了。 　　凌原在意的是另一个问题：“小霭哥哥说啦，如果眠眠再这样抱着你不放的话，可以拿他最喜欢的粉兔子玩偶来交换。” 　　下午是突发状况，桑霭一时心急，之后才想到了这么一个办法。 　　桑眠很喜欢那只粉兔子玩偶，如果有粉兔子玩偶的话，桑眠说不定会松开薄衍。 　　“小衍，我帮你去拿吧。” 　　凌原是好心，他话音落下就看到薄衍陡然阴沉的眉眼，再去看的时候，薄衍眉眼依旧含笑，仿佛刚才那个突然变得阴郁冰冷的薄衍只是自己的错觉。 　　凌原抓紧胸前的衣服，不知道为什么，薄衍还是温温和和的模样，可他的心脏跳得好快。 　　他莫名觉得，薄衍有点可怕？ 　　薄衍微笑：“不用了哦，我不觉得困扰，就不麻烦你多跑一趟了。” 　　就算那只兔子起不到任何作用，薄衍也不想看到有什么东西来分散小丧尸的注意力。 　　薄衍能为自己考虑，凌原十分感动，除了田朵朵外，这两个小孩都会为他考虑呢。 　　作为大哥哥的，他也要担起哥哥的责任，照顾比他小的弟弟呀。 　　“我不觉得麻烦的。”凌原扬起下巴，骄傲道，“我是你们的哥哥嘛，这种事情我还是能帮你的。” 　　薄衍的视线扫来，凌原笑容僵在脸上，不受自己控制缩了下脖子，薄衍脸上还是维持着不变的笑容，稚嫩的声音满是温柔：“我说了不用哦，来回跑太辛苦啦，就不麻烦小原哥哥了。” 　　薄衍明明加上了敬称，凌原却听出了其中夹杂的几丝威胁与警告，怯怯道：“我、我知道啦。” 　　他好像发现了比田朵朵更可怕的家伙。 　　【是错觉吗，感觉凌原很怕薄衍？】 　　【小原这种性格，见谁不害怕呀！正常啦~】 　　【真的很想知道，小衍身上到底是什么味道，怎么对眠眠那么有吸引力呀。】 　　凌原还是不放心，他放下芭比娃娃，没去后院房间找粉兔子玩偶，而是将桑眠和薄衍的事情跟桑霭说了。 　　桑霭闻言已经不觉得惊讶了，他满是无奈，继续揉着手里的面粉。 　　他在提前准备明天早上的早餐，等到将面团揉好后，他将东西交给田金，手上没活了，才离开了厨房。 　　桑霭没有第一时间去前院找桑眠，他绕了段路去了他跟桑眠的房间，在角落里找到被桑眠随手丢弃的粉兔子玩偶，才去了前院。 　　这会，薄衍已经坐到了椅子里，桑眠蜷缩的姿势没有改变，只是从椅子上挪到了薄衍的身上，他两只胳膊抱着薄衍的手臂不放，脸颊不停蹭着薄衍的手背，嘴唇翕动，跟只小仓鼠似的，门牙不停在薄衍的皮肤上来回磨。 　　桑霭是真的佩服薄衍的淡定，被自家弟弟这么折磨，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同时，桑霭还有些自愧不如，扪心自问，他刚开始对桑眠的耐心远不如薄衍。 　　薄衍跟桑眠认识也没多久，相处也就这么几天，可薄衍就能毫无原则地宠着桑眠，他这个做哥的竟然比不上一个5岁小孩。 　　只这一会，桑霭对薄衍的信任与喜欢又加深了许多，超过了一百，还在往更高的数值上升。 　　“小衍。” 　　薄衍早就听到桑霭的脚步声了，在桑霭叫他的时候才缓缓抬起头，看到桑霭手里拿着的粉兔子玩偶时，他表情有一瞬的僵硬。 　　桑霭满脸歉意：“辛苦你了，接下来交给我吧。” 　　“不辛苦……”薄衍的话还没说完，桑霭已经走到他面前，将粉兔子玩偶凑到桑眠的鼻子前。 　　粉兔子的耳朵长期遭受桑眠的啃咬，桑眠总是在睡前喝完牛奶后咬它，因此，兔耳朵上沾满了浓厚的奶香味。这跟薄衍身上的味道不同，因为陪伴了太长时间，每晚都要抱着奶香味的小兔子入睡，尽管比薄衍的气味差了许多，但同样能够唤醒桑眠的本能。 　　桑眠的小鼻子抽动了两下，过了大约十秒的时间，他的牙齿才从薄衍的手背上挪开。 　　桑霭将兔耳朵往上抬了点，在桑眠咬住兔耳朵，习惯性伸手去抓小兔子的同时，快速将桑眠抱了起来。 　　桑眠从他手上离开的时候，薄衍就想将桑眠抓回来了，但他及时按住了自己的手，忍耐着，眼睁睁看着桑霭再一次将桑眠抱走。他盯着桑眠嘴里的粉兔子玩偶，将眼里的杀意迅速掩藏得干净。 　　“呜，香香……”陡然换了个姿势，桑眠没咬住兔耳朵，嘴里没了东西，他发出难受的嘤咛，下一秒，兔耳朵重新塞回了他嘴里，也成功堵住了他的呼喊。 　　桑霭拍了拍桑眠的小屁股，好笑地看着桑眠不停吮吸的小嘴，这只兔子才刚买不久，又被桑眠咬秃了大半。 　　小家伙的破坏力可真强。 　　“就那么喜欢小兔子吗？”桑霭问。 　　桑眠小手攥着他的衣襟，在他手臂上蹭了蹭，像是在回应他。 　　桑霭的目光不自觉变得更加温柔。 　　“今天麻烦你了。”桑霭临走前，再次对薄衍真诚道谢。 　　“不麻烦，小霭哥哥以后要是有事的话，可以将眠眠交给我照顾。” 　　薄衍冲桑霭微微一笑：“我很喜欢眠眠。” 　　现在的桑霭对薄衍早就没了成见，闻言一口答应：“好。” 　　- 　　昨天的抓鱼游戏其实还关系到房子的分配问题，导演故意没有说，是想给嘉宾们来个惊喜。 　　导演也没故意为难嘉宾，没有准备特别差的房子。 　　房子一共两套，两组嘉宾合住一套。 　　一套是在礼堂的后院，就是桑眠睡过的房间。 　　剩下一套房在山上，比山下的要大上一倍，设施齐全，还有一座露天游泳池与桑拿房，除了上山下山不方便之外，这套房子没有其他缺点。 　　按照游戏最终排名顺序，第一名有优先选房权利。 　　第一名的凌云选择了山上的房子，桑霭是第二名，他担心桑眠的腿脚问题，也担心山上温差大，既然桑眠已经在礼堂这里睡过了，就干脆留在这里了。 　　第三名是薄唤，桑霭原本非常担心薄唤会选择留在山下，听到薄唤选择山上的房子后，他不经松了口气。 　　两个后辈丝毫不给他面子直接将好房子挑走了，为此，田金没觉得生气，如果他是第一名，他也会选择山下的房子，他年纪大了腿脚不便，一天上山下山好几趟能将他老命给折腾没。 　　住房的分配问题是在昨天下午，桑眠睡着的时候决定好的，桑眠根本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睡梦中被自己的亲哥卖给了薄衍，醒来时没看到薄衍，一觉睡醒之后，昨晚的决定早就被他忘得一干二净了。 　　四组家庭分得太远了，早餐自然不可能再聚在一起吃了。 　　薄唤和凌云昨天临走前，将昨晚做的一半早餐带去了山上，桑霭起了个大早，将剩下的早餐重新上锅蒸了一下。等到田金父女起来的时候，早餐刚好出锅。 　　昨晚，四人分工合作，桑霭揉面团，薄唤剁肉馅，凌云洗大葱，最后由田金调馅，四人一起包了包子。 　　桑霭担心桑眠不喜欢吃猪肉包，还特地去村口的超市买了红豆沙，给桑眠做了红豆包。 　　他猜想的没错，比起肉包，桑眠更喜欢吃甜甜的包子。 　　“老爹，等会吃完饭，我想去找凌原。”早饭还没吃完，田朵朵忽然开口。 　　田金无奈：“导演不是说了今天两组分开行动嘛，你给我老实一点待在山下。” 　　上山下山来回需要半个小时，导演今天的计划是让四组嘉宾分开来拍摄，山上和山下的两组嘉宾各有安排。 　　田朵朵要去找凌原，那导演的计划不是全被打乱了吗？ 　　田朵朵扔下勺子，不高兴道：“凌原昨天弄坏了我的娃娃的裙子，他答应要给我补好的，我得去验收结果。” 　　田金笑了：“你还知道什么是验收结果啊！” 　　田朵朵没被岔开话题，抱住田金的手臂使劲摇晃，撒娇道：“我不管，你得答应我，这是凌原欠我的，我芭比娃娃还在他那里呢，他笨手笨脚的，要是把我娃娃也给弄坏了怎么办！” 　　田金一把老骨头都快被摇散架了，他无奈道：“你不是给人小原充足的时间了嘛，这不还早上吗，说不定人小原还没补好呢，等晚上再说吧。” 　　等到晚上，再让工作人员帮忙送下来就行了。 　　好不容易有消停的时候，田金可不想再让自家女儿霍霍别人家儿子了，再听到他家女儿把人家儿子欺负哭了，他这老脸还要不要了！ 　　“我不要！我听到凌原昨天离开前还问薄衍会不会补裙子，我得去监督他，他要是敢把我交给他的活扔给别人做，我一定揍死他！” 　　“你给我安分点！”田金心脏病都要被田朵朵给吓出来了，这摄像机还在呢，这种话都敢直接说出来，真是被他惯坏了。 　　【朵朵，你但凡大个十几岁，你知道你说出这话是要被人骂死的吗哈哈哈！】 　　【突然觉得这个分配太好了，要是把小原和朵朵分在一起，小原这三天怕是眼睛都要哭肿了。】 　　【这样一说，我还挺期待这样的分配的（我好坏）】 　　田金将豆浆碗里的勺子重新捡起，擦干净了递给田朵朵，态度和缓：“先吃饭，这事晚上再说吧，你老爹快饿死了，你让你老爹歇息会吧。” 　　田金这样一说，田朵朵立刻就安静下来了。 　　她虽然爱闹腾，但也知道她爸照顾她有多不容易。 　　田朵朵安静下来了，桑眠反倒安静不下来了。 　　那个被遗忘的名字再次被提了起来，嘴里的红豆包都不甜了。 　　小丧尸想起来了，他得重新讨好薄衍。 　　桑霭还没吃完饭，桑眠就想要下地，他不知道桑眠这是怎么了，桌上还有个豆沙包没吃呢，桑眠看也不看，就拉着他往后院走，一回到房间，桑眠就拿出了自己的小兔子背包，坐在地上翻找着什么。 　　“眠眠，你要找什么呀？”桑霭觉得有趣，凑到桑眠旁边，帮桑眠撑开了背包袋口。 　　桑眠没有回答，在一大堆玩具和零食中翻出了一个包装严实的东西。 　　这是一块熔岩巧克力蛋糕，他吃过一次就非常喜欢，这次出远门，他还特地带上了几块，这是最后一块了，他原本想留着慢慢吃的。 　　桑眠拿脸使劲蹭了蹭正方形的小盒子，满脸写着不舍。 　　桑霭看得一头雾水，又觉得好笑，捏了下桑眠的脸颊，问道：“眠眠一大早就想吃小蛋糕呀？” 　　桑眠：“不、不吃。” 　　桑霭又问：“那你拿它出来干什么？” 　　想到一个可能，桑霭再次笑了：“你不会是要抱着它一整天吧？” 　　桑眠摇了下头，恋恋不舍道：“给、给小衍哥哥。” 　　他要把最最最喜欢的东西给薄衍。 　　这样，薄衍会不会对他好一点呢？ 　　桑霭一怔，心里顿时冒出了不少酸泡泡。 　　桑霭是知道桑眠有多喜欢吃巧克力的，他给桑眠买了一箱熔岩巧克力蛋糕，没几天就被桑眠吃光了，担心小孩吃太多不好，他这才给桑眠控制了量，桑眠也没哭着闹着求他多给一点，每天吃几口，三天才能将一个吃完。 　　这是带出来的最后一块小蛋糕了。 　　他之前开玩笑问桑眠能不能分他一口，桑眠护宝贝似的护着，不肯分给他一口。 　　现在，桑眠要把一整个小蛋糕都给薄衍？ 　　啧，他这个做亲哥的，竟然还比不上刚认识的哥哥。 　　桑霭对薄衍没有那么大的敌意了，但在被桑眠区别对待后，他还是会吃醋的。 　　他幼稚起来，揪住桑眠的小卷毛，假装气愤道：“我重要还是薄衍重要？” 　　桑眠从小蛋糕上抬起头，不解地看向桑霭，哥哥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呀？ 　　这答案太简单了。 　　桑眠毫不犹豫回答道：“哥哥重要。” 　　桑霭满意了，他将桑眠抓进怀里，抱着桑眠好一顿揉搓：“让哥哥闻闻，早上吃的豆沙包是不是很甜，小嘴怎么那么甜呀。” 　　【……我才发现我的适应能力竟然那么好，不管桑霭说出多么肉麻的话，我觉得我都可以接受了。】 　　【眠眠说是哥哥重要，但还是要把小蛋糕给薄衍，这口是心非的小家伙。】 　　【前面这位真相了，所以，谁来戳破一下桑霭的美好幻想？我可太爱看他崩溃暴走的表情了！】 　　桑眠被桑霭蹂/躏了会，才想起目前最重要的事情，他终于想起了挣扎，将蛋糕盒子怼到桑霭脸上，阻止了桑霭的贴脸攻势。 　　“要、要找小衍哥哥，小蛋糕送给小衍哥哥。” 　　桑霭：“……”怎么还没放弃呢。 　　桑霭：“眠眠，你刚才也听到田金伯伯说了，我们今天的任务是要在山下完成的，蛋糕什么时候给小衍都来得及，我们明天见到小衍再给他好不好？” 　　“不好！”桑眠摇了摇头。 　　小丧尸看上去慢吞吞的，却是个急性子，想到什么就想要立即完成。 　　拖一天就会耽误一天，要是因为这一天的耽误，让薄衍更加讨厌他了怎么办？ 　　想到他昨天还当着薄衍的面丢掉了薄衍的外套，小丧尸就更加害怕。 　　他得立刻把蛋糕送过去给薄衍赔礼道歉。 　　“要、要见小衍哥哥。”小丧尸眉头蹙起，表情严肃。 　　这是关系到他小命的事情，他希望二哥哥能重视起来。 　　桑霭还是继续劝说：“可是我们待会要去完成导演叔叔发布的任务呀，我们要是去山上了，那不就留田金伯伯一个人了吗？我们怎么可以把工作推给田金伯伯一个人做呢。” 　　小丧尸机灵劲上来，竖起两根手指，桑霭疑惑，便听他说：“不是一个人，还有朵朵姐姐……陪着田伯伯。” 　　桑霭：“……” 　　你这会倒是聪明了。 　　小丧尸又竖起一根手指，说道：“小霭哥哥也可以……陪田伯伯。” 　　桑霭无奈一笑：“我要是陪田金伯伯了，那你怎么办呢？我怎么可能放心让你一个人去山上呀。” 　　桑眠：“可、可以让姐姐……陪我去。” 　　桑霭：“……” 　　桑眠说的姐姐是负责照顾他们的一位工作人员。 　　桑眠不知道对方的名字，都统一用‘哥哥，姐姐’来称呼。 　　桑霭：“眠眠是不想要哥哥了吗！” 　　桑眠：“要小霭哥哥。” 　　桑霭脸上刚浮起笑，就听桑眠说：“也、也要小衍哥哥。” 　　桑霭：“……”你这个海王！ 　　- 　　好在时间尚早，导演现在还没发布任务，桑霭拗不过桑眠，想着上山下山也就半个小时，加上在山上耽搁的时间，最多也就一个小时而已。 　　桑霭在桑眠的软磨硬泡下，最终还是答应了桑眠，他跟田金说了声，就抱着桑眠去了山上。 　　上山的路并不难走，山路铺了水泥，搭建了台阶，山路较窄，车子无法开上去，只能靠脚走。 　　上山也就十几分钟的时间，对于成年人来说一点都不辛苦。 　　桑眠被桑霭抱着走了几分钟，途中遇到下山的村民。 　　大爷十分热情，主动跟桑霭一行人打了招呼。 　　桑眠嗅觉灵敏，闻到了大爷身上的香灰味，他还从来没闻过这种味道呢，一时好奇，小脑袋往大爷那边探。 　　“闻什么呢！”桑霭揪住小家伙的后领，将桑眠拉了回来。 　　桑眠回答：“爷爷……香香。” 　　桑霭无奈：“你怎么闻到什么都说香香？是不是饿了呀？” 　　他就应该把那只豆沙包带上的，他就知道，桑眠的饭量才不止这么一点。 　　他又想到，桑眠连饭都不吃了，一心就想见到薄衍，这心是完全被薄衍给迷住了！ 　　越想越吃味，桑霭揪了把桑眠的脸颊肉出了口恶气。 　　小丧尸捂住脸颊，委屈地看着桑霭，不明白这个情绪反复无常的哥哥又怎么了。 　　大爷被这对兄弟的互动逗得哈哈大笑，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牛奶糖塞进桑眠的口袋里。 　　大爷在山上的寺庙工作，待久了，身上自然就有香油蜡烛的味道。 　　“这座山是有山神的，只要虔诚祈祷，你的心愿一定可以被山神听到的……” 　　桑霭他们没把大爷的话当真，他们都觉得，大爷是在为寺庙拉客，挣一些香油钱，唯一听进去且相信了的只有桑眠。 　　穿来那么多天，小丧尸通过平板电脑和电视接收到了许多新知识。 　　就比如，他曾在电视上看过一部剧—— 　　妻子生病了，丈夫为了妻子去寺庙祈福，上一个台阶就跪拜一次，直直跪拜了九十九级台阶才到达寺庙，他的诚心感动了上天，等他回家后，他的妻子奇迹般大病痊愈了。 　　那位爷爷说，这座山有山神。 　　那么，如果他也这样做，山神会不会听到他的心愿，让薄衍变成好人呢？ 　　这样想，小丧尸立即就要行动，他拍了拍桑霭的肩膀，缓缓说道：“想、想下来。” 　　桑霭愣住：“你下来要做什么？是想要尿尿吗？” 　　桑眠：“下来想……自己走。” 　　桑霭：“……” 　　桑眠在开什么玩笑，桑霭平时难得让桑眠自己下地走一次，平地都不舍得，就别说这种难走的山路了。 　　这小家伙是想折磨死他呢！ 　　“不行！”桑霭毫不犹豫否决了桑眠的提议。 　　桑眠嘴巴一瘪，双手合十，冲着桑霭拜了拜。 　　桑霭：“……你这是在做什么。” 　　桑眠：“想、想拜……山神爷爷。” 　　桑霭：“……”看不出来，他弟弟小小年纪就迷信呢？ 　　桑眠抱住桑霭的脖子，拿脑袋顶了桑霭的脸颊好多下，他知道，桑霭最吃他这一招撒娇攻势了。 　　果不其然，桑霭没撑太久就被他磨软了，态度不再强硬，温柔劝说：“眠眠，山路不好走，你摔倒了怎么办？” 　　桑眠抬起小脑袋，满眼信赖看着桑霭，说道：“哥哥牵着……就不会摔倒了。” 　　桑霭享受这份信赖，在桑眠可怜兮兮的攻势中败下阵来，他将桑眠放下，手没有放开桑眠的两只胳膊。 　　桑眠还是迈着他的内八步，迈上一级台阶就对着阶梯点了下脑袋。 　　桑霭疑惑不解：“眠眠在做什么？” 　　桑眠乖乖回答：“拜……山神爷爷。” 　　桑霭：“……”你还真拜啊！？ 　　工作人员慢悠悠跟在这对兄弟身后，桑眠非常有毅力，剩下的台阶，他全都拜过一次，没让桑霭抱着他，自己用双脚走了上去。 　　桑霭从没走过那么累的山路，到达平地后，他比桑眠还要累，额头沁出了不少汗。 　　一直弯着腰确实会比直立行走要吃亏很多，桑霭松开桑眠的手臂，站直身体，一口气还没喘上来，桑眠像只出笼的鸟一样，迈着丧尸步冲进了别墅里。 　　上山花了超出平时一倍的时间，到达山上后，时间还没过八点。 　　半山腰被厚重的大雾包裹，黑白色的别墅依山而建，除了这幢别墅外，周围没有别的建筑，也没有绿植，因此，在这阵大雾之中，这幢别墅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在这种背景衬托下，穿着粉嫩嫩兔子套装的桑眠也变得可怕起来，尤其是桑眠扭曲的背影，如果配上丧尸吼叫的声音的话，颇有种丧尸袭击人类家园的既视感。 　　他弟弟是可以去演恐怖片的。 　　桑霭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呛得直咳嗽，他赶紧追了上去，生怕桑眠一个没踩稳摔倒了。 　　- 　　凌原昨天睡得早，却睡得很不安稳，他做了好几个梦，每个梦里都在上演他被田朵朵追杀的场景。 　　一大早，他就被噩梦惊醒，想着还没补完的小裙子，他怎么都躺不下去了，决定趁大家都还没起床之前，将小裙子补完。 　　今天不知道还有什么活动，待会要是没有时间让他补裙子，他在田朵朵心目中废物小哭包的形象一定抹不去了的。他比田朵朵大，是哥哥，他必须竖立起高大的形象来！ 　　凌原起床的时候，身边的凌云还在呼呼大睡，他坐在床上盯着自家老爸半天，小脸因为气愤臌成了包子，他抓起自己的小枕头就往凌云身上一砸，凌云在睡梦中嘤咛了声，抱住小枕头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凌原：“坏人！” 　　昨晚田朵朵在旁边监督，凌原不敢找工作人员求助，回山上的房子前，田朵朵特意跟凌云叮嘱：“小原爸爸，小原扯坏了我的娃娃的裙子，他做的事情就要由他来负责，你不能帮他补裙子哦，你也不能让其他人帮他，麻烦你啦！” 　　凌云听完哈哈大笑，答应了田朵朵的请求。 　　凌原觉得他爸虽然不靠谱，但还是会向着他的吧！ 　　昨晚一回来，他就拿着小裙子找凌云求助，被凌云义正严词地拒绝了。 　　凌原转头就找工作人员求助，没想到，这些工作人员早早就被凌云叮嘱过了，没有一个人愿意帮他。 　　凌原委屈得不行，这份委屈经过一夜噩梦折磨后，扩大了数百倍。 　　他才刚起床，眼睛就因为气恼而变得通红一片。 　　别墅的大门忽然被人从外大力撞击，玻璃震颤的声响吓了凌原一跳，他还站在楼梯上，怔怔看着贴在玻璃上的不明生物。 　　凌原眼里的泪水眨干净之后，看到门外的一团黑影时，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台阶上。 　　别墅的门需要密码，小丧尸不会开门，但他会撞门，他以前都是这么做的。 　　他习惯性往门上一撞，小身体紧紧贴在玻璃上，五官被玻璃挤得变形，脸颊肉像团肉饼一样摊在玻璃上，呼出的热气将他的面容虚化，模糊得看不清楚。 　　别墅的大门用的是雾化玻璃，本就模糊不清，除了大门之外的玻璃都是透明的，可以看到别墅外的风景，浓厚的白雾遮挡了外间视线，给安静的别墅制造了诡异可怖的气氛，门上那团影子配上不停撞击门的声音，让凌原本就脆弱的心脏快要吓得爆炸。 　　在凌原看来，那团黑影跟昨晚梦中追在他身后紧咬不放的黑雾一样，他自动给黑雾上了一张田朵朵的狰狞面庞，那可怕程度直接翻了几十倍！ 　　凌原“哇”得一声哭了出来，抱紧了手中的芭比娃娃。 　　“爸爸，救命——” 　　“你干嘛呢！”桑霭心疼地揪住桑眠的后领，将笨蛋弟弟拽了回来，他抚摸桑眠通红一片的额头，焦急道，“开门不是你这样开的，你拿身体撞门干什么，你是想撞死自己吗！” 　　不是这样开的吗？ 　　可是他以前都是这样开门的，不应该说是开门…… 　　丧尸们面对可以打开的门，也是会选择拿身体直接撞过去的。 　　这是他惯常用的方式。 　　在桑家时，桑霭和家里的佣人在离开后不会锁门，桑眠进门出门的时候，可以从打开的缝里挤出去。 　　桑眠一露出无辜的表情，桑霭就没辙，他往桑眠额头上吹了几口气，确定桑眠没事后，指着大门，教导道：“看到这个密码锁没有，开这个门需要密码，眠眠现在还不会按密码没关系，也用不着你输入密码……” 　　家里的门都是指纹开锁，桑眠的指纹已经全部录入进去了。 　　桑霭要教的不是这个，他输入密码，抓住桑眠的小手按下门把手，锁打开的声音响起，门被风轻轻推了一下。 　　这栋房子隔音好，直到门开后，桑眠他们才听到别墅内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 　　大门全部推开后，他们看到正对面楼梯上的凌原。 　　凌原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怀里死死抱住田朵朵的芭比娃娃，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在看到门外站着的熟悉人影时骤然停住，汹涌的泪水还在不停往外落。 　　凌原：“……” 　　门外众人：“……” 　　【你们拍的是综艺吗？你们是在拍搞笑剧吧哈哈哈哈！】 　　【我笑死，凌原你是孩子中年纪最大的呀！你怎么比眠眠的胆子还小啊！】 　　【他会被眠眠吓到我是没想到的，他抱着芭比娃娃哭得样子太精彩了。】 　　【老实说，眠眠刚才那样子的确有点吓人，这环境氛围太好了，代入小原的话，我觉得我也会被吓到。】 　　【眠崽，多少也重视一下你的形象好吗！不要毁了那么可爱的一张脸，姨姨会心疼的！】 　　- 　　凌云在楼上听到了凌原的哭吼声，他立即跳下床，冲下来的时候，凌原早就停止了哭泣。 　　从工作人员那听说发生了什么后，缺德的凌云还特地拿出手机，看了直播重播。 　　“哈哈哈哈——” 　　凌云看完了凌原被吓哭的全过程，笑声就没停下来过，他整个人瘫倒在沙发里，重复看着那段视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凌原气得涨红了一张脸，恼怒地瞪着沙发里的父亲。 　　在凌云笑得咳嗽的时候，他拿起一个苹果就往凌云身上砸。 　　他现在非常希望苹果能砸死这个没用又喜欢笑话他的父亲。 　　呜，想要成为桑家孩子的渴望更加强烈了。 　　薄衍起得比较迟，他是被楼下的动静声吵醒的，洗漱完后下楼，还没到楼下，他就看到了客厅里，被凌原紧紧抱在怀里的桑眠。 　　“呜呜眠眠，你求求你的小霭哥哥，让我做你们桑家的孩子好不好？”刚才那阵惊吓，凌原的嗓子都哭哑了，这会他没再继续哭，声音听上去分外可怜。 　　凌原压根就没想过，把他吓成这样子的罪魁祸首就在他怀里呢，他还把罪魁祸首当成宝贝似的来哄。 　　“呜，让我做你的哥哥好不好，快叫我一声桑原哥哥。” 　　薄衍眼眸晦暗，下楼的脚步加快了。 　　“小衍，你起来啦！”凌云抓起苹果，坐起身的时候看到了楼上的薄衍。 　　小丧尸从凌原窒息的怀抱中抬起头，想到了自己来此的目的，他奋力挣扎，从凌原的怀抱中脱困。 　　“呜，眠眠你也要离开我了吗！”最后一根稻草压了下来，凌原又开始掉金豆豆了。 　　看到桑眠朝楼梯的方向走过来，薄衍预感到什么，下楼的脚步变慢了，他踩上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桑眠恰好走到了他面前。 　　他居高临下俯视着桑眠，桑眠举起手，将怀里抱了很久的东西举了起来，递向他。 　　“这是什么？”薄衍问。 　　桑眠仰起头，满脸写着讨好：“最最最喜欢的……巧克力蛋糕，给、给小衍哥哥。” 　　薄衍的视线落到黑色的正方形盒子上。 　　他不重口腹之欲，没有什么特别爱吃的，也没有讨厌吃的。 　　这种甜腻腻的食物，他以前是不会多看一眼的。 　　如果可以，他不要巧克力蛋糕，他倒是想听小丧尸说，最最最喜欢的小衍哥哥。 　　“为什么要给我？” 　　薄衍想问的其实不是这个。 　　小丧尸的行为太奇怪了，昨天对他避之不及，今天就主动来找他，还给他送小蛋糕，那明天对他又会是什么态度呢？ 　　薄衍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想知道小丧尸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既喜欢小丧尸主动黏着他，又害怕小丧尸会跟之前一样，看到他就躲。 　　即使他将小丧尸牢牢抓紧在怀里，但是发现小丧尸在他怀里颤抖的时候，他依然不会开心。 　　患得患失的感觉非常难受。 　　小丧尸脑子转不过弯来，他没想到薄衍没有立刻收下，还会问他这种问题，他没有提前想好回答。 　　为什么要给薄衍。 　　因为想要薄衍对他好一点，不要生出杀了他的想法。 　　小丧尸想的脑袋都痛了，薄衍依然耐心十足，等着他想好了，再给他回答。 　　他看到桑眠举起的手开始颤抖，一直举着是会累的。 　　薄衍静静等待，却没办法眼睁睁看着桑眠在他面前受苦，最终，他还是先心软了。 　　他还是跟之前那样对这只小丧尸做出了妥协，伸手去接桑眠手中的巧克力蛋糕。 　　指尖刚触碰到外壳，桑眠的声音响了起来，迟来的回答落进他的耳里。 　　“因为……喜欢，小衍哥哥。” 第40章 　　桑眠的声音带着小孩特有的软糯，也带着撒娇时候才会有的的黏腻感，所以不管他顶着怎么样的情绪说出什么样的话时，众人都会觉得他非常可爱。 　　薄衍不是第一次听桑眠说喜欢了，却是第一次听到桑眠说得那么果断干脆。 　　那一瞬间，薄衍几乎相信了桑眠说的是真的，是真的喜欢他。 　　薄衍的手指碰到盒子了，但迟迟没有拿走。 　　小丧尸有些着急，难道连最最最喜欢的东西都没有用了吗，薄衍不吃他这一招？ 　　他的眼眶渐渐湿润，因为情绪激动，眼睛四周泛出生理性的薄红，薄衍发现了，他不再犹豫，拿走了桑眠手中的黑盒子。 　　“谢谢眠眠。”薄衍的目光锁定在桑眠脸上，专注而又热诚，轻声呢喃，“我也……很喜欢眠眠哦。” 　　小丧尸对于人类的情绪十分敏感，薄衍这次似乎说的是真的。 　　他的手被薄衍牵住，薄衍掌心是温热的，不再让他觉得害怕。 　　这个方法，似乎是有那么一点作用的。 　　小丧尸开心了，他缓缓靠近薄衍，在薄衍诧异的目光中，抱住了薄衍的胳膊，脸颊贴在薄衍的外套上蹭了蹭，深深吸了一口他最喜欢的奶香味。 　　眼睛是红的，这会，脸颊也被磨蹭得一片发红。 　　“喜欢……” 　　“好了，知道你很喜欢小衍，桑眠小先生，我们可以下山了吗？”桑霭不看眼色地闯入，他蹲在桑眠身后，按住桑眠肩膀，试图将桑眠从薄衍身上扒下来。 　　桑眠想着小蛋糕已经送到了，薄衍也给了让他满意的反应，今天已经努力过了，明天再继续努力吧。 　　他没有犹豫太久，就松开了薄衍的手臂，身体离开了，手还被薄衍死死攥着。 　　桑眠眨了眨眼，薄衍本就比他高一个头，这会站在台阶上，他需要努力仰起脑袋才能看得到薄衍。好在，薄衍十分贴心，正垂着头看向他，帮他减轻了负担。 　　看清薄衍眼里的警告，桑眠才发现，薄衍不是贴心，不是为了帮他减轻负担，薄衍这样，只是为了让碎发挡住自己的眉眼，这样，只有他才能看到薄衍的威胁。 　　“我……我想留在……这里。”小丧尸吞咽了下喉咙，小声对桑霭说。 　　怎么可以在对他说喜欢后就离开呢？ 　　这是不负责任的行为。 　　薄衍微笑道：“眠眠想跟我待在一起，对吗？” 　　小丧尸点了点头。 　　桑霭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他从后捧住桑眠的脸，迫使桑眠将脑袋转向他。 　　“上山之前你跟我保证过什么，送完小蛋糕就要回去的。” 　　桑眠想了想，桑霭没有跟他说过这些话，这只是桑霭自以为是的保证。 　　“没、没有说过……所以，可以待在这里。”小丧尸底气十足，小脸因为走了那么多路，又被布料摩擦后，变得通红一片，看着就十分喜庆，让人生不出一点气来。 　　桑霭看得一阵好笑，忍不住揉搓桑眠的脸蛋：“那哥哥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能留田金伯伯一个人在山下？要是导演叔叔给田金伯伯发布了任务，眠眠是想让田金伯伯和朵朵姐姐帮我们完成吗？” 　　小丧尸的脸颊被持续蹂/躏，他也不反抗，开口时声音都发着颤：“那、那小霭哥哥下山，我……留在这里。” 　　桑霭：“……” 　　这次上山，桑霭隐隐有预感，桑眠会不肯离开薄衍，他的第六感很准，桑眠果然提出了这个请求。 　　身旁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凌原的声音紧接着闯入进来：“小霭哥哥，你让眠眠留在这里吧，我可以陪你下山，我当你的弟弟！让眠眠当我爸的儿子吧。” 　　众人：“……” 　　凌云从沙发上起身，气笑了：“凌原，你最好做到你说的话，你真要给桑霭当弟弟的话，那正好，我刚好缺一个乖巧听话的儿子呢。” 　　凌原转头怒瞪自家老父亲：“我当然做得到！” 　　凌云：“那好，从今天开始，眠眠就是我儿子了。” 　　小丧尸：“？”啊？ 　　桑霭：“……” 　　喂，你们商量的时候能不能问下他和桑眠的意见？ 　　我们都没同意呢，你俩就在这给我商量好了。 　　你想当眠眠的爸爸，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桑霭摆出一副‘你们说得很好，但是别说了’的表情，桑霭还没有说话，凌原就看懂了他是什么意思。 　　桑霭不舍得伤害小孩脆弱的心脏，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抱歉小原，我这辈子只认眠眠这个弟弟……” 　　尽管桑霭态度已经尽可能的温和了，凌原还是失望地撅起小嘴，委屈地蹲在地上。 　　桑霭还从来没有安慰过除了桑眠以外的小孩，以他的立场，不适合安慰现在的凌原。 　　他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桑眠身上，问道：“眠眠，你确定要留在这里？” 　　桑眠异常坚持：“嗯，想留在这里。” 　　桑霭已经不需要他一直讨好了，现在最重要的讨好对象是薄衍，他得乖乖听薄衍的话，让薄衍高兴起来。 　　桑霭：“……” 　　桑眠在他跟薄衍之间选择的都是薄衍，桑霭已经习以为常了，他这次的反应没有前几次那般大，他也逐渐能以平常心来面对了。 　　只是，他还是会觉得不甘心。 　　下手也更狠了。 　　薄衍伸手，将桑眠的脸从桑霭的手中解救了出来，他摸了摸桑眠被揉得红透了的脸，对桑霭说：“小霭哥哥，我会照顾好眠眠的，你放心将他交给我吧。” 　　薄衍一直是个稳重成熟的小孩，桑眠在他身边就没有发生过意外。 　　桑霭昨天也跟薄衍说过，以后有事的话，会拜托薄衍照顾桑眠。 　　这会俩小孩态度都给出来了，桑霭也不好再坚持。 　　他也不好放田金父女在山下，只能松了口。 　　好在，桑眠走到哪都要带上他的小兔子背包，不需要再让人送上来一趟，桑霭将小兔子背包交给薄衍，嘱咐道：“背包里有奶粉和奶瓶，眠眠想喝奶了的话，就麻烦你帮他冲泡一下，水温……” 　　桑霭及时住了口，他想到，根本不需要提醒薄衍，薄衍第一次给桑眠冲泡奶粉就成功了，人小孩聪明着呢，哪需要他的提醒。 　　桑霭轻咳了声，有些不好意思，但不忘继续叮嘱：“包里还有干毛巾，如果眠眠流汗的话，给他垫在后背，如果他冷，包里还有外套，还有……” 　　被叮嘱的薄衍没有听烦，凌云反倒听烦了。 　　“行了，小衍心里有数，他比有些大人还要心细呢，这不还有我看着呢么，能出什么事，你就放心吧。”凌云上前，将桑霭拉走。 　　桑霭抓住桑眠的手，仍不肯离开，幽幽开口：“就因为有你在我才不放心啊。” 　　凌云：“……怎么说话的，你这样说我可要伤心了。” 　　【比有些大人还要心细……凌云，你确定你不是在嘲讽自己吗？】 　　【你们看到小原在后面疯狂点头了吗哈哈哈，他从来没那么赞同过自己父亲的话吧。】 　　【眠眠这么黏小衍，干脆去薄家给小衍当弟弟算了。】 　　【桑霭绝对不会同意的！】 　　桑霭嘴上答应了，身体却十分诚实，拽着桑眠不肯放手，凌云在身后拖拽着他，试图将他跟桑眠分开，直到薄唤的身影在二楼出现，桑霭才松开了桑眠，丢下一句“哥哥走了”，就快速离开了别墅。 　　“啊，怎么走那么快？”凌云怀里落空，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以为桑霭至少会在这里再赖十分钟的。 　　薄唤盯着玻璃窗外飞速逃走的背影，脸上浮起无奈的笑，他靠在二楼扶手上，问底下的一群人：“你们吃早餐了吗？” 　　凌云：“刚起来，还没呢，他们都还没吃。” 　　凌云扫了眼桑眠，笑着问道：“眠眠吃过早饭了吗？” 　　桑眠点了下头，摸了摸小肚子，慢吞吞说道：“吃了，可以……再吃一点。” 　　说完，他的脸明显更加红了，像是不好意思了。 　　凌云哈哈大笑，他终于明白桑霭这些人为什么那么喜欢捏桑眠的脸了，小孩这副样子的确招人疼，连他也忍不住，伸手捏了下桑眠的脸。 　　只捏一下，他眼睛就亮了。 　　真软，比他儿子的脸还要软。 　　凌云刚抬起另一只手，想学着桑霭刚才那样，抱着桑眠的脸使劲揉搓，那团软肉忽然从他手中溜走。 　　薄衍将桑眠拉了过来，箍在怀里，像是巨龙守护着自己最重要的财宝。 　　“眠眠的脸已经红了，不能再捏了，他会痛的。” 　　薄衍态度温和，凌云讪笑道：“好好好，我不摸了，叔叔下手没个轻重，对不起呀，眠眠。” 　　小丧尸的脸撞在了薄衍的肩膀上，被薄衍用力按住脑袋，鼻子被堵住，只有嘴巴能够呼吸，他听到了凌云的道歉，但是只顾着呼吸，没办法及时回答凌云的问题。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的脚步声远去，大概是凌云走了。 　　小丧尸感觉到一只温热的手贴上他的后颈，那只手缓缓下移，摸到了他的下颌，轻轻一抬，他的脸终于从薄衍的肩膀上抬起。 　　鼻子通气了，小丧尸抽动了两下小鼻子，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你……”薄衍才反应过来桑眠这是在做什么，他被逗笑，抬手掐住桑眠的小鼻子，问道，“难受怎么不跟我说？” 　　桑眠乖乖被薄衍掐着，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缓缓说道：“喜、喜欢小衍哥哥，不难受。” 　　心里仿佛被轻柔的羽毛刮过，桑眠不难受，薄衍反倒浑身难受起来了。 　　薄衍凝视着桑眠，像是想从桑眠眼睛里捕捉到一丝虚假，但是没有。 　　“就那么喜欢吗？”薄衍问。 　　桑眠点点头，这种时候，薄衍说什么话，他自然不可能反对的。 　　薄衍缓缓松开手：“那眠眠再说一遍。” 　　桑眠不解：“说什么？” 　　薄衍：“喜欢小衍哥哥。” 　　桑眠学着薄衍，说道：“喜欢小衍哥哥。” 　　Y.U.X.IＦ 　　薄衍：“嗯，乖。” 　　桑眠：“嗯，乖。” 　　薄衍：“……” 　　薄衍：“这句话不用学了。” 　　桑眠愣了下，不好意思道：“知、知道啦。” 　　- 　　薄唤昨晚带回了一半的包子，放在冰箱里保存了一夜。 　　他将包子全部拿出来蒸了，又给每个小孩都热了一瓶牛奶。 　　薄衍现在的身高和体型跟大人没得比，但抱起一个桑眠丝毫不吃力。 　　别墅里没有儿童座椅，薄衍只能将桑眠放在椅子里，他知道桑眠不会乱动，不像桑霭那般千叮咛万嘱咐就离开了。 　　薄衍转身去帮薄唤拿东西的短暂功夫，桑眠左边的位置就被凌原占了，凌原正在拉着桑眠闲聊，聊得还是刚才被迫中断的话题。 　　“眠眠，你觉得我怎么样？” 　　小丧尸听懂了凌原的意思，认真打量起凌原来。 　　凌原除了一双眼睛，其他地方看不出来凌云的影子，他的长相和身高应该是随了他的模特母亲，五官标志，手长脚长，看着很顺眼。 　　小丧尸给了一个‘顺眼’的评价，回答凌原时没有说出这个词，而是自动归入了喜欢这一栏。 　　“喜欢。” 　　对于有好感的人，小丧尸都可以将他们划分到喜欢里。 　　凌原高兴了，笑出一排小白牙：“既然眠眠喜欢我，那眠眠愿意跟我一直待在一起吗？” 　　小丧尸又认真想了想，没想出结果，却反问凌原：“一直待在一起……做什么？” 　　凌原：“我想当你哥哥，啊——” 　　脸上被什么滚烫的东西抵住，凌原吓得一声尖叫，看到薄衍和薄衍手上的牛奶后，他才松了口气，摸了下被烫到的位置，怯怯道：“薄衍，你、你干什么呀？” 　　凌原忘性大，直到被薄衍烫了一下，才想起昨晚的记忆，也记起了薄衍是一只笑面虎。 　　薄衍什么都没说，他就产生了畏惧，也生出了想要后退的想法。 　　“我哥给大家都热了牛奶哦，小原哥哥，这是你的。”薄衍笑着将牛奶递到凌原面前。 　　凌原紧张地接过那瓶奶，刚入手他就再次被烫了下。 　　这温度对皮肤娇嫩的小孩来说太烫了，薄衍是怎么忍受得了这种温度的？ 　　此刻，凌原对薄衍的敬畏又提高了几分。 　　他坚定觉得，薄衍绝对不是普通人。 　　“谢谢。”凌原将牛奶放到桌上，双手迅速垂下，借着桌子遮挡，缓缓揉搓着被烫到的手指，胆战心惊说着感谢。 　　“不用谢哦。”薄衍语气依旧温和，凌原的一颗心却还悬着。 　　他不明白，他到底有什么地方得罪了薄衍，薄衍看上去好凶啊！ 　　看上去凶的薄衍面带微笑，在桑眠另一边坐下，他将自己和桑眠的牛奶放下，抬起手，手心翻转，用手背触碰桑眠的脸，将桑眠的脑袋转向了他这边。 　　手指还有热牛奶留下来的温度，这点温度对薄衍来说不痛不痒，但他担心会烫到桑眠，下意识帮桑眠避开了这份危险。 　　“眠眠是想吃猪肉包还是红豆包？” 　　薄唤他们昨天只做了这两种馅的包子。 　　桑眠在山下吃过两个红豆包了，上山时消耗了不少体力，他肚子不饱也不饿，就是嘴馋，闻言毫不犹豫做出选择：“红豆。” 　　薄衍拿起一只红豆包，撕开表皮，包子皮连同红豆馅一起喂进了桑眠嘴里。 　　红豆馅最先落入嘴里，小丧尸立刻就尝到了甜腻腻的红豆味，紧接着是带着奶香味的包子皮，但他忽略了包子皮，被抓着包子皮的手指攥住了心神。 　　不知道是薄衍从小就是在牛奶里泡着长大的原因，还是洗澡时特地用了大量的牛奶沐浴露洗澡，薄衍身上总是有很浓厚的牛奶味，换做是大人，会觉得这股味道很幼稚，但对于这个年龄的薄衍来说正正好，而正好的是，这味道是小丧尸忠爱的。 　　红豆包子突然变得食之无味，小丧尸咬住薄衍的手指不肯放手，他轻轻嘬吸了一下，感觉到嘴里的手指动了一下，他迅速反应过来，他没打招呼就咬了薄衍的手指。 　　之前咬了薄衍脑袋的账都没算清楚，他现在又咬了薄衍，这下，薄衍不把他当成异类都难了。 　　“对对对不起。”小丧尸赶紧放松嘴巴，将薄衍的手指吐了出来。 　　薄衍活动了下手指，看着食指上淡淡的齿印，不见有生气的迹象：“眠眠就这么喜欢咬我的手指吗？” 　　小丧尸点了下头。 　　在这方面，他没办法说谎。 　　即使他说不喜欢，他之前那几次行为都已经向薄衍说明了，他很喜欢咬薄衍。 　　而且，薄衍曾经还主动提出来给他咬，条件是，他得听薄衍的话。 　　想到之前的事情，小丧尸眼睛蓦地睁大。 　　直到现在，他才想到很重要的一个问题，在他还没咬薄衍的脑袋前，薄衍为什么会主动提出来让他咬？ 　　当时的他完全处于放松防备的状态，满心满眼被薄衍的气味蛊惑，因此忽略了这个问题。 　　难道，薄衍从很早以前就发现他的毛病了？ 　　不愧是书中最大的反派，这家伙小小年纪就好可怕！ 　　小丧尸身体抖了下，忍不住吞咽了几下喉咙，嘴里含了半天的红豆包成功吞了下去。 　　“眠眠，张嘴。”红豆的香味在鼻子前飘散，嘴唇感觉到了包子的热气，小丧尸盯着薄衍含笑的眼睛，将到嘴的红豆包吃了下去，他这次吃得小心谨慎，没再咬住薄衍的手指。 　　“小衍，你自己不吃一点嘛。”凌云从没见过像薄衍那样乖巧懂事又成熟的小孩。 　　像薄衍这个年纪的小孩，有的还需要大人给喂饭呢，让他们主动给别的小孩喂饭？怎么可能！ 　　薄衍笑道：“我想先让眠眠吃饱。” 　　凌云感叹：“小衍你真是好孩子，但是你自己也要抓紧吃一点，不然等会就冷了。” 　　薄衍：“没关系，眠眠更重要。” 　　凌云的再次感叹还没说出口，就听身边的凌原发动了攻势：“你看看人小衍哥哥，比你懂事多了。” 　　凌云揪住凌原的小耳朵：“怎么跟你爸说话的？你说这样的话都不先想想自己吗，你看人家小衍都知道给眠眠弟弟喂饭，你怎么不学着点，给你爸喂一次饭。” 　　凌原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凌云，你几岁啦，你幼不幼稚！” 　　凌家父子不在一起还好，在一起没有几分钟是安静的。 　　桑眠听着他们的争吵，将他们的对话听进了耳朵里。 　　他嚼着薄衍喂给他的包子，突然伸手，从盘子里拿起了一只包子，大家都以为他是想拿包子玩，却见他学着薄衍，撕开了包子皮。 　　桑眠是随手拿的，他拿的这只是猪肉包，这一撕开，里面的油汁立马洒了出来。 　　包子放在桌上冷了会，里面的油汁不像刚出锅时那般滚烫了，薄衍眼皮仍是跳了两下，迅速抽出湿巾纸，还没碰到桑眠的手，裹着猪肉馅的包子皮就送到了他面前。 　　薄衍一怔，心里立马就有了答案，还是问道：“给我吃？” 　　桑眠点点小脑袋：“喂、喂小衍哥哥吃。” 　　小丧尸从凌家父子的对话中听出来了，被人喂饭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 　　代入自己思考，他也享受被人喂饭，因为不需要自己动手就能吃到好吃的食物，谁会不喜欢被喂饭呢。 　　小丧尸想，薄衍或许也会喜欢。 　　他这样做的话，薄衍会不会高兴一点呢？ 　　薄衍如果高兴了，能不能把他刚才不小心咬到薄衍的事情扯平了？ 　　“小衍哥哥……不吃吗？”薄衍没有张嘴，小丧尸手有些酸了，他眉眼耷拉下来，刚觉得自己这个办法没有用，手指就被咬住了。 　　薄衍像是故意的，咬住包子的时候，将他的食指也给咬住了，只轻轻的一下就快速放开了。 　　快到众人不仔细看就会被忽略，但被咬的小丧尸本人感觉到了。 　　他盯着自己的手指，白皙娇嫩的皮肤上没有留下齿印。 　　“谢谢眠眠。” 　　小丧尸听到了薄衍的感谢，看到了薄衍眼中的笑意，他想，薄衍应该是高兴的。 　　他忍不住跟着高兴起来，嘴角扯起，露出一排小白牙。 　　桑眠的手没有握紧包子，包子倾斜，里面的油汁顺着撕开的缝隙往外流，流了他满手，桑眠再次撕下一块包子的时候，另一只干净的手也被浸满油汁的表皮给弄脏了。 　　包子皮被油汁泡软了，烂在桑眠的手里，桑眠的手指太小了，两根手指抓不住包子和肉，他只能用小手兜着软趴趴的包子皮，裹着大葱的猪肉馅散在包子皮上。 　　他抬起满是油汁的手，再次递到薄衍嘴边。 　　薄衍盯着这坨黏糊糊的东西，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这对于有严重洁癖的他来说是一场巨大的考验。 　　【卧槽，这画面我无法接受，就算是眠崽喂的东西，我也不敢吃！】 　　【小衍：谢谢，包子还没吃两口，我就要吐了！】 　　【你们不能这么说眠眠！这都是他对他小衍哥哥的爱呀！】 　　【这爱太沉（恶）重（心）了，可以换一份干净的爱吗哈哈哈？】 　　“小衍哥哥，吃。”小丧尸目露期待，小白牙晃得薄衍眼睛疼。 　　在物资匮乏的末世里，薄衍也没有挨饿过。 　　他很强，如果饿了，他可以只身闯入满是丧尸的城市，从还没被清扫过的超市里拿到食物。 　　就算在那时候，薄衍都没有吃过这么……恶心的东西。 　　换成别人，那人要是敢将这种东西摆到他面前，还是用手接着，让他像狗一样去舔他的掌心，他绝对会将那个人掐死。 　　可是如果对象是小丧尸的话…… 　　薄衍受不了小丧尸这么看着他，也不舍得让小丧尸失望。 　　他忍着胃里的不适，低下头，从小丧尸手心里叼走了那块黏糊恶心的东西。 第41章 　　看着恶心的东西，真的吃进嘴里后又是不一样的感觉。 　　没有看上去的恶心，也没有想象中的让薄衍反胃。 　　大概是带上了一层滤镜，薄衍能在大葱和调料味中闻到桑眠掌心里独有的奶香味，是桑眠最爱的奶粉的味道。因为这种香味，薄衍没有露出不适的表情，淡定地将那些东西细细咀嚼，咽进了肚子里。 　　目睹全程的凌原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那、那么恶心的东西，薄衍竟然吃下去了？ 　　还吃得那么淡定！ 　　他的心理承受能力也太好了！ 　　他真是个狠人！ 　　桑眠没有注意到其他人的惊讶眼神，他看着薄衍，期待地问：“喜欢吗？” 　　薄衍笑道：“喜欢。” 　　成功了！ 　　桑眠握紧小拳头，左手的包子表皮留下了五个指印，包子皮本就被油汁涂得到处都是，这会在他的揉捏中，快要恢复成面团的模样了。 　　【小衍他真的吃下去了？！他是勇士吗！】 　　【这样说对不起眠眠和小衍，可是这画面让我胃里难受。】 　　【呜呜呜小衍你对眠眠他真的是真爱啊！我就算再怎么喜欢眠眠，他要是喂我这东西，我是不敢吃的T-T】 　　【啊啊啊不要玩包子了呜呜呜，再玩下去小衍不能吃了啊啊啊啊！】 　　【我莫名肯定，不管玩成啥样，只要是眠眠喂的，他都可以吃下去……】 　　小丧尸才不会在意食物的形状，再恶心再难吃的东西他都吃过，想想他曾经最喜欢吃人的脑子就知道，他根本不会在意，也不会重视食物的美观性。 　　他在众人的惊骇中，再次撕下了一块黏糊糊的包子皮，手指挖出肉馅，再次递到薄衍面前。 　　薄衍：“……” 　　这次的包子比刚才的还要惨不忍睹。 　　直到此时，薄衍才发现，他对小丧尸的容忍度超出了他的想象。 　　这一次吃下这块东西，他没有丝毫的犹豫，甚至还能笑着将它们咀嚼咽下去，并且做出感谢：“很好吃哦。” 　　薄衍知道，如果他开口提醒的话，小丧尸一定会停止给他喂食，正因为知道小丧尸的反应，他才没有阻止。 　　他不想打击小丧尸的积极性，他喜欢被小丧尸主动投喂。 　　直到半个肉包子下肚，薄唤才反应过来，他走到桑眠身边，拿走了剩下半个肉包，说道：“眠眠，小衍可以自己吃哦。” 　　桑眠眨了眨眼，伸手想抢回他的包子。 　　他还没喂完呢，怎么可以半途而废，只讨好一半的话，薄衍不高兴了，那他之前辛苦那么久不是无用功了吗。 　　薄唤不知道桑眠的苦恼和小心思，抓住桑眠乱晃的小手，拿起湿巾纸，仔仔细细帮桑眠擦干净手上的油汁。 　　“小衍比眠眠大，不需要让眠眠喂饭，眠眠才是需要被喂饭的那个人哦。”薄唤既是不想让桑眠这么辛苦，也是为薄衍考虑，连他都觉得那东西很恶心，他知道薄衍有洁癖，薄衍能憋着吃完半个包子是他没想到的。 　　桑眠愣住，不再挣扎，开始认真思考起薄唤的话。 　　薄衍心里生出没来由的燥意，一看桑眠的表情就知道，这只谁的话都信的小丧尸是听进去了薄唤的话。 　　他觉得薄唤在多管闲事，他不需要别人干涉小丧尸的思考，小丧尸应该有自己的判断。 　　他希望小丧尸做的每个决定都是自己主动思考出来的，这样，他才能感觉到他被小丧尸重视着。 　　而任何影响小丧尸判断和做下决定的人都是他的敌人。 　　他的决定没有错。 　　他应该尽快将小丧尸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 　　- 　　薄唤把包子拿走后，桑眠见薄衍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也没再执着于给薄衍喂饭了。 　　薄衍把剩下的红豆包喂给他，他喝了一瓶热牛奶后，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再也吃不下了。 　　早饭刚吃完没几分钟，楼下响起开门声，大家都以为是导演或者副导演过来安排今天的任务。 　　一声嘹亮的女声响起，不需要去看来人是谁，光从声音就能听出来。 　　是田朵朵。 　　“凌原，我让你补的裙子补好了吗？” 　　凌原刚拿起针线，田朵朵这一嗓门吓了他一跳，绣花针戳进了皮肉里，他轻轻“嘶”了声，眉眼耷拉下来，再也抬不上去。 　　这个煞神怎么过来了？ 　　他以为在山上，今天就能完美避开田朵朵了。 　　田朵朵像风一样冲上了二楼，看到凌原手里拿着她的小裙子，她脸上露出还算满意的表情，走到凌原对面坐下，摆出监工的架势。 　　“好好补哦。” 　　凌原：“……” 　　谁来救救他啊？ 　　“朵朵，你怎么过来了？”凌云好奇发问，又扭头看了眼楼下，没有看到田金的身影。 　　田朵朵解释：“老爹没跟着我一起上来……” 　　桑霭回来了，却是一个人回来的，田朵朵听说桑眠留在山上跟薄衍和凌原一起玩，立即就坐不住了。 　　四个小孩有三个小孩都在山上，就留她一个人在山下，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被人排斥了呢。 　　田朵朵性格大大咧咧，倒不会真的这么想，她就是单纯不想跟两个大人待在一起，喜欢凑热闹。 　　她跟田金磨了半天，最后田金磨不过她，导演也同意了，她才被工作人员带上了山。 　　人员分配有了变动，导演也不着急，他早就提前想好了多种方案，以防突发状况。 　　山下只有田金和桑霭也不行，导演干脆让大人一组，小孩一组。 　　薄唤和凌云收到导演通知时，默契地想到了一个问题。 　　他们倒是不担心薄衍、凌原和田朵朵，他们不放心的是桑眠。 　　“叔叔，你们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眠眠的。”田朵朵拍拍肩膀，给了薄唤和凌云一个放心的眼神。 　　两人：“……”正因为你在，我们才不放心啊！ 　　凌原放下小裙子，挺起小胸膛，语气坚定：“我也会好好看着眠眠的，你们放心吧。” 　　显然，凌原的保证还是没让这两人放心，直到薄衍开口：“我会看着他们的。” 　　薄唤和凌云这才放心下来。 　　薄衍有多靠谱，这已经不是一个需要证实的问题了。 　　- 　　薄唤和凌云离开后，四个小孩坐在一楼客厅里，电视里正在播放今年最受欢迎的动画片。 　　四个小孩的视线都没放在电视屏幕上。 　　田朵朵躺在沙发上，继续当着她的监工，督促着凌原将芭比娃娃的裙子给补完。 　　凌云离开前还不忘卖儿子一次，他将早上发生的事情说给了田朵朵听，田朵朵找工作人员借了手机，将凌原被桑眠吓哭的那段视频给看了好几遍，她笑得肚子疼，都过去半个小时了，她每每想到凌原抱着芭比娃娃喊爸爸的样子就想笑。 　　又一声笑声突兀地响起。 　　凌原恼羞成怒，终于硬气了一回，大吼道：“田朵朵！你不要再笑我了！” 　　呜，他回家后一定要把他爸是怎么欺负他的告诉给妈妈，让妈妈好好教训这个又贱，嘴巴又毒的老爸。 　　田朵朵被凶了也不恼，她也知道不能把兔子惹急了的道理。 　　“好好好，我不笑。”说着不笑，她说完后还是噗嗤笑了出来。 　　凌原：“……” 　　凌原：“我真的要生气了！” 　　田朵朵赶紧收起笑，努力绷紧表情：“对不起，我把芭比娃娃送给你当赔礼好不好？你不要生气啦。” 　　凌原：“……我才不稀罕这东西呢！” 　　他是男孩子，怎么可能玩芭比娃娃。 　　田朵朵：“我看你挺喜欢的呀，抱得那么紧。” 　　凌原耳朵都红透了：“田朵朵！” 　　凌原立马想到，如果他收了芭比娃娃，那岂不是不需要帮田朵朵缝补小裙子了。 　　这活他是一秒都干不下去了，他的指头都快被针线给戳破了。 　　这样一想，凌原忍着害羞，慢吞吞说道：“既然你说要送给我，那你可不要反悔。” 　　田朵朵惊讶：“你真的要啊？” 　　凌原点点头，抱紧了芭比娃娃：“你说要送给我的，可不能食言。” 　　凌原这喜欢的样子不像是装的，田朵朵犹豫了会，想着老爹昨晚的教育，她做得的确有些过分了，她也不能总逮着凌原一个人欺负。 　　“好吧，那就送给你吧。”田朵朵做下决定后就没有不舍，反正她还可以让她老爹给她买新的娃娃。 　　凌原刚吐出一口气，就听田朵朵对旁边的桑眠说：“眠眠，我没有芭比娃娃玩了，你来当我的芭比娃娃吧！” 　　小丧尸：“？” 　　凌原：“！！！” 　　田朵朵也不顾桑眠有没有答应她，跳下沙发，从她带上来的小背包里翻出一盒人体彩绘颜料。 　　田朵朵从小就喜欢涂涂画画，不管是人还是物，只要被她逮着就没一个好下场。 　　在她用水彩笔将邻居几个小孩涂成花猫之后，田金专门买了一箱人体彩绘颜料，就是防止田朵朵不听劝，还是要在人身上画画。这些颜料对人体没有伤害。 　　“眠眠，姐姐给你画画好不好？”田朵朵抱着颜料回来，在桑眠身前的小凳子上坐下。 　　她担心桑眠会强烈抗拒，连连放了好几句彩虹屁：“眠眠你长得那么可爱，你是我所有模特里最漂亮，最可爱的，你一定会是一件非常完美的艺术品。” 　　桑眠：“……” 　　桑眠直觉田朵朵说的不是什么好事，他本能想要逃，双腿被田朵朵拿腿夹住了。 　　桑眠朝身边的薄衍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薄衍接收到了，意外的是，他没像之前那般排斥别的小孩接近桑眠。他的目光落在田朵朵手上的颜料上，眼里窜起浓厚的兴趣。 　　桑眠：“……”呜他就知道，这个大反派怎么可能会救他呢。 　　这盘彩绘颜料一共有72种颜色，一共分六层，打开之后像个小型的化妆箱。 　　田朵朵没注意到桑眠的拒绝，兀自思考着哪些颜色适合桑眠，她抬起头，仔细观察桑眠的脸型。 　　她倒不完全的独断专权，还问了桑眠意见：“眠眠，你喜欢什么小动物呀。” 　　昨天见过田朵朵有多霸道后，小丧尸当然不敢反抗田朵朵，他顺着田朵朵的问题回答：“小、小兔子。” 　　田朵朵笑了，她刚才就想到了小兔子。 　　白白嫩嫩的桑眠就跟小兔子一样。 　　“兔子很适合你呢。”田朵朵拿起画笔和调色盘，开始在调色盘上试色。 　　“白色，红色，眠眠你皮肤白，我觉得带点粉色也很好看。” 　　小丧尸认命了，田朵朵说什么，他就点一下头，像只待宰的小羊羔，乖乖等待田朵朵给他上色。 　　薄衍忽然出声：“除了兔子，眠眠还喜欢什么？” 　　桑眠不懂薄衍为什么会问他这个问题，他想了想，说道：“狮子，老虎，小狗……” 　　说到小狗，他不禁又想起了他送给薄衍的那只小白狗。 　　他怯怯地看向薄衍，眼里满是委屈。 　　薄衍注意到了，他故意无视，将话题扯回到了刚才的问题上：“我记得，眠眠还很喜欢小丧尸。” 　　小丧尸心脏扑通乱跳，眼里划过几丝慌乱。 　　果然，薄衍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为什么好端端的，忽然提起小丧尸呀？ 　　薄衍：“眠眠之前认识了一个叫宋大宝的哥哥是吗？” 　　小丧尸的注意力被转移，不明白薄衍话题跳跃怎么那么快。 　　他点点头，就听薄衍感叹：“你跟他玩得很开心呢。” 　　小丧尸：“……” 　　小丧尸头皮一紧，突然就有了一种被野兽盯上的感觉。 　　薄衍笑道：“我记得，眠眠很喜欢小丧尸，对吗？” 　　小丧尸点了点头，他当然喜欢小丧尸呀，因为那就是他呀，他也喜欢他的同类。 　　凌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放下芭比娃娃，凑到桑眠身边：“眠眠，你竟然喜欢那么可怕的东西。” 　　桑眠：“不、不可怕。” 　　他才不可怕！ 　　凌原立刻就想到了桑眠撞击玻璃门的样子，桑眠贴在玻璃上扭曲的面容，桑眠的走路姿势…… 　　一切都有了解答，怪不得他会觉得桑眠像一只小丧尸呢。 　　“你喜欢也不能模仿得那么像呀，多吓人呀。”凌原光想想仍心有余悸。 　　田朵朵被提醒了，她停下画笔，眼睛在凌原和桑眠脸上来回打转，满肚子的坏水在咕噜噜冒着泡，她有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主意。 　　她将涂满粉白红三种颜料的画笔扔进水桶里，重新从包里拿出崭新的画笔。 　　“眠眠，我们不画小兔子了好吗。”田朵朵看似在征求桑眠的意见，其实早就做下了决定。 　　桑眠：“那、那画什么呀？” 　　田朵朵嘿嘿一笑，看向凌原，一字一顿道：“画、丧、尸。” 　　凌原：“……” 　　桑眠：“！” 　　刚才还不愿意配合的桑眠忽然有了兴趣，但他又立马想到，要是田朵朵画得太像了，被人发现他就是一只真的小丧尸，那他岂不是会被抓进研究所。 　　“不、不……”桑眠的“要”字卡在了喉咙里，他的小手忽然被薄衍攥进掌心里。 　　薄衍捏了捏他的手，笑道：“我好想看看眠眠变成小丧尸的样子哦。” 　　小丧尸：“……”呜好可怕！ 　　桑眠慢了一拍，被薄衍威胁后，他的拒绝无法成功说出口，田朵朵直接把他的沉默当成了默认同意。 　　调制好了用得到的颜料，田朵朵拿起画笔，开始对着桑眠的脸上色。 　　就算是人体可用的彩绘颜料，田朵朵下手的时候还是注意了分寸，她非常谨慎，画笔擦过桑眠眼睛四周的时候，特意换了小刷子，防止颜料弄进桑眠的眼睛里。 　　桑眠是她见过的最乖的模特，乖乖坐着一动不动，只除了眨动眼睛外，没有挣扎过。 　　田朵朵看得喜欢，想着以后都要让桑眠当她的小模特。 　　田朵朵在专心画画，桑眠不敢动，凌原和薄衍没事做，也耐心地在一边等待作品完成。 　　田朵朵喜欢涂涂画画，也不是胡乱画作，她从小就有艺术细胞，画功比同龄的孩子优秀。 　　在田朵朵看来，丧尸不止有一种肤色，她在仔细观察桑眠的五官后，觉得青灰色不适合桑眠。 　　桑眠本来就白，她用了比桑眠肤色还要白的颜料，将它们覆盖在桑眠脸上。 　　随着调色盘上的白色颜料渐底，桑眠整张脸变得惨白，田朵朵又用了红色和褐色的颜料，在桑眠的额头上画出了几条伤疤。 　　田朵朵支着腮，光这样还不能让她满意。 　　薄衍伸出手，指着桑眠的睫毛，说道：“睫毛也涂成白色吧。” 　　“啊？”田朵朵一怔，“有白睫毛的丧尸吗？” 　　“有的。”薄衍看着桑眠缓缓垂下的长睫，轻声呢喃，“我见过。” 　　这只小丧尸脸部很干净，没有腐烂的伤口，皮肤完好无缺，还比其他丧尸多了独特的白色睫毛，这是桑眠变异成丧尸之后，唯一与正常人类不同的地方，却也是人为因素造成的。 　　凌原：“你见过？你在哪见过。” 　　薄衍：“在电影里。” 　　凌原松了口气，听薄衍刚才的语气，像是薄衍真的在现实里见到过真的丧尸呢。 　　田朵朵思考了会，接受了薄衍的提议。 　　田朵朵的装备不止有一套颜料和几套画笔，她以前给别的小朋友脸上作画的时候，也给他们涂过睫毛，她包里还装着许多颜色的睫毛膏。 　　她从背包里翻出一支白色的睫毛膏，又拿出了一个特别小的刷子，对桑眠说：“眠眠乖，闭上眼睛。” 　　小丧尸睫毛颤抖了好几下，才缓缓闭上了眼睛。 　　小丧尸的睫毛就是白色的，是在13岁之后突然就变成这种颜色的。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可能一小部分丧尸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吧。 　　可是，薄衍怎么知道有白睫毛的丧尸呢，薄衍真的有在电影里看到过吗？ 　　“好啦，眠眠，你可以睁开眼睛了哦。” 　　田朵朵说完这句话的几秒钟后，桑眠才缓慢地睁开眼睛。 　　卷翘的长睫因为涂了太多的睫毛膏而变得有些垂直，白色的眼睫睁开之后，少许睫毛尾部遮住了纯黑如墨的瞳孔，他眼里尽是迷茫，还有些没来由的胆怯，眼眶四周涂抹了些许粉色的颜料，配合着白到过分的皮肤，不像是一只恐怖的小丧尸，倒像是田朵朵一开始就想画的小白兔。 　　【啊啊啊看看这是什么，崽崽你简直就是兔子精转世！】 　　【朵朵你快点给他戴兔耳朵！我要看兔耳朵(＞皿＜)】 　　【呜呜好可爱好可爱，快快快，我明天之前就想看到这只兔子玩偶，抱不到真的眠眠，我还不能抱玩偶嘛！】 　　【要是有这么可爱的小丧尸，我绝对会捡回来养一辈子好嘛！】 　　在看到田朵朵给出惊喜的反应，而不是害怕后，小丧尸的胆怯才退散了大半。 　　“眠眠，你真可爱。” 　　田朵朵热情的拥抱袭了过来，桑眠懵懵地看向凌原，凌原的反应和田朵朵差不多，只是比田朵朵内敛了不少，好好克制住没有扑过来。 　　手被重重捏了一下，桑眠才发现，他的手一直被薄衍抓着，薄衍在提醒他，让他转过头。 　　他按捺住心里的害怕，缓缓转过头。 　　小丧尸从未见过薄衍这种反应，薄衍脸上的笑容很淡，跟平时毫无区别，但是，薄衍的目光像是穿过他，在看某一个人，可再仔细看的时候，他又觉得，薄衍是在看他。 　　但他不理解薄衍传递给他的这份感情是什么意思。 　　怀念，想念？ 　　薄衍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呢？ 　　田朵朵抱够了，又盯着桑眠欣赏了会，越看越觉得满意。 　　她的目光忽然转向凌原，凌原头皮一紧，危机感油然而生。 　　“小原，让我也给你画画好吗？你虽然没有眠眠漂亮，也没有眠眠可爱，但是你的骨相还可以，我觉得小狗或者小猫适合你。” 　　凌原：“……”这种赞美我宁愿不要。 　　凌原疯狂摇头，田朵朵抓住他的手，阻止了他企图逃跑的脚步。 　　凌原奋力挣扎，哭嚎着道：“我不要，你给眠眠弄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弄我，你怎么不弄薄衍呀！” 　　田朵朵扫了薄衍一眼，心说我敢弄薄衍吗？ 　　这人摆出一张可怕的笑脸，我还没靠近我就死定了。 　　柿子当然挑软的捏啊！ 　　凌原拒绝田朵朵在他脸上画画的决心十分坚定，最终，在他哭哭唧唧的挣扎中，田朵朵终于放弃了这个打算，只不过—— 　　“不画可以，那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 　　田朵朵又想出了一个新主意。 　　凌原一边擦掉掉下来的眼泪，一边问道：“什么游戏啊？” 　　田朵朵：“我们玩捉迷藏吧。” 　　凌原努嘴，第一次在田朵朵身上发现了幼稚的一面。 　　捉迷藏有什么好玩的，他都6岁了，早就不玩这么幼稚的游戏了。 　　田朵朵指着桑眠，说道：“正好眠眠变成小丧尸了，我们玩丧尸捉人的游戏。” 　　凌原：“……” 　　小丧尸：“？”啊，他的身份终于被发现了是吗？ 　　桑眠的身份当然没被发现，田朵朵只是想到了凌原早上被桑眠吓哭的事情，她不过是想看到凌原再次被吓哭的样子而已。 　　“好不好嘛！” 　　“好啊。”薄衍第一个答应，他抓住桑眠的手举起，替桑眠回答，“眠眠应该也没有意见吧。” 　　这绝对是威胁！ 　　小丧尸不敢反抗，重重点了下小脑袋。 　　田朵朵：“三票赞成，小原你反对无效啦！” 　　凌原：“……” 　　田朵朵：“我们开始咯，眠眠就在客厅待着吧，我们到二楼躲起来，等五分钟后你再上来找我们。” 　　田朵朵又贴心叮嘱：“眠眠上楼的时候可以让那边的工作人员姐姐帮你哦，慢慢走，小原会等着你去抓他的。” 　　凌原：“……”喂，你把目的都说出来了啊！你这是摆明了在针对我！ 　　田朵朵拉着还在垂死挣扎的凌原上了楼，薄衍松开桑眠的手起身，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弯腰凑到桑眠耳边，对桑眠说道：“眠眠，我在我的房间等你哦。” 　　小丧尸：“？” 　　薄衍拍了拍桑眠的脑袋，手下移，指尖拨弄了一下桑眠的白睫毛，才转身上了楼。 　　小嘉宾们身上也戴着收音麦，薄衍的声音刻意压低了，还是落进了直播间所有人的耳里。 　　【小衍你别太过分！宠人也不是这么宠的，你这样会惯坏眠眠的！】 　　【呜想起我小时候玩捉迷藏，别人都走了也不告诉我，害我找到天黑，从来没有人那么贴心地给我作弊！】 　　薄衍一回到房间就将房间内的摄像机用毛巾遮住，他随手扔掉了收音麦，从床底下拖出那个特意为桑眠准备的行李箱。 　　要将小丧尸藏起来，现在是个好机会。 第42章 　　观众们都觉得薄衍对桑眠说的那句话是在帮桑眠作弊，只有小丧尸觉得，薄衍是在威胁他。 　　薄衍在告诉他—— 　　我在房间里等你，你要是不乖乖过来的话，你就死定了。 　　在知道自己要当捉人的鬼时，小丧尸是很开心的，他可以努力找田朵朵和凌原，再假装怎么都找不到薄衍，那样，薄衍就会憋屈地待在一个地方很长时间。 　　他既要讨好薄衍，又想在这些小事情上浑水摸鱼，趁机报复一下薄衍。 　　可惜，他的计划还没实施，就被薄衍掐灭了。 　　小丧尸来别墅有一会了，他只在客厅和餐厅待过，还不知道薄衍的房间在哪。 　　五分钟倒计时结束，小丧尸慢吞吞抬起小手，缓慢地按停了吵闹不止的闹钟，他还是慢吞吞地跳下沙发，缓慢地以丧尸步前行，比他第一次操控这具身体走路时还要慢。 　　观众们不觉得有什么，从桑霭口中听说桑眠的脚是如何受伤的后，他们不再觉得桑眠不管做什么都慢吞吞的有什么问题了。桑霭没有告诉观众们，桑眠的脚其实早就好了，在桑霭看来，桑眠脚上的伤疤还存在的一天，桑眠的脚永远都有折断的危险，他这份溺爱也成功误导了观众们。 　　【呜呜小霭不在，眠崽还要自己走路，他真的太可怜了QAQ】 　　【突然觉得桑霭黏人一点也不是不行，虽然他很吵，但是他可以当眠眠的代步工具。】 　　【桑霭：你们礼貌吗！】 　　【呜呜呜别再走了，姨姨看着心痛。】 　　小丧尸要是知道这些人类都是怎么想他的，一定会觉得他们比他的脑子还要有问题。 　　他是故意走那么慢的，为的是拖延见到薄衍的时间。 　　负责照顾桑霭和桑眠的工作人员小优也一起上了山，桑霭下山前特意让她留在这里盯紧了桑眠，这会看见桑眠那么吃力的走路，她跟观众们一样，心都痛了。 　　小优没忍住，上前拦住了桑眠的去路，她牵起桑眠的小手，温声说道：“眠眠，姐姐抱你上去好不好呀？” 　　小丧尸：“？” 　　为、为什么要这样害他！ 　　桑眠赶紧摇了摇头：“不、不好。” 　　小优以为桑眠是不想给她添麻烦，她无视了桑眠的拒绝，一把将桑眠抱了起来。 　　“没关系的，只是举手之劳而已，这个楼梯那么长，眠眠自己爬要爬很长时间的。” 　　小丧尸：“……” 　　他就是希望时间拖得越久越好呀！ 　　“不、不……”小丧尸想说不要，但他开口速度比不过小优的行动速度，他话还没说完，小优已经抱着他上了半个楼梯。 　　小优和观众们都觉得，桑眠想说“不用”，她们纷纷觉得，桑眠小小年纪就懂得为人考虑了，对桑眠的滤镜再次增加了好几层。 　　小优将桑眠抱到二楼后就果断放下了桑眠，她轻轻推了下桑眠的后背，含笑道：“眠眠可以去找哥哥姐姐们了哦。” 　　她还自觉贴心地给桑眠指了一个方向：“眠眠，小衍哥哥的房间在那里哦。” 　　小丧尸：“……” 　　小丧尸摆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田朵朵给他画画的时候用了太多颜料，颜料干了之后黏在他的脸上，让他的面部肌肉变得有些僵硬，呈现出来的面部表情也十分僵硬。 　　小优没看出桑眠的难过与心痛，只觉得这副呆傻样子的桑眠太惹人怜爱了。 　　如果有这样的小丧尸，她还挺想捡回去悉心照顾的。 　　“眠眠，快去找你的小衍哥哥吧。”小优满脸慈爱，继续贴心地提醒道。 　　小丧尸：“……” 　　薄衍才不是我的小衍哥哥呢。 　　小丧尸委屈地瘪了下嘴，不情不愿地迈开双腿，朝着小优指过的方向走去，他这次依旧走得十分缓慢，跟只小乌龟似的。 　　他原来站定的方向离薄衍的房间只有五六米，距离不算远，他硬是花了两分钟的时间才挪到了薄衍房门前。 　　薄衍一个人在房间的时候，总是习惯性将房间内的摄像机全部遮挡住，几次下来，导演也不再记性劝说了，观众们也都知道，薄衍喜欢不被监视一个人待着。 　　这个年纪的小孩都有了自己的小秘密，反正薄衍跟其他人有互动的时候都在镜头下，导演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薄衍盖住摄像机后没有再次打开，他听到外间走廊内响起熟悉的脚步声后就来到了门边。 　　他进门的时候故意没有关紧房门，只要小丧尸轻轻一推就能轻易推开，他站在墙边，门开之后会将他完全遮住，等到小丧尸进来后，他会立刻关上门，在桑眠的跟拍摄像进来之前将跟拍摄像堵在门外。 　　至于接下来该怎么躲掉那么多摄像机，瞒过众人的视线，他早就想好了办法。 　　房门被人从外轻轻拍了一下，薄衍的手覆在门上，似乎能透过门板看到门外的桑眠，他在桑眠推开门的同时迅速收起手，如他所想，门被桑眠轻松推开了，桑眠倔强地维持着他的丧尸步。 　　内八步，脑袋向左肩歪斜，下巴扬起，小嘴微微张开，配上脸上的妆容，倒真的有点小丧尸找上门来了的感觉。 　　可惜，薄衍没看到，就算看到了，也不会被这副模样的桑眠给吓到。 　　看到房间内空无一人的时候，小丧尸第一想法当然不是薄衍不在，薄衍肯定躲在房间里的某处，想让他找到。他想的是，他能不能当做不知道，以为房间里没人，然后直接走人呀。 　　这个想法一旦冒出来，就怎么都止不住，小丧尸想要胆大一次，挑衅薄衍的权威。 　　他故意站在门口没有进去，小脑袋往门内一探，左右看了一下，还故意发出声音：“小衍哥哥……不在。” 　　小丧尸对自己的表演很是满意，可惜，在他伸出脑袋的时候，薄衍就透过门缝把他的表演看了个仔细，也在第一时间猜出了他的小心思。 　　小丧尸刚缩回脑袋，调转方向就要去找田朵朵和凌原，他身边的门板忽然被人敲了一下。 　　小丧尸神经倏地紧绷起来，听到门板后传来薄衍的咳嗽声。 　　小丧尸：“……”他可不可以装作没听到呀。 　　小丧尸犹豫的这会，薄衍的咳嗽声再次飘了过来，这次比上次还要响亮，只要不是聋子都能听到。 　　小丧尸小拳头握紧，更加肯定了薄衍这人的心机好重。 　　他心不甘情不愿地走进房间，他本想慢慢找到薄衍，但他没料到，在他跨进房间之后，他身旁的门突然被人推动，一阵风拍打在他的脸上，那扇门在他身后轰然关上了。 　　桑眠的跟拍摄像没有反应过来，等他想去打开门的时候，发现门被人从里面锁上了。 　　跟拍摄像一脸懵逼，赶紧联系了总导演。 　　门带起来的风打在小丧尸脸上，一同袭来的还有一股熟悉的香气，他被薄衍从后抱住，整个人瞬间僵住。 　　薄衍说：“眠眠抓住我了。” 　　小丧尸：“……” 　　你在玩什么？ 　　他再笨，也知道这个游戏不是这样玩的吧？ 　　薄衍松开了桑眠，将身体僵硬的桑眠转了个方向，他居高临下看着桑眠。 　　不需要在众人面前作秀了，他脸上多了几丝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小孩应该有的阴冷。 　　“桑眠，你还记得我吧，我跟你一样，是从另……” 　　大门被人敲响，总导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小衍，你在里面吧，不要锁门哦，我们现在在拍摄，你之前答应过我的，跟别人在一起的时候不会挡住摄像机。”总导演声音温和，一听便用了极多的耐心在说话。 　　总导演之前就薄衍喜欢挡住摄像机的问题跟薄唤商量了一次，最终双方各让一步。 　　薄衍可以在一个人的时候关掉摄像机，但是跟别人互动的时候必须在镜头下。 　　总导演对薄衍已经够宽容了，这还是小孩身份给到薄衍的便利，要是换成成年嘉宾，总导演肯定不会同意这么做的。 　　录节目呢，这是想干嘛！还拍不拍了？ 　　薄衍眉心狠狠皱起，不耐地“啧”了声，他在之前就想到导演会找上门，他以为不会那么快的，至少在他威胁小丧尸之后。 　　他没想到导演会那么快过来，他还没跟小丧尸说几句话呢，连开头都没说完。 　　导演再一次拍门的时候，薄衍深吸了口气，在桑眠呆滞的目光中，摆出平时惯用的笑脸，将门拉开了。 　　导演看到屋内好好的两个人，不禁松了口气。 　　对上薄衍的笑脸，他也没办法跟一个小孩置气。 　　薄衍这年纪都喜欢恶作剧，在导演看来，薄衍是觉得看他们大人急得跳脚的样子好玩，所以才这样做的。 　　没对节目造成什么影响，导演也没说什么重话。 　　“小衍，不要再锁门了哦，观众们看不到你跟眠眠会伤心的。” 　　薄衍满是歉意：“对不起，我只是想吓唬一下眠眠。” 　　导演自觉猜中了薄衍的心思，哈哈笑道：“知道你想跟眠眠玩游戏，但是我们也是要尊重游戏规则的嘛。” 　　导演的敲门声引起了田朵朵和凌原的注意，俩小孩本来就没有多大的耐心，等了那么久都没等到桑眠来找他们，一听到外间的声音，他们立刻就从房间内冲了出来。 　　听说薄衍做了什么后，凌原以为薄衍是没玩过捉迷藏的游戏，贴心地替薄衍解释了游戏规则：“刚才是让眠眠来抓我们哦，小衍你不能主动去抓眠眠，你这样也是算输的，是要淘汰了。” 　　薄衍正烦着，也不想跟一个小孩争执。 　　“那就算眠眠抓住我了。”他本来就是自愿让小丧尸抓住他的。 　　【小衍你不要太溺爱好吗！这游戏都像你这样玩，那都是捉人一方胜利啦。】 　　【可是他为什么要锁门？难道他以为游戏的玩法是将鬼锁起来就能赢？】 　　【小孩子的想法可真是奇奇怪怪。】 　　田朵朵艰难地从导演和跟拍摄像中间挤了进来，她对薄衍说：“既然你那么想当鬼，那这次就让你当鬼好啦。” 　　她说着牵起还在懵逼的桑眠的手：“眠眠我们快去躲起来，等薄衍来抓我们。” 　　她走了两步又觉得不对，转身又对薄衍说：“楼上位置太小啦，你在这里很容易发现我们躲在哪里，薄衍，你还是去楼下等着我们，五分钟后再上来抓我们。” 　　薄衍没耐心应付除小丧尸以外的小孩，他现在需要冷静，当鬼的这会时间刚好足够他冷静下来。 　　因此，在田朵朵自说自话做下决定后，他没有反驳，在小丧尸躲闪的目光中去了楼下。 　　工作人员帮薄衍设置好了五分钟的倒计时，薄衍坐在桑眠刚才坐过的位置，盯着不断转动的秒针发呆。 　　他刚才是想跟小丧尸说—— 　　桑眠，你还记得我吧，我跟你一样，是从另外一个世界过来的，我是no.1。 　　如果只说薄衍的话，小丧尸不会知道他是谁，因为他从来没跟小丧尸提过他的名字，小丧尸很难说出完整的话，他也不想让小丧尸费劲说那么多的话，他一直都让小丧尸叫他哥哥，这个称呼的发音非常简单。 　　他只要说出no.1，不需要说其他话，小丧尸就能明白他是谁。 　　他想将这个秘密说出来，他相信小丧尸一定会因为他的身份而害怕。 　　无论他提出什么要求，这只胆小的小丧尸都会乖乖听他的话，那么就算他提出让小丧尸躺进行李箱里，小丧尸也会乖乖配合。 　　地点不对，人数太多。 　　薄衍现在当然不会愚蠢的把桑眠藏起来。 　　他想好了，他先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小丧尸，威胁小丧尸听他的话，按照他的指示行动。 　　等到录制结束，当天返程的时候就没有那么多人和摄像机了，他在机场的时候就可以带小丧尸走了。 　　薄衍计划的很好，只要将自己的秘密说出来就可以了。 　　可是，千算万算，被导演阻止了。 　　薄衍垂着眸，室内太安静，秒针转动的声音尤为清晰，他在这声音中渐渐冷静下来。 　　这些话什么时候说都可以，只要在录制结束前说出来就行了，反正，他有的是跟小丧尸单独相处的时间。 　　等会他去抓桑眠的时候，也是个好机会。 　　五分钟倒计时结束，薄衍迫不及待地起身，他不像桑眠那样拖拖拉拉，迅速上了楼。 　　二楼并不像田朵朵说得空间有限，除去餐厅厨房，这里还有一个阳台和六个房间，分别是卧室，杂物间和洗衣间。 　　薄衍不着急，每一个房间都找过去，他总能找到桑眠。 　　…… 　　薄衍去楼下后，桑眠没有跟着田朵朵走。 　　人类有句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桑眠想留在薄衍的房间里，猎人捕猎的时候，最容易忽略的就是自己身后的领地，他以为他在追捕猎物，其实，猎物早就占据了他的领地。 　　同样的，桑眠肯定，薄衍一定想不到他会乖乖留在薄衍的房间里，留在这个让他害怕的人的房间里。 　　导演离开之前将薄衍房间内的摄像机全部打开了，他担心桑眠会跟薄衍学坏了，还特地叮嘱桑眠，不要把摄像机再次遮住了。 　　直播间的观众们目睹了桑眠躲藏的全过程。 　　这五分钟里，桑眠就没停下来过。 　　导演帮他关上了房间门，房间里只剩下桑眠一个人的时候，他立马就钻进了衣柜里。 　　临时住三天，薄衍没有带很多衣服，衣柜里很空，只有几件衣服。 　　小丧尸刚钻进去，就被薄衍的气味迷得找不到方向。 　　衣柜长时间处于密封状态，薄衍住进来的时候就将行李箱的衣服全部取出来挂在衣柜里，每一件衣服都染着薄衍身上的味道，一件就够吸引小丧尸了，别说是那么多件衣服了。 　　这气味，直接将小丧尸熏得醉在了里面。 　　他不顾摄像机的存在，揪住了一件衣服，用力往下一扯，将白色的卫衣抱在怀里，熟练地将脸颊埋进衣服里，像个小变态似的，狠狠吸了一口。 　　呜，香香！ 　　【崽崽，你知道你这样很像个变态吗？】 　　【啊啊啊啊未解之谜，小衍的味道就那么香吗？】 　　【聪明的香水公司现在已经推出小衍气味同款的香水了，这种商机你们还不赶快抓住！】 　　【听薄唤说是牛奶味，眠眠那么喜欢喝牛奶，会喜欢也就不奇怪了。】 　　【我在现实里看到了ABO文学？不，眠眠和小衍还只是孩子啊！（我得住脑）】 　　为了公平起见，每过去一分钟，工作人员就会用喇叭在门外提示还剩下多少时间。 　　听到门外响起还剩下三分钟的提示，小丧尸才从‘罪恶之源’中抬起头，他想起来自己现在要做什么。 　　他可不能再被薄衍抓住了。 　　小丧尸的胜负欲还是挺强的。 　　他是除了田朵朵之外，第二个认真在玩这场游戏的人。 　　衣柜太空了，实在不适合藏人，薄衍等会一打开衣柜就发现他了。 　　小丧尸从衣柜里出来的时候，怀里仍旧抱着薄衍那件卫衣，他找到了新的躲藏地点，床下。 　　他慢悠悠爬进床下的时候，还不忘把卫衣塞进自己的衣服里，免得脏了薄衍的衣服。 　　趴了没多久，小丧尸又觉得不行，床下四周都没什么遮挡，薄衍那么聪明，肯定会找这个位置的。 　　他又慢悠悠地从床下爬了出来，他的动作太缓慢了，还要努力维持丧尸的姿态，加上脸上还有丧尸妆，乍看过去，活像一只真的小丧尸从床底下钻出来了。 　　他的动作惊到了直播间许多观众，也让其他观众笑得不行。 　　小丧尸在浴室、阳台、窗帘后都躲了一次，都觉得这不是适合躲藏的好地方。 　　门外响起倒计时最后一分钟的提示音。 　　小丧尸余光瞥见一个白色物体，他忽然有了好主意，在观众们震惊的目光中，他藏了进去。 　　- 　　薄衍在离他最近的厨房、餐厅和阳台找了一圈，他先后在阳台的盆栽后，厨房的冰箱与柜子的夹层之间发现了田朵朵和凌原的身影。他故意当做没看到，径直从两人身前走过。 　　田朵朵和凌原不知道薄衍早就发现了他们，看到薄衍从他们面前经过却没看到他们，他们纷纷觉得薄衍也没外表看上去的聪明。 　　薄衍懒得揪出这两个人，因为他第一个也是唯一想找的人是桑眠。 　　薄衍的卧室就在走廊内第一个房间，经过自己卧室的时候，薄衍忽然有所感应，他直觉小丧尸躲在他的房间里。 　　他在房门前停步，打开了房门。 　　门把手的拧动声响起，桑眠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生怕呼吸太重就会引来薄衍的注意。 　　卧室跟薄衍离开前一样，也有些地方不一样。 　　尽管桑眠离开前将房间陈设恢复到他躲藏前的模样，可依然漏掉了一点。 　　他从衣柜钻出来的时候，没有将柜门全部关紧，也没注意到，薄衍的衣服落到了外面，卡住了衣柜门。 　　薄衍喜欢干净，衣服总是熨烫得平整，没有一丝褶皱。 　　他将所有衣服都挂在衣柜里，免得衣服皱了。 　　衣架都是好的，他不会疏忽到把衣服弄掉。 　　只环视一圈，薄衍就确定了，桑眠躲在这个房间里。 　　他走到衣柜前，打开衣柜，将掉落的外套捡起来，重新挂好，在挂衣服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他少了一件白色卫衣。 　　他在床底下、阳台和浴室里都找了一遍，没有看到桑眠的身影。 　　薄衍忽然有些佩服起这只小丧尸来了，小丧尸的躲藏水平提高了不少。 　　薄衍站在床边，重新环视了房间一圈。 　　一般小孩在房间内找了一遍，没找到人影后就会相信房间内没人，继续去下个房间找人了。 　　但薄衍很细心，他不觉得掉落的衣服和丢失的白色卫衣只是误导他的障眼法。 　　他莫名肯定，小丧尸就在这个房间里。 　　因为他闻到了衣服上残留的小丧尸的味道，刚才在窗帘后搜寻的时候，他也在窗帘上发现了小丧尸待过的痕迹。 　　可是，人在哪里？ 　　薄衍站在房间没有走动，室内陡然安静下来，在这寂静中，薄衍听到了一丝极微弱的呼吸声。 　　就在他附近。 　　薄衍扫了身边一圈，目光落在床边平放着的白色行李箱上时，他心里下意识否定了这个答案。 　　再愚蠢的家伙在面对害怕的人时，也不可能自投罗网吧？ 　　可是如果是小丧尸的话…… 　　薄衍脚步放轻，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动静，他在行李箱前蹲下。 　　他走的时候，行李箱平放在地板上，拉链是打开着的，箱子没有锁住。 　　他伸出手，碰到行李箱的时候就有了答案。 　　随着他靠近，桑眠的呼吸声便愈发清晰。 　　距离那么近，薄衍都能想到桑眠此刻正以什么样的姿势躺在他精心为桑眠准备的箱子里。 　　箱子缓缓打开，室外的风从阳台吹入，将浅栗色的头发吹起。 　　桑眠蜷缩着身体躺在垫着被子的行李箱里，惨白的半张脸埋在柔软的被子里，他双眼紧闭，呼吸均匀，白色睫毛被自己的呼吸吹得微微抖动，风将他浅栗色的碎发吹开，露出额头上非常逼真的伤口，跟薄衍记忆里的伤口位置不一样，可其他地方都十分相像。 　　这就是薄衍记忆中的小丧尸。 　　桑眠怀里抱着薄衍的白色卫衣，下巴被卫衣盖住，嘴唇含住卫衣的帽子，在睡梦中时不时地吮吸一下，像是糖果一般，在这种逼仄的空间里，在被危险包裹时也不肯放手。 　　薄衍目光不自觉变得柔和，他伸出手，在桑眠抿起嘴唇的时候，指尖深陷进那颗梨涡之中。 　　他猜错了，这只小丧尸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笨。 第43章 　　这只小丧尸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笨，能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安心入睡。 　　桑眠的嘴唇不再抿起，嘴角的皮肤被薄衍的手指压着，梨涡一直显露。 　　薄衍静静欣赏着桑眠的睡颜，像是在发呆，忘记收回手，桑眠的嘴再次抿起时，薄衍的手指落进了桑眠的唇缝里。在睡梦中尝到了觊觎已久的食物，小丧尸怎么可能放过？ 　　薄衍的手指被咬住，熟睡的小丧尸不知道他在做怎样一件危险的事情，按照他的想法，毫无顾忌的，狠狠吮吸了一口，嘴巴还没放开，满足的嘤咛从唇缝中漏了出来。 　　一个想法忽然在薄衍的脑中窜出，想到的下一秒他也这么做了。 　　他另只手抓住桑眠怀里的白色卫衣，轻轻扯了扯。 　　感觉到自己的宝贝要被人抢走，小丧尸的眉心微微拧起，他抱紧了卫衣，轻轻说了句“不要”，说完后又赶紧咬住了薄衍的手指。 　　薄衍的卫衣想要，薄衍的手指也要。 　　他是一只贪心的小丧尸。 　　薄衍没觉得气恼，反而笑出了声。 　　【啊啊啊我的眠崽，磨人的小宝贝，姨姨怎么那么喜欢呢！】 　　【眠眠你知道你还在玩游戏吗？游戏没结束呢，你怎么就先睡了？】 　　【小衍打开行李箱那个不可置信的表情笑到我了，他平时那么沉稳，我还以为他不会有这种表情呢。】 　　这只小笨蛋会像这一次一样，每一次都能乖乖自投罗网吗？ 　　这个问题，还在熟睡的小丧尸并不能立即给予薄衍回应。 　　但是，薄衍那压抑着的极端想法不再被压制，释放出来后随风消散了大半。 　　薄衍忽然觉得，如果小丧尸愿意乖乖听他的话，即使跑了多远都能回到他的身边。 　　那样，不将小丧尸关起来也没关系。 　　- 　　桑眠住的房间后面有鸡舍，天还没亮就发出成片的鸡叫声。 　　桑眠是被吵醒的，起得太早，又爬了那么久的山，困意直到躺下来的时候才将他淹没。 　　这一觉，桑眠直接睡到了中午。 　　小孩子们在山上玩得很开心，桑霭这几个大人忙了一上午。 　　这会正是吃藕的好季节，导演给大人们安排了一个任务，帮村民们挖莲藕。 　　桑霭等人在水塘里干了一上午，身上沾满了淤泥，帮村民们挖了好几箩筐的莲藕，等到结束后，他们收获了村民送的一筐莲藕。 　　桑霭几人去洗澡的时候，导演让工作人员将小孩们喊下了山，中午在礼堂一起吃饭，当然，节目组肯定不会帮嘉宾们做午餐的。 　　桑眠是被小优抱下来的，适应新环境之后，小丧尸不再战战兢兢，一被碰就容易惊醒，他睡得很沉，在睡梦里被人抱来抱去都不知道。 　　桑眠没有睡到自然醒，四个嘉宾们一起做完饭后，桑霭特意过来叫醒了桑眠。 　　小丧尸被桑霭抱到前院餐厅的时候还犯着困，他趴在桑霭肩膀上犯迷糊，闻到饭菜香味时动了两下鼻子。 　　桑霭看不到，却听到了小家伙吸鼻子的声音，他觉得好笑，拍了下桑眠的小屁股，打趣道：“眠眠还没睡醒呀，那我们就不吃饭了。” 　　小丧尸立即抬起小脑袋，使劲摇了摇头：“要、要吃的。” 　　说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扯着桑霭的脖子轻轻摇晃：“哥哥喂，要吃的。” 　　桑霭扛不住小家伙这么撒娇，连声应道：“好好好，哥哥喂你，别晃了，你哥的脖子都要被你摇下来了。” 　　桑眠迷迷糊糊被桑霭放进小椅子里，桑霭拿了件东西塞进他的怀里，叮嘱还在犯困的他：“拿好，别弄丢了，等会还要还给人小衍的。” 　　提到薄衍的名字，小丧尸立刻清醒了，他低头看向怀里的东西，那是一件白色卫衣，尺码对他来说偏大了，只一个帽子就将他的两条大腿完全盖住了，衣服上沾着薄衍的味道，被风吹进了小丧尸的鼻子里。 　　小丧尸清醒的不能再清醒了，瞬间便意识到，他又在睡觉的时候抱着薄衍的衣服不肯放了。 　　丢脸死了！ 　　偏巧这时候，薄衍拿着他的小碗过来，问他：“眠眠，你是想让我喂你，还是让小霭哥哥喂你？” 　　小丧尸抬起头，乍然看到薄衍的脸，本就害羞的他愈发觉得没脸见人。 　　他这次没再丢掉薄衍的衣服，而是抬起手捂住脸，他动作太快，没注意到自己的手被卫衣压着，这一下抬手，将卫衣盖在了自己的脸上。 　　任谁来看，都觉得是他主动将脸埋进薄衍的卫衣里的。 　　田金笑道：“眠眠就这么喜欢小衍的衣服呀。” 　　小丧尸：“……”他不是。 　　凌云也跟着打趣：“看来小衍的衣品很好哦，每一件都让眠眠爱不释手，桑霭，你问问小衍，他要是不介意的话，干脆以后小衍买什么衣服，你就给眠眠买什么衣服呗。” 　　小丧尸：“……”他不要。 　　桑霭：“这不太好吧。” 　　薄衍：“我没关系的哦，我很开心能跟眠眠穿亲子装。” 　　桑霭：“……” 　　什么亲子装，你想当眠眠的爸爸吗？ 　　被薄衍这一提醒，桑霭意识到，他从来没跟桑眠穿过亲子装，怎么说，他都是桑眠的实习奶爸，是有资格跟桑眠穿亲子装的。 　　这样想，桑霭拿出手机打开购物app，开始浏览适合他跟桑眠的亲子装。 　　桑霭的心神分给了手机，薄衍趁虚而入，自然而然接手了投喂小丧尸的活。 　　等到桑霭下完单后，桑眠已经被迫接受了薄衍的投喂，他想接手还被迫于压力的桑眠给无情拒绝了。 　　桑霭有些崩溃，他算是看明白了，只要放桑眠跟薄衍相处一次，桑眠就会更黏薄衍几分。 　　之前，薄衍抢夺桑眠的注意力和宠爱就够多了，现在，连喂饭的活也要跟他抢了是吗？ 　　“眠眠，小衍也要吃饭的！”桑霭聪明的没有跟薄衍提出不满，他将重点放在了桑眠身上，治标得治本。 　　小丧尸也不想的，可他面对的可是薄衍诶。 　　小丧尸只能口不对心道：“想让小衍哥哥喂饭。” 　　桑霭更加崩溃了，心里的难受又多了几分。 　　“小霭哥哥，你不要难过啦，眠眠喜欢小衍是事实啦。”凌原说着自以为能安慰到桑霭的话，他站起身，夹了一块莲藕放入桑霭碗里。 　　“上午玩捉迷藏的时候，眠眠还躲进了小衍的行李箱里呢，他肯定想藏进行李箱里，让小衍带他回家。” 　　凌原喜欢玩手机，他父母也不限制他，他经常在小视频上看到有关行李箱和小宠物的视频。 　　主人要去出差了，黏人的小宠物一刻都不想跟主人分开，所以趁着主人收拾行李的时候，偷偷藏进了行李箱里。 　　凌原觉得，桑眠一定是跟他看了类似的视频，学着视频里的小宠物这么做了。 　　在他看来，桑眠是真的非常非常喜欢薄衍，不然谁会想到躲到那么窒息的地方去呀。 　　这事情桑霭几人倒是不知道，他们挖完莲藕就回去洗澡了，洗完澡后也没有休息时间，直接去做饭了。 　　再加上桑眠下山前，小优特地帮桑眠洗干净了脸，他们根本没发现桑眠的异样。 　　听凌原这么一说，众人纷纷来了兴趣。 　　“眠眠可真聪明，躲行李箱里我是没想到的。”田金不常接触这些软件，跟凌原想得不是一个东西，他只以为桑眠是在认真躲藏。 　　“要是早知道这个办法，我小时候捉迷藏也不会总输，我现在这身材，已经没有适合我的行李箱了。”谁能想到行李箱里还可以躲藏呢，田金是真觉得桑眠很聪明。 　　小丧尸没有被夸奖后的开心。 　　除他以外的其他人不觉得凌原的话又什么问题，他却被凌原这番话吓得差点心脏骤停。 　　他藏进行李箱里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想，只单纯觉得这是最适合躲藏的地方，凌原说完后他才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 　　薄衍这大反派是真的干得出来，将他藏进行李箱，然后丢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的事情的。 　　紧接着他又想到，在他当鬼的时候，薄衍将他关在卧室里，还锁上了门，薄衍是想要对他做什么？ 　　薄衍好像有话还没跟他说完，薄衍想对他说什么？ 　　尽管没能亲口听到薄衍想说的话，小丧尸直觉，薄衍说的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小丧尸头皮发麻，薄衍再喂过来的食物仿佛成了致命的毒药，他还要忍受着害怕将它们全部吞下去。 　　呜，好可怕！ 　　田朵朵跟凌原想得也不是一件事，她在盆栽后面藏了半天，薄衍都没再过来。 　　她待不住就主动去找薄衍了，很快便在薄衍房间看到了薄衍，那时桑眠还躺在行李箱里睡觉。 　　田朵朵不觉得在行李箱里睡觉有什么奇怪的，她小时候太累了也在行李箱里睡着过。 　　她的重点是：“薄衍，你为什么出门还要带被子呀？” 　　薄衍拌饭的手一顿，察觉到落在他脸上的目光增加了，他抬起头，淡定地解释：“眠眠喜欢兔子，我觉得他会喜欢小兔子被子的，所以就带过来了。” 　　薄衍没有说谎，他说得全部都是实话，只是隐藏了会让人害怕的一部分实话。 　　因为那床被子能够吸引小丧尸，会增加他计划的成功率。 　　田朵朵恍然大悟：“薄衍，你对眠眠可真好啊，做什么都想着眠眠。” 　　薄衍：“嗯，因为我很喜欢眠眠。” 　　小丧尸：“……”呜，这样说更加可怕了。 　　“眠眠，张嘴。” 　　又一勺饭喂过来，小丧尸乖乖地张开嘴巴，嘴里还没咀嚼，他捏紧小拳头，强撑出笑意对薄衍说道：“谢谢小衍哥哥。” 　　他不能懈怠下去了，他得让薄衍真的喜欢他。 　　所以更要努力讨好薄衍。 　　“眠眠，哥哥刚才在超市里买到了你最喜欢的奶黄包哦。”桑霭特意将奶黄包放凉了才递给桑眠。 　　奶黄包还没喂到桑眠嘴边，就被桑眠一把抓住了。 　　“眠眠不吃吗？”桑霭问。 　　桑眠摇摇头，转头就把奶黄包捧到了薄衍面前，声音带着讨好：“好吃，给小衍哥哥吃。” 　　桑霭耳边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心碎声。 　　薄唤给桑霭夹了一片藕，问道：“小唤哥哥给小霭喂饭的话，小霭会开心一点吗？” 　　桑霭翻了个白眼：“我现在没力气跟你吵架。” 　　薄唤没生气，将藕片放到了桑霭碗里，笑道：“你跟一个小孩子吃什么醋。” 　　那不一样！ 　　被桑眠那样黏黏糊糊缠着之后，桑眠的爱突然转移给了其他人，不管谁来感受都会觉得崩溃。 　　“吃醋？谁吃醋了呀？”门口响起一道陌生的男声，众人齐齐抬头。 　　来人长得眉清目秀，鼻梁上架着的银边眼镜给他增加了几分斯文气质，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吹来的冷风都被这笑容暖化，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咖色的长款风衣挡不住青年修长的身形，随着他走动，风衣被风吹向了一侧，他里面只穿了一件无袖背心，肌肉非常明显地印在有些透的白色布料上。 　　“前辈们好，我叫韩书，你们叫我小韩就好了。” 　　餐厅内的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韩书就快速走进了餐厅，他不给别人出声的机会，迅速做了自我介绍，给每个人都点了下头，态度十分恭敬，给人的第一印象便很好。 　　桑霭却不那么觉得，在看到韩书出现的第一时间，他本就差的面色变得更加糟糕。 　　他放下筷子，瞬间就没了胃口。 　　桑霭等人去干活之前收到了导演的通知，今天会有个飞行嘉宾过来。 　　这位飞行嘉宾不需要跟新的孩子组队，他的任务只需要在旁边看着四位家长是怎么带孩子的，跟着学就够了。 　　导演故意没有告知他们来的嘉宾是谁，桑霭他们听说的时候没提出什么意见。 　　录制之前导演就说过，十期里，会请到几个飞行嘉宾过来。 　　桑霭不介意节目组塞人，可他要是知道塞的嘉宾是韩书的话，他一定会动用一切关系将韩书赶回去。 　　这个节目有那么多固定嘉宾了，还要请一个飞行嘉宾，想也知道是背后的公司硬塞进来的。 　　去哪一档综艺不好，非得挑娃综，是看准了《出发吧崽崽》的热度正高。 　　节目里的四位嘉宾，就算是才刚跟娱乐圈沾了点边的凌云，那话题度也是极高的，更别说剩下的桑霭等人了。只要跟某个嘉宾有了互动，在镜头前呈现好的效果，流量这不就蹭过来了吗？ 　　韩书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这都过去多久了，韩书怎么还在干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呢。 　　韩书比桑霭小一岁，跟桑霭在同一家娱乐公司，桑霭当初作为前辈曾多次关照过韩书。 　　桑霭的好心没有换来韩书的感激，反而被韩书一次又一次的扒着捆绑炒作。 　　桑霭那时跟家里闹得厉害，不屑因为一个韩书就厚着脸皮回家，请老爷子帮他。 　　他私底下教训了韩书一顿，这才让韩书安分下来。 　　只是，韩书的发展不错，虽然比不上桑霭，但各大晚会上，两人还是能碰面的。 　　韩书被警告后倒是没再像之前那般过分了，可也会时不时在桑霭面前转个一圈，刺激一下桑霭。 　　算起来，桑霭已经有三个月没见到韩书了，他都快忘记这傻逼了，结果这傻逼非要来他面前蹦跶。 　　“桑霭哥，好久不见。”韩书跟田金和凌云打过招呼，这才走到了桑霭跟前，他微笑着朝桑霭伸出手，伪装的天衣无缝，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桑霭沉着脸，抬手拍了下韩书的手心，就当是握手了。 　　“好久不见。”桑霭语气平淡，跟热情的韩书成了明显对比。 　　韩家产业涉及娱乐圈，桑霭只身一人不敢对韩书下狠手，当初他跟韩书是私底下解决的，没有摆到明面上来。娱乐圈藏不住秘密，圈内人或多或少都清楚他跟韩书之间的过节，只是不会有傻子去刻意点破。 　　现在桑霭能跟韩书碰一下手，算是桑霭能给出的最好的态度了。 　　但是他的态度落在韩书的粉丝眼里，就是大罪了。 　　薄唤猜得到此刻直播间弹幕有多爆炸。 　　不是第一次了，只要这两人遇上，桑霭的粉丝和韩书的粉丝就能吵个没完。 　　韩书扫了眼被桑霭打过的地方，桑霭下手不重，那轻轻一个巴掌却像扇到了他脸上，他完美的维持住了笑容，将敌意压下。自然地朝薄唤伸出手，一如之前那般恭敬谦卑。 　　“薄唤哥，我也好久没见到你了，你会来参加这个节目我很意外，我之前听人说你之后都不上综艺了呢。” 　　薄唤握住韩书的手，笑道：“是吗，我一直以为这种流言听听就够了，没想到你听进去还相信了，小韩，你还是那么单纯呀。” 　　薄唤看似轻轻握着，实则使了巧劲，韩书差点绷不住表情。 　　他遇见过无数人，不管是德高望重的前辈还是小有名气的后辈，哪一个都能让他轻松应付。 　　唯独薄唤这人，刀枪不入，伪装得比他还要深。 　　这只老狐狸，明着说他是单纯，当他听不出来话里的暗讽呢。 　　韩书笑着抽出了手，将被掐红的手藏在了袖子下。 　　桑霭跟家里人闹了矛盾，他还可以借这机会刺一下桑霭，可他是万万得罪不起薄家的。 　　他不敢在摄像机面前露出被薄唤掐红的手，他可以借这事攻击薄唤，却承受不了薄唤之后的报复，只能忍下憋屈，在心里暗骂了薄唤好几遍。 　　“抱歉，我家里突然有事，这才错过了航班，本来我是想早点来，帮前辈们一起干活的。”韩书叹了口气，惋惜道，“听说你们上午在挖莲藕，我还没挖过莲藕呢，原本很期待的，真可惜。” 　　“没关系啦，机会还有。”田金安慰了几句，问韩书，“小韩，你饭吃了吗？” 　　韩书：“没有呢。” 　　田金：“那坐下来跟我们一起吃吧。” 　　韩书不好意思道：“我什么忙都没帮上，还吃你们辛苦做出来的饭，这多不好意思啊。” 　　凌云给韩书搬了张椅子过来，招呼道：“这有什么，多一双筷子的事情而已，这么多菜我们也吃不完，快坐下来一起吃。” 　　韩书坐下来时脸上满是歉意，还有些羞愧，他又叹了口气：“没帮前辈们挖莲藕，我还想着你们做饭，我帮忙打下手也好，可是路上车子坏了，等人来修又耽误了些时间。” 　　听着田金和凌云齐齐安慰韩书，桑霭扯了下嘴角，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田金他们能相信韩书的借口，他可不相信。 　　倒霉事怎么好巧不巧，偏偏就撞到一起去了？ 　　韩书这家伙就是故意错过了航班，故意给车子找了毛病，以此来逃脱干活。 　　既要蹭他们的热度，又不想干活。 　　韩书以为什么好事都能被他要去了？ 　　“说起来，我进门的时候听到桑霭哥和薄唤哥在说什么吃醋，这边的醋很好吃吗？”韩书的话题突然扯到了桑霭和薄唤身上。 　　桑霭的嘴角都快扯烂了。 　　听听韩书这话，那股天真小白花的味道隔着一张桌子都能熏死他了。 　　装什么啊！ 　　桑霭不想解释，薄唤也不怎么想开口，不知道他们之间矛盾的凌云主动解释道：“桑霭是在跟薄唤的弟弟吃醋呢。” 　　薄唤有个弟弟的事情不是秘密，《出发吧崽崽》频繁上热搜，小孩的脸经常出现在热搜上，不需要特意指出，韩书就认出了薄衍。 　　薄衍的侧颜有几分薄唤的影子，跟他的哥哥一样，年纪轻轻就有让人一眼不忘的优越相貌。 　　“薄唤哥，你弟弟长得真帅呢。” 　　韩书这句话倒是真心夸奖，可惜，被夸奖的薄衍本人并没听进去，从韩书出现后，他的目光就没从桑眠身上转移一秒。 　　见桑眠对韩书有了几分兴趣，他有些不高兴，伸手掰正桑眠的小脸，轻声道：“眠眠，要乖乖吃饭。” 　　被薄衍无视了，韩书也不在意，他的视线落在被薄衍重点关注的桑眠脸上。 　　韩书这次学机灵了，他没有呼唤桑霭的名字：“这是桑眠吧，哇，你长得好可爱哦。” 　　桑眠还在脑中挖掘有关韩书的记忆，他刚想起韩书是个坏人，陡然就被韩书盯上，他缩了缩脖子，小手搭在薄衍手臂上，身体下意识往薄衍那边倾斜。 　　薄衍被桑眠下意识的动作给弄懵了。 　　明明桑霭就在身边，桑眠却本能选择了他！ 　　薄衍回过神来，来不及享受被桑眠依赖的感觉，他总算将视线抛向韩书，只淡淡一扫，就让韩书的眼皮猛跳了好几下。 　　韩书的家境虽然比不上桑霭和薄唤，可从小也是被众星捧月的存在。 　　他之所以进入娱乐圈，就是想要享受更多人追捧的视线。 　　韩书是做不出来跟一个小孩计较的幼稚事情的。 　　但薄衍跟薄唤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这讽刺人的功力跟他的哥哥有的一拼。 　　那眼神，不像是一个五岁小孩应该有的。 　　明明只是被那个小孩看了一眼，韩书就觉得被一只显露獠牙的野兽给盯上了，来自上位者的威压扑面而来，直逼得他喘不过气来。 　　等韩书冷静下来再去看薄衍，薄衍脸上的温柔将他的侧面线条变得柔和起来，他张开嘴，对他面前的小孩说道：“眠眠张嘴。” 　　桑眠学着薄衍张开嘴巴，一勺食物就喂进了嘴里。 　　“眠眠好乖哦，要好好吃饭哦。”薄衍的声音十分稚嫩，做出的表情也非常幼稚，他在心底冷冷地补上一句—— 　　别理无关紧要的人。 　　薄衍这会倒真有了他这个年纪应该有的模样。 　　是错觉吗？ 　　韩书一头雾水。 第44章 　　跟桑霭想的一样，韩书会来参加《出发吧崽崽》，就是冲着这个节目的流量来的。 　　他本身实力不够，演技烂，唱跳废，只能在综艺里面，用自己的假人设混出个名堂来。 　　能走到现在，都是扒着有人气的前辈后辈炒cp出名的。 　　用看不惯他作风的路人的话来说，韩书出道至今，唯一代表作就是《厨师》，热爱各种炒。 　　可还是会有cp粉因为他刻意呈现出来的效果而上当，磕生磕死，将他送到了现在这个位置。 　　韩书来之前就想好了，能逮一个是一个。 　　田金年纪比他大，颜值不够，那他可以跟田金当荧幕父子。 　　凌云有老婆还有孩子，那他可以跟凌云当好兄弟。 　　至于桑霭和薄唤，这两个人他曾经都扒着炒过，不需要他做什么，只要跟他们挨近一点，再做几个亲密举动，那群沉寂的cp粉们自然会再度活跃，大喊着“死去的回忆攻击了我们”。 　　到如今，韩书连小孩子的热度也不肯放过。 　　桑眠是四个小孩里人气最高的，也是脾气最温和的软包子，最重要的是，桑眠是桑霭的弟弟。 　　韩书想，要是他能博得桑眠的喜欢，重度弟控的桑霭绝对要气得暴走，他可真想看到桑霭在镜头前气到发疯的模样。 　　因此，吃完饭后，韩书就主动靠近了桑眠。 　　桑眠吃饱后被薄衍安置在前院的小椅子里，他面前放着一个深黑的小水缸，水缸高度只到他的小腿，水缸里有两条他小臂那么长的锦鲤，一条通体金黄，一条是白黑橙混杂的。 　　桑眠手里拿着一袋鱼食，鱼食被锦鲤吃完了，他就抓起一小把往水缸里撒。 　　这两条锦鲤是桑霭买奶黄包时候顺道一起买的，桑霭觉得桑眠会喜欢，桑眠的确很喜欢。 　　他一见到小锦鲤就走不动路，薄衍特地让他坐在这里，除了给锦鲤喂食之外不要随便走动。 　　“眠眠很喜欢小鱼呀。”韩书的声音从头顶飘了下来，声音落进桑眠耳里时，韩书已经在他身边蹲下，陪着他一起看水缸里的小锦鲤。 　　就连小丧尸也发现了韩书是带着目的接近他的。 　　小丧尸坐在椅子里，椅子还有很大的空间，照理说韩书是不可能挨得着他的。 　　韩书蹲下来时就把手臂靠在他的椅子扶手上，营造出两人很亲近的感觉。 　　小丧尸的手臂被韩书的小臂碰到的时候，他下意识看了一眼韩书。 　　韩书有备而来，就等着他看过来，他这一转头，被韩书的满溢的笑容给弄懵了。 　　“眠眠，你真的好可爱哦~” 　　桑眠听过无数夸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矫揉造作的夸奖，连接受能力非常好的他都觉得韩书过于装了。 　　“你脸好软，我可以摸一下吗？”这句话说完，桑眠还没给出回应，左颊就被韩书掐了一下。 　　猝不及防被袭击，这一下让桑眠想起了韩书是个坏人的事情—— 　　按照原剧情，‘桑眠’被踢出节目之后，由桑宁代替‘桑眠’继续录制。 　　韩书同样作为飞行嘉宾参与了这一期的录制，韩书为了跟人气正高的桑宁沾点关系，想尽办法在镜头前跟桑宁互动。桑宁也接受了韩书的‘好意’，他不顾桑霭会不会落单，在玩游戏的时候和韩书组成了一队。 　　韩书本身讨厌孩子，也不耐烦带孩子，桑宁跟韩书出去做任务的时候，因为走了太多路想要韩书背，韩书背了，可心里埋下了桑宁是个麻烦的种子。 　　桑宁被桑父桑母惯坏了，桑母对于他是有求必应，他想要什么，桑母都会买来给他，桑宁以为对他温和，说喜欢他的韩书也会这样。 　　桑宁在镇上看中了几个小玩具和吃的，韩书都给他买了，但韩书这会已经对桑宁非常厌恶了。 　　韩书讨厌小孩，更讨厌这种索要无度的小孩。 　　在跟桑宁去田里做任务的时候，他装作不小心，故意将桑宁推进了池塘里。 　　桑宁被及时拉了上来，但是呛了水，当天晚上就发起了高烧。 　　韩书的道歉诚恳又及时，又在镜头前展示了自己对桑宁有多愧疚，很是拉了一波好感。 　　观众们都被骗了过去，可知道这段剧情的小丧尸不可能再被韩书伪装出来的假面给骗到了。 　　桑宁这烧持续烧了整整一周，小丧尸光想到桑宁在床上难受了那么多天，他就觉得害怕。 　　这会在这里的不是桑宁，而是他，韩书和原文中一样来接近他了。 　　他会不会成为第二个桑宁？ 　　他不要发高烧！那很难受的。 　　小丧尸越想越害怕，本能往旁边躲。 　　前院除了他跟韩书，就只有一群工作人员，但现在正在拍摄，这些工作人员不会来救他的。 　　小丧尸挪了下小屁股，往椅子另一边挪去，直到被扶手挡住，退无可退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的举动有多愚蠢。 　　椅子就那么点大，他不管躲到哪里，韩书一伸胳膊就能碰到他。 　　脸颊再次被韩书掐了一把，小丧尸满是委屈。 　　“眠眠，你的脸真软，我看过你们的直播哦，我之前还想，为什么他们都喜欢摸你的脸，我现在总算明白了。”韩书的声音非常温柔，落在小丧尸耳里却变成了要他命的催命符。 　　“真羡慕桑霭呀。”韩书感叹道，“眠眠你要是我弟弟就好了，我一定会很疼你的。” 　　【这是第几个了？怎么谁见到眠眠，都想让眠眠当他的弟弟呢！】 　　【我不信真的有那么招人疼的小孩，除非你把他送过来让我检测检测，要确实如此我就把他收了！】 　　【你的主意打的，我在屏幕前都听到了。】 　　【呜呜我们书书也很可爱呀~他跟眠眠看上去也挺像亲兄弟的呢。】 　　【你在说什么？问过桑霭意见没？】 　　【又来了，韩书怎么连个小孩都不放过，这么小的孩子也要扒着炒作！】 　　【你们别乱说，书书才不是这种人，眠眠很可爱是公认的事实，谁会不喜欢眠眠呀，书书是发自内心的感叹，请不要误解他。】 　　桑眠：“不要……” 　　韩书笑容僵了下，又很快挂起了比刚才还要灿烂的笑容：“眠眠不要什么？” 　　桑眠抓紧手里的袋子，鼓起勇气道：“不要当你的……弟弟。” 　　韩书：“……” 　　韩书眉眼耷拉下来，故作伤心道：“眠眠这样说，哥哥会难过的哦，哥哥是真的很喜欢眠眠。” 　　桑眠：“我、我有哥哥了。” 　　韩书噗嗤一笑，问道：“眠眠以为我想当你的亲哥吗？” 　　“不是哦。”韩书说着话，又捏了几下桑眠的脸颊，“哥哥不止有亲哥哥一种哦，认的哥哥也是哥哥嘛！” 　　韩书下手不懂分寸，桑眠习惯被人突然袭击，他的脸早就被不知道多少人捏过了。 　　可这是第一次被人捏得特别痛。 　　小丧尸习惯性忍痛，可身体本能忍不了，他的眼眶渐渐红了，眼泪将漆黑的眸子洗得更加明亮，能看到里面装载着的委屈。 　　薄衍的脚步声很轻，他走到韩书身后的时候，韩书压根没有注意到，薄衍伸手，比韩书小上一倍的手紧紧抓住韩书的手腕，他用了巧劲，韩书的手抽搐了一下，被他毫不留情地丢开。 　　“你……”韩书吃痛，脏话险些就要骂出口，都在看到薄衍冰冷的面庞时被他咽了回去。 　　薄衍看着桑眠脸上被掐出来的红印子，知道这笨蛋肯定痛了也忍着不敢说，越想越觉得窝火。 　　怎么可以在他不在的时候被别人欺负了呢。 　　“哥哥，眠眠都不愿意了，你为什么还要一直掐他的脸？”薄衍的愤怒与冰冷都被稚嫩的童音给驱散了，他揉了揉桑眠的脸，状似无意说道，“眠眠脸都红了，哥哥你不能再这样了。” 　　韩书吃瘪，被薄衍的目光震慑，一时忘记了说话。 　　又来了。 　　一次就够了，他怎么连连在同一个小孩身上吃了瘪？ 　　薄衍的视线刚从韩书脸上收回，身边浅栗色的小脑袋动了几下，薄衍还没看清，那颗小脑袋就扑进了他怀里。 　　薄衍瞬间僵住。 　　小丧尸以前觉得薄衍的出现不是什么好事，可这一次见到薄衍，他就像是找到了救星，他不再蜷缩在椅子角落，立马窜了起来。 　　椅子太矮了，他没站稳，抱住薄衍脖子的时候，膝盖跪在了椅子上，他顾不得疼痛，小脑袋直直扎入薄衍怀里。 　　小丧尸陡然爆发的热情让薄衍有些不知所措，耳边响起韩书既无奈又好笑的声音：“眠眠可真喜欢小衍呢。” 　　是啊，小丧尸就是很喜欢他。 　　就算是装的，薄衍也可以装作相信，小丧尸是喜欢他的。 　　本能是骗不了人的。 　　薄衍没察觉自己眼里泛滥的笑意，椅背限制了他和小丧尸的接触，他搂住桑眠的腰，一用力，将桑眠从椅子上抱了起来，这次，完完全全地抱入了怀里。 　　“眠眠怎么了？是脸痛吗？”薄衍关心询问。 　　桑眠下意识摇了摇头，他不敢当着韩书的面说韩书的坏话，他怕记仇的韩书会更恨他。 　　韩书和薄衍都是坏人。 　　但比起成年人韩书，目前还没长大的薄衍比韩书要安全很多。 　　薄衍现在还没变坏，还有变成好人的机会，而且，薄衍之前保护过他好几次。 　　在危急关头，小丧尸莫名肯定，薄衍一定会保护他的。 　　他搂紧了薄衍的脖子，不敢将真相说出来，只能将这个话题用更多好话盖了过去。 　　“想、想让小衍哥哥抱。”他的声音软乎乎的，薄衍像是陷进了一大团棉花糖中，整个人都被甜腻的味道给袭击包裹住，放弃了挣扎。 　　韩书蹲得有些累了，他站了起来，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为迟到已久的问题做出了解释：“哥哥不是故意掐眠眠的，眠眠那么可爱，哥哥只是没忍住……哥哥下手没个轻重，对不起呀。” 　　韩书的道歉没有得到桑眠的回应。 　　他伸手摸了下桑眠的脑袋，面露无奈：“眠眠你这样我可要伤心了，哥哥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韩书的问题在桑眠身上有了解答，桑眠没有回答韩书，只是在韩书碰到他的脑袋后，他拼了命地往薄衍的怀里钻，薄衍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堪堪站稳。 　　桑眠这样子，像是想要钻进他的肚子里藏起来。 　　薄衍不傻，这会也知道桑眠突然对自己那么热情的原因，他抬眸看向韩书，不高兴道：“哥哥看不出来眠眠在害怕吗？” 　　韩书反问：“啊，是吗？我没看出来诶，眠眠为什么要害怕呀？哥哥又没对我们眠眠做什么，哥哥只是喜欢眠眠。” 　　薄衍眼疾手快打掉了韩书伸过来的手，小脸板起：“哥哥不合眠眠的眼缘，就不要强求了。” 　　韩书：“……” 　　这小孩在说什么？什么叫不合眼缘？ 　　韩书强撑笑意，讪笑道：“怎么会，哥哥长得很难看吗？” 　　薄衍仔细打量着韩书的脸，做出结论：“嗯。” 　　简单一个字，杀伤力十足。 　　韩书：“……” 　　薄衍面露天真，他不会觉得装孩子丢脸，小孩这个身份给他提供了便利，必要时候，这个身份能让他尽情说出成年时候不方便说的话，不需要考虑后果，因为他是小孩子嘛，允许童言无忌。 　　这小孩说“嗯”是什么意思？ 　　是觉得他长得很难看？ 　　周围那么多双视线在注视着他们，更别说直播间里还有上百万观众了。 　　韩书从没那么难堪过，关键是，这份难堪还是一个小孩给他的，他不可能当着镜头的面跟一个小孩过不去。 　　可让他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他又做不到。 　　韩书知道薄衍是个不好对付的，他也不打算跟薄衍争辩，他的目标只有桑眠。 　　韩书拉住桑眠的袖子，轻轻晃了晃：“眠眠，小衍说哥哥很丑，哥哥现在很伤心，眠眠你看看哥哥，哥哥真的长得那么可怕吗？” 　　桑眠还是没有回答，在韩书把问题抛过来后，用力抽出了自己的袖子，两只小手握成小拳头，团吧团吧塞进了薄衍的肚子里。 　　【感觉到书书的崩溃了，呜呜呜我们书书真的不丑！】 　　【薄衍这样说是不是太过分了？怎么能当着本人面说人丑呢？】 　　【薄衍说丑了？他只是老实回答韩书的问题，小孩子最重要的是诚实，你不能要求每个人都get到韩书的长相吧？】 　　【当面说也总比背后说要强吧？真搞笑，一群大人在这跟一个小孩子过不去了，那我是不是可以骂韩书为什么要那么用力掐眠眠的脸。】 　　韩书：“哥哥可是很喜欢我们眠眠哦，这次过来，哥哥还给眠眠买了眠眠最喜欢的小兔子玩偶。” 　　小丧尸闭紧了眼睛。 　　这时候连小兔子玩偶都不能吸引他的注意了，韩书送的小兔子肯定也是一只杀人兔子。 　　好可怕，他绝对不能收。 　　怀里的身体在轻微颤抖，薄衍箍紧了桑眠，拿手轻轻拍抚着桑眠。 　　“哥哥，眠眠喜欢我，不喜欢你，这是明摆的事实，眼缘这种事情就不要强求了，你这样，我们眠眠也会很为难的。” 　　小丧尸停止了颤抖，他努力消化薄衍的话，喷出的热气被薄衍的胸膛打了回来，打在他的脸上，他的小脸被热气熏得通红一片，藏在薄衍肚子上的拳头缓缓松开，抓紧了薄衍的衣服。 　　薄衍，好像没有他想象中的坏，薄衍真的会保护他…… 　　薄衍语气里的得意怎么都藏不住。 　　他说的是气人的话，可充满稚气的声音与含着的得意都在告诉观众们—— 　　他是真的以桑眠喜欢他为荣，他把韩书当成了敌人，以为韩书想要来跟他抢桑眠弟弟。 　　所以，作为小孩的薄衍说这些话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韩书气得肺都要炸了，偏偏碍于薄衍是个小孩，他不能做什么，也不能回怼，还要硬撑笑容，附和薄衍的话，替自己捡回一点面子。 　　桑霭在厨房里刷碗，他不放心桑眠一个人待着，时不时会冒出头查看外面的动静。 　　他一个没看住，就让韩书接近了他的宝贝弟弟。 　　韩书想做什么，桑霭一清二楚，他刚想扔掉橡胶手套去解救桑眠，就看到薄衍过去了。 　　厨房就在前院，只要认真听，还是能听清楚前院的说话声的。 　　韩书面色看上去正常，但桑霭非常清楚，韩书这会早就爆炸了好几次。 　　听到薄衍是如何用天真单纯的语气怼韩书的，桑霭憋笑憋得十分痛苦。 　　薄衍是个靠谱的，他为自己以前排斥过薄衍而感到羞愧。 　　将桑眠交给薄衍，他是一万个放心！ 　　这样想，桑霭也不掺和进那边的事情里了，他过去反而还会被韩书找到机会反将一军。 　　有薄衍在，薄衍会好好保护他家眠眠的。 　　- 　　短暂休息过后，导演将嘉宾们召集在前院里。 　　“上午我们采摘了许多莲藕，下午我们要去市集里帮村民们卖莲藕哦……” 　　小镇的市集上午、下午和晚上都有生意，这次卖东西，导演制定了几个规则。 　　大小嘉宾们打散，分两人一组，家长们不光要照顾别人家的孩子，还要卖莲藕，这是一个非常困难的挑战。 　　卖莲藕所得的钱由嘉宾们自由分配，节目组不提供晚上的食材，这收入关系到嘉宾们今晚的晚餐，卖出莲藕最多的嘉宾可以得到节目组精心准备的大奖。 　　因为有个飞行嘉宾，有一组会多出一个人。 　　导演说到一半，桑霭就发现了问题。 　　等到导演说完后，他才发问：“家长和自己的孩子不能分到一组？” 　　导演笑道：“是的，如果你抽到眠眠的话，那必须再抽一次哦。” 　　桑霭：“……” 　　桑霭蹲下身，抱紧了桑眠，态度坚决：“我绝对不会跟我们眠眠分开的。” 　　二哥的怀抱太热情，小丧尸呛咳了一声。 　　他觉得跟桑霭分开也没关系，他还挺喜欢田金、凌云和薄唤的，跟他们三个当中的任何一个出任务，他都不介意。 　　韩书从抽签桶里抽出了一根签子，看到上面的名字，惊喜叫道：“眠眠，我跟你一组哦。” 　　他冲桑眠晃了晃签子，笑容刺得桑眠眼睛刺痛。 　　呜，四选一，为什么偏偏被韩书抽中了！ 　　小丧尸心脏发颤，转身搂抱住了身后的桑霭：“我、我也不想跟哥哥……分开！” 　　惊喜来得太快，桑霭有些不知所措，反应过来后，他抱住桑眠的脑袋，在桑眠的脸颊上狠狠亲了好几口。 　　“我就知道，眠眠也离不开哥哥。” 　　在薄衍那吃了闷亏，韩书花了午休的时间好不容易缓和过来，这会看到亲密无间的桑家兄弟俩，他的胸口再次窜起熟悉的窒息感。 　　节目都已经上了，要是什么都没捞着就这样狼狈回去，他是怎么都不愿意的。 　　既然决定做了，那他是一定要达成自己的目的的。 　　“眠眠，跟哥哥一起完成任务不好吗，哥哥会好好照顾你的……”韩书走到桑眠身后，他的手还没挨着桑眠，桑眠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努力将身体往桑霭怀里挤。 　　小丧尸这只扑棱蛾子没有改变太多剧情，现在还是按照原文剧情发展。 　　只不过，跟韩书一起完成任务的桑宁变成了小丧尸。 　　想到桑宁被韩书推到池塘里发烧了整整七天，小丧尸吓得眼泪都出来了。 　　“呜呜，哥哥……”小丧尸委屈得不行，小脑袋在桑霭的肩膀上一拱一拱，如果可以，他想钻进桑霭身体里躲一会，等到韩书离开后他再钻出来，这样韩书就不会伤害到他了。 　　小丧尸是在心疼自己的小命，他这样子落在众人眼里，只觉得他是舍不得跟桑霭分开一会。 　　桑霭既心疼又觉得高兴，他抱着桑眠转了个方向，看也不想看韩书，都是这家伙害得他弟弟哭了。 　　不过，也因为韩书，他才能知道桑眠有多在乎和喜欢他。 　　“眠眠就那么不想跟哥哥分开吗？”桑霭的喜欢和得意都溢了出来，不光是周围的工作人员们，直播间观众们都嫉妒得眼睛发红。 　　小丧尸顺着桑霭的话点点脑袋：“不想跟哥哥分开……” 　　桑霭轻抚着桑眠的脑袋，笑道：“哥哥也不想跟眠眠分开呀~” 　　【这尾音都飘了，某人现在开心死了哟！】 　　【啊呜呜，眠眠跟桑霭绝对是双向奔赴！突然羡慕有兄弟的人了T-T】 　　桑眠的行为会伤到韩书，但桑眠还是小孩，离不开自己的家长是正常的，没人觉得他的哭泣有什么问题，就连韩书的粉丝也没对桑眠的做法提出什么意见。 　　…… 　　A市市中心某处高档小区内，午后阳光隐没在厚重云层后，陈婶特意带着许久没出门的桑宁在小区的花园里转转。 　　桑霭录制综艺期间，桑老爷子同意将桑宁安置在其他地方。 　　桑宁和陈婶在这里待了二十多天，这期间除了桑父和桑母给他们打过电话，就没人来关心过他们。 　　桑宁觉得自己被流放了，最近这个想法不断冒出，随着桑眠人气愈来愈高，上网都能刷到有关桑眠的话题时，这个想法被他肯定了。 　　这二十多天里，陈婶时不时会去楼下和老头老太太们聊天，这会，桑宁被陈婶放在石凳子上，陈婶在对面跟最近聊得不错的老太太说话。这是富人区，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不管跟谁打好关系，对自己多少都有益处。 　　桑宁觉得陈婶的做法没有错，也没有阻止陈婶忽略他，去讨好其他人。 　　他出门时带上了平板电脑，陈婶离开后，他迅速把动画片关了，进入他最近浏览最多的直播间。 　　午休的时候，桑宁目睹了韩书接近桑眠，被薄衍回呛。 　　这会，他又看到了桑眠和韩书分到了一组，桑眠哭着不肯离开桑霭。 　　弹幕都在为这段感天动地的兄弟情落泪，桑宁阴沉着脸，只想冲进屏幕里撕烂桑眠的脸，让桑眠无法再用眼泪迷惑这些人的眼睛。 　　站在桑眠那个位置上的人本该是他，可是，剧情没有按照上辈子那样发展。 　　桑宁这段时间都在思考原因，他也想过，桑眠会不会跟他一样也是重生的？ 　　在观察桑眠那么多天后，他否定了这个答案。 　　如果桑眠是重生的，桑眠就算伪装得再好，也总会露出马脚，在某些事情上表现得非常成熟，可桑眠一直都很幼稚，就跟正常小孩一样。 　　桑宁思来想去，想得脑袋都疼了，只能得出一个结果—— 　　是他的重生造成剧情改变了。 　　但有些剧情还是没变，就比如韩书还是跟上辈子一样接近了代替他的桑眠，桑眠还是被迫跟韩书分到了一组。 　　上辈子的桑宁，这时候还只是一个三岁半的小孩，不知道韩书的真面目。 　　桑夫人教育他，要离废物桑霭远一点，他听信了桑夫人的话，在韩书抽到他的时候，没有犹豫就跟韩书走了。甚至在之后的每一次选择上，他都选择了其他嘉宾，从来没有对桑霭生出过一丝留恋。 　　这也是桑霭对他失望的原因。 　　后来的桑宁每每想到自己错误的选择，总会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曾不止一次想要回到过去改变一切，让他的结局也跟着改变。 　　可是他好不容易有了重生的机会，他想要让所有人喜欢他的机会却被桑眠抢走了。 　　桑宁抓起掉到衣服上的不知名花朵，将它狠狠揉烂在了掌心里。 　　他忽然想到，桑眠抢了他的机会，但桑眠也会代替他接受韩书的惩罚。 　　这样一想，桑宁的心里忽然好受了一点。 　　桑眠最好跟他一样在床上躺整整七天，总不能什么苦都让他受，好处全让桑眠占了吧？ 　　不，桑眠最好高烧不退，烧成个傻子。 　　他倒是想看看，这群人还会不会喜欢一个傻子。 第45章 　　别说桑眠不愿意跟韩书组队了，桑霭也非常不愿意让桑眠跟韩书一组，他不知道原文剧情，不知道韩书坏起来连小孩子都能对付。他只是单纯不愿意他家宝贝弟弟跟他讨厌的人有互动罢了。 　　“眠眠，我们跟导演伯伯商量一下，让眠眠跟我一组好不好？” 　　桑霭的话让小丧尸彻底清醒过来。 　　小丧尸没有看上去的傻，有了正常的脑子后，过去十八年的经历也足够让他变得成熟懂事一些。 　　小丧尸知道桑霭进入娱乐圈遭到桑家很多人的反对，包括桑老爷子。 　　桑霭爬到现在的位置都是靠得自己，桑霭已经很不容易了，作为桑霭的弟弟，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任性让桑霭挨骂。 　　导演伯伯已经说了，不能选择自己的家长，他相信，他跟桑霭一起去求导演伯伯的话，导演伯伯一定会同意的。可这样会有损桑霭的形象。 　　不管小丧尸有多不愿意，规则摆在那里，他不得不遵守，要怪只能怪他运气不好，被韩书抽中了。 　　如果求导演让他换个家长来带，那样对韩书的针对做得太过明显了，他刚才才跟韩书发生过矛盾，再来一次，他被骂没什么，他怕影响到桑霭。 　　桑老爷子可巴不得桑霭退圈回家里管理公司，演员是桑霭的梦想，小丧尸尊重每个人的梦想。 　　尽管桑霭的提议非常诱人，小丧尸还是没有选择答应。 　　他得保护好自己的备用食物。 　　小丧尸在桑霭怀里赖了很久，自己把自己给说服了。 　　他从桑霭肩膀上抬起头的时候，眨掉了眼里剩余的眼泪。 　　“我、我跟……” 　　“眠眠，我跟你一组哦。”薄衍拿着签子走到桑眠面前，将签子晒给桑眠看。 　　小丧尸那句“我跟韩哥哥一组”咽了回去，他放开桑霭，转身投进了薄衍的怀里。 　　有韩书做对比，薄衍都变成好人了。 　　薄衍刚才在韩书面前保护了他，他相信薄衍一定会再保护他第二次的。 　　他得黏紧了薄衍，不让薄衍有松开他的机会，不然韩书会将他推进池塘里害他发烧的。 　　桑眠扑过来的时候，薄衍主动张开了双臂，他将签子往外放，避开了桑眠的脑袋。 　　桑眠抱紧了薄衍，哭过的声音更加黏糊，像是在撒娇：“我、我跟小衍哥哥一起。” 　　只这一会功夫，小丧尸已经完全没了上午时的样子，似乎已经将对他的害怕全部忘干净了。 　　薄衍熟知原文剧情，当然也知道韩书和桑宁的过节，知道韩书对桑宁做过什么，他也猜出来了小丧尸为什么害怕韩书的原因。 　　就算小丧尸代替了桑宁，韩书还是那个韩书，不管是桑宁还是桑眠，韩书都不会手下留情。 　　薄衍不知道韩书会不会把小丧尸推进水里，防止这种可能，他得跟在小丧尸身边，就近保护小丧尸。 　　小孩的手腕纤细，伸进抽签筒里仍然有很大的空间，薄衍的动态视力非常好，他将底部的签子全部抓起，在拿上来的时候快速瞥到了桑眠的签子，他动作太快，又是背对着摄像机做的，没人会知道他作弊了。 　　薄衍瞥了韩书一眼，忽然觉得，这家伙在这里多待一会也不是什么坏事。 　　至少，韩书的存在，能让小丧尸更黏着他。 　　“眠眠。”桑霭怅然若失，无奈地按住小家伙的脑袋，阻止桑眠不停乱拱的小脑袋，“你不要天天黏着人小衍，给人一点空间行不行？” 　　小丧尸没听清楚桑霭说的什么，他只听到桑霭告诉他不要黏着薄衍。 　　这会他怎么可以不黏着薄衍呢！ 　　不跟薄衍待在一起，他小命就没了！ 　　桑霭不说话还好，这一提醒，反而激起了小丧尸的求生意志，他摆脱了桑霭的手，脑袋摇得像只拨浪鼓，在薄衍的肩膀上不停蹭来蹭去，语气坚决：“要、要黏着小衍哥哥！” 　　桑霭：“……” 　　【我天，怎么会有那么黏人的小宝贝呀，我看你干脆长在你小衍哥哥身上算啦！】 　　【不怪桑霭会吃醋，我这个跟桑眠没有关系的人看了也吃醋。】 　　【我还以为眠眠是排斥跟韩书一组呢，这样一看，他分明就是想跟小衍一组嘛，小衍一来眠眠什么都好了。】 　　【说排斥就有点过了吧，别说些会引起争议的词啊！】 　　【书书那么好，眠眠要是跟他多接触后，肯定会喜欢上他的。】 　　【突然想到，书书要带两个孩子啊，他可以吗？】 　　“小韩，你是实习奶爸，还没照顾过孩子，一来就让你带两个孩子，你照顾得过来吗？”田金想到了重点，不禁担忧道。 　　中午的事情，让韩书对薄衍和桑眠都没了好感，虽然带这两个孩子会辛苦，但正合了韩书的意。 　　桑眠的人气很高，薄衍也不差，四个小嘉宾里两个人气最高的小孩都在他这里，他不愁没有表现的机会。 　　韩书对田金感激一笑：“谢谢老师的关心，我没问题的。” 　　田金还是很不放心，韩书只能道：“我没有跟你们说过，我有两个侄子和一个侄女，我在家的时候经常照顾他们，所以有一些经验，小衍和眠眠那么懂事听话，能照顾他们是我的荣幸。” 　　韩书有两个侄子和一个侄女的事情是真的，但他根本没有照顾过他们一次，他自己都需要人照顾，还要费心照顾别人的小孩？ 　　这只是他拿来应付大家的借口。 　　田金闻言放心了不少，还是叮嘱道：“如果有麻烦，可以打电话或者发消息问问小霭和小唤，当然，你问我也是可以的。” 　　“我知道了，谢谢您。” 　　田金抽到了凌原，凌云抽到了田朵朵，剩下薄唤和桑霭就不需要再进行抽签了。 　　导演宣布分组结果的时候，桑霭和薄唤难得默契地对视了一眼，桑霭眼里是不可置信，薄唤则是含着笑意。 　　“导演你没搞错吧！让我跟他一组！我们两个都是大人诶，你这个分配一点都不合理。”桑霭大叫出声。 　　要是跟他分到一组的是田金或者凌云，桑霭都不会吼得那么大声，还会乖乖配合导演的分组。 　　让他跟薄唤一组？ 　　开什么玩笑！ 　　薄唤笑道：“我们一组又有什么关系，我可以当你的小孩。” 　　桑霭给了薄唤一个‘你有病吧’的眼神，嗤道：“就没见过这么上赶着给我当儿子的。” 　　薄唤没被激怒，轻描淡写道：“你要是不同意的话，那我当你爸爸也可以。” 　　桑霭：“你他妈叫谁儿子呢！” 　　薄唤指了指摄像机，示意桑霭不要说脏话，笑道：“你不想当我爸爸，也不想当我儿子，那就换个身份吧，正好，我比你小，当你弟弟怎么样，小霭哥哥，可以吗？” 　　桑霭一噎，面色更加难堪：“谁、谁要当你哥哥了，滚一边去。” 　　他说这话时莫名结巴了一下，说完后，耳朵悄悄红了。 　　【这俩人不愧是一起长大的，薄唤真是了解桑霭的性格啊，吃得死死的！】 　　【桑霭你变了，以前有人愿意给你当儿子，你都是迫不及待就答应了的。】 　　【@桑霭，吵架还结巴！你也太没用了！】 　　导演等这两人吵完后，才慢悠悠开口：“抽签之前我就已经说清楚规则了哦，无论是两个大人抽到一组，还是两个小孩抽到一组，我们尊重抽签结果，就这么安排！” 　　桑霭：“……” 　　要是真两个小孩分配到一组，导演肯定会再里面强加一个家长的，不可能真的让两个小孩单独出去卖莲藕。 　　五个成年嘉宾，四个小嘉宾，导演这样的规则安排，不管怎样，都会有一组存在两个家长。 　　只是刚巧，桑霭和薄唤分到了一组，他俩还没有小孩。 　　导演其实有想过，要么把桑眠或者薄衍分给桑霭他们，但看到桑霭气得跳脚的模样，他忽然就打消了这个想法。桑霭这副样子不正好给节目制造节目效果嘛！ 　　田金刚担心完韩书这边，现在又当起了和事佬的角色，过来安抚桑霭了。 　　“我还挺羡慕你这个分组的呢，你想想，你和薄唤没有孩子，你俩干活的时候没有后顾之忧，这莲藕不一下就卖完了，你们有收入还能得到节目组准备的奖品呢，你要是不愿意，那你跟我换一组呗。” 　　桑霭被田金的话点醒。 　　他的重点不是收入，而是奖品。 　　节目组准备了很多奖品，第一名可以有先挑选的权利，桑霭看过那些奖品，其中有一只白色的兔子玩偶，比桑眠的体型大了一倍，桑眠看到那只兔子时眼睛都亮了。 　　桑眠那么喜欢，他一定要拿到那只兔子送给桑眠。 　　所以，就算跟薄唤组队也没关系，只要能赢！ 　　就委屈自己一下好了。 　　桑霭不情不愿地答应下来，没再给过薄唤一个眼神，他从房间里拿出桑眠的小兔子背包，桑眠能用得到的东西，他都帮桑眠装好了。 　　韩书看到桑霭手上的背包，明白了什么，上前想要接过背包，但桑霭避开了他，绕到薄衍面前，将背包交给薄衍。 　　韩书：“……” 　　韩书尴尬地将手背在了身后，如果目光能杀人，他早就将桑霭杀了无数遍了。 　　桑霭是摆明了不想给他面子，就算当着镜头的面也懒得跟他做个样子。 　　偏偏桑霭不是对他一个人这样，桑霭对薄唤，对他看不顺眼的人都是这副脸色，网友们早就习以为常，该骂的早就骂过了，桑霭就是不改，网友们也渐渐适应他的臭脾气了。 　　韩书最气的是，不能在这点上对桑霭进行攻击。 　　“小衍，眠眠的东西都在里面，这个你拿着，辛苦你照顾眠眠了哦。”桑霭之前就交代过薄衍一次，现在不需要再提醒薄衍第二遍了。 　　“我知道啦！小霭哥哥你放心吧，我会看好眠眠的。” 　　桑眠还缩在薄衍怀里不肯离开，听到薄衍的话，他迅速抬起小脑袋瞅了一眼薄衍，确认薄衍的表情不是作假，他心里高兴了点，小脸重新埋回到薄衍肩膀上，看来是打算在游戏结束前，就赖在薄衍身上不下来了。 　　【桑霭没毛病吧，不把东西交给韩书，怎么交给一小孩啊。】 　　【韩书不是实习奶爸吗，他是来学习怎么照顾小孩的，桑霭这不是让小衍教他怎么照顾小孩吗？[doge]】 　　【懂了！在桑霭看来，薄衍比韩书还要靠谱！】 　　【之前就想说了，桑霭对书书是不是太过分了？好歹也是前辈啊，成天对后辈摆脸色真的好吗？】 　　【韩书的粉丝安静点我不会说什么，既然你们主动开口了，那是不是要算算韩书曾经扒着桑霭炒作的事情啊？】 　　【我们可以忍受韩书跟桑霭同框，你们就安静点吧！别闹到最后你们正主没脸了。】 　　被桑眠抱着，薄衍的双臂受阻，不能靠自己背上背包。 　　桑霭呼出一口长气，对自家弟弟的行为已经无力吐槽，他帮薄衍背上背包，收回手的时候顺道拍了下桑眠的脑袋。 　　“眠眠，在外面要听小衍的话，不要耍任性哦！” 　　小丧尸委屈地想，小霭哥哥变了，他以前都不会帮薄衍说话的，也不会阻止他耍任性的。 　　小霭哥哥现在是更喜欢薄衍了是吗！ 　　这是小丧尸第一次吃醋。 　　要是桑霭能知道桑眠现在在想什么，一定会乐得去买几串鞭炮，跟所有人说他弟弟终于吃他和别人的醋了。 　　得不到回答，桑霭强行将桑眠的脑袋挖了出来：“眠眠，不可以无视哥哥哦，哥哥跟你说话，你要有回应。” 　　桑眠委屈巴巴道：“我、我知道啦，我会听小衍哥哥的话的。” 　　- 　　小丧尸忘性大，委屈只装了一会，出门后就忘了个一干二净。 　　他们必须坐村民的车子才能去市集。 　　小丧尸看着从没见过的三轮车，看着村民们将一筐筐莲藕装上车，眼里的好奇止不住。 　　最后一筐莲藕装上车后，韩书才姗姗来迟，他冲村民们抱歉一笑，又看着镜头说道：“不好意思，肠胃不好，上了个厕所耽误了会时间。” 　　韩书没来帮忙，村民们倒是不在意。 　　节目组已经跟他们买下了这些莲藕，他们拿到钱了，只是帮忙装上车而已，这不算是太重的活。 　　韩书不会开电动三轮车，三轮车的主人会负责将他们送到市集，回程的时候有节目组的车子。 　　三轮车前座可以坐两个人，考虑到两个小孩，韩书决定跟桑眠薄衍坐在后面。 　　“眠眠，我们上车咯。”韩书笑着抱住桑眠的腰，一个托举就将桑眠放到了三轮车后座上。 　　韩书不打招呼直接抱住了他，桑眠不敢挣扎，怕韩书故意没抓稳将他摔了，脚一落到车上，他赶紧挣脱了韩书的怀抱，抱住车上的小板凳。 　　为了让嘉宾们有位置坐，节目组特地准备了几张小凳子，韩书给桑眠挑了张印有小兔子图案的凳子，他知道桑眠喜欢小兔子，觉得这会让桑眠开心，能让桑眠主动亲近他一点。 　　但他没想到的是，他的坏人形象已经深入桑眠心底，不管他做再多，桑眠都不可能会喜欢上他的。 　　“眠眠果然很喜欢小兔子呢，这是我特意给眠眠挑的，眠眠喜欢吗？” 　　桑眠闻言，立刻松开了小兔子凳子。 　　韩书抱桑眠上车的时候，薄衍靠自己爬上了车子，他还没站稳，就被桑眠扑了个满怀，他赶紧抓住旁边的扶手站好了，这才没让他跟桑眠一块摔了。 　　韩书没看出桑眠对凳子的排斥，只以为桑眠是太黏着薄衍了，一刻都不想离开。 　　他上了车，在自己那张凳子上坐下，拍拍自己的大腿，对桑眠说：“车子马上就要开了，眠眠来哥哥这里坐吧，哥哥这里很稳哦，等会车子颠簸，小衍抱不住你的。” 　　桑眠疯狂摇动小脑袋，像只树袋熊似的挂在薄衍身上，把‘坚决不下来’展示得淋漓尽致。 　　薄衍拖住桑眠就要滑落的屁股，将桑眠安置在了自己腿上，他一手抓着车上的扶手，一手紧紧搂着桑眠的腰，看上去并没韩书说的抱不稳。 　　“小韩哥哥，我抱得住眠眠的。”薄衍说。 　　韩书心说我管你抱得住抱不住，他的目的只是想跟桑眠有互动而已。 　　韩书拍了下桑眠的肩膀，张开双臂，柔声劝道：“眠眠，你这样小衍也会很辛苦的哦。” 　　桑眠抬起小脑袋，看向薄衍，大眼睛扑闪扑闪，像在问薄衍，韩书说得是真的吗？ 　　薄衍讨厌任何会破坏他跟小丧尸建立深厚感情的家伙，也讨厌阻止小丧尸主动向他靠近的家伙。 　　可惜现在不是在末世，要想跟小丧尸好好待在一起，他必须要遵纪守法。 　　被韩书搅起的那点烦躁都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消失无踪。 　　“不辛苦哦。”薄衍将桑眠的脑袋按回到他肩膀上，他无视了韩书的视线和伸过来的手，对前座的司机大叔说，“叔叔，我们已经坐好了，可以出发了哦！” 　　司机大叔一听，立马发动了车子。 　　韩书的手臂还张开，车子一动，他没坐稳，身体直直向前方的两个小孩压过去。 　　在即将靠近桑眠之前，他的胸膛被一只小手抵住，一股大力将他推了回去。 　　腰背砸在车壁上，韩书被这突发状况给弄懵了，连背上的疼痛都忽略了。 　　他怔怔看着薄衍含笑的眼睛，听到薄衍说：“小韩哥哥要坐稳一点哦，不要摔着啦！不然我和眠眠都会担心的哦。” 　　韩书：“……”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韩书总觉得，薄衍说这些话的时候，刻意加重了‘稳’字，像是在嘲讽他之前说的那些话。 　　去市集的路还没修好，有一半路程已经铺好了水泥，剩下一半还是原来的石子路，道路颠簸。 　　颠了几次，韩书感觉整个人都快散架了。 　　刚才那一撞，他的背到现在还是痛的，这半路都是颠簸的，他就算再小心，腰背还是不可避免地撞到了身旁的铁架。 　　韩书脸色发青，在心中狠狠咒骂没事找事的导演，既然回程的时候可以让他们坐节目组的车子，为什么出发的时候就不可以？ 　　导演就是故意想看他们受苦是吧！ 　　莲藕是刚从水塘里拔出来的，上面的淤泥都没有冲洗干净，村民们说这样看上去新鲜，不容易发黑。 　　泥水从箩筐里渗出，蔓延到了韩书的脚下。 　　有一些泥水在颠簸过程中溅到了韩书的衣服上。 　　韩书今日穿得刚好是素色的衣服，泥水的印子非常明显。 　　等车子在市集门口停下后，韩书下车时腿脚都是虚浮的，胃里翻江倒海，感觉随时都能吐出来。 　　养尊处优的少爷从来没吃过这种苦，他扶着车子喘息了会，村民大叔看他面色不好，帮他将车子上的莲藕搬了下来。 　　负责韩书这块的拍摄导演过来询问了一下韩书的情况，韩书其实没什么事，这会功夫已经缓过来了。 　　放之前他早就找借口跑了，但他的目的还没有达到，也不能放两个小孩在这里自己先走，回头肯定要被人骂死。 　　韩书跟随行导演说了没事，村民大叔听他说没事，将最后一筐莲藕放下后，就开着三轮车走了。 　　韩书看着渐渐驶远的车子，想喊都没力气开口。 　　市集大门口是不能摆摊子的，他们得把莲藕搬到指定的位置才可以。 　　韩书原本想让村民大叔帮他搬过去，这下村民大叔走了，那他该怎么办？ 　　让他一个人搬四大箩筐的莲藕？疯了吧！ 　　这群工作人员肯定不会帮他的。 　　桑眠下车之后总算肯从薄衍身上下来了，只是，他仍旧不肯离开薄衍身边，两手将薄衍的左臂牢牢抱在自己怀里，薄衍走他就走，薄衍停他就停，他身体像是涂了强力胶，牢牢粘在了薄衍身上。 　　薄衍仿佛没看到韩书难堪的面色，指着一个方向，对韩书说：“小韩哥哥，我带眠眠先去那个位置占着，你慢慢过来哦。” 　　韩书一听，心里更加不高兴了。 　　要他一个人搬这四筐莲藕吗？ 　　韩书看着箩筐上沾着的淤泥，想也知道，等他搬完之后，他的衣服要有多脏。 　　都说薄衍很懂事，薄衍在这时候怎么就不懂事了？ 　　薄衍年纪小，但可以用拖的啊！ 　　这是仗着年纪小，就把活全部丢给他一个人干是吧！ 　　韩书心里满是不满，委婉说道：“小衍，路上太颠簸了，哥哥现在有点累……” 　　他点到即止，以为以薄衍的聪慧，肯定能听明白他的意思。 　　薄衍确实是听懂了，却装作什么都不懂。 　　他眨了眨眼，问韩书：“小韩哥哥难道是想让我帮你吗？可是，我要照顾眠眠呀。” 　　“刚才那位叔叔都可以轻轻松松搬动这些东西，小韩哥哥，你难道不行吗？” 　　薄衍看似无心的感慨给韩书心上来了重重一击。 　　男人总是在某方面特别执着，任谁听到“你不行”这种话，都会立刻进行反驳。 　　韩书也是一样的。 　　尤其是被一个小孩那么说以后，韩书更想表现自己了。 　　他也顾不得这些东西会不会弄脏自己的衣服了，抱起一个箩筐，扬起下巴，颇为得意道：“哥哥怎么可能不行。” 　　然而，他的话并没被两个小孩听进去，他的表现也没被两个小孩看到，在他搬起箩筐的时候，薄衍干脆果断地拉着桑眠去了工作人员指向的位置。 　　【哈哈哈书书你好幼稚哦。】 　　【是我的错觉吗，总觉得小衍在逗猫？我甚至觉得，小衍比韩书要成熟很多。】 　　【小衍偏成熟是事实，但是说小衍比书书成熟就未免太欺负书书了吧，人也没那么幼稚。】 　　韩书的粉丝对自己的偶像太不了解了，韩书真的就有那么幼稚。 　　市集大门离节目组安排的位置有两百多米远，韩书凭着一口气，将箩筐搬到了指定地点。 　　他到的时候，薄衍正坐在那张他特意为桑眠准备的小兔子板凳上，而桑眠正老老实实坐在薄衍怀里，看到他来了，桑眠立马搂住薄衍的脖子，将脸藏在了薄衍的肩膀后，拿一颗浅栗色的后脑勺对着他。 　　韩书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被噎住。 　　桑眠见到他，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 　　韩书突然有些后悔，他为什么要选桑眠和薄衍呢？ 　　其实退而求其次，选性格胆小怯懦的凌原更好，虽然凌原人气没有桑眠和薄衍高，但是凌原更好掌控。 　　可既然已经来到这里了，韩书不能后退。 　　他深吸口气，回到大门口，将剩下三箩筐莲藕一一搬了过来。 　　等到最后一筐莲藕放下地后，他累得站不起来，坐在凳子上大喘着气。 　　韩书长那么大，家里人从来不舍得让他做体力活，他自己也懒，根本不会主动做这些事情。 　　就算上了大学，韩书也一天都没在宿舍里待过，他都是住在家里的，没人会让他做重活，也没人敢让他做重活。 　　韩少爷脾气上来，越想越觉得窝火，偏偏耳边响起一道让他讨厌的稚嫩声音。 　　“小韩哥哥，辛苦你啦！你搬了那么长时间，应该累了吧，喝口水休息一下。” 　　话还没说完，身旁递过来一瓶开了盖的水，韩书心头积攒了不少火，听到薄衍阴阳怪气故意强调时间，他的火气更甚，下意识就抬手打了下瓶身。 　　冰冷的水落在手背上的时候，韩书猛然想起来现在还在拍摄，他赶紧抓住了水瓶，对上了薄衍有些受伤的眼神，薄衍怯生生道：“小韩哥哥是生气了吗？” 　　韩书：“……” 　　妈的，这小孩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是吧，不装了？ 　　韩书强撑笑意：“怎么会，我是有点累，所以没抓稳水瓶，谢谢你给我递水呀。” 　　薄衍疑惑道：“可是，我记得小韩哥哥经常健身呀，就这四筐莲藕而已，小韩哥哥怎么会累呢？” 　　韩书：“……” 　　热爱运动，经常健身都是韩书对外的人设，他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就他这懒劲，怎么可能坚持健身呢。 　　人设可以造假，身高也可以造假，谁又说肌肉不能造假呢？ 　　网上有关韩书的肌肉图都是他的团队精心p过后才发上去的，他平时出席各大活动都穿上了特别定制贴和他身材的肌肉衣。 　　今天他也穿了肌肉衣，为了秀身材，他穿了贴身的无袖背心，风衣故意没有扣上扣子，被风吹开能看到明显的肌肉形状。 　　他拍摄的时候不会裸露上半身，除了他的家里人和他的团队，没人知道他的肌肉是假的。 　　韩书没想到，第一个明着质疑他的人会是一个五岁小孩。 　　经常健身的人怎么可能搬不动区区四筐莲藕呢？ 　　韩书讪笑解释道：“刚才那车太颠簸了，哥哥坐得想吐，下车后到现在都还没缓过劲来呢，所以没什么力气。” 　　“哦，是这样啊。”薄衍恍然大悟。 　　韩书以为这段小插曲就这样过去了，就听薄衍感叹道：“幸好在车上的时候是我抱着眠眠，哥哥那么不舒服，肯定抱不稳眠眠的。” 　　獄Ｏ 　　蜥Ｏ 　　韩书：“……” 　　他发现这小孩挺记仇的，他不过是对这小孩说了句“你抱不住桑眠”，结果被这家伙记到现在，时不时就要提一次刺他一下。 　　【薄衍是在针对书书吗？他怎么总挑书书的刺呢？】 　　【不会吧，你们连一个小孩说的话都当真了啊？小孩子发现什么就说什么，这不是很正常吗？】 　　【哈哈哈我懂了，小衍说韩书不行看来是真的。】 　　【你们过分了啊！不要乱造谣。】 　　【说真的，我一个90斤的都能搬得起来那一筐藕，他搬一个就大喘气，这是常年健身的体力吗？】 　　【书书不都说了，他是坐车晕没力气才会这样的。】 　　韩书差一点就要绷不住表情，只需要再来几下，韩书就会在镜头前露出真面目，薄衍却及时停手了。 　　到目前为止，韩书还没对桑眠做太过分的事情。 　　他刚才故意刺激韩书，只是在报复韩书掐痛了桑眠的脸。 　　韩书不再说话，薄衍索性也不搭理韩书，抱着桑眠轻晃着，哄孩子的架势颇为熟练。 　　韩书和薄衍说话的时候，小丧尸高高竖起耳朵，时不时探出小脑袋看一眼薄衍和韩书。 　　他知道薄衍厉害，却没想到薄衍小小年纪就那么厉害，连这么危险的坏人都敢挑衅，还让坏人连连吃了好几次闷亏。 　　桑眠握紧小拳头，将脸重新埋进了薄衍的肩膀上。 　　薄衍真的是好可怕的人呀。 　　可是这么可怕的家伙现在会保护他。 　　他忽然不确定，薄衍到底是可怕还是不可怕了。 　　- 　　韩书连体力活都没做过，更别说在市集里卖菜了。 　　他坐在这里半天了，都没有顾客上门，身边卖海鲜的大婶知道他们是在拍节目，看韩书傻呆呆坐着什么都不做，凑过来提醒道：“小伙子，你要叫啊，你不叫谁知道你这里卖什么呀。” 　　韩书屏住呼吸，重点落在了大婶身上难闻的气味上。 　　长期跟海鲜打交道，身上有海腥味是正常的，这种味道很难被人接受，韩书尤其不能接受。 　　大婶靠近的时候，他下意识往后退，大婶光看他的动作就明白他的意思了，不好意思地往后退了点，还是提醒了韩书一句：“你得叫出来，生意才会上门呀。” 　　叫？叫什么！ 　　韩书心里烦躁，对大婶笑了笑：“谢谢阿姨。” 　　大婶见他听到了却没有行动，就猜出他是面子薄，不好意思说。 　　大婶丝毫不介意韩书刚才的躲避，帮韩书吼了两嗓子。 　　很快，便有一位两鬓斑白的大伯走了过来：“你这藕怎么卖啊？” 　　韩书：“4块钱一斤。” 　　大伯蹲了下来，在箩筐里翻翻捡捡了半天。 　　韩书眼睁睁看着大伯两只手都染上污泥，他想，他是绝对不可能碰那么脏的东西的。 　　大伯将挑中的几个莲藕放在上面，累积得太多掉下去了，他才出声：“我在这挑了半天，你怎么连个袋子都不给我的？” 　　韩书反应过来，赶紧拿起一个袋子，大伯手都伸过来了，韩书怕跟大伯接触中也染上了泥，在中途就丢掉了袋子。 　　大伯的手落空，他的面相本就凶悍，此刻面色耷拉下来，更显得吓人。 　　“你会不会做生意啊，你嫌我脏啊？” 　　“不是。”韩书也意识到事情不对，赶紧为自己辩解，“我是没拿稳。” 　　“伯伯，哥哥不是故意的，他刚才晕车，又搬了重物，太累了所以拿不稳东西。”薄衍及时出声，冲大伯恳求道，“对不起伯伯，你可不可以原谅哥哥？” 　　韩书有些讶异，他怎么都想不到，薄衍会帮他说话。 　　大伯看了眼韩书，又看向薄衍和趴在薄衍肩膀上小心翼翼瞅着他的桑眠。 　　大叔比韩书大了快两倍岁数，哪里会不知道韩书在想什么。 　　要是薄衍不开口，他一定就发火了，可现在，知道韩书年纪轻轻的就来卖菜，还带着两可爱的小孩，想着大家都不容易，他也就不跟韩书计较了。 　　“看你家小孩可爱，我就不说什么了。”大伯将恼怒给压了下去，捡起地上的袋子递给韩书，语气稍稍温和了点，“你帮我撑着袋子。” 　　韩书：“啊？” 　　大伯这气刚下去，又被韩书的蠢样子给弄窜上来了：“你不帮我撑着袋子我怎么放藕啊！” 　　除了桑霭之外，韩书还从没被人骂得那么难听过。 　　他忍着难受，接过了那个沾了污水的袋子，他撑开袋子，大伯将挑好的莲藕一一装了进去。 　　莲藕大小不一，装袋的时候难免会碰到韩书的手，被根部碰到好几次，韩书都忍下去了，半片手背被晃出来的泥水浇了之后，他实在忍不了了。 　　他觉得面前的家伙是故意的，一次两次可以说是不小心，每次都会碰到他的手，说不是故意的骗谁呢。 　　韩书把袋子一扔，刚装满莲藕的袋子啪嗒掉在地上，最上面的莲藕掉出来，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也不是第一次遇到做生意态度差的了，可连续被韩书这么对待，大伯也恼火了。 　　大伯的声音本就粗重，正常说话都像在吵架，他刚才开口还算是温和的了，这下带着火气的声音一出，引来了周边所有人的注意。 　　“你还想不想做生意了！你他妈成心的是吧！” 　　韩书：“我态度好好的，是你先存心挑事！” 　　袋子就那么小，莲藕那么大，会碰到是难免的，他吃饱了撑的欺负一个小孩干什么？ 　　被倒打一耙，大伯气笑了：“你这是做生意的态度？嫌脏你就不要出来做生意啊！” 　　韩书：“你知道我嫌脏你还故意这样做，面对你这种人，我能有什么好态度！” 　　“好了好了，都别吵架啦！”卖海鲜的大婶是个热心肠，看到韩书和大伯起了争执，生意都顾不得做了，上来试图劝说两个人。 　　但她来得还是太迟了，急脾气的大伯已经捡起了地上的莲藕，朝韩书身上砸了过去。 　　莲藕砸到了韩书的肚子上发出奇怪的响声，被市集过于嘈杂的声音盖过。 　　先后在桑霭、薄唤和桑眠那受了气，又被薄衍挑了那么多刺，加上干了那么多体力活，韩书的怒气早已成倍叠加，大伯这一莲藕下去，直接将引线给点燃了。 　　韩书看着白色背心上的一团脏污只觉得恼火，他失去了冷静，一把推开大婶，也顾不得会不会弄脏自己，弯腰捡起一块莲藕准备回击，莲藕刚在手里没一秒就被薄衍一把夺走了。 　　看到别人吵架，小丧尸总是第一个拔腿就跑，但他现在不能跑，他没有忘记他跟韩书还是一组，他们接受了导演伯伯的任务，如果不能完成任务，那他们晚上的晚餐就没有着落了。 　　小丧尸不想饿肚子，同时，他也觉得韩书做错了。 　　明明只要好好道歉就能过去的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小丧尸离开了薄衍的怀抱，捡起掉在他脚边的莲藕，将它放到了装了藕的袋子里。 　　他双手提起袋子，用了比以往快几倍的速度走到大伯面前，仰起头，抬高手，将莲藕送到了大伯手里。 　　大伯低头看着只到他大腿的小萝卜，心里的火气稍稍下去了点，语气也温和了不少：“做什么？” 　　“给、给伯伯。” 　　大伯无法拒绝这道奶呼呼的声音，桑眠一说，他立马就接过了袋子。 　　袋子被莲藕装满，对于桑眠来说太重了，等到大伯接手袋子后，桑眠才看到，沾着污水的袋子碰到了大伯的手背，大伯的手背被他弄脏了。 　　桑眠心里一紧，想着大伯刚才凶人的样子，他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一条粉兔子手帕，小心翼翼擦着大伯的手背：“对、对不起。” 　　小孩紧张的表情太真实了，抓着他的手的小手温暖又柔软，大伯的心也忍不住跟着一软。 　　“好了，伯伯的手本来就是脏的，不要擦了，你的小兔子要脏了。” 　　桑眠顺着大伯的话看向已经脏了的小兔子：“没、没关系的，洗洗……就好啦。” 　　薄衍走到桑眠身边，将从韩书手中抢来的莲藕装进大伯的袋子里。 　　“伯伯，这些莲藕送给你，我们是第一次做生意，很多地方都不懂，你不要生气。” 　　大伯扫了眼脸色铁青，仍旧一言不发的韩书，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笑，他没有说什么阴阳怪气的话，想摸摸薄衍和桑眠的脸，又碍于自己手脏，怕弄脏了俩小孩。 　　他从口袋里掏出五十块钱递给薄衍：“不用找了。” 　　薄衍：“那怎么行。” 　　这袋莲藕远没有五十块钱。 　　大伯笑道：“多余的，你们拿去买自己喜欢的东西吧。” 　　大伯还刻意加了一句“一定要自己留着哦”，说完就提着莲藕走了，临走前又看了韩书一眼，眼里的鄙夷清晰可见。 第46章 　　韩书看着大伯远去的背影，火气没有发泄的途径，生生憋在胸腔里，将他的脸憋得一片通红，他脸上和身上都是泥巴，卖海鲜的摊子上都是苍蝇，像是闻到他身上的某种气味，纷纷朝他扑过来。 　　韩书挥动双手驱赶烦人的苍蝇，一再告诫自己要忍下去。 　　大伯走了，周围还是有不少视线落在韩书身上，虽然没有人在窃窃私语，但韩书觉得自己的脸被无形的巴掌狠狠扇肿了。 　　这是他长那么大最狼狈的一次。 　　他知道自己不该在镜头前失态，可怒气累积得太多，脑子的弦突然绷断，失去理智，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好在薄衍和桑眠及时出手，才没让他做出过激的事情。 　　这一刻，韩书脑中不断闪过刚才的记忆。 　　他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语气是怎样的，他的公关团队有办法补救吗？ 　　“小韩哥哥，你衣服都脏了，我帮你擦擦。”薄衍拿着一瓶水凑到韩书身前，不等韩书反应过来，矿泉水就泼到了他的衣服上，薄衍拿起纸巾帮他将衣服上的污泥给擦去。 　　这一刻，韩书忽然觉得薄衍顺眼了不少，然而，这个想法刚升起，就听到薄衍惊讶的声音响起：“哥哥的肚子好软哦。” 　　韩书身体一僵，他穿着肌肉衣，薄衍的力道不重，他才没感觉到薄衍在摸他的肚子，薄衍话出口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肚子上被人重重按了好几下。 　　“眠眠，你来摸摸看，小韩哥哥的肚子好好玩。”薄衍顶着一张天真稚气的面庞，小孩子对新鲜事物都有好奇，看到好玩的东西会叫自己的小伙伴来围观是正常的。 　　桑眠被薄衍的话勾起了好奇心，他抬起手，学着薄衍摸了摸韩书的肚子，小手在上面按了一下：“哇。” 　　韩书：“……”你哇什么哇！ 　　韩书拉紧风衣，将湿透了的背心盖住，他的心脏现在跳得很快，跟大伯的争执被抛在了脑后，他现在满脑子想得都是——他的秘密会不会被人发现了？ 　　他不敢重新打开风衣看看湿透的布料下是什么样的，但他直觉，薄衍和桑眠那两下，一定会引起直播间眼尖的观众的注意。 　　韩书艰难地撑起一抹笑，对桑眠和薄衍说：“哥哥身上脏了，想找个地方清理一下，眠眠和小衍在这里乖乖待着好不好？哥哥弄完就回来。” 　　他也不看薄衍和桑眠有什么反应，抬头对旁边的工作人员说道：“我想去收拾一下，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他们。” 　　不待工作人员回应，韩书就着急忙慌地裹着风衣离开了。 　　工作人员张了张嘴，他想说，这得需要征求过导演的意见才能自由行动，但是韩书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就直接做了决定。 　　工作人员愁眉不展，看向一旁两个年纪尚小的小孩。 　　他不是嘉宾，韩书才是，他只是一个后勤人员，根本没有出镜的机会，也不该贸然出镜。 　　哪个综艺的嘉宾会把自己负责照顾的孩子撇到一边，先去处理自己的事情啊？ 　　更何况，这里还有一个不到四岁的小孩。 　　工作人员觉得韩书的做法不妥，就更别说上百万观众了。 　　【韩书是被莲藕砸傻了吗？哪有实习奶爸把自己的孩子抛下就走的啊？】 　　【你们没看到书书身上那么脏吗，他只是去换件衣服，很快就回来的。】 　　【书书有洁癖，你们包容一下嘛！再说，是那位大伯先挑的事，他也是受害者。】 　　【搞笑，有洁癖的人多了去了，就他特立独行？他还成了受害者？】 　　【明知道有两个小孩在，他还去弄自己的事情，他就是这么重视别人家的小孩的？】 　　【不是有工作人员看着吗，又不会走丢。】 　　【什么都让工作人员做了，那韩书是来干嘛的？】 　　韩书走后，桑眠的警惕心总算放下了不少，周围都是陌生面孔，桑眠不怕生，但是害怕那么多视线全部落在他身上。韩书的身影已经完全看不见了，他还是不肯放开薄衍的胳膊。 　　薄衍将桑眠按在小板凳上，抬手抹掉桑眠脸颊上的一块污泥，叮嘱道：“眠眠在这里坐着，哥哥去卖莲藕。” 　　桑眠知道薄衍是要干活，他瘪了下嘴，恋恋不舍地松开薄衍的手臂。 　　见小丧尸松手的那么果断，薄衍有些不高兴，桑眠的手没有撤离，而是往下抓住了他的衣角，仰起头，小脸满是紧张：“可、可以，抓着小衍哥哥吗？” 　　心里刚浮起的那点不爽立刻消散了，薄衍抓住桑眠的手，紧了紧：“嗯，可以哦。” 　　韩书和大伯那一出引来了不少人围观，这些人在这场闹剧结束后也没有离开，反而被这两个卖莲藕的小孩给吸引了。 　　岁数稍大一点的小孩一看就很成熟稳重，而他身后，粉雕玉琢的奶娃娃乖乖坐在小板凳上，两只小手紧抓着前面的哥哥不放，小屁股悄悄挪动，小脚不停扑腾，屁股带着凳子往前拖了不少距离，靠近哥哥之后，他将小脸埋在了哥哥背后，将自己藏在了哥哥的衣服里，看似一刻也不想跟他的哥哥分开，实则是在躲避大家的目光。 　　这一套动作落在周围人眼里，只觉得他怯生生的小模样怪招人稀罕的。 　　薄衍问隔壁卖海鲜的大婶借来了一块纸板和一支笔，在上面写下‘莲藕四块一斤’，他想将牌子放在前面的箩筐上，前行的脚步被两只小手给拖住了。 　　薄衍穿了两件衣服，外面的棒球外套偏后，桑眠靠过来的时候，他虽然感觉不到桑眠的体温，却知道，靠着他的是桑眠的小脑袋。 　　真是黏人啊！ 　　薄衍在心中感叹，要是小丧尸能一直那么黏着他就好了。 　　薄衍的手臂伸直也够不到前面的箩筐，他不想让小丧尸松开手，怕他这一说，胆小的小丧尸以后就不敢再主动亲近他了，因此他只能放弃，将牌子放在离他最近的箩筐上。 　　薄衍抬起头，清了清嗓子，声音还没出来，摊子前就走过来不少人。 　　“孩子，给我一个袋子。” 　　“也给我一个吧。” 　　生意突然上门，而且是那么多桩生意，薄衍没有表现得很欣喜的样子，淡定地从脚边的蛇皮袋里拿出干净的袋子，一一递给有需要的客人。 　　薄衍知道，这些人本意不是来买莲藕，而是瞄准了他身后的桑眠。 　　这几个人看也不看莲藕，手抓到哪一块就往袋子里面装，视线全落在躲起来的桑眠身上。 　　一位烫着时髦卷发的阿姨突然问：“这是你弟弟吗？” 　　薄衍点点头，快速回答：“是我弟弟。” 　　小丧尸就是他的弟弟，比亲弟弟还要亲。 　　阿姨笑道：“你们兄弟俩的性格差得还挺大呢。” 　　薄衍也回以一笑：“眠眠比较胆小。” 　　阿姨：“他长得很可爱。” 　　薄衍比被夸奖的桑眠本人还要开心：“谢谢阿姨。” 　　小丧尸听着前面的对话，悄悄从薄衍身后冒出脑袋，他一冒头，就对上了无数双视线，他下意识就要往回缩，在感觉到那些人都没有恶意后，他才停止了自己的动作。 　　一位大叔冲他做了鬼脸，小丧尸一怔，被大叔滑稽的表情逗笑。 　　被风吹得红扑扑的小脸看上去十分喜气，他嘴巴藏在薄衍的手臂后，笑得时候只能看到上排两颗小白牙，圆润的杏眼弯出月牙形状，一笑便引得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 　　“哟，还挺爱笑呢。”阿姨笑道，“乖乖，给姨姨笑一个，姨姨再多买几斤莲藕。” 　　多买几斤莲藕，就能减轻薄衍的负担，莲藕要是能快点卖完的话，他们就可以先回去了，或许还能避开韩书，到时候他耍一下赖，不跟韩书去池塘附近做任务就好啦！ 　　小丧尸这样想，毫不吝啬给了阿姨一个大大的笑容：“谢、谢谢姨姨。” 　　这奶呼呼的声音直接击中了阿姨的心脏，阿姨蹲了半天差点站不稳，她笑呵呵地说了句“乖”，又拿起一个袋子继续装莲藕。 　　“小宝贝，我也买了你家的藕哦，你不能只对这位姨姨笑呀，也给叔叔笑一个嘛！”旁边的大叔不开心了。 　　小丧尸赶紧又对着大叔笑了一下，同样说道：“谢谢叔叔。” 　　【啊啊啊啊这个地方在哪里，我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吗！我也想让眠崽冲我单独笑，叫我姨姨！】 　　【小宝贝，你要是一直这样做生意的话，你小小年纪就要发了啊！】 　　【我愿意被他骗呜呜呜，他卖什么我都买！只要他能对我笑！】 　　薄衍他们到达市集的时候是下午两点半，市集晚上八点钟关门，但他们最多待到五点钟就要回去了。 　　薄衍一开始就不觉得他们能花两个半小时的时间将这些莲藕全部卖完。 　　拖后腿的韩书走了后，他们只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就把四大筐莲藕全部卖完了，这还要多亏了桑眠。 　　莲藕全都卖完了，摊子前还围聚着不少人，这些人都是听说这里有两个小孩在卖莲藕，觉得好奇才过来看看的，一看到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子，他们就走不动路了。 　　桑眠对最后一个顾客笑完了，周围围观的人还在起哄让他笑一笑，他嘴角刚扯开，就被薄衍按住腮帮子，强行将他的嘴巴闭上了。 　　“眠眠也累了，哥哥收拾一下，我们回去吧。”薄衍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牛奶糖，撕开了递到桑眠嘴边。 　　桑眠立刻吃了下去，开心地抿起了两颗小梨涡。 　　停止笑容后，面部肌肉终于得到放松，小丧尸也终于感觉到自己的脸都快笑僵硬了，只是含着糖而已，腮帮子都觉得酸疼。 　　他坐回到自己的小板凳上，捧着脸使劲地揉搓，以此来缓解肌肉酸痛。 　　他全身上下肉最多的地方集中在脸部和双手，他对自己下手丝毫不留情，软肉在他手中搓来捏去，直把本就发红的小脸揉得更加通红。 　　工作人员不可能放任两个小孩自己搬东西的，他们帮薄衍和桑眠把空了的四个箩筐搬到了车子上，薄衍将地上的垃圾收拾进袋子里后，转身就看到桑眠在蹂/躏自己的脸。 　　他手指发痒，想戳戳桑眠鼓起来的脸颊肉，他拿掉手上捡垃圾之前套上的塑料袋，手刚伸出去，身后就响起一道熟悉又让人心生烦躁的声音。 　　“你们都卖完了啊？”韩书换了身同款的黑色风衣，里面的无袖背心换成了白色薄毛衣，他像是去洗了个澡，身上不见半点脏污，头发柔软蓬松了不少，身上还有股刚才没有过的香味。 　　韩书看着已然空了的摊子，面露惊讶，仔细看，他的眼底其实没有多少惊讶。 　　他刚才在附近的酒店里洗了个澡，洗完之后没有立刻赶回摊子里，他在床上躺了会，手机全程开着直播间，他是特意等到薄衍和桑眠将莲藕卖完才回来的。 　　这会当然不能装作一切了然的模样。 　　韩书在桑眠身边蹲下，抬手掐了把桑眠通红的脸颊：“眠眠和小衍怎么那么厉害呢，哥哥没打算让你们做这些事情的，哥哥想着快点回来，你们怎么就卖完了呢。” 　　【这话好熟悉，这不是韩书第一次说这样的话了吧！】 　　【书书不也说了不让小衍和眠眠卖的吗，他身上脏了，洗澡不需要一会时间吗？】 　　【书书是实习奶爸呀，他年纪小不会带孩子，请你们包容谅解一下。】 　　薄衍打掉了韩书的手，脸色阴沉下来：“小韩哥哥，之前就说过了，不要随便捏眠眠的脸，他会痛的。” 　　韩书摊开手，一脸抱歉：“我忘记了，这不是眠眠太可爱了吗，我忍不住，抱歉，哥哥下次不会啦。” 　　小丧尸没将韩书的道歉听进去，在他看来，韩书说什么都是在威胁他。 　　他迅速起身，躲到了薄衍身后，跟之前一样，将薄衍的左手臂抱入自己怀里，这是他目前发现的，能让他有安全感的姿势。 　　韩书在酒店里待了会，终于冷静下来，这会看到桑眠又开始躲着他，好不容易冷静的内心再度掀起风浪。 　　薄衍牵住桑眠的手，问桑眠：“糖吃完了吗？” 　　桑眠点点小脑袋，张开嘴给薄衍看，担心薄衍看不清，还伸出了小舌头，这副样子，像极了一只正在冲主人撒娇的小狗。 　　薄衍看的喜欢，晃了晃手里的钱袋子：“我们去买眠眠最喜欢的糖果好不好。” 　　桑眠眼睛亮了，薄衍手中的袋子忽然被韩书抢走。 　　薄衍反应已经够迅速了，在拉扯间，他抓着的塑料袋袋口破了，钱袋顺利落到了韩书手中。 　　韩书打开袋子，粗略看了眼里面有多少钱，对俩小孩解释：“你们还小，拿着这么多钱不安全，哥哥替你们保管。” 　　薄衍伸出手，面无表情：“不需要，哥哥把钱还给我们。” 　　韩书心底生出不满，面上装得淡定：“小衍，我们是一组的哦。” 　　薄衍不接茬，手还举着，像是韩书不把钱给他，他就不放下来似的。 　　韩书无奈，从钱袋子里掏出两张五块钱，分别给了薄衍和桑眠：“这些钱可以买很多糖果诶，剩下的就交给哥哥来保管吧，要是钱掉了，到时候什么都不能买了。” 　　大部分成年人都不放心将钱交给小孩子保管，韩书这样做也没什么毛病。 　　薄衍收起了韩书给他的五块钱，懒得跟韩书继续废话，拉着桑眠就往市集另一个方向走。 　　“小衍，你要带眠眠去哪里呀？”韩书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薄衍还是没有理会韩书，拉着桑眠来到了一家超市里。 　　刚才下车的时候，薄衍就观察了一遍四周，知道这里有家超市。 　　小丧尸喜欢吃糖，在拿到收入之后，薄衍想得第一件事便是给小丧尸买很多糖果，哄小丧尸开心。 　　超市里没有散装糖卖，这里的糖果都不便宜，最便宜的是两块钱一包的橡皮糖。 　　“眠眠喜欢这个吗？”薄衍从货架上拿起一包草莓味的橡皮糖。 　　小丧尸还没吃过这种东西，看到包装上印着的粉色小熊的图案，他直觉这东西一定很好吃。 　　小丧尸点点头，薄衍又从货架上拿起一包彩虹糖，问桑眠：“这个呢？” 　　小丧尸从桑霭那里拿到过这种糖，酸酸甜甜的，回忆起那股味道，他吞咽了好几下喉咙才说道：“喜欢！” 　　薄衍计算着价钱，橡皮糖和彩虹糖加起来正好五块钱。 　　货架上摆满了东西，都是小丧尸未曾见过的包装，他看什么都觉得很好吃，但他知道这些东西加起来肯定不便宜。 　　他捏紧了手里皱巴巴的五块钱，狠狠心，艰难地将小脑袋埋在了薄衍手臂上。 　　薄衍正在付钱，转头看向手臂上长出来的小脑袋，问道：“怎么了？” 　　桑眠摇摇头，眼睛下意识往货架上一个糖罐看过去。 　　那个糖罐是塑料做的，外壳做成了小兔子的模样，瓶子里的糖纸在夕阳的映照下闪着细碎的光芒，乍一看，这只小兔子好像在发光一样，难怪会吸引小丧尸的目光。 　　小丧尸就喜欢亮晶晶的东西。 　　薄衍看了眼这罐糖的价格，要19块钱。 　　他跟小丧尸加起来的钱都不够支付这一罐糖。 　　薄衍从货架上拿起那罐粉兔子糖果，拿兔子耳朵戳了戳桑眠的脑袋。 　　桑眠抬起头，鼻子就被小兔子的鼻子撞了一下。 　　薄衍的声音隔着瓶身传了过来：“眠眠喜欢这个对吗？” 　　薄衍是有读心术吗？ 　　心思被戳穿了，小丧尸也不再藏着掖着，他诚实地点点头：“喜欢。” 　　薄衍将小兔子糖罐放到收银台的角落，对收银员说：“姐姐，这个先放这里，等我们的家长过来了，我们再付钱。” 　　收银员小姐姐是桑眠的粉丝，她值班的时候就听说薄衍和桑眠在附近卖菜，上班期间不能随便外出，她又是收银的，更不可能出去了。她刚还遗憾地想，她这辈子都没办法跟桑眠见面了，没想到，桑眠会来这里买东西。 　　看到桑眠的眼睛黏在小兔子糖罐上不肯挪开，收银员小姐姐恨不得自掏腰包买下来送给桑眠，可她担心她这样的举动会给桑眠造成麻烦，只能按捺住激动的心情，装作平静道：“好的。” 　　薄衍带着桑眠进入超市后，韩书没有跟进去，而是去了菜场里逛了一圈，等他买完东西来超市找俩小孩时，薄衍和桑眠正站在超市收银台旁边等着他。 　　这一天下来，韩书总算看薄衍和桑眠顺眼了点。 　　“眠眠，小衍，我们回去吧。”韩书笑着走过去。 　　薄衍问：“小韩哥哥，你有20块钱吗？” 　　韩书掏掏口袋，尴尬道：“我只有10块钱了，你要20块钱做什么？” 　　薄衍：“我想给眠眠买糖。” 　　韩书：“什么糖要20块钱啊？” 　　韩书的语气让薄衍觉得不舒服，在他看来，只要是小丧尸喜欢的，不管多贵他都能接受。 　　韩书顺着薄衍指的方向看向收银台上的小兔子糖罐，他拿了起来，笑道：“这东西也就包装好看一点，里面的糖果根本不值这个价钱。” 　　韩书绕到薄衍身后，拍了拍桑眠的肩膀，桑眠抬起头，对上韩书的笑脸。 　　韩书说：“眠眠，这些糖都是一样的口味哦，只是包装上有区别，哥哥给你找别的糖好不好，味道保证和这罐糖一样。” 　　韩书身上其实还剩下20块钱，但是他看薄衍和桑眠不爽，不想给这俩小孩花钱，这才骗了薄衍。 　　明天还有活动，说不定有用得到钱的地方，他觉得，小孩子的糖值不了多少钱，没必要花冤枉钱。 　　韩书的到来唤醒了小丧尸的记忆，原文中，桑宁就是索要太多，才会惹怒韩书…… 　　“不、不要了。”小丧尸抱紧了薄衍的胳膊，将脸藏进了薄衍的衣服里，“不要糖了。” 　　他不要吃糖了，他不想被扔进水里发烧。 　　桑眠的反应让薄衍皱起眉头，扫了一眼韩书手上的东西。 　　薄衍记得清清楚楚，韩书走后，卖莲藕赚了80块钱，加上那位大伯多支付的50块钱，一共是130块钱。 　　韩书给了他跟桑眠十块钱，剩下那么多钱全被韩书花光了？ 　　韩书猜出薄衍在想什么，他打开袋子给薄衍看，解释道：“导演不是说晚上不给我们提供食材嘛，我在菜场里转了一圈，没看中什么菜，看到旁边有家快餐店，就打包了一点菜。” 　　袋子里有三个菜还有三盒米饭，给一个大人两个小孩吃足够了。 　　韩书能想到给他们买饭，薄衍不会因为这个挑刺，他不解的是：“这些菜这么贵吗？” 　　三个菜加米饭要110？ 　　快餐店又不是饭店，哪需要花那么多钱啊。 　　这价钱，都可以打110报警了。 　　被一个小孩用质疑的口吻怼了，韩书在心底“啧”了声。 　　“有肉有鱼，贵一点是正常的，老板说了，这些食材都是最新鲜的……” 　　韩书有些不自在，说到最后，声音突然变小了：“加起来其实也没有那么贵，哥哥还买了一点别的东西。” 　　被薄衍用审视的目光盯着，韩书莫名心虚，他不敢在这件事上说谎。 　　他去快餐店买饭的时候，跟拍摄像也跟进去了。 　　韩书以为薄衍不会追着他盘问这种事的，刚才就没跟薄衍解释那么多，他也不觉得跟两个小孩有什么好解释的。作为大人，还要被小孩追问钱花到哪里去了，不丢人吗？ 　　可事实是，他现在非常丢人。 　　韩书忍着憋屈，从另外一个袋子里拿出几包薯片小鱼干，笑道：“哥哥给小衍眠眠买了一些小零食。” 　　这些零食只是幌子，韩书买完快餐又去隔壁小店买了东西，这次他让跟拍摄像在外面等着。 　　他是去买烟的。 　　来参加节目之后，他身上的钱就被工作人员收走了，导演没有收手机，但是禁止嘉宾们使用手机上的钱。 　　韩书烟瘾犯了，怎么都想抽上一根，又怕被观众发现，买烟的同时又买了几包零食做遮掩。 　　得到想要的结果，薄衍没有就着韩书的话题继续追问，他也不想知道韩书拿剩下的钱买什么了。 　　薄衍对钱不重视，放平时，韩书这样做他不会计较，可现在，他想将小兔子糖罐送给桑眠。 　　小丧尸那么喜欢，他不想看到小丧尸失望。 　　他只想逼问韩书一件事—— 　　“小韩哥哥，第一个问我们买莲藕的伯伯给了我们五十块钱，他说过，这是专门给我和眠眠的。”薄衍眉眼陡然耷拉下来，面庞蒙上一层委屈与难过。 　　韩书：“……” 　　又来了，这小孩变脸变得那么快的！ 　　他给了薄衍和桑眠每人五块钱，这两个小孩还嫌不够吗？ 　　小小年纪就那么能花钱？ 　　心里吐槽，韩书的歉意给的很足：“抱歉啊，是哥哥想的不周到，我想着你们辛苦了，只想着拿这些钱给你们买好吃的，没有控制住就把钱花光了。” 　　“哥哥这里还有十块钱。”韩书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小衍和眠眠加起来不是也有十块钱吗，这样，我们就可以买那罐糖啦。” 　　真的可以拥有那罐糖吗！ 　　小丧尸抬起头，期待地看着收银台上的小兔子糖罐，他期待的眼神惹得周围的看客都忍不住想要自掏腰包，只要他能开心就好。 　　薄衍：“我已经给眠眠买了两包糖了，加起来的钱还是不够。” 　　都买了两包糖了还想要？ 　　这俩小孩也太贪心了吧！ 　　韩书笑道：“那这样，眠眠，我们把这两包糖退回去，跟小姐姐换那个糖罐好不好？” 　　小丧尸觉得这样也可以，刚想点头，薄衍的手臂动了一下，阻止了他。 　　“这两包糖我已经付了钱，送给眠眠了就是眠眠的，他喜欢橡皮糖和彩虹糖，也喜欢小兔子糖罐，只要是眠眠喜欢的，都要给他。” 　　薄衍声音轻飘飘的，态度却异常坚决。 　　小丧尸眼也不眨看着薄衍，夕阳透过玻璃洒在薄衍身上，他的侧脸仿佛融入了金光之中，耀眼得刺目。 　　这一刻的薄衍，不再是那个会让小丧尸觉得害怕，选择躲避的薄衍。 　　【小衍你过分了啊！小小年纪就这么会，你这是在拉高姐姐的择偶标准！】 　　【你别太宠眠眠了，孩子要被你宠坏了！（请多宠宠他！）】 　　【谁能忍心让眠崽失望啊，看到他那眼神，我恨不得把世界上所有糖果都搬到他面前。】 　　【虽然知道节目组不允许嘉宾用自己的钱，但韩书的做法太low了吧。】 　　【俩小孩辛辛苦苦赚到的钱，他们想怎么用就怎么用，韩书什么都没做，结果拿了那么多钱？】 　　【书书把钱花在正经事上了呀，他给小衍和眠眠买了饭和零食啊！】 　　“这些零食我和眠眠不爱吃，要不，哥哥去把这些零食退了吧，这样我们就有钱了。” 　　韩书心生烦躁，让他再去一趟那小店？还是去退货？ 　　那老板要是个大嘴巴，把他还买了烟的事情说出去，那他不就完蛋了？ 　　而且，这些零食要是成功退回去，有心的观众一算就能算出他还私藏了10块钱，那他更要完蛋。 　　“小衍，已经购买的东西怎么能退回去呢？”韩书教育道。 　　薄衍：“为什么不可以，我们又没拆封，东西好好的，而且是刚买，我相信那位老板是个通情达理的。” 　　韩书：“……” 　　你是在阴阳怪气我不通情达理吗？ 　　薄衍还在跟韩书僵持不下，衣袖被人从后扯了扯，他转头，下巴擦到了桑眠的额头。 　　桑眠没有躲避，小声道：“不、不要小兔子糖了。” 　　薄衍没在桑眠眼里看到不舍，也没听出桑眠的口是心非，不禁疑惑：“为什么不要了？” 　　桑眠刚才明明很喜欢的。 　　桑眠：“有、有橡皮糖和，彩虹糖了，哥哥送的……我都喜欢。” 　　薄衍：“……” 　　桑眠主动牵住薄衍的手，问薄衍：“哥哥有……喜欢的吗？” 　　他抬起另一只小手，晃了晃被他抓得皱皱巴巴的五块钱：“送给哥哥。” 　　小丧尸从前主动送过薄衍很多东西，但这是第一次，小丧尸主动开口问他喜欢什么，想要什么。 　　薄衍莫名紧张了起来，嘴唇紧抿，拉出一条平直的唇线。 　　他一直只有一个愿望，就是跟小丧尸一辈子待在一起，做亲密无间的兄弟。 　　可这个愿望不是用金钱可以买到的。 　　“哥哥有喜欢的吗？”桑眠晃了晃薄衍的手，比即将得到礼物的薄衍还要兴奋。 　　这是小丧尸第一次拿钱买东西，薄衍不想让小丧尸失望。 　　他没有什么想要的，目光快速在货架上扫了一眼，随手拿起了一盒标价正好五块钱的东西。 　　“就要这个吧。” 　　桑眠看向薄衍拿起来的东西，包装是白色的，上面印着的图案挺可爱的，桑眠看不懂上面的字，但光看包装就感觉一定很好吃。 　　不知道薄衍会不会分给他一颗呢。 　　收银员小姐姐向薄衍投去佩服的眼神，她在这里上班了那么多年，这些怪味糖放在这里好久了都没人买，价格一降再降，难得有人买它，也都是为了整蛊朋友们的，当然不可能给自己吃。 　　薄衍是想自己吃，还是拿去整蛊谁啊？ 　　收银员小姐姐看了眼桑眠，有点不确定。 　　看薄衍那么护着桑眠的架势，薄衍应该不会整蛊眠眠吧。 　　桑眠将钱递给收银员小姐姐，小姐姐怀着激动的心情，颤抖着手接过了桑眠的钱，她冲桑眠挥了挥手，还是不放心地提醒道：“眠眠，这个糖你最好不要吃哦，再见哟。” 　　桑眠眨了眨眼，不明白这位小姐姐为什么会这样说，对方对他笑着说再见，他也礼貌地笑了笑：“再见。” 　　…… 　　这一段插曲总算过去了，桑眠的解围并没让韩书对桑眠生出一点好感。 　　反而觉得这俩小孩无事生非，硬是要整出这一场戏给他难堪。 　　节目组安排的车子就停在超市门口，韩书径直上了车，等坐下来后才想起他还要当着镜头面关照桑眠。 　　等他起身去抱桑眠的时候，桑眠早就被薄衍抱到了车上，薄衍灵活地跳上了车，在桑眠身边坐下。 　　韩书有些尴尬，找补道：“小衍的动作可真快呢，有小衍在，哥哥都帮不上什么忙呢。” 　　薄衍：“嗯。” 　　韩书：“……”你嗯是什么意思？ 　　韩书坐在车子第二排，桑眠和薄衍坐在第三排，薄衍帮桑眠系好了安全带，又给自己系好了，司机这才开了车。 　　行驶过程中，韩书觉得无聊，拿起手机准备刷会视频，一打开就看到了经纪人的消息。 　　经纪人迫于韩家，从来不敢跟韩书大声说话，就算韩书闹出了不少事情，他也只能忍着怒火，低声下气地请求韩书改一改。但韩书多半是不会改的，他仗着有优秀的公关团队，已经不是第一次在节目里翻脸了，这次还算闹得轻的。 　　【小书，你参加这个节目前我就提醒过你，上这个节目多半是要干活的，你也答应过我会干点活的……】 　　经纪人其实想说，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啊！ 　　哪个艺人不知道要在节目上好好表现自己啊，你背后再懒再不想做事都没关系，这上节目了，还不多做点给人留一个好印象啊？ 　　【韩书：那些莲藕那么脏，我碰都不想碰，他们还让我一个人搬四筐莲藕，我从来没干过这种活，也没被人当面指着鼻子骂过，他们就是故意的。】 　　经纪人：“……” 　　经纪人看完了直播全程，他就算是韩书这边的人，也觉得这件事有一半是韩书的责任。 　　【那你也不能直接走人啊，你把薄衍和桑眠丢在一边，让两个小孩帮你卖东西，然后又拿着他们赚来的钱大手大脚的花，你知道网上现在是怎么骂你的吗？】 　　【韩书：我离开前不是让工作人员帮我看着他们吗？他们又没出事。】 　　经纪人：“……” 　　【韩书：小孩子能花多少钱？我不是给他们买饭了吗，也给他们买零食了！他们还吵着闹着要糖，都有糖了还要，就没见过这么贪心的小孩。】 　　经纪人：“……” 　　经纪人跟在韩书身边好多年了，他到现在依然无法理解这位大少爷的脑回路。 　　都是豪门出身，怎么桑霭和薄唤的脑袋就那么灵光，他这位艺人就那么蠢呢！ 　　韩书也就这张脸可以跟桑霭还有薄唤混为一谈，看上去挺聪明的，其实就是个蠢货。 　　韩书能老老实实装一会，时间久了，被人一点就容易炸，这种性格根本不适合在这个圈里混，到哪里都容易得罪人。 　　当然，经纪人是万万不敢跟韩书说这种话的。 　　【韩书：我表现得还不够好吗？我听了你的话，已经在努力控制我的脾气了，我没在镜头前黑脸吧？我对他们都是和颜悦色的，是他们先爬到我头上来的，先是桑霭，再是薄唤，接着就是薄唤他弟弟，最该死的就是薄衍，这小孩绝对不简单，他比他哥还要嘴毒，他心就是个黑的！】 　　经纪人看着韩书发过来的短信，每一条都在跟他抱怨，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样。 　　他倒是看不出来薄衍有什么黑的地方，韩书这人，怎么连小孩子都要计较一番呢！ 　　再这样下去，韩书迟早得出事。 　　经纪人捏了下鼻梁，他直觉再过不久，他就得换份职业了。 　　- 　　收摊比预计时间要早，回程的路上，晚霞还没完全被漆黑笼罩。 　　桑眠被橙红的天空给吸引了视线，漆黑的眼底也被斑斓的颜色给照亮，右颊忽然被人戳了一下，他转过头，一个袋子递到了他面前。 　　“眠眠要吃糖吗？” 　　桑眠：“要。” 　　“想先吃哪种？”薄衍撑开了袋子，让桑眠自己挑选。 　　桑眠看也没看随手一抓，抓上来一包白色包装的糖袋，是他送给薄衍的那包糖。 　　“眠眠想吃这个吗？”薄衍问。 　　桑眠从付钱的时候就盯上了这包糖，包装粉粉白白的，看上去就很好吃，薄衍这样一问，他毫不犹豫回答：“吃。” 　　薄衍是在基地里长大的，资源匮乏的时代，能填饱肚子就不容易了，想要吃到零食就更不容易了。 　　薄衍搜刮物资的时候，从未对超市里的零食产生过兴趣，因此，他也不知道怪味糖是什么东西。 　　光看名字，他只单纯以为是味道有点特殊的糖果。 　　薄衍撕开包装，袋子里的糖果还另外包了包装，似乎是为了防止串味。 　　薄衍让桑眠自己挑选，桑眠选了他最喜欢的粉色，薄衍帮他撕开后直接塞入他嘴里。 　　糖果一入口，一股难闻的味道便充斥整个口腔，桑眠本来红扑扑的脸颊瞬间就白了。 　　好臭。 　　这股味道，他曾经在张伯的脚上闻过，是臭袜子的味道？ 　　“好吃吗？”薄衍问。 　　这是薄衍喂给他的，他不能说难吃。 　　桑眠忍着难受，艰难地点了下小脑袋。 　　薄衍不疑有他，抓起一颗黄色糖果放入嘴中，下一秒，他的笑容就僵住了。 　　是臭鸡蛋的味道。 　　桑眠睁着大眼睛，问了薄衍相同的问题：“好吃吗？” 　　薄衍：“……” 　　这种东西也就只有这只小丧尸才会觉得好吃了吧。 　　想到桑眠刚才的回答，薄衍没有说出“难吃”。 　　薄衍默念着这是小丧尸第一次买给他的礼物，他得好好珍惜，如果他说难吃，小丧尸一定会伤心，以后不会再给他买东西了。 　　他硬着头皮，稚嫩的声音硬是听出了一股艰涩感：“好吃……” 　　小丧尸：“……” 　　连丧尸都觉得难吃的东西，薄衍竟然觉得好吃！ 　　薄衍比丧尸还要厉害！ 　　他连味觉都那么可怕！ 第47章 　　从市集回到居住的地方需要半个小时的车程，比出发时少了颠簸，皮质座椅却没能让韩书的心里舒服一点。 　　出发的时候是身体不舒服，回程的时候，他没有休息多久就跟经纪人对峙了半个小时，直到下车后，他的抱怨还没有发泄完。 　　桑眠和薄衍仅花了半个小时就将东西卖完了，加上韩书耽搁的时间，在超市里购物花的时间和回程的时间，他们回来的时候已经快五点了。 　　韩书这一组是最先完成任务，率先返回的。 　　韩书以为他们的任务已经结束了，可以放松休息一会，等待其他三组回来。 　　然而，他怎么都想不到，等待他的还有另一场考验。 　　“韩老师，这是您的任务哦。”韩书刚走进礼堂，还没坐下就接到了工作人员递过来的卡片。 　　韩书打开卡片，不解道：“还有任务吗？” 　　工作人员只负责转达导演的意思，卡片交到韩书手上后，他就迫不及待离开了，生怕慢一点，就会被韩书盯上，被迫背上导演的锅。 　　工作人员没有解释，跟拍摄像将镜头怼到了韩书面前，上过几次综艺，韩书熟知跟拍摄像是什么意思。 　　直播间观众们不知道卡片上的内容，得由他读出来给观众们听。 　　【现在正是玉米丰收季，请您帮村民们一起摘玉米~摘完一箩筐玉米会有额外奖励哦~】 　　韩书慢慢将卡片上的内容读了出来，上面的文字不是打印出来的，而是导演亲手写的，看到那两个飞舞的波浪号，韩书一点都不觉得可爱，只觉得这两个符号都像是在嘲讽他一样。 　　卡片最底下有一行文字，韩书扫了一眼便僵住了，摄像机没有拍到卡片，他还是做贼心虚般将卡片合上了。 　　【为了平息观众的愤怒，小书，你就配合一下吧。】 　　总导演今年四十多岁，面对比他小一倍岁数的韩书时放低了姿态，韩书却压根没有体会到导演的用心良苦。 　　配合什么？ 　　他又没有做错，也没有伤害到桑眠和薄衍，那些不了解他的观众为什么要愤怒？ 　　“啊，我以为卖完莲藕就算完事了，没想到还有任务呢。”韩书叹了口气，冲镜头露出一个无奈又委屈的表情，“没想到晚上还有工作呢。” 　　韩书这套表演做得很好，他这样一说，他的粉丝们立刻就心疼上了。 　　【导演有些过分了吧，这都快饭点了，怎么还让人干活呢。】 　　【心疼书书，这导演怎么那么不讲道理呀，怎么不安排别人去摘玉米，就偏偏让书书干两份活呢？】 　　然而，粉丝越心疼，路人们就越无语—— 　　【有一说一，韩书什么活都没做吧，莲藕是田金老师他们挖的，是眠眠和小衍卖的，他全程做了什么？】 　　【真搞不懂韩书是来干什么的，韩书是以实习奶爸的身份来这个节目的吧，他照顾好眠眠和小衍了？】 　　【这一趟都是小衍在照顾眠眠，还要这俩小孩来安抚顾客情绪，我笑。】 　　【搞不懂韩书的粉丝是有多厚的脸皮才能喊出心疼书书的……】 　　总导演拍了那么多综艺，认识那么多艺人，就没见过比韩书还要蠢的。 　　他都给韩书铺好了台阶，就等着韩书自己下了，结果，韩书不愿意下来就算了，还将他的台阶直接踹飞了。 　　韩书要是立刻就去做这任务，那观众们就不会因为下午的事情再说他什么。 　　可韩书偏偏要在镜头面前卖惨，这惨只能卖给他的粉丝们，路人网友们可不会买单，尤其是在看过他之前都做了什么之后。 　　“韩书老师，趁时间还早，我们现在就去完成任务吧，等会其他嘉宾们就要回来了。”工作人员收到导演的命令，不得不再次回到韩书身边，将话转述给了韩书。 　　迫于摄像机的压力，韩书再不情愿，还是得乖乖接受导演的安排。 　　韩书不情不愿跟工作人员说了声“好”，转头看向餐厅里窝在一起的两个小孩。 　　韩书就站在餐厅门口，韩书念出导演给的卡片时，没有刻意放低音量，桑眠的注意力全落在韩书那，将韩书和工作人员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玉米地，池塘。 　　小丧尸立刻就想到了原文中那段情节，剧情还是没有改变，韩书还是要去玉米地做任务。 　　“眠眠，小衍，哥哥要去摘玉米哦，我们一起去吧。”在小丧尸还在陷入思考的时候，韩书大踏步走了过来。 　　小丧尸看着眼前伸过来的掌心，想到被推入池塘后的桑宁的惨状，他眼一闭，就往身边的薄衍怀里倒去。 　　遇事不决就装死，反正能躲掉，丢脸一次也没有关系。 　　薄衍接住自投罗网的小家伙，有些哭笑不得。 　　韩书看懵了，他下意识去摸桑眠的脑袋，没有摸到一手的滚烫。 　　“眠眠这是怎么了？” 　　薄衍抬手，掌心覆盖在韩书刚才摸过的位置，缓慢摩挲，将讨厌的气味仔细地抹除，淡定解释道：“小韩哥哥，眠眠是太累了，他想要睡觉。” 　　韩书：“可是，我们要去做任务诶。” 　　薄衍“啊”了声：“可是，导演伯伯没有说让我们也跟着你一起去呀。” 　　熟悉的难受感再度袭来，韩书讪笑道：“小衍，我们是一组呀。” 　　薄衍目露疑惑，脸上满是天真单纯：“我和眠眠已经完成了导演伯伯的任务，我们卖完了全部莲藕哦，我们已经干完了我们的活啦，接下来该轮到小韩哥哥干活啦，眠眠累了要睡觉，我也走不动路了。” 　　韩书一噎，就听薄衍继续说道：“反正我要留下来照顾眠眠，谁都不能阻止我跟眠眠分开！” 　　听着这稚嫩的童音，韩书并不觉得小孩子的声音有多单纯好听，反倒被薄衍这股难得稚气的腔调惹得心烦。 　　薄衍说完后，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决心，他抱紧了怀中的桑眠，低头，将脑袋埋进了桑眠的肩窝里。 　　【一直以为他俩的相处需要眠眠来主动，没想到咱们小衍也会主动呀~】 　　【韩书是不是有病，自己什么都没做，俩小孩累成这样了，他还要拖着他俩去干活？】 　　【笑死，这就是韩书粉丝吹得敬业吗？没看他做出什么实绩，倒是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了。】 　　【你们这样说过分了吧，书书又不是什么都不做，他至少有在行动呀。】 　　两个小孩抱得难舍难分，不知道的还以为韩书是来拆散他们的恶人呢。 　　工作人员再次接到导演的指示，硬着头皮来提醒韩书：“韩书老师，请您一个人出发吧。” 　　工作人员刻意强调了一个人。 　　韩书将满肚子憋屈继续闷在肚子里，黑着脸接过了工作人员递来的工具，慢腾腾出了礼堂。 　　听到渐渐远去的脚步声，知道韩书走了以后，小丧尸立马就想抬起头，但他上半身被薄衍牢牢钳制着，根本没法动，他疑惑地睁开眼，猝不及防撞进了薄衍的眼底。 　　薄衍的眼睛缓缓弯起，笑意将瞳中他的倒影包裹。 　　那一瞬间，小丧尸忽然觉得，薄衍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坏。 　　至少，薄衍现在不坏，在他被韩书为难的时候，薄衍会主动站出来保护他，还不止一次。 　　那如果他跟薄衍好好相处，努力讨好薄衍，薄衍以后能不能不要杀了他呢。 　　小丧尸不知道自己看向薄衍的视线有多认真，装满了多少心事。 　　薄衍察觉到了，问道：“眠眠有话要跟我说吗？” 　　桑眠摇摇头，把到口的话咽了回去，他抓紧薄衍的衣服，将脸埋进了薄衍的肚子里。 　　他其实想跟薄衍说，如果我乖乖听话的话，你能不能像今天这样，一直保护我呢？ 　　就算不能一直保护我，那么可以不要对我太坏吗？ 　　- 　　桑眠本来不想睡的，躺在薄衍大腿上太舒服了，他反复想着薄衍的事情和原文的剧情，思考心里的话要不要跟薄衍说，思考太累，没得出一个结果就睡了过去。 　　这一个小时内，外出的其他嘉宾们也陆续回来了。 　　田金和凌原战绩不错，田金出道早，国民度高，他大部分粉丝都是跟他一个年龄段的。 　　田金一到市集，就有人认出了他，他比桑眠他们先卖完莲藕，之所以耽搁那么久，是被热情的粉丝们堵住了。田金知道这群人是为了他专门跑到这里来的，不舍得让他们白跑一趟，在市集里多待了会。 　　田金的莲藕卖空了，他用卖莲藕的钱买了些新鲜食材，准备晚上做一顿好的，剩下的钱他全部给了凌原，让凌原自己看着买，凌原在玩具店逛了一圈，磨蹭半天最后抱出来一个芭比娃娃。 　　知道观众们能看到他买芭比娃娃的全过程，凌原的脸在镜头的捕捉下一点一点变红。 　　凌云和田朵朵这一组落后五分钟回来，田朵朵一进礼堂就看到了桌上的芭比娃娃，她拿了起来，问田金：“老爹，这是导演伯伯准备的奖品吗？” 　　田金笑眯眯看向旁边浑身不自在的凌原，没有立刻解释。 　　田朵朵打量了一遍芭比娃娃，将它扔回到桌子上，兴致缺缺：“导演伯伯的审美也太差了吧，我从没见过那么丑的芭比娃娃。” 　　众人：“……” 　　凌原的脸从红到青紫只花了几秒钟的时间。 　　田金按住田朵朵的肩膀，弯腰小声提醒道：“这是小原特地给你买的。” 　　至于为什么要给田朵朵买芭比娃娃，聪明的都能猜出来，凌原这是想给田朵朵赔礼道歉。 　　可惜，他挑选的礼物并不能让当事人满意。 　　田朵朵一听，脸色瞬间尴尬起来，她转头看向凌原，凌原这会脸倒是不红了，红的地方转移到了眼睛，他低下头，吸了下鼻子，不等田朵朵想好应该说些什么补救的话，他就捂着脸冲出了礼堂。 　　田朵朵：“……” 　　【我笑死，这小哭包也太有趣了吧。】 　　【小原挑选这个娃娃的时候我就想说了，这个真的太丑了！小原你审美绝对有问题！】 　　【哈哈那么多好看的，他偏偏挑了里面最丑的，这大概就是直男审美吧？】 　　【呜呜不准你们嘲笑小原，他拿出所有钱给朵朵买娃娃，没给自己花一分钱，就冲这点，你们就不能笑他！】 　　田金推了两下田朵朵的后背，催促道：“朵朵，你快去追啊。” 　　田朵朵：“……”搞错没，她是需要被赔礼道歉的人诶，怎么反倒还要她去安慰凌原呀！ 　　田金：“朵朵，小原的心意都给了，你就收下吧，你俩握手言和好不好嘛！” 　　田朵朵受不了她家老爹这样恳求，她其实也早就原谅凌原了。 　　但是，原谅归原谅，让她去带回凌原她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怎么一个男孩子比她还娇气呢。 　　田朵朵挪动小碎步，慢悠悠出门去找凌原了。 　　田朵朵和凌云回来十分钟后，桑霭和薄唤也回来了，他们是卖莲藕最少的一组。 　　从桑眠离开后，桑霭的心就跟着桑眠飞出去了，他的身体还在，灵魂却落到了桑眠那里。 　　节目组没有没收嘉宾的手机，桑霭一边卖莲藕，一边看着桑眠的直播间，大部分事情都交由薄唤来做，薄唤也没有丝毫抱怨。 　　这座小镇有一半人口都是老年人，年轻人都去省城工作了，桑霭和薄唤的人气在这里发挥不出一点作用。 　　两个人在摊子上坐了半天，半个小时才卖出去一斤的莲藕。 　　薄唤接手了家里几家小公司，做生意的本事自然是不差的，如果他想，他能在短时间内就将这些莲藕全部卖出去，但他为了延长跟桑霭单独相处的时间，什么都没做，只静静坐着，等待寥寥无几的顾客主动上门。 　　一直折腾到五点半，工作人员来提示可以收工的时候，他们才卖出去三斤的莲藕。 　　算下来收入只有12块钱，两人用这微薄的收入在超市里买了几包泡面、榨菜和火腿肠。 　　桑霭全程都在看直播，也看到了超市那一段。 　　他特地去了桑眠去过的那个超市，拿起桑眠看中的小兔子糖罐就要付钱，被工作人员拦下了。 　　节目组明确规定过，在录制期间，嘉宾们不能使用自己的钱，桑霭捏紧了今天赚到的12块钱，咬牙将小兔子糖罐放回到架子上。 　　桑霭出来的时候还记着好好干活，要拿到第一，将奖品送给桑眠，等到了市集后，他就只专注于盯着桑眠的动态了，将好好赚钱的事情忘在了脑后。 　　直到这会，他才感觉到后悔。 　　桑二少爷从小要什么有什么，从没在金钱方面束手束脚过。 　　这要是他看中的东西，如果买不到也无所谓，但这是桑眠看中的，一想到桑眠看小兔子糖罐那亮晶晶的眼睛，还有放下小兔子糖罐时不舍的小表情，他就觉得心疼与后悔，同时还有些窝火。 　　他就知道，他家小崽子跟在韩书身边只有吃苦的份。 　　导演没有给韩书安排太重的活，也没有让韩书将整片玉米地全部摘干净了再回来。 　　韩书在地里摘了半个小时的玉米，导演就让他回来了。 　　这次没有逃避的借口，韩书心知肚明，导演这样的安排是为了他好，他做事依旧慢吞吞的。 　　半个小时里，他只摘了半箩筐的玉米，其他时候全在跟镜头背后的观众们互动，介绍风景，找隔壁的村民们闲聊。 　　眼看着夕阳最后一点影子也要淡去，导演才通知韩书可以返程了。 　　韩书回到礼堂的时候，三个家长正在厨房里做菜。 　　导演没有说过四组嘉宾不可以一起吃，田金是收获最丰的，他决定将买到的食材分出去大家一起吃。 　　桑霭和薄唤也想分享，但他们只买了速食，没办法，只能将能做菜的香肠和榨菜贡献了出去。 　　凌云和田朵朵只卖出去一半莲藕，用赚到的四十多块钱买了一些熟食。 　　韩书只考虑到他跟俩小孩的饭菜，看到除他以外的三个家长都把东西拿出来了，他也将从快餐店打包的食物拿了出来，重新加热后摆上了桌。 　　薄衍想着桑霭和桑眠分开了一个下午，桑霭这会肯定非常想念桑眠。 　　要想一直在小丧尸身边待着，且不受到阻挠，他就不能树敌，尤其是不能将桑眠现在的亲人变成敌人。 　　薄衍将喂饭的活让给了桑霭，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刚坐下去，身边就响起脚步声，他转头的同时，衣袖被扯了一下。 　　桑眠站在他身边，仰着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见他望过来了，立马冲他张开了双臂。 　　薄衍一愣，问道：“眠眠想要什么？” 　　桑眠：“抱。” 　　薄衍：“……” 　　薄衍怀疑自己是听错了，从发现桑眠的身份之后，他也发现桑眠在下意识躲避他，能不与他接触，桑眠绝对不会与他接触的。 　　可现在，桑眠主动让他抱了？ 　　薄衍抓住桑眠两只小胳膊，问道：“为什么要哥哥抱？” 　　桑眠张了下嘴巴，慢吞吞说道：“想、想坐在……小衍哥哥旁边，让小衍哥哥喂饭。” 　　桑霭拿着桑眠的小碗从厨房出来，就听到桑眠的话，他一个箭步冲过去，轻轻推了下桑眠的小脑袋：“眠眠，跟哥哥分开了一个下午，你就一点都不想哥哥的吗？” 　　桑眠捂着后脑勺，看了眼桑霭，说道：“想的。” 　　他又转过头，用满是信任和依赖的目光看向薄衍：“想让小衍哥哥喂饭。” 　　虽然想桑霭，但是他最离不开的人是薄衍。 　　薄衍招架不住桑眠的攻势，他向桑霭征求道：“小霭哥哥，我能喂眠眠吃饭吗？” 　　薄衍都这么说了，桑霭还有阻止的道理吗，那样只会显得他在无理取闹。 　　桑霭不情不愿把桑眠的吃饭工具放在薄衍面前，他狠狠揉了把桑眠的头发，才将桑眠抱到了薄衍身边坐下，之前就叮嘱过很多遍了，他依然不嫌烦地再次叮嘱了一遍：“要乖乖吃饭，不要影响小衍吃饭，知道了吗？” 　　桑眠猛点脑袋，他当然不会影响薄衍吃饭，毕竟，他得用力讨好薄衍嘛！ 　　薄衍以为小丧尸是想故技重施，借着让他喂饭的名义，实则是想舔他的手。 　　让薄衍意外的是，桑眠没做什么小动作，乖乖接受他的投喂，也没跟之前一样，想尽办法让他喂酱汁多的食物，让他帮忙擦嘴。 　　薄衍有些讶异，他主动喂给桑眠一块红烧肉，试探着伸手擦掉桑眠嘴角的酱汁，他动作极其缓慢，桑眠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想象中的湿滑触感迟迟没有落到他的手指上。 　　薄衍在满腹疑惑中得到了小丧尸奶呼呼的感谢：“谢谢小衍哥哥。” 　　桑眠的眼睛澄澈干净，眼里满溢着的都是对他的依赖。 　　薄衍发现小丧尸变了，愿意真正敞开心扉接受他了。 　　- 　　吃完饭后，导演公布了这次任务的结果。 　　桑眠和田金这一组都卖完了莲藕，一样的重量，一样的定价，两组的成绩却不同。 　　韩书回来的早，又在玉米地里拖拖拉拉干了半个小时，导演不可能无视这件事，韩书摘玉米的这半个小时，给他们组多加了十块钱，因此，韩书这一组成了第一名，积分目前排在第一，其次是田金，凌云和桑霭。 　　明天是最后一天录制，积分暂时存着，等明天的游戏结束后，累积的积分可以在导演这里换取对应积分的奖品。 　　今天的直播结束后，桑霭没有陪桑眠躺下休息，他将桑眠洗干净放上床后，叮嘱了几句就出了门。 　　韩书今晚在小镇里留宿，他还要参加明天的录制，节目组给他准备的房间就在桑霭隔壁。 　　隔壁的灯还没有关，隔音不好，能听到屋内的走动声。 　　桑霭敲了下门，很快的，门便被打开了。 　　看到桑霭，韩书没觉得意外，他嘴角刚扯起，笑容还没有成型，衣领便被桑霭给揪住，一股大力将他推向身后，他被桑霭带着转动，背狠狠撞在了门板上。 　　白天坐三轮车那会，韩书被薄衍推了一把，他的背撞疼了，到现在还疼，这下再次遭受重击，他疼得龇牙咧嘴，要不是桑霭还揪着他的衣领，他怕是早就跪在了地上。 　　这里只有桑霭跟韩书两个人住，工作人员早就撤去了，这点动静不会引来别人。 　　桑霭就是料准了这点，才会在这时候对韩书出手。 　　韩书也心知肚明，才敢在这时候卸下了全身的伪装，他忍下背后的疼痛，大吼道：“你他妈干什么！” 　　早在桑霭跟他撕破脸时，与桑霭单独相处的时候，他就不屑伪装了。 　　他的真面目终于暴露在了桑霭面前。 　　桑霭眼神阴鸷，声音凶狠：“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要是敢打我弟弟的主意，你就死定了。” 　　“你能拿我怎么样？”韩书使劲全身力气推开桑霭，他揉着疼痛不已的腰，脸上不见生气，反而反常地挂起了笑容，“真的跟我硬碰硬，你觉得你赢得了吗？” 　　桑霭眉目阴冷，没有说话。 　　那一次被桑霭唬住后，韩书着实战战兢兢了好几个月，安然无事之后，他开始深入调查桑家的事情，从而知道了，桑家根本没人支持桑霭进入娱乐圈，桑老爷子巴不得桑霭立即退圈回家。 　　韩书本就是个吃了教训不记在心里的人，他知道桑霭只是个纸老虎，他也知道真惹怒了桑霭的后果，但他不害怕，有韩家撑腰的他还比不过一个没有靠山的桑霭吗？ 　　除非桑霭退圈回桑家，但是，韩书也清楚了解，桑霭想要当演员的渴望，所以他才能那么有恃无恐的连番挑衅桑霭。 　　桑霭此刻的表情再一次印证了韩书的猜测，他故意露出桑霭最讨厌的笑容，嘲讽道：“别人说夹在中间的孩子最幸福，上面没有压力，底下也不需要他照顾，到你这，怎么就那么可怜呢，这么多年你都超越不了你大哥，现在又来了一位哪哪都招人疼的弟弟，桑霭哥，你觉得再过几年，你在桑家还有地位吗？你的存在是有意义的吗？” 　　桑霭面相凶，不笑的时候都让人觉得害怕，更别说真动怒的时候。 　　韩书被桑霭愈发阴沉的表情吓到，但他没有闭嘴，继续在老虎头上拔毛，什么话难听说什么。 　　桑霭越生气韩书越高兴。 　　桑霭最好说到做到，桑霭要是真的敢打他，他立刻就去卖惨，将这件事公布在网上。 　　他能借这件事洗刷今天的耻辱，还能看到桑霭憋屈，两全其美的事情，挨一顿打又有什么。 　　这个想法一旦生出，就怎么都停不下来，韩书迫不及待看到桑霭真的发怒，阴阳怪气的话停不下来，直往桑霭最难受的地方戳，他都准备好接受桑霭的拳头了，他也看到桑霭抬起了手。 　　然而，在桑霭手落下来的时候，一道小身影飞速跑了过来，抱住了桑霭的大腿。 　　桑霭错愕，低头看向腿上突然多出来的挂件。 　　桑眠的腮帮子鼓起，白皙的小脸莫名发红，像是听到了韩书的话，在替他生气一样。 　　“眠眠？”桑霭垂下了手臂，掌心搭在桑眠的头顶。 　　小丧尸红着眼睛，死死瞪着韩书。 　　他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将桑霭往后推了点，松开桑霭大腿，小身子往前一站，挡在了桑霭面前。 　　他在用这副风一吹就倒的小身体保护桑霭。 　　韩书看笑了，他扶着腰蹲了下来，与桑眠平视，区别于对桑霭的态度，面对桑眠时多了几丝温柔。 　　然而，这份温柔只是他的伪装，也是他刺激桑霭的一个方法。 　　“眠眠，你哥哥要打我哦，你哥哥不是个好东西，你别跟他玩了……” 　　话音还没落下，桑眠的腮帮子突然一瘪，冲韩书“噗噗”了两声，吐出一长串的口水泡泡。 　　韩书：“……” 第48章 　　口水仿佛雨点般落在韩书的脸上，韩书的笑容僵住，不可置信看着桑眠嘟起的小嘴。 　　颜色粉嫩的嘴唇上附着着一片水光，桑眠喷不出多少口水了，呼出的气息却还不断喷洒在韩书脸上，时刻提醒着韩书，眼前的人都对他做了什么。 　　“你他妈……”桑霭从短暂的愣神中回神，在韩书愤怒冲过来前将桑眠护在自己怀里，他用眼神警告韩书，却在看到韩书脸上零星的口水时憋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韩书：“……” 　　“这就是桑家的家教吗？”韩书忍着恶心，用衣袖擦去脸上的口水。 　　“怎么，你那么爱管闲事？连我家是什么家教也要管了？”桑霭嗤道，“需要我打电话给我们家老爷子，让你亲口跟他说？” 　　桑眠的出现让桑霭放松了下来，韩书好不容易挑起桑霭的愤怒，全都被桑眠给破坏了。 　　心知这一点，韩书脸色铁青，他怎么可能敢跟桑老爷子说这些，他不过是拿这些话刺桑霭一下而已。 　　桑眠被桑霭按住肩膀，他没多少力气，桑霭轻轻松松就将他藏到了身后。 　　小丧尸躲在桑霭背后，从桑霭大腿后探出小脑袋，愤怒还没有消失，他死死瞪着还在挑衅的韩书。 　　韩书感觉到他的视线，低下头，与他对视，眼里凶光毕现。 　　小丧尸愤怒上头，这会倒是一点都不害怕韩书了，他满心都想着要保护他的备用食物，至于之后会不会遭韩书报复，他都不在乎了。 　　“我还以为你们桑家终于出了个胆小鬼呢。”韩书在暴走前及时压住了自己的脾气，他重新蹲下，看向躲在桑霭背后的桑眠。 　　“眠眠，小韩哥哥对你这么好，你怎么能对小韩哥哥做这样的事情呢，这不是乖孩子会做的事情，都怪桑霭，你跟在他身边，都被他带坏了，来小韩哥哥这边吧，小韩哥哥会告诉你小孩子应该做什么……”韩书伸手，想要捏住桑眠的脸蛋。 　　他的手在中途就被桑霭打掉，紧接着便是桑眠新一轮的口水攻击。 　　韩书：“……” 　　“你们是疯了吗！”回应韩书的是落在他肚子上的膝盖。 　　桑霭下手丝毫不留情，结结实实的一下，快将韩书的胃都给捅穿。 　　韩书双膝跪地，冷汗瞬间流了满身，他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痛苦地看着桑霭和桑眠。 　　桑霭奖励般摸了摸桑眠的头发，将桑眠一把抱起，声音里满是笑意：“眠眠不要听狗叫啦，我们眠眠是最可爱最听话的小孩。” 　　桑眠被桑霭抱着离开了韩书的房间，他的下巴搭在桑霭肩膀上，仍然摆出愤怒的小脸对着韩书。 　　在韩书望过来的时候，他嘴唇再次嘟起，冲韩书吐了几个口水泡泡。 　　韩书：“……” 　　桑霭的房间就在韩书隔壁，没两步就回到了卧室，桑眠重新回到小床上，他刚滚进自己的小兔子被子里，脸蛋就被桑霭捧住了。 　　“哥哥是不是让你乖乖睡觉的？怎么自己跑出来了？”桑霭的声音听上去很凶，但看他的表情，他只是狐假虎威罢了。 　　小丧尸拿脑袋顶了一下桑霭的手心，解释道：“想跟哥哥一起睡觉。” 　　桑霭笑了，发问：“哥哥不在你就睡不着吗？” 　　小丧尸点了下脑袋，下一秒，他就收到了桑霭粗鲁野蛮的揉脸攻势。 　　“怎么那么黏人呢，我们眠眠可真是一秒都离不开哥哥呢！”桑霭的声音都是飘的，仔细听，他的尾音都是打着转的。 　　小丧尸的脸颊陷在桑霭的掌心里，嘴唇在蹂/躏中无法闭合，被迫发出了“啊啊啊”的声响。 　　桑霭的激动缓了下来，高高翘起的嘴角却怎么都压不下来：“等着，哥哥去给你泡牛奶。” 　　桑眠刚才已经喝过一次牛奶了，桑霭这次是太高兴了，忍不住就想给桑眠一点奖励。 　　他哼着歌，脚步虚浮，连背影都是轻快的。 　　不怪桑霭这么高兴，桑霭活到现在，从来都是他保护别人，没有别人保护他的时候，他没想过，第一个保护他的人会是比他小十几岁的弟弟。 　　当看到桑眠用那副瘦小的身躯挡在他面前时，桑霭感动得差点就要落泪。 　　桑眠身高还没他一半高，那细瘦的小胳膊连一下重击都承受不了，怎么可能保护得了他呢？ 　　在面对比他高大的敌人时，桑眠还是不管不顾就冲在了他面前。 　　桑霭不是一个感性的人，可一想到桑眠保护他的样子，他的眼眶就止不住的湿润。 　　“喝吧，喝完赶紧睡觉，时间不早了。”桑霭把奶嘴塞进桑眠嘴里。 　　桑眠抱着奶瓶咕噜噜喝着奶，胃里暖暖的，他的小脚都翘了起来，小屁股左右摇摆，桑霭看得好笑，轻轻拍了下他的屁股。 　　桑眠喝东西很快，不出一分钟，他就将一瓶奶干光了，奶嘴拔出的时候，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桑霭接走了奶瓶，手臂还没撤远，桑眠突然追了过来，两只小胳膊抱住了他的小臂，仰头看向他：“哥哥。” 　　桑霭笑道：“跟哥哥撒娇是吗？” 　　桑眠拿脸颊蹭了蹭桑霭的手臂，奶声奶气道：“喜欢哥哥。” 　　桑霭一怔。 　　不是没有听过桑眠这样说，桑眠经常对他说这一句话。 　　桑霭知道，桑眠会这样说，更多时候是想要向他索取东西，不得已才这样说的。 　　当然，他知道桑眠是真心喜欢他的。 　　但这次，没有食物和玩具的诱惑，也不需要他抱抱，桑眠这样说，是在安慰他吗？ 　　这个问题很快便有了答案。 　　桑眠奶呼呼的声音再次响起：“喜欢哥哥，不想……不想让哥哥离开。” 　　桑霭的眼眶再次泛酸，他不想在弟弟面前丢脸，迅速抬手，关掉了房间内的灯。 　　陡然陷入黑暗，小丧尸下意识抖了下身体，紧接着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拥抱住，桑霭的脑袋挤进他的肩窝，漂过的头发有些粗糙，扫过脸颊肉时有些痒痒的。 　　“睡觉吧。”桑霭随手将奶瓶放在了床头柜上，用力抱住桑眠，他没有说多余的话，仔细听，他的嗓音带上了几丝哽咽。 　　小丧尸没听出来，却感觉到桑霭的情绪波动。 　　他在黑暗中眨了眨眼，抬起小手，回抱住桑霭。 　　可惜，他的手臂实在是太短了，用力伸也不能将桑霭的身体完全包住，他努力了好几次，累得大喘气，再也抬不起胳膊了才肯放弃。 　　这里的房间隔音差，而且两个房间紧挨着，动静声太大就能被听见。 　　小丧尸原本快要睡着了，被砸门的声音给惊醒了，他不是故意偷听，实在是韩书太嚣张了，一点都不顾忌会不会被人听到，说话时没有克制音量。 　　小丧尸听了个一清二楚，也听得心头窝火。 　　韩书的出现，让小丧尸清晰地回忆起了原文的内容，也将桑霭的事情记得非常清楚。 　　小丧尸年纪小，但他不傻，过去的经历让他比同龄的小孩更加成熟，也更加能看清很多事情。 　　每个人的存在都有他的意义。 　　小丧尸虽然是丧尸，但他坚定觉得，他的存在也是有意义的。 　　在人类看来，丧尸是危害，是必须要消灭的。 　　可丧尸们不懂自己的存在会给人类造成多大的麻烦，它们被进食本能操控，做出了许多危害人类的事情。 　　小丧尸知道自己是坏东西，但他不想被谁否定，他只想好好活着，找到存在的答案。 　　小丧尸明白桑霭的困境与烦恼，也非常心疼作为人的桑霭被同类这样否定。 　　桑霭是他的备用食物，是他决定要保护的人。 　　他不允许别人欺负他的备用食物。 　　即使是面对让他害怕的韩书，小丧尸也爆发了从未有过的力量与勇气。 　　冷静下来后，小丧尸有些后怕，同时为自己的勇敢感到骄傲。 　　小丧尸挺了挺小胸脯，缓了会后再次伸直小胳膊，在他的努力下，他又往前迈进了一厘米。 　　能多抱桑霭一点是一点，小丧尸觉得很满意，他也知道自己已经到达了极限，他不再折腾自己，渐渐放松下来，困意很快就席卷过来。 　　安静了没多久，房间内就响起了轻微的打呼声。 　　桑霭的眼睛很快就适应了黑暗，他将桑眠的努力看在眼里，嘴角在黑暗中再次扯出一个夸张的弧度。 　　在桑眠消停之后，他才闭上眼睛，感受着小孩滚烫的体温和奶呼呼的味道，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韩书说：“再过几年，你在桑家还有地位吗？你的存在是有意义的吗？” 　　桑霭表现得刀枪不入，但其实，他被韩书这番话给刺激到了。 　　韩书知道他最听不得什么，偏偏每一句都直往他的心窝戳。 　　不受父母重视，目前的职业也不被家里人认可，桑霭这几年身心俱疲，被一根线吊着，拖着他往前行进，就等那根脆弱的丝线绷断，他就能毁灭。 　　桑眠的出现，抹除了韩书带来的恐慌。 　　桑霭再一次确定，这个弟弟的出现，是来拯救他的。 　　- 　　半夜突然下起了雨，一直到早上都还没停。 　　中午吃过饭后，四组嘉宾就要各奔东西了，薄唤和凌云收拾了一番从山上下来。 　　大家一起在礼堂里吃完早饭，这一会耽搁，雨势渐渐小了。 　　外面仍飘着雨丝，但不影响人们工作。 　　导演看了天气预报，确定之后都没有大雨了，他才让嘉宾们去外面工作。 　　今天上午还有一个任务要完成，这任务韩书昨天做过，在指定的位置摘玉米，谁最快摘完就能拿到最高的积分。 　　导演没有给嘉宾们出难题，给每位嘉宾分到的玉米地都是一样的面积，需要采摘的玉米也不多。 　　分组还是跟昨天一样。 　　桑霭刚蹲下来，准备帮桑眠穿上雨衣，才套了个头，桑眠忽然调转方向，奔到了薄衍身边。 　　薄衍没有防备，被桑眠撞得一个趔趄，差点就要摔倒，好在他站在墙壁前，被墙撑住了身体。 　　薄衍没有推开桑眠，低头看向怀里歪了耳朵的小兔子。 　　桑眠的雨衣是白色的，帽子上还有两个粉白的兔耳朵，他还没有穿好就跑了过来，兔子耳朵歪歪斜斜长在脑袋上，看着滑稽又可爱。 　　薄衍看着喜欢，帮桑眠调整好了帽子，兔子耳朵终于正了，还没看清兜帽下的小脸，桑眠就将脸埋进了他怀里。 　　今天还是要跟韩书组队，他还是得跟薄衍绑定。 　　清醒过后，想起昨晚对韩书做了什么，小丧尸有些后怕。 　　这会又听到导演说，他们今天要去玉米地玩，小丧尸更加害怕了。 　　玉米地靠近池塘，剧情就算有变动也不会大变，他果然还是要被韩书推进池塘吗？ 　　桑霭的心态已经完全改变了，这会再看到他家弟弟黏着薄衍，他已经不觉得吃味了。 　　他在桑眠背后蹲下，提醒道：“眠眠，让小衍先把雨衣穿上好吗？” 　　桑眠是个听得进别人话的小孩，桑霭这样一说，他恋恋不舍地从薄衍怀抱中离开，等在一边，眼巴巴看着薄衍。 　　薄衍拿起自己的雨衣，看到小丧尸的眼神，他起了坏心，故意放慢了穿雨衣的速度。 　　小丧尸都望眼欲穿了，他才套上了雨衣。 　　节目组给小嘉宾准备的雨衣都是动物款式的，桑眠的是小兔子，田朵朵是猫咪，凌原是小仓鼠，薄衍的则是狗狗。 　　薄衍觉得这雨衣幼稚，但不戴帽子还是会淋到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兜帽忽然被一只小手抓住。 　　桑眠踮起脚，伸直小胳膊，帮薄衍戴上了帽子，看着那尖尖的黄色耳朵，没有阳光照射，他的眼睛比暖阳还要明亮。 　　兜帽的耳朵不属于薄衍身体的一部分，被碰了也不会有感觉。 　　看不到，薄衍却能感觉到，小丧尸正在捏他兜帽上的小狗耳朵。 　　知道小丧尸喜欢，薄衍忽然觉得，这件雨衣一点也不幼稚了。 　　手里的小狗耳朵忽然溜走，小丧尸的手落空。 　　薄衍踮起了脚，以他跟薄衍的身高差距，他是怎么都不可能够到薄衍的头顶了。 　　看到薄衍露出的坏笑，小丧尸嘴巴一瘪，讪讪收回了手。 　　反正也摸过了，摸不到也没关系。 　　这样想，他的目光还是停留在薄衍的脑袋上。 　　小狗耳朵真的很可爱呀。 　　桑眠的后脚跟落地，薄衍学着他也放下了后脚。 　　小丧尸确定，薄衍是故意踮脚不给他摸的。 　　委屈还没升起，面前的薄衍突然蹲了下来，薄衍仰起头，将小狗耳朵对准他的方向。 　　小丧尸一愣，不确定薄衍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肚子被小狗耳朵顶了一下，兜帽下响起薄衍的声音：“眠眠不想摸了吗？” 　　要摸的。 　　小丧尸在心里快速回答，同时也上手了。 　　【啊，这雨衣萌死我了！】 　　【不是雨衣可爱，是穿着雨衣的眠眠和小衍可爱~】 　　【突然发现小衍也有坏坏的一面，逗眠眠很好玩是吧。】 　　【我刚真被他骗到了，结果是玩这一出呢。】 　　雨衣的材质并不柔软，小丧尸依旧玩得不亦乐乎。 　　直到导演喊可以出发了，他才自觉地松开手。 　　桑霭去跟薄唤集合了，韩书也慢悠悠走了过来：“眠眠，小衍，我们可以出发啦。” 　　昨晚的记忆仿佛从韩书的脑中抹去了。 　　今天起来，韩书一切正常，面对桑霭和桑眠时阳光明媚，完全没有昨天的狰狞。 　　薄衍蹲了太久，站起身的时候双腿都在打颤，还没站稳就被桑眠扑了个满怀。 　　昨天被桑眠冷待了那么久，又被桑眠喷了一脸的口水，韩书也不再自讨没趣，他没再主动靠近桑眠，看着俩小孩搂抱在一起前行，慢慢跟在两人身后。 　　- 　　摘玉米不是什么重活，防止受伤，节目组给每位嘉宾都准备了手套。 　　小丧尸见过玉米，还是第一次见过长在田里的玉米，他对新鲜事物有着极大的好奇心，这会已经忘记了害怕，薄衍帮他戴好了手套，他就迫不及待冲向了玉米地。 　　他的两只小手都还没一个玉米大，抱着玉米使劲往下掰。 　　他用了全身的力气，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玉米成功从杆子上分离，落进了他怀里。 　　小丧尸惊喜地举起自己的果实仔细查看，有些玉米会长虫，他摘得这个玉米十分饱满，头部没有被虫咬过的痕迹，下过雨之后，表皮还带着水珠，玉米独特的清香钻入他的鼻子。 　　刚吃过饭，闻到这股香味，小丧尸又感觉到了饥饿，他张开嘴咬向玉米，在中途被一只手捂住了嘴。 　　“眠眠，现在还不能吃哦。”薄衍狠心地从桑眠手中抢走了玉米。 　　小丧尸看看落空的手，又看看薄衍篮子里他摘的玉米，有些不高兴。 　　他转身背对着薄衍，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他的嗅觉十分灵敏，跟只小狗一样不停抽动鼻子，很快的，他就在一大堆玉米中找到了最新鲜，没被虫子啃过多少的玉米。 　　他跟刚才一样，用力掰下了玉米。 　　小丧尸张大嘴巴，突然想起了什么，特意回头看了眼薄衍在哪，这一转头，脸差点撞进薄衍怀里。 　　小丧尸满心满眼就只有香甜的玉米，没有注意薄衍就跟在他身后。 　　薄衍揉了揉桑眠的额头，手往下，在桑眠面前摊平，笑道：“眠眠很棒哦，把玉米给哥哥吧，哥哥帮你拿着。” 　　小丧尸：“……”坏人。 　　薄衍晃了晃手，催促道：“眠眠乖，玉米很重的，哥哥帮你拿。” 　　小丧尸嘴角下压，绕开薄衍的手，气呼呼地将玉米丢进了薄衍拎着的篮子里。 　　【哈哈哈哈颠覆了我的认知，我一直觉得眠眠的脾气算是同龄孩子中最好的了，没想到他还会生气！】 　　【可是他生气的样子也好可爱哦~】 　　【还是有点脾气好，不然别人还以为我们眠崽很好欺负呢。】 　　【就是很好欺负呀，看他委屈的小模样，呜姨姨都快心疼死了呢！给他吃一口又怎么了嘛！】 　　【小衍也是为眠眠好呀，小孩子不要吃生食，肚子会疼的。】 　　韩书昨晚被桑霭教训了一顿，又被桑眠喷了一脸口水，桑霭带着桑眠离开后，他在地上坐了半天，肚子的疼痛才得以缓解。 　　他以为桑霭气极了会打他的脸，没想到桑霭还有理智，专挑让人看不到的地方打。 　　韩书的肚子上还有桑霭造成的红印子，但是韩书不敢将这伤口露给别人看。 　　那样网友们就会发现他肚子上根本就没有肌肉。 　　韩书被自己挖的坑给坑了，气了整整一晚上，又找经纪人抱怨了一晚上。 　　直到天快亮了，他才听进去了经纪人委婉的劝说。 　　可让他忍气吞声，将这委屈全部咽下，他是做不到的。 　　无论如何，他都要报复回来。 　　天蒙蒙亮的时候，韩书小睡了片刻，清醒后冷静了下来，也制定好了计划。 　　韩书昨晚刷手机，看到网友们是怎么骂他的，经纪人说的不无道理，他昨天做的那些事情的确会给自己带来不好的影响。 　　韩书听取了经纪人的意见，今天决定好好干活，争取在最后一天给网友们留下一个好印象，制造反差。 　　大部分综艺都有反差的人设，刚来时不愿意干活到最后愿意积极干活。 　　坏人比好人好当，一直默默做事的人最容易被忽略，而一开始懒惰到后来有改变的人才会被人记住。 　　韩书是这样想的，但让他一直干活他是做不到的。 　　好在，摘玉米的活他昨天就干过，而且录制马上就要结束了，他马上就要离开这里，所以他才能坚持下来。 　　来玉米地一个小时，韩书就摘了一箩筐的玉米，跟他计算的一样，网上关于他的风评在逐渐变好。 　　等摘完全部的玉米，韩书累得不想动了。 　　大概是桑眠就在边上的原因，桑霭今天没有盯着手机，他记着奖品的事情，这次干活非常卖力，薄唤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乐于配合他，两人没过一会就摘完了他们这块地的玉米。 　　桑霭和薄唤是最先摘完的，其次是田金和韩书，等到凌云摘完全部玉米后，导演宣布返程。 　　每组嘉宾都摘了三箩筐的玉米，考虑到有小嘉宾在，导演善良了一次，没让嘉宾们将玉米搬回去，而是让工作人员代劳。 　　“眠眠，我们走啦。”薄衍拉住桑眠的兔耳朵，将桑眠拽了回来。 　　桑眠被薄衍牵着往前走，眼睛还不肯从他看中的大玉米上挪开。 　　小丧尸看过玉米，却没吃过玉米，不知道玉米吃起来是什么口感。 　　被玉米独特的清香包围太久，他的馋虫早就被勾起来了。 　　“眠眠，要好好走路哦，摔倒了会疼的。”薄衍提醒道。 　　小丧尸听进去了，恋恋不舍地转过脑袋，抱紧薄衍的手臂，将脸埋在了薄衍衣服里，一只眼睛被遮住了，露出的另一只眼睛紧紧闭着。 　　薄衍：“闭眼干什么？” 　　小丧尸：“看不到……就不想吃了。” 　　薄衍：“……” 　　【看给孩子馋的，小衍哥哥行行好，就给孩子一根玉米吧。】 　　【我可怜的眠崽，来姨姨这里吧，你想吃什么，姨姨都给你买！】 　　【呜！给！他！吃！我不允许我的崽崽看得到吃不到！】 　　“眠眠。”身后响起韩书的声音，桑眠心里一咯噔，玉米的香味突然拉近了，他才缓缓睁开眼。 　　韩书手里拿着他看中的那根玉米，笑着塞进他怀里：“哥哥知道你喜欢，特意给你摘的。” 　　小丧尸看看玉米，又看看韩书，有些犹豫。 　　韩书笑道：“眠眠不喜欢吗？” 　　桑眠忐忑道：“喜、喜欢。” 　　韩书：“眠眠喜欢就吃吧，这是水果玉米，可以生吃的哦。” 　　韩书似乎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坏？ 　　韩书会给他摘玉米吃，薄衍都不肯让他吃玉米。 　　小丧尸有了这样的想法，却还是没有吃，他看到薄衍阴沉下来的面色，知道薄衍是不高兴了。 　　比起韩书，小丧尸更加信任薄衍，薄衍不让他吃，肯定是有理由的。 　　他将玉米抱紧了，小声道：“谢谢小韩哥哥，我回、回去了……再吃。” 　　韩书笑容满分，声音也带着满分的宠溺：“好，这是眠眠的，眠眠想怎么吃它都可以。” 　　回去的路要经过池塘，小丧尸的心思落在怀里又大又甜的玉米上，或许是韩书的态度变好了，记吃不记打的小丧尸放松了警惕。 　　身后陡然响起韩书的一声惊呼，桑眠被吓到了，转头时，余光瞥见一抹阴影压了上来。 　　桑眠心脏一紧，瞬间想起了原文中的情节，他抬起脚就要拉着薄衍赶紧逃，身体却被薄衍用力箍住。 　　眨眼之间，原本要往他们身上倒的韩书忽然换了个方向，往身旁的水塘栽了下去。 　　随着巨大的落水声响起，水花四溅中，小丧尸惊愕的目光落到了薄衍悄悄收回的手上。 第49章 　　这片区域被高大的芦苇挡着，道路狭窄，这条路只能一人通行，韩书昨天来过这边一次，清楚了解这边的地形，知道这块位置摄像机不会拍得那么清楚，才敢对桑眠和薄衍出手。 　　韩书知道，洞察力好的薄衍同样清楚。 　　小孩子的力气比不过一个成年人，薄衍这具身体天生力气就大，他能在颠簸的车上推得动韩书，也能在韩书倒下来前将韩书推开。 　　有韩书做遮挡，薄衍下手毫不顾忌，在韩书身体歪斜前，他淡定地收回手，在摄像机对准他们之前，脸上迅速挂起了担忧，焦急喊道：“小韩哥哥，你没事吧！” 　　目睹全程的小丧尸：“……” 　　知道薄衍是书中的大boss后，对于薄衍小小年纪就如此会伪装，小丧尸竟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了。 　　他学着薄衍，也露出了担忧的表情。 　　昨天为了小嘉宾们的安全，节目组特地抽掉了池塘的水，昨晚下了场大雨，池塘的水又恢复到了原来的高度。韩书这一落水，全身都被水淹没，直接沉到了塘底，他扑腾着四肢浮了起来。 　　好在，池塘并不深，高度只到他的腰部，可这也让他十分狼狈了。 　　他身上还套着雨衣，雨衣根本起不到作用，水从袖口头部灌了进去，将他浇了个彻底。 　　虽说还没到冬季，但刮来的风还是彻骨的寒冷，更别说全身湿透的情况下，韩书冷得浑身打颤，连发怒的力气都没了。 　　“韩老师，你没事吧。”工作人员急急上前，递上了干净的毛巾。 　　韩书从池塘里上了岸，在工作人员的簇拥下脱下了湿透了的外套，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桑霭听到前面传来水声，听说有人落水了，他第一时间便想到桑眠，没打听清楚究竟是谁就想往前赶。 　　道路太窄，前进受阻，桑霭急得焦头烂额，他跳下泥里，踩着坑坑洼洼的玉米地前行，终于到达了桑眠身边。 　　看到桑眠完好无损地被薄衍护在怀里，他才松了口气。 　　他满身都是泥泞，也不方便去抱桑眠，放松下来后，他才看到韩书的惨状。 　　与周围担忧不已的工作人员不同，桑霭差点没憋住笑，好在薄唤及时上前挡住了摄像机，才没让他上翘的嘴角暴露在镜头下。 　　薄唤跟在桑霭身后，同样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他问薄衍：“怎么回事？” 　　薄衍抱紧了桑眠，难得在众人面前露出了害怕的表情，他一边拍着桑眠的背，一边回答道：“小韩哥哥突然往我们这边倒下来，他应该是不想压着我和眠眠，又往水里倒下去了。” 　　薄衍描述的绘声绘色，叙述的时候还指了指地上突出的石头和旁边的池塘。 　　稚嫩的童音天生带着让人信服的魔力，像薄衍这种成熟懂事的小孩子怎么可能说谎呢。 　　薄衍这样一说，众人立马就相信了，纷纷朝韩书投去敬佩的眼神。 　　【韩书昨天种种作为都很招人厌，但就冲他宁愿自己落水也不想压着小衍和眠眠，我能原谅他昨天的行为。】 　　【我就说嘛，我们书书不是坏人，他只是性格太爽直了，不会藏着掖着，本性还是善良的。】 　　【真搞不懂节目组怎么想的，下雨天还让嘉宾们出去干活，还走这样的路，万一一个脚滑不就摔进去了吗？大人还好，小孩子该怎么办？】 　　- 　　韩书一回来就冲进了浴室，从头到脚洗干净之后，迟来的怒气比落水之后还要汹涌。 　　最糟糕的是，韩书还不能找到合适的理由冲薄衍和桑眠发难。 　　如果没有薄衍那番话，韩书还能跟众人说，是薄衍将他推进池塘里的。 　　但偏偏薄衍说了那些话，说的还都是他的好话。 　　韩书接受着众人敬佩的目光，田金和凌云都过来关心了他，就连桑霭，也不情不愿跟他说了感谢。 　　韩书再蠢都知道，绝对不能将薄衍推了他，害他落水的事情说出去，不然这些目光和感谢就都变质了。 　　凌原虽然胆小爱哭，但绝对不是一个安静的性子，他回来后，反常地坐在椅子上发呆，田朵朵跟他说话他都爱答不理，他脸上满是迷茫困惑，等到韩书出来后，他又露出了害怕的神情。 　　看着田金伯伯和他爸都去关心韩书，看到跟韩书不对付的桑霭哥哥也跟韩书道了谢，他终于坐不下去了。 　　“韩书哥哥根本没有被石头绊倒。”凌原站了起来，因为急切，又因为憋了太久，开口时都破了音。 　　他话一出，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他身上。 　　凌原瑟缩脖子，被这么多双眼睛注视，他的勇气渐渐消弭。 　　“小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桑霭察觉到了异样，走到凌原面前蹲下，替凌原遮挡住周围的视线。 　　大部分视线被遮挡，站在凌原这个角度，还是能看到韩书投过来的警告视线，想到韩书做的事情，凌原就有些害怕，他毕竟还是个小孩子，面对大人残忍的手段，不可能做到无动于衷。 　　“我……我……”凌原支吾着，一时之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韩书反应过来，走到凌原面前，笑道：“小原，小孩子不可以乱说话哦。” 　　韩书的笑容有些僵硬，心脏跳得厉害，他的计划十分完美，怎么都想不到，在被薄衍看穿之后，还会被凌原看穿。 　　“小原，你可能是看错了哦，你那个角度可能没有看清……”韩书试图给凌原洗脑，让凌原相信真的是他看错了而已，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对上了桑霭冰冷的视线，话戛然而止。 　　桑霭转回头，摸了摸凌原紧张的小脸，用了十足的耐心，声音异常温柔：“小原，这件事情关系到眠眠和小衍，我希望你如实的将你看到的说出来。” 　　桑霭看着挺暴躁，挺不好相处的，但他的掌心非常滚烫，瞬间就将凌原焦躁不安的心给安抚了下来。 　　“小原，你想说什么就说出来。”凌云看出了韩书的异样，也凑了过来，悄悄将韩书给挤到了自己身后，替自家儿子挡去了来自韩书的威胁。 　　一向不靠谱的老父亲突然变得靠谱起来，凌原有些不自在，内心却是非常高兴的。 　　他低下头，无视了韩书警告的眼神。 　　凌原从5岁开始就一个人一间房了，节目组给他们安排了单独的房间。 　　被桑眠吓到之后，凌原躺在床上，一闭上眼睛就能想到丧尸，他不敢一个人睡觉，准备去他爸房间跟他爸一起睡，他爸的房间上了锁，他没办法，只能跑去跟薄衍一起睡。 　　薄衍同意了，两人聊了很长时间，薄衍跟他说了昨天白天发生的事情，他发现韩书比他爸还不靠谱，他也这么说了。 　　薄衍忽然神秘兮兮告诉他，韩书不是什么好人。 　　凌原有点怀疑，就听薄衍说：“白天坐车的时候，小韩哥哥突然往我和眠眠身上压，幸好我把他推开了，不然眠眠就要受伤了，他一个大人怎么可能坐不稳呀，我抱着眠眠都能坐稳，要么是他太弱了，要么他就是故意的，小韩哥哥不是经常健身吗，哪有那么弱，那就只能……” 　　那就只能是故意的了。 　　薄衍没有说完，凌原自己补上了。 　　今天见到韩书的时候，凌原就开始盯着韩书的一举一动，跟薄衍说的一样，韩书的笑容很假。 　　上一秒还在对人笑，下一秒就背对着镜头翻白眼。 　　回程的时候，凌原故意跟在了韩书身后，韩书出手时，他看得非常清楚。 　　“那块地方是有石头的，可是韩书哥哥没有踩上去就自己往前摔，他走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往前摔倒啊？”凌原鼓起勇气，将所看到的一切，毫无保留全都说了出来。 　　众人愕然，不敢置信地看向韩书。 　　韩书头皮一紧，笑容难以维持，下意识为自己辩解：“那是因为我崴到脚了。” 　　凌原神色认真，勇敢看向韩书，大声道：“我没有看到韩书哥哥你脚崴了呀，你走路很正常的，是突然倒下去的，你叫的也很奇怪，那不是摔倒时会发出来的声音，我摔倒过很多次，我知道的！” 　　“你是你，我是我，我们的情况怎么可能一样呢。”十几度的气温，韩书额头却渗出了不少冷汗，“小孩子看事不全面，他的话不能完全相信。” 　　“你的意思是，我儿子在说谎吗？”凌云站了起来，转身看向韩书，他收起了笑容，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正经起来。 　　凌原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躲到了父亲的身后，抓住凌云的衣角，有了安全感后，他底气更足：“我不会说谎的，韩书哥哥才是骗子呢。” 　　“不是吧，你们不能看我是飞行嘉宾，就集体来针对我呀，我为了不压着小衍和眠眠都落了水，我也算帮了个忙吧，你们不能恩将仇报，反过来这样欺负我呀。”韩书慌乱之下搬出了之前用过的招数，他还想对着镜头卖惨。 　　这次却没人吃他这一套。 　　桑霭和薄唤本来就讨厌他，田金活到这岁数，就算不了解事情真相，也知道这种事情他不能随便上去掺和，因此只站在旁边静静围观，还按住了田朵朵的肩膀，不让田朵朵上去捣乱。 　　只是，他故意没有堵住田朵朵的嘴巴。 　　小姑娘挥舞着双臂，满脸怒容：“凌原才不会说谎呢！他是怂包爱哭包，但他绝对不是小骗子。” 　　“朵朵……”凌原的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他第一次知道，田朵朵原来还有那么好的一面，可是，能不能不要在这种时候还要损他啊！ 　　呜呜…… 　　凌云作为凌原的父亲，自然知道自家孩子是什么样的人，他可以笑话自己儿子，却不允许别人来质疑他的儿子。他咖位和家世背景虽然不如韩书，但那又怎么样？ 　　不在这种时候站出来保护自家儿子，难道眼睁睁看着自家儿子被别人欺负，被打上‘小骗子’的屈辱称号吗？ 　　凌原：“昨天眠眠想买糖吃，身上的钱不够，小衍帮他问韩书哥哥要，韩书哥哥说他身上只剩下10块钱了，我昨天看他掏口袋的时候，身上明明不止10块钱，他还躲在角落里偷偷抽烟。” 　　这些话倒不是薄衍告诉凌原的，是凌原自己发现的。 　　因为薄衍提醒他注意韩书，他发现了韩书的不对劲，从而想起了这些事情。 　　在凌原说出韩书没有崴脚的时候，桑霭就相信了凌原的话。 　　小孩子的话不能相信？ 　　桑霭反倒觉得，小孩子比大人要诚实的多。 　　“小原，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相信你。”桑霭拍了拍凌原的脑袋，缓缓站起了身。 　　他眼里布满阴翳，也不在乎摄像机是不是还开着，走到韩书身前，抓住了韩书的衣襟：“我昨天是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对我弟弟出手。” 　　韩书被桑霭的动作吓住了，他没想到桑霭会那么大胆，他刚想到可以借这件事脱罪，桑霭忽然冷静了下来，松开了他的衣襟。 　　“小衍说你是被石头绊倒的，你承认了，现在又说是自己崴了脚，怎么你说的话还前后不一样呢？” 　　韩书一噎，快速反应过来：“我是被石头绊倒才崴了脚的。” 　　桑霭嗤道：“是吗，既然这样，我也不问你崴了脚后为什么还能正常走路，反正你借口很多，我们还是去那个地方看看吧，这边的土质松软，又下过雨，石头埋在里面很容易就能拔出来，你要是真的被石头绊住了，那块石头应该被你踢出来了吧，就算没有踢出来，也不该纹丝未动，我们过去的时候，那么多台摄像机，总有一台摄像机拍到了那里，我们可以对比一下，要是那块石头还埋在土里，那就说明你不是被石头绊倒的。” 　　桑霭这个办法一点都不合理，但是，薄衍随手指的那块石头只有巴掌大小，这边土质松软，加上下过雨，的确跟桑霭说的一样，就算是小孩子拿脚尖踢那块石头，也能将石头从土里踢出来，更别说是被那块石头绊倒的韩书了。 　　桑霭逻辑清晰，掷地有声，加上他刚才的暴力警告，让本就有些畏惧桑霭暴力手段的韩书产生慌乱，他的伪装在桑霭的自信中败退，不需要用桑霭的办法去证实，韩书此刻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他在说谎。 　　就算无法确定真相是什么，但能确定韩书在这件事情上说了谎。 　　薄衍在这时突然出声：“对不起。” 　　众人的视线又齐齐落在他身上，薄衍两只手不安地搅和在一起，一脸愧疚道：“我说谎了，小韩哥哥往我和眠眠身上倒的时候，不是他自己调整身体的，我担心他将眠眠推到池塘里，所以推了小韩哥哥一把。” 　　“我以为小韩哥哥是被石头绊倒摔过来的，看到小韩哥哥落水了，我很害怕，因为是我将小韩哥哥推进水里的。”薄衍眼睛通红，眼里蓄满了泪水，“我不该逃避责任的，对不起。” 　　“这件事不怪你，你能保护眠眠就很了不起了。”桑霭说道。 　　薄衍眨眨眼，大颗大颗的泪水滚落，他哽咽询问：“真的吗？” 　　桑霭：“真的，小衍很棒哦。” 　　薄衍推韩书一把情有可原，那都是为了保护桑眠。 　　薄衍之所以说谎，是因为害怕被人指责，他能及时知错就改，站出来澄清一切，就已经很棒了。 　　被那么多人联合针对，在薄衍站出来后，韩书的心凉了半截。 　　薄衍刚才不站出来，偏偏在这时候站出来，薄衍这番话并不能让韩书脱罪，反倒证实了韩书在说谎。 　　韩书如果坦坦荡荡，为什么在薄衍跟大家解释，韩书为了不伤害到薄衍和桑眠才让自己落了水的时候，不站出来解释一切呢？ 　　就算韩书是不小心摔倒的，那韩书默认领了这份功劳，他打得是什么主意？ 　　让别人夸奖他，让桑家和薄家欠他一份人情？ 　　韩书一直卖的是爽直的人设，他这样做，等于将自己之前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人设全部撕碎。 　　不需要看到真相，观众们本能相信凌原和薄衍的话。 　　要只是凌原这样说的话，他们还不会全部相信，可连薄衍都站出来了，而且，薄衍说的那些话，韩书没有反驳。韩书要是有底气，为什么不反驳薄衍呢？ 　　【知道这些艺人们卖的都是人设，我怎么还是中了招呢？】 　　【韩书也太恶心了吧，他干嘛要装摔倒？小衍和眠眠做了什么招来他的恨啊！】 　　【他们还只是小孩啊，我跟韩书同岁，都不屑对付一个小孩，他的人品真够差的。】 　　【先不提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原说韩书把钱藏起来了，就这点韩书就够恶心的了。】 　　【昨天能卖完莲藕全靠小衍和眠眠，韩书什么都没做就把钱私吞了，我之前就想说，韩书买的那些饭菜和零食都是他喜欢的，他没问过小衍和眠眠喜欢什么就自己做决定。】 　　【关键是，他还拿俩小孩的钱去买烟了，我不是说抽烟有罪，他要是能将藏起来的钱给眠眠买小兔子糖罐，我都不会这么生气，这人真是烂透了。】 　　桑霭：“这件事有关桑眠，我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韩书听出了桑霭格外加重的“桑眠”二字，桑霭想传达什么意思，韩书瞬间就明白了。 　　桑霭说的不是眠眠，而是桑眠，加了桑字，是提醒韩书，桑眠背后靠得是桑家。 　　桑霭是以桑家的名义向韩书发出警告，桑霭竟然愿意为了桑眠，屈服于桑老爷子？ 　　这是韩书没有想到的。 　　韩书冷汗流了满身，他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冷静下来，可他没办法冷静。 　　如果是被桑霭单方面针对，韩书还能正常面对，但他对上的不止桑霭一个人。 　　韩书从没被那么多人集体讨伐过，尤其是从天堂一下子掉入地狱的难受感。 　　上一刻还在夸奖他的人，下一刻陡然变了脸，韩大少爷从没这么屈辱过，即使是被桑霭揍得爬不起来的时候，也没有那么憋屈过。 　　等总导演反应过来应该制止这个话题的时候，韩书早就落荒而逃了。 　　韩书的粉丝还想用‘真相没有出来，你们不能因为没有证实的话去污蔑书书’来替韩书辩解，他们还没大面积洗脑，正主已经跑了。 　　韩书的表情出卖了自己，韩书的逃跑行为将凌原他们的话证实了。 　　韩书的粉丝震惊过后，集体销声匿迹。 　　韩书离开后没几分钟，这件事就上了热搜，一大堆福尔摩斯开始调出昨天的重播来看，挖到了一些东西。 　　韩书昨天去酒店洗澡，在酒店里待了近半个小时，出酒店的时候十分惬意，回摊子的速度根本不像他说得快速，这哪是担心两个小孩的样子？ 　　其实早在韩书将两个小孩撇下不管就能看出来，韩书这人没有多少责任心。 　　韩书去的那家便利店的老板站出来证明，韩书的确在他那里买了香烟，用的是现金支付。 　　韩书当时拿出零食的时候，害怕网友们会算出零食的价钱，故意抬高了价格。 　　老板晒出香烟和零食的定价，一再为自己证明，他没有高额出售东西，都是市面上的正常价格。 　　网友们一算，就知道韩书说谎了，他身上明明就有20块钱，却不愿意给桑眠买糖。 　　这是桑眠和薄衍辛苦赚到的钱，凭什么不给俩小孩花？ 　　网友们气愤不已，开始深挖韩书的过往，以往韩书的形象很好，人设也没有崩塌过，路人网友们也懒得关注他，对家又碍于韩家不敢对韩书出手，但路人们哪管那么多，这一查，很快便爆出来很多瓜。 　　韩书的真实面目跟他的人设正好相反，高中时飙车撞伤了人，受害者的腿落了残疾，韩家只花了几万块钱打发了受害者。韩书不知悔改，后面又陆陆续续做出霸凌同学，欺辱女生的事情，这些事情都被韩家花钱公关了，受害者们迫于韩家一直不敢发声，直到韩书的真面目被抖落后，他们才勇敢站了出来。 　　韩书万万没想到，他不过是起了一个恶念，对桑眠和薄衍做的事情还没有他以前对付别人时下手重，可就只是一件在他看来微不足道的小事，却让他身败名裂，甚至让韩家遭受重创，在桑家的频繁针对下，苟延残喘了一段时间，最后还是破产了。 　　这都是后话了。 　　…… 　　总导演不能让气氛尴尬下去，节目还要继续，如果在这时中断节目，难保有些过激的粉丝会觉得他们是在偏袒韩书。 　　总导演当然不可能因为一个韩书就选择提前结束录制。 　　他清了下嗓子，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自然道：“大家都已经完成了任务啦，我们现在清算这两天的积分。” 　　众人都领悟到总导演是什么意思，跟总导演一样，都将刚才那段小插曲扔在了脑后。 　　今天是最后一天，只有一个任务，因此游戏积分比昨天要多。 　　昨天，桑霭和薄唤的积分垫底，今天在俩人的不懈努力下，一举超过了其他三组，成功拿到了第一名。 　　其次是桑眠、田金和凌云。 　　就算拿到第二名的成绩了，小丧尸依然闷闷不乐。 　　韩书走了，他还是窝在薄衍身边，抱着薄衍的胳膊不肯放手，听到成绩出来了，他将半张脸挤进薄衍衣服里，眼巴巴看着导演身边的兔子玩偶。 　　他从导演公开奖品的时候就看准了这只比他身体大上一倍的兔子玩偶了，他以为他和薄衍那么努力，能够拿到第一的。 　　小丧尸又想，奖品是自由挑选的，说不定桑霭不喜欢兔子玩偶，轮到他的时候，兔子玩偶依旧是他的呢？ 　　他的想法很好，但桑霭偏偏不如他的意，导演让桑霭和薄唤挑选想要的奖品时，桑霭毫不犹豫就选了那只兔子玩偶。 　　“啪嚓”—— 　　这是心碎的声音。 　　小丧尸将剩下半张脸埋进薄衍手臂里，来了个眼不看为净。 　　桑眠的渴望都快溢出来了，想让人不注意都难，众人都猜出来他的小心思，都在关注他和桑霭。 　　看到他的动作，纷纷笑了起来。 　　桑霭憋着笑，走到桑眠面前，抓起兔子耳朵戳了戳桑眠脑袋。 　　桑眠听出了桑霭的脚步声，他正在伤心，故意没有抬起头。 　　被桑霭戳了，他难过地想，桑霭抢了他的小兔子不说，还拿小兔子的耳朵使坏，桑霭可太坏了。 　　脑袋再次被戳了一下，桑眠委屈巴巴抬起头，巨大的兔子玩偶突然朝他压了下来，跟他来了一个贴面礼。 　　“知道你喜欢，哥哥那么拼命赚积分，就是为了先挑选送给你的。”桑霭扶着兔子的身体，免得这只兔子压坏了他家小崽子。 　　桑霭解释后，桑眠立马就开心了，他回抱住兔子，惊喜地“哇”了声。 　　嘴巴被兔子的脸颊盖住，声音闷闷的，听上去特别搞怪。 　　桑霭忍不住戳了下小家伙的手，骂道：“小没良心的，你还真以为哥哥要跟你抢玩具吗？” 　　桑眠从兔子玩偶脑袋后露出脸，冲桑霭摇了摇头，补上迟来的道谢：“谢谢哥哥，好喜欢呀~” 　　尾音都飘了。 　　桑霭：“喜欢什么？” 　　桑眠：“喜欢小霭哥哥。” 　　他又弱弱地补充道：“也……也喜欢小兔子。” 　　机灵鬼。 　　桑霭满意了。 　　然而，兔子玩偶落到桑眠手里没多久，桑眠没有一丝不舍，当着他的面，转手就送给了身旁的薄衍。 　　小家伙的脸颊被压出一片绯红，奶呼呼的声音像是混入了蜜糖：“最最最喜欢的小兔子，送给……最最最喜欢的小衍哥哥。” 　　桑霭：“……” 第50章 　　桑眠的声音传入薄衍的心底，像是被黏糊的糖浆瞬间包裹，血液与呼吸都仿佛裹上了一层甜腻腻的糖浆。 　　身旁，桑霭还在用哀怨的目光看着他们，薄衍管不了那么多。 　　这是小丧尸主动送给他的礼物，他一定要收下的。 　　“谢谢眠眠。”薄衍抱住了兔子玩偶，学着桑眠，将半张脸埋进了兔子柔软的面颊里。 　　桑眠露出一排小白牙，没有丝毫的不舍。 　　小丧尸从前藏着自己的小心思，最最最喜欢的礼物要留给自己，在薄衍数次保护他，尤其是看到薄衍为了保护他，将韩书推进池塘里后，小丧尸就不再害怕薄衍了。 　　作恶多端的是日后的薄衍，跟现在的薄衍有什么关系呢。 　　尽管薄衍丢掉了他送的小狗，但小丧尸将这当成了当初与薄衍不熟，薄衍对待不熟的人都会这样。 　　他跟薄衍熟悉了之后，薄衍愿意保护他诶！ 　　他如果好好跟在薄衍身边，多对薄衍好一点，以后的薄衍一定会像今天这样保护他的。 　　愈发肯定这个想法，桑眠抬手抱住了薄衍的胳膊，这个动作他做过太多次了，现在已经非常熟练了。 　　他将脸贴在薄衍的胳膊上，薄衍贴着小兔子，他贴着薄衍。 　　这幅画面相当温馨，桑霭却看得眼睛泛酸，心里咕噜噜冒着酸泡泡。 　　【桑霭肯定在想：妈的，我辛辛苦苦赚到那么多积分，结果全给薄衍做了嫁衣。】 　　【心疼桑霭哈哈哈哈！】 　　【喂，你心疼的时候能不能不要笑得那么大声！你真实想法都出来了。】 　　【青梅竹马可真是让人羡慕呢。】 　　【真搞不懂韩书在想什么，这两个崽崽那么可爱，他竟然也能下得了手。】 　　- 　　最后一天录制，总导演没让嘉宾们自己做饭，他们准备了当地的特色美食。 　　午饭时气氛和谐，韩书那一段小插曲似乎已经完全被众人遗忘了。 　　等吃完午饭后，众人收拾行李各回各家的时候才发现，韩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离开了。 　　这明显是做贼心虚，连跟导演打招呼的勇气都没了。 　　桑霭将行李箱搬到后备箱的短暂功夫，原本站在他身边的桑眠不见了，他回头去找，就发现桑眠站在了薄衍身边，抱着薄衍的手臂，又开始黏黏糊糊了。 　　“眠眠，我们要走啦。”桑霭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几次做这样的事情了，自从桑眠遇到薄衍之后，他就陷入了呼唤桑眠，找桑眠的循环里。 　　小丧尸艰难从薄衍手臂上抬起头，冲桑霭眨了眨眼，问道：“不、不能一起走吗？” 　　桑霭心说你可别卖萌了，这招对我……还挺有用的。 　　“我们就是一起走啊！”桑霭弯下腰，按住桑眠的肩膀，试图将桑眠一点点从薄衍身上剥离出来。 　　“那，想跟小衍哥哥……一起走。”桑眠说完，更加用力抱紧了薄衍的胳膊，桑霭好不容易分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这下全都成了无用功。 　　桑霭：“……” 　　桑霭：“眠眠，车子坐不下那么多人哦，乖，我们回家就能看见小衍了。” 　　对于小丧尸的变化，薄衍全都看在眼底，他猜得出小丧尸心境变化的原因，也明白小丧尸突然黏着他的原因，小丧尸的目的还是和之前一样，可这次，小丧尸没了战战兢兢，也没了对他的害怕。 　　知道小丧尸心里想着他，薄衍的危机解除，让小丧尸跟桑霭多待一会也没关系了。 　　“眠眠。”薄衍摸了摸桑眠的脑袋，帮桑霭劝说道，“眠眠先跟小霭哥哥待在一起，我们是一个方向的，回家后我们还是能再碰见。” 　　桑眠还在犹豫，薄衍柔声道：“等回家后，我立马就来找眠眠，好不好？” 　　桑眠不再犹豫，恋恋不舍地松开了薄衍的手，他突然抬起手，伸出右手小拇指对着薄衍。 　　薄衍一怔：“这是什么意思？” 　　桑眠回忆着宋大宝之前说过的词：“拉……钩。” 　　薄衍同样想到桑眠跟宋大宝拉钩的事情。 　　早起到现在，薄衍难得没有生出的烦躁在此刻涌了上来。 　　一想到桑眠第一次拉钩的对象是宋大宝，他就觉得心烦，但他没有表现出来。 　　薄衍的小拇指刚伸出来，就被桑眠抱住了，桑眠抱着他的小拇指晃了几下。 　　“好了，时间不早了，再耽搁下去，回去就晚了。”桑霭及时出手，将两个难舍难分的小家伙给分开了。 　　车子开出一段距离后，薄衍的目光仍停留在被桑眠握过的小拇指上。 　　前面有一个加油站，薄唤开口让司机在加油站停一会。 　　送两人回家的司机是薄唤的助理，是跟了薄唤很多年的好兄弟，薄唤一个眼神，他就明白薄唤是什么意思了，他借口去上厕所，迅速下了车。 　　两人无声的眼神暗示全都落进了薄衍眼里，桑眠送的兔子玩偶放在他的左手边，他握紧了兔子的手，不祥的预感在心底升起。 　　等司机走远后，薄唤才出声，说的还是一个不需要证实的问题：“小衍很喜欢眠眠吧。” 　　薄衍看向身旁的薄唤，薄唤满面笑容，但薄衍第一时间便发现了，薄唤的笑容并不是满分的。 　　“喜欢。”薄衍毫不犹豫回答。 　　薄唤：“是想要将他藏起来的喜欢吗？” 　　薄衍怔住，竖起的小拇指缓缓弯曲，握着兔子的手紧了紧。 　　薄唤：“小衍是想将眠眠装进行李箱里吗？” 　　薄衍眼里流露出几丝慌乱，他内心却是平静的，这样做，只是为了瞒过薄唤的眼睛，这才是正常小孩被抓住把柄之后应该有的情绪。 　　果然，薄唤目光中的审视少了几分，强行撑起的笑容淡了下去。 　　“小衍，小兔子被子只是借口吧。”薄唤肯定道。 　　薄衍的谎话能骗得了其他人，却骗不了他。 　　薄唤：“你将眠眠藏起来之后，又打算做什么呢？你能瞒得过所有人，将眠眠带走吗？” 　　冷静的大脑很快便想出了应对方法，薄衍在薄唤的注视下握紧拳头，用稚嫩的声音将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妈妈会帮我的，她一定会同意我带走眠眠的。” 　　薄唤想过这一点，在他跟薄衍眼里，他们的母亲是个好母亲，对他们无所不应。 　　但在别人眼里，他们的母亲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极端的溺爱与纵容只会让孩子变得无法无天。 　　薄唤：“那你有想过，你把眠眠带走后，桑家就查不到你了吗？” 　　薄衍当然有想过，他想的是，他可以让薄母带着他跟桑眠一起去国外。 　　薄唤：“小衍，你太天真了。” 　　薄衍没有回应，默认了薄唤这句评价。 　　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天真了。 　　在做这件事之前他就知道，他就算能成功，也很快会被桑家查出来，重新将桑眠带离他的身边。 　　薄衍垂着脑袋，垂直的睫毛盖住了瞳中的情绪，让人无端品出了一股可怜的味道。 　　薄唤看着薄衍抖动不停的睫毛，知道小孩现在的内心十分混乱。 　　看着这样的薄衍，薄唤忍不住想起了以前的自己。 　　薄衍现在做的事情，像极了青春期时期的他，他曾经也想将某个人藏起来，只是在还没有行动前，就跟那人撕破了脸，到现在，这种想法还是没有停止。 　　薄唤没想到，他的弟弟也跟他有一样的极端想法。 　　薄唤知道自己是异类，他不觉得自己不正常，也不觉得薄衍有这样的想法不正常，可放在年仅5岁的薄衍身上，作为薄衍的哥哥，薄唤必须要及时纠正自己弟弟，以免薄衍日后做出更加过激的事情。 　　车子内安静了很长时间。 　　薄衍双目赤红，终于抬起了头，缓缓说道：“哥哥，我之前是想将眠眠藏起来的，但是我现在已经没了这样的想法。” 　　薄唤笑道：“我知道。” 　　自从听说桑眠躲猫猫钻进了薄衍的行李箱时，看到薄衍的反应后，薄唤就猜出了薄衍的真实想法，这两天，他一直在观察薄衍，也看到了薄衍的改变。 　　薄衍的极端想法已经消失了，薄唤还是挑了这样的时机，再次亲自确认一遍，答案跟他想的一样满意。 　　薄唤松了口，这件事应该是过去了，薄衍还是无措地看向薄唤：“哥哥，我喜欢眠眠，想将眠眠藏起来有错吗？” 　　这一刻，薄衍褪去了伪装，仿佛成了一个真正的小孩，向自己的长辈寻求一个答案。 　　这个问题，薄衍早就有了答案，但他从来没有接受过来自长辈的关怀和答疑解惑，莫名的，他想要从薄唤这里要到一个答案，他莫名肯定，薄唤能给到他一个更好的处理办法。 　　“哥哥，我真的错了吗？”薄衍眼里遍布迷茫。 　　如果是以薄唤来思考，他觉得薄衍根本没有错。 　　但他是薄衍的哥哥。 　　薄唤：“你想要将眠眠藏起来之前，有问过眠眠的意见吗？他如果不愿意的话，你要逼着他答应吗？” 　　“眠眠喜欢我，他很黏着我。”薄衍说这句话时是非常开心的，像个小孩子一样，因为喜欢的人也喜欢他而开心，语气带着得意，也是在炫耀。 　　然而，他说完这句话后，眉眼又耷拉下来：“可是我知道，眠眠也有自己的家人，我不能剥夺掉眠眠享受亲情的权利。” 　　薄唤抬手，摸了摸小孩的脑袋：“小衍，你这样想是对的，就像你说的，你喜欢眠眠，眠眠也很喜欢你，就算不用将眠眠藏起来，眠眠依旧会黏着你，你要是真的做了那样的事情，眠眠会难过，桑家长辈们会生气，他们会阻止你跟眠眠见面。” 　　或许是薄唤的掌心太温暖，薄衍没有推开，反而还学着桑眠，抱住了薄唤的小臂。 　　“哥哥，我之前对眠眠做了一些很过分的事情……”薄衍咬紧嘴唇，犹豫了半天，才将秘密说出口，“我把眠眠送给我的小狗玩偶丢进垃圾桶了。” 　　薄唤并没露出惊讶的表情，薄衍确定自己的猜测没有错，薄唤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他也很庆幸，自己主动将这件事说了出来。 　　不然等薄唤问起的时候，他还要心惊胆战一回。 　　薄唤问：“你为什么要把它丢了呢？” 　　因为在这之前，他不知道桑眠就是他的小丧尸。 　　薄衍当然不能这样说，他也早就想好了回答：“因为我不是眠眠最喜欢的人，我发现，眠眠在送给我小狗玩偶之前，还送给了别人礼物。”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添了几分赌气的意味，仿佛跟谁较劲似的，配合着他这张生气后愈发稚嫩的小脸，说出这些占有欲十足的话后，竟不觉得恐怖了。 　　薄唤捏了捏鼻梁，突然体会到了教育孩子是一件多么费心神的事情。 　　他也终于明白，桑霭面对这样子的他时是什么心情了。 　　“我、我不是故意把小狗丢了的。”薄衍双眼通红，吸了吸鼻子，眼里的无措更加浓烈了。 　　“我只是太生气了，我将小狗捡回来了，可还是被眠眠看到了，眠眠没有生我的气，可我知道眠眠是生气了的，但他太好了，生气没多久就原谅了我，我想做出点补救，哥哥，我应该怎么补救呢？” 　　薄唤叹了口气，笑道：“小衍都说了，眠眠脾气很好，只要小衍主动道歉，眠眠一定会原谅你的。” 　　薄唤捧住薄衍的脸颊，将薄衍的脑袋抬了起来，面向他，眸色极其认真：“小衍，让眠眠一直喜欢你的方法其实很简单，只要你一直对眠眠好，眠眠一定会感受得到你的心意的，眠眠是个很好的孩子，你对他好他也会对你好，你现在已经成功了不是吗？” 　　薄衍茫然：“我成功了吗？” 　　薄唤无奈一笑：“你跟眠眠组队的这两天，你都在保护眠眠，你没发现，眠眠比跟你组队之前还要黏着你吗？” 　　薄衍发现了。 　　也发现，小丧尸不再躲着他了。 　　“不需要用极端的方法，只要以真心换真心就够了。” 　　薄唤对薄衍说这一句话，其实也是在对自己说。 　　如果时光能倒流，如果那时候也有人在他误入歧途时能及时拉他一把就好了。 　　- 　　薄唤和薄衍在加油站停留了一段时间，桑眠和桑霭率先回到了桑家。 　　小丧尸一下车，就迫不及待跑到车后寻找薄衍的身影。 　　他没看到薄唤那辆保姆车，反倒看到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向他驶来，车牌他从来没见过，是一辆陌生车子。 　　小丧尸以为是这个小区里的其他住户，在车子朝他驶来之前，他特意往后退到了花坛边，他站定的时候，车子刚好在他面前停下。 　　车窗一片漆黑，从外面无法看清里面，尽管这样，小丧尸还是仰起头，睁大眼睛，以为这样就能看到一点车内的东西了。 　　车后座骤然打开，小丧尸吓了一跳，刚踮起的脚落回到原地，没有站稳，一屁股坐在了身后的花坛里。 　　从他这个角度，看到车门后露出了一截白皙脚腕，黑色西装裤将笔直双腿盖住，在男人从车内出来并且站直身体后，裤脚将脚腕也完全盖住。 　　小丧尸的视线缓缓往上，从黑色西装上的三颗银色纽扣掠过，直接落到了男人的脸上。 　　男人五官跟桑霭有几分相像，桑霭的五官就够精致了，这个男人比桑霭还要精致，还多了混血独有的深邃感，眉骨与鼻梁异常高挺，眼皮微微耷拉着，长而浓密的睫毛盖不住那独特的瞳色。 　　男人的瞳孔是银灰色的，小丧尸从来没见过这种颜色的眼睛，像是发现了新宝藏，太过惊奇，他忘记了眨眼，也没注意到，男人朝他伸过来的手。 　　桑霭不喜欢麻烦别人，在他将行李箱搬进房子里的这么点功夫，原本站在车前的桑眠又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眠眠，不要乱跑，万一摔倒了怎么……”桑霭的呼唤在看到突然出现的男人时戛然而止，在看到跌坐在花坛里的桑眠时，他又迅速反应过来，立刻冲上前，挤开男人，将桑眠扶了起来。 　　“有没有摔疼啊？”桑霭仔细地检查桑眠的身体，桑眠仍在发愣，呆呆看着西装男人的眼睛。 　　西装男人被桑霭挤开后就站直了身体，这一站，高大的身躯将背后的夕阳盖住，小丧尸被男人的身影笼罩，此刻的他觉得，男人就像巨人一样，周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然气质，小丧尸下意识抖了下身体。 　　他这一下，成功误导了桑霭。 　　桑霭拍掉桑眠屁股上沾着的泥巴，转头怒瞪西装男人：“桑旻，你现在连小孩子都欺负是吧！” 　　无辜被指责，桑旻没有露出愤怒或委屈的神情，也没有回应桑霭的怒斥，他与桑眠大眼对小眼，面色陡然阴沉下来。 　　好可怕！ 　　小丧尸吓得再次发抖，抱住桑霭的脖子，将脸埋进桑霭肩窝里，再也不敢看西装男人。 　　同时，他的脑中不断飘荡着‘桑旻’两个字。 　　这个名字他知道，桑家大哥就叫这个名字。 　　原文中对桑旻的描写很少，小丧尸只接收到有关‘桑眠’的记忆，‘桑眠’在被赶出桑家之后，就很少与桑家的人有过接触，只在逢年过节时与桑旻见过几面。 　　印象中的桑旻，是个不苟言笑，不近人情的人，但他能力出众，做事雷厉风行，生意场上从未失误过。 　　桑旻年仅18就拿到了桑老爷子手里一半的股权，20岁便接管了家族一半的企业，到如今26岁，他已经成为桑家的掌权人，在公司里说一不二，在桑家，除了桑老爷子之外，他不给任何人留半分面子。 　　桑夫人想让桑霭跟这样的人争，光想都觉得是天方夜谭。 　　小丧尸现在的心是向着桑霭的，可就连他都觉得，桑霭跟桑旻放在一起，桑霭除了演技和唱歌之外，是哪哪都不如桑旻。 　　先不论能力与智商，就说桑霭最自信的颜值、身高和身材，桑旻都拉开了桑霭一大截。 　　…… 　　回到家时已经是傍晚了，桑眠被桑霭带去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综艺录制已经结束了，桑霭不需要对着镜头表现自己，他依旧接手了给桑眠做饭的活。 　　桑霭去楼下做饭了，桑眠躺在自己的小床里喝完了奶，他总想着桑旻的事情，还有桑霭离开前的叮嘱。 　　越想越头疼，怎么都躺不下去，他从滑梯上滚了下来，悄悄离开了房间。 　　- 　　桑旻这些天都在国外出差，中途也回来过两次，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这两次正好是桑霭带着桑眠外出的日子。 　　忙碌的工作暂时告一段落，不需要去外地出差，桑旻这次回来要在家里常住。 　　桑旻倒不是合了桑老爷子的意，特地回家陪伴桑眠，他本来就住在老宅里，这次回来，只不过跟平时一样，正常下班回家而已。 　　桑老爷子一直想让桑霭和桑旻重修旧好，桑旻也清楚，他跟桑霭一样，都不想理会爷爷的意见。 　　他跟桑霭是亲兄弟，骨子里有一样的倔强与坚持，他从未向人低过头，也绝对不想当第一个低头的人。 　　桑旻不像桑霭那般幼稚，桑霭故意躲着他，他的态度更加大方，就算闹翻之后，他也能平静地与桑霭再次见面，还能主动跟桑霭打招呼。 　　有近半年的时间没跟桑霭见面了，桑霭还是跟以前一样，看到他就摆脸色，他待在哪个房间里，桑霭必定不会来这个房间。 　　桑旻坐在客厅里喝茶，电视里正在播放今晚的新闻，他的注意力没在电视上，而是被厨房内油烟机的声音给吸引了。 　　爷爷跟他说过，桑霭带着桑眠参加了一档娃综。 　　桑旻表面看上去对桑霭漠不关心，其实私底下有在偷偷关注桑霭的动态。 　　他太忙了，没有时间盯守直播间，只在闲暇时候看几眼娱乐新闻和有关桑霭，桑眠的热搜。 　　知道桑霭会做饭是一回事，近距离感受到桑霭的改变又是另一回事。 　　桑旻第一次切身感受到，‘魔幻’两个字的含义。 　　他实在无法理解，那个脾气一点就炸，向来信奉唯我独尊的桑霭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桑旻并不觉得一个小孩子有那么大的力量能改变桑霭。 　　有听话的小孩，就有闹腾的小孩，他们之中有聪明的，有愚笨的，有讨人喜欢的…… 　　但在桑旻看来，小孩都是一样的让人头疼。 　　不管哪个小孩，都不敢主动接近他。 　　虞兮正里Ｋ 　　爷爷怂恿他，让他去带桑眠几天，桑旻头一次觉得桑老爷子是疯了，先不说他愿不愿意，桑眠刚才的反应就给了桑旻确切的答案。 　　桑眠跟以往那些亲戚家的小孩一样，都很怕他。 　　桑旻不像桑霭那般极度厌恶小孩，他可以跟小孩们和平相处，只是，他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 　　而他这种性格最不招人喜欢了。 　　桑旻不做强迫人的事情，勉强让桑眠跟自己相处，桑眠也会不开心的。 　　桑旻想，如果他的存在会让桑霭和桑眠困扰的话，那他干脆搬出去住好了。 　　桑旻端起茶杯，杯子碰到嘴唇，茶水迟迟没有入口，他不动声色地移动目光，视线落到楼梯口突然长出的一颗兔子脑袋上。 　　小丧尸蹑手蹑脚下了楼，悄悄躲在了楼梯后，用楼梯挡住自己的小身体。 　　他小心翼翼探出半个小脑袋，看向沙发上的桑旻。 　　桑旻突然一转头，小丧尸吓了一跳，迅速往下一躲。 　　他捂着剧烈跳动的胸口，心里满是恐慌。 　　桑旻看到他了吗？应该没有吧！ 　　毕竟他躲得那么好！ 　　然而，小丧尸躲藏的时候没有想起自己兜帽上还有一双兔子耳朵，这对耳朵直接将他出卖了。 　　桑旻看着楼梯上长出来的兔子耳朵，耳朵的主人压根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暴露了，小脑袋一晃一晃之间，兔子耳朵也跟着来回摆动。 　　桑旻一时有些一言难尽。 第51章 　　小丧尸忘性大，过了那么多天，他早就将之前的事情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桑霭给他洗澡的时候，突然提起了一件事。 　　“眠眠，还记得哥哥说过的话吗？” 　　小丧尸举起橡皮小鸭子，朝着桑霭捏了几下，在鸭子的嘎嘎声中，冲桑霭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桑霭笑道：“眠眠答应过哥哥，要想尽办法让桑旻那个混蛋讨厌你的。” 　　小丧尸：“……” 　　小丧尸总算记起来了，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为了让桑旻讨厌他，他还被迫接受了桑霭的训练，学习了好多脏话。 　　他保护桑霭时，朝韩书吐得那几下口水泡泡也是桑霭教给他的。 　　当时他下意识就这样做了，那时的他根本没想起来这件事。 　　“不不……”小丧尸疯狂摇头，一紧张，橡皮鸭子被他捏得发出粗噶的嘎嘎声。 　　桑霭板起脸来，不高兴道：“眠眠之前不是答应我了吗？你是看桑旻长得好看，所以心都偏向了桑旻是吧？” 　　桑旻的确长得好看，他的母亲是法国人，有一半外国血统，面容自然要比亚洲人精致许多。 　　可以说，如果桑旻出道的话，说不定桑霭还要被桑旻压一头。 　　小丧尸有问必答，诚实回答道：“桑旻哥哥……长得好看。” 　　桑霭差点没被桑眠的回答给气晕，他掐住桑眠肉嘟嘟的脸颊，纠正道：“你说错了，你应该说，桑旻是丑八怪。” 　　小丧尸：“……”二哥哥真的好幼稚哦。 　　小丧尸被掐得难受，抬手拍掉桑霭的手，他揉揉自己的脸颊，找到了反驳的理由：“小霭哥哥没有做到……我给的条件，小霭哥哥不能要求我……讨厌桑旻哥哥。” 　　当初桑眠以不想去户外录制为条件，勉强答应了桑霭，会想尽办法让桑旻讨厌自己。 　　桑眠被桑霭忽悠了半天，最后还是不得不去参加户外录制。 　　桑霭都没有做到他提出的条件，那他也可以不做到桑霭的要求。 　　桑霭：“……”小家伙没他想得那么笨，小小年纪都会反驳他了。 　　桑霭幼稚起来，连小婴儿都不如，他捧住桑眠的脸，可怜兮兮请求道：“眠眠，答应过哥哥的事情要做到哦，你下次要是不想参加户外录制的话，哥哥一定会争取不让你参加，或者，你再提一个别的要求，哥哥尽量满足你，好不好嘛！” 　　小丧尸：“……” 　　在桑霭可怜巴巴的软磨硬泡下，小丧尸心软了。 　　“桑旻哥哥要是生气的话，会打我吗？”小丧尸最担心的是这个。 　　桑霭见有希望，立马回答道：“当然不会啦，你别看他成天冷着脸，他其实是个软包子。” 　　软包子？ 　　小丧尸倒是不知道这一点，他觉得桑霭在说谎，桑霭故意这样说，是在哄骗他，让他答应下来。 　　“眠眠你放心吧，有哥哥在，哥哥一定会保护你的。” 　　小丧尸怕桑霭闹起来没完没了，有了桑霭这句保证，他只能无奈答应了桑霭的无理请求。 　　可是，一想到桑旻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俯视他的模样，小丧尸就觉得心悸。 　　他躺在床上思来想去半天，都想不出来一个好办法。 　　他突然想到，他还不知道桑旻是什么样的人，想要打败敌人，得先了解敌人。 　　小丧尸下了决定，趁着没人发现他，悄悄躲到了楼梯后，蹲在这里观察桑旻。 　　观察了半天，光靠肉眼无法判断出桑旻是个什么样的人，小丧尸只确认了一点，桑旻是真的长得很帅，而且，跟他长得有些像。 　　小丧尸曾在镜子中看过自己的长相。 　　桑旻是冷白皮，白到过分，跟小丧尸曾经的皮肤颜色相同，桑旻的睫毛颜色并不是普通的黑色，而是跟他的瞳色有些相近的灰色，小丧尸同样也想到了自己的白睫毛。 　　有一瞬间，小丧尸差点以为桑旻是自己真正的同类，桑旻也是一只丧尸，只不过，是一只长相帅气的丧尸。 　　如果没有桑霭的命令的话，小丧尸还挺愿意亲近桑旻的。 　　小丧尸抽动小鼻子，无奈厨房里飘来浓重的饭菜香，他闻不到桑旻身上的气味。 　　但在花坛边，桑旻朝他弯腰伸手的时候，他闻到了从袖口飘来的桑旻的味道。 　　小丧尸从没闻过那股气味，像是大雪之后，冰雪消融的味道，有一股冷冽感，又混合着一股让人神清气爽的薄荷香。 　　那股气味很好闻，小丧尸还想再闻一闻。 　　如果距离再拉近一点就好了。 　　小丧尸这样想，身体忍不住跟着行动了。 　　一杯茶喝到底，桑旻轻轻放下杯子，楼梯口的兔耳朵太惹眼了，他想不注意都难。 　　特别是，这只笨兔子没有察觉自己已经露了馅，还悄咪咪探出半个脑袋，拿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不知为何，桑眠一直抽动鼻子，据他的认知，桑眠是没有鼻炎的，桑眠是在闻饭菜的香味吗？ 　　疑惑没有得到解答，桑旻余光中，看到那抹白色身影动了。 　　桑眠从蹲着的姿势改成了跪地，他动作缓慢地爬离了楼梯口，眼睛时刻不离桑旻，只要桑旻转过头，他立马拔腿就跑。 　　好在，桑旻被电视吸引了，根本没发现他。 　　小丧尸对桑旻的第一印象是好看，第二印象便是迟钝。 　　大哥哥要是活在他那个时代，一定轻易就遭人暗杀了。 　　小丧尸穿着厚重的兔子连体服，爬动不会发出太大的声响。 　　他加快了速度，兜帽上的粉白兔耳朵一晃一晃。 　　四肢不协调的他在爬行了一段距离后，双膝突然不愿意配合他的指令，膝盖重重砸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 　　声音响亮到连厨房的油烟机声和电视声都盖不住，小丧尸自己吓了自己一跳。 　　他迅速将自己团成一团，静静躺在地上装死。 　　他以为自己这样像个白色的球，桑旻不仔细看不会发现白色球里装着一个人。 　　他想的很好，可惜，桑旻不是白痴。 　　桑旻盯着那颗白色的球上长出来的白色尾巴，再次陷入了新一轮的无语当中。 　　圆滚滚的兔子尾巴只有巴掌大小，看上去手感很好，尾巴的主人正在打着哆嗦，连带着兔子尾巴都在一抖一抖的。 　　桑旻突然觉得有点手痒，很想上手摸一摸那颗球。 　　他及时压下了这点欲/望，拿起遥控板，调大了电视机的音量。 　　过了大约有一分钟，都没人过来碰碰他，小丧尸从胆战心惊中缓了过来，他从手臂中露出一只眼睛。 　　桑旻跟刚才一样，保持同样的姿势，还在喝茶。 　　桑旻没有发现他。 　　小丧尸不禁松了口气，他放松身体，揉了揉撞疼的膝盖，继续往桑旻身边爬行。 　　他只是想再闻闻桑旻的气味，闻到了就马上撤退，他不是要做坏事。 　　小丧尸终于爬到了沙发边，他跟蹲在楼梯口时一样，借着沙发扶手的遮挡，躲在了沙发扶手下面。 　　桑旻：“……” 　　桑旻这下看清了那对兔子耳朵的形状和花纹，这套衣服做得很仿真，这对耳朵就像真的兔耳朵一样。 　　指尖再一次发痒，桑旻捏紧茶杯，利用滚烫的茶水时刻唤醒他的理智。 　　兔子脑袋冒出来之前，桑旻迅速收回了目光，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目光锁定在屏幕上。 　　桑旻从小就很成熟，他没有上过幼儿园，上小学后连跳三级，永远都是班上最小的孩子，他身边没有幼稚的朋友。说出去别人可能不相信，那些寻常的小游戏，比如捉迷藏、丢手绢、一二三木头人，他从来没有玩过。 　　桑旻第一次体会到了躲猫猫的乐趣。 　　他认为，桑眠是在跟他玩躲猫猫。 　　小丧尸不敢做得太明目张胆，他慢腾腾挪到了沙发背后。 　　他的身高还没沙发高，努力踮起脚也只比沙发高出半个头。 　　他站在桑旻背后，小手撑在沙发上，脚背绷直，脚尖撑着他全部重量，他觉得有些累，扬起了小脸，将下巴垫在沙发上，才缓减了一点脚尖的压力。 　　桑眠的体重当然不能跟一张沙发比较，但桑眠全部重量都压在沙发上，而且压得还是沙发靠背，沙发不可能没有一丝动静。 　　如果做这种蠢事的人是他的下属，桑旻绝对立刻将人开了。 　　活到26岁，桑旻就没遇见过这么愚蠢的小孩。 　　可是…… 　　不得不承认的一点是，这样的桑眠，还挺可爱的。 　　距离太近，桑旻能听到身后传来的吸气声。 　　他看不到桑眠，但隐隐能猜出来，桑眠似乎在闻他？ 　　好香啊。 　　小丧尸下巴垫在沙发上，闻到让他喜欢的味道，浑身都变得轻飘飘的，如果他的身体能变形，此刻怕早就化成了一团软绵绵的棉花糖。 　　好闻的香气对于小丧尸来说是最美味的食物，和闻到桑霭、薄衍的气味时一样，小丧尸也对桑旻生出了想咬一口的渴望。 　　他舔舔嘴唇，不停吞咽喉咙。 　　刚喝完的牛奶在此刻起不到丁点作用。 　　好想咬一口呀！ 　　不能咬，那能不能舔一口呢？ 　　桑旻是个忍耐力极好的人，桑眠是除了桑霭以外，第一个挑战他的忍耐力，并且成功的人。 　　桑旻太想知道桑眠在做什么，为什么会发出那么响亮的吸气声，还有口水吧嗒的声音？ 　　他终是没忍住，转过了头。 　　小丧尸没有防备，猝不及防被桑旻抓了包，他吓得立即就要倒地装死，后背砸在地板前，他的手臂被桑旻拉住了。 　　刚吸上的一口气卡在了鼻腔和喉咙里，小丧尸呛咳不止，眼泪都咳了出来。 　　面对任何事情，向来临危不惧的桑旻头一次在这种事上犯了难，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目前的状况，心里满是懊悔，早知道就不转过头了，这样桑眠就不会被吓到，他也不用去面对这样的事情了。 　　桑旻将桑眠拉了起来，等到桑眠站好后才松了手，他绕到沙发后，在桑眠面前蹲下。 　　一米九三的身高，就算蹲下来也比瘦小的桑眠高出半个脑袋。 　　小丧尸背靠着沙发瑟瑟发抖，双眼在呛咳中变得通红不已，桑旻还没开口，他便主动道歉：“对不起。” 　　桑旻起身时抽了几张纸巾，此刻，他捏着纸巾不知所措，他知道现在应该帮桑眠擦去眼泪，可在看到桑眠的害怕时，他的动作像是被放慢了几倍，缓慢地抬起手，将纸巾塞进了桑眠手里。 　　“你……”桑旻紧张地舔了下下唇，声音放轻，“你自己擦一擦。” 　　小丧尸：“……” 　　桑旻清楚自己不善于表达情绪，他不知道的是，他还不会使用自己的脸摆出正确的表情。 　　看到桑眠的眼泪，他内心是焦急与紧张的，可摆出的表情确实阴沉至极，落在桑眠眼里，桑眠吓得差点又要倒地装死了。 　　桑旻见桑眠只怔怔盯着他，没有要擦眼泪的打算，不禁疑惑道：“不擦吗？” 　　桑旻觉得自己的语气足够温柔了，落在小丧尸耳里，听出了一股不容人抗拒的味道。 　　小丧尸颤抖着身体，立马拿起桑旻塞的纸巾，在脸上囫囵擦了一把，新的眼泪在擦拭过程里又要冒出来，他努力将酸涩咽了下去，确定眼泪不会再流了之后，他才放下小手，将脸袒露给桑旻看。 　　桑旻依旧板着脸，眉目比刚才还要阴沉。 　　小丧尸以为自己哪里没有做好，他鼓起勇气，将小脸往桑旻面前靠了靠，小声喊道：“哥哥。” 　　桑旻一怔，自从桑霭上小学三年级后，桑旻就没听过别人这么喊他了，这会听到桑眠这声奶呼呼的称呼，他胸腔内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鼓噪声。 　　“哥哥，我、我擦干净了。”小丧尸紧张地搅着自己的小手，将湿了的纸巾团吧成一团。 　　桑旻没有回答，他又将脸往前挪了挪，下巴抬起，睁大双眼，将眼睛露给桑旻看，企图让桑旻看清他的眼睛。 　　“哥哥，我、我不哭了。”小丧尸乖乖说道。 　　桑旻垂下眸，避开了与桑眠的对视，头一次，他在一个小孩身上感受到了心跳加速的感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出这句话后，小丧尸突然反应过来。 　　他的目的是要让桑旻讨厌他，桑旻不喜欢他哭，那他更应该要当着桑旻的面哭啊！ 　　桑旻低着头，还是不敢去看桑眠干净澄澈的眼睛，桑眠这会不哭了，他才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你刚才在做什么？” 　　桑旻话一出，他眼睁睁看着脚下干净的地板上滴落了水珠，他抬起头，震惊地看着再次流泪的桑眠。 　　桑眠一边哭，一边回答道：“哥哥的身上……臭臭的。” 　　他这样做，桑旻应该会讨厌他了吧？ 　　桑旻：“……” 　　他身上的味道有那么难闻吗？竟然把他的弟弟给臭哭了？ 　　小丧尸说的是反话，桑旻怎么可能臭呢！ 　　要真这样，他也不会冒着被桑旻抓到的风险，还要不怕死地凑到桑旻身后，只为了闻闻桑旻的味道。 　　桑旻却不知道桑眠在想什么，他抬起手臂，凑近闻了闻。 　　他最常用的是一款薄荷混着雪松的香水，用了那么多年，从来没人跟他说过，这股味道难闻。 　　桑旻又想到，他的下属们碍于他的身份，不敢跟他说出实话，所以，这味道真的很难闻吗？ 　　桑旻的问题很快就有了解答。 　　说着他很臭的桑眠，在他不注意的时候，悄悄靠近了他，小鼻子一抽一抽，努力吸着他身上的味道。 　　眼泪啪嗒啪嗒掉落，脸上却满溢着沉醉。 　　桑旻：“……” 　　有问题的人不是他，而是他弟弟的鼻子。 　　或许，他弟弟的嗅觉没有问题，而是桑眠的表达有误，桑眠误以为香叫臭？ 　　桑旻淡定下来，他试探班伸出手，将袖子离桑眠近了点。 　　桑眠的脑袋立刻凑了过来，小鼻子轻轻抽动了两下。 　　桑旻：“……” 　　这下，桑旻确定了。 　　桑眠很喜欢他身上的味道。 　　喜欢…… 　　桑旻耳根发烫。 　　他还没被这个年纪的小孩喜欢过。 　　桑霭做好了饭，正要上楼去叫桑眠，他不经意往客厅里一扫，就看到了本该待在房间里的桑眠。 　　桑眠罕见的哭了，不需要查询真相，桑霭本能将罪落到了桑旻头上。 　　“桑旻，你在干什么！你怎么能欺负眠眠呢。”桑霭冲了过去，推开桑旻，将桑眠抱进怀里。 　　为了抱桑眠，他特地洗过手，他轻轻擦去桑眠的眼泪，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心疼：“告诉小霭哥哥，桑旻那个混蛋怎么欺负你了？” 　　小丧尸：“……” 　　小丧尸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心说，桑旻哥哥根本没有欺负我，是你让我欺负桑旻哥哥的。 　　“桑旻你别太过分了，你以前欺负我就算了，现在又轮到眠眠了是吧。”桑霭瞪着桑旻，一想到曾经挨过的欺负会落在桑眠身上，他就替桑眠觉得委屈。 　　莫名被冤枉，桑旻没有一丝情绪波动，淡定解释：“我没有欺负桑眠，他……” 　　桑旻想说，桑眠是被他吓到了才哭的，这样一想，桑眠的确是因为他才哭的，这跟他欺负了桑眠似乎没有什么区别？ 　　桑旻解释到一半突然停下了，桑霭等了会没等到桑旻说下去。 　　这在桑霭看来，桑旻是狡辩不下去了。 　　桑旻果然欺负了他家小崽子。 　　桑霭一开始不确定，让桑眠去欺负桑旻的决定是否正确，可现在，他觉得自己的决定实在太正确了。 　　桑眠不能像他一样软弱，桑眠应该学着硬气一点，这样才不会被桑旻这混蛋欺负到哭。 　　“你给我离眠眠远一点！”桑霭气呼呼地丢下一句话，就抱着桑眠去了餐厅。 　　桑旻蹲在地板上，看着一大一小离开的背影。 　　桑眠趴在桑霭肩头，正一眨不眨看着他，两人对视间，桑眠将头埋进了桑霭肩膀上，两只兔耳朵垂了下来，随着走动一晃一晃的。 　　桑旻捡起被桑眠丢掉的纸团，将它扔进了垃圾桶里，他看着自己的掌心，五指缓缓收缩了几下。 　　兔耳朵。 　　真想捏一捏…… 　　- 　　桑旻走进餐厅的时候，桑眠已经坐在了他的儿童座椅里，桌上摆着桑霭精心准备的食物。 　　桑霭只准备了他跟桑眠的饭菜，想也知道，他不可能给桑旻准备饭菜的。 　　王姨当然不会冷落桑家大少爷，她完全不顾桑霭警告的眼神，默不作声将自己做的菜摆上了桌，又帮桑旻添了碗筷后，默默退出了厨房。 　　自从两人闹掰后，桑霭就拒绝与桑旻同桌吃饭，就算是过年，不得不碰面的时候，他宁愿跟小辈们挤在一桌，都不会跟桑旻坐一桌。 　　桑旻进厨房的时候就想过，桑霭会口出恶言让他离开餐厅。 　　令他意外的是，桑霭什么都没说，他坐下吃了几口饭，桑霭连一眼都懒得给他。 　　桑霭不主动挑事，桑旻自然乐得清静。 　　王姨害怕两人会起争执，特地给桑旻安排在侧面的位置，不用与桑霭面对面，也与桑霭隔开了一点距离，只要不是故意的，两人不会碰撞上。 　　桑旻做事专心，吃饭的时候也非常专注，从来不会说话，也不会给其他人一个眼神。 　　但这次，他失去了平日的沉稳，目光时不时落在斜对面的桑眠身上。 　　桑眠吃饭是出了名的乖，很多家长都讨厌喂小孩吃饭，花费时间不说还要哄着小孩张口，要是遇上爱挑食的小孩，那才是真的折磨。 　　桑旻在网上看过桑霭给桑眠喂饭的视频，那时的他只是潦草看了一眼，这会才发现，吃饭时候的桑眠也非常可爱。 　　他从没见过哪个小孩吃饭时嘴巴会张那么大，会乖乖等着食物送进嘴里，在家长给他夹菜的时候，会用亮晶晶的眼睛注视着家长。这种目光谁也扛不住，让人忍不住想再多多投喂他，只想让他多吃点，想要多少就给多少。 　　桑旻的手又开始痒了。 　　他忽然觉得，爷爷提出的要求也不是很过分，如果是照顾桑眠的话，他还是愿意的。 　　桑旻盯了桑眠太久了，碗里的饭只动了两筷子。 　　桑霭重点不全在桑眠身上，他也分给了桑旻一些注意力。 　　他之所以同意跟桑旻同桌吃饭，单纯是为了向桑旻炫耀而已。 　　看啊，这么乖巧懂事，招人疼的眠眠是他一个人的弟弟哦！ 　　你桑旻就算跟眠眠有血缘关系，也没办法取代我在眠眠心中的地位。 　　桑霭幼稚起来连小孩都不如，他翘起嘴角，表演痕迹过重，这要是被他的表演老师和粉丝们看到了，绝对要被大骂一顿。 　　“啊，眠眠张嘴，吃一口肉肉。” 　　小丧尸：“……” 　　桑霭矫揉造作的声音刺激得小丧尸头皮发紧，鸡皮疙瘩渐渐窜了上来。 　　桑霭没发现，继续用着更过分造作的声音哄道：“我们眠眠最乖啦，哥哥再奖励你一口肉肉哦~” 　　小丧尸：“……” 　　二哥哥突然变得好奇怪，这声音怪瘆人的…… 　　在这阵声音中，小丧尸觉得饭菜都不香了，他吃下桑霭喂过来的饭菜，一把从桑霭手中夺过了他的兔子勺子。 　　桑霭一怔：“怎么啦？” 　　桑眠：“自、自己吃饭。” 　　桑霭不舍得：“自己吃饭很累的哦，让哥哥帮你吧。” 　　“自己吃饭！” 　　桑眠异常坚持，桑霭拗不过他，只能答应。 　　桑眠捏着小勺子，缓慢吃着饭。 　　桑霭带给他的巨大冲击缓解了不少，桑眠才注意到了来自斜对面的目光。 　　他抬起头，不经意与桑旻的视线撞上。 　　桑旻立刻就低下头，桑眠眨了眨眼，下一秒又看到桑旻抬眸，在与他对视后又低下了头。 　　小丧尸：“……” 　　这两个哥哥怎么一个比一个奇怪？ 　　再又一次抓到桑旻在偷瞄他之后，小丧尸看向自己的小碗，忽然明白了什么。 　　桑霭今晚做的是大杂烩，荤菜和素菜放在一起炒，没有放太多调料，闻着就很香。 　　大哥哥是不是想吃他碗里的菜了呀？ 　　小丧尸想到这个可能，紧接着便记起了桑霭的叮嘱—— 　　他得让大哥哥讨厌他！ 　　在别人看来，桑眠什么都吃，别人就觉得他不挑食。 　　其实，小丧尸的挑食很特殊，他将食物分为最最最喜欢，最喜欢，喜欢和一般般喜欢。 　　那些一般般喜欢的食物他也会吃，但是能不吃就不吃。 　　桑眠挑挑拣拣，从碗底舀起一块只有指甲盖大小的胡萝卜，在桑霭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将勺子送到了桑旻那边。 　　可惜，桑旻坐的离他太远了，他努力伸直胳膊也够不着桑旻的手。 　　桑旻怔住，问道：“给我的吗？” 　　桑眠点点头：“给哥哥吃。” 　　他把一般般喜欢的胡萝卜给桑旻吃，桑旻一定会生气的吧。 第52章 　　桑旻盯着勺子上一口就能消灭的胡萝卜，心里百转千回。 　　他母亲很早就去世了，从小在桑家老宅长大，衣食从来不缺，但他从来没有感受过被父母呵护长大的感觉。 　　桑旻很小的时候接受过别人的投喂，那些人的面容已经不清晰了，他只记得，那些人是桑家的佣人，是接受桑家主人的命令来照顾他的。 　　被亲人投喂是什么感觉，桑旻活到26岁才真正体会到了。 　　一直伸着胳膊是会累的，小丧尸的体力有限，手臂开始颤抖，连带握着的勺子也跟着颤抖，装在勺子里的胡萝卜在掉落到桌上前，先落进了桑旻的碗里。 　　桑旻抓住桑眠的小手，刚接触就感受到了桑眠的纤细，他还从来没与这么小的手交握过，仿佛一折就能断。 　　“抓够就放手可以吗？眠眠还要吃饭呢。”桑霭含着醋意的声音将桑旻飘散的心神拽了回来。 　　桑旻立即松开了桑眠的手，他不忍心看到小孩颤抖的手，也无法拒绝小孩的好意，下意识就接过了桑眠的胡萝卜，等他反应过来，那颗沾着汤汁的胡萝卜已经落进了他碗里。 　　桑旻看着碗里的胡萝卜，以及被胡萝卜表面的汤汁浸润了的几粒米饭，陷入了纠结。 　　桑旻有重度洁癖，这不是秘密，只要是认识他的都知道。 　　凡是别人碰过的东西，桑旻绝对不会再碰，别人吃过的东西，桑旻更加不会吃。 　　他的餐具在消毒过后都会单独放在一个橱柜里，绝对不允许跟其他人的碗筷摆放在一起。 　　有人只不过是帮他拿了一下酒杯而已，那只酒杯就被他毫不犹豫地给丢弃了。 　　他这不仅是重度洁癖，而且还有心理洁癖。 　　小丧尸不知道这一点，因为他对桑旻的了解实在太少，接收到的关于桑旻的记忆有限。 　　但是，桑霭在给他培训时，就将这个秘密告诉给了他，只是他当时太困了，左耳进右耳出，桑霭说了什么，他全都忘干净了。 　　桑霭不知道桑眠已经忘记了，他以为桑眠记得这件事，给桑旻夹菜是故意恶心桑旻。 　　因为桑眠给桑旻分菜的不爽和酸意淡了不少，他一脸看好戏的神情，还忍不住挑衅道：“这是眠眠最喜欢的菜哦，你可不要浪费了眠眠的心意呀。” 　　他尾音都打着卷，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 　　然而，桑霭的嘲讽并没能成功被桑旻接收到，桑旻的重点落在了“最喜欢”上。 　　桑眠把最喜欢的菜给他了？ 　　桑旻看向桑眠，用眼神向桑眠征求一个确切的答案。 　　小丧尸不知道这两位哥哥又在较什么劲，桑霭说错了，他最喜欢吃的菜不是胡萝卜。 　　在这阵诡异的交锋之中，小丧尸直觉不能将实话说出来，因此，在桑旻看过来时，他点了下脑袋，算是同意了桑霭的话。 　　紧接着，他便看到，桑旻夹起那颗胡萝卜，面无表情地将它放进了嘴里。 　　桑霭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眼里透着不可置信。 　　桑旻竟然把胡萝卜吃了？ 　　这家伙洁癖治好了？ 　　不可能！ 　　桑旻的洁癖有多严重，桑霭是再清楚不过的。 　　他以前趁着桑旻没来餐厅前，偷偷喝了一口桑旻的排骨汤，桑旻知道后气得砸了被他碰过的碗，一个月都不肯跟他同桌吃饭，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喝过排骨汤。 　　“喜欢吗？”小丧尸鼓起勇气问桑旻。 　　桑旻依旧面无表情，点头以作回应。 　　桑霭的认知再一次被颠覆了。 　　桑旻不仅吃了桑眠的东西，还同意了桑眠的喜欢…… 　　小丧尸有些开心，嘴角微微扯起，露出最前面两颗小白牙，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 　　桑旻盯着桑眠的嘴巴出神，嘴巴可以说谎，身体的本能反应骗不了人，那颗胡萝卜下肚后，他胃里霎时便涌上翻江倒海的感觉，想要将胡萝卜吐出来的欲/望非常强烈，强大的控制力让他没有在桑眠面前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曾经伤害过桑霭一次，不想再伤害桑眠一次。 　　然而，这些恶心的感觉在看到桑眠真挚的笑容时渐渐消退。 　　小丧尸翻翻捡捡，又在碗里挑出了好几块胡萝卜，他挖起了三块，小心翼翼递到桑旻那边。 　　他的勺子太小了，一下子装三块胡萝卜有些勉强，为了不让胡萝卜掉下去，他的动作极其缓慢，在中途就被桑旻伸过来的手和碗接走了。 　　“都要给我吗？”桑旻问。 　　桑眠：“全部。” 　　桑旻又问：“全部都给我吗？” 　　桑眠点点小脑袋。 　　小丧尸不想吃胡萝卜，桑旻能帮他消灭胡萝卜，他还能借胡萝卜刺激桑旻。 　　一般般喜欢的胡萝卜送给桑旻，桑旻肯定要生气很久了吧。 　　直到三人都吃完饭，桑霭都没再出过一次声，他也没有阻止桑眠跟桑旻互动，他脑子现在是混乱的。 　　到此刻他才发现，他似乎并不了解桑旻。 　　…… 　　参加户外综艺是有好处的，桑眠离开桑霭单独行动后，桑霭再没了从前‘誓死都不肯让桑眠下地自己走路’的坚持。 　　桑眠吃完饭后就跑到了客厅，桑霭特地在客厅角落为他开辟出了一块地方，专门给他玩乐的。 　　那块地方用隔板挡着，里面铺了柔软的地毯，堆满了桑眠最喜欢的玩偶们。 　　桑眠在玩偶堆里滚了几圈，门口响起了管家张伯的呼唤声：“小眠少爷，小衍少爷来了哦。” 　　从小镇离开前，小丧尸还跟薄衍难舍难分，不肯离开薄衍，回到家后就把薄衍忘在了脑后。 　　这会听到薄衍的名字，他迅速从玩偶堆里冒出了头，艰难地挣脱玩偶们的束缚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往门口冲。 　　桑旻走进客厅就看到桑眠疾驰的身影，亲眼见到桑眠诡异的丧尸步，他怔在原地，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他的情绪虽然内敛，但不比情绪外露的人少，反倒比他们还要活跃。 　　“眠眠喜欢这样走路，你要是看不顺眼就别看，他喜欢就由着他，不要去刻意纠正他。”桑霭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桑旻有些意外，这不是冷战后，桑霭第一次主动跟他说话，却是桑霭第一次那么平静地跟他说话。 　　桑旻转头，桑霭沉着脸，声音是平静的，对待他时仍旧摆着脸。 　　桑旻习以为常，收起了那点惊讶，问道：“你担心我会嫌弃桑眠？” 　　桑霭反问：“你不会吗？” 　　桑旻：“他的走路姿势的确很奇怪，长期这样下去，他会成为别人眼里的异类。” 　　桑霭不耐地“啧”了声：“那又怎么样，他喜欢就好了，你明白什么……” 　　桑霭的声音莫名放轻了，像是在喃喃自语：“你根本就不了解他，你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如果你说的是桑眠在唐家经历了什么，我了解。”桑旻声音平静，这副公事公办的口吻让桑霭蹙起了眉。 　　桑旻：“在你拒绝了解桑眠之前，我和爷爷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桑眠的事情。” 　　桑霭的心被狠狠扎了一刀，当初他在不知道桑眠的情况下对桑眠口出恶言，那些事情成了他这辈子永远都无法抹去的记忆，一想到就满是懊悔，可惜做错的事，再后悔都没有用。 　　偏偏他最讨厌的桑旻告诉他，我比你更加了解桑眠。 　　桑旻盯着桑霭眉间的皱痕，在心底无声叹了口气。 　　他真的应付不来这个一点就炸的二弟弟，桑霭要是能一直像小时候那样就好了。 　　桑霭小时候虽然调皮了点，但还是有可爱之处的。 　　“桑眠会这样情有可原，你不用担心我会嫌弃他，你的意见我会考虑的，在他上学之前再纠正他的走路问题就可以了。” 　　桑霭没有反驳桑旻的话，因为他也是这样想的。 　　但是，桑旻这带着宠溺的口吻是怎么回事？ 　　谁允许桑旻宠他家小崽子的！？ 　　- 　　薄衍和薄唤在加油站没聊太久，他们回家之前绕路去了超市一趟。 　　弟弟难得向他请教，薄唤不敢忽视薄衍的问题。 　　薄衍才5岁就有这样的极端想法，如果不好好纠正过来的话，难保薄衍长大后不会做出更加过分的事情。 　　只相处了短暂的时间，薄唤就喜欢上了桑眠，他不希望桑眠被薄衍伤害。 　　所以，他决定好好教薄衍，该如何讨桑眠的喜欢。 　　薄唤带着薄衍在超市里买了一些食材，又带薄衍去了玩具区，让薄衍自己挑选送给桑眠的玩具。 　　薄衍向薄唤坦诚一切，不过是为了应付薄唤，他想要怎么对待桑眠是他的事情，无需薄唤过问和掺和。 　　薄衍知道薄唤在想什么，他觉得薄唤想多了，他怎么可能会伤害桑眠呢？ 　　就算让他死，他也不愿意那只小丧尸受伤。 　　在薄唤积极带动下，薄衍渐渐用了心。 　　在挑选送给小丧尸的礼物时，他非常认真用心，最后挑了一只白色的兔子玩偶。 　　小丧尸最喜欢兔子了。 　　回到家后，薄衍没有立刻去找桑眠，薄唤跟他说：“小衍想不想做一些糕点送给眠眠？” 　　薄衍还没有做过糕点，听到薄唤提起他上次捡回来的桂花，他有些怅然，也有些心动。 　　“摘下来的桂花保存不了太长时间，出门前我让阿姨做成了桂花酱，我们用它来做桂花糕好不好？” 　　桂花糕的制作方法并不复杂，薄衍耐下心，跟着薄唤学习。 　　吃过饭后，他立马就抱着刚做好的桂花糕去隔壁找桑眠了。 　　哒哒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薄衍刚换好室内拖鞋，一道白色的小身影飞奔了过来，到达他面前时没能停住脚步，直直撞入了他怀里。 　　薄衍被撞得一个趔趄，及时拉住了鞋柜才没带着桑眠一起摔倒。 　　张伯心惊胆战地扶住俩小孩，确定两人站稳后才松开手，提醒道：“小眠少爷，你这样做很危险的哦。” 　　“对不起。”桑眠冲张伯道了声歉。 　　张伯笑道：“小眠少爷不用跟我道歉。” 　　桑眠从薄衍怀里抬起头，双眼亮晶晶的，浮动着真切的喜欢。 　　薄衍在这阵热烈的目光注视下晃神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这的目的，他举起手中的盒子，对桑眠说：“我做了桂花糕，送给你。” 　　盒子是透明的，能看到里面像花朵一样的白色糕点，花瓣的尖尖处是黄色的，中间部分用颜色更深的黄色画出了根根分明的花蕊。 　　桑眠“哇”了声，他吸了吸鼻子，闻到了从盒子缝隙里飘散出来的桂花香味。 　　是桑霭第一次带他出去散步时，他闻过的好闻香味。 　　“喜欢。”小丧尸答非所问，说完在薄衍脸上重重亲了一口，直把薄衍和张伯都亲愣了。 　　小丧尸从前表达喜欢的方式是用语言说出“喜欢”，自从学会了亲脸之后，他表达喜欢的方式就多了一样。 　　喜欢还是用原来的语言来表达，最最最喜欢还要附加他的亲脸攻击。 　　小丧尸的亲吻黏黏糊糊的，薄衍能感觉到桑眠的嘴唇离开后，在他脸上落下了一片湿润，不用去看他就猜出来了，这一定是小丧尸的口水。 　　听上去很恶心，但他意外的没有反感和嫌弃。 　　自从从韩书手中保护了小丧尸之后，这只小丧尸对他就过分热情，只一会不见，就变得如此黏人。 　　薄衍此刻才真正体会到薄唤说的“以真心换真心”是什么意思。 　　他提起袋子，递到桑眠面前。 　　小丧尸疑惑，往袋子里看去。 　　薄衍的解释飘了过来：“对不起，我不该把你送我的小狗扔掉的，我……” 　　薄衍从未对人真诚道歉过，这些话让他觉得害臊，尤其是旁边还站着一个张伯。 　　可是，如果不现在说出来的话，他害怕这会成为小丧尸的心结，成为小丧尸会离开他的隐患。 　　薄衍低下头，脸颊被红意占满：“我买了小兔子送给你，是道歉的礼物，你能接受吗？” 　　袋子里装了一只兔子玩偶，还有小镇超市里看到过的那只兔子糖罐。 　　“这个……”桑眠指了指糖罐。 　　薄衍：“我和哥哥又回去了小镇一趟，用我的零花钱买的，你能收下吗？” 　　回应薄衍的是落在脸颊上的亲吻，温热的触感离开后，他看到桑眠亮晶晶的眼睛，轻声对他说：“没关系啦。” 　　薄衍心里被暖流冲刷过，回抱住桑眠，笑道：“眠眠现在要吃桂花糕吗？” 　　“吃。” 　　薄衍：“眠眠可以带我进去吗？” 　　桑眠点点头，却没有从薄衍怀抱中离开，他像只树袋熊似的趴在薄衍身上，薄衍没有提醒他，他也就故意装作不知道，继续赖着。 　　薄衍也任由小丧尸赖着，抱着小丧尸缓缓挪动。 　　张伯跟在两人身后，既觉得无奈，又有些好笑。 　　在张伯看来，小孩子的友谊是最单纯的，看到桑眠和薄衍关系那么好，张伯不禁想起了十几年前的桑霭和薄唤，二少爷和小唤少爷曾经也是那么要好。 　　可惜…… 　　希望小眠少爷和小衍少爷能一直这么好下去，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 　　桑眠去了门口半天没回来，桑霭担心出去找的时候，就看到了抱在一起以龟速移动的两个小孩。 　　桑霭无奈道：“眠眠，你等小衍坐下来后再抱着小衍不行吗？” 　　桑眠就那么喜欢薄衍吗！这么点时间都等不了？ 　　小丧尸被揪了下头发，恋恋不舍松开薄衍，在桑霭的目光警告下，他大胆地抱住了薄衍的手臂。 　　不抱着薄衍的腰可以，但是要抱着薄衍的手臂。 　　桑霭算是对这小家伙彻底没辙了。 　　“小霭哥哥，我和我哥一起做了点桂花糕，这是送给你的。”薄衍及时出声，将手上另一盒糕点递给桑霭。 　　提到那个讨人厌的家伙，桑霭的眼皮猛跳了好几下，他面上不显，笑着接过糕点：“谢谢小衍。” 　　绝口不提薄唤。 　　桑眠跟薄衍搂搂抱抱进入客厅的时候，桑旻跟吃饭前一样坐在沙发老位置，电视上播放的不是新闻，而是某部战争题材的电视剧，他面前放着一个杯子，杯子里泡着人参和枸杞，如果不是桑旻的外形太亮眼，这样子颇有点老干部的架势。 　　不需要向桑眠或桑霭确认，光凭桑旻罕见的银灰瞳色，薄衍就确定了桑旻的身份。 　　他还是问桑眠：“眠眠，他是谁呀？” 　　桑眠：“桑旻哥哥。” 　　桑旻看向桑眠，桑眠没注意到，在他话音落下后，桑旻的下颌线瞬间绷紧。 　　薄衍乖巧打招呼：“桑旻哥哥好，我叫薄衍，是眠眠的朋友。” 　　朋友！ 　　小丧尸眼睛倏地更亮了。 　　薄衍承认他们是朋友诶！ 　　除了宋大宝之外，他又有了第二个朋友。 　　他跟薄衍是朋友的话，薄衍就不能做出伤害他的事情了。 　　好诶~ 　　小丧尸心里高兴，蹭了蹭薄衍的手臂，连头发丝都是飘的。 　　桑旻淡淡扫了薄衍一眼，语气同样冷淡：“你好。” 　　这声冷淡的回应之后再无下文。 　　薄衍不愿意对小丧尸以外的人热脸贴冷屁股，打过招呼之后，他跟桑眠坐在了靠窗的单人沙发里。 　　单人沙发只能坐一个成年人，对两个瘦弱的小孩来说刚刚好。 　　小丧尸坐下后仍旧不肯放开薄衍的手臂，他的脑袋靠在薄衍大臂上，看着薄衍将盒子打开，桂花浓郁的香气立马飘了出来，他猛吸了好几下，唇角抿出了两颗梨涡。 　　黄白的表皮里放了很多桂花酱，担心撕开后，桂花酱就会溢出来，薄衍没有剥开，而是将一整个桂花糕送到小丧尸嘴边。 　　桑眠咬住一片花瓣尖尖，自己做的糕点用料实诚，桑眠只咬了一小口就尝到了香甜的桂花酱。 　　桂花酱里的桂花没有磨碎，咀嚼的时候还能感受到花朵的口感。 　　小丧尸眉眼舒展开，不需要询问就知道，这份糕点很合他的胃口。 　　一个桂花糕只有小孩的掌心那么大，薄衍在做的时候，特地做得那么小，方便小丧尸自己吃，但做得那么小，没两口就吃完了。 　　桑眠刚吃完饭，这会不知不觉又吃掉了一半的桂花糕，他打了个饱嗝，终于停下了。 　　薄衍拿出专门带上的湿巾纸，替桑眠擦去嘴角的桂花酱。 　　桑眠扬起下巴，任由薄衍摆弄。 　　等到薄衍放下手后，他拿起一块桂花糕递到薄衍嘴边。 　　薄衍：“眠眠现在要来喂我吗？” 　　朋友是要相互付出的，不能总让薄衍对他好吧，他也要对薄衍好。 　　小丧尸点点头，花瓣尖尖抵在薄衍的下唇上，薄衍一张嘴，花瓣尖尖立刻塞进了薄衍嘴里。 　　薄衍这一咬，桂花酱立刻溢了出来，本来只要将糕点往薄衍嘴里再塞一点就行了，可惜小丧尸喂饭经验不足，不知道这一点，桂花酱淋了他满手，他下意识抓紧桂花糕，甜腻腻又黏糊糊的糖浆将桂花糕的表皮沾满了。 　　桑霭在旁看得胃里作呕，他是看过桑眠给薄衍喂包子的，当时的他跟观众们一样，觉得这幅画面实在不忍直视。就算桑眠是他的弟弟，他也没办法吃下这么恶心的东西，但是薄衍做到了！ 　　这会直面桑眠再次用这样的手法给薄衍喂东西，桑霭那颗完全长歪到桑眠那里的心忽然往薄衍那边偏了偏。 　　“小衍，你其实……” 　　桑霭的话没能说出口，就看到薄衍面不改色地将那块黏糊糊的桂花糕吃进了嘴里。 　　桑霭：“……” 　　桑霭想说，你其实不用这样做的，换一块就好了。 　　看着薄衍淡定地鼓动腮帮子，最后将桂花糕咽了下去，桑霭第一次觉得自己不如薄衍。 　　就算是桑眠亲自喂的东西，他也不敢吃这样黏糊又恶心的食物。 　　脑中窜过一个想法，桑霭绕到桑眠身后，凑到桑眠耳边悄声道：“眠眠，你看，你和小衍都吃到了桂花糕，我也有一盒桂花糕，就只有桑旻没有，他肯定会难过的吧。” 　　小丧尸：“？” 　　二哥哥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他竟然还会关心大哥哥吗？ 　　桑霭抓住桑眠的小手，桑眠手上还有不少桂花酱，他操控着桑眠的手，将这些酱涂抹在一块干净的桂花糕上。桂花糕很快就被染脏了，桑霭还嫌不够，按住桑眠的小手，逼迫桑眠蜷起五指，将那块桂花糕挤破了一点，新的桂花酱从破开的小洞里漏了出来，黏黏糊糊沾了桑眠满手。 　　桑霭对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拍拍桑眠脑袋，怂恿道：“眠眠，把这块糕点送给你桑旻哥哥。” 　　小丧尸：“……” 　　桑霭：“你桑旻哥哥就喜欢桂花酱多的桂花糕。” 　　小丧尸：“……” 　　小丧尸虽然年纪小，但也能猜出来桑霭在说谎。 　　连他都觉得被糟蹋成这样的糕点很恶心。 　　桑霭还要他喂给桑旻？ 　　桑霭这样做是在害他！ 　　怂恿不成，桑霭又换了种方法，他推推桑眠肩膀，可怜兮兮道：“眠眠，哥哥求求你啦！” 　　小丧尸：“……” 　　小丧尸看向桑旻，桑旻仿佛有心灵感应般，在他看向桑旻的同时，立马看了过来。 　　视线相撞，小丧尸心虚地低下了脑袋，耳边桑霭还在恶魔低语：“眠眠乖，你桑旻哥哥都望眼欲穿了，他绝对是看上了你手上这块桂花糕……唔……” 　　呜，二哥哥为什么要这样害他！ 　　小丧尸心头火起，抬起手，将黏糊糊的桂花糕塞进了桑霭还没闭上的嘴巴里。 　　桑霭：“……” 　　桑旻唇角微不可察地上翘了一点，又迅速地压了下去。 　　虽然听不到桑霭跟桑眠说了什么，但光看桑霭的表情和动作，就能大致猜出桑霭在想什么。 　　桑旻都做好了桑眠会喂他吃那块糕点的准备了。 　　被桑眠蹂/躏过的桂花糕食难下咽，桑旻反常的不觉得恶心。 　　桑霭的期望落空，桑眠选择折磨的目标从他变成了桑霭。 　　这是不是说明，比起桑霭，桑眠其实更在意他？ 　　但很快的，桑旻就不那么觉得了。 　　看着对面搂抱在一起的一大一小，桑旻没来由的有些失落。 　　桑眠选择桑霭，恰好说明了，桑眠更加信任桑霭，桑眠知道不管他怎么做，桑霭都不会生气。 　　而桑眠面对他时更要小心翼翼，这代表着他跟桑眠之间是格外生疏的。 　　桑旻拿起杯子，第一次觉得人参茶有些苦涩。 　　他想，如果桑眠将那块恶心的糕点喂给他的话，他应该是能心平气和地吃下去的。 　　- 　　薄衍答应了薄唤要回家睡觉。 　　桑眠在门口跟薄衍腻乎了一会，恋恋不舍送薄衍离开后才被桑霭抱上了小床。 　　睡得太迟，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上午九点。 　　还没清醒，肚子先发出饥饿的提示音，桑眠熟练地打开小门，从滑梯上溜了下去。 　　他睁着惺忪睡眼，踩着内八步，缓缓往楼下走。 　　桑霭这会早就醒了，正在客厅里打电话，愤怒的声音隔着一个楼梯清晰飘入了桑眠耳里。 　　“桑旻工作，我不也是在工作吗？凭什么不允许我带着眠眠？” 　　“剧组哪里不安全了？我可以派好几个助理看着眠眠。” 　　“桑旻的公司更安全？哪里安全了！跟桑旻待在一起就不安全……” 　　桑眠走到一楼时已经完全清醒了，他从楼梯口冒出一颗小脑袋，好奇地看着在客厅里踱步的桑霭。 　　桑霭银白的头发镀了一层暖阳的影子，桑眠这会感觉不出来一丝温暖，反倒觉得有一团火在桑霭的头发上燃烧了起来，烧得桑霭的头发都翘起了好几撮。 　　“我知道你偏心桑旻，你的命令我怎么敢不听呢。”不等对面说话，桑霭就将电话给挂断了。 　　他脸色很差，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往身后的沙发一躺，沙发摇晃了两下最后归于平静，他长腿直直伸着，腰背陷在柔软的沙发里，仰着头，盯着天花板发呆。 　　心神还被那通电话紧紧攥着，连桑眠走到他跟前了都没注意。 　　伸直的腿上突然压下来一份重量，桑霭恍然回神，下意识接住了压过来的桑眠。 　　桑眠趴在桑霭怀里，将小兔子玩偶怼到桑霭面前，兔子鼻子顶了顶桑霭的鼻子。 　　这只兔子是昨晚薄衍送给他的，他很喜欢，一拿到手就不肯放手。 　　这会，兔子玩偶成了哄桑霭开心的工具。 　　一看到桑眠，桑霭的火气立刻消了大半，桑眠什么都没说，只用兔子玩偶向他的脸发动攻击，桑霭的脸被毛茸茸的触感扫得发痒。他没有推开桑眠，接受着桑眠的洗脸攻击，在这阵攻势中渐渐缓过劲来，又恢复到了平时的状态。 　　“眠眠饿了是吗？”桑霭坐直了身体，将桑眠抱起，放到了自己腿上。 　　小丧尸的确饿了，但比起填饱肚子，他更在意桑霭。 　　桑霭刚才那样，似乎是真的很难过。 　　他再一次拿兔子耳朵扫了一下桑霭的脸颊，缓缓道：“哥哥……不难过。” 　　桑霭眼眶瞬间被酸涩占据，眼睫连续抖动了好几下，他将脸埋进桑眠单薄的肩膀上，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的情绪又陷入了低迷。 　　“眠眠，哥哥待会要去工作了，这次不能带着你了。”桑霭声音艰涩，“爷爷不让我带着你，他让你去桑旻那，跟桑旻待两天，你说爷爷是不是很过分。” 　　跟桑旻待两天？ 　　小丧尸难得没有生出害怕和抗拒。 　　昨天见到桑旻之后，小丧尸就将有关桑旻的记忆完完整整回忆了好几遍。 　　虽然并不齐全，但小丧尸得出了一个结论—— 　　比起薄衍和桑霭，桑旻的安全指数可以达到四颗星。 　　从来没听说过桑旻欺负过小孩，除了桑霭。 　　这也是小丧尸疑惑的地方，他抱住桑霭脑袋，轻轻拍了拍，磕磕巴巴询问：“桑旻哥哥……对小霭哥哥，做了什么？” 　　或许是桑眠刚才的安慰起到了作用，或许是因为桑眠是他们的亲兄弟，迟早会知道他们的恩怨，桑霭缓了会，将心底的秘密说了出来。 　　“你别看桑旻表面挺无害的样子，他其实是个表里不一的家伙，桑旻那混蛋把我送给他的礼物全部丢了。” 　　小丧尸眨了眨眼，是这样吗？ 　　“母亲逼着我，让我一定要超越桑旻，可我从来没有这种想法，我一直很……敬佩他……”桑霭的声音闷闷的，“我没有想过跟他比，也一直很尊敬他，却没想过，我做的一切在他看来一文不值，他可以说我学习成绩差，智商没他高，能力没他优秀，但是他不能将我特地给他准备的东西都丢了呀，他怎么可以一声不吭呢？他为什么要无视我！” 　　这种情绪叫难过，小丧尸知道什么是难过，这是他头一次清晰地在一个人身上感受到难过的情绪，他似乎也能感同身受桑霭的痛苦。 　　他不知道说些什么话来安慰桑霭，人类都是怎么安慰同类的呢？ 　　小丧尸不明白，只能用小手不停拍抚着桑霭的脑袋和脊背，这是桑霭最常对他做的动作，每一次他伤心的时候，桑霭这样做，他很快就会开心起来。 　　“桑旻的确优秀，正因为这样，爷爷才总是偏袒桑旻，爷爷凭什么要把你扔给桑旻那个混蛋照顾啊，可怜的眠眠落到桑旻那混蛋手中还有好果子吃吗！” 　　小丧尸觉得自己惯会蹬鼻子上脸，没想到桑霭更加会。 　　桑霭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小丧尸感觉到桑霭已经没事了，桑霭还是抱着他不肯放手，赖在他的怀里哼哼唧唧，比起他，此刻的桑霭才更像一个小孩子。 　　经纪人大流过来接桑霭的时候，桑霭跟桑眠腻歪了半天，才一步三回头地上了保姆车。 　　桑霭看着桀骜不驯，谁的话都不愿意听，实则他是个会听劝，也会听长辈命令的好孩子。 　　嘴上不愿意答应桑老爷子的无理要求，可实际上，他还是听进去了，离开时没有带着桑眠一起走。 　　桑霭坐车离开的时候，小丧尸还在专心干早饭，等他填饱肚子后，被张伯抱上一辆眼熟的轿车后，他才想起来，他今天是要跟桑旻待在一起的。 　　桑旻七点钟不到就出门了，那会小丧尸还在睡觉，桑老爷子是临时想到了这个安排，他通知完桑霭之后，又立马通知了桑旻。 　　桑旻接到桑老爷子的电话时正在处理文件，听到桑老爷子说了什么，下笔的手抖了两下，连笔的旻字从中间断开，在签名处画出了一条黑色的长痕。 　　桑旻的工作效率大幅度降低，在结束通话之后，他对着歪歪扭扭的签名发了很长时间的呆。 　　他从没有照顾过小孩子的经验。 　　他跟桑霭相差六岁，是看着桑霭长大的，但因为桑夫人的阻挠，他没有机会照顾桑霭。 　　现在突然让他照顾桑眠，他有些手足无措。 　　桑旻盖上文件夹，手指落在键盘上，飞速打了一行字—— 　　如何照顾小孩。 　　他觉得这个不准确，应该降低年龄，又换成了—— 　　如何照顾小婴儿。 　　- 　　秘书接到了桑旻的通知，特地在公司楼下等待，看到桑旻那辆车子驶来，还没到门口，她就热情地上去迎接。秘书之所以这么热情，老板的任务不得不完成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秘书是《出发吧崽崽》的忠实观众，她从第一期起就喜欢上了桑眠，直播间弹幕中，喊“眠崽”的人里有她。 　　秘书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在车子停下来前，特地拉了拉本就整齐的衣服与裙子，将耳边没有几根的碎发捋到耳后。车子刚停下，不等张伯将车门打开，秘书就主动将车后座的门拉开了。 　　入眼先是张伯的脸，秘书怔了一下，笑容依旧得体。 　　在看到张伯身边，将自己缩成一团，紧挨着张伯的小团子时，秘书的心脏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 　　啊啊啊是活生生的眠崽！ 　　呜呜呜姨姨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决定就是来桑家公司上班，成为了你大哥的秘书。 　　秘书表面镇定，脸上笑容不减，藏在高跟鞋里的脚尖不停收缩，小腿都在打颤。 　　“张伯，接下来交给我就好了，我带眠……眠眠少爷上去。”仔细听，秘书的声音都在发抖。 　　张伯给桑旻送过几次鸡汤，认识这位秘书，他跟过来是为了送桑眠的，并不打算久留。 　　他拍拍桑眠的肩膀，笑着介绍道：“小眠少爷，这是郝秘书，桑旻少爷就在办公室里，你跟着郝秘书上去就能见到桑旻少爷了。” 　　桑眠抬起小脑袋，郝秘书亲切的笑容立马减淡了他的紧张，他小声打了个招呼：“郝姐姐好。” 　　郝秘书：“……” 　　啊啊啊啊眠崽叫我好姐姐了诶！ 　　活了25年，头一次觉得能有这个姓真好。 　　眠眠可没对别人说过好姐姐，她是第一个！ 　　呜呜呜，就算她已经可以算是桑眠姨姨的年龄了，她还是可以厚脸皮接受这个称呼的！！ 　　郝秘书弯下腰，笑容更加灿烂：“眠眠好呀。” 　　残存的紧张被这明媚的笑容冲淡，小丧尸能感觉到郝秘书的善意，他不再害怕，被张伯抱下车后，立马朝郝秘书伸出手：“姐姐，牵着。” 　　郝秘书：“……” 　　她今天绝对要死在这里！！！ 　　郝秘书颤抖着手，握住桑眠的手时，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吓坏了她家眠崽。 　　她冲张伯道了别，牵着桑眠走向公司。 　　公司大门有一条长台阶。 　　喜欢桑眠的人，或多或少都染上了桑霭的毛病，她们跟桑霭一样，心疼桑眠年纪小就受了脚伤，在她们眼里，桑眠仿佛是交换了条件上了岸的小美人鱼，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郝秘书自然也有这样的想法。 　　她在台阶前停下，对桑眠伸出另一只手：“眠眠，姐姐抱你上去好不好呀？” 　　小丧尸摇摇头，郝秘书刚生出一些失落，便听桑眠奶呼呼地说：“姐姐……抱着累，我、我可以自己走。” 　　郝秘书：“……” 　　这种甜蜜的折磨能不能再多一点，她愿意享受这样的折磨！ 　　这会已经十点过一刻了，早就结束了早高峰，一楼只剩下了保安和前台，郝秘书牵着桑眠进入公司的时候，只有保安和前台注意到了。 　　保安没看过娃综，桑眠是第一次来公司，他没有认出桑眠是谁，也没有一点好奇。 　　两个前台同样是桑眠的粉丝，她们隔老远就认出了桑眠，在柜台下不停攥着自己的手，要不是郝秘书在，她们早就冲过去将桑眠围住了。 　　桑眠注意到了落在他脸上灼热的视线，往前台看了一眼，看到两个小姐姐朝他挥了挥手，他也抬起了小胳膊，冲那两个小姐姐挥了下手，嘴角一抿，笑了一下。 　　等到郝秘书带着桑眠进入总裁专用电梯后，两个前台才掩饰不住激动，拿出手机在群里激动大喊。 　　【你们知道谁来公司了吗？】 　　【谁啊？】 　　【是眠崽啊啊啊啊！他本人真的超级可爱的，他还冲我们笑了呜呜呜！】 　　【我差点就想冲过去戳他的梨涡了！他是想可爱死我！】 　　【我就说怎么来了那么多辆运货车，还有几个工人一直往28楼搬东西。】 　　总裁办公室在28楼，郝秘书和桑眠到达28层的时候，正好碰上了从桑旻办公室出来的几个穿着制服的人。 　　郝秘书有些疑惑，办公室有什么东西坏了吗？ 　　可是老板没有交代她找人来维修啊？ 　　郝秘书敲了一下门，里面立马传来桑旻的声音。 　　郝秘书推开门的下一秒就愣住了。 　　昨天还空荡荡的办公室变得十分拥挤。 　　巨大的室内滑滑梯放置在落地窗旁，挡掉了室内大半的阳光，已经搭建好的婴儿床摆放在桑旻的书桌旁。 　　墙边堆叠着几十个纸箱，宝宝零食、婴儿纸尿裤、奶粉、奶瓶、奶瓶消毒锅、婴儿沐浴用品…… 　　郝秘书：“……”公司要开始销售母婴产品了？ 第53章 　　郝秘书从震惊中回神，疑惑道：“老板，这些东西是……” 　　桑旻坐在书桌后，被桌子遮挡的双手紧张地交握在一起，面不改色回答：“会用到的。” 　　这些东西都是桑旻在网上看到的，小婴儿所需要的东西，但他没有考虑到一点—— 　　桑眠已经不是小婴儿，三岁半这个数字听上去很小，但桑眠已经到了戒掉奶粉，脱掉纸尿裤，自己走路的年龄了。桑旻买的这些东西，有很多都派不上用场。 　　郝秘书知道自己不该掺和老板的私事，但是办公室变成这样，要是有客人上门，看到总裁办公室堆放着那么多婴儿用品，这会有损公司形象的。 　　郝秘书在脑中斟酌着适当的话，还没想好，就听身边的桑眠低低“哇”了声，她顺着声音低头，就看到桑眠的眼睛落在了落地窗旁的滑滑梯上。 　　桑眠松开郝秘书的手，用着生平最快的速度冲到桑旻旁边。 　　昨天第一次见到桑旻的时候，小丧尸被桑旻吓住了，桑旻俯视着他的表情他仍然记得很清楚。 　　但是，桑旻在他快要摔倒前拉住了他后，小丧尸就不觉得桑旻可怕了。 　　他能敏锐的察觉到人类的情绪，桑旻不是一个可怕的人，至少，比桑霭和薄衍要安全许多。 　　所以，他才敢主动接近桑旻。 　　桑眠小心翼翼伸出手，拉住桑旻的上衣衣摆，他不敢太用力，怕将西装给揉皱了。 　　仰起头的同时，轻轻扯动了桑旻的衣服，小声喊道：“哥哥。” 　　桑旻的双手蜷紧松开，松开又蜷紧，开口时声音莫名沙哑：“嗯？” 　　桑眠指着落地窗旁的滑滑梯，满眼期待：“我可以……玩那个吗？” 　　桑旻特意赶在桑眠来之前让人组装上这东西，就是给桑眠玩的。 　　才三岁多的桑眠就那么听话懂事，是在唐家寄人篱下的生活让他变成这样的吗？ 　　桑旻不知道原因，看到桑眠小心谨慎的样子，只觉得快被心疼给淹没了。 　　他没想过，不是所有小孩都是调皮捣蛋的，有不听话的孩子，就有懂事听话的孩子，小丧尸只是刚好属于后者罢了。 　　“可以。”桑旻声音冷淡，他想站起身，衣摆先从桑眠的手中脱落，捕捉到桑眠一闪而逝的茫然表情，他的身体瞬间僵住，屁股已经离开了一半座椅，因为突然停止了起身，又坐回到了原位。 　　桑眠尴尬地抱住自己的小手，轻轻对桑旻说了声“对不起”，他目光坦诚看着桑旻，静静等待桑旻的回应。 　　可惜，等了一会，只看到桑旻愈发阴沉的神色。 　　小丧尸垂下脑袋，不敢再与桑旻对视，他缓缓挪动小身体，往滑滑梯走去。 　　他怕再耽搁下去，桑旻连滑梯都不让他玩了。 　　桑旻的目光追随着桑眠，桑眠今天穿了一件米黄色的背带裤，内搭白色卫衣，卫衣的兜帽上坠着两只黄色的柴犬耳朵，这套衣服很可爱，穿这套衣服的小孩更加可爱。 　　可他竟然伤害了这么可爱的小孩，尽管他不是故意的。 　　桑旻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内心开始焦躁。 　　向来做事雷厉风行，临危不惧的他竟然在与小孩相处时犯了难。 　　“我想站起来带你过去，不是故意抽出衣服，我没有嫌弃你。” 　　明明是一句很简单的解释，他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甚至是桑眠跟他道歉，他连一句“没关系”都说不出来。 　　怎么能那么笨呢？ 　　- 　　这个室内滑梯比桑眠小床上安置的滑梯大上十倍。 　　得亏总裁办公室面积足够大，高度也够，才能摆的下这么大的滑滑梯。 　　滑梯周围安了一圈护栏，防止小孩走着走着摔倒，地面上铺了一层柔软的毯子。 　　小丧尸脱掉鞋子，赤脚踩在毯子上。 　　滑梯外形是一只白色的大象，大象鼻子是滑道，大象的脑袋和身体是休息的平台，大象的屁股和尾巴是楼梯。 　　小丧尸只在画本上见过大象，大象滑滑梯更是第一次见，他看的喜欢，没有立刻登上平台，一进去就抱住了大象粗壮的大腿。 　　滑梯做得非常仿真，小丧尸抽动小鼻子，闻到了一股金属的味道，不是他喜欢的味道。 　　但是不妨碍他想咬一口，他张大嘴巴，身后传来郝秘书的惊叫声：“眠崽，这东西你不能咬！” 　　小丧尸和桑旻齐齐吓了一跳，默契地看向门口的郝秘书。 　　郝秘书松了口气，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她绷紧了脸，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冲桑旻说道：“老板，如果没有别的事情的话，那我先退下了。” 　　桑旻淡淡“嗯”了声，郝秘书如获大赦，迅速退出了办公室，转身时用力捂住心口，心跳还是十分剧烈。 　　她竟然在老板面前喊出“眠崽”，她是疯了吗！ 　　还当着老板面大吼大叫的。 　　呜呜呜，可是她叫桑眠眠崽，桑眠看向她了诶！ 　　就算老板说她失职了，她也值了。 　　小丧尸得到郝秘书的提醒后，对大象的腿失去了兴趣，他本来就不喜欢这股味道，遇到没见过的东西就要咬一口只是长期锻炼出来的习惯罢了。 　　郝秘书离开后，小丧尸没有一丝留恋地松开了大象腿，扶着扶手爬上了台阶，大象的肚子里面空间很大，小丧尸站直身体后，脑袋都不会撞到大象的肚子，他坐了下来，小脚探出大象脑袋外，放在滑道上。 　　这个滑梯比小床的滑梯要高，滑道更加长，小丧尸做了将近十秒钟的心理准备才挪动了屁股，滑道太滑了，他还没调整好姿势，就呲溜一下滑到了底。 　　加长的滑道延长了下滑的时间，比他那个小床滑梯还要好玩，他很喜欢，忍不住“哇”了一声。 　　奶呼呼的声音飘进桑旻耳里，他的注意力无法集中，视线总忍不住往落地窗那边望。 　　桑眠吭哧吭哧从地上爬起来，卫衣兜帽很大，在他爬起来的过程中盖到了他脑袋上，短小的柴犬耳朵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方便桑眠动作，背带裤裤脚卷了一半上去，因为桑眠的动作，背带裤又滑上去了不少，裤脚很窄，刚好卡在了他的小腿中间。 　　桑旻的目光被那跟藕节似的白胖小腿吸引，他的双手像是有几百只隐形的蚂蚁在爬，让他忍不住不断抠挠，可这样做根本无法缓解手痒的症状。 　　桑旻觉得自己生病了，他以前从未出现过这样的症状。 　　白胖小腿下，桑眠那两只还没他手掌大的白皙小脚努力地摆出了内八步，缓缓走向了台阶。 　　桑眠钻进了大象身体里，桑旻的视线还追着不放，他脚尖一点，挪动身下的椅子，他没敢发出太大的声响，怕引得桑眠的注意，在能看到桑眠的背影时停下了动作。 　　桑眠在大象肚子里摆好下落的姿势，呲溜一下，大象脑袋吐出了一只米黄色的小柴犬。 　　桑旻在桑眠站起来前挪到了原来的位置，低头装作专心处理文件的样子，时不时用余光注意落地窗边的动静。 　　桑眠根本没发现桑旻在偷看，他刚滑下来就迅速爬了起来，继续往楼梯爬。 　　他对这个滑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玩了好几遍都没有腻。 　　看着那抹黄色小身影，桑旻没发现，自己的嘴角已经翘了老半天，桌上的纸张停留在一页上已经很久了，他没有要翻页的打算。 　　又一次往下滑，桑眠的脑袋猝不及防磕在了不锈钢滑道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桑旻心脏一紧，迅速站了起来，想象中的哭声被一串笑声取代。 　　小丧尸非常能忍痛，这一下撞击对他来说不痛不痒。 　　他一半身体落在毯子上，一半身体躺在滑道上，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笑出了声。 　　小丧尸躺了一会才坐直身体，费劲地从地上爬起来时，余光瞥见不远处的高大身影，他望过去，陡然与桑旻来了个四目相对。 　　桑旻面色绷紧，在桑眠的注视下，缓缓坐回到位置里，视线落回到电脑屏幕上，过度紧张导致面庞蒙上了几丝冰冷，绷紧的下颌线十分锋利。 　　这么点运动量已经超过了小丧尸平时好几天的运动量了，他很难对一样东西维持很久的兴趣。 　　大象滑梯已经玩够了，他还是爬上了台阶，只不过，这次他没有往下滑，而是躲在大象肚子里偷看桑旻。玩够了，他才想起桑霭出门前跟他嘱咐的话。 　　“眠眠也很想跟小霭哥哥待在一起吧，桑旻那家伙没耐心照顾小孩的，你只要让他觉得你是个麻烦精，他自然会把你送到我身边的。” 　　桑霭的算盘打得很响亮，担心桑眠会害怕，还给桑眠打了一针镇定剂：“眠眠放心，桑旻那混蛋再生气都不会打骂小孩的，他只会黑着脸让人把你送过来，小霭哥哥是你最坚实的护盾，你不用害怕。” 　　再次被桑霭怂恿干坏事，小丧尸已经不觉得愤怒了，他只觉得桑霭很幼稚。 　　不敢违抗爷爷的命令，就拿他当工具人。 　　桑霭可太坏了。 　　但是…… 　　小丧尸很好奇一件事。 　　桑霭口中的桑旻十分矛盾。 　　桑霭说桑旻是个冰冷无情的人，可桑霭之前怂恿他的时候，又说桑旻是个软包子。 　　桑旻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 　　他将一般般喜欢的胡萝卜全部塞给桑旻，桑旻都不见生气，他说桑旻臭臭的，桑旻也没有生气。 　　桑旻似乎没有桑霭说的那么坏？ 　　小丧尸渐渐对桑旻生出了兴趣，也大胆了起来。 　　他已经答应了桑霭，尽管是勉强答应的，但答应过的事情就要做到。 　　他是来这里捣乱的！ 　　大象肚子没有顶部罩着，只有大象脑袋才有顶，躲在大象脑袋里就看不到桑旻了，小丧尸藏在了大象肚子里，他将自己缩成一团，悄悄露出半个脑袋，往桑旻那看去。 　　跟躲在楼梯口时偷看一样，他根本没有发现兜帽上的动物耳朵将他暴露了，还以为自己躲藏的天衣无缝。 　　桑旻看似在专心做事，其实早就被探头探脑的小家伙给吸引了。 　　桑眠不知道，他想到自己刚才不小心磕到脑袋时桑旻的反应，决定发出点动静吸引桑旻。 　　桑旻正在工作，肯定不喜欢别人发出声音，如果他太吵的话，桑旻一定会生气。 　　桑旻要是生气的话，就会把他送还给桑霭哥哥。 　　小丧尸觉得自己变聪明了，竟然能想出这么完美的计划，想到便立马行动，他转身爬进大象脑袋里，滑下滑梯，在落到平地的时候，故意将脑袋往滑道上一撞。 　　这一声比方才还要响亮，桑旻再次心脏揪紧，跟刚才一样，在他站起来准备走向桑眠时，桑眠自己爬了起来，脸上不见摔疼了的样子。他脑袋上有兜帽当做防护，这两下撞击并没有撞疼他。 　　桑眠的目光望过来前，桑旻已经转移了视线。 　　桑眠有些失望，这么点声响还不够吗？ 　　看来他得弄出更大的动静。 　　撞滑梯这个办法已经不管用了，已经做过两次了，再做一次的话，桑旻那么聪明，肯定能发现他的小心思。 　　桑眠走出了围栏，开始在办公室里四处乱转。 　　并不是声音够响亮就能影响人的，像桑旻这种人，或许早就锻炼出了在吵闹中也能专心工作的本领。 　　小丧尸的目光落到墙边堆放着的大箱子上。 　　工作人员离开之前，将一部分箱子拆开了，这刚好方便小丧尸捣乱。 　　小丧尸这次没有在征得桑旻的同意下，就将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了。 　　他面前这个箱子装得是宝宝零食，小丧尸不挑，随手从最上面拿了一包零食。 　　这是动物形状的蔬菜饼干。 　　看着包装上可爱的图案，小丧尸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不打招呼就把这些东西吃了，也算是捣乱吧？ 　　小丧尸自己肯定了这个想法，张口咬住包装，轻松将包装撕开了，他下嘴太重，袋子从中间裂开，袋子里的小饼干掉在地上前，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拉起宽松的背带裤，接住了所有小饼干。 　　袋子里只剩下两个小饼干了，他晃了一下，将剩余的小饼干全都倒在衣服上。 　　这番动作做完，他抬头看向正对面的桑旻。 　　桑旻被桑眠的操作弄懵了，这次没有及时躲避，被桑眠抓住了。 　　小丧尸举起空了的包装袋，冲桑旻晃了晃，当着桑旻的面，将包装袋扔到了地上。 　　好孩子是不会乱扔垃圾的，他这样做，桑旻一定会生气的。 　　然而，桑旻想的却是—— 　　桑眠这是在告诉他，桑眠成功接住了小饼干，没有让小饼干掉在地上吗？ 　　桑眠是想求表扬吗？ 　　桑旻握紧了钢笔，快速在脑中搜索‘如何夸奖小孩，小孩才会开心’。 　　可是他的知识库里根本没有这个答案。 　　桑大少爷第一次觉得自己超过150智商的脑子是个摆设。 　　胖乎乎的小手抓起一块猫咪形状的小饼干，小饼干非常迷你，就算一口吞下也不会卡住小孩的喉咙，桑眠没有将一整个饼干全都放进嘴里，他伸出舌尖，试探般舔了一下饼干，尝到甜腻腻的味道，他满足地眯起眼睛，用门牙叼住饼干，慢慢地磨呀磨。 　　大人最讨厌小孩子玩弄食物了，他这样做，桑旻一定会生气的。 　　桑旻耳廓发烫，眼也不眨地盯着桑眠吃东西。 　　从昨天亲眼看到桑眠吃饭时，他跟喜欢桑眠的许多人一样，觉得看桑眠吃东西是一种享受。 　　此刻的桑眠就像一只小仓鼠，抱着心爱的食物不停啃咬，他的牙齿也跟仓鼠一样，能快速消灭食物。 　　一块小饼干很快就在他门牙的啃咬下消失了，他又拿起一块小饼干，顶着桑旻阴沉的表情，继续用刚才的方法消灭这块小饼干。 　　小丧尸还不知道桑旻不会正确使用表情，看着桑旻愈发阴沉的脸色，他觉得他的方法成功了。 　　他还想到了一个能让桑旻更加生气的办法，将小饼干扔到地上，然后用脚踩碎，糟蹋食物加上弄脏地板，这两项罪足够让桑旻讨厌他了。 　　可惜小丧尸不舍得糟蹋食物。 　　蔬菜小饼干太好吃了，他可以扔点别的东西。 　　小丧尸坐在地上啃完了所有小饼干，他连衣服上沾得碎屑都没有放过，将它们全部捡起来吃掉了才站起来。 　　桑旻从小跟在桑老爷子身边，老爷子教育他不能浪费粮食，吃多少拿多少，就算吃不下了，也不能浪费一粒米。 　　这个弟弟不光长得可爱，性格好，这么小就知道节约粮食了。 　　看着桑眠将掉落的每一粒碎屑都捡起来吃掉，桑旻越看越喜欢。 　　宝宝零食的箱子旁边是装奶瓶的箱子。 　　桑旻不知道怎么想的，批发了好几箱奶瓶，桑眠一天换一个，一个月都很难用完。 　　小丧尸拿起最上面的奶瓶，奶瓶瓶身虽然是玻璃做的，却一点都不重。 　　小丧尸装模作样地闻了闻瓶身，他原本是想装样子闻一下，装作不喜欢奶瓶的味道，任性地将奶瓶丢掉的。 　　但是，一闻到奶瓶的气味，他就不舍得将它丢掉了。 　　小丧尸最常用的奶瓶本身是没有什么味道的，因为用多了，奶嘴上沾着无法清除干净的奶香味。 　　而这个尚未使用过的奶瓶自带一股浓郁的奶香，比他经常用的那个奶瓶还要香，勾得小丧尸刚满足的胃再次发出咕噜声。 　　他打开奶瓶盖，凑近奶嘴，仔细地嗅闻，眼睛倏地亮了。 　　浓郁的香味来自奶嘴，小丧尸察觉的下一秒，没忍住咬了上去，狠狠嘬吸了好几口。 　　好香…… 　　奶瓶里没有牛奶，他叼着奶嘴使劲啃咬，怪异的是，他竟然能在奶嘴上尝到一股奶味，这个奶嘴仿佛在牛奶里浸泡了好久，才能有这样的效果。 　　桑旻嘴唇微张，轻轻松了口气。 　　推销员推荐这种奶瓶的时候，桑旻还担心桑眠会不喜欢。 　　有些小孩对某些东西产生了依赖性，很难适应新的东西，看桑眠这样子，看来是很喜欢这种奶瓶。 　　桑旻打开推销员的聊天框，决定再订购几箱奶瓶。 　　桑眠喜欢，他得多买点放着备用。 　　小丧尸抱着空奶瓶嘬吸了半天，不知不觉躺在了地板上，对面响起一声清晰的拍照声，他转过头，看到桑旻放下的手，他动作已经很快了，桑旻的动作比他还要快，他没能看到桑旻收起的手机，也没注意到桑旻一闪而逝的慌乱与窘迫。 　　小丧尸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自己要做的正事。 　　他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想了想，还是不舍得将刚到手的宝贝放下，他走到另一个箱子前，踮脚往里面看。 　　这个箱子里装得是玩具，是有他两只手那么大的橡皮小鸭子。 　　小丧尸喜欢跟橡皮小鸭子一起洗澡，看到一只只肚皮圆滚滚的小鸭子，他忍不住伸手，捏了捏鸭子的小肚子，轻轻一下，鸭子就发出清脆的嘎嘎声。 　　好可爱。 　　小丧尸非常心动，恨不得抱着这一箱鸭子去泳池里泡上一整天。 　　想到自己还没完成的计划，他狠狠心，抓起一只小鸭子往地上一摔。 　　“嘎——” 　　这款鸭子稍微一触碰就能发声，小丧尸没用太大力气，鸭子就发出‘凄厉的惨叫’。 　　小丧尸身体一抖，低头看着肚皮翻开的小鸭子，心里满是愧疚，在心底悄悄说：我不是故意的，我不会再摔你第二次啦。 　　然后，小丧尸从箱子里拿出第二只小鸭子，在摔之前，他特意看了眼桑旻，桑旻被鸭子的叫声吸引，正在看他。小丧尸心一狠，将这只鸭子也扔到了地上。 　　“嘎——” 　　紧接着是第三只，第四只…… 　　接下来的好几分钟，办公室里不断响起鸭子的凄厉惨叫。 　　这箱鸭子太多了，小丧尸已经扔累了，箱子里还有一半的鸭子。 　　再看桑旻的反应，桑旻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没有变化，一脸淡定，见他停下了，终于主动说了这么久以来的第一句话：“不继续扔了吗？” 　　小丧尸：“……” 　　什么意思，大哥哥在警告他吗？ 　　桑旻又说：“要扔就继续扔，底下还有三箱鸭子。” 　　只要你喜欢，想扔多少有多少。 　　这话，桑旻不好意思说出口。 　　殊不知，他冰冷的声音落在桑眠耳里，看似没什么威胁的话变成了警告。 　　小丧尸：“……” 　　大哥哥果然是在警告他。 　　小丧尸现在看到鸭子就手疼，想丢鸭子的心情都没了。 　　他抱紧了奶瓶，摇了下小脑袋，有些沮丧。 　　大哥哥太厉害了，他都这么闹了，大哥哥竟然还可以那么淡定，不愧是见过大风浪的男人。 　　桑旻发现了桑眠的沮丧，不禁疑惑，桑眠刚才不是挺开心的吗？ 　　为什么突然难过起来了，是因为什么？ 　　桌上的电话响起，桑旻接起，是郝秘书的来电，告知他有人要上来了。 　　桑旻挂断电话，看着桌上还没有处理完的几份文件，叹了口气。 　　他不是因为桑眠的打扰，让他没能及时完成工作而叹气，他烦恼的是，好不容易有跟桑眠单独待在一起的机会，他刚跟桑眠说上了话，就有人来打扰了。 　　堆积的工作不能拖延，桑旻决定花一些时间尽快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再陪桑眠好好玩。 　　“桑……眠……眠。”桑旻还没喊过桑眠的名字，他叫桑霭都是喊得全名，但是用全名称呼桑眠的话，会显得他们非常生疏，他从没那么亲热的喊过谁的名字。 　　眠眠两个字喊起来，偏偏又十分的黏糊，一说出来，仿佛有黏腻的糖浆侵入他的口腔，将他的舌头与上颚全部糊住。 　　桑旻忍下害臊，才将桑眠的小名喊了出来。 　　并不完整，却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 　　桑眠闻声抬头，不解地看向桑旻。 　　桑眠眠。 　　这是桑旻给他取得新的小名吗？ 　　桑旻：“我要跟人谈事情，等会还有工作要处理，先让郝秘书带你去楼下逛逛，等我处理完工作，再来接你。” 　　桑旻这话一出，桑眠眼里瞬间有微光在涌动。 　　他成功让桑旻赶他出去了！ 　　他还是很厉害的嘛！ 　　桑旻给郝秘书发去了消息，消息发出去没多久，郝秘书很快就进来了。 　　“老板，我带桑眠去楼下茶水间休息。”郝秘书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天知道她看到老板发的消息时有多兴奋，要不是旁边还有同事在，她差点就想尖叫了。 　　这是能跟眠崽单独相处的机会啊！ 　　今天是她今年最幸运的一天。 　　“那，眠眠，先跟着姐姐下楼吧。”郝秘书朝桑眠伸出手，笑容亲切。 　　桑眠对这个姐姐很有好感，他朝郝秘书伸手，又想到什么，突然转身朝桑旻跑去。 　　在桑旻和郝秘书不解的目光中，桑眠跑到了桑旻身边，他举起抱了很久的奶瓶，摇了摇。 　　——我没有经过你同意就带走你的奶瓶了，你要气死了吧。 　　桑眠冲桑旻露出一排小白牙，满是得意地想。 　　他没敢将心里话说给桑旻听，自顾自挑衅完后，抱着奶瓶拔腿就溜。 　　桑旻：“？” 　　目送着黄色的小身影消失在门口，大门被郝秘书轻轻带上，桑旻才抬手捂住脸，感觉到脸颊有多烫，不需要照镜子他都知道，自己的脸现在有多红。 　　桑眠是在感谢他吧！ 　　桑眠最喜欢说的词就是“喜欢”，看桑眠抱着奶瓶不放的架势，一定是非常喜欢的。 　　尽管桑眠什么都没说，桑旻能解读出桑眠那个表情的意思—— 　　谢谢哥哥，我很喜欢哦。 　　桑旻低下头，扯开了一点领带，让自己得以喘上一口气。 　　真的是要疯了，这个弟弟怎么可以那么可爱？ 　　- 　　公司每隔两层都有一个茶水间，27层和28层是共用一个茶水间的。 　　28楼是总裁专用办公层，27楼是副总和经理的办公室。 　　桑旻和副总一般不会来茶水间，这里常年只有郝秘书和桑旻另外两个助理使用。 　　桑旻对下属很好，就算只有郝秘书三人，茶水间里也放置了各种茶叶咖啡等饮品，冰箱里每天都会有新鲜的甜品，东西都是最好的。 　　郝秘书将桑眠放置在休息室内的单人沙发里，她在桑眠面前蹲下，现在只有她跟桑眠两个人了，她也没敢在桑眠面前暴露自己的真实嘴脸，她怕吓到了她的宝贝眠崽。 　　“眠眠想喝点什么，姐姐帮你准备好不好？” 　　沙发很高，桑眠的双脚悬空着，轻轻晃了晃，郝秘书说完后，他将抱得发烫的奶瓶递给郝秘书：“想喝牛奶。” 　　又奶声奶气道：“谢谢姐姐。” 　　郝秘书的心都软成了棉花糖，接过桑眠的奶瓶，有些破音：“好，姐姐给你泡牛奶。” 　　茶水间里有茶叶咖啡和奶茶，牛奶也是有的，郝秘书不确定这种牛奶是否可以给桑眠这个年纪的小孩喝。 　　保险起见，她还是决定去附近的母婴店里买桑眠最常喝的奶粉。 　　“眠眠。”郝秘书将奶瓶塞回给桑眠，叮嘱道，“姐姐去楼下给你买牛奶，眠眠在这里等姐姐好不好，最迟十五分钟，姐姐就会回来。” 　　母婴店离公司很近，来回只要五分钟。 　　桑眠现在是小红人，怕被路人认出来，郝秘书不准备带上桑眠。 　　这边的茶水间不会有人过来，将桑眠一个人留在这里，郝秘书还是放心的，她是桑眠的粉丝，知道桑眠有多听话。 　　“知道啦。”桑眠点点头，抱紧了奶瓶，“我在这里等姐姐回来。” 　　郝秘书摸了摸桑眠的脑袋，离开前给同事发了条消息，拜托同事先下来看着桑眠一会，她很快就回来。 　　郝秘书离开没多久，小丧尸那被牛奶勾起的胃开始叫嚣，他拿掉奶瓶盖，咬住带着奶香味的奶嘴，刚嘬吸了一口，就听到走廊内响起脚步声。 　　郝秘书穿的是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格外清脆，门外的脚步声不是郝秘书的，也不是桑旻的，是他从没听过的脚步声，而且还不止一个人。 　　小丧尸有些紧张，下意识跳下了沙发，慌里慌张藏到了茶水间的门后。 　　休息室的门被人粗鲁地推开，门板砸得墙壁都发出震颤，躲在门后的小丧尸吓得心脏一紧，抱紧了自己。 　　“妈的，桑旻那小兔崽子，小的时候就不讨喜，长大了更加讨人厌。”粗砺的声音隔着门板响起，没有克制的音量刺痛了人的耳膜。 　　小丧尸揉了揉耳朵，庆幸想，幸好他躲起来了，门外的人那么凶，要是被抓到了，他肯定要被教训一顿的。 　　他透过门缝看向休息室内，从他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那两个人。 　　“好了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什么脾气，犯得着跟一个小辈计较吗？”说话的人矮小瘦弱，身材消瘦到撑不起身上的西装，约莫四五十岁，面相斯文，笑起来能看到满脸的皱纹。 　　而他对面的男人跟他正好相反，约莫六七十岁的年纪，一张浑圆的啤酒肚，眼袋下垂，皮肤下坠，满头白发稀疏，一看便知道是不好惹的。 　　听到陈晟这么说，郭昆心头的火气蹭蹭往上涨，狠狠啐了一口：“他现在是翅膀硬了，我哪敢让他当我的小辈啊，自他从桑政那接手了桑氏集团后，到如今哪还有我的位置了。” 　　小丧尸记得，桑政是桑老爷子的名字。 　　陈晟和郭昆在桑旻办公室待了几分钟就被桑旻赶出来了。 　　桑旻之前看中了西郊的一块地皮，陈晟和郭昆嘴上骂桑旻，却清楚了解桑旻的能力，那块地皮要是拿下来，日后肯定能为他们创造惊人的财富。陈晟和郭昆跟桑旻磨了近半个月，嘴皮子都磨破了，才让桑旻同意，由他们出面去竞争那块地皮。 　　他们想的很好，他们要是能抢到，日后分红肯定少不了他们。 　　陈晟和郭昆对自己太过自信，昨天拍卖会上，他们在有着充足的资金的情况下，输给了对家公司。 　　这都是因为郭坤的盲目自信，以为给出这个价格，其他人都会望而却步。 　　陈晟知道，郭昆是想私吞剩下的三亿。 　　以往郭昆这样做，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后郭昆会跟他五五分账。 　　可这次金额太大了，他们以前偷拿的最多的只有几百万，桑旻都没有发现，这次可是亿。 　　陈晟害怕，但还是放任郭昆这样做了，结果就是，他们输掉了。 　　他们过来跟桑旻汇报，还没说几句话就被桑旻赶了出来。 　　这次没有抢到地皮，陈晟反而松了口气。 　　要是成功了，拿到那一亿五他也会心慌的睡不着，害怕哪一天会被桑旻发现了。 　　郭昆一屁股坐进沙发里，沙发发出吱嘎的声响，颤动两下后归于平静。 　　当时他跟陈晟进去的时候，办公室里还有几个部门主管在，桑旻不顾他们的身份和面子，当着那几个主管的面将他们赶出去了。 　　一想到那几个主管看他们时的表情，他就气得脸红脖子粗，脸都丢尽了。 　　“他刚进公司的时候我也没有给他摆过脸色吧？我心疼他年纪小，处处照应他，结果就换来这个结果，我算是看出来了，他就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陈晟叹了口气：“说起来，我还是桑旻母亲的远房表亲呢，都说亲戚要相互照应，到了桑旻这，他连看我一眼都觉得碍眼。” 　　陈晟看了郭昆一眼，他只是一个部门经理，能巴结到郭昆，只能说他运气好，郭昆喜欢被吹捧，他也乐意奉承郭昆。 　　“您为这个公司殚精竭虑，付出了多少，他有在意过吗？他给您摆脸色，当着别人面让您滚的时候，又有想起过，您是公司的老人吗？” 　　“其实我早就看桑旻那小子不顺眼了，他看着就是个面冷心冷的，我虽然跟桑旻的母亲不熟，但也是见过几次面交流过几次的，她给我的印象就跟桑旻一样。”陈晟打量着郭昆，通过郭昆的神色确定自己该说什么，该在哪里及时停住。 　　见郭昆有了兴趣，他立马接道：“我家当年困难，桑旻的母亲继承了父母几百个亿的财产，都不愿意出手帮助我们，哪怕给我们一点点，都能帮助我们缓一口气，可是她宁愿将钱捐出去也不愿意帮助我们，什么样的妈就生出什么样的儿子，这对母子是个冷血冷情的。” 　　陈晟的话句句戳在郭昆的心窝里，郭昆嗤道：“桑政跟桑旻不一样，是个重感情的，桑政在的时候，我这个副总还是能说上话的，桑旻那小子上位后……” 　　郭昆的话戛然而止，说不下去了。 　　因为觉得丢脸。 　　桑旻上位之后直接将他架空了，公司现在连个扫地的都知道，他就是个空壳副总。 　　这种话他没脸讲出来。 　　“您消消气。” 　　郭昆接过陈晟递过来的纸巾，抹了把额头上气出来的汗，陈晟弯腰过来：“桑家不是只有桑旻一个孩子，不是还有桑霭吗？桑老爷子不是一直想培养桑霭吗，要是桑霭取代了桑旻的位置，说不定您能松口气。” 　　“不行不行！”郭昆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脸色一变，迅速摇了摇头，大叫道，“绝对不能让桑霭那臭小子来公司，我宁愿桑旻一直压在我头上！” 　　陈晟一怔，他是两年前进入公司的，不知道郭昆跟桑霭有什么过节。 　　郭昆这年纪，都可以当桑霭的爷爷了，郭昆为什么那么害怕一个小辈？ 　　陈晟一头雾水，但也知道绝对不能向郭昆讨要一个答案，他将这个话题略过，又赶紧换了个主意。 　　“一直传桑旻不近女色，从来不混夜店，他们都说桑旻洁身自好，我看他那样子不像，说不定，他私底下玩得比谁都要花。” 　　“我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个办法。” 　　陈晟没有细说，郭昆自然理解了陈晟的意思，怒气消了大半，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吩咐道：“你去联系几个嘴巴紧的小姐，再找信得过的狗仔，我要让桑旻那家伙身败名裂。” 　　“可是，”陈晟犹豫道，“我们怎么做才能让桑旻去我们常去的那家店啊？” 　　郭昆白了陈晟一眼，主意都想到了，就是想不到关键点，这家伙说有用的确有用，说废物也是真的废物。 　　“地皮这件事还没有完，我们还欠桑旻一句道歉，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跟他低声下气道歉过，我就不信这小子连这种面子都不会给我，只要人进了房间，酒一灌立马神志不清……” 　　郭昆停顿了一下，笑道：“我想到了更好的主意，你先别联系狗仔，那些照片和视频我要亲自保存。” 　　用来要挟桑旻。 　　小丧尸在门板后气得浑身发抖。 　　郭昆和陈晟的交谈，他有一半没有听懂，但他知道这两个人不是好人，他们计划的也不是好事。 　　虽然他也是欺负桑旻的一员，但他的欺负和这两人的欺负不一样。 　　他的只能算是小打小闹，这两人是真的要让桑旻难过。 　　小丧尸低头看着奶瓶，奶嘴上的奶香味钻入他的鼻腔。 　　他想到了桑旻办公室里的大象滑滑梯，数不清的蔬菜小饼干和橡皮小鸭子。 　　桑旻没有说，小丧尸知道，这都是桑旻给他准备的。 　　桑旻看着冷冷淡淡，对他也是很好的。 　　他不想欺负桑旻了，也不想看到桑旻难过。 　　“砰”—— 　　小丧尸用力推开门，郭昆和陈晟被骤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茶水间的门突然合上，又在他们眼前打开，从门后钻出一个奶团子。 　　郭昆和陈晟没反应过来，那只小团子以奇怪的走路姿势冲到他们面前。 　　“你是哪家的小孩啊，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长得还怪可……”郭昆朝桑眠伸出手，想捏捏桑眠肉嘟嘟的脸蛋，小团子朝他嘟起了嘴，“噗噗噗”的声音响起，他被喷了一脸口水。 第54章 　　郭昆全身僵硬，面前的小团子嘴巴还撅着，吐不出更多的口水，却还在冲他吐着口水泡泡。 　　那零星的口水如雨点般洒满了他半张脸，落下来的时候仿佛变化成了蚂蚁，正在他脸上不停爬动。 　　看着嘟起的红润嘴唇上附着的晶莹水光，郭昆心头火起，他站起来的同时朝桑眠扑了过去，小丧尸早有防备，迅速往后退。 　　郭昆扑了个空，双膝重重砸在地上，疼痛激起了更多的愤怒，他指着桑眠大喊道：“你是哪家的小孩，谁允许你上来这里的？陈晟，快帮我抓住他！我今天非得要他好看！” 　　陈晟虽然没有被桑眠攻击，但也没好受到哪里去，看到郭昆的惨样，他忍不住在心底庆幸，幸好自己站在郭昆身后，没有…… 　　然而，他刚弯腰准备抓住桑眠，就被桑眠喷了一脸的口水。 　　陈晟：“……” 　　陈晟这会体会到了郭昆的愤怒，他扯住桑眠的胳膊，斯文的外皮一瞬间就被撕下，目露凶光，满肚子的脏话都在看清桑眠的脸后塞回了肚子里。 　　陈晟总觉得桑眠很眼熟，他似乎在哪里看到过桑眠。 　　小丧尸在陈晟的钳制下浑身颤抖，可是怒火将他的理智剥夺，让他比平时勇敢了许多。 　　郝姐姐说过，十几分钟就会回来了，这两人在这里说了那么久，郝姐姐肯定已经在上楼了。 　　想到这，小丧尸更加大胆，顶着陈晟怒气冲冲的脸，冲陈晟吐了几个口水泡泡。 　　陈晟：“……” 　　郭昆：“你还愣着干什么，打他啊。” 　　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让陈晟彻底失去理智，加上郭昆的教唆，他将‘桑眠很眼熟’这个问题抛到脑后，抬起手就给了桑眠一个巴掌。 　　结结实实的一下，桑眠白嫩的脸颊立马就红了，眼泪翻涌，他咬着牙不想让眼泪掉出来，还是倔强地冲郭昆和陈晟都“呸呸”了两口。 　　“你他妈……”郭昆抬起手，巴掌还没落到桑眠脸上，休息室的大门被人从外推开。 　　桑旻的助理急急冲了进来，一把从陈晟手里抢走了桑眠。 　　郭昆：“小周，你在干什么？” 　　小周满脸愤怒，忽视了郭昆和陈晟的身份，第一次顶撞道：“你们才是干什么，你们哪来的胆子欺负桑总的弟弟？” 　　桑旻的弟弟？ 　　郭昆和陈晟面面相觑，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惊惧恐慌。 　　他们是知道桑家流落在外的亲孙子前不久回到了桑家的，只是，两人从未亲眼看到过桑眠。 　　郭昆不关注娱乐圈，他看到桑霭就来气，知道桑霭带着刚回来的亲弟弟上了电视，他也不想关注。 　　陈晟在网上刷到过桑霭和桑眠的视频，只是他上了年纪记性差，只看过几眼而已，转头就忘记了桑眠的长相。 　　那个假弟弟桑宁的身份没被揭穿前，也没听说过桑旻对这位弟弟宠爱有加啊，桑旻从来没带桑宁来过公司，为什么会一声不吭，突然带桑眠过来？ 　　郭昆不是说，桑旻跟桑霭一样，都对亲情非常漠视吗？ 　　陈晟脑子很乱，郭昆比他镇定许多，他掏出手帕，擦掉脸上的口水，狞笑道：“陈晟，你去通知桑旻，就说他的助理欺负了他的弟弟，刚好被我们抓到了。” 　　陈晟反应过来，对郭昆说了声“是”，就往门口走，转眼就消失在了转角，看样子是真的要去找桑旻颠倒是非。 　　小周情绪激动，抱得太用力了，小丧尸在窒息前奋力从小周臂膀中探出一颗小脑袋，他狠狠吸了一口新鲜空气，重新有了力气，扑腾着四肢想往陈晟和郭昆身上挠，无奈小周抱着他，他没办法挣脱。 　　“骗、骗子……”桑眠的声音太稚嫩了，奶声奶气骂人，听上去只觉得在撒娇。 　　小周拍拍桑眠的背，看到桑眠脸上的巴掌印，他气得胸口发疼，对于郭昆和陈晟要做的事情，他表现得非常淡定，像是不害怕会被桑旻误会一样。 　　“桑总！”走廊内响起陈晟惊慌的声音。 　　郭昆一怔，桑旻怎么来得那么快？ 　　他的视线刚落到门口，桑旻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口。 　　桑旻褪去了往日的沉稳，向来打理得整齐的头发乱了，有几缕碎发垂落下来，遮挡住光洁的额头。 　　在看到桑眠脸上明显的红印时，浅灰的眸子霎时深了几分。 　　“桑总，您的助理欺负了桑……”桑旻的视线扫过来，陈晟立马闭了嘴。 　　他一出门就撞见了从电梯里出来的桑旻，他不知道桑旻为什么会突然下来，桑旻从没来过这里，这也是他跟郭昆能够在这里放心交谈的原因。 　　“小旻，你怎么过来了。”郭昆讪讪一笑，想到什么，手一伸，想从小周怀里抢过桑眠。 　　桑眠哪里肯让他碰，在郭昆的手伸到眼前时，小嘴一张，用力咬住了郭昆的手腕。 　　“啊——”郭昆大叫了一声，怒急攻心，抬起手就要给桑眠一巴掌，手在半空中被桑旻抓住，轻轻一转，郭昆脸色一变，疼得再次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小周隔得近，清楚看到桑旻的牙齿陷进郭昆的皮肉里，听到了骨头的喀嚓声，他仿佛也被桑眠咬住了一样，手腕跟着发疼，抱着桑眠的手臂放松了一些力道。 　　小丧尸趁着这机会，迅速松开郭昆，从小周怀里钻了出来，直直扑到桑旻怀里。 　　渝豨郑嚟Ｈ 　　桑旻下意识接住扑过来的小团子，桑眠双颊因为气愤而变得通红，右脸颊红得十分明显，上面还有清晰的巴掌形状。 　　桑旻伸手，摸了摸桑眠的脸颊。 　　桑旻掌心的温度跟他冰冷的外表不同，非常温暖。 　　桑旻的掌心只虚虚贴着他的脸颊，小丧尸眨了眨眼，本能想要贴近这热源，脸颊往桑旻掌心贴去，轻轻蹭了蹭。 　　桑旻浑身僵硬，从来没应对过小孩突然的亲近，他有一些不知所措。 　　“小旻，我跟陈晟进来的时候，看到你的助理在欺负你弟弟。”郭昆捂着微微渗血的手腕，压下满心的气愤，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桑眠这件事，他刚才还想当着桑旻的面给桑眠来一个巴掌，被桑旻及时阻止，这会却已经本能的忘记了。 　　陈晟听得目瞪口呆，知道郭昆是个蠢的，没想到郭昆会那么蠢。 　　光看情形就知道发生了什么，桑旻那么聪明，一猜就能猜出来啊！ 　　你刚才不还想打人家弟弟吗！ 　　你现在当着人哥的面说这种轻易就能被拆穿的谎言，你是白痴吗！ 　　陈晟在背后疯狂给郭昆使眼色，郭昆却没注意到。 　　桑旻抬眸，冷冷看向郭昆，声音平静：“是这样吗？” 　　郭昆：“我和陈晟都看到他打了你弟弟，我这不是担心你弟弟，想着让陈晟去找你吗？” 　　小周从惊讶中回神，又陷入了无语当中。 　　收到郝秘书的消息时，小周刚好在楼下的咖啡店买咖啡，他拿到东西就急急忙回了公司，走到休息室前就听到了郭昆和陈晟的交谈，他没听到里面有桑眠的声音，以为桑眠不在，他没敢进去找桑眠，大着胆子将郭昆和陈晟剩下的话录音发给了桑旻。 　　消息刚发出去，他就听到了里面的摔门声，紧接着便是郭昆愤怒的叫喊声。 　　小周来的时候，郭昆和陈晟已经聊了一半了，他给桑旻发的语音并不完整，桑旻却能通过简短的语音猜出来这两人在打什么算盘。他刚想开口，手里的脸颊突然离开了。 　　桑眠转头，怒瞪着郭昆，冲郭昆“呸呸”了两下，他又回头抱住桑旻的手臂，仰起头，可怜兮兮道：“是这个伯伯，还有那个伯伯……打我的。” 　　郭昆：“小旻，我是你伯伯，我从小看着你长大，你跟我认识那么多年，应该相信我是什么样的人吧，我怎么可能会对你说谎呢？” 　　郭昆故意强调辈分，是在提醒桑旻，我跟你爷爷可是有着过命的交情，我跟你认识那么多年，你难道还会偏心一个才来桑家没多久的弟弟吗？尽管桑眠跟你有着血缘关系，但毕竟不是从小一起长大，又有多少感情呢？ 　　“他在保姆家长大，被唐家那对母子给教坏了，真是什么样的人就会教出什么样的孩子，”郭昆指着自己的脸，有些委屈道，“小旻，你可是不知道，我帮了他，他刚才还冲我吐口水呢。” 　　小丧尸抱紧桑旻的手臂，郭昆的话没让他紧张起来，他莫名肯定，桑旻会站在他这一边的。 　　“桑旻那小兔崽子……小的时候就……不讨喜，长大了更加……讨人厌。” 　　房间内四个成年人齐齐怔住，看向突然骂人的桑眠。 　　桑眠红着眼睛，继续缓缓开口：“他就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郭昆脸色铁青，上前想堵住桑眠的嘴巴，被桑旻一个眼神警告，他僵在原地，陡然加大的声音盖过了桑眠的声音：“这小孩已经被唐家那些人教坏了，你听听看他都说的是什么。” 　　桑旻的大掌盖在桑眠头顶，轻轻揉了揉，桑眠抖动不停的小身体安静了下来，桑旻带着诡异温柔的声音落了下来：“不要怕，继续说。” 　　小丧尸信心倍增，回忆着郭昆和陈晟刚才说过的话，缓慢地将那两人说过的话全部复述了出来。 　　小丧尸知道自己很笨，这个新长的脑子也不是很聪明。 　　直到今天他才发现，他获得了一个新技能，他的记忆力突然变好了，能将别人说过的话完整地记在脑中，这是不是就叫‘过目不忘’呢？ 　　“什么样的妈就……生出什么样的儿子，这对母子是个冷血冷情的……”说到这些的时候，小丧尸更加用力地抱紧了桑旻的手臂。 　　刚听到郭昆和陈晟这样说的时候，他只觉得愤怒，现在由自己亲口说出来，除了愤怒之外，他还感觉到了几丝悲伤与心疼。 　　他不知道亲情是什么，但是被桑霭那么贴心的照顾和关心之后，他隐隐明白了这是什么东西。 　　这两个伯伯也有妈妈呀，桑旻哥哥都没有说他们妈妈的坏话，他们怎么可以乱说桑旻哥哥和他妈妈的坏话呢。 　　桑旻蹲了下来，桑眠整颗脑袋完全搭在他的小臂上，长时间被禁锢着，一直保持这样的姿势是会累的，桑旻没有一丝埋怨，也没开口让桑眠松开他。 　　他太高了，即使蹲下来，也无法看到桑眠的脸，况且，桑眠还是垂着脑袋的。 　　他没有伸手抬起桑眠的脸，而是低下头，去找寻桑眠的脸。 　　在看到桑眠通红的眼眶和湿润的眼睛时，桑旻没有一点意外，他听到桑眠声音里含着的哽咽了，猜测到小孩可能哭了。 　　桑旻抿紧嘴唇，很丢脸的是，在这么多人面前，他竟然被一个小孩触动了情绪，眼眶也有些湿润了。 　　他看似冷漠，其实是个情绪敏感的人。 　　因为感觉到桑眠在心疼他，因为感觉到桑眠在替他愤怒和难过，所以忍不住想哭。 　　“桑总，我……”陈晟脸色极其难看，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替自己辩解。 　　这些话是他说的，如果桑旻追究起来，他不知道如何承受桑旻的怒火。 　　他虽然是桑旻的远房表亲，但实际跟桑旻没有接触过。 　　桑旻这种人是不会记着这点血缘亲情的，他不是郭昆，还有桑老爷子这一层关系在，他要完了。 　　陈晟急得出了一脑门的汗，心里后悔不迭，他就不该为了讨好郭昆说出那样的话。 　　他同时又想到，干脆跟郭昆一样，将这些话推给桑眠，就说桑眠被唐家人带坏了。 　　“桑总，这些话不是我……” 　　桑旻抚摸着桑眠的脸颊，试图替桑眠抹去右脸上的疼痛，也将桑眠的眼泪全部抹去，他没有转头去看身后的陈晟，冷声对小周道：“周助理，帮我报警吧。” 　　除桑旻以外的其他人都愣住了。 　　小周最先反应过来，迅速说道：“我知道了，我立刻去。” 　　他起身出了门，在走廊上与刚回来的郝秘书撞上了。 　　郝秘书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被周助理拉住了：“先别过去。” 　　郝秘书：“怎么了？” 　　…… 　　“报警？”郭昆心底有了不祥的预感，他猜出了什么，不敢相信那个答案，颤抖道，“小旻，你为什么要报警？” 　　桑旻抬眼，明明是仰视着郭昆，站在他面前的郭昆像是矮了他一个头。 　　“我放任两只蛀虫在我的公司里这么多年，你们之前拿的那点我可以不放在眼里，你们以为我不计较是真的不想计较吗？” 　　郭昆和陈晟齐齐睁大眼睛。 　　他们之前就有想过，桑旻其实早就发现他们偷了公司的钱，桑旻没对他们发难，他们就当做不知道。 　　郭昆仗着跟桑老爷子几十年的交情，以为东窗事发后，桑旻也会看在桑老爷子的面上放过他，只针对陈晟一个人。 　　可谁想到…… 　　“职务侵占罪，你们偷窃的数额够判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了。” 　　桑旻冰冷的态度一改，冲郭昆淡淡一笑：“郭叔叔您放心，我感恩您这么多年的关照，所以，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郭昆：“……” 　　郭昆这时候不蠢了，桑旻说的报答，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桑旻早就想收拾郭昆和陈晟了，但碍于爷爷，一直没有处理这两个人。 　　桑老爷子是个重感情的人，他白手起家，郭昆是跟着他一起奋斗的老人，尽管郭昆能力不足，但早年的时候对桑老爷子是真的忠心，桑老爷子一直记着郭昆的好，自己富裕了，也不忘郭昆。 　　可惜人是会变的，尤其是在被金钱和名利荼毒之后，郭昆变得面目全非，再也没了从前的天真单纯。 　　桑旻费了一番功夫，将搜集到的证据摆在桑老爷子面前。 　　郭昆已经变了，桑老爷子不能再惦记从前的感情了，继续任由郭昆胡闹下去，危害的只会是桑家众人。 　　桑老爷子深思了三天之后，才终于松口，同意由桑旻亲自收拾郭昆。 　　桑旻没有立即行动，他放任郭昆和陈晟继续偷窃，金额越多，最后判刑也会越重。 　　桑旻同意郭昆和陈晟去竞标西郊的地皮，是为了给这两人下套，他知道以郭昆的贪婪和自大，一定会输，他早就跟对家公司达成了协议。桑旻看似输了，其实他才是最后的赢家。 　　“桑旻，你不能这样对我，放开我，我要给桑政打电话，我是你叔叔，你别忘记，桑家还没彻底到你手上呢，你敢越过你爷爷来对付我，你不怕你爷爷收回你的股份吗！” 　　郭昆和陈晟被带走，还在垂死挣扎。 　　桑旻站在走廊上，平静地与气得满脸青紫的郭昆对视，在郭昆停下说话的间隙，轻飘飘道：“我已经说服了爷爷，爷爷已经同意让我收拾你们了。” 　　郭昆面色颓败，挣扎道：“不可能！我跟桑政有着过命的交情，当年要不是我护着桑政，桑政早就被人撞死了，是我替桑政挡住了危险，桑政还欠我一条命呢，他不可能放任你对付我的……” 　　郭昆的声音消失在电梯里，桑旻看着下行的数字，并没多少情绪波动。 　　四十年前的A市非常混乱，桑老爷子的经商之路并不顺利，外出谈生意的时候，经常会遭到对家的报复与针对。当初有人雇人想撞死桑老爷子，是郭昆护住了桑老爷子，桑老爷子只受了皮外伤，郭昆差点断了一条腿。 　　郭昆说的没错，桑老爷子的确欠郭昆一条命，因此，桑老爷子将什么好的都给了郭昆，甚至在明知道郭昆没有能力担任副总一职的情况下，还是力排众议让郭昆坐上了这个位置。 　　桑老爷子想的是，郭昆不需要做什么事，光每年的分红，郭昆就能轻松过完剩下半辈子。 　　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 　　郭昆还没跟着桑老爷子做事前，曾因为偷窃进过几次监狱，出来后被桑老爷子教育，洗心革面，安分了十几年后还是回到了最初的样子。 　　郭昆本可以靠着分红过衣食无忧的日子，还是做了小偷小摸的事情。 　　他本性如此，劣根从没有摘除干净。 　　在调查郭昆的时候，桑旻还查到了一件事—— 　　郭昆第一次篡改账目的时候就被桑老爷子抓住了，桑老爷子选择原谅，郭昆看似诚心悔改，私底下却偷偷找人想要撞死桑老爷子。 　　那时候刚入公司的桑旻整天跟在桑老爷子身边，在危急时刻救下了桑老爷子。 　　开车的人是酒驾，最后判了罪，当时没人想到是郭昆在背后指使。 　　桑旻将这件事报告给桑老爷子后，才让桑老爷子彻底下定了决心。 　　桑旻计划的很周全，却没料到中间会多出一段小插曲。 　　郭昆和陈晟被警察带走后，周助理和郝秘书都自觉地离开了，走廊内只剩下桑旻和桑眠。 　　小丧尸很害怕穿着警服的警察，在他们进来抓走郭昆和陈晟的时候，就抱着桑旻的大腿不肯放。 　　那几个警察已经走了，小丧尸还是不肯松开桑旻。 　　桑旻刷到过桑眠抱着桑霭大腿的视频，当时有粉丝调侃：眠眠这样好像一只树袋熊哦，真想变成桑霭，被眠眠这样抱着。 　　桑旻当时不以为意，真被桑眠这样抱着后，桑旻无法抑制心中的激动与兴奋，情绪泄露，身体却变得十分僵硬。 　　他动了下大腿，想告诉桑眠，可以松开他了，不然他无法带着桑眠回楼上。 　　可他又担心这样做会伤了桑眠。 　　正纠结该怎么开口时，桑眠的脸颊突然贴上他的大腿，使劲地蹭了蹭。 　　桑旻：“……” 　　大腿被蹭得一片麻痒，桑旻终于忍不了了，他没敢太用力，轻轻抓住桑眠的手，将桑眠从他腿上剥离。 　　桑眠还要黏过来，桑旻蹲下的时候，被桑眠抱了个满怀。 　　额头撞上了桑眠的下巴，桑眠两只小手抱住他的脑袋，将他脑袋往下按，他被迫落进小团子温暖的怀抱中，背带裤上的扣子碰到他的脸，冰冷的金属撞击下，他能感觉到，他的脸颊有多滚烫。 　　小丧尸学着桑霭安慰他时的动作，轻轻抚摸桑旻的后脑勺。 　　桑旻渐渐回过神来，不禁好笑：“眠眠……在干什么？” 　　呼喊桑眠的时候，他依旧觉得别扭，可这次倒是能够顺畅地说出来了。 　　桑眠慢吞吞说道：“哥哥不要不开心。” 　　桑旻：“我没有不开心。” 　　小丧尸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悟，但原文中有简单提过桑旻母亲。 　　作者只说，她是一个很好的母亲，把所能给到的东西全部给了桑旻。 　　这样好的人被诋毁，连他这个无关的人都觉得难过。 　　那桑旻这个儿子不会更加难过吗？ 　　桑眠：“哥哥很好……哥哥的妈妈……一定也跟哥哥一样好。” 　　桑旻眼眶湿润，尽管桑眠说的卡顿，但他感觉到了桑眠真挚的关怀。 　　桑旻对自己的亲生母亲没有印象，他的母亲在他有记忆前就去世了，留给他的除了一份巨额遗产之外，就只有一些照片。 　　桑旻小的时候，只能通过这些照片和父亲的口述去想象他的母亲是怎么样的人。 　　然而，只是想象的话，母亲的形象还是非常模糊。 　　对母亲这个词的最初印象，其实来自于桑霭的母亲。 　　在生下桑霭之前，桑夫人对他还算不错，生下桑霭之后，女人像是变了副面孔，他在桑夫人那里学到了‘厚此薄彼’是什么意思，知道了亲生和非亲生的区别对待。 　　桑旻曾经将桑夫人看作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也以对待亲生母亲的态度对待桑夫人。 　　然而，期待太多，最后得到的失望就越多。 　　长大后有了丰富的阅历与知识，再看第一张和母亲的合照时，桑旻终于能从照片中感受到了母亲的爱。 　　那时还是婴儿的他被母亲抱在怀里，母亲也是第一次当妈妈，抱着尚且年幼瘦小的他时会紧张，面对镜头时是笑着的，但她还是泄露了几丝紧张。 　　他拿着照片去找了爷爷，那么多年来第一次，询问爷爷有关母亲的事情。 　　爷爷告诉他：“你母亲当时抱着你的时候手都在发抖，不停跟我们说，她毛手毛脚的，会不会把你摔了，你父亲安慰了她很久才让她冷静下来，这其实不是你们第一张合照，起初拍的那几张照片都失败了，在我印象中，你的母亲一直都是自信大方的，第一次做母亲难免会紧张害怕，不过这也说明了，她很爱你。” 　　听说郭昆和陈晟诋毁他母亲的时候，桑旻看似冷静，实则是生气了的，只是他不习惯释放情绪，没让人看出来，除了爷爷之外，从来没人能看穿他的真实情绪，而抱着他的这只小团子是第二个看穿他的人。 　　还是会在他遭受别人辱骂的时候，站出来保护他的人。 第55章 　　桑旻被桑眠抱在怀里好生安慰了一番，桑眠终于松开他后，他已经收住了情绪，没在桑眠面前哭出来。 　　“我们去楼上吧。”桑旻站起了身，手臂被桑眠抱住了。 　　桑眠朝桑旻伸出小手，奶呼呼说道：“要哥哥，牵着。” 　　桑旻：“……” 　　桑旻盯着那只过分小巧的手，心跳加快了不少。 　　当他牵住桑眠的手时，整只手臂都在颤抖。 　　桑眠的手太小了，他觉得，只要自己稍微用力一点，桑眠的手就会被他弄断。 　　电梯门开了，桑旻站在门外迟迟没有动，还是桑眠将他拽进了电梯内，出电梯的时候，也是桑眠拖着他，在郝秘书和两个助理的目光下，将他拖进了办公室内。 　　小丧尸离开办公室前整出的杰作，在回到办公室后仍然保留着。 　　这会看到满地的橡皮鸭子，小丧尸被心虚给淹没了。 　　尽管桑旻的表情还是那么阴沉，像别人欠了他八百万的样子，但这会的小丧尸不觉得害怕了，他觉得，桑旻是个很可怜的人。 　　从小就没了母亲，在桑夫人的苛待下长大，就算长大了，还要遭受别人的非议和侮辱，甚至将桑旻死去的母亲拉上编排了一番。 　　别人都欺负桑旻，他也欺负桑旻。 　　桑旻真的好可怜。 　　小丧尸满是愧疚，捡起地上的橡皮鸭子，想将它放回到箱子里。 　　桑旻阻止了他的动作，刚入手的橡皮鸭子被桑旻拿走，重新丢回到地上。 　　“嘎”的一声惨叫，小丧尸仰起头，满是不解，就见桑旻从口袋里拿起手机，脸色极其不自在，声音很轻：“眠眠你等等，让我……让哥哥先拍张照。” 　　小丧尸：“？” 　　大哥哥难道知道他是被小霭哥哥派过来捣乱的？ 　　大哥哥是在保存证据，等着回去后跟小霭哥哥算账？ 　　或者，是留着证据，等到他长大后再跟他算总账？ 　　任凭小丧尸怎么猜，都猜不到，桑旻拍照只是为了留作纪念。 　　看到这张照片，桑旻就能想起桑眠丢鸭子时的可爱模样，他可惜的是，当时没有将这画面拍摄下来，动态的桑眠更加可爱。 　　桑旻连拍了好几张照片，才心满意足地收起了手机，他依旧板着脸，问桑眠：“眠眠还想玩滑滑梯吗？” 　　桑眠摇摇头，他已经玩腻了。 　　桑旻有些失望，他还想拍几张桑眠玩大象滑梯时的照片的。 　　他刚才就不该那么矜持，直接拿出手机拍就行了，这不会也要成为他的遗憾了吧？ 　　“那眠眠想玩什么？哥、哥哥给你买了很多玩具。”桑眠表情十分不自然，指向墙边的几个大箱子，箱子外面做了图案标记，有火车和飞机模型，有乐高积木，连芭比娃娃都有。 　　小丧尸对火车飞机模型有兴趣，但想到桑旻留下的证据，他不敢对桑旻放肆提要求，危机感提醒他，这时候要乖巧懂事一点，他视线一转，指着书桌旁的婴儿床，小声道：“想、想躺在那里。” 　　桑旻问：“不想玩了吗？” 　　桑眠双手抱住桑旻的手，脑袋顶着桑旻的小臂蹭了蹭，奶声奶气道：“小旻哥哥工作，我、我陪着小旻哥哥。” 　　桑旻：“……” 　　这一定是天使吧！ 　　桑旻能变得那么优秀，不是鸡娃教育下得出的成果。 　　桑老爷子看上去严肃古板，其实并没有孙子一定要优秀，一定要出人头地的想法。 　　桑老爷子对桑旻是半放养的状态，桑旻想学就学，不学也没关系，是桑旻自己想要变得更优秀，主动为自己安排了课业，主动提出越级，出国留学和进入公司，从底层做起，都是桑旻自己的主意。 　　而这么聪明的桑旻，自始至终学不会如何与亲人正常相处。 　　桑旻接收到了桑眠的关心，也得到了桑眠的体贴，他想要回应桑眠，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桑旻斟酌着用词，紧张开口：“工作不着急，我可以陪你玩会的。” 　　原文中描述桑旻是个工作狂，他可以连续加班一个星期，为了工作放弃休息，甚至是过年的时候也不肯停下休息。桑旻那么热爱工作，他得懂事点，为可怜的桑旻考虑。 　　桑眠异常坚持：“哥哥工作，我陪哥哥。” 　　桑旻无奈放弃，有些气恼自己的笨拙，他其实想说—— 　　工作没有你重要，眠眠想玩什么，哥哥都可以陪你。 　　这种话太肉麻了，桑旻都想到了，却说不出口。 　　收到周助理发来的消息时，桑旻还没处理完工作，手上累积的工作太多，桑旻原本是想陪桑眠玩一会，工作可以等会再处理。 　　现在的他觉得，工作远没有陪伴桑眠更重要。 　　桑眠愿意让桑旻先处理完工作，桑旻却静不下心来。 　　工作人员拼装婴儿床之前问过桑旻，婴儿床该放在哪个位置，桑旻当时说的随便，工作人员将婴儿床放在了书桌旁。他们想的是，大人在这里处理工作，婴儿床就在边上，方便大人就近看着小孩。 　　工作人员的想法是好的，可他们漏算了一点—— 　　桑眠在旁边，桑旻根本无法专心工作。 　　桑旻这会感受到了甜蜜的烦恼。 　　小丧尸没有困意，在婴儿床里躺了一会就躺不下去了，他缓缓坐起了身，小心翼翼的，没有发出一点动静声，坐在床边，下巴垫在栏杆上，直勾勾盯着桑旻的侧脸发呆。 　　被如此炽热的目光注视，只要不是瞎子都能发现。 　　桑旻原本想在桑眠面前表现自己认真工作的一面，没坚持多久就败在了桑眠的注视下。 　　桑旻又签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签名，不忍直视，关上了文件夹。 　　他瞥了一眼身旁的桑眠，担心自己糟糕的签名会被桑眠看到，桑眠冲他一笑，露出了嘴角两颗梨涡。 　　桑旻：“……” 　　果然被桑眠看到了，桑眠是在笑话他吗？ 　　桑旻忐忑道：“眠眠笑什么？” 　　桑眠：“哥哥工作的时候……好帅。” 　　桑旻肯定不缺夸奖，小丧尸莫名觉得，从小在艳羡的目光和表扬中长大的桑旻，一定比其他孩子更需要夸奖？他是真心觉得桑旻工作的时候很帅，也不吝啬地说了出来。 　　说完后，嘴角高高翘起，露出一排小白牙，梨涡深深陷了下去，真心实意地传递给了桑旻。 　　桑旻：“……” 　　桑旻蹭的一下转过脑袋，眼睛落在电脑上，心神被软乎乎的声音搅得晕晕乎乎。 　　桑眠夸他了！ 　　桑旻像是被灌满了油的机器，动力满满的他在一小时内就处理完了所有的工作，并且在工作间隙中，和郝秘书进行了一场对话。 　　桑旻询问郝秘书，小孩子都喜欢去哪里玩，桑眠对这些玩具没有兴趣，也不想玩滑滑梯，那带着桑眠出去玩的话，桑眠应该会开心吧？小孩子都喜欢去外面玩。 　　郝秘书给桑旻出了许多主意，桑旻觉得每一个都很好，可惜时间有限，他不能带桑眠玩完所有东西。 　　迟迟做不出选择，桑旻决定将选择权交给桑眠。 　　“眠眠，哥哥已经做完工作了，你想去哪里玩？”郝秘书非常贴心，在给桑旻出主意的时候，还给桑旻准备了许多图片。 　　游乐园，海洋公园，动物园，水上乐园，古城，美食街…… 　　每个地方，小丧尸都想玩，他知道一天之内不能玩完所有地方，在这些图片中选择了最吸引他的地方——美食街。 　　再好玩的游乐园都比不过美食。 　　小丧尸指着美食街的图片，舔了舔嘴唇。 　　桑旻主动询问他，就是已经同意带他去，他还是问了一句：“去这里，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 　　桑旻的情绪还是很稳定的，及时克制住了激动的大喊，一脸平静道：“可以。” 　　- 　　《出发吧崽崽》爆红全网，桑眠也跟着爆红全网，从第一期起，他的关注度就以坐火箭的速度直线上窜。 　　桑眠现在出门，也要跟他的顶流二哥一样全副武装，免得被人认出来。 　　桑旻在郝秘书担忧的注视和引导下，笨手笨脚地帮桑眠戴上了帽子与口罩。 　　有些人只要遮住了半张脸就不容易被人认出来，桑眠的眼睛有自己的特点，圆润且大，瞳仁纯黑，不掺杂其他颜色，睫毛又长又密，像一把小扇子，之前有人说过，桑眠有一双特别漂亮的眼睛，这句话得到了许多人的认可。就算遮住了半张脸，也能凭眼睛认出桑眠。 　　作为桑眠的铁粉，郝秘书也能一眼辨认出桑眠。 　　郝秘书拿起一副墨镜，贴心提醒道：“老板，眠眠的眼睛也需要遮一下哦。” 　　“一定要遮吗？”桑旻声音带着几丝可惜。 　　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桑眠很可爱，他还想多看看呢，戴上墨镜后，就看不到桑眠的眼睛了，他也没办法通过桑眠的眼睛得知桑眠的情绪。 　　郝秘书委婉解释：“不戴的话，会被人认出来哦，眠眠的眼睛太漂亮了。” 　　最后一句话夸到了桑旻的心坎里，他比被夸的桑眠本人还要开心，爽快地拿过墨镜，替桑眠戴上了。 　　桑眠还小，五官还没长开，鼻梁并不高挺，担心眼镜上的鼻托会弄伤小孩脆弱的皮肤，桑旻仔细检查鼻托与皮肤的接触，问道：“这样会疼吗？” 　　小丧尸摇摇头，朝桑旻张开双臂。 　　桑旻不解道：“怎么了？” 　　桑眠：“哥哥抱。” 　　桑旻：“……” 　　小丧尸知道郝秘书不是他的亲人，尽管郝秘书对待他的态度很好，可以说是非常热情了，小丧尸还是不敢冲郝秘书撒娇，郝秘书提出抱他的时候，他都果断拒绝了。 　　这会感受到桑旻对他的好，知道桑旻不是什么坏人，他本能向桑旻撒起娇来。 　　桑旻迟迟没有反应，小丧尸没有退缩，胆子反而大了起来，抓住桑旻的衣服扯了扯，声音放软，让听得人的耳根子都软了：“想让哥哥抱。” 　　桑旻内心紧张不已，反应到脸上，他的表情愈发阴沉可怖。 　　郝秘书在旁看得无语又担心，跟在桑旻身边五年的时间，郝秘书早就发现桑旻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她在心底疯狂呐喊—— 　　你能不能摆正一点你的态度，眠崽都冲你撒娇求抱了，你快给老娘抱他啊！ 　　你不愿意就将这个福利让给我好吗！没用的家伙！！ 　　终于，在郝秘书气愤又哀怨的目光中，桑旻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抱住桑眠的时候，双手都在发抖。 　　郝秘书看得那叫一个心惊胆战，生怕他家没用的老板一个不小心，将桑眠扔在地上摔坏了。 　　她浑身戒备，盯紧了桑旻，双手抬起，做好了桑旻一松手她就立刻接住桑眠的准备。 　　可惜，她没能如愿抱到桑眠，桑旻看似在发抖，其实抱得很稳。 　　隔着厚重的衣服，桑旻也能感觉到怀里的身体有多瘦小，他终于体会到了母亲第一次抱他时的心情，小心翼翼，紧张忐忑，生怕笨手笨脚的自己将他摔着碰着，他此刻跟他的母亲一样，生怕将怀里像纸一样脆弱的小娃娃给弄碎了。 　　这一瞬间，桑旻懂得了珍视是什么。 　　他很珍视桑眠，就如母亲珍视他一样。 　　肉乎乎的脸颊蹭上了他的下颌，桑眠的两只短胳膊环抱住了他的脖子，奶呼呼的声音在耳边清晰响起：“喜欢哥哥。” 　　桑眠又强调了一句：“喜欢小旻哥哥。” 　　桑旻张嘴又闭上，闭上又微微张开，心底早就有了答案，却羞耻地开不了口，只能在心里悄悄回应道—— 　　哥哥也喜欢眠眠。 　　- 　　今天不是休息日，工作日的白天，美食街上没有多少人。 　　这是一条古街，街道两边售卖各种小吃，美食街白天黑夜都营业，也有商家在傍晚才会开门。 　　小丧尸头一次没被美食吸引注意，他靠在桑旻身上，抬头望着头顶成片的红灯笼，墨镜滑落了一点，他因此能看清灯笼的花纹和颜色。 　　“喜欢吗？”桑旻注意到了，问桑眠。 　　桑眠点点头：“喜欢，好看。” 　　桑旻对身后的郝秘书说：“帮我定制一批一模一样的灯笼，送到家里。” 　　郝秘书立即回答：“我知道了。” 　　郝秘书丝毫不觉得桑旻反常的行为有什么奇怪的，谁不会喜欢桑眠呢？ 　　在她看来，只要是桑眠喜欢的，桑眠就得立马拥有。 　　不在这时候展示他的钞能力，桑旻这个总裁岂不是毫无用处！ 　　郝秘书办事效率快，立马联系上人开始制作，争取在桑眠回家前就能看到红红火火的大灯笼。 　　她完成老板交代的任务之后，又大胆的怂恿老板。 　　“老板，眠眠好像很喜欢这个玩偶呢。”郝秘书经过一家玩具店门口，拿起放在门口的小乌龟玩偶。 　　郝秘书的目光时刻不离桑眠，她敏锐地发现了桑眠很喜欢这个东西。 　　因为，桑眠的视线停留在这个玩偶上超过了五秒钟！ 　　桑旻扫了眼小乌龟玩偶，又看向桑眠。 　　桑眠全副武装，连眼睛都看不到，他却相信了桑眠一定喜欢这个。 　　“买。” 　　郝秘书立马付了钱。 　　小丧尸：“？” 　　嗯，他什么都没说就收获了一个玩偶吗？ 　　小丧尸其实不喜欢小乌龟玩偶，他只是觉得乌龟壳很有趣，多看了一会罢了，就被郝秘书给误会了。 　　但是桑旻没有犹豫就给他买东西了，小丧尸还是很开心的。 　　他抱紧了桑旻的脖子，高兴道：“谢谢哥哥。” 　　桑旻仿佛踩在了云里，身体轻飘飘的，风一吹就能原地起飞。 　　得到桑眠的感谢之后，再次听到郝秘书说：“老板，眠眠好像也很喜欢这个呢。” 　　桑旻毫不犹豫道：“买！” 　　“老板，眠眠也喜欢这个！” 　　“买！” 　　“老板，眠眠……” 　　“买！” 　　“老板……” 　　“买！” 　　小丧尸在某些方面很贪心，在这种事情上，他是有分寸的。 　　小孩子不能求着家长要这要那的，这样会被家长讨厌的。 　　况且，他才跟桑旻打好关系，更加不能开口要什么东西。 　　小丧尸没想到，逛完一圈美食街后，他就收获了几十个玩具，外加一堆吃的。 　　桑旻几乎将美食街所有吃的都买了一遍。 　　小丧尸第一次觉得，被食物淹没也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大哥哥的爱比二哥哥的还要汹涌恐怖。 　　- 　　娃综拍摄还没结束前，桑霭都不打算接新的剧本，他这一次进组拍摄，还是进的之前那个组。 　　之前临时接了个角色，拍摄几天就结束了，杀青之后，导演又通知他，剧本有了变动，希望桑霭能回来补拍几场戏。 　　既然已经答应了人家，接了这个角色，桑霭就会做到完美。 　　离开老宅之后，桑霭就直奔剧组，一整天都在拍摄，忙到没有休息的时间，对桑眠的思念将他淹没。 　　他等了一整天，都没等到有人将桑眠送过来。 　　桑眠估计是失败了。 　　桑霭没想到，桑旻会对‘无理取闹’的桑眠有耐心，竟然没将桑眠扔回来。 　　计划失败，桑霭一下午都是丧的，知道桑眠有可能不会来了，他仍盯着门口望眼欲穿，期待下一次眨眼就能看到桑眠出现，扑进他怀里，奶呼呼地跟他说“好想哥哥”。 　　结束拍摄已经是傍晚的事情，桑霭脱下戏服，换上了自己的衣服。 　　他累得没力气卸妆，助理帮他卸妆，他拿起手机，将未读消息回复了。 　　回完最后一条消息后，桑霭忍不住打开桑旻的聊天框，他想知道桑眠现在怎么样了，犹豫了会，最后还是没有给桑旻发消息。 　　他才不会主动给桑旻发消息呢。 　　反正他马上就要回家了，马上就能见到桑眠了，才不差这一星半点的时间呢。 　　桑霭又忍不住想，是不是该给桑眠配一部手机，教桑眠如何回复语音消息，那样即使他跟桑眠有不得不分开的时候，他也能随时跟桑眠保持联络。 　　手机振动了两下，好友给他发来了一则推送。 　　【你哥什么时候有了个私生子啊？】 　　这个好友是张家的小少爷，桑霭跟他算不上朋友，只能说同在一个圈子里，平时见面会和和气气打招呼，不见面就不会联系。这家伙突然联系他，是来找他打听消息的。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桑霭一头雾水地点开这则推送，下一秒就瞪大了眼睛。 　　【桑氏集团继承人私生子曝光，与娇妻孩子同游美食街！】 　　桑氏集团继承人只有一个人，报道上没有明说桑旻的名字，但众人皆知它说的是谁。 　　什么娇妻？ 　　什么孩子？ 　　桑旻竟然玩得那么大，背着老爸和爷爷在外搞出未婚先孕的事情？ 　　桑霭没有看好戏的心情，眉头渐渐蹙起，困倦立马消失无踪，抢过助理的毛巾，囫囵擦了把脸上的卸妆膏。 　　他放大了图片，照片拍得很模糊，没有正脸，照片中的一男一女都只能看到侧脸。 　　不需要仔细看，桑霭就认出了桑旻，站在桑旻旁边，一身白色女士西装的女人是桑旻的秘书。 　　而桑旻怀里的孩子被挡住了大半身体，脸被墨镜和口罩完全遮住，连头发也被帽子遮住，完全认不出这是谁。 　　桑霭看到帽子上那对柴犬耳朵就认出来了。 　　什么私生子，这分明是他的宝贝弟弟！ 　　桑霭气得举报了这则新闻，打电话联系了经纪人大流，让大流找出报道这则消息的幕后人，他非得跟这家伙算算账！ 　　怎么可以胡编乱造呢！ 　　桑旻绝对没有这种福气，可以拥有这么可爱的儿子！ 　　他不承认！ 　　举报完之后，桑霭还是不觉得解气，他打开桑旻的聊天框，啪啪啪打下好几行字，发送了出去，并且将那则推送转发给了桑旻。 　　【桑霭：你能不能注意点？你不知道自己长得很碍眼吗，你自己被拍到没关系，但是我不希望因为你，让眠眠陷入没必要的谣言之中！】 　　【桑霭：还有，你会不会抱小孩的？你不会拖住眠眠的屁股吗？他靠手臂挂在你身上很累的好吗？你总得给他一个支撑点啊！】 　　桑旻一看就是初学者，从来没抱过孩子，双臂卡着桑眠的大腿，虽然不会让桑眠掉下去，但这样桑眠会有负担。拖住小孩的屁股才能减轻小孩的负担啊！ 　　桑霭看着就心疼。 　　【桑霭：不会带孩子就把他交给我！】 　　桑旻看到桑霭的消息时，正坐在一家隐私性较高的咖啡店里。 　　桑旻盯着桑霭评价他的‘碍眼’两字，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 　　他可不可以认为，他符合了桑霭的审美，桑霭看似在骂他，实则是在夸他呢？ 　　这家咖啡店也提供奶茶和冰淇淋。 　　桑旻给桑眠点了一杯沙冰，沙冰刚送到，桑眠眼珠子都黏在沙冰上，“哇”声停不下来。 　　草莓味的沙冰堆成一座小山，表层还淋了厚厚的草莓酱，去了蒂的大颗草莓将碗口填满，草莓上还铺了一层奶油，奶油之上还撒了一圈巧克力酱。 　　桑眠拒绝了郝秘书提出的投喂请求，郝秘书坐在对面一脸哀伤望着他，他感知情绪的能力在沙冰面前弱化了，他没看到郝秘书投来的可怜眼神，拿起勺子，小心地从满满的沙冰中舀起了一颗草莓。 　　草莓上的奶油和巧克力酱都没脱落，他双手抓住勺柄，草莓没有落进他嘴里。 　　他将勺子递向桑旻。 　　桑旻：“给我吗？” 　　桑眠点点头。 　　桑旻给他买了那么多玩具和好吃的，他总得感谢桑旻。 　　虽然这碗沙冰也是桑旻给他的，但是他想将第一口让给桑旻。 　　“给哥哥吃。” 　　桑旻压住内心的激动，将手机推到郝秘书那边：“帮我拍照。” 　　郝秘书从悲伤中回神，听了上司的指令，拿起手机咔咔拍照。 　　不能喂眠崽就算了，她还要看着眠崽跟她的老板亲密互动，这算是工伤了吧？ 　　桑旻吃下桑眠投喂的草莓，艰难地活动面部肌肉，扯动嘴角，露出一抹还算不那么僵硬的笑容：“谢谢眠眠。” 　　桑旻拿回自己的手机，翻阅郝秘书拍下来的照片，每一张都让他满意，他挑选了其中最好的一张照片，发给了桑霭。 　　桑霭的消息回复的很快。 　　【桑霭：？】 　　这张照片抓拍得很好，正好是桑眠举起勺子，而桑旻低下头接受投喂，一大一小脸上都洋溢着自然的笑容，被身后暖黄的灯光衬托，气氛更显得温馨。 　　【桑霭：你他妈跟我炫耀是吧？】 　　【桑旻：你的团队效率更高，让你的团队帮我公关吧，麻烦你了。】 　　这是两人冷战后，桑旻第一次向桑霭求助，桑霭却气得肝疼。 　　【桑霭：？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不是在跟我炫耀！】 　　桑旻像是没看到桑霭的话。 　　【桑旻：照片给你准备了，文字我也帮你想好了，不是亲儿胜似亲儿。】 　　【桑霭：滚！】 第56章 　　桑旻从小就是那样，总是能用轻飘飘的话刺得桑霭胸口疼。 　　而桑旻压根不知道自己说出的话有多让他难受，还是摆出那张一成不变的死人脸，似乎觉得，用其他表情嘲讽他都嫌费劲。 　　桑霭气得牙根紧咬，助理小田颤颤巍巍拿着卸妆膏，面对他老板突然的暴走，他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帮桑霭卸妆。 　　桑霭打开手机相册，他这会才发现一个重点，他跟桑眠待在一起那么久，他都没有跟桑眠的合照。 　　桑霭长期面对镜头，休息时间他是绝对不想再出现在镜头下的，以至于忽略了这点。 　　桑眠第一次合照竟然给了桑旻那个混蛋！ 　　桑霭深吸了几口气，在小田紧张的目光中，拿起小田手中的卸妆膏，声音不像表面那般愤怒，还算平静：“帮我去网上找几张我和眠眠的合照。” 　　小田大松口气，赶紧应道：“好、好，我知道了。” 　　桑霭胸口像是被一团棉花给堵住了，他想要跟桑眠的合照，竟然还需要去网上找，他怎么能那么没用。 　　“还有，”桑霭将那则推送和桑旻发过来的照片转发给了小田，吩咐道，“这件事尽快帮我处理。” 　　虽然跟桑旻不对付，但事关桑眠，桑霭不可能放任不管，桑旻就是算准了这点，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他。 　　小田离开后，桑霭再次点开那张照片，将它放大了，他欣赏了会桑眠可爱的侧颜，手指滑动，看到桑旻那张脸时，脸上的笑容瞬间被嫌弃取代。他支着腮，盯着桑旻嘴角的笑容，眸色逐渐深邃。 　　桑霭用手指在桑旻脸上画了个叉，关掉手机，起身进了浴室洗脸。 　　出来时，桌上的手机振动了好几下，桑霭以为桑旻又来挑衅他，结果是个意想不到的人，桑旻的助理小周。 　　小周是桑霭的大学学长，桑霭起初跟他并不熟，只在迎新活动上见过一面，后来又在校园里碰见过几次。 　　小周进入桑氏集团，成为桑旻的助理后，桑霭才真正跟对方熟悉了起来。 　　桑霭是带着目的接近小周的，也没有欺瞒小周，开诚布公，希望小周能成为自己的眼线，将桑旻犯下的糗事全部告诉给他。 　　这么多年来，桑霭一次都没从小周嘴里听到过桑旻出糗，他这位大哥跟小时候一样，从来不会犯错。 　　桑霭没听到桑旻的糗事，反倒听小周说了桑旻很多好话，桑旻有多优秀等等。 　　最后，桑霭不想听了，两人这才停止了交谈。 　　桑霭跟小周有近半年的时间没有联络了，收到小周的消息时，他是惊讶的，看到小周发的内容后，他先是震惊，而后，眉眼耷拉了下来。 　　小田刚结束通话回到休息室，还没碰到门把手，门就被拉开了，桑霭的脸色比他离开前还要阴沉，眉眼之间笼罩着一层厚厚的阴霾。 　　桑霭没有看他一眼，绕开他向门口方向走去，这幅凶神恶煞的样子，仿佛要去杀人一样。 　　“桑、桑霭哥，你这是要干嘛去啊？”小田反应过来，急急忙追上了桑霭。 　　“揍人！” 　　桑霭冰冷的两个字让小田汗毛竖起。 　　揍人？ 　　揍谁！ 　　不对，大流哥现在不在，他如果放任桑霭胡作非为的话，事后大流哥会找他算账的。 　　“哥，你冷静点，有话好好说，你是公众人物，你不能……”小田的话戛然而止。 　　离开休息室下到负一楼，停车场内有不少车辆，还有不少工作人员和进进出出的艺人助理们，小田不敢大喊大叫，怕引来其他人的注意，眼睁睁看着桑霭上了他那辆银灰色的跑车，引擎声响起，车子飞速驶离了停车库，在他的眼前消失。 　　小田狠抓自己的头发，在心中惊恐呐喊—— 　　怎么办啊！谁来阻止这个疯子暴走啊！他到底是要去揍谁啊！ 　　- 　　郭昆和桑老爷子住在同一个小区，与桑家老宅只隔了两条街的距离。 　　桑霭的车子停在郭家门口，夜幕降临，别墅里没有亮着灯。 　　桑霭拿出手机，屏幕光将他的面庞照得更加阴冷。 　　他给某个好友发了条消息—— 　　【帮我查查郭奕那小子在哪里。】 　　消息刚发出去，桑霭便听到身后有车子驶来，那辆车子在他后面停下，郭奕的怒骂声隔着车窗清晰地传进桑霭耳里。 　　“妈的，桑旻那个有娘生没娘养的玩意，竟然敢对付我老爸，他是疯了吧！我一定要让他好看。” 　　“别气别气，等桑老爷子回来，我们就去他面前告状，桑老爷子最疼你了，他一定会为你出气的。” 　　“桑政那老东西要是不给我桑氏集团的股份当封口费，我一定要告的他身败名……” 　　车门重重合上的声音打断了郭奕的骂骂咧咧，郭奕和好友被陡然响起的关门声吓住，齐齐转头看向声源处。 　　桑霭倚着车门，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草莓糖。 　　他不怎么抽烟，这会只觉得喉咙发痒，难受的不行。 　　不管桑眠有没有在他身边，他的口袋里随时都会备着糖果，这会，倒是能够缓解他喉间的燥意。 　　桑霭站在路灯的光晕外，微弱的光落在他的肩膀上，他的脸庞没有完全笼罩在黑暗里，借着这点微薄的光，能看清他的面容。深邃的五官仿佛被一层寒霜覆住，眼皮微微耷拉，眼珠直勾勾盯着对面两人，糖果将他的右腮撑起一块圆鼓鼓的形状。太过安静，郭奕和他的好友能听到糖果被咬碎的声音。 　　郭奕头皮一紧，白日里，光线充足的时候看桑霭的眼睛，浅色的眼珠非常漂亮，它能装填进许多的颜色。而此刻，这双眼眸仿佛在浓墨里浸泡了许久，变得异常深邃，郭奕能感觉到里面酝酿的狂风暴雨。 　　“桑、桑霭，你怎么来了啊？”郭奕讪笑道，下意识退后，躲到了好友身后。 　　知道桑霭针对的不是自己，好友也吓得浑身发抖，他想跟郭奕说，我今天就先走了，可他不敢这么说。 　　桑霭嚼碎最后一点糖果，反常地露出一抹笑：“我来看看我的好朋友，怎么，你现在这么不待见我了吗？” 　　郭奕被“好朋友”三个字吓住，满脸的肥肉都在震颤：“不、不是……” 　　郭奕和桑霭同岁，桑老爷子跟郭昆感情好，自然将两个同龄的小孩安排在了一所学校。 　　他们希望桑霭和郭奕能够成为好朋友，可情况却是，郭奕从小被桑霭欺负，桑霭平时不会主动来找郭奕，每次主动来找郭奕，必定是来揍郭奕的。 　　因为这些事，桑霭没少被桑老爷子教育和惩罚，桑霭从来不改，因为郭奕欠揍。 　　桑霭又拆开了一颗糖，丢进了嘴里，懒洋洋道：“你们刚才在说什么，我没有听清，能再跟我说一遍吗？” 　　郭奕暗自松了口气，桑霭没听到他骂桑老爷子就好，剩下的都好应付。 　　“我们在说你哥，不不不，是桑旻。”郭奕是知道桑霭和桑旻的矛盾的，圈里人都知道桑家两兄弟闹掰了。 　　郭奕想，就算当着桑霭的面说桑旻的坏话，桑霭也不会发火，反而会很高兴，或许还能让桑霭放过他。 　　“桑霭，你不知道桑旻有多过分，他从前就看我爸不爽，这次不知道使了什么坏招，将我爸抓进去了，我这次回来是想求你爷爷救救我爸的。” 　　看见桑霭没什么反应，郭奕心底更加放心，他从好友身后出来，缓缓朝桑霭靠近。 　　郭奕跟他爸郭昆一样，长得膘肥体壮，笑起来时脸上的肥肉都跟着一抖一抖，他眼睛小，一眯眼就剩下了两条缝。 　　“你不是一直想要整垮桑旻吗，现在正是好机会，我求求你爷爷，你也求求你爷爷，我不信桑旻闹得那么大，你爷爷会放任他这么胡闹，我爸跟你爷爷可是有过命的交情在的，我不信他会偏袒桑旻那混蛋。” 　　桑霭笑道：“爷爷对桑旻一直很偏爱。” 　　郭奕“呸”了一口：“桑老爷子也就是看在桑旻从小没了亲生母亲的份上才格外照顾他，他就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贱种，他能跟你这个正牌少爷比吗？” 　　“桑霭，我们一起联手吧，等桑旻倒下后，有我爸的支持，桑老爷子一定会将桑家交给你的，除了你，谁有资格成为桑家家主呢！” 　　“哦，我忘了你还有个亲弟弟呢，你那个刚回来的亲弟弟还是个小孩，他在那个保姆家能接受到什么好的教育，你只要放养他，他自然就能废掉，我听人说，他脚还受过伤，他要是真的残废了就好了，那对你更加没有威胁……” 　　郭奕的笑容还维持着，桑霭的拳头结结实实砸在了他脸上，将他的肥肉挤得变了形。 　　郭奕的好友发出惊叫声，眼睁睁看着郭奕被桑霭一拳揍趴在地上。 　　郭奕捂住脸，疼得大叫，抽动不停的身体被一只脚踩住，他瞪着踩在他身上的桑霭，疼痛抑制了害怕，他粗声喊道：“桑霭，你他妈疯了吧，你竟然敢打我！” 　　桑霭面容冰冷，嗤道：“又不是没被我打过，用得着那么惊讶吗？” 　　郭奕扑腾着四肢，想要站起来跟桑霭面对面对峙，可是他太胖了，被桑霭踩住肚子后，像只无法自己翻正的乌龟，越扑腾越狼狈。 　　不等他说点什么求饶的话，桑霭的拳头便如雨点般落下。 　　郭奕疼得大叫，他家现在没人，母亲和管家去派出所之前，防止家丑外露，暂时让佣人回家休息了，他家又在小区最里面，周围最近的住宅离他们家有几十米，真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桑霭，我错了，你、你别打了……”郭奕发出痛苦的悲鸣，连连求饶。 　　桑霭面色阴冷，揪住郭奕的衣领，问道：“你是从谁那里听说，桑眠的脚受过伤的事情？” 　　跟郭奕做了那么多年的同学，也算是朝夕相处了那么多年，桑霭对郭奕再了解不过，郭奕就是个草包二世祖，郭奕应该是不屑看他的节目的，所以，郭奕绝对不是通过节目知道桑眠脚受伤的事情，郭奕要是看了节目，也不会当着他的面说桑眠的坏话了。 　　郭奕为什么知道这些信息，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郭奕是从他那些狐朋狗友口中听说的。 　　想到郭奕这群人在背后怎么议论桑眠，什么难听的话都往桑眠身上砸，桑霭既觉得难受心疼，又觉得愤怒。 　　他下手愈发的重，拳拳到肉，直打得郭奕喘不过气来，连求饶的力气都没了。 　　郭奕想不通，桑霭无缘无故为什么要揍他！ 　　桑霭不是跟桑旻不对付吗，桑霭不是讨厌小孩吗？ 　　为什么！ 　　郭奕被疑惑淹没，不想不明不白被揍一顿，他艰难地抬起手，抓住桑霭的手，哭喊着道：“桑霭，哥，哥，我错了，我……我没有说你的坏话啊……我只说了桑旻和你那个亲弟的坏话啊，你不是最讨厌他们吗，我这是帮你出气啊！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桑霭又一拳砸在了郭奕的肚子上，冷笑道：“这是我的私事，我跟桑旻闹得再厉害，都容不得你们这些外人插手我跟他的事情。” 　　他再讨厌桑旻，都不允许别人说桑旻的坏话。 　　有娘生没娘养的玩意…… 　　桑霭低低笑了起来，他跟郭奕的亲生母亲还在世，可是，有母亲跟没母亲又有什么区别呢？ 　　郭奕的母亲将他往死里宠，宠成了这么一个德行，连最基本的思考能力都没有，被人耍的团团转都不知道。 　　而他，宁愿没有这个母亲。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不会再说桑旻的坏话了，你就饶过我吧……”察觉到踩在他身上的力道放轻了，郭奕赶紧挣脱，狼狈地在地上爬行，爬出去还没一米的距离，屁股就硬生生挨了一脚，他再次跌回到地上，脸颊快要跟地面磨出了火星子。 　　疼痛袭来，郭奕捂着脸，手心一片湿润，借着路灯的光，他看到了满手的血，惊恐的尖叫出声。 　　“血，血，我要死了，我不能死，妈，救我，救我……” 　　桑霭在郭奕面前蹲下，按住郭奕的脑袋，往地面上再次重重一砸，郭奕右边脸颊被血完全糊住，桑霭却像是没看到郭奕的惨状，一连砸了好几下，直到郭奕快要疼昏过去前，才轻飘飘道：“你爸应该庆幸他现在在警局里，不然，他受的伤只会比你更严重。” 　　郭奕呼吸粗重，眼泪渗入伤口，疼得他涌出更多的眼泪，然而，他哭得越凶，越会刺激伤口。 　　“你那么笨，应该也知道父债子偿这四个字吧，你爸出不来，我没办法去警局闹事，所以只能辛苦你了。” 　　桑霭眼里布满阴翳，自从成年之后，桑霭就很少有真正动怒的时候，看到小周发来的消息时，桑霭全身被愤怒和暴戾填满。 　　桑旻是个正人君子，只会用法律对付别人。 　　而他不是什么君子，他上学时就是个刺头，没少干坏事，就算成为了公众人物，也没能让他安分下来。 　　打架这种事他最擅长，郭昆打桑眠一下，他非得在郭昆的宝贝儿子身上讨回来。 　　他家宝贝可比郭昆家的宝贝金贵多了。 　　郭奕的脸再次砸在地上，脸颊与地面接触的位置早就聚集了一滩血水，桑霭松开手，低声警告道，“我要是再听到你说我爷爷，桑旻还有桑眠的坏话，下次我不会这么简单放过你。” 　　“我、我知道了……” 　　- 　　桑旻带着桑眠回到桑家老宅的时候，老宅跟平时一样，一到晚上就亮起了灯。 　　除了佣人和管家之外，今天还多了几个人。 　　桑旻和桑眠一进入客厅，就看到客厅内多出来的陌生男人。 　　佣人在门口的时候就通知了他们，桑父桑母回来了，跟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桑宁和陈婶。 　　许久没听到这些名字，小丧尸快要将这几个人忘记了。 　　其实，除了桑宁和陈婶以外，小丧尸还不知道桑父桑母长什么模样。 　　“桑旻少爷，小眠少爷，你们回来了呀。”管家跟往常一样，一见到人就打了招呼。 　　沙发里的陌生男人转头。 　　小丧尸这会才看清了桑父的面容。 　　桑父桑博远今年快五十岁，头发依旧乌黑发亮，桑家三兄弟的长相随了他，他的脸上已经长出了许多皱纹，却依旧能看出他年轻时有多英俊。 　　桑博远站起身，脸上洋溢着温和的笑容，声音也如同他的外表一样温柔：“你们回来啦。” 　　话落的时候，桑博远已经走到了桑旻面前，他拍了拍桑旻的肩膀，视线落到桑旻身边的桑眠身上。 　　当初是桑博远亲自去接桑眠回家的，那时的桑眠怯生生的，看到他就哭，这会倒是没有哭，只用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他。 　　桑博远蹲下，笑着摸了摸桑眠的发顶：“眠眠不认识爸爸了吗？” 　　小丧尸眨了眨眼，他当然认识桑博远，只是现在才知道桑博远长什么样子，他现在占据了‘桑眠’的身体，自然就是桑博远的儿子，小孩子要有礼貌，他小声喊道：“爸爸。” 　　桑博远浑身一震，经过桑眠奶呼呼的声音润色后，‘爸爸’两个字似乎都变得好听了不少。 　　小丧尸不明白桑博远为什么突然发抖，他抓紧桑旻的手，给自己壮胆，抬起手，试探般戳了戳桑博远的手背，只不过是轻轻的一下，桑博远的身体又抖了一下。 　　小丧尸：“？” 　　这个爸爸好有趣呀！ 　　小丧尸又想到一个问题，原文里，桑博远对自己的亲儿子‘桑眠’态度冷漠，不闻不问，反倒对主角桑宁宠溺无度。 　　可现在，看桑博远的态度，不像原文中那般冷淡？ 　　小丧尸有些不确定，又戳了桑博远好几下，没看到桑博远生气，桑博远反而笑了起来，抓住他的手，问他：“眠眠喜欢爸爸的手呀？” 　　小丧尸顺着桑博远的话看向桑博远的手，这只手和桑霭、桑旻一样的大，比这两人要粗糙许多，却多了更多的安全感与一种说不出来的温暖。 　　小丧尸点点头：“喜欢。” 　　话音一落，桑博远像是被电了一遍，浑身都舒畅了起来。 　　看到桑眠抿起的嘴唇，眼里流露的喜欢，桑博远有些怔忡。 　　桑博远前不久得知，养了三年多的儿子其实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桑博远受了严重的打击。 　　尤其是在接触桑眠之后，感觉到桑眠很害怕他，他遭受的打击更加严重了。 　　桑博远非常喜欢小孩，他想跟桑眠好好相处，慢慢培养感情的，但桑眠一开始就很抗拒他，让他不知所措。 　　妻子告诉他，桑眠突然来到一个陌生环境，会害怕是正常的，他现在对于桑眠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贸然接近只会让桑眠更加害怕。 　　桑博远听信了妻子的话，跟桑眠拉开了距离，不再每天都去找桑眠互动。 　　过了三天之后，桑博远觉得桑眠已经适应了新环境，他再试着靠近桑眠，得到的结果比之前还要糟糕。 　　桑眠这次不仅害怕，一看到他就哭，仿佛他是什么吃人的怪兽一样。 　　桑博远备受打击，在这时选择跟妻子一起去外地出差。 　　他在出差的时候，从桑老爷子那里得知桑霭跟桑眠一起参加娃综的事情，他看了几期节目，桑眠在节目里的表现出乎他的意料。 　　桑博远越看越喜欢，忍不住想，等他回去后，桑眠要是能像面对桑霭时那样对待他就好了，就算不是同等的态度，至少不要见到他就哭，他就知足了。 　　现在，听到桑眠主动喊他爸爸，桑博远怎么可能不高兴。 　　这可是桑眠第一次喊他爸爸呀。 　　桑博远突然道歉：“都是爸爸的不对，爸爸不该出差那么久的。” 　　他松了口气，重新笑起来：“好在，眠眠还没有忘记我，爸爸给眠眠买了礼物哦。” 　　今天收到了许多礼物，听到又有新的礼物，小丧尸还是兴奋了起来，他的视线跟着起身的桑博远移动，看到桑博远从沙发里拿起一个有他那么高的玩具，眼里的期待更加明显了。 　　桑博远重新回到桑眠身边，将盒子正面对准桑眠，说道：“是小火车模型哦，眠眠喜欢吗？” 　　小丧尸今天收到了桑旻送的小火车模型，比桑博远手中这个还要大还要好看。 　　谁会嫌玩具多呢。 　　小丧尸没有让桑博远失望，“哇”了声，戳了戳小火车的脑袋。 　　这颗火车脑袋是一只粉色的小兔子，是小丧尸最喜欢的。 　　“喜欢。” 　　“我就说眠眠会喜欢这个吧。”含着笑的女声飘了过来。 　　小丧尸抬头，看到一个陌生女人从餐厅里走出来，跟在女人身后的，还有许久没见的陈婶和桑宁。 　　桑宁被陈婶抱在怀里，额头上贴着一块纱布。 　　被桑宁瞪了一眼，小丧尸立马想起自己曾经咬过桑宁的事情。 　　都过去那么久了，桑宁的伤还没有好吗？ 　　小丧尸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抓紧了桑旻的手。 　　二哥哥现在不在，他能依靠的只有这位刚认识不久的大哥哥了。 　　大哥哥给他买了那么多东西，又陪他玩了一下午。 　　大哥哥一定会保护他的吧？ 　　桑夫人叫安瑾，嫁入桑家之后，她就辞去了自己的工作，过上闲散的生活，加上从年轻时就开始保养，她不像是有44岁的年纪，光看外表只有三十岁出头。 　　美艳的外表做加持，让她的笑意都温柔了几分。 　　这跟原文中尖酸刻薄的桑夫人不一样？ 　　小丧尸满是疑惑，安瑾突然蹲下，将他抱入怀里，声音有些激动：“眠眠，我的宝贝儿子，妈妈好想你呀。” 　　小丧尸：“？” 第57章 　　桑夫人的拥抱不仅让小丧尸愣住了，还让站在两人旁边的桑旻也愣住了。 　　在桑旻的认知里，就算对着桑霭，桑夫人都没表现得那么热情过，桑夫人突然这样，桑旻总有种不祥的预感，他觉得桑夫人在计划着什么。 　　“眠眠，妈妈给你买了很多衣服哦，饭还没做好，妈妈先带你去楼上看看那些衣服好不好？” 　　小丧尸满脸茫然，下意识摇了下头，抓着桑旻的手紧了紧。 　　尽管安瑾的笑容很真挚温和，但一想到原文中安瑾是怎么对待桑家三个孩子的，小丧尸本能生出了畏惧。 　　安瑾叹了口气，朝桑博远投去一个难过又委屈的眼神：“博远，看来眠眠比较亲近你呢，眠眠不喜欢妈妈吗？” 　　小丧尸年纪小，都听出了安瑾话里藏着的深意，安瑾的语气让他十分不舒服，他看向桑博远。 　　桑博远脸上依旧挂着亲切的笑容，哄道：“眠眠，你妈妈真的很想你哦，我们出差的时候，她总是跟我提起你，担心你吃不饱穿不暖，还天天守在你跟小霭的直播间，只为了看看你跟小霭，你妈妈给你买了很多礼物哦，还有很可爱的小衣服。” 　　桑博远拍了拍桑眠的肩膀，像是给桑眠加油打气，笑道：“眠眠跟妈妈去看看那些礼物好不好？爸爸也想看看你穿上那些衣服的样子。” 　　桑博远没有给到小丧尸一丁点危机感，桑博远笑起来时，脸上的皱纹遮也遮不住，远看乌黑发亮的头发，近看时，能看到黑发下藏着的几根白发。这样的桑博远让小丧尸有些心软，他犹豫着点了下头。 　　不等桑眠说什么，安瑾一把抱起了桑眠，桑眠一到安瑾怀里就开始发抖，安瑾拍了拍桑眠的背，轻声安抚道：“眠眠是冷吗？天气冷了，要再多加一件衣服呢。” 　　安瑾抱着桑眠去楼上了，桑宁被陈婶抱着，目送着桑眠的背影消失，心底没有多少难过。 　　从小在安瑾身边长大，跟安瑾生活了那么多年，桑宁十分了解安瑾，知道安瑾的真实模样，也知道安瑾突然对桑眠好，是打的什么主意。 　　但他不能表现得那么平静，他应该给出一个三岁小孩应该有的反应。 　　桑宁很会装哭，藏在袖子下的手捏了下自己的小臂，疼痛立马让他掉下了几滴眼泪。 　　他嘴巴一瘪，泪眼看向楼梯转角，一副‘妈妈不要我了，只要弟弟’的可怜样，哽咽道：“妈妈……” 　　桑宁更知道桑博远讨厌什么，桑博远虽然喜欢小孩，但最讨厌小孩无理取闹的大哭大叫，从知道这一点后，他再也没在桑博远面前大喊大叫过，即使是哭泣，也是低声啜泣。 　　桑宁长大后的长相一般，他的亲生父母长得都不是很好看，现在的他年纪还小，小孩子不讲究外貌，可爱最重要了。他知道自己怎么哭最招人疼。 　　果不其然，桑博远一听到他的哭声，立马着急地赶到他身边，从陈婶手中接走了他。 　　“宁宁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哭呀？” 　　桑宁委屈巴巴道：“妈妈……更喜欢弟弟吗？” 　　桑博远哭笑不得，桑宁这样说，他又有些心疼桑宁。 　　保姆和唐勇做的事非常过分，桑博远觉得，保姆和唐勇，包括自己和安瑾都有责任，但什么都不知道的桑宁没有任何责任。桑宁还小，哪会知道那么多呢？他也是被保姆强行替换过来的。 　　毕竟是亲手照顾了三年的孩子，说要放弃桑宁，将桑宁送还给唐家或者送去福利院，桑博远都会不舍。 　　因此，在安瑾求他将桑宁留下的时候，桑博远毫不犹豫就同意了。 　　他们没有将身世和真相告诉桑宁，决定等桑宁长大一点，成熟了，再将这件事告诉给桑宁。 　　突然多了一个跟他同岁的弟弟，安瑾还那么关心和宠爱这位弟弟，桑宁会觉得不安是正常的。 　　而且，桑霭那家伙招呼都不跟他们打一声，就将桑宁丢到了外面，桑宁和陈婶两个人在外面待了那么久，桑宁会生出要被丢弃的想法也是正常的。 　　桑博远不停拍抚着桑宁的背，柔声安抚道：“宁宁误会了，妈妈对眠眠的爱，跟对你的爱是一样的，妈妈只是带眠眠弟弟去楼上换衣服，妈妈也给宁宁买了很多衣服和玩具哦，宁宁不是已经看过了吗？” 　　桑宁点点头，睁着通红的眼睛，装作努力将眼泪咽回去的模样，哽咽道：“我、我知道，爸爸，我想跟弟弟一起玩。” 　　桑博远笑道：“乖，等眠眠换完衣服，你们再一起玩好不好。” 　　小孩子的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桑宁抹掉眼泪，转瞬就大笑起来：“好。” 　　桑宁抱住桑博远，在桑博远脸上亲了一口：“谢谢爸爸，我最喜欢爸爸了，我会跟眠眠弟弟好好相处的。” 　　桑宁早慧，两岁就能流畅的说话了，听到桑宁这么说，桑博远肉眼可见的开心，回亲了桑宁一口。 　　早在桑眠被安瑾抱上楼的时候，桑旻就不动声色地坐到了沙发里，他安静地泡着茶，对旁边那对亲密无间的父子不感兴趣。 　　桑旻喜欢小孩，可奇怪的是，他从以前开始就不喜欢桑宁。 　　或许是有安瑾的原因，也或许是在为桑霭生气，看到安瑾那么温柔地对待桑宁，却对桑霭不闻不问，他很难对桑宁生出一点亲近来。 　　桑宁似乎也不喜欢他，看到他就躲。 　　茶杯满了，桑旻放下茶壶，看向突然走到他身边的桑宁。 　　桑宁手里拿着一盒正方形的黑色小铁盒，红着脸将铁盒放在桌上，推到他手边。 　　桑旻盯着桑宁，一言不发。 　　桑宁忍下害怕，佯装害羞：“小旻哥哥，你喜欢巧克力，这是我特意给你买的，这个巧克力很好吃哦。” 　　小孩的声音本就稚嫩，不知道为什么，桑旻总觉得桑宁的声音很矫揉造作。 　　桑宁和桑眠明明是同岁，桑眠说话虽然磕巴，但比起桑宁要自然许多。 　　桑旻：“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巧克力？” 　　桑旻从来不在别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喜好，他跟桑宁没有接触太深，桑宁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秘密，是桑宁16岁时发现的，某一次，他无意中看到，桑旻吃巧克力的时候会露出笑容，他因此知道桑旻喜欢吃巧克力。 　　桑宁的心跳加快了不少，自然地将这件事推给了桑博远：“爸爸告诉我的哦。” 　　桑博远对桑旻不差，在娶了安瑾之后，他因为愧疚，对桑旻更加好。 　　可惜，桑旻性格冷淡，桑博远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大儿子正常相处，许多真心话憋在心里，久而久之就让两人的关系变得再也无法挽回。 　　桑宁倒不是想要桑旻和桑博远的关系缓和，才会帮桑博远说好话。 　　桑旻要是改变态度，桑博远还不得往死里宠桑旻，这对他只有危害。 　　他之所以会这样说，是不希望桑旻记恨上他，他刚才跟桑博远那么亲密，桑旻如果吃醋记恨上他，那他这辈子岂不是又白活了？ 　　桑旻嘴角轻扯，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很快就收起笑容，视线也从桑宁脸上收回，他没有看那盒巧克力，端起茶杯，慢悠悠品着茶，也没有理会桑宁的意思。 　　桑宁进退两难，搭在巧克力盒上的手指缓缓蜷起。 　　两辈子，桑旻对他的态度都一模一样，要是在上辈子，桑宁不觉得有什么，可这辈子许多事情都改变了。 　　桑眠没有被赶出娃综，他没能顶替桑眠的位置参加娃综，桑霭对待桑眠的态度突然改变了，这让他有了很浓的危机感。他最害怕的是，连桑旻都会对桑眠改变态度。 　　“哥哥不喜欢吗？”桑宁吸了吸鼻子，可怜兮兮地看向桑旻，“我想送给哥哥，哥哥收下好不好？” 　　桑旻：“……” 　　桑宁矫揉造作的声音让他有些身体上和心理上的不适。 　　桑旻在心底叹了口气，无奈道：“你放着吧，我等会离开的时候会带走的，谢谢你的礼物。” 　　桑宁立马笑了起来：“不用谢，哥哥喜欢就好。” 　　桑旻：“……”变脸速度可真快，不愧是安瑾带出来的孩子。 　　桑宁指了指桑旻身旁的座位，小声开口：“哥哥，我能坐在你旁边吗？” 　　桑旻：“随便你。” 　　生怕桑旻会反悔，桑宁立刻坐到了桑旻旁边，他学着桑眠挨着桑霭时的动作，紧挨着桑旻的手臂。 　　桑旻：“……” 　　桑宁没注意到桑旻跳动的眼皮，仰起头，目露崇拜：“哥哥在喝什么呀，我可以喝一口吗？” 　　桑旻：“……” 　　桑旻心想，这会坐在这里的人如果是桑霭的话，桑霭怕是早就暴躁的喊桑宁滚了。 　　可惜桑旻不是桑霭，他的忍耐力比桑霭多出了几百倍。 　　- 　　小丧尸知道安瑾有两副面孔，令他意外的是，他被安瑾抱回到自己房间，只有他们两个人，安瑾依旧跟刚才一样，笑的满面春风，看向他时的眼神里也流动着几丝温柔，像是真的喜欢这个儿子一样。 　　“眠眠，妈妈看过你跟小霭的节目哦，妈妈从前不了解眠眠，但是有在努力了解眠眠哦，眠眠最喜欢小兔子对吧。”安瑾从袋子里拿出一套衣服，拆开包装袋后展露给桑眠看：“这是妈妈特意给你挑的哦。” 　　安瑾和桑宁一样，像是害怕对方不记得自己的好，都喜欢将给人的好处直白地挑明。 　　安瑾的审美不错，这套粉色的小兔子连体服非常可爱，上衣的右胸口处有一只白色的迷你兔子头，是缝上去的，正好戳进了小丧尸的心坎。 　　小丧尸主动朝安瑾走去，摸了摸那只小兔子。 　　他很开心，想跟安瑾说一声谢谢，抬起头的时候，被安瑾的表情吓到了。 　　安瑾的长相属于小家碧玉类型的，却偏偏画了极艳丽的浓妆，硬生生将自身柔和的气势打碎，笑着的时候倒是不让人觉得突兀，一旦板起脸来，瞬间就变得尖酸刻薄起来。 　　这会的安瑾，跟原文中描述的桑夫人一致。 　　小丧尸看到了安瑾的嫌弃，他不明白安瑾为什么会嫌弃他，他什么都没做呀？ 　　知道自己吓到了桑眠，安瑾没有一丝慌乱，她将兔子连体服随手一丢，在桑眠面前蹲下，戳了一下桑眠的小腿。 　　小丧尸今天穿得裤子有点短，只能遮住一半小腿，剩下一半腿被袜子包住，中间留出一点小缝，这坨被裤子和袜子硬生生挤出来的软肉，对于桑霭和桑旻来说是可爱的标志。 　　安瑾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正正好戳到了这块软肉。 　　安瑾留了长指甲，做了美甲的指甲更加坚硬，桑眠娇嫩的皮肤立马就被戳出了一个指甲印，安瑾没用太大力气，这印子很快就能消失，桑眠不疼，却还是难受到了。 　　他往后退，安瑾突然拉住了他的裤子，他没有站稳，跌坐在地上。 　　安瑾笑眯眯道：“眠眠怎么那么不小心呢？” 　　这会的小丧尸终于知道了安瑾的可怕之处，他后悔了，他就应该老老实实待在桑旻身边的。 　　安瑾抓住桑眠的小腿仔细检查，扯下桑眠的袜子时，看到了桑眠脚腕上的伤口，她露出了几丝心疼的表情，这在小丧尸看来十分的假。 　　“就是因为眠眠走路姿势不对，所以才会摔倒呀。”安瑾摸着桑眠脚上的伤口，叹了口气。 　　是你拉我我才摔倒的。 　　小丧尸不敢反驳，只能在心底这样说。 　　安瑾：“眠眠，你走路太难看了，正常的小孩都不会这样走路的，眠眠，你这样会丢桑家的脸哦。” 　　小丧尸终于明白安瑾嫌弃他什么了，他这样走路真的很丢人吗？ 　　可是，小霭哥哥夸他可爱，小旻哥哥也没有阻止他这样走路呀，他遇到的很多人都没有嫌弃过他。 　　“没、没有不正常。”小丧尸抿紧嘴唇，抬起头，勇敢直视安瑾，“这样走路……没有不正常。” 　　安瑾掐住桑眠的脚腕，她没用太大力气，不会在桑眠身上留下痕迹，只要能起到威慑的作用就够了。 　　看到桑眠被吓住，安瑾反而笑得十分开心：“眠眠，妈妈之前是不是跟你说过，你要听妈妈的话，不能忤逆妈妈。” 　　小丧尸：“……” 　　安瑾重重叹了口气，怜悯地看着桑眠：“真是可怜，在唐家那种地方待久了，果然被带坏了，不过好在年纪还小，还有纠正的机会。” 　　安瑾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向他伸来，想到安瑾戳在他腿上的那一下，小丧尸吓得想要爬走，被安瑾抓住了下巴。 　　安瑾的手不像此刻的她一样冰冷，反倒非常温暖，一下下摸在小丧尸脸上，小丧尸心里起了一股寒意。 　　除了Y之外，安瑾是小丧尸见过的最可怕的人类。 　　安瑾仔细审视着桑眠，仿佛在衡量这件商品能给她多少价值。 　　安瑾5岁的时候就认识桑博远了，她从很早以前就喜欢上了比她大八岁的桑博远，她从小的梦想就是嫁给桑博远。 　　她想尽一切办法接近桑博远，可还没等到她成年，桑博远就跟别人结婚了。 　　安瑾认识桑博远的原配，她经常能在聚会上看到桑博远和那位原配的身影，在别人眼里非常恩爱的夫妻，却成了刺痛安瑾眼睛的一根刺。 　　安瑾等到原配去世，在桑博远因为原配悲痛欲绝的时候趁虚而入，桑博远拒绝了她，可她依然不肯放弃，她在桑博远的酒里下了药，她有了身孕后，桑博远不得不对她负责。 　　安瑾不在乎桑博远是不是喜欢她，她只是为了完成从小的梦想，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亲情也是感情的一种。如她所想，桑博远从一开始的排斥到渐渐接受了她，他们现在很融洽。 　　可是，安瑾心中的刺依然无法拔除。 　　只要一想到桑博远心中的最爱是桑旻的母亲，她就觉得憋闷。 　　不管她做再多努力，都无法取代死人在桑博远心中的位置，因此，安瑾将希望落在了桑霭身上。 　　作为她的孩子，桑霭一定要超越原配的儿子，这样也能算作是她的胜利。 　　可惜，桑霭是个没用的，她无法掌控住桑霭，让桑霭逃脱了。 　　安瑾从前就讨厌这个孩子，因为桑霭是她陷害桑博远所诞生的产物，是她的人生污点。 　　桑霭没有用，那就再生个有用的，从小开始培养。 　　可恨的是，老天爷再次给她开了个玩笑。 　　知道桑宁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后，安瑾崩溃了好几天。 　　桑宁由她亲手照顾了这么多年，她知道桑宁有多优秀，尽管桑宁是她第二个污点，但是没关系，谁说收养的孩子就不能是自己的孩子了。只要桑宁还有价值，桑宁可以成为她的孩子。 　　至于桑眠…… 　　安瑾是跟着桑博远一起去唐家接回的桑眠，在出发前，她对桑眠是抱有期待的。 　　她心底还是觉得，自己的亲生孩子才能打败桑旻，如果桑眠有潜力，她可以从现在开始就培养桑眠。 　　让安瑾失望的是，桑眠长到三岁半了，连一句完整的话都不会说。 　　听说桑眠经常被唐家人虐待，安瑾担心桑眠被打坏了脑子，影响了智力，毫不犹豫就选择放弃桑眠。 　　被桑博远带着看了几期娃综后，安瑾发现桑眠没有她想象的笨拙，桑眠虽然不聪明，但是会讨人喜欢。 　　看到网友们都在夸奖桑眠，安瑾消下去的念头再次蠢蠢欲动。 　　桑霭那种性格，桑眠都制服的了，还能让桑霭态度放软，那桑眠一定能制服的了桑旻，或许连桑老爷子也可以。 　　安瑾决定接受桑眠，将桑眠带在身边好好教育，让桑眠成为跟桑宁一样听话的机器。 　　她想让桑眠取得桑旻的信赖，等到桑旻放下戒心的时候再给桑旻来一记重创，那样，她心里的刺就能完全拔除了。 　　小丧尸打掉了安瑾的手，他太紧张了，没办法站起来，只能用膝盖在地上爬行，还没到门口就被安瑾抓了回来。 　　只片刻功夫，安瑾又回到了抱他上楼时的状态。 　　小丧尸不蠢了，他现在不会再认为安瑾没有什么威胁了。 　　“眠眠，妈妈刚才才跟你说过的话你就忘了吗？” 　　小丧尸：“什、什么……” 　　安瑾将桑眠扶起来站好，指甲顶在桑眠两个膝盖上，说道：“眠眠得好好走路，不然，妈妈只能用这种方式让眠眠长记性了。” 　　小丧尸瘪起嘴，心里满是不高兴和委屈。 　　他从小就是这么走路的，已经走了十几年了，习惯是没办法改变的。 　　他这样走路有什么问题吗？ 　　安瑾：“你这样走路很丑，别人会觉得你是个智障，眠眠知道智障是什么意思吗？” 　　小丧尸摇摇头。 　　安瑾解释：“就是脑子不好。” 　　小丧尸：“……” 　　可是，他本来就脑子不好呀？ 　　他这颗新长的脑子都还没发育完全呢。 　　安瑾不懂桑眠在想什么，要是知道的话，怕是要被气到。 　　安瑾：“眠眠觉得自己没问题，可是你这样，会影响到桑家每个人哦。” 　　小丧尸一怔。 　　每个人，包括桑霭和桑旻吗？ 　　安瑾知道桑眠是听进去了，她双手撤离，桑眠的膝盖上留下了两个指甲印，她仿佛没看到，对桑眠命令道：“走两步，要好好走，不然妈妈要惩罚你了哦。” 　　小丧尸眨了眨眼，眨不掉眼眶里的酸涩，他忍着委屈，听话地在房间内走了两步。 　　他谨记着安瑾的话，一开始走的好好的，渐渐的，他就控制不住自己，本能地摆出了内八步。 　　小腿被指甲戳了一下，积聚在眼里的眼泪霎时滚落了下来，他的膝盖砸在地板上。 　　好在，防止他摔倒擦碰到，桑霭将他房间的地板全部铺了地毯，这一下摔，没让他摔疼，倒是将他满腹的委屈给摔了出来。 　　“我是不是说过，要好好走路？”安瑾的声音含着怒气。 　　小丧尸不明白，安瑾为什么要生气。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膝盖曲起，将脸埋进了膝盖里，将自己团成一团，这是他最常用的保护自己的姿势。 　　他以为这样做，就能屏蔽掉所有危险，安瑾却看得更加来气。 　　她扯住桑眠的胳膊，将桑眠拉了起来。 　　“你想成为桑霭那样没用的废物吗？”安瑾满脸哀痛，桑眠却感觉不到丝毫关怀。 　　“你现在不好好改正，等以后长大就后悔了！你得明白妈妈的用心良苦，我这都是为你好。” 　　提到桑霭的名字，小丧尸眼泪哗哗往下掉，他现在好想桑霭呀。 　　想到什么，他用力挣脱安瑾的手，爬到小床边，按下床头铃，声音哽咽：“呜，小霭哥哥……” 　　他不想跟安瑾待在一起了。 　　他想要能保护他的哥哥。 第58章 　　床头铃红光闪烁，是通知已经发送过去的标识。 　　安瑾知道桑眠呼叫了桑霭，却没有一丝紧张或担忧的神情，眼里的嫌弃反而愈加浓烈了。 　　安瑾走到桑眠身后，按住桑眠脸颊，强迫桑眠看向自己，冰冷的声音掺杂着不容人抗拒的命令：“眠眠，在你眼里，妈妈是什么坏人吗？你向那个没用的废物求助做什么，他只会惹是生非，你跟他待在一起，都被他教坏了，从今天开始，你得回到妈妈身边，妈妈会把你带向正途的。” 　　小丧尸本能知道安瑾说的全部都是歪理，他使劲摇头，甩开安瑾的控制，小声反驳道：“小霭哥哥……才不是废物。” 　　安瑾笑道：“他哪哪都不如桑旻，不是废物又是什么呢？” 　　不是的！ 　　小霭哥哥也很优秀呀。 　　“小霭哥哥会唱歌，会演戏，会讲好听的睡前故事，还会做饭，他、他很优秀！”小丧尸说得太急，一长串的话说完后才用力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安瑾：“这种东西也能叫优秀？不过是戏子的把戏罢了。” 　　小丧尸咬紧牙关，小拳头捏紧，积聚在眼里的眼泪太多了，还在吧嗒吧嗒掉落，这会的他却没那么害怕安瑾了，他希望安瑾能闭嘴，希望安瑾不要再嘲讽桑霭了。 　　在小丧尸眼里，桑霭就是最优秀的，舞台上的桑霭那么耀眼，吸引得他不敢眨眼，桑霭那么好，桑霭的妈妈为什么要说桑霭的坏话呢。 　　“啊——你干什么！” 　　桑眠突然扑过来，安瑾没有防备，手腕被咬了一口。 　　桑眠这次下嘴还算有分寸，没有咬出血，但是安瑾的皮肤上还是留了两排明显的牙印。 　　安瑾吃痛，一把推开了桑眠，与此同时，房门被人从外推开。 　　桑旻和桑博远视线落在屋内的时候，正好看到桑眠被安瑾推倒在地的画面。 　　“你在干什么！” 　　桑旻突然的怒吼吓了桑博远一跳，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满面怒容的大儿子。 　　桑旻平时总是冷冷淡淡，从未显露太剧烈的情绪，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桑旻情绪那么激动。 　　桑旻冲进房间，迅速将桑眠抱入怀里，他上下检查桑眠，问道：“痛吗？告诉哥哥。” 　　小丧尸不知道大哥哥为什么会上来，本能抱紧了目前唯一的依仗，摇了下头：“不、不痛。” 　　桑旻却不相信，看向一脸淡定的安瑾：“你在做什么？为什么要推眠眠？” 　　安瑾似乎早就料到了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她表现得异常平静，只是在桑旻质问她之后，她突然变了面色，转身走到桑博远身前，抬起手，委屈道：“博远，我只是在教眠眠该怎么正常走路，眠眠不理解我的用心良苦，他觉得我是在欺负他，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哭着向小霭求助，还咬了我一口。” 　　安瑾说着，将手腕上的牙印袒露给桑博远看，桑眠的大眼睛是随了安瑾，安瑾的眼睛很美，哭起来时，眼泪盈满了整个眼眶，眼泪不会立即掉下来，而是在大眼睛里积聚了一会，才大颗大颗地掉落下来，哭得梨花带雨，配上那张十几年都没什么变化的脸，真叫一个楚楚可怜。 　　桑博远最看不得人哭，尤其是他的老婆哭，安瑾知道这点，每次都能用这套精准地拿捏住桑博远。 　　桑博远搂住妻子的肩膀，安慰道：“别哭了，眠眠还小，不懂事，日后好好教他不要乱咬人就好了。” 　　安瑾擦掉脸上的泪水，哽咽道：“我知道，大家都夸眠眠走路可爱，可也有小部分声音说眠眠走路像智障，眠眠要是长期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的，他正在发育期，一直这样走路会影响骨骼发育，等以后长大一定会后悔的，我们做父母的，怎么可以眼睁睁看着眠眠往错误的道路走而不纠正呢。” 　　桑博远拍拍安瑾肩膀，连声应道：“我知道我知道，你说的我能理解，你的想法和做法都是对的。” 　　安瑾看了眼仍旧被愤怒淹没，冲他龇牙咧嘴的桑眠，她捂着脸，悲痛欲绝道：“博远，你看眠眠，他是不是讨厌我呀，都怪我，竟然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能弄丢，让他在唐家那种环境里待了那么久，唐家那些人能是什么好人，他回来后也没接受好的教育，没人纠正他，呜呜，我可怜的眠眠，博远，我只是想纠正眠眠，可他为什么排斥我呢，我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吗？” 　　安瑾的话字字戳在了桑博远的心里，安瑾说的这些，桑博远何曾没想过呢。 　　安瑾说她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他更加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弄错孩子这件事，他也有责任。 　　“小瑾，不要哭了，这件事不是你的错，我知道你的出发点是好的，眠眠现在还小，有让他变好的机会。” 　　安瑾点点头：“我知道，我只是希望眠眠不要继续排斥我，我被他咬几口没关系的，但是我希望能纠正他乱咬人的毛病，小宁上次不过是想拿他的空奶瓶帮他装牛奶而已，他就把小宁的额头咬成那个样子，眠眠那么小，怎么可能那么凶残呢……” 　　桑旻早就见识过安瑾的手段，见过无数次，早就免疫了，可这次，安瑾将黑手伸向了桑眠。 　　他早就知道安瑾不在乎血缘亲情，可桑眠还只是一个小孩子啊。 　　桑旻低头，心疼地看向怀里的小团子，桑眠没有露出伤心的表情，脸上满是震惊。 　　桑旻想，桑眠肯定是被伤透了，所以才会半天都没有反应。 　　小丧尸不是伤透了，他是被安瑾的表演给震撼住了。 　　这么多年以来，安瑾是小丧尸见过的最会表演的人类，薄衍、韩书算什么啊，在安瑾面前，他们都不够格。 　　好、好可怕啊！ 　　小丧尸回过神来，想到了重点，他从桑旻臂弯中抬起小脑袋，大声说道：“她、她说小霭哥哥……是废物。” 　　房间内的三个大人齐齐愣住，安瑾的表情凝固，她没想到，桑眠才三岁多而已，就学会打小报告了。 　　这个连话都不能完整说出来的小废物，竟然还敢当着她的面跟桑博远打小报告。 　　桑博远眉头缓缓蹙起：“小瑾，这是真的吗？” 　　安瑾捂住脸，哭得更加伤心了：“小霭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说他是废物呢，小霭不喜欢我，一直跟我作对，说不定，是他跟眠眠说了什么，才让眠眠那么讨厌我。” 　　安瑾从指缝里窥探桑博远的面色，她跟桑博远有二十年的夫妻情分在，还有小时候的情分在，她从没在桑博远面前暴露自己的真实面目，他们将近四十年的感情，桑博远就算再理智，也会本能偏向她的。 　　安瑾料想的没错，桑博远没经历太久的内心挣扎，就本能相信了安瑾的话。 　　“等桑霭回来，我会好好跟他说说的。” 　　安瑾抓紧桑博远的衣袖，祈求道：“博远，你不要对小霭说什么重话，他毕竟还是小孩。” 　　桑博远无奈：“他都二十岁了，早就不是什么小孩了，小瑾，你不能一直那么惯着他，不然他永远长不大。” 　　安瑾：“没办法，小霭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骨肉呀，我不疼他，我还能疼谁呢。” 　　桑博远叹了口气，抱紧安瑾：“这么多年，真是辛苦你了。” 　　小丧尸张了张口，这一招不管用了。 　　明明在面对郭昆和陈晟的时候，他将郭昆和陈晟说过的话全部转述给桑旻听，桑旻没有犹豫就相信了他。 　　可是换成桑博远，桑博远选择相信安瑾。 　　小丧尸咬紧嘴唇，将脸埋进了桑旻怀里。 　　他现在很伤心，因为他知道，他没有成功揭穿安瑾的真面目，还让桑博远误会了桑霭，他给桑霭惹了大麻烦。 　　桑博远看向桑旻和桑眠，无奈叹了口气，这几个孩子跟安瑾相处的不融洽，他也很揪心。 　　桑旻和桑眠没有桑霭那样的暴脾气，至少不会顶撞他，桑博远无法对这两个孩子说什么重话，他再次叹了口气，对桑旻道：“小旻，麻烦你帮我们照顾下眠眠，我先带你们母亲去楼下休息。” 　　桑旻拍拍桑眠的背，心疼快将他淹没，对于桑博远的话置若罔闻。 　　桑博远知道等不到桑旻的回答，他满是挫败，没再继续说下去。 　　看到桑博远那么维护安瑾的样子，桑旻胃里一阵阵恶心。 　　他没有开口，不是不想帮桑眠和桑霭解释，是从前的教训让他知道，不管他说什么，只要证据没摆在桑博远面前，桑博远永远都会站在安瑾那边。 　　吃过太多次教训了，桑旻不会傻到再去掀起更大的风浪，这样只会伤害到桑霭和桑眠。 　　桑旻头一次觉得自己很没用，他可以完美解决生意场上的事情，却无法处理一个安瑾。 　　他不是没尝试过去揭穿安瑾的真面目，只是，安瑾的伪装太好了。 　　以桑旻的身份，没办法轻易接近安瑾，他也想过安排人跟安瑾打好关系，从而揭穿安瑾。 　　安瑾十分小心谨慎，只同意信得过的陈婶在旁边伺候，连跟几十年的朋友相处时，安瑾都是戴着假面具。 　　提起安瑾，别人的第一想法都是，她是个温柔善良的女人。 　　甚至连精明睿智的桑老爷子，也被她的假象蒙骗了。 　　桑旻也试过在桑博远这里下手，结果还是一样。 　　桑博远并不蠢，不然桑老爷子也不会放心将几家公司交给他打理，只是，桑博远太相信与安瑾这四十年的感情了，再加上，他对安瑾还怀着一份愧疚。 　　当初他喝得酩酊大醉，安瑾不过是担心他来照顾他，他却对安瑾做了那种禽兽之事。 　　以安瑾的条件，安瑾有那么多优秀的对象可以挑选，却因为他的一次失误，被迫嫁给了他。 　　当初，他还对这桩婚姻十分排斥，伤了安瑾的心。 　　在清醒过来之后的这些年，桑博远一直试图补偿安瑾，不管安瑾提出什么要求，他都可以答应。 　　这也是桑旻和桑霭无法从桑博远这里突破的原因。 　　- 　　桑博远带着安瑾去楼下冷静了，小丧尸还待在桑旻的怀里，等到脚步声远去后，他才从桑旻怀里抬起头。 　　他的脸上没有伤心的表情，而是比刚才还要浓烈的愤怒。 　　小丧尸拳头紧握，磕磕巴巴将安瑾说过的话全都复述给了桑旻听。 　　第一次这样做，桑旻相信他了，小丧尸坚信，这一次，桑旻同样也会相信他。 　　他想的没错，桑旻果然相信他了。 　　桑旻掰开他的嘴唇，将没有检查到的门牙检查了一遍。 　　牙齿被桑旻的手指摩擦过，弄得牙根有些痒痒的，小丧尸张着嘴，忍住要去咬桑旻手指的冲动。 　　桑旻的气味对小丧尸来说也是诱惑，在口水泛滥之前，桑旻终于放过了他，也在无意中拯救了自己的手指。 　　小丧尸眼巴巴盯着桑旻的手，额头就挨了桑旻的一巴掌，力道不重，跟挠痒痒似的。 　　“下次不要乱咬人了。”桑旻说。 　　桑眠嘴巴一瘪，有些不高兴：“她、她说小霭哥哥……坏话。” 　　今天才被桑眠维护过，桑旻没跟桑霭吃醋，他揉揉桑眠气鼓鼓的脸颊，解释道：“哥哥不是在责怪你，你咬她，只会给她反咬你一口的机会。” 　　桑眠眨眨眼，有些明白了桑旻的意思。 　　桑旻被小孩盯得心里一片柔软，他掐了一把桑眠的脸颊，柔嫩的触感让他有些上瘾，在桑眠的目光中，放肆地又掐了一下。 　　小丧尸：“？” 　　桑旻被桑眠无辜又委屈的表情逗得想笑，迅速调整了情绪，回到正事上。 　　桑旻知道以桑眠现在的年纪，或许无法理解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他还是对桑眠说了：“爸爸是个没脑子的，记住哥哥的话，永远不要把希望寄托在爸爸身上，你可以依靠桑霭，也可以依靠我，但是绝对不要在爸爸身上寻求依靠，他的心偏向了那个女人，他不会帮我们的。” 　　说这话时，桑旻依旧是面无表情的，话还没说完，他眼底仿佛被冰霜给覆盖了。 　　小丧尸能感受到桑旻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哀伤，桑旻大概是回忆到了伤心事，没能完美地藏住情绪，这才让小丧尸发现了。 　　小丧尸站了起来，桑旻坐在地上，他站起来刚好能够到桑旻的脑袋，他张开双臂，跟白日在公司时一样，用力抱住了桑旻的脑袋。 　　“不哭不哭……哥哥不哭。” 　　桑旻哭笑不得，他在说正经事，根本没有哭呀。 　　听到桑旻说，你可以依靠我。 　　小丧尸心里止不住的开心，除了桑霭和薄衍之外，他在这个世界又有了新的依靠。 　　桑旻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说谎的。 　　“喜欢哥哥。”桑眠说，“喜欢小旻哥哥。” 　　- 　　房间隔音不错，桑博远离开之前没有关上房门，因此，桑旻和桑眠都听到了楼下传来的玻璃破裂声，紧接着便是桑博远愤怒的声音—— 　　“桑霭，你还没成年前干得那些混账事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但你现在已经成年了，你怎么还那么冲动呢！” 　　小丧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到‘桑霭’两个字，他便知桑霭遇到麻烦了，他拔腿就跑，冲到门口的时候被桑旻抱了起来。 　　“小霭哥哥……”小丧尸指着楼下，着急大喊。 　　桑旻镇静安抚道：“别着急，哥哥抱你下去。” 　　桑博远带着安瑾去了楼下客厅，跟妻子还没说上几句话就接到了一通电话，来电人是郭昆的妻子，对方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直把桑博远骂得愣了好长时间，这么会功夫，桑博远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桑霭打了郭奕，郭奕刚才被送去了医院，肋骨断了好几根，最严重的是右脸的伤口。 　　桑博远还没处理妻子跟小儿子的事情，这会又要处理二儿子惹下的账。 　　刚结束电话没几分钟，桑霭回来了，看到桑霭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见到父母也不打招呼，桑博远就气得心脏疼，面对桑霭，他平时的温和都维持不了，冲着桑霭劈头盖脸一顿骂。 　　桑霭揍了郭奕之后没有立刻回家，他身上沾到了郭奕的血，担心这副样子会吓到桑眠，他特地绕路去了附近最近的酒店，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才回来。 　　一回来就看到不想看见的两个人，原本因为要见到桑眠的好心情霎时就没了。 　　上楼的脚步被堵住，桑霭眼皮耷拉，看着堵住他去路的桑博远。 　　桑博远比桑霭矮了半个头，从前还能居高临下俯视他的父亲，到如今只能抬头仰视着他了。 　　桑霭没有一点感慨，只觉得桑博远的气势一年不如一年，桑博远能给他造成的伤害也逐年减弱，直到现在，再被桑博远教训，他已经可以做到无动于衷了。 　　“你无缘无故为什么要揍郭奕！” 　　桑霭懒懒道：“因为他该揍。” 　　桑博远被这轻描淡写的回答刺得心口发疼，音量加大了数倍：“总要有原因吧，你为什么要揍郭奕？” 　　桑霭笑道：“郭奕他爸打了我的宝贝，我教训他爸的宝贝，我还算公平吧。” 　　“郭昆弄坏了你的东西吗？”桑博远不知道桑霭说的宝贝是桑眠，他只以为郭昆打碎了桑霭中意的物品。 　　“就算郭昆弄坏了你的东西，你也不能出手那么狠啊！你郭姨跟我说，郭奕的脸都被你打坏了，你让他下半辈子怎么见人？” 　　桑博远想不通，桑霭不是第一次揍郭奕了，平时都是小打小闹，下手有分寸，这次怎么会那么狠，他光听郭奕母亲的描述，就觉得脸颊生疼。 　　桑霭嗤道：“现在医美技术那么好，郭奕应该要感谢我，让他下定决心去整容，不然以他那张肥猪脸，这辈子都没人看得上他。” 　　“小霭，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呢！”安瑾走到两人身边，一手拉住一人的手，担忧不已，“你知道桑老爷子对小奕有多好，你怎么能对小奕下手那么重呢。” 　　安瑾眼里噙着泪，难过道：“都怪妈妈，是妈妈没有教育好你，才会让你变成这个样子，小霭，你听妈妈的劝，现在去医院跟你郭姨道歉。” 　　桑霭挥开安瑾的手，脸色绷紧，满是厌恶地看着安瑾：“别拿你的脏手碰我……” 　　桑霭的尾音还没落下，脸就挨了桑博远一个巴掌。 　　桑博远气得面色通红，指着桑霭的手指在发抖：“桑霭，这是你母亲，你跟你母亲是怎么说话的！” 　　桑博远怒急攻心的一招直接将桑霭的脸打歪了，疼痛阵阵窜上来，桑霭像是感觉不到脸上火辣辣的感觉，嘴角扯起一抹张扬的笑容。 　　他转过头，看向桑博远，一字一字认真道：“我没有这样的母亲。” 　　“啪——” 　　又一个响亮的巴掌落在桑霭脸上，桑霭的肤色很白，头发和眼睛都是浅色的，衬得他右脸上的红色更加明显。 　　桑博远气得身体发抖，怒斥道：“桑霭，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幼稚了！谁是真的对你好，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至少不是安瑾，也不是你桑博远。 　　桑霭的舌头顶了下疼痛不已的腮帮子，他的笑容不减，眼神倔强，声音坚定：“安瑾不是我的母亲。” 　　“啪——” 　　这个巴掌落下后，桑博远的大腿被人从后面抱住了，他惊讶地低头，看到抱着他的桑眠。 　　桑眠眼睛发红，使劲全身力气想将桑博远往后拉，试图将桑博远拉离桑霭身边，这样，桑博远就不能再打桑霭了。 　　“不、不要打小霭哥哥……”桑眠比被打的桑霭本人还要委屈，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重复喊着，“不要打小霭哥哥，不要……” 　　“眠眠……”看到桑眠，桑霭的倔强终于维持不住。 　　桑眠没有回应桑霭的呼唤，小屁股一撅，整个身体往后倒，桑博远没想到桑眠的力气会那么大，没有防备被桑眠拖动了一点距离。 　　桑博远的腿被绊住，桑眠即将摔在地上前，被桑旻稳稳接住了。 　　桑眠吸吸鼻子，冲到桑霭面前，抱住了桑霭的大腿。 　　这才是能支撑他的最可靠的浮木，桑霭不会像桑博远那样甩开他。 　　“眠眠，别哭了。”桑霭最受不了桑眠哭了，一哭他也跟着心疼，他想蹲下来，好好安抚桑眠，无奈大腿被桑眠紧紧箍住，桑眠整张脸都贴在他大腿上，他只能弯腰，在缝隙中找到桑眠的脸，艰难地戳了戳桑眠的脸颊。 　　“别哭了。” 　　桑眠的声音闷闷的，抬手抱住了桑霭的腰，用尽剩下的力气将桑霭往后推。 　　“呜，不要打小霭哥哥了。” 　　拖不动桑博远，那就从心软的桑霭这里下手，小丧尸觉得，只要将桑霭与桑博远分开，桑博远的巴掌就不会落在桑霭脸上了。 　　在场所有人都猜出了他的想法，众人心思各异。 　　桑霭在桑博远和安瑾面前竖立的高墙早就在桑眠的维护下垮塌了。 　　这么多年来，他觉得自己已经变得无坚不摧，即使再次面对安瑾的故意挑拨，桑博远毫无道理的指责，他都可以平静对待。直到刚才，他都是这么想的。 　　但是，被桑眠保护之后，桑霭才发现，留在他心底的创伤其实一直都没有痊愈。 　　他只是装作自己已经好了，已经可以无动于衷了。 　　伤口再次被揭开，与之前每次一样，都是鲜血淋漓的，还是会痛，可这次，却是混合着甜蜜与幸福的痛苦。 　　桑博远说的没错，他还很幼稚，他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希望有个英雄能站出来拯救他。 　　只是，那时候的他不知道，会站出来保护他的英雄，竟然是一个还没他一半高的小团子。 　　- 　　薄衍昨天来找桑眠的时候，从管家张伯口中得知桑眠去了桑旻的公司。 　　这是薄衍第二次跑空，回去后，他看了一整天的书，有关如何照顾小宝宝的书籍和几本食谱。 　　薄衍知道桑眠在晚饭前回来了，他没有去找桑眠，吃过晚饭后，他亲手做了一个巧克力蛋糕。 　　蛋糕在冰箱里放了一夜，一大早，他就拎着小蛋糕来找桑眠了。 　　大部分人都觉得，蛋糕是适合当下午茶的，在薄衍看来，桑眠喜欢吃的话，将它当成早餐也是没有问题的。 　　薄衍被管家领进门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别墅内不同寻常的气氛。 　　薄衍出门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桑眠还没有起床。 　　桑眠喜欢睡懒觉，平时也最多睡到八点半就起来了。 　　去楼上必定要经过客厅，薄衍还没进入客厅，就远远看到了客厅内几个陌生的面孔。 　　昨晚那场闹剧以桑霭抱着桑眠回楼上暂时结束，事情没有处理干净，桑博远一整晚都没有睡好，他脸上满是倦容，安瑾坐在他身边，从昨晚陪他到现在，过去那么久，依旧温声细语地安抚他。 　　桑博远揉了揉眉心，对安瑾抱歉一笑：“辛苦你了。” 　　安瑾笑道：“这是应该的，谈什么辛苦，你这样说我要不高兴了。” 　　这对夫妻看着挺恩爱的，薄衍却窜起一股恶寒，一道探究的视线落在他脸上，他往另一边沙发望去，对上了桑宁不加掩饰的打量目光。 　　薄衍眉心微蹙，管家及时提醒道：“小衍少爷，这是老爷夫人，这是小宁少爷。” 　　薄衍进来时没有发出脚步声，管家的声音一出，桑博远和安瑾才发现客厅里多出来的两个人。 　　在对面两个大人望过来前，薄衍已经摆出了笑脸，在桑博远和安瑾出声前率先打了招呼：“伯伯婶婶好，我叫薄衍，就住在隔壁。” 　　有外人在，桑博远立马摆正了坐姿，微笑道：“你就是小衍呀，叔叔有看你和眠眠的节目，谢谢你照顾眠眠。” 　　薄衍摇摇头：“我喜欢眠眠，照顾他是应该的。” 　　“叔叔，我有一天没见到眠眠了，我很想他，我可以去找眠眠玩吗？”薄衍不想在这里应付这些人，露出祈求的目光，见到小伙伴的心情十分迫切。 　　桑博远被薄衍的话逗笑：“眠眠还在睡觉，小衍可以坐在这里等他。” 　　薄衍：“我想陪着眠眠，伯伯你放心，我不会打扰眠眠睡觉的。” 　　知道俩小孩感情好，没想到那么好，桑博远松口：“那你去吧。” 　　“谢谢叔叔。”薄衍一秒都不想停留，脚步不停，话音落下的时候，他已经消失在了楼梯转角。 　　“他跟眠眠的感情可真好呢。”桑博远感叹道。 　　桑宁盯着空无一人的楼梯，眸色晦暗不明。 　　知道桑眠还在睡觉，薄衍放轻了动作，他顺手将蛋糕放到小桌上，蹑手蹑脚靠近了小床。 　　桑眠在床上缩成一团，被子将他的身体全部盖住，远看像一朵白色的小蘑菇。 　　薄衍看得喜欢，不自觉流露笑容。 　　距离拉近，他的笑容在看到桑眠通红的眼尾时骤然僵住。 第59章 　　小丧尸回到房间后，眼泪还是汹涌不断，他哭着哭着就睡了过去，在睡梦中还是在哭。 　　这一整晚折腾下来，眼睛不肿都奇怪了。 　　有栏杆限制着，薄衍没办法碰到桑眠，他熟练地打开了小门，轻声轻脚爬进了桑眠的小床里。 　　没有遮挡，桑眠的面容更加清晰，薄薄的眼皮肿成了圆鼓鼓的核桃，眼缝周围的皮肤，脸颊和鼻头都是红的，小鼻子在睡梦中一抽一抽，眼泪流不出来了，看上去依然像是在无声的哭泣。 　　薄衍伸手，指尖轻轻抚过桑眠红肿的眼睛，双眸低敛，眸中酝酿着狂风暴雨。 　　才一天不见，这是又被谁欺负了呢。 　　一个没看住就这样了，他真想在这家伙身上安一双眼睛，时刻盯紧了。 　　薄衍细细描摹桑眠的眼睛，似是想要将红肿的痕迹全部抹除，不知道过去多久，手指下的眼皮颤动了两下，卷曲的眼睫打在指腹上，薄衍快速抬起了手，没让指尖落进桑眠的眼睛里。 　　睡前被巨大的悲伤笼罩，睡醒之后这份悲伤的感觉还是没有散去。 　　小丧尸眼神空洞，在听到薄衍温柔的声音时，视线重新有了聚焦。 　　“怎么哭成这样子，谁欺负你了？” 　　小丧尸清醒过来，眼睛肿着，让他没办法看清薄衍的样子，他猛地翻身坐起，扑到了薄衍身上。 　　太过热情的拥抱，猝不及防的降临，薄衍没有防备，被桑眠带着往后倒，腰背结结实实撞到了栏杆上，他没有发出抱怨，而是抱紧了桑眠，忍着痛问道：“怎么了？” 　　得到薄衍的关心，小丧尸吸吸鼻子，难过道：“小霭哥哥，被欺负了。” 　　薄衍松了口气，知道桑眠没有被欺负，他心底的暴戾稍微淡了点。 　　与此同时，对桑霭生出了强烈的不满。 　　桑霭几岁了，长得那么高大，竟然还能被人欺负？还需要这只小丧尸来替他委屈。 　　如果薄衍与桑霭同辈，这会怕是早就去找桑霭质问了。 　　薄衍压下不满，拍拍桑眠的脑袋，说道：“眠眠不难过了。” 　　他没问桑霭被谁欺负了，除了小丧尸的事情，其他人的事情跟他无关。 　　桑眠却不知道薄衍在想什么，得到薄衍的安慰后，他的情绪稳定了下来，也打开了话匣子：“小霭哥哥的妈妈欺负了小霭哥哥。” 　　薄衍想到客厅里匆匆撇了一眼的女人，脑中闪过有关安瑾的记忆。 　　“妈妈不、不让我跟小霭哥哥待在一起，她、她说小霭哥哥是废物，小霭哥哥……很优秀，才不是废物。”小丧尸替桑霭觉得难过，说着说着又想掉眼泪了，他的眼泪经过一晚上早就流干了，这会再哭，眼睛都是痛的。 　　薄衍察觉到了，他捂住桑眠的眼睛，狠心命令道：“不许哭！” 　　桑眠小嘴瘪起，听进去了薄衍的话，真的没再哭了。 　　如果没有与桑霭深入接触过，小丧尸的情绪不会那么激动。 　　正因为知道桑霭有多好，见识了舞台上的桑霭有多亮眼，小丧尸才会替桑霭难过。 　　小丧尸接受到的记忆告诉他，桑霭小的时候是非常渴望母爱的。 　　被自己的亲生母亲这样伤害，安瑾肯定当着桑霭的面也骂过桑霭废物，桑霭该有多难受呀。 　　桑博远还出手打了桑霭。 　　“小霭哥哥是、是因为我才打人的。”小丧尸眨巴眨巴眼睛，一想到这就更加难过。 　　“爸爸打了小霭哥哥……” 　　下楼的时候，桑眠听到了桑霭和桑博远的对话，他知道桑霭说的宝贝是指他。 　　小霭哥哥是知道他被郭昆打了，所以才去教训郭昆的儿子的。 　　小丧尸用力掐住自己的脸颊，才没挤出眼泪来。 　　薄衍眉眼之间笼罩着一层浓重的阴霾，问道：“因为你才打人？前因呢？” 　　想到小丧尸可能无法理解这个词，他又用简单的话解释道：“之前发生了什么？” 　　小丧尸磕磕巴巴地将昨天发生的事情全部说给了薄衍听，薄衍听完后，掌心被手指掐出了深深的印子，表皮都被抠破了。 　　“小霭哥哥做的没有错……”薄衍冷声道，换他来的话，下手一定比桑霭还要重。 　　得到薄衍的认可，小丧尸连连点了好几下小脑袋，他就知道，薄衍是站在他这边的，薄衍支持他的想法。 　　“所以，你因为桑霭受了欺负，才哭了一晚上？”有了答案，薄衍满心不爽。 　　这个笨蛋，因为别人就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真是有够笨的。 　　薄衍心里不高兴，捧起桑眠脸时却十分轻柔。 　　小丧尸脸颊肉陷在薄衍的掌心之中，看到薄衍紧皱的眉头，薄衍虽然板着脸，但他能感觉到薄衍在关心他。 　　他下意识往薄衍掌心蹭了蹭，没敢对桑霭和桑旻说的委屈，却能毫无保留地说给薄衍听。 　　“因为小霭哥哥，还、还因为自己。” 　　薄衍：“嗯？” 　　小丧尸眉眼耷拉下来，委屈道：“妈妈说我，走路难看，我、我这样走路，很像脑子不好。” 　　“谁说的！”薄衍说完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声音太大，手心里的脑袋抖了两下，他深吸口气，放轻了声音，“才不是脑子不好。” 　　尽管丧尸的脑子都有问题，但这只小丧尸绝对不像安瑾说的脑子不好。 　　桑眠是他见过的最聪明的小丧尸，是唯一一只能够思考，能够说话的丧尸。 　　小丧尸松开薄衍，薄衍一愣，不懂自己的回答哪里出了问题，让小丧尸远离他。 　　紧接着便看到小丧尸一屁股坐在小床上，四肢张开，像只树袋熊似的重新抱住了他，这次不止是双臂，还有两条腿，都紧紧缠住了他的腰。 　　薄衍：“……” 　　“喜欢小衍哥哥。”小丧尸疯狂蹭蹭薄衍的手心。 　　他喜欢薄衍的夸奖。 　　薄衍耳廓发热，被桑眠抱得全身都热了起来，掌心被桑眠磨得开始发起了抖，他莫名紧张，下意识松开了桑眠的脸，桑眠却追了过来，主动将脸颊放入了他的掌心之中，又做起了自投罗网的事情。 　　小丧尸高兴没多久，想起安瑾对他做的事情，他又难过起来。 　　他再度松开薄衍，指了指自己的膝盖，委屈巴巴道：“妈妈教我走路……我没有走好，她戳了这里好多下，好疼。” 　　薄衍冷声道：“她是怎么戳你的？” 　　小丧尸大着胆子，伸出手指，在薄衍的膝盖上戳了一下，他的指甲剪得短短的，手指又小小的，戳人根本没有多少力道。薄衍只觉得膝盖发痒，可将桑眠换成安瑾的话，薄衍不觉得好笑了。 　　虽然只匆匆瞥了安瑾一眼，但薄衍注意到安瑾留了长指甲，红色的指甲太显眼了，想注意不到都难。 　　那么长的指甲，戳进小丧尸细嫩的皮肉里，肯定非常疼。 　　听到安瑾对桑眠动手的时候，薄衍只想冲到楼下，狠狠教训安瑾一顿。 　　理智及时拉住了他。 　　薄衍艰难地稳住情绪，不敢泄露一丝，怕吓坏了这只胆小的小丧尸。 　　提起安瑾这个名字，薄衍也接收到了有关安瑾和桑博远的记忆。 　　安瑾是一个棘手的敌人。 　　薄衍细细检查桑眠的膝盖，安瑾下手有分寸，没在桑眠皮肤上留下痕迹。 　　这也是安瑾的聪明之处，让人抓不到她的把柄，就算薄衍对桑霭他们说起这件事，桑霭和桑旻能相信安瑾真的欺负了桑眠，可愚蠢的桑博远不会相信。 　　他强行拆穿，没有得出一个结果，还会让桑眠陷入麻烦之中，被安瑾反咬一口。 　　为了桑眠好，他得冷静下来，再找一个合适的机会。 　　桑眠的腿上没有伤痕，薄衍还是摸了摸桑眠的膝盖以作安抚，问道：“还疼吗？” 　　知道有人心疼他，小丧尸也骄纵了起来，他将安瑾戳过，掐过的几个位置都指给了薄衍看，小嘴噘得都可以挂油瓶，在薄衍怀里哼哼唧唧撒娇：“很疼的。” 　　薄衍：“……” 　　这是小丧尸对他放下防备后，真正意义上对他撒娇，满是信赖，不是因为威胁才迫不得已的撒娇。 　　薄衍忽然庆幸，他没做出极端的事情来，要是在山上的时候威胁了小丧尸，真的将小丧尸强行带走后，他这辈子肯定见不到小丧尸冲他撒娇的样子了。 　　薄唤说的对，以真心换真心，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小丧尸指过的每个位置，薄衍都揉了一遍，最后，手落到小丧尸的鼻子上，轻轻捏了捏。 　　桑眠忽然抱住了他的手，眼睛肿得像核桃，眼里的期待却清晰可见，声音软乎乎的：“可、可以舔舔手指吗？” 　　薄衍笑了，故意说道：“别撒娇。” 　　桑眠听出了薄衍没有生气，他抱住薄衍的手臂，撒娇得更加厉害了，奶声奶气道：“可以舔舔手指吗？” 　　手臂遭到了小家伙的软肉攻击，薄衍实在扛不住这样的攻势，他按住耸动不停的小脑袋，答非所问道：“我做了巧克力蛋糕，现在吃吗？” 　　小丧尸眼睛倏地亮了：“吃。” 　　小丧尸的反应让薄衍非常满意，总算松了口：“先洗漱，等你吃完早饭，可以给你舔一分钟。” 　　桑眠眼睛更亮了，迅速点了几下脑袋，松开薄衍就要去浴室里洗漱，被薄衍拉住衣领扯了回来。 　　“怎、怎么啦？”桑眠扑腾着四肢，他动作慢吞吞的，却是个急性子。 　　想到能舔薄衍的手指，他就迫不及待想要赶紧做完薄衍交代的事情。 　　薄衍捂住桑眠的脑袋，严肃道：“慢点，脑袋要撞到了。” 　　如果不是他拉着，桑眠的额头肯定会撞在小门上。 　　“我知道啦。”桑眠乖巧应道，他再次往小门爬，再次被薄衍抓了回来。 　　薄衍没有说话，先他一步打开了小门，滑下了滑梯，站稳后，冲他伸出了手。 　　桑眠歪了下头，不确定地张开双臂，还没完全张开就被薄衍箍住了腰，薄衍一把将他从小床里抱了出来，到浴室之前都没有放开他。 　　薄衍来了太多次了，熟知桑眠房间的摆设，他熟练地从盥洗台下踢出小凳子，将桑眠放在了小凳子上，说道：“眠眠不要动。” 　　小丧尸不知道薄衍要做什么，想着还没到嘴的好处，不管薄衍说什么他都听。 　　他乖乖坐在小凳子上，双膝紧紧闭着，两只小手搭在膝盖上，一副乖宝宝的模样。 　　薄衍看得又想揉一把桑眠的脸蛋了，他也这么做了，轻轻揉一下后，他拿起桑眠的小兔子牙刷，在上面挤了适量的牙膏，对桑眠说：“张嘴。” 　　小丧尸反应过来薄衍要帮他刷牙，乖乖张开了嘴巴。 　　小丧尸会自己洗脸，但是不会自己刷牙，以前这些活，都是桑霭帮他做的，桑霭不在的时候，也有张伯和王姨帮他，这会轮到薄衍，小丧尸莫名有些紧张。 　　因为薄衍年纪小，看上去不像是会做这些事情的样子。 　　小丧尸猜想失败，薄衍是第一次伺候别人，却做得得心应手。 　　宝宝专用的牙刷毛很软，不会伤到宝宝口腔的软肉，薄衍下手时还是非常小心谨慎，生怕没注意，牙刷会捅到了桑眠脆弱的口腔壁。 　　牙齿刷了足有三分钟，薄衍用了前所未有的耐心，将桑眠每一颗牙齿都刷到了。 　　桑眠漱口完了，他还让桑眠张嘴，仔细检查桑眠嘴巴里没有牙膏沫了，才让桑眠闭嘴。 　　小丧尸闭紧嘴唇的时候，将薄衍搭在他唇上的手指夹在了他的唇缝里。 　　趁着薄衍的警告还没落下，小丧尸争分夺秒地嘬吸了两口。 　　薄衍含笑看着桑眠的小动作，没有拿开手指，等到桑眠在他的眼神警告下，怯怯地松开了他的手指后，他才笑道：“刚才你咬了我25秒，等会只能舔35秒了。” 　　小丧尸瞪大眼睛，嘴唇抿了好几下，机灵劲上线，想到一个好主意：“是、是小衍哥哥，放在我嘴巴里的，不、不是我自己要咬住的。” 　　薄衍：“……” 　　薄衍微一挑眉，被小丧尸这股难得的小聪明给惊到了。 　　桑眠抬起脑袋，坚持道：“是小衍哥哥做的！” 　　换言之，才不是他先咬的，所以，这25秒不能算进去。 　　明知道这样会滋长小丧尸的气焰，薄衍还是败给了这只狡猾的小丧尸。 　　“好，刚才的不算，那在我允许你咬我前，你不能再咬我了哦。”薄衍妥协道。 　　“好哒！”小丧尸开心地露出一排小白牙，舔舔嘴唇，似是在回味唇上残留的薄衍的味道。 　　他赚到了耶！ 　　薄衍也是很好骗的嘛！ 　　- 　　薄衍过来的时候，提前将蛋糕切成了一小份，桑眠自己一个人吃也可以。 　　薄衍还是主动提出给桑眠喂食。 　　桑眠乖乖坐在小凳子上，张开嘴巴，迫不及待等着薄衍投喂。 　　他喜欢吃小蛋糕，更期待吃完小蛋糕后，能舔舔薄衍的手指。 　　他的意图太明显，那眼神都快放射出激光了，小嘴张着，小舌头不断蠕动，像极了一只等待喂食的小狗。 　　门口响起敲门声，桑眠和薄衍看向大门，两人都没出声，门被人从外推开了，站在门外的是桑宁。 　　“眠眠弟弟，早餐已经做好了，可以下楼吃饭啦。”桑宁满脸笑容，在看到桌上的小蛋糕时愣了一下，“弟弟早上吃蛋糕吗？” 　　光从原文的描述，小丧尸不会对桑宁产生什么恶感，因为原文里，是‘桑眠’主动迫害桑宁的。 　　穿来当天，就被桑宁强行从小床摔到地上，小丧尸对桑宁没有什么好感。 　　再加上，他想到安瑾对待桑宁和对待桑霭的态度，他就迁怒于桑宁，不想搭理桑宁。 　　桑眠低头，咬下一大块蛋糕，将嘴巴塞得鼓鼓的，以为这样做就能回避与桑宁的对话了。 　　桑宁却一点都不在意桑眠和薄衍的故意无视，没主人允许就擅自进入了房间，他走到桌子旁，看了眼巧克力蛋糕，好奇道：“这蛋糕好可爱呀。” 　　薄衍花了很多心思，费了许多材料与时间才做出了这一个成功的蛋糕。 　　巧克力蛋糕被分成小份，每一份上面都有一个白巧克力做成的兔子脑袋。 　　熟知桑眠的都知道，兔子已经成为了桑眠的代表，这份蛋糕一看就知道是给桑眠做的。 　　桑宁的话再一次遭到了薄衍和桑眠的无视，桑宁心里已经冒起了火，要不是这副身体里装着一个18岁的灵魂，桑宁怕是早就哭出来了。 　　桑宁看也不看桑眠，从进门后，目光就直直落在薄衍身上，目的十分明显。 　　“薄衍，这蛋糕是你的吗？” 　　薄衍过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盒蛋糕，桑宁又不是没有看到。 　　就像桑宁无视桑眠一样，薄衍也无视了桑宁，他拿起湿巾纸擦掉了桑眠嘴角的巧克力酱，提醒道：“眠眠，不要吃那么快。” 　　桑眠乖巧道：“我知道啦。” 　　桑宁额角青筋突显。 　　他十分不理解，蝴蝶效应真就那么可怕吗？让这辈子许多事情都乱了。 　　桑霭和桑旻对待桑眠的态度变了，就连上辈子站在他这边，到死都对他痴心不悔的薄衍也变了。 　　两辈子，桑宁都不喜欢薄衍，他只将薄衍当成一个能满足他所有心愿的工具。 　　有了心爱之人后，薄衍就变成了拖累，所以他才会设计薄衍的死亡。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让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只能怪薄衍太可怕了。 　　薄衍的性格太过扭曲，继续放任薄衍在自己身边，他迟早有一天会被薄衍关起来，所以他才会赶在薄衍对他下手前先处理了薄衍。 　　薄衍对他的执念能成为他成功的利器，尽管薄衍是个不稳定因素，桑宁这辈子还是想利用薄衍。 　　可棋错一招，满盘皆输，他错过了上节目的机会，错过了与桑霭拉近关系的机会，也错过了跟薄衍认识并且深入了解的机会。 　　上辈子，他就是因为这档娃综才与薄衍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可现在，这个机会被桑眠抢走了，桑眠也抢走了薄衍的喜欢与宠爱。 　　他怎么能甘心呢！ 　　桑宁按捺住满腹的憋屈，目露委屈：“薄衍，眠眠弟弟，你们为什么不理我呀？” 　　薄衍：“好吵，你可以离开吗。” 　　不是问句，而是命令口吻。 　　桑宁气得满脸通红，他从没被薄衍用这种态度对待过，被曾经对他唯命是从，处处宠着他的人这样对待，桑宁心里满是不甘。 　　他执拗地站在原地，双眼憋得通红，死死盯着薄衍和桑眠，似乎觉得，只要长时间的等待下去，他一定能等到桑眠和薄衍来安慰他。 　　可结果是，桑眠吃饱了之后，他都没等到他们主动跟他说话。 　　桑宁进来的时候，小丧尸分给了桑宁一点注意力，桑宁安静之后，他的注意力全部落回到了薄衍身上。 　　总算填饱了肚子，他两只小手搓了搓，一脸期待地看着薄衍。 　　“去、去洗一下嘴巴。”想到巧克力那么黑，他的嘴巴肯定很脏，小丧尸知道薄衍有洁癖，他一边说着一边跳下了椅子，不等薄衍说话，就冲进了浴室里。 　　薄衍想跟过去，被桑宁拉住了手，陌生的触感袭上手腕，薄衍浑身都在犯恶心，他用力甩开了桑宁的手，满眼阴鸷，厉声道：“别碰我。” 　　桑宁被薄衍陡然爆发的气势给镇住，等反应过来，薄衍已经进入了浴室。 　　他这个角度，能看到浴室内的场景，桑眠站在小板凳上，手里拿着漱口杯，腮帮子被水撑得鼓起，有模有样地漱着口。薄衍站在桑眠身后，不同于看他时的眼神，上一秒还满眼寒霜，这会只剩下了温柔。 　　为什么！ 　　桑宁的视线落到桌上还没有吃完的半个蛋糕上，白色的小兔子静静躺在巧克力蛋糕上，兔子的嘴角高高翘起，那笑容刺痛了桑宁的眼睛。 　　桑宁压不住怒火，拿起叉子，将巧克力兔子戳得变了形。 　　镇静下来后，他扔掉了叉子，手臂一扫，将蛋糕扔到了地上，消灭这份证据。 　　薄衍问起来，他只说不小心就好了。 　　他有的，桑眠不可以有。 　　他没有的，桑眠更加不可以拥有。 　　漱完口后，桑眠照了很长时间的镜子，确定牙齿上没有巧克力了，他才兴奋地离开了浴室，他的兴奋在看到地上的巧克力蛋糕时瞬间消失。 　　“蛋糕……”桑眠蹲了下来，看着糊成一团的蛋糕发怔，薄衍特地给他做的白兔子巧克力也变了形。 　　桑眠有些难过，也有些后悔，他刚才就应该将它们吃完的，不然蛋糕也不会掉在地上了。 　　桑眠伸手，抓起一块蛋糕就要往嘴里塞，被薄衍及时制止了。 　　“掉在地上的东西不能吃！” 　　薄衍才不管地板上是不是铺了干净的地毯，也不管这块蛋糕没有接触到地面。 　　掉在地上的东西，他是绝对不会允许桑眠吃的。 　　“可、可是，小衍哥哥做的……不能浪费。”小丧尸眨眨变得湿润的眼睛，难过道，“喜欢……不想浪费。” 　　薄衍的心脏像是被巨物重重撞击了一下，脸颊有些热，他狼狈地转过头，抽出桌上的湿巾纸，再转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 　　他态度强硬，甩掉了桑眠手中的蛋糕，将桑眠的手指擦得干干净净后才说道：“你想吃蛋糕，我会给你做，但是，绝对不能吃地上的东西，眠眠的肚子会疼的，我会难过的。” 　　上辈子，薄衍教导过小丧尸无数次，绝对不能吃其他丧尸留下来的食物，或者是腐烂了的东西，小丧尸嘴上答应，行动上却没有做到对他的承诺。 　　发现小丧尸要吃腐烂的乌鸦时，薄衍是愤怒的。 　　他气得是，他明明会按时给小丧尸送吃的，小丧尸为什么还要吃那些肮脏的东西。 　　他将小丧尸当成一个人类来看，希望小丧尸能变成他的同类，可他心底清楚，丧尸和人是不同的。 　　当初，看到小丧尸要吃腐烂的乌鸦，他拿枪抵着小丧尸的脑袋，逼迫小丧尸不得不答应他的命令。 　　直到现在，他才悔悟，他担心的方法用错了。 　　他不希望小丧尸吃腐烂的东西，他应该耐心地跟这只小丧尸解释，这只小丧尸那么聪明，一定会明白的。 　　就像现在，桑眠听进去了他的话，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对他说：“我知道啦，我、我以后绝对不会这样做了，小衍哥哥……不要难过。” 　　薄衍不知道这会不会又是小丧尸的谎言，只是嘴上答应他而已？ 　　但现在的他绝对不会拿东西抵着桑眠的脑袋，逼迫桑眠答应自己了。 　　桑眠要是再犯，他可以再次耐心地教导桑眠，直到桑眠真正不再那么做为止。 　　他在学习用正确的方法对桑眠好，不会再让桑眠害怕了。 　　- 　　薄衍进屋的时候没有关紧门，门虚掩着。 　　薄衍进门没多久，桑霭就过来了，他想喊桑眠起床吃饭，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桑眠提起了自己的名字，还提到了安瑾和桑博远。 　　桑霭下意识停止了推门的动作。 　　昨晚，桑眠突然搅和进来，桑霭和桑博远的争执暂时被迫打断，桑霭将桑眠抱回到楼上后，桑眠还是在哭。 　　桑眠哭得停不下来，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多眼泪。 　　桑霭看得心疼。 　　回老宅的途中，桑霭收到了桑眠发来的求助信号，被桑博远打岔后，他才想起了这件要紧事。 　　桑霭不知道桑眠是误触，还是真的要向他求助，他下意识更相信后者，不然，在他已经远离桑博远之后，桑眠怎么到现在还在哭？ 　　说不定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才会怎么哄都停不下来。 　　桑霭试图从桑眠嘴里撬出一个答案，桑眠哭得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哭着哭着就睡了过去。 　　这个疑问一直持续到今天早上，桑霭原本是想借着喂早餐的机会，再问问桑眠的。 　　计划还没实施，他就意外的知道了答案。 　　经过一夜之后，桑霭冷静了不少，此刻，怒火以成倍的速度蔓延开，想到桑眠不想让他担心，才没将这些事情告诉他，他更加懊恼与气愤。 　　他太软弱了，只顾着逃避，始终无法下定决心处理安瑾，所以才让桑眠也重蹈他的覆辙，受到安瑾那般对待。 　　…… 　　有薄衍照顾桑眠，桑霭没有进屋，他下楼找到了正在花园里给盆栽浇水的安瑾。 　　安瑾仿佛没看到桑霭外露的怒火，笑道：“难得你会主动来找我，小霭是想妈妈了吗？” 　　桑霭不理会安瑾的挑衅，开门见山质问：“你昨天对桑眠做了什么？” 　　安瑾放下喷水壶，将昨晚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我给眠眠看了衣服和礼物，又教他如何正确走路。” 　　桑霭：“你教他走路的时候，为什么要掐他？” 　　安瑾惊讶反问：“我什么时候掐他了，小霭，你在说什么？” 　　桑霭面色冷凝：“安瑾，你不要装无辜。” 　　这话一出，安瑾立马装起了无辜：“小霭，我知道你不喜欢妈妈，但是你不能这样诬陷妈妈，妈妈是真心对眠眠好，才会不厌其烦教眠眠走路的，眠眠是我的亲儿子，我怎么可能会做伤害他的事情呢。” 　　看着桑霭愈发阴沉的表情，安瑾捂住眼睛假哭道：“小霭，你怎么能这么误会妈妈呢，我知道你宠眠眠，但是小孩不是那么宠的，你那样只会将眠眠教坏，小孩子的走路姿势得从小就开始调整……” 　　桑霭不耐烦地打断安瑾的惺惺作态：“我不知道吗！” 　　他当然知道，在冷静过后，他早就下定决心慢慢纠正桑眠的走路姿势。 　　听到桑眠委屈巴巴跟薄衍抱怨，他的心都快碎了。 　　他那么小心呵护着的小崽子，结果就被安瑾那般粗暴的对待？ 　　安瑾拿起手帕，擦掉脸上的眼泪，桑霭是她一手带大的，桑霭是她的儿子，桑霭的脾气有多糟糕她再清楚不过。 　　安瑾知道怎么做才能让桑霭更生气，她继续维持着楚楚可怜的模样，难过道：“桑眠被你宠坏了，性格也变得跟你一样，我那样耐心教他，他冲我发火，还颠倒是非，他才三岁半呀，不趁还小的时候及时纠正回来，迟早会变得跟你一样……” 　　安瑾停顿了一下，慌张道：“不对，小霭，刚才的话你就当没听到，妈妈没有那么想你，妈妈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桑霭拿起喷水壶，在安瑾惊惧的目光中，用力砸向安瑾最喜欢的那盆盆栽，瓷器四分五裂，泥土撒了一地。 　　安瑾抱住脸大叫了一声，坐在客厅的桑博远闻声跑了出来，远远便看到桑霭凶神恶煞的模样，安瑾吓得白了脸。 　　“小瑾。”桑博远立刻冲了过去，抱紧了妻子，好生一番安抚，等他再想起教训桑霭的时候，桑霭已经扔掉了水壶，背对着他往客厅里走。 　　“桑霭你给我站住，跟你妈道歉！” 　　“没事的，是我说了些不中听的话，惹小霭不开心了，是我的错。” 　　“哪里是你的错，你能说什么不中听的话，他就是看谁都不顺眼。” 　　桑霭嘴角扯起一抹讽刺的笑，满身都是无力感。 　　他不明白，为什么别人能拥有正常的母亲，而他的母亲却恨他入骨，恨不得将他这颗眼中钉给拔除。 　　安瑾做的太绝了。 　　安瑾会说谎，但大部分时候说的都是真话，这些真话并不能揭穿安瑾的真面目。 　　安瑾总是打着为孩子好的名义，在他跟安瑾起冲突的时候，他没办法反驳安瑾的话。 　　“我是为小霭好呀，他要是不好好读书，将来可怎么办啊！” 　　安瑾的确为他好，可是他不愿意看书的时候，安瑾就会拿板子打他，打得很疼，不会在身上留下伤口。 　　安瑾也会实话告诉桑博远和桑老爷子，在古板的两人看来，安瑾的出发点是为孩子好。 　　安瑾告诉桑博远和桑老爷子：“爸，博远，我都是为了小霭的将来着想，小霭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苛待他，我没有真的打疼他，我只是拿板子吓唬他而已。” 　　明明是安瑾的错，最后却成了桑霭的错—— 　　桑霭为了逃避读书，谎称母亲要迫害他。 　　桑霭觉得，每个母亲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成才没有错，可哪个母亲会像安瑾这样，用‘为你好’的借口，做出欺辱孩子的事情呢？ 　　预曦正立Ｄ 　　安瑾从前会在私底下骂桑霭是废物，桑霭被安瑾彻底伤透了心，等他反应过来，可以将安瑾的罪行录下来给爷爷和爸爸看的时候，安瑾也进化了。 　　他特地藏在书桌下，开着录音的手机被安瑾发现了。 　　安瑾当着他的面踩碎了那部手机，从此之后，就算他跟安瑾单独相处，安瑾都不会直白地辱骂他。 　　安瑾会用更加恶心的言语来刺激他，这些话只有他听得懂，落在别人耳里，只觉得是一个温柔耐心的母亲在试图将走歪了的儿子拉回正轨，而这个叛逆儿子漠视母亲的良苦用心，丝毫不知悔改。 　　桑霭挣扎过，努力过，安瑾伪装的太好了。 　　最终，他选择逃脱了安瑾的掌控，不再面对安瑾，从这个家逃走了。 　　他累到没有想对付安瑾的念头，反正不会再见了，但，桑眠是他的底线。 　　身后，安瑾的哭声持续不断飘了过来，桑霭将客厅的落地窗重重关上，屏蔽了安瑾惹人烦的声音，他看向站在窗前的桑旻，他知道桑旻将一切都看在眼底，这一次，没再觉得难堪，心底做出了一个决定。 　　以前，他不屑向桑旻寻求帮助。 　　但现在有了桑眠，他也不是不可以向桑旻低头的。 　　如果是帮助桑眠的话，桑旻肯定会同意跟他合作。 　　“桑……” 　　桑霭的嗓子仿佛被灌了胶水，支支吾吾半天才喊道：“哥。” 　　声音跟猫叫似的。 　　桑旻罕见地露出惊恐的表情，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的视线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最后看向桑霭，指了指自己，仍是不敢相信：“你叫我？” 　　桑霭：“……” 　　草，他好不容易低头一回，桑旻的反应能不能不要那么大啊！ 　　弄得他好羞耻啊！ 　　- 　　薄衍站在窗前，地毯将脚步声盖住了。 　　早在桑眠朝他靠近的时候，他就发现了。 　　他故意没有动，等着桑眠扑过来。 　　桑眠的身体撞上了他的后背，手臂环住他的腰，他回头，手臂刚好被桑眠的下巴抵着，桑眠朝他张开右手，用一副求表扬的眼神看着他：“洗、洗干净手啦。” 　　桑眠的手沾了蛋糕，用湿巾纸也擦不干净，手上还有股黏腻的感觉，薄衍让他去洗手，他乖乖去了，洗了好几遍才洗干净。 　　薄衍不吝啬夸奖，立刻道：“眠眠真棒。” 　　小丧尸有些开心，往窗外望去，他从浴室出来时，就看到薄衍一直盯着楼下看，神色有点可怕。 　　这边的窗户正对着花园，薄衍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了吗？ 　　小丧尸满是好奇，还没看清，视线就被薄衍挡住了。 　　“眠眠不是想玩植物大战丧尸吗，我陪你玩好不好？” 　　桑眠眼睛一亮，立马忘记了窗外的事情。 　　“我没有带平板，得回去拿，眠眠在这里乖乖等我。” 　　薄家就在隔壁，没几步路的距离，桑霭已经改掉了不让桑眠下地的毛病，薄衍却还保留着这个毛病。 　　就这几步路的距离，薄衍也不想让小丧尸多走几步路。 　　“哥哥很快就回来。” 　　“好。”小丧尸点点脑袋，目送着薄衍远去，他跑到正对着大门的窗边，看着薄衍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很快就消失在了薄家。 　　等了半天都没等到薄衍的身影出现，桑眠脚尖都踮酸了，他放下脚，准备休息会，屁股还没坐到地毯上，身后的门忽然被人打开了，紧接着便响起桑宁的声音：“眠眠弟弟。” 　　小丧尸被一连串的声音吓到，看到桑宁满脸的笑容时，他没有得到一丝安慰，反倒有股不祥的预感。 　　小丧尸没有回应桑宁的话，下意识就往门口走。 　　薄衍不在，桑霭和桑旻在楼下呢，他可以去找这两人，待在这两人身边就安全啦。 　　然而，他的手被桑宁扯住，脚步被迫停下。 　　“耳朵和眼睛还是好的，就别故意无视人呀，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无视我了！” 　　桑宁的笑容顷刻消失，在桑眠耳边低声道：“上次你咬破我脑袋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账呢，现在薄衍不在，我看谁还护得住你。” 　　桑宁装作与桑眠拉扯，故意将手上的蛋糕扔到了地毯上。 　　小丧尸：“……” 　　蛋糕！怎么可以浪费食物！ 　　小丧尸心痛不已，不明白桑宁这是玩得哪一出，就见桑宁突然往地上一坐，大声哭嚎，桑宁的手紧紧抓着他不肯放，哭声不止，愈来愈响亮。 　　“放、放手。”一只手被拉住，耳膜都快被桑宁叫破了，小丧尸只能捂住一边小耳朵，他的声音被桑宁的声音盖住，没办法，只能用行动来传递自己的意思。 　　小丧尸奋力挣扎，快要挣脱前，桑宁另一只手也压了上来，抱着他的手臂不肯松手。 　　桑宁是见识过桑眠的力气的，桑眠的力气比第一次见面时还要大，他差点就让桑眠逃走了。 　　桑眠离开了，他特地整出来的这出戏要演给谁看啊！ 　　在胳膊被桑宁拽脱臼前，小丧尸选择了自保，他满是不解和无奈，学着桑宁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着气。 　　好累哦，这家伙怎么比他还要黏人呀！ 　　迟迟没有等到人上来，桑宁有些疑惑，他确认有人在楼下才上来演这出戏的。 　　他以为在他哭出来的一分钟内，就会有人跑上来。 　　结果，他哭了半天，都不见有人上来。 　　桑宁怀疑楼下已经没人了，可都已经这样了，他不能在这时中断。 　　嗓子开始沙哑，他还是继续放声大哭，比刚才还要响亮。 　　“呜哇哇——” 　　小丧尸：“……” 　　小丧尸这会非常同意薄衍对桑宁的评价。 　　桑宁是真的很吵。 　　被桑宁吵得耳朵疼，脑袋也跟着疼，小丧尸非常难受，抓起地上一坨蛋糕就往桑宁嘴里塞。 　　桑宁：“……” 第60章 　　地毯每隔几天都会有人定时清理，蛋糕掉在地毯上，其实比掉在地上要干净很多。 　　桑眠抓的是最上面的蛋糕，没有直接与地毯接触，桑宁看得清楚，可这样的蛋糕落进自己的嘴里，他还是本能觉得恶心。 　　桑宁将嘴里的蛋糕吐了出来，有少部分奶油滑进了他的喉管里，他捂着脖子，脸色难堪，倒是成功止住了眼泪。 　　“你有病吧。”早在被薄衍和桑眠无视后，桑宁肚子里就积攒了不少火，被桑眠强行喂蛋糕之后，这火顺利蔓延在了身上，理智被剥夺，他忘记了来这的目的，大叫着往桑眠身上扑去。 　　小丧尸看到了桑宁的动作，他只躲了一半，一半身体被桑宁压住，他被桑宁带着摔在地上，幸好地毯柔软，他没有感觉到疼痛，下一秒，脖子就被桑宁掐住，一股窒息感猛地袭上来…… 　　薄衍拿到平板下楼的时候，又想起房间里没有动过的零食，这些都是薄唤给他买的，可惜他并不喜欢吃零食，想着小丧尸会喜欢这些东西，他又折返了一趟，等他回到桑家的时候，桑博远和安瑾依旧坐在花园里，不知道在聊着什么，原本在客厅内的桑旻和桑霭不见了。 　　离桑眠的房间还有一段路，薄衍就听到从桑眠房间里传来的大叫声。 　　薄衍心一紧，扔下东西冲了过去，在看到屋内场景时又立马冷静下来。 　　房间内，桑宁躺在地板上，他今天穿着浅绿色的上衣，后背与黑色蛋糕接触，衣服满是黑色奶油，蛋糕胚被挤压得变了形，沾满了他半个背与右臂。 　　桑眠压在他身上，小手抓起剩余的蛋糕就往他嘴里塞，小脸满是愤怒。 　　薄衍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凶的小丧尸，桑宁这是做了什么，惹得小家伙生气成这样。 　　“桑眠，你完蛋了，我……我一定会把你做的事情告诉给妈唔唔……”桑宁的话说得断断续续，他的嘴里被蛋糕塞满，幸好奶油较多，他才没有被噎到，可这仍旧让他十分难受。 　　桑宁想不通，他跟桑眠同一年纪，他比桑眠壮了不少，为什么两次，他都在体力上输给了桑眠呢。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计划被打乱，桑宁这会也想不起来他的计划了，他奋力挣扎，几番努力下都输给了桑眠。桑眠就像一座小山般压在他身上，发狠起来的小丧尸也是非常厉害的。 　　薄衍走到床边，按下了绑在床头上的床头铃，红光闪烁，消息已经发出去了，薄衍才走到桑眠身边，按住桑眠的肩膀，温声道：“眠眠，起来吧。” 　　小丧尸这会才发现薄衍回来了，他皱着小眉头，双眼通红看向薄衍，虽然委屈，但还是听话地站了起来。 　　桑宁见状想要来个偷袭，刚坐起身，就被薄衍推了回去，薄衍的力气比桑眠的还要大，下手丝毫没有留情，桑宁的后脑撞回到了地板上，被这突然的变故弄得愣住。 　　“他怎么欺负你了？”薄衍没有问前因后果，直接下了结论。 　　桑宁僵硬地移动脑袋，这种感觉再熟悉不过。 　　上辈子，他跟桑眠起了争执的时候，薄衍也是这样，不问缘由就将错误怪在了桑眠身上，坚定的维护他。 　　可现在，薄衍选择站在桑眠这边。 　　为什么，这明明该是他享受的优待啊！ 　　跟桑宁缠斗的时候，桑眠身上不可避免地沾上了蛋糕，他原本想扑进薄衍怀里的，发现自己身上脏了，他及时停下了抱住薄衍的动作，指着地上的一片狼藉，说道：“他进来……丢蛋糕，然后哭，很吵……我拿蛋糕堵住他的嘴，他把我压倒，打了我。” 　　小丧尸开始委屈，扬起下巴，将左脸对准薄衍，拿小手指了指具体的位置：“这里，很痛。” 　　桑宁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这家伙竟然都学会了恶人先告状？ 　　他是想扇桑眠巴掌的，没成功不说，他的脸反倒被桑眠扇了好几个巴掌，痛得眼泪停不下来，他那个巴掌只轻轻扫过桑眠的脸，他都还没对桑眠做什么，就被桑眠压倒，真正被欺负的人是他好吗！ 　　薄衍抬手摸了摸桑眠的左脸，满是心疼：“现在还痛吗？” 　　小丧尸蹭了蹭薄衍的掌心，眼里流露出几丝狡黠：“舔舔小衍哥哥的手指，就不痛啦。” 　　薄衍：“……” 　　这只小丧尸是把他所有的机灵劲都用在了如何舔他上了吧。 　　薄衍掐了下桑眠脸颊，突然凑近桑眠耳边，低声道：“可以，但是眠眠现在得做一件事。” 　　得到薄衍的许可，小丧尸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不管薄衍说什么，只要能舔到薄衍，他做什么都可以。 　　微弱的脚步声响起，声音渐渐加大，薄衍附耳轻声：“眠眠会哭吗？” 　　小丧尸不明白薄衍提这个干什么，但是听到薄衍让他装哭的时候，他还是立刻照做了。 　　只是，小丧尸很少掉眼泪，他拼命挤眼睛，也没有挤出一点泪水。 　　脚步声渐近，薄衍对桑眠说：“眠眠，我后悔了，我不想给你舔手指了。” 　　小丧尸眼睛一眨，呆呆看着薄衍，桑宁打他一巴掌，他都没那么委屈难过过，可在听到薄衍收回了给他的好处后，难过与委屈瞬间将他淹没了。 　　桑霭和桑旻还没进门就听到了桑眠的哭泣声，房门打开，两人到达门口时，就看到屋内乱成了一片。 　　桑宁狼狈地躺在地上，蛋糕沾了他满身，白色的地毯上满是溅起来的黑色奶油。 　　桑眠微扬下巴，哭得不能自已，薄衍站在他身边，焦急地帮他抚去脸上的泪水，刚擦干净，就有新的泪水重新将脸颊打湿。 　　薄衍这会是真着急了，他说的不是真心话，说这句话只是想让桑眠顺利哭出来，但他低估了他对桑眠的吸引力。他对于桑眠来说就是最最最好吃的糖果，到嘴的糖果飞了，桑眠怎么可能不会伤心。 　　薄衍有些后悔，不该用这种方法刺激桑眠的，但事已成定局，薄衍暂时放下了焦急，心疼地一遍遍帮桑眠擦去泪水。 　　桑霭和桑旻刚走到地下车库，事情还没谈就收到了桑眠的求助信号。 　　昨天是因为安瑾，今天又是因为谁呢？ 　　“眠眠怎么了，为什么要哭呀。”桑霭蹲在桑眠面前，从薄衍手中接过了桑眠。 　　小丧尸伤心的时候还惦记着一件事，他双手抵在桑霭肩膀上，拒绝与桑霭贴贴，抽抽噎噎解释：“脏，脏。” 　　桑霭立马领悟，哭笑不得：“哥哥怎么会嫌弃眠眠脏呢，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哭，告诉哥哥好不好？” 　　小丧尸一抽一抽，他知道不能将哭泣的真正原因告诉桑霭，嘴巴一瘪，不知道怎么解释，哭得更加厉害了。 　　桑霭心都要被哭碎了，也不管桑眠的拒绝，将桑眠抱进怀里好生一番安抚。 　　“桑宁打了眠眠一巴掌。”薄衍没说太多，只这句话，桑宁立马就收获了桑霭和桑旻的注视。 　　即使身体里装着18岁的灵魂，可面对20岁的桑霭和26岁的桑旻时，桑宁仍是发怵。 　　他从前就害怕这两位气场强大的哥哥，到了这辈子，看到两人板着脸看向他，仍旧会吓得腿脚发软。 　　一个就让他受不了，更别提两个一起攻击他了。 　　桑宁头皮发紧，咽了口口水，想到自己会有的下场，桑宁急急为自己解释：“不是这样的，薄衍在说谎，是桑眠压着我打我，是桑眠拿蛋糕堵……” 　　“哇——” 　　一提到蛋糕，想到被桑宁弄掉的半个蛋糕，小丧尸更加伤心了。 　　那是薄衍给他做的，上面还有他最最最喜欢的小兔子巧克力。 　　“呜，哥哥……”小丧尸也不管会不会弄脏桑霭了，他抬起沾满巧克力奶油的小手，紧紧环住桑霭脖子，委屈泛滥，“他、他把小衍哥哥……送给我的小蛋糕，扔掉了，呜呜……” 　　桑霭的眼神像是锋利的尖刀，直直刺入桑宁的眼睛里，桑宁害怕地避开视线，却与桑旻对上了视线。 　　桑旻比桑霭更会控制情绪，但此刻也明显是动怒了的。 　　桑宁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 　　他的计划不是这样的，他明明是想让桑眠吃瘪的，为什么是他落进了桑眠和薄衍的圈套里了呢？ 　　“桑宁，你为什么要扔掉小衍送给眠眠的蛋糕？”桑旻还算冷静，语气平静的询问。 　　“我、我没有……”桑宁下意识否认。 　　薄衍：“我和眠眠都看到了，桑宁扔掉蛋糕前，还弄坏了我给眠眠做的白兔子巧克力。” 　　桑眠不知道这事情，他只是从薄衍那听说，是桑宁弄掉了他的小蛋糕。 　　而薄衍是亲眼看到桑宁做的这些。 　　当时他心神全在桑眠这里，对于桑宁这些小动作根本不放在眼里，桑宁已经打翻了蛋糕，他也不能让桑宁复原一个一模一样的蛋糕出来，而且，他也不会让桑眠吃桑宁做的蛋糕。 　　桑眠喜欢蛋糕，他可以给桑眠做。 　　“我没有扔掉，我是看蛋糕上的小兔子可爱，碰了一下，才不小心将蛋糕打翻了的。”桑宁在扔蛋糕前就想好了借口，这会被薄衍指出来，他意外的冷静。 　　“怎么了？你们怎么都聚在这里啊？”桑博远的疑惑声在门外响起，紧跟其后的是安瑾带着焦急的声音。 　　高跟鞋的声音消失在地毯上，安瑾跑了过来，一把将桑宁扶起：“这是谁弄的？” 　　被桑霭他们集体针对，桑宁心里憋了太多的委屈，都在安瑾出现后一齐爆发，他的哭声一出，吓了小丧尸一跳，听着这响亮的声音，小丧尸第一次对桑宁生出了佩服。 　　桑宁刚才哭得那么大声，到现在还能哭得那么响亮，桑宁这嗓子也太厉害了吧？ 　　安瑾罕见的露出着急的表情，她掏出手帕擦掉桑宁脸上的泪水和蛋糕，心疼道：“怎么了，有什么委屈跟妈妈说。” 　　桑宁指着薄衍和桑眠，抽噎道：“我不小心弄翻了眠眠弟弟的蛋糕，想、想着拿新的蛋糕给眠眠弟弟赔礼道歉，弟弟不原谅我，还把蛋糕丢在地上，我知道是我有错在先，可是，可是……弟弟也不能这样做啊，我都道歉了呜呜呜，我跟弟弟讲道理，他不听还上来打我……” 　　桑宁指着自己的脸颊，对安瑾说：“弟弟打了这里好多下，还把掉在地上的蛋糕塞我嘴巴里。” 　　桑宁说的都是实话，在场只有一半的人相信他的实话。 　　桑霭和桑旻皆冷漠地看着桑宁，对桑宁的话不为所动，在他们看来，就算桑眠真像桑宁描述的那么残暴，那也是有原因的，他们本能相信桑眠。 　　“眠眠，你怎么能这样对小宁呢？”跟桑霭和桑旻毫无原则相信桑眠一样，安瑾也毫无原则就选择相信桑宁。 　　桑眠没有否认打了桑宁的事实，但原因他还是要解释的：“他、他自己摔了蛋糕，想……” 　　桑宁急急打断桑眠的解释，哭道：“我只是想给弟弟赔礼道歉，弟弟为什么打我呢。” 　　桑宁是安瑾一手照顾大的，安瑾的心自然更偏向桑宁，看到桑宁脸上的红肿和嘴角没擦干净的奶油，安瑾心疼不已，看向桑眠的目光都带了几丝埋怨：“眠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小宁，快给小宁道歉。” 　　薄衍不解道：“婶婶，你只问了桑宁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都不问问眠眠，就相信了桑宁的话呢？” 　　安瑾一噎，薄衍将桑眠搂得更紧，心疼地拍抚着桑眠的脑袋，替桑眠觉得委屈：“婶婶，眠眠和桑宁都是你的小孩呀，你为什么只帮桑宁说话呢？你是眠眠的妈妈，在事情没清楚前，为什么会认为自己的小孩有错呢？” 　　被薄衍提醒后，安瑾才发觉自己在桑博远他们面前失态了，她不该在桑博远面前对桑眠厚此薄彼的。 　　安瑾张嘴，想说点什么补救，薄衍又道：“我跟眠眠相处了那么久，最清楚眠眠是什么样的小孩，眠眠不会说谎的，我也不会说谎，我看得清清楚楚，是桑宁在说谎。” 　　桑宁及时出声：“不是的，是弟弟他……” 　　薄衍：“你如果想说我在帮眠眠说谎，可我是第一次见到你，你和眠眠总共也没相处过多少次吧，我和眠眠无缘无故为什么要针对你呢？” 　　桑宁一时半会找不到反驳的话，被薄衍抓住了这个间隙，薄衍拍抚着桑眠的脑袋，在桑霭、桑旻和桑博远三人脸上来回扫视，目光真诚：“哥哥，伯伯，妈妈和我哥哥从小教育我不能撒谎，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和眠眠没有主动招惹桑宁，我刚才喂眠眠吃蛋糕的时候，是桑宁他不打招呼就擅自进了眠眠的房间，他一来就弄掉了我给眠眠做的蛋糕，我不过是去拿东西而已，桑宁又在眠眠房间弄出了这样的事情……” 　　薄衍描述中的桑宁就像一颗灾星，走哪哪出事。 　　这些事情都跟桑宁有关，一次可以说是意外，两次就有蹊跷了。 　　桑博远并不傻，两个孩子的说法不一样，那必定有一个人在说谎。 　　桑博远心里其实早就有了答案，可还是不想相信。 　　桑宁是他和安瑾亲手照顾长大的，他不想相信，在他和安瑾那般细心的照顾下，桑宁会学坏。 　　“小宁，眠眠，蛋糕弄掉了没关系，爸爸可以再给你们买新的蛋糕。”桑博远站到桑宁和桑眠中间，一手拉起一个小孩的手，将两只小手叠放在一起，语重心长道，“你们都是兄弟，要好好相处，我知道你们才刚认识，还不熟，只要多花一点时间，深入了解彼此，你们一定能成为最好的朋友。” 　　一跟桑眠碰到，桑宁就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桑眠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很想抽回手，转身扎入薄衍怀里，不想再听这些让他心里难受的话了。 　　见两个小孩都没有说话，也都没有反抗，桑博远会心一笑：“小宁，眠眠，你们互相给对方道个歉，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好吗？” 　　“够了！”桑霭陡然响起的怒吼声镇住了在场所有人。 　　桑霭伸手从桑博远手中抢过了桑眠的手，冷笑道：“你倒是会当好人，这又不是什么难解决的问题，明摆着的事情，谁说谎你真的看不出来吗？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只会推脱责任，自以为是的不想让一个孩子挨骂受委屈，又可以忍心让另一个孩子受委屈，桑博远，你说我天真幼稚，真正天真幼稚的人到底是谁呢？” 　　桑博远面色僵硬，安瑾见状站起身，拉住桑霭的衣袖，哀求道：“小霭别说了，你怎么可以跟你爸说这样的话呢，快跟你爸道歉。” 　　桑霭狠狠甩开安瑾的手，视线在安瑾、桑博远和桑宁身上转了一圈，嗤道：“你们一家三口就好好过你们的日子吧，别来管我们一家三口的事情。” 　　桑霭说完，就将桑眠抱起，径直往门口走。 　　“小霭你回来，你要任性到什么时候。”桑霭无视了安瑾的声音，看向还站在房间内的桑旻，冷声道，“你要站在他们那边吗？” 　　桑旻摇头，神色平淡地看向一脸颓色的桑博远，声音难得有了情绪，却是异常冰冷：“我认同桑霭说的话。” 　　安瑾：“小旻，你这样说，你父亲该有多伤心啊？” 　　桑旻淡淡扫向安瑾，嗤笑道：“安姨，别装了。” 　　安瑾一怔，桑旻收回目光，不疾不徐，转眼就追上了桑霭的脚步。 　　桑旻和薄衍都跟着桑霭走了，房间里只留下桑宁三人，这会倒是跟桑霭那句‘一家三口’对应上了。 　　桑宁看了眼神色颓唐的桑博远，又看向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安瑾，过快的心跳速度仍旧停不下来。 　　再次发生改变，桑宁心底再度生出了剧烈的恐慌。 　　上辈子，桑霭和桑旻碰面必定发生争吵，哪有这么和气的时候？ 　　桑霭离开前还心平气和叫走了桑旻，桑旻非但不恼，还听话地跟了上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得到了桑博远的维护，桑宁却觉得自己输得很彻底。 　　他从小被安瑾和桑博远呵护长大，这两人对他有着很深的感情，他不需要努力就能得到安瑾和桑博远的帮助。 　　这辈子，他想要努力的目标是桑霭和桑旻。 　　但他还什么都没有做，就被桑眠捷足先登了。 　　丢掉一个桑霭，现在连桑旻都站在了桑眠那边。 　　想到桑旻离开前朝他抛来的视线，桑宁只觉得一阵心悸。 　　那是看蝼蚁一般的眼神。 　　桑旻不像桑霭，他的情绪总是淡淡的，桑宁上辈子从来没见过桑旻真正动怒过。 　　这辈子，他什么都没做，就被桑旻记恨上了。 　　那个眼神清清楚楚的告诉他，桑旻在警告他—— 　　离桑眠远一点。 　　桑宁握紧拳头，这会是真的害怕到哭出来。 　　一想到他会被桑霭和桑旻盯上，他就后背发凉。 　　安瑾和桑博远这年纪，怎么斗得过这两个年轻力壮的家伙啊！被他们盯上，他日后的日子能好过吗！ 　　他只是想演一场戏，让桑旻和桑霭知道桑眠有多坏，让这两人心疼他，这么好的计划怎么就失败了呢！ 　　桑博远和安瑾不知道桑宁突然哭是因为什么，安瑾将他抱进怀里，安抚道：“宁宁不哭，妈妈知道你受委屈了。” 　　薄衍跟着桑旻一起出门，但是没有追上桑霭，他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透过门缝看向屋内的场景，看到安瑾眼里流露的关心与心疼，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 　　- 　　薄衍经过楼梯转角时，与上来的桑眠撞了个面对面，薄衍还没开口，就被桑眠扑了个满怀。 　　变成人后的小丧尸愈发的热情，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这招，见到他就扑，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欢。 　　“忘记什么东西了吗？”薄衍接住桑眠，问道。 　　桑眠抬起小手，指了指薄衍。 　　薄衍反应过来：“我吗？” 　　桑眠：“没有忘记小衍哥哥，来找小衍哥哥了。” 　　薄衍笑了起来，知道桑眠是发现他没有跟过来，所以才上来找他的，他心里止不住的高兴。 　　他晃了晃手里的袋子，解释道：“我忘记拿东西了，眠眠，我们玩植物大战丧尸好不好？” 　　小丧尸用力点头，整个身体挂在薄衍身上，薄衍抱着他坐进了沙发里，打开平板，帮他开了一局游戏。 　　小丧尸从未将宋大宝的教导记在心里，他依旧按照自己的想法来玩游戏。 　　植物是坏蛋，丧尸才是好的。 　　别人玩这款游戏时总是手忙脚乱不停点点点，而小丧尸非常轻松，像是在欣赏一部丧尸大片一样。 　　土地总是空空如也，太阳堆积了也不点，任由丧尸大军袭击人类家园。 　　屏幕上显示失败的图标，小丧尸不会不高兴，反而还会开心地拍掌。 　　薄衍笑着帮桑眠又开了一局游戏，撕开一颗糖果喂到桑眠嘴边。 　　桑眠从他肩膀上抬起头，拿脸蹭了蹭他的肩膀，才吃下了糖果，依恋之情不加掩饰。 　　穿书那么久以来，薄衍没有哪一刻像此刻这般庆幸与感激，他能跟小丧尸一起来到这个世界。 　　当年无法实现的心愿，在这里实现了。 　　“眠眠。”薄衍戳了下桑眠的脸蛋，桑眠转过头，薄衍的手指忽然抵住了他的嘴唇。 　　“对不起，让你哭了。”薄衍声音含着歉意，“哥哥刚才说的是假话，答应过你的事情，哥哥都会做到，你还要舔吗？” 　　小丧尸眼睛一亮，回应薄衍的是微动的嘴唇，薄衍的食指被他含进嘴里，狠狠地嘬吸起来。 　　薄衍放松身体，微微低头，将脑袋轻轻搭在小丧尸的脑袋上。 　　温热的体温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薄衍真切感觉到，这是一个鲜活的生命，桑眠的皮肤不再冰冷，不再对他露出恐惧的眼神，不再一见到他就躲。 　　这里很好，会依赖他，黏着他的小丧尸，他想用一辈子去守护。 　　所以，任何会伤害小丧尸的人，他都不会放过。 　　从桑眠那听说安瑾欺负了桑霭的事情，薄衍内心一片平静，但安瑾把矛头对准了桑眠，这就是安瑾的不对了。 　　‘桑眠’很早就离开了老宅，小丧尸从‘桑眠’那里接受到的记忆有限。 　　而薄衍不同，他从‘薄衍’那接受到他的记忆要比小丧尸多出几倍。 　　‘薄衍’跟桑宁在娃综里相识，两人形影不离，桑宁身边发生了什么，‘薄衍’都知道。 　　桑宁天天跟在安瑾身后，‘薄衍’离不开桑宁，就此跟安瑾熟识了起来。 　　安瑾再小心谨慎，也不可能一天24小时都绷紧了神经，她总有松懈的时候。 　　安瑾不觉得这么点岁数的小孩能懂什么，在面对小‘薄衍’和小桑宁时，安瑾经常会暴露她的真面目。 　　通过那些记忆，薄衍知道安瑾在意什么，也明白了安瑾的心病产生的原因。 　　安瑾不是毫无破绽，安瑾其实有很多破绽。 　　- 　　桑霭看着桑眠顺利找到了薄衍，有薄衍在旁看着桑眠，他才放心地跟桑旻去了地下停车库，续上了被迫断掉的对话。 　　“你要给我看什么？”桑霭最讨厌别人卖关子，偏偏桑旻不是个急性子，他坐上桑旻的车子后，桑旻捣鼓他的电脑大半天了，说了些有的没的，却迟迟没说要跟他谈什么事情。 　　地下车库开着灯，车里的光线不怎么充足，电脑光打在桑旻脸上，这种死亡光线下，桑旻的脸依旧挑不出任何缺点。桑霭的耐心正在接近负值，没发现桑旻的不自在，更加没发现桑旻有些红的耳朵。 　　“你刚才说一家三口，是指你、眠眠，还有我吗？” 　　桑霭一怔，浑身都开始不对劲起来，他急急否认：“想什么呢，我当然指的是眠眠和我，还有爷爷，我跟你的关系有那么亲近吗！你可别误会。” 　　桑旻淡淡“嗯”了声，没再出声。 　　桑霭更加难受了，他像个说错话的小孩，不停偷瞄着桑旻的神色，桑旻依旧是记忆中的死人脸，似乎没因为他的话产生什么情绪波动。察觉这一点，桑霭没有得到一丝安慰，反倒生出了几分愧疚与自责。 　　他知道自己说话不中听，要是换成其他人，听到他这么说，早就冲上来跟他干架了。 　　桑旻能容忍他那么多年。 　　撇开桑旻对他做的那几件坏事，桑旻其实是一个不错的哥哥。 　　“看吧。”桑旻将笔记本电脑递给桑霭。 　　桑霭回过神来，下意识看向屏幕。 　　电脑正在播放一段视频，是桑眠的房间，屏幕里有两个人，一个是桑眠，还有一个人是安瑾。 　　看到安瑾拿指甲戳桑眠的腿时，桑霭没忍住，抬手砸了车窗好几下。 　　窗玻璃在震颤，桑旻丝毫不心疼自己的车子，没有出声提醒桑霭。 　　桑旻解释：“这是昨晚的视频……” 　　昨天安瑾带着桑眠上楼，桑旻没有阻止，他以为，桑眠那么小，安瑾总不能对一个小孩子出手吧？ 　　他还是不放心，联系了《出发吧崽崽的》一位工作人员，让他打开了桑眠房间里的一台摄像机。 　　综艺一共十期，还没结束前，避免麻烦，老宅里的摄像机都没有撤走，只在节目开播的时候才会开启。 　　这位工作人员在非播出时间帮桑旻打开摄像机，要是被人知道一定会受惩罚。 　　这位工作人员是被桑旻安排进这个综艺团队的，他是帮桑旻盯着桑霭，免得桑霭脾气发作惹出事情的。 　　他敢帮桑旻这样做，就是仗着桑旻会给他撑腰。 　　桑旻看到这段视频的时候抑制不住动了怒，再看一遍还是生气，他还算理智，拉住了就要下车的桑霭。 　　“你现在去质问安瑾没有用。” 　　桑霭半个身体都挂在车外，他满脸怒容，愤怒道：“那就任由安瑾欺负眠眠吗？” 　　“你冷静点。”桑旻说。 　　事关他的宝贝弟弟，没有冷静可言。 　　桑霭甩开桑旻的手，下了车后再次被桑旻扯住了胳膊。 　　“你想想安瑾以往那些借口，你都能想到她会用什么办法脱罪。”桑旻出奇的冷静。 　　在看到这段视频的时候，他就想到了安瑾会如何跟桑博远解释—— 　　“我只是在帮眠眠调整走路姿势，我不该留那么长的指甲，不小心戳到眠眠是我的错，我这就把指甲剪了，我以后再也不留指甲了……” 　　光有画面，声音非常模糊，听不到安瑾说了些什么。 　　桑旻简单一想都能想到如何脱罪，安瑾又怎么可能想不到呢？ 　　他可不想再看一遍让人作呕的表演。 　　桑霭并不是一个不听劝的人，也明白桑旻的意思。 　　见桑霭冷静下来，桑旻放开了桑霭的胳膊，缓缓说道：“这虽然可以当做安瑾欺负眠眠的证据，但你觉得这样就解恨了吗？你不想让安瑾一辈子都无法翻身吗？” 　　“我想！”桑霭毫不犹豫回答，又目露迷茫，“可是怎么做呢？” 　　安瑾太会伪装了，他用了很多办法都搜集不到证据，能怎么找呢？ 　　桑霭走到如今，已经赚到了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唯一缺的亲情都被桑眠填补上了。 　　他现在已经不害怕安瑾了，他大可以带着桑眠离开老宅，去别的地方生活。 　　但是，他无法忍受安瑾欺负了桑眠，这是埋在他心中多年的一根刺，如果不拔掉，时不时会冒出来刺他一下。因为桑眠，桑霭想要拔掉它，永绝后患。 　　桑旻：“我母亲生前有几个玩的很好的朋友，在我母亲去世后，安瑾曾频繁联系她们，有几个，安瑾跟她们处成了好朋友，我从她们那里打听到了一些事情，但是不多，我不方便从安瑾的好闺蜜那边打听消息，你作为安瑾的儿子，她们应该能对你放松警惕，你去打听打听，这些人无法下手的话，就从她们的孩子身上下手，你嘴巴甜人缘好……” 　　“喂。”桑霭打断了桑旻的话，脸上浮起一抹不自然的神色，“别说好听话来指使我。” 　　桑旻一本正经道：“我说的是实话。” 　　的确是实话，别看桑霭这暴脾气，但他的好人缘是公认的事实。 　　桑霭脸蹭的一红，怒吼道：“闭嘴。” 　　他脑袋一转，不去看桑旻，压低了声音：“你说的，我会去试试看的。” 　　桑旻眨了眨眼，笑道：“好。” 　　桑霭：“……” 　　- 　　桑霭这两天没有多少工作，却非常忙碌。 　　他和桑旻做了二十年的兄弟，是第一次放下对彼此的成见，第一次与桑旻合作。 　　桑霭听了桑旻的话，开始主动去结交那些从前不屑结交的人，试图跟他们打好关系，顺利被他们带回家，在他们的父母面前露个脸，争取留下一个好印象。 　　这工作听上去简单，其实非常困难。 　　没跟安瑾撕破脸之前，安瑾经常在朋友们面前提起桑霭，她用最温和的话将桑霭塑造成了一个不听父母话的坏孩子。 　　那些阿姨们对桑霭没什么好印象，自然不让自家孩子跟桑霭亲近。 　　桑霭从前觉得无所谓，他也不缺这几个朋友。 　　桑旻说的办法，桑霭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从前的他拉不下脸去讨好这些人，只为了找寻一个可能根本没有的证据。而且那时的他也不屑为自己证明。 　　在娱乐圈里跌打滚爬了两年多，桑霭的心境已经变了很多，如今再做这些事情，也没有多大的抵触了。 　　桑霭这两天经常外出，有些地方不方便带着桑眠，他只能将桑眠扔给桑旻照顾。 　　桑旻工作忙碌，也不是每天都有时间照看桑眠的。 　　桑博远和安瑾是桑眠的父母，桑霭和桑旻没有权利阻止这对父母照顾桑眠，如果桑博远和安瑾想，可以剥夺他们照顾桑眠的权利。 　　桑霭和桑旻无法每天都将桑眠带在身边，知道安瑾谨慎小心，做过一次后，就不会再贸然对桑眠出手，隐藏摄像机还是全天开着。 　　这还不够，盯着桑眠，不让桑眠受欺负的工作自然落到了薄衍身上。 　　薄衍在经过桑博远的同意后搬进了桑家，跟桑眠同吃同睡了好几天。 　　“眠眠，今天我们继续来练习走路吧。”桑眠吃过早饭就被安瑾给逮住了，他扑腾着四肢想要去够薄衍，安瑾不由分说，抱着他就往客厅走。 　　安瑾的目的是好的，但小丧尸无法接受安瑾的做法。 　　大部分小孩学习走路都是从学步车开始起步，安瑾却放弃了学步车，直接拖着桑眠，帮桑眠承担了大部分重量，让桑眠学着用正确的姿势走路。 　　“妈妈在跟眠眠一起努力哦，妈妈希望眠眠能快点正常走路，眠眠也不希望妈妈一直这么累吧。” 　　小丧尸只要抬头，就能看到安瑾那张可怖之极的脸。 　　在他眼里，漂亮的安瑾跟恶鬼没有区别。 　　他两只胳膊被安瑾死死抓住，众人都没有发现，安瑾的指甲藏在他的衣服里，正悄悄地戳着他的胳膊。 　　小丧尸眨巴眨巴酸涩的眼眶，看向沙发里的桑博远。 　　在见过桑博远是怎么对待桑霭，在他和桑宁之间选择息事宁人后，小丧尸不再相信桑博远会帮他，他将话咽了回去，放弃向桑博远求助。 　　“婶婶，我来抱眠眠吧。”薄衍跑到桑眠面前，堵住了桑眠的路。 　　安瑾笑道：“这是父母应该做的事情，怎么能麻烦小衍你呢。” 　　薄衍疑惑发问：“可是，婶婶不是说很累吗，我听到婶婶说累，想帮婶婶分担，这样不对吗？” 　　安瑾：“……” 　　安瑾：“小衍听错了，我没有说我很累哦。” 　　薄衍还是不解：“婶婶既然不累，那为什么还要跟眠眠说很累呢？” 　　安瑾差点绷不住笑容，她就没见过比薄衍还要难缠的小孩，一般小孩说一句就不再问了，薄衍这小孩，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挑她每个字的毛病。 　　“我不过是随口一说而已，我只是想让眠眠能尽快好好走路。” 　　薄衍可不会觉得安瑾只是随口一说，安瑾总是将自己的辛苦挂在嘴上，给孩子增加负罪感，长此下去，只会让孩子变得敏感自卑。 　　薄衍仰起头，脸上满是天真单纯：“眠眠还小，婶婶为什么要那么着急呢，可以慢慢来呀，婶婶对眠眠就那么没有耐心吗？” 　　安瑾：“……” 　　薄衍抓住桑眠的胳膊，在安瑾的怔愣中，小心翼翼抢过桑眠，一把搂进自己怀里。 　　他还是看着安瑾，自问自答道：“我知道啦，婶婶是大人嘛，大人总是有很多事情，婶婶没有那么多时间陪着眠眠，我跟婶婶不一样，我可以一直陪着眠眠，也有超级多——超级多的耐心陪着眠眠哒！” 　　安瑾：“……”你哒什么哒啊！ 　　薄衍笑道：“眠眠那么可爱，怎么可能抱一会就觉得累呢，我就算累也不会跟眠眠说累哦，因为我喜欢眠眠，所以想一直抱着眠眠。” 　　薄衍眉眼耷拉下来，替桑眠觉得委屈，声音陡然悲伤起来：“婶婶原来不喜欢眠眠吗？” 　　安瑾：“……” 第61章 　　安瑾和薄衍的对话吸引了桑博远的注意，他的视线本就落在他们这边，为了听清他们在说什么，桑博远悄悄挪动了身体，坐在了离他们更近的位置上。 　　薄衍那些阴阳怪气的话没有保留地落进了桑博远耳里。 　　“婶婶原来不喜欢眠眠吗？” 　　薄衍这句话说完后，安瑾眼见着桑博远眉心的皱痕越来越深，她连忙解释道：“我怎么可能不喜欢眠眠呢，小衍，你这样说，婶婶和眠眠都会伤心的哦。” 　　安瑾佯装伤心，难过地看着薄衍：“小衍那么聪明，分辨是非的能力肯定有，小衍肯定不会那么想婶婶，是谁说了什么话，让你误会婶婶了吗？” 　　安瑾不觉得只跟她见了几次面的薄衍会讨厌她，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桑霭和桑旻那么讨厌她，薄衍又经常与他们待在一起，一定是这两人向薄衍灌输了不好的思想。 　　安瑾想错了，桑霭和桑旻才没有她那样小肚鸡肠，他们提起安瑾的事情，都会特地避开薄衍和桑眠，不让两小孩听到不好的东西。 　　薄衍歪了下脑袋，冲安瑾笑了笑：“婶婶，谢谢你夸我。” 　　安瑾跟着笑起来，“不用谢”还没说出口，就见薄衍收起了笑容，露出疑惑：“我没有误会婶婶呀，我说的这些，都是我亲眼看到的呀。” 　　安瑾表情一僵，薄衍紧跟着说道：“眠眠跟桑宁因为蛋糕闹起来，婶婶第一时间站在了桑宁那边，婶婶问都不问眠眠，也不听解释，就相信了桑宁，婶婶最喜欢的一定是桑宁吧。” 　　薄衍说完，将桑眠的小脑袋按进自己怀里，心疼地揉了揉，声音里带上了哀求：“婶婶，既然你不喜欢眠眠，那你把眠眠交给我好不好，我一定，一定会用心照顾眠眠一辈子的。” 　　安瑾：“……” 　　“小衍，眠眠，你误会了……”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两天，安瑾后来清醒过来，知道自己的做法有问题，让人买了几个蛋糕分给了小孩们，还当着桑博远的面主动跟桑眠道了歉，说了些解释的话，本以为这件事就那么翻篇了，结果薄衍记到现在，还偏偏选桑博远在场的时候提了出来。 　　“婶婶之前不是说过吗，那时事发突然，小宁跟在婶婶身边三年多，婶婶自然知道小宁是什么样的孩子，婶婶下意识选择维护自己的小孩，没有顾忌到眠眠的感受，这是婶婶的不对，眠眠没能在婶婶身边长大，都是婶婶的错，婶婶已经在改了，现在也在努力跟眠眠相处哦，眠眠是我的小孩，我怎么可能不重视他呢？” 　　安瑾笑着朝薄衍张开双臂，说道：“所以，小衍现在可以把眠眠还给婶婶了吗？” 　　安瑾的话让小丧尸害怕了起来，想到安瑾刚才掐她那几下，小丧尸本能抗拒安瑾，他摇了几下小脑袋，死死抱住薄衍，不肯从薄衍身上离开。 　　安瑾难过道：“眠眠就那么排斥妈妈吗？妈妈都跟眠眠道歉了，眠眠你这样，妈妈好伤心呀。” 　　安瑾是个难解决的敌人，但不是无法解决。 　　薄衍：“婶婶，你都说了会重视眠眠，会跟眠眠好好相处，你看到眠眠这么害怕，为什么还要逼着眠眠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呢，婶婶作为眠眠的妈妈，难道这点耐心都没有吗？” 　　安瑾：“……” 　　桑博远终于出声：“小瑾，既然眠眠不愿意，你就不要强迫他了。” 　　安瑾：“……” 　　这么多年来，这是桑博远第一次用不赞同的语气对她说话，安瑾敏感地听出来桑博远有些不满了。 　　安瑾抬手，擦去脸上不存在的泪水，声音更加难过：“这怎么能叫强迫呢，博远，我是太心急了，都怪我，之前他跟小宁吵架的时候，我没有帮他，他肯定还在怪我，可当时看到小宁那副样子我就慌了，事后冷静下来我就后悔了……” 　　桑博远起身，抱住安瑾的肩膀安抚道：“我知道我知道，这不怪你，你对小孩们有多用心我都知道，但是小衍说的也很有道理，我们现在对于眠眠来说还是个陌生人，对眠眠，我们需要更多的耐心，慢慢来吧，逼得太急只会起反效果。” 　　安瑾枕在桑博远肩膀上，叹了口气：“我知道了，我会慢慢等到眠眠接受我的这一天的。” 　　薄衍腻烦了安瑾这套表演，抱着桑眠去了花园里。 　　桑宁原本想跟过去，但想到薄衍这两天对他的态度，他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上辈子和薄衍认识了十多年，他对薄衍的脾性再了解不过。 　　他不该在薄衍对桑眠感情好的时候贸然对桑眠出手，前几天的事情给薄衍留下了坏印象。 　　以他对薄衍的了解，不是不可以补救。 　　想要得到薄衍的重视非常难，但一旦成为薄衍心中最重要的存在，所享受到的好处是一辈子的。 　　所以，他无论如何都不想放弃薄衍，谁会放弃一件趁手好用的工具呢！ 　　- 　　“她是不是抓疼你了？” 　　一进入花园的凉亭，薄衍就将桑眠放在了石凳子上，现在已是秋末，桑眠身上套了厚厚的外套，薄衍担心桑眠会着凉，不敢将桑眠的衣服全部脱下来。 　　好在，桑眠衣服的领口偏大，薄衍将领口拉到桑眠的肩膀处，没在桑眠胳膊上看到什么伤口，这才放了心。 　　薄衍弯着腰，脑袋压低，正在仔细检查他的肩膀，风将薄衍的头发吹了过来，发尾扫在他的脸上，桑眠觉得有些痒，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怎么还笑？”薄衍抬起头，就被桑眠抱住了脑袋。 　　桑眠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下巴垫在他的脑袋上，让他的脑袋都跟着震颤：“疼的，舔舔小衍哥哥，就不疼啦。” 　　这家伙现在越来越会顺杆往上爬了。 　　薄衍没有挣脱，轻声道：“眠眠不放开我，我怎么给你舔呢？” 　　桑眠闻言立刻松开了薄衍，张开嘴巴等着薄衍自投罗网。 　　薄衍站直身体，有些无奈。 　　他到现在还是不明白，桑眠都已经变成人类了，为什么他的身体还是会对桑眠有吸引力。 　　他抬起手，放到鼻子前闻了闻。 　　他早起时帮桑眠泡了牛奶，有少许奶粉沾在了手指上，有一股很好闻的奶香味。 　　薄衍拿出随手携带的湿巾纸，仔细擦干净了自己的手指，再放入桑眠的嘴巴里，刚放进去，桑眠就迫不及待地咬住了他的手指，两只小手抓住他的手，像是吸奶嘴一样，疯狂地嘬吸。 　　浅栗色的小卷毛被风吹得一晃一晃，薄衍眸色异常温柔，抬起另只手，将桑眠的头发揉得更加凌乱。 　　蓬松的头发炸了毛，薄衍才满意地放过了桑眠的脑袋，他将桑眠的领口整理好，目光落在桑眠的肩膀上，眸色逐渐晦暗。 　　- 　　跟桑博远朝夕相处了几十年，安瑾熟知桑博远每个表情变化代表着什么。 　　前两天，桑霭和桑旻对桑博远说的那些话，被桑博远记在了心里。 　　桑霭和桑旻早出晚归，父子三人就算见面了，也没有话要讲。 　　桑博远在打了桑霭之后，才从桑旻口中得知，桑霭会教训郭昆的儿子的原因，郭昆该收拾，桑霭那脾气，找不到郭昆，会找郭昆的儿子算账是正常的。 　　这件事，桑霭有错，但绝对不是桑博远打骂桑霭，还让桑霭低头去跟郭奕道歉的理由。 　　安瑾知道，桑博远这几天都在为这件事情发愁，一直试图缓和父子之间的关系，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桑博远看似和这两个孩子感情生疏，但安瑾知道，桑博远非常重视这两个儿子，被桑霭那么骂了，大儿子还跟着赞同，桑博远怎么可能不会伤心。 　　而让他们父子关系更加恶化的罪魁祸首是桑宁，还有维护桑宁的安瑾。 　　桑博远什么都没说，还是跟往常一样，但安瑾明白，桑博远对自己有了些意见。 　　安瑾这两天做了些补救，才让她跟桑博远的关系恢复到了从前那样。 　　薄衍早上那几句话，让她的辛苦全部成了泡影。 　　安瑾明显感觉到，桑博远发呆的次数增加了，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多了几丝复杂。 　　安瑾将心慌压下去，挂起微笑，上楼找到桑眠和薄衍。 　　虽然不愿意，但她得先把这两个小孩给制服了，放任薄衍和桑眠胡闹下去，只会让桑博远怀疑上她。 　　“眠眠，小衍，可以吃饭了哦。”安瑾进入房间的时候，两小孩正坐在床边，床上散落着不少照片，两个小脑袋挨在一起，正一起看着薄衍手上的相册。 　　“你们在看什么呀？”安瑾笑着走到两人身后，在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时，她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婶婶，我们在看另外一个婶婶哦。”薄衍抬起头，冲安瑾笑道。 　　他似乎已经忘记了早上与安瑾的争执，热情地给安瑾解释：“我经常看到桑伯伯对着这个婶婶的照片发呆，桑伯伯告诉我，这是桑旻哥哥的妈妈，也是眠眠另一个妈妈。” 　　安瑾的表情变得难堪起来，薄衍像是看不到她明显的表情变化，继续刺激道：“桑伯伯说，这个婶婶长得漂亮，能歌善舞，还非常温柔善良，经常救助流浪的小猫小狗，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我很好奇，就问桑旻哥哥要了这个婶婶的照片来看。” 　　“这个婶婶真的很漂亮呢，她的眼睛和桑旻哥哥一样好看呢。”薄衍话音停顿，踮起脚打量安瑾。 　　安瑾的指甲陷进了皮肉里，被薄衍突然的靠近拽回了神，出口时，她都没发现自己的声音有多冰冷，也没发现，薄衍没有被她的声音吓到。 　　“看什么？” 　　薄衍脚跟落地，疑惑道：“安婶婶，你是眠眠的妈妈吗？眠眠的眼睛那么漂亮，为什么你的眼睛不好看呀，安婶婶，你和桑伯伯是不是说谎了，眠眠其实是这位婶婶的孩子。” 　　薄衍指向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女人笑容明艳，隔着照片也能看出她的自信张扬。 　　桑旻的长相有七分随了她，见过她的人，无不被她的美貌惊艳。 　　安瑾当初第一次见到乔容时，也跟其他人一样，被乔容的容貌震惊住，久久无法回神。 　　就连安瑾都确信，乔容要是没有去世的话，她这辈子都没办法打败乔容，嫁给桑博远。 　　外貌只是乔容最不起眼的一个优点，无论是学识人品，还是气度与性格，乔容都胜过大多数人一筹。 　　这也是乔容已经离开了桑博远几十年，安瑾仍然将死去的人当成自己的敌人的原因。 　　薄衍：“安婶婶，你的表情好可怕啊，我说错话了吗？对不起。” 　　安瑾表情扭曲，指甲快戳进掌心肉里。 　　薄衍这哪是说错话了，薄衍是每个字都踩在了她的雷区里。 　　“小衍，你说这话，婶婶会难过的，眠眠怎么可能不是我的亲生孩子呢，乔容只有桑旻一个孩子，桑霭和桑眠都是我的孩子。”安瑾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这些话。 　　换成是别的小孩，敢在她面前提乔容，还处处替乔容说好话，她早就一巴掌呼上去了。 　　但站在她面前的人是薄衍，她不敢对薄家的人动手。 　　桑博远就在楼下，要是薄衍一哭，引来了桑博远，桑博远本就对她不满了，她还得费尽心思安抚桑博远。 　　她没让陈婶上来叫这两人，自己亲自上来，是为了跟两个小孩打好关系的。 　　薄衍仿佛听不出来安瑾的怒火，顶着一张天真单纯的脸，一本正经道：“可是我觉得眠眠和小霭哥哥长得跟桑旻哥哥很像呀，桑旻哥哥的妈妈是这个婶婶，眠眠和小霭哥哥是桑旻哥哥的弟弟，那眠眠和小霭哥哥肯定是这个婶婶的儿子，漂亮善良的妈妈才能生出漂亮善良的儿子嘛！” 　　“乔容这个女人也配！”安瑾压下心中的怒火，弯腰将床上的照片丢进相册里，不由分说关上了相册。 　　桑眠的手指还放在相册上，薄衍眼疾手快地抓住桑眠的手腕一抽，才没让相册夹住桑眠的手。 　　相册合上是不会发出太大的声响的，安瑾将所有怒气都发泄在相册上，她用了满身的力气，狰狞扭曲的面容加上她的气势，小丧尸吓得缩进了薄衍怀里，薄衍覆在他耳边，趁着安瑾不注意，悄声道：“眠眠，哭。” 　　薄衍这两天教会了小丧尸一个技能，如何快速地哭出来—— 　　只要想到最伤心的事情就行了。 　　在小丧尸看来，最伤心的事情是，薄衍答应给他舔却不让他舔了，又比如，他不能吃到好吃的小蛋糕了。 　　薄衍跟他说：“眠眠，我们接下来要对付大坏蛋哦，把大坏蛋赶跑，大坏蛋才不会继续欺负眠眠，眠眠听到我说哭，你就要马上哭出来……” 　　薄衍丝毫不在意自己的真面目被桑眠看到，应该说，他更希望桑眠能知道他的真面目。 　　他不想藏着掖着，不想等到有一天没瞒住，看到桑眠害怕他的眼神。 　　小丧尸接受到了薄衍的暗示，立马想起了昨天掉在地上的小蛋糕，他没有拿稳，小蛋糕上的一大颗草莓掉在了地上，他想去捡草莓，结果小蛋糕也掉在了地上，真就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想到自己做的蠢事，小丧尸不知道是心疼小蛋糕，还是被自己蠢哭了，眼泪说掉就掉。 　　“呜——”薄衍说过了，他不能哭得太小声，得像桑宁那样，哭大声点，这样别人才会知道他有多伤心。 　　安瑾进来的时候没有关门，小孩子的嗓门大，有薄衍在背后撑腰，桑眠放开了声音哭，这动静立马吸引了楼下的桑博远等人。 　　桑博远很快就上来了，跟他一起上来的还有张伯王姨，还有桑宁。 　　“怎么了？” 　　安瑾清醒过来，解释的机会被薄衍抢走，薄衍抹掉桑眠的眼泪，冲桑博远解释道：“伯伯，我跟眠眠在看照片，婶婶很生气，突然关上了相册，眠眠的手还放在那里，被婶婶夹到了才哭的。” 　　安瑾：“你放……” 　　安瑾及时收住了脏话，无措地看向桑博远：“博远，我没有。” 　　薄衍抓起桑眠的一根手指，早在桑博远上来前，薄衍就悄悄将桑眠的这跟手指揉红了。 　　桑眠的皮肤白，而且娇嫩，一捏就容易发红，薄衍不担心没有证据。 　　薄衍：“伯伯你看，眠眠的手指都红了。” 　　安瑾：“我真的没有夹到他的手。” 　　安瑾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她关上相册的时候没有注意到桑眠的手指，更加没有注意桑眠的手指有没有被夹到，说出这话的时候，她满是心虚。 　　这份心虚落在桑博远等人的耳里，他们都听出来了，安瑾在说谎。 　　薄衍的眼睛也跟着发红，像是在替桑眠觉得委屈，他气愤地瞪了安瑾一眼，为自己的小伙伴鸣不平：“桑旻哥哥的妈妈长得很好看，我和眠眠多看了一会而已，安婶婶就不高兴了，她还不喜欢听到我和眠眠夸奖桑旻哥哥的妈妈，我觉得眠眠长得跟桑旻哥哥很像，我不过是说，眠眠更像桑旻哥哥的妈妈，安婶婶就关上了相册，安婶婶还说……” 　　薄衍呆呆盯着安瑾，身体连连颤抖了好几下，仿佛被安瑾的目光吓住了，剩下半截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桑博远发现了，用眼神警告安瑾，站到安瑾面前，替薄衍挡去了安瑾的视线，放轻了声音，问道：“说什么，小衍别怕，继续说。” 　　薄衍吸吸鼻子，小声道：“安婶婶还说，乔容这个女人也配。” 　　薄衍抬起头，不解问道：“桑伯伯，乔容是谁呀？安婶婶好像很讨厌她？” 　　熟悉的名字被提起，桑博远满是怅然，听到薄衍的话，他瞬间涌起了愤怒。 　　桑博远没有回答薄衍的问题，抬手摸了摸薄衍的脑袋，手缓缓下移，掌心落到桑眠头顶时，见到桑眠的身体明显抖动了两下，他有些无奈，没敢继续触碰，恋恋不舍收回了手。 　　“小衍，你带眠眠去楼下吃饭吧，”桑博远的目光落到桑眠发红的手指上，转头对张伯说，“张伯，你去叫家庭医生过来，让他看看眠眠的手。” 　　张伯在门口听得心疼不已，这会听到桑博远那么说，他连忙应下，转身就去联系家庭医生了。 　　薄衍知道桑博远已经听进去了，他没有久留，抱着还在抽抽噎噎的桑眠下了楼。 　　薄衍没有立刻带着桑眠去吃饭，他抱着桑眠坐在客厅沙发里，等待家庭医生过来，先检查，再吃饭。 　　做戏要做全套，薄衍不想露出一点破绽。 　　王姨也下来了，有薄衍护着，她没有走过来，转身进了厨房。 　　小丧尸的脸颊被薄衍轻轻捏了捏：“好了，可以不用哭了。” 　　小丧尸这才从薄衍怀中抬起头，他一开始只是假哭，脑中反复想起那块小蛋糕，越想越难过，到最后是真的哭得停不下来。薄衍提醒后，他还是抽噎不停。 　　薄衍看着桑眠哭红的小脸，既无奈又好笑。 　　他捧住桑眠的脸颊肉揉了揉，问道：“想到什么哭得那么伤心呀？” 　　桑眠诚实回答：“昨天的小蛋糕……” 　　薄衍立马就明白了，这件事发生在他洗澡的时候，他从浴室里出来，就看到桑眠蹲在地上，可怜兮兮看着地上的小蛋糕，对着小蛋糕的尸体哀伤叹气。 　　为了一个小蛋糕，竟然能哭成这个样子。 　　薄衍抽出婴儿专用的湿巾纸，替桑眠擦去脸上的眼泪，桑眠已经不哭了，他还是哄道：“我会给眠眠做小蛋糕的，跟昨晚那块一模一样，所以，不要哭了。” 　　桑眠点点头，将脑袋靠在薄衍肩膀上。 　　薄衍抓起他的右手食指后，他这根食指就没放下来过，还高高竖着。 　　薄衍看得好笑，抓住桑眠的食指捏了捏。 　　小丧尸哼哼唧唧喊了声痛。 　　薄衍想到什么，抓起这根手指放入自己嘴里，学着桑眠，轻轻地吮吸了一口。 　　小丧尸瞪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薄衍动作，没有反抗。 　　在此之前，薄衍不觉得人的手指有什么好吃的，刚才在花园里，被小丧尸抓着手指猛吸的时候，他都在疑惑，小丧尸为什么那么喜欢咬他的手指。 　　直到这一刻，自己亲身尝试过后，薄衍才尝到了其中的滋味。 　　小孩的手指很小，非常脆弱，牙齿轻轻咬合，都像是能将这根手指咬碎。 　　薄衍放轻了力道，牙齿咬合间，舌头不可避免感觉到了娇嫩的皮肤的触感，牙齿碾磨皮肉，能感觉到皮肉之下的骨头硬度。这比咬自己的手指要好玩几百倍。 　　薄衍知道这样咬下去会让小丧尸疼痛，可他强大的意志力似乎失了效，腮帮子和牙齿窜上一股痒意，他没有忍住，加重了一些力道。 　　好想这样咬下去，连肉带骨地吞下去…… 　　在这样做之前，薄衍及时放过了桑眠的手指。 　　他往后仰倒在沙发上，重重吐出一口气。 　　桑眠不明白薄衍这是怎么了，他在薄衍身上找到了一股熟悉的感觉。 　　薄衍跟他一样，似乎也爱上了舔手指，他是不是将薄衍同化了呢？ 　　想到他跟薄衍又亲近了点，小丧尸止不住的开心，他跟台电钻似的直往薄衍怀里钻，小手也不规矩地往薄衍嘴里捅。 　　薄衍：“……” 　　薄衍的嘴唇猝不及防挨了桑眠结结实实的一拳，他满是疑惑，将桑眠的小手扯了下来，问道：“怎么了？” 　　桑眠的小脸因为激动泛起薄红，他伸出刚才那根食指，在薄衍面前晃了晃，奶声奶气道：“给小衍哥哥舔舔。” 　　薄衍要是能主动对他这样说，他一定会开心到疯掉。 　　小丧尸莫名觉得，被他同化后的薄衍听到他这样说，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薄衍：“……” 第62章 　　薄衍和桑眠下楼后，桑宁不再像跟屁虫一样跟在两人身后，他察觉房间内的气氛微妙，想要留下来听听桑博远和安瑾要说些什么。 　　桑博远走到房门口，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小宁，你也去楼下吃饭，我和你妈妈有话要说，等会就下来。” 　　桑宁不想这会离去，他直觉桑博远和安瑾接下来的交谈会很不愉快，他想留下来帮安瑾。 　　只有安瑾是全心全意站在他这边的，他不能让安瑾失去桑博远的信任。 　　“想和爸爸妈妈一起去吃饭。”桑宁抓住桑博远的手。 　　往常他这样撒娇，百试百灵，但这次失了效。 　　桑博远甩开他的手，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小宁，听话。” 　　桑宁难过地松开了手，他的难过不是演出来的，而是真的难过了。 　　以往听到桑博远对桑霭和桑眠说“听话”的时候，他总是在旁边幸灾乐祸，现在轮到自己，他才知道这两个字有多伤人心，仿佛在他身上施加了一层咒语。碍于父亲和儿子的身份，他不得不听从桑博远的命令。 　　桑博远的心思全在薄衍那些话和那本相册上，没有注意到桑宁的难过，他对也还没有离去的陈婶说：“带小宁去楼下吧。” 　　说完，他就将门关上了。 　　这么多年，安瑾头一次遇到了一个难缠的对手，这个对手还是一个年仅5岁的小孩。 　　要不是薄衍眼里透着天真，说话做事像个正常的小孩，安瑾都怀疑，与他对峙的其实不是小孩，而是一个成熟的成年人。 　　接连在薄衍身上吃了闷亏，安瑾气得心肝疼，但此刻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在桑博远回来前，她强行逼迫自己镇定下来，艰难地想到了说辞。 　　“博远，小衍听错了，我的本意是，乔姐姐那么漂亮，我怎么配跟乔姐姐相提并论呢，眠眠跟乔姐姐长得像，是眠眠的福气，也是我的福气，是我不配。” 　　听到妻子自轻自贱的话，桑博远没有打断妻子的话，他依旧用着跟早上时一样的疑惑目光打量着安瑾。 　　安瑾被盯得浑身不自在起来，想象中的安慰迟迟没有降临，安瑾心里生出了强烈的不安与恐慌。 　　“博远？” 　　桑博远收起审视的目光，反问道：“真的吗？” 　　安瑾心里一慌，快速回答：“当然是真的，我有多喜欢乔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 　　安瑾低下头，捂住眼睛：“乔姐姐去世我也很伤心，她对我那么好，就像我的亲生姐姐一样，我到现在还是想不通，为什么那么温柔善良的人会不长命呢。” 　　安瑾声音带上了哭腔：“我关掉相册，是不敢看乔姐姐，一看到她，我就能想到从前的种种，忍不住为她，为你伤心难过，如果乔姐姐没有离开的话，我跟你也不会走到一起，我作为她的妹妹，抢占了她最心爱的男人，我是个罪人……” 　　“这不是你的错，要怪只能怪我一个人。”几十年的夫妻情分，桑博远终究是不忍心看到安瑾的眼泪的，他将安瑾搂进怀里，跟以往每一次一样耐心安抚道，“我知道你喜欢乔容，也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小衍眠眠年纪还小，不懂事是正常的，童言无忌，你可以原谅他们吗？” 　　安瑾的脸埋在桑博远怀里，表情恶毒，语气异常温柔：“谈什么原谅不原谅的，眠眠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生他的气呢，小衍对眠眠那么好，他的出发点是好的，就是性子急了点，说话没有分寸，但他年纪小，以后能纠正就好了。” 　　桑博远笑道：“小瑾，你还是那么会体谅人。” 　　安瑾淡淡一笑，眼里却没什么温度。 　　见安瑾缓过来了，桑博远才放开了安瑾，走到床边，拿起那本表皮破损的相册，缓缓翻开。 　　乔容明艳的脸庞出现在了他眼前。 　　时隔那么多年，再看这张脸，桑博远还是跟初见乔容时一样，心跳快到不可思议。 　　乔容早就离开了，与乔容相处的点点滴滴却刻在了他的记忆深处，每每回想都十分清晰。 　　桑博远的指尖落到乔容的笑眼上，眼里流淌着怀念与浓重的爱意。 　　安瑾看得眼睛泛酸，再次认知到，不管过去多久，她始终没办法抹去乔容的痕迹，桑博远心里最重要的位置永远留给了乔容。 　　安瑾坚持了那么多年，头一次生出了一股疲惫感。 　　- 　　安瑾以为乔容这件事就那么过去了，她没想到，这只是一个开始。 　　接下来这两天，桑眠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一见到她就害怕，吓得躲到薄衍身后，仿佛她是什么吃人的怪兽。 　　安瑾真的想对桑眠出手，都苦于无法接近桑眠。 　　“眠眠，妈妈教你认字好不好，桑旻哥哥像你这个年纪，早就认识很多字啦，我们要向桑旻哥哥学习哦。”安瑾拿着汉字卡片，还没靠近桑眠。 　　桑眠就仰起头，嘴巴一张，“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同样也是薄衍教他的，薄衍告诉他：“只要安瑾一靠近你，你就哭，这样安瑾就不能伤害到你了。” 　　小丧尸不知道薄衍想做什么，他直觉薄衍是为了他好，这样做能让他远离危险，他没有质疑就答应了薄衍。 　　这两天，小丧尸经常会坐在地板上，膝盖曲起，将自己团成一个球，远看像一只圆鼓鼓的小蘑菇。 　　别人都以为桑眠是被窗外的花花草草给吸引了视线，看入了迷，其实，小丧尸是在发呆，他是在搜刮伤心的事情，为了在安瑾靠近他的时候顺利哭出来。 　　这会，训练成果出来了。 　　小丧尸放开了嗓子，哭得惊天动地，将隔壁院子的几条宠物狗都吸引到了门口的草坪上，隔着玻璃冲他汪汪叫，似乎是在问他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我们帮你咬他！ 　　安瑾满头雾水，桑眠的哭声引来了桑博远，紧接着便听到薄衍含着担忧与难过的解释。 　　“眠眠还没上幼儿园，等上学了再学习不可以吗？安婶婶为什么要逼眠眠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呢。” 　　安瑾：“我那是担心眠眠上学后会被别的孩子比下去，产生自卑……” 　　薄衍拍拍桑眠的肩膀，握紧桑眠的小拳头，加油打气道：“内心强大的人是不会畏惧的，懦弱胆小的人才会自卑，我们眠眠是最棒的！” 　　桑眠被薄衍牵着手，被薄衍带着晃了晃小拳头，立马破涕而笑。 　　桑博远看得一阵欣慰，在安瑾出声前忙不迭夸奖道：“小衍说的很对，小衍年纪那么小就懂得这么多了。” 　　薄衍笑道：“是妈妈和哥哥教我的哦。” 　　桑博远忍不住感叹：“薄唤是个好孩子。” 　　薄衍挺起胸膛，自家哥哥被夸奖了，他与有荣焉：“那当然，我爸爸妈妈的教育很好哦，当然会教出我哥那么优秀的孩子啦。” 　　桑博远：“……” 　　安瑾：“……” 　　桑博远忽然很想收回那句“童言无忌”，薄衍这小孩，说话有时候的确很欠扁。 　　薄衍说的是实话，只有心虚和没底气的人才会觉得薄衍说的话有问题。 　　桑博远知道自己不是个好父亲，他从没好好教育过两个孩子，才会让桑霭和桑旻疏远他。 　　因此，他将重心都放在了桑宁的教育问题上，而他没想到的是，他第一次那么用心对待的一个孩子，竟然不是他的亲生孩子。 　　真正的亲生孩子回来了，桑博远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对待桑眠了。 　　束手束脚，总担心他会将桑眠教成下一个桑霭。 　　安瑾：“小衍，我是为眠眠好，我知道你跟眠眠是好朋友，但你毕竟不是眠眠的家人，教育这问题，得让眠眠的父母来，小衍，你继续干涉下去，只会宠坏了眠眠。” 　　“那又怎么样？”薄衍表情异常认真，“我愿意宠着眠眠，我可以承担后果，眠眠要是变坏了，就由我来管着眠眠，而且，眠眠已经认我做哥哥了，我也是眠眠的家人，我来管他，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再一次被薄衍堵住了话，安瑾气得心口疼：“小衍，你再这样无理取闹下去，我只能阻止你跟眠眠见面了。” 　　“呜哇——”小丧尸听到安瑾要赶薄衍走，伤心瞬间涌了上来，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掉了下来。 　　安瑾：“……” 　　薄衍恼怒道：“安婶婶，眠眠跟我在一起好好的，从来没哭过，为什么每次你出现，眠眠就会哭呢？” 　　安瑾：“……” 　　薄衍从身后将桑眠箍紧，满是决绝道：“反正我不会离开眠眠的，桑旻哥哥和小霭哥哥都答应我了，让我好好陪着眠眠，我不会伤害眠眠的，至少，我不会让眠眠哭的。” 　　安瑾：“你……” 　　“够了。”桑博远揉了揉疼痛不已的额头，对安瑾说，“眠眠想跟小衍玩，就由他们去吧，小衍说的很对，眠眠还小，等他上学后，有的是时间学习。” 　　安瑾：“可是，桑旻他也是跟眠眠这样的年纪就开始识字了……” 　　安瑾的话提醒了桑博远，桑旻之所以会变成这副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模样，是不是因为太早就让桑旻放弃了自由玩乐的时间，别的小孩都在玩的时候，桑旻在房间里看书，上兴趣班和辅导班。 　　桑博远嗓音发哑，语气更加坚定：“眠眠想做什么，就让他做什么吧。” 　　他连一个小孩子都不如，薄衍那么小都知道宠着桑眠，也想到了桑眠被宠坏后该如何收场，可他们做大人的，又为自己的孩子做了些什么呢？ 　　- 　　在遭到薄衍连番阻挠后，安瑾还是没有打消教育桑眠的想法。 　　尤其是在看过桑博远看着乔容照片时的反应后，想要打败乔容的想法更加坚定了。 　　无论如何，她都要将桑眠打造成一台只听她话的机器，她要让桑眠超越桑旻，将桑旻玩弄于掌心之中。 　　然而，计划连1%的进度都没有，她遇到了巨大的难题。 　　她用了十足的耐心去接近桑眠，桑眠还是一见到他就哭，加上薄衍那小兔崽子，时不时要提到乔容来刺激她，她内心被焦躁与愤怒填满，还在不停累积，迟早有一天会撑开破裂。 　　这一天，安瑾好不容易找到了机会，让陈婶和桑宁拖住了薄衍，她悄悄溜去了桑眠的房间。 　　安瑾藏了一肚子的憋屈，她是桑眠的亲生母亲，为什么靠近自己孩子，还要躲着薄衍？ 　　五分钟前，薄衍告诉桑眠，他去楼下给桑眠泡牛奶，桑眠还犯着困，不想动，他在床上蠕动了会，换了个姿势继续躺着，乖乖等着薄衍回来。 　　房门被人从外推开，桑眠听到了房门的吱呀声，他以为是薄衍回来了，但还不想起来，想躺在床上喝牛奶。 　　他四肢摊开，等着薄衍上来喂他喝牛奶，却等到了一抹沉重的阴影将他全身覆盖。 　　“眠眠，都八点钟啦，小孩子不可以睡懒觉哦，会养成坏习惯的。”安瑾的声音响起的瞬间，桑眠就惊恐地睁开眼睛，他忙不迭地从床上爬起来，冲到小门，滑下滑梯，还没站起来，就被安瑾抓住了胳膊。 　　“眠眠真听话。”安瑾堵住了桑眠的去路，笑着夸奖道。 　　小丧尸：“……”他不是听安瑾的话起床，他是想去找薄衍躲起来。 　　这么多天以来，桑眠难得见到她没有哭，安瑾放松下来，抓起桑眠另一只胳膊，语气也跟着温柔起来，说的话却异常残酷：“眠眠，走两步给妈妈看看，妈妈想知道你的学习成果怎么样，要是走的不好，眠眠的早餐可就没了。” 　　早餐！ 　　小丧尸的心都要碎了。 　　一日之计在于晨，早饭是最重要的，要是吃不到早餐，他这一天都会在悲伤中度过。 　　小丧尸嘴巴一瘪，仰起头，哭声还没响起，就被变了脸色的安瑾拿手帕堵住了嘴巴。 　　安瑾愤怒的声音落了下来：“哭哭哭，你怎么就知道哭，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在唐家那种地方长大，能有什么出息，我这都是为你好啊！你为什么就不能明白我的用心良苦呢！” 　　小丧尸被吓住了，嘴巴被手帕堵住，喘不过气来，他双手挣扎，想要拿掉手帕，可双臂被安瑾抓着，他没办法挣脱，只能拼命用鼻子呼吸。 　　安瑾的表情太可怕了，尖利的声音刺疼了他的耳膜，他听不见安瑾在说什么，吓得眼泪直流，双腿乱蹬，挣扎间踢中了安瑾的肚子。 　　安瑾吃痛，下意识松开了桑眠。 　　桑眠往外爬，被安瑾抓住了小腿，又长又尖的指甲戳进了皮肉里，疼得他一抽一抽。 　　想到初见安瑾那晚，安瑾对他做的事情，小丧尸又是委屈又是愤怒。 　　薄衍跟他说过：“我在眠眠身边的时候，眠眠可以不用那么坚强，我一定会保护好眠眠的，但是我不可能每时每刻都陪在眠眠身边，我不想我不在的时候，眠眠被人欺负了，眠眠要像对付桑宁那样，对待每一个试图欺负你的人……” 　　他是一只勇敢的小丧尸。 　　小丧尸“呸呸”吐掉嘴巴里的手帕，他将沾着他口水的手帕丢到了安瑾脸上。 　　安瑾一愣，她愣神的功夫，正好让小丧尸抓到了时机，小丧尸迅速从安瑾手中抽出自己的腿，他没有往门口跑，而是扑到了安瑾面前，抱住安瑾的手臂就是用力一咬。 　　“啊——” 　　这力道跟那一晚不一样，那时候被安瑾抓痛了，小丧尸也咬了安瑾，那时他被突然出现的安瑾唬住，太过胆小，没有咬得太重，这一次，知道薄衍就在楼下，很快就上来，小丧尸没有丝毫顾忌。 　　他知道，就算惹出严重的事情，也会有薄衍帮他收拾，因为薄衍向他郑重承诺过了。 　　“跟你那个废物哥哥一样学会了咬人是吧，你个贱种……”安瑾怒急攻心，抓住桑眠的头发往后一扯，这一下没能让桑眠松口，桑眠反倒咬得更加用力，安瑾觉得自己的肉都要被桑眠咬下来了。 　　她不敢再扯桑眠的脑袋。 　　扯住他头发的力道消失，小丧尸没有完全松口，含糊叫道：“小霭哥哥……才不是废物！” 　　被怒气撑满的气球在桑眠的啃咬中破裂，安瑾再也无法维持完美的伪装。 　　“桑霭还不是废物？没有桑家的帮助，你以为他能走到现在吗，他就是个离了桑家什么都做不了的废物。” 　　小丧尸气得眼睛发红，眼泪大颗大颗往外冒，再次咬住安瑾的手臂，比刚才还要重，直咬得安瑾小臂渗出了血。 　　“你给我松口，你这个小贱种！” 　　或许是知道桑霭、桑旻和桑博远都不在家，有陈婶帮她打掩护，安瑾没将桑眠和薄衍两个小孩看在眼里，彻底撕下了自己的面具，恶毒的话一字字往外冒。 　　“你不是夸乔容长得好看吗，你既然那么想当乔容的儿子，那你就去当啊，跟那个早死的女人一样，你也给我去死吧！” 　　“最好带着你那个废物哥哥一起去死，你以为桑霭很厉害吗？你以为他能保护你吗？你那么拼命维护他，可他现在又在哪里呢！他就是个废物，还让你来保护他，毫无用处的人活着也是在浪费资源。” 　　房间隔音很好，离桑眠的房间近了，薄衍才听到紧闭的门内传来安瑾的怒吼声。 　　薄衍心脏揪紧，知道不好了。 　　他加快脚步，用力推开门，还没看清屋内场景就冲到了桑眠面前，安瑾落下的巴掌打在了他背上，他抬起头，阴鸷的眼神让安瑾清醒过来。 　　薄衍按住桑眠的脸颊，轻轻拍了拍，哄道：“眠眠，哥哥来了，不要害怕，可以松口了。” 　　小丧尸眼眶红红的，还不肯放开安瑾的手臂。 　　薄衍耐心说道：“眠眠，来哥哥这里。” 　　小丧尸缓缓松了口，他的嘴巴和牙齿沾满了安瑾的血，被薄衍一把搂进怀里。 　　桑眠离开后，薄衍才将装满牛奶的奶瓶砸向了安瑾的脑袋。 　　薄衍用了十足十的力气，玻璃加上牛奶的重量，安瑾被砸的往后倒，额头立刻红肿，奶瓶掉在她的大腿上，牛奶从奶嘴里溢了出来，穿过她的裙子，流到了她腿上。 　　“小兔崽子，我忍你好久了！”安瑾好不容易恢复的理智再次消失，她扑了过来。 　　薄衍下意识做出反抗，成年人和小孩的力气无法相比，尽管薄衍的力气比一般小孩要大，但也难以抵抗正在发怒状态的安瑾。薄衍用尽全身力气推开扑过来的安瑾，安瑾跌坐回了地上。 　　借着这短暂的功夫，薄衍迅速抱起桑眠就往门外冲。 　　不需要跑到楼下，只要他吼出来，将张伯和王姨喊上来，安瑾就不会继续发疯了。 　　要是薄衍一个人，他能轻松逃离安瑾，但薄衍还要护着桑眠。 　　薄衍抱着桑眠刚跑到门口，衣领就被追上来的安瑾扯住了，安瑾面容扭曲，浓艳的妆容在此刻衬得她的表情更加恐怖，鲜艳的红唇仿佛吃人的老妖婆，开合间就能吞下一个小孩。 　　薄衍见过那么多恐怖的丧尸，却头一次见到比丧尸还要恐怖的人类，他有些怔忡，怀里的桑眠艰难从薄衍窒息的怀抱中抬起小脑袋，嘴巴一张，大声哭嚎道：“呜哇哇——” 　　薄衍：“……” 　　安瑾：“……” 　　小丧尸谨记着薄衍的叮嘱，遇到危险情况，不能反抗就大声呼喊，只要有人过来他就有救了。 　　“呜呜呜，小霭哥哥……小旻哥哥……呜呜，伯伯，姨姨，救救小衍哥哥……妈妈要打小衍哥哥，呜呜呜……” 　　安瑾并不慌，她并不害怕张伯和王姨会向桑博远告密，她要是堵不住两个老不死的嘴巴，那她这么多年就白活了。 　　安瑾拿起那块潮湿的手帕，想跟之前一样，用它堵住桑眠的嘴巴，她的手还没伸到桑眠面前，桑眠忽然踮起脚，脑袋主动往前探，咬住了她的手指。 　　“啊——小混蛋！” 　　安瑾的一只手被咬住，下意识松开了薄衍的领子。 　　“啪——” 　　响亮的巴掌没能落在桑眠脸上，被薄衍结结实实挡住了。 　　安瑾气红了眼睛，再次抬起手，下一个巴掌再次落到薄衍脸上时，一道含着冰冷与愤怒的声音同时在楼梯口响起：“安瑾，你在干什么！” 　　安瑾浑身一僵，这道声音她再熟悉不过，是陪伴了她几十年，天天都能听到的声音。 　　安瑾僵硬地抬起脑袋，看向声音的方向，桑博远手里各拎着一袋零食和玩具，正站在楼梯口望着她。 　　两双视线相撞，两人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茫然与不可置信。 第63章 　　“我……”安瑾语无伦次，从前能言善辩的她最近连连失声。 　　而此刻，安瑾更是想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来解释这件事。 　　在桑博远面前的她永远都是温柔似水的，从来没有对谁疾言厉色过，更别说出手打小孩了。 　　小丧尸从没有哪刻像现在这般期待桑博远的到来，他从薄衍怀中挣脱，哒哒哒跑到桑博远面前，连珠炮似的说道：“妈妈欺负……小衍哥哥，她打我，还打小衍哥哥。” 　　小丧尸指了指自己的腿，又指了指被安瑾抓疼了的地方，他抱住桑博远的手臂，目露委屈：“很疼的。” 　　桑眠的话引得桑博远更加愤怒，被桑眠抱住的手臂像是过了电般，他差点就拿不住手里的袋子，一股莫名的情绪在心底泛起，让桑博远又多了几分无措。 　　“博远，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薄衍打断了安瑾的狡辩，冷声道：“婶婶你还要继续装到什么时候？桑伯伯又不是瞎子，你刚才做了什么，桑伯伯难道看不到吗！” 　　薄衍这话，不仅是对安瑾说，也是在提醒桑博远—— 　　真相都摆在眼前了，你难道还要包庇安瑾吗？ 　　“呜哇哇——”桑博远什么话都不说，小丧尸担心薄衍白挨打了，心里一着急，眼泪就忍不住窜了上来，他仰起头，放声大哭，哭得好不可怜。 　　桑博远的心都揪紧了，他蹲下来，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现在的情况。 　　桑旻和桑霭从没有在他面前掉过眼泪，桑宁经常哭，也不会哭成这样。 　　此刻的桑眠就像一张脆弱的纸片，桑博远害怕自己一触碰，桑眠就会被他撕碎了。 　　安瑾放松了些力道，薄衍没费多少力气就挣脱了出来，他冲到桑眠身边，将哭泣不止的桑眠抱入了怀里，心疼地一遍遍安抚：“眠眠不哭了，不哭了……” 　　“你现在还看不清安瑾的真面目吗？”身后响起桑霭冰冷的声音，桑博远转头，就见桑霭和桑旻齐齐出现在楼梯转角处，两人皆衣发凌乱，像是在外面跑了很多路，急急忙赶回来的样子。 　　安瑾被这突然的变故吓懵了，在看到桑霭和桑旻出现后，她又奇迹般冷静了下来。 　　她抬起被桑眠咬得渗血的手臂，又露出了众人最常见的楚楚可怜的表情：“我只是在教眠眠怎么走路，我在为他好而已，他不听，还咬伤了我，我太生气了才会这样的，博远，我从来没遇到这么不听话的儿子，我教育小旻、小霭和小宁的时候从来不这样的……” 　　“从来……”桑霭嗤笑了一声，“你只在我小的时候体罚过我，哦，也不能说体罚，也就只是做一些小动作，比如拧一下胳膊，掐一下腿，后来我长大懂得了很多，你就不再这样了，而是用语言攻击我……” 　　安瑾脸色发白，盯着桑博远的每一个表情，见桑博远望过来了，她立马掉下一连串的眼泪，冲桑博远拼命摇了两下头：“不是这样的，你知道小霭一直很讨厌我，他是在说……” 　　“你想说我在说谎是吗？”桑霭嗤道，“世界上有哪个母亲会说自己的孩子是撒谎精，是小骗子呢？” 　　桑霭走到桑博远旁边，伸手，将桑眠的手从桑博远手臂上扯了下来。 　　桑博远下意识抬起手，想要抓回桑眠的手，在看到桑霭与桑眠受伤的表情时，他忽然停下了动作。 　　桑霭想去抱桑眠，桑眠却已经放手抱住了薄衍的脖子，一头扎入了薄衍怀里，他没再放声大哭，但依旧停不了抽噎。 　　薄衍拍着桑眠的背，给他顺气，抬头，不解地看着桑博远：“桑伯伯，一个小孩可能会说谎，但许多小孩都这样说，你觉得他们都在说谎吗？安婶婶是你的妻子，可桑旻哥哥，桑霭哥哥和眠眠都是你的孩子，为什么你可以相信你的妻子，却不能相信你的孩子呢？” 　　桑博远一怔，这么简单的道理，被一个小孩直白地揭露，桑博远觉得自己的脸颊被狠狠扇了好几个巴掌，疼得他喘不过气来。 　　真相明摆在眼前，桑博远如果再被安瑾忽悠过去，那他就是真的蠢了。 　　桑博远再次看向安瑾，眼里的失望清晰可见，安瑾的眼泪断掉，茫然地看着桑博远的眼睛。 　　“桑博远，你不相信我？我受伤了啊！”安瑾将手臂抬起，晒给桑博远看，“桑眠在唐家待了三年，从小在那种环境长大，他早就被教坏了……” 　　桑博远：“你是想逼我怀疑自己的亲生孩子吗？” 　　安瑾怔住，手臂上的牙印仿佛深刻入骨，鲜血不断渗出，疼痛袭上来，她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呆呆盯着桑博远。 　　桑旻在这时出声：“我这里有些东西要给您看。” 　　桑博远回头，大儿子一脸冷漠，明明在看着他，眼里却没有他。 　　桑博远一直觉得这个儿子非常优秀，是他的骄傲，但这会，桑旻面对他时也用着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直直刺痛了他的心。 　　…… 　　桑霭让薄衍带着桑眠去楼下玩一会。 　　薄衍不知道桑霭和桑旻拿到了什么证据，知道他们有办法处理安瑾之后，他放心地抱着桑眠去了楼下。 　　他跟桑眠在外人眼里还是个小孩子，小孩子不该掺和大人的事情，他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如果安瑾还能继续平安无事地留在桑家，继续欺负桑眠，那他可以考虑把桑眠拐去他家了。 　　这样的家，不待也罢。 　　- 　　让桑霭和桑旻意外的是，安瑾竟然敢在桑家对桑眠下手，还暴露了真实面目。 　　两人都很忙，监控视频有人随时盯着，他们是收到消息才着急忙慌赶回桑家的。 　　好在，事情发生在早上，两人都是刚出门，很快就赶了回来。 　　桑博远听了桑旻的话去了书房，安瑾还不知道桑旻要给桑博远看什么，她不相信这两人能抓到她什么把柄，在缓过来之后，跟随着他们的脚步去了书房。 　　桑旻给桑博远看的视频，是安瑾回来那晚，跟桑眠单独相处时，教育桑眠的视频。 　　听不到安瑾和桑眠具体说了些什么，桑旻特地放大了画面，将安瑾拿指甲戳桑眠小腿的这一幕清晰展露在桑博远面前。 　　桑博远和安瑾面色都变了。 　　桑旻淡淡说：“还有。” 　　从知道安瑾一回来就欺负了桑眠之后，桑眠房间里的隐藏摄像机一天24小时都开着。 　　接下来这几天，跟桑旻和桑霭想的一样，安瑾做过一次后就收了手，改用语言攻击刺激桑眠。 　　两人都觉得，那是安瑾最后一次对桑眠下手了。 　　安瑾这人有多小心谨慎，他们是最清楚不过的，他们不知道薄衍在其中做了手脚，反复刺激安瑾，才让安瑾失去了理智，他们只以为安瑾是对还是小孩的桑眠和薄衍放松了警惕。 　　桑旻调出了今天的监控，将刚才在桑眠房间的全过程播放给了桑博远和安瑾看。 　　防止像上次那样出现声音模糊的情况，这一次的声音非常清楚。 　　安瑾尖酸刻薄的表情落进了每个人的眼里，那些难听的话也毫无保留地落进每个人的耳里。 　　证据摆在眼前，安瑾还在垂死挣扎：“不是……博远，你相信我，我跟你认识了那么久，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了……” 　　“是啊，别人都说你温柔善良，连桑博远也那么认为。”桑霭轻蔑望着安瑾，“可桑博远知道你的温柔善良都是在学习他的第一任妻子乔容吗？” 　　安瑾和桑博远齐齐怔住。 　　桑霭：“桑博远，你知道安瑾一直在模仿乔容吗？她接近乔容，跟乔容成为了好朋友，就是为了找准时机乘虚而入，可惜，乔阿姨去世的早，不然，这疯女人绝对会对乔阿姨痛下狠手。” 　　“我没有！”安瑾怒吼道。 　　桑霭：“你曾经的穿着打扮跟乔容完全不是一个风格，为什么在乔容去世后，你的打扮跟乔容一模一样？为什么接近乔容的朋友们，跟她们打好关系，你口口声声说着尊敬乔姐姐，为什么在乔容去世没多久，就跟她最爱的男人上了床……” 　　桑霭的衣领被安瑾扯住，安瑾满是慌乱，她想让桑霭闭嘴，她不想再听到那个只会惹她嫉妒和厌烦的女人的名字，尤其是这个名字被提起时，桑博远脸上露出的怀念与爱恋刺痛了她的眼睛，让她再也无法维持冷静。 　　“桑霭你闭嘴，你没有资格非议你的亲生母亲。” 　　桑霭甩开安瑾的手，俯视着安瑾，提到‘亲生母亲’四个字，桑霭眼里没有一丝动容：“我没有资格？那你就有资格到处编排我的坏话了吗？” 　　桑博远：“什么意思？” 　　跟桑旻想的一样，桑霭要是想，可以跟任何人处好关系，桑霭只花了几天的时间就跟安瑾最好的闺蜜的儿子打好了关系，桑霭抛了个话头，那家伙立刻上了套，带桑霭回了他家，桑霭顺利在他的父母面前露了脸。 　　桑霭认识这位闺蜜阿姨，对方对他的印象极差，桑霭花了一番功夫，在闺蜜儿子的共同努力下，让桑霭在这位闺蜜阿姨心里洗了白。 　　闺蜜阿姨不再排斥桑霭，桑霭又在见过对方几次后，才从对方嘴里撬出了安瑾的事情。 　　“小瑾跟我说你脾气差，不服管教，你高中那会不是经常在外打架吗？我就相信了你是个坏孩子，这才没让我家小新跟你一起玩，哎，是阿姨误会你了，要是早知道小霭是个好孩子，我家小新跟你待久了，说不定能学习你身上的优点，也不至于成天出去瞎玩，给我惹一大堆的事情……” 　　桑霭在跟闺蜜阿姨聊天的时候，将对话完整露了下来，这是截取的一段。 　　这位闺蜜是安瑾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桑博远见过对方无数次，对方的声音，他一听便能听出来，无需确认。 　　桑霭看着安瑾慌乱躲闪的眼神，笑道：“哪个母亲会在外面说自己孩子的坏话呢？你不止对一个人说过我的坏话，只要是相熟的，你都会在她们面前说我的不是，让她们以为我是什么六亲不认，十恶不赦的人。” 　　安瑾：“小霭，你误会妈妈了……” 　　桑霭退后一步，躲掉了安瑾伸向他的手，冷声道：“你最好的闺蜜说，你从前的性格跟现在完全不一样，自从桑博远和乔容结婚之后，你就变了。” 　　桑霭再次按下了一段录音，依旧是那个闺蜜的声音：“那么久以前的事情，我记得不是太清楚了，只记得乔容去世之后，安瑾曾跟我说过，她可以跟桑博远在一起了，她喜欢桑博远那么多年，当时又喝了点酒，我以为她只是说胡话，没多久，她真的跟桑博远结婚了，我当时还很惊讶，又不敢说，怕她伤心，其实我们这些朋友都不是很赞同她跟桑博远结婚，毕竟乔容去世没多久，她又是奉子成婚，曾经还有人说，乔容这胎怀的很奇怪，我没有听进去……” 　　安瑾没有发现，闺蜜的称呼从小瑾变成了安瑾。 　　在取得了这位阿姨的信任后，桑霭将这几年发生的事情，以及安瑾欺负桑眠的视频给了这位阿姨看。 　　这阿姨是桑眠的妈妈粉，之前还联系过安瑾，说等安瑾回来了一定要让她见见桑眠，桑眠的人都没见到，结果她就看到了她闺蜜欺负她心爱的崽的视频，她怎么可能不会生气。 　　她还算理智，几十年的感情不是可以包庇安瑾的理由。 　　桑旻沉默到现在，在这段录音播放完后，不给安瑾想到反驳的借口的机会，拿出几张纸摆放在了桑博远面前，替困惑的桑博远解答道：“这是安瑾买禁药的证据，上面有那人的联系方式，你如果不相信的话，可以亲自打过去确认。” 　　几十年前的事情了，想要查太难了，桑旻在之前就开始调查，直到最近才找到这人，花了点钱那人就交代了。那人对安瑾记忆深刻，因为安瑾是少数女买家中长得尤为好看的一个，桑旻拿出安瑾年轻时候的照片，那人就想起了安瑾。 　　众多证据摆在桑博远的面前，安瑾面色已然惨白，她站在桑博远身后，没办法看到桑博远的表情，她也不敢去看桑博远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 　　“你们先出去吧。”桑博远声音疲倦，他说的是谁，众人心知肚明。 　　桑霭和桑旻对视了一眼，什么话都没说，一起离开了书房。 　　两人离开后的好几分钟里，书房都安静一片，静到能听到安瑾粗重的呼吸声。 　　桑博远拿起那几张纸，眼睛很长时间没有眨动了。 　　当初，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安瑾在酒里下了药，只是他太相信跟安瑾青梅竹马的感情了，在看到安瑾哭着说会将这件荒唐事忘干净的时候，本能选择心疼安瑾。 　　知道安瑾当初怀了他的骨肉，他曾想过让安瑾打掉，不愿意对安瑾负责。 　　安家拿这件事逼迫他跟安瑾结婚的时候，他也没有对安瑾生出过厌恶，安瑾在他面前哭得可怜，告诉他，不需要他负责，她会将这个孩子生下来，自己独自抚养的。 　　亲眼看着长大的妹妹在他面前哭得那么伤心，说不心疼是假的。 　　桑博远知道自己对不起乔容，但不想再对不起安瑾和安瑾肚子里的孩子，他最终选择了跟安瑾结婚。 　　桑博远起初对这桩强迫的婚姻是不满的，婚后两年里，安瑾无微不至的照顾着他和他的家人们，他逐渐被打动，几十年过去，他已经敢承认，选择安瑾他不再后悔。 　　可人生都已经过了一半，桑博远突然又后悔了。 　　想到安瑾做的一切，安瑾对他孩子做的事情，他生出前所未有的自责与愧疚。 　　如果他早就看清安瑾的真面目，那桑旻和桑霭就不会受那么多苦了，他还差点将桑眠也拖了下去。 　　桑博远回头，眼前这张脸，他看了几十年，却是第一次看得那般仔细，看得那么清楚。 　　出口时，声音已然艰涩无比：“为什么？” 　　安瑾没有刚才面对桑眠和薄衍时的歇斯底里，她面无表情，反问道：“你相信了？” 　　桑博远：“你觉得我的孩子们会说谎吗？” 　　安瑾冷笑一声，还是问了一遍同样的问题：“你相信了？” 　　桑博远的眼神回答了安瑾的疑惑。 　　“桑博远，我们认识了那么多年，你竟然不相信我！” 　　桑博远：“从你算计我的时候，我就不应该选择相信你的。” 　　安瑾突然笑了起来，她眼里装满的癫狂正逐渐蔓延整个脸颊。 　　“那你那时候为什么不说啊！”安瑾走到书桌前，从最底下的抽屉里拿出一本相册，重重摔在了地上。 　　“你干什么！”桑博远一把推开了安瑾，焦急地将相册捡了起来，外壳没有摔坏，也没有染上灰尘，他还是宝贝似的不停拍着封皮，眼里被心疼占据。 　　桑博远眼里只有他的宝贝相册，她一个活生生的人，竟然还比不过一个冰冷的死物。 　　安瑾早就知道这个答案了，亲眼看到，仍旧被扎穿了心脏。 　　她做了那么多努力，坚持了几十年，到头来，她还是比不过一个死人。 　　安瑾狼狈地坐在地上，被推倒时，盘得整齐的头发散开，她面目狰狞，撕心裂肺般吼道：“桑博远，你眼里到底有没有我！” 　　手里是前妻的相册，桌上放着现任妻子犯下的罪证。 　　谁更重要，其实从桑博远的行动与表情中，已经能看出来了。 　　桑博远抱紧相册，这几十年的感情终究没让他对安瑾说出什么难听的话，他叹了口气：“安瑾，你嫁给我前，我就拒绝过你的告白，我跟你说过，我这辈子只爱过乔容一个人，乔容去世了，我心里再装不下其他人，是你当初跟我说，你不在意，你只是想为肚子里的孩子找到一个家，我以为我们只是在谈一场合作。” 　　安瑾目眦欲裂，面容愈发狰狞扭曲。 　　这些话，桑博远的确跟她说过无数遍，当时她不以为意，固执觉得，时间能磨平一切，也能抹掉乔容在桑博远心里的重量，只要她努力对桑博远好，桑博远一定能看得到她的好与用心，能够爱上她。 　　可到头来，桑博远告诉她，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过是合作而已。 　　“安瑾，这些年，能给到你的东西我都给你了，我自认没有亏待你，你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我呢？” 　　桑博远的语气轻飘飘的，却像是有重锤敲在安瑾的心口，她疼得身体抽搐，眼泪随着笑声一起掉了下来。 　　“桑博远，你好残忍啊！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为什么到头来你要这么欺辱我！” 　　她从小的梦想就是嫁给桑博远，结果被乔容捷足先登，她可以慢慢等，她忍着恶心，主动跟乔容结识，和乔容做了朋友，在她企图利用这段关系插足之前，乔容去世了。 　　桑博远被人抢走了一次，她不想再看着桑博远被其他人抢走，她不过是追求自己的爱情罢了，有什么错。 　　“我没有错！我哪里骗你了，是你蠢，别人都说你精明睿智，结果你连枕边人的真面目都看不透，桑博远，你觉得你自己蠢不蠢！”安瑾几近癫狂，哭笑不得道，“要是早知道你是这样看待我们的关系的，要是早知道你是这么薄情的人，我……” 　　我何必花费那么多心思，不择手段也要选择跟你在一起呢！ 　　她本来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她到底是为什么要放弃了一切啊！ 　　“我为了你拒绝了那么多优秀的对象，放弃一切选择了你这个二婚男，我一心只想着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啊！” 　　安瑾哭得肝肠寸断，她不是在后悔自己做的这些事情，她是在后悔年轻的时候被年少的梦想绊住，毅然决然跟桑博远结了婚。 　　如果没跟桑博远在一起，她或许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如果没有喜欢上桑博远，她就不会被迷失心智，不会被乔容这个人困住，一辈子活在乔容的阴影里，变得面目全非。 　　“我耐着性子对一条狗好，狗都会冲我摇尾乞怜，我他妈那么多年，都在打动一块石头的心，桑博远，你就是一个混蛋！我会这样，都是你的错……” 　　“我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就不能喜欢我呢……” 　　“你跟你儿子们离心，都是你一手造成的结果，怪不得我，桑博远，你就是个没心的玩意，那几个小畜生跟你一样没有心，你这辈子都别想得到儿子的喜欢，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哈哈哈……” 　　看着安瑾这副样子，桑博远的心忍不住跟着揪紧。 　　他无法爱上除了乔容以外的其他女人，但他对安瑾的感情不是假的，只是这份亲情恰好是安瑾所不需要的。 　　桑博远眼里尽是哀伤与愧疚。 　　安瑾有错，忽视了安瑾的他也有错。 　　如果他早早看清安瑾的真面目，也不会是这种结局了。 　　桑博远深吸口气，看着这张看了几十年的脸，终于做下了决定：“小瑾，我们离婚吧。” 　　- 　　安瑾和桑眠薄衍起争执的时候，桑宁就发现了。 　　他的房间就在桑眠隔壁，房门没有关紧，他待在房间内都听到了门口的声响。 　　桑宁想站出来帮安瑾说话，房门刚打开就听到了桑博远的声音，他立刻关上了门，心知不好了。 　　桑宁躲在房间里，贴着门板偷听外面的说话声，知道桑博远他们是去书房了，他等着走廊上没有声音了，才离开了房间，蹑手蹑脚站在书房外偷听。 　　耳朵贴着门板，桑霭他们没有压低声音，桑宁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在桑霭和桑旻出来前躲到了转角的杂物间，等到这两人都离开后，他才又回到了书房前，继续偷听桑博远和安瑾的对话。 　　他听到了安瑾歇斯底里的怒吼，知道安瑾这颗棋子已经保不住了。 　　桑宁想不通，上辈子到他离开桑家，安瑾的真面目都没有被戳穿过，为什么这辈子，安瑾那么快就暴露了？ 　　桑宁如果知道薄衍是重生的，如果知道是桑眠激发了桑霭和桑旻的斗志，让这两个人不计前嫌，选择一起合作对付安瑾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疑问了。 　　桑宁失魂落魄地走下楼，满脑子都在想今后该怎么办。 　　安瑾已经暴露了，他应该还没有暴露，今后他更要谨言慎行。 　　没了安瑾，桑博远不知道会不会因为安瑾迁怒他，他该怎么继续在桑家待下去呢？ 第64章 　　桑宁下楼的时候，薄衍坐在单人沙发里，而桑眠正坐在他腿上，薄衍正一块一块撕下面包投喂他。 　　桑霭蹲在桑眠旁边，双手很不规矩，时不时掐掐桑眠的脸蛋和小手，一边说着最近的趣事逗桑眠开心。 　　桑旻坐在他们对面，在对面三个人看不到的情况下，装作在处理手机消息，却打开了相机，对着桑眠的脸疯狂拍摄。 　　桑宁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上辈子，他没有刻意讨好桑旻和桑霭，却也知道，这两人有多不容易接近和讨好。 　　桑眠做了什么？ 　　让这两人这么喜欢桑眠。 　　桑宁被这副温馨的画面刺激到了，他忘记了自己已经站在了一楼显眼的位置，很容易就能被人发现。 　　桑霭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桑宁还没来得及收回嫉妒的眼神。 　　“桑宁，你傻站在那里做什么？” 　　桑霭难得主动与他搭话，桑宁有些受宠若惊，他狼狈地收起了恶毒的眼神，可怜兮兮道：“哥哥们和眠眠弟弟玩得很开心，我、我不知道该不该过来。” 　　桑宁还是一味的只会装可怜，桑霭心生不耐，却反常地没有怼桑宁，语气前所未有的温和：“你为什么要那么想，想过来就过来呗！” 　　桑宁闻言，放下了些许紧张，走到桑霭身边时，表情仍然忐忑。 　　直到刚才，桑宁还都在想一个问题—— 　　安瑾欺负桑眠的视频是哪来的？ 　　桑眠房间里的摄像机开着吗？ 　　那他之前拿蛋糕诬陷桑眠的事情会不会也被记录了下来？ 　　这些疑惑都在看到桑霭和桑旻平静的表情时消了大半。 　　桑霭拿起一个橘子递给了桑宁，桑宁接过橘子的时候，双手都在发抖。 　　桑霭关心的声音响起：“是冷吗？怎么还发抖了，天气转凉了，房间里开了暖气也别放松警惕，多穿点。” 　　桑宁这下是真的震惊且受宠若惊了，桑霭从前没跟他说过一句关心的话。 　　这会为什么…… 　　小丧尸也在疑惑这个问题，就听桑霭继续温声细语对桑宁说：“你妈妈对我们做了一些很过分的事情，你跟在她身边那么多年，想必也跟我们一样吧，这么多年辛苦你了，以后有我们罩着你，你不用害怕，有什么话都可以跟我们说。” 　　桑宁震惊于桑霭的态度转变，没有发现桑霭开口说的是“你妈妈”，而不是我们妈妈。 　　桑霭这番话让桑宁立刻就领悟了，安瑾的真面目被揭露，曾遭受安瑾欺负的桑霭觉得，安瑾不可能只针对他一个人，不光是桑霭自己，桑旻、桑眠，甚至是他都被安瑾欺负过。 　　桑霭本就是个面冷心热的人，会心疼年幼的他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桑宁吸吸鼻子，眼泪说掉就掉，他装作努力憋泪的模样，小声道：“我、我没关系的……妈妈那样做，也、也是为了我好……” 　　桑宁在替安瑾说好话，表现却截然相反，仿佛被安瑾胁迫，极力忍受委屈似的。 　　这副模样落在别人眼里，只觉得他是受了很多的委屈，碍于安瑾才不得不帮安瑾说好话。 　　桑霭拍了拍桑宁的肩膀，柔声道：“小宁，别害怕，有哥哥们为你撑腰，告诉哥哥，安瑾都是怎么欺负你的？” 　　那么久以来，桑宁都没办法找到接近桑霭的机会，这会好不容易被桑霭主动关心了，再看到桑旻同样心疼的眼神时，桑宁放下了所有戒心。 　　这会，这些人同仇敌忾对付安瑾，他要是还站在安瑾那边帮安瑾说话，那不是放任机会从他眼前溜走了吗？ 　　桑宁眼泪掉个不停，抽噎着将安瑾做过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其实，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安瑾都没对桑宁做过太过分的事情。 　　桑宁是安瑾心目中最完美的机器，他太担心安瑾将他赶出桑家，因此，早慧的他从小开始就完美执行安瑾的命令，从不敢出错，也因为这样，他才可以逃过安瑾的手段，他做的太好，挑不出错处，安瑾又怎么可能惩罚他呢。 　　桑宁现在说的，都是他曾亲眼看到过的，安瑾对上辈子的桑眠做过的事情，他将这些全部安在自己身上，以受害者的身份将这些事情说了出来。 　　但他没有说全，他还是有些理智的，如果全部说出来了，只会引来桑旻和桑霭的怀疑。 　　而他说的这些，刚好在这辈子的桑眠身上发生过。 　　比如，安瑾喜欢用长指甲戳人。 　　再比如，安瑾喜欢掐手臂和腿，但是不会在皮肤上留下痕迹。 　　“辛苦你了。”桑霭拍拍桑宁的肩膀，满是怜惜道，“你现在不用害怕了，安瑾不会再伤害你了。” 　　再次得到桑霭的安慰，近距离看清了桑霭眼里的心疼，桑宁彻底打消了疑虑，他相信了，桑霭是真的在心疼他。 　　想到桑霭最喜欢与桑眠贴贴，桑宁胆子大了起来，不由分说抱住了桑霭的手臂。 　　他没发现桑霭的颤抖和一闪而逝的厌恶，将沾着泪水的脸颊贴在桑霭的袖子上，委屈道：“谢谢哥哥，我很喜欢哥哥。” 　　小丧尸瞪大眼睛。 　　这、这不是他经常说的话吗？ 　　紧接着，他便与桑宁的目光撞上，他清楚看到了桑宁眼里的挑衅与得意，仿佛在对他说—— 　　等着吧，迟早有一天，我会抢占桑霭的喜欢，先是桑霭，再是桑旻，你还是会跟上辈子一样，被桑家赶出去。 　　小丧尸握紧小拳头，开始愤怒了，他抬起小脚，往桑霭另一只胳膊上狠狠踹了一脚。 　　他穿着冬天的室内拖鞋，拖鞋很软，踢在桑霭身上，桑霭根本没感觉到多少疼痛。 　　鞋面上镶嵌着一颗桑眠拳头大的白兔子，小兔子的耳朵一晃一晃，抽在桑霭胳膊上。 　　桑霭转头，就看到自家小崽子气呼呼的小表情，他觉得可爱，将笑意压在心底，没有在桑宁面前表露出来。 　　二哥哥竟然不理他，看到他生气了都不扔掉桑宁，过来哄哄他！ 　　小丧尸第一次尝到了失宠的滋味，一颗心碎成了玻璃渣，他恼怒地又往桑霭胳膊上踹了一脚，收回腿，难过地在薄衍腿上转了个身，像只树袋熊似的缠住了薄衍，背影看上去分外哀伤。 　　桑霭看着桑眠的背影，心里也跟着难受。 　　他压下抱住小家伙的冲动，在心里默默说道：眠眠，等哥哥收拾了桑宁就来哄你QAQ。 　　桑宁趴在桑霭的手臂上，没有看到桑霭的表情变化，他的视线集中在桑眠身上，看到了桑眠的气愤，也看到了桑眠踢桑霭，企图让桑霭放开他，但是，桑霭不为所动。 　　桑宁心里有些开心，桑霭也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就算桑霭对他只是同情，他也可以借着这份同情来让桑霭更加心疼他。 　　“小霭哥哥，你们会赶我走吗？”桑宁抬起头，他哭得太狠，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桑霭忍下恶心，抽出纸巾，迅速盖在桑宁脸上，囫囵摸了下就松开了手。 　　“不会。” 　　桑宁拿纸巾擦掉眼泪和鼻涕，用沾着眼泪的手牵住了桑霭的手，还是不放心道：“真的吗？” 　　桑霭：“为什么要赶你走，桑博远已经领养了你……” 　　桑霭其实还有半截话没有说完，如果桑博远这个养父要赶你走，我们是不会阻拦的。 　　桑宁总算放心下来，继续抱着桑霭的手不肯撒手，学着桑眠黏黏糊糊道：“谢谢小霭哥哥，我好喜欢小霭哥哥呀。” 　　桑霭：“……” 　　桑霭朝桑旻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示意桑旻过来换班。 　　桑旻却不为所动，优哉游哉地拿起一个橘子慢慢剥开，向来毫无情绪的脸上露出了几丝幸灾乐祸。 　　妈的。 　　桑霭在心底狠狠骂了桑旻好几遍。 　　“走。”桑宁在桑霭怀里撒娇的声音不断落进耳朵里，小丧尸再也听不下去了，他蹬了下双腿，软乎乎的声音发起火来也没有多少威力。 　　薄衍闻言抱起了桑眠，离开沙发后才问道：“眠眠想去哪里玩？” 　　桑眠看了眼眼巴巴看着他的桑霭，在看到桑霭手臂上的桑宁时，握紧小拳头，下定了决心：“去、去小衍哥哥家。” 　　他要离家出走！ 　　桑眠的话正正好戳进了薄衍的心坎里，他早就想拐这只小丧尸回家了。 　　桑眠一说，他就迫不及待带着桑眠回了他家，太过急切，连招呼都没有打一声。 　　桑霭隔着落地窗看到了抱在一起的两个身影，看到桑眠趴在薄衍肩膀上气成河豚的小脸蛋，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悲伤。 　　高兴的是，桑眠因为他吃醋了。 　　悲伤的是，他惹他家小崽子不高兴了，一想到桑眠难过，他就跟着难过。 　　偏偏桑宁还抓着他的手，黏黏糊糊不肯放手，眼泪鼻涕又涂满了他的袖子，他差点没忍住一巴掌呼过去了。 　　…… 　　薄唤外出工作了，薄家目前就只有两个佣人在，薄衍没有带桑眠去他的房间，他将桑眠抱去了餐厅，路过专门为桑眠准备的儿童座椅时，没有将桑眠放进去，而是抱着桑眠进了厨房。 　　薄衍和桑眠只差两岁，身高虽比桑眠高出了半个头，但以他目前的体力，是不可能一直抱着桑眠走动的。 　　薄衍腾不出多余的手，打开冰箱门后，对桑眠说：“眠眠，帮哥哥把小蛋糕拿出来好不好？” 　　桑眠闻言，立刻转过小身体，看到冰箱第二层里的草莓蛋糕，眼里的悲伤淡去，立刻就被小蛋糕分走了心神。 　　拿到了小蛋糕，薄衍才抱着桑眠去了楼上，他将桑眠放在垫子上，拆开小蛋糕，在桑眠期待的目光中，叉起一块蛋糕喂给了桑眠。 　　盯着小家伙不停鼓动的腮帮子，薄衍戳了一下桑眠圆鼓鼓的脸颊，问道：“眠眠刚才是在吃醋吗？” 　　吃醋？ 　　桑眠脑袋轻移，薄衍的手指从他脸颊滑过，落到他嘴唇上，他伸手舔了舔，没有薄衍的允许，没敢将它咬进嘴里。 　　薄衍在桑眠期待的目光中收回了手，给桑眠详细解释：“桑宁缠着小霭哥哥，你会觉得不高兴，这就是吃醋。” 　　小丧尸想了想，恍然大悟。 　　原来这就是吃醋呀。 　　薄衍叉起一块小蛋糕放到桑眠嘴边，桑眠咬了个空，薄衍将叉子拿远了。 　　桑眠不解地看着薄衍，抬手指了指叉子，说道：“蛋糕……” 　　薄衍没再吊着桑眠，将蛋糕喂入了桑眠嘴里，双眸微敛，声音有些难过：“我因为眠眠太在意小霭哥哥了，也跟眠眠一样不高兴了，这也叫吃醋。” 　　小丧尸：“……” 　　人类的情绪真的是太复杂了。 　　但是，他也有了人类的情绪，他会吃醋了，也知道吃醋的感觉很不好受。 　　看到薄衍眉眼耷拉，很不高兴的模样，小丧尸忍不住替薄衍觉得难过。 　　在薄衍再一次叉起一块蛋糕送到他嘴边的时候，他将叉子推到了薄衍嘴边。 　　薄衍：“嗯？” 　　小丧尸跪坐了起来，爬过去抱住了薄衍的脖子，在薄衍脸颊上落下一个带着草莓味的亲吻。 　　“可以，不要吃醋吗？”小丧尸问。 　　他不想看到薄衍难过。 　　薄衍唇角扬起一抹笑，反问道：“那我吃醋的时候，如果眠眠都可以给我一个亲吻的话，我可以不吃醋。” 　　小丧尸没有发现薄衍话里的漏洞，薄衍将他的问题盖过了，薄衍没有答应他以后不会吃醋。 　　听到薄衍后半句，他点了下小脑袋，奶呼呼地把自己给卖了：“可以哦。” 　　- 　　桑眠和薄衍离开后没多久，桑博远和安瑾谈完从楼上下来了。 　　安瑾满脸失魂落魄，桑博远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看了客厅里的三个孩子，没问桑眠去哪里了，桑眠还小，少增加对安瑾的记忆也是个好事。 　　“我们决定离婚了。” 　　再次听到桑博远提“离婚”两个字，安瑾没有露出狰狞恐怖的表情，也没有歇斯底里怒吼。 　　她没看桑博远的神情，走到桑霭面前，温声细语道：“小霭，你可以原谅妈妈吗？” 　　自从知道安瑾的真面目后，桑霭还是时常能听到安瑾用这般温柔的语气同他说话，但哪一次都没有这一次这样真心实意。 　　可桑霭已经不会被打动了，安瑾懂得如何伪装，但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安瑾看他的眼神，不像是在看自己的亲生孩子，还是跟从前一样，看一个没用的垃圾的眼神。 　　桑霭并不觉得，安瑾是在向他寻求帮助。 　　都到这时候了，安瑾还在想方设法恶心他。 　　桑霭露出真诚的微笑，刺得安瑾的双眼发疼：“安瑾，你放心，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安瑾，你到现在还不知悔改吗？”桑博远上前，头一次在安瑾和桑霭之间，选择替桑霭说话。 　　桑霭一脸冷漠，像是在看一场与他无关的戏。 　　他只能庆幸，幸好桑眠现在不在这里，他可不希望安瑾扒着桑眠，企图从桑眠身上寻求到一丝安慰。 　　没有父母也没关系，他和桑旻都可以当桑眠的父母，桑眠所需要的亲情与父母疼爱，他和桑旻都可以让桑眠拥有。 　　桑博远提出离婚后，安瑾才冷静下来。 　　他后悔与桑博远结婚了，但到了这会，已经过了半百的岁数了，跟桑博远离婚后，她还能选择谁？ 　　人老珠黄，桑霭和桑旻下手毫不留情，几乎与她认识的人都走访了一遍，这会，那些人怕是早就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了。她就算回到安家，也是要遭人唾弃的，除了入赘的废物男人，谁愿意娶她呢？ 　　安瑾不是笨蛋，桑霭这里没了希望，她不可能向桑旻寻求到帮助，桑眠不在，现在唯一的希望只有桑宁了。 　　她知道，桑博远很重视这个孩子，尽管桑宁跟他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一手带大的孩子，不可能说丢就丢。 　　“小宁，你愿不愿意跟妈妈走？”安瑾抓住桑宁，强行将桑宁从桑霭手臂上拽了下来。 　　桑霭悄悄松了口气，满脸嫌恶地退到了一边，生怕慢一步，就会被桑宁和安瑾重新缠住。 　　桑宁伸出去的手落了空，他看着桑霭落荒而逃的身影，肩膀被安瑾抓疼了。 　　他第一次体会到安瑾的手段有多残忍，安瑾完全不顾忌他还是小孩子，那么长的指甲嵌进皮肉里，快将他的眼泪都给戳出来。 　　“呜呜，痛——”桑宁是真的被疼哭了。 　　桑博远见状，上手拉开安瑾，安瑾发了狠，她已经不屑在桑博远面前伪装了，这一拉扯，他的指甲划到了桑宁的脖子，立刻见了血。 　　桑宁哭着躲到了桑博远身后，用恐惧的眼神看着安瑾。 　　安瑾坐在地板上，发丝凌乱，眼神呆滞，像是看不懂现在的情况了。 　　她以为的唯一的希望毫不留恋地舍她而去，这个她一手带大的小孩，竟然会用看仇人的眼神看着她？ 　　对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悉心照顾，却漠视欺辱自己的亲生孩子，这就是她的报应吗？ 　　“小宁，我是你的妈妈啊！”安瑾垂死挣扎，她不相信她亲自教育的小孩会那么冷血，桑宁从前说“喜欢妈妈，会一辈子对妈妈好”，都是骗人的吗？ 　　桑宁抓着桑博远的裤腿，他无视了安瑾的话，将话题转移到自己的痛苦上：“呜，爸爸，我好痛！” 　　桑博远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看到桑宁脖子上的伤，他看向安瑾的眼神里满是厌恶。 　　“你收拾一下东西立刻离开吧，你如果不想离婚，我会去安家，跟你的父亲好好谈谈的。” 　　- 　　桑宁正在接受家庭医生的治疗，桑博远陪在身侧，连安瑾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桑霭站在阳台上，看着安瑾的车子消失在夜色里，嘴角漾起更加浓烈的讽刺。 　　他的烟瘾又犯了，往嘴里塞了好几颗糖果，糖果全部化掉了，却依旧没有缓解喉间的燥意。 　　“喝点？”桑旻手里拿着两杯酒走了过来，将一杯放在了桑霭手边。 　　桑霭接过，淡淡道：“谢了。” 　　冷风吹起两人的额头与衣角，长久的沉默之后，桑旻突然出声：“桑宁将安瑾是怎么在背地里欺负他的，又说了一遍给桑博远听。” 　　桑霭有一瞬的恍惚，惊讶过后，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桑旻开着摄像机，是想盯着安瑾，以防安瑾对桑眠出手。 　　万万没想到，这台摄像机不仅记录了安瑾的证据，还抓出了桑宁的真面目。 　　在此之前，桑旻有想过，桑宁会被安瑾教坏，但那也只可能在日积月累，等到桑宁长大后变成了第二个安瑾。他怎么都没想到，桑宁才三岁多，就会做诬陷人的事情了。 　　在揭露安瑾真面目的时候，桑旻原本想将桑宁的视频也给桑博远看的，桑霭却阻止了他。 　　“桑宁这个岁数，还没形成自己的三观，很多时候都需要长辈来引导，他这样做，会不会是安瑾指使的？”桑霭虽然讨厌桑宁，却也不想平白无故冤枉一个小孩，他的想法没有错，在他看来，桑宁这个年纪的小孩，怎么会做这么恶毒的事情？ 　　在桑旻看来，桑霭还是太天真了。 　　桑霭不像桑旻，很早就在商场上与自己的长辈明争暗斗了，桑旻看过了太多算计，通过对方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猜出对方在想什么。 　　家庭医生过来的时候，桑旻不动声色跟在桑博远身后，桑宁在餐厅里处理伤口，他站在餐厅外，听到了桑博远和桑宁的对话。 　　桑博远没有询问，桑宁抽噎着，主动将对桑旻和桑霭说过一遍的话，完完整整说给了桑博远听。 　　听到桑宁那么流畅的剖白，那么熟练地就将安瑾给卖了。 　　桑旻没来由的对一个三岁多的小孩生出了害怕。 　　桑旻姑且相信，桑宁之前陷害桑眠都是因为受了安瑾的指示。 　　可现在，安瑾不在，没人逼桑宁说出这些话，是桑宁自愿将对他那么好的母亲给出卖了的。 　　桑旻听得心寒，没办法再将桑宁当成一个幼稚的小孩，桑宁比他遇到的某些对手还要可怕。 　　桑霭还保留着一份天真，桑霭坚持是安瑾指使桑宁这样做的，桑旻也不想破坏桑霭的天真，傻一点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坏事。 　　他对桑霭说：“我可以给桑宁一次机会。” 　　桑旻说的机会，绝对不是放过桑宁的机会。 　　他是想亲眼确认，在安瑾遭遇重创的时候，桑宁会是什么态度？会不会跟他想的一样？ 　　他也是给桑霭一个看清桑宁真面目的机会。 　　他让桑霭故意装作心疼桑宁的样子，让桑宁以为有了一个新的依靠。 　　结果比桑旻猜的还要离谱。 　　桑宁毫不犹豫就放弃了安瑾，选择投靠他们。 　　“我就应该想到的，那种女人怎么可能会教出好孩子呢。”桑霭自嘲道，他忽然抬手打了自己一个巴掌。 　　他是在为自己帮桑宁说话而气恼，也是在嘲笑自己的天真。 　　在桑宁把安瑾出卖了之后，桑霭立马就想到了当初第一次见到桑眠时，桑宁被桑眠压在地上啃破脑袋的事情。当初，陈婶还因为桑宁狠狠骂了桑眠一顿，安瑾还拿这件事，在桑博远和桑老爷子那边阴阳怪气了桑眠好几次。 　　现在想来，绝对不是桑眠主动招惹的桑宁，他家小崽子那么听话懂事，没人惹他，是绝对不会做出这么残暴的事情的。桑宁从那时候就已经在对桑眠使坏了。 　　桑霭对自己下手也丝毫不留情，脸颊多了一个非常清晰的巴掌印，冷风吹得头脑逐渐清醒，却吹不散脸颊的滚烫。他嗤笑道：“你看到安瑾被桑宁抵触时那个表情了吗？” 　　安瑾从来没对哪个孩子那么温柔过，除了桑宁。 　　桑霭都想不通，在知道桑宁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后，安瑾为什么依然将桑宁当成自己的心头肉呵护着？ 　　对于他们来说，安瑾不是一个好母亲，但对桑宁来说，安瑾没有哪一点对不起桑宁。 　　可桑宁还是选择抛弃了安瑾，毫不犹豫就投靠了他们，连在桑博远面前替安瑾求情都不愿意，还在桑博远面前将安瑾给卖了。 　　桑宁这样做是在自保，是在求得桑博远的同情，只要桑博远心疼他，他就能继续留在桑家。 　　桑霭和桑旻这两个局外人看得清楚，也理解这种做法，却不理解一个三岁多的小孩为什么可以做得那么决绝。 　　桑宁这么小就那么冷血无情，连桑霭这个成年人都看得心惊，现在冷静下来后，他又觉得再正常不过。 　　桑宁这副样子真是像极了唐家那些人，他是唐家的种，骨子里就跟他们一样的坏。 　　桑霭当时想冲过去嘲讽安瑾，被自己亲手养大的白眼狼抛弃是什么滋味？ 　　但又觉得没必要了。 　　他这样做，跟安瑾又有什么区别呢？ 　　已经解恨了，没必要再被过去的恨给绊住了。 　　以后，他们跟安瑾再也没有关系了。 　　冷风无情地侵袭着面庞，桑霭和桑旻都没有进去避风的打算。 　　桑霭一口喝掉了杯子里的酒，淡淡道：“我不是一个好哥哥，在知道桑宁被安瑾教成什么样子后，我有一瞬的庆幸，眠眠没在桑家长大，没接受过安瑾的教育，我很难想象，眠眠要是变成第二个桑宁该怎么办……” 　　桑霭和桑旻从不嫉妒，被桑博远和安瑾一手养大的桑宁。 　　有父母从小陪在身边，桑宁还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们倒宁愿桑博远和安瑾永远都不要对他们生出后悔，做出迟来的弥补。 　　桑旻抿了口酒，没有出声，只静静听着桑霭说话。 　　“但一想到眠眠在唐家过的是什么样的苦日子，我倒宁愿眠眠没被掉包，如果我那时候就能接纳眠眠，将眠眠抢过来亲自抚养就好了……” 　　那样，桑眠就不会受那么多苦了。 　　可是，哪有那么多如果呢。 　　桑霭没喝多少酒，却像是喝醉了一样，自顾自说了很多的话，他从没一次性对桑旻说过那么多话。 　　桑旻默默听着，没有不耐烦，他没有开口，桑霭也不需要他的回应与附和。 　　等到桑霭终于停下了说话，桑旻才开口：“眠眠刚才给我打电话，他说今晚要住在小衍那。” 　　桑霭一愣，不高兴道：“他怎么都不给我打电话？” 　　桑旻脸上没什么波澜，语气满是得意：“可能是，他比较喜欢大哥哥吧。” 　　“放屁！”桑霭忍住揍桑旻一拳的冲动，转身往楼下走，转眼便出现在了薄家门口。 　　薄家大门紧闭，桑霭按了几下门铃，才响起佣人的声音。 　　桑霭自报了身份，佣人还是没有开门，并且学着桑眠的语气，委婉告知他：“眠眠小少爷说了，我讨厌二哥哥，不想见到二哥哥……桑霭少爷，您请回吧。” 　　桑霭：“……” 第65章 　　安瑾离开后，在看到桑霭和桑博远对他是什么态度后，桑宁仍然没有放下全部的戒心。 　　他害怕哪天睡醒，自己又躺回到了那间破旧的房子里，再也回不到桑家老宅。 　　他可以一辈子见不到桑家任何人，却无法放弃优渥的生活，在体会过那种穷困潦倒的生活之后，他更加无法放弃现在的一切。 　　在安瑾离开没多久，桑宁才后知后觉自己做错了，他不该当着桑博远等人的面那么排斥安瑾的。 　　怎么说，安瑾也真心实意照顾了他那么多年，安瑾对他的好，连旁人都看得出来。 　　当初真假少爷的事情爆出来的时候，是安瑾求到桑老爷子面前，希望桑家能收留桑宁的。 　　桑宁这样对待安瑾，不仅寒了安瑾的心，或许还会在桑博远等人心里留下坏印象。 　　桑宁心惊胆战了两天，反复被噩梦折磨着，精神都快萎靡了，他担心的事情全没有发生。 　　或许是觉得安瑾也在背地里欺负过他，桑博远对他比从前更加好了。 　　桑霭和桑旻对他虽没有桑博远那般热情，但没了从前的漠视，见到他还会主动跟他搭话。 　　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桑宁悬着的一颗心渐渐放下，终于没再做噩梦了。 　　…… 　　这两天，桑眠一直都住在薄衍家，桑霭去了几次，想要接回桑眠，每次都吃了闭门羹。 　　今天，桑宁下楼吃早饭的时候，看到了两天没见的桑眠。 　　桑眠身边依旧有个薄衍护着，桑宁不像之前那般嫉妒与着急。 　　他认为，既然他能让桑霭和桑旻对他改变态度，那同样能让薄衍对他改变态度。 　　上辈子的薄衍那么喜欢他，这辈子同样也会的。 　　“眠眠弟弟，你回来啦，我有好久没见到你啦，怪想你的。”桑宁走到桑眠身边，主动跟桑眠打了招呼，他像是忘记了曾屡次针对桑眠的事情。 　　小孩子忘性大，哪有隔夜仇一说，见到对方态度变好了，转眼就会将那些事情给忘记了。 　　桑宁想得很好，但他并不知道，面前的桑眠不是无知的小孩，他是一只十分记仇的小丧尸。 　　桑眠转过脑袋，拿后脑勺对着桑宁，一副我不想搭理你的架势。 　　“眠眠弟弟，你不记得我了吗？”桑宁却不放过桑眠，故作委屈道。 　　桑博远一进来，便听到桑宁委屈的声音，闻声望过去的时候，便见桑宁站在桑眠身侧，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模样。再看桑眠，桑眠窝在薄衍怀里，不理会桑宁的问话，像是彻底无视了桑宁这个人。 　　桑博远满是无奈，自从上次不问缘由就骂了桑霭一顿，他就在桑霭面前抬不起头来。 　　桑眠和桑宁又因为蛋糕起了争执，他在其中充当和事佬，想劝说两个孩子握手言和，没化解这场纷争不说，反而又惹得桑霭不快，还让桑旻和桑眠都‘记住’了他。 　　要是他能早早发现安瑾做的小动作，他也不至于跟这几个孩子关系闹得这么僵。 　　桑博远再一次体会到当父亲的不容易，面对桑眠和桑宁又一次矛盾，他还是不知道正确的解法，下意识又做起了和事佬。 　　“眠眠，小宁跟你说话哦，不可以不理哥哥呀。” 　　桑宁比桑眠出生早一分钟，按时间来算，他算是桑眠的哥哥。 　　小丧尸望向桑博远，桑博远冲他露出一抹真诚的微笑。 　　小丧尸没在其中感觉到恶意，他知道桑博远本性善良，不是什么坏人，可他不喜欢桑博远帮着桑宁说话。 　　他转过脑袋，不打算理桑宁，也不打算理桑博远了。 　　桑博远：“……”啊，他又失败了。 　　桑博远垂头丧气之时，桑宁再次出声：“眠眠弟弟，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以后有好吃的蛋糕，我都会让给你先吃，你就原谅我吧，好吗？” 　　桑宁将姿态放低，已经过去两天的事情，他再次主动提及，诚意十足，其实只是想在桑博远面前表现自己的大度罢了。 　　小丧尸活了两辈子，第一次遇见这么厚颜无耻的家伙，要不是桑旻哥哥、张伯王姨都在旁边，他早就扑过去咬住桑宁，让桑宁闭嘴了。上次的事情本来就是桑宁的错！ 　　桑宁：“眠眠弟弟……” 　　“你是不是忘记了，那件事本来就是你的错，你故意扔掉眠眠的蛋糕，还拿这件事诬陷眠眠，现在过来装什么好人啊。”薄衍打断了桑宁的喋喋不休，语气刻薄，“别以为年纪小，就可以装无辜了。” 　　桑宁：“……” 　　薄衍知道桑霭和桑旻想做什么，两人的出发点是好的，但他不是桑霭和桑旻，没有那么多耐心与桑宁迂回，有话就直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眼见着桑宁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薄衍满意地收回视线，舀起一勺粥，送入桑眠嘴里。 　　等到桑眠吃下后，他拍了拍桑眠的脑袋，夸奖道：“眠眠真乖，吃饭的时候就要好好吃饭，不要搭理心思歹毒的人。” 　　桑宁咬紧嘴唇，红着眼睛跑到桑博远面前，拉住桑博远的手，焦急解释道：“爸爸，我没有，小衍哥哥和眠眠弟弟为什么要误会我，这件事情不是已经解释清楚了吗，我、我也道歉了呀……” 　　从桑宁那里得知安瑾私底下都对桑宁做了什么，桑博远对这个孩子愈发的心疼。 　　这会看到桑宁红了眼睛，他弯下腰，擦掉桑宁眼角的眼泪，轻声安抚道：“你跟眠眠谁都没有错，好了别哭了。” 　　桑博远瞟了眼薄衍，在心底叹了口长气。 　　他是薄衍的长辈，身份摆在那，却没有资格越过薄家的人教育薄衍，让薄衍收回对桑宁的侮辱。 　　他这个做父亲的，真是太失败了。 　　“我不哭了，爸爸你不要担心，我一定会跟眠眠弟弟好好相处的。”桑宁挤掉眼泪，握紧拳头，表露自己的决心。 　　他这副模样落在桑博远眼里是可爱，落在知情的其他人眼里，只觉得他做什么都是做作。 　　桑霭还没进餐厅，就听到了桑宁和薄衍的对话，他知道薄衍为什么讨厌桑宁，薄衍是在为他家小崽子打抱不平。薄衍怼桑宁这段，听得桑霭浑身舒爽，在听到桑博远替桑宁出声后，这股爽劲立马消失。 　　桑霭进来时，神色已然恢复了正常，仿佛没看到桑宁和桑博远似的，他招呼不打，绕过这两人，直接走到了桑眠身后，伸手摸了下桑眠的脑袋。 　　他已经有两天没见到他家小崽子了，严格来算，是两天加一个晚上。 　　小家伙平时看着软乎乎的，真生气起来比一般人都要凶。 　　“眠眠……” 　　桑霭的手刚碰上去，还没揉揉桑眠柔软的头发，就被桑眠躲开了。 　　桑眠一头扎进薄衍的胸膛里，抓起薄衍的手放在自己脑袋上，不给桑霭再次偷袭的机会。 　　桑霭：“……” 　　桑霭：“眠眠，我是小霭哥哥呀。” 　　正因为知道是桑霭，桑眠才这样躲着桑霭的。 　　他还在吃醋，想到那天，桑宁抱着桑霭的手臂，埋在桑霭怀里哭泣，桑霭半天都没有推开桑宁，还哄桑宁，他就觉得来气。 　　小丧尸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也还没有生出占有欲这种东西。 　　他只是觉得，桑宁是个坏人，而在这个世界，第一个对他好的桑霭跟坏人那么亲近，这让他极度不爽。 　　桑霭可以抱别的小孩，安慰别的小孩，但对象绝对不能是桑宁！ 　　“眠眠，你不认哥哥了吗？”连吃了好几次闭门羹，桑霭这两天魂不守舍，做事都不专心，好不容易见到了桑眠，亲眼看到桑眠对他是什么态度，他碎成玻璃渣的心又被桑眠重重踩了好几脚。 　　桑霭突然有些后悔，早知道桑眠会是这种反应，他死都不会对桑宁有好态度的。 　　可事情已经做了，他家小崽子已经不理他了，再后悔也没什么用。 　　原定每隔五天录制一期综艺，因为田金和凌云临时有事，与导演嘉宾们商议后，往后延期了几天，直到昨晚才确定了新一期的录制时间。要不是为了综艺录制做准备，桑霭还不一定能那么快见到桑眠。 　　“眠眠，我们明天要继续开始录节目了哦，你就理理哥哥嘛，难道录制这三天，你都要无视哥哥吗？” 　　桑眠总算出了声，他从薄衍肚子里抬起小脑袋，语气坚定：“我可以跟小衍哥哥在一起。” 　　这话扎了桑霭的心，却取悦了薄衍。 　　在一起…… 　　这三个字十分普通，经由桑眠说出来，却像是天籁般。 　　薄衍想，如果桑眠能说到做到，一直坚定跟他在一起就好了。 　　被桑眠拒绝触碰后，桑霭的手就一直悬在半空中，这会颤抖得仿佛得了帕金森，他眨眨湿润的眼眶，难过道：“眠眠，你要是跟小衍待在一起的话，哥哥就会落单了哦。” 　　小丧尸聪明劲上来，迅速回答：“哥哥可以……跟小唤哥哥在一起。” 　　桑霭：“……” 　　谁会跟那种人在一起啊！ 　　桑霭：“眠眠，导演伯伯说了，家长得跟自家的小孩一起行动哦。” 　　桑眠想了想，很快便想到一个好主意，他手指指向斜对面优哉游哉喝着咖啡的桑旻，双眼亮晶晶的：“让、让小旻哥哥陪着我，就可以啦！” 　　桑霭：“……” 　　桑旻放下咖啡杯，罕见地露出一抹笑：“我可以陪着眠眠哦。” 　　桑霭：“……” 　　让我先出头，好处全被你给占了是吧！你个混蛋！ 　　桑霭：“你又不是明星，你没有资格参加综艺节目吧！” 　　桑旻无视了桑霭抛过来的警告眼神，慢条斯理说道：“你们录制第二期的时候，导演就给我打过电话，他的意思是，他希望能请到你的另外一位亲人来上节目。” 　　桑霭想起来了，陶李当初跟他透露过，桑老爷子想将桑旻塞进这个节目，桑霭为此还逼迫桑眠去给桑旻使绊子，到头来，桑旻非但没有讨厌桑眠，还跟他争夺起弟弟的宠幸来。 　　现在，桑旻愿意在节目里露脸，陪桑眠玩幼稚的亲子游戏。 　　这放在之前，桑旻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 　　想到桑旻跟桑眠在镜头前亲密无间的画面，桑霭像是吃了一大把黄连，嘴巴泛苦，阴阳怪气的话还没吐出来，衣袖就被人扯了两下。 　　这熟悉的动作，桑霭以为是桑眠，低头便见桑宁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他的身侧，正眼巴巴地看着他，声音里装满了小心翼翼：“小霭哥哥，我、我是不是又要离开了呀？” 　　桑霭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什么离开？” 　　桑宁眨眼之间就红了眼眶，他抱住桑霭的小臂，眼泪说掉就掉：“小霭哥哥，我不想去外面住，你们上节目的时候，我可以跟着你们一起吗？妈妈不在了，爸爸要外出工作，我不想一个人……” 　　桑霭脑袋开始疼痛，被桑宁抱住的那只胳膊泛起难受的痒意，让他想要立刻抽出来。 　　尤其是看到桑博远听进去了桑宁的话，向桑宁投来的心疼目光，他胃都跟着犯恶心了。 　　桑霭强压下身体的不适，问桑宁：“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会重新找个人品好的阿姨过来照顾你的。” 　　安瑾离开后，跟了安瑾多年的陈婶也跟着离开了。 　　说好听点是离开，实则是被赶出去的。 　　陈婶跟桑眠相处了没几天，倒是没有对桑眠动过手，如果她对桑眠出手过，不会那么轻松就能离开桑家。 　　桑旻没有放过陈婶，她的名声跟安瑾一样臭了，想继续做保姆是不可能了的，根本没有人会聘请她。 　　安瑾和陈婶离开了，桑宁真就是孤立无援的状态。 　　想到新的阿姨可能会成为桑旻和桑霭的眼线，桑宁是一万个不愿意。 　　他的眼泪流得更加汹涌，委屈道：“我不要保姆，我想留在哥哥身边。” 　　桑霭：“……” 　　一道凌厉又带着委屈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桑霭敏感地察觉到了，他转头一看，原本将脑袋缩在薄衍怀里不肯看他的桑眠正直勾勾瞪着他，桑霭能读出来桑眠这表情的意思—— 　　讨厌二哥哥！ 　　桑霭：“……” 　　桑霭这会不是碎了，他整个人都石化了。 　　桑宁没看到桑霭和桑眠之间的眼神互动，他松开桑霭的手臂后，又改抱住了桑霭的腰，见桑霭没有要推开他的意思，他的气焰更加嚣张，哭得更大声了：“我想留在哥哥们身边，呜呜呜……” 　　桑宁知道这样做可能会惹桑霭不耐烦，但他必须达成自己的目的。 　　他要跟着桑霭一起上综艺，只要在观众面前露脸，或许他能将剧情重新拉回正轨。 　　他上辈子是因为这档娃综爆红的，虽然没与桑霭处好关系，但靠着这个节目得到了不少好处—— 　　路人缘，结识了薄衍这个工具人。 　　因为爆红，往后的几年接了不少代言，上了许多节目，也参演了几部电视剧，成为家喻户晓的童星，要不是之后犯糊涂了，他的星途不会在中途就终止。 　　这辈子，他无论如何都要重回正轨，安瑾不在了，他得尽快找到更多的依仗。 　　“哥哥，我也是你们的弟弟呀，为什么眠眠弟弟可以留在你们身边，我、我不可以呢……” 　　这话，要是用严肃的语气讲出来，就是咄咄逼人。 　　桑宁很聪明，他的语气带着三分哀求，三分难过和四分卑微，加上童声的天然优势，再铁石心肠的人都会有些微动容。 　　要不是早就知道桑宁的真面目，桑霭会被桑宁这副样子给打动。 　　他也装作被打动的样子，抬手将桑宁从他身上扒下来。 　　“呜哥哥……”桑宁以为桑霭是要甩开他，他晃着小手，脸上露出了几丝真切的害怕。 　　“小霭，既然小宁想跟着你们，那就让小宁跟……”桑博远剩下的话被桑霭带着警告的目光堵了回去。 　　放之前，桑霭敢在孩子们面前给他摆脸色，桑博远早就发火了，自从经历了之前的误会，桑博远反省过后，也在努力摆正自己的态度。 　　桑博远心底知道，不能继续做让桑霭失望的事情，可他还是没抗住桑宁的眼泪，顶着桑霭的警告，委婉地将没说完的话补上：“小霭，小宁也是想跟你们好好相处，你可以放下偏见，带小宁一起吗？” 　　“你真的要跟我们一起上节目吗？”桑霭没有理会桑博远的声音，抬起桑宁的脸，不同于在桑眠面前总是蹲下来与桑眠平视，他居高临下看着桑宁，认真凝视桑宁的眼睛，仿佛只要看穿桑宁在说谎，他就会收回自己的话。 　　萸口兮口湍口√□ 　　桑宁被盯出了满背的冷汗，箭已经在弦上了，桑霭明显已经松了口，他要是再放弃这个机会就是蠢了。 　　桑宁将心头没来由的恐慌与心悸压下，点了下头，可怜兮兮道：“我只想跟着哥哥们。” 　　桑霭在心中冷笑，故意说道：“你是我们的弟弟，自然可以跟着我们，你不想去外面住，就不去了，只是，导演邀请了桑旻参加节目，却没有邀请你，没有导演的允许，我们也不能擅自让你出镜。” 　　桑宁心头一跳，就听桑霭缓缓说道：“这样吧，拍摄期间你就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好不好？节目虽然是从早上拍摄到晚上，但是中途有休息时间，趁这会时间，你可以出来玩，我们会给你准备好吃的好玩的，还有你喜欢的动画片放在你房间，不会让你无聊的。” 　　桑宁：“……” 　　桑霭想的十分周全，一般小孩早就乐得答应了。 　　但桑宁不会被桑霭忽悠过去。 　　桑霭这番话让桑宁心生不满，桑霭果然还是偏心桑眠的，凭什么桑眠能大大方方在镜头前露脸，而他只能躲在房间里，他就那么见不得人吗？ 　　桑霭是想用自己的资源给桑眠铺路吗？ 　　他跟桑眠都是桑霭的弟弟，凭什么只有桑眠一个人能享受那么多好处？ 　　“我不想待在房间里那么久。”桑宁又续上了新一轮的眼泪，他低下头，学着桑眠，试图在桑霭掌心里蹭蹭，被桑霭眼疾手快地躲了去。 　　桑宁一愣，见桑霭只是恰好垂下了手，才没有起疑，他抬起头，将此刻的表情与眼泪晒给桑霭看。 　　“我想跟小衍哥哥，眠眠弟弟一起玩。” 　　小丧尸被点名了，疑惑地看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桑宁。 　　桑宁想跟他玩之前，有问过他的意见吗？ 　　他才不想跟桑宁玩呢！ 　　小丧尸又看向桑霭，见桑霭蹙着眉，一脸头疼的样子，他咬了下下唇，打消了对桑霭提出不满的想法。 　　他原本是想跟桑霭说：可是我不想跟桑宁一起玩。 　　看着桑霭愁眉不展的样子，小丧尸有些心疼了。 　　他发现，桑霭对他，和对桑宁的态度是不一样的。 　　除了刚开始认识桑霭的时候，桑霭往后就没再对他露出过不耐烦的表情。 　　桑霭对桑宁的态度没有改变，他大哭的时候，桑霭会心疼的抱住他，用很多好话来哄他，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桑宁哭得那么凄惨，桑霭还能站在原地无动于衷。 　　确定他还是桑霭心中最重要的人，小丧尸有些开心，也不想让本就头疼的桑霭继续为难。 　　小丧尸将话咽了回去，快乐地晃了两下小脚。 　　他这样要是被桑宁看到了，怕是又要被桑宁记恨上了。 　　“小霭哥哥，我真的不能跟眠眠弟弟还有小衍哥哥一起玩吗？”见桑霭迟迟不松口，桑宁有些着急了，他扯住桑霭的手使劲晃了晃，像是要将桑霭的心神全部抓在自己手上。 　　桑霭还是那句话：“你真的要跟我们一起上节目吗？” 　　桑宁不懂桑霭为什么连连问了两次，听出桑霭快要松口了，他忙不迭点头：“我想的。” 　　说完察觉到自己太过急切，他又委婉地为自己找补：“我只是想跟哥哥们待在一起，想跟眠眠弟弟一起玩。” 　　桑霭的表情和缓了下来，他抽出纸巾递给桑宁，诡异的笑了起来：“好，这是你说的，我会跟导演商量，他如果不答应的话，那我也没有办法，到时候只能委屈你在自己房间里待着了。” 　　桑霭已经给了保证，桑宁不敢再抓着不放，一定要得出一个结果。 　　他没有接过桑霭的纸巾，将脸凑近，贴上桑霭的手，让桑霭帮他擦干净了眼泪。 　　桑霭：“……” 　　小丧尸晃动的小脚立刻停下了，紧接着便用力蹬了两下腿，如果桑霭在他身边，他的腿一定会踹上桑霭的手臂。 　　薄衍将桑眠气鼓鼓的腮帮子一个个戳瘪，眯眸看向桑霭，不满全都被浓密的眼睫盖住。 　　他既希望桑霭一直这样下去，长此以往，桑霭一定会失去小丧尸的信任和喜欢，他就可以借此将小丧尸所有的喜欢都抓住，但他又不希望看到小丧尸因为桑霭情绪不定。 　　若是在上辈子，薄衍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让小丧尸远离桑霭，将小丧尸带走，放在只有他知道的地方。 　　现在，他已经不再有这种极端的想法了。 　　吃过饭后，薄衍带着桑眠去楼上玩游戏，桑眠心不在焉，连他最喜欢的植物大战丧尸都吸引不了他的注意力。 　　薄衍捧住桑眠的小脸，决定替桑霭挽回一点好感分，也是不想让桑眠继续不高兴下去。 　　“小霭哥哥这样做，都是为了眠眠。” 　　桑眠眼里皆是迷茫：“因为我？” 　　薄衍没有解释太多，说那么多复杂的东西，这个笨蛋不一定能听得明白。 　　他只用最简单直白的话说道：“应该要不了几天，碍眼的人就能消失了。” 　　- 　　桑霭坐在阳台上晒太阳，他正在等大流的电话。 　　阳台正对着花园，花园里时不时响起脚步声和铲子挖土的声音。 　　马上入冬了，夏季栽的花早就枯萎了，管家让人将花园里的花全部拔了，移栽了适合冬季生长的花。 　　桑眠蹲在张伯身边，正好奇地欣赏张伯种花。 　　他穿着一身白，毛茸茸的外套远看像一朵白色的蒲公英，白毛被吹得左摇右摆，风要是再大一点，似乎就能将他吹到天上去。 　　“小眠少爷，这是山茶花哦。”桑眠在旁盯梢，丝毫不影响张伯的速度，他一边将花移栽，一边给桑眠介绍。 　　桑眠伸出小手，小心翼翼触碰花瓣，柔软微凉的触感，花朵上沾着清晨的露水，他抹了一手的湿润，盯着指腹上的露水，笑出了一排小白牙。 　　张伯也露出一排雪亮的牙齿，语含宠溺：“小眠少爷喜欢吗？伯伯折一朵花给你好不好？” 　　桑眠摇了下小脑袋：“我可以……天天过来看。” 　　张伯刚感叹桑眠年纪小就懂得怜惜花朵了，桑眠忽然伸手，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大力，掰断了花枝，那朵开得最大的白色山茶花就落到了他手里。 　　张伯：“……”不是说不摘的吗！？ 　　张伯的疑惑没有问出口，就见到桑眠站起了身，迈着最近正常了许多的脚步冲向了客厅。 　　薄衍刚好从客厅里出来，迎面撞上了冲过来的桑眠。 　　桑眠没有停下的意思，直直撞进薄衍怀里。 　　“小心点。”被桑眠扑了太多次，薄衍早就习以为常，每次见到桑眠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绷紧了身体，免得桑眠扑过来的时候，他没有站稳，摔坏了桑眠。 　　“对不起……”桑眠的道歉很没有诚意，像是一句随口的口头禅，说完举起了手中的花。 　　山茶的香气萦绕鼻尖，香气愈来愈浓。 　　桑眠太过急切，一个没注意，直接将花抵到了薄衍的嘴巴和鼻子上。 　　“送你。” 　　薄衍没有恼怒，他接过了花，放在鼻子前轻轻嗅闻，笑道：“谢谢眠眠，我很喜欢。” 　　桑眠立刻露出开心的笑容。 　　张伯看看对面两个黏糊着不肯分开的小孩，又看看秃了一块的花树，默默叹了口气。 　　小眠少爷真的很喜欢小衍少爷呢。 　　桑霭将楼下这一幕全部看在眼里，牙齿被冷风吹得打颤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嘴角已经咧开很长时间了，面皮都笑僵硬了。 　　青梅竹马可真好，他的弟弟真招人喜欢。 　　“眠眠弟弟，小衍哥哥，你们在玩什么呀？”桑宁的声音飘了上来，桑霭立刻板起脸来，看着朝他家小崽子靠近的桑宁，他的眉头缓缓蹙起。 　　桑霭之前给了桑宁一次机会。 　　如果桑宁愿意帮安瑾说话的话，念在桑宁还有些良知的份上，桑霭不会对一个小孩下手太狠。 　　可惜的是，桑宁让他刮目相看。 　　之前，曾有无数人夸过桑宁是神童，桑霭只觉得不屑。 　　在知道桑宁有多可怕之后，桑霭终于认同了这句夸奖。 　　拿桑宁扔掉薄衍的蛋糕，后又拿蛋糕诬陷桑眠的视频给桑博远看，桑宁可以将锅全部推给安瑾。 　　桑霭相信，桑博远会轻易就相信桑宁的借口。 　　桑博远那种眼盲心盲的人，他的心很早之前就偏向了安瑾和桑宁，就因为是亲手照顾长大的孩子，可以漠视自己的亲生孩子，对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那么好。 　　桑宁再聪明，也不过是个三岁多的小孩，桑霭本不用那么费劲对付一个小孩，他跟桑旻联合起来，就能越过桑博远，让桑老爷子发话赶走桑宁。 　　可桑霭不想那么简单放过桑宁。 　　他不是什么圣人，可以那么简单就放过欺负过桑眠的人。 　　这几天，桑霭在等着桑宁自投罗网，跟他想的一样，桑宁走上了他设想的道路。 　　放在圆桌上的手机振动了几下，看到来电人，桑霭迅速接起了电话，那边立马响起大流的声音。 　　“导演说临时加入一个桑宁没有问题。” 　　“嗯，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第66章 　　《出发吧崽崽》上一期的户外直播反响很好，导演这一期没有采取户外直播的形式。 　　几组嘉宾很难凑到一起是一个原因，还有个原因是，这一期又增加了不少飞行嘉宾，这几个嘉宾不是娱乐圈里叫得出名字的艺人，而是固定嘉宾的亲朋好友。 　　观众们得知这个消息后，热情非但不减，反而愈发期待节目快点播出了。 　　自己粉的偶像的亲朋好友长什么模样，是什么性格，他们可太好奇了。 　　四组中，最受期待的是桑霭和桑眠这一组，网友们听说桑霭请来的是自己的大哥时，当晚，桑旻的名字就上了一次热搜。 　　桑旻不混迹娱乐圈，但他有个顶流弟弟，狗仔们恨不得将桑霭的祖宗十八代都挖出来，想要知道桑旻长什么样，做什么的还不简单？ 　　早在桑霭爆红的那段时间，桑旻就跟着桑霭一起，经常挂在娱乐头条上。 　　不怪八卦营销号整天逮着桑旻的羊毛薅，谁叫桑旻长得实在太惹眼了，桑旻可是凭借外貌打败了娱乐圈内三分之二艺人的人。 　　有人常说，要是桑旻能进入娱乐圈，说不定就没桑霭什么事情了。 　　录制的前一天晚上，桑家三兄弟的呼声就没断下来过，直到早上开播之前，这些人的兴奋与热情比几个小时前还要高涨了。 　　[这是什么神仙家庭啊，大哥是高冷霸道总裁，二哥是神颜顶流，弟弟是个绝世小可爱，能让我加入吗！让我当个废物就好qwq] 　　[想得挺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这个家能被当做废物宠的只有眠崽了！] 　　[眠崽：你说谁小废物呢，没礼貌，道歉！] 　　[这三个人分我一个可以吗，我不贪心，大哥二哥小弟随便哪个就好。] 　　[你当抽盲盒呢！] 　　[这个组合必须给我锁死，我可太想看两位神颜哥哥照顾眠崽的画面了。] 　　[总裁哥哥应该不会照顾小孩吧，说不定能发现不一样的一面呢。] 　　安瑾虽然对小孩严格，但只要桑宁按时完成安瑾的任务，就能有短暂的玩乐时间。 　　安瑾给桑宁买的平板是用来给桑宁学习用的，平时他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玩游戏，这会安瑾离开后，没人限制桑宁的娱乐时间，桑宁平板不离手，从昨晚开始，就在疯狂刷着《出发吧崽崽》的最新动态。 　　网友们从田金凌云这两组家庭聊到薄唤，再谈到热度最高的桑霭这组，桑霭、桑旻和桑眠的名字反反复复被提及，桑宁刷了大半天，才从成千上万的动态里找到几条有关‘桑宁’的动态。 　　节目组官宣了桑旻的加入，提起桑宁的时候，只说是桑霭另外一个弟弟，桑宁的名字都没能出现在综艺官博里。桑宁气得牙痒痒，觉得这是桑霭有意针对他。 　　凭什么桑霭大张旗鼓地捧桑眠，却对他冷处理？ 　　他不也是飞行嘉宾之一吗？他不也是桑霭的弟弟吗？ 　　桑宁根本没想过，这个机会是他哭着向桑霭求来的，桑霭能让他临时加入这个节目，他非但不感谢桑霭，还因为这么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又开始记恨桑霭了。 　　桑宁的手指又短又小，艰难地在屏幕上打着字，企图引起更多网友们的注意。 　　[桑霭不是还有个弟弟桑宁吗？听说他长得很可爱。] 　　[桑宁啊，之前爆出来他不是桑霭亲弟弟的时候就见过他照片了，长得是挺可爱的，但是见过眠崽之后，再可爱的小孩都入不了我的眼了，我的眠崽是全世界最最最可爱的小孩！] 　　[我知道讨厌一个三岁多的小孩很没道理，听说唐家那些人对眠眠做了什么后，我就很难对唐家的人有什么好感，桑宁虽然被蒙在鼓里，可我很难再喜欢他。] 　　看到这些偏心桑眠而攻击他的评论，桑宁气得打字的手都在颤抖，花了半天时间才打出了几行字。 　　[桑宁是无辜的，他能懂什么，他也是受害者呀，如果他没有被自己的母亲调换，他在唐家那种地方也会遭受虐待。] 　　[所以桑家是真的好，愿意接受罪人的小孩，换做是我的话，就算知道桑宁是无辜的，我也不愿意收养桑宁。] 　　[这个博主怎么总是提桑宁啊，你不说这些，我对桑宁都没什么恶感的。说句残忍的，每个人不能决定自己的出身，这本该是桑宁要承受的，正因为桑宁母亲做了这些事情，眠眠才替桑宁受了那么多苦，桑宁应该要感谢眠眠啊！] 　　桑宁打字的手忽然停下，紧接着重重敲了下屏幕。 　　什么叫这本该是桑宁要承受的，出身不好那又如何，他从出生起就赢过了桑眠。 　　既然他能代替桑眠在桑家待到三岁多，那也能代替桑眠一辈子。 　　机会是要靠自己争取的，桑眠会受那么多罪，只能怪他自己命不好。 　　- 　　节目录制第一期时，桑家老宅许多地方都安装了摄像机，这次加入了桑旻和桑宁，导演没派人来给桑旻和桑宁的房间里装上摄像机，只参加一期，没必要大动干戈，两人只要在摄像机能拍到的地方活动就行了。 　　按理说，薄衍应该要回薄家和薄唤待在一起，但他执意要留在桑眠身边，桑霭等人习以为常，也由着两小孩腻腻乎乎待在一起。 　　因此，直播间准点开启的时候，观众们就看到床上缠在一起的俩小孩。 　　桑眠毫无意外的，跟之前每一次一样，压在薄衍身上。 　　他趴在薄衍身上，脑袋侧着，右边脸颊被撑出了一坨肉，小嘴在睡梦中微微张开，薄衍蓝色的上衣上满是他口水涂出来的痕迹。跟藕节似的短胖胳膊和双腿紧紧环抱住薄衍的腰和大腿，像只小树袋熊。 　　【啊啊啊你们要不要感情那么好啊，羡慕眠崽又羡慕小衍，你们的床那么大，能腾出个位置给我吗？】 　　【呜呼，快有十天没见到眠崽了，姨姨都思念成疾了，姨姨的小宝贝，见面先让姨姨啵啵！】 　　【看到这画面的第一想法：眠眠竟然只是单纯抱着小衍？他从前不是喜欢咬小衍的吗，这会不咬了，我竟有点失望……】 　　小丧尸并没让这位观众失望，在这条弹幕发出没多久后，小丧尸在睡梦中换了个姿势，脑袋上移，挪到了薄衍的颈肩位置。刚才隔着衣服，他对薄衍的渴望还没那么强烈，这会没有阻碍地与薄衍肉贴肉，薄衍皮肤上浓烈的奶味勾起了他肚子里的馋虫。 　　小丧尸砸吧砸吧嘴，小鼻子抽动间，找到了一个适合下嘴的位置，小嘴一张便往薄衍脖子上咬了下去。 　　大概是被桑眠袭击了太多次了，薄衍在桑眠面前放下了全部警惕，桑眠这一咬，没让他惊醒过来。他还是有点感觉的，在睡梦中皱起了眉头，抬起手，观众们都以为他要把身上的小团子推开，却见他两只胳膊都环住了小团子的腰，眉头渐渐松开，这个姿势似乎让他睡得更香了。 　　观众们：“……”这大概就是溺爱吧，没见过这么宠孩子的。 　　桑眠晚上睡觉不会锁门，方便桑霭他们随时过来照看桑眠。 　　重归寂静的房间忽然响起门把手拧动的声音，门被人从外推开，镜头里出现了桑宁的身影。 　　观众们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这小孩是谁，不是所有人都见过桑宁的照片的，很快就有人在弹幕里做出了解答。 　　桑宁的亲生父母都不是颜值出众的人，桑宁算是挑了两人最好的基因长的，三岁多的小孩长得白白净净，十分可爱，但观众们见过桑眠之后，这会再看到桑宁，他们不像初见桑眠时那般激动，直播间的声音还算友好，都在夸桑宁长得可爱。 　　桑宁放轻了脚步，走到桑眠的小床边，他踮起脚，双手撑在栏杆上，看着床里搂抱在一起难舍难分的两个家伙。心里有多不舒服，面上的笑容就有多灿烂。 　　桑宁目光满含宠爱，努力伸直胳膊戳了戳桑眠的脸颊，嘴角的弧度扯到最大。 　　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的人，都会以为他非常喜欢这位弟弟。 　　桑宁是故意演给观众们看的，这档综艺播出了几期，他每一期都没有落下，看得胃里泛酸都还逼着自己看下去。他知道桑眠有多受欢迎，明着跟桑眠干是最愚蠢的做法，他想到了一个绝佳的计策—— 　　把桑眠的粉丝招过来，这些人有多喜欢桑眠，他就要让他们从今往后有多喜欢自己。 　　为了自己的目的，他忍下恶心，打算跟桑眠演一出兄友弟恭的好戏。 　　桑宁不知道桑眠躯壳里装着一只小丧尸的灵魂，他以为桑眠爱咬人，是因为桑眠正在长牙，牙齿痒了需要咬东西止痒的缘故。乱咬人不是好习惯，作为一个好哥哥，他得及时纠正弟弟的坏习惯。 　　围栏太高了，桑宁现在的身高有限，他打开小门，不打招呼就爬上了桑眠的小床，爬到了桑眠身边。 　　他伸手捧住桑眠的下巴，试图将桑眠的脑袋从薄衍脖子上拿下来。 　　桑宁没用太大力气，这一下没能分开桑眠和薄衍，桑眠摇了两下脑袋，挣脱了他的手，小嘴一张，重新咬住了薄衍的脖子。 　　桑宁：“……” 　　小丧尸不知道是桑宁在捣鬼，他以为身下的猎物温顺了那么多天之后，又开始反抗了起来，他想要制服这只猎物，这次下嘴丝毫不留情，桑宁和观众们眼睁睁看着那几颗牙齿陷进薄衍皮肉里，听到薄衍发出几声闷哼，他们听得都肉疼了起来。 　　看视频不觉得有什么，亲眼看到，桑宁大受震撼，他回过神来，再次捧住桑眠的脸，试图将桑眠和薄衍分开。 　　小丧尸做了一场梦，他走了好多路，终于找到了一块新鲜的肉，他刚咬上一口，还没细细咀嚼，突然出现了一只歹毒的丧尸，试图将他跟他心爱的肉分开。 　　——不要！ 　　在食物面前，没有胆怯可言。 　　打不过没关系，但是不能连争取的机会都放弃了。 　　桑宁顺利将桑眠的嘴巴与薄衍的脖子分开，他还没松开桑眠，桑眠主动离开了薄衍的怀抱，扑腾着四肢朝他扑了过来。 　　看似软乎乎的身体压上来还是十分沉重的，桑宁这副身体还是个小孩，比桑眠壮硕，却完全不及桑眠的力气，他被压得喘不过气来，桑眠没听到他的求饶声，继续压着他，小手扯住他的头发。 　　桑宁心底升起不祥的预感，眼前便覆上来一道阴影，熟悉的触感和痛觉降临在他的额头。 　　好在，桑眠咬的这块位置隔着一层厚厚的纱布，桑宁会觉得疼痛，不过是之前留下来的心理阴影罢了。 　　这块地方曾在初见桑眠时被桑眠咬破了，这么久以来早就愈合了，桑宁还是坚持贴纱布，故意装作还没好的样子，想要博取大家的同情。桑宁这会十分庆幸没将纱布拿下来，不然，他的额头绝对会再次被咬出血来。 　　隔着纱布还是能感觉到桑眠牙齿的形状，感觉不到多少疼痛，桑宁还是装作被咬痛的样子，他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他挤出几滴眼泪，大叫一声，使出全身力气推开了桑眠。 　　小丧尸跟那只歹毒的丧尸搏斗了一番，最终落败，他被那只丧尸推出了几米之外，痛失自己心爱的肉。 　　被桑宁推开的时候，小丧尸被梦境影响了情绪，因为掉了块肉悲痛欲绝，脑袋和后背撞到围栏的时候，他的眼泪顷刻间便落了下来。 　　围栏连接着床板，桑眠的身体撞上去的同时，整张床板都发出震颤，薄衍立刻醒了过来，没在身上发现桑眠，他第一时间便坐了起来，想找的人就在身边，正趴在围栏边，一边哭着，一边试图将自己团成颗球。 　　薄衍还没清醒，脸色下意识阴沉了下来，他冲到桑眠身边，阻止了桑眠进化成球。 　　“怎么哭了？”薄衍顺利从衣服和凌乱的被子中摸到了桑眠的脸，他将桑眠的脸抓了出来。 　　泪水从紧闭的眼缝中流了出来，将白皙的小脸打湿。 　　桑眠只要哭，即使是无声的流泪，他的皮肤也会因为泪水而变红。 　　看着小家伙红肿的眼睛与鼻头，薄衍心疼不已，他一边小心翼翼擦去桑眠眼角的泪水，一边说着安慰的话，可这还是不能让桑眠停下哭泣。 　　“我……”桑宁刚想到解释的话，只蹦出一个字，就被薄衍凌厉的视线堵住了声音。 　　走廊外响起跑步声，桑宁没能解释出来，桑霭出现后，他更加没了解释的机会。 　　桑霭一大早就在厨房里忙活，他的手机一直锁定在桑眠的直播间，能随时看到桑眠的同步动态。 　　他不过是炒个菜的功夫，再看手机的时候，就见桑宁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家小崽子的床上，他家小崽子哭得不能自已。 　　桑霭瞬间火起，关掉煤气灶就冲到了楼上。 　　此时，桑霭套着一件粉色小兔子围裙，他上来的时候正在手搓猪肉丸子，手上还沾着猪肉碎和葱花，指甲缝里还有酱汁。他急得不行，想抱抱桑眠，又怕手不干净会弄脏了桑眠。 　　好在，还有薄衍这个靠谱的，代替他将桑眠抱进了怀里。 　　“小霭哥哥，我……” 　　桑宁的话再次被薄衍打断，薄衍抢先说道：“我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眠眠趴在那边哭，桑宁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 　　桑旻早起就在自己房间里处理工作，跟桑霭一样，他也打开了桑眠的直播间，这会他也注意到了桑眠房间的动静，赶过来的时候便听到薄衍这番解释。 　　桑旻站在门口，与桑霭一齐看向慌乱的桑宁。 　　桑宁还算冷静，这件事他完全占理，面对这几个他平时就有些发怵的家伙，再多的冷静还是让他发抖了。 　　“我睡醒了过来看看眠眠弟弟，就看到眠眠弟弟咬住了小衍哥哥的脖子，我听到小衍哥哥喊疼，帮小衍哥哥挪开了眠眠弟弟的脑袋，弟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压住了我……” 　　桑宁解释的时候，小丧尸睁开了眼睛，在薄衍的安抚中渐渐清醒了过来，只是，眼泪还在继续往下掉。 　　桑宁抬手指着额头上的纱布，委屈道：“眠眠弟弟咬了我的额头，我太痛了，就推了他一下。” 　　防止桑眠睡着睡着滚到围栏上撞疼自己，桑霭特意将每一根栏杆都包上了软布，这一下撞击其实不疼，小丧尸是分不清梦境与现实，才哭得停不下来。这会清醒了，他还在心疼那块丢失的肉，桑宁用委屈和哀怨交织的眼神看着他，小丧尸莫名感觉到了几分委屈，哭得更凶了。 　　桑宁被桑眠的眼泪弄懵了，围栏上包着软布，桑眠撞上去应该不会疼的啊，桑眠为什么哭得那么厉害？ 　　桑眠这是想借这件事陷害他吗？ 　　想到这个可能，桑宁立刻为自己解释：“我没有用力推眠眠弟弟，弟弟咬得我好痛……” 　　他说着说着，也掉下了泪来。 　　令桑宁意外的是，前两天对他态度缓和的桑霭和桑旻，没在第一时间就来安慰他。 　　桑宁以为，这两人就算不会对他过分热情，至少也会出声安慰他，可是没有，这两人连开口问他哪里被咬到了都没有。 　　这突然的变故弄得桑宁脑子开始发怔。 　　桑宁说话时，桑旻走到了桑霭身边，他跟桑霭面面相觑，皆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无奈。 　　就算不知道桑宁的真面目，他们还是会对桑宁生出怀疑。 　　桑宁每次出现必定会引起一场骚乱，怎么薄衍和桑眠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出事呢？ 　　【奇怪，换做是桑眠的话，桑霭早就抱住桑眠安慰了吧，他对桑宁的态度好冷淡哦。】 　　【亲疏有别吧，桑宁不是他的亲弟弟，会疏远也正常。】 　　【可是桑宁哭成这样，桑霭和桑旻就这样放着小孩哭，真的没问题吗？】 　　【搞不懂，桑霭既然不愿意搭理这位弟弟，那为什么让桑宁来上节目啊，给自己招黑吗？】 　　【我反倒觉得桑霭的态度很正常，想想第一期时，他对眠眠也没有好态度，说不定过一会又会对这位弟弟真香了呢？】 　　如果被咬的人是桑眠的话，桑霭和桑旻会毫不犹豫去哄桑眠，但被咬的人是桑宁，他们反倒无动于衷。 　　他们的心完全偏向了桑眠，在他们看来，桑眠做任何事都没有错，桑眠从很早以前就喜欢咬人，桑宁主动招惹桑眠，被咬了能怪谁呢？ 　　可是，他们不能在观众们面前表现得太过无动于衷。 　　桑霭正在思考，想给出一个不让他家小崽子委屈，又能让观众们不觉得他偏袒桑眠而忽视桑宁的安慰话。 　　还没想到合适的话，桑宁在此时出声：“眠眠弟弟，对不起，我不该因为这点痛就推开你的。” 　　小丧尸眨眨眼，他将桑宁的话仔细咀嚼，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梦里遇到的那只歹毒丧尸原来是桑宁啊！是桑宁抢走了他到口的肉！ 　　小丧尸知道桑宁很坏，但他咬了桑宁是事实，他没看到桑宁脸上哪里有伤口，还是跟桑宁道了声歉：“对不起。” 　　桑宁吸吸鼻子，抹干净脸上的眼泪，立刻换了副大度的嘴脸：“没关系，我是眠眠的哥哥嘛，被咬几下没关系的，我只是不希望眠眠弟弟继续乱咬人了，如果换成是其他小孩的话，眠眠肯定要被骂了。” 　　桑宁这话说得很完美，完全站在桑眠哥哥的角度替自己的弟弟着想。 　　观众们肯定会被他的大度给打动。 　　在场除了傻乎乎的小丧尸之外，其他三人都听出了桑宁话里的意思—— 　　桑宁强调了桑眠乱咬人的坏毛病，说起“眠眠肯定要被骂了”的时候，故意加重了被骂两个字，是在提醒观众们，桑霭和桑旻对他的态度有问题。 　　站在不知内情的旁观者的角度，这件事最受委屈的是桑宁，桑霭和桑旻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去安慰桑宁呢？ 　　桑霭的脾气说来就来，在他口出恶言之前，薄衍及时阻止了这场矛盾的发生。 　　“你说你是眠眠的哥哥，但你怎么能说自己的弟弟喜欢乱咬人呢，眠眠不会乱咬人的。” 　　小丧尸抬起脑袋，泪水打湿了他的眼睛，他只能模糊看到薄衍绷紧的下颌，薄衍的声音再次响起：“眠眠咬过小霭哥哥，咬过我，但是没咬过不认识的人，这是眠眠表达喜欢的方式，才不是乱咬人呢。” 　　薄衍突然抱住桑眠的脑袋，幼稚起来，使劲揉了揉桑眠的脑袋，稚嫩的童音含着满满的喜欢与宠溺：“我喜欢被眠眠咬，这样我就能知道眠眠有多喜欢我，我要是被眠眠咬得叫出来，那也一定是开心的叫出来！” 　　桑宁：“……” 　　桑霭&桑旻：“……” 　　【……我虽然能理解，但还是让我大受震撼。】 　　【见过宠孩子的，没见过那么宠孩子的。】 　　【小衍你脑子是不是坏了，你这发言很像我认识的恋爱脑朋友啊，你醒醒啊！】 　　【桑宁说的也没有错，乱咬人的确是个坏毛病，得及时纠正呀。】 　　【小衍不也说了，这是眠眠表达爱的独特方式，而且眠眠不是乱咬人，他只咬他喜欢的人，你见小衍和桑霭提过意见了吗？他们都不管，网友们还上赶着帮他们管呐。】 　　【这样一想，只有桑宁不肯接受眠眠这份爱，我可以认为，桑宁并不喜欢眠眠吗？（开个小玩笑，别当真）】 　　不同于其他人的惊讶，小丧尸听到薄衍这么说，开心地在脑中炸起了烟花，他跪了起来，在薄衍脸上落下一个响亮的吧唧声。亲完之后，还朝薄衍呲了下自己的小白牙。 　　要不是碍于现在人多，他还刚被桑宁指出乱咬人的毛病，他怕是早就冲过去咬住薄衍了。 　　小丧尸默默咽了口口水，想着等晚上只有他跟薄衍的时候，再好好享受自己的大餐叭。 　　桑旻走到桑宁坐着的这一边，弯腰看向床里的桑宁，他眉眼低敛，看着面无表情，但流露的几丝愧疚与关心能被人轻易感知到。 　　“小宁，我替眠眠跟你道歉，你可以原谅眠眠吗？” 　　桑宁很难相信，桑旻会向他低头道歉，桑旻会这样做的原因是为了给桑眠解围，不让别人抨击桑眠，桑宁明知这一点，气愤与嫉妒之中，还是感觉到了几丝畅快。 　　桑旻已经这样说了，他再得理不饶人就不好了。 　　“我没有怪眠眠弟弟哦。”桑宁冲桑旻一笑，朝桑旻伸出手，“小旻哥哥，可以抱抱吗？” 　　桑宁的语气和动作，还有说话的内容，都完美复制了桑眠，要是不看他的脸，很多人都会将此刻的桑宁误认成桑眠。 　　桑旻也感觉到了，他脸色未变，在桑宁期待的目光中抱起了桑宁，在桑宁的胳膊缠上他的脖子前，他迅速将桑宁放在了地上。 　　桑宁来不及反应，桑旻已经站直了身体，摆出一副‘我知道你是想让我把你从床上抱下来，我已经照你的要求把你放下来了，你不许再提别的要求’的冷酷表情。 　　桑宁：“……” 　　桑宁有再多的胆子，都不敢向桑旻提更多要求了，比起桑霭，他更加畏惧这位大哥。 　　然而，他不敢再跟桑旻求抱抱，桑旻主动走到了桑眠那边，朝桑眠伸出手，柔声道：“眠眠，哥哥抱你去洗漱好不好？洗完去吃饭。” 　　一听有饭吃，小丧尸立马抛弃了薄衍的怀抱，毫不犹豫抓住了桑旻的手，他不过是抬了下手，很快就被桑旻抱了起来。桑旻没有放开桑眠，带着桑眠去了浴室。 　　薄衍盯着桑旻的背影，桑旻的身形高大，将小丧尸完全罩住，连头发丝都看不见了。 　　薄衍暗自磨牙，碰到了桑眠那只粉兔子玩偶，兔子的两只耳朵被桑眠咬得不成样子，他手指用力，兔子的脸在他手中被挤变了形。 　　【粉兔子：你们够了啊！我要告你们虐待玩偶了啊！】 　　【是我的错觉吗？桑宁的说话方式和说的话跟眠眠好像啊。】 　　【待在一起久了，自然而然染上了对方的说话习惯吧？】 　　【啊啊啊大哥的怀抱好有安全感！眠崽，请问你需要一位嫂子吗？】 　　知道这只小丧尸有多喜新厌旧，薄衍觉得自己不能跟这只小丧尸讲道理，他要是太执着于让小丧尸只黏着他不放，这不太现实。薄衍气了没多久就自己消化干净了，他跳下床，走到浴室门口站定。 　　桑旻没有照顾小孩的经验，这会，他刚将桑眠安放在了小凳子上，帮桑眠挤好了牙膏。 　　桑眠两只小手垂在身侧，见桑旻拿着牙刷靠近，他下意识张大了嘴巴，等着桑旻帮他刷牙。 　　小丧尸还没学会刷牙，之前都是桑霭和薄衍轮流换班帮他洗漱的，他以为桑旻也会帮他刷牙，乖乖等着桑旻来伺候他。 　　桑旻看着面前突然张大的嘴巴，立刻就明白了桑眠是什么意思，明白却还是有些手足无措。 　　他缓缓蹲下来，动作缓慢，试探般将沾着牙膏的牙刷放到桑眠的门牙下方，桑眠的小舌头突然抬了起来，舔了舔草莓味的牙膏，尝到甜腻腻的味道，他开心地眯起了眼睛。 　　这款儿童牙膏是可食用的，就算误食了也不会对小孩造成危险。 　　桑旻心知肚明，却还是担心地抽回了手。 　　小丧尸的嘴巴咬空，上下排牙齿撞在一起，他茫然地看向同样茫然的桑旻，大眼对大眼。 　　桑旻迟钝半晌，才解释道：“这个牙膏可以吃，但最好不要吃哦。” 　　桑旻和桑霭性格不同，桑旻更加沉默寡言，初见时，桑旻就对他释放了全部的善意，小丧尸会在桑霭那发脾气，经常不听桑霭的话，但一开始就对他那么好的桑旻的话，他是百分百听的。 　　桑旻这样说，他迅速点了两下小脑袋，再次冲桑旻张开了嘴巴。 　　桑旻还是笨拙地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薄衍看不下去了，走进浴室，朝桑旻伸出手：“桑旻哥哥，我来给眠眠刷牙吧。” 　　桑旻没有坚持，他亲眼见证过薄衍有多靠谱，放心地将这份活交给了薄衍。 　　桑旻忘记给薄衍挪出位置，薄衍也没有提醒他，而是开口让桑眠面向他。 　　桑眠听话地换了个位置，嘴巴张累了，他抓起薄衍的手，将薄衍的掌心摊开，下巴放在了薄衍手里，让薄衍拖着他的脑袋。 　　薄衍丝毫不觉得有负担，将牙刷放入桑眠嘴里，熟练地刷起牙齿来。 　　桑旻后知后觉想起来应该给薄衍让出位置的时候，已经蹲在原地，盯着薄衍的动作好半天了。 　　他像是一个好奇宝宝，眼也未眨看着薄衍如何帮桑眠刷牙，认真的模样逗乐了直播间大批观众。 　　薄衍太熟练了，桑旻只有干看着的份，等到薄衍收起牙刷的时候，他赶紧抓住向自家弟弟献殷勤的机会，拿起架子上一条粉兔子毛巾，在热水里浸泡后拧干。 　　他不会给小孩刷牙，擦脸这活倒是难不倒他。 　　桑旻蹲下来，毛巾刚碰到桑眠的嘴唇就被薄衍抓住了。 　　桑旻疑惑，便听薄衍难得大声说话：“桑旻哥哥，这是给眠眠洗脚的毛巾。” 　　桑旻：“……” 　　小丧尸：“……” 　　小丧尸被伺候惯了，根本不知道哪条毛巾是洗脸的，哪条是擦脚的。 　　他只记得他的毛巾上面都有小兔子，看到可爱的小兔子，他下意识张嘴咬住了。 　　被薄衍亲口指出来，知道自己吃了自己的洗脚水，小丧尸脸色立刻变了，张嘴“呸呸”了两声。 　　桑旻：“……” 　　薄衍：“……” 　　桑旻冷白的脸上立马泛起薄红，满是愧疚道：“对不起，哥哥不知道，哥哥下次不会……” 　　桑旻一边说着一边靠近桑眠，想帮桑眠擦擦嘴巴，歉意的话没能说完，刚一靠近，就被还在“呸呸”的桑眠喷了一脸的口水。 　　桑旻：“……” 　　小丧尸：“……” 　　这下小丧尸的脸也羞愧的红了：“对不起。” 　　桑旻：“……没关系。” 　　小丧尸慌乱无措，下意识抓过薄衍手上的毛巾，往桑旻脸上囫囵擦了擦。 　　桑旻一点都不嫌弃桑眠的口水，得到弟弟的安慰之后，他的嘴角缓缓勾起。 　　薄衍尴尬的声音在耳旁响起：“眠眠，那是你的洗脚毛巾，不能用来擦脸的……” 　　桑眠：“……” 　　桑旻刚翘起的嘴角立刻往下耷拉：“……” 　　【看到大哥照片时的我：卧槽这是什么极品帅哥啊（嘶溜）看到这会的大哥的我：这是什么笨蛋帅哥啊！】 　　【我以为他是小说中的高冷霸道总裁，看着的确挺高冷的，结果私底下是个糊涂小甜心。】 　　【啊啊啊我喜欢反差萌，爱了爱了，大哥，请问你还缺女朋友吗？给个机会好不好！】 　　【你们都在夸大哥可爱，只有我心疼我们眠崽吃了自己的洗脚水吗哈哈哈哈】 　　【哈哈哈一对笨蛋兄弟！】 　　薄衍默默将那块毛巾收了起来，接下来，浴室里的三个人谁都没再提洗脚毛巾的事情。 　　桑旻选择性遗忘了这件事，继续观摩薄衍是如何帮桑眠洗脸的，出浴室之前，他总算知道架子上哪些毛巾是用来做什么的了。 　　…… 　　早在桑旻带着桑眠去浴室的时候，桑霭就去楼下继续做饭了。 　　桑宁知道自己待在这里只会尴尬，他跟着桑霭一起下了楼，准备帮桑霭打下手，争取在观众们面前展现自己能干的一面，赢得更多的好感分。 　　桑霭知道桑宁打得是什么主意，他不想如桑宁的愿，桑宁越想做什么，他越是不让桑宁做什么。 　　“小霭哥哥，我帮你洗菜吧。”桑宁凑到桑霭身边，他个子矮，够不到桑霭抬起的胳膊，只能扯了下桑霭的裤子。 　　桑霭不动声色挪动位置，抢救了自己的裤子：“这种事情怎么能让你来呢，你去乖乖坐着。” 　　桑宁：“我可以的，我想帮你，我以前经常做这些事情的……” 　　桑霭脸色没什么变化，没接桑宁的话。 　　但凡换成是别人，听到桑宁这么说，一定会顺着桑宁的话提问，你为什么会经常做这些事情，是谁让你做的？ 　　桑宁就可以将自己的‘受过的苦与委屈’全部说出来，好博得桑霭和观众们的同情。 　　桑霭有两年没回老宅了，无从得知桑宁与安瑾是怎么相处的。 　　桑旻早出晚归，桑老爷子退休之后常常周游各地，平时很难得才能见到这两人一面，这两人更加不知内情。 　　安瑾不在了，任凭桑宁怎么编排，都没人能戳穿他的谎言。 　　就算安瑾站出来指责他在说谎，安瑾的名声已经臭了，安瑾和一个三岁小孩之间，大多数人肯定会选择相信他。 　　桑宁想得很好，可惜，他没算到桑霭早就看穿他的真面目了。 　　桑霭根本不搭他的腔，也不给他继续装的机会，避开了这个话题。 　　“哪能让你一个小孩做这些呀，我一个人又不是做不了，再说，还有王姨帮我呢。”桑霭心生不耐，语气倒是没什么问题，“乖，去坐着吧。” 　　拿过演技新人奖的桑霭怎么可能在演技方面输给一个三岁小孩。 　　桑宁会装，桑霭也会装，桑霭装出一副好哥哥在心疼弟弟的样子，态度坚决。 　　桑宁无奈，只能坐到了桑霭指定的位置，眼巴巴看着桑霭，他这副模样落在别人眼里，像是桑霭让他受了大委屈一样。 　　桑霭被盯得心烦，看到桑眠的身影出现在厨房里后才好受了点。 　　薄衍只顾着给桑眠洗漱，他自己还没洗漱，平时只有他跟桑眠两个人的时候，桑眠会等他洗完再跟他一起下楼，这会多了个桑旻，桑旻大概是觉得薄衍自己照顾的好自己，很放心的将薄衍留在了房间里，先抱着桑眠去楼下吃饭。 　　桑旻走之前知会了薄衍一声，薄衍满嘴的牙膏沫，说不出拒绝或挽留的话。 　　他也不是不可以跟桑眠分开一会的…… 　　薄衍怀着这样的想法进入餐厅，在看到坐在桑眠左边的桑霭，右边的桑旻，和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也凑热闹似的站在桑眠身后的薄唤时，立刻就后悔了。 　　桑旻没有出现之前，桑眠身边总会留出一个空位，他刚好能填补这个空位。 　　现在，桑眠身边没有多余的空位了，前后左右只剩下前面，他总不能坐到桑眠的小饭桌上吧？ 　　桑宁看到薄衍傻站在桌子边，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热情招呼道：“小衍哥哥，你可以坐我……” 　　薄衍抬眸，愤怒势不可挡，吓得桑宁将话咽了回去。 第67章 　　薄衍向桑眠投去几个眼神，都没得到桑眠的回应，桑眠根本连看都不看他。 　　小丧尸不是故意无视薄衍的，他只有两只眼睛，分给桑霭和桑旻后就没了，身后还有个薄唤时不时说话引起他的注意，这三人左一句右一句，小丧尸连薄衍进来了都不知道。 　　薄衍满是气恼，但也不想因为自己的情绪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餐桌那么大，空位还有很多。 　　薄衍故意避开离他最近的桑宁，绕了一小段路，走到离桑眠最近的位置坐下，王姨立马给他端来了早餐。 　　“眠眠，知道你不喜欢吃胡萝卜，哥哥这次没在猪肉末里放胡萝卜了哦，放了你最喜欢的西蓝花。”桑霭也是几天前才发现桑眠不喜欢吃胡萝卜，知道后他又埋怨了自己一番，他对桑眠的口味还是不够了解，紧接着便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桑旻出差回来的第一个晚上，桑眠曾将自己碗里所有胡萝卜都分给了桑旻，桑霭为此还拈酸吃醋了好一会。 　　现在想来，桑眠这小机灵鬼，是将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分给了桑旻，桑霭不禁得意，他跟桑旻虽然关系破冰，但也不会立刻变好，他们的相处还是跟从前一样。 　　桑霭时不时就会挑桑旻的刺，他故意强调了桑眠不喜欢吃胡萝卜，企图唤醒桑旻的记忆。 　　醒醒吧，眠眠只是不喜欢吃胡萝卜，所以才把食物分享给了你，你才不是眠眠最喜欢的哥哥呢。 　　桑霭担心桑旻太笨，没有发现他的暗示，故意说道：“眠眠的口味跟我很像呢，桑旻哥哥是反着来的，我们喜欢的，他不喜欢，我们不喜欢的，他最喜欢啦。” 　　小丧尸：“？” 　　二哥哥说话怎么茶里茶气的？ 　　桑霭成功了，经他的提醒，桑旻想起了这件事，就算知道当初只是一场误会，他也不会因此讨厌桑眠。 　　反而觉得桑眠很聪明，桑眠知道，把不喜欢的东西给别人吃的时候得用不得罪人的方法。 　　看，他就被桑眠忽悠过去了。 　　桑旻越看桑眠越喜欢，抬手戳了下桑眠被撑得圆鼓鼓的腮帮子。 　　小丧尸抬头，不解地看向桑旻。 　　他正吃饭呢，大哥哥突然戳他是要干什么呀！ 　　桑眠脸颊的触感太好了，桑旻指尖发痒，耳朵悄悄红了，他下意识避开桑眠的眼睛，看到桑眠碗里的猪肉小丸子，他被桑霭挑起了幼稚，问道：“这个小丸子看上去很好吃，桑霭哥哥的手艺真好，不知道我有没有那个口福，能吃到桑霭哥哥的手艺。” 　　小丧尸：“？？？” 　　大哥哥说话怎么也一股茶味了呀？ 　　小丧尸看到桑旻眼底的渴望，又低头看着自己小碗里堆成小山似的猪肉小丸子。 　　小丧尸虽然护食，但是他愿意将食物分享给喜欢的人，桑旻这样说，他毫不犹豫就叉起一个小丸子，送到了桑旻嘴边。 　　桑旻一愣，惊喜来得太快，张嘴的速度一点都没有慢下来，嘴巴刚张开，只有硬币大小的小丸子立刻就送入了他口中。来不及感受猪肉小丸子的滋味，桑旻整个人都陷进了名为‘桑眠’的陷阱之中，连咸味的小丸子都觉得是甜腻腻的。 　　“眠眠喂的小丸子很好吃哦。”桑旻真心实意夸奖道。 　　桑霭额角青筋突显，他强行将桑眠的脑袋转向他，语带哀怨道：“小霭哥哥也想吃眠眠的小丸子。” 　　小丧尸：“……” 　　小丧尸觉得桑霭一天比一天幼稚了，知道不满足桑霭，桑霭肯定要磨到他答应为止，小丧尸没有太多迟疑，就叉起一个小丸子，送入桑霭嘴里。 　　猪肉丸子刚入口，桑霭还没有咀嚼，就用夸张的语气大声夸奖道：“嗯~眠眠喂的小丸子最好吃啦，里面满满都是眠眠的爱。” 　　小丧尸：“……”二哥哥变得好可怕。 　　桑霭说完，朝桑旻轻微扬起下巴，投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桑旻嘴角扯起一点弧度，又很快消了下去，轻蔑不加掩饰。 　　【？？你们兄弟俩是怎么回事？】 　　【桑家大哥和二哥不合传闻做实，他们针锋相对的原因竟然是为了得到眠崽的宠爱！】 　　【我好像看到了两个小学鸡，你俩能不能不要浪费你们的脸啊！】 　　【理解他俩为什么这么幼稚，要是我有个眠崽那样的弟弟，我也想要博得他的关注啊啊啊~】 　　【谁说桑旻和桑霭感情不好的，只有关系好才敢在直播的时候吵起来啊，这不更证明他们关系很好吗？】 　　这顿饭，众人的视线焦点全集中在桑眠那边，桑宁原本想借着这个机会宣泄自己被无视的委屈的，无奈桑眠那边气氛太好，他都找不到开口的时机。他在打量桑眠的同时，也在悄悄观察薄衍。 　　薄衍异常沉默，一顿饭结束之后，比刚进餐厅那会还要阴沉。 　　桑宁觉得这是个趁虚而入的好机会，就算薄衍是为了桑眠而生气难过，他也不会在意。 　　只要能在薄衍面前博一点好感，他反倒会感谢桑眠送给他的好机会。 　　桑宁从客厅的抽屉里翻出一盒曲奇饼干，趁着薄衍落单的时候，悄悄靠近了薄衍。 　　“小衍哥哥，这个曲奇很好吃哦，送给你。” 　　薄衍闻声转头，便看到桑宁顶着笑容满分的脸。 　　小孩子有年龄这个天然优势，只要不做太过分的事情都能被人喜欢，桑宁不笑的时候只能算可爱，笑起来时，可爱就猛然增加几倍。桑宁经常对着镜子练习自己的笑容，最知道用怎样的笑容才能赢得别人的喜欢。 　　如果站在桑宁面前的是原文中的薄衍的话，一定会被这个笑容蛊惑，接受桑宁的好意。 　　然而，薄衍不是‘薄衍’，他只对一个人好。 　　薄衍不管摄像机的存在，也不管他的行为会不会遭至网友们的辱骂，在桑宁说完之后，迅速转过了脑袋，看也不看桑宁和递到面前的曲奇盒子，声音冷淡：“我不吃你的东西。” 　　【薄衍这样说很伤人心的诶，他之前不是挺有礼貌的吗，怎么对桑宁这样啊？】 　　【刚才在桑眠房间里就发现了，薄衍似乎很讨厌桑宁？】 　　【不止是薄衍，你们发现没，桑霭和桑旻也很不待见桑宁。】 　　【他们是恨桑宁抢了桑眠三年多的人生，所以替桑眠打抱不平吗？没必要吧，桑宁也只是一个小孩呀。】 　　被薄衍无情的拒绝，桑宁的笑容瞬间僵住，他反应极快，立马想到将薄衍对他的态度转化为自己的优势。 　　他眉眼耷拉下来，方便观众们看得仔细，还悄悄转了一点方向，让对面的摄像机能清楚拍到他的整张脸。“小衍哥哥，我只是想把我最喜欢的东西分享给你，你为什么要这样说呢？” 　　桑宁的话音还没落下，桑眠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客厅里。 　　小丧尸的饭量再大也扛不住三个人轮流喂饭，最后还是薄唤及时清醒，阻止了两位哥哥对他无底线的投喂，小丧尸这才从哥哥们的溺爱中解救了自己的小肚子。 　　这会，桑霭正在教桑旻洗碗，薄唤待在他们旁边看好戏，小丧尸悄悄从厨房里溜走了。 　　直到这会，小丧尸才想起了薄衍的好，薄衍投喂他时从没有过致命般的投喂，三个大哥哥加起来竟还没有薄衍一个小孩靠谱。想到薄衍，小丧尸这才想起来，他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跟薄衍说上话了。 　　王姨说薄衍在客厅里，小丧尸顶着浑圆的小肚子，一步三挪，艰难地挪到了客厅里。 　　因为太撑，他连丧尸步都不能维持，走路姿势竟变得正常了起来。 　　刚走到客厅，见到薄衍时，小丧尸的脸上迅速挂起了笑容，又在看到薄衍身边的桑宁时，笑容立刻收了起来，听到桑宁对薄衍说了什么，他小眉头狠狠皱起，袖子下的小拳头紧握。 　　桑眠出现的第一时间，薄衍便发现了，他将桑眠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身边的桑宁还在喋喋不休诉说着自己的委屈。薄衍无视了桑宁的表演，快速走到了桑眠身前。 　　桑眠一只手搭在自己的小肚子上，薄衍还没靠近，他就扑进了薄衍怀里，圆滚滚的小肚子撞上了薄衍的肚子。 　　小家伙似乎发了狠，薄衍被撞得一个趔趄，缓了好几秒才站稳。 　　桑眠的脑袋埋在他怀里，整张脸盖住，看不到桑眠现在是什么表情，但凭着桑眠紧抓他衣袖不放的小手就知道，桑眠没有生他的气。 　　知道桑眠的黏人劲又上来了，薄衍止不住的开心，感觉到肚子上硬硬的触感，他伸手一摸，摸到了桑眠圆鼓鼓的小肚子，不禁好笑道：“眠眠衣服里装了什么？” 　　桑眠抬起头，话没能成功说出来，就先打了一个饱嗝，薄衍被逗笑，觉得好玩，按了下桑眠的肚子，桑眠又打了几个饱嗝。 　　小丧尸：“……” 　　手感太好，薄衍玩得停不下来，薄衍的手指像是有魔力般，不过是被薄衍按了几下小肚子，肚子仿佛通了气，饱胀感减缓了不少，打嗝却停不下来。 　　客厅里一时之间只剩下了打饱嗝的声音。 　　【这是一个有味道的直播……】 　　【啊啊啊啊羡慕这词我已经说累了，想魂穿小衍，我也想揉揉眠崽的小肚子，呜呜呜好圆好可爱，看着就好好摸。】 　　【眠崽：坏蛋，不要玩我的肚子啊QAQ】 　　- 　　这一期的主题是与亲朋好友的相处，薄唤没有关系太好的亲戚们，他邀请的是自己的好朋友，观众们都认识，也曾在《出发吧崽崽》里露过脸——宋荀和他的弟弟宋大宝。 　　薄唤不是因为想跟桑霭所有的朋友打好关系才跟宋荀结交的，这纯属是缘分，两人曾合作过两部戏，在两个剧组里朝夕相处了好几个月，久而久之，两人就成了好朋友。 　　这次会邀请宋荀，也是想着宋荀是他和桑霭共同的朋友，几个人待在一起不会尴尬。 　　薄唤原本只邀请了宋荀一个人，他给宋荀打电话的时候，宋大宝刚好在宋荀边上，听到了他们谈话的内容。 　　薄唤提到了桑霭，宋大宝立马便想到了桑眠，知道宋荀又要上《出发吧崽崽》后，宋大宝跟宋荀撒娇耍赖了好一会，又求到薄唤那里，才让宋荀答应带他一起参加节目。 　　“我可以带你上节目，但是你得答应我，不许欺负小朋友，知道吗？” 　　宋大宝只想快点见到桑眠，不管宋荀说什么他都答应，拍拍小胸脯，跟宋荀坚定保证道：“你放心啦，我绝对不会欺负眠眠的，眠眠是我的弟弟，我疼他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欺负他。” 　　宋荀：“我知道你不会欺负眠眠，这次还有其他小朋友，你也不能欺负他们。” 　　宋大宝好奇了：“还有哪些小朋友呀？我认识吗？” 　　“一个是薄衍，你在电视里看到过的，还有一个，跟眠眠同岁，是眠眠的……哥哥。”提起桑宁，宋荀不知道该如何介绍桑宁尴尬的身份，他也不方便跟一个小孩子解释那么多，桑家既然收养了桑宁，那桑宁算是桑眠的哥哥。 　　宋大宝好奇心更重了。 　　自从认识桑眠后，宋大宝就成了《出发吧崽崽》的忠实观众，期期不落，节目前几期都没有提过桑宁这个人，宋大宝只知道，桑眠有两个哥哥，没听说还有个叫桑宁的哥哥，还跟桑眠同岁。 　　“他是眠眠的双胞胎哥哥吗？”宋大宝想来想去，也只想到这个可能。 　　宋荀想着等宋大宝再长大点，自己就能明白桑宁和桑家的事情，宋大宝那么说，他也就默认了。 　　宋荀以为宋大宝会消停下来，宋大宝反而更加兴奋了。 　　眠眠弟弟竟然还有一个双胞胎哥哥，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一想到还有个翻版眠眠，到上节目那天，宋大宝的兴奋劲都没降下来过。眼巴巴数着日子，期待能快点与桑眠见面。 　　终于等到了综艺再一次开播的这一天，宋大宝一晚上都没睡好，早上不到六点钟就醒过来，在房间里忙活个不停。 　　他昨晚就收拾好了去桑眠家留宿的东西，东西装了满满一个行李箱，冬季不需要带很多衣服，行李箱里，有三分之二的东西都是给桑眠的礼物—— 　　他最近新买的小怪兽周边，桑眠喜欢的小丧尸玩偶，还有许多他觉得桑眠会喜欢的玩具。 　　行李早就收拾好了，宋大宝起床的时候又想到了要送给桑眠的东西，他从柜子里翻出了他没动过的玩具，又往已经满当当的行李箱里塞。 　　宋荀被隔壁的动静声吵醒，敲开宋大宝的房门，就看到他家弟弟正在往已经装不下的行李箱里塞东西，见他进来，还朝他求助道：“哥哥，你来得正好，快帮我把东西放进去，我塞不进去。” 　　宋荀：“……” 　　宋大宝屋子里堆了很多玩具，昨天还凌乱的房间，这会突然空旷了许多，宋大宝那些玩具全都装在了行李箱里，不知道的还以为宋大宝这是要搬家了。 　　“你带那么多玩具干什么？” 　　这会功夫，宋大宝又往缝隙里塞了一只迷你小怪兽模型，一本正经回答道：“这些全部送给眠眠弟弟，才不是我要玩的呢。” 　　宋大宝觉得自己在做好事，是占理的这一方，结果得到了他哥一个脑瓜崩。 　　“眠眠家里有很多玩具，不需要那么多东西，你拿几件新玩具送给他就好了。” 　　“那怎么可以！”宋大宝捂住额头，大叫道，“这些玩具是我对眠眠的爱，你怎么能剥夺我对眠眠的爱。” 　　宋荀：“……” 　　宋荀从满满当当的行李箱里扯出了一条还没拆封的小怪兽内裤，质问道：“这也叫爱？你把你的内裤给眠眠穿，你礼貌吗？” 　　宋大宝：“怎么不礼貌啦！小怪兽多可爱啊，眠眠很喜欢白毛小怪兽好吗！” 　　宋荀：“他穿不下你的尺寸！” 　　宋大宝：“他现在穿不下，等长大点就能穿下啦，我特地选了没有穿过的哦，可以放很多年呢。” 　　这话说得倒也没错。 　　宋荀声音放轻，耐心劝道：“我知道你的出发点是好的，可哪有给人送内裤当礼物的？” 　　“眠眠是不会介意的，我们是好兄弟啊，好兄弟就是要穿一条裤子的，不光是内裤，我还要跟眠眠穿一件衣服，一双袜子……” 　　宋大宝双手抱胸，一脸骄傲：“眠眠肯定不会嫌弃我的，我也不会嫌弃眠眠，我还可以跟眠眠穿同一条纸尿裤哦。” 　　宋荀：“……”这死孩子，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哈哈哈眠崽，有人想要你的纸尿裤，你就好心施舍给他一条吧。】 　　【我……我是喜欢眠崽的，可我远不及宋大宝的喜爱程度，要我穿眠崽的纸尿裤，我是做不到的，我输了。】 　　【宋大宝你正常点！！！你的喜欢味道好重哦哈哈哈哈！】 　　- 　　宋荀今天是在早起教育宋大宝同学中开启的，直到出门，快到桑家的时候，宋荀心里那股不安都没有消失。身边放着一颗定时炸/弹，他总觉得宋大宝会给他整出什么幺蛾子。 　　车子停在桑家老宅的时候，宋荀没有着急下车，而是抓住了就要跳下车的宋大宝的胳膊，再次叮嘱道：“这几天要听话知道吗，不要欺负小朋友。” 　　“哎呀我知道啦，哥，你怎么比爸妈还要啰嗦呢。”宋大宝小同学不耐烦地甩开宋荀的胳膊，一颗心早就落到了屋子里的桑眠身上，他匆匆敷衍了宋荀，就跳下车，一个箭步冲进了别墅内。 　　“眠眠弟弟，我——来——啦！”宋大宝站在玄关处就高声吼道，声音响彻整个别墅。 　　桑眠正坐在客厅地板上拼积木，还差最后两块就要拼出一个完整的房子了，宋大宝这一吼吓到了他，他手一抖，积木房子轰然倒下。 　　管家早就听闻消息在门外迎接，宋大宝在张伯的提示下换好了鞋子，跟出来的桑霭等人打了招呼，余光瞥见客厅里熟悉的身影，他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了过去，抱住了那团粉色的小身影。 　　桑宁听到陌生的声音，从厨房里跑了出来，想看看是谁在大吼，还没看清宋大宝长什么模样，他就被宋大宝抱住了。 　　猝不及防的热情拥抱把桑宁弄懵了，宋大宝比他高出了半个头，下巴垫在他脸上使劲地蹭，快将他的脸都蹭烂了，他还从抱着他的人的嘴里听到了好几声“眠眠”。 　　“眠眠弟弟，你想不想我啊，我可想你了。” 　　“我终于知道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啦，还知道什么叫茶饭不思啦。” 　　“眠眠，哥哥给你带了很多玩具哦，有你最喜欢的白毛小怪兽。” 　　桑霭等人被宋大宝这热情的操作也弄懵了，他们忘记去门口迎接宋荀，宋荀这会已经进来了，跟桑霭他们站在一起，宋荀不理解桑霭等人怎么会露出无语的表情，看着宋大宝和一个小孩亲密的搂抱在一起，渐渐感觉出了不对劲。 　　宋大宝抱着的小孩不是桑眠。 　　桑宁被宋大宝一声声“桑眠”喊得心烦，他心生恼意，抬起手按住宋大宝的脸，用力将宋大宝推开。 　　宋大宝抱得太紧了，桑宁的力气难敌宋大宝，这一下只将他们的距离分开了一点。 　　“眠眠，怎么才几天不见，你就跟我那么生疏了呢，我是你越越哥啊，呜我那么想你，你怎么就不能想想我呢。” 　　“我不是桑眠！”他是桑宁，才不是谁的替代品。 　　桑宁这声怒吼出来，宋大宝总算停下了喋喋不休，呆滞地看着怀里的小孩。 　　他刚才只看到了桑宁的背影，这会看清了桑宁的正脸，他迅速放开了桑宁，连连退后了好几步，双手抱胸，目露惊恐：“你、你谁啊！” 　　宋大宝一副‘你怎么能装桑眠来玷污我’的样子，气得桑宁红了整张脸，有气发不出来。 　　宋大宝脑袋一转，这才终于看到沙发后冒出来的一颗熟悉的小脑袋。 　　桑眠跟薄衍坐在沙发旁的地毯上，被沙发挡住，宋大宝自然看不到桑眠和薄衍，这会两人都被他的动静惊扰，站了起来，宋大宝才终于看到了桑眠。 　　可是，桑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呢！ 　　宋大宝又转回脑袋，重新看向桑宁。 　　不怪宋大宝会将桑宁认成桑眠。 　　桑宁和桑眠的身高差不多，桑宁今天穿了一件粉色的背带裤，内搭的衣服上有个兜帽，兜帽上坠着两只兔耳朵。熟悉桑眠的都知道，桑眠穿的最多的，就是有兔子耳朵的衣服，桑眠的衣服颜色大多都是白或粉，任谁在没看到桑宁脸的情况下，都会将桑宁认错成了桑眠。 　　“你、你不是眠眠。”宋大宝迟钝半晌后才惊呼出声，“你怎么穿的跟眠眠弟弟一样呀，害我认错了人！” 　　桑宁：“……” 　　你自己没长眼睛，认错了人还怪我？ 　　你存心找茬是吧？ 　　【大宝，你皮又痒了是吧，是你先认错人在先的，怎么还倒打一耙呢！】 　　【还记得你哥叮嘱你什么了吗，你再这副态度，你哥要打你屁股了哦！】 　　【大宝说的正是我想说的，我刚见到桑宁的时候，也将他认成了眠眠，他的穿衣风格和眠眠太像了吧。】 　　桑宁强撑微笑：“我叫桑宁，是眠眠的哥哥。” 　　宋大宝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他脑子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想到什么便脱口而出：“你是眠眠的哥哥？眠眠长得那么可爱，你怎么一点都不可爱呀！” 　　桑宁：“……” 　　这才刚到桑家呢，宋荀脑袋就开始疼了，他冲上去捂住了自家弟弟这张气死人的嘴巴，冲气得青红交加的桑宁道歉：“对不起呀桑宁，这孩子说话不中听，你别放在心上。” 　　桑宁抓住一切能卖惨的机会，眼里瞬间泛起了泪光，摇了下脑袋，佯装坚强：“眠眠弟弟长得比我可爱是事实，这个哥哥说的没有错，我没有关系的。” 　　宋荀一愣。 　　桑宁的演技很好，可正因为太好才显得不正常。 　　宋大宝做事冲动，经常欺负小孩们，宋荀免不了要跟被欺负的小孩们道歉，跟那么多小孩接触过，桑宁是他见过的最成熟的小孩。 　　宋荀也不是没有见过早熟的小孩，只是，桑宁比他见过的那些小孩都要成熟，他完全感觉不出桑宁身上的一丝稚气。这小孩太精了。 　　好在，宋大宝不是个坏小孩，他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他不想让他哥为难，摘掉宋荀的手，呼吸了口新鲜空气，对桑宁真诚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说实话的，请你原谅我。” 　　众人：“……” 　　桑宁没被拱出多少火，这回都要气得七窍生烟了。 　　宋荀气得敲了下宋大宝的脑袋：“好好道歉。” 　　宋大宝捂住脑袋，委屈巴巴道：“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桑霭走上前来，摸了下宋大宝的脑袋，替宋荀解围：“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大宝既然已经道歉了，小宁就原谅他吧，好吗？” 　　桑霭这样说了，桑宁有再多的气都不好发泄，他吸吸鼻子，委屈地抱住桑霭的胳膊，将脸埋进桑霭手臂里，点了下头。看上去是被逼迫着才肯答应的。 　　桑霭这几个大人都看出来了，宋大宝这个没心眼的看不出来，他见桑宁已经点头了，以为这件事就那么过去了。他立刻扔下了他哥，冲到了沙发边。 　　刚才他已经看清了桑眠的脸，这会他还是不放心，跟桑眠大眼瞪小眼了约莫五秒钟，才开心地扯起嘴角，给了桑眠一个迟来的拥抱。 　　“眠眠弟弟，我可想死你了，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你越越哥哥呀，你想不想我呀~”宋大宝将认错人的尴尬事抛在了脑后，又来了一轮热情的自我介绍。 　　小丧尸：“……” 　　小丧尸怎么可能不记得宋大宝呢，宋大宝可是他的同伴呀。 　　小丧尸乖巧喊道：“大宝哥哥。” 　　宋大宝：“呜呜眠眠还记得我，我好开心哦，不过，叫我越越哥哥更好哦。” 　　小丧尸依旧乖巧：“大宝哥哥。” 　　【真想拥有宋大宝这性格，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了。】 　　【眠崽：你说着想死我了，可是你刚刚还认错了人！你的想念好假！】 　　【叫我越越哥哥！好的，大宝哥哥。哈哈哈哈你俩是想笑死我！】 　　宋大宝的拥抱太热情了，小丧尸艰难地从宋大宝的怀里露出鼻子和嘴巴，用力呼吸。 　　薄衍见状，一把拉开了宋大宝，宋大宝没有防备，懵逼间，被薄衍扯到了沙发旁，眼睁睁看着薄衍从他怀中抢走了桑眠。 　　为了看到桑眠，宋大宝成了《出发吧崽崽》的忠实观众，他知道薄衍对桑眠很好，觉得薄衍是个好人。 　　但被薄衍抢走桑眠的注意就是另一回事了，他才跟眠眠重逢呢，都还没亲热一下呢，这家伙干嘛呀。 　　“我和眠眠还没打完招呼呢，你干嘛呢。”宋大宝的小脾气说来就来，他直起腰，想从薄衍怀里抢回桑眠，伸出去的手被薄衍打掉。 　　薄衍一脸严肃，语气正经道：“你那样抱着眠眠，眠眠会痛的。” 　　宋大宝：“啊？” 　　要是有人敢打宋大宝的手，宋大宝这暴脾气早就冲上去跟对方干架了，事关桑眠，他毫无原则，选择性遗忘这件事。 　　宋大宝的怒气顿消，紧张地看着桑眠，焦急问道：“眠眠，我弄痛你了吗？” 　　小丧尸没感觉到痛，他看到薄衍绷紧的脸色，向他投来的求助视线。 　　他立刻就明白了薄衍是什么意思，虽然不知道薄衍为什么要这样做，但还是顺着薄衍的话，点了下小脑袋。 　　宋大宝像是被雷劈过一样，整个人都蔫了吧唧的，他收回了手，也收起了抱桑眠的打算，小声道：“对不起。” 　　想到给桑眠带的那箱礼物，他蹭蹭站了起来，跑回到宋荀身边，拉着宋荀的手晃了晃，急切不已：“哥哥，我的行李箱呢？” 　　这一期录制有三天的时间，宋荀接受了薄唤的邀请，要在薄家待三天，宋荀进来的时候没将行李箱搬进来，还放在车子里，准备去薄家的时候再一起带上。 　　“还在车上呢。”宋荀的话一落，宋大宝就忙不迭地冲向门外，又很快拖着他的箱子跑了进来。 　　薄衍、桑眠和桑宁都不是闹腾的性格，宋大宝一来，整个别墅多了一股生机。 　　行李箱滚轮的声音持续响了很长时间，宋大宝风风火火回到桑眠身边。 　　“眠眠，越越哥哥给你带了好多礼物哦！”宋大宝作为一个送礼物的，比收礼物的桑眠还要兴奋，他打开行李箱的下一秒，堆得像小山一样的玩具们就从箱子里滚落了下来。 　　几只眼熟的小怪兽滚到了桑眠的脚边，桑眠眨了眨眼，弯腰捡起了一只只有他手掌大小的迷你小怪兽，眼里流露出真切的喜欢。 　　“喜欢吗？我看到的时候就知道你会喜欢，这是我花自己的零花钱买的哦。”宋大宝从底下拿出一只白毛小怪兽玩偶，在桑眠面前晃了晃，“当当，眠眠喜欢这个吗！” 　　小丧尸的眼睛比外面的太阳还要明亮，他伸手就要抱住小怪兽，宋大宝突然收回了手，小丧尸怀抱落了空，茫然又委屈地看向宋大宝。 　　原来不是给他的吗？ 　　宋大宝继续晃着小怪兽勾引桑眠，将笑脸凑近，蛊惑道：“眠眠亲越越哥哥一下，越越哥哥就把它送给你。” 　　小丧尸：“……” 　　宋大宝将小怪兽怼到桑眠面前，拿小怪兽的犄角戳了戳桑眠的脸蛋。 　　小丧尸立马上当，脸蛋凑近，在宋大宝脸颊上落下一个响亮的亲吻。 　　宋大宝：“！” 　　薄衍：“？” 　　宋大宝整个人都飘飘然，信守承诺，将小怪兽塞进了桑眠怀里，他又在箱子里翻翻找找，试图找出更多吸引桑眠的玩具，好让桑眠再多亲亲他。 　　【我还记得大宝当初被眠眠偷袭的时候，他那个震惊又害羞的表情，当初那个纯情小男孩已经不在了，他也学会油嘴滑舌了。】 　　【谁不想要眠眠的亲亲呢，姨姨恨不得让小宝贝每天亲我八百遍，或者我亲小宝贝八百遍么么么！】 　　【你们都给我看小衍的表情，哈哈哈这是什么大型修罗场！】 　　【从他刚才推开宋大宝抢回眠眠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这家伙年纪小小，占有欲还挺强？】 　　观众们都开启了薄衍和宋大宝对上，谁输谁赢的话题了，话题的主角之一宋大宝同学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薄衍给盯上了，他正埋头在行李箱里努力翻找给桑眠的礼物，桑眠留在他脸上的触感迟迟没有消下去，他整张脸愈来愈红，殊不知他这副模样落在薄衍眼里，他已经在薄衍的注视下，被折磨好几遍了。 　　起初被桑眠亲的时候，宋大宝满是害臊，想到在那么多观众面前暴露自己害羞的一面，他曾想要拒绝桑眠的亲吻。他是小男子汉，怎么可以因为一个亲亲就害羞呢，他才不屑要桑眠的亲亲呢。 　　这会，跟桑眠分开了那么久，宋大宝再也没有那种想法了。 　　上完那期综艺后，宋大宝再去学校上学，同班同学都不再排斥他，还会主动跟他搭话，虽然问的都是有关桑眠的问题，但他一点都不介意。 　　同学们对他的态度变好了，他也结识了几个好朋友。 　　宋大宝将这份功劳全都归到了桑眠身上，桑眠就是他的小福星。 　　宋大宝这样想也没有错，《出发吧崽崽》大火，桑眠也成了炙手可热的小童星，不过是几期而已，他就拥有了上百万的粉丝。宋大宝的同学的家长都在看这档节目，他们很喜欢桑眠，看过宋大宝和桑眠的互动之后，这些家长们深刻反省后，不再排斥宋大宝，还让他们的孩子主动与宋大宝结交。 　　宋大宝的同学们都很羡慕宋大宝能跟桑眠那么亲近，其中一部分人曾经集体欺负过他，宋大宝可太喜欢他们嫉妒的样子了。 　　因此，宋大宝极力争取跟桑眠多贴贴的机会，想要酸死那群欺负过他的人。 　　当然，他不是在利用桑眠，他是真的很喜欢桑眠。 　　…… 　　三个小孩挤在一起，气氛看着十分温馨，桑宁冷静下来后，终于想起了宋大宝是谁。 　　上辈子，桑宁跟桑霭并不亲近，因此，桑霭没有带着桑宁去宋荀家做客，桑宁也没有认识宋荀和宋大宝的机会。但桑宁知道宋荀和宋大宝。 　　宋荀的演艺生涯顺风顺水，快四十岁的时候拿下了大满贯，成为家喻户晓的影帝。 　　宋大宝从15岁开始就自己做游戏，19岁就制作出了一款爆红全球的游戏，年纪轻轻就成为了千万富翁。 　　而谁又能想到，现在人嫌狗厌的宋大宝今后会成为那个人人艳羡的天才少年呢？ 　　一想到宋大宝今后的成就与数不尽的钱财，桑宁就止不住的心动。 　　他不会笨到只要依附一座靠山就好，能帮助他的人，自然是越多越好。 　　从前没有机会能够接触宋荀和宋大宝，这回机会就摆在眼前，桑宁想要抓住。 　　他绝对不能让桑眠再抢走他的机会了。 　　桑宁悄悄走到宋大宝身边蹲下，捡起掉落的一个小玩具递给宋大宝。 　　宋大宝转头就对上了桑宁过于灿烂的笑脸。 　　宋大宝满是疑惑，这家伙刚才对他的态度不是这样的。 　　刚才桑宁还拿愤怒的眼神瞪着他，还狠狠推了他，他跟桑宁道歉，桑宁不情不愿原谅了他，怎么这会，桑宁对他那么热情？ 　　“越越哥哥，给你。”桑宁将玩具放到宋大宝手里。 　　“啊？”宋大宝被桑宁这声称呼弄懵了，看着手里多出来的玩具，他回过神来，“哦哦哦，谢谢啊。” 　　心里却在犯嘀咕，他没有跟桑宁说过自己的大名啊，桑宁怎么知道他叫什么呀？ 　　宋大宝攥紧手里的玩具，看着桑宁的笑容逐渐加深，心里的疑惑突然有了解答—— 　　这家伙难道是想要他的玩具，所以才会对他转变态度？ 　　宋大宝越想越确定这个答案，他转头将玩具摊开在桑眠面前，问道：“眠眠，你喜欢这个吗？” 　　小丧尸明显的兴致缺缺，宋大宝看出来了，他又转头，问桑宁：“你喜欢这个吗？” 　　桑宁对这些小孩的玩意不感兴趣，还是装作喜欢的样子：“喜欢。” 　　宋大宝将玩具递给桑宁，大方道：“既然你喜欢，那就送给你吧，就当做我刚才的道歉礼物啦。” 　　桑宁：“……” 　　【宋大宝你又找揍了是吧！你把眠眠不喜欢的礼物送给别人是怎么回事啊！】 　　【你给人赔礼道歉，能不能不要做的那么明显啊！你这心偏的也太狠了！心疼桑宁一秒。】 　　【哈哈哈对不起，虽然桑宁很可怜，但是宋大宝这表情笑到我了。】 　　桑宁都佩服自己的忍耐力了，他在心里默念，不要跟一个小孩子计较，笑着接过宋大宝给的玩具：“哇，这是越越哥哥送给我的第一份礼物，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宋大宝：“……” 　　宋大宝像是吃了什么难吃的东西，表情纠结。 　　桑宁这样子让他想到了班里最讨厌的一个男生，那男生长得很可爱，却总喜欢在老师面前装乖，用着和此刻的桑宁如出一辙的表情与语气在同学们面前说几句话，那些同学们就会来骂他。 　　“越越哥哥，这些都要捡回到箱子里吗？我帮你捡吧。”桑宁没看出宋大宝的纠结，捡起散落在地上的玩具，想在宋大宝面前表现自己，挽回一点印象分。 　　“你不要叫我越越哥哥，我叫宋大宝，你叫我大宝就好了。”宋大宝说。 　　桑宁一愣：“可是，你比我大，我应该叫你哥哥的。” 　　凭什么桑眠可以叫宋大宝越越哥哥，他就不行呢？ 　　想归想，桑宁当然不敢将真实想法说出来：“那我叫你大宝哥哥可以吗？” 　　宋大宝想了想，不知道为什么，他很介意桑宁这样喊他。 　　“我叫宋大宝，你叫我宋大宝就好了。” 　　这回，连大宝都不让桑宁叫了。 　　桑宁：“……” 　　桑宁委屈道：“我听眠眠叫你大宝哥哥，我不可以这样叫你吗？” 　　宋大宝态度坚决：“不可以！” 　　桑宁这下是真的委屈了，不服道：“为什么？我也是你的弟弟呀，我叫你哥哥不可以吗？” 　　他又小声提醒：“这是礼貌。” 　　宋大宝本就是个心直口快的性子，他完全将宋荀的叮嘱扔在一边，一点委婉的意思都没有。 　　“当然不可以呀，我只认眠眠一个弟弟，只有眠眠才能叫我哥哥的。”这是他对眠眠弟弟独一无二的爱，宋大宝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好哥哥，得意地扬起小下巴，拍拍桑宁肩膀，大度道：“我不介意你对我没礼貌，我允许你叫我宋大宝。” 　　桑宁：“……” 第68章 　　宋大宝来了之后，连迟钝的小丧尸都发现桑宁变了。 　　桑宁一直有意无意黏着薄衍，这让小丧尸莫名不爽，宋大宝出现后，桑宁的黏人攻势从薄衍换成了宋大宝。 　　宋大宝每次过来找桑眠，身后必定会跟着一个桑宁。 　　宋大宝小同学来桑家是想跟桑眠一起玩的，来了大半天，他只跟桑眠说了几句话，哄着桑眠亲了自己一口，接下来，他就没有机会跟桑眠贴贴了。一是薄衍一直黏着桑眠不放，他找不到缝隙钻入，二是，桑宁老是跟着他。 　　“大宝哥哥，你喜欢零食吗？我房间有很多好吃的哦，我可以全部送给你哦。” 　　“不要叫我大宝哥哥，还有，我不吃零食。” 　　“呜，我只是想把喜欢的东西分享给你……” 　　宋大宝：“……” 　　“大宝哥哥，这是我最喜欢的玩偶，送给你。” 　　“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我不喜欢，还有，不要叫我大宝哥哥。” 　　“呜，大宝哥哥……” 　　宋大宝：“……” 　　才半天而已，宋大宝仿佛在外跑了一圈马拉松，身心俱疲。 　　宋大宝小朋友是有点反骨在身上的，小朋友们都不愿意跟他玩，他会难过，但是，要是有人缠着他要跟他一起玩，他又会觉得他们很烦。他不喜欢太主动的，他就喜欢对他爱答不理的。 　　宋大宝是第一次遇见桑宁这种性格的家伙，小直男实在应付不来桑宁的手段。 　　他觉得自己已经很直白的拒绝桑宁了，可桑宁还是要缠着他，怎么赶都赶不走，他谨记着他哥的叮嘱，才没对桑宁说重话，也忍住没对桑宁出手。桑宁却不知道他的忍耐，还是追着他不肯放手。 　　宋大宝只要一说拒绝的话，桑宁就立马在他面前上演变脸戏法，紧接着，宋大宝就会被宋荀用眼神警告。 　　宋大宝小朋友觉得自己很冤枉，他的忍耐力快到极限了。 　　他要是知道，桑宁这番操作引得直播间观众们觉得他俩的组合还挺可爱的，他绝对会立马暴走。 　　薄衍本就对宋大宝有敌意，他乐得看宋大宝被桑宁缠住。 　　在他因为被桑眠抓到丢掉小狗玩偶，和桑眠闹矛盾的时候，宋大宝横插进来，成功赢得了桑眠的关注。 　　那时的薄衍只能通过平板电脑观看小丧尸是如何维护宋大宝，如何主动亲近宋大宝，给宋大宝喂蛋糕，哄宋大宝开心，还亲了宋大宝。在屏幕前的薄衍气得快要爆炸，被刺激得险些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 　　在薄衍跟桑眠道歉，取得了桑眠全心全意的信任后，好不容易遗忘的宋大宝本人突然出现在了他面前，还当着他的面拿了桑眠一个吻。薄衍怎能不记恨上宋大宝。 　　薄衍比往日还要黏着桑眠不放，只要宋大宝出现在桑眠半径两米之外，他会迅速抱着桑眠转移阵地。 　　宋大宝看到薄衍抱着桑眠去了花园，他立马起身要跟过去，跟之前几次一样，他再一次被桑宁缠住了。 　　宋大宝跟宋荀许诺这次期末考，每一门都会考到90分的，这才换来来桑家跟桑眠玩三天的机会。 　　那可是90分啊！ 　　平时连及格线都挤不进的宋大宝小朋友牺牲了这么多，他的目的不是被桑宁纠缠，他是想跟他的眠眠弟弟贴贴的啊！ 　　宋大宝小朋友终于发怒了，他甩开桑宁的胳膊，不经意间打到了桑宁的额头。 　　宋大宝立刻就冷静下来，茫然看着坐在地上，眼泪掉个不停的桑宁。 　　“对不起啊，你你你没事吧。”宋大宝知道自己打到了桑宁，不想跟桑宁一起玩，宋大宝也不会做出不跟人玩就揍人的事情。 　　宋大宝心里有愧，扒开桑宁捂着额头的手：“我打到你哪里了？我看看。” 　　桑宁的额头没有红肿的地方，宋大宝的手指刚碰上额角的纱布，想要撕开检查，被桑宁躲开了。 　　桑宁死死压着纱布，睁着大眼睛，眼泪啪嗒啪嗒掉：“没、没关系的。” 　　“哪里没关系！”宋大宝义正词严，“我打到你了是事实，我得负责，你都疼哭了还说没事，你这里本来就受伤了，要是被我打坏了，傻了该怎么办啊！” 　　桑宁：“……” 　　有你这样安慰人的吗？ 　　桑宁摇摇头，躲掉了宋大宝再次伸过来的手：“我真的没事。” 　　宋大宝疑惑不解：“那你哭什么？” 　　桑宁眨巴眨巴眼睛，再次挤出了豆大似的眼泪，解释道：“这里之前就受过伤，早、早上的时候又被眠眠弟弟咬了，本来就有点痛，你刚才打到了受伤的位置，不过没关系的，我可以忍忍的。” 　　宋大宝：“……” 　　宋大宝被桑宁这番话给绕晕了，他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总是有话直说，有痛就喊，他实在不能理解，桑宁明明说很痛，为什么又说没关系，他都说了会承担责任，桑宁要是痛可以打回来，为什么说没事后又说痛，说没关系又一直掉眼泪呢？ 　　桑宁提到桑眠，宋大宝的重点忍不住往桑眠那偏移，他无视了桑宁的痛苦和眼泪，问道：“眠眠咬了你啊？” 　　宋大宝这话问到了桑宁的心坎里，他给薄衍、桑霭他们递话，他们总是不接他的话，这个傻乎乎的宋大宝倒是挺听话的。 　　桑宁抽抽噎噎道：“我之前想给眠眠泡奶，眠眠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咬我，把我额头咬出血了，早上的时候，我看眠眠咬痛了小衍哥哥，想分开他们，眠眠又咬了我，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咬我……” 　　桑宁不知道的是，宋大宝之所以那么问，不是在关心桑宁，他只是单纯询问桑宁而已。 　　得到桑宁的回答，宋大宝完全听不进桑宁这番解释，他满脑子都被‘桑眠咬了薄衍，又咬了桑宁’占满。 　　等桑宁说完后，他仿佛在醋缸里泡了几十年，整个人都泛起酸来：“我可真羡慕你啊。” 　　桑宁：“啊？” 　　这小孩在说什么？ 　　宋大宝作为桑眠的忠实小粉丝，自然知道桑眠不会乱咬人，桑眠的咬只是小打小闹。 　　在这方面，宋大宝的脑回路和薄衍是一致的，他认为，桑眠表达喜欢的方式就是咬对方。 　　能被桑眠咬，那是多幸福的一件事呀。 　　宋大宝：“我也想被眠眠咬，你和薄衍怎么有那么好的福气啊！” 　　桑宁：“……” 　　【大宝你跟小衍用的是一个脑子吧？你俩是想笑死我吗，孩子不是那么溺爱的，你们迟早会把眠眠给惯坏！】 　　【桑宁是受害者呀，他被桑眠咬破脑袋了你们还笑得出来？你们没问题吧？】 　　【桑宁提出的建议是正确的，别看孩子年纪小，乱咬人的毛病真的要及时纠正。】 　　【之前觉得被桑宁霸占了三年多人生的桑眠很可怜，现在反倒心疼起桑宁了，他一个小孩能有什么错呢，就算被桑家领养了，可不是亲生的，终究得不到所有人的喜欢吧，委屈只能自己承受。】 　　花园里移栽了大片的山茶花，薄衍抱着桑眠站在白色山茶前，桑眠是来看花的，薄衍是来陪桑眠的，他们离宋大宝和桑宁很近，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飘进了薄衍耳里。 　　薄衍的视线落在桑宁额头的纱布上，宋大宝几次想检查桑宁的额头，都被桑宁躲开了。 　　冰冷柔软的触感贴上面颊，将薄衍的心神拉拽了回来，视线被大朵的白色山茶花挡住，薄衍低头时，只能看到小丧尸弯弯的眼睛。 　　薄衍情不自禁跟着弯起了双眼，一张嘴，花瓣就落进了他嘴里。 　　薄衍拿下山茶花，才看到桑眠嘴唇上沾着花瓣，腮帮子一鼓一鼓，不用掰开就知道，他在吃山茶花。 　　“不能乱吃哦。”薄衍按住桑眠的嘴巴，另只手摊开，放到桑眠下巴上，哄道，“眠眠乖，把它吐出来。” 　　小丧尸摇摇脑袋，说道：“好吃，小衍哥哥也吃。” 　　薄衍：“……”这只小丧尸刚才是跟他分享食物呢。 　　小丧尸愿意将食物分享给他，薄衍很开心，但是—— 　　山茶花长在外面，风吹日晒的，肯定沾了不少灰尘，也不知道有没有虫子。 　　薄衍没有强行掰开桑眠的嘴巴，继续耐心哄道：“我给眠眠做鲜花饼好不好，这个就不吃了。” 　　小丧尸一听，立刻吐出了嘴巴里已经嚼烂了的花朵，黏糊糊的花朵落进薄衍手心，薄衍没有一丝嫌弃，掏出手帕，将这些东西包住，神色未变。 　　【我记得薄唤接受采访的时候说过，小衍是有重度洁癖的，这是重度洁癖的样子吗？】 　　【呜，承认吧，他对眠眠就是明目张胆的偏爱！】 　　- 　　桑宁是真的被宋大宝给气到了，直到午饭之前，他都没再黏着宋大宝。 　　吃过午饭后，宋大宝好不容易摆脱了桑宁，迫不及待就来找桑眠贴贴了。 　　“眠眠，你不要总跟薄衍玩呀，越越哥哥好久没见到你了，你也理理越越哥哥嘛！”宋大宝小朋友本就是个厚脸皮的，放在别人那难以启齿的话，他丝毫不担心会不会丢面子，直接说了出来。 　　小丧尸好久没见到同类了，也想跟宋大宝一起玩，无奈薄衍今天变得非常奇怪，从宋大宝出现后就抱着他不肯放，像是巨龙守护自己的财宝似的。 　　小丧尸喜欢跟薄衍贴贴，也没有开口阻止薄衍放开他。 　　他伸出手，人还待在薄衍身上，小手牵住了宋大宝的手，说道：“这样……玩吧。” 　　宋大宝：“……”这样怎么玩啊？ 　　【哈哈哈哈小宝贝，你不觉得你这样很像个小海王吗？】 　　【眠崽：我可太累了，那么多人喜欢我，这种甜蜜的烦恼你们能懂吗？】 　　【懂！我也喜欢小宝贝呀，啵啵啵啵！】 　　桑宁自顾消化了会，才冷静了下来。 　　想到宋大宝今后的成就，桑宁实在舍不得放弃这条大鱼，这会冷静后的他又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宋大宝身边。 　　脾气再差的小孩，只要多接触就能玩到一起去了，桑宁觉得，桑眠都能搞定宋大宝，他一个成年人，怎么可能搞不定宋大宝呢？ 　　然而，桑宁想错了，正因为他是成年人，才无法跟宋大宝玩到一起去。 　　小孩子最是敏感，本能知道该亲近谁，该讨厌谁。 　　桑眠是用真诚打动的宋大宝，而一开始就不真诚的桑宁，不管他做再多，少了那份真心，只会让宋大宝远离他。 　　“大宝哥哥，眠眠弟弟，我也想跟你们一起玩，可以吗？” 　　宋大宝小脸板起，严肃纠正道：“我说过啦，你叫我宋大宝就可以了。” 　　大宝哥哥这个爱称是只有桑眠才可以叫的。 　　桑宁还是没有听，还是坚持自己那套说法：“可是，爸爸妈妈教过，小孩子要有礼貌。” 　　宋大宝不高兴了，他还没说什么难听的话，桑宁眼睛忽然一眨，眨出了不少眼泪来。 　　早就见识过桑宁有多能哭，再次看到桑宁的眼泪，宋大宝小朋友还是被桑宁精湛的演技给震撼住了。 　　他仔细回想，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很过分的话吗？ 　　这家伙为什么又哭了呀！？ 　　“你你你哭什么啊！你能不能像个男子汉一点呀……”宋大宝最看不得人哭了，倒不是他心软，他害怕的是…… 　　果不其然，桑宁的哭声响起没多久，宋荀的声音就飘了过来：“大宝，来之前我跟你说过几次了，不要欺负小朋友，你怎么又把桑宁欺负哭了。” 　　桑眠吃完饭后，薄衍就抱着他坐在落地窗边的地板上继续玩积木，大人们还在餐厅里闲聊，餐厅就在客厅隔壁，没有门和墙壁挡着，从餐厅能看到客厅内。 　　宋荀跟桑霭他们说话，注意力分了一半在宋大宝这里。 　　这已经成了宋荀的本能，只要宋大宝在身边，他总得时刻盯紧了这个喜欢惹是生非的弟弟。 　　宋荀不过转身倒杯茶的功夫，再转头就见桑宁又哭了，而桑宁身边站着宋大宝。 　　宋荀不是不相信自己的弟弟，是宋大宝前科太多，来桑家不过短短三个小时，宋大宝就惹哭了桑宁好几次，宋荀想不怀疑宋大宝都难。 　　“我没有欺负桑宁！”又一次无辜被骂，宋大宝既觉得委屈，又觉得愤怒，怒声反驳道，“我只是不让他叫我大宝哥哥，他就哭了。” 　　这能怪他吗？ 　　宋大宝又看向哭得凄惨的桑宁，满头雾水：“我又没对你说什么重话，你怎么就哭了啊！你跟眠眠一样的年纪，不，你比眠眠大，你一个做哥哥的，怎么比弟弟要脆弱啊？” 　　桑宁：“……” 　　“桑宁比你小，叫你大宝哥哥不对吗？你让别人叫一下又怎么了。”宋荀不知道宋大宝在想什么，他觉得一个称呼而已，何必弄得那么尴尬。 　　宋大宝小拳头紧握，指着桑眠，倔强道：“我只有眠眠一个弟弟，我绝对不能背叛我们兄弟之间纯洁无瑕的感情。” 　　众人：“……” 　　宋荀脑袋又开始疼了：“你成天都在看些什么啊。” 　　小丧尸眨眨眼，握住宋大宝伸过来的手指，笑着晃了晃。 　　之前宋大宝就跟他解释过兄弟的意思，他喜欢跟宋大宝做兄弟。 　　宋大宝是他在这个世界最好的朋友，朋友有难，小丧尸一定要帮的。 　　“大宝哥哥，没有欺负人。”小丧尸说。 　　宋大宝心里感动，凑到桑眠身边，不顾薄衍两只胳膊还放在桑眠腰上，连同薄衍一起抱住，语气坚定：“反正我不管，我只要眠眠叫我大宝哥哥，其他人都不可以叫我哥哥。” 　　薄衍手臂起了鸡皮疙瘩，忍住了将宋大宝推开的冲动。 　　【我以为宋大宝、薄衍和眠眠的组合是要来一场修罗场，结果宋大宝脑子里只有兄弟，我为玷污小孩们纯洁的友谊感到羞愧。】 　　【薄衍那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我笑死。】 　　【你们发现没，这几个小孩似乎都很排斥桑宁？】 　　【不要这样吧，桑宁好可怜啊，经常被小团体排外的我泪目了。】 　　【总要有原因的吧，我感觉不出来桑宁有多可怜，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他就觉得不舒服。】 　　【说实话，我能体会宋大宝的心情，被不想一起玩的孩子缠上，那孩子动不动就哭，自己哥哥帮着那孩子教训自己，是我也会觉得很烦的。】 　　看着桑宁泪眼涟涟的模样，宋荀生出一点不忍：“桑宁，宋大宝就是这脾气，你别跟他玩了。” 　　“没关系的，我喜欢大宝哥哥。”桑宁对宋荀笑了笑，笑容没维持太久，他又低下头，看上去十分落寞，小声道，“要、要是大宝哥哥也不跟我玩的话，就没人陪我玩了。” 　　桑宁的声音很轻，却控制在房间内众人都能听到的音量。 　　他这副样子，很难不让人想到他被人排挤了，观众们只会更加心疼他。 　　桑宁觉得自己这出戏演得很好，大部分人都喜欢同情弱者，卖惨永远都是赢得人心的利器。 　　然而，他刚说完，薄衍阴阳怪气的声音便紧跟着响了起来：“知道为什么我和眠眠都不想跟你玩吗？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最清楚，你还指望在欺负眠眠之后，我跟眠眠能忍着恶心继续跟你玩吗？你想得到美。” 　　桑宁：“……” 　　桑宁没算到有个不按套路出牌的薄衍，还有个不看眼色，刨根问底的宋大宝：“什么欺负啊？眠眠，他欺负你了吗？” 　　宋大宝松开薄衍和桑眠，捧住桑眠的脸仔细检查，没在桑眠外露的皮肤上看到什么伤口，薄衍说的那么肯定，他本能就相信薄衍说的是真的，太过焦急，语气不免有些冲：“告诉越越哥哥，他怎么欺负你了？我帮你揍他！” 　　桑宁：“我没有，那是误会……” 　　桑宁心脏都要跳到嗓子眼了，薄衍在摄像机前都不肯给他面子，更遑论会有耐心听他狡辩了。 　　“你故意打翻我给眠眠做的蛋糕不是事实？你趁我不在诬陷眠眠不是事实？” 　　薄衍早就知道桑眠的房间内开着摄像机，所以才能肆无忌惮当面针对桑宁，他根本不担心会没有证据。 　　他赞同桑霭想让全国人都知道桑宁是怎样的人的想法，但他不想再等待了。 　　他早就腻烦了桑宁这套表演，也没有桑霭和桑旻的耐心等待大鱼咬钩，他只想让桑宁趁早滚蛋。 　　薄衍这话一出，待在餐厅的所有人都走进了客厅，桑霭走在前面，被奔过来的桑宁抱住，桑宁一头扎在他大腿上，放声大哭：“小霭哥哥，我真的没有那样做，这些事情不是都解释清楚了吗，为什么小衍哥哥和眠眠弟弟还要误会我呢？” 　　桑宁被薄衍搞懵了，桑霭也被不按套路出牌的薄衍给搞懵了，他原本是想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再向观众们揭露桑宁的真面目的，桑宁在观众们面前表现的越乖巧懂事，揭露真相后，桑宁的双面人格就越会让人觉得震惊。 　　没想到薄衍毫不在意摄像机的存在，一点都不给桑宁面子，跟桑宁硬杠起来了。 　　知道薄衍是为了维护桑眠才这样的，桑霭没觉得头疼，反倒觉得这个时机再合适不过。 　　桑霭推开桑宁，在桑宁错愕的眼神中缓缓蹲下，轻声细语道：“小宁，你告诉哥哥，你真的没有做过那些事吗？” 　　桑宁怔住，他不明白，这些事不是早就翻篇了吗？ 　　这几天，桑霭和桑旻都没再提及这件事，对他的态度也在逐渐变好。 　　可就在桑宁觉得之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时候，桑霭怎么又开始追问起过去的事情了？ 　　难道，桑霭其实还在怀疑他？ 　　心脏跳得快要冲出胸腔，桑宁的心底涌起强烈的不安与恐慌，他隐隐感觉到事情正往糟糕的方向发展。 　　面对本就害怕的桑霭，他更加慌乱，逼着自己镇定下来，颤抖道：“我、我没有……” 　　桑霭还是同样的问题：“真的吗？” 　　两辈子，桑宁都害怕桑霭，这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畏惧，让他下意识躲开了与桑霭的视线接触，也错过了桑霭一闪而逝的厌恶。 　　桑霭带给他的害怕必须暂时抛在一边，桑宁知道，这会他得立即解释清楚，不然他就惨了。 　　在这种时刻，桑宁还在想着自己的利益—— 　　要是能在观众们面前解释清楚这件事，观众们会将矛头指向桑眠和薄衍，说不定，他能借着这次机会吸不少粉呢。 　　思及此，桑宁哭得更凶了，一边哭一边为自己澄清：“我真的没有……哥哥是更喜欢眠眠弟弟吗？为、为什么不愿意相信我呢……” 　　泪水模糊了桑宁的眼睛，他没看到桑霭逐渐冷凝的神色，继续宣泄着自己的委屈。 　　“呜呜呜我都跟眠眠弟弟赔礼道歉了……为什么你们还要误会我呢……眠眠弟弟那天还打了我，打得我好痛。”桑宁抬手，捂住被纱布贴着的额头，他像是真的难过的不行，竹筒倒豆子似的，将很早之前的事情也拉了出来。 　　“我那天看眠眠弟弟的奶瓶空了，想帮眠眠弟弟泡牛奶，他咬破了我的额头，小霭哥哥你也是看到了的呀……为什么你帮眠眠弟弟说话，却不帮我呢……就因为眠眠弟弟长得更可爱，就、就因为……”桑宁垂下脑袋，声音故意放低了，可怜兮兮道，“就因为我不是你的亲弟弟吗……” 　　桑霭：“是的，眠眠是我的亲弟弟，我更喜欢他，更相信他，有什么错吗？” 　　桑宁一怔，声音卡在喉咙里，眼泪不再继续涌出来，眼里的眼泪全部眨落之后，他才终于看清了桑霭此刻的表情。 　　桑霭眼里满溢嘲讽，表情与话语更是将讽刺摆到了明面上来。 　　不知为何，桑霭的嘲讽之中还带着几丝悲悯，他抬起手，大掌轻轻揉过桑宁的头发，掌心明明是温暖的，桑宁却只觉得遍体生寒。 　　“桑宁，我给过你坦白的机会了。” 第69章 　　桑霭带着桑宁去了书房，与两人一起的只有桑旻。 　　桑霭和桑旻不是为了给桑宁留最后的面子，才带桑宁换个地方谈谈的。 　　他们之所以没在客厅里跟桑宁谈，只是不想给桑眠几个小孩留下不好的记忆，桑眠应该拥有无忧无虑，没有算计的童年。 　　桑宁还没进入书房前就猜出了桑霭要做什么，当初，安瑾就是被桑霭和桑旻带进书房后，才被赶出桑家的。 　　现在轮到了他，他是要步安瑾的后尘了吗？ 　　安瑾当初被约谈的时候只有桑家的人在场，桑宁知道书房里也架着摄像机，他可不认为此刻看待他像是个陌生人一样的桑霭会法外容情，帮他将摄像机全部关上。 　　“哥哥，我错了……”桑宁还想像以前一样使用眼泪攻势，可以往，桑霭他们都没心疼过他的眼泪，这次怎么会心疼他呢？ 　　桑霭将桑宁按在书房的沙发内，桑旻搬来了一台笔记本电脑，打开对准他。 　　“不……”桑宁隐隐猜出桑旻要做什么，他伸出手想要打掉笔记本，被桑霭按住了双手。 　　“哥哥，我错了……我不该打翻眠眠弟弟的蛋糕，我不该招惹眠眠弟弟的……我……” 　　在桑宁的哭声中，桑宁被桑霭逼着，看完了完整的监控视频。 　　与三人一起观看的，还有直播间内上百万的观众们。 　　视频播放完，直播间内的弹幕一时之间停顿了好几秒的时间，紧接着便被满屏的弹幕给淹没了——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看到桑宁的第一眼我就不喜欢他，我的本能告诉我他不是什么好孩子，我的第六感真的太准了！】 　　【这也太恶毒了吧？看到他拿叉子搅碎兔子巧克力时的表情，我心跳都吓停了，我只有在恶童电影里看到过这么可怕的演技。】 　　桑宁大概是演上瘾了，在他诬陷桑眠的时候，周围没有其他人，他还是在表演。 　　桑宁装作是被桑眠打到才摔了蛋糕，视频呈现出来，观众们也以为是桑眠弄掉了桑宁的蛋糕，但是，桑霭放大了视频画面，仔细看，是桑宁故意为之。桑宁附在桑眠耳边说的那几句悄悄话也被加大了音量。 　　虽然听不清完整的内容，但光是听到桑宁那般恶毒的语气，就够观众们气愤的了。 　　【妈的，我之前真心实意心疼过桑宁，觉得他被其他小孩排挤，现在才知道薄衍这几个小孩为什么排挤他了，换做是我，我不得打死他！】 　　【我家眠崽到底做错了什么，他要这么对待眠崽啊？他抢了眠崽三年多的人生，桑家人不仅放过他，还给了他优渥的生活，他不知珍惜，还反过来陷害无辜的桑眠？】 　　【这小孩是天生恶种，治不好了。】 　　【真搞不懂那些心疼桑宁的人，就因为觉得一个小孩从天堂掉到地狱的生活很惨，你们就觉得他可怜了？可你们有想过眠崽代替他过的是什么生活吗？桑家好心收留了他，他又做了些什么？这种人都值得同情？】 　　【一想到眠崽在唐家替他受那么多苦，而他在桑家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我就来气！】 　　桑霭像是故意的，反复播放这几段监控视频给桑宁看，只看一遍，桑宁就受不了，多看几遍，桑宁觉得自己今天绝对会死。他不敢再看屏幕，抱着桑霭的大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哥哥，我错了……”这种煎熬时刻，桑宁的脑子反倒比平时转的还要快，他立马就想到了一个推卸责任的办法，“是、是妈妈教我这样做的……我不该听妈妈的话的，我错了，小霭哥哥，小旻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直播还在进行中，桑宁当着镜头将这些话说出来，等于跟安瑾直接撕破了脸，也让桑霭和桑旻再一次看到他的真面目。 　　他们早就想过，桑宁会将责任全部推到安瑾头上，桑宁真这样做之后，他们还是被桑宁的恶毒给惊到了。 　　桑霭满脸厌恶，推开了桑宁，在桑宁再次缠上来前站了起来，躲开了桑宁的双手。 　　桑宁被巨大的恐慌给淹没了，无措地看清了桑霭眼中的嫌恶。 　　不该是这样的，他这辈子才刚开始，不该现在就结束的。 　　他还年轻，往后该怎么办啊？ 　　身边响起脚步声，桑宁转头，在看到一脸平静的桑旻时，他像是看到了救星，抱住了桑旻的手臂，哭着替自己辩解：“小旻哥哥，你最清楚我妈妈是什么样的人，她总是在私底下辱骂你妈妈，她总是欺负我，我要是不听她的话，我、我会很惨的，我不想被赶出去，我、我只能听她的话……你知道的，你应该能理解我的，我、我不是故意对眠眠弟弟这样做的……真的不是，我是被她逼的，你相信我，求求你原谅我……” 　　桑宁的哭声戛然而止，桑旻听了他这番真挚的剖白之后，依旧面无表情，抬手撕掉了他额头上的纱布。 　　这个伤口被桑宁反复提及，桑宁总是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受害者，本来早就痊愈的伤口，他装作没有痊愈，回家到现在一直贴着这块纱布，只为了时时刻刻提醒众人，桑眠曾经伤害过他的事实。 　　可桑宁没想过，桑旻早就知道他的伤已经好了，他再次在众人面前被揭穿了谎言。 　　眼泪还在往下落，他怔怔看着桑旻手中的纱布，听着桑旻用冰冷的声音剜着他鲜血淋漓的心：“我问过眠眠，眠眠说你那个时候故意推他的小床，将他从床上推了下来，你弄疼了他，他才气得咬你的，这是你咎由自取，你不对眠眠道歉，反倒利用这件事诬陷他，你的伤早就好了，一直贴着这东西做什么？” 　　桑宁：“我……” 　　饶是桑宁再能狡辩，此时的他都想不到合适的借口，桑旻也堵住了他唯一的借口。 　　“你妈跟爸爸离婚了，她管不着你了，现在已经没人威胁你，逼迫你做不想做的事情了，你刚才为什么骗宋楚越，说他打疼了你的伤口？为什么宋楚越没问你原因，你主动将桑眠咬你的事情说出来？没人逼你，为什么你还要陷害眠眠？” 　　【我键盘都快要锤烂了！气死，他早上还指责眠崽乱咬人，有的人还真的被他带节奏，说眠崽坏话！】 　　【从没见过这么恶毒的小孩！】 　　【怀疑他在大宝面前都是装哭，哪有那么多眼泪啊，心疼大宝了，没干什么就被赖上了，还遭到自家哥哥那么多顿骂！】 　　【大宝说桑宁像桑眠这话没说错，桑宁的穿衣风格，说话语气和行为都向桑眠学了个十成十，可不像吗！】 　　【可惜，劣质品怎么可能跟真品比呢，姨姨家的眠崽是世界第一可爱的小宝宝！】 　　来自桑旻和桑霭的视线压力太过沉重，脆弱的身体无法承受外界和心理的双重压力，桑宁心慌之间竟直接昏了过去。、 　　桑霭和桑旻都没有要去扶桑宁的打算。 　　桑霭揉了揉鼻梁，对着最近的摄像机露出悲伤的表情。 　　这件事还需要他来好好收尾，不好好解释清楚的话，只会给桑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演技这块，桑宁再学几十年都比不过桑霭。 　　桑霭简单将安瑾的事情说了一遍，提到安瑾是如何欺负桑眠的时候，他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说的非常仔细。 　　说完之后，桑霭的愤怒与悲伤已然不是装出来的，他将散落的额发抓了上去，叹道：“我们之前也以为桑宁是被安瑾指使才这样做的，直到我翻监控的时候，看到了桑宁诬陷桑眠的这几段视频，那时的我还是觉得，桑宁才三岁半呀，怎么可能那么坏，我给过他改正的机会，孩子还小，还有回头是岸的机会。” 　　“我不否认我偏心眠眠，熟悉我的都知道，桑宁出生后，我就不喜欢这个弟弟，但即使我偏心眠眠，不能给到桑宁跟眠眠一样的爱，也不会苛待桑宁，桑宁想要什么我都尽力给到他了，桑宁说想要参加节目，我答应他了，我以为我们对他够好了，可听到他一次次故意卖惨攻击眠眠，我真的忍不下去了。” 　　桑霭再次吐出一口长气，像是真的在为自家孩子哀痛惋惜的哥哥一般，痛心疾首道：“我给过他那么多机会，到头来才发现我有多么天真，我的底线是眠眠，我不会容忍桑宁继续伤害眠眠的。” 　　桑霭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会当着众人面揭露桑宁真面目的原因，同时也给桑眠卖了一波惨。 　　等到黑子们反应过来，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攻击他们，反而还替桑眠觉得委屈。 　　【你平时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这会硬气不起来了？一个三岁多的小孩你都收拾不了？妈的我看错你了！】 　　【我气死，这你都能忍？这你都能给机会？吗的这种小孩就该送去专业机构好好改造！】 　　【我一个从不打小孩的都想动手了，桑宁竟然敢欺负我眠崽，我家小宝贝是受了多少苦啊！】 　　【@桑霭，你要是不给我们一个满意的处理结果，我黑你一辈子！】 　　- 　　桑霭带着桑宁去楼上后，桑眠等人还留在客厅里。 　　薄衍担心桑霭这个笨蛋说不清楚，特地在摄像机前将之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讲给了宋大宝听。 　　宋大宝在有关桑眠的事情上格外用心，薄衍还没讲完，他就气红了一张小脸，几次都想冲上楼找桑宁算账，每次都被宋荀给拉住了。 　　薄衍讲的非常清楚，他的声音自带一股，能让人安静听下去的魔力。 　　宋荀听完薄衍讲的事情大受震撼，他跟之前的桑霭一样，一开始也不敢相信桑宁小小年纪就会做这么恶毒的事情。 　　直到薄唤悠悠来了一句：“坏人是不分年龄的，正因为多数人都觉得孩子年龄小，不会那么坏，所以才会出现那么多年龄小的凶手，直到现在，还是有人相信，孩子还小，是无辜的这句话。” 　　宋荀觉得薄唤说的很对，也立刻就打消了自己天真的想法。 　　薄唤心疼地摸了摸桑眠的脑袋，语气同样满是心疼：“眠眠受委屈了。” 　　小丧尸眨眨眼，抬起小脑袋，顶了下薄唤的掌心，感受到薄唤真切的关心，他又往薄唤手心蹭了蹭。 　　小丧尸不知道桑霭他们的计划，桑霭他们也不会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小丧尸能感觉到，这几位哥哥都在维护他，心疼他。 　　小丧尸开心地眯起了眼睛，宋大宝摆脱宋荀的掌控，朝桑眠扑了过来。 　　桑眠待在薄衍怀里，他跟薄衍都没有防备宋大宝的突然袭击，桑眠的一半身体落入了宋大宝怀里，剩下一半被薄衍及时抢了回来。 　　宋大宝没有看到薄衍眼里的警告，抱着桑眠的胳膊一顿发泄：“眠眠你在这里过得不好，跟越越哥哥回家吧，我会对你很好的，绝对不会让你受苦，你果然还是当我的弟弟比较好。” 　　宋大宝小朋友想要桑眠做他弟弟的想法还是没有放弃，因为这些事情再次蠢蠢欲动。 　　他这番话说完，就得到了他哥奖励的一个巴掌，脑袋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宋大宝来不及替自己委屈，更加用力抱紧了桑眠的手臂，他这回的决心比上次还要坚决，大叫道：“哥，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再放开眠眠了，我的眠眠弟弟绝对不能再受苦了！我会把他当成我祖宗一样供着的。” 　　“啪”—— 　　宋大宝脑袋再次挨了两巴掌，宋荀气得脑仁疼：“宋楚越！你给我好好说话！” 　　宋大宝：“我说的是实话呀！我会对眠眠弟弟很好很好的！” 　　在宋大宝被宋荀打的叫出来的时候，薄衍暗中使了巧劲，甩开宋大宝的胳膊，成功将桑眠夺了回来。 　　小丧尸在两人的明争暗斗中，身体被扯来扯去，最终还是回到了薄衍的怀抱里，他顶着一张懵逼的小脸，嘴里突然被塞入了一块牛奶糖，尝到浓郁的牛奶味，他开心的拿额头蹭了蹭薄衍的脸颊。 　　薄衍看着宋大宝，眼里带着明显的挑衅：“光说谁不会说呢，至少，我不会让眠眠疼的。” 　　薄衍说完，揉了揉桑眠的右胳膊，这只胳膊刚才被宋大宝抱了好久，薄衍没有明说，但这番动作已经说明了一切。连迟钝的宋大宝都品出来了，宋大宝涨红了一张脸，不服叫道：“我、我也不会让眠眠弟弟疼的。” 　　“哦。”薄衍淡淡道，“你刚才不管眠眠感受，扯着眠眠胳膊的时候，我可看不出来你有多心疼他呢。” 　　宋大宝：“……” 　　薄衍：“你是不是想说你没有，摄像机都在呢，我们可以看回放。” 　　宋大宝：“……” 　　这家伙怎么知道他想说什么？ 　　宋大宝觉得，此刻的薄衍比桑宁还要讨厌，比他班上那个喜欢阴阳怪气挑唆人的小朋友还要可怕。 　　直来直去的宋大宝哪赢得过心机深沉的薄衍呢，他将小脸憋成了青紫色，才吼道：“我才不会弄疼眠眠呢。” 　　“眠眠，胳膊疼不疼呀？”薄衍问话的时候，又将一颗糖递到桑眠嘴边，桑眠将糖吃进去的时候，他紧接着又问道，“好吃吗？” 　　桑眠点点头，他满心满眼都是牛奶糖，薄衍在说什么他根本没听清楚，不管薄衍说什么，他都点头表示同意。而他不知道，他的点头给了宋大宝小朋友巨大打击。 　　薄衍丝毫不心疼对手，又来了一击：“你看，眠眠都承认了。” 　　宋大宝：“……” 　　宋大宝吸吸鼻子，转头埋进自家哥哥怀里，难过地头发都蔫了：“哥哥，我真的不适合做眠眠的哥哥吗？” 　　宋荀：“……”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宋大宝在同龄小孩面前吃了那么大的亏，薄衍这嘴皮子，真是像极了他家哥哥。 　　薄唤朝宋荀投去了一个抱歉的眼神，宋荀笑笑表示没事，转头就开始安慰自家心灵受到伤害的弟弟。 　　【我现在不光觉得桑宁可怕，薄衍这小孩也怪可怕的呢！】 　　【桑宁是真恶毒，小衍这只能算是小心机，他不过是为了夺得眠眠的喜欢罢了，他有什么错呢[doge]】 　　【这绿茶味都快熏到我了，我之前怎么没看出来小衍还有绿茶的属性呢！】 　　【心疼宋大宝哈哈哈哈，你玩不过小衍的！】 　　小丧尸也不是全然无知无觉的，他吃完糖后就清醒过来了，看到宋大宝哼哼唧唧个没完，他主动开口：“大宝哥哥没有弄疼我哦。” 　　宋大宝瞬间恢复精神，毫不犹豫舍弃他哥，再次扑向桑眠。 　　“眠眠，我就知道你最喜欢我了。”宋大宝扑到一半，就被薄衍的手挡住，他挥舞双臂，不高兴道，“薄衍你放手，你听到眠眠说了什么，我没有弄疼他！” 　　宋大宝一脸得意，薄衍不为所动。 　　宋大宝不知道薄衍哪来那么大的力气，他身体全部重量都压在薄衍的一只手上，竟没能朝桑眠靠近一分。 　　“可恶，你放开我！” 　　薄衍突然好心地放过了宋大宝，他抱着桑眠躲到了旁边，宋大宝直直往前扑倒在了沙发里。 　　“噗——”先笑出声的是宋荀，他没给他弟弟留半分面子，有他带动，薄唤也跟着笑了起来。 　　“可恶，你们不许笑我！”宋大宝羞恼不已，从沙发上站起来，再次往桑眠身上扑，薄衍躲闪的及时，还是被宋大宝抓住了桑眠的一只脚。 　　宋大宝像是抱宝贝似的，将桑眠的小脚抱入自己怀里，不肯撒开，得意洋洋道：“我抓住了，你输了，眠眠要给我做弟弟咯。” 　　薄衍嗤道：“谁跟你赌了？拿眠眠当游戏筹码，你把眠眠当什么了？” 　　宋大宝：“……” 　　“原来你就是这样看待眠眠的，”薄衍叹了口气，摸摸桑眠脸颊，阴阳怪气道，“眠眠，他把你当成东西来看，换做是我的话，我才不会对你这样呢。” 　　宋大宝：“眠眠才不是东西呢！” 　　小丧尸：“……” 　　宋大宝：“……” 　　宋大宝说完才发觉这话有问题，他又改口道：“眠眠是东西，不不不，眠眠不是东西……” 　　小丧尸：“……” 　　宋大宝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纠结了半天，委屈巴巴地松开桑眠的小脚，转头，再次扎入他哥怀抱里，继续发泄自己的委屈。 　　他说不过薄衍，他输了！ 　　呜哇哇—— 　　薄衍难得幼稚起来，跟一个小孩斗了半天嘴。 　　宋大宝没做过分的事情，真把宋大宝欺负哭的事情他是做不出来的。 　　他主动跟宋大宝道了歉，还对桑眠说：“我刚才只是开玩笑，眠眠不要当真。” 　　小丧尸点点头。 　　他当然不会当真，他知道薄衍跟宋大宝只是开玩笑似的吵架，这两人都是因为喜欢他才‘吵起来’的。 　　上辈子从来没享受过那么多的疼爱，这辈子能拥有那么多人的关心，小丧尸第一次体会到被满满的幸福感包围的喜悦。能来到这个世界，真的是太好了。 　　脑中忽然闪过一张熟悉却又逐渐陌生的面庞，小丧尸视线忽然有些模糊。 　　温热的触感抚过他的面颊，薄衍的声音将他唤醒：“怎么啦？” 　　小丧尸眨眨眼，视线重新恢复清明，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小丧尸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不是因为与薄衍朝夕相处那么久之后的熟悉，而是，他似乎在上辈子就见过这张脸了。 　　衧口兮口湍口√Ｚ 　　- 　　桑博远白日里就知道桑宁的事情了，这一整天下来，心情愈发沉重，像是苍老了很多岁，腰背都被压垮了。 　　回到家的时候，没有意外的，桑博远在客厅里见到了正在等他的桑霭和桑旻，客厅里除了这两人之外，还有眼睛都哭肿了的桑宁。 　　正是饭点，知道桑博远会在这个时候回家，桑霭特地让桑眠去薄家吃饭，宋大宝和宋荀也跟着去了薄家。 　　桑霭指着双目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桑宁，开门见山道：“你应该知道情况了，多的不必再说，你做决定吧。” 　　有一天的时间可以做决定，桑博远这会再犹豫，那他一定会失去更多。 　　他无视桑宁投来的求助眼神，做下决定：“桑宁，我跟安瑾联系了，她说她愿意收养你。” 　　桑宁瞪大双眼，哭成核桃的眼睛再次掉下泪来，眼泪打湿红肿的眼睑，疼得他剧烈呼吸。 　　桑宁跑到桑博远面前，抓着桑博远的手哀求道：“爸爸，我不想去妈妈那里……求求你不要赶我走……” 　　唐家只有唐勇和他妈两个人了，他俩加上保姆都进监狱之后，桑宁没有别的亲戚可以收养他了，他的监护权在桑博远和安瑾手上，桑博远不肯收养他，那他自然要归安瑾管。 　　以往，有桑霭他们在，他是安瑾心目中完美的机器，安瑾从没打骂过他。 　　可现在，在他已经出卖安瑾的情况下，他落到安瑾手中，能有什么好下场？ 　　“爸爸，求求你了……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做了……” 　　直到这会，桑宁也不是真心实意的知错了，他的后悔，只是悔在不该仗着小孩的身份就放松了警惕，不该那么早就对桑眠出手，被桑霭他们抓到了把柄。 　　“我这样做都是妈妈教的，我知道我是坏小孩，我可以改，爸爸，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任谁看到一个小孩哭得那么可怜都会动容，桑宁知道桑博远心有多软，也知道怎么说怎么做会让桑博远再次心疼他。 　　桑霭和桑旻无动于衷，看着桑博远脸上浮起了几丝不舍，可终究没有给出桑宁想要的回答。 　　“去安家之后就别再回来了。” 　　他已经让他的两个小孩失望了，不能再让桑眠失望了。 第70章 　　今晚的晚饭是薄唤和宋荀一起做的，他们做了意大利面，有奶油蘑菇和番茄鸡肉两种味道。 　　小丧尸满心满眼都陷进了新的美食当中，对桑家现在正在发生的事情毫不知情。 　　这也是桑霭等人希望的，他们不想桑眠知道太多恶心的事情。 　　尽管宋大宝已经在电视里看过薄衍是如何照顾桑眠的，但那时他的注意力全在可爱的桑眠身上，这会亲眼看到薄衍给桑眠喂饭，给桑眠刷牙洗脸，甚至亲手给桑眠洗澡，宋大宝震惊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几个大人不放心薄衍帮桑眠洗澡，毕竟薄衍现在也才5岁，桑眠洗澡的时候会有保姆在旁看着，但实际上，保姆只负责在旁边监督，防止桑眠掉进水盆里呛水，这种情况一次都没有发生，薄衍非常细心。 　　直播还开着，直播的时候不能打马赛克，为了保护小眠眠的隐私，卫生间内的摄像机都用毛巾盖住了。 　　宋大宝被薄衍赶出了门外，趴在门口眼巴巴看着浴缸里的桑眠。 　　桑眠半个身体被浴缸挡住，裸露的上半身白到过分，在桑霭他们的精心喂养下，桑眠不像初来桑家时瘦瘦小小的，他的身体长了很多肉，这点肉对于小孩子来说是增加可爱的利器。 　　水面上放着许多橡皮小鸭子，藕节似的手臂在水中不断摆动，鸭子在水波轻晃下左右摇摆，桑眠抓起一只小鸭子，鸭子扁扁的小嘴对准薄衍，随着“嘎嘎”的叫声，从鸭子嘴里喷出来的水全部溅到了薄衍的脸上。 　　小丧尸做坏事得逞，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薄衍不见恼怒，囫囵擦掉脸上的水，掐住桑眠的脸颊，轻轻捏了一把。 　　被热水熏得通红的小脸被薄衍掐出一团圆乎乎的肉，像一颗肉色的芝麻小汤圆，让人有上嘴咬一咬的冲动。 　　【呜哇哇突然想吃汤圆了！姨姨不要吃市面上能买到的汤圆，就要吃眠崽款的小汤圆。】 　　【你这要求也太高了吧，独一无二，吃了就没啦！】 　　【啊啊啊洗澡时候的崽崽真的好可爱~怪不得桑霭和小衍都关起来不给我们看呢，这么可爱的小宝贝，你们藏着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桑霭和薄衍给桑眠洗澡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关上门，这次是冬天来了，担心室外温差太大，桑眠洗完澡后出浴室会冷，薄衍特地没有关上门，室内通着暖气，桑眠出去的时候不会感觉温度骤降。 　　浴室内的摄像机盖着，观众们能看到桑眠洗澡的画面，还要感谢宋大宝小朋友。 　　宋大宝在外面等的无聊，悄悄走到了浴室门口，他的跟拍摄像也跟了过来，看似在拍他，其实镜头全给到了浴缸里的桑眠。 　　宋大宝扣着门缝，看得一阵羡慕，对薄衍生出了几丝敬佩。 　　薄衍比他小一岁，就那么会照顾桑眠了，他在薄衍这个年纪的时候，还要他哥帮他洗澡呢，薄衍不仅会自己洗澡，还会帮桑眠洗澡，做得还那么熟练，这没有长期的锻炼，绝对出不来这么好的效果。 　　宋大宝蔫巴了会又迅速打起了精神，他冲进浴室，在保姆和薄衍之间找到了一个缝隙，强行挤了进去，在浴缸前蹲下，笑嘻嘻道：“眠眠，越越哥哥也想给你洗澡，好不好呀？” 　　小丧尸：“？” 　　不过是洗个澡而已，有薄衍就够了，他不需要那么多人帮他的。 　　宋大宝刚从水里捞起毛巾，就被薄衍一把夺走，薄衍神色冷了下来，随手拿起一件衣服挡住了宋大宝的眼睛，冷声命令道：“出去。” 　　大概是觉得光说宋大宝不会配合，薄衍拉起宋大宝，将宋大宝推出了门外。 　　观众们能看到薄衍看向了镜头，小脸满是恼怒，似乎在气恼他们看到了桑眠的身体。 　　宋大宝和跟拍摄像都被薄衍推出门外后，浴室的门重重合上，关门声吓了宋大宝一跳，他拿下脸上的衣服，这才看清，这是桑眠的裤子，带着小孩独有的奶香味，没有其他小孩身上的汗味与说不出的臭味，怪好闻的。 　　宋大宝将脸重新贴近桑眠的衣服，轻轻嗅闻了一口，一张脸莫名其妙更红了。 　　【大宝你原来是个变态啊！】 　　【哈哈哈我突然想起眠崽也是这么闻小衍的衣服的，你俩都是小变态。】 　　【啊啊啊姨姨真的太好奇了，我们眠崽到底是什么味道，一定奶香奶香的吧~】 　　【薄衍那一眼真凶呀，看眠眠一眼，眠眠就会少块肉是吧？】 　　保姆将桑眠从浴缸里抱起，她将桑眠放在小凳子上后就撒手了，薄衍及时用浴巾包住了桑眠的身体，他的动作十分熟练，细细地擦掉桑眠身上的水后，再给桑眠穿上睡衣。 　　保姆只负责打下手，不管看多少次她都觉得惊奇。 　　她当保姆那么多年，是第一次遇到像薄衍这样会照顾人的小孩。要是其他小孩，大人们绝对不放心将自家小孩交给他来照顾，可对象换成薄衍，保姆不奇怪桑霭他们能放心将桑眠交给薄衍来照顾。 　　桑眠也乖，随便怎么摆弄都不反抗，薄衍让抬手他就抬手，薄衍让抬腿就抬腿，像个听话的洋娃娃似的任由摆弄。 　　薄衍替桑眠扣好睡衣的扣子，转身拿起吹风机，开始替桑眠吹干头发。 　　湿哒哒的小卷毛被吹干之后，重新变得蓬松起来。 　　在给桑眠穿衣服的时候，薄衍早就出了一身的汗，小丧尸有些困了，薄衍放下吹风机转身的时候，他抬手环住薄衍的腰，将发红的小脸埋进薄衍肚子上，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困了？”薄衍手指埋入桑眠的发丝间，揉了揉蓬松的小卷毛。 　　玩了一天，小丧尸累得不想说话，点了下小脑袋。 　　薄衍一把将桑眠抱起，保姆帮他开了门，出来时，宋大宝还站在浴室门外，手里抓着桑眠那条粉色的小裤子，薄衍一抬头便见宋大宝含羞带怯地在嗅闻桑眠的小裤子。 　　薄衍：“……” 　　“你可真是变态啊！”薄衍单手搂住桑眠，从宋大宝手里抢走桑眠的裤子。 　　宋大宝一张脸红成了煮熟的虾，支支吾吾半天，都想不出来反驳的话。 　　直到薄衍将桑眠放进小床里，给桑眠泡完牛奶，喂桑眠喝完后，他才凑到薄衍身边，做了迟来的反驳：“小衍，我不是变态。” 　　薄衍冲洗干净桑眠的奶瓶，将它放入消毒柜里，才给了心虚的宋大宝一眼，意味不明的笑了声：“哦——” 　　他故意拉长的尾音落在宋大宝耳里，一听便知，他根本不相信宋大宝的话。 　　宋大宝追在薄衍身后，坚持为自己澄清：“小衍，我真的不是变态，我只是觉得眠眠的味道很好闻，多闻了几下而已，你闻到好闻的东西，难道不会多闻闻吗？” 　　“薄衍，我不是……”宋大宝的话被门堵住，薄衍拿着衣服进了浴室，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哈哈哈我笑死，小衍不仅是个小绿茶，他还有腹黑属性，这家伙太坏了。】 　　【宋大宝：我比你大，我是哥哥啊！你能不能有点弟弟的样子？听我说话啊，我不是变态！】 　　【是是是，你不是变态，你是小变态。（眠崽的小裤裤真的有那么好闻吗？）】 　　宋大宝撅起小嘴，蔫巴巴走到薄衍的床边。 　　桑眠喝了牛奶已经睡着了，他睡相不好，不过才几分钟的功夫，就从躺着变成了趴着，小屁股高高撅起，被子都被他撑出了一座小山的形状。 　　宋大宝满心的郁闷都被小家伙可爱的睡姿给化解了。 　　桑霭他们有事要处理，桑眠今晚留宿在薄衍家，薄衍的床很大，周围没有安装围栏，防止桑眠睡着滚下来，薄衍特地将桑眠放在靠墙的这一侧，还用被子挡住桑眠的身体，这样，即使桑眠睡相再差，都不会从床上掉下来。 　　为了看到里侧的桑眠，宋大宝半个身体都趴在床上，支着腮，盯着桑眠的睡颜，情不自禁露出一抹笑。 　　桑眠的脸侧着，一边脸压在枕头上，枕头上毫无意外的长出了一团软肉。 　　宋大宝越看越心动，抬起脑袋环视了一圈，跟拍摄像提前一个小时收工离开了，保姆在桑眠洗完澡后就走了，现在这个房间内只有他跟熟睡的桑眠。 　　宋大宝搓搓小手，担心自己的手太冰会惊醒桑眠，他还特地放在嘴前，吹了几口热气后，才将手指贴上桑眠那坨软肉。 　　“哇哦——”手感太好，宋大宝没忍住发出惊叹声。 　　只戳了一下，宋大宝像是发现了新奇又好玩的玩具，手指不肯从桑眠脸上挪开，一开始还只是蜻蜓点水的触碰，到后来玩得停不下来，捏揉搓都用上了。 　　【眠崽：你礼貌吗！人家正在睡觉呢！你干嘛呢！】 　　【宋大宝你给我住手，姨姨不准你欺负姨姨家的眠崽！】 　　【小衍快来！有人在玩你的小宝贝啊啊啊！】 　　宋大宝是真的玩上瘾了，桑眠在睡梦里感觉到有人在‘欺负’他，哼唧着摇了两下小脑袋，将脸换到面对墙的方向，这下，宋大宝就不能再戳桑眠的脸了。 　　他十分可惜地叹了口气，视线落到桑眠依然撅起的小屁股上。 　　桑眠还没戒奶，每天都要喝好几瓶奶，即使洗完澡，身上还是带着一股好闻的奶香味，像是自小就在牛奶里泡出来的效果。 　　宋大宝的注意力从桑眠的脸颊转移到桑眠的体香上。想着刚才在桑眠裤子上闻到的奶香味，宋大宝新世界的大门被开启之后就再也合不上了。他顶着再次莫名发红的小脸，脑袋挪到了高耸的小被子上，鼻子疯狂抽动了好几下…… 　　宋大宝的注意力全落在桑眠身上，直到手被薄衍掐疼了，他才回过神来，对上薄衍阴沉的面色时，他下意识抖了两下身体，战战兢兢道：“薄衍，你、你洗完啦。” 　　薄衍面色阴沉，眼底涌动着让人理解不了的复杂，同样的，薄衍也不能理解宋大宝这番操作，他跟宋大宝面面相觑。宋大宝被薄衍盯得心慌，吞吐半天才想起要为自己辩解：“我……我不是……” 　　然而，他的脑袋空空，开口就卡住了。 　　薄衍满脸复杂，无语半晌，下定了结论：“你还真的是个变态啊。” 　　宋大宝：“……”他不是！ 　　“我不能让一个变态跟眠眠待在一起，你会带坏眠眠的。”薄衍将宋大宝赶出了房间。 　　宋大宝挡住门，小脸青红交加，羞耻感袭遍全身，垂死挣扎道：“我不是变态，都、都是眠眠太香了我才这样做的……” 　　这种解释还不如不解释，宋大宝这样说，更加做实了他是个变态的事实。 　　薄衍冷笑道：“从现在开始，我不许你再接近眠眠，你太危险了。” 　　薄衍拍开宋大宝撑着门板的手，无情地将宋大宝关在了门外。 　　宋大宝：“……” 　　今天的直播在宋大宝被关在门外后结束，直播间已经关闭了，直播间的评论区还在“哈哈哈”个不停，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网友们又从直播间转到微博等平台上，继续哈哈哈。 　　他们不知道，在直播结束后，被冠上‘小变态’称号的宋大宝同学可怜兮兮敲了一分钟的门板，被薄衍提醒他这样做会吵醒桑眠，才委屈巴巴地停下了敲门，委屈巴巴地回到宋荀的房间。 　　宋荀和薄唤许久没见，几个小孩在房间玩的时候，他们一直在聊天。 　　宋荀不知道发生在宋大宝身上的事情，他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宋大宝恰好也回来了。 　　“大宝，把你的睡衣拿出来，洗完澡该睡觉了。” 　　宋荀的话没得到宋大宝的回应，他这才注意到宋大宝的不对劲，看清宋大宝蔫头巴脑的样子后，他疑惑道：“发生了什么？” 　　宋大宝抬起头，满脸委屈：“哥，我不是变态！” 　　宋荀：“？” 　　宋荀盘问了半天，才从宋大宝给出的一堆没用的废话中搜集到了有用的信息。 　　宋荀笑得喘不过气来。 　　宋大宝没得到哥哥的安慰，反而被自家哥哥嘲笑了一通，他更加委屈了，眉头皱得都能夹死一只蚊子了。 　　“我真的不是变态！”宋大宝握紧梆硬的小拳头，在宋荀胸膛上锤了好几下，他这点力气根本砸不痛宋荀，反倒给宋荀敲得通了气。 　　宋荀喘了会气，在宋大宝严肃的目光注视下，又噗嗤笑了出来。 　　宋大宝：“我要跟你绝交！” 　　宋荀这才憋住了笑，抓住宋大宝的拳头晃了晃：“别生气别生气，是哥哥的不对，哥哥不笑了。” 　　宋大宝重重哼了一声，扭过脑袋，不去看宋荀。 　　宋荀问道：“眠眠就那么香吗？” 　　提到桑眠，宋大宝的气才消了大半，下压的嘴角也恢复了正常，缓缓翘了起来：“很香的哦。” 　　宋荀：“那你也不能闻眠眠的屁股呀。” 　　不怪薄衍会误会，就连做哥哥的他都觉得，自家弟弟这种行为很像个变态。 　　宋大宝脸一红，支支吾吾道：“那还不是因为眠眠太香了，别的小孩都臭臭的，屁股更臭，眠眠就不一样，眠眠连屁股都是香的。” 　　不然，他也不会凑过去闻啊！ 　　宋荀：“……” 　　完蛋，宋大宝这样一说，更像个变态了。 　　宋大宝小朋友不知道自己直白的话会给他带来多大的痛苦，这一晚，他被他哥抓着教育了好几个小时，直到睡前，他哥都在叮嘱他，以后绝对不能再闻桑眠的屁股了。 　　宋大宝小朋友没能为自己澄清，反倒做实了他是个变态，委委屈屈抱着自己的小被子睡了过去。 　　宋大宝做了个梦，梦到自己终于跟桑眠睡在了一张小床上，软乎乎又奶香奶香的眠眠弟弟主动窝进了他怀里。宋大宝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梦里的桑眠睡相依然不好，在他怀里换了个睡姿，脑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圆滚滚的小屁股。 　　宋大宝刚想凑过去闻闻，薄衍的声音响起，骂他是小变态。 　　紧接着，他哥的声音也出现了，也骂他小变态。 　　同班同学一个个蹦出来，集体骂他是小变态。 　　他最讨厌的同学也站出来，嘲笑他是小变态。 　　这场奶香的美梦霎时变成了噩梦，宋大宝在睡梦里呢喃出声，一直喊着“我不是小变态”，一直喊到了天明。 　　…… 　　始作俑者薄衍在赶走宋大宝之后就关了灯，爬上了床。 　　薄衍一个人睡觉的时候，喜欢在黑暗的房间里入睡，跟桑眠一起睡的时候，他总是会留着一盏床头灯，防止桑眠半夜睡醒被黑暗的环境吓到，也方便起夜的时候能看清。 　　这会，桑眠已经从趴着的姿势换成了侧躺，脑袋离开了枕头，身体转了180°，从床头换到了床尾。 　　害怕惊醒桑眠，薄衍没有移动桑眠的身体，他抓起枕头，将它垫在了桑眠的脑袋下，他跟桑眠一样的姿势在桑眠身边躺下。 　　桑眠面朝墙壁，白色墙壁上倒映着他的影子，借着微弱的杏黄灯光，从这个角度，薄衍只能看到桑眠的小耳朵，他伸手，捏了捏桑眠肉嘟嘟的耳垂。 　　桑眠睡相不好，但睡意很重，只要不是剧烈摇晃他的身体，他都不会被惊醒。薄衍知道这点，因此用了点力气，直把桑眠揉得在睡梦中发出哼唧声，才意犹未尽地放过了桑眠的耳垂。 　　跟桑眠待的太久，桑眠几乎融入了薄衍的生活之中，桑眠的气味跟空气一样，容易被忽略。 　　刚认识桑眠那会，薄衍也跟宋大宝一样，觉得桑眠的气味很好闻。到现在已经习以为常，被宋大宝提醒后，薄衍才重新留意起桑眠身上的味道。 　　桑眠喜欢喝牛奶，连洗浴用品都是牛奶味的，薄衍凑近了，鼻子触碰到桑眠柔软的发丝，奶香味仿佛从桑眠体内散发出来的。 　　薄衍瞬间就明白了宋大宝的想法。 　　他成为了继宋大宝之后第二个变态，趁桑眠睡着的时候，仔细嗅闻桑眠的气味。 　　想到宋大宝抓着桑眠裤子，凑到桑眠屁股边的画面，薄衍有些犹豫，他视线下移，顶着桑眠撅起后，更加圆滚滚的屁股，内心在蠢蠢欲动。 　　薄衍从前没发现自己还有变态属性，他知道这是不对的行为。 　　他内心不断在自我谴责，身体却很诚实，脑袋往下移动，犹豫之间，桑眠突然翻了个身，抬起小脚丫，重重踩在了薄衍的脸上。这一下，也让薄衍清醒了过来。 　　薄衍抓住桑眠的小脚，将它塞回进了被子里。 　　他抬起手，扇了自己一个巴掌，将被宋大宝激起的变态想法都给扇走了。 　　薄衍重新躺回床上，直到陷入深度睡眠前，他都在不停给自己洗脑—— 　　他才不是变态！ 　　- 　　薄衍这一觉睡得不安稳，他被‘变态’两个字反复折磨，在睡梦中也不能放松下来。 　　天明的时候，他是在一阵疼痛中醒过来的。 　　窗帘没有拉上，窗外天光大亮，浓重的奶香味充斥在薄衍的鼻腔，柔软的头发像把小刷子似的扫过薄衍的嘴唇与下巴。 　　薄衍睁开眼便看到自己胸前长出了一颗小脑袋，这颗脑袋在他怀里不停耸动，牙齿刚离开他的锁骨，又咬上了他胸口的一块肉。 　　“嘶——”熟睡中的小丧尸下嘴不知分寸，这一口让薄衍也忍不住发出吸气声。 　　他没有推开桑眠，睁眼盯着天花板，双眼里还遍布困倦与迷茫。 　　小丧尸不知薄衍的痛苦，尽情享受着他的美食，一个地方腻了就换新的地方，连连换了好几个地方，薄衍觉得自己要是一块肉，现在绝对已经被咬得千疮百孔了。 　　大概过去了十分钟，薄衍才清醒过来。 　　小丧尸也满足了，终于从薄衍身上滚下去，抱着自己的小被子继续呼呼大睡。 　　薄衍缓缓坐起身，直到这会他才感觉到身体的疲累，像是被巨石压了整整一夜，右边的身体是僵硬的。 　　不用想，薄衍就知道，这是桑眠做的。 　　跟桑眠睡一起的时候，桑眠总要压着他整整一晚，桑眠的嘴巴不规矩，手脚也不规矩，时不时抓着他，拿脚踹他一下。 　　这是薄衍睡得最累的一觉，他惩罚似的拍了下桑眠的小屁股，仿佛知道有人在‘欺负’他，桑眠拿小屁股拱了几下，推开了薄衍的手。 　　薄衍无奈一笑，收回手，下床走进浴室洗漱。 　　在镜中看到自己此刻的惨状时，薄衍没有一丝意外。 　　他的两边脸颊，下巴和脖子上明显的地方都有桑眠留下来的牙印。 　　锁骨传来一阵疼痛，薄衍扯开本就凌乱的睡衣领口，这才看到自己锁骨上被咬出来了一排痕迹，牙印一路往下，薄衍扯开上衣全部扣子，在自己胸口也发现了一个不怎么明显的牙印。 　　薄衍：“……” 　　这只小丧尸是将他当成了奶瓶？ 第71章 　　小丧尸早起看到宋大宝的第一时间便发现宋大宝变了。 　　之前，宋大宝一见到他就会向他扑过来，黏黏糊糊地叫他“眠眠弟弟”，这会的宋大宝变得十分矜持，不再主动靠近他，吃饭的时候坐在离他最远的位置上，跟他玩积木的时候也会坐在最边上。 　　宋大宝的行为太反常了。 　　薄衍告诉他：“宋大宝是个小变态。” 　　小丧尸不理解‘变态’是什么意思，他发现，宋大宝在听到薄衍这句评价之后，本就蔫蔫的小脑袋垂得更低了，整个人都被低气压笼罩。 　　变态竟然是那么恐怖的词吗？ 　　让宋大宝变得这般精神萎靡？ 　　【小衍你别再欺负大宝了，孩子太可怜了！他已经在反省了！】 　　【哈哈哈哈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宋大宝竟然害怕被人叫做变态。】 　　【那当然，他不想破坏他在眠眠弟弟心中的形象嘛，人只要有在意的东西，就会变得束手束脚。】 　　往常，要是有人避开自己，小丧尸绝对不会黏着那个人。 　　但是小丧尸喜欢宋大宝，宋大宝是他在这个世界结交的第一个朋友。 　　宋大宝说过，要跟他成为最好最好的朋友的，之前都是宋大宝追着他，为了自己的朋友，他也可以反过来追着宋大宝。 　　接下来这两天，直播间观众们经常能看到桑眠追在宋大宝身后的身影。 　　小丧尸打着一定要让宋大宝回心转意的决心，宋大宝去哪，小丧尸就跟到哪，就连宋大宝上厕所，小丧尸也会乖乖蹲在门口，等着宋大宝出来。 　　宋大宝很开心桑眠能够这样黏着他，可是，他心里有一道过不去的坎。 　　桑眠那么喜欢他，他却对桑眠做了那种变态事情。 　　如果不好好澄清，向观众们证明自己不是个小变态，他回到学校后一定会被同学们笑话死的。 　　宋大宝用他目前不怎么聪明的小脑袋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 　　只要跟桑眠拉远距离，就能证明他是清白的了。 　　又一次被桑眠堵在厕所门口，被桑眠抱住胳膊的时候，宋大宝被喜悦与痛苦折磨，还是狠心推开了桑眠。 　　“眠眠，越越哥哥不是故意躲着你，越越哥哥这样做都是为了你和我着想。” 　　小丧尸：“？” 　　宋大宝转过脑袋，逼着自己不去看桑眠澄澈干净的眼睛，他怕继续看下去，他的决心就会动摇。 　　他还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哀痛道：“眠眠，等越越哥哥变正常了之后，越越哥哥再来找你玩。” 　　小丧尸不知道宋大宝说的变正常具体指的什么，他只听进去了宋大宝最后一句话。 　　得到宋大宝还愿意跟他玩的信号，小丧尸立马开心了，他抓住宋大宝的手晃了晃，笑道：“好，等大宝哥哥一起玩。” 　　宋大宝：“……” 　　啊，这孩子一定是想可爱死他！ 　　有再多的不舍，宋大宝还是在决心动摇之前，提前离开了桑家。 　　宋大宝小朋友怎么都想不到，网友们的忘性大，只要他不反复提及对桑眠做过的变态事，网友们笑一笑就忘记了，谁会真的将小孩们之间的玩闹当真呢？可偏偏宋大宝的反应过激，甚至做出了躲避桑眠的行为。 　　这下，网友们想不记住都难。 　　宋大宝也不知道，他和桑眠这两天你追我躲的戏码成了网友们最近的下饭视频。 　　他更加不知道，还有少部分网友们磕起了他跟桑眠的cp。 　　当然，这些网友们只是觉得他俩的互动好玩，磕着玩玩的，并没有当真。 　　然而，宋大宝和桑眠的讨论度居高不下，有人还是免不了当了真。 　　一个是薄衍。 　　前几期，薄衍跟桑眠天天黏在一起，竹马cp是这档节目最热门的话题。 　　薄唤不限制薄衍使用电子设备，薄衍在知道竹马cp是什么意思后，就爱上了网上冲浪，总是在一个人的时候偷偷翻阅他跟桑眠的讨论帖。看到有人说他跟桑眠感情真好，他会笑得合不拢嘴，看到有人说桑眠和别人感情更好的时候，他脸色立刻会阴沉下来。 　　桑眠和宋大宝的话题扩散蔓延到了薄衍这里，看到有人说桑眠和宋大宝真般配的时候，薄衍默默在心中给宋大宝记了一笔账，等到日后再见到宋大宝的时候，再还回去。 　　薄衍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反感有人说桑眠和宋大宝般配的话，他只觉得，他跟小丧尸才是最般配的兄弟组合。 　　薄衍已经不介意小丧尸有桑霭和桑旻这两个哥哥了，他不能阻断血缘关系，但是，他一定得是除了桑霭和桑旻之外，小丧尸唯一的哥哥。 　　不管是宋大宝还是凌原，都不可以当小丧尸的哥哥。 　　另外一个当真的人是被赶出桑家，已经将桑姓改成‘安’的安宁了。 　　桑博远心软了一辈子，这是他这辈子做的第二个狠绝的事情，一是没有犹豫跟安瑾离了婚，二是将桑宁赶出后，还将桑宁除了名。 　　如安宁所想的，背叛安瑾的他落到安瑾手中的第一天，就被安瑾狠狠教训了一顿。 　　安瑾以往用在桑霭身上的残忍手段以百倍落在了他身上。 　　安宁后悔万分，却扭转不了命运。 　　他的监护权捏在安瑾手中，他想要举报安瑾虐待他，却苦于拿不出证据。 　　在桑霭他们那里吃了亏之后，安瑾再对待他时更加小心谨慎，让他没办法搜集到被虐待的证据。 　　安瑾的名声在豪门圈里已经臭了，安家选择自保，毫不犹豫就抛弃了安瑾。 　　安瑾与桑博远离婚后分得了一点财产，带着安宁搬到了外面。 　　这栋房子远离市区，周围没有多少住户，偌大的房子里只住着安瑾和安宁，任凭安宁怎么叫喊，别人都不知道安瑾对他做了什么。 　　安宁想过逃出去，但桑霭桑旻做的太绝，他真面目暴露在观众面前，现在全国人都知道他是怎样的小孩，就算去了福利院，也没有人愿意收养他。 　　他要是跑出去，只能活活饿死，这么冷的天气，在饿死前或者就先被冻死了。 　　唯一能收留他的只有安瑾，他只能在安瑾的虐待下长大，等到可以反抗安瑾的时候再出逃。 　　可他都不知道，他能不能等到长大的时候，安瑾太可怕了，他第一次对这位照顾了他十几年的母亲生出了害怕。 　　安瑾还是跟从前一样，每天都会给他腾出半个小时的娱乐时间，但必须在安瑾的眼皮子底下。 　　说是娱乐时间，又何尝不是变相的惩罚时间呢。 　　安瑾像是故意惩罚他，逼他看与桑眠有关的东西，让他看着桑眠如何受人欢迎，网友们如何辱骂他的。 　　他恨桑眠剥夺了他新的人生，更恨安瑾这个疯女人。 　　某天晚上，安宁趁着安瑾睡着后，偷偷给桑博远拨打了电话。 　　这几天，他反复在脑中默念这串电话号码，不需要看键盘就能快速输入。 　　听筒里响起嘟的声音，安宁仿佛抓到了一丝希望，嘟声只响了三声，电话就被接通，那边立即响起桑博远的声音。 　　“眠眠，爸爸今天逛超市的时候看到有小兔子馒头哦，还是你最喜欢的奶黄馅的，爸爸现在给你蒸好不好呀？” 　　桑博远的重点没在陌生来电人上，他跟桑眠说完话后，才朝手机“喂”了声。 　　安宁脸色惨白，深吸口气，开口时嗓音含着哽咽：“爸爸……” 　　然而，不等他说完话，桑博远听出了他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我已经不是你的爸爸了，不要再联系我了。” 　　“爸……”回应安宁的是被挂断的讯号，他盯着手机屏幕，通话界面上一串熟悉的号码刺痛了他的眼睛。 　　背后响起安瑾的声音，已经熟睡的安瑾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抢走了他的手机，明明还是那张漂亮至极的脸，面容却变得扭曲狰狞。 　　“我错了妈妈……我真的错了……我……” 　　安宁熟练地抱住自己的脑袋，安瑾还没开口，他就先低头道歉。 　　他是真的知道错了。 　　要是早知道会是这种结果，他一定在重生之后就安分守己，老老实实待到成年，拿着桑家的钱远走高飞，也好过留在安瑾这个疯女人身边，过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 　　- 　　综艺录制前几期，桑霭将桑宁赶去了别的地方，小丧尸真正跟桑宁共处的日子其实只有几天的时间。 　　这几天没在家里看到桑宁和安瑾，也没有人提这两个人的名字。 　　没有人告诉小丧尸具体发生了什么，他本能察觉到，这两人应该不会再出现在这个家里了。 　　这本书的主角离开了，他不会再成为书中的炮灰，小丧尸高兴的睡梦中都会发出几声笑声。 　　随着桑宁和安瑾的离开，家里有了不少变化，其中变化最大的是桑博远。 　　新一期综艺录制结束，节目组所有人离开之后，小丧尸身边就多出了个桑博远，几番下来，小丧尸明白了桑博远想做什么，这个便宜爸爸是想要讨好他。 　　桑博远还没退休，每天都会去公司，但每晚都会准点回家，每次回家都会给桑眠带小礼物，挑选礼物的时候，他都是按照桑眠的喜好来的。 　　在还没跟安瑾闹掰之前，桑博远就通过《出发吧崽崽》重新了解了这个小儿子，跟被桑眠吸粉的观众们一样，他也对桑眠喜爱非常。 　　在知道安瑾真面目之后，桑博远又从彻底撕下面具的安瑾嘴里撬出了一些真相—— 　　知道自己的亲生孩子被掉包之后，安瑾没对‘桑眠’生出一丝愧疚与怜惜，反倒觉得‘桑眠’是她的人生污点。在知道‘桑眠’是在怎样的环境中长大的，安瑾对‘桑眠’的厌恶已经达到了顶峰。 　　‘桑眠’当初回到桑家的时候，其实并不排斥桑博远的接近，是安瑾在背后做了手脚，让陈婶不断给‘桑眠’灌输，桑博远是个坏人的信号，安瑾还让陈婶拿桑博远的照片恐吓‘桑眠’。 　　小孩子本来就敏感脆弱，被安瑾引导之后，‘桑眠’再见到桑博远的时候，自然会想起之前那些记忆，所以才会一见到桑博远就哭。 　　桑博远得知这个真相后，对桑眠的愧疚更浓了。 　　他想对桑眠做出补救，也是在为曾经的自己做出一些补救。 　　桑博远知道，他早年因为相信安瑾，让桑旻和桑霭对他失望彻底，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这两个孩子的原谅，他将唯一的希望寄放在桑眠身上，他不是将桑眠当成一个工具，他只是想在桑眠身上找到一些慰藉，能让他心里好过点。 　　桑霭和桑旻没有阻止桑博远接近桑眠。 　　桑博远没对桑眠造成实际的伤害，桑博远名义上是桑眠的父亲，他们不能剥夺桑眠享受父爱的权利。 　　桑博远对桑眠的愧疚越多，桑眠能从桑博远这里拿到的东西便越多，桑眠是利益获得者，桑博远不会伤害到桑眠，他们就不会阻止。 　　但是，只要桑博远在场，桑旻和桑霭都会下意识避开。 　　几次下来，敏感的小丧尸发现了这个秘密。 　　桑博远将刚蒸好的小兔子奶黄包放到桌上，走到桑眠身边，想抱桑眠去餐桌。 　　小丧尸摇了摇头，迈着最近越来越正常的脚步，自己走到了桌子前。 　　桑博远面上闪过几丝失落。 　　薄衍跟薄唤去妈妈家了，身边只有桑博远在，小丧尸没有向桑博远寻求帮助，自己吭哧吭哧爬上了小椅子。 　　桑博远站在一边，看得心惊胆战，几次想伸手抱桑眠，想到桑眠的拒绝，他都不敢上手碰桑眠，只能张开双臂护在桑眠身边，防止桑眠从椅子上掉下来。 　　小丧尸坐稳之后，习惯性给自己系好了安全带，晃着两只小脚，冲桑博远露出一排小白牙，表情像是在说：我自己坐好了哦，我厉害吗？ 　　桑博远的失落瞬间烟消云散，被桑眠逗笑，连连夸道：“眠眠真厉害，都会自己坐进小椅子里了。” 　　桑博远虽然是开心的，但内心还是有些苦涩。 　　他观察了桑眠那么久，怎会不知桑眠平时是什么样子的。 　　桑眠在薄衍、桑霭和桑旻面前就是个娇气包，走路要人抱，吃饭要人喂，除了咀嚼食物和玩玩具的时候会动动手，其他事情他都懒得自己做，都要别人代劳。可在他面前，桑眠表现得异常懂事独立。 　　桑博远知道，他在桑眠心中的地位还不及薄衍等人的三分之一。 　　这都是他之前的态度与做法造成的结果，怪不得别人，只能怪他自己。 　　小兔子奶黄包蒸出来后，身体比原先膨胀了一倍，白白软软还散发着热气，小丧尸十分喜欢，拿小手戳着小兔子圆鼓鼓的背部玩。馒头还很烫，他戳了一下缩回手指，再戳一下再缩，玩得不亦乐乎。 　　桑博远越看越喜欢，恨不得抱着桑眠揉揉，可是不敢。 　　“眠眠，爸爸喂你吃好不好呀？” 　　小丧尸想了想，摇了下小脑袋，拒绝道：“不不，自己吃。” 　　桑博远：“……” 　　桑博远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桑眠拒绝他的时候还连说了两个不字，这是有多抗拒他呀。 　　桑博远咽下喉间苦涩和不存在的眼泪，轻声提醒道：“那眠眠自己吃的时候要小心哦，馒头还很烫，等它凉了再吃。” 　　小丧尸听话地点点头，继续玩着他的戳小兔子游戏。 　　又等了会，馒头终于冷了，小丧尸才拿起一只小兔子，试探般舔了舔小兔子的耳朵，不烫了之后，他才一口咬下小兔子的耳朵。 　　桑博远拉了张椅子，在桑眠身边坐下，近距离欣赏桑眠吃馒头的模样，他终于理解了为什么有那么多家长喜欢晒娃了。家里有这么可爱的孩子，是人都会忍不住晒娃，让别人都来羡慕自己的。 　　桑博远掏出手机，打开相机，对着桑眠拍摄。 　　“眠眠，看爸爸一眼好不好？” 　　小丧尸闻声，抬眸给了桑博远一眼。 　　不过是抬眼而已，不会影响他吃饭，他愿意施舍给桑博远一眼。 　　桑博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知道自己没被桑眠无视后，他激动的都快落泪了。 　　“眠眠，再看爸爸一眼好不好？” 　　“眠眠……” 　　桑博远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晚上八点，早就过了饭点，这顿饭算是给桑眠加餐。 　　桑霭今天休假，桑博远回来时他正在洗澡，等他下楼的时候，才发现桑博远回来了，正和桑眠待在餐厅里。 　　桑霭没有进去，不是贴心的不打扰父子相处，他只是不想见到桑博远而已。 　　他也不想离开，站在餐厅外听着桑博远一声声眠眠，他听得胃里泛酸。 　　不是嫉妒桑眠能得到桑博远的疼爱，而是嫉妒桑博远能跟桑眠相处。 　　真想将桑博远赶出去啊！ 　　桑霭不止一次生出这样的想法，这会在听到桑博远矫揉造作的声音之后，这个想法更加强烈了。 　　桑霭焦躁不安地在餐厅外走来走去，都没下定决心进去。 　　小丧尸晚上吃得很饱，这会吃了两个馒头就已经很撑了。 　　他被桑博远哄得再次抬头的时候，便看到餐厅外的熟悉身影。 　　“眠眠，看爸爸这边。” 　　小丧尸无视了桑博远的声音，解开安全带，在桑博远的手伸过来前，自己爬下了小椅子，他走了两步，想到什么又折返了回去。 　　他站在桌边，朝桑博远抬起两只胳膊。 　　桑博远心脏狂跳，一个想法窜过脑海—— 　　桑眠这是向他求抱抱吗？ 　　这个想法刚窜出，便听到桑眠奶呼呼说：“要盘子。” 　　桑博远心脏骤停，一边难过，一边将盘子递给了桑眠。 　　“眠眠要去哪里呀？”桑博远的声音追在身后，小丧尸又想起什么，转身看向跟过来的桑博远。 　　小脸摆出严肃表情时也依然可爱十足，小丧尸用着奶呼呼的声音命令道：“别、别跟过来。” 　　桑博远的心被这句话狠狠碾碎，他听话地没再跟着桑眠，等到桑眠走出餐厅，拉住餐厅外的一只手时，他才知道桑眠这是去干什么。 　　桑眠是去找桑霭的。 　　桑霭背靠着墙壁，直到被一只温热的小手抓住后，才发现桑眠已经站在了他身边。 　　他的手臂被桑眠晃了晃，桑眠手里拿着装了小兔子奶黄包的盘子，不方便伸手要桑霭抱，他仰起小脸，奶声奶气道：“哥哥抱。” 　　这声一出，有人的心跳乱了，有人的心更加碎了。 　　桑霭依言迅速抱起了桑眠，桑眠又说：“去楼上。” 　　桑霭抱着桑眠去了楼上，桑眠的命令再次落下：“回、回自己房间。” 　　“长官，接下来做什么呢？”桑霭带桑眠回了桑眠的房间，进门之后没有私自行动，乖乖站着，接受小家伙的下一个指示。 　　果然，桑眠再次开口：“坐。” 　　桑霭笑道：“坐床上还是椅子上？” 　　桑眠：“椅子。” 　　桑霭想将桑眠放到椅子上，桑眠却抓着他说道：“小霭哥哥坐、坐椅子，我坐小霭哥哥腿上。” 　　小家伙又开始撒娇了。 　　这会的桑眠说什么，桑霭无不答应，他刚抱着桑眠坐下，嘴唇就被一个热乎柔软的触感抵住。 　　桑霭目光下移，瞥到了一对兔子耳朵，桑眠将兔子馒头喂给了他。 　　桑霭张嘴，直到吃完了一整个馒头后才再次开口：“眠眠自己不吃吗？” 　　“给小霭哥哥吃。”桑眠抱住桑霭的脖子，小脑袋蹭了蹭桑霭下巴，“喜欢的东西，都给小霭哥哥。” 　　桑霭被蹭得发笑，桑眠突然抬起头，眨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望着他，表情十分严肃：“我跟爸爸一起玩，小霭哥哥……会不开心吗？” 　　桑霭一怔，内心触动，涌起了强烈的喜悦与愧疚。 　　知道桑眠有多懂事，桑眠比他想象的还要懂事。 　　桑眠是看到他站在餐厅外迟迟不进来，所以才会抛下桑博远来找他，跟他单独待在一起哄他。 　　桑眠很聪明，只靠观察就看出来他跟桑博远之间的矛盾，所以才会这么问他。 　　他这个做哥哥的，怎么还要弟弟来哄他呀。 　　桑霭额头抵着桑眠的小脑袋，轻轻蹭了蹭，长吁一口气：“我以后不会不开心。” 　　桑霭说的是以后，证明他之前的确是不开心了的。 　　桑霭选择诚实坦白：“我不想见到桑博远，看到你跟他玩的那么开心，我当然会不开心，但是，桑博远是眠眠的爸爸，我不能阻止你们一起玩，知道我是眠眠最喜欢的人后，我以后不会不开心的。” 　　小丧尸眨眨眼，心中的想法被确定了，他推开桑霭过于靠近的脸，小手捧住桑霭的脸，稚嫩的声音含着满分的真挚：“最喜欢小霭哥哥了，我、我想让小霭哥哥开心……” 　　小丧尸知道桑博远是真心对他好的，如果桑博远对桑霭、桑旻，和对他的态度是一样的，他自然会真心实意接受桑博远的好意。 　　但见过桑博远当着众人面打骂桑霭之后，桑博远对他再好，小丧尸都没办法喜欢桑博远。 　　在桑霭桑旻和桑博远之间，小丧尸可以毫不犹豫放弃桑博远。 　　两个哥哥对他那么好，他不想做会让两个哥哥伤心的事情。 　　即使两个哥哥愿意让他跟桑博远相处，但他不想了。 　　看到桑霭躲在餐厅外，为了躲避桑博远不敢进来的样子，想到桑霭曾经受的委屈，小丧尸都不愿意跟桑博远继续一起玩了。 　　- 　　桑旻之前工作太晚都会选择在附近的酒店住下，自从遇见桑眠之后，只要不是去外省出差，他再迟都会选择回家。 　　他手里拎着给桑眠新买的玩具。 　　知道桑眠已经睡了，他没有打扰桑眠，而是直接回到自己房间。 　　令他意外的是，他房间的床头灯开着，心心念念的小家伙正躺在他的床上熟睡，床头柜上还放着一个打包盒，里面装着两只已经冷了的小兔子馒头。 第72章 　　桑旻没有跟桑眠在同一张床上睡过，不代表桑旻不想跟桑眠一起睡。 　　疲累了一天，桑旻觉得这是他这一年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他随手将手上的西装外套扔到椅子上，缓缓在床边蹲下。 　　桑眠侧躺着，被黑色被子包裹的只剩一颗脑袋，柔和的暖光打在他稚嫩的小脸上，小脑袋随着均匀的呼吸发着颤，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颤抖，投在皙白小脸上的睫毛影子也在跟着颤抖，看上去柔弱又无助。 　　桑旻伸手，忍不住拨弄了下小孩的睫毛。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能褪下冰冷的外壳，在熟睡的桑眠面前袒露真正的自己。 　　桑霭接了通电话回来，便见到桑旻房间的门开着，他悄无声息站在门口大半天了，看着印象中不近人情的大哥蹂/躏着他家宝贝弟弟的脸蛋。这半天里，他一直在消化桑旻这一面带来的巨大冲击。 　　直到桑眠在睡梦中感受到有人在‘欺负’他，轻轻哼了两声，才将桑霭和桑旻飘散的心神齐齐拽了回来。 　　两人在同一时间发现了对方的存在，视线相撞的那一刻，迸发出了无限的尴尬。 　　谁都没有主动开口，尴尬还在持续蔓延，快将偌大房间全部填满前，还是桑旻率先反应过来，他恢复了以往的镇定，收起手站了起来，开口之前轻咳了声，打破了长久的尴尬：“你怎么在这？” 　　桑霭：“……” 　　这是两年来，桑霭第二次踏入桑旻的房间，第一次是在刚才。 　　“眠眠说要等你回来，但是没等到你就先睡着了。”桑霭走到桑旻身边，拿起床头柜上的打包盒，递到桑旻手上，“这是眠眠送给你的。” 　　桑旻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盒东西，他打开盒子，兔子馒头在放进盒子之前就已经冷了，这么长时间，盒子里面只凝结了一点水珠，馒头不像刚出锅时那般圆鼓鼓的，兔子耳朵和背部都瘪了下去。 　　桑霭：“眠眠说，要把最喜欢的东西，送给最喜欢的哥哥。” 　　桑旻用诧异的目光望向桑霭，看到桑霭脸上莫名浮起的绯红时，眼里的诧异更浓了。 　　桑霭知道自己脸颊有多滚烫，知道全被桑旻看透了，他没有要躲闪的意思，怒瞪回去，声音里含着的些微颤抖暴露了他此刻慌乱的内心。 　　“这话是眠眠说的，不是我说的，我只是代为转达而已！你看什么看啊！” 　　桑旻表情依旧平静，收起了眼中的诧异，仔细看，他眼里飘起了淡淡的笑意。 　　“嗯，我知道了。” 　　那么多年，两人相处时不再针锋相对，不再一见面就阴阳怪气。 　　从进门之后，桑霭就绷紧了身体，这会他悄悄放松了下来，拉开椅子坐下。 　　他放轻声音，将桑眠对他说的话全部转述给了桑旻听。 　　桑眠其实没有说很多话，他只是用小孩子的思维说了非常幼稚的话—— 　　我以后不跟爸爸玩了，我跟桑霭哥哥，桑旻哥哥一起玩。 　　桑霭跟桑旻转述的都是他脑补出来的东西，在桑眠睡着之后，他自己感动了大半天，恨不得跟全世界的人大吼道：“我弟弟爱惨了我！” 　　虽然这份爱还分给了桑旻，但是桑霭并不介意。 　　桑旻听着桑霭说话，从盒子里拿起了一只兔子馒头，桑霭扫了他一眼，突然来了一句：“这馒头掉到地上过，还被眠眠玩了很久。” 　　桑旻不在意馒头是不是脏的，是不是被桑眠玩过。 　　顶着桑霭探究般的眼神，将两只兔子馒头全部吃完了，桑霭的声音也跟着停止。 　　又是长久的沉默，在尴尬再次蔓延前，桑霭问桑旻：“你不是有洁癖吗？” 　　桑旻抬眸看向桑霭，反问：“你觉得我有？” 　　桑霭重重抿了下唇，眼神复杂：“当初我喝了你一口排骨汤，你就把汤给倒了，而且这之后，你都没再喝过排骨汤，还不肯跟我同桌吃饭。” 　　桑旻没有立刻回应，敛下眸，似乎在记忆中搜寻这一件事，最后得出一个结果。 　　“我不记得有这件事，如果你问我为什么不喝排骨汤的话，那是因为……” 　　桑旻没有特别喜欢的食物，能被他称作喜欢的只有排骨和胡萝卜。 　　某一天，桑旻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在剩余的排骨汤底下发现了一只虫子，王姨也看到了，害怕地跟他连声道歉。王姨是在桑旻五岁那年来的桑家，是这个家的老人了，桑旻知道王姨不会故意做这种事情来恶心他。这个家，能背地里做这种下作手段的只有安瑾。 　　安瑾知道，桑旻不会因为一只小虫子就大吵大闹，负责做饭的是王姨，桑旻要是闹起来，承担责任的只有王姨。桑旻没有证据证明这是安瑾做的，他说出来，只会被人误会他是在故意针对后妈，给了安瑾指责他的借口。 　　桑旻将汤给倒掉了，没有责怪任何人。 　　这事看似就这么过去了，实则被桑旻记在了心里，他不再与安瑾同桌吃饭，也因为那次留下了心理阴影，从此再也没吃过排骨汤。 　　而桑旻不知道的是，安瑾会利用这件事离间他跟桑霭的关系。 　　桑霭从安瑾那接收到的信息是，桑旻因为知道桑霭偷喝了他的排骨汤，一气之下将排骨汤倒掉了，这之后，桑旻确实不再跟桑霭同桌吃饭。 　　桑霭不知道的是，桑旻之所以这样做，只是为了避开安瑾，而不是针对桑霭。 　　听完桑旻的解释，桑霭今天不知道第几次陷入沉默了，两人面面相觑，皆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无语与尴尬。 　　这么容易解释清楚的事情，他们却拖到现在才解释清楚，还因为误会导致两人的关系不断恶化，桑霭还因为赌气，甚至说出过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桑旻这种话。 　　桑霭背往椅背上一靠，全身被低气压笼罩。 　　额发往两旁散落，房间内开着充足的暖气，桑霭却觉得置身在冰窖里，除了寒冷之外，还有满身的疲惫。 　　他睁眼看着昏暗的天花板，白色墙面上点缀着星星点点的黄色暖光，坠入他浅色的眼眸中。 　　很多小孩已经遗忘了六岁之前的事情，桑霭记性很好，他连幼儿园时期的记忆都记得分外清楚。 　　他记得，在他那么小的时候，比他大六岁，正在上小学四年级的桑旻曾经常接送他去幼儿园。 　　那时候的小桑霭非常黏着这位哥哥，见不到桑旻就要哭，一见到桑旻就迫不及待扑进桑旻的怀里，跟现在的桑眠如出一辙。 　　安瑾有了分开他们的心思的那几年，小桑霭还是很黏着桑旻，他经常被人笑称是桑旻的小尾巴，小桑霭挺起小胸脯，得意地跟笑话他的每个人说：“我就是哥哥的小尾巴啊。” 　　桑霭记得，听到他这样说的桑旻对他笑了。 　　记忆中，桑旻很少对他露出这样真挚的笑容。 　　桑霭相信，如果没有安瑾刻意阻挠的话，他跟桑旻一定会成为很好很好的兄弟。 　　他和桑旻都明知道安瑾有多坏，还是入了安瑾的圈套，差点闹到不能收场的结局。 　　说到底，他跟桑旻缺少的还是交流与信任。 　　要是能向桑眠那样有话直说，能大方的将所有的感情与心里话都告知给对方，他跟桑旻就不会有那么多年的隔阂了。 　　桑霭和桑旻在房间里聊了整整一晚，将对对方的意见，从前无法说出口的心里话全都向彼此袒露。 　　这是两人第一次交心，将所有矛盾摊开，彻底清除干净。 　　矛盾都解决之后，两人再相处时，还是跟从前一样尴尬。 　　他们疏远了太久，想要立刻就变得亲密无间是不可能的。 　　…… 　　昨晚十点之前入睡的话，小丧尸每天早上必定在七点左右就会醒过来。 　　一睁眼是陌生的天花板，小丧尸眨了眨惺忪睡眼，他还没想起来昨晚入睡前的事情，一觉睡醒置身在陌生环境里，他吓得立即翻身坐起，蹬着两条小短腿就要往床下爬，去找他信任的人求助。 　　小丧尸睡在靠墙的里侧，能脱困的地方只有右边和下面，他下意识往右边爬，还迷糊着，没发现他身边还躺着一个人，小身体往那人身上一扑，两只小手抓着前方的被子，小短腿在床单上不停蹬踹。 　　桑旻被惊醒时就看到他家弟弟在他身上，正在持续不断做着踩自行车的动作。 　　桑旻有一瞬的无语，脑中浮现好几个问号。 　　他缓缓坐起，压在他胸膛上的小家伙往下滑落，滑到了他的腿上。 　　“醒了？是要上厕所吗？”桑旻捞起还在扑腾着四肢的小家伙，搂进怀里，摸了摸桑眠的小屁股。 　　桑眠满三岁的时候就戒掉了纸尿裤，家里还会备着纸尿裤，白天不再穿，晚上怕他尿床，有时候还是会给他穿上的。桑眠昨晚在桑旻房间等到睡着，桑霭和桑旻聊了一整晚，干脆让桑眠在这睡下了，两人入睡前都没有想到桑眠没有穿纸尿裤这件事。 　　桑旻这一摸，摸到了一手的冰凉。 　　小丧尸被手忙脚乱的桑旻抱去卫生间洗了个热水澡之后才彻底清醒了，他站在桑旻的床前，看着黑色床单上洇湿的一大团痕迹，小小年纪就知道羞耻是什么的他，默默捂住了自己的小脸。 　　他把大哥哥的床给尿湿了，大哥哥不会生气吧！ 　　一想到桑旻那张本就冷漠的脸摆出愤怒的表情，小丧尸一颗心脏吓得怦怦乱跳。 　　他将卫衣兜帽拉起来，盖在自己脑袋上，兜帽上的白色熊耳朵高高竖起，他使劲拉拽着抽绳，将自己的半张脸都塞进了兜帽里。 　　桑旻是第一次给桑眠洗澡，不过是给小孩洗个澡而已，他仿佛做了几个小时的剧烈运动，出了一身的热汗。 　　桑眠出浴室之后，他迅速洗了个战斗澡，这会，他还待在浴室里剃胡子，浴室里雾气氤氲，电动剃须刀的声音盖过了轻微的脚步声，桑旻没有发现，桑眠悄悄站在了浴室外，身体躲在墙壁后，只在门口露出半个小脑袋。 　　桑旻放下剃须刀，余光捕捉到门口的一只白熊耳朵，他没有转头，透过镜子看到了桑眠眼里的不安与好奇。 　　不安的是，他尿湿了大哥哥的床单。 　　好奇的是，他是第一次看别人刮胡子。 　　他跟桑霭待在一起的时候，桑霭总是比他先醒，早就洗漱完了。 　　桑旻看够了，也洗干净了脸，这才走到门外，抓住了就要逃的小熊耳朵。 　　兜帽被摘了下来，露出被压扁的一头浅栗色短发，小卷毛即使被帽子压得扁扁的，依然卷卷地搭在脑袋上。 　　桑旻笑着将企图逃跑的小家伙抓了回来，调转桑眠的方向，让他面向自己。 　　“对、对不起……”小丧尸闭紧双眼，两只小胳膊高高举着，手心对着桑旻方向，做出一个投降的姿势。 　　桑旻好笑，明知故问：“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小丧尸依旧闭着眼睛，因为紧张，两条眼缝被他挤出弯曲的形状。 　　他小小声道歉：“弄、弄脏了哥哥的床单，对不起。” 　　这还是桑眠头一次在桑旻面前流露出害怕的情绪，就算在初见，面对冷着脸的桑旻时，桑眠都没有害怕过。桑旻不喜欢桑眠害怕他。 　　想起昨晚与桑霭彻夜攀谈，他跟桑霭是因为缺失交流，不肯对彼此交心才会变成这样的。 　　桑旻不想跟桑眠也有这样一段伤痛的经历。 　　他抬手轻抚桑眠的小脸，指尖拨弄着桑眠的长睫，敲开了桑眠紧闭的双眼。 　　桑旻露出他自认为最温柔的笑，声音也异常温柔：“没关系的，眠眠做什么，哥哥都不会生气的。” 　　小丧尸还是惴惴不安：“真的吗？” 　　桑旻点头：“真的，眠眠只是在哥哥的床单上画画，哥哥为什么会生气呢？” 　　小丧尸：“……” 　　小丧尸再笨都知道，尿床绝对没有桑旻形容的那么好听。 　　可是在接收到桑旻温柔的态度之后，小丧尸的焦躁不安瞬间就消失了。 　　桑旻笑容更甚，问道：“眠眠以后还愿意跟哥哥一起睡觉吗？” 　　桑眠反问：“我可以跟哥哥一起睡吗？” 　　桑旻：“当然可以。” 　　桑眠抱住桑旻的脸颊使劲蹭了蹭，开心地笑了起来。 　　在小丧尸的记忆里，做错事情的孩子都是要受到惩罚的，他曾躲在角落里，看到人类母亲是如何教育做坏事的小孩，到了这个世界，他经常跟着桑霭在外跑，也见识过许多小孩调皮捣蛋后，被父母骂的。 　　这个身体名义上的母亲比他见过的所有父母都要可怕，他只是没做到安瑾要求的，就被安瑾掐疼了胳膊。 　　这些经历给了小丧尸一个刻板印象，小孩子做错事后一定会被骂，严重的还会被打。 　　大哥哥给他上了一课，原来，被疼爱的小孩子不管做什么，都能得到家长的谅解，他们还会反过来安慰你。 　　- 　　桑霭和桑旻聊到清晨五点半，他离开桑旻的房间后没有立即回房睡觉。 　　以前拍夜戏的时候，也不是没有熬夜之后，休息几分钟后再继续拍摄的情况，桑霭的睡眠很少，以至于他到现在都还精神着。大概是与桑旻畅快聊天，将盘亘在心中多年的问题解决了，他反倒比睡了一夜还要精神充足。 　　躺床上也睡不着，桑霭决定现在就准备早餐，等到桑眠睡醒后就能吃了。 　　桑霭走进厨房的时候，王姨正在冰箱里添置刚送过来的新鲜食材，这个点见到桑霭，王姨一点都不惊讶。 　　自桑霭开始学习做饭之后，桑霭只要在家，一般都是这个点起床来厨房做早餐的。 　　王姨跟桑霭打了招呼，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门外突然传来管家张伯的声音：“桑霭少爷，老太爷回来了。” 　　两年没回过老宅，这中间，桑霭跟张伯在外面见过几次，这几次，张伯都没有提过这个称呼。 　　乍然听到这个熟悉又快要陌生的称呼，桑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到他想起来张伯说的是谁，洗干净手出门迎接的时候，桑老爷子已经走进了餐厅里。 　　桑老爷子早早退休，将公司交给了桑博远打理，桑博远处理家事不靠谱，工作能力却十分优秀，不需要桑老爷子过度操心。在将桑家交给桑旻之后，桑老爷子彻底当上甩手掌柜，成天在各个地方辗转。 　　大概是心情放松，在大自然的洗礼之下，桑老爷子今年73岁高龄，精神依然矍铄。 　　一头茂密的白发做了个经典的侧背二八分，满脸的皱纹与老年斑无法盖住年老后依旧优越十足的骨相，他眉骨与鼻梁本就高挺，岁数往上涨后，眼窝也跟着深深凹陷下去，不做表情时，乍一看只觉得面相凶恶，尤其是他的右眼眼尾处至耳后有一条宽约一厘米的狰狞伤疤，只稍看一眼，就能吓得小孩子哇哇大哭。 　　桑霭有半年没见到桑老爷子，看到爷爷依旧精神十足，他下意识松了口气，笑着上前迎接。 　　“爷爷。” 　　桑老爷子穿着一身黑色唐装，外面套了件驼色的大衣，手里拄着根龙头拐杖，腰背依然挺直，让一米八的身高显得更加突出。桑霭站在他面前，竟莫名矮了他一头，这是天然的气势带给人的视觉错觉。 　　不管是小时候还是现在，桑霭对桑老爷子都有些本能发怵。 　　桑老爷子斜眼扫过来时，他收起了嬉皮笑脸，绷紧了神色。 　　桑老爷子上下打量桑霭的穿着，桑霭在家时喜欢休闲的穿着，与平时不同的是，他外面套着一件粉兔子围裙。 　　桑老爷子在国外旅游，忙着跟老友们叙旧，没时间同步观看桑霭的综艺直播，他只在闲暇时候，看了助理剪辑后的桑霭和桑眠的片段。 　　亲眼看到自家孙子的变化，桑政内心震惊不已，面上装得十足淡定，他抬起拐杖，敲了桑霭的小腿一下。 　　刻在骨子里的畏惧立马窜起，在桑老爷子下一次拐杖打过来前，桑霭提前就溜走了。 　　“你给我站住！”桑霭担心桑老爷子岁数大了会摔倒，特地放慢了速度，结果，他爷爷抄着拐杖健步如飞，他一慢下来，拐杖顺利敲在了他小腿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您这刚回来就要打我，总要给我一个理由吧！”桑霭不打算溜了，他毫无形象地往地上一坐，抱着自己的小腿装委屈。 　　拐杖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桑老爷子完全不像刚跑了一圈的样子，大气都没有喘，板起脸来，表情更显可怖。 　　桑老爷子揪住桑霭的耳朵，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你让人打掉了韩家小子的一条腿，你教训的倒是痛快了，什么事情都让我给你收拾，你在外流浪了两年，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你走的不是挺痛快的吗，怎么到头来还要求助我，你的骨气呢！” 　　桑政在外玩得正开心，接到了助理的电话，听说桑霭叫了一群人把韩书的腿给打断了。 　　韩家要找桑霭算账，又碍于桑霭身后的桑家，他们知道桑霭离开了桑家，也不敢冒着风险对桑霭下手，他们找上了桑旻，桑旻无视了韩家的警告，对韩家来了句：“韩书做的那些事不该被打吗，给他留一条腿，算是便宜他了。” 　　韩家老太爷气得差点送进急救室，韩家人这才迫不得已找到了正在国外旅游的桑老爷子。 　　桑老爷子看着对桑霭疾言厉色，不支持桑霭进入娱乐圈，但眼睁睁看着桑霭被欺负他是做不到的。 　　桑老爷子最是护短，知道桑霭的做法不对，他还是帮桑霭拦下了韩家的报复，还默认了桑旻对韩家展开商业报复。韩书欺负了桑眠，就是欺负到了桑家头上，桑霭和桑旻能站在同一条战线对付韩家，桑老爷子还有些欣慰。 　　心里是高兴的，桑老爷子却不想表现的高兴，免得滋长桑霭的气焰，让桑霭觉得有恃无恐，做出无法收场的事情来。 　　桑霭耳朵都快被拧下来，却憋着不敢喊疼，他最知道他爷爷什么脾气，越喊疼越不肯放手，他要是乖乖听话乖乖认错，他爷爷还能手下留情。 　　他连声求饶，跟桑老爷子解释了为什么要教训韩书的原因。 　　“他想把眠眠推进水里，我能那么轻易就放过他吗？”桑霭声音发狠，光让韩书退圈还不够，不让韩书痛一次，韩书怎么会记住，他料定有了这次教训，韩书一定不敢再对桑眠出手了。 　　桑霭碎碎念着，一念到韩书的名字，他的发音都加重了不少，像是想将韩书生吞活剥了似的。 　　桑老爷子给了桑霭两下拐杖，教训了一顿之后就将这件事翻篇了，但是，桑霭惹得事情远不止这一件。 　　“韩书的事情我可以不跟你计较，那你揍了郭奕的事情又怎么算？你揍了他就不管，又把这个烂摊子给我收拾！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要我这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帮你擦屁股，你小子是想存心累死我这个快入土的老家伙吗？” 　　桑霭：“……” 　　面前站得笔直，说话中气十足，拿拐杖抽人毫不留情的家伙，一点都不像他口中描述的快入土的老年人。 　　胳膊和背又挨了好几下拐杖，桑霭疼得直抽抽，才想起回答。 　　“郭奕那小子纯属活该，他爸敢欺负到我家小崽子头上，我不把郭奕皮给扒了都是看在您和他爸多年的交情上，郭奕他妈还装无辜，我可不相信她什么都不知道，啊痛痛痛……爷爷我错了，您别打了……啊——” 　　小丧尸在二楼走廊就听到楼下传来嚎叫声，听出这道撕心裂肺的声音来自桑霭，他急得加快了脚步，蹭蹭蹭跑下楼。 　　他下楼时正好与逃窜上楼的桑霭撞上了，一位面容狰狞的老人举着拐杖追了上来，在见到他时，狰狞的表情突然一收，表情绷紧，转瞬就露出了一个僵硬的笑。 　　腰背缓缓佝偻，抬手掩唇，虚弱的咳嗽声断断续续飘了出来。 　　小丧尸：“？” 第73章 　　小丧尸正疑惑这位爷爷的表情变换怎么那么快，就猝不及防被桑霭抱了个满怀。 　　桑霭哭唧唧喊道：“眠眠快保护哥哥，有人要打你哥哥。” 　　桑老爷子听不下去了，表情也绷不住，抬手揪住桑霭的耳朵，跑了那么久，声音依旧中气十足：“让比你小十几岁的孩子护着你，你丢不丢人呐！” 　　“爷爷。”桑旻恰在此时下楼，无视了桑霭的惨状，跟桑老爷子打了声招呼。 　　桑老爷子跟桑旻点了下头，视线落到被桑霭紧紧抱着的桑眠脸上，他再度露出一抹笑，殊不知，他的表情十分僵硬，呈现的笑容也十足僵硬，眼角的那条伤疤衬得他苍老的面庞更显恐怖。 　　小丧尸睁大眼睛，怔怔看着桑老爷子脸上扭曲的伤疤。两人大眼瞪小眼，一时之间只剩下桑霭痛苦的叫喊声，但谁都没有在意他此刻的痛苦。 　　“小旻啊，带你弟弟去吃早饭吧。”桑老爷子满肚子的话在嘴边滚了一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对桑眠说，跟桑旻叮嘱了一句，便拉着还在挣扎不停的桑霭回了客厅。 　　小丧尸看着桑霭朝他伸过来的手，看着桑霭的身影消失，才回过神来。 　　桑旻在他身边蹲下，摸了摸他发怔的小脸，说道：“那是爷爷。” 　　“爷……爷……”小丧尸学着桑旻，缓缓念出这两个字。 　　小丧尸转头看向桑旻，抬起小手在桑旻右边的太阳穴摸了摸，问道：“爷爷这里……怎么啦？” 　　桑旻有些意外，刚才看桑眠盯着桑老爷子的脸发呆，他以为桑眠是害怕所以才连眼睛都忘记眨了。 　　桑眠主动询问他这个问题，他很惊讶，反问道：“眠眠不怕吗？” 　　小丧尸歪了下头，疑惑道：“为什么……要害怕？” 　　桑老爷子年轻时在部队里待过，身上留下了无数伤疤，最严重的伤疤在脸上，却是在他成家立业之后留下的。那时才3岁的桑旻遭人绑架，当时绑匪要撕票，这是为了救桑旻才留下的。 　　刀子只差一点就扎进眼睛里，在医院里躺了大半年才好转过来。 　　桑老爷子下令，以后谁都不许再提这件事，他不想给年幼的桑旻留下心理阴影，也不想让桑旻知道这件事后心存愧疚。 　　但伤疤就在脸上，而不是在衣服能遮住的地方，只要看到这个伤口，就很难不去询问这个伤口的由来。 　　桑旻几次询问，都被桑老爷子以别的借口敷衍过去，桑旻没再问桑老爷子，而是自己调查到的真相。 　　在亲生母亲去世后没多久，父亲就娶了新老婆，还生了个弟弟，桑旻从未心生不满的原因都是因为桑老爷子。他已经在爷爷这里得到了亲情，不需要再从父亲和后妈身上找到那点可怜的亲情了。 　　桑老爷子没受伤之前就长了张攻击力十足的脸，受伤之后更加吓人。 　　遇见过的每个小孩，看到他的第一眼都会被吓住，胆大的站着不敢动，胆小的直接坐在地上哭出来。 　　只有亲眼看着长大的桑旻和桑霭不害怕他，当时还是桑家亲生孩子的桑宁见到他时也被吓哭过，桑宁每次见到他都会哭，久而久之，桑老爷子不再靠近这个小孙子。 　　‘桑眠’被接回到桑家的那天，一生要强的桑老爷子为了不吓到这个失而复得的小孙子，特地戴上了口罩和帽子，这才没有吓到‘桑眠’。 　　这次事发突然，没有防备就与桑眠撞上，看到桑眠的反应，桑老爷子有些难过，他看着茶水上自己的倒影，伤疤在水中看不清晰，就算闭着眼，他都能想象出那条伤疤有多可怕。 　　连自己看着都觉得吓人，更何况是还不到四岁的桑眠呢。 　　“爷爷，您没有话要跟我讲的话，那我先去厨房了，桑旻笨手笨脚的，要是烫坏了眠眠该怎么办……”桑霭一心都放在宝贝弟弟身上，猜不出来突然沉默下来的桑老爷子在想什么，他想到这是逃掉被爷爷念叨的好机会，迫不及待站起了身，人还没离开沙发边，就被桑老爷子一把拽回来了。 　　桑老爷子不愧是常年健身，这个岁数爬六楼都不见喘气的，桑霭这身高体型，被他一拽就拽回来了。 　　“坐下，长辈话还没说完就急着走，这就是你的教养吗！” 　　桑老爷子这话一出，桑霭迅速板起了脸，听话地在桑老爷子斜对面坐下，满脸写着不高兴。 　　但凡换成别人来跟桑霭提教养这个词，桑霭早就一拳揍过去了。 　　桑老爷子看着闷闷不乐的二孙子，轻轻叹了口气，开口不再是责骂，语气郑重：“对不起。” 　　桑霭：“？” 　　桑霭惊讶地抬起头，太过震惊，抬头时太急，他的下颌都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嚓”声。 　　桑霭听清了，却像是没有听清，不敢置信道：“您、您说什么？” 　　辈分在这，这话再说一遍非常丢脸，桑老爷子板着脸，这次讲得非常清楚：“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以前觉得，你的事情应该归博远和安瑾管，他们是你的父母，我不能干涉你父母的教育，在此之前，我也觉得安瑾的教育没有问题……” 　　从桑旻口中得知安瑾的真面目时，桑老爷子没有立刻相信，直到桑旻将证据摆在他面前，他才终于相信，两个孙子从没对他说过谎，是他老糊涂了。 　　活到七十多岁，这是除了郭昆之外，桑老爷子第二次犯糊涂，他不是太容易相信别人，而是太相信几十年的感情。安瑾是他看着长大的，安瑾从没在他面前露出过马脚，就像相信郭昆一样，他也相信安瑾不是什么坏人，被安瑾精湛的表演欺骗了过去。 　　桑霭当初有好几次跟他打小报告，他都选择相信安瑾，忽略了桑霭的痛苦，只以为桑霭是叛逆期到了，为了逃避学习才会选择说自己妈妈的坏话。 　　就连他最看好的桑旻跟他举报安瑾的时候，他也盲目的选择相信安瑾。 　　桑老爷子这次匆忙回国，一是回来处理桑家和安家的问题，二是收拾郭昆，三是跟受了多年委屈的两个孙子当面道歉。 　　活到这个岁数，都快要入土的人了，还有什么脸放不下呢。 　　与其将话憋着带进棺材里，他选择直接说出来。 　　这件事，他本就有很多的责任。 　　“是爷爷对不起你，没有相信你。”桑老爷子抬手，桑霭下意识躲开了他的触碰。 　　桑老爷子的手悬在半空，爷孙两人尴尬的对视。 　　桑霭不是反感被桑老爷子触碰，他从小在桑老爷子的拐棍中长大，躲避已经刻入了他的身体里，成为了本能。 　　看到桑老爷子眼里闪过的受伤，听到桑老爷子再次对他说“对不起”之后，桑霭眨了眨酸涩的眼睛，主动将脑袋凑了过去，学着桑眠那样，蹭了蹭桑老爷子的掌心。 　　“没关系的。”轻飘飘的四个字，开口时声音已然沙哑，沙哑中卷着释然。 　　桑霭厌恶安瑾和桑博远，却从未讨厌过桑老爷子。 　　桑霭的记忆中，他是伴随着爷爷的拐杖和骂声长大的，也有爷爷偷塞给他的糖果与数不完的欢乐时光。 　　他的爷爷跟大部分长辈一样，会在他被父母逼着学习的时候，偷偷带他去游乐园玩，在被父母没收零花钱和压岁钱的时候，偷偷给他塞一张卡，告诉他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他的爷爷唯一的缺点是，跟许多长辈一样太过古板，思想陈旧。 　　安瑾正是抓住了这点，只在教育问题上挑桑霭的刺。 　　安瑾总说：“爸，小霭的教育问题应该由他的父母来，你在其他方面惯着小霭，我不阻止，但你放任小霭瞎玩，只会把小霭惯坏的。” 　　每当这个时候，桑老爷子就跟古板的家长一样，放任安瑾逼着桑霭学习。 　　而安瑾将桑霭的反抗归结于叛逆，让桑老爷子相信桑霭是叛逆期到了。 　　桑霭会说安瑾坏话，桑老爷子也将之当成了桑霭的叛逆。 　　桑霭跟安瑾爆发矛盾，离家出走，毅然决然踏入娱乐圈的时候，桑老爷子也觉得桑霭是叛逆期到了。 　　桑老爷子不知道，安瑾在背地里是如何用最难听的话辱骂桑霭的，安瑾当着他的面演的那些柔弱戏码，都是为了恶心桑霭，引得桑霭更加愤怒，当着他的面攻击自己母亲，而让他误会桑霭，对桑霭失去信任，站在安瑾那一方。 　　桑老爷子收到桑旻发过来的视频证据的时候，难受了整整一晚。 　　他不知道自己的孙子受着怎么样的苦，还帮着凶手一起，给他的孙子施压。 　　在孙子受苦的时候，他只顾着周游世界，当起甩手掌柜。 　　他不知道原因，还一个劲的逼迫桑霭跟桑旻重修旧好，安瑾这个主要因素还存在着，桑霭怎么可能会跟桑旻静下心来修复关系呢。 　　自桑霭上初中之后，他就不再跟桑老爷子有亲密的肢体接触了。 　　这会，难得听到爷爷对他低头道歉，桑霭内心大受触动，抱着桑老爷子的手臂撒起娇来。 　　桑霭敢找人揍韩书，敢亲自揍郭奕，就想好了被他们爆料的后果。 　　为了教训这两个人赔掉自己的事业，他一点都不后悔，能帮桑眠出气他就解恨。 　　要是放任他俩好好的蹦跶，他就算完成自己的梦想都不开心。 　　他已经接受了会被全网黑，被迫退圈的最坏结果。但他还有一丝侥幸，如果桑老爷子能替他拦下这件事，韩家和郭家绝对没有那个胆子对他出手，他依然能继续自己的事业。 　　桑老爷子这会态度松软，桑霭觉得是个好机会—— 　　“爷爷要是觉得对不起我，那就不要阻止我继续在娱乐圈发展了，我还没拿到最佳男主奖呢，我的梦想都没实现呢，怎么可以在事业上升期的时候退圈呢，那我之前两年的努力不就白费了……” 　　桑霭说的正尽兴，脑袋就挨了桑老爷子结结实实的一拳。 　　桑老爷子再度板起脸，恢复到了平时的样子，冷声拒绝：“想都别想，我知道你脑袋聪明，绝对不输你大哥，我特地给你留了几家公司，不需要你从底层开始学，会有人教你，你把学业完成了，就去家里公司报道吧！” 　　桑霭表情扭曲，痛心疾首：“我才不要管理什么公司呢！” 　　让他做这些，他宁愿当个废物。 　　别人家都是兄弟阋墙，为了家业争个你死我活，桑霭是争也不想争，宁愿放弃自己的股份，放弃每年分红都不要跟桑家沾一点关系。 　　桑旻喜欢一天到晚扎办公室，开会出差，喜欢跟那几个老狐狸玩心机，他可一点都不喜欢。 　　桑老爷子会对桑霭低头道歉，他终究还是那个古板的小老头，他揪住桑霭的耳朵，怒声道：“你不要也得要，你以为这次回来还能平安的离开吗，你以为这里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你跟在你大哥身边好好学，争取早日帮你大哥分担压力。” 　　“我不要！” 　　“你说不要就不要？爷爷说的话你必须听！” 　　“这种无理取闹的要求我不能接受……” 　　今天的早餐是牛奶与三明治，小丧尸吃这些东西很快，他吃完之后，桑霭和桑老爷子还没来餐厅吃饭。 　　桑旻还在吃早餐，他爬下了小椅子，跟桑旻报备之后，悄悄走进了客厅里。 　　桑霭和桑老爷子正吵得不可开交，两人都没注意到一个小身影的靠近。 　　小丧尸在见到桑老爷子之后，就没办法忘记桑老爷子那张脸，还有桑老爷子眼睛旁那条狰狞的伤疤。 　　与桑老爷子以为的不同，桑眠没有被桑老爷子吓到，他的确是震惊到了，却没有害怕。 　　桑老爷子这张脸跟他见过的丧尸王太像了！ 　　丧尸王不像影视作品里丑陋恐怖，也没有惊艳世人的容貌，他是从人类进化成丧尸王的，还保留人类的长相，脸部没有破裂，只脸上有几道被刀砍出来的狰狞伤疤，恰恰好，丧尸王的眼角也有一道跟桑老爷子差不多的伤疤。 　　宋大宝来这边做客的时候，还特地带上了他的丧尸连体服，在亲眼看到宋大宝穿上丧尸服之后，小丧尸就被自己蠢到了。小丧尸终于知道宋大宝不是丧尸了，他不会再傻乎乎的将人类认错成丧尸了。 　　小丧尸知道桑老爷子不是丧尸王，桑老爷子却有着和丧尸王一样的威慑力与领导能力，能制服的了暴躁的二哥哥，还能让大哥哥对他言听计从。 　　这个爷爷非常厉害！ 　　还没跟桑老爷子近距离接触，小丧尸就确定了这个答案。 　　他躲在老位置（楼梯边），偷偷打量客厅内的动静，看着桑老爷子拧住二哥哥的耳朵，二哥哥喊着痛却不敢剧烈挣扎，小丧尸对桑老爷子的敬佩之情又拉高了好几个阶梯。 　　“痛痛痛——”桑霭挣扎间，余光瞥到了楼梯口长出来的一对白熊耳朵。 　　这件衣服他再熟悉不过，因为是他给桑眠买的。 　　知道桑眠躲在那里偷窥他们，桑霭觉得分外丢脸。 　　自己好不容易在桑眠那竖立的高大形象全都崩塌了。 　　桑霭一阵委屈，停止痛呼，小声对桑老爷子说：“爷爷，给我留点面子行不行，眠眠在看呢，你这样，我以后还怎么面对他啊！” 　　桑老爷子一怔，没有立即转身，而是跟桑霭一样，微微移动脑袋，视线不经意般扫过桑霭指的方向。 　　桑眠两只小手放在台阶上，露出半个脑袋看向他们这边，察觉他们突然停下来了，他悄悄缩下去了半个脑袋。跟之前一样，他丝毫没察觉到兜帽上的两只熊耳朵早早就将他暴露了，还以为自己躲得很好。 　　桑老爷子将小孙子犯蠢的样子尽收眼底，内心一阵无语。 　　桑眠等了几秒，大概是觉得危险解除了，他又小心翼翼抬起脑袋。 　　桑老爷子不想揭穿小孙子的愚蠢，装作没有发现，继续教育起桑霭来，只是，他的注意力再也没办法集中给桑霭了。那对白白软软的小熊耳朵实在太惹眼了。 　　“他这是在做什么？”桑老爷子终于放过了桑霭的耳朵，压低声音，询问桑霭。 　　桑霭揉揉疼痛的耳朵，小声道：“眠眠是在观察呢，他遇到感兴趣的陌生人都会这样做。” 　　桑眠不会关注所有陌生人，他只对感兴趣的陌生人这样做，上次是桑旻，这次是桑老爷子。 　　桑老爷子有些意外，他之前的猜想难道错了？ 　　桑眠对他有兴趣，就代表桑眠不害怕他，要是害怕他，桑眠早就躲起来不见他了，哪会偷偷观察他呢。 　　接收到这个信息，桑老爷子没来由的有些开心。 　　他轻咳了声，对桑霭说：“你去吃饭吧。” 　　桑霭：“您不吃吗？” 　　桑老爷子：“来的路上吃了点，现在不饿，废话那么多干什么，快点去吃。” 　　无辜被骂，桑霭一头雾水，起身离开，他没有去厨房，而是走到楼梯口，揪住长在台阶上的熊耳朵，笑道：“干嘛呢！” 　　桑老爷子：“……” 　　小混蛋，我是让你去吃饭，没让你去打搅你弟弟观察我！ 　　桑老爷子是个精致的小老头，从他着装打扮就能看出来，他的胡子也剃得干干净净的，以至于他没办法做到吹胡子，只能瞪着桑霭坐过的位置，企图借由这方法让桑霭的屁股烧起来。 　　偷看被抓到，小丧尸心虚地捂住自己的小脸，还是选择诚实交代：“在、在看小霭哥哥挨骂。” 　　桑霭：“……”我谢谢你这么诚实揭我伤疤哈！ 　　羞耻的一面被桑眠看到了，桑霭没有一丝恼怒，他摸了摸桑眠的小肚子，问道：“吃饱了吗？桑旻那笨蛋给你喂饭的？” 　　小丧尸点点头：“吃饱了，桑旻哥哥不、不是笨蛋，桑旻哥哥给我喂饭的。” 　　桑霭诱哄道：“陪哥哥再吃点好不好？” 　　“不要，我要待在这里，哥哥自己去吃。”小丧尸摇摇脑袋，抱住扶手栏杆，小屁股往地上一坐，似乎是想长在这里了。 　　桑霭没办法，只能拍拍小家伙的脑袋，提醒道：“地上凉，别在这里坐，哥哥抱你去沙发坐好不好，你跟爷爷待会？” 　　小丧尸再次摇摇头，坚持道：“要在这里，哥哥去吃饭，别、别管我！” 　　小家伙近日来脾气是越发的大了，桑霭无奈，也不再惹桑眠不快。 　　“好好好，那你在这里好好看着爷爷。” 　　小丧尸点了两下小脑袋，桑霭又叮嘱了几句才去了厨房。 　　楼梯口离沙发不远，桑霭和桑眠交流时没有控制音量，桑老爷子坐到了沙发边，耳朵都快长到两人身上了，自然将两人的对话听清楚了。 　　听到桑眠说想留在这里的时候，桑老爷子心里乐开了花。 　　桑眠虽然没有明说，但桑老爷子自己有一套领悟的能力，他觉得，桑眠之所以会留在这里，是为了继续观察他。他不去细想桑眠想要观察他的原因，只要桑眠不害怕他，他就高兴了。 　　高兴没多久，桑老爷子又听到桑眠拒绝来爷爷这，心里的花刚开了没多久就蔫了。 　　桑霭离开后，桑老爷子正襟危坐，对着窗外大片的山茶花海发呆，他的注意力还是全部分给了桑眠。 　　桑霭已经离开了五分钟，桑眠还是保持同样的姿势，迟迟没有行动。 　　桑老爷子觉得自己的脑袋已经腐朽了，他猜不出来桑眠在想什么，想要主动靠近桑眠，但想到自己脸上丑陋的伤疤会吓坏桑眠，只能放弃这个打算。 　　他第一次尝到坐立难安的滋味。 　　既然桑眠不动，那就他先动。 　　桑老爷子站起来，楼梯口的小脑袋终于动了，剩下半个脑袋终于冒了出来，拼接完整。 　　桑老爷子往花园里走，踏出客厅的时候，他注意到桑眠从楼梯口离开，悄悄跟了上来，心里的猜测被确定，他压下躁动不安的心，故意放慢了脚步。 　　各种颜色的山茶花填满了整座花园，这个花园有一百多平的面积，离开山茶花田之后的小路绿树遮挡，七拐八绕，有点像迷宫，却不会让人迷路，很适合在这里玩捉迷藏。 　　身后的小家伙紧跟不放，保持在一定的距离，桑老爷子刻意放缓了脚步，等着桑眠追上来。 　　他发现，桑眠不会拉近两人的距离，他停桑眠就停，他动桑眠就动，他走得快桑眠就快，桑眠似乎是在模仿他？ 　　在经过一个岔路口的时候，桑老爷子钻进了右边，一个拐弯就消失不见。 　　小丧尸眼睁睁看着桑老爷子的身影消失，终于加快了脚步，他哒哒哒跑进桑老爷子消失的这条路，拐过弯之后，前方道路开阔，畅通无阻，可是不见桑老爷子的身影。 　　小丧尸站在原地环视四周，小脸写满了茫然。 　　他不知道，桑老爷子其实就躲在他身旁的一排黄杨树后，黄杨枝叶繁茂，桑老爷子保持蹲着的姿势，这才没让他发现。 　　又一次环视了四周之后，没有发现桑老爷子的身影，小丧尸又跑到隔壁的小路找寻了一圈，还是没有看到桑老爷子，茫然非但没有减少，心里还浮起强烈的恐慌。 　　桑老爷子透过树叶缝隙，一直在观察桑眠的反应，眼见着桑眠要哭，他还没站起走出去，就见桑眠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来时的方向跑。 　　茫然的人换成了桑老爷子，反过来追桑眠的人成了桑老爷子。 　　小丧尸回到客厅的时候，刚好撞见从餐厅里出来的桑旻，他冲到桑旻身边，拉起桑旻的手，焦急道：“走、走……” 　　桑旻一头雾水：“眠眠想带我去哪里？” 　　桑眠太急了，语言功能丧失，他不知道该如何快速解释，只一个劲拉着桑旻的手往外拖。 　　桑旻感觉出来桑眠的焦急，他任由桑眠牵着，被桑眠带去了花园。 　　“眠眠想带哥哥看什么？”桑旻耐心问道。 　　小丧尸才组织好了语言，话还没说出口，就看见了对面的桑老爷子。 　　想找的人重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小丧尸卸下了紧张，后知后觉才喘上一口气。 　　桑老爷子等了会没等到桑眠回来，就跑出来来找桑眠，三人刚好撞上。 　　这是桑老爷子和桑眠第二次面对面撞上，桑眠还是同样的反应，盯着他不说话。 　　就在桑老爷子渐渐不自信，想侧身避开对视，不让桑眠看到他脸上丑陋的伤疤时，哒哒哒的脚步声突然响起，他的右边大腿忽然被人抱住了。 　　刚还在远处的小团子这会长在了他身上。 　　小丧尸吸吸鼻子，眼睛红了。 　　他这反应吓坏了桑老爷子和桑旻，两人都不知道桑眠怎么了，只看到桑眠眨眨眼睛，豆大的眼泪被他眨了下来。 　　桑老爷子本就喜欢小孩，看到小孩哭就受不了，他急忙蹲下来，无奈大腿被桑眠抱住，他想蹲蹲不了，只能摆弄手，慌乱地抹去桑眠的眼泪，越抹越多。 　　桑老爷子本能觉得自己做了错事，忙不迭道歉：“眠眠，是爷爷不对，你别哭了。” 　　桑旻上前，拍拍桑眠的脑袋，柔声询问：“眠眠，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要哭，告诉哥哥好吗？” 　　小丧尸眼泪啪嗒啪嗒掉个不停，他努力憋住眼泪，等到不再流泪后，身后响起桑霭的怒吼声：“你们在干嘛！” 　　桑霭听王姨说，桑眠拉着桑旻去了花园，这才找过来的。 　　小家伙人是看到了，却看到了让他愤怒的画面。 　　桑眠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哭了呢！ 　　桑眠很少哭的，怎么他一个没看住，这两个大人就让他的小宝贝哭了呢！ 　　桑霭：“你们两个大人都带不好一个小孩吗！要你们有什么用！” 　　桑旻&桑老爷子：“……” 　　桑霭上前按住桑眠的肩膀，想将桑眠抱入自己怀里，无奈桑眠紧紧抱着桑老爷子的大腿不肯放，他一出现，原本已经止住的眼泪又汹涌掉落，在他的触碰下，桑眠的小脑袋往后一仰，“哇”的一声又哭了出来。 　　三个成年人：“……” 　　小丧尸一边哭，一边抽噎着解释：“爷爷不、不见了……我、我答应小霭哥哥，要看好爷爷的，我、我没有看好爷爷……呜呜呜……” 　　三人：“……” 　　桑旻和桑老爷子将仇视的目光对准桑霭，刚还气焰嚣张的桑霭瞬间蔫吧了，他尴尬一笑，立即交代：“我看眠眠喜欢盯着爷爷，我不过是随口一说嘛。” 　　谁知道桑眠会当真啊！ 　　要知道桑眠那么认真对待他的话，他绝对不会说这样的话的。 　　桑霭转念又想到一个问题，他看向桑老爷子，问道：“眠眠说你不见了？你去哪里了？” 　　桑老爷子的气焰也消了下去，露出与桑霭同款的尴尬微笑，他在两个孙子的注视下，硬着头皮将自己幼稚的行为交代了出来，毫无意外的，得到了桑旻冷漠的视线与桑霭无情的白眼。 　　他爷爷都几岁的人了，怎么还玩这种幼稚的把戏！ 　　桑霭掏出手帕，擦掉桑眠脸上的泪水，满是疼惜道：“眠眠不哭了，哥哥没有要怪你的意思，你就算看丢了爷爷，哥哥也不会怪你哦，要怪只能怪爷爷自己乱跑。” 　　小丧尸停下哭泣，小鼻子埋进桑霭的手帕里，借着桑霭的手指，用力擤干净鼻涕，才用干净的小脸蹭了蹭桑老爷子的大腿，奶音混合着哽咽，变得更加黏糊：“不想要爷爷不见了。” 　　桑老爷子心头一热。 　　大孙子自小成熟懂事，二孙子上初中之后就不跟他黏糊了，假孙子桑宁一见到他就哭，桑老爷子已经有太久没感受到来自孙子的关心与腻乎了。 　　碍于桑霭和桑旻还在场，他忍住了上手揉这颗奶团子的冲动，抬手揉了揉桑眠柔软的头发，声音异常温柔：“眠眠，爷爷只是在跟你玩捉迷藏，不是不见了，爷爷下次跟你玩捉迷藏之前会提前跟你说，不要再担心爷爷不见了。” 　　小丧尸吸吸鼻子，脸颊贴着桑老爷子的大腿点了下脑袋。 　　肥嘟嘟的软肉蹭过大腿，隔着布料都能感觉到这块肉的触感有多好。 　　桑老爷子按捺不住，朝桑眠摊开两只手：“爷爷抱眠眠好不好呀？” 　　小丧尸毫不犹豫松开了桑老爷子的大腿，抓住桑老爷子两只胳膊，被桑老爷子抱了起来。 　　73岁的老人抱起他来毫不费力，小丧尸能感觉到桑老爷子的臂膀有力，他这点重量根本影响不到桑老爷子。 　　察觉到这点，他对桑老爷子的敬佩之情更加浓重了。 　　不愧是跟丧尸王一样厉害的人物，这个老爷爷太厉害了！ 　　桑老爷子不知道怀里的小家伙在想什么，抱起桑眠之后，他才想起自己脸上的伤疤，好在，他只用左手拖着桑眠，尽管桑眠看不到他右眼的伤疤，他还是将右脸往旁挪移，避免会被桑眠看到的可能。 　　大部分老年人身上都有一股味道，很多人都无法接受。 　　桑老爷子早晚刷一次牙，胡须隔两天就要剃，还时不时去保养皮肤，精致的小老头还会喷香水，他身上没有难闻的气味，只有古龙水味，气味不浓。 　　小丧尸不爱这股气味，也谈不上讨厌，他很喜欢桑老爷子的体温，两只小胳膊缠住桑老爷子的脖子，小脑袋习惯性靠在了桑老爷子的脑袋上。 　　桑老爷子浑身一颤。 　　他有多久没感受到这股黏腻的感觉了！真好~ 　　喜欢小孩的他，因为面相太凶，加上脸上的伤疤，除了桑霭和桑旻之外，其他小孩都不愿意靠近他，更别说凑过来跟他贴贴了。 　　桑老爷子心里开出了一片花海，笑得露出一排白牙，连最里侧的一颗银牙都看得清楚。 　　“眠眠喜欢吃糖吗？爷爷带你买糖好不好？” 　　糖！ 　　小丧尸眼睛瞬间亮了，他抬起小脑袋，用力点了两下，小脸凑近，在桑老爷子脸上落下一吻。 　　惊喜来得太快太猛烈，桑老爷子扔掉了自己的宝贝拐杖，抱着桑眠，健步如飞地冲出了桑家老宅。 　　跟在两人身后的桑旻和桑霭：“……” 　　桑霭捡起地上的龙头拐杖，想到桑老爷子刚才在桑眠面前装柔弱就觉得一阵无语。 　　他爷爷这身体，再撑个二十年都不是问题。 　　- 　　出了小区，再转两条街有家卖零食的小店铺，这家店开在这里快三十年了，店面装修老旧，老板从爸爸换成了儿子，一直开到现在。这是周围人的记忆，也是桑老爷子的记忆。 　　在桑旻和桑霭还小的时候，桑老爷子经常带小桑旻和小桑霭来这里买糖。 　　老人总是喜欢带小孩买买买，觉得好吃的小零食能够讨小孩的喜欢，他们想的也没错。 　　小桑旻和小桑霭以前是挺吃这套的，随着年岁渐长，两个孩子都有自己的事业后，桑老爷子再也没来过这里。老板记得桑老爷子，他还小的时候，这个老爷爷就经常来他们家光顾，他跟桑老爷子打了声招呼，转头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桑老爷子将桑眠放下，指着货架上的各色糖果，笑眯眯道：“眠眠喜欢什么就拿，爷爷有钱。” 　　桑宁出生的时候，桑老爷子比桑博远和安瑾还要高兴，他想着趁自己身体康健，还能带着自己的小孙子逛零食店，给他的小孙子买买买。 　　可惜，让他失望与难过的是，桑宁一见到他就害怕地躲起来，更别说会跟他一起逛零食店了，不能跟小孙子一起买糖，桑老爷子只能经由安瑾和桑博远的手转交给桑宁。 　　当初的愿望在桑眠身上实现了，桑老爷子激动万分，恨不得将这家店所有东西都买下来送给这个可爱的小孙子。 　　小丧尸不贪心，虽然桑老爷子许诺他，喜欢什么拿什么，但他只拿了三样最喜欢的东西就停手了。 　　桑老爷子觉得不够，抓起一包橡皮糖，问道：“再给我们眠眠买这个好不好呀？” 　　桑眠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装填了最甜的糖果，连说话都是甜腻腻的：“谢谢爷爷。” 　　桑老爷子被哄得晕晕乎乎的，去结账的时候，又顺手拿了几包糖果放进了购物篮里。 　　今天是休息日，小店客人还挺多的，桑老爷子排队等待结账，桑眠乖乖坐在小板凳上等着桑老爷子回来。 　　“就是那个家伙，头发都白了的那个，他脸很可怕的！” 　　店里有不少跟着家长一起来的小孩，小丧尸闻声看向对面一个六岁左右的小男孩，小男孩头发稀疏，颜色偏黄，看着就是营养不良的模样，他身边跟着一个与他身高差不多的男孩，男孩戴着一顶黑色棒球帽，露出来的头发倒是正常，有黄头发男孩做对比，让他那张普通的脸也瞧出了几分可爱来。 　　男孩听到同伴的话，走到旁边，仔细打量桑老爷子的侧脸，回来时，脸上蒙上了一层害怕。 　　“跟你说的一样！他长得好可怕啊！” 　　黄头发男孩一脸嫌恶：“我奶奶说，他是年轻的时候专干坏事，才落得这下场，老天爷惩罚他，让他变成丑八怪！” 　　“干坏事就会变成这样吗？”黑帽子男孩害怕地搓了搓自己的右边脸颊，像是担心自己脸上也会长出丑陋的伤疤。 　　“对啊！我奶奶就是这样跟我说的，她让我好好听话，不然就会变成这样的丑八怪。” 　　黄头发男孩没有小声说话，小丧尸听了个一清二楚，他茫然地看着还在说坏话的两个小孩，顺着小孩的视线看向他们的目标。 　　小丧尸确定了，这两个小孩说的是桑老爷子。 　　“我去叫大胖来看，他那么胆小，肯定会被吓哭的。”黑帽子男孩说着冲出了门外。 　　黄头发男孩也跟了出去，他小小年纪便像个圆滚滚的气球，体力不好落后了不少，刚走出门外没几步，就被人从身后拽住了衣服。 　　黄头发男孩回头，看到是一个比他矮了半个头的小娃娃抓住了他。 　　黄头发男孩一脸疑惑，甩开桑眠的手，下意识吼道：“你谁啊！谁让你扯我衣服的！” 　　桑眠：“我、我叫桑眠。” 　　黄头发男孩错愕，他只是习惯性这样说，没有要问这小孩叫什么的意思，没想到这小孩这么听话。 　　错愕的功夫，气势顿时减弱了不少。 　　等黄头发男孩想起来要骂人的时候，桑眠突然朝他摊开了手，问他：“哥哥，可、可以给我一颗糖吗？” 　　小孩长得分外可爱，声音奶呼呼的，被他黏糊糊的叫哥哥后，黄头发男孩立马就原谅桑眠拉他衣服这件事，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放入了桑眠手心里。 　　他扬起下巴，准备接受桑眠的感谢，就见面前的小团子抬起手，把他送的糖丢到了他脸上。 第74章 　　黄发男孩给桑眠的是一颗软糖，砸人不疼，但是塑料包装的边角擦到了黄发男孩的眼皮，他有一瞬的错愕，反应过来后，肥嘟嘟的小脸被愤怒占满。 　　“你竟然敢打我！” 　　小丧尸在黄发男孩冲上来前向后一躲，零食小铺隔壁是一家杂货店，门口摆着许多杂物，小丧尸站在黄发男孩面前的时候就注意到周围摆着什么东西。他将放在墙上的拖把往地上一扔，拖把杆子顺利绊倒了黄发男孩。 　　小孩的哭嚎声瞬间充斥整条逼仄的小巷。 　　人都爱凑热闹，这声音一出，左邻右舍纷纷探出了头，见到是谁在大哭，竟无一人上前来帮忙。 　　“怎么了怎么了？”一个肚子像是怀胎十月的老奶奶挤了进来，一看到躺在地上哭泣不止的黄发男孩，她尖叫一声，弯腰想将黄发男孩扶起，可男孩躺在地上扭动四肢，就是不肯起来。 　　男孩的脸被抬了起来，众人才看清他的额头受伤了，老奶奶这一抬，大片的血从伤口渗出来，男孩抬手摸了摸脸上的湿润，看到满手的血，他哭得更加厉害了：“奶奶我要死了，你救救我！” 　　老奶奶又气又急，掏出电话打了120，才问道：“阿黄，谁欺负你了，快告诉奶奶！” 　　黄发男孩抬手指向桑眠，大叫道：“是他，他拿糖丢我，还把我推倒了！” 　　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向玉雪可爱的奶团子，怎么都想不到始作俑者会是一个年纪那么小的小孩。 　　小丧尸没有否认，老奶奶也不需要他的辩驳。 　　在这里住了几十年了，附近几条街的小孩，老奶奶全都认识，她从没见过桑眠，以为桑眠是最近刚来这片地方，这不更好欺负了？ 　　“你是哪家的小孩，怎么那么歹毒！你打了我孙子，我要你赔命！”老奶奶抄起旁边一根扫把就要往桑眠身上打，扫把挥过去，在中途就被拦下了。 　　一个青年抓住了扫把，劝说道：“阿黄奶奶，这可能是误会呢，人孩子还小……” 　　“我呸！不要跟我说这种话，他仗着年纪小就可以胡作非为了？我跟你们说，这种恶毒的小孩就得及时教育，一直惯着，迟早会成为社会败类。” 　　阿黄受伤了，桑眠却完好无事，不管谁来看，占理的那一方都是阿黄，可周围的人却无动于衷，甚至有许多人都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 　　阿黄奶奶是这条街出了名的泼妇，她年轻时就是碎嘴子，天天在背后说人的闲话，婆婆被她气病了，丈夫被她气跑了，好在，她还有个妈宝儿子愿意孝顺她，儿子和儿媳外出打工，小孙子自然交由她来带。 　　阿黄从小被奶奶宠着长大，是继他奶奶之后，这条街出了名的小霸王。 　　阿黄成天欺负小孩，已经是见怪不怪的事情了，众人惊讶的是，竟然能见到阿黄被欺负的一天。 　　一个小孩受伤了，他们笑得那么开心是不对的，但如果受伤的是阿黄，他们恨不得拿着大喇叭在阿黄耳边大笑。在场大部分人的孩子都被阿黄欺负过，他们想教训，阿黄奶奶总是搬出“我们爷孙俩好可怜啊，你们仗着我们势单力薄，就可劲欺负我们吧”这些话来道德绑架众人。 　　教训不成，还被冠上欺负老人和孩子的罪名，最怕被无赖缠上，而且是被上了年纪的无赖缠上，要是不小心磕碰到阿黄奶奶，准会被她抓住碰瓷。他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平时他们见到阿黄爷孙俩就下意识躲开，怕一对视就要被阿黄奶奶给讹上。 　　这会，看到一个小娃娃被这对爷孙缠上了，有些人心疼这个小娃娃，纷纷站出来帮桑眠说话。 　　“我看到的可不是那样！”杂货店老板站出来，站在桑眠面前，替桑眠解释道，“我听到你孙子大叫，回头时就看到你孙子被拖把给绊倒了，可不是这小崽子推得你家孙子。” 　　阿黄奶奶白眼扫过来，怒气冲冲道：“你意思是我孙子说谎了？我孙子脑袋磕破了不是事实？你们就是看我们不爽，故意帮着这个歹毒的小孩说话！” 　　“不是，阿黄奶奶，我看到的也是这样，的确是阿黄自己摔倒的……” 　　眼看着自家奶奶落了下风，阿黄嘴一张，哭得更加厉害了：“哇我不是，是他推我的！” 　　他哭的那么伤心，是伤口真的很痛，还有一点，是真相被指出来了，他自己都觉得丢脸。 　　他耍威风惯了，从前都是他把别人欺负到哭，还没有他被欺负哭的事情，还是他自己把自己的额头给磕破了，这要是说出去，以后别人都觉得他好欺负，还会嘲笑他，他可不想丢这个脸！ 　　“奶奶，我好痛！是他推得我，就是他推得我！” 　　阿黄奶奶气的双眼发直，也不管真相是什么，她不再跟青年抢一根扫把，捡起门口放着的另一根扫把就要往桑眠身上砸，让她失望的是，扫把在中途还是被人拦住了。 　　桑老爷子刚结完账，便见到店里的客人都涌向了门外，他可爱的小孙子没有坐在他指定的小凳子上。 　　注意力从满袋子的糖果中收起，桑老爷子这才听到门口响起的哭声和恶毒的咒骂声。 　　“你们还拦我，他打了我孙子，我要他赔命！” 　　“小小年纪就那么坏，你爸妈哪里去了？有人生没人养的玩意……” 　　桑老爷子心里一紧，快速从围观的人群中挤了出去，看到熟悉的身影时，他下意识松了口气，上前抱住桑眠，面庞板起分外严肃：“怎么可以不跟爷爷说一声就跑出去呢，要是丢了该怎么办！” 　　桑老爷子不想小孙子站着辛苦，才让桑眠坐到凳子上等他的，这边都有监控，周围邻居他也熟识，倒是不担心桑眠会出事。可他没想到，桑眠会一声不吭就跑出去，转身没看到桑眠时，他吓得心脏都要停止了。 　　“对不起。”小丧尸乖乖道歉，抱住桑老爷子的手臂，目光却死死盯着地上的黄发男孩和满脸凶恶的老奶奶。 　　桑老爷子顺着桑眠的视线抬头，这才看到了举着扫把的老奶奶，两人皆是一愣，老奶奶的气焰瞬间消散，面上闪过心虚与害怕，倒是没再叫了。 　　桑老爷子一眼便知道，是他家孙子跟这老人起了争执，他拍拍桑眠小脑袋以作安抚，询问道：“怎么了？” 　　老人的声音十分温柔，带着一股自然的亲和力，小丧尸抬起小手，指着地上还在哭泣的黄发男孩，对桑老爷子解释道：“他、他说爷爷的坏话。” 　　桑老爷子一怔：“什么坏话？” 　　小丧尸小嘴一瘪，委屈道：“他说爷爷长得很可怕，年……年轻的时候干坏事才会变成丑八怪……” 　　小丧尸不是在替自己委屈，他是在为桑老爷子委屈。 　　他想不通，爷爷明明那么好，他们不了解爷爷，为什么要说爷爷的坏话。 　　说起那些他听了都觉得难过的话，小丧尸忍不住也跟着哭了起来。 　　看到桑眠的眼泪，桑老爷子快心疼坏了，听到桑眠说的什么，他内心一片平静，他也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了，他可以坦然面对，将那些闲话当成耳旁风，他不觉得难过，他的小孙子反倒替他难过起来了。 　　小丧尸一哭便停不下来，小脸埋在桑老爷子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爷爷……才、才不是丑八怪！” 　　会带他买糖，给他甜甜的糖果的桑老爷子才不是丑八怪呢！ 　　他是最最厉害的丧尸王，是他的老大！ 　　做小弟的怎么可能看着老大被欺负而不帮忙呢！ 　　可惜，他是一只没用的小丧尸，不能为他的老大报仇。 　　“不哭不哭，眠眠不哭啦。”桑老爷子的心仿佛被桑眠的泪水淹没，浸泡在盐水里，疼得难受。 　　他安慰着桑眠，抬起头，阴鸷的目光落在阿黄奶奶脸上。 　　跟凶狠的长相一样，桑老爷子的脾气一点都不好，他年轻时候比桑霭还要凶，像个一点就炸的火药桶，到了这年纪渐渐沉稳下来，也爱笑了很多，但他始终还是那个人人见了都会害怕的桑政。 　　“看来我当初不该放你们一马的。”桑老爷子声音听着很平静，却如一颗巨石般砸开了阿黄奶奶的心脏。 　　听到桑眠复述出来的那些话，阿黄奶奶脸上的心虚更浓了，此刻听到桑政这么说，她吓得心脏一抽一抽的疼，她不敢再与桑政对视，抓起地上还在哭泣不止的孙子就要溜。 　　无奈，孙子早就被她惯坏了，见自家奶奶也不肯给他撑腰，他气得躺在地上不肯起来，哭闹道：“奶奶，我都受伤了，是那个家伙把我弄成那个样子的，你得帮我教训那个家伙，不然我今天死在这里好啦！” 　　大庭广众下闹成这样，阿黄奶奶难得觉得自己的老脸都快丢尽了。 　　今天遇到的如果不是桑政，她绝对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她年轻时嫁入豪门，丈夫是某集团的接班人，因为数次跟桑政作对，被桑政打压报复，最终公司破产，家道中落。 　　当初她顶着七个月的身孕找到桑政，跪在桑政面前苦苦哀求，才让桑政放过了他们。 　　最后，房子是保住了，钱却没有保住，还有许多欠债压在身上，一压就压了半辈子。 　　她只过了不到三年的豪门生活，余下过的全部都是苦日子，桑政虽然放过了她们，但她不会感激桑政，反倒日日夜夜诅咒桑政快点去死，甚至在自家孙子耳边念叨桑政的坏话。 　　她也只敢在背地里骂桑政，桑政真站在她面前，她溜得比谁都要快。 　　她见识过桑政的手段，她这辈子过得那么苦全都因为桑政，又怎么可能不害怕桑政呢。 　　听到桑政警告的语气，她吓得腿都要软了。 　　她活不了几年了，可她的宝贝孙子才6岁啊，要是得罪了桑政，她的宝贝孙子该怎么办？ 　　“奶奶，你听到我说话没！快帮我教训那小孩，不然我就死给你看！” 　　阿黄奶奶是第一次对孙子发火，抬手就是一巴掌：“说什么胡话，奶奶带你去医院治疗，快跟奶奶走。” 　　阿黄才6岁就有80斤，阿黄奶奶抱不起来大孙子，只能改用拖的，阿黄抱着旁边的电线杆，说什么都不肯离开。他知道他奶奶已经叫了救护车，救护车待会就到了，他奶奶不教训那个让他摔得那么惨的小孩，反而带他离开，他往后面子往哪搁啊！ 　　“我不管！你必须帮我报仇！你去叫警察啊，把那个小孩抓起来，我要告他，我都快死了，你都不帮我，你个没用的老东西，要你有什么用啊！你快帮我打他啊！” 　　听到自家孙子是如何称呼自己的，阿黄奶奶僵硬在原地，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阿黄没看到奶奶眼里的震惊，他抓起地上的碎石就往桑眠那边丢，桑老爷子将桑眠护在怀里，粉尘全部落在了老爷子的外套上。 　　桑老爷子看着僵硬的阿黄奶奶，冷声道：“这是你孙子？” 　　阿黄奶奶回神，惊慌失措地拉住还在捡石头的阿黄，按着阿黄脑袋说道：“阿黄，快给这位爷爷道歉，也给那小孩道歉。” 　　这下，不可置信的人换成了阿黄。 　　“奶奶，我受伤了啊，被欺负的人是我啊！” 　　阿黄记事起就知道他奶奶有多宠他，他以往欺负了别人，他奶奶不仅不会教训他，还会心疼他有没有受伤，可这回他受伤的那么严重，他奶奶不帮他教训罪魁祸首就算了，还让他跟凶手道歉？ 　　“快道歉！”阿黄奶奶按着孙子脑袋，粗声命令道。 　　“我不！”阿黄满是委屈，甩开奶奶的手，肥滚滚的肚子气得颤抖不停，他将手里的石子全部扔向奶奶，大叫道，“没用的老东西，我要你帮我报仇啊啊啊！” 　　阿黄奶奶被砸了一脸的石子，紧接着便被孙子扑倒，她年纪大了身体本就不好，这一下摔，直接爬不起来了，她疼得快昏死过去，八十多斤的大孙子还沉沉压在她身上。 　　周围有人察觉到阿黄奶奶的不对劲，但他们犹豫着，迟迟不敢上前查看。 　　没办法，他们被阿黄奶奶碰瓷多了，留下了严重的阴影，他们害怕阿黄奶奶这次又是装死要碰瓷他们。 　　众人犹豫间，救护车在这时赶来，这辆车是阿黄奶奶给她的大孙子叫的，却用在了她身上。 　　救护车带着阿黄奶奶和阿黄去了医院，这场闹剧才终于平息下来。 　　听着救护车的声音远去，小丧尸渐渐停止了哭泣。 　　桑老爷子从袋子里拿出一颗糖，撕开了递到桑眠嘴边，桑眠乖乖吃下，眨干净眼里剩余的眼泪。 　　桑霭和桑旻慢悠悠过来的时候，救护车早就离开，人群还没散干净，看到被众人簇拥的爷孙俩，两人不禁加快了脚步，挤进人群中。 　　“怎么了？”桑霭最先出声，看到桑眠哭红的小脸，脸都黑了。 　　又来了！怎么这些人总是趁他不在桑眠身边的时候来欺负桑眠呢！ 　　他家小崽子就那么好欺负是吧！ 　　“眠眠，是谁欺负你了，告诉哥哥，哥哥把他揍一顿。”桑霭蹲下，掏出手帕，心疼地擦掉桑眠脸上的泪水。 　　小丧尸指着救护车离开的方向，抽抽噎噎道：“他、他们进医院了。” 　　众人：“……” 　　桑霭有气没法发泄，盯着桑眠指的方向，骂道：“跑的倒是快。” 　　众人：“……”他们没进医院，你难道还要把他们打进医院？ 　　骚乱过去后，有人认出了桑霭，也认出了被簇拥在中间的桑眠，他们没敢上前，也没有离开，站在附近偷偷打量这几个人。 　　桑旻拿出电话叫了司机，有桑老爷子和桑霭哄着小家伙，他没再去掺和，只站在一边看着，眼里的心疼不加掩饰。 　　“眠眠是听到他说爷爷的坏话，才帮爷爷教训的他是吗？”已经确定的答案，桑老爷子还是问了出来，想要从桑眠那里得到确切的回答。 　　桑眠点点小脑袋，糖果含在嘴里，他说的含糊：“爷爷才、才不是丑八怪呢，爷爷很勇敢。” 　　桑眠握紧小拳头，从桑旻那得知桑老爷子的伤疤的由来，他就觉得这道伤疤是桑老爷子勇敢的象征。 　　“爷爷保护了桑旻哥哥，是，是最最最勇敢，最最最厉害的人。” 　　小孩的话充满稚气，在这寒冷冬日里，温暖了桑老爷子的一颗心。 　　桑老爷子咧开嘴角，冷风吹在脸上，早就不疼痛的伤口，却在这时泛起细细密密的麻痒感。 　　他忽然觉得，这个唯一会让他自卑的伤疤在桑眠看来一点都不丑陋，因为他的小孙子不讨厌，还会为他感觉到骄傲。 　　桑老爷子抱起桑眠，重新将桑眠带进零食铺里。 　　“眠眠还喜欢吃什么呀，爷爷再给我们的小宝贝买点。” 　　老人疼爱孩子的方式就是带着小孩买买买，只要自家小孩喜欢，他们可以满足小孩所有的要求。 　　小丧尸团着两只小手，犹豫道：“可以吗？” 　　桑老爷子大笑道：“当然可以，眠眠不用担心哦，爷爷有好多好多钱，可以给我们小眠眠买好多好多糖果。” 　　桑霭跟在两人身后，闻言凑了脑袋过去，大声补充道：“小霭哥哥也很有钱，也可以给我们眠眠买很多东西！” 　　桑旻站在门口，看着和乐融融的爷孙三人，没有要进去的打算。 　　他眼里涌动着化不开的浓烈笑意。 　　桑旻不会嫉妒爷爷的爱分给了其他两个孙子，因为他从很早以前就得到了爷爷最真挚的疼爱。 　　他也从很早以前就知道，爷爷经常因为脸上的伤疤而自卑，老人傲气了一辈子，这条伤疤是唯一会伤到他的东西。桑老爷子可以做手术掩盖掉这条伤疤，却没有这样做的原因，桑旻也在很早之前就猜出来了。 　　桑老爷子有自己的坚持，他不觉得这条伤疤有什么难看可笑的，反倒觉得这是他保护孙子之后留下来的徽章。他留着，是为了跟桑旻一起承担小时候被绑架的痛苦，是想时时刻刻告诉桑旻，不需要害怕，爷爷一直在陪着你，不管你遇到什么，爷爷都会跟以前一样保护你。 　　桑旻和桑老爷子都为这个伤疤感到骄傲，其他人却无法理解。 　　吓哭不少亲戚家的小孩们，还被曾经的亲孙子害怕躲避过，说不难过都是假的。 　　小桑霭曾经说：“拜托这超级酷的好吗！我要是因为保护了别人留下伤疤，我不会觉得丑，还会天天拿出去炫耀，这是光荣的记号啊！桑旻我可不会羡慕你，因为爷爷更爱我，哼！” 　　桑眠现在说：“爷爷保护了桑旻哥哥，是，是最最最勇敢，最最最厉害的人。” 　　桑旻的视线落到门口的一筐彩色糖果上。 　　第一次被爷爷带来这家零食小铺的时候，门口放着一模一样的彩色糖果。 　　这些糖果从他的手中，传到了桑霭手中，最后落到了桑眠手里…… 　　桑老爷子又给桑眠买了几大包糖果，结完账出来的时候，桑旻叫的车子早就停在了门前。 　　爷孙四人上了车，桑旻坐在前座，桑老爷子和桑霭坐在后座两侧，将桑眠护在中间。 　　来到这个世界，小丧尸接收到的关爱太多了，他遇到了太多好心人，愿意疼着他护着他的人，尤其是桑老爷子。虽然今天是他与桑老爷子第一次见面，但老人身上的亲和力毫无保留传递给了他，让他满是感动。 　　想到自己做的事终究是坏事，小丧尸觉得嘴里的糖都不甜了，他在桑老爷子的笑容中，突然低下头，小声道：“爷爷，对不起，我、我做坏事啦。” 　　桑眠的小卷毛被风吹得翘起，一撮头发高高竖起，桑老爷子将那撮头发压扁，才柔声问道：“眠眠说的坏事，是指哪些？” 　　“我、我问那个哥哥要了糖，把他给我的糖丢到他脸上，他、他朝我跑过来要打我的时候，我把拖把放下来，他、他踩到拖把摔倒了……”小丧尸不善于说谎，一五一十将自己做的坏事交代了。 　　桑老爷子听完之后，表情陡然变得严肃起来，声音听不出喜怒：“眠眠对别的小孩也会做这些坏事吗？” 　　小丧尸迅速摇了摇小脑袋。 　　桑老爷子又问：“眠眠是因为他们说爷爷坏话，才会帮爷爷教训的他们？” 　　小丧尸立刻点头。 　　桑霭看不得桑老爷子这么逼问他家小崽子，抬手将桑眠搂进怀里，提醒道：“眠眠帮了你，你还这么咄咄逼人干什么！” 　　桑老爷子白了桑霭一眼，笑着摸了摸桑眠的脑袋，声音重新带上了笑意：“爷爷知道眠眠是好孩子，眠眠只会教训坏小孩，眠眠这样做是对的，但是——” 　　桑老爷子话锋一转：“眠眠以后出手，要在能保护自己的情况下出手，眠眠年纪还小，像刚才那个哥哥，他要是没被拖把绊倒，朝你压过来的话，你能反抗的了他吗？” 　　小丧尸想了想，觉得桑老爷子的话说的很对，他摇摇头：“不能。” 　　“眠眠愿意站出来帮爷爷，爷爷很开心，”桑老爷子笑道，“如果以后还有这样的事发生，眠眠可以跟我们讲，我们会帮助你，你不需要亲自出手，眠眠要是受伤的话，爷爷会心疼的。” 　　小丧尸将桑老爷子说的每一个字都记在了心里，过了半晌才问道：“你们，都会保护我吗？” 　　桑老爷子立马说道：“当然。” 　　得到这句肯定的承诺，小丧尸笑了起来。 　　他在这世界上有了很多很多依仗，他不需要再担心衣食住行的问题，也不需要担心有人来伤害他了。 　　“爷爷，当初韩书欺负我，说我坏话的时候，眠眠也站出来帮我了……”桑霭炫耀似的，将桑眠当初怎么吐韩书一脸口水的事情说了出来，他扬起下巴，得意洋洋看着前座的桑旻。 　　“眠眠还是最爱我和爷爷了。” 　　桑旻不冷不淡道：“眠眠也帮我教训过郭昆。” 　　桑霭：“……” 　　桑老爷子：“你俩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连一个韩书和郭昆都对付不了，还要我们眠眠来帮你们讨回公道呢，丢不丢人啊！” 　　桑霭&桑旻：“……” 　　你是不是忘记了，你刚才才被一个6岁小孩欺负呢？ 　　- 　　这件事只是一件小事，小巷人多，经常有人因为一些小事就发生口角，众人看完热闹就散了，也不会在意这些事情。然而，有人认出桑霭和桑眠之后，这事还是不可避免被放到了网上。 　　桑霭毕竟是顶流，娱乐媒体恨不得将他一天吃几顿饭，吃的什么都扒出来，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件事呢。 　　网友们点进来之前，还以为是桑霭的黑料，结果事情只与桑霭沾点关系，主角是桑霭的弟弟桑眠。 　　[果然，综艺营造的都是人设，桑眠小小年纪就做出打人的事情，家长真的不管管吗？] 　　[搞笑吧，眠眠才三岁多，你说他营造什么人设啊？] 　　[你们可别忘了，桑宁三岁多就那么可怕了，保不准桑眠会成为下一个桑宁呢。] 　　[眠崽连话都说不完整，你觉得他这样能演得好戏？桑宁只是特例，别忘记，他是唐家的人，跟桑家没有血缘关系，眠崽跟他可沾不上什么关系，再说，有桑霭那样蠢的哥哥，咱们眠崽怎么可能那么聪明啊！] 　　[哈哈哈一句话伤了两个人，姐妹你是懂语言艺术的！[牛.jpg]] 　　[姨姨要给我们眠崽证明，我们眠崽真的不笨！桑霭蠢不关眠崽的事情，眠崽就算笨，也比桑霭聪明。] 　　[桑霭：能不能别一直针对我？] 　　[看清楚全部内容了再来说话好不好？这件事都是那个小胖子的错。] 　　桑老爷子和桑霭还在安抚桑眠的时候，桑旻就将事情调查清楚了，他没有阻止娱乐营销号将这件事曝光在网络，只是在他们爆料没多久，就将真相大面积传播开了。 　　桑旻情绪内敛，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却是个隐藏的炫弟狂魔，他弟弟做了那么勇敢的事情，他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有个多么勇敢善良的弟弟。 　　桑眠之所以对阿黄出手，都是因为阿黄说了他爷爷的坏话。 　　他砸阿黄的那颗糖还是阿黄主动给他的。 　　他没有对阿黄说难听的话，还乖巧的喊了阿黄哥哥。 　　是因为阿黄扑过来要打他，他才迫不得已放下拖把，这都是出于自卫，阿黄自己被绊倒，只能怪阿黄自己不小心。 　　[那小胖子小小年纪怎么能说出这么恶毒的话啊！] 　　[还不都是家里人惯着，他奶奶是出了名的坏，成天碰瓷别人，做些小偷小摸的事情，看在她年纪大我们才懒得跟她计较的，见到她都绕道走，被她沾上绝对没有好事。] 　　[哈哈哈我看得很爽，自食恶果了吧，真正坏事做多的人是谁啊？被自己亲手养大的孙子叫老东西的滋味怎么样？这孙子已经废了，就留着慢慢折磨你吧。] 　　[呜呜呜我们眠崽是什么小天使啊！我没有他那样的勇气，我像他那么小的时候根本不敢站出来，他就不害怕吗？那小胖子要是压过来，我真怕他会被压坏了。] 　　[知道爷爷的伤疤是怎么来的我更是一个爆哭！我不允许你们说爷爷丑，爷爷长得那么帅，怎么可能丑呢！] 　　[这是为了保护自家孩子留下的记号，一点都不丑！] 　　[刚看桑爷爷照片的时候，我觉得他好凶，可是看到他抱着眠崽买糖，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我立马就想到了过世的爷爷，呜呜呜我爷爷小时候也经常带着我去买糖，只想把最好的东西送给我，呜呜呜那么好的爷爷，那么好的崽崽……] 　　一夜过去，这几个词条还是挂在热搜上。 　　桑老爷子从没想过，有一天，他的热度竟然会压他的顶流孙子一头。 　　网友们都在讨论他跟桑眠的爷孙感情有多好，而之前被人津津乐道的桑霭和桑眠的组合竟没多少人讨论了。 　　桑老爷子戴着老花镜，在王姨的帮助下学会了如何使用微博，评论实在太多了，他耐心地看了一早上，看得眼睛都疼了还不肯放下手机。 　　大流一大早就带着许多礼品来了桑家老宅，他这次过来不是来找桑霭的，而是来跟桑老爷子问好的。 　　桑老爷子虽然不赞成桑霭进入娱乐圈，但他要是想阻止，早在桑霭进圈的第一天就阻断了桑霭所有路，他一边反对，一边还是派人在背地里盯着桑霭，防止桑霭出事，这个盯着桑霭的人自然是大流。 　　桑老爷子这两年不常跟桑霭联系，桑霭所有动态都由大流时时汇报给桑老爷子。 　　大流这次来，不是向桑老爷子汇报桑霭的最新近况的。 　　“老爷子，陈导让我问问您，愿不愿意参加新一期的录制。” 　　大流说的陈导是《出发吧崽崽》的导演，眼见着桑老爷子的声音渐高，陈导自然不想错过这个热度。 　　他想抓住这个机会，要是桑老爷子能参加节目，只有一期也好，节目的收视率肯定能更上一个台阶。 　　但是，桑老爷子这样的人物，愿意参加他们这个小节目吗？ 　　陈导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求了大流一晚上。 　　要是连争取的机会都放弃了，他一定会抱憾终身的。 　　大流一开始听陈导这样说果断拒绝了，被陈导磨得没办法，陈导说的那些话正正好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桑老爷子和桑眠红了，桑霭也能分到一些热度与流量。 　　以桑霭目前的地位，其实不需要吃他爷爷和弟弟的流量，大流存着私心，他其实也是想看他家宝贝眠崽跟其他亲人的互动画面，这才大着胆子找上了桑老爷子。 　　桑老爷子听完大流说的好处与坏处，视线还落在手机屏幕上，像是在思考，半天都没有说话。 　　大流神经绷紧，一刻也不敢放松。 　　桑霭下楼时看到了大流，听说大流的来意，他抓起大流送的礼物，就想把大流赶出去。 　　“先是桑旻，又是我爷爷，你们别太过分了！” 　　敢情他就是个工具人，节目一开始不是邀请他当固定嘉宾的吗？他才是眠眠的实习奶爸，这才录制了几期呀，加入一个桑旻就算了，现在连他家老爷子都要掺和进来！当他这个实习奶爸不存在的吗！ 　　小丧尸昨天收到了好几包糖果，还没到七点就兴奋地爬起来了。 　　他穿的还是昨天那件毛茸茸的白色小熊衣服，背上背着一只同款的白熊小背包，背包鼓鼓囊囊，塞满了爷爷给他买的糖果。他在花园里逛了一圈，挑了一支最大最好看的粉色山茶花回来。 　　在桑霭他们的有意引导下，小丧尸戒掉了自己的丧尸步，走路姿势逐渐变得正常起来，仔细看，他还是有点内八的，但可以慢慢改正。 　　还没进入客厅前，他走得异常缓慢，桑老爷子出现在他眼里后，他加快了脚步，举着花跑到了桑老爷子跟前。 　　桑老爷子早就张开双臂等待桑眠自投罗网了，他嘴角刚扯开，就被桑眠塞了满嘴的鲜花。 　　“给、给爷爷。”小丧尸喜欢将漂亮的花朵送给喜欢的人。 　　桑老爷子吐掉花，笑着接过桑眠的心意：“谢谢眠眠，爷爷很喜欢哦。” 　　桑眠紧跟着笑了起来，他爬到桑老爷子身边坐下，紧紧挨着桑老爷子的手臂，脱下小熊背包，从里面拿出一包糖果，将一颗糖分给了桑老爷子，才撕开另一颗糖果放入自己嘴里。 　　尝到酸甜的滋味，两只小脚不停晃呀晃。 　　身边的小家伙软乎乎的，桑老爷子看着掌心中粉色的糖果，还没放入嘴里，就品尝到了糖果的味道。 　　小丧尸进屋的第一时间便发现了大流与桑霭，他进来半天了，两人还在因为节目嘉宾的事情争执不休。 　　小丧尸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仔细，知道大流这次过来的原因。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桑老爷子是反对桑霭进入娱乐圈的。 　　衣袖忽然被扯了几下，桑老爷子低头，便见桑眠仰起脸，奶呼呼叫他：“爷爷。” 　　说完话时，肉嘟嘟的脸颊已经紧挨着他的手臂。 　　桑老爷子高声应道：“诶。” 　　桑眠：“想、想跟爷爷一起玩。” 　　桑老爷子笑道：“爷爷这不是正在陪我们眠眠一起玩吗。” 　　桑眠贴着桑老爷子的手臂摇了摇，脸颊肉一鼓一鼓的：“不、不是的，我上节目认识了很多哥哥姐姐哦，还玩了……很多好玩的游戏，想、想跟爷爷一起玩，想把爷爷带给哥哥姐姐们认识。” 　　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小丧尸累得喘了好几口气。 　　小丧尸的想法很简单，只要带桑老爷子见过桑霭在这里玩得有多开心，桑老爷子就能知道桑霭的决心，以后就不会再继续阻止桑霭实现自己的梦想了。 　　桑霭对他那么好，他也想对桑霭好一点，想让桑霭开心。 　　桑老爷子迟迟没有回答，小丧尸有些着急，他抱住桑老爷子的胳膊，小幅度地晃了晃，哀求道：“好不好，爷爷，求、求求你啦！” 　　桑老爷子：“……”给你给你，这条老命都给你。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爷爷不喜欢娱乐圈那环境，你说这些是想找死吗！” 　　桑霭还在跟大流掰扯，被小孙子这般哀求，桑老爷子抵挡不了桑眠软乎乎的攻势，终于做下了决定，打断了两人的争执：“这个提议我接受了。” 　　大流：“！” 　　桑霭：“？” 　　桑霭震惊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奔到桑老爷子身边，不解道：“您不是不赞同我去娱乐圈的吗？您不以身作则吗？” 　　还瞎掺和进来，这是要干嘛啊？ 　　桑老爷子摸摸桑眠的脑袋，露出与桑霭同款的得意表情，语气裹满了炫耀之意：“我们眠眠离不开爷爷，爷爷当然要跟着我们眠眠啦。” 　　桑霭：“……” 　　他明白了，他爷爷就是想跟他抢小崽子的！ 　　桑霭冷笑道：“您要是参加了这个节目，以后就不能阻止我继续待在娱乐圈里。” 　　桑老爷子没有思考太久，松了口：“随你。” 　　桑霭：“……” 　　桑霭和大流都震惊了，桑老爷子有多反对桑霭进娱乐圈，他们再清楚不过，他们没想过，会那么简单就得到老爷子的同意。 　　桑霭没有想象中的开心，颤抖道：“那、那我不想管理家族企业……” 　　桑老爷子这次更加爽快：“随便你，反正公司有你哥看着，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没时间管你。” 　　他忙着陪他宝贝小孙子玩呢！ 　　桑霭：“……” 　　他辛苦抗争了那么多年，到头来，只需要一个桑眠就能解决问题吗？？？ 第75章 　　受限于这具身体的身份，薄衍不得不暂时听这具身体的家人的话。 　　薄母虽然同意薄衍回到薄家，与薄唤一起参与综艺录制，但在录制结束之后，薄衍必须跟自己的母亲见上一面。最新一期录制结束之后，薄衍没能跟桑眠单独待一天，就被薄唤带回到母亲身边，这一待，就是待了五天，直到《出发吧崽崽》再次开始录制的时候，薄衍都没能见到桑眠一眼。 　　最新一期综艺录制是四个家庭分开来录的，薄唤因为要去国外工作，薄衍不得不跟着薄唤一起出国。 　　他跟桑眠的距离又被拉远了。 　　在不能与桑眠见面的这段日子，薄衍每天都会给桑眠打电话，前几天，他很快就能听到电话那边传来软糯的声音，过了几天，桑眠接电话的速度变慢了，但还是会接通，与他煲很长时间的电话粥。 　　直到综艺录制开始，薄衍被带出国之后，他与桑眠的联系日渐变少，直至断掉了联系。 　　薄衍会看桑眠的直播间，知道桑眠完好无事，跟别人玩的很开心，所以才没有时间接他的电话。 　　薄衍可以理解桑眠无法与他通电话的原因，桑眠需要录制节目，精力与时间全部分给了他的家人们，情有可原，他可以忍耐到摄像机关闭的时候，再给桑眠打电话。 　　然而，薄衍计算着时差，等到桑眠那边的摄像机关闭之后，他还是没能打通桑眠的电话。 　　桑眠年纪小，还没有手机，薄衍打的是桑家老宅的座机，平时都是张伯或者王姨接通的。 　　这一次，薄衍依旧听到了张伯的声音：“小衍少爷，眠眠少爷今天玩的太累，已经睡下了。” 　　薄衍咽了下喉咙，语气没有起伏，轻声说：“我知道了，那我明天再给眠眠打电话。” 　　张伯对着电话露出无声的笑，这是他接到的来自薄衍的第九个电话，最近这些天，薄衍每天都会给桑眠打好几个电话，有的是他接的，有的是王姨接的。 　　不过才分开了几天而已，薄衍对他家眠眠少爷的思念就那么浓了？ 　　两个小孩感情那么好，张伯忍不住为他们感到开心。 　　张伯笑道：“好的，我会告诉眠眠少爷，你给他打过电话的事情。” 　　“谢谢张伯。” 　　薄衍挂掉电话，看着早已黑屏的手机屏幕发呆。 　　他跟薄唤在与国内有八个小时时差的国家，这会，桑眠他们已经睡下了，而薄衍这边才刚过早上五点钟。 　　薄衍只睡了一会就被闹钟吵醒了，踩着桑眠直播间关闭的点给桑眠打的电话，结果，他还是没能听到桑眠奶呼呼地叫他“小衍哥哥”。 　　在国内的三组家庭的直播已经结束，薄家兄弟的录制才刚开始，国内此时正是凌晨，直播间内依然有将近四百万的粉丝，这也是因为其他三组家庭已经休息，他们都挤进了薄家兄弟的直播间才有的那么高的人气。 　　【不过才几天不见，姨姨的活泼小衍哪去了！[惊恐.jpg]】 　　【哈哈哈说个笑话，薄衍是活泼的。从第一期的时候，我就没看出他哪里活泼，沉稳比较多吧。】 　　【现在也不沉稳了呀，他好像在生气？谁惹他不高兴了？】 　　【有个大胆猜测，节目组不让薄家和桑家一起录制，见不到眠崽了，他才不高兴的？】 　　【哈哈哈印象中不是眠崽喜欢黏着小衍嘛，小衍有那么黏着眠崽吗？】 　　从第一次户外直播，韩书参与进来之后，所有观众都觉得，桑眠像块小年糕似的，一见到薄衍就恨不得黏在薄衍身上不下来。 　　以至于观众们都觉得，桑眠和薄衍的相处间，桑眠是更主动的那一方，就连薄衍也那么觉得。 　　直到跟桑眠分开的那么多天，在没能打通桑眠的电话之后，薄衍才发现，更黏着对方的人，其实是他。 　　幸好薄衍才5岁，要是换做薄唤或者桑霭，在镜头前摆一天的黑脸，怕是早早就被人骂上了热搜。 　　聪明的观众们猜出来了薄衍的小心思，他的黑脸也变得无比有意思。 　　薄衍越不高兴，不越证明他有多在意桑眠吗？ 　　薄唤比观众们早发现薄衍不高兴的原因，他趁着午休间隙，故意逗弄他家弟弟。 　　“跟哥哥出来玩就让你那么不高兴吗？”薄唤故作哀伤道。 　　薄衍从平板上抬起头，在薄唤靠近前关掉了屏幕，避免薄唤看到屏幕里桑眠的照片。 　　“没有。”薄衍答道。 　　薄唤戳了下薄衍快坠到下巴上的嘴角，笑道：“还没有。” 　　薄衍转过脑袋，躲开了薄唤第二次攻击，还是一模一样的回答：“没有。” 　　薄唤也不介意弟弟的躲避，自然地在薄衍身边坐下，问道：“怎么不开心了？说出来，哥哥哄哄你。” 　　薄衍垂眸，声音闷闷的：“没有不开心。” 　　薄唤不再打哑谜，直接戳穿了小孩的心思：“是因为没见到眠眠，所以才不开心吗？” 　　薄衍耳廓瞬间红了，他瞪着薄唤，在薄唤的笑容攻势下，气势渐渐弱了，沉默半天，才忍着羞耻点了下头。 　　薄唤憋住笑，拍拍小孩的脑袋：“等结束这次工作，哥哥就立马带你去见眠眠，这几天就暂时忍一忍吧。” 　　薄衍低低“嗯”了声，下压的嘴角总算恢复了正常。 　　【小衍你别太爱了，你才跟眠眠分开几天啊，就魂不守舍的！】 　　【#某当红小童星直播摆臭脸，原因竟是……#】 　　【呜呜对不起我有罪，薄唤说暂时忍一忍的时候，我莫名磕到了！】 　　轮到薄家兄弟停止录制的时候，正是国内三组嘉宾开直播的时间。 　　薄衍昨晚就没睡好，今天强打起精神才没让困意战胜了自己。 　　他蹲守在桑眠的直播间，在看到桑眠醒来的第一时间，便拿起了电话。 　　他没有立即给桑眠拨过去，而是等到桑眠洗漱完，看着桑眠下楼后才按下了通话键…… 　　之前，给桑眠洗漱的工作都由桑霭来做，桑霭是桑眠的第一任洗漱工，第二任是薄衍，第三任桑旻还没专精前就被桑老爷子抢夺了这项工作。 　　在照顾小孩这方面，桑老爷子有着充足的经验，第一次给桑眠刷牙的时候，他没有桑旻的笨拙与桑霭的粗心大意，完美完成了刷牙的活。 　　桑老爷子给桑眠洗漱的时候还会给桑眠讲有趣的小故事，桑眠很喜欢这位新上任的洗漱工。 　　今早，桑眠还是由桑老爷子抱着去洗漱的，给桑眠换衣服的时候，桑老爷子接到了一通电话，这活只能交给候在一边，等得望眼欲穿的桑霭来做。 　　桑霭刚给桑眠穿完衣服，他家小崽子喜新厌旧的毛病又犯了，连跟他说句“谢谢”的功夫都没有，像个窜天猴似的冲出了房间，哒哒哒的脚步声很快就消失在走廊。 　　小丧尸下楼的时候，薄衍正好拨出了电话，他听到了客厅内响起的电话铃声，座机放在小丧尸伸手就能接起的地方。小丧尸往座机看了一眼，在铃声响了两声之后，他跳下了最后一级台阶，脚步飞快地冲向了客厅内的桑老爷子。 　　直播间同步直播，目睹全过程的薄衍：“……” 　　桑老爷子还在打电话，他听到了脚步声，转头的时候，没能看清桑眠的脸，腿上就被一块圆乎乎的白色年糕黏住了。冬天到了，桑霭给桑眠添置的都是毛茸茸的外套，今天这件外套跟之前那件小熊外套款式相同，不同的是，衣服上小熊的图案变成了白色的小兔子，兜帽也变成了兔子耳朵。 　　跟桑老爷子相处了这么些天，桑老爷子从没对小丧尸释放恶意，小丧尸一点都不怵这位面向凶狠的老人。 　　他从没那么黏着一个人过，桑老爷子是特例。 　　从桑老爷子回来之后，小丧尸就只黏着桑老爷子一个人，爷爷走到哪他就跟到哪，像个合格的小挂件。 　　这会，桑老爷子手里拿着电话不方便，他熟练地爬上了桑老爷子的大腿，小身体扭动了半天，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坐下，小脑袋在爷爷怀里一拱一拱，找到让他最舒服的位置靠着之后就没再动了，他安安静静，不会吵到桑老爷子打电话。 　　【我宣布，眠眠不是小兔子了，眠眠现在是小猫咪，帅爷爷就是眠眠的猫爬架！】 　　【呜呜上哪能领养到这么可爱的小猫咪啊，请务必给我地址。】 　　【别做梦了，这样的小猫咪早就是别人家的了。】 　　【只有我很在意那通电话吗？我猜是小衍打来的！】 　　【哈哈哈哈不需要猜，就是小衍！】 　　桑眠离开座机旁没多久，张伯就急匆匆赶来，接起了电话，毫无意外的，他听到了薄衍的声音。 　　张伯刚才就在客厅里，他忙着摆放刚送过来的盆栽，电话响起的时候，他看到桑眠离座机很近，以为桑眠会接起电话，结果，桑眠只看了一眼就跑了。他接起的时候就猜出了来电人是谁，这会听到薄衍的声音时，他满心都是尴尬，替他家小眠少爷尴尬。 　　他只能侥幸的想，薄衍没有看到，不然他都不好给他家小眠少爷圆场了。 　　“张伯，眠眠起来了吗？你能帮我叫眠眠吗？”薄衍故意没有挑明，不然观众们都会猜出他没睡觉，正在直播间前紧盯桑眠。 　　自己直播时全程摆出黑脸，被人猜出了心思后就已经丢完了脸，薄衍还是想要守住最后一点脸皮。 　　张伯讪笑着，帮他家小眠少爷撒了个善意的小谎言：“小眠少爷呀，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起床，你等等，我去看看。” 　　张伯放下话筒，却没有行动，他等了大约五秒后才走向了沙发。 　　薄衍：“……” 　　【我笑死，张伯伯你别太可爱了！你是想帮眠崽打掩护对吧！】 　　【张伯伯，你是不是不知道直播还有回放的功能？直播结束后还会剪辑出正片的，你就算掩护的再好，小衍有心去看，还是会看到的哈哈哈！】 　　【小衍要是知道桑眠从他的电话旁路过，会是什么表情？啊啊啊我现在太想知道了！】 　　【你们这群姨姨真是太坏了。】 　　“眠眠，小衍哥哥给你打……” 　　张伯说话的同时，桑老爷子刚好结束了这通漫长的电话，他没发现张伯的靠近，抱起小孙子，腻乎道：“眠眠，爷爷带你去之前吃过的早餐店吃饭好不好，今天就不在家里吃早饭啦。” 　　想到那家早餐店的美食，小丧尸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好~” 　　尾音都是飘的。 　　桑老爷子哈哈大笑，抱着桑眠就要出门，张伯及时拦住了爷孙俩。 　　“眠眠少爷，小衍少爷给你打电话了。” 　　桑老爷子的笑声停下，脚步也同时停下了。 　　被爷孙俩齐齐注视着，张伯出了一脑门的汗。 　　桑老爷子跟薄衍的爷爷是好兄弟，桑老爷子只在薄衍刚出生时见过薄衍几面，他回国之后还没见过如今的薄衍，观看桑眠的视频时，总能在桑眠身边看到薄衍的身影。 　　印象中，视频里的薄衍是个成熟沉稳的小孩，这个一天好几通电话，天天找他家小孙子的小孩真的是观众们口中成熟冷静的薄衍？ 　　薄家的小孙子怎么那么黏着他家小孙子呢。 　　桑老爷子腹诽着，还是放下了桑眠，拍拍桑眠的背，笑道：“爷爷在这等眠眠，眠眠跟小衍哥哥说两句吧，说完我们就去吃早餐，南街那家糯米饭到七点半就卖完啦，我们得快点去哦。” 　　一听到好吃的东西要没了，小丧尸连薄衍的电话都不想接了。 　　那家糯米饭超级好吃，是小丧尸穿来那么久，吃过的最好吃的食物，只吃了一次就让他印象深刻。 　　周围的住户跟小丧尸是一样的想法，那家店开了十几年，生意一直很好，清晨四点就有不少人光顾，因此，糯米饭才会很早就售罄了。 　　不早点去的话就吃不到了。 　　小丧尸被糯米饭迷了心智，他还是听了桑老爷子的嘱咐，快速奔到座机旁，拿起了还在通话状态中的电话。 　　“眠眠……” 　　薄衍看着小丧尸拿起了听筒，还没来得及寒暄两句，对面就响起许久没亲耳听到的软乎乎的声音。 　　“小衍哥哥。” 　　“我、我和爷爷去吃……好吃的糯米饭啦，嘿嘿，拜拜！” 　　小丧尸说完，毫不犹豫挂断了电话，哒哒哒跑回到桑老爷子身边，抱住桑老爷子的手，开心道：“糯米饭。” 　　桑老爷子被逗得一阵大笑：“好好好，爷爷这就带我们小眠眠去吃好吃的糯米饭。” 　　薄衍：“……” 　　小丧尸听进去了桑老爷子的话，还真的只跟他说了两句话。 　　严格来算，小丧尸因为结巴而被迫断句，那就不止两句话。 　　可结果还是一样的，他不如一碗糯米饭在小丧尸心里的重量。 　　【我好像听到了小衍心碎的声音。】 　　【这声嘿嘿更是在小衍心上捅了一刀，虽然很惨但觉得好好笑啊哈哈哈！】 　　【哈哈哈哈眠崽你是想笑死姨姨吗！你这样叫‘撩了不负责’，是渣男行为啊！】 　　【又不是第一天知道眠崽有渣男属性，没关系姨姨会溺爱，眠崽就算是个海王小渣男，姨姨也会偏爱我们眠崽哦~】 　　【我现在只想知道，那碗糯米饭是有多好吃，才能让眠崽放弃跟他小衍哥哥煲电话粥。】 　　糯米饭的确很好吃，进入早餐店之后，小丧尸的腮帮子就没停下来过。 　　有观众说，要是桑眠能搞吃播的话，他绝对是吃播界的一哥。 　　桑眠的饭量比一般小孩大，但也达不到大胃王的胃口，观众们喜欢的是他吃饭时候的样子—— 　　撑满的腮帮子像只小仓鼠，都已经撑不下了还在努力往嘴巴里塞，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时候更是可爱的不行。 　　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明明碗里堆满了食物，他的目光还是会流连在桌上的美食上，谁看了都会心软，只想将最好吃的食物捧到他面前，求他吃一口。 　　桑眠不过来了这家早餐店一次，早餐店的老板和常来的顾客就记住了桑眠。 　　老板生意忙，不知道桑眠是谁，还是经由顾客提醒才知道，桑眠是正红的小童星，老板娘抽空看了《出发吧崽崽》的剪辑版，只看一期就被小萌娃给萌住了。这会见到桑眠再次光顾她的早餐店，她激动的将早餐店所有种类的早餐都摆上了桌。 　　一张大桌子摆满了食物，老板娘还想继续往上加，桑老爷子赶紧出声：“放不下啦，我没点那么多。” 　　老板娘笑嘻嘻道：“这是我送给眠眠的，我知道你家小孩多，吃不完就打包回去，给你家另外两个娃娃吃。” 　　桑老爷子：“……” 　　芋—晰—铮—狸Ｙ 　　【哈哈哈桑霭和桑大哥要是知道有人叫他们娃娃，绝对会无语死。】 　　【呜呜羡慕老板娘，能给眠崽那么多的爱，姨姨也好想给眠眠塞东西吃啊！看他吃自己做的饭真是一种享受。】 　　“谢谢姨姨。”小丧尸嘴巴鼓鼓的，他知道这些都是老板娘送给他的，得到食物之后，他也不忘跟老板娘说声感谢。 　　“哎哟不用谢不用谢。”老板娘笑得合不拢嘴，她手上满是油污，特地抽了几张纸，隔着纸巾戳了下桑眠圆鼓鼓的腮帮子，只一下，她就幸福地要晕过去，飘忽着回到了前面继续忙碌了。 　　老板娘开了个好头，原本只敢在旁边看着的顾客们也纷纷上前，拿着他们刚买的东西跟桑眠交换。 　　他们强行塞给桑眠一份食物，捏完桑眠的脸后心满意足的离开。 　　小丧尸这顿饭吃得很辛苦，他的腮帮子不是咀嚼疼的，而是被捏疼的。 　　好在，桑老爷子及时制止了顾客们的捏脸行为，这才拯救了小丧尸的脸颊。 　　薄衍看得眼睛都红了，时间已近深夜，他实在抵挡不住困意，在气愤之中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他还是照例挑了个合适的时间给桑眠打电话，却一次都没有打通。 　　“小衍少爷，眠眠少爷跟老爷子去游乐园了。” 　　“小衍少爷，眠眠少爷被桑旻少爷带去公司了。” 　　“眠眠少爷被桑霭少爷带去……” 　　这两天，张伯接到了薄衍许多通电话，这是他不知道第几次帮桑眠拒绝薄衍了。 　　再次拒绝了薄衍，张伯能听到对面小孩明显难过的声音，张伯都有些不忍心了。 　　不过也情有可原，薄衍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正好撞上了桑眠外出的时候，家里有个老爷子和两个哥哥，这三人恨不得将桑眠揣在身上，每天抢着要带桑眠出去。张伯天天待在老宅里，也有很长时间没看到桑眠了。 　　…… 　　薄唤国外的行程已经结束，两人没有按原计划回国。 　　薄唤出差的国家正好是薄母之前定居的地方，在综艺录制结束前一天，薄母就飞来了这座城市，打算跟两个儿子在这个国家多玩上几天。 　　薄衍当然坚定拒绝了，他迫不及待想回国见到桑眠，当然，他的拒绝被薄母给拒绝了。 　　薄衍站在行李箱前，看着满箱子给桑眠准备的零食玩具，周身被低气压笼罩，眼睛四周莫名发红。他的心思全在刚结束的那通电话上，连门外响亮的高跟鞋声都没有听到。 　　门被人从外推开，门口露出了一张美艳至极的脸。 　　薄母22岁就生下了薄唤，到如今也才42岁的年纪，她从嫁给薄父到离婚之后就一直没有工作，从薄父那拿到的离婚财产就够她无忧无虑过下半辈子了，更别提她背靠着有钱的大家族了。 　　薄母在家里人的溺爱中长大，连地都没有扫过，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性格与外貌仍然像个小女生。 　　“小衍，晚上方阿姨邀请我们参加她女儿的满月宴，我们要早点收拾早点出门……” 　　薄母的声音在看到薄衍通红的眼睛时戛然而止，她迅速推开门，跑到薄衍身边，慌张道：“怎么哭了？” 　　不怪薄母这么大惊小怪，薄衍只在出生的时候哭过，别的小孩会在半夜哭闹不止，惹得家长烦躁不已的情况从没发生在薄衍身上，薄衍一直很乖，很小就会给自己泡牛奶换衣服。 　　很久没看到薄衍掉眼泪，薄母快心疼坏了。 　　“是哪里受伤了吗？”薄母擦去薄衍眼角的泪水，抱着薄衍不停揉搓。 　　除了小丧尸之外，薄衍还从没与其他人这么亲近过，他满身的不自在，尤其是被薄母看到他掉眼泪了，不自在之外，他全身都被羞耻填满。 　　要不是薄母出声提醒，薄衍自己都没发觉，他竟然因为太过思念桑眠而哭了。 　　薄衍觉得自己有些奇怪，在上辈子，即使有半个月见不到小丧尸，他都不会情绪过激成这样。 　　上辈子，没有那么多人关注小丧尸，没有那么多人围绕在小丧尸身边，薄衍相信小丧尸身边永远只有他一个人，所以他没有那么多的危机感。而现在，跟小丧尸分开了那么久，看着小丧尸身边有越来越多疼爱他的人，被小丧尸多次冷待之后，他才有了这种从未有过的心酸感觉。 　　薄衍膝盖一软，好在有薄母扶着他，他才没有摔在地上。 　　他捂住疼痛不已的胸口，这种疼痛不是外部因素导致的，而是被那未知情绪搅和出来的。 　　明明有外人在场，薄衍的眼泪却像决堤般停不下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流那么多的眼泪。 　　“小衍你这是怎么了？告诉妈妈好不好，妈妈很担心你呀。” 　　或许是薄母的声音太温柔，怀抱太过温暖，或许是被未知的情绪给困住了，又或许是他突然生病了。 　　薄衍罕见的对面前陌生的女人敞开了心怀。 　　“妈妈，我……我好想眠眠呀。” 　　他好想念他的小丧尸。 第76章 　　薄衍没能参加方阿姨女儿的满月宴，他在薄唤助理的看护下提前回了国，一回来，连自家家门都没看一眼，就冲向了桑家别墅。 　　薄衍坐的是夜班飞机，到达自己家的时候刚过了五点半。 　　冬季天亮的迟，周围还是一片黑蒙蒙的，路灯也还没有熄灭。 　　桑家别墅灯火通明，这个点早就有人起床了，薄衍拉着他的行李箱，敲开了桑家的大门。 　　看到门外站着的薄衍时，张伯足足震惊了好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小衍少爷，你怎么回来了？” 　　张伯不知道薄衍回国的时间，薄衍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他一个别人家的管家，没有资格过问，他奇怪的是，薄衍怎么会在这时间上门？ 　　“张伯，眠眠还在睡觉吗？”薄衍答非所问，却解除了张伯所有疑问。 　　张伯憋着笑，指了指楼上，说道：“小眠少爷还在睡觉呢。” 　　薄衍：“那我可以去看眠眠吗？” 　　张伯：“这……” 　　张伯不是桑眠的家人，没有权利回答薄衍这个问题，他刚想去找桑眠的家人，桑老爷子的声音便在他身后响起：“你就是薄衍？” 　　老人面容严肃，少了在桑眠面前的温柔亲和，不怒自威，一米八的高大身影沉沉压过来，右眼连接耳后的伤疤在顶灯的照耀下更觉可怖。 　　薄衍没被桑老爷子的气势震慑住，他仰起头，明明是仰视的姿态，却让人觉得他在跟桑老爷子平视。 　　“爷爷你好，我叫薄衍，是眠眠最好的哥哥。” 　　桑老爷子听过无数种自我介绍，还从没听过这种自我介绍。 　　眠眠最好的哥哥？ 　　这话要是被桑旻和桑霭听了去，这小孩怕不是要被那两个小肚鸡肠的家伙给教训到哭。 　　这一想法只存在一瞬就被抹除了，看着眼前不卑不亢，面对他时依然不输气势的小孩，桑老爷子莫名对一个5岁的小孩生出了点欣赏之意，但他开口时故意压低了声线。 　　“眠眠最好的哥哥？我怎么不记得我还有你这么一个孙子啊？” 　　“眠眠认我做了哥哥，他答应过我，要跟我成为最好的兄弟的。”说这话时的薄衍终于有了点正常小孩的模样，也终于低下了脑袋，他神情多了些失落，语气却十分坚定。 　　看了完整的几期节目，又从桑霭和管家那里听说薄衍与桑眠的事情，桑老爷子大致清楚薄衍心里在想什么。 　　桑老爷子吃的盐比自家几个孙子吃的大米还要多，他阅人无数，能一眼看透一个人的好坏，会被安瑾和郭昆蒙骗，都是被几十年的感情束缚住，才让他做了这辈子唯二的糊涂事。 　　薄衍对桑眠好是公认的事实，桑老爷子也被这表象蒙骗过，他重看第二遍节目的时候，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桑眠刚开始对薄衍的喜欢是真的，但其中混合了一些讨好之意。 　　到了去户外直播的时候，桑眠也黏着薄衍，却跟刚开始不一样了，桑眠看着跟薄衍密不可分，桑老爷子从桑眠细微的表情变化看出了桑眠在紧张，他似乎很害怕薄衍？ 　　也有少部分观众看出了桑眠的紧张害怕，他们都觉得桑眠是来到了新环境才会有这样的反应。这之后，桑眠又主动上山给薄衍送蛋糕，主动给薄衍喂东西吃，再也没了紧张，桑眠这些反应也做实了观众们的猜测，以为桑眠已经适应了新环境，已经完全放松下来了。 　　桑老爷子却没被表象忽悠过去。 　　他发现，两个小孩的感情并不是从初见时就已经很好的，而是从韩书那件事情过去后，才逐渐变好的。 　　薄衍要是真对桑眠那么好，桑眠为什么会紧张害怕？ 　　这中间肯定发生了什么。 　　桑老爷子的视线扫过薄衍一直紧拎着的行李箱上，问道：“你上门做客，怎么带行李箱过来？” 　　薄衍乖乖回答：“桑爷爷，我前几天去国外旅游了，给眠眠买了些礼物，我想现在就送给眠眠。” 　　有人对自己的小孙子那么好，桑老爷子本该开心的，在发现薄衍曾和桑眠发生过他不知道的矛盾后，他觉得薄衍和其他小孩都不一样。 　　宋大宝、凌原和田朵朵都很喜欢桑眠，但他们不会像薄衍那样，没能跟桑眠见面的日子，会天天给桑眠打电话，而且不止一个，一天好几通，这种情况，只有在刚谈恋爱的小情侣身上能看到。 　　薄衍和桑眠又不是情侣，两人都还是小孩，哪有那么密不可分？ 　　桑老爷子心里腹诽，面上露出了一些笑容：“孩子，你能记挂着眠眠，爷爷替眠眠跟你说声谢谢了，眠眠现在还在睡觉，等他醒了你再来找他玩吧。” 　　桑老爷子这样说，明显是在拒绝他了。 　　薄衍有些不高兴，也没跟桑老爷子争执，这位老人跟桑旻和桑霭不一样，不会被他轻易忽悠过去。 　　如果桑老爷子阻止他跟桑眠见面，以那只小丧尸现在对桑老爷子的喜爱程度，他绝对会听取桑老爷子的意见，不跟他见面了。 　　一想到这，薄衍便满是气恼。 　　他不过是想永远跟小丧尸在一起而已，为什么这条路上会有那么多人阻挠他呢。 　　薄衍抿紧嘴唇，一瞬间释放的难过与委屈被桑老爷子感觉到了。 　　看着眼前耷拉着脑袋的小孩，桑老爷子突然有些内疚。 　　仔细回想，他说的话没有问题，薄衍的表现，像是他说了什么严重的话，狠狠伤了薄衍的心。 　　“那我等会再来找眠眠。”薄衍抬起头，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将行李箱交给张伯，乖巧道，“爷爷，我可以把箱子放在这里吗？等眠眠睡醒后我再给他。” 　　薄衍本就长得好看，露出脆弱一面的他更加惹人怜惜，让见怪了大风大浪的桑老爷子也心生不忍了。 　　可一想到薄衍曾经可能欺负过他小孙子，桑老爷子狠下心，答应了薄衍的提议，没有开口挽留薄衍，让薄衍进屋坐着等桑眠。 　　大门关上，阻隔了见到桑眠的路，薄衍的身影隐没在昏暗之中，在桑老爷子与张伯面前流露的脆弱消失无踪，他盯着地上的灯影发呆，冷风将他的脑袋吹得分外清醒。 　　薄衍早从薄唤那听说过，桑老爷子不像直播时表现得那么亲切和蔼，温柔的人是无法在残酷的竞争中坐上龙头位置的。这是他跟桑老爷子的第一次见面，在见到桑老爷子之前，薄衍有想过，桑老爷子对待他时会是什么态度，却从没想到会是这种态度。 　　在观众们看来，他对桑眠好到过分，甚至连桑眠的两个亲哥哥都认为，他对桑眠很好。 　　薄衍自认自己对桑眠很好，也知道自己对桑眠不好过。 　　他曾因为自己偏执偏激的想法，想要对桑眠做出很过分的事情，可这些事情没有发生过。 　　除了薄唤之外，没人知道他曾有过什么想法，薄唤也不可能将他出卖…… 　　高速运转的大脑终于恢复到了平常的运转，薄衍缓慢眨了眨眼，许久未闭合的眼睛泛起一阵难捱的干涩感。 　　不过片刻而已，薄衍就将与桑眠重逢的所有记忆回想了一遍，他有了一个答案，还没有确定。 　　或许，桑老爷子是看出来，桑眠曾经害怕他，觉得他私底下欺负过桑眠？ 　　- 　　有了两个疼爱他的哥哥，又多了一个对他溺爱无度的爷爷，小丧尸每天都过得很开心，每天都能收到许多新礼物。 　　桑老爷子知道他喜欢玩游戏，昨天，他收到了桑老爷子让人特别定制的VR头盔，戴上这个头盔，就能身临其境的玩植物大战丧尸了。 　　亲眼看到活着的丧尸同伴们，小丧尸开心的不得了，戴上头盔就不肯摘下来，从晚饭过后，一直玩到十一点半才恋恋不舍地放下了游戏。 　　桑眠睡的太迟，过了早上八点还没有醒来的迹象，王姨上楼看了三次，桑眠都没醒过来。 　　王姨下楼的时候，特地往窗外望去。 　　别墅门口有个小草坪，外围栽种了一些黄杨做围挡，草坪上架着一座秋千，白色秋千上坐着一个黑色的小身影。王姨在一个小时前就看到了这抹身影，一个小时过去了，薄衍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坐在那里。 　　王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早在看到薄衍坐在那的时候，王姨就过去询问了。 　　薄衍笑着告诉她：“我在等眠眠睡醒哦，姨姨不用管我，我在这里等眠眠就好啦。” 　　王姨更加不解，薄衍每次过来，桑眠如果没醒的话，他要不是在桑眠房间等待，要不就是在客厅里等，没有哪次像现在这样，傻坐在门外吹冷风。 　　薄衍看上去强壮，但终究是个小孩，怎么遭得住北风的侵袭呢？ 　　再待下去，一定会吹感冒的。 　　王姨看得揪心，下楼找到了张伯。 　　张伯也早看到了薄衍，他跟王姨一样，也问过了薄衍，得到了相同的回答。 　　桑老爷子出门锻炼去了，张伯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情况，他跟王姨面面相觑，都没想到好办法。 　　楼上脚步声正在这时响起，唤回了他们的注意力。 　　王姨急忙跑到楼梯口，接住了下楼的桑眠。 　　桑霭和桑旻出差工作去了，家里只有桑老爷子一个家长在，小丧尸起床时就想到了这件事，他没有哭闹，爬下小床，自己给自己换了衣服，又去浴室里洗漱完才下楼找桑老爷子。 　　因为有丧尸王这层滤镜，小丧尸对桑老爷子是崇拜式的喜欢，他像个合格的小跟班，时刻都要跟在桑老爷子身后。 　　“爷爷呢？”这会，他醒来要找的第一个人就是桑老爷子。 　　“老爷子去河边锻炼身体了。”王姨解释道，笑着擦去桑眠嘴角的牙膏沫，想到门外的薄衍，王姨的笑容含了些心疼，指了指门口的草坪，对桑眠说，“眠眠，小衍少爷来了哦。” 　　小衍哥哥。 　　这个名字有很久没出现了，薄衍回来找他玩了，小丧尸非常开心，迈着小短腿就要去找薄衍，小手被王姨拉住了。 　　“眠眠，小衍少爷在外面等了你一个多小时，他好像有心事的样子。”王姨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该说这些话，可作为薄衍和桑眠的长辈，一想到薄衍那忧伤的小身影，她就觉得心疼，想着桑眠还小，可能看不出薄衍正在伤心，她提醒桑眠之后，说不定能让桑眠多多安慰薄衍呢？ 　　小丧尸眨眨迷茫的大眼睛，知道薄衍来找他后的欣喜冲散了不少，出门看到薄衍时，果然如王姨所说，薄衍的身影十分哀伤，像是在外受了欺负，独自躲在这里舔伤口的小狗一样。 　　小丧尸感觉自己胸口的位置酸酸的，他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扑进了薄衍的怀里。 　　早在桑眠出门的时候，薄衍就发现了桑眠，在桑眠扑进来之前，他就张开了双臂。 　　小丧尸没有发现这点细节，他只看到了薄衍故意伪装出来的难过表情。 　　薄衍倒不是全部伪装出来的，他是真的有些难过，在这里冷静的这么长时间，他都在反思之前的事情。 　　这会在桑眠面前伪装的更加伤心，不过是想让桑眠心疼他。 　　小丧尸也成功入了薄衍的套，抬起两只小手捧住薄衍的脸颊，借着暖阳的光，仔细打量薄衍消瘦了不少的面庞。 　　“谁、谁欺负你了？”小丧尸问。 　　薄衍摇摇头，小声道：“没有人欺负我。” 　　这样回答后，他却摆出了一看就是被欺负狠了的表情。 　　就算是迟钝的小丧尸也发现薄衍在说谎了。 　　“谁欺负你了！”小丧尸握紧小拳头，一副‘你说出来我就帮你揍他’的架势。 　　几天没见到桑眠的烦躁，与被桑眠无视后的郁闷烟消云散，来之前，薄衍原本还想惩罚桑眠忘了他，这会被软乎乎的奶团子维护后，他的气闷瞬间没了。 　　薄衍垂下眸，委屈道：“我一下飞机就来找眠眠了，但是眠眠的爷爷不让我见你。” 　　小丧尸睁大再度遍布迷茫的双眼。 　　爷爷为什么不让薄衍见他？ 　　“可能我之前对眠眠不好吧……”薄衍脑袋垂得更低了，额发挡住了他的眉眼，他周身又被落寞盖住，看上去非常可怜，“可能是我之前扔了你送给我的小狗玩偶这件事，被你爷爷知道了，也有可能是我让你害怕了，所以你爷爷不想让我们见面。” 　　小丧尸的双手还贴在薄衍的脸上，随着薄衍低头，他的双手也跟着放低了一点。 　　指尖忽然沾上了一些湿润，小丧尸察觉到什么，用力抬起薄衍的脑袋，看到薄衍眼里和脸上的泪水时，他有些慌张。 　　“不、不哭，小衍哥哥不要哭。”小丧尸心肠柔软，看到喜欢的哥哥哭了，也忍不住眼眶湿润，他慌乱地擦掉薄衍的泪水，薄衍仿佛打开了眼泪开关，任他怎么擦都擦不完。 　　“没有不好……”小丧尸无措地解释道，“小衍哥哥道歉了，没、没有不好了……小衍哥哥对我很好很好，我喜欢小衍哥哥。” 　　薄衍冷不丁说道：“可是，眠眠都没接我的电话，也不会主动给我打电话，你根本不喜欢，你只是在哄我吧。” 　　小丧尸：“……” 　　小丧尸被说的心虚，羞愧地垂下了小脑袋，他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解释，也根本没有解释的理由，因为薄衍说的都是事实。想了半天，也只想到苍白的话，开口时，声音都弱了：“不、不会这样啦，对不起。” 　　薄衍立刻道：“好，我原谅眠眠了，我相信眠眠。” 　　小丧尸：“……” 　　啊，小衍哥哥真的太好了！ 　　小丧尸同时也觉得薄衍很笨，薄衍受了他的委屈，怎么还能轻易原谅他呀。 　　薄衍怎么比他还要笨呢。 　　小丧尸暗自替薄衍觉得委屈，又暗自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多重视薄衍。 　　薄衍吸吸鼻子，从羽绒服里掏出一大袋东西，说道：“见不到眠眠的这几天，我都有想着眠眠哦，知道眠眠你最喜欢吃南街早餐店的早餐，我刚才去那里给你买了很多你喜欢吃的……” 　　薄衍不是为了演戏才特地跑了几条街给桑眠买这些早餐的，他知道桑眠喜欢这些，是特地过去买来给桑眠一个人吃的，也是为了用这些食物将小丧尸的注意力吸回来一点。 　　他成功了，听到他这么说，看到他手里的一大袋早餐，小丧尸的愧疚更浓了。 　　“我想送给你，可是你爷爷不让我进去，我只能在这里等你，早餐有些冷了，眠眠你吃的时候，记得让王姨帮你加热。”薄衍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难过的事情，又掉下来委屈的眼泪。 　　他站起身，推开桑眠，努力撑出一抹笑：“眠眠，你爷爷不让我进去跟你待在一起，我只能先回家了，听王姨说，桑霭和桑旻哥哥这两天都不回来，我会在这里待很多天，我每天早上都会给眠眠买早餐，在这里等眠眠，我们每天在这里见面好啦，等你收了早餐，我会乖乖回到我应该待的地方的。” 　　“不、不要……”桑眠拉住薄衍的衣袖，不让薄衍离开。 　　为什么薄衍说的那么可怜，他不能跟薄衍正常见面吗？ 　　薄衍想走，一个桑眠根本拦不住他，他装作被桑眠拉着走不动的样子，转头，泪眼婆娑看着桑眠：“眠眠说不要，是什么意思？” 　　桑眠：“想、想跟小衍哥哥天天见面，想跟小衍哥哥……一起玩。” 　　薄衍眉头皱起，难过道：“可是你爷爷不让我跟你见面，不让我跟你一起玩。” 　　“要跟小衍哥哥一起玩！”被薄衍带动情绪，小丧尸也跟着难过起来，他倔脾气上来，一屁股坐在草坪上，抱住薄衍的大腿不肯放手，大叫道，“要跟小衍哥哥一起玩！不、不许走！” 　　薄衍出去玩的时候还记得给他买礼物，而他转头就将薄衍给忘记了。 　　薄衍一回来就来见他，没见到他反倒被爷爷赶出去了，薄衍没有生气，还跑了那么多路给他买最爱的早餐。 　　薄衍对他那么好，小丧尸一想到薄衍孤零零坐在秋千上的样子就觉得难过。 　　“眠眠，草地上冷，不要坐在草地上了。”薄衍是真的心疼了，他气恼桑眠目光被其他人吸引，转头就忘记他，还不接他的电话，但真要惩罚桑眠，他又做不到。 　　草上都是露水，这坐下去，桑眠的裤子肯定要湿了。 　　薄衍拉了几次，成功将桑眠拉起来了，桑眠脾气上来，刚起来就又往地上坐，反复几次，薄衍折腾出了一身的汗。 　　拗不过脾气发作的小家伙，薄衍只能温声劝道：“眠眠，不要坐草地上。” 　　小丧尸这回听进去了，他两只小胳膊紧抱着薄衍的大腿不放，挪动了几下小屁股，坐在了薄衍的鞋子上，脸颊贴着薄衍的大腿，不肯放薄衍离开的决心十分坚定了。 　　薄衍：“……” 　　小丧尸：“不、不让小衍哥哥走！” 　　薄衍：“眠眠，我们是不被允许的，我们不能在一起。” 　　小丧尸：“？” 　　小丧尸觉得薄衍说的话奇奇怪怪的，他转念就想到薄衍刚才说的那些话。 　　薄衍大概是说，爷爷不允许他们见面。 　　“允、允许的！”小丧尸急急说道，“我们是可以在一起的！” 　　郁闷气恼了那么多天，得到桑眠这句话，薄衍的气管瞬间通畅，他按住桑眠的脑袋，轻轻揉了揉柔软的小卷毛，掌心落到桑眠的额头，沿着眉眼落到脸颊上，熟悉的触感让他下意识吐出一口气，眼里满溢着温柔与开心。 　　“再说一遍。”薄衍的声音异常温柔。 　　好不容易营造出的气氛被笨拙的小丧尸打断：“说什么？” 　　薄衍哄道：“刚才你说的话，再说一遍。” 　　小丧尸回忆着自己说了什么话，迟疑着，缓慢开口：“允许的。” 　　薄衍：“继续说。” 　　小丧尸：“我们是可以在一起的。” 　　他话音一落，便看到薄衍眼里涌动着刺眼的亮光，稚嫩的声音含着笑意：“嗯，我都听眠眠的。” 　　小丧尸：“？” 　　…… 　　‘骄奢淫逸’跟桑老爷子沾不上半点关系，常年健身的习惯保留至今，以至于他都73岁了，看上去只有五十岁，身体健康，从没生过什么大病。 　　桑老爷子习惯早起锻炼一个小时，他出门时正好与薄衍错开了时间，没有与薄衍撞上。 　　小跑着回来的时候，还没跑到自家门前，远远就看到草坪上一抹身影，凑近了再看，才看出是两道身影。 　　再近一些，桑老爷子这下看得非常清楚。 　　他家小孙子像个小流氓似的，抱着薄家小孙子的大腿不肯撒手，奶呼呼的声音含着十足的占有欲。 　　“要跟小衍哥哥在一起！谁都不可以分开我跟小衍哥哥！” 　　桑老爷子：“？” 第77章 　　桑老爷子虽然满腹疑惑，开口时还是放柔了声音，笑眯眯道：“眠眠在吼什么呀。” 　　对于自家孙子耍别人流氓的行为，他有些痛心，一边说着，一边上手抓住桑眠两只小胳膊，企图分开两个小孩。 　　这是桑眠第一次反抗桑老爷子，桑老爷子下手的时候没用力，这一拉，没能将两个小孩拉开，反倒被桑眠甩掉了手。 　　桑眠抱得更紧了，他从薄衍大腿中露出一只眼睛，明明是耍流氓的人，却表现的十分委屈。 　　“爷爷，我、我要跟小衍哥哥在一起，不、不分开！” 　　小丧尸对薄衍是百分百信任的，薄衍说桑老爷子不允许他们见面，他毫不犹豫就相信了薄衍的话。 　　但让他对桑老爷子发火，他又做不到。 　　爷爷对他也很好呀，爷爷一定是误会了小衍哥哥，才不允许他跟小衍哥哥见面的。 　　“爷爷，想、想跟小衍哥哥在一起……”小丧尸抬起头，可怜兮兮地看着桑老爷子。 　　发觉桑老爷子笑容背后藏着的寒意，薄衍懂得适得其反的道理，他已经挽回了小丧尸的注意力，得到满意的结果，不能再降低桑老爷子的好感值了。 　　“桑爷爷，我看了你和眠眠的直播，知道眠眠喜欢吃南街那家早餐店，我刚才去那买了些早餐回来，过来的时候您不在，我想着在这里等着您回来，眠眠看我不进房子，误会我不愿意跟他在一起玩了。”薄衍解释道。 　　桑老爷子扫了眼薄衍手里已经没有热气了的早餐，不同于跟桑眠说话时的语气，他的声音听着还是温柔和缓，但多了几丝冷意：“外面那么冷，你待在外面干什么？” 　　薄衍嘴角下压，眼眶霎时红了，像是极力憋着自己的委屈，憋得整张脸都红透了，小声道：“桑爷爷是这个家的主人，没有桑爷爷的允许，我不能随便进去的。” 　　小丧尸坐在薄衍鞋子上，冷风将他的小脸吹得通红，他看看像是要哭的薄衍，又看看一脸严肃的桑老爷子，在心中确定了答案—— 　　爷爷是真的不喜欢小衍哥哥，小衍哥哥刚才说的都是对的。 　　“小衍哥哥，可以，进去的！”小丧尸立马摆出与薄衍同款的委屈表情，嘴角下压又迅速恢复，恢复了又往下压，来来回回数次，嘴唇不停抖动，唇线像条颤抖的波浪号似的，看得桑老爷子一阵好笑。 　　桑老爷子不至于对一个5岁小孩疾言厉色，他对薄衍曾欺负过桑眠的事情存疑，在真相还没确定前，他不会真对薄衍做什么。薄衍会有这样的反应，桑老爷子也能猜到。 　　薄衍从小便聪慧早熟，懂得看大人眼色，薄衍大概是从他刚才的态度中猜出来他的不喜，所以才会这样。 　　桑老爷子并不讨厌太过聪明的小孩，反倒很赏识薄衍的智慧。 　　如果薄衍是真的对他家小孙子好，他想，他一定会很喜欢薄衍的。 　　“爷爷……”桑眠见桑老爷子迟迟没有说话，紧张地扯了扯桑老爷子的裤子。 　　桑老爷子低头，便见两个小孩对他摆出了一模一样的可怜表情。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可恶的家长，正在棒打鸳鸯呢！ 　　桑老爷子默默在心中叹了口气，这小家伙，现在就急着帮薄衍说话了，以后还不被薄衍吃的死死的。 　　桑老爷子抬手，摸了摸桑眠的小脑袋，故作凶狠道：“在眠眠眼里，爷爷是什么坏人吗！” 　　桑眠赶紧摇了摇头：“不、不是，爷爷最最最好啦！” 　　桑老爷子被哄得开心了，脸上的严肃消了下去，笑道：“爷爷当然不会阻止你跟小衍一起玩啦。” 　　桑老爷子看向仍然忐忑的薄衍，说道：“小衍，桑爷爷刚才的意思是，时间还早，你可以回家休息会，等到眠眠睡醒后再过来找眠眠玩，你能时时刻刻想到眠眠，爷爷很开心，又怎么会阻止你跟眠眠一起玩呢。” 　　薄衍点点头，吸吸鼻子，将不存在的眼泪压了回去，再次抬起头，北风将他的额发吹开，好让桑老爷子能够看清他还没散去的委屈难过，他冲桑老爷子露出一抹惊喜的笑：“真的吗，桑爷爷，我真的可以跟眠眠一起玩吗！” 　　他这样，倒是有了小孩的稚气。 　　薄衍再早熟，他终究还只是一个孩子，会因为无法与喜欢的小朋友见面而难过，会因为小朋友的家长不允许他们一起玩而伤心。 　　看着两个小孩开心抱在一起的画面，桑老爷子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桑眠之前偶尔流露出的紧张害怕，或许只是如观众们所想，桑眠刚到一个新环境，还不适应才会有的反应？不是薄衍对桑眠做了什么。 　　薄家人是什么品性，桑老爷子还是信的过的。 　　桑老爷子在心中反思，跟在两个小孩身后走进了别墅。 　　刚进屋，他便闻到了从厨房里飘来的辛辣味。 　　“小王，你在煮什么？”桑老爷子走进厨房，这气味更浓了。 　　王姨端着一碗黑色的水出来，解释道：“小衍在外面吹了一个多小时的冷风，我给他煮了点姜汤预防，要是感冒可就难受了。” 　　桑老爷子疑惑：“他为什么要在外面吹那么久的冷风？” 　　话一出口，桑老爷子立即便想到了答案，这事跟他有很大的关系。 　　桑老爷子难得老脸一红，接过了王姨手中的姜汤，不自在道：“我给他就好了。” 　　王姨在这里待了几十年，在桑老爷子面前说几句话的能力也是有的，她大着胆子，提醒桑老爷子：“老爷子，您记得跟小衍说，我煮了一锅姜汤，他喝完了还可以来盛，哦对，眠眠少爷也在外面吹了会风，我去帮他盛一碗。” 　　王姨说着，转身回到了厨房里。 　　桑老爷子端着姜汤走进客厅的时候，桑眠正和薄衍挤在一张沙发里，薄衍被桑眠强行按在沙发里。 　　一张单人沙发对于两个身材瘦弱的小孩来说一点都不挤，有足够的空间，桑眠非要压在薄衍身上，因为棉裤太厚而变得肥滚滚的小屁股往薄衍大腿上一坐。 　　桑老爷子望过去的时候，就看到他家小孙子再次自然地对别人家小孩耍流氓。 　　薄衍看着比他强壮，但腿上没有多少肉，小丧尸挪挪小屁股，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才终于老实坐好，两只小手开始不规矩了，他捧住薄衍的脸不停地搓揉，薄衍被蹂/躏也不反抗，任由小家伙的小手在他脸上乱摸，看着桑眠的小眉头缓缓蹙起，才好奇发问：“怎么皱眉了，小心长皱纹。” 　　桑眠不理会薄衍的调侃，问道：“哥哥冷吗？” 　　薄衍一怔，立即便明白桑眠这番举动的原因，桑眠是担心他会冷，所以在帮他取暖吗？ 　　这样想，薄衍还是问出口：“眠眠是担心哥哥冷吗？” 　　桑眠点点头，小手更加用力揉搓薄衍的脸颊，这是他从电视上学来的，如果冷的话，只要用力摩擦就会生热了。 　　“给哥哥搓搓……就不冷啦” 　　在外吹了那么久冷风，说不冷是假的。 　　在末世艰苦的环境里待了许多年，薄衍早就适应了寒冷，这点冷风吹不倒他，却在被桑眠主动关心之后，后知后觉生出了点寒意。 　　薄衍敛下的长睫盖住了瞳中的欣喜，他弯腰低头，让桑眠更加轻松地摸到他的脸，主动靠近，声音混了一些撒娇意味：“冷，眠眠再帮哥哥捂捂好吗？” 　　小丧尸摆出一副‘你看，我就知道你冷，你怎么那么不珍惜自己身体’的表情，他听进去了薄衍的话，小手加快了速度，搓得薄衍的脸都快掉一层皮下来了。 　　这么温馨的气氛，被桑眠这番动作搅没了。 　　薄衍有些无奈，桑眠认真帮他搓脸的样子太可爱了，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桑老爷子站在客厅门口看了半天，眼里不知何时带上了几丝笑意，他脚步无声，走到了桑眠身后。 　　“眠眠，先放开小衍。”桑老爷子拍了拍桑眠的肩膀，看向薄衍，初见薄衍时的攻击性少了大半，“喝点姜汤吧，预防感冒。” 　　薄衍一脸受宠若惊，连忙抬手接过桑老爷子手中的碗。 　　担心碗里的汤洒出来溅到两个人，桑眠安静地坐在薄衍怀里，看着碗里黑色的汤汁，他吸吸鼻子，闻到了一股辛辣味，不是他喜欢的气味。 　　小丧尸对所有食物都抱有好奇，他曾吃过许多难闻难吃的东西，姜的气味并不会让他抗拒。 　　他舔舔嘴唇，追着薄衍的碗，小脸都快埋进薄衍的碗里了。 　　桑老爷子看得好笑，敲了下小孙子的脑袋，小声骂道：“小馋虫，那是给哥哥喝的。” 　　桑老爷子隔靴搔痒的一击根本没有敲疼他，知道有人会心疼他，小丧尸最近越来越爱撒娇了，他捂住小脑袋，朝桑老爷子投去一个委屈的眼神：“痛。” 　　桑老爷子笑骂道：“知道痛就好，你想吃什么爷爷都给你买，不要抢别人的东西吃。” 　　薄衍在这时出声，他将碗递到桑眠面前，诱哄道：“眠眠要尝尝看吗？” 　　桑老爷子知道桑眠是装委屈，他还是入了桑眠的套，见薄衍愿意惯着他家小孙子，他也没有出声阻止，看着桑眠急不可耐地捧住小碗，埋头喝了一口，姜汤没有入喉，桑眠就“呸呸”吐回了碗里，小舌头不停伸缩，小脸皱出了许多包子褶。 　　王姨知道薄衍不爱吃甜的，煮姜汤的时候没有放大量的糖，她放了好几颗生姜，这碗汤熬得像浓缩版的姜汁，辛辣的连接受良好的小丧尸都受不了，真不知道薄衍是怎么能面不改色喝下这些东西的。 　　小丧尸对薄衍的佩服又增加了不少。 　　当薄衍再将碗递到他嘴边的时候，他迅速摇了摇小脑袋，满脸写着抗拒。 　　他这反应，逗笑了薄衍和桑老爷子。 　　王姨端着重新煮的姜汤进来，便看到一老两小温馨和谐的氛围，不知道发生什么的她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眠眠，喝点姜汤吧。” 　　小丧尸对姜汤这两个字产生了ptsd，看到王姨手中颜色更黑的汤，他一颗小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拒绝三连：“不！不要！不想喝！” 　　王姨满脸问号，桑眠平时看到吃的就立马凑过来，不需要人哄就能自己乖乖吃完，这会怎么那么抗拒？ 　　“眠眠，你在外面吹了冷风，喝点预防吧，要是感冒了就难受啦。”王姨蹲在桑眠面前，耐心哄道。 　　“不要！”桑眠一颗脑袋扎入了薄衍怀里，以为将脸堵得死死的，就能拒绝那碗难喝至极的姜汤了。 　　桑老爷子跟着王姨一起哄道：“眠眠，你王姨说的对，咱们喝点，要是感冒了就不能出去玩啦。” 　　桑眠还是拒绝，小脸紧紧贴着薄衍的衣服，说话的声音都闷闷的。 　　桑眠被姜汤辣到的反应实在有趣，薄衍刚才再哄桑眠喝只是逗桑眠，听到王姨的话，他立刻重视了起来。 　　“眠眠，喝一点吧，如果感冒的话，到感冒好之前，食物都会变得很难吃哦。”薄衍精准抓住了小丧尸的软肋。 　　桑眠慢吞吞抬起小脑袋，脸上写满了犹豫，再看王姨手中黑乎乎的姜汤时，眼里写满了抗拒。 　　薄衍柔声哄道：“眠眠，我们就喝一口好不好？” 　　桑眠竖起右手食指，妥协了：“那就只喝一口。” 　　薄衍将自己那碗姜汤放下，接过王姨手中的姜汤，刚入手他便闻到了甜腻腻的味道，跟他那碗姜汤的气味不同。王姨在厨房里磨蹭了半天才出来，是特地重新调制了一碗适合桑眠口味的姜汤。 　　桑眠嗜甜，王姨往里面加了大量的红糖。 　　小丧尸被薄衍那碗浓缩姜汤刺激的鼻子失灵，这才没闻到甜腻腻的气味，他抿了一小口姜汤，在辛辣中尝到了他喜欢的甜味，脸上的抗拒瞬间被满足取代，还想再喝上一大口的时候，碗突然从他唇间撤走。 　　薄衍早就猜出桑眠会有什么反应，故意逗弄桑眠，将碗拿远了，一本正经道：“我们说一口就一口，小衍哥哥不会食言的。” 　　小丧尸：“……”呜，他反悔了行不行？ 　　桑眠眼巴巴看着薄衍，朝薄衍伸出一根手指：“再、再喝一口行不行？” 　　哪会不行，不管桑眠说什么，薄衍无不答应。 　　只是，小家伙此刻的反应与小表情太可爱了，薄衍起了坏心，故意说道：“不行，我答应眠眠了，哥哥要说到做到。” 　　小丧尸嘴巴一瘪，抱住薄衍的胳膊撒娇：“这次可以……不说到做到吗，我、我可以原谅小衍哥哥没有说到做到。” 　　桑眠为了一口吃的都做到这份上了，薄衍的坚持立马垮塌，他将碗放回到桑眠嘴边。 　　桑眠立刻抱住有他脸大的碗，咕噜噜，两三口就将一大碗姜汤给喝完了，肚子里都是水，喝完之后，他打了好几个饱嗝。 　　“眠眠真棒。”薄衍掏出手帕，擦掉桑眠嘴角的汤汁。 　　桑眠乖乖任他擦，等到薄衍收起手帕之后，他才想起薄衍那碗姜汤还没有喝，他指着茶几上的碗，说道：“哥哥也喝。” 　　薄衍笑道：“好。” 　　等到薄衍将姜汤喝完之后，桑老爷子才想起来，薄衍那碗姜汤里可是有他小孙子的口水的。 　　薄衍竟然面不改色将这碗姜汤全部喝完了？ 　　桑老爷子有些惊讶，换成是他的话，他也能跟薄衍一样，面不改色喝完这碗姜汤，如果换成是有重度洁癖的桑旻的话，桑旻就算再喜欢桑眠，也做不到喝桑眠喝过的东西。 　　薄衍是真的很喜欢他家小孙子啊！ 　　桑老爷子心里的内疚与后悔更浓了，从郭昆和安瑾那吃了两次教训了，他怎么还因为表象就误会一个小孩呢。薄衍要是欺负桑眠，能对桑眠那么好吗？ 　　亲眼看过两个小孩是怎么相处的，看到桑眠是如何黏着薄衍不肯放的，桑老爷子对薄衍的担忧与防备完全放下了。他坐到另一边沙发上，没有打断两个小孩的连体婴行为。 　　…… 　　小丧尸有时候很渣男，但也很容易将他的注意力拉回到自己身上。 　　被小丧尸无视之后，薄衍是郁闷且生气的，他没发现，他对这只小丧尸的容忍与耐心已经是无底线的了。 　　他还没冲桑眠发泄自己的委屈，只要桑眠主动抱住他，不需要开口他就能自动原谅桑眠对他的忽视。 　　跟桑眠待在一起一整天，薄衍早就忘干净被桑眠无视的事情了。 　　薄唤没有回国，薄家现在只有两个佣人，当薄衍向桑老爷子提出要在桑家留宿的事情，桑老爷子没有犹豫便爽快答应了。态度与早上初见薄衍时截然相反。 　　薄衍知道，桑老爷子是认同了他，不会再阻止他与桑眠一起玩。 　　薄衍本该放心下来，在哄睡了桑眠之后，他还是主动找到了桑老爷子。 　　已经过了九点钟，桑老爷子还没有去睡觉的打算，薄衍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客厅里看报纸，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镜，减弱了那张脸带来的攻击力。 　　“小衍，怎么不睡呀？”桑老爷子视线一转，指了指桌上的糕点，“是肚子饿了吗？爷爷这里有好吃的糕点，你要吃一点吗？” 　　“谢谢桑爷爷，我不饿。”薄衍摇摇头，看着桑老爷子柔和的面庞，心里没来由的生出一些紧张，“桑爷爷，我有话想跟您说。” 　　桑老爷子摘下老花镜，笑容依旧亲切：“你要跟我说什么？” 　　薄衍往前站了点，与桑老爷子保持将近一米的距离，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开口时声音带着颤抖：“桑爷爷，我之前对眠眠并不好。” 　　薄衍此刻流露的情绪是真实的，不掺杂一分虚假和伪装，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在桑老爷子对他放心之后，还要主动向桑老爷子交代自己曾经的恶行。 　　——以真心换真心，才能得到最满意的结果。 　　薄唤那句话似乎成了魔咒，让他在面对有关桑眠的事情时变得束手束脚，他害怕重蹈覆辙，害怕会再一次失去他的小丧尸。 　　薄衍舔舔发干的嘴唇，顶着桑老爷子审视的目光，紧张又坦荡地将秘密说了出来：“眠眠一开始就很喜欢我，但我那时不喜欢眠眠，眠眠送给我礼物，我糟蹋了眠眠的心意，将礼物丢掉了……” 　　因为没发现桑眠就是小丧尸，而丢掉了陌生人送的礼物，这个原因薄衍永远都说不出口。 　　他不会让其他人知道他和桑眠的真实身份。 　　但这件事是他做的，小丧尸也因为这件事伤心躲避他了，他逃不开责任。 　　薄衍的指甲扣进肉里，满含羞愧：“等到我发现眠眠的好时，我没有及时跟眠眠道歉，还想过拐走眠眠，桑爷爷，我知道这是错的，我不应该那么做，我以后也不会那样做了，我现在是真心喜欢眠眠，真心想对眠眠好的。” 　　薄衍坦白这些话的时候，眼睛没有移开过，他坦荡地与桑老爷子对视。 　　自己做过的事情，薄衍不会推卸责任。 　　即使桑老爷子会因为这些事情改变对他的态度，阻止他与桑眠见面，他也不会后悔说出这些话。 　　他想学着如何重视一个人，在乎一个人，是会连那个人在意的所有人都连着一起在乎的。 　　薄衍说完后的几分钟内，桑老爷子都没有出声，他的眼里没有一丝阴翳，双眸仍然黑亮的吓人，桑眠的眼睛大概是随了他。被这双眼睛注视着，会让人本能畏惧，只想逃离。 　　薄衍没有躲闪，平静的接受桑老爷子的审视，与之后的裁决。 　　桑老爷子本来就很欣赏薄衍，薄衍说的都是与桑眠有关的事情，明知道薄衍曾伤害了桑眠的心，桑老爷子却对薄衍讨厌不起来。这一整天下来，他亲眼看到薄衍与桑眠是如何相处的，桑眠对薄衍的喜欢与依赖不是作假的，薄衍说他已经改过了，也不是在说谎。 　　既然薄衍已经诚心改过了，还主动对他坦白，桑老爷子愿意原谅薄衍这一回。 　　静默了很长时间，桑老爷子才终于出声：“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原谅归原谅，桑老爷子还是摆出凶狠的表情，语气也很恶劣。 　　要是不给薄衍一点颜色看，这小子以后要是又欺负他家小孙子怎么办？ 　　薄衍没被桑老爷子故意装出来的样子吓到，老老实实交代：“因为您是眠眠的爷爷，是眠眠最喜欢的人，我不想瞒着您，还因为……” 　　刚才还倔强的不肯低头的薄衍突然垂下了脑袋，他的脸颊与耳朵莫名染上了绯色，莫名结巴。 　　“还、还因为……我想一直跟眠眠在一起。” 　　薄衍坦白的那些话没让桑老爷子有剧烈的情绪波动，薄衍这句话反倒让桑老爷子有了剧烈反应。 　　“你什么意思？” 　　薄衍重新抬起头，目光坚定：“桑爷爷，我想一直跟眠眠在一起，我会对眠眠很好很好的，你可以放心把眠眠交给我。” 　　桑老爷子：“……” 　　桑老爷子脑袋有些晕眩，他心底隐隐浮现出了一个答案，下意识问道：“你喜欢眠眠？” 　　薄衍重重点头：“嗯，我喜欢眠眠，也跟眠眠说过了，眠眠也回应我了，他说他也喜欢我。” 　　什么？ 　　这俩小孩那么小就私定终身了？？？ 　　桑老爷子差点晕过去，就听薄衍说：“眠眠答应我了，要跟我做一辈子好兄弟，除了他的两个亲哥哥之外，我是眠眠最好的哥哥，桑爷爷，我只比眠眠大两岁，可以陪着眠眠到老的。” 　　桑老爷子：“……” 　　桑老爷子忽然觉得，差点跟一个5岁幼童较真的他像个白痴。 　　这小孩连自己的内心都没有看透，就口出狂言说要照顾他孙子一辈子？ 　　这小孩真以为可以轻轻松松拐跑他的小孙子啊！ 　　薄衍怀着忐忑，再次恳求：“桑爷爷，您可以把眠眠交给我吗？” 　　桑老爷子：“你做梦！” 第78章 　　薄衍坦白的痛快，还是后悔了。 　　他两辈子做过的最后悔的事情，除了将小丧尸送给他的东西扔了之外，剩下便是跟桑老爷子坦白他欺负过桑眠的事情。 　　以真心换真心在桑老爷子这里不管用。 　　薄衍以为坦白一切，向桑老爷子证明自己的决心，桑老爷子一定能放心将桑眠交给他。 　　结果，他没得到想要的结果，反而重新让桑老爷子有了阻止他与桑眠见面的念头。 　　桑老爷子不仅有了这个念头，还用行动表示了。 　　在向桑老爷子坦白后的隔天，桑眠就被桑老爷子带去了外省旅游，要不是桑眠没办护照，说不定会被桑老爷子带去更远的地方。 　　《出发吧崽崽》新一期录制，还是四组家庭分开录制的。 　　薄衍曾经担忧过的事情发生了—— 　　如果桑眠跟他不在一个户口本上，节目录制不在一起，桑眠经常被家人带出去，他很难有机会跟桑眠待在一起。 　　这次分开，足足隔了一个月，薄衍才再次见到桑眠，跟桑眠没待上两天，桑眠又被桑霭带去了别的城市出差，再是桑旻和桑老爷子轮流来。这次分别，直到《出发吧崽崽》最后一期收官，薄衍才终于见到了许久没见的桑眠。 　　尽管分开的这段日子，薄衍每天都会给桑眠打电话，桑眠不再跟之前那样无视他的电话，每次都会接起，跟他聊很长时间，但这并不能缓解薄衍的难受，时隔多年，他终于体会到分别与思念的痛苦。 　　综艺最后一期，观众们明显发现，那个向来沉稳，情绪偏内敛的薄衍变了。 　　从前，都是桑眠热情地迎接薄衍，而薄衍会站在原地，等着桑眠扑过来。 　　这一次，观众们看到，原本好好站在薄唤身边的薄衍，在看到桑眠出现的那一瞬间，迅速朝桑眠跑了过去。 　　小丧尸刚被桑霭扶下车，就被薄衍抱了个满怀。 　　薄衍的怀抱太紧太热，弄得小丧尸有些晕头转向的，他很喜欢薄衍的热情，没有推开薄衍，伸出两只小胳膊回抱住薄衍。 　　薄衍感觉到了，更加用力地抱紧了桑眠。 　　桑霭不知道薄衍和桑老爷子之间的明争暗斗，他曾经是很排斥薄衍接近桑眠的，在感受到薄衍有多喜欢他家小崽子后，他早就不阻止薄衍靠近桑眠了。看着两个小家伙抱得难舍难分，桑霭忍不住替他们感到高兴。 　　他一直觉得薄衍太过成熟，没有小孩的样子，这会的薄衍倒是有了孩子气。 　　这才是正常小孩应该有的样子嘛，见到许久没见的小伙伴，会激动成这样是正常的。 　　桑霭站在一旁静静围观，殊不知，桑老爷子在背地里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桑老爷子只参加了两期综艺就不再参与后续的录制了，他答应上这个节目都是为了陪桑眠，他毕竟年纪大了，没那个精力连续几天都在外面玩，折腾了两期之后，桑老爷子果断拒绝节目组的邀约，反正有桑霭和桑旻照看着桑眠，他乐哉坐在屏幕后看他的孙子们就够了。 　　没想到，他的退出正好给薄衍钻了空子，前几期四组嘉宾都是分开来录的，最后一期为了圆满收官，导演终于又将四组嘉宾召集在了一起。 　　桑老爷子一大早就蹲在直播间，准备欣赏他家可爱的小孙子，小孙子是见到了，他只开心了几秒，眉眼就耷拉下来，再也恢复不了正常了。 　　看着屏幕里相拥在一起的两个小孩，桑老爷子气得想钻进屏幕里，当个坏人，将两个小孩强行分开。 　　【桑霭你这个没用的家伙，快点把薄衍拉开啊！你看着我的小宝贝被他抱你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在张伯耐心的帮助下，桑老爷子勉强学会了用两个食指扣键盘，他花了好几分钟的时间才打出这一行字，结果得到了其他观众的群嘲—— 　　【不会吧不会吧，这年头小孩都有毒唯啦？能不能放过我们眠眠啊，给孩子一个温馨的环境吧！】 　　【两个小孩好久没见抱一下怎么了？就算不是好久没见，他们感情好抱一下又能怎么了？你以为你是眠眠长辈啊？这口气可真大啊！】 　　【就抱就抱！气死你！】 　　【平时你们骂桑霭的理由都很正常，我就忍了，这次我不能忍！这也能骂到桑霭头上？黑人黑上瘾了是吧！黑粉滚一边去！】 　　桑老爷子看直播的时候会打开弹幕，他心态良好，不会被这些话给刺激到，他注意力全在他家小孙子身上。 　　看着桑眠紧紧黏在薄衍身边，看着薄衍喂桑眠吃饭，薄衍带桑眠玩游戏，薄衍帮桑眠洗澡，跟桑眠一起睡觉，帮桑眠洗漱…… 　　一整天下来，张伯默默在桑老爷子手边放了一瓶速效救心丸。 　　桑老爷子看上去不像快晕倒的样子，给他一把刀，他能跟人战斗到底。 　　他熟练地掌握了两指禅，不停在键盘上敲击，一边骂桑霭不管桑眠，一边骂薄衍无耻，怎么能给他家宝贝洗澡呢，这几番操作下来，他的账号成功被管理员给拉入了黑名单。 　　弹幕发不出去，桑老爷子求助到张伯那边，张伯在桑老爷子的命令下，迫不得已给桑老爷子注册了新的账号，老人转头又去奋战了。 　　张伯无奈叹了口气，连对桑老爷子忠心的他都觉得，桑老爷子这样，真的很像桑眠的毒唯。 　　- 　　这一期录制结束后，《出发吧崽崽》这一季就完结了，导演之前有邀请过桑霭继续参加新一季的录制，被桑霭拒绝掉了。 　　桑霭会上这个节目，都是被桑老爷子给强迫的，到现在他早就接受了桑眠，也愿意带着桑眠出去玩。 　　但是，不是在镜头之下，被许多人监视，限制了自由。 　　导演来找桑霭的时候，桑霭没有立即做出决定，他转头就去询问桑眠的意见。 　　桑霭问桑眠想不想进娱乐圈，如果桑眠想，以他的人脉和资源，他能给桑眠一条璀璨光明的道路。 　　“进娱乐圈可以每天吃好吃的东西，玩好玩的游戏吗？”桑眠反问他。 　　桑霭不愿意退圈，不是喜欢这个圈子，而是为了追逐自己的梦想。 　　他知道这个圈子有多肮脏，桑眠可以在这里吃到好吃的东西，玩到好玩的游戏，但桑眠一定会看到那些肮脏龌龊的东西。桑霭不舍得他的小宝贝被荼毒。 　　“眠眠以后想做什么呢？”桑霭又抛给桑眠一个问题。 　　桑眠的回答出乎桑霭的意料，也是桑眠才会有的回答：“想做废物。” 　　桑眠不以此为耻，他是真的觉得当个小废物很开心。 　　“当废物可以想、想吃就吃，想玩就玩。”桑眠握紧小拳头，决心异常坚定，抱着桑霭蹭了蹭，撒娇道，“哥哥，我、我可以当废物吗？” 　　别人会觉得恨铁不成钢，溺爱桑眠的桑霭却觉得，他家小宝贝连梦想都是可爱的。 　　“好，眠眠确定了自己的梦想的话，哥哥一定会让你当上小废物的。” 　　因此，桑霭拒绝了陈导的邀约，不决定录制新一期娃综了，他打算，这档综艺录制结束之后，就不带桑眠参加其他综艺了。桑眠像个普通小孩一样健健康康长大就够了。 　　这期录制完，桑霭还不知道，下次跟田金凌云见面会是在什么时候，他自动忽略掉了薄唤，本能觉得，他跟薄唤不会分开太久，这家伙总是在他即将遗忘之前就出现在他面前，分开的时间根本不会超过半个月。 　　为了珍惜仅有的相聚时间，桑霭放心地将桑眠扔给了薄衍照顾，跟田金几个人待在一起聊了很久的天。 　　这是整季来，四个小嘉宾第一次挤在同一张床上睡觉。 　　这张床上原本只睡了桑眠和薄衍两个人，凌云要去餐厅跟几个家长喝酒，不放心凌原一个人睡，就将凌原扔给了靠谱的薄衍帮忙照看。 　　凌原气呼呼地抱着自己的被子枕头，睡到薄衍身边后还在强调：“我是小衍的哥哥，怎么能让小衍照顾我呢！我过来是帮小霭哥哥和小唤哥哥看着眠眠和小衍的，才不是让小衍照顾我呢。” 　　这么多期，凌云总算有个正常家长的模样，他也渐渐学会了如何与自家儿子相处，不再当面笑话他嘴硬的儿子。 　　凌云憋着笑，哄道：“好好好，你说的都对，爸爸是拜托你照顾小衍和眠眠的，那你们乖乖待在这里，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知道啦！”凌原还是气呼呼的。 　　凌云走后没多久，田朵朵抱着她的枕头被子，悄悄溜进了这间房间，最先发现她的是凌原。 　　凌原刚上完厕所出来，房间内只开着一盏小灯，田朵朵猫着腰进来，鬼鬼祟祟的样子吓了凌原一跳，幸好他已经上完了厕所，不然肯定会吓得当场尿裤子。 　　“你、你在你房间睡觉，跑过来干什么啊！”凌原惊吓过度，面对田朵朵时，气势都增加了百倍。 　　这节目让凌云做出了改变，同样改变了田朵朵，小姑娘不像刚来时对凌原疾言厉色，听到凌原凶巴巴的语气，她没有回怼，将被子和枕头往空余的床角一扔，说道：“我听说你们睡一起了，我也要跟你们一起睡。” 　　凌原这个年纪已经有了性别意识，他立刻拒绝三连：“不要，不行，你不可以！” 　　“我为什么不可以？”田朵朵不管凌原的拒绝，脱掉鞋子就往床上爬，被凌原拽住了胳膊。 　　“朵朵，你是女孩子，不可以跟我们一起睡觉的。” 　　田朵朵甩开凌原的手，钻进她的被窝里，躺着就不动了，懒洋洋道：“都是小孩子，有什么关系呀，我经常跟我的表哥表弟一起睡觉，他们都没有你这么啰嗦。” 　　凌原：“那不一样！那些是你的亲戚，可我们跟你是陌生人呀。” 　　田朵朵抬起小脑袋，瞪着凌原，不高兴道：“什么陌生人啊，我们认识了那么久，你还觉得我们是陌生人啊？” 　　“不是……”凌原话出口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他笨拙地替自己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们不是你的亲戚，没有血缘关系的男生和女生是不可以躺在一起睡觉的。” 　　田朵朵掏掏耳朵，听得不耐烦了：“你思想好封建哦！” 　　凌原：“……” 　　【哈哈哈我笑死，朵朵说的对，小原你小小年纪怎么那么古板呀！都是小孩子，睡一起又怎么了嘛！】 　　【但是还是要夸夸我们小原，这么小就会尊重女孩子了！】 　　【我同意你们说的尊重，但我怎么觉得，除了尊重以外，小原其实是害怕跟朵朵睡一起呢，毕竟他是出了名的畏惧朵朵。】 　　桑眠睡在靠墙那一侧，薄衍躺在桑眠旁边，田朵朵占了最外围的位置，她旁边最后一个空位就是凌原的了。 　　田朵朵拍拍身边的位置，对凌原勾了勾手指：“听话，睡觉！” 　　凌原：“……”你这样，我更加不敢跟你一起睡觉了。 　　田朵朵连连翻了好几个白眼，无奈道：“我叫你一声哥好了吧，你以后就是我亲哥了，我跟我亲哥一起睡又没关系。” 　　田朵朵发泄完有些委屈：“这是最后一期了，下一次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你们睡在一起，把我一个人撇下了，我也是会难过的呀，我们不是好朋友吗，睡一起又有什么关系……” 　　凌原噎住，难得看到田朵朵向他示弱，他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安慰田朵朵，他没有安慰女孩子的经验，卡了半天，也只会说个“你你你……”，也还坚持着自己的意见，没有松口让田朵朵跟他们一起睡觉。 　　【呜呜虽然很可怜，但只能遗憾朵朵不是男孩子。】 　　【女孩子又怎么了嘛，谁说男女之间没有纯友谊的！他们还是小孩子，不要想那么多！】 　　田朵朵和凌原僵持不下，田朵朵躺在床上不起来，而凌原傻站在床边，摆出一副‘如果田朵朵不下床，他就不睡觉’的架势。 　　薄衍知道这两小孩的脾气，赶他们出去是不可能的，他俩要是再这么吵下去，只会影响到桑眠的睡眠。 　　薄衍难得在两人争执时出了声，给他们出了个主意。 　　他指了指柜子，说道：“柜子里还有一床被子，小原，你把被子拿出来放在你跟朵朵中间，只要不挨着，一起睡觉应该没问题了吧？” 　　田朵朵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她板着脸看向凌原，故作凶恶道：“喂，这样总可以了吧！” 　　凌原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他总算没再坚持，在薄衍的帮助下，从柜子里搬出了新被子，铺在了他跟田朵朵的中间。 　　光有一床被子还不够，他又从柜子里翻出来了两个枕头，垫在了被子上面，被子加枕头的组合像一堵墙壁，躺下来之后，完美挡住了田朵朵的身体，他就算翻身对着田朵朵那边，也看不到田朵朵的一根头发丝。 　　这个办法简直太赞了。 　　田朵朵瞪着这堵高墙，跟开心到合不拢嘴的凌原成了鲜明的对比，观众们都被两小孩差别极大的反应逗得哈哈大笑。 　　凌原和田朵朵终于消停下来，房间内终于重归平静。 　　田朵朵没来前，桑眠酝酿出了一些睡意，在凌原和田朵朵起了争执后，这些睡意消散了个一干二净。 　　知道桑眠和薄衍都没有睡着，凌原突然开口：“你们长大后想做什么呀？” 　　‘墙壁’那边的田朵朵果断回答：“想当画家。” 　　谁都没有嘲笑别人梦想的资格，凌原去田朵朵家里玩过几次，他看过田朵朵的作品，虽然没有名家大作那般惊艳，但田朵朵这个年纪能画得惟妙惟肖已经很不简单了。 　　凌原真心夸奖道：“朵朵，你一定会成为厉害的画家的。” 　　小丧尸也紧跟着附和道：“朵朵姐姐，很、很厉害。” 　　“谢谢眠眠。”田朵朵哼了两声，支支吾吾道，“也谢谢小原啦。” 　　因为‘墙壁’挡着，其他三个小孩都没看到她翘起的嘴角，但观众们看得一清二楚。 　　田朵朵又问道：“你们还没说你们的呢。” 　　“我爸爸没有要求我走他的路，我喜欢游泳，我想跟他一样，成为游泳运动员，为国争光，拿好多好多金牌。”凌原有些不好意思，气势也弱了，“说这些话还太早了，你、你们不要笑话我呀，这是秘密哦。” 　　田朵朵：“为什么要笑话你？你的梦想很伟大好吗。” 　　桑眠是个完美的复读机：“很伟大！” 　　薄衍也跟着附和：“你的梦想很了不起。” 　　凌原的性格太软了，很多人都说，一个男孩子怎么长了女孩子的性格呢，男孩子太腼腆不好。 　　凌原也知道自己的缺点，因为过于害羞，学游泳的时候忸怩了半天才敢下水，也因为害怕被人注视，太在意别人的声音，放不开手脚，游不出好成绩。 　　但是，他喜欢游泳，喜欢征服水的感觉。 　　这个梦想，他连自己的亲人都没有说过。 　　“呜，谢谢你们。”凌原将脸藏进了被子里，掩盖了通红的脸，却没盖住他的哽咽声，“我、我会坚强一点，好好努力的。” 　　【小原加油，希望未来能在电视上再看到你的身影。】 　　【不管成绩怎么样，能坚持自己的梦想就很了不起了，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了，姨姨永远都会支持你的。】 　　【没有金牌，银牌和铜牌都可以，有没有奖牌都没关系的！小原有这份心就很棒了！】 　　【呜呜小孩子的友谊真美好。】 　　“眠眠，小衍，你们呢？”沉默没太久，田朵朵继续追问道。 　　这个问题，小丧尸早就有了答案，田朵朵一问，他立马便回答道：“我、我要当个小废物！” 　　话音一落，房间内安静了足有十秒钟，才响起凌原憋不住发出的笑声，紧接着便是田朵朵的笑声，有他俩带动，桑眠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怎么自己还跟着笑了呢。”薄衍捏捏桑眠笑得发红的脸颊，无奈道。 　　桑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只是觉得，大家笑得那么开心，他也觉得高兴。 　　田朵朵：“眠眠，你的志向真高！” 　　田朵朵是真心夸奖，不带一丝嘲讽。 　　在她看来，能勇敢说出想当废物的家伙都是厉害的人，眠眠才不到四岁就有那么高的觉悟，眠眠是真的很厉害。 　　凌原叹了口气：“废物其实也不好当的。” 　　桑眠：“为什么？” 　　凌原：“长辈们会教育你的，他们会告诉你，你应该做这个做那个，你就算再没用，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以桑眠现在的脑子，还想不到那么多，凌原这么说后，他也没有理解凌原纠结的问题。 　　“小霭哥哥和小旻哥哥已经答应我啦，他、他们说，会努力让我当上小废物的。”桑眠开心道。 　　众人：“……” 　　【哈哈哈小原：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小原在意的点我太了解了！长辈总希望我能当个有用的人，可我只想躺平摆烂，呜呜呜我和眠眠有着一样的梦想，我和眠眠真是天生一对。】 　　【醒醒吧，小原说的没错，这年头废物也没那么好当，如果你有个总裁大哥和顶流二哥，还有个豪门做支撑，你想怎么躺平就怎么躺平。】 　　【啊啊啊别说了，再说下去我要嫉妒眠崽了！可恶，我也想当废物啊！】 　　【谁不想呢！】 　　凌原：“小衍，你的梦想是什么？” 　　薄衍看着桑眠的侧颜，轻声道：“我还没有想好。” 　　“这样啊。”凌原也不在意，“慢慢想吧，你现在还小，总会找到的。” 　　薄衍：“嗯。” 　　四个小孩又换了好几个话题，说了将近半个小时，声音才渐渐弱了下去。 　　直播时间结束，摄像机关闭已经有很长时间了，室内也安静了很长时间。 　　房间内没开大灯，桑眠在昏暗中躺了半天都没有睡着，旁边传来凌原匀速的呼吸声，就着这声音，桑眠缓慢翻了个身，与薄衍来了个四目相对。 　　薄衍原来也没有睡着。 　　桑眠缓慢眨了眨眼，冲薄衍露出一抹笑，嘴角的梨涡凹陷下去。 　　借着昏黄的光，薄衍清楚地捕捉到了这抹笑。 　　薄衍忽然靠近，将额头贴近了桑眠的额头。 　　桑眠小声道：“怎、怎么啦？” 　　薄衍学着桑眠，也压低了声音：“我其实早就确定了我的梦想。” 　　桑眠立马被勾起了好奇心：“什么呀？” 　　薄衍：“我的梦想，需要眠眠帮我完成。” 　　桑眠更加好奇了，究竟是什么梦想，需要他来帮忙完成呢？ 　　他抱住薄衍的胳膊，急急问道：“是、是什么呀？” 　　“你答应我，我就告诉你。”薄衍哄道。 　　桑眠想也不想就点了头：“好呀。” 　　薄衍漆黑的眼底倒映出桑眠稚嫩的面庞，他蹭了蹭桑眠的额头，轻声呢喃：“我的梦想……” 　　想陪着你一起长大，陪你到老，永远跟你在一起。 　　这是他两辈子，唯一的梦想。 第79章 　　小丧尸终于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他没有母亲，父亲桑博远虽然办事靠谱，但家里两位哥哥都不愿意听取桑博远的意见。桑博远想将桑眠安排到贵族幼儿园里上学，这个提议被桑老爷子给否决了。 　　千挑万选，桑老爷子终于选定了一家离桑家老宅距离最近的公立幼儿园。 　　距离《出发吧崽崽》收官已经有半年之久了，桑眠没再出现在电视上，但桑眠的热度还没有散去，只要桑霭还在娱乐圈活跃，桑眠的热度短时间内就很难散去。 　　上学那天，桑眠是被桑老爷子亲自护送去的学校，陪同他俩的还有特地抽出时间过来的桑旻与桑霭。 　　新生入学当天，桑眠就引起了一场轰动。 　　站在校门外，迎接一群小团子的老师们在见到豪车上下来的几个衣着光鲜的人时，纷纷被闪到了眼睛。 　　桑家大哥穿着跟平时上班时一样的西装三件套，混血面容与身高腿长带来的冲击就足够惊艳众人。 　　桑家二哥穿着高定西装，头发一看就是精心打理过，仿佛出席红毯晚宴似的盛装出场。 　　桑霭两个月前亲自作词作曲，为桑眠写了一首歌，这首歌一发出就爆红全网，歌不算是好歌，胜在旋律朗朗上口，非常有洗脑功效，这首歌让桑霭火上加火，也掀起了观众们还没忘却的记忆。 　　两个月过去，就算是低龄段的小孩也会唱这首歌，桑霭的知名度在低领段也打响了。 　　“是小霭诶。” 　　“妈妈，是霭霭哥哥！” 　　“我那可爱的弟弟哟~~~”有小孩大声唱出了这首歌高/潮部分的一句歌词，有他带动，周围的小孩纷纷跟着唱了起来。 　　暖阳初升，暑热未消，开学第一天，学生们在幼儿园门口来了个集体大合唱，声势浩大，吸引了不少行人驻足围观。 　　桑霭刚下车没半分钟就被桑老爷子强行推回进车里，他扒拉着车门想要再次下车，被桑老爷子毫不留情一推，推倒在了车后座里。 　　桑霭的力气不可能敌不过桑老爷子，他就是担心桑老爷子年纪大了，推推搡搡会出事，才没用力反抗，结果，他忽略了一点，桑老爷子到现在还保持每天健身，力气超越了大部分同龄段的人。 　　桑霭迅速坐了起来，他倒是没再用身体跟桑老爷子反抗了，改用语言攻势：“您不是同意让我跟着一起过来的吗？我人都来了，您怎么还不让我下车啊？” 　　桑老爷子看着桑霭这身装扮就来气，上手揉乱了桑霭特意早起打理了半个小时的头发。 　　“我同意你送眠眠上学的时候，没想过你会打扮成这样，哪个明星出门不需要伪装啊？就你打扮的像只花孔雀一样，咱们是送孩子上学，不是让你来走秀的，低调懂吗？” 　　桑霭：“……” 　　你说这句话的时候真的不反省下自己吗？ 　　你穿得是什么？ 　　你让司机把家里最贵最好看的车开出来又是怎么回事？ 　　桑老爷子的穿着和桑霭相比，虽没有桑霭那般隆重，但也足够吸人眼球了。 　　七十多岁的老头子穿了件骚包的粉色西装，头戴同色系礼帽，鼻梁上架着一个黑色墨镜，抱着桑眠进大门的时候，比桑霭还要吸引人的视线。 　　一直强调要低调，要给桑眠创造一个安静温馨的童年的桑家人，在开学第一天就让桑眠轰动了全网，除了桑家大哥，其他两个人根本没有做到他们的承诺。 　　[自家崽子有幸跟眠眠上了同一所学校，呜呜姨姨第一次见到真人版眠崽，他真的超级——超级可爱，比电视里还要可爱万倍，那脸蛋软乎乎的，看着就很好捏，我克制住才没上去进行痴汉行为qwq，我已经让我家崽子跟眠眠打好关系了，说不定以后能让眠眠去我家做客呢~] 　　[啊啊啊啊实名羡慕了，我也想让我孩子跟眠崽同班，但我连对象都没有QAQ] 　　[看到网上爆出的图时我笑死，桑霭你穿得是什么东西啊！桑爷爷您穿得又是什么啊！这是开学典礼，不是晚会啊！这俩一身行头与周围的家长们格格不入。] 　　[桑家唯一的正常人就是桑大哥了吧！哥哥哥哥，你看看我，你还缺一个女朋友吗，我可以无条件照顾眠崽哦！] 　　[算盘都打到我脸上来了。] 　　[呜呜呜我的眠崽怎么就退圈了呢，姨姨还想着见证眠崽从小到大呢，结果说退就退，姨姨真的再也见不到我们眠崽了吗？] 　　[说到这个，提醒一下广大网友们，就算知道眠崽在哪所幼儿园上学，也希望大家不要去幼儿园门口蹲守，不要做违法乱纪的事情！给孩子一个温馨健康的童年吧！] 　　网友们虽然喜欢桑眠，但不至于对一个孩子也搞乱七八糟的那一套。 　　‘桑眠开学’这阵风波只在网上讨论，没有蔓延到现实里。 　　桑老爷子等人将桑眠交到了班主任手中，千叮咛万嘱咐之后，才恋恋不舍地离去了。 　　桑眠本就是个非常听话的小孩，别的小孩都在为家长的离去而哭泣不止，只有他坐在自己的小椅子上老老实实的，只用好奇的大眼睛，看着周围哭闹的小孩们。 　　幼儿园小班是最吵闹的，有些小孩是第一天离开家长，家长前脚刚走，他们后脚就开始哭着找家长，老师们忙得晕头转向，开学的流程不可能按照计划和严格的时间正常走完。 　　老师们忙碌之余，看到一直乖乖坐在椅子上的桑眠时受到了一丝安慰，不止桑眠，也有一些听话的小孩，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哭不闹。这也是老师们庆幸的，要是所有小孩都闹起来，她们绝对会被折腾到崩溃。 　　好在，这些老师们都有丰富的哄孩子经验，大概折腾了有半个小时，吵闹声才停了下来，还有少数小孩在哭泣，这已经算是控制后最好的结果了。 　　班主任小花老师是桑眠的忠实姨姨粉，得知桑眠分到她的班级后，她激动了好几天，就算被小孩们折腾得再辛苦，只要看到桑眠那张脸，她就能被立刻治愈。 　　可惜的是，桑眠太听话了，她都没有机会哄哄桑眠。 　　上午在忙忙碌碌中度过，孩子们要吃午饭了，小花老师给每个孩子分了食物，轮到桑眠的时候，她憋了一早上，才敢伸手摸摸桑眠的脑袋。 　　午饭有小丧尸最喜欢的猪肉丸子，他笨拙地拿着儿童练习筷，叉起猪肉丸子，艰难地送入口中。 　　能上小班的孩子，大多都会自己吃饭了。 　　桑眠都四岁了还用不好筷子，这都是桑老爷子和两位哥哥惯的。 　　自从得知桑眠的梦想是当个小废物之后，桑旻和桑霭都在为桑眠的梦想努力奋斗，他们工作更加努力了，想要赚更多的钱来助力桑眠的梦想，废物就是什么都不需要做的，直到现在，桑眠也不需要自己吃饭，桑霭和桑旻会轮流给他喂饭，这两人因为工作没回家时，喂饭的活就交给了桑老爷子。 　　与反对桑霭进入娱乐圈不同，桑老爷子得知小孙子的梦想之后，笑了半天，接受了小孙子毫无志气的梦想。 　　桑老爷子之所以能那么爽快同意桑眠当个小废物，主要原因是桑家有了个优秀的接班人桑旻，桑老爷子虽不喜欢桑霭的事业，但桑霭能靠自己一个人走到现在，他也是欣慰与骄傲的。 　　桑家已经有两个优秀且靠谱的孩子了，没必要再强迫桑眠做他不喜欢做的事情。 　　安瑾的事情让桑老爷子害怕了，桑霭离开家的这两年是桑老爷子一辈子的痛，是他没有好好听取桑霭的意见造成的结果，要不是桑霭足够坚强，他差点就毁了自己的孙子。 　　桑老爷子觉得，他的孩子们不需要太优秀，只要能快快乐乐过完一生就足够了。 　　桑眠那么听话，就算当个废物，也不会成为危害社会的坏种。 　　所以，桑老爷子也加入了‘养废’桑眠的队伍里。 　　桑眠吃得缓慢，夹了半天才夹起一根青菜，小花老师看得心酸，作为老师，她不能太惯着孩子，得让孩子们学会独立，但看着桑眠吃饭那么费劲，她越看越心疼，忍不住出声道：“眠眠，小花老师喂你吃饭好不好呀？” 　　小丧尸抬起头，看看笑得温柔的小花老师，又看看隔壁桌埋头吃得正香的同桌，摇了摇小脑袋：“不不，我要自己吃饭。” 　　他怎么说也比这些小孩大了十几岁，虽然智商跟他们一样，但他也是比他们大，怎么可以输给他们呢。 　　“可是，大家都快吃完了哦，等会要去睡觉啦，眠眠要快点吃，还是让小花老师喂你吧。” 　　小花老师的私心再次遭到了桑眠无情的拒绝：“自己吃，老师喂的辛苦。” 　　他说完，叉起一只猪肉丸子放进嘴里，慢吞吞咀嚼。 　　“眠崽真的是小天使，他性格还是那么好。”小花老师被萌得心肝乱颤，捂着胸口退回到了旁边。 　　隔壁班的小树老师同样双手捂胸，一脸陶醉地看着桑眠吃饭，听到小花老师的感叹，她跟着附和：“那是，眠崽最听话懂事了，不需要多操心，我们班那几个小萝卜要是能有他一半听话就好了……” 　　小树老师也是桑眠的粉丝，听说桑眠去了隔壁班，她难受了好几天，但想到桑眠就在这所幼儿园里，能够近距离看到桑眠，她就满足了。 　　这会，学生们都在食堂里吃饭，她一边看着自己班上的小朋友们，一边留意着隔壁桌的桑眠。 　　不止这两个老师，这所幼儿园的老师们多半都看过《出发吧崽崽》，有的不是桑眠的粉丝，也在看到桑眠时立马就沦陷了。 　　原因非常简单，桑眠长得实在太可爱了，在一众可爱的小萝卜们当中也能以百倍的可爱脱颖而出。 　　花花幼儿园有统一的校服，小班、中班、大班的校服不一样，小班的校服是黄白色的海军服。 　　半年过去，桑眠不像刚穿来时那般瘦削，在家人们一天好几顿的投喂下，他没有横向发展都算是幸运。 　　他的脸颊本就有许多肉，这半年来又圆润了一圈，除了增加了可爱之外，没有增加一个缺点。 　　暑热还没消退，衣服都是短款的，露出的四肢胖乎乎的，非常有肉感，嫩黄色衬得他的皮肤瓷白，像个瓷娃娃似的。他脚上穿得拖鞋是家里给准备的，跟他的校服颜色配套，是嫩黄色的小狗拖鞋，鞋面上坠着两只小狗耳朵，随着他晃脚左右晃动。 　　黄白相间的海军领迎风摇摆，领子突然被风卷起，在打上他嘴巴的时候，一只小手伸了过来，替他按住了领子。 　　小丧尸转头，就对上了一双圆润的大眼睛，坐在他隔壁的是个小胖子，长得憨头憨脑的，一张脸圆嘟嘟的，一个轻微动作就能摇晃下巴的肉，似乎只要用力一扯，就能将他的下巴肉给扯下来，他是单眼皮，一双眼睛比桑眠的眼睛还要大。 　　小丧尸看了眼小胖子左胸上的名牌，每个小孩衣服上都别着一个牌子，方便老师记住他们的名字。 　　小丧尸识字不多，这几个字他倒是认识。 　　“谢谢月半哥哥。”小丧尸念出来后觉得奇怪，小名一般不是两个字的吗？怎么这位哥哥还起了四个字的小名啊？读着怪绕口的。 　　小胖子：“……” 　　他小名叫胖胖，不是叫月半啊！哪有人叫月半月半的！ 　　但是…… 　　被可爱的小团子喊哥哥了，胖胖有些高兴。 　　妈妈送他来幼儿园的时候，他死活都不肯进大门，他跟妈妈在门口僵持了半天，看到从豪华轿车上下来的桑眠时愣了好久，他妈抓住机会，将他丢进了这里。 　　得知桑眠跟他一个班级之后，胖胖没再反抗，他妈临走前还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了他好几眼才肯离开。 　　胖胖如愿成为了桑眠的同桌，其他小孩都在哭闹着要爸爸妈妈的时候，他坐在乖乖软软的桑眠身边，学着桑眠没有动，也没有出声。 　　他的眼睛没从桑眠脸上挪开过。 　　可惜，他盯了桑眠一上午了，桑眠都没给过他一个眼神。 　　吃午饭的时候也是，桑眠专心吃着饭，无视了他的存在。 　　这会，胖胖好不容易抓到跟桑眠说话的机会，他没有纠正桑眠错误的称呼，红着脸，硬邦邦开口：“你、你还不会自己吃饭吗。” 　　胖胖长得那么胖，胃口自然比普通小孩要大，开饭没多久，他就吃完了饭，这会迟迟不肯离开，就是坐在一旁欣赏桑眠吃饭的样子的。 　　他听到了小花老师和桑眠的对话，看到桑眠还在用练习筷，更加肯定了这个答案。 　　“我会自己吃饭呀。”桑眠晃了晃自己的筷子，“就是，吃的慢一点。” 　　胖胖在电视上看过桑眠，没想到，电视里那个可爱的小团子会出现在自己身边，还成为了自己的同桌，他激动得不得了。《出发吧崽崽》已经收官半年多了，胖胖的记忆还停留在那时候，他知道桑眠吃饭需要人喂，看着桑眠艰难地夹菜，缓慢的吃饭，他有些看不下去了。 　　“眠眠，我喂你吃饭吧。” 　　桑眠疑惑：“为什么要喂我呀？” 　　他第一次见这个小孩，对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提议？ 　　胖胖一张小胖脸更加红了，支吾道：“老、老师刚才说了，快点吃完饭，然后去午睡，你看他们都吃得差不多了，你还有半碗饭没吃，总、总不能让大家都等你吧。” 　　桑眠觉得胖胖说得很对，他还是犹豫：“可是，小衍哥哥说了，在学校的时候，我要学会独立的。” 　　胖胖看过节目，自然知道桑眠说的小衍哥哥是谁，想到那个漂亮的小男孩，胖胖心里有些酸酸的，他知道自己哪哪都比不过薄衍，因此更想在桑眠面前表现自己了。 　　他不由分说拿起桑眠的小勺子，抢过桑眠的小碗，饭菜喂到嘴边，桑眠习惯性张口吃下。 　　他刚才还记着跟薄衍约定的事情，拒绝了小花老师的投喂，这回饭直接喂到嘴边了，他的坚持立马就没了，有人给他喂饭，他只用出一张嘴就够了，自然乐意接受。 　　老师们和周围的同学们都看到了胖胖和桑眠的互动，出食堂之前，小花老师给了胖胖一个奖励的大拇指。 　　“胖胖真厉害，都懂得照顾同学了。” 　　胖胖骄傲地挺起自己的小胸脯，他面对桑眠时会害羞，不代表他就是个腼腆的性格，在喂桑眠吃完饭之后，没跟桑眠聊上几句的他默认成为了桑眠在这个学校里最好的朋友。 　　胖胖大着胆子，主动拉起了桑眠的小手：“眠眠，哥哥带你去休息室休息，我们一起睡觉。” 　　小孩圆乎乎的，自带一股亲和力，小丧尸喜欢这位刚认识不久的小朋友，他乖乖被胖胖牵着，在老师的带领下去了休息室，准备午睡。 　　- 　　今天也是各所学校的开学日。 　　薄衍也到了上小学的年纪，他拒绝了同母亲一起出国念书，选择留在国内，国内还有薄唤和薄父可以照顾他，薄母也没有坚持自己的意见，同意了薄衍的请求。 　　跟桑家人的想法一样，薄家没有给薄衍安排进贵族学校，而是找了离家近的一所小学。 　　薄家和桑家在一个小区，离家近就代表，薄衍所读的小学与桑眠就读的幼儿园只隔了两条街。 　　这所小学是A市最好的小学，巧合的是，宋大宝刚好就在这所小学里上学，知道薄衍要来他们学校上学，宋大宝小朋友难得起了个大早，站在校门口迎接新生。 　　他不是学习委员，没有别红袖章，没有被安排迎接新生的活，他是专门迎接薄衍一个人的。 　　在校门口等了半天，终于看到薄衍的身影，他激动得冲了上去，没发现自己蹲了半天，双腿早就蹲麻了，薄衍的人没有扑到，在距离薄衍半米的时候，他双膝噗通跪地，跪在了薄衍面前。 　　开学日，校门口聚满了人，众人都看到他给薄衍跪拜的画面，薄衍还没入校，他的名字就响彻了整个学校。 　　【一年级新来的那个小孩，叫薄衍的，听说他是新晋校霸，二年级三班的宋大宝那么不服管教，他都能制服的了，还让宋大宝在开学日给他磕头跪拜！他太牛了吧？！】 　　【真的吗？这么厉害？】 　　【有什么厉害的，不就一个一年级的小屁孩吗，有什么好怕的？一个小萝卜而已，一推就哇哇大哭了！】 　　【六年级的刺头不服自己的校霸位置被一个一年级的小孩抢走了，他去找薄衍麻烦，被薄衍一脚踹飞了，两人身高差两个头啊！！！那小孩怎么那么厉害？】 　　因为宋大宝的缘故，薄衍在开学第一天就出名了，一上午的下课时间，他忙着教训上门挑衅的刺头们，连思念两条街外的桑眠的时间都没有。 　　午休的时候，宋大宝可怜兮兮找到他，跟他道歉。 　　薄衍倒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就对宋大宝发火，毕竟受了宋大宝那么一个大礼，再教训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他疑惑的是，怎么哪个学校都有挑事的？ 　　高年级的对一个一年级的小孩出手，他们不觉得丢脸吗？ 　　“无赖是不分年龄段的，等他们上了初中就是初中部的校霸，上了高中就是高中附近的街头混混。”宋大宝一副看透的模样，叹了口长气，给薄衍解释。 　　他在这里上了一年的学，见过太多事情了。 　　想到伤心事，宋大宝委屈巴巴地将自己的秘密说了出来：“我上一年级那会，入学没一个月就被那群人堵在巷子里了，他们抢了我的钱包，那是我攒了两个月，好不容易攒下来的一百块钱，准备买怪兽玩具的，哎……” 　　宋大宝虽然是老师家长眼中的烦人包，但跟高年级的刺头比起来，他要听话许多，想到往日的伤心事，他将脑袋埋在薄衍肩上，还没来得及哭唧唧，就被薄衍无情推开。 　　“你要去哪啊？”眼看着薄衍要往大门口走，宋大宝急急跟了上去。 　　薄衍给了宋大宝回应：“我去找眠眠。” 　　宋大宝震惊：“幼儿园这会应该是午休时间，眠眠八成已经睡下了，你找过去也不能跟他说话啊。” 　　最重要的是，幼儿园跟小学不一样，他们学校午休时间进出自由，幼儿园进去可是需要出示身份的，保安绝对不可能放两个小学生进去的。 　　薄衍：“我有我的办法。” 　　宋大宝好奇：“你早上出门的时候不是才见过桑眠吗？” 　　薄衍扫了宋大宝一眼，淡淡道：“早上见过，跟我现在想见到他有什么冲突吗？” 　　被这眼一扫，宋大宝立马就没意见了，他捂住嘴，摇了下头，不免腹诽—— 　　薄衍这也太恐怖了吧！ 　　他喜欢桑眠，也只是偶尔会想到桑眠，一个月能见到桑眠一次就不错了。 　　薄衍这是半日不见就如隔三秋？ 　　他既然那么离不开桑眠，怎么不降级重新上一遍幼儿园呢。 　　宋大宝不知道的是，薄衍还真的有这个想法，可惜幼儿园不收他这个年纪的小孩，无奈之下，他只能挑了离桑眠最近的小学，方便午休时候过去看看桑眠。 　　宋大宝也想看看桑眠，他跟着薄衍还有一个原因，他想知道薄衍要怎么混进幼儿园。 　　“你要怎么进去啊？”眼看着薄衍从幼儿园大门口经过，宋大宝拉住了薄衍的袖子，指了指大门方向，“我们不是从这里进去吗？” 　　他以为薄衍提前拿到了幼儿园的身份卡，结果，薄衍眼也不抬就直接路过了？ 　　薄衍没有说话，走到幼儿园后门外，指着有宋大宝两个身高的墙说：“从这爬进去。” 　　宋大宝：“……”你疯了？ 第80章 　　宋大宝是真没想过薄衍会用这种非法方式进入幼儿园，他抬头看向高墙，墙上面没有围着电线或者碎瓶子，但这高度足够让他们这些小孩退却。 　　“这么高，你要怎么进去，算了吧，我们还是回去吧。”宋大宝拉住薄衍的衣袖，说着就要拽薄衍离开。 　　衣袖从他手中抽走，他转身时，便看到薄衍从花坛后搬出了一个木箱子。 　　他瞪大眼睛，问道：“你怎么找到这个东西的？” 　　薄衍将木箱放下，转头又从花坛后搬出了同款木箱。 　　宋大宝：“……” 　　这下，宋大宝明白了。 　　这些箱子八成是薄衍提前放在这里的，这小子之前就探好了路，想到怎么进入学校了！ 　　幼儿园后门是一条窄小的巷子，平时没有多少人过来，巷子内很安静，宋大宝还是有些害怕，他扯了两下薄衍的衣角，再次提醒道：“小衍，这不是好孩子会做的事情，我们还是回去吧，要是被发现了……” 　　被家长打屁股都是小事，他最担心的是会被学校通报批评，星期一升旗仪式时站在领奖台上被全校师生集体围观，那脸可就丢大了。他们是小学直升初中，这桩糗事一定会从现在伴随到他初中毕业，说不定还会传到他的高中，大学…… 　　宋大宝越想越觉得可怕，他抱住薄衍的手臂，哀求道：“小衍，我们回去吧。” 　　薄衍抽回手，满脸冷漠：“要回去你就自己回去。” 　　“那怎么行！”知道薄衍跟他在同所学校，宋大宝就做好了照顾薄衍的心理准备，他比薄衍大一岁，是薄衍的哥哥，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弟弟犯错而不去阻止呢！ 　　“我带你出来的，我必须带着完完整整的你回去……”宋大宝被薄衍甩开后，没在第一时间抓住薄衍的手，他说话间，薄衍已经灵活地爬上了墙头。 　　宋大宝瞠目结舌，眼睁睁看着薄衍的身影消失在墙头上。 　　他更加震惊了。 　　那么高的围墙，薄衍爬上去的时候还有木箱子垫着，下去的时候该怎么下去啊？难道薄衍提前在另一边垫好了箱子？ 　　薄衍当然没法在另一边提前架箱子，他这样做，反而会引得保安的怀疑，他是直接跳下去的。 　　两米多的墙拦不住薄衍，这半年来，桑眠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会利用这些时间来强身健体，他的身体早就不像刚穿来时那般虚弱，不会因为桑眠突然的一扑而站不稳。 　　他能一脚踹飞高年级的学生，也是这么长时间锻炼下来的成果。 　　现在正是小孩们的午休时间，薄衍进入幼儿园的时候，后门没有一个人，巡逻的保安们也到了午休时间，只有门口有人守着，薄衍才能不被人发现，顺利进入。 　　离后门最近的是食堂，薄衍躲过了工作人员的视线，溜到了食堂附近的教学楼。 　　在末世里生存了十几年，成为精锐部队的队长，刻在身体里的本能是不会随着换了一具身体就能忘记的。 　　大中小三班排成一长条队伍，按照顺序前往休息室休息。 　　薄衍躲在楼梯口，等着队伍走完。 　　桑眠读的是小二班，听到老师念出小二班三个字的时候，薄衍悄悄探出半个头，这一望，他快速且精准地在一众小萝卜里找到了桑眠。 　　小班的孩子们都穿着统一的制服，乍一看绝对分不清谁是谁，薄衍对桑眠太熟悉是一个原因，桑眠长得太惹眼是最主要的原因。 　　半天没见到桑眠了，再次看到他的小宝贝，薄衍是欣喜的。 　　然而，他高兴了没多久，都在看到桑眠身边的胖胖时冷却下来。 　　一个班级里有几十个学生，上学之后不可避免要与同学们接触，薄衍都清楚，距离开学前几天，薄衍抓着桑眠，诱哄桑眠不要跟同学们太过亲近。薄衍不会阻止桑眠跟同学们说话玩乐，但他无法容忍他家小宝贝被别人捏来抱去。 　　胖胖试探着牵住桑眠的手时就发现了，桑眠实在太乖了，被他牵着不会反抗，还会主动回握住他的手。 　　桑眠的反应激励了胖胖，他胆子愈发的大，牵手已经不能满足他了，他紧挨在桑眠身边，手臂紧贴着桑眠的手臂，见桑眠没有排斥，他又忍不住伸手戳戳桑眠的脸颊，桑眠这下有了反应，看了他一眼之后，也没有出声命令他不许再戳了。 　　胖胖更加大胆了，从戳改为捏。 　　小花老师让小朋友们在食堂门口集合，小花老师还没点名完，胖胖向桑眠发动了无数次‘攻势’。 　　薄衍看得眼睛都红了，本来还有些软肉的下颌因为绷得太紧，竟显出了流畅的线条出来。 　　“好啦，小朋友们，跟小花老师一起去午睡吧。”小花老师一边拍着手，一边用甜腻腻的嗓音吸引小朋友们的注意。 　　薄衍依旧躲在楼梯上，看着桑眠进入了哪间休息室。 　　休息室的大门可以容许两个小孩并排进入，胖胖身体过于肥胖，他一个人进门挺轻松，但是加入一个桑眠就很费劲了。胖胖不知这一点，非要跟桑眠手牵手一起进去。 　　薄衍眼看着桑眠被胖胖挤到了门框上，看着桑眠小眉头皱了一下，他心疼得不行，只想冲过去推开那个小胖子，让他离桑眠远一点。 　　“眠眠对不起啊，你有没有事呀？”胖胖坐在桑眠身边，担忧地看着桑眠的手臂，小花老师正在帮桑眠检查手，他抬起胖乎乎的小手，想帮忙一起检查，想到自己笨手笨脚，才伤到了桑眠，遗憾地放下了手。 　　他不知道门太窄，进门的时候没注意，压到了桑眠，桑眠没有喊痛，他也没有发现桑眠的不对劲，还是小花老师及时发现桑眠手肘破了皮，这才询问出原因。 　　得知真相后，胖胖懊恼得不行，他跟桑眠道了好几次歉，每次都得到了桑眠的原谅。 　　胖胖再一次愧疚道歉，小丧尸还是给了胖胖同样的回答：“没、没关系的，不痛的哦！” 　　“胖胖，你那么胖就不要跟眠眠挤在一起了，你把位置让给我吧，我要跟眠眠一起睡。”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抱着她的粉色小枕头过来，一边说着，一边将胖胖的枕头丢到了她的位置上，不管胖胖的回答是什么，她都铁了心要霸占这个位置了。 　　她要跟可爱的眠眠一起睡觉，回家后将这件事跟邻居小孩们吹嘘，她们肯定会羡慕她的。 　　“不行！”胖胖抓起自己的小枕头，跟双马尾小女孩杠上了，“小花老师已经给我们安排好了位置，不能随便更改的。” 　　双马尾小女孩：“你太粗心啦，你刚才就弄伤了眠眠，等会睡着压到了眠眠该怎么办！你那么胖，眠眠那么瘦，你会把他压坏的。” 　　小女孩心是好的，说出来的话实在残忍。 　　“我不会再那么粗心啦，我、我一定会好好睡觉，不会压坏眠眠的，我睡相很好的……”胖胖小嘴委屈地瘪起，还没跟双马尾小女孩争论出个结果来，又有几个小朋友掺和了进来。 　　“你们都不能跟眠眠一起睡，胖胖太胖啦，小茹你是女孩子，我才最适合当眠眠的床伴！”说话的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小男孩，他挤开争执不休的两个小孩，将胖胖的被子和双马尾小女孩的枕头丢到了旁边，把自己的小被子和枕头搬了过来，放在了桑眠旁边。 　　小花老师正给桑眠贴创可贴，听到小男孩最后一句话，她手一抖，贴歪了位置。 　　桑眠抬头，疑惑地看着满脸无语的小花老师，问道：“老师，怎、怎么啦？” 　　小花老师恢复满分笑容，摸摸桑眠的小卷毛，笑道：“没事哦。” 　　她转头看向高高瘦瘦的小男孩时，眼里多了几分警告：“小川，有些话不能乱讲哦！” 　　什么床伴，这种词是上哪学来的！ 　　小孩子最会鹦鹉学舌了，要是被学了去，会带坏其他小孩的。 　　小川嘟起嘴，乖乖认错，他往胖胖的床上一躺，霸占这个位置的意图已经摆到明面上来了。 　　“小川你给我起来，这是我的位置！你不许躺。” 　　“我不管，你弄伤了眠眠，你失去了成为眠眠床……跟眠眠同床共枕的机会，这位置是我的了。” 　　小花老师：“……” 　　你愿意改是好事，可同床共枕又是从哪学来的QAQ？ 　　“你们都不行，我比较瘦，我要当眠眠床伴！” 　　“不，能跟眠眠同床共枕的人只有我！” 　　“是我是我！” 　　“啊啊啊啊你们好吵，你们都闭嘴，眠眠身边的位置是我的！” 　　小花老师：“……” 　　再安静的小孩，只要他们扎堆在一起，有一个人先站出来大叫，便有一群人跟着他一齐大叫。 　　有些小孩不知道他们在叫什么，但就爱凑热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先跟着掺和就对了。 　　原本安静的休息室内响起震耳欲聋的吵闹声，在一群‘床伴’和‘同床共枕’的声音中，小花老师感觉自己瞬间老了十岁。她艰难地挤进一群小团子当中，将被簇拥在中间满脸懵逼的桑眠拯救出来。 　　小花老师满是怜惜地看着惊吓过度都吓呆了的桑眠，抱着桑眠好一番揉搓，才抬起头，瞪着还在虎视眈眈的一群小萝卜们。 　　“安静，时间到了，快睡觉，睡得最快的小朋友有小红花哦！” 　　“小花老师，我可以跟眠眠一起睡觉吗，我保证乖乖睡觉。” 　　“老师我也……” 　　“我也……” 　　“安静！”小花老师指了一圈床铺，命令道，“现在，都去自己的位置睡觉，眠眠一个人睡，不需要你们陪。” 　　小花老师这话一出，原本吵闹不停的小萝卜们瞬间安静如鸡。 　　小朋友们也是讲究公平的，只要没人跟桑眠一起睡觉，他们心里就平衡了。 　　他们听了小花老师的话，乖乖回到自己的位置躺下了。 　　室内终于安静下来，小花老师双肩垂下，无奈地叹了口气。 　　桑眠被小花老师保护在怀里，抬头时看到了小花老师脸上的疲惫，他举起小手，摸了摸小花老师的脸颊，他不知道说些什么安慰小花老师，只能咬字清晰的说了句：“加油。” 　　小花老师仿佛打了鸡血般，脸上的疲惫瞬间消失无踪，抱着桑眠，轻轻地揉了揉。 　　呜呜呜，姨姨的眠崽，这是什么绝世小天使啊！ 　　能被眠崽安慰，姨姨不后悔当初来这里上班！ 　　其他班级在学生们进去之后没几分钟就安静了，小二班因为桑眠的□□位置引起了一场骚乱，终于在十分钟之后安静下来。 　　有的老师会陪孩子们一起午睡，有的则是会回到办公室短暂歇息。 　　小花老师将桑眠的小床搬到了靠窗的地方，看着学生们都入睡之后，才悄悄退出了房间。 　　等到小花老师进入办公室后，薄衍才从角落走出来，重新站到了教室外。 　　小二班还在大吵大闹的时候，薄衍就悄悄站在了窗外，看到一群小萝卜们将桑眠围在中间，薄衍拳头都硬了，他用了百倍的忍耐力才没冲进去干翻这群小萝卜们。 　　终于等到他们消停，老师也离开了，薄衍才静下心来，好好欣赏桑眠的睡颜。 　　因为这场骚乱，桑眠被单独安排在了窗边，也正好方便薄衍看到桑眠。 　　小丧尸没有陷入深度睡眠，迷迷糊糊间，他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缓缓睁开眼的时候，他在窗户上看到了薄衍的身影。小丧尸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薄衍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他怀疑自己做梦了，眨了好几次眼睛，每次睁眼的时候，薄衍依然站在窗外，含笑看着他。 　　幻觉吗？ 　　小丧尸翻身坐起，抓住栏杆，隔着栏杆与玻璃，与薄衍对望。 　　薄衍冲他做了个口型：“眠眠。” 　　小丧尸睁大双眼，小手穿过栏杆，按在了玻璃上。 　　薄衍也学着他，将掌心摊开，与桑眠隔着玻璃手贴手，他的手掌比桑眠大了一倍，能将桑眠的小手完全盖住。 　　“出来跟哥哥一起玩吗？”薄衍又冲桑眠做了个无声的口型。 　　小丧尸这下确定了，窗户外的薄衍是真实存在的，不是他的幻觉。 　　他读懂了薄衍的口型，果断点了下小脑袋。 　　薄衍轻轻推开了休息室的门，蹑手蹑脚靠近桑眠的小床，刚一走进，站在床上的桑眠就扑了过来，给他送上一个热情的拥抱。 　　小丧尸已经习惯如何与薄衍相处了，跟薄衍待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没有下地走路的机会。 　　薄衍比当初的桑霭还要过分，走哪都要抱着他。 　　不需要自己走路，小丧尸也乐得被薄衍抱。 　　他的双臂主动缠上了薄衍的脖子，腰被薄衍箍住之后，双脚也熟练地缠住了薄衍的腰，身体悬空，被薄衍轻轻松松抱了起来。 　　在长达半年之久的锻炼下，薄衍长高了不少，之前只超过桑眠半个头，现在是超了桑眠一个头。 　　说他是一年级学生都没人信，他的身高与外貌，说是四年级的都有人信。 　　休息室里外一片安静，薄衍出门时特意看了一圈外面，确定没有巡逻的老师后，才抱着桑眠出去了。 　　这不是薄衍第一次来这所幼儿园，桑眠入学之前，桑霭带着他俩来幼儿园参观了一次，只来过一次，薄衍就将这里的布局记得清清楚楚。 　　小丧尸不知道薄衍要带他去哪里，也没有询问薄衍，他趴在薄衍的肩膀上，嗅闻着薄衍身上的奶香味，鼻子和小嘴在薄衍肩上缓慢拱动，逐渐拱到了薄衍的脖子上，他拿小鼻子蹭了蹭薄衍的皮肤，小嘴一张，咬住了薄衍的脖子。 　　他下嘴有分寸，玩闹似的一咬，叼住就不肯松嘴。 　　过去那么久了，薄衍身上的奶味还没消失，小丧尸喜欢咬人的毛病也没有根治。 　　在桑霭的有意引导下，小丧尸已经戒掉了桑霭和桑旻的气味，他不再咬这两位哥哥，却没有治好咬薄衍的毛病。这都是薄衍故意惯的。 　　薄衍会在私底下主动给他咬手指，并且告诉他：“小霭哥哥和小旻哥哥不给眠眠咬，但是我可以给眠眠咬，眠眠想什么时候咬都可以，我都愿意。” 　　小丧尸觉得说这话时的薄衍，满身都是浓重的茶味，但是听到薄衍这么说，他是很高兴的。 　　他瞒着两位哥哥，总是让薄衍在私底下给他开小灶。 　　脖子被咬住，薄衍没有反抗，他按住桑眠的后脑勺，似乎是想让桑眠再用力一点，咬痛他也没有关系，只要桑眠能开心。 　　知道这只小丧尸喜欢牛奶的味道，薄衍觉得牛奶味的沐浴露很幼稚，但也坚持用到现在，不仅如此，只要是跟气味有关的，他都会下意识选择有奶味的东西。在这些东西的长期滋润之下，薄衍想褪去奶味都难。 　　上午，高年级的刺头过来挑衅薄衍，开口就是：“还没戒奶的小孩就敢这么嚣张了。” 　　这位刺头被飘着奶味的薄衍狠狠教训了一顿。 　　薄衍不介意被人说乳臭未干，这是他为了让小丧尸留在他身边，而人为制造出来的味道。 　　…… 　　休息室和教师办公室绝对不能待，学生们离开食堂没多久，食堂里还有工作人员在收拾碗筷，花园和广场太空旷，更不是单独相处的好地方。 　　薄衍早就想好了能待的去处，他抱着桑眠来到了小二班的教室。 　　正是所有学生们的午睡时间，老师们都在办公室里休息，教室里不会有人过来。 　　“眠眠的位置在哪里？” 　　小丧尸终于放过薄衍的脖子，指了一个方向：“那里。” 　　桑眠的位置在靠窗最前排，他旁边还有一张小桌子，薄衍抱着桑眠坐下的时候，扫了眼隔壁桌子右下角的名字——胖胖。 　　“胖胖是谁？”薄衍心中已经有了答案，那个小胖子那么胖，叫胖胖的概率极大。 　　“就是胖胖呀。”小丧尸鸡同鸭讲。 　　薄衍笑了笑，捏了捏桑眠肉嘟嘟的脸颊，改了问题：“他长什么样子？” 　　桑眠按住薄衍作乱的手，薄衍的掌心紧紧贴着他的脸颊，他按着薄衍的手，使劲蹂/躏自己的面颊，将脸上所有肉挤到了一块，嘴唇被迫嘟起，声线都变了：“胖、胖乎乎的。” 　　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肚子，用手比了个气球的形状：“这里，也胖胖的。” 　　答案被证实，想到那个小胖子是如何‘欺负’桑眠的，薄衍心里又烧起了一场燎原大火。 　　他在楼上看得很清楚，知道那个小胖子碰了桑眠哪里。 　　接下来的三分钟里，他抱着桑眠好一顿揉搓，将小胖子碰过的位置仔仔细细碰了一遍，用自己的手擦去小胖子留在上面的痕迹，如果在家里，薄衍会给桑眠洗澡，碍于条件场合限制，他只能暂时用这样的方法缓解心中的憋闷。 　　小丧尸怕痒，好几处痒痒肉被薄衍碰过，他笑得停不下来，两只小手按在薄衍肩膀上，有气无力地推了两下。 　　站在门外偷看的胖胖看到了这画面，脑中警铃大作。 　　在他看来，桑眠此刻的动作是在反抗，而抱着桑眠的男孩比桑眠强壮，比桑眠力气大，桑眠才没办法推开这男孩的。 　　“你在对眠眠做什么！你不能欺负眠眠！”胖胖勇敢站了出来，一边大叫着，一边冲到了两人面前。 　　胖胖伸出的手捞了个空，早在他伸手的时候，薄衍就做好了防备，抱着桑眠转了个方向。 　　“胖胖哥哥？”桑眠从薄衍怀里抬起头，疑惑地看着突然出现的胖胖，“你、你也不想睡觉吗？” 　　桑眠应该问，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小花老师离开之后，胖胖同样没有睡着，他躺在自己的床上满是委屈，明明他是桑眠的同桌，有资格跟桑眠一起睡觉的，因为小川他们的胡闹，让他失去了与桑眠同床共枕的机会，他气愤又委屈，怎么可能睡得着。 　　薄衍进屋的时候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直到薄衍抱着桑眠出门的时候，睁开眼去看桑眠的胖胖才发现桑眠被一个陌生男孩拐跑了。胖胖急得裤子都没有穿，穿着一条红色的小裤衩就跟过来了。 　　“眠眠，快跟我走，我带你去找小花老师。”胖胖以为薄衍是坏人，再次朝桑眠伸出手，想代替薄衍抱住桑眠，他也再次捞了个空。 　　“你是谁？”薄衍眉眼遍布阴沉，即使是坐着，矮了胖胖半个头，他的气势仍然压过了胖胖好几个脑袋。 　　胖胖还是第一次遇见气势那么可怕的小孩，被薄衍盯着，薄衍没瞪他，他就吓得双腿打颤。 　　想到可爱的桑眠还在这个可怕的小孩怀里，胖胖又硬气了起来，他扬起下巴自我介绍道：“我叫胖胖，是眠眠的胖胖哥哥。” 　　胖胖一边说着，一边再次伸手，这次他没捞空，抓住了桑眠的右手。 　　“眠眠别怕，胖胖哥哥会保护你的，我带你去找小花老师求助。” 　　小丧尸：“？” 　　胖胖哥哥在说什么呀？他没有遇到危险呀，根本不需要人保护。 　　薄衍可不知道桑眠又认了哪门子的哥哥，薄衍不怒反笑：“你觉得我是坏人？” 　　“小衍哥哥不是……”桑眠的解释没能成功说出来，跟胖胖的话撞在了一起。 　　胖胖：“你当然是坏人，我们都在睡觉，你突然闯进来带走眠眠，你不是坏人是什么！” 　　薄衍上下打量胖胖，目光落在胖胖红色的小裤衩上，盯着裤衩上的白色小猪，笑了出来：“如果我是坏人的话，那你就是小流氓了。” 　　胖胖被薄衍的视线提醒，才发现自己没穿裤子就跑出来了，他捂住自己的前面，羞红了一张脸：“不许看！” 　　薄衍：“哦，我不稀罕看。” 　　胖胖大叫道：“你才是流氓，你才是坏人，快把眠眠还给我！” 　　薄衍没想过欺负一个小孩，胖胖这样说，他心里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火又有了燎原之势。 　　薄衍眉眼再度阴沉下来，比刚才还多了几丝凶狠，胖胖吓得直接坐到了地上。 　　两人都没再开口，小丧尸这才有了说话的机会：“小衍哥哥不是坏人，他是好人。” 　　这个名字唤醒了胖胖的记忆，薄衍的面庞比半年前消瘦了许多，头发许久没有剪了，发尾盖住了眉毛，胖胖只顾着看薄衍的眼睛了，这才发现，薄衍就是节目里那个时常跟在桑眠身边的小衍哥哥。 　　薄衍不是坏人。 　　那他这么冲动跑进来，还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是干什么呀！ 　　他还被薄衍吓到，在桑眠面前丢了这么大的脸。 　　胖胖被剧烈的难过与羞耻给淹没，胖胖的小手捂住胖胖的脸，羞得不敢再见人：“对、对不起……” 　　薄衍却没有放过胖胖，如果是别的事情还好，但一遇到桑眠的事情，薄衍就不想潦草收场。 　　一想到这家伙在背后对桑眠动手动脚他就来气，一想到桑眠还要跟这家伙度过三年同桌生活，他的怒气就消不下去。 　　“眠眠的两个亲哥哥亲口说过，将眠眠交给我来照顾，我是眠眠亲哥钦定的另外一位亲哥哥。” 　　小丧尸抬起头，不知为何，他从薄衍这番话里听出了一股得意的味道，薄衍微扬起的下巴更带着一股炫耀的意味。 　　小丧尸没有打断薄衍的话，因为薄衍说的都是实话，桑霭和桑旻的确说过很多次，他们不在，有薄衍照顾他，他们很放心。 　　胖胖不知对面两人心里在想什么，听到薄衍这么说，他的心像是被重锤狠狠锤了一下，难受得不行。 　　薄衍抬起桑眠的胳膊，指着贴了创可贴的地方，冷声道：“你说你会保护眠眠，可是你让眠眠受伤了，你放任眠眠被那么多人挤在中间，这叫保护吗？你口口声声说会保护眠眠，可你还是需要你们老师来保护你们，这叫保护吗？” 　　薄衍每挖出一件事情，胖胖的脑袋就垂得更低一分，浓浓的愧疚将他的小心脏淹没了。 　　“但我不一样，我不需要别人的帮助都能保护眠眠，”薄衍摸着小丧尸懵逼的小脸，阴阳怪气道，“至少，我不会让我的眠眠受伤……” 　　胖胖：“……” 　　或许是薄衍的气势太足，或许是认出了薄衍是谁，知道薄衍曾如何贴心照顾桑眠的，胖胖在薄衍一番话术洗脑下，被薄衍说得无地自容之余，坚定了一件事—— 　　只有薄衍能保护的了桑眠，除此之外，没人能保护桑眠。 　　胖胖跪在地上，崇拜地看着薄衍：“小衍哥哥，我明白了，我会向你学习的。” 　　薄衍：“你不需要跟我学习如何照顾眠眠，你以后只需要帮我看着眠眠，不让别的同学碰他就行了。” 　　“当然，你也不可以！”薄衍又强调了一句。 　　胖胖挺直腰背，表情严肃，语气郑重：“是，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完成你交代的任务的！” 　　小丧尸：“……” 　　- 　　距离午休时间结束十分钟前，薄衍将桑眠送回了休息室。 　　薄衍的一番口舌没有白费，在他的洗脑下，胖胖果然没敢再碰桑眠分毫了，甚至在薄衍离开前，还向薄衍郑重承诺：“小衍哥哥你放心，你来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告诉小花老师的，我会替你好好看着眠眠的，绝对不会让其他小朋友碰眠眠一分一毫！当然，我也绝对不会再碰眠眠的，只除了特殊情况。” 　　薄衍很满意，跟桑眠道了别，才离开了幼儿园。 　　他回去的时候避开了老师们，几个摄像头没办法避开，他也坦坦荡荡在摄像机前走过。 　　没有特殊情况，不会有人翻监控记录的，这些记录用不了几个月就会自动删除，只要胖胖不说出去，不会有人发现他来过的事情。 　　薄衍还是原路返回，踩着后门处的花坛，利用自己惊人的弹跳力攀上了高墙，他灵活地翻越围墙，下地的时候，没在巷子里发现宋大宝的身影。 　　两个木箱子还好好的堆放在远处，巷子里没有半个人影。 　　薄衍想，宋大宝应该是在他翻墙进去后就离开了吧。 　　他将箱子放回到原处，用捡来的布做遮挡，方便他下次过来的时候再用。 　　薄衍踩着上课铃声回了教室，一下午无事发生。 　　幼儿园的放学时间要比一年级早，知道桑眠这回应该已经回到了桑家，他快要坐不下去了，好不容易等到放学铃声响起，他拒绝了同学们带他去家里做客的邀请，马不停蹄回到了桑家。 　　刚进门，薄衍就跟薄唤撞上了。 　　薄唤穿着戏服，一身白衣仙气飘飘，脑袋上的白色假发被开门后灌进来的风吹得向后飘，他笔直地站在玄关处，面无表情俯视着薄衍。 　　桑老爷子抱着桑眠出现在走廊内，摆出看好戏的表情，桑眠则是担忧的小眉头都皱起了。 　　薄衍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便听薄唤冰冷的声音响起：“老实交代，你去哪里了？” 　　薄衍不蠢，只听薄唤这么一说，他便明白，他去幼儿园的事情暴露了。 　　他没有隐瞒，直接坦白了。 　　薄唤面色稍霁，依然板着脸：“你知道你这样做很危险吗？” 　　薄唤在剧组拍戏，从助理那听说薄衍跑去隔壁幼儿园串门的事情后，立刻向导演请假，匆忙赶了回来。 　　他知道薄衍一回来就会来桑家，他回来后没在家里待一秒钟就直冲到了桑家，在玄关等待薄衍送上门。 　　“我知道。”薄衍垂下脑袋，不让薄唤他们看到他的表情。 　　他嘴上说着知道，其实心里根本没有认识到错误。 　　不需要看薄衍的表情，薄唤就知道薄衍在想什么，这个弟弟平时听话乖巧，在面对桑眠的事情时一身反骨。 　　绝对不可能轻易就知错的。 　　虽然小学和幼儿园只隔了两条街，也没有大马路，但难保会不会有车子横冲直闯出来撞到了薄衍，就算没有车子，万一遇到坏人呢？ 　　这两年拐卖儿童的事情那么多，待在学校里都能被骗走，更别说在街头乱跑的小孩了。 　　母亲将薄衍交给他照顾，是信任他，薄衍要是出了事，他难逃其咎。 　　“你不知道哥哥会担心你吗？”这是薄唤第一次冲薄衍发那么大的火。 　　薄衍抬头，看到薄唤愤怒又难过的表情时，眼里皆是茫然，心中泛起不明的内疚与难过。 　　薄衍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他看着薄唤抬起手，巴掌落到他脸上时却没有想象中的疼痛，薄唤的掌心只轻轻擦过他的脸，他的后脑被一股大力按住，紧接着，这股力气便带着他投入了薄唤的怀抱之中。 　　薄唤锤了两下薄衍的背，声音满含愤怒与难过：“小衍，哥哥真的很担心你啊。” 　　薄衍的下巴垫在薄唤的肩膀上，被薄唤用力抱着，被迫仰起头，玄关的顶灯刺入他的眼里，听着耳边声音里混入的轻微哽咽，薄衍胸腔仿佛塌陷了一块，他眨了眨眼，眼里浓烈的迷茫眨碎了一些。 　　他似乎知道这份从未有过的感觉叫什么了。 　　叫亲情。 　　- 　　薄衍之所以会暴露，都是因为消失的宋大宝同学。 　　薄衍翻墙进去后，宋大宝因为担心薄衍，在薄衍之后，也慢腾腾翻了进去，他运气不好，刚爬上高墙就被食堂大妈给发现了。宋大宝坐在墙头下不来，趴在上面哭泣不止，还是校长过来将他抱下来的。 　　一顿安抚之后，校长就开始盘问宋大宝，宋大宝没抗住校长的攻势，老实交代他翻墙的目的，他是想来看看自家弟弟的。 　　宋大宝倒是没将薄衍给出卖了，校长也没有继续追问，将宋大宝送回到了隔壁小学，交给了宋大宝的班主任。班主任可没幼儿园校长那么好说话，先是盘问再是请家长。 　　宋荀着急忙慌地赶过来，宋大宝在他哥面前无法说谎，宋荀几个套路就将所有事情都套出来了。 　　事情牵连到薄衍，薄衍回来的时候，宋荀还没离开学校，看到薄衍平安回来了，宋荀没有将这事告知给薄衍的班主任，而是告诉给了薄唤。 　　“那个墙那么高，你要是摔伤了，最疼的人还是你自己！”薄唤特地让助理去了桑眠就读的幼儿园看了一圈，看到他弟弟翻的是多高的墙后，气就消不下来。 　　“好了好了，小衍既然已经知道错了，就原谅孩子吧，他下次不会再这样做了，是吧，小衍。”桑老爷子难得替薄衍求了情。 　　桑老爷子并不讨厌薄衍，反而很欣赏薄衍。 　　之所以会频繁阻止薄衍与桑眠待在一起，不过是不想让一个糊涂蛋抢走他的小孙子罢了。 　　真看着薄衍挨骂受委屈，他又不忍心了。 　　桑老爷子：“眠眠第一次离开家人上学，小衍也是担心他呀，小衍的心是好的，孩子们都没出事，小唤，你就原谅他吧。” 　　桑眠也跟着出声，他挣脱桑老爷子的怀抱，跑到跪着的薄衍身边，同薄衍一起跪着，抱住薄衍的手臂，可怜兮兮地看着薄唤：“我睡不着，要小衍哥哥哄我睡觉才可以，小衍哥哥都、都是为了我才过来的，小唤哥哥，你、你就原谅小衍哥哥吧。” 　　被桑眠这样看着，小孩还用软乎乎的声音同他说话，薄唤一颗心早就软了，他还是摆出一副严肃表情，看向薄衍，冷声道：“你知道错了吗？” 　　薄衍这次没再躲闪薄唤的目光，他抿了下唇，轻声道：“对不起哥哥，我知道错了。” 　　明明在挨骂，明明在小丧尸面前丢脸了，薄衍却没觉得气恼羞愤，心里缺陷的位置被薄唤冰冷的声音堵得严严实实。从亲人死后，已经有好多年没感受过被亲人关心的滋味了，这跟小丧尸关心他时的感觉不同。 　　是跟他流着同样的血，他真真正正的亲人的真心关怀。 　　“哥哥，我真的知道错了。”薄衍声音莫名颤抖，仰望着薄唤的眼里涌动着清晰的愧疚与歉意。 　　薄唤按住薄衍的后脑，重新将薄衍按进自己怀里，紧绷的弦终于松懈下来，也终于松了口：“下次不能再这样了。” 　　薄衍闭上眼，低低“嗯”了声。 　　小丧尸看着抱在一起的俩兄弟，薄衍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却能感觉得到薄衍的开心，他没来由的也跟着开心起来，张开两只小胳膊，抱住了薄家两兄弟，他的胳膊实在太短了，用力伸也只能抱住一半。 　　他憋红了整张小脸，小身体在两人身上不停拱动，拱得两兄弟纷纷往旁倒去。 　　好不容易营造的气氛被打破，薄唤顺势抱着薄衍躺在了地毯上，小丧尸觉得好玩，扑到了两人身上，三人在地上滚作一团，桑老爷子在旁看得一阵欣慰。 　　薄衍知错了，也保证不会再犯了，众人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翻篇了，却没想到，薄衍的问题转移到了桑眠身上…… 第81章 　　被薄唤教育过后，薄衍再也没在午休时间去隔壁幼儿园找过桑眠，他跟桑眠能见面的时间只有在放学之后。 　　但因为有桑老爷子的阻挠，薄衍没能实现跟桑眠同榻而眠的心愿。 　　他只能在放学后至临睡前这段时间陪伴桑眠，早起跟桑眠吃一顿饭，剩下便是周末才能与桑眠见面。 　　薄衍觉得，上学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因为它剥夺了他跟小丧尸在一起的许多时间。 　　桑眠没有薄衍这种苦恼，他每日吃吃喝喝玩玩，过得非常开心。 　　小丧尸是第一次上学，这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幼儿园里的老师学生们对他都很好，他每天都可以跟大家一起唱好听的歌，玩好玩的游戏，吃好吃的东西。上学真的是太开心了，开心到他周末的早上，闹钟没有准时叫醒他，他也会被生物钟唤醒。 　　幼儿园是八点入园，不在幼儿园吃早餐的小朋友可以迟到半个小时，八点半前进入自己的班级便可。 　　小丧尸一般都是七点钟起床，洗漱完之后在家吃早餐，八点半之前进入学校。 　　星期六的早上，七点还没到，他就蛄蛹着自己的小身体，从温暖的小被窝中钻了出来，他眼睛还没有睁开，已经熟悉这张小床的他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小门的位置，他拿脑袋撞开门，咕噜噜滑下滑梯，睁着遍布困意的双眼溜出了门。 　　离他房间最近的是桑霭的房间，小丧尸走到桑霭房门前，额头撞在门上，抬起无力的小手，缓缓拍着门。 　　拍了半天，倒是拍醒了斜对面的桑旻。 　　桑旻开门时便见一只白色小团子趴在桑霭的房门上，小团子穿着连体的白色兔子睡衣，兜帽上坠着两条长长的兔子耳朵，屁股上还有一颗圆滚滚的兔子尾巴。小团子左手抱着被他咬秃了的粉兔子玩偶，右手高高举着，有一搭没一搭敲着桑霭的门。 　　桑旻憋住笑，悄悄靠近，桑眠额头贴在门板上，双眼紧闭着，卷曲浓密的长睫上似乎都弥漫着强烈的困倦。 　　他一边敲门，一边连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桑旻没有提醒桑眠，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对着桑眠一顿猛拍，将照片和视频发给桑霭之后，他才按住小家伙的肩膀，将桑眠拽到他面前。 　　“一大早干什么呢？”桑旻抚过桑眠发红的额头，小家伙不懂爱惜自己，总喜欢拿额头撞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纠正了数次还是改不过来。 　　桑眠缓缓睁开眼睛，脑袋逐渐清醒过来，看清面前的人是谁后，他也想起了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里的原因。 　　他指着桑霭的房门，奶声奶气道：“要刷牙洗脸，要换衣服，要去上学。” 　　桑眠早就会自己洗漱换衣服了，但只要桑霭他们在的时候，他永远都学不会独立，本能就想依赖他们。 　　桑旻好笑道：“小霭哥哥半夜就出门了，他有工作要做，让哥哥帮你洗漱好不好。” 　　“嗯嗯。”桑眠抱住桑旻的脖子，亲昵地蹭了蹭桑旻脸颊，小小打了个哈欠。 　　在单独接受桑眠几次之后，桑旻终于学会了如何正确给桑眠洗漱，他逐渐得心应手，不再像第一次那般小心翼翼，连洗脚和擦脸的毛巾都会搞混。 　　洗漱完之后，小丧尸完全清醒过来，他抛下桑旻，率先冲出浴室，从柜子里拿出今天要穿的衣服，和配套的背包。 　　桑老爷子和桑家两位哥哥非常喜欢给桑眠买买买，他们这个年纪似乎懂得了玩芭比娃娃的乐趣，在街上网上看到有趣的东西就会买来送给桑眠。 　　桑眠小小年纪就有好几柜子的衣服，他的衣服都是动物款式的，桑霭还贴心地给他每一件衣服配了对应的动物背包。 　　桑眠今天选的依旧是白色的小兔子衣服，配套的是同色的兔子背包。 　　他将东西放在椅子上，看到桑旻出来，乖乖地朝桑旻张开双臂。 　　桑旻知道，这不是小家伙在向他求抱，而是在跟他说—— 　　我已经准备好了，你可以帮我换衣服啦！ 　　桑旻替桑眠换完衣服后，才提醒道：“眠眠，幼儿园今明两天都放假哦，我们可以在家玩两天了。” 　　小丧尸闻言，怀里的兔子背包“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不、不上学吗？” 　　这个消息像是噩耗，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不上学哦，眠眠今天想玩什么，哥哥可以抽空带你去哦。”桑旻笑着捡起桑眠的背包，将包包放回到原位置。 　　桑眠小嘴瘪起，一屁股坐在地上，伤心地抱住桑旻的小腿。 　　“怎么了？” 　　“要上学。”桑眠说。 　　别的小孩巴不得天天不上学，他家弟弟是恨不得天天都可以上学。 　　桑旻不禁好笑：“上学就那么开心吗？” 　　“嗯，开心！”桑眠重重点头。 　　桑旻又问：“陪哥哥玩两天不开心吗？” 　　桑眠：“开心。” 　　桑旻：“那眠眠先陪哥哥玩两天，等后天我们就可以去上学了，好吗？” 　　小丧尸很容易就被哄好，知道还有学可以上，桑旻还能陪他玩，他没有哭闹，开心地答应了。 　　…… 　　周末很快就过去了，再次去上学，因为某件事情，小丧尸没有之前那般开心了。 　　周末的时候，桑眠的同班女生小茹参加了一场婚宴，周一来上学，她带了一袋子糖要分给大家。 　　听说有糖吃，小茹立刻就成为了班上的焦点，小朋友纷纷挤到小茹身边，想要小茹分给他们一颗糖。 　　小姑娘坐在桌子上，很有范的睥睨着众人，她抱紧了怀里的糖袋子，对众人说：“糖我会分给你们的，但是，你们要配合我玩一场游戏。” 　　“什么游戏啊！” 　　“你快说，什么我都答应，我要提前预约一颗牛奶糖。” 　　正是午休时间，小花老师不在，没人管得着他们，小朋友们七嘴八舌吵得不可开交。 　　小丧尸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默默围观，没有要挤过去凑热闹的打算。 　　他的小背包里放了许多小零食，都是哥哥们担心他在学校吃不饱，强塞进去的，他分给了同学很多，还剩下一半，区区几颗糖还吸引不了他。 　　“我小姨昨天结婚了，我给她当了花童……”小茹将婚礼上遇到的好玩事情讲给了围观的小朋友们听。 　　女孩子们听着听着，不禁对婚礼产生了向往，男孩子们则是扒拉着糖袋子，注意力全在糖上。 　　“我们也玩一次结婚游戏吧。”小茹突然说。 　　“啊，结婚？和谁结婚呀？” 　　“什么游戏！好玩吗！好玩的话我要玩！” 　　“安静，你们好吵哦！”小茹从桌上跳了下来，打断众人的声音，“陪我玩结婚游戏的都有糖吃哦。” 　　“好好好，玩玩玩！” 　　“我要当新娘。”小茹指向窗边的桑眠，小脸莫名发红，“眠眠要当我的新郎。” 　　这个年纪的小孩们不是什么都不懂，新郎和新娘是什么意思，他们还是懂的，听到小茹那么说，他们立马便知道小茹是什么意思了。 　　起哄声瞬间响彻了整个班级。 　　“羞羞！” 　　“小茹你就是看上了眠眠，想当眠眠的新娘子。” 　　“不行，眠眠是我的，我要让眠眠当我老婆！” 　　“小川，你是男孩子，眠眠也是男孩子，眠眠不可以嫁给你，他也不可以当你老婆！” 　　“为什么不可以，我就要眠眠当我老婆。” 　　“小川你闭嘴，我早就决定，以后要嫁给眠眠了……” 　　话题不知为何从小茹的糖袋子转移到‘桑眠该嫁给谁，该娶谁’上，闹哄了一阵子，众人的焦点才落到了桑眠身上。 　　“眠眠。”小茹冲到桑眠面前，红着脸抓起桑眠的小手，“你当我的新郎好不好？” 　　他们闹了半天，话题中心的桑眠连新郎新娘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眼前的小姑娘长得水灵可爱，眼里透着哀求，要换做平时，桑眠不理解这是什么意思，肯定也半推半就答应了。 　　但他莫名从小姑娘哀求的眼神后，挖掘了点不对劲出来。 　　“不要！”桑眠抽出自己的手，下一秒，他的预感果然灵验了。 　　刚还可怜兮兮央求他的小茹立马换了副面孔，态度强硬道：“我不管，我就要你当我老公！你不要也得要！” 　　桑眠：“……” 　　小茹转头对身后的小伙伴说：“你们帮我按住眠眠，今天把婚礼办了，我就给你们发糖，我家还有好多好多糖，明天还可以给你们带，每人都可以分到一小袋。” 　　小茹这次变大方了，不是一颗糖，而是一小袋糖。 　　一些小朋友一听，内心蠢蠢欲动，他们忍痛忽略了桑眠求助的眼神，为了一袋糖狠心站到了小茹那边。 　　“眠眠，结婚不痛的哦，结婚是很开心的一件事。” 　　“眠眠，新郎要穿好看的衣服，我们给你换件漂亮的衣服。” 　　“眠眠，你成为小茹的老公后，就可以跟小茹打啵啵了，还可以这样那样……我爸爸妈妈经常背着我这样做呢！他们还以为我不知道。” 　　“哇，眠眠，我可真羡慕你呀，小茹长得那么漂亮，我以后要是能娶到像小茹那样漂亮的老婆就好啦！” 　　小丧尸：“……”他不需要这种羡慕！！！ 　　小茹早有预谋，昨晚从婚宴退场之后，她问同是花童的小男孩借了他的衣服。 　　今天来上学的时候，她将两件衣服都带上了，她还特意点名让她家粗心大意的父亲来送她上学，父亲不会问她鼓鼓囊囊的背包里都装得些什么，很容易就会被忽悠过去，要是她妈妈送她上学，她的衣服肯定会被她妈妈发现，她想跟桑眠结婚的心愿立刻就会被她妈妈掐灭。 　　小茹抱着她的衣服去了休息室，一群女孩子们也跟着过去，帮小茹换衣服。 　　桑眠由男孩子们看着，小川和胖胖被几个小男孩按着，他们眼睁睁看着一群男孩子挤在桑眠身边，要给桑眠换衣服，气得大吼大叫。 　　“你们不能欺负眠眠。”胖胖急得小脸通红，想到没有完成薄衍交代给他的任务，他更加羞愧。 　　他答应过薄衍，要好好照顾桑眠的，结果，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桑眠被这群小孩们‘欺负’。 　　小川的力气比胖胖大，他扭动了半天，差点挣脱前，又上来两个男孩将他的两只腿按住，四个人一起压着他，这下，他没了反抗的力气。 　　身体不能反抗，嘴巴可以：“你们不能霸王硬上弓！眠眠是我的老婆，你们这是逼婚，是犯法的，啊啊啊啊你们放开我，我要告诉老师，你们不许对我的眠眠动手动脚啊啊啊啊——” 　　胖胖：“……” 　　胖胖好不容易找到了跟他一起保护桑眠的同伴，没想到这个同伴的想法比他们还要极端。 　　他想，这个班里唯一的正常人可能就只有他跟眠眠了吧。 　　“不要！”桑眠推开一个小孩伸过来的手，他力气虽不如薄衍，但比同龄小孩要大上许多，轻轻松松就能将围住他的一群小孩给推倒。 　　他从人群中艰难地挤出来，抱着他的小兔子背包就冲出了教室。 　　“眠眠！” 　　“眠眠……” 　　小丧尸无视了身后叫他的声音，迈着小碎步，跑得飞快。 　　幸运的是，他跑出了教学楼后，追在他身后的男孩们被闻声出来查看的老师们逮住了。 　　老师们没有发现他，见没人再追着自己后，小丧尸也不愿意回到班级，他终于知道，结婚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他绝对绝对不要跟小茹结婚。 　　午休的铃声响起，老师们要带着孩子们去休息室睡觉了，小丧尸望了眼阴云密布的天空。 　　比起晴天，小丧尸更喜欢阴天，如果能再下上一些小雨就更好了，他最爱缩在福利院的小床里，伴着雨声一起睡觉。 　　远处有人影走过来，小丧尸慌张地躲到了高大的盆栽后，躲过了保安叔叔的视线。 　　这短暂功夫，他在回休息室睡觉和不回去之间，选择了后者。 　　他不想回休息室，要是小茹和同学们又拉着他结婚该怎么办？ 　　这种时候，小丧尸第一个想到的是薄衍。 　　要是薄衍在，一定会好好保护他，帮他拒绝掉这场婚礼的。 　　他想他的小衍哥哥了，想立刻就见到他的小衍哥哥。 　　小丧尸视线转了一圈，落到了后门的围墙上。 　　当初，薄衍就是从这里翻墙过来找他的。 　　小丧尸躲躲藏藏大半天，躲过了食堂工作人员的视线，跑到了后门，看着有他好几个高的围墙，他立刻就打消了从这里出去的念头。 　　翻墙太危险了，就算能翻过去，害怕受伤的小丧尸也不会选择这个方法。 　　他又悄悄挪到了大门口。 　　门口铁门关闭着，保安大叔坐在保安亭里，进出都需要经过他的检查，确定安全之后，他才会开门放行。 　　小丧尸躲在有他两个人粗的大树后，看了半天都找不到能钻出去的位置。 　　铁门的缝隙实在太小了，他连脑袋都钻不出去，更别说整个身体都钻过去了。 　　跟在出门的工作人员身后也不行，这位保安大叔做事认真，每个进出的人员他都会仔细检查，目送着他们离去后才会回到座位上。 　　从大门出去这个办法也被排除了。 　　小丧尸抱着自己的小兔子背包，沉沉叹了口气。 　　教学楼里有不少人在走动，看着远处似乎又有人要过来，小丧尸抱紧背包，从小树林穿过，躲过其他人的视线，重新回到了后门。他坐在一堆箱子后，借着箱子的遮挡，躲过了食堂大妈们的视线。 　　他躺在草坪上，望着黑沉沉的天空，困倦席卷，即将合眼之前，有一滴雨水掉进了他的眼睛里，他猛然清醒，翻身坐起，茫然地看着对面，这一眼，他看到对面的墙壁破开了一个小洞。 　　小丧尸眼睛倏地一亮，他害怕会被食堂大妈发现，猫着腰，爬到了小洞旁。 　　离得近了，他才发现，这面墙壁看似完好，角落却有个小洞，因为被箱子和木头遮挡，乍一看不会发现这个缺陷。 　　这个洞对于成年人来说十分狭窄，像胖胖这种身材的小孩也钻不出去，但小丧尸的身材，完全可以钻出去。 　　终于找到出去的路了，小丧尸打起了精神，用力推开挡住洞口的箱子。 　　这些箱子和木头架子似乎是故意放在这里的，为了挡住这个洞口。 　　几箱东西加在一起非常重，小丧尸刚推的时候没能推动它们。 　　或许是想见薄衍的渴望太过强烈，又或许是中午吃了很多饭，小丧尸的力气比平时还要大，推了半天终于将这些东西推开了。 　　小洞完整袒露在眼前后，小丧尸才发现这个洞真的太小了。 　　他背着兔子背包的话，是不可能爬出去的。 　　他看着洁白干净的小兔子背包，摸了摸小兔子的脑袋，小声道：“委、委屈你一下啦。” 　　他说完，将白白的兔子背包扔出了洞外，紧接着便是他自己。 　　洞比肉眼看着还要小，小丧尸快要爬出去的时候，屁股卡在了洞口里。 　　不是他太胖，他今天穿得裤子太厚了，他挤了半天，扭动了半天，终于爬了出去。 　　洞口在巷子最深处，这条路是死路，平常没有人光顾，巷子里长满了青苔，灰尘遍布。 　　小丧尸拍拍身上的脏污，捡起在地上滚了一圈，已然变黑了的兔子背包。 　　他心疼地拍掉兔子耳朵上的灰尘，黑色的泥没有擦掉，反倒将自己的手和兔子耳朵抹黑了。 　　小丧尸从背包里翻出湿巾纸，仔仔细细将两只兔子耳朵擦了一遍。 　　白色最容易染脏，他擦了好久都没能将兔子耳朵上的黑色擦掉，头顶被砸了好几滴雨珠，小丧尸这才放弃擦拭兔子耳朵，背上背包走出了小巷子。 　　巷子内并不安静，还没走到巷子外就听到了外面的吵闹声，幼儿园后门是条美食街，即使是在工作日的白天也有不少人。 　　这是小丧尸穿来之后，第一次单独出门。 　　见到来来往往的行人，他有些害怕。 　　但想着等会就能见到薄衍了，他没有打退堂鼓，蹲在巷子口，眼巴巴看了好久，像只刚从井底爬出来的小青蛙，小心翼翼窥探着这个崭新的世界。 　　旁边的铺子走出来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她给客人盛了两碗绿豆汤，收完钱，转身进门的时候，身旁响起了一道奶呼呼的声音。 　　“奶奶。” 　　老奶奶打眼一望，看到一个可爱的小孩站在她的店铺旁，正怯生生地看着他。 　　老奶奶记得这小孩，前几天有两位大帅哥带他来她的店铺，批发买了好多零食回去。 　　桑眠长得太好看了，只见一面，老奶奶就记住了桑眠这张脸。 　　她走到桑眠面前，弯腰询问：“怎么啦？” 　　桑眠抬起头，哀求道：“奶奶，我想去找哥哥，但是我怕被坏人抓住，奶奶可以带我去找哥哥吗？” 　　薄衍翻墙来找他，被薄唤教训了一顿之后，小丧尸就知道，私自外出是不好的事情。 　　可他不想回去跟小茹结婚，他太想见到薄衍了，所以，他大着胆子做了这件事情。 　　他身上有桑旻准备的定位器，遇到危险，只要按下按钮，两个哥哥就能根据定位立即过来找他。 　　有这个作为保险，真要他一个人穿过两条街去找薄衍，他还是有些害怕的。 　　因此，在看到熟悉的老奶奶时，他立刻就想到了可以向这位和蔼可亲的老人求助。 　　桑眠只来她的店买过一次东西，老奶奶并不知道桑眠就是隔壁幼儿园的小孩，她被桑眠抓着手，看着桑眠满脸的焦急，心中满是疑惑：“小娃娃，你的家长呢？他们怎么让你一个人在外面？” 　　“爷爷不在，哥哥们出去工作啦，”桑眠老老实实交代，“奶奶，有、有人要逼我结婚，我想去找小衍哥哥，小衍哥哥会保护我的。” 　　老奶奶：“……” 　　老奶奶愕然，这年头还有逼婚的吗？ 　　还对一个这么小的孩子进行逼婚？这不是犯法的吗？ 　　老奶奶听到桑眠说爷爷不在，以为桑眠的爷爷已经去世了，哥哥去外省打工了，老奶奶喜欢看狗血家庭伦理剧，立马将许多狗血又可怜的事情安在了桑眠身上。 　　不怪老奶奶会误会，桑眠脸蛋和衣服原先都是白白净净的，从小洞里爬出后，干净的白衣服和脸蛋上沾满了污泥，一头卷毛凌乱不堪，从头到脚没有干净的地方，看着像是受了不少苦的样子。 　　“奶奶，你、你可以带我去找小衍哥哥吗？”小丧尸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一块钱，递给老奶奶。 　　“奶奶，我、我只有一块钱了，你可以带我去找小衍哥哥吗？” 　　买东西需要钱，拜托人办事也需要钱。 　　小丧尸对钱的渴望不大，桑霭想着紧急时刻能派上用场，会在他的衣服里放几张纸币。 　　今天这件衣服只有一张一块钱，小丧尸之前以为是糖纸，将它揉得皱皱巴巴的，放在口袋里又挤成了一团。阴差阳错的又让老奶奶误会了。 　　这团皱巴巴的一块钱更加证明了老奶奶脑补的事情都是真的。 　　这娃娃多可怜啊！ 　　老奶奶还是有些疑惑，她问桑眠：“乖娃娃，奶奶帮你报警好不好，你可以将遇到的事情跟警察叔叔说。” 　　“不要警察叔叔！”一听到‘警察’这两个字，小丧尸本能生出恐慌，身体开始发抖，眼睛瞬间就红了，他吸吸鼻子，焦急道，“奶奶，我不要警察叔叔，我就要小衍哥哥。” 　　“好好好，不要警察叔叔。”老奶奶牵住桑眠的小手，安抚住桑眠的情绪，想着到时候情况不对再找警察也可以，她没再犹豫，“乖娃娃，奶奶带你去找你的哥哥，他在哪里，你认识路吗？” 　　见老奶奶终于松了口，小丧尸立刻送上了大大的笑脸，他握紧了老奶奶的手，指向小学的方向：“小衍哥哥就在一中上学。” 　　薄衍去学校报道前，小丧尸也跟着薄衍参观了一中，他不是路痴，走过一遍的路就能记住，也记下了薄衍学校的名字。 　　老奶奶跟屋里的老伴交代了行程，牵着桑眠的手去了一小。 　　距离下午第一节课还有一个小时，这会的小学没有幼儿园那般严格，午休时间，学生们可以自由出入学校。 　　一小有统一的校服，没有穿校服的陌生人进出校园，保安也不会一一询问。 　　这些人里，大多都是给学生送饭的家长。 　　就算安保放松，小丧尸如果一个人来的话，还是会被保安堵住，盘问他为什么会一个人过来，你的家长呢。 　　因为有老奶奶作陪，保安只以为桑眠是陪着奶奶一起来看自己的哥哥的，询问后，从桑眠口中得到一样的回答，保安就放一老一小进去了。 　　“你的哥哥在哪个班级呀？” 　　午休时间，有不少高年级学生在篮球场上打篮球，学生们散落在操场各处吃饭闲聊。 　　桑眠的出现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一年级也有不少个子矮的学生，但桑眠一看就是幼儿园的，幼儿园的孩子怎么会跑到他们小学的？ 　　“小衍哥，我爸给我买了新款的游戏机，放学后你来我家吧，我把游戏机借给你玩呀。” 　　“不去。”薄衍被一群小学生簇拥着从食堂出来。 　　开学报到第一天，薄衍被宋大宝跪地磕拜，又教训了几个上门挑事的高年级学生之后，薄衍就成了低年级学生们心中的英雄。 　　这个年纪的小孩最是单纯，没有什么嫉妒心，他们觉得薄衍长得帅，学习好，身手又棒，能轻松教训高年级的刺头们，薄衍就像电视里的光之战士一样，是需要他们仰望的存在。 　　因此，薄衍入学后，崇拜者与日俱增，每天都有不认识的小学生过来找他，想要当他的小弟。 　　薄衍只觉得这些小学生很烦，像一群烦人的苍蝇一样，赶都赶不走。 　　他也试过态度恶劣的赶人走，但这个年纪的小孩脆弱得像一张纸，语气凶一点就能吓得哇哇大哭。 　　薄衍被折腾得没办法，他不再赶人，任由这群小学生们胡闹下去，只在被吵得烦了之后，才会出声喊他们滚远点。 　　在末世那种艰苦环境下，薄衍没有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他的智商很高，且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就算是没接触过的知识，他也能很快学会。 　　薄衍想的话，他可以跳到高年级，远离这群叽叽喳喳的一年级小学生，但他不想这么做。 　　他跟桑眠差了两岁，没办法跟桑眠成为同班同学，他要是跳级读书的话，更加没办法跟桑眠在同一所学校读书了。他得在这里等着桑眠，陪桑眠度过几年校园时光。 　　“诶，哪个班还有那么矮的学生呀。” 　　“你笨啊，那肯定不是我们学校的啊，可能是隔壁幼儿园的。” 　　食堂离教学楼很近，薄衍被身后几个小学生吵得烦了，加快脚步往教学楼楼梯走，他听力好，听到了身后的议论声。他本来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听到‘隔壁幼儿园’五个字，他停下了脚步，回头一望。 　　薄衍的小弟们正逮着桑眠讨论，就看到原本已经往楼上走的大哥突然调转方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向了他们正在讨论的小团子。 　　跟薄衍做了半个月的同学，他们是第一次看到薄衍情绪那么激动。 　　薄衍一把将桑眠抱住，在看清桑眠脸上的污泥时，神色迅速阴沉了下来：“怎么弄成这个样子？是谁欺负你了？” 　　小丧尸抓住薄衍的左手，将薄衍的手从他脸上扒了下来，紧紧抱在怀里，答非所问道：“我、我想哥哥了，就出来找哥哥啦，我不敢一个人过来，让、让奶奶带我过来的。” 　　他说着，指了指身边的老奶奶。 　　薄衍扫了眼面容和蔼的老人，冲老人真诚道谢：“谢谢您。” 　　“没关系没关系……”老奶奶连连摆手，确定薄衍是桑眠要找的人后才安下心来，她拍拍桑眠的小脑袋，说道，“既然你找到了哥哥，那奶奶先走了。” 　　“嗯，奶奶再见。”桑眠冲老奶奶挥了挥手，想到什么，他松开薄衍，追上了老奶奶，将紧抓着的一块钱塞到了老奶奶手心。 　　“孩子，奶奶不需要这个，你安全就没事了。” 　　老奶奶想拒绝，桑眠将双手背在了身后，正色道：“哥哥说了，别人帮助了你，你一定要感谢他们的。” 　　桑眠一脸严肃，奶声奶气的话逗笑了老奶奶，她没在推辞，笑道：“好好好，那奶奶就收下啦，以后要是有困难，都可以来找奶奶哦。” 　　“谢谢奶奶。”桑眠跟老奶奶道了别，看着老奶奶离去，才转身重新扑进了薄衍的怀里。 　　“小衍哥，这是你弟弟吗？” 　　“他长得好可爱哦。” 　　薄衍那群小弟们很快就围了过来，有他们在，没办法跟桑眠好好说话。 　　祤口兮口湍口√○ 　　薄衍将桑眠护在怀里，抬头瞪向企图朝桑眠伸手，摸桑眠脑袋的家伙，冷声道：“别跟着我，该干嘛干嘛去。” 　　这已经是薄衍最温柔的声音了，被薄衍教训过几次，这群小孩们也学乖了，他们不敢真的惹怒薄衍，听话地退到了一边，目送薄衍抱着那个陌生小孩往学校的小花园走。 　　“我想起来了，我在电视上见过那小孩，他是小衍哥的弟弟，那个很红的小孩！” 　　“我也想起来了，《我的弟弟》这首歌就是这小孩的哥哥给他写的！” 　　- 　　午休还没结束，小花园里的凉亭坐了不少人，薄衍抱着桑眠去了更偏僻的地方，终于在角落找到了一个没人坐的石椅子。 　　这边靠近学校围墙，是一条死路，落叶都没有人打扫，学生们走到路口就不会进来了，这刚好方便薄衍和桑眠两人独处。 　　薄衍掏出纸巾，将椅子上的灰尘擦干净之后，才让桑眠坐进椅子里。 　　薄衍抽出湿巾纸，帮桑眠擦干净脸上的污泥，一张小脸重新恢复了干净。 　　除了脸之外，其他地方满是脏污，桑眠今天又穿得一身白，显得他身上的狼藉更加明显。 　　薄衍蹙起的眉头没有放松，他摸摸桑眠冰冷的小脸，眼里的心疼快溢了出来，害怕吓到桑眠，声音刻意放轻了：“发生了什么？” 　　被小朋友们围堵的时候，桑眠没有哭。 　　被逼婚的时候，桑眠没有哭。 　　爬小洞的时候，他也没有哭，在老奶奶面前他更加没有哭。 　　憋了那么久的委屈，终于肯在薄衍面前宣泄出来。 　　“小兔子脏了，呜呜呜……”小丧尸将背包卸下来，抓着脏兮兮的小兔子耳朵，委屈的眼泪说掉就掉。 　　薄衍看着怼到他手心里的兔子耳朵，白色的绒毛与布料沾上了黑泥，后又被主人擦去，才会留下这些污渍。 　　桑眠的眼泪砸在上面，将黑色的污渍打湿，看着痕迹更加明显后，桑眠哭得更凶了：“呜，它、它又脏了！” 　　薄衍初见这只小丧尸的时候，就看到他怀里抱着一只粉兔子玩偶，破破烂烂的玩偶最终还是从小丧尸怀里消失，被小丧尸亲手埋葬在了土里。 　　他后来找寻了很久，都没有找到第二只一模一样的粉兔子玩偶。 　　他理解桑眠为什么会哭得那么伤心，因为，小丧尸最最最喜欢小兔子了。 　　对于最最最喜欢的东西，小丧尸总是非常珍惜。 　　“我回去帮眠眠洗干净好不好，如果洗不掉，我再给眠眠买一个一模一样的小兔子好不好？” 　　“嗯……好……”小丧尸很容易被哄好，得到薄衍的承诺，他点点小脑袋，可眼泪还是没法止住。 　　他一头扎进薄衍怀里，从幼儿园到薄衍身边的路并不远，他走得很艰难，积攒了太多的委屈，他一哭便停不下来，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向薄衍发泄另一份委屈。 　　“呜，小、小茹想要跟我结婚，她让我做她，做她的新郎，我不要……” 　　薄衍耐心拍抚着桑眠的背，替桑眠顺气，从桑眠断续的话中组织出了完整的话，也理清了所有的事情。 　　看到桑眠的惨样时，薄衍心里就积攒了不少怒气，这会知道事情来龙去脉后，他心里的愤怒快冲破胸腔。 　　他知道桑眠班上的小朋友们没有欺负桑眠，只是一群小朋友玩心大起，玩扮家家酒的游戏而已。 　　他们，包括想跟桑眠结婚的那个小女孩，都是因为喜欢桑眠才会这么做的。 　　可只要桑眠掉眼泪了，那他们做什么都是错误的。 　　“呜呜，我不要结婚，结、结婚好可怕……”小丧尸的脑袋在薄衍怀里一拱一拱，“小茹对我很好，可、可是，我不想跟她结婚！” 　　听到桑眠这样说，薄衍其实非常开心。 　　桑眠现在还小，他跟桑眠还有漫长的相处时间，但长大之后就要面临许多事情。 　　比如桑眠的感情问题，桑眠会找对象，以后或许会结婚。 　　到时候，他跟桑眠就不得不被迫分开。 　　如果，桑眠一辈子都不结婚的话，他就可以跟桑眠一辈子都待在一起。 　　薄衍有自己的私心，但想到桑眠不结婚这件事，薄衍心里某一处又没来由的有些难受。 　　桑眠不会跟任何人结婚这件事，似乎比桑眠结婚了还要让他难受？ 　　思及此，薄衍的面色更加阴沉，他捧住桑眠的小脸，任由桑眠的泪水浇湿他的掌心。 　　“眠眠知道结婚是什么意思吗？” 　　桑眠摇摇头，又点了下头，抽噎道：“结婚……是非常，非常可怕的事情。” 　　薄衍不知道这份难受来源于何，却本能不希望桑眠害怕结婚。 　　薄衍一边擦去桑眠的泪水，一边呢喃道：“结婚以后，就可以一辈子在一起了。” 　　小丧尸眨眨眼睛，泪水不再继续往外涌，被薄衍深邃的眼眸注视着，他心底的恐惧渐渐消失。 　　薄衍蹲得更低了，他的视线与桑眠齐平，双手捧住桑眠的脸，不让桑眠有躲避他的可能。 　　“结婚后，就可以一辈子在一起了，再也不用分开了，眠眠的家人们，以后肯定是希望眠眠结婚的……” 　　薄衍像是在对桑眠解释结婚的好处，又像是在对自己说话，他眼里的渴望太浓烈，连迟钝的小丧尸都猜出来他此刻在想什么。 　　小丧尸到现在依然不明白结婚代表着什么，小茹提出跟他结婚的时候，他只觉得害怕，怕到想要躲避。 　　可小衍哥哥说出“结婚”这两个字的时候，他不再感觉到害怕了。 　　小丧尸想，如果一定要结婚的话，那个人如果是薄衍的话，他就不会害怕了。 　　他抬起小手，按住薄衍的手背，将薄衍掌心的温度牢牢锁在自己脸上。 　　“我想跟小衍哥哥结婚！”小丧尸肯定地说。 第82章 　　得到想要的回答，薄衍整个人都是飘的。 　　学校到桑家往返需要半个小时，加上洗澡换衣服的时间，下午第一节课必定要迟到。 　　薄衍给桑眠做了全身检查，确定桑眠身体没有受伤，只是衣服弄脏了而已才放心，他脱下了桑眠的白绒外套，把自己的外套给桑眠穿。 　　“小衍哥哥不冷吗？”薄衍的外套有些大，对于薄衍来说略宽松的外套，穿到桑眠身上，就变成了长款外套。 　　薄衍里面只剩下一件长袖卫衣，听到桑眠带着关心的语气，他笑了笑：“不冷。” 　　他现在很热，有了桑眠的承诺与关心，他怎么可能觉得冷呢。 　　桑眠不肯回幼儿园。 　　这是小丧尸第一次叛逆，大概是真的被班上的同学们吓到了，之前那么喜欢上学的他，一听到回去上学就要掉眼泪。 　　薄衍当然不舍得桑眠这么难过，他询问桑眠：“那哥哥打电话给你爷爷，让他来接你好不好？” 　　“不好不好。”小丧尸的黏人劲上来了，扒着薄衍不肯放。 　　他现在还是很害怕，想要待在薄衍身边，在他心里，能保护他的人有很多，薄衍是排在第一位的。 　　薄衍没有多少无奈，他对这种情况乐见其成，又怎么可能会阻止呢。 　　“那陪哥哥一起上课好不好？” 　　“上课？”小丧尸抬起头，眼里浮现几丝好奇。 　　他知道幼儿园和小学的课程是不一样的，跟小衍哥哥一起上课是什么样的感觉，他还没有体验过。 　　薄衍一锤定音，有了决定之后，立马给桑老爷子打去了电话。 　　下午一点后，本该是桑老爷子午睡的时间，他穿着一件印着Q版柴犬图案的黄色围裙，站在灶台边，跟着王姨学习如何做糕点。他想着，趁现在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学习，做完了，也到接桑眠回来的时间了，等桑眠回来，就可以吃到他亲自做的糕点了。 　　桑老爷子哼着小曲，张伯突然跑了进来，神色紧张且复杂。 　　“老爷子，小衍给您打电话了。” 　　桑老爷子疑惑：“薄衍？” 　　好好的，薄衍怎么会给他打电话？ 　　桑老爷子抱着疑惑接起了电话，听到薄衍说了什么，他的表情比张伯还要复杂。 　　“眠眠班上的一个女孩子想要跟眠眠结婚，眠眠逃婚到我这里，桑爷爷，眠眠不肯回幼儿园，也不肯回家，他说想在我这里待着，我会好好照顾眠眠的，放学后就带他回家。” 　　薄衍知道桑老爷子会拒绝，他快速报备完就将电话挂断了，不给桑老爷子说话的机会。 　　结婚？逃婚？ 　　薄衍说得够仔细了，桑老爷子被这几个字冲击得忽略了事情的重点。 　　这一天终于要来了是吗…… 　　他的宝贝小孙子终于要被薄家那小兔崽子拐跑了。 　　电话再次响起，铃声响了很长时间，张伯见桑老爷子没有要接的打算，大着胆子按下了接听键。 　　“喂，是桑眠的家长吗？”电话那端传来小花老师的声音，听得出她现在十分焦急，“桑眠他从学校逃出去了，我们现在正在找他……” 　　桑老爷子总算回过神来，说道：“我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他家宝贝小孙子跟薄家的小兔崽子私奔了！ 　　- 　　第一节课是数学老师的课，数学老师一进教室先在黑板上写下了几道题目，等他放下粉笔，转身的时候，才发现安静的教室内其实并不安静，学生们的视线频频往教室最后排望去，最终落在了角落的薄衍那桌。 　　“你们在看……”数学老师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的视线落到薄衍身上的时候，终于知道同学们都在看什么了。 　　这个班一共49个学生，桌椅都是双数，就代表有个学生没有同桌。 　　开学那天，班上很多学生挤破了头都想做薄衍的同桌，都被薄衍无情地拒绝掉了。 　　此刻，空了半个月的座位突然多了一个……奶娃娃？ 　　“薄衍，这是谁？”数学老师走下台，快速走到了桑眠身边。 　　墙壁都是水笔留下的痕迹，薄衍怕弄脏了桑眠，因此让桑眠坐在了外面。 　　考虑到一年级小孩的身高，这批桌椅特意调低了，桑眠走进去，只有一个脑袋露在桌子上。 　　他抬起小脑袋，与戴着平光眼镜的数学老师大眼瞪小眼，顶着数学老师严肃的脸，他先薄衍出声：“老师，我、我叫桑眠，是……是小衍哥哥的老婆。” 　　薄衍唇角缓缓勾起，没有纠正桑眠。 　　数学老师：“……” 　　班上众人：“……” 　　“哇，你听到他说什么了吗！他是小衍哥的老婆？他不是小衍哥的弟弟吗？” 　　“别人都亲口说了难道还有假啊！这是小衍哥的童养媳。” 　　“童养媳？真好诶，我也想要长得那么可爱的童养媳。” 　　刚从幼儿园迈入小学，一年级的学生们不是那么好带的，只要有人开口说话，就有一群人跟着说话。 　　数学老师扫了班级一圈，用眼神震慑住这群还没长大的小苗苗们。 　　他再看向桑眠的时候，看到桑眠靠在了薄衍的手臂上，正怯生生看着他，似乎被他刚才的样子吓住了。 　　小孩长得玉雪可爱，一双眼睛像是会说话似的，直勾勾盯着你，就算心肠再硬的人，面对他时，都会变得心肠柔软。 　　数学老师在这所学校任职十三个年头了，向来以‘魔鬼老师’著称的他，面对桑眠时，竟罕见的柔和下来。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啊？”数学老师自动忽略了桑眠那句‘小衍哥哥的老婆’，他只以为桑眠正在跟薄衍玩扮家家的游戏，并没有当真。 　　薄衍开口解释道：“老师，眠眠被班上的同学们欺负了，他中午的时候跑过来找我求助，想要我收留他一下午，老师你放心，他很乖的，不会影响你上课，他的家长也同意他留下来，能不能让他待在这里？” 　　入学才半个月，薄衍就成为了所有老师心目中的好学生，薄衍这样说，数学老师虽有些犹豫，但还是答应了。既然别人家长都已经同意了，他也不忍心放这小孩回去，被他的同学们继续欺负。 　　数学老师还是要重拾自己的威严的，他轻咳了声，故意板起脸来，凶巴巴道：“只许这一次。” 　　薄衍笑道：“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桑眠鹦鹉学舌般，紧跟着道：“谢谢老师。” 　　奶呼呼的声音加上甜甜的笑容，数学老师脚步轻快地回到了讲台上。 　　这堂课没有平时那般沉闷，学生们都发现了，他们向来严肃的数学老师今日多了不少笑容，粗矿的嗓音不知为何，变得有些嗲？很像他们在短视频上刷到的夹子音。 　　桑眠的乖是出了名的，他听不懂数学老师在说什么，学着隔壁桌的同学，努力抬高两只小手，手臂交叠放在课桌上。无奈他胳膊实在太短，这张桌子不像幼儿园的小桌子，对他来说太高了，他保持这样的姿势半天，只觉得手臂酸疼。 　　他坚持没多久就放弃了，改将双手背在身后。 　　这是入学第一天，小花老师教他们的。 　　不光是学生们，连数学老师的注意力都被后排的奶团子给吸引了。 　　桑眠没有发出任何动静声，但他就是动静的来源，谁都想多看他两眼，看看他现在在做什么。 　　小家伙异常认真，背着手抬着头，眼神专注地盯着黑板和老师。 　　数学老师被盯得心痒痒的，教学那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遇见那么乖软听话的小孩，他点名提问的时候，没忍住点了桑眠回答问题。 　　被点名的小丧尸一脸懵逼，但也下意识乖乖站起来。 　　他站起来之后，也没有高过桌子多少，一颗小脑袋像是长在桌子上似的，身体被挡住，他的脸就成了众人视线的焦点。 　　有人没忍住，跟同桌窃窃私语—— 　　“他的脸看上去好软啊，好想摸摸看。” 　　“你找死啊，这是小衍哥的童养媳，小心小衍哥一脚把你踢飞！” 　　“嘶——算了算了，我、我还是回家摸我家狗狗好了……” 　　数学老师没有为难桑眠，他让桑眠回答的是最简单的加减数学题，2+2等于多少。 　　数学老师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心底满是懊悔，作为一个人民教师，他竟然在课堂上出小差了，还让一个幼儿园小孩起来回答这种问题。 　　数学老师太过自责，没想到，现在的幼儿园会提前学习这些简单的东西。 　　小丧尸前几天就学过算术，他举起右手小拳头，食指和中指冒了出来，再举起左手小拳头，再次冒出两个手指，他冲数学老师晃了晃四根手指，大声回答道：“四。” 　　数学老师：“……” 　　啊，卖萌犯规啊！他一定是想萌死我！ 　　一堂课还没结束，一小的老师们都收到了消息，一年级某个班级临时进来了一个幼儿园小朋友。 　　《出发吧崽崽》爆火全网，那年，全国有一半的人都看过这档节目，薄衍当初入学的时候，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被全校老师盯了好几天。这会听说最受欢迎的桑眠来学校了，他们只盼着快点下课，去一年级那层转几圈，好近距离看看桑眠。 　　在二楼的宋大宝听闻消息，趁着下课间隙冲进了薄衍的班级，在后排看到桑眠时，他还是震惊了会。 　　“你怎么过来了啊？你不上学了吗？”宋大宝挤开周围的同学们，抢占了桑眠身边最后一个位置，捧住桑眠的脸颊使劲揉搓。 　　桑眠被揉得没法说出完整的话，也没有反抗宋大宝，直到薄衍将宋大宝的手打掉后，他才乖乖回答宋大宝的问题：“我逃婚啦，我、我来找小衍哥哥，我要做小衍哥哥的老婆！” 　　宋大宝：“……” 　　宋大宝这年纪，早就知道逃婚和老婆是什么意思了。 　　他双眼瞪得像铜铃，视线在含笑的薄衍和一脸天真的桑眠身上来回转，磕磕巴巴道：“你你你，你来真的啊？” 　　桑眠歪了下头，不理解宋大宝怎么会有这种反应。 　　“我、我要和小衍哥哥一辈子在一起呀。” 　　小衍哥哥说了，结婚之后就能一辈子在一起了，那他当然要跟小衍哥哥结婚。 　　宋大宝头顶仿佛有天雷降下，劈得他晕眩了好几秒，他回过神来，抓住桑眠的肩膀用力摇晃：“眠眠你醒醒，你们两个都是男孩子，是不可以结婚的！” 　　小丧尸眨了眨眼，转头看向薄衍，问道：“我们，不可以结婚吗？” 　　薄衍给了宋大宝一个警告的眼神，宋大宝浑身汗毛竖起，立即接受到了薄衍的暗示，他松开了桑眠的手，将自己的嘴巴堵上了。他太过激动，都忘记了，薄衍还在桑眠旁边呢，这家伙可是一脚就能踢飞六年级的，真生气起来，还不把他一脚踢到领奖台上丢脸啊！ 　　薄衍目光落回到桑眠脸上，伸手轻抚桑眠的脸颊，将桑眠的疑惑抚去，笑道：“只要眠眠想，我们是可以的。” 　　他只需要桑眠的坚定，不管什么障碍与阻挠，他都可以替桑眠驱除与抵挡。 　　他不仅要跟桑眠在一个户口本上，他要跟桑眠在一个结婚本上。 　　这样，他就可以和桑眠一辈子待在一起了。 　　- 　　下午还有一节语文课，音乐课和体育课。 　　一年级没有繁重的课业，其他科目的老师不会跟体育老师抢课。 　　当体育老师收到多个科目老师的短信，想要抢占他的体育课时，体育老师满脸茫然，等他弄清楚原因之后，只剩下了无语。 　　【不行！】 　　体育老师拿出了那么多年来第一次的硬气，态度强硬地拒绝了这些老师们的代课请求。 　　外面飘起了细雨，体育老师带着一群孩子们在室内篮球馆做运动，看着软乎乎的奶团子抱着比他脑袋还大的篮球，他笑得脸上的皱纹都增加了不少条。 　　一年级的孩子们有身高限制，投篮对他们来说还是难度级别四颗星，体育老师之所以安排这个活动，只是想锻炼他们的身体而已，没有制定严格的投篮目标。体育老师乐得轻松，看着学生们投篮，悄悄走到桑眠身边坐下，近距离地感受奶呼呼的气息。 　　小丧尸不知道身后有个怪蜀黍正在对着他嘿嘿傻笑，他坐在地板上，一边用手推动篮球，一边看着薄衍在篮球场上耍帅。 　　一年级大多数都是还没发育的矮个子，也有长得特别高的，就比如薄衍，他是班上长得最高的，仗着身高和体能优势，轻轻松松绕过几个矮个子同学，连续投进了好几个球，看得围观的同学们对他的敬佩又提升了好几阶。 　　薄衍每投进一个球，桑眠就会抬起小手用力鼓掌，给予薄衍最高的赞赏。 　　之前上体育课，班上的男生们自知自己敌不过薄衍，面对薄衍时纷纷摆烂。 　　听到场外响起的鼓掌声，看到那只奶团子在用力拍掌，小脸覆上激动的红晕，可爱指数翻了好几十倍，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都蠢蠢欲动了，他们也想得到这只奶团子的鼓励。 　　因此，接下来的二十分钟里，薄衍的敌人从四个增加到了二十几个。 　　一群小学生可比一群丧尸们要好对付许多，即使面对二十多个敌人，薄衍也轻轻松松投进了好几个篮球，只在双手双脚被锁的时候，被抢走了三次投篮的机会。 　　一节课下来，体育老师让学生们锻炼身体的目的达到了，学生们像是跑了几千米，各个大汗淋漓。 　　这是他们上的最开心的一节体育课，下课铃声响起后，他们都不肯离开篮球馆，但放学时间已经到了，家长都在校外等着他们，他们不得不离开了。 　　“眠眠，你还会来吗？” 　　“眠眠，你来我们班上课吧，我每天都给你带好吃的小饼干呀！” 　　“呜呜眠眠，我明天也想见到你……” 　　家长们来接自己小孩的时候，就看到了这副壮观景象—— 　　他们的孩子将一个小孩围在中间，仿佛捡到了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似的，哭闹着不肯离开。 　　知道原因之后，家长们皆哭笑不得，他们劝了半天，都没劝动自家孩子。 　　最后，还是薄衍的话最管用。 　　薄衍将桑眠护在自己怀里，板起脸来，对周围的小学生们下达命令：“现在立刻散了，各回各家。” 　　奇迹的是，这群孩子们真就听了薄衍的命令，停止了哭闹，乖乖跟着他们的家长回家了。 　　家长们能理解桑眠有多吸引人，换做是他们，也想跟桑眠多玩会。 　　他们不理解的是，他们家那个谁的话都不管用的混世魔王竟然会听薄衍的话？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 　　在得知桑眠没事之后，小花老师就带着小茹和小茹的父母亲自登门道歉了。 　　小花老师在问过所有小朋友之后，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赶紧联系了小茹的家长，带着他们来桑家道歉。这件事大家都有责任，除了小川和胖胖之外，班上其他小朋友们都是帮凶，罪魁祸首是小茹。 　　小姑娘在来时的路上就被父母教育了一顿，她一边哭着一边对桑老爷子道歉：“对不起爷爷，我、我以后不会逼眠眠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了，可、可是，我还是想当眠眠的新娘，爷爷，你把眠眠交给我吧，我可以从现在就开始学习当一个合格的妻子，我会好好照顾眠眠的。” 　　众人：“……” 　　桑老爷子听得一阵头疼，这句话他从薄衍口中听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现在从另外一个小姑娘口中听到，桑老爷子竟然生出了一个荒唐的想法—— 　　与其将他家宝贝小孙子交给这个小姑娘，还不如交给靠谱的薄衍呢。 　　桑老爷子摇了两下头，想起薄衍那个小兔崽子，他的面色更加阴沉。 　　小茹父母和小花老师都不知道桑老爷子在想什么，他们只以为桑老爷子听了小茹的话更加生气了。 　　小茹母亲拍了下女儿的背，斥责道：“你才几岁啊，能懂什么，别胡说，以后不能再这样做了。” 　　小茹：“呜，可是我喜欢眠眠呀，我想当眠眠的新娘有错吗！” 　　小茹母亲：“那你也不能逼婚啊！” 　　小茹一噎，一想到桑眠为了逃婚，连狗洞都愿意爬，她就伤心得不得了。 　　小姑娘低下头，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我、我想当眠眠的新娘！” 　　小茹父母：“……” 　　作为老师，小花老师也有责任，是她没有及时发现问题，没能在桑眠逃出去的时候及时将桑眠带回来。 　　她赶紧站出来打圆场：“桑眠爷爷，这事是我的责任，我没有照看好眠眠……” 　　在监控里看到桑眠从小洞里爬出去后，小花老师吓得心跳都快停止了，收到桑眠没事的消息后，她半天都没缓过神来。桑眠要是出事了，她就完蛋了。 　　知道自家孙子没有出事，桑老爷子还是摆出架子，要是轻易就原谅，难保下次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情况。 　　在他们再次真诚道歉之后，桑老爷子接受了小花老师和小茹父母的道歉，看着过度紧张的几个人，他松了口：“这件事眠眠也有错，眠眠这边，我会好好教育他的，不过，我希望下次不要再出现这种事情了。” 　　“老爷子您放心，学校的围墙我们会立刻补上的，午休时间也不会放任孩子们待在教室的，我们会安排老师看着孩子们的。”小花老师来之前，就被校长抓着叮嘱了好几遍，她将能想到的全都说了出来。 　　围墙破了没有及时补的确是学校的责任，桑老爷子要是追究起来，他们都要受难。 　　好在，桑老爷子没有想象中的咄咄逼人，几句道歉就不再追究了。 　　“眠眠爷爷，我以后不会逼眠眠跟我结婚了。”小茹终于做下了决定，小茹父母刚有些欣慰，便听自家女儿说，“但是，我能不能预定眠眠的新娘的位置呀，爷爷，我以后一定会孝敬您的，让我当您的孙媳妇好不好呀！” 　　小茹父母：“……” 　　这话要是换成大人来说的话，桑老爷子绝对不会给对方好脸色。 　　但说这话的是一个年纪还小，还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 　　自家小孙子受人欢迎，桑老爷子自然高兴，听到小姑娘的童言童语，他被逗得笑了两声。 　　小茹母亲满是尴尬道：“老爷子，小茹只是说着玩的，您别当真，我们回去后会好好教育她的。” 　　小茹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桑老爷子看出小姑娘现在是认真的，也得知了自家小孙子是什么态度。 　　桑眠如果不拒绝小茹，会做出逃婚的事情吗？ 　　大家都觉得小茹这么做，只是小孩子之间的玩闹，喜欢也是一时兴起。 　　桑老爷子却觉得，小姑娘是认真的。 　　在他看来，任何感情都需要被好好重视，他没有将这场游戏当成是一个玩笑。 　　桑老爷子在小茹面前蹲下，笑着看向小茹，语气认真：“你能喜欢眠眠，爷爷替眠眠跟你说声谢谢，但是，喜欢是不可以强求的。” 　　听出桑老爷子的拒绝，小茹瘪起嘴，眼泪连成线，不断滑过哭红了的脸庞。 　　桑老爷子掏出口袋里的糖果，将它们放进小茹的掌心里：“眠眠已经有了最喜欢的人了，爷爷也早就决定将眠眠托付给他了，所以，爷爷不可以将眠眠交给你，你以后一定会遇到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的人。” 　　“真的吗？” 　　“真的。” 　　- 　　桑老爷子亲自来一小接桑眠，看到薄衍抱着桑眠从大门出来，他急忙迎了过去。 　　桑老爷子和平日一样，笑着接过了桑眠，没对桑眠说什么重话。 　　薄衍乖乖喊了一声“爷爷”，桑老爷子扫了他一眼，重重哼了声。 　　薄衍：“？” 　　是他的错觉吗？桑老爷子对他的态度更差了？ 　　“眠眠，下次不能随便乱跑了哦，你这样做，爷爷心脏病都快被你吓出来了。”桑眠一上车，就被桑老爷子教育了一顿。 　　小丧尸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乖乖听桑老爷子训话，等到桑老爷子说完之后，才乖乖道了歉，并保证下次不会这样做了。 　　小丧尸还是不放心一个问题：“可是，小茹她，她想要跟我结婚，我不想……” 　　桑老爷子笑道：“眠眠放心吧，小茹不会再跟你结婚了，她跟爷爷保证过了。” 　　桑眠吐出一口奶呼呼的长气，抱着桑老爷子蹭了蹭。 　　爷孙俩闹了会，桑眠想起了一件人生大事，他双眼亮晶晶的，对桑老爷子说：“爷爷，我以后要跟小衍哥哥结婚，我要做小衍哥哥的老婆。” 　　桑老爷子：“……” 第83章 　　桑霭和桑旻结束忙碌的工作，回到家的第一时间便发觉屋内气氛不对劲。 　　薄衍跟往常一样陪着桑眠在地毯上拼积木，桑老爷子的脸色也如往常般阴沉。 　　两兄弟都知道，只要薄衍在场，桑老爷子都会摆出这副表情，他们不解的是，老爷子今天，似乎看薄衍格外不爽？ 　　桑霭在剧组拍戏，休息时间从助理那听说桑眠逃学的事情，他立即想回来找桑眠，好在助理拦住了他，告诉他桑眠没事，但他仍旧不放心，提心吊胆了一下午，状态反倒更好了，他只想尽快结束今天的戏份，快点回到家里，看到他家小崽子才能彻底安心。 　　这会一回来，他就抱着桑眠不肯撒手，一边吸崽，一边教育道：“眠眠，你怎么能做那么危险的事情呢！你不知道哥哥有多担心你。” 　　“对不起。”小丧尸乖乖认错，他同样对一脸担忧，但什么都没说的桑旻道了声歉，“小旻哥哥，对不起。” 　　跟桑霭一样，桑旻也在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桑眠的消息，他比桑霭要冷静，查看了桑眠的定位，在薄衍的学校里。知道薄衍就在桑眠身边，他才没有去一小找桑眠，他提前结束了会议，提早出发，从外省赶了回来。 　　这会，得到弟弟的道歉，桑旻笑了笑：“以后不要再做那么危险的事情，哥哥就原谅你。” 　　小丧尸立马点头，保证道：“我、我不会再这样做啦！” 　　小茹不会再跟他结婚了，他对上学这件事也不会抗拒了。 　　“说起来，我们眠眠那么受欢迎呀，哥哥这么大了，都没被人求婚过呢。”桑霭将桑眠的卷毛揉得皱皱巴巴，仔细打量桑眠的脸，最后做出评价，“嗯，我们眠眠的五官不错，长大绝对是个小帅哥，那姑娘很有眼光。” 　　“跟你求婚的小姑娘长什么模样呀，眠眠不喜欢她吗？”桑霭问道。 　　想到白日里被一群小朋友们抓着换衣服，想到小茹逼着他结婚的模样，小丧尸本能抖了两下身体，老实回答道：“小茹长得很好看，我喜欢她，但、但是，我不想跟她结婚，小茹也说过，不会再跟我结婚啦！” 　　“呵。”旁边响起阴阳怪气的笑声，这声音是从桑老爷子的鼻腔里发出来的。 　　桑霭和桑旻齐齐看向桑老爷子，桑老爷子冷哼道：“你是不想跟小茹结婚了，但是你想跟薄衍结婚。” 　　桑霭&桑旻：“？？？” 　　这是桑老爷子第一次阴阳怪气桑眠，可见他有多么恼火。 　　桑旻挡住桑老爷子哀怨的目光，捏了捏桑眠有些受伤的脸颊，笑问：“眠眠真的想跟小衍结婚吗？” 　　大部分家长都会把小孩的童言童语当成玩笑，桑旻跟桑老爷子一样，不会忽视小孩的话，他将桑眠的每一句无心之言都当了真。这么问，是想确定桑眠的真实态度。 　　小丧尸看了眼莫名紧张的薄衍，主动牵住薄衍的手，语气认真：“想呀！” 　　薄衍紧绷的弦放松下来，胸腔内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蜜与奶。 　　桑眠在家人面前肯定的态度，比桑眠说要跟他结婚还要让他高兴。 　　桑旻追问：“眠眠为什么想跟小衍结婚呢？” 　　桑眠：“结婚，就可以跟小衍哥哥永远在一起啦！” 　　薄衍适时出声：“嗯，我也想跟眠眠永远在一起！” 　　“我不答应！”桑老爷子适时打断两人的甜蜜，“没有我的允许，你俩休想给我结婚！” 　　连亲情和爱情是什么都分不清楚的两个小崽子，竟然敢在他面前口出狂言，说什么要结婚，永远在一起。 　　这话等到他们真正成熟之后再来跟他说吧！ 　　- 　　薄衍明显感觉到，桑老爷子更加排斥他了。 　　之前，桑老爷子总是有意无意阻止他跟桑眠待在一起，好不容易挨过了几个月分别的痛苦，桑老爷子终于松动了态度，同意他跟桑眠一起玩，结果因为这场闹剧，桑老爷子看桑眠跟看什么稀世珍宝似的，薄衍跟桑眠单独相处的机会渐渐变少了。 　　上学之后，他跟桑眠能见面的机会只有放学后，上学前和周末。 　　这几个月里，桑老爷子再次频繁带着桑眠外出，不是去隔壁省赏景，就是带着桑眠去度假。 　　薄衍一个月里，能见到桑眠的次数屈指可数，他被逼得没办法，难得冲薄唤撒娇耍赖，才让薄唤打通关系，帮他办到了幼儿园的门禁卡。薄衍可以在午休时间进入幼儿园陪桑眠一起睡觉。 　　一开始，小花老师是不同意外校的学生来学校带孩子的，但桑眠很听薄衍的话，他按照薄衍说的演了一场戏，哭闹着不肯离开薄衍。 　　桑眠入园以来从没哭闹过，小花老师急得打电话通知了桑眠的家长，几番讨论后，桑老爷子终于松了口，允许薄衍在午休的时候留在幼儿园里，哄离不开薄衍的桑眠小朋友睡觉。 　　如果薄衍是自己的亲孙子，桑老爷子百分百中意薄衍，可惜薄衍不是，薄衍还是企图抢走他小孙子的坏蛋。 　　虽然同意薄衍入园哄桑眠睡觉，但桑老爷子对薄衍的阻挠依然没有停下。 　　桑老爷子心里喜欢薄衍，心里的苦涩却迟迟压不下去，为了抚平自己的不甘与不舍，他还是在做阻挠薄衍与桑眠见面的事情。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桑眠上小学后才渐渐停止。 　　桑眠因为被唐家耽误，接回到桑家后，又让他适应新环境了一段时间，直到四岁才上的幼儿园，等到他正式成为一年级小学生的时候，薄衍这会已经迈入四年级，他们终于成为了同一所学校的学长和学弟，不需要薄衍跑两条街，才能见桑眠一面。 　　四年级在四楼，一年级在一楼，薄衍只要跑几层楼就能见到桑眠。 　　桑眠是一小的常客，往年，学校组织运动会或者有别的活动的时候，薄衍会带桑眠入校做客。 　　不光是薄衍班上的学生们，其他班级的学生们也都眼熟这只奶团子了，可以说，还没毕业的学生们和全校老师们是看着这只奶团子长大的。 　　《出发吧崽崽》已经收官三年了，早有新的娃综取代了这档节目，这会再看到桑眠，大部分人都想不起来，桑眠就是三年前爆火全网的奶娃娃。 　　跟桑眠同班的小朋友们都不知道桑眠是谁，他们只知道，桑眠是个非常厉害的人物。 　　开学第一天，他们认出了送桑眠入学的桑霭，知道桑眠是明星的弟弟，这还不算，他们没想到，桑眠的人气会那么高。家长们都离开后，高年级不少学生们都涌入教室，跟桑眠打了招呼之后还不肯离开。 　　片刻功夫，桑眠的抽屉和书桌上就堆满了学长学姐们送的零食，直把周围的小朋友看得眼馋流口水。 　　桑眠似乎是这个学校的小名人，走哪都有人跟他打招呼，干什么都有人帮他。 　　这所学校最出名的学霸兼校霸薄衍是他的哥哥，而且，对他宠溺无度，一年级一班的同学们总能在课间休息的时候看到薄衍的身影。 　　入学不久，桑眠成为继薄衍之后，第二个光速走红的名人。 　　小丧尸不理解人类小孩们都在想什么。 　　在幼儿园的时候，小朋友们都会喊他眠眠，眠崽，上小学之后，他再也没听过班上同学这么称呼他，他们都叫他老大。 　　小丧尸知道老大是什么意思，就是班上最厉害的人物。 　　可是，他一点都不厉害呀！ 　　小丧尸纠正了好多次，但他们还是这么叫他，他跟班主任提出意见，班主任帮他纠正了好几次，同学们终于改了称呼，只不过，是从老大变成了小老大，意思还是一样的。 　　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也已经做了，小丧尸见挣扎无用，也索性放弃了挣扎，随便他们怎么称呼他了。 　　一小有许多好看的风景，开学没多久，又新添了一道亮丽的风景—— 　　每天，一中的学生们总能看到小一班的小名人桑眠身后跟着一群矮墩墩的小萝卜们，围着他，一口一个小老大。这个称呼伴随了桑眠整个学生时期，乃至桑眠毕业入社会后，身边的朋友还时不时会这么叫他。 　　- 　　一中有小学部和初中部，桑眠上四年级的时候，薄衍升入了一中的初中部。 　　初中教学楼在小学教学楼的对面，相距四百多米，薄衍来找桑眠的路又增加了，但他依然没有放弃来找桑眠。课间休息时间只有十分钟，他也会跑着过来，即使只能见到桑眠一眼，跟桑眠说一句话，他还是风雨无阻，每节课下课必定出现在窗外，倚在窗边，隔着打开的窗户，跟坐在窗边的桑眠说话。 　　孩子们长大后，渐渐懂得了很多事情。 　　四一班的同学们之前觉得，薄衍是个疼爱弟弟的好哥哥，到如今，有一些人开了窍，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薄衍看着桑眠的目光，不像是哥哥看弟弟的目光。 　　哪有兄弟感情会那么好？ 　　就算隔着几百米，就算只有十分钟，也要马不停蹄，风雨无阻来见你？ 　　班上几个早恋的学生，即使在一个班里也不会一下课就坐在一起，要是隔了两个教学楼，他们肯定不会每天都来对方的教室外等候，更别提每节课都过来了。 　　薄衍真的太疯狂了！ 　　在末世那种艰苦的环境中，薄衍每天只想着怎么提高自己，不在外出任务的时候落入丧尸口中，他没有机会知道爱情是什么东西。他曾被人表白过，男的女的都有，都被他毫不犹豫给拒绝掉了。 　　薄衍也遇到过，在他的床上等他的告白者，都被他无情地教训了一顿，丢出了门外。 　　就这些经历，还不足以让薄衍明白爱情是什么东西。 　　他一直觉得，他对桑眠只有亲情与友情，他从以前开始，就坚定了跟桑眠一辈子在一起的决心，却从未想过，他对桑眠的感情到底是什么。 　　上辈子脑袋受损的小丧尸更加不明白爱情是什么东西，他是到了这里才明白友情和亲情是什么东西，他这个年纪，没有办法了解爱情是什么，他的父亲和母亲已经离婚了，周围没有例子告诉他那是什么东西。 　　一直到桑眠升入初中后，周围大部分同学开始磕起了他们的cp，桑眠和薄衍也依然没有开窍，两人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相处。 　　家里的人都宠着桑眠，不愿意桑眠受委屈，以至于，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告诉桑眠，你已经是初中生了，不该像小时候那般黏着人了。桑眠上六年级的时候自己开了窍，面对爷爷和两个哥哥时，不会再又扑又抱的，也不会像只树袋熊似的挂在他们身上。 　　但是，他每次见到薄衍，还是会往薄衍怀里扑，走路的时候也会抱住薄衍的手臂，让薄衍拖着他走。 　　桑眠的臭毛病对家人改了，却没有对薄衍改正。 　　薄衍也乐得惯着桑眠，应该说，他希望桑眠能一直这样，即使两人都老了，他也愿意这样拖着桑眠往前走。 　　好在，薄衍还是有理智的。 　　担心桑眠被人嘲笑后难过，在外人面前，薄衍不会像抱小孩似的抱着桑眠，但他会在私底下任由桑眠这样抱他。 　　这是他们做的约定，只属于他们的小秘密。 　　…… 　　一中没有高中部，薄衍结束了与桑眠的同校时光，他就读的高中是市内最好的高中，距离一中有半个小时的车程。 　　进入高中之后，课业比初中多了好几倍，学校有食堂，不强制学生住校，除晚上放学外，学生进出都需要经过老师的同意。薄衍即使成绩再好，也不得不被迫留在校园内接受高强度的学习，薄衍能与桑眠见面的日子只有晚上早上和周末了，像是又回到了桑眠上幼儿园的那段时间。 　　初中不需要上晚自习，桑眠也不会早早上床睡觉，薄衍每天晚上结束晚自习，等回到家后已经十点了，桑眠会等薄衍回来，跟薄衍见上一面，像小时候那样，被薄衍哄着入睡。 　　薄衍上高中后，六点不到就要起床，桑眠这时候已经染上了赖床的毛病，薄衍每天早上都会过来看桑眠，桑眠睡醒的时候，就陪着桑眠吃完早餐再走，桑眠还没睡醒，他会看一眼桑眠再离去。 　　这么多年过去，桑老爷子身体依旧康健，见到薄衍时还是没有好态度，但他不会再跟从前那样故意阻挠薄衍与桑眠见面了。薄衍能在他眼皮底下自由出入桑宅，都是他允许的。 　　薄衍也会在运动会或者学校举行活动的时候偷偷外出，坐半个小时车回到一中，偷偷溜进校园，陪桑眠待一会。 　　薄衍每次月考成绩都排在年级第一，他没有偏科的情况，周末不需要上辅导班，也拒绝了上火箭班，只留在普通班级里。他向老师和家长们保证过，绝对不会出现成绩落后的情况。 　　薄衍愿意上离一中那么远的市重点高中，没有选离桑眠最近的高中，这已经是他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如果上了火箭班，那他更加没有时间与桑眠相处了，在保证成绩稳定的情况下，他想要争取与桑眠多待一会的时间。 　　过去这么多年，薄衍还是坚守着小时候的梦想。 　　薄衍不会落下学习，也不会半途就丢下桑眠，为了桑眠，他会变成更好的自己，有能力给桑眠创造更好的未来。 　　从一年级到初三，桑眠的成绩一直处于中游水平，有几次超常发挥能挤进年级前二十，但只是少数情况。 　　家里人不逼着桑眠用功学习，桑眠的同学们周末要上各个辅导班和兴趣班的情况没有落在桑眠身上。 　　直到现在，桑眠都已经忘记自己小时候说过的话了，桑老爷子和两位哥哥还帮桑眠记着，他们一直在努力让桑眠当个小废物。 　　无奈，桑眠从小到大都乖巧懂事，从不让他们操心，成绩算不上多好，但不会差到请家长，就算在学校天天被人叫做小老大，也从来不会做欺负同学，聚众打架的事情。 　　中考那年，桑眠再次超常发挥，考入了市重点高中，薄衍曾读过的那所高中。 　　可惜的是，高中只有三年，桑眠没办法与薄衍有一段高中校园时光，他顺利升入高一的时候，薄衍已经考入了A市的重点大学。 　　A大离桑眠就读的高中隔了很远的距离，在当初半个小时的车程上，还要增加一个小时的车程。 　　薄衍课业不忙的时候，有休息的时间，全花在往返的路上了。 　　薄衍的事情，桑家和薄家的家长都清楚，他们都被薄衍十年如一日的执着给惊叹到了。 　　就连嘴硬的桑老爷子也放弃了抵抗，他活了几十年，第一次感受到了那么真挚的坚持与执着。 　　他依然记得当初尚且年幼的薄衍站在他面前，目光坚定地恳求他的样子。 　　当初不肯松口的他，也在薄衍的行动与坚持下，渐渐松了口。 　　桑老爷子已经看出薄衍开窍了，可惜，他家迟钝的小孙子依然没有开窍。 　　到如今，桑老爷子反倒开始心疼起薄衍来了。 　　- 　　又是一年一次的运动会，这是高三最后一个运动会了。 　　桑眠还是丧尸的时候，体力就不行，他是丧尸中动作最缓慢的丧尸，就算换了副人类身体，他依然是个运动白痴。他被迫参加了三千米赛跑。 　　这次运动会，桑眠的高中打开了校门，允许外校人进校参观。 　　薄衍没有放过这次机会，没有桑眠的邀请，他也不请自来了。 　　大三之后，薄衍更加忙碌了，除了学校的事情要处理，他还从薄父手中接手了一家公司，每天学校公司两头跑，他有近一个月的时间没有回家了，中间只在校外见了桑眠一次，也只是匆匆见一面就离开了。 　　桑眠升入高二之后就选择住校，学校没有没收学生们的手机，两人每天都会保持视频通话联系，就算不能面对面见面，能在手机屏幕里看到对方的脸也足够了。 　　为了这次运动会，薄衍特地花了几天的时间，将手头的事情提前结束，抽出了一天的时间，能和桑眠好好玩上一天。 　　薄衍驱车赶到的时候，运动会开幕仪式早就结束了，两个大操场上围满了人。 　　为了节约时间，很多项目在同一个时间一起举行。 　　运动会期间，学校不强制学生们穿校服，很多学生都穿着自己的常服，一眼看过去，操场上一片五颜六色，比穿着统一校服还分不清谁是谁。 　　薄衍今日穿了身白色卫衣和黑色牛仔裤，他跟这群学生们只差了几岁，看不出具体年龄，这身打扮将他的成熟掩盖，让他顺利混入了高中生当中。但也只是一时而已。 　　这几年生活条件提高，学生们普遍长得都很高，在一群身高优越的高中生里，薄衍一米八八的身高还是超过了大部分高中生们。 　　薄衍早就不是童星，外出不需要做遮挡。 　　出门时特意打理过的头发被秋风吹乱，露出光洁的额头，没有额发遮挡，褪去了婴儿肥的五官更加立体，仿佛是画家笔下最完美的作品，挑不出丝毫缺点。 　　明明是一张攻击力十足的面庞，却偏偏长了双勾人心魄的桃花眼，扫过来时，眼尾微微上扬，即使看清他眼底的冷漠，也下意识被牵动心跳。 　　【卧槽，我在后操场看到了一个大帅哥！帅的惨绝人寰那种帅！】 　　【有谁能帅过眠崽？快让我康康！】 　　【啊可惜，我忘记拍照了，人太多，不知道他去哪里了！可恶！】 　　【哈哈哈哈今天的眠崽可不帅哦，他一大早就板着一张臭脸，谁来哄都哄不好了！】 　　【你们可太坏了，明知道他体力不好，还要给他报三千米，你们是想累死我们小宝贝啊！】 　　【没办法，谁叫他跑步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我可太想看到他累到极致，变得扭曲的跑步姿势了！】 　　“小老大，马上就轮到你上场了，成绩不重要，能坚持跑完你就赢了，加油！” 　　桑眠板着脸，甩开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臂，冷着脸站在了跑道上，他的出现引起了周围观众的大叫声。 　　在一声声“眠崽加油”中，桑眠的表情更加严肃。 　　枪声响起，参赛者们齐齐冲了出去，桑眠不紧不慢地跟上，周围叫“眠崽”的声音更加响亮。 　　薄衍闻声过来的时候，三千米赛跑已经接近尾声，大部分参赛者们都跑到了终点，跑道上剩下三个参赛者还在冲刺，其中一个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人。 　　观众们的呼喊声没有停下过，从“眠崽加油”变成了“眠崽好可爱”，声音愈来愈响亮，快要将这座操场给淹没。 　　离得近了，薄衍终于看清了，被众人称赞好可爱的桑眠正迈着许久未见的丧尸步，气喘吁吁地在跑道上扭曲行走。 　　薄衍：“……” 第84章 　　桑眠是个运动白痴，这几年被家里宠着，能坐绝不站着，能躺绝不坐着，就算是最简单的跑步，只要跑得太久他就会变得面目狰狞，要是换一张脸，绝对能达到吓死人的程度，但这所高中的学生们却都觉得桑眠这副样子实在可爱。 　　桑眠高一刚入学时便因出色的相貌引起了许多人的关注，没过多久，就有人认出，桑眠就是当年红遍全国的娃综里面的小嘉宾。开学仅半个月，桑眠就从人人口中的大帅逼变成了眠崽。 　　当初，喜欢桑眠的粉丝们都是这么称呼桑眠的。 　　现在，不管是学长学姐还是同辈的学生们，也将称呼改成了‘眠崽’。 　　桑眠为此没有提出过抗议，他觉得，有人能喜欢他是一件好事，总比大家都针对他要好吧？ 　　高一某节体育课，体育老师突然让一班的人跑三千米，在见证桑眠是如何跑完三千米之后，一班所有人对桑眠仅剩的帅气滤镜瞬间就破碎了。 　　桑眠五岁的时候就完全改正了走路姿势，从那以后，只在太累的时候才会习惯性摆出丧尸步，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桑眠长大，连桑眠自己都忘记了这件事。 　　因为三千米消耗了太多体力，在剩下三百米的时候，桑眠迈着许久未有过的内八步，狰狞地跑完剩下的几百米，累得半天都没有爬起来。 　　那天之后，众人都知道了两件事—— 　　桑眠体力不行，运动项目千万不要找他。 　　桑眠就算长大了，走起丧尸步来也像小时候那般可爱。 　　桑眠升入高三之后，班上的同学都没再见过他累到极致的模样，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们只在学校论坛听说过这件事，这也成为了这所学校的传说。高三一班的前辈们为了满足大家的心愿，也是为了在高三最后一年留下点美好的回忆，撺掇着桑眠报了三千米赛跑。 　　这是这次运动会最受关注的一场比赛。 　　“眠崽，啊啊啊啊姐姐好爱你！” 　　“眠崽加油！！！” 　　“呜呜呜他好可爱我好爱！” 　　一声声激动的咆哮飘了过来，桑眠仰头望着天，嘴巴大张，企图灌入更多的新鲜空气，就算这样了，呼出的气还是比吸进来的空气要多，肺部像是被卡在砖缝里，挤压成了薄薄的一张纸，小腹处传来阵阵痉挛般的疼痛。 　　桑眠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他就不该因为一盒没吃过的巧克力就把自己给出卖了，明知道是圈套，还是为了一口吃的报了三千米赛跑。 　　被人嘲笑都不是大事，他的小命估计要交代在这里了。 　　“还有最后两百米，眠崽加油，你是最棒的！” 　　两百米，听上去不长，但对体力已经消耗殆尽的桑眠来说，无异于最艰难的挑战。 　　不爱运动是一回事，坚持跑完又是另一回事。 　　桑眠不喜欢半途而废，就算再不喜欢的挑战，他也会坚持去完成他。 　　秋风打在脸上，像是有人在他脸上扇了无数个巴掌，抽得他脸颊都泛起鲜艳的红色，从额上滑落的汗珠被长睫挡去，有一部分进入了他的眼睛里，让他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 　　桑眠实在没有力气抬手了，他眨了眨眼，眼前忽然出现了一道熟悉的人影。 　　桑眠半仰着头望天，那人的身高太高了，出现在他视野里的下一秒，桑眠就情不自禁掰正脑袋，看向前方白色的人影。 　　是薄衍。 　　“眠眠，过来。”薄衍对着桑眠的方向，以超过桑眠的速度倒退着往后跑，双臂朝桑眠缓缓张开。 　　薄衍在桑眠面前经常做这个动作，两人每次见面，无需出声，只要桑眠看到薄衍，薄衍就会下意识做出这样的等待动作，等到桑眠从远处朝他跑过来，扑进他的怀里。 　　十几年的相处，这已经融入了两人的记忆深处，成了身体的本能。 　　身体已经到达极限了，因为薄衍这个动作，桑眠仿佛被充了一些气的气球，斗志重新恢复，他的视线焦点不再是头顶的天空，他的眼中只剩下了薄衍，脑中也只有一个想法—— 　　追上去，他要抱住薄衍，待在薄衍怀里，他就能得到休息了。 　　桑眠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呼喊声渐渐变弱了，众人被突然出现的薄衍给吸引。 　　“他是谁啊？” 　　“啊啊啊就是我刚才说的大帅哥！他跟眠崽认识吗？” 　　这个问题随着桑眠投入薄衍怀里，淹没在了再度尖叫的人群之中。 　　终于跑完三千米，桑眠已经全身脱力，十几度的气温，他却出了满身的汗。 　　薄衍丝毫不介意会被桑眠的汗水沾湿衣服，也不在意周围人的视线，跟小时候一样，将桑眠紧紧圈在自己怀中，眸光出奇的温柔，掌心盖在桑眠的发顶，缓缓轻抚着桑眠汗湿了的头发。 　　他们置身在人潮拥挤的包围圈中，拥抱密不可分，秋风带来浓郁的桂花香，卷起桑眠宽松的衣摆，在被众人窥视之前，薄衍不动声色地按住桑眠的腰，褪去幼儿时候的稚嫩与少年时的青涩，他的声音变得低沉性感，轻声说话时，带着颤动人心的力量：“接下来还有活动吗？” 　　桑眠有气无力道：“没了，想休息，哥哥，我没力气，不想自己走了。” 　　大概是跑过步的原因，早就经历过变声期的声音还带着儿时的软乎，尾音都是飘的，像是在同抱着他的人撒娇。 　　吹在脸上的风都变得滚烫无比，薄衍另一只手也环住了桑眠的腰，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桑眠离开了这片操场。 　　【草草草！我们的校花被一个不认识的大帅逼抱走了！我们花也有一米七七呀，那个大帅逼轻轻松松就抱起他了！！！这臂力得有多好啊！】 　　【重点不该是抱吗！这么多人呐，他俩搞什么暧昧呀，让人怪害羞的！】 　　【关键是我们花也太娇弱了吧，我竟然看出了小鸟依人的感觉。】 　　【哈哈哈哈你都叫他花了，那他能不娇弱吗？】 　　【看到图片了，给刚入学的学弟学妹们解释，这不是什么不认识的大帅逼，这是眠崽的竹马哥哥，也是本校的名人，本校名人墙上还有他的名字呢。】 　　【谁？】 　　【薄衍啊，你们不是看过小花儿的娃综吗，小时候他黏黏糊糊跟着的哥哥你们忘了？也是，变化太大了，你们看不出来也正常。】 　　【卧槽？薄衍！靠，我们班主任经常提起他，他是我们班主任带过的最优秀的学生！】 　　【我想起来了！他不是上上上届的校草吗！】 　　桑眠和薄衍还在一中读书的时候，学生们总能在桑眠身边看到薄衍的身影，所以学生们都知道薄衍是谁。 　　桑眠上高中之后，薄衍渐渐忙碌了起来，加上这所高中是封闭式教学，平时没有特殊情况不得随便外出。 　　薄衍与桑眠见面也只是在校外，桑眠班上的同学能认识薄衍，还是受邀参加桑眠的生日宴，才因此知道薄衍的存在。 　　桑眠受人关注，他的同学们也不是什么嘴碎的人，私底下自己讨论就好，不会将桑眠的隐私说出去。 　　直到这会，薄衍在运动会上露面之后，大家才知道，桑眠跟薄衍没有断联过，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到现在还腻腻乎乎的像一个人似的。 　　- 　　这所学校跟薄衍毕业之前一模一样，只食堂和图书馆翻修了一遍，其他地方没有任何改变。 　　运动会期间，学校各处都是人，薄衍抱着桑眠在校内穿行，在接受了许多注目礼之后，两人终于找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食堂后门。 　　运动会期间，学校食堂依然开业，接近正午时分，工作人员都在后厨里忙碌，后门散落了许多水盆与水管。 　　后门有一张椅子，这会功夫，桑眠早就缓过劲来，他等了会都没等到薄衍将他放下。 　　桑眠只以为薄衍是没有看到，扯了扯薄衍的衣袖，指着斜对面的木椅，提醒薄衍：“哥哥，那里有椅子，我们坐那里吧。” 　　“嗯。”薄衍低声回应，走了两步，抱着桑眠在椅子上坐下，他没有放桑眠单独坐，坐下来的时候，让桑眠坐在了他的腿上。 　　桑眠：“……” 　　长跑过后的脸颊泛着自然的红晕，这会变得更加红了，不过，桑眠也没有提醒薄衍将他放下。 　　两人一起长大，这种亲密的姿势做了成千上万遍，已经成为了习惯。 　　小的时候，他就是坐在薄衍腿上的，直到现在，桑眠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的脸颊愈来愈红，也没发现，他其实是有些害羞的。 　　桑眠的双臂自然地环住薄衍的脖子，将脑袋枕在薄衍肩上，声音依旧有气无力：“哥哥，你怎么过来了？” 　　薄衍让桑眠将称呼从“小衍哥哥”变成了“哥哥”，从那之后，桑眠便一直这么称呼薄衍。 　　“我倒是想问，为什么不让我过来？”薄衍抬起桑眠的脸，仔细端详。 　　桑眠的脸已经没了小时候的圆润，婴儿肥倒是没有完全褪去，乍一看，他的五官是精致的，也能看到清晰的下颌线，可只要摸一下他的下巴，就能摸到下巴上的软肉，这是薄衍最喜欢的位置，每次见到桑眠，他都忍不住摸摸桑眠的下巴肉，跟逗猫似的。 　　自知理亏，桑眠主动抬高了一点下巴，任由薄衍摸他的下巴肉，嘀咕着解释道：“我被一盒巧克力勾引了，他们忽悠我报了三千米长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跑步太多后的样子，那么丑的样子，我才不想让你看到呢。”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跟猫叫似的，像是真的变成了一只小猫咪。 　　薄衍好笑道：“你什么样子我没看过？” 　　桑眠被挠得痒痒的，他跟着薄衍笑了起来，打掉薄衍的手，脸颊鼓起了一下又迅速瘪了下去，声音闷闷的：“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薄衍莫名变得有些咄咄逼人。 　　桑眠倒是不反感薄衍这样，只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薄衍的问题，因为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原因。 　　他可以在全校师生面前丢脸，却不想再薄衍面前丢脸。 　　但是，全校那么多人，他总有不认识的，薄衍却是跟他朝夕相处一起长大的哥哥，在薄衍面前丢脸，不比在陌生人面前丢脸要好上许多吗？ 　　桑眠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奇怪，他思考了许久都没办法找出答案，但他直觉，不能将自己的想法如实告诉给薄衍，他总觉得，如果被薄衍知道了，薄衍会变成一头很可怕的野兽。 　　“眠眠在想什么？有什么事情不方便跟哥哥说的吗？”桑眠沉默了许久，薄衍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回答。 　　面对平常的桑眠时，他永远都有耐心，可想要得到桑眠的真心时，他的耐心无法像平时那般没有底线。 　　大一那年，被迫与桑眠分开那么久之后，薄衍就知道自己对桑眠存着怎么样的心思，这份沉积了十几年的亲情转化为爱情的时候，险些一发不可收拾，殃及到桑眠。 　　薄衍只能庆幸，他跟桑眠分开了那么长的距离，从他学校到桑眠的学校这一个半小时的时间里，足够给他冷静下来的时间。站在桑眠校门外的时候，他已然恢复了平时的样子，和往常一样，跟桑眠吃了一顿再寻常不过的晚饭，目送桑眠进校之后再离开。 　　那年，薄衍19岁，桑眠17岁，薄衍想，他可以等到桑眠成年。 　　然而，桑眠过了18岁生日之后，薄衍还是没有告诉桑眠他的心意。 　　他想，桑眠还要冲刺高考，他不想影响桑眠，等到人生最重要的这段时间过去后，他再将自己的心意告诉给桑眠，应该也来得及。 　　这一等，又等了很长时间。 　　薄衍从不后悔等待桑眠，可在桑眠有意无意说出一些撩拨他心弦的话时，他总忍不住想要捅破这一层窗户纸。又生生将那份情愫给压制了下去。 　　就比如现在，在得知桑眠不想在他面前丢脸之后，他的内心再次蠢蠢欲动。 　　“眠眠在想什么，可以告诉哥哥吗？”薄衍眼眸微敛，不与桑眠对视，将自己浓烈的感情封锁在眸底，不让自己的情绪吓坏桑眠。 　　桑眠毫无察觉，他自小便是个得过且过的性子，身边所有人都喜欢惯着他，将他惯得不谙世事，遇到难题，他总是能避就避。 　　“我在想中午要吃什么。”桑眠摸摸瘪瘪的肚子，一提起吃的，他心情就好了不少，嘴角两颗梨涡深深凹陷，“我们食堂最近新推出的番茄虾滑盖饭很好吃哦，我也想吃咖喱鸡肉，牛肉面也很好吃，都想吃啊，哥哥，怎么办呢……” 　　薄衍：“……” 　　薄衍才想说怎么办呢！ 　　他真是拿这家伙没办法，箭都已经在弦上了，只要桑眠再动一下脑筋就能思考出一个结果来，结果，桑眠这只小乌龟又缩回进了乌龟壳里。 　　薄衍也不忍心强行将乌龟脑袋揪出来，他叹了口气，掐了把桑眠的脸颊：“你想吃什么就点什么，吃不完的我帮你。” 　　“好耶。”桑眠将脸颊往薄衍的手心里拱，眼里的亮光比头顶的暖阳还要明亮。 　　他的习惯与毛病在薄衍面前一直没有改过，明明都是18岁的成年人了，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喜欢跟薄衍撒娇，得到一点好处就还给别人更多的好处。 　　殊不知，他用身体还的好处对薄衍来说是一场折磨。 　　桑眠没有让薄衍将他放下来，反倒是薄衍先受不了，主动将自己的双腿从桑眠圆噜噜的屁股中解救出来。 　　双脚落地后，桑眠的两条腿还是软的，看着薄衍往前走不带上他，他有些委屈，急急拉住了薄衍的衣袖。 　　薄衍一转头，就看到桑眠板起了脸，一头浅栗色的小卷毛被风吹向脑后，露出少年气十足的漂亮脸蛋，他的梨涡比小时候还要明显，小的时候，只有在笑的时候才能看清两颗梨涡，长大后，抿一下嘴，梨涡就能暴露。 　　这会，嘴角的两个小窝被委屈占满，桑眠不高兴道：“哥哥，你忘记带上你的小宝贝了。” 　　薄衍：“……” 　　薄衍整颗心都浸泡在混合着蜂蜜的牛奶里。 　　桑眠从小就是个有话就说的性格，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说这些话的时候从来不会害羞，年纪渐长，他也没有改变。这话要是对桑旻和桑霭两个亲哥说，两个亲哥一定会笑得合不拢嘴，桑眠要什么他们一定会立刻送上。 　　可对存着复杂心思的薄衍来说，薄衍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再度泛起一圈圈涟漪。 　　真是要疯了！ 　　“哥哥，我还是没有力气，腿都是软的，哥哥，你抱着我走吧，我不想自己走了。”见薄衍没有反应，也没有甩开他，桑眠开始发动黏人攻势。 　　他往薄衍身前走了两步，碰瓷似的，一头撞在薄衍肩膀上，整个身体黏住薄衍，赖着不动了。 　　“哥哥，抱抱你的小宝贝吧。”桑眠抬起头，下巴抵在薄衍肩上，瓷白的小脸泛着自然的红，圆润的杏眼充满依赖，乖巧的不行。 　　薄衍觉得自己离疯就只差一步了，他的目光落在桑眠唇色红艳的嘴唇上，只要他低下头，就能堵住桑眠这张喜欢撩拨人的嘴巴，就能让桑眠知晓他现在在想什么。 　　胸腔内的心跳声震耳欲聋，离得那么近，要是正常人一定能听到，但这个蠢笨的家伙不会明白，只以为他的心跳频率天生就比别人要快许多。 　　“哥哥，你不想抱我了吗？我最近没胖呀，还比之前轻了两斤呢……” 　　薄衍的喉结快速滚动了好几下，在看到桑眠清澈的双眸时，所有旖旎的心思尽数被压制了下去。 　　他闭上眼睛，过了几秒钟才再次睁开，眼里重新恢复了清明。 　　薄衍牵住桑眠的手，拉着桑眠往食堂走。 　　桑眠抱住薄衍的手臂，有些不满道：“哥哥，我走不动了。” 　　“哥哥，你的小宝贝真的走不动了……” 　　“哥哥，你不爱我了！” 　　薄衍：“……” 　　薄衍曾经以为这只小丧尸是个沉闷的性子，不爱与人说话，是他想错了。 　　桑眠可不闷，他以前不爱说话，只是因为他不会说太多人类的语言，现在学会了，比谁都要能说。 　　薄衍终究狠不下心，在桑眠的语言攻势下节节败退，最终，在距离食堂只有几米的距离外，他将身后的小尾巴拽了过来，手臂箍住了桑眠的腰，将桑眠拉入自己怀里。 　　桑眠今日还是穿着蓝白校服，里面穿了件带兜帽的米色卫衣，他将兜帽拉上，盖住了桑眠的脑袋，阻挡了桑眠看向他的视线，隔着兜帽按住桑眠的脑袋，附耳轻声道：“听话点。” 　　桑眠立刻乖乖不动了。 　　薄衍总算松了口气，他搂着桑眠的腰，单臂拖着桑眠大半重量，将桑眠拖进了食堂里。 　　这会离午休时间还有十分钟，上午的运动项目差不多比赛完了，大部分学生还待在操场上，食堂里还是有不少提前等餐的学生们。 　　看到搂搂抱抱进来的两个人时，原先嘈杂的食堂突然少了一些说话声。 　　“除了你说的那些，还想吃什么？”薄衍敲了敲兜帽，将桑眠从兜帽下敲醒。 　　桑眠从薄衍怀里钻出，不需要细看，熟练地指了个方向：“还想吃那家的锅包肉。” 　　“行，你先去找个位置坐着，我给你端过来。”薄衍说着松开桑眠，桑眠还抱着他的胳膊，用眼巴巴的眼神望着他，看样子是不肯放手了。 　　薄衍无奈又好笑：“说吧，又想做什么？” 　　桑眠可怜兮兮道：“哥哥，真的没力气，三千米太累了，你带我过去吧。” 　　说完，他吸了下鼻子，挤了挤眼睛，没挤出一滴眼泪来。 　　但薄衍偏就吃桑眠这一套，他跟这个窗口的大叔点了份牛肉面，搂着桑眠走到最近的位置坐下，桑眠满意了，终于松开了他的手臂。 　　薄衍拍了下小家伙的脑袋，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牛奶糖，撕开喂进桑眠嘴里，这才放心地去了下一个窗口。 　　【我的妈妈呀！我们花儿也太娇了吧！！！】 　　【又不是第一天知道眠崽娇了，他一直都是个娇气包！】 　　【不是不是，眠崽在薄衍学长面前更娇，你们是没看到，他是被薄衍学长抱着进食堂的，这两人跟个连体婴似的，走哪都不分开，我离得近了，听到眠崽冲薄衍学长撒娇了！我听得耳根都软了，啊啊啊他原来真的会撒娇，你们没有骗我！】 　　【呜呜呜他们在食堂对吗！我现在立刻就冲过去，快给我占个好位置，球球啦！】 　　“大川，发什么呆呢，大胖的比赛快开始了，不是说好去给他加油的吗？花儿呢，我没找到他，你知道他在哪里吗？”一个剃着寸头，穿着蓝白校服的男生小跑过来，用力拍了拍夏祈川的肩膀。 　　洛冕用了很大的力气，都没能将夏祈川的注意力从手机里拽回来，他不禁好奇，扫了眼夏祈川的手机屏幕，便看到熟悉的校内论坛。 　　“你又在刷你跟花儿的cp贴啊？” 　　洛冕和夏祈川还有桑眠都是一个班级的，三人是好朋友，外加同班的大胖，成为了高三一班亲密无间的四人组。 　　夏祈川、大胖和桑眠在一个幼儿园上过学，幼儿园毕业后，夏祈川和大胖在同一所小学初中上学，两人与桑眠分开了九年，又在高中与桑眠成了同班同学，洛冕在高一那年横插进来，四人的感情一直很好。 　　高二那年，夏祈川还没突破一米七的身高只经历了一个暑假，就一跃突破了一米八大关，众人逐渐发现，夏祈川原来也是个大帅哥。 　　高一的时候，桑眠和洛冕是四人组里最受欢迎的，桑眠是漂漂亮亮的小少年，洛冕则是带着成熟气息，两人是不同类型的帅。那时候，有不少人偷偷磕桑眠和洛冕的cp，还建立了一个双面cp的群。 　　夏祈川这个潜力股突然冒出来，在发现桑眠和洛冕只是单纯的兄弟情之后，有些女生开始磕起了夏祈川和桑眠的cp。 　　因为，除了桑眠之外，有很多人发现，夏祈川是真的喜欢桑眠。 　　夏祈川一直不回答自己的问题，洛冕有些不高兴，他捅了一下夏祈川的腰侧，在夏祈川耳边大声道：“醒醒啦！大胖的比赛要开始了。” 　　夏祈川推开洛冕，浑身都是戾气，却不是冲着洛冕的。 　　“你帮我给大胖加油。”夏祈川说完转身就走，洛冕想追，但大胖的比赛快要开始了。 　　“不是，你去哪里啊？” 第85章 　　从薄衍和桑眠进入食堂之后，食堂学生们的视线就没法从两人身上挪开过。 　　他们看着桑眠悠哉地坐在位置上，支着腮看薄衍忙碌。 　　薄衍在窗口和座位之间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桑眠的桌上堆满了各种食物，直到薄衍第四趟回来，桑眠的桌子已经放不下了，他才停止了点餐。 　　关注了桑眠那么久，这些学生们对满桌的食物没有任何质疑。 　　桑眠凭借一张漂亮的脸蛋，碾压各年级的漂亮女生，成为了这所高中的校花之外，他最出名的便是他的饭量，他是出了名的大胃王。 　　每到饭点，学生们总能看到桑眠的桌上堆满了食物。 　　桑眠虽有177的个子，但看上去非常纤细，就是这么瘦瘦小小的肚子，却能装得下一大桌的食物。 　　娃综正播出时，观众们都觉得，看小桑眠吃饭是一种享受，桑眠长大后，大家仍然这么觉得。 　　桑眠不是狼吞虎咽式的吃饭，他吃饭总是细嚼慢咽的，吃一顿饭能消耗他大半的午休时间，比他落后进食堂吃饭的同学都离开了，他还在吃，总是等到食堂快没人了才吃完走人。 　　“先吃面条，等会汤要干了。”薄衍将牛肉面摆放到桑眠面前，替桑眠拆开筷子，再递给桑眠。 　　桑眠缓慢地接过，筷子在面条里搅拌了两下，挑起面条的速度十分慢，看着还是有气无力的。 　　薄衍察觉到了，问道：“怎么了？” 　　桑眠没精打采嚼着面条，闷闷道：“没力气，哥哥，你喂我好不好？” 　　在薄衍面前的桑眠没有‘独立’两个字，甚至在许多时候都放弃了思考与行动，因为他知道，薄衍会帮他思考出一个满意的答案，他不想走动，却想去某个地方的时候，薄衍都会抱着他去。 　　这会也是。 　　距离他跑完三千米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体力应该早就恢复了，吃饭不是什么费力气的事情，他却表现得像是要挑几百斤大米似的。 　　吃个饭也能把你累着是吗！ 　　薄衍很想这么问，但面对桑眠的撒娇，他总是毫无抵抗就轻易妥协了。 　　薄衍将拌好的咖喱饭放到桑眠够得着的位置，明知故问道：“你不怕被人看到？” 　　桑眠无所谓道：“有什么关系，我想当废物这件事，他们早就知道了。” 　　桑眠上小学三年级之后就不需要家里人给他喂饭了，但是跟薄衍待在一起的时候，薄衍还是会给桑眠喂饭，桑眠也乐得轻松，腾出两只手还可以玩玩具。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现在，虽不像儿时那般频繁，但偶尔还是会让薄衍代劳的。 　　薄衍想到一个问题，又问道：“我不在的时候，你有让人给你喂过饭吗？” 　　“我为什么要让别人给我喂饭啊，我又不是没有手。”桑眠下意识回答，又将双手背在身后，给自己找补道，“我在哥哥面前可以没有手。” 　　薄衍被逗笑，刚拿起桑眠递过来的筷子，旁边响起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道熟悉的男声。 　　“眠眠，我和阿洛都在找你呢，不是说好去为大胖加油的吗，你怎么自己来食堂吃饭了呀。”夏祈川说着，顺手摸了把桑眠的小卷毛，话说完才给了薄衍一个眼神，装出才发现薄衍的样子，又赶紧说道，“薄衍哥，您也在这呀，您什么时候过来的？” 　　桑眠比同龄人晚一年上学，比同年级的学生大上一岁，薄衍跟夏祈川差了三岁，也还不到被夏祈川称呼“您”的年纪。 　　“过来没有多久。”薄衍微微一笑，夹起一筷子面条，故意没有送到桑眠嘴边，而是等着桑眠将脑袋凑过来，自己咬住面条。 　　这一下，桑眠的脑袋不得不与夏祈川的手分开，在薄衍和夏祈川看来，夏祈川的抚摸还没有一碗牛肉面来得吸引人。 　　夏祈川的手悬在半空，面色尴尬且僵硬，薄衍的笑容还很好的维持在脸上，他嘴角上扬了些许弧度，笑得夏祈川的眼睛都刺痛了。 　　薄衍是在桑眠读高一不久后认识的夏祈川，知道夏祈川是桑眠的幼儿园同学，还曾无数次帮助过桑眠之后，薄衍曾真诚感谢过夏祈川。 　　然而，知道夏祈川对桑眠的兄弟情变质之后，薄衍就将夏祈川拉进了黑名单里面。 　　两人心知肚明彼此的想法，桑眠夹在两人中间，因为太过迟钝，从不知道两人的明争暗斗，该吃吃该玩玩，过得十分惬意。 　　“眠眠，你听到我的话没，大胖还在比赛呢。”夏祈川在桑眠身旁坐下，他戳了下桑眠圆鼓鼓的脸颊。 　　桑眠眉头猛地蹙起，咬断面条，向夏祈川投去一个不爽的眼神，他嘴里被面条塞满，全部咽下后才开口：“别打扰我吃饭！” 　　夏祈川：“……” 　　桑眠年岁渐长，脾气也愈发的大起来，倒没有骄纵无礼，在其他事情上，他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乖巧懂事，唯独在吃这方面，要是有人在吃饭的时候打搅他，他会非常生气。 　　“对不起啦。”夏祈川立刻道歉，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大勺咖喱鸡肉，送到桑眠嘴边，“是我的错，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能接受我的道歉吗？” 　　桑眠没有多想，吃下了夏祈川喂过来的咖喱鸡肉。 　　食物刚一入口，桑眠便感觉到周遭的温度陡然下降了不少，他身体连连颤抖了好几下，疑惑地看向低气压的来源。薄衍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看不出一点负面情绪。 　　桑眠没有发现薄衍陡然爆发的负面情绪，更加不会发现夏祈川投向薄衍的挑衅眼神。 　　两人视线相交，无声的交锋，激烈到周围的学生们都看出来了，桑眠沉迷于美食之中，完全没发现旁边的不对劲。 　　【啊啊啊原来薄衍学长喜欢眠眠啊！】 　　【对不起我要脱离组织了，突然觉得薄衍和桑眠更香！谁不喜欢年上啊！】 　　【你不说我都忘记了，夏祈川比眠崽要小啊，呜可我更喜欢年下攻呀！我还是站夏祈川和眠崽~】 　　【颜值上夏祈川已经输了，薄衍没出现前，我觉得没人能比我们花儿还要好看了，美人攻真的很香啊！薄衍能单手抱起我们花儿诶！光这点就能碾压夏祈川了！】 　　论坛上正在激烈讨论这突然出现的cp，分走了运动会大半的热度。 　　今日的食堂比平时还要人满为患，但诡异的是，桑眠这边的空间并不拥挤，注视着桑眠三人的视线却愈来愈多。 　　薄衍没给桑眠喂几口就放下了筷子，桑眠抬起懵逼的小脸，委屈还没宣泄出去，就见薄衍的食指点了点身旁的座位，语气轻柔，不容人抗拒：“眠眠，你坐那里我不方便喂你，坐我这边来吧。” 　　桑眠闻言，迅速站了起来，乖乖坐到了薄衍身边，跟坐在夏祈川身边时不同，他屁股还没坐下，就下意识往薄衍的手臂上靠，他倒是知道现在还在食堂里，没像在家里时那样，整个人都往薄衍怀里拱。 　　只将脑袋靠在薄衍大臂上也很过分了。 　　夏祈川看得眼睛泛酸，手里的勺子陷进了自己的掌心里。 　　夏祈川在高一时就见过桑眠与薄衍是如何相处的。 　　不管看几次，夏祈川都倍感惊讶。 　　桑眠有很多缺点，运动不行，体力不行，也不是班上最聪明的，成绩一直处于中游水平，也没有特长，公认的优点是漂亮的脸蛋，还有招人喜欢的性格。 　　在他们面前的桑眠非常独立，他很善良，喜欢乐于助人，是那种看到老人过马路都会上去搀扶的。 　　在他们面前的桑眠也有娇气包的一面，他很会撒娇，知道如何撒娇能达成自己的目的，大家都受不了他撒娇，只要他这样做，总忍不住答应他所有的要求。 　　夏祈川以为自己已经见过桑眠的全部了，直到看到桑眠在薄衍面前是如何撒娇耍赖的，他对自己的自以为是感觉羞愧。 　　桑眠喜欢跟他们撒娇，但从来不会撒娇要他们喂饭，也不会像只树袋熊似的挂在他们身上，不会黏黏糊糊叫他们哥哥。 　　“不想吃面条了，剩下的给你吃，我要吃锅包肉。” 　　“说了不吃面条了。”桑眠偏过脑袋，拒绝薄衍递过来的面条，看表情是在生气，声音却软软的，抱怨道，“你没听我说话吗？” 　　薄衍笑道：“听到了。” 　　桑眠重新看向薄衍，更加不高兴了：“那你还继续让我吃面条？” 　　“因为你没叫我。”薄衍的拇指沿着桑眠的下唇滑过，落到唇角，酱汁落在他的指腹上，他的手指没有离开桑眠的嘴角，轻轻按压了一下，“这么久不见，不听哥哥的话了是吗？” 　　薄衍语气轻描淡写的，桑眠却听出了里面的警告意味，小怂包立刻就怂了，他靠在薄衍肩膀上，将脸颊肉都挤得变形了，声音更加乖软：“哥哥，我要吃锅包肉。” 　　薄衍笑了，还是没有动作。 　　桑眠知道薄衍在想什么，又改口道：“哥哥，你的小宝贝要吃锅包肉。” 　　他说完就张大嘴巴，没多久，锅包肉就如愿落进了他嘴里。 　　桑眠鼓动腮帮子，在心里默默想，薄衍都二十几岁的人了，怎么还那么幼稚呢，非要他这样说才肯如他的愿。 　　殊不知，他这番举动落在别人眼里，真正幼稚的人反而是他。 　　【草草草草，眠崽太可爱了！平时看他跟四人组其他三个人撒娇，我觉得这就是糖了，我太天真了，那点只能算是小糖，这才是真糖好吗！！！跪求眠崽冲我撒娇，呜呜呜（疯狂吸氧.gif）】 　　【对夏祈川狠狠怜爱了，他连竞争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淘汰了！薄衍都不算是劲敌了，他直接无敌好吗！】 　　【你们可别忘记，青梅竹马敌不过天降！】 　　【啊？你看眠崽黏薄衍那劲，你觉得这句话适用在他俩身上吗？】 　　夏祈川看着对面气氛和谐的两个人，眸色逐渐晦暗。 　　从以前到现在，这两人就没有变过，好的跟亲兄弟似的。 　　薄衍掩藏的很好，在桑眠面前，他始终扮演着合格的邻家哥哥，对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弟弟宠溺无度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当初的夏祈川并不觉得这是正常的事情，如果不是无意中发现薄衍对桑眠的心思，夏祈川也会从两人亲密的相处中窥见到不对劲。薄衍隐藏的再好，眼睛是骗不了人的，他看桑眠的眼神，绝不是哥哥看待弟弟的眼神。 　　夏祈川想说点什么，对面两人没有说话，他却迟迟找不到说话的机会，他想起身去买点什么，但又不舍得离开这个位置。僵持了很长时间，大胖和洛冕的加入将他从尴尬窒息的氛围中解救了出来。 　　“小老大，薄衍哥，你们过分了，既然都在，为什么不过来给我加油！”大胖参加了跳高和八百米，两个项目紧挨在一起，直把他累得够呛。 　　大胖还和小时候一样，一身肥肉从小伴随到现在，肚子圆滚滚的，脸上没有多少赘肉，看着挺清秀的。 　　大家都说他是潜力股，如果瘦下来的话，他的颜值绝对不输给夏祈川和洛冕，可惜他努力了两年多，只比高一时瘦了五斤，体型看着没多少变化。 　　桑眠将满嘴的食物咽下，才解释道：“我刚跑完三千米，太累了就没过去。” 　　大胖不甘心地看向薄衍：“薄衍哥，你只顾着看小老大，为什么都不来给我加油。” 　　薄衍笑道：“眠眠太累了，我扶着他去休息了，我不知道你有比赛，下次一定来看。” 　　这话一听便知是敷衍，高三最后一年了，哪还有下次呢。 　　桑眠为了不在运动会上出糗，故意隐瞒了运动会的事情，还是大胖给正在忙碌的薄衍泄密，薄衍才能提前抽出时间赶来这里。 　　大胖吸吸鼻子，委屈道：“你心里只有小老大……”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洛冕拍了下脑袋，及时打断了。 　　洛冕笑骂道：“你都说了薄衍哥只顾着看眠眠了，你还问他为什么？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大胖接收到洛冕暗示的眼神，看清夏祈川愈发难过的面色，立马停止了这个话题。 　　他在夏祈川身边坐下，学着桑眠，将脑袋靠在夏祈川肩膀上，比赛已经结束十分钟了，他还是累得大喘气，一边喘气，一边撒娇：“我走不动了，阿洛，你帮我点一份青椒牛柳盖浇饭，再加两个荷包蛋，麻烦你了，等会再转给你钱。” 　　“你省省吧。”洛冕将大胖的外套丢到大胖身上，问面色凝重的夏祈川，“大川，你吃什么？” 　　夏祈川的目光从桑眠那收回，淡淡道：“随便，你吃什么就帮我点什么吧，等会再转给你钱。” 　　回应夏祈川的是洛冕的拳头，脑袋被重重锤了一下，夏祈川终于清醒过来。 　　洛冕：“你俩都省省吧，轮到你们跑腿的时候再还吧。” 　　“阿洛，我爱死你了呜呜！”大胖抱着夏祈川的手臂开始鬼哭狼嚎。 　　桑眠是四人组里家世背景最好的，但他不是最有钱的，最有钱的是洛冕，其次便是夏祈川，只有大胖是普通家庭出生，他家也不穷，每个月都有千把来块的零花钱，他将这些钱全部用在游戏和零食上了，每个月还没过半，卡里就没多少钱了，他不敢找父母要钱，怕被父母打死，经常靠洛冕和夏祈川相互救济才能平安度过这个月。 　　大胖靠在夏祈川身上刷手机，不知道看到什么，突然笑出猪叫声。 　　“小老大，你今天可是出尽风头了。”大胖笑得手臂颤抖，将手机屏幕对准了桑眠那边。 　　桑眠抬眸，便在大胖的手机上看到了自己的脸。 　　没了平时的精致，五官扭曲狰狞，仍然能看出几分可爱来。 　　桑眠跑三千米时，有人将他跑步的样子拍下来传到了学校论坛，这些照片一经发出，便建起讨论高楼。 　　即使看不到底下的回复，桑眠也能猜出他们在说些什么。 　　无非就是哈哈哈的声音。 　　桑眠脸霎时就黑了，他推开大胖的手，将脸埋在薄衍肩上，闷闷道：“哥哥，他们都笑话我。” 　　如果薄衍不在，桑眠在看到照片的瞬间就会暴走，抓着大胖一顿猛打了。 　　从知道自己不是丧尸之后，桑眠就改掉了咬人的坏毛病，从咬变成了打。 　　这还是两位亲哥教他的，要是遇到不爽的人，直接上手教训就行，烂摊子都有两位亲哥收拾。 　　在这种教育下，桑眠没有变成小霸王，多亏了桑眠比一般小孩要听话懂事，还有骨子里的怂包属性。 　　而这会薄衍在场，桑眠懒得出拳头，直接向薄衍求助来的更快更简单。 　　薄衍摸了摸桑眠的脑袋，朝笑得露出八颗牙齿的大胖投去一个警告的眼神，大胖迅速收声，同时将笑容收得一干二净。 　　薄衍态度亲和，看上去温柔无害，但大胖他们是见过薄衍动手教训人的样子的。 　　高一那年，桑眠的名声传到了附近几个学校，隔壁学校几个混混看桑眠不爽，想要消一下桑眠的气焰，他们找了个机会将落单的桑眠堵在了附近的巷子里。 　　他们人多势众，桑眠只有一个人，好在大胖他们及时赶到，桑眠才没被打得鼻青脸肿，可还是被打了。 　　薄衍听闻后，直接找上了那些人，不仅教训了他们，还将他们的家长也教训了。 　　没过多久，那几个混混就搬出了A市，听闻消息的其他混混们不敢再找桑眠的麻烦，桑眠‘小老大’的称号被做实。而只有他们三人才知道内情，桑眠的体力不行，打架更是不行，怎么可能当得好老大呢！ 　　大胖他们也不对大家解释，有人畏惧桑眠，才不会趁他们不在偷偷欺负了桑眠。 　　从那之后，大胖也跟着其他人一样，开始叫桑眠“小老大”。 　　食堂人太多，洛冕等了半天才拿到了三个人的饭。 　　这会，桑眠已经吃饱了，薄衍将剩下的东西扫尾，等他也吃饱后，洛冕三人还没吃完。 　　“你们先吃，我带眠眠去安静的地方休息会。”薄衍说着拉起了桑眠的手。 　　眼看着薄衍和桑眠要离开，大胖急急喊道：“小老大，薄衍哥，我下午还有比赛呢，你们要过来看我们比赛呀。” 　　“知道啦。”桑眠冲大胖几人挥挥手，跟只小尾巴似的坠在薄衍身后。 　　洛冕目送着桑眠和薄衍的背影消失在食堂门口，视线落到失魂落魄的夏祈川脸上，他喝了口汤润了下喉，不紧不慢道：“我爷爷说过，有些东西你必须得争，但明知道没有胜率的东西需要果断放弃，那些东西只会浪费你的时间、精力与金钱……” 　　夏祈川不等洛冕把话说完就站起来往外走，洛冕将剩余的话咽了回去，无奈叹气。 　　好好的兄弟情就怕生出变故，真怀念高一时，四个人无忧无虑，每天只需要想着吃喝玩乐的日子。 　　“跟他说没用的，他从小就是个死脑筋。”大胖也跟着叹了口气，“上幼儿园那会，班上有个女生看上了小老大，非要跟小老大结婚，还干出逼婚的事情，小老大当天就逃婚，钻狗洞出去找薄衍哥了，这之后，那女生没再缠着小老大，换大川缠着小老大，想要跟小老大结婚，还是小老大两个哥哥过来威慑住大川，大川才打消了想法。” 　　洛冕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他笑得停不下来，笑了半天后才缓过劲来：“还有这回事，钻狗洞这事，还真是眠眠能做出来的。” 　　“可不是，幸好大川没逼婚成功，不然小老大肯定还要再钻一次狗洞的，没有狗洞他也会刨一个狗洞出来。” 　　周围的同学全将耳朵凑了过来，大胖压低了声音，靠近洛冕，小声说：“其实从这件事就能看出来，小老大从小就不喜欢大川，我听小老大说过，他将来是要跟薄衍哥结婚的，他的梦想是做薄衍哥的老婆。” 　　洛冕：“……” 　　洛冕双手合十，冲夏祈川的饭碗拜了拜：“大川，我可真心疼你啊！” 　　连情敌的资格都没有，还没做什么就直接出局了。 　　- 　　夏祈川从食堂出来的时候，桑眠和薄衍还没有走远，他小跑了几步，在即将追上两人之前突然慢了下来，保持着适当的距离跟在两人身后。 　　运动会期间，学校里都是人，有本校学生，也有外校学生，这条路四周都是人，桑眠跟薄衍紧挨在一起说着悄悄话，并未发觉他就在他们后面。 　　夏祈川是那么认为的，但他不知道，在他靠近的第一时间，薄衍就发现了他的存在。 　　桑眠还是一如既往的迟钝，他一心扑在薄衍带起的话题上，连迎面走来的人长什么模样都不屑关注，更别说去注意身后有谁了。 　　“爷爷让我放寒假的时候去他那里玩，他们那边已经下了很大的雪，到三月份都不会化雪，我今年一定要学会滑雪……” 　　桑眠上高中之后，桑老爷子又开始满世界到处乱跑了，将近九十岁高龄，虽不如初见桑眠那会那般强壮了，但依然康健，能走能跳，胃口也不错。 　　桑老爷子目前在老友的度假山庄里休息，那边一年有大半年都在下雪，是著名的滑雪胜地，桑眠很早之前就想去玩了，可惜学业繁忙，只能等到放假的时候才能去那边玩几天。 　　“嗯，到时候陪你一起去。”薄衍将桑眠拉进怀里，避开了旁边人的碰撞。 　　“谢谢。”桑眠下意识说道，一阵强风吹了过来，桑眠眨了眨眼，浅栗色的小卷毛迎风摇摆，打在了薄衍的下巴上。 　　薄衍的闷哼声传来，桑眠心内一紧，摸了摸薄衍的下巴，问道：“怎么了？头发打痛你了吗？” 　　桑眠的头发那么柔软，怎么可能会打到他呢！ 　　薄衍憋住笑意，双眼微眯，故意发出难受的声音：“眼里好像进了沙子……” 　　桑眠更加着急，捧住薄衍的脸颊，迫使薄衍弯下腰，方便他近距离查看薄衍的眼睛。 　　“哪只眼睛，我帮你吹吹。”桑眠说。 　　薄衍：“右边。” 　　话音一落，打在眼皮上的冷风陡然变得温热起来，桑眠的呼吸持续不断地吹打在他眼皮上，柠檬漱口水的气息将薄衍团团包裹。 　　两人站在林荫道上，薄衍无视了周围的视线，身体前倾，双臂环住了桑眠的腰，他将脸颊向前送，离桑眠更加近了。 　　夏祈川被几个人挡住了路，再追上来的时候，便看到站在枫树下紧紧相拥的两人。 　　那两人像是在接吻，薄衍的眼皮忽然一抬，凌厉的目光向他直刺了过来，眼里含着不加掩饰的讽刺。 　　夏祈川身体僵硬，瞬间便明白了—— 　　这是薄衍对他刚才的挑衅，给予的还击。 第86章 　　薄衍的脸靠的实在太近，鼻子都快要贴上他的鼻子了，就连迟钝的桑眠也察觉到薄衍的不对劲。 　　在他的吹拂下，薄衍的双眼还是没有恢复清明，漆黑的眸底滚动着太多桑眠看不明白的情绪，桑眠的心跳频率在这阵注视下不断增加，桑眠感觉到了，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搭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施加了一些力道，逼着他与薄衍更亲密的贴近，胸膛撞在薄衍的胸膛上，即使隔着几层布料，桑眠也能感受到薄衍的身体有多结实。 　　他知道衣服遮盖下的这具身体有多强壮，身材有多完美…… 　　他曾见过无数次，也被这副身体拥抱过无数次，思及此，脑中不可抑制地想起了那些无法描述的画面。 　　冷风吹打在桑眠的脸上，冷与热的碰撞，桑眠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脸颊有多滚烫。 　　踮起的脚落下，桑眠不再继续给薄衍吹风，他避开了薄衍过于复杂的眼神，用力推了把薄衍。 　　“哥哥，你怎么了？”桑眠的声音莫名带了几丝颤抖。 　　薄衍笑道：“是你怎么了吧，脸怎么那么红？” 　　他说完，指腹抚过桑眠的脸颊，跟儿时一般的柔软的触感，不管摸上几次都觉得不过瘾。 　　而这会，瓷白的皮肤被绯红取代。 　　薄衍心知肚明，这不是冷风导致的，也不是运动过后产生的，是他的存在，让桑眠变成这样的。 　　他对桑眠，不是没有一点吸引力的。 　　“找个地方休息会，”薄衍没再继续逗桑眠，牵起桑眠的手继续往前走，“看完大胖的比赛，下午还有别的安排吗？” 　　桑眠暗自在心里松了口气，恢复到了平时的状态：“没有。” 　　薄衍：“那，要跟我逃学吗？” 　　桑眠的眼睛倏地亮了，他紧握住薄衍的手，没有思考便回答道：“要！” 　　桑眠是个乖小孩，从小到大他从没有靠自己做过叛逆的事情。 　　许多小孩青春期时逃课，聚众打架，抽烟喝酒，泡女生这种事情，他一件都没有做过。 　　看着学校有几个同学从好学生堕落成坏学生，看着他们频繁被叫家长，桑眠一点都没有想效仿的打算。 　　但是，这些事情里面，桑眠只想做一件事——逃课。 　　大概是中二病犯了，桑眠总想在自己的青春里留一点有趣的回应。 　　大胖三人是知道他的想法的，之前也无数次撺掇过他一起逃一次课，但小怂包一到关键时刻就怂了，试过几次，最后还是乖乖回来上课了。 　　这次有薄衍陪着，桑眠觉得自己这次一定可以。 　　看完大胖的比赛后，桑眠跟大胖三人道了别，就跟薄衍踏上逃学之路了。 　　运动会期间，学校有规定，本校的学生们没有特殊情况不许随意外出，但只要将校服脱掉，门卫不认识你，你自由出入也不会被发现。 　　桑眠是这所学校的小名人，出挑的长相就能被人在人群中一眼辨认，更别提一头天生的浅栗色头发了。 　　出校门前，薄衍帮桑眠将兜帽戴好，又从小卖部买了口罩让桑眠戴上。 　　学校允许外校人进来看比赛，平时一直紧闭的铁门全天敞开着，门卫坐在门口看着来往的人，没有一一询问他们的身份。 　　桑眠站在薄衍身侧，借着薄衍高大的身形挡住了自己的身体，从校内到走出校外的这二十米，他走得心惊胆战，等顺利走到薄衍的车子旁后，高悬的心脏这才落回了原地。 　　“有那么紧张吗？”薄衍好笑地摘掉桑眠的口罩。 　　“有啊！你也知道我们学校有多严格呀，要是被抓到，老班肯定要骂死我，还会请家长……” 　　薄衍突然倾身过来，桑眠的话戛然而止，被口罩闷了半天，他的脸上泛着自然的薄红，在薄衍靠近他之后，这片红又加深了几个度。他下意识吞咽了下喉咙，薄衍的发丝撩过他的鼻尖，手一抬，从他右侧拉出了安全带。围绕在他鼻尖的气息消失，桑眠还是不敢呼吸。 　　身体被安全带束缚住，薄衍的手指敲了下他的脸颊，含笑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响：“你大概忘记了一件事。” 　　“什么？”桑眠慌乱地眨了眨眼，难得的没有在与薄衍对话时，与薄衍对视。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桑眠的一举一动全部落进薄衍的眼里，桑眠没有看到，薄衍平静的声音之下暗藏的惊涛骇浪，薄衍的嘴角从未翘得那么高过，差点压抑不住自己的兴奋与激动，用尽全部的抑制力才将这些会吓到桑眠的情绪压制了回去。 　　“今天的比赛结束后，你们不用回到教室吗？你们班主任有没有跟你们说过，晚上解散前还需要点名吗？” 　　桑眠：“……”他被难得的一次逃学弄得太激动，都忘记了这件事。 　　“我……”桑眠拉扯着安全带，慌乱道，“我我我还是回学校吧。” 　　褪去幼年的稚嫩，看着成熟了的外皮下其实还藏着一个胆小的灵魂。 　　桑眠本质就是个小怂包。 　　桑眠这副样子在别人看来是恨铁不成钢，在薄衍看来，这样的桑眠实在可爱，总让他忍不住逗逗桑眠，看桑眠惊慌无措的样子，然后再费力去哄好桑眠，乐此不疲。 　　薄衍按住桑眠的手，将安全带重新插回进了卡扣里，欣赏够了才不紧不慢道：“比赛结束前，我给你班主任打电话，跟她说你家里有事。” 　　“哥哥，你真好。”桑眠抱住薄衍的手臂，用力蹭了蹭。 　　车开出一段距离后，桑眠才后知后觉想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你早就打算给我班主任打电话了吧。”桑眠突然问。 　　薄衍没有隐瞒，坦然承认了：“嗯。” 　　桑眠小脸一板，用力甩开薄衍的手，身体一转，面朝着车窗，留给了薄衍一个背影。 　　浅栗色的小脑袋都因为气愤，炸起了几撮呆毛。 　　车子遇到红灯停了下来，薄衍伸手，撸了一把桑眠的脑袋，被桑眠摇晃着甩开，桑眠回头给了薄衍一个警告的眼神，凶巴巴道：“你现在别碰我。” 　　啧，真凶！ 　　薄衍在心底感叹了一句。 　　不过，这也是薄衍希望看到的，他喜欢桑眠在他面前有各种各样的情绪。 　　桑眠可以在别人面前一直保持乖巧懂事的样子，但人总有不同的情绪，他希望，桑眠的正面情绪和负面情绪都只在他面前暴露。只有他能看到桑眠不同的一面。 　　“眠眠，我错了。”自己惹毛了桑眠，还得要自己来哄。 　　桑眠再次将后脑勺对准薄衍，不高兴道：“一回来就欺负我，我现在不打算原谅你。” 　　“我不是在欺负你。”薄衍说。 　　桑眠：“那你是在干什么！你早就打算跟我班主任请假了，还故意逗我，看我慌张的样子很好玩是吗！” 　　薄衍：“是的。” 　　桑眠：“……” 　　薄衍：“眠眠……” 　　桑眠打断薄衍的话，声音听上去更生气了：“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你闭嘴！” 　　薄衍：“好，我闭嘴！” 　　桑眠：“你还说话！” 　　薄衍唇角勾起，听话地没再开口。 　　桑眠昨晚没有睡好，一想到今天要跑三千米，他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熬了大半宿，直到凌晨三点才入睡，今早不到七点钟就被大胖等人叫醒了。 　　不爱运动的人，跑几步对他们来说都是折磨，更别说是三千米了。 　　一顿午饭并不能缓解桑眠身体上的疲乏，他气着气着就睡着了，这个姿势睡觉还挺舒服。 　　睡梦中，他迷迷糊糊感觉到薄衍帮他调低了座椅的高度，又在他身上盖了件外套。 　　车子匀速行驶，在家门口停下的时候，桑眠依然没有醒。 　　桑老爷子不在老宅，桑旻这两天去国外出差了，桑霭最近有部电影正在影院热映，正全国跑巡演，再次回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桑家老宅只有张伯和王姨两个人。 　　这么多年，薄衍习惯一回来就直接来桑家，他家就在隔壁，在他眼里却成了装饰品，大家都笑他三过家门而不入。 　　事实也是如此，薄唤和薄父一年有三百多天都在外面居住，薄衍上大学后也很少回来，薄家辞去了佣人，即使薄衍回家，家里也是空荡无人，是谁都会选择温馨又有人气的桑家。 　　“小衍少爷，你回来啦！”张伯听到开门声，迅速来玄关迎接，看到薄衍怀里的桑眠时吓了一跳，“眠眠少爷这是怎么了？” 　　张伯说着就要来扶桑眠，被薄衍轻巧地避开了，薄衍微微一笑，解释道：“睡着了而已，张伯您不用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张伯松了口气，压低声音询问，“你和眠眠少爷晚上在家吃饭吗？” 　　“在家吃饭的，您让王姨随便做一点，不用太丰盛。”薄衍换上自己那双居家拖鞋，说完，抱着桑眠熟练地上了楼。 　　桑眠房间装修还是跟原来一样，墙壁是嫩粉色的，前几年褪色之后，桑霭又让人重新粉刷了一遍。 　　小时候那张婴儿床换成了一米八的大床，床单和被套同样是嫩粉色的，床上堆满了暖色调的布偶娃娃，连床边的床头柜都是粉白相间的。 　　如果不说，任何一个陌生人过来做客，都会以为这间房间是公主房。 　　桑家没有女孩子，桑家大哥和二哥似乎将桑眠当成了公主来宠，什么配置都是按照公主的标准来的。 　　大概是适应了薄衍的怀抱，桑眠被薄衍放到床上的时候还有些不习惯，他的一只手勾住薄衍的脖子，另只手抓住薄衍的衣襟，在睡梦中哼唧了两声，没喊出完整的字，但肢体语言便能知晓他的意思—— 　　他不想让薄衍离开。 　　“眠眠，你身上出了汗，我给你擦擦好吗？”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廓与脸侧，桑眠抬手打在薄衍脸上，再次哼唧了两声：“要……睡觉。” 　　薄衍笑了笑，再次起身的时候，还是被桑眠抓住了，他有些无奈：“眠眠可以放开我吗？” 　　桑眠：“不要！” 　　薄衍：“擦干净身体睡得会更舒服，哥哥帮你擦一擦再睡，好吗？” 　　“不要，想……睡觉。”桑眠像是被吵得烦了，声音里透着烦躁与浓重的委屈，他双腿在床上扑腾了两下，竟在睡梦中闹了起来。 　　“要睡觉，别……吵……” 　　薄衍立马妥协：“好好好，我不吵，那眠眠能松开我吗？” 　　桑眠疯狂摇头，抱得薄衍更紧了，薄衍没有防备，脖子被桑眠的手臂一压，鼻子撞在了桑眠的嘴唇上，唇肉柔软的触感与门牙的坚硬感一同袭来，薄衍的鼻尖都被撞红了，他一点都不恼，缓缓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睡颜。 　　清醒时无知无觉撩拨人的家伙，在睡梦中亦然。 　　不仅薄衍被撞疼了，始作俑者也被撞疼了。 　　桑眠在梦中委屈地砸吧嘴，粉嫩的舌尖探出，舔了舔被撞痛的门牙与嘴唇，他在梦中委屈的抱怨：“痛。” 　　薄衍的呼吸凌乱，滚烫的气息不断吹拂在桑眠脸上，将那张瓷白小脸吹得一片通红。 　　他的眼神逐渐晦暗，盯着桑眠不断滑动的舌尖，桑眠的唇色本就偏红，被舌尖舔过之后，殷红的嘴唇附着一层晶莹的水光，像是甜腻腻的布丁，让不嗜甜的薄衍也有了品尝的欲望。 　　薄衍的脑袋缓缓压低，鼻尖擦碰到桑眠的鼻尖，唇即将碰到桑眠的嘴唇前，被桑眠一声难受的嘤咛给及时拉回了心神，他惊慌失措地坐了起来，轻松便挣脱了桑眠的束缚。 　　吹打在脸上的滚烫气息消失后，桑眠总算舒服了不少，他也没再去抓薄衍，翻了个身，将自己团巴成一团，抱着有他半人高的小兔子玩偶，沉沉睡了过去。 　　瓷白的小脸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嘴唇上一片湿漉，像是曾被人好好疼爱过一番。 　　薄衍逼着自己将目光收回，腰背佝偻，懊恼地将凌乱的碎发抓到了脑后，他坐在床边冷静了半天，粗重的呼吸渐渐变弱，他吐出一口浊气，才缓缓站起身，脚步虚浮地往浴室里走。 　　水声响了一会便停下，薄衍出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一个粉色脸盆，他将毛巾拧干，悄悄靠近床上的桑眠。 　　桑眠出了很多的汗，这会功夫早就干透了，头发被汗打湿后，一缕一缕的打成了结。 　　薄衍动作小心，替桑眠擦干净脸，每一寸皮肤都仔仔细细擦过，在擦拭嘴唇的时候，他尤其的专注与仔细，手指隔着温热的毛巾，也能感受到桑眠的嘴唇有多柔软。 　　众人都说，桑眠最吸引人的是他的眼睛，杏眼圆润，眼如点漆，他的单纯从眼里便能看出来。 　　而薄衍觉得，桑眠最吸引他的地方是嘴唇。 　　桑眠的唇形很好看，唇色鲜艳，唇肉饱满，上唇中间还有一小点凸起，说是唇珠，但并不明显，不仔细看不会发现，手指碰上去能明显感觉到那圆鼓鼓的小点。 　　薄衍很喜欢玩弄这个位置，总是趁着桑眠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掐一把那块软肉。 　　毛巾没有完全拧干，在挤压的时候渗出了点水，落进了桑眠的嘴里。 　　桑眠的嘴唇蠕动两下，含住了薄衍的手指。 　　薄衍全身一僵，心跳漏跳了好几拍，确定桑眠没有清醒后他才做贼心虚般收回了手。 　　那颗不甚明显的唇珠被他的手指揉出了殷红的颜色，这会倒是变得十分明显了。 　　薄衍心虚地挪开视线，落到手中的毛巾上。 　　白色毛巾没有被染色，看着十分干净，薄衍缓缓低头，嘴唇贴在了桑眠的嘴唇曾碰过的位置上。 　　他知道自己在做一件非常荒唐的事情，这个房间唯一清醒着的人只有他，不会被人发觉，他可以放大自己的卑劣。 　　他小心翼翼的，贴着那块位置，感受着毛巾的热度渐渐消失，唇上只能感觉到一片冰凉后，才将毛巾重新浸泡到已经变温的水里。 　　桑眠在睡梦里感觉到有人捏住了他的脚踝，他想要蹬腿，发现两只脚都被钳制住了。 　　双脚暖暖的，即使被人困住，也没让他感觉到难受。 　　桑眠缓缓睁开眼，眼里还带着困倦与迷茫，稍微清醒之后，脚上传来的触感更加真实了，他迷糊着坐起身，还没看清面前的人是谁，就下意识喊了声“小衍哥哥”。 　　薄衍让桑眠从小衍哥哥改口哥哥，在亲哥面前，桑眠还是会在哥哥前面加上名字，方便区分他喊得人是谁。 　　在没清醒的状态下，桑眠还是会下意识喊薄衍“小衍哥哥”，喊了那么多年，一时半会没办法改变。 　　薄衍也没有纠正，他抬起头，笑道：“醒了？” 　　“嗯。”桑眠打了个哈欠，软乎乎地应了声。 　　他动了下脚，脚底心在薄衍的掌心中擦过，他的双脚浸泡在热水之中，薄衍正蹲在他面前，帮他洗脚。 　　这样的事情，薄衍不知道做了多少次，从小就被薄衍照顾着长大，到了这个年纪，桑眠也不觉得让薄衍帮他洗脚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桑眠双手撑在床上，一副悠哉模样，微微扬起脑袋醒神，任由薄衍继续帮他清洗。 　　薄衍做事非常细致，他的每一根脚趾都被薄衍搓洗过，脚底心被薄衍的指尖撩过时，他忍不住发出笑声。 　　薄衍的手指落在他的脚背上，声音带着几丝愠怒：“起水泡了。” 　　桑眠低头一看，他的脚背和小脚趾上果然长出了两个水泡。 　　他从小就这样，运动过多，最先受难的就是他的脚。 　　桑眠没有说话，看着薄衍帮他将双脚擦干，水泡不大，不需要挑破，薄衍帮桑眠擦干净水泡周围的水，又拿出一支瘪了不少的药膏替桑眠涂上。 　　桑眠真跟公主似的，走多了，双脚就容易起水泡，薄衍从一开始的不知所措，到现在能轻松应对桑眠各种毛病。 　　“最近别跑步，少走点路，过几天自己就会消下去的。”薄衍收起药膏，他动作麻利，像个专业医生似的。 　　桑眠看着薄衍，还是没有说话。 　　薄衍将洗脚水倒掉，洗干净手后再出来，对上桑眠直勾勾的目光时，才发现了桑眠的不对劲。 　　“怎么了？”薄衍问。 　　桑眠晃晃两只脚，朝薄衍张开双臂。 　　这个动作隐含的讯号，薄衍再清楚不过，他压下内心悸动，面色平静地上前，被桑眠抱住腰的时候，他依然装得十分淡定。 　　“哥哥，痛，我不想自己走了，让我长你身上吧，你带着我上下学好不好！” 　　桑眠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一觉睡醒后，早就忘记薄衍捉弄过他的事情，这会被薄衍悉心照料之后，他只想着薄衍的好，只想着冲薄衍撒娇去了。 　　薄衍站在床边，桑眠坐着，像只树袋熊似的，四肢缠住他的身体，脑袋贴在他的胸膛上不停地摇摆，好不容易打理好的头发被他再次弄乱。 　　薄衍被搅起了一团心火，按住桑眠的脑袋，声音含着无奈与怀念：“我也想带你去上下学呀，但我不是高中生了。” 　　薄衍和桑眠还在同一所学校读书的时候，都是薄衍带着桑眠上下学的。 　　除上课之外，两人一直形影不离。 　　某次上体育课，桑眠跑了几千米之后，脚上长了不少水泡。 　　不影响他行走，他却像是断了腿似的，每天都由薄衍背着他上下学。 　　到水泡消下去之前，桑眠一直长在薄衍的身上。 　　在水泡消失，能跑能跳之后，桑眠还会找各种理由让薄衍背着他上下学。 　　不止是薄衍，桑眠也很怀念那段时光。 　　被薄衍按着脑袋，桑眠总算安分下来了，他乖乖贴着薄衍的胸膛，感受着薄衍剧烈跳动的心脏，低声呢喃道：“好想跟哥哥一直在一起呀。” 　　薄衍双眸微敛，放任自己的心跳声被桑眠窥听，他的手指在桑眠发间穿梭，按压着桑眠的头皮，始终不让桑眠抬起头，有看到他的脸的机会。 　　不需要照镜子，薄衍都能知道他此刻有多狼狈。 　　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再等等好了，等到桑眠高中毕业那天，他一定不再克制自己的感情，将真实的自己原原本本袒露在桑眠面前。 　　- 　　到了饭点，桑眠是被薄衍抱着下楼的，张伯和王姨见怪不怪，王姨笑着将最后一盘蒜蓉龙虾放在桌上。 　　碗盘堆了满桌，四个人的饭，足有八样菜，薄衍有些无奈。 　　王姨像是桑眠第二个亲妈，对桑眠溺爱无度，这还是薄衍让张伯提醒王姨少做点的结果了，如果不提醒，这桌上还能再增加几盘菜。 　　王姨和张伯在桑家老宅待了几十年，早就成为桑家人了，他们在很早之前就可以跟主人一起上桌吃饭。 　　他们吃饭的时候不会多嘴，只默默吃完默默离开。 　　桑眠一边刷着手机一边吃着饭，他这会倒是不要求薄衍给他喂饭了，因为薄衍要帮他剥小龙虾，腾不出手给他喂饭。 　　四人组有自己的四人小群，每天消息不断，桑眠不过几个小时没看手机，就被大胖的消息轰炸了。 　　【大胖：@桑眠，小老大你过分了啊！逃课都不喊我们的吗！我们也想逃课啊！】 　　【桑眠：那是临时起意啦，你们那时候不是还要比赛吗，叫上你们，比赛该怎么办呀？】 　　【大胖：呜呜呜阿洛和大川有比赛，我比赛早就结束了呀QAQ，你坦白吧，我在你心里是不是一点地位都没有，你就算知道我没有比赛，是不是也不愿意带着我，呜呜呜你好狠的心呀！】 　　【洛冕：@大胖，你可闭嘴吧，花儿跟薄衍哥一起走那叫私奔，你跟过去那叫什么啊？】 　　【大胖：QAQ你们的旅途就不能带上可爱的我吗，我只是想当你们的见证人都不行吗！】 　　【桑眠：不行哦，加上你就不叫私奔了！我和哥哥之间不需要电灯泡~[小兔子比心.gif]】 　　【大胖：……】 　　桑眠开得起玩笑，也喜欢开自己玩笑，他没有将大胖和洛冕的调侃放在心里，这些话也不过是随口一说。 　　【洛冕：哈哈哈哈这个电灯泡太大了，肯定要把薄衍哥的车胎压爆了，还是丢了吧！】 　　【大胖：@洛冕，不说话能让你难受死吗！你给我闭嘴！】 　　【洛冕：肯定会难受死的呀~我就不闭嘴略略略……】 　　“先吃饭，等会再看手机。” 　　桑眠张嘴吃下薄衍喂过来的龙虾肉，闻言乖乖“哦”了声，听话地将手机放下了。 　　手机屏幕没有熄灭，一则新消息弹了出来，桑眠埋头吃饭，没有注意到这条消息。 　　薄衍的视线一扫，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夏祈川：眠眠，薄衍哥这次回来要待几天？星期天晚上你能单独出来吗？】 第87章 　　桑眠看到夏祈川的消息时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情了，薄衍在厨房内帮王姨洗碗，他瘫在沙发里消食。 　　【桑眠：我不知道小衍哥哥要待几天诶。单独出来？你找我吗？】 　　夏祈川的消息回复的很快—— 　　【夏祈川：你忘记了吗？运动会结束后，班上要举行庆功会，老班已经定好了饭店，吃完饭我们还要去KTV唱歌。】 　　运动会要举行三天，从星期五到星期天，周一统一放假，同学们起哄着要开庆祝会，班主任同意了，庆祝会的时间定在放假前的晚上，地点在群里宣布了，桑眠没有看群，所以不知道这个消息。 　　【桑眠：我现在知道啦，不过，我们开庆祝会，跟小衍哥哥待多久有关系吗？】 　　【夏祈川：薄衍哥能允许你去KTV吗？】 　　【桑眠：……】 　　现如今的KTV没有那么乱，大部分学生的聚会地点都定在KTV。 　　桑眠的老师觉得没有问题，薄衍却比他的老师们还要古板。 　　在薄衍的认知里，KTV不等于不好的地方，其他学生可以去这些地方，唯独桑眠不能去。 　　桑眠知道薄衍限制他的原因。 　　薄衍高考那年，班上举行了一场庆祝会，地点选在了一家KTV。 　　结束高考之后，学生们大多都成年了，家长和老师们也放松了对学生们的限制，一半同学喝了酒，有几个学生喝醉了，跑到薄衍面前跟薄衍告白。 　　这几个人平时性格就很外向，喝醉了更加奔放，男的女的都有，他们让人撺掇着薄衍喝酒，逼迫薄衍接受他们的告白。还有个男生在薄衍愤怒离席之后偷偷跟在了薄衍身后，拉着薄衍就要去开房。 　　那场聚会闹得不欢而散，薄衍倒是没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因为阴影全都推给了桑眠。 　　从那之后，薄衍就对ktv酒吧这些地方生出强烈的排斥，他不会踏进这些地方，更加要求桑眠不能去那些地方。桑眠对这些地方没什么向往，去不去都无所谓，薄衍那么说，他自然听薄衍的话，保证不会去这些地方。 　　可是，他们班气氛很好，同学和睦，从没发生过争吵，互相算计的事情。 　　马上就要毕业了，能相聚的次数屈指可数，桑眠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桑眠正在犹豫，手机又振动了几下。 　　【夏祈川：要不我帮你跟薄衍哥说吧？】 　　【桑眠：我有嘴巴，为什么要你帮我说？】 　　【夏祈川：……】 　　【夏祈川：那你自己能说出口吗？】 　　桑眠虽然是个有话直说的性子，但骨子里的怂包属性让他在薄衍面前，不是什么话都可以说出口的。 　　四人组的其他三人都知道，薄衍是桑眠第三个亲哥，比薄衍两个亲哥都要管着桑眠，他们当然也知道，薄衍绝对不会允许桑眠去那种地方的。 　　【桑眠：我可以！】 　　【夏祈川：真的吗？】 　　桑眠从简短的文字中看出了夏祈川的质疑与不信任。 　　他握紧小拳头，有些不高兴。 　　【桑眠：当然可以，你不要小瞧我呀！】 　　桑眠这股志气在看到薄衍的瞬间就散了大半。 　　薄衍手里端着一盘刚洗净的草莓，看到桑眠因为纠结而皱起的眉头，他扫了眼被桑眠扔在一边的手机，在手机屏幕暗下去之前，他再次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眠眠在烦恼什么？”薄衍抓起一颗草莓，递到桑眠唇边。 　　桑眠张嘴咬住草莓尖尖，勇气融化在薄衍温柔的眼神之下。 　　夏祈川说对了，他果然还是那个怂包，不敢对薄衍开口。 　　“都过去那么久了，他们到现在还在笑话我。”桑眠避重就轻，对薄衍隐瞒了聚会的事情，他说的也是实话，论坛和学生群里确实还在讨论他跑步的样子。 　　“有什么好笑的，谁没有累的时候，我刚入学就说过我运动不行了……”桑眠嘀嘀咕咕，将剩下半截草莓咬进了嘴里。 　　薄衍清洗草莓的时候，故意没将草莓蒂给摘去，方便他给桑眠喂草莓，也方便……桑眠吃草莓的时候，唇肉不可避免要碰到他的手指。 　　桑眠没有注意到薄衍细微的表情变化，继续嘀咕：“丧尸哪里恐怖了，我觉得丧尸很可爱呀……” 　　“嗯，丧尸很可爱。”薄衍肯定道。 　　桑眠眨了眨眼，看清薄衍眼里的肯定，他突然起身，扑向了薄衍：“还是哥哥你最好，不会笑话我。” 　　桑眠的双膝还跪在沙发上，双臂紧紧勾着薄衍的脖子，将大半重量都交付给了薄衍，哼哼唧唧撒娇：“哥哥，你要是跟我一个班级就好了，有你在，他们绝对不敢舞到我面前嘲笑我的，没有你在，他们都欺负我。” 　　薄衍轻轻拍了下桑眠的屁股，桑眠挪动了几下小屁股，还是勾着薄衍不肯放手，薄衍也没有开口让桑眠松开。他搂住桑眠的腰，抱着桑眠在沙发里坐下。 　　“我也想跟你做同学。”薄衍叹道。 　　可惜，穿书不能改变他们的年龄，他跟这只小丧尸还是隔了两岁的年龄差。 　　不过，薄衍觉得这样也挺好。 　　他比桑眠大，可以更早的适应这个新世界的规则，提早为桑眠建立一个安心舒适的大房，他可以替桑眠挡去风雨，更好的保护桑眠。 　　桑眠咽下草莓，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哥哥，你这次回来能待几天啊。” 　　薄衍：“明天就要回去了，怎么了？” 　　薄衍这次是临时回来，接下来还有工作要做，只能陪桑眠待上一天。 　　如果没看到夏祈川那条短信，薄衍都不会有这种疑问。 　　桑眠：“没什么，我就是问问。” 　　薄衍问：“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哪有。”桑眠在薄衍怀里一拱一拱，故意转移话题，“你怎么只待一天就走呀，下次见你又不知道要等多久了。” 　　薄衍笑道：“嘴上说的倒是好听，你现在这么想我，回头给你打电话你又不接。” 　　桑眠有些心虚。 　　薄衍知道桑眠的作息表，每次踩在桑眠晚自习后的十分钟给桑眠打视频电话。 　　桑眠不是每一次都会秒接，有时候是真的有事，有时候是跟大胖他们打游戏，自动忽略了薄衍的电话。 　　“我想你的心是真的呀！那时候是特殊情况嘛……”桑眠说着说着愈发心虚，声音渐渐弱了下来。 　　薄衍知道桑眠在想什么，也知道桑眠拒接他电话的原因，他不再像小时候，没能打通桑眠的电话时，难受的整晚都睡不着，也不介意桑眠因为游戏而忽略了他。如果桑眠是因为夏祈川忽略了他，那就另当别论了。 　　“哎呀我也不是故意的嘛！我那时候刚好在团战，要是因为我拖累了整个团队，我也是会愧疚的呀！”桑眠一边替自己找补，一边将草莓强行塞进薄衍嘴里。 　　手心被薄衍的舌尖舔到，他没有在意，随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再次抓起一颗草莓喂进薄衍的嘴里，看样子是想堵住薄衍的嘴，不让薄衍有对他发难的机会。 　　薄衍嘴巴被草莓堵住，说不出话来，桑眠还在继续往他嘴里喂，草莓被挤压，汁水从嘴角留了出来。 　　薄衍松开桑眠的腰，桑眠的手率先一步捂住了他的下巴，帮他把滴落的草莓汁抹去。 　　薄衍有些怔愣，下一秒，便看到桑眠将手放在嘴前，伸舌舔掉手指上的草莓汁。 　　少年的眼神干净澄澈，不掺杂一丝引诱，他像是真的不舍得这点草莓汁，将那些汁水全部卷进了自己嘴里。 　　不怎么明显的喉结滚动了数下，太过安静，薄衍都能听到那轻到可以被忽略的吞咽声。 　　“你……在干什么？”薄衍的声音莫名混入了几丝沙哑。 　　桑眠老老实实回答：“草莓很贵的，不能浪费呀。” 　　薄衍：“又不是买不起，你想吃多少，哥哥给你买多少。” 　　“那不一样！爷爷说过了，不能浪费粮食。”桑眠没看到薄衍眼里的浑浊，转头从盒子里抽出一张湿巾纸，慢条斯理擦掉手指上的黏腻。 　　薄衍盯着桑眠的手指，等到桑眠扔掉湿巾纸后才开口：“眠眠，再喂哥哥草莓好不好？” 　　薄衍从来不让他喂东西的，只有薄衍喂他，他有时候善心大发，会主动喂薄衍吃东西，还从没听过薄衍这么要求过他。 　　桑眠满是疑惑：“你自己没手吗？” 　　薄衍：“……” 　　好好的气氛，都被桑眠这张嘴给破坏了。 　　薄衍有些气恼，更多的是无奈。 　　他主动松开桑眠，将桑眠放到了一旁的沙发里。 　　桑眠拉住他的袖子，不解道：“哥哥，你生气啦？” 　　薄衍声音闷闷的：“没有。” 　　桑眠抓起草莓，高高举起，递到薄衍嘴边，学着薄衍哄他时的语气：“好啦，喂给你就是啦，你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 　　吃不到草莓就闹呢？ 　　薄衍：“……” 　　草莓尖尖在薄衍嘴唇上滚了一圈，薄衍像是真的应了桑眠说的，闹起了脾气，不管桑眠怎么哄劝，他都不肯开口。 　　“不吃算了，这些你都别吃，都是我的。”桑眠鼓起腮帮子，抬脚踢了薄衍的膝盖以下，气呼呼地将那颗草莓塞进自己嘴里。 　　这一脚，将薄衍的理智踹了回来，可惜没回来多久，在看到桑眠将那颗碰了他嘴唇，又沾了他口水的草莓吃下后，薄衍的理智再度消失无踪。 　　他没有回应桑眠的话，狼狈地冲到了楼上。 　　桑眠：“？” 　　薄衍今天好奇怪啊？ 　　桑老爷子阻挠归阻挠，还是给薄衍准备了一间房间。 　　这是薄衍专用的卧室，薄衍不回来的时候，这间房间不会给其他人住，佣人们打扫主人的房间的时候，也会顺道将这间房间一起打扫。 　　这么多年下来，薄衍早就是桑家的亲儿子了。 　　薄衍回房后洗了个冷水澡，十一月后早就进入了冬天，气温还保持在十几度，晚上气温比白日低了好几度，薄衍不觉得寒冷，在冷水下冲了好几分钟，他的身体还是滚烫的。 　　在浴室里待了那么久，密闭的空间里没有水蒸气，薄衍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室温还比浴室里温暖许多。 　　进浴室前空空荡荡的卧室，这会多了一个人。 　　薄衍走后没多久，桑眠就跟了上去，知道薄衍在洗澡，他也回自己房间洗了个热水澡。 　　薄衍今天比较墨迹，他早早洗完，在薄衍床上躺了五分钟了，薄衍才从浴室里出来，看到他时还吓了一跳，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哥哥，你脸好红啊，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不方便告诉我呀！”桑眠不过是随口一说，轻飘飘的话如一颗巨石砸在了薄衍心上。 　　桑眠在薄衍的床上滚来滚去，没有发觉薄衍的神色，当然也没看到薄衍愈来愈红的脸颊。 　　薄衍走到桌边，倒了杯凉水一口灌下，才压下了大半心火，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明天还要早起，还不去睡觉吗？” 　　桑眠停下了翻滚，伸手抓起被他踢到角落的枕头，他抱紧枕头，一脸乖巧：“我就是打算睡觉嘛，这才来找你呀。” 　　薄衍：“找我干什么？” 　　桑眠：“我要跟你一起睡呀。” 　　薄衍：“……” 　　自从薄衍上大学住校之后，桑眠不再天天跟薄衍一起睡觉了，薄衍放假回家后，也不会天天跟他一起睡。 　　桑眠没有先提，反倒是薄衍先提出跟他分开来睡。 　　桑眠跟薄衍同床共枕了那么多年，直到现在还保持着跟薄衍一起睡觉的习惯。 　　几次被薄衍拒绝一起睡觉后，桑眠伤心了好久，在他的耍赖撒娇下，薄衍每次拒绝，每次又都乖乖跟他一起睡觉。 　　再次得到薄衍的拒绝，桑眠没当一回事，他把自己的枕头放在薄衍的枕头旁，他的枕头是粉色的，薄衍的是蓝色的，看上去还挺搭配。 　　桑眠在薄衍的注视下，躺在了枕头上，他笑着拍拍身边的空位，催促道：“哥哥快来呀。” 　　薄衍：“……” 　　桑眠不懂薄衍正在忍受怎样的煎熬，继续拍着床，声音愈发黏糊：“你的小宝贝在等你哦，别让你的小宝贝等急了呀~” 　　薄衍：“……” 　　没人能体会到薄衍此刻的煎熬。 　　他觉得，比起被桑眠这样折磨，他还不如被丧尸群咬死来得痛快。 　　薄衍深吸口气，走到床边，在桑眠期待的目光中，弯腰抱起了桑眠。 　　“诶，不是要睡觉吗？你要带我去哪里呀？”桑眠不知道薄衍要做什么，也没有挣扎，乖乖缩在薄衍怀里，被薄衍抱去了自己的房间。 　　“哥哥，你更喜欢我的房间吗？”桑眠话音一落，随着他声音一同落下的，还有他的身体。 　　他被薄衍放在了他的床上，薄衍终于开口：“你早点睡觉，晚安。” 　　桑眠：“……” 　　桑眠翻身坐起，眼疾手快拉住了薄衍的衣袖，可怜兮兮道：“我们才分开了半个月你就不肯跟我睡觉啦！” 　　薄衍：“……” 　　桑眠：“你是不是在外面给我找了个嫂子呀，你现在都要跟我避嫌了。” 　　薄衍：“……” 　　薄衍背对着他，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也不肯转头看他。 　　沉默代表默认。 　　桑眠心里没来由的难受，一想到薄衍谈了对象，他再也不是薄衍一个人的小宝贝了，他的心脏像是被人生生挖了出来，胸腔内不再有心跳声，生命动力也被剥夺。 　　“哥哥，你真的谈了对象吗，是不是嫂子不让我黏着你呀，你不会再对我好了吗？”桑眠很少掉眼泪，但在薄衍面前的他是个小哭包，可能是薄衍经常让他装哭的原因，他的眼泪自然就多了起来。 　　他越想越难受，眼眶发红，眼里逐渐湿润，他吸吸鼻子，声音听上去好不可怜。 　　薄衍回头，一看到桑眠可怜兮兮的表情，他的心就化成了一滩水，心软了，但他还是拒绝与桑眠一起睡觉。 　　“我没有谈对象，在你谈对象之前，我绝对不会谈对象的。” 　　桑眠哼哼唧唧道：“真的吗？我不信！” 　　薄衍蹲下来，指尖抚过桑眠通红的眼尾，目光认真：“真的，哥哥跟你保证。” 　　桑眠竖起右手小拇指，冲薄衍晃了晃：“那你跟我拉钩。” 　　薄衍笑了，勾住桑眠的小拇指，轻轻晃了晃，语气异常坚定：“相信我，我不会骗你的。” 　　桑眠嘴角一勾，总算开心了。 　　这个问题解决了，另外一个问题还是没有解决，薄衍还是要留他一个人睡觉，且不容他拒绝。 　　薄衍的动作非常迅速，快到没给桑眠反应的时间，就迅速离开了房间并且带上了门。 　　关门声消失，走廊内的脚步声也消失后，桑眠才反应过来—— 　　薄衍还是抛下他一个人睡觉了！ 　　桑眠气得腮帮子鼓起，像两个充满气了的气球，他抓起床头的小兔子玩偶就要往门板上砸，扔出去之前想起来这是什么东西，他将它抱进怀里，珍而重之的搂紧了。 　　大家都知道桑眠喜欢小兔子，桑眠从小到现在收到了无数有关兔子的礼物，他不缺兔子玩偶，一模一样的兔子玩偶有好几十只。这只兔子玩偶是薄衍送给他的十八岁成年礼物。 　　两人之前结伴去一个雪国小镇旅游，薄衍带他去了一家与众不同的玩偶店。 　　这家店可以定制玩偶，根据买家的要求定制出独一无二的玩偶。 　　薄衍让桑眠自己提要求，桑眠让给了薄衍，他想知道，薄衍眼里的他是什么样子的。 　　薄衍向店家提出自己的要求时，桑眠特意避开了。 　　他们回国三个月后，桑眠终于收到了这个玩偶，看到玩偶的第一眼时，他满是惊讶。 　　这只兔子玩偶是他所有兔子玩偶当中最特别的。 　　薄衍告诉他，它是一只丧尸兔子，全身洁白，连睫毛也是，唯一能看出它是丧尸的地方，是它身上有许多伤口。 　　桑眠抓起丧尸兔子，用指尖拨弄兔子洁白的睫毛。 　　有了丧尸兔子后，其他兔子玩偶都要绕边站，这是桑眠的新宠，过了几个月，喜新厌旧的他依然没有腻烦它。 　　在薄衍眼中的他像一只小丧尸。 　　桑眠不知道薄衍为什么会那么觉得，但他喜欢薄衍将他看做是一只小丧尸。 　　即使成为了一个人类，桑眠依然记得自己还是丧尸时候的样子。 　　记忆中有个人逐渐被遗忘，早就记不起他的面容，却总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想起那个人。 　　桑眠想，以前还是丧尸的他肯定很想念那个人，至于为什么想念，他已经忘记了，找不到原因。 　　那份思念没有困扰桑眠，这是他上辈子仅剩的回忆，他十分珍惜。 　　他没办法告诉其他人这个秘密，连最亲密的薄衍也不可以。 　　提到丧尸，大家的印象总是非常差劲，总想着要尽快消灭它们。 　　只有薄衍会告诉他：“眠眠，我很喜欢小丧尸哦。” 　　桑眠的脸颊贴着丧尸兔子的脸颊，轻轻蹭了蹭。 　　半晌后，他抓着丧尸兔子离开了房间。 　　薄衍离开后过去了半个小时。 　　薄衍入睡很快，薄衍这会应该已经睡着了。 　　桑眠打开薄衍的房门，蹑手蹑脚钻进了薄衍的房间。 　　房间内一片漆黑，薄衍只会在跟他一起睡觉的时候，才会留一盏小夜灯。 　　漆黑的环境反倒方便了桑眠，他的眼睛适应了黑暗，借着窗外稀薄的路灯，踮着脚走到了薄衍床边。 　　深蓝色的被子在黑暗中也变得漆黑，床上鼓起了一团小山包，太过安静，能听到薄衍匀速的呼吸声。 　　桑眠凑近，适应黑暗的眼睛看到了薄衍紧闭的双眼。 　　如果薄衍在这时睁开眼睛，绝对会被桑眠吓到。 　　桑眠往薄衍脸上吹了口气，轻声喊道：“哥哥？” 　　回应桑眠的是轻缓的呼吸声。 　　桑眠的嘴角在黑暗中扯起一抹愉悦的弧度，他把丧尸兔子放在薄衍枕头边，踢掉鞋子爬上了床。 　　薄衍睡觉习惯睡在外侧，他要躺进里面，可以从薄衍身上跨过去，也可以从床尾爬进去。 　　桑眠太紧张了，显然把更方便迅速的一条路给忽略了。 　　他小心翼翼跨过薄衍，在薄衍身边躺下。 　　薄衍的呼吸声没有乱过，听上去是没有被他惊醒。 　　桑眠无声吐出一口气，拉过被子盖在自己身上。 　　他安静躺了没一分钟，又开始乱动了。 　　之前跟薄衍一起睡觉，两人都是紧挨在一起，大多数时候，他都被薄衍抱在怀里。 　　即使是天气炎热的时候，他也愿意待在薄衍的怀里。 　　薄衍的体温很高，在这个季节就像个暖烘烘的小火炉，最适合抱着睡觉了。 　　桑眠身体一拱一拱，慢慢拱到了薄衍身边，这还不够，他小心翼翼伸出手，环抱住了薄衍的腰，将脸埋进了薄衍怀里，深深吸了口气，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抱到喜欢的暖炉，终于心满意足睡了过去。 　　殊不知，被他抱着的薄衍一直在装睡，这会已经僵硬成了一座石雕。 　　- 　　高中两年多，桑眠有了一套新的生物钟，六点半不到他就醒了过来，身体还浸泡在困倦当中，运动过后的后遗症全降临在了双腿上。还未睁开眼，他先在床上翻了个身，昨晚入睡前的记忆还十分清晰，没在床上发现薄衍，他立刻清醒了大半。 　　薄衍没对桑眠说谎，他今天早上还有个会议要开，从桑家老宅出发到公司需要一个半小时的车程，他特意起了大早，免得错过了时间。 　　脚步声被水声遮盖，温热的毛巾遮住了视野，有人从身后抱住了他，感受到熟悉的触感与温度，闻到了再熟悉不过的气味，薄衍的身体反而愈发的紧绷了。 　　“哥哥，你洗完了吗？”还未清醒的嗓音黏黏糊糊的，好像从未长大，还带着儿时那般的奶里奶气。 　　“洗完了。”薄衍将毛巾扔进水里，刚洗过脸，他的脸色却比洗脸之前还要狼狈。 　　他身上只穿着薄薄的衬衫，桑眠软乎乎的脸贴在他的后背，他能感觉到桑眠脸颊的柔软还有温暖的温度，那温度一接触他的皮肤，在一瞬间陡然升高了几十度，烫得他想要尽快远离。 　　桑眠没看到薄衍难堪的表情，继续发动撒娇攻势：“哥哥我好累，你帮我洗漱好不好？” 　　薄衍艰难扯起一抹笑：“怎么，在学校的时候，你难道也要人帮你洗吗？” 　　桑眠：“怎么会！我在他们面前一点都不娇气的好吗！” 　　薄衍：“你没让人帮你洗漱过？” 　　桑眠果断道：“没有。” 　　薄衍笑了，他转身面向桑眠，在桑眠的脸扑向他胸膛前，抬起桑眠的下巴，深邃的目光凝视着桑眠：“你昨天说你没让人给你喂过饭，那夏祈川是怎么回事？” 　　桑眠没反应过来：“夏祈川？什么怎么回事？” 　　薄衍牙根痒痒的：“你昨天吃了他喂过来的东西。” 　　桑眠想起来了，不以为意道：“大川他们经常这样呀，就一两次而已嘛，阿洛和大胖有时候吃到好吃的东西，会分给我一口，他们递过来我难道不吃吗？” 　　薄衍：“……” 　　桑眠这样说倒也没有错，但，桑眠完全不将他的重点放在心上，这让薄衍十分难受。 　　薄衍掐下巴的手使了点力气，桑眠发出一声痛呼。 　　薄衍知道，他这点力气根本不会让桑眠疼痛，这家伙不过是在恃宠而骄罢了。 　　“你当初怎么答应我的？”薄衍语带威胁。 　　这一套，如果对刚穿来的小丧尸，是非常管用的。 　　那时候的小丧尸害怕小命不保，做什么都是战战兢兢的。 　　过去那么多年，知道身边的人都愿意宠着他，他也渐渐胆大了起来，就算面对曾那么害怕的薄衍，他也可以无视薄衍的怒火，继续在老虎头上拔毛。 　　“我没有经常让他们喂我吃东西呀，你可以问大胖，不然你问阿洛嘛，他不会骗人的。” 　　薄衍气的不是桑眠接受了别人的投喂，他生气的是，桑眠当着他的面接受了夏祈川的投喂。 　　他在知道夏祈川对桑眠存着怎样的心思后，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呢？ 　　桑眠终于清醒了，也终于感受到了薄衍的不高兴，他低下头，抓起薄衍另一只手贴上自己面颊，主动将脸陷进了薄衍两只掌心里，笑道：“哥哥，我错了嘛，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薄衍：“……” 　　薄衍深深将气憋了回去，没有搭理桑眠，收回手，抓起桑眠的毛巾扔进盥洗池里，盥洗池里还没有蓄满水，薄衍将挤好牙膏的牙刷递给桑眠，冷声道：“自己刷。” 　　桑眠眉头微蹙，不高兴道：“手没力气。” 　　薄衍：“都一晚上了，还没力气？” 　　“那不是昨天跑太多，今天都反噬在身上了嘛。”桑眠张嘴咬住牙刷，他抓着薄衍的手不肯放，冲薄衍眨了眨眼，意图再明显不过。 　　薄衍无声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妥协了，他抬起桑眠的下巴，开始帮桑眠刷牙。 　　水龙头还在运作，水流声环绕整个浴室，桑眠无所事事，只需要张开嘴巴就够了，他的眼睛紧盯着薄衍的每个表情变化，刷牙的三分钟内，薄衍都没有看过他一眼，像是还在跟他赌气。 　　手里被薄衍塞进来一个水杯，薄衍的声音没什么温度：“自己漱口。” 　　“哦——”嘴里含着牙膏沫，桑眠的声音闷闷的，他走到马桶边，听话地漱了口。 　　再转身时，薄衍接过了他手中的牙刷杯子，滚烫的毛巾很快便盖了下来。 　　桑眠还是一言不发，静静看着薄衍的脸，按压在他脸上的力道跟平时一样，如果闭上眼睛，光凭这份触感是感觉不出薄衍正在生气的。 　　薄衍已经将生气的原因摊开讲明了，但桑眠仍然觉得疑惑。 　　他思考了很久，还是不明白这种小事有什么好生气的，薄衍也有很好的兄弟呀，他们平时在一起玩的时候，难道就没有亲密的互动吗？ 　　在桑眠看来，不过是吃一口对方喂过来的食物而已，有什么值得生气的呢？ 　　桑眠这样想，倒是不敢跟薄衍提起他的想法，他直觉，薄衍知晓后会更加生气。 　　帮桑眠洗漱耽搁了一会时间，再不出门，薄衍就会赶不上开会了，但他还是不紧不慢陪着桑眠吃了早饭。 　　“哥哥，手还是没力气，你喂我吧。”桑眠将自己的粥碗推到薄衍手边，眨巴眨巴大眼睛，期待地看着薄衍。 　　薄衍面无表情，下颌线流畅分明，却带着几分冰冷。 　　在桑眠的殷切注视下，这份冰冷逐渐融化，两人对视了没几秒钟，最终又是薄衍先败下阵来。 　　薄衍拿起勺子，跟平时一样，自己吃一口，喂桑眠吃一口。 　　这顿早饭只有桑眠叽叽喳喳的说话声，薄衍表现得异常沉默，只在桑眠冲他投来不满的视线后，他才会敷衍地回应桑眠两句。 　　…… 　　开会快迟到了，薄衍还是亲自开车将桑眠送到了学校门口。 　　桑眠下车前看了薄衍好几眼，身旁的视线太过明显，薄衍没办法忽视，他转过头，终于看向桑眠，问道：“怎么了？” 　　桑眠摇摇头，闷闷道：“那我进学校了哦。” 　　“嗯，慢慢走，我有空的时候会给你打电话，记得接。” 　　听到薄衍这么说，桑眠下压的嘴角总算上翘，他疯狂点头，下车走了没两步又迅速折返回来。 　　薄衍总是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后才会离开，明明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桑眠回头与薄衍的视线撞上的时候，内心还是被触动了。 　　永远有人在身后注视着自己，支持着自己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桑眠小跑着，绕过车前，跑到了薄衍窗边。 　　“怎么了？”薄衍的话音还没落下，桑眠的半个身体就探入车窗内，紧紧抱住了他。 　　“哥哥，你真好。”桑眠的脑袋顶着薄衍的脸颊，极尽所能的撒娇卖乖，“我知道错了，会改的，除了小霭哥哥，小旻哥哥和爷爷之外，我以后一定不会吃别人投喂的东西了，不生气了好不好？” 　　尽管他还是不明白薄衍为什么会因为这种小事情生气，但他愿意退让一步。 　　薄衍生气的时候还愿意惯着他，帮他刷牙洗脸帮他喂饭，没有因为生气就对他置之不理，还愿意送他上学，约定给他打电话…… 　　余口兮口湍口√Ｊ 　　薄衍对他那么好，他也想对薄衍好一点，至少，满足薄衍这点小要求，他还是做得到的。 　　薄衍被拱得心火旺盛，桑眠要是再这样下去，他怕他控制不住，在这种尴尬的时刻就对桑眠剖白心意了。 　　薄衍原本想推开桑眠，让桑眠乖一点，余光捕捉到窗外一抹熟悉的身影，看到不远处树下的夏祈川时，他制止了自己的动作，改用拍的，拍了拍桑眠耸动不停的脑袋。 　　“时间不早了，快进去吧。”薄衍声音喑哑，他想了想，还是补了一句，“算哥哥求你，别跟夏祈川太亲近了好吗？” 　　桑眠不知道薄衍为什么这样说，想着薄衍大概是又在为夏祈川给他喂饭的事情闹别扭了，他没有追问，一口答应：“我知道啦！” 　　薄衍这才满意：“乖，进去吧。” 　　桑眠听话地松开了薄衍的脖子，他没有立即撤离，在薄衍脸颊上亲了一口才站直身体。 　　“那我先进去了，哥哥你到公司之后要给我发短信哦。” 　　“嗯，我知道了。” 　　薄衍看着桑眠与夏祈川汇合，他与夏祈川隔着车窗静静对视了好几秒的时间，薄衍嘴角扬起一抹笑容，发动车子，没有一丝留恋，率先离开了校门口。 　　得到桑眠这句承诺，薄衍心里的一根刺被拔除。 　　是他太不理智，错算了他与夏祈川在桑眠心中的份量。 　　他跟夏祈川不适合放在一个天平上比较，他相信他与桑眠十几年的感情。 　　青梅竹马永远比不过天降？ 　　他可不相信这句话。 　　早在上辈子，他就已经当过一次天降了。 　　- 　　薄衍的车子已经开走了，夏祈川的视线还停留在车子方才停过的位置，袖子被桑眠扯了一下，夏祈川猛然回神，对上桑眠疑惑的眼神。 　　“你发什么呆？”桑眠像是想到一个答案，又自顾自说道，“你是不是也很累啊？我昨天跑三千米就累得够呛，早上起来手脚都是麻的……” 　　夏祈川昨天参加了两个项目，都是跑步，虽然没有三千米那么长，但在桑眠这个体力废物看来，只一个项目就足够让他累得够呛，他将夏祈川代入到自己身上，觉得夏祈川也累得身心俱疲。 　　夏祈川笑了笑，没有解释发呆的真正原因，突然问道：“眠眠，你跟薄衍哥商量过了吗？” 　　“商量什么？”桑眠从背包里掏出两根棒棒糖，将一根塞给了夏祈川。 　　夏祈川：“聚会的事情。” 　　桑眠拆糖纸的手一顿，好在现在是冬天，如果是盛夏季节，他的额头一定会沁出许多心虚的汗来。 　　桑眠的反应太过明显，夏祈川一看便知，他摆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那你准备怎么办？不参加了吗？吃完饭就直接回家吗？” 　　薄衍倒是不会阻止他去饭店吃饭，可是，光吃饭有什么意思呀！ 　　大家都出去玩了，只剩下他孤零零地待在家里，玩游戏都觉得没劲。 　　桑眠将棒棒糖含进嘴里，闷闷不乐。 　　夏祈川：“要不，我帮你跟薄衍哥说吧？” 　　桑眠：“我跟他说都没用，你跟他说又有什么用？” 　　薄衍那么依着他，在这种事情上都不会听他的意见，薄衍难道还会听夏祈川的意见吗？ 　　夏祈川：“我有我的办法。” 　　桑眠好奇：“什么办法呀？” 　　小丧尸非常喜欢与人类肢体接触，这个习惯就算长大后也没有改变。 　　桑眠不会像对亲人和薄衍那样，对其他人黏得太过分。 　　跟好朋友相处时他会把持一个适当的度，聊得开心的时候，他总是习惯性将身体挨向对方。 　　像现在，他因为好奇，将脑袋凑得近了些，没跟夏祈川脸贴着脸，也没挨得很近，姿势并不亲密。 　　这在一般人看来是无伤大雅的事情，但在对桑眠有异样心思的夏祈川看来，无异于撩拨。 　　夏祈川不自在地转过脑袋，避开桑眠过分热情的注视，声音也极其别扭：“我……反正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会帮你跟薄衍哥说，我会想办法让他答应的。” 　　桑眠收回脑袋，站直身体，他咬碎了糖果，思考后还是放弃了：“算了，不说了，我才把小衍哥哥哄好了，我不想让他不高兴，反正我去了KTV也不会唱歌。” 　　桑眠想去，纯属是想去凑热闹，他除了是运动白痴之外，还是个音痴，一开口能让人笑的前仰后合那种。 　　已经在运动会上丢过一次脸了，桑眠不想再在KTV上丢第二次脸。 　　他们班那群坏东西一定会怂恿他去台上唱歌的，那些家伙肯定会把他唱歌的视频录下来发到论坛里。 　　他可不想在高考前再添一笔黑历史。 　　桑眠的语气很正常，不掺杂一丝委屈虚假，夏祈川却听得浑身难受：“眠眠，薄衍哥比你大两岁，怎么总是让你哄他呢？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为什么还需要问他的意见？” 　　在夏祈川看来，薄衍跟桑眠没有血缘关系，只是一个竹马哥哥，薄衍不该越过桑眠两位亲哥，要求桑眠应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桑眠都是成年人了，可以选择做自己。 　　桑眠听得一脸懵逼，对于夏祈川的话很是不解：“可是，我觉得小衍哥哥说的话很对呀，他都是为了我好，我当然要听他的话呀，而且，不是我总哄小衍哥哥，我哄他的次数还没他惯着我的次数多呢……” 　　说到这个，桑眠只觉羞愧。 　　家里人都知道，他有多任性，经常提出无理的要求，两个亲哥对他那么宠，都不一定能满足他的要求，但薄衍可以。 　　就比如桑眠初三的某一天，正在读高三的薄衍要去外地集训几天，桑眠已经有一个星期没见到薄衍了，那晚发高烧的他瞒着家里人，偷偷给薄衍打了通电话，哭闹着想要薄衍回来照顾他。 　　桑眠挂完电话就睡过去了，半夜的时候，他如愿躺进了薄衍的怀里。 　　薄衍刚从外面回来，还带着一身的风霜，怀抱没有想象中的温暖，桑眠却十分喜欢这份寒冷，它刚好能缓解他身上的滚烫。 　　薄衍就是有这样的能力，在他需要薄衍的时候就会及时出现。 　　不管他提多过分的要求，都能毫无底线的满足他。 　　当然，隔天家里人就知道薄衍从外地赶回来的事情，将他狠狠骂了一顿，他被薄衍牢牢护在怀里，在委屈蔓延之前就被薄衍驱赶干净了。 　　薄衍笑着安抚他：“没关系的，眠眠能在生病的时候第一个想到我，我很开心，眠眠不要憋着，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情，尽管跟我说，我一定会赶来见你的……” 　　不管多远，不管多难。 　　只要桑眠想见他，他都会跋山涉水奔赴到桑眠面前。 第88章 　　学校很重视这次运动会，让正在备战高考的高三年级都参与其中，几乎把所有适合高中生们的运动项目都搬了上来。 　　桑眠被迫参加了三千米长跑，今天还有一个项目要参加——扔铅球。 　　桑眠运动不行，但跟力气有关的项目属于他的强项。 　　体力是逐渐消耗殆尽的，而力气活只需要在短时间内就能完成。 　　桑眠小时候力气就很大，这么多年吃的饭没有堆积成脂肪，全堆到力气上了。 　　报铅球的选手们都是为了逃掉其他项目，被体育委员拉壮丁才不得不选了这个简单的项目。 　　这次的参赛选手们都没有斗志，一个铅球有14斤重，他们拿到铅球的时候就开始脸色发青，恨不得在口哨声还没吹响前就将它投出去。 　　“眠崽加油呀！” 　　“可恶，为什么报的是铅球呀，我还想看我们眠崽跑步。” 　　“过分了啊，小心被花儿记上黑名单！” 　　“你们够了呀，花儿昨天坚持跑完三千米已经很棒了，别再折腾他了，我们花儿很脆弱的好吗！” 　　这句话落下，围观的众人便看到桑眠轻轻松松拿起一颗铅球，他单手抛了两下铅球，14斤的重量在他面前仿佛只有14克重，沉重的铅球仿佛一颗塑料球，被他抛来颠去。 　　众人：“……” 　　洛冕坐在看台边，将众人的表情记录下来，转头就把这些照片和视频传送到了论坛上。 　　这会，桑眠已经轻松地将铅球扔了出去，拿到了全场最高分。 　　洛冕乐得哈哈大笑：“咱们花儿也是有强项的好吗，我看他们还怎么嘲笑我们花儿体力不行。” 　　大胖坐在他旁边，开着自己N个小号帮洛冕水贴。 　　笑归笑，他们不舍得看桑眠被全校人笑话，昨天丢失的面子，今天怎么着都得找回来。 　　在他们的努力下，没过多久，昨天笑桑眠跑步像丧尸的帖子就被这条新帖给压了下去。 　　【呜呜呜这哪是娇花呀，这分明是霸王花！我们花儿最棒啦！】 　　【我之前还在疑惑他吃那么多怎么还那么瘦，原来属性点都加到力气上了。】 　　【在现场，别人扔的时候表情都是狰狞的，就他一个人轻轻松松丢出去，轻松就拿了高分，要不是洛冕他们比赛之前提醒他下手轻点，我怀疑这颗铅球会砸到铁栏网上，这力气可真大！】 　　【所以，你们不要再笑他了，小心花儿一生气，就把你们举高高哦！】 　　“哈哈哈，大胖，你还记得你被喝醉的花儿抱到墙上下不来的事情吗？”想到之前那件事情，洛冕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他笑着笑着滚到了大胖怀里，被满脸羞恼的大胖推到了地上。 　　高二那年暑假，洛冕邀请班上所有学生来他家庄园参加生日宴，桑眠酒量不行，喝果酒也能醉，侍从不知道他的酒量，也给他端了几杯果酒。 　　桑眠喝醉后不会大吵大闹，他只会跟人玩举高高的游戏。 　　大胖成了第一个受害者，他刚靠近桑眠，就被喝醉的桑眠托举起来，桑眠抱了他一路，大胖一路尖叫，让桑眠放他下来，桑眠喝醉后还是挺听话的，见大胖挣扎，他顺手就将大胖放到了外面的围墙上，转头跟其他同学玩举高高的游戏去了。 　　桑眠临走前还将围墙边的踏凳给拿走了，大胖趴在围墙上，半天都下不来。 　　那天的他抢走了洛冕所有风头，洛冕非但不生气，还经常拿这件事逗大胖。 　　“别笑了！”大胖气得满脸涨红，他扯过旁边一言不发的夏祈川，不满控诉道，“大川，你帮我评评理，这人是不是很过分。” 　　夏祈川的注意力全在沙坑边的桑眠身上，闻言不咸不淡“嗯”了声。 　　洛冕和大胖早早就发觉他的不对劲，洛冕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在夏祈川另一边坐下，问道：“怎么啦，又受什么刺激了？” 　　四人组之间没有秘密，除了夏祈川对桑眠的感情这件事需要隐瞒，其他事情，他们都是知无不言。 　　夏祈川简单将早上在校门口发生的事情说给了两人听。 　　“眠眠都是成年人了，他两个亲哥都没这么管他，薄衍哥对他管得是不是太严了点？”夏祈川手里攥着桑眠送给他的棒棒糖，他攥了很久，糖都被他捏得发烫。 　　洛冕露出一抹无奈的笑：“薄衍哥是公认的桑家亲儿子，桑老爷子都发过话，让花儿多听薄衍哥的意见，你觉得花儿能不听薄衍哥的意见吗？” 　　夏祈川：“那也不能这么听话啊，眠眠那样，迟早会失去自己的主见，薄衍哥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你们觉得他这样很好吗？” 　　“你觉得薄衍哥管得严，可你有想过，薄衍哥对小老大也很好啊，我就没看过薄衍哥对小老大发过怒，不都是小老大说什么，他做什么吗？”大胖的话一针见血，他虽然爱嘴碎爱胡闹，但是是四人里看得最清楚，最明确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人。 　　“你真把小老大当笨蛋呢！别看他看着笨，他其实也是有自己的主见的，桑家人都把他当废物养，不让他做这个做那个，可读什么学校，文理分科，学什么东西，许多决策都是小老大自己决定的。” 　　大胖看着面色难看的夏祈川，继续说道：“小老大背后有老爷子和两个哥哥撑腰，你觉得如果不是他心甘情愿的，有谁能逼他做什么吗？就连薄衍哥也不可以！” 　　夏祈川：“……” 　　大胖啧了声，在夏祈川的心上又补了一刀：“小老大跟薄衍哥是在玩情趣呢，我们这些旁观者当真就输了。” 　　夏祈川：“……” 　　洛冕笑笑没有说话，抬手拍了拍夏祈川的肩膀。 　　大胖说的就是他想的。 　　夏祈川身在局中看不明白，他们两个旁观者看得很清楚。 　　桑眠嘴上常说薄衍老是管他，可桑眠真要不愿意，薄衍肯定立马向桑眠妥协。 　　薄衍哪会让桑眠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呢。 　　桑眠不过是仗着薄衍会惯着他，跟薄衍撒娇玩闹而已。 　　认真的人是先输的人。 　　…… 　　“你们在聊什么呢？”桑眠轻轻松松拿下扔铅球的比赛，回来就见三个人挤在一起，每个人的表情都很精彩。 　　夏祈川眼神复杂，还是洛冕先出声，阻止了尴尬的发展。 　　“花儿，你扔铅球的样子太帅了！我好像再次爱上你了！” 　　得到夸奖，桑眠高兴地扬起下巴，他坐到洛冕身边，从洛冕口袋里拿回自己的手机。 　　一打开便是薄衍的聊天框。 　　一个半小时前，薄衍给他发了报备短信，他回了个好，薄衍就去开会了。 　　这会过去那么久，会议应该早就结束了，可薄衍没有给他发新消息。 　　桑眠不高兴地扯了扯嘴角，给薄衍发过去几个骚扰表情包，等了好几分钟，手机屏幕都自动暗下，手机才传来几下振动。 　　桑眠拿起一看，是洛冕给他转发的论坛新帖。 　　桑眠的嘴角立刻压了回去，洛冕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没忍住笑了出来。 　　洛冕捅捅桑眠的腰，明知故问道：“收到我的消息不开心呀？那你在等谁的消息呀？” 　　桑眠：“给我闭嘴！” 　　“我就不！”洛冕继续说，“等你小衍哥哥的消息呀~” 　　洛冕一点都不避讳旁边的夏祈川会不会听到他们的对话，在他看来，桑眠和薄衍会在一起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夏祈川迟早会醒过来。他是坚定站在薄衍和桑眠这边的，才不帮薄衍惯着情敌，有什么就说什么。 　　“是啊！我在等他的消息！”桑眠大方承认，洛冕他们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他跟薄衍感情有多要好了，两人一天要说好多话。 　　“薄衍哥最近不是很忙嘛，他这会估计还在处理事情，你就别傻坐着等了，咱们先去吃饭，等会他午休的时候肯定会给你回消息的。”洛冕说着揽过桑眠的肩膀，拖着桑眠去了食堂。 　　被美食分散了注意力，桑眠不再执着于等到薄衍的回信。 　　直到吃完饭后，桑眠再拿起手机的时候，还是没有收到薄衍的消息。 　　一直等到放学后，桑眠后面再给薄衍发的消息，一样没有收到回信…… 　　【桑眠：哥哥！[小兔子探头.gif]】 　　【桑眠：不理我？】 　　【桑眠：你是不是故意的？就因为我上次玩游戏挂掉了你的电话，你留到这次故意报复我？】 　　【桑眠：你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桑眠一下午都在郁闷中度过，等到放学后，这份郁闷转化为了焦灼。 　　他跟薄衍从未突然失联过，薄衍要飞去国外，上飞机前会跟他报备航程时间，薄衍一下飞机就会给他发消息报平安。这是第一次，薄衍突然不理他了。 　　若放在平时，桑眠还不会那么心急，薄衍这次回来，他跟薄衍之间发生了一次没有大吵的矛盾，虽说离开前，两人又回到了平时的状态，可他难以保证薄衍回去后不会继续生气。 　　运动会期间，学校暂停了晚自习，学生们可选择回家住，也可以留在学校宿舍。 　　薄衍离开后，桑家老宅就只有张伯和王姨在，桑眠不想回家，跟夏祈川他们留在了宿舍里。 　　四人组住在同一个寝室，吃过晚饭后，大胖提议去附近新开的超市溜达一圈，买点好吃的当备用粮食，被桑眠一票否决了。 　　“我不想去，你们去吧，我先回寝室了。” 　　大胖：“那你想吃些什么，我们帮你带呀。” 　　桑眠想了想，闷闷道：“随便吧，你们看着帮我挑两样就行。” 　　大胖：“好嘞。” 　　都快出校门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夏祈川像是做了什么决定，突然说道：“我也不去了，我回去看着眠眠，你们去吧。” 　　夏祈川说完，不等两人回应，就迅速往寝室里跑。 　　大胖叹了口气，抱住洛冕，哭丧道：“阿洛，你可别说离开我的话哦，我现在就只有你了，你要陪我去超市！” 　　“我才不像他们那般重色轻友呢！”洛冕拍了拍大胖的肩膀，故意吓唬，“松手，不然我可不给你付钱了！” 　　大胖闻言，笑得露出八颗牙齿，乖乖松手，改拉住洛冕的手臂，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和洛冕手挽着手向超市出发。 　　他俩的互动比周围的女生们还要亲密，一路上引来了不少人围观。 　　大胖和洛冕看着像是有暧昧的，其实只有单纯的兄弟情，而真正存着异样心思的夏祈川，将他的感情全藏在了伪装出的表皮之下。 　　夏祈川走到宿舍楼下，又绕路去了小卖部一趟，买了几瓶桑眠最爱喝的牛奶，才回到了寝室。 　　夏祈川开门的时候，桑眠正好从浴室里出来，他被突然打开的门和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身体发着抖，刚洗过的头发湿漉漉的，因为颤抖而抖落了不少水珠下来，睁大的瞳孔里流淌着惊讶与害怕，这副样子的他像极了一只受到惊吓的小鹿。 　　夏祈川心脏重重一跳，没忍住，伸手想摸摸桑眠的脑袋以作安抚。 　　他的手指还没碰到桑眠的头发，桑眠就转身钻进了浴室里。 　　桑眠像是没看到他的动作，从抽屉里拿出一条干毛巾，边擦拭着不断滴水的头发，边问道：“你怎么回来啦，你不跟大胖他们去超市了吗？” 　　夏祈川满脸失落，低低“嗯”了声：“突然不想去了，我在小卖部买了几瓶牛奶，放你桌上了。” 　　“谢啦！”桑眠嗓音轻快，从浴室里冒出一个头，对夏祈川笑了笑。 　　那笑容一闪即逝，桑眠很快就缩回了浴室里，紧接着便响起吹风机的声音。 　　夏祈川重新走回到浴室门口，看着桑眠的侧颜，轻声呢喃了几句。 　　桑眠余光看到了夏祈川，看到夏祈川的嘴唇动了两下，他关掉吹风机，询问道：“你说什么？” 　　夏祈川咽了下喉咙，再次重复了一遍：“我帮你吹头发吧。” 　　桑眠盯着夏祈川，直把夏祈川盯得紧张起来，才疑惑开口：“我自己可以吹头发，为什么要你帮忙呢？” 　　夏祈川：“……” 　　夏祈川：“我怕你累着。” 　　桑眠：“我不会累呀。” 　　夏祈川把话吞回嘴里，默默离开了。 　　如果没听到大胖那些话，夏祈川还会继续争取给桑眠吹头发的机会。 　　桑眠在他们面前总是很独立，但在薄衍面前的桑眠永远是个四体不勤的废物。 　　如果换做是薄衍来说这句话，桑眠肯定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吧。 　　——小老大跟薄衍哥是在玩情趣呢，我们这些旁观者当真就输了。 　　夏祈川坐在椅子里，脑中不断回想大胖这句话，他的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眼睛很久未眨，直到屏幕光将他的眼睛刺得酸痛，他才眨了几下眼睛。 　　“你今天好奇怪，怎么一直在发呆呀？”肩膀猛然被拍了一下，夏祈川下意识收起了手机，抬头便见桑眠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他做贼心虚般笑了两声。 　　“你怎么了？”桑眠追问。 　　夏祈川：“我没有怎么呀。” 　　桑眠：“大川，你好奇怪。” 　　夏祈川：“你想多了，我很正常啊！” 　　桑眠伸手，敲了敲桌面，提醒道：“你很正常，那为什么一直坐我的位置上啊？你要跟我换位置吗？” 　　夏祈川彻底回神，迅速站了起来，他太慌乱，起身时踢到了椅子，好在桑眠眼疾手快扶住了椅子。 　　夏祈川这番动作，更加证实他很不对劲了。 　　“你是不是感冒了？”桑眠说着就要去摸夏祈川的额头，他突然想起薄衍临走前告诫他的那些话，在半道收回了手，指了指自己的额头，提醒道，“你自己摸摸看。” 　　夏祈川：“……” 　　桑眠的动作让夏祈川冷静了下来，紧随而来的便是剧烈的难受。 　　桑眠从前不会避开与他的肢体接触的，不过跟薄衍回了一趟家而已，桑眠怎么就变了呢？ 　　夏祈川胸口憋闷，声音同样闷闷的：“我没有感冒。” 　　“你要是累的话就早点休息吧。”桑眠将椅子扶正，盘腿坐了下来，他拿起桌上的牛奶，将吸管插进牛奶里，迟迟没有喝一口。 　　这会，薄衍还是没有给他回消息。 　　桑眠气得将牛奶和手机都扔到桌上。 　　夏祈川见状问道：“薄衍哥还是没回你的消息吗？” 　　桑眠：“嗯，他助理给我发消息了，说常合作的公司的老总突然过来，小衍哥哥忙着招待他呢。” 　　助理收到薄衍的消息立刻就给桑眠报备了，知道薄衍没发生意外，桑眠还是闷闷不乐的。 　　他不高兴的是，薄衍没有亲自告诉他这件事，就算再忙，给他发一条消息的时间也没有吗？ 　　夏祈川捏紧了手机，深呼吸一口气，开口时声音有些颤抖：“是罗裕哥吗？” 　　桑眠抬眸：“你怎么知道的？” 　　夏祈川将手机屏幕摊开给桑眠看，笑道：“我在我姐的朋友圈看到的，他们在同个宴会上……” 　　薄衍、罗裕和夏祈川的姐姐是高中同班同学，也是生意上的伙伴，三人私交甚笃。 　　这些事桑眠和夏祈川都知道，他们互相加了微信，夏祈川的姐姐喜欢拍照，经常能在朋友圈看到薄衍和罗裕是正常的。 　　不正常的是夏祈川给桑眠看的这张照片。 　　照片中的两个男人挨在一起，姿势十分亲密。 　　两个男人皆穿着剪裁适宜的西装，薄衍是黑西装，罗裕则是白的，罗裕比薄衍矮了半个头，身材高大的他在薄衍面前竟莫名有种小鸟依人的感觉。 　　镜头恰好捕捉到两人正在对望的时候，侧颜同样的精致绝美，在暖黄灯光的照耀下，两人如绝世佳作般让人挪不开眼。 　　这张照片上方配了两个字——绝配！！！ 　　桑眠光看着那三个感叹号，就能脑补出夏祈川姐姐疯狂嚎叫的声音。 　　夏祈川的姐姐是腐女，身边有两个英俊的男人，她想不磕都难。 　　夏祈川的姐姐也不避着当事人，在薄衍和罗裕面前也能大大方方的磕cp，夏姐姐不是只磕这对cp，她主张大乱炖，薄衍和罗裕拆分开来，跟谁都可以组cp，只要那个人颜值过关。 　　这不是夏姐姐第一次在朋友圈发疯了，她的朋友都知道她这个毛病。 　　底下还有不少人在起哄—— 　　【哇，死去的回忆突然攻击了我，好久没看到两位校草亲密同框了！】 　　【啊啊啊啊说的太对了！这两人真的是绝配！这是结婚现场对吧？】 　　【过分了，什么时候结婚的，怎么不叫上我呢！】 　　【说起来，高中这次举行运动会，薄衍回校了呢，我妹妹一回来就抓着我盘问薄衍的事情，薄大校草魅力不减当年啊！】 　　【我看到照片了，薄衍怀里抱着的小孩好眼熟呀，我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手机屏幕有限，只能装得下几段文字，桑眠也不想看后面的评论，他的目光死死盯着照片，还有说薄衍和罗裕般配的话。心里像是被无数棉花给填满，堵得他喘不过气来，又有人在里面放了把火，烧得他阵阵难受。 　　“眠眠，你没事吧……”桑眠甩开夏祈川贴过来的手，将手机抛还给夏祈川。 　　刚拆封还没喝一口的牛奶被遗弃在桌上，桑眠抓着自己的手机爬到了床上，被子一盖，将自己闷在了里面。 　　夏祈川走到床头位置，敲了敲铁栏杆，明知故问道：“怎么生气了？” 　　生气归生气，桑眠不会把自己的怒火发泄到别人身上，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大川，我想睡觉，你今天别跟我说话了。” 　　夏祈川：“……” 　　“好吧，那你睡觉吧，有事情一定要叫我。” 　　“嗯。” 　　夏祈川关掉了房间内的大灯，拧开了书桌上的夜灯，他在自己椅子上坐下，看着对面的拱起的小山包发呆。 　　他知道自己很卑鄙，利用这件事情来刺激桑眠。 　　他知道薄衍和罗裕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但只要能让桑眠对他们俩的关系产生质疑，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桑眠和薄衍好到没有冷战期，他想借着这次机会趁虚而入。 　　只要分开桑眠和薄衍，或许就能让桑眠正视他。 　　桑眠跟薄衍朝夕相处的时间太久了，久到桑眠对薄衍产生了依赖性。 　　没有谁是离不开谁的，他想帮桑眠从名为薄衍的泥潭中解救出来，也想让桑眠看清他的心意。 　　- 　　宴会中途，罗裕就拉着薄衍在角落里躲清净。 　　罗裕长相端正，在高中时也是能与薄衍争校草位置的。 　　不管是学习还是运动方面，他都能与薄衍一较高下，他的面容比薄衍少了几分精致，气质上多了几分散漫，举手投足间尽是慵懒。 　　高跟鞋声由远及近传来，最终在沙发边停下，视野里出现一片红色，还没看到夏衣的脸，罗裕便发出无奈的叹气声：“都过去多久了，我和薄衍早就BE了，我以为你早就转移目标了，你怎么还在磕我们呀！” 　　罗裕手里握着手机，屏幕里显示着他跟薄衍那张合照。 　　红色长裙几乎将女人全部身体盖住，却依然能看出布料包裹下的身材有多好。 　　长发全部扎起，在脑后盘了个精致的丸子头，她的脸部没有任何头发遮挡，更能衬托她的五官有多优秀。 　　“我的准则是，绝对不放过任何一个帅哥。”夏衣笑了笑，随意往沙发扶手上一座，她将空酒杯往罗裕面前一递，酒杯里很快便倒入了红色的液体。 　　罗裕给夏衣倒了酒，又往薄衍的酒杯里添了酒，见薄衍没有任何反应，只顾盯着手机，他瞥到上方两个熟悉的字，立马便明白了原因，他没再继续往下看，用胳膊肘捅了下薄衍的手臂。 　　薄衍的手颤抖了几下，几个错字出现在了输入栏里。 　　他抬眼一扫，罗裕丝毫不惧他冰冷的视线，嬉皮笑脸道：“办正事呢，还想着你那点儿女情长呢。” 　　薄衍收回目光，不打算搭理罗裕，罗裕却不肯放过他，继续捅他的手臂。 　　请假了一天，薄衍一来公司就开始处理工作，开了几场会，没能喘上一口气，又临时受邀参加这场宴会，刚才被几个老总拉着聊了很长时间，到现在才有休息的时间。 　　好不容易摸到手机，看到几十条未读消息，皆来自桑眠，他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看到桑眠说了什么，紧蹙的眉头慢慢放松下来，眼角眉梢满是喜悦。 　　他跟桑眠有过分离。 　　不能见面的时候，倒是没有失联的情况。 　　今天是特殊情况，他让助理跟桑眠报备了他的行程，但桑眠还是不高兴了。 　　薄衍一想便知道，桑眠是因为没收到他亲自发的消息才不高兴的。 　　想到桑眠现在正一个人生闷气，薄衍反而高兴得不得了。 　　桑眠如果没有任何情绪，他才要难受着急。 　　桑眠这样，不正说明桑眠有多么在意他吗！ 　　“喂，咱们三个好久没聚到一起了，别玩你那破手机了。”罗裕还在不知疲倦地对薄衍进行骚扰。 　　薄衍对他的举动无动于衷，反倒是夏衣看不下去了。 　　红色高跟鞋从长裙下探出，用力踢了罗裕一脚。 　　罗裕疼得五官扭曲，委屈地瞪着夏衣：“姑奶奶，我没惹你吧，你踢我干嘛？” 　　夏衣笑道：“会不会看脸色呀，打扰人谈恋爱，可是要被我制裁的！” 　　“你以为你是爱神呢？还帮人制裁！”罗裕嗤笑出声，他转念一想，觉得不对劲，又问道，“你说谁谈恋爱？” 　　夏衣反问：“你觉得呢？” 　　罗裕再次看向薄衍和薄衍的手机，确定薄衍正在给桑眠发消息，他转回头，纳闷道：“他跟小眠在一起了？” 　　夏衣：“看样子应该快了。” 　　罗裕：“！” 　　薄衍、罗裕、夏衣这三人在高中时是形影不离的三人组，他们跟桑眠四人组一样，也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除了不敢对桑眠暴露心意，在其他人面前，薄衍从不避讳对桑眠的感情，罗裕和夏衣都知道他喜欢桑眠，也知道他在默默等桑眠毕业。 　　罗裕：“说起来，如果薄衍和小眠在一起了，那你弟弟该怎么办？” 　　夏衣抿了口酒，懒懒道：“那是他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自己没能力抢到喜欢的人，还指望我帮他出主意吗？我可不会帮忙。” 　　罗裕：“你之前不是还磕小眠和你弟吗？” 　　“那我也磕过薄衍和我弟的cp啊，说起来，我还磕过你和我弟的cp呢，这样吧，你要是觉得我弟可怜，你就心疼心疼他，干脆把他收了如何？” 　　“我才不要！我是直男！你的思想能不能不要那么龌龊！不要随随便便就把你弟弟卖了啊！！”罗裕连声拒绝，夏衣鲜艳的红唇缓缓勾起，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此刻，在他眼里的夏衣像个邪恶的老妖婆。 　　路过的无辜帅狗都能被她跟隔壁的帅狗拉郎配，这女人真的太疯狂了！ 　　“磕cp是我自己的事情，如果……”夏衣扫了眼满脸春心荡漾的薄衍，淡淡道，“他对眠眠越了界，我一定会教训他的。” 　　- 　　桑眠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昨晚上床前他还生着闷气呢，一躺到床上就被困意占据，很快就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看到薄衍的回复，桑眠才想起昨晚的事情。 　　薄衍一连跟他说了好几声道歉，中途还给他打了好几通电话。 　　桑眠手机静了音，再加上他睡觉雷打不动，这才没有接到薄衍的电话。 　　看着这些消息和未接电话，桑眠是高兴的，他刚想给薄衍发消息，告诉薄衍他昨天睡得比较早，才没有接到薄衍电话。下铺传来夏祈川的声音：“眠眠，你好点了吗？” 　　桑眠往下铺探出半个脑袋，疑惑道：“我没有事呀！” 　　夏祈川松了口气，对他笑了笑：“昨晚你看到薄衍哥和罗裕哥的照片后就很不高兴的样子，我还在想，是不是不应该把照片给你看，你没事就好。” 　　桑眠：“……” 　　他想起来了，他昨天是因为什么不高兴的了。 　　桑眠缩回脑袋，将打好的文字删除，手机一扔，被子一盖，又开始不高兴了。 　　有什么照片是他不能看的？ 　　不就是薄衍和罗裕的合照吗！ 　　薄衍和罗裕是好朋友，心思肮脏的人才会误会他俩的关系呢！ 　　想归这样想，桑眠一整天还是闷闷不乐的，连大胖主动卖蠢逗他笑，他都开心不起来。 　　薄衍这一整天给他发了很多消息，他都没有回复。 　　薄衍也给他打了好几通电话，他等着电话自动挂断，就是不理会薄衍。 　　【小衍哥哥：眠眠，哥哥已经跟你解释过了，能不能接受哥哥的道歉？】 　　【小衍哥哥：我下次一定亲自跟你报备，再也不让助理跟你说了好不好？】 　　【小衍哥哥：你们明天放假，我抽不出时间回来，眠眠可以来哥哥这边吗？我带你去吃好吃的，亲自给你赔礼道歉好不好？】 　　运动会圆满结束，学生们在班级里集合，班主任点过名之后，带着一班学生们往学校附近的饭店出发。 　　一个班级46个人占据了两个包房，吵闹声在菜上桌后还没有停下。 　　桑眠今天格外的安静，他埋头吃着饭，手机就没从他手上离开过。 　　早在薄衍低声下气跟他道歉的时候，桑眠就心软了，看着薄衍给他发来的消息，他的嘴角翘得高高的。 　　晾了薄衍一天了，自己也消气了，可以原谅薄衍了。 　　桑眠思考该怎么回复薄衍，才能让薄衍不看出他已经消气了，他还想延长薄衍哄他的时间呢！ 　　夏祈川坐在桑眠旁边，跟桑眠一样，他今天也很安静，除了吃饭之外，只顾着身边的桑眠。 　　桑眠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观察他的表情就能猜出他在想什么。 　　眼看着桑眠的表情有了松动，夏祈川给桑眠夹了一块羊排，突然发问：“眠眠，等会你真的不跟我们去KTV吗？”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桑眠另一边的大胖。 　　大胖放下酒杯，抱住桑眠的胳膊大喊道：“小老大，你又要抛下我了吗！之前不是说好跟我们一起去唱K的吗，我还等着听你一展歌喉呢，你不能爽约呀！” 　　桑眠：“……” 　　周围的同学听说桑眠不打算去KTV了，纷纷发出哀嚎声—— 　　“眠崽你不能不去呀，我等了那么久，就期待这一天呢！” 　　“啊，高考前如果不能听到眠崽唱歌，我肯定会发挥失常的！你的歌声才是我冲刺高考的动力源泉啊！” 　　“花儿，你不能不去呀！” 　　桑眠：“……”别以为他不知道，这群人就是想看他出糗的！ 　　被一群人起哄，也知道这群人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桑眠还是不可避免的犹豫了。 　　“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不容易，这可能是无数不多的聚会了，眠眠，我们不是真的笑话你，就一起来嘛！” 　　“谁敢笑话我们花儿，我第一个站出来撕他！” 　　“我们花儿唱歌难听又怎么了！可别惹我们花儿生气，小心他像丢皮球一样把你们丢出去！” 　　桑眠：“……” 　　夏祈川凑到桑眠耳边，低声道：“我有办法让薄衍哥不生气，我会帮你跟薄衍哥说的，你就放心吧。” 　　桑眠望向夏祈川，看到了夏祈川眼里的认真。 　　夏祈川做事很靠谱，比起大胖和洛冕，桑眠其实更放心将事情交给夏祈川来处理。 　　“那就麻烦你了。”桑眠终于松了口。 　　“好耶~”包厢内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叫好声。 　　洛冕坐在大胖旁边，从他这个角度，能看到桑眠和夏祈川的一举一动，两人的表情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支着腮，目光在夏祈川和桑眠脸上来回挪动，手中的筷子敲在瓷碗上，被包厢内的嘈杂声盖了过去。 　　- 　　KTV就在饭店边上，没有薄衍和桑眠以为的那么乱。 　　这家KTV是刚开的，就在学校附近，主要接待的都是学生们，价格便宜，房间也干净，连随处可见的小卡片都没有。 　　KTV面积有限，最大的包房只可容纳三十个人，班主任特意定了两个包房，两房间就在隔壁，学生们可相互串门。 　　桑眠虽然跟着一起过来了，但他的紧张一直没有消下去。 　　他像是瞒着家长偷偷去网吧的小孩，提心吊胆着，害怕一个不注意就被家长发现，被拎回去好好教育。 　　桑眠一进包厢就躲到了最角落的位置，当个安静听话的吉祥物。 　　班里几个最闹腾的先抢到了麦克风，他们唱了首节奏快，曲风欢快的热歌，很快就把气氛给炒热了。 　　转眼便过去了半个小时，桑眠吊着的心在这阵欢乐的气氛中渐渐落回到原来的位置。 　　歌曲的声音太大，坐在隔壁的人不大声说话都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夏祈川朝桑眠凑近，贴到桑眠耳边，大声询问：“要喝点什么吗？” 　　桑眠想了想，回答道：“橙汁吧。” 　　夏祈川站了起来，走到桌前拿了瓶未开封的橙汁饮料回来，桑眠说了声谢，伸手想要接过，被夏祈川躲了过去。他一愣，夏祈川已经帮他打开了易拉罐。 　　夏祈川没将罐子放入他手心里，而是将瓶口怼到了他嘴边。 　　桑眠眨了眨眼，在液体即将碰到嘴唇前，他迅速抬起两只手，从夏祈川手中抢走了罐子。 　　“谢谢你呀！”桑眠朝夏祈川大声感谢。 　　夏祈川嘴唇一抿，角落太过黑暗，掩盖住了他眼里的失落与难过。 　　之前，他给桑眠喂东西，桑眠张口就吃了，从没有躲闪过。 　　尽管桑眠做的很不明显，夏祈川还是看出来了桑眠的拒绝。 　　“花儿，来都来了，你也唱一首吧，想唱什么，我帮你点。”洛冕适时出现，拉起桑眠往点歌处走。 　　“我不……”桑眠的拒绝淹没在一众起哄声中。 　　大家都在叫着“唱一首”，桑眠小脸板起，只恨自己手上没有几十个罐子，不然他非得往他们头上都丢一个。 　　“随便唱一首应付一下吧。”夏祈川跟了过来，他翻动着点歌页面，对桑眠说，“我帮你挑一首简单的好吗？” 　　桑眠：“随便。” 　　夏祈川知道桑眠的曲库，他给桑眠点了首《当你》。 　　熟悉的旋律响起，桑眠拿着麦克风站在聚光灯下，死亡光线沐浴中，他的脸依旧挑不出任何缺点。 　　众人都沉醉在桑眠的美颜暴击之中，桑眠一开口就跑调的声音，瞬间将他们从美梦中拉了回来。 　　“噗哈哈——” 　　- 　　薄衍好不容易结束了忙碌的工作，他打开早就冷了的饭盒，桌上的手机突然振动了两下。 　　薄衍眼睛一亮，以为是桑眠的消息，看到‘罗裕’两个字后，他眼里的光瞬间熄灭下去。 　　【罗裕：哈哈哈哈你家小宝贝这张脸跟他的声音怎么还是那么不搭！】 第89章 　　薄衍原本是不想理会罗裕的，但这一眼瞟到了关键字，他打开手机，罗裕只给他发了这一条消息。 　　【薄衍：？】 　　【罗裕：？】 　　【薄衍：桑眠怎么了？】 　　【罗裕：不是吧，我以为你知道你家小宝贝所有动态呢，原来你也有不知道的时候……】 　　【薄衍：不要打哑谜。】 　　薄衍顺着罗裕的提示点开了朋友圈。 　　因为桑眠的缘故，薄衍的联系人中有许多桑眠的同学。 　　不是为了更好的监视桑眠，而是怕有万一，联系不上四人组的时候，还能靠这些同学知道桑眠的最新近况。 　　这些同学没有锁掉朋友圈，薄衍刚点进去就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桑眠站在黄蓝交织的光线下，这样的死亡光线依旧没有损伤他的容貌，他两只手抓着前面的立柱麦克风，看表情非常紧张，他身旁的大屏上正在播放一段MV，熟悉的旋律响起，他正在跟唱。 　　开着原唱，在专业歌手的带领下，桑眠也依然能自创风格，一句歌七个字，他有六个字都是跑调的。 　　还没看完这段长达一分多钟的视频，薄衍就不可抑制地笑了起来。 　　桑眠哪哪都是可爱的，就连跑调，也跑得比别人要可爱。 　　薄衍对着手机屏幕笑了好半天，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人，助理秘书都下班了，才没听到从房间内漏出来的笑声，不然他们绝对会疑惑，那个向来不苟言笑的上司怎么会笑得那么开心。 　　薄衍缓过来之后，也早就发现有哪里不对劲。 　　桑家没有唱歌房，四人组其他三人家里更没有，光看背景就知道，桑眠现在置身在何处。 　　薄衍没有桑眠想的那般生气。 　　桑眠如果想跟同学们去聚会，薄衍不会阻止，桑眠如果要去KTV，如果有相熟的同学陪伴的情况下，薄衍也不会阻止。 　　他知道桑眠不敢告诉他的原因。 　　薄衍捏了捏酸胀不已的鼻梁，轻轻叹了口气。 　　他不该把自己的心理阴影施加到桑眠身上，桑眠这个年纪，正是爱玩的时候，他不该限制桑眠那么多的。 　　薄衍进行了深刻的反思，想着下次再见到桑眠的时候，一定要跟桑眠摊开谈一次，向桑眠郑重道歉。 　　薄衍的手指在屏幕上慢慢滑动，在不同的同学的动态中看到了相同的视频，他的手指落在一处后突然不动了，笑容瞬间收敛了大半。 　　夏祈川也发了一段差不多的视频，只是，视角与那几个同学不同，他是正面对着桑眠的。 　　夏祈川的动态只有视频，没有文字，薄衍鬼使神差地点开了这段视频。 　　桑眠紧张的时候喜欢盯着某一处发呆，而这段视频呈现的便是—— 　　桑眠正对着自己，紧盯着自己，暧昧的歌词被他念了出来，让本身就有些暧昧的词添了更多的暧昧。 　　“我想对你好……” 　　“想你想你，也能成为嗜好……” 　　“我想对你说……好喜欢你知不知道……” 　　桑眠唱这首歌的时候是极度紧张的，又因为跑调被取笑了，他脸上浮起羞恼的绯红，不知前因的人只会认为，他在用跑调的歌声，也要向对面的人告白。 　　薄衍耐心地看完这段长达四分钟的视频，直到视频播放结束，重归寂静的室内响起一声不屑的嗤笑声。 　　薄衍将早就冷透了的饭盒重新盖上，放进了冰箱里。 　　临出门时，薄衍又折返回了办公室里，他将身上的西装外套随手丢在沙发里，从衣柜里翻出一套偏休闲风格的衣服换上，他用冷水洗了把脸，并没擦干就直接出了门，室外的冷风拍打在脸上，让他刚烧起不久的心火熄灭了下去，疲惫一天的大脑也清醒了许多。 　　- 　　“花儿，你唱的太棒了！再来一首好不好！” 　　“眠崽！我也好喜欢你呀~~~” 　　“我才不唱了呢！”桑眠坐在昏暗的角落里长蘑菇，同学们可不会就此无视他。 　　在桑眠这首歌唱完十几分钟后，他们还在起哄让桑眠再唱一首。 　　桑眠气恼地刷着手机，看到朋友圈满屏的关于他的视频，肺都要气疼了。 　　“消消气。”夏祈川又帮他开了一瓶饮料，桑眠顺手接过，咕噜噜一口灌了半瓶。 　　“早知道我就不来了。”桑眠咕哝道。 　　桑眠说话时刚好是换歌间隙，夏祈川就坐在他身边，听到了他这声低喃，不禁笑道：“玩得不开心吗？” 　　“倒也不是，”桑眠满脸写着不高兴，说出来的话却是，“我还是挺开心的，如果他们不笑话我，我就更开心了。” 　　屏幕光大亮，将昏暗的角落也照亮了，借着这点光线，夏祈川看到桑眠鼓起的腮帮子，此刻的桑眠像只河豚似的，腮帮子一鼓一鼓。 　　不熟悉桑眠的人会觉得他是在故意装可爱，熟悉桑眠的人都知道，这是桑眠从小到大的习惯，小怂包太过生气，又不好意思对全班人发火，就会把自己气成一只河豚。 　　夏祈川难以抑制自己的手痒，他抬起手，食指戳在桑眠鼓成气球的腮帮子上。 　　这一戳，气球一下就瘪了。 　　桑眠看向夏祈川，又是气恼又是不解：“干什么呀，现在连你也要欺负我吗。” 　　夏祈川眸光深邃，被昏暗遮挡，叫人看不出来：“这不叫欺负。” 　　桑眠搓了搓自己的脸颊，不高兴道：“不是欺负是什么，我跑步不行，你们非要我跑步，明知道我唱歌跑调，还非要我上去唱歌……” 　　桑眠心底知道，同学们不是真心看他笑话的。 　　大家都很喜欢他，想要逗逗他，才会让他做这些事情。 　　如果他们不在意自己，谁会想尽办法哄着自己跑步唱歌呢。 　　桑眠心里门清，但此刻听到众人的笑声，桑眠难免还是会觉得不高兴。 　　夏祈川摸了摸桑眠的脑袋，他以为桑眠在负面情绪加身的时候，不会在意这些亲密接触的。 　　但，他的手刚覆上去，就被桑眠躲开了。 　　桑眠往后仰躺，靠在沙发背上，他的小腿搭在沙发上，双臂抱着膝盖，将自己团成了一团，他今天穿着校服，白色在黑暗里异常明显，这块角落仿佛真长出了一朵白色的小蘑菇，看着十足惹人怜爱。 　　被桑眠躲掉触碰的时候，夏祈川就将手收回了，他脸上依旧挂着笑容，看到这样子的桑眠，他还是忍不住，再次朝桑眠伸出了手。害怕桑眠会再次做出躲避他的行为，他这次上手非常迅速，快速揉了两下桑眠的头发。 　　白色小蘑菇动了几下身体，打掉了他的手。 　　夏祈川有些失落，他没有因为桑眠的闪避而退却，反倒又往前站了一步。 　　他倾身靠近桑眠，问道：“要不要出去走走透透气？” 　　桑眠：“去哪里？” 　　夏祈川：“外面有休息的地方，还有小超市，我们去逛一圈吧？” 　　桑眠没犹豫太久，点头答应了。 　　…… 　　小超市开在KTV里，因为主要接待目标是学生，这边的价格只比外面的超市贵几块钱。 　　桑眠在货架上快速穿梭，几分钟内便找好了他要吃的东西。 　　夏祈川要帮他提篮子，被他拒绝了，夏祈川要帮他付钱，同样被他拒绝了。 　　“我帮你拎袋子吧。”夏祈川的提议依旧被桑眠拒绝了。 　　“我自己有手，可以自己拎呀。”桑眠拎着满满一袋子东西，坐到了超市旁的休息区内。 　　他随便拿了一包薯片出来，往嘴里塞了好几片，才将袋口递给夏祈川：“吃吗？” 　　桑眠的发丝柔软，轻轻一压就能压出新的发型出来，他的脑袋压在沙发上太久，压出了几撮呆毛出来，加上被撑满的腮帮子，像一只可爱的花栗鼠。 　　夏祈川的手越过薯片袋子，再次伸向了桑眠的头发，爱怜般揉了揉。 　　桑眠：“……” 　　桑眠摇了摇脑袋，甩开夏祈川作乱的大手。 　　这一下摇晃，他的脑浆似乎都被他摇出来了，脑袋有点晕晕的，还有些刺痛，尤其是太阳穴的位置，涨涨的很难受。 　　这阵异样感觉激发了桑眠所有负面情绪，他指着夏祈川的手，语含不满：“别弄坏我的发型，本来就够卷的了，都怪你们总是乱摸，我头发到现在都拉不直。” 　　夏祈川无奈一笑：“你这是天生自然卷，跟我们摸你头发有什么关系？” 　　桑眠：“当然有关系呀，你们不摸得那么勤快的话，我头发会卷成这样吗！” 　　四人组里，洛冕和夏祈川的身高都超过了一米八，就连胖乎乎的大胖也差一厘米就过了一米八，桑眠虽有177，但骨架小，看上去瘦瘦小小的。他是巴掌脸，一头蓬松的头发衬得他的脸颊更小，大部分人对他的第一印象都是可爱，都忍不住想上手摸摸他的脑袋。 　　夏祈川：“比起我们，薄衍哥摸得更多吧。” 　　桑眠用干净的那只手抓了两把头发，闻言怒气消了大半：“那不一样。” 　　夏祈川的笑容僵在唇边：“怎么不一样？” 　　桑眠：“小衍哥哥是我哥哥呀，他摸我是疼爱我，当然不一样啦。” 　　“眠眠，你可真厚此薄彼呀。” 　　桑眠听出夏祈川的语气有些不对劲，他抬眸看向夏祈川，问道：“你怎么了？” 　　夏祈川：“我知道小衍哥哥跟你关系很好，你们是青梅竹马，但你们毕竟没有血缘关系，他算不上你的亲哥，你已经成年了，跟他应该少一些肢体接触。” 　　桑眠被这一长串话说得脑袋更加胀痛，他放下薯片袋子，揉了揉胀痛不已的太阳穴。 　　思考比平时要迟缓许多，他心底知道，夏祈川的话是对的，但一颗心本能偏向了薄衍。 　　“小衍哥哥很好，我喜欢跟他贴贴。”桑眠语速也变得缓慢起来，他脱掉鞋子，屈起膝盖，下巴抵在膝盖上，这个姿势能稍微缓解他身体的不适。 　　好奇怪的感觉，他知道自己没有发烧，可这种晕晕乎乎的感觉是怎么产生的呢？ 　　夏祈川的手心被他攥得发白，这会的桑眠看着异常乖巧，似乎是在提到薄衍之后就变成这样了的。 　　一遇上薄衍的事情，桑眠就会变成这样。 　　薄衍对于桑眠来说，真的是非常重要的存在吗？ 　　他不过就是比薄衍晚来一步，他还是有机会的，对吧？ 　　“你是这样想的，但你有想过，薄衍哥是怎么想的呢？”夏祈川紧盯着桑眠的侧颜，这些话积压在心底，多次犹豫要不要跟桑眠袒露，直到这会说出口，夏祈川非但没有松一口气，胸口反而窜上强烈的憋闷感。 　　桑眠没有思考便回答道：“小衍哥哥肯定跟我一样的想法呀。” 　　紧攥的手缓缓松开，夏祈川像是做了一个决定，目光中的犹豫彻底褪去。 　　“那你有没有想过，薄衍哥以后会谈恋爱，他迟早都会找对象的，你跟薄衍哥那么亲近，你未来的嫂子会不会吃你们的醋。” 　　桑眠一愣，胀痛的脑袋被这些话搅得更加疼痛。 　　“嫂子……他，他应该能理解我的。”桑眠目光怔忡，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般，他重复念着这句话，声音愈发肯定。 　　夏祈川笑道：“眠眠你没喜欢过人，一定不会知道，如果喜欢一个人，是不会允许喜欢的人身边有个暧昧对象存在的。” 　　“眠眠应该还记得昨晚那张照片吧。”夏祈川突然说道。 　　桑眠转头时，只看到夏祈川的半张脸，夏祈川剩下半张脸被手机挡住，手机屏幕上，赫然就是薄衍与罗裕的合照。 　　夏祈川笑道：“我听我姐姐说，薄衍哥好像有了喜欢的人。” 　　桑眠睫毛颤抖了好几下，目光无措地看着姿势亲密的两人。 　　夏祈川没说薄衍喜欢的人是谁，但这张照片给了桑眠一个暗示。 　　薄衍喜欢的人，很有可能是罗裕。 　　薄衍不爱与人身体接触，就连亲哥薄唤也不能靠得他太近，能与薄衍亲密接触的只有桑眠，在罗裕出现后，这唯一被打破，桑眠不再是薄衍的唯一了。 　　“罗裕哥生日不是快到了吗，薄衍哥会不会在那天跟他告白呢，眠眠很喜欢罗裕哥吧，他对你那么好，如果罗裕哥成为你的嫂子，我想，他应该不会介意你跟薄衍哥那么亲近的，毕竟你们知根知底，但是，你跟薄衍哥太过亲近的话，罗裕哥还是会吃醋的，对喜欢的人有占有欲是正常的，眠眠应该能理解他们吧，我们从现在开始慢慢纠正，不要那么黏着薄衍哥了，好吗？” 　　桑眠的脑袋晕晕乎乎的，夏祈川说了这么一大段话，跟念经似的，偏偏又是有关薄衍，他没办法不仔细去听。 　　更奇怪的是，夏祈川的话不带任何威胁，说到最后，反倒带上了哀求。 　　桑眠觉得夏祈川的语气很奇怪，这不像是朋友之间的劝告，反倒是夏祈川在哀求他对薄衍放手。 　　视线一片浑浊，盯着手机太久，刺目的灯光刺得他的眼睛也开始酸胀，可他不愿意挪开视线，反复在薄衍和罗裕的脸上来回扫视。 　　——这两人真的是绝配！ 　　——这是结婚现场对吧？ 　　——他们什么时候结婚的？ 　　桑眠莫名想起了昨晚看到的那些评论，眼眸逐渐湿润，他的皮肤太白了，以至于除了白以外的任何颜色出现在他脸上，都要比常人清晰许多。 　　桑眠强行将酸涩压了回去，这阵酸意扩散到脸颊和鼻子上，让他整张脸变得通红无比，委屈蔓延，十足的惹人怜爱。 　　夏祈川看得一阵心软，他抬起手，手指还没碰到桑眠眼尾，桑眠忽然低下头，将脸埋在了膝盖上。 　　他的身体不住颤抖，看上去像是在哭，却迟迟没有哭声响起。 　　“眠眠……”夏祈川立刻就后悔了。 　　他不该用这种办法逼得桑眠那么紧的。 　　他太害怕了，眼睁睁看着桑眠朝薄衍奔去，深刻感受到桑眠和薄衍之间没有一丝缝隙，他的心脏像是被人狠狠剜了下来。 　　没有缝隙，他就要在两人之间强行制造出一条缝隙出来。 　　可真的这样做了后，直面桑眠的委屈与难过，夏祈川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他以为自己能安抚得住桑眠的情绪，他也做好了承受桑眠负面情绪的准备，迎接桑眠的依靠。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平时娇纵脆弱的桑眠根本不需要他的安慰。 　　桑眠将自己封闭在一个壳子里，不允许外人私自闯入。 　　“眠眠，不要难过了好不好？我带你去吃你最喜欢的冰淇淋好不好？” 　　桑眠没有说话，身体还在发着抖，翘起的卷毛都蔫巴巴地垂了下去。 　　夏祈川急得不行，他试着推了两下桑眠的肩膀，桑眠总算有了反应，他扭动了下身体，没有明说，但拒绝他触碰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夏祈川眼睛也跟着发红了，憋了那么久，他终于将难过的心事说了出来：“眠眠为什么不让我碰你了呢，大胖和阿洛都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呢？我不也是你的朋友吗？” 　　这个壳子似乎能屏蔽掉外界所有声音，夏祈川的问话没有得到桑眠的回应，他心里生出了些许崩溃，颤抖着手，再次伸向桑眠。 　　这次，没等到桑眠甩开他，他的手在半道被人抓住了。 　　夏祈川一愣，抬头看向突然笼罩在他身上的沉沉阴影。 　　薄衍从室外进来，裹着一身的风霜，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他身上满是雨丝浇过的痕迹，额发打湿了，却没有一丝狼狈。他的眉眼之间积聚着更浓重的阴霾，长睫在皙白脸上投下两圈充满暴戾的影子，他的眼眸半阖，像是在看着自己，夏祈川却感觉到薄衍眼里没有他。 　　——他入不了薄衍的眼。 　　心里刚浮现这一想法，他的手就被薄衍狠狠甩开。 　　薄衍的视线落到桑眠身上时，眉眼间的阴霾顷刻便驱散了，隔着沙发，他弯腰靠近了桑眠，轻声呼唤：“眠眠。” 　　熟悉的原木香气飘了过来，沉稳又带着温暖的味道，最适合寒冷的冬季，也最适合安抚住此刻情绪不定的桑眠。 　　“眠眠。”低沉的声音撬开了紧闭的壳子，桑眠缓缓从膝盖中抬起头，还没看清来人是谁，他猛然窜了起来，隔着沙发抱住了薄衍。 　　桑眠用力太猛，如果不是沙发上还坐着一个夏祈川，这张沙发绝对要被他压倒。 　　薄衍和桑眠都没有在意这种细节，桑眠像只树袋熊似的挂在薄衍身上，沙发靠背限制了他的双腿，他的脑袋在薄衍肩上一拱一拱，难受喊道：“哥哥抱。” 　　薄衍笑着将桑眠抱了起来，桑眠的身体悬空，紧接着便落入了薄衍的怀抱中，没了阻挡，他的双腿顺利地盘住了薄衍的腰。这还不能让他安分下来，他的脸颊不停在薄衍肩上摩挲，比平时还要磨人。 　　夏祈川看得眸色晦暗，掌心再次被他攥得发白。 　　薄衍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受桑眠这份黏糊劲，便听夏祈川开口：“薄衍哥，让眠眠过来是我的主意，你如果要怪，就怪我好了。” 　　薄衍看向夏祈川，夏祈川站了起来，绕过沙发站定在他面前。 　　比薄衍矮了几厘米，差距并不会太明显，可真正站在薄衍面前，夏祈川觉得自己仿佛比薄衍矮了一个头。 　　他不过比薄衍小了三岁而已，两人间的气场与气势，是他努力十年都比不过的。 　　夏祈川感觉到了沉重的压力，还有没有比较就淘汰出局的挫败感。 　　他捏紧拳头，咽了下喉咙，鼓足勇气道：“薄衍哥，我知道你不喜欢眠眠来这个地方，但眠眠已经是成年人了，早就有自主选择权了。” 　　薄衍：“你想说什么？” 　　夏祈川：“薄衍，我可以照顾好眠眠，我也有能力照顾的好他。” 　　这就是夏祈川向桑眠承诺的，不会让薄衍对桑眠发火的办法。 　　他知道桑眠唱完歌后，薄衍一定能在朋友圈里看到桑眠的唱歌视频，就算薄衍不能及时看到，他也会想办法让薄衍尽快知道。 　　他相信，薄衍会扔下手头所有事情跑过来找桑眠。 　　他已经做好了向薄衍坦白一切的准备。 　　他会替桑眠承担薄衍的怒火，请求薄衍将桑眠交给他。 　　他还是觉得，桑眠不该被薄衍严格管束，他可以代替薄衍管束桑眠，当然也可以代替薄衍，将桑眠照顾的很好。 　　“薄衍，你放心，我一定能照顾的好眠眠的。”夏祈川的语气前所未有的郑重与肯定，再次重复了一遍。 　　夏祈川的话还没有说完，在他将称呼变成“薄衍”之后，薄衍的眼眸霎时就变得深邃，夏祈川在这阵压迫十足的视线中，硬着头皮将话说完了，他很庆幸自己说话没有结巴，也没有害怕到身体颤抖。 　　说完后，他用期待的目光看向薄衍怀里的桑眠。 　　他这样说，既向薄衍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也向桑眠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比起薄衍的反应，他更期待桑眠的反应。 　　然而，桑眠只是在薄衍肩上翻了个脑袋，将侧脸露了出来，他双眼紧闭，瓷白的小脸泛着不正常的红。 　　这么短的功夫，桑眠竟然睡着了？！ 　　千算万算，夏祈川唯独没有算到这一点，他满是失落，抓住桑眠的胳膊，又将称呼换了回来：“薄衍哥，眠眠是我带出来的，我会负责的，我带他回去就好了，你可以放心把他交给我……” 　　薄衍抱着桑眠转了个方向，轻松避开了夏祈川的触碰，他低下头，嗅闻了两下，确定答案后忍不住发出嗤笑声。 　　夏祈川一脸莫名，便听薄衍嗤道：“放心？你是眠眠的朋友，我不会阻止你照顾眠眠，但如果你对眠眠存着除朋友以外的心思的话，我不会把他交给你。” 　　“这种事情，得由眠眠来做决断。”夏祈川说。 　　薄衍笑了出来：“是吗？你有那么多机会，为什么不直接问眠眠，而是越过他来向你的情敌征求意见？” 　　夏祈川满脸涨红，解释道：“眠眠一直把你当成亲哥，我喜欢眠眠，也知道你对眠眠很重要，我想尊重你的意见。” 　　薄衍毫不留情将夏祈川的谎言挑破：“你想的其实是，你不敢跟眠眠告白，觉得从我这里更容易下手，你觉得，比起让眠眠主动放弃黏着我，还不如让我狠心做出一个决断，只要我先放手，眠眠肯定会听我的话乖乖放手。” 　　“我不是……” 　　夏祈川的反驳被薄衍阻断，薄衍眉目阴沉，声音渐冷：“你是不是太天真了？还是你错估了我对桑眠的感情？就算桑眠不喜欢我，我也不会让他有离开我的机会的。” 　　夏祈川一怔，薄衍毫不遮掩的占有欲尽数流泻出来。 　　薄衍从不敢在桑眠面前泄露这些情绪，就算在夏祈川看来，也足够让人震惊与害怕。 　　要是桑眠知道的话，会是什么反应呢？ 　　这些情绪只流露一瞬，就被薄衍收得干净利落，他又恢复到了平时的模样，只是，眉眼间的戾气仍未消退，声音仍旧冰冷：“是我对你太宽容了，就算你是站在朋友的立场为眠眠考虑，我也不认为你会照顾的好眠眠。” 　　夏祈川急急说道：“我可以的！” 　　薄衍的嗤笑声再次响起：“你知道眠眠的酒量不行，连果汁和含了酒精的饮料都分不清楚的家伙，有什么资格说能照顾的好眠眠？” 　　夏祈川怔怔望向面色发红的桑眠，不需要检查，他本能就相信薄衍说的是真的。 　　连他都本能相信，薄衍对桑眠有多了解。 　　看着夏祈川惨白的脸色，薄衍没有丝毫心软，又往他心上补了一刀：“分不清楚就算了，但你跟眠眠相处了那么久，就没发现眠眠身体难受吗？你真的喜欢他吗？你真的有认真关注他吗？” 　　夏祈川：“……” 第90章 　　夏祈川目送薄衍抱着桑眠离开，休息区离电梯不远，就这么短的距离，时间仿佛被无限延长了般。 　　喝醉之后的桑眠没有睡着，最后一点清醒也消失无踪，酒精麻痹了全部思考，他趴在薄衍肩上开始耍起了酒疯。 　　别人耍起酒疯会让人头疼，桑眠耍酒疯同样让人头疼，却是带着甜蜜的疼痛。 　　“哥哥，我……我好难受……”桑眠的婴儿肥已经没了，但他脸上依旧有很多肉，他一点都不爱惜自己，脸颊不停在薄衍肩膀上来回碾压，撑起圆鼓鼓的一坨脸颊肉。 　　不仅是脑袋，他的身体也很不规矩，在薄衍怀里不停乱动，他的四肢原本紧紧抱着薄衍，这会得到薄衍的支撑，他胆子大了起来，四肢不再紧抱着薄衍，开始胡乱扑腾。 　　薄衍的衣服被他弄得皱皱巴巴，夹克衫上的雨水被他尽数抖落。 　　薄衍的语气满是无奈，他拍了下桑眠的背，提醒道：“别闹。” 　　这一拍，桑眠瞬间安静了下来，他不再扭动，然而，安静了没几秒钟，呜咽声便响起—— 　　“呜，你好凶，哥哥不喜欢小宝贝了，怎、怎么可以凶你的小宝贝呀。” 　　薄衍笑道：“因为这个小宝贝不听话，背着哥哥做了坏事，哥哥生气了。” 　　“呜，我没有做坏事……”桑眠抱住薄衍的脖子，脸颊枕在薄衍肩头，难过地头发与睫毛都蔫吧地垂了下来，很快的，他的眼睫便被泪水打湿，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他哭得非常伤心。 　　“我没有不听话……哥哥不要生气好不好……” 　　只要桑眠撒一下娇，薄衍就会心软，更别说桑眠是哭着求他不要生气，薄衍拍拍桑眠的背，柔声安抚道：“哥哥开玩笑的，哥哥没有生你的气。” 　　“呜……可你刚才说你生气了……”被酒精剥夺了全部的思考，桑眠陷在自己的世界里出不来，比平时要难哄数百倍，薄衍的话入不了他的耳，薄衍不说还好，一开口，他的眼泪像是决了堤，哭得停不下来。 　　“眠眠，是哥哥的不对，不该凶你，不哭了好不好？” 　　等了会，电梯终于到达顶楼，电梯门打开，电梯厢里站了几个来这里光顾的客人，看到一个帅哥抱着另一个哭泣不止的帅哥，一群人皆愣住了。 　　他们慢了半拍走出电梯，看着薄衍进入电梯，直到电梯门关上后，他们的视线还不肯收回来。 　　“卧槽，什么情况？” 　　不是没见过在KTV喝醉的人，这种情况很常见，但他们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用那样的姿势抱着喝醉的人离开的。 　　“这两人是情侣吧！” 　　“一定是，那个高一点的帅哥看怀里男生的目光别提有多温柔！我心都要酥了！” 　　“啊啊啊啊可恶，就应该早点上来的，不然能多看几眼他们的互动！” 　　夏祈川站在沙发边，这群人的视线从电梯那收了回来，他的目光还迟迟无法收回。 　　这群客人经过他身边时多看了他几眼，有人小声地说了句“好帅”。 　　夏祈川没有听到，也没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折返回来，在他身边停下。 　　“那个，能不能加个微信呀？”女生的声音十分好听，夏祈川像是没听到，他呆站在原地，直视前方，没有看身旁人一眼的打算。 　　女生有些尴尬，她鼓起勇气，大声道：“帅哥，能加你的微信吗？” 　　“不好意思，他家教严，他还未成年，家里人不许他早恋。”洛冕走了过来，将夏祈川拉到身后，冲女生微微一笑，“加微信就算了。” 　　听出对方的拒绝，被夏祈川无视了那么久，女生也觉得很没面子，她没再坚持，羞红着脸跑回到了她的队伍里。 　　休息区里只剩下夏祈川和洛冕，洛冕松开夏祈川的肩膀，往沙发扶手上一坐。 　　薄衍临走时没有带走桑眠那袋零食，洛冕从里面翻出了一根棒棒糖，撕开了放进嘴里。 　　他观察了夏祈川大半天，夏祈川跟座石像似的，除了眼睛会眨动，会呼吸之外，意识似乎已经被完全剥夺。 　　洛冕直觉，如果没有他的提醒，夏祈川很有可能会在这里站上一夜。 　　洛冕啧了声，抬脚踢了一下夏祈川的膝盖，他用了点狠劲，足够让夏祈川缓过神来。 　　果不其然，夏祈川闷哼一声，凶狠的目光立刻便朝他扫射过来。 　　洛冕笑道：“这会挺有唬人的架势嘛，怎么在面对薄衍哥的时候就没这架势了呢，你也就会窝里横。” 　　夏祈川被说得羞窘，他抢走洛冕嘴里的棒棒糖，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你干嘛！”洛冕不满道。 　　夏祈川将零食袋子系好，闷声道：“这是眠眠的东西，谁允许你吃了？” 　　洛冕不以为意：“咱花儿又不护食，他的东西我们都可以随便碰的，一根棒棒糖而已，就算我把这袋零食全部吃了，他也不会介意的。” 　　夏祈川像是跟洛冕杠上了，平时洛冕这样说，他不会再反驳，也不会帮桑眠护食，这次受了太大刺激，他变得跟平时不一样了。 　　“说了不能吃，你难道听不到吗？” 　　洛冕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虽不像桑眠那样被所有人宠着，但也是被千娇万宠着的，哪有人这么凶过他？ 　　洛冕脾气上来，也不给夏祈川半分面子，专挑戳人心窝的话来说：“眠眠拒绝你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你难道看不到吗？” 　　夏祈川：“……” 　　夏祈川双目赤红，愤愤瞪着洛冕。 　　洛冕唇角牵起，扯出一抹讽刺的笑：“我耳朵可没你聋得那么厉害，你不仅耳朵聋了，你眼睛也瞎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看在我们认识两年多的份上，我不会揍你。” 　　“但我告诉你，我们当初说好做兄弟，这一辈子就永远都是兄弟！桑眠喝醉了，可能记不清你说了什么，但就算他记得，那个糊涂蛋也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你放心，我和大胖会帮你遮掩的，桑眠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你喜欢他的事情，我希望你整理干净你的情绪，别破坏我们的兄弟感情。” 　　夏祈川握紧拳头，不甘道：“你可以不要这么自以为是吗？我喜欢桑眠是我的事情，你凭什么要帮我做决定？我喜欢他快一年了，你让我重新回到兄弟的位置上，我怎么做得到？” 　　洛冕嗤道：“那好，那你就去告诉桑眠呀，站在他面前，清楚告诉他你喜欢他，反正我和大胖不会拦着你。” 　　夏祈川突然哑了声，洛冕笑了起来，嘲讽不减：“机会都给你了，没人阻止你，你大可以跟桑眠坦白呀，你犹豫了那么久，终于做了决定，挑拨离间的事情也做了，你这会还在犹豫什么呢？” 　　“你都敢做那样的事情了，连告个白都不敢吗？需要我帮你跟桑眠说吗，将你做了什么全部告诉桑眠……” 　　夏祈川的拳头砸在洛冕脸上，洛冕不闪不避，他的脑袋被夏祈川砸歪，大胖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个画面，他急得脸上的肉都在颤抖，小跑过来护住洛冕，确定洛冕脸上没有淤痕后还是满脸担忧。 　　“大川，你干嘛打阿洛啊！有话不能好好说吗？”大胖不满地看向夏祈川，看到夏祈川一脸颓色，他将不满压了下去，同时生出了更多的担忧。 　　哎，之前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就变这样了呢？ 　　洛冕转回头，重新与夏祈川对视，看到夏祈川眼里还没收干净的愧疚与懊悔，忍不住嗤笑道：“打就打了，别假惺惺对我说后悔。” 　　夏祈川深吸口气，轻声道：“随便你怎么说。” 　　夏祈川已经退让了一步，洛冕却仍旧咄咄逼人：“你心里其实清楚，桑眠根本就不喜欢你，你知道，一旦你说出口，跟桑眠可能连朋友都没办法做，夏祈川，你就是个胆小鬼。” 　　夏祈川不发一言，接受两位朋友的审判，他的脸皮被生生撕了下来，一切阴暗在天光下无所遁形。 　　洛冕：“你不仅是个胆小鬼，你还是个糊涂鬼。” 　　大胖在背后扯了几下洛冕的衣袖，示意洛冕不要继续说了。 　　这矛盾还没解决呢，等会又激化出更多的矛盾出来。 　　洛冕无视了大胖的提醒，在大胖惊恐的目光中扯住了夏祈川的衣领，他用尽全身力气，逼得夏祈川弯下了腰，距离陡然拉近，两人的额头险些贴到一起。 　　夏祈川眼中闪过几丝慌乱，洛冕的呼吸仿佛巴掌般抽打在他脸上。 　　“夏祈川，清醒点吧，你其实根本不喜欢桑眠，你连跟桑眠告白的勇气都没有，你连向桑眠踏进一步的勇气都没有，你这样的喜欢根本不叫喜欢。” 　　“不是……”夏祈川想要反驳，他想说他喜欢桑眠，可话到嘴边突然被堵住，他一时半会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洛冕松开夏祈川，将夏祈川推得离自己远了一点，他收起了咄咄逼人，终于找回了平时的样子。 　　“花儿长得好看吧。” 　　夏祈川不懂洛冕为什么突然这样说，他点了下头。 　　洛冕又问：“他长得可爱吧？” 　　夏祈川还是点头。 　　洛冕再问：“他看上去瘦瘦小小，让人有保护的欲望吧？” 　　夏祈川一怔，缓慢地点了下头。 　　洛冕：“不光是你，连我也那么觉得，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这一年来，你有很多机会跟花儿表明你的心意，但你将这些机会全部浪费了，或许你是混淆了对花儿的喜欢，你其实一点都不喜欢他，只是一场误会。” 　　夏祈川：“……” 　　大胖适时出来打圆场，一手拍一人的肩膀，哈哈笑道：“我们不愧是兄弟呀，我跟你们一样的，看到小老大的第一眼就有了保护他一辈子的想法，阿洛你是不知道，小老大小时候有多可爱，水灵灵的，我还以为是年画娃娃从画里跑出来了，小老大读幼儿园的时候，就有不少人想要嫁给他……” 　　“我知道了，大胖，你先别说话！”洛冕毫不留情打断大胖的喋喋不休。 　　大胖：“……” 　　洛冕看着满脸颓唐的夏祈川，喃喃说道：“你看花儿的眼神，和薄衍哥看花儿的眼神完全不一样……” 　　见过薄衍是如何看着桑眠的，再看夏祈川，两者完全无法放在一起比较。 　　在见过那么浓烈真挚的感情之后，洛冕私心觉得，除了薄衍，没人再能给到桑眠那么真挚浓厚的喜欢了。 　　- 　　薄衍的车子停在地下停车库，离电梯不远，他抱了桑眠很长时间，一点也不觉得疲累。 　　他试着将桑眠放到副驾驶座，桑眠不肯从他身上下来。 　　清醒时候的桑眠区别对待很明显，喝醉后的桑眠同样还保留这份区别对待。 　　他对待别人，跟对待薄衍是不一样的。 　　在同学和朋友面前，喝醉的桑眠喜欢跟他们玩举高高的游戏，但在薄衍面前，桑眠会变得比平时还要黏人，他以前也不是没试过跟薄衍玩举高高的游戏，因为失败了好几次他才不得不放弃，改用别的方法对薄衍发动攻势。 　　结果就是，喝醉后的桑眠完美化身成了一块小年糕，一粘就撕不下来了。 　　“眠眠，先让哥哥开车，等回家后，哥哥再抱着你好不好？” 　　桑眠疯狂摇头：“不好不好。” 　　他说着又开始扒拉薄衍的衣服，一个劲想往薄衍身上粘。 　　薄衍满是无奈，他怕弄疼桑眠，费了半天功夫才将桑眠锁在副驾驶座里。 　　车子开出去一段距离，桑眠极其不安分，他在驾驶座里扭来扭去，要不是有安全带锁着，他很有可能就滚到车座下面了。 　　等待红灯的间隙，薄衍好笑地摸了摸桑眠凌乱的头发，叹息道：“你尝不出来饮料和酒吗？知道自己喝点酒就会醉，怎么还喝呢？” 　　桑眠听到了薄衍的话，混乱的大脑艰难地理解过来这是什么意思，他将薄衍作乱的手从他脑袋上拿了下来，抱在怀里，跟小时候那样，脑袋贴在薄衍手臂上，哼哼唧唧撒娇：“我想喝嘛！” 　　他不说还好，这样一说，薄衍立马就来了气：“你知道那是酒，为什么还喝呢？” 　　听出薄衍生气了，桑眠没有害怕，他也跟着生气起来：“谁、谁叫你不给我发消息的，你跟罗裕哥玩得那么开心，把我丢在一边……” 　　桑眠吸了吸鼻子，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冒了出来，抽噎道：“你不理我，你有了罗裕哥就不要我了……你跟我保证过的，在我找对象之前都不给我找嫂子的，你骗人！” 　　桑眠刚提罗裕的时候，薄衍一头雾水，不明白桑眠怎么突然提起他，等到桑眠碎碎念将心底的事情全部吐露后，薄衍的笑快要撑破嘴角了。 　　身后响起喇叭声，绿灯亮起好几秒了，薄衍不得不启动车子，他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没有收回，任由桑眠抱住他，他直觉，他如果抽走手臂的话，桑眠肯定哭得更加厉害。 　　小家伙小时候磕破了脑袋都不会哭，越长大，反倒越像个小哭包了。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又不理我了！”桑眠悲伤地抬起脑袋，他也不管薄衍现在在开车，扯着薄衍的胳膊，非要薄衍给他一个回应。 　　薄衍开车很稳，桑眠这点闹不会扰乱他。 　　他急忙哄道：“哥哥没有不理你。” 　　桑眠：“你骗人，你忙着跟罗裕哥一起玩，好几个小时没有搭理我了。” 　　本该是薄衍教育桑眠不能喝酒，反倒被桑眠倒打一耙，颠倒是非乱闹了一通。 　　桑眠这样子，明显是在无理取闹。 　　薄衍乐得惯着桑眠，桑眠的指责他都应了下来，他的哄声一路不断，车子停在了桑家老宅的停车库里，桑眠还没闹够，还因为罗裕的事情跟他争执不休。 　　薄衍没有一点不耐烦，他刚将车子熄火，桑眠像是认出了这是哪里，在车子停下的时候就解开了安全带，薄衍熄火的瞬间，身上就黏上来一坨年糕。 　　薄衍被桑眠按在驾驶座里，桑眠坐在他腿上，双手捧住他的脸，迫使他与桑眠对视。 　　这一会，桑眠脸上的红更深了，左脸因为一直压着他的手臂，红色比右边脸颊更加深，也更加明显。 　　浅栗色的碎发软趴趴搭在额上，看着十分乖巧，漆黑的双眼看着依旧清明，但不停抖动的长睫暴露了他的迷醉。 　　桑眠突然倾身，额头猛地往薄衍额头上一撞，响亮的一声，薄衍都觉得疼痛，桑眠肯定更疼。 　　果然，桑眠嘤咛了声，不高兴地抱怨：“痛。” 　　薄衍好笑道：“那你干嘛还要这样做？” 　　桑眠抬起脑袋，与薄衍拉远了点距离，也没撤离多远，跟薄衍只差了一只手的距离。 　　“因为你是坏蛋，我要打坏蛋。” 　　薄衍笑得浑身颤抖，他学着桑眠，捧住桑眠的脸颊，含着笑意的声音发问：“眠眠就那么不喜欢我跟罗裕在一起吗？” 　　桑眠眉头紧蹙，他很讨厌薄衍这句话，尤其是这句话里的‘罗裕’二字。 　　“你说错了！”桑眠抬起右手大拇指，惩罚般在薄衍唇上蹂/躏。 　　薄衍的嘴唇被按压，一张开，牙齿便碰到了桑眠的手指，桑眠刚才吃过糖，手指上沾着柑橘香味，甜丝丝的，薄衍忍住了去舔的冲动，问道：“我说错什么了？” 　　桑眠不满道：“你不应该说跟罗裕在一起。” 　　薄衍：“那我应该怎么说？” 　　桑眠眼睫无力地眨了眨，发红的鼻子无助地抽动了两下，不满化作了满满的委屈：“你应该跟我在一起呀。” 　　薄衍一怔，心脏漏跳了一拍，紧接着便奏响出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眠眠说什么，能再跟哥哥说一遍吗？” 　　薄衍的声音莫名变得喑哑，桑眠没看到薄衍陡然变得深邃的眼眸，他觉得薄衍耳朵不好，还有点笨，他都说得那么清楚了，怎么还听不到呢。 　　“你应该跟我在一起！”这次，光说一遍还不够，为了让薄衍听得更加清楚，桑眠凑近了一些，唇快要贴到了薄衍的耳朵，大声道，“你要跟我在一起，我们约定好了的！” 　　这是两人小时候的约定，桑眠即使喝醉了也不会忘记。 　　下巴突然被掐住，桑眠转了个头，重新面向薄衍，距离拉得太近了，借着顶部洒下来的灯光，桑眠终于看清薄衍的眼睛，里面涌动着太多他看不明白的情绪。 　　就算在清醒时，桑眠也看不明白，更何况是喝醉后的他呢。 　　薄衍掐得好紧，桑眠只觉得难受，在薄衍手里不停扭动，挣扎抱怨：“痛，放开。” 　　薄衍没有听话，他按住桑眠的腰，将桑眠搂得更紧了，胸膛紧贴着桑眠的身体，他锁住桑眠的下巴，让桑眠直视他，喉结滚动了数下，才沉沉发问：“眠眠为什么不喜欢我跟罗裕在一起？” 　　薄衍觉得自己能在今天，听到期待已久的答案。 　　尽管是桑眠醉后说出来的答案，可能桑眠清醒后就会把这件事忘了，但只要是桑眠的回答就没关系，他可以私自保存这份答案，缓解等待已久的焦灼与不安。 　　“眠眠，告诉哥哥好吗？为什么不喜欢我跟罗裕在一起？” 　　桑眠不懂薄衍的心事，也不懂薄衍的焦急，听着薄衍一遍遍念出罗裕的名字，他气得胸口发疼，除了生气之外，还有愈来愈浓的委屈。 　　小衍哥哥变了。 　　以前只要他说不喜欢，薄衍就不会再做，或者再说他不喜欢的事情。 　　但这次，他都明确表达自己的态度了，薄衍还是要提罗裕。 　　薄衍就那么喜欢罗裕吗！ 　　“你闭嘴！”桑眠抬起手，堵住了薄衍的嘴唇。 　　薄衍轻松就躲开了桑眠的控制，他单手将桑眠两只手捆住，态度强硬起来，不给桑眠反抗的机会。 　　等待了那么久，他太想知道答案了。 　　他用尽了全部温柔，诱哄道：“眠眠，告诉哥哥好吗？为什么不喜欢我跟罗裕……” 　　“闭嘴！”回应薄衍的是突然压下来的柔软触感。 　　还没说完的话被成功堵住，薄衍睁大眼睛，压在他嘴唇上的触感异常柔软，柑橘味的糖果混合着酒精一同朝薄衍袭来，将他的口腔团团包裹。 　　接触不过几秒钟，桑眠就以胜利者的姿态放过了薄衍。 　　让一个人闭嘴的最好方式就是堵住他的嘴巴，手不行的话，就用嘴巴。 　　这是桑眠看电视学来的，清醒时，他绝对不会蠢到用这种办法让人闭嘴。 　　酒精影响了思考，桑眠本能觉得，不管他对薄衍做什么，薄衍都不会生气的。 　　只有薄衍会全心全意惯着他。 　　桑眠俯视着薄衍，脸上带着胜利后的欣喜，他的情绪太容易被看出来了，他的表情告诉薄衍—— 　　终于闭嘴了吧，别再跟我提那个不喜欢的名字了。 　　薄衍抿了下嘴唇，嘴里仍然能尝到柑橘味，是桑眠残留的气息。 　　气焰嚣张的桑眠不知道他接下来要面对一头十分可怕的野兽。 　　薄衍的眸色晦暗不明，压制的好好的欲望被这个吻彻底放出，覆在桑眠腰上的手缓缓上移，趁着桑眠还在得意的时候，他的手按住桑眠的后脑勺，不给桑眠反应与反抗的机会，将桑眠重新按进了他怀里。 　　这一次，薄衍主动仰起头，迎接桑眠‘施舍’的亲吻。 　　不再是浅尝辄止，他的攻势比桑眠还要猛烈数百倍，已经品尝过桑眠嘴唇的柔软了，他急不可耐的，直接撬开桑眠的嘴唇，横冲直撞，撞得桑眠发出难捱的呜咽声。 　　被亲得彻底没了力气，换气的功夫，桑眠抵住薄衍肩膀，想要分开两人的距离，哭着求饶道：“哥哥，我……” 　　“我得听眠眠的话，眠眠不是应该要努力帮哥哥闭嘴吗？”薄衍的指腹抚过桑眠的嘴唇，笑声都混入了浓重的沙哑。 　　桑眠：“不、不要闭嘴了……” 　　不给桑眠再说话的机会，薄衍按住桑眠的脑袋，逼得桑眠再次堵住了他的嘴唇。 第91章 　　天还未亮，桑眠便清醒过来了，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剧烈的疼痛充斥了整个脑袋，蔓延而来的是眼睛内强烈的酸涩感。桑眠翻身坐起，难捱的嘤咛了声，舌尖舔到下嘴唇时传来一股疼痛的感觉，这点疼痛远不及脑袋和眼睛，被他忽略了过去。 　　室外起了大雾，窗户外一片模糊，小夜灯将昏暗的床头一角照亮。 　　桑眠缓慢地眨动眼睛，宿醉的折磨还在持续，迟钝的大脑拼接不出昨晚完整的记忆。 　　他只记得在KTV里唱了首歌，同学们哈哈大笑，他觉得郁闷，跟夏祈川去外面的小超市买了一大袋零食…… 　　这之后，他只模糊记起了薄衍的怀抱。 　　熟悉的乌木香气钻入鼻腔，桑眠抓起被子，放在鼻尖仔细嗅闻。 　　味道很淡，但桑眠很确定，这是薄衍留下的气味。 　　薄衍这个月只回桑家老宅住了一次，还是发生在前天，薄衍睡得是自己的房间，没碰过他房间内的任何东西，更别说会在上面留下气味了。 　　王姨每个星期都会清洗床单被子，薄衍的气味能那么清晰留在被子上，那只有可能是薄衍回来过。 　　而且，王姨和张伯都不会记得帮他留一盏夜灯，他醉得那么厉害，也不可能会记得这种小事。 　　昨晚带他回来的人真的是薄衍。 　　有了确定的答案，桑眠立马翻身下床，打开自己的房门冲了出去。 　　薄衍屋内没有开灯，大雾将所有光线都遮蔽，房间内更加黑暗，桑眠猫腰缩在门外，隐约看到薄衍床上鼓起一团黑影。 　　桑眠嘴角在黑暗中缓缓牵起，他蹑手蹑脚走到床边。 　　距离近了，适应黑暗后的眼睛能看到薄衍露在被子外的脸，虽然看不清楚，但桑眠对薄衍太熟悉了，仅凭气味就能知道对方是谁。 　　桑眠掀开被角，缓慢地爬上了床。 　　他这次没再往床里侧钻，而是将自己缩成一团，强行挤进了薄衍的怀里，闻到熟悉的气味，身体立马放松了下来，他将脸埋进薄衍胸膛里，深深吸了口气。这股香气如薄衍一样沉稳，能缓解他酸疼不已的脑袋。 　　桑眠吸够了，才缓缓闭上眼睛，眼眶还泛着诡异的酸涩，他想，他昨晚喝醉肯定哭了很久，不然眼睛不会那么干涩。至于为什么哭？他想不起来睡前的记忆，因此也没了答案。 　　薄衍的睡眠向来很浅，身边一有动静他便能立马清醒过来，远离末世十几年后，他依然保持着满分的警惕。 　　然而这次，桑眠都躺在他身边了，他罕见地没有发现。 　　他跟桑眠朝夕共处太久，同床共枕的次数数不过来，早就熟悉了桑眠的体温、触感、气息与动静声。 　　只有桑眠能让他放心下来。 　　他从未做过那么真实的美梦，梦里，他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延续到现在，太过虚幻与美好，让他生出想要沉醉在梦境里，一辈子都不醒来的打算。 　　昨晚，薄衍跟桑眠在停车库里待了有半个小时，王姨和张伯不知道他们回来了，没人来打扰他们，没人来打断他们，险些一发不可收拾，在失控边缘，薄衍剩余的理智将他及时拽了回来。 　　桑眠软乎乎地瘫在他怀里，这样子倒真的像极了被加热后的小年糕，黏糊糊的。 　　秋冬季节，车窗开了缝可以透气，冷风没办法吹散两人身上的火热。 　　怀里的家伙累得没了力气，瓷白小脸早已被绯红取代，细汗落进他睫毛，与泪水混合，将卷曲的长睫打湿，变得湿漉漉的。通红的鼻头也沁出了不少细汗，殷红的嘴唇微微张开，依稀能看到唇下洁白的牙齿，灼热的呼吸吹打在薄衍的胸膛上，透过薄薄的布料，让薄衍的体温再度升高，理智的弦再次被撩拨。 　　桑眠被亲得晕晕乎乎的，又有酒精影响思考，在被好好疼爱之后，一般人早就累得睡着了，事实也是这样的。薄衍缓了会，才抱着已经睡着的桑眠回了楼上。在将桑眠放到床上后，桑眠又醒了过来。 　　薄衍衬衣的两颗扣子被桑眠扯掉，桑眠再次化身树袋熊，四肢都锁着他，哼唧着不让他离开。 　　薄衍从没觉得桑眠那么缠人过，磨得他差点失去理智。 　　“你……为什么都不跟我睡觉了。”桑眠脸颊贴着他裸/露的胸膛，眼泪沾湿了他的皮肤，哭得好不可怜。 　　“小时候不是你一直缠着我，想要我跟你一起睡觉的吗……”桑眠吸吸鼻子，越想越委屈，“为什么……为什么长大后，就不愿意……跟我睡觉了。” 　　喝醉后的桑眠，颠倒是非的本事也是厉害。 　　小时候，想要一起睡觉的人是桑眠。 　　每次薄衍要回自己家的时候，奶团子就会抱着他不肯让他离开，无所不用其极的想要他留下。 　　薄衍遇到特殊情况不能留在桑家睡觉的时候，小奶团子会自己收拾行李，背着小背包跟在他身后。 　　很多人开玩笑说，桑眠像是薄衍身上掉下来的一条小尾巴，不能跟薄衍分开太长时间，太远的距离，不然小尾巴就要死掉了。 　　“你不想跟我睡觉吗？” 　　薄衍低下头，将桑眠的脸与他的胸膛剥离，桑眠累极了，脸颊枕在他掌心里，将全部重量托付给了他。 　　闭着眼睛，眼泪从紧闭的眼缝中掉落，通红的鼻尖一抽一抽，十足惹人怜爱。 　　——想！他怎么可能不想呢！ 　　只是，他想的睡觉，跟桑眠想的睡觉不同。 　　“哥哥，你……你真的不想跟我睡觉了吗？” 　　薄衍好不容易降下去的火以百倍的速度窜了上来，他的拇指抚过桑眠殷红的下唇。 　　刚才在停车库里，他已经细细品尝过桑眠的滋味了，可他依然食髓知味。 　　桑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在忍受多大的痛苦，无知无觉地咬住了他的手指，跟小时候那样，含住他的手指不断地吮吸。 　　桑眠戒奶之后，直到二年级后才不爱啃咬薄衍的手指了。 　　大概是认识到自己已经是个人类了，此后，桑眠再也没做出比较出格的事情。 　　一开始被桑眠咬的时候，薄衍是半推半就的，到最后，他心甘情愿被桑眠咬，沉醉在其中的人成了他。 　　薄衍已经有很久没被桑眠咬过了，一时间生出了许多的怀念，他坐了下来，按住桑眠的脑袋，放松桑眠的下巴，帮桑眠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让桑眠更舒服地吮吸他的手指。 　　过去不知道多久，薄衍感觉自己的皮都要被桑眠咬下来了，桑眠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薄衍抽出泛白的手指，盯着桑眠的睡颜好半天，才吐出一口浊气。 　　他帮桑眠盖上了被子，已经熟睡的人不会再缠着他，要跟他一起睡觉了。 　　薄衍竟有些失落，他打开了夜灯，坐在床边，又盯了桑眠好一会。 　　都过去那么长时间了，桑眠嘴唇依旧肿着，唇上、脸颊、鼻头与眼尾的红依然没有消退。 　　薄衍伸手，指尖轻轻抚过桑眠发红的眼尾，似乎觉得有些痒，桑眠嘤咛了两声，在睡梦中翻了个身。 　　薄衍唇角轻勾，收回了手，刚起身，便听到桑眠软软呼呼喊了声“小衍哥哥”。 　　这声再寻常不过的称呼，薄衍已经听了无数遍，本该早已麻木了的，可像是一颗巨石投进了他本就不平静的心湖里。 　　桑眠清醒时这般叫他是正常的，但桑眠在睡梦中还要呢喃他的名字…… 　　桑眠一定是喜欢他的吧！ 　　薄衍倏地俯下身，额发扫过桑眠的额头，鼻尖贴上桑眠的脸颊，唇快要覆上桑眠嘴唇时又倏然停住。 　　他盯着桑眠湿漉漉的眼睫，焦灼煎熬了很长时间，唇缓缓上移，落在桑眠的脸颊上，一触及分。 　　他狼狈地逃出了桑眠的房间，在浴室里待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直到入睡前依旧不平静。 　　这场火烧了太久，在睡梦中也炙烤着他。 　　一直到清醒的时候，火势依然没有消下去。 　　梦里有块巨石压着自己，保持一个姿势睡太久是会累的，薄衍想要翻身，却遇到了阻碍。 　　他可以轻易推倒那块巨石，本能却告诉他，不能推开它，会伤到它的。 　　还没睁开眼，薄衍就猜出了压在他身上的罪魁祸首，他随手一摸，便摸到了一头柔软的头发。 　　他熟练地抓揉着桑眠的脑袋，跟撸猫似的，手指抚过头发后，又逐步向桑眠的脸颊与下巴侵袭。 　　“嗯哼……”桑眠在睡梦中发出几声舒服的轻哼。 　　窗外的雾不知何时散了，乌云散开，暖阳洒入，照亮了桑眠的眉眼，薄衍的掌心虚虚搭在桑眠额头上，替桑眠挡去了刺目的阳光。 　　宿醉之后，生物钟还是将桑眠强制唤醒了。 　　薄衍醒来后没多久，桑眠也醒了过来，反应过来抱着的人是谁，桑眠放松了下来，脑袋在薄衍怀里蹭了蹭。 　　“哥哥。” 　　刚睡醒的声音有些沙哑，落进薄衍耳里，被薄衍自动过滤，变得软乎乎的。 　　薄衍心跳声剧烈，紧接着便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桑眠还记得昨晚发生的事情吗？ 　　薄衍喉结快速滚动了好几下，才敢低头去看桑眠的脸。 　　“眠眠。” 　　“嗯？”桑眠的声音听上去还不是很清醒，拖长的尾音听着懒洋洋的。 　　“还记得昨晚的事情吗？”薄衍开门见山，没有绕弯子的想法。 　　桑眠摇晃不停的脑袋停了下来，他睁着眼睛，睫毛没有一丝抖动，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回忆什么。 　　薄衍看着桑眠的眉头一点点蹙起，思考半晌后终于做出了回答：“什么事情呀？” 　　薄衍松了口气，心里又没来由生出些失落来。 　　他想，如果桑眠记得的话，正好给了他机会捅破这层窗户纸。 　　但桑眠不记得，那就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等到桑眠毕业之后再跟桑眠说吧。 　　两个人各怀心思，一时之间没人说话。 　　“你再躺会吧，我让王姨给你准备醒酒药。”薄衍将桑眠推倒床里侧，将桑眠裹成一颗蚕蛹，这样，桑眠就不能及时跳上来缠着他了。 　　桑眠：“……” 　　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被薄衍提醒，桑眠的脑细胞逐渐活跃起来，他慢慢想起了一件被他自动忽略掉的事情。 　　薄衍站在盥洗池前刷牙，浴室门口突然冒出来一颗浅栗色的小脑袋。 　　薄衍忍不住笑了起来，牙膏沫差点吞进喉咙里。 　　他吐掉牙膏沫，问道：“怎么了？” 　　浅栗色脑袋摇了摇，桑眠趴在门边不说话，只用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紧盯着薄衍，看得薄衍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还没冷静多久，被这双干净澄澈的眼睛盯着，心里的阴暗像是曝露在天光下，薄衍有些心虚地想，桑眠是不是记起来昨晚的事情了？ 　　薄衍不知道的是，桑眠此刻想的是—— 　　他瞒着薄衍偷偷去KTV的事情被薄衍知道了，薄衍会不会很生气？ 　　薄衍现在看上去那么冷静，心里其实早就炸了，薄衍正在盘算该如何教训他？ 　　两人依旧各怀心思，薄衍洗漱完后，将快跟门框合二为一的桑眠拽了进来。 　　桑眠紧闭双眼，五官快被他皱在一起了，脖子紧缩，看上去紧张又害怕。 　　薄衍看得一阵好笑，抬手敲了敲桑眠的额头，问道：“干嘛这副样子，是做了什么坏事怕被我教训吗？” 　　桑眠从小就这样，不善于说谎，做了坏事心虚不敢开口，瞒也瞒不好，一个表情就能将他出卖了。 　　早就瞒不住的事情，桑眠不会笨到继续隐瞒，他老老实实将事情全都交代了。 　　“我去了KTV。” 　　薄衍故意将笑容收了起来：“我知道，还是我去接的你。” 　　桑眠眉眼耷拉下来，瞬间化身小怂包，怂耷耷说道：“我……还喝了酒。” 　　薄衍当然知道，桑眠不仅喝了酒，还耍酒疯了。 　　想到桑眠是如何耍酒疯的，薄衍脸上瞬间泛起诡异的薄红。 　　桑眠陷在做坏事被抓到的心虚害怕中，没有发现薄衍的异样。 　　“对不起……我下次不……” 　　“没关系。”薄衍拿毛巾堵住了桑眠的嘴唇，毛巾盖住了桑眠下半张脸，他眼里的震惊与迷茫更加明显。 　　薄衍笑道：“你的爷爷和哥哥将你交给我照顾，以前你还没成年，我肯定要多管着你一点，我不能辜负他们的信任，但现在没有关系了，眠眠已经是大人了，想做什么，想去哪里都有自由选择的权利。” 　　听到薄衍这么说，桑眠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心里反而生出没来由的怅然。 　　就算在薄衍管束严格的时候，桑眠也没觉得薄衍有多过分，他是自愿听薄衍的话的。 　　他知道，薄衍做的一切决定都是为他好，如果薄衍逼他放弃的是他喜欢的东西，他一定会反抗，但前提是薄衍会这样做，薄衍从没逼他做过他不愿意做的事情。 　　桑眠抓起毛巾，将整张脸埋进温热的毛巾中。 　　他不懂自己怎么了。 　　明明获得自由了，却比被束缚时难受百倍。 　　“这样不能洗脸了。”薄衍隔着毛巾戳了戳桑眠的脸颊，桑眠没有回应，也没有松开毛巾，他无奈笑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跟哥哥说说？” 　　桑眠摇摇头，他将复杂的情绪压了下去，松开了毛巾。 　　薄衍弯下腰，与桑眠平视。 　　只这一眼，他便发现了桑眠的不对劲。 　　“我刚才那些话，让你不舒服了？”薄衍问。 　　桑眠摇摇头。 　　薄衍又问：“是因为我之前一直不让你去KTV，你不得不瞒着我去KTV，你觉得委屈了？” 　　薄衍不是霸道专横，不听取别人意见的人。 　　夏祈川那些话，他只将有利于桑眠的那些话听进去了。 　　夏祈川说的不无道理，他不该因为自己的原因限制桑眠的自由。 　　有那么多朋友陪着，桑眠不可能会出事的。 　　薄衍腰背弯的更低了，从下至上去捕捉桑眠的视线，真诚道歉：“哥哥错了，哥哥跟你道歉，别生气了，原谅哥哥好不好？” 　　桑眠还是摇头，这次倒是开了口：“我没有委屈。” 　　薄衍笑了笑：“真的吗？” 　　桑眠闷闷地“嗯”了声。 　　他倒也没有说谎，他只是不明白这复杂的情绪，因为不明白，不知道该如何表述出来，连他自己都说不出来，他更加没办法如实告诉薄衍他心里在想什么。 　　薄衍叹了口气，摸摸桑眠被闷得发红的脸颊，轻声询问：“那眠眠是因为什么不高兴，可以告诉哥哥吗？” 　　薄衍立马就想到了之前的事情，因为被桑眠耍了通酒疯，他竟然将还没解决的矛盾都给忘记了。 　　“哥哥下次有事情，一定会亲自给你发消息，不会再不理你了，原谅哥哥这一次吧，好不好？” 　　桑眠是见过薄衍如何应付手下人的，那个做事雷厉风行，抬一下眼就能让人心悸的薄衍，跟此刻的薄衍判若两人。在桑家两位哥哥面前都不低腰的薄衍，只会在他面前低声下气。 　　桑眠抿紧嘴唇，心里被无数的甜蜜泡泡给淹没了。 　　哪有那么多怒火呢。 　　他的怒火早就被薄衍的偏爱给抵消了。 　　再也不会有人可以毫无原则地承受他的无理取闹了。 　　“眠眠，哥哥跟你保证！”薄衍竖起右手小拇指。 　　这是两人经常做的动作，他们的约定总要拉钩才能定下。 　　桑眠紧抿的唇线放松下来，两手抓住薄衍的小拇指，用力晃了晃。 　　“不生气了。”桑眠笑道。 　　薄衍也跟着笑了起来，两人目光相撞，笑意融合间，薄衍突然拿头顶撞了一下桑眠的下巴，桑眠没有防备，被撞得往后退，后背贴上冰冷的瓷砖，薄衍整个脑袋压在他胸膛上。 　　桑眠心跳没来由的加快了不少。 　　薄衍是在学他吗？ 　　薄衍从没做过这个动作，这样子的薄衍，好像一只大狗呀。 　　桑眠抬起双手，掌心还没落到薄衍的脑袋上，薄衍突然抬起了头，他慌张地将手收了起来，背在身后。 　　桑眠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殊不知，他的所有举动都落入了薄衍眼中。 　　薄衍装作没看到，笑容缓缓在他脸上绽开，他从没在别人面前笑得那么明媚过。 　　桃花眼弯出好看的弧度，眼里的光芒刺痛了桑眠的眼睛，桑眠的心跳声随着薄衍的笑容逐步加大，体温逐渐升高。 　　“眠眠，你真好，我好喜欢你。” 　　桑眠：“……” 　　桑眠慌张无措，身后的路被堵死，前方与左右两边也被薄衍堵死，薄衍像是早有预谋，提前将他堵在了这里，让他在薄衍这场突如其来的告白之中无法脱身。 　　薄衍的目光太炽热，桑眠左右躲闪，最后还是要融化在这场高温当中。 　　宿醉的感觉还没有消下去，大脑超负荷运转，搅得桑眠难受。 　　慌乱了没多久，桑眠反而镇静下来，他眨碎了眼中的迷茫，问道：“哥哥，你干嘛学我说话？” 　　薄衍这句话太熟悉了，桑眠很快便想到，这是他经常对薄衍说的话。 　　只除了称呼不一样，剩余每个字都是一样的。 　　薄衍：“……” 　　桑眠的脑回路异于常人，薄衍早就见识过无数次，他能轻松将这四个字说出口，也是知道桑眠不会理解其中的真意。 　　无力感袭上心头，薄衍无奈地垂下手，低低笑了起来。 　　薄衍这反应让桑眠满头雾水，更加不解了：“哥哥，你怎么啦？” 　　薄衍转身给桑眠挤牙膏，暂时不想理会桑眠。 　　桑眠却不放过他，扯着他衣袖，在他身旁叽叽喳喳，看样子是非要问出一个满意的答案来。 　　薄衍转身，将牙刷塞进了桑眠嘴巴里。 　　嘴巴被堵住，依然不能影响桑眠刨根问底。 　　“哥哥，你为什么学我说话唔唔……”薄衍抽动牙刷，桑眠嘴里立马泛起许多牙膏沫，他的话被牙膏沫堵住，这下，终于没办法再说话了。 　　不能说话，但手脚还是能动的。 　　桑眠抱住薄衍的手臂，冲薄衍眨巴眨巴眼睛，想说的话全写在眼睛里，薄衍一看便知。 　　薄衍有些无奈。 　　平日不会有的胆小懦弱在面对桑眠时被放大了，他控制不住想要跟桑眠告白，却只能用玩笑般的方式跟桑眠说喜欢。不是全心全意的告白，桑眠当然不会接收成功。 　　薄衍觉得自己很没用，但又觉得，保持现状就好。 　　他不想在桑眠重要关头给桑眠增添压力，毁了桑眠的前途。 　　放在盥洗台上的手机振动了好几下，看清来电人，薄衍推开桑眠，将牙刷塞进桑眠手里。 　　“自己刷。”薄衍说完，就拿起手机出了浴室。 　　桑眠含着牙膏沫，盯着薄衍头也不回的背影，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眉眼又耷拉了下来。 　　他看到了，给薄衍打电话的是罗裕。 第92章 　　桑眠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薄衍已经不在他的房间里了。 　　薄衍打电话从来不会避着他，不管私事还是公事，他都可以知晓，唯独与罗裕哥通电话，薄衍就要避着他呢？ 　　桑眠越想越觉得郁闷，一边生着闷气，一边换了衣服。 　　桑眠没有想过昨晚睡着了是谁给他换上睡衣的问题，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是薄衍。 　　他跟薄衍经常在一起游泳，也一起洗过澡，不该看的也早就看光了，这种小事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他也更加不会注意肩膀与锁骨处的红痕。 　　桑眠撩得太过，薄衍昨晚失控了，等他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在桑眠的身上留下了明显的痕迹。 　　好在，他没在太明显的位置上留下痕迹，现在正是冬天，锁骨与肩膀被衣服盖着，不会有人发现。 　　穥Ｃ屃□ 　　薄衍相信，迟钝的桑眠更加不会发现。 　　桑眠不喜欢照镜子，他连头发都不爱打理，用水浇几下脸就敷衍过去了。 　　等到这些红痕消退下去，桑眠都不会发现。 　　而事实正如薄衍想的那样，桑眠没有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些东西，穿上衣服后就出了门。 　　薄衍的房间在楼梯口附近，桑眠经过薄衍房门口时，特意停了下来，房门紧闭，无法看到薄衍是不是在里面。他做贼般将耳朵贴在了门上，隔着门板，能听到里面的说话声，听不清薄衍在说什么，但能听出，薄衍的语气很开心。 　　啧。 　　桑眠站直身体，黑着脸往楼下走。 　　“眠眠醒啦，先把这个吃了。”桑眠一进餐厅就被王姨逮住了，王姨笑着递给他一杯水和一板药。 　　“什么东西？”桑眠的疑问在看到‘醒酒药’三个字时得到了解答。 　　王姨的解释紧跟其后：“小衍让我给你准备的，你一喝酒就头疼，快把这个吃了，姨姨给你炖了莲子汤，等会多喝点。” 　　“哦——”桑眠懒懒地拖长尾音，听话地将药吃了。 　　桑眠身体很好，从小到大没有生过几次大病，生病的时候也不抗拒吃药，但总会撒娇耍赖拜托王姨给他煮甜汤，只要能喝到甜汤，他就愿意主动吃药。这习惯保留至今，王姨还将他当成小孩子那样宠着惯着。 　　桑眠汤喝到一半，薄衍才下来。 　　一见到薄衍，桑眠就将勺子放下，薄衍还没到他身边，他的碗提前推到了旁边的座位上，意思再明显不过。 　　薄衍笑了笑，在桑眠身边坐下，拿起还剩半碗的莲子汤，继续给桑眠投喂。 　　两人不用说就达成了默契，气氛非常温馨，之前的矛盾与争吵仿佛已经被他们遗忘。 　　桑眠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刚才还因为薄衍避开他跟罗裕打电话而生闷气，这会被薄衍喂了几口甜汤，他就将这件事抵消干净了。 　　剩下半碗汤下肚，薄衍抽出纸巾帮桑眠擦掉嘴角的汤汁，问道：“还要喝吗？” 　　桑眠点点头。 　　薄衍起身，又盛了一碗莲子汤。 　　“我昨晚是临时回来的，公司还有事情，等会我就要出门了，过几天还要去国外出差，这一个星期都不能回来了。”薄衍跟往常那样，离开前将接下来的行程向桑眠一一报备。 　　甜汤刚入口，甜腻腻的味道瞬间化为了苦涩，桑眠嚼也不嚼，将软糯的莲子咽下了肚。 　　他眉眼耷拉下来，不高兴道：“你都忙了一个月了，怎么还那么忙呀，你才大三，哪有那么多事情要做呀。” 　　薄衍抬手按住桑眠的眉心，替桑眠将眉心褶皱抚平，解释道：“我爸又给了我几个项目，我已经接手了，就不能不管。” 　　桑眠冷嗤了声，不满道：“薄伯伯一点都不心疼你，别的孩子读大三的时候还只知道在外面疯玩呢，你就只剩下那么点校园时光了，他怎么狠得下心剥夺你的自由时间呢。” 　　薄衍嘴角勾起，与此刻的桑眠截然相反。 　　桑眠话语里，字字句句透着对他的关怀，喜欢的人在意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 　　“我跟他说好了，这几个项目做完后就休息一段时间，到时候你也放寒假了，我会天天陪着你的。” 　　“真的吗？”桑眠抬眼，期待地看着薄衍。 　　薄衍的手指下移，拨了几下桑眠的长睫，给了桑眠肯定的回答：“真的。” 　　桑眠眉眼终于舒展开了，心情好了，他抢回自己的碗，对薄衍说道：“你吃早餐吧，等会要冷了，快吃快吃。” 　　桑眠的饭吃得差不多了才想到要体恤他，也不知道他那份早餐早就冷了。 　　薄衍好笑地想。 　　担心桑眠会过意不去，薄衍没有重新热一遍早餐，包子和莲子汤冷了也是可以吃的。 　　薄衍吃到一半，桑眠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问他：“你今天很忙吗？” 　　薄衍：“嗯，行程都满了。” 　　桑眠挪动屁股，离得薄衍近了些，他小动作太多，自然地抱住了薄衍的胳膊，他又问道：“那你能抽空陪我吗？” 　　薄衍叹了口气，话语满是遗憾：“如果有时间，我一定会陪你的。” 　　桑眠小脸突然一板，开始翻旧账：“你骗我！” 　　薄衍不解：“我骗你什么了？” 　　桑眠：“你之前给我发消息，问我今天有没有时间去你那边，你说会带我去吃好吃的东西，还会当面给我赔礼道歉，你骗我！你根本就没有时间！” 　　薄衍：“……” 　　薄衍没有忘记这件事，他也没有欺骗桑眠。 　　薄衍放下筷子，慢条斯理解释道：“我原本已经安排好时间了，但因为担心某个小醉鬼，本该在昨晚完成的工作拖延了，我需要在今天将它补上，所以才没有时间。” 　　桑眠：“……” 　　薄衍解释的越清楚，桑眠越是心虚。 　　耽误薄衍工作进度的人是他，他还倒打一耙，指责薄衍欺骗他。 　　桑眠松开薄衍的手臂，缩回自己的椅子里，瓮声瓮气道：“对不起。” 　　薄衍笑了笑，薅了把桑眠的头发，哄道：“应该怪我，话是我先说的，不管发生什么意外，没做到就是我的错。” 　　薄衍怎么可以那么好呀！ 　　桑眠心跳陡然加快了，抱住薄衍的手蹭了蹭。 　　薄衍：“还有不到两个月就放寒假了，到时候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嗯。” 　　…… 　　吃完早饭，薄衍就启程回了公司。 　　薄衍离开前问桑眠，要不要跟他一起去公司，被桑眠拒绝了。 　　之前薄衍忙碌的时候，桑眠太想念薄衍，明知道薄衍没有时间，还是去见薄衍了。 　　那天，桑眠跟薄衍没说上几句话，薄衍忙于工作，他不好意思打扰，一整天下来，他都是在沙发上度过的，好不容易等到薄衍休息，两人刚吃上一口热乎的饭，薄衍又被一通电话叫去处理事情了。 　　从那之后，桑眠就不再在薄衍忙碌的时候缠着薄衍了，他会在薄衍休息的时候再将失去的时间全都找回来。 　　- 　　薄衍离开后，桑眠立马被无聊淹没。 　　薄衍不在的时候，桑眠会利用这难得休息的时间补眠，一觉睡到中午甚至是下午，起床吃个迟来的午饭，再窝在沙发里打会游戏。薄衍在的时候，桑眠就可劲黏着薄衍，薄衍到哪他就跟到哪。 　　今天是特殊情况，薄衍在他身边待了会又离开了，失落感将他团团包裹，让他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 　　他突然有些后悔，在薄衍开口带他一起走的时候，他跟着薄衍一起去就好了。 　　薄衍忙到抽不出时间陪他，至少他能近距离看到薄衍，还能躺在薄衍腿上睡觉，跟薄衍待在一起，也总好过在家里无聊到发霉。 　　桑眠将自己摔进沙发里，随手捡起角落的兔子玩偶抱入怀里。 　　电视上正在播放今年的大热剧，桑霭的脸出现在屏幕里，桑眠扫了眼，又兴致缺缺地收回视线，掏出手机。 　　桑霭要是知道，他还没一部手机有吸引力，绝对会气得牙痒痒，狠狠揉一把桑眠的脑袋发泄。 　　四人小群向来热闹，平时，桑眠才几分钟没看手机，群内的消息就能爆到50+。 　　他这三个朋友在现实里就是话痨，到了网上话痨指数翻了N倍。 　　小群今天异常的安静，一整个晚上，群里都没有人冒泡说话。 　　桑眠觉得奇怪，但并没有放在心上。 　　【桑眠：好无聊，小衍哥哥回公司了，家里就剩我了，你们忙吗，要来我家玩吗？】 　　消息发出去没多久，大胖和洛冕就冒了出来—— 　　【大胖：我妈带我去乡下看外婆了，回不来呀QAQ！】 　　【洛冕：晚上有家庭聚会，我爸妈非要我留在家里，我要是私自外出，他们就没我这个儿子了[摊手.jpg]】 　　桑眠：“……” 　　大家都很忙，就他一个人闲着。 　　【桑眠：@夏祈川，大川，你有空吗？】 　　等了半天，群内一片安静，洛冕和大胖都没再发消息。 　　桑眠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他翻身坐起，@了群内所有人。 　　【桑眠：@所有人，你们有点奇怪，从昨晚到现在都不出来说话，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啊！】 　　【洛冕：怎么会，我们刚才不是出来说话了吗？】 　　【大胖：那不是太忙了吗TAT，我一大早就被我妈抓起来做包子了，忙到现在才有时间玩手机。】 　　【桑眠：大川呢，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夏祈川给桑眠设置了特别关心，桑眠一发消息，他就看到了。 　　他看着聊天框，内心五味杂陈，不知道该如何回复桑眠。 　　无需多问，光看桑眠的反应就知道，桑眠已经忘记了昨晚的事情。 　　不过，就算桑眠记得，也不会知道他做了什么。 　　毕竟，桑眠那么笨，根本不懂他的算计。 　　【桑眠：哎算了，你们都很忙，我自己发呆好了！[小兔子大哭.gif][小兔子滚来滚去.gif]】 　　【洛冕：我也想陪你啊，但我爸都放狠话了，我不敢溜出去，明天去学校再补给你吧！】 　　【桑眠：明天我就不无聊了，不需要你陪啦！】 　　【洛冕：呵，渣男！不过我就喜欢渣男，花儿贴贴，明天让哥哥好好疼你。[亲亲.gif]】 　　【桑眠：不要，你好恶心！】 　　【大胖：@洛冕，你住嘴，不要欺负我家小老大，咱们娇花岂是你能糟蹋的！】 　　夏祈川没有参与群里的欢乐，光看着，他脸上就情不自禁浮起笑容，等他察觉到的时候，嘴角已经笑得僵硬了。 　　夏祈川的笑容收起，有些怔忡，他再次想起了洛冕昨晚说的那些话。 　　——你是真的喜欢桑眠吗？ 　　——还是，你只是把你对桑眠的感情混淆了。 　　为了思考出一个答案，夏祈川一晚没有睡，直到现在，他也没有思考出一个正确的答案出来。 　　他其实有了些结论。 　　如果他对桑眠的感情超出了兄弟之情的话，那在看到洛冕和桑眠开暧昧的玩笑的时候，他就应该阻止了。 　　喜欢一个人，是会有占有欲的。 　　想要占有这个人的一切，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和别人暧昧。 　　四人小群内，洛冕还在放肆地调戏桑眠，桑眠发了好几个羞恼的表情包，光看这些表情包，夏祈川他们就能猜到手机后的桑眠有多羞恼。 　　可夏祈川没有阻止洛冕的想法。 　　这么多年，他早就习惯了洛冕与桑眠的相处，他们四人都是这么相处的…… 　　夏祈川深吸口气，鼓起勇气点开桑眠的头像，给桑眠弹去了一通视频通话。 　　桑眠正在玩手机，电话是秒接的。 　　夏祈川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屏幕里突然出现桑眠的脸，他吓了一跳，慌张地在床上乱窜。 　　桑眠：“……” 　　夏祈川抓着手机，他太慌了，镜头对着他的下巴，在桑眠的视角，只看到夏祈川扭曲慌乱的脸庞，还有颤动不停的镜头。 　　屏幕晃动了好几下才重归平静，但屏幕里，迟迟不见夏祈川的脸。 　　“大川？”桑眠疑惑地呼喊了声，在他又叫了三声后，夏祈川才冒了头。 　　桑眠不解道：“你找我有事吗？” 　　夏祈川一脸心虚，声音也跟着发虚：“没事，我就想看看你。” 　　桑眠：“……” 　　夏祈川突然给他打电话，只为了在镜头前给他表演一场手忙脚乱的表演？ 　　桑眠一阵无语过后，忽然笑了起来。 　　夏祈川：“……你笑什么？” 　　桑眠笑得在沙发上打了个滚，幸好沙发足够宽，他才没有掉下来。 　　他笑够了，恢复正经的表情，冲着镜头说道：“谢谢你呀。” 　　夏祈川：“谢我什么？” 　　桑眠反问：“你难道不是看我心情不好，故意整这一出来逗我笑的吗？” 　　夏祈川：“……” 　　桑眠这脑回路无人能及。 　　不过，桑眠会误会也是正常的，他刚才那番举动，不管谁来看都会误会，桑眠没觉得他脑子有病都是好的了。 　　夏祈川静下心来，想到给桑眠打电话的目的，他凝视桑眠，轻声喊道：“眠眠。” 　　桑眠：“嗯？” 　　夏祈川盯着屏幕里干净漂亮的小脸，视线挪到了桑眠的眼睛上，隔着手机与桑眠对视。 　　一秒，两秒，三秒…… 　　没坚持几秒，夏祈川就败下阵来，他狼狈地挪开视线，有气无力道：“没什么，我就是想逗你开心。” 　　桑眠：“……” 　　夏祈川真的很有问题，连桑眠都看出来了。 　　桑眠想问夏祈川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这个问题他前几天就问过无数遍了，得到的无一例外都是没事。 　　四人里，夏祈川是最敏感的，如果他不想开口，就算撬开他的嘴巴，也没办法撬出他的秘密。 　　桑眠想了想，还是将关心咽了下去，他冲夏祈川笑了笑：“大川，谢谢你逗我笑，我现在很开心。” 　　夏祈川脸一红，不自在道：“不用谢。” 　　“我要出门了，先不跟你说了，拜拜。”桑眠挂断电话前，还是补了一句，“大川，你要是遇到什么事，一定要跟我们说哦，不管跟谁说都可以，别自己憋在心里。” 　　夏祈川：“嗯。” 　　电话已经挂断很久了，夏祈川盯着桑眠的头像，那是一只脸部洁白，身体有很多伤口的丧尸兔子。 　　桑眠换上这张图片没多久，夏祈川就知道这只兔子的来历，是薄衍送给桑眠的成人礼。 　　屏幕自动熄灭，夏祈川丢掉手机，将脑袋埋进枕头里，在快要憋死自己之前，他才转动脑袋，狠狠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给桑眠打电话是他突然做出的决定，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指就先动了。 　　他突然想起曾在网上看到过的一个实验—— 　　与对方对视十秒钟的时间，就会产生心动和亲吻的感觉，如果在这时间内败下阵来，你一定喜欢对面那个人。 　　他没坚持到十秒就输了，和以前一样，一看桑眠就会脸红心跳，以前的他认为，这不是喜欢又是什么呢？ 　　被洛冕点醒后，他才反应过来，他看到洛冕调戏桑眠，不会产生吃醋的感觉。 　　他似乎，真的混淆自己对桑眠的感情了，而且，在没理清楚的情况下，还对桑眠做了很过分的事情。 　　- 　　聊天途中，桑眠收到了助理小田的消息。 　　小田是桑霭的助理，十五年过去，桑霭还是站在顶峰位置屹立不倒，小田也依旧跟在桑霭身边。 　　年纪渐长，桑霭的工作安排没有随着他的年纪而减少，他比二十岁的时候还要忙碌。 　　一年两部戏，拍戏结束后又忙着参加综艺，之后又要开始全国巡演，忙得停不下来。 　　桑眠都是从助理小田那得知的桑霭的行程和最新近况。 　　【小田哥：桑霭哥回A市了，他下午在临江别苑休息，晚上七点前没有工作。】 　　得知这个消息，桑眠立马收拾了东西，跟张伯王姨报备了声，就坐车去了临江别苑。 　　桑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是个黏人精。 　　薄衍忙碌的时候，他就会黏着其他哥哥。 　　以前的小丧尸不怕寂寞，就算只有他一只丧尸，他也可以乐呵呵的度过每一天。 　　跟人类接触了那么久，习惯有人陪伴后，桑眠越来越害怕寂寞。 　　他不喜欢一个人独处，再好玩的游戏，再有趣的电视，只要让他一个人待着，他都会毫不犹豫放弃它们。 　　桑眠上高中后，桑霭就从桑家老宅搬出去了，桑霭会定期回老宅看看桑眠，但不再像桑眠小时候那般，不管多忙，每天都要回来见桑眠一眼。 　　桑霭在A市有很多处房产，他最常住的便是临江别苑。 　　桑眠是打车过来的，车子在大门口就被拦下了，桑眠出示了身份，顺利进入了小区。 　　还没走到桑霭那幢别墅，桑眠在中途就被人拦了下来。 　　“眠眠，啊啊啊啊是眠眠啊，好久不见了呀，哥哥好想你哦——” 　　激动的大叫一路飘了过来，带起的风将桑眠的碎发吹开，来人的脸还没看清，桑眠就被对方抱住了。 　　这片地方离市区很近，别墅区内居住的不是富豪就是娱乐圈内的艺人。 　　桑眠上初中前，桑霭喜欢带着桑眠到处跑，因此，桑眠就算没进入娱乐圈，也认识了圈内大半的人。 　　桑眠经常来这边找桑霭，也经常能遇上这些人。 　　十五年过去，当初红遍全国的男团Float早已解散，成员们各自单飞，在自己的领域继续发光。 　　如今也已迈入三十岁的林一栩还像少年时那般外向跳脱，容貌跟少年时没有区别，脸上也没有增添多少皱纹，娃娃脸带来的优势让他乍一看还像是十几岁的少年，加上他穿衣风格偏休闲，说他18岁都有人相信。 　　这几年，林一栩从桑霭的迷弟变成了桑眠的迷弟。 　　大概是桑霭已经成为大叔了，桑眠还是少年，桑眠越长大越好看，压过了当初的桑霭，让林一栩十分着迷。 　　当然，他对桑霭的崇拜仍旧未减半分。 　　“眠眠是来找小栩哥哥的吗，哥哥要去跟老队友们彩排，眠眠跟哥哥一起去吧，莫城他们见到你，一定会非常开心的，他们总是跟我提起你，我们有好久没聚一起了……”林一栩热情地贴着桑眠的脸颊，每说一句话，就蹭一下桑眠的脸颊。 　　桑眠被这阵热情弄得有些窒息，但他没有推开林一栩，乖乖拒绝：“下次再说吧，小栩哥哥，我今天是来找我哥哥的。” 　　林一栩终于放过了桑眠，不高兴地嘟起嘴：“下次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这是我们单飞后第一次合体诶，你都不来看看我们嘛！哥哥手里还有几张前座票哦，你可以带着你的朋友一起过来。” 　　桑眠微微一笑，再次无情拒绝：“小栩哥哥的好意我心领啦，但是不用啦，我接下来还要准备考试，没有时间。” 　　林一栩这才想起来，桑眠还在读高三。 　　他们演唱会的时间不在寒假，桑眠没有时间过来。 　　“那好吧，考试比较重要。” 　　林一栩满是失望，又提议道：“你现在正好有时间，可以来看我们的彩排呀。” 　　桑眠还是拒绝：“我有一个半月没看到我哥啦，他晚上还有工作，我想趁这点时间陪陪他。” 　　林一栩吸吸鼻子，悲痛欲绝道：“果然，在你心里，还是桑霭哥更重要对吧！” 　　这要是在小时候，桑眠百分百会被林一栩的表演骗过去。 　　十几年过去，桑眠早就长大了，懂得了许多，林一栩的表演还停留在十几年前。 　　不过，桑眠还是跟以前一样哄着林一栩，他拍拍林一栩肩膀，安慰道：“小栩哥哥，别哭啦，你在我心里一样重要哦。” 　　林一栩又抱着桑眠蹭了会，才提醒道：“我刚看到薄唤进桑霭哥的别墅了，桑霭哥现在正忙着跟薄唤谈恋爱呢，哪有时间搭理你，眠眠，你还是跟哥哥一起走吧，哥哥那里比较好玩。” 　　桑眠疑惑：“他们谈恋爱，跟我陪小霭哥哥有关系吗？” 　　林一栩满脸无语，就听桑眠一本正经说：“他们经常在我面前谈恋爱的啦，他们不介意我这个电灯泡，所以没关系的，小栩哥哥我先走了，你路上小心哦！” 　　林一栩：“……” 　　桑眠说的谈恋爱，像是吃饭喝水那么简单。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这小笨蛋解释，桑霭和薄唤那么宠你，当然觉得没关系啦！ 　　他们在你面前哪敢真的谈恋爱啊！ 　　林一栩还是不放心，在身后喊道：“你要是待不下去就来找哥哥哦，不知道位置就给哥哥打电话。” 　　桑眠冲林一栩挥了挥手，仍旧不以为意。 　　桑眠这次过来没有告知桑霭，他熟练地输入密码，门还没推开他就听到玄关传来的动静声，门打开的瞬间，他就与站在玄关处的薄唤对上视线，薄唤满脸通红，淡定地跟他打了招呼：“眠眠，好久不见呀。” 　　“好久不见。”桑眠下意识回应，视线下移，落到地上的桑霭脸上，桑霭挂着与薄唤同款的绯红，不仅满脸通红，连耳朵和脖子都是红的。 第93章 　　桑眠不懂发生了什么，他与桑霭大眼对大眼没几秒，就开嗓吼道：“surprise！” 　　桑霭：“……” 　　“你们刚回来吗？”桑眠没有发现桑霭的心虚，他将袋子放在地上，急急忙将桑霭拉了起来，他一边拍着桑霭身上的灰，一边说道，“哥哥你怎么摔倒啦！是我给的惊喜太足了吗？” 　　桑霭：“……” 　　这哪是惊喜啊？这分明是惊吓。 　　想到桑眠进门前，他跟薄唤在玄关处正在做什么，桑霭的脸愈发的红了。 　　他浑身不自在，感觉玄关处的空气里还弥漫着暧昧的味道，这种错觉让他有种偷情被抓包的感觉。 　　又因为抓包的人是他最爱的弟弟，这更加让他羞愧了。 　　眠眠还小，他怎么能在单纯的眠眠面前做这种事情呢！ 　　桑霭和桑眠不愧是亲兄弟，桑霭完全放松的时候不习惯掩饰自己的情绪，光看他的表情就能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薄唤觉得好笑，又觉得这会蔫头耷脑满是自责的桑霭太过可爱，他拎起地上的袋子，帮桑霭解释道：“你哥最近得了易受惊体质，一有声音就容易被吓到。” 　　桑霭：“……” 　　桑眠好奇地看向桑霭。 　　桑霭和薄唤保养的很好，35岁了也依然看不出他们的真实年龄，两人褪去了年轻时的青涩，多了许多成熟的味道。对外一向稳重的桑霭，在亲近的人面前还是年少时的模样。 　　桑霭与桑眠四目相对，不明白桑眠为什么要这样看他，他眨眼的功夫，便见桑眠突然踮起脚，凑到他耳边，大吼了声。 　　“哈——” 　　桑霭浑身一抖，桑眠噗嗤笑出声来，他早有防备，在桑霭伸手抓他前，退到了大门口。 　　“你现在长出息了，都会吓你哥了。”桑霭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桑眠又是个跑步白痴，才几步就被桑霭抓进了怀里。 　　桑眠的后背撞入桑霭怀里，他的两侧腰被桑霭大掌抓住。 　　桑霭对桑眠太了解了，熟知桑眠身上的痒痒肉，桑眠笑得直抽抽，直把别墅里的两只小猫咪都给笑出来。 　　薄唤适时出来打圆场，按住桑霭的肩膀，提醒道：“行了，眠眠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别欺负他了。” 　　桑霭委屈道：“是我欺负他吗，明明是他欺负我。” 　　话虽这样说，桑霭还是放过了桑眠。 　　就算过去十几年，桑霭依然是个究极弟控，平时惩罚弟弟的方式，最多也就是挠几下痒痒。 　　桑霭将大笑不止的桑眠扶正站好，抬手理了理桑眠凌乱的头发，做完后，他又手欠地在桑眠的脸颊上弹了几下，才问道：“过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哥哥真的快被你吓死了。” 　　桑眠鼓起被敲疼的腮帮子，按住桑霭的手，使劲蹭了蹭桑霭的掌心，声音被他自己搅得含糊：“那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 　　桑霭笑道：“可真是一个大惊喜，哥哥要是被你吓死，以后就少一个疼你的人了。” 　　桑眠眉头皱起，不高兴道：“不许说死字。” 　　“好好好，哥哥不说。”桑霭抬起另一只手，放到桑眠另一边脸颊，使劲地搓揉了好一会才过瘾。 　　桑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身体不长肉，他的肉全都长脸上去了，从小到大，脸颊的手感依旧一样好。 　　“别站在外面吹冷风了，把眠眠冻坏该怎么办，快进来。”薄唤将桑眠的背包和袋子搬了进去，又出来喊傻站在门口黏糊的两人。 　　桑霭这才放过了桑眠，领着桑眠进了屋。 　　…… 　　桑眠忘记桑霭和薄唤是哪一天在一起的了，只记得在他还没上小学前，这两个一见面就必定争吵的人突然和好了。 　　那时候桑霭还住在桑家老宅，不知从哪天开始，薄唤来老宅做客之后，接下来就频繁出现在老宅里。 　　大家都笑说，薄家就是个摆设，薄家两个儿子都被桑家拐跑了。 　　事实也是如此，薄唤的确被桑霭拐跑了。 　　两人被狗仔拍到一同外出旅游，还被拍到亲密搂抱的照片。 　　这些照片用好朋友也能轻易解释，两人却顶着巨大的压力直接官宣了。 　　那一年对于桑霭和薄唤来说，是动荡不安的一年。 　　两人不合的时候就有许多cp粉，但仅靠cp粉是不行的，两人唯粉的基础太多，他们之中，有太多不愿意接受桑霭和薄唤在一起的人。 　　两家粉丝脱粉的脱粉，闹了很久，两人选择一起抗下，出席活动不再避嫌，当着镜头面也能自然的亲密互动，久而久之，不愿意接受事实的粉丝早就离开了，新的作品吸引新的粉丝加入。 　　两人官宣一年多后，粉丝们也接受了他们在一起的事实，桑霭的电影大爆拿下了最佳男主奖，薄唤的事业蒸蒸日上。两人携手度过了十几年，到如今，桑霭已经完成了当初的梦想，拿到了他的事业大满贯，而薄唤在五年前就退居幕后，成了桑霭的金主爸爸，有什么好资源想都不想直接往桑霭身上砸。 　　桑霭搬出桑家老宅后，薄唤也跟着搬了出来，临江别苑这栋房子是两人的共同财产。 　　别墅内的装修和家具都是两人一起挑选的，偌大的别墅对于两个人来说有些空荡，两人搬进来之后就养了两只猫一条狗。 　　一只布偶，一只英短，还有一只金毛犬。 　　薄唤和桑霭在厨房里准备晚餐的食材，桑眠一来就瘫在沙发里，跟在老宅里没有区别，不过是换了块地方躺着罢了。 　　只要听到厨房内有动静声，知道有人在这个房子里，桑眠就会觉得安心。 　　金毛在外面就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它摇着尾巴，屁颠颠地跑过来，小狗现在还没长大，只有桑眠半条腿高。 　　它受过良好的教育，在外跑了一圈后，不敢将脏爪子搭在沙发上，只能努力扬起脑袋，用鼻子碰碰桑眠的手肘。 　　“蛋黄，好久不见呀。”桑眠扔掉手机，身子一翻跪在地上，抱住金毛就一阵狂撸。 　　金毛瘫在地上，四个爪爪抱住桑眠，嘴巴大张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蹲在猫爬架上的两只小猫咪不屑地看着那只笨狗卖蠢，扬起高傲的小头颅。 　　桑眠突然抬起头，冲两只小猫咪打了个招呼，摊开手道：“布丁，小短，过来。” 　　两只小猫咪的脑袋抬得更高了，它们表情不屑，但一被桑眠召唤，就快速跳下了猫爬架，直到被桑眠抱入怀里的时候，它们还是满脸高傲，只是流泻出的呼噜声暴露了它们此刻的开心。 　　桑霭端着一盘洗干净的草莓出来，抬脚将啃他弟弟屁股的小金毛踢到一边，他在桑眠旁边坐下，撸猫似的薅了把桑眠的头发，问道：“难得休息，你怎么不去找小衍，怎么愿意跑我们这来了？” 　　他这语气含着浓重的醋味，一听便知他在吃醋，但桑眠听不出来，实话实说道：“小衍哥哥太忙啦，他今天都没时间陪我，我只能过来找哥哥你啦。” 　　桑霭心里骂了句小兔崽子，气笑了，他坐在沙发上，桑眠坐在地上，这刚好方便他用双腿夹住桑眠。 　　桑眠轻呼了声，两只猫咪被桑霭突然伸过来的脚吓了一跳，飞速地远离了桑眠身边。 　　桑眠脸颊被捧住，被迫仰头，与桑霭直视。 　　“什么叫只能过来找我了，哥哥是你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吗！” 　　桑眠眨眨眼，还是诚实道：“是呀。” 　　桑霭：“……” 　　桑霭深吸口气，闷闷道：“吃完饭就给我滚回家里去。” 　　桑霭生气的时候，还知道让他填饱肚子再滚出去。 　　桑眠嘿嘿笑道：“知道知道，不用你说，我都会乖乖滚回家哒。” 　　桑霭：“……” 　　桑霭掐了把桑眠的脸颊，骂道：“你小时候我就看出来了，胳膊肘净往外拐。” 　　“桑霭，不要欺负眠眠了。”薄唤的声音从餐厅内飘出来，“你昨晚不还念叨着很久没见到眠眠了吗，眠眠主动过来找你，你别把人吓跑了。” 　　桑眠甩开桑霭的大掌，冲餐厅大喊：“还是嫂子对我最好！” 　　桑霭的手又开始作乱，将桑眠的小卷毛揉得更加皱了：“就薄家人对你最好，哥哥对你不好是吗！” 　　桑眠转身抱住桑霭的腰，黏黏糊糊撒娇道：“哥哥最好啦！我最喜欢哥哥啦！” 　　一听便知是糖衣炮/弹，但桑霭就吃桑眠这一套。 　　他很快就被桑眠哄好。 　　离晚饭时间还有三个小时，桑霭拿出游戏机，陪桑眠打了几盘游戏。 　　桑眠宿醉一整晚，虽然一觉睡到天亮，也吃了解酒药，但身体还是很不舒服。 　　游戏中途他连连打了好几个哈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再醒来，落地窗外的天空已被绚烂的晚霞取代。身上被重物沉沉压着，桑眠低头一看，两只猫咪不知何时跳了上来，一只睡在他的肚子上，另一只压住了他的右腿。 　　桑眠没有立即起身，看着窗外发了会呆。 　　小金毛站在草坪上玩着它的小皮球，一只狗也能自娱自乐。 　　桑眠看了多久，小金毛就玩了多久，它像是永远能保持百分百的精力，不知疲倦地上蹿下跳。 　　腰背都躺累了，桑眠才终于坐了起来，他起身的时候特意放慢了速度，抱起肚子上肥噜噜的英短时，它的眼睛睁开了，桑眠将它放在沙发后，它又闭上了眼睛，看样子是重新睡了过去。 　　桑眠缓慢地抽出自己的右腿，没有惊动还在睡觉的布偶。 　　睡了几个小时，手机里有许多条未读短信。 　　桑眠的困倦在看到薄衍的消息时瞬间消失无踪，伸到一半的懒腰迅速收了回来，他急不可耐地点开薄衍的消息。 　　【小衍哥哥：眠眠，我明天晚上回来住一晚，后天要去国外出差，你明晚要回家住吗？】 　　薄衍是在半个小时前给他发的这条消息。 　　桑眠看到之后，立刻就回复了。 　　【桑眠：要！】 　　接下来有好长时间见不到薄衍了，他怎么着都要在薄衍出国之前再见薄衍一面吧！ 　　想到明晚能再见到薄衍，桑眠连接下来要分别都忘记了。 　　他心情好了不少，脚步轻快地走进餐厅里。 　　餐厅内弥漫着食物的香气，餐桌上摆满了桑眠爱吃的食物，却不见桑霭和薄唤的身影。 　　厨房内的油烟机还在运作，桑眠嘴里塞满了草莓，没办法叫桑霭，他往厨房内探进半个脑袋，看到了躲在餐厅门后，交缠在一起的两抹身影。 　　油烟机的声音盖住了桑眠的脚步声，也盖住了桑眠一切动静声。 　　正在亲吻的两人太过投入，根本没发觉桑眠曾经来过的事情。 　　正在做坏事的是桑霭和薄唤，桑眠反倒像是做坏事的那个，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就吓得跑出了餐厅。 　　不知道是跑步引起的，还是因为发现两人亲密的事情而引起的，桑眠的心脏跳得厉害，比他跑三千米的时候还要难受，像是下一秒就要冲出胸腔了。 　　桑眠捂住心口，缓缓蹲了下来，他在对面的铁架子上看到自己此刻的表情，惊慌无措，脸颊仿佛熟透了的苹果，红得不可思议。 　　桑眠不是第一次撞见桑霭和薄唤亲嘴了，之前也有很多次，都是被他不小心撞见的。 　　两个哥哥感情太好，动不动就抱在一起亲吻。 　　在年幼的桑眠看来没什么。 　　他也不是没看过偶像剧，看着电视剧里的吻戏床戏都能心如止水，在现实里看两个人打啵就会慌吗？ 　　桑眠对着铁架子发呆，他觉得自己这阵心跳来得太诡异，似乎不是因为撞见桑霭和薄唤引起的。 　　太阳穴突然窜过一阵阵痛，一段模糊的记忆在他脑中浮现。 　　昏暗的车库内，被暧昧气氛包裹的两个人，纤细的少年坐在高大的青年怀里，少年浅栗色的脑袋被青年的大掌死死按压着，两人的距离太近了，近到密不可分。 　　两人的嘴唇紧紧贴在一起，两人过高的体温让整个车厢都升温，暧昧的水声持续不断的响起，混合着少年无助的求饶声，隐约带着几丝哭腔。 　　“哥哥，真的……不要了……” 　　“我得听眠眠的话……” 　　“眠眠不是应该要努力帮哥哥闭嘴吗？” 　　桑眠倏地睁大眼睛，漆黑的瞳孔紧缩，剧烈的心跳终于停下，只缓解了一瞬，又以百倍的速度反噬过来。 　　手中的手机振动了两下，桑眠下意识去看，瞥见了熟悉的名字。 　　【小衍哥哥：我明晚在你学校门口接你，我会提前跟你班主任说一声的，一个人在家有好好吃饭吗？】 　　桑眠像是握着一块烫手山芋，惊慌无措地将手机丢开了，跟手机一同落在地上的还有他自己。 　　屁股砸在结实的地板上，他第一想法不是疼痛。 　　全身都被羞耻包裹，他根本来不及感受疼痛。 　　被酒精夺走的记忆一旦被唤醒，就一发不可收拾。 　　他记起来了，昨晚在薄衍的车里都发生了什么。 　　他主动坐在了薄衍腿上，压着薄衍不肯让薄衍起来，无理取闹地迁怒于薄衍，还不许薄衍提罗裕哥的名字。 　　用手堵住薄衍的嘴巴还不够，他还用自己的嘴巴…… 　　啊！！！ 　　桑眠心里像是有几百头土拨鼠在齐声尖叫，他屈起膝盖，将发红的脸埋入膝盖当中。 　　这样的姿势，谁来都不会发现他的脸有多红，但他自己清楚，此刻的他有多羞耻和难堪。 　　他他他他竟然对小衍哥哥做了那种事情！ 　　他是流氓吧！ 　　- 　　吃饭的时候，桑霭和薄唤立马便发觉了桑眠的不对劲。 　　薄唤不是桑眠的亲哥，却比亲哥还要宠着桑眠。 　　桑眠一过来，他让助理买了许多桑眠爱吃的东西。 　　原先只有他和桑霭两个人，他想着随便应付一点，桑眠一来，他立马将晚餐改了，做了一桌桑眠爱吃的食物。可是，往常一看到食物就会眼睛发亮的桑眠，这会变得蔫巴巴的。 　　“是没睡够吗？”薄唤剥了只大虾放入桑眠的碗里，语气里满是担忧。 　　桑眠说了声谢谢，还是蔫巴巴的，他不知道该怎么跟薄唤解释，我发酒疯轻薄了你的弟弟，他不可能对着薄衍的哥哥这样说，薄唤再宠他都会生气的吧。 　　呜，他下次绝对不喝酒了！ 　　“到底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桑霭没有薄唤那样的耐心，一看到桑眠这样他就焦急的不行，只想快点撬出欺负桑眠的混蛋，现在就冲过去把那个混蛋给揍了。 　　“不是……没人欺负我……”桑眠有气无力地嚼着大虾，心虚更浓了。 　　应该说，是他欺负了别人。 　　他把薄衍给…… 　　啊啊啊啊啊！ 　　一群土拨鼠又在齐声尖叫了。 　　桑眠快把脸埋进碗里了，在桑霭担忧到发怒之前，他着急忙慌地用了薄唤的借口：“哥哥，我、我是没有睡好，才没有胃口的。” 　　“真的吗？”桑霭不相信。 　　桑眠点点脑袋：“真的！” 　　桑眠不善于伪装，他这副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他说的没有睡好，原因肯定不止是这个。 　　桑霭看出来了，薄唤当然也看出来了，他按住桑霭的手，冲桑霭摇了下头。 　　一个眼神，桑霭便明白薄唤的意思了。 　　他压下担忧与疑惑，夹了几块糖醋里脊肉放入桑眠碗里，催促道：“别数米饭啦，快点吃，等你吃完，我和薄唤送你回家。” 　　桑眠闷闷地“嗯”了声。 　　他忽然有些后悔，在林一栩提出让他去看他们彩排的时候，他就应该答应林一栩的。 　　如果不来这里，就不会撞见桑霭和薄唤亲热的画面了，那他也就不会想起他‘欺负’了薄衍的事情。 　　- 　　薄唤现在属于半退圈的状态，他重点全都放在了公司的事情上，只保持一年接一部戏的状态，不参加任何综艺录制。剩下的时间全用来陪伴桑霭，比起小田，他倒像是桑霭真正的助理，有他在，完全没有小田的用武之地。 　　这次，桑霭要进剧组拍夜戏，薄唤还是全程陪同。 　　吃完饭收拾之后，薄唤开车送桑眠回了桑家老宅。 　　过去这么久，桑眠依旧保持蔫巴巴的状态，桑霭看得满是心急，又迫于薄唤的提醒，没有逼桑眠将心事讲出来。 　　“早点睡觉，不要给自己压力太大，想看书就看书，不看也无所谓，哥哥们都不在乎你成绩如何，进不了名校也没关系，你开心最重要。”桑霭还是跟个老妈子似的，分别前必定要念叨无数遍，他着重强调了最后一句话，一语双关，是想提醒此刻的桑眠开心一点。 　　桑眠不停点着脑袋，极其敷衍，一看就是没听出桑霭话中的意思。 　　桑霭有些无奈，抬手揉了把桑眠的脑袋，将桑眠推进门内，关门前再次叮嘱：“有事就给哥哥打电话，要是不方便说的话，你……” 　　桑霭停顿数秒，极度不情愿道：“你就找薄唤聊聊。” 　　比起他，看着善解人意的薄唤更容易让人敞开心扉，这也是桑霭嫉妒薄唤的一点。 　　跟薄唤在一起后，桑霭的嫉妒减轻了，但还是会吃醋的。 　　“知道啦！”桑眠冲桑霭挥了挥手，他也知道自己这样会让桑霭担心，他摆正了态度，终于露出了笑容，“哥哥你路上小心哦，到了记得给我发消息。” 　　桑霭这才满意，回到车子上后，桑眠的蔫巴像是传染给了他，他一脸愁容。 　　薄唤没有立即开车，好笑地揉了把桑霭的头发，才碰了下就被桑霭无情地甩开：“别碰我。” 　　“啧，真凶呢。”薄唤说。 　　桑霭瞪他：“我马上就要问出来了，你为什么要阻止我！” 　　薄唤淡淡一笑：“你是哥哥，又不是眠眠的父母，就算是父母，也没有权利知晓孩子在想什么，眠眠18岁了，青春期的小孩想得无非就是那么点事情。” 　　桑霭疑惑：“什么事情？” 　　薄唤扫了桑霭一眼，有些无奈，在感情方面，桑家这几个兄弟还真的是一样白痴。 　　薄唤想了想，最终还是没对桑霭解释。 　　他弟弟也不容易，喜欢一个人那么久，好不容易等到桑眠有些开窍了，在这种紧要关头，不能让桑霭掺和进去。 　　薄唤将话题转移开了：“你青春期的时候不也挺多愁善感的嘛！情绪反复无常，上一秒对我笑，下一秒就对我发火，要是我早知道那个时候你就对我有些意思，我应该更直接一点，直接跟你告白的。” 　　桑霭脸一红，愤怒三连：“你胡说！我没有！你给我闭嘴！” 　　薄唤非但没有闭嘴，还专挑桑霭不爱听的说：“告白或许也没用吧，我应该再直接点，直接亲你的，被你揍一顿，换一个亲吻，还挺值……” 　　“你闭嘴啊！不说话会死吗！”桑霭恼羞成怒，抓起腰侧的抱枕丢到了薄唤身上。 　　薄唤低低笑了起来，他牵住桑霭的手，将它放置在自己唇边，声音从掌心中飘了出来：“嗯，我闭嘴。” 　　桑霭：“……” 第94章 　　桑眠回家后，澡都没洗倒头就睡。 　　临睡前，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薄衍，却忘记给薄衍回消息了。 　　隔天睡醒后，桑眠才想起这件事，昨晚他睡着后，薄衍又给他发了几条消息。 　　薄衍应该是打电话问过王姨他的去向，知道他早早就睡下。 　　他没有回复薄衍的消息，薄衍也没有表现出担忧。 　　【小衍哥哥：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点xx家的泡芙，你还想要什么，想好了跟我说，我回来的时候一起带上。】 　　桑眠早就收到了这条消息，却隔了好几个小时后才给薄衍回复。 　　【桑眠：只要泡芙就够了。】 　　发送完，桑眠就快速收起了手机，他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手机收到口袋里，又被他拿出来扔进了抽屉里。 　　他今天都不敢看手机了，怕看到薄衍的消息，又惹得他心跳加速，这种情绪太陌生太让他难受。 　　他不明白，却本能想要躲避。 　　一上午，桑眠都没听到老师们在说什么，数学课早就结束了，等到英语课也结束后，他桌上还摊开放着数学课本。 　　下课铃响起没多久，大胖就从前排走了过来，看到桑眠桌上的课本，忍不住冲桑眠竖起一根大拇指：“小老大，你太牛了，敢挑战老秃头的权威。” 　　英语老师中年秃头，学生们私底下都偷偷叫他老秃头。 　　桑眠拍开大胖靠过来的手，一脸恹恹道：“今天别烦我。” 　　他说完又改口道：“最近都别烦我。” 　　桑眠今天太反常了，大胖他们一来学校就发觉桑眠的不对劲。 　　几人想的跟桑眠想的不是一件事。 　　大胖他们都以为，桑眠是反应过来夏祈川在挑拨他和薄衍的关系，这才生气的。 　　夏祈川想得更加严重，他昨天突然给桑眠打得那通电话太奇怪了，加上之前他过于反常的举动，桑眠就算再迟钝，应该也能发现他的心思了吧？ 　　夏祈川忐忑了一上午，他的座位就在桑眠身后，大胖和洛冕靠过来的时候，他不发一言，静静看着他们说话。 　　洛冕伸手过来，摸了下桑眠的额头，疑惑道：“也没有发烧啊，你这是怎么了？” 　　桑眠摇晃脑袋，甩开了洛冕的手，闷闷道：“身体不舒服。” 　　“啊，是生了什么病了吗，走，我背你去医务室。”大胖急了，说着就要背起桑眠，被桑眠一样无情地拍开了。 　　“我没有生大病，宿醉还没有清醒而已。”桑眠咕哝道。 　　洛冕问：“你昨晚又喝酒了？” 　　桑眠：“没有。” 　　洛冕：“……” 　　洛冕惊讶道：“你喝了什么酒啊，这酒还能维持两天的啊，你这样，以后我们可不敢再让你沾一点酒了。” 　　一提到酒这个字，桑眠控制不住回忆起那晚的事情，他脸上莫名浮起薄红，将半张脸埋进了手臂里，声音发闷：“我也不想再喝酒了。” 　　一喝酒就耍那种酒疯，他都受不了，薄衍更加受不了了。 　　“小老大，那你现在还走得动吗？你要是不想走路，我们吃完给你带一点呗。”大胖说。 　　桑眠抬起脑袋，朝洛冕和大胖各伸出一只手，撒娇道：“走不动啦，要你们扶着我。” 　　大胖&洛冕：“……” 　　桑眠这一撒娇谁受得了，大胖乐得跟桑眠亲近，桑眠一说他就果断地扶住了桑眠的左臂。 　　洛冕无奈叹了口气，配合着大胖扶住了桑眠另一只手，故意压低声音，尖声尖气道：“皇上，奴家扶着您。” 　　大胖噗嗤笑了起来：“阿洛，你这声音像个太监，你应该自称咱家。” 　　洛冕：“滚！你才是太监。” 　　桑眠没骨头似的赖在洛冕和大胖身上，被两人扶着进的食堂。 　　这会正是饭点，食堂里坐满了人，看到被搀扶进来的桑眠，他们都大为震惊。 　　桑眠像是得了重症似的，又像是两腿都骨折了，才需要被人这样搀扶。 　　大胖和洛冕戏瘾上来了，两人合力将桑眠抱了起来，桑眠双脚悬空被抱到了座位上。 　　大胖擦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对洛冕叮嘱道：“阿洛，我去给你们点饭，你在这看好小老大啊，这个家就暂时交给你了。” 　　洛冕也擦擦眼角，悲伤道：“你放心，我一定会看好花儿的。” 　　桑眠陷在自己的情绪里，不知道两个朋友在演什么。 　　大胖和夏祈川一起去点的饭，很快就回来了。 　　大胖和洛冕都没动自己的饭。 　　大胖坐在桑眠旁边，让桑眠靠着自己。 　　桑眠一有心事就会忽视周围的动静，都是朋友，他很放心大胖他们，像个听话的布偶娃娃，任由大胖摆布。 　　他的背靠在大胖圆滚滚的肚子上，这怀抱还挺舒服，他一躺进去就没想过挣扎，还给自己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 　　洛冕舀起一勺饭菜喂到桑眠嘴边：“花儿乖，啊——吃饭饭啦！” 　　因为薄衍给惯的，桑眠到现在还没有改掉让别人喂饭的坏毛病，他接受了洛冕的投喂。 　　看到桑眠吃下去了，洛冕满脸欣慰，紧接着，他又流露出几丝悲伤，摸了摸桑眠的脸颊，难过道：“可怜的花儿，你放心，我和大胖会照顾你后半辈子的。” 　　周围的同学：“……” 　　短短半个小时，学校大半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洛冕和大胖表演精湛，让人想不误会都难。 　　很快，便传出桑眠重伤瘫痪，需要人贴身照顾的事情，又过了半个小时，这谣言就被澄清了。 　　洛冕和大胖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他们没事干就爱霍霍桑眠，而桑眠本人完全不知情。 　　被洛冕和大胖以同样的姿势搀扶回教室后，桑眠依旧魂不守舍，他趴在桌上发着呆。 　　洛冕大胖逗了他一会，没把人逗开心，两人对视一眼，无奈叹了口气，决定先收手。 　　桑眠乐观开朗，心里不装事，烦恼的事情最多不超过一天就能化解了。 　　他们不再闹桑眠，回到座位补作业去了。 　　两人离开有一会了，夏祈川也盯桑眠大半天了，确定桑眠没什么特殊反应后，他才小心翼翼开口：“眠眠，你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昨天跟桑眠通电话的时候，桑眠的状态还挺好，不过才过去一晚上，桑眠怎么就变这样了？ 　　夏祈川声音很小，他说完过了很长时间，桑眠都没有反应。 　　夏祈川猜测，魂游天外的桑眠应该是没有听到，他抬手拍了拍桑眠的肩膀，这下，桑眠总算有了反应。 　　他转头看向夏祈川，眼里满是茫然，冲夏祈川张开嘴。 　　夏祈川：“……” 　　夏祈川：“怎么啦？” 　　桑眠疑惑道：“不是要给我喂饭吗？” 　　夏祈川：“……” 　　都离开食堂那么久了，你怎么还想着吃饭这件事呀！ 　　说起来，桑眠都这副样子了，怎么还能吃得下那么多东西的。 　　任何烦恼都不能影响桑眠的食欲是吧？！ 　　夏祈川：“你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能……能跟我说说吗？” 　　夏祈川有些忐忑，看桑眠的样子，应该不是为他而烦恼，但他又不敢掉以轻心，要是桑眠真的猜到了他的心思该怎么办？ 　　桑眠看到了夏祈川眼里的担忧，话到喉间滚了一圈还是被他咽了回去。 　　夏祈川前两天主动跟他提了好几次薄衍，提醒他离薄衍远一点。 　　他总觉得，跟薄衍有关的事情最好还是不要跟夏祈川提及。 　　“我没有事，谢谢你的关心。”桑眠冲夏祈川笑了笑，转身后，再次将脑袋埋在了手臂上。 　　怎么看都不像是没有事的样子。 　　让夏祈川更难受的是，桑眠不肯将心事告诉他。 　　…… 　　离晚自习结束越近，桑眠就越是恐慌。 　　手机放在抽屉里一下午加半个晚自习了。 　　桑眠鼓起勇气拿出来看了一眼，果不其然看到了薄衍的消息。 　　最新消息是在三分钟前。 　　【小衍哥哥：我在校外老地方等你。】 　　桑眠颤抖着手指，给薄衍回了个“嗯”。 　　下课铃声响起，桑眠迈出教室的脚步非常沉重，他下楼前又绕路去了卫生间一趟，他用凉水洗了把脸。 　　离开教学楼，到走出校门吹了一路的冷风，冷水加冷风都不能让桑眠的大脑清醒过来。 　　看到熟悉的黑色车子，桑眠的心脏重重一跳，跟乌龟似的，慢腾腾挪向了车子。 　　薄衍在看到桑眠的下一秒就下了车，他快步走到桑眠身边，将早就脱下的大衣盖在了桑眠肩上。 　　“冷吗？”薄衍碰了下桑眠的脸颊，摸到一手的冰凉和湿润，他倏地弯腰，与桑眠平视。 　　突然靠近的距离吓了桑眠一跳，他像只受惊的小鹿，慌乱无措地接受薄衍的审视，嗓音颤抖：“怎、怎么啦？” 　　薄衍的手指在桑眠脸颊上摩挲，借着路灯看清了指腹上的水渍，他松了口气，反问道：“刚洗过脸吗？” 　　桑眠点点头。 　　“我还以为你受伤了，”薄衍完全放松下来，笑着牵起桑眠的手，“没事就好。” 　　桑眠再次点头，他的手被薄衍紧握着，被薄衍拖着身体，送上了副驾驶座。 　　薄衍上车后没有立即发动车子，他俯身过来，帮桑眠系上安全带。 　　这是常做的动作，本该习以为常了，可桑眠对薄衍存着心虚与内疚，还有太多他自己都不明白的情绪，薄衍突然的靠近让他吓了一跳，眼睛本能睁大，身体也颤抖了好几下。 　　安全带插进卡扣的声音响起，薄衍的声音紧随其后响起：“我这样做会让眠眠不舒服吗？” 　　桑眠茫然道：“啊？” 　　薄衍眼眸微敛，长睫盖住了深邃的瞳孔，他又耐心重复了一遍：“我太靠近你，会让你不舒服吗？” 　　桑眠摇摇头，下巴被薄衍掐住，他的动作被迫停了下来。 　　薄衍好笑地看着他，又问道：“被谁欺负了吗，怎么今晚就只知道摇头了？” 　　桑眠下意识还想摇头，又想起薄衍的话，他按捺住了动作，小声道：“没有人欺负我。” 　　薄衍：“那怎么魂不守舍的？见到哥哥不开心吗？” 　　桑眠急急回答：“当然开心！” 　　“哦——”薄衍懒懒地拉长尾音，本就低沉的声音故意压低，带着十足的威慑力，“那眠眠为什么躲着我呢？” 　　桑眠：“我没有躲你呀。” 　　薄衍笑了笑，盯着桑眠没有说话。 　　平时的桑眠，一看到他就像看到最好吃的甜点，跟只小鸟似的飞扑进他怀里。 　　还没等他开口，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连三餐吃了什么都能给你抖出来。 　　只怪平时的桑眠太热情了，陡然变得那么安静，只要不是眼瞎的，都能看出他的不对劲。 　　薄衍的视线太有压迫力，他不需要对桑眠摆出冷脸，桑眠就能在对视中败下阵来。 　　他抓住安全带，低下头，蔫巴巴道：“身体不舒服。” 　　薄衍笑容一收，取而代之的是焦急与担忧，他摸了摸桑眠的额头，问道：“哪里不舒服？是发烧了吗，还是哪里受伤了？” 　　桑眠习惯性想要蹭蹭薄衍的掌心，视线落到车内挂着的玉坠时，立即止住了动作。 　　薄衍前天晚上来接他，就是开得这辆车子。 　　那天晚上，他压着薄衍亲吻的时候，风从车窗灌入吹起了玉坠，绑在上面的铃铛发出一阵阵清脆的铃响。 　　桑眠抑制不住想起了那晚的画面。 　　从记忆复苏，到过了一夜之后，那些模糊的记忆碎片被一片片拼接，变得无比清晰。 　　他能回忆起薄衍吻他时的表情，嘴唇的温度与触感，还有薄衍喑哑声音喊出来的“眠眠”。 　　“眠眠……” 　　桑眠猛地抬起手，堵住了薄衍的嘴唇，他突然的反应震慑住了薄衍。 　　薄衍眼里的迷茫不解都溢了出来，嘴巴被堵住，意思再明显不过，桑眠的提醒紧随其后：“我、我脑袋有点晕晕的，现在不想说话，你也不要跟我说话，我想回家睡觉，哥哥，我、我们回家睡觉好不好。” 　　桑眠的声音发着颤，急切中还能听出几分委屈与哀求。 　　薄衍虽然有太多的疑问，但不想看到这副样子的桑眠。 　　他冲桑眠点了点头，听话的发动车子，这一路上，都没再跟桑眠说过话。 　　他的视线时不时要往副驾驶座瞟。 　　桑眠大概知道他在偷看他，侧躺着，背对着他，不让他看到此刻的表情。 　　听王姨说，桑眠昨天去了桑霭那里，桑眠是在桑霭家遇到了什么事情，才会变成这样的吗？ 　　薄衍的疑惑得不到解答，桑眠一回家就冲回到了楼上，门关上后还落了锁。 　　薄衍敲了几下门，才得到桑眠的回应，还是用手机回应他的。 　　【眠眠：哥哥，我要睡觉了，你明天还有工作，要早点睡哦。】 　　薄衍看着这条消息，无奈叹了口气。 　　【小衍哥哥：哥哥这次出差要一个星期，真的不跟哥哥聊会天吗？】 　　【小衍哥哥：如果不是为了见你，哥哥不会专门回来的，我想在走之前好好看看你。】 　　【小衍哥哥：你今晚不打算跟哥哥一起睡觉了吗？】 　　【小衍哥哥：我明天五点半就得出发了，不能跟你一起吃早餐了，我给你买了些甜点，让王姨放在冰箱了，你明天上学的时候可以带去学校，分给你的朋友。】 　　【小衍哥哥：晚安。】 　　桑眠房间的大灯关上了，只留了盏小夜灯，床上还亮着光。 　　桑眠躺在角落，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一颗蚕蛹，他盯着薄衍的聊天界面，看着顶部不断飘过‘正在输入中’，手机不停振动，薄衍的消息一条条发送过来，直到以晚安做结尾后，顶部还出现‘正在输入中’的标识。 　　桑眠等了会，没等到新消息进来，顶部的五个字消失了，看来是真的已经结束了。 　　桑眠反倒没有松口气的感觉。 　　他将薄衍发过来的每个字，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心里涌起一半的甜蜜和一半的难过。 　　他知道薄衍很忙，每次都是抽出时间回来看他。 　　这次也是，如果不是因为他，薄衍不用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特意回来。 　　薄衍可以在公司附近的房子休息，不用开车一个半小时，又在校门口等他半个小时。 　　这会已经晚上十一点了，薄衍明早五点就要起来。 　　薄衍将所有的休息时间都留给了他…… 　　桑眠知道自己很过分，仗着薄衍对他好就恃宠而骄。 　　可他也很委屈难过，不仅是替自己，也是替薄衍委屈。 　　他对薄衍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薄衍。 　　而且，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难受，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薄衍时，心跳会那么剧烈呢。 　　- 　　薄衍没有骗人，他五点半准时出的桑家大门。 　　这次出国，薄衍没打算自己开车，司机提早等在了大门外。 　　薄衍上车前，特意往桑眠的窗户看去，他的视线停留了很长时间，像是在期待什么，等了片刻，他终于收回视线上了车。 　　车子开出去很久后，桑眠才从窗帘后冒出头。 　　薄衍刚才看过来的时候，他下意识躲到了这里，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薄衍发现他了。 　　冬季清晨天亮的晚，室外还是一片灰蒙蒙的，北风将对面的矮树吹得左摇右摆。 　　桑眠置身在室内，却仿佛能感觉到室外的寒冷，他裹紧身上的外套，闷闷地想，薄衍应该带够了衣服吧。 　　以前遇到薄衍要出差，不需要等到隔天，当天晚上，桑眠就会以百倍的黏性黏着薄衍，不管薄衍怎么劝阻，他都要跟薄衍挤一张床睡觉，忍着困倦也要跟薄衍一起起床，拉着薄衍吃早餐，然后送薄衍出门。 　　桑眠三年级的暑假还做过更过分的事情。 　　那年暑假，薄衍要去国外看母亲，桑眠刚好发了高烧，他的身体承受不了长途飞行，只能留在家里等着薄衍回来。 　　桑眠知道后哭闹着要跟薄衍一起去，在家人的劝阻下他才消停下来。 　　隔天，薄衍出门的时候发现桑眠不见了，桑家人找了一圈都没找到桑眠。 　　最后，等到薄衍不得不赶去机场的时候，他们才发现桑眠去了哪里。 　　桑眠不知何时躲进了薄衍的行李箱里，被发现后，他抱着薄衍的大腿，哭得伤心不已，一群人来哄都哄不好，他还说出了让人啼笑皆非的话。 　　“呜呜我不是桑眠，我、我是小衍哥哥最喜欢的布娃娃，小衍哥哥出门一定要带着布娃娃的……” 　　“呜呜你们不要跟我说话，布娃娃是、是不会说话的！” 　　在桑眠的哭闹下，众人故意装作被他骗到的样子，他心满意足地跟着薄衍一起去了国外。 　　只是，大家的担心还是成了真，下飞机后，他烧得更加厉害了，在床上足足躺了两天才好转。 　　车窗外的景物快速后退，薄衍的视线落在车窗上，眼里渐渐失去焦点。 　　前往机场的这条路薄衍走了无数次，印象最深刻的还是桑眠三年级那个暑假。 　　桑眠躺在他行李箱里的样子还清晰地刻在他记忆中，那件事仿佛就发生在昨日，每次经过这条路，薄衍都忍不住想起那时候的桑眠。 　　那时的桑眠天真单纯，没有太多心事，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小家伙长大了，有了心事，也对他有了不能说的秘密。 　　回忆收起，薄衍拿出手机，昨晚发给桑眠的消息没有得到回复。 　　出门前，他在窗户后看到了桑眠的影子，那家伙一看到他，就像老鼠见到猫。 　　薄衍的上翘的嘴角缓缓收起，眼里逐渐被阴霾遮挡。 　　桑眠的反应，让他想起了刚穿来时的那几个月，那时的桑眠面对他时还是战战兢兢的。 　　他又忍不住想起上辈子，那只小丧尸记忆受损后，再次看到他，不会再主动朝他走过来，而是一见到他就躲开。 　　他以为，这种难受的感觉不会再经历一遍了。 　　原来，问题一直存在，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让桑眠对他放下戒心。 　　- 　　薄衍出差了三天，桑眠就蔫巴了三天。 　　洛冕和大胖认为，以桑眠不装事的性格，不会烦恼那么久的，眼看着桑眠情绪一天比一天低迷，他们终于知道着急了。 　　憋了好几天，晚自习结束后，一回到寝室，大胖就拉住桑眠开始盘问：“小老大，有什么事情是连我们都不能知道的？你这样我们都很担心你呀，就算不能全部对我们说，那跟我们透露一点不行吗？” 　　桑眠扫了三人一眼，还是用同样的借口敷衍道：“小衍哥哥出差太久，我就是太想他了而已。” 　　洛冕嗤笑一声：“哦，你想他？那你为什么不回复他的消息呢？” 　　桑眠：“……” 　　这三天，桑眠断断续续回复了薄衍的消息，回复的都极其冷淡，从昨天到现在，薄衍就没收到过桑眠的消息了。薄衍担心桑眠出事，找到了洛冕他们，在得知洛冕没事的同时，洛冕他们也发现了桑眠的谎言。 　　洛冕：“花儿，你是跟薄衍哥吵架了吗？” 　　桑眠迅速摇头：“没有，我怎么可能跟小衍哥哥吵架呢。” 　　话说完，桑眠就感觉到了迟来的心虚。 　　虽然没有吵架，但他单方面与薄衍冷战了。 　　洛冕：“那你到底怎么了？可以跟我们说吗？” 　　桑眠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颊莫名发红，支支吾吾道：“我……我……” 　　洛冕、大胖和夏祈川都屏住呼吸，静静等待桑眠开口。 　　桑眠“我”了大半天，又恢复成了蔫巴巴的样子，下巴抵在桌上，叹了口长气：“是很难以启齿的事情啦。” 　　洛冕从后抱起桑眠，双脚陡然悬空，桑眠吓了一大跳，他被洛冕抱出了门外。 　　“阿洛你干什么啊！” 　　夏祈川想要去追，被大胖拦住了，大胖劝道：“别担心，让他们俩好好谈谈吧，既然是难以启齿的事情，肯定不方便对那么多人说，让阿洛劝小老大就够了。” 　　夏祈川：“洛冕可以，我难道不行吗？” 　　大胖脸一板，冲着桑眠和洛冕消失的方向投去一个哀怨的眼神，故作悲伤道：“就是，洛冕可以，难道我就不行吗！在小老大心中，我终究比洛冕差了那么点地位，哼！” 　　夏祈川：“……”他是认真的。 　　大胖怎么可能看不出夏祈川是认真的，他在用玩笑阻止尴尬的发生。 　　大胖的计划也成功了，他这话说完，夏祈川也不怎么难受了。 　　“来来来，试试看小老大的辣条，快点吃，被小老大发现我们就要完了！”大胖拉着夏祈川偷吃桑眠的零食。 　　大胖在四人里，和桑眠一样充当开心果的角色，桑眠状态不好就他来让大家开心，他状态不好就换桑眠上。 　　桑眠不愿意跟他们说心事，愿意跟洛冕说，大胖和夏祈川也不会介意。 　　四人感情很好，从来不会在意这点小事。 　　被打岔，又被大胖拐弯抹角安慰提醒了几遍后，夏祈川也不再纠结那点小事了。 　　- 　　高中寝室不断电，这会大家都在宿舍里争分夺秒的洗澡，准备睡觉，走廊内除了洛冕和桑眠外没有半个人影。 　　洛冕高了桑眠半个头，他看上去瘦弱，但能轻松拎起桑眠。 　　抱了桑眠一路，直到找到隐蔽的角落后他才放下桑眠。 　　“现在没有其他人了，说吧！”洛冕不给桑眠再逃避的机会，按住桑眠的脑袋，威胁道，“你要是再不说，我明天起就不帮你抢一号窗口的鸡蛋煎饼了！” 　　桑眠：“……” 　　鸡蛋煎饼听上去很普通，却是这所高中的招牌早餐，许多学校的学生伪装进来，就为了吃一口一号窗的鸡蛋煎饼。因为太好吃了，早早就售罄了，如果不早起根本吃不到。 　　桑眠每次想吃都能吃到，都是因为洛冕替他早起排队才能买到的。 　　拿食物威胁人，听上去很幼稚。 　　但这招对桑眠来说很奏效。 　　桑眠立马乖乖交代了：“我说！你还要给我买煎饼呀。” 　　洛冕扫了眼手臂上搭上来的两只手，心里早就软了，脸依旧板着：“你先说，我再考虑。” 　　桑眠又回到支支吾吾的状态，洛冕也不着急，耐心等着他将秘密说出来。 　　“上次去KTV，我喝了点酒，发了酒疯……轻、轻薄了小衍哥哥。” 　　桑眠遇到过很多烦恼，无一例外都是小事。 　　洛冕以为桑眠这次遇到的事情比之前的严重一点，也不会太严重。他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种事情！ 　　这可是大事啊！ 　　洛冕从知道薄衍对桑眠怀着怎样的心思之后，就坚定站在了薄衍和桑眠这边。 　　他磕的CP终于要成真了！？ 　　洛冕差点尖叫出声，好在理智及时将他的尖叫压了回去，他按捺住激动的心情，试探询问：“你是怎么轻薄薄衍哥的？快跟我详细说说！” 　　桑眠没听出洛冕话里的激动，他只顾着害羞，脸都红透了，小声道：“我让他闭嘴，他不闭嘴，我一生气，就拿嘴巴堵住了他。” 　　洛冕：“……” 　　看不出来，他家花儿还有那么攻的时候？ 　　洛冕：“然后呢？” 　　桑眠：“然后……小衍哥哥还是不听我的话，让我用嘴巴堵住他，我那时候脑子不清醒，就听他的了……” 　　洛冕：“……” 　　洛冕的脸也升起跟桑眠同款的红，他在心底激动尖叫，给薄衍竖了根大拇指。 　　不愧是他看好的男人，薄衍哥怎么那么会啊！ 　　桑眠耷拉着脑袋，他将那晚发生的事情跟洛冕说了，却没得到洛冕的反应，他抬起头，捕捉到洛冕脸上的兴奋，他嘴角下压，不高兴道：“你那么开心做什么？我干了坏事呀！” 　　洛冕想说，你真是干的太漂亮了，这种坏事，以后请多做一点好不好！ 　　但他可不敢当着桑眠的面这么说。 　　洛冕轻咳了声，勉强找回到平时的声线，问道：“小衍哥哥那时候没喝酒吧？” 　　桑眠：“没有。” 　　洛冕又问：“那你醒来后，薄衍哥是什么反应呢？” 　　桑眠想了想，回答道：“他还是跟平时一样。” 　　洛冕拍拍桑眠肩膀，故意摆出豁达的样子，想将这份情绪传递给桑眠。 　　“薄衍哥没有反应，那他一定不想提这件事，他肯定是怕你事后害羞，所以才不提的，他都不在意了，你还那么在意干什么？” 　　洛冕的话让桑眠愈发的难受。 　　他都跟薄衍亲嘴了，薄衍难道还不在意吗？ 　　他在薄衍心里永远都只是弟弟吗？ 　　两人以前也不是没有亲过，都是亲脸亲手，就算是跟他亲嘴，薄衍也可以做到无动于衷吗？ 　　桑眠默不作声，脑袋越垂越低。 　　知道自己的话奏了效，洛冕没有想象中的开心，他还是不愿意看到桑眠难过心焦的样子。 　　洛冕将桑眠的脑袋重新挖了出来，看清桑眠眉间的皱痕与发红的眼眶，他压下难受，明知故问道：“你很在意吗？” 　　桑眠眨眨酸涩的眼睛，点了下头。 　　洛冕：“为什么在意呢？” 　　桑眠睁着眼睛，眼里涌动着迷茫，像是在认真思考洛冕这个问题。 　　洛冕知道，让桑眠一个人慢慢想，给桑眠一个月的时间，桑眠都没办法自己思考出结果来的。 　　不然，桑眠这几天就不会情绪低落了。 　　洛冕一步步引导：“我们都知道，薄衍哥对你有多好，他可以包容你的一切，就算是这种事情，他也可以包容你的。” 　　桑眠难过道：“这不是小事，他怎么可以连这种事情都能包容呢……” 　　“我知道！”洛冕笑道，“薄衍哥是站在哥哥的角度这么认为的，那眠眠你又是站在哪种角度看待薄衍哥的呢？” 　　桑眠一怔，灰暗的眸子有碎光洒入，将浓重的迷茫驱散了一点。 　　洛冕的声音再次飘来：“如果只是单纯的兄弟的话，可以接吻吗？” 　　桑眠下意识否定：“当然不可以，这种事情，只有亲密关系才能做的。” 　　洛冕突然笑了。 　　桑眠满是不解：“阿洛，你笑什么？” 　　洛冕笑着解释道：“我只是在想，如果是高一时候的你，肯定会觉得这种事情是小事吧……” 　　高一那年，再次换了个新环境，能够结识新朋友，桑眠非常兴奋。 　　大胖和夏祈川跟桑眠是幼儿园同学，理应和桑眠的关系更亲近些，但事实上，桑眠跟洛冕的关系最要好。 　　住校之后，桑眠非常黏着洛冕，洛冕也喜欢被好看的小年糕缠着。 　　那时的桑眠还不懂什么是分寸，不懂朋友之间，有些事情是不能越界的。 　　桑眠听说一号窗口的鸡蛋煎饼很好吃，撒娇说想吃，洛冕特地起了大早给桑眠买到了鸡蛋煎饼。 　　桑眠一激动，就抱住洛冕猛亲，嘴巴像啄木鸟似的，不停在洛冕脸上猛啄，直把洛冕给亲愣了。 　　洛冕推开桑眠，羞恼道：“你不能亲我！” 　　桑眠却疑惑道：“为什么不可以亲？我喜欢你嘛，想亲你有什么不对吗？” 　　因为这件事，接下来几天，洛冕一看到桑眠就脸红，因为太过害羞，他开始躲避桑眠，在寝室里也不愿意跟桑眠说话。 　　桑眠很委屈，回头就将这件事跟薄衍说了，他没得到薄衍的安慰不说，反倒被薄衍教育了一通，薄衍要求他以后不能再这样做了。 　　放假后再次回校，桑眠找到洛冕，跟洛冕郑重道歉，并解释了原因。 　　洛冕这才弄明白，桑眠那句话不是在对他告白，桑眠的喜欢有很多，桑眠说的，不过是朋友之间的喜欢。 　　桑眠的亲吻，也不过是太开心了，习惯性给人的奖励。 　　回忆起旧事，再看现在的桑眠，洛冕一脸欣慰，忍不住摸了把桑眠发愣的脸颊，笑道：“眠眠现在终于能区分亲吻的意思了。” 　　桑眠：“……” 　　桑眠拍开洛冕的手，有些不好意思道：“你能不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吗！” 　　洛冕这一脸欣慰的老父亲模样，弄得他像是终于长大的小孩。 　　他比洛冕大几个月，理应是洛冕的哥哥，怎么在洛冕面前，他才是年纪小的那个呢！ 　　桑眠再补充警告：“还有，不要总是摸我的脸！” 　　洛冕挥挥手，欠扁一笑：“这不是吾家有儿初长成，爸爸我太开心了嘛！” 　　桑眠脸一板：“你再这样说话，我可要生气了哦！” 　　“好好好，我不说了！”洛冕收起笑，表情陡然变得严肃起来，语气也是：“眠眠，既然你已经知道你跟薄衍哥亲嘴是不正常的事情，那你应该要想清楚，你对薄衍哥，有除了亲情以外的感情吗？” 　　洛冕没有把话讲清楚，他并不打算直接挑破桑眠的心思。 　　这种事情，他一个旁观者不必掺和进来，只需要提点就好。 　　如果桑眠连自己的感情都想不通，还需要别人明确指出他喜欢谁的话，那即使桑眠真的跟薄衍在一起了，两人也不会走得很远。 　　桑眠抿紧嘴唇，被洛冕正经的语气带动，他也跟着正经起来。 　　他不是笨蛋，也不是听不懂洛冕的暗示。 　　这种事放在之前懵懂无知的桑眠身上，桑眠一定会将这件事当成意外，他一定会这样想—— 　　不过是耍酒疯而已，喝醉了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反正小衍哥哥也不在意，就将他当成意外忘记了吧。 　　当初他亲了洛冕之后，他不觉得有什么，可洛冕和薄衍却有很大的反应，一个躲着他，一个教育他不能随便乱亲人。 　　在当时的桑眠看来，亲脸不是什么大事，就算是激动之下不小心亲了洛冕的嘴巴，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当初他接受了薄衍的教育，跟洛冕道了歉之后，仍旧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嘴上答应，下次还敢。 　　直到年岁渐长，到了现在，桑眠终于明白，这种事情绝对不可以对爱人之外的人做。 　　就连桑霭和桑旻两位亲哥都不可以！ 　　但是，和薄衍就可以。 　　昏暗的角落突然洒下来一束光，将桑眠眼里的迷茫彻底驱散。 　　他似乎，是有点喜欢薄衍的。 　　不是弟弟对哥哥的喜欢，是想再次跟薄衍接吻的那种喜欢。 　　- 　　尽管桑眠还是没能明白太过复杂的情绪，但最主要的疑惑得到了解答，他终于不再蔫巴巴的了。 　　他和洛冕回到寝室的时候，寝室内弥漫着浓重的辛辣味。 　　桑眠冲到大胖身后，锁住了大胖的脑袋，大吼道：“大胖，你是不是偷吃我的辣条了！” 　　大胖“哎哟”一声，赶紧求饶：“错了错了，小老大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放过我吧……” 　　桑眠没有放过大胖，他抱着大胖一顿敲打。 　　大胖趴在桌上，抱着脑袋放弃了挣扎，等到桑眠收手后，他喘了会气，胖手指向一旁看好戏的夏祈川，委屈道：“大川也吃了啊，你怎么不教训他啊！” 　　桑眠教训够了大胖，被偷吃东西的气早就消了，这会经大胖提醒，他也没有教训夏祈川的想法。 　　“你是罪魁祸首！”桑眠拍了拍大胖的腰。 　　大胖连声喊冤：“对对对，我是罪魁祸首我认，我先吃了你的辣条我也认，但大川也吃了呀，我们算是同伙作案，大人，你可不能放任他继续逍遥法外呀！” 　　桑眠：“……” 　　大胖哭得太凄惨，见桑眠迟迟不肯去教训夏祈川，他委屈地抱住桑眠的大腿，怂恿道：“大人，小的不服，你也要教训他！” 　　桑眠：“……” 　　“大人，呜呜呜……” 　　桑眠受不了大胖这样，勉强答应下来，大胖这才放过了他。 　　桑眠拳头紧握，转身时与夏祈川的视线撞上，握紧的拳头倏地松开。 　　酒醉后的一部分记忆拼接成功，他脑中猝不及防闪过夏祈川说过的话。 　　——薄衍哥以后会谈恋爱，他迟早都会找对象的。 　　——我听我姐姐说，薄衍哥好像有了喜欢的人。 第95章 　　桑眠恍惚了一阵，狼狈收回视线，转身从衣柜里拿出换洗衣服，淡淡道：“我、我去洗澡了。” 　　大胖&夏祈川：“？？？” 　　大胖没有阻止，也没再发出抱怨声，继续撺掇桑眠对夏祈川发动攻击。 　　他们都发觉桑眠跟夏祈川之间发生了什么。 　　等到浴室内响起水声后，大胖才扯过夏祈川，知道水声会盖过他们的说话声，他依旧压低了声音：“你对小老大说了什么，他对你怎么不一样了？” 　　这个不一样，不是夏祈川和桑眠之间多了一股暧昧的气氛。 　　而是，两人之间有了一道隐形的隔阂。 　　夏祈川面色发白，他对桑眠说过什么样的话，他不可能会忘记。 　　夏祈川咬紧嘴唇，大胖还在扯着他的胳膊，催促道：“你快跟我们说呀。” 　　夏祈川看看大胖，又看看同样绷紧神色的洛冕，心里生出一股无力感，他甩开大胖的手，瓮声瓮气道：“这件事情我自己会处理的。” 　　“可是……”大胖的手被洛冕扯了几下，他回头就接收到了洛冕的暗示，他咽了下喉咙，将满肚子的话咽了回去。 　　浴室内的水声还在持续不断响起，洛冕压低了声音：“既然你这样说，那你能处理得好吗？” 　　夏祈川垂下头，小声道：“我会的。” 　　桑眠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三人已经恢复到平时的模样，看不出室内曾经弥漫过焦灼的气氛。 　　“我洗好了，你们谁还没洗赶紧去洗吧，早点睡，等会宿管过来又要被他骂了。” 　　高中宿舍虽然不停电，但每到十一点，宿管就会过来查寝，十一点一次，十二点是最后一次，如果学生们还没睡觉的话，就会被扣班级分。 　　桑眠装着心事，害怕被洛冕他们看出来，他说完就爬上了床，他尽量拿出平时的声线：“我好困，先睡啦，你们早点睡。” 　　看不到表情，桑眠的伪装还算好，在跟洛冕他们互道晚安之后，桑眠没有立即入睡。 　　他闷在被子里刷着手机。 　　快十一点了，薄衍没再给他发过消息，计算时差，薄衍那边还是白天，薄衍应该还在忙碌。 　　他当然知道小衍哥哥会找对象的，也知道，小衍哥哥一定会有喜欢的人。 　　只是，他没想过会来得那么快。 　　他都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就要迎接薄衍会疏远他的结果了吗？ 　　桑眠将这几天，薄衍给他发的消息重新看了好几遍，他犹豫了会，还是没有给薄衍回复任何消息。 　　退出薄衍的聊天页面，他原本要关上手机直接入睡的。 　　朋友圈冒出了一个熟悉的头像，让他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 　　桑眠是最近才熟悉这个头像的，自从加了罗裕之后，桑眠对罗裕这个人没太多的关注，罗裕换了什么头像，今天去了哪里干了什么，他全都不感兴趣。 　　突然对罗裕上心，是在夏祈川提醒他之后。 　　罗裕的动态发在十分钟之前，看背景是在他的庄园里。 　　群山环抱，绿意盎然，罗裕站在一匹黑马旁边，罗裕的重点不在黑马这，而是在身后的一个人影上。 　　罗裕的大拇指和食指捏住远处的人影，对着镜头做出鬼脸。 　　两人没有做出太亲密的肢体接触，却能看出两人的关系很好。 　　不然，不会有人冒死敢对薄衍做出这样的挑衅。 　　【罗裕：以前总嘲讽我没你高，我现在比你高了吧，小不点。】 　　因为薄衍的关系，桑眠加了很多薄衍的朋友以及同学，因此，他能看到罗裕和薄衍共同好友的留言。 　　【过分了啊，生日都不邀请我，礼物都不想要，就想跟薄衍过二人世界是吧？】 　　【我就说你怎么推了好多工作，这么忙还要出国度假呢，敢情不是度假，是蜜月旅行啊！】 　　【呜，前几天才结婚，今天就去蜜月旅行了，你俩是真的！】 　　【妈妈，我磕了五年的cp终于成真了！！！】 　　桑眠只恨朋友圈没有点踩的功能，不然他一定疯狂点踩这几条评论。 　　桑眠将那些评论和点赞的人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确定薄衍没有给罗裕这条动态点赞或评论，他没有因为这样就受到安慰。连续好几天，胸腔都仿佛被一团厚厚的棉花堵着，这会堵得更加厉害了。 　　薄衍答应过他，在他找到对象之前，不会跟别人谈恋爱的。 　　桑眠眼眶逐渐发红，扔掉手机，身体蜷缩，将自己团成一团。 　　可是，在后知后觉发现他其实对薄衍存着那样的心思，他不希望薄衍跟别人谈恋爱，那该怎么办？ 　　薄衍跟罗裕已经秘密在谈了吗？ 　　他真的要做拆散别人姻缘的坏人吗？ 　　- 　　【洛冕：薄衍哥，眠眠已经睡了。】 　　【薄衍：我知道了，谢谢。】 　　马蹄声在身后响起，罗裕灵活地跳下马，冲到薄衍身后，猛地拍了下薄衍的肩膀。 　　“发什么呆呢，就成天抱着你的手机吧，又跟你的小宝贝聊天呢？” 　　跟薄衍待了几个小时，罗裕就发现了，薄衍的手机瘾更加重了。 　　以前，薄衍在处理工作或者跟他们聚会的时候，不会手机不离手的，他会跟桑眠报备完，再跟他们放心的玩，中途也会玩几次手机，哪像现在这样频繁？ 　　“你跟眠眠每天都有那么多话聊吗？” 　　罗裕感慨道：“我最近喜欢上一个人，好不容易加了她的微信，她很高冷，总是我说五句她才回我一句，我都不知道找什么话题跟她聊天了，你跟眠眠平时都聊什么话题啊，能不能教教我，兄弟我追到了她，一定亲自登门道谢。” 　　薄衍满脸不耐，将罗裕凑过来的脑袋推开，警告道：“没事干就去骑你的马，别来烦我。” 　　罗裕揉揉脑袋，不爽道：“吃了炸/药是吧，你敢对眠眠凶一句试试，就可劲凶我吧。” 　　罗裕知道薄衍心情正糟糕，他不像洛冕和大胖，喜欢盘根问底。 　　薄衍这人，如果愿意跟你说心事，他会主动开口，薄衍如果不想说，那怎么逼问都不会撬出答案来的。 　　罗裕冲薄衍做了几个鬼脸，转身又去找他的小马驹玩去了。 　　罗裕刚走没多久，夏衣就端着两块蛋糕出来，她将一盘蛋糕递到薄衍手边。 　　薄衍转头，看到来人是谁，他紧蹙的眉头缓缓松开了一点，他接过蛋糕，将它放在了旁边的木桩上。 　　夏衣在椅子上坐下，笑道：“你在烦恼什么事情，能跟我说说吗？” 　　薄衍闷不做声，继续盯着手机发呆。 　　夏衣支着腮，故意一字一字说道：“我猜，是桑眠的事情，对吗？” 　　大家都觉得，薄衍和罗裕的关系是最好的，其实，最了解薄衍的是夏衣，比起罗裕，两人才更加无话不谈。 　　薄衍的情绪内敛，平时伪装极好，很难从他的表情中判断出他在想什么，也有特殊情况，就比如，薄衍情绪起伏太大的时候，控制不住，会偶尔流露几丝情绪。 　　夏衣每次都能完美捕捉到这些情绪。 　　夏衣：“你跟眠眠遭遇感情危机啦？” 　　薄衍抬眸看向夏衣，强撑出笑意来：“我跟眠眠从来没有感情危机。” 　　夏衣挑眉：“这么自信？” 　　薄衍：“嗯，因为我喜欢眠眠，眠眠也喜欢我。” 　　夏衣：“……” 　　夏衣：“你就那么自信？” 　　薄衍：“眠眠要是不喜欢我，就不会这么黏着我了……” 　　不管他到哪，桑眠都要跟着他，吃饭要他喂，走路要他抱，每天都要他发早午晚安消息，睡觉也要一起，这不是喜欢，又是什么呢？ 　　谈及在意的事情，想到心里那个人，薄衍情不自禁露出笑容，身上的寒冰化开，眼角眉梢都舒展开来。 　　夏衣不知道薄衍想到了什么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看着眼前满面春风的家伙，夏衣觉得盘子里的蛋糕都没薄衍腻人。 　　夏衣对薄衍的第一印象是长相优越家世显赫的贵公子，薄衍成绩优秀，成熟稳重，虽高冷但不高傲。 　　这样的人，能成为校园男神不奇怪。 　　这样的印象持续了大半年，直到夏衣与薄衍成了好朋友，第一次从薄衍口中听说桑眠的时候，这份印象破碎的同时，薄衍的男神形象也随之破灭了。 　　在桑眠面前的薄衍，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第一次在薄衍身上看到温柔与包容的时候，夏衣头皮发麻，在看到薄衍提起桑眠时露出的傻笑时，夏衣觉得整个世界都变了。而那个时候的薄衍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喜欢桑眠，夏衣是薄衍的朋友中，最先认识到，薄衍喜欢桑眠的人，也认识到，薄衍是个恋爱脑。 　　高中时期，学校很多人都会叠星星，听说叠满999只送给心上人，恋情就会实现。 　　薄衍给桑眠叠了。 　　叠星星风潮过去之后，又开始织围巾。 　　薄衍也给桑眠织了，不仅围巾，毛线手套，毛线袜子，毛线帽子，他给桑眠织了一整套。 　　每每想到薄衍那双修长的手指不是在做算术题或者打篮球，而是灵活地在织毛线，夏衣就觉得一阵恶寒。 　　而在这时候，薄衍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对桑眠的感情变化。 　　这时候，薄衍就够过分了，上大学之后，薄衍终于开窍了，夏衣见证了薄衍从过分到更过分。 　　她跟薄衍考入了同一所大学，都读的金融。 　　课业繁忙，大学离桑眠所读的高中相距一个半小时的车程，薄衍将仅有的休息时间全都给了桑眠。 　　有一段时间，薄衍每天都会辗转两个地方，来回三个小时，能休息的时间全在车上了。 　　而薄衍之所以那么赶的原因，只是因为桑眠一句无心之言—— 　　好想天天能见到哥哥呀。 　　薄衍记在了心里，并且这样做了。 　　那会的桑眠，并不能每天都回家里住，薄衍有时候只能跟桑眠在校外吃一顿晚餐。 　　一顿晚餐，甚至是见一面就需要花上三个小时的车程，在夏衣看来，她是绝对不会做那么疯狂的事情的。 　　但是薄衍可以。 　　夏衣肯定，不管桑眠说什么，薄衍都会答应什么。 　　她甚至想过一件离谱又可怕的事情，桑眠要是想要薄衍的命，薄衍或许也会毫不犹豫给桑眠。 　　喜欢一个人喜欢成这样，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 　　薄衍不知道多少次打开桑眠的聊天页面，消息没有弹出，就代表桑眠根本没有给他发消息，薄衍还是自虐般打开无数次，期待打开之后就能看到桑眠发来的消息。 　　又一次没看到桑眠的消息后，薄衍的笑容慢慢收起，他抬头看向夏衣，表情有些纠结。 　　“想说什么就说吧，你放心，我嘴巴可比罗裕紧着呢。”夏衣的食指搭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这几天，薄衍一直憋着心事，到这会还在犹豫要不要跟夏衣说。 　　他方才才自信地跟夏衣说，他跟桑眠的感情没有破裂，转头就狠狠打自己的脸了。 　　犹豫半晌，薄衍还是将心事说了出来：“眠眠最近不爱理我了。” 　　夏衣压住惊讶，一脸淡定道：“在这之前发生了什么，你们有过争吵吗？” 　　薄衍将那天在KTV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并且着重强调了夏祈川这个人。 　　夏衣一听就猜出来薄衍在打什么算盘。 　　碍着他们的友情，薄衍不方便对夏祈川出手，但夏衣可以教训她的弟弟。 　　“你放心吧，祈川那边，我会跟他沟通的。”夏衣说。 　　薄衍脸上的忧愁被笑容取代，轻声道：“那就谢谢你了。” 　　夏衣：“……”这只老狐狸。 　　- 　　薄衍其实知道桑眠在想什么，为什么不回他的消息。 　　桑眠清醒后，就没再跟他提起罗裕的事情，但薄衍知道，桑眠的心结还没有解除。 　　他故意当做不知，故意不主动解开桑眠的心结，他觉得这是一个让桑眠认清自己心意的机会。 　　这么多天，桑眠的反应也让薄衍看到了希望。 　　桑眠因为吃醋而迁怒于他，这在薄衍看来，桑眠是爱惨了自己，不然，桑眠为什么要那么在意他跟罗裕的关系呢？ 　　薄衍既高兴又难受。 　　高兴的是他终于要迎来曙光了。 　　难受的是，桑眠已经有两天没有理他了。 　　他只想要桑眠在清醒状态下问他与罗裕的关系，只要桑眠问了，他就会立即解释清楚，并且告诉桑眠他的心意。 　　在被桑眠亲了之后，薄衍没办法再好好地压抑自己的欲望了。 　　他想要桑眠，想要桑眠日后的每一天，都那么主动地亲吻他。 　　还有半年多的时间，每天都度日如年，他不想再忍受了。 　　他等着桑眠来找他无理取闹，却没想到，桑眠会选择逃避。 　　薄衍从没有被桑眠单方面冷战那么长时间，只一天他就受不了了，更何况是那么多天。 　　薄衍想，也是时候回去见小家伙了。 　　既然桑眠不愿意向前迈进一步，那就换他向桑眠靠近。 　　- 　　洛冕每天都是四人里最早醒的那个，他习惯在操场里跑几圈，再去食堂给大家买早餐。 　　最近两天，夏祈川成为了宿舍最早醒的那个，他蹑手蹑脚下床，洗漱完后安静地出门，没有惊动任何人。 　　半夜的时候，夏衣给他发了几条短信，提醒他醒过来的时候给夏衣打电话。 　　夏祈川害怕是重要的事情，没看时间，才五点半就给夏衣打去了电话。 　　好在，夏衣身在国外，这会正是傍晚。 　　电话很快就被接起，夏衣刚才似乎在跟人说话，在看到来电人是谁后，含笑的声音陡然变得凌厉起来：“夏祈川，你都对眠眠做了什么！” 　　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夏祈川既茫然又委屈，反问道：“我做了什么？” 　　夏衣笑了：“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 　　被点醒，夏祈川有些心虚：“我、我什么都没做呀。” 　　自家亲弟弟能不了解吗？ 　　不需要看夏祈川现在是什么表情，光听声音，夏衣就能听出来夏祈川在说谎。 　　“具体的事情我也不详细问你了……”反正她早就从薄衍口中得知了事情经过。 　　夏衣说：“现在正是关键时候，你们马上就要高考了，别给我整出什么幺蛾子来，你不在意，但你也要为眠眠考虑吧。” 　　防止学生想不开，天台的门被锁死了，夏祈川坐在通往天台的阶梯上，一般不会有学生上来，他还是压低了声音：“姐，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 　　夏衣：“放弃眠眠吧，你们不合适。” 　　在朋友面前，夏祈川还能伪装出坚强，一到夏衣这，他的软弱就显现了出来，他满脸沮丧，声音满是委屈：“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跟眠眠不合适呢，为什么薄衍哥喜欢眠眠，你们就强烈支持，为什么轮到我，你们都是反对呢？我和薄衍哥差在了哪里？” 　　夏祈川强忍着酸涩，眼泪还是不争气地从眼眶中滚落，他抽噎道：“姐，连你也这样想吗？我只是喜欢眠眠而已，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呢？” 　　夏衣冷静道：“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错，但以喜欢的名义伤害人就有错。” 　　夏祈川一怔，便听电话那端叹了一口气，夏衣的声音含着无奈：“小川，我不知道你对眠眠说了什么话，但你会做什么我还是了解的，你之前突然问我在哪里，听到我和薄衍罗裕在一起，你说想要看看他们的照片时，我没有放在心上……” 　　夏衣磕cp状态时是个疯子，那时的她不理智，夏祈川说的本来就是她打算做的。 　　就算没有夏祈川的提议，夏衣也会这么做，她向来这样，薄衍和罗裕也不觉得她这样做有什么过分。 　　这本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但事后夏衣就想到了，她弟弟可能要做什么小动作了。 　　紧接着，薄衍和桑眠就冷战了，被薄衍提醒后，夏衣才确定，她弟弟真的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 　　夏衣：“小川，真正的感情应该是纯粹的，其实你心里也清楚，眠眠迟早有一天会知道自己真正喜欢的人是谁，那个人绝对不是你，你想方设法破坏眠眠和薄衍的关系，甚至利用我，就算成功了，你会开心吗？” 　　夏祈川垂下脑袋，死死咬住下唇。 　　夏衣说对了，他并不开心。 　　这两天，看到桑眠失魂落魄的样子，知道桑眠和薄衍出现裂痕了，他的目的明明已经达到了，可他却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电话那端迟迟没有回应，只隐隐能听到低低的啜泣声。 　　夏衣将散落的碎发挽到耳后，强硬的语气终于变得温柔起来：“小川，喜欢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支持薄衍而不支持你吗？” 　　夏祈川：“不知道。” 　　他其实知道的。 　　因为就连他都觉得，没有人再会像薄衍那样，能全心全意对待桑眠。 　　他承认，自己比不过薄衍。 　　可感情这种事情，怎么可以先低头认输呢！ 　　“我是薄衍的朋友，所以看得非常明白，薄衍不是什么好人，但唯独在喜欢上，他不会亏待眠眠。” 　　夏衣轻声劝道：“小川，找个时间跟眠眠好好聊聊吧，或许你能看清自己的心，就算失败了也没关系，就当帮助自己成功放手吧。” 　　电话挂断后，夏祈川仍旧坐在阶梯上，他盯着地上的灰尘，心里五味杂陈。 　　这种时候，他突然想起了洛冕说过的话。 　　你真的喜欢桑眠吗？ 　　你连自己的内心都还不确定，就急急做出这种事情，你既伤害了自己，也伤害了桑眠。 　　就算你能跟桑眠在一起，那也是暂时的。 　　你跟桑眠，终究走不长远。 　　- 　　桑眠昨晚睡得最早，却是最晚起床的。 　　一觉睡醒，他的郁闷与烦躁少了一些。 　　被洛冕开导之后，桑眠不想再在朋友们面前现出负面情绪了。 　　他不能再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大家了。 　　因此，大胖和洛冕在见到桑眠恢复到了平时的状态后，都不禁松了口气。 　　“大川呢？他先去教室了吗？”桑眠洗漱完后才发现宿舍里少了个人。 　　他话音一落，宿舍的门就被人从外推开，夏祈川浑身是汗的回来，两手各拎着几袋东西。 　　桑眠站在门边，看到夏祈川脸上的汗，不禁愣了：“大川，你这是去做什么了啊？” 　　夏祈川笑笑：“我早上醒的太早，学阿洛去操场跑了几圈，顺便给你们买了早餐，眠眠，有你爱吃的鸡蛋煎饼。” 　　“哇，谢谢你！我等会给你转钱。”桑眠开心地接过自己那份早餐。 　　夏祈川：“都是兄弟，说什么谢。” 　　洛冕和大胖互看了一眼，皆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意思—— 　　大川这是想通了吗？ 　　桑眠坐在自己座位啃着鸡蛋煎饼，对着窗外雾蒙蒙的天空发呆。 　　平时，他都是捧着手机吃早餐的，这时候薄衍早就醒了，在上课之前，他会跟薄衍聊上一会。 　　桑眠今天将手机封印了。 　　他犹豫了会，最终还是没有拿起手机看消息的勇气，他知道薄衍一定给他发来消息了。 　　但是，他害怕看到薄衍的消息。 　　他就是个怂包，就算长大了，这个属性依旧没有改变。 　　他不想接受薄衍跟罗裕在一起的事实，所以选择躲进自己的乌龟壳里。 　　这一天，桑眠都没有摆出消极态度，跟前几天的他截然不同，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大胖和洛冕试探了几次，都没戳穿桑眠的假面具，他们也故意当做不知。 　　平时跟桑眠是怎么相处的，就照常这样做。 　　下午最后一堂是数学课，数学老师没有讲课，一来就发了卷子，随机测试，同学们叫苦不迭，也不得不乖乖写卷子。桑眠将会做的题目全都做了，剩下不会做的他也不费脑细胞去思考了，他开始趴在桌上摆烂，背突然被人捅了两下，桑眠刚抬起头，桌上就丢过来一个小纸条。 　　夏祈川是学霸，每次考试都能挤进年级前十。 　　两人是前后座，桑眠不屑让夏祈川给他作弊，这会得到一张小纸条，他做贼心虚般将它揉得更皱了。 　　桑眠趁数学老师转身的间隙，转头瞪着夏祈川，做了几个无声口型：“我是好孩子，才不作弊！你休想带坏我！” 　　夏祈川：“……” 　　桑眠浑身散发正义光辉，刚想将纸条毁尸灭迹，就听夏祈川无奈的声音从后飘来：“不是答案，是……哎，哥哥，求你看看吧！” 　　桑眠浑身的正义之光都散了，这才打开纸条。 　　【放学后我们去新开的超市逛逛吧，我请你吃饭。】 　　桑眠没再转头，左手背在身后，冲夏祈川比了个OK的手势。 　　…… 　　桑眠以为夏祈川还叫上了大胖和洛冕，实际上，这次去的只有他们两个人。 　　“大胖和阿洛都有事，就我们去吧，不可以吗？” 　　桑眠不懂夏祈川怎么用哀求的语气跟他说话，感觉两人这次单独出去对夏祈川很重要？ 　　桑眠虽有疑惑，但还是说：“当然可以呀，我们不也经常一起出去玩吗，有什么不可以的？” 　　夏祈川的笑容有些心虚。 　　他在最后一节课之前跟洛冕大胖沟通过了，他请求两人给他一次机会。 　　夏祈川心里有了答案，却不想浪费这一年多的感情，他想为自己争取最后一次机会，也想确定这份答案。 　　洛冕和大胖没有阻止他。 　　这家超市是前不久新开的，洛冕和大胖已经来过一次了。 　　超市一共有两层楼，最上层是百货区，下层才是零食区，进入超市必须先上二楼才能下一楼。 　　夏祈川带着桑眠在百货区转了一圈，看到什么都要问桑眠一遍：“要不要买这个？” 　　桑眠：“不用啦，这些东西家里都有啦。” 　　向桑眠献殷勤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除了薄衍之外，桑家还有三个对桑眠宠溺无度的亲人，桑眠从来不缺东西，亲哥们把能想到的东西都给他提前备着了，就连放在衣柜里的樟脑丸都准备了好几种。 　　夏祈川想要给桑眠买点东西，都苦于桑眠已经有了。 　　“那我们去楼下逛逛零食吧。” 　　零食区才是桑眠喜欢的地方，在楼上转了一圈，什么都没买到，下到一楼没多久，空空的购物车里立马多了不少东西。不需要夏祈川提醒，桑眠不会拘束，想要什么就放开手脚的拿。 　　结账的时候，东西足足装了三个袋子，夏祈川要替桑眠结账，却被桑眠抢先了。 　　“说好我请你吃东西的。”夏祈川不高兴道。 　　桑眠接过收银员找的零钱，笑道：“是嘛，你只说过请我吃饭呀，又没说过买零食的钱也要你请。” 　　夏祈川：“……” 　　桑眠向来这样，如果不提前商量的话，桑眠是绝对不会让他们请客的。 　　就像今早，他帮桑眠买了早餐，桑眠转头就将早餐钱放在了他桌上。 　　桑眠没有给他跑腿费来气他，这都是看在他们认识了那么多年的份上。 　　四人小组里除了大胖之外，其他三人都不缺钱，洛冕、大胖和夏祈川从不会在金钱方面有太多计较。 　　只有桑眠会跟他们计较这些事情，桑眠只会花家里人的钱，唯一的例外就是薄衍。 　　兄弟之间分得清楚金钱是好事，但这正说明了一件事，在桑眠心里，薄衍是特殊的。 　　- 　　这座超市开在美食城里，桑眠找了个位置守着他的零食袋，夏祈川负责去点饭。 　　等了十几分钟，夏祈川端着两人的食物回来了，托盘上还放着一盘甜点。 　　桑眠还没开口，夏祈川就急急说道：“甜点也是饭，再说多余的话我就生气了。” 　　桑眠只好把话都咽了回去。 　　还没吃两口，夏祈川突然说：“眠眠，需要我喂你吗？” 　　桑眠从面碗里抬起头，反问道：“为什么突然要喂我？” 　　夏祈川：“之前，阿洛喂你吃饭了，你没有拒绝。” 　　桑眠想起来了，那时他满是郁闷，陷在自己情绪里，洛冕和大胖对他做了什么他都自动忽略了。 　　这会想起，他满脸尴尬，没有回答夏祈川的问题，反而哀求道：“大川，这件事你不要告诉小衍哥哥好不好？” 　　夏祈川一怔：“薄衍哥都限制你到这种程度了吗？” 　　他们之前也不是没有喂过桑眠吃饭，都是小打小闹的，薄衍看到了，却没有限制过桑眠。 　　夏祈川总觉得，薄衍迟早有一天会限制桑眠接受他们的投喂的，没想到，当初的想法真的成真了。 　　桑眠不以为意：“小衍哥哥也是为我着想呀，我都多大的人了，还要你们喂饭，被别人看到多丢脸呀，他是想要让我学会独立。” 　　夏祈川：“……” 　　这就是偏爱吗，不管薄衍做什么，桑眠都能为薄衍找出一个合适的理由。 　　夏祈川：“薄衍这样说，你就乖乖听薄衍的话了？” 　　桑眠嗦了口面条，咽下去后才回答：“我当然要听小衍哥哥的话啦，不过……” 　　桑眠冲夏祈川眨眨眼：“当然也不是完全听话呀，习惯是很难戒掉的，我虽然答应了小衍哥哥，但有时候会下意识那样做，只要你们不跟小衍哥哥泄密，我就平安无事了。” 　　夏祈川心说，薄衍能对你做什么呢！ 　　薄衍就算知道你不听话，他也不会打骂你，你撒个娇耍个赖，薄衍就会妥协了。 　　奇怪的是，再次知道桑眠对薄衍有多唯命是从，对薄衍有多特殊，他不再那么难受了。 　　桑眠正将碗里的炒豆子一一挑出来，没有发现，夏祈川正在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 　　看着盘子里散落的豆子，夏祈川问：“你以前不是挺喜欢吃炒豆的吗？” 　　“那是以前呀。”桑眠解释，“我之前吃炒豆上火了，还把牙齿给嚼疼了，从那之后就不碰这个了。” 　　夏祈川屏住呼吸，沉默不言地看着桑眠捡豆子。 　　他不知道这件事，更加不知道桑眠什么时候上火，什么时候牙疼的。 　　桑眠没有跟他说，他也……没有认真关注过桑眠。 　　——你真的喜欢他吗？你真的有认真关注他吗？ 　　薄衍的话在脑中响起。 　　直到这会，夏祈川才承认，薄衍说的都是真的。 　　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是会连他细微的变化都能及时注意到的。 　　上火可以说是小事，牙疼却不是小事。 　　桑眠那样娇气的人，一个磕碰都能喊疼，他却不知道桑眠曾经因为炒豆子磕到过牙齿，也不知道，桑眠是什么时候不再爱吃炒豆子的。 　　夏祈川双肩与脑袋一同垂下，狠狠吐出一口气：“我原来有那么疏忽吗？” 　　夏祈川的声音太轻了，能被周围的嘈杂声轻易盖过，桑眠没有听清，问道：“大川，你说了什么吗？” 　　夏祈川突然抬起头，吓得桑眠抖了下身体。 　　夏祈川：“眠眠，可以让我抱抱你吗？” 　　桑眠：“？” 　　夏祈川这两天看着是正常了，其实病症还在吧，夏祈川脑子不会真出问题了吧？ 　　“大川，你好奇怪，干嘛突然要抱我啊？”桑眠抬手就要摸夏祈川的脑袋，他的手在中途就被夏祈川抓住。 　　夏祈川用了很大的力气，桑眠感觉有些痛，却没有挣脱夏祈川的手。 　　他不解地看着一脸凝重的夏祈川。 　　夏祈川紧盯着他的手，跟把脉似的，久久没有动作，不知道过去多久，夏祈川终于有了动作，夏祈川的手轻轻捏了捏他的掌心，又捏了捏他的手指与手腕。 　　桑眠有些痒，笑了出来：“你在帮我把脉吗？还是给我看手相啊？手相也不是这么看的呀。” 　　夏祈川放开了桑眠的手，怅然若失道：“不是，我只是看你手有些冰，想帮你捂捂。” 　　“是这样啊，谢谢你呀。” 　　桑眠很容易被忽悠过去，夏祈川说完就埋头吃饭，桑眠也不再追问。 　　…… 　　吃完饭，两人没有立即回到教室，学校附近有条林荫道，两旁种满了枫树。 　　正是冬季，树上的枝叶还没完全被吹落，还有许多金黄的枫叶挂在枝头上。 　　夏祈川帮桑眠提着两袋零食，桑眠手里拎着一袋，他低着头踩地上的枯叶玩，枯叶被踩碎的声音非常清脆，这是秋冬时节，他最爱玩的游戏。 　　手臂忽然被人扯住，桑眠的脚步被迫止住，他转头，夏祈川的表情依旧凝重，语气满是哀求：“眠眠，可以让我抱抱你吗？” 　　桑眠：“为什么要抱我啊？” 　　桑眠很好被忽悠，在某些方面也不容易被忽悠。 　　如果不给桑眠一个合适的理由的话，桑眠是不会答应这种事情的。 　　夏祈川沮丧道：“我姐一大早就打电话来骂我，我很难过。” 　　夏祈川倒也没有说谎，夏衣真的骂了他，只是，因为什么事情而骂他的，他绝对不会告诉桑眠。 　　“好端端的，夏衣姐为什么要骂你呀？”桑眠的问题得不到回答，夏祈川看上去快哭了，他像是真的需要自己的拥抱来抚慰受伤的心灵。 　　都是兄弟，再抗拒下去，很有可能给夏祈川添加伤害。 　　桑眠放下零食袋子，张开双臂抱住了夏祈川。 　　夏祈川身体瞬间僵硬，手里还拎着两个袋子，他没有想过应该将袋子扔在地上，回抱住桑眠。 　　他的腰，连同双臂都被桑眠紧紧箍住。 　　桑眠到现在还喜欢喝牛奶，他身上总是飘着一股很好闻的奶香味，放在别人身上会显幼稚的气味，放在桑眠身上就不突兀，反倒觉得再适合不过。 　　夏祈川的额头抵着桑眠的发顶，闭上眼睛，替桑眠挡去了吹来的北风。 　　在这份安静之中，静静感受被桑眠的温度与气味包裹的感觉。 　　跟之前与桑眠接触时一样，心跳同样在加快，体温同样在升高。 　　不一样的是，他终于明白过来，他对桑眠的喜欢，不是他以为的爱人间的喜欢。 　　洛冕说的没错，桑眠太惹人喜欢了，不管是谁，只要跟他相处久了，都会轻易的喜欢上他。 　　他混淆了对桑眠的喜欢…… 　　这个拥抱还没到一分钟的时间，夏祈川就主动推开了桑眠。 　　夜幕早已降临，远离了灯火通明的小吃街，林荫道内，老旧的路灯洒下昏暗的光。 　　夏祈川应该要感谢桑眠选的这个位置，他的狼狈隐藏在了昏暗之中。 　　在这种时候，桑眠还是守住了他最后的面子。 　　就算他对桑眠真的存在那种喜欢，他也没有底气保证，他一定能照顾好桑眠一辈子了。 　　夏祈川低下脑袋，声音很轻，却充满歉意：“对不起。” 　　桑眠：“嗯？” 　　夏祈川笑了笑：“我不该提这么过分的要求的，我现在已经好了，眠眠，谢谢你能安慰我。” 　　桑眠跟着笑了：“没关系呀，我们是好朋友嘛，我难过的时候你会安慰我，你难过的时候，我难道会对你置之不理吗？” 　　夏祈川抿了下唇，笑容更甚：“嗯，我们是好朋友。” 　　老旧的路灯照不出夏祈川的狼狈，同样的，微弱的光线也照不到枫树后的男人身上。 　　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薄衍掏了掏口袋，半天也没找到一根烟，他撕开好不容易找到的草莓糖。 　　草莓糖入口之后，舌尖还没来得及好好品尝糖的滋味，糖果就被牙齿用力咬碎了。 　　…… 　　桑眠早上出门的时候没有带手机，这一整天他都没有碰手机的念头。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之后，洛冕迅速找到了桑眠。 　　“薄衍哥在校外等你，他说如果你不出去的话，他会一直等到你出现。”洛冕小心翼翼给桑眠转述薄衍的话。 　　桑眠：“……” 　　薄衍怎么招呼都不打就回来了？ 　　薄衍要是不说后面的话，桑眠只以为这是薄衍给他准备的惊喜，但加了后面的话，连洛冕都知道桑眠要完了。 　　洛冕摆出一副‘你自求多福’的表情，拍了拍桑眠的肩膀，安慰道：“薄衍哥很好哄的，你随便撒个娇他就原谅你了。” 　　桑眠：“……”最好是这样！ 第96章 　　桑眠这次没像之前那次磨磨唧唧地出校门，洛冕将薄衍的话转述给他之后，他就迅速收拾了书包，跑着出了校门。 　　快要到老地方之前，桑眠才停下脚步，他在原地喘了好一会气，等到气息平稳之后才缓缓朝枫树下的那辆黑车走去。 　　跟之前每次一样，在他还没靠近前，薄衍就从车内出来，上前迎接他。 　　才几日不见，桑眠总觉得薄衍瘦了一圈，容貌没有什么变化，面上还是挂着温和的笑容，除了清瘦了之外，跟平时没什么区别。 　　久违的乌木香气钻入桑眠的鼻腔，薄衍倾身过来，桑眠的心率骤然攀升，他停下了脚步，呆呆等着薄衍与他拉近距离，北风将他的头发往后吹，也带起了薄衍的碎发，发尾撩过他的面颊，只撩了几下，就迅速撤离了。他背上的背包被薄衍卸了下来，背在了自己身上。 　　“累吗？”薄衍低沉的嗓音飘了过来，带着满满的关心。 　　桑眠回过神来，摇了下头，薄衍抬手，敲了下他的脑门，笑道：“是学傻了吗？” 　　桑眠：“……” 　　从教学楼到校门这几分钟的路程里，桑眠为自己想出了许多的结局，每一个都不是现在这样。 　　他以为薄衍是来兴师问罪的，因为他有好几天没有搭理薄衍了。 　　可看薄衍这会的反应，薄衍像是没事人似的，两人之间似乎不存在隔阂，无视薄衍好几天的人不是他。 　　桑眠心情复杂，乖乖被薄衍带回了车里。 　　薄衍还是跟以前一样，发动车子之前先帮他系上了安全带，从某个角落拿出了一盒糖给他。 　　“出差的时候路过一家糖果店，你之前说这家的糖果特别好吃，我给你买了一箱，邮寄回了老宅里，这盒你先拿去尝尝。” 　　桑眠接过糖盒，铁盒表面涂了一层嫩粉色的漆，盒盖上手工画了一粉一白的两只兔子，它们依偎在一起，密不可分。 　　桑眠拆开糖盒，糖果看着跟市面上的普通糖果一样，入嘴后就能尝出区别。 　　这家店的糖果是用纯果汁做的，果汁的味道能盖过糖的味道，像是在品尝新鲜可口的水果汁。 　　“好吃吗？”薄衍问。 　　桑眠点点头，紧接着便听薄衍说：“我也想吃，眠眠可以喂我吃一颗吗？” 　　这要放在平时，桑眠想也不想就直接喂薄衍吃了，但在明白自己对薄衍存着怎样的心思后，桑眠怂了。 　　他竟然有些害怕与薄衍太过亲密的接触。 　　桑眠没有吭声，将开封的糖盒递到薄衍手边。 　　薄衍撇了一眼，明知故问道：“眠眠这是在做什么？” 　　桑眠支支吾吾回答：“你不是要吃吗，给你吃呀。” 　　薄衍笑了，他的右手食指在方向盘上敲击了几下，力道不重，也没发出什么声音，但成功吸引了桑眠的注意力。薄衍的手指修长白皙，在昏暗的车内，他的肤色比白日还要明显，食指每一下敲击在方向盘上，都像是敲打在桑眠的心上，让他的心率抑制不住地再次升高。 　　“我在开车，剥不了糖纸，我不能让眠眠出意外呀，”薄衍笑道，语气陡然带上了几分哀求，“眠眠喂哥哥吃糖，好不好？” 　　桑眠无法抗拒薄衍的哀求，他依旧没有做声，开始剥起了糖纸。 　　他的动作极其缓慢，剥糖纸而已，几秒钟的事情，硬是被他拖到了下一个红绿灯。 　　让桑眠失望的是，红绿灯没有帮助他。 　　绿灯，车子畅通无阻地驶离了斑马线，薄衍也没有解放双手的机会。 　　薄衍知道桑眠在故意拖延，他故意没有出声催促，耐心地等着桑眠将糖果喂进他嘴里。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短短的功夫，桑眠又想出了新的办法，他没有将糖纸丢了，而是捧着糖纸送到了薄衍嘴边。 　　圆圆的红色糖果躺在糖纸上，糖纸虽然只有他半个掌心大，但薄衍的嘴唇并不大，吃糖的时候，一定不会亲到他的手指的…… 　　这个想法刚窜出，薄衍的下巴就陷进了他的手指中，紧随其后的是脸颊。 　　薄衍几乎将半张脸都埋进了他的掌心里，这个姿势，像是他主动伸手，命令薄衍蹭过来似的。 　　隔着薄薄的糖纸，桑眠依然能感觉到薄衍嘴唇的温度与柔软，轻轻按压在他的掌心之中，舌头伸出，勾走了掌心中的糖果。薄衍没有停留，叼住糖果之后迅速就撤离了。 　　桑眠却久久无法从这一闪即逝的温度中回神。 　　尽管只有不到两秒的时间，但他看到了，薄衍是怎么叼走他的糖果的。 　　如果没有糖纸，薄衍的舌头一定会落进他手心里，在叼走糖果的同时，将他的手心舔得湿漉漉的。 　　“很好吃。”低沉的嗓音莫名带上了几丝喑哑，还混入了几分笑。 　　本是再寻常不过的三个字，桑眠却听得口干舌燥，连他自己都能察觉到，他的脸颊有多滚烫。 　　幸好车内昏暗，薄衍如果不凑近来看，绝对看不到他脸红了。 　　知道不会被看到，桑眠还是做贼心虚般，将脸转向了车窗，他单手支腮，感受着脸颊的温度，心乱如麻。 　　后半程的路，车内一片安静。 　　桑眠在羞耻与尴尬中有了些睡意，快要陷入沉睡前，车子忽然停了下来。 　　桑眠有些怔忡，盯着前方熟悉的街道发呆，开门关门的声音响起，桑眠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身侧的车门就被人从外拉开了，一股熟悉的气味向他袭来，伴随而来的是一个温暖的怀抱。 　　绑着他的安全带被薄衍解开，他在迷糊中被薄衍抱入了怀里，这些动作仿佛刻入了两人的记忆里，成为了身体本能。被薄衍抱住的下一秒，桑眠就果断地搂住了薄衍的脖子。 　　直到被薄衍抱着进门后，玄关处明亮的光线刺得桑眠的眼睛有些疼，他才渐渐转醒过来。 　　察觉他们已经回到家了，他是如何回家的，他开始在薄衍怀里剧烈挣扎。 　　“怎么了？”薄衍像是没有看到他的抗拒，还一本正经地发问。 　　害怕此刻的表情被薄衍看到，桑眠拼命捂住自己的脸颊，故作凶恶道：“放、放我下来。” 　　薄衍不像平时那般听他的话，没有立刻松开他，还问道：“我看你想睡觉，放你下来你自己能走吗？还是让哥哥抱着你吧。” 　　桑眠：“不、不要……” 　　薄衍疑惑道：“眠眠之前不都是求着哥哥抱你去床上的吗？跟哥哥分开了那么多天，怎么变得那么生分了？” 　　桑眠：“……” 　　什么叫求哥哥抱你去床上呀！ 　　薄衍说这话的时候都不觉得羞耻的吗？ 　　“我、我有力气，可可可以自己走的，你放我下来吧……”桑眠语无伦次，说到后面都带上了几丝哭腔。 　　薄衍听出来了，他不再逗弄桑眠，这次非常迅速地将桑眠放了下来。 　　脚刚落地，桑眠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消失在玄关，离得远了，还能听到上楼的脚步声。 　　薄衍看着空荡无人的走廊，眸色逐渐暗淡下来。 　　他通宵了两个晚上，将手头的事情处理完，马不停蹄就回了国，这两天，他只在飞机上补了一觉，刚下飞机就匆忙赶来了桑眠的学校。 　　满怀欣喜，在看到桑眠主动拥抱了夏祈川后破碎。 　　薄衍没有上前打扰，在车里坐了两个小时，等到桑眠上完晚自习。 　　两个小时的时间足够薄衍冷静下来。 　　活了两辈子，加起来足有四十多岁了，如果还那么幼稚，他就白活了。 　　刚看到两人拥抱时，薄衍是愤怒的，他差点就要失去理智了，冷静下来后，薄衍就将这件事自动遗忘了。 　　桑眠不可能会喜欢夏祈川的，无论夏祈川做什么，都不会有机会的。 　　薄衍焦躁的是，桑眠不理他了。 　　那个黏了他十几年的家伙突然不愿意搭理他了，在感受过桑眠的热情之后，忽然被桑眠冷处理，他只觉得百爪挠心，难受的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薄衍这次那么快回来，也不是来找桑眠兴师问罪的。 　　五岁那年，被薄唤纠正之后，薄衍从此再也没对桑眠用过强硬的手段。 　　以真心才能换真心。 　　他觉得他对桑眠还不够好，他要对桑眠更好。 　　这样，桑眠才不会离开他。 　　- 　　桑眠一进房间就扑进了床里，他用被子将自己闷住，被子不够还加了枕头。 　　揄系正利△ 　　密闭的空间里，胸腔内的心跳声被放大了，桑眠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呼吸异常灼热，喷洒在被子里，再反弹到自己脸上，烫得他立即便出了汗。 　　房门被人敲响，门外响起薄衍的声音：“眠眠，你饿了吗，哥哥给你做夜宵好不好？” 　　桑眠艰难从被子里抬起头，大吼道：“不要！我要睡觉。” 　　赶客的意思非常明显了，薄衍故意当做不知，继续说道：“你的书包还在我这里。” 　　桑眠：“你放在门外就好了，我明天早上会拿进来的。” 　　话音落下后，门外没有动静声，桑眠以为薄衍已经离开了，门外骤然再次响起薄衍的声音：“这么多天不见，眠眠就不想哥哥吗？” 　　桑眠：“……” 　　桑眠将脸重新埋进被子里。 　　想！ 　　他当然想念薄衍呀！ 　　这几天，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薄衍，想薄衍在罗裕的庄园里做了什么。 　　薄衍说是去出差，其实是跟罗裕出去约会了吧。 　　想着想着，他的眼眶就开始泛红，薄衍的声音再次传了进来：“我很想眠眠，眠眠，能让我看看你吗？” 　　桑眠张了张口，下意识就要说“不要”，他的口型已经出来了，却没有发出声音。 　　长久的沉默在薄衍看来是默认，没等桑眠说出答应的话，薄衍就打开了门。 　　桑眠一怔，想起来，他进门的时候没有锁门。 　　看到薄衍身影的瞬间，他像只受惊的小兔子，呲溜一下缩进了被窝里，将自己埋得死死的，如果房间里有个地洞，他肯定毫不犹豫就钻进地洞里面。 　　桑眠不回他消息就算了，还当面冷待他，开门之前，薄衍还被阴郁与难过淹没，此刻看到缩在被窝里，却不知道自己的屁股还露在外面的桑眠，他没忍住笑了起来，好在，他克制住了笑声，没让桑眠听到。 　　这会的桑眠不像一只兔子，反倒像只浑身长满尖刺的笨刺猬，遇到危险的时候将自己团成一颗球，却忘记将自己柔软的屁股也给缩进去。 　　如果放在两人没有冷战的时候，薄衍一定会上去拍拍桑眠的屁股，对着桑眠调侃一番，但他现在要是敢这样做，桑眠只怕更加恼羞成怒。 　　薄衍走到床边坐下，他的手指轻轻戳了下被子，语气异常温柔：“问题不解决的话，一直积压着只会成为心病，眠眠不想跟我好好谈谈吗？” 　　回应薄衍的依旧是沉默。 　　薄衍没有一丝不耐，继续劝导：“眠眠可以告诉哥哥，为什么看到我的消息了，却不回消息呢？” 　　“我很担心你，想着你是不是出事了，从洛冕那听说你没事后才松了口气，可是，一想到你故意不理我，我就难受得不行……” 　　听到薄衍难受的声音，桑眠也跟着难受起来，他单方面跟薄衍冷战，却也不想看到薄衍那么难过。 　　在薄衍的语言攻势下，他终于鼓起勇气，从被子里探出一双眼睛。 　　嫩黄色的被子中露出了半颗浅栗色的脑袋，黄色衬得桑眠的肤色更显白，圆润的杏眼微微睁大，黑葡萄似的眼眸里装满了担忧、害怕与害羞。 　　薄衍的目光一与桑眠接触，立马绽开了笑容，叹息道：“终于肯看哥哥一眼了吗？” 　　桑眠：“……” 　　薄衍怎么能笑得那么好看呀！ 　　桑眠羞得不行，又有了缩回乌龟壳里的打算。 　　薄衍像是猜出了他的想法，在他的脑袋又要往被子里缩的时候，及时抓住了他的脑袋。 　　脸颊被迫从被子里挣脱，被薄衍的大掌牢牢牵制着。 　　桑眠惊慌失措，第一想法是—— 　　完了，薄衍一定发现他脸颊有多滚烫了。 　　薄衍会不会猜出他对薄衍怀着怎样的心思呀？ 　　“我们好好聊聊吧。”薄衍将桑眠的脑袋从被子里捞出来，眸色异常认真，“眠眠，跟哥哥好好聊聊吧，求你了。” 　　桑眠视线躲闪，小声道：“聊、聊什么呀？” 　　薄衍：“为什么不回我的消息？” 　　桑眠：“我看到你的消息了，但、但是太忙了，我以为给你回消息了的……” 　　薄衍突然笑了，桑眠缩了下脑袋，不敢再说谎了。 　　薄衍的掌心蹭着桑眠通红的脸颊，他深吸口气，不容桑眠抗拒，按住桑眠的腰，一把将人拖进了自己怀里。 　　“我、我不要……”桑眠开始挣扎，薄衍用单手就钳制住了他的双手，双腿夹住了他不停乱蹬的两条腿。 　　薄衍贴身逼近，鼻子只差一点就要撞到桑眠的脸颊了，桑眠吓得立刻乖乖不动了。 　　薄衍眸光深邃，紧紧凝视着桑眠的眼睛，低沉的声音带着能安抚人心的奇异魔力，让桑眠焦躁不安的心瞬间安静了下来。 　　“那天你在KTV里喝了酒，是我接你回来的。” 　　桑眠一愣，不明白薄衍怎么突然提起这么久远的事情，就听薄衍说：“我们在车里接吻了，是你主动吻我的。” 　　桑眠：“……” 　　桑眠的脸颊本就是红的，在薄衍这句话落下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深了几度。 　　薄衍：“你先吻的我，后来，是我吻了你。” 　　桑眠怔怔说不出话来，脸颊被薄衍捧住，连视线都控制在薄衍的掌心里，他想要逃避，薄衍却不给他逃避的机会。 　　“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可以当做我在自作多情，但我还是要跟你解释。” 　　逃不开，躲不掉，桑眠只能垂下双眼，不去看薄衍的眼睛，他就不会那么心慌了。 　　“解释什么？” 　　薄衍：“我和罗裕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 　　心跳漏跳了一拍。 　　当初听大胖吐槽班上某个男生有多恋爱脑，将喜欢的女生的无心之言记在心里，牺牲自己的睡眠时间，早上四点钟就蹲守在女生楼下，只为了给女生送早餐，桑眠还跟着大胖一起吐槽。 　　现在想来，桑眠觉得自己估计也快长出恋爱脑了。 　　薄衍没有解释更多，只这一句话，他就相信薄衍和罗裕真的没有关系，堵了那么多天的胸口，因为薄衍轻飘飘的一句话，瞬间就舒畅了。 　　薄衍没看出桑眠在想什么，继续解释道：“我的朋友你全都知道，我和罗裕关系很好，他们总喜欢调侃我和罗裕，以前没有阻止，是懒得阻止，当时你也不在意……” 　　桑眠抿紧嘴唇，有些不开心。 　　他不在意，薄衍就可以不澄清了吗？ 　　薄衍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按了几下，忽然将手机屏幕对准他。 　　“现在我知道了，如果不澄清清楚的话，伤害的只会是在意我的人。” 　　桑眠垂着眼睛，薄衍特意将手机放低了点，从桑眠这个角度，能够看清手机屏幕。 　　【这两人真的是绝配！这是结婚现场对吧？】 　　【薄衍：不是，我跟罗裕只是朋友。】 　　【过分了，什么时候结婚的，怎么不叫上我呢！】 　　【薄衍：我和罗裕各有喜欢的人，你们这样说，会让我喜欢的那个人误会的，请你们以后不要再调侃我们了。】 　　桑眠将这些话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他抬起眸，眼里的疑惑仍未散去：“这是……什么？” 　　薄衍：“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这些评论，没看过也没有关系，这是我的解释，我和罗裕没有关系。” 　　桑眠缓慢地眨动眼睛。 　　他当然看过这些评论了，他就是因为看到这些留言才会难受的，才会明知道是含了酒精的饮料还要喝下去。 　　薄衍抚过桑眠通红的眼尾，柔声道：“你应该早就看到了吧。” 　　薄衍用了肯定的语气，桑眠没法反驳，他点了下头。 　　薄衍无奈道：“当初看到了，为什么不问我呢？” 　　桑眠闷闷道：“你跟罗裕哥是好朋友，我这样问好奇怪，好像……在挑拨离间你们的关系一样。” 　　薄衍笑了，桑眠抬眸瞪着薄衍，不高兴道：“你、你笑什么？你是在笑话我吗？” 　　“不是。”薄衍摇摇头，额头突然凑近，贴住了桑眠的额头，“我是在开心。” 　　桑眠又开始玩眼神躲闪的游戏了，他的声音都吓得破碎了：“你你你开心什么呀？” 　　距离太近了，只要他一抬头，或者薄衍一低头，他们的嘴唇就能碰上。 　　他想让薄衍松开他，可又贪恋这丝温暖，不愿意薄衍放手。 　　只能当个沉默的小乌龟，任由薄衍对他为所欲为。 　　薄衍笑道：“我在开心，我喜欢的人终于会因为我跟别人太过亲近而吃醋了。” 　　桑眠：“……” 　　桑眠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死在这场骤然降临的高温之中，他像只在沸水里浸泡过的虾，脸红得像是发烧到四十度，烫得他脚趾都蜷起了。 　　“你……喜欢……”桑眠语无伦次，吞吐半天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喜欢谁啊？” 　　这么明显的答案，这个笨蛋怎么还不明白呢？ 　　薄衍噗嗤一声笑开了。 　　暧昧的气氛被突兀的笑声打破，桑眠被笑得恼羞成怒，他用尽全身力气甩拖薄衍的手，脸颊离开了桎梏，接下来便是身体。然而，他挣扎没多久就再次被薄衍捞了回来，这次，用了更大的力气，将他牢牢禁锢在怀里。 　　薄衍重新捧住桑眠的脸，额头再次抵住桑眠的额头，桃花眼弯出漂亮的弧度，眼角眉梢都被喜悦占据，低沉的嗓音里也混入了无尽的喜悦，低声呢喃：“喜欢你。” 　　桑眠：“……” 　　薄衍再次说道：“喜欢桑眠。” 　　担心面前这个糊涂蛋听不明白，他又着重强调了一遍：“不是亲人或朋友之间的喜欢，是想跟你拥抱，跟你接吻，跟你做更多亲密的事情的喜欢。” 　　“眠眠，我从很早以前就喜欢你了。” 　　桑眠的心脏不由自己控制，陷进了薄衍特地编织出来的陷阱当中，整颗心脏都被甜腻腻的糖浆包裹。 　　他第一次体会到，两情相悦原来是多么愉快又幸福的事情。 　　“你、你……”桑眠依旧垂着眼睛，长睫覆盖住他的瞳孔，将他的羞涩掩藏了大半，他抠着自己的手指玩，心里闷着太多的好奇了，开口时还是支支吾吾的，“你什么时候对我有那种心思的呀？” 　　薄衍没有思考，果断回答：“刚上大一没多久就知道了，确定对你无法自拔是在大二的时候。” 　　桑眠睁大眼睛，似是不敢相信，薄衍那么早之前就喜欢他了。 　　薄衍丝毫不介意桑眠知晓后会怎么看待他，毫无保留地将藏了那么多年的秘密说了出来。 　　“那是我跟你分开最久的一次，大二有段时间，我刚接手家里的公司，忙得没时间回来看你，你也很忙，不能来找我，某天晚上跟你打完视频电话后，我做梦梦到了你。” 　　桑眠：“梦到我什么了？” 　　薄衍眸色逐渐深邃，他的指腹沿着桑眠的脸颊缓缓往下，落到桑眠的下唇处，轻轻抵着。 　　“梦到跟你接吻了。” 　　桑眠：“……” 　　除了接吻之外，还梦到了许多不可描述的事情。 　　以至于他醒来后立刻就去洗了个冷水澡。 　　当然，更多具体的事情，薄衍不会在这时告诉桑眠，他怕会吓到桑眠。 　　桑眠的手指都快拧成麻花了，声音也愈来愈小：“那、那你那个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呀？” 　　薄衍微微一笑：“我原本想等到你高考之后再告诉你的，你好几天没有理我了，我很害怕，害怕到不得不提前加快进度。” 　　桑眠：“……” 　　桑眠的脑袋又要垂下去，被薄衍接住抬了起来，他看到了薄衍深邃异常的眼睛，里面涌动着藏不住的欲望与疯狂，喑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那，眠眠喜欢我吗？” 第97章 　　桑眠肯定是喜欢薄衍的。 　　如果不喜欢，他这几天就不会那么心烦意乱了。 　　而且，在被洛冕拉出去谈了一次心后，他早就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他喜欢薄衍，虽没有薄衍喜欢他的多，但是是喜欢的，而且，是想跟薄衍再次接吻的那种喜欢。 　　薄衍像是想要在今天撬出一个答案来，见桑眠迟迟不答，他抱住桑眠晃了晃，声音愈发的温柔：“眠眠可以给我一个肯定的答案吗？” 　　其实，答案两人都心知肚明。 　　桑眠对罗裕有那么大的反应就能看出来桑眠的心意，但薄衍想要听到桑眠亲口说出来。 　　桑眠的一句“喜欢”，比世界上任何珍宝都要珍贵。 　　在薄衍期待的目光中，桑眠终于张了口，口型都出来了，声音出来前，桑眠突然想到了一件被他自动忽略了的事情—— 　　他没有告诉薄衍，他不理薄衍的原因，是薄衍自己猜出来的。 　　薄衍的答案非常肯定，为什么薄衍确定，他是因为罗裕而生气的呢？ 　　桑眠紧盯着薄衍，薄衍眼里涌动着刺目的光，温柔都化为实质，将桑眠团团包裹。 　　“眠眠在看什么？”询问的声音也十足的温柔。 　　桑眠没有被薄衍的糖衣炮/弹给迷失了心智。 　　桑眠想起来那天在车内发生的事情，也想起来，他是因为什么才要堵住薄衍的嘴巴的。 　　他之所以会气得让薄衍闭嘴，都是薄衍不听他的话，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罗裕这个名字。 　　薄衍知道他很在意罗裕，故意反复提及罗裕的名字。 　　薄衍是故意的。 　　薄衍早就知道他很在意罗裕了，这么多天，薄衍都没有跟他解释这件事，偏偏等到他与薄衍冷战后，薄衍才来解释。 　　就像薄衍对桑眠十分了解，桑眠自认自己对薄衍也有七分了解。 　　桑眠也不是真的笨蛋，仔细一想，他便想到薄衍这么做的原因。 　　薄衍是在等他主动开口。 　　思及此，桑眠看向薄衍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薄衍发现了，不禁疑惑：“怎么了？” 　　气氛刚还好好的，眼见着桑眠就要将“喜欢”说出口了，怎么突然变脸了？ 　　“我讨厌你，你出去！”桑眠说着开始扭动身体，薄衍没有防备，让桑眠轻松脱困，等他反应过来再去抓桑眠的时候，桑眠抓起手边一切能抓的东西往他身上丢。 　　他下手有分寸，没有将尖利的东西丢到薄衍身上，丢的都是些轻飘飘的小物件，但这些也足够薄衍停止了脚步，不敢朝桑眠再靠近半步。 　　“出去！我要睡觉了！”桑眠的脸颊还是红的，这次却不是羞红的，是气红的。 　　薄衍一头雾水，想要询问桑眠怎么了，被桑眠推搡着推出了门。 　　“眠眠。”薄衍垂死挣扎，一手抵着门框，一手按着门板，不让桑眠有关上门的机会，他无辜地看着桑眠，目光可怜，哀求道，“你总要告诉我为什么生气吧，给我一个哄你和解释的机会好吗？” 　　桑眠松开门把手，怒气暂时压制了下去，他仰头瞪着薄衍，满脸写着不高兴。 　　愤怒的时刻，桑眠还是乖乖听了薄衍的话。 　　薄衍说的没有错，一味的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如果不说出来，光靠猜，薄衍再了解他，也不可能每一次都能猜出他在想什么。 　　“你早就知道我吃醋了，我很在意罗裕哥，你当时不对我解释，偏偏放到现在跟我解释，你就是故意等我先说的！”眼看着薄衍的气势弱了下来，桑眠的气势愈来愈足，越说越大声，说完后，怒气没有发泄出来，说着说着还把自己说得更生气了。 　　被心上人一通指责了，薄衍没有生气，他还反常地笑了起来。 　　这下，疑惑的人换成了桑眠，他不解地看着薄衍弯起的眼眸，大吼道：“你、你又在笑话我吗？我说的话哪里好笑了，我是认真的！” 　　“嗯，我知道眠眠是认真的。”薄衍瞬间收住了笑声，只是，他脸上还是挂着笑容，他突然倾身，与桑眠平视，“我是太高兴了。” 　　“高兴什么？”桑眠下意识后退，被薄衍抓住了手腕，脚没被限制住，他仿佛被薄衍施了定身术般，乖乖地停在了原地。 　　薄衍：“我高兴，因为眠眠是在很认真的跟我告白。” 　　桑眠：“……” 　　蹭地一下，桑眠脸上气愤的红瞬间转化为了羞愤的红。 　　“你你你，你耳朵坏了吗！我有说到喜欢两个字吗？我哪个字跟你在告白啦？” 　　薄衍：“你说你吃醋了。” 　　桑眠：“……” 　　薄衍：“你说你很在意罗裕跟我的关系。” 　　桑眠：“……” 　　薄衍：“你还说，我是故意等你先说的。” 　　桑眠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只是，他的气势再也找不回来了：“这句话哪里有问题了吗？” 　　薄衍：“眠眠知道我在等你先说，眠眠想跟我说什么？现在可以告诉我吗？” 　　桑眠：“……” 　　桑眠瞬间化身小炮仗，往薄衍怀里狠狠撞去，薄衍抬起双手，想要环抱住桑眠。 　　桑眠的反应难得超过了他，在他抱住桑眠之前快速地抽身，将他推出门外之后，大门用力一甩，将他关在了门外，落锁的声音响起，终结了这场让人羞愤欲死的谈话。 　　薄衍盯着还在震颤的门板，没有回神。 　　解锁的声音骤然响起，关上的门突然被桑眠打开，浅栗色的脑袋从门后冒了出来。 　　薄衍眼里浮现几丝亮光，就见桑眠探出半个身体，伸手将门外的书包勾了进来，冲他做了个鬼脸，再次大力地甩门落锁，一气呵成。 　　薄衍：“……” 　　等了会，不见桑眠再次开门，薄衍也没有离去。 　　怎么可以可爱成这样子呢！ 　　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几下，薄衍原本是不想理会的，脑中突然闪过一个想法，点亮屏幕的时候，看到发信人真的是桑眠后，嘴角的笑抑制不住地扩散开来。 　　【眠眠：快！回！去！睡！觉！】 　　真的要死了！ 　　告白之后，引以为傲的克制就消失无踪了。 　　他好想破开房门，将生气的小怂包抱进怀里好好地哄，哄到桑眠不再生气，再身体力行地告诉桑眠，他有多喜欢他。 　　【眠眠：你快点回去睡觉啦！你站在门外会影响我睡觉！[小兔子敲胡萝卜.gif]】 　　【薄衍：好，我听眠眠的。】 　　薄衍对着手机屏幕笑了好一会才回到了自己房间。 　　- 　　这一晚，薄衍睡得并不安稳，他连续做了好几个有关桑眠的梦，无一例外都是不能对桑眠说的梦。 　　一夜在煎熬与幸福中度过，睡得不好，薄衍仍旧五点钟就起床了。 　　桑霭从桑家老宅搬出去后，给桑眠做早餐的活自然就交给了薄衍。 　　薄衍只要在家，无论忙到多晚，都会早起给桑眠做早餐。 　　他做的东西自然跟桑霭不一样，桑眠不挑食，只要不是特别难吃的东西，他都能接受。 　　薄衍从厨房小白进阶到大厨只花了不到一年的时间，为了做出符合桑眠口味的食物，他特地花了很多时间钻研厨艺。他做实验的时候都没有那么认真过。 　　有薄衍在，王姨乐得清闲，她躲在厨房后，偷偷拍了几张薄衍的背影照发给了桑老爷子。 　　桑老爷子这几年常住在国外，心时时刻刻牵挂着家里的小孩，时不时就要王姨和张伯给他汇报桑眠和薄衍的近况。桑老爷子早就不排斥薄衍了，在清楚薄衍对桑眠有多重视之后，他终于肯放心地将桑眠交给薄衍照顾了。 　　到如今，他磕起了自家小孙子和薄家小孙子的糖来，总要催促王姨给他汇报最新进展。 　　可得到的都是一样的结果。 　　——薄衍今天几点起来给桑眠做早饭。 　　——薄衍今天带桑眠去了哪里玩。 　　——桑眠又不愿意自己吃饭，还要薄衍喂。 　　这算什么糖啊！ 　　薄衍十几年前就这样做了，怎么十几年后还是那么没出息呢！ 　　他这个做长辈的，反倒担心起小辈的感情进度了。 　　【王姨：小衍五点就下来给眠眠准备早餐了，他做的是番茄鸡蛋面，还打了豆浆……】 　　桑老爷子正在跟老友下围棋，收到消息的时候气得下错了一个子。 　　他看错了，薄衍这小子怎么那么没用。 　　做饭做饭！怎么就只知道做饭！ 　　亏他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薄衍身上了，薄衍怎么比桑旻和桑霭还要没用呢！ 　　照薄衍这进度，他什么时候才能参加他孙子的婚礼哟！ 　　“我下错了。”桑老爷子想将下错的棋子捡起来，被老友制止了。 　　“落子无悔，我已经让你两次了，事不过三，这次你休想反悔。”老友按住桑老爷子的手，将棋子放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哎哟，我胸口好疼。”桑老爷子捂住胸口开始叫唤。 　　老友跟他下了几十年的棋，哪看不出来他使得什么招数，卖惨来换一次悔棋，桑政这家伙，真是越老越没脸没皮了。 　　争执了会，老友还是败给了桑老爷子的厚脸皮，答应桑老爷子再次悔棋。 　　“我说，下棋就好好下嘛，别成天抓着你那破手机了，给我专心点！不然你下次再下错，我可不会给你放水了！”这是老友不知道第几次提醒桑老爷子了。 　　桑老爷子每次下棋都要玩手机，一有消息进来就要下错棋，桑老爷子不觉得折腾自己，折腾的人是他啊！ 　　桑老爷子摆摆手，拒绝道：“不行，我孙媳妇回家了，我得看着他们的进度。” 　　老友是知道桑眠和薄衍的事情的，桑老爷子口中的孙媳妇，正是薄衍。 　　老友：“你说你急什么？你家眠眠才18岁呀，法定结婚年龄都没到呢，你应该催你的大孙子和二孙子呀！” 　　“呵。”桑老爷子露出一抹无奈又自嘲的笑，“我要是能催的动，早十年前就催动了。” 　　桑老爷子之所以那么着急，都是因为桑旻和桑霭太不争气了。 　　桑霭和薄唤在一起之后就跟家里人出柜了，对此，桑老爷子没表示反对。 　　桑霭离家出走那年就跟家里说了自己的性取向，这么几年下来，桑老爷子早就对孙子喜欢男还是喜欢女无所谓了。 　　桑霭没找乱七八糟的对象，薄唤是他看着长大的，桑老爷子非常放心。 　　两人的恋情得到了两家人的肯定与支持，但两人领了证后迟迟没有办婚礼，全因为桑霭太忙了。 　　桑霭说，他要先拿下大满贯之后再办婚礼，桑霭终于完成他的梦想后，等到他闲下来的时候，换薄唤没有时间了。 　　这一拖便拖到了现在。 　　桑老爷子不过是想喝自家孙子的喜酒而已，没想到会那么困难。 　　他不止有一个孙子，桑霭的喜酒喝不成，还有桑旻的可以喝。 　　桑旻比桑霭大了6岁，本该早早就找对象的。 　　无奈，桑旻也是个不争气的，因为嘴太笨性格太闷，追一个姑娘追到现在，还搞出了带球跑这种事情，好不容易让人家姑娘同意跟他过了，到现在，人姑娘还不肯与他结婚。 　　桑旻的喜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喝到，桑老爷子觉得自己都这把岁数了，不知道哪天就进棺材了，在离世前，他怎么着都要喝到自家孙子的喜酒。 　　这不，他才将希望放到了桑眠身上。 　　桑老爷子压根没有想过法定结婚年龄的事情，想着两家在一起办个简单的喜宴也算是结婚，喝到小孙子和薄衍敬的酒了，那就是喜酒。 　　“哎，看着都是优秀的孩子，怎么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呢……”桑老爷子重重叹了口气，偷偷将下错的棋子挪了个位置。 　　老友：“……” 　　我应该说我看到了，还是应该当做不知道呢？ 　　- 　　再多的烦恼都不能影响到桑眠睡觉。 　　薄衍昨晚没有睡好，他在薄衍离开后很快就睡着了，并且一夜无梦，直直睡到生物钟将他准时唤醒。 　　桑眠半眯着眼睛，手在床上捞了大半天，才从纠缠的被子中捞出了手机。 　　一看时间，刚过六点半。 　　桑眠打了个哈欠，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发呆。 　　这是他每天早上例行要做的事情，放空自己一会，不然他一整天都会没有精神。 　　放空了没多久，昨晚的记忆猝不及防窜了上来，一同窜上来的还有蔓延到他脸上的绯红。 　　桑眠猛地坐起，捂住通红的脸，憋了太久的气，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是想跟你拥抱，跟你接吻，跟你做更多亲密的事情的喜欢。” 　　薄衍昨晚跟他告白了…… 　　桑眠晕晕乎乎地下床，晕晕乎乎地飘进浴室，洗漱完，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依旧是晕晕乎乎的。 　　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这种感觉好奇妙，感觉整个人都被抛上了云端，躺在柔软的云朵里。 　　身体软乎乎，轻飘飘的。 　　身体里仿佛被注入了大量的棉花糖，被过高的体温融化之后，糖浆在他的血管里流动，他随时都能溺毙在甜腻腻的糖海里。 　　“醒了，我正要上来喊你起床。”薄衍的声音骤然闯入，打碎了桑眠脑袋上的甜蜜泡泡。 　　桑眠抬眼，看到薄衍朝他迎面走来，脸上挂着温柔的笑。 　　这笑与平时不同，掺杂着显而易见的甜蜜，还有迟钝的桑眠都能看得出来的浓烈感情。 　　桑眠：“……”完蛋，他又想躲进他的被子里了。 　　好害羞，他最近这几天都不想再见到薄衍了QvQ。 　　“我我我想起来我作业还没有做……”桑眠的后领子被抓住，薄衍阻止了他企图逃跑的念头，将他拽进了自己怀里。 　　“一大早做什么作业，今天才周六，明天还有休息的时间，作业下午再做也来得及。” 　　桑眠眼神游移，双手推着薄衍的胸膛，想要拉开与薄衍的距离。 　　太近了。 　　从前跟薄衍紧抱在一起的时候，他从没有过慌乱与害羞的想法。 　　他还总是像只树袋熊似的缠抱着薄衍…… 　　一想到自己做的事情，桑眠就觉得羞耻。 　　这么多年，他终于体会到害羞是什么感觉了。 　　薄衍抬起桑眠的下巴，逼迫桑眠看向自己，好笑道：“我有那么可怕吗？” 　　桑眠：“不、不可怕。” 　　薄衍追着桑眠躲闪的视线，眼里满是笑意：“不就是跟你告白了嘛，眠眠不想接受也不用这么躲着我吧。” 　　桑眠：“……”他反悔了。 　　直言这种话的你是真的很可怕啊！ 　　薄衍按住桑眠的脸颊，哄道：“乖，看着我。” 　　桑眠像只早就被驯服的小兽，薄衍一说，他不再强烈抗拒，乖乖地看向薄衍。 　　这一眼，桑眠险些被薄衍眼中的深情给烫化了。 　　“我不要求你立即给我回应，你就算拖几年，或者一辈子都不给我回答也没关系，只要我喜欢你就够了。”薄衍的声音里不掺杂一分虚假，桑眠能听出他话语里的认真。 　　“眠眠，我对你是认真的，所以，不管你喜不喜欢我，会不会给我回应，这些我都不会在意，我只希望你不要避开我，好吗？” 　　桑眠眼眶开始泛酸，薄衍的低声下气全都用在了他身上。 　　他接受了薄衍太多的偏爱，薄衍能包容他的一切。 　　只那么简单的要求，他怎么可能做不到呢？ 　　桑眠点点头，不再挣扎，跟以前一样，主动窝进了薄衍怀里。 　　“哥哥。”桑眠低低唤道。 　　“嗯？” 　　桑眠抓住薄衍的衣襟，艰难从薄衍怀里抬起头，瓷白的脸染上一层醉人的绯红，他咽了好几下喉咙，嗓音艰涩：“我、我是……喜欢你的。” 　　薄衍一怔。 　　藏在心里不敢开口的话终于说出了口，接下来再说多少遍，似乎都不会再像第一次那般害羞了。 　　桑眠的双手攥得更紧，嗓音带上了几丝颤抖：“哥哥，我是喜欢你的，是……是想跟你拥抱，跟、跟你接吻，跟你做更多……亲密的事情的喜欢。” 　　他颤抖着，将薄衍对他说过的话，一字不差地还给了薄衍。 　　说完之后，声音的颤抖扩散到了身上，他的身体莫名颤抖了起来。 　　桑眠的目光不再躲闪，定定看着薄衍，将羞怯全部袒露在薄衍面前。 　　薄衍的心率以百倍的速度攀升到极限，从未有过的喜悦与幸福将他淹没，让他忍不住用力抱紧了桑眠。 　　这个怀抱非常窒息，薄衍知道自己可能会弄痛桑眠，但他没办法控制住自己。 　　他太想紧紧拥抱住面前的人了，想要用怀抱与过高的体温传递给桑眠，告诉桑眠—— 　　我真的好喜欢你。 　　喜欢你很多年了。 　　从上辈子到这辈子，喜欢了整整两辈子。 　　尽管他是最近几年才分辨出喜欢的含义，但想要跟桑眠一辈子在一起的愿望永远不会改变。 　　桑眠起初还能承受得了薄衍过于窒息的怀抱，他的脸埋在薄衍怀里，进气少出气多，快要呼吸不过来时，他才可怜兮兮地唤道：“哥哥，快……快不能呼吸了。” 　　薄衍这才松开了桑眠，他捧住桑眠的脸颊揉了揉：“对不起。” 　　“没关系。”桑眠被薄衍带着，也跟着摇了两下脑袋。 　　“饿了吧，我做了面条，这会还没冷，汤也没干，先下楼吃饭。” 　　薄衍前进的脚步被迫打断，他的手牵着桑眠的手，没有拖动多少距离，桑眠站在原地不肯走。 　　“怎么了？” 　　薄衍回头，桑眠的脸还红着，眼睫无助地颤动，突然挣脱开他的手，朝他张开了双臂。 　　这是桑眠最常做的求抱姿势。 　　薄衍笑了笑，快速回到桑眠身前，抱起了桑眠。 　　跟以往每一次一样，他刚抱住桑眠，桑眠的四肢就缠了上来，紧紧地箍着他。 　　被桑眠冷待了那么久，再次得到桑眠的依赖与撒娇，薄衍有种苦尽甘来的感觉，他蹭了蹭桑眠的脑袋，叹了口气：“你就可劲折磨我吧。” 　　不过，他也乐意被桑眠折磨。 　　桑眠将下巴抵在薄衍的肩膀里，撒娇道：“哥哥，我不想吃面条。” 　　薄衍顺口应道：“那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话音一落，薄衍便感觉到自己的耳朵被柔软的东西贴上了，他浑身一僵，立马便知道了。 　　贴在他耳朵上的，是桑眠的嘴唇。 　　“我也不想吃别的东西，我现在只想跟哥哥接吻。” 　　这几天，他除了想薄衍之外，还反复回想与薄衍的亲吻。 　　那份感觉太过美好，让他难以忘记，他不想只在回忆里感受薄衍的温度与热情，他想在清醒状态下，切身体会薄衍有多喜欢他。 　　过轻的声音依然能听出潜藏的羞涩，桑眠说话时带起的颤动牵动着薄衍的耳垂，他的耳朵被一阵麻痒占据，连着耳膜都在震颤，紧接着便以迅猛的速度扩散到四肢百骸，好不容易压制的欲望尽数冒出了头。 　　薄衍僵立不动，连呼吸都停止了。 　　桑眠无知无觉的，在薄衍身上不停拱动。 　　他以为，在他说完后，会立刻得到薄衍的亲吻，但薄衍什么反应都没有。 　　他开始着急了。 　　他笨拙地咬住薄衍的耳垂，他跟薄衍有过无数次亲密接触，但真正的亲密接触，他还是一知半解的状态。 　　他用含糖果的方式，将薄衍的耳垂看作是糖果般含咬。 　　这依然没有让薄衍有任何反应。 　　桑眠抬起头，疑惑地看着毫无反应的薄衍，这一眼，他的疑惑立即打消了。 　　他从未见过薄衍露出那么可怕的眼神。 　　薄衍的眼眶不知何时发红的，眼尾染上红色，那双桃花眼变得愈发惑人，深色的眸底倒映的不是他的脸，而是一只早已困在牢笼里，却还在冲人不断叫嚣挑衅的小兽。 　　薄衍终于动了，桑眠被薄衍带进了房间里，随着关门声落下，他的后脑被薄衍的大掌按住，背抵在了门板上，期待已久的吻终于落在了他唇上，烫得吓人…… 第98章 　　回忆起与薄衍的吻之后，桑眠日日夜夜都想着那次的亲吻，从一开始的模糊到现在每次回想都十分的深刻。 　　那些回忆都远不及这次的亲吻来得真实与热情。 　　他的双脚被迫悬空，薄衍的一只手按住他的后脑，不让他的脑袋撞到门板，另一只手牢牢地托举着他。 　　在这种时刻，桑眠依然相信，薄衍能够牢牢地护着他，不让他掉到地上。 　　唇被含咬住，被薄衍细细品尝了好长时间，紧接着便是舌头，唇肉已经麻痹了，舌头的感觉更加敏锐，桑眠能感觉到薄衍是怎么一点点入侵的，将他的防御全部卸下，最后，连理智都在逐渐流失。 　　“为什么只想跟哥哥接吻？”换气的间隙，薄衍掐住桑眠的下巴，逼迫桑眠抬起头来。 　　灼热的呼吸打在薄衍的脸上，薄衍不闪不避，连眼睛都没有眨动，紧紧凝视着此刻的桑眠，将桑眠罕见的模样刻入自己记忆深处。 　　“眠眠告诉哥哥好吗？”薄衍的声音沙哑，带上了几丝哀求，和能轻易撬开心底秘密的魔力。 　　桑眠剧烈喘息中，艰难地回答道：“因为……喜欢……哥哥。” 　　薄衍逼得更紧更近，声音发狠：“因为什么，完整说出来。” 　　“因为……喜欢哥哥。” 　　“喜欢谁？” 　　“喜欢……小衍哥哥。” 　　“喜欢小衍哥哥。” 　　“喜欢薄衍……” 　　好不容易获得喘息的机会，还没来得及缓过来，桑眠的唇再次被滚烫的唇堵住。 　　唾液的啧啧声在寂静的房内尤为响亮，桑眠的全身都烧起来了，唇舌被堵住，呼吸不过来，他无力地推搡着薄衍的肩膀，难捱的嘤咛着，希望薄衍能发现他的痛苦，希望薄衍能够解救他。 　　然而，他忘记了一点，让他陷入痛苦泥泞的人正是薄衍，先招惹薄衍的人是他，薄衍又怎么可能轻易地放过他。 　　“哥哥，没、没力气……” 　　薄衍倒还是宠着桑眠，在桑眠说完没多久，紧贴他后背的门板变成了柔软的床垫。 　　但这场攻势还是没有停下来…… 　　- 　　即使不照镜子，桑眠也知道自己此刻有多狼狈。 　　薄衍终于放过了他，要抱他下楼去吃早餐，桑眠有气无力地抓着被子，被摧残得破碎的声音含着几分哭腔：“不、不去……我不想下楼！” 　　要是被王姨或者张伯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他还见不见人了！ 　　桑眠平时是个厚脸皮，但在这种事情上，他的面皮比纸还要薄。 　　薄衍乐意惯着桑眠，他没有逼迫桑眠跟他下楼，独自下了楼。 　　过了好几分钟，都不见薄衍回来，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几下，桑眠终于从乌龟壳里钻出来，掏出了手机。 　　【薄衍：我重新给你做早餐，你再躺会。】 　　汤还是干了，面条还是坨了。 　　吃还是可以吃的，但薄衍不想给桑眠吃这种食物，他决定帮桑眠将这碗面吃了，再给桑眠做别的。 　　【桑眠：哦……】 　　桑眠身体都在发烫，他刚将被子拿开，薄衍的消息又发了过来。 　　【薄衍：眠眠想吃什么早餐？还是，你还是不想吃别的东西，只想跟哥哥接吻？】 　　桑眠脸唰地红透，手里的手机仿佛成了烫手山芋，他猛地将它丢在了床角，被子一卷，重新将自己裹成了一颗蚕蛹。身体还在发着热，这样一裹，热气散不出去，反而更加热了。 　　桑眠不在意这种小事，他现在只想将自己埋起来，这样，不管谁来，都看不到他此刻的羞窘了。 　　薄衍搅拌完面粉花了几分钟，这期间内，桑眠都没有给他回消息。 　　薄衍不会再觉得桑眠又要冷待他了，想都知道，那家伙此刻正害羞得想找地缝钻吧。 　　真可爱。 　　…… 　　薄衍给桑眠重新做了一份鸡蛋饼，加了大量的肉松沙拉，还配了一杯现打的豆浆。 　　回到桑眠房间时，意外的是，薄衍没在床上看到团成一团的桑眠。 　　桑眠恰好从卫生间出来，脸上和碎发上还挂着水珠，看样子是刚去洗了一把脸。 　　“过来先吃，等会又要冷了。”薄衍没再打趣桑眠，桑眠的胃最重要，其他事情，可以等到桑眠吃完再说。 　　桑眠却不按套路出牌。 　　他走到薄衍身前，一头扎进了薄衍怀里，故意使坏，将脸上和发上的水珠全数抹在了薄衍衣服上。 　　薄衍任由桑眠使坏，好笑地摸了摸桑眠的脑袋：“又开始撒娇了是吗？乖，先吃饭。” 　　桑眠抬起头，下巴抵在薄衍胸膛上，声音懒懒的，每说一个字，故意拖长了尾音：“不要自己吃饭，要哥哥喂。” 　　薄衍笑了起来，依着他：“好，哥哥喂你。” 　　薄衍拉开椅子，示意桑眠坐下，桑眠又闹起了小脾气，哼哼唧唧道：“椅子太硬太凉好不舒服，不要坐椅子。” 　　这椅子是薄衍特意给桑眠定制的人体工学椅，坐垫加了好几层棉，怎么可能不舒服。 　　薄衍依旧惯着桑眠，问道：“那坐床上？” 　　“也不要！”桑眠跟只猴子似的开始在薄衍身上爬，黏黏糊糊道，“想坐哥哥腿上，哥哥的大腿比较舒服。” 　　薄衍：“……” 　　还没开窍时的桑眠就够无知无觉的了，开窍之后的桑眠反倒扩大了这份无知无觉，倒也不是全然无知，桑眠利用自己的天然优势，开始主动勾引他了。 　　薄衍抱着桑眠在椅子上坐下，桑眠原本是侧坐着的，薄衍喂他吃了几口鸡蛋饼，桑眠又开始不安分了，屁股一扭一扭，身体一拱一拱。 　　薄衍眉眼间开始积聚狂风暴雨，桑眠不知道是看到了，还是故意装作没看到，勾住薄衍的脖子，给自己调整了新的坐姿。面对着薄衍，这样的姿势更加亲密，能更紧密地相贴。 　　“饿了，吃饭。”桑眠的后背靠在书桌上，两只腿穿过扶手下方，悬在半空有节奏地晃动着，他的抖动会牵连薄衍，让薄衍的身体也跟着抖动起来。 　　鸡蛋饼喂入桑眠口中，内馅因为这细微的抖动掉了大半下来。 　　桑眠不满地抱怨道：“我都吃不到肉松了，哥哥，你会不会喂饭的呀，你技术变差了。” 　　薄衍：“……” 　　别人的抱怨是真抱怨，桑眠的抱怨像是娇嗔。 　　薄衍放下盘子，看着桑眠不断颤动的嘴唇，一鼓一鼓的腮帮子。 　　桑眠的嘴唇沾了油，殷红的唇肉上覆盖着一层晶莹，他将鸡蛋饼完全咽下后，伸出粉嫩的舌尖舔了舔嘴唇，那层油腻被吞进肚子里，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水色。 　　桑眠吞咽喉咙的同时，薄衍的喉结也滚动了好几下。 　　桑眠才察觉到薄衍放下了盘子，他拉住薄衍的衣袖扯了扯，不满道：“还没吃饱，还要吃的呢。” 　　薄衍眸色深邃，长睫没精打采地耷拉着，眼里的风暴没被桑眠窥见。 　　他拿起杯子，抵到桑眠唇边，纯白的豆浆滚过桑眠的上唇，那一点隐藏极好的唇珠染上了纯白的颜色。 　　薄衍的动作有些粗鲁，杯子倾斜的太过，桑眠没有防备，豆浆快速地往他口腔内蔓延，喉管空间有限，他快速地吞咽，也追不上豆浆灌进来的速度，大部分豆浆咽进去了，少部分的从他嘴角滴落。 　　在滑到他的下巴，快要落到衣服上前，压着他嘴唇的杯子陡然撤离了，紧跟着，熟悉的唇压了过来，重重地覆在他的下巴上，湿滑的舌头舔过他的下巴，将坠在他下巴上的水液全部卷走。 　　下巴处被舔得湿漉漉的，桑眠有一阵恍惚，身体本能感觉到羞耻，脸颊都泛起了绯红。 　　薄衍的脸庞近在咫尺，桑眠终于看到薄衍眼睫覆盖下的汹涌暗潮。 　　“还饿吗？”低沉的嗓音钻入桑眠耳朵，桑眠忍不住抖了下身体，他下意识点了下头，下一秒，唇就被堵住了。 　　薄衍没再给他喂鸡蛋饼和豆浆，喂的是薄衍自己。 　　这顿早饭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鸡蛋饼和豆浆早就冷了，薄衍再次下楼给桑眠加热了一遍。 　　这会，桑眠终于学会了老实，薄衍再次回来的时候，他老老实实坐在自己的椅子里，不再吵着要坐薄衍的大腿了。他像幼儿园小朋友似的，乖乖将双手背在身后，什么小动作都没有做，乖乖地接受薄衍的投喂。 　　“终于老实了是嘛。”薄衍帮桑眠擦了嘴，好笑地点破了桑眠的小心机。 　　桑眠脸颊一红，瞪着薄衍，嘟哝道：“这怎么是不老实嘛，我以前不也经常这样做吗！” 　　那时候的薄衍可没现在这样坏心眼！ 　　越想越害羞，桑眠转动椅子，背对着薄衍，不想被薄衍看到此刻的表情。 　　椅子刚转过去，又被薄衍转了回来，桑眠再不想面对薄衍，还是被迫与薄衍面对面。 　　他的脑袋还没挪开，就被薄衍掰正了回来。 　　“干、干什么呀。”桑眠这会不想看到薄衍的脸，一看到薄衍，就能想起被薄衍按在书桌上亲吻的感觉，他不想再体验身体不受自己掌控，四肢都发麻的感觉了。 　　“我还没吃早饭。”薄衍说。 　　桑眠奇怪道：“那你还不赶紧去吃？” 　　跟他说就有饭吃了吗？ 　　薄衍真奇怪，这是谈恋爱之后脑子就坏了吗？ 　　后脑被按住，一股大力将他往前推，猝不及防间，桑眠被薄衍带着拉近了两人间的距离。 　　眼看着薄衍的唇又要覆上来，桑眠惊慌失措地抬起手，捂住薄衍的嘴唇，用力将薄衍推开了。 　　他也不想看薄衍现在是什么表情，跟只炸毛的兔子似的就往床上蹦，蹦上去后立即钻进了被子里，羞愤的声音被被子阻隔，依然能听出他有多恼羞成怒。 　　“我是让你去吃饭，不是吃我！你……你……” 　　你都在想些什么呀！ 　　薄衍喜欢了他那么多年，之前不都藏得好好的没被他看出来吗？ 　　怎么一告白之后，就不矜持了呢！ 　　薄衍是想亲死他吗！ 　　床上嫩黄色的小山包在不断颤抖，薄衍看得一阵好笑。 　　他端起桌上的空盘子，笑道：“好，我现在就去楼下吃早饭，你自己在房间待会吧。” 　　回应薄衍的是抖得更加厉害的被子。 　　薄衍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完了。 　　他抑制不住自己的冲动与欲望，桑眠什么都不做，他就想跟桑眠再拉近一点距离。 　　得忍住！ 　　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吓坏桑眠的。 　　薄衍离开后，又等了会，桑眠才慢腾腾从被子里爬了出来。 　　这一会的，他的脸依旧是红的，他盯着书桌发呆，直到现在，他还能回忆起被压在书桌上疯狂亲吻的感觉。 　　桑眠心底的土拨鼠又在尖叫了，他再次缩进了被子里，缩进去前，还将手机带了进去。 　　前阵子的诡异气氛消失无踪，四人小群重归往日的和平与热闹。 　　桑眠被薄衍带走后，洛冕那个大嘴巴立马就将这件事跟其他人分享了，昨晚，三人都在群里@了他，询问他有没有事。洛冕幸灾乐祸了一会，又给他出了许多如何哄好薄衍的方法。 　　桑眠没能及时看到，但是知道洛冕是在关心他之后，他也没将洛冕那点调侃放在心里。 　　早上八点半，群里就已经非常热闹了，洛冕三人都醒了，他们起那么早不是为了做作业或者去辅导班补课，而是将时间都消耗在了网上冲浪上。 　　【桑眠：[小兔子冒头.gif]】 　　【大胖：小老大！你终于出来了。】 　　桑眠：“……” 　　什么叫终于出来了？弄得他像是进了监狱似的。 　　【洛冕：怎么样，哄好薄衍哥了吗？】 　　直到这会，桑眠才终于冷静下来，前几天只顾想着薄衍的事情，将周遭的一切都无视了。 　　现在想来，洛冕他们早就知道他跟薄衍之间发生了什么。 　　想来也是，他一直不肯给薄衍回消息，薄衍担心他，肯定会找洛冕他们打听情况。 　　他没有明说，洛冕他们也能从这些事情中发现一些猫腻。 　　桑眠想了想，果断地打了行字发送—— 　　【桑眠：我跟小衍哥哥在一起了。】 　　群里一片安静，这三人都是手速极快的人，往常他发一句消息，他们能回三句。 　　这会怎么鸦雀无声了？ 　　桑眠又想，是不是他没有表达清楚，他又做了详细的补充—— 　　【桑眠：小衍哥哥跟我告白了，我也回应小衍哥哥了，我们在一起啦，是要在一起一辈子的那种！就是谈恋爱！[小兔子害羞.jpg]】 　　【洛冕：……薄衍哥那么快就下手了吗？】 　　【大胖：啊，我以为他会再等等的，至少等到你高中毕业呀。】 　　【夏祈川：恭喜。】 　　【桑眠：……】 　　桑眠原本想给洛冕他们丢一个重磅炸/弹的，目的没有达到，受到惊喜和惊吓的人反倒是他。 　　【桑眠：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不用一一询问，这些人早就看出薄衍喜欢他了！都瞒着他，不肯告诉他！ 　　【洛冕：高一的时候就看出来了。】 　　【大胖：我比阿洛晚了点，但也没差多少天。】 　　【夏祈川：反正比你早知道。】 　　桑眠：“……” 　　桑眠的胸口像是被捅了一把刀子，知道就知道，也不带这么扎心的呀。 　　【桑眠：你们知道也不跟我说！】 　　桑眠有些愤怒，在群里丢了几十张愤怒表情包，一通发泄完之后，他才安静了下来。 　　洛冕他们才终于敢重新冒出头。 　　【大胖：别生气嘛！这种事情我们怎么好意思说呀，是薄衍哥喜欢你，不是我们喜欢你呀（当然，我是很喜欢小老大你的，是那种喜欢），告白这种事，当然要由薄衍哥本人亲自来说嘛！】 　　大胖没说的是，就算我们跟你说了，你也一定不会理解的，只会将薄衍哥的喜欢当成是友情或者亲情。 　　【洛冕：哎呀，反正现在皆大欢喜了嘛！就算早说有什么用？那时候你还小，薄衍哥又不是什么禽兽，你俩互通心意后什么都不能做，他反倒要受更多的苦呢！[摊手.jpg]】 　　【桑眠：@洛冕，你给我闭嘴！！！】 　　【洛冕：好好好！我闭嘴！[噤声]】 　　消停了会，桑眠又问道：【谈恋爱该怎么谈，你们知道吗？】 　　【大胖：不是吧，你问我们这三个单身狗？我连喜欢的人都没有呢，更别提怎么谈恋爱了。】 　　洛冕还在自动禁言状态，一连发了好几个噤声的表情包。 　　【夏祈川：通常的进度都是牵手拥抱接吻，如果要增进感情的话，可以出去约会，去你们感兴趣的地方。】 　　【夏祈川：[转发]情侣约会圣地。】 　　【夏祈川：[转发]情侣约会时的小心机，如何用小手段增加你们的感情。】 　　【夏祈川：[转发]……】 　　【大胖：……】 　　【洛冕：……】 　　【桑眠：大川，你好厉害啊，你一直在研究这些东西吗？】 　　【夏祈川：嗯，我在为日后做准备。】 　　【桑眠：你有喜欢的人啦？是谁呀？】 　　【夏祈川：现在还没有。】 　　洛冕和大胖在手机屏幕后松了口气。 　　昨晚，桑眠离开后，夏祈川一回到宿舍，就跟他们说了心事。 　　夏祈川一脸坦荡，像是真的放下了。 　　洛冕和大胖担心夏祈川在装，这会，看到夏祈川能那么爽快地帮桑眠出招，他们终于放下了心。 　　看来，夏祈川没有骗他们，夏祈川是真的放下了。 　　【夏祈川：@桑眠，以后要是遇到真正喜欢的人，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桑眠：好呀~】 　　【大胖：什么嘛，不告诉我和阿洛吗！大川你过分了，我们在你心里的份量就那么轻吗？】 　　【洛冕：就是就是（不是我在说话，是我家猫帮我打的字）】 　　【夏祈川：你们在想什么，我当然也会跟你们说呀，你们是我最好的兄弟嘛！】 　　聊天的功夫，桑眠不知不觉就将薄衍带给他的羞耻忘得一干二净。 　　他收藏了夏祈川给他的攻略，开始查看。 　　跟许多电视剧一样，攻略上写的约会地点无法就是那几个，游乐园，电影院，密室探险，鬼屋…… 　　这些地方，他早就跟薄衍去过无数次了。 　　只是，没有以情侣的身份去过。 　　桑眠想，如果是跟薄衍一起的话，那不管去什么地方，他都不会无聊。 　　- 　　薄衍将那碗坨了的面条重新加工了一下，吃完后又将碗洗了，再次回到楼上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这次进门，他依旧没在床上看到桑眠的身影，惊喜的是，桑眠主动出来迎接他了。 　　“眠眠……”薄衍的话还没说完，嘴里就被塞进来一支牙刷，清新又带着薄荷辛辣味的牙膏席卷了他的口腔。 　　桑眠说：“吃完饭要刷牙。” 　　薄衍笑了笑，听话地走进浴室，在他刷牙的时候，桑眠钻到了浴室门外，只露出一颗脑袋紧紧盯着他。 　　薄衍在镜子中与桑眠对视，他吐掉牙膏沫，好笑地问：“几天不见我，不记得我了？” 　　桑眠小脸莫名发红，催促道：“快刷啦。” 　　薄衍看出桑眠有话要说，他猜不出桑眠在打什么主意，只好先听从命令，把牙齿给刷了。 　　“刷好了。”薄衍一出浴室就被桑眠逮捕了，他的手腕被桑眠抓住，任由桑眠拖着他往床边走。 　　桑眠指着他的衣服，命令道：“把衣服脱了。” 　　薄衍：“？” 　　薄衍扫了眼面色发红的桑眠，又扫了眼床上的一套衣服。 　　这套衣服十分眼熟，是他的。 　　刚才还没有，桑眠特意去了他的房间帮他拿过来的。 　　只这几眼，薄衍就猜出桑眠想做什么了，他笑了两声，开门见山道：“眠眠要帮我换衣服？” 　　恋爱攻略说，喜欢是相互的，薄衍为他做了那么多，他也想为薄衍做点什么。 　　桑眠绞尽脑汁才想到这个，以往薄衍是怎么对待他的，那他就怎么回报给薄衍。 　　先从刷牙开始，再一步步慢慢来…… 　　桑眠盯着镜子中的薄衍和薄衍手中的牙刷，其实，在薄衍上来前，他是想给薄衍刷牙的。 　　但一看到薄衍那张脸，他就浑身不对劲，总是能想到薄衍压着他用力亲吻的样子。 　　他怕给薄衍刷牙的时候，又想起那些羞耻的画面，手下不注意伤到了薄衍的嘴巴。 　　口腔内壁很脆弱，他又笨手笨脚的，只能放弃这个打算了。 　　心思被戳破，桑眠没有挣扎，老实承认了：“嗯。” 　　薄衍将桑眠的纠结看在眼底，没有对桑眠刨根问底，开始解扣子。 　　薄衍在桑家住了许多年，早就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桑家没有太多规矩束缚，薄衍早起的时候没有换衣服，还穿着冬季睡衣。 　　他将最上面的两颗扣子解开，在桑眠期待又羞怯的目光中突然停下了动作。 　　桑眠催促：“怎么停下了，快解开呀。” 　　薄衍笑道：“眠眠不是要帮我换衣服吗？应该由你帮我脱呀。” 　　桑眠：“……” 　　桑眠：“我是说换，没说帮你脱！” 　　薄衍抓起桑眠的手，放在自己胸前，笑容更甚：“眠眠是在学我吗？” 　　桑眠哑声，沉默则代表默认。 　　桑眠都18岁了，偶尔犯懒的时候，也会撒娇耍赖求着薄衍帮他换衣服。 　　薄衍总是帮他做全套，先将脏衣服脱下来，再换上干净的衣服。 　　薄衍按住桑眠挣扎不停的手，将桑眠的手指放到他的扣子上，诱哄道：“既然要帮我换衣服，那就得做全套呀，我以前是怎么帮你的，你应该没有忘记吧，乖，帮我脱。” 　　桑眠：“……” 　　桑眠不明白，原本是他占据主导地位的，怎么片刻功夫，他就被薄衍抢夺了主导权呢？ 　　薄衍的声音太动听，笑容太好看，动作又太温柔。 　　没发觉自己心意前的桑眠都不能抗拒薄衍这份对待，更何况是知道他有多喜欢薄衍之后。 　　薄衍三言两语就撬开了他的心防，他软弱无力地挣扎了几下，最后，坠入薄衍精心编织的大网里。 　　听话的，顺着薄衍的指示，帮薄衍解开了扣子。 　　真丝睡衣被他脱下，露出精壮的胸膛和肌肉明显的腹部。 　　薄衍从小学就开始锻炼了，并且一直坚持到现在，他有着一副完美的倒三角身材，肩膀宽阔，腰部瘦窄。 　　常年健身，他的肌肉不是一大坨一大坨的，而是非常具有美感，不需要特意凹出来就能看到明显的腹肌，两侧的人鱼线倾斜往下，没入黑裤之中。 　　不管看几次，桑眠都觉得口干舌燥。 　　薄衍欺身压了过来，赤/裸的胸膛与桑眠隔了一点点距离，即使没有紧密相贴，也能感觉到滚烫的温度。 　　薄衍的声音少了几分低沉，添了几分撒娇意味：“不穿衣服很冷诶，眠眠，不赶紧帮哥哥换吗？” 　　桑眠：“……”薄衍在学他说话。 第99章 　　桑眠下意识推开薄衍，掌心一触到薄衍的皮肤，他像是被烫到般迅速收回了手。 　　这下，他再想推开薄衍，都苦于没办法下手。 　　薄衍被桑眠可爱的反应逗笑，没有饶过桑眠，继续学着桑眠的语气，撒娇的味道更浓了：“哥哥，真的很冷。” 　　桑眠已经有很久没看过薄衍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了，之前那几次，都是薄衍故意伪装出来的。 　　此刻再看，他的心率不断攀升，心脏跳得厉害。 　　不想承认也要承认，他觉得这样子的薄衍很可爱。 　　桑眠低下头，避开薄衍的视线，拿起床上的卫衣，看也不看薄衍，一股脑将衣服塞进薄衍脑袋里。 　　旖旎暧昧的气氛被桑眠粗鲁的动作打断，桑眠根本没有找到领口，衣服还盖在薄衍脑袋上，他就使劲往下扯。 　　薄衍暧昧的心思尽数打消，他在黑暗中抓住桑眠的两只手，放松了桑眠的力道，脑袋终于从领口中挣脱，他喘了几口气，好笑看着面前慌乱无措的家伙：“哥哥是想憋死我吗？” 　　桑眠红着脸，抬手堵住薄衍的嘴唇，嗔怒道：“不许学我说话。” 　　薄衍眉眼一弯，桃花眼弯出惑人的弧度，他的嘴唇做了几个口型，唇肉吻在桑眠掌心中，声音没出来，倒是点头做了回应。 　　本来点头回应就够了，薄衍却偏偏还要做口型，不就是故意想要亲他的手吗！ 　　桑眠心知肚明，却还是中了薄衍的招，脸愈发的红，颤抖着缩回了手。 　　担心逗得太过，把人给逗哭了，薄衍及时打住，在桑眠羞愤交加的注视下，快速将衣服给穿好了。 　　他瞥了眼床上的裤子，欲念蠢蠢欲动。 　　但他清楚，如果拜托桑眠，让桑眠帮他换裤子的话，桑眠一定会气到不理他的。 　　薄衍想着，抓起裤子就要去浴室，脚步刚迈出去就被桑眠扯了回来。 　　桑眠红着脸，圆润的杏眼睁得大大的，瞪着他，语气非常凶：“你要去哪？” 　　薄衍柔声解释：“去浴室换裤子，你难道还要帮我换裤子不成？” 　　桑眠大吼道：“有、有什么不可以的。” 　　有些人，放大声音说话只是在虚张声势，就比如桑眠。 　　薄衍的耳膜都要被震痛了，但他感觉不到桑眠的气势。 　　桑眠不由分说夺过他的裤子，有了衣服做阻挡，轻松地将他推倒在了床上。 　　薄衍怔忡间，桑眠倾身靠了过来，一把脱下他的裤子，才脱到一半，桑眠的脸就红得不可思议。 　　薄衍都怀疑，桑眠会死在这阵高温之中。 　　桑眠没有明说，薄衍已经猜出来桑眠突然这样做的原因了。 　　小家伙终于开窍了，知道要对他好一点了。 　　桑眠是想将他对桑眠做过的事情，完完整整回报在他身上吗？ 　　薄衍做梦时不是没有梦到过这种事情，他既期待桑眠这样体贴地照顾他，又不愿意桑眠这样做。 　　亲手养大的小孩，他不舍得桑眠做一点重话，甚至是为他服务。 　　薄衍眸底浮起了几丝怜惜，他的指尖抚过桑眠的脸颊，轻声道：“眠眠不需要这样做的……” 　　桑眠甩开他的手，眸光坚定：“你都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我……” 　　薄衍为什么就可以那么自然地帮他穿衣服啊！ 　　他为什么那么心慌，那么笨拙！ 　　桑眠低下头，通红的耳朵暴露了他的心思，他的声音陡然带上了颤抖，嘟哝道：“我也想为小衍哥哥做点什么呀。” 　　薄衍的手再次贴上桑眠的脸颊，笑道：“那你快点吧，我真的很冷。” 　　桑眠为自己的笨拙感到羞愧，他手忙脚乱地拿起黑裤，他给薄衍挑的这条裤子有些紧，穿上去的时候，不像套卫衣那般简单。 　　桑眠努力了半天才套上两只小腿，往上拉的时候，看到某些东西，他的动作倏然僵硬，扭过脑袋，眼睛都羞红了。 　　薄衍叹了口气，将桑眠的双手挪开，站了起来。 　　桑眠花了几分钟都没穿上的裤子，他只用几秒钟的时间就穿好了。 　　转身时，就见桑眠一脸沮丧地蹲在床边，浅栗色的小脑袋搭在手臂上，看着像一朵已经蔫巴了的小蘑菇。 　　薄衍无声笑了起来，他在桑眠身旁蹲下，抬手敲了敲桑眠的脑袋，说道：“我知道眠眠想对我好，我不要求你对我做这些事情，这些事情以后还是让我来吧。” 　　桑眠抬起脑袋，满脸写着沮丧：“你能做，为什么我不可以做呢。” 　　被桑眠重视和在意了，薄衍的心情愈发的好，他替桑眠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都是我的错，是我不愿意让你做这些事情，是我想把你惯得什么事情都不会做，有我陪着你，你什么都不用做，让我来做就够了。” 　　桑眠眨眨酸涩的眼眶，一头栽进薄衍怀里，薄衍被他撞得往后仰倒，坐在了地上。 　　桑眠缩进他怀里，大声道：“我喜欢小衍哥哥。” 　　薄衍忍住到口的笑，他从未听过有人这样告白的。 　　他将桑眠搂紧了，吻落在桑眠头顶，笑道：“嗯，我也喜欢眠眠。” 　　- 　　桑眠就读的高中不强制学生们补课。 　　除了火箭班的学生们，普通班的学生周末的时候都有休息时间。 　　有的学生会在外面上辅导班，桑眠从小到大就没上过辅导班。 　　他的成绩一直处于中游水平，状态不好也不会跌出去，偶尔状态好了还能蹭上个年级前一百。 　　家里人也不强制他学习，就像桑霭说的，能学就学，不能学就摆烂，他赚那么多钱就是给桑眠花的，桑家又没有皇位要给桑眠继承，桑眠这个老幺只管尽情享乐就够了。 　　在家人无底线的纵容溺爱下，桑眠逐渐摆烂。 　　即使是周末，许多高三生们也会利用这个时间拼命学习补作业，桑眠却能心安理得地跟薄衍出去约会。 　　还没互通心意前，桑眠就跟薄衍单独出去玩过无数次。 　　A市几处好玩的地方都被他们玩了个遍，去隔壁市玩来回太折腾。 　　薄衍这几天都没有休息好，薄衍没有明说，桑眠光看薄衍眼下浓重的黑眼圈就能猜出来，薄衍为了能提早回来做了多少努力。桑眠非常自责，当薄衍提出带他去隔壁市新建的游乐园玩的时候，被他坚定拒绝了。 　　“跟哥哥在一起，在哪里都开心。”桑眠抱住薄衍的胳膊，黏糊糊说道。 　　桑眠说的也是真的，什么都不做，只要跟薄衍在一起，他就是开心的。 　　虽这样说，薄衍还是带桑眠去了游乐园，这一整天都是在游乐园度过的，临到傍晚，两人才终于回到市中心。 　　“我想吃烧烤，又想吃炸串，啊怎么办，也好想吃火锅啊。”桑眠抱着手机浏览附近的美食店。 　　看到什么都想吃，到最后什么都没定下。 　　薄衍在红灯前停下，笑道：“那就都吃。” 　　桑眠身体倾斜，脑袋搭在薄衍肩膀上，哀怨道：“点那么多吃不完，不能浪费食物。” 　　薄衍：“我会帮你收尾。” 　　桑眠抬起头，还是不赞同：“想吃的东西太多了，你收不了尾的，如果多来几个人就好了，在学校的时候，我想吃什么阿洛他们会分开点，我们四个人分摊，大家都能吃到不同的食物了……” 　　红灯倒计时，薄衍似是想到什么，表情微动，他忽然说：“有件事情，我忘记问你了。” 　　绿灯了，桑眠果断松开薄衍的胳膊，下意识问道：“什么？” 　　薄衍目视前方，表情没什么变化，轻飘飘的声音如一颗炸/弹，打破了桑眠的镇定。 　　“我昨晚去学校找你，看到你跟夏祈川抱在一起。” 　　桑眠：“……” 　　薄衍扫了桑眠一眼，故意用冰冷的声音发问：“你们关系好到还要那样拥抱吗？” 　　朋友之间抱一个没什么的，但面对喜欢的人，桑眠无法说出这种回答，连迟钝的他都觉得，这个回答会伤害到薄衍。 　　桑眠的大脑疯狂运作，隐形的汗遍布他的脑门，纠结了半天，桑眠还是决定老实交代。 　　“夏衣姐骂了大川一通，大川很伤心，他跟我要个抱抱，我想着大家都是兄弟，一个拥抱而已，没什么的……” 　　以前也有类似的事情发生，非常正常的事情，桑眠说着说着莫名有点心虚，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份心虚来源于何，本能觉得，他似乎不应该这么做的。 　　“我知道你们关系很好，”薄衍依旧目视前方，方向盘一转，拐进一个路口，“但是，我喜欢你，对你有很强的占有欲，即使是你的朋友，我也是会有独占欲的，我不想你跟他们太亲近。” 　　车子拐进一个巷子，在空荡无人的巷子内停下。 　　薄衍转头看向桑眠，眸里的情绪未曾保留，尽数释放在桑眠面前。 　　“我知道这样不好，我不会阻止眠眠交友，只是，我希望，眠眠可以不要跟别人做太过亲密的动作吗？” 　　怎么不可以呢！ 　　一看到薄衍流露的脆弱，桑眠就失去了理智，薄衍这样说后，他心底立马浮现出这六个大字。 　　他抱住薄衍的手臂，仰着脸去看薄衍，安抚道：“当然可以。” 　　薄衍没有限制他跟洛冕他们有肢体接触，只是别跟他们太亲密接触，这样的要求一点都不过分。 　　薄衍笑道：“那么，眠眠可以给我一个名分吗？” 　　桑眠眨眨眼，反问道：“什么名分？” 　　薄衍：“我们的关系，可以对你的朋友们公开吗？” 　　桑眠立刻道：“当然可以呀，我早上的时候就跟阿洛他们说了你跟我的事情，大川还给我发了好多恋爱攻略呢……” 　　桑眠是个话痨，他在薄衍面前永远守不住秘密，薄衍简单一撬，就能将他所有秘密撬出来。 　　薄衍的脸庞渐渐逼近，直到沉沉阴影将他笼罩，桑眠才反应过来，他将恋爱攻略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额头被撞了一下，桑眠在薄衍的眼底找到了自己的倒影，在薄衍眼中的自己耀眼夺目，被真挚的笑意包裹。 　　“什么恋爱攻略？”薄衍眸色深沉，激动、兴奋与巨大的满足感填满了整个胸腔。 　　不需要他去讨要一个名分，桑眠在第一时间就向他最好的朋友们公开他的身份了！ 　　被心上人珍视的感觉太过美好，比被桑眠亲口告白还要美妙。 　　桑眠要躲，被薄衍掰回了脑袋，不得不继续面对薄衍。 　　他支支吾吾道：“我第一次谈恋爱，不知道该如何谈嘛，就、就找大川他们要了恋爱攻略呀……” 　　薄衍：“所以，你早上帮我换衣服，也是从恋爱攻略里学的？” 　　桑眠乖乖点头，薄衍好笑问：“除了这个，还学了什么？” 　　一提到这个，桑眠就蔫吧了，他小声抱怨道：“什么都没学到，情侣的约会圣地就那几个，我跟你早就去过无数次了，还有恋爱进度，先牵手再拥抱再接吻，我也早就跟你做过了，大川给的攻略一点都不靠谱。” 　　薄衍心想，就冲夏祈川喜欢了桑眠一年多，还不知道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就能看出夏祈川对感情有多单纯了。如果夏祈川勇敢一点，说不定能成为他的劲敌，可惜，夏祈川忍了那么久，什么都不敢做，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做了，还得到了最伤心的结果。 　　薄衍忽然有些同情这个情敌了。 　　薄衍薅了把桑眠的头发，笑道：“夏祈川的攻略不管用，我有几本攻略，可以给你看看。” 　　桑眠睁大眼睛，不可置信道：“你有？你什么时候有的？你……” 　　薄衍那么早之前就收集恋爱攻略了吗？ 　　也对，薄衍要不是研究透彻了，怎么会一上来就把他亲得晕晕乎乎的。 　　薄衍第一次亲人，吻技就那么好，那这恋爱攻略得有多厉害呀。 　　“我要看！”桑眠也不想知道薄衍是从哪搜集到的这些了，他抓着薄衍的衣袖晃了晃，恨不得立刻就要看到这些东西。 　　薄衍连声答应，安抚住了躁动不安的小家伙：“会给你看的，但是，先喂饱你再说。” 　　有了薄衍的承诺，桑眠终于不闹了，薄衍忽然提议道：“问问洛冕他们吧，他们如果有时间，让他们出来吃个晚饭吧，我请客，你想吃什么尽管点，有他们帮你收尾。” 　　桑眠眼睛倏地亮了，他立刻掏出手机，给洛冕他们发去了消息。 　　没过多久，桑眠就得到了回信。 　　洛冕他们正好都有时间，这会还没到饭点，他们都还没吃饭。 　　薄衍给桑眠转了一笔钱，桑眠不禁疑惑：“突然给我转钱干嘛？” 　　薄衍解释：“给他们的打车费。” 　　桑眠不是小财迷，不会替薄衍舍不得出这点钱，他对朋友们一向大方。 　　【桑眠：[红包]】 　　【桑眠：小衍哥哥给你们的打车费！】 　　【大胖：呜呜呜薄衍哥真大气！请吃饭就算了，怎么连打车钱也要请呢，这多不好意思呀。】 　　【大胖领取了您的红包。】 　　【洛冕：哎哟，怎么不早说，我都叫我家司机送我出门了，不过，既然是薄衍哥的心意，这不收就太不给他面子了！】 　　【洛冕领取了您的红包。】 　　【夏祈川领取了您的红包。】 　　【夏祈川：@桑眠，帮我跟薄衍哥说声谢谢。】 　　桑眠：“大川他们让我跟你说声谢谢。” 　　薄衍笑了笑，大庭广众下揽过桑眠的肩膀，明目张胆地带着桑眠进了火锅店。 　　薄衍定了五人间的小包房，桑眠点了两份外卖，洛冕他们几乎是前后脚到的，三人到的时候，炸串和烧烤也一并送过来了。 　　“点那么多啊。”洛冕看着摆满了半个桌子的炸串烧烤，饶是见过桑眠有多能吃，他还是惊讶到了。 　　“诶，说什么呢！这是薄衍哥的心意。”大胖捅了捅洛冕的手肘，笑嘻嘻地拿起一串羊肉串，“放开了吃，就算把肚子撑破了也要吃完，可不能辜负我们大哥和小嫂子的心意啊！” 　　洛冕：“……” 　　你叫谁小嫂子呢？你不怕桑眠生气抽你啊！ 　　大胖会来事，这会将薄衍的称呼从‘薄衍哥’改为了‘大哥’，还将桑眠叫做了小嫂子，讨好薄衍的心思都摆到明面上来了。 　　薄衍被他取悦到了，脸上的笑容多了不少。 　　桑眠倒是注意到了大胖的称呼，他夺过大胖手中的羊肉串，脸红着命令道：“不许叫我小嫂子。” 　　“好的好的，是我乱说话，别生气嘛！” 　　大胖连连道歉，就听桑眠指着薄衍纠正道：“你应该叫我大哥，他才是小嫂子。” 　　众人：“……” 　　任谁来看，都会觉得，桑眠是下方那个。 　　大胖心说你就嘴硬吧。 　　却见薄衍笑着将桑眠拽了回去，低沉的嗓音含着宠溺：“好，我是小嫂子，你是大哥。” 　　大胖三人：“……” 　　都惯到这种程度了吗？男人的尊严你也不要了吗？ 　　桑眠哼唧了两声，这才满意。 　　包厢内的几人认识了许多年，也不是第一次聚在一起吃饭了。 　　薄衍跟他们只差了两三岁，代沟不大。 　　他在下属面前，和在桑眠的朋友面前是截然不同的两副面孔。 　　薄衍要是想，可以跟任何人处好关系，他对桑眠的朋友极其温柔耐心，大胖他们感觉不到与薄衍之间的隔阂，什么话都敢在薄衍面前说。 　　明天是周日，不用上课，薄衍应着他们的意思，给大胖几人叫了度数偏低的酒。 　　给桑眠叫的是果汁。 　　桑眠喝着果汁，也没有丝毫不满。 　　他的酒量在这，他可不想在洛冕他们面前再耍一次酒疯，干出当众亲吻薄衍的事情，那多丢脸呀。 　　酒过三巡，薄衍借口出去上卫生间，离开了包房。 　　节假日，又是晚上，这家火锅店生意不错，二楼包房都坐满了，隔音还算好，走廊内的声音并不大。 　　薄衍刚出门就看到走廊尽头站着的熟悉身影，他悄无声息地走到夏祈川身后。 　　走廊尽头是一个面积不大的露台，晚风吹不散身上的火锅气味，也吹不散夏祈川脸上的滚烫，面前出现一支棒棒糖，他转头，才发现薄衍站在了他身后。 　　“薄衍哥。”夏祈川接过棒棒糖，对薄衍说了声谢。 　　棒棒糖入手的时候，夏祈川后知后觉有些好笑。 　　吃过辛辣油腻的食物之后，谁会再想吃糖呢。 　　而且，他不是小孩了，薄衍怎么还给他塞糖呢。 　　他转而又联想到了另一件事—— 　　薄衍有随身备糖的习惯，因为桑眠爱吃糖，只要一颗糖就能将桑眠哄好。 　　光这一点，他就输给了薄衍。 　　城市的夜空很少能看到星星，璀璨的霓虹将半边夜空照亮，薄衍喝了点酒，冷风吹打在他的脸上，将他的酒意压了下去。 　　“上次在KTV里对你说的话重了点，不过，我不会收回那些话，也不会对你说抱歉。” 　　夏祈川笑了下，无所谓道：“没关系，你说的也是实话，而且，是我挑衅你在先的。” 　　夏祈川抹了把脸，将满脸的狼狈抚去，叹息道：“我很笨，到现在才明白我混淆了对眠眠的感情，还利用罗裕哥和我姐，挑拨了你跟眠眠的关系，对不起。” 　　几乎是在夏祈川话音落下的瞬间，薄衍就轻飘飘回了句“没关系”。 　　太过轻易说出口的话，很像是在敷衍，但夏祈川能听出来，薄衍是真的觉得没有关系。 　　夏祈川双肩塌下，垂下脑袋，难过道：“这句道歉，我不敢对眠眠说，我也不敢告诉他，我曾经喜欢过他。” 　　夏祈川承认自己是个懦夫，即使是弄错的感情，他也不敢向桑眠承认。 　　他想守住自己最后的自尊，也为了给他和桑眠留最后几分颜面。 　　如果说出口，他跟桑眠的友情一定会产生裂痕，即使桑眠可以原谅他，破开的裂缝依然存在，他也不能再心安理得跟桑眠继续做朋友。 　　“没关系。”薄衍还是一样的回答，“我替眠眠接受你的道歉了，你跟眠眠以前是怎么样的，以后还是怎么样。” 　　夏祈川心脏一紧，无力感充斥全身。 　　这句道歉原本是要对桑眠说的，薄衍就算是桑眠的心上人，也没有资格替桑眠接受他的道歉吧？ 　　可薄衍的语气不含任何的攻击与敌意，像是在叙说平常事般，也没站在桑眠男朋友的角度，用大度的语气跟他说话。 　　薄衍越是坦荡大方，夏祈川越感觉到挫败，但，紧随其后的是没来由的心安与放松。 　　他已经向桑眠说过“对不起”了，但他没敢告诉桑眠，这声对不起背后隐藏的真相。 　　道歉完之后，他心里还是憋着一股气。 　　得到薄衍这番回答后，憋在心里的闷气终于得以宣泄，夏祈川笑了笑：“嗯，你放心吧，我以后会摆正自己的态度的，绝对不会再伤害眠眠了。” 　　“你最好说到做到。”薄衍扫了夏祈川一眼，难得露出几分幼稚，“下次你再敢找借口让眠眠抱你，你就死定了。” 　　夏祈川：“……” 　　薄衍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桑眠怎么连这种事情都跟薄衍说呀？！ 　　桑眠就不怕薄衍吃醋吗！ 　　薄衍扫了面色尴尬的夏祈川一眼，重新恢复到正常模样，突然说道：“其实，我也不希望你跟眠眠道歉。” 　　夏祈川看向薄衍，撞进了薄衍漆黑的眸底。 　　“不管被谁告白了，被告白之后的那段时间里，被告白者多多少少都会想着那个人，我可不希望眠眠一直想着你。”薄衍眼底涌动着清晰可见的占有欲，脸上露出自信张扬的笑。 　　“眠眠只用想着我一个人就够了。” 　　无法对桑眠暴露的最阴暗的占有欲，毫无保留地袒露在夏祈川面前。 　　夏祈川头皮一紧，再次深刻认识到，他从始至终就赢不了薄衍。 第100章 　　薄衍和夏祈川都没再说话，两人站在露台上又吹了会冷风。 　　薄衍出来的时间不长，十分钟过去后，桑眠坐不住了，他丢下喝得醉醺醺的洛冕和大胖，悄悄溜出了房间。 　　一出门，他很快便在走廊尽头看到薄衍与夏祈川的身影。 　　桑眠眨了眨眼，有些疑惑，薄衍和夏祈川的关系有那么好吗？ 　　在他的印象中，薄衍与大胖是最聊得来的，跟洛冕的关系是最好的，跟夏祈川是说话最少的，他从没看过两人单独说话。 　　桑眠趴在门边，没有上前偷听两人谈话的打算，只呆呆凝视着两人的背影。 　　最先发现桑眠的是薄衍，他转头时，不经意瞥到包房门口长出了一颗脑袋，被抓到后，桑眠下意识往房间内躲，薄衍当做没看到，在桑眠重新冒头的时候，迅速抓住了桑眠。 　　“噗——”薄衍忍不住笑出了声。 　　夏祈川有些怔忡，顺着薄衍的视线望向背后，看到桑眠后，他的意外顿时便打消了。 　　薄衍看似温和，实则是个不好相处的，他的脾气没有想象中那般好，也不会在他们面前笑出声，只有桑眠可以让他展露这样的一面。 　　被抓到了，桑眠也不再躲藏，他冲薄衍做了好几个鬼脸，逗得薄衍频频发笑。 　　两人中间隔了五六米的距离，两人仿佛无视了这段距离，屏蔽了周遭的声音，甚至是他，旁若无人地进行着只有他们知晓的表情对话。 　　这一瞬间，夏祈川终于觉得，桑眠和薄衍就是天生一对。 　　薄衍点的酒已经是这家店度数最低的了，无奈大胖和洛冕的酒量都不行，虽然没有完全喝醉，但这样子回去八成要出危险。人是自己叫出来的，薄衍专程绕了三趟路，将三人都送回了家。 　　最后一个送的是夏祈川，下车前，夏祈川的动作突然停下，转头认真地打量前座的薄衍与桑眠。 　　桑眠本就在看他，接收到他的目光，不禁疑惑：“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吗？” 　　车门开后，车后座的照明灯自动打开，昏黄的灯光将夏祈川的面庞照亮，他冲桑眠摇了下头，笑道：“什么都没有落下。” 　　紧跟着，他又说道：“眠眠，薄衍哥，恭喜你们。” 　　这句话，夏祈川已经在手机上说过一遍了。 　　当着两人的面亲口说出来，夏祈川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桑眠不知道夏祈川的心理变化，得到好友的祝福，他非常高兴，跟着夏祈川笑起来：“大川，谢谢你。” 　　“拜拜。”夏祈川说。 　　桑眠朝夏祈川挥挥手，回应道：“拜拜，学校见啦。” 　　车门关上，车内霎时陷入黑暗之中。 　　目送着夏祈川的背影进入房子后，薄衍才发动了车子，桑眠将脑袋倚在车窗上，通过后视镜能看到夏祈川的家，他叹了口气，忽然来了句感慨：“青春期的男孩真是捉摸不透呀。” 　　薄衍被他可爱的语气逗笑：“为什么这么说？” 　　“大川最近很不开心，我问他好多次，他都不愿意告诉我。”桑眠嘟哝道，“在我们成为最好的朋友前就相互约定过，要做坦诚的兄弟，彼此之间没有任何秘密，我跟你在一起后，很快就将这件事跟他们说了，但是，大川有秘密却不肯跟我们说。” 　　“既然你都说了是秘密，那肯定是难以启齿的事情，就算是最好的朋友，也没办法说吧。”薄衍这话很像是在说教，像是站在夏祈川那边，帮夏祈川说话。 　　桑眠感觉出来了，有些不高兴。 　　他知道薄衍说的不无道理，也知道，当初几人的约定非常幼稚。 　　人活在这世上，很难没有秘密，而有些秘密可能到死都不愿意被人知晓，夏祈川有权利保守自己的秘密。 　　桑眠不高兴的是，薄衍竟然不站在他这边，反而站在夏祈川那边。 　　就算夏祈川是他的好朋友，他也没办法不在意。 　　薄衍当然看出桑眠在想什么，只是，他没办法不站在夏祈川这边。 　　难道，他要帮夏祈川跟桑眠说，夏祈川的秘密其实是—— 　　他在纠结到底喜不喜欢你？ 　　他疯了才会给他的情敌助攻！ 　　眼看着桑眠嘴角都要压弯了，薄衍连忙哄道：“不要在意这个了，有些事情不去刨根问底，你们的友情反倒能更长久。” 　　桑眠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他轻轻哼了两声，转头看向薄衍，将自己的不高兴袒露给薄衍看：“我们之前有过约定呀，要做无话不说的好朋友，我什么事情都跟大川说了……” 　　桑眠说着说着，底气渐渐流失，脑袋缩进了兜帽里，又开始当起了小乌龟。 　　“我也不是一定要知道大川的秘密，他这几天看着就很不高兴，我只想他能高兴点……” 　　回家的这条路没什么车，薄衍目视前方，伸手摸了摸桑眠的脑袋，哄道：“我知道眠眠是在担心大川，大川现在已经没事了，他不想说，眠眠就当做不知道吧，只要他以后高兴就好了。” 　　桑眠“嗯”了声，他的声音不再发闷，听着是想明白了。 　　这段对话结束后安静了很长时间，这段时间里，薄衍发现了，桑眠安静之后就一直在盯着他，他扫了桑眠好几眼，都没等到桑眠将话说出口。 　　行过一个红绿灯，薄衍将车子开到一个无人的路旁停下。 　　桑眠问：“怎么了？你有话要跟我说吗？” 　　薄衍侧身面向桑眠，反问道：“应该是我问怎么了吧，你一直盯着我，是有话想跟我说吗？” 　　桑眠再次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薄衍按开顶部的照明灯，桑眠的表情尽数落进了他眼里，他好笑道：“有什么话那么难以启齿？看你这样子，应该是想跟我说的吧，想说就现在说吧，别再憋着了。” 　　最后一句话特意加重了语气，是在提醒桑眠，有秘密就说出来，憋着憋着就跟之前一样，会成为心病，成为逃避对方的理由。 　　桑眠犹豫着，将憋了很久的疑惑问了出来：“你跟大川……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要好了？” 　　薄衍没有去猜桑眠想说什么，但他怎么都没想到，桑眠会在意这种事情。 　　薄衍凝视桑眠良久，桑眠被盯得头皮都开始发麻，朝薄衍小声吼道：“别光看我呀，我、我都说出来了，你怎么还不回答我呢？” 　　桑眠这样说后，薄衍还是没有立即回答，反倒低低笑了起来。 　　桑眠：“……” 　　桑眠差点就想说那句幼稚的话了——你再笑我就要生气了！ 　　薄衍倏地伸出手，将桑眠扯了过来，使劲揉了揉桑眠的脑袋，他的嘴唇就贴在桑眠的额头上，笑声混合在话里，震得桑眠整个人都颤抖起来：“眠眠是在吃醋吗？” 　　桑眠只说了一句话，薄衍就想到桑眠趴在包房门口看着他跟夏祈川的模样。 　　那时，薄衍什么都没有想，只觉得桑眠缩头缩脑的样子十分可爱，没想到，桑眠竟然还会在意他跟夏祈川太过亲近。 　　他的心思果然瞒不住，薄衍一猜就猜出来了。 　　被戳穿了，桑眠也没有隐瞒，诚实交代了：“我的朋友里，你跟阿洛不是最要好吗，什么时候跟大川那么要好的呀？我怎么都不知道呀。” 　　你当然不知道，你成天傻乎乎的，只知道吃喝玩乐睡，哪会注意周遭呢。 　　薄衍弹了下桑眠的脑门，问道：“偶尔聊两句就算关系好了？” 　　桑眠捂住额头，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他像是思考清楚了，脸上的忧愁被笑容取代：“原来是这样呀。” 　　桑眠立马就想通了，薄衍反倒不开心了：“你就不在意了？” 　　桑眠抱住薄衍的胳膊，答道：“哥哥都这样说了，我为什么还要在意，哥哥是不会骗我的，我跟哥哥之间永远都没有秘密。” 　　薄衍的心脏重重一跳，感受到桑眠全心全意的信赖，他既觉得甜蜜，又有一种没来由的紧张感。 　　桑眠枕在薄衍胳膊上，看不到薄衍的表情，继续说道：“而且，我……我长得比大川好看一点点吧，虽然成绩没大川好，体力比不过他，特长也没他多，但我也是有我自己的优点的嘛！” 　　桑眠碎碎念着，厚着脸皮将自己的优点全盘托出，薄衍耐心听着，开心的同时，忍不住又同情了一把夏祈川，也为自己曾经将夏祈川看做对手而感到羞愧。 　　曾经模糊喜欢过的人，直到不喜欢后也不知道自己的感情，反倒误会自己跟别人有关系，如果夏祈川知道的话，一定会非常伤心的。 　　薄衍抚摸桑眠发懵的脸庞，心底又浮起几丝庆幸。 　　如果，桑眠先遇到的人不是他。 　　如果，桑眠喜欢的人不是他，他跟夏祈川一样，只是个暗恋者的话，被喜欢的人漠视感情，他一定受不了。 　　桑眠的嘴巴一张开就停不下来，薄衍的大掌突然覆上他的脸颊，他的话被迫打断，抬头看向薄衍。 　　薄衍的掌心盖住他半张脸，他只能看到薄衍的半张脸，薄衍眼中一闪而逝的担忧被他捕捉到了，他急急问道：“哥哥，怎么了？” 　　薄衍轻声道：“我想亲你。” 　　桑眠脸唰地一下红了，他迅速松开薄衍的手臂，支吾道：“想、想亲就亲嘛，我又不是不让你亲……” 　　一开口就结巴，说到最后，声音渐渐弱了下来，不仔细听，都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薄衍像是没有听到，在桑眠说完后，迟迟没有行动。 　　这么短的时间，桑眠就积攒了足够的勇气，他抬起头，重新直视薄衍。 　　顶灯洒在薄衍的发上，打在薄衍的浓密卷曲的眼睫上，薄衍定定看着他，没被遮盖住的眼眸被顶灯照得异常明亮，眸底滚动的浓烈情绪也毫无保留地袒露在桑眠面前。 　　这股情绪，桑眠再清楚不过，薄衍每一次想要跟他做更亲近的事情前，都会暴露这样的一面。 　　只是，今天的薄衍格外不同，薄衍像是装了许多心事。 　　这些复杂的情绪，桑眠窥见不出来。 　　桑眠没有被这样的薄衍吓退，薄衍不说话，不行动，他鼓起勇气往前踏出一步，拉住薄衍的衣袖，轻轻扯了好几下，小声催促：“哥哥，我同意你亲我了，你……你还亲不亲我呀？” 　　桑眠仰着头，瓷白小脸映着灯光的影子，他脸上的绯红清晰可见，还没被狠狠疼爱，乌沉沉的眼睛就浮起了些许水光，将他的眼睛洗得湿漉漉的，看上去更好欺负了。 　　“当然想亲。”薄衍急不可耐地回答后，抿紧了嘴唇，喉结连连滚动了数下，再次开口，嗓音卷上了浓重的沙哑，诱哄道，“眠眠可以主动来亲我吗？” 　　桑眠：“……” 　　有过几次经验，桑眠这次不再惊慌无措，薄衍的反应给他增加了不少信心与勇气，他解开安全带，在薄衍炽热的注视下，翻身爬到了薄衍腿上。跟上次喝醉酒时一样，他坐在薄衍腿上，勾住了薄衍的脖子。 　　两人都清楚，桑眠这次没有喝醉，他很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薄衍双眼微敛，这个角度，能更清楚地看到桑眠每一个表情，他沉默的时候，面庞更具有攻击性，这副睥睨的姿态没有吓退桑眠，桑眠忍不住抖了好几下身体，心脏怦怦乱跳。 　　他很喜欢这副模样的薄衍，在他面前高高在上的薄衍其实跟个纸人似的，一吹就倒，他喜欢将强势的薄衍摧毁，牢牢捏在自己掌心的感觉。 　　征服这样的人，比赢得多少局游戏都让他来的开心。 　　薄衍还系着安全带，这根带子仿佛将他的身体封印住，桑眠坐上来了，他依旧没有动作。 　　桑眠倾身靠近，仰起头，亲了一口薄衍的下巴。 　　桑眠睁着眼睛，等到眼睛酸涩得不行后才眨动一次眼睛，他想将薄衍的每一个反应都刻在记忆里。 　　这个亲吻太短暂了，快到薄衍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桑眠胆子愈发的大了，他的唇再次落到薄衍的下巴上，这一次不再是一触及分，他的唇肉紧贴着薄衍的下巴，舌尖探出，舔过薄衍的皮肤，将它舔得湿漉漉的。 　　这回，桑眠终于看到了薄衍的反应。 　　薄衍的眼睫颤动了好几下，眸中有一场大火开始蔓延。 　　桑眠渐渐找到了逗弄人的乐趣，他不再局限于吻与舔，开始咬着薄衍的下巴玩，跟小时候一样，轻轻含咬，尽管他还是不知章法，但他吃过太多的糖，知道该如何吃棒棒糖。 　　此刻在他眼里的薄衍，就是一块甜腻腻的糖果，等待他去发掘糖果里面最甜蜜的部分。 　　桑眠的唇一点点往上，咬住薄衍的下唇，他特意放轻了力道，牙齿轻轻撕磨着薄衍的唇肉，将薄衍的嘴唇舔得湿漉漉的。勾着薄衍脖子的手逐渐转移，落到薄衍脸上，他学着薄衍惯常对他做的，大拇指落到薄衍的腮上与嘴角，轻轻一按，就撬开了薄衍的嘴唇。 　　桑眠没有立即侵入，他照旧先去瞧薄衍的反应，薄衍眼里的熊熊大火已经没有浇灭的可能，覆在他腰上的手臂在悄然间收紧了，他也没了后退的可能。 　　桑眠感受到了薄衍的鼓励，他颤抖着身体，小心翼翼的，将舌头探了进去。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亲吻薄衍，第一次就玩得那么大，他还是有些害怕，覆在他腰上的一只手转移到了他的后脑，按住他，也是在提醒他—— 　　继续。 　　桑眠笨拙地侵入，尝到了一股浓郁的薄荷漱口水的味道，还有几丝淡淡的柠檬香气。 　　此刻的薄衍，是一块柠檬薄荷糖。 　　这样一想，桑眠的紧张就消去了不少，他一边亲吻薄衍，一边回忆起薄衍是如何亲吻他的。 　　明明他才是主动的那一方，最先喘不过气来的人反倒是他。 　　薄衍笑出声，桑眠使出最后的力气，用力撞了下薄衍的额头，软乎乎抱怨：“你笑话我！” 　　“没有。”薄衍坦荡道，“教了你那么多次，怎么还是学不会换气呢？” 　　桑眠的脸颊红透了，吐出的热气不断打在薄衍脸上，实在没力气，不想动，他的额头抵着薄衍的额头，连说话都觉得费劲，却还是要用语言怂恿勾引薄衍：“不会……我有多笨你还不清楚吗，难道你不想教我了吗？” 　　他的眼睛湿漉漉的，眼尾发着红，密闭的车厢内热气在蒸腾，额头泛起细汗，滑落到鼻尖，冰冷的汗珠落到薄衍的嘴唇上，将被亲得红肿的嘴唇浇得更加湿润。 　　或许是今晚的薄衍太过乖顺，他主动亲吻薄衍那么长时间，薄衍都没有反抗，桑眠逐渐膨胀，他觉得自己此刻已经彻底征服了薄衍，以至于，不怎么清醒的脑子没办法阻止他的嘴巴—— 　　“哥哥，教教我吧……” 　　“我学会了，以后会回报你的。” 　　这张嘴如果不堵住的话，只会说出更多烧人心肺的话。 　　薄衍在烈火中炙烤，享受被桑眠的话语折磨的快/感。 　　在桑眠再一次哀求催促后，用力堵住了桑眠的嘴唇。 　　“这是你说的，等会再求饶，我可不会放过你……” 　　- 　　桑眠为自己的作死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他被亲得没有力气，薄衍终于放过他，将他放回到副驾驶座后，回程的二十分钟内，也不足以让他恢复体力。下车的时候，他的双腿都是软的，最后，还是靠薄衍将他抱回的房间。 　　张伯和王姨早就见怪不怪。 　　桑眠是个要脸的，上楼的途中，他的脑袋埋入薄衍怀里不肯拔出来，一被薄衍放到床上，他用最后的力气，咕噜噜地爬进了他的被窝里。 　　温暖柔软的被窝就像他的乌龟壳一样，是最能让他安心的地方。 　　“先别急着睡觉，去洗个澡。”薄衍的声音在被子外响起，催促着他。 　　桑眠哼哼唧唧：“不洗，没力气，我不想动了，明天睡醒了再洗吧。” 　　桑眠喜欢犯懒，薄衍却不允许他这么懒。 　　现在是冬天，薄衍倒不强制桑眠每天都洗澡，但睡觉前必须要刷牙洗脸。 　　薄衍在桑眠软弱无力的抗议下，强行将桑眠抱离了被窝。 　　桑眠趴在薄衍肩上，连连打了好几个哈欠，懒洋洋道：“哥哥，真的没力气了，你帮我刷牙洗脸，不然我不干了。” 　　薄衍拍了下桑眠一拱一拱的小屁股，笑道：“哪次不是我帮你的。” 　　桑眠哼唧了下，不服地又动了动屁股，再次得到了薄衍的两个巴掌。 　　桑眠恼羞成怒，抱住薄衍的脑袋开始啃，他将最后的力气都花在这上面了。 　　仅剩的力气也没剩多少，对薄衍来说，跟隔靴搔痒一样。 　　不过，桑眠的攻击让薄衍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 　　薄衍对桑眠的第一印象是，桑眠是个爱咬人的小孩。 　　知道桑眠就是小丧尸之后，薄衍对桑眠爱咬人的毛病也不觉得奇怪了，还有点贪恋桑眠咬他。 　　到现在，桑眠早就戒掉了爱咬人爱舔人的坏毛病。 　　桑眠刚戒掉的时候，薄衍还有些不习惯。 　　等到适应之后，剩下的全都是怀念。 　　薄衍将桑眠放在盥洗台上，这个高度，可以跟桑眠平视。 　　桑眠眼皮在打架，双手仍旧抱着他的脑袋。 　　昏昏欲睡时的桑眠就像喝了酒一样，意识不清醒，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桑眠的嘴巴一张一合，时不时冲薄衍露出洁白的牙齿，挑衅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咬合时，虎牙戳到了唇肉上，殷红的嘴唇咬出了一丁点白色。 　　薄衍伸手，在桑眠的虎牙再一次戳到唇肉前，用自己的指腹抵挡了虎牙的攻击。 　　桑眠怔住，耷拉着的眼皮缓缓掀开。 　　浓烈的困意消散了一些，他看清了薄衍眼里的渴望，低沉的嗓音又开始诱哄他了、 　　“眠眠想咬哥哥吗？” 　　桑眠倒也没有被睡意完全占据，脑子也没完全糊涂，他还记得自己早已不是小丧尸的事实，松开薄衍的手指，摇了下脑袋：“不咬，我又不是……不是小丧尸。” 　　虽然还保留清醒，但在薄衍面前，他还是那个无话不说的桑眠。 　　许久没听到过的词，经由桑眠说出来，薄衍的心率猛然攀升，再也无法维持平静。 　　“眠眠长大后就不爱咬哥哥了，是厌倦了哥哥的气味吗？”薄衍垂眸，去探寻桑眠的眼睛。 　　桑眠疑惑地眨眨眼，觉得薄衍的问题有些奇怪，他还听出了薄衍话音里的落寞与难过。 　　他不懂薄衍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心脏下意识揪紧，拼命摇动脑袋，大声反驳：“才没有！” 　　如果他厌倦了薄衍，怎么会跟薄衍告白，还主动亲吻薄衍呢？ 　　薄衍将手指放到桑眠唇边，顺着桑眠的回答继续诱哄：“那，眠眠舔舔哥哥好不好？” 　　薄衍的声音太温柔了，他还特意放轻了声音，用着桑眠无法抗拒的声线，百试百灵。 　　这一次，桑眠同样没能抗拒得了薄衍，在薄衍哀求后的三秒内，他就听话地咬住了薄衍的手指。 　　薄衍用洗手液洗过手，他的手指上沾着柠檬香气，让桑眠想起了刚才尝到过的柠檬薄荷糖。 　　起初是被薄衍诱哄着才咬了薄衍，这会换成了是他自愿。 　　他抓住薄衍的手指，跟小时候那样，含住薄衍的食指开始嘬吸。 　　薄衍眼里流露几丝怀念，长久的吮吸下，他的食指逐渐失了力，他也没有出声提醒，让桑眠放开他。 　　他紧紧凝视着桑眠，又像是透过桑眠在看另外一个家伙。 　　那是一只小丧尸。 　　薄衍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抚过桑眠的面颊。 　　——哥哥是不会骗我的，我跟哥哥之间永远都没有秘密。 　　不，他还有一个秘密没有对桑眠说。 　　他是小丧尸最惧怕的人。 第101章 　　自从知道自己不是小丧尸之后，桑眠就不再做小丧尸才会做的举动，比如丧尸步，舔人，咬人…… 　　过去那么多年，桑眠已经适应人类的新身份，不再以丧尸的思维思考问题。 　　到如今，他都快忘记自己曾是个丧尸的事情。 　　桑眠好久都没有梦到过上辈子的事情了。 　　他知道自己置身在一场梦中，四周被白雾包裹，一只长相不算恐怖的小丧尸迈着扭曲的丧尸步，在泥泞的小路上缓慢行走。 　　时隔那么久，桑眠依然记得，这只小丧尸是要去做什么的。 　　丧尸没有饥饿的感觉，但会被进食本能操控，跟人类要吃饭一样，丧尸闻到吸引他的气味，会向着那股气味迈进，不管是什么，都会将它吞吃入腹。 　　这只小丧尸闻到了它喜欢的气味，正在努力朝着那股气味靠近。 　　桑眠站在白雾之中，冷漠地俯视着这一切，他早就知道结局了。 　　在距离那股气味还有几步之遥的时候，小丧尸停下了脚步，他是被吓住的。 　　一般的丧尸不懂惧怕是什么，这只小丧尸却有着人类的情绪，人类察觉到危险的靠近，会下意识躲避，而小丧尸感觉到了，却没有闪避。因为它很笨，吓得细瘦的双腿都软了，迟钝片刻后，它本能躺在地上，将自己缩成了一团，用着它最常用的装死大法。 　　军靴踩过水坑，发出会让小丧尸害怕的声音。 　　少年的嗤笑声响起：“Y，你看呀，又是那只丧尸，它怎么还是那么笨呢！” 　　大雾将周遭的一切覆盖，朦胧白雾中，桑眠只能模糊看到那抹挺拔身影，看不清面容，但桑眠知晓，那同样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他穿着熟悉的黑色作战服，修长手指搭在腰侧的手/枪上，食指有规律地轻敲着。 　　少年身上看似只有这一把武器，桑眠却知道，少年的军靴里还藏着一把锋利的匕首，能将皮肤最坚硬的高级丧尸割伤。他亲眼见到过的，那把匕首曾将这所城内最厉害的丧尸捅穿了。 　　在小丧尸看来，那只高级丧尸要比它厉害几百倍，但少年只用了短短几分钟，就将它杀死了。 　　丧尸猎人也是分等级的，而这位黑衣少年是最高等级的丧尸猎人，他的名字叫做Y。 　　丧尸们都知道，Y是最厉害的丧尸猎人，也是最美味的食物，丧尸们都以吃掉Y为目标。 　　小丧尸却不那么想，几次从Y手中逃生，小丧尸最知道Y有多可怕，也对Y的视线再熟悉不过。 　　小丧尸躺在地上，尽管看不到身后两个人，它也能感受到熟悉的气味。 　　比番茄罐头还要吸引它的，属于Y的香甜气味。 　　距离太近了，让它忍不住吞咽喉咙。 　　死亡的恐惧压过了想要舔舐Y的冲动，它闭眼装死，祈求身后那两人尽快离去。 　　小丧尸从来就不幸运，这次同样很倒霉。 　　事情不如它希望的发展，那两人没有走。 　　同伴笑着对Y说：“你看它这么没用，干脆杀了算了，活在这世界上也是浪费。” 　　桑眠看不到Y的脸，却能感觉到Y朝同伴投去一个冰冷的眼神。 　　“上次考核，你是最后一名，没用的东西活在这世界上也是浪费……”Y嗤道，“不如，你以身作则，先死一个看看。” 　　他的声音仿若坚实的坚冰，刺得人不敢有任何反驳，同伴讷讷不敢言，接收到他的视线，垂下头，嚣张气焰瞬间收了起来。 　　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周遭再也没有其他声音后，小丧尸才停止了装死，它从地上爬起来，朝着它之前的目标走去。 　　刚才那两个人在这里短暂休息，煮了点东西，临时架起的铁锅里还留着一半食物。 　　那两个人类煮的是番茄牛肉汤。 　　火已经熄灭，未燃尽的木柴上还有零星的火光，这点不足够将剩余的木柴点燃，被风一吹就彻底灭了。 　　铁锅还在冒着热气，小丧尸蹲在铁锅边，脑袋凑近，闻了闻气味。 　　番茄自带的浓郁酸味将牛肉的气味掩盖，小丧尸下意识想要用手去捞里面的牛肉，视线忽然落到锅里的勺子上。 　　脑中闪过一些零碎的记忆，有一道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响起—— 　　“不要用手吃饭！” 　　“吃饭应该要用筷子或者勺子，这些都没有，可以去找别的工具，不要用手，会烫到的……” 　　小丧尸疑惑地眨眨眼，雪花落在洁白的睫毛上，瞬间就消失无踪。 　　它的手一挪，抓起了搭在锅沿的勺子。 　　热气源源不断飘散着，牛肉汤没有看上去的那般烫，小丧尸蹲了半天，它吃得很慢，吃到最后，牛肉汤都已经冷了，它才将半锅牛肉汤吃完。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吃得最满足的一次。 　　回程的时候，它的丧尸步更加扭曲，双手搭在圆滚滚的小肚子上，时不时打一个饱嗝。 　　丧尸本没有多余的表情，它的眼角眉梢却仿佛沾满了愉悦与满足的笑意。 　　桑眠默默跟在小丧尸身后，看着它慢慢走回到福利院里，满足地躺到它的小床上，闭上眼睛后，嘴角还是翘着的。 　　不知不觉中，桑眠的嘴角也情不自禁跟着翘了起来。 　　画面陡然一转，浓重的白雾变了颜色，他被黑雾包裹，伸手不见五指，下一秒，眼前闪过一片刺目的光。 　　熊熊大火将整座城市照得亮如白昼，桑眠终于看清了周遭。 　　凶恶的丧尸们正被穿着统一战斗服的人类们驱赶，子弹穿过头颅，丧尸的脑袋炸开，灰白色的脑浆喷洒而出，一同喷洒的还有红到刺眼的鲜血。 　　有一部分丧尸是由人类变异而来，它们身体里还留着人类的鲜血，只是，已经同化成了丑陋不堪的凶残物种。 　　桑眠站在火光与丧尸群之中，它们奔逃着穿过他的身体，他站在原地，喷溅的鲜血与恶心的液体穿过他，虽没有溅到他，但光看着，就让他觉得心悸。 　　作为小丧尸的它，也曾躲在某个角落窥视着这一切，它将自己藏在一个还算隐蔽的地方，又或许跟从前一样，躺在地上装死，被怜悯它的人类或高级丧尸们放过。 　　弱者无法在这个世界生存，弱到像小丧尸这样的是极少数，让人类，乃至是丧尸们都没有要杀它的欲望，从它身上根本找不到杀戮的快/感。大象会在意一只渺小的蚂蚁吗？ 　　小丧尸躲在一堵墙后，墙壁上有许多裂纹，它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抖如筛糠。 　　桑眠都怀疑，这只小丧尸要是再这么抖下去，迟早会将他面前的墙壁给抖塌。 　　一行人路过小丧尸躲藏的墙壁前，脚步声在前方两米处停下，陌生的声音穿过废墟，清晰地传入小丧尸的耳里。 　　“老大，这块区域的丧尸都消灭了，B区那边需要我们支援，我们得尽快过去。” 　　小丧尸像只惊弓之鸟，听到人类的声音，它更加害怕，抖得更加厉害了。 　　没人看到它，它还是下意识躺在地上装死。 　　“诶，怎么还有几只漏网之鱼呢。”少年的声音带着笑，伴随他的笑声，还有子弹上膛的声音。 　　小丧尸眼泪都吓出来了，从紧闭的眼缝中溢出来，打湿了洁白的睫毛。 　　它觉得自己今天肯定要交代在这里了。 　　熟悉的声音钻入它的耳朵，它立马便听出来了，那是Y的声音。 　　“不用管它，活着也惹不出什么事来，别浪费子弹，赶紧去B区吧。” 　　冷漠至极的话语，却让小丧尸再一次平安活了下来。 　　小丧尸对Y更加惧怕，那个人随便一句话，动一下手指就能杀死它，它怎么可能不害怕！ 　　- 　　熟悉的温度与触感在眼尾擦过，桑眠从噩梦中惊醒，巨大的恐慌在看清薄衍的瞬间就被抚平。 　　他抓住薄衍的手，还未清醒，就一头扎进薄衍怀里，没有流尽的眼泪随着再次闭眼全部挤了出来。 　　他将脸贴在薄衍胸膛上，贴得死死的，眼泪与呼吸都弄在了薄衍衣服上。 　　在桑眠将自己闷死前，薄衍将他解救了出来。 　　薄衍好笑看着将自己弄得满脸发红的桑眠，怜惜地抚过桑眠面颊，擦去眼尾早已不存在的眼泪，问道：“做了什么噩梦？” 　　“我梦到了末日，丧尸猎……”桑眠的话音戛然而止，他骤然清醒过来，也反应过来，这些话无法跟薄衍吐露。如果薄衍知道他是穿书者，曾经还是一只丑陋的丧尸，薄衍一定会害怕的。 　　桑眠假装脑袋疼痛，装模作样地揉了揉脑袋和太阳穴，吞吐道：“我梦到末日降临，我、我变成一只丧尸了。” 　　不能告诉薄衍实话，但说一点点也是可以的吧。 　　就全当是一场梦，以梦境为借口，将实话说给薄衍听，那他也不算是欺骗薄衍了。 　　薄衍笑问：“眠眠变成丧尸后，是什么样子的呢？” 　　桑眠一怔，抓住薄衍的袖子，反问道：“你不害怕吗？” 　　他像是急于知道这个答案，扯着薄衍的力气非常大，薄衍感觉到了，他没有出声提醒，也没有甩开桑眠的手，在桑眠急切的目光中点了下头，笑容不减：“为什么要害怕？我想，眠眠就算变成丧尸了，也是一只可爱的小丧尸。” 　　桑眠：“……” 　　桑眠脸颊“蹭”地一下烧红了。 　　这世间有太多的情话，都比不过这一句话。 　　桑眠垂下脑袋，小声嗫嚅：“你真觉得小丧尸很可爱吗？” 　　薄衍：“如果是你的话，那一定是可爱的，其他丧尸我可不会觉得它们可爱。” 　　桑眠嘴角缓缓上翘，心里冒起无数个甜蜜的泡泡。 　　薄衍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在桑眠看不到的时候，露出一抹复杂的表情。 　　做过噩梦之后的桑眠比平时更加黏人。 　　从起床后就开始黏着薄衍，挂在薄衍身上不肯下来，还是原来那一套，洗漱、走路、吃饭都需要薄衍来帮他。 　　今天是最后一天休假。 　　薄衍跟公司请了两天假，学校周末没有课，他专心在家陪着桑眠。 　　桑眠昨晚困得厉害，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入睡的，更别提有精力和薄衍讨论今天去哪里玩了。 　　“两公里外有商城新开业诶，我们要不要去逛逛？商城里肯定有美食店和小吃街，中午在那边吃饭吧。” 　　薄衍：“可以。” 　　桑眠又有了新的想法：“我听大胖说，南街有家老字号砂锅米线很好吃，要不我们去南街的美食城吧。” 　　薄衍：“可以。” 　　“啊算了，去南街太远了，还要开半个小时的车，开车很耗费精力的，你好不容易有放假的日子，得好好休息。” 　　薄衍：“都听你的。” 　　桑眠：“……” 　　桑眠算是看出来了，薄衍在敷衍他。 　　换平时，他要是这样说，薄衍一定会跟他说：“没关系，你想去我们就去吧，可以叫司机开车。” 　　桑眠扔掉手机，起身扑进薄衍怀里。 　　薄衍没有防备，被桑眠压倒在了沙发里，桑眠在他身上，他还是下意识护住了桑眠的脑袋。 　　接收到这个信号，桑眠才稍稍消气了点，但仍然生气。 　　他压住薄衍的肩膀，膝盖陷入柔软的沙发里，困住薄衍的腰侧，与薄衍拉开了些距离，居高临下俯视薄衍，质问道：“你在想什么，为什么敷衍我，你是不是在想别的小妖精！” 　　薄衍总算有了正常反应，噗嗤笑了起来。 　　桑眠脸一黑，按住薄衍的嘴巴，不高兴道：“你笑什么，你难道真的在想别人吗？” 　　质问的人是他，先弱势的也是他，他说完抽动了下鼻子，眼睛瞬间就红了。 　　薄衍迅速收了笑，将桑眠拉进自己怀里，解释道：“没有想别人，我在想你。” 　　桑眠觉得薄衍在说谎，他揪住薄衍的衣襟，不满全溢了出来：“我就在你身边，你干嘛还要想我呀。” 　　“不许再骗我！我可没有那么好忽悠。”桑眠又着重提醒道。 　　薄衍心底好笑，大掌不断抚过桑眠的脑袋，柔声道：“我喜欢你，当然时时刻刻都在想着你。” 　　这话听着有些肉麻，但薄衍用正经的语气说出来，非但不觉得肉麻，让桑眠立刻就相信话里的真实性。 　　桑眠很容易被哄好，薄衍只几句话的功夫，他就不生气了。 　　他松开薄衍的衣襟，小声哼唧道：“可是我跟你说话你好敷衍，你得认真听我说话呀，你以前都会认真听我在说什么，还句句都有回应的。” 　　“对不起，是我的错。”薄衍老实道歉，“以后我一定会认真听你说话，认真回应你。” 　　桑眠哼哼了两下，这才满意。 　　他趴在薄衍身上不愿意起来，薄衍也没催促他，抱得他更紧了。 　　“不要光摸脑袋啦，再摸摸后颈和背，可以重一点，我会比较舒服。”桑眠疯狂往杆子上爬，像个骄纵的小少爷一般，不停向薄衍发号施令。 　　薄衍没有丝毫怨言，桑眠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像极了一台听话的机器。 　　等到桑眠终于满意地闭上嘴后，薄衍才出声询问道：“眠眠确定要去哪个地方玩吗？去远一点的地方也没关系，我们可以叫司机开车。” 　　这才是正常的薄衍才会说的话。 　　桑眠更加满意，他在薄衍怀里一拱一拱，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趴着，哼唧道：“不出去了，难得休息，我想跟你待着。” 　　哪里都不去，只要跟薄衍待着，他就高兴。 　　薄衍：“那你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桑眠想了想：“想吃你做的巧克力蛋糕了。” 　　薄衍笑道：“那是饭后甜品，先解决午饭，下午再给你做蛋糕。” 　　桑眠：“那中午随便做点吧，我想留点胃吃小蛋糕，你做大一点，我要多吃一点。” 　　薄衍：“好。” 　　- 　　张伯和王姨每半个月有两天的假期，正逢周末，知道薄衍在家陪着桑眠，两人一大早就各回各家了。 　　别墅里只有薄衍和桑眠在。 　　王姨出门前整理了一遍冰箱，放了许多新鲜食材进去，不需要出去采购。 　　薄衍提前一个小时就开始处理食材了。 　　桑眠像块不甘寂寞的小年糕，放着手机电脑不玩，偏偏要黏在薄衍身上。 　　桑眠被惯得什么家务活都不会做，最简单的洗菜他倒是知道怎么做，但家人都不会让他做。 　　他原本想帮薄衍的忙的，跟之前每一次一样，他的提议被薄衍给驳回了。 　　薄衍让他乖乖待着，他也只好乖乖待在薄衍背后，双手环抱住薄衍的腰，薄衍走他就走，薄衍停他就停，黏人得不行。 　　被桑眠无视的那几天，薄衍体会了无数遍煎熬的感觉。 　　这会再次得到桑眠热情的拥抱，他哪舍得让桑眠放手。 　　炒菜时油烟重，以往他都会驱赶桑眠，让桑眠在外面待会，这回他没有提醒桑眠，而是将油烟机调到最大模式。 　　桑眠也不是全然没事干的，他看炒菜看腻了，就掏出手机，趴在薄衍背上玩手机。 　　他现在正在看的，是薄衍给他发的恋爱攻略。 　　有好几本电子书，以桑眠看书的速度，起码要看上一个多月。 　　他随便挑了本来看，看到某句话时，快要合上的眼皮倏地睁开。 　　薄衍正在炒白菜，桑眠看着薄衍轻松地颠锅，袖子挽到手肘处，他每用力一下，小臂就撑出极为流畅的肌肉线条。 　　桑眠再抬眼，盯着薄衍的侧颜看入了迷。 　　他的脸颊一点点染红，嘴巴一张，不知不觉说道：“哥哥，别炒白菜了，你来炒我吧。” 　　两人是零距离，尽管桑眠的声音很轻，炒菜声和油烟机声还是掩盖不了他的声音。 　　薄衍的动作一顿，被抛离铁锅的白菜落进锅里，再也没能扑腾起来。 　　薄衍随手关了灶台的火，转头看向身后的桑眠。 　　这一对视，桑眠立刻就反应过来他说了些什么，他浑身一抖，将脸埋进了薄衍背后，不让薄衍窥见到他此刻的羞窘。 　　“都怪你发给我的恋爱攻略……书、书上是这样说的。”桑眠磕巴着解释道。 　　他不敢看薄衍的表情，说完就松开了薄衍的腰，转身的时候被薄衍拽了回去，他连脚步都没迈开，就被薄衍抓进怀里。 　　两人的姿势对调，刚才是他紧贴着薄衍的背，这会，换薄衍从背后抱住他。 　　“眠眠刚才说了什么，能再跟哥哥说一遍吗？” 　　桑眠满脸涨红，弱声弱气道：“我什么都没说！” 　　“小骗子。”薄衍掐住桑眠的下巴抬起，两人视线再次对上。 　　桑眠的眼珠子疯狂乱转，说谎都不会掩饰，真是个小笨蛋。 　　“眠眠不是说，跟哥哥之间永远都没有秘密的吗？怎么这会就学会藏秘密了？” 　　他不过是说了个小谎，怎么还扯到秘密上去了！ 　　薄衍这是强行扯了个理由让他开口。 　　桑眠心知肚明，在薄衍的压迫下，还是屈服了，他鼓起勇气看向薄衍，大声道：“哥哥别炒白菜了，炒我这个小白菜吧！” 　　薄衍：“……” 　　不怪薄衍想笑，只能怪桑眠这副样子太可爱了。 　　说着说着就紧闭双眼，说着十足勾引人的话，却充满了豪情壮志，不像是在勾引人，反倒像是去英勇赴死。 　　桑眠等了会，都没等到薄衍有任何反应。 　　他的心脏怦怦乱跳，缓缓睁开眼睛，入眼便是弯成月牙的桃花眼。 　　桑眠的心更加乱了，连同呼吸也乱得厉害。 　　油烟机的声音盖不掉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他觉得，他的血液都要被烧干了，心脏都要跳停了。 　　在他快要死在这场诡异的反应之前，薄衍放开了他。 　　跟桑眠想的不一样，他以为，在他说完这种话后，迎接他的，会是薄衍铺天盖地的亲吻。 　　或许，他马上就要跟薄衍发展到最后一步了。 　　但是没有。 　　薄衍眉目含笑，抬手搭在他脑袋上，轻轻揉了揉，嗓音一如平日般温柔：“去洗一把脸，帮我把筷子拿出去，我把这个菜炒完就可以吃饭了。” 　　桑眠：“……” 　　桑眠听话地拿起两双筷子出了厨房，又听话地跑到一楼卫生间洗了把脸。 　　等出来的时候，身上的高温还没有降下去，脑袋仍旧晕晕乎乎的。 　　害羞之外，还有股难以言说的失落。 　　他都准备好接受薄衍的发难了，薄衍什么都没做，比什么都做了更叫他难受。 　　- 　　两人经常一起吃饭，没有其他人加入，他俩从没有尴尬的时刻。 　　这会，难得有了尴尬的时刻。 　　在桑眠说完那句话后，在薄衍给出那样的反应之后，两人的气氛变了，从无话不说，到什么也不敢说。 　　“吃这个。” 　　“哦。” 　　整顿饭，这段对话重复了好几次。 　　直到两人都吃完后，薄衍才换了另一句话：“你去客厅休息会吧。” 　　薄衍一边说着，一边收拾起了碗筷。 　　桑眠这次没再黏着薄衍不放，他听话地去客厅坐着了。 　　坐着不舒服，他在沙发上翻转了无数下，都找不到一个舒服的姿势。 　　最后，他翻身坐起，抓起被他踢到地毯上的小兔子玩偶，抱入怀里使劲揉搓。 　　果然，还是薄衍的怀抱躺得更加舒服。 　　桑眠的下巴陷进小兔子的脑袋里，兔耳朵耷拉着，他脑袋上仿佛也长了对兔耳朵，同样没精打采地耷拉着。 　　薄衍洗完碗走进客厅，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他心里微动，放轻脚步，走到桑眠面前。 　　直到薄衍走近了，视野里出现一双拖鞋，桑眠才抬起脑袋，薄衍的手同时盖了下来，覆在他脑袋上。 　　这会，桑眠不想要薄衍摸他脑袋了。 　　他甩开薄衍的手，一脸恹恹：“你不要碰我！” 　　薄衍在桑眠面前蹲下，仰头看着桑眠，问道：“又生什么气了，告诉哥哥好吗？” 　　这个又字用得极其扎心，搞得他像是什么无理取闹的人。 　　不过，他就是无理取闹。 　　桑眠犹豫片刻，快将嘴唇都给抿没了，才终于将心底的话说了出来：“我让你炒小白菜，你不炒。” 　　薄衍故意说道：“那你刚才吃的那盘菜是什么？” 　　桑眠瞪着薄衍，抬脚踹了下薄衍的小腿，凶巴巴道：“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别给他装糊涂！ 　　桑眠没用太大力气，薄衍装模作样地揉了揉小腿，笑了两下，承认道：“嗯，我知道。” 　　桑眠眉心微蹙，薄衍的回答让他更加难受。 　　宇Ｚ覡Ｒ 　　他还跟小时候一样，纠结时就喜欢抠自己的手指玩，手指都被他搅和在一起了。 　　他闷声道：“你既然知道，那为什么什么都不做。” 　　薄衍抬手，指尖刚碰到桑眠的脸颊，就被桑眠大力拍开，桑眠命令道：“你不想做，就别碰我！” 　　薄衍手指收缩，莫名笑了起来。 　　他的笑容与以往不同，光从声音，就能听出他的无奈。 　　桑眠满是不解，疑惑地看着薄衍，薄衍真的开心的时候，发笑时的眼睛是向下弯的，会弯出漂亮的月牙形状。这会的薄衍，笑得非常勉强。 　　桑眠伸手捂住薄衍的嘴唇，替薄衍觉得难过：“不想笑就不要笑。” 　　他不喜欢薄衍这样子，也不想看到薄衍这样子。 　　桑眠气势陡然变弱，又变回了那个乖乖软软的桑眠，他松开薄衍的嘴唇，拉住薄衍的手，轻轻晃了晃。 　　“哥哥，我不是故意对你发火的，你什么都不做，我会觉得你不喜欢我，恋爱攻略说了，听到那句话后，对方有反应才是真的喜欢你，我……” 　　他眸光藏着羞怯与担忧，问道：“我对你是不是没有吸引力呀？” 　　怎么可能没有吸引力！ 　　在桑眠对他告白之后，他恨不得立刻拥有桑眠的全部，但现在还不行。 　　薄衍压住内心翻江倒海的渴望，反握住桑眠的手，语气极其严肃：“桑眠，看着我。” 　　桑眠一愣，下意识顺着薄衍的话，看向薄衍。 　　薄衍很少连名带姓喊他的，搞得这么严肃，是想要做什么呀？ 　　薄衍：“桑眠，我跟你想象中的不一样，我不是什么好人。” 　　桑眠眨眨眼，一本正经道：“我知道呀。” 　　薄衍：“……” 　　薄衍的严肃差点被桑眠这句话打破，他艰难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活了两辈子，在另一个世界死亡，然后穿到了这里。” 　　桑眠眼睛蓦然睁大，不可置信看着面前的人。 　　大脑响起嗡嗡声，被这冲击极大的消息震的，一时间停止了运转。 　　薄衍忍住去安抚桑眠的冲动，继续说道：“那个世界你也待过，我知道你跟我一样都是穿书者，我认识那个世界的你，在那个世界，你是一只小丧尸。” 　　桑眠：“……” 　　桑眠背后出了一身冷汗，下意识想要躲闪，双手被薄衍牢牢抓住，他眼睛还是大睁着，一眨不眨看着薄衍。 　　嘴唇张合了几下，都发不出声音，满脑子想的都是—— 　　完了完了，他是丧尸的秘密被发现了，薄衍会不会讨厌他呢？ 　　薄衍仿佛有读心术，能猜出他在想什么，在他这个想法窜过的下一秒，薄衍就做出了回答：“我不讨厌作为丧尸的你。” 　　桑眠眼里终于有了几丝亮光，声音还没出来，便听薄衍问：“那眠眠你呢，你会讨厌我吗？” 　　“当然……” 　　薄衍急急打断了桑眠的话：“在那个世界，我不是丧尸，我是人类，但不是普通人类。” 　　桑眠再次怔住。 　　薄衍是人类，却不是普通人类。 　　答案显而易见，薄衍只有可能是丧尸猎人。 　　埋藏的记忆因为昨夜那场梦境，被重新唤醒—— 　　冲天的火光与鲜艳的血色交织下的城市，战火蔓延过后，只剩下废墟与一地狼藉。 　　人类的尸体，丧尸的躯体…… 　　雨水冲刷不了的污浊，稀释过的血水将这座城市淹没。 　　耳边仿佛还能听到子弹擦过他耳朵带起的风声，与疼痛之极的摩擦。 　　丧尸本来感觉不到疼痛的，因为心理阴影，小丧尸觉得自己能感觉到疼痛。 　　紧握着他的手不知何时不再温暖，变得冰冷无比。 　　陡然加大的力道迫使桑眠从噩梦中惊醒过来，他的眼睫无助地眨动了好几下，呆呆地看着面前熟悉的面庞。 　　这股熟悉，不止是与薄衍十几年的相处带来的熟悉，还有上辈子屡次相见带来的熟悉感。 　　本能的恐惧自心底扩散，逐渐将他全身包裹。 　　感受到面前人骤然释放的冰冷气场，不需要听到薄衍的回答，桑眠确定了薄衍的真实身份。 　　那个一听到名字就会让他吓得倒地装死，屠戮了无数丧尸的最强人类—— 　　Y. 　　“你已经猜出我是谁了吧。”薄衍用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薄衍脸上还是挂着同样的笑容。 　　桑眠终于明白，薄衍笑容下隐藏的无奈与苦涩是来源于何了。 　　“眠眠会害怕我吗？” 　　回应薄衍的是拍在他手心的一掌，桑眠用力挣脱了他的手，一字未说，快速跑出了客厅。 　　薄衍蹲在原地，双腿都蹲麻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 　　那上面没有任何痕迹，桑眠留在这上面的气息却像是从没有散开过。 　　- 　　黑暗的房间内，只有角落的电脑屏幕亮着光。 　　门铃声持续不断响了半分钟后，电脑桌上趴着的人才终于有了动静。 　　少年一脸倦色，屏幕光打在他脸上，死亡光线将他的疲惫与黑眼圈照得异常明显。 　　门铃声还在响，宋楚越低低骂了声，站起身时，脑袋骤然晕眩，视线黑了好几秒后才又恢复清明。 　　“妈的，不知道今天是周末吗！催什么催，信不信老子抽你啊……”宋楚越的骂声从卧室一路飘到了玄关，在看清门外站着的人后瞬间收了声。 　　表情无缝切换，满脸的烦躁与凶狠瞬间换成了如沐春风的微笑，粗声粗气的嗓音像是在蜜罐里浸泡过，变得甜腻腻的：“眠眠~你怎么来啦~你是想念越越哥哥，特意来看越越哥哥的嘛~” 　　要换成是平时，桑眠一定会被宋楚越恶心的声音给叫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身体还是窜起了许多鸡皮疙瘩，但没做太大的反应。 　　桑眠的皮肤本就白，这会白的十分诡异，仿佛有人往他脸上涂了厚厚一层面粉。 　　宋楚越察觉到了，他将桑眠拉了进来，双手在桑眠脑袋、脸颊和手臂上乱摸，一边检查一边问道：“这是怎么了？是有人欺负你了吗？” 　　桑眠摇摇头，又点点头。 　　这可把宋楚越搞懵了。 　　不过，看桑眠的样子，肯定是被人欺负了，不然，桑眠也不会这副样子啊。 　　“谁欺负你了？告诉越越哥哥，越越哥哥帮你教训他！”宋楚越说着撸起了袖子，一副随时都能跟人干上一架的架势。 　　谁欺负你了？ 　　桑眠抿紧嘴唇，难过地想，薄衍欺负他了。 　　可是，这辈子的薄衍没有欺负他，是上辈子的薄衍欺负他…… 　　不对，严格来说，上辈子的薄衍也没有对他造成过实质性的伤害。 　　不管宋楚越怎么追问，桑眠都没有回应，他急得不行，没办法，只能先带着人进去。 　　…… 　　初中之后，周围的人不再总是用大宝来称呼宋楚越了，这么多年，宋楚越终于找回了自己的本名。 　　宋楚越读书不行，上小学的时候总是吊车尾，上五年级后他更加不思进取，开始沉迷电脑游戏。 　　父母溺爱他，不限制他玩游戏，哥哥宋荀阻止过几次，但宋荀太忙了，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看着他。 　　宋荀的阻止没有起到作用，反倒是宋楚越先拿出了成绩，成功堵住了宋荀的嘴。 　　宋楚越13岁时，只靠自己就做出了一款小游戏，这游戏虽然只火了三个月，却让宋楚越顺利赚到了人生中的第一笔金，紧接着，他将这笔钱投入到下一款游戏制作中。 　　宋楚越是个学渣，却是个计算机天才，在游戏领域更是高手中的高手，学习上的不足似乎都补在了这里。 　　宋荀以前经常担心调皮捣蛋的宋大宝离了他无法靠自己生活，显然，他是在杞人忧天。 　　宋大宝是老天爷赏饭吃，他辍学后就专心投入游戏开发中。 　　他在18岁那年制作出了一款火爆全球的游戏，光靠这个游戏的收入就够他一辈子衣食无忧。 　　当初只有宋楚越一个人，到如今他身边有了一支可靠的团队。 　　宋楚越的想法很多，并不想靠这款游戏吃老本，他的梦想是将自己幻想的世界制造成真实的世界。 　　他仍然需要加班加点敲代码，周末是他难得的休息时间，能缓解连续加班造成的疲惫，也是预防他还没三十岁就早早脱发。 　　宋楚越昨晚通宵打游戏，早晨时趴在桌上睡着了，要不是桑眠来敲门，他估计会一觉睡到天黑。 　　如今，他头发还很茂密，这一晚的摧残下，他的头发乱得像是鸡窝，匆匆洗了把脸，倦意少了不少，但仍能看出他的疲惫。 　　常年待在房间里，他的皮肤跟此刻的桑眠一样苍白，他的饮食倒是健康，身材并不消瘦，因为太白了，尽管不瘦，还是能看到他皮下的青色血管，在光下更加明显。 　　“哦豁。”宋楚越原本是为了桑眠才拉开的窗帘，在漆黑的房间待了一晚，刚接触阳光，他跟个惧怕阳光的吸血鬼似的，大叫了一声。 　　这声音里含着故意的成分在，是想引起桑眠的注意。 　　然而，他的怪里怪气还是没能吸引桑眠。 　　“眠眠，已经半个小时了哦，你可以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了吗？”宋楚越用了许多办法都没能撬动桑眠的嘴巴，难得恢复了正常的样子，没想到，桑眠还就吃他正常的样子。 　　桑眠缩在沙发里，声音轻飘飘的：“我跟小衍哥哥吵架了，我不敢去阿洛他们那里，你这里比较隐秘，小衍哥哥很难想到，大宝哥哥，让我在你这住几天吧。” 　　想到薄衍那副冰冷面孔，宋楚越就头皮一紧。 　　他跟薄衍在一个小学读过书，他小学的时候，仗着哥哥的身份，经常去楼下找薄衍玩。 　　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处得还算不错。 　　他辍学后，跟薄衍的接触少了些，因为桑眠，两人还是有来往，算是朋友，但远不到无话不说的关系。 　　宋楚越斟酌，他要是将桑眠藏起来，薄衍会揍他的概率有多少。 　　熬夜过后的脑子依然灵活，他很快便得出了答案，高达95%以上。 　　“大宝哥哥，求求你了。” 　　宋楚越的拒绝还没出口，听到桑眠这声哀求，他的城防瞬间土崩瓦解，连声答应：“好好好，哥哥答应你~” 　　桑眠再次请求：“如果小衍哥哥来找你的话，你一定不要说漏嘴了。” 　　宋楚越拍拍胸膛：“你放心吧，我嘴巴可严了呢！” 　　- 　　桑眠跑出去后没多久，薄衍终于从剧烈的难过中缓了过来。 　　他早就猜到桑眠会是什么反应。 　　就算过去那么多年，桑眠依然是那个小怂包，小丧尸依然也是那只小丧尸。 　　从没有变过，所以薄衍才那么喜欢桑眠。 　　已经得到了最糟糕的答案，薄衍不会放开桑眠的。 　　不管要多久，要做多少努力，他会重新握住那双手，再也不会放开。 　　首先，得先了解桑眠去了哪里，得确定桑眠是否安全，他才能放心。 　　薄衍联系了所有能想到的人。 　　意外的是，桑眠变聪明了，桑眠没有去找洛冕他们。 　　薄衍又拐弯抹角询问了桑旻和桑霭，在没让他们起疑的情况下得到了信息，桑眠也没去找他两位亲哥。 　　桑眠更加不会去桑老爷子那边，老爷子人在国外，桑眠总不可能逃学去那边，就算去了，也会被桑老爷子赶回来的。 　　桑眠是个乖宝宝，会乖乖去学校上学的。 　　薄衍本不用那么着急，可他担心桑眠，放心不下，他想立即知道桑眠的动向。 　　联系了许多人，薄衍难得没猜到正确答案，他差点就忽略过去了，答案却主动找上了门。 　　【薄衍：眠眠在你那吗？】 　　【宋大宝：眠眠不让我告诉你，你别想知道，嘻嘻~】 　　薄衍：“……” 第102章 　　确定桑眠在宋楚越那后，薄衍安心了下来，他没有去宋楚越家找回桑眠的打算。 　　决定跟桑眠坦白他的真实身份之后，他就做好了无论如何都要让桑眠接受他的身份的打算。 　　步步紧逼只会让桑眠生出更多退缩的打算，那只小丧尸有多怂，他再清楚不过。 　　【薄衍：你好好照顾眠眠，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提。】 　　宋楚越已经看到薄衍说了什么，他还是拿起手机仔仔细细再看了一遍。 　　看完之后，眉头皱成了川字，噼噼啪啪打字—— 　　【大宝是个宝：要你说！我肯定会照顾好眠眠的，眠眠有需要我会替他准备，我跟你提什么！】 　　宋楚越消息发出去很久之后都没有得到薄衍的回复，他还是气鼓鼓的。 　　他是在为桑眠打抱不平，虽然不知道桑眠和薄衍之间发生了什么，但那么多年的情谊，让他本能就选择站在桑眠这边。桑眠从小就那么乖，怎么可能会做欺负薄衍的事情呢，再说，他欺负得了薄衍吗！ 　　除了替桑眠生气之外，他还为自己生气。 　　他在薄衍这里一点信任度都没有吗！怎么说他也比薄衍大了一岁啊，是哥哥，怎么可能照顾不好桑眠呢。 　　桑眠端着洗好的果盘进来，一进门便看到宋楚越盘腿坐在椅子里，一脸不高兴，他将果盘放到电脑桌上，问道：“是工作的事情让你烦心的吗？” 　　“不是。”宋楚越伸手挑了个小番茄送入嘴里，顺口道，“薄衍让我好好照顾你，有事可以找他，他既然把你交给我了，怎么还说这样的话呀！我有那么不靠谱吗？” 　　桑眠：“……” 　　宋楚越似乎已经忘记了，一个小时前，宋楚越还信誓旦旦跟他保证，绝对不会泄露他在哪里的秘密的。 　　结果，他去洗个水果的功夫，宋楚越就把他出卖了。 　　不过，转念一想，宋楚越那么单纯，薄衍不用刻意套话，这家伙都能全盘托出。 　　是他太天真，竟然把自己托付给了宋楚越。 　　桑眠在另一张椅子坐下，他捡起盘子里最大的草莓，盯着上面的水珠发呆。 　　说起来，薄衍说得也没有错。 　　他也不是完全的四体不勤，洗菜洗水果这种事情他还是会做的。 　　他在家的时候，家里人和薄衍绝对不会让他有机会做事，到了宋楚越这里，口口声声说着我是哥哥的宋楚越，反倒让他这个客人帮他洗水果呢。 　　“哎——”桑眠叹了口气。 　　这么会功夫，宋楚越也反应过来说漏嘴的事情，他心虚地看着桑眠，纠结半天，弱声弱气道：“眠眠，对不起，我……” 　　“好了。”桑眠举手打断宋楚越的话，“多余的道歉就不用说了，我早就知道你瞒不住的。” 　　宋楚越：“……” 　　草，更加扎心了。 　　桑眠将草莓放进嘴里，没精打采地咀嚼着。 　　宋楚越指向右边的书架，问道：“眠眠，难得放假，陪越越哥哥玩几把游戏怎么样？我最近又买了许多游戏。” 　　桑眠扫了眼，有点兴致缺缺。 　　宋楚越又指着自己的电脑，说道：“你之前不是对做游戏很感兴趣吗，哥哥教你呀！” 　　桑眠抓起一颗小番茄，放在指尖把玩，有气无力道：“我现在脑子很乱，学不进去。” 　　“好吧。”宋楚越没有泄气，再次提议道，“要不我们去楼下转一圈？看看有什么想吃的，晚上我给你做呀。” 　　桑眠：“算了，晚上点外卖吧。” 　　他可不敢吃宋楚越做的饭，饶是他再不挑食，也过不了黑暗料理这一关。 　　“大宝哥哥，你先忙吧，我想放空会。”桑眠提前开口阻止了宋楚越的喋喋不休，他的脚尖往地上一踩，稍一用力，轮子就往后滑，带着他滑到了卧室正中，远离了电脑桌。 　　宋大宝见状也没再出声，他一边回复手机消息，一边不忘关注桑眠的情况。 　　桑眠脑袋靠在椅子上，仰头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发呆。 　　他从前从未将薄衍和Y联系在一起，现在一想，将薄衍和Y放在一起，一点都不觉得突兀。 　　这两人，在很多方面都很像。 　　记忆追溯到很久远的时候，他刚穿来时，起初的薄衍对他并不热情，而且，还做了许多现在想来很匪夷所思的事情。 　　就比如，薄衍跟他接触没多久，就希望他做薄衍一个人的弟弟。 　　只要他听薄衍的话，薄衍就愿意给他咬手指。 　　当时的他还以为自己是只小丧尸，能尝到喜欢的东西他自然高兴，因此忽略了，薄衍为什么那么坦然就接受了这件事，并且以此来蛊惑他呢？ 　　桑眠的眼睛睁得有些酸涩了，他眨了眨眼，也确定了答案—— 　　他穿来没多久，Y也过来了，而且，Y很早就发现他是小丧尸的秘密了。 　　丧尸喜欢丧尸猎人的气味，想将丧尸猎人吞吃入腹，但同时，它们也畏惧丧尸猎人。 　　桑眠知道自己的逃跑与躲避会对薄衍造成伤害，可他没办法不害怕。 　　即使已经变成人类了，本能还是骗不了的。 　　看，他就被本能操控，做出躲避薄衍的行为。 　　过去那么长时间，桑眠终于有勇气掏出手机，他翻了翻各个聊天软件，都没有看到薄衍给他发的消息。 　　桑眠咬紧嘴唇，脸色愈发阴沉。 　　比起知道薄衍是Y，没有收到薄衍的消息，对他来说打击更大。 　　桑眠垂下脑袋，将手机丢进一旁的毯子里，瞪着脚边的丧尸娃娃。 　　“……眠眠啊，咱们不要跟一个娃娃过不去呀！”宋楚越凑过来，顶着桑眠的视线压力，将无辜被瞪的丧尸娃娃给挪开了。 　　桑眠突然拉住了宋楚越的衣袖，宋楚越赶紧将丧尸娃娃交给桑眠：“给你给你，你怎么蹂/躏它都可以，不过要小心点哦，这可是全球限量款。” 　　全球限量你不把它放在柜子里好好收着，将它随意丢在地上？ 　　桑眠接过丧尸娃娃，没有宋楚越想得那般粗暴，他摸了摸丧尸娃娃的脸，突然说：“大宝哥哥，你之前不是做了款丧尸游戏吗，我还没有玩过。” 　　“你要玩呀！”一提到游戏，宋楚越就开始兴奋，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柜子前翻找东西，“你稍微等会，我找两个眼镜，我们一起玩呀。” 　　桑眠：“嗯。” 　　桑眠戴上了VR眼镜，有宋楚越帮助，不需要他来打开游戏。 　　这是宋楚越团队做的丧尸游戏，恐怖游戏相对其他游戏受众要少，玩家们的反响倒是不错。 　　这款游戏刚发行的时候，宋楚越就邀请桑眠来他家玩，知道是什么类型的游戏后，桑眠果断拒绝了。 　　一提到丧尸，桑眠是有兴趣的，但知道这是一款打丧尸的游戏后，桑眠就没兴趣了，还有些排斥。 　　桑眠不为作恶多端的丧尸们打抱不平，他只是不想看到打丧尸的画面，在为曾经的自己打抱不平而已。 　　他还是一只小丧尸的时候，从没有咬过活人，也没做过坏事。 　　其实，比起人类，他更喜欢吃人类的食物，只是，他很少能吃到人类的食物，有时候被进食本能操控，连路边的花花草草都能成为他的食物。 　　“眠眠，我已经选好角色啦，你快选一个角色。”宋楚越兴奋的声音在身旁响起，桑眠从回忆中抽身，才注意到眼前已经切换到了选角页面。 　　看到身份后面‘丧尸猎人’四个大字时，桑眠没有丝毫意外。 　　这款游戏有他的意见参与。 　　当初，宋楚越想做一款丧尸游戏的时候，拉着喜欢丧尸的桑眠讨论了好久，桑眠不过随口提到了‘丧尸猎人’，宋楚越就采纳了他的意见。 　　游戏发行之后没多久，宋楚越就给桑眠转了一笔钱，说法还是和以前一样，这是给桑眠的分红。 　　宋楚越当初做第一款游戏的时候没有钱，桑眠拿出了全部压岁钱借给宋楚越，桑眠没有多想，只觉得朋友有难他一定要帮忙。没想到宋楚越将之记在心里，往后每个游戏，桑眠这个从没参与过游戏制作的人都有分红。 　　桑眠之所以不想玩这款游戏还有一个原因。 　　这款游戏完美还原了末世场景，这个游戏世界里有个对立阵营——丧尸和丧尸猎人。 　　“眠眠，快点选呀。”察觉到催促的意思太过明显，宋楚越又改口道，“没关系，你可以慢慢选，哥哥不着急，哥哥可以等你的。” 　　丧尸猎人足有18个角色模型，桑眠看得眼花缭乱，他本来打算随便选一个算了，下一个弹出来的人物吸引住了他。这个人物模型有些眼熟，不仔细看，可以忽略掉黑色作战服上很细微的区别，人物建模可以调整，身高、体型、脸型和头发都可以调整。 　　Y外出作战的时候总是喜欢戴着口罩，似乎是不想闻到空气中的腐烂腥臭味。 　　他也有不戴口罩的时候，小丧尸遇见他许多次，但从没有勇气去看那个人一眼，以至于，桑眠无法在回忆中记起Y的长相。他根据自己的印象，设置出了一个脸型。 　　游戏很快便开始，这是双人游戏，玩家是第一人称视角，自己看不到自己的脸，但是可以看到同伴的脸。 　　看到桑眠那张脸时，宋楚越不禁惊吓出声，桑眠被陡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差点开枪打了宋楚越。 　　“你叫什么？”桑眠问。 　　“不是！”听声音，宋楚越像是在拍打自己的胸口，声音还带着惊吓后的颤抖，“你怎么捏这张脸啊！不知道有多吓人吗？” 　　桑眠：“我这张脸有什么不对劲吗？” 　　不对劲的地方可多了！ 　　你不是刚跟薄衍吵架了吗，怎么玩游戏还要捏薄衍的脸啊？ 　　你是想让我打死它，还是想让丧尸咬死它来泄愤啊？ 　　吐槽归吐槽，宋楚越可不敢将心底的话告诉给桑眠，他打哈哈道：“我只是觉得这张脸真的帅呆了，早知道我也认真捏脸了。” 　　以桑眠和薄衍的感情，这两人没过几天就会和好，桑眠转头将他出卖了该怎么办！到时候薄衍找他算账，倒霉的还是他。 　　桑眠低低“嗯”了声，没有附和。 　　以往，要是听到有人夸薄衍，他比被夸的薄衍本人还要高兴，只是这会，他装了太多的心事，提不起劲来。 　　“开始咯，你要是害怕的话，可以躲在哥哥身后，我会保护你的。” 　　宋楚越以为桑眠不玩这款游戏，是害怕以第一视角面对丧尸，其实不是的，桑眠害怕的是看到丧尸被打，也害怕自己打丧尸。 　　手枪握在手里，看着朝他迎面冲来的丧尸，桑眠迟迟没有开枪的打算。 　　“砰”—— 　　子弹从他面前飞过，击穿了朝他扑过来的丧尸头颅。 　　不得不说，这款游戏做得非常棒，连头部四分五裂的画面都做得十分逼真。 　　曾经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情再次上演。 　　小丧尸从出生起到穿书前，从没有离开过它出生的城市，因此，它只经历过一次战争，但只经历一次，也足够让它印象深刻。 　　熊熊大火烧了一整晚，空气里弥漫着让它永生难忘的气味，血腥与杀戮降临在这座城市。 　　桑眠闻不到空气中的硝烟味，也闻不到血腥和腐烂味，看着那只丑陋的丧尸在他面前倒下，他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宋楚越的惊呼声再次响起：“眠眠，小心你背后的丧尸群。” 　　VR眼镜能身临其境感受游戏世界，角色遭受到的□□上的痛苦是无法感受到的，但精神冲击是无法避免的。 　　任谁被一群可怖的丧尸扑脸都会被吓一跳，桑眠却无动于衷，他任由丧尸群将他扑倒。 　　宋楚越没办法来救他，临走前对他大吼道：“眠眠，哥哥救不了你了，但你放心，哥哥一定会帮你报仇的！可恶的丧尸啊啊啊啊——” 　　桑眠：“……” 　　从始至终，全心投入玩游戏的人只有宋楚越。 　　角色死亡，桑眠的游戏暂时结束，他还可以用旁观者视角观看宋楚越的游戏。 　　宋楚越应该是经常玩这款游戏，他操控着人物，灵活地躲避了大规模的丧尸群，找到了一个躲藏处。 　　身为这游戏的制作者，宋楚越熟知这座城市所有躲藏点，也知道用哪些办法可以抵挡一波又一波的丧尸进攻。宋楚越玩了一个小时，桑眠就旁观了一个小时。 　　直到眼前出现‘胜利’两个字时，桑眠还是没有退出游戏。 　　游戏胜利后，这座被战火覆盖的城市立即迎来了暖阳，阳光洗礼整座城市，但，这座城市已经成了一座空城。游戏结束后，桑眠的人物没有复活，他的意识还停留在这座城市里，这应该算是这游戏的小彩蛋，游戏结束的半个小时内，玩家可以和同伴们在这座城市里四处溜达，欣赏游戏建模。 　　桑眠的角色意识在孤城里飘荡，他自己的心思逐渐飘远—— 　　只一天，他所待的城市就被丧尸猎人清洗一空，彻底成了一座空城，偶尔会有长途跋涉而来的丧尸，因为缺少食物，只待一会就走了。 　　小丧尸知道继续待在这里会死，可他没有离开，他选择留在这里，却不知道为什么要坚持留在这里。 　　“眠眠，游戏结束了哦，要不要休息会？一直戴着眼镜会难受的。” 　　经宋楚越提醒后，桑眠才摘下了VR眼镜。 　　一局游戏下来，桑眠依旧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甚至比玩游戏前还要蔫吧了。 　　宋楚越看得着急，以为桑眠是那么早就死了觉得难受，拍拍桑眠的肩膀安慰道：“你第一次玩，对这游戏不了解是正常的，多玩几次就会了，我熟悉游戏机制才能获胜的……” 　　桑眠按住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突然问：“大宝哥哥，你以前不是很喜欢恐怖的东西吗？” 　　“是呀，我到现在也很喜欢呢。”宋楚越不解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桑眠：“既然你还喜欢小怪兽和丧尸，那为什么还要做打怪兽和打丧尸的游戏呢？为什么不做怪兽丧尸打……” 　　桑眠的话没有说完，他自己也发现原因了。 　　宋楚越将桑眠凌乱的头发梳理好，他看出桑眠已经明白原因了，还是解释道：“我喜欢小怪兽和丧尸，但不代表我就觉得它们是好的，真要做丧尸怪兽打人的游戏，我估计这些游戏都上架不了。” 　　桑眠抓紧宋楚越的手，又问了一个在宋楚越看来很奇怪的问题：“那你觉得，它们很坏吗？” 　　宋楚越没有多想，理所当然回答：“当然呀，不然为什么会有奥特曼和丧尸猎人的存在呀，不然怎么会有万事万物皆相生相克这种观点呢，我喜欢小怪兽，但是也喜欢看奥特曼打小怪兽呀……” 　　桑眠眼皮耷拉，缓缓松开宋楚越的手，宋楚越后面在说什么，他都没心听进去。 　　——我不讨厌作为丧尸的你。 　　——我喜欢小丧尸。 　　果然，薄衍跟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 　　夜幕将整座城市笼罩，却盖不过万家灯火的光辉。 　　房间内没有开灯，从落地窗外洒进来的灯光让室内没有陷入完全的黑暗之中。 　　薄衍躺在沙发里，他手里捏着一个酒杯，杯子里堆积的冰块因为融化后下坠，撞在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薄衍盯着桌上的丧尸兔子发呆。 　　他给桑眠定制18岁生日礼物时，做了一对丧尸兔子，一只在桑眠那，另一只被他好好保存起来。 　　兔子赤红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洁白的睫毛无法覆盖住那双眼睛。 　　薄衍有些醉意，抬手拨了下兔子的睫毛，嗤道：“你的眼睛应该是黑色的。” 　　这只丧尸兔子跟桑眠那一只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瞳色的区别，桑眠那只兔子是黑眼睛，他的是红色的。 　　桑眠当初还吐槽过：“兔子眼睛不应该是红色的吗。” 　　这其实是刻板印象，兔子的眼睛也有不同颜色的。 　　在薄衍的印象中，他只见过黑眼睛的小丧尸，和唯一一次红了眼睛的小丧尸。 　　…… 　　为了能够更好的保护小丧尸，薄衍终于决定与小丧尸分开，暂时离开小丧尸，回到基地接受训练，才能成为最强大的人类，这样，他才有底气和实力保护好小丧尸。 　　薄衍和小丧尸又回到了之前的相处模式，一个月最多能见三次面。 　　他每次过来找小丧尸，都会给小丧尸准备足够的食物。 　　临走前，还会叮嘱小丧尸无数遍：“不要一次性全部吃完，我……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能过来，在我没来前，不要去太远的地方，见到人类或者丧尸就躲起来，不要被发现了，乖乖等我回来。” 　　小丧尸从一开始的惧怕薄衍，到现在可以放下戒心主动靠近薄衍。 　　薄衍叮嘱完，转身离开的时候，衣袖忽然被小丧尸拉住了，转身时，整只手臂都被小丧尸抱住了。 　　薄衍没有反抗，身体本能也没有上线，让他做出远离小丧尸的举动。 　　他本能知道，这只小丧尸不会伤害他。 　　事实也如他所想，小丧尸苍白的面颊贴在他的手臂上，轻轻蹭了蹭，嘴巴一张一合，没能吐出完整的字，到最后，落进薄衍耳朵里的，也只有“啊啊啊”的嚎叫声。 　　薄衍却通过小丧尸的口型读懂了他说的是什么—— 　　要早点回来，我会乖乖等你的。 　　薄衍突然不想离开了，他又陪小丧尸待了半个小时，才不得不离开。 　　这一次，薄衍再次确定，这只小丧尸跟其它丧尸是不一样的，他有着人类意识，也会做出人类的反应，能无师自通学会人类语言。 　　从他颈侧的咬痕可以判断出，这只小丧尸曾经是人类，是被丧尸咬了之后，才变异成了丧尸的。 　　或许，有疫苗能够将变异后的丧尸重新恢复成人类？ 　　薄衍不是第一个想到这个可能的人，全世界各地的幸存者基地都在研究丧尸，只是，直到现在都没有制作出让变异丧尸变回人类的疫苗。 　　薄衍相信，只要愿意耐心等待，总有一天，他可以等到希望。 　　薄衍15岁那年，他从研究所的朋友那里得到了一个内部消息，他们制作出了一种疫苗，在变异丧尸身上实验过，那只丧尸经历13小时的身体折磨后成功变回了人类，可惜，变回人类后，他只活了三天就死了。 　　第309次实验还是失败了，但研究终于有了些微成果，这不算是坏消息，他们终于找到了一条正确的道路，只要继续研究，从丧尸变回人类后的人的寿命会更加长久。 　　薄衍不希望小丧尸只存活短暂的三天，他希望小丧尸能活得更久，能一直陪着他，直到两人一起死去。 　　“说起来，你又不搞研究，研究院研究的项目跟你没有什么关系吧，你为什么那么在意疫苗？”朋友问。 　　“有个很重要的人，我想一辈子保护他。” 　　薄衍并不执着小丧尸是丧尸还是人类，如果小丧尸能够成为人类的话，那他就有合适的理由将小丧尸接到自己身边，贴身照顾。这些事情，以丧尸身份是无法做到的，他如果将小丧尸带回来，他跟小丧尸都不能共存，会被基地的所有人追杀。 　　带着小丧尸隐居或许是个很好的办法，但在末世里，早就没了适合隐居的地方。 　　薄衍总是看得非常长远，他现在或许能够保护小丧尸，但他不能一辈子保护小丧尸，等到他年老体衰之后该怎么办？他想要爬的更高，拥有更多的荣誉，名正言顺将小丧尸接到自己身边，等到他光荣退休后，幸存者基地会保护他跟小丧尸。 　　“你想要成为人类吗？”薄衍坐在小丧尸面前，挖起一大勺番茄肉。 　　小丧尸的目光全集中在番茄上，似乎没听到他的话，没做回应。 　　薄衍也不恼，继续问道：“你想成为人类吗？跟我一样的人类。” 　　这会，小丧尸总算听进去了，他歪了下头，黑色眼睫颤抖了好几下，眼里布满迷茫，像是在思考薄衍说的是什么意思。薄衍也给了他足够的时间思考这个问题，没有替小丧尸做详细的解释，他相信，这只小丧尸虽然笨，但能慢慢领悟他的意思。 　　过去好几分钟，小丧尸才终于慢吞吞开口，薄衍耐心听着，将小丧尸说的每一个字组合成了完整的话——跟你一样的人类的话，就想。 　　薄衍笑了，将番茄肉喂进小丧尸嘴里，语气郑重：“我一定会将你变成跟我一样的人类。” 　　…… 　　两个月之后，朋友找到了薄衍，给了薄衍一支疫苗。 　　“终于成功了，你放心，这次不是失败品，那只变异丧尸活下来了，我们观察了一个月，这一个月来，他都没有特殊反应，跟正常人没有区别。” 　　薄衍抓着针筒，看着里面碧蓝的液体，仿佛抓住了生存的希望，他没有放松警惕，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冷静发问：“那他可以活多久呢？” 　　朋友说：“暂时还不知道，我们估算，他至少可以活二十年。” 　　二十年，对于十几岁的孩子来说远远不够，再过二十年，他们也才走完人生的一半。 　　但在这末世，能活到这岁数已是不易，谁都不知道，下一次意外会不会降临到自己头上。 　　“你在犹豫什么？”朋友问。 　　薄衍捏紧针筒，没有底气道：“我想再等等。” 　　不急于一时，疫苗刚研究出来，只在一只丧尸身上做过实验，他可以再等等。 　　薄衍在等那只变异丧尸的死亡结果，一个月过去，两个月，三个月…… 　　终于等到研究院向大众宣布了这个消息。 　　他们成功研究出了疫苗，可以将被咬的变异丧尸变回人类。 　　亲眼看到许多成功的例子，确定没有失败之后，薄衍才终于敢将这支疫苗用在小丧尸身上。 　　“会有点痛，如果难受了就咬这里。”薄衍伸出左手手腕，对小丧尸说。 　　小丧尸乖乖坐在他身边，抱住他的左手，摇了下头：“啊啊……” 　　——不疼，不咬你。 　　薄衍笑了，他抬起小丧尸的脸，借着日光仔细端详小丧尸的脸。 　　他想将小丧尸的面容刻入脑海中，藏在记忆深处。 　　这副模样的小丧尸，他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针管刺入皮肤，象征着希望与美好未来的碧蓝液体灌入小丧尸的身体。 　　打完疫苗后，小丧尸就陷入了沉睡。 　　朋友说，要等到13个小时之后才会发挥作用。 　　只要13个小时，小丧尸就会变成人类，他幻想过无数次的画面就要变为现实了。 　　然而，13个小时后，降临在薄衍身上的是被撕咬的剧烈疼痛。 　　小丧尸没有变回人类，他的皮肤变得更加苍白，睫毛也从原来的黑色变为了白色，他的瞳孔变成了赤红色，虎牙变得更加尖利，咬在他的左肩上，轻易就咬穿了他的皮肉。 　　薄衍疼得冷汗直流，感觉到桑眠的牙齿快要刺入他的骨头里，撕心裂肺的疼痛之中，他下意识抓起腰间的配枪，他的右手还有力气，只要一抬手，就能打穿小丧尸的头颅，将自己从发狂的小丧尸口中解救出来。 　　这想法只窜过一瞬间就被他打消，他扔掉了枪，放弃了反抗，抬起手，按住小丧尸的脑袋。 　　这是他第一次，那么用力将小丧尸搂进他的怀里，用了他最后的力气。 　　“松嘴好不好，我好疼，如果我死了，就没人给你拿好吃的罐头了，也没人给你喂东西了……乖，松开我好不好？” 　　薄衍的声音非常虚弱，眼神逐渐涣散，撑着最后的力气，才没让自己倒下。 　　陷入癫狂的小丧尸突然安静了下来，听话地放过了薄衍的肩膀。 　　在他松嘴的下一秒，破空声骤然响起，子弹没入皮肉，薄衍的闷哼声响起，比方才还要浓郁的血腥味迅速扩散。 　　月色之下的废墟重归寂静，小丧尸的嘴唇与下巴沾满了薄衍的鲜血，洁白的睫毛无助地颤动着，赤红的眼珠浮起水光，眼泪大颗大颗砸落，他抓住薄衍的衣服，茫然无措看着薄衍肩上的咬痕，和中子弹后汩汩流血的肩膀。 　　是薄衍帮他挡去了人类的子弹！ 　　“别……哭……”薄衍抬起手，指尖触碰到小丧尸的眼角，他的手陡然滑落，沿着眼角往下滑，将小丧尸的眼泪擦去。手臂垂下，眼睛一同闭上，薄衍倒在了小丧尸怀里，粗重的呼吸骤然停止，心跳声渐弱，像是已经死亡了。 　　小丧尸感觉到了，他用瘦小的身躯接住薄衍，支撑着薄衍，他的嘴唇不住抖动，发出低低的啜泣，他还是无法说出完整的话，只能发出在别人听来无意义的嚎叫声。 　　“啊啊啊！！！” 　　——不要死！！！ 　　- 　　薄衍醒来前，就将这几个月内的所有事情都梳理了一遍，得出了一个结果—— 　　他被人设计陷害了。 　　那支疫苗有问题，在小丧尸发疯之后，是谁躲在暗处开了枪？ 　　那人为什么要攻击小丧尸？那人攻击的目标究竟是小丧尸，还是他？ 　　如果不是他帮小丧尸挡了那一发子弹，小丧尸就要死在他面前了。 　　一想到这个结果，薄衍全身都泛起剧烈的疼痛，意识冲破重重迷障，艰难地苏醒过来。 　　“你醒了呀。”熟悉的声音在他醒来后就飘了过来，脑袋胀痛，视线还一片模糊，薄衍就认出了站在他身边的人，是研究院那位朋友。 　　朋友抬手，将薄衍推回了床上，用着薄衍未曾听过的冷漠声音说：“继续躺着吧，要不是你还有用，你不会活到现在的。” 　　这一推，薄衍也总算清醒了，他终于看清了周遭的环境。 　　这是朋友的研究室，他身体被锁链绑住，出入需要朋友的门禁卡，想要逃出去是不可能的。 　　这里地处偏僻，周围没有其他研究室，平时更不会有人过来，就冲朋友没有封住自己的嘴巴，薄衍就知道，对方很自信，就算他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过来救他。 　　而薄衍也能想到，朋友会用怎样的理由应对他的失踪。 　　谁也不能保证，外出任务能够一次都不出意外，薄衍再强，也有失误的时候，而这次失误导致他丧生。 　　对外，他已经死了。 　　这些薄衍自己都能想到，他没有问多余的废话，开门见山道：“你想要那只小丧尸做什么？” 　　朋友笑道：“你几次外出不是去执行任务，而是绕路去了地方，某一次，在你离开后，我去见了那只小丧尸……” 　　薄衍挣扎，大吼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也没做什么，我问它要一点血，但是它不配合，我拿罐头跟它交换，它都不愿意给我，我能怎么办呢，只能用暴力手段了。” 　　薄衍双目通红，只想挣脱掉身上的锁链，将眼前的人撕碎。 　　他曾经对小丧尸说过，不许吃别人送的罐头，他真的拒绝了别人的东西。 　　怪不得，他某次去见小丧尸的时候，小丧尸不像平时那般热情地跑出来迎接他，而是缩在角落，委屈巴巴地将自己缩成一团。 　　因为无法开口说出完整的话，因为不想让他担心，所以才没有告诉他吗？ 　　薄衍越挣扎，朋友的笑容越扭曲：“你藏了这么一个宝贝怎么不跟我说呀，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有什么东西不可以分享呢？” 　　从朋友的讲述中，薄衍知道了，那只小丧尸真的跟其他丧尸不一样。 　　他是特殊的！ 　　“你被它咬了之后没有变异，它身上没有病毒，它身上有人类的希望。” 　　“之前从它身上采的那点血根本不够我研究，我失败了无数次，终于成功了一次，就是给你的那支疫苗……可惜，用在它身上还是失败了，不过没关系，我已经得到了它，可以慢慢研究！” 　　“它是人类的未来，它应该慷慨捐献自己，它会成为救世主，不，成功研究出疫苗的我才是真正的救世主……” 　　人心最是难测，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身感受，薄衍不会相信，他的患难之交会有这副面孔。 　　他活着，小丧尸才不会崩溃自毁。 　　这才是对方放他一马，没立刻杀了他的原因。 　　薄衍坚信，等到实验结束后，对方会毫不犹豫杀了他。 　　多年的友情也不过如此。 　　实验无数次失败，朋友逐渐变得歇斯底里，他猜错了，小丧尸不是人类的希望，他的血液有作用，只有少部分作用。 　　朋友曾经信誓旦旦对众人说，从变异丧尸变回人类的那些人可以再活二十年，不出半年，这些人就接连死亡。 　　最后一个种植疫苗的人类死亡后，朋友在研究室喝得酩酊大醉。 　　被关进研究室的三个月里，薄衍从没放弃求生的念头，他终于找到了机会。 　　薄衍将被绑在手术台上奄奄一息的小丧尸救了出来，在离开研究室前，他把关在密室里等待研究的丧尸们放了出来，门牢牢锁死，跟丧尸们关在一起的朋友会是什么结果，薄衍一点都不想知道了。 　　他带着小丧尸回到了福利院里，替小丧尸包好了伤口，抱着小丧尸睡了整整三天。 　　再醒来，一切都变了。 　　薄衍不知道朋友对小丧尸做了什么。 　　三个月的研究里，小丧尸将他忘得一干二净，醒来后见到他，吓得躲在床底不敢出来。 　　薄衍硬的软的都试了一遍，都无法让小丧尸重新想起他。 　　与遗忘的记忆一同的，还有小丧尸的拥抱，小丧尸的听话，小丧尸只对他一人发出的黏黏糊糊的嚎叫声…… 　　既然他会害怕，那就退到一个不会让他害怕的位置，只在远处默默保护他好了。 　　没过多久，薄衍就以惊人的成长速度成为了最强的丧尸猎人。 　　他依旧可以毫不犹豫斩杀丧尸，只是再也没人知道，他一直在默默守护一只独一无二的小丧尸。 　　- 　　天边露出鱼肚白，地平线上闪烁着金光的影子。 　　酒杯里的冰块早就融化，杯壁上的水也早已流尽。 　　薄衍以从未有过的蜷缩姿势躺在沙发里，他的眉头在睡梦中仍然紧蹙着。 　　他做了一场不太美妙的梦，因为太过清晰，将曾经经历过的事情再回忆一遍，极致的痛苦与难受将他淹没，疼得他额头沁出了不少细汗。 　　感觉到温热的手指擦过他的额头，薄衍瞬间从噩梦中惊醒，下意识抓住了那只手。 　　蒙在他眼前的重重迷雾散开，他眼前出现了一双漆黑的眼睛。 　　与噩梦中那双赤红的眼睛不同，他终于能在这双眼睛里发现自己的倒影。 　　注视了那么多年，他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站在小丧尸面前。 　　薄衍眼睛发红，呼吸凌乱，想到梦中的画面和桑眠逃走的背影，他下意识松开桑眠的手，转瞬就被桑眠反握住了。 　　“说好一辈子都不放手的。” 第103章 　　薄衍一怔，他的反应从未那么慢过，在桑眠这句话说完之后，他没有任何的反应，动作和声音都仿佛被封印了，只顾痴痴看着桑眠。 　　桑眠却不满了，他用力拉扯薄衍的手，没料到薄衍没有丝毫防备，他这一拉，轻轻松松将薄衍拉了一段距离，两人的肩膀撞上。如果不是桑眠半弯着腰，比薄衍高出半个头，他们的脸肯定也会撞上。 　　但桑眠的下巴还是蹭过薄衍的额头，薄衍依旧没有动，桑眠也没有撤离，薄衍仰起头的同时，桑眠也低下了头，两人的目光撞上，皆在彼此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怎么不说话？”桑眠声音里带着愠怒，“你说过的，一辈子都不会放手的，你现在要食言了吗？” 　　薄衍：“我没有。” 　　薄衍开口后，桑眠反倒有了耍任性的底气，他甩开薄衍的手，站直了身体，故作凶恶道：“你就有。” 　　薄衍仰着头，下颌线绷到极限，被桑眠无视的这几天，他瘦了整整一圈，之前需要仔细看才能看出来，这会倒是轻易就看得清楚了，他的眉间覆着一层阴霾，还有几丝显而易见的落寞与难过。 　　薄衍这副样子让桑眠看得难受，总觉得，他似乎遗忘了很重要的事情，做了许多对不起薄衍的事情。 　　“眠眠。”薄衍伸出手，握住了桑眠的手。 　　桑眠想要再次甩开，察觉到薄衍的手在颤抖，他立即停止了动作，放任薄衍牵着他。 　　他没有回应薄衍，等着薄衍自己开口。 　　“我没有食言，跟你一辈子在一起是我从小到大的愿望，怎么可能忘记呢，就算你讨厌我，想要甩开我，我也不会松手的。”薄衍越说，握住桑眠手的力道越紧。 　　桑眠感觉有些疼了，但他没有开口让薄衍松开他。 　　“我可以抱抱你吗？”薄衍问。 　　桑眠有些不爽，更多的是为薄衍的小心翼翼感觉难过。 　　他想要再使用凶恶的语气，出口时，声音却变弱了：“为什么不能抱？这种事情，还需要问我吗？” 　　薄衍以前不都是想抱就抱吗？ 　　怎么这会那么怯懦了？ 　　薄衍笑了两声，将桑眠拽入他的怀里，终于抱到想念已久的人，薄衍下意识发出低低的叹息声，他的双臂紧紧箍着桑眠的腰，想要将桑眠嵌进他的身体里。 　　这样，桑眠就不会离开他了。 　　桑眠趴在薄衍胸膛上，刚靠近薄衍的时候，他就闻到了淡淡的酒味。 　　这会，与薄衍距离拉近之后，酒味变浓了。 　　他的视线落到桌上还剩一半的酒杯上，不高兴道：“为什么要喝酒？” 　　薄衍解释：“突然想喝。” 　　桑眠不会阻止薄衍喝酒，薄衍酒量很好，也有分寸，总是点到即止。 　　偶尔聚会的时候，无法推辞才喝一次酒，并不频繁。 　　出去谈生意，这种事情是难免的，桑眠也能理解。 　　他不理解的是—— 　　“你躲在这里喝闷酒，也不愿意过来找我。”桑眠握紧拳头，轻轻敲了下薄衍的肩膀。 　　薄衍明明就知道他在宋大宝那里，他既希望薄衍来找他，又害怕看到薄衍。 　　昨晚一晚上他醒了好多次，每次醒来都期待能在床边看到薄衍的身影，每一次都落空了。 　　在还没收拾好情绪的时候，他是不想看到薄衍的，但薄衍真的不来，他又觉得失望。 　　薄衍拍抚着桑眠的背，连声哄道：“我担心你不想见到我，所以没有过来找你。” 　　桑眠：“那你就什么都不做吗！” 　　桑眠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薄衍哪里什么都没做。 　　在他离开后，薄衍一定找了很多人，才从宋大宝这里打听到了他的消息。 　　因为害怕他再次逃跑，所以不敢找过来。 　　“我的错。”薄衍还是将罪责全揽在了自己身上。 　　这句话是很多人的借口，由薄衍说出来，一点都不觉得敷衍。 　　薄衍没有隐瞒，将自己的想法如实说了出来。 　　得到相同的结果，桑眠更加难受了。 　　他抬起头，咬住薄衍的脖子，闷哼声飘了下来，落进桑眠的耳里，桑眠充耳不闻，加深了力道，在薄衍脖子上留下了一个牙印。 　　薄衍的动作依旧轻缓，耐心地安抚着焦躁不已的桑眠。 　　桑眠终于松开了薄衍，他的焦躁成功被薄衍安抚下来，又恢复到了平时的模样。 　　“我突然听到这个秘密，太害怕了，下意识逃跑了。”桑眠撑起一点身体，抬头看着薄衍，认真解释道，“我以为我是丧尸这个秘密永远不会被人知道，你突然揭穿我的身份，我很害怕，又听到你的身份……” 　　丧尸和丧尸猎人是对立面，丧尸不可能不害怕丧尸猎人，尤其是胆小懦弱的小丧尸。 　　这只小丧尸，每次看到丧尸猎人就倒地装死，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躺平任由人宰割，他怎么可能不害怕丧尸猎人呢。 　　“我害怕的是丧尸猎人，不是你。”桑眠定定看着薄衍。 　　这是他花了一天整理出的答案，得到答案后，他就迫不及待回来找薄衍了，他想立刻把这个答案跟薄衍说。 　　“我知道，你是不会伤害我的。” 　　薄衍低头，轻轻撞了下桑眠的额头，终于卸下了所有的紧张，轻声附和：“嗯，我永远不会伤害你的。” 　　两人对视间，薄衍的脑袋愈来愈低，鼻子擦过桑眠的鼻尖，嘴唇即将相贴前，薄衍的脑袋被桑眠推开了。 　　桑眠捂着鼻子，故作嫌恶道：“都是酒味，我讨厌这味道，你快去洗澡，不然不要碰我。” 　　他说着就从薄衍身上下来，拉起薄衍，将薄衍推进了浴室里。 　　“快洗！”桑眠扔下一句话，就把浴室门给关上了。 　　很快的，里面便传来哗哗的水声。 　　- 　　桑眠勤快了一次，帮薄衍把桌上的酒瓶和酒杯都收拾了。 　　薄衍他们不让他做家务活还有个原因，他的动作实在太慢了。 　　别人两分钟就能做完的事情，他得花一倍的时间才能做完，效率慢不说，收拾的也不算太干净。 　　桑眠将剩余的酒倒进了水池里，酒杯随意冲了两下就随手放在了架子上，根本没有察觉到，酒杯底部还没有冲刷干净，酒瓶的木塞也没有塞好，跟酒杯一起放在架子上。 　　桑眠对自己有着一层滤镜，他觉得自己终于干了次活，是个乖宝宝。 　　回到薄衍房间时，他整个人都是飘着走的。 　　他回来没多久，浴室的门倏然打开，薄衍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与他隔门对望。 　　“怎么了？”桑眠问。 　　薄衍：“我没带换洗的衣服进来，眠眠帮我拿一下好不好？” 　　“好呀。”桑眠一口答应。 　　在桑眠看来，帮薄衍拿衣服也算是干活。 　　他小跑着跑到衣柜前，翻翻捡捡，选了一套他最喜欢的衣服。 　　薄衍还站在浴室门口，只露出一颗湿漉漉的脑袋。 　　桑眠很少看到这样子的薄衍，平日的强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难得的柔软听话，这会的薄衍，看上去很好欺负。 　　桑眠一颗心痒痒的，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他不想放过。 　　在薄衍伸手来接衣服的时候，他故意将衣服抱进怀里，薄衍的手落了空，不解问道：“怎么了？” 　　桑眠扬起下巴，晃了晃衣服：“我想帮你穿。” 　　他仿佛抓住了薄衍的把柄似的，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外表强势，说出的话却少了几分强势。 　　如果他将‘想’改成‘要’的话，他会完全处于上方。 　　薄衍将笑意压进心底，没有片刻迟疑就答应了：“好呀。” 　　桑眠不知道自己大胆的发言意味着什么，在薄衍主动将门拉开，看到薄衍赤/裸的胸膛后，视线再下移，他整个人瞬间烧了起来。 　　“还、还是你自己来吧。”小怂包高傲了没几秒就怂了，他将衣服塞进薄衍怀里就要跑，手腕被薄衍抓住，身体不由自己控制，被薄衍拉进了浴室里。 　　关门落锁，动作一气呵成。 　　桑眠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不祥的预感升起。 　　浴室内水汽氤氲，他被袅袅雾气与薄衍滚烫的怀抱环抱着，所有能逃跑的路都被薄衍堵死了。 　　腰部抵在盥洗池上，室内是热的，盥洗台是冰的，陡然接触，他的身体本能打了好几个颤。 　　薄衍倾身贴近，左手穿过桑眠的腰与盥洗台之间，替桑眠阻挡了过于冰冷的温度。 　　桑眠缓解了不少，身体仍旧发着抖，薄衍低下头，他一动作，发尾积聚的水落在了桑眠脸上。 　　一和薄衍的目光相接，在看清薄衍眸底涌动的暗潮之后，桑眠下意识垂下眼皮，睫毛无助颤抖，他轻轻推搡着薄衍的肩膀，但薄衍什么都没穿，这一碰，他毫无障碍地摸到了薄衍的皮肤。 　　跟想象中的一样，滚烫得吓人。 　　桑眠吓得缩回了手，眼睛霎时便红了，小声道：“这里好热，我、我要出去……” 　　薄衍低低发笑，问道：“眠眠刚才不是说要帮我穿衣服的吗？” 　　“你、你自己有手呀，可以自己穿，我、我不想帮你穿了……”桑眠结巴了，他想要推开薄衍，又苦于薄衍没穿上衣。平时也没少看到薄衍光/裸的样子，只是这会他异常惊慌。 　　没开窍前，面对怎样的薄衍都可以坦然对待，开窍之后，薄衍做什么他都会在意，也终于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薄衍对他不是没有欲望的，薄衍喜欢他，这份欲望因为喜欢而更加浓烈。 　　“是嘛……”薄衍故意拉长尾音，抵在桑眠腰部的手使坏地按了按桑眠的腰，另一只空着的手也不再闲着，按住桑眠的后脑，不给桑眠反应，他的唇就压了上去。 　　一番唇舌交缠后，桑眠早已失了力气，薄衍的额头紧贴着桑眠的，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桑眠唇边，低低笑了起来：“我现在腾不出双手，眠眠的手闲着，就不能帮哥哥穿一下衣服吗？” 　　桑眠：“……” 　　薄衍这人，真是忒坏了。 　　提议要帮薄衍穿衣服的人是桑眠，临阵退缩的人也是桑眠。 　　他开始耍赖，抬起无力的胳膊，抱怨道：“都怪你，被你亲得没力气了，不想动，穿不了，你自己穿吧。” 　　见薄衍没有出声，桑眠的底气更足，他抽动被亲得发红的鼻尖，委屈道：“这里好热，我不想待在这里了，你快点放我出去。” 　　这副娇里娇气的模样落在薄衍眼里，薄衍的心跳频率再次攀升，血液都沸腾了。 　　见过桑眠许多面，薄衍最爱桑眠冲他耍脾气。 　　别人发脾气是真的烦，而桑眠发脾气也那般可爱。 　　薄衍和之前每一次那样，迅速就答应了桑眠，哄道：“好，不在这里待了，哥哥带你出去。” 　　桑眠没有意识到薄衍话里藏着的深意，他被薄衍抱着出了浴室。 　　等被薄衍放进沙发里后，他才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 　　薄衍还没穿上衣服，薄衍还抱着他。 　　他说让薄衍放他出去，薄衍真的放他出去了，但他没有加上一句，他一个人出去。 　　“你、你怎么不穿衣服呀……”桑眠一张脸赤红，尽管只能看到薄衍裸/露的肩膀，但知道薄衍没穿衣服，就够让他浑身都烧起来了。 　　不需要去看，他都能想到薄衍的肌肉，瘦窄的腰身，还有…… 　　尽管薄衍出来前在腰上系了条浴巾，会让他羞耻的被遮住了，可是，他刚才不小心看到了。 　　只一眼就叫他记忆深刻，这么短的时间内，怎么可能忘记啊！ 　　桑眠忍不住吞咽了下喉咙，眼睛都憋红了，不仅仅是被薄衍方才的吻给亲红的，还有旖旎的想象带来的羞怯。他弱弱开口：“哥哥，你、你能不能放开我？” 　　“不能！”薄衍话音落下，便低头堵住了桑眠的嘴唇。 　　——说好一辈子都不放手的。 　　这是桑眠对他说过的话，他将之刻入了脑海中，一辈子都不会遗忘。 　　即使桑眠让他松手，他也不会松开。 　　换气间隙，薄衍的大掌轻柔地抚过桑眠的面颊，声音异常温柔：“我答应你，一辈子都不会放手。” 　　桑眠：“……” 　　或许是从未跟薄衍以这样的方式近距离接触，薄衍身体的温度吓坏了他，桑眠比平时还要敏/感，薄衍教了他无数次在接吻时换气的办法，都被他抛之脑后。 　　这一次，他同样没有成功，呼吸比之前每一次都要凌乱，喘息更加粗重。 　　薄衍这话让他呛了一口，他恼怒地瞪着薄衍，气息紊乱了，开口时就没那么多的气势了：“这话能用在这里吗？你在找借口欺负我！” 　　薄衍笑着撞了下桑眠的鼻尖，坦然承认：“嗯，我是在欺负你，如果你认为想要跟你做更亲密的事情是欺负的话，那我是在欺负你，不止是这么简单而已，我想用力地欺负你，把你欺负到哭出来，哭着向我求饶，我也不想放过你……” 　　桑眠：“……” 　　薄衍毫无保留将心底的欲望说了出来，说的话并不露骨，桑眠却连连颤抖了好几下。 　　尽管他不了解那些亲密的事情，也能从薄衍的表情窥出几丝害怕来。 　　他觉得自己太不自量力了，在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竟然敢去挑衅一头饥饿已久的野兽。 　　他为自己的无知感到羞愧，也不敢再继续拔老虎的毛了。 　　“我、我不要……”话还没说完，再一次被薄衍堵住了嘴唇。 　　薄衍一只手便牵制住了他两只手，他的反抗被薄衍堵在了唇舌间，和薄衍的大掌里。 　　他的双手紧紧贴在一起，跟只玩偶似的，被薄衍轻易摆弄，双臂抬起放置头顶。 　　双手被困住，还用这种方法被牵制住。 　　这下，桑眠真的没有丝毫防御的可能了。 　　他扭动了下身体，薄衍就伏在他上方，他的每一次扭动，都会撞到薄衍的身体。 　　薄衍的眼神在碰撞下逐渐染上浓重的欲望。 　　——我对你是不是没有吸引力呀？ 　　怎么可能呢！ 　　薄衍抬起桑眠的下巴，松开了桑眠的手腕，牵起桑眠的右手，放在他的心口处，声音含着浓重的沙哑：“感觉到了吗？” 　　桑眠颤抖道：“什、什么？” 　　薄衍：“你对我很有吸引力，光看你一眼，我的心跳就乱了。” 　　桑眠：“……” 　　如薄衍所说，薄衍的心脏跳得真的好快，感觉随时都能冲破胸腔，他的脑电波终于与薄衍同步，想到了前不久才对薄衍抱怨过的那句话。 　　他对薄衍的吸引力，远比他想得要多。 　　薄衍的心跳似乎传染给了他，桑眠的心脏也跟着加快了频率，他觉得自己快要死在这阵心跳紊乱中，覆在薄衍胸膛上的五指缓缓蜷缩，他小声哀求着：“我、我知道了，那你……可以先放开我了吗！” 　　“不可以哦。”薄衍‘残忍’地笑着，两人的距离已经密不可分了，薄衍又压紧了一点。 　　即使隔着一件衣服，桑眠也能感觉到薄衍的体温有多滚烫。 　　滚烫的唇再次封住他的嘴唇，急切的侵入，比刚才的吻还要强势。 　　薄衍做到了他的承诺，桑眠被他亲得哭了出来，泪水滑过发红的眼尾，眼睫湿漉漉的，眼尾也一片湿润，他整个人仿佛是水做的，眼睛在哭，身体在出汗。 　　等到薄衍终于大发善心放过了他，桑眠仍旧哭得停不下来。 　　薄衍耐心地帮他擦去眼泪，笑道：“乖，别哭了。” 　　桑眠小时候是真的乖，怎么摆弄他都不会哭闹，只有触到他的底线了他才会发怒，而他的底线不容易触到。 　　这么多年，被周围的人捧在手心里呵护，从没受过苦，愈发的娇纵起来。 　　他在别人面前还是挺乖的，却将所有坏脾气都留给了薄衍。 　　薄衍这阵安抚非但没将他哄好，反而让他泛起更多的委屈，脾气发作起来，开始用所剩不多的力气推着薄衍，虚弱的声音不停喊道：“不、不跟你好了……走开……” 　　薄衍纹丝未动，细细打量委屈到不行的桑眠，他没有着急，反倒笑得更开心了。 　　看到薄衍的反应，桑眠脾气上来，张嘴咬住了薄衍的左肩。 　　薄衍一怔，笑容缓缓收敛，他按住桑眠的脑袋，将桑眠按得离他更近了，柔声哄道：“眠眠，再咬得重一点。” 　　桑眠清醒过来，松开薄衍的肩膀，不解地看着薄衍，他怀疑薄衍是烧糊涂了。 　　薄衍再次按住桑眠的脑袋，逼迫桑眠的唇再次贴上他的左肩，诱哄道：“眠眠再咬咬我吧。” 　　桑眠：“……” 　　完了，薄衍是真的生病了。 　　这想法只在脑中浮现了几秒，在看到薄衍眼里的认真后，桑眠瞬间打消了这个想法。 　　他心念一动，听了薄衍的话，试探着重新用嘴唇贴上薄衍的肩膀，张开嘴巴，牙齿轻轻地咬住了那块位置。 　　“再重一点。”薄衍说。 　　桑眠听话地加重了力道。 　　“再重一点。”薄衍继续说。 　　桑眠：“……” 　　他在薄衍肩上留下了一个牙印，这印子很快便能消失。 　　薄衍非常满意，目光贪恋地落在肩膀上，久久未曾挪开，他的指腹抚过牙印的痕迹，仿佛通过这个齿痕，就能找到过往的一些痕迹。 　　“我上辈子，是不是咬过你？”桑眠难得机灵劲上线，找到了一个正确答案。 　　薄衍坐起身，终于给了桑眠足够喘息的距离，他不再求着桑眠帮他穿衣服，自己穿上了衣服。 　　桑眠缓慢地翻身坐起，刚起身，就被薄衍抱入了怀里。 　　知道薄衍不会对他乱来后，桑眠不再排斥与薄衍的肢体接触，他乖乖坐在薄衍腿上，缩进薄衍怀里，找到他认为的最舒服的地方窝着。 　　薄衍的手指穿过桑眠的头发，轻轻揉了揉浅栗色的软发。 　　“你还记得13岁之前的事情吗？” 　　桑眠知道薄衍问的是上辈子的事情，这个问题不需要仔细思考，桑眠很快便回答道：“只记得一些，很多都忘记了。” 　　他记得人生中收到的第一份礼物，是一只粉兔子玩偶，可惜被他弄坏了，他只能将它埋葬了。 　　还记得抢不过高级丧尸们，无法吃到新鲜的食物，只能回到福利院继续啃着野草。 　　还依稀记得人类丢给他的罐头，每隔一段时间就能吃到一次番茄罐头，至于是谁给他的，他忘记了。 　　但现在，在不知道那人长什么模样的情况下，他本能确定了一个答案。 　　那个人，一定是薄衍。 　　“很多事情我都忘记了，但是我记得番茄罐头的味道……”桑眠眨了眨眼，努力回忆，缓缓攥紧薄衍的衣服，“是你给我的吗？” 　　“嗯。” 　　薄衍慢慢的，将曾经发生在他和小丧尸身上的事情讲了出来。 　　薄衍本可以瞒着桑眠一辈子，他坚信，自己的真实身份不会被桑眠发现。 　　但听到桑眠说：“哥哥是不会骗我的，我跟哥哥之间永远都没有秘密。” 　　他动摇了。 　　他不想辜负桑眠的信任，不想有秘密瞒着桑眠。 　　他私心也是希望桑眠能想起上辈子的事情的，能够接受他们曾经的敌对关系。 　　他希望桑眠能够接受他，能够不要惧怕他，不要再每次见到他就倒地装死，或者仓皇逃跑。 　　他看够了小丧尸缩在地上吓得战战兢兢的样子，看够了小丧尸离他远去的背影。 　　15岁之后，薄衍就再也没跟小丧尸对视过，再也无法在小丧尸的眼里看到自己的倒影，无法得到小丧尸毫无保留的信任。 　　他只能在夜深人静时坐在小丧尸床边，只有这时候，小丧尸会对他露出恬静的睡颜，不会远离他。 　　说不出完整的话，却能发出黏黏糊糊的嚎叫声，抱着他的手臂，笨拙撒娇的小丧尸只能存在久远的记忆里。 　　他想找回他的小丧尸。 　　因此，薄衍下定了决心，他将秘密全盘托出，给了桑眠最后一次背对他逃跑的机会。 　　但他不会放手。 　　薄衍还没讲完，桑眠眼里已经被太多的迷茫给占据，薄衍说的那些事情，他全都想不起来。 　　但是，他相信薄衍说的都是真的。 　　想到只有薄衍记得那些事情，想到他曾经跟薄衍那么要好，却因为忘记薄衍，而本能躲避薄衍，想到薄衍是以什么心情面对他一次又一次的害怕与逃避的，他的心就疼得难受。 　　原来，他很早以前就被猎人给盯上了。 　　那个猎人不是来要他的命的，是来保护他的。 　　桑眠将脸埋进薄衍怀里，眼泪打湿了薄衍的新衣服，他无声地哭了会，才小声道：“对不起。” 　　薄衍搂紧桑眠，他没有回应桑眠这句道歉，反而呢喃道：“谢谢。” 　　谢谢你愿意回头来找我。 　　谢谢你愿意主动站在我面前，让我不要放手。 第104章 　　今天是周一，这是桑眠第一次一个人逃学，倒也不是逃学，他过来找薄衍之前，给桑旻打去了电话，拜托桑旻帮他向老师请假。 　　桑眠之所以在桑霭和桑旻之间选择桑旻，全因为桑旻比较好说话。 　　桑眠只要说一句“求求哥哥了”，桑旻就不会多问什么。 　　桑旻不像桑霭那般刨根问底，换做桑霭，桑霭一定要从桑眠口中知道一个答案，就算现在不问，等事后还是要追问他个没完。 　　听到桑眠要请假，桑旻给了桑眠关心三连，桑眠用一句“求求哥哥了”就把桑旻打发了。 　　等到跟薄衍谈完心后，桑眠后知后觉有些过意不去，他给桑旻发去了几条消息，撒娇一通，给了桑旻他没事的信号。桑旻知道他跟薄衍在一起，彻底放下了心。 　　但桑眠又开始纠结了。 　　薄衍在厨房待了很长时间，将昨天做好的蛋糕坯加工一番，端出一个超大尺寸的巧克力蛋糕出来。 　　一出来便看到桑眠紧缩的眉头，薄衍立即问道：“怎么了？” 　　桑眠：“我在想，我们的事情要不要跟爷爷哥哥说呀。” 　　桑眠从来不对家里人藏着秘密，遇到什么事，不需要家人看出来来询问，他自己就能先抖落出来。 　　薄衍抓起蛋糕上的蓝莓，塞进桑眠嘴里，说道：“暂时先不说。” 　　蓝莓很小，一抿就化开了，这颗蓝莓不酸，甜腻的汁水却化为了苦涩。 　　桑眠不满道：“为什么不能说？你不愿意给我一个名分吗？” 　　这话听着有些耳熟，是薄衍曾经对桑眠说过的。 　　桑眠难受地想，当初他跟薄衍在一起后，立马就将他们的事情告知给他最好的朋友了。 　　薄衍问他要一个名分的时候，他早就给了。 　　而他现在只不过想要跟家里人如实坦白，薄衍怎么就不愿意了呢！ 　　薄衍难道只想跟他玩玩而已吗！ 　　桑眠甩甩脑袋，很快就将这个想法抛之脑后。 　　再生气，他还是保留几分理智的。 　　薄衍有多喜欢他，他早就知晓，薄衍怎么可能会玩他呢！ 　　薄衍摸摸桑眠的脑袋，笑着解释：“别误会，我说的是暂时，虽说你已经成年了，但你还是个高中生，在他们眼里，你还是个小孩，我曾经跟你爷爷保证过，会等到你高中毕业，我食言了，提前对你出手了，要是被老爷子知道了，他对我怎样都没关系，我担心的是他的身体，而且，以桑霭那脾气，肯定会阻止你跟我见面的……” 　　薄衍将坏处一一点出来，薄衍说的不无道理。 　　但他没有料到，桑老爷子巴不得他早点对桑眠出手，老爷子急着喝他孙子的喜酒呢。 　　有一点薄衍说对了，以桑霭对桑眠的保护，是真的做得出来将两人强行分开的事情的。 　　在桑霭眼里，即使桑眠成年了，但桑眠还是个高三生，除非等到桑眠毕业了，不然，桑霭是绝对不会让他家小白菜被猪提前拱了的。 　　薄衍说的时候，桑眠频繁点头，认同了薄衍的话，在薄衍说完后，他的气也消了，又开始黏黏糊糊缠着薄衍，让薄衍给他喂蛋糕。 　　桑眠和薄衍都请了假，张伯和王姨的假期还没有结束，老宅里只有他们，两人哪里都没有去，在家里待了一整天。 　　原以为一整天都能过上两人世界，中途却有不速之客闯入。 　　桑眠吃饱了就想睡觉，吃过午饭后他就赖在沙发上准备睡个午觉。 　　薄衍连续请了几天的假，堆积了许多工作，今天不需要去公司，还是有许多事情需要他远程处理。 　　薄衍担心敲键盘的声音会惊醒桑眠，看着桑眠睡下后，他就去自己房间处理工作了。 　　客厅的沙发够宽，足够桑眠在上面滚一圈，他在睡梦中滚着滚着，将身上的毯子给滚掉了。 　　没过多久，桑眠感觉到了寒冷，他的意识还没清醒，双手下意识去摸索毯子，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一个人悄悄靠近他，替他将掉在地上的毯子捡了起来。 　　毯子刚盖到身上，桑眠猛然醒了过来，模糊看到面前人的脸后，他迅速清醒，下意识往沙发里缩。 　　桑博远的动作一顿，冲桑眠露出一抹无奈又拘谨的笑：“我看你冷，想给你盖上。” 　　“谢谢。”桑眠小声拒绝，“我现在已经不冷了。” 　　两人对视，谁都没有再开口，尴尬在两人间蔓延。 　　感受到桑眠流露出的警惕与防备，桑博远心头袭上一阵酸楚。 　　桑博远如今也已六十多岁，十几年的蹉跎下，他脸上布满了皱纹，茂密的黑发还在，但仔细看，他发下藏着许多白发，常年使用染发剂，但依旧抵挡不了已经满头白发的事实。 　　他的面容十分憔悴，跟九十多岁的桑老爷子站在一起，没人会相信这是一对父子，说是同辈都有人相信。 　　桑博远将毯子放到沙发上，笑容苦涩：“我回来拿个东西，你今天怎么没去上学？” 　　尽管不喜欢桑博远，但桑博远毕竟是这个身体的父亲，桑眠还是乖乖答道：“我请假了。” 　　“生病了吗？”桑博远说着就要伸手来测桑眠的体温，捕捉到桑眠向后倒的脑袋，他及时收了手，笑容更加苦涩，“生病了就要吃药，实在不舒服的话，让王姨带你去医院，她们不方便的话，叫你两个哥哥带你去。” 　　“我知道的，小衍哥哥在楼上，他可以照顾我。”桑眠没有对桑博远解释太多，任由桑博远误会下去。 　　“薄衍在啊，有他在我就放心了。”桑博远讪讪一笑，又说了几句关心的话就上了楼，他腰背早已佝偻，背影显出几分狼狈与落寞，桑眠只看着，却生不出一点心疼的感觉。 　　桑眠小的时候，跟桑博远还有话可以聊，但他从那时起便知道，桑博远对桑霭和桑旻有多不好，他本能站在两位哥哥那边，主动放弃了与桑博远的父子感情。这么多年下来，他跟桑博远早就无话可聊了。 　　桑老爷子没有阻止桑博远回老宅住，但也没有逼迫三个孙子跟桑博远重修旧好。 　　屡次被三个孩子们无视，桑博远自觉没脸再在老宅里待下去，在桑眠五岁那年，他就主动搬出了老宅，这几年一直住在外面，只有事或者过年的时候才会回老宅一趟。 　　桑眠上次见桑博远还是在过年的时候，距现在已经有十个月的时间了。 　　那次的见面很不愉快，闹得全家都郁闷了一阵，除夕晚上，桑博远是被桑霭赶出去的。 　　原因是—— 　　除夕夜前几天，桑博远的某个情人找上门来，请求桑老爷子给她一个名分，让她进桑家大门。 　　那位情人还抱着一个四岁小孩过来，情妇年轻漂亮，桑博远年轻时也是个帅哥，两人的基因生出来的孩子自然不差。那小孩长得跟小时候的桑眠有七分相像，情妇就是看准了这点，才敢抱着孩子找上门的。 　　众所周知，桑眠是桑家所有人的心肝肉，桑霭到现在还会时常提起桑眠的名字，粉丝们都没有忘记当初可爱软糯的小团子。 　　情妇以为，桑家人会喜欢桑眠，全因为桑眠长得可爱，她的儿子像极了当初的桑眠，桑老爷子他们一定会喜欢她的儿子的。她知道儿子是她这辈子的依仗，因此从小便让孩子学会了乖巧懂事。 　　孩子一见桑老爷子就乖乖地喊爷爷，见到桑霭和桑旻时，也乖乖喊了哥哥，见到桑眠时同样如此，他连薄衍都认识，也喊了薄衍哥哥。 　　然而，这份乖巧表皮下隐藏的早熟与算计被所有人看在眼里。 　　有的孩子早熟是好事，有的孩子太早熟反倒是个祸害。 　　情妇的算盘落空了，桑老爷子看也不看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孙子，将情妇和她的儿子请出了门。 　　桑老爷子用的请，已经够给这对母子面子了，无奈，情妇敢抱着孩子找上门，就可以想到她的脸皮有多厚。 　　大冬天的，她任由孩子在雪地里躺着，跪在门外叫喊，把周边邻居都喊出来围观。 　　这场闹剧当然不会如情妇所愿。 　　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哪家没有经历过这种小场面，在他们看来，无理取闹的是情妇，不及时阻止的是桑博远，跟桑家其他人有什么关系？ 　　桑老爷子任由这对母子在门外闹了半天，情妇也聪明，发现周围的人光看着不上来安慰她，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她抱着孩子狼狈地离开了老宅，回去后，没敢跟桑博远提这件事。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桑博远满怀欣喜地在除夕那天回到了老宅，得到家里所有人的鄙夷。 　　过去多少年，桑博远依旧还是那个桑博远，他跟桑霭说了两句话就动了怒，对着桑霭劈头盖脸一顿骂，又摆出父亲的架势，开始教育桑霭，指责桑霭脾气太差，这一年惹出了多少事情。 　　桑霭也依旧是那个桑霭，在桑老爷子的默许下，他当着亲戚的面，将情妇上门闹事的事情讲了出来，还将桑博远其他孩子的事情也抖落出来。 　　原来，桑博远与安瑾离婚没两个月，桑博远就有了新欢。 　　安瑾跟桑博远做了那么多年的夫妻，到头来也没得到桑博远多少怜惜。 　　没了安瑾，桑博远很快就能找到下一个女人。 　　没了安瑾的管束，桑博远彻底放开，在外包养了许多女人，生下一个又一个私生子。 　　桑眠是那时候才知道，原来他不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他还有三个弟弟，最小的四岁，最大的只比他小两岁。 　　在桑眠看来，桑博远不是个合格的父亲，但他是个合格的丈夫。 　　直到知道这件事后，桑眠才发觉自己太过天真。 　　他早该想到的，桑博远对桑旻的母亲是真爱，但在桑旻母亲去世后，他很快便娶了安瑾。 　　桑博远要是真的喜欢桑旻的母亲，即使安瑾用什么办法逼迫他，他都可以抗拒这门婚姻，可他接受了。 　　接受后，他看似对安瑾关怀备至，实则对安瑾不闻不问，他要是真的关心安瑾，这么多年，会发现不了安瑾的真面目吗？就因为他忽略了安瑾，才会连自己孩子受了怎样的苦都不知道。 　　桑博远这人有够虚伪的。 　　桑眠再一次为自己当初的决定感到庆幸，他没有替桑旻和桑霭选择原谅桑博远。 　　因为，桑博远不配他们的原谅。 　　- 　　桑博远在楼上待了几分钟就下来了，下来时，他手里多了不少东西，他将其中一个袋子递给桑眠，说道：“这是爸爸给你买的礼物。” 　　桑眠看也不看，拒绝道：“我不需要礼物。” 　　桑眠应该在这句话里加个‘你的’，但他还是没有加。 　　他始终做不到像桑霭那样的狠绝，他还藏着太过天真的善良，说不出这些话。 　　但他的拒绝已经足够给桑博远造成伤害了。 　　桑博远浑浊的眼里添了更多的浑浊，桑眠已经拒绝了，他还是将礼物放在了桌上，对桑眠说道：“爸爸先走了，你有事尽管来找我，爸爸都会帮你的。” 　　桑眠没有说话，也没有去看桑博远的表情。 　　在桑博远下楼的时候，薄衍也下来了，只是站在楼梯口没有动，静静看着客厅里的两个人。 　　薄衍目送着桑博远佝偻的背影远去，发出一声嗤笑。 　　他走到沙发边，不问桑眠的意见，就将桑博远的袋子丢进了垃圾桶里，桑眠没有阻止。 　　“别被他的表现给骗了。”薄衍在桑眠身边坐下，顺手将桑眠搂进自己怀里，开始给自家傻乎乎的小笨蛋说教。 　　桑眠见桑博远一次，薄衍就会对桑眠说教一次，倒也不是说教，薄衍是在提醒桑眠—— 　　“离桑博远远一点，他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和善。” 　　到如今，薄衍早已不在桑眠面前伪装自己了，他最真实的样子都被桑眠看过了，也不屑在桑眠面前，对桑博远做表面的恭敬。 　　桑眠点点头，附和道：“我知道的。” 　　额头被敲了下，薄衍的食指按在桑眠额头中间，笑道：“我知道你知道，但我还是要跟你说，你那么傻乎乎的，要是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又被人欺负了，我会很生气的。” 　　生自己的气，薄衍只会怪自己没能保护好桑眠，惯得桑眠越来越傻白甜。 　　桑眠知道薄衍的意思，他哼唧了几声，甩开薄衍的手指，拿额头砸薄衍胸膛，幼稚道：“你才傻，你最傻！” 　　薄衍笑了，放松身体，由着桑眠跟他胡闹，他的视线扫过垃圾桶，眼里满是轻蔑。 　　薄衍起初就看出桑博远没有表面那般和善温柔。 　　桑眠到18岁时才能想通的道理，薄衍在5岁那年就想明白了。 　　当初安瑾的事情，他看得非常通透。 　　桑旻和桑霭憋屈了那么多年，安瑾有很大的原因，也有桑博远的原因，而且，桑博远的罪还不轻。 　　漠视与纵容就是最大的罪。 　　- 　　虽说跟学校请了一天的假，乖宝宝桑眠还是不能心安理得在家里待着。 　　吃过晚饭后，桑眠就提议回学校宿舍。 　　他大可以让薄衍早起送他去学校，但想着薄衍连日来太辛苦，他想让薄衍好好睡一晚，不要起得那么早。 　　在他的请求下，薄衍答应送桑眠回学校。 　　到达校门口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半，晚自习正好结束，学生们都陆续往宿舍里赶。 　　桑眠没急着进校门，他解开了安全带，屁股还黏在副驾驶座里。 　　请了太多假，下次跟薄衍见面要在四天后的周末，而且，薄衍那时候也不知道有没有时间，要是工作太多，计划就赶不上变化了。 　　车内空间有限，桑眠的手臂小幅度张开，对薄衍说：“哥哥，亲我吧。” 　　薄衍先是一怔，而后笑了，他什么都没问，依着桑眠的意思，将桑眠抓了过来，按住桑眠的脑袋，给了桑眠一个温柔的亲吻。 　　薄衍的车子停在校门外二十米处，旁边有成片的枫树做遮挡，车内没有开灯，他所停的位置也不是路灯下，这个点，学校外面早已没人，不会有人发现他们正在车内接吻。 　　薄衍这次吻得太温柔了，桑眠没有发现薄衍的心慈手软，还以为是自己进步了。 　　这次的吻依旧漫长，等结束后，桑眠的气息有些紊乱，但不像前几次喘不过气来。 　　桑眠觉得自己行了，他挺起胸膛，扬起下巴，再次向薄衍发号施令：“你会不会亲的，怎么一点力气都没有，你是不是不专心。” 　　薄衍：“……” 　　桑眠等会就进学校了，马上要跟朋友们见面了，薄衍担心桑眠面皮薄，要是被朋友发现他刚才做了什么，桑眠绝对要羞愤欲死，薄衍好心放过桑眠，桑眠非但不领情，还来挑衅他？ 　　薄衍从不会对对手心慈手软，他给桑眠上了一课，告诉桑眠，他对桑眠有多专心。 　　成果颇丰，身心都满足了，还能让桑眠乖乖听话。 　　桑眠累得躺在座椅里大喘气，汗水打湿了他的额发，眼尾发红，泪眼朦胧的样子十足的招人喜欢。 　　薄衍又有了亲吻桑眠的欲望，他及时扼制了这份冲动，从抽屉里拿出手帕，替桑眠擦去脸上的汗。 　　外面冷，要是不擦干净，等会被风一吹，桑眠发烧的概率肯定要提高。 　　“我只用了六成的力，剩下的等到下次见面再给你。”薄衍笑着弹了弹桑眠那张惊愕的小脸，下车替桑眠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桑眠下车后还瞪着薄衍，心里咕哝，才只有六成的力就那么厉害吗？ 　　要是薄衍用了十成的力气，那他岂不是要被薄衍弄死啊？ 　　思及此，桑眠下意识抖了下身体，薄衍将身上的大衣脱了下来，盖在桑眠身上，搂紧了他，问道：“还冷吗？” 　　刚还气焰嚣张的桑眠，此刻已经变成了怂怂的小乌龟，闻言摇了下脑袋，缩在薄衍大衣里，挡住自己发红的脸。 　　薄衍无声笑了，没再说话，送桑眠到大门口。 　　他拍拍桑眠脑袋，提醒道：“脑袋可以出来了，走路时看着点路，别摔倒了，到宿舍后记得给我发消息，我回家后也会跟你报备的。” 　　桑眠乖乖“哦”了声，在薄衍的注视下往前走。 　　走了两步，他又折返回来，一头扎进薄衍怀里，小声道：“哥哥，下次见面，你一定要把剩下的给我哦。” 　　薄衍：“……” 　　桑眠回来不是要把薄衍的大衣还给薄衍的。 　　他拉紧了薄衍的大衣，让它牢牢裹着自己的身体，从薄衍怀中仰起脸。 　　他脸蛋红红的，忍着羞耻，将心底的话说了出来：“衣服就先不还给你了，这上面有你的味道，我很喜欢，我、我想留着，晚上抱着它睡觉，就当是你抱着我睡觉了。” 　　他越说越羞怯，说完后，也不敢看薄衍是什么表情，转身就跑进了铁门里。 　　桑眠的身影已经消失了，薄衍还傻站在大门口，保安早就注意到了他，频频朝他投来视线。 　　在看到薄衍阴沉的目光时，保安吓得缩回到了房间里，要不是薄衍终于走了，他都想打电话报警了。 　　这人好凶啊！ 　　【眠眠：哥哥，我到宿舍了，你开车小心点。】 　　【薄衍：好的，我知道了。】 　　给桑眠回复了消息，薄衍没有启动车子，他还是待在校门外没有走。 　　滚烫的温度迟迟降不下去，车内没有开暖气，他却热得出了一身的汗，额发被汗水打湿，他狼狈地抓了两下头发，沉沉吐出一口浊气。 　　薄衍再次想起桑眠自嘲自己没有吸引力的话，不禁发出几声嗤笑。 　　说着自己没有吸引力的家伙，却总是能撩得他一身火。 　　越是天真单纯的家伙，越会折磨人。 　　薄衍觉得，还没等到桑眠毕业，他一定会先被桑眠折磨死，这种甜蜜的折磨，真是叫人又爱又恨。 　　- 　　薄衍给了桑眠足够的缓冲时间，无奈桑眠的皮肤太白了，很容易就能窥见他的脸红。 　　桑眠回到宿舍的这段路程，冷风没帮他的身体降温，反倒将他的脸颊吹得更红了，而且，他的嘴唇到现在都没消肿，只一眼就知道他被人做了什么。 　　先发现桑眠这副模样的是大胖，他冒死调侃道：“我薄衍哥真是神勇。” 　　其次便是洛冕：“啧啧，花儿，你这名字真没起错，看到你这样我也忍不住有些心动了，不知道我还来不来得及，你愿意放弃薄衍哥，跟我在一起吗？” 　　洛冕的话说完，就被夏祈川拍了下脑袋，夏祈川抬脚将洛冕踹离桑眠面前，嗤道：“也不看看你长什么模样，你配跟薄衍哥比吗！” 　　洛冕大怒道：“怎么不可以！我长得也不差好吗，要长相有长相，要家世有家世，薄衍哥能给花儿的，我也可以给！” 　　夏祈川被逗笑了，他什么都没说，光是发笑就足够让洛冕感受到嘲讽了。 　　两人玩闹似的扭打在一起，当事人桑眠从大胖手里接过一包薯片，优哉游哉地看起了热闹。 　　桑眠适应力良好，被起哄多了，也渐渐适应过来了，不会再像第一次被调侃时恼羞成怒。 　　他跟薄衍在一起是事实，也请这些朋友吃了顿饭，情侣在一起会做什么，他不信这些人不知道。 　　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听说我们班要来一个转学生。”大胖正在群里跟人聊天，突然说道。 　　洛冕和夏祈川终于停止了扭打，洛冕扯了扯凌乱的衣领，疑问三连：“都高三了还转学？哪个学校转过来的？叫什么？” 　　“不知道。”大胖下意识回答，又改了口，“诶，还真有人知道，叫沈淮，是B市人。” 　　桑眠停止了咀嚼。 　　沈淮？ 　　他似乎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第105章 　　除了家人朋友和薄衍的事情，桑眠通常不会在一个问题上纠结半天，他想了好久‘沈淮’这个人，到最后没在记忆中搜寻到有用线索。可能是他以前在哪里听到过吧。 　　想不通，干脆就不想了。 　　开学以来，桑眠难得起了个大早，他醒来的时候才刚过六点。 　　七点半开始早读，现在起床还太早，桑眠闭上眼睛打算再睡一觉，在床上又躺了几分钟，越躺越清醒，他干脆直接起床。 　　“你怎么起那么早？”洛冕刚从浴室出来，迎面撞上桑眠时吓了一跳。 　　他惊讶的是，桑眠竟然自己就醒过来了，平时他们可是要叫半天，桑眠才能醒过来呢。 　　桑眠打了个哈欠，有气无力道：“睡不着，阿洛，你是不是要去跑步啊？” 　　洛冕：“对啊。” 　　桑眠往洛冕肩膀上一靠，刚睡醒的声音软乎乎的：“你带我去吧。” 　　洛冕：“……” 　　“你这样子能跑步吗？”洛冕倒不觉得桑眠是拖累，看桑眠这样子，还没跑两步就要往地上栽了吧。 　　桑眠再次打了个哈欠，说道：“我可以的，我就想去外面吹会风清醒一下，你跑你的，我可以在看台那边等你。” 　　桑眠这样说，洛冕也不再说什么，他等桑眠磨蹭洗漱完，带着桑眠去了操场。 　　他们到的时候，操场上已经有不少人在跑步了。 　　在学校两年多，桑眠是第一次在这个点看到学校操场，他以为只有洛冕才会疯了起那么早跑步，没想到，学校里有许多跟洛冕一样自律的学生。 　　“别勉强，跑不动了就在旁边休息，等我跑完，我们再去食堂吃饭。”洛冕拍了拍桑眠肩膀，说完就先出发了。 　　桑眠也不求着洛冕等他，他慢悠悠跟在洛冕身后，眼看着后来的学生们都超过了他，他也没有要迈开步伐赶超上去的打算。他迈着小碎步，缓缓跑着。 　　厚重的云层后露出金光，昏暗的塑胶跑道迎来了清晨的第一抹暖阳，吹打在脸上的风依旧刺骨冰冷。 　　桑眠第一次发现，原来早上的太阳并不如看上去的那般温暖，他缩了缩脖子，将卫衣兜帽盖上，抽绳用力一拉，将自己的脸颊困在了兜帽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和能呼吸的鼻子。 　　“我起床的时候就预感到今天会有好事发生，没想到那么早就能看到校花，值了，我打赌，今天一整天都是幸运的。” 　　“呜呜呜我们花儿怎么可以那么可爱！好想rua他！” 　　“你省省吧，你手还没伸过去，就被洛冕他们给打掉了，护花使者可不是说着玩的。” 　　沈淮经过操场边时，旁边女生们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落进了他耳里，他顺着她们的视线往操场上一瞥，看到了一个全身裹得严实的家伙。 　　这所学校无论男女，校服都是一致的，在全身都包起来的情况下，无法通过校服判断出对方是男是女。 　　不过，听那些女生的对话。 　　校花，那应该就是女的了。 　　人都有好奇心，对长得好看的人更有好奇心，不管是校花还是校草，总想看上几眼。 　　沈淮长腿一迈，原本该去教学楼报道的他，转身走向了操场。 　　桑眠出了名的懒，走两步都能把自己折腾得够呛，只能怪薄衍太纵着他，他都这个年纪了，薄衍还总是抱着他走路。 　　桑眠大喘着气，将一切罪责推在了无辜的薄衍头上。 　　他停在原地，抬眼扫了操场一圈，洛冕已经跑到了他对面，在他缓步行走的时候，洛冕已经跑了三圈了。 　　桑眠对洛冕的敬佩之情又增加了不少，他打开兜帽，把嘴巴也露了出来，大口呼吸了好几下，才缓缓往看台上走。 　　他转身时，看到对面走来一个寸头少年，身量很高，长得挺周正。 　　寸头很考验一个人的颜值，学校里很少有男生敢挑战寸头，桑眠从没见过这个人，应该是高一的新生吧。 　　他这样想着，经过寸头男生身边时，特意收了打量的视线。 　　然而，他刚与寸头男生擦肩而过，手臂就被寸头男生拉住了。 　　桑眠跑了几步，现在没什么力气，这一拉，他来不及防备，被寸头男生轻松拉了段距离，被迫与寸头男生面对面。 　　这样一看，男生的长相的确很不错，高鼻深目，英气十足。 　　这个想法刚升起，男生不由分说抬起手，将桑眠的兜帽摘了下来。 　　抽绳没有抽开，还紧紧围着桑眠的脸颊，男生似乎没察觉到，亦或是他察觉到了，却不屑帮桑眠将抽绳先拉松。饶是棉质布料包裹着抽绳，桑眠的下巴和耳朵还是被刮疼了，他蹙紧眉头，将疼痛咽下，甩掉了男生的手。 　　下一秒，他的手臂再次被寸头男生抓住，这次更加用力，抓得桑眠的小臂都开始疼痛。 　　“你干什么！”桑眠难得有些恼火。 　　他在这里上了两年学，还从没人对他这么无理过。 　　沈淮一言不发，桑眠的吼声也被他抛之脑后。 　　他的目光集中在桑眠的脸上，从桑眠的眉眼打量到桑眠的嘴唇。 　　原来，那些女生说的校花是个漂亮小男生。 　　而且，还是完全符合他审美的男生。 　　“你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级的？”沈淮问道。 　　桑眠觉得这人多半有病，不打招呼摘掉他的帽子就算了，还抓着他的手不肯放，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还问他这种问题，谁会乖乖回答啊。 　　桑眠抬脚踹了寸头男生的小腿一下，他恢复了点力气，却没用太大的力，他想着这点应该足够让寸头男生放手了。没想到，眼前的家伙跟他的头发一样，是个不好惹的。 　　“你知道踢我是什么后果吗？”沈淮莫名发笑，伸出另只手，还没碰到桑眠的下巴，在中途就被狠狠打掉了，紧接着，抓着桑眠的另只手也被人强行扯住，只一下用力，他就疼得放了手。 　　“阿洛。”救星一来，桑眠急急忙躲到洛冕身后，抓住洛冕的衣角，只露出半个脑袋狠狠瞪着寸头男生。 　　知道洛冕会保护他，他立刻打起了小报告：“我不知道他是谁，他突然过来抓住我，把我帽子拿掉了，我的脸和耳朵都被他弄疼了……” 　　小小声的抱怨，其中含着的委屈足够拱起洛冕的心火了。 　　洛冕刚跑完步，出了不少汗，湿哒哒的刘海被他梳到了头顶，有几缕碎发落了下来，虚虚搭在他光洁的额上，他的面相虽不如薄衍那般凶悍，但也极具攻击力，拧眉看人时，也能叫人喘不过气来。 　　沈淮心里升起一丝惧怕，但只有一点，他很好的掩饰住了，晃了晃被打痛的手：“都是一个学校的，那么凶做什么，我只是看他长得可爱，想要跟他认识一下，怎么，连交个朋友都不行了？” 　　“不行！”桑眠躲在洛冕身后狐仗虎威，“我没见过你，你一来就对我动手动脚，我才不要跟你这种人做朋友。” 　　沈淮笑了笑：“现在不已经见过了，我叫沈淮，从B市转过来的，你可以叫我淮哥，小可爱，你叫什么名字呀。” 　　洛冕蹙眉，到口的话再一次被桑眠压过：“我说了不跟你做朋友，你怎么那么烦，你弄疼了我都还没跟我道歉呢，快点道歉。” 　　桑眠说完，拉拉洛冕的衣袖，委屈道：“阿洛，他抓得我好疼，他应该跟我道歉！” 　　虽说桑眠比他们大了一岁，但在洛冕几人眼里，桑眠就像个没有长大的孩子，他们不是把桑眠当弟弟来看待，是当儿子那样护着。 　　桑眠被欺负了这还能忍？ 　　“道歉。”洛冕盯着沈淮，面色愈发阴沉。 　　“小打小闹而已，有什么值得道歉的？我抓疼你哪里了？脱掉衣服，让我帮你看看呀。”沈淮对洛冕的话置若罔闻，贪婪的目光不加掩饰地打量着洛冕身后的桑眠，轻佻的话语刺得人耳朵难受，身体也跟着难受起来。 　　沈淮这番操作，完美踩中了洛冕所有雷区。 　　洛冕也不管周围有没有人，直接上手，狠狠揍了沈淮一拳。 　　转校生报道的第一天就引起了不小的骚动，第一节课上完，转校生都没能及时到班级里报道。 　　桑眠洛冕，还有沈淮被班主任留在办公室里教育了整整一节课，下课铃声响起几分钟后，三人的家长才姗姗来迟。 　　薄衍今天要回公司处理这几天堆积的事情，桑眠不想再让薄衍担心，给薄衍增加工作了，桑霭刚进组，他也不想打断桑霭的工作。想了想，他请了桑旻过来。 　　接到桑眠电话的时候，桑旻正在机场里候机，他取消了这次的行程，匆忙赶到桑眠学校。 　　工作被迫打断，桑旻没有迁怒于桑眠，他一来就抓着桑眠一番检查，没在桑眠脸上看到明显的伤口，仍旧不放心询问道：“被打了吗？谁欺负你了？跟哥哥说。” 　　桑眠两位哥哥最常说的就是这几句话，桑眠最爱听哥哥们护短的发言了。 　　他还跟小时候那样，不顾旁人目光，抱着桑旻的胳膊哼唧撒娇：“哥哥，你赶过来累不累呀，要不要先坐会。” 　　桑旻在担忧中分出了点心神，笑了笑：“哥哥不累。” 　　“可是我觉得哥哥累，哥哥脸色都憔悴了不少呢！”桑眠无视了班主任投来的警告眼神，拉开数学老师的椅子，按着桑旻坐下。 　　刚下课回来的数学老师：“……”啊，我坐哪？ 　　班主任：“……”我让你请家长过来是要教育你的，不是让你们演兄友弟恭给我看的！！！ 　　混血在外貌上就赢过了许多人，但也有一个缺点，他们不抗老，桑旻却没有这个缺点。 　　四十多岁的男人从内而外透着一股稳重成熟的味道，他的脸跟桑眠初见他时没有区别，只做大表情的时候，眼角会暴露几丝细纹，在桑眠看来，这些皱纹也十分有成熟男人的魅力，反倒给桑旻增添了几分色彩。 　　现在正是休息时间，办公室里有不少老师，他们的视线全都集中在突然进来的桑旻身上。 　　帅哥很常见，但帅到这种的，他们却很难见到。 　　这脸，这身高，这身材，说是美术馆里最精美的雕像跑出来了，都有人相信。 　　桑旻进学校时正逢下课，每个班级都有不少学生从班级里出来溜达，从校门口到办公室这段路，桑旻受到了无数视线的洗礼。 　　学校论坛炸了—— 　　【啊啊啊卧槽，我看到绝世帅哥了！怎么有人能帅成这样！】 　　【他长得就很贵的样子，穿得更贵……我一身行头连他一双鞋子都比不过，可恶，这是谁的家长啊！】 　　【报！这人是眠崽的大哥桑旻。你们忘记了吗，眠崽小时候参加娃综，这位大哥曾出镜过。】 　　【这么久远的事情，谁还能想得起来啊！】 　　【看到十几年前的照片了，这男人怎么一点都没变老啊？而且还越来越帅了！】 　　【眠崽这胎投的也太好了吧，羡慕死我了，自己长得好看就算了，两位哥哥不仅帅还那么优秀，这一家是要酸死人吗！】 　　【别忘了，眠崽还有几位干哥哥呢，咱们学校前前前任校草薄衍算一个，薄衍他哥薄唤你们没忘记吧，就是前几年拿到影帝半退圈那位，他也是眠崽的哥哥。】 　　【别说了，我迟早要嫉妒到发疯。】 　　【说起来，眠崽惹了什么事情啊，怎么请家长了？】 　　【听说是跟转校生起了冲突。】 　　班主任还没讲两句，办公室窗门外就趴满了人头，这一眼望过去，班主任的心脏差点没吓出来，血压迅速升高。他冲到门外，将围观的一众学生们驱赶干净，关上门，屏蔽了走廊内的声音，才回到位置上步入正题。 　　班主任离开的这短暂功夫，桑眠倒豆子似的将操场上的事情说了，他躲在桑旻身后，指着仍旧一脸高傲的沈淮，趴在桑眠肩上，委屈诉苦：“就他欺负我，我脸到现在还痛呢，我跟他说他抓疼了我，他还让我把衣服脱了给他检查，他是流氓！” 　　桑旻听前面几句脸色就阴沉下来，耐心听完桑眠所有话，他已然神色凝肃，浅灰色的眼瞳积攒了太多怒火，已然染得深邃，直直刺向沈淮。 　　沈淮终于感觉到了害怕，从刚才到现在一直高昂的脑袋终于垂了下去，避开了桑旻锋利的视线，视线是避开了，他仍旧感觉的到桑旻的目光，像是被冰冷的毒蛇盯上了，难受的他想要立刻逃跑。 　　他也行动了，只不过，是走到自家父亲身后，借着父亲还算宽阔的肩膀挡住了他半个身体。 　　令他奇怪的是，他父亲今日特别沉默。 　　这要换做是平时，不管他惹了多大的事情，他父亲也会站出来帮他兜底，这是怎么了？ 　　沈淮的疑惑得不到解答，现在也不是询问的好时机。 　　班主任还未开口，女人的声音陡然插入。 　　“王老师，这件事我们眠眠可没有半点责任，是这男生主动招惹我们家眠眠，洛冕打了他，也是帮我们家眠眠出气，监控大家都看到了，你可要公正公平呀！” 　　班主任：“……” 　　说话的是洛冕的母亲，女人年过四十依旧像个十几岁的少女般富有朝气，她的打扮也很小清新，乍一看看不出她的真实年龄，说是洛冕的姐姐都有人相信。 　　桑眠跟洛冕认识的最晚，却跟洛冕的关系最好，他经常去洛冕家做客，也经常留宿。 　　洛冕的母亲从一开始就很喜欢他，这两年，渐渐从‘眠眠’发展到‘我们家眠眠’，亲儿子在面前，她也这样叫，叫亲儿子是洛冕，叫桑眠就是我们家眠眠，眠崽，崽崽，不知道的，还以为桑眠才是她的亲儿子。 　　亲眼看到自家母亲对别人有多好，洛冕也不在意，这个别人他也喜欢，他和桑眠是好兄弟，兄弟之间不计较这些。洛母说完后，他跟着附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这是正义出手。” 　　班主任：“……” 　　桑眠一直都很乖，在他班级待了两年，这还是桑眠第一次惹事。 　　桑眠成绩一般，班主任却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乖软的小孩，如果他是桑眠或洛冕的家长，一定会站在桑眠这边，帮桑眠说话。 　　但，作为班主任，他必须要纠正风气。 　　“具体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错在沈淮同学。”班主任看向沈淮，和进门之后就一言不发的沈父，讪笑了下，又说道，“但，打人是不对的……” 　　班主任说教了一通，说的都是在场所有人都听腻的那一套，这也是他的职责所在，不走个过场也不好交代。 　　等他说完后，沈淮父亲先按着沈淮的脑袋，让他给桑眠道了歉。 　　不仅如此，沈父还跟桑旻和洛母都道了歉，这事才算这么过去了。 　　从办公室出来，走到无人的角落后，沈淮才对父亲发起了脾气：“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我叫你过来是让你帮我说话的，不是让你低声下气求人原谅的，你这样，让我怎么在桑眠他们面前混啊！” 　　在办公室里，沈淮就了解到了，桑眠和洛冕是他的同班同学，据说，除了他们两人外，还有两个人，这四人是一个小团体。他今天对桑眠出手了，没找回面子就算了，他今后怎么在这个班级里生存啊？ 　　輿Ｒ焬● 　　沈父和沈淮的相处不像是一对父子，沈父在沈淮面前反倒像个唯命是从的奴仆。 　　他拍着沈淮的背给沈淮顺气，小声解释道：“小淮，你误会我了，我是为了你着想……” 　　沈淮大吼道：“别找借口了，谁不知道呀，你就是废物！” 　　沈父脸色难看，没有反驳沈淮这句话，继续解释道：“你刚来A市不知道，你两个同学的家长都不是可以轻易招惹的人物。” 　　“他们是什么人？”沈淮总算冷静下来。 　　提起这个，沈父就一脸愁容，连连叹了好几口气。 　　沈父是入赘到沈家的，入赘后，连姓氏都跟着自己的妻子改了，沈淮说错了，沈父不是废物，他如果脑子不好，也不会赢得霸道专横的沈淮母亲的心了，还哄得沈母给他安排职务和公司股份。 　　沈家要扩展商业版图，沈父早几年前就主动提出来A市这边试水，这几年他干得不错，虽然没做出多优秀的成绩，但也能在这里喝到一口肉汤。 　　在A市近五年的时间，沈父又怎么可能不了解桑家和洛家呢。 　　这两家各占据A市的半边天，光桑家他们就得罪不起，别说连洛家一起得罪了。 　　他这个蠢货儿子，一来就将两个最不好惹的都给得罪了，他都不知道怎么跟沈家人交代。 　　沈父简单的将桑家和洛家的事情说了，看到沈淮青红交加的脸，叹了口气，温声叮嘱道：“小淮，别再去招惹他们了，算爸爸求你了，这两年你伯伯逼得紧，要是他知道你惹了这样的事情，我们……” 　　沈父终究不忍心对自己儿子说什么重话，将剩余的话咽了回去。 　　沈父一开始是为了权势和金钱才入赘到沈家的，这么多年的相处，他跟沈母早就有了感情。 　　他得了病，没法再生孩子了，所以，尽管知道沈淮是个没出息的，但他也只能宠着沈淮，指望等他老了，沈淮能够给他养老送终。 　　在沈父和沈母的溺爱下，沈淮才会变得专横跋扈，什么事情都敢做出来。 　　沈淮知道，不管做什么，都有家里人帮他收拾。 　　沈父的警告，沈淮只记了一半，并没完全记在心里。 　　在沈父的连番提醒下，他不耐烦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沈父：“好好好，有事就给爸爸打电话，别闷着，一定要跟爸爸说。” 　　“知道了，快走吧。” 　　- 　　班主任放人离开后，第二节课已经过了十分钟了。 　　他们离开前，班主任叮嘱他们赶紧回去上课，洛冕回去了，桑眠执意要送桑旻出校门。 　　这要换别的家长，绝对会把逃课的孩子给踹进教室里。 　　桑旻却没这样做，反而支持桑眠的决定。桑眠就算说要逃课，他估计也只会举双手赞成，还会叮嘱桑眠不要去很乱的地方。 　　有家长作陪，保安没有阻拦桑眠出校门。 　　桑旻的车子就停在校门对面的大树下，这会早就过了早高峰，马路上没有多少人。 　　驾驶座里下来一个男人，替桑旻打开了后座的车门，门刚一打开，一个熊猫玩偶就从车里滚了下来，还未看到人影，就听到一道奶呼呼的声音不停喊着：“崽崽。” 　　桑眠捡起滚到他脚边的熊猫玩偶，笑着看向车内圆滚滚的小团子，小团子朝他挥舞着短胖的胳膊，笑得两颗门牙都露了出来：“崽崽……抱！” 第106章 　　车内坐着一只玉雪可爱的小团子，小团子身穿熊猫连体服，连小脚的鞋子上也有两颗硕大的熊猫头。 　　他继承了父母最好的基因，尚且稚嫩，却能看出他日后有多精致漂亮，他有四分之一混血基因，一头天然卷的黑色头发，忽略掉那双过于明显的双眼皮，他长得跟小时候的桑眠有八分相像。 　　这是桑旻的儿子，大名叫桑榆，小名叫桑滚滚，今年刚满五岁。 　　大概是小时候经常被桑眠喂奶的原因，小家伙不黏父母，就爱黏着桑眠。 　　没见到桑眠的时候，成天叫嚷着要找他的小叔崽崽，见到桑眠后，恨不得黏在桑眠身上不下来。 　　“滚滚。”桑眠不知道桑滚滚也跟过来了，他惊喜地抱住圆滚滚的小家伙，这一抱，连力气很大的他都忍不住发出惊呼声，“桑榆，你是不是又胖了？” 　　小团子咧开的嘴角瞬间收起，小嘴巴撅得都可以挂瓶子了，他眉眼跟小脸一起耷拉下来，这副表情让他脸上的肉更加明显了。 　　小团子双手一张，用夸张的语气说道：“滚滚不胖，妈妈才胖，妈妈肚子比滚滚大——好多。” 　　桑眠噗嗤笑出来，转头看向身后的桑旻，桑旻面无表情，脸颊却莫名浮起了薄红。 　　桑眠：“我又要有小侄子啦？还是小侄女呢？” 　　桑旻轻咳了声，一开口，颤抖的声音暴露了他的害羞：“嗯，有四个月了，暂时还不知道孩子的性别。” 　　“哇，都那么久了，你怎么都不告诉我呀！”桑眠不高兴道。 　　桑旻：“你嫂子最近才联系我的，我也是刚知道。” 　　桑旻回答的一本正经，桑眠却从中听出了不少辛酸眼泪。 　　桑旻的女朋友叫乔荞，出身于书香门第世家，再多的规矩束缚也压制不了乔荞的脾性，她从小就叛逆，做出了不少在乔家人看来离经叛道的事情。 　　桑旻会与乔荞认识，还是桑眠助攻的，无奈一个性格跳脱，一个性格内敛，桑旻这笨嘴葫芦压不住乔荞，乔荞将他睡了之后就跑了。这么多年来，一个跑一个追，两人乐此不疲，让看得人觉得心累。 　　两人有了两个孩子，一个已经十岁，一个则是五岁的桑滚滚，孩子的满月酒，每年生日宴没有落下，可到现在，两个大人的婚礼还是没有办成。 　　乔荞又怀孕了，然而，桑旻依旧还要眼巴巴等着满世界乱跑的乔荞，难得收心回来找他一次。 　　在别人看来，乔荞这样做非常过分，既然有了孩子就要在家好好相夫教子。 　　桑眠却不那么觉得，每个人都是自由的，不该被任何理由牵绊住，桑家人，包括桑旻也支持乔荞的决定。 　　乔荞不是突然这样的，她从小的愿望就是周游世界，任何人都无法阻止她的脚步，再说，乔荞也不是不回来，滚滚还没出生前，她一年难得回来一次，只待一个月就离开了。 　　这几年，乔荞回来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待的时间也更久。 　　桑眠有预感，他大哥等了那么多年，终于要等到他的爱人回来了。 　　“崽崽崽崽……”在桑眠面前的桑滚滚还算个听话的小孩，小叔和爸爸在说话，他没有打扰，被无视了很久之后，桑滚滚的不满越积越多，终于失去了耐心，开始不停喊着桑眠的名字，企图吸引桑眠的注意。 　　桑滚滚说的第一个字是崽，大概是他小时候，桑眠总喜欢叫他崽崽的原因，等他会说话后，就反过来叫桑眠崽崽，桑旻他们纠正了无数次，让他叫小叔，他只在被念得烦了的时候，才心不甘情不愿叫一声小叔崽崽。在他眼里，桑眠就是他的崽崽。 　　“听到了听到了。”小孩的分贝可不是开玩笑的，桑眠连忙堵住桑滚滚的嘴巴，小家伙总算闭了嘴，只用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桑眠。 　　他的瞳色综合了桑旻和乔荞的，是深灰色的，光线不好时，乍一看是黑色的，在光下就能看清楚他的瞳色。 　　桑滚滚圆眼一弯，嘟起小嘴，开始猛亲桑眠的掌心，亲一下就发出响亮的啵啵声，逗得桑眠笑出了声。 　　桑眠故意拿开手，命令道：“不许亲我的手。” 　　桑滚滚笑容倏地收起，眼角下压得更厉害，却没了笑意，被满满的苦涩与委屈取代。 　　“呜，要亲亲崽崽，啵啵崽崽……”桑滚滚拉住桑眠的手晃了晃，他谁的话都不听，就听桑眠的话。 　　桑眠都命令了，他自然不敢再亲桑眠的手，只是，他还是要再争取一个亲他家崽崽的机会的。 　　“滚滚好久都没见崽崽了，崽崽难道就不想滚滚，不想亲亲滚滚吗？滚滚超级想，超级想崽崽的，想得茶饭不思，胃口都没了，呜，崽崽是渣男，上次分开前，崽崽答应滚滚，说会想滚滚的……”小家伙说着说着，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这是他最常用的眼泪攻势，百试百灵。 　　果不其然，桑眠很快就心软了。 　　他低头，用力亲了口小家伙的脸颊，立刻便得到小家伙附赠的一个微笑。 　　一般小孩六岁后才会经历换牙期，也有特殊情况，就比如桑滚滚，他五岁后就开始换牙了，才一个月不见，小家伙的牙齿就又掉了好多颗，只留下前排两颗短小的门牙。 　　笑起来时都漏风，却给他的可爱度增加了几百倍。 　　桑眠没忍住，再次亲了小家伙好几口。 　　小孩的皮肤不是一般的好，脸颊又软又滑，桑滚滚不算胖，只因他的肉全都往脸上长，这才看上去胖乎乎的，看着手感更加的好。 　　桑眠总算理解了，他小时候，为什么身边的人总爱捏他的脸了。 　　现在，有桑滚滚这个小侄子后，他总算体验了一把那些人的感受。 　　这脸摸上去是真的舒服。 　　桑滚滚任由桑眠蹂/躏，见桑眠停下动作后，他还会抓着桑眠的手，主动将脸颊凑过去，试图让桑眠再多宠幸他一会。 　　桑旻看着两小孩搂抱在一起玩闹，没有出声催促桑眠回学校上课。 　　桑眠将桑滚滚的脸颊肉圈在大拇指和食指中间，画出的一个圈都被桑滚滚的软肉给填满，还撑出了好多肉。 　　“这就是你说的茶饭不思，胃口都没了？” 　　桑滚滚说想桑眠想的胃口都没了，桑眠是一点都不相信的。 　　没有胃口，桑滚滚能凭空长出那么多肉来吗？ 　　小家伙比一个月前又长胖了不少，起码胖了四斤。 　　桑滚滚为自己辩解，嗓音黏黏糊糊的：“那、那还不是为了崽崽吗，滚滚知道崽崽喜欢捏滚滚的脸，滚滚要是饿瘦了，脸上的肉少了，崽崽肯定不会喜欢滚滚啦，滚滚要为崽崽谋福利呀。” 　　桑眠&桑旻：“……” 　　桑旻是个闷葫芦，桑滚滚能说会道这一点遗传自他的母亲。 　　这张小嘴一开口能说个没完，没人喊停，半天都不会停下来。 　　有些大人还说不过他。 　　桑旻拍拍桑眠肩膀，将桑滚滚接到自己怀里，这么多年过去，他不再像当初第一次抱桑眠那样笨手笨脚的。 　　桑滚滚开始挣扎，伸直胳膊想要重新回到桑眠怀里，桑旻拍了下他的小屁股，说道：“小叔要回去上课了，滚滚跟爸爸去工作。” 　　“呜，爸爸去工作，滚滚要跟着崽崽。”桑滚滚扑腾着双手，又开始假哭了。 　　他这一招用太多了，桑旻和桑眠早就看透了。 　　两人都无视了他的眼泪。 　　桑眠说：“滚滚，我上课怎么能带着你呢，你先跟爸爸回去，等我放假了就去找你玩。” 　　桑滚滚不干。 　　他一个月没见到他家小叔崽崽了，好不容易见面了，还没黏糊多久就要离开，他怎么肯呢！ 　　“滚滚要跟着崽崽！滚滚不要跟爸爸走！”小复读机上线，反反复复重复着这几句话，他声音又响亮，像极了小喇叭，吵得人耳膜都疼了。 　　然而，不管桑滚滚怎么闹，他的爸爸和小叔都铁了心不愿意答应他。 　　眼看着桑眠已经跟他挥了手，桑滚滚立即止住了眼泪，他拉住桑眠的衣服，小声道：“崽崽，滚滚有礼物要送给你。” 　　桑眠好奇了：“什么礼物呀？” 　　桑滚滚指了指车后座上的熊猫玩偶：“那个。” 　　桑眠拿起来，笑道：“滚滚真的舍得给我吗？” 　　桑滚滚最喜欢熊猫玩偶了，平时谁来碰他都不愿意给人碰，倒是愿意让桑眠碰。 　　桑滚滚对桑眠向来大方，外出旅游时总是记得桑眠，每次都要给桑眠买许多礼物。 　　这次，他同样慷慨大方道：“滚滚给崽崽买的，崽崽收着，看到它，崽崽就要想起滚滚哦。” 　　桑眠被逗得发笑，连声答应：“好，我收着，一定会想念滚滚的。” 　　桑眠说完，在小团子哭得发红的脸上落下一吻。 　　桑滚滚捂着被亲的位置，在自家老爸怀里左摇右摆，开心地露出两颗小门牙：“崽崽亲我啦，滚滚今天都不洗脸啦！滚滚也不要哭了。” 　　眼泪会把崽崽的吻冲走的。 　　“那我先走了。”桑眠冲两人挥挥手，转身就往学校走。 　　桑眠刚离开没多久，桑滚滚瞬间陷入了emo情绪里，他嘴巴不停颤抖，又要哭了。 　　“呜，爸爸，我要跟崽崽走！” 　　桑旻习以为常，拍拍小家伙的背，提醒道：“滚滚刚才答应小叔什么了？” 　　桑滚滚吸吸鼻子，指着桑眠的背影，催促桑旻：“崽崽拿走了滚滚的熊猫玩偶，滚滚不能没有熊猫玩偶，爸爸快带滚滚进去，滚滚要找小熊猫！” 　　桑旻：“……” 　　你确定你要找小熊猫，不是找桑眠？ 　　你这算盘打的，连我都听到了。 　　刚才还笑着将熊猫玩偶送给桑眠，原来早就计划好了呢。 　　这要是换成其他人，没听到他之前说了什么，还真的会被这小家伙忽悠过去。 　　不管桑滚滚如何吵着要跟桑眠待在一起，有着丰富经验的奶爸桑旻都无动于衷，在桑滚滚的轮番攻势下，还是带着桑滚滚去了外省工作。 　　- 　　桑眠回校的时间掐得正好，他回到班级的时候，正好第二节课下课，老师已经离开教室了。 　　班主任大概是收到桑旻的消息，桑眠没准时回班级上课，他也没找桑眠算账。 　　这会功夫，沈淮已经转进了高三一班，他身高有182，算是班级里长得比较高的，座位被安排在了教室最后一排，跟班上脾气出了名的好的同学成了同桌。 　　桑眠和洛冕在学校备受关注，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引起讨论，桑眠是第一次被叫家长，还请来了一个大帅逼。 　　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各个班级。 　　三人早上在操场争执时，旁边还有不少跑步的同学，更别提看台附近围观的学生们了。 　　他们说话又不遮掩，有些人听到了全部对话，将之放上了论坛。 　　这么短的功夫，同学们也都知道沈淮和桑眠之间发生了什么。 　　沈淮在B市读书的时候，向来是学校的焦点人物，虽说名声不好，但他长得帅啊，就算干坏事，也有不少男生女生喜欢他。 　　这次因为某些事情，沈淮不得不转来A市读书，谁都不愿意在高三的关键时期换一个陌生的环境。 　　沈淮担心的不是他的学习成绩，他记挂的是学校那些人。 　　曾经被众星捧月捧着，谁都不愿意掉下来，换了个地方，沈淮也想跟从前那样，成为所有人的视线焦点。 　　沈淮来学校前就想过弄出点动静，好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他成功了，却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吸引大家的注意。 　　他也没想到，桑眠四人组在这所学校的人气会那么高，甚至连那个肥头肥脑的大胖都能赶超他。 　　【沈淮真的让眠崽脱掉衣服啊？他有病吧，这么冷的天，他是想冻死我们眠崽呢，他自己怎么不脱呢？】 　　【重点不是这个，你没发现他是个流氓吗！他跟桑眠才第一天见面就动手动脚的，你们不觉得这人很恶心吗？】 　　【我有个发小是B市的，跟沈淮一个学校，我打听过了，沈淮在他们学校就是个刺头，成天惹是生非，他是因为聚众斗殴被学校开除才转到我们这的。】 　　【不是吧，这是塞了多少钱才能来重点高中啊，怎么什么人都能进我们学校，那我当初中考那么努力干什么呢，校长他……哎算了不敢说，怕被封号。】 　　【总之，离他远一点就好了。】 　　周围人看自己的视线太明显，沈淮只要不是瞎子，都会注意到他们的异样目光。 　　他瞥到同桌的手机屏幕，根据学生手册成功登上了学校论坛，刷了会帖子，得知自己被孤立了。 　　沈淮一点都不担心，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过，只要用点手段就能洗白，在他洗白后，这些舆论反而还会帮助他，让别人更心疼他。 　　- 　　“小老大，发生这种事情你干嘛不跟我说啊！” 　　大胖憋了一上午，等到午休时才找到桑眠，他不敢冲桑眠发火，将怒气甩给了洛冕：“阿洛你也是，你应该跟我说呀。” 　　洛冕搅拌着碗里的石锅拌饭，懒洋洋道：“跟你说有什么用，打电话让你起床，等你穿好衣服下楼，架早就打完了。” 　　大胖：“我不是这意思，你好歹也要跟我们说这件事呀，我还是看论坛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洛冕：“那时候我人在办公室，听老班训我们呢，回来就要上课，数学老师连着上了两节课，哪有时间跟你说这些。” 　　大胖重重哼了声，凑到桑眠身边，给桑眠送上迟来的温暖。 　　桑眠：“好了，我真的没事，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斜对面响起重物落桌的声音，桑眠等人齐齐抬头，就见沈淮在斜对面坐下，他桌前放着一个托盘，上面堆放了三人份的食物。 　　见桑眠他们都望过来，沈淮眼中仿佛只有桑眠一个人，轻笑道：“眠眠，听说你最喜欢吃这些东西，这是我特地排队给你买的哦。” 　　沈淮话音落下，一盘锅包肉和水煮牛肉便推了过来，确实是桑眠爱吃的东西。 　　但，沈淮是怎么知道的？ 　　大胖神色紧绷，代替桑眠将东西推还了回去：“小老大想吃什么，我可以帮他买，谢谢你的好意了！” 　　沈淮还是不看大胖，目光像是黏在了桑眠脸上，问道：“眠眠，早上的事情是我的不对，我跟你道歉，这是道歉的礼物，你可以收下吗？” 　　桑眠难得冷下了脸，丝毫不给沈淮面子：“不需要，我也不要你的道歉，你别来烦我。” 　　沈淮故作哀伤：“班主任说同学之间要友好相处，早上是我不对，我刚转来这里，什么都不知道，我听到女生们说你是校花，就想看看这所学校的校花长什么模样，我只是想跟你打个招呼，我也没对你做什么，只是看你长得可爱，想跟你做朋友而已，反而遭了你朋友一顿打，真要说，委屈的人是我才对，该道歉的人应该是你和你的朋友才对。” 　　大胖：“我呸，什么都没做？抓疼我小老大的人不是你？谁会对一个陌生人动手动脚啊！谁会这样打招呼啊！” 　　沈淮被怼了，也没表现出愤怒，悠哉说道：“我是外地人，跟你们的交友方式不同，在我们那，都是这么交朋友的。” 　　大胖：“别给我扯什么歪理，还给我扯到地域问题上去了是吧！” 　　沈淮满脸无辜，摊手道：“可我说的是实话呀，要不我给你介绍几个B市的朋友，你问问他们，我们那是不是这样交友的？” 　　桑眠沉默不言，沈淮这颠倒黑白的话术让桑眠想起了一个久远的人，安瑾。 　　当初，他亲眼见识过安瑾的嘴皮子有多厉害，能说得人气血上涌。 　　见桑眠阴沉着脸不说话，沈淮愈发嚣张，笑容也更加欠扁：“不就是抓一下你的手吗，你穿着衣服，我又没碰到你的肉，他们说你是校花，你不会真的是女生吧，怎么娇滴滴的，男生之间碰一下又有什么关系。” 　　“我剃这样的头发看上去不像个好东西，但跟我相处过的都说我心地善良，你们可别听到些小道消息就相信了。” 　　沈淮知道自己在B市打架的事情被挖出来，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青春期的男生谁不打架？ 　　这能算得上什么污点，只要他表现良好，他们都会原谅他的。 　　沈淮坚信，这群人再怎么嚣张，也不敢当着那么多人嚣张。 　　就算他们敢不给他的脸，他的态度可以说的上温和了，众人都看到他被排挤了，那更好给他卖惨。 　　“你们别看我是外来的就排挤孤立我啊！我想跟你们交朋友，可以让我做你们的朋友吗？”沈淮笑着，再次将食物推到了桑眠面前。 　　“眠眠，请你收下我的道歉礼物，早上的事情一笔勾销，我们好好相处，可以吗？” 　　然而，跟上一次一样，食物才刚推过去就原封不动地被推了回来。 　　这次是洛冕。 　　在沈淮说话的时候，洛冕三两口干光了他的饭，他终于开口，挂上与沈淮同款的假笑：“什么垃圾也敢在我们花儿面前晃悠了，你这种人，还不配入我们花儿的眼。” 　　沈淮：“……” 　　大胖冷静下来，紧跟着说道：“就是，你的眼睛能不能放干净点，不要看我们小老大长得好看就一直盯着啊，有没有点礼貌呀！眠眠也是你能叫的？我都不敢这么叫，你可真大胆啊！” 　　沈淮：“……” 　　夏祈川嗤道：“正好，我有几个B市的朋友，他们可不像你那样没规矩，你来到我们这里，也不要随便污蔑B市人啊，带头搞地域歧视不太好吧。” 　　沈淮：“……” 　　沈淮察觉到了，周围同学看他的目光从敌视变成仇视了。 　　他饭都没吃就狼狈地逃出了食堂。 　　任沈淮怎么算计都想不到，桑眠他们就是一致排外。 　　先不提桑眠人气有多高，桑眠跟他们做了两年的同学，同窗之情难道比不过一个一来就惹是生非的家伙吗？ 　　他们怎么可能会被沈淮的三言两语给骗到呢！ 　　- 　　沈淮转校来的第一天就逃课了，他受不了班上同学看他的异样目光，趁着午休学校大门开着，假都没请就去了外面。 　　因为沈父的原因，沈淮不是第一次来A市，放假的时候，沈母经常带着他来A市找沈父。 　　沈淮在A市也有几个朋友，都是在网吧和电玩城认识的。 　　他前几年定居在B市，跟这些狐朋狗友也常常保持信息往来。 　　沈淮联系了几个人，他们都以‘被老师盯着出不来’为由拒绝了他。 　　沈淮满脸不爽，打开一个许久未联系的人，发去了消息。 　　【沈淮：安宁，给你半个小时，出来见我。[位置]】 第107章 　　安宁收到沈淮消息的时候正在帮学校的一群混混们跑腿。 　　对于他来说，沈淮的消息无异于惊喜，他迅速给沈淮回了个“好”字，脚步又顿住了。 　　学校那群坏学生们人数众多，如果不听他们的命令的话，安宁不知道自己会遭受怎样的毒打。 　　他点开沈淮给他的定位，从学校出发到沈淮那里需要走二十分钟，安宁想，先帮那群混混们买完东西，再去找沈淮应该来得及。 　　思及此，安宁迅速跑到小卖部，按照清单买了两大袋东西。 　　折返回去将东西交给那些人花了他几分钟，等他从围墙翻出去后，距离沈淮给他发消息已经过去了十分钟。 　　刚好掐点，沈淮应该就不会生气了。 　　这样想，安宁心里还是没有底气，他非常着急，是用跑得去见沈淮的，中间因为太急，差点崴到脚。 　　桑宁和沈淮是这本书中世界的主角，上辈子，桑宁是在17岁的时候遇见沈淮的。 　　桑宁靠着家里人的关系进入了三中，沈淮在高三转到了三中，跟桑宁成为了同班同学，两人对彼此都是一见钟情。上辈子，是沈淮主动追求的桑宁，桑宁没拖拖拉拉，很快就答应了沈淮，两人在一起没多久，他们的恋情就被桑家人发现了。 　　桑宁跟桑家人闹掰，还有沈淮的原因，他想跟沈淮在一起，却被家里人强力制止。 　　那时的桑宁脑子不清醒，为了沈淮和桑家人大吵一架，这也是导致他让桑家人失望，被赶出家门的原因。 　　而桑宁离开桑家之后，跟他交往一年，有着深厚感情的沈淮却腻烦了他。 　　直到那会，桑宁才知道，沈淮之所以跟他在一起，都是看中了他背后的桑家，没有桑家，桑宁什么都不是。 　　他已经是个没用的棋子了，沈淮本就是个花花公子，不然也不会在跟桑宁谈恋爱的时候，还会经常看别的好看的男生，因为碍于桑宁的身份，沈淮才没出轨。 　　桑宁离开桑家后，背后没有依靠，沈淮也无需顾忌，他不再避着桑宁，明目张胆跟许多人玩暧昧。 　　桑宁拿着证据找沈淮对峙，都被沈淮以疯子怼了回去。 　　沈淮没提出与桑宁分手，可桑宁知道，沈淮根本没将他当成男朋友，而是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 　　当初的沈淮曾掐着他脖子，在他面前露出了真实嘴脸：“你还以为你是桑家的小少爷呢，桑宁，你觉得你有什么优点？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材没有身材，要不是看你听话，我早就把你丢了。” 　　“少爷我难得大发慈悲，你放心，我会养着你的，每个月三千的生活费，供你到大学毕业，作为交换，你得好好听我的话，当我的狗。” 　　桑宁在桑家做了十几年养尊处优的小少爷，何曾受过这种侮辱，让他给沈淮当狗，还不如杀了他更痛苦。 　　桑宁拒绝了沈淮的提议，沈淮喊了一群人揍了他一顿，他受了重伤，却没有钱支付医疗费，这也是造成他死亡的原因之一。 　　上辈子的桑宁与沈淮，不像原文中描写的，有一段美好的人生。 　　重生一辈子，桑宁对沈淮恨之入骨，可他的人生才刚开始，就被打入了地狱—— 　　他和安瑾被赶出了桑家，和安瑾一起生活了12年，期间受到了非人般的精神折磨，他无数次找人求助，那些人不知安瑾的真面目，都被安瑾骗了过去，他被安瑾塑造成了一个不听话，喜欢说谎的小孩。 　　放羊的孩子说谎多了，就不再有人相信他的话了。 　　到最后，周围所有人都不相信他，他也不再向他们寻求帮助。 　　安瑾因病去世，他终于获得解脱，安瑾没有给他留任何财产，他想着去找桑家人诉苦，只要他诚心悔改，以桑家人的善良，听说他在安瑾身边受了怎样的折磨，他们一定会接济他的，搞不好，会收留他也说不定。 　　然而，计划还未施行就结束了。 　　唐家人出狱了，安瑾死后，桑宁的监护权自然落到了自己亲生父母手中。 　　唐父唐母还指望在桑家的桑宁能够接济他们，听说桑宁那么早就被桑家赶出来后，他们对桑宁没了好态度。 　　他们与亲生孩子分别了十几年，桑宁出生后，两人就没见过桑宁一面，有血缘关系又如何，见面了也只是一个陌生人罢了。 　　唐父的母亲在十年前就死在了监狱里，唐父出狱后没去找工作，成天在家打牌酗酒，唐母倒是出去找了份工作，在小餐馆后厨帮忙，只靠她一个人，又有一个成天赌博喝酒的丈夫，是不可能养活一家人的。 　　唐母几次想逃，都被唐父抓回来一顿毒打。 　　这种折磨下，唐母在去年因积劳成疾去世了，家里的重担自然而然落到了桑宁身上。 　　桑宁一边要打工，一边要上学，在学校要应对混混们的针对，回家后还要面对时不时发疯的父亲。 　　他生活的异常痛苦。 　　就在这时，他遇到了沈淮。 　　命运改变了，可他与沈淮的缘分没有断掉，他还是在17岁那年遇见了沈淮，改变的事相遇的地点，和他的身份。 　　这辈子，桑宁已经没了上辈子的高傲，他想，如果沈淮再对他说，要他当沈淮的狗的话，他一定会答应的。 　　在这辈子的桑宁看来，三千块钱对他来说已经是巨款了，每个月都有一定的金钱支撑，他不用出去打工，可以专心学业，考个好大学，靠学习来改变人生， 　　等他出人头地了，一定要报复桑家，报复唐父，报复沈淮。 　　- 　　沈淮正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台球室里打台球，工作日，台球室没有多少人，加上他一共只有两桌人。 　　安宁气喘吁吁跑到台球室的时候，时间刚好卡在了半个小时。 　　沈淮一颗球未进洞，他不满地看着满头大汗的安宁，嗓音发沉：“怎么那么久？我都等你大半天了。” 　　换言之，你竟敢让我等你那么久？！ 　　安宁的气还没喘匀，就急忙解释道：“我、我收到你消息的时候正在帮张哥他们买东西，我把东西给他们就赶紧过来了，没、没超过时间……” 　　安宁说得小心翼翼，非但没有安抚好沈淮，沈淮反而更生气了。 　　他将台球杆甩在桌上，怒瞪着安宁：“你是我的狗，还是张明的狗？你要是听张明的话，那你就滚吧。” 　　“不是的！”安宁急了，他往沈淮面前一跪，慌张解释道，“沈哥，我当然只听你的话啊，但是你在B市，离我那么远，张明跟我同个学校，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要是不按他的吩咐做事，会遭到他的毒打的……” 　　安宁长相平平，但他极会抓住自己的优势，他哭的时候比不哭要好看，他也知道怎么哭能让人心软。 　　这一招对沈淮用了无数次，次次都奏效，这一次也是。 　　沈淮面色稍霁，抬起脚，鞋面勾起安宁下巴，大发慈悲道：“起来吧。” 　　安宁忍下心中恶心与愤怒，喜笑颜开道：“谢、谢谢沈哥。” 　　沈淮从一旁的桌子上抽出几张纸巾递给安宁，听到安宁连声感谢，他才满意。 　　这才是他想要的，所有人都对他唯命是从。 　　在桑眠几人那受到的气被抚平了，沈淮这才有心情给安宁几分好处。 　　“我会叫人帮你收拾张明的，你以后在学校不需要担心了，下次再因为张明耽误我的时间，你就给我滚吧。” 　　有了沈淮这句保证，安宁急忙道：“是，我知道了，沈哥，谢谢你。” 　　安宁眨眨眼睛，将眼里的眼泪尽数眨落，朝沈淮露出一抹笑。 　　他早已习惯在人面前伪装自己，也懂得如何发挥自己全部优势。 　　沈淮看得心动，将安宁抓到自己身边，也不顾周围还有人，就将安宁压在台球桌上开始亲。 　　安宁胃里作呕，却没有反抗，任由沈淮对他为所欲为，还配合着沈淮，拼命讨好沈淮。 　　他没有办法，沈淮是他目前唯一的依仗，他只能听沈淮的话。 　　周围响起的起哄声和探究的视线落在安宁眼里、耳里，安宁觉得自己的皮都被沈淮扒下来，放在烈日下炙烤着，疼得他难受。剧烈的羞耻与难堪包裹他全身，他却只能忍下去。 　　沈淮长得不差，无论皮相身高都比普通人要优秀，可是，沈淮的人品太烂。 　　重活一辈子，知道沈淮是什么样的人后，安宁没办法再喜欢沈淮。 　　一场漫长的折磨结束后，沈淮才终于放开了安宁，安宁佯装羞涩，缩在沈淮怀里，小声撒娇，喊着沈哥。 　　两人都已成年，安宁比沈淮大了三个月，他喊沈淮哥，是知道这样喊，能戳中沈淮心坎。 　　“好了，别这么腻乎，离我远一点。”沈淮享受够了，无情地将安宁推到一边，他下手没有分寸，安宁的腰撞在了台球桌上，疼得他表情扭曲了一瞬，又很快忍下来，没敢在沈淮面前表现出来。 　　安宁不敢在沈淮面前装疼痛，沈淮就是个变态，他越疼沈淮就越开心，他可不想提早激发沈淮的癖好，提早得到折磨。 　　“沈哥，你这次来A市可以待多久呀，你最近有空的话，我能不能多见你几次呀。”安宁忍下腰部疼痛，小心翼翼请求。 　　沈淮没来A市的时候，不会主动与安宁联系，多数时候都是安宁给沈淮发的消息，沈淮大多时候都是选择无视的。 　　沈淮这次转校，当然也没跟安宁说。 　　安宁这样说，沈淮顺口将转校的事情说了。 　　提到三中，安宁不免想到了桑眠。 　　安宁没有刻意避开桑眠的消息，他一直在找机会报复桑眠，因此，他从小到大都在关注桑眠的动态。 　　桑眠不参加综艺后，桑霭偶尔也会跟粉丝们提到桑眠的事情，等到桑眠上初中后，为了保护桑眠的隐私，桑霭不再主动提及桑眠。安宁会知道桑眠在三中上学，都因为桑眠太过出名，这个区的学生们大多数都听过桑眠这个人，就连他们这所偏远高中的学生们也时常提起桑眠这个名字。 　　“你怎么去三中读书了？”安宁有些神思不属，下意识问道。 　　沈淮打进一个球，嗤道：“我不去重点高中读书，难道还要去你那所破高中读书吗？” 　　安宁脸色苍白，心里仿佛被扎入了一根尖刺，疼得难受，他却不敢反驳。 　　沈淮这人就是这样，可以无所顾忌对所有人说出最恶毒的话。 　　安宁尽量笑得自然，给沈淮递上了巧克粉，小心翼翼试探：“今天周二，沈哥你怎么不去上课啊，三中应该挺严的吧。” 　　一提起这个，沈淮的笑容就没了，他将巧克粉抛还给安宁，撒了安宁一衣服的蓝粉。 　　安宁忍了忍，乖乖将东西放回到架子上。 　　一连失误了好几个球，沈淮大骂一声：“妈的！” 　　安宁捡起被沈淮摔在地上的台球杆，紧张询问：“怎么了？” 　　沈淮不想打球了，往一旁的沙发上一坐，气愤道：“刚开学就遇到几个瘟神……” 　　沈淮没有隐瞒，将今早和中午的事情说给了安宁听。 　　安宁有些惊讶，更多的是惊喜，他脸上装出担忧的神色，说道：“沈哥，你父亲说的对，这些人你最好不要去招惹，尤其是桑家。” 　　沈淮一听更来气，瞪向安宁：“凭什么要我忍？我长那么大还从没忍过谁，我管他们是什么来头，惹了我，我非要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安宁拍抚沈淮的背，眉心都拧到了一起，慢吞吞道：“沈哥，其实……我有个秘密没有告诉你。” 　　沈淮对安宁的秘密不感兴趣，他没有接安宁的话，安宁自己接道：“其实，我是桑眠的哥哥。” 　　沈淮总算有了反应，他抬眼看向安宁，有些惊讶，他惊讶的不是安宁和桑眠的兄弟身份，他惊讶的是—— 　　“你是桑眠的哥哥？没搞错吧，桑眠这是种了什么基因彩票啊！” 　　安宁：“……” 　　字字没有提到桑眠长相有多优越，却字字都明确了这一点。 　　这句话过于耳熟，安宁曾经在宋大宝那也听过相同意思的话，要不是沈淮对他还有帮助，安宁早就翻脸不认人了。 　　他强撑笑容，忽略了沈淮探究的视线，拉回了正题：“我跟桑眠没有血缘关系，一切都是我母亲的错……” 　　安宁将当初真假少爷的事情说了，在说的过程中，安宁极力将自己打造成了一个受害者。 　　“我当初完全不知情，桑家人发现真相没多久，就把我赶出了桑家……”安宁故意省略了中间发生的一大堆糟心事，他相信，以沈淮的脾性，是绝对不会去翻曾经的综艺视频的。 　　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了，没人再提起，也不会有人无聊到再去深挖早已解决的事情。 　　沈淮听完后，看安宁的眼神更加复杂了。 　　沈父离开前跟沈淮说过，不要再跟桑家和洛家的人再起冲突，宁愿不结交也不要轻易得罪。 　　沈淮之所以端着食物去讨好桑眠，一是为了挽回已经丢失的名声，二是真的想要结交桑眠和洛冕。 　　这两家既然是A市的地头蛇，结交之后，肯定对他们家的生意有益处。 　　然而，他的好意被桑眠他们侮辱了。 　　沈淮捏住安宁下巴，满是可惜的想，如果安宁还在桑家的话，对他至少有一点帮助，可惜，安宁就是个废物。 　　“真是可惜了。” 　　沈淮突然的一句感慨让安宁疑惑，他问道：“沈哥，什么可惜了？” 　　沈淮没将心底话瞒着，满带鄙夷道：“你如果不被桑家赶出来的话，你多多少少还是有点用处的，可惜了……” 　　安宁：“……” 　　好听来说，沈淮就是个没心眼的，难听点说，沈淮就是个嘴巴欠的。 　　安宁是真的难受的想哭了，他眼睛红了，吸吸鼻子，小声道：“沈哥，我知道我是个废物，还需要你的帮助，如果可以，我也想帮你的忙啊。” 　　沈淮扫了他一眼，心还是软了，语气也软了几分：“行了，别哭了。” 　　沈淮施舍般帮安宁擦去眼泪，想到什么，突然问：“你还记得在桑家时候的事情吗？” 　　安宁点点头：“记得。” 　　尽管那时候他只有三岁多，但这具身体内藏着一个成年人的灵魂，他当然记得那些事情，而且记得清清楚楚，夜夜都想，恨不得桑家人遇到灾祸，全部死光。 　　沈淮：“那你知道桑家的把柄吗？尤其是桑眠的。” 　　沈淮这想法不太现实，安宁那么小，哪会抓到桑家人的把柄呀。 　　让沈淮意想不到的是，安宁还真的有。 　　“桑眠有个青梅竹马，叫薄衍，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薄衍在桑眠还没成年前就把桑眠给……” 　　有沈淮接济，安宁依旧找了一份兼职工，他们学校不管学生晚自习，他经常利用晚自习的时间出去打工。他打工的位置离桑眠就读的学校很近，他有好几次看到桑眠和薄衍一起出现在美食街里。 　　两人形影不离，桑眠走路都要抱着薄衍的胳膊，薄衍也乐意惯着桑眠，不管谁来看，都会觉得他们是一对恩爱的情侣。 　　两人恩爱的样子刺激到了安宁。 　　他每天入睡前想的都是，如何破坏两人的关系。 　　薄衍早就把桑眠睡了这件事只是安宁的臆想，真相还待查证，安宁却说得十分肯定。 　　安宁佯装羞涩，没把话给说全了，看到沈淮惊讶的面色，他紧接着道：“桑家家风严谨，桑老爷子和桑家二哥都是古板的人，他们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家孩子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安宁的经验来自上辈子。 　　当初，他还没成年就跟沈淮谈了，两人什么都没做，却也遭到了桑家所有人的反对。 　　他还记得桑老爷子当时有多生气，逼着他跟沈淮分手。 　　想来，以桑老爷子对桑眠的爱护，一定会逼迫桑眠和薄衍分开的。 　　安宁诱导沈淮这样做，不仅是帮沈淮出谋划策，也是为了替自己出气。 　　他要将上辈子受过的磨难一一还到桑眠身上，凭什么他受了这么多苦，桑眠却能潇洒自在做桑家小少爷，被所有人呵护着长大。 　　他不甘心！ 　　- 　　【小衍哥哥：我在老地方等你，慢慢过来。】 　　距离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还有十分钟，桑眠收到了薄衍的消息。 　　他本来还昏昏欲睡，收到薄衍的消息后，他立马便打起了精神。 　　短短的十分钟只觉得度秒如年，恨不得立刻冲出教室去找薄衍。 　　【桑眠：哥哥，你怎么过来了？你今天不是说要加班的吗？】 　　【小衍哥哥：我把工作推迟了，想见你。】 　　这三个字，像蜜糖般投入桑眠心湖里，融化后，桑眠整个人都被糖浆给包裹了。 　　下课铃声一响，桑眠拒绝了洛冕他们的约饭，马不停蹄冲出了教室。 　　薄衍的车子停在林荫道旁，车子周围落了不少枫叶，想来薄衍已经在这等了很久。 　　正是放学的时候，林荫道上有不少学生，桑眠刚上车，薄衍就倾身过来帮他系上了安全带。 　　桑眠跟薄衍自互通心意以来，做了不少亲密的事情，薄衍不打招呼就靠过来，桑眠本能想到了羞羞的事情，下意识嘟起了嘴巴。薄衍的嘴唇迟迟没有落到他嘴上，安全带插入卡扣的声音响起，落在他唇上的是薄衍的指腹。 　　桑眠睁开眼睛，看到薄衍眼里漾起笑意，满是戏谑看着他：“这么想让我亲你？” 　　发觉自己被耍了，桑眠恼羞成怒，呸呸了两声，抬手将唇上的触感擦去，脑袋一转，面向车窗，凶巴巴道：“不想跟你说话了。” 　　薄衍笑了笑，没有立即去哄桑眠，他启动车子，驶离了林荫道，转到了某个饭店的地下停车库。 　　车库里没有多少人，薄衍熄灭了车子，伸手戳了下桑眠的肩膀，迟来的安抚终于降下：“眠眠，别生哥哥的气了好吗？” 　　桑眠重重哼了声，肩膀一扭，避开了薄衍的手指。 　　薄衍叹气：“我给你买了草莓馅的泡芙。” 　　桑眠的耳朵动了两下，薄衍通过车窗的倒影，将桑眠此刻的表情尽收眼底，他看得一阵好笑，继续哄道：“眠眠，哥哥喂你吃泡芙好不好？” 　　薄衍说完，桑眠便听到了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薄衍应该是拿起了塑料袋。 　　车窗紧闭着，密闭的盒子打开之后，浓郁的奶油香味瞬间充斥车厢。 　　桑眠早就饿了，闻到这股香味，他忍不住咽了几下喉咙。 　　薄衍长手一伸，将泡芙递到他面前，桑眠想也不想，张嘴咬下了半个泡芙。 　　外皮松软，内馅填充了厚厚一层动物奶油，奶油之中还包裹了半颗草莓。 　　酸甜的汁水减弱了奶油的甜腻，桑眠还没咀嚼几下，奶油就滑进了喉咙里，草莓一抿就爆汁，也很快就消灭了。 　　桑眠不满足，后脑勺依旧对着薄衍，他的表情通过车窗，全部落进薄衍眼里。 　　薄衍将剩下的泡芙喂到桑眠嘴边，桑眠没有拒绝，连同薄衍的手指一起含进了嘴里。 　　薄衍一怔，他的手指仿佛也僵住了，没有从桑眠嘴中撤离。 　　桑眠转过脑袋，挑衅地看着薄衍，在薄衍愣神间，他解开了安全带，突然起身，往薄衍身上坐。 　　这过程里，他依旧含咬着薄衍的手指，坐在薄衍腿上后，他抓住了薄衍的右手手腕，睁着眼睛直视薄衍，将眸里的挑衅清清楚楚袒露给薄衍看。 　　在薄衍的注视下，桑眠像含咬棒棒糖似的，将薄衍手指上的奶油舔得干干净净。 　　他终于放过了薄衍，薄衍的手指撤离前，他的舌尖伸出，卷过薄衍的食指，像是在挽留，又像是在勾引，眼中的挑衅愈来愈浓…… 第108章 　　薄衍喉结不停滚动，眼里早已积聚了风暴，只等待再也装载不下的时候，一齐向桑眠释放。 　　桑眠察觉到了，却像是没有看到，他无情地甩掉了薄衍的手指，朝薄衍露出一抹挑衅的笑，转头从盒子里拿起一个泡芙。 　　这次，他没有一口咬下半个泡芙，而是用牙齿撕开了一小块表皮，饱胀的奶油从中漏了出来，涂满了他的下唇。溢出来的奶油实在太多，沿着他的下唇滑到他的下巴。 　　桑眠往薄衍身前靠近，埋怨道：“哥哥，你的泡芙弄脏了我，应该怎么办呀？” 　　该怎么办，当然是由薄衍来负责。 　　在桑眠的暗示下，薄衍垂下头，将落在桑眠下巴上的奶油舔干净，他的唇缓缓往上，在桑眠的默许下，吻住桑眠的嘴唇。唇舌辗转间，尽是奶油的甜腻味。 　　被勾起的火难以消灭，薄衍原本想对桑眠温柔点的，但逐渐开窍后的桑眠实在过分。 　　这都不算是暗示了，这是明晃晃的勾引。 　　桑眠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招数，薄衍不用想就知道，他给桑眠挑选的那几本恋爱攻略，就是为了给自己谋福利的。他知道，桑眠是个好学宝宝，会为了与他更深入接触，主动学习探索这些知识。 　　现在，成果不就出来了吗。 　　薄衍想要对桑眠温柔点，不想因为急切吓坏了桑眠，但真动作的时候，他就失了分寸。 　　唇粗暴地贴着桑眠的嘴唇，舌头侵入，将平静的水面搅得一塌糊涂。 　　桑眠终于扛不住，拍拍薄衍的肩膀，示意薄衍可以放过他了。 　　他就是个爱撩人，在关键时刻又怂了的小怂包。 　　他艰难挣脱薄衍的束缚，为自己争得一口气：“哥哥……够了……” 　　“还不够。”回应桑眠的，是薄衍粗重的呼吸，和又一次野蛮的亲吻。 　　桑眠手里还抓着没有吃完的草莓泡芙，他背抵在方向盘上，浑身都软了，连抓着泡芙的力气都没有了。 　　泡芙在他掌心里滚了几下，即将滚下去的时候，被薄衍接住。 　　薄衍如桑眠所愿的，终于放开了桑眠，他将泡芙抵在桑眠嘴唇上。 　　桑眠的呼吸被堵住了大半，虚弱无力地抱怨道：“我……我现在吃不下泡芙，先不吃唔……” 　　一大坨奶油强行挤入了他嘴里，黏黏糊糊的沾满了他的口腔，抵在他唇上的柔软触感撤离，紧随其后的是熟悉的滚烫触感。 　　薄衍那混蛋又亲上来了。 　　混着奶油甜香的吻，草莓在舌头缠绕间爆开，桑眠的嘴巴累得合不上，薄衍也根本没给他合拢的机会。 　　草莓汁水从他的嘴角溢出，又被薄衍细细舔去。 　　驾驶座的车窗上凝结了许多水珠，这个漫长的吻终于结束后，桑眠累得仰躺在方向盘上，仰着头，剧烈喘着气。薄衍按住他的腰，轻松一带，将他带入自己怀中。 　　桑眠有气无力道：“哥哥，你现在太坏了。” 　　薄衍笑道：“我怎么坏了？” 　　桑眠脸颊染满了绯色，眼睛湿漉，每说一个字，都要狠狠吸一口气：“你现在见到我就欺负我。” 　　那还不是你主动招惹。 　　薄衍没将这句话说出口，接受了桑眠毫无道理的指责，拍抚着桑眠的背，帮桑眠将气息调整过来。 　　等到桑眠终于缓过来了，薄衍才提起了这次过来的原因。 　　“眠眠有话要跟我说吗？” 　　薄衍突然一问，桑眠脑袋晕乎乎的，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反问道：“什么话？” 　　薄衍：“桑旻哥临时取消行程来你学校，是因为什么？” 　　桑眠不奇怪薄衍会那么快知道这件事，也不讨厌薄衍时刻关注他的动态。 　　有些人觉得，被男朋友监视是件非常可怕的事情，桑眠却喜欢被薄衍关注，他喜欢被薄衍在乎的感觉。 　　“我们班来了个转校生，今天早上我陪阿洛去操场跑步……”桑眠三言两语，将早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他没有隐瞒，也将食堂内的事情说了。 　　薄衍眸色黯淡，问道：“班主任是怎么处理这件事的。” 　　桑眠：“老班让他给我和阿洛道歉，他爸爸也给我们道歉了。” 　　薄衍：“就这样？” 　　桑眠无所谓道：“我们老班很辛苦，好不容易带我们到高三了，我们也想让他安安心心送我们毕业，反正都道过歉了，继续追着人不放不好。” 　　薄衍嗤道：“他欺负了你，不管怎么报复都是对的。” 　　桑眠搂住薄衍脖子，笑道：“哥哥是担心我，所以特地请假过来看我吗？” 　　薄衍：“你说呢？” 　　桑眠笑得更开心了，他恢复了点体力，又开始不规矩了，在薄衍腿上左摇右摆。 　　薄衍眸色晦暗，双手箍住桑眠的细腰，压低声音威胁道：“不许动，你还想被我亲吗？” 　　这一声威胁落下，桑眠果然乖乖不动了，他靠在薄衍肩膀上，想到什么，突然问薄衍：“哥哥，你听过沈淮这个名字吗？我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但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薄衍：“怎么写？” 　　桑眠解释后，薄衍皱眉沉思，又问：“他是B市人吗？曾经在B市的附高上学？” 　　桑眠抬起头，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薄衍无奈一笑：“他是原文中的主角攻，你忘记了吗？” 　　就算薄衍指出来了，桑眠依旧想不起来沈淮这个人。 　　不怪桑眠的记性不好，如果桑眠穿来的时候就遇见了沈淮，他说不定能想起沈淮是谁，但时隔那么久，书中的‘桑眠’与沈淮也没太多交集，桑眠会想不起沈淮是正常的。 　　在原文中，‘桑眠’跟沈淮只有几面之缘，‘桑眠’还没作妖破坏沈淮和桑宁的感情，就被原文中的‘薄衍’整得活不下去了。 　　记忆重新被解开，袒露在两人面前，桑眠这会想的不是沈淮，而是薄衍。 　　他故意松开薄衍的脖子，装出害怕的样子。 　　薄衍眸色一深，问道：“怎么了？” 　　桑眠努嘴，不高兴道：“你帮桑宁欺负我，对我做了很多很坏的事情。” 　　薄衍知道桑眠在说什么，也知道桑眠又开始无理取闹了，他由着桑眠耍任性，照着桑眠的意思开始哄桑眠。 　　桑眠任性了半天才被薄衍哄好，重新躺回到薄衍怀里。 　　薄衍才对他讲述了沈淮的事情。 　　‘桑眠’跟沈淮的接触不深，‘薄衍’因为桑宁，跟沈淮有许多来往。 　　两人在原文里是情敌，最后，‘薄衍’是被沈淮和桑宁联合弄死的，至于桑宁之后的命运如何，薄衍并不清楚。 　　“他不是什么好人，离他远一点，一点接触都不要。”薄衍说。 　　桑宁看不透沈淮是什么人，‘薄衍’却看得清清楚楚。 　　沈淮是因为桑家才接近的桑宁，沈淮性格恶劣，人品差劲，在桑宁面前伪装出好男友的样子，实则早就背着桑宁出轨了。桑宁也是个蠢的，‘薄衍’都将证据摆到桑宁面前了，桑宁被沈淮三言两语就哄骗，以为这是‘薄衍’伪造的证据。 　　不需要知道原文结局，薄衍都能猜出来桑宁的结局—— 　　桑宁如果没有离开桑家，他跟沈淮可以做一对表面夫夫。 　　桑宁如果被桑家赶出来，他绝对会成为一颗弃子，被沈淮玩弄于掌心。 　　听完薄衍的描述，桑眠有些心悸。 　　怪不得，他第一次见到沈淮的时候，就觉得全身都不舒服，他本能感觉到，沈淮是个不好惹的。 　　“以沈淮的个性，绝对不会诚心道歉的，也不会悔改。”薄衍不是在危言耸听，他说的是实话。 　　薄衍也不想藏着掖着，因为担心桑眠会害怕就什么都不说，将事情摊开来说，反倒能让桑眠提高警惕。 　　“他肯定会想办法报复你的，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要时刻注意点，我也会跟洛冕他们说的，在学校的时候，不要自己一个人，就算上厕所，也让洛冕他们陪你去。” 　　“我知道啦。”桑眠点点头，将薄衍的话记在了心里。 　　薄衍还是不放心，又叮嘱了一句：“不管什么事，要在第一时间跟我说。” 　　桑眠乖乖道：“我知道啦~” 　　薄衍这才满意，他摸摸桑眠的肚子，笑道：“饿了吧，我带你去吃东西。” 　　“好。” 　　- 　　薄衍是临时回来的，没有过夜的计划，他陪桑眠吃完晚饭后，就送桑眠回学校了。 　　晚自习的时候，沈淮依然没来上课。 　　三中不强制学生们住校，如果离家近的，可以选择回家住。 　　沈淮没有搬进学生宿舍，这让桑眠放心了不少。 　　回到宿舍后，桑眠隐瞒了一些事情，将沈淮这人有多坏讲给了洛冕等人听。 　　学校有人调查到，沈淮是因为聚众斗殴才被原来的学校开除的，其实，这里面还有个不方便说的原因。 　　薄衍的记性很好，还记得这个原因。 　　沈淮大晚上跟班上某个男生在学校小树林办事的时候被保安抓住了，沈父沈母怕丢脸，花钱买通了保安和那个男生，给学校砸了许多钱，才没将这件事抖出来。 　　大胖听到一半，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抱住夏祈川发抖：“噫，见过恶心的，没见过这么恶心的，咱学校也有不少小情侣谈恋爱呀，他们也没热血上头做这事情啊……” 　　夏祈川推开大胖，抖抖身上不存在的鸡皮疙瘩，见大胖还要往他身上扑，他指着大胖大叫道：“你别过来，我现在看到男的就恶心。” 　　众人：“……” 　　大胖：“你不是吧！” 　　不就失个恋吗，怎么还弄得恐男了？ 　　洛冕脸色阴沉，咬牙切齿道：“他那天看花儿的眼神就很不对劲，我没想那么多，要早知道他对花儿存着那种龌龊心思，我早就把他乱摸的手给废了。” 　　大胖：“别了，都高三了就别惹大事了，要是被退学了，你这书就白读了。” 　　洛冕：“怕什么，又不是没学校可以上。” 　　桑眠抱住洛冕手臂，不高兴道：“我不要跟阿洛分开，我们要一起毕业。” 　　洛冕紧绷的神色松懈下来，摸摸桑眠脑袋，笑道：“行，听你的，等毕业后再废了他也行。” 　　听到洛冕这么说，桑眠没有阻止。 　　反正都毕业了，洛冕不会有麻烦就好，沈淮不是什么好人，他才不会同情沈淮呢。 　　“说起来，那小子是真敢啊，转校第一天就逃课，他真不怕被老班教育啊。”大胖感慨。 　　…… 　　沈淮敢逃课，就代表他不害怕被班主任教训，也不怕请家长。 　　沈淮这几天都跟安宁待在酒店里，醒了玩，玩累了睡，过得好不快活。 　　沈父给他打了好几通电话，都被他无视了。 　　沈淮一点都不关心学校的事情，他学习成绩本就差，高考还剩下半年，再怎么努力都不能考重点大学，还不如珍惜时间好好玩。大学的事情他也不担心，他家有钱，父母是不会放任他不管的，他们花钱也会给他塞进大学里的。 　　安宁就没沈淮那么好命了，唐母去世之后，唐父变本加厉地虐待安宁，导致安宁被迫休学了一年，好不容易身体恢复了点，重新上学后，他更加拼命读书，可惜，他上辈子就没怎么好好读过书，这辈子因为唐父荒废了学业，重新上学，很多知识他都忘记了，跟不上同学们的进度，也没钱在外面上辅导班。 　　安宁想好好学习考上好大学，以此出人头地，这个梦想并不现实。 　　安宁学会了用虚幻的想象来麻痹自己，以此来激励自己好好活着。 　　但他意志从来就不坚定，沈淮说要带他去住酒店，他没有挣扎就跟着沈淮去了，逃了几天课他也不在乎，反正他们学校够烂，老师也不会管他们，唐父更加不会管他，只会在缺钱的时候才会想起他。 　　被沈淮带着过了几天醉生梦死的日子，安宁才想起了重要的事情。 　　他将这几个月收集到的照片交给了沈淮。 　　这些是他打工时偷拍的照片，拍的都是薄衍和桑眠，皆是亲密照。 　　有几个月前的，也有近期的，最近的是在某家酒店的地下停车库，也是这么多照片里，唯一一张两人接吻的照片。 　　知道薄衍时不时会来学校看桑眠，知道沈淮跟桑眠发生了矛盾，安宁想着，以薄衍对桑眠的关怀程度，一定会来找桑眠的。他特意蹲在三中校门外，看到桑眠上了薄衍的车子，骑着电瓶车，偷偷跟在了两人车子后，他在地下停车库没待多久，怕被发现，拍了照片后就赶紧溜了。 　　安宁没在第一时间将这些照片交给沈淮，他跟沈淮好久没见了，还没从沈淮这里要到些好处，他想多享受几天。要是将照片给了沈淮，沈淮一定不会理他，立刻就回学校了。 　　如安宁所想，沈淮拿到照片后，问也没问他是从哪里弄来的，穿上衣服就回了学校，临走前，还丢给了他一万块钱，当做他办事得力的酬劳。 　　沈淮走后很久了，安宁依旧坐在床上，盯着被子上和地上的钱发呆。 　　沈淮这行为，对上辈子的他来说是一个耻辱，像是沈淮睡了他之后，给他的小费。 　　沈淮当他是鸭子吗？ 　　事实也是如此，在沈淮眼里，他连最不入流的鸭子都不配。 　　安宁全身无力，缓缓将洒落的钱一一捡起。 　　再怎么难受，他都不得不对现实低头，他需要这笔钱。 　　安宁捏紧了纸钞，眼里涌动着浓烈的恨意。 　　想要摧毁桑眠的想法愈来愈强烈，他可以没有光明的未来，但在他下地狱的时候，他一定会拉上桑眠一起。 　　- 　　上午第二节课下课后，沈淮才不紧不慢踏进了班级。 　　上节课正好是班主任的课，班主任一见到沈淮，连怒气都发不出来了。 　　沈淮旷课的这两天，他给沈淮的父母打了无数个电话，得到的都是—— 　　孩子还小，老师你就原谅他吧。 　　他玩够了就会回来的。 　　班主任是第一次与这种父母过招，被说得无力反驳。 　　既然别人家长都不在意，那他还在意什么。 　　现在看到沈淮大摇大摆进来，班主任像是没看到沈淮似的，黑着脸走出了教室。 　　【怎么回事啊，沈淮旷课了那么多天，老班竟然什么都没说？】 　　【老班都气得脸黑了，他不是什么都不说，是什么都不想说。】 　　【我要是有这种学生，非得气死不可，哎，心疼我们老班。】 　　【所以说，沈淮到底是塞了多少钱进学校的啊！】 　　知道沈淮是个刺头，学生们连窃窃私语都不敢。 　　他们平时虽然闹了点，但都是听老师话的好学生。 　　三中是重点高中，也没有混混学生，他们只在校外见过穿着其他学校校服的街溜子，哪在自己班上见过真的混子。他们对沈淮有意见，也不敢摆在明面上说，只能在私下里偷偷说。 　　桑眠趴在桌上打盹，一盒巧克力忽然被甩在了他桌上，塑料盒的响声不大，却足够惊醒桑眠。 　　桑眠反射性坐起身，眨着惺忪睡眼，看向突然站在他桌旁的沈淮。 　　蓝白校服非常朴素，乍看还有点丑，桑眠却穿出了不同的味道，长得好看的人，不管穿什么衣服都是好看的。桑眠的座位靠窗边，瓷白的小脸在暖阳沐浴下愈发显得白嫩干净，左脸颊被手臂压出了一道红痕，看着十分乖软，睫毛轻轻颤动，漆黑的双眸里布满迷茫，像是迷路在林中的小鹿。 　　沈淮越看越喜欢，敲了敲巧克力盒，说道：“眠眠，我知道你最喜欢吃巧克力，这是我特意给你买的，你收着吧。” 　　慷慨的语气里含着明显的施舍，让听到的人都生出了强烈的不适。 　　作为被施舍的当事人桑眠更加不舒服，他将手缩进袖子里，隔着衣服，将巧克力盒推到了沈淮那边，拒绝道：“谢谢你的好意，我不吃你的东西。” 　　“别这样嘛，都是同学，你可以吃别人送的东西，怎么就不能吃我的东西了。”沈淮扫了盒子一眼，想到什么，诡异地笑了起来，“还是，你其实是在跟我撒娇？你这样说，不过是想让我喂你吃？” 　　桑眠：“……” 　　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沈淮也太自恋过头了吧？ 　　沈淮没看到桑眠的嫌弃，打开巧克力盒，撕开一颗巧克力，伸手就要将巧克力喂给桑眠，手在半途被夏祈川打掉，巧克力从他指尖滚落，掉在了地上，无人搭理。 　　夏祈川就坐在桑眠身后，在沈淮过来时他就提高了警惕，这会，他走到桑眠身边，堵着沈淮。 　　他比沈淮高了一厘米，仔细看看不出来差距，两人平视，沈淮的气势被他压了一头。 　　沈淮脸色黑了下来，视线越过夏祈川，看向躲在夏祈川背后，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桑眠。 　　桑眠这战战兢兢的样子也十足可爱，沈淮心情好了不少，张口就是阴阳怪气：“护花使者可真够多的，他们这么护着你，不会都喜欢你吧。” 　　桑眠一本正经回答：“对啊。” 　　沈淮一噎，桑眠根本没听出他的阴阳怪气，还认真说道：“大川他们都喜欢我，我也很喜欢他们。” 　　沈淮就没见过这么蠢的家伙，怪不得夏祈川他们跟护眼珠子似的保护桑眠，如果没有他们在，他想拿捏桑眠，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上课铃声响起，沈淮没有继续纠缠，临走前，他也没有拿走那盒巧克力。 　　桑眠提醒沈淮，沈淮笑着对他说：“给你就是你的了，这是我的心意，请你一定要收下哦。” 　　桑眠当然不会收下这盒巧克力。 　　在老师进来前，这盒巧克力经由几人的手，成功还给了沈淮。 　　沈淮也不恼，一整节课都在盯着桑眠的背影，第三节课下课后，他也没有去骚扰桑眠。 　　桑眠松了口气，午休铃声响起的前几分钟，手机进来了一条消息。 　　桑眠以为是薄衍，或者是洛冕他们，不想是一串陌生号码。 　　【他们这么喜欢你，薄衍知道吗？[图片]】 　　这是一条彩信，文字后带了张照片，桑眠点开放大，看到照片上相拥的两个人，他浑身紧绷，做贼似的将手机收了起来。 　　他的动作尽数落在沈淮眼里，沈淮低低笑了起来，直把他的同桌笑得一阵发毛，不懂这家伙是哪根筋又抽了。 　　一下课，桑眠就拉着夏祈川去前排找洛冕和大胖，成功汇合后，拉着他们奔向了食堂。 　　沈淮不紧不慢出了教室，站在楼上看着底下奔跑的身影，在他眼里，此刻的桑眠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被人抓到这种事情，会害怕是正常的。 　　据安宁所说，桑眠是个胆小鬼，如果没有家里人护着，他出去就能被人欺负死。 　　而他，最喜欢欺负可爱的胆小鬼了。 　　- 　　桑眠没将照片的事情跟薄衍说，也没对洛冕三人说。 　　这几天，他陆陆续续收到了相同的陌生号码发来的照片，都是他跟薄衍的合照，一张比一张亲密。 　　这几天，沈淮不再像之前那般主动来桑眠面前挑衅了，只不过，桑眠偶尔与沈淮的目光撞上时，会在沈淮眼里看到明显的挑衅，和想要将他扒光，吃干抹净的恶心眼神。 　　桑眠全都无视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他最近的胃口明显变小了。 　　午饭时间，大胖终于问出了口：“小老大，你狠不对劲，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桑眠从砂锅里抬起头，不解反问：“什么事？我哪里不对劲了？” 　　大胖放下筷子，两只胖手捧住桑眠的脸颊，测试了桑眠的脸颊肉感，还和以前一样，但大胖仍旧不放心。 　　“你胃口怎么变那么小了？你吃那么少，真的没问题吗？” 　　洛冕和夏祈川齐齐看向桑眠桌上的大份米线，一盘炸鸡，一碗红豆年糕汤。 　　两人默契地想—— 　　嗯，桑眠的胃口确实变小了，这要放在以前，桑眠最起码还要加上一大盘炒菜的。 　　洛冕夹了一块爆浆鸡排放在桑眠的炸鸡盘上，叮嘱道：“多吃点，别饿着。” 　　夏祈川也给桑眠分了三块糖醋小排：“慢点吃，别噎着。” 　　周围的其他学生们：“……” 　　你们当他是猪吗？猪也不带这么喂的啊！你们是想撑死他吗！？ 　　“我没事啦。”桑眠心不在焉地咀嚼炸鸡，他的表情与回答看上去极其敷衍，说没事肯定是骗人的。 　　洛冕三人互看一眼，皆在彼此眼中发现了同样的讯息。 　　桑眠一定遇到什么事情了，这事肯定跟沈淮有关。 　　不需要向桑眠确认，吃完饭后，洛冕三人和桑眠回到宿舍，又找了借口各自出了宿舍。 　　为了不引起桑眠的怀疑，他们每人间隔五分钟才出去的，三人在宿舍楼下汇合，集体去找沈淮。 　　沈淮最近没逃过课，只在午休的时候去校外溜达，他去的地方无非就是网吧，电玩城和台球室。 　　洛冕三人在最近的台球室找了一圈，最后在网吧找到正在打游戏的沈淮。 　　三人还算有素质，这素质只针对沈淮的队友，沈淮戴着耳机，并没发现他身后站着谁，他玩游戏技术不错，在网吧玩游戏的时候，经常有不认识的人站他身后观摩他的操作，他只以为这次也是一样。 　　等到这把游戏结束后，沈淮的耳机突然被人摘下，他还没看清作乱的人的脸，两只胳膊就被架住，他被强行带出了网吧。 　　沈淮坐在网吧后门位置，周围的人都在专注打游戏，洛冕在沈淮出声前就用抹布堵住了沈淮的嘴巴，他是最后一个出后门的，离开前，他给网吧的清洁阿姨递了张十块钱：“这是抹布的钱。” 　　清洁阿姨：“？” 　　网吧后门是条暗巷，左边的路被堵死了，右边可以出去，平时没有人过来。 　　沈淮被抬着出去后，夏祈川和大胖就嫌弃地松开了他，他这才得以脱身，脸色难看地拿掉了嘴里的抹布。这抹布擦过烟灰缸，他满嘴都是烟味，恶心的他差点吐出来，他也吐了几口口水，才对始作俑者发难：“你们想干什么！” 　　他想到什么，不禁笑了起来：“桑眠那胆小鬼跟你们说了？” 　　夏祈川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抓住沈淮的衣服，问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沈淮一听就明白过来了，他也不在意自己自露马脚，笑得更加放肆：“哦，原来那个胆小鬼还没跟你们说啊。” 　　猜测被证实，一想到桑眠被欺负了却不敢吭声，偷偷躲在被窝里掉金豆豆的样子，大胖就气得上火， 　　他挤开夏祈川，抓住沈淮的衣服，沈淮被他一推，背部狠狠撞在身后的墙上。 　　砖头墙，没有砌水泥，冬季校服很薄，沈淮为了耍帅，里面只穿了一件薄薄的T恤，一撞加上磨蹭，他的一层皮都快被磨下来。 　　沈淮疼得龇牙咧嘴，抬脚就要踹大胖。 　　然而，他一个人是可以跟人五五开，但他遇上的是三个合作默契的人。 　　他的小腿被洛冕踩住，强行按了回去，这一下又是一阵剧烈疼痛。 　　沈淮大吼道：“你们疯了是吧！” 　　“是你疯了才对吧！”洛冕拿着从网吧桌上顺手顺来的水果刀，刀身抵在沈淮脸上，幽幽道，“说吧，你对桑眠都做了些什么，如果不肯老实交代，我自有办法让你交代。” 　　对上夏祈川和大胖都还好，被洛冕这样看着，沈淮本能有些发怵，可他还是硬撑着口气，大着胆子怂恿道：“你真要有种就砍下来啊，信不信我告到你身败名裂……” 　　话没说完，沈淮就感觉到脸上传来一丝疼痛，被洛冕冰冷的眼神一刺，他吓得抖了下脑袋，他不动还好，一动，他的脸颊擦过刀尖，又在他脸上添了一道心伤。 　　沈淮脑袋往后仰，避开了刀子，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摸到了一手的血，吓得心脏都骤停了。 　　“你真敢这样做！”沈淮反应过来，吼着就要跟洛冕拼个鱼死网破。 　　洛冕抬脚踹向沈淮膝盖，慢悠悠往后退，看着沈淮在他面前跪下，他发笑道：“这个大礼我可收不起。” 　　身旁顿时响起大胖和夏祈川的笑声。 　　沈淮被耻辱占满，他愤怒地抬头，被突然抵到面前的水果刀吓退了气势。 　　洛冕笑容收敛，冷声道：“你应该不清楚我哥是做什么的吧，你知道吗，不管我对你做什么，我哥都会帮我兜底，你知道，以往得罪我哥的人，他们都是什么下场吗？” 　　沈淮：“什、什么？” 　　“他们都在鲨鱼的肚子里了。”洛冕莫名发笑，笑得沈淮心里拔凉。 　　洛冕这话有多数是开玩笑的，他哥敢教训人是真的，但也不敢把人塞进鲨鱼肚子里去，这么说，只是吓唬沈淮的。 　　他这招对付这些外强中干的人百试百灵，沈淮被吓得脸色苍白，睁着空洞的双眼，说不出话来。 　　虽说他不是第一次来A市，也在这里结识了不少人，但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洛冕敢说这样的话，就代表他一定敢对自己出手，也一定有办法收拾烂摊子。 　　直到这会，沈淮才想起父亲的叮嘱，不要得罪洛家和桑家的人。 　　“你刚来这里，不懂我们这里的规矩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教你，这是教你的第一件事，不要欺负桑眠。”洛冕拿刀柄拍了拍沈淮的脸，提醒道，“回神了，说说吧，你对桑眠做了什么？” 　　沈淮终于老实了，将对桑眠做的事情说了。 　　“照片呢？”洛冕问。 　　沈淮掏出口袋里的照片，足足有一大摞，三人瞥到照片的内容，都不禁陷入尴尬。 　　薄衍和桑眠什么都没露，他俩经常在三人面前搂搂抱抱，三人早就习以为常了。 　　尴尬的是，沈淮将薄衍和桑眠在车内激吻的照片放在了最上面。 　　三人都没谈过恋爱，嘴上有多能吹，实则看别人接个吻都能脸红。 　　大胖率先反应过来，将照片抢了过来，塞进自己口袋里，来了个眼不看为净。 　　夏祈川不放心，问道：“就这些吗？” 　　沈淮赶紧点头：“就这些，全都给你们了，我没有保留备份。” 　　洛冕却不信，他朝沈淮摊开手，沈淮一愣，说道：“我真的都给你们了。” 　　洛冕：“你的手机呢。” 　　沈淮眼中立刻闪过心虚，被洛冕捕捉到了。 　　洛冕直起身子，抬脚踩在沈淮的膝盖上，沈淮疼得大叫，不敢再藏着，乖乖将手机交出来了，还附赠了解锁密码。 　　洛冕打开沈淮的相册，入眼就是桑眠和薄衍那些照片，他脸红着将这些照片都删除了，删完最后一张照片的时候，他突然看到了一些不堪入目的东西，脸色由红转青，恨不得将这部恶心的手机给丢掉。 　　洛冕忍着没这样做，将垃圾箱的照片全都删除，确认手机里再没桑眠和薄衍的照片后，他才将手机丢还给了沈淮。 　　“要是我在别人那里看到这些照片的话，你就死定了。”洛冕临走前，再次对沈淮做了一番威胁。 　　沈淮这会早就被教训的乖顺了，不管洛冕说什么，他都只会说一个好字。 　　等到那三人离开后，沈淮才大松口气，他坐在长满青苔的石砖上，回想起自己方才受到的屈辱，气得心脏一抽一抽的疼。 　　他想要报仇，一想到洛冕那些威胁的话，想要报仇的气势立刻就减弱了。 　　但他仍是不甘心。 　　- 　　桑眠睡了个午觉，闹钟响起了好几声，被窝里才终于伸出一只手，关上了闹钟。 　　被子里响起桑眠难受的低吟，过了半分钟，桑眠才咕噜噜从被子里钻出来。 　　他还犯着困，脸上满是困倦，半睁着眼睛醒神。 　　他没发现，洛冕三人坐在他床铺下，正齐齐仰头盯着他。 　　等桑眠清醒后，终于看到底下三颗脑袋，他吓得缩回了被窝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声音都被吓得发抖了：“你们有毛病吧，不睡觉坐在这里吓我！” 　　大胖难得正经起来，严肃着一张胖脸，开口时，也没再喊桑眠小老大。 　　“桑眠，你没有话要跟我们说吗？” 　　桑眠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三个朋友似乎知道了什么！？ 　　桑眠靠在栏杆上，脑袋不肯从被窝中挪出来，小声试探道：“说、说什么呀？” 　　洛冕声音发冷：“你再好好想想，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们？” 　　桑眠：“……” 　　桑眠心虚道：“你们发现我偷吃你们零食的事情了？” 　　三人：“……” 　　桑眠以为三人沉默是默认，赶紧解释：“我半夜被饿醒了，我的零食都吃完了，只能拿你们的了，哎呀，你们别生气嘛，我双倍还给你们就是了。” 　　三人：“……” 　　零食只是小事，桑眠想吃就拿，他们怎么可能会因为几包零食而生气呢。 　　大胖将一个黑袋子甩在桌上，发觉桑眠看不到里面的东西，他红着胖脸，将袋子掀开一点，露出半张照片。 　　那是桑眠和薄衍抱在一起的背影照，没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大胖不禁松了口气，并且为自己的明智之举点了个赞。 　　大胖担心桑眠看到激吻照会害羞，也担心他们看到照片时会因害羞泄了气，装袋的时候，特地将其中最纯洁的照片放在了上面。 　　桑眠一看到这张照片就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令三人奇怪的是，桑眠不像方才那般心虚，脑袋从被子里钻出来，笑道：“原来是这事啊！” 　　三人：“？？？” 　　夏祈川：“你不担心吗？” 　　桑眠反问：“我为什么要担心？” 　　夏祈川站起来，仔细打量桑眠的神色：“眠眠，你不要硬撑，难过就跟我们说，我们会帮你的。” 　　桑眠更加不解：“我不难过呀。” 　　夏祈川：“你最近胃口不好，不是因为这件事？” 　　桑眠脸倏然一红，支支吾吾道：“也有这个原因啦。” 　　夏祈川：“那你怎么不跟我们说？” 　　洛冕和大胖也站了起来，三人站在他床下，齐齐盯着他，桑眠被盯得发毛，立刻乖乖交代：“我不是因为沈淮拿照片威胁我才烦心没胃口的，我也不是不跟你们说，我是不好意思开口……” 　　桑眠捂住发烫的脸，声音愈来愈弱：“这些照片怪让人害羞的，我怎么好意思开口嘛！” 　　桑眠对薄衍搂搂抱抱的时候没想过害羞，第一次通过旁观者视角看这些照片，他羞得都没脸见人了！ 　　他怎么可以那么大胆呢！ 　　听完桑眠的解释，三人莫名红了脸：“……” 　　嗯，是挺让人害羞的，尤其是那张激……激吻照。 　　三人十分有默契地晃晃脑袋，将邪恶的画面给摇走了。 　　桑眠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继续说道：“而且，我发现，假装被沈淮威胁到后，沈淮不会来我面前骚扰我诶，能清净会，我配合沈淮演个戏也不错呀！希望他能继续给我发照片。” 　　三人：“……”他应该不会了。 第109章 　　洛冕三人帮桑眠报仇那天，沈淮下午就没来学校，一直到周末前，班上的人都没再见过沈淮的身影。 　　桑眠被三人揭穿的那天，就将沈淮给他发照片威胁他的事情跟薄衍说了。 　　知道桑眠没事，有洛冕他们看着，薄衍没有赶回家，他这个月请了太多假了，工作进度虽没有耽误多少，但在还没正式接受公司之前，薄衍总要给公司几个前辈一些面子的。 　　周末正好撞上元旦，桑眠学校放三天假，薄衍结束了手头的项目，匆匆赶了回来。 　　桑眠一见到薄衍，乖乖将一摞照片塞给了薄衍。 　　他脸颊莫名发红，跟丢烫手山芋似的，丢完照片就往沙发里一躺，看也不看薄衍。 　　薄衍觉得奇怪，桑眠往日见到他都会扑过来，抱着他黏糊一会，这会的反应非常的冷淡。 　　他低头翻阅着照片。 　　这些照片算不上什么把柄，他跟桑眠在人前也经常这样搂搂抱抱，家里人早就习以为常。 　　这辈子的薄衍还没见过沈淮，通过这些照片，他就足够判断出沈淮的深浅了。 　　翻到最后，在看到最后一张照片时，薄衍眼里闪过几丝诧异。 　　最后一张照片，是这些照片里唯一能证明他跟桑眠有私情的。 　　薄衍的关注点没在照片上，他抬眸看向缩在沙发里装蘑菇的桑眠。 　　桑眠穿着白色的兔子连体睡衣，他全身上下都是白的，连浅栗色的头发也是偏浅的，唯有一张脸红得像是要滴血。 　　薄衍唇角轻勾，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往桑眠身边一坐，沙发很柔软，他坐下去的时候，身旁的桑眠被迫弹了两下。 　　桑眠没有防备，下意识抓住了薄衍的胳膊，帽子上两只兔子耳朵抖了抖，他坐稳后，不满地看向薄衍，抱怨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放在他眼前的照片给堵了回去。 　　照片挡住了薄衍的下半张脸，露出的桃花眼早已弯出了漂亮的弧度，眼里满溢着笑意，还带着几分戏谑。 　　桑眠被笑得头皮麻麻的，脸颊上的红又加深了几度，浑身都烫了起来。 　　冬季睡衣太厚了，桑眠热得出了汗，他转开视线，将兜帽摘下，拉链拉至胸口，脸颊被一只大掌盖住，一股力道迫使他往薄衍那边转。 　　再次对上薄衍的笑眼，和那张让他羞耻的照片，桑眠恼羞成怒道：“笑、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照片我早就看过好多次了，我不想再看了……” 　　开口就结巴，让他的气势顷刻间便散了。 　　薄衍笑得肩膀抖动，在桑眠气得眼睛都红了的时候，他才停止了发笑，只是，他还是没有收起照片。 　　“眠眠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有什么感想？”薄衍问。 　　桑眠脸唰地更红了，吞吞吐吐道：“能有什么感想啊，就、就我们俩挺般配的。” 　　桑眠说的倒也是实话，看照片第一眼时，他就觉得自己和薄衍真是天生一对。 　　薄衍被桑眠可爱的回答给逗得再次发笑，这次他及时收敛，捏了捏桑眠通红的脸颊，说道：“嗯，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桑眠埋着头，抬手将照片给推远了，凶巴巴道：“看够了就收起来吧，你能别一直举着这张照片了吗！” 　　薄衍少见的没有听桑眠的话，他按住桑眠脑袋，微一用力，桑眠的脑袋就被迫抬了起来，入眼又是熟悉的画面，桑眠羞愤交加，就听薄衍说：“我是第一次从这个视角看我们接吻的样子。” 　　桑眠：“……”他也是第一次啊。 　　薄衍：“原来，你被我亲的时候，是这副样子。” 　　桑眠：“你又不是第一次见了！” 　　薄衍跟他接吻的时候，偶尔会睁开眼睛，他那时候是什么表情，薄衍不早就看过了吗！ 　　薄衍笑道：“那不一样。” 　　桑眠：“怎么不一样了？” 　　薄衍：“这个视角更加刺激，让我忍不住想亲你。” 　　桑眠：“……” 　　桑眠将薄衍推远了点，虽然热，但他还是重新拉起了兜帽，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这还不够，他趴在沙发上，屁股撅起对着薄衍，将脸埋进抱枕里，看样子是不想让薄衍亲他了。 　　桑眠却不知道，他这个姿势有多危险。 　　“你刚才逗我，让我很不开心，我现在不想跟你亲亲。”桑眠的嘴巴被抱枕堵住，声音听上去闷闷的。 　　薄衍盯着连体服上圆滚滚的兔子尾巴，还有被白色布料包裹的屁股，桑眠说话时身体会下意识摇两下。 　　兔子尾巴一颤一颤的，十足的勾引人。 　　薄衍没有抵挡住这阵诱惑，他伸手，将兔子尾巴攒在掌心。 　　连体服比较宽松，桑眠跪趴的姿势让衣服全部往下坠，布料紧贴着后背，因此，他才能感觉到薄衍抓住了他的兔子尾巴。 　　“你、你干嘛！”桑眠抬起头，不满地看向薄衍。 　　陡然对上薄衍深邃的目光，他吓得再次发抖，兔子尾巴被紧紧攥住，没办法发抖，抖得却是兔子白白软软的屁股。 　　薄衍五指蜷缩，如果手中的兔子尾巴是真的，怕是早就被他给抓疼了。 　　桑眠感觉到了危险，他的气势倏然减弱，弱声弱气道：“我、我饿了，我要去找东西吃……” 　　他说着就要爬下沙发，尾巴被人抓住，逃不开，桑眠只得提醒道：“哥哥，松开我的尾巴吧。” 　　薄衍难得好说话，桑眠一说，他立马便松开了兔子尾巴。 　　桑眠咕噜噜往地上爬，双腿还没离开沙发，腰就被薄衍的手臂勾住，猝不及防的，被薄衍带进了怀里。 　　“我说我饿了，松开我。”桑眠开始挣扎。 　　薄衍的胸膛紧紧贴着桑眠的后背，大掌掐住桑眠的下巴，桑眠的脸实在太小了，他一只手就能将桑眠的脸盖住。 　　下巴被迫陷进滚烫的大掌里，无法脱困，桑眠被迫与薄衍对视。 　　薄衍笑道：“你说的是，松开你的尾巴，可没说过让我松开你。” 　　薄衍这是在强词夺理，桑眠立刻补充道：“尾巴松开，我也要松开。” 　　薄衍：“现在再说，是不是太晚了？” 　　桑眠耍赖：“哪里晚！我说不晚就不晚……” 　　抗议的话被堵在了薄衍的唇舌之间，桑眠是真的被薄衍刺激到了，他不像之前那般听话，乖乖任由薄衍亲他。他在薄衍怀里扭来扭去，但他不知道，他越是这样，越能激起薄衍的心火。 　　薄衍终于如愿松开了他，他累得瘫倒在沙发里，手脚都没有被薄衍困住，他却早已没了逃跑的力气。 　　薄衍还在逗他：“现在给你机会跑，你可以跑了。” 　　桑眠双眼发红，恶声恶气道：“没力气了，不跑了！” 　　说完，他吸吸鼻子，秒变委屈：“你欺负我。” 　　薄衍擦掉桑眠眼角不存在的眼泪，附和道：“嗯，对不起。” 　　这声道歉听上去一点都没诚意，桑眠缓慢转动晕晕乎乎的脑袋，还没瞪上薄衍一眼，黑影沉沉压了下来，薄衍的吻落在了他的眼尾。 　　桑眠下意识闭上眼睛，这个吻又落在了他眼皮上，吻一路往下，落在他的鼻尖，脸颊，最后在唇上停留了许久。 　　薄衍这次的吻异常温柔，歉意与安抚都融在了这个吻里。 　　桑眠仍是不满足，发着小脾气，哼唧道：“我今天不打算跟你好了，你不听我的话。” 　　薄衍没有生气，反而笑了：“好，听你的。” 　　桑眠：“……” 　　吻再一次落下，桑眠软绵无力地推动薄衍的脑袋，推了快半分钟，他被薄衍亲得差不多了，还没能推动薄衍，反倒是薄衍先放过他。 　　桑眠不满道：“你刚才才说要听我的，你干嘛又亲我！” 　　薄衍一脸无辜：“眠眠刚才不是让我干你吗？” 　　桑眠：“……” 　　桑眠整个人都烧得不行，被骚的语无伦次：“你、你……谁让你……” 　　干我两个字，他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他第一次与这样的薄衍过招，也是第一次知道，薄衍还有这么放浪的一面。 　　薄衍的指尖抚过桑眠通红的面颊，在下唇上轻轻揉过，将唇上的水液尽数抹在自己指尖，才好心的替桑眠解释：“眠眠刚才不是跟我说你干嘛，我当然要听眠眠的话。” 　　桑眠：“！” 　　这种陈年老梗你竟然也玩，你别太过分了！ 　　桑眠来不及发怒，应该说，他说不过薄衍，干脆什么都不说了。 　　他像只不会动的布偶娃娃，被薄衍捏来揉去的，唯独嘴巴会说话，但也只能发出几声哼唧声，和无法压抑住才冒出来的低吟声。 　　薄衍倒也没有越界，只抓着桑眠亲了会就放过了桑眠。 　　他还是想循序渐进，免得吓坏了桑眠。 　　饶是这样，桑眠还是被他的不知节制给吓到了，一被他抱住，就埋在他怀里不肯出来，似乎觉得，只要将脸埋住，薄衍就没办法来亲他了。 　　薄衍心知肚明，也乐意惯着桑眠。 　　餍足之后，薄衍再次抓起那张照片。 　　拍摄者抓拍的角度很好，他亲吻桑眠的时候睁着眼睛，他眼底的感情在这时总是毫不保留地宣泄出来。 　　如果桑眠敢在这时睁开眼睛的话，就能知道，他有多喜欢桑眠了。 　　对于薄衍来说，这张照片不是两人的耻辱照，反而是证明他的爱意的照片。 　　他想私藏，不想再被其他人看到了。 　　- 　　桑眠赖在薄衍怀里好半天，感觉到薄衍身上的危险气息消失之后，他才缓慢地从薄衍怀里露出脑袋。 　　薄衍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说道：“饿了吧，给你做点吃的。” 　　桑眠现在有了心理阴影，他总觉得薄衍说什么话都是在给他下套。 　　这次也是，薄衍说的给他做饭，真的只是单纯的做饭，而不是做他吗？ 　　事实是，桑眠想多了，桑眠摘掉了纯洁的标签，从此一去不复返。 　　今天是今年的最后一天，明天就是元旦了，桑眠给张伯王姨放了假，让他们回家陪伴家人去了。 　　老宅里只有他跟薄衍两个人，却一点都不冷清。 　　厨房内的油烟机声，薄衍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和系在薄衍腰间的粉兔子围裙…… 　　这些在桑眠看来，都代表着温馨。 　　薄衍没做大餐，简单做了一晚番茄鸡蛋面，两人晚上约好去外面吃饭，一起跨年。 　　“说起来，除了那张接吻照之外，其他照片不是最近拍摄的吧。”薄衍先吃完，他想到什么事情，重新拿起那些照片翻看。 　　再次听到接吻照，桑眠已经不像最初那般害臊的不行了，他咽下面条，脑袋凑过去看了眼薄衍手中的照片。 　　如果不是薄衍提醒，桑眠不会注意到这一点。 　　薄衍提醒后，桑眠也发觉了这些照片有问题。 　　看他跟薄衍的穿着，那是秋天时候拍的照，两人穿的都比较单薄。 　　“沈淮是最近才转来你们学校的，看他对你的反应，应该是第一次见到你，两个月前，沈淮还不认识你，又怎么会特意收集你跟我的照片呢。” 　　从桑眠那听说沈淮这个人后，薄衍回去后就调查了沈淮，以及沈淮背后的沈家。 　　薄家总公司建在A市，在B市虽然也有产业，但本家的人从没去过B市发展，薄家与沈家最多只有生意上的往来，而且，与沈家接触的都是薄家旁支的人。 　　沈父几年前就来A市发展，但他直到现在都没跟薄家谈成过一桩生意。 　　所以，沈淮更加不可能提早就认识薄衍。 　　沈淮不认识薄衍和桑眠，又是怎么搜集到那么早以前的照片。 　　薄衍稍稍一想便有了答案—— 　　只有一个解释，还有另外一个人，在很早之前就盯上了他们，那个人一定跟他们有过节。 　　沈淮会利用照片来对付桑眠，也是那个人出谋划策的。 　　“你仔细想想，最近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事关桑眠的事情，薄衍不得不提起一百分的警惕，语气不免带上了严肃。 　　桑眠最爱薄衍认真做事时的模样，尤其是思考时的样子，这会的薄衍对他来说，是最迷人的。 　　他放下筷子，抱住薄衍胳膊，眨着亮晶晶的眼睛，眼里的崇拜不加遮掩，情不自禁感慨道：“哥哥，你好帅呀。” 　　薄衍：“……” 　　严肃的气氛被这句话打破，薄衍想再绷紧脸皮，都绷不住了。 　　他放松身体，指了指还剩一半的面条，说道：“快点吃，面要坨了。” 　　“哦。”桑眠听话地松开了薄衍的胳膊，一边吃，一边思考。 　　等到一碗面终于下肚后，他才得出结果：“除了沈淮，我没惹过谁呢。” 　　想来也是，桑眠一向很乖，从不惹是生非，总是别人先来找他麻烦，让他主动去找麻烦，也要这只小怂包做的到。 　　“那会是谁呢。”桑眠抓着自己的头发，这是他纠结时最爱做的动作。 　　薄衍抓住桑眠的手，成功解救了桑眠的头发，笑道：“这件事不用你思考，我会找到答案的，你不用担心。” 　　“好吧。”有了薄衍的保证，桑眠轻易就放弃了思考。 　　他自觉自己脑子本来就不好，这辈子好不容易有了颗不太笨的脑子，他可不想因为思考过度弄坏了脑子。 　　反正有薄衍帮他思考问题，他的脑子基本就是摆设。 　　薄衍站在水池前洗碗，桑眠又蹭了过来，从身后抱住了他，黏黏糊糊喊道：“哥哥。” 　　薄衍：“怎么了？” 　　桑眠问：“沈淮为什么要拿这些照片威胁我呢，如果我们的事情公开了，对他有什么好处呀？” 　　沈淮之所以那么做，原因非常简单，这一代的家长和老师，对早恋问题抓得非常严重。 　　桑眠要是做实早恋的事情，还被爆出亲密照，家长老师会怎么想，喜欢桑眠的那些同学们又会怎么想？ 　　但沈淮怎么都没料到，薄衍和桑眠对早恋的问题根本不关心。 　　桑眠已经成年了，早就脱离了早恋的范围，不管沈淮怎么拿这件事做文章，都不会对桑眠造成伤害。 　　沈淮更想不到，桑家和薄家的长辈，早就默认两人会在一起的事实，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罢了。 　　桑眠贴着薄衍的脊背，喃喃道：“沈淮那么希望我跟你的事情公开吗？” 　　薄衍将洗净的碗盘一一放进消毒柜里，慢悠悠道：“他也不是那么希望。” 　　桑眠困惑：“那他到底想干什么？” 　　沈淮这人是不是有病？ 　　薄衍：“他暂时不会公开我们的消息的，他只是想拿这些照片威胁你，以为抓住你的把柄，就可以让你对他唯命是从了，这是他的底牌，如果你不听他的话，他才会将这些照片散播出去。” 　　“原来是这样啊。”桑眠明白了，感叹道，“他可真蠢啊。” 　　薄衍被逗笑：“这个办法虽然老套了点，但对其他人挺有用的。” 　　可惜，沈淮遇上的是情况特殊的他们。 　　桑眠没再说话，趴在薄衍背上认真思考问题，他闭着眼睛，快要想睡过去前，薄衍才收拾好了厨房。 　　“要睡会吗？”薄衍转身抱起了桑眠。 　　桑眠下意识勾住薄衍脖子，双腿一盘，挂在薄衍身上，声音带着几分困倦：“嗯，我要跟你一起睡。” 　　薄衍笑道：“好。” 　　- 　　桑眠心里装着事情，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他难得在薄衍之前醒过来，在薄衍怀里不安分地动了好一会，都没有闹醒薄衍。 　　薄衍双目紧闭，呼吸均匀，看着不像是装睡的样子。 　　桑眠盯了薄衍很久，抬起手，指尖落在薄衍眉心，替薄衍抚去了眉间的疲惫。 　　他知道薄衍那么辛苦有一半是为了他，想要在桑老爷子和两位哥哥手中抢走他们的宝贝，薄衍需要付出比常人几倍的努力。 　　桑眠没将他跟薄衍的事情，告诉给爷爷和两位哥哥，桑眠心里清楚，他们一定会支持他们的。 　　薄衍不需要那么辛苦的，他希望薄衍能稍微慢下来，在他不在薄衍身边时，薄衍也能够得到充足的休息。 　　桑眠抿紧嘴唇，心里泛起阵阵酸楚，他箍紧了薄衍的腰，将脸埋入薄衍胸膛里。 　　以往他这样闹，薄衍总能在第一时间被他闹醒，但这次，他闹了好几次，薄衍都没有醒来的迹象。 　　薄衍一定很累吧。 　　薄衍对他总是那么好，上辈子是，这辈子也是。 　　能得到一个人长久的默默守护，他无疑是幸运的。 　　他也想对薄衍好，想做点能让薄衍开心的事情。 　　- 　　跨年夜，各家卫视都举行了跨年晚会，邀请了娱乐圈内的大小明星。 　　桑霭从25岁之后就一心投入演艺事业，很少在镜头前唱跳了，但他依旧是粉丝们心目中的顶流偶像。 　　每年的跨年晚会，桑霭都会受邀参加，今年，他接受了西瓜卫视的邀请，他要表演两个节目，一个是个人独唱，一个是与薄唤一起合唱一首情歌。 　　单看桑霭的外表的话，他像是个情场浪子，熟知他性格的都知道，他跟谁都可以处成好兄弟，这样的人，真的适合谈恋爱吗？ 　　答案是，桑霭非常会。 　　这次情歌合唱是桑霭主动提议的，就算35岁了，桑霭也想在今年最后一年，给全国人民撒一把狗粮，薄唤也乐意配合他。 　　这件事，不需要桑霭主动说，他和薄唤的粉丝就能将这消息传的全网皆知。 　　桑眠当然也早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他原本还想着跟薄衍一起观看桑霭的节目呢。 　　为了这次跨年晚会，桑霭特地空出了一天的时间，接到桑眠电话的时候，他刚好到达电视台。 　　电视台附近里三层外三层站了许多粉丝们，他们得知消息提前在这里蹲守，只为了看自家偶像一眼。 　　桑霭没有下车，接起了电话。 　　“眠眠。” 　　一开口，那发飘的温柔嗓音激得助理小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跟在桑眠身边那么多年，还是不适应桑霭跟桑眠说话时的声音。 　　这也不能怪小田，他平时听桑霭凶巴巴的语气太久了，陡然听到桑霭甜到发腻的声音，会身心不适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哥哥，你的节目还招人吗？” 　　桑霭疑惑：“招什么人？你要塞谁过来？节目都已经定好了，临时加人，总导演那关过不去。” 　　桑眠失望道：“这样啊，那没事了，哥哥你好好工作吧，我们有空再见。” 　　“等等。”桑霭听出桑眠语气不对，追问道，“你要塞谁过来？” 　　桑眠：“哥哥你上次不是说想跟我一起唱歌吗，我正好有时间，想陪陪哥哥。” 　　桑霭喜笑颜开，立马改口：“好，我让小田过去接你。” 　　桑眠犹豫道：“没问题吗？哥哥刚才不是说总导演那边……” 　　桑霭连忙说道：“总导演算什么，哥哥有办法解决，我弟弟想上节目，他敢拦着吗！” 　　小田：“……”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做人不要太双标好吗？ 　　- 　　跨年晚会邀请的都是明星，当初娃综录制结束之后，桑眠就退圈了，这几年，只有桑霭的粉丝们还记得桑眠这个人。让一个素人上节目，还是跨年晚会，这是不现实的事情，桑霭却有办法做到。 　　桑霭纠结表演什么节目的时候，曾问过桑眠，要不要跟他上台唱歌。 　　桑霭不仅要在全国人民面前秀恩爱，他这个炫弟狂魔病发了，还要跟全国人民秀他有一个乖巧懂事，漂亮又可爱的弟弟。 　　桑霭想得很美，但，桑眠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桑眠在跨年夜当天又接受了桑霭的邀请，没有排练过，什么准备都没有，这在其他人看来，他这样做很任性。在桑霭看来，自家弟弟提什么要求都不过分。 　　挂断电话后，桑霭立马吩咐小田去桑家接桑眠，桑眠一过来就可以化妆排练了。 　　桑霭又亲自去找了这次晚会的总导演，总导演跟桑霭合作了许多次，又是多年好友，自然认识桑眠，听说桑眠要来，总导演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不过是从桑霭独唱变成和桑眠合唱，不影响时间，麻烦的是桑霭，总导演自然不会有意见。 　　“你是怎么说服眠眠跟你上台表演的啊，你不怕他被全国人嘲笑啊。”总导演是听过桑眠唱歌的，过去多年仍印象深刻。他都可以想到今晚的热搜话题了，现在就憋不住笑了。 　　桑霭白了总导演一眼，命令道：“你再敢笑我弟弟一句试试。” 　　总导演憋住笑：“好的好的，我不笑。” 　　等桑霭走了，他再偷偷的笑。 　　总导演问：“你们要表演什么歌啊？” 　　桑眠会唱的歌不多，桑霭挑选的那首歌，桑眠从没听过，桑霭只得临时改了歌曲。 　　“就是爱你。”桑霭说。 　　总导演一愣，眼神复杂地看向桑霭：“你跟你弟弟唱情歌？薄唤不会吃醋吗？” 　　桑霭：“别贫，薄唤不会在意这种小事的，我跟其他人唱这首歌是情歌，我跟眠眠一起唱，说明我们兄弟感情非常好！” 　　总导演还是觉得哪里有问题，他想半天都没想到答案，桑霭更加不会想这种事情，他也不知道，等会迎接他的会是将他团团淹没的，来自他弟弟和弟媳的狗粮。 　　- 　　薄衍睡醒后已经过了三点钟，听到桑眠改变计划，薄衍没有太多疑惑。 　　桑眠经常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制定好的计划临时改变的次数太多了，薄衍早习惯了。 　　“小霭哥哥给了我们内场的前排票，我好久没跟小霭哥哥一起跨年了，这次小唤哥哥也在，我们跟他们一起跨年吧。” 　　薄衍果断答应，收拾一番，就跟桑眠上了桑霭的保姆车。 　　登台表演肯定是要化妆的，桑眠不想暴露，拒绝了桑霭给他化妆换装的提议。 　　他跟薄衍踩在最后一分钟检票入场，进入场馆，找了半天才找到他们的位置，前排的票卖的很贵，是有座位的，后排观众们就要辛苦一点，需要站到晚会结束。 　　桑眠和薄衍静坐了没几分钟，表演就开始了。 　　跨年晚会就是大型的演唱会，歌手从一个变成了无数个。 　　桑眠不是第一次参加演唱会，林一栩的男团还没有解散前，桑眠经常去看他们的演唱会，其他相识的歌手前辈们也会给他赛票，桑眠只要有空都会去看。 　　晚会的气氛很热闹，桑眠心里装着事，不像平时闹腾，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台上的表演。 　　周围声音嘈杂，薄衍靠近桑眠，贴着桑眠耳朵问道：“太吵了吗？是不是不舒服？” 　　桑眠的所有情绪都逃不开薄衍的眼睛，好在他戴着口罩，才没被薄衍窥出更多表情，他冲薄衍弯起笑眼，学着薄衍，凑到薄衍耳边道：“我想上厕所。” 　　薄衍：“要我陪你去吗？” 　　桑眠脸一红，声音陡然加大：“上厕所而已，还需要人陪吗！” 　　歌曲恰好结束，场馆里的声音小了不少，桑眠声音一大，周围的人都听到了他这句话。 　　瞬间有许多双视线落在他和薄衍身上，桑眠羞得想找地缝钻，将手上的荧光棒甩到薄衍怀里，气呼呼地走了。 　　薄衍没有戴口罩，场馆内的蓝光打在他脸上，将他的眼睛照得异常晶亮，他盯着桑眠气呼呼的背影，嘴角一点点勾起，勾出一个愉悦又宠溺的弧度。 　　桑眠离开了，坐在桑眠旁边的女生毫无障碍地看到了薄衍的表情。 　　台上卖力唱跳的小鲜肉们对她没了吸引力，她在内心疯狂嚎叫，不敢叫出来，只能发消息给她身边的男朋友。 　　【卧槽卧槽，我隔壁的隔壁坐着一个超级大帅哥，妈的他跟我隔壁的男生一定是一对！】 　　【男朋友：你怎么知道？】 　　【他们上厕所都要一起上的。】 　　【男朋友：就这？我和我朋友也经常结伴上厕所啊。】 　　【大帅哥对那个小男生笑得好宠溺，他们一定是一对。】 　　【男朋友：我咋看不出来呢，你别腐眼看人基了！】 　　【跟你无话可聊，死直男。】 　　【男朋友：……】我要弯了，你该怎么办？ 　　- 　　桑眠跑到后场后才敢拿出手机，桑霭已经给他发了十几条消息了。 　　桑眠在指定位置找到了桑霭，一见面就是连声道歉：“哥哥对不起，我……” 　　桑霭没见生气，摸了摸桑眠的头发，满意地看着自家弟弟这张脸，说道：“去洗把脸，等会就要登台了。” 　　桑眠不需要化妆，他的皮肤很好，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卫衣，外搭的淡黄色羽绒服被换成了黑色风衣，白色球鞋也换成了黑色马丁靴，洗脸出来后，他被桑霭的化妆师抓着打理了下头发。 　　平时盖着他额头的刘海被梳了一部分上去，定型成三七分，额头露了一半出来，他的五官更显深邃。 　　偏成熟的衣服让他乖软可爱的气势弱化了几分，到这会才真正露出满分的帅气来。 　　“我总算理解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了，眠崽，你怎么就不进圈呢，你要是出道，姐姐一定抛弃你哥，专门为你一个人服务。”这是桑霭的化妆师，跟了桑霭十几年，桑眠跟她也熟，小时候一见到这位姐姐，就要被抱着搓揉好一会，现在长大了，桑眠还是逃不过被捏脸蛋。 　　“好了，别玩了，等会上台不漂亮了。”桑霭拉开化妆师的手，将桑眠扯到了自己身后。 　　工作人员在这时敲门，通知桑霭他们该上台了。 　　桑眠跟着桑霭和薄唤一起往候场区走，薄唤也已经收拾好了，他跟桑霭穿了同款式的西装，一黑一红，看上去格外正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要去结婚的。 　　候场区等了不少人，一眼扫过去，都是三天两头挂在热搜上的红人。 　　他们看到桑霭时无动于衷，一见到桑霭身边的桑眠后，纷纷跑过来跟桑眠打招呼。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巨星过来了。 　　桑眠是因为桑霭的原因，跟这些长辈们认识的，他虽然没有出道的想法，但小时候经常跟在桑霭身边，可以说，他是在这些长辈的关照下长大的，逢年过节还会互送礼物。 　　“眠眠，姐姐上次给你买的巧克力你喜不喜欢呀，姐姐这次还是要去xxx出差哦，你要是喜欢，姐姐再给你买一箱。” 　　桑眠乖巧道：“我很喜欢哦，谢谢姐姐的心意，但是不用啦，你上次给我买的我还没有吃完，等我吃完再说吧。” 　　“眠眠，哥哥搬新家了，你们学校应该正常放元旦假吧，有时间要不要来哥哥家里坐坐，顺便叫上楚越一起，我们三排打游戏呀，要是林一栩他们有时间的话，我们还可以开五黑。” 　　“眠眠……” 　　“眠眠……” 　　“去去去，别挤在这里了，回去背你们的歌词去，别上台就忘记了。”桑霭跟赶苍蝇似的，将围在他弟弟身边的一群人全都轰走。他揉揉桑眠的脸颊，气得咬牙切齿。 　　桑眠都18岁了，又不是三四岁那会，这群人怎么还是那么喜欢捏他弟弟的脸啊！ 　　一群流氓，真是太过分了！ 　　桑眠由着桑霭给他揉脸颊，冲周围一群长辈们笑了笑，回头安抚桑霭：“哥哥，我不痛的啦，他们喜欢我才捏我的。” 　　桑霭：“呵，你别那么傻乎乎任由他们捏。” 　　一个人还好说，每个人都来一下，他弟弟的脸怕不是早就被捏烂了。 　　薄唤要等到桑眠和桑霭的合唱结束后才能出场，他站在候场区内，跟两人挥手道别。 　　桑眠不是第一次上大舞台，他经常被炫弟狂魔桑霭带到舞台上，被几万人注视着，他一点都不怵。 　　这一次，他要做一件大事，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难免会紧张。 　　桑霭看出来了，拍拍他的肩膀，安抚道：“别紧张，忘词了就看提词器，哥哥先唱，你跟着我唱就好了。” 　　桑眠点点头，突然说道：“哥哥，后面一分钟，你能让给我单独唱吗？” 　　桑霭：“嗯？” 　　…… 　　舞台上暗了五秒钟的时间，灯光倏然开启，轻快的节奏响了会，桑霭的歌声响起的下一秒，无人的舞台上缓缓出现两个人影。 　　观众席的声音诡异的安静了几秒，薄衍听出来桑霭的声音，却没空看舞台，他低着头给桑眠发消息。 　　桑眠已经去了十分钟了，桑霭的表演都开始了，桑眠怎么还没回来，难道是出事了吗？ 　　“说，你会永远陪着我……”跑调的歌声飘入了薄衍耳里，在第一个字出来的下一秒，薄衍就抬起了头，看到舞台上，抓着麦克风的桑眠时，眼里的不可置信更浓了。 　　桑眠明显非常紧张，他唱歌本就跑调，因为紧张，声音都在发着抖。 　　“我愿意，我也可以，付出一切，也不会可惜……” 　　“噗——”不知是谁第一个笑出来，紧接着笑声便蔓延开了。 　　在桑眠的歌声之中，笑声逐渐扩大，响亮的整座场馆里的人都听得清楚。 　　舞台上的桑眠自然也能听到，要换做朋友之间的聚会，桑眠早就羞得丢掉话筒走了，但现在不行。 　　他的计划还没完成呢，惊喜都还没送达给薄衍呢。 　　桑霭努力将桑眠的调子抓回来，没纠正不说，自己反而被桑眠带动，也跟着跑调了。 　　唱到一半，兄弟俩就有了一个组合名——跑调兄弟。 　　【眠崽长得越来越帅了，可惜是个哑巴帅哥，眠崽，姨姨球球你，请少做点破坏自己帅气的事情吧！】 　　【呜呜呜怎么没人说眠崽也会上台啊！我气，早知道眠崽会来，我就不把票让给我朋友了！】 　　【啊啊啊啊啊姨姨的眠崽啊！呜呜呜姨姨好想你哦！你这是终于打算出道了吗！】 　　【哈哈哈眠崽要是出道的话，一定不能走唱跳路线。】 　　【我笑死，桑霭也被他带的跑调了，这歌声是有多魔性啊哈哈哈！】 　　【放屁！咱们崽崽唱歌也很可爱好吗！就要听崽崽唱歌，唱得怎样都没关系，因为我会溺爱！】 　　聚光灯集中在舞台中央，桑眠沐浴在金光之中，整个人都被赋予了一层神圣的圣光。 　　薄衍似乎拥有过滤桑眠歌声的能力，桑眠跑调的歌声落进他耳里，自动转化成了正确的调子。 　　他坐在台下，仰视着台上的桑眠。 　　今晚的桑眠，像是从他的梦境里跑出来的天使，降临到了他面前，与他跨越了时间长河，隔着茫茫人海相互对视。 　　他喜欢的那个人，正在注视着他，只注视着他一个人，只对他一个人歌唱。 　　这首歌，是桑眠对他的告白。 　　歌曲只剩下一分钟后，桑霭答应了桑眠的请求，将剩下的时间交给了桑眠。 　　他不知道桑眠要做什么，看着桑眠往前迈了一步，聚光灯跟着桑眠移动。 　　桑眠仿佛天生就适合这个舞台，没了从前初登台时的怯懦，变得自信张扬，任凭台下如何嘲笑他的歌声，也丝毫不怯场。 　　“就是爱你，爱着你，不弃不离……” 　　“就是爱你，爱着你，放在你手心……” 　　“就是爱你，爱着你，我都愿意……” 　　“就是爱你，爱着你，要我们在一起……” 　　这首歌有很多重复的歌词，比如‘爱’这个字。 　　歌曲的结尾，歌词照旧重复，每一句爱你，桑眠咬字都非常清晰，他将自己真真切切的爱意全部传递给了薄衍。 　　歌声停下的时候，桑眠走到了舞台边缘站停。 　　薄衍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在桑眠朝他走来的时候，站起了身，缓缓地走到舞台下。 　　舞台不高，没能盖住薄衍，薄衍的上半身露在舞台之上，他身高很高，却依旧只能仰望着桑眠。 　　四面八方的摄像机调整角度，齐齐对向舞台边缘的两个人。 　　桑眠缓缓蹲下，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红色的糖果。 　　桑眠没有开口，薄衍下意识抬起手，掌心摊开，那颗爱心形状的红色糖果落入了他掌心，紧随其后的是桑眠大声的呼喊—— 　　“薄衍，我好喜欢你啊。” 　　被人嘲笑唱歌跑调的时候，桑眠没有脸红，被万人注视的时候，桑眠也没有脸红。 　　用尽全力向薄衍告白的时候，桑眠的脸瞬间就红了，憋了许久的气尽数释放，因为太过用力，他狠狠吸了一口气，才对薄衍绽放出一抹笑。 　　“薄衍，我要一辈子跟你在一起。” 第110章 　　跨年夜的热搜通常都被明星们包揽了，而两个素人，凭借着一首歌和一个短暂的互动就迅速霸占了热搜头条。 　　#在今年的最后一天大声说爱你# 　　#全国的狗粮都在你们这里# 　　#快拦住桑霭# 　　不了解事情经过的网友们看到这些词条时只觉得一头雾水，等点开了解后，立刻就被塞了一嘴的狗粮。 　　桑霭原本想跟薄唤在跨年晚会上大秀恩爱的，在今晚之前，他觉得他一定能出尽风头，给观众们撒上一大盆狗粮，没想到，先被塞狗粮的是他自己。 　　他的弟弟不仅大出风头，还将他的风头也给抢了。 　　桑霭在意的不是自己不能出风头了，他站在舞台正中央，遥遥望着他家弟弟将他抛弃，毫不犹豫奔向了薄衍那。那一声声告白落进桑霭耳里，刺痛了他的耳朵和心脏。 　　灯光师和导播脑电波在同一频道上，灯光分给了桑霭几束，导播给了桑霭一个分屏镜头。 　　在桑眠向薄衍告白之后，观众们都看到了，右下角分屏内的桑霭一秒变脸，白皙的脸瞬间气得发红，他前进的脚步在中途就被匆匆上台的薄唤拦下来了。 　　[哥哥消消气，弟大不中留，这是迟早的事情，不要那么小气嘛，你这样，眠眠也会不好过哦~] 　　[我笑死，从没看过薄唤跑得那么快过，他突然从身后抱住桑霭的时候，我还以为他们要打架呢！] 　　[不是打架，是强行塞我们一嘴狗粮啊，桑家和薄家这两对兄弟好歹毒的心呐！（不要怜惜我，吃再多的狗粮我也愿意，摩多摩多）] 　　[你们在聊什么？为什么我看不懂，这两个人是谁啊？告白那个看着年纪挺小的，节目单里也没提到他们啊，这是桑霭要捧的新人吗？] 　　[不是啦，他是桑霭的弟弟。] 　　[卧槽，桑眠？几年没见，都长那么大了？] 　　[这几年可有15年了，没错，孩子已经到了可以恋爱的年纪了（万分感慨）] 　　[那他告白的那个人是谁？] 　　[没听到他说了吗，薄衍呀，他的竹马哥哥。] 　　[啊啊啊啊啊青梅竹马果然是最棒的！！！] 　　留给桑霭的时间不多，每场节目都是严格定好时间的。 　　他跟桑眠的合唱已经结束了，一分钟的休息时间全被他耽误在与薄唤的拉拉扯扯里了。 　　熟悉的旋律响起，这是桑霭跟薄唤要合唱的情歌，在圈里待了那么多年，桑霭早就锻炼出随时调整状态的本事，他立马恢复了平时的样子，跟薄唤一起唱完了这首歌。 　　只是，看他的表情，明显就心不在焉，眉眼间笼罩着浓重的阴霾。 　　观众们都看出他的迫不及待，只等着快点唱完这首歌，就去台下教训那头拱了他家宝贝弟弟的猪。 　　- 　　桑眠没有按工作人员指示的路回到后台。 　　舞台不高，他从台上跳下，被薄衍稳稳接住，在万众瞩目中，被薄衍拉着带离了观众席。 　　各种起哄声响彻整座场馆，两人双手紧握，穿越人海，躲到了后场无人的角落。 　　桑眠被薄衍按在墙壁上，近半分钟的时间内，薄衍都没有说话，只静静盯着他。 　　桑眠的脸颊红得不可思议，有后知后觉自己跑调被人嘲笑的羞耻，有奔跑过后泛起的生理薄红，剩下的全部都是，当着上百万观众的面，对薄衍告白的害羞。 　　这块位置没有开灯，借着几米外洒过来的灯光，桑眠才能看清薄衍此刻的表情。 　　薄衍面色紧绷，不像是被告白之后的反应，反倒像是一头被激怒后的野兽。 　　桑眠双手缓缓蜷起，不安道：“哥哥，你在生气吗？” 　　薄衍突然抬手，捧住桑眠的右半边脸颊，眸色深邃异常，涌动的风暴似乎席卷了他的喉管，让他的声音也变得低沉喑哑：“怎么突然要这么做？” 　　薄衍从未想过，桑眠会以这样的方式更他告白。 　　他以为，在桑眠对他说喜欢之后，以后就不再会有如此正式的告白了。 　　薄衍终于理解了惊喜两个字的含义，他真的被桑眠吓到了，桑眠的告白也给他带来了无限欢喜。 　　薄衍的掌心依旧温暖，尽管薄衍沉着脸色，但桑眠没感觉出薄衍的怒气。 　　桑眠蹭蹭薄衍的掌心，乖软道：“哥哥对我很好，我也想做点什么，让哥哥开心。” 　　“既然沈淮那么希望我跟你的事情暴露，那干脆就遂他的愿好了，我不要沈淮抢先我一步，我想要亲自跟所有人说，告诉他们，我有多喜欢你。” 　　薄衍的呼吸骤然断掉，桑眠脸颊非常滚烫，那热意顺着他的掌心蔓延到他的四肢百骸。 　　置身在聚光灯中，在万众瞩目下被桑眠告白，他的心跳都没这么乱过。 　　此刻，只不过听到桑眠再简单不过的一句告白，他的心跳就乱了。 　　他想要的从来不是什么盛大轰动，他想要的，只是桑眠能随时随地，毫无保留的一句喜欢。 　　只要桑眠说喜欢他，他就有无限动力，能陪伴桑眠走完这一生。 　　薄衍紧绷的身体倏然松懈，覆在桑眠脸颊上的手指动了两下。 　　桑眠的动作陡然停下，抬起因为羞涩过度而变得湿漉漉的眼眸，忐忑问：“哥哥，你开心吗？” 　　薄衍：“开心。” 　　“开心。”已经回答过的答案，薄衍还是重复说了一次，且十分郑重，“我真的好开心。” 　　桑眠眨眨眼，掏出手机确认了时间，嘴巴微微撅起，不满道：“距离我们离开观众席已经有十分钟了，你怎么还不来亲我呀。” 　　薄衍：“……” 　　桑眠往前贴近一些，扯住薄衍的衣服，将薄衍往前带，再次抱怨道：“要换做以前，你早就亲过来了。” 　　薄衍低下头，掌心缓缓往下，大拇指落在桑眠嘴角，沿着桑眠的下唇唇线滑过，轻轻碾磨着桑眠的唇肉，将桑眠的抱怨不满碾磨在了他的指尖。 　　在薄衍的唇落下的同时，桑眠踮起脚，主动迎接了这个期待已久的吻。 　　隔着一段距离，依旧能听到场馆内的喧嚣，他们在无人的角落互换亲吻，爱意浓烈而又炽热。 　　…… 　　桑霭早就忘了今晚的目的，他敷衍地跟薄唤合唱完情歌，不等薄唤就匆匆跑下了台。 　　他在后台找了一圈，都没找到桑眠和薄衍的身影，他给两人发了短信，打了电话，消息皆石沉大海。 　　又一次等到电话自动挂断，桑霭站在走廊里怒吼：“草！” 　　薄唤满心无奈，对周围围观的后辈与工作人员们露出歉意的笑，按住桑霭的肩膀，小声提醒：“都是人呢，别在这么多人面前爆粗。” 　　桑霭平时冷静自持，能以不变应万变，从不在同事及工作人员面前露出负面情绪。 　　一遇到桑眠的事情，他的冷静就消失无踪，也懒得再别人面前伪装自己了。 　　“你们有看到我弟弟吗？”桑霭无视薄唤的提醒，一路上问了许多工作人员和后辈们。 　　得到的回答都是统一的“没有”。 　　“小兔崽子，看我抓到他，非得把他的兔子腿给打断。”桑霭咬牙切齿道。 　　薄唤笑道：“你舍得吗？” 　　桑霭一噎，更加愤怒了：“有什么不舍得的，他敢干出这样的事情，我这个当哥的还不能收拾他了是吧。” 　　薄唤将桑霭气得落下的碎发拨到一边，慢条斯理道：“有什么好生气的，你不是早就知道他们会在一起吗，他也没有瞒着你。” 　　桑眠是没有瞒着他，桑眠根本就没有想过隐瞒！ 　　他倒是看不出来，他家小崽子还有这种能耐，瞒着他没让他发现计划，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告白。 　　桑霭生气的是，自家的小白菜原本还可以待在他的地里待上半年，结果时间提前不说，小白菜还是自个跑的。 　　“他小时候我就看出来了，胳膊肘总往外拐，你弟弟到底给他下了什么迷魂汤！” 　　生气归生气，桑霭还是那个嘴硬心软的桑霭，他不敢对桑眠发脾气，就将所有脾气甩给了薄唤。 　　薄唤被迁怒了也不恼，接下了他弟弟和男朋友硬塞给他的这口大锅：“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教育好小衍，不该让他那么早就拐走眠眠，原谅我吧，好吗？” 　　桑霭甩甩脑袋，躲开薄唤太过亲密的触碰。 　　薄唤承受了他毫无道理的责难，桑霭又有些不自在，他们站在走廊上，周围太多双视线落在他们身上了，他太懂薄唤看他的眼神代表着什么含义。 　　在他被薄唤盯得发毛动怒前，桑眠的声音仿佛神兵天降般，将他从暧昧的眼神注视中解救了出来。 　　“哥哥。” 　　桑霭甩开薄唤的手，跑到桑眠面前，抓着桑眠就一顿揉搓，咬牙切齿道：“小崽子，你出息了是吧，行动之前都不跟你哥说一声是吧。” 　　“错了错了，哥哥我错了……”桑眠被桑霭勾着脖子，整个脑袋都塞进了桑霭怀里，他被闷得喘不过气来，求饶的声音都变得虚弱无比。 　　“小霭哥，眠眠呼吸不过来了，你放开他吧。”薄衍看得心疼，说着就将桑眠解救了出来。 　　桑霭现在看到薄衍这头猪就来气，桑眠刚进薄衍怀里，就又被桑霭扯了回去。 　　三人站在过道上，开始对桑眠进行拉拉扯扯的游戏，桑眠像只玩偶般，被桑霭和薄衍左拉右扯，他放松了力道，一点挣扎的想法都没有，任由两位哥哥摆布，仰起头，一脸生无可恋地盯着头顶的天花板。 　　这个游戏桑眠玩过太多次了，还没上学前，他就被宋大宝和凌原拉来拉去，这两个人都想当他的哥哥，为了抢得哥哥的宝座，两人一见面就互掐，掐就算了，还要带上无辜可怜的桑眠。 　　上学后，桑眠又成了班上的香饽饽，不管是幼儿园，小学，还是初中高中，桑眠都要经历无数次这样的事情。他早就习以为常，从一开始就学会了摆烂。 　　宋荀结束了今晚的表演，一下台就看到堵在走廊内拉扯的三人，应该说，主力军只有两个人。 　　“你们出息了是吧，都几岁的人了还欺负眠眠呢。”宋荀上前，一手拉一人的手，强行打断了薄衍和桑霭的动作。 　　“小荀哥哥。”救星一出现，桑眠扑进宋荀怀里，直到这会，他才感觉自己的胳膊被扯得有些酸疼。 　　在这会的他看来，桑霭和薄衍都是坏人，在旁围观不来帮他的薄唤也被他打上了坏人的标签，只有宋荀能够护着他。 　　桑眠小声抱怨道：“小荀哥哥，他们都欺负我。” 　　15年后的宋荀容貌没多大改变，这几年他留了长发，看上去愈发的清冷，他演唱的是一首古风歌，为了搭配歌曲，特意换了身汉服。白色长衫乍一看只觉素净，袖口与衣摆用银丝绣了精致的莲花纹，外罩的轻纱罩衫上，朵朵金莲栩栩如生，素净之中又添了几分贵气。 　　“一个个都出息了是吧，怎么还欺负人呢。”宋荀抬眸，扫视面前三个人，他这打扮有一种诡异的神圣感，三人一时半会被震慑住，都没有开口反驳，也没了去抢回桑眠的心思。 　　薄衍不是被宋荀的气势镇住，他被桑霭搅得头脑不清醒，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桑眠的胳膊已经被他扯疼了。薄衍在心里狠狠谴责自己，以后绝对不能被桑霭带偏了，做出不冷静的事情来。 　　近些年直播愈发盛行，中场休息时，为了留住观众们，西瓜卫视特意准备了小彩蛋，会有专门的摄像师记录明星们在后场时的情况，这是跟所有嘉宾们沟通过，达成一致的情况下录制的。 　　桑霭和薄唤合唱完下台后，总导演就让两个摄像师跟紧了桑霭。 　　总导演绝对不会放弃这白给的热度，网友们有多关心桑霭和桑眠的后续发展，他们卫视的收视率就有多高。 　　如总导演所想，中场休息的时候，直播间观众们为了等待这个小彩蛋，都没有换台。 　　看到桑霭在后场里拼命寻找桑眠，直播间的人数不减反增，弹幕区里不断滚动着‘哈哈哈’。 　　想当然的，观众们也看到了抢弟弟大战。 　　【宋荀就是此刻的我：你们不要再抢了！眠崽是我的啊啊啊！】 　　【记忆突然倒退15年，回到了出发吧崽崽还没结束的时候，当时的凌原就是这样和桑霭抢眠崽的！】 　　【当初的我觉得薄衍非常成熟，怎么都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薄衍反倒变幼稚了，我一直觉得他不会参与这种幼稚的小游戏的。】 　　【那怎么一样呢，当初的眠眠对小衍来说只是个弟弟，现在的眠眠是小衍男朋友，就算是眠眠的哥哥，也不能抢走眠眠啦~】 　　【谢谢，狗粮已经吃饱了，消停会吧TAT】 　　【呜呜呜我的青春呐，15年咋一晃就过去了呢，我喜欢的崽崽们都长大了，而且都到了谈恋爱的年纪了！】 　　【看田金老师的最新动态，朵朵也谈了男朋友啦。】 　　【呜呜导演真的不考虑再开一档新综艺吗，让当初的四位小朋友重聚，只要你拍，节目多没意思我都会看！】 　　- 　　今年的最后一天，万家灯火一夜未熄，整座城市被喧嚣覆盖，不管是现实里，还是网络上，都热闹万分。 　　整个世界都在迎接新的一年的到来，似乎没了安静的地方。 　　但也有例外。 　　破旧的筒子楼内没有隔音这个词，意外的是，今夜格外的安静。 　　住在这里的人越来越少，都搬去了更舒适的环境里。 　　剩下的都是在这里住习惯了，还不肯离开的老人们。 　　老年人睡得早，过了九点钟就没了声响，直到这会，安宁才发现，被遗弃的人只有他。 　　整座城市都在热闹，只有他被遗弃在了这里，无人问津。 　　可笑的是，他不知道这几年都做了些什么，连个互道明年再见的朋友都没有。 　　今年的最后一天，他收到的都是些命令他做事的短信。 　　唐父今晚又喝得大醉，躺在隔壁房间呼呼大睡，只一墙之隔，震天响的呼噜声清晰可闻。 　　安宁屏蔽了唐父的声音，坐在小床上，他没有开灯，房间内唯一的光源只有手机。 　　他刷着小视频，企图借由这些视频感受一点节日的热闹。 　　点开下一个视频后，他脸上的表情瞬间从麻木变得扭曲。 　　桑眠向薄衍告白的视频很快就传得全网皆知，冲击了各个热门。 　　校园内的桑眠是众人议论的中心，他没有特长，成绩也不好，在安宁看来，桑眠不过是长了副好皮相，才能赢得那么多人的喜欢。 　　这么多年，安宁都用这个想法给自己洗脑。 　　此刻，舞台上的桑眠璀璨耀眼，是安宁从没见过的模样。 　　尽管唱歌跑调，但聚光灯洒在桑眠身上，将他的自信张扬全都照了出来，跑调又如何，他依旧充满自信，依旧能够自然大方地跟喜欢的人告白。 　　网上没有多少骂声，全在说着恭喜。 　　这两个字刺痛了安宁的眼睛。 　　他脑子没有反应过来，手指率先动了。 　　这些事情他做过无数次，不需要思考就能打出这些字。 　　【桑眠就算是桑霭的弟弟，但他也已经是个素人了，他以为他是谁？这么盛大的节日就给他用来告白？都当我们有耐心听他这点私事吗？】 　　【不是吧不是吧，怎么总有几条疯狗追着眠崽不放啊，你都说眠崽已经是素人了，能不能放过我们素人呢？】 　　【不好意思，我就喜欢听眠崽和他小衍哥哥的事情！嘻嘻~】 　　【为什么不可以？桑眠是耽误时间了，还是挤掉了谁的节目？他哥都乐意惯着他，愿意把时间让给他，有你什么事？】 　　【就秀就秀，你是不是嫉妒啊！没关系，你嫉妒你的，我偏爱我的，嘻嘻~】 　　安宁又发了几条评论，无一例外都是带桑眠节奏的，但没有一次是成功的。 　　如有些网友说的，有桑霭保驾护航，桑眠要想出道，当天就能立即出道，各种好资源纷至沓来。 　　不仅有桑霭的人脉资源，还有薄唤、宋荀、林一栩…… 　　桑眠被所有人捧在掌心里宠着，得到了所有人的溺爱，得到了安宁梦寐以求的东西。 　　凭什么？ 　　这本该是他要拥有的，凭什么被桑眠抢了去？ 　　直到现在，安宁都觉得，桑眠现在拥有的东西都是从他这里夺去的。 　　不然，老天爷为什么愿意给他重生的机会呢。 　　不是让他想尽办法扭转自己的命运，难不成，老天爷是故意给他这样的机会，好惩罚他的吗？ 　　安宁不信这种结果，不相信自己的命不好。 　　都说最好不要在黑暗的环境下玩手机，安宁被屏幕光刺得眼睛酸疼，流了不少眼泪。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但他肯定，不完全是因为被屏幕光刺激的。 　　在桑眠跑调的歌声中，安宁情不自禁回想起了上辈子的事情—— 　　上辈子的安宁同样早熟聪慧，这也是安瑾会喜欢他的原因。 　　四岁不到，安宁就学会了察言观色。 　　在知道桑眠是桑家的亲生孩子后，安宁本能产生了害怕，那时的他还小，并没学会现在的卑鄙招数。 　　他被本能驱使，在桑眠回桑家的第一天，就与桑眠发生争执，他站在了受害者的角度发声，得到了安瑾和桑博远的安慰与同情。 　　喩绤 　　从这件事后，他就发现，原来这样做就能让安瑾和桑博远更心疼他。 　　于是，他开始屡次与桑眠起冲突，每一次，他都是被欺负的那一方。 　　年纪还小的他，还没学会更直接更肮脏的招数，都是小打小闹，也足够让安瑾和桑博远讨厌桑眠了。 　　上辈子的桑眠也是个蠢货，听什么就信什么，恐吓几句就能将他吓得乖乖听话。 　　他故意诱导桑眠说出讨厌爷爷，讨厌哥哥的话，使得桑老爷子，桑旻，桑霭对桑眠失望，将桑眠送离了老宅。 　　桑眠离开老宅后没有作妖，安宁抢了桑眠录制综艺的资格，抢了桑眠和薄衍相遇的机会，在他的诱导下，身边的人都知道，桑眠是个坏小孩。 　　桑眠什么都没做，也没有反驳或挣扎，但安宁还是不满足，只要桑眠存在的一天，桑眠对他来说都是个隐藏炸/弹。 　　他想要除掉桑眠，只有桑眠不在了，他才能代替桑眠，成为桑家的小孙子。 　　于是，他借着薄衍的手除掉了桑眠。 　　然后，从遇到沈淮开始，他的报应就找上门来了。 　　在他死的那天，他重生了。 　　天知道，他有多高兴。 　　然而，事情没有往他设想的方向发展，偏离了上辈子的轨迹，越来越远，再也纠正不回来。 　　急促的电话铃声将安宁从真实的噩梦中唤醒，清醒过来，他仍旧被梦魇笼罩着，满身都被低气压环绕。 　　上辈子，与桑眠的最后一面，桑眠迷茫又不解的眼神还烙印在他脑海中。 　　桑眠什么都没说，桑宁却能读懂桑眠的意思—— 　　我只想好好活着，你为什么要这么针对我呢？ 　　安宁佝偻腰背，低低发笑。 　　为什么？ 　　要怪只能怪我的母亲，是她决定要将我掉包的，是她硬要我过人上人的生活的。 　　在天堂生活过，又怎么可能甘心掉入地狱呢。 　　铃声自动断掉，过了几秒又再度响起。 　　安宁拿起手机，莹白的屏幕光照亮了他扭曲的面庞，和眼里的偏执恨意，看到来电显示人时，他眼中的恨意更浓了。 　　是沈淮的电话。 　　距离新年还有38分钟，这一年的最后一天，唯一给他打电话的只有沈淮。 　　这一刻，安宁忽然觉得自己是个废物，重活一辈子，白活了一辈子。 　　什么都没做好，什么都没抓住，连个诉说委屈的人都没有，还要被仇人反复折磨。 　　思及此，安宁浑身泄了气，以前有多期盼沈淮给他打电话，此刻就有多不想听到沈淮的声音。 　　然而，他不能不接。 　　唐父自从娶了唐母之后，就没再外出工作过，靠唐父，他一辈子都别想从这破旧的老楼里搬出去。 　　他目前唯一的依靠只有沈淮。 　　安宁的手指悬在接通键上方，犹豫了半响，在电话挂断前，终于接通了电话。 　　一接通，那边立刻响起沈淮暴躁的声音：“我给你打好几个电话了，你为什么不接？现在连你都敢无视我了是吗？” 　　接通前，安宁就猜到沈淮会对他有什么态度，毫无道理的发难，安宁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安宁表情冰冷，声音却截然相反，弱声弱气解释：“对不起，沈哥，我睡着了，没听到……” 　　沈淮：“行了，别说废话了，你现在来医院一趟。” 　　“医院？” 第111章 　　安宁去医院之前，按照沈淮发来的清单买了两袋子东西，有吃的有玩的。 　　安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敢缠着沈淮问出个答案来。 　　这些东西都是沈淮喜欢的，应该是沈淮让他买来给沈淮的，所以，待在医院的人是沈淮？ 　　安宁纠结了大半天，都没思考出一个肯定的答案来，到达医院的vip病房，看到病床上躺着的沈淮后，一切疑问都有了解答。 　　光从电话的声音，安宁无法判断沈淮出了什么事情，任他怎么想，都无法将电话里暴怒的声音与病床上包得像颗粽子的沈淮画上等号。 　　“沈哥，你这是怎么了？”安宁着急忙慌跑到沈淮病床前。 　　他的担忧不是作假，只是，他担忧的不是沈淮，而是自己。 　　他隐隐感觉到，沈淮受伤的原因跟他有关，沈淮要是被抓到，会牵扯连累他。 　　沈淮没有搭理安宁的关心，他瞪着病床另一边的沈父，大吼道：“沈南，你就是个废物，你连你儿子都护不住，你白活到这岁数了，你究竟有什么用！” 　　当着外人的面被儿子这样数落，沈父的表情极其糟糕。 　　他明显愤怒了，但还是没有将怒火转移给沈淮，强行忍了下去，只是，再也没了从前的温柔语气，冷酷命令道：“医生让你好好静养，这几个月你就别出去了……” 　　停顿数秒，沈父还是说出了这么多年来第一句重话：“你给我安分点，别再给我出去惹是生非了，如果他们再出手，我是保不了你了。” 　　沈淮一怔，似是没料到沈父会是这种反应。 　　向来对他溺爱无度的沈父竟然会对他说这样的重话。 　　“沈南，你不要后悔！你敢这样对我，你就不怕我以后不给你养老吗！”看着沈父决绝离去的背影，沈淮气得双目赤红，他抓起桌上的苹果，往沈父离开的方向砸，然而，他全身无力，苹果只抛了半米不多就落在了地上。 　　安宁默默围观沈家父子的争吵，捡起了地上的苹果，心中满是疑惑。 　　这是他这辈子与沈父第一次见面，他有上辈子的记忆，和沈父相处过，知道沈父对沈淮有多溺爱。 　　这是发生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再看沈淮此刻的样子，安宁还是觉得触目惊心。 　　沈淮会这样，不是洛冕三人造成的，那天被洛冕他们堵在巷子里教训了一顿之后，沈淮没敢再回去学校上课。父母的催促他也不管，反正他逃课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他在酒店里悠哉度过了几天，今天下午有一群人找上门来，将他揍进了医院。 　　全身多处骨折，双腿不能动，需要静养数月才能下地，右手也有骨折，打了石膏，剩下的左手也没好到哪里去，抬臂都觉得疼痛。 　　不光是身体，他的脸也疼痛不已，刚才他让护士帮他拿镜子过来，原本还算英俊的脸上都是青紫淤痕，真叫被揍得连爹妈都认不出他来。 　　甚至连沈淮本人都差点认不出自己。 　　主谋非常嚣张，临走前丢下一个名字，至少没让沈淮稀里糊涂挨了一顿打。 　　下命令教训他的人是薄衍。 　　沈淮进手术室前吵着闹着要让沈父帮他报仇，打了麻醉清醒过来，他还吵着要让沈父去揍薄衍。 　　沈父第一次没有听从他的命令，拒绝他的要求不说，还对他说：“小淮，爸爸不是跟你说过吗，千万不要得罪这几家的人。” 　　沈淮抓住了重点，大嚷道：“但是你没跟我说要小心薄衍啊，我不管，我都这样了，你还能眼睁睁放任我不管吗？” 　　沈父是从一个陌生号码那里得知沈淮出事的消息，赶来医院前，沈父就被警告了一次。 　　他早就知道始作俑者是谁，他当然不忍心看着自家孩子受苦，可要让他对付薄衍，他不敢做。 　　同时，沈父从儿子口中听说了洛冕的事情，沈淮不仅要教训薄衍，还要连同洛冕一起教训。 　　沈父愁得短时间内生出了许多皱纹。 　　他好不容易在A市谋出了一条好路，不能半途而废，要是被桑家、薄家和洛家联合针对，他这几年的辛苦就全白费了。回到B市，先不说要如何安抚那三家人的怒火，他还要应对大舅子的针对。 　　他来A市的时候，就没想着回去，他早就放弃了B市那边的所有东西，将所有底牌都扔在了这里，狼狈回去，不是任人宰割吗？ 　　沈父就算再溺爱沈淮，但一与自己的利益和性命扯上关系，这些溺爱都成了他的拖累。 　　如果要保沈淮，他打拼多年的事业就没了。 　　沈淮进手术室的五个小时里，沈父已经做出了决断—— 　　如果继续纵容沈淮胡作非为下去，下次落到沈淮身上的拳头会转移到他身上。 　　失去沈淮没关系，没有自己的亲生孩子也没关系。 　　他还可以领养一个孩子，亲手带大，他依旧有人给他养老送终。 　　…… 　　沈父离开没多久，沈淮将成倍的怒火转移给了安宁，他对着安宁命令道：“你快去帮我把沈南拉回来。” 　　他恶毒的眼神落在安宁手上的苹果上，恨恨道：“如果他不听我的话，你就拿这个砸他，他的右膝盖受过伤，你把他砸疼了，他就知道听话了。” 　　安宁：“……” 　　安宁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他也使过许多腌臜手段，但，如果他是沈淮的话，拥有沈父沈母那样的父母，他绝对不会对他们下狠手的。 　　沈淮被沈父和沈母宠坏了。 　　再次面对沈淮这恶毒的一面，安宁不禁心悸，他终于有了想逃跑的念头。 　　他也终于清醒过来，不要试图去招惹一条毒蛇，就算给他再多的温暖，也不能感化他，他迟早都会反咬你一口。 　　“沈、沈哥，你消消气，越生气，你身体好的越慢，你爸爸不会不管你的，等你俩都安静下来，再好好谈谈……”安宁强忍着害怕，颤抖的声音还是出卖了他。 　　他指了指桌上两个袋子，讪笑道：“你想要吃点什么吗，我帮你拿。” 　　沈淮诡异的安静了下来，目光从紧闭的门板转移到安宁脸上。 　　安宁被他盯得头皮都开始发麻，问道：“沈哥，怎、怎么了？” 　　沈淮面无表情，他肿胀的脸其实已经做不出太大的表情了，只是，还有眼神可以表达他的情绪。 　　“我不要吃的，你过来。”轻飘飘几个字，比往昔还要温柔，降低了安宁的防备。 　　安宁在心中松了半口气，缓步走到沈淮床边。 　　沈淮又说：“脑袋过来，你站那么直，我看不到你。” 　　安宁心里作呕，他猜到沈淮想要做什么了。 　　都这样子了，沈淮还想着那档子事情。 　　若是面对平时的沈淮，安宁还有心情陪沈淮玩玩，此刻的沈淮肿得像头猪，下嘴他都嫌恶心。 　　可他还是要忍受这份恶心，屈辱地听从沈淮命令，朝沈淮弯腰。 　　安宁刚一靠近，他的头发就被沈淮抓住了。 　　沈淮抛苹果时没什么力气，他的全部力气都用在了抓他上，安宁越挣扎，沈淮抓得越是用力。 　　头发被扯住，饶是沈淮的力气不如之前，也足够控制得了安宁。 　　温柔的眼神顷刻间变了，沈淮眼里涌动着滔天恨意，咬牙切齿道：“你早就在观察薄衍和桑眠了，那些照片是你之前就收集的，是不是！” 　　沈淮的语气不像是在质问，他已经肯定了这个答案。 　　头皮被扯得生疼，安宁滚出许多生理性的眼泪，脑袋被架着，他不敢说谎，立刻承认了：“是。” 　　沈淮：“你恨桑眠抢了你的位置，利用我去挑拨他跟薄衍的关系，让我当出头鸟，安宁，我给你每个月三千的生活费，也没对你拳打脚踢过，我从来没对哪个小情人那么好过，我这样对你，你却反过来利用我，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安宁慌乱解释道：“沈哥，我没有想过利用你，这、这不是看你因为桑眠的事情发愁，我只是刚好想到这件事，我纯粹帮你出谋划策而已，我真的没有利用你，啊——” 　　安宁大叫出声，他感觉自己的头发已经被沈淮扯下无数根，头皮都快要被扯下来了。 　　他不敢扭动身体，害怕沈淮这个疯子真的弄死他，只能像从前一样，对沈淮低声下气道歉。 　　然而，沈淮听不进去安宁的狡辩。 　　他不是傻子，清醒过来就想到了一些他不曾在意过的事情。 　　安宁几次三番在他耳边提桑眠和薄衍的事情，拐弯抹角说桑眠和薄衍的坏话，他当时愤怒上头，安宁说的越多，他越是开心。直到这会他才反应过来，安宁是在拱他的火，好拿出照片让他为安宁办事。 　　他仔细翻阅过那些照片，也是到这会才想起，薄衍和桑眠的服装穿着不是这个季节的，而且，安宁没什么背景，又是如何在短时间内就收集到这么多的照片呢？ 　　答案只有一个，安宁在利用他。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来利用我了，你就是我养的一条狗，还敢爬到我头上来了！” 　　安宁的脑袋撞到柜子上，额角瞬间出血，他被撞的晕晕乎乎，这会再想要反抗，早已失去清醒。 　　vip病房少有人过来，安宁呼救了半天都没人来帮他，还是来查房的护士发现了他们，将他解救了出来。 　　护士想要帮安宁叫警察，安宁撑着一口气，拒绝了护士的好意。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与沈淮彻底撕破脸，现在受的苦，他将来要百倍奉还给沈淮。 　　- 　　夏祈川给桑眠的恋爱秘籍里说过，情侣交往需要循序渐进—— 　　牵手，拥抱，接吻，适应对方之后才能进行最后一步。 　　除了最后一步，桑眠和薄衍基本都完成了，在见识过薄衍给的恋爱攻略后，桑眠已经大致了解最后一步是什么意思了。 　　他不是没有想过跟薄衍做完最后一步，他之前勾引过薄衍一次，被薄衍拒绝了，之后又试了无数次，都被薄衍无情拒绝了。 　　桑眠就没见过意志如此坚定的家伙。 　　桑眠薄衍跟桑霭薄唤一起过了跨年夜，零点一到，新的一天开始没一分钟，薄衍就以小孩子要早睡为由，在桑霭哀怨的目光中，带着桑眠回了桑家老宅。 　　桑眠被薄衍那句小孩子给气到了，赌了会气，一回家就把薄衍压在了床上。 　　“不许动。”薄衍没有挣扎，桑眠还是命令薄衍不许有动作。 　　他坐直身体，当着薄衍的面，脱掉了自己的外套，再是卫衣。 　　桑眠怕冷，羽绒和加绒卫衣的双重保护下，他里面还穿着一件白色的保暖内衣。 　　薄衍的旖旎心思皆在看到内衣上粉色的兔子时消失无踪，他噗嗤笑出了声。 　　桑眠：“……” 　　刚才在舞台上的桑眠，让薄衍生出，桑眠终于长大了的想法。 　　现在想来，这不过是他的错觉，桑眠还是那般幼稚，还是个小孩子。 　　这样想，薄衍笑的身体都在颤抖。 　　桑眠：“……” 　　桑眠的斗志被笑走了大半，他红着脸，指着薄衍，再次命令道：“不许笑。” 　　“好好好，我不笑。”薄衍很会忍，说不笑，他还真就不笑了。 　　只是，心底装满了笑意。 　　薄衍已经不想了，桑眠却没了继续下去的勇气，他鼓起腮帮子，狠狠锤了下薄衍的胸膛，翻身一滚，咕噜噜滚到了一边，被子一扯，往身上一盖，又当起了小乌龟。 　　这次是生气版的小乌龟。 　　薄衍看得一阵好笑，桑眠没看他，他才敢露出笑容。 　　他伸手，在‘乌龟壳’上敲了敲，柔声道：“乌龟先生，能出来吗？” 　　‘乌龟壳’里传来闷闷的声音：“不出来！” 　　薄衍：“你刚才想对我做什么，不继续做了吗？” 　　桑眠牙根紧咬，愤愤道：“不做了！反正你也不会跟我做的，你个胆小鬼。” 　　薄衍无声笑了，没有反驳这句话。 　　谁都不知道，当众跟他表白的家伙，还是个会穿小兔子保暖内衣的小可爱。 　　这套保暖内衣，桑眠从幼儿园穿到现在，除了尺码不同，款式没有丝毫改变。 　　曾经的薄衍觉得，桑眠是个喜新厌旧的小孩，到如今，他才知道，桑眠其实也有专情执着的一面。 　　就比如，桑眠喜欢小兔子，这一喜欢，就喜欢了十几年，就算被人嘲笑幼稚，这套保暖内衣也穿了十多年。 　　那对他的喜欢呢？ 　　薄衍想，一定会是一辈子。 　　这样好的桑眠，更值得他珍而重之的对待。 　　尽管桑眠已经成年了，但他还是想按照原来的计划，等到桑眠毕业后，才对桑眠出手。 　　“别闷着了，快去洗澡，洗完就睡觉。”薄衍敲了几下‘乌龟壳’，终于将桑眠从壳子里敲出来了。 　　桑眠探出半个脑袋，满是幽怨地看着薄衍，对视数秒，桑眠冷不丁来了一句：“我要跟你一起洗澡，不然我不洗！” 　　薄衍：“……” 　　薄衍觉得自己迟早要疯。 　　他迟早有一天要让桑眠尝到随意招惹他的后果。 　　这会，薄衍只能暂时先忍着，他躲开桑眠期待的目光，抱起桑眠，在桑眠愈发浓烈的期待中，将桑眠塞进了浴室里，他迅速退出浴室，并且贴心地关上了门。 　　桑眠：“……” 　　“薄衍，你不是男人！！！” 　　门内响起桑眠哀怨的叫声，薄衍缓缓蹲下，手一直拉着浴室的门把手，防止桑眠冲出来，将他拽进去。 　　真要这样，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抵抗桑眠的力气。 　　浴室内响起哗哗的水声，想着桑眠是不会再做什么小动作了，薄衍总算松了口气。 　　他松开门把手，站起身的下一秒，浴室门被人从内拉开了。 　　薄衍一怔，猝不及防看到光/裸/着上半身的桑眠，整个人都僵住了。 　　桑眠从未想过自己会做如此大胆的事情，他的脸颊红透了，忍着满满的羞耻，以这副样子站在薄衍面前。 　　他拉住薄衍的衣服，伸手之前，他还在害怕地想，薄衍要是后退了该怎么办？ 　　好在，薄衍什么都没做，乖乖任由他抓住，轻易就被他拖进了浴室里。 　　薄衍不是不会反抗，他脑海里有道声音在提醒他，不要这样做。 　　他自动忽略了这道声音。 　　因为，他对桑眠的抵抗力少得可怜，只抵抗一次，就再也没了招架之力。 　　如桑眠所愿，薄衍将桑眠压在了盥洗台上，热烈的亲吻如愿降下。 　　亲吻了好一会，桑眠又开始大喘气了，但他不像之前那般抗议挣扎，他红着脸，双手还抓着薄衍的衣服不肯放，他用仅剩的力气扯了扯薄衍的衣服，声音发软：“哥哥，只亲嘴就够了吗？” 　　薄衍给他的恋爱攻略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薄衍：“……”这小家伙一定是来折磨他的。 　　薄衍忍不住咬了桑眠的下唇一下，威胁道：“再说那么危险的话，等你求饶的时候，我可不会放过你。” 　　桑眠自信道：“你放心，我不会求饶的，我身心都准备好迎接你了。” 　　薄衍：“……” 　　阻止桑眠说话的最好办法，就是堵住桑眠的嘴，堵得严严实实，一秒都不能松懈。 　　有文字和图片进行说明，桑眠知道最后一步是什么样子的。 　　因此，他也知道，薄衍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但，还没做到，桑眠就体验了一遍‘生不如死’是什么感觉。 　　整体的感觉是舒服的，但太久就有些不舒服了。 　　桑眠还是食言了，他还是向薄衍求饶了，可惜，没有得到薄衍的放手。 　　他记得自己哭了很久，哭着哭着睡了过去，即使在睡梦中，他也能感觉到薄衍还在亲吻他。 　　从嘴唇一路往下，一直没有停止，这会已经到了他的小腿。 　　薄衍是想将他整个都亲一遍，薄衍真是太可怕了。 　　桑眠在睡梦里发出几声带着哭泣的嘤咛，这会也不忘跟薄衍哼唧撒娇，请求薄衍放过他。 　　如果桑眠不说那句话的话，薄衍可以轻饶桑眠。 　　只可惜，被撩拨的野兽没办法轻易停下，只会将猎物一点点拆吃入腹…… 　　- 　　晨光熹微，大雾渐渐消散。 　　冬季还有未迁移的鸟群，在窗外扰人清梦。 　　桑眠这场梦做了整整一夜，睡前他跟薄衍在做的事情，延续到了梦境里。 　　甚至比清醒时候做的还要过分。 　　桑眠将醒未醒，他还困在梦境里，不是他不肯清醒，是薄衍拽着他的手，逼他不许清醒过来。 　　他和薄衍身在蓄满水的浴缸里，被薄衍按在浴缸边缘，薄衍从后抱着他，咬住他的后颈，跟只野兽似的，啃咬着他的后颈皮肤。 　　梦里的薄衍比现实里要粗暴许多，咬合的力道也重了不少，像是要将尖牙刺入他的皮肤里，在里面注入自己的气味，打上他的标签似的。 　　桑眠只知道不停喊着“不要”两个字，然而，他的声音虚弱沙哑，在刚才就被薄衍亲得乱了声音。 　　细微的求饶声淹没在了水流声中，却成功飘进了薄衍耳里。 　　薄衍的大掌箍住他的下巴，他的脖子被迫拉出一条流畅分明的弧度，薄衍的大拇指探入他口中，搅动他的舌头，堵住他的声音。 　　薄衍的气息将他团团包裹，他感觉到薄衍又挨得他更紧了，嘴唇落在他耳朵上，轻声呢喃：“眠眠不是说不会求饶的吗？不是说……身心都为我准备好了吗？” 　　“不是……我说谎了……原谅我吧……我是骗你的……”桑眠发出梦呓，身体在被窝里不停扭动，身体温度不断升高，额头与脸颊沁出了不少细汗。 　　桑眠没发现，卧室的门被人从外推开了。 　　穿着小熊猫连体服的桑滚滚蹑手蹑脚进入了房间，没有看到桑眠的脸，只看到床上的浅栗色脑袋，他的眼睛就发亮了。 　　桑滚滚加快脚步，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走到了桑眠床边。 　　“崽崽，我来咯~”桑滚滚压低声音，冲桑眠打了招呼。 　　小团子刻意放低了声音，就没想过吵醒桑眠，他不过是惯例跟桑眠打招呼，打过招呼之后，才方便他做更多事情呀。 　　桑滚滚五岁了依旧小小的一坨，桑眠的床对他来说很高，他站在床前，最多只能露出脖子以上的部分。 　　小团子两只手按在床板上，为了不惊醒桑眠，他特意没有用跳的。 　　等他吭哧吭哧爬上桑眠的床后，累得趴在床上喘气了大半天。 　　他的崽崽跟他一样，也在大喘气和流汗，他和他家崽崽真是有默契呢！ 　　桑滚滚这样想，开心地扭动了两下小屁股，陡然起身，肥噜噜的身体往桑眠身上压，大叫道：“崽崽，我来咯~” 　　桑眠：“噗——” 第112章 　　桑滚滚看着个子矮，脸和身体都肉嘟嘟的，加上他最近又胖了不少，这一压，桑眠直接被他压醒了。 　　“崽崽~崽崽~崽崽~”小团子开始唱起了崽崽之歌，这是他自己作曲作词，专门给桑眠制作的一首歌。 　　身体的物理攻击加唱歌的魔法攻击，桑眠想不清醒都难。 　　“滚滚！”桑眠大吼一声，吓了小团子一跳。 　　桑滚滚被桑眠箍住，一阵天旋地转，他被桑眠压在了床上，桑眠的双手伸进他厚厚的冬装里，抠挠他的痒痒肉。 　　“咯咯咯——”小团子笑出了母鸡叫声，他下意识蹬着两条小腿，两只小手紧紧抓着桑眠的手臂。 　　被桑眠挠得又痒又难受，他却没有反抗桑眠。 　　他喜欢跟他的小叔崽崽玩这个游戏。 　　“崽崽……滚滚不、不能呼吸了，崽崽放过滚滚吧……”等到快要喘不过气来后，桑滚滚才终于向桑眠求饶了。 　　桑眠也很快就放过了他。 　　两人闹得这一会，桑滚滚和桑眠都闹出了一身的汗。 　　桑眠昨晚被薄衍折腾的太过，体力到现在也没有恢复，这会跟桑滚滚闹完之后，他彻底没了力气，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愣。 　　桑滚滚坐在他身边，脱下身上的小熊猫背包，他从包里拿出一包湿巾纸和一条干净的熊猫手帕。 　　小团子抽出一张湿巾纸，没有给自己擦汗，而是先帮桑眠擦掉额上脸上的汗，汗都擦完了，胖嘟嘟的小手还黏在桑眠脸上，轻轻地按揉了好几下。 　　桑眠任由桑滚滚玩，小团子玩了会，才拿起手帕，替桑眠擦掉湿巾纸挤出来的水。 　　“咦，崽崽，你被蚊子咬啦！”桑滚滚指着桑眠的锁骨和肩膀。 　　桑眠低头看去，有桑滚滚的指引，他很快便看到了桑滚滚说的蚊子包，脸唰地一红。 　　这不是什么蚊子包，这是薄衍咬的。 　　薄衍倒是没在明显的位置上咬出痕迹来，他跟桑滚滚闹的时候，睡衣滑到了肩头，这才被桑滚滚发现了。 　　桑滚滚想到了重点，不解道：“冬天怎么还有蚊子呢？” 　　被自家小侄子看到了，桑眠感觉羞耻，他迅速将睡衣拉好，躲掉了桑滚滚企图摸上来的小手，正色道：“嗯，现在的蚊子生命力很顽强，会有是正常的。” 　　“那崽崽晚上睡觉要开驱蚊灯呀，崽崽不要被蚊子咬啦，滚滚会心疼的。”桑滚滚一边说着，一边抱紧了桑眠的手臂，小身体带着桑眠的胳膊一晃一晃的，肥噜噜的小屁股一摇一摆，看得桑眠心头一片柔软。 　　桑眠自己也当过小孩，在桑滚滚出生之前，他没有以大人的身份照顾过小孩。 　　桑旻和乔荞的大儿子今年十岁了，跟乔荞姓，叫乔予蛰。 　　桑眠跟乔予蛰只差八岁，乔予蛰的性格完全随了沉默寡言的桑旻，桑眠跟他相处了几年，相处还算融洽。 　　在进一步深入了解之前，5岁的乔予蛰就出国读书了，并长期定居在外婆那，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回家。 　　乔予蛰去年就没有回来，桑眠都不知道那家伙现在长什么样了。 　　乔予蛰出国不久，桑滚滚就出生了。 　　因为在乔予蛰这里积累的经验，桑眠一直认为，他的小侄子们都是沉默寡言的。 　　桑滚滚打破了他的认知，这只小团子跟乔予蛰是反着来的。 　　以前，都是桑眠追在乔予蛰身后跑，拉着小侄子陪他玩。 　　现在，桑滚滚还没学会爬之前就学会了用哭来求桑眠留在他身边，到了会爬的时候，那更加可怕，只要看到桑眠，他就会迈着小短腿，以惊人的速度爬到桑眠身边，抱着桑眠的小腿不肯放，像极了一只喜欢抱人腿的小熊猫，他的小名也是因此才得来的。 　　到了会说话会走路的时候，桑滚滚就成了一个移动小喇叭，小嘴一天到晚叭叭个不停，只有在桑眠面前，他才会稍微收敛一点，但还是很聒噪。 　　桑眠又在床上躺了十几分钟，才起身洗漱。 　　桑滚滚咕噜噜从床上爬下来，紧紧跟在桑眠身后，桑眠站在盥洗池前刷牙洗脸，他就蹲在门口，支着腮跟桑眠讲述最近发生的事情。 　　“崽崽，小姨前几天带我去动物园了哦，熊猫真的好可爱呀，小姨说滚滚也很可爱，她晚上还带我去熊猫餐厅吃笋了呢，笋一点都不好吃，滚滚还是喜欢吃甜甜的糖……” 　　小家伙一张嘴就停不下来，桑眠终于理解孙悟空被念咒时候的痛苦了。 　　他用冷水洗了把脸，还是没将脑子里的嗡嗡声给浇走，就算浇走了，有桑滚滚在，它们还是会回来的。 　　“滚滚，你先不要说话，让我静静。”桑眠也不怕说这话会伤小团子的心。 　　桑滚滚一听，“哦”了声，乖乖闭了嘴，依旧蹲在门口，眼巴巴看着桑眠，两片嘴唇紧抿在一起，因为不断蠕动，唇线都被他扭成了波浪号。看着是快要憋不住了。 　　也真是为难这个小话痨了。 　　桑眠被小团子看得一阵心软，开口道：“休息时间到，可以说话了。” 　　桑滚滚立马张开嘴，狠狠吐出一口气，将憋着的话吐了出来，小嘴又开始叭叭个没完。 　　“爸爸昨天给我买了巧克力泡芙哦，滚滚只吃了一个，剩下的全部留给我的崽崽。”桑滚滚跑回床边，从他的小熊猫背包里拿出一盒巧克力泡芙。 　　桑眠刚出浴室，就被桑滚滚堵住了，桑滚滚手里拿着一个巧克力泡芙，踮起脚想要往他嘴里送。 　　可惜，他太高估自己了，他才到桑眠的大腿，任凭他再怎么努力，都无法够到桑眠的嘴巴。 　　桑眠笑着弯下腰，方便小团子给他喂食。 　　巧克力泡芙表皮非常柔软，一用力就会挤出洞口的巧克力奶油。 　　桑滚滚掌心已经沾上了奶油，这一送，奶油沾在了桑眠的嘴角。 　　“哎呀，脏了！”桑滚滚下意识拿手擦掉奶油，却不想越擦越脏，刚才桑眠嘴角只沾了一点，这会他两边嘴角以及下巴处都沾满了巧克力奶油。 　　“崽崽，滚滚帮你舔舔。”桑滚滚踮起脚，说完就伸出小舌头，想要帮桑眠舔去下巴上的奶油。 　　桑眠立刻起身，躲开了桑滚滚这下攻击，却没有躲开薄衍凌厉的视线。 　　薄衍不知何时过来的，开门没有声音，桑眠和桑滚滚都没有听到。 　　“哥哥。”桑眠敏感察觉到薄衍在生气，这感觉一闪而逝，薄衍又很快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你们在玩什么游戏？”薄衍笑道。 　　桑滚滚全身戒备，抱住桑眠的腰，桑眠猝不及防被他往后推了几步。 　　桑滚滚看着薄衍逐渐靠近，他努力推动桑眠，然而，薄衍与他们的距离还是越缩越短。 　　“薄衍叔叔你别过来！”桑滚滚对薄衍命令道，“现在是滚滚的崽崽时间。” 　　桑眠：“……” 　　崽崽时间是桑滚滚定制的一个游戏。 　　桑滚滚待在桑眠身边时，桑眠所有时间都要给桑滚滚，尽管桑眠从始至终都没有答应，桑滚滚还是认定这个游戏。 　　薄衍将装着食物的托盘放在桌上，笑着在桑滚滚面前蹲下，即使蹲着，他也高出了桑滚滚一个头，他抬手，在桑滚滚警惕的眼神中，摸了摸桑滚滚软乎乎的头发。 　　“我给你足够的时间了，现在该轮到我了。” 　　桑滚滚：“什么轮到你了？” 　　薄衍笑道：“现在是我的崽崽时间了呀。” 　　桑眠：“……” 　　桑滚滚小嘴一噘，抱紧了桑眠，使劲摇了两下小脑袋，大叫道：“不行，崽崽时间是只有滚滚和崽崽才能玩的游戏，薄衍叔叔这是剽窃我的游戏！” 　　桑眠：“……”你都懂剽窃是什么意思了吗？ 　　桑眠听着一大一小在进行无聊又幼稚的斗嘴游戏，只觉得一言难尽。 　　说起来，大家都知道他经常照顾桑滚滚，却不知道，他总是笨手笨脚的，总需要薄衍来帮他收拾烂摊子。 　　实际上，薄衍照顾桑滚滚的次数要比他多，可以说，薄衍是除桑旻这个亲爸以外，桑滚滚的第二个奶爸。 　　但是，桑滚滚从小就不喜欢薄衍。 　　从有意识起，桑滚滚就不喜欢和薄衍待在一起，也只有桑眠在的时候，桑滚滚才不会逃离薄衍身边。 　　两人一见面必要斗嘴，争执的目的只有一个—— 　　谁才能拥有崽崽（桑眠）的时间。 　　桑眠起初还会劝说一大一小放下对彼此的成见，和平相处。 　　到现在他已经完全摆烂了。 　　爱怎么样怎么样，反正两人不会打起来，他也懒得管了。 　　“你好卑鄙无耻，这是我发明的游戏，在崽崽时间里，崽崽就是我的！”桑滚滚说不过薄衍，委屈得眼睛发红，圆滚滚的小身体紧贴着桑眠的双腿，似乎是铁了心要赖在桑眠身上。 　　薄衍揪住小团子背后的熊猫兜帽，慢条斯理道：“你别忘记了，在你出生之前，你的崽崽就是我的了，我跟崽崽约定好了，要一辈子在一起。” 　　看着难得露出幼稚一面的薄衍，桑眠心里既高兴又无奈。 　　他从前以为，薄衍怎么样都不会欺负一个小孩子，但显然他想错了，薄衍就连小孩子的醋都会吃，还会对一个小孩说出挑衅的话。 　　桑滚滚甩掉薄衍的手，救回他的熊猫兜帽，抽动发红的小鼻子，“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他是真委屈，但达不到要哭的程度。 　　这一招是特意针对桑眠使用的，效果显著。 　　在他放声大哭的下一秒，桑眠就蹲下抱住了他。 　　小团子趁机往上爬，抱住了桑眠的脖子，一边哭一边撒娇道：“崽崽，你是我一个人的崽崽对吧。” 　　桑眠接收到薄衍警告的视线，无奈叹了口气，他抚着桑滚滚的背，柔声安抚道：“你说的都对，我是滚滚一个人的崽崽。” 　　薄衍神色晦暗，周身的温度陡然降了下来。 　　桑眠感受到了，冲薄衍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做了几个无声的口型—— 　　先安抚好滚滚。 　　薄衍看出来了，他故意当做没看到，扭过脸，侧脸对着桑眠。 　　流畅分明的脸部线条仿佛也裹上了一层寒霜。 　　桑眠都能读出薄衍这个动作代表的含义，似乎能听到薄衍扭头时发出的重重哼声。 　　桑眠瞬间石化，脑子开始疼痛。 　　小的幼稚就算了，怎么大的也这般幼稚。 　　“哼哼，这是崽崽说的，崽崽可不能食言哦。”桑滚滚没看到两个大人的眼神交锋，他的目的达到了，迅速停止了哭泣，还赖在桑眠怀里哼唧撒娇，“崽崽是滚滚一个人的！” 　　桑眠笑着重复道：“是的是的，崽崽是滚滚一个人的。” 　　桑滚滚转过小脑袋，朝身后的薄衍投去一个挑衅的眼神，小身体一扭一扭，继续撒娇：“崽崽饿了吧，滚滚喂你吃饭呀。” 　　桑滚滚看到薄衍端上来的食物，知道桑眠还没有吃饭，他拉着桑眠在椅子上坐下，自个爬上小椅子站起来。 　　桑眠担心他摔下来，双手虚虚扶在他身体两侧。 　　薄衍做的是三明治，不需要人喂，桑眠拿起来就能直接吃，桑滚滚却没让桑眠这样做。 　　托盘上放着刀叉，一看就知是做什么的。 　　小团子心想，薄衍叔叔可真够心机的。 　　带着刀叉上来，更方便给崽崽喂饭是吗！ 　　崽崽又不是没有手！ 　　不过，在他面前的崽崽可以解放双手！ 　　桑滚滚拿起刀叉，熟练地切开三明治。 　　桑滚滚经常吃西餐，刀叉很早之前就会用了，桑眠不担心他会伤到自己。 　　“崽崽，啊——”切成一小份的三明治喂到嘴边，桑滚滚大张嘴巴，跟哄孩子吃饭似的。 　　桑眠好笑地将三明治吃下，小团子放下叉子，两只小胖手拍了拍，大声鼓励道：“我们崽崽好棒哦。” 　　桑眠：“……” 　　要是被别人看到，他还需要一个五岁小孩给自己喂饭，他的脸怕是要丢尽了。 　　没被别人看到，桑眠都觉得羞耻。 　　眼前的团子太可爱了，桑眠不忍心摧毁桑滚滚的积极性，只能给自己洗脑，他们在玩扮家家的游戏。 　　薄衍拉开椅子时故意用了点力，椅子在地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这也成功吸引到桑眠的注意力。 　　桑眠抬眼，就看到薄衍在他对面坐下，与他之间隔了一个桑滚滚。 　　薄衍支着腮，面无表情看着他，没打算阻止桑滚滚给他喂食。 　　桑眠看出来了，薄衍现在很生气，他都闻到了薄衍身上飘过来的醋味。 　　桑滚滚知道薄衍坐在他身后，他没有赶走薄衍，愈发嚣张地跟他的崽崽亲亲热热，企图气死薄衍。 　　桑眠朝薄衍挤眉弄眼，试图让薄衍消消气。 　　然而，薄衍从始至终面无表情，只静静看着他，眼里也没有多余的情绪。 　　桑眠心里一咯噔，知道事情不好了。 　　薄衍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的时候最可怕，这代表他的怒气已经到达了极限，只需要一个契机，就能火山爆发。 　　桑眠心惊胆战等着这怒火什么时候发泄出来，而他等到桑旻过来抓走桑滚滚，都没有看到薄衍发怒。 　　“滚滚，你怎么能趁爸爸睡觉的时候偷跑出去呢，你不知道你这样做很危险吗？你要是出意外了，你是想让爸爸难过死吗！” 　　认识桑旻那么多年，桑眠早已在桑旻身上看到无数次慌乱的表情。 　　桑旻这次状态更加糟糕，衣衫凌乱，显然是匆匆穿上衣服过来的，衣摆没有扎进西裤里，衬衫凌乱，西装也有不少褶皱，慌到连领带都没有戴，头发更是乱糟糟地搭在额头上。 　　不过，留着刘海的他比平时看上去年轻了许多。 　　桑旻抓住桑滚滚的胳膊，重重拍了两下桑滚滚的屁股。 　　这种时候不教训不行，如果轻易放过了这只小崽子，难保桑滚滚会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 　　桑滚滚的屁股肉多，加上他穿着厚厚的冬装，桑旻这两下没有打疼他，他还是害怕了，抱着桑旻的胳膊哭着撒娇：“呜，爸爸，滚滚错了，爸爸不要打滚滚了……” 　　“滚滚太想小叔崽崽了，滚滚好久没有跟小叔崽崽一起玩了，滚滚来找小叔崽崽有错吗，滚滚也没有出事呀……” 　　直到这会，桑眠才知道，桑滚滚这次过来不是桑旻的司机送他过来的。 　　小家伙跟桑旻昨晚回到了A市，因为太晚，只能临时在附近的酒店住下了。 　　桑滚滚小小年纪就会用各种手机软件，他昨晚想着给桑霭捧场，观看了桑霭的表演，谁想在屏幕里看到了他的小叔崽崽。看不到桑眠还好，一看到会动会说话的桑眠，桑滚滚就坐不住了。 　　尤其是，听到桑眠跟薄衍告白后，他更加坐不住了。 　　小叔崽崽是他一个人的，薄衍叔叔怎么可以跟他抢人呢！ 　　桑滚滚睡了一觉养精蓄锐，早上五点不到就醒过来了，他趁着桑旻还在熟睡的时候，收拾了他的小背包，一个人离开了酒店，打了出租车，从十公里外的酒店赶回到桑家老宅。 　　听说桑滚滚是怎么一个人过来的，桑旻、桑眠包括薄衍都吓得出了身冷汗。 　　虽说现在治安好了，但难保不会出什么意外。 　　桑滚滚一个小孩在外面溜达，危险性极高，也亏得那位出租车司机心大。 　　桑滚滚说他是去找小叔的，还拿出了几张一百块钱对司机说：“伯伯你放心，滚滚有钱哒，伯伯带滚滚去找小叔崽崽好不好，滚滚不会赖账哒！” 　　出租车司机一听就相信了，也没有怀疑一个小孩怎么带着那么多钱，将桑滚滚送到了别墅区外面。 　　别墅区不允许外来车辆进入，桑滚滚只能在外面下车，徒步走进来。 　　想到自己走得那些路，桑滚滚反而委屈上了，他蹭到桑眠身边，抱住桑眠的大腿开始委屈撒娇。 　　“滚滚走了好多路呢，但是能见到小叔崽崽，不管走多少路都是值得的。” 　　桑眠罕见地对桑滚滚板起了脸，他蹲下身，捧住桑滚滚的脸颊，严肃教育道：“桑榆，你知道你这样做有多危险吗？” 　　桑滚滚瞪大眼睛，眼眶霎时便红了。 　　小叔崽崽从没凶过他的！ 　　桑眠：“你要来找我玩前，得跟你爸爸说一声，在你爸爸同意后，他会带你过来，你怎么能一声不吭自己跑出来呢，要是被人抓走了，你一辈子都见不到我们了。” 　　桑眠不是危言耸听，他真的很担心桑滚滚会出事。 　　因为桑滚滚这事，他也想起了很久远的事情。 　　他曾经也因为想念薄衍，瞒着幼儿园老师，偷偷跑出去找薄衍。 　　现在的他，终于理解了当时那些人的心情。 　　这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桑滚滚吸吸鼻子，努力将委屈的眼泪憋下去。 　　他很聪明，三言两语就明白桑眠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伸出手，想要抱住桑眠，看到桑眠阴沉的表情时又退怯了，乖乖认错道：“小叔，滚滚知道错了，滚滚下次不会这样做了。” 　　“可是，”桑滚滚瘪了好几下嘴巴，委屈道，“我求了爸爸好多次，爸爸都不答应让我来找崽崽玩，我跟爸爸说没用的。” 　　这会他的委屈终于憋不住了，还没说完就掉下了许多眼泪。 　　桑眠被小团子哭得没了气势，他放松表情，又恢复到了平时那个温柔的桑眠。 　　他抓住小团子悬空的两只手，将之放在自己腰上，而他用力抱住了小团子，贴着小团子的耳朵柔声安抚道：“滚滚喜欢我，我很开心哦，但滚滚要以自己为重，如果滚滚被坏人抓走了，或者受伤了，我会很难过的。” 　　桑滚滚吸吸鼻子，呜咽道：“对不起崽崽，滚滚让崽崽担心了，滚滚也对不起爸爸，爸爸，我错了。” 　　桑旻紧绷的表情和身体松懈下来，还是故作凶恶道：“你下次不许再这样做了。” 　　桑滚滚下唇包住了上唇，更加难过了。 　　桑眠：“滚滚以后要是想我了，可以给我打视频电话，我没有事的话都会接的，就算没办法接，等我不忙了也会给滚滚拨回去的。” 　　桑滚滚的委屈顷刻散了大半，惊喜道：“什么时候都可以吗？” 　　桑滚滚也不是没有提过这样的要求，都被桑眠无情拒绝了。 　　桑眠都能想到，如果他答应了桑滚滚，他的电话怕不是要被桑滚滚打爆。 　　小家伙一天要想他几百遍，每次想他都要给他打电话的话，他干脆什么事都不用做了，只跟桑滚滚煲电话粥。 　　思及此，桑眠赶紧补充道：“但是，滚滚一天只能给我打一个电话哦，而且最多只能通话半个小时。” 　　这是桑眠能给到桑滚滚的底线了。 　　“好呀，我们拉钩钩，崽崽不能骗滚滚！”桑滚滚小朋友不贪心。 　　无数次哀求终于等到桑眠松口，他才不会让这机会白白丢掉呢。 　　一次就一次，每天都能听到崽崽的声音，他就满足啦！ 　　桑眠跟桑滚滚拉钩，笑道：“嗯，崽崽不骗滚滚。” 　　桑滚滚终于停止了眼泪，再次对桑旻道了歉，桑旻也终于恢复到了平时的慈父状态。 　　他抱住桑滚滚，帮桑滚滚擦去脸颊上的眼泪。 　　孩子既然已经知错了，那他应该也要对他的孩子道歉。 　　“爸爸不应该无视你的请求的，以后你想来找眠眠玩，我会让司机送你过去的。” 　　桑旻太忙了，总想着等他忙完了就带桑滚滚回去找桑眠，但计划总赶不上变化，对孩子的请求总是一拖再拖。这次，他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不过，一个月最多只有两次。”桑旻也清楚桑滚滚的坏毛病，学着桑眠，制定了同样的规则。 　　桑滚滚同样不贪心，抱住桑旻脖子蹭了蹭：“爸爸最好啦！除了小叔崽崽，妈妈和太爷爷以外，滚滚最喜欢爸爸啦！” 　　桑旻：“……”好吧，我只能排在第四位是吗！ 第113章 　　桑眠放元旦假，桑旻昨天就打算带桑滚滚回桑家老宅住几天的，工作太忙，等他忙完后，桑滚滚已经睡着了，没来得及告诉桑滚滚这件事，桑旻想着给桑滚滚一个惊喜也不错，没想到，先收到惊喜的人反而是他。 　　桑旻今天不需要去公司，远程也可以处理好工作。 　　桑滚滚听说能在老宅里住两天，高兴地又蹦又跳，化身软糯的小年糕，粘在桑眠身上就不下来了。 　　桑眠还记得薄衍吃醋的事情，他想抽空跟薄衍单独谈谈，安抚住薄衍，被桑滚滚黏着，一直找不到机会。 　　倒是桑滚滚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惹事精又给他惹出了许多麻烦来。 　　这个麻烦，指的是给薄衍拱火。 　　午饭是薄衍做的，桑旻到现在也只会做几个简单的家常菜，他负责给薄衍打下手，两人合力做了一桌的菜。 　　桑滚滚早上给桑眠喂了早饭，午饭他没有继续给桑眠喂饭，而是求着桑眠给他喂饭。 　　“滚滚今天受了大罪啦，要小叔崽崽安慰滚滚，崽崽给滚滚喂饭好不好，求求崽崽啦~” 　　桑滚滚说的大罪，是被桑眠和桑旻联合教训的事情。 　　小家伙简直就是翻版的小桑眠，为了那一丁点好处，可以厚着脸皮要这要那的。 　　圆滚滚的小团子抱着自己不停撒娇，桑眠被小团子的肚子拱得没办法，顶着薄衍要吃人的目光，答应了桑滚滚的请求。 　　“啊——”桑滚滚夸张地吃下了桑眠喂过来的饭，故意发出响亮的咀嚼声，吃完后还拍了拍小手，用非常夸张的语气说道：“崽崽喂的饭是最好吃的，滚滚每次来找崽崽玩的时候，崽崽都给滚滚喂饭好不好。” 　　‘叮当’ 　　不锈钢筷子落在盘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桑眠觉得，这双筷子不是砸在盘子上，而是砸在他的心上。 　　桑眠故意侧过身，不敢去看薄衍此刻的表情，敷衍道：“好啊。” 　　“好耶！”桑滚滚高兴地举起两只短胖的胳膊，小脑袋一晃一晃，冲薄衍露出一抹狡黠的笑。 　　薄衍刚才还顶着一张没什么情绪的脸，这会却反常地笑了起来，桃花眼一弯，勾得桑滚滚全身僵硬。 　　以他这个年纪，还不明白薄衍这个眼神和笑容代表什么，但他直觉，薄衍很生气。 　　桑滚滚胆子很大，就冲他敢一个人跑出去坐出租车就能知道，面对薄衍的怒火，他依然一点都不惧。 　　刚才怎么夸张地接受桑眠的投喂，这会的夸张程度翻了几倍。 　　“眠眠，差不多了，休息会吧，你的饭都要冷了，快点吃。”薄衍放下碗筷，按住桑眠的肩膀。 　　桑滚滚嘴巴刚被塞满，睁着大眼睛滴溜溜看着薄衍与桑眠，他心里满是得意。 　　薄衍叔叔总是霸占他的小叔崽崽，这会总算吃瘪了吧！ 　　哼，他得让薄衍叔叔知道，小叔崽崽是他一个人的。 　　小叔崽崽刚才也承认了，小叔崽崽是滚滚一个人的。 　　薄衍对小孩的挑衅视而不见，当着桑滚滚和桑旻的面，掰正桑眠的脑袋，他拿起碗，将米饭和菜搅拌了几下，喂给了桑眠。 　　薄衍从小给桑眠喂饭，就算桑眠长大了，薄衍也不避讳在桑眠家人面前这样做。 　　桑旻早就习以为常，连桑滚滚也看习惯了。 　　他们都不觉得有什么，薄衍却冷不丁说道：“眠眠，果然只有我最心疼你，你忙着给小崽子喂饭，他们都不在意你有没有吃饭，会不会吃冷饭。” 　　桑旻&桑滚滚：“……” 　　薄衍的语气轻飘飘的，明里暗里都没带上嘲讽，饶是这样，桑滚滚还是被扎伤了心。 　　他咀嚼的动作一停，视线在薄衍和桑眠身上来回扫视，没有说话。 　　桑眠哪听不出薄衍话中藏的真意，这绿茶味都快熏到他了。 　　薄衍的一只手藏在桌下，抓住他的手轻轻捏了下。 　　两人朝夕相处那么多年，只一个眼神，桑眠就能知道薄衍的意思，他接收并且执行，故意没有搭理桑滚滚，让薄衍的戏继续演下去。 　　薄衍又给桑眠喂了一口饭，抽出纸巾擦掉桑眠嘴角不存在的酱汁，笑道：“好吃吗？这是我新学的菜，今天第二次做，合你胃口吗？” 　　桑眠嘴里被东西塞满，只能点点头，朝薄衍弯起眼睛，下意识靠在薄衍肩膀上，蹭了蹭薄衍。 　　‘啪嚓’—— 　　这是桑滚滚心碎的声音。 　　薄衍没有对桑滚滚进行攻击，却比说任何重话都要来的残忍。 　　桑眠从没有挨着他蹭蹭，从没有对他露出如此依赖的表情。 　　最重要的是，他听进去了薄衍的话。 　　予Ｍ溪Ｍ笃Ｍ伽Ｍ 　　他让他的崽崽饿着肚子给他喂饭，真等他吃完饭后，他的崽崽肯定要吃冷饭了。 　　呜，他是坏宝宝，他不配拥有小叔崽崽的喜欢了。 　　桑滚滚嘴巴一瘪，小脑袋垂下，在宝宝椅里缩成了一颗球，这颗球周身都围绕着阴郁颓丧的气息。 　　在一旁默默围观全程的桑旻：“……” 　　桑旻又无奈又好笑，拿起桑滚滚的饭碗，哄道：“滚滚，爸爸已经吃饱了，爸爸给我们滚滚喂饭好不好？” 　　桑滚滚哪会说不好，桑旻都给他铺好台阶了，他自然乖乖滚下去了。 　　- 　　这顿饭，桑滚滚越吃越郁闷，桑眠反倒吃得很开心，薄衍研发的新菜很合他的口味。 　　吃完之后，桑眠想去哄哄被他遗忘已久的小团子。 　　薄衍看出了他的想法，牵住他的手，拉着他回了楼上房间。 　　薄衍一回来就拆开一瓶柠檬味的漱口水往嘴里灌，他也递给了桑眠一瓶，桑眠抓着瓶子，有些犹豫。 　　放平时，他不会觉得有什么。 　　他和薄衍吃完饭都喜欢漱口，只是，今日的薄衍格外不同。 　　桑眠可没忘记，薄衍还在被激怒状态，现在看着跟平时没什么区别，谁能保证薄衍等会不会对他发难呢。 　　“哥哥，你……”桑眠话还没说完，薄衍就夺过他手中的瓶子，打开盖子，捏住他的下巴，强行将漱口水往他嘴里灌。 　　桑眠被迫含住，慢吞吞地漱了口。 　　他刚关上水龙头，就被薄衍转了个方向，背抵在了盥洗台上，薄衍的吻就迫不及待落了下来。 　　跟桑眠想的一样，薄衍一上来就给两个人漱口，就是想要亲他。 　　他之前无心一句，让薄衍刷完牙再亲他，被薄衍记到现在，桑眠想想都觉得好笑，又有些开心。 　　因为，薄衍将他每一句话都记在了心上，即使是无心之言，薄衍也记得，并且实践了。 　　桑眠今天格外的乖，以往，被薄衍野蛮的亲吻几分钟后他就会抗议挣扎，这会，他早就喘不过气来了，却没有抵抗，拼命在相贴的唇缝中找到一些空气，结果就是，他憋得整张脸都红了。 　　薄衍察觉到了，迅速松开桑眠，抚摸着桑眠的脸，喑哑的声音含着怒气：“难受了怎么不跟我说？” 　　他的怒火不是发泄给桑眠的，而是对自己的谴责。 　　桑眠喘着气，双臂圈住薄衍的腰，被搅乱的声音黏黏糊糊的：“哥哥不是生气了吗，我想让哥哥高兴一点。” 　　薄衍浑身紧绷，身上的冰冷早已在缠绵的亲吻中化去，他低下头，拿额头抵着桑眠的额头，无奈说道：“你这样，还让我怎么对你发火呢。” 　　桑眠有点好奇：“你要对我怎么发火？” 　　他还从没看过薄衍真正对他动怒的样子，发火这两个字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词，他却很想知道薄衍对他发火是什么样子。 　　“你是有受虐倾向吗。”薄衍被桑眠的语气逗笑，揉了揉桑眠通红的脸颊。 　　“我想知道嘛！”桑眠抱着薄衍摇了摇，撒娇道，“哥哥，把刚才那段忘记，就从我吐掉漱口水开始吧，我们再来一遍。” 　　薄衍：“……” 　　薄衍掐住桑眠下巴，恶狠狠道：“不是应该从亲你开始吗。” 　　话音一落，唇再次封住了桑眠的嘴唇。 　　桑眠还是听话地没有反抗，他第一次在与薄衍的亲吻中睁开了眼睛。 　　距离太近，他都能数清楚薄衍有几根睫毛，看清薄衍瞳孔的颜色，以及，薄衍眼里自己的倒影。 　　“你是滚滚一个人的崽崽？”换气间隙，桑眠的额头还是被薄衍压着，沉重的压迫感压着桑眠，让桑眠忍不住抖了几下身体，他终于知道了，薄衍发怒时是什么样子。 　　会让他颤栗，会让他害怕，却不想逃离。 　　“是啊，我是滚滚一个人的崽崽。”桑眠喘着气回答，后颈立刻就被一只大掌按住了，薄衍的体温滚烫，烫得桑眠再次抖了下身体，他睁着湿漉漉的眸子，与薄衍对视。 　　发软的声音像是融化的蜜糖，流入了薄衍的心里：“我也是薄衍一个人的小丧尸。” 　　桑眠的解释很像个海王，薄衍却被这个回答取悦到了。 　　若放在上辈子，薄衍是一定无法接受桑眠这种回答的。 　　如今的薄衍的占有欲依然很强，他不允许将桑眠分享给别人。 　　这么多年，薄衍一直在改正自己，到如今，他可以藏好吓人的占有欲，可以允许桑眠跟别人亲近，他知道，桑眠不会越界，桑眠永远都会回到他的身边。 　　可是—— 　　“你让桑榆给你喂饭了，还给他喂饭了。”再怎么能忍，薄衍还是无法忍受这一点。 　　桑眠满是心虚，弱声弱气道：“滚滚还小，你不要吃一个小孩子的醋嘛！” 　　薄衍：“不好意思，我就是连小孩子的醋都要吃。” 　　桑眠：“……” 　　桑眠：“哥哥，你好幼稚啊！” 　　薄衍箍紧了桑眠的腰，笑道：“当初是你给我咬出的恋爱脑，我幼稚，我连小孩子的醋都吃，这跟你没有关系吗？你难道不需要负责吗？” 　　桑眠：“……” 　　薄衍是在强词夺理，强行将罪责推在他头上。 　　桑眠却无力反驳，他主动凑过去，亲了一下薄衍的嘴唇，小声道：“那哥哥原谅我好吗？” 　　薄衍：“可以啊，不过……” 　　桑眠的笑容刚浮起又消失，就听薄衍抛给他一个问题：“你小时候不是很喜欢咬我吗，现在怎么不咬我了？” 　　桑眠：“……” 　　他早就意识到自己是个人类了，怎么可能还会乱咬人呢。 　　虽说他还是很喜欢薄衍身上的气味，但他不会再做出那么羞耻的事情了。 　　一想到他小时候抱着薄衍不放，哭着闹着想要舔舔薄衍，他就想要钻进被子里再也不出来了。 　　“不说这件事了……” 　　桑眠想要逃避，薄衍却不给他躲避的机会，扶正他的脑袋，笑道：“不行，我现在还是很生气，眠眠不是想要我不生气嘛，只要你像小时候那样舔舔我，我就不生气了。” 　　桑眠：“……” 　　桑眠感觉自己的脑袋像个老式火车头，正在不停喷着热气。 　　“舔、舔哪里呀？”桑眠睁大眼睛，眼睛从薄衍的脸上，慢慢挪移到薄衍的身上。 　　薄衍：“……” 　　他都说了是小时候！他小时候还不懂这些事情呢，桑眠这小混蛋！ 　　薄衍深吸口气，将膨胀的心火给压下，掐住桑眠下巴，将桑眠的脑袋重新掰正。 　　他的声音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手指！” 　　说完，不给桑眠反应的时间，就强行将自己的手指塞进了桑眠嘴巴里。 　　防止桑眠说更多引火烧身的话，他一下塞进了两根手指，食指和中指配合搅弄桑眠的舌头，让桑眠无话可说。 　　黏腻暧昧的水声在浴室内久久不散。 　　大门被人敲响，不应该说是敲，像是有一个重物往门板上一砸，声音落下的下一秒，就响起一道软乎乎的声音。 　　“崽崽，快出来陪滚滚玩呀！不要躲在门里不出来，滚滚知道你在里面。” 　　可恶的薄衍叔叔，他一个没看住，怎么又霸占了他的小叔崽崽呢！ 　　薄衍&桑眠：“……” 　　桑滚滚小朋友有着良好的自我恢复能力，郁闷了没一会，他就挺过来了，元气满满地来找他的小叔崽崽玩了。 　　薄衍抽出了手指，上面沾满了桑眠的口水，他也没有在意，他用另一只干净的手，将桑眠乱了的头发和衣服整理好。 　　“你和滚滚去楼下玩吧。” 　　“那、那哥哥你呢？”桑眠喘了口气，湿漉漉看着薄衍。 　　薄衍眼里像是浸了一团墨，漆黑得吓人：“我缓一会再下去。” 　　桑眠当然知道缓一会是什么意思，薄衍这样一说，他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就下意识道：“要我帮你吗？” 　　话一出，浴室内陡然安静下来，门外的敲门声还在持续不断响起，伴随着桑滚滚的叫喊声，却都被两人屏蔽掉了。 　　四目相对间，长久的沉默让桑眠尴尬不已，他满身都被害臊覆盖，这会才察觉到，薄衍不知何时松开了他，他立即转身，用冷水洗了把脸。 　　物理降温不奏效，他的脸颊依旧红得不可思议，别人一看就知道他跟薄衍躲在房间里面做了什么。 　　门外，桑滚滚还在不懈努力地敲着门，甚至唱起了崽崽之歌：“崽崽~崽崽~崽崽~” 　　被发现也没关系了，桑眠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察觉到身后的野兽今日格外的凶，他突然有些后悔，不该对薄衍说那些话的。 　　“哥哥，我、我出去陪滚滚玩了，你自己缓一会。”话还没说完，他的手腕就被薄衍拉住了。 　　室内再次安静下来，桑旻的声音穿插在儿歌当中，飘进了两人耳里。 　　“桑滚滚，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去客厅安静待着，不要打扰你小叔叔。” 　　桑眠骤然冷静下来，桑滚滚大概是被桑旻抓住了，敲门声总算停止了，桑滚滚的声音还没停下。 　　“可是，滚滚只能在崽崽这里待两天呀，滚滚要争取所有时间跟崽崽待在一起哒~” 　　桑旻：“你小叔也要休息呀，他中午都要午睡的，让他休息会，你这样吵他，他怎么睡觉呢？” 　　桑滚滚嘟起嘴，想起了薄衍刚才说的那些话，幼小的心灵再次遭受重创，他抱住桑旻的大腿，难过道：“呜呜，爸爸。” 　　桑旻一头雾水，不明白好端端的，小家伙怎么哭了。 　　他说的话不严重，语气也不凶啊？ 　　桑滚滚不懂老父亲的疑惑，自我谴责道：“呜呜呜，滚滚不是好宝宝，滚滚真的好坏好坏！” 　　桑旻：“……” 　　桑滚滚主动牵住桑旻的手，瞬间恢复了乖巧：“爸爸，我们下楼吧，滚滚等崽崽醒了再来找崽崽玩，滚滚要当个好宝宝，这样崽崽才会更喜欢滚滚！” 　　桑旻总算明白桑滚滚为什么会这样了，他无奈笑了笑，没有替桑滚滚排忧解难。 　　小家伙要是能记住薄衍说的那些话，以后应该不会时时刻刻缠着桑眠了吧。 　　桑旻和桑滚滚在门口说话，声音没有刻意压低，房间内的两人听完了门外全部对话。 　　等脚步声离去后，桑眠才笑了起来：“哥哥，你真坏。” 　　薄衍不置可否，他的脸色比方才还要糟糕，身上的温度不降反升。 　　桑眠的笑容变得僵硬，刚才那阵尴尬又回来了，他指了指门口，心虚道：“要不，我还是去找滚滚玩吧。” 　　“好啊。”薄衍不由分说抱起桑眠走出了浴室，方向不是大门口，而是桑眠床上。 　　“等、等等……”桑眠慌了，按着薄衍肩膀不停扭动身体，“不是让我去找滚滚玩吗？” 　　薄衍嗓音喑哑，莫名发笑：“嗯，会让你去找他玩的，不过，是在帮我缓缓之后。” 　　桑眠：“……” 　　桑眠被薄衍丢进了床上，下巴被薄衍的大掌掐住，脸颊肉陷在薄衍的手指中，薄衍的指腹蹭过他的嘴唇，笑容让桑眠有些害怕。 　　“哥哥，我、我错了……” 　　薄衍：“桑滚滚说自己很坏，真正坏的人其实是眠眠才对吧。” 　　桑眠有些委屈：“我没有。” 　　薄衍：“撩了就不负责，你觉得你不坏吗？” 　　桑眠的视线游移，心虚地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薄衍这样说也没错，他的确很坏，想一出是一出，主动招惹了薄衍，又不想收拾烂摊子。 　　他想跟薄衍亲近的，只是，从没体验过的事情会让他害怕，尤其是看到从未见过的薄衍，被薄衍滚烫的手指触碰，就足够让他吓得缩进乌龟壳里了。 　　等到安全之后，又有了胆子，再次在老虎头上拔毛，反反复复，折磨的人只会是薄衍。 　　“那还不是你给惯的。”桑眠小声咕哝，还是将罪推给了薄衍。 　　他凭着感觉拉住薄衍的裤子，红着脸，声音更轻了：“我、我帮你就是了，你别这样看我，也别那样用力抓着我，我会害怕的。” 　　薄衍一怔，松开了桑眠，他站在床边，静静看着桑眠慢吞吞坐起身。 　　桑眠的动作像是放慢了几倍，抓起盖着裤腰的卫衣足足花了五秒钟的时间，更别说解开扣子了。 　　原本轻轻松松就能解开的扣子，过了十秒钟之后还是没有解开。 　　桑眠的手指仿佛被涂满了肥皂水，在纽扣上滑了好几次。 　　又一次没有抓稳扣子，桑眠臊得不行，他心虚地仰头看向薄衍。 　　“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桑眠说的是实话，过度害羞导致他紧张不已，他有个毛病，一紧张就做不好事情，连简单的解扣子也做不到。在薄衍看来，他一定是故意这样做的，好拖延进度，等着薄衍自动降火。 　　再一次失败，桑眠的脚趾都羞耻地蜷紧了，他睁着湿漉漉的眼眸，哀求道：“哥哥，要不你自己来吧，我、我会听你话的。” 　　跟桑眠想的不一样，薄衍没被桑眠这番滑稽的动作弄得降温。 　　听着桑眠软乎乎的哀求道歉，他按住桑眠的手，一开口就喷出粗重的呼吸：“好了，你去找滚滚玩吧。” 　　桑眠一怔，薄衍说完就果断松开他的手，转身进了浴室，门合上并且落了锁，看来是不打算出来了。 　　桑眠坐在床上缓了好半天，浴室内的水流声也响了好一会了。 　　听不到薄衍的声音，桑眠有些担心，薄衍那样子真的很吓人，他从没见过薄衍憋的那么可怕过。 　　同是男人，桑眠知道那有多痛苦。 　　天平瞬间往心疼薄衍那边倾斜，桑眠悄悄走到浴室门外，敲了两下门。 　　浴室内的水流声停止，传来薄衍依旧粗重的声音：“怎么了？” 　　桑眠：“哥哥，要不，还是让我帮你吧？” 　　薄衍：“……” 　　得不到薄衍的回答，桑眠有些疑惑，之前他也这样撩拨过薄衍无数次，薄衍每次都快速打开门将他拉进去。 　　虽然没做什么，但亲得他无法再开口。 　　这次，薄衍没有这样做，连声音都消失了。 　　桑眠担心薄衍出事，再次敲了下门。 　　“哥哥，你没事吧？” 　　这次，里面很快就响起了薄衍的回答：“我没事。” 　　桑眠“哦”了声，又问道：“哥哥，那你是喜欢手，还、还是嘴呀？” 　　薄衍：“……” 第114章 　　浴室内安静了数秒，只剩下积水流入下水道的声音。 　　白日里，桑眠也能看到浴室门上薄衍的倒影。 　　心跳频率骤然攀升，心脏仿佛跳到了耳朵旁，震得桑眠耳朵都开始发痒，烫意随之而来。 　　桑眠说完过了很长时间，门内的人似乎是故意让他等那么久的，让他在尴尬羞耻中备受煎熬。 　　等到桑眠快要受不了的时候，浴室门才缓缓打开。 　　扑面而来的热风打在桑眠脸上，薄衍站在门后，半个身体被门挡住，剩下半个身体落入桑眠视野里。 　　桑眠终于知道，薄衍墨迹这么久是在做什么了，薄衍在穿衣服。 　　薄衍穿着一件黑色浴袍，裹得并不严实，桑眠能看到薄衍修长的脖颈，裸/露的锁骨，以及隐隐露出的胸膛。 　　他的额发还滴着水，顺着他高挺的鼻梁在鼻尖聚集，有一些落入了他的唇间，将他殷红的嘴唇弄得更加湿润，剩下的水珠沿着下巴滑落，流过脖颈，锁骨与胸膛，被睡袍挡住之后，再也窥见不到踪迹。 　　桑眠呆呆盯着水珠滚动的痕迹，下意识咽了下喉咙。 　　薄衍进去之前是什么表情，这会就是什么表情，那些水没能浇熄他的火，桑眠隐约能看到围绕在薄衍周身的滚烫气息。 　　薄衍的瞳色没有桑眠那般漆黑，此刻却黑如深潭，只要轻轻一搅动，就能搅起潜藏在其中的风暴。 　　他靠在门边一言未发，只静静俯视着桑眠。 　　桑眠跟薄衍相差半个头，两人相处时，薄衍就算站直身体看他，桑眠也不会感觉到被薄衍俯视的感觉。 　　薄衍的温和让他感觉不到两人之间明显的身高差距。 　　这是薄衍对他的独有的温柔。 　　而此刻，薄衍将这份温柔收起来了，桑眠感受到了被比他强太多的人威胁的感觉。 　　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不是薄衍，而是一只被激怒的野兽，是小丧尸记忆中的最强猎人。 　　桑眠看到薄衍抬起手，朝他伸了过来，他猜到了薄衍要做什么，跟以往一样，将他拉进浴室…… 　　额头被重重弹了一下，乱七八糟的心思在弹指间就被打散，桑眠错愕地看向薄衍。 　　薄衍莫名笑了起来，他的声音温柔的诡异，含着几丝不易察觉的威胁：“眠眠，你能挑衅我的次数所剩不多了，在你毕业之前，你尽管来找我挑衅，多少次我都可以忍，但是，之后的后果全由你来承担，你得负起责任，知道吗？” 　　桑眠的喉结快速滑动，被薄衍笑得头皮发麻，对不起刚说了一个字，就被薄衍的掌心堵住了嘴唇。 　　薄衍追问道：“知道了吗？” 　　唇被堵住，说不出话来，桑眠只能点点头。 　　薄衍松开桑眠，嗓音依旧温柔：“好了，去和滚滚一起玩吧。” 　　桑眠再次点了下头，听话地转身出了门。 　　等到下楼后，他才后知后觉感觉到额上的疼痛，薄衍那一下没有收敛力道，把他弄痛了。 　　桑眠捂住被弹过的位置，心里没有多少委屈。 　　薄衍是憋的多狠，才会忍不住对他下狠手呢？ 　　桑眠的手缓缓下移，落在发红的脸上，脑中一遍遍回想起薄衍刚才的模样，心跳跳得更快了。 　　薄衍说，薄衍长的那颗恋爱脑是被他咬出来的。 　　他怀疑，他的恋爱脑是被薄衍勾引出来的。 　　- 　　像桑滚滚这年纪的小孩，中午一般都是要午睡的，桑滚滚的精力比同龄小孩好上几倍，他一天只睡一次觉，任凭桑旻怎么哄他，他都不愿意去床上睡觉。 　　桑旻没办法，只能任由他在客厅里玩。 　　桑旻去书房处理工作了，桑滚滚一个人也不觉寂寞，他在客厅角落的玩具区里玩得不亦乐乎。 　　这块地方是特意为桑眠划分出来的区域，足有二十平米，里面堆放了无数玩具，有三分之二的面积都被这些玩具占据了，15年前的玩具到如今都能翻出来。 　　哥哥们送的礼物，除了兔子玩偶之外，桑眠都珍而重之的对待，许多玩具都还崭新。 　　桑眠小学四年级之前都还喜欢待在这里玩，自从乔予蛰和桑滚滚出生后，这个位置就继承给了这俩兄弟，这几年，玩具区里还在不停增加新的玩具，桑旻他们还时不时往里面增加东西。 　　既是给桑滚滚的，也是给桑眠的。 　　在两个哥哥的记忆中，小桑眠还没有长大，哥哥们外出回来的时候，都会顺手买一件玩具给他们的小桑眠。 　　这已经成为了两个人的习惯。 　　这份爱，即使在桑眠长大后也没有消退，这是两位哥哥给桑眠独有的溺爱。 　　“小叔崽崽。”桑滚滚抬起头时，在楼梯口发现了傻站着的桑眠，他扔下手里的小汽车模型，一边叫着，一边冲进桑眠怀中。 　　“小叔崽崽，你来找滚滚玩了是吗。”桑滚滚仰起头，双眼亮晶晶看着桑眠。 　　看到小团子干净纯澈的眼神，桑眠心里那些弯弯绕绕的杂念统统散了个干净，他一把抱起桑滚滚，拿脸颊蹭了蹭桑滚滚的脸颊，笑道：“嗯，小叔陪滚滚玩。” 　　小团子的脸颊肉比桑眠多了一倍，像一团刚蒸出来的软糯年糕。 　　桑滚滚咯咯发笑，见桑眠停下了动作，他迅速抱住桑眠脖子，哼唧撒娇道：“崽崽，滚滚还要蹭蹭。” 　　桑眠依着小家伙的意思，又蹭了蹭桑滚滚的脸颊。 　　桑滚滚还觉得不满足，小手指了指自己的肩膀，央求道：“崽崽也蹭蹭滚滚这里。” 　　吃饭的时候，桑眠就是蹭的薄衍这里，可把他酸的不行。 　　薄衍叔叔拥有的，他也要有，小叔崽崽的蹭蹭都是他的。 　　桑眠不懂小团子在想什么，桑滚滚这样说，他也就往桑滚滚肩膀上蹭。 　　桑滚滚开心地笑了，又指了指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崽崽崽崽，滚滚还要你蹭蹭这里。” 　　桑眠：“……” 　　桑滚滚又指指自己的双腿：“还要这里。” 　　桑眠：“……” 　　桑滚滚红着脸，拍了拍自己肥噜噜的小屁股，声音陡然变小了，害羞道：“这、这里也想要。” 　　桑眠：“……” 　　桑眠依着桑滚滚的意思，蹭了蹭桑滚滚的肚子和双腿，无论如何他都不想去蹭桑滚滚的小屁股，桑滚滚也不纠结，抱着桑眠就是一顿猛蹭。 　　小叔崽崽不好意思蹭他，那就他来蹭小叔崽崽。 　　“滚滚，不要这样了哦，小叔会生气的哦。” 　　桑眠按住桑滚滚的脑袋，阻止桑滚滚闻他屁股的流氓行为。 　　小孩子没有那么多心思，桑眠的阻止软绵无力的，声音又温温柔柔的，桑滚滚只以为他的小叔崽崽想跟他玩这个游戏，他也不是那么迫切想要闻他崽崽的屁股，被桑眠推搡了几下，他沉迷进这个游戏当中，脑袋跟台钻机似的，不停往桑眠身上钻。 　　“桑滚滚，你再这样，小叔真的要生气了！” 　　“崽崽不要生气嘛，滚滚喜欢你，不生气不生气，滚滚跟你贴贴，崽崽不要生滚滚气啦~” 　　桑眠：“……” 　　薄衍刚下楼便听到客厅内传来的嬉闹声，他放轻了脚步声，站在桑眠刚才站过的位置，静静看着闹成一团的一大一小，没有上前阻止。 　　桑眠走后，他花了十分钟的时间让自己冷静下来。 　　提前将恋爱攻略交给桑眠，薄衍是打着让桑眠先学习，等到日后真强实弹上阵的时候，桑眠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不会临阵退缩。 　　当然，薄衍也是抱着臊一臊桑眠的打算的。 　　没成想，桑眠是被臊到了，但桑眠百倍报复了回来。 　　面对这般热情的桑眠，薄衍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可他不能对桑眠做什么，他曾经对桑老爷子保证过，会好好珍惜桑眠。 　　为了桑眠，也为了不辜负桑老爷子的信任，这半年他还是等得起的。 　　“怎么站在这里，不去客厅坐着吗？”桑旻下楼时，正好与傻站在转角处的薄衍撞上。 　　薄衍回过神来，转头看向桑旻，打了个招呼，解释道：“他们玩得很开心，我不想去打扰。” 　　桑旻笑了。 　　在桑旻看来，薄衍是他见过的最会吃醋的人，他很早以前就见识过—— 　　桑眠不过是亲了他的脸颊一口，薄衍立马就变脸了。 　　他不经意间撞见，薄衍拉着桑眠躲在角落，诱导桑眠，让桑眠亲他的脸颊十次。 　　桑眠亲别人一次，薄衍就要从桑眠身上讨回十次。 　　当时的桑旻觉得，这小孩可真够小肚鸡肠的。 　　小孩长大了，变得更加小肚鸡肠，薄衍这人，就是一坛陈年老醋。 　　“没想到，你还有这么贴心的时候。”桑旻忍不住调侃道。 　　薄衍嘴角勾起，笑道：“我对眠眠一直很贴心。” 　　换言之，他是因为桑眠，才能放任桑滚滚跟桑眠贴贴的。 　　自家弟弟被毫无血缘的家伙掌控住，桑旻也不恼，他走到薄衍身边站定，跟薄衍一起看着客厅内缠在一起的一大一小。 　　“桑旻哥，你应该还记得沈淮这个人吧。” 　　薄衍突然提起沈淮，桑旻有些疑惑，能让薄衍重点提起的人不多，桑旻直觉跟桑眠有关：“沈淮？难不成，他又欺负眠眠了？” 　　薄衍没有隐瞒，将沈淮做的事情一五一十讲给了桑旻听。 　　在薄衍讲述的过程中，桑旻的眉头已然紧皱，面庞覆着一层薄霜，他冷嗤道：“之前看他爸态度良好，他也跟眠眠道歉了，我就没计较那么多，看来，我不该放他们一马的。” 　　沈父的态度算得上很好了，在办公室里当着众多老师的面，跟桑旻等人低声下气道歉后，回去之后，桑旻又收到了沈父的道歉礼物，沈父想要亲自登门道歉，被桑旻拒绝了。 　　既然对方是诚心道歉，桑旻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他收下了沈父的礼物，这件事就当过去了。 　　谁想到，沈家那小子还跟他家眠眠过不去。 　　薄衍：“我已经找人教训沈淮一顿了，他短时间内不会再出现在眠眠面前，但他的存在终究是个隐患。” 　　薄衍没有说该如何处理这个隐患，话已经抛出去了，他相信桑旻能懂。 　　如他所想，桑旻立刻便道：“我会处理沈淮的父亲，你不用担心，这些事情不用跟眠眠说。” 　　薄衍笑了笑：“我知道。” 　　让沈淮不继续作妖的最好办法就是让沈淮彻底消失。 　　这个消失，不是指让沈淮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沈父的根基毁了，只能从哪来滚回哪里去。 　　根据‘薄衍’的记忆，沈父的大舅子才是沈家真正的掌权人，沈父在沈家争斗中选择避让，来到A市发展，几年过去，沈家大舅子早就坐稳了自己的位置。 　　沈父谁都想讨好，却谁都没讨好，当初的家族争斗中，沈父选择当个和事佬，如果他当初坚定站在大舅子那边，他破产回到B市也能被大舅子好好对待。 　　可惜，沈父早就得罪了大舅子，这次回去，被剥一层皮下来都算是轻的了。 　　至于沈淮，他这位舅舅对血缘亲情一点都不看重，而且，他舅舅也有亲生孩子，根本不需要沈淮来赡养他。 　　这次回去，沈淮的结果可想而知。 　　楼梯内陡然安静下来，谁都没再说话，桑旻的目光有意无意打量着薄衍，似乎想将薄衍看出两个洞来。 　　薄衍早就察觉到桑旻的目光了，他转头看向桑旻，问道：“我脸上有东西吗？” 　　桑旻表情纠结，脸颊莫名发红，似乎是有很难以启齿的话将他给憋住了。 　　薄衍也不追问，耐心等着桑旻将话吐露出来。 　　薄衍敢将事情说出来，就没打算隐瞒照片的事情，他也不怕跟桑眠在一起的事情被桑旻知道，因为，早在这之前，桑眠就将他们的恋情传的人尽皆知，桑旻肯定在第一时间就知晓了。 　　薄衍说的坦然，虽然没拿出照片给桑旻看，但一听到‘亲密照’这三个字，桑旻浑身都不对劲起来。 　　除了亲密的人之外，谁都不会想到，四十多岁的桑旻还是个纯情老男人，他跟自己老婆亲个嘴都能脸红。 　　等了半晌，桑旻终于纠结完了，磕磕巴巴道：“你说的亲密照……是指的哪些？你跟桑眠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薄衍如实道：“还没做到最后一步。” 　　桑旻大松一口气，薄衍直接给桑旻投喂了一颗定心丸：“桑旻哥，你放心，我说过会好好珍惜眠眠的，我说到做到。” 　　桑旻：“谢谢你。” 　　桑眠都已经是成年人了，他们作为桑眠的家人，不该管束桑眠那么多。 　　成年之后，桑眠就有恋爱自由了，他可以选择跟谁谈恋爱，也可以决定跟对方发展到哪一步。 　　可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崽子，怎么可能说不管就不管呢。 　　桑旻感谢的是，薄衍愿意尊重他们，愿意给他们接受的时间。 　　“还有一件事。”薄衍神色骤然紧绷起来，“给沈淮照片的人是安宁，我最近才查到，他这几个月一直在眠眠身边……” 　　桑旻一怔。 　　安瑾患病去世后，安宁就回到了唐家，一个没有血缘关系，分别了那么多年的陌生人，桑家人无需再多关注。如果薄衍不提起安宁的话，桑旻他们永远不会再想起这个人。 　　薄衍也是，自从安宁被赶出桑家后，这么多年来，他们没再见过安宁，他们都将安宁遗忘了。 　　唐父的家就在A市，安宁会继续待在这个城市不奇怪。 　　但安宁放弃离学校，离他家最近的打工点，偏偏跑来桑眠学校附近打工，这就很可疑了。 　　安宁在美食城打工，薄衍和桑眠多次去那里吃过饭，都没有注意到安宁的存在。 　　当然，他们也没发现，他们被安宁偷拍了无数次。 　　薄衍：“知道那些照片的由来后，我让人查了安宁的行踪，他似乎知道我们会找他麻烦，提前跑路了。” 　　安宁很久没去学校上课了，也没有回唐家，他跟打工的地方辞职了，彻底消失在了这座城市里。 　　最后见到他的人是唐父，薄衍派去的人从唐父嘴里打听到。 　　安宁离开前，对唐父说：“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安宁说的话，和他这番举动，看样子是已经离开了A市，薄衍却总有种不祥的预感，他觉得，安宁不会那么简单就离开的。 　　桑旻：“安宁的行踪，我会派人去查的，你别担心，有结果前，暂时别跟眠眠说，我怕他会害怕。” 　　薄衍：“嗯，我知道。” 　　哒哒哒的脚步声传来，穿着熊猫连体服的桑滚滚跑到了薄衍和桑旻面前，小团子远看像极了一只熊猫，近看更像一只圆滚滚的熊猫。 　　“爸爸，小叔崽崽说要带我去超市买小饼干，爸爸，滚滚可以跟小叔崽崽一起去超市吗，滚滚不会买很多东西的，滚滚只买两盒小饼干，好不好呀！” 　　在和桑眠玩闹间，桑滚滚出了一身的汗，小脸红扑扑的，朝桑旻竖起两根手指，眼里充满祈求。 　　面对这么甜软的小团子，桑旻怎么可能会拒绝小团子的请求呢。 　　他抓了一把桑滚滚汗湿的头发，说道：“去超市可以，但出去前先擦擦汗。” 　　“好~”桑滚滚大声答应，又哒哒哒跑回到桑眠身边，撒娇道，“崽崽，爸爸答应滚滚啦，崽崽帮滚滚擦汗好不好，擦完我们就去超市。” 　　薄衍跟了过来，从小家伙的背包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抓住兜帽上的熊猫耳朵，将桑滚滚扯到自己身边。 　　“让你小叔休息会，薄衍叔叔帮你擦。” 　　桑滚滚一秒变脸，大吵大嚷道：“不要不要，滚滚不要薄衍叔叔……” 　　他挣扎了没两下，胖嘟嘟的小身体就被薄衍的双腿夹住，腰被控制住，只能扑腾着四肢，然而，他这点动作哪会影响薄衍呢。 　　桑滚滚小朋友再怎么不情愿，还是‘乖乖’让薄衍叔叔帮他擦了汗。 　　薄衍还贴心地帮他换了件内衣。 　　弄完后，薄衍终于松开了他，桑滚滚一屁股坐在地毯上，气呼呼看着薄衍：“薄衍叔叔，你毁了滚滚的崽崽时间，滚滚不要跟你好了。” 　　薄衍无所谓道：“反正你也没跟我好过。” 　　桑滚滚小朋友无力反驳，噎了会，红着脸，奶声奶气道：“我以后也不要跟你好了，我要对你很坏很坏。” 　　薄衍笑道：“没关系，我对你好就够了，你对我越坏，我就越想对你好，谁叫我喜欢你呢。” 　　桑滚滚：“……” 　　在薄衍温柔的注视下，桑滚滚红着脸扭过了小脑袋，爬到桑眠身边，抱住桑眠小腿装蘑菇。 　　可恶，敌人攻势太猛，暂时撤退撤退！ 　　他才不会被薄衍叔叔那张脸，那副声音蛊惑呢！ 　　桑眠看得一阵好笑，等着桑滚滚害臊劲过去后，才抱起桑滚滚，跟薄衍一起去了超市。 　　…… 　　桑旻还有许多工作要处理，不能跟他们一起去超市。 　　冰箱里还有许多新鲜食材，薄衍还是带着桑眠两人在生鲜区转了一圈。 　　一圈下来，购物车里添置了许多食材。 　　桑眠不会做菜，连简单的炒大白菜都不知道要用什么调料，让他挑食材，他是不会的。 　　薄衍看到什么都会问他要不要，问的时候，还会给桑眠讲解这些菜可以用来做什么，薄衍这样说，立马就勾起了桑眠的馋虫，桑眠自然说好。 　　桑滚滚小朋友坚决不坐在购物车里，也坚决不要累着他的崽崽，出家门之后，他就选择自己走路。 　　这会，陪着薄衍和桑眠在生鲜区转了十几分钟，桑滚滚的耐心已经告罄，他整个人黏在桑眠腿上，哀求着桑眠：“崽崽，滚滚想去买小熊饼干，崽崽陪滚滚去好不好，让薄衍叔叔一个人挑好啦，他一个大人，不会走丢哒。” 　　桑眠磨不过这只奶团子，牵起小团子的手，对薄衍说：“哥哥，我先陪滚滚去零食区看看吧。” 　　零食区就在生鲜区隔壁，薄衍扫了一眼，放心道：“好，我称完秤就过来找你们。” 　　零食区不仅是桑滚滚小朋友的战场，也是桑眠的战场。 　　一大一小扎进去就不肯出来。 　　桑滚滚跟桑旻说的那些话，只是让桑旻同意他来超市的借口。 　　他的崽崽不会限制他买多少零食的，他想吃什么，他的崽崽都会给他买。 　　这也是桑滚滚最喜欢桑眠的原因之一。 　　“滚滚，你别乱跑，快点过来。” 　　隔壁货架传来桑眠的呼喊，桑滚滚立刻大声回应道：“崽崽，滚滚在拿小熊饼干，滚滚很快就过来啦！” 　　他已经到达小熊饼干面前了，折返回去，再带着崽崽过来又要多走一遍路，还不如快点拿完去找他的崽崽。 　　小团子努力踮起脚尖，去够货架上熊猫图案的饼干盒，他的指尖刚碰到，眼前的饼干盒就被一只大手拿了起来。 　　“小朋友，你想要这个吗？” 第115章 　　桑滚滚顺着声音抬头，看到一个将自己全身裹的严实的叔叔，厚重的衣服看不出身形，口罩墨镜组合，只能透过刘海的缝隙看到一点苍白皮肤，对方连双手都戴上了手套，桑滚滚只能通过声音判断出，对方的年纪比他大很多。 　　桑滚滚是个胆子贼大的小孩，桑霭叔叔和薄唤叔叔外出的时候经常这么穿，他早就见惯了这种着装打扮，所以并没对这种打扮感到奇怪。 　　他的重点全部落在男人手中的小熊饼干上，点点小脑袋，期待道：“滚滚是要这个的，叔叔要给滚滚吗？” 　　桑滚滚话音落下，男人就将小熊饼干塞给了他，桑滚滚眼睛一亮，摸摸包装盒上的小熊猫，对男人道：“谢谢叔……” 　　“滚滚。”身后传来桑眠的声音，男人不等桑滚滚将话说完，就着急忙慌地转身离开。 　　“崽崽。”只要桑眠在，桑滚滚永远都以桑眠为第一位，他三两步扑进桑眠怀里，举起小熊饼干，冲桑眠晃了晃，“崽崽，滚滚拿到小熊饼干了哦。” 　　桑眠摸摸小家伙的脑袋，夸道：“滚滚很棒哦。” 　　话锋一转，他的手也跟着下移，捏了把小家伙的脸颊：“小叔已经答应滚滚，会给滚滚买小熊饼干的，下次不要一个人乱跑，小熊饼干放的那么高，你够不着，等小叔过来帮你拿。” 　　桑眠的教育比起桑滚滚的父母，是最温柔的。 　　大概是被周围的人温柔对待，很少听到重话，桑眠不自觉也变得温柔起来，也不会对桑滚滚疾言厉色。 　　桑滚滚非常早熟，他立马领悟了桑眠的深意，大声许诺：“我知道啦！滚滚以后会牢牢跟着崽崽的。” 　　想到什么，桑滚滚又说道：“崽崽，小熊饼干不是滚滚自己拿下来的哦，是一位叔叔帮滚滚拿下来的，滚滚不棒……” 　　说最后四个字时，小团子瞬间变得蔫了吧唧的，小小声道：“但是滚滚碰到小熊饼干了哦，滚滚努力的话，是可以拿到小熊饼干的。” 　　说来说去，就是想让桑眠夸奖自己。 　　桑眠听出来了，他笑着戳戳小家伙柔软的脸颊，不吝啬夸奖：“嗯，滚滚很棒。” 　　桑滚滚又开心了。 　　“不过，你有跟那位叔叔说谢谢吗？”桑眠问。 　　桑滚滚：“我刚要说，叔叔突然走了，他大概是位做好事不留名的叔叔吧。” 　　桑眠牵起桑滚滚的手，再次教育道：“不管是谁，就算他帮助了你，只要是不认识的人，滚滚就不能相信他，知道了吗？” 　　桑滚滚：“我知道啦。” 　　“眠眠。”薄衍从生鲜区出来，正好撞上两人，他推着推车走到桑眠身边，接过了桑眠手上的购物篮，将里面的零食全部倒进了购物车里。 　　“薄衍叔叔，你为什么只叫小叔崽崽一个人呀，滚滚也在这里呀。”桑滚滚板起脸来，不高兴地看着薄衍。 　　薄衍扫了桑滚滚一眼，笑道：“啊，你原来在这吗？不好意思，没看到你，下次你先看到我，先跟我打招呼，我就会注意到你了。” 　　桑滚滚：“……” 　　这也是桑滚滚不喜欢薄衍的原因之一，薄衍叔叔总是无视他，眼里只有小叔崽崽一个人。 　　桑滚滚想要跟薄衍较劲，也想眼里只装着他的崽崽一人，可惜，无数次试验皆失败了，他总是被玩具和食物吸引走目光。 　　他自知比不过薄衍，幼稚的将自己的失败怪罪到薄衍身上。 　　桑滚滚听出薄衍是故意这么说的，他重重哼了声，扭过小脑袋，不打算搭理薄衍。 　　薄衍不在意桑滚滚无视他还是重视他，桑眠想要推推车，他旁若无人地搂住桑眠的腰，配合着桑眠的步伐，与桑眠并排往前走。 　　桑滚滚发现了薄衍的小动作，他不想输给薄衍，小步跑到桑眠另一边，抓住桑眠的衣摆，胖乎乎的身体紧挨着桑眠。 　　三人并排走着，好在货架之间宽度足够，才没挡着其他顾客，但三人这样子，也足够吸引别人的注意了。 　　桑眠被挤在中间，一大一小挡住了他去拿零食的动作，两人较起劲来，玩起了一场‘谁挨得桑眠最紧，谁就是赢家’的游戏。 　　桑眠一开始没提出什么意见，几番下来，拿不到自己想吃的东西，桑眠有些恼火了。 　　他把推车交给薄衍，扯住桑滚滚的兜帽，将桑滚滚拉到薄衍身边，逼着桑滚滚和薄衍紧挨在一起。 　　桑滚滚刚要挣扎，便听桑眠命令道：“站好，我现在要拿吃的，在出超市前，你跟你的薄衍叔叔乖乖待在一起。” 　　桑滚滚小嘴一瘪，心不甘情不愿地跟薄衍挨在一起，满脸写着不高兴，却也听从了桑眠的命令，没有反抗。 　　薄衍稍稍动一下，他就要大声报告：“崽崽，薄衍叔叔动了哦，他不想跟滚滚贴贴。” 　　小家伙举报及时，得到了桑眠的摸头夸奖：“滚滚很棒。” 　　薄衍也获得了桑眠的一顿批评：“哥哥，你要听话！” 　　桑滚滚嘻嘻笑了，冲薄衍做了个鬼脸。 　　没过多久，桑滚滚看中了一个小布丁，他伸手想要去拿，就听薄衍慢悠悠说道：“崽崽，滚滚动了哦，他不想跟小衍贴贴。” 　　桑眠：“……” 　　桑滚滚：“！”怎么有这么无耻的大人，可恶！ 　　桑眠呆滞地看向薄衍，薄衍冲他露出一抹无害的笑，他迅速转移目光，对桑滚滚说：“滚滚，要跟小衍叔叔贴着哦。” 　　桑眠的语气十分温柔，跟刚才教育薄衍时判若两人。 　　桑滚滚心情舒畅了，就听薄衍幽幽道：“我举报有功，崽崽不应该摸摸我吗？我的夸奖呢？崽崽可不要厚此薄彼呀。” 　　桑眠：“……”这家伙，真是，怎么还跟一个小孩子较起劲来了呢。 　　桑眠抬起手，薄衍心领神会，朝他弯下了腰。 　　桑眠一怔，掌心轻轻松松放在了薄衍的头顶。 　　薄衍今日没有打理过头发，刚洗过头的头发蓬松柔软，碎发挡住了额头，这样的薄衍看着终于有了大学生的模样。弯腰低头，一副乖巧样，桑眠忍不住想起了金毛犬。 　　桑眠的内心受到触动，抚摸薄衍脑袋的动作不自觉放缓了。 　　因为桑霭和薄唤的关系，两人的成长时常受到关注，粉丝和网友们也不偏激，不会打扰他们的生活，因此，他们出门的时候无需戴口罩帽子以作遮掩。 　　跨年晚会上的告白，让桑眠和薄衍再次出圈。 　　临近春节，加上元旦假，超市的人流量比平时多了好几倍。 　　有不少人认出了两人，他们没敢上前打扰，只追在身后默默围观。 　　倒也不是全部都沉默，有人按捺不住，将两人的照片发到了微博—— 　　[宅在家里快一个月，今天出门采购真是太明智了！感谢我的决定，让我碰到了眠崽和小衍，近距离看，他们真的是太太太般配了！[图片]] 　　没成想，粉丝没多少的她在短时间内就收获了大量的评论与点赞。 　　[啊啊啊这才过了几天啊，糖又来了！] 　　[呜呜呜姐姐的眠崽怎么长那么帅了，姐姐曾经说要等你到18岁来娶姐姐，没想到我会在你18岁的时候入坑你和小衍的cp！] 　　[哈哈哈哈我也是，帅哥就要跟帅哥在一起！] 　　[他们中间那个小孩好可爱啊！要不是眠崽在旁边，我都以为眠崽又变回小孩子了！] 　　[惊！这两人都有孩子了吗？] 　　[@桑霭：放屁，两个男的怎么生孩子！这是我小侄子！] 　　谁都没想到，传言一天24小时，有15个小时都在高强度工作的桑霭会在第一时间冲入话题楼里，还对某位网友说了脏话。 　　熟知桑霭的粉丝们都知道，桑霭有多在意这位弟弟，桑霭在跨年晚会后场和薄衍‘撕逼’的事情他们也知道。 　　他们因此也知道，桑霭不支持薄衍和桑眠在一起，网友们一猜便知道，桑霭是弟控又发作了。 　　他们喜欢逗桑霭，桑霭越不希望看到什么，他们就越要让桑霭看到。 　　[呜呜呜小衍和眠崽真的好般配呀！] 　　[@桑霭：般配什么？成天呜呜呜什么，你当你是火车头吗？] 　　[没戳！他们就四天生一对！] 　　[@桑霭：字都不会打，回去练练再来吧！] 　　话题渐渐从薄衍和桑眠转移到了桑霭身上，网友们集体对桑霭洗脑，薄衍和桑眠有多般配，而桑霭以一人之力还击网友们的事情也被挂上了热搜，新的大军加入，桑霭还站在第一线，丝毫没有退缩的想法。 　　网友们再次见证了，这位弟控有多可怕。 　　- 　　桑眠等人在零食区逛了有一会，购物车装得满满当当，已经装不下了，桑眠才决定收手。 　　桑眠的话还是有效的，下楼的时候，桑滚滚和薄衍还是紧挨在一起，两人周身被低气压环绕，四目相对间就是一场激战。 　　桑眠看得一阵好笑，他站在两人身后，捂着嘴巴，生怕笑声漏出来，落进这两人耳里，两人觉得他态度松软，提前结束这场游戏。 　　一般不会有人在自动扶梯上奔跑，桑眠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刚一回头，余光瞥见一抹黑影，还没看清，后背就被人用力一推，来人似乎用上了全身的力气，桑眠没法站稳，身体往前栽，落入了一个结实温暖的怀抱中。 　　是薄衍。 　　答案肯定的瞬间，身后那人再次冲了过来，这次不再是推那么简单，那人发了狠撞上来。 　　这家超市的自动扶梯很宽，在男人撞上来前，桑滚滚被薄衍推到了一旁，避开了男人的攻击，他眼睁睁看着他的小叔崽崽和薄衍叔叔被一个黑衣人推倒，三人滚作一团，顺着扶梯往下滚…… 　　桑霭一大早就起床拍戏，磨了五个小时，终于得到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他选择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跟网友们激情对骂。 　　骂战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被急匆匆跑进来的薄唤强行打断了。 　　桑霭以为薄唤是来阻止他跟网友们对骂的，却看薄唤难得露出紧张的神色，声音也在发着抖：“眠眠和小衍出事了。” 　　…… 　　桑霭到医院的时候，桑旻已经在病房里了，薄衍和桑眠也已经处理好伤口了。 　　桑眠伤得不严重，就左手手背破了点皮，摔下楼的时候，他被薄衍牢牢护在怀里，伤得最重的反倒是薄衍。 　　薄衍的额角撞破了，两边脸颊都有几道大小不一的擦痕，双手最严重，两只手背都被磨破了，看着触目惊心，这会包上了绷带，才没看出有多凄惨。 　　桑霭刚才还跟网友们对骂呢，这会看到薄衍的样子，立马就心疼上了。 　　不管怎样，薄衍也是他看着长大的，怎么可能不会心疼呢。 　　“安宁人呢！”桑霭极力克制自己的愤怒，一开口还是暴露了。 　　来的时候，桑霭已经从薄唤口中听说了事情的经过，也听说了沈淮和安宁联合对付桑眠的事情。 　　薄唤也只是从桑旻那听到只言片语，是桑旻能尽快做出的简洁解释。 　　尽管没了解前因后果，桑霭都已经气得快要爆炸，恨不得立马就奔到那两人面前，光揍他们还不够解气，他非得让这两人知道，欺负他弟弟和弟媳的后果。 　　桑旻走到桑霭面前，按住他肩膀，轻声道：“人已经在警局了，如果你能冷静下来不揍人的话，我可以同意你跟我一起去警局。” 　　桑旻当他是炸/药桶吗？ 　　他就是！ 　　桑霭深吸口气，抓住薄唤的手，咬牙道：“薄唤，你陪我一起去。” 　　有薄唤在，至少他不会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薄唤点点头，桑霭见状松开了他，桑霭恢复了一些理智，走到床边，手悬在半空，迟迟不敢去碰桑眠，只紧张发问：“痛不痛呀？” 　　“哥哥，我不痛的。”说这话的桑眠眼睛红红的，根本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桑霭牙根紧咬，额角都爆出了几条青筋，忍耐着，才没立刻冲去警局找安宁算账。 　　桑霭和桑眠说话的时候，薄唤也走到了床边，他上下打量薄衍，面上的心疼不加掩饰，伸手碰了碰薄衍额角的纱布。 　　纱布刚包上去，已经看不到伤口了，但薄唤硬是眼尖地看到纱布里侧的一点红色。 　　伤口不是已经处理好了吗，怎么又渗血了呢？ 　　“我去叫人给你重新包扎。” 　　薄唤的手腕被薄衍拉住，他回头，就对上薄衍的笑：“哥，我没事的。” 　　“怎么可能没事呢！”桑眠不在乎房间内还有许多人，不管不顾抱紧了薄衍。 　　担心薄衍会疼，他又恋恋不舍地松开了薄衍，他没受多大的伤，却把自己眼睛都给哭红了。 　　薄衍抹掉桑眠脸上的泪水，好笑道：“说了没事，不要哭了，你是想心疼死我吗？” 　　桑眠身体僵住，不高兴道：“不要说死字。” 　　眼见着人又要被他逗哭，薄衍急忙哄道：“好好好，我不说这个字了。” 　　他声音放软，轻声道：“别哭了好吗？” 　　桑眠抿紧嘴唇，用力点了两下头，他缓缓靠近，额头轻轻抵在薄衍肩膀上，没有出声，也没有哭，身影看着仍像是在哭泣。 　　意外突然发生，桑眠被薄衍接住时仍旧没有反应过来，紧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滚下扶梯的时候，他被薄衍牢牢护在怀里，身体被薄衍的怀抱和厚厚的衣服盖住，没有经历什么痛苦。 　　扶梯在运作，前方的顾客吓得躲到了旁边，周围没有什么可以让他们停下来的障碍物，他们一路滚到了一楼，好在，距离不长，也不是楼梯，如果是楼梯的话，桑眠难以想象，薄衍会受怎样的痛苦。 　　人总是习惯性往坏处想，事情已经结束，薄衍没有伤到骨头，桑眠还是忍不住去想一些糟糕的事情。 　　他心疼薄衍，又恨他们已经放安宁一马，安宁不知珍惜，还要过来作妖，也气恼自己。 　　如果不是为了保护他，薄衍本来不用受这样的伤的。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总是被薄衍保护着，让薄衍受了太多的委屈。 　　肩膀上的家伙安静了没多久，身体又开始颤抖了。 　　虞熙彖对读嘉 　　不需要抬起桑眠的脸，薄衍就猜出来，桑眠一定又开始哭了。 　　薄衍叹息了声，双手虽然绑着绷带，但不影响他的动作，想要拍抚桑眠后背的冲动被抑制，担心桑眠会担心他，会哭得更加凶，他改用下巴抵着桑眠的脑袋，轻轻蹭了蹭，以作安抚。 　　看着两人的互动，薄唤的担忧没有减少半分，他的眉头越皱越紧，刚接到电话听说薄衍和桑眠出事的时候，他的担忧不比桑霭少多少，只是不像桑霭那般暴躁。 　　这会看见薄衍的伤势，他也被桑霭传染了急躁，语速比平时快了不少：“究竟发生了什么？安宁怎么会无缘无故对你们下手呢？” 　　薄衍自嘲般笑了声，薄唤的问题问得很好。 　　日子过得太舒服了，他都学会放松警惕了。 　　他早该想到的，安宁本性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他只会记得桑家人让他大出洋相，剥夺他桑家小少爷的身份的事情，而不会记得，桑家人在驱赶他之后，从没有刻意针对过他。 　　安宁更不会想到，他本来就不是桑家的亲骨肉，在安宁眼里，曾经拥有的才是最重要的。 　　薄衍不方便说出这些事情，只道：“这些事情，你们还是去问安宁吧。” 　　“小衍说的对，人已经见过了，他们没多大事情，就让他们好好休息吧。”桑旻上前，一手拉一个，将桑霭和薄唤拉到他的身后。 　　他对薄衍和桑眠笑道：“你们先在这里待着，我们处理好事情后会过来的，饭点会有人过来给你们送饭，好好休息，不要乱跑。” 　　桑眠趴在薄衍肩头没有吭声，薄衍替桑眠回答道：“嗯，我知道了。” 　　桑霭默不作声，任由桑旻将他拉出了病房。 　　这家医院是桑家的产业，桑旻给桑眠和薄衍开得是医院最好的病房，在顶楼，进出需要出示身份，不会再被人钻了空子。 　　桑滚滚抱着他的小熊猫背包，乖乖坐在病房外面的椅子里，这会功夫，他将自己缩成了一颗球，熊猫连体服加持，让他像个圆滚滚的小熊猫。 　　他的眼眶红红的，眼睛湿润，强撑着才没让眼泪掉出来。 　　这些时间里，他一直缩在外面憋着眼泪。 　　没有人阻止他进去，是他自己不愿意进去的，他怕一进去，看到他的崽崽和薄衍叔叔受伤的样子，他会忍不住掉眼泪，他要是哭的话，他的崽崽一定会上来安慰他，崽崽受伤了，他不能让他的崽崽来担忧他。 　　呜，可是忍住不哭真的好难哦！ 　　两只小胖手捂住脸颊，将到口的哭声死死捂了回去，眼泪刚滚出来就被他擦去了。 　　桑旻三人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一只‘小熊猫’缩在椅子里哭得一抽一抽的。 　　三人忍不住笑了起来，烦闷的情绪散了大半。 　　桑霭在桑滚滚面前蹲下，抓住小团子的两只小胖手，强行掰开。 　　“呜……”没有手阻挡，桑滚滚的哭声立刻流泻出来，看清眼前的人是谁，桑滚滚撅起小嘴，抱住桑霭的脖子，扑进桑霭怀里，难过道：“小霭，崽崽受伤了，呜呜……” 　　桑滚滚的喜欢是有排序的，桑眠是第一，妈妈是第二，爷爷是第三，爸爸和桑霭并列第四。 　　他会叫桑眠小叔，但不会叫桑霭叔叔，他一直称呼桑霭为小霭，桑霭不计较，家里人见更正不过来，也不再纠正他的称呼问题。 　　这会见到许久未见的桑霭，桑滚滚抱着桑霭不肯放手，一边发泄自己的难过，一边表达自己的思念之情。 　　眼泪鼻涕糊了桑霭满怀，桑霭也不在意。 　　他和薄唤不会有孩子，他一直将桑滚滚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来对待。 　　他对桑滚滚的耐心与温柔，绝对不比桑眠少。 　　“眠眠没事，滚滚不要哭了。” 　　桑滚滚跟桑眠小时候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连性格也非常相像。 　　没有人哄的时候，桑滚滚自己可以将眼泪憋回去，一有人来哄他，他就变得恃宠而骄起来。 　　眼泪汹涌不停往下掉，他抱得桑霭紧紧的，发泄自己憋了许久的难过。 　　“崽崽就、就在滚滚面前滚下去了……如、如果崽崽出事了的话，滚滚会很难过很难过的……”小团子抽抽搭搭的，说话也断断续续。 　　走廊内三人听得心里一暖，桑霭最后一个出来，他只顾着桑滚滚，出来时没有关紧房门，病房里的薄衍和桑眠同样听到了桑滚滚这番话。 　　薄衍拿下巴蹭了蹭桑眠的脑袋，柔声道：“眠眠，滚滚很担心你。” 　　桑眠依旧靠在薄衍肩膀上，闷声道：“我知道。” 　　薄衍：“我也很担心你。” 　　桑眠终于抬起了脑袋，薄衍笑道：“为了不让滚滚和我担心，眠眠振作起来好吗？事情已经解决了，不需要为没必要的事情烦恼了。” 　　安宁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在薄衍这里已经彻底解决了。 　　薄衍相信，安宁进了警局，桑旻他们是绝对不会让安宁尽快出来的。 　　即使安宁出来，往后的日子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有桑旻他们帮忙收拾，薄衍不想想那么多，也不希望桑眠想那么多。 　　他跟桑眠只需要开开心心的，珍惜能在一起的时间就够了。 　　“我知道了。”桑眠咽下喉间酸涩，露出意外发生之后的第一抹笑容。 　　“累了吧，休息会。”薄衍低头，用脸颊蹭了蹭桑眠的脸颊。 　　桑眠立马抬手，扶正他的脑袋，命令道：“脑袋不要动了，伤口裂开了怎么办！该休息的人是你。” 　　薄衍发笑：“好，我不动，眠眠陪我睡一会好不好。” 　　桑眠点头，扶着薄衍躺下。 　　vip病房的大床有一米八，薄衍躺下后，桑眠也脱掉了鞋子和外套，在薄衍身边躺下。 　　他没跟平时那样往薄衍怀里钻，薄衍反倒不习惯了。 　　他抬手想抓桑眠过来，被桑眠眼神警告，只能讪讪缩回手，冲桑眠小声道：“我想抱着你睡觉。” 　　受伤的薄衍跟平日截然不同。薄衍有时候也会撒娇，每次都是故意装出来的。 　　这次，大概是看上去虚弱，声音有气无力的，桑眠听不出来薄衍有装的成分在，他忍不住心软，慢吞吞挪到薄衍身边，身体挨着薄衍的肩膀，再进一步是做不动了。 　　薄衍哀求道：“我想抱着你。” 　　桑眠蹙眉：“你手受伤了还抱，我睡觉不老实，要是压到你的手该怎么办？” 　　“没关系。” 　　薄衍下意识说道，被桑眠怼了回去：“我觉得有关系，你不要任性，乖一点。” 　　薄衍：“……” 　　薄衍痛恨自己伤的是手背而不是手臂，桑眠要是看不到他的伤口，他就可以瞒着桑眠，抱着桑眠睡觉了。 　　这样想着，薄衍不敢违抗桑眠的命令，只能用哀怨的目光盯着桑眠。 　　桑眠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抗不过薄衍的哀求，松了口：“先说好，只能我抱着你。” 　　薄衍立刻道：“好。” 　　桑眠这才满意，他让薄衍躺平，将薄衍的双手垂直放在身体两侧，而他则靠在薄衍手臂旁，伸手环住了薄衍的腰，他特意避开了薄衍的手。这个姿势让他十分安心，没多久，他就睡了过去。 　　薄衍闭着眼睛装睡，听到身旁匀速的呼吸声后，在不惊醒桑眠的情况下，缓慢翻身，手臂勾住桑眠的腰，将桑眠搂入自己怀里。 　　他的下巴抵在桑眠脑袋上，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还是这个姿势最舒服。 　　即使疼痛，他也想紧紧抱着桑眠，一刻也不想分开。 　　- 　　桑滚滚不想打扰桑眠和薄衍休息，跟着桑旻三人去了警局。 　　三人进警局里了，他跟桑旻的秘书待在车里，等着他们出来。 　　这一等便等了一个小时，桑旻三人都没有出来，桑滚滚也不着急，乖乖坐在车上，没有哭闹，也没有询问郝秘书，桑旻什么时候才会出来。 　　过去15年，桑旻的助理换了两次，郝秘书依旧跟在桑旻身边，她见证了桑眠长大的过程，也见证迷你版桑眠降生。当初有多喜欢桑眠，她就有多喜欢桑滚滚。 　　见桑滚滚闷闷不乐的，郝秘书拿出车内特意放着的玩具哄桑滚滚开心。 　　桑滚滚没心情玩玩具，谢绝了郝秘书的好意，对着窗外望眼欲穿。 　　“姨姨，那个叔叔帮我拿了小熊饼干哦。”桑滚滚转头，突然说道。 　　郝秘书是跟着桑旻一起来的医院，根据桑旻和薄衍的对话，她已经知道事情的经过了，桑滚滚说的那个叔叔是安宁。 　　郝秘书问：“滚滚觉得那个叔叔是好人吗？” 　　桑滚滚摇摇头，脸上满是哀伤：“我之前是那么觉得，我原本想谢谢那个叔叔的，他伤了小叔崽崽和薄衍叔叔后，我不想再感谢他了。” 　　“那个叔叔帮了我，但他不是好人。” 　　5岁的桑滚滚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人不是看上去的那么好，不要轻易被一个人的举动所迷惑。 　　郝秘书理了理桑滚滚吹乱的头发，说道：“嗯，滚滚说的对。” 　　郝秘书附和着桑滚滚的话，及时终止了这个话题。 　　这件事背后，其实还隐藏了许多种可怕的结局。 　　危机既然已经解除，就没必要跟一个小孩说那么多。 　　桑滚滚落单的时候，安宁本可以抓住桑滚滚来威胁桑眠和薄衍的，但安宁没有这么做。 　　郝秘书不知道安宁为什么会放弃这个好机会，可能是安宁所剩不多的良知，替桑滚滚化解了这次危机？ 　　- 　　在警局的一个多小时里，桑旻和桑霭跟安宁僵持了半个小时，安宁都不肯说半个字，还是薄唤出面，提及了从前的事情，提到安瑾之后，才从变得有些疯癫的安宁口中套出了全部的话，也解除了大家的困惑。 　　安宁被沈淮敲破了额头，这几下撞击，反倒将安宁给撞清醒了。 　　沈淮的事情暴露之后，薄衍八成会查到自己身上，一想到这，安宁便坐不住了。 　　当晚离开医院后，他就匆忙回家收拾东西，跟沈父做了最后一次道别，他没有离开A市，去了薄衍他们怎么都想不到的地方——桑家老宅所在的小区。 　　桑眠他们去的超市在小区里面，小区前门有保安看守，身份未登记的外人不允许随便进入，后门需要门禁卡才能出入。 　　安瑾在这个小区里买了一栋房子，因为被人唾弃，安瑾得了严重的精神疾病，没有特殊情况，安瑾都不会离开郊区的那栋房子，这个房子闲置了许久，安瑾死前都忘记了自己名下还有这套房产。 　　安宁记得非常清楚，安瑾死前没有给他留任何东西，房子迟早要被安家人收回去，安宁被安家人驱逐前，将备用的门禁卡带走了。 　　过去好几年，安宁不知道门禁卡有没有换新，抱着一丝希望，他顺利进入了这所小区。 　　从医院离开后，安宁就躲在桑家老宅附近，晚上睡在公园里，白天就在附近溜达，洗漱全部依靠公共洗手间，他收拾的很干净，没被人察觉到异样。 　　安宁十分谨慎，他知道，贸然去桑家老宅，还没走到桑眠面前就会被人抓住，他只能找机会。 　　他在小区转悠的时候，撞见桑眠几人进入了超市，他紧跟在他们身后，一直试图寻找机会。 　　可惜，薄衍和桑眠黏得太紧了，他几次想找机会，都受到阻碍。 　　好不容易等到桑眠落单，想要出手前，薄衍又来了。 　　要是在校外蹲守桑眠的话，桑眠身边又有洛冕几人的保护，想要找机会更是难上加难，而且，安宁不知道薄衍他们什么时候会找到他，时间不等人，机会只有现在。 　　下定决心后，安宁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撞上桑眠和薄衍的，他跟着两人一起滚了下去。 　　薄衍在中途将他踹到了前面，他卡在扶梯的运输口，替桑眠和薄衍做了人肉沙包。 　　安宁受的伤比薄衍严重，在桑旻和警察赶到之前，安宁被薄衍教训了一顿，已然被揍得鼻青脸肿，他刚开口的时候还是半死不活的，越讲越激动，讲到最后，情绪被带动，愤怒和嫉妒让他的面容变得扭曲。 　　阴森的目光在房间内的几人身上来回打转，他陡然发笑，厉声质问道：“小旻哥哥，小霭哥哥，我也是你们的弟弟呀，为什么你们眼里只有桑眠，为什么要将我赶出去，将我丢给安瑾？” 　　但凡是个有脑子的，过去15年了，都不会提出这种问题。 　　然而，给安宁多少年，安宁都不会想明白的，他跟安瑾一样，都被执念给蒙住了。 　　桑霭再开口前被薄唤拉住了手，桑霭深吸口气，再开口时，声音诡异的平静：“安宁，我们跟你没有血缘关系。” 　　安宁：“没有血缘关系又如何，是你们搞错了孩子，将我接到桑家照养了三年多，你们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你们当我是什么？皮球吗！” 　　说到这，安宁笑得愈发狰狞，临时处理的伤口裂开，脸上的纱布被他的血染成了红色。 　　“我当初也只是一个孩子啊，小孩什么都不懂，做了几件糊涂事又有什么关系，我已经知错就改了，我都说了是安瑾逼迫我做的，你们为什么不愿意放过我？为什么要把我丢给安瑾？” 　　安宁边笑边哭，眼泪渗进伤口，疼得流出了更多的眼泪，他不在意，仿佛完全陷入了癫狂，自顾自说道：“如果你们不把我丢给安瑾，我的命运不会这样，你们知道安瑾有多可怕吗？” 　　那样可怕的日子，他每次回想都觉得遍体生寒。 　　午夜梦醒仍是会出现幻觉，他床边站着一个头发凌乱，面容扭曲的女人，正死死盯着他。 　　这种恐怖的经历，他不想再经历一遍了。 　　桑霭和桑旻沉默不言，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们都是受害者。 　　当初会将安宁丢给安瑾，一是安瑾有安宁的监护权，他们无心去抢夺这份监护权，二是，安宁落到安瑾手中，他们也乐见其成。 　　“你终于知道安瑾有多可怕了是吗？”桑霭嗤笑道，“曾经的我和桑旻，包括桑眠都受到过安瑾的针对，可只有你安然无恙，你享受了安瑾唯一的温柔与关心，是你丢弃了安瑾，如果你在安瑾被赶出桑家的时候，坚定站在安瑾那边，安瑾不至于对你那么狠。” 　　安宁一怔，双目空洞看着桑霭。 　　桑霭的笑容添了浓厚的讽刺：“什么叫说不要就不要？你得先搞清楚，是你妈瞒着我们，硬要把你塞进我们家的，如果不是你，桑眠不会流落在外那么多年，你得感谢桑眠，替你挡了那么多年的灾祸。” 　　“不是，不是！”安宁再次被刺激到，刚站起来就被身边的警察给按了回去，他只能大声吼道：“才不是，我就是桑家的小少爷，安瑾说过，无论我跟她有没有血缘关系，只要我足够优秀，我都是她的孩子！是你们剥夺了我的人生！” 　　桑霭冷漠道：“安瑾愿意把你当亲生孩子，我们可没有，我们如安瑾的愿，将你交给了她，你从一开始就相信安瑾的话，和安瑾达成了协议，你又做到了哪些呢？” 　　安宁盯着桑霭的嘴唇，听着桑霭用冰冷无情的声音说出剜他心的话：“你背叛了安瑾，没有做到安瑾想要的优秀，协议自然不生效，你被安瑾折磨，全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你本就不是我们桑家的孩子，是你母亲私自将你和桑眠掉包，你母亲做的错事得到了应有的惩罚，现在轮到你了，安宁，你本来有机会拥有光明的未来。” 　　安宁怔住，不明白：“什么意思？” 　　桑霭：“我们当时只想赶走安瑾，没有赶走你的打算，如果你不对眠眠出手，你还可以作为桑家的孩子继续留在桑家，你还是可以跟以前那样生活。” 　　安宁睁大眼睛，不可置信道：“你骗人！” 　　桑霭耸耸肩，笑道：“这个决定是爷爷做的，如果没有爷爷的保证，你觉得，以我和桑旻对你的讨厌程度，在知道你不是我们的弟弟后，还能跟你心平气和共处吗？我们那时候虽然不待见你，但也没有故意针对你吧。” 　　安宁眼中遍布迷茫，顺着桑霭的话回想曾经，这些事情他从来不肯忘记，即使过去那么多年，记忆依然清晰。 　　他很快便找到了答案，事实如桑霭所说，桑霭和桑旻是在知道他对桑眠做了什么后，才出手对付他的。 　　“我……”安宁嗫嚅着，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脑中反复想着桑霭说的那些话—— 　　你母亲做的错事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你本来有机会拥有光明的未来。 　　老天爷给他重生的机会，不是为了折磨他，是愿意给他一次重头来过的机会。 　　但他没有好好珍惜，还是走了上辈子的老路，继续选择做一个坏人。 　　桑霭：“可你自私自利，手段阴狠，我们放你离开没对你做什么，你反倒来伤害桑眠，你觉得你还是人吗？” 　　安宁泪流满面，大声哭嚎：“我、我不是人，我错了，哥哥，我错了，求求你们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安宁的懊悔被桑霭抛下，桑霭起身，离开了这个压抑的房间。 　　桑霭出来没多久，薄唤就追了过来，他牵住桑霭的手，笑道：“收养安宁的事情是假的吧，你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桑老爷子只是同意安瑾收养安宁，安瑾都不在了，老爷子怎么可能会收留一个跟他不亲近的陌生人呢。 　　桑霭嗤道：“给他一点希望，才能知道他丢失的是什么。” 　　明明有抓住光的机会，却被自己摧毁了。 　　往后余生，安宁只会在懊悔中备受煎熬，每每回想起来都是生不如死。 第116章 正 文 完 　　桑霭离开后，桑旻还留在房间里。 　　他看着安宁从泪流满面到安静下来，这过程花了有好几分钟，安宁突然将目光转向他，哀求道：“桑旻哥，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桑旻在安宁的眼里看到了哀求，和几丝畏惧。 　　桑旻在很多人身上看到过这种眼神，奇怪的是，安宁从小便很畏惧他，即使在主动接近他，想要讨好他的时候，安宁也会露出这样的眼神。 　　桑旻仔细回忆，那时的他虽然冷淡，但没有对安宁做过什么，他再招小孩的讨厌，也没有遇到过哪个小孩，像安宁那样畏惧他的，安宁就那么害怕他吗？ 　　安宁对桑旻的畏惧是从上辈子带过来的。 　　上辈子，是桑旻设计揭穿了安宁的真面目，导致父母对安宁失望，在被桑旻用各种手段惩治过后，安宁不敢对桑旻生出一点恨意。 　　在清楚敌人有多强大之后，安宁怎么敢对桑旻出手呢。 　　“桑旻哥，求求你了。”泪水重新打湿了安宁的脸庞，安宁朝桑旻伸出手，不断哀求道。 　　他可怜的姿态却得不到桑旻一点动容，桑旻审视着安宁的表演。 　　如果满分是一百分的话，安宁应该能拿九十分。 　　薄衍和桑眠出事的时候，桑旻就在桑家老宅里办公，他接到电话第一时间便赶往了超市。 　　让助理送薄衍和桑眠去医院后，他没有立刻过去，而是先找超市的负责人调取了监控。 　　当桑旻在监控里看到安宁接近桑滚滚的时候，他的心脏差点停止跳动。 　　人往往喜欢想象最坏的结果，不管是桑旻还是监控室的其他人，在见过安宁是如何发疯将人推下楼梯的，他们都觉得，安宁主动靠近桑滚滚，是想拐走桑滚滚。 　　最坏的结果没有发生，安宁帮桑滚滚拿了小熊饼干，在桑眠看到他时就落荒而逃了。 　　桑旻突然问道：“你有想过对我的儿子出手吗？” 　　安宁会知道桑滚滚，是在桑霭的微博上看见的。 　　那年春节，桑霭晒了全家福，照片里每个人都露出幸福的笑容，只透过照片，他就能感受到温馨和睦的气氛。而他只能缩在狭小破旧的房间里，伴着唐父的怒骂声度过春节。 　　“我……”安宁想说我没有，抬头时，不经意撞进了桑旻的眼睛里。 　　这双眼睛，跟那个小孩的眼睛如出一辙，只是后者更为纯澈干净，被这样的眼睛注视着，连肮脏的自己也变得干净起来。 　　安宁心脏揪紧，紧绷的身体骤然松懈，他犹豫片刻，还是放弃了说谎：“我有。” 　　他紧接着又道：“他喊我叔叔的时候，我就放弃了这个打算。” 　　他跟桑滚滚没聊几句话，却比这么多年来，跟其他人说过的无数话都要有意义。 　　从离开桑家之后，安宁就一直遭人鄙视，被安瑾虐待，被同学们排斥，被亲生父母嫌弃，遇到曾喜欢过的沈淮后，也被沈淮当成狗那般对待。 　　尊重这两个字，似乎已经离他很远了。 　　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小孩软糯糯喊他一句叔叔，他心就塌陷下去了。 　　被那双清澈干净的眼睛注视着时，安宁第一次有了良心这个东西。 　　犹豫只会让自己万劫不复，但那一刻他忽然觉得没关系了，至少，在他糟糕的人生当中，曾有一个人给予过他善意。他连听桑滚滚对他说一声谢谢都不敢，狼狈逃跑了。 　　安宁：“如果我小时候没有犯错，如果我还是桑家的孩子，我会见证他出生，会照顾他，他会不会……” 　　“不会。”桑旻无情地打断了安宁的幻想。 　　不可能会有这种如果，他是绝对不会让桑滚滚接近安宁，再叫安宁叔叔的。 　　安宁抬起头，像个被哥哥说了重话而受伤的小孩般，茫然无措道：“哥哥，为什么？桑霭哥不是说过，我还是你们的弟弟吗？” 　　桑旻轻嗤道：“你伤害了眠眠和小衍，你觉得还有这种如果吗？你觉得在两个弟弟和一个陌生人之间，我们会选择谁？” 　　安宁双拳紧握，眼里漫上浓烈的执念，他立刻撕掉了柔弱小白花的外皮，面貌重新变得狰狞起来：“我也是你们弟弟啊。” 　　桑旻对安宁的表演不感兴趣，这些戏，他早在安瑾那看腻了。 　　或许，这些不全是安宁的表演。 　　他将安宁的癫狂看在眼底，一个想法冒出来之后，立刻就被他肯定。 　　安瑾离开桑家没几年就得了严重的精神疾病，安宁跟她待在一起那么久，或许…… 　　桑旻站起身，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西服，淡淡道：“走法律程序吧，该你受的惩罚一个也不会少，等你出狱后，我会给你安排一个好去处的。” 　　安宁一怔，转而涌上无限欣喜，桑旻这是同意他回桑家了吗？ 　　安宁小心翼翼询问道：“桑旻哥，我真的能回去吗？” 　　桑旻笑道：“嗯，只要你乖乖认错，我一定会照顾你的下半生的。” 　　“我认错我认错！”安宁脸上带了几丝癫狂，这种时刻，他依旧不敢直视桑旻的眼睛，只低头看着桌板，喃喃重复着‘我认错’这三个字。 　　桑旻眼中带了几丝不值钱的怜悯，只一闪而逝，转身时将它收得一干二净。 　　他会给安宁一个好去处的。 　　比起桑家和唐家，精神病院更适合安宁。 　　- 　　桑旻刚从警局出来，远远就看到桑霭站在车门外，跟车内的桑滚滚在争执什么。 　　“滚滚不去医院，小霭你也不能去医院。” 　　桑霭没骨头似的倚着车窗，捏了把小家伙的脸颊，笑道：“你一个小孩，还管大人的事情？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需要你允许。” 　　桑滚滚站了起来，抱住桑霭的胳膊，大叫道：“就是不让你去，小霭你太吵了，会打扰崽崽休息的。” 　　桑霭整个胳膊都被拽进车窗里了，小家伙用了蛮力，桑霭忍着没有发出痛呼，嗤笑道：“我吵？你让别人评评理，最吵的人是谁？你天天在眠眠耳边喊着崽崽崽崽，眠眠睡觉你还要往他身上趴，生怕吵不醒他……” 　　桑霭讲的都是实话，桑滚滚自知理亏，羞红了一张脸，他还是抱着桑霭的胳膊不肯放，挣扎道：“滚滚知道滚滚最吵，小霭也很吵呀，滚滚和小霭都不可以去医院打扰小叔崽崽。” 　　桑霭：“你是你，我是我，我想见我弟弟是天经地义，我不是小孩子，知道分寸。” 　　桑滚滚没将桑霭的话听进去，桑滚滚了解桑霭有多喜欢桑眠，一见面不是这摸摸那碰碰的。 　　桑霭要是还这样，他小叔崽崽还怎么休息呀！ 　　“不行！”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桑滚滚半个身体都探出车窗外，抱住了桑霭的脖子，哼唧撒娇道：“滚滚好久没见小霭了，小霭只想着小叔崽崽，小霭就不想滚滚吗？” 　　桑滚滚吸吸鼻子，难过道：“滚滚很想小霭的哦。” 　　桑霭：“……” 　　桑滚滚跟小桑眠太相像了，尤其是哭的时候，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桑霭知道桑滚滚在假哭博取他的同情，可也忍不住上当了。 　　“好吧好吧，我陪你玩好了吧，让眠眠和小衍静养一天，我们明天再去看他们总行了吧。” 　　终于得到满意的回答，桑滚滚破涕为笑，在桑霭脸颊上落下重重的一吻：“小霭最好了。”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小鬼头！ 　　那边的气氛太好，桑旻没有上前打扰，只静静看着他们。 　　15年前，桑旻从没有幻想过自己的未来，也没有想过，最普通不过的和乐融融会降临在他们的家庭里。 　　他跟桑霭破冰，重修旧好，15年过去，他早已和桑霭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兄弟。 　　他有了两个亲密无间的弟弟，有了爱人，还有了可爱的孩子。 　　会走向这种结局的起因都是桑眠的到来。 　　桑旻想，安瑾和桑博远还是做过正确的事情的。 　　他也要庆幸，桑霭和桑眠没有遗传他们父母的偏执自私，他们是他的救赎。 　　桑滚滚看到了远处傻站着的桑旻，立刻喜笑颜开，朝桑旻挥了挥手，大声呼喊道：“爸爸！” 　　桑旻走到车边，就听桑滚滚说：“小霭说要带我去游乐园玩，爸爸，我想去，你跟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桑旻还有一大堆事情没有处理完，他没有犹豫就把工作抛下了。 　　喁稀団□ 　　“好。”工作可以之后再处理，他想多陪陪他的孩子。 　　薄唤开了车过来，桑霭自然跟薄唤坐在一起，两人先往游乐园出发。 　　桑旻特意让司机绕路，将郝秘书送回家后再转道去游乐园。 　　在离游乐园还有十分钟的车程时，桑旻提醒桑滚滚，可以收拾他的书包，将要带的水瓶和零食都带上。 　　这些工作本来应该由桑旻这个爸爸来负责的，但乔荞说过，不能太溺爱孩子，得让他们学会自己动手。 　　桑旻是个老婆奴，老婆说什么，他自然听什么。 　　桑滚滚也不娇气，乖乖收拾起了自己的小背包。 　　看完超市的监控后，桑旻离开超市前，将桑眠他们采购的东西付账带走了，生鲜让助理带回老宅放着，零食还放在他的车子里。 　　桑滚滚在两个鼓鼓囊囊的零食袋里翻翻捡捡，他拿起一盒小熊饼干，将它交给了桑旻：“爸爸，这个我不要了，你帮我吃了吧。” 　　这种小熊饼干是桑滚滚的最爱，桑滚滚每次去超市，必要买这个，而且也不允许别人偷吃他的小熊饼干。 　　这会怎么变那么大方了？ 　　“吃腻了吗？”桑旻问。 　　桑滚滚摇摇头，解释道：“滚滚还是最爱吃小熊饼干哦，这是那个叔……那个坏蛋帮滚滚拿的，滚滚不吃坏蛋给的东西。” 　　一想到那个坏蛋对崽崽和薄衍叔叔做了什么，桑滚滚就难受得不行。 　　他跟那个坏蛋说话了，还要感谢那个坏蛋。 　　在年幼的桑滚滚看来，他做的这些无异于背叛。 　　崽崽和薄衍叔叔现在躺在医院里，他怎么能背着两人吃坏蛋送的小熊饼干呢！ 　　小熊饼干再好吃他都不要吃了！ 　　桑旻不知道桑滚滚在想什么，只看到小家伙愈来愈红的眼眶，心底觉得好笑。 　　钱是他付的，怎么能说是安宁给的东西呢。 　　桑旻没有反驳，他摸摸桑滚滚气鼓鼓的脸颊，笑道：“好，滚滚不吃就不吃吧。” 　　下车的时候，桑旻顺手将那盒小熊饼干丢进了垃圾桶里。 　　桑滚滚睁大眼睛，从车上跳下来，踮起脚看着垃圾桶，饼干盒上的小熊猫还是那么可爱，桑滚滚觉得心都在滴血。 　　呜，小熊猫，滚滚对不起你！ 　　“爸爸，你怎么能浪费食物呢。”桑滚滚抓住桑旻的裤子，哀怨道。 　　他把小熊饼干送给桑旻，是想让桑旻帮他解决掉的。 　　妈妈和老师都说过，不能浪费粮食。 　　桑旻蹲下来，任由软绵无力的小拳头砸在他肩膀上，笑道：“滚滚都说了那是坏蛋给你的东西，爸爸要是吃了坏蛋的东西，也变成了坏蛋该怎么办？” 　　桑滚滚抿紧嘴唇，停下了小拳头。 　　爸爸说的对，他不想爸爸变成坏蛋。 　　桑滚滚抱住桑旻脑袋，软乎乎道：“爸爸是好人，滚滚不想爸爸变成坏蛋，丢掉坏人给的东西不可耻，但是，爸爸以后可不能再随便浪费食物了哦。” 　　桑旻被闷得喘不过气来，他拍拍桑滚滚的后背，低声承诺道：“好，爸爸答应你。” 　　- 　　桑霭他们离开时已经十一点了，距离饭点还有一个小时，桑眠这一觉只睡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这么点时间，却让他做了一个完整的噩梦。 　　梦里，他重新站在了自动扶梯上，朝他后背伸来的手转移到了薄衍的背上。 　　危急时刻，他的身体仿佛被施了定身术，没了薄衍那般快的反应，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眼睁睁看着薄衍被推倒，顺着斜坡滚了下去，一直滚到头，脑袋磕在了传输带上，头发和衣服被卷了进去，血瞬间飙了出来，溅射进了桑眠的眼睛里。 　　他的视野逐渐被洒落下来的鲜血覆盖，眼前只剩下一片鲜红。 　　薄衍要死了。 　　这个想法诞生的瞬间就被桑眠拼命抹除。 　　他知道自己在做梦，可是梦境如此真实，仿佛他曾在哪里经历过似的。 　　那时候，他看到了相似的背影，背景不是在超市里，而是在大雾弥漫的清晨—— 　　“我要去很远的地方执行任务，这次最少需要半个月才能回来，超过一个月没回来，那大概就是有事耽搁了，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月的番茄罐头，不要一次性全部吃完，没了的话，这个月就没人给你送罐头了。” 　　低沉的声音陡然变得更轻，不仔细听就会被呼啸的晨风卷走。 　　“还有，不要乱跑，等我回来。” 　　脚步声渐行渐远，小丧尸睁开眼睛，入眼就是堆满一整面墙壁的番茄罐头。 　　小丧尸知道，那个好心人又出现了。 　　那位好心人总是给他送番茄罐头，而且，好心人似乎知道他什么时候吃完番茄罐头，每次在他吃完的隔天，就会给他送来好多好多的番茄罐头。 　　小丧尸不知道好心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就像他给好心人起的这个称呼，对方或许有一颗善良的心吧。 　　这次，他应该能见到好心人了。 　　小丧尸第一次在还未清醒时就快速下床，他丢下最喜欢的番茄罐头，急急冲出福利院，顺着脚步声离开的方向快速跟上。 　　可惜，他的脚步实在太慢了，他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也只匆匆看到一抹黑色的背影。 　　遥遥望去，那人的后背看着十分有安全感，小丧尸总觉得有股似曾相识的感觉，他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背影。他想再看仔细一点，可惜，被浓重的大雾遮挡了视线，等他追过去的时候，周围早已没了人的踪迹。 　　小丧尸知道了一件事，好心人不是丧尸，他是个人类。 　　并不是所有人类都憎恶丧尸，也有好心的人类，愿意将食物分享给他。 　　“谢、谢谢……我……很……喜欢……”小丧尸站在大雾之中，缓慢的，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 　　他知道那位好心人早已离开，听不到他的感谢，但是没关系。 　　天真的小丧尸觉得，风一定能听到他的呼喊，将他的感谢吹向他心中的那个人。 　　如小丧尸所愿，薄衍听到了小丧尸的内心剖白。 　　早在小丧尸追上来的时候，他就知道了，他借着大雾离开，又悄然出现在了小丧尸身后，看着那道小小的背影望着前方，艰难地对他告白。 　　压抑已久的感情与思念再也无法抑制，他从身后抱住了小丧尸。 　　小丧尸吓得身体颤抖，他控制住小丧尸要往地上倒的身体，逼迫小丧尸待在他怀里，低声命令道：“不要动。” 　　他的话还是很管用的，小丧尸立即就不动了。 　　为了不让小丧尸听出Y的声音，薄衍故意将声音压得更低：“为什么要感谢我？” 　　小丧尸僵硬着身体，呆呆地看着前方，他连转头去看身后人的勇气都没有，那人的问题很简单，他却花了很长的时间反应过来。 　　那人对他有着超乎寻常的耐心，他迟迟不回答，那人也不催促。 　　不知道过去多久，他才慢吞吞回答道：“因为……番茄罐头……” 　　答案其实很简单，薄衍也心知肚明。 　　因为他送给小丧尸番茄罐头，这只单纯天真的小丧尸当然要感谢他。 　　他盯着小丧尸蓬松柔软的头发，在发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草木香气。 　　对于一只丧尸来说，身上没有异味已经算是奇迹了，更别提还有香味。 　　这是一只干净的小丧尸，是薄衍曾手把手教会他干净的。 　　头发脏了要洗，热的时候每天都要洗澡，睡醒睡前都要洗脸刷牙。 　　即使小丧尸已经遗忘了他，这些习惯还是深埋在小丧尸的记忆当中，成为了他的本能。 　　薄衍将下巴垫在小丧尸的头顶，深深嗅闻那股让他安心的气味。 　　“那……”他心跳莫名剧烈，问出口时，嗓音都在颤抖，“那你说的喜欢，是什么意思？” 　　这次，小丧尸反应很快，马上就有了回答：“喜欢……番茄罐头。” 　　薄衍笑了起来，他早就知道会是这种回答。 　　“那你喜欢我吗？”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薄衍也愣住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 　　转念便想到，他想要和小丧尸成为一家人，维系亲情最重要的便是喜欢。 　　他当然需要小丧尸的喜欢，他肯定……也是喜欢小丧尸的。 　　小丧尸眨了眨眼，眼中皆是迷茫。 　　他连身后的人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知道自己到底喜不喜欢这个人。 　　不过，他喜欢吃番茄罐头，身后的人愿意给他送许许多多番茄罐头，那一定是喜欢的吧。 　　“喜欢。” 　　薄衍心率骤然攀升到一个可怕的数值，他用力抱紧了小丧尸，在小丧尸耳边低喃：“这次任务结束后，我就有足够的钱带你离开了。” 　　在末世里，金钱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但在重建的新人类基地里，还存在着金钱交易。 　　丧尸猎人所需要的武器和交通工具都需要向上层报备才能领取，想要将它们占为己有，需要用大量的金钱和资源来交换。 　　薄衍这几年一直在搜集各种物资和金钱，还差一点，他就可以换取大量的武器与交通工具了。 　　等这次任务结束后，他就带着小丧尸离开。 　　离开这座城市，去别的地方。 　　他不信找不到一个可以让他和小丧尸共存的地方。 　　这几年，薄衍每时每刻都想带小丧尸离开，但他的自信心在小丧尸对他的惶恐中击垮，没有小丧尸的肯定，在他还不够强大，还不能保护小丧尸的时候，他更不敢强行带走小丧尸。 　　在这场任务结束之前，他终于迎来了曙光，再一次听到小丧尸的“喜欢”。 　　薄衍眼眶逐渐湿润，鼻腔和喉管被酸意占据，开口时却听不出一丝哽咽。 　　“我们去找一片绿洲好不好？就算找不到也没有关系，我只想跟你待在一起，只有我们。” 　　小丧尸听不懂身后的人类在说什么，尽管薄衍压制的很好，但他还是听出来了，这个人类似乎在伤心。 　　他不想让那么好的人伤心。 　　他觉得点头会让身后的人开心，他也那么做了。 　　果不其然，他听到头顶响起了笑声。 　　这笑声他似乎听过，而且不止一次，似乎，在很久以前，这个笑声就已经伴着他了。 　　小丧尸刚才还不敢看身后的人长什么模样，此刻，他迫切地想知道抱着他的人的长相，他想记住这张脸。 　　薄衍察觉到小丧尸的动作，抱得小丧尸更紧了，过快的心跳陡然降了下来，他许久没在小丧尸面前那般慌乱无措：“你想看看我吗？” 　　小丧尸瞬间安静，点了下脑袋。 　　以小丧尸对Y的害怕程度，小丧尸会有什么反应，薄衍大致猜得到。 　　他不想在执行任务前分了心，应该说，他害怕再次看到小丧尸害怕逃避的反应。 　　他是个胆小鬼，但他不想再畏缩不前了。 　　“等这次结束任务回来，我就让你看看我。”薄衍语气郑重。 　　等到那时候，小丧尸依旧害怕他也没关系了，他已经有了足够安抚小丧尸的时间。 　　即使要磨一辈子，他也会跟这只小丧尸死磕下去。 　　——只有他们。 　　这是曾经约定过的承诺，谁都不可以食言。 　　小丧尸反复琢磨了半晌，才明白薄衍说的是什么意思，他浮起一抹笑，高兴地点了点头。 　　薄衍悄悄偏移脑袋，将小丧尸的表情尽收眼底，他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约定好了，等我回来。” 　　“回来之后，我们就永远在一起。” 　　- 　　三天，一个星期，半个月…… 　　番茄罐头逐渐减少，约定的一个月时间早已过去三天，小丧尸又等了三天，他已经饿得不行，想着那人临走前说的那些话—— 　　“不要吃乱七八糟的东西，等我回来，我会给你带很多的罐头的。” 　　一想到好吃的罐头，小丧尸忍住了去吃腐肉的打算，后山种的土豆番薯吃完之后，饿了就啃后山的花草，灌山泉充饥，幸运的话，他能在后山捡到撞树撞死的笨兔子。 　　小丧尸忘记了很多事情，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学会生火烤兔子的。 　　他做出来的烤兔子都是焦黑的，但他不挑食，再难吃也能将它们吃得一干二净。 　　记忆中，他吃到过很好吃的烤兔子。 　　可是，又是什么时候吃到的呢？ 　　一月期限早已过去，小丧尸又等了好心人半个月。 　　他第一次有了想念这个东西，梦里都在想，下次睁开眼睛，好心人会不会就回来了，他也终于可以吃到好吃的番茄罐头了。 　　他学会了幻想，他不知道绿洲是什么，但知道，好心人想要带他去一个没见过的地方。 　　虽然会害怕，但只要跟好心人在一起，他就没那么害怕了，他相信，好心人一定会保护他的。 　　可他又想到，这里真的会有好心人所说的绿洲吗？ 　　福利院里有一座图书室，说是图书室，里面却没有多少书籍，寥寥无几的几本书都是别人捐赠的，这些书籍都泛黄了，有些还破损了，纸张丢失，很多故事都不完整。 　　末世降临前，小丧尸就很喜欢这些童话书，他最喜欢的姐姐会给他读有意思的童话故事。 　　好心人穿着熟悉的黑色作战服，小丧尸隐隐约约能猜出来好心人的身份，好心人是个丧尸猎人，还是个不会杀死他的丧尸猎人。 　　小丧尸迷迷糊糊想，他不要好心人去辛苦战斗了，他们可不可以不去寻找绿洲，他们如果能去童话世界里就好了。 　　在那个世界，他不是小丧尸，好心人也不是丧尸猎人。 　　在那里，他们一定会更加开心地在一起。 　　永远在一起。 　　- 　　沉睡中的桑眠不断流着泪，他能感觉到，有一只温柔的大掌不停抚过他的眼尾，指尖穿过他的发丝，将他的眼泪全数抹去。 　　掌心和手指的温度十分熟悉，温柔的抚摸也那么熟悉，不止在这辈子，在上辈子，他也曾被这样温柔轻抚过…… 　　“啊啊啊……” 　　薄衍坐在溪边洗青菜，这是基地里刚种出来的青菜，他上次执行任务功劳最大，所以最先分配到了一箩筐的青菜。 　　还没洗完，小丧尸就迈着扭曲的丧尸步朝他跑了过来，边跑边发出嚎叫声。 　　那狰狞的模样，看着还挺可爱的。 　　大概是小丧尸本来就长得可爱，所以他才会跟别的小丧尸不一样。 　　薄衍静静看着，默默笑着，等到小丧尸跑到他跟前了，他才问道：“怎么了？” 　　“啊啊啊……”小丧尸扯着薄衍的袖子，脸上露出开心的笑，指着他来时的方向。 　　薄衍明白了，这只小丧尸要带他去某个地方。 　　他扔下洗到一半的青菜，任由小丧尸牵着他，走了没两步，来到小丧尸刚才待过的地方。 　　小丧尸指着一棵树下晕死的兔子，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薄衍上前查看，兔子没有撞死，只是晕过去而已，他问小丧尸：“要它陪你玩吗？” 　　薄衍想，他不能过来的时候，让这只小兔子陪小丧尸也不错。 　　小丧尸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艰难说话：“它……好吃……吗？” 　　薄衍：“……” 　　薄衍笑了：“很好吃哦。” 　　小丧尸眼睛倏地亮了，他缓慢的在薄衍身边蹲下，脑袋靠在薄衍肩膀上，祈求地看着薄衍，眼里的渴望浓到溢了出来。 　　薄衍受不了这样的眼神，立马妥协：“给你做烤兔子，吃吗？” 　　有关食物，小丧尸的反应总是最快的，他大声回应道：“吃！” 　　薄衍教小丧尸如何烤兔子，教小丧尸怎么打开番茄罐头，却没有教小丧尸如何正确使用筷子或勺子，如何种土豆番薯。 　　前者是防止他不在的时候，小丧尸会饿死自己，后者是，他觉得小丧尸不用学会这些，有他在，他可以给小丧尸喂东西，他可以定期来帮小丧尸种东西。小丧尸只要在吃的方面努力就够了。 　　在那个根本没有作用的疫苗还没有研究出来之前，小丧尸和薄衍度过了一段很愉快的时光。 　　薄衍会定期来看他，一整天都会陪着他，会给他带好吃的东西。 　　薄衍的厨艺不行，只会做烤兔子，炒蔬菜和蒸土豆红薯，但没关系，小丧尸不挑食，只要是薄衍做的，他都喜欢。 　　小丧尸居住的房间天花板破了好几个洞，下雨时，雨水会顺着洞口落下。 　　幸运的是，小丧尸躺的小床上方没有洞口，因为塌陷过，这个房间的地面有些倾斜，只要不是大暴雨，积水都能顺利排出去。 　　薄衍想帮小丧尸将天花板补上，却被小丧尸阻止了。 　　“啊啊啊……”小丧尸发出薄衍听不懂的嚎叫声。 　　到了晚上，薄衍才知道，小丧尸不让他补上洞口的原因。 　　没有雾霾的夜空能看到满天繁星，躺在小床上，通过洞口只能看到一小片夜空，在宁愿当井底之蛙的小丧尸看来，这一小片星空就能装填他整个世界了。 　　他喜欢跟薄衍挤在一张小床上，缩在薄衍怀里，和薄衍仰望同一片星空。 　　整个世界停止了喧嚣，时间仿佛也都停止了，在这片拥挤的小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我想跟你一辈子在一起。” 　　小丧尸听不懂一辈子代表着什么，在这句话落下后，薄衍漆黑如墨的眼里仿佛落进了数以万计的星星，璀璨而又明亮。 　　“好。”这是小丧尸跟在薄衍身边学会的一个字。 　　不管薄衍说什么，小丧尸都会说好。 　　一辈子在一起。 　　永远在一起。 　　…… 　　桑眠睁开眼睛，打湿后的眼睫变得有些沉重，让他睁眼的速度都降了下来，蓄满的眼泪立即从眼角流出，又很快被人擦去。 　　“梦到什么了？”薄衍温柔的声音落了下来，安抚住了桑眠躁动不安的情绪。 　　桑眠睁着眼睛，静静看着薄衍的脸。 　　记忆中的Y始终被一层白雾蒙着，他只记得Y的身影，Y的作战服和腰间的配枪。 　　白雾终于散去，他终于看清了那张面容，是他最最最喜欢的人。 　　Y不会伤害他，不会冲他开枪，他是唯一一个会保护他的丧尸猎人。 　　“哥哥，我欠你很多……”桑眠开口时，嗓音已然带上了哽咽。 　　薄衍一愣，便听桑眠说：“我想起一些事情了，但是不多。” 　　他是一只很笨很蠢的小丧尸，记性也不好，大概是脑袋受损的缘故，跟只有七秒钟记忆的鱼一样，才发生不久的事情，也能很快忘得一干二净。 　　一觉醒来他就穿书了，再醒来，重新长了颗好脑子的他却忘记了上辈子很多事情，连一直在等待的那位好心人也忘记了。 　　桑眠朝发怔的薄衍摊开双手，薄衍不像看上去的呆滞，在他伸手的下一秒就抱住了他，这是刻在他身体里的本能。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桑眠朝他伸出手，他都会拥抱住桑眠。 　　桑眠的三言两语，就让薄衍明白了许多，他的下巴抵在桑眠脑袋上，叹息了一声：“你没有欠我什么。” 　　他心甘情愿的。 　　桑眠知道薄衍是什么意思，正因为薄衍默默为他做了很多，他才这般难受。 　　他从很早以前就享受到了薄衍全心全意的关怀与照顾了。 　　可他都忘记了。 　　一想到在他遗忘薄衍的好之后，因为本能畏惧，一见到薄衍就躲开，他就觉得难受。 　　站在薄衍的角度，他都能体会到薄衍的感受。 　　“哥哥，对……” 　　这声道歉被薄衍的嘴唇堵住，淹没在激烈的唇舌交缠之间。 　　桑眠被亲得喘不过气来，他一点也不想挣扎，‘攻击’他的人是薄衍，他却加倍用力地抱紧了薄衍。 　　他知道，他抱着的这个人，是绝对不会伤害他的。 　　薄衍亲了桑眠很久，安抚了桑眠很久，直到送饭的工作人员过来敲门，他们才停下了激烈的交锋。 　　桑眠躲进被子里喘气，薄衍去拿东西了。 　　薄衍将饭菜摆在小桌上，桑眠还躲在被子里不肯出来，他走到床边，还没掀开被子，桑眠突然从被子里钻出来，主动投怀送抱，跟只树袋熊似的抱住了他。 　　看到薄衍额头上的纱布，桑眠又松开了薄衍。 　　他的目光落到薄衍缠着绷带的手上，刚才帮他擦眼泪的时候打湿了绷带，薄衍右手绷带早就解开了。 　　想明白原因，桑眠的愧疚更浓了。 　　才刚止住的眼泪又有了蔓延的迹象，乌沉沉的眸子再次湿润，薄衍好笑地掐住桑眠的脸颊，轻轻往外扯了几下。 　　“我的手没事。”薄衍说，“你不是听到医生的话了吗，没有骨折，只是皮外伤。” 　　“我知道，”桑眠闷闷道，“我只是觉得我太不贴心了，一直都是你照顾我，我还从没有照顾过你。” 　　薄衍：“你前几天不是照顾过我吗？” 　　想到前几天的事情，桑眠脸颊一下就红了。 　　那怎么能算照顾呢？ 　　他都没能解开裤子上的扣子，帮薄衍换个裤子，到最后还需要薄衍自己动手。 　　桑眠肯定，薄衍是在故意臊他！ 　　他没有生气，弱声弱气道：“我下次不会这样了，我会学习照顾你的，我以后一定能照顾好你的。”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渐渐有了底气，还举起了手做保证，跟个幼稚的小学生似的。 　　薄衍觉得好笑，被桑眠的真诚打动，内心一片柔软。 　　他抬起右手，没被绷带包裹的手背看着仍旧触目惊心，他特地将它放在桑眠看不到的角度，与桑眠十指紧扣。 　　“等到我真的动不了之后，再让眠眠照顾我吧，在这之前，先由我来照顾你。” 　　薄衍也对小丧尸说过类似的话，在小丧尸遗忘他的那段时间，只能在黑夜降临时来到熟睡的小丧尸床前，在小丧尸耳边低声呢喃：“我会照顾你一辈子，不会欺负你，所以，不要害怕我，好不好？” 　　桑眠眼里泛酸，握紧了薄衍的手，他跪在床上，低下头，将额头抵在薄衍的心脏处，聆听着薄衍频率较快的心跳声，轻声道：“好。” 　　想到什么，桑眠抬起头，他吸了吸鼻子，说道：“哥哥，我没有不等你，我等了你很久，你都没有回来，我睡着之后就来到这里了，你回来之后没有看到我，一定找了我很久吧？” 　　薄衍按住桑眠脑袋，将桑眠重新按回进他怀里，他没有回答桑眠的话，而是道：“在这里不好吗。” 　　过去的事情无需纠结。 　　能在这里重逢，就是最圆满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