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名称:隔壁的温柔人夫是兔子啊   本书作者:酬川   本书简介:徐牧是一个重度死宅,某晚熬夜玩游戏猝死,但睁眼又活了。   聒噪的黑球围着他,说他穿进什么小说,是里面的炮灰路人攻。   徐牧坚信自己出现了幻觉,挥手把黑球扔开。   “滋滋”几秒,黑球消失。   果然是幻觉,他满意睡去。   -   偶然一次出门,徐牧在路上碰到一只受伤的兔子。   他打算给这只兔子包扎,但兔子一直挣扎,不肯配合。   “乖,我带你回去包扎伤口。”   兔子不挣扎了。   徐牧:凶归凶,但挺有灵性的。   给兔子包扎完,它头也不回地跑了。   徐牧遗憾,养兔子的愿望破灭。   死宅生活继续,某天,门铃响起。   白净温柔的男人站在门口,递来饼干,轻声细语:“你好,我是最近新搬过来的邻居……”   后面的话徐牧没听清,注意力全跑到那盒饼干。   好饿啊。   男人莞尔一笑:“你吃吧。”   徐牧狼吞虎咽地吃完,等意识到不对,他不好意思地看向邻居。   男人没说什么,目光依旧柔和包容。   后来,他发现经常串门的邻居厨艺极好,时常送美食、果汁,偶尔还叫徐牧去吃饭。   他从诚惶诚恐,到心安理得,不过短短几个月。   徐牧琢磨,总这么白吃不好,于是把银行卡交给对方。   男人慢慢睁大眼睛,“你……什么意思?”他脸一点点变红,皮肤沁着绯色。   徐牧专注手里的游戏,匆忙塞给对方,“给你。”   ——我的伙食费全算在里面,辛苦你了。   -   最近男人送美食的频率更高了,还天天陪徐牧打游戏,甚至会替他收拾家里。   徐牧觉得哪里不对,但说不出来。   某天晚上,徐牧喝点酒,头晕乎乎的,准备回房间。   一开门,满鼻奇异的香味,徐牧愣住了。   灰色的被子慢慢落下,衬得男人白皙的肩膀愈发细腻,灯晕下泛着光泽。   男人眸光水润,轻声唤徐牧的名字。   “徐牧,我……”男人指尖一直抖,仿佛羞于启齿,“我来发、发……情期了。”   徐牧:???   -   柏念也搬来新家的第一天,因为旧疾发作,维持不住人形,倒在路边。他被一个好心人捡回家包扎伤口,是自己的新邻居。   对方面容冷峻,看起来不好惹,但出乎意料,动作很温柔,弄得他很不好意思,包扎好伤口后急忙逃走。   后来他觉得失礼,亲自上门道谢,知道对方的名字。   叫徐牧。   一来二去,渐渐熟悉,徐牧经常在他维持不住拟态时,帮助自己,知道他是畸形的双性也没有看不起他。   柏念也不知道怎么回报,只好送上好吃的食物,请对方来自己家里吃饭。   但也有烦恼,比如——   徐牧好像很喜欢玩……兔子。   一开始抱着他,脸埋在他的肚子狂吸,慢慢的,又抓他耳朵,再后来揉他的背,到最后还会亲吻自己的脸。   他每次都被弄得窘迫不已,想拒绝,对方就会变本加厉的作弄。他克制不住地颤抖,提不起力气。   因为是拟态,反而更为敏感……   柏念也受不了,想逃离,徐牧就会压低声音哄他,说喜欢他,他不争气,被年轻自己十几岁的男人哄得晕头转向,浑身摸了个遍,最后只能蜷起身子,趴在对方膝盖,耳朵盖住眼睛,唾弃自己的没底线。   那些喜欢真真假假,柏念也分不清,干脆自欺欺人下去。   直到有一天,徐牧递给自己一张银行卡。   ——在尼卡瑞,这是正式表白的一种方式。   徐牧(攻)X柏念也(受)   兽人世界,但攻一开始不知道。   攻是蛇,受是兔子。   攻误会受是辛辛苦苦带孩子的单亲爸爸,实际不是。   兔子双性,会有假孕情节。   【23年8月29日截图】   ——————————   预收《上司他有女装癖》   因为一桩连环杀人案,作为特殊动物管理局的编外德牧犬——秦煦,从狗狗训练师摇身一变为某上市广告公司走后门的神秘关系户。   秦煦:难搞,当初警犬学院的训导专业也没教过这个啊?   所幸,他遇到一位温柔耐心的前辈,经常帮助他解决问题。   但公司的人都说对方严肃冷漠,是平时走路都要躲着跑的可怕上司。   “小秦啊,你果然年轻,钝感力强,苏总监不苟言笑,从骨子里泛着冷,一个眼神扫过来,能冻成冰雕。”同事语重心长地说。   秦煦反驳,“苏总监其实很温柔,笑起来……”   “笑起来也一本正经啊。”另一个同事说,“感觉私生活都是工作,没有爱好,完完全全的无·性恋。”   秦煦一顿,后者他不清楚,但前者——   对方私底下似乎有穿女装的癖好。   秦煦回想那次偶遇,苏总监一头黑长直,紧腰白衬衫,齐臀超短裙,大腿被皮带腿环勒出肉感,白皙的脚背因为高跟鞋绷得死死的。   对方走得不稳,有点踉跄,看起来是第一次穿这么高跟的鞋。   他脸上的妆很浓,完全看不出白天的样子。   但秦煦在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就确定了他的身份。   是对方身上独有的、多浓烈的香水也无法掩藏的,淡淡药草味。   -   最近部门新来了员工,个高肩宽,大长腿,剑眉星目,不笑时冷峻,笑起来格外俊朗。   苏安沂暗暗关注,借着由头接触了几次。   对方果然如想象那般,年轻有活力,充满了勃勃生机。   光是相处同一空间,就赏心悦目,心情变得愉快。   直到一次,苏安沂下班后,想起某样东西落在公司,驱车回去拿。   路过某个隔间,还亮着光,听到熟悉的声音。   是秦煦。   他不自觉驻足,凝神细听。   “好,做得不错……”   “起来,到前面来,跪下。”   “面对主人,你要展现你的忠诚,应该怎么做?”   “不许抬头,也不许笑,认真点,不然会有惩罚的。”   “不要没经过同意,就舔··主人的鞋——”   男人的声音低沉磁性,有着平日里所没有的威严、冷厉,强势得不容抗拒。   苏安沂愣住了。   秦煦正给狗狗培训学校的一只萨摩耶,做线上训练,对方的主人就在旁边看着,萨摩耶卖力表现。   “……对,记住今天的感受,这样才是正确的行为。”   屏幕里的萨摩耶露出招牌的天使笑容,像在讨夸奖。   秦煦顿了顿,嘴角溢出一丝笑意。   “好,你就是最乖的狗狗。”   哐啷——   门外出来异响。   秦煦惊讶:“苏、苏总监?”   苏安沂尴尬:“我、我就是路过的,你——”   秦煦“啊”了声,说:“这个是我的兼职,刚才是线上训练小狗……之前我是一个、呃……”   “我懂。”苏安沂打断,艰难地说,“我明白,这是个人爱好,我、我也有朋友做这个。”   这么巧吗?   秦煦迟疑:“那挺巧的,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和你朋友一起探讨下训狗技巧?”   苏安沂:“……”   不是,现在年轻人玩那什么S什么M都这么大胆、不避讳了吗?   秦煦(攻)X苏安沂(受)   攻不是人,是德牧   受有女装癖,是某种心理问题   攻没有那啥倾向,纯纯受爱脑补,攻原来就是个宠物训练师,只是在训练真正的小狗如何学会规范,比如转圈、握手等等   内容标签:重生未来架空穿书萌宠   搜索关键字:主角:徐牧,柏念也┃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rua兔子啊   立意:美好的一天从好心态开始 第1章   “……你是一个无怨无悔的伟大路人甲,第一次见面,因为怜惜男主受孤身一人照顾兔子幼崽,常常上门关心。”   “期间撞破不少男主受的秘密,顺带照料蹒跚学步的小兔子,与男主受的感情逐渐加深,然而,好景不长……”   长着羊角的小煤球扑腾翅膀,慷慨激昂地说话,音量大得快要冲破天花板。   “这就是《霸道狼狗之兔子你往哪里逃》的故事梗概,你听明白了吗?”   徐牧两眼无神,躺在床上,双手交叠在肚子,直挺挺地伸腿。   耳边不断传来嗡嗡声,有种灵魂游荡的感觉。   ——我是谁?我在哪?我到天堂了?……   小煤球怒了。   “喂!够了啊,从一开始就无视我,你知道是谁赋予你伟大的新生命吗?你居然理都不理我?”   天堂不可能这么聒噪,所以应该是幻觉。   徐牧自顾自地下结论——   哦,他已经饿到出现幻觉了。   小煤球见徐牧还是不理自己,整颗球气得要炸开。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讲话?!”   这小煤球说了什么……徐牧转动眼球,努力回忆。   ——不记得了,他八岁就不听兔子和狼的故事。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不可能,数据库的语言不会出错!”   小煤球开始检查系统,飙出一堆奇怪的话,“……%……&¥#&%*&¥%&U&…&*@!#¥%+……%#*¥%……”   好吵。徐牧皱眉,他记得自己准备去厨房拿吃的,怎么躺床上了?   算了,不管了,他不想动,就这样吧。   徐牧翻了个身,慢慢将被子盖过头。   但叽叽喳喳的幻觉不消停,还会攻击耳膜,和炸麻花一样。   小煤球见床上的人不为所动,翅膀“唰”一下张到极致,一团黑气浮现在身后——   可惜,这小不点长得太喜剧,像动画片里奇形怪状的生物,否则威慑力一定成倍增长。   “啊啊啊啊啊啊你敢无视我?!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怎么敢……”   plus版的噪音攻击,徐牧忍无可忍,伸手朝声源一挥——   滋滋两声电流。   世界安静了。   果然是幻觉啊。徐牧满意了,缩回胳膊进被子。   他沉沉闭上眼,希望梦境早日散去,重新醒来。   -   距离第一天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大概过了一个月。   徐牧总算接受自己猝死后重生的事实,他借尸还魂,来到一个至少几亿年后的不明星球,科技的发展远超他在地球的水平。   一开始,他面对房间里陌生的装潢,有点迷茫,脑子里断断续续多出一些记忆片段。   原身和他同名同姓,经历相仿,甚至脸也大差不差。孤儿长大,成年前由联邦公益机构抚养,成年后自力更生,还在依靠助学贷款。同时和他一样,不喜社交,常年宅在家里,生活极为无聊。   今年十九岁,如今还在上大学,现在放暑假,天天闷在家里打游戏,嗯,也是猝死的。   徐牧一言难尽,怀疑就是因为这样的巧合,导致他来到这个身体,而身体原本的主人则去了他的世界。   ——好惨,这不相当于二十一世纪穿回科技微薄的古代吗?   “纳德司提醒您,已经到了午饭时间,请不要忘记进食。”家居机器人的声音响起。   徐牧“嗯”了一声,接过对方递来的营养液一饮而尽。   “晚上您想吃面食吗?”   徐牧:“你会做?”   “请您不要质疑纳德司,出厂程序设置里,我的厨艺水平处于全星球平均水平以上。”   “……”那这边的平均水平挺低的。   徐牧想到前几天对方做的饭,说不出哪里难吃,但就是没有胃口,味同嚼蜡。   “我觉得我做的可能比你好吃。”   “一碗差点炸锅的蔬菜汤?”   “……差点炸锅和味道没有关系。”   “实在遗憾,作为机器人只能以‘电池’饱腹,无法品尝您做的美味。”   “……”这是嘲讽吧。   “您的房间已经十天没有整理清洁,检测到微粒灰尘覆盖率百分之七十八,请问是否需要纳德司的打扫?”   徐牧感慨未来科技世界的便利,这都能精准检测到,毫不犹豫地点头,“行,你打扫吧。”   “请您暂时离开房间。”纳德司躬身抬手,示意徐牧从大门出去。   “等等。”徐牧赶紧将微型游戏操作器揣口袋,端走桌面的咖啡,落在椅子上毛毯顺势盖头,“好了,你弄吧。”   纳德司漆黑眼珠发出幽幽的光芒,“您比以前好像活泼了不少呢。”   徐牧心想机器人还挺敏锐的,“是吗?   “是的。”纳德司点了点头,“以前您玩游戏从来不愿意换位置,多说一句,也不肯吃东西,哪怕饿到胃痛也只是吃药剂缓和,再喝少量营养液,堪堪维持人类生存所需的边缘。”   ?原主这么轴的吗?玩到不吃饭?   徐牧不可思议,他是因为长时间接游戏代打,和每天准时准点地做游戏攻略直播,才夜以继日地玩游戏,有出于兴趣的缘故,但主要还是为了赚钱。   “现在您会自己煮蔬菜汤,实在可喜可贺。作为一名忠诚的机器人,我由衷地感到高兴。”   徐牧心里叹气,有点不是滋味,这具身体的男生才十九岁。   难怪瘦得和骷髅一样。   忽然,一声提示音响起——   “欢迎来到幻乐之城~您预订的《绯土血色》定时任务即将在一分钟后开启哦~”   糟糕,任务时间到了。   徐牧匆忙佩戴小型真人导航环,高透光屏呈环绕状包围他,幽幽的蓝光闪烁。   自动登录游戏页面,中央显示猩红的花体大字——绯土血色。   未来科技水平飞跃发展,带动了各类型游戏的进步,曾经只存在于概念的全息模拟、真实感触、全视野、一键意识出入等等,都一一成为现实。   徐牧接管了原身光脑的账号,光脑里下载了几十款游戏,几乎每款游戏的参与度不低。   不知道是上辈子的经验还在,抑或这身体的本能,这些游戏他玩得如鱼得水。   他职业病发作,好好研究了下原身玩的游戏,挑出顺手的去接代打、代练。   凭着十多天钻研的劲头儿,最后还真让他接了几个短单。   钱不多,但万事开头难,有了总归是好的。   [大洒:终于上线了,速来]   [Xu:好]   [大洒:你直接用传送带,我送你观光票,我报销]   [Xu:嗯]   叮叮——光屏右下角的光标闪烁。   徐牧顺手点开,是一个星网好友的消息。   【飞虫:过了,技术还不错,还有第二轮线下面试,下星期记得过来,地址晚点发你】   【Xu:好的,谢谢】   【飞虫:好好准备,如果过了测试,协会的客单不少,单价都很高,你不亏的】   【Xu:嗯】   屏幕又弹出新消息。   【biilk:《全岩》的通关费转过去了,你看看】   徐牧手指一动,滑出新的光屏悬浮旁边,点开账户页面,赫然增加了一笔转账。   【Xu:好的,已收到】   【biijk:有机会下次合作】   【Xu:好】   此时,游戏屏幕的聊天框,对面刷屏了表情包。   [大洒:在吗.jpg]   [大洒:在吗.jpg]   [大洒:在吗.jpg]   [大洒:在吗.jpg]   [大洒:在吗.jpg]   [大洒:在吗.jpg]   [大洒:在吗.jpg]   徐牧赶紧回了消息。   [Xu:不好意思,掉线了]   [大洒:没事,你那边方便在线语音吗?]   [Xu:可以]   [大洒:我开了]   [Xu:好]   徐牧调整耳廓位置的连接芯片,蓝光反射到他的脸庞,切割出半明半暗的轮廓,深邃冷厉。   他闭上眼,眼前的场景倏然一变,不再是客厅的场景,而是一片暗红色的干裂土地。   黄沙漫天,天际晦暗,一排排奇形怪状的飞兽或高或低的翱翔,偶尔发出不明的尖锐嚎叫。   “快,城门的天险草出了。”白发男人从天而降,背着复杂的机械炮枪,密密麻麻的绷带缠绕掌心,脸顶一条疤,落地的动作行云流水。   “好。”徐牧点头,快步跟上白发男人。   -   联邦高级医疗中心   “柏先生,这是第几次出现这样的情况?”医生滑动光屏,一行行数据紧密排列。   “我不记得了。”柏念也面色极白,下巴尖,唇无血色,一副大黑框眼镜遮住眉眼,依稀看出几分疲惫的神态,“上个月基本每天都会出现,最近好多了,大概三四天会出现一次。”   “不受控制变成拟态后,大概需要多久恢复正常?”   柏念也说:“不确定,长的时候几小时,短的话就几分钟。”   “是否伴随脱力感?”   “有时候会。”   “人形状态会出现一部分的拟态特征吗?”   “会,尾巴、耳朵很难收回去。”   “睡眠质量如何?”   “半夜容易惊醒。”   “有出现少食、呕吐的症状吗?”   “吃得比以前少,呕吐暂时没有,但经常性反胃。”   ……   医生连续问了十几个问题后,停下打字的手。   “血液常规检测还是老问题,雌雄激素紊乱,之前是因为想要手术所以停药了是吧?”   柏念也点头,轻声说:“对,陈教授给我安排了手术时间,现在属于观察期,情况……不太理想,担心我身体出现排异,就延期了。”   “嗯,陈教授的顾虑是正确的。”   医生十指飞快地打字,“不过,你也不用太紧张,你第二个性征发育不完全,内里结构萎缩,术后恢复比较容易——”   医生填完最后一项诊断,点击病历表确认。   他扶了扶眼镜,“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好好修养身体,情绪是身体激素水平不稳定的刺激因素之一,早睡早起,放松心情,多吃维生素,慢慢就能变好。”   “考虑到你的身体状况比较差,所以我也不重新开药,干涉你身体的自我恢复。当然,如果实在难受,我给你开点止痛药剂。”   柏念也没有意见,“好的。”   “你这段时间定期复检,最好能一星期做三次磁波疗程,你有空来这边吗?”   “有的。我最近换工作,打算长居蔚德星球。”   “换了新工作是吧?那你注意不要太过劳累,如果——”   “爸爸……”一道稚嫩的童声从门后响起。   柏念也一怔,连忙起身跑向门口,“烨烨,怎么了?”   烨烨是个三岁的小男孩,眼睛似黑葡萄,肉肉的小手搭在门栏,小声说:“爸爸,我饿了。”   柏念也将人抱起,柔声哄道:“烨烨的饼干没吃吗?”   烨烨摇头,“不吃饼干,想喝粥。”他拍拍肚子,发音有点不标准,“烨烨后悔中午没吃完面条了。”   柏念也语气越发轻柔,“好,我们喝粥。不过烨烨要等我十分钟,可以吗?”   烨烨乖乖点头,“可以。”   ……   回到房间,柏念也歉意地说:“对不起,雷医生,让您久等了。”   “没事,今天的检查也差不多了。对了,这是你的小孩吗?”医生问。   “不是,就、他、妈妈最近有事,需要我带一段时间,所以暂时留我身边了……”   柏念也没讲太详细,囫囵地说了情况。   医生神色古怪一瞬,他当然是听到那句“爸爸”,但……   他没探究小孩的“妈妈”是谁,说:“如果你最近状态不稳定,我建议找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帮忙。”   柏念也心里叹气,但还是说:“好的,谢谢您的建议。”   忽然,他的手被碰了碰,低头,对上烨烨清澈的大眼睛。   男孩期期艾艾地唤道:“爸爸……”   柏念也抱起烨烨,安抚地拍他后背,“好啦,马上就回去了。”   烨烨咬手指,头抵住柏念也肩膀,“嗯……”   医生笑着看向小男孩,问他几岁了。   柏念也说三岁了。   “拟态也是兔子?”医生俨然把男孩当做柏念也的孩子。   柏念也不好追着解释,“对。”   “饿饿……”烨烨嘟囔,胳膊挂在柏念也的脖子,两条腿乱蹬。   医生说:“我这有蛋糕,小孩饿的话……”   “不用了,烨烨刚才说想喝粥。因为中午吃得不多,所以饿得快。”柏念也梳理他的头发,目光柔和,“其实有带小饼干,但他不想吃……”   医生不赞同地说:“挑食啊?小朋友更要注重营养,两岁后化形的成长期非常关键。”   柏念也低低应了声,“我知道,营养没落下的,烨烨胃口小,只能少食多餐,所以我都是等他饿了,再给他吃,这次来医疗中心花的时间长,才有所疏忽。”   医生不好再说什么,叮嘱道:“行,你自己也注意身体。”   “那雷医生,我先走了,再见。”柏念也礼貌地颌首。   “嗯,拜拜。”   烨烨歪了歪头,学着大人的模样,努力挥小手,口齿不清地说:“拜……拜……”   医生笑了笑,“好,拜拜。”   烨烨舌头捋不直,一个“拜”字拉得长,“……拜拜拜,爹爹……”   医生:?   年纪轻轻,孤寡三十余年的雷医生懵了。   柏念也见怪不怪,无奈地说:“不好意思,雷医生,烨烨对谁都这么喊。”   见人就喊“爹爹”,连“爸爸”也一样,只不过现在“爸爸”成了他的专属称呼,纠正不过来,他也只能放任了。   医生抹了把脸,“哦哦,这样啊。”   看来还真不是柏先生的儿子。   -   路航器   “念也,你身体怎么样?医生怎么说?”通讯器里的声音爽朗利落,透露出关心。   “还是老样子,医生让我别想太多,好好养着就行。”柏念也扣好烨烨的安全带,男孩全程都十分配合。   他轻轻按了按烨烨的小手,当作是夸奖的意思。   烨烨便乖巧地朝他笑,没发育好的门牙露出一颗,颇为可爱。   柏念也神色愈发温柔。   时伦唉声叹气,“查不出原因吗?”   时伦是柏念也最好的朋友,对他的情况一清二楚,了解他身体的秘密,也知道他最近频繁转化拟态的问题。   “应该还是以前的毛病,激素紊乱,停药后更严重了,需要时间自我调节,等我身体状况趋于稳定,做完手术就好了。”   时伦问:“手术一直延期怎么办?”   柏念也故作轻松:“不会的,我的身体情况好了不少。”   时伦担忧,“要不你来我这住一段时间吧?你带着烨烨,身体也不好,真怕哪天出什么事……”   柏念也截下话头,“有医疗机器人,别担心。你才刚结婚,我过去像什么话?”   “怕什么!”时伦轻哼,“那头老虎被我制得服服帖帖的,我说往东他不敢往西!我带个人回来敢抱怨?!”   柏念也失笑,但想到对方爱人的拟态,草食动物本能地打了个颤,实在扛不住同个屋檐下的相处。   “厉害啊。”他发自内心地感叹。   谁说狐狸胆小,好友胆子都能掀翻天了。   时伦摸摸鼻子,“当然啦,我是谁?”   他说着,叹了一口气,“秦彤菲也真是的,太不负责任了,烨烨扔下来不管,说一句有事就无影无踪,累得你折腾。要我说啊,就该给你妈和继父带。”   柏念也沉默,半晌,才说道:“我妈其实想自己带的,但烨烨黏我,看不见我就天天哭。”   “人家说隔辈亲,你这隔了一个爸的小舅舅还能亲。”时伦说,“哦,不对,他现在天天喊你爸爸是吧,爹呢?还是谁都喊?”   柏念也无奈:“你这嘴真不消停。”   时伦举手投降,“好吧,我乱说的,怪我嘴巴碎。”   他又问:“你已经搬到蔚德星球了吗?”   “嗯,差不多,找好房子了,现在住酒店,后天就搬过去。”   “齐心越那小子没缠着你了吧?”   柏念也敛眉,“没有。”   “齐家没找你麻烦吧?”时伦追问。   “齐总明事理。”   时伦不屑地说:“她明事理?放屁,她明知道是自己儿子发癫,导演一场爱情独角戏,你什么也没做,天降一口大锅,还逼你辞职离开首都星,真是个疯——”   “阿伦。”柏念也温声打断,“事情过去了就算了,正好我也休息一段时间,换份清闲点的工作也好。”   时伦心里憋了口气,为好友叫屈,“唯我独尊的青春期小屁孩真没*数!”   他说得太快,咬到舌头,痛叫一声。   柏念也赶紧问:“没事吧?”   时伦尝到血腥味,“没事。”   “唉,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你要有困难,第一时间告诉我,我立刻飞到蔚德!”他拍着胸脯保证,“别客气啊,尽管使唤!”   柏念也眼底掠过笑意,“放心,要有事第一个喊你。” 第2章   滴滴——几声短促的提示音。   徐牧头发凌乱,懒洋洋地倚在墙面倒水,顺手点开光脑。   一条新消息弹出来。   【飞虫:个人原因,下午的会面时间延后一小时,不好意思(抱拳)】   他随手回消息。   【Xu:好的,收到】   时间延后了,徐牧便也没有这么着急。   他打了个哈欠,眼皮困倦的耷拉,慢慢悠悠地晃荡。   吃中午的“早餐”,换衣服,弄了弄头发,见时间还富余,又开了游戏打一局。   [黄铁皮:兄弟,游戏今天更新模块地图,线下有抽奖活动,去不去!]   黄铁皮是徐牧这段时间玩游戏认识的线上网友,一次随意任务自动匹配上,挺投缘的,加了列表约打副本。   徐牧挑眉,点开游戏公告栏,果然看见相关的游戏推送。   三周年盛典宣传画面盛大,推出了一系列的新角色和装备大礼包,开放新区,推出新系统和任务,玩家游戏技能更新。线下活动整合了游戏热点ip的二创交流会和纪念品出售。   他有点意动,有一说一,《绯土血色》这个游戏蛮好玩的,凑个热闹未尝不可。   反正他也要出门。   [Xu:我可能下午才有时间]   [黄铁皮:没事,我早上去,肯定待一天,来见一面呗]   面基啊。   徐牧指尖一顿,随后回了个“好”。   -   “主人,家里的冷藏柜已经空了,营养液也即将告罄。”纳德司在徐牧出门前,等候在玄关处。   徐牧一身黑,宽松卫衣搭配休闲裤,兜帽罩头,经典的宅男打扮。   “哦哦,我到时去网上买点。”   “自动购物商超就在楼下,您要出门都不愿顺手带回来。”纳德司说。   “……”   “好吧,无论如何,纳德司非常欣慰您能主动出门、交友、找工作。”   “我带还不成吗?”徐牧对这个世界的智能水平服气,机器人的拟人化程度太高了。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不像和机器人相处,更像一个唠唠叨叨的长辈。   徐牧挥手,“拜拜,家里缺什么的话,你在通讯列个表给我。”   纳德司用欣慰的语气说:“好的,纳德司会在家里等您的。”   咔哒——   徐牧刚出门,发现隔壁邻居的自动门半开着,趴了个矮矮的小男孩,门外则堆放了几枚大型储物舱和未拆封的快递,上面刻着一行字“艾乐运搬家团队”。   唔?原来隔壁这间房是空着的啊。   徐牧这一个多月都没怎么出门,除了刚来的时候,好奇外面世界是不是像科幻作品那样赛博朋克,坐便宜的公共飞舰兜了一圈看这个星球的模样,开开眼界,之后长期窝居在家。   和男孩四目相对,徐牧试探地打招呼,“嗨。”   “哒哒”,男孩手里的小皮球掉落地板,滚到徐牧脚边。他抿唇,悄悄往后退了一步,半张脸只剩下黑色发顶,明显是害怕警惕。   “……”好吧,他像个怪叔叔。   徐牧默默将皮球捡起,放到门口,准备离开。   “嗨……”弱弱的声音响起。   徐牧脚步一顿,看过去,男孩重新把脸伸出来,小声说:“爹爹……”   徐牧:?   他左右环顾一周,没有人。   “你刚才喊谁?”   男孩睁着眼睛,圆圆的,像黑葡萄。   他重新抱起皮球,盯着徐牧,轻声说:“爹爹……”   “……”见鬼的,这小孩不会是在喊他吧。   男孩跌跌撞撞往前走,自己绊倒自己,往前一扑,整个人倒在徐牧腿边。   他也不哭,伸出一条短胳膊,抱住徐牧的小腿,含糊不清地喊:“爹爹……爹爹玩……”   徐牧眉心狠跳,“我不是你的爹爹……你认错了……”   他想把腿边的男孩扶起,但又不敢真的使劲儿,细胳膊细腿的,生怕弄坏。   男孩戳着皮球,干脆坐在地上,仰头嘟囔:“玩……皮球……爹爹……”   徐牧:“……”完蛋,小孩你可别乱叫,这要出事的!!!   他很怕门后面冲出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主人,逼问他是不是奸夫。   “你先起来,乖。”徐牧放轻声音,努力展现自己的温和,“你家大人呢?不在家吗?”   男孩无辜地对视,几秒后,像是听懂了,慢慢站起身。   “大人……”他念叨了几次,随后摇头。   “不在家?”徐牧皱眉,“那你——”   门后面出来一个银灰色机器人,握住男孩的手,声音机械,“你好,我是监护机器人卡朵,你有什么事情吗?”   原来有监护机器人啊。   徐牧松了口气,“没事,你好好看着家里的小孩吧,没有大人的话,就不要让他乱走。”   他在门口耽搁了不少时间,担心赶不上公共飞舰,匆忙离开。   一楼   “……嗯,好的,没问题,辛苦您了……对,四十七号订单……半小时后……好……”柏念也闷咳了几声,心脏不太舒服,放慢了脚步,“我已经拿到文件了,对,好,谢谢,再见。”   他挂了通讯,靠着墙壁休息片刻,放缓呼吸。   大概过了几分钟,柏念也那股气顺了,头没这么晕。   叮——电梯到了。   柏念也垂下眼帘,凭本能侧过身子,让里面的出来,才慢慢走进去。   “小心。”徐牧眼疾手快,一把攥住旁边没站稳的人。   柏念也手臂抵住自动门,视野里出现重影,隐约感知到扶着自己的男生高高瘦瘦,锢在手臂的力道极重,像钢筋一般。   他眼皮沉甸甸的,说话艰难。   “谢谢。”   ——很轻很轻,宛如气音。   徐牧没听清,见人站稳了直接松手,匆匆走出电梯。   -   Muw协会俱乐部   “不好意思,久等了。”   徐牧刚被前台的指引机器人带到等候室,还没坐稳,外面的自动门打开。   他听到声响,起身,伸出手回握,“没,我也刚到。”   金发男人高鼻狭眼,笑容爽朗,“我是飞虫,你也可以叫我ben,初次见面。”   “你好,徐牧。”徐牧微微颌首。   “坐吧。”ben抬手。   “好。”   “我这人也不喜欢废话,直接进正题了。”ben双手交握,十指交叉,手肘抵在桌沿,呈现出极为放松的姿态。   “我有看到你的简历,和前一轮的面试情况,对各类游戏比较了解、也有涉猎,尤其是闯关竞技类,有自己的独到见解,讲述方式也非常幽默有趣,应该是有过直播经验的。”   “我冒昧问一句,是有做游戏主播的想法吗?”   Muw协会主要是一家集游戏陪玩、代打、直播的俱乐部,属于会员制,面向游戏的高消费人群,其中的工作人员分正式工和兼职工,前者拿工资加奖金,后者拿保底加提成。   徐牧抿了口茶,“暂时没有,主要是陪玩、代打。”   Ben想了想,“我记得徐先生今年才十九岁,还在上大学吗?”   “对。”   “学什么专业。”   “……学建筑。”   徐牧说到这个就头痛,这段时间,他除了没日没夜的研究原身玩的游戏赚钱——没办法,太穷了,欠了一屁股助学贷款和国家帮扶债务,就是在拼命学习原身的专业课——原身上学期连挂六科,连思想道德修养这种水课也能挂。   他学得头昏脑胀,还兢兢业业地打游戏赚钱,每天睁眼就想爆炸。   Ben沉吟,“建筑啊,这个课程不轻松,未来有做规划吗?”   “没。”徐牧坦坦荡荡地说。   上辈子他学计算机,毕业后没有选择相关的行业,反而跑去打游戏、做主播。   几年攒了不少钱,但也有点腻味了。   现在重新来到一个高科技未来世界,实在不想继续干这个,只想靠老本行赚点钱,让自己压力小些。   没办法,原身十八岁后,开始还联邦的“抚养费”,每月准时收到一笔账单。原身已经欠了六个月没还,再欠下去他就要住大街了——   政府将收回徐牧正在居住,属于社会公益组织的住房使用权。   他怀疑原身每天吃这么少、不出门,纯粹是穷惹的祸。   而且徐牧收到学校的“警告通知”,提醒他如果继续挂科,将有可能收到学校的劝退通知函。   不开玩笑的说,他二十四小时都紧绷着弦,在知识的海洋里疯狂遨游——   天杀的,要是第一天他就知道这些事,他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前一个月他简直是浪费时间!   Ben说:“徐先生,说实话,我觉得你很有潜力成为我们协会的正式工。”   徐牧说:“先干着吧,其他以后再说。”   Ben按了按光屏,出现一份密密麻麻的协议,他将协议发给徐牧。   “麻烦您看看协议内容,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您可以直接签字,输入指纹了。”   徐牧点头,开始看协议内容。   ……   “好,今天麻烦您亲自走一趟了。”ben起身,和徐牧握手告别,“祝我们未来合作愉快。”   “嗯,合作愉快。”   徐牧踏出Muw协会,看着蔚蓝的天空,稍微松了一口气。   他计算时间,去一趟盛典活动,再去购物商超,回家,林林总总加起来,应该能在六点前结束。   今天要学的内容板块不难,三小时应该能解决,然后再花两小时做游戏代打。   完美!   徐牧内心活动极为丰富,但面上看不出一点端倪。下颚线紧绷,薄唇紧抿,毫无情绪波动,下三白眼觑人时冷淡至极。   “那个、不好意思,我光脑的娃娃链掉你帽子里了……”   徐牧循声望去,是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生。   娃娃链?徐牧疑惑,但手还是老老实实伸到兜帽后,拿出一个憨态可掬的小猪玩偶。   “这个吗?”银色链条晃荡,恰好滑过他修长的手指,嵌着指缝的间隙落入掌心。   “对对对。”女生慌忙道谢,“就是它,谢谢你。”   “不客气。”徐牧还给女生,垂眸望去,“下次小心。”   女生被这么一看,红了脸,着急忙慌地将玩偶挂到光脑,“哎,好的好的。”   她心脏漏跳了一拍,好帅啊,就是……   她默默后退了一步,不知道是什么物种,总觉得有点危险。   还阴阴森森的。   女生摸了摸后颈,隐约像有冷汗冒出。   算了,再帅也不行,草食动物受不住。   徐牧余光瞥到女生的动作,恍然大悟,哦,娃娃链是这个作用啊。   ——和手机挂链一个意思。   徐牧满足好奇心后不再关注,转过头,留心关注下一站。   目的地……还差三站。   -   川石浮灰园区   徐牧沿着导航指示,大概走了三分钟,抵达活动点。   一座壮观的玻璃楼闪闪发光,悬浮在航道中央。   徐牧跟随人流,坐上电梯。   黑压压的人群,熙攘拥挤,三三两两、成群结伴而来,其中不少人都特地打扮了一番,穿角色服装或是印有游戏队伍名称的衣服。   徐牧恰好就上了一趟“熟人团”,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不停,他侧着脸,面无表情,眼皮垂落,俯瞰这个角度的景光。   他周围恰好是真空地带。   叮——   人流一窝蜂地涌出,徐牧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他按照“黄铁皮”给的地标,精准地找到人。   对方还在探头探脑,念叨着在哪在哪,徐牧已经悄然走到他后背,伸手,按住他的肩膀。   “你好。”徐牧出声。   “我靠!”男人一个激灵,寒意蹿到后颈,跳开了,磕巴起来,“你、你……”   徐牧看了看自己的手,明显疑惑,自己……很吓人吗?   “你是黄铁皮吗?”徐牧问。   “我是……”男人眼睛一亮,指着徐牧说,“你是Xu?”   “对。”   “咳咳,你好,我本名叫黄城远。”   徐牧嘴角的弧底上扬一点,“你好,徐牧。”   黄城远除了一开始被吓到——   没办法,这位线上认识的朋友不知道什么物种,那双眼睛怪森然的,盯得心里发慌。   不过,第一次见面就问拟态不礼貌,黄城远只能憋回疑问,心里嘟囔几句。   但他自来熟,破冰后就能和徐牧勾肩搭背,一起去逛展子。   徐牧对这位热情的网友感官不错,说话有一股东北大哥的豪爽。   虽然有点吵,但健谈是一个优点。   因为他不喜欢说话,和人相处容易冷场,身边的朋友如果是一个叽叽喳喳不停的,他会放松很多,觉得氛围很舒服。   当然,如果对方也不喜欢说话,也不觉得这样的相处有什么不妥,徐牧就更加喜欢了,并认为这是世界上最好的相处模式。   “你有什么想买的吗?”黄城远发现徐牧虽然不爱说话,但他会用眼神搭话。   看起来写满认真,并时刻赞同你的话,令人心生高兴,忍不住说更多。   “没。”徐牧摇头。   太贵了,买不起。   “一个也没?”   “嗯。”   黄城远不信,抓了抓头发,想到对方是学生,一直做兼职。   “你是不是手头最近紧?零花钱不够?”他试探地问。   徐牧沉默,紧是紧,但如果真喜欢,他还是下得了手的。   与其说他对这个游戏的感情很深,参加三周年庆典为了热爱,不如说想来感受一下这个世界的游戏氛围。   黄城远了然,一把捞过人,拍着胸膛大声说:“害!没事,出来社会后就有钱了,现在——”   “你挑,大哥给你付钱!”   ……   晚上   徐牧慢悠悠地回家,到家楼下时,还是忍不住感慨:   这个大哥确实豪爽,送他这么多纪念品,第一眼就是东北爷们儿没错。   忽然,他脚步一顿,凝神。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徐牧眨眨眼,那边好像有兔子在叫?   ——好像是。   他养了七八年的兔子,不会听错的。 第3章   徐牧拨开绿化带的草丛,蹑手蹑脚地往深处走去。   原本模糊的叫声渐渐清晰。   徐牧一眨不眨地盯着,心跳微微变快。   是一只奶咖色的垂耳兔。   它受伤了,脚在流血。   “还好吗……”徐牧走得很轻,害怕惊扰到对方。   不出所料,兔子仓皇回头,拖着受伤的一条腿往后挪。   徐牧不敢走前,他看见兔子的一只耳朵猝然立起——   这是受惊后的应激反应。   徐牧呼吸屏住,尽量用最温柔的声音说:“不要怕,我看看你……”   垂耳兔僵住,鼻子一动一动的,它灰蓝色的眼珠转动,因为紧张而快速眨眼。   徐牧越走越近,腰低低弯着,紧紧抿唇。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   他揪准时机,毫不犹豫地伸出手,一抓,满手毛茸茸。   垂耳兔脊背拱起,瞬间炸毛,四肢拼命挣扎,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全身抖个不停。   徐牧嘴角弧度上扬,好软啊。下一秒,他感受到兔子的害怕,连忙松了点力气。   他尽力安抚,轻声说:“别怕,我只是看你受伤了,想带你去包扎伤口……”   他一边摩挲兔子的后背,一边轻轻摇晃,经典的抱小孩手法。   徐牧曾经养过兔子,淡灰色的侏儒兔,名叫点点,非常可爱,性格不算温顺,偶尔发脾气会踹人,生气的时候故意不上厕所,非要拉在他床上。   ——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他叹气,假如原主穿到他的身体,能好好对待他的点点吧。   那小胖墩平时不爱喝水,吃草又挑剔,爱吃蔬菜干,最喜欢吃甜竹。但甜竹不能多吃,他以前没做好功课,买过兔兔零食大礼包,拿甜竹给它当磨牙棒,实际这玩意儿糖分高,容易让兔子蛀牙,质地太硬还容易让兔子牙齿歪斜。   但逆子爱吃,一个月不吃几次就要闹绝食,比柴犬还倔。   徐牧越想越感伤,抱着垂耳朵低声哄道:“……乖……我就包扎伤口,不做什么,不然流血多痛……”   怀里的垂耳兔不动了,像是听懂了徐牧的话,耷拉着头,因为愤怒而发出的咕噜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轻微而急促的呼吸声。   徐牧自然感觉到了。   他垂下眼帘,动作愈发轻柔,“好,我带你回去。”   -   “欢迎回家,我的主人。”纳德司站在玄关,恰到好处地打开悬浮灯。   徐牧脚步匆匆,鞋也没换就跑到客厅。   “纳德司,家里有医药箱吗?”   “有的。”   “帮我拿过来。”   “好的,请稍等。”   徐牧小心翼翼地拉过垫子,将垂耳兔放平,自己跪在地上,和兔子的视线持平,低声说:“等下给你洗伤口,可能会痛,你别害怕。”   垂耳兔鼻子翕动,鼓鼓的腮帮随之而动,它伸出一只爪子,按了按徐牧的指尖。   徐牧一怔,嘴角微扬。   他很轻地捏住兔子的爪子,揉了揉,心脏像泡在热流里。   好软啊……捏着像棉花糖……好可爱啊……   徐牧眼睛发亮,试探地回握兔子。他的瞳孔不是完全的墨色,掺杂一点绿,在客厅的灯光下显出几分幽幽的凉意。   他盯着垂耳兔,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但激昂的情绪像鼓鼓涌动的水流,不断在心间冲刷。   如果是我的兔子就好了——   徐牧算了算自己赚的钱和需要还债的数额,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就是不知道这边养兔子的基础花销多少、不对,应该装备最好的。   他脑子里飞快地闪过各种养兔子的装备,唯有面上岿然不变。   原来是新邻居啊……垂耳兔,也就是柏念也,他有些意外,但又松了口气,起码离家近,到时回去也方便。   说实话,他有点怕青年。   倒不是因为对方冷脸吓人,恰恰相反,他能感觉到青年抱起他时的动作极为温柔,小心地不触碰他的伤口。   就是……   柏念也垂下眼,不知道青年是什么品种,应该是大型猛禽之类的。   他本能地害怕,像刻在基因里一样。   尤其是拟态时,这种面对天敌的恐惧更为敏感。   加上熟悉的胀痛感在全身蹿动,一个月里他经常遭受这样的折磨。   他没什么力气,完全不想动弹。   但被握着手的感觉太奇怪了。   ——明明他的本意只是想告诉青年,自己知道对方的好心,没有再害怕了,颤抖只是身体的本能反应。   柏念也尝试想抽回自己的手,但被青年牢牢攥住,挣脱不得。   他看向对方,不明白这人为什么不松手。   他轻轻地叫一声,再次动了动手。   徐牧开始捏爪子玩,心想指甲修剪得很好,弧度圆润。   看起来不像野兔,难道是谁家养的跑出来?   还是被弃养了?   弃养……那挺好的,刚好他来养。   还是不放。柏念也无奈。   算了,他自暴自弃,重新躺回去。   徐牧对兔子想什么一无所知,全身心沉浸在毛茸茸里不可自拔。   他还给垂耳兔倒了一杯白开水,放在它嘴边。   柏念也犹豫一下,确实有点渴了,伸出舌头舔了舔。   水是甘甜的。   “主人,医药箱。”纳德司从后面出现。   徐牧回神,“好,谢谢。”   他接过医药箱,发现是全新未开封的。   里面品类繁多,徐牧一一摆开,查阅说明书。   嗯,比想象中要方便,有杀菌的紫外线器,清理伤口的药水,促进愈合的简易治疗仪……   徐牧先将垂耳兔的腿用药水清理一遍伤口,污渍和灰尘被冲掉,一些血渍已经结痂,他就用纸巾一点点揉开,极为细致。他还用手指梳顺毛发,一缕缕浸干。紧接着,他打开紫外线器,照了大概一分钟,再拿出治疗仪,对准伤口。   狰狞、血红、绽开的皮肉,慢慢被清理干净。   徐牧时刻关注兔子的状态,动作很轻很轻,生怕让它遭受二次伤害。   幸运的是,垂耳兔一声不吭,伏在软垫上动也不动。   徐牧也不敢掉以轻心,他知道兔子是一种非常能忍耐疼痛的动物,一般情况下不会大喊大叫。   因此,他在草丛听到兔子叫声时,猜测它应该很痛了,才会不自觉地喊出声。   “痛不痛?”徐牧低头,认真地对上它的眼睛。   柏念也一怔,垂在脸颊的耳朵微动。   ——不痛,好多了。   嗯?徐牧不确定地想,刚才兔子是摇头?   他仔细打量,没有任何端倪。   不管了,就当是摇头。   每个合格的养兔人就要学会自我pua——   它愿意喝水不是为了我才喝的吗?它愿意窝在垫子里不也是为了我才窝的吗?它肯让我包扎伤口不就是为了我才不动的吗?   徐牧心情愉悦,啊,兔子好可爱。   “我可以抱抱你吗?”   柏念也没反应过来。   “你笑了,你刚才答应了。”徐牧自言自语。   他快速将垂耳兔抱在怀里,手灵敏地躲过它的伤口,下巴轻轻搭在兔脑袋。   柏念也:“……”   徐牧不敢用力,搂着垂耳兔像捧什么易碎品。   他想不管不顾地去吸兔子,拼命去揉毛绒绒,然后把脸埋在它柔软的肚子里,去咬它圆滚滚的脑袋。   徐牧被自己的想象弄得心驰神往,魂飘飘欲飞。   而柏念也难以置信地看着青年——   他在干嘛?   柏念也不自觉战栗,青年滚烫的皮肤紧贴着,下巴的胡茬的触感硌着他的脑袋,有种麻麻的触电感,热量源源不断地传递,他全身像要燃烧起来一般。   他有点羞恼,还有点生气   “……好险没事,如果我没发现你,你孤零零地躺在草丛多危险……”徐牧絮絮叨叨地说着,语气不自觉疼惜,“你说,如果我没发现怎么办?你是不是就要出血死掉?冰冰凉凉地待一整夜……”   以前独居的时候,他就喜欢和点点说话,把点点当成小孩。   朋友当时说他和兔子讲话,整个人像被附身了一样,活脱脱的……徐牧思索了一下,叫什么来着。   哦,男夹子。   他心里嗤笑,朋友懂什么,兔子这么可爱的生物,当然要温柔点。   柏念也惊疑不定,努力仰起头,复杂地看着青年。   ——还是那张极为冷峻的脸庞。   眉骨高,眼廓深,下三白眼看人冷冷的,鼻梁高挺,唇薄微弯。   高挑英俊的青年,和第一眼没有丝毫变化。   真是出人意料。   明明说话这么煽情,担心他因为脚受伤独自待整晚,甚至还怕他因此而出事……   外表冷,内心柔软。柏念也下了这个定论。   不过,他怎么觉得青年有点熟悉,好像在哪见过?   不对,应该说声音熟悉。   似乎在哪听过……   终于,徐牧抱够了,偷偷蹭了蹭垂落的耳朵,嘴角的弧度快要压不下去。   好可爱,想亲。   不行,会吓到它的,万一应激就糟糕了。   “话说回来,你是男的还是女的……”徐牧突然想起什么。   柏念也惊恐地睁大眼睛,拼命挣扎。   徐牧不明所以,“嗯?怎么了?”   他去摸垂耳兔的后背,没摸到。   兔子极力躲闪,背死死拱起。   徐牧不再敢有动作,小心地问:“哪里不舒服吗?你……”   “叮铃铃~您的学习时间已到,请准时倘佯在知识的海洋里吧!”提示铃准时响起,回荡在客厅。   徐牧纠结无比,最后恋恋不舍地起身。   “你先休息待会儿。”他深吸一口气,“我还有事,晚点我来找你。”   他很想带兔子进房间,但他怕自己没有自制力。   兔子虽好,不能沉迷。   柏念也:“……”他得赶紧走。   他视线扫过四周,看准留有空隙的阳台玻璃门,心里有了计量。   “纳德司,你帮我照顾一下。”徐牧交待道。   纳德司优雅地行绅士礼,“好的,主人,您放心,我会照顾好贵客的。”   徐牧:?   机器人短路了?居然还会鞠躬?   “……嗯,行。”   -   三小时后   “终于搞完了……”徐牧按了按眉心,酸胀感慢慢消失。   他伸了个懒腰,想到了客厅的垂耳兔,唇边蔓延笑意。   徐牧快步走出房间,清清嗓子,“兔兔,你在干嘛?要不要……”   微凉的晚风趁夜色晦暗,携着满地月辉,轻轻抚过米黄色的窗帘,坠落的珍珠流苏扫地,响起叮咚叮咚的声音。   垫子上的垂耳兔不见踪迹。   徐牧愣了愣,下意识地喊:“兔兔?”   无人应答。   几秒后,纳德司说:“主人,他已经走了。”   走了?   徐牧失望,“它从哪里走的?”   “阳台。”纳德司说,“我和客人说走正门,但他执意要走阳台。”   徐牧无心探究纳德司的话,“唰”地拉开阳台门。   幽幽绽放的夜兰袭来暗香,迎面钻进鼻腔。   徐牧怅然若失。   哎,他的兔子走了。 第4章   柏念也很幸运。   他从青年的阳台跳到自己家的阳台时,他的拟态就可以变回去了。   柏念也手脚有点脱力,小腿的伤口隐隐作痛,靠在冰凉的栏杆上休息几分钟,才逐渐缓过来。   哒哒——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是烨烨。   “爸爸……”烨烨笨拙地跑过来,一把抱住柏念也。   柏念也唇色微白,但还是摸了摸他的头顶,温声说:“怎么了?烨烨,自己在家乖不乖啊?”   烨烨重重地点头,“乖……和卡朵玩……”   柏念也微笑,“好,我知道烨烨是个乖孩子。”   烨烨仰头,努力伸手去够柏念也的脸,“爸爸,摸。”   柏念也将脸凑过去,“这样吗?”   “不、反……过来。”   柏念也转过另一边的脸,“这样?”   烨烨摇头,“不……反……”   柏念也稍稍思索,额头抵住烨烨的小手,耐心地问:“是不是这样啊?”   烨烨展露笑容,“对……爸爸好。”   柏念也失笑。   他恢复了点力气,将烨烨抱起来。   “走,带烨烨洗澡,好吗?”   烨烨埋在柏念也脖颈,软软地应了声好。   ……   柏念也洗完澡,陪烨烨在床边玩了一会儿。   烨烨手里的机械恐龙咿呀地闪着灯光,电量逐渐告罄。   他打了个哈欠,肉肉的脸颊白里透红,“爸爸……困。”   柏念也轻抚他的额头,“那就睡觉吧,来,把恐龙给我。”   “它叫米烈。”烨烨小声反驳。   柏念也失笑,“好,烨烨把好朋友米烈交到我手上好不好?”   “嗯,给爸爸。”烨烨闭上眼,小声嘟囔,“晚安……”   柏念也倾身在烨烨额头落下一吻,“晚安,有个好梦。”   房间的悬浮灯暗下,调整成适合睡眠的亮度,墙壁雕刻的花纹变得模糊。   柏念也轻手轻脚地走出屋内。   他回到自己房间,打开光屏,为即将入职的新公司做准备。   等事情弄得差不多了,他也准备睡觉。   当柏念也躺在枕头上,准备入睡时,脑海里蓦然闪过青年的面容。   ——他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对方了。   早上进电梯的时候,青年扶了自己一把。   人真的很好啊,柏念也感慨。   虽然有点过于热情,令人招架不住。   随着历史的推演,兽人们进化的文明程度越高,拟态所保留的动物习性越少,彼此的接触也更加谨慎。不同于人形时交往的界限不明确,需要一定时间的摸索。当你愿意展现出拟态的模样,往往是一种亲密的表现。   不过……青年可能见自己受伤,所以才表现得比较激动。   对方好像还是学生,晚上要学习什么的。   ——嗯,善良的孩子。   其实今天不打招呼就离开,是一件很失礼的事。   等身体好点的后,他亲自上门感谢……   柏念也慢慢想着,思绪飘远,脑海又一次浮现青年紧紧抱住自己的场景。   一瞬间,他睡意全无,难以言喻地羞耻感袭上心头。   太奇怪了……   柏念也默默蜷缩起身子,果然,拟态不受控真的太糟糕了。   他得多跑几次医院,希望磁波治疗有所作用。   -   徐牧一出门,就看见纳德司恭恭敬敬地站在房间门口。   “早上好,纳德司。”   纳德司漆黑的眼珠转动,“应该是中午好,我的主人。”   “您不是说不睡倒觉了吗?”   徐牧心虚,撇开视线,“慢慢来嘛。”   纳德司发出机械的笑声。   “……”好瘆人。   纳德司说:“您昨晚回来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徐牧幽幽地说:“我知道,我忘记去商超采购了,我今天会去的。”   纳德司躬身,“我感到无比的欣慰,已经为您准备好午餐,请。”   徐牧打哈欠,“等等就来,我先去洗漱。”   “好的。”   徐牧吃完今天的第一餐,没闲着,直接出门,临走时,他对纳德司说:“除了列表里的,家里还有什么缺的吗?”   “没有一个家不缺东西,这取决于当家人的钱包。”纳德司委婉地说,“您现在有更值得投资的地方。”   徐牧:“……”扎心了   自动购物商超中心   “白桦菜好了,下一个是……胡椒。”   徐牧低头合计,拿了哪样就在列表上勾掉。   “老天,这胡椒的品类也太多了吧。”徐牧咋舌,几百种胡椒样品分门别类地陈列在展示台。   他需要看哪一款样品,就可以看哪一款。选中了,在购物板直接按确认,到时统一结账。   线下购物的优点突出,能够帮助消费者清楚地了解每一件物品的形色味。   但对徐牧来说,纯粹是这样购物比较省钱。   这个世界科技发达,机器人普及率99%,但并不意味着劳动力便宜,活的牛马消失,由不需要休息的死物代替,其目的是为资本家节约成本,创造更多的利益,不代表资本家不想赚更多的钱。   线上购物是一对一的精准服务,高智能机器人全程陪伴,并配出全息模拟场景,身临其境。   高端的机器人服务需要更为高昂的费用,反而是人的劳动力更为廉价。   徐牧随便挑了一种胡椒,奔赴下一样物品的购入。   他慢悠悠地晃荡,大概十分钟后,东西基本买齐,准备付完钱回家。   商超的白炽灯明亮,地板光滑,锃光瓦亮,仿佛能清晰地倒映人影。   忽然,徐牧驻足在某个光屏板的广告。   “更适合婴幼儿的整套喂养装备……”他喃喃念道。   咦?是卖动物饲养套装的?   徐牧好奇心起,在购物板输入关键词。   密密麻麻地出现各种动物的图片,他随便翻了一下,又在搜索栏加了“兔”字。   “只有婴幼时期的装备卖吗?”徐牧疑惑。   他往下滑了几页,都没有成年兔子的爬架、草架、笼子、脚垫等等物品卖。   “您的账单号7979哦!请支付。”   徐牧回神,赶紧刷光脑付钱。   “请问需要小型储物舱吗?还是您自备了?”   徐牧说:“我带了。”   “好的,麻烦您放到指定位置~”   “嗯。”   “电子小票传到您的光脑,谢谢惠顾,欢迎下次光临。”   “好。”徐牧颌首,将储物舱拿走,走向出门通道。   “下一位~”   徐牧离开后,后面站着的人走上前。   “欢迎光临,请出示购物单号~”   柏念也往光屏输入几个数字,“滴”一声,机器开始运作。   他目光投向青年离开的方向,嘴唇微抿。   刚才……是他吧。   柏念也不确定地想,高高瘦瘦的背影消失得无影无踪,再看过去,仿佛是错觉一般。   “爸爸……它动了。”烨烨用小胳膊去撞柏念也的腿,张大嘴巴,“啊啊”叫了几声。   柏念也低头,柔声说:“好的,我看见了。”   烨烨伸手虚虚抓了一把,笑着说:“呜——有彩灯。”   柏念也摸了摸烨烨的头。   -   回到家,徐牧将储物舱交给纳德司。   “你对对有没问题。”   纳德司黑色的眼珠发出一道红色的光束,扫描储物舱,几秒后,他说:“主人,完全正确。”   徐牧“哦”了声,走向厨房。   纳德司问:“您是要下厨吗?”   “不是,我要煮蔬菜汤。”   “您确定?”   徐牧抽了抽嘴角,“确实确定。”   “好吧,您的口味真特别,明明觉得难吃还是坚持不懈。”   徐牧心想:还不是你做的饭太“标准”了?   他吃饭偏酸辣口,喜欢甜食,奈何纳德司谨遵科学配比,从来不肯多下辣椒,甜食也限制份量。   ——他就想喝口酸辣汤怎么了!!!   徐牧做得很快,几种蔬菜洗好、切好就一股脑儿地扔进锅里,然后加水,调配酱料,盖盖子,时间一到,倒入汤碗。   非常简单,最关键的一步只有调酱料。   “您这和吃泡饭有什么区别?”纳德司感慨,“不如买营养液搭配触感仪,欺骗自己的味觉,还健康。”   徐牧撇嘴,“机器人不懂热饭的美味。”   纳德司说:“好吧,祝您以后有钱了,能吃到美味的热饭。”   说到这个,徐牧抱怨,“哎,有钱也未必好吃吧,半个月前,那顿高级料理餐厅的外卖也很难吃。”   纳德司评价道:“从不吃东西到美食鉴赏家,您的跨度真大。”   徐牧:“……”没想到吧,小机器人,你主人换魂了。   他恭维道:“高级餐厅不如你,纳德司。”   纳德司右手握拳抵在胸口,“感谢您的赞美,纳德司竭诚为您服务,给您一个完美的家。”   吃完饭后,徐牧按部就班地学习、打游戏赚钱。   从一开始得不习惯、紧绷,到现在的游刃有余,他感慨:习惯真是个好东西。   “纳德司,下次你不用收拾我打游戏的地方,有些摆件换位置我用得不太顺。”徐牧随口说。   纳德司:“好的,主人。”   徐牧刚洗完澡,浑身懒洋洋的舒服。   蒸腾的热气从浴室漫出,像缭绕的白雾,在空气里慢慢逸散。   时间还早,他今天特意减少了学习的内容,为了调整作息。   不过,徐牧躺在床上睡不着,睁眼看天花板。   忽然,他想起下午一直记挂的事情。   兔子窝……   徐牧嘴角微扬,张开手,上下翻转。   毛茸茸的触感依稀残留,肉肉的爪垫,揉起来特别舒服。   啊,可爱的兔子。   徐牧越想精神越振奋,他打开光脑,找到这个世界最出名的星网购物平台,输入“养成年兔子的高级设备”。   可喜可贺,不完全是幼兔了。   徐牧挑了一家评分最高的店,直接选了规格最高的大全套。   付钱的一瞬间,他没有任何肉痛,反而充斥着难言的喜悦。   虽然现在没有兔子,但万一以后有呢?   有了以后再买,兔子等得及吗?   ——等不及,所以就应该现在买。   嗯,这一单买得值。徐牧满意至极,大不了下星期少吃点。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和昨晚的垂耳兔有缘分,他有预感,他以后一定能养这只兔子。   徐牧准备关光脑,购物平台的商家忽然给他发消息。   [小漆:亲亲,我们卖的是成年兔的情绪抚慰套件哦~亲亲确定没有下错单对吗?麻烦您核对一遍,无误的话,我们这边会尽快发出的哦~]   徐牧觉得奇怪,但还是礼貌回复。   [Xu:是的,没错]   [小漆:嗯嗯,好的呢,亲亲]   徐牧想了想,继续发消息。   [Xu:你们特地询问,是因为很多人会买错吗?]   [小漆:是的呢~亲亲~我们制作的成年兔设施套件,更加适合有精神抑郁、情绪问题或者处于发情期的成年兔子,不是幼兔专用哦~]   徐牧心想:这里分得那么细致吗?   [Xu:兔子一定要符合你说的情况才能用吗?]   [小漆:亲亲,我们是做这方面研究和生产的,有许多专利证书哦。公司成立的初衷,就是为了给这样的兔子创造良好的生活环境、减轻身体和心理的双重压力呢~]   [Xu:正常的成年兔不能用?]   [小漆:亲亲您是自用吗?]   徐牧觉得这话怪怪的,但仔细琢磨也没错。   确实是他养兔子要用。   [Xu:对,我养兔子用的]   另一边,客服小漆眼皮打架,看到消息一个激灵。   “靠,我遇到变态了。”   旁白的小平打哈欠,探过头,“什么变态啊?”   “养、兔、子、用?”他狐疑,“这人干嘛?玩**情趣吗?”   “不知道啊,不会是什么人身囚禁吧。”小漆抖了抖,“怪阴森的,谁好端端把正常人锁进笼子里养?”   小平说:“可能人家说的是拟态吧,两个情侣一起进笼子的情趣?最近不是很流行拟态交*吗?”   小漆半信半疑,“真的假的?”   “你问问呗。”   “会不会打草惊蛇?”   小平白眼,“你这怂蛋,我来。”   [小漆:亲亲,您和被养的兔子是什么关系呢?]   [Xu:饲养和被饲养的关系……]   小平眉头一皱,旁边的小漆倒吸一口凉气。   “我就说吧,这人是变态!还是那种以伴侣的名义,实施自己圈养癖的超级大变态!”   小平沉吟,“好像有点。”   小漆紧张,“要不我们报警?”   小平:“别,先看看,闹乌龙就不好了。”   [小漆:亲亲,您养的兔子同意进笼子了吗?]   徐牧莫名其妙,咋了,这年头还有人强迫兔子家养?   兔子不愿意肯定就放回去啊,还能强制圈养?   ——变态吧。   [Xu:同意啊,不然我还能强行把兔子关笼里?]   小平和小漆同时松了一口气。   小平说:“我就说,这是情侣情趣!”   小漆说:“好险,不是遇到变态。”   小平说:“但其实也差不多。”   小漆说:“确实,关进笼子里——嘶,占有欲太强?不想恋人看到别人?”   小平说:“不要试图揣摩变态的思想。”   小漆打了个寒颤。   [小漆:好的亲亲,我们会为您尽快发货的哦~]   “主人,您不是要早睡吗?”角落的纳德司忽然出声。   徐牧轻咳一声,“睡了睡了。”   [Xu:好的,辛苦了]   徐牧回完消息就关掉光脑,然后关灯,躺进被子里。   “纳德司,晚安。”   “晚安,我亲爱的主人。”   -   徐牧最近的精气神不错。   和第一天镜子里干尸一样的人,他脸颊多了点肉,眼眶不再凹下去,肋骨也没有凸出来。   他还在忙碌的赚钱和学习里,抽出时间锻炼。   当然,也才一星期,说有成效太假了。   不过贵在坚持,徐牧想把上辈子的八块腹肌拿回来,恐怕要花费不少时间。   “球球……球球……”   徐牧停下步伐,呼吸因为跑步有些急促,他将脚边的球捡起,递给男孩。   “哎,是你啊。”他认出来是隔壁的小男孩。   烨烨歪头,嘴巴一张一合,令徐牧头皮发麻。   “爹爹……”   “哎哎哎,我的祖宗,你可别乱叫。”徐牧惊恐,做贼一样左右张望。   烨烨抱住球,不吭声了。   徐牧:“小孩,你家大人呢?哦,不对,你有监护机器人。”   烨烨眨眨眼睛,“卡朵。”   “嗯?”   男孩刚说完,徐牧就看到一个机器人从草丛后面出来。   “在,我的小主人。”卡朵握住男孩的手。   烨烨指着机器人,对徐牧说:“卡朵。”   徐牧笑了,“好的,我知道。”   他和机器人打招呼,“你好,卡朵。”   机器人人性化地点头,“你好,这位先生。”   “你自己好好玩,拜拜。”徐牧揉了揉男孩的头发,继续跑步。   烨烨松开抱球的手,朝徐牧挥手,“拜……”   几分钟后,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   “烨烨?”   烨烨眼睛发亮,直接抛下球,一颠一颠地朝柏念也跑去。   “爸爸!”   柏念也笑着将他抱起,捏了捏他的鼻子,“烨烨好乖,和卡朵玩球好玩吗?”   烨烨点头。   柏念也笑意加深。   他问:“继续玩还是回家?”   烨烨扒拉柏念也的领子,“回家。”   “好,回家。”柏念也说,“对了,等下我们要去认识新邻居哦。”   “新……邻居呜。”   “对,新邻居。”   ……   叮咚叮咚——   徐牧不太确定:“纳德司,是家里的门铃响了?”   纳德司回答:“是的,主人。”   居然会有人上门……徐牧惊讶,脚诚实地往玄关走。   等等,不会是原主的朋友吧?   徐牧眉心狠跳,不可能不可能,原主这么宅,这么孤僻,星网的好友列表干干净净,哪来的朋友?   “你好,打扰您了。”   刚打开门,徐牧还没看清人,就听到一道朗润的嗓音,好似涓涓细流,舒缓柔和。   徐牧莫名紧张,“你好。”   是一个戴着眼镜、白净温柔的男人。   带点棕调的头发,细碎的刘海覆在额前,下巴尖,唇色很白,脖颈极为纤瘦,青色的筋脉分明。   “我是隔壁新搬来的邻居,柏念也,请多指教。”   隔壁的邻居……?   徐牧想到那个小男孩。   柏念也递来一盒饼干,笑容浅浅,轻声说:“其实前几天我就应该过来的,感谢你上次的帮忙,不然……”   帮忙?徐牧茫然,什么时候。   不过……他直勾勾地盯着那盒饼干,他好像闻到了黄油的奶香。   他刚跑完步,还没吃早餐——   好饿啊。   对方后面说什么,徐牧其实没听清,注意力完全被饼干所吸引。   柏念也注意到了,莞尔一笑,停下话头,打开盒子递过去,“要不,你先吃吧?”   徐牧眼睛一亮,拿了一块。   好吃!   曲奇饼干很松软,他牙齿甚至没咬,就簌簌落到口腔,咽下去有种丝滑的感觉。   而且是他喜欢的甜度。   很多人吃甜食喜欢吃不太甜的,但徐牧不一样,喜欢吃有点甜的。   他没忍住,一连吃了几块,盒子本来就不大,一下子就快见底了。   徐牧猛地意识到,自己似乎忘记说什么了。   “那个、谢谢,饼干很好吃。”他不好意思地说。   柏念也摆摆手,抿唇轻笑,“不客气,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家还有不少刚出炉的曲奇,我再给你拿点?”   徐牧心动了,此刻,曲奇的奶香仿佛涌进鼻腔。   “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柏念也说:“很近啊,就在隔壁,你等等。”   “好,谢谢。”   徐牧看着柏念也离开的背影,紧绷的肩膀稍微松懈。   忽然,他感觉自己的裤子被什么扯了一下。   低头,四目相对,徐牧僵住了。   他迟疑地打招呼:“嗨——?”   烨烨歪头,张嘴就喊:“爹……”   徐牧:!!!   他大惊失色,赶紧去捂住烨烨的嘴。   但晚了一步,那声“爹”喊得荡气回肠,徐牧绝望地看见小萝卜头旁边出现一双脚。   他僵硬地抬头,“那个,你听我解释,我、我不认识他妈,他乱喊的,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柏念也无奈,“别担心,我知道,这是烨烨的问题,他对谁都喊爹爹,你不用在意。”   徐牧松了口气,“哦哦,原来是这样。”   虚惊一场,后背都快被冷汗浸透了。   柏念也递过慢慢一盒的曲奇饼干,“谢谢你喜欢我做的饼干,也谢谢你前几天帮我。”   徐牧轻咳,“不用谢,应该的……”   咦?不对,他怎么不记得这件事?   他什么时候帮过对方?   刚才客气完了,他不好意问出口,只能绞尽脑汁地想。   徐牧看着柏念也的脸庞,努力搜刮记忆。   不可能啊……为什么毫无印象……他做好事虽然不留名,但也不至于不留记忆……更何况他极少出门……   难道是那天拿娃娃链的女生?   徐牧惊疑不定,男扮女装的coser?   也不像啊。   不过对方的脸确实有点眼熟。   好像在哪见过来着……   他想起来了!   徐牧试探地问:“是楼下的时候……”   柏念也指尖蜷缩,耳根有点红,“对,是我。”   徐牧恍然,然后觉得受宠若惊。   他不就出电梯的时候随手扶一把吗?对方居然这么隆重地跑来道谢!   “那天是我第一天搬过来……”柏念也顿了顿,“事情很多,所以我状态不太好,谢谢你。”   徐牧笑了笑,“没事,举手之劳,我相信每个人都会这么做的。”   柏念也沉默,有点古怪地看过去。   徐牧一头雾水,犹豫地问:“不是……吗?”   难道这个世界的人如此冷漠?   ——不会吧。   柏念也皮肤向来苍白,几乎没有血色。   但在徐牧的注视下,久违地感到脸热。   他视线飘忽,吞吞吐吐。   “嗯,你说得对。”   但会像青年这么热情拥抱的——   确实少见。 第5章   邻居上门拜访,按照礼数,徐牧应该请对方来家里坐坐。   “咳,饼干很好吃,要不要进来喝点茶?”徐牧发出邀请。   柏念也眸光微闪,“是喜欢吃甜品吗?”   徐牧没想太多,跟着话题走,“对。”   柏念也微笑道:“我平时喜欢做甜品,但家里人少,有时候一次做的量大,不好储存,希望你能替我分担了。”   这明显就是客气话,现在的科技发展成这样,有什么不好储存。   徐牧有点不好意思,但又被甜品诱惑。   “不会,应该是我谢谢你。”徐牧坦坦荡荡地说,“饼干很好吃,我很喜欢。”   他视线转到男孩身上,“我经常在楼下看见他,和一个监护机器人玩球,他叫什么名字?”   柏念也说:“烨烨,火华的烨。”   “烨烨……”徐牧重复了一遍,露出笑容,“嗨,烨烨。”   烨烨攥着小手,小声地应道:“嗯。”   柏念也摸了摸烨烨的头。   “柏先生和烨烨都进来坐吧。”徐牧侧过身子,抬手示意。   滴滴——忽然响起两声提示音。   原本安安分分站着的烨烨,着急地扒拉柏念也,“爸爸,动画骗……”他说得急,最后一个字直接变音。   柏念也把烨烨抱起来,歉意地说:“下次吧,烨烨的动画片时间到了。”   徐牧说:“好,没事。”   柏念也举起烨烨的小手,“来,烨烨,和哥哥说拜拜。”   “拜拜拜拜,爹……”烨烨含糊地说。   徐牧:“……”行吧,升辈就升辈,没被打成奸夫就行。   “嗯,拜拜。”   大门关上,徐牧呼出一口气。   “《绯土血色》提醒您,深岩冰川任务已经开启哦~”   徐牧抓了抓头发,回到房间。   那盒满满当当的曲奇饼被放置在游戏的微型操作器旁。   他佩戴好真人导航环,登录游戏账号。   一声鹰隼的吼叫传出,巨大的光屏悬浮在半空中,花花绿绿的游戏登入界面,动态游戏拟人形象跳出。   黑发利落的贝达特落地,做出标准的击打手势,旋转一周,持机械大炮,弹跳,后仰,发出一句“biubiubiubiu”的音效,炸开黄色的烟花炮。   徐牧面色冷肃,连接Muw协会的员工内网,找到今天接的单号,与单主联系沟通。   [Xu:你好,请问上线了吗?]   [匿名:给我几分钟]   [Xu:好]   一分钟后,页面显示定金已支付。   徐牧咬开营养液的盖子,喝了半瓶,有些撑。   ——有种肚子里的饼干被泡大了的感觉。   徐牧想着,又拿了一块饼干吃。   味道真不错啊。他满意得眯起眼睛,比上次外卖又贵又小份的甜点好吃多了。   “叮咚”,徐牧看了眼消息,然后点开游戏,按照单主给的区域号,进入游戏。   单主已经在等他了。   [KKKK:走?]   [Xu:嗯]   徐牧陪玩基本是带人通关,不搞聊天服务。   因此,一单耗费的时间不长。   大概三小时,徐牧最少能完成三单,速度快点能排四单。   [Xu:我这边下了]   [匿名:好的,不错,速度很快,回头我在Muw给你好评]   [Xu:好的,谢谢老板]   时间差不多了,徐牧直接登出游戏,后背一松,靠在椅子上。   好累。   他两眼放空,模糊的视野聚焦到黄澄澄的曲奇。   他伸手去拿,纳德司出声了。   “亲爱的主人,您今天的的糖量摄入过多。”   徐牧眉头一挑,装聋作哑,“什么?”   随后快速出手,残影掠过,咔嚓咔嚓几声,曲奇残骸已经在他嘴里。   纳德司像是叹气,“好吧,我的主人,偶尔的放纵没关系,但请记得,您现在还年轻并且在健身。”   徐牧抬头望天。   “您中午要吃饭吗?”   徐牧看了眼时间,“我喝营养液就够了,等下我还要学习。”   “好的。那您晚饭要吃什么?”   徐牧不挑,“都行。”   “纳德司不打扰您学习了。”   徐牧挥挥手,潇洒地送机器人离开。   -   和新邻居建立起联系,就像平静的湖面有了波澜,滋味还不赖。   徐牧和柏念也交集不多,但下午经常能收到对方口中吃不完的甜品,还有果汁。   投桃报李的,徐牧也有所回馈,比如送些小朋友玩的玩具。   ——经典交往法则,家长的人情给小孩还。   柏念也每次都会温柔地表示感谢,并把烨烨抱过来,说来谢谢哥哥。   烨烨无辜地睁着眼睛,张口还是旧称呼。   徐牧问:“念也哥,他这是习惯吗?还是口癖什么的?”   “我也不知道算什么,反正他见人就喊。”柏念也无奈。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徐牧已经能够和邻居“称兄道弟”,从柏先生升级为念也哥。   对方比他大个十来岁,还带着孩子,小孩的“妈妈”不见踪影,偶尔提及,对方也是含糊略过。   徐牧便有所领悟,猜测对方是一个单亲爸爸,独居带孩。   挺辛苦的啊。   早出晚归,家里还有小孩要照顾。   “这边……”烨烨抓着徐牧的衣角,嘟囔念道,“爹爹,这边。”   徐牧回神,“好,球掉了是吧,我帮你拿。”   球卡在绿化带的警示牌上,对成人来说不过弯腰的事情,但对小孩子来说,却是通天的高塔。   “喏,球。”   烨烨喜笑颜开,“谢谢。”   徐牧也跟着笑,捏了捏他的脸颊,很乖、很可爱。   烨烨也不挣扎,对着徐牧一直笑,缺豁口的牙齿露出,像动画片里的卡通人物。   “继续玩。”他对徐牧说。   徐牧自然答应了。   这也不是第一次,最开始他是因为要去商超买东西,偶然碰到楼下踢球的烨烨,旁边有机器人卡朵,不远处,是另外一群同龄的小孩。   彼此隔得不远,但远远看着,就是井水不犯河水的距离。   男孩孤独地玩球,细胳膊没力,小短腿使不上劲儿,球踉踉跄跄,最后还是在原地打转。   但他也不气馁,周而复始,就这么松手、踢球,再自己玩。   在这个方寸之地,只有他转悠着。   那一瞬间,徐牧觉得这男孩可怜兮兮的,促使他走上前,主动和人搭话,陪对方玩。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后来甚至变成常态。   每天下午,烨烨准时敲响他家的门,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说一起玩。   徐牧和男孩僵持半晌,最终妥协,从此以后,挪出半小时陪对方玩球。   ——毕竟小男孩这么孤独,一个人玩球,怪冷清,怪让人心疼的。   但后来,徐牧发现他想错了。   “烨烨,你想和其他小朋友玩是吗?”某次,徐牧看见烨烨直勾勾地盯着滑板上的小孩,误以为对方想和同龄人玩耍。   他已经做好要带对方融入这个圈子里的准备。   烨烨抬头,语气和往常无异,“不想……”   “想的话——”徐牧卡住,“不想?”   烨烨垂眸,长长的睫毛垂在眼睑处,三岁的小孩说话不清,尤其一些翘舌的音,总会含着说出来。   徐牧听了几遍,才懂对方说什么。   “吵。”   徐牧呆住了,有种看到小绵羊变成哥斯拉的震惊。   “球球,抛!”烨烨弯腰推着球,拿起举过头顶,“抛!”   徐牧恍恍惚惚,原来他以为的孤独都是错觉。   事实上,对方的精神状态已经超前发展,到达“独孤求败”的境界。   ……   “你今天要跟我走?”徐牧稀奇,“不玩球了?”   烨烨点头,又摇头,“走,不玩。”   “去我家玩?”徐牧问。   “嗯。”烨烨想了想,“可不可……以?拜拜拜……通。”   徐牧听懂了——   可不可以?拜托。   他立刻说:“可以。”   烨烨去拉徐牧的手,徐牧小心翼翼地回握。   他说:“不过,我要和你爸爸讲一声。”   他知道卡朵有联系柏念也的方式,便说:“卡朵,你帮我问问念也哥,我能把烨烨带家里玩吗?”   大概几分钟,徐牧得到了对方的许肯。   是一段语音。   “可以的,辛苦你了,阿牧。”   男人说话轻柔,语调不疾不徐,通过机器人的扩音装备放出,有种覆上电流的失真感。   徐牧犹豫一下,给对方回了句:“不会,烨烨很可爱。”   家里   “烨烨,有什么想吃的吗?”徐牧家里没什么零食,称得上适合小朋友吃的,只有昨天柏念也送给他的甜点。   但拿对方爸爸的手工糕点给他吃,未免过于古怪。   烨烨坐姿端正,乖乖抱住一个小熊玩具,“没有。”   他很礼貌,头也不怎么动,只有圆溜溜的眼睛四处打转。   “那你想玩什么?”   烨烨:“没有。”   徐牧头疼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安顿小孩,总不能让对方干坐着。   打游戏?   不行不行,这么小打什么游戏。   “要不要开火车?”徐牧想起自己没送出去的火车玩具,因为买回来的时候,包装破损,自用可以,不适合送礼。   烨烨:“不开。”   徐牧特意拿了实物过来,“这样的火车哦。”   烨烨:“不要。”   好吧。徐牧没辙,只能陪烨烨坐在客厅。   对方不吵不闹,徐牧干脆把房间的学习资料和笔记工具什么的拿出来。   他准备走,被烨烨的小手拦住。   其实不算拦,手臂就这么短,只是挨着徐牧的衣角。   “不走。”   徐牧耐心地说:“我马上就回来。”   “坐。”烨烨执拗地重复。   徐牧懂对方的意思,大概让他不要走,坐在原位。   他低身,抱住烨烨,用哄小孩的调调说:“马上回来,好不好?”   烨烨仰头,盯了徐牧几秒,才“嗯”了一声,婴儿肥的脸蛋颠了颠,颇有分量,让徐牧忍不住下手捏。   他想,有点像兔子,腮帮子鼓鼓的。   徐牧的学习地点改为客厅,烨烨坐在一旁,安安静静,既没有出声,更没有打扰徐牧。   反而是徐牧静不下心,总是问烨烨无不无聊、想不想喝水。   每次都得到否定的回答。   就这样,徐牧埋头苦读多久,烨烨就在旁边看了多久,全程不吵不闹。   他好像不需要大人陪他做什么、玩什么,只有有人陪着就行。   原本徐牧还不习惯烨烨的注视,毕竟是活生生的人坐在那儿,不论年纪大小,就动也不动地看着你,都像有锋芒刺过来,但后面他就已经习惯,能够视若无睹,专心学习。   落日余晖散去,夜幕即将降临。   等徐牧从书海的世界出来,听到了门铃声。   纳德司说:“主人,您要开门吗?还是我代劳?”   距离不远,徐牧自己过去了。   打开门,是柏念也。   “念也哥。”徐牧将人迎进来。   柏念也刚下班,穿了比较板正修身的黑色西服,身量高挑,偏瘦,头发也特意打理过,眉眼隐隐疲惫。   但他还是打起精神,温声说:“今天打扰你了,烨烨有没有给你添麻烦?”   徐牧笑笑,“烨烨很乖的。”   他见柏念也脱鞋,直接说:“不用,你直接进来吧。”   柏念也迟疑,“会不会弄脏地板?我还是换家居鞋。”   徐牧尴尬,“我家没有家居鞋。”   这话听起来像赶客。   他补充一句,“所以不用换,直接进来就好。”   柏念也一怔,“那……我穿袜子可以直接踩吗?”   他看见对方家里有地毯。   徐牧心里紧了紧,毫不犹豫地说:“当然。”   “爸爸——”烨烨从沙发下来,一路“撞”着过来。   柏念也一把搂住,轻声说:“在哥哥家有没有乖乖的啊?”   烨烨依恋地靠过去,“乖。”   柏念也便夸他,烨烨左扭右扭,显然很高兴。   “阿牧,吃饭没?”   徐牧老老实实地说:“没。”   “要不要来我这儿吃?”   徐牧愣住,踌躇片刻,说:“要不念也哥来我家吃?”   毕竟是对方上门自己家做客——   自己没留人吃,反而跑去别人家吃,怪怪的。   柏念也说:“阿牧会做饭啊?”   “……呃,不算,就下下面什么的,平时都是纳德司在做。”   “哦。”柏念也点点头,,“我会一点,刚好我早上有备菜,分量不小少,一起吃嘛。”   徐牧还没搭话,烨烨在柏念也怀里忽然举手,“吃吃吃……一起啦……”   柏念也失笑,他刚哄完烨烨,也学了对方的调子,“来嘛。”尾音上扬,本就温柔的声音,更加软和。   他和徐牧直直对视,眼睛是淡淡的灰蓝色,隔着一层镜片,有点不清晰。   徐牧突兀地想起那只受伤的垂耳兔。   它的眼睛也是灰蓝色。   很漂亮。   徐牧喉结极轻地滑动了一下,低声说。   “好,辛苦念也哥了。” 第6章   柏念也的家装很温馨,整体是柔和的米黄暖色调,随处可见的童趣摆件,每件家具都是适合儿童的圆润边缘,地上铺了很厚的地毯、   而且收拾得很整洁,所有物品的摆放整整齐齐,一丝不苟。   除了客厅旁供小孩玩耍的玩具房。   徐牧还在里面看到自己送的玩具。   “抱歉,等久了。”柏念也从厨房出来,后面跟着一起端菜的卡朵,“不知道你的口味,是我比较拿手的几道菜,希望你能喜欢。”   徐牧一直被烨烨握住手玩,小孩黏他黏得紧乎,闻言,他赶紧起身,“我什么都吃的,不挑。”   柏念也莞尔一笑,“这样啊。”   他细致地摆好碗筷,对烨烨叮嘱,“先去洗手,好吗?”   徐牧以为和自己说话,不假思索地应道:“好。”   “好~”烨烨奶声奶气地说。   ——声音重合了。   徐牧摸了摸鼻子,“我以为你和我说话。”   柏念也忍不住笑,“阿牧,你也去。”   徐牧轻咳一声,抱起烨烨,“走,哥哥带你去洗手手。”   烨烨两条腿蹬了蹬,嘴里嚷嚷:“爹爹爹爹……”   “……”好吧,爹就爹。   徐牧对这个称呼已经免疫了。   “来,搓泡泡。左手洗洗,手指缝也洗,嗯,右手也洗洗。没错,真棒……”   烨烨洗好,将手放进烘干机,大声说:“干干!”   徐牧夸奖,“真棒。”   烨烨:“牵手。”   徐牧:“等一下,我把手烘干……来。”   骨节分明的大掌伸出,握住他肉肉的小手。   烨烨笑得开心,藕节似的手臂一晃一晃的。   柏念也在饭桌上等他们。   菜式非常丰富,细细数来,加上汤,居然有十道之多。   “念也哥,我们两个人成年人加烨烨一个小孩,菜的份量太多了。”徐牧说。   柏念也说:“不多,刚刚好,凑个十全十美。”   他把碟子往常推了推,“来,想吃什么就吃。”   他考虑到对方可能是肉食动物,特地多准备几盘肉菜。   柏念也和烨烨因为拟态是兔子,本身都不太爱吃肉,反而对蔬菜和水果情有独钟。   当然,硬吃也能吃,不会出什么问题。   “谢谢。”徐牧应了声,挑自己最前面的糖醋排骨吃。   “怎么样?”柏念也有点紧张,他的厨艺一般,平常就钻研些家常菜,除了自己吃就是烨烨尝过。   自己吃不出好坏,小孩的喜恶还未成形,评判算不得数。   这样看来,对方是第一个尝他厨艺的人。   酸酸甜甜,但甜多过酸,带着一点炸、炒的锅气,简直——   完美。   徐牧咽下,猛地点头,“非常好吃。”   柏念也目光柔柔,“哎,谢谢,能吃就好。”   “我觉得能在我吃过的糖醋排骨里排名第一。”   “这么夸张吗?”柏念也笑了。   “不是夸张。”徐牧认真地说,“是我的真心话。”   在这个美食荒漠一样的地方,能吃到这样的糖醋排骨——   值得最高赞誉!   柏念也哑然,还真是年轻,说话也这么朝气蓬勃。   “好的,小朋友,我感受到你的真心了。”他笑了笑,“来,多吃点。”   “我不小了,有二……”徐牧咽回去,上辈子才是二十七,“十九了。”   柏念也轻笑,“还在读书啊。算一算的话,我比你大了十三岁。”   他垂下眼,抿了口茶,在他眼里确实是小朋友的年纪。   徐牧心里反驳,准确来说,是大五岁。   柏念也问:“你现在读大学吧,在哪里读书?”   “圣得比特维纳大学。”   “那你读书很棒啊。”柏念也慢条斯理地吃了一勺沙拉,“学什么专业?”   “……”不,不太棒。   原身上学期连挂六科,处于被劝退的边缘岌岌可危。   “建筑学。”   “建筑?”柏念也惊讶。   徐牧谨慎,“怎么了?”   柏念也淡淡地笑,“那我们以后算同行了。”   徐牧眨眨眼,“念也哥,也学这个专业?”   “对。”柏念也颌首,“以后如果有什么专业上的问题,可以来问我。”   太巧了吧。徐牧心里感慨,“好的,先谢谢念也哥了。”   这时候,烨烨忽然发出一声“啊啊”。   柏念也连忙放下筷子,将烨烨抱过去,“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烨烨摇头,手指着一盘猪蹄,“吃吃……”   柏念也说:“碗里有啊,你看。”   他把猪蹄的皮弄碎,撕了些肉丝饭碗里,就是为了让烨烨尝点味道。   烨烨不肯,偏要吃那块大的猪蹄。   柏念也哄着道:“烨烨乖,你咬不动。”   烨烨不依,显然对那块猪蹄志在必得,没有扯着嗓子叫,但眼睛快要飙泪花了。   “爸爸……坏……”   柏念也好笑,“怎么就成我坏了,你牙齿又咬不动,怎么吃呢?”   烨烨还是重复,“坏……坏……”   柏念也叹气,“烨烨,不是不给你吃,而是——”   他视线一转,从善如流地说:“你看,哥哥来我家做客,是不是要把这个让给客人啊?”   烨烨大眼睛眨个不停,不知道有没有听懂。   柏念也便耐心地重说一遍,很慢很慢,像要把每个字拆给烨烨听。   烨烨犹豫,期期艾艾地看向徐牧。   柏念也眼疾手快,直接将那一大块的猪蹄放到徐牧碗里,剩下小块的就放自己碗里。   他对烨烨说:“烨烨愿意给我吃吗?”   烨烨眼睛睁大,然后缓慢地点点头。   “谢谢烨烨,你对我真好。”柏念也继续哄人,“来,我们最乖的烨烨,现在我们继续吃饭?”   烨烨“嗯”了声,不闹了,坐回原位乖乖吃饭。   徐牧叹为观止,感叹教育小孩真是一门学问。   不过烨烨也算乖,起码没有哭……   “吃!”烨烨忽然抬头,大声对徐牧说。   徐牧慢半拍地应声:“好,吃的。”   说着,他夹起那块大猪蹄,直接咬了一大口。   烨烨顿时咯咯笑,显然十分高兴。   他就这么盯着徐牧吃,自己勺子对不稳嘴,还不肯挪开视线。   徐牧只能继续大口大口地吃。   说实话,挺好吃。   但架不住每一口都吃啊!   可当他停下时,烨烨就会快速抬头,指着猪蹄说:“吃……请……吃……”   小不点如此热情,徐牧只能勉强自己咽。   到后面,柏念也出声阻拦,“阿牧,吃点其他,别听烨烨闹,他就是看人高兴。”   徐牧说:“没事,真挺好吃的。”   柏念也推了其他碟子,“这些菜你还没尝,试试吧。”   “嗯嗯。”徐牧赶紧点头,没注意,狠狠一咬——   咦?咬到骨头了?   他面上不显,实则被自己的咬合力惊到!   这是人能做到的?!   原身还有这个天赋!!!   徐牧不动声色,自己又偷偷试了几次。   真的全咬下来了!   徐牧以为自己动作隐蔽,实则被柏念也尽数收入眼底。   “……”这孩子喜欢吃骨头?   他一开始以为对方只是咬下来,咀嚼一下就吐出,没想到,最后全部咽下去了。   柏念也思索,什么品种兽喜欢咬骨头?   还全部吞下去。   吃完饭后,徐牧就回家了。   “下次有时间可以来我家吃。”柏念也站在玄关,温声笑道。   徐牧也客气地回答:“会的会的。”   不过,虽然嘴里这么说,心里也这么想,但教养不允许他干这种事。   ——谁家邻居天天蹭饭,太讨人嫌了!   “念也哥有空的话,也欢迎来我家吃饭。”徐牧说,“不过我不太会做饭,只能靠纳德司或者外卖了。”   柏念也眉眼弯弯,“好,等我空闲下来。”   -   自从那天上门吃饭后,徐牧好像打开了什么开关。   烨烨不仅每天准时敲响他家门,玩了半小时的球后,就会当他的小尾巴,跟他回家。   一开始,徐牧还要特意和柏念也说一声,后来成了习惯,对方直接说烨烨性格熟了容易皮,该管教不要手软,辛苦阿牧你了。   等柏念也下班回来后,对方就会招呼他一起吃晚饭。   徐牧口嫌体正,嘴里说不好吧,太打扰了,脚却有自己的意志,往别人家里钻。   ——没办法,邻居做饭真的好吃。   他的意志、胃、四肢已经完完全全屈服了!   “主人,柏先生在里面忙活,你居然偷懒?”纳德司刚从阳台浇完花,见徐牧躺在沙发上,痛心疾首地说,“人家上门来做客,你好意思让对方独自待在厨房?”   徐牧叹气,“我有帮忙,但不小心打碎了几个盘子,被念也哥赶出来了。”   他说到后面,声音发闷。   就算打烂盘子,他还能择菜、切黄瓜丝儿啊,居然就被赶出来了。   柏先生虽然言辞委婉、神色温柔,但明显就是在看大麻烦。   纳德司:“我亲爱的主人,你太没用了。拿出你非要做蔬菜汤的架势啊。”   徐牧觉得这话怪怪的,斜睨一眼,“你在说什么?”   “你意思是,我要争着抢着展现我的蔬菜汤厨艺?”   别了吧。   虽然和纳德司斗嘴,一直强调自己的蔬菜汤多好喝,但实际上——   嗯,就是酸辣放得多,开胃罢了,细细探究,毫无水平可言。   纳德司:“……您可真是我的好主人。”   吃完晚饭后,徐牧瘫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眼眸幽深,像在思考什么宇宙终极奥秘,实则——   不想动弹。   好舒服。   这才是他想要的躺平人生。   这个世界上,只有吃好、穿好、睡好,才是人生的终极意义。   “阿牧,昨天你给我发的模型,我看了看,不算难,周末你有时间吗?”   徐牧赶紧点头,“有的。”   柏念也微笑,“加上前几次你给我的题目,到时我一起和你讲。”   “谢谢念也哥。”   柏念也摇头,疼惜地摸了摸烨烨的额头,“没事,该说谢谢的是我,这段时间你一直陪伴着……”   “叮铃叮铃——您有重要的来讯~请接听哦~”   两人同时一怔。   徐牧手忙脚乱地起身,“呃,是我光脑的提醒……”   他往手腕去摸,没有。   光脑在房间。   “我去接个通讯,念也哥你等等。”   说完,徐牧小跑回房间。   他快速打开光脑,发现是Muw协会那边的官方电话。   接通后,里面穿来冷冰冰的女声。   “我是Muw的智能系统管家詹妮佛,主要对接客单售后方面的情况,今天单号68979客人向我们反馈……”   徐牧听到后面,微微皱眉,打开今天工作的录制视频,冷声说道:“不可能,最后通关后的紫金钻石我看着他收入包裹的,怎么可能会没有?”   他按了按眉心,“我这边没拿,单主有没有向游戏客服反应这件事?”   “有?但是……”   “我个人倾向是游戏出bug了,等待那边的结果吧。”   “暂时冻结?行,可以,就这一笔对吗?”   “嗯,好的,后续如果有什么情况,我会配合调查的。”   “好……我知道,行,没问题……”   ……   徐牧和詹妮佛大概聊了二十分钟,挂断通讯后,他眉头的痕迹消不下去。   他仔细回忆今天的陪玩单,无比确定,那颗钻石就是被对方收进包裹了。   算了,先不想这个。   徐牧记挂还在客厅的柏念也,快步走出去。   “不好意思,念也哥,让你久等——”   客厅一片寂静,   柏念也、烨烨和卡朵都不见踪影。   “啊,是回去了吗?”徐牧自言自语,“难道出什么事了?”   他发现家里的门是打开的。   “应该是有什么事情吧。”徐牧自己劝服自己,“对,念也哥可能遇到重要的事,见我在忙,所以没打招呼就回去了……”   他垂眸,低低呢喃,“明天再去问问吧。”   徐牧准备关上门,忽然,视线一凝,落在门外。   等下,这是……   他大步跨出去,惊喜地说:“兔兔?”   ——他的兔子主动来找他?   徐牧很激动,小心翼翼地把垂耳兔抱进怀里。   奶咖色的兔子眼皮垂垂,头歪向一边,三角形的鼻子耸动,急促地呼吸。   “你又受伤了……”徐牧轻叹,“还是上次的脚,你也太小心了吧。”   他以为垂耳兔来找自己,是因为受伤了,想让他像上次那样帮忙包扎。   徐牧对此,也并不沮丧。   挺好的。   虽然上次兔子走得干脆利落,但是受伤了会回来找他,证明对方信任他。   ——兔子心里有他。   徐牧嘴角疯狂上扬,怎么也压抑不住。   他依依不舍地将怀里的垂耳兔放置到沙发,对纳德司说:“帮我拿药箱。”   “好的,主人。”   没几分钟,纳德司就把药箱拿回来。   “来,乖乖,不痛哦……”徐牧有了经验,这次明显熟练不少,下手也更加大胆,不害怕拉扯到兔子。   “在哪里刮到的啊……这伤口看起来还是刚弄的……血红得吓人……”   他如法炮制,先用药水清理一遍伤口,然后打开紫外线器,照了大概一分钟,拿治疗仪对准伤口,然后用固融胶绷带覆上一层,隔绝伤患处感染。   等所有步骤做好,徐牧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放松,下巴垫在手背,凝视着垂耳兔。   眼里满是喜欢、怜惜。   “……是不是不舒服?”徐牧放柔声音道,“你今天都没喊一声,太痛了?还是太累了?所以睡着了?……”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指腹轻轻抚过垂耳兔的头顶、后背,像在安抚,又像在试探。   柏念也现在头痛欲裂,脑海混沌至极,有点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他原本在徐牧家坐着,突然,四肢蹿上熟悉的痛意,预示着即将不受控地转换。   柏念也只能勉强出声,喊卡朵把烨烨带回家。   他则颤颤巍巍地走出去,浑身使不上力气。   不行,在别人家变成拟态……太失礼了,而且……   柏念也想到上次被青年紧紧抱住的经历,好不容易忘记的羞耻感尽数涌现,全凭意志迸发出惊人的力量。   最终倒在门口,腿剐蹭到新伤口,软绵绵地躺着,动也动不了,脑子浑噩,无法凝聚起思考的能力。   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就一会儿……   柏念也迷迷糊糊地阖上眼,啊,疏忽了,这几天都没出现这种状况,以为磁波治疗起效果了。   果然,不能掉以轻心。   不过,好险不是在上班途中……   以后医院开的药就在上班的时候吃吧……   等柏念也再次睁开眼,模糊的视野变清晰,是一张放大的脸庞。   他浑身一僵,为什么——   还在阿牧家?   “你还好吗?”徐牧发现垂耳兔睁眼了,有点惊喜,音调不自觉升高,但很快,他担心吓到对方,压低声音。   “为什么又受伤了?不小心刮到哪?”   柏念也不自然地动了动身子,后背一直被轻抚,温热的触感时轻时重,指腹粗糙,摩挲过去时,他脊椎都是麻麻的,泛起若有似无的痒意。   阿牧……在干嘛?   他窘迫至极,恨不得蜷缩起身子,把脸埋进地里、耳朵里,但用不上力气,加之沙发就这么大,也退不到哪里。   徐牧也不要垂耳兔的回答,他知道对方回答不了,说这些有的没的,只不过是铲屎官的念叨。   兔兔不爱出声,不爱理人,颇为高冷,但也胆小,喜欢独自窝在自己的小世界,陌生人太过大胆就容易导致兔子应激,吓到它们身体出问题。而逐渐亲近后,兔子变得温顺,不代表就能肆意抚摸,如果兔子想自己待着,哪怕是主人也无法打扰。   以上,是徐铲屎官多年的养兔经验。   因此,徐牧已经学会自己给自己“找乐子”。   ——自问自答,就代表和兔兔一问一答。   “好可爱啊……”徐牧痴迷地说,“耳朵可爱、爪子可爱、尾巴可爱,全身上下都可爱。”   柏念也:“……”   他难以置信地看过去,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徐牧在说什么?!   “兔子是全世界最可爱的生物。”徐牧低低地说,“嗯,你是兔子里最可爱的。”   “世界上怎么会有兔子这么可爱的生物呢?”他像入了什么邪·教,眼神逐渐狂热。   柏念也古怪地看过去。   等等,徐牧的意思是……   “我抱抱你,可以吗?”徐牧快速问,又快速答,“嗯,可以。”   他将垂耳兔抱在怀里,暗地里揉了一把。   啊,毛茸茸。   徐牧内心控制不住地呐喊,但嘴角的弧度飞扬。   他努力往下压,没用。   他还偷偷用手去摸尾巴,捏了捏,好软。   柏念也喉咙发出咕噜的声音,浑身都在抖——   被气的。   徐牧!你到底在干嘛!   徐牧感受到了垂耳兔的努力,立刻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看到你的尾巴太好揉,没控制住……”   他嘴里道歉,脸却趁机贴在兔子的肚子,蹭了蹭,又立刻撤开。   “肚肚也软啊。”徐牧轻声说,眼神着迷。   柏念也脑子一片空白,等温热的脸颊贴在他的肚子,他第一反应是惊恐,拼命拱起背,害怕被对方发现自己的残缺。   “嗯?”徐牧忽然疑惑,他刚才看错了吗?   他伸出手,掰开肚子绒绒的毛。   柏念也绝望至极,他已经无法计较对方的冒犯,因为比这个更可怕的,是……   “你有两套器……官?”徐牧惊讶,居然是一只双·性兔子。   他神色变得严肃,畸形往往意味着发育不好,难怪这只兔子总是受伤,难道有什么隐藏的疾病?   “兔兔,你……”徐牧卡住。   他怔怔地低头,只见它灰蓝色的眼睛变得湿润,泪珠滚落。   一颗接一颗,落在他的手背。   残留丝丝温热。   徐牧呆住,几秒后,他把垂耳兔抱在怀里,慌张得声音发抖。   “别哭啊,别哭啊……怎么哭了……” 第7章   徐牧手抖成筛子,怀里的垂耳兔也不吭声,只有眼泪默默地流,濡湿眼眶周围的绒毛。   他小心翼翼地问:“到底怎么了……你先别哭,是我弄痛你了吗?”   他把垂耳兔放回垫子,屏住呼吸,自责道:“是不是我刚才抱你不舒服?还是扯到你的毛毛?捏你尾巴是不是太大力?……”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别哭好不好,哭了我也跟着难受……对不起,兔兔,你别哭,下次我不随便碰你了,别哭……”   徐牧不停地说对不起,努力让兔子感受到自己的歉意。他是真心疼,找到纸巾想去擦拭它的眼泪,但又怕惊到对方。   兔子是一种很聪明的动物,尽管语言不通,但它大部分时候能听懂简单的指令,感知周围环境和人所对传达的情绪。   徐牧放轻声音,不断重复,“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随便抱你了,好不好?”   柏念也侧过头,不想被青年看见自己的样子,觉得丢脸。   他好歹比对方大十几岁,居然因为被知道身体的畸形哭了……   “别哭,我知道你难受,是我的错,你不高兴的话可以踢我,蹬我——”徐牧和垂耳兔持平视线,将脸凑上去,轻声地说,“用爪子挠我也行,喏,脸在这,有气就撒,不要哭,不要闷着,气到自己身体就不好了。”   ——他宁愿兔子撒泼、扑咬,也不想它独自生闷气。   兔子这种生物,表面看萌哒哒的,实则气性很大,会把自己气到绝食身亡。   徐牧曾经有个朋友的兔子,平时一声不吭,莫名其妙流眼泪,晕倒了。朋友以为是兔子太能忍痛,哪里不舒服硬抗着,把自己抗晕的。   等送到宠物医院检查,医生说身体没问题,非常健康,可能是情绪不好,怄着气,活活把自己气晕了。   柏念也:“……”   他调整好情绪,像看神经病一样看徐牧。   徐牧见垂耳兔终于不哭了,只是默默地背过身,悬着的心稍微放下。   他想了想,轻咳几声——   以前他家逆子生气跺脚,只要他刻意掐着嗓子说话,就不跺了。   很奇怪,兔子好像都爱夹子音。   “对不起,你不要生气,怪我看见兔子就没有抵抗力,我知道我不应该随便抱你、摸你,但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很可爱,我没有控制住,你原谅我好不好?”   徐牧说完,又小声嘀咕。   “……不过也不能怪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喜欢兔子,看见就忍不住抱……像其他毛茸茸的动物我就不会,猫啊狗啊仓鼠啊,我反而没那么喜欢……”   他认真地盯着垂耳兔,“吸兔子这种爱好不好、不对,我反省,你不要气自己了。”   柏念也僵硬地抬头,为什么他能把变态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徐牧又凑近一点,“生气也可以打我,或者跺脚、吼我,别自己哭。”   他怕兔子把自己气晕。   柏念也:“……”   他没忍住,手伸出,想打下去。   徐牧惊喜,兔子听懂他的话了?   他急忙把脸凑过去。   柏念也快气笑了。   他告诉自己忍一忍,毕竟对方年纪小,还在读书,有些奇奇怪怪的爱好也正常——   不是,谁变态到对别人的拟态做这种事???   “不打吗?”徐牧问。   柏念也不想理睬,默默梳理自己的毛。   徐牧突然想到,众多铲屎官都有一个公认的亲近兔子的方法,给兔子舔毛。   兔子世界的规则是下位者给上位者舔毛,代表臣服的意思。   柏念也警惕地后退,这家伙又要干嘛?   徐牧自然感觉到垂耳兔的躲闪。   他说:“别怕,下次抱你我会问的。”   柏念也微微松口气,但下一秒,他心里咬牙切齿:这是问不问的问题吗?   是不应该这么做的问题!   徐牧跟着垂耳兔的方向挪动,试探地问:“不过,到底为什么哭?”   兔子不搭理他。   徐牧说:“要不我猜猜看,中了的话你就看我一眼?”   兔子还是不搭理。   “伤口痛?见到我不开心?抱得不舒服?不喜欢别人抱?捏你尾巴捏痛了?挨着你的肚子不舒服?……”   徐牧什么都猜个遍,垂耳兔还是低着头。   他其实知道对方未必听得懂,所谓的“问题”更像自己寻找头绪。   徐牧皱眉沉思,灵光乍现,“因为你身体——”   柏念也僵直地拢起手,脊背拱起,不受控地往后退。   徐牧喃喃:“难怪……”   他猜测,可能是畸形器官的存在,导致对方在族群遭遇过不好的事情,比如其他兔子的嘲笑或者欺负,有恐惧心理,自卑于自己的身体。   “我不是故意要看你那个地方,刚才真的是意外。”徐牧见垂耳兔鼻尖翕动,声音越来越轻,“而且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如果有谁因此嘲笑你,那就是他们的问题。”   柏念也怔怔地看着青年。   徐牧被看得心脏软化成一滩水,灰蓝色的眼睛像有魔力一般。   “你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兔子,我很喜欢你,他们不喜欢你是他们没眼光,我觉得你很特别,开心点,好不好?”   柏念也哑然,他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心情复杂。   对于自己畸形的身体,要说完全不在意是不可能的,否则他也不会被对方发现时掉眼泪,拟态再怎么容易情绪失控,归根到底,是他心里有道坎卡着。   但这么多年过去,修炼成一个成熟的大人,坎过不去,又除不掉,只假装它不存在。   柏念也沉默许久,忽然伸出手,轻轻碰了徐牧的手,又快速缩回。   像在说‘好’。   徐牧受宠若惊,兔子肉垫的触感转瞬即逝,但仍有残留的错觉。   他攥紧手,压抑住激动,“要不要再踩一遍?你的爪子好软啊……”   柏念也:“……”   对方神色冷淡,但说出的话却和变态没什么区别。   他实在不明白,一个平日好端端、看着与常人无异的青年,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癖好……   痴迷兔子拟态?   徐牧见它不理自己,也不失望。   “你还要走阳台吗?”他起身,关上阳台门。   回来后,徐牧重新蹲下,“从阳台走危险,你要是不想留在我家,就走大门。”   柏念也惊讶地转动眼珠。   徐牧笑笑,虽然很喜欢这只垂耳兔,但他知道,对方不喜欢被束缚,想当一只自由的兔子。   可能下次受伤的时候,它才会来找自己。   “以后你还会回来看我吧?”他幽幽叹气。   柏念也:“……”   不需要思考,他脑子自动翻译成——   我好喜欢你的拟态,以后你能再给我看看吗? 第8章   徐牧洗完澡,出到客厅,不出意外,垂耳兔已经无影无踪。   他走到半开的自动门,发现缝隙卡着几根奶咖色的兔毛。   “真走了啊。”徐牧叹气,原来真的只是来他家蹭“药”。   徐牧发尾末梢还滴水,肩膀被浸湿,他捏着兔毛发呆,干站了几分钟。   ——走之前应该没生气了吧?   “主人,您该学习了。”纳德司贴心提醒。   “嗯。”徐牧把兔毛揣进口袋,按下关门的按钮。   “主人,您为什么要把这几根兔毛藏在盒子里?”   “这叫藏?”徐牧疑惑,“我就随便找了个铁罐子放着而已。”   不过……如果数量多的话,倒是能收集起来做毛毡球或者弄个兔毛围巾。   纳德司转动漆黑的眼珠,“兔毛围巾?兔毛枕头?”   徐牧发现自己不小心说出来了。   “啊,我随便说说,还不一定能攒这么多兔毛。”   毕竟那只垂耳兔看起来是“野放派”,不打算找个家养的主人,他见到对方的机会少之又少。   纳德司:“主人,您不要做这么变态的事情。”   徐牧:?   “进水了?”他检查纳德司的电源。   纳德司:“您就算威胁我,我也不会改口的。”   徐牧神色凝重,“系统真出问题了?我要不要送你会原厂检查一下?”   ——糟糕,这不会要花很多钱吧。   纳德司:“……我开玩笑的,主人,您晚上需要一杯热腾腾的咖啡吗?”   它默默给自己的程序行为增加一条:主人面善心黑,不能多嘴。   另一边   柏念也回到自己房间,默默躺在床上休憩。   到半夜,他在睡梦中倏然惊醒。   拟态能变回去了,但是……   柏念也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和尾巴,轻叹一口气。   没有完全变回去。   他又尝试了一下,还是不行。   现在凌晨四点半,如果两小时后还不能恢复正常状态,他只能请假了。   柏念也按揉额角,残留的眩晕感捶打神经,像被针刺过一般,隐隐作痛。   “咳咳、咳、咳咳咳……”他猛咳几声,手攥紧被子,苍白的脸颊涌现绯色,没什么力气地靠在床头,眼神泛空。   两只柔软、毛茸茸的耳朵耷拉下来,遮住半边脸,浓密的长睫慢慢垂落,眼睑处簌簌一片阴影。   柏念也一声不吭,抱住膝盖,默默忍受因为咳嗽而疼痛的肋骨。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起身,被子滑落,肩膀随意披了条薄毯,长腿白皙光滑,赤脚踩在地上。   走动间,一条蓬松的短尾巴摆动,尖端带点浅淡的咖色。   淅淅沥沥的水声砸在地板,浴室内热气寥寥,镜面蒙上一层雾,映出模糊的幻影。   柏念也草草洗了个澡,披着一身水汽走出,松垮的白衬衫套在身上,只系了几个扣子,衣摆落在大腿,膝盖是被热气熏出的粉。   六点了……他苦恼地抓了抓自己的耳朵,垫在下巴的位置,深深叹气。   看来真的要请假了。   这个时间了,柏念也睡不着,思绪飘散,无端又想起昨晚的事情。   他抿唇,指甲抠了抠被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涌上心头。   怎么办……   当时的境况虽然因为青年的一番话,消解了他的窘迫和惶恐。   但事后回想,忍不住脚趾蜷缩,不知道以后要如何相处。   尽管青年没有嘲笑他,还认真地安慰自己“这不算什么事”,但深入骨髓的自卑令他内心惴惴不安,脑海反复浮现被觉察秘密的那一幕——   好似架在火上炙烤,难堪至极。   从小到大,柏念也因为这具畸形的身体处处谨慎,不敢随意露出拟态,不敢和同龄的男生接近,明明知道只要他不主动说,就没有人会窥探到层层衣物下的秘密。   可他还是害怕,怕别人知道他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嫌恶、嘲讽自己的缺陷。   “为什么会这样啊……”柏念也捂住脸,鼻子隐隐发酸。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怎么去想也无法改变。   起码青年的态度是好的,没有冷言冷语,更没有出口挖苦,只是——   柏念也眼皮颤了颤,好奇怪的爱好,喜欢兔子拟态吗……   但也太夸张了吧。   还说些变态一样的疯话。   明明平时相处都是一副稳重冷肃、彬彬有礼的样子,完全想象不到私底下这么痴狂诡异。   柏念也闭上眼,脊背抖了抖,仿佛还残留着青年肆意抚摸的触感,灼热滚烫。   或许青年每次帮助他都是出于本心,只是……   因为太喜欢兔子了,所以看到兔子的拟态控制不住,才又抱又捏的?   柏念也不知不觉为对方找借口,等反应过来,他尴尬地用耳朵遮住眼睛。   什么嘛……他怎么还把自己给劝服了?   柏念也哀叹,干脆自暴自弃地把头塞进被子里。   不管了,等到时见面再说。   现在……他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自欺欺人好了。   毕竟对方好像因为他哭了而不知所措,想必也会避着自己吧。   -   “主人,今天有快递哦。”纳德司尽职尽责地守在门口。   徐牧晨跑完,闻言,应了声,“好,在哪?”   “这里。”   方方正正的铁盒子,是廉价的一次性储物舱,常用于快递包裹运输。   徐牧打开光脑,点开订单生成的条码,凑近储物舱的感应器,“滴”一声,绿光闪了闪。   “只有爬架吗?”他疑惑,翻找了一遍,没有其他东西。   “纳德司,上门的机器人只送了这一份包裹?”   “是的,主人,签收时只有这一份。   徐牧也不找了,直接去问商家。   [Xu:你好,我只收到了兔子爬架]   [小漆:亲亲,在的~]   [小漆:可能因为超重了,仓库那边分开发货,亲亲能上传收到物品的物流号码?我这边为您查询一下]   徐牧干脆地把单面拍过去。   几分钟后,客服回消息。   [小漆:亲亲,是的,仓库分了两个包裹哦~另一个还在运输途中,即将派送,请不要心急~]   [Xu:好的,谢谢]   嗡嗡嗡——光脑忽然震动。   是Muw协会打来的通讯。   徐牧顺手将爬架推到玄关的角落,接通了通讯。   “喂?”   “你好,徐先生,我是Muw协会A部门的负责人,茜茜。昨天客单号68979出现异常,系统詹妮弗和您联系了一下,今早游戏方面给出了答复,是系统内置bug的原因,给单主给予了补偿,因此,昨晚冻结的酬金已经打到账户,请您查收。”   “嗯,好的,我知道。”徐牧意外事情解决得这么快,但也是好事一桩,“那我今天可以照常接单吗?”   “可以的。”   “好,谢谢。”   挂断通讯,徐牧回到客厅,纳德司已经准备好了早餐。   因为能照常接Muw的单子,不用花时间自己去筛选新客源,等他吃完早餐,就开始玩游戏赚钱。   一般来说,徐牧上午最多接五单,但可能因为昨晚的事情,对钱有种危机感,连着接了八单,打算下午再挤时间接两单。   期间,纳德司问他吃不吃午饭,他比了个手势,意思喝营养液。   “嘶嘶嘶!纳德司,你轻点。”徐牧下游戏后,眼眶酸胀,太阳穴突突地痛,机器人自告奋勇要给他按摩。   他本来就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尝试过后,赶紧逃开。   “哎,行了,这份工作还是交给匹配的机器人做吧。”   纳德司说:“好吧,或许您不喜欢,但我还是要说,我内置的按摩程序源代码不便宜。”   “……不便宜不代表是好货。”徐牧嘀咕。   他掰脖子咔咔响,注意到客厅有一颗熟悉的球——   烨烨形影不离的好伙伴。   徐牧看了眼时间,打算把球给烨烨送过去。   他按响隔壁的门铃,一分钟后,大门打开。   不是熟悉的卡朵。   是柏念也。   徐牧惊讶,“念也哥?”   “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不同于大多时候西装革履的模样,此时的柏念也一身宽松舒适的家居服,柔软的头发自然垂落,下巴尖尖,没带眼镜的眉眼干干净净,看见徐牧似乎很惊讶,眼底有一闪而过的茫然。   柏念也怔了怔,下意识后退一步。   徐牧没想太多,走前一步,递过手里的球,“烨烨昨晚把球落下了,所以我——”   他口中的话一顿,眼睁睁看着对方苍白的脸涌上血色,连带着灰蓝色的眼睛,蒙上一层水色,湿漉漉的。   柏念也没想到青年毫无顾忌地直接上门,似乎昨晚的事情对他没有丝毫影响。   青年冷峻锋利的面容如昔,瞳孔晦暗,漆黑里掺杂丝丝墨绿。   柏念也思绪越来越乱,直直往后退。   徐牧眉梢一扬,眼疾手快地拉住人,“小心,后面是柜子会……”撞到。   温热的大掌牢牢攥住,指骨如钢筋绷紧。刹那间,柏念也脑子发出尖锐的轰鸣,血压飙升,浑身的血液倒流,眼前一黑,撑不住倒下了。   徐牧错愕,手忙脚乱地接住人。他来不及说话,对方手腕的光脑发出滴滴警报,客厅待机的医疗机器人启动。   “您好,先生,我是主人的专属医疗机器人萝拉,麻烦您把主人抱到沙发。”   徐牧不敢耽误,连忙按照对方说的话做。   “需不需要送医院?”他已经打开光脑,搜索如何叫救护车。   萝拉说:“请您稍安勿躁,我这边的数据评估显示在安全范围内。”   徐牧担心,“真的吗?为什么突然晕了?”   萝拉说:“这是主人的个人隐私,恕我无法回答。”   徐牧勉强冷静,“所以没什么问题,是吗?”   “爸爸……”烨烨跌跌撞撞地从房间出来,先是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像是感知到什么,扁着嘴扑到沙发旁。   徐牧赶紧抱起烨烨,害怕他磕到。   “乖,没事的,念、烨烨爸爸暂时累了在睡觉,不要担心。”他极力安抚小朋友的情绪。   烨烨揽住徐牧的脖子,小声说:“好……爸爸睡……”   十分钟后   柏念也醒过来了。   他第一眼看到的是天花板,起身,医疗机器人萝拉在他身边。   “主人,您醒了。”萝拉说,“您因为情绪激动,短暂性昏厥了,现在感觉如何?”   柏念也指尖抵住眉心,声音轻飘飘的,“还好,就是有点头晕……”   “念也哥!”徐牧从厨房探头,怀里还抱着烨烨。   他赶紧走过来,递来一杯温水,担心地问:“怎么样?还好吗?”   柏念也僵硬地接过水,唇瓣翕动,“还、还好。”   烨烨张开手臂,“爸爸……抱……”   柏念也连忙放下杯子,准备去抱,被徐牧不赞同地挥开。   “念也哥,你刚才还晕着啊。”他对烨烨哄道,“烨烨,哥哥想多抱抱你,可以吗?爸爸之后再抱,行不行?”   烨烨咬着手指,大眼睛眨了眨,小声说:“好。”   柏念也失神,凝视着这一幕。   徐牧抬眼,恰好对上,柏念也仓促移开。   徐牧斟酌道:“念也哥,你的身体……”是有什么病症导致突然晕倒吗?   他犹豫该不该问,因为是对方的隐私。   但柏念也以为对方说昨晚的事情。   他脊背僵直,想到自己畸形的身体,忍不住打断,“对,是、一出生就有的毛病了,之后有打算做手术,现在因为、一些事情……嗯,如你所见,经常不受控地变成这样……我……”   果然是生病了。徐牧目光怜惜,是会随时随地晕倒吗?   “那太危险了。”他说,“万一上班路上出什么差错怎么办?”   “我上班有吃药。”柏念也低垂眉眼地说道。   “哦哦,好。”徐牧沉默了一下,认真地说,“念也哥,如果下次发生相同的事情,你让萝拉或者卡朵告诉我,我可以帮忙什么的。”   他想了想,又担心对方不好意思,举例道:“比如烨烨我就能帮忙带着照顾。”   柏念也唇瓣动了动,很轻地说了句话。   徐牧没听清,“什么?”   “……下次可不可以不要碰我?”柏念也轻声说。   徐牧愣住,没太懂,思考片刻,不确定地说:“我吓到你了?”   ——好像对方突然晕倒,就是因为自己去拉人……   柏念也哑然,青年面上是纯然的困惑和无辜,还有点不易察觉的委屈,似乎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多过分。   他忽然不忍,其实真要说,对方也没做什么太越界的事情。   可能有些人的观念,觉得拟态搂搂抱抱没什么,但他较少和人接触,所以难以习惯。   当然,不小心看到他的秘密是意外,对方已经道歉了,他也不该揪着不放。   “不是……就……”柏念也吞吐犹疑,嗓子眼的话卡得不上不下。   徐牧凑前,直视他的眼睛,“念也哥,你说,我听的。”   柏念也垂眼。   他说:“一点接触是可以的,不要太过就行……” 第9章   “主人,这盆植物您再浇水,会被淹死的。”纳德司一板一眼地说。   徐牧回神,扫了眼,将喷水壶收回。   “嗯,不浇了。”   纳德司见徐牧终于不折腾茶几的花草,连忙把剩下的几盆也搬走。   徐牧无语:“不至于……”   纳德司问:“您今天是撞邪了吗?回来后奇奇怪怪的。”   徐牧:“没有。”   他起身,准备回房间。   纳德司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忽然,徐牧停住脚步,他问纳德司:“你觉得我平时烦人吗?”   纳德司说:“噢,这可真是个哲学问题。”   徐牧:“不开玩笑,我说认真的。”   纳德司漆黑的眼珠转动,“主人,有人嫌您烦?”   徐牧立刻说:“没有。”   纳德司短促地笑了下,“好吧,我明白了。”   “亲爱的主人,比起来问不知道来龙去脉的我,您不如去问问当事人?”   徐牧面无表情,“我都说了没有。”   纳德司:“好的,主人。”   徐牧:“……”   他不说话了,干脆利落地关门。   纳德司没有和主人交流辩驳,安安静静地站在门口。   徐牧按照计划,拿出今天要学习的课程视频,开始观看。   秃头的老教授说话慢慢悠悠,本就枯燥的知识,在他的讲述下,催眠程度成倍增长。   徐牧一边记笔记,一边理解教授口中的知识,并且在休息时间,完成上面给出的练习题。   十道题错了五道,一半的错误率——   徐牧皱眉,很快又恢复正常。   他把视频的进度条往回放,调成三倍速,重新看了一遍。   结束后,他又把错题做了一遍,这一次,答案完全正确。   徐牧看了眼时间,打开下一个教学视频,调成1.5倍数。   时间悄然流逝,窗外的熹微的日光散去,天色转为昏暗。   “……吃。”一道微弱而熟悉的声音响起。   徐牧手里转动的笔一顿,转过头,恍然道:“烨烨啊。”   他走到门口,顺手将小不点抱起来,“你怎么过来了?又想玩球了?”   烨烨短胳膊搭在徐牧肩膀,肉嘟嘟的脸去蹭,大声说:“吃!”   徐牧:“你爸爸叫你来的?”   烨烨睁着大眼睛,“嗯。”   徐牧心情有点微妙,但还是说:“行,走吧。”   说实话,中午在柏念也家的气氛有点尴尬。   对方关于“接触”的问询,让他反思自己是不是在交往过程中,不自觉惹得别人厌烦,还不自知。   毕竟“一点接触可以,不要太过就行”……   听起来他似乎是越界了,无意间让对方觉得不喜。   -   “阿牧,红油豆腐会不会太辣了?”柏念也打量徐牧的表情,轻声询问。   “不会,挺好的。”徐牧抬眼,“辣度合适。”   柏念也“嗯”了一声,“那就好。”   随后,一阵沉默。   柏念也余光频频扫过身旁,心里轻叹,是他下午说话太重了吗?   虽然青年一如既往的冷脸,但今天的状态显然低压,嘴角的弧度少有扬起。   甚至没怎么逗弄烨烨。   “阿牧。”他温温柔柔地喊了一声。   徐牧:“怎么了?”   “还为下午的事……不开心吗?”   徐牧一怔,“没有。念也哥,你误会了。”   柏念也静静地听着。   徐牧继续说:“我只是在想,该怎么和你保持适当的交往距离,避免我无意的冒犯……”   柏念也哭笑不得,打断道:“太夸张了吧,难道你要拿着尺子算?”   “不是,我——”徐牧顿了顿,“我不希望你感到不适,也想帮助你。”   “当然,有时候,我的某些举动是下意识的,无法控制……”他说着觉得不对,改口道,“就是我的行为是本能……”   ——也不太对。   徐牧含糊略过,“反正如果我有哪里让你觉得不舒服了,麻烦你提醒提醒我。”   柏念也捏了捏筷子,看着青年真挚的眼神,喉结极轻地滑动了一下,“嗯……我会的。”   徐牧轻松地说:“吃饭吧,念也哥,我现在真的什么都没想了。”   柏念也笑笑,“好,吃饭。”   他想,虽然有点奇怪的小爱好,但本质上,还是个不错的孩子。   -   “周末?我不出来了。”徐牧撑着侧颌,靠在沙发上,光屏里是游戏好友界面,显示队友正在沟通中。   是黄城远,上次线下面基的豪爽大哥。   他说:“真不去,这次可是几年来最全的游戏ip交流会,有很多厉害的coser会出经典人物,还原又好看,你不去看看吗?”   徐牧心想:我对这些游戏没这么深的感情,是原主玩得久,他不过是上手快而已。   “我忙着学习,抽不出时间。”他随口说道。   假的,单纯宅,周末这么好的日子当然要好好待在家里。   至于周一到周五都在家——   在家玩和在家学习、赚钱怎么会一样?   “暑假也学?”黄城远震惊,“现在的大学生这么自律奋发的吗?”   徐牧说:“……因为上学期挂科了,开学要补考。”   黄城远:“好吧,我收回刚才的话,你太放纵自己了,确实要紧紧弦。”   徐牧一口黑锅盖头,无法解释,只能应下。   “嗯,紧着呢。”   “行吧,不打扰你了,你慢慢学习。”黄城远用过来人的语气,语重心长地强调,“大学阶段很重要,起码要把毕业证拿到手。”   徐牧扶额,“好的,谢谢,我知道。”   关掉游戏页面,他重新躺回沙发。   茶几上有一碟抹茶曲奇和布丁塔,鲜红的西瓜汁冒着冰气,杯壁挂了几行水痕。   “您的日子可真舒服。”纳德司正在叠毛毯,冷不丁出声,“自从柏先生来了后,您都有固定的下午茶时间。”   徐牧轻咳,摸了摸鼻子,“不算吧,烨烨也吃,我跟着沾光。”   “爹爹,biu!”钻到椅子下的烨烨突然出现,手里拿着一把会发光的玩具剑,嘴里嚎嚎叫,直奔徐烨而来。   徐牧假装被刺到,捂着胸口,倒在沙发,装模作样地陪小孩玩。   烨烨睁大眼,咯咯笑,显然很开心。他手脚并用地爬上沙发,一把扑进徐牧怀里。   徐牧笑眯眯地抱住他,还在沙发上滚了一圈。   “吃不吃布丁?”他问烨烨。   烨烨用力摇头,“不吃!”   纳德司快速瞥了一眼徐牧。   徐牧淡定地说:“好,不吃,那你的这份哥哥吃了?”   烨烨重重点头,笑得天真无邪,“吃,你吃。”   纳德司幽幽地说:“你好意思吗?主人。”   徐牧装聋作哑,迅速拿了一块布丁放进嘴里,继续逗烨烨玩。   烨烨咯咯笑个不停,兴奋地又蹦又跳。   等柏念也下班,敲响门铃,就意味着晚饭时间到了。   徐牧带烨烨回去,他从厨房门探头,“念也哥,需要帮忙吗?”   柏念也站在大理石台前,微微弯腰,他还穿着今天工作的白衬衫,袖口挽起半截,系了一条黑色的围裙,绳子紧紧绑在腰间,衬出削瘦的腰线。   他转过头,朝徐牧看去,眉眼温润,“不用,你陪烨烨玩会儿吧。”   “哦,好的。”徐牧想了想,“念也哥,我现在会择菜和切菜了。”   柏念也微怔,随后浅笑,“阿牧真厉害。”   “火车头头——”徐牧的裤脚被跪在地上的烨烨拉了拉,他低头,把人抱起,“什么火车头头啊?”   烨烨手舞足蹈,“头头就头头!”   “好,就是头头。”   ……   晚饭结束后,柏念也叫住了徐牧。   “明天是周末,我今晚有时间给你讲题,练习带身上了吗?”   徐牧摇头,“没,在房间。”   他又说:“我现在拿过来。”   “我待会过去吧,顺便和你说商量件事。”柏念也抱住犯困的烨烨,温声说,“等烨烨洗完澡后。”   商量件事……   徐牧心一紧,“哎,好。”   他思索这几天的相处,从头捋了个遍。   嗯,没有越界接触,恪守完美的距离! 第10章   按照计划表,周五晚上的徐牧应该在学习和作题。   但他现在有点走神。   怎么还没来……   徐牧食指捏着笔打转,一圈又一圈,最后安安稳稳地回到他的掌心。   烨烨洗澡也太慢了吧。   要不——   他也洗洗?   徐牧想着,慢吞吞地起身,反正他现在学得差不多了,明天的内容就留给明天吧。   ……   “哎,谢谢。”柏念也看见来开门的是纳德司,笑着问,“阿牧呢?”   纳德司极为绅士地鞠了一躬,“主人正在洗澡。”   柏念也一愣。   纳德司说:“毕竟您上门做客,主人肯定要整理仪表,干净地等待您。”   柏念也迟疑,这么隆重吗?   “哦哦,这样啊。”他说,“那我等等他吧。”   纳德司说:“您要喝茶还是白开水,抑或其他?”   “白开水就行。”   纳德司递过杯子,“温的,您看合不合适。”   柏念也微笑接过,“谢谢。”   而另一边,徐牧对纳德司对胡说八道一无所知,等他洗完澡,出了浴室,一眼看到坐在客厅的柏念也。   “念也哥。”他头上搭着毛巾,发梢滴水。   柏念也正笑着和纳德司闲聊,闻声抬头,“哎,阿牧。”   “你来了。”   “先吹干头发吧。”   两道声音异口同声。   徐牧先反应过来,“哦,好的。”   纳德司很有眼力见,立刻举起机械手,罩在徐牧头顶,掌心的红光一闪,白气逸散。   “好了,主人。”   徐牧猝不及防,慢半拍地说:“好,谢谢。”   他又问:“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纳德司快速地接话,“没有聊什么,闲聊而已。”   徐牧狐疑,“真的?”   纳德司说:“当然,柏先生等您很久了,您不要再拖延时间,赶紧去学习吧。”   徐牧问柏念也,“念也哥什么时候来的?”   柏念也轻笑,“没有很久,纳德司夸张了。”   徐牧没想太多,“嗯,我们进房间说。”   柏念也:“好。”   房间   黑色书桌仿木纹条理,一条边缘嵌入墙内,暖黄的悬浮灯氤氲光线,洋洋洒洒地落在一角。   “念也哥,坐。”徐牧特地找了张新椅子。   柏念也微笑,“谢谢。”   徐牧规规矩矩地守着自己的旧椅子,面对柏念也含笑的目光,他有些拘谨,甚至还默默往后挪了点。   ——距离,他要保持距离。   柏念也没发现这点端倪,反而朝徐牧招手,“阿牧,我看看你最近画的图。”   说到这个,徐牧眉心一跳,尴尬地说:“就、那样,可能还是没什么进步。”   柏念也温和地说:“没事,你先给我看看。”   徐牧打开光脑,点文件夹光标时,停顿了几秒。   柏念也将徐牧的光屏旋转,对准自己。   从第一张稿看到最后一张,他神情始终不变,反倒是徐牧颇为忐忑。   如果说建筑专业里偏概念性的内容,像什么力学、材料学的基础知识,徐牧靠死记硬背,是没什么问题。   但涉及到设计和构想,需要融汇艺术和技术时,他就捉襟见肘了。   毕竟这方面更强调个人的审美能力,是否有扎实的绘图技能,并配合一定的想象力。   而徐牧,天生审美堪忧,想象力匮乏,对美的概念几乎没有,挂在嘴边的最高赞誉只有一句——“真好看啊。”   柏念也指尖轻移,唤了声:“阿牧。”   “嗯,在。”徐牧立刻应声,忐忑地开口,“太、丑了吗?”   柏念也被逗笑,“别紧张,你才大一,刚接触呢,不着急。”   徐牧不好意思,“没着急,我怕这图让你看得难受。”   ——他也觉得太丑了,跟小孩子玩蜡笔一样。   “初学者都是这个水平,正常的。”柏念也说话娓娓道来,气息偏轻,但咬字很清晰。   “毕竟半只脚还没踏进去,也做不出什么惊世巨作。”   徐牧:“……”   他摸了摸鼻子,讪笑了一下。   温柔刀也是刀,刀刀扎人心。   “那念也哥,你觉得该怎么改?”   “改就没必要了。”柏念也说,“还是先从基础练吧。我看你的起稿图……以前是没有绘画基础,是吗?”   徐牧:“是。”   柏念也问:“当初怎么想到学建筑的?”   徐牧:“……”这就要问原主了。   他说:“当时怎么想记不清了,脑子一热就选了。”   “看得出来。”柏念也微微点头,“上了半年学,没怎么听课、做练习吧?”   徐牧脊背僵直,下意识移开视线,“……比较贪玩。”   柏念也曲起指骨,推了推眼镜,淡淡地笑,“阿牧倒是坦诚,什么都愿意分享。”   徐牧心想:那倒没有,我要再坦诚点,你就知道我挂六门了。   他说:“回头我多练习,把以前的补上。”   柏念也笑笑,“好,慢慢来。上次你问我的透视结构——拿只笔,我和你讲。”   “哎,好。”徐牧递了笔,把头凑过去,但想到什么,又悄悄缩回手肘,保持一个拳头的距离。   “GUI作为入门的制图工具确实不错,但如果时间充足,有精力研究的话,可以尝试着用自主性更高的ASQ,能玩的东西更多,熟悉后,制图可以节约很多时间……”   柏念也指尖搭着一支笔,在光屏点滑了几下,随后微微低头,“来,你先看看这边的角度,有没有发现是歪的?再转一边,你……”   徐牧认真地听着,时不时点头回应。   柏念也在自己熟悉的领域,更为果断、干脆,不讲废话,对各种问题一针见血。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等徐牧的所有问题解答完,已经是两小时后了。   “……嗯,还有其他不懂的地方吗?”柏念也问。   徐牧摇头,“暂时没有了。”   “好,以后再有什么来问我。”柏念也微笑,顺手把笔盖合上,笔身漆黑,衬得他手指细长白皙,指甲圆润,沁着淡淡的粉意。   徐牧说:“好,今天辛苦念也哥了。”   “不辛苦。”徐牧微微摇头,又说,“对了,我想和你商量件事。”   “好,你说。”徐牧打起精神,反射性地肩膀挺直。   “烨烨对熟了的人呢,比较顽皮,爱耍赖,有时候也会贪吃,像巧克力他是最喜欢的,不过我平时不给他多吃,控制着量。”   柏念也说到这,无奈摇头,“你在家是不是买了不少巧克力?他现在口袋里揣的全是巧克力,鼓囊囊的。”   徐牧抓了抓头发,“是,我给他的。”   零食是他特意买的,自从烨烨养成来他家玩的习惯,他就想着小朋友嘛,总要拿玩具和零食哄哄的。   “抱歉,念也哥,下次我会注意的。”   柏念也温声说:“你别紧张,我不是来怪你的,我知道你是好意。”   “巧克力能吃,下次适量就好。   徐牧绷着脸,郑重地说:“好,我知道了。”   柏念也见他一脸严肃,柔声说:“不是什么大事,你别太往心里去,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就打个商量,嗯?”   他故意打趣,徐牧自然明白,赶紧点头。   “我还有件事想求阿牧帮忙,不知道会不会太麻烦你。”柏念也说。   徐牧:“不会,你说吧。”   “这周末你有空余的时间吗?”   “有。”   “是这样,烨烨很喜欢一个动画片的角色,最近晴海儿童乐园有它的ip主题联动——”柏念也顿了顿,“不过,它是家庭亲子报名活动,要参加的话,需要两个家长陪同。”   徐牧立马懂了,没等对方问出来,直接答应:“可以,反正我闲在家没事做,陪烨烨出去玩正好。”   柏念也愣了几秒,温柔一笑,“好,谢谢阿牧。”   他起身,“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徐牧跟着起来,“那晚——”   哐啷!   徐牧循声望去,是卫生间的动静。   “我去看看。”他和柏念也挥手,“念也哥,晚安。”   “晚安。”   徐牧急急奔出房间,去查看什么情况。   柏念也准备出去,刚抬脚,熟悉的疼痛从骨头缝里肆意流蹿。   他呼吸变得急促,手颤巍巍地摘下眼镜,想放进储物舱。   但没成功,腕骨狠狠砸向桌面,眼镜滚落,发出轻微的声响。   几秒后,柏念也变成拟态,砸向后面的床铺。   光脑自动缩小,嵌进他毛茸茸的耳朵,储物舱触发收纳功能,落下的衣服被尽数收入。   “……”柏念也叹气,因为不是第一次在徐牧家变为拟态,他没有惊慌的情绪,认命般地蜷缩起手脚,等待力气慢慢回来。   他是不是应该下来?   毕竟在别人的床上太不礼貌了。   ——可他使不上劲儿。   柏念也眼皮垂垂,算了,先缓缓吧。   ……   “这质量也太次了吧……还能自己炸。”徐牧轻啧一声,勤勤恳恳地收拾热水器的残骸。   纳德司说:“主人,您该庆幸,洗澡的时候没炸。”   徐牧嘴角微抽,“那倒是。”   他扔了最后一片铁皮,叹气,“又要花钱买新的。”   纳德司说:“您可以先买个便宜的。”   “之后再炸一次?”   纳德司宽慰,“没事的,就破点皮,没钱饿肚子会死,但被炸到不会。”   徐牧:“我谢谢你啊。”   他刷了会儿星网,购物页商品玲琅满目,就是价格不太美丽。   他犹豫半天,最后挑了个价格中等,但好评颇多的热水系统。   徐牧回到房间时,以为柏念也已经走了。   他发现书桌上的眼镜,惊讶地“咦”了一声,拿起,“这是……”   念也哥忘记带走了吗?   他记得对方好像有几副眼镜,应该不太着急用。   明天再送过去吧。   徐牧想好,活动了下肩膀的筋骨,咔咔作响,左右掰了掰脖子,隐隐发酸。   他打哈欠,准备去床上躺躺。   掀开被子——   徐牧愣住,一团毛茸茸蜷缩在枕头旁。   他眨眨眼,用手拍了拍脸。   痛。   不是幻觉。   被窝真长兔子了。   “兔兔……”徐牧深吸一口气,控制不住自己的罪恶之手。   啊!好软。   “嗯,不错,这次没有受伤。”   “我能抱你吗?”   “嗯?你没动……是答应的意思吗?”   “我数三声,你不动就是让我抱,三、二、一,好,你答应了。”   “这次不会哭了吧。”   “哎,好乖啊,是困了吗?”   ……   柏念也有点迷糊,那股痛劲儿还没缓过来。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灼热的源头。   下一秒,他被对方抱起来,视线变为一片黑暗,暖烘烘的。   紧接着,一股淡淡的沐浴露香气盈满鼻腔。   柏念也听见徐牧说话,胸腔的震鸣似有余荡。   “……怎么一直不动啊,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难道……   “晚上太冷了吗?”徐牧思索,所以跑来找他?   这两天昼夜温差大,大抵是快要入秋的缘故。   “要不晚上一起睡?”   柏念也:?   徐牧疯了吗?   “啊,你没说话,那就这样决定了。”徐牧轻笑,他不管这只垂耳兔因为什么来他家,但既然来了,就陪他一晚上吧。   他哼了声小调,心情愉悦,“外面确实冷,就和我睡就暖和了。”   柏念也气得说不出话,因为没有力气,连蹬人都做不了。   徐牧!   他拼尽全力翻了个身,怒视对方。   这家伙怎么回事?明明这几天相处这么听话,还默默隔开了和他的距离。   他当时还觉得会不会太过了,居然到这种地步——   全是假象!   徐牧这个疯子,见到兔子还是像变态一样乱来!   “好可爱啊……”徐牧心脏软得不像话,“是这么躺不舒服吗?我换个方向,这样呢?”   “哎,耳朵炸开了……”他无奈,“脾气这么大吗?不满意我再换呗。”   啊,兔子这种生物,连生气都这么可爱。 第11章   “来,盖个小毯子。”   “尾巴要不要换个方向,被枕头压着不舒服吧。”   “你后背的毛乱了,我给你梳梳。”   ……   徐牧来来回回折腾,嘴角始终挂着神秘的微笑。   他指尖轻轻拨动垂耳兔的耳朵,柔软、温热,毛茸茸的。   “好可爱……”徐牧忍不住变夹子,声音柔得不能再柔,“我能给你取个名字吗?”   柏念也:“……”   他木着脸,面无表情地趴在毯子上,已经不想理会徐牧的“两面派”行径。   他已经明白了一件事——   对方把人形和拟态分了个界限,前者彬彬有礼、毕恭毕敬,后者释放自我、丧心病狂。   “还是直接叫兔兔?”徐牧曲起指骨,顺着它的耳朵滑下,“但我叫兔兔你好像都不想应我……”   柏念也缩了缩手,没好气地想:你叫出花来我也不想应你。   徐牧叹气,难道垂耳兔有自己的名字?   他面色一顿,所以是别人的家养兔?   他打量一番,毛发整整齐齐,没有任何打结,尽管奶咖色不比白色容易蹭脏,但是浅色系在野外行走肯定会留下痕迹。   “我就碰碰你的手,不做什么。”徐牧小声说着,试探地握住垂耳兔的手脚,检查一遍,确实干干净净。   两种可能,一是曾经被弃养,前主人是附近几栋楼的住户,因此留连在周围,二是自己偷跑出来,爱溜达,主人不想管就随着垂耳兔的性子玩,能回家就行。   一的可能性其实有点小,毕竟兔子身上有点肉,不会瘦得一摸就是骨头。   那就剩下二了。   所以他这儿被当成垂耳兔的游玩据点之一?   徐牧想着,眸光闪烁,也不是不行。   他舌尖抵着牙齿,锋利的触感带来轻微的钝痛。   ——就怕他控制不住,把兔子薅秃。   柏念也后颈一凉,迟钝地抬起头,发现徐牧的神色越发冷沉,瞳孔幽深得令人寒毛倒立。   他僵住,想后退。   青年到底是什么品种……   柏念也感觉被什么缠绕着,呼吸有点不畅。   “兔兔,我帮你梳毛,好不好?”徐牧一点点靠近,语气轻柔,动作极为缓慢。   柏念也还没回过神,徐牧已经将脸贴在他的脸上。   青年的掌心温热,但脸颊的温度却不高,甚至有点凉意。   柏念也瞪大眼睛,反射性地往后躲,没成功。   因为他后面就是枕头,反而大半个身子陷入柔软里。   徐牧把握时间,一边观察垂耳兔的反应,一边伸出手虚虚搭在上方,离毛发只有一厘米的距离。   “你不说话,所以是答应了?”   柏念也:“……”他这个状态怎么说话,青年完全是装疯卖傻!   徐牧当然知道垂耳兔说不了话,那些问题其实毫无意义,他试图用声音给对方传递安全的信号,然后在这个过程,逐步靠近,观察垂耳兔的一举一动,看它耳朵有没有因为害怕而“飞耳”,喉咙有没有因为愤怒发出咕噜声,身体有没有因为害怕而颤抖。   “兔兔乖,我什么也不做,就摸摸你,真的,我向你保证……”他低低呢喃,距离缩短,毛发拂过指腹,痒意若有似无。   摸到了!   徐牧嘴角的笑意加深,虎口卡着垂耳兔的侧身,轻轻摩挲。他没忍住,脸凑过去,试探地用鼻尖去蹭兔子鼻子,褐色的三角形耸动,几根细长的兔须挠了挠他的脸颊。   柏念也呆住。   徐牧见好就收,来回顺了几次毛,松开手,去看垂耳兔的反应。   唔……这是什么反应。   垂耳兔既没有生气地拱起背,跺脚,咕噜咕噜低吼,更没有应激地颤抖,呼吸急促,反而眼睛愣愣地看着一个方向,一动不动。   徐牧犹豫,轻轻唤道:“兔兔?”   垂耳兔还是没动。   徐牧抿唇,不太确定地想,这是被他吓到了?   ——不会吧,他也没有做什么,就摸了摸,还用被子蹭了蹭。   “兔兔?”徐牧凑前,“怎么了?”   柏念也猛地回神,下意识用手拨开徐牧的脸。   柔软的绒毛扫过皮肤,徐牧屏住呼吸,甚至有想让垂耳兔再来一次的冲动。   他手指抵住脸颊,奇异的触感像电流,让人情绪泛滥,咕噜咕噜冒泡。   “不舒服?不开心?被吓到了?”徐牧捏住兔子的手,短促地笑了一声,“好吧,我的错,你可以再打一次。”   柏念也:“……”他怀疑青年病得不轻。   他拽回手,对方没有强留,轻而易举地就抽回。   柏念也没有力气和徐牧掰扯,两只手揣肚子里,打算眼不见为净。   徐牧以为垂耳兔想睡觉,“困了?”   柏念也不搭理。   “时间确实不早了。”徐牧自言自语说完,然后替它掖了掖毯子,调低床头的亮度,“晚安。”   柏念也认命地闭眼,算了,睡就睡吧,明天早上他恢复力气,再偷偷离开——   他僵了僵,只觉身体悬空,被置于柔软的地方,头顶飘来一阵灼热的气息。   徐牧满意了,自言自语,“躺在枕头会更舒服吧。”   他下巴轻蹭兔子的头顶,“晚安,兔兔。”   徐牧很有分寸,尽力不打扰垂耳兔,让它对周围的环境安心,他做完这一切就没再乱动,阖上眼,酝酿睡意。   真棒,今天有兔子陪着睡觉。   ……   半夜,蜷缩的垂耳兔倏然睁开眼。   他动了动手,身上的毯子落下。   视野内一片模糊,渐渐的,他眨了眨眼,重新变得清晰。   柏念也源源不断的热量覆着后背,转过头,放大的脸庞映入眼帘。   是徐牧。   不知道什么时候,对方伸出一条手臂,将垂耳兔环在臂弯,脑袋压在胳膊,均匀的气息喷洒在兔子后颈。   柏念也定了几秒,只觉后背微微发痒。   他小心翼翼地从徐牧臂弯钻出来,垂在两颊的耳朵晃了晃。   “嗯……”低低的闷哼声。   柏念也悄悄看了眼,没醒,他稳住心神,继续钻。   终于,他跳出那处暖烘烘的方寸之地。   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出房间,从阳台跳回自己家里。   -   第二天   徐牧的生物钟准时叫醒了他。   刚睁开眼,迷迷糊糊的,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旁边的枕头。   什么也没有。   他彻底清醒,直接弹起来。   “走了啊……”徐牧呼出一口气,撑住额头发呆。   他把毯子拿起,软乎乎的,就像垂耳兔身上的绒毛。   叩叩叩——   “主人,您起床了吗?”纳德司喊道。   “起了。”徐牧应了声。   他下床洗漱完,看见桌面的眼镜,顺手拿起来,准备等下还给柏念也。   今天是周六,徐牧给自己早早制定娱乐计划——   少学、多躺,玩游戏纯玩,不想着赚钱。   因为周日要陪烨烨参加主题活动,他决定今天放纵一下,少学变为少少学。   徐牧吃完早餐,去隔壁敲门。   “早,念也哥。”   柏念也捏着门框,哑声说:“早。”   他穿了件白色棉长袖,款式宽松,衣摆垂落,更显得他削瘦、骨感。   “昨晚没睡好吗?”徐牧注意到对方的疲惫,眼下隐约有青紫。   柏念也抿唇,“还好。”   果然,青年神色如常,好像昨晚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真是转换自如的态度。   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哦哦,念也哥注意休息。”徐牧没想太多,递过眼镜,“昨晚你落下的。”   “谢谢。”柏念也垂眸,伸手接过。   在手指即将触碰的刹那,徐牧记起柏念也说的“距离”,手一翻,眼镜落在对方掌心。   柏念也眼皮动了动,手掌拢住。   太割裂了,和昨晚完全不同,像遇到对方的第二人格。   他问:“还有其他事吗?”   “没了。”   柏念也颌首,“好,辛苦了。”   “不辛——”徐牧怔住,在自动门关上的瞬间,最后一个字还没落地。   是错觉吗?   柏念也像因为什么压着火气。   他思索了一下,联系昨晚的谈话,恍然大悟。   肯定是烨烨调皮,惹念也哥生气了。   啧,熊孩子。 第12章   周日的天气不错,晴朗无云,阳光灿烂。   因为约定好和烨烨他们去参加游乐园的亲子活动,徐牧特意早起了半小时,在衣柜前犹豫半天,挑了一身方便运动的装扮,戴个鸭舌帽,中规中矩。   纳德司说:“主人,您就这么穿出去?”   徐牧疑惑,“不然呢?陪小孩逛游乐园而已,又不是干嘛。”   纳德司说:“……好吧,主人,您喜欢就好,祝您一路顺风。”   徐牧:“神神叨叨的。”   他吃完早餐,敲响隔壁的门,没多久,门开了,烨烨飞扑到他脚边,兴奋地大喊:“爹爹!”   “哎。”徐牧已经习惯这个称呼,淡定地应答,顺手将他抱起来,“今天去游乐园是不是很开心?”   烨烨咯咯笑,短短的胳膊扒拉徐牧,大声应道:“开心!”   徐牧不由自主地笑了笑。   下一秒,传来柏念也淡淡的声音。   “烨烨,把剩下的吐司吃完。”   烨烨撅嘴,脑袋埋进徐牧脖颈,咿咿呀呀地嘟囔,看起来不太想吃。   柏念也从玄关走出来,头疼地说:“还想不想出门玩了?”   烨烨立刻乖乖地点头,“吃!”   柏念也视线移到徐牧,温和地问:“阿牧,吃早餐了吗?”   徐牧:“吃了。”   他发现对方和烨烨穿的衣服好像是套装,天蓝色的t恤和铅灰色的休闲裤,上面有动画片的logo和角色。   ——还是第一次见对方这样的打扮,不同于往常的西装和棉衫,风格青春活泼,甚至有点童稚。   徐牧鬼使神差地问:“我这样穿会不会很奇怪?和你们不搭。”   柏念也一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没事,官网卖的亲子套装,烨烨喜欢这个图案,闹着要穿我就买回来了。”   “哦哦。”徐牧嘴巴控制不住,“我要穿吗?”   柏念也:“你想的话,可以,刚好还有一套。”   徐牧轻咳一声,意识到自己的突兀,找补道:“毕竟三个人一起走,我和你们不一样就太突出了。”   柏念也笑笑,表示理解,“嗯,我知道。”   徐牧在客厅正襟危坐,等柏念也哄烨烨吃完吐司。   柏念也给他拿了一套相似的衣服。   “谢谢。”徐牧蹭地站起来,“我回去换。”   柏念也:“好。”   纳德司见徐牧回来,“您被抛弃了?”   徐牧:?   “你的语言系统进病毒了?”   纳德司从容地说:“好吧,这是个小玩笑,您真不幽默。”   徐牧不和机器人闹嘴,赶紧回房间换衣服。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分钟,又风风火火地跑回隔壁。   柏念也惊讶地看过去,“这么快?”   徐牧面不改色,“是吗?还好吧。”他悄悄扶正移位的鸭舌帽。   “现在出发吗?”   柏念也给烨烨整理头发,给他戴上渔夫帽,“嗯,马上就走。”   烨烨左右摇晃脑袋,嘴脸不停念叨:“超级赛亚!赛亚!赛亚!”   徐牧靠近,蹲下来,轻捏烨烨脸颊的婴儿肥,“这么喜欢赛亚啊,飞鲸呢?”   因为要和烨烨去主题活动,所以他特意恶补了相关的动画片,大致了解其中的剧情和人物。   烨烨眨巴眼睛,“赛亚酷,飞鲸不酷。”   徐牧乐了,“为什么?”   “黑色酷,红色不酷。”烨烨说的是两个角色常穿的衣服。   柏念也拍拍他的脑袋,“好了,走吧。”   烨烨一只手牵着柏念也,另一手朝徐牧伸去,嗓子破音地喊:“牵!!!”   徐牧笑了笑,随了小朋友的意。   烨烨眼睛弯弯如月牙,笑得更加开心。   游乐园   徐牧他们是乘坐公共飞舰来的,一路上,撞见不少带着小孩的父母,明显都去往共同的目的地。   “哇!”烨烨站在门口,高高仰着头,眼睛亮晶晶的,“赛亚!”   悬浮的3d角色人物栩栩如生,做着最经典的打斗招数,吸引了一群群小朋友的惊呼,都不愿意挪动脚步。   游乐园的大门布置得很童趣、梦幻,契合动画片勇者闯关的主题,随处可见cos动画角色的工作人员,穿着的套装逼真,还原度极高。   他们胸前挂着游乐园的胸牌,会主动和小朋友打招呼、互动剧情台词。   烨烨得到了一个赛亚头像的气球。   工作人员很热情,还想给徐牧和柏念也气球,被他们婉拒了。   烨烨被柏念也牵走时还依依不舍,他便说:“烨烨,等下还有更好玩的,我们先进去。”   烨烨终于舍得把头转过来,“好,走。”   -   主题联名亲子活动,顾名思义,需要家长和小孩共同参与。   徐牧抵达票据上的地点时,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完完全全从动画片里复刻出来的“勇者之屋”。   烨烨睁大眼睛,毫不犹豫地挣脱徐牧和柏念也的手,撒欢似地往里跑。   两人猝不及防,下意识地对视,彼此都笑了笑。   徐牧摸摸鼻子,“看来烨烨很喜欢这部动画片。”   柏念也颌首,“是的,烨烨每天都要准时守在星网看最新集数。”   门口的工作人员把烨烨拦住,弯下腰,温柔地问:“小朋友,你的爸爸妈妈呢?”   烨烨歪头,立刻朝后指,“爸爸!爹爹!”   工作人员笑容明媚,“两位先生,请扫票哦。”   柏念也应了声好,低头操作光脑,往旁边的机器“滴”一声。   工作人员给了他们三个手环,示意进去要佩戴,“祝你们玩得愉快~”   小屋吵吵嚷嚷,各种嬉闹声不绝。   “很火爆啊。”徐牧扫视一圈,感慨道。   他们来得算早了,比开场规定的时间提前一小时。   但屋里早已坐满人,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   小朋友有自成玩乐的磁场,个个脸上洋溢笑容,开心得又蹦又跳,家长们则在旁边看着,偶尔闲聊,窃窃私语。   徐牧问烨烨要和其他小朋友玩吗?   果不其然,对方拒绝了,指着右边的巨大玩偶,示意自己要过去那里。   柏念也问:“需要我们陪吗?”   烨烨摇头,“我和赛亚玩。”   意思不需要有第三个人掺和进来。   徐牧看着烨烨跌跌撞撞的背影,随口问道:“烨烨平时都喜欢一个人玩吗?”   柏念也温柔地注视,轻声说:“对,烨烨的性格其实挺孤僻的,虽然闹起来活泼,玩的劲儿也大。”   “当然,在你面前可能不一样,他挺喜欢你的。”   徐牧不好意思地笑笑,“这样啊,我很想喜欢烨烨。”   顿了顿,他斟酌道:“我之前在楼下看他孤零零地玩球……”   柏念也轻叹,“烨烨是不是说其他同龄人吵?”   徐牧:“对。”   “说实话,我也烦恼这件事。”柏念也嗓音轻柔,“作为家长,当然希望小孩可以努力去社交,有同龄的小朋友陪伴、玩耍,但如果他不喜欢,反而享受独自一人的乐趣,或许也不用插手太多。”   他想到彤菲——烨烨的妈妈,心下沉甸甸的。   “慢慢来吧。烨烨才三岁,不着急。”柏念也的叹息很轻,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愁绪,尾音几乎逸散。   徐牧忍不住看过去。   柏念也因为今天的亲子活动,没有戴框架眼镜,选择了方便行动的隐形眼镜。   头顶白而亮的灯光映在他脸庞,鼻梁高挺,眼廓处投出一片阴影,下巴尖,但整体的轮廓却是柔和的。他面上少有血色,连唇瓣也是苍白的,带着些许疲惫,使他气质里的温柔浮现出一种病态的脆弱感。   他看向烨烨的眼神有包容,也有宠溺。   “长大还需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多给烨烨一点信任,他能找到自己喜欢的状态。”   真幸福啊。徐牧回神,沉默片刻,才慢慢说:“嗯,你说得对。”   他想起自己小时候在孤儿院,也不大喜欢融入群体。为此,负责照顾他的姐姐忧心忡忡,总担心他一个人感到孤独。   ——事实上,他并不孤独,某些独来独往的时刻充斥着无法形容的美妙。   果然,当大人就容易想多。明明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反而……   徐牧的心情微妙而复杂,毫无缘由的,他有点羡慕烨烨。   虽然孤儿当着当着就习惯了,这句话很黑色幽默,但不可否认,他也在成长过程里幻想过自己的“爸爸妈妈”长什么样子。   或者说,能养育他的长辈会是什么形象。   身边的朋友和同学,大多家庭幸福,但不意味没有被“管教”的烦恼,尤其青春期时,常常为之倾诉。   每当这个时候,徐牧说不上心里什么滋味。   这种甜蜜的烦恼,像正反两面的硬币,令他的想象中的家增添几分真实。   ——开明、温柔、暖和,是永远的港湾。   “念也哥。”   “嗯?”柏念也微微侧头。   “难怪烨烨这么喜欢你。”   柏念也失笑,“怎么突然说这个?”   “理想中的完美家长。”徐牧紧盯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唇边的肌肉轻轻抽动,“我要是烨烨,我也很喜欢你。”   柏念也有些意外,怔在原地,一时不知道回什么。   气氛倏然沉寂下来。   徐牧冷不丁地问:“那边是领小礼物吗?人人有份?”   柏念也看过去,思索了一下,“应该是,我记得有——”他找到票据的内容介绍,“对,入场就有的主角纪念钥匙扣。”   徐牧立刻说:“我去排队。”   柏念也没意见,点点头,“好,你去吧。”   徐牧快步走开,淡淡的懊恼浮上心头。   他刚才说什么?   鬼上身了一样。 第13章   主题活动正式开始,前方的大展台有主持人过流程,热门的动画人物依次出现,配合经典的背景音乐,引得一茬茬的小萝卜头惊叫,睁大眼睛,痴迷地盯着舞台,沉浸感十足。   而家长们都默契地站在最后面的墙壁,给小孩们腾出场地,撒欢地玩。   “念也哥,你找得到烨烨吗?”徐牧问。   台上弄了一个什么勇者披风、超级头盔,每个小孩批发似地发,场务的机器人还逐个给他们戴上,分成整齐的行列并排而坐。   本来就是一群身形相仿的萝卜头,这么一弄,光靠背影,很难分清谁是谁。   柏念也手持摄像机,不确定地说:“第三排最右边的……吧。”   “要不去看看?”徐牧问。   “好。”   有相同目的的家长不在少数,弯着腰去认脸,干脆点直接趴地上。   “爸爸……”烨烨无辜地抬头,牙齿露出一颗豁牙的,张开短胳膊,咯咯笑。   “来,宝贝看镜头。”柏念也嘴角含笑,拍下烨烨的可爱照片。   烨烨乖乖看过去,见到徐牧后,笑容更加灿烂,“爹爹!”   “嗯。”徐牧弄了弄他的头盔,“真帅。”   烨烨眼睛发亮,扯自己的披风,“赛亚!我是赛亚……”   徐牧立刻夸奖,“对,和赛亚一样帅气。”   柏念也问:“你头上原来的小帽子呢?”   烨烨试图理解,大概想了一分钟,慢吞吞地从屁股掏出帽子,“帽帽。”   柏念也说:“我先替烨烨包管,好不好?”   烨烨点头。   ……   主办方举办的联名活动用心贴合动画片的情节和人物,设置的环节内容有趣好玩,惹得小孩子们一整场都在哇哇乱叫。   当然,对大人来说,还是有点枯燥无聊。   徐牧靠在环形柱子,两手抱臂,神游天际。   “……好啦,想必各位小勇者都见识到我们大英雄赛亚和飞鲸的厉害技能,一招就能将敌人打倒在地,获得最后的宝藏。你们知道宝藏是什么吗?”   所有小孩异口同声:“不知道。”   “噔噔噔,洞穴的超级宝物——勇气之剑,你们想不想要啊?”   这一次,嘹亮的喊声快要掀翻屋顶。   “想!!!”   徐牧看着烨烨的小脸,兴奋地通红,额角全是汗水。   而一旁的柏念也时不时走上前,给他擦脸、喂水,轻声细语地叮嘱小心嗓子疼,慢点跳。   有时烨烨高兴过头,自己绊倒自己,摔了一跤。但他也不哭,快速爬起来,继续喊。   柏念也赶紧检查烨烨的膝盖,发现没什么事才退开。他不呵斥,也不训对方粗心,只温和地说一句烨烨下次小心哦。   真是个好爸爸。徐牧移开视线,这样家庭长大的小孩,哪怕是单亲也会幸福。   台上的主持人铺垫许久,终于说出该怎么获得那柄“勇气之剑”。   要比赛。   还是家长之间的比赛。   徐牧嘴角抽了抽,原来亲子活动的“亲子”体现在这里。   “爸爸,要!”烨烨仰起头,小声说话。   “好,爸爸努力。”柏念也搂住他,“不过,爸爸也不一定能赢到。”   烨烨想了想,又对徐牧说:“爹爹!要!”   徐牧:“……我努力。”   他听了一耳朵,这些比赛和小型运动会没什么区别,反正就又跑又跳的,很考验体力和耐力。   ——也不知道这具身体扛不扛得住。   ……   “阿牧,怎么样?你还行吗?”柏念也微微蹙眉,忧心地问,“如果体力不够,我来上场也行——”   “不用。”徐牧面无表情地起身,实则小腿轻微打颤,他稳住身形,“念也哥,只是跑一跑、跳一跳而已。”   烨烨抱着柏念也的小腿,脆生生地喊:“爹爹!棒!加油!”   徐牧朝烨烨笑,控制好的呼吸瞬间乱了。   他嘴角一僵,呼吸过度的肺部隐约闷痛。   ——他发誓,这次回去他要好好锻炼了,不能三天打网,两天晒鱼!   柏念也迟疑,“真的吗?阿牧,不要逞强。”   徐牧抹了把脸,“不逞强,真的没事。”   说完,他转身参加下一个活动。   在此之前,他已经得到了十个胜利徽章,还差三个,就可以兑换“勇气之剑”。   半小时后,徐牧撑着膝盖,嗓子直冒火。   “烨烨。”他递过装饰漂亮的盒子,烨烨哇一声接过,开心得牙花都收不住。   “爹爹棒!”烨烨笨拙地抱着剑,小心地凑前,在徐牧脸颊边吧唧了一口。   徐牧:!   他愣愣地摸了摸脸,烨烨害羞地躲回柏念也后面。   柏念也温和一笑,“烨烨想向你表达感谢。”   徐牧回神,轻咳一声,“哦哦,我知道。”   此时,展台的动画主题曲暂停,主持人重新登台。   “……想必有不少勇士已经拿到了属于你们的‘勇气之剑’,不过,没拿到的小朋友也不要灰心,除了通过我们的关卡收集胜利徽章赢得奖品,还可以去往游乐园的不同娱乐项目,完成相应的内容,获得成就点,兑换属于你的‘勇气之剑’。”   “当然,不仅有‘勇气之剑’,还有其他的丰厚奖励,比如动画片的衍生周边等等……”   徐牧眉心狠跳,果不其然,烨烨又“哇”地张开嘴,眼里充斥着无邪的渴望。   “爹爹——”他踉踉跄跄地扒拉徐牧,“大玩偶!好好看!”   烨烨指着展台前的悬浮光屏,上面列出了一系列的奖品实物照片。   最上方的特等奖,赫然是主角赛亚和飞鲸的等身玩具形象。   “特等奖需要一百五十的成就点,如有兑换意愿,请用光脑扫左上角条码,登录游乐园中心平台申请名额……”柏念也若有所思,轻声念道。   徐牧觉得有点呼吸不过来,肺部隐隐作痛。   但面对烨烨亮得惊人的眸子,他咬咬牙,“好,烨烨,咱们去收集成就点。”   “还有那个!”烨烨指着光屏上的勇者坐骑喷火龙,“也要!”   “好,都要。”徐牧扫完码,浏览一遍所需成就点,奖品最多可以兑换三样。   他又问烨烨,“还有其他想要的吗?除了动画片的,还有游乐园的玩偶、火车、城堡……”   他指尖一顿,眸光微微闪烁。   “不要其他。”烨烨很很专情,“要赛亚和龙龙!”   徐牧点头,“行,没问题。”   柏念也问:“这些游戏项目获得的成就点一样吗?”   “不一样,大体是按照难度来计算。”徐牧刚才看完规则,“容易的项目,像咖啡杯、旋转木马、摩天轮这种,成就点都不太高,大概玩一次能获得3~5点左右。竞技类的项目获得的成就点高,比如射箭、碰碰车、枪炮气球等等,玩一次的基础点有8点,并随着游戏的得分增加。即成绩越高,成就点越高。”   柏念也想了想,“要不我们分成两路玩?这样收集会更快点。”   徐牧说:“我也这么想的。”   柏念也说:“你刚才已经耗费了不少力气,之后你带烨烨去玩些对抗性不这么强的项目。”   徐牧没有一口答应,“念也哥,你平时玩过碰碰车、射箭这些项目吗?”   柏念也一怔,“……没有。”   “但我试试看吧,这些应该不会太难。”   “你确定?”徐牧犹豫,“我准头还不错,像打气球、射箭、投篮这些游戏,都能得挺高分的。”   柏念也沉默,“先试试,到时再说。如果不行,我再和你换。”   他视线落在对方的手,因为刚才的活动勒出红痕,虎口甚至有点青紫。   他想让徐牧休息一下,不急着去做剧烈的项目。   徐牧不好打击柏念也的积极性,颌首道:“行,我先带烨烨去玩,如果实在赢不了分,你告诉我,我和你换。”   “好。”   -   “小花猫,猫猫叫……”烨烨靠在徐牧怀里,跟着旋转木马的音乐哼唱,一派天真的模样。   徐牧稳稳抱住烨烨,时不时查看光脑的消息,有点心不在焉。   不知道念也哥玩得怎么样了……   成就点平稳上升,每次都长几个点,比他和烨烨玩的项目多,然后数据沉寂,过了段时间,又长几个点。   积少成多,最后加上徐牧这边的成就点,获得的总量颇为可观。   旋转木马结束后,徐牧将烨烨抱下来,让他坐在自己手臂,笑眯眯地问:“烨烨,我们去找爸爸,好不好?”   烨烨环住徐牧的脖颈,拉长声音,“耶!找爸爸——找爸爸!”   “行,咱们走。”徐牧一边在光脑发消息,一边问烨烨,“吃不吃冰淇淋?”   中午的太阳热烈,炙烤得地面发亮,热气直涌脑门。   烨烨额角都是汗,徐牧顺手给他擦了擦。   “吃!”烨烨左扭右扭,嫌他擦得粗鲁,皮肤疼,不给他擦。   徐牧无奈,“哎呀,怪我手重,我学你爸爸温柔点,成不?”   烨烨不动了,闭上眼,奶声奶气地说:“爸爸温柔,爹爹不温柔。”   “行行行,我不温柔,爸爸最温柔。”徐牧依着他说话。   “爸爸好,爹爹坏!”   徐牧:“……”行吧,他坏。   “那我们……”他说到一半,“不行,我得先问念也哥给不给你吃。”   烨烨听懂了,瘪嘴。   “你说的,爸爸好,爹爹坏。”徐牧安抚地拍他后背,“所以爸爸关心你的身体嘛,你平时少吃巧克力,能吃的零食就变多了。”   烨烨嘟囔了一句,徐牧没听清,“什么?”   烨烨揪住徐牧的耳朵,张大嘴巴,“才、没、吃、很、多!”   徐牧“嘶”了一声,“你这嗓子是锣鼓吗?”   [Xu:念也哥,你现在在哪?]   [Xu:我想给烨烨买冰淇淋吃]   几分钟后,他收到回复。   [柏:可以吃,但不要吃太多]   [Xu:你玩完其他项目了?]   徐牧停住脚步,回消息。   [Xu:差不多了,我来找你]   这一次,对方回的速度有点慢。   等徐牧给烨烨买完冰淇淋,聊天框还是一动不动。   “吃!”烨烨把草莓味的冰淇淋怼到徐牧嘴边。   徐牧抬眼,轻拍他手背,“我不吃,烨烨自己吃。”   “哦。”烨烨也不继续给,低头慢慢吃。   [Xu:念也哥?]   徐牧担心对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柏: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你不着急的话,可以带烨烨继续玩些有趣的项目]   徐牧觉得奇怪,对方好像不希望自己去找——   所以到底发生什么了?   头顶的日光愈烈,光线越发刺眼、闷热,蒸得人浑身冒汗,过往的行人大多撑着自动伞,或是借手里的物体扇风。   夸张点的,直接把制冷器随身带着,擦肩而过时,能感受到凉飕飕的风钻过脖颈。   徐牧顶着烈日走了十分钟,除了后背、额头微微沁汗,不觉燥热。   他自己也觉得神奇,这身体是什么体质,太虚了?   因为寒气重,所以不容易热?   反倒是怀里的烨烨像个大暖炉,渔夫帽下的小脸红彤彤,呼出的气息滚烫至极,捧着的冰淇淋杯也降不下温度。   “我们先找个店坐着吧。”徐牧不能漫无目的地逛下去,看准一家冷饮店,准备进去。   “爸爸!”烨烨忽然喊道。   徐牧愣神,“哪里?”   烨烨肉嘟嘟的小手握拳,“那里,爸爸!”   徐牧顺着望过去,只见一个单薄的背影站在露天的靶台前,手里的持着玩具气`枪,后颈白皙,脊背挺得笔直。   周围有不少人围观,或者说,人数有点超出平均水平。   啊,是柏念也。   徐牧赶紧走前,带着烨烨挤进包围圈。   此时,柏念也装好弹匣,抬手、瞄准,砰一声,银色小点疾驰而过——   所有气球毫发无伤。   接下来,连着打的二十四枪,无一例外,全部打空。   或许是偶然事故,他让最左边的一个蓝色气球炸开了。   摊位前的机器人按住光屏,显示成绩——“1”。   机器人问:“您还要再来一轮吗?”   柏念也已经玩了三轮。   他点头,“好的,麻烦再来一轮。”   光脑一闪,确认支付。   柏念也拿起满匣的气`枪,继续打气球。   徐牧:“……”原来那些零碎的成就点是这么来的啊。   他查看账户的成就点,不出意外地看见新增加的“+1”。   ——相同的项目,玩多次不累积基础成就点,只记录成绩获得的成就点。   柏念也这一轮的子弹乱飞,空了不知道多少枪,最后幸运地炸开了两个气球,获得成就点“2”。   光屏出现红色大数字——2。   柏念也叹气,奇怪,他看别人一轮下来,乱打都能中七八个,怎么他就回回不行。   本来以为找到一个轻松获取成就点的方法,谁知道,这也是需要运气的。   机器人问:“您还要再来吗?”   柏念也抿唇,“再来一次。”   “好的。”机器人这边确认账单,给气`枪装上满匣,递给他。   柏念也扭了扭酸胀的手腕,重新瞄准目标气球。   忽然,他眼前落下阴影,一道声音随之响起。   “念也哥,送钱也不是这么送的啊。”   柏念也一僵。   转过头,是似笑非笑的徐牧。   “我还以为念也哥要做什么……”他调侃,“还不知道这是哪?多明显的标志,不就是打气球的摊位吗?”   柏念也尴尬,耳根发红。   他在徐牧面前夸下海口,说自己试一试。   事实上,他确实不行,尤其这些竞技类的项目,基本只能拿个基础点,外加几个零碎的成就点。   不过,一些高空项目的成就点不少,足足有10成就点。   柏念也不恐高,但连着玩了几个,不太扛得住,赚了几十点,重新找项目玩。   “这个可以换人吗?”徐牧问机器人。   机器人说:“可以。”   徐牧说:“念也哥,我来试试吧。”   “哦哦,好。”柏念也不自然地往后退了一步,接过烨烨抱抱在怀里。   徐牧站姿随意,眯着眼睛对点。他手里的气`枪比较小巧,长度大概就10厘米左右。   他瞄得快,拇指一按,砰砰几声,几个气球应声而爆。   烨烨捧场地“哇”,立刻鼓掌。   徐牧没停太久,继续打。   又是几声砰砰,连续几个气球全部炸开。   烨烨更加激动了。   柏念也不自觉地看向徐牧,压低的鸭舌帽遮住对方的眉眼,大半张脸隐没在阴影里,下颚线锐利,宛如刀鞘出刃,显现锋芒。   对方姿态闲适,随随便便就全部打中,衬得他刚才的举动,有点滑稽。   “恭喜您!本轮获得成绩是满分!25!”   机器人模拟了烟花和鼓掌声,光屏显示五彩缤纷的“25”。   徐牧摸摸鼻子,“攒分还挺简单的啊。”   他算了算,如果自己在这一直赢,轻轻松松就能把奖品兑换回来。   柏念也回神,说:“一个项目最多拿一次基础点和两次满分成就点”   徐牧遗憾,“这样啊。”   他和机器人又买了一轮的次数,和刚才一样,砰砰砰,气球应声爆开。   徐牧卡着能拿分的次数,准备收手,“行了,加上你之前赢的成就点,这个项目没有成就点可以拿了。”   “嗯。”柏念也笑了笑,“你打得很厉害,阿烨。”   徐牧心思微动,“念也哥,要不要我教你?”   他看对方打了几十枪还不放弃,估计是有执念了。   柏念也迟疑。   徐牧说:“反正还剩几枪,不打浪费了。”   他把气`枪递给对方。   柏念也:“……好,我试试。”   徐牧绕着柏念也走了一圈,“念也哥,你站得太直了,不好发力,手臂微微曲起。你找到第二排红色的气球,对准、不对,你瞄点看得太近了,按照你这个角度——”   他站在柏念也后面,低下头,模拟对方的视野,“应该再偏下一点。”   温热的气流喷洒在后颈,打着转儿似地往衣服里钻。两人前胸贴着后背一瞬,徐牧就快速撤开,抬起手,虚虚搭在柏念也的手腕,往下压了压。   “这样,你看见红色气球了吗?”徐牧几乎把他圈在怀里。   柏念也不吭声,喉结极轻地滑动一下,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涌进鼻腔,是很清爽的皂香。   他指尖颤了颤,无端想起那天晚上,青年抱住拟态的他,亲昵地用鼻尖蹭他脸颊,呼吸打在后颈,臂弯圈起的范围暖烘烘的,弥漫着舒适的气味。   “又高了。”低沉的嗓音飘过耳膜,“念也哥,你看不准红色气球的位置吗?还是我们看的不是同一个,第二排从左到右第十七个。”   紧接着,他听见青年再次叹气,“怎么又变回去了?肩膀松一点,手臂曲起,腰不要僵住,跟随你的目标调整姿势,哎,头别动,不然就更偏了……不错,手臂对了、等下,我怎么一说你就不对了……”   徐牧发现自己越说,对方的动作就越歪,本来好好的,自动变形。   也是神奇。   他忍无可忍,很想亲自上手纠正,但抓过去的刹那,想起什么,收回手。   “念也哥,介意我帮你调整下姿势吗?”徐牧解释,“你好像找不准位置,我不碰太久,就一下子,马上松开。”   柏念也喉咙干涩,低低“嗯”了一声。   徐牧立刻着手调动作,先是用脚尖掰开对方的站姿,不奏效,他直接曲膝,抵开紧闭的两腿。   “念也哥,你站个八字,太直的话,上半身发力别扭。”   柏念也浑身紧绷得厉害,“好……”   徐牧又移动了移柏念也的肩膀,扶正对方的头,压下手臂,示意对方微微弯腰。   “来,你试着打过去。”   柏念也手腕一抖,手指一按,砰,打空了。   徐牧打完,立刻松手。   “你打枪前,移动了瞄好的位置。”徐牧看出问题所在,“手指动,不是整条手臂动,你再试一次。”   柏念也:“……好。”   ——对方的礼貌、克制和点到即止,似乎只存在于他非拟态的时候。   徐牧又帮柏念也对准瞄点,提醒,“好了,这次不要动,按下去——”   还是没打中。   徐牧叹气,“念也哥,你又动了。”   柏念也有点慌乱,“我……”   “没事,我带你打吧。”徐牧不指导对方的动作了,直接自己上手。   他掌心覆着柏念也的手背,手臂紧挨住,手指代替对方按枪的位置,然后往前走一步,稍微贴住对方的后背。   徐牧微微侧头,唇恰好对准柏念也的耳廓,轻声说:“来,念也哥,你看准红色的气球,三、二、一,砰——”   下一秒,红色气球炸开。   徐牧轻笑,“喏,这样就打中了。”   稍微压低的嗓音呈现出沙沙的质感,像电流滑过皮肤,炸起神经末梢,滋滋作响。   柏念也心脏跳快了几下,想说什么,却失声无语。他唇缝微启,舌尖不自觉探出,微微湿润唇面,又重新抵回上颚,轻微的痒意让他一激灵。   “来,你试试。”徐牧松开手说。   柏念也稳住手臂,“……好。”   “你试试自己对准,旁边的黄色气球,哎,没错,手臂就是这个位置,肩膀再压一点,对准,打出去!”   柏念也手指一按,打中隔壁的蓝色气球。   “还不错,只是稍微偏点。”徐牧笑了,“刚才手没动,应该是瞄的时候没对准。”   柏念也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地解释:“可能是光线原因……”   徐牧抬眼,“嗯,太阳确实刺眼,快秋天了还这么烈,晚上温差也大。”   他摘下自己的鸭舌帽,往柏念也头顶一戴,“现在试试,再打一次。”   “……”   没有得到回应。   徐牧奇怪,“怎么了?还晒得到吗?”   柏念也僵硬地摇头,“没,晒不到了。”   “嗯,你对准黄色气球打打看。”   柏念也不自然地动了动头顶的帽子,明明灼日烈烈,但他居然还感受到对方残留的温度。   他深吸一口气,集中注意力,按照徐牧教的方法,对准瞄点——   “完美!”徐牧挑眉,“怎么样?念也哥,打气球很容易吧?”   过了半晌,柏念也才低低应了声。   “……对,挺容易的。” 第14章   徐牧赚完了气球摊的成就点,把烨烨塞给柏念也,“念也哥,你带着烨烨随便玩,我去弄成就点了。”   柏念也下意识接住,喊了一声,“等一下。”   徐牧回头,“怎么了?”   柏念也卡了卡,“帽子……我把你的帽子还你。”   徐牧摆手,“不用,你先戴着吧。”   “很快就回来。”他说完,身影就已经跑开了。   柏念也捏着鸭舌帽的手不上不下,僵在半空,最后慢慢收回。   “爸爸,热。”烨烨小声说。   柏念也回神,“好,我们找个地方先坐着。”   烨烨说:“橙子汁……爹爹说……”   柏念也用纸巾擦拭他的额头,轻声说:“哥哥答应你要买橙子汁?”   烨烨重重点头,还一本正经地纠正,“是爹爹。”   柏念也温声说:“好,待会儿带你去。”   另一边,徐牧开始了疯狂集点之旅。   游乐园各种对抗性强、有比分榜单的项目他都玩了个遍,势必要把每一项的成就点薅尽。   等他集够足以兑换烨烨想要的等身玩具和坐骑喷火龙时,已经是两小时后了。   但徐牧没有停下来,继续集点。   烨烨那两个是够了,但他想兑换的玩偶……   还差很多。   柏念也带着烨烨坐了一会儿,又去玩了些适合小朋友的项目。   等太阳快要落山,徐牧依旧不见踪影。   柏念也发现账户页面的成就点已经达到一个极为恐怖的数字。   别说兑换一个赛亚和一个喷火龙,就是兑换十个都没问题。   柏念也犹豫片刻,给徐牧发消息。   [柏:阿牧,你现在在哪?还在集成就点吗?]   一分钟后,对面回消息了。   [Xu:刚才弄好了,在兑换中心,很快的]   [Xu:照片.JPG]   柏念也放大照片,是游乐园门口的服务点。   [柏:我过来找你]   [Xu:嗯]   “烨烨,我们准备回家。”他捏了捏对方的小手。   烨烨没精打采,拉长声音道:“好——”   他又问:“爹爹呢?”   “他在兑换玩具,等下我们去找他。   烨烨揉了揉眼睛,“我能见到赛亚和柒柒了?”   “对。”   烨烨露出豁口的牙齿,恢复精气神,“走……”   -   游乐园服务点   前台的工作人员笑容可掬,“徐先生,成就点没有问题,仓库机器人正在帮您拿奖品。”   徐牧颌首,“好的,谢谢。”   他安安静静地站在旁边等待,没多久,他听到嘹亮的一声大喊——   “爹爹!”   过路行人无不侧目。   徐牧转头,嘴角扬起弧度,“烨烨。”   他看着柏念也,“念也哥。”   柏念也温和一笑,“辛苦你了。”   徐牧:“没什么。”   柏念也问:“我看你收集了这么多成就点,是有什么想换的奖品吗?”   徐牧一顿,“对。”   “哦哦,难怪。你要换什么?”   徐牧诡异地沉默几秒,说:“就一个——”   “徐先生,奖品拿来了哦。”工作人员声音甜美,“您看看有没有出错?”   柏念也循声望去,直接呆住。   几乎有成人两倍体积的垂耳兔矗立在玻璃柜里,浅奶茶色的绒毛柔顺光滑,两条耳朵垂落在脸颊,形态逼真,栩栩如生。   徐牧抬头,眼里掠过一丝惊讶,“这个玩偶……体积那么大吗?”   工作人员:“是的,徐先生,毕竟是我们游乐园的超级大奖,一千五的成就点总要物超所值。”   徐牧唇角的弧度悄悄往上,“嗯,确实物超所值。”   “这就是你要兑换的……奖品?”柏念也深吸一口气,勉强问道。   他能感觉自己脸颊发热,忍不住低头,压了压帽檐。   但意识到鸭舌帽的主人是谁,他又猛地松开,指尖蜷缩在掌心。   “嗯,我当时在光屏看就觉得可爱,像——”徐牧猛地住口,“反正我很喜欢,就是不知道手感怎么样?”   他思索了一下,“详情页介绍倒说触感和真实兔子极为相似,但不排除是广告噱头,纯粹为了吸引游客。”   柏念也:“……”   他呼吸加重,一口气堵在胸腔,怎么也出不来。   “徐先生,您有带大号的储物舱吗?”工作人员问。   “有的。”徐牧递过去。   “好的,我帮你装进去。”   徐牧认真放好储物舱,自然地对柏念也说:“念也哥,走吧。”   柏念也:“……”他咬牙,告诉自己冷静。   “念也哥?”徐牧疑惑对方怎么一动不动的。   柏念也不搭腔,抱着烨烨往外走。   徐牧眨眨眼,没想太多,快步跟上。   -   在游乐园,徐牧还感觉不到自己的腿有什么不妥。   等上了公共飞舰,坐下座位,半小时后抵达目的地站点,他发现自己差点站不起。   ——痛,太痛了!   整条腿像失去了支持的骨架,脚底板酸痛,小腿重得灌铅一般,稍微动动,剧烈的痛感直蹿脑门。   柏念也见徐牧不走,询问:“怎么了?”   徐牧面色微僵,“我觉得……今晚的月色不错。”   柏念也一怔,不自觉望向舷窗。只见夕阳殆尽,天际覆上浓重的墨色,月亮高高挂起,皎洁明亮。   “确实,挺圆的。”他轻声说。   徐牧故作深沉地点头。   柏念也:“我们顶楼有一座公共植物园,你空闲时间可以上去赏月。”   他一路上的情绪平复得差不多,已经能心平气和地说话。   “不过,现在得走了,舱门半分钟后关闭。”   徐牧终于站起来,后背浸湿冷汗,“嗯,走吧。”   他强撑着一口气走路,让自己看起来没有丝毫异样。   柏念也确实没发觉,他抱着昏昏欲睡的烨烨,在后面走得比较慢。   到家门口了。   柏念也问,“晚点来我家吃饭吗?”   徐牧面色平静,婉拒道:“不了,我有点私事,用营养液随便解决,今晚就不过去吃了。”   “啊,这样,要不要我给你——”   “不用。”徐牧截下话头,“念也哥,你今天也累了,早点睡,晚安。”   “好,晚安。”柏念也准备踏入家门。   轻微的咔嚓声,他似有所感,余光瞥过去,愣住了。   徐牧抬脚进家门耗费的力气不小,差点没站稳,摔个脸着地。   他眉头拧成结,在家门的最后一步,瘸着进去的。   “咔”,柏念也回神,徐牧的种种异样浮现在脑海,真相慢慢串联起来。   所以不是月色好,是运动过度走不了路?   他心情霎时变得微妙而复杂。   青年的脸皮有时候真是——   又厚又薄。   ……   柏念也到底还是不放心,一直在想这件事。   帮烨烨洗完澡,哄着他睡觉,等呼吸声渐渐均匀,徐牧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   去还是不去?   柏念也纠结不已,兀自呆坐了几分钟,还是决定去看看。   但想到下午那个巨大的兔子玩偶,他实在迈不开腿,敲响隔壁的大门。   要不……偷偷去看一眼?   用拟态的状态,跳到对方阳台,看看就走。   柏念也越想越觉得可行,踌躇片刻——   一只奶咖色的垂耳兔从窗台跳出,风吹起薄纱窗帘,浅紫的流苏窸窣响动。   ……   “啊!!!”徐牧痛苦地喊了一声,“纳德司,你手劲儿轻点。”   纳德司的机械臂纹丝不动,“主人,您对自己的身体素质没有一点了解吗?居然还……”   “纳德司,你是不是想换主人?”徐牧眼神泛空地盯着天花板,“想的话直说,我明天就把你送去原厂——啊!”   纳德司叹气,“我只是好心帮您揉开筋骨,促进血液流通,您居然不心怀感激,反而威胁我?”   徐牧艰难地撑起身子,“谁威胁你了?”   纳德司不说话,给徐牧的小腿快速裹上冰冷的圆柱状罩子,红光闪动,内壁冒出无数细小的针口扎进皮肤。   徐牧闭眼,额角冷汗直流,小腿打颤。   “这是什么?”   “帮助您恢复并有增益的好东西。”纳德司一丝不苟地操作,“虽然治疗仪能暂时缓解疼痛,但治标不治本,不如借这个机会塑造体魄,强化筋骨。”   徐牧喃喃:“真的假的?”   “我的好主人,我骗谁也不可能骗您。”   徐牧呵呵一笑,不太相信。   纳德司:“大概还有三分钟,您坚持一下。”   徐牧不吭声,小腿几乎没有直觉,从膝盖到大腿乃至腹部,隐约发热,有一种麻麻的滋味。   “好了。”纳德司从容拿下罩子,“您现在可以下来走走。”   徐牧下沙发,走了几步,惊讶至极。   还真不怎么痛了,只剩下些许酸胀感。   “真厉害。”他感概,又绕着客厅走了几步。   突然,徐牧停住,直勾勾地盯着阳台。   “兔兔?”他呢喃。   玻璃窗外   柏念也准备回去,见证青年从躺着治疗到下地蹦蹦跳跳,他松了口气。   他跳上栏杆,大概算了算对面的落地点,即将起跳,下一秒,身子悬空。   “你怎么来了?”低沉的声音含着笑意。   柏念也僵住,落入温暖的怀抱里。   徐牧一只手托住垂耳兔的屁股,另一只手轻抚它的后背,手臂举高,视线持平,一人一兔四目相对。   “兔兔……”徐牧以为垂耳兔特意来找自己玩,见它不抗拒自己的接近,心里又惊又喜。   他没忍住,将兔子抱近,亲了亲它的耳朵。   犹嫌不够,又亲了脑袋。   “吧唧”,这一声很轻,却在黑夜里清晰无比。   “好可爱啊。”徐牧唇线上扬,根本压不下去,“这么可爱的兔子被人抓住……”   他故意恐吓,面上是星星点点的笑意。   “是要亲秃脑袋的。” 第15章   “怎么不动?”徐牧意外,他以为垂耳兔会给什么反应,没想到它就软软地瘫在他手心,身体没有颤抖,喉咙也没有咕噜声,只是鼻子像往常一样,不停翕动。   他又掂了掂兔子,猜测道:“来找我玩吗?还是外面冷着了顺道过来的?”   柏念也整个人陷入呆滞的状态,脑子嗡嗡作响,圆溜溜的眼珠像死物一样,动也不动地凝视着某个方向。   “最近气温变化大,明天还有暴雨,晚上确实挺冷的。”徐牧自言自语,把垂耳兔抱在怀里,回到房间,倒在被子上,将垂耳兔垫在下巴。   徐牧小心地觑垂耳兔,手指痒痒。   一开始是悄悄摸,见它没有抵抗的动作,就使劲儿摸,从脑袋到后背,最后捏着尾巴玩。   好舒服啊。徐牧面上冷静,心里其实已经无数次喟叹,不是纯粹的毛绒手感,带点脂肪的软弹,手指轻而易举就能陷进去。   又因为知道这是一个小生命,会动会笑会哭,加上可可爱爱的外形,一种油然而生的怜惜和不忍,让他忍不住用脸去磨蹭兔子肉乎乎的脸颊。   “不过还是太瘦了,能摸到骨头……”徐牧虎口卡住垂耳兔的腰身,掌心轻轻按揉它的后背,慢慢滑下,“屁股倒是肉多。”   柏念也僵住,难以置信地抬头。   徐牧没忍住,两只罪恶的手一起伸出,掌心呈包裹的姿态,来回摩挲。   ——嗯,圆圆的,Q弹Q弹的。   “嘶!”徐牧只看见弹起的不明物体,残影掠过,脸颊狠狠地挨了一下。   他一愣,下意识伸手去抓住兔子。   第一下扑空了。   第二下挨了边。   第三下才完完全全地把垂耳兔重新抱怀里。   但这次,兔子反应剧烈,连扑带踹,甚至用头去撞徐牧。   他吓得不轻,以为出什么事了,不敢用力,小心翼翼地抱住兔子安抚。   “怎么了……我弄疼你了……对不起……乖,别乱踢,我怕你踢到桌子……哎,我就抱着你,什么也不做……你别怕……”   柏念也气得不轻,喉咙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垂在脸颊的耳朵飞起来,手脚齐动,心里憋得冒火。   徐!牧!   他怒瞪青年,狠狠地踹过去。   ——果然,他就不应该对变态抱有期望。   对方都敢当着你的面买相似拟态的玩偶,甚至把它放在房间,他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柏念也环顾一周,更气了。   好好好,和枕头放一起!   他越发恼怒,一想到青年莫名其妙地亲上来,那双手不安分地乱摸,甚至摸到自己的……   ——“屁股倒是肉多”。   想到这句话,柏念也气得浑身颤抖,感觉全身的皮肤快要烧起来了。   徐牧不明所以,狼狈地躲过垂耳兔的“拳打脚踢”。   他见对方时不时看向床边的兔子玩偶,迟疑地问:“你是因为玩偶生气了?”   柏念也踹得更狠。   徐牧“嘶”了声,痛的。   他眼疾手快地抓住兔子,拼命制住对方的手脚,然后往床上一滚,用毯子包住它,好声好气地哄道:“乖……这个玩偶会在我家是偶然,我看长得有点像你才兑换回来的,比起它,我更喜欢你,你是最可爱的……”   徐牧以为是兔子的独占欲作祟,毕竟以前家里的逆子有个狗鼻子,自己出去挨了下野猫,回来也要疯狂挠他,地板被对方跺得震天响。   哒——徐牧又挨了一下。   他无奈,也没太在意,攥住垂耳兔的脚,不让它乱动,“好,别生气,我最喜欢你了……”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鼻子,柏念也隐约发痒,冷笑一声,翻身想要继续踹。   徐牧没辙,又不敢真的使劲儿。   他只能拿出自己最常用的一招——装可怜。   “兔兔……我现在手臂好痛,腿也痛……”徐牧放轻声音,让自己显得有气无力,虚弱至极。   但他的两条手臂却像钢筋一样,紧紧抱住垂耳兔,“你知道吗?我今天为了兑换奖品、好吧,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个玩偶,但我是为了你才想换的,如果这只兔子不是奶咖色,不是垂耳兔,不是短尾巴,我不会想把它换回来……”   徐牧仗着垂耳兔不懂人话,思维简单,胡说八道一通,但在语气上极力渲染自己的可怜。   兔子不会说话,它会感知情绪。   徐牧越靠越近,下巴轻轻磨蹭兔子的脑袋,不敢停留太久,立刻离开,观察一会儿,如果兔子没有挣扎,就悄悄蹭回去。   柏念也心情复杂,他想到今天对方为了收集胜利徽章和成就点,忙碌了一整天。   虽然有为兔子玩偶努力的一部分原因,但也确确实实为了烨烨的玩具,花费了诸多心思和精力。   手心被勒出红痕,指尖微微发抖,小腿打颤,回来时走路不自然……   徐牧惊喜,发现怀里的垂耳兔果然不动了。   原来你吃这一套啊。他嘴角微扬,很快又压下去。   “兔兔……我还能再抱抱你吗?”徐牧轻轻说道。   柏念也看了他一眼,喉咙的咕噜声消失,飞起的耳朵慢慢垂落。   他手足无措,悬在半空的手揣回肚子里,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   徐牧见有戏,立刻得寸进尺,掀开小毯子,先用指尖触碰垂耳兔的后背,又用手背梳理它的毛发,最后张开手,将兔子重新抱进怀里。   一团暖烘烘、软绵绵的毛球窝在胸口,令人心间发颤。   “兔兔——”徐牧吐出一口气,将脸埋在垂耳兔的颈侧,低低喃道,“就抱抱你,你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也不会做什么……好喜欢你啊……世界上只有兔子才最可爱……第一眼看到你就很喜欢你……身体小小的,眼睛水灵灵的,耳朵、肚子、脚脚也都软软的,就是踹人有点疼……”   柏念也:“……”   他忍住给青年来一下的冲动,心里默念:   青年今天在游乐园不容易,明显劳累过度,他让让就好,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对方就是喜欢兔子拟态,平时也是个好孩子,只是对兔子有种病态的痴迷,可能以后需要去医院治疗……   “后来还能见到你,我真的很开心。”他一直用鼻子去蹭垂耳兔,狂吸它身上的味道。   好神奇……居然是花香味……   徐牧像闻到什么摄魂香,怎么也吸不够,恨不得把整张脸埋进去吸。   “好香啊……兔兔,你身上的味道好好闻……”他痴迷地呢喃,更加像一个丧心病狂的变态。   柏念也面色尴尬,不自然地往后退,伸手推拒,却被青年抓住,放在唇边,轻轻地吻了一下。   柏念也:“……”算了,手而已。   不知不觉间,他的底线一退再退,容忍度越来越高。   徐牧手指梳理垂耳兔后颈翻起的毛发,再一次凑前,埋在它的颈窝吸气。   真的好闻,是……沐浴露吗?   他微微皱眉,兔子这种生物娇弱,有时候气温下降得厉害,晚上没注意,第二天就能死掉。   因此,基本不建议给兔子洗澡,就算逼不得已要洗,一定要检查兔子的身体情况,并且开着浴霸灯,保持恒温的水。   徐牧想了想,这只兔子的身体状况应该挺健康的,生命力顽强,天天在外面乱跑,堪称野兔风范。   所以——洗澡应该没什么问题?   徐牧轻轻拨正垂耳兔的耳朵,指腹抚摸,他凑前,轻声问:“兔兔?你是不是洗澡了?”   柏念也一愣。   徐牧又把脸靠过去,这次,他往肚子那边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香,我……”好喜欢这个味道。   他话没说完,卡在喉咙,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摸摸自己的脸。   哦,他被兔子挥了一爪子。   柏念也面无表情,可能次数多了,他听到这些疯言疯语,已经能很好的适应。   激不起一丝波澜。   徐牧笑了笑,虽然不知道怎么又惹怒了垂耳兔,但是……   他握住它的手,放在自己脸颊,“好吧,我的错,你不开心就来一下,别憋在心里。”   他牵引着垂耳兔的动作,往自己脸上打了几下,毛茸茸的触感,令他心神微荡。   “这样出气了没?”徐牧含笑问道,“要不要再来几下?”   “或者用脚踩踩我?”他喉结滚动了一下。   以前的逆子爱踩人,他几乎天天都要给它修剪指甲。   一开始被踩是无奈接受,后来发现,兔子踩人只要不用力,或者隔着被子,感觉还是挺舒服的。   ——另类的清晨叫醒服务。   不过,也有人说,兔子看你一动不动,怕你死了,才想着叫叫你,把你拍醒、踩醒。   柏念也:“……”   他呵笑一声,可能已经对青年的下限没有期待,听到这些话,他居然不觉得意外。   徐牧不确定,他好像在一只垂耳兔身上看到极为拟人化的表现。   “你刚才在……冷笑?”   柏念也背过身,不搭理青年。   果然,变态就是变态,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 第16章   徐牧本来想把垂耳兔留下来一起睡觉的。   刚说完还没实施,就被兔子踹了一脚,它挣扎着要起身,徐牧不敢不从,生怕兔子弄伤自己。   “真走了?”徐牧轻轻碰了碰垂耳兔的耳朵,低声问。   柏念也一声不吭,把自己耳朵拽回来,白了他一眼,跳下床,跑出房间。   徐牧追出去,比垂耳兔慢了几步,“等等,别走阳台,危险,我给你开门……”   客厅的窗帘肆意翻卷,凉飕飕的夜风从玻璃窗的缝隙钻入。   俨然不见垂耳兔的身影。   徐牧叹气,那双小兔腿蹬人狠,走起路来也快。   纳德司:“主人,您要不要照照镜子?”   徐牧疑惑,“怎么了?”   纳德司不废话,机械臂举起,蓝光一闪,光屏成像悬浮在半空,摄像头清晰地照出徐牧此时的模样。   ——眼皮垂着,下三白的眼睛,面容冷冷,脸颊交叠几条淡淡的红印。   “没指甲也能挠人啊……”徐牧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痛,也不肿。   嗯,和兔兔没关系,是他的脸太不抗造了。   怪他。   -   早上   “爸爸等等……我也走……”烨烨一身靛蓝色的背带牛仔裤,坐在电动玩具小车。他面上疑惑,奶声奶气地说,“一起。”   柏念也一僵,很快又温柔地说:“爸爸今天上班要迟到了,所以就不和烨烨一起去隔壁了。”   他揉了揉烨烨的头发,“烨烨可以一个人去吗?”   烨烨舒服地眯起眼睛,短胳膊抱住柏念也,“……可以,我超厉害。”   柏念也失笑,“对,烨烨超级厉害。”   ……   “不可能吧,我昨天才交了水电费,难道外面的光纤断了?我看看。”徐牧起床洗漱到一半,卫生间的水忽然停了。   喊纳德司过来,对方说家里的一切系统正常。   纳德司说:“您确定账单已经自动扣款成功,而不是显示余额不足,无法支付?”   徐牧无语,“你又不是连不到家里的公共账户,你上去看看呗。”   纳德司作为家居机器人,并且能照顾原主从未成年到成年,可以说功能齐全,权限广泛。   “主人,自您成年开始,我已经归还大部分的权限。”   徐牧“啊”了声,“这样吗?”他在光脑操作了一下,“你现在看看。”   纳德司:“好的,我已经检索成功。可喜可贺,截止目前为止,您已经还清了两年的贷款和四个月的公私账单,现在只剩下两个月零七天的欠债和十六年的政府贷款。”   “……”徐牧受不了,“好的,你别说了,搞得我待会吃饭也有罪恶感。”   他去查看这一层楼的公用光纤条,发现属于自己家的屏幕是黑屏的。   徐牧仰头,“纳德司,好像真出问题了,要不要喊维修?”   纳德司说:“您让一让,我检查一下。”   “好。”   徐牧皱眉盯着纳德司,并没有留意后面电梯的动静。   柏念也几乎是屏着呼吸走进电梯,平日里少有留意的“叮”声,被放大无数倍,变成敲打心脏的小锤子。   直到电梯门慢慢合上,他才吐出一口气。   没被发现……柏念也垂眸,指尖忍不住蜷缩。他握紧自己的手腕,脉搏的跳动通过掌心传递,有种发麻发闷,快失去知觉的错觉。   他实在没有青年的厚脸皮,在做了这么多事后,还能保持若无其事的样子。   柏念也抿唇,明明奇怪的是对方,反而他变得风声鹤唳。   徐牧不知道纳德司怎么弄的能源板,机器人捣鼓几分钟后,让他回家看看。   ——水回来了。   “所以是哪里出问题了?”徐牧问。   纳德司说:“接触不良,这边是老楼区,很多系统设备老化。”   “哦哦,这样啊。”徐牧点头,“那需不需要……”   “爹爹!!!”一声大喊截下徐牧的话头,循声看去,烨烨蹲在他家门口。   徐牧快步走上前,把人抱起来,“哎,过来了啊。念也哥呢?”   烨烨歪头,“捏夜个……”   徐牧说:“是你爸爸,他上班了?”   不知道从哪天开始,烨烨不仅下午来徐牧家玩,早上也会来,往往一呆就是一整天。   小孩安安静静,与其说是找徐牧当玩伴,更多的是想要个人陪着自己。徐牧打游戏和学习时就坐在旁边,单纯发呆或者自娱自乐地玩玩具。   下午四点一到,两人共同下楼踢球,玩得差不多了就回家,重复早上的相处模式。   等柏念也回家,烨烨“转移阵地”,这时候,徐牧会顺道被邀请去对方家吃晚饭。   徐牧一开始还客气,后面逐渐养成习惯。   他心里唾弃自己的嘴馋,但胃掌控大脑,只会没出息地说好好好。   “爹爹,吃!”烨烨小手一挥,后面的卡朵递上一盒保温箱,里面有早餐、午饭、甜品和果汁,都是柏念也制作的,囊括了他大半天的餐食。   嗯,其中还有徐牧的一杯羹。   “你爸爸上班了?”徐牧又问了一遍。   烨烨重重点头,“快、迟到,我厉害,自己来。”   徐牧听懂了,给烨烨竖起大拇指,“对,烨烨真厉害。”   他想,这几天念也哥工作挺忙的,晚上回来吃饭的功夫也没,连着几天做好饭给烨烨就回房间弄工作。早上又急匆匆地往公司赶,估计是半夜加班,睡眠时间紧迫,起床时间卡得紧。   ——他要不之后别蹭饭了?   梵心建筑设计事务所   “这种阴雨天讨厌了。”金菲满腹怨气,手臂挂着一件湿答答的外套,冷得打了个颤,“公共飞舰难挤就算了,有些人太没素质,雨折器漏水也不管,全往别人鞋子倒!”   汤婉婉对着镜子补口红,见满意了,才慢悠悠地回头,“没办法啦,社畜都这样,等以后干出名堂了,自己开家工作室,居家办公。”   她顺手调高控温器,又把暖风机对着金菲吹。   金菲掌心挨上暖风,继续吐槽,“最绝的是,我和他说了,好声好气的,你猜怎么着?他居然敢黑脸,不耐烦地撤开雨折器,用嘴型骂我事多?!”   她越说越激动,“去他*****,气死我了,还敢给我摆脸色?要不是飞舰人多,我被挤得胸闷气短,说什么也要臭骂他一顿。”   她又跺了跺脚,“我脚现在和进冰窟一样!”   汤婉婉:“那你赶紧换鞋,公共飞舰的保温器开了吗?”   金菲不忿,“开了啊,但哪够?水从鞋缝隙灌进去,底板的保温器烫脚也不顶用!”   汤婉婉安慰:“哎,你别气,我给你泡点姜水,去去寒,你等下去卫生间换鞋吧。”   金菲还要说什么,一道爽朗的声音传来。   “早啊,菲姐,婉婉姐。”   金菲惊讶,“哎呀,云涛,你学校的论文弄完了?”   “对。”江云涛说,“现在回来继续实习。”   他长相阳光帅气,眉眼尚且有桀骜气,笑起来会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小麦色皮肤,肌肉发达,一看就有常年运动的习惯。   “云涛,我看你们学校前几天的晚宴表演火爆星网,你参加了没?”汤婉婉好奇。   江云涛说:“参加了,我还……”   哐——门口架子的书模从高处掉落,到地面骨碌碌地滚了几圈。   柏念也侧身躲避,顺手捡起来,放回原位。   他走到自己的工位,打了声招呼,“早。”   金菲和汤婉婉都笑眯眯地挥手。   “哎,你衣服也湿了。”金菲见柏念也肩膀深色一片,出声道。   柏念也摸了摸自己的肩膀,满手水渍,“可能没注意,被雨淋到了。”   “嗨,你也是实习生吗?”江云涛插了一嘴,冷不丁地问,“我好像之前没见过你。”   眼前的男人似乎从头到尾将他忽视个彻底,目不斜视地坐回椅子上。   江云涛上下打量。   他这个角度有些刁钻,因为对方低着头,只看见带些棕调的头发,柔软地覆着额前,戴了副宽大的黑框眼镜,露出的下巴有点尖,皮肤白得没有血色,仿佛飘着冰气。   穿了一件比较死板的薄棉外套,里面是高领呢绒打底衣,磨毛拉绒锥形西裤,都是不太出彩的黑色。   温吞、寡淡、不起眼。   柏念也才注意到工位旁边站着一个人,他摇头,说:“不是,我刚入职。”   汤婉婉说:“柏哥是半个月前入职的,你那时候刚回学校,所以没见过、哎,是没见过吧?”   江涛:“对,没见过。”   金菲说:“柏哥很厉害的,三十出头就考到特级建筑师,拿过很多权威大奖,之前是在大公司担任项目负责人,你之后要是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可以去问问他。”   柏念也温声说:“菲菲夸张了,大家都是共同进步的好伙伴。”   金菲笑着说:“好吧,柏哥谦虚。”   汤婉婉想起什么,又对江涛说:“哎,你刚才说参加了,还什么?”   江云涛:“我也表演了。”   金菲“哇”一声,好奇地问:“表演什么?”   江云涛掏出光脑,直接播放视频,大方地说:“朋友拍的,你们可以看看。”   金菲和汤婉婉都凑过去。   看了几分钟,金菲吃惊地说:“现在年轻人都……”她迟疑,“这些都是你们真实的拟态?”   “对。”江云涛笑了笑,“为了真实效果嘛。”   汤婉婉一拍金菲后背,“好啦,我们成老古董了,越年轻越有眼界,懂不懂?”   金菲连忙说:“对对对,是你们年轻人的世界了。”   江云涛笑得坦荡荡,“你们不问问哪个是我?”   金菲轻咳一声也难怪,“哪个啊?”   “浅金色的那头狮子。”   “强壮霸气,不错。”汤婉婉夸奖。   江云涛笑容加深,跃跃欲试,“姐,你要看看吗?”   汤婉婉赶紧摆手,“不用不用,视频够了。”   江云涛还要说什么,忽然,隔间传来声音。   “我的三明治和咖啡热好了。”他挥手,“我先去吃早餐。”   等江云涛走远,金菲和汤婉婉感慨道:“哎呀,年轻人是越来越开放,我们和江云涛才差个七八岁,代沟已经这么大了吗?”   “我们那时候,可能关系亲密点才好意思变成拟态一起玩,现在进化成这样了。”   汤婉婉返回工位,“不算代沟吧,只能说一代人又一代人的观念,可能确实不觉得拟态不能面对公众展现。”她笑笑,“现在不是有专门靠拟态吸粉的主播吗?我们不爱看,年轻人爱看。”   金菲说:“哎,我没这意思啊。我们那时候也有大方用拟态社交的,就不多而已。我对他们没意见的啊,不至于这么死板。”   “现在——”柏念也默默听着,一直没有加入三人的话题,忽然出声,“年轻人都很喜欢用拟态交流吗?”   汤婉婉笑道:“你不知道吧,柏哥,拟态社交最近火得很,以前说拟态是亲密关系的进一步,但现在大家都说,用拟态社交才是真诚袒露自我,大家都喜欢愿意展现拟态的人。”   金菲说:“完了,我感觉我做不到。”   汤婉婉说:“这种潮流的东西,一时时的,还是少部分人的观念,怎么,你还真打算找个弟弟谈?”   金菲说:“弟弟好啊,谁不喜欢热情大方的年下弟弟。”   汤婉婉大笑。   ……   柏念也握住勾线笔的手一顿,骨节曲起,淡青色的血管蜿蜒,微微鼓起。   这原来是潮流吗……他面色微妙,年轻人喜欢用拟态社交?   不,不对。   就算拟态社交,也应该是相互的。   柏念也握紧笔,下巴微微绷紧。   青年这种……退一万步来讲,也是沾点病的。   得治。   -   “雨、雨……好大!”烨烨趴在玻璃窗,惊奇地睁大眼睛,“黑了,天黑,睡觉了……”   徐牧撩开窗帘,“没有,这个时间太阳还没下山,不算晚上。”   烨烨鼓起嘴,听不进去话,“星星……晚安!”   外面乌云浓厚,雷声轰鸣,瓢泼的大雨砸向地面,从高处往下看,物体的可见度极低,几乎看不清。   是这几天最猛烈的暴雨。徐牧忍不住皱眉,有点担心。   不知道念也哥下班回来的路上情况怎么样……应该不会出事吧? 第17章   “这雨下一天了,就没停过。”金菲伸懒腰,脚一蹬,椅子往后退,“哎,搞得我都不想下班回家了。”   汤婉婉手里的笔不停,一直在板子上涂涂改改,“那你加班,等雨停再回去。”   金菲立刻说:“别别别,我开玩笑的,回家,必须回家!”   汤婉婉笑得不行。   金菲顺手给汤婉婉递了一块蛋糕。   “柏哥,吃不吃小蛋糕?”金菲问。   柏念也一顿,微微摇头,“不用,谢谢。”   他长期保持同个姿势,一动,骨头发出轻微的咔响,尤其是手腕,酸胀至极。   汤婉婉撕开包装,随口问:“你哪来的?”   “隔壁的小帅哥给的。”   汤婉婉说:“三七刘海、个头很高那个?”   “哎,对对对,还是江云涛的同学。”   两人叽叽喳喳说话,隔壁的柏念也依旧低着头,默不作声地画图。   “念也,你来一趟我办公室。”设计二部的总监敲了敲门,“有事找你。”   柏念也神色没什么变化,“嗯”了一声,就出去了。   汤婉婉皱眉,“高老头干嘛?不会又给柏哥私加工作量吧?”   金菲被热水烫了舌头,龇牙咧嘴,“谁知道,反正不是搞幺蛾子,就是搞幺蛾子!”   她想了想,“估计又是废单。”   汤婉婉:“高老头疯了,他手里那堆挑剔的‘废单’没人做,现在全扔给柏哥,完全浪费人力,也不知道图什么……”   废单是指一些经过多次修改,频繁更换设计师,依旧令客人不满意的定金单子。   一般来说,哪怕知道这一单最后成不了,事务所为了避免纠纷和后续不良影响,也会和客人继续周旋,更改方案和设计,好让对方自己放弃,另择“出路”。   这些废单吃力不讨好,哪怕纯敷衍也花时间,所以大家都不喜欢接手,属于强制派送的任务量,每周轮流到不同人手里。   “图人家受不了,自己离职呗。”金菲小声道,“我听说,老板下星期想让柏哥转为第一项目负责人,之后的单子如果没出差错,可能就调到设计一部,给出副总监的位置。”   设计一部承接的项目大,走高端路线,服务对象基本是商贾名流,每一年的提成收入非常可观,事务所很多设计师挤破了头想进去。   “老板大方啊。”汤婉婉感慨。   “你不看看人家的履历?名校出身、名气大、荣誉多、经验丰富——”金菲掰着指头算,“说实话,我都不明白柏哥为什么来我们这儿,环御哎,多少人想进去。”   汤婉婉说:“我记得柏哥好像是首都星人——”   “婉婉姐,菲姐。”   汤婉婉和金菲被吓了一跳,同时转过头,见是江云涛才放下悬着的心。   金菲拍着胸口,没好气地说:“走路没声的,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江云涛抓了抓头发,“不好意思,我来拿个文件,缪姐要A3组的实物方案。”   汤婉婉弯身找到,递过去。江云涛眸光微闪,“谢谢婉婉姐,对了,我听你们刚才是在讨论柏哥吗?”   他故作随意地问:“我看其他组好像也在聊,高总监不喜欢柏哥?”   金菲和汤婉婉对视一眼,随后斜睨过去,语重心长地说:“云涛,我们可没聊这个。”   ——开玩笑,私底下和关系近的人讨论没什么,囫囵几句了解得了,确凿的话可不能说。   江云涛说:“哎,菲姐,我不是……”   “下班时间到了,收拾收拾吧。”金菲看了眼时间,起身收桌面。   江云涛咽下没说完的话,笑容僵了僵,“好的,菲姐再见。”   ……   柏念也回到工位时,下班时间已过半小时。   汤婉婉准备走,看见柏念也停住脚步,“柏哥,高总监找你没什么事吧?”   柏念也抬眼,温声说:“没,就接一些图纸单。”   汤婉婉忍不住说:“柏哥,你其实不用管那些废单,全是难缠的甲方,你改成花儿对方都不满意。”   柏念也微愣,“废单?”   汤婉婉凑近,解释了几句。   柏念也思索片刻,“原来是这样。”   汤婉婉叹气,“对呀,你随便敷衍下就行。”   柏念也温声说:“不碍事,花不了什么时间,也有成功的单子,不算白做工。”   汤婉婉震惊,“成、成了?居然有成的……”她喃喃,“有几个啊?”   柏念也大致报了个数字。   汤婉婉:?!   怎么说大佬就是大佬!   牛啊!!!   -   柏念也比较幸运,刚下楼就撞见一趟S89线路的公共飞舰。   飞舰内人声嘈杂,拥挤无序,这个时间点都是为了下班回家。   柏念也走到一个角落,紧紧抓住扶手杆,稳住身形。   嗡嗡嗡——光脑震动。   柏念也艰难地寻到空隙,打开光脑。   他之前发的消息被徐牧回复了。   [柏:今晚我可能要晚一小时到家,烨烨如果哭闹的话,你让卡朵把它送回去就行]   [Xu:好的]   [Xu:烨烨很乖,不哭不闹,就念着你怎么还不回]   [Xu:别担心,照片.jpg]   柏念也指尖一顿,是烨烨抱球在笑的照片。   [柏:我看到了,谢谢]   [Xu:嗯,路上注意安全,雨挺大的,慢慢走,不着急]   柏念也抿了抿唇,最后轻轻打出一个字——   [柏:好]   柏念也关了聊天页面,轻舒一口气。   撇开那些奇怪的癖好而言,青年确实是一个非常好、非常温柔的人。   烨烨因为青年的陪伴,明显活泼了不少,脸上经常洋溢笑容。   柏念也带烨烨来蔚德星球,其实还挺担心烨烨因为不适应而出现什么不可控的意外。   现在看来……由于青年的存在,那些忧虑的设想未曾发生过。   “我和你说了多少遍!男孩子不要哭!丢不丢人!再哭我踹你下去!”一道粗鲁的男声高喊,“我数三声,三、二……还哭是吧!丢人现眼!!”   砰一声,听起来像重物落地的声音。   飞舰内有人惊叫,有人劝阻,有人斥骂,乱哄哄的一片。   柏念也皱眉,勉强挡住推搡的人群,往吵闹的圈子中心走。   好容易挤到前排,他眉头拧得更深——   男孩约莫七八岁跌坐在地上,脸上有巴掌印,眼泪哗哗直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还哭!”男人嗓门大,脖颈到脸通红,眼神醉醺醺的,说话颠三倒四,“哭哭哭,臭小子,我、你哭,我打你不哭……”   他说着,还用力踹了一脚。   柏念也面色冷下,准备上前。   此时,公共飞舰刚好抵达某个站点,舱门“叮”一声,缓缓朝两边打开。   男人一把拽起男孩,拖着往舱门走,男孩在这样的天气还穿着短裤,膝盖磨着硌人的地板,不住地惨叫。   男人丝毫不顾及外面的暴雨,狠狠将男孩甩出去,嘴里骂骂咧咧,“臭小子……哭哭哭,再哭我就把你扔了!像个傻了吧唧的娘们儿,我、我……信不信我弄……”   柏念也沉着脸,毫不犹豫地跟出去。   -   “一定要在门口吃吗?”徐牧无奈地蹲下去,和烨烨对视,“风这么大,会冷到的。”   他一边说,一边麻溜地给对方套外套、戴帽子。   烨烨扁嘴,“不冷……就这里……等爸爸……”   他说着说着,隐约有哭腔。   徐牧眉心一跳,慌忙地抱住烨烨,“哎,怎么还哭了?行行行,不走,就在这里吃。”   烨烨将脸埋在徐牧肩膀,颤声说:“不哭……烨烨坚强……”   “对,烨烨坚强。”   “爸爸……还回、呜回来……”   “当然,一定会回来。”   “烨烨乖的……”   徐牧继续哄:“嗯,等爸爸回来,我就和他说烨烨最乖,有好好吃饭,好好等他回来。”   烨烨展露笑颜,小声地说:“对,爹爹对。”   “那现在吃饭?”   烨烨重重点头,“好。”   本来机器人卡朵做好了饭菜,但烨烨扭头就说不喜欢吃。徐牧怎么劝都不吃,后来他问烨烨要不要吃他做的,对方犹豫一下,点头答应了。   于是,他在纳德司的指导下,磕磕绊绊地开始做饭——   当然,大部分步骤需要纳德司的鼎力协助才得以完成。   烨烨吃饭不用喂,能自己一口一口吃。   徐牧为了陪小孩,硬生生裹了件大棉袄坐在门口吃,身子挡在烨烨面前抗冷风。   暴雨天的风凉得入骨,像能钻进骨髓一样。   “爸爸!”烨烨猛地站起来,就要跑出去。   徐牧眼疾手快,把碗接住放好。   他也跟着转过身,“念也哥,是路上——”   剩下的话卡在喉咙。   柏念也往后退一步,和烨烨示意自己身上脏,不能抱。   他抬头看向徐牧,轻声说:“抱歉,阿牧。因为出了点事,所以回来晚了。”   “念也哥……”徐牧走前。   柏念也全身上下湿漉漉的,狼狈至极,面色白得发青,嘴巴泛紫,脸上残留水痕,一滴水珠恰好从下颚滚落,再也寻不到踪迹。   他没有外套,只穿着单薄的高领黑色内衬,紧贴身躯,隐约窥见骨架的轮廓,身形削瘦,腰细得过分,仿佛拢掌一掐就能断。   徐牧下巴绷紧,唇边的肌肉抽动一下,沉声说:“发生什么了?你……”   下一秒,他收声,快速脱下自己的外套,牢牢裹住对方。   “是不是很冷?快,现在就洗澡。”徐牧不容抗拒地揽着人走,不忘安抚烨烨。   “烨烨,你先乖乖跟着卡朵,等下再抱爸爸。”   烨烨嘴巴微张,像是茫然,但还是下意识地应道:“好……”   “卡朵,开门。”徐牧说。   柏念也就这样,被徐牧推着进家门,催促赶紧洗澡。   他回神,“你别担心,我……”   徐牧竖起食指,抵住唇作噤声状,“念也哥,不说话了,我们快点洗澡。”   柏念也:“……好。”   徐牧始终担心对方,便紧跟后面,非要把人送进浴室才踏实。   “阿牧。”柏念也忽然出声。   “怎么了?”徐牧精神一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还是……”   柏念也低声说:“你别跟着我了,我要去房间拿换洗的衣服。”   徐牧:“……”   他移开视线,舔了舔唇,悄悄往后挪,故作忙碌地四处张望,实则尴尬不已。   “好好好,你拿,我、我在外面、客厅等你。” 第18章   徐牧原本正襟危坐在离走廊最近的沙发,耳边传来若有似无的水流声,不清晰,却总能捕捉到余响。   他的听力……是不是太好了?   徐牧深吸一口气,默默挪到玻璃窗旁,和先前的位置是最遥远的对角线。   “爸爸……雨……不抱……等等……”   烨烨嘟囔着,自己掰自己的手指玩。   徐牧把烨烨抱过来,把他的毛线帽压严实,“因为爸爸淋雨,衣服是湿的,所以不能抱你,等下就能抱了。”   烨烨黏糊糊地靠在徐牧肩膀,小声说:“知道……爸爸冷,洗澡。”   徐牧“嗯”了声,轻轻摸他的后脑勺。   忽然,他的手一顿。   这么晚了……念也哥是不是还没吃饭?   浴室   柏念也把头顶的照暖灯全部打开,橙黄的光线瞬间盈满整个空间。   早已对冷热失去知觉的皮肤微微颤抖,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柏念也抬起僵直的手指,扭开花洒的出水口。   哗啦的水流从瓷砖溅起,蒸腾的热气寥寥上升,模糊了周围物体的轮廓。   柏念也慢慢走近,指尖颤抖地将贴身的衣服脱下。   旧衣箱咔哒一声,湿答答的衣服堆积、收纳,进行清洗程序。   柏念也站在热水里,苍白的脸色映出不自然的红晕。他阖上眼,任由水流冲刷,轻微的痛意从神经末梢炸开,很快又了无踪迹。   不同于在暴雨的冰冷战栗,处于温暖的狭小空间里,他紧绷的心弦得以放松,仿佛凝结的血液重新流动,暖意席卷每个脉络、筋骨。   半小时后   柏念也走出浴室。   迎面而来的,是一阵凉意。   哪怕室内已经开启供暖系统,到底和洗澡时的温度有温差。   柏念也按了按眉心,不知道是不是热水太烫,导致血液流速加快,他的心脏跳得厉害,太阳穴轻微刺痛,袭来阵阵眩晕。   “爸爸……”烨烨趴在门缝,眼巴巴地看着柏念也。   柏念也一怔,赶紧走过去。   “抱——”烨烨张开手臂。   柏念也温柔地回抱,“烨烨,对不起,今天回来得晚,让你等这么久。”   烨烨伸出小手碰他的脸,“爸爸,雨身上……冷。”   柏念也摇头,轻柔地说:“不冷的。”   烨烨:“吃……饭。”   柏念也摸他肚子,“是没吃饱吗?那我再给你……”   “不,我不,饿,你饿!”烨烨严肃小脸,去拍柏念也的肚子。   柏念也恍然,“要我吃是吗?”   “嗯!”   柏念也其实没什么胃口,想到饭菜的味道,有种反胃的恶心感,什么也不想吃。   他哄烨烨,“爸爸等下喝营养液,好不好?”   柏念也一边说,一边从储物舱掏出份量小的营养液,在烨烨的注视下,勉强喝完。   “喏,爸爸现在不饿了。”   烨烨歪头,忽然拉着他的手,往外走。   柏念也不明所以,但还是顺着他的力道走,提醒他走慢点,不要摔倒了。   客厅   “纳德司,你真棒。”徐牧由衷地赞叹。   几份色泽鲜艳的菜式堆叠在白瓷碟,旁边是金字塔状态的白米饭,加了些番茄片做装饰,极有艺术感。   纳德司说:“您过奖了,不过,您确实做了个明智的选择,我以为您会自己煲一锅蔬菜汤。”   徐牧无语,“我像没有脑子的……”   他似有所觉,转过头,“念也哥,你洗好了?”   柏念也看着桌面,眼底掠过一丝惊讶。   “对,这些……是你做的?”   “不是,是纳德司。”徐牧说,“这么晚饿了吧,你吃点。”   柏念也踌躇,满含歉意地说:“抱歉,阿牧,我刚才喝了营养液,恐怕吃不下了。”   徐牧反应很快,“哦哦,没事,不饿就好。”   他也不失望,利落地把桌面收拾干净,准备待会儿带走。   柏念也看得一愣一愣的。   “有没身体哪里不舒服?毕竟淋了雨——”徐牧顿了顿,“对了,念也哥,路上是出什么事了吗?”   柏念也大致挑了事情的重点讲,徐牧越听眉头皱得越深,忍不住骂了句,“真不是个人!”   “男孩最后怎么样?”他关心地问。   柏念也叹气,“报警了,联系男孩的外婆来接人,现在暂时和他父亲隔开了。”   他有点无力,“但男孩还小,后面的事情,我作为陌生人不好插手。”   “不,念也哥,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徐牧直视他,认真地说,“你不用自责。”   柏念也沉默。   徐牧岔开话题,“念也哥,你今晚早点休息吧,淋了这么久的雨,注意身体。”   他走前一步,关心地问:“有哪里不舒服吗?”   柏念也不想让徐牧担心,只说:“没有,都还好。”   徐牧说:“行,别劳累,有事交给卡朵做,我走了。”   他不再逗留,和烨烨握小手告别,又和柏念也挥手。   颇有功成身退的意味。   而一回到家,徐牧倒在沙发,痛苦地扶额。   “主人,您在干嘛?”纳德司不理解,“后背有虫挠?”   徐牧喃喃:“我觉得我今天是不是太冒犯了?”   他抓了抓头发,“当时我不应该推着人去洗澡,还一直跟着,后面还把饭带过去……”   徐牧仰头,面无表情地盯住天花板。   ——谁是没有距离感的奇怪邻居?   ——啊,是我。   纳德司说:“就因为这个?”   徐牧说:“什么叫就?”   纳德司说:“……好吧,是我不懂您。”   徐牧:?   智障机器人。   他懒得和不懂人情世故的铁块辩论,准备去洗澡。   徐牧洗澡很快,大概十分就洗完了。   他今天的游戏单还没接,窝在房间连打两小时,打着哈欠出客厅喝水,顺道收拾乱糟糟的沙发。   然后发现了烨烨的玩具熊——   卡朵说这是对方每晚必定要抱着的小熊。   晚上因为柏念也没有准时回来,烨烨掉眼泪,卡朵拿过来安抚他情绪的。   徐牧犹豫了下,考虑到是烨烨的晚安伴侣,打算给对方送回去。   不怕一万怕万一,烨烨真因为小熊睡不着就糟糕了。   徐牧敲响隔壁的门,有点走神,想得很多。   如果烨烨睡着了,来开门的可能是卡朵。   念也哥……应该去休息了。   但如果烨烨没睡着,念也哥还在哄他睡觉……   或者念也哥睡了,卡朵哄好烨烨睡觉,当然,也可能没哄睡。   咔——   “念也哥。”徐牧挺直脊背,快速说,“你还没睡啊,是这样的,卡朵说这是烨烨的睡觉喜欢抱着的小熊,我看它被落下了,担心烨烨睡不着,就拿过来了。”   柏念也靠着门框,头微垂,说话很慢,很低,“烨烨……睡着了,你不用担心,麻烦你这一趟,给我吧。”   最后三个字,徐牧没听清,下意识凑前,“什么?”   柏念也晃了晃,抬到一半的手臂坠下,直直往前扑。   徐牧脑子一空,顾不得手里的小熊掉地,抱了个满怀。   他错愕低头,只见柏念也的脸颊红了一片,唇微张,眸子涣散,眼皮低低垂着。   “抱歉……”柏念也轻声说,“我头晕,应该是……发烧了……”   断断续续的呢喃,裹挟着滚烫灼热的气息,尽数呵在徐牧的脖颈,那处的皮肤像被火燎了一样,泛起钻心的痒意。   徐牧僵住,下一秒,他四处张望,“医疗机器人呢?不是有萝拉吗?”   烧成这样了,机器人还不启动?   他攥住柏念也的手腕,摸索了一下,没有光脑——   所以医疗警报没响。   ……   柏念也意识沉沉,已经不太听得清徐牧说什么。   迷糊间,他觉得自己抱着一个冰凉的大沙包。   很舒服,很解渴,很想把全身都贴过去。   “念也哥……你先松点手,我这样动不了……”一道无奈的声音响起。   好熟悉。柏念也皱眉,在哪里听过?   是——徐牧?   “来,我们撒手,萝拉要给你打针……”   柏念也只听自己想听的话,心有不满。   为什么要松手?明明拟态时,是青年非要抱着他……   柏念也越想越不悦,对方有什么不满意的?要不是每次看青年说话可怜兮兮的,他哪会纵容对方的搂搂抱抱,对着他说一堆疯话?   他手臂收紧、用力,低低吐出一句:“别动……”   徐牧迟疑,不知道该怎么办。   忽然,怀里的人又动了。   好热,冰凉的大沙包……   柏念也用脸颊去蹭徐牧的脖子,手胡乱汲取凉意,恨不得把所有能贴的地方贴住。   “好舒服……”柏念也喟叹一声。   他嗓音沙哑、旖旎,吐息将散未散,毫不停歇地寻找冰源。   徐牧微微睁大眼睛,喉结剧烈滚动。   下一秒,他耳根发红,靠蛮力把人推回去。   靠……   徐牧摸了摸自己喉结,残存湿润的痕迹。   被咬了一口。 第19章 (一更)   柏念也睁开眼,意识是模糊昏沉的。   映入眼帘的天花板无比陌生,白花花一片,直到看到悬在中央的熟悉灯顶,轻飘飘的身体才有落到地面的实感。   ——是他的房间。   柏念也慢慢起身,被子随之而滑落,薄薄的家居服蹿过几缕寒气。   他重新用被子裹住自己,回忆昨晚的事情,眼眸逐渐失神。   哄烨烨睡觉,出房间时走路忽然踉跄,听到门铃声,开门,看见徐牧,手脚慢慢脱力,紧接着失去意识,记忆里最后的片段是……   一个宽厚、夹杂着冷意的拥抱。   柏念也抿唇,所以昨晚是青年把自己带来房间的吗?   他努力回想,脑海里没有出现任何相关的片段。   柏念也呆坐了几分钟,最后还是放弃寻找昨晚的记忆。   他随意披了件绒外套,走出客厅。   厨房里,一道高大的背影和机器人挨着头,凑在一起嘀咕。   “不对啊……你先加苋菜不是蹿味了吗?”   “主人,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清汤煮出菜汁,要那个味道?”   “你可别瞎扯了……先不说这个,怎么全是蔬菜?起码得加点肉沫吧。”   “或许柏先生更喜欢吃蔬菜?”   “喜欢是一码事,菜肉要均衡。”   “您又没有天天盯着人家吃饭?怎么知道别人不吃肉?而且生病的沾荤腥更加不舒服。”   “这需要看吗?抱着也没几两肉,全是骨头,平时肯定——”   柏念也面容乍青乍白,拟态的种种浮现在脑海,当即打断:“阿牧!你……咳咳咳、咳咳……”   他说得急,猛吸了口凉气,扶着门框呛了好几声。   徐牧一愣,随即惊喜,“念也哥,你醒了!”   他想拍拍柏念也的后背,但搭到一半,立刻缩回。   “是哪里不舒服吗?”徐牧担心地问。   男人弯腰,头顶的寸寸阴影而下,柏念也被笼罩在其中。   他不自觉偏头,往后退一步,“没事,就呛了下。”   徐牧逼近,和柏念也视线持平,“还发烧吗?”他指了指对方的额头,“烫不烫?”   柏念也说:“退得差不多了,不烫。”   “那就好。”   柏念也问:“昨晚你——”   话没说完,被徐牧快速截下话头,“是你让我留下来的,我没乱走,就在你家沙发假寐了一晚上。当然,主要还是担心你……厨房我没怎么碰,锅具和菜都是我带过来的,就动了火,打算弄完就回去。”   他顿了顿,“不在我家做,是想着如果你没醒,做好留在你家厨房保温更方便。”   因为这噼里啪啦的一大段话,柏念也怔住,眼底有些许茫然。   “哦哦,这样……好的,谢谢你昨晚照顾我,没给你添麻烦吧?”   麻烦啊——   徐牧被高领毛衣遮住的喉结滑动了一下,昨晚的痒意像从皮肤表层蔓延到喉间,令他嗓子眼发干。   “没有。”他回答得毫不迟疑。   柏念也注意到徐牧的黑眼圈,忍不住问,“你昨晚睡了多久?”   徐牧含糊地说:“就睡了一晚,偶尔醒过来去房间看看你。”   柏念也蹙眉,“你的黑眼圈……”   徐牧摸了摸下眼睑,“有黑眼圈吗?应该是以前就有了。”   柏念也其实不太信,但青年都这样说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无论怎么样,还是要感谢你。”   徐牧笑笑,移开视线,“嗯,要吃早餐吗?”   柏念也温和地点头,“好,辛苦你了。”   徐牧说:“你坐,我喊烨烨出来,早上他还在赖床,卡朵叫他也不肯出被窝。”   他看向柏念也,“今天气温降低得很快,虽然屋里有暖气,但你也要穿厚点,家居服不保暖。”   柏念也掖了掖微敞的衣领,轻声说:“好。”   烨烨起得不情不愿,睡眼惺忪,被卡朵裹得严严实实,像个圆滚滚的雪球。   他爬上椅子,没有立即吃早餐,反而趴在桌面,鼻子、嘴巴藏在围巾下。   “烨烨,要吃什么?”徐牧问。   烨烨神游,眼皮一眨一眨。   “哥哥问你吃什么?听到了吗?”柏念也轻抚他的脑袋。   烨烨慢吞吞地起身,“有什么……”   “菜心粥、面条、饭和一些包子蛋糕。”前面几样是徐牧和纳德司一起做的,后面的包子蛋糕是在外面买的。   “蛋糕……”烨烨伸出小手,指着黑色的巧克力蛋糕,“我要这个。”   “行。”徐牧给了他,还附赠一边牛奶。   徐牧问柏念也吃什么。   柏念也想了想,问道:“哪样是你做的?”   徐牧有点不好意思,“粥吧,其他主导的都是纳德司。”   “好,那就粥。”柏念也微笑,“我试试阿牧的手艺有没进步。”   徐牧盛了一碗,放到他面前。   柏念也执着勺,轻轻吹了一口,寥寥的白气散开。   “怎么样?”徐牧自己也捏着勺子,期待地看向柏念也。   柏念也艰难地咽下,味蕾泛着奇怪的味道。   不难吃,但也不好吃。   青年确实没有做饭的天赋。   “还行。”柏念也避重就轻,“菜心放多了,下次可以少点。”   徐牧放心了,“嗯”了声,准备自己喝——   靠,好难吃。   “咳咳……咳咳、咳……”他面色扭曲,差点吐出来。   徐牧狼狈地接过柏念也的纸巾,复杂地说:“念也哥,要不别吃了,它真的难吃。”   他把纳德司做的饭和面条摆在对方面前,也不忘包子和蛋糕。   柏念也无奈,安慰道:“不至于,味道确实怪,难吃算不上,可能你少放了调料,或者菜心加多了,苋菜汁的涩味混进去,比较……特别。”   徐牧:“……”   “谢谢念也哥。”保全了他的面子说话还好听。   -   那天早餐的小意外后,徐牧没多逗留,带纳德司回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徐牧都没再见到柏念也和烨烨。   前者因为工作忙,早出晚归,后者因为气温骤降,有点小感冒,暂时不能出门玩耍,要好好待在家里。   卡多和徐牧说这件事时,烨烨特地有模有样地打了个短途视频,说话还带鼻音。   “爹爹……病好,我回来,你等……”   烨烨没说完,柏念也温柔的嗓音响起,“烨烨,不要把药藏在枕头下,要吃进肚子里。”   烨烨瘪嘴,“哦……”   徐牧乐了,“烨烨,你要好好吃药,不吃病好不了,好不了就能找我玩。”   烨烨用帽子的侧翼捂住脸,嘟囔道:“知道啦……吃药……”   徐牧当时没有什么感觉,但后面几天,变得有些不习惯。   烨烨因为养病,基本没出来过。柏念也工作繁忙,这段时间更是如此,除了频频上门的卡朵,徐牧拿到柏念也亲手做的甜品和晚饭,再也没见过对方。   “叹气是人生衰老的开始,主人。”纳德司语重心长地说。   徐牧嘴角抽了抽。   纳德司问:“是钱不够,还不上债单吗?”   “不是。”   “或许是学习上遇到困难?”   “没。”   “那就是要开学了,您的厌学症犯了。”纳德司一锤定音。   徐牧面无表情,“你不要随便揣摩我的心思。”越说越离谱。   纳德司说:“好吧,但还是要提醒您,距离暑假结束还有一星期,您还记得自己需要补考六科,否则将被劝退这件重要大事?”   徐牧:“记得,不然我暑假学得要死是为了什么?”   纳德司:“谁知道呢?毕竟我不应该随便揣摩您的心思。”   徐牧:“……哦。”   叮咚——门铃响起。   徐牧顺便去开门,是物流派送机器人。   “您好,请您签收。”   徐牧微微弯腰,瞳膜对上扫描仪,滴一声,红光闪烁。   “谢谢。”他接过储物舱。   “感谢您使用维安快递,祝您生活愉快!”   徐牧把储物舱的东西一一拿出来,发现是半个月前,自己购买的成年兔饲养套装。   上次只发了一个爬架,客服说其他东西在另一个包裹,正在运输。   但等了几天,杳无音讯,徐牧再去问,客服说确认丢件,重新补发。   就这样,徐牧等到现在,才拿到这份包裹。   他利落地拆了包装,全部检查一遍,数量没错,质量也不差。   徐牧按照上辈子的经验和盒子外面的名称,判断出商品的大致用处。   挺全面的啊。徐牧感慨,居然还有高科技兔子精神抚`慰仪器。   这个世界已经进化成给动物谈心理了吗?   兽医的种类不会还有心理医生吧?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还送了兔子零食吗……”徐牧沉吟一秒,放进身上常带的储物舱。   下次有机会见到垂耳兔的话,他就拿出来给对方吃。   希望它会喜欢。   不过,这么冷的天气,垂耳兔的主人应该不会再让它乱走。   徐牧每次想到垂耳兔其实有主人,内心空落落的。   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眼缘。   徐牧不知道为什么,对其他兔子没什么迫切想要饲养的想法,反而一颗心扑在那只垂耳兔身上。   怪喜欢的。   另一边,被徐牧念叨的柏念也打了个喷嚏。   他拢了拢肩膀的薄毯子,脸颊垂着毛茸茸的耳朵,晃动了下,在椅子的后面,悄然落下一条尖尖的兔尾巴,轻扫椅腿。   柏念也这几天不知道怎么回事,频繁转换拟态,哪怕是人形状态,耳朵和尾巴也收不回去。   他只好申请线上办公,窝在书房画稿,基本没怎么出门。   一方面是天冷不想动弹,另一方面则是……   柏念也握着的笔一顿,光板上留下一个黑点。   他回神,注意到板面脏了,按了撤回键。   如果被青年看见自己的拟态,恐怕又是搂搂抱抱个不停。   不同于面对人形状态的他,青年对拟态的疯狂痴迷,说是变态都太轻了。   ……但平时明明这么温柔、谦和,进退有礼,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主人,烤箱的葡挞好了。”卡朵敲了敲门,提醒道。   柏念也应了声,“好,马上来。”   卡朵亦步亦趋地跟着,“到时还是拿一份给隔壁的徐先生吗?”   “对。”   “如果徐先生问起您和小主人的情况,我的回答和以前一样吗?”   柏念也身形一滞,“烨烨的话,你和他说感冒好得差不多了,明天就能出去玩。我……和以前一样,因为工作忙,每天早出晚归,很难见到人。”   “好的,主人。”卡朵记录下来。   “豆乳盒子和芋泥奶茶不要忘记。”柏念也认真地挑选形状好看的葡挞,逐个放进保温箱,“好了,拿过去吧。”   “是,主人。”   ……   “哎,辛苦卡朵了。”徐牧头发凌乱,像野蛮生长的杂草。他脖子挂着游戏耳机,透明的游戏眼镜架在鼻梁,边缘是炫目的光污染,映照得脸五光十色。   “麻烦你提我谢谢念也哥。”他问,“对了,烨烨身体怎么样?”   “小主人的感冒好得差不多了,明天就能出来玩。”   徐牧露出笑容,“真的吗?那可太好了。”   “念也哥还是很忙吗?”他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对方了。   卡朵说:“是的,主人很忙,早出晚归,基本见不到踪影。”   徐牧叹气,“你和念也哥说,让他注意身体。”   “好的,徐先生。”   “拜拜。”徐牧挥手,准备关门。   “再见,徐先生。”   第二天   “沙发上是有虱子吗?”纳德司正在拖地,一针见血地指出,“您好像怎么也坐不住,非要蹦起来。”   徐牧今天明显拾掇了一下,衣服不是随随便便的睡衣裤,而是简单有形的帅气防风衣。宅在家里的一头乱毛梳顺,发梢被精心烫出轮廓,不可谓不隆重。   “为什么烨烨还不过来?”徐牧单手撑住下巴,笔在指间旋转、翻转,“难道他不喜欢和我玩了?”   纳德司看了他一眼,“放心,烨烨一定能感受到您苦心孤诣打扮的诚意,马上就来。”   徐牧:“……你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我现在打扮得很奇怪吗?”   “没有。不奇怪。”   徐牧:“那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烨烨会喜欢你的。”   徐牧嘴角微勾,“哎,没办法,我一直都挺受小孩喜欢的。纳德司,你是不是嫉妒我?”   纳德司冷笑,“抛开其他不论,我亲爱的主人,您能否告诉我,为什么小孩来家里玩,您要打扮得和花孔雀一样?”   徐牧莫名其妙,“什么叫花孔雀,我这不是正常的外出打扮吗?”   “而且我好几天没见烨烨了,今天好不容易见到,让我蓬头垢面的出去?不应该好好捯饬一下?”   他越说越振振有词,“纳德司,难道我说得不对?”   纳德司:“……呵。”   机器人不再和自己的主人拌嘴,继续兢兢业业地干活。   徐牧闲不住,干脆去隔壁看看烨烨。   ——嗯,小朋友总闷在家里会闷坏的。   徐牧按门铃后,等待门开。他想,如果不出意外,还是卡朵。   是卡朵。   “徐先生,您好。”   徐牧颌首,“打扰了,卡朵。”   这一次,机器人后面跟了一个小尾巴。   “爹爹!爹爹!”烨烨蹦蹦跳跳而来,穿得像球,直冲冲地撞过来。   徐牧矮身,张开双臂,将烨烨抱住,并玩了下举高高。   他笑着问:“有没有想我?”   烨烨答得响亮,“想!”   徐牧又问:“多想?”   “非常非常想!”   “想玩球吗?”   “想!”烨烨眼睛发亮。   徐牧笑了笑,问:“你爸爸呢?”   “哦,上班。”他自自问自答。   烨烨歪头,忽然,拉住徐牧的手往里面走,嘴里不停地喊:“爸爸……爸爸……”   徐牧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以为烨烨想柏念也才这么喊。   “你想爸爸了?”   烨烨不停念叨:“爸爸……爸爸……爸爸走……”   徐牧怀疑对方带他去的是柏念也的房间。   “爸爸!”烨烨停下,手指向房间内。   徐牧愿意哄着小朋友,便配合地探入头,“好啊,你爸爸是藏在……”   他愣住,“兔兔?你怎么在这里?”   柏念也:“……”   他一只脚已经跨在小阳台的栏杆,准备从房间逃离。   没想到,青年过来的速度远超他的想象。   柏念也只恨自己没有早点听到脚步声,或者说他应该在烨烨一声比一声高的呼喊里,有所察觉。   徐牧慢慢走过,放轻声音,“乖,先下来,这里危险。和你说了多少次,不要随便从阳台走,别仗着自己能蹦,就不管不顾……”   他自动在脑海补全垂耳兔在这里的前因后果——   难怪兔子不来找他了,本以为是主人不放它出来,现在看,是垂耳兔四处“留情”,早已将他抛之脑后。   徐牧心碎,垂耳兔找他玩玩腻了?   明明上次离开还好好的,它不是踢了下他的手,意思下次还要来找他玩吗?   他手快地把垂耳兔抱下来,幽幽看着它,“骗子……”才多久,居然就不来找他了,之前他们这么处得这么好。   柏念也心虚,不敢面对徐牧的眼睛。   ——啊,他不应该撒谎,骗青年去上班了。   徐牧垂眸,花心的兔子心里没有他。   真难过。   “兔兔,你是不是该补偿我?”他故意掐嗓子,装可怜地说,“我好伤心啊……”   柏念也:“……”他悄悄瞥过去,又快速收回。   他想:怎么补偿?要不……给青年贴一下?   徐牧惊讶地发现,今天在他怀里的垂耳兔格外乖巧。   头歪着,脚并拢,两只手握住垂下的耳朵,往脸颊蹭,挡住大半只眼睛。   “兔兔?”徐牧试探地凑前,指尖轻轻拨弄它的脸,然后顺着后颈,梳理它后背的毛。   还是没抬头。   徐牧又把脸挨上去,磨蹭了一下,转过头,发现垂耳兔不吭声,不挣扎,脚也没有踹过来。   暴躁兔子转性了?   徐牧嘴角的弧度上扬,压住心里的激动,手悄悄转换位置,一点点靠近新目标。   这一次,他贴住垂耳兔敏感的耳朵,用嘴唇碰了碰,两下,立即撤开。   红线一样的血管密布在兔子脆弱的耳朵上,稍微用点力,就会激起它的颤抖。   柏念也战栗了一下,忍住后退的本能。   自己弄耳朵和别人弄耳朵,感受天差地别。   明明他用手怎么搓,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青年却完全不一样。   只是挨了挨,就像有滋滋的小电流滑过,朝全身而去,四肢仿佛涌起软绵绵的错觉。   柏念也揣着的手埋肚子里,克制住脊背的颤抖,慢慢伏在徐牧手里。   他闭眼,算了,也没什么,就当拟态社交了。   虽然他现在都不知道青年的拟态是什么。   好乖啊。徐牧舌尖抵住牙齿,这样也没有踹他,他是不是可以……   试着咬它可可爱爱的脑袋?   徐牧不敢再看,生怕受到诱惑。   他去找烨烨,发现小孩早已不见踪影。   走出客厅,对方坐着玩具车溜达。   徐牧拦住烨烨,轻咳一声,“那什么,烨烨,我一小时后、不,两小时后找你玩球,可以吗?”   烨烨抱住游乐园兑换回来的迷你版赛亚,眨巴眼睛,“可以……”   他盯着对方怀里的垂耳兔,含糊地唤:“爸爸……走……什么时候回……”   徐牧以为烨烨想柏念也,摸了摸他的头,说:“爸爸忙,之前几点回就几点回,可能更晚点,你别害怕,别哭。”   烨烨说:“不哭,不怕……烨烨坚强……”   徐牧微笑,“对,烨烨坚强。”   柏念也目睹全程,有点尴尬地往青年怀里缩,紧紧捂住耳朵。   徐牧对此一无所知,心里哼着小调把垂耳兔带回家。   他开门也不忘和兔子闹,“乖乖,我不会伤害你的,下次你可以来找我玩,我又很多时间的……”   柏念也无奈,青年每次面对他的拟态就会很聒噪。   反而平时是冷峻寡言,喜怒不形于色……   吧唧——徐牧越看越喜欢,狠狠在垂耳兔头顶亲了一口。   柏念也:“……”   徐牧长呼一口气,自言自语。   “兔兔,我怎么每次对你就像大变态一样……你千万别害怕,我只是控制不住我自己。”   他举起兔兔,额头抵着垂耳兔额头,一本正经的模样。   “毕竟我还小,才十九,你多担当。”   至于上辈子的二十七?不存在的。   柏念也看着徐牧,四目相对。   他忍无可忍,年纪小就可以为所欲为?他忘记自己还揣着兔耳,手一抬,狠狠给了青年嘴巴一耳朵。   徐牧只觉软软的绒毛拂过嘴唇,泛起丝丝麻意。   他喃喃:“好软啊……”果然,刚才嘴巴贴的时间太短,完全没有体会到耳朵的美妙之处。   兔兔的耳朵含在嘴里会很舒服吧? 第20章 (二更)   变态。   柏念也揣着手,默默抱紧自己,短短的尾巴坐在屁股下,盘成一个毛茸茸的圆球。   “可以再亲亲耳朵吗?”徐牧把垂耳兔直接抱进自己的房间,窝在沙发里。   柏念也不理会。   因为他知道,他的所有动作都会被曲解成——   “你耳朵动了,是同意了,对吧?”徐牧说完,就轻轻捧起垂耳兔的耳朵,一点一点的吻。   柏念也后背抖了抖,忍不住咬自己的手。   他默念:补偿,补偿,这是补偿……   垂耳兔的耳朵有很多神经血管,搭着耳朵,撩开里侧松软的绒毛,像吹散了蒲公英,能看见上面布满红色的血线。   徐牧轻轻吹了口气,耳朵就一颤一颤的。   好可爱。   嗯,垂耳兔的耳朵不通风,最容易出问题,他帮对方抬一抬。   徐牧鼻子陷入毛茸茸里,唇贴着耳朵。慢慢的,他像受到诱惑,鬼使神差地张开嘴,轻轻咬住软塌塌的耳朵。   其实有点韧劲……他失神地想,但确实软,比摸起来还舒服。   柏念也瞪大眼睛,全身应激地跳起来。   徐牧松嘴,下巴被狠狠地撞了下。   他吃痛地皱眉,但手却快速抱紧垂耳兔,熟练地道歉:“哎,兔兔,我的错,我不应该动你耳朵的,我刚才是不小心的,你信我,真的,嘴巴莫名其妙张开,牙齿自己就咬住了……”   柏念也羞窘得发抖,耳朵似乎还残留潮湿的触觉,牙齿的尖利仿佛刻进肉里。   他毫不留情地踹了几脚,转身就要跑。   徐牧被踹得胸口发闷,但还是不肯放。   “兔兔,对不起,乖……我的错,是不是咬疼你了……对不起……”他好话说尽,掐着嗓子,还用很难过的语气说,“可能是我们很久没有见面了,你看,今天如果不是在隔壁发现你,偷偷爬阳台,我根本就没有机会……”   说到这个,柏念也有些心虚。   确实是他骗人在先。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撒谎。   徐牧见垂耳兔的挣扎变弱,眼睛一亮,果然,兔子吃这一套。   夹子音的示弱,真好用。   他继续哄着垂耳兔,总算把它给安抚好。   ……   “兔兔,会不会冷?”   “来,我摸摸你的小爪子,嗯,暖呼呼的。”   “不过还是要把毯子盖上……”   徐牧安分了一会儿,手就开始不老实了。   他几乎是沉浸式吸兔子,久久不肯撒手,整个人飘飘然的。   没办法,今天的垂耳兔实在太乖了。   可以抱,可以贴,甚至偷亲也可以。   但徐牧不满足。   握小手不够、摸后背不够、亲脑袋也不够。   想更进一步,埋在垂耳兔最私密、最柔软的肚子。   第一次埋,兔子哭了;第二次埋,兔子蹬他了;第三次……   也许就成了。   “兔兔……”徐牧轻声唤道。   柏念也早已蜷成一团,被弄得浑身软绵绵的,几乎没有力气去拒绝。   青年因为他的默认,变得无比放肆。   他听到呼唤,耳朵动了动,警惕地看过去。   抱也抱了,贴也贴了,毛也顺了,脑袋、耳朵也给亲了……   青年还要干嘛?   徐牧对垂耳兔的戒备一无所觉,鼻子亲昵地去蹭它脸颊,低低说道:“兔兔,你好几天都没来找我玩了,如果不是我发现你,你是不是就不来找我?”   柏念也:“……”我疯了才用拟态来找你。   “我好难过,我以为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变得不错了。”徐牧继续说,“但你心里好像没有我。”   柏念也不习惯地扭了扭身子,青年说话怎么这么……   奇奇怪怪的。   “我真的很喜欢你,你可能觉得我说单纯看上你的外形,是毛茸茸才喜欢的,当然不是,因为——”徐牧沉吟片刻,“外面有其他的可爱兔子,但只有你,才让我心心念念,想把你带回家里养。”   柏念也难以置信,青年在说什么?   带回家养?怎么养?   他疯了吧!这是非法拘禁!!!   “但我知道,我不能。”徐牧扼腕,毕竟垂耳兔有主人。   虽然这只兔子放荡不羁爱自由,但手脚都保持得干干净净,可见它的主人有多用心照顾。   哎,爱上一只不回家的兔子,有点心酸。   不过,如果是来他家……徐牧嘴角的弧度压不下去,好像还行。   对不起了,垂耳兔的主人,生活嘛,不可避免的,几家欢喜几家愁。   “嗯?怎么了?”徐牧将拍在脸颊的爪子握住,轻轻按揉。   柏念也呵笑,怎么了?   亏你还知道乱拘禁人不对,不能这么做。   “冷吗?”徐牧熟练地将垂耳兔裹住毯子,自己伸一只手进去,慢慢地抚摸兔子后背的软毛。   柏念也不冷,热得浑身发燥。   尤其是青年贴住他的手,掌心灼热至极。偶尔还会用手刁钻地揉捏,把玩一撮撮的毛。   每当他身体隐约发颤,忍不住躲开时,青年就像捕捉到什么信号,利落撤回。   但下一次,还会悄无声息地将手放回去。   狡猾得让人哑然。   青年的指腹有点薄茧,在食指侧边的位置。正因为如此,每次轻飘飘的力道被放大数倍,挠心的痒意若有似无,并不明显,却无法忽视。   徐牧亲了亲垂耳兔的脑袋,“兔兔,你要补偿我。”   柏念也:?   还补偿什么?   他没懂青年的脑回路。   徐牧慢吞吞地开始控诉。   “你不来找我。”反而去别人家。   “你心里没有我。”四处留情,海得没边。   “欺骗我的感情。”上次走之前,你还抱了抱我,我以为你会回来,渣兔。   徐牧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伤心了,吃不下饭了。”   柏念也:“……”   徐牧凑前,诱哄道:“所以——你是不是应该补偿我?”   柏念也气笑了,他不就因为拟态骗青年不在家,有对方说得这么夸张吗?   还伤心了!吃不下饭了!   他抬起手,就使劲儿扒拉徐牧的脑袋,让他清醒一点。   徐牧以为垂耳兔在和自己玩,也没躲,甚至带着兔子一起扑倒在棉被。   柏念也猝不及防,被压了下去,四肢没着地,支棱着,后背狠狠砸入棉花里。   紧接着,青年凑上前,温柔地蹭他脸颊、脖颈。   柏念也僵硬了一瞬,不习惯这个完全敞开的姿势。   他不自然地拢起腿,侧过身子。   “好舒服……”徐牧疯狂吸兔子,从脸到脖子,再到手,一个不落。   “可以吸吸肚子吗?”他轻声问道。   柏念也羞恼,吸吸吸,就知道吸。他怀疑青年是得什么心理疾病——   “就一下,是补偿,很快的。”徐牧说完,就埋头。   轰——柏念也脑子宕机了。   这哪里是肚子,明明就靠近小腹,甚至还要再下一点……   徐牧的脸被结结实实地踢了一脚,他来不及反应,狼狈地倒向枕头。   “哎,兔兔……”他有点懵,被垂耳兔“拳打脚踢”只做抵抗,不敢反击。   柏念也趴在徐牧胸膛,两条小短腿卡住他的脖子,全身抖啊抖,气得喉咙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徐牧眉心一跳,怕垂耳兔给自己气岔过去了,赶紧摸了摸他的后背,“别气别气,深呼吸,来,深呼吸。”   他很怕兔子撅了,脸上全是担忧。   柏念也冷静下来,从徐牧脖子离开,一屁股坐在垫子上,背对着人。   徐牧支起身,一眼看见垂耳兔背着自己,耳朵炸起,气鼓鼓的样子。   他摸了摸鼻子,糟糕,好像把兔子惹恼了。   在生闷气。   徐牧轻咳一声,“兔兔,对不起。”   柏念也不搭腔,他后悔自己为什么想着补偿青年——   完全被带歪了。   当然,他也有责任,就是因为他的纵容,导致徐牧如此肆无忌惮!   徐牧用手轻轻点了点垂耳兔的肩膀,对方身子一歪,就往前挪。   再点,再挪,再点,再挪……   如此循环往复,徐牧叹气,完了,这回兔子好像真生气了。   他抓了抓头发,拧眉思考。   哄兔子……用零食?   徐牧想到今天早上赠送的兔兔零食,赶紧从储物舱拿出来。   他手臂挡在垂耳兔的两边,呈包围的态势,微微低头,“兔兔,别生气,给你看样好东西。”   视野倏然变暗,柏念也感觉到头顶落下一片阴影,男人灼热的气息打在他耳畔,说话间,仿佛能感受到对方胸腔的震动。   他拽着耳朵捂脸,想坐远点,却发现已经被挡住了去路。   “喏,喜不喜欢?”徐牧摊开手掌,兔兔零食饼干棒。   柏念也看了眼,没认出是什么,打量片刻,发现是一包零食。   他一目十行,不理解对方的行为。   这是一包婴幼兔常吃的零食,有天然的镇静效果,适合还处于无法自控本能的婴幼儿。   当然,成人也会吃,面对的对象是精神躁郁方面倾向。   徐牧的意思是……柏念也黑脸,让他吃了镇静点,不要生气?   眼前的垂耳兔想什么,徐牧不知道,他看对方只盯着零食,但一动不动的,是想吃又不好意思吃。   徐牧了然,撕开零食包装,甚至还捏碎饼干边缘,放在掌心,递过去。   “兔兔,吃呗。”他小声说,“我来找你求和,你别生气。”   以前惹家里的逆子生气,他最有效的哄人方式,不是夹子音,不是装可怜,而是开零食。   柏念也无语,青年真是……幼稚到极点。   他以为在哄三岁的烨烨?   “兔兔……”青年低低唤道,眼里满是认真和诚挚,“对不起,我错了,是我刚才埋肚子埋不对吗?弄疼你了?下次不会了。”   柏念也:“……”   暂且不论,他现在能不能说话,就算能说,也难以启齿。   难道让他指着某个位置对青年说你埋错了,埋得太下了?   “兔兔,对不起……”   青年孜孜不倦地道歉,像要把车轱辘话来来回回的说。   柏念也受不了,把徐牧手心的碎饼干吃掉。   最大块他的吃得很快,腮帮子一只咀嚼,鼓鼓的,鼻翼翕动,嘴边的毛须上下抖动。   徐牧眼神温和,一眨不眨地盯着垂耳兔。   ……吃东西也好可爱啊。   他看得有点痴迷,忍不住凑近。   柏念也没注意,认认真真地把对方掌心的饼干吃完。   还剩些饼干碎。   徐牧的手还没撤开。   柏念也犹豫了一下,继续吃,但因为有些碎屑分布地散,加之颗粒太小了,他只能用舌头去舔。   他很小心,避免触碰到对方的皮肤。   他觉得自己做得挺好的,青年的反应佐证了他的想法。   徐牧面容始终平静,眉梢也未曾动过分毫。   “吃完了?”他笑了笑,收回手。   在垂落的瞬间,指尖蜷缩。   兔子的舌头比较长,但露在嘴巴外面时,只有尖端的一点,短短的,是极淡的粉色。   它的舌头不像猫,有扎人的倒刺,反而极为柔软,带些粘意,有点烫。   当它轻轻扫过掌心的柔肉时,那种滋味……奇异至极。   还有偶尔磕碰到的牙齿,不疼,带起一大片酥酥麻麻。   徐牧将垂耳兔抱起来,放在自己胸前,“好吃吗?小饼干。”   柏念也下意识动了动嘴,回味刚才的饼干。   ——还行,微甜,加了点栖叶草,夹杂些许酸涩。   “看来不错。”徐牧失笑,将垂耳兔的动作尽收眼底。   柏念也尴尬,拽耳朵遮住自己,假装自己刚才什么也没做。   徐牧想了想,“这么久,好像没看过你牙齿怎么样……”虽然知道对方的主人有精心照顾,毕竟手脚擦得干干净净,能做到这一点不容易,但他还是不放心。   以前他家的兔子没注意,有口炎,半夜睡觉流口水,里面的牙齿长歪、过长,顶着牙肉,有溃疡了。   徐牧捏着垂耳兔的下颚,熟练地卡在两边,轻柔却不容不抗拒地打开它的嘴巴。   “啊——我看看你的牙齿怎么样……”徐牧一边说,一边探头。   柏念也愣住,下一秒,狠踹了下徐牧。   徐牧淡定地制住,让掌心的软软的生物摊平,继续掰它嘴巴。   他见垂耳兔不配合,干脆伸出两根手指,探入它的口腔,慢慢摸索。   先是压住湿滑的舌面,另一根手指摩挲腔壁,偶尔刮蹭到敏感的软肉,大概来回几次,终于寻找到牙齿的位置。   柏念也睁大眼,四肢软了下来,身子一抖一抖。   “长得都还不错……没有冒尖……”徐牧喃喃,“我看看,也没蛀牙,看来平时有注意这方面……”   “叩叩叩”房间门被敲响。   纳德司站在门口,“主人,家里没有做饭的调料了,您什么时候——”   机器人看着这一幕,机械的声音停住,歪过头,显然有点困惑。   徐牧仍垂着眼皮,嘴角噙了淡淡的笑意。他手指又滑了一圈腔壁,还捏了捏它的舌尖。   然后将两根手指抽回。   透明的涎液沾满两指,有一滴欲掉不掉。   徐牧看到了,没嫌弃垂耳兔的口水,只用纸巾随意地擦了擦,没去洗手。   “纳德司,什么事?”他问。   纳德司:“……”   他慢慢举起机械臂,遮住自己的眼睛,“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徐牧:?   “你别发癫,纳德司。” 第21章   “真不跟我一起去?”徐牧站在玄关,换鞋,“我给你裹个小毯子,揣我卫衣兜里,多暖和。”   背对着徐牧,坐在沙发扶手上的垂耳兔没搭理他。   徐牧倒也不气馁,继续说了一箩筐的好话。   垂耳兔干脆拽起耳朵,捂着不听,躲在沙发后面。   徐牧哭笑不得,气性这么大?   ——越哄越炸毛。   “……行吧,不想去就不去,也是,这种天气适合留在家里。”   蔚德星球全年的气温偏低,哪怕是初秋,下了几场暴雨,也有种凛冬将至的架势,十分唬人。   “兔兔,等下要不要我送你回去?”徐牧问。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对方的主人是谁,住在哪里,真正的小名叫什么,心里难免好奇。   ——绝对不是嫉妒垂耳兔的主人!   “你……在瞪我?”徐牧迟疑,不确定地问。   柏念也抿唇,一声不吭。   如果黑气能够实质化,他头顶乌云密布。   “还因为我给你看牙齿生气?”徐牧无奈,“我只是关心你,好吧,我承认我的方式不对,下次我会改正的。”   他怀疑垂耳兔嫌他掰嘴巴太粗鲁,心里暗暗恼了他,所以正憋着一股气。   柏念也再也不相信徐牧口中的每一句保证,毫无可信度可言。   徐牧试探地伸出手,“来,我抱你回去——?”   垂耳兔躲开,然后用力往上一蹦,落在他肩膀。   徐牧感慨:这兔子的弹跳力不错啊,难怪能每天爬阳台。   下一秒,他的脸被囫囵地乱拍。   “嘶!”徐牧忍不住往后躲,但又怕垂耳兔站不稳,空出一只手虚虚扶着它。   很显然,柏念也没有意会到徐牧的好意。   “行了,兔兔,别气了。”徐牧叹气。   虽然垂耳兔的指甲修剪得圆润,并不锐利,下的劲儿有所收敛,但这十几、二十个的“叠加伤害”,实在不好说。   柏念也心里那口气终于顺了,从徐牧肩膀下来,落回沙发扶手。   徐牧对着落地窗,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皱巴巴的衣领重新捋直。   他说:“兔兔,我待会儿给你披件小毯子,然后送你回家,当然,如果你中途改主意,想和我一起去购物中心也行,我——”   许久没有一丝声响,徐牧转过头,怔住。   奶咖圆球早已不见踪影,唯余门缝钻入阵阵凉风。   啊,走了。   “纳德司,你该提醒我的。”徐牧说,“现在这个天气,兔子一个人出去多冷。”   他好歹给垂耳兔披件毛毯。   纳德司:“……主人,您不要这么霸道。”   徐牧:“你又有零件坏了?”   纳德司:“好的,主人,您说得对,下次我会提醒你的。”   他悄悄在程序录入:自我霸道,听不进任何意见。   徐牧出门了。   他买东西很快,对着纳德司提供的单子,咔咔一顿选,去结账,准备回家。   半路上,徐牧发现一家装饰华丽、温馨舒适的围巾店。   他脚步一顿,若有所思地看着。   没多久,他拐入自动玻璃门,响起电子音——   “欢迎光临~”   导购员笑容满面地迎上来,“先生您好,请问您想购买什么?”   徐牧左右环顾,“有没有比较小的围巾和绒毛脖环?”   “您需要多小呢?”   徐牧比划了一下。   导购员恍然大悟,“”哦哦,您是想给幼兽使用吗?”   幼兽?徐牧疑惑一秒,但想到兔子体型,和幼兽也没什么区别。   “是垂耳兔。”他说。   导购员点头,“好的,我知道了,您稍等。”   十分钟后,徐牧账户划走了一大笔钱。   但是储物舱摆满适合垂耳兔用的围巾、手套、小衣服、小鞋子等等。   徐牧回到家,把纳德司要买的调料递给对方,直奔房间。   他拿出一个粘毛器,把床上、沙发的兔毛黏一遍,并收集放好。   ——盒子已经铺了薄薄一层的兔毛。   “亲爱的主人,恕我冒昧,我这边联网,刚好看见您支出了一大笔钱,您介意和我说说买了什么吗?”   徐牧小心地合上盒子,没太在意,随口说了。   纳德司:“……”   徐牧见后面没声,问怎么了?   纳德司欲言又止。   算了,忠言逆耳,他一说主人就要送他去工厂维修。   “没有,我只是了解一下情况。”   下午,徐牧按照约定找烨烨踢球,带着许久没有出来的小孩疯玩了几小时。   烨烨脸蛋通红,兴奋地大喊大叫,一把扑在徐牧身上,“爹爹、爹爹!”   “哎。”徐牧摸摸他的头,“好玩吗?”   烨烨重重点头。   “以后要注意身体,如果不小心生病了,要乖乖吃药,这样才能好,知道吗?”   烨烨响亮地回答:“知道!”   等太阳落山,本就凉飕飕的风,彻底冻住。   徐牧带烨烨回去,卡朵照例上门询问,并带来了两份晚餐。   “徐先生,辛苦您了。”卡朵说,“对了,主人有点咳嗽,所以就不来和您一起吃了。”   徐牧一怔,“是上次发烧的后遗症吗?”   卡朵说:“也许吧,主人碰到凉风就嗓子痒,容易咳嗽,具体查不出什么,可能多休息就好了。”   徐牧皱眉,心里有了思量,“好的,我知道了。”   另一边,书房   柏念也让卡朵说的话,有搪塞的意思,但并非全然的谎话。   因为早上的诸多事情,他想避开青年是真的。   而这几天他在咳嗽,也是真的。   可能是那天淋雨发烧没好全,身体已经没什么不适了,但嗓子遇冷风就容易咳。   柏念也不觉得是什么大毛病,毕竟比起它激素水平紊乱、拟态频繁转化,这点咳嗽完全是小儿科。   他连着几天都在吃维生素补剂,将希望寄托于自身的免疫力。   -   吃完饭后,徐牧把烨烨送回隔壁,卡朵接手,并公式化地表示感谢。   徐牧笑笑,说不客气。   离开后,他没有马上回家,而是戴上卫衣帽子和口罩,手揣在口袋不想拿出来,出了一趟门。   傍晚的气温降得快,明明是秋天,却给徐牧一种初冬的错觉。   他紧了紧卫衣领子,呼出的白气成雾,寥寥飘散。   徐牧按照星网的导航,做了晚班公共飞舰,去了一条颇为落寞的巷子。   “年轻人,你要买什么?”   徐牧说:“我这有份中药单子,能今晚加急做成润喉糖吗?”   “我看看。”   几分钟后,对面的人点头,“可以。”   徐牧问:“大概什么时候能拿?”   “很着急吗?”   “嗯。”   对面的人吸了口烟,“是遇风冷咳是吧?”   “对。”   “你这个单子吃不坏人,但也治标不治本。”   徐牧不置可否,说实话,如果是其他,他未必有把握,但这个药方……   他只说:“麻烦您了,”   “行吧,留个地址,明天早上我要同区物流送过去。”   徐牧意外,这么快?该说不说,科技发展了,连带着中医也赛博起来了。   “好,谢谢。”   那人抬手,“刷钱吧。”   “嗯。”   第二天   “好了,爸爸要上班了,你在家要乖乖的。”柏念也亲了亲烨烨的额头。   “好……爸爸再见。”烨烨乖乖踮起脚,让柏念也亲。   休息了几天,昨天是柏念也请的最后一天假。   柏念也出门前,莫名跳了下。他余光瞥过隔壁的门,纹丝不动,并没有出来什么人。   他不再多看,匆匆走到电梯。   叮——数字变成“1”。   柏念也踏出电梯门,抬头,僵住。   “念也哥,早。”徐牧刚在外面晨跑完,额角沁汗,胸膛微微起伏。   来来往往的人都长衣长裤,甚至穿了件外套。   只有徐牧,灰色短袖运动裤,黑色运动发带绷着额头,眉眼冷峻,尚且带有几分年轻意气。   这一个多月,尤其是后面的时间,徐牧几乎都在高强度的锻炼。   他觉得原主身体太瘦弱了,本来就高,不吃饭和竹竿似的,后面徐牧来了后,狂吃海吃,才算把肉补回来。   现在通过有氧和无氧运动结合,距离徐牧想要连成的身材,稍微有了雏形。   “阿牧。”柏念也念出这个称呼,不自觉心颤了一下。   “念也哥是去上班吗?”徐牧随口问。   “对……你在跑步?”   “嗯。”徐牧点头,“对了,念也哥,我听卡朵说,你发完烧后,就经常遇冷风咳,是这样吗?”   “是的。不过,我其实好多了。”   徐牧从储物舱拿出一个盒子,递给他,“我以前有、朋友,也是这个毛病,他经常吃这个含片止咳,效果很好,但后续还是要注意,不要淋雨、注意防风。”   他想了想,“应该有点免疫系统的问题。”   柏念也长睫垂落,轻轻扫了下眼睑,捏住冰凉的盒子,边缘圆润,用力也不会刮到。   “好的,谢谢。”   “我看今天的天气预报,路上可能会有雨,念也哥带伞了吗?”徐牧问。   柏念也一怔,“没……”   徐牧“哦”了声,“这个要记得常带啊,万一又淋雨……上次是不得已,这次就太不值了。”   他指腹滑过光屏,拿出一个雨折器,递给对方。   柏念也下意识接过,“谢、谢谢。”   “嗯,没事。”徐牧侧了侧身,给对方让路,礼貌地告别,“拜拜,路上小心。”   柏念也移开视线,轻声说:“拜拜。”   梵心工作室   “哎,今天本来天气不错,怎么又下小雨了。”   “还好啦,只下了一会儿,现在不停了吗?”   “希望下班别下。”   “不过气温降的好快啊。”   “是呀,知道是秋天,不知道以为是冬天。”   ……   金菲吃着三明治,注意到工位对面的柏念也。   “柏哥,你没带伞吗?”   “带了。”柏念也温声说。   金菲指了指他肩膀,“但这里有点淋湿。”   柏念也微微侧头,“不碍事的。”   他话刚说完,咳了几声。   “还没好全吗?”金菲担心地问。   她知道对方请了几天病假。   “差不多了。”柏念也笑笑。   他没多说什么,坐到工位上,就沉默地开始画图,专注工作。   偶然间,柏念也还是会咳几声。   几乎微不可闻,大部分被他咽进喉咙里。   “柏哥,早。”江云涛走过来,递来一杯水,“我看你一直在咳,喝点姜水会不会更好?”   柏念也抬头,温和地笑笑,“好的,谢谢。”   等人走后,他瞥了眼,没有动那杯姜水,只继续画手里的图稿。   嗡嗡嗡——光脑有消息。   柏念也随意地看了看,手顿住。   是徐牧。   对方把含片的配方发给他,告诉他如果担心的话,可以拿去医院看看有没问题。   并附带一份使用禁忌。   柏念也看了几分钟,指尖落在光屏很踌躇。   [柏:好的,谢谢你]   对面很快回了消息。   [Xu:嗯。不客气,希望能帮到念也哥]   柏念也发呆片刻,从储物舱拿出盒子。   他打开,里面是一排莹润的白瓷瓶。   柏念也犹豫了下,扭开盖子,是淡黄色的含片。   他拿出一片,放进口里。   有点甜味,混杂一些说出的药材苦涩。   不算难吃。   自然也算不上好吃。   但或许是心理作用,柏念也确实没再咳了。   ……   江云涛去茶水间,路过设计二部的工位,状似无意地看了柏念也的工位。   那杯水未曾动过,水位线依然在卡在两指节的位置。   江云涛唇角压平。   真难搞啊……   明明看起来这么温和、好接近,实际上是出人意料的冷漠——   不允许外人踏入分毫。   晚上,烨烨房间   “烨烨哪里拿来的?”柏念也温柔地问。   烨烨说:“爹爹……给我……”   柏念也笑意一顿,他轻摸烨烨的发顶,“烨烨很喜欢?”   “喜欢……”烨烨咧开嘴巴,“喜欢爹爹。”他还夸张地将手臂张开,“喜欢……这么大!”   柏念也沉默,半晌,他柔柔地说:“好,我知道。”   烨烨说:“明天……摘叶子,爹爹,一起。”   “嗯。”   “爹爹、我……还要看、蓝色水晶……呜!开心!”烨烨睁圆眼睛,显出几分可爱。   “好,后天就可以了。”柏念也的掌心覆盖在烨烨眼睛,“烨烨是乖孩子吗?”   “是!”   “乖孩子要早点睡哦。”   “好……晚安,爸爸。”   “晚安。”   柏念也哼唱摇篮曲,旋律舒缓。烨烨攥着小手,打了个哈欠,眼皮慢慢垂落,呼吸渐渐均匀。   轻柔的歌声戛然而止。   柏念也凝视烨烨的睡颜,慢慢地想:青年可真会俘获人心。   他轻捏烨烨的脸颊,肉嘟嘟的婴儿肥,低声喃喃:“我干脆把你打包给他算了……”   嘴里就没停过爹爹。   ——被哄得找不着北,心心念念地惦记着。   柏念也失神,又想到之前的种种事情。   他心里有另一道声音说话,像在嘲讽:你不也是。   柏念也有点恼,但又不好自己发作出来。   因为那道声音也没说错。   他的底线好像一退再退。   为什么呢……   柏念也抿唇,或许是因为青年太会哄人了吧。   每一次试探、冒进,无论他多么恼怒,对方都会笑着接受,并且拎出各种漂亮话讨饶、哄他。   对方最擅长的,就是在对他的拟态干了混事儿后,若无其事地再次出现,展现最彬彬有礼的态度,恪守最恰当的规矩,挑不出一点毛病。   柏念也蹲久了,起来时踉跄了一下,大腿酸胀发麻。   他把房间的睡眠灯调到最暗,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   客厅的柜子还放着徐牧给的盒子,在悬浮灯下,泛着奇异的光芒。   黑暗里,某种情绪在发酵,搅动一池波澜。   他嘴巴动了动,轻轻念了声。   “徐牧……” 第22章   “主人,您收到学校的公开通知信了吗?”纳德司站在卫生间门口。   徐牧正在刷牙,满嘴牙膏泡沫,含糊地说:“收到了,四天后是新生入学,我们延后三天报道,但也要参加全校的开学典礼。”   他漱完口,放好牙膏,又拿毛巾浸透热水,放在脸上,喟叹一声。   ——舒服啊。   “哎,通知说的学院制服在哪?”徐牧问,“我在衣柜没找到。”   纳德司说:“我替您找找。”   “好。”   十分钟后,纳德司捧着已经熨好的靛蓝色学院制服,在客厅等待。   徐牧展开衣服,抓着袖子左右看,心想还挺贵族范儿的,难怪叫圣得比特维纳大学。   “您要不要试试?因为您最近健身,饮食习惯变化大,可能会不合身。”纳德司说。   “嗯,我试试。”他现在的体型和原主相比,确实有点区别。   徐牧回房间换,速度很快,推门出来,纳德司站在门口等候。   “亲爱的主人,您穿上这身制服真是英俊极了。”   “是吗?”徐牧微微低头,对着镜子整理领带。   西装外套裁剪线条利落,细节弧度的设计有巧思,胸口处是银、黑、棕三种颜色组合成的校徽圆章,袖子的纽扣刻着大学的花体缩写符号加上一顶智慧叶皇冠,内里的白衬衫领口是金色刺绣,宛如蜿蜒的藤蔓,领带是中规中矩的深蓝条纹,低调内敛。   “当然。”纳德司说,“不过您肩膀位置需要小小修改一下,更能衬托出您的帅气。”   徐牧侧了侧身子,“嗯?有什么问题吗?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之前您因为太瘦了,手臂没有肌肉,肩宽刚好,现在有一点点的改变,自然需要再裁剪修饰一下。”纳德司说,“您相信我的电子眼,它不会出错的。”   “好吧。”徐牧颌首,往外走了几步。   静站不觉得肩膀有什么问题,走动了,才隐约觉得这个位置紧绷。   “我怎么觉得这件学院制服,有点冷呢?”徐牧摸了摸手臂,满是鸡皮疙瘩。他打开门,在楼层的长廊逛了一圈,忍不住牙齿哆嗦。   “我锻炼不够?”他自言自语,“不行,我要加大锻炼强度。”   “美观和保暖不能同时拥有。”纳德司说,“如果想有,就要花钱了。极薄发热衣,不便宜。”   徐牧:“……哦,那我到时穿个极薄保暖衣就行了。”   “当然,也有可能您是个冷血动物,调节温度的能力差。”   徐牧:“你还挺幽默的。”会讲冷笑话。   “您如果实在冷,可以把家里的玩偶改造成暖手宝。”纳德司说,“反正您这么爱摸它。”   “玩偶?”   “房间里的垂耳兔。”   “哦哦,它啊。”徐牧恍然,“怎么改?”   “回去我帮您弄。”   -   徐牧这几天的日子依旧过得规律,学习和打游戏赚钱不紧不慢地进行着。   “靠!”徐牧低骂了声,无语地看着游戏公屏一直在骂脏话的ID。   他眉头紧皱,和单主打字。   [Xu:不用管,我们先下线]   [匿名者:我真**服了,哪来的SB,明明是我们撬开了三个锁,最后的九板斧也是我们砸的,他就摸了边界,就变成他先到了?真傻叉,回头老子举报他,去他**********]   [Xu:到时敲客服解决吧]   [匿名者:行,兄弟辛苦你了,回头给你好评]   [Xu:嗯,我下了]   徐牧从游戏下线,点开光脑的另一个页面。   他犹豫了一下,发出消息。   [Xu:念也哥,今天还咳嗽吗?润喉糖吃完没?]   同样的询问已经持续了几天,往上一翻,有好几条相似的询问。   大概过了几分钟,对面回复。   [柏:好多了,还有一点]   [Xu:嗯,好,吃完的话我这里还有,或者我等下拿过去给你?]   [柏:我还在回家的路上,我到家自己来拿吧]   徐牧嘴角微扬,快速回复。   [Xu:好]   [Xu:今天晚上一起吃饭吗?纳德司说要煲火锅,多点人吃更热闹。]   [柏:可以啊]   [Xu:嗯]   徐牧躺回懒人沙发,怀里的毛绒垂耳兔砸下来,他握着小爪子,和它说话。   “小棕,今晚我家有三个人吃饭。”徐牧给房间的垂耳兔取了名字。   垂耳兔一动不动,只默默地烘出热气。   徐牧的手心发烫,他换成手背挨着毛绒兔。   这几天气温都挺低的,徐牧已经爱上了兔子牌“暖手宝”,甚至睡觉也会抱着。   不过,如果是真实的兔子,应该会更舒服吧。   徐牧把脸埋进玩偶兔的肚子,因为靠近发热装置,滚烫至极,挨久了刺痛。   “还是兔兔好,埋起来暖和,也更软,还不会烫人。”他呼出一口气,脸枕住短短的尾巴。   纳德司改造得很成功,连尾巴也有温度。   不像肚子中心过烫,反而是标准的37度。   嘭嘭嘭——   “biu!!!”房间的门被玩具车撞开,烨烨坐在上面,嗷嗷乱叫。   徐牧扶额,“烨烨,你在我家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完全不像第一次见面的安静、羞涩。   烨烨露出有豁口的门牙,张大双臂,“抱!”   徐牧嘴里这么说,手却诚实地伸出:“来,抱。”   “晚点你爸爸就要过来,你这么皮是要被训的。”   烨烨嘟嘴,“知道了……”   “昨天才被打了手心,今天还要?”徐牧挑眉问。   烨烨低着头,“爸爸平时……温柔……”   徐牧乐了,捏他鼻子,“对,你爸爸温柔,但你犯错了,他该不该教育你?”   “该……”   “而且生气对身体不好,你以后也别惹爸爸生气,知道吗?”   “知道!不惹爸爸生气!”烨烨重重点头。   徐牧摸他头,“乖孩子。”   -   “念也哥,你下班了?”徐牧一听到门铃,飞快地过去开门。   柏念也刚下班,穿了一套浅咖色的大衣,里面是标准的西装衬衫。他脸色有点苍白,下巴尖,黑框眼镜遮住大半张脸,但声音却是如往常般温柔。   “阿牧。”他笑了笑,“烨烨没给你添麻烦吧?”   “没。”徐牧摇头,“他很乖的。”   柏念也无奈,说:“你就哄着他吧。”   “爸爸!”烨烨飞奔而来,撞进柏念也怀里。   柏念也顺手将人抱起,走进玄关。   “纳德司已经温好汤底了。”徐牧说。   “看来就等我一个了。”柏念也轻声说,“你和烨烨饿了的话,可以先吃。”   徐牧认真地看着他,“我和烨烨都想等你。”   柏念也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好。”   “烨烨,先去洗手。”徐牧说,“顺便把自己的小碗洗干净,拿出来。”   “好。”烨烨乖乖跟着纳德司进厨房。   “念也哥,你坐哪边?”   “我都行,就这里吧。”   室内有暖气,柏念也把大衣脱下,挂在沙发扶手。   饭桌中央的大锅蒸腾寥寥的白气,咕噜咕噜冒着泡,被顶端的暖黄灯光照出鲜艳的光泽。   “念也哥,你想吃什么?”徐牧准备下菜,跃跃欲试。   “都行。”   徐牧凭着经验,挑了柏念也常吃的几道菜,“那我下了。”   柏念也一顿,掩饰般地喝了口茶。   他指腹摩挲杯沿,“怎么突然想到邀请我吃饭了?”   徐牧抬眼,“没什么理由,就是觉得一个人吃饭太闷了,哦,不对,是两个人。”   “两个人也闷啊,就我和烨烨。”他语气平常,像谈论天气一样,“好久没和念也哥一起吃饭了。”   柏念也没由得来慌张,“是、是吗?”   “是呀,我喜欢和念也哥待在一起——”   以前徐牧习惯单独吃饭、点外卖,但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认识柏念也和烨烨后,他发现曾经的习惯有些寂寞。   原来他是喜欢几个人一起吃饭的气氛啊,只不过没机会尝试,又或者说,柏念也和烨烨给他一种温暖得像家的错觉。   几个人围在一张桌子,漫无边际地闲聊,明亮的灯光照下像暖炉旁的火光。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内心感到平和满足。   徐牧没说下去,只道,“那种感觉很愉悦、很开心。”   他坦然直视,柏念也像被青年的目光烫到,僵直地移开。   最后一盘的豆腐下完,徐牧放好碟子。   他对柏念也说:“这段时间我和念也哥也没怎么见面。”   柏念也又喝了几口茶,低声说:“……工作忙。”   “工作重要,也要注意身体。嗓子真没咳了吧?”   锅里的热气一直往柏念也那边吹,透明镜片镀了层雾,朦朦胧胧。   柏念也看不清,把眼镜摘下来。   “真没咳了。”他说,“难道我还要拿这个骗你?”   “没办法,念也哥太能忍了。”徐牧起身,“手受伤流血到现在,也一声不吭的。”   柏念也怔住,一只手不自觉摸过去,轻微的刺痛,带着些许湿润。   破皮了,渗了点血。   徐牧拿回医药箱,放在桌面,他坐在柏念也旁边,随口说:“又是见义勇为?”   柏念也眼皮颤了颤,“算吧,今天公共飞舰有个抢小孩座位的人,说话难听,流里流气的,我就上去理论了一下。没动手,就刚好撞到舱板了。”   “这样啊……”徐牧点头,示意对方抬手,“那也算英雄的勋章了。”   柏念也喉结极轻地滑动一下,“你别乱说。”   “嗯,我乱说的。”   在柏念也的视角,能看到青年棱角分明的线条轮廓,眉骨高,睫毛很长,鼻梁挺直,两片薄唇抿成冷淡的弧度。   柏念也莫名心慌,“下次我会注意的。”   徐牧撩起眼皮,“真难得,念也哥。”   柏念也不确定,青年话里似有几分隐隐的戏谑,但很快又消匿。   像石落池面,寻不到踪迹,只有层层波澜。   徐牧说:“稍微过来点,手,内侧对着我。”   柏念也伸手过去,翻开掌心。   “不是。”徐牧指尖刮了刮他手心的软肉,“我的意思是,虎口的位置对着我,方便我擦药。”   柏念也耳根微红,“好、好的。”   徐牧用药水清理一遍伤口,周围残留些结痂的血渍,他用纸巾沾水,一点点搽干净,动作很轻。接着打开紫外线器,照了半分钟,再拿治疗仪对准伤口照,最后贴了防水绷带。   “好了。”   柏念也道谢,徐牧应了声不客气,还问绑得会不会太紧,影响吃饭。   “不会,你包得很好。”柏念也想到之前两次,自己拟态受伤,对方也是这样细致地包扎,“你以前系统学过包扎吗?”   徐牧笑了,“怎么可能系统地学过,我是……”他顿了顿,“练过几次,有经验了。”   “怎么练?”柏念也下意识追问。   徐牧想到了那只垂耳兔,唇角的弧度压不住,连眉眼的锋利也淡了几分。   “从一只兔子身上练的。”   柏念也睁大眼,有点懵,灰蓝眼珠失去镜片遮掩,似蒙上淡淡的雾气。   慢慢的,他苍白的脸庞涌上粉意,像晚霞的余晖照在入道云,倏然炸开的粉烟炸弹。   是画笔无法涂抹的色彩。 第23章   吃完饭,烨烨有点犯困,可能是下午玩得太疯,体力耗尽,他倒在柏念也胳膊,嘟嘟囔囔。   柏念也温柔地拂过他的头发,拿纸巾给他擦嘴,“乖,吃饱饭先别睡,休息一会儿就洗澡,到时再睡。”   烨烨揉了揉眼睛,“好,烨烨不睡。”   徐牧见他们准备走,想起什么,起身去拿。   “念也哥。”他递来一瓶圆滚滚的白瓷瓦罐,“润喉糖。因为量大,老板直接装在一起了。你要带出门的话,可以拿之前的小瓶子分装。”   “谢谢。”柏念也接过,指腹沿着瓶口摩挲,触感细腻,“辛苦你了。”   徐牧摆手,“我又没做什么。”他又问:“明天念也哥还过来吗?”   柏念也:“明天……”   徐牧补充一句,“纳德司最近设置了新的厨艺程序,想要一展身手。”   纳德司:“……”   “是吧?纳德司。”徐牧平静地问。   纳德司:“……是的呢,我亲爱的主人,纳德司空有一腔厨艺的热情,没有能够施展的地方。”   徐牧转过头,看着柏念也。   柏念也抱着烨烨,“好,我明天过来。”   他问:“奶油泡芙好吃吗?我听烨烨说,你好像很喜欢。”   徐牧有点不好意思,“好吃。”   柏念也淡淡一笑,“那我明天下午多给你做点。对了,上次的脱骨凤爪喜欢甜辣还是咸辣?”   徐牧回忆起它的滋味,禁不住说:“甜辣。”   “玉米汁配咸蓓蕾没吃腻吧?”   “没。”   “车厘子淋酱蛋糕会不会太酸?”   “不酸。”徐牧不假思索,“非常好吃。”   柏念也微笑,“好的,我明白了。”   徐牧后知后觉,轻咳一声,“念也哥,你工作这么忙,不用总是做这些甜点。”   他内心哀叹:烨烨这小子,怎么什么都说啊!   柏念也温和地说:“没事,本来就要给烨烨做三餐和甜品,多做些量而已。”   怀里的男孩脑袋往下滑,下巴一点点的,他便将烨烨换个方向。   “来,和哥哥说拜拜。”   烨烨努力睁大眼睛,“爹爹拜拜……”   徐牧揉了揉他的脸,“好,拜拜。”   烨烨给徐牧招手,小手肉乎乎的,“爹爹,过来。”   徐牧凑过去,被烨烨重重地亲了下脸颊,吧唧一声,非常响亮。   他还没反应过来,烨烨又转过头,对柏念也说:“爸爸,你也亲亲,我们走了。”   最近他看动画片,里面的小伙伴告别都是要这样的。   徐牧嘴角抽了抽,“烨烨,你少看动画片。”   柏念也抿唇,没吭声。   烨烨不依,含糊地说:“尼龙和齐齐……也是……朋友拜拜、亲脸。”   他说着说着,还闹起来。   徐牧头疼,柏念也也低声说:“烨烨,朋友之间告别不一定要这样。”   “是好朋友……”烨烨扁嘴,这个年龄段的小孩,处于我即世界的阶段,“爸爸和爹爹是好朋友……”   柏念也只能继续哄男孩。   徐牧沉思,“念也哥。”   “嗯?”柏念也抬头,眼前黑压压的身影倾身,他僵住,心跳不自觉加快——   他想到拟态时,对方每次都喜欢用脸颊蹭他的颈侧,灼热的气息喷洒,像火燎碾过。   徐牧虚虚和柏念也“贴住”脸颊,利用视角盲区,欺骗烨烨的眼睛,“喏,亲脸了。”   烨烨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没看见……”   徐牧耸耸肩,一本正经地说:“那没办法了。”   烨烨还要说什么,徐牧用手捏住他的嘴巴,“好了,男子汉不要嘀嘀咕咕的,不是困了吗?回去洗澡睡觉。”   “念也哥,晚安。”   柏念也唇瓣翕动,“……晚安。”   “明天来我家吃饭。”   “好。”   -   暑假余额即将告罄,今天是徐牧去大学参加开学典礼的日子,准确来说是新生的开学典礼,老生就是去当个背景板,正式报道在三天后。   说实话,他挺紧张的。   有点害怕遇上原主的熟人。   虽然原主宅得和他不相上下,甚至更胜一筹,星网好友列表干干净净,但难保对方没有什么“灵魂之交”,平时从不用网络交流,全靠线下维系感情。   毕竟连他来这里两个多月,也增加了两个好友位——柏念也和烨烨,   徐牧想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过真到那天,他就没心思想这个了。   “为什么突然会降温……”   徐牧天还没亮,就起床了。学校的开学典礼在早上六点半,他开窗的瞬间,被冷风吹得瑟瑟发抖,忍不住抱紧怀里的玩偶兔,汲取温暖。   见鬼的,现在不是九月下旬吗?为什么这破地方这么冷。   “天气是一部分原因,也和您身体感知有关。”纳德司说,“您如果冷的话,可以加一件冬装制服外套和长风衣。”   徐牧立刻抬头,“你居然不告诉我——”   “这个天气其实很少有人会穿上冬装制服外套,非常惹眼,您以前不是不喜欢被别人关注到吗?”   “……我变了,男大十九变。要外套吧,风衣就算了”   “好的,您稍等。”纳德司说着,就去衣柜找衣服。   没几分钟,徐牧见到了冬装制服的真容,也是靛蓝色,呢绒的面料,版型硬挺,衣领是繁复的刺绣纹路,做了花边设计,胸口的徽章熠熠生辉,其中还镶嵌了透澈的蓝宝石,袖口着重用金丝银线勾勒,纽扣也是金灿灿的。   和夏装相比,上面的样式无疑花里胡哨许多,甚至称得上骚气。   ——不像学院制服,像要去领奖的礼服。   “……”算了,冷就冷吧。   “您不要了?”   徐牧微微挺直脊背,“我忽然不冷了。”   纳德司从善如流收回衣服,并不意外。   “好的,我亲爱的主人。”   徐牧洗漱完,穿好衣服,特意搞了个发型,人还是困得不行。   纳德司在他临出门前问:“您吃早餐吗?”   徐牧摆手,“太早了,吃不下,到时我饿了喝营养液。”   圣得比特维纳大学   学校的距离很近,徐牧乘坐了一趟公共飞舰,大概十分钟就抵达校门口。   门是特殊材质仿造大理石纹路,自动一体化,出入有两侧是精美的浮雕,刻着繁复华丽的的花纹,矗立着各种栩栩如生的动物雕塑,种类多得数不清。   来来往往的学生不在少数,大家的精神状态都萎靡不振,脸上都是生无可恋。   唯有极个别的学生,朝气昂扬,满面春风——   一看就知道是新生。   徐牧掖了掖衣领,手牢牢揣兜里,不想拿出来。   他在原主唯一加的星网班级群,根据班长发出的公告通知,找到雕塑专业10班的区域。   是一个大型广场。   人群熙然、嘈杂,可能因为天色还暗,大家没什么精神,少有高声喧哗,只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徐牧粗略扫视一周,发现还真被纳德司说中了,一路走过来,几乎没人穿。   徐牧到学院标识,按照班级的区域排列找到10班,划分的一小块区域,已经站不少人。   他站在队伍的末尾,低着头,默默等待。   嗡嗡嗡——手腕的光脑震动。   徐牧扫了眼消息,是班级群里八百年没联系的班长。   [点点是迷:你好,徐同学,请问你到了吗?到了的话请在群里签到。]   [Xu:到了,我立刻签]   徐牧在群里找了下这个功能,不难找,在精华置顶。   他点了红色按钮,坐标和他的名字同时出现在下面的列表。   “同学,这里是建筑专业10班。”一个圆脸的女生走到面前,微笑着说。   徐牧原本在发呆,慢半拍地看过去,“啊,我知道。”   “是建筑专业10班哦。”女生再次强调。   徐牧反应过来,“我是建筑专业10班的。”   “是……其他专业今年转过来的吗?”   徐牧摇头。   女生问:“同学,我好像没有见过你……”她是班里的班长,因为不少琐事,几乎和同班的每个同学都接触过。   徐牧沉默,半晌,才说:“可能你忘了。”   不可能。女生想,像这种长相帅气的男生,她要是见过,很难会忘记。   “那什么,介意我问问你的名字吗?”   “徐牧。”   “哦哦,徐牧啊——”女生卡住,难以置信地上下打量。   她记得徐牧,一个很高很瘦的男生,刘海遮住眼睛看不清脸,沉默寡言,气质有点阴沉,第一眼就给人不好相与的感觉。   “……你整容了?”女生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立刻涨红脸,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乱说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太惊讶了,在胡言乱语,请原谅我……”   “嗯,没事。”徐牧不在意。   女生又道了几次歉,才小心离去,走远了还回头偷瞄。   徐牧摸了摸鼻子,心想变化有这么大吗?原主以前上学都什么装扮。   “同学们,请安静。”上方的立麦回响整个广场,诺大的空间为之一寂。   说话的老师满意了,“三分钟后,开学典礼正式开始。”   徐牧随意地瞥了眼,留心听了一会儿,全是打官腔的话。   他没什么兴致,眼皮垂落,继续走神。   ……   终于结束了。   徐牧动了动僵直的肩膀,总算不当木头人了。   他拢了拢大衣,准备回去。   光脑响了。   居然会有人打给他?徐牧惊奇,看着一排陌生的号码,按下接听键。   “喂?”   “徐同学,我是辅导员陈老师,你现在有时间来学院办公室一趟吗?”   辅导员?   徐牧沉吟片刻,“嗯,好的。”   办公室   “徐同学,坐吧。”陈贝栖打量徐牧,“两个月不见,你的状态看起来好了不少。”   徐牧不知道原主和辅导员的关系如何,谨慎地回答:“嗯。”   陈贝栖说:“别紧张,我叫你来不是什么大事,就想问你,下半年学院批下新的勤工俭学项目,能抵扣学费,你想不想参加?”   他顿了顿,“上学年的学费你缴清了一半,这个学期账单还没生成,按照项目补贴,你如果一直到大四都是满额全勤的话,基本能全覆盖大学四年的学费。”   徐牧思考了一下,“老师,我能看看项目的大概内容吗?”   陈贝栖没意见,通过班级群,将文件发给他。   “到现在了,你还是没加老师的星网号。”他叹气,“当初把号码给你,你说回去加,加到现在。”   徐牧:“……”他很想说现在就加,但考虑到原主的人设,他保持沉默。   ——不得不说,原主真的很牛,孤僻得他甘拜下风。   “老师,项目要求必须做到大四吗?”徐牧大致看完文件问道。   “不是。中途可以停止,不过相应的,补贴额度也会减少。”   徐牧:“老师,我回头给您答复。”   “好,不着急,看你自己的时间安排,学业不繁忙,可以兼顾的话就来。”   “谢谢老师。”   -   徐牧没在学校多逗留,直接回家。   刚出电梯,还没走出去,徐牧就听见烨烨的哭声。   他有些意外,快步走过去。   “烨烨,先进来。”柏念也说话如往常般温柔,但语气极为严厉。   烨烨哽咽,带着哭腔说:“我、我不要……坏爸爸……坏……超级坏……”   柏念也叹气,“好,我坏,但你先进来,在外面哭会吵到别人的。”   烨烨吸鼻子,“没、没人……是爹爹……爹爹不坏……呜呜……”   徐牧:“……”哎呀,这么一说,他等下岂不是要当白脸?   柏念也没注意到徐牧,嗓音不复温和,“烨烨,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烨烨哭得更大声,“你坏!你坏!”   柏念也深吸一口气,“你——”   “谁在哭鼻子?”徐牧从后面走过来,不动声色地从背后将烨烨抱起,“哎,是烨烨啊,我看看,还哭成小花猫了。”   烨烨见到徐牧“哇”一声,哭得更凄惨了,他短短的胳膊环住徐牧鼻子,眼泪鼻涕一股恼儿地黏上去。   徐牧眉心一跳,“好好好,先别哭,告诉哥哥发生什么了?”   “我……不要……不要……去……爸爸不要我……呜呜呜……我不要……爸爸坏……爸爸大坏蛋……他不要我……”   烨烨撕心裂肺地喊叫,徐牧听这车轱辘话,没听出什么意思。   犹豫片刻,他看向柏念也。   柏念也绷着脸,“他三岁多了,要上幼儿园,早上我带他去报名,知道每天要去那边,就开始哭,说什么都不想去,只想待在家里。”   啊,幼儿园。   徐牧去擦烨烨的眼泪,“烨烨,每个人都要上学,你不能一辈子在家啊。”   “我……我不想离开爸爸……”   “怎么会离开?和以前一样的,中午能打视频给爸爸,晚上就能见到爸爸。”   “不、不一样……”烨烨吸气,“中午不、打视频……要和睡觉……不一样、晚上坐车……看不见爸爸……”   徐牧拼凑出大概意思,“你的意思是,中午要在幼儿园睡午觉,不能给爸爸打视频,晚上坐校车回来,也不能第一时间看见爸爸?”   烨烨点头,小声说:“还有……其他吵……人吵。”   徐牧哭笑不得,“这个没办法解决,上学肯定要接触其他人。如果你觉得其他小朋友吵的话,就躲远点嘛。”   烨烨咬着嘴唇,眼珠一点点滚落。   徐牧赶紧擦,他问柏念也,“念也哥,幼儿园是强制要求中午留住和晚上回家校车接送吗?”   “不强制。”柏念也叹气,“但因为我工作的原因,只能这样。”   徐牧问是哪间幼儿园,柏念也报了个名字。   徐牧上星网搜索了一下,发现离大学的距离非常近,甚至不超过一条航道的距离。   “念也哥,要不这样吧。中午和晚上我都去接烨烨,刚好幼儿园离大学近。”   “不行,太麻烦你了。”柏念也毫不犹豫地拒绝。   徐牧说:“不会,我时间挺闲的。”   烨烨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乱转,像是听懂徐牧的话,亲昵地挨着他,“爹爹……”   徐牧笑了笑,“念也哥,你看,烨烨也不舍得和我分开。”   柏念也轻声说:“阿牧,这真的太麻烦你了。”   徐牧抱起烨烨,掂量了一下,“真的不麻烦,我很喜欢烨烨,和他相处我很开心。”   “而且——”他停顿了一下,真诚地说,“我也想帮念也哥。”   柏念也怔忪。   “就这样说定了。”徐牧低头,“烨烨,以后中午和哥哥在一起,下午我来接你,行不行?”   烨烨嗓子哭哑,小心地看了眼柏念也,“爸爸……接不接、视频……”   柏念也垂眸,慢慢蹲下来,“接的,不要给哥哥添麻烦。”   烨烨小声,“嗯,不添……”   “那事情圆满解决!”徐牧揉了揉烨烨的脸,“念也哥,快中午了,要不要来我家吃饭?纳德司今天做饭。”   柏念也稍微移开目光,“好。”   “走,烨烨,先来哥哥家。”   “爹爹、棒……”   “哎,嘴巴真甜。”   -   纳德司照例在玄关等候,徐牧和他说等下念也哥要过来吃饭。   “我已经在门口听到了,您放心。”纳德司绅士地行了一礼,“又到了我急不可耐想展现非凡厨艺的时候。”   徐牧:“……”嘶,电池板也没发热啊。   他本来想把玩偶兔踹手里汲暖,但想到等下念也哥要来,看到这一幕恐怕会嫌他幼稚,就没有去拿。   烨烨刚哭完,浑身没劲儿,蜷成球往毯子钻。   “要不要坐小火车?”   “不坐……”   “小飞剑呢?”   “不玩……”   “特赛亚的激光盔甲?”   “不要……”   徐牧算是明白了,敢情哭闹过后还在别扭。   他琢磨,这不行啊。   “来,烨烨,哥哥和你说说话。”   “咱们是三岁的大朋友,哦,不对,快四岁的大朋友了,是不是坚强点?”   “你知道的,爸爸爱你对不对?”   “你也爱爸爸对不对?”   “你哭了,爸爸也会伤心的,你忍心看爸爸伤心吗?”   “不忍心对吧?所以你……”   ……   徐牧快要磨破嘴皮子了,烨烨还是用屁股对着他。   纳德司从后面蹿出,幽幽地说:“主人,没人爱听大人的唠叨,您这么小的时候,可是蛮不讲理得很。”   徐牧:“……”扯淡,我小时候乖得很,孤儿院的姐姐可喜欢他了,就是不爱说话。   “烨烨。”徐牧凑近,用指尖去戳对方脸颊,“哎,你理理哥哥?明天哥哥带你去玩——你想玩什么都行。真的,哥哥发誓,陪你从白天玩到黑夜,玩不够就明天继续……”   “去不去,吱个声?”   徐牧口干舌燥,喝了口水。   “吱。”   徐牧一顿,乐了,“烨烨,你刚才说什么?”   烨烨埋着脑袋,闷闷地说:“吱。”   徐牧嘴角的弧度压不住,这小孩也太可爱了吧。   “好的,我听到了。”他轻咳一声,“来,拉勾勾?”   一只肉乎乎的手伸出,尾指翘起。   徐牧用尾指去勾,“拉钩上吊——”   “一百年不许变……”烨烨跟着念。   “真棒。”徐牧夸了句,起身,一转头,就看见柏念也静静地站在后面。   灯光打在他脸庞,透出光润的色泽,宛如莹柔细腻的卵白釉。   不知道看了多久。   徐牧愣了几秒,“念也哥,你来了。”   柏念也抬眼,轻声说:“是的,你们刚才在说话,就没打扰你了。”   烨烨蹬蹬下了沙发,小短腿奔向另一边的玩具车,坐上就走。   徐牧:“……”小孩的心思你别猜。   柏念也表情没什么变化,似乎早有预料。   徐牧踌躇,“烨烨他……”   “没事,让他自己玩一会儿就好。”   “烨烨以前也这样?”   柏念也看着烨烨的背影,低声说:“是呀,烨烨……像他妈妈,太倔强了。”   最后几个字,像是叹息般逸出。   徐牧对这个话题猝不及防,烨烨的妈妈……不就是念也哥的前任?   他心里莫名闪过微妙的情绪。   柏念也没有深入谈下去,“阿牧,我做了你喜欢的车厘子酱蛋糕,如果纳德司还没弄好饭,你可以先吃点垫肚子。”   他打量徐牧,“今天开学吗?”   青年身量挺拔,气质冷峻,穿贴合身材的正装制服,衬得愈发宽肩长腿,腰板劲瘦,充斥着年轻的蓬勃朝气。   “啊,不是,三天后才正式开学。”徐牧说,“今天是新生开学典礼,我们老生去当背景板。”   “原来这样。”柏念也颔首,微微撇开头,“非常帅气。”   徐牧眨眼,慢半拍地回:“谢、谢谢。”   他听了这句话,诡异地拘谨起来,手搭在膝盖紧紧贴合。   柏念也低头拆盒子,切好的小蛋糕盛在碟子,递过去。   “谢谢。”徐牧正襟危坐,接过就往嘴里塞。   没多久,一块蛋糕就吃完了。   柏念也有点意外,看来青年是真喜欢吃。他试探地再递几块,徐牧快速接过,面无表情地塞嘴里。   酸酸甜甜的口感在味蕾炸开,尽管甜腻被中和不少,徐牧本人也爱吃甜,但嗓子眼已经开始发腻。   可他还是没停下,对方递过来就吃。   他脑子里始终回荡那句话——   “非常帅气。”   柏念也犹豫要不要继续递过去,因为青年好像在走神,并没有关注自己到底吃多少。   “阿牧?”   徐牧一听,立刻伸手,抓空了。   柏念也轻声说:“还吃得下吗?会不会太腻了?要……”   “你的手怎么了?”徐牧的声音同一时间响起。   他低下头,刚要碰,想到什么,停在半空。   “念也哥,又是见义勇为?”   柏念也看着自己的手背,回忆道:“哦,没什么,今天送烨烨去幼儿园报名,前面有个小孩差点摔跤,我看见就扶了,可能当时磕到——”   “别担心,没流血,只是有点淤青。”他抬手阻止徐牧的起身,“不用擦药,太夸张了,回去我自己用治疗仪照照就好。”   徐牧拧眉,没忍住,拉过他的手腕,指腹按了下他的腕骨,紧盯对方,“不痛吗?”   都有淤血了!   “不痛,真的还好。”柏念也抿唇。   比起疼痛,青年冰凉的指骨挨着,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奇异麻胀感。   徐牧松手,眉头皱得更深,“你耐痛力……”   “真不是什么好事。”   像兔子一样,忍耐力惊人,多难受都一声不吭。   徐牧还是去拿了治疗仪和药膏。   柏念也眼睫垂落,低声道谢,另一只手胡乱攥着毯子,往沙发摸索。   “主人,吃饭了。”纳德司过来说。   徐牧丢掉一次性棉签,“好,马上来。”   “这是什么?”柏念也迟疑地出声。   徐牧:!!!   他僵住,支支吾吾,“就、围巾、手套。”   ——上次去绒毯店,被导购员忽悠了下,什么自由配色、心意满满、自己织才是最好的,就买回家了。   柏念也看着手里的半成品,“你……织的?”   “对。”   柏念也看着手套的五指,似乎有点小,“这是给谁烨烨的?”   徐牧挠了挠脸,“不是,烨烨——等我练好了,可以织一个,这个不是给人的。”   柏念也心跳了跳,“给谁?”   “给一只兔子,很可爱,怕它冬天冷。”   柏念也思绪微晃,手一松,手套掉下,被徐牧眼疾手快地接住。   他嘴巴张了张,“抱歉……”   徐牧小心地放住半成品,眼里只有围巾和手套,“嗯,没事。”   柏念也默默捏住手,脉搏的震动似乎也传递过来,杂乱无序。   好奇怪的感觉……   但又充盈着喜悦。   -   烨烨的“小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不过一天,就和平时没两样,黏糊糊地跟在柏念也后面喊爸爸,煞是可爱。   徐牧对此欣慰至极,柏念也反而习以为常,还时不时去逗烨烨,弄得男孩窘迫不已,对自己的哭闹假装什么都不记得。   “你蜜月过完了?”柏念也抚着窗台的白色木槿花,闲闲倚靠。   时伦说:“是呀,终于过完了,烦死了。”   柏念也打趣,“甜蜜的烦恼?”   时伦轻哼一声:“甜蜜有,烦恼也多。”   “不说这个了,我刚好有事时间,到时过来看看你。欢迎不?”   柏念也无奈,“必须欢迎,怎么可能不欢迎。”   “好,那就后天,你有空吗?”   “有的。”   ……   柏念也和时伦闲聊了一阵,脚边的烨烨扒拉他的裤脚,要抱抱。   他便将人抱起来,含笑问道:“宝宝,这一天在哥哥家都玩了什么啊?”   烨烨掰着手指数,一件接着一件说,有模有样的。   柏念也随意地问:“今天没有下楼吗?”   烨烨摇头,嘟囔:“……没,爹爹抱兔兔……一直、不放……不下去和我、玩……”   柏念也一怔,笑容淡下去。   他轻声问:“烨烨,是长什么样的兔兔?”   烨烨玩着手,含糊地说:“……耳朵、这里,毛毛、像爸爸……”   他扁嘴,“爹爹、不给我摸……小气。”   柏念也没说话,唇线慢慢抿平。   青年又找了一只垂耳兔? 第24章   今天早上起来,柏念也能感觉到自己的人形状态不太稳。   他头顶的两只耳朵耷拉,后面的尾巴也收不回去。   烨烨揉着眼睛,“早安……爸爸……”   柏念也摸了摸他的头,“早安,烨烨。起来吃早餐哦。”   烨烨指着耳朵,“……爸爸,耳朵,出来了。”   “嗯,爸爸知道。”柏念也搂住男孩,“先刷牙,好不好?”   “好——”   周六,柏念也不用上班,留在家中。烨烨早上还在家里玩,但一到中午,就撒欢似地往隔壁跑。   柏念也没有跟过去,他的尾巴和耳朵还收不回来,甜品和午餐让卡朵送过去了。   咔哒——   大门发出细微的响动,紧接着是敲门声,隔壁有人开门,下一秒,一切声音被自动门隔绝在外。   柏念也抿唇,毛茸茸的耳朵擦过脸颊,遮住他的眼睛。   看不清表情。   柏念也空闲下来的消遣其实很无聊,除了在厨房做甜品和三餐,就是画稿子。   前者是每日必做,后者则是工作所需,似乎都算不上真正放松的消遣。   但对柏念也来说,消遣活动就是放松脑子,处在惬意的环境就可以了。   柏念也习惯一个人,也知道一个人如何独处。   他画了一小时后的图稿,就停笔了。   效率太低。   柏念也干脆停一下,找其他事情打发时间。   找什么呢……他眼眸失神,脑子不自觉浮现另一个人的身影,呼吸滞了滞。   果然,还是很在意那只垂耳兔。   -   烨烨趴在门口,匍匐前进,房间里的徐牧没有留心,注意力全跑到光屏上,耳边的全息模拟器开启,周围的环境虚化度95%,只留下5%去听真实环境的声音——   偶尔纳德司会找他说些事。   [Xu:我没意见,看你们吧]   这是一个多人客单,顾名思义,就是好几个富哥出钱,组队打团,里面不止徐牧一个陪玩,因此,大家过本的风格不一,需要彼此商量和配合。   富哥钱给得够,几个陪玩的气氛也融洽,都奔着好好赚钱的信念去玩,一切唯结果论。   [dhh:我行]   [星普:我也ok]   [哈哈哈:好勒,兄弟们,走!]   徐牧跟着大部队走,两手环抱臂肘,在悬崖边起起落落,忽然,他觉得左脚有点重。   “爹爹……”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   ——破案了。   因为新本还没刷新,他们只能在周围闲逛。徐牧把游戏角色的身体半托管,稍微调低虚化度,他现实里身体触觉的恢复些许实感。   “烨烨,怎么了?”徐牧将男孩捞起,顺势和怀里取暖的玩偶兔并排而坐。   烨烨低头,盯着徐牧怀里的玩偶兔,嗷呜一声,用力去拍打。   徐牧吓一跳,“干嘛?cos野狼?”   烨烨鼓起腮帮子,“你就抱,不抱……我也抱,爹爹变变变……坏!”   徐牧勉强理解他的意思,哭笑不得,“抱抱抱,都抱。”   烨烨又说:“它丑,爸爸好看!”   “嗯嗯,你说得对。”徐牧反应过来,无奈,“你怎么把念也哥……这两个怎么比?物种都不一样。”   烨烨继续拍玩偶兔,徐牧眉心一跳,那股劲儿够狠的,亏得玩偶是死物。   “好啦,烨烨,男孩也要学会温柔,不要随便欺负小棕。”徐牧把玩偶兔举高,不让对方打了。   烨烨气鼓鼓地看着,小短手伸破天了,也够找不着。   他哼一声,手脚并用地爬出徐牧怀里,“坏爹爹。”   徐牧:“……”行吧,变成坏爹爹了。   烨烨坐着火车出房间,徐牧便提醒纳德司多看看对方。   “好的,主人。”   徐牧继续打游戏,从中午到晚上,只用营养液草草应付,期间,纳德司告诉他,烨烨已经回家了,他也只“嗯”了一声。   差最后一关了。   [哈哈哈:我和Xu走西边吸引老巫婆的注意,你们趁机偷她的红药水]   [Xu:用子桓炮做信号]   [星普:行]   徐牧一顿操作,巫婆博莱的棍子堪堪擦肩而过,他在地上翻滚一圈。   她发现自己瞭望塔被人攀登,怒气冲冲地返回,耷拉的尖帽掉落,发丝竖起,显然是气得不轻。   徐牧轻啧一声,这游戏做得够细节啊。   哒哒哒——纳德司敲门。   “主人,门铃响了。”   徐牧正狼狈地从草垛爬起,准备和前面的队友会合。   烨烨回来了?   “你去开门吧,好好照顾人。”徐牧叮嘱一句。   “好的。”   [哈哈哈:快,蓝头发那个,上去!]   [Xu:好]   [胡不胡:胜利近在眼前——]   [ling:艹,为什么又刷出白云怪?太点背了!]   [胡不胡:靠,号角吹早了]   “主人,是柏先生。”纳德司推开门,把柏念也带进来,尽职尽责地扮演好管家的角色。   徐牧的全副心神投注在游戏里,一边提醒队友小心陷阱里的镰血刀,一边应和纳德司。   “嗯……我知道,念也哥是吧,你——”他猛地卡住,转过头,惊讶至极。   他想站起来,游戏里传来队友的呼喊。   “等等,靠,怎么二级boss也被刷出来了!!!”   徐牧起也不是,坐也不是。   柏念也垂眸,慢慢走进来,“阿牧,是在打游戏吗?没关系,你继续,我不打扰你。”   “对,念也哥,你坐吧。”徐牧往旁边挪了挪,降低虚拟实化度,周遭的一切慢慢变清晰。   柏念也盯着徐牧怀里的垂耳兔,唇抿得更紧。   青年抱得很紧,只露出垂耳兔的半只耳朵和一边脑袋,绒毛茂密,对方一只手不停地梳理它头顶的毛发,姿态亲昵。   徐牧一无所觉,眼睛还是紧盯着旁边的虚拟地图,吩咐纳德司:“纳德司,你去冲杯茶。”   “好的,主人。”   “念也哥,坐。”徐牧特地往右边挪,空出一大部分的位置。   柏念也一顿,原本想要坐下的位置,离对方似乎又多了截距离。   他眼睛没有离开过那只垂耳兔,唇边的肌肉微微动了下。   ——好乖。   徐牧是喜欢这种乖乖让他摸,不反抗、不挣扎的兔子吗?   “柏先生,喝茶。”纳德司动作很快。   “好的,谢谢。”柏念也抿了口,就放下。   [星普:靠,他不是瞎了吗?怎么还能追着我跑]   [哈哈哈:神经,人家大boss嗅觉发达]   [星普:***!!!气死了,我会让被他逼到卸装备吧]   [Xu:我找到了一个技能bug,等血条减少的瞬间,他会停一下,手臂摆动,这时候可以试着弄掉他手里的增幅莲]   [挖草没:来,三、二、一!走起!]   [星普:靠,真弄掉了]   [哈哈哈:牛逼!!!]   徐牧稍微松了口气,狠抓了下怀里的玩偶兔,顺着后背去握暖呼呼的尾巴,心里“耶”了声。   “阿牧。”   “嗯?怎么了?”徐牧微微侧头。   “今天的甜点和午餐你都没动,是不喜欢吃吗?”   “啊,不是,因为打游戏是连段的,休息时间太少了,我就喝营养液解决。”   主要是其他几个陪玩太敬业,中途刷新也不忘聊战术。   一个人卷是卷不起来的,但当几个人在一起卷,那可就太能卷了。   徐牧见大家聊得热火朝天,他也不好意思说要下线吃个饭什么的,显得多不敬业似的。   “这样啊……”柏念也垂下眸子,轻声说,“我还以为阿牧吃腻了。”   “没有,这么好吃,哪会吃腻。”徐牧毫不犹豫地说。   柏念也淡淡一笑,“是吗?”   “嗯。”   柏念也不说话了。   徐牧又问:“我开始还以为是烨烨那小子回来,嫌下午没玩够,没想到是念也哥,吓我一跳……”   柏念也盯着徐牧怀里的垂耳兔,他想知道它长什么样子,但对方似乎很喜欢,抱得严严实实,不肯撒手。   “吃葡挞吗?”柏念也冷不丁地出声,“刚出烤箱,还热着的。”   徐牧一愣,“什么?”   “我过来就想问问你吃不吃葡挞,烨烨闹着要吃,不小心烤多了。”   “哦哦,好,我等下吃。”徐牧说,“我现在手不方便,等游戏结束——”   咸脆的葡挞酥皮抵住他的嘴唇,表皮烤得微微金黄发焦,散发着奶香的甜味。   “我喂你吧。”柏念也轻描淡写地说。   徐牧呆住,下一秒,他赶紧起来,忙说:“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与此同时,他怀里的玩偶兔掉在懒人沙发。   柏念也不动声色地看过去,不知为何,冒出一个念头:也不是很在意嘛,居然轻而易举地就丢下……   他手里递葡挞的动作不停,定睛一看,这只垂耳兔有点……眼熟?   不对,这好像不是活的垂耳兔。   而是……玩偶?!   柏念也难以置信,而徐牧已经僵住了。   他先是尝到酥皮的咸香,紧接着是嫩滑的奶味内陷,机械地咬着,一点点吞下,很快,葡挞就要被吃完了,最后——   徐牧喉结滚动了一下,柔软的手指滑过他的唇,触感和食物截然不同,鬼使神差的,他轻轻舔了一下。   柏念也沉浸在垂耳兔是一只玩偶的的思绪里,晃神许久,等他意识到葡挞被吃完,才慢慢收回手。   他想到昨晚自己的猜测、惊疑、难受,恍然如梦,荒谬得令人发笑。   巨大的情绪起伏,上上下下,柏念也指尖蜷缩,尾椎骨蔓延出来一阵灼热发烫感。   糟糕!他面色一变,拟态的尾巴好像要出自己出来了。   他悄悄起身,想换个方向,把尾巴压住,但尾巴像有自己的意识,撒欢地跑。   而徐牧,被搅得心神不宁。   连游戏也只能勉强集中注意力。   耳边是队友不断地呼唤,大喊着配合,他下巴绷紧,尽力配合。   徐牧有点焦躁,手控制不住地去摸索玩偶兔。   先是头顶,再顺着后背,最后探到尾巴,握在手心,开始乱来一通。先是指甲刮蹭尾巴,慢慢开始捏,最后到尾巴末端摩挲、卷曲。   柏念也睁大眼,脸颊慢慢氤氲粉气,腰抖成筛子。他牙齿哆嗦,麻意蹿到尾椎骨,忍不住佝偻后背。   “徐牧!”他忍无可忍地喊出声。   徐牧手一抖,放开了。   下一秒,耳边是队友撕心裂肺的大喊:“快快快!!!打啊!!!冲他丫的,干掉大boss!!!胜利属于我们!!!”   徐牧挺直腰,眼睛动也不动紧盯,一顿快速操作,无脸大boss缓缓倒下。   他呼吸倏然松懈。   “嘭嘭嘭!嘭嘭嘭!”   几声巨响——   徐牧耳边响起了通关胜利的烟花声。 第25章   通关后,徐牧直接在聊天框说下了,登出游戏。   “念也哥,发生什么了?”他迟疑地开口。   刚才那声名字,喊得他浑身一个激灵。   柏念也没吭声,胸膛随着呼吸起伏,他灰蓝色的眼眸在灯光下像弥漫了一层雾。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徐牧觉得他的眼眶隐隐泛红,眼尾勾出淡淡的粉气。   “你……”柏念也唇瓣翕动,想说什么,却卡在喉咙。   徐牧有点紧张,手一松一放,忍不住去摸索刚才掉落的玩偶兔,重新握住尾巴——   咦?怎么感觉触感好像不一样。   柏念也嗓音艰涩,“尾巴……”   “念也哥也想摸吗?”徐牧试探地把玩偶尾巴递过去,“它的触感很好,我刚才一直在摸,暖暖的、软软的。不过,有点奇怪,现在没有刚才好摸,我觉得……”手感变了。   “没区别吧。”柏念也立刻打断,指甲陷入掌心,“蛋挞好吃吗?”   ——他不知道。   柏念也心里说不上松了口气,还是羞耻感稍稍褪去。   徐牧眨眼,下唇有片区域火燎似的,他鬼使神差地应声。   “我觉得挺好吃的。”   柏念也侧过头,看到枕边矗立的plus版垂耳兔。   “你手里的玩偶兔什么时候买的?我记得……”   他移开视线,“你已经有一个了。”   “啊,这个其实是从大垂耳兔裁剪下来的。纳德司拿了表面的绒皮和一部分棉花,内置发热板,改造出一个新的小垂耳兔。”徐牧举起示意了一下,“我比较怕冷,用来暖手的。”   “这样啊。”忽然,柏念也一僵,指尖颤了颤。   他压着衣角,勉强遮住尾巴的根部,但在看不见的地方,尾巴尖端像有自己的意志,左右摇晃,幅度很小,轻轻挠动脊背,痒意蔓延。   徐牧见柏念也不说话,犹豫地问:“念也哥,你刚才喊我怎么了?”   ——突然叫名字怪吓人的。   “我、我头痛,可能感冒了。”柏念也声线有点飘,“你家有感冒药吗?可不可以……”拿给我?   “有。”徐牧不等对方说完,蹭地站起来,直奔客厅。   柏念也咬牙,慢慢站起来。他尾椎骨还是酥酥麻麻的,大腿有点使不上力气。   忽然,他觉得下腹抽搐了一下。   他面色僵住,走动间,仿佛能感受到湿哒哒的触感。   居然因为被摸尾巴就……   客厅   “纳德司,感冒药是哪个?”徐牧外面翻箱倒柜,眉头紧皱,“我怎么找不到。”   “左上方柜子,顶层。”   柜子过头顶,徐牧没有犹豫,手一撑,膝盖抵住桌子边缘,伸出手臂往上去探。   等他拿到药跳下来时,赫然发现柏念也站在玄关处,怀里抱着他的超大垂耳兔,几乎把他整个人挡住。   徐牧:?   “阿牧……”柏念也脸有点红,觉得说这话不好意思,“我可以借你的玩偶一晚上吗?”   徐牧面色古怪了一瞬,“可以,不过——”我经常抱着玩偶睡,你可以干洗一下。   “谢谢。”柏念也快速说,“我先走了。”   “哎,等等,药。”徐牧赶紧追上去。   柏念也猛地后退几步,“你别过来!”   徐牧愣住。   “我怕传染给你。”   徐牧不在意,“哦哦,没事的,就一会儿。”   “给我吧。”柏念也的手穿过垂耳兔手臂,瓮声瓮气地说,“谢谢你。”   “嗯,没什么。”徐牧叮嘱,“多喝水,多穿点,最近气温变化大,注意保暖。”   “好……”柏念也捏着感冒药,指骨泛白。   咔——自动门关上。   徐牧静站了一下,微微蹙眉,“纳德司,你有没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纳德司说:“您觉得呢?”   徐牧沉吟片刻,恍然说:“念也哥是倒着走出去的!”   “难道……”   纳德司黑漆漆的眼珠看过去。   “玩偶太难抱,换不了方向?”   纳德司:“……”   房间   柏念也深吸一口气,两手抱住手肘,后背抵着大门,慢慢滑倒。   小腹的在抽搐,尾椎骨好麻,四肢发软,几乎使不上劲儿……   明明意志叫嚣着走过去,却一点力气都没有。   他膝盖弯曲,努力抱着大玩偶,堪堪稳住身体,不继续往下掉。   蓬松的尾巴翘起,难以控制地胡乱摆动,擦过皮肤激起密密麻麻的痒意。   头顶的耳朵冒出来,耷拉在脸颊两边,轻轻颤动。   柏念也闭眼,脸颊一片滚烫,喉咙闷出两声,脸埋在玩偶兔上。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起身。   深一步浅一步走向床边。   然后放任自己倒在被子上。   一起倒下的,还有那只巨大的垂耳兔。   “呼……”柏念也艰难地仰头,眼眸泛空,额角沁着细密的汗珠,濡湿发丝,凌乱地黏在上面。   他咽了咽口水,呼吸慢慢平复。   ……   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水声,白气缭绕。   镜面雾蒙蒙的,偶尔有几道划痕,窥见缝隙的真实。   柏念也洗完澡有点疲惫,本就乏力的四肢软绵绵的。   他慢吞吞地掖了掖被子,弓起腰,曲着腿,把自己卷进去。耳朵安安分分地贴好,尾巴则盘在腰间。   “嚓——”   床头的玩偶兔掉到枕头,刚好砸在柏念也脸上。   柏念也迟疑,盯着看许久。   那只白皙的手臂最终还是伸出,将玩偶兔放进自己被子里。   他贴着玩偶兔的脸,不由自主想到它的主人,平稳的呼吸倏然乱了。   不过被握了下尾巴而已……   柏念也紧闭双眼,绞着腿,睫毛被渗出的眼泪沾湿一缕缕。   他记得,青年的手其实有点凉,指腹不知哪个位置覆着薄茧,摩挲时有种粗粝的触感,但掌心的温度稍微高点一点,区别鲜明。   柏念也呼吸战栗,隐隐窒息,他攥紧玩偶兔,用力地吸了一口气。   不知为何,他像嗅到了熟悉又陌生的味道。   淡淡的皂香。   靠近徐牧时,他偶尔能闻到的气味。   不浓烈,若有似无,丝丝缕缕萦绕在鼻腔。   柏念也嘴巴张开,舌尖微微探出,想汲取更多的氧气。   熟悉的抽搐。   柏念也面色乍红乍白,睫毛颤巍巍的。   他闻到了一股极淡的腥气。   他受不了,从柜子拿出一瓶香水,狂按几下。   柔和的玫瑰味慢慢覆盖,柏念也冷静下来,他拧了拧自己的胳膊,疼痛感袭上神经末梢。   柏念也有点厌憎自己的身体。   恶心的、丑陋的、残缺的,还因为激素保留动物不自控的本能……   糟糕透了。   “好喜欢你啊……兔兔……”   魔咒般的声音响起。   柏念也蜷缩得更厉害,他想,只有青年才会觉得可爱吧。   细看只会让人倒胃口……   -   “呜呜呜,我的念念,我想死你了!!!”   刚打开门,柏念也就迎接了时伦热情的拥抱。   “哎,等等。”柏念也踉跄退几步,有点无奈,“好啦,太夸张了吧。”   时伦身量比柏念也娇小些,一头天生的红发,性格亦是如此,热情如火,和柏念也截然相反。他长相精致,皮肤雪白,细长上挑的眼尾,充满诱惑、妩媚的风情——   种族天赋给予的作弊利器。   时伦一把按住柏念也肩膀,“来,让我看看你瘦了没?是不是受苦了?”   “没有……”柏念也好笑,“哎,原恪不是也来了吗?他人呢?”   原恪,时伦的新婚丈夫。   “他要办点事,抽不开身,就我过来了。”   “这样啊。”   时伦“咦”了一声,推起他的眼镜,细细研究,“不对,你眼皮怎么有点肿……你昨晚哭了?”   柏念也心一紧。   “不会是因为要见到我,太激动了?!”   柏念也没好气地挥开他的手,“想什么呢?”   时伦笑嘻嘻地凑前,“乖乖,你告诉我,不是因为伤心偷偷哭鼻子吧?”   “不是。”   “那就好。”时伦又猜测,“半夜是太高兴?太恐惧?情绪泛滥?爽到了?……”   柏念也听他越说越离谱,急忙打断,“够了,瞎说什么。”   时伦不着调地说:“哎呀,高兴可以是遇到好事,恐惧可以是看电影,情绪泛滥是特定矫情时刻,至于——”   “时伦!”柏念也喝了一声。   时伦双手举起投降,“好好好,我错了,不说。”   他以为好友正经,不爱他满嘴跑火车。   因此,他没注意到对方躲闪的眼神,以及眼底流露出的一丝丝尴尬。   “呦呦呦,这不是我们的烨烨小宝贝嘛!”时伦高声道。   烨烨抱着“勇气之剑”,坐在小车车上,歪头看向时伦。   时伦走过去,蹲下来,笑眯眯地说:“还记得我不?”   烨烨静静地看了几秒,点了点头。   时伦惊喜,“哇哦,还记得啊。”   他又说:“来,现在叫声哥哥。”   烨烨沉默。   时伦也不强求,知道对方不喜欢理人,最多在柏念也得督促下,全世界喊“爹爹”。   他摸了摸烨烨的头,准备起身。   “哥哥……”很小声,不细听几乎无法捕捉。   时伦震惊,“念也,你快来,他会喊哥哥了!我终于不是他爹了!”   柏念也意外地说:“他喊你哥哥?”   “对!烨烨,快,再喊一声。”   烨烨飞快地瞥了他一眼,“哥哥。”   “你看,念也,他喊我哥哥。”时伦立刻说。   柏念也心里有个猜测。   时伦摸了摸下巴,又问:“小宝贝,为什么不喊爹爹了?难道爹爹有了专属称呼的人?”   烨烨嘟囔,“爹爹是爹爹……你不是……”   “还真给我说中了。”时伦稀奇,“念也,他现在喊谁爹爹?”   柏念也抿唇,“隔壁的一个新邻居。”   “邻居?你们经常接触?”   “嗯。”   “男的女的,多少岁,拟态是什么,性格怎么样……”时伦噼里啪啦问一堆。   柏念也受不了,“你查户口吗?而且拟态这种东西,谁没事会聊啊。”   时伦眯起眼睛,直觉告诉他,有猫腻。   好友的表情……恐怕和对方关系匪浅。   “男的女的,几岁总知道吧?”   “男,正在读大二,满意没?”   时伦吹了声口哨,“哇,青春男大,钻石般的男大!”   柏念也:“……”他不搭腔了,泡茶堵住对方的嘴。   时伦乐得不行,坐在沙发左倒右倒。   “念也,你怎么还是这么容易害羞啊。”   “是你没正行。”   “好好好,我的问题。”时伦不再嬉皮笑脸,语气变得正经,“哎,你搬来这边住得惯吗?”   “住得惯。”   “烨烨呢?”   “嗯,还不错。”   “工作环境如何?”   “挺好的。”   “没有极品同事吧?”   “没,大家都很友善。”   “你最近身体怎么样?医生复检怎么说?”   ……   两人坐下来,放松地闲聊。   茶香寥寥,流动脉脉的温情。   忽然,阳台传来烨烨的大喊大叫。   “爹爹!!!爹爹!!!爹爹!!!”   时伦握杯的手一顿,眉梢扬起,意味不明地说:“呦!咱们隔壁的男大啊。”   “我去看看?”   柏念也平静地说:“腿长你身上,我还能拦着你吗?”   时伦大笑,奔向阳台,柏念也跟在后面。   “小宝贝,哪个是爹爹?”时伦扶住烨烨的肩膀,饶有兴趣地问。   烨烨伸出肉肉的小手,“黑色……爹爹!”   时伦眯着眼,想要把小道的男人看清。   有点远,脸实在模糊。   不过——   “念也,男大挺高的,腿也长,白白净净,就是瘦了点,不过在锻炼嘛,基础条件撑着,怎么也差不了。”   柏念也:“……”   时伦站起来,“最重要的嘛,年轻,年轻就是本钱,养眼又嫩,现在叫什么……小奶狗?”   柏念也头疼,“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时伦斜睨过去,“呦!烨烨都喊人家爹了,你们估计相处得不错吧?”   “而且一说到人家,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什么样的?”   柏念也:“……什么样?”   时伦哼了声,“心虚得要死,怕被我盘问啊?”   柏念也不吭声了。   ……   徐牧刚跑完步,准备回去。   走到林荫道时,他总觉得听到烨烨的声音,在喊他爹。   他不确定,仰头去看阳台的方向。   好吧,什么都看不到。   但又好像有几个黑影站在旁边。 第26章 (二更)   徐牧刚出电梯门,就看见长廊的烨烨朝自己挥手。   “烨烨,怎么了?”   “爹爹……”烨烨张开手臂,想要求抱抱。   徐牧摆手,温声说:“哥哥身上全是汗,等下换件衣服再抱。”   烨烨嘟嘴,“好吧……阳台你不理……”   徐牧想了想,“你在阳台喊我了?”   烨烨重重点头,“爹爹坏,不理……”   徐牧哭笑不得,“哎,这么远,我听不清啊。”   “坏……”   徐牧依他,“好,我坏。”   烨烨又去拽徐牧的小腿,想把对方拉进家里。   “别急啊,等我换衣服就陪你玩。”徐牧不敢用力甩开,怕伤到小孩。   他以为烨烨想和他玩,所以迫不及待地拉他进去。   两人拉扯的声音不小,屋里的人自然听到了。   柏念也起身,走向玄关,“阿牧。”   “念也哥。”徐牧抬头,无奈地说,“烨烨非要拉我进去。”   他又低头对烨烨说:“乖,等哥哥换完衣服就陪你。”   柏念也轻声唤道:“烨烨。”   烨烨松手了。   时伦从后面跟着,好奇地打量“男大”。   哇,很帅啊,厌世冷脸款。   狭长眼、下三白,挺鼻薄唇,个子高,瘦但不弱,反而有股说不出却很能干的劲儿。   可能因为刚运动完,对方脸上残留点点汗珠,有一滴恰好落到脖颈,随着喉结的滚动而沾湿衣领,蓬勃的荷尔蒙似要堪堪爆发。   时伦心里啧啧直叹,可以啊,这男大的质量,难怪念也遮遮掩掩。   “对了,念也哥。”徐牧想起什么,打开腕间的储物舱,“今天感冒好点了吗?昨晚我看你脸红,回去没发烧吧?”   他记挂柏念也的身体,“我有预防感冒的药丸,天冷降温可以吃,或者下次觉得头晕恶心,哪里不舒服,先吃一颗,能缓解症状。”   柏念也接过和上次相同包装的瓶子,握在手里,残留青年掌心的余温。   “好多了,没发烧,谢谢。”   “嗯,没事。”   时伦看得津津有味,给出新的评价——   哇,还是闷骚型的。   徐牧准备走,视线忽然一凝,后知后觉有第四个人在场。   时伦见男大终于看见自己了,笑眯眯地打招呼,“你好啊,我是念也的朋友,时伦。”   “你好,我叫徐牧,住在隔壁。不好意思,刚才没注意到你。”徐牧微微颔首。   时伦挑眉,“没事,现在看到就行。”   他眼珠一转,清了嗓子,闲聊似地开口。   “我听念也说你今年读大二?”   “嗯。”   “也是学建筑的?”   “对。”   “噢——那你和念也平时接触得多的话,能聊的应该不少。”   “是,念也哥帮助了我很多。”   “烨烨总念叨你,看来是真的喜欢你。”   “烨烨很可爱。”   “哎,大学校园青春洋溢,同龄人这么多,有没有谈朋友啊?”   徐牧一愣,“没。”   时伦还要继续问,柏念也忍无可忍地打断。   “阿牧,你刚运动完,先回去换衣服吧。”   他又警告地看了时伦一眼。   时伦摸了摸鼻子,无辜地望天。   “好。”徐牧点头,揉揉烨烨的头,“待会儿过来陪你玩。”   烨烨脆声应好。   “念也哥,我等下过来。”徐牧挥手。   柏念也:“好。”   徐牧离开后,玄关恢复安静,烨烨开着玩具车满屋子跑。   “好啦,念也,不要这么看我,我又没对男大做什么。”时伦举手投降。   柏念也深吸一口气,“你盘户口一样问,还没——”   时伦逼近,悄悄说:“你偷偷告诉我,你和男大的关系到底怎么样?”他笑容暧昧,“还特地上门送药,你们昨晚干嘛了?”   柏念也别开他的脑袋,“邻居关系,吃了个饭,你以为什么?”   时伦不信,压着柏念也往沙发坐,“少来,我不信。吃饭……”   他眉梢一扬,古怪地说:“不会天天一起吃吧?”   柏念也哑炮了。   时伦轻啧一声,他就说有猫腻!   “挺黏糊的啊。”   “你误会了,只是烨烨喜欢他,天天在他家玩,我去接人撞上饭点或者我弄了饭,就一起吃了。”   时伦一脸“你编,你继续编”,轻哼道:“念也,我们什么关系,我读书、恋爱、工作可一个都没瞒你,不带这样玩儿的啊。”   他继续软磨硬泡,但柏念也嘴巴像紧闭的蚌壳,多一点儿都不肯吐露。   时伦磨破嘴皮子了,也套不出话。   “念也……”他哀怨地唤道。   柏念也目光飘开。   “等等,我想起一件事。”时伦严肃神色,“男大同学知道烨烨不是你亲生的吗?”   柏念也怔住,“我没说过。”   “不行啊,念念,这样你在男大眼里,不就是单身带娃的人夫形象?”   “你在胡说什么啊……”柏念也指尖蜷缩,抿唇道,“阿伦,你别想太多,他才十九,我和他差了……十三岁,不合适的。”   时伦抓住重点,“不合适,但不是不喜欢?”   柏念也嘴巴张张合合,话堵在喉咙。   时伦懂了,“十三岁算什么!人家三十岁都照样上!!!”   “……”   “我和你说,别怕啃嫩草,没吃嘴里的都说风凉话,真吃了的,不知道说多可口!”   “……”   “我的念念,你看你,大眼睛、白皮肤,盘靓条顺,温柔可亲,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谁会不喜欢!”   “……”   “你老实告诉我,男大怎么想的?”时伦笃定地说,“你们私底下肯定深入接触过!”   柏念也耳根发躁,恼怒地喊:“时伦!”   他想起青年的指尖,只是轻轻抚过尾巴,自己的身体就忍不住为其泛滥——   九月份确实是特殊的季节,但他反应这么大,未尝没有隐秘的悸动。   时伦眸子微闪,冷不丁地问:“你最近拟态变化频繁吗?”   柏念也垂眸,“不频繁,好多了,几乎没有变化。”   他撒谎了,不想让好友担心。   但也不算完全的谎话,至少现在不受控的拟态,不像以前那么乏力、剧痛。   时伦皱眉,觉得柏念也没有说实话。   但他没逼迫,只压低声音:“既然讲到这了,我问你,他知道你的身体情况吗?”   柏念也再次沉默。   时伦目光灼灼,“念也?”   柏念也还是不说话。   时伦倒吸一口凉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难以置信地摇晃柏念也肩膀,“好呀,你果然没说实话,你还骗我是普通邻居!!!”   柏念也百口难辩,讷讷解释:“他、他是意外知道的,我没有主动说。”   “那他的态度怎么样?”   “挺好的。”   “具体点,你别糊弄我。”   柏念也吞吐,“就……就安慰我,因为我当时的样子也……可能吓到他了……说这没什么的,不用在意别人的话,就……”   你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兔子,我很喜欢你。   青年的话再脑海循环播放,不可否认,每当他想到这些话时,心里始终充斥着喜悦。   一个很小很小的声音在说:你看,就算有人知道你畸形的身体,也会喜欢你的。   “念也。”时伦幽幽地说,“你完了,你知道你脸上写了什么吗?”   “写了……什么?”   时伦清嗓子,夸张地说:“他没看不起我,还安慰我,我好喜欢他啊。”   他叹气,手搭在对方肩膀,严肃地说:“念也,我知道,那位男同学给你的印象很好,你对他的评价也很高,但你不要自卑,更不用觉得说,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没有用异样的态度审视你,你就因此——”   时伦努力斟酌词语,“对他有好感,从而爱上他,想和对方谈恋爱。爱情很美好,但你抱着这样的念想开始,最后会很难受的。”   时伦庆幸自己的刨根问底,他一直打听好友和男大的关系,并不是说多八卦、多好奇。   归根到底,是因为好友的性格,喜欢什么都憋在心里,不磨一下,听不到“真话”。   柏念也怔怔地看着他,搭在膝盖的手蜷起。   忽然,他唇角弯起,轻声说:“阿伦,我明白你的意思,谢谢你。”   嗓音温柔却有力。   “但我的心说什么,我听得一清二楚,不纯粹是感动。”   “他真的挺好,人也很优秀。”   “其他的,就交给时间,让一切都顺其自然吧。”   ……   “主人,您中午还要回来吃饭吗?”纳德司说。   徐牧奇怪,“回来啊,为什么不回来?”   纳德司说:“您大包小包的架势,看起来像在隔壁暂住。”   “胡说八道。”徐牧无语,“我就拿了些给烨烨的玩具,和给念也哥的玩偶。”   昨晚对方把垂耳兔拿走,回想一下,某些举动稍显怪异。   他猜测念也哥喜欢这些,但不好意思开口,鼓起勇气才把垂耳兔抱着询问。   徐牧晨跑的时候,刚好看见有店铺在卖,鬼使神差地走进去。   面对琳琅满目的玩偶,他疯狂扫购了一番。   嗯,念也哥应该会喜欢的。   徐牧嘴角的弧度微扬,步伐变得轻快。   “早啊,卡朵。”   “爹爹!”烨烨高兴地扑过来。   徐牧一把抱起,往客厅探头,念也哥不在。   对方的朋友也不在。   “烨烨,你爸爸呢?”   烨烨歪头,手指向大门,脆声道:“爸爸!出去!”   徐牧看过去,银色的自动门锃光瓦亮,开开合合,空无一人。   “什么时候出去……”他一愣,“兔兔?”   柏念也:“……”   他和时伦聊得差不多了,对方准备上完卫生间就离开。他在外面等,谁料,那怪病早不发作晚不发作,偏偏挑了这时候发作。   ——他费了好大力气,才让好友相信自己身体没什么大问题,拟态已经稳定了。   柏念也想着偷溜走,骗好友下楼有急事。   然后遇到了徐牧。   徐牧上前把垂耳兔抱起,习惯地摸了摸后背,来回顺了一遍毛。   “你怎么在这里?”   柏念也双手在踹毛茸茸的肚子里,被摸得浑身颤了颤。   “你刚才是想……”徐牧沉吟道,“出去?”   ——偷偷溜进别人家,玩耍一圈就打算逃走?   果然是渣兔作风。   柏念也捂住耳朵,蜷缩在青年温暖的怀里。   徐牧轻笑,“我带你出去。”   “念也!”时伦出来见客厅没人,喊了一声。   糟糕!时伦出来了!   柏念也一抖,又想到和好友说过的谎话……   徐牧以为垂耳兔害怕见人,迟疑片刻,果断将它塞进衣服里,用外套盖住。   “烨烨,你看见念也了吗?”时伦走到玄关,和徐牧迎面撞上。   四目相对,徐牧冷静地打招呼,“你好,念也哥暂时出去了。”   时伦沉默,视线滑向对方鼓起的衣服一角,和可疑的奶咖色尾巴。   “……”满口谎言的男大,他不是瞎子!   时伦呵呵一笑,“这样啊,我知道了。”   他盯着那截尾巴,暗暗磨牙:不是说还聊不到拟态吗?   都往男大身上扑了!   躲着的柏念也:“……”   他感受到好友灼灼的视线,但都已经被青年塞进衣服里了,就……破罐子破摔吧。   他揉着耳朵,屁股坐在结实的手臂上,淡淡的皂香充盈鼻息。   有点不自在,还有点脸红。   “徐同学啊,我要走了,麻烦你帮我和念也留一句话。”   徐牧疑惑,但还是应下,“好的。”   “好好注意身体,多休息,少熬夜画图。”时伦说。   柏念也明显在骗他,拟态转换的毛病没好全。   徐牧内心也赞同,“嗯,好。”   “走了。”时伦挥手,“拜拜。”   “时先生,再见。”徐牧礼貌颔首。   时伦走到门口,忽然停住脚步。   “徐同学,你知道兔子最应该做什么吗?”   徐牧茫然一瞬,“什么?”   时伦笑眯眯地说:“当然是啃嫩草啊。”   徐牧没懂。   柏念也:“……”   时伦离开后,徐牧把垂耳兔拿出来,他怀疑对方看到了兔子,随口说:“怎么了?你想啃嫩草?”   柏念也面无表情地盯着徐牧,张嘴,狠咬对方的虎口。   是呀,啃你。 第27章   徐牧被咬了一口,也不生气。   两颗门牙印子挺可爱的。   非常对称。   他亲昵地抱住垂耳兔,用脸颊去蹭它,毛茸茸的。   “兔兔,去我家玩?”他指尖轻轻拨弄耳朵。   柏念也习以为常,拽回自己耳朵,安安静静地待在对方手里。   他默认了徐牧的话,或者说,从他变成拟态后看见对方,就知道肯定会如此。   徐牧惊喜,现在垂耳兔都不挣扎了,是不是代表——   它喜欢他。   噢,垂耳兔喜欢他。   真棒。   徐牧嘴角的弧度压不下,没忍住,狂亲了垂耳兔脑袋几下。   柏念也揪住耳朵的手一抖,想到自己刚才和好友剖析的内心……   尽管羞耻,但还是没动。   算了,喜欢他的拟态就喜欢吧。   虽然这时候的青年……怪像个变态的。   徐牧笑容加深,愈加抱紧垂耳兔,准备带回家。   不过——   徐牧走出自动门,总觉得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   烨烨!   他赶紧回去,玄关处的男孩气鼓鼓地盯着他,小嘴撅得快要挂油瓶。   徐牧:“……”尴尬。   毕竟答应烨烨换完衣服陪他玩,但看到兔子忘了这茬。   他轻咳一声,“不好意思啊,烨烨,差点把你忘了,来,跟哥哥走,带你回家玩。”   烨烨轻哼一声,拿起玩具球,蹬蹬地往外走。   徐牧想去牵烨烨的手,烨烨昂起头,“……哼、坏,爹爹坏,只抱爸爸……”   徐牧没听清,“什么?”   烨烨大声说:“坏!”   徐牧哭笑不得,好吧,他的错。   -   徐牧抱着垂耳兔,陪烨烨在玩具假水池,吊了半天的塑料鱼。   两人还比赛,徐牧每场都故意输,并在赛后大力夸奖烨烨,直把人逗得眉开眼笑,和往常一样软糯乖巧地喊了爹爹。   不过玩多了钓鱼,烨烨没有成就感,又坐着他最钟爱的玩具战车,上面的灯效五彩缤纷。他手持“勇气之剑”,在屋子里四处开,嗷嗷叫当勇士。   徐牧松了口气,小孩总算哄好了。   柏念也在旁边若有所思地盯着青年,原来对方和烨烨相处是这样的啊。   耐心、温和,但并不是完全的宠溺,该严就严,该松就松,非常能拿捏小孩的情绪。   “兔兔,会不会太无聊?”他把垂耳兔抱回自己房间,躺在懒人沙发上。   垂耳兔没有反应。   徐牧“咦”了一声,轻轻用手拨弄它的耳朵,凑近喊:“兔兔?”   柏念也回神,慢吞吞地看向徐牧。   “怎么不理人?”徐牧轻说,“哎,你怎么擦自己的脸都这么粗鲁?”   垂耳兔揣着小手,拢在一起,揉了揉脸上的毛,来回几次,小小的鼻子一抽一抽地翕动。   徐牧被可爱得心要化了,忍不住伸出手,帮兔子顺毛。   柏念也看了他一眼,没拍开,默认对方的举动。   “好乖哦……”徐牧捧着垂耳兔圆圆的小脸,鼻尖亲昵地去蹭它脖颈,软乎乎的毛擦过,让他忍不住喟叹,“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可爱的兔子啊。”   柏念也:“……”   他叹气,又发病了。   徐牧发现垂耳兔真的乖了很多,像慢慢接受了他的靠近。   他头贴贴、脸贴贴、耳朵贴贴、手脚贴贴……   “嘶!”徐牧被垂耳兔踹了一脚。   好吧,肚子还是不能贴。   “对不起,兔兔……别生气,我错了……我就是太喜欢你才没忍住去贴……嘶!”   徐牧脸又挨了一下。   柏念也摸着肚子,羞耻地身体发抖。   果然,对方就会用这种暧昧不明的态度来试探,每次他以为只是这样了,对方就会……   他愤愤地想:得寸进尺!   徐牧又追着道歉,哪怕垂耳兔背对自己,然后拿出准备好的零食,握住它的爪子讨好,“来,兔兔,吃零食。”   柏念也扫了眼,对方又拿这些哄小孩的玩意儿。   但他还是默默接过了。   像是接受道歉的信号。   “你要自己吃?”徐牧惊讶,把零食给了垂耳兔。   柏念也自己撕开包装,拿了块混合草饼吃,嘴巴嚼了几下,就全部咽下。   徐牧沉迷地盯着兔子吃东西,鼓鼓的脸颊颤动,嘴巴微张,银灰色的长须随着他的咀嚼而上下摆动。   他手痒痒,一根手指去戳垂耳兔的脸,绒层的毛毛陷入,变成硬币大小的圆圈阴影。   好可爱啊!   兔兔吃完饼干,还会自己清洁小手,擦脸擦嘴。   徐牧嘴角的弧度上扬,想收敛,但收不回去。   看起来非常奇怪。   柏念也慢半拍地抬头,擦脸的手顿了顿——   为什么对方笑得这么诡异?   “咳,兔兔,我帮你擦手吧。”徐牧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一张湿纸巾,捏着软乎乎的爪子,名义是擦手,实际是又捏又摸又揉。   “啾!”徐牧亲了亲兔子的手。   柏念也有点不好意思,想抽回来。   徐牧不给它抽。   两人你来我往,僵持着那一只手。   “好乖。”徐牧闷笑,举了举捏住的爪子,“好了,我不握你手了。”   “我送你一个小礼物,好不好?”   柏念也迟疑地看过去,什么东西?   徐牧像看懂兔子的眼神,想它可真有灵性。   “我织的小围巾,本来还有小背心和小手套的,但我没织完……下次吧。”   徐牧说着,拿出和垂耳兔色系相似一条小围巾。   柏念也一眨不眨地盯着,手紧张地埋在肚子。   小围巾的织毛很柔软,颜色是浅浅的咖色,针脚很有点松,但整体还、还——   柏念也睁大眼睛,为什么这么长?   徐牧尴尬地说:“是不是有点长?当时织的时候没经验,对着教学视频看半天,织太长了。”   “不过没事,也能围,多围几层。”他找补,“我们一起围。”   他行动力强,说围就围。   “怎么样?兔兔。”徐牧真的把围巾的一截   “最近天气降温,强对流空气,还有大暴雨,我给你小围巾和小手套是担心你冷,然后感冒。”   毕竟这只家兔子看起来野性难驯,喜欢到处溜达。   ——兔子这种生物很脆弱啊,也不知道主人怎么心大得把它放出来。   徐牧心里叹息:希望是对垂耳兔的身体有把握,而不是漠不关心。   他甚至思考过,要不要去找找垂耳兔的主人。   不过,这边的楼房好像没有小区群……   “反正就怕你生病,你要是生病,我会很心疼的。”徐牧重新抱住垂耳兔,低低呢喃。   柏念也心头熨帖,暖洋洋的。他想到青年照顾发烧的他,给他送喉糖、预防感冒药丸,忍不住伸手回抱住青年。   “……好喜欢……毛茸茸真可爱啊。”徐牧亲昵地表达喜欢,声音有点沙哑。   他将它置于胸前,手轻轻摸它后背,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满足感。   如果这是我的兔子该多好啊……徐牧遗憾地想,要是他早点认识兔子,在它还是个野兔子的时候,自己就可以成为他的主人了。   他愿意照顾垂耳兔一辈子。   柏念也听着徐牧的心跳声,也慢慢静下来,无法言喻的安心和舒适席卷全身。   有时候,他难以分辨这种微妙的体验从何而来。   是因为贪恋这种温暖吗?亦或者是对徐牧有好感?   两者皆有吧。   好友担心他缺爱丧失判断力,但——   谁不向往爱?   “兔兔,我带你去看样东西。”徐牧冷不丁地说。   柏念也没意见。   于是,徐牧神神秘秘地带垂耳兔来到一间房。   柏念也:“……”他要干嘛?   哒——悬浮灯打开。   徐牧眼睛发亮,“兔兔,这是我给你买的笼子,如果我能……”   他顿了顿,含糊地说:“就可以养你了。我什么都准备好了,你看,这个小窝精致吧,旁边还有游乐园,什么玩具我都买了一份,超级大豪华版……”   徐牧絮絮叨叨地介绍自己的准备,语气难掩遗憾。   柏念也脑子嗡嗡作响,霎时间,天旋地转。   在看到这个配套齐全的大笼子后,心底所有的温情彻底消失。   徐牧!!!   你真好啊!!!   你居然还没打消这样违法的念头!!!   柏念也蹦起来,手脚并用,打算狠狠把对方踹醒,少想些乱七八糟的奇怪东西!   还圈养!还笼子!还什么都准备好了!   你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实施?!   虽然兽人谈恋爱,讲究拟态是否合拍,但青年这种变态的癖好,居然不存在于脑海,而是实实在在的准备了。   徐牧以为垂耳兔看到娱乐设施兴奋,和他玩闹,也陪着对方玩。   他甚至整个人砸到床上,翻滚几圈,又亲又抱,但手牢牢护住兔子。   两人这样不明所以的胡闹了半天。   徐牧以为垂耳兔和他玩累了,现在想休息。   柏念也以为青年在自己的教育下,打消了念头,仰躺着。   “困了?”徐牧看见垂耳兔打哈欠。   柏念也不吭声,昨晚他没怎么睡,今天因为时伦要来,起得也比较早。   “要不要睡一觉?”徐牧轻声问。   柏念也迟疑了下,徐牧继续说:“我不打扰你,好不好?”   也不是不行。柏念也不想动,虽然最近转换拟态没这么累,但刚才一通乱踹也消耗体力。   他拢住两只手,伏成一颗圆滚滚的球,闭上眼。   意识竟真的慢慢变得昏沉……   徐牧目光柔和,蹑手蹑脚地拿一张小毯子,轻轻盖在它身上。   大概干坐了十分钟,听着兔兔均匀的呼吸,他动了动有点麻的大腿。   离开前,徐牧没忍住,轻轻在垂耳兔额头落下一吻。   亲爱的兔兔,祝你睡个有美梦的回笼觉?   嗯,好好休息。   ……   “喂?您好,请问是徐牧先生吗?”   “嗯,是的。”   “这样的,这边是联邦保障发展中心,因为贷款问题,相关手续升级,麻烦您于明天早上前往费德银行办理有关业务。”   “我可以问一下,是关于什么的业务吗?”   “具体内容我们会以邮件的形式发送,请您查收。”   “好的,谢谢。”   “那祝您生活愉快,再见。”   “嗯,拜拜。” 第28章   “主人,路上注意安全。”纳德司说,“如果不出意外,菲德银行会有联邦保育中心的工作人员,如果他们找你问什么问题,您如实回答就好。”   徐牧一顿,“邮件不是说——贷款偿还业务升级,需要本人到场办理吗?”   纳德司说:“我亲爱的主人,您真可爱,数据化时代有什么线上无法办成的?如果联邦中心想要您的资料,昨晚您穿什么颜色的内裤都知道。”   徐牧震惊,“它怎么知道的?”   纳德司说:“您忘了,是我帮您洗的,警方想要调查您,一连我的数据库不就知道了?”   徐牧:“……”够了。   十三大道,菲德银行   “您好,请问需要办理什么业务?有预约吗?”大堂的机器人率先迎上来。   “V45号。”   机器人说:“V通道的窗口处于忙碌状态,大概需要等待十分钟,麻烦您在大厅找空位落座。”   徐牧“嗯”了声,走到最近的座位坐下。   厅内白灯明亮,装饰华美大气,金光灿灿,处处透出含蓄的“豪”。   他的正前方,有几十个透明玻璃且单独排列的“盒子”空间,里面可以清楚地看到笑容完美的仿真机器人。   当然,也有人工窗口,顶端的滚动条会有标识。   徐牧环顾一周,满足了好奇心,开始发呆,直到——   “居然还要等?晦气!”   徐牧抬眼,说话的男人一头黄毛,松垮的牛仔上衣和牛仔裤,左耳戴了四个银环,下巴高昂,神色拽上天,走路流里流气。   像不良少年。   徐牧移开视线,不再关注。   机器人说等待十分钟,时间分秒不差。   透明玻璃窗口   “你好,徐先生。”   徐牧神色微妙,“你好。”   原本坐着的不是仿真机器人吗?看到他怎么变成真人了?   “在这一个月里,菲德银行陆陆续续收到了您的还款,总计八万七千百元,其中包含了特别减免和学生无息期返款……”年轻的女人声音温柔,目光慈爱,“以上数据,您认为是否有误?”   “没有。”   “好的,徐先生,通过银行账户的风险监控,发现您的账户,在这一个月里有多笔高频次、大额度的转账,您本人是否知悉?”   “是的。”   “好的,请您观看一段视频,并认真填写量表,以上内容均来自来自联邦保育中心。”   “……好。”徐牧心里惊讶,还真被纳德司说中了。   不过,联邦保育中心为什么要把他叫过来?   徐牧的疑惑在看完视频和量表后,得到了解答——   居然怕他被诈骗……   徐牧嘴角抽搐,联邦的数据系统监测到他的账户和实际情况存在异常,担心他误入歧途,调取了他的个人账户信息,让他到现场进行面对面的核查、问询。   甚至考虑了他孤儿的身份,人道主义贯穿前后,用极为迂回的方式告知。   “好的,徐先生,感谢您的配合。”工作人员微笑,“您今年十九岁,有什么困难可以向保育中心求助,有限时间内还是以学业为重,不着急赚钱。”   “嗯,我会的。”徐牧颔首,“还有其他事情吗?没的话我就走了。”   “没有了,您可以——”   工作人员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为庆祝菲德银行五十五周年,我们举办了特别纪念活动,办理‘纳慕’卡,全程无风险、无后忧,免费申请,轻松拥有,还将获得粮油面大礼包和一次抽奖机会,特等奖将有机会抽取限量高奢路航器哦~”   粮油面大礼包?   ——当家才知柴米油盐贵。   徐牧心动,“纳慕卡是什么?”   工作人员解释了一番,徐牧恍然大悟。   懂了,作用是银行附属卡,内涵意义是亲密付。   不过,要存钱进去,自己账户好像只剩328.24元。   徐牧眼神飘走,这样的账户有办理的必要吗?而且他给谁?总不能给纳德司当——   他顿了顿,疑惑地看向隔壁的透明隔间。   为什么有条黄色杂乱小土狗?   他记得里面坐着的,是那个流里流气的黄毛青年。   “……不过,新时代也有新时代的理解,能延伸更多的含义,给朋友、家人也可以使用哦,用钱关心太直白,用‘纳慕’卡更加贴心。徐先生,您有意向吗?”   徐牧回神,前面的话他没听清,只铺捉到朋友、家人这几个词。   他忽然想到了合适的对象——   念也哥。   不开玩笑的说,他几乎白吃白喝了一个多月,那些精美的食物,完全不是送烨烨玩具和纳德司的几顿饭能抵消。   “我现在主账户没什么钱,也能申请吗?”   “当然能,不过您账户没钱的话,是刷不了卡的。”   “好,麻烦帮我办理一张。”   工作人员快速操作完成,“我们会有一张实体卡,您要选择在卡面印刻特殊造型吗?”   “能印什么?”   “唔……您有喜欢的明星吗?我们与一千九百位大热歌星、影视演员、青春偶像合作,购买了他们的肖像权,可以刻印在卡面。”   “……我不关注明星。”   “好吧,一些字或者图案也可以。”   徐牧想了想,“能刻只兔子吗?垂耳兔。”   工作人员微笑,“您描述一下?”   “就奶咖色的毛,渐变层,由深到浅,尾巴长度这样,体积这么大。”徐牧比划,“对了,尾巴尖端的颜色最淡,大体是白色,但又有一抹奶咖色。长得很可爱,眼珠是灰蓝色……”   徐牧絮絮叨叨一堆,工作人员听麻了。   她瞥了眼客人的资料,也不是对方的拟态,那就是——   “徐先生,您这张卡要送给恋人吗?”   徐牧一愣,“不是,朋友。”   工作人员笑容不变,看来还在暗恋,好吧,年轻的小伙子,连说出来的勇气都没有。   十九岁啊,说不定是青涩又隐秘的初恋。   “谢谢您今天的到来,祝您生活愉快。”   “好,再见。”   徐牧走出玻璃间,心里怪怪的。   他总觉得对方的神情略为微妙,眼神充满了……爱怜?   -   徐牧走出银行时,好巧不巧,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没走几步,变成瓢泼大雨。   他暗叹自己倒霉,公共飞舰等候区范围有限,半开放式的。   大家都缩在一起躲避斜着攻击人的飘雨,也方便到时第一个冲上飞舰。   出于礼貌,徐牧不好意思和女生挤,见到基本都是让。   最后,他和一群肌肉发达、虎背熊腰的大老爷们儿“对对碰”,有种骨头散架的错觉。   “二少,请您撑伞!!!”   “滚!”   “二少,您不要任性,这样我们和老夫人很难交代。”   “我最后说一遍,别跟着我!”   ……   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伴随着雨声,格外吊诡。   等候公共飞舰的人群被吸引了注意力,同步抬头,行注目礼。   徐牧也被吸引了。   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全身湿透,行走在蒙蒙雨幕中。   后面则跟了一大群的保镖,两排成列,围着中间的年轻人,各个黑西装,戴着经典的黑墨镜,身强体壮,气场冷硬。   这是……演电视剧吗?   “二少回去吧,雨越来越大了,老夫人会担心您的。”   被称作“二少”的人满脸厌恶,“别和我提那个女人!滚!她巴不得我死!”   “二少,您误会了,老夫人一直很关心您。”   男人冷笑,“关心我?她弄丢我最重要的东西,她不配!”   说话的墨镜男神色不变,“二少,您这么说,老妇人会伤心的,请您回去吧。”   “你们这群趋炎附势的哈巴狗!恶不恶心!”   “二少,您如果还不配合,我们将会采取强制手段。”   说着,几个保镖男一拥而上,男人面色一冷,挥拳相对,两方直接厮打起来。   保镖因为不能真正伤到雇主,因而有所顾忌,但男人却是一拳接一拳,奔着命门而去。   ……   徐牧叹为观止,感慨好一出豪门大戏。   周围人也是窃窃私语,不复先前的冷清,凉丝丝的雨被气氛烘托得快要冒烟,热烈至极。   “她弄丢我最珍贵的东西,想带我走,从我尸体上踏过去!”男人怒吼。   徐牧:“……”好、好中二。   怎么和演戏一样。这个“老夫人”指的是男人的妈妈吧?   啥珍贵的东西……还要从尸体上踏过去。   男人以寡敌众,后续明显体力不支,身体摇摇晃晃。   但他还是狠厉地盯着人,满脸写着不服输。   另一边,为首的墨镜男冷漠地重复,“二少,请您回去,老夫人等您。”   男人面容扭曲,狰狞地喊道:“回去?做梦!你让她把我的兔子还给我!!!”   徐牧:“……”唔,原来是兔子啊。   这么激动也情有可原——   他是兔兔控,他能理解了。   徐牧自动脑补了一场豪门继承人被要求修炼心狠手辣的戏码,男人妈妈为了让他学会冷酷,第一步就是舍弃最心爱的小动物,从此以后,男人铁石心肠……   最终的结局,男人还是被一群保镖压上路航器了。   徐牧目睹全程,有点唏嘘地感慨:生活高于艺术啊。   -   徐牧开学了,过上了三点一线的日子。   学校、家、幼儿园,就是他每天重复来回的三个“据点”。   他经过一番考虑,决定报名学院勤工俭学的项目。   毕竟少了一笔学费的支出,他每个月可支配的钱就更多了。   徐牧想快点攒够钱,把那张“附属卡”给出去。除去定时定额的还债和生活所需,主账户剩下的钱,起码要超过附属卡的额度开启线。   “还痛吗?”温柔的问询声,像潺潺而过的溪流。   徐牧慢半拍地低头,“不痛。”   柏念也蹙眉,显然不太相信。   徐牧说:“真的。”   柏念也“嗯”了一声,捧着徐牧的胳膊,涂药的力道越来越轻。   “这次谢谢你,不然就是烨烨的头被砸开花了。”   晚上徐牧去幼儿园接烨烨,回来途中,遇到一对夫妻吵架,互相扔石头。   过路行人避之不及,徐牧带着烨烨也绕道走。   谁料,有块石头从天而降,差点砸到烨烨脑袋,徐牧眼疾手快,赶紧用手臂挡住,才避免一场意外发生。   徐牧说:“烨烨没事就好,他睡着了?”   “对,可能被吓到了,洗完澡就睡过去了。”   “等他醒来多哄哄他,小孩子开心就会忘了。”   “嗯,我知道。”柏念也低眉顺眼,指尖轻轻拂过他的手臂,“好险是左手,也没伤到骨头,不然太耽误你学习了。”   建筑专业大二多是画图课,是好好练基本功的时候,手如果弄伤了,难免不方便。   “运气好。”徐牧笑笑,又安慰对方,“真没事,念也哥,你别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柏念也喃喃。   温热的气流徐徐喷洒在皮肤,像羽毛挠过,痒得出奇。   徐牧僵住,喉结极轻地滑动一下。   他忍不住缩回,但搭在手臂的指尖跟随,来回摩挲,宛如缠绕的藤蔓。   “你晚上是不是没吃东西?”柏念也轻声说。   “喝了点营养液。”徐牧不自在,但又说不出问题在哪。   “那现在吃宵夜吗?”柏念也温声说,“刚好冷储柜有今天剩的甜点和果汁。”   徐牧舌尖抵住牙齿,“……好。”   枫糖香扑鼻,甜腻柔滑的小蛋糕侵蚀味蕾。徐牧蓦然想起正在攒的钱,好像快够了,就是不知道该怎么给。   直接给?还是要说什么?或者迂回一点?   毕竟对方可能并不在意,也不想衡量所谓的“价值等换”。   但徐牧心里过不了那关。   柏念也真的太好了,那些渗透生活的关心总是悄无声息地融入,虽然每次都说顺便做的,但刚好契合他心意的“顺便”就不太顺便了。   徐牧也想回馈些什么。   钱很俗,但以他二十七年的人生经历来说,这样东西是最实在、最可衡量的。   “蛋糕我换了奶油配方,你吃得惯吗?”   柏念也顺手将窗台的掉落的木槿花瓣收在掌心,洁白似雪,他没有扔,反而储藏在一颗五角星罐子里做点缀。   徐牧抬头,“吃得惯,和以前一样好吃……”   忽然,他眼神微怔。   恰好云散月现,淡淡的银辉落在柏念也的脸庞。玻璃缝隙的微风掠过他额前,几缕碎发倒向一边,吹开温柔的眉眼。他的唇色很淡,只有内侧氤出浅粉色,齿关微启时,一抹水红乍现。   他袖口翻卷两褶,腕部细白,手指捏着花瓣,指甲修剪得干净圆润,有种贝珠的光泽感。   “葡萄汁加了点车厘子,两个混在一起味道不错,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你试试看?”   “……”   “阿牧?”   徐牧移开视线,手撞了几下杯子,才抓住。   “喜欢,好喝。”   柏念也轻轻一笑,“那就好。”   徐牧又喝了一口果汁,“你种了很多木槿花?”   “不算多吧。”柏念也想了想,“当然,如果按我家植物的种类来算,确实不少。”   “哦哦,这样啊。”   “怎么了?你对木槿花的香味不舒服?”   “没有,我就随便问问。”徐牧立刻解释。   他只是觉得这个味道很熟悉,好像在哪里闻过。   柏念也停顿几秒,眸光微闪,“阿牧,在想什么?”   木槿花的香气变浓,裹挟着风的凉意,徐牧晃神一瞬。   他看到一只秀窄修长的手越过衣领,轻轻拂过他脖颈。   “有瓣木槿花掉你这儿了。”柏念也摊开手掌,展示给他看。   徐牧眼皮动了动,掌心握紧,杯子剩下的果汁一口喝完。   他嗓子似乎被糖黏住,有点哑。   “……谢谢。” 第29章   徐牧补考过了,成绩单后缀的【补考通过】,令他松了口气。   ——好险,不用被退学。   但建筑学其实比想象中难学,所要花费的时间不少。   理论知识弄完,剩下的基本都是靠手。   学画图、学设计、学做模型等等。   徐牧印象中的建筑是红砖瓦砌,钢筋水泥,但在这个世界,有上千种新型材料可做建筑,所延伸出来的知识成倍增加。   他觉得有一点挺不合理的:业界标准希望建筑师是全才,最好什么都会一点,除非在某一方面格外突出,成为大拿人物,才去钻“精”。   因此,学校设置的学习课程内容多,分类也愈加庞杂。   知识浩瀚如海,徐牧是真切体会到这句话了。   徐牧的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精确到分秒。   学院的勤工俭学项目比较灵活,可以让学生自己选择时间。   排开中午和下午要去幼儿园接烨烨,以及上课时间,徐牧能利用的时间比较琐碎,但学院非常友好,本意不是让学生当苦力,而是希望帮助到有困难的同学。   徐牧坑坑洼洼、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零碎时间点被全部通过。   就这样,徐牧每天对照课表,完成应该做的事情,分秒不浪费,充实得过头,走路都是带风的。   幼儿园门口   徐牧照例站在幼儿园门口的大石墩旁接烨烨,旁边也有不少的家长在等待。   黑压压的一群人,排排站,都低头刷光脑,看视频、娱乐资讯和玩游戏,自带秩序感。   徐牧也不例外,头低着,眼睛黏在了光屏上。   但他看的内容截然不同,如果旁人无意瞥到,恐怕要竖起大拇指——   学校官网的优秀建筑大师演讲视频。   “爹爹!”   徐牧刚抬头,一个圆滚滚的球扑到自己小腿。   他赶紧将烨烨抱起,顺手拍拍对方裤子的灰尘,“干嘛,当拖把啊。”   烨烨咯咯笑,眼睛笑成小月牙。   徐牧被笑得没脾气。   “爸爸!”烨烨忽然伸出手指。   徐牧一愣,四处张望,“哪里?”   念也哥来了?   “这个!”烨烨用小手扭正徐牧的头。   “你是不是骗——”徐牧卡住,视频里的白发老头侃侃而谈,展示的教学课件里,赫然有一张熟悉的照片。   他默默把视频倒放,紧盯字幕。   【……说到刚才的创新,我可以很自豪和你们说,它出自我曾经的学生,我至今仍为他而骄傲。如果你们以后继续从事这一行业,或许有机会遇到他,和他一起合作、共同设计。】   白发老头说完,课件就放出了照片。   徐牧暂停,凑近去看——   七分碎刘海,半框眼镜,五官稍显稚嫩,唇微抿起,下巴尖,皮肤很白。   他看向镜头,有种安静如秋叶的内敛感。   好青涩的念也哥啊。   徐牧动动手指,截了个图。   “爸爸!爸爸!”烨烨高兴地凑个小脸过去。   徐牧摸他的头,“嗯,真厉害,一眼就看到了爸爸。”   烨烨听到在夸他,捂住脸,哼唧几声,显然很骄傲。   “行,回家吧。”   “呜!回家。”   十月底气温骤降,寒风会钻骨头,呼吸间都是白气。路上的行人脚步匆匆,不想多逗留。   烨烨不觉冷,摇头晃脑,叽叽喳喳个不停,小脸激动得通红。   “香……”烨烨抽了抽鼻子,“爹爹香!”   “啥香?”徐牧疑惑。   烨烨快要流口水,“香……栗子!好吃!”   徐牧注意到了,是一家新开的炒货店。装潢小清新,走的可爱风路线,看起来名气不低,门口排起长队,不少人打卡拍照,很是热闹。   “想吃?”徐牧问。   烨烨重重点头,吧唧一口亲他脸颊,“爹爹好!”   徐牧好笑,“我还没答应你就好了?“   烨烨又亲了一口。   徐牧故意逗他,“如果爹爹说不买呢?”   烨烨垮脸,瘪嘴看向徐牧,“……爹爹坏。”   徐牧捏住他的鼻子,“呦,不给你买就坏了?”   “一点点……一点点……”烨烨用小手比划,只捏着小拇指的一截,生怕比多了,可怜巴巴地看徐牧。   徐牧乐得不行,“行行行,一点点。”   店铺飘逸着糖炒的香气,甜腻得讨喜,偏红色调的灯光打在栗子堆上,油光亮泽,颗颗开了笑口,令看客食指大动。   “您好,请问想要什么口味?”   徐牧仔细看了下,发现除了最经典的白糖炒,还加了各式各样的其他口味。   什么抹茶、巧克力、芒果、葡萄——   不亚于草莓豆腐和奶油饺子给人带来的冲击感。   “烨烨,你要吃什么口味?”   “这个!”烨烨指着白糖炒的玻璃箱,眼睛发亮,恨不得把脸贴过去。   “好。”徐牧说,“麻烦来一袋。”   烨烨立刻转过头,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他。   徐牧挑眉,“还不够?你的肚子装得下这么多吗?”   “……不够……少!”烨烨伸出一只手,“要多点!”   “要五袋?”   “嗯!”   徐牧摇头,“不行,你吃不了这么多,而且回家放着不新鲜了。多买一袋成不?”   “四!”   “不行。”   “三!”   徐牧乐了,“你幼儿园学的数字全用这了。”   “但还是不行。”他收敛笑容,“只能两袋,多了的话,念也哥得找我了。”   烨烨不高兴,扭屁股撒娇。   奈何徐牧铁石心肠,不为所动,说两袋就是两袋,绝对不惯着小孩。   他刷完钱,顺道瞟了眼账户余额。   耶!这个月攒的钱快到线了。   “谢谢惠顾。”   徐牧“嗯”了声,接过包装精美的纸袋子。   “爸爸!爱吃!”烨烨忽然大声说。   徐牧手一顿,“你意思是,你爸爸很爱吃栗子?”   “对!”烨烨脆生生地应道,黑葡萄的大眼睛明亮,充满了孩童的真诚,“爸爸,超、超、超、超级爱吃!”   他说到后面,甚至夸张地张开双臂,力图展现有多爱。   徐牧沉默片刻,四目相对,他转身,礼貌地工作人员说:“你好,我想再要……”   家里   “爸爸——”烨烨从徐牧怀里落地,和卡朵击掌,哒哒跑向厨房。   柏念也从玻璃门后探出头,灯光柔柔洒落脸庞,温和一笑,“烨烨回来了。”   “爸爸,亲!”烨烨仰头,闭着眼睛。   柏念也莞尔,弯腰在他额头落下一吻,“宝贝,今天在学校乖不乖啊?”   “乖!”   “真棒。有听哥哥的话吗?”   “有!爹爹好好好好!”   客厅的徐牧抽了抽嘴角,这小子,现在嘴巴倒是抹了蜜。   室内开着暖气,他脱下薄绒的棒球服,里面是一件宽松的黑色卫衣。   “念也哥。”徐牧把一大袋的栗子拿过去,“我买了糖炒栗子。”   柏念也惊讶,“怎么买了这么多?”他粗略一看,起码几十袋。   “还好吧。”徐牧微微侧过脸,“念也哥不是喜欢吗?多买点一起吃。”   柏念也茫然,谁喜欢吃?   他问:“你怎么觉得我喜欢吃?”   徐牧看向已经在剥栗子的烨烨,无辜低回看他。   “烨烨说你喜欢吃糖炒栗子。”   他又补充一句,“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   柏念也无奈,还有什么不懂的。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他叹气,“是烨烨爱吃,我就一般吧,说不上多喜欢,但也不讨厌。”   徐牧:“……”这个撒谎精!居然骗他!   “你买这么多破费了。”   柏念也捏了捏烨烨的脸蛋,“烨烨,下次不要骗哥哥了,知道吗?”   烨烨无辜地看过去,小声说:“对不起,爹爹,下次不骗你。”   徐牧僵硬地说:“嗯,没事。”   烨烨讨好一笑,特意给徐牧剥了个坑坑洼洼的栗子,“爹爹吃!”   徐牧看着被到处扣皮的栗子肉,不知道该不该接。   柏念也注意到,轻拍烨烨手背,“好啦,你自己吃,全是你指甲扣的印子。”   烨烨嘟囔:“难,开不了……爸爸……”   “好,我给你剥几个。”柏念也坐下,“不过别吃这么多,等下汤煲好了,我们就要吃饭了。”   “好。”   柏念也剥得快,烨烨吃得满嘴是栗子,也不忘碎碎念。   尤其是他要徐牧买栗子这段。   “……本来只有两个……我说爸爸喜欢……爹爹就、买好多,哼,他、喜欢爸爸……不喜欢我……”   徐牧皮笑肉不笑,“烨烨,你还好意思说?”   烨烨偷偷看他,又吃了一颗栗子,“就是嘛……”   徐牧幽幽说:“再有下次,我打你屁股。”   烨烨嘀咕:“坏……”   徐牧凑前,用额头去撞烨烨额头,没有用力,“谁坏?”   烨烨哼哼几声,要说什么,被柏念也用栗子堵住嘴巴,“好了,烨烨,这是最后一个,不能再吃了。”   “阿牧,要不要试试?栗子很甜。”柏念也微笑着问。   徐牧摆手,“不用,你吃吧,我不——”   一颗剥好的栗子抵在唇边,柏念也笑吟吟地说:“你不是喜欢吃栗子蛋糕吗?”   徐牧想说他们不一样,但看着柏念也的眼睛,他鬼使神差地吃下去了。   “甜吗?”   徐牧其实没尝出味道。   “甜。”   ……   吃完饭,徐牧准备回去。   柏念也喊住了他,“阿牧,周末烨烨的表演会,幼儿园通知说家长去要穿正装。”   徐牧:“正装?好,我知道了。”   “你有吗?”   “……可能没有,我到时买一套就好。”不过这个天气的西装,毛呢材质也不保暖啊。   “这样啊。”柏念也柔声说,“我几天前刚才在手工店定衣服,顺道给你定做了一套,尺码是我大概预估的,不知道合不合适你,试一试吗?我已经洗好了。”   徐牧有点吃惊,听到后面,犹豫道:“我洗个澡过来吧。”   “好。”   二十分钟后   “这么快?”柏念也开门,见徐牧穿得少,赶紧让人进来,“怎么就短袖短裤过来了。”   “试衣服,方便。”   “好吧,我给你拿。”   徐牧接过衣服,发现确实是一套,什么都有。   毛呢材质的外套和西裤,高领毛衣,皮鞋。   “快,去换上。”柏念也怕人冷,推着徐牧进洗漱间。   徐牧猝不及防,已经抱着那些东西站在里面。   他抓了抓头发,开始换上。   没几分钟,徐牧出去。   柏念也似有所觉,抬头的一刹,他呼吸微滞。   果然,比他想象中还要合适。   徐牧见柏念也不说话,有点忐忑,“是不好看吗?”   柏念也走前,替徐牧整理了一下领子,抚平倾斜的褶皱。   “好看。”他垂下眼皮,轻声说,“领子内层有暗扣,能塑形,你扣了吗?”   “什么暗扣?”徐牧没看到。   “我帮你吧。”柏念也一颗颗解开扣子,伸出手慢慢在内层摸索,像凭感觉寻找。   西服是双排扣设计,但没有可以做收腰设计,反而因为是毛呢材质,特意将版型拉挺阔,更适合冬天,能保暖有型。   徐牧微微紧绷,隔着一层薄薄的毛衣,依稀能感觉到指骨抵住的轮廓,从胸前到锁骨,触感奇异。   “阿牧。”   “……怎么了?”   “这样舒服吗?领子的暗扣会不会太紧?会的话,我退一格?”   “不会。”   “嗯,那就好。”   柔柔的气息掠过下巴,温热、湿润,徐牧脊背绷得更紧。   “为什么……西装的领子会有暗扣?”他第一次听说,这个世界独有的?   “为了方便不同场合和美观吧。当然,这是广告说的,至于是否全然的真话,你可能要去问第一个设计出这种款式的设计师了。”   “好……”从徐牧这个角度,可以刚好看见对方替他系扣子。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灯光莹莹一照,像温润细腻的玉石。   “嗯,很衬你。”柏念也退后一步,笑意掠过眼底。   “谢谢念也哥。”徐牧手脚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放,觉得自己像冻僵的尸体。   “你走几步,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合适?或者绷得不舒服?”   徐牧走了,然后发现镜子里的自己同手同脚,赶紧换。   “还行,就、可能我穿不惯高领,有点卡脖子。”   “卡脖子啊,我看看。”   气息再次徐徐打在下巴。   这一次,脖颈触摸到丝丝凉意,很轻,若有似无地滑过喉结。   徐牧猛地后退,柏念也怔怔,手停在半空。   “不好意思,是我的手指太凉了吗?”   徐牧:“……”不,是痒。   那双手明明冷得似冰,但他却有一种却像被火舌舔舐的错觉,又干又躁又痒。   隐隐发烫。   “我一下没反应过来。”他克制后退的冲动,“你继续。”   “不用,可能是肩宽和脖子的比例有点问题,到时我拿去改改吧。”   徐牧眼皮微动,“太麻烦了,我让纳德司改。”   柏念也顿了顿,“嗯,也行。”   -   “主人,欢迎回家。”纳德司一顿,“您为什么如此慌张?”   徐牧:“……没有。”   纳德司亦步亦趋地跟着,“您不是说去试衣服吗?”   “嗯。”   “那回来怎么心慌气喘的样子,后面有鬼追?”   “……你有点吵,纳德司。”徐牧面无表情,“好了,我要准备睡觉了,别来打扰我。”   自动门关得快,差点把纳德司的铁鼻子削下来。   徐牧靠在门后,深吸一口气。   他扯了扯领子,燥热的皮肤接触到凉意,像挣脱了束缚。   徐牧仰躺在沙发,两臂横放在顶端,怔怔看着天花板。   方才的声音犹在耳旁,轻轻飘荡。   “我帮你吧……嗯,很衬你……不好意思,是我的手指太凉了吗……”   徐牧抹了把脸,真是见鬼了。   今天的脖子和过敏了一样痒。 第30章   周六,下午   徐牧穿好正装,弄了发型,神采奕奕地准备出门。   纳德司喊住他,“亲爱的主人,您不打算加件打底衣?”   “不用。”   纳德司温馨提醒,“主人,今天温度不低哦~”   凉飕飕的风迎面而来,徐牧被吹得一激灵。   “还好吧,不是很冷。”他牙齿哆嗦了下。   纳德司:“……好的,主人。”   徐牧过去隔壁时,烨烨早已期待地扒拉在门缝,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烨烨,爸爸呢?”   烨烨露出豁口的门牙,甜滋滋地笑,往后一指,“爸爸!”   “念也哥。”徐牧礼貌地探过头。   柏念也闻声抬头,温柔地说:“来了,阿牧。”   “嗯,是要弄什么吗?需要我帮忙吗?”   “我给烨烨装点牛奶。”柏念也拧好瓶盖,站起身,“好了,可以走了。”   他打量徐牧,“阿牧,会不会冷?要不戴件围巾,今天气温降得厉害,我定制衣服时考虑不周。”   徐牧不假思索地说:“冷吗?还好吧。”   他注意到两人都戴了一条柔软的灰色围巾,看起来像亲子装。   他又犹豫了。   “真的?”柏念也问。   “……真的。”真男人不反悔。   柏念也看出端倪,心里好笑,果然还年轻啊。   幼儿园的表演会办得热热闹闹,刚进门,烨烨就被老师牵走去后台化妆。   舞台下面的空位座无虚席,大部分小朋友的家长来了不止一个,夸张点的,七八个人的大家庭一起过来。   徐牧边找座位边问:“烨烨表演什么?”   柏念也同样在找,“集体合唱。”   “只有一个节目?”   “嗯。”   “唱什么?”   “太阳太阳我爱你。”   徐牧笑笑,正要说什么,眉梢一扬,“有位置!”   柏念也来不及反应,被对方拉着手臂狂奔,高大的身影挡在前方,在人群里通阻无畅。   “果然没看错。”徐牧唇角微翘,转头,“念也哥,这里——”   他猛地松开手。   “呃,不好意思,刚才我没注意,一时心急就抓上去了。”徐牧赶紧解释。   柏念也轻轻“嗯”了一声,“没事,坐吧。”   “……好。”   周遭嘈杂喧哗,黑影攒动,时不时会有横走在座椅之间的人。   徐牧正襟危坐,余光悄悄瞥向隔壁。   柏念也微微低头,一只手搭在膝盖,指骨曲起,另一只手握住手腕,紧紧攥住。   徐牧一僵,随即涌上懊恼。   明知道念也哥不喜欢被触碰,他还脑子发懵,拽着对方的手腕走。   ……简直糟糕透顶。   柏念也在走神,指腹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腕间,浮想联翩。   这算牵手吗?   毕竟严格来说,对方攥住的不止手腕区间,还有大半个掌心。   或许路过的人没有谁会注意到这一幕,但他还是心跳加快,生出隐秘的欣喜。   真难得,除了拟态时,徐牧基本不会主动触碰他。   他又想到时伦说的话,心间一颤。   “……男大诡计多端,人形和拟态的反差对待,就是想要你按捺不住,自己跳进陷阱,你得稳住、你得矜持。不要这么傻!更不要白给!”   “当然,你可以试探,不要太明显那种,蜻蜓点水,懂不懂?”   “就撩拨一下,偶尔撞个肩膀、碰个手什么的,暧昧气氛拉起来,之后呢,站在原地不动,等对方动。等他也主动撞你肩膀,无意碰个手,哎,这么你来我往,就成了……”   柏念也抿唇,现在算有成效了吗?   “念也哥。”   柏念也指尖捏紧,放轻呼吸,“怎么了?”   “我看到有摊子能领棉花糖和糖葫芦。”   柏念也眼睫微动,快速看了眼,收回视线,“嗯,可能是幼儿园弄的,哄小朋友开心。”   “那要吗?”   “烨烨……甜的都喜欢,他肯定想要。”   “不是。”徐牧一顿,“我知道烨烨肯定喜欢,我想问的是,你要吗?”   柏念也措手不及,晃了晃神,才慢慢回答:“我想吃个糖葫芦。”   “好。”徐牧立刻起身,直奔目的地。   没人知道,他脑子其实一片空白,所作所为都是本能在驱使。   他觉得那个地方不对劲儿。   坐久了会有手脚僵硬的魔力。   -   等徐牧从摊子前挤回来,表演舞台的灯光暗下,同一时间,整个会场的灯也灭了。   帷幕向两侧打开,几束白光打在主持人身上。   “念也哥。”徐牧摸黑凑过去,压低声音,“糖葫芦。”   “嗯……”柏念也用气音回应,“谢谢。”   徐牧凭着直觉,将糖葫芦递过去。   但递空了。   “你的手在哪?”柏念也问。   “在……这,把手旁边。”徐牧耳朵麻麻的,气流钻进去,痒得挠心。   柏念也先是摸到把手,往右一点点偏移,终于——   一片温热的肌理。   他挨上去的瞬间,手颤了颤,像下定什么决心,五指张开,轻轻拢上去。   “阿牧。”尾音轻微上扬,含着气吐出。   徐牧一开始没意识到是什么,等温度通过肌肤传递过来时,他滞在原地。   “糖葫芦在哪?”柏念也问。   “在我的另一只手……”徐牧脱口而出。   “给我吧。”   “……”徐牧没动。   “阿牧?”   徐牧回神,“好。”   另一只手明明活动自由,但不知为何,却十分的笨拙。   怼空了好几次,才交到对方手里。   “谢谢。”柏念也松手,低声道谢。   “嗯,不客气。”徐牧慢半拍地说。   几分钟后,柏念也出声。   “第一个节目就是烨烨他们班的合唱表演,等结束我们去后台接烨烨。”   他声线其实偏冷,但每一个字落地却处理得很圆润、温和。   徐牧长期保持一个姿势,脖子发酸,连带着太阳穴胀痛。   他求之不得,甚至想现在就去。   “好,念也哥,我知道了。”   舞台的灯光变了,背景板换成迎风摇曳的向日葵,沐浴着阳光。   歌声响起,孩子们嘹亮的声音随之而出。   说实话,不太好听,哪怕有垫音,也能明显听出走调和不齐。   但胜在有感情,有简单的动作比划,青春洋溢,自带可爱光环。   下面不少家长举起手机,录下这一场表演。   徐牧努力在一群小萝卜头里,找到烨烨的身影。   第一排、第二排、第三排……   找到了。   “念也哥……”徐牧侧头,刚要说什么,发现柏念也在摄像,立即噤声。   他心痒痒,忍不住凑过去看。   “你也找到烨烨了。”   柏念也身形一顿,“对,在第四排左边第二个。”   “被化成了小猴子。”徐牧说。   ——看来全世界的幼儿园舞台妆,都要画猴子屁股、鹦鹉嘴。   柏念也指尖微动,放大屏幕里的烨烨,笑意慢慢爬上眼底。   “对,像小猴子。”他轻笑,“眉心还有一点红。”   一首歌的时间过得很快,等老师带着小朋友们谢幕,徐牧和柏念也就小心地出了座位。   后台的烨烨早已在等待,激动地扑上来。   “爸爸,爹爹!”   徐牧眼疾手快,把撞到柏念也膝盖的小孩捞起,“哎,干嘛,想给你爸爸磕一个?”   烨烨咯咯笑,大红嘴巴“吧唧”亲过去,留下一抹红印。   徐牧:“……”臭小子。   柏念也忍俊不禁,引得徐牧幽怨地望过去。   “抱歉,咳,我给你纸巾。”他赶紧翻储物舱,“我帮你擦?”   徐牧眨眨眼,“好。”   柏念也给纸巾湿了点水,轻轻敷在红印上,几秒后,才轻柔地开始擦。   他擦得极为仔细,反复换了几张纸。   徐牧头微微低下,仓促对上目光,两人都一怔,他自觉地偏开视线。   “好了。”   “谢谢念也哥。”   到最后,徐牧还在盯着化妆桌上的装饰屏风。   “咔哒”,屏风被撞倒了。   他的心也跟着战栗了一下。   -   表演会结束,已经是晚上九点半。   烨烨整场都很兴奋,坐在徐牧怀里时,又挥手又晃脑袋,明显是沉浸在其中不可自拔。   因此,刚出来时,烨烨还蹦蹦跳跳,嘴里哼着小调。   柏念也问他困不困,他脆生生地说不困,非要拉着两个大人在街道狂奔。   徐牧被风吹得鼻尖泛红,眼泪都快整出来了。   冷风哗啦哗啦灌进脖子,连高领毛衣也不奏效,另一手没被烨烨牵着的手,死死缩在口袋里。   “烨烨,等等。”柏念也喊道。   烨烨乖乖停下,大眼睛看向柏念也,等待对方说话。   柏念也将头转向徐牧,“冷吗?”   徐牧眼神飘忽,愣了几秒,冻僵的脑子才开始运转。   “还好……”他吃了一口凉气,牙齿直哆嗦。   柏念也叹气,他发现青年真的嘴犟。   他也不废话,脱下自己的围巾,快速给对方套上。   柔软的针织蓬松,一层叠一层,愈加温暖,到最后的尾巴流苏打个结,牢牢固定在原位。   “好了,走吧。”   “……”源源不断的暖意从脖颈蔓延,像渗透血液,直抵终点的心脏。   徐牧睁大眼睛,“等等,念也哥,不行!你也冷,我——”   柏念也阻拦对方脱下的动作,“我不冷,喏,你感觉到了吗?我手比你暖和多了。”   他把另一只手也覆盖上,笑吟吟地说:“没骗你吧?”   徐牧张张嘴,一口冷风再次灌进来。他想反驳,却毫无证据。   寥寥的白气模糊了柏念也的脸庞,呈现出一种朦胧的油画质感。   “念也哥……”他对这份暖意无措,只低低喊他名字。   “好好围着。”柏念也笑了笑,“不要害羞,才十九呢,怎么说我也比你大,在我面前表露出脆弱是被允许的。”   他想到什么,笑意加深,“就当是我想多照顾照顾你?毕竟你也喊哥哥了。”   徐牧手脚是冷的,但心间蹿起了火苗,滋滋冒烟,如同壁炉的火光,熨帖温暖,明亮灼人。   他第一次意识到——   冰可以燃烧。   -   “……所以,你就把围巾给他了?”时伦猛地蹦起来,脸怼上光屏,兴奋地追问,“他什么反应?”   柏念也捏着白瓷杯,不太确定,“感动吧?”   他说到这,有点无奈,“我当时脑子一抽,居然说是哥哥关心弟弟。”   时伦扼腕,恨铁不成钢,“柏念也!你真是,哥哥的温暖能给,但关键时候就不能是哥哥,你懂不懂?”   柏念也放下茶杯,叹气,“我懂。”   “你懂个屁。”时伦拍桌子震天响,“床上喊哥哥是情趣,床下喊哥哥是亲戚,都是给温暖,一个身体上,一个精神上,走错了就是带沟里了!!!”   柏念也:“……”   他耳根发红,恼怒道:“你少给我讲些乱七八糟的比喻!”   时伦轻啧,“我这是在帮你,你还嫌我!你们现在进展神速,眉来眼去,如果不是我推了一把,能有进展?”   “你就是闲得慌。”柏念也没好气,“当初要不是你天天怂恿,我至于——”   “少来!你自己明明也愿意!不然我远在千里,磨磨嘴皮子就能使唤你?”时伦斜睨过去。   柏念也:“……”   “哎,不过,男大真的段位高。”时伦唉声叹气,“你都撩拨这样了,还不动如山,够稳啊!”   “最近他对你的拟态是什么态度?”   柏念也抿了口茶,避开视线,“就、以前一样呗。”   “热情如火?”   “……嗯。”   “人形会主动点吗?”   “可能会主动一点,但是……”柏念也迟疑,“我不确定是不是我的错觉。”   时伦拧眉,“有没有出现这么一刻,就是他看着你欲言又止,眼神回避又黏稠,想看不敢看,不看又想看?”   柏念也愣了愣,“什么意思?”   好友讲得太抽象了,他实在没懂。   “哎呀,就是总觉得对方有话想和你说,但又不好意思和你说。”时伦轻咳一声,“我给你打个样,现在我是男大,你……你是你,我们开始对话。”   “念也哥,我——”他入戏很快,语调踌躇,“我想和你说一件事。”   时伦抬抬下巴,示意柏念也快接。   柏念也按照正常的习惯,问道:“什么事?”   “我、算了,没什么事。”时伦说,“烨烨呢?我怎么没看到他?”   “烨烨在房间睡觉……”   “谁问你这个了?”时伦扶额,“这句话是转移话题的借口,懂不懂?”   柏念也隐约理解,“哦哦。”   “如果对方总是出现这样的情况,基本上就走对道了,后面你等着被告白就行。”   “……这样吗?”   时伦自信满满,“当然!我和你说,你们的进程估摸着快了,没多久,你就能看到这一幕。”   ——诡计多端的男大,我看透你了!   柏念也觉得好友在异想开天,青年还维持着分寸的距离,除了面对他的拟态热情,其他时候都进退有礼,显然不像有更进一步的想法。   他垂眸,所以青年是想……继续玩暧昧吗?   或许吧。   才十九岁,年轻没定性,正是贪玩的年纪。   恐怕更享受这种暧昧又不用负责的时刻吧。   -   “主人,早餐已经准备好了,您可以出来吃……”   “哐啷!”徐牧一个鲤鱼翻身,缩回被子,手里的卡塞在后背,心脏砰砰乱跳。   ——嘶,腰要废了。   纳德司歪头,“主人,您背着我有什么小秘密吗?”   徐牧:“……”他也不知道自己心虚个什么劲儿。   “咳,没,就想蹦一蹦,舒展一下筋骨。”   纳德司:“您背着我在外面有别的机器人了?您想把家里的中枢系统交给它?密码、钱财、隐私也一并交付?”   “……哪来的机器人,我穷得要死,养你就很费钱。”   纳德司:“好吧,测谎仪没有红灯,您没骗我。”   “出去出去。”徐牧赶它走。   纳德司:“好的,主人,您记得吃早餐。”   等机器人走远,徐牧松口气,慢吞吞地起身。   他拿出自己藏着的“纳慕卡”,静坐发呆——   钱凑齐了,但怎么给啊? 第31章   给钱是一个很敏感的话题,如果没有合适的沟通,就像否认两人曾经相处的点点滴滴,带上价值审视的意味。   但徐牧的本意并非如此,他只是——   想回馈对方的好。   或许柏念也不在意,但他过不了心里那关,总想着拿什么还。   钱是俗气,可徐牧始终觉得它是最实在、最不可或缺的东西。   这是他的回馈。   ……   徐牧呼出一口气,想了很久,没想出个所以然,干脆先放下这件事。   他胡乱抓了把头发,准备洗漱吃早餐。   今天早餐纳德司做的是三明治,沙拉放多了,烤肉有点焦。   徐牧默默吃完,然后回房间。   他需要完成一个线上小组作业。   这门课程是模型构造,授课的老师非常严厉,注重每一次作业的质量,并将其纳入平时分考量。   小组是自由搭配,没有强制要求,满四人即可。   徐牧当时有点发愁,他发现自己的孤僻和原主比起来,不分上下。   上课踏着铃声来,下课踩着铃声去,放学不见踪影,独来独往,名副其实的“孤狼”。   徐牧从开学到现在,同个专业、不,同班同学的脸没记清几个,更逞论和谁有深交了。   偶尔几个名字出现频率高,会有记忆,但对不上脸。   当然,他在课室估计也毫无姓名。   因此,当有人来邀请他加入小组做作业,他惊讶得给不出反应。   ——是上次一面之缘的班长。   [Xu:现在视频吗?]   [点点是迷:等一下,我喊其他人上线]   [Xu:好的]   年悦悦拍了拍邹宁的肩膀,“哎哎,别睡了,打起精神来,等下要弄小组作业了。”   邹宁打了个哈欠,“好,我知道了……昊宇呢?”   她昨晚通宵打游戏,早上就眯了一会儿,困得不行。   “不知道,刚才发消息他也不回,我上楼叫他。”年悦悦说完,就蹬蹬跑出去,“楼昊宇,赶紧下来!小组作业!你还记不记得!”   一分钟后,男生身上披着潦草的长款羽绒服,顶了头鸡窝,蹬了双毛绒拖鞋,街溜子一样下楼。   “赶紧过来!”年悦悦揪他耳朵。   “哎哎哎,痛,轻点轻点……”楼昊宇努力拯救自己的耳朵,“我这不是来了吗?”   年悦悦白眼。   三人是好朋友,父母都认识,算得上是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够铁。   邹宁听到声响,慢悠悠地挥手,“来了啊。”   楼昊宇“嗯”了声,盘腿坐下,“我倒要看看你们嘴里的超级大帅哥有多帅,搞得我上学期好像没去上学一样,建筑专业的男生我哪个没见过?除了我,各个磕碜得不行。”   他今年暑假摔断了腿,没有准时回学校报到,而是请了两个月的假。他不想耽误课程,更不想回去回校后狂补,和学校申请了线上自学课程。   如果有什么不懂的,楼昊宇就拜托两位朋友讲解,实在解决不了的,让她们帮忙捎上问题,去问老师。   “你们好。”徐牧接通视频,礼貌地打招呼。   年悦悦笑着打招呼,“嗨,徐同学。”   邹宁也点头,“徐同学,我是邹宁。”   楼昊宇眼睛快要脱眶,他上学期见过徐牧,甚至短暂接触过一下。   靠!这小子撩开头发居然这么帅!   “你好,徐同学。我是楼昊宇。”他心情复杂,原来动画片里撩开刘海就颜值疯长的人是真实存在的。   年悦悦斜睨过去,像说:怎么样?没骗你吧?   楼昊宇沉重点头,然后竖起大拇指——   确实帅!   ……   四个人在线上讨论了一小时的设计方向,最后确定好内容,各自分派任务。   “抽签怎么样?”年悦悦建议,“这样更公平。”   徐牧没异议,邹宁说好,楼昊宇比了个“OK”的手势。   线上小组会议结束,徐牧关掉光屏,扔掉电子笔,双手交叉叠在后脑勺。   他又想到了那张银行卡。   人一旦闲下来,烦恼就会自己找上门。   徐牧盯着桌子的仿木纹,一个念头悄然而生:   既然不知道给卡前说什么,不如先给了再说?   根据对方的反应来组织措辞——   如果不抗拒,他就表达这段时间受到照顾,十分感激的心情。   如果极为震惊、不解,他就剖析自己的内心,委婉说出自己的想法。   如果生气了,他就……立刻道歉,说自己给错了。   徐牧越想眼睛越亮,嘴角翘得老高。   嘿,他可真聪明。   不过……什么时候给呢?   下一次见面给。   按照他对烨烨的了解,昨晚玩累了,今天就会待在家里一动不动,连带着念也哥也会在家陪烨烨,估计不会过来和他吃饭。   ——那就是明天下午了。   徐牧想通后,心里的担子瞬间卸下。   他捏着卡片掂量了下,转个圈,塞进口袋。   嗡嗡嗡——光脑震动。   [朴朴:起床没?协会开了新游戏免费攻略,最近很多老板都找环惊险艇的陪玩,开单费巨高]   [朴朴:yoyo赚爆了,你要不要也看看?]   徐牧挑眉,赚爆了?   [Xu:有多赚?]   [朴朴:平均高了十倍]   [Xu:没夸张?]   [朴朴:害,兄弟怎么会点你!怎么样,是不是蠢蠢欲动?]   徐牧敲了敲桌面,若有所思。   [Xu:我去下载]   [朴朴:成,我们一起联机,探索一下?]   [Xu:好]   徐牧滑开光屏,顺便打开协会论坛,点进置顶的游戏攻略集合。   ……   “柏先生,请进。”纳德司绅士地抬手。   “谢谢你,纳德司。”柏念也温和一笑,朝四周看了看,“阿牧在干嘛?”   “主人在房间玩游戏。”   “从早上玩到下午?”   纳德司黑色的眼珠转动,“当然……不是,主人早上在学习,下午才开始玩游戏。”   “哦哦,这样啊。”   “我带您过去找主人吧。”   “好,麻烦你了。”   叩叩叩——   “进来。”徐牧以为是纳德司,头也没转,依旧盯着光屏,瞳孔倒映周围虚拟场景的模样,另一边对照论坛的攻略介绍。   “主人,柏先生来了。”   “好,你……念也哥?”徐牧愣神,下意识调低虚化度,站起身。   他下意识摸了摸兜,银行卡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其中。   但徐牧一碰就想缩手,它像会烫人。   “阿牧,是不是打扰你了?”柏念也低声问。   “没有!”徐牧赶紧摇头,“坐吧,念也哥。”   柏念也抿唇笑了笑,坐到徐牧旁边,挨得很紧,几乎不足一个拳头的距离。   徐牧抱着玩偶兔,莫名感到紧张,不自觉往沙发扶手的方向缩——   没有拉开距离,反而显得滑稽。   徐牧觉得这姿势别扭,还是重新坐正了。   “念也哥,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柏念也垂眸,打开储物舱,“最近我做了几个新甜品,没人替我尝味道,所以来找你帮忙。”   ——并不是,他只是按照时伦说的,要主动出击,要你来我往,要关系成为拉扯的绳子。   徐牧玩偶兔不抱了,两只手老老实实地搭在膝盖,认真地说:“好的。”   他逐个品尝,并详细提供感受,从外观到口感,无一遗漏。   “好,谢谢阿牧。”柏念也柔柔说道,“浪费你这么多时间。”   徐牧摇头,“没有,明明是念也哥给我送下午茶,我才应该说谢谢。”   柏念也莞尔。   “等下你要继续打游戏吗?”   “啊,是。”   “我能看看吗?”   “能,不过——”徐牧迟疑,“我还在探索阶段,没在玩,主要是对照攻略了解规则什么的。”   “好,没事的,我就看看。”   徐牧便把虚拟度调得很低,影子淡到几乎没有,场景从虚化实景变成光屏平面。   “这样,沉浸度会不会不够?游戏就没这么好玩了?”柏念也问。   “不会,能赢就行。”徐牧自从靠游戏赚钱后,趋向唯结果论。   ——玩游戏能不能享受到快乐?当然能,只不过因为变成工作,其中的趣味性直线下降,有时候玩多了,甚至难以抑制地厌倦。   论爱好变成工作的惨烈性。   “好。”柏念也不吭声了,静静地坐在一旁。   徐牧面上依旧冷静自若,看起来全身心投注于游戏,实则……早已陷入了天人交战。   给还是不给?   给的话,这个时间点是不是太仓促了?   不给的话,明天晚上再找时机,也挺头疼的。   “念也哥。”徐牧冷不丁地喊了声。   柏念也看过去,“嗯?”   徐牧的手从兜里快速掏出,递过去,放好,缩回,头还是稳稳当当地不动。   柏念也僵住,睁大眼睛,捏着那张银行卡,两边翻看——   “你……什么意思?”他嗓子艰涩,耳根却慢慢沁出粉意。   是他以为的那个意思吗?   尼卡瑞星系最经典的告白方式,将银行卡交给对方。   “给你。”徐牧还是紧盯着光屏,“这张银行卡连的是我的账户,设置的额度是没有上限,我有多少你就能刷多少,所以我会努力存钱进去的,当作——”   他把“是伙食费”这句话咽回去,不行,说得太直白就伤感情了。   计较得太多,相处变得不再真诚。   徐牧余光一直在偷瞥柏念也,判断对方的反应,究竟是生气、震惊不解,亦或者不抗拒。   ——看不出来。   皱眉了吗?脸好像有点红?是气到了吗?   糟糕,脸上的表情变得奇怪了……   等下,手为什么颤抖,是太生气了?还是太震惊了?   总不能是太开心吧……   徐牧脑海里充斥着十万个为什么,搅得他神经痛。   不行,他得说些什么!   “念也哥,我知道这个有点突然,但是……我其实已经想很久了。”   徐牧深吸一口气,维持稳定的声线,“从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很温柔的人,虽然我们才认识了几个月,但和你的相处,让我体会到了人生几乎没有的感受。”   如果现在要徐牧找出一个词来形容“温暖”,他会毫不犹豫地说出对方的名字。   “你对我的好,对我的用心,我都知道,也非常开心,所以希望你不要觉得我这个行为太唐突,我只是……”   徐牧不好意思,声音越来越低,但他努力盯着柏念也的眼睛,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真诚。   “想像你一样,对你好。”   柏念也心脏砰砰乱跳,青年的目光载满沉甸甸的情绪,他避无可避,只能迎面对上。   “念也哥,我真的很喜欢——”   “爸爸!爹爹!”稚嫩的童声在耳边炸开。   徐牧和柏念也都一激灵,默契地移开视线,看看天、看看地,都假装自己很忙碌。   “抱!”烨烨从隔壁跑来,地板蹬蹬作响。   他站在徐牧跟前,撞开双臂,兴奋大喊,“爹爹抱!”   “好,抱。”徐牧将他抱起,颠了颠,随口道,“重了啊,是不是吃多了?”   烨烨嘟嘴,“没有!爹爹坏!”他短胳膊环住徐牧,不高兴地扭屁股。   徐牧哭笑不得,“行行,我坏,我乱说的,爹爹反省。”   他对沉默的柏念也说:“念也哥,留下吃晚饭吗?”   柏念也眼皮颤了颤,脸上的温度再次升高。   “好。”他声音很轻。   徐牧喊纳德司,要它可以开始做饭了。   “阿牧。”柏念也冷不丁地唤道。   徐牧立刻应声:“在。”   柏念也攥紧手里的银行卡,声音细听有点颤抖,“我收下了。”   ——我同意你的告白了。   徐牧眼睛眨得很快,视线飘忽。   奇怪,他怎么觉得空气变黏稠了……   他咽了咽口水,喉结紧张地滚动。   “嗯,好。”   纳德司做饭很快,半小时后,准时开餐。   这是一顿有点沉默的晚饭。   只有烨烨一个人独嗨,嘴里嘀嘀咕咕地哼小调。   徐牧的拘谨,源自于刚才的一番剖白。   他不擅长把心里的话说出来,越在意就越喜欢让它藏着,最好藏在阴暗的小角落里,长出湿哒哒的野蘑菇。   但他为了不让对方误会,努力表达出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感受。   这个过程让徐牧有种裸奔的错觉,怪羞耻的。   而柏念也的沉默,单纯就是害羞。   还有些猝不及防的恍惚。   居然真的被时伦说中了……甚至还要来得直接、爽快,一气呵成。   他咬了口西兰花,脆脆的口感,中间的芯有点甜。   也可能甜的不是西兰花。   柏念也悄悄抬头,想看看徐牧。   就这么一瞬间,彼此的目光直直撞上,没等交汇融合,两个人都快速低头。   徐牧:完蛋,我在对方心里是不是变成什么缺爱小孩了?   柏念也:啊,原来青年也会害羞,真是难得。   吃完饭,柏念也和烨烨准备回去。   烨烨从徐牧的怀抱,转移到柏念也怀里。   他照例在玄关处拍拍小手,履行自己的告别礼仪,先是亲了徐牧脸颊一口,又示意对方要亲自己。   徐牧熟练地在烨烨脸颊来了一下,逗得小孩咯咯笑。   他又指着柏念也,“爸爸也要!”   徐牧一顿,微微倾身,像以前那样,错位擦过脸颊,快速离开。   烨烨睁着大眼睛,突然说:“爸爸,你不亲……”   徐牧顺毛一样摸烨烨头顶,习惯地敷衍,“好了,爸爸亲了,你没看见,是不是眼睛又不好了?回去多吃胡萝卜,不要挑食,知不知道?”   烨烨轻哼,“没有!就是没有!”   徐牧:“……”臭小子,今天怎么这么难缠。   “都说了是没有吃胡萝卜,所以你眼睛不好,看不见,乖,回去了。”   烨烨气鼓鼓,“不走……你、你、你……”他词汇告急,“坏!”   “嗯,我坏。”   烨烨更气了,委屈地喊:“爸爸……”   柏念也眸光闪了闪。   “阿牧。”他让对方过来,“低头。”   “嗯?”徐牧以为对方要和自己说什么,赶紧把耳朵伸过去。   他听见一声轻轻的叹息,像是无奈又好笑。   “再低点。”   徐牧一丝不苟地照做。   柏念也长睫颤动,热意瞬间涌上脖颈。   他在脸颊落下一吻,很轻,离开时,抿了抿唇。   内侧浮现一横极淡的苍白,过后变成极致的秾艳。   “晚安,阿牧。”   ……   人走远了,徐牧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房间的。   他走路有点飘,最后是整个人砸在沙发,仰头看着天花板。   发呆,脑子清空——   清空不了。   徐牧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还残留些许触感。   柔软、微热,携着一缕轻飘飘的气息。   似乎掺杂了点点木槿花的幽香。   令人头晕目眩。   徐牧眼眸失神,沉浸在奇异的情绪里,灵魂游荡天际,直到——   “主人!你听不到我说话吗?我说浴室的热水器炸了!!!”   徐牧还摸着脸,满是茫然,“什么炸了?”   纳德司:“……现在看来,是我的脑袋要炸了。”   徐牧:“说人话。”   纳德司:“浴室的热水器炸了,您听到了吗?”   徐牧像个复读机,“哦,热水器炸了啊。”   “炸了您不该给点反应吗?”   “没事,换个新的就好。”   “但它现在滋滋冒烟!”   艹,冒烟!!!   徐牧蹭地站起来,“你不早说!触发走廊的烟雾报警器怎么办?这要给钱的!贵得要死!”   他狂奔浴室,一只脚差点甩掉拖鞋。   纳德司冷笑。   “那也没办法,谁让您还在回味一个脸颊吻呢?”   砰——   徐牧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   四脚扒开。   脸着地。   但最可怕的,还是纳德司的话在他脑海余音回荡。   还在回味一个脸颊吻……   回味脸颊吻……   回味……   吻……   徐牧炸了!   炸得比热水器还彻底!   “纳德司!”   “你不要胡说八道!!”   “你信不信我把你送回原厂维修!!!”   “我今天就带你去换芯片!!!!”   纳德司:“……”主人疯了。   至于吗?谈个恋爱还害羞?   行吧,他以后都不讲了。 第32章   最近气温又降了。   徐牧每次出门,都要做心理建设,迎接没有暖气的世界。   “爹爹!”烨烨背好小书包,蹦蹦跳跳地走出来。   “哎,烨烨。”徐牧招手,“走走走,我们上学。”   徐牧现在除了接烨烨回家,还承担起了早上送烨烨的任务。   呜呼——走廊的寒风蹿入。   徐牧打了个颤,两手搓了搓,妄图摩擦生热。   “阿牧。”柏念也唤了一声。   “早,念也哥。”   柏念也视线落在他双手,微微蹙眉。   徐牧立刻放下手,假装刚才的动作不存在。   柏念也叹气,“阿牧,不是说了戴手套吗?”   徐牧小鸡啄米地点头,“戴戴戴,现在就戴。”说着,从储物舱拿出手套,准备戴上。   但他不太喜欢戴手套,总觉得手指有束缚,不舒服。   柏念也走上前,轻轻握了握他的手,松开。   “出来前,你可以把手套放在暖气上烤烤,这样热得快。”他说,“其实不嫌重的话,你可以戴个自发热手套。”   徐牧的手滞了滞,才重新动起来。   他声音变低了点,“自发热手套是重了点,我不喜欢,画图什么的更不方便。”   “嗯,也是。”柏念也见徐牧将手套戴好,便不再关注。   “我和烨烨走了,拜拜。”徐牧牵住烨烨的小手。   “拜拜,路上注意安全。”   “嗯。”   圣得比特维纳大学,C栋教室   徐牧一进教室,就找了离暖器最近的位置,脱下冷冰冰、永远暖不起来的手套,手对准风口——   活过来了。   “早啊,徐同学。”   徐牧抬头,是年悦悦。   他颔首,“早。”   “今天是不是轮到我们小组上去讲了?”年悦悦和邹宁手挎手,一起坐到徐牧旁边。   徐牧说:“嗯,第三个。”   “第三个……”年悦悦算了算时间,“那起码第二节 课才轮到我们。”   邹宁没睡醒,哈欠连天,全凭本能回答,“好啊,能睡一觉了。”   年悦悦斜睨过去,“想得美,‘挂哥’最爱这个时候提问,答不出扣小组分,你别拖后腿啊。”   因为任课老师最爱挂人,历届学生赐名“挂哥”。   邹宁“哦”了一声,慢吞吞地戴上帽子,“我假睡,不真睡。”   年悦悦被逗笑,看看时间,“楼昊宇怎么还不过来?”   话音刚落,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   “这么想念我啊。”楼昊宇大刺刺地坐下来,“哎,了解了解,第一天回来,热情是有原因的。”   年悦悦白眼。   徐牧抬头,看了一眼。   啊,终于见到这位在家休养的小组“第四人”了。   楼昊宇察觉到,立刻起身,“来,小宁,我和你换位置。”   邹宁慢慢挪开,楼昊宇顺利坐到徐牧旁边。   徐牧:?   楼昊宇伸手,“你好,徐同学,终于线下见面了,几次都是视频通话。”   他上下打量,“果然,真人比网上看帅几倍。”   作为建筑专业的颜值扛把子,楼昊宇发现对方居然不是照骗和视骗,真人更加帅气逼人。   他捋了把定型好的刘海,心里叹气:输了输了。   徐牧觉得莫名,但是回握了手,礼貌道:“谢谢,你也是。”   他和其他三人已经连续合作了几次小组作业,算是熟悉起来,见面会打招呼,偶尔上课也会坐一起。   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不算是“独狼”了。   嗡嗡嗡——光脑震动。   [柏:阿牧,好看吗?照片.jpg]   徐牧放大图片,是商业街中心的景观喷泉,因为天太冷,水结冰,冻成漂亮的“天女散花”。   他观察了下形状,组织语言回复。   [Xu:好看,剔透晶莹,像冰晶花]   柏念也收到消息,唇角微扬。   [柏:绿化带还挂了雪球,应该是雪神节快到了,照片.jpg]   徐牧一愣,雪神节?   没等他去搜索,对面又发了条消息。   [柏:是不是快上课了?你现在在课室吧,55分了,我不打扰你了]   [柏:好好听课,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徐牧犹豫一下,回消息。   [Xu:对,在课室]   [Xu:好的,念也哥]   柏念也垂下眼睫,白皙的指尖滑到表情包栏,点开——   全是各种Q版兔子。   他知道徐牧喜欢兔子,特意下载的表情包。   找到一只奶咖色的垂耳兔,发出去。   [柏:爱心转圈圈发射.jpg]   [Xu:经典笑脸表情.jpg]   对话结束。   徐牧看着表情包,发了会儿呆,然后默默关掉页面。   第十五天了。   他凝重地想,已经连续十五天,收到这个飞吻表情包。   当然,并不是说表情包“飞吻”代表什么,而是——   柏念也似乎变得有点奇怪。   对方越来越热衷和他聊天,上门的次数频繁,不同于过往保持客气的距离,会非常主动和他接触。   曾经说的“不要碰”犹在耳旁,忽然间,不复存在了。   像一层无形的玻璃墙被什么打破,咔嚓一声,余下满地残渣。   呆在原地的徐牧晃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一夕之间,对方居然改变了这么多。   或者说,这只是他的错觉?   “后天有小雪哎!”   “今年这么早下雪吗?”   “不早了,雪神节快到了,下雪多正常。”   “你们买了变装没?”   “没,你买了?”   ……   徐牧铺捉到关键词,冷不丁出声:“雪神节什么时候?”   年悦悦笑眯眯地应声:“就下星期啊。”   徐牧不动声色地问:“你们打算做什么?”   “老样子呗,堆堆雪神,送玻璃雪糖或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要是学校放一天假,就搞个变装舞会玩玩。”楼昊宇翘着二郎腿,“年年都这样,无聊死了。”   他眯起眼睛,“人家雪神的生日,硬生生变成商家促销赚钱的日子,但大家还赶着去送钱。”   徐牧若有所思。   “你无聊,我和宁宁不无聊。”年悦悦推了他一把,“就图个气氛热闹。”   她捧着脸,“裴铭今在雪神节会空降粉丝群,到时我要去实时互动。”   楼昊宇哼笑,“我说你,追星就不能挑个好看点的吗?”   “你居然说裴铭今不好看?!”年悦悦大怒,挥手打过去。   楼昊宇抱头逃窜,但避无可避。   他嚷嚷:“你问问徐牧!看他觉得好不好看!”   徐牧:“……裴珉今是谁?”   楼昊宇惊讶,“啊,就最近很火的一个明星,大街小巷都是他,长得特小白脸,就讨女生——哎呦,痛痛痛,你轻点!我不说你偶像了。”   “抱歉,我不追星,不认识。”徐牧说。   “哦哦,这样啊。”楼昊宇说,“正常正常。”   徐牧笑笑,便不说话了。   -   梵心建筑设计事务所   “啊,距离社畜体验卡结束还有半小时。”金菲伸了个懒腰,“有人一起点奶茶吗?凑单。”   汤婉婉举手,“芋泥波波奶茶,少糖。”   “OK。”金菲打开店铺点单,忽然鬼叫一声,“哇哦,今天搞联名活动,有优惠,就是不认识什么游戏,人物倒是精美……坐骑手办也挺可爱的,买回来能放办公室。”   她喜欢这些小玩意儿,试着找人去拼一下。   “云涛,拼不拼奶茶?游戏联名活动,说不定是你们男生喜欢的。”   江云涛笑着走过来,“我看看。”   金菲又招呼柏念也,“柏哥,你想喝奶茶吗?”   柏念也摆手拒绝,“不用,我——”   “……原来是《绯土血色》,这游戏确实挺火的。”江云涛说。   柏念也一顿,觉得游戏名字耳熟,好像是……徐牧经常玩的一款游戏。   他改变主意,“游戏联名是买奶茶会送游戏周边吗?”   金菲:“对!买奶茶送周边。”   柏念也起身,“我可以看一下吗?”   金菲一愣,连忙递过去,“可以。”   柏念也认真端详,滑动页面,各种精美游戏人物插画令人眼花缭乱。   “是买这些套餐就会送吗?”   金菲说:“对。”   柏念也沉吟,“我转钱给你,可以帮我把所有套餐都买一份吗?我要周边,奶茶分给大家喝吧。”   金菲惊讶地看过去,“啊,当然可以。”   江云涛看过去,开玩笑地问:“柏哥,你也玩这个游戏?”   “我不玩。”柏念也摇头,他想到徐牧,唇角掠过笑意。   “是家里有人喜欢。”   金菲问:“弟弟妹妹喜欢?”   柏念也温和笑笑,没有继续解释下去。   汤婉婉插了一嘴,“柏哥,如果是为了游戏联名,你还是把奶茶带回去吧。杯面也刻了人物,我看他们会收集各种杯子。”   柏念也惊讶,“真的吗?”   金菲点头,“好像是哦。”   “嗯,好的,我知道了。”柏念也想了想,“我请大家喝奶茶,你们随便挑吧。”   此话一出,办公室立刻有人鼓掌。   “谢谢柏哥!”   “柏哥万岁!!”   “我要黑糖乌龙奶茶,八分甜。”   “我抹茶奶盖,谢谢!”   ……   柏念也回家,刚开门,烨烨直奔玄关猛地撞上来。   “爸爸!”   柏念也亲了亲烨烨额头,“乖。”   “念也哥。”徐牧探头。   柏念也含笑,“你在弄什么?”   “烨烨的幼儿园作业。”徐牧挥了挥手里的艾叶,“说要做一只船,水里飘起来,还会自己转动方向。”   他轻啧一声,“哪里是给小朋友的,明显就是为难家长。”   “辛苦了。”柏念也慢慢坐到他旁边,烨烨挤到两个人中间,左右摇晃脑袋。   “需要帮忙吗?”   徐牧:“不用,快好了。”   “嗯。”柏念也拆开袋子,把奶茶和周边分开拿出来。   徐牧意外,“怎么买这么多奶茶?”   “游戏联名。”柏念也将周边推过去,笑吟吟地说,“我看到有,就买回来了。”   徐牧嘴巴微张,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柏念也柔声问:“是你经常玩的那款游戏吧?”   “……是。”   “那就好。”   徐牧将零碎的周边都看了一遍,心情微妙而复杂。   他低声问:“念也哥……是因为我买的?”   “嗯。”柏念也坦然承认。   “……”   “你喜欢喝什么奶茶?葡柿有余、抹茶生巧、浓香可可……”柏念也逐个读标签,“挑一杯?”   徐牧嗓眼发干,“我、都行。”   “浓香可可吧,比较甜,但不腻,应该符合你的口味。”柏念也帮忙撕开吸管,插上,递过去,“试试看。”   徐牧默默接下,吸了一口。   柏念也一眨不眨地盯着徐牧,轻声问:“好喝吗?”   徐牧想:普通的奶茶味。   他说:“好喝。”   柏念也眼睛瞬间弯起,一派柔和之色。灯晕洒落,漂亮的长睫覆着眼睑,像小扇子铺开,碎开星星点点。   “好喝就行。”他说话漾出几分笑意。   徐牧不敢对视,僵硬地移开视线,“嗯……那你也喝。”   柏念也“啊”了声,微微歪头。   几秒后,他向前探去,就着徐牧的手,喝了一口浓香可可。   徐牧似有所觉,低下头——   四目相对,柏念也松开吸管,咖啡色的残渍沾到唇珠,他用舌尖舔去,一抹水红滑过,随之隐没。   徐牧脑子嗡嗡作响,他、他、他……   “确实还不错。”柏念也支着下巴,“就是太甜了,小孩子口味。”   他说完,意识到什么,又不好意思地笑笑,“哎,不是说你像小孩子。”   徐牧:“……”   他手腕抖了抖,嘴巴张了几次,没声儿,吐出的全是空气。   烨烨努力把头挤到中间,嘟嘟囔囔,“我、我也喝,我要……”   他伸手去抓徐牧手里的奶茶。   柏念也将烨烨抱在怀里,“别抢哥哥手里的,我们挑一杯新的,好不好?”   烨烨不肯,觉得徐牧的更好喝。   “我要……我要……这个……”他去够奶茶。   柏念也轻拍他小手,“不行哦,乖。”   烨烨瘪嘴,使出他的绝技——扭屁股撒娇。   “爸爸……我要,这个,好喝……爹爹喝,爸爸喝,我喝……”   柏念也哭笑不得,他用手背推了徐牧一把,示意对方赶紧喝了这杯。   徐牧的手又抖了。   “阿牧?”柏念也觉得奇怪,“你不想喝了?”   徐牧不吭声,默默伸出另一只手,握住手腕。   他盯着黑色的吸管,理智告诉他,不对劲,不要喝,不能喝。   但身体却有自己的意志,违抗大脑的命令。   头慢慢低下。   手慢慢送前。   唇和吸管的距离一点点靠近。   “爹爹!!!”烨烨嗷嗷大叫。   柏念也捏了捏烨烨的嘴巴,轻声对徐牧说:“阿牧,如果不想喝的话,就别喝了,先放着或者……”   徐牧咬住吸管,甜腻的滋味再次侵袭味蕾。   他一口气喝完,嗓眼腻得发齁。   “……喝完了。”   徐牧回避柏念也的目光,机械地摸上游戏周边。   “我看看有什么……路亚斯……挺好的……波多列也很好……”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   但他无法停止。   他难以自控。 第33章   烨烨睡着了。   他没喝到徐牧的浓香可可,闹了一会儿,就转移了注意力。   柏念也怕烨烨喝奶茶太精神,拿了唯一一杯的焦糖牛奶给他。   烨烨不挑,是甜甜的水就喝。   可能牛奶助眠,他大概喝了半杯,抱着酷皮熊,躺在沙发“醉奶”,迷迷瞪瞪。   柏念也给烨烨盖上毯被,让他自己玩,说等一下带他洗澡。   游戏联名周边都有专属的抽奖码,还是柏念也先发现的。他兴致颇高地让徐牧扫一下,看看能抽中什么。   徐牧“嗯”了声,登录游戏账号,开始扫码。   运气不太好,连续几个都是谢谢参与。   柏念也安慰:“没事,说不定下一个就中大奖了。”   “要不念也哥试试?”徐牧低声说,“圈外人氪金才有金手指。”   柏念也眨了眨眼,“啊,这样吗?”   “嗯。”   “好,我试试。”柏念也欣然同意,“直接按吗?”   “对。”   光屏白光一闪,特效炸开。   柏念也侧头看过去,“是抽中了什么吗?”   “限量返场史诗装备……”徐牧喃喃。   柏念也不太懂,“是好的意思吗?”   “嗯,非常好。”   “那我继续抽?”   徐牧把剩下的所有周边推给柏念也。   柏念也失笑,“好的。”   接下来,各种眼花缭乱的特效浮现,爆率高得离谱。   徐牧:“……”非酋心酸了。   “真厉害。”他说,“要是换成我的运气,想拿到起码得花几倍的钱。”   “没事,我把好运气传给你。”柏念也笑了笑,牵起徐牧的手,“喏,最后一抽,你试试看。”   细长的指骨轻轻搭在手背,肤色比掌心下的手白一倍,对准抽奖的按钮,用力——   “也是大奖吧?”柏念也眼睛一亮,笑眯眯地看向徐牧。   “……”   徐牧僵住,想抽离的手像有千钧重,动也无法动弹。   “嗯,是大奖。”   柏念也笑容加深,“对了,阿牧,最近有一部口碑不错的电影上映,要一起看吗?”   徐牧嘴巴动了动,“出去看?”   和念也哥单独出去看电影……   “都可以,不过它有星网上映,我想明晚在家里看,没这么冷,比较舒服。”   “……”   “阿牧?”柏念也在他眼前晃了晃手。   徐牧移开视线,“……好。”   他心跳微微加快,鼓动耳膜。   是他想太多了吗?其实约看电影没什么,但——   “爸爸……洗澡……”烨烨迷糊地喊,伴随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他眼睛睁不开,走得跌跌撞撞,小手攥住柏念也衣摆。   “好,等下就洗澡。”柏念也抱住烨烨,哄了几句。   烨烨肉嘟嘟的脸去蹭他的脖颈,乖乖地说:“嗯……”   ……   “怎么了?”柏念也哄完烨烨,见徐牧一直低着头,不吭声,表情奇怪。   “是感冒了吗?”他伸手去探徐牧的额头,温度正常。   徐牧猛地起身,“既然烨烨困了,那我也回去了。”   “哎,行。”柏念也无意扫过桌面,提醒道,“阿牧,你漏拿了几张卡片。”   徐牧默默将周边色纸和镭射票放进袋子,“嗯,谢谢念也哥。”   “怎么这么客气……”柏念也无奈,问道,“你喜欢这些吗?”   “喜欢。”   “你喜欢我就很开心了。”柏念也按开玄关的灯,看着徐牧,眼里盛着细碎的温柔。   “……”徐牧慌神,往后退几步,没站稳,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柏念也赶紧扶住人,“没事吧?”   他有点担心,“是不舒服吗?”   徐牧稍稍尴尬,“没有,就不小心。”   “……念也哥,我走了,晚安。”   “好,晚安。”   徐牧踩着自动门离开,几乎是夺门而去。   柏念也的手还悬在半空,人已经不见了。   怎么回事……他抿唇,今晚的青年好奇怪。   “爸爸……”烨烨黏糊地喊人。   柏念也抛开杂思,“好,马上来。”   他忙活儿了半天,总算把烨烨送到床上。   可能因为困了,烨烨没有听安眠曲,就呼呼大睡了。   柏念也调暗床头的悬浮灯,轻手轻脚地出房间。   他拿了换洗衣服,去浴室洗澡。   寥寥的白气环绕,镜面、瓷砖水痕凌乱,模糊了物体的轮廓。   柏念也心不在焉,想徐牧今天的反常原因。   是身体不舒服吗?虽然和以往一样,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气压明显偏低……   还是不喜欢游戏周边?不合心意有点不开心?   或者送的太突兀了?方式不对?   但对方又答应明天一起看电影,不像是要冷战……   柏念也想了很多,但都没有头绪。   他怔怔地看着从指尖落下的水流,砸到地板,灯光下,深色的瓷面晕开星星点点。   怎么办……才刚谈恋爱,他好像就让青年不高兴了。   柏念也知道,最好的方式就是和阿牧沟通,说出问题在哪,但他莫名胆怯。   刚开始,还是不要暴露这么多矛盾,万一吵起来了……   他抗拒想这个可能性,更不希望它发生。   要不要今晚去看看徐牧?刚谈恋爱黏糊点,应该没什么吧。   但对方会不会觉得烦……   柏念也深吸一口气,白皙的脸庞被热水蒸粉,眼眸水润,他抵着舌尖,轻微的痛意涌上。   或者他用拟态过去?   毕竟这段时间,他们最多的一次接触是通过拟态,对方面对他的拟态时,才更加主动。   平时好像没什么变化,总是冷静自持的模样,反而他陷入恋爱的漩涡不可自拔。   当然,对于他的接近,阿牧也接受且不反感。   柏念也犹犹豫豫,最后终于下定决心。   嗯,洗完澡就变拟态过去。   另一边   徐牧回家什么都没做,纯发呆。   大概过了半小时,还是想不通,他就没继续想了,打算洗澡清醒脑子。   “看电影……”徐牧闭眼,任由热水冲刷头顶。   泡沫顺着水流往下,他抹了把脸,长呼一口气。   他好像忘记问,电影看什么了。   玄关   “柏先生?”纳德司开门,低头,对垂耳兔说话,“您找主人吗?他现在在洗澡。”   柏念也已经变成拟态,手脚敏捷地跃过自动门。   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我带您去房间等吧。”   柏念也迟疑。   “没事的,主人见到您一定会很开心。”   柏念也眨眨眼,跟着纳德司走——   虽然他也知道路,但他还是跟着了。   ……   徐牧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下巴滑过一滴水珠。   他往头上随意地罩了个毛巾,没急着烘干,而是拿到光脑,打开下载的学习资料。   他就是太闲了才想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要用知识充盈脑子!   “……奇怪,之前的稿子呢?我画到一半,难道没保存?”   徐牧皱眉,潦草地吹了下头发,钻进被子,紧盯光屏。   他五指飞快操作,翻找系统的云储存目录。   好险,还在。他松了口气,不然白弄了。   唔?什么东西?   徐牧察觉腿边有一团球,毛茸茸的,有点暖和。   他第一反应,玩偶兔不是在阳台晾晒着吗?怎么跑床上来了?   但下一秒,他意识到触感不对。   徐牧将不明物体捞起,眉梢微扬,有点惊讶——   “兔兔?”   柏念也:“……”他用手捂住脸,耳朵悄悄遮到前面。   本来想在床头等阿牧的,但对方过来没看见他,就把他扫到被子里了。   他觉得不好意思,就没叫,想试着自己出来。   徐牧将垂耳兔抱在怀里,顺手揉了揉脑袋,“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猜兔子又爬窗了。   柏念也不吭声,脸埋在对方胸膛。   徐牧看得心脏发软,轻声说:“好可爱……来看我的吗?我亲亲,好不好?”   他先是用脸颊去蹭垂耳兔的脖子,然后唇凑到脸颊,温柔地碰了碰。   柏念也颤了颤,没有动,手揣到肚子里,有点害羞。   果然……一遇到拟态,青年就变得极为主动。   “好乖,我再亲亲……”徐牧低低呢喃,鼻尖探入蓬松的绒毛里,亲得更加用力,不放过任何一个位置,从脑袋、耳朵、脸颊、脖子,嘬了一口又一口。   他的手也没闲着,肆意揉捏垂耳兔的后背,指尖梳理内茸,打着圈一样玩。   好舒服啊……   徐牧没忍住,咬住兔子的耳朵,含了一下,又继续亲、继续顺毛。   软乎乎的,像棉花糖,怎么揉搓怎么舒服。   徐牧喟叹一声,垂耳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越来越乖,任亲任抱,一点也不生气。   大概是因为和他熟起来了。   徐牧唇角的弧度压不下去,心情愉悦至极,同时伴随着一种隐秘的自得感。   ——那位不知名的垂耳兔主人,你家的兔子这么亲我,你知道吗?   徐牧头一次体会到,类似于“偷情”的兴奋和刺激。   难怪电视剧里的情夫总是这么嚣张的样子,这种感觉确实有点飘飘然……   啊,不对,他怎么能这样想?   他就是rua兔子而已!   徐牧反思一秒,继续亲兔子。   不管了,亲到就是赚到。   “兔兔,我要亲你的肚子了。”徐牧小声说完,试探地用脸贴它的肚子。   很好,没反抗。   徐牧彻底放开顾忌,疯狂吸兔子。   啊,果然,还是肚子最软,暖暖的。   他一只手撑着垂耳兔的后背,掌心轻轻摩擦,指尖轻点,另一只手就到处玩,先是握软爪子,捏了捏,然后搓耳朵,沿着轮廓挠,时不时抓尾巴拢进手里,完美的毛绒球。   他轻轻挠肚子,指尖刮蹭,还揉兔兔屁股,柔软的绒毛扫过掌心,肉肉的,Q弹无比。   “兔兔好乖……”徐牧低笑。   柏念也手脚发软,已经倒在对方掌心,支撑不起来,身体细细地战栗,连骨头都是酥麻的。   对方哪都摸,力度狎`昵,不会弄疼,但痒意却是钻心的。他有点失神,打着颤蜷缩起来。   徐牧把脸埋进垂耳兔的肚子,深吸一口气,“好好闻啊……你又洗澡了?”   “好香……”他痴迷地嗅闻,身心舒畅,抱着睡很舒服吧?   柏念也勉强听清,洗澡……?   他有点窘迫,用耳朵遮住眼睛,假装看不见也听不清问题。   毕竟如果应了,就好像他特意送上门给对方……   光是想想,羞耻得要埋地。   徐牧把垂耳兔全身亲了个遍,然后满足地抱着兔子,倒在枕头上,放空自己——   谁懂啊,吸兔子好上瘾,简直能洗涤灵魂,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如果老天能让他吸一辈子的兔子,他愿意下辈子下地狱。   徐牧把垂耳兔放到自己颈侧,闭眼靠上去。   冬天移动的暖手器。   “兔兔,你好暖啊……”徐牧又亲了亲它的脑袋,“不过,你是不是有点掉毛?”   他在床头抽了纸,将吃了一嘴的毛吐出来。   柏念也:“……”   “嘶!”徐牧眉心狠跳,脸被对方爪子来了一下,“好好好,我开玩笑的。”   他赶紧将垂耳兔抱在怀里,又哄又亲。   柏念也没什么力气,软绵绵地倒在他怀里。   对方每次对他的拟态倒是甜言蜜语,显得平时冷淡许多。   因为害羞吗?面对拟态更大胆……   不,不对。柏念也瞥过去,青年一直都很大胆。   只不过现在更放肆了。   “和你玩了这么久,有点不想学习了……”徐牧喃喃说道,“我就一直抱着你,好不好?”   不学习?   那可不行。柏念也立刻转过头,跳到徐牧胸膛,用手拍他的脸。   起来,快点学习!   徐牧以为垂耳兔在和他玩闹,将它往上放,坐他脖子,上半身扒拉他的脸。   柏念也一愣,没来得反应,就被这样摆弄了。   徐牧!你干嘛!   他羞恼地踹了徐牧一脚。   徐牧眯起眼睛,又把垂耳兔放脸上,鼻尖陷入毛茸茸的肚子。   柏念也:“……”   他难以置信,忍不住又给几脚。   徐牧仰头,喉结极轻地滑动了一下。   啊,被踩得好舒服。   柏念也沉默了。   居然是享受……他没好气地收手,发现自己低估青年的变态。   “不踩了?”徐牧懒洋洋地问。   “……”   “好吧。”徐牧遗憾,将垂耳兔重新抱怀里,“那我们开始学习了。”   柏念也抵着徐牧的胸膛,恰好是心脏的位置,扑通扑通,强而有力。   他听到对方说话的声音,胸腔震动,耳膜嗡嗡作响。   “陪我画图……兔兔。”   柏念也没挣扎,只换了个方向,后背依偎着。   徐牧笑笑,“你也想看啊?”   柏念也仰头,想看看对方画得如何。   徐牧觉得有趣,以为兔子好奇,就给它看了。   柏念也一眼扫过去,表情变得严肃。   他跳起来,踩着徐牧肩膀,轻拍对方脸颊——   你怎么学的?这么简单的透视也能错?   徐牧茫然,微微撇开头,他没做什么啊。   兔子怎么又踹他?   柏念也用手敲板子,用眼睛瞪他。   发什么呆!这里错了!   徐牧握住垂耳兔的爪子,“乖乖,轻点,别敲到手痛。”   柏念也:“……”   徐牧去亲垂耳兔的手,又亲了亲脚。   柏念也有点恼,手就算了,怎么脚也亲!   徐牧以为兔子被亲害羞,就不亲了,继续画图。   因为兔子一直敲板子的左下角,他下意识多看了眼——   好像画错了。   徐牧转了转手笔,立刻修改。   柏念也欣慰,终于发现问题了。   他继续看徐牧画,每次有问题就会敲板子,颇为糟心:   虚线实线反了!   太粗心,怎么数据也能错?   天马行空的想法……到时结构那边肯定弄不出来。算了,还在学习,可以原谅。   审题啊,人家要求三个地下通风口,你不能因为不常见就忽视吧?   ……   徐牧发现一个规律,好像每次垂耳兔敲板子,就恰好某个地方出错。   巧合吗?他慢吞吞地想,有可能。   如果不是巧合,难道是建筑福星兔?   ——下次考试把兔子带着就不愁了。   柏念也前面看得心梗,但后面渐渐好多了。   青年的学习似乎渐入佳境,之前的小错误没再犯过。   他满意地点点头,放松地躺回去。   徐牧见怀里的垂耳兔不再闹,以为他累了,就换成更方便兔子躺的位置——   膝盖。   他一只手扶着垂耳兔,另一只手握笔画图,板子被笔尖擦出轻微的响动。   一时间,整个房间只剩下哒哒的笔声,规律而温馨。   从柏念也的角度看去,刚好看见徐牧半边脸庞,微垂的眼睫,下颌线锋利,喉结凸起明显,被灯光稍稍一晃,映出错落的阴影。   他看得有点入迷,不自觉用尾巴去勾对方的手腕。   徐牧似有所觉,指腹抵住垂耳兔的下巴,又挠了挠。   柏念也软软地倒在他手上,耳朵一颤一颤的。   徐牧专注手里的画稿,但有时卡住了,就会停一下,放在垂耳兔上的手,无意识地动起来。   像捏什么解压球,手感极好。   他没发现,垂耳兔已经抖成筛子了。   柏念也努力躲避,但徐牧的手无比刁钻,肚子一直被挠,探得下了,令他一激灵。   终于,那只手不动了。   徐牧画完图,看了看时间,还够一节精品课。   他挂了只耳机在右耳,靠在床头听课,顺势将垂耳兔放到臂弯里。   一只手抚背,另一只手挠肚子,眼睛盯着光屏,都不耽误。   柏念也拱起背,哆嗦了下,尖锐的麻意涌动,脑子晕乎乎的,反应变得迟钝。   不行,他得推开青年,再继续的话……   精品课还是上次的老教授,说话慢悠悠的,但储备扎实,讲得细致。徐牧有没听懂的地方,就往前调了一截。   他凝神听了会儿,总算弄懂,肩膀稍微松懈,手又活络起来。   柏念也恍惚,青年的臂弯逼仄,光线昏暗,棉花和暖气烘得四周发烫,好似他的血液在灼烧。   那双手绕着打圈,每一处都蜻蜓点水而过,却涟漪阵阵。   他抖得更厉害了。   视频接近尾声,老教授基本将知识讲完,开始和台下的同学闲聊。   徐牧本来打算关掉的,但听到关键词——   “……对,我以前有个很厉害的学生,大三就拿到贝斯凯的金奖设计……谁?上次给你们看过照片。哎,我看你们有人说出他的名字,没错,就是柏念也……你们去搜了他的作品吗?非常棒……哈哈如果你们以后谁当老师,有幸遇到一位非常优秀的学生,你恨不得此后的几十年都把他的名字挂在嘴边……”   徐牧听得非常认真,甚至比听课专注几分。   老教授侃侃而谈,显然对自己的得意子弟,甚是喜爱。   徐牧越听越入迷,手攥得更紧,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念也哥……”真厉害啊。   忽然,一声短促的叫唤。   是垂耳兔。   徐牧愣了愣,指间有点黏。他第一反应是兔子受惊,赶紧抱起,快速拿个毯子将它裹住,轻声问:“哎,怎么了?”   垂耳兔一声不吭。   徐牧检查了一遍被子,没发现不妥。   他小心拨开毯子,轻轻嗅闻,也没有什么臭味。   徐牧思索,好像不是他想的……   柏念也有点绝望,好丢脸啊,居然就这么——   他又想到那个瞬间,对方突兀地喊他名字。   窘迫、难堪齐齐涌上心头。   “纳德司,你去弄一盆热水。”徐牧吩咐道。   几秒后,外面传来纳德司的声音。   “好的,主人。”   “顺便拿毛巾、梳子和一块无味的天然皂。”   “好的,主人。”   徐牧摘下耳机,光屏自动消失,然后调亮灯光,调高室内温度。   他全程面色平静,没什么惊讶的样子。   柏念也听到响动,小心翼翼地偷瞥。   他倏然睁大眼睛,徐、徐牧在干嘛?!   徐牧垂眸,鼻翼翕动,闻了闻那抹透明水亮。   “主人,纳德司送到里面还放外面?”   徐牧说:“你放过来。”   “好的。”纳德司端着东西,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   “辛苦了……”徐牧一顿,“为什么要在盆里加玫瑰花?”   “这是浪漫,亲爱的主人。”纳德司语重心长。   “……”病得不轻,他只是想给兔子梳毛。   “需要纳德司留下吗?”   徐牧嘴角抽搐,“你可以走了。”   “好的,主人。”   咔——自动门关上。   徐牧把热水盆端过来,白气寥寥,淡淡的玫瑰香气遮掩了若有似无的腥味。   “兔兔,我给你擦擦毛。”   柏念也拒绝,背过身去。   徐牧一怔,沉吟片刻,“或者你自己来?”   垂耳兔动了动。   听懂了?徐牧想着,呦,还挺害羞的。   他坐到椅子上,头低着,“喏,你自己来。”   几分钟后,徐牧听到盆子挪动的声音。   等所有动静彻底没了后,他才转过身。   没有兔子的身影。   徐牧怔忪,视线一转,玻璃窗开了半边。   只剩缕缕凉风。 第34章   “烨烨,就你一个人?”徐牧出门,发现小不点已经整装待发,背着个小书包,显然是在等他。   烨烨肉嘟嘟的脸白净,张开双臂,“爹爹,抱抱。”   “哎,抱。”徐牧继续问,“念也哥呢?”   “爸爸……走了……”烨烨乖乖地说。   “走了。”徐牧重复了一遍,“哦哦,好,我们上学。”   “嗯。”   脚步声渐远,电梯“叮”一声,自动门关上。   课室   “早,徐牧!”   刚进教室,楼昊宇朝徐牧远远招手。   徐牧一顿,走上去,和对方并排而坐。   “早。”他说。   楼昊宇转了转笔,随口道:“你羽绒服的帽子扣错位了。”   徐牧摸了摸,想到烨烨在他怀里一直玩帽子,大概猜到是对方淘气弄的。   “好,谢谢。”徐牧礼貌地说。   两人就没有说话了。   徐牧和楼昊宇其实不熟,但因为小组作业结缘,勉强说得上话,点头之交,属于在一个教室能打招呼、坐邻桌,真挨得近,也相顾无言。   早八的教室稀稀疏疏,临近上课时间,才涌入不少学生。   大部分学生都是住学校,因此习惯性地卡时间来教室,一落座,都低头上星网,静悄悄的。   而按照徐牧以往习惯,这样插空的时间,他会玩点单机小游戏。   比如无聊的消消乐方块。   【恭喜胜利~五秒后自动为您开启第582关~】   徐牧没有跳转新关,而是点了关闭。   他有点开聊天页面,列表很空,下面一大片空白的位置。   置顶的消息栏头像是天蓝色的涂鸦画,后面跟着黑色小字“念也哥”。   上一次聊天停留在昨天早上,7:56——   他发过去的笑脸。   再上一条,是兔子飞吻的表情包。   “铃铃铃”,上课铃响起,教室里出现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徐牧抿唇,关掉光脑。   “好险,最后一秒——”年悦悦气喘吁吁地跑进教室,后面还拉着因为呼吸不过来,放空自己的邹宁。   “楼昊宇,让让让!!!”年悦悦嫌弃地推了一把。   楼昊宇轻啧,“你别这么粗鲁,温柔点。”   他慢吞吞地让位置,故意动来动去。   年悦悦白眼翻天,狠狠给他后背来一肘关节。   楼昊宇假装惨叫。   年悦悦懒得理会,看见徐牧笑着打招呼,“早啊,徐牧。”   “班长早。”徐牧微微颔首。   邹宁游魂一样挥手,权当打完招呼,坐到座位就趴着。   她也不闭眼,半只眼睛睁开,幽幽地盯着讲台,莫名渗人。   徐牧好几次余光瞥过去,总觉得哪里不对。   “你是不舒服吗?”他迟疑地询问。   邹宁缓慢地眨眼,“啊,没,我没病。”   年悦悦熟练地替邹宁翻页电子课本,顺口说:“没事,小宁就是这样,树懒习性嘛,可能有点影响。”   邹宁再次慢慢点头,“嗯,不严重,就是偶尔想睡觉,可能也因为我熬夜。”   徐牧:“……好的,我明白了。”   他大概明白,对方爱熬夜,所以经常睡眠不足。   难怪有好几次,线上还是线下看到对方都在假寐。   ……   “下课了,我们第二节 课继续。”任课老师没拖时间,刚打铃就挥手,示意大家可以自由休息。   他则坐下拧开保温杯,喝水润嗓子。   “你们专业有四个班吧?每个班的班长是谁啊?”他轻咳两声,对立麦讲话。   年悦悦本来打哈欠,也学邹宁趴下来眯会儿。闻言一激灵,蹭地站起来。   “老师,这里!”   陆陆续续,其他三个班长也站起来。   老师笑眯眯地说:“你们找些班里力气大的男生,去负二楼T6教室拿模型教材。”   年悦悦问:“老师,大概有多重?”   “每个班三个中型储物舱。”   “好的,老师。”年悦悦踢了一脚楼昊宇,“去去去,干活了。”   楼昊宇骚包地说:“哎呦,需要哥啦?来来来,说句好话,求求哥。”   年悦悦嫌弃,摸了把手臂的鸡皮疙瘩,“油死了,赶紧起来。”   徐牧在看光脑,指腹滑到聊天页面,没有消息,就又返回了。   “班长,我也去吧。”徐牧说。   “哎,好啊,谢谢。”年悦悦赶紧道谢。   邹宁倒在年悦悦肩膀,“我也。”   年悦悦轻松地说:“很好,现在就有四个人,我也不用在群里求爷爷告奶奶了。”   徐牧笑笑。   年悦悦和邹宁走前面,徐牧和楼昊宇则并肩走在后面。   两个女生聊天,他们就默默跟着。   “小宁,你们社团的神话故事排练得怎么样?”   “还行。”   “雪神节晚会的节目单出来没?你们什么时候上去?”   “我听社长说是第五个,还不确定。”   “到时我和昊宇给你加油!!!”   “我也没什么戏份……就趴在树上一动不动。”   “哎呀,每一个眼神都是戏啦,我会给你美美拍照的!你就是全世界最好看的树懒!!!”   “好吧。”   ……   徐牧处于走神状态,他总是忍不住摸光脑,屏幕频繁亮起又熄灭。   明知道没有消息,还是要点进聊天页面。   楼昊宇注意到异样,他不是偷看,只是这个角度太好,一切尽收眼底,甚至得避一避。   但对方也没聊天,似乎没什么好避开的。   他问:“怎么了?是等什么消息吗?”   徐牧回神,下意识地答道:“没。”   楼昊宇摸摸下巴,凑过去八卦,“有桃花?”   徐牧愣几秒才反应过来,“没。”   “不应该啊,哥们儿你这么帅。”楼昊宇眼珠子一转,压低声音,“那就是在追人?”   “……不是。”   楼昊宇不大信,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我懂,当初我追女神的时候,也是这么患得患失,天天摸光脑,那破壁纸都能看出花来。”   “真不是。”徐牧无奈。   “……”好硬的嘴,聊天框都快点烂,就差住光脑了。   楼昊宇心里啧啧直叹,冷不丁地问:“你谈过恋爱吗?”   徐牧:“……没有。”孤寡了快三十年。   楼昊宇了然,好的,是初哥。   还是锯嘴葫芦款的初哥。   “加油!”他比了个大拇指,“你可以的。”   徐牧一哽,顿时明白自己鸡同鸭讲。   算了,不解释了。   -   徐牧上午是满课,十二点一到,他直奔学校大门,去幼儿园接烨烨。   烨烨一如既往热情,扑上来就黏糊地喊“爹爹”。   徐牧抱着烨烨,走在大街上。   “烨烨,想吃巧克力吗?”   烨烨眼睛亮晶晶的,回答前先给徐牧吧唧亲一口,说话飘着小波浪线。   “想~爹爹~好爹爹~”   徐牧面不改色,看起来准备进店里买。   忽然,他脚步停住,一本正经地说:“不行,我得先问问念也哥,看你这星期有没有超量。”   烨烨嘟嘴,“没有……”   “嗯,我就问问。”徐牧快速打开光脑,熟练地点进聊天框。   [Xu:念也哥,我要给烨烨买巧克力,他最近吃得多吗?能不能给他买?]   消息发出,没一分钟就收到回复。   [柏:能买]   徐牧垂眸,指尖轻敲屏幕,等了一会儿,对面再也没消息。   他抿紧唇,刚打出“好”字,就删除了。   [Xu:经典笑脸表情.jpg]   光脑没有再响起提示音。   徐牧指腹摩挲屏幕,唇角的弧度下去了一点。   第十六天——   他没有收到脸红小兔的飞吻。   另一边,柏念也紧盯着光屏,指尖悬在半空,犹犹豫豫。   他点了点微笑脸,图片被放大。   松开,又变小。   再点,又变大。   反反复复好几次,柏念也终于收手,按熄屏幕。   “柏哥,RU设计二图是全部打回去吗?”   柏念也抬眼,“对,全部。”   金菲:“那局部改还是……”   “我写了批注,按照上面来。”   “哦哦,好的。”金菲声音低了点。   柏念也顿了顿,“如果有哪里不懂,可以来问我。”   金菲立刻点头,“知道了,柏哥。”   柏念也继续画图,不言不语地低着头。   总平面图完成一半,他检查了一遍,习惯性地圈了几个地方,打算之后再改。   他点了保存,退出制图软件,拿杯子去茶水间。   “啊,好压抑……”金菲呼出一口气,倒在办公桌,两眼无神。   汤婉婉扶了扶眼镜,“柏哥是遇什么事了吗?今天心情好像不太好。”   “岂止不好啊……”路瑶摸了一颗糖吃,“简直低气压,乌云笼罩。”   金菲疯狂点头,心有余悸地拍胸口,“我都不敢摸鱼,刚才和他说话,声音抖啊抖。”   路瑶戏谑,“不至于吧,你不是说柏哥性格好,人温柔吗?今天只是气压低点,你就这么怕他?”   金菲幽幽地说:“首先,柏哥是我领导,其次,平时越温柔的人,发起火来越可怕,懂不懂!”   路遥乐得不行。   茶水间   自动出口咕噜咕噜作响,飘着白气的咖啡盈满杯面。   柏念也靠在窗边,眺望远处,双手交握杯子,唇无意识抵住杯沿,眼眸失去焦距。   直到舌尖尝到微苦的咖啡,他才恍惚回神。   柏念也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叹出。   他想到昨晚的事情,咬了咬唇,指尖蜷缩。   阿牧……到底怎么想他啊……   柏念也脑海里又浮现徐牧湿淋淋的手,紧接着,不断循环对方凑到鼻下嗅闻的那一幕。   他努力回想青年当时的表情,却一无所获。   是嫌恶吗?还是轻视?   肯定觉得他很轻浮、放荡吧。   最后拿一盆水让他洗,是嫌他脏吗?   柏念也闭眼,沉甸甸的情绪压在心头,翻江倒海。   他当时就应该离开的,察觉到自己控制不住时,不然……   也不至于出现那么狼狈的一幕。   但心底又悄悄出现另一个声音:   你想太多了,这是你的男朋友,有些亲密接触多正常。   柏念也眼睫颤了颤,正常吗?   才半个月,会不会显得他太急切?   毕竟……像时伦说的——   “要矜持,要稳住,不能就这么送上门,男人啊,尤其这种年轻没定性的,越容易到手就越不会珍惜,越容易腻味!当初你答应得太快,就应该先吊一吊……算了,你都谈上来,说这个也晚了,反正后面你不能什么都依着!也别什么都管,妈妈型恋人是最致命的!”   柏念也蹙眉,怎么办,他好像每一个错误都犯了。   他咽下咖啡,残留满嘴苦涩。   晚上看电影……再看看阿牧的反应吧。   -   “主人,您要出门?”纳德司惊讶,“这么晚了,而且您穿得是不是太少了?”   徐牧绷着脸,“有吗?没吧。”   纳德司上下打量,呦,内搭薄针织,外套拼接设计格子,水洗牛仔裤,还搞了发型。   “您都恨不得裹成球……”   “停,我只是去念也哥家看电影,不出门。”徐牧打断。   “……”纳德司黑色的眼珠转了转,“噢~”   徐牧:?   纳德司:“祝您看电影愉快。”   “……”奇奇怪怪。   徐牧心里嘀咕,但不可否认,他想到和柏念也看电影,心里浮现一丝说不出的……微妙。   像有个小人在跳踢踏舞,每一下都踢准他的心脏。   怪紧张的。   ……   “念也哥。”   “阿牧,你来了。”柏念也开门,笑容温柔。   徐牧挺直背,“嗯。”   他在玄关探了下头,“烨烨睡觉了?”   “对,他平时都睡得早。”   嗒——客厅的悬浮灯瞬间暗下,只留下几盏柔柔的暖光。   “在、在客厅看吗?”徐牧磕巴了一下。   “嗯,在客厅。”柏念也犹豫,“还是你想去我房间看?”   徐牧:!!!   他不是!   他没有!   “就在客厅看,不去房间。”他说着,觉得不对,补了一句,“我没有想去房间。”   柏念也笑了笑,“好的。”   徐牧松了口气。   “有爆米花和可乐。”柏念也已经调好光屏,直接点开,正在播放电影片头。   “嗯……”徐牧拘谨地坐在沙发,手里被塞了一杯可乐,常温的,但冒着气泡,显然倒了没多久。   “暖气够吗?”   “够。”   “有玩偶,你要抱吗?”   “也、也行。”   “还有毯子。”   “这个不用。”   柏念也从善如流地收回去,“好的。”   徐牧喝了口可乐,舌尖炸起小颗粒。   他两手搭在膝盖,目视前方,恨不得把电影开头的预告印在脑子里。   “这个电影……”徐牧觉得眼熟。   柏念也轻声说:“我记得,上星期你说对这部游戏联动片感兴趣,我没记错吧?”   徐牧眨眨眼,“没。”   柏念也轻笑,“那就好。”   他尾音微微上扬,像带着钩子。   徐牧贴着膝盖的手心冒汗,忍不住出神:   所以电影……是因为他说过想看,对方才找回来的吗?   心跳声渐渐鼓鸣,血液奔向全身的血管,好似潮水泛滥,汩汩流动。   一种陌生的情绪流淌在心间。   徐牧喉咙干涩,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将注意力放回电影。   慢慢的,徐牧被精彩的剧情吸引,沉浸在其中。   忽然,柏念也轻轻说话。   “其实……可能在电影院看全息模拟会更刺激,但现在还是上映期,线上不能选择全息。”   耳廓掠过一阵温热的气流。   徐牧思维凝滞一瞬,“啊,没事,这样也挺好的。”   柏念也低低“嗯”了声。   客厅的暖气足,徐牧开始只觉得暖和,到后面,手脚灼烧滚烫,滋滋冒火般。   他扛不住,脱了一件外套。   “太热了吗?”   木槿香气萦绕鼻腔,由淡转浓,因为温度升高,愈发活跃。   “还好……”徐牧喉结滚动了下。   柏念也伸手,轻轻贴住徐牧的脸,微微的潮意。   徐牧滞了滞,与脸颊灼热的温度不同,他的手沁着些许凉意。   “出汗了。”柏念也声音柔和,“怎么不说啊?我调低温度吧。”   “……嗯。”徐牧鼻音变重。   几声响动,柏念也坐回来。   “阿牧。”   “怎么——”徐牧僵住,呼吸屏住,“怎么了?”   电影快到结尾,是经典的“合家欢”结局。   柏念也靠在徐牧肩膀,看似随意,实则试探着力道。   “你、昨晚有不开心吗?或者觉得……我哪里不好吗?哪里做得不对?”   昨晚?徐牧脑子一团浆糊,全凭本能回答,“没有。”   “真的?”柏念也低低问道。   “真的……”徐牧完全无法思考对方问问题的缘由,光屏里的电影已经完全成为一团模糊的彩块。   而肩膀的重量过于清晰,连带着一条手臂发麻。   柏念也侧了侧头,轻声细语:“那今天呢?你晚上吃饭的时候,好像不怎么高兴?”   “没有,我……”徐牧说到一半,脸颊拂过柔柔的风,然后贴上一只手,将他脑袋往右移。   柏念也仰头,直勾勾地盯着对方,“阿牧,说实话。”   徐牧一片空白,思维阻塞,“什么……实话?”   “今天你有没有不开心?”   “我——”徐牧努力理解问题,拼接起零碎的思考能力。   霎那间,某个念头闪现,他脱口而出,“有。”   柏念也手腕一抖,放轻声音,哄道:“是什么?阿牧,你和我说说看,好不好?”   徐牧瞳孔倒映着柏念也的脸庞。   微卷的长睫,被暖气烘粉的脸颊,唇瓣柔软,莹润水光。   “脸红小兔的飞吻……”   柏念也愣住,“什么?”   徐牧理智堪堪回来,意识到他说什么后,想要截下话头,但另一股冲动在破闸而出。   他声音沉沉,泄露几分情绪。   “你今天没有给我发脸红小兔飞吻的表情包。”   “你之前一直都发,今天没发。”   “……为什么?”   柏念也呆呆地看着他,完全没有意料到。   徐牧认真地重复。   “奶咖色的,会转圈圈,会飞吻的的脸红小兔。”   “你没给我发。”   “你知道吗?” 第35章   徐牧怎么从柏念也家回到自己家的,他已经不记得了。   他几乎飘着走进玄关,对纳德司的问话充耳不闻。   徐牧回了房间,关上门,呆站几分钟,然后缓缓倒向被子,早已石化的内心崩出寸寸裂痕:   他!到!底!在!说!什!么!   柏念也错愕的眼神浮现脑海,徐牧越想越懊恼,几乎想倒流时光,狠狠把当时的自己砸醒。   ——你为什么要质问没有表情包!人家为什么必须要给你发表情包!你是三岁小孩吗!不顺你意就开始闹?   徐牧深吸一口气,不行,一想就尴尬,全身被猴挠似的,恨不得对天嚎叫一通。   唯一值得慰藉的,就是柏念也没有生气。   对方轻轻一笑,摸了摸他的头,目光温柔包容,用哄烨烨那样的语调说话。   “抱歉,我不知道你一直在等那个表情包,我现在知道了,以后会每天给你发的。”   “嗯,今天的也补给你。”   “不要不开心,好不好?”   徐牧滑开屏幕,幽幽的蓝光映在瞳孔。   连续一排的脸红小兔,齐刷刷地飞吻转圈。   不仅补了,还补了十几个。   徐牧拿枕头蒙住脸,想把自己憋死。   到底怎么说出那些话的……   他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抽丝剥茧地追溯源头。   抽啊抽,剥啊剥,最后只剩下昏暗的灯光里,一双灰蓝色的眼睛柔柔看着他。   刹那间,思绪停滞,再次搅成混沌。   ……   第二天   “爹爹!”烨烨一见到徐牧出门,就高兴地扑上去,熟练地攀着腿,“抱抱。”   徐牧快速把人捞起来,余光瞥过门口,心一紧,“走,上学。”   他不是走路,是竞走。   “阿牧。”   徐牧定住,僵硬地转过来,“念也哥,早。”   柏念也微笑,朝徐牧招手,“早,吃早餐了吗?”   “吃、吃了。”徐牧的脚不听使唤,慢慢走过去。   “每次都不戴手套。”柏念也无奈,“不是怕冷吗?”   “……”徐牧眼皮眨得快,“我现在戴。”   “试试戴这个。”柏念也拿出一套黑色毛绒手套,“自发热,但不重,而且我按照你的手指改了弧度,你戴着应该不会不舒服。”   徐牧愣了几秒,“哦,好。”他打算去接,却被柏念也避开。   “你先伸出一只手。”柏念也见徐牧抱着烨烨,便打算自己给他戴。   徐牧慢半拍地伸了只手,然后被轻轻握住。   干燥、柔软、温热,皮肤相触的瞬间,徐牧激灵了下。   柏念也捋直徐牧的手指,低声说:“别蜷着。”   “……”徐牧不吭声,手腕和掌面快折成九十度。   柏念也失笑,“那也不用这么直。”   徐牧立刻松懈力气。   柏念也嘴角微扬,心想青年可真是可爱。   他替对方戴完一只手,“右手。”   徐牧一个指令一个动作。   “好了。”柏念也轻拍他的手背,“路上小心。”   “……好。”徐牧轻声说。   源源不断的热量从内里绒层散发,两只手都是滚烫的,直蹿心头。   “谢谢念也哥,我走了,拜拜。”徐牧说完,不等柏念也出声,抱着烨烨走,像是要去赶电梯,显然是急不可耐。   或者说落荒而逃,更为贴切。   柏念也眨眨眼,若有所思地看着对方的背影。   这是……害羞了?   -   梵心建筑设计事务所   “早啊,柏哥。”金菲嘴巴还叼着包子,也不忘热情地挥手。   柏念也微笑,“早。”   “柏哥早。”汤婉婉和路瑶异口同声。   柏念也颔首,“早。”   他坐到自己工位,没有急着开始工作。   毫无缘由的,他想到了徐牧。   下一秒,他嘴角浮过淡淡的笑意,点开置顶的聊天框。   [柏:到教室了吗?]   [柏:爱心转圈圈发射.jpg]   大概几秒后。   [Xu:到了]   [Xu:爱心转圈圈发射.jpg]   柏念也一怔,唇边的弧度扩大,想到昨晚青年执拗、反复的询问,心脏柔软得要命。   或许……阿牧只是不擅长表达,实际上和他一样,关注恋爱里的每一个细节。   不可否认,柏念也因为对方看似幼稚的在意,漂浮不安的心变得稳定。   他知道,在恋爱里惴惴不安的——   不只有他。   “柏哥,是有什么好事情吗?”金菲按捺不住好奇,话到嘴边就直接秃噜出来。   “什么?”柏念也没反应过来。   路瑶见上司心情好,忍不住跟着说:“对呀,柏哥,你今天的心情看起来好好哦。”   柏念也温和一笑,“有吗?”   金菲:“有,您今天一直在笑。”   柏念也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么夸张吗?”   “不是夸张。”汤婉婉转过身,“春暖花开,您明白不?”   她甚至站起来,张开双臂,极力呈现“花开”的样子。   “行了,赶紧工作吧。”柏念也哭笑不得,“别来八卦我了。”   汤婉婉吐了吐舌头,“好的,柏哥。”   ……   中午的时候,柏念也预计的工作量完成一半,他扭了扭手腕,准备放笔去吃饭。   路瑶喊住他,“柏哥,老板秘书lily找我,说给你发了消息,让你尽快回一下。”   柏念也返回桌面,“好的。”   他点开一早上没开的工作邮件,最上面赫然是“lily”。   柏念也一目十行,大概了解情况。   对方说今晚有个业界交流会,老板想他参加,问他有没有时间。   柏念也出去走廊,直接拨通lily的电话。   “喂?”一道干练的女声响起。   “lily,是我。我想问问,晚上的交流会主要做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就一些业内公司来蔚德星球考察,有人攒局临时开了交流会,著名建筑师安德烈被邀请分享经验。交流会属于私人性质,老板觉得机会难得,希望手下的设计师去见识一下,名额不多,老板看重你,所以让我来问你。”   柏念也面色沉静,曲起指关节轻敲窗边。   安德烈……确实是一名非常优秀的建筑大师,这些年基本都不出山了,不知道是谁这么大面子,把人邀请过来。   “念也?”lily见对面沉默,便唤了一声。   “好,今晚几点?地点?”   “我到时把邀请函发你。”   “好的谢谢。”   挂断电话,柏念也查看邀请函。   时间有点紧——   看来得中午先回家一趟,那套更加正式的西装。   -   徐牧按照以往的习惯,中午接烨烨回家。   有时候烨烨要他陪,他就去隔壁陪对方,不需要他就回去。   “大飞舰,会飞天上!”   “嗯嗯,真厉害。”   “爹爹……玛雅号,我赛亚号……呜呼!”   “好,我玛雅号,你是超级勇士赛亚号。”   “不是……勇士赛亚,不是赛亚号!”烨烨严肃纠正。   徐牧带小孩已经学会一套敷衍招数,“好好好,你是赛亚号,不是勇士赛亚。”   “我是!”   “对,你是。”   烨烨气鼓鼓,俨然察觉大人的漫不经心。   徐牧输完密码,一只脚踏入玄关,习惯地喊:“卡朵,我们回来——”   “念也哥?”他愣住。   柏念也拿了西装,准备回公司。   他笑笑,“哎,阿牧,你回来了。”   徐牧:“……嗯,我刚接烨烨,他说要我陪玩飞舰,就过来这边了。”   “辛苦你了。”柏念也点头,“我回来拿点东西。对了,晚上我要参加一个交流会,比较晚,你不用等我。”   徐牧克制自己想要询问下去的冲动,“嗯,好的。”   柏念也视线落在徐牧手上,眉眼愈发柔和。   徐牧握拳,又猛地松开。他感受到对方的目光,轻咳一声,“手套……很暖和。”   柏念也莞尔,“那就好。”   他走前一步,握住徐牧的手,细白的手指嵌入掌心。   毛绒暖和,想必阿牧是喜欢的。   他轻声说:“以后也要经常带,不要冷到自己了,拜拜。”   徐牧一条手臂都僵住,嘴巴张了张,勉强稳住声音,“好的,拜拜……”   咔——自动门关上,徐牧倏然惊醒。   他悬在半空的手落下,筋骨发麻,隐隐抽搐。   他迟钝地低头,慢慢拧起眉。   不对劲儿。   这手怎么总是麻的?   昨晚看电影,对方累了枕他肩膀,可能压着血管了,所以麻了。   早上戴手套,可能遇冷风,冻着血管,所以麻了。   但刚才,对方探了一下他手套的温度——   怎么就又麻了?   他不会身体出什么毛病了吧……   徐牧忧心忡忡,不行,回头他要纳德司给他预约个身体检查。   看看到底是什么问题。   ……   晚上,烨烨是在徐牧家里吃饭的。   纳德司做饭,烨烨挑嘴,这不吃那不吃,折腾得徐牧够呛的。   “爸爸还不回来……”烨烨吃饱饭,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两条小腿踢了又踢。   徐牧心里默默赞同:是啊,都快九点了,念也哥居然还不回来。   什么交流会,要这么晚。   “主人,柏先生好像回来了。”纳德司站在玄关,“我听到隔壁开门的声音。”   徐牧精神一振,把怀里的烨烨晃了晃,“烨烨,你爸爸回来了。”   烨烨瞬间清醒,嘟囔:“我、我要回家……”   “嗯,我现在送你回去。”   徐牧匆忙穿好鞋,直奔门口。   “念也哥!”   柏念也扶住额头,微微眯起眼睛看去,眼神不聚焦。他穿的西装比平时正式,样式明显隆重不少。   他手肘撑在门上,后背的弧度拱起,勾勒的腰线极细,连着下面的弧度挺翘。   柏念也神志是清醒的,只不过喝酒上脸,白里透红,眉眼带点醺然的醉意,有几分潋滟的风情。   他低低呢喃:“阿牧……”   徐牧把烨烨扔给纳德司,赶紧上前扶人,“你喝醉了?”   “还好。”柏念也轻声细语,“只是有点头晕,我吃了醒酒药,好很多了。”   所以吃之前不好?徐牧皱眉,“我扶你。”   柏念也不抗拒,他确实能走,不过小男友要扶,他也乐意。   他手臂揽住徐牧脖颈,脸顺势搭在上面,轻轻磨蹭一下,“辛苦你了,阿牧……”   徐牧绷紧下巴,颈侧的痒意随对方的吐息渐起。他腰挺得邦邦硬,走路学纳德司的机器人特色,只直不拐。   徐牧忙上忙下,给柏念也递水、递毯子、递毛巾,顺带指挥卡朵帮忙照顾烨烨,监督烨烨洗澡、睡觉。   等他终于从房间出来,发现本应该好好躺在沙发的人不见踪影。   徐牧找了找,发现柏念也在阳台,刚想走进去,意识到不对,停住步伐。   ……   “我把烨烨带走。”秦彤菲不废话,开门见山地说。   柏念也按了按眉心,耳边的通讯器闪烁绿光,“……理由。”   “没有理由,这是我的孩子。”   “你老实告诉我,你要干嘛?”   “不重要。”秦彤菲冷冷地说,“我会过来把孩子带走的。”   柏念也沉下声音,“彤菲,你已经二十二了,不要这么幼稚,烨烨不是物品,你抛弃的时候毫无负担,等——”   “闭嘴!别总想着教育我,你不是我哥,我也不是你妹妹,我们不是一个爸妈生的!”秦彤菲语气冷淡,明显厌憎,“我不缺哥哥,尤其是你。”   柏念也深吸口气,“好,我不是,但秦彤菲,你想带走烨烨,必须给我一个理由。”   ……   “刚才的电话是谁啊?”徐牧故作不经意地问。   他在客厅,隐约听到声音,直觉告诉他,这场通话不太友好,似乎在吵架。   柏念也回来后没说话,眉眼低垂,有点失神。   “呃,我不是好奇,就……我看念也哥回来,心情好像不太好。”   柏念也有点疲惫地说:“是我的……”   他想到秦彤菲嘲讽的话,嘴唇动了动,到底没说下去。   “是烨烨的妈妈,她想把烨烨带走,但我不放心……”   他不知道对方忽然想把烨烨带走,到底是因为什么,但他最近听说,烨烨生父的家族似乎有什么动荡,牵扯到继承人、遗产的纷争,不太平稳。   他问秦彤菲原因,她怎么也不肯回答。   柏念也心里有个不好的猜测,但又无法马上证实。   徐牧迟疑地问:“她想和你抢抚养权?”   ——烨烨的妈妈,不就是念也哥的……前妻?   徐牧微微抿唇,不知为何,心里堵得慌。   柏念也怔忪,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从来没和青年讲过这件事。   “烨烨不是我的孩子,彤、烨烨妈妈当初把他丢下后,本来是我妈妈在养,烨烨黏我黏得紧,就一直我带,我把烨烨当做我的孩子……”   徐牧思绪如电,等等,不是念也哥的孩子,但是前妻生的孩子……   一个惊人的猜测串联起来,徐牧手微微颤抖。   念也哥被前妻绿了?还任劳任怨地给前妻养孩子?现在前妻要把孩子带走?   “念也哥!”徐牧看着柏念也苍白的脸色,不忍心让对方继续揭露内心的伤疤,小心翼翼地说,“我都懂,你别说了,我懂。”   柏念也其实不知道青年懂什么,但他太累了,应酬、酒精和那一通电话,令他不想再多说什么。   其他以后再说吧。   他现在只需要一个能慰藉他的拥抱。   “阿牧。”   “怎么了?”徐牧立刻应声。   “我想抱抱你。”   “啊。”徐牧一呆,看着柏念也疲惫的眉眼,猜测对方需要一个肩膀什么的。   他吞吐地问:“好、好的,怎么抱?”   柏念也勾了勾唇,“就是拥抱啊,还能怎么抱?”   “……”徐牧干笑,心跳飙升,掌心渗汗,没由得来心慌。   柏念也起身,坐到徐牧旁边,张开双臂,慢慢倚靠过去。   他脸埋在对方肩膀,属于青年干净的皂香盈满鼻腔。   心渐渐安静下来。   徐牧悬在半空的两只手有点滑稽,不上不下,好像找不准方位的跳落伞。   最后,他轻轻搭在柏念也的后背。   没有用力,虚虚收紧。   手臂传来熟悉的胀麻感。   “阿牧。”   徐牧嗓子干涩,“嗯……”   “你心跳得太快了……”柏念也喃喃,“有点吵。”   徐牧愣住,几秒后,他唇线抿直,低声辩解。   “暖气太热了,我也没办法。”   柏念也轻笑,觉得青年实在可爱。   但他接受了这个借口,包容而温柔地说:   “好的,是暖气太热了。” 第36章   夜深人静,房间静悄悄的。   傍晚三点的弯月依旧皎洁,洒下满地辉光。   徐牧侧身,闭着眼睛,被窝暖烘烘的。   但脑子很清醒,毫无睡意。   “烨烨不是我的孩子……”   徐牧猛地睁开眼,靠,为什么念也哥要这么委曲求全!   他想到对方苍白的脸庞,心里堵得慌。   明明被辜负得这么惨了,因为喜欢烨烨所以认真抚养着,现在还要因为对方的一句话……   徐牧呼出一口气,本就没酝酿多少的睡意,彻底消失不见。   这一夜,他几乎睁眼到天亮。   第二天   “亲爱的主人,您昨晚干嘛了?像妖精被吸干了精气?”纳德司用极为震惊的语气说道。   徐牧:“……少下载奇奇怪怪的语音包。”   “好吧,主人,您昨晚失眠了?”纳德司恢复平常机械的声音。   徐牧有气无力,“没有。”   他不想和机器人多说什么,直接出门了。   “……烨烨,走吧。”徐牧朝烨烨招手。   烨烨飞奔到徐牧怀里,黏糊糊地亲了一口。   “阿牧。”柏念也走出来,“如果路上有人找你,说自己是烨烨的什么人,要带走烨烨的话,你不要理会。”   “嗯,好的。”徐牧垂眸,低低应声,“我走了,念也哥。”   “昨晚没睡好吗?”柏念也注意到青年眼下的青黑,担心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徐牧一顿,“咖啡喝多了,睡不着没事做就画图,没留意时间。”   柏念也拧眉,徐牧被看得不自然,生硬地移开视线。   柏念也叹气,“好吧,那你中午记得补觉。”   他以为昨晚的事,让阿牧忧虑了,心里既是愧疚,又为对方的在意而雀跃。   但他还是不希望对方因此神伤。   “别想太多。”柏念也温柔一笑,指尖轻轻拂过他额前的碎发。   “嗯……”徐牧眼睫眨动的频率变快,嗓眼像被什么堵着。   又出现一个问题。   继手臂无端变麻后,熬夜为搞垮他的身体添砖加瓦——   熟悉的心率变快。   上辈子猝死前没有留心,这一次可不能重走老路。   -   自习室   徐牧和年悦悦几人再次因为小组作业,重聚在一起。   开始前,大家已经讨论过一遍,如今各司其职,完成要做的事情。   嗡嗡嗡——光脑震动。   徐牧看了眼,是muw协会的号码,他和同学示意了一下,出去接电话。   “……唉……唉……”年悦悦耷拉眉眼,画几分钟就叹一次气,趴在桌面没精打采。   楼昊宇正在裁剪模型材料,实在受不了,出声问:“你到底叹什么气?有困难直说,十几年的感情虽然不多,但我也不至于袖手旁观。”   年悦悦撩起眼皮,“你不懂,唉。”   楼昊宇:“……你不说我怎么懂?”   年悦悦:“反正就……唉,算了。”   楼昊宇嘴角抽了抽,“说人话。”   “好了,悦悦,也不是什么大事。”邹宁慢吞吞地摸她的头,“反正演不演,我都是找个地方挂着,你实在想看我挂树,那我回去挂给你看。”   年悦悦激动地说:“这还不是大事?你忘你排练多久了吗?”   “……还好吧,就每天下午准时去挂树。”   “不,你已经连续去了十天,忽然因为一个傻叉没了表演机会,你不生气吗?”   邹宁用吸管喝水,动作很慢,说话悠悠,“不是我一个人没机会,少了主角,整个社团都演不了。”   年悦悦一哽,“那也很让人生气!”   邹宁把头枕在年悦悦肩膀,“好啦,多大点儿事,你别生气,等下我请你喝奶茶。”   她把皇帝不急太监急演得淋漓尽致。   年悦悦“呜呜”抱住邹宁,“我可怜的小宁,这段时间你辛苦了……”   邹宁淡定回抱,“没事没事。”   年悦悦:“真的没办法挽回吗?”   邹宁:“你就是想拍我戴白帽子的照片。”   年悦悦:“哎呀,多可爱,我拍拍怎么了?”   她理直气壮,“不就少了个主角,还有五天时间,我看你们剧情也不复杂,临时拉一个就成了。”   邹宁:“话虽这么说,但要看社长能不能找到愿意拟态出演的人,或者删改戏份再报给学校,社团还在排练,估计抱着前者不行,就后者的尝试。”   “现在天气太冷了,很少有蛇拟态的人愿意——”年悦悦卡了卡,忽然直起腰。   邹宁疑惑,“怎么了?”   年悦悦眼珠子转了转,“我好像认识一个蛇拟态的人……”   “谁?”邹宁问。   楼昊宇咋咋呼呼,“呦呦呦,谁啊?关系这么好,我怎么不知道?”   年悦悦轻咳一声,“徐牧好像就是,但具体什么品种我就不知道了。”   楼昊宇:!!!   “你怎么知道人家的拟态?”   年悦悦没好气地挥手,“收起你八卦的眼神,刚开学整理班级资料,每个人我都知道。”   楼昊宇若有所思,“啊,难怪他每天看起来穿这么多,还对着暖器吹。”   邹宁说:“蛇怕冷,社长找了好久都找不到人选,大家就是不愿意这个天气出来……而且徐牧未必愿意展现拟态。”   年悦悦撑着下巴,“要不,先问问徐牧?”   ……   徐牧打完电话,回到自习室,三人齐刷刷地看过来。   徐牧:?   “我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没问题,扣得整整齐齐。   楼昊宇勾肩搭背,“来,牧哥,坐。”   徐牧听到这个称呼,眉心一跳,心生不好的预感。   年悦悦也拉近椅子,笑眯眯地说:“牧哥,喝水。”她递上一杯温水。   徐牧接过,“呃,谢谢。”   邹宁慢吞吞地从后面过来,双手奉上,嘴角诡异上扬,“牧哥,请你吃糖。”   徐牧惊疑不定,“……谢谢。”   他看着三张笑脸,心里打鼓,“你们是要和我说什么吗?”   楼昊宇一本正经,“怎么,我们不能对你好?”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徐牧冷静地说。   年悦悦摸了摸脸,心虚一笑,“那个,你知道吧,小宁的社团准备在雪神节上表演节目,她也要参加。”   徐牧说:“嗯,我知道。”他听两人聊天,不确定是否有所遗漏。   年悦悦和楼昊宇对视一眼,有戏。   楼昊宇轻咳一声,“但就在昨天,这个节目宣告破产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徐牧:“为什么?”   年悦悦接话,语气激昂,“因为他们的主演跑路了!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顶替,我们小宁白白浪费十天的时间排练,太惨了!”   徐牧:“啊,确实。”   “但是——”年悦悦深谙转折之道,“老天不薄,降下了可用之人。”   徐牧:“……”   “你说的可用之人不会是我吧?”   年悦悦假模假样地揩眼泪,“没错,这就是上天的缘分,除了你,我想不到第二个合适的人选了。”   徐牧沉默。   年悦悦加了把劲儿,倒在邹宁身上,大声假哭:“哎呦,我可怜的小宁,你每天的努力全部白费了,真的太太太惨了……呜呜呜,你早上六点起,晚上八点回,就为了演好一个角色,天杀的陈议晖……”   她偷偷觑了眼徐牧,哭得越发情真意切。   徐牧不瞎,对年悦悦的动作尽收眼底。   他有点好笑,但还是松口,“演什么?台词多吗?还剩多少时间?”   “本色出演,不多,大概还有五天,时间够够的。”   徐牧疑惑,“什么叫本色出演?”   年悦悦猜对方不知道要展露拟态,决定先把人骗过去,感受下氛围——   俗话说得好,融洽的环境促使大胆的决定。   “要不我们去看看?”   徐牧:“……班长,你不要坑我。”   年悦悦立刻说:“怎么会?”   楼昊宇收到眼色,立刻架着人起身,“走走走,我们去看看。”   徐牧半推半就,被几人拉到社团排练的教室。   训练室极为宽敞,四面都是镜子,放眼望去,仿佛没有尽头,喊一声就能有回音。   “哎,小宁?”社长明显刚练完,肌肉壮汉,打着赤膊,一张脸汗水涔涔,“你怎么来了?”   邹宁说:“社长,你们找到替换人选了吗?”   社长瞬间叹气,“没人愿意来啊。我已经发动身边所有亲朋好友,符合条件的不少,但一听要在大冬天待足二十分钟,就不肯了。”   “其实也不用怎么动,找个草丛待着,台词全部后期配,摆动几下、扭一扭就可以了。”   徐牧听到后面觉得不太对,正要说什么,年悦悦抢先一步。   “社长,我们过来是给你推荐人的。”她一把将徐牧推出去,“不过,我朋友还不太熟悉角色,也放不开,想来感受一下氛围。”   徐牧:“……”   社长一愣,先是茫然,随后恍然大悟。   “噢噢,是不是放不开?害,没事的,时代在进步,拟态是潮流,是展现自我的一种形式。”   “你看看我们排练,看多了就能放开了。”他大手一挥,连续鼓掌走向训练室中央,“休息好了没?休息好了我们再把第七幕排一次。”   徐牧迟疑,什么“nitai”?   “徐牧,我们坐着看吧。”   “嗯……好。”徐牧压下疑惑,走到旁边。   年悦悦问:“小宁,你要上场吗?”   邹宁点头,“你帮我拿着储物舱。”   “行。”   邹宁打了个哈欠,慢慢坐下来,蜷成一团。   徐牧奇怪,不理解邹宁的举动,一眨不眨地盯着。   几秒后,轻飘飘的衣服落下,一只树懒从衣服里爬出。   她按了按储物舱,衣服全部消失。   年悦悦蹲下去拿起储物舱,顺便撸了一把树懒的头。   “去吧。”   树懒很慢很慢地朝对面的假树走去。   砰——   年悦悦听到响动,转过头,惊讶地说:“哎,没事吧,怎么摔下来了?”   她去扶徐牧,楼昊宇离得近,先把人扶起来了。   徐牧僵硬地抬头,像老旧的电视机,一卡一卡的。   “刚才是什么……”   年悦悦没听清,凑过去,“哈?你说什么?”   徐牧坐在塑料椅上摇摇欲坠,语气虚弱,“邹宁……变成树懒了?”   “对,怎么了?”年悦悦点头,“是不是很少见树懒的拟态?可爱吧。”   徐牧瞳孔睁大,难以置信地重复,“她、她变成树懒?”   年悦悦开玩笑地说:“不是吧,徐牧,你这么封建吗?什么时代了,还讲究拟态不能——”   “吼!”一声嚎叫响起,紧接着,整个训练室震了震。   徐牧看着出现的灰色大象,表情寸寸崩裂。   他嘴巴张张合合,有种头晕目眩的荒诞感。   紧接着,后面草丛嗖地蹿出一只猎豹和两只狼。   徐牧记得,刚才的草丛站着三个人……   “徐牧,其实呢,现在展现拟态已经成为新的社交名片,用更加原始、本能的直觉去交朋友,是当下潮流的趋势……”年悦悦絮絮叨叨,一口气讲到后面,用最真挚的眼神看着徐牧。   “所以,考虑一下,神话故事的蛇形男主角非你莫属!”   徐牧缓慢地移动眼珠,“蛇形……男主角?”   年悦悦意识到什么,急忙解释,“哎,我不是故意偷窥你的拟态,是大一开学的时候,辅导员叫几个班干部去档案室整理资料,我刚好拿到你的档案,录入核检看到你的拟态。”   “咔嚓”,徐牧恍恍惚惚,耳边像有什么炸裂开来。   哦,是他的世界观。   ——他居然从一个人变成一条蛇???   -   “爹爹、慢……你快……我腿不动……”烨烨嘟着嘴,跌跌撞撞地跟在徐牧后面,试图用小手去抓对方的裤子。   徐牧停住,没吭声,弯腰将烨烨抱起来。   烨烨乖乖搂住他的脖子,黏糊地喊:“爹爹、爹……你不笑……笑笑笑……”   徐牧沉默,只摸了摸男孩的头,等待电梯。   他将烨烨安全交给卡朵后,准备回家。   “阿牧!”柏念也从厨房出来,“快煮好饭了,你直接过来吧。”   暖黄的灯光照在他脸庞,眉眼徜徉笑意,像浸了汪清澈的水,展现出一种毫无攻击性的柔软。   烹炒的香气阵阵逸散,咕噜的汤水声清晰入耳。   徐牧站在玄关,怔怔地出神。   柏念也今天下班早,刚回家就匆匆脱下外套,准备晚饭,等待烨烨和徐牧。   当他听到开门声,霎时惊喜万分,不假思索地跑出来。   “阿牧?”柏念也觉得奇怪,走前一步,“你——”   “我今晚有事,就不和念也哥一起吃了。”徐牧垂眸,低声说。   柏念也眉头微蹙,“是遇到棘手的事吗?”   “没,不棘手。”徐牧摇头。   柏念也还想说什么,徐牧已经侧过身,准备走。   “我走了,念也哥。”   柏念也收回半空的手,蜷起的指尖按了按掌心。   他轻声说:“那不要忘记喝营养液,身体最重要。”   “好。”   ……   “欢迎回家,我的主人。”纳德司绅士地鞠躬。   徐牧“嗯”了声,径直回房间。   突然,他停住,“纳德司,你知道我是一条什么蛇吗?”   “当然,我亲爱的主人,您是世界上最英俊帅气、慷慨大方……”   “我是说品种。”徐牧打断。   “白唇竹叶青。”   徐牧深吸一口气,太阳穴突突地跳。   “主人,是有什么问题吗?”   徐牧面无表情,“哦,考考你,看你还记不记得。”   “主人,您坏~”   “……少下载些奇怪的词库和语音包。”   “好的!主人!”浑厚的壮汉音。   “……”   房间   徐牧整个人往后一倒,砸向蓬松的被子,两眼无神。   回家的路上,他疯狂在网上检索自己所处的地方,究竟是什么世界。   ——兽人。   徐牧抹了把脸,重活一世,居然连物种都变了。   不对,变一半。   “兽”后面还有“人”。   “白唇竹叶青……”徐牧按在光脑的指腹踌躇,不知道该不该去搜索照片。   因为他怕蛇。   徐牧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猛地一按,最先跳出的页面是一张蛇照。   他强忍恶心,勉强看一遍照片,立刻关掉。   好丑。   有点反胃。   徐牧想到自己变成一条冷冰冰、绿油油的蛇,有种想要发疯的冲动。   为什么是蛇?   换成任何一种动物他都没意见,甚至猪也行——   徐牧蹭地坐起来,继续在星网搜索。   [有人的拟态是猪、鱼、鸡这些动物吗?]   最佳答案:有。   徐牧皱眉,那他平时吃的是什么?   [餐桌上可食用的肉类来自哪里?]   最佳答案:除了猪、鱼、鸡、鸭、羊这五种动物,有大规模人工养殖,其余肉类制品不允许使用,尤其是涉及自然濒危珍惜动物,均属于违法肉类。   徐牧倒回床铺,闭上眼,欣慰至极。   很好,这个世界有正常能吃的动物。   等等,不对。   他瞬间坐起来,面色凝重。   所以那只垂耳兔……是兽还是兽人?   如果是后者的话——   徐牧颤巍巍地点开搜素栏。   [有没有不会变人的兔子?]   跳出的页面没有相关问题,自动检索出新问题回答。   比如第一条就是:伤害珍惜濒危兔类最高可获刑多少年?   徐牧:???   他隐约觉得事情不简单,尝试搜索新问题。   [世界上的珍惜濒危动物目录?]   最佳答案:谁问的弱智问题,除了五大类人工养殖动物,仅存的各类纯种自然动物都是珍惜濒危动物。   徐牧:“……”假的吧。   [世界上现存的珍惜濒危动物兔子有多少只?]   最佳答案:据统计,至今不足一百只,且少有纯种品类,大多属于杂交兔种。   徐牧:“……”完蛋了。   他不死心,继续搜。   [一般去哪里你能看到珍稀濒危动物兔子?]   最佳答案:自然动物中心(需购买门票)。   徐牧咬牙,又打下一行字。   [珍惜濒危兔子有可能散养在小区吗?]   最佳答案:可能性为亿万分之一。据已知数据,亿万富豪多尼尔曾以天价购入侏儒兔康西,放置于后山别墅中……想要领养珍稀濒危动物的条件较为苛刻,除了领养人自身优渥的物质条件,还需考取相关资格证书,每年接受自然珍惜濒危保护中心的考核,不合格者将吊销证书……   徐牧呆呆地坐着,生无可恋。   所以,他总是rua的那只垂耳兔——   要么是某个超级有钱人的天价兔子,要么是个兽人。   两相对比,富豪隐居平民区的可能性很小,后者……   不可能啊!!!   他对那只垂耳兔做的事情,哪个正常兽人能忍受?   这不妥妥的性骚扰吗!!!   徐牧痛苦地抱住头,表情扭曲至极。   他从床尾滚到床头,再次滚回去,内心癫狂乱叫。   ——他想死。   ——要他死。   ——一死百了。   ……   另一边,柏念也的晚饭吃得食不下咽。   他记挂着徐牧的情况,很想去看看对方。   但很显然,青年并不想看见他。   柏念也攥紧手,指骨凸起泛白,直到指甲刺痛皮肉,他才慢慢回过神。   偷偷看一眼……用拟态在阳台偷偷看一眼就好。   ……   徐牧在床上发完疯,四肢呈“大字”摊开,麻木地盯着天花板。   或许……这地方真有富豪养兔子?   他痛苦地起身,抹了把脸,手肘抵在膝盖垂落,心情压抑无比。   不行,感觉再想要窒息了。   徐牧在房间来回走,焦虑地踱步。   他一把扯开窗帘,想呼吸下新鲜空气,抬头,瞳孔放大。   !!!   徐牧“唰”一声拉上窗帘,默念:错觉错觉,都是错觉,垂耳兔不在,垂耳兔不在……   他自我麻痹完,再次掀开窗帘——   清风拂面,栏杆冰冰凉凉,映照月色。   徐牧迟疑,所以……刚才真是他的错觉?   ……   柏念也从几个阳台蹦回去,落地很快,但有点不稳。   他中途不曾停留片刻,甚至腿撞在护栏上,也毫不在意。   柏念也听着耳边的风声,呼呼作响,内心烦躁不已:   到底发生什么了……连看见最喜欢的拟态也不理他。   柏念也的心情糟糕透顶,脑海里不断浮现刚才的那一幕。   青年冷漠得惊心,他以为,对方至少会——   会说一句话吧。   但并没有。   或许是他自作多情,白白打扰人。   又或许,他从来都猜不透青年的心。 第37章   徐牧这一晚睡得不好。   世界观的冲击太大,黏腻、冰冷的蛇形时不时浮现在脑海,他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反反复复,折腾到天亮。   “哗啦——”   水流激烈地冲刷洗漱池的内壁,徐牧捧了一手凉水,浇在脸上。   镜子里的脸苍白无神,眼下青黑,几滴水珠滑落,蜿蜒至脖颈,最后隐没。   像没有生气的石膏雕塑。   徐牧抹了把脸,水凉得冻血管,算是彻底清醒了。   “主人,您还好吗?”纳德司探出头。   徐牧抬眼,“嗯?挺好的,怎么了?”   纳德司:“我这边收到回执通知,显示您成功预约了劳伦医疗中心的面诊。”   “您身体是出问题了吗?”   “……你还能收到回执。”徐牧按了按眉心,“没什么大事,就检查一下。”   纳德司欲言又止,“您预约了男内科……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机器人隐晦的目光朝下。   徐牧面无表情,“住脑,不是你想的那样。”   纳德司:“噢,亲爱的主人,您不要误会,我什么都没想,您知道,纳德司只是担心您……”   徐牧没好气地把纳德司的脑袋往左边扭,“只是拟态化形的小问题。”   没错,昨晚徐牧知道自己是条蛇后,虽然崩溃,但还是决定好好面对。   比如:先看看真实的自己长什么样子。   他按照星网上的方法,尝试自己化形,没成功。   他不信邪,又试了几次,无一例外,全部失败。   徐牧怀疑自己是外来的,没有土著的天赋,所以无法领会其中的奥秘。   他开始在星网一通搜索。   [如果无法拟态化形怎么办?]   最佳答案:婴幼儿无法化形,请前往生`殖医学内科诊治。   [如果成年人无法拟态化形怎么办?]   最佳答案:请前往生`殖医学内科诊治。   于是,徐牧连夜预约第二天的面诊。   还是加钱的夜诊。   没办法,全天满课,还要接送烨烨,他只能挑着晚上去了。   纳德司忧心忡忡:“是拟态化形出问题影响了功能吗?”   “……我很好,你不要发散思维。”   纳德司不太相信,一般来说,只有少数婴幼儿无法化形,会挂生`殖医学内科的号检查,成年人大部分是某些方面出了问题。   “好的,我明白了,主人。”纳德司严肃地说,黑色的眼珠转动,视线滑过又快速离开。   徐牧低头,脸一黑,咬牙切齿,“纳德司!”   “主人,您吃早餐三明治吗?如果不吃,您想喝什么口味的营养液?”   “……”徐牧心平气和,“真的没问题。”   “好的,主人。”   “……”算了,他和机器人较什么劲儿。   徐牧闷头喝完营养液,准备出门。   不过……说到这个,蛇有一对“半**”——   蛇形状态都不显露在体外,而是藏在泄`殖腔后方。   徐牧边穿鞋边走神,面上依旧冷淡,实则思绪飘逸。   根据网上的说法,蛇的人形状态通常只有一个,如果变成半拟态,就会有两个。   嗯……他还挺好奇的。   -   “牧哥,坐!”楼昊宇一看到徐牧,八颗牙齿整整齐齐,恰好阳光照过,差点闪到徐牧眼睛。   “……你正常点。”徐牧嘴角抽搐。   楼昊宇唉声叹气,搭在徐牧肩膀,“没办法,年悦悦让我务必把你拿下,不然——”   他做了个滑稽的割头姿势,倒在桌面。   徐牧目不斜视,淡定地回到自己座位。   楼昊宇对熟了的人,性格有点跳脱,“考虑一下呗,当然,实在不行也没事。”   徐牧:“我不太会演戏。”   “害,多简单,你就杵在原地,扭一扭就行。”   “……”徐牧垂眸,打开光脑,“剧本是什么故事?”   楼昊宇摸摸下巴,“我也不确定,听她们说,好像叫什么人心不足之蛇吞象。”   “嗨!”年悦悦突然从后面蹦出来,“你们在说什么?”   她见到徐牧,张口就喊:“牧哥!”   “……能恢复以前的称呼吗?”   年悦悦嘿嘿一笑,“可以可以。”她挑着旁边的空位,一屁股坐下来。   徐牧面对年悦悦灼灼的眼神,有点无奈,“班长,这角色就真没其他人演了吗?”   年悦悦沉重地点头,“是呀,一个也没。”   徐牧不吭声了。   年悦悦继续游说:“我和你说,这忒好演了,没什么动作,就是需要挨点冻,咳咳,放心,我们会给你蹲的草丛加个电热毯,蜷起来就暖和了。”   她还找出之前主演排练的视频,怼到徐牧面前。   “你可以看看,是不是很容易。”   徐牧瞥了眼,眉心一跳,赶紧移开视线。   啧,好丑的蛇,还是土色的。   他想到自己的拟态,深吸一口气,绿油油的也没好到哪里去。   年悦悦还在绘声绘色地讲述,极力突出舞台剧有多么的简单、容易,并保证剩下的五天,每次只需要花一小时,就可以完成排练。   “……社长把蛇的戏份精简了很多,但高光依在,绝对能衬托出你的帅气!”   徐牧疑惑,“蛇吞象的故事不应该——蛇是负面角色吗?”   年悦悦义正言辞,“新神话,咱们改编了,蛇是迷人的反派角色。”   “……哦。”   “考虑考虑?”年悦悦期待地看过去,“加学分哦!”   徐牧顿了顿,“加学分?”   年悦悦见他似乎有所松动,疯狂点头,“还不少,起码这一学年的学分是能覆盖完。”   徐牧有点心动,沉吟片刻,说:“我明天给你答复吧。”   ——他得看看医生,自己能不能学会化形。   “好,你慢慢想。”   -   晚上,厨房   “哎呀,隔着光屏都能闻到香味。”时伦凑前,嗅嗅鼻子,“你小男友有福了。”   他又捂着胸口,“我的念念啊,我好想你,我多久没吃到你做的饭了?”   柏念也翻炒锅里的咸香排骨,滋滋作响。   他淡淡地笑:“我家随时欢迎你来。”   时伦支着下巴,挑眉道:“不好吧,徐同学估计要背地里说我电灯泡了。”   柏念也手一顿,又若无其事地继续,“阿牧不会——”   “爸爸!”烨烨的声音穿透力十足,厨房距离玄关还有一阵距离,依旧清晰入耳。   柏念也心紧了紧,想到昨晚的事情,捏住炒铲,连翻了几块排骨,表面被油煎得微微金黄发焦。   他放慢呼吸,像在等待熟悉的声音。   “爸爸……”烨烨小跑进厨房,一把抱住柏念也的腿。   “柏先生。”纳德司跟在后面,“因为主人有事,所以把烨烨送到楼下,让我下去接人。”   柏念也怔了怔,“他……他去哪里了?”   纳德司:“纳德司不知道,您可以问问主人。”   ——唉,主人,您放心,我会为您保守秘密的。   柏念也垂下眼帘,“好的,辛苦你了。”   “不辛苦,这是我应该做的。”纳德司绅士地鞠躬,便离开了。   柏念也摸了摸烨烨的脑袋,轻声说:“烨烨,先去沙发坐着等,好不好?”   烨烨乖巧地点头,“好。”   卡朵进来牵他的手,小腿蹬蹬地出了厨房。   柏念也继续炒排骨,面上没什么表情。   另一边,时伦皱眉,直觉告诉他,好友和男大出问题了。   他斟酌地说:“念也,你和徐牧遇到事了?”   柏念也加了一勺酱油,排骨的着色更加漂亮。   他摇头,轻声说:“没有。”   时伦不信,又不敢说过激的话去撬开对方的嘴。   嗡嗡嗡——光脑震动。   柏念也用手背划开聊天提示。   [Xu:念也哥,我晚上有事,就不来你家吃饭了。烨烨到家了吗?我送他到楼下,纳德司去接的]   柏念也定定看了几秒,空出手回复。   [柏:好,我知道了。烨烨到家了。]   [Xu:爱心转圈圈发射.jpg]   柏念也看到Q版的兔子,微微抿唇,心底说不出什么感受。   但大抵是不舒服的。   他关了光屏,继续炒排骨。   时伦察言观色,小心地问:“呃,是徐牧给你发消息了?”   “嗯,他今晚不回来吃饭。”柏念也淡淡地说。   时伦头皮发麻,暗道不妙。   “那什么,你们吵架了?”   柏念也关小火,语气平静:“不算吵架吧,可能是我不了解年轻人的恋爱方式,或者我们还没磨合好。”   “也对,毕竟才半个月。”他自言自语,像在说服自己,“不着急,慢慢来。”   时伦拧起眉头,神情愈发认真,“念也,有事你和我说说,我们一起分析,感情嘛,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也许换个角度就换个思路?”   柏念也沉默,半晌,他叹气道:“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但和他谈恋爱,总觉哪里有点违和。”   时伦作倾听状。   柏念也犹豫,“就、怎么说,发展好像有点奇怪,对方比起人形的相处,似乎更加喜欢我的拟态,他的所有热情、拥抱、亲吻,甚至倾诉欲,都好像只出现在我拟态的时候……”   可就算这样,昨晚对方连对他的拟态也不复喜欢,变得无比冷漠。   “等等——”时伦听得头大,“才半个月,你们就已经亲了?”   柏念也愣了愣,“没亲嘴,就、就亲我的脸啊、手啊、肚子什么的。”   他又补充一句,“是拟态的时候。”   时伦眯起眼睛,“你不会全身都给他亲了一遍吧?”   “……”   “我就知道!”时伦气笑了,“发展不奇怪,是太快了!都已经亲亲抱抱了,才觉得违和?”   “……”柏念也沉默,他不敢说其实在谈之前,青年就已经做过这些事。   “你最近是不是快到发——”   “时伦!”柏念也喊了声。   时伦轻啧一声,“看来是了,你这样乱来,小心直接在他手里……”   他还没说完,倏然睁大眼睛,颤巍巍地举起手,“你你你你不会已经试过了吧???”   柏念也耳根薄红,低声说:“这些不是重点,你别乱扯话题。”   时伦捏了捏鼻梁,恨铁不成钢,“柏念也啊柏念也!我该说你什么,你知不知道男人的本性,就是得不到才最好!你不能矜持点吗?”   柏念也一声不吭。   “所以你现在觉得,徐牧喜欢你的拟态胜过平时的你?心里别扭?”   “嗯……”柏念也眸色黯淡几分,“我知道都是我,但对比太明显了,平时他的态度真的很规矩、很礼貌,对拟态的热情胜过千万倍也不夸张。”   “而且,他好像慢慢对我的拟态也失去兴趣了……”   时伦两手抱臂,沉声道:“你说的确实是问题,毕竟生活的主要交流还是人形,拟态只是小甜点,不能靠这个饱腹。”   “阿伦,我害怕他是因为我的拟态才和我在一起,而不是——”柏念也低头,阴影笼罩大半边的侧脸,“因为我这个人,你懂吗?”   时伦愣了几秒,捕捉到关键词,“你的意思是,在谈恋爱前,他就非常喜欢你的拟态?”   柏念也“嗯”了声,踌躇地说:“他很喜欢兔子,喜欢到有些……走火入魔的地步。”他把“变态”两个字咽下。   时伦:“……”啊这,毛绒控吗?   “他对拟态的兴趣胜过人形状态的你?”   “嗯。”   时伦摸摸下巴,“那你就让他感受到人形的美妙!”   柏念也不明所以。   “他喜欢毛茸茸,不代表不喜欢滑溜溜。”时伦一本正经,“你大胆点,对方可能面对人形害羞,拟态不会说话,胆子就变大了。”   他循循善诱,“当然,不是让你一下就脱个精光光,勾他、撩拨他、刺激他,但又若即若离,让他欲`罢不能,懂不?”   柏念也沉思。   时伦一拍桌子,“这样!我说什么,你干什么,我手把手教你!”   柏念也犹豫不已,小声说:“你确定你的方法……能行吗?”   时伦轻哼,一撩头发,“别小看我,经过无数男人检验的绝杀技,怎么可能不行?!”   柏念也哑然。   -   医疗中心   “徐先生,您还好吗?”医生扶了扶眼镜,“需要给您再挂个胃内科吗?”   徐牧神色憔悴,摆手道:“不用,我这是——”心理问题。   谁懂啊,被镜子里的自己恶心到,居然呕了!   蛇这玩意儿本来就丑,还绿得他发慌。   双重暴击。   “我吃多了。”徐牧平复呼吸,面不改色地说,“回去吃点消食片就好。”   他晚上什么都没吃,卡着时间点赶过来,堪称生死时速。   “好的。”医生点头,“还有什么问题吗?化形后有什么不舒服?或者不稳定、难以自由切换的感觉?”   “没,都挺好的。”   “行,那以后压力别这么大,该吃吃、该睡睡,心态放平稳点。”   “好的。”徐牧来看诊,撒谎自己因为学业原因,心理失衡,无法掌握化形的方法,想过来借助仪器辅助一下。   医生负责地问了一连串的问题,徐牧编得天花乱坠,在多次暗示下,如愿以偿地站上仪器,化形拟态。   ——最后照镜子成功照吐了。   结束治疗,徐牧一身轻松地走出医疗中心。   光脑震动,打开是念也哥。   [柏:阿牧,厨房的烤箱坏了,可以借用你家的吗?]   [Xu:可以]   徐牧刚回完,对面立刻发消息。   [柏:好的,谢谢]   [柏:你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Xu:准备回来了]   [柏:好]   徐牧关掉光脑,抬头,公共飞舰恰好到来。   他走到队伍后面,排队进舱门。   半小时后   “主人,欢迎回来。”纳德司兢兢业业地站在玄关。   徐牧颔首,换好鞋直奔厨房,果然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念也哥。”徐牧喊了声。   柏念也回头,笑容温柔,“你回来得正好,芝士面包刚出烤箱。”   徐牧脱下厚重的棉服,挂在客厅的衣杆子,随口说:“那不错,我挺幸运的。”   柏念也戴手套,端出铁皮盘,色泽明亮,咸蛋黄酱蜿蜒出线条,麦香四溢。   他给每个面包开口的位置裱上奶油,花瓣口挤出好看的纹路,量多得快溢出。   “阿牧,你吃晚饭了吗?”柏念也微笑问,“如果没吃的话,可以吃面包。”   “没。”徐牧不客气,直接拿了一个,“谢谢念也哥。”   柏念也眸光微闪,轻声问:“怎么没吃晚饭?你去做什么了?”   徐牧诡异地停顿一下,奶油的甜腻伴随酥脆的表皮,在味蕾绽开。   “排练。”他又咬了一口,含糊地说,“学校社团要在雪神节表演节目,我救场演了个角色,放学要排练。”   柏念也和徐牧并排坐在沙发,微微侧过头,“所以以后下午都要去排练吗?”   “不一定。”徐牧其实不知道,“因为今天满课,所以才用了放学的时间。”   柏念也微笑点头,“原来如此。”   他始终静静地看着徐牧,眉眼舒展。   悬浮灯莹莹闪烁,光影之间,他灰蓝色的眼眸镀上朦胧的光,愈发展露柔情。   徐牧移开目光,加快吃面包的速度。   好奇怪……他坐得浑身不自在,脊背始终放松不下来。   吃完后,他又仓促地拿了个面包。   “阿牧。”柏念也轻声唤道。   “嗯。”徐牧咽下,“怎么了——”   柏念也指了指他的嘴巴,“有奶油。”   “哦哦,我擦擦。”徐牧伸手摸索,找茶几的纸巾。   他胡乱地擦了一通,下巴有点搓红。   “阿牧,这里还有。”柏念也示意了一下。   徐牧赶紧继续擦。   忽然,头顶的光线变暗,一双手搭在他的膝盖,慢慢往前滑,压着大腿内侧。   “有个位置你总是漏擦……”   黑色的身影逼近,徐牧视线里的脸庞放大。   他身形一滞,两人四目相对。   柏念也倾身,柔软的指腹慢慢沿着徐牧的唇线,在唇珠的位置停住。   “好了。”他笑笑,收回手,用纸随意擦手,然后坐下来。   大腿和膝盖擦过,又堪堪交叠,随后分开。   柏念也往后退一点,“阿牧,吃蛋挞吗?应该快好了。”   徐牧僵住,视线落在膝盖的手。   修长、白皙、骨感。   刚才是——   他猛地攥住柏念也的手腕,拉开,起身。   “我去看看蛋挞,我想吃。”   柏念也眨眨眼,好像……和时伦说得不一样。   对方并没有变得激动,更没有顺势将他搂进怀里。   所以哪个步骤出错了? 第38章   徐牧最近几天过得颇为充实。   每天奔波于训练室饰演一条蛇,面对四周无从躲避的的镜子,成功脱敏。   比起第一眼的犯恶心,现在已经能平静地注视,实在可喜可贺。   “好了!”社长站在假台阶,拍了拍手,“今天大家训练得不错,可以提前走。”   徐牧从假草丛慢慢钻出来,去训练室的隔间换衣服——   人形变拟态有一层鳞片挡着,拟态变人形就是光溜溜的了。   年悦悦也在训练室一旁观看,见徐牧出来立刻竖大拇指。   “牧哥,传神、生动、完美,你就是天生的演员!”   徐牧:“……”   “班长,虚伪过头了,我还是喜欢你喊我徐同学的样子。”   年悦悦轻咳,“害,真心话。”   徐牧似笑非笑。   年悦悦心虚地摸鼻子,“真的真的。”   ——这不是怕你跑路嘛。   “小宁,累不累?”年悦悦找到目标,亲亲热热地贴上去,“今天你还是超级可爱啊。来,我摸摸你的爪、哦,不是,你的手,没卡着树皮吧?”   邹宁还是慢吞吞的模样,她扶着脑袋,眼神涣散,“刚才在树上睡着了……吊着挂久,头晕。”   年悦悦大惊失色,“什么!我给你按按,要不要去医务室看一下?”   邹宁缓慢摇头,“我坐一会儿就好。”   “嗯嗯,你坐,我扶你过去。”   徐牧从柜间拿到自己的储物舱,掏出一瓶保温杯,盖子打开,热气寥寥。   “你在喝什么?”楼昊宇眼尖,凑过来闻了闻,“我怎么好像闻到了酸酸甜甜的味道?”   徐牧掀起眼皮,抿了口,“桑葚水。”   “保温杯泡桑葚,真是享受生活啊。”   徐牧纠正,“桑葚是煮的,枸杞才是泡的。”   “哦哦,那差不多。”楼昊宇啧啧直叹,“我看你这些天,变着花样泡水,日子过得挺精致的。”   徐牧不置可否,继续喝。   他掏出一个绑着蝴蝶结、印有烘焙叉子的透明袋。   里面有颜色各异的小饼干,味道各不相同,刻着精美的蝴蝶图案,奶香味十足。   徐牧一口一个,伴着酸甜的桑葚水,别有一番滋味。   小饼干和桑葚水是柏念也给的,对方说给烨烨准备的,他沾了烨烨的光,也得到了一份。   酥而松软、甜腻腻的滋味令人回味无穷,徐牧吃得眯起眼睛,心情舒坦不少。   ——蛇形长期保持一样的动作盘在草里,时不时还要扭,真有点累。   袋子空得很快,徐牧掂量了下,准备重新拿蝴蝶结带绑起来。   说来奇怪,最近念也哥送小甜品的频率高好多。   早上送、中午送、晚上也送,见面的次数直线上升。   不会吃胖吧?   徐牧想到这个可能,心有戚戚。   不行,他要加强锻炼,绝对不能让练出来的六块腹肌消失!   -   徐牧如往常一般,去幼儿园接烨烨,回来和念也哥一起吃饭,最后回自己家。   晚上的时间安排得紧,如果当天的学习任务宽松,徐牧就会接几单游戏陪玩,权当放松,还能赚钱。   但最近有几门要结课,徐牧深受原身“挂科退学”的影响,紧着弦,哪怕自认掌握得不错,还是打算继续复习,加强知识储备。   徐牧洗完澡,准备回房间画图。   门铃忽然响起。   “念也哥?”徐牧开门后有点意外。   柏念也歉意地说:“不好意思,阿牧,这么晚还来打扰你,我家的热水器坏了,所以想找你借用浴室洗澡,可以吗?”   “啊,没问题。”徐牧想不算很晚吧。   他侧身让开,“烨烨洗澡了吗?”   “烨烨刚洗完就坏了。”柏念也轻声细语,“也是赶巧。”   徐牧不自觉点头,“确实。”   “柏先生。”纳德司非常有眼力见,殷勤地递上家居鞋。   柏念也微笑,“谢谢纳德司。”   纳德司绅士地行礼,“这是纳德司的职责,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   徐牧嘴角抽搐,感慨自己的机器人戏真多。   他领着人往浴室去,门口还有未散尽的热气,潮湿暖和。   “念也哥,有什么问题可以喊我。”   柏念也笑了笑,“好的,谢谢阿牧。”   “嗯,没事。”   徐牧没多逗留,见对方进去就离开了。   没一会儿,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时轻时重。   浴室属于徐牧房间的内置结构,方便主人进出。   他平时没觉得多近,今天却发现几乎所有响动都能清晰入耳。   唰唰——   笔尖在空白处无意滑过,留下几条细线。   徐牧在光板上圈起突兀多出的两笔,点击删除,继续画图。   “阿牧。”   徐牧一顿,手腕停住,不确定自己有没听错。   “阿牧。”   这一次,水声消失,独独留下呼喊声。   “我在,怎么了?”徐牧走近浴室。   他看见雾面玻璃中间的阴影一点点变深。   “阿牧,我忘记带衣服了,可以借一件你的睡衣给我吗?”   徐牧怔了怔,不假思索地道:“可以——”   “但我平时睡觉穿的不是睡衣,都是普通长袖,面料可能不够柔软亲肤。”   “嗯,不要紧。”   徐牧不耽误时间,去自己房间拿了件白色长袖。   他敲门,“屏幕最下面有个手动选项,按一下,你开个门缝。”   “好,我看看……”声音渐渐变低,下一秒,热气迎面扑来。   一只湿漉漉的手伸出,几滴水珠落下,映照浴室内橙黄的光线,亮得有点刺眼。   徐牧移开视线,将衣服递到柏念也手里。   “谢谢你,阿牧……”不同于隔着玻璃门的飘渺,尾音的咬字变得清晰。   徐牧倒着退后几步,低声说:“不用谢。”   ……   不知道为什么,回来后,耳边的水声愈发扰人。   徐牧转着手中的笔,微微走神。   笔头哒哒敲击着光板,空白处的痕迹一塌糊涂。   水声停了,静默几分钟,洗手池的水龙头响动,自动门打开。   “咔”,地面延伸出的光束消失,灯灭了。   “阿牧……”轻柔的嗓音慢慢飘来。   像羽毛滑过耳膜,让徐牧一激灵,赶紧起身。   “念也哥,你洗好……了?”他睁大眼睛,磕巴了一下。   柏念也脸庞浸润淡淡的水汽,向来苍白的唇沁着绯色,潋滟水润,脖颈莹白,白灯下泛着细腻的光泽感。   他发梢还滴水,肩膀的一小块位置被濡湿。   徐牧的长袖穿在他身上,明显不合身,松松垮垮。   衣摆落在大腿处,走动间,吹起褶皱。   “我给你拿条裤子。”徐牧撇开头,仓促起身。   柏念也挡住,静静地看着徐牧,轻声说:“我有点热。”   他攥住对方的手腕,力气很轻,却有让人凝滞的奇效。   徐牧脑子轰地一声,闪过空白,重复无意义的字。   “热……?”   柏念也点头。   徐牧缓慢地眨了下眼,“我调低暖器。”   “不用,我坐着就好。”   “……也行。”   柏念也微笑,慢慢松开手。   他走到书桌旁,随意地扫两眼,夸赞:“阿牧,真勤奋啊。”   徐牧说:“没……因为要考试了。”   柏念也被逗笑,为青年过分的诚实。   他招招手,示意对方过来。   徐牧僵硬地走过去,是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同手同脚。   “这里可以改一下。”柏念也指着某个位置,温声提醒,“数据计算没问题,但比较难实现。”   徐牧潦草地看了眼,“嗯,好,我知道了。”   柏念也又走到桌子的右边,拿起徐牧做的模型打量。   徐牧视线不受控地往下,落在两条笔直的长腿。   很白,白得发亮,骨肉匀称,走动间,线条流畅漂亮,膝盖被热水熏粉,格外突出显眼。   “阿牧。”   徐牧晃神几秒,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尴尬至极。   “这是你做的?”柏念也举了举手里的模型。   徐牧嗓子发干,“嗯。”   柏念也笑笑,“挺好的。”   他找了张椅子坐,歪头看过去,笑吟吟地问:“不继续学习吗?刚好我今晚有时间,看看你最近学得怎么样。”   “学……好。”徐牧机械地回到原位,执起笔,盯着光板,不知道要干嘛。   黑色线条扭曲,渐渐充盈,视野变得模糊,灵魂飘向天际。   “叩叩”,柏念也曲起指关节,在桌面敲了敲。   “阿牧,是哪里不会吗?”他轻声询问。   “啊,不是,我——”徐牧看着灰蓝色眼眸,嗓子卡住,声音变轻,“我在想,念也哥你怎么没带眼镜……”   柏念也微怔,随后笑道:“我度数不深,在家里贪方便就不戴了。”   “哦哦,这样啊。”   一阵沉默后,徐牧抓紧笔,开始埋头苦画。   柏念也支着下巴,稍微歪头,注视着对方的下笔。   徐牧能感受到旁边灼灼的目光,甚至连呼吸的气流,也徐徐打在颈侧。   他指骨攥得泛白,但还是咬牙继续画。   柏念也一开始关注徐牧动笔的走向,慢慢的,他想到时伦说的话,变得有些紧张。   ——你得用腿勾他,必须是桌子底下,懂不懂,讲究暗潮涌动,用腿勾慢慢地勾……   柏念也垂眸,交叠的腿渐渐倾斜,若有似无地碰过去。   膝盖时不时抵住棉质的面料,脚踝打在小腿位置,又悄然收回,循环往复。   他偷瞥徐牧的侧脸,依旧冷峻,看不出丝毫波动。   柏念也抿唇,好像……没什么作用。   他出神,在心里念口诀:用腿勾,慢慢地勾,两下轻,一下重,再假装圈一下,然后继续,两下轻,一下重……   徐牧脊背绷得很紧,不敢有丝毫松懈。   暖风器放在书桌旁是他做过最错误的决定。   ——热,太热了。   徐牧额角冒着细汗,唇边的咬肌微微抽动。他喉结多次滚动,脖颈的筋骨发胀、发酸。   他要换个书桌。   下面的空间太小,两个人的腿完全不够用,逼仄还伸不直。   徐牧的膝盖已经抵在书桌内里的侧面,退无可退,但另一边仍在步步紧逼。   很奇怪,明明隔了一层面料,但还是能清晰地感受到触感。   甚至还能传递温度。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放下笔。   “念也哥,你——”   柏念也茫然抬头。   “你手怎么了?”徐牧皱眉,拉过他的手。   柏念也眼皮动了动,“蚊子咬的吧。”他挠了挠手背,后知后觉的痒意钻心。   “我去拿药。”徐牧说完,就快速出去。   没几分钟,他回来还带了电蚊器。   打开开关,电蚊器“滴滴”两声,飞到书桌旁,噼里啪啦一阵响,空气里弥漫微焦的气味。   徐牧把窗关死,“念也哥,你被蚊子咬该和我说一声的,又不是什么难事……”   被咬的手密密麻麻红了一片,尤其对方皮肤白,更是骇人。   柏念也低声说:“只是看着吓人,我皮肤的问题,其实就被蚊子咬下而已。”   绿色的膏体挖了一块下去,冰冰凉凉,闻着很提神。   徐牧的指腹均匀涂抹药膏,力度不轻不重。   柏念也静静地看着,对方手里的瓷瓶子看起来颇为熟悉。   他问:“这也是你按照自己知道方子,去中医堂配的?”   “嗯,对蚊虫叮咬有奇效,止痒效果很好的。”   柏念也想到那些润喉糖、预防感冒的药丸子,轻声说:“你怎么会去学中医啊?”   这个世界,中医属于比较偏门、冷僻的东西,不信的人很多,但信的人不少。   “没学,是——”徐牧顿了顿,“以前邻居的老爷爷会中医,很厉害,他随手给的几个药方,我记下了。”   这不是谎话,只不过发生在上辈子。   还是他刚满十八岁,离开孤儿院,首次尝试独自生活的时候。   “腿有被咬吗?”徐牧想起对方白花花的腿,就是活脱脱的靶子。   他蹲下来查看,灯线昏暗,但还是能看见红了一片。   ——真被咬了。   徐牧叹气,“不痒吗?”   数了数,起码被咬了七八口。   柏念也低头,下意识抓了抓膝盖,“有点。”   他想了想,又补充,“但刚才真没感觉。”   徐牧说:“腿出来点,我给你涂。”   “嗯……”   徐牧眉眼低垂,“不冷吗?等下盖条毯子吧。”   “不冷。”柏念也心不在焉,脑海始终记挂着时伦说的话。   ——用腿勾,勾完就用脚踩,踩哪里都行,最好先从膝盖开始,到大腿,再到……   “还有哪里没涂到吗?”徐牧问。   柏念也迟疑,视线落在徐牧膝盖,用脚踩上去?   会不会很奇怪?   “念也哥?”徐牧疑惑。   柏念也眼睫眨得快,抬起脚,空中停顿几秒,像在斟酌位置。   瘦削苍白的腿轻轻踩在他的膝盖,青紫色的血管蜿蜒崎岖,脚背的骨头拱起。   “有,脚背,可以帮忙涂一下吗?”他轻声说。   徐牧愣住。   柏念也:“……”果然,他做的事情很奇怪。   他想把脚收回来,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没收回。   脚踝被握住了。   柏念也怔然,看过去,四目相对。   徐牧掌心卡在脚踝,捏住踝骨,指腹轻轻摩挲。   触感温热、细腻。   他不自觉再次捏`弄一下。   “嗯,我帮你涂吧。” 第39章   “……涂完了,还有其他地方吗?”   “脚踝偏下一点的位置。”   “抱歉,可能这一块没红,所以没看见。”   “没事。”   “还有吗?”   “没了。”   “嗯。”   “……阿牧?”   “怎么了?还有遗漏吗?”   “不是,你——你可以松手了。”   “对不起!我没有注意。”   “好,没关系。”   ……   记忆戛然而止,徐牧痛苦地闭上眼,死死抱住头,内心疯狂崩溃。   徐!牧!你!在!干!嘛!   昨!晚!你!到!底!在!干!嘛!   你是变态吗?   你为什么握住人家的脚不撒手?   你还去摸?   摸就算了,你还摸个没完没了?!   徐牧一想到昨晚的的事情,尴尬得全身脚趾蜷缩,很想找面墙撞死自己。   ——要他死,他想死。   徐牧喃喃自语,“……都怪蚊子,为什么这个天气还有蚊子……”   “有蚊子多正常,它们只是冬天不动了,不代表它们不活了。”楼昊宇一屁股坐下来,大口吸气,“累死我了,年悦悦这女人就会使唤别人——”   徐牧眼神涣散,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徐牧!你要不要雪神节的客宾票?”年悦悦抱着还是拟态状态的邹宁走过来。   树懒的爪子蜷着她的肩膀,眼睛紧闭,安静靠在她肩膀,灰棕色的毛有点杂乱,被她一点点梳理。   圆圆的脑袋一晃一晃的,看得出很悠闲、很慵懒。   “客宾票?”徐牧回神。   “对呀,学校雪神节的表演晚会,年年都会对外开放,不过呢,都是要票的。学校官网随机抽取,剩下的就送表演者,让他们邀请家人或者朋友来看晚会。”   徐牧心里一动,脱口而出,“可以给我一张吗?”   年悦悦爽快应好,当即发电子票给他。   “你要邀请谁来啊?”   “……不一定。”徐牧懊恼,心里想:算了吧,绿油油的蛇好像没什么好看的。   年悦悦眼珠子一转,八卦之心跃跃欲试。   “如果再带个小孩,也算人头吗?”想是一回事儿,但徐牧还是忍不住问。   年悦悦惊讶,“啊,你要带小朋友?”   “几岁啊?我问问。”   “不是我带——”徐牧没有继续解释,“三岁多。”   几分钟后,年悦悦说:“不用,跟大人来就好。”   “嗯,谢谢。”   “多大点事儿,不用客气。”   徐牧看年悦悦和树懒的互动,眉心一跳,无端想起那只垂耳兔。   好像蛮久没见到它了。   所以到底是兽人……还是珍惜濒危兔子?   徐牧深吸一口气,脑子有点爆炸。   是前者的话,他当场跪下、警察局走一趟能获得谅解吗?   不管了,反正还没见到垂耳兔……等见到再想也不迟。   逃避可耻,但是很有用。   徐牧想到昨晚的种种,心情郁结——   不行,这个逃避不了。   他该怎么面对念也哥啊!   自责、窘迫、尴尬,种种情绪涌上心头,交织混杂在一起,难以言喻。   但很微妙,有一丝诡异的悸动蔓延,像一把铁锤狠狠敲击心脏最深处,余响悠长。   徐牧发现一件很可怕的事——   他好像打心底里享受某个时刻的瞬间,甚至念念不舍。   -   梵心建筑设计事务所   “柏哥,你下班了?”金菲抬头,对面单独的办公桌关了光屏。   柏念也收拾好桌面,闻言,温声说:“对,我有事,所以下午提前请假了。”   “哦哦,这样啊。”   柏念也走出公司,步伐轻快。   他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先去了一趟商超购买食材。   雪神节即将来临,前两天有所回暖的天气,霎时寒意深重。   所有商家都在借着节日的气氛,装饰门面,播放欢快的庆雪神歌,热热闹闹。   “呦!这么贴心,都做上红豆泥了?”时伦戏谑调侃。   雪神节来临之前,有一个习俗,用红豆制作雪球赠送,寓意平安喜乐。   柏念也斜瞥一眼,“是呀,预留你一份,到时给你寄过去。”   光屏里的人笑得不行,“好呀,我等着了。”   “嗯。”柏念也继续搅动锅里的红豆,色泽暗红,浓稠飘香。   等差不多了,他关掉火,小心翼翼地倒入雪球模型里,   “昨晚怎么样?”时伦轻咳一声,正色道。   柏念也手一顿,若无其事地说:“还行。”   时伦打电话就是为了了解情况,光靠文字,好友支支吾吾,纯粹就是在敷衍他。   “给你准备的黑纱缎面性感花边绑带内裤派上用场了吗?”   “……”柏念也闷不做声。   时伦不满,敲了敲光屏,“喂!”   柏念也耳根躁红,“他、他没摸上来……”   时伦难以置信,“等等,你不是说踩在他膝盖,他手握上来了吗?”   柏念也视线漂浮,“嗯……”   “他不是摸了你小腿吗?”   柏念也小声纠正,“主要是脚踝和脚的位置。”   “……”时伦一口气差点上不来,“然后就撒手了?”   “本来没撒手的。”柏念也轻声说,“但我想起你说的欲`拒还迎,就让他松手了,他就真松了。”   时伦眼前阵阵发黑,“我的天,谁教你这时候用这招的!!!”   柏念也茫然,“不是吗?在最关键的时候——”   “这算个屁的关键。”时伦激动地站起来,“起码得你们搞上了才算吧!”   他跌回椅子,有气无力地说:“算了算了,事已至此,你告诉我,他后面的反应是什么?”   “脸红,然后跑到卫生间。”   “在待了卫生间多久?”   “就几分钟。”   时伦惊呼,“这么短?”   柏念也慢半拍地说:“你想多了,他只是去洗手,沾了蚊虫膏。”   时伦幽幽地说:“真是个正人君子啊。”   柏念也不吭声了。   “不过,起码证明男大不是石头,还会脸红害羞。”   柏念也加快手里的动作,唇角扬起柔和的弧度。   时伦撑着下巴,“你今晚约他打游戏了是吧?”   “嗯。”   “我说的几个要点记住没?”   “记住了。”   “重复一遍?”   “……算、算了吧。”柏念也压力有点大,这种东西看一看,心里默念还好,说出来实在羞耻。   时伦眯起眼睛,“念也啊,你这样不行!”   “不着急……”柏念也低声说,“才半个月呢。”   时伦叹气,“行吧,毕竟是你谈恋爱,我就起个辅助的作用——”   他话锋一转,“收到我给你买的东西没?”   柏念也一怔,“什么东西?”   “你看看物流,应该快到了。”   柏念也按照他说的,登上物流账号,定睛一看,失声道:“时伦!你买了什么东西!”   时伦两手抱臂,“给你买的战袍,喏,天天白色纯棉内裤太老土了,给男大玩些刺激的。”   柏念也脸色青红交加。   一行行的字体交叠,内容劲爆火辣。   【黑纱链条金属朋克……】   【透视性`感镂空……】   【可拆卸蝴蝶结印花纯白诱惑……】   【紫烟荷叶边绸缎高腰绑带……】   【闪钻低腰丁字……】   柏念也都不敢看图片长什么样子,光是文字,就知道这些东西有多——出格。   “这还只是一部分,之后我给你挑些适合床上穿的小玩意儿,保管把小男生迷得神魂颠倒……”   “……”   “不过,你也别急,进度千万不要太快,你吊着点,亲亲抱抱没什么,适当给予想象空间,但不能完全给,你把握好这个度,爱情才能长久保温,时不时再给点小惊喜什么的,嘿,我和你说,年纪越小的越吃这一套!吃得死死的!”   “……”   柏念也揉了揉眉心,“阿伦,你真是——”   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时伦扬眉,“拜托,这些都是我的肺腑之言,宝典秘籍,换一个人我都不和他分享!”   柏念也无奈,“那我和你说声谢谢了。”   -   “坏爹爹……你是坏爹爹……”烨烨扁嘴,嘟嘟囔囔。   徐牧抱着烨烨,手里输密码不停,熟练地哄道:“我是为你好,烨烨,下次,下次一定带你去吃。”   “上星期、你也说下次、下次、下次……带我吃……”烨烨鼓起脸颊,已经摸透大人的谎言。   “证明还没到时间。”徐牧慢悠悠地说,“烨烨是不是最厉害的勇士?能不能等待啊?”   烨烨咬着小手,“……是勇士……能!”   “真乖。”徐牧顺手摸了把他的头,毛茸茸的。   “阿牧。”轻柔的嗓音响起。   徐牧转过头,视线落在地板,“念也哥……你今天下班这么早?”   “嗯。”柏念也微笑,“时间足够,所以饭已经做好了,过来吃吧。”   徐牧喉结滑动了一下,“好。”   “爸爸!”烨烨伸出手,挣扎讨抱抱。   柏念也将男孩抱过来,亲亲他的额头。   徐牧默默看着,手脚僵直。   柏念也似有所觉,“不过来吗?”   他一顿,开玩笑道:“你也要抱抱才可以?”   徐牧立刻摇头,“没有!”   柏念也轻笑,“好了,过来吧。”   徐牧心颤了下,腿不听使唤地走过去。   三人吃完饭后,烨烨看了半小时的动画片,就被柏念也抱去洗澡。   徐牧坐在沙发,魂游天际。   事实上,他一个晚上都是这个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身影遮住视野。   “阿牧,还记得我们昨晚约定什么吗?”柏念也弯腰,含笑问道。   徐牧眼里的一切变得清晰,他发现柏念也脖颈内侧有一个黑色小痣。   “一起打游戏。”他眼皮动了动。   “走吧。”柏念也笑意加深。   “去我、我房间?”徐牧莫名磕巴了一下。   “也可以。”柏念也没意见。   徐牧嘴巴张了张,想说自己不是这意思。   但最后只闷声应了好。   玄关   “雪神节表演会?”柏念也在玄关换完鞋,笑道,“听起来不错。”   “烨烨也能去。”徐牧补充一句。   “嗯,那我到时把烨烨带上。”   徐牧唇边的弧度压不住,“好。”   “你在里面演什么?”   徐牧:“……”艹,忘了自己是个蛇了。   “就、就……你去到就知道了。”   柏念也也不追问,“好。”   两人慢慢走到房间。   “平时你的衣服都堆在沙发上吗?”柏念也跪坐在地毯上,语气随意地问。   旁边的衣服堆得凌乱,高高垒砌如小山,在他手里却慢慢变得平整、有序。   每一件衣服有了自己的去处。   “是冬天这样。因为不是贴身衣服换得就没这么勤,外套什么的不可能穿一次就洗,所以——”徐牧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念也哥,要不我来弄吧?”   “没事。”柏念也轻松地说,“我挺享受‘乱’变‘齐’的过程,解压又有意思。”   “我不是天天这样的……”   “嗯,我知道。”柏念也温和地点头。   徐牧拘谨,“纳德司会定时打理,我偶尔也会挑拣。”   “好啦,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柏念也哭笑不得,“外套什么的,确实堆在沙发换拿更方便,我理解,个人习惯嘛。”   “我自己是喜欢什么都叠好、放好……”他顿了顿,“希望我的习惯,没让你难受。”   徐牧赶紧摇头,“完全不会。”   柏念也眉眼温润,像漾着一池春水。他笑了笑,便低头继续摆弄。   悬浮灯倾落的光柔和,照在他脸庞,光精灵在他的睫毛跳动,映出淡淡的金辉。   认真、平和、沉静,周遭的一切化为寂然无声。   徐牧蓦地失神,一眨不眨地盯着柏念也。   他的心也奇异地静了下来。   像海面喧嚣、潮水澎湃,刹那间,通通停滞,定格在这一幕。   ……   “要你陪我玩这些儿童益智游戏,很无聊吧。”柏念也盘腿坐在柔软的毯子上,微微侧头,笑容舒展,“浪费你家里的全息模拟仪了。”   “不无聊。”徐牧调整光屏的数据,从箱子里拿出久违的纯游戏手柄。   “我玩全息模拟会头晕,所以一直都是看着喜欢,自己上手遭殃。”   徐牧问:“调低虚化度,半手操也晕吗?”   柏念也点头,“是啊,特别恼人。”   这个世界的全息模拟游戏发达,种类繁多,是市面上的主流。类似于手柄操作的游戏,基本是被淘汰的,当然,幼儿益智开发游戏例外。   前者是赚成年人的钱,后者是赚中年人的钱。   不同的是游戏种类,相同的是都打中两方的心坎,揣摩出各自当下阶段最深层的需求。   徐牧:“那就玩手操。无不无聊不是看游戏,是看玩的过程。”   柏念也一怔,随后笑道:“你说的对。”   半小时后,徐牧开始怀疑人生。   柏念也歉意地说:“对不起,阿牧,我又拖累你了,我可能就是游戏黑洞吧。”   “……没事。”徐牧吐出一口气,多愤怒倒不至于,只是觉得困惑。   为什么有人玩这种类似于4399的双人小游戏,也能卡在初始关无数次,最后堪堪靠复活甲和延续时间来通关?   完全带不动啊。   徐牧反思,并想着等下如何教对方使用技能。   柏念也垂眸,稍微靠近一点,“阿牧,先暂停游戏吧,我想去新手训练营再练练,你能教教我吗?”   “嗯,可以。”   “你能看看我的连招出什么问题吗?每次好像都跳不上去,也打不中目标。”柏念也不动声色地侧过身,头倾斜靠去。   “哦哦,好。”徐牧感受到颈侧的气息,回答慢了半拍。   他看着柏念也的操作,细致拆分每一步,恨不得数着秒帮对方释放技能。   ——没有用,游戏小人该死还是死。   甚至死得更加凄惨,死的方式也五花八门。   柏念也轻声叹息,“阿牧,我果然没有天赋……”   “没事,我们再试试。”徐牧认真地说。   柏念也眼皮微颤,语气漫不经心地说:“可能光是听,实操不了,你能带着我的手来一遍吗?”   他手捏紧,掌心微微冒汗,脑海时不时闪过时伦的话。   “记住,手和手的接触!非常重要!不要刻意,要无意间,就一碰,然后你一倒……”   徐牧“嗯”了声,“好。”   “是这样吗?”   “对。”   “我好像还是不能连着来——”   “你手指放松,一三是连招,二可以慢几秒。”   “好的……”   “不对,你反了。”   “我再试试。”   “前面对了,后面你记得补上普攻。”   “我觉得我的手像不开化的石头啊……”   “慢慢来。”   “你等下能压下我的手背,提醒我吗?”   “可以。”   “我们换个位置吧,这样好发力。”   “嗯。”   ……   柏念也大半个人被圈在怀里,肩膀尝试地往后靠。   一开始虚虚搭着,最后力度落实。   他耳侧压着对方脖颈的大动脉,仿佛能感觉到彼此的心率,同频共振。   柏念也长睫覆着眼睑,落下的阴影簌簌而动。   “我好像能过那个弯桥了。”柏念也轻声说。   “嗯……”徐牧喉结滚动,“很好,很好……”   他声音低沉几分,变得沙哑、粗粝。   “我想试试错位梯。”柏念也动了动,曲起的腿从左换到右,大腿紧贴着大腿,灼热滚烫,后背抵住胸膛的范围扩大。   “好。”徐牧僵着,哪怕怀里的人怎么乱动,他始终保持相同的动作,不敢轻举妄动。   他捏着游戏手柄,指骨攥得泛白,青筋鼓动暴起。   忽然,一双柔软的手覆上,肤色白了几个度,修长的手指曲起,点了点,然后轻轻摩挲。   柏念也低声说:“借借你的手运,可以吗?”   徐牧手背又痒又烫,肌肤相贴的瞬间,像有岩浆滚落,一路烧到心脏。   “可以。”他回答得极快。   柏念也笑了笑,语调轻快,“谢谢。”   他又往后靠了靠,仰头,鼻尖若有似无地蹭对方脖颈。   他唇齿微张,声音含着吐息而出。   “……你心跳得很快啊,是因为我吗?”   柏念也落下最后一个字时,后颈的曲度达到极致,唇瓣轻轻擦过他的喉结。   他眨了眨眼,似乎也意外,但没有移开,甚至贴了贴,才蜻蜓点水般地离开。   轰——   徐牧耳边像产生了幻觉,高高的楼层倾塌,扬起满地灰尘。   他感受到湿润的触感。   像一阵风掠过。   又一点点离去。   满池波澜。 第40章   “赢了。”一声轻笑,打破沉凝的气氛。   柏念也点击确定,“你说得没错,错位梯也不难,我们等下再开一局?”   徐牧缓慢地低头,如梦初醒。   “好……”   柏念也没有顺势起身,依旧靠着徐牧肩膀,鼻腔里是熟悉的皂香,后背的温度愈加滚烫,烘得他脸颊灼烧,浑身发热。   真是出乎意料……他慢吞吞地想,青年的身形看起来高挑偏瘦,但实际上是有肌肉的,轮廓清晰结实,稍微绷紧,就能感受到其中的力量。   柏念也余光偷瞥了一眼,又快速收回视线,心里涌现一丝失望。   还以为对方会借这个机会抱他,再不济,也说几句情话什么的。   明明拟态的时候,天天把喜欢挂在嘴边,总会哄得他不知东南西北。   不过,柏念也很快收拾好心情,安慰自己:不急,慢慢来,起码心跳不会说谎……   他操作页面,退出模拟室,找到刚才的关卡,点击开始。   关卡正在加载,进度条慢慢拉长。   “开始了。”   “嗯。”   “我的手柄……”   “不好意思。”   “没事。”   ……   游戏画面色彩艳丽,两个小人配合默契,勇闯多个关卡。   房间内安静无声,只有两道呼吸轻轻交缠。   徐牧半边身子和麻了一样,动弹不得,只有手机械地操控游戏手柄,过关的小人还能跳起来,全凭大脑的本能。   心脏的咚咚声震颤耳膜,脖颈的痒意愈演愈烈,脑子里空鸣嗡响,仿佛叫嚣着什么。   而这一切,都仅仅因为对方无意的举动和平常的相处。   他意识到了不对劲。   或者说它一直都在,只是徐牧把它合理化或者下意识地忽略了。   不规律的心跳、发麻的指端、不自觉的凝视以及时不时浮现的身影,昭示着某种朦朦胧胧的情愫在浮现。   那些在徐牧过去的二十七年里,只存于书籍、电视剧亦或者口口相传中的美妙情感——   不太真切、难以捉摸、无法定夺。   同时还充满了不确定性,令人踌躇不安。   他茫然地想:被丘比特之箭射中了?   但念也哥……是男人啊。   混混沌沌中,徐牧整个人好似飘在云端,不可否认,微妙的喜悦辗转心间。   忽然,他想到烨烨,心又瞬间沉进谷底。   对方既然曾经结婚生子,性取向显而易见,是异性吧?   ……   “好了,今天谢谢你陪我玩游戏。”柏念也按了按膝盖,起身踉跄了一下。   徐牧下意识想去扶,但手僵在半空。   柏念也自己站稳了。   “我走了,早点睡,晚安。”   徐牧喉咙发紧,视线飘忽,“念也哥,晚安……”   柏念也突然笑了笑,握住对方悬着的手,“什么意思?是要和我握手再见吗?”   他没有握实,指尖轻轻扫过掌心,勾着尾指晃了晃。   徐牧嘴瓢,“啊……我、我……是的。”   柏念也一愣,眼尾弯弯,“好,再见。”   他说完,指骨舒展,果真用力握了一下。   徐牧屏住呼吸,身体像有自己的意志,攥紧对方的手指,捏了捏。   此时,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大喊好了,别当滑稽小丑了,赶紧松手,紧接着,另一个声音幽幽飘出,很滑很柔软,是不是像昨晚脚踝的皮肤,手感不错吧?   他猝然松手,面容扭曲几分。   艹,徐牧,你个变态!   柏念也没察觉异样,嘴角微扬,掌心指腹摩挲的触感鲜明。   他为青年的小动作而高兴。   柏念也走后,房间重新恢复安静,光屏五彩缤纷的游戏页面暗了几个度。   过于安静的环境有助于思考。   但往往是胡思乱想。   徐牧无神地盯着墙壁,脑子炸得不行,即将成为风化碎裂的雕塑。   乱糟糟的思绪,有太多的画面汹涌而至,一时间,他难以理清当下的感受。   突兀的,一句没有答案的问题再次跳出来——   “你心跳得很快,是因为我吗?”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也许是戏谑调侃他教人紧张,但不知道是不是思维过于迟、麻痹,他竟觉得暧昧丛生。   还有那轻轻擦过的触感……是嘴唇吗?   大概是无意碰到的。   徐牧慢慢摸上自己的喉结,梳理刚才发生的种种。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有鬼,他总觉得柏念也的一举一动,都流动着暧昧的色彩。   ——呵,你在想什么美事?   徐牧捏了捏鼻梁,觉得自己病得不轻。   他决定先去洗个澡,让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   并没有用处。   徐牧后背直接砸向被子,四肢舒展,望着悬浮灯出神。   几分钟后,徐牧打开光脑,打出问题:   [同性可以结婚吗?]   最佳答案:可以。   徐牧稍微松口气,但很快又皱眉。   [同性结婚是主流吗?同性谈恋爱盛行吗?]   最佳答案:不是主流,比例较小。不盛行。   “所以……有但不多?”徐牧呢喃。   他就这么静静地发呆,“滴”一声,全息模拟仪自动关闭。   徐牧痛苦地捂脸,不是,他想太远了吧——   八字还没一撇,他居然想到结婚的事情?!   他真是疯了。   疯得不清。   -   雪神节到来的那天,气温急剧下降,甚至飘起鹅毛大雪,堆积厚厚的雪堆。   徐牧上辈子出生、长大、工作都在南方,基本没怎么见过雪。   印象里唯一一次看到与雪有关的东西,就是砂砾大小般的迷你“冰雹”。   “好冷啊。”年悦悦跺着脚跑进后台的休息室,直奔邹宁怀里,“呜呜,小宁,急需你的温暖。”   邹宁蜷缩在懒人椅上,对着暖器吹,吹得晕乎乎的。   她勉强睁开一只眼睛,拍拍隔壁的位置,“你上来,我们一起吹暖器。”   年悦悦笑眯眯地上去,亲亲热热贴着人。她全身的寒气尽数消融,舒服地喟叹一声。   “徐牧,你在干嘛?”年悦悦好奇地看过去,对方一直在摆弄光脑,屏幕明明暗暗。   徐牧抬眼,指腹压了压,“没,就——等人。”   年悦悦恍然,“哦哦,今天表演你邀请谁了?”   徐牧:“隔壁邻居的一个哥哥。”   “再加个三岁小朋友?”年悦悦想起当时对方问的问题。   “嗯。”   年悦悦捧着脸,“哎呀,三岁好啊,最好玩、最好逗的年纪。”   徐牧笑笑,“确实,不过带起来就头疼了。”   年悦悦赞同地点头。   嗡嗡嗡——光脑震动。   徐牧立刻打开聊天页面。   新消息的上面,是徐牧的问询。   [Xu:念也哥,你什么时候到学校?]   [柏:快了,我准备回家,把烨烨带上就过来]   徐牧垂眸,打字:   [Xu:等到了,你和我说一声,我去接你]   [柏:嗯,好的]   “哇,徐牧,你和谁聊天?嘴都快笑歪了。”楼昊宇吊儿郎当地走进来,和社团的人打完招呼,就蹿到这一边。   徐牧上扬的嘴角立刻压平,面无表情地说:“有吗?”   楼昊宇挑眉,本来就随口一说,见对方严阵以待,顿时来了兴趣。   他凑过去,肩膀一怼,“是上次那个女神?”   徐牧愣了愣,想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不是。”他心一跳,但否认得毫不心虚。   楼昊宇摸了摸下巴,“哦,回答得这么快,不真诚。”   “……”徐牧无语,“闲得慌去搭舞台实景。”   楼昊宇耸耸肩,斜靠在垫子上,“行行行,我不说了。”   徐牧继续发呆。   他挺紧张的,担心自己的拟态柏念也会有所不喜。   自从知道这是个兽人世界,徐牧特意恶补了很多关于拟态的知识。   其中有一点,莫名其妙地印在他心里。   [……拟态残留种族的特性,即服从天性的本能,从另一个意义来说,如果彼此的拟态合眼缘,尤其是气息融洽舒服,那么两人更有机会走向亲密关系。]   年悦悦和邹宁在小声聊天,聊到激动处,彼此就对着咯咯笑。   “我特意买了新摄像头,就为你拍你,到时候全部存下来,老了后就是美好的回忆啦。”   “你别拍丑照……”   “哎呀,宁宁,你还不相信我?”   “新月公园——”   “那次是意外!光线不好!”   “哦。”   “好宁宁,你拟态这么可爱,怎么拍都好看。”   “没有……很多人觉得树懒不可爱,长得很奇怪……”   “谁!不可能!世界上就没有人不喜欢树懒!”   ……   徐牧耳朵微动,若有所思地抬头。   “你们觉得——”他冷不丁地问,“蛇的拟态会不会吓人?”   年悦悦“啊”了声,眨眨眼,“你是问我们吗?”   徐牧点头。   楼昊宇率先搭上肩膀,“不会啊,兄弟,你这个品种多好看,体型不大,一米多,长得也不凶神恶煞,不至于吓人。”   年悦悦也点头,“是呀,多像翡翠,挂手腕、呃,可能有点招摇,但圈着腿什么的挺好看的。”   翡翠……?   徐牧沉默了。   怕蛇人士不懂这样的比喻为什么会出现在一条绿油油的蛇上。   “如果怕蛇的人看到蛇,是什么反应?”徐牧问。   年悦悦惊奇地说:“当然是怕蛇的反应啊。”   “……”   楼昊宇乐了,“咋的,你身边有朋友怕蛇?”   “不知道。”徐牧没问。   楼昊宇眯起眼睛,心里有几分了然。   “你这是贷款焦虑。”他意有所指,“怕蛇和怕人是两码事,总不会混淆的。”   “哎哎哎,你问问小宁。”年悦悦说,“她怕。”   邹宁慢悠悠地转过头,上下打量,“你——还行,绿得荧光点,不像蛇,就不会这么怕了。”   徐牧:“……”荧、荧光绿?   “没到这个程度吧?”他复杂地说。   他承认是绿油油的,但荧光就夸张了。   邹宁歪头,“打光,舞台的灯一打,你很显眼。”   徐牧郁卒。   他后悔邀请念也哥来看表演了。   -   “念也哥!”徐牧收到消息后,赶往西门的石雕塑。   小雪纷纷扬扬,落在肩膀轻飘飘的,堆积成一层白色。   柏念也为了陪烨烨玩雪,蹲在一旁。   他听到声音,转头看去,笑意爬上眼里。   “阿牧。”   徐牧小跑过去,呼吸的热气化成可见的烟雾,隐隐模糊视野。   柏念也伸手,拂开青年帽子的雪,“不用这么急,我又不会跑。”   徐牧乖乖低头让他弄。   柏念也笑容加深,眼底的柔情愈发化不开。   “爹爹——”烨烨扯着嗓子喊,一把抱住徐牧大腿,他的小短腿在雪里不是走,完全是膝盖擦着过去。   徐牧便将他抱起,拍拍他的屁股,“乖,我抱抱。”   烨烨裹得严实,从头到脚一身白,和柏念也如出一辙的羽绒亲子装。   戴着蓬松的毛绒帽子,帽子里的耳朵是盖着耳罩,眼睛滴溜溜转,小脸红彤彤的。   “你们第几个节目?”柏念也问。   “第三个。”   “那挺快的。”   “节目演什么啊?”   “保密……”   柏念也失笑,“好吧,还是这么神秘。”   两人并排而行,肩膀时不时相抵,又悄无声息地分开。   自从那晚勘破自己的隐秘念想,徐牧和柏念也的相处,不自觉带上谨慎。   以往自然的一举一动,似乎戴上了镣铐。   他其实没想好该怎么处理,但已经下意识希望自己给对方留好印象。   “和拟态有关。”徐牧低声说。   柏念也思索了一下,“啊,你们这个节目是拟态表演?”   他有点期待,因为出于尊重,到现在为止,他都没主动询问过对方的拟态。   ——或许这也算代沟?   毕竟阿牧乐意参加这样的表演,明显属于当代年轻人的潮流圈。   “嗯。”徐牧应了声,故作不经意地问,“念也哥,你有什么害怕的兽形吗?”   柏念也沉吟片刻,“好像没有。”   “一个都没有?”徐牧是压不住声音里的雀跃。   柏念也恍然大悟,心里好笑,柔声说:“对,一个也没。”   “特别喜欢的呢?”   柏念也犯难,青年的试探……似乎担心他害怕对方的拟态。   他斟酌地道:“毛茸茸一类的吧。”   阿牧这么喜欢毛茸茸,或许自己就是相似的品种?   毕竟一个人喜欢什么,追溯缘由,大抵是和自己有几分相似。   徐牧:“……”完蛋,他全身就没一根毛。   谁爱冷冰冰的鳞片啊?   ——没有人。   “哇!甜甜……奶茶!”烨烨忽然举起手,大声喊。   徐牧顺着看过去,是表演场馆外面,有学生支摊子卖奶茶。   生意不错,排队的不少。   “烨烨喝,爹爹喝,爸爸喝!”烨烨奶声奶气地说,“我们——一起喝!”   徐牧笑了,“爹爹和爸爸都不想喝怎么办?”   烨烨嘟嘴,立刻用屁股对着他,向柏念也要抱。   “小没良心的。”徐牧捏了捏烨烨的脸。   烨烨不理会,一个劲儿去蹭柏念也,“爸爸,奶茶,热热甜甜。”   柏念也笑容淡淡,“好,等下给你买。”   烨烨吧唧一口亲上去。   徐牧服气,这小东西惯会卖乖。   当他察觉到柏念也看过来的目光,立即说:“我去买。”   柏念也轻声说,“阿牧,我也想要一杯。”   “好。”徐牧鼓足了劲儿,在一圈围着的摊子前,努力排队,但很不幸运,每次都排岔。   俗称“排错队,入错行”。   终于,徐牧买完两杯奶茶,艰难地从人群脱身。   “念也哥。”他怕对方久等,跑着过来。   “爹爹好!”烨烨当即又是狂亲一口,笑得眯起眼睛,“回的礼物!”   呦!还会礼物了!   徐牧斜睨,“又好爹爹了?”   他摸了摸脸,男孩不是亲,完全就是撞过来,牙齿生疼。   柏念也盯着徐牧的脸,一动不动。   徐牧不知为何,指尖一蜷,放了下来。   “谢谢。”柏念也接过,杯子还是温热的。   “我是不是也要回礼?”柏念也含笑问道。   “不、不用……”徐牧心跳快几下,莫名的念头涌现:念也哥不会是想——   柏念也歪头,不知为何,他总觉青年眼里是期待的。   他走上前,学烨烨的动作,倾身,刻意停顿一下,对方没躲开。   他便轻轻的,在他脸颊落下一吻。   “喏,这是我的感谢礼。”   徐牧:“……”靠,成真了。   冷血动物控体温的能力极差,皮肤只要遇冷一秒,就立即降温。   但这一次。   他脸颊的温度慢慢变热。 第41章   “外面观众席还没开暖气,挺冷的。”   “离开场还有半小时,干坐着挨冻。”   “要不去后台吧?那里暖气足,手脚都不会冷。”   “烨烨肯定也冷,他的脸都冻红了……”   徐牧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目光四处打转,上天入地,就是不敢直视前方。   柏念也看青年难得的脸红,心里低笑。   好像只有到人形的时候,对方才会这么害羞。   他假装什么也没看见,“好,听你的。”   徐牧慢半拍地应了声,抬脚就往前走。   好像是第二次被亲脸颊……   但感觉完全不一样。   那时候,是单纯的不好意思,陷入呆滞的状态。   而这一次,徐牧除了耳根躁,不可自抑地蹿出一个念头:   他的唇好软,盛着甜腻的奶茶气息。有点湿、有点温热,如果亲起来会很舒服吧……   徐牧猛地停住脚步,转身,将柏念也怀里的烨烨抱过去,闷声说:“我抱的,路挺长的。”   柏念也笑了笑,“好,辛苦你了。”   烨烨无辜地睁着眼睛,浑然不知,自己被徐牧说重,容易累到人。   后台休息室   “徐牧!你终于回来了!”年悦悦听到门口响动,抬头,扯着嗓子喊,“舞台总筹统计人数,要签到。”   “哦,好,在哪里?”徐牧问。   “你看看群里的链接,登进系统,你记得带上实时定位。”年悦悦说完,眼睛一亮,他注意到徐牧怀里的烨烨,“哎呦,好可爱,这小脸白嫩哦!小朋友,你好啊。”   烨烨眨眨眼,奶声奶气地回道:“你好——”   年悦悦捂着心脏,“完了,我的心要融化了。”   “阿牧,借我抱抱呗?”   徐牧哭笑不得,低头问烨烨:“想不想被姐姐抱?”   烨烨歪头,大概过了几秒,点了点头。   年悦悦笑开了花,平日豪爽的声音掐起夹子,“噢噢噢,姐姐抱……”   她抱到一半,才发现徐牧身后有人。   “你、你好?”   柏念也温柔地颔首,“你好。”   此时,烨烨在年悦悦怀里乖巧可人,头搭在对方肩膀,笑容灿烂。他见到柏念也,举起手臂,“爸爸,奶茶!”   柏念也把手里的奶茶放他嘴边。   烨烨低头吸了几口,腮帮子鼓鼓,嚼奶茶里加的椰果。   年悦悦一边在心里尖叫好可爱,一边又有点局促,小心翼翼地偷瞄男人——   原来是男孩的爸爸。   看起来好年轻啊。   她又想到徐牧说的,邀请了自己的邻居过来看表演。   唔……对方好像是喊“哥”?   那应该是真年轻,没想到都有孩子了。   “念也哥,坐。”徐牧签好到,顺手收拾了自己刚才坐过的沙发,招呼对方过来坐。   “你要喝水吗?我给你倒。”他问。   “不用,因为有给烨烨备水的习惯,所以我自己也带着。”   “哦哦,好。”徐牧调整旁边暖器的位置,接过烨烨的帽子,抱枕放在柏念也后背,顺便调整前面小茶几的位置,不让人坐得逼仄。   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惊动旁边昏昏欲睡的楼昊宇。   他揉揉眼睛,“哎,徐牧,你回来了?接到人了?”   徐牧“嗯”了声,见烨烨嫌嘴里的水烫,闹着别扭不喝,他便接过柏念也手里的保温杯,再倒入另一个空的玻璃杯,来回散热。   柏念也恰好和他对上视线,微笑打招呼,“你好。”   楼昊宇赶紧将自己不雅观的二郎腿放下,“你好你好。”   他眼珠子在徐牧和柏念也两人之间来回打转,瞧出些许端倪。   原来不是女神,是男神——   “爸爸!热!”烨烨咕噜咕噜喝水,加上室内暖气足,额头瞬间就冒汗。   徐牧自然地搭了把手,替烨烨抬胳膊,脱衣服。   烨烨嘟囔着,大抵是嫌领口勒了脖子,不舒服,“爹爹……爹爹……紧……”   “很快了。”徐牧拇指卡在领口,一扯,“好点没?”   烨烨乖乖点头,“爹爹好。”   楼昊宇目瞪口呆,等等,这小孩喊什么???   他视线诡异地往徐牧身上飘,上下打量。   好小子,难怪当初讳莫如深,敢情是找寡夫、不对,人夫。   ——他还是相信自己兄弟,不是会破坏别人家庭的人,对方只有可能是有孩子但离婚独居。   “你们搞得的节目还挺多的。”一道乐呵呵的声音响起。   “主任,您要不要坐坐?”   “不用不用。”系主任陈建明摆手,“我就随便看看。”   负责老师笑着说:“这边的休息室您来得巧,刚好就是建筑专业的同学们。”   陈建明头发花白,但精神抖擞,他摸了摸胡子,笑声爽朗,“缘分缘分,证明我平时管多了,直觉练出来,腿都自动走向我们专业的学生了。”   负责老师面不改色地继续拍马屁,连连应声。   陈建明四周环顾一圈,准备离开。   忽然,视线一凝,惊讶地喊:“念也?”   柏念也起身,微笑着走上前,准备和对方握手,“好久不见,陈老师。”   陈建明拍拍他的肩膀,“是很久没见了,我记得你一直在首都星那边工作,你——”   他思索了下,开玩笑地问:“打算半改行,跳槽来我们学校了?”   半改行,有点调侃的意思,即不继续搞建筑设计,但又干些和建筑有关的事,重归校园教书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到底不算白学了这些东西。   柏念也笑了笑,风趣地回应:“您看有机会吗?”   “必须有。”陈建明说,“今年学院荣誉教授的名额我正愁没人,你愿意来,说出去的名头都响亮不少。”   柏念也无奈,“您说笑了,谁来不说一句荣幸至极。”   两人叙完旧,又聊了下有关建筑行业的趣事,气氛好不融洽。   徐牧一眨不眨地盯着柏念也,怀里的烨烨捣乱也没去应付。   谈到自己专业领域的念也哥很不一样……   徐牧用很俗气的一种形容,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   眉眼从容,说话的姿态自然,语气不疾不徐,像对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充斥着平和的笃定。   这时候,他尽管脸上含着笑容,浮掠淡淡的温柔,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距离感。   像蜡烛燃烧的幽微火光,温暖妥帖,但真要去触碰,必然发现并非全然没有棱角,是能烫伤人的。   可以接近,但又无法过于接近。   “徐牧……徐牧?”楼昊宇喊了几声。   “……嗯?什么事?”徐牧嘴巴应和,但眼睛还看着交谈的两人。   他们像聊到什么重要的东西,神色稍稍严肃,打算出去说。   “别看了,人都出去了。”楼昊宇啧啧直叹。   徐牧见最后的背影也没了踪迹,便垂下眼皮,默不作声。   楼昊宇轻咳一声,“哎,这小孩应该不是你的吧?”   徐牧斜瞥过去,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还要问吗?   楼昊宇一拍手掌,“所以是你那位邻居先生的孩子?”   徐牧觉得这话别扭,什么叫你那位邻居先生?   “嗯。”   “但小孩喊你爹爹。”   “……”   烨烨咬着手指,黑溜溜的大眼睛左右转。   徐牧:“你想说什么?”   楼昊宇意味深长,“没,看你给这小孩当爹挺熟练的,当亲生的养了。”   徐牧:“……”他无法反驳,甚至稍稍思索,还要夸对方说得好。   他不仅精神上想当亲生的养,还想法律上当亲生的养——   那挑不破的鬼祟心思,可不就是奔着烨烨后爸的位置去嘛。   “mua!”烨烨突然吧唧一口,给徐牧脸颊蹭了口水。   徐牧回神,熟练地掏出纸巾擦脸。   烨烨抱住徐牧脖子,黏糊糊地喊:“爹爹……爹爹……爹爹……”   楼昊宇:啧啧,这招高啊,温水煮青蛙地打入内部,都已经发展到父孝子慈了!   徐牧:“……你什么眼神?”   楼昊宇:“夸你厉害,深谋远虑的眼神。”   徐牧扯了扯嘴角。   ……   “徐牧,要准备了。”社长过来喊人。   因为是第三个节目,所以表演会的主持刚开场,他们就要候场了。   “好。”徐牧应声后,怀里的烨烨托付给谁犯了难。   念也哥还在外面聊天……   “我来看着吧。”年悦悦笑眯眯地说,“等他爸爸回来,我再交给他。”   徐牧犹豫,但也只能这样了。   “麻烦你了。”   “没事。”年悦悦高兴地抱住烨烨,哄着道,“小宝贝,和姐姐待一会儿,可以吗?”   烨烨盯着徐牧,没吭声。   徐牧便蹲下来,握住他的小手,耐心解释。   “爸爸还在外面聊天,我呢,暂时准备上台,不能继续看着你。你不要乱跑,待在小悦姐姐身边,到时爸爸回来,你就跟他去观众席看我的表演,好不好?”   烨烨眨了眨眼,努力理解。   “等爸爸,看表演,不乱走……”   “真棒。”徐牧摸了摸他的头,“拜拜。”   “拜拜——”   徐牧出门,一眼就看见远处的柏念也。   他和刚才的白发老头站在玻璃窗前,低低交谈着。   徐牧定在原地几秒,准备离开。   柏念也似有所觉,抬起头。   徐牧立刻扬起嘴角,挥了挥手,又指向走远的大部队,示意自己要走了。   柏念也看到后,转头和陈建明说了几句话。   两人互相致意,便告别了。   柏念也小跑到徐牧面前,呼吸的白气模糊面容,胸膛微微起伏。   “你要上台了?”   “没,去候场做准备。”徐牧看了眼时间,“表演会十分钟后才开始,我是第三个节目。”   “我和烨烨等下就过去。”柏念也温声道,“表演加油,顺顺利利。”   “嗯……”徐牧迟疑,想什么,但还是咽回去。   柏念也察觉到,便问:“是有什么要和我说吗?”   徐牧抿唇,低声说:“到时我在台上表演,你会认真看,对吧?”   柏念也失笑,“当然。”   徐牧深吸一口气,心里想的,和说的南辕北辙,“……认真看我?”   “我就是为你来的啊,阿牧。”   徐牧捏紧手,“你认的哪个是我吗?”   柏念也正要点头,意识到什么,试探地问:“拟态啊——阿牧有提示吗?”   “……”   “或者到时我凭借心灵感应,你偶尔在台上给我眼神,我就能找到了。”   柏念也善解人意,见青年不回答,就自己补上后面的话。   “有提示。”徐牧冷不丁地说,“我在剧里……是两个主角之一。”   “哦哦,好,那应该挺好找的。”   “我是体型更小的那个。”   “嗯,好的。”   “我是绿色的。”   “嗯嗯,我——”柏念也反应过来,“绿色?”   他搜索一遍记忆,脑海里第一个蹦出来的是……   青蛙?   徐牧补充一句,“很绿。”   柏念也眉心跳了跳,“我可以现在猜猜你的拟态吗?”   徐牧:“……你猜。”   “是——”   “算了,念也哥。”徐牧截下话头,撇开脸,“你到时就知道了。”   柏念也欲言又止,想说自己不怕青蛙,还、还挺喜欢的,呱呱也很可爱,你不用这样担心。   但看着对方懊恼、烦闷的表情,又怕自己火上浇油。   “好,祝你表演顺利。”   “嗯,拜拜。”   “拜拜,等下见。”   -   表演会的开场是经典的校歌大合唱,男男女女身着统一制服,深情高歌,情绪十分到位。   徐牧站在右侧的候场区域,狭窄的视线范围内,依稀可以看见黑压压的一小撮观众。   他默默计算票上的区域号码,大抵定位到念也哥的位置。   到时能看清对方的表情吗……   会不会太远了……   对方怕蛇吗……   对方会嫌弃绿得太丑了吗……   如果嫌弃怎么办……   还有救吗……   “徐牧!”社长喊了声,“准备拟态了,我们再对对走位。”   徐牧抛开杂思,应了声好。   第二个节目是钢琴独奏。   几首曲子的时间不长不短,结束时,表演者鞠躬谢幕,缓缓退场。   嗒——主持人上台报幕。   场景道具布置完毕,灯光一变,轮到徐牧他们上场了。   “在一座繁茂的森林里,住着一群活泼、友善的动物……”   随着背景音响起,徐牧慢吞吞地上场,一扭一扭,找到属于自己的“电热”草丛。   他站定,立刻往观众台区看——   保持伏着的身位实在太矮了,什么也看不见。   徐牧呼出口气,算了,既然看不见,那就专心表演吧。   出岔子就更尴尬了。   另一边,柏念也有几分无奈和好笑。   他还以为是什么,让阿牧紧张担心成这样。   原来拟态是蛇啊。   绿色……他仔细打量,唇边的弧度愈发上扬,确实挺绿的。   但很好看啊。   他好像知道这个品种,竹叶青?   柏念也摸出摄像,开始拍照。   镜头里,手臂粗的青蛇游走在草丛里,冰冷的竖瞳闪烁幽光,猩红的蛇信吐出,尾部是一抹赤色,块块交叠的细密鳞片,流光溢彩,像剔透的翡翠石。   柏念也支着下巴,指尖轻轻摩挲下唇。   啊,感觉夏天摸起来应该蛮舒服的。   冬天就有点冷被窝了。   他又想起青年总是怕冷的样子,眼睛不自觉弯起。   难怪天天都揣着暖手器,戴手套也捂不热,冷血动物的种族天性。   挺可爱的。   以后冬天他多握握对方的手吧。   ……   徐牧按部就班地演完剧情,谢幕时松了口气。   老天爷,总算结束了。   那破草丛一点也不加热,完全不像训练室的温度,冷得要死。   差评!   徐牧往观众席扫视一圈,快准狠地找到自己早已算好的位置。   嗯?   柏念也微笑,柔柔地看着徐牧。   他用口型说:“很厉害。”   徐牧不确定地想,念也哥……   和他对视上了?   哎哎,还笑了。   所以——对方不怕蛇?   耶耶耶,太好了。   “感谢UOL社团给我们带来的精彩表演,接下来,我们……”   舞台的声音渐渐远去,徐牧下台后,准备换衣服去找念也哥。   “大家先别走,我们合照。”   “大家先别走,我们合照。”   “大家先别走,我们合照。”   ……   社长提前录制声音,大喇叭响彻后台。   徐牧不情不愿地回来,啧,麻烦。   他记挂着事,频频半个身子往外倾斜,奈何照相的人吹毛求疵,总是要求再来一张。   “不行,后面的朋友,请展现你们身为丛林霸主的野性!”   “哎,豹子,你挡住小鹿了!!!”   “噢噢噢,美丽的狐狸女士,请露出笑容——”   徐牧叹气,觉得对方实在用心过头。   等好不容易散场,已经是十分钟后的事情。   徐牧不再逗留,赶紧找换衣间,穿衣服。   “阿牧。”熟悉又温柔的声音。   徐牧一僵。   “阿牧,你过来这边。”这一次,声音由远及近,愈发清晰。   柏念也半蹲到徐牧面前,含笑伸出手,“可以给我摸摸吗?”   他顿了顿,“我不讨厌蛇,特别是你的品种,我觉得很好看。”   徐牧:“……”心情复杂。   不讨厌,好事;   很好看,不至于。   怕蛇人士不懂好看在哪!!!   柏念也更加弯腰,手伸过去,轻声唤道:“阿牧?”   他试着去碰蛇的鳞片,果然,是想象中的感觉。   徐牧本能地缠上对方的手,从指尖沿着往上,环绕前行。   柏念也屏住呼吸,感受手心、手背乃至腕间,黏腻冰凉的触感。   他心情变得微妙。   蛇攀沿到手臂上方,“嘶嘶”蛇信声近在耳旁,离脖颈只有不足一拳的距离。   明明作为草食动物,后颈蹿上一股凉意,仿佛受到天敌的威胁。   但柏念也一想到,对方是徐牧,那股瑟缩、害怕悄然消失。   他低头,和浅黄色的竖瞳对视。   他用脸轻轻挨着蛇的具颊窝,亲吻冷冰冰的鳞片。   唇齿间,温热的气息吐出。   “阿牧,表演很棒啊。” 第42章   场馆门口   “啊,你要走了?”楼昊宇在门口撞见徐牧,有点意外,“不看完今晚的表演会吗?”   徐牧慢慢移动视线,“嗯,走了,出去玩。”   楼昊宇点头,“好吧,表演会却是老一套,没有新意,不如——”   “披!萨!”烨烨活脱脱就是个小圆球,轰地撞过来,然后像碰瓷一样倒在徐牧脚边。   徐牧叹气,习以为常地把男孩抱起来,“又当拖把?”   烨烨露出豁口的牙齿,咯咯笑。   “念也哥呢?”对方陪烨烨上卫生间。   话音刚落,柏念也从转角处,慢慢走过来。他见到年悦悦微笑,点头致意。   随后轻松地对徐牧说:“走吧,阿牧。”   徐牧应了声,和楼昊宇挥手告别。   楼昊宇恍然大悟,使了使眼色:哦哦,懂了,不是表演会不好看,是人更重要。   徐牧:“……”眼抽筋?   他一言难尽,干脆眼不见为净。   ……   雪神节的街道热热闹闹,悬浮的路灯特意为了烘托气氛,变幻色彩,在白皑皑的雪面投下婆娑的树荫。   来往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人声杂杳,语笑喧阗,哪怕下着小雪,也无法浇灭大家庆祝节日的热情。   对徐牧而言,这算难得的体验。   ——不怎么见雪的人,在冰雪大世界里,哪怕冷了点,也难免会激动。   “阿牧,烨烨想吃披萨和玩滑滑梯?你呢?”柏念也和徐牧并肩而行,温声询问,“你自己有什么想吃想玩的吗?”   徐牧怔了下,立刻说:“我都行的。”   柏念也笑了笑,“雪神节的自由广场有烟花盛会,大概九点半开始。”   他看眼时间,“现在八点二十,你想去吗?”   “好,去。”   “中央大街的有雪神祈福符免费发放,去吗?”   “嗯,去。”   “比耶塔的灯光秀,看吗?”   “看。”   柏念也停住脚步,转头看过去。   徐牧眨了眨眼,“怎么了?”   柏念也开玩笑地说:“什么都说好,不怕我把你卖了?”   徐牧慢半拍应道:“啊,不会的。”   纷扬的小雪落下,漫天飞舞。徐牧说话间,呼出的白气寥寥散开,眉眼衬出几分凛然的俊挺。   他穿着厚厚的黑色棉服,头顶的帽子遮得严实,鼻尖被冻红,唇干得撩皮。   柏念也蹙眉,走近一点,轻声问:“是不是冷啊?今天你没戴手套吗?”   徐牧:“……忘了,下次一定记得。”   柏念也准备拆下自己的围巾,徐牧连忙阻止,“不用不用,真的不冷。”   柏念也不吭声,脱了手套,反手覆上对方手背。   徐牧微微睁大眼,被对方握住的手,暖意阵阵蔓延,刺得他激灵了一下。   “不冷?”柏念也柔柔问道。   “……就还好。”徐牧迟疑片刻,补充道,“我体温本来就偏低,冬天更是如此。”   他如果戴发热手套,手搁口袋还好,但身体依旧暖不起来,时间久了,掌心的温度其实杯水车薪。   柏念也垂眸,掌心慢慢抵住对方五指的内侧,合拢,莹白的骨节凸起,像一块温润的玉石。   “念也哥,你、我……”徐牧脑子告诉他要放开,但手有自己的意志,对这份温暖恋恋不舍。   他有点语无伦次,“我、是……真的不冷,你你你不用暖我的手,我塞口袋就好了。”   柏念也没说话,静静地看着。   “我!也!要!”烨烨扒拉徐牧的腿,拼命把手臂举起。   烨烨本来走在前面,一转头,发现大人都离得远,就蹦跶蹦跶地跑回来。   期间还摔了一跤,见没人扶他,又自己慢慢爬起来。   徐牧被烨烨无邪的大眼睛盯着,莫名心虚。   他嘴唇动了动,“等下——”   “烨烨,哥哥没有手套,所以手冷需要握住,你有手套就不需要了。”柏念也轻声说话。   烨烨歪头,嘟起嘴,“牵……”   柏念也便抬起另一只手,牵住烨烨。   烨烨不满意,“我还要爹爹……”   他说着,直接挤到两人中间。   徐牧轻咳一声,“念也哥,我们一起牵着烨烨走吧。”   柏念也仔细打量他的神情,“嗯”了声,“好,一起牵。”   因为要牵中间的烨烨,那就不能继续握住徐牧的手。   他把自己脱下的手套,翻开内里,放到对方口袋里,“你可能戴不上,但放着也有热气,能暖一暖。”   “阿牧,你等下再还给我,好不好?”   柏念也的手套热乎乎,绒毛的内层残留温度   徐牧犹豫,柏念也便柔声说:“放心,我口袋可比你口袋暖和多了。”   徐牧胡乱应声,眼神四处飘,“好、好,谢谢念也哥。”   “下次出门我要记得多带保暖的了。”柏念也笑着说,“起码什么自动发热的东西,不能嫌麻烦,全部带上。”   徐牧心一跳,脱口而出:“为什么?”   柏念也没有回答如此“明知故问”的问题,只淡淡地笑:“我给你的舞台拍了点照片,待会儿要看吗?”   话题转得快,但很成功,徐牧瞬间想到自己缠着对方手腕的窘迫行径。   他僵硬地说:“都、都行。”   柏念也这回笑出声,“阿牧,你怎么什么都行啊?”   “……”徐牧抿唇,“没有吧。”   “比如?”   徐牧回答不了,勉强说:“违法乱纪的不行。”   柏念也一愣,心里再次感慨:真的可爱啊。   虽然第一次见面酷酷的样子,但随着彼此的接触,会发现青年外冷内热,极好相处,能给人带来由衷的愉悦感。   “为什么这么看我?”徐牧被盯得快不会走路了。   没得到回答,他余光偷瞥过去,又快速收回。   啊,笑得好好看,眼睛弯起来像月牙,如果亲……   等等,他在想什么?   徐牧表情扭曲,不要想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你变态!   你冒犯人!!   你懂不懂啊!!!   -   “摩登披萨”是一家百年老店,名字听起来新潮,内里的装潢却极为复古典雅。   整体是棕灰色调,室内幽暗,黑木雕刻桌椅陈列,没有顺序,四扭八歪,头顶悬挂着难得一见的老式灯泡,晃晃荡荡,灯影摇曳。   四周墙壁的裂痕是仿造脱皮效果,进行做旧处理,泼墨抽象挂画随处可见,配合各种逗乐的小挂件、摆设,颇有趣味。   前方的小舞台蓝光笼罩,有一支乐队在表演,主唱哼着小调,烟嗓沙哑,情歌缠绵,有种醉醺醺的慵懒感。   徐牧一边喝快乐气泡水,一边吃熏肉蘑菇芝士披萨,不像吃快餐,像在酒吧调调。   他视线落在柏念也的脸庞,光线迷离,阴影忽明忽暗,仿佛镀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唔……气氛也怪怪的。   忽然,烨烨喊了声。   “爹爹……我要这个!”   徐牧回神,“嗯”了声,把盘里的鸡块分给对方。   柏念也去摸烨烨的小肚子,担忧地问:“会不会吃太多,不消化啊?”   其实来学校之前,烨烨已经喝过营养液,吃了点小甜品。   徐牧立刻把烨烨盘里的鸡块拿回去。   烨烨幽怨地看过去,不满地说:“爹爹坏!”   徐牧假装什么也看不见。   烨烨撒娇似地倒在柏念也手臂,“……一点点……爸爸,吃嘛吃嘛……”   柏念也无奈,“烨烨,我怕你晚上难受。”   烨烨扁嘴。   “试试味道,好不好?”   “……好。”烨烨答得不情不愿。   徐牧眼疾手快,用勺子盛了一个鸡块过去。   烨烨哼了一声。   吃完饭,时间已然过了九点半。   “看不到烟花了。”柏念也轻声说。   “没事,下次有机会的。”徐牧不太在意,更不觉遗憾,“明年再来。”   柏念也眼皮颤了颤,“好。”   于是,他们准备带烨烨去玩滑滑梯。   路上,经过了中央大街,恰好碰到分发雪神祈福符的列车号。   “真幸运。”徐牧认真收好祈福符。   柏念也指腹轻轻摩挲,低声说:“是的,雪神的祝福愿意给每个虔诚的信徒。”   徐牧笑了笑。   滑滑梯在自由广场对面的小公园,属于比较偏僻的一处地方。   人迹罕少,绿植荒芜,四处空荡荡的,只在中间矗立一个小型连体滑滑梯。   烨烨不知道从哪个幼儿园朋友那里,听说了这个滑滑梯,回家后,非要柏念也带他来一趟。   “玩吗?”徐牧问烨烨。   大人觉得简陋,小孩满心眼的彩色滑滑梯,颇有吸引力。   烨烨玩得不亦乐乎,自己一个人也咯咯笑个不停。   “我还以为烨烨会觉得没意思。”徐牧感慨,“没想到,玩得这么开心。”   柏念也温柔地看着烨烨,“小朋友的世界终归比我们有趣。”   徐牧笑笑,“确实。”   嘭嘭嘭——天空传来几声巨响。   徐牧似有所觉,仰头,“哎,念也哥,有烟花!”   柏念也顺着望过去,轻声说:“应该是私人放的烟花吧。”   “嗯,挺好看的。”徐牧眯起眼睛,说,“我怎么好像看到自由鸽的雕塑?难道是自由广场那边放的?”   他惊讶,不是结束了吗?   “可能是年轻人贪玩闹的事儿。”柏念也淡淡一笑,“后面估计追着巡逻机器人。”   烨烨站在滑梯出口,捧着脸,“烟花……”   徐牧转过头,伸手,“下不下来?”   烨烨摇头。   “小心别摔着。”柏念也和徐牧一样,伸出了手,闻言,倒没强行将人抱下来,只温声叮嘱。   烟花响了大概一分钟,才彻底安静下来。   两人都靠着滑梯的栏杆,陪烨烨来来回回的   “烨烨,还玩吗?”柏念也温声问。   烨烨困得眼皮打架,“不玩了……”   “回家?”   烨烨点头,张开手臂,亲了亲柏念也的脸颊,又跑去徐牧脸上亲一口。   “抱!”   徐牧好笑,“你倒是会挑苦力的。”   他嘴里这么说,手却不含糊,熟练地托着烨烨屁股,抱进怀里。   烨烨亲昵地贴着徐牧肩膀,眼睛早早闭上,无比安然信赖。   “念也哥,走吧。”他露出笑容,眉梢上挑,一派自然地说,“我们回家。”   柏念也心脏颤了颤。   他轻轻喟叹一声,“回家啊……好。”   -   玄关   纳德司勤勤恳恳地等候,“欢迎回家,主人。”   “嗯。”徐牧打了个哈欠,顺手摸了摸机器人的头,准备回房间洗澡。   “主人,很遗憾地告诉您一件事,浴室的热水器又坏了,这一次,直接把连通的管道给炸了。”   徐牧踉跄,难以置信地说:“又炸了???”   艹,这什么质量!   说好的科技飞跃呢?热水器厂家全赚黑心钱去了?   纳德司说:“能体谅您的心情,毕竟又是一笔不小的花费,您下次买热水器仔细甄别。”   徐牧有气无力地说:“我买的热水器可是高档牌子,巨贵,现在保质期还没过吧?不行,我要和商家投诉——”   “这个不着急,亲爱的主人,管道一时半会儿也修不好,估计要明天才能有专业人士上门维修。”纳德司温馨提醒,“当务之急,您需要思考今晚去哪里洗澡?”   徐牧一滞,这是个好问题。   他按了按眉心,喃喃自语:“对,去哪里洗澡……”   纳德司贴心地说:“我有两个选择,您要听吗?”   徐牧沉默,半晌,缓慢地说:“去念也哥家,或者去隔壁酒店开房洗?”   “哇,主人,我们心有灵犀。”纳德司虚伪地夸赞,“但显而易见,前者的可操作性更大,更符合您的实际情况,毕竟怕冷的您来回一趟,和没洗澡有什么区别?”   徐牧:“……”靠,完全击中心坎。   “你话有点多,纳德司。”   “哦,主人,那您别去。”   “……”   “好吧,您继续纠结,我去打扫卫生了。”   徐牧面无表情,看似坐在沙发发呆,实则在纠结:   去还是不去?   大晚上会不会不太好?   今晚挺累的了……   会打扰念也哥吧。   不知道对方在干嘛……   哎,我好想手套还没还给他。   要不……就去去?   一小时后,徐牧敲响隔壁的房门。   “念也哥。”   “阿牧?”柏念也惊讶,“什么事?”   他发梢微湿,脸庞带着沐浴后的潮气,眼尾蔓延殷红。他哄睡烨烨后,便去洗澡了。   “我、我家热水器坏了,那个,能借浴室洗澡吗?”徐牧看了一眼,就立马垂下眼皮。   不自觉的,他视线落在对方的脖颈。   他又找到那颗黑色小痣了。   柏念也眼睫颤动,微妙地停顿了一下。   热水器坏了……?   “当然,不方便也没关系。”徐牧迅速补充。   “方便。”柏念也及时应声,侧过身子,抬手示意,“进来吧。”   徐牧也很拘谨,“嗯,谢谢念也哥。”   沉默蔓延,柏念也跟在后面,心绪起伏。   借浴室洗澡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曾经撒过谎,因此总是“疑人偷斧”。   他古怪地想:热水器是真的坏了吗?   还是阿牧过来的一个借口?   前者倒没什么,后者就——   无端令他欣喜了。 第43章   “烨烨睡着了吗?”   “睡了,他今天玩得疯,洗完澡倒头就睡了。”   “我会不会吵到他?”徐牧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距离浴室的距离不远。   “别担心,房子隔音挺好的。”柏念也温声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喊我。”   “哦哦,好。”   隔着一道门,脚步声远去。   徐牧僵硬的肩膀松懈,恍恍惚惚。   啊,真的过来洗澡了。   他深吸一口气,四周环顾。   浴室的镜面还蒙着层雾气,水珠滑落,涌入鼻腔的气流残留湿润以及……   一股熟悉的沐浴香气。   徐牧面上勉强保持冷静,但耳根红了点。   是念也哥身上常有的味道。   不同的是,平时接触时,还会掺杂一缕木槿花的香气。   “哗啦”,花洒的水流砸向地板,寥寥的白气氤氲升起。   徐牧没再乱想,洗发液、沐浴露全部一股脑儿地抹上。   为了速战速决,他头发狂搓一顿,沐浴露打出泡就洗掉。   就这样,没十分钟,徐牧已经洗好了。   走廊留了一盏暖黄的灯,光线倚着长廊而去,斜对角是半掩的房门,泄出的光影逶迤流淌。   徐牧敲门前停顿了一下,毫无缘由地紧张。   “我洗好了,念也哥。”   大概过了几秒,里面传出温和的声音。   “好,你进来吧。”   “……嗯,好的。”徐牧本来打算打完招呼就走,但对方这么说了,便推门进去。   “水温够吗?”柏念也微微侧身,微笑着问。   徐牧“嗯”了声,“够的。”   柏念也朝他招手,“吹个头发吧。”   “好。”徐牧乖乖坐下,见对方拿了个烘发机,准备接过来。   柏念也挡了一下,低声说:“我帮你。”   徐牧眨眨眼,“不用,我自己来。”   真是不解风情。柏念也心里叹了口气,轻声细语:“我吹发型挺好看的,你要不要试试?”   ——他不会吹,就是递个话茬过去,看对方接不接。   “哦哦,好。”徐牧也不知道大晚上做发型干嘛,但还是应下了。   额前的湿发被撩起,他不自觉挺直脊背,两手安安分分地搭在膝盖。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徐牧习惯高科技烘发机的快速烘干,没用过上面所谓的不伤发模式。   烘发机“呜呜”震动,蹿过发顶的风不太热,柔软的指腹拂过头皮,力道很轻,偶尔会有几滴水珠溅到后颈。   徐牧心脏像被什么挠过,有点痒,又说不出具体的滋味。   原本八秒能完成的事情,如今持续了两分钟,才烘干发根。   徐牧全程一动不动,保持原来的姿势。   “你刘海太长了吧,都过眼睛。”柏念也指尖捻了捻,青年发质偏硬,吹干后会自己立起来,从后面看有点炸,“我帮你剪剪吧。”   他像面对久经相处、早已亲近的人,语气随意、熟稔。   徐牧猝不及防,来不及品味其中的更多意味,脱口而出:“你剪?”   柏念也失笑,“怀疑我的技术?”   “没有。”   “那就我剪咯。”   “嗯……”   柏念也果真找出剪刀,两指并着徐牧的刘海,“嚓嚓”地开始剪。   徐牧眨眼的频率忍不住变快,碎发簌簌掉落,金属的冰凉偶尔碰到眉心,眼皮泛起微刺的痒意。   柏念也弯腰,唇微抿,手中动作不停,一派专心致志的模样。   他凑得近,皮肤的绒毛清晰可见,鼻梁架了副半框眼镜,银丝边勾勒镜框,柔光落下,显得温润雅致。   徐牧直勾勾地盯着,从微翘的眼尾,滑到白皙的耳垂,再往下,是黛青色的血管攀沿颈侧。   他反射性地去寻找那颗黑色小痣。   离喉结大概有一厘米的距离,恰好拦在一条蜿蜒的血管上。   “好了。”柏念也满意地打量,“剪得不错吧?”   “嗯。”   “你还没看就说好?”柏念也轻笑。   徐牧移开视线,“应该不会丑。”   他说着,打开光脑的摄像头。   “不丑吧?”柏念也歪过头,和对方一起凑近屏幕。   “不丑。”徐牧捋了下,其实就是被剪短了,他之前留长点是方便卷弧度。   “真的?”   “嗯。”徐牧想了想,“微分碎盖。”   他回头再修一下侧边,效果就出来了。   ——好看是好看,就是不好打理。   “你露额头也好看。”柏念也一眨不眨地看着,指尖轻轻拨弄他的刘海。   徐牧抓了把头发往后推,扬了扬眉,“这样?”   大背头?   “差不多,但不完全压下去。”柏念也摆弄一下,青年眉眼偏冷峻,随意瞥人时,有种说不出的桀骜意气。   “两边再剃薄,鬓角清晰点,有棱角那种,这样突出下颚线会很好看,也搭配你的气质,尤其是你低头不说话,也不笑的时候。”   徐牧:“……”哦,他懂了,美式前刺。   他复杂地看向柏念也。   柏念也被看得心微跳,指尖一松,像被烫到,“怎、怎么了?”   “没,只是有点意外念也哥的审美。”   柏念也茫然,“什么审美?”   徐牧眉梢挑了挑,没回答。   过了一会儿,他说:“痞一点?酷一点?”   柏念也磕巴了下,“也不是,就好看、好看就行。”   “哦。”   古怪的沉默蔓延。   徐牧走神,他好像不是这种类型,或者说天差地别,感觉对方欣赏的是那种——   阳光痞帅型男?   有点难搞。   他很宅,也不痞,更不有型,性格和阳光差了十万八千里。   而且他们之间差了十多岁的年纪,很多时候,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包容温柔——   像对待烨烨一样。   徐牧绷紧下颚,这可不行。   虽然嘴里说着,没想好怎么处理这段感情,但他的心已经渐渐偏向一边,想试着迈开第一步。   当然,怎么迈还不知道。   反正当弟弟是不行!   从古至今,三大经典被拒语录:   “你是个好人。”   “我觉得我们做朋友更合适。”   “我只把你当哥哥/姐姐/弟弟/妹妹。”   “阿牧。”柏念也轻声说,“要不要看看今晚拍的照片?本来说吃完饭看的……”   “啊,好。”徐牧没意见,跟着对方换位置。   书桌有点凌乱,最前面的小摆件倒了一排。四处堆放着草稿纸,光屏画板开了五个,闪烁幽光。   柏念也收拾了下,解释道:“我工作起来有点不管不顾,灵感来了更喜欢用纸笔记录,所以有些乱。”   “正常,我的更乱。”   “这学期学得怎么样?”   “还行。”   “大二更注重模型搭建,很多课程都要求锻炼实操能力。”柏念也问,“有遇到什么困难吗?”   “……”徐牧幽幽叹气,“处处都是困难。”   他本来就对建筑不感兴趣,只在暑假速学了一段时间,以此应付考试。   说实话,建筑挺无聊的,他甚至想过,以后毕业要不干回老本行打游戏算了。   起码游戏是爱过的。   柏念也拧眉,认真地说:“阿牧,你可以来找我的。”   徐牧愣了下,“我知道,我——”他顿了顿,“比起说多难学,主要是我不太喜欢建筑吧。”   “当初会选建筑,纯属意外,我自己也没想到……嗯,会学建筑。”   “但都选了,我不想退学,想拿到毕业证,就只能硬着头皮上。”   “而且我觉得自己在建筑上真的没天赋,都说这一行要创造力,我光是在模仿那一步,就寸步难行了。”   柏念也耐心倾听,等徐牧说完了,只是摸了摸他的头。   “或许我的理解是,你只想混个毕业证,对吗?”   徐牧被摸得一怔,很少被这样对待,像无声的安抚,带有慰藉性质的鼓励。   他点头,“差不多。”   “有考虑换专业吗?”   换专业?   “我没什么感兴趣的。”   上辈子徐牧学计算机,是因为大家都说互联网吃香,能赚钱。他还背着学贷,自然优先考虑赚钱的专业,就报了计算机。   大学第一年,他一边努力学习,争取年均绩点前1%,拿奖学金,积极在学生会刷“履历”,参加各类有名头的比赛,争取保研名额,一边勤勤恳恳地打零工,补贴生活费,顺便给自己的未来攒钱。   玩游戏是兴趣,会直播更是偶然,但没想到渐渐有了起色,比起零碎的打工,似乎陪玩、直播、出游戏攻略赚得更多。   等大四时,他赚到的钱能够还掉贷款,并在这个城市的郊区买一套小房产。   面临人生分岔口,徐牧其实挺茫然的,好像也不能一辈子做游戏吧,但具体让他干嘛,他也不知道。所以,他选择继续读研,有点逃避未来的意思。   后来研究生毕业,徐牧累死累活拿到毕业证,没什么深耕专业的兴趣,就继续做游戏直播,想着到三十岁再走那条分岔口。   而徐牧真要说什么理想,大概是在家宅一辈子,玩玩游戏,看点电影,想睡就睡、想起就起。   有时候,他可以在家捣鼓一天游戏房的布置,玩游戏手办或者组键盘,自得其乐。   没想到,二十七岁的某一天,他来到新世界,还变成了新物种。   “有喜欢的东西吗?或是以后想做些什么?”柏念也问,“什么都行,不拘泥于学校的专业,喜欢卖棉花糖也算。”   徐牧笑了笑,玩笑道:“那我以后去创业卖红薯吧。”   “嗯,可以。”柏念也沉吟,“不过做生意也讲究门道,需要一定的启动资金,如果你真的确定好,我可以——”   “哎哎,念也哥,我开玩笑的。”徐牧哭笑不得,“以后再说吧,不急。”   “对,不急。”柏念也轻声重复,柔柔地看着徐牧。   他起身,弯下腰,一只膝盖抵住椅边,抱住对方,耳语道:“但阿牧,如果你遇到任何困难,都可以告诉我。”   “……”徐牧心脏霎时跳快,鼓动耳膜。他垂在两侧的手想抬起,又悄然放下。   很奇怪,某些时刻的柏念也,总能不设防地给予他灵魂重重一击,耀眼却不灼目,温柔得不可思议,让他沉溺又眷恋。   微妙且独特的感受。   只出现在这一人身上。   “谢谢念也哥。”徐牧低声说,“你真的好好。”   柏念也下巴搭在肩膀,轻轻地说:“阿牧,你也很好。”   他喜欢青年藏在壳子里的热情,浓烈时,似岩浆爆发,渐渐平息下来时,又是那么妥帖、稳当。   不可否认,对方哄着他、说甜言蜜语时,让他像掉入蜜糖罐子,浑身软绵绵的,充斥着难言的喜悦、悸动。   但日常的相处做不得假,他大抵是喜欢和阿牧吃饭、聊天的点点滴滴。   如果没有收到表白,他可能会踌躇第一步怎么踏出去,到终究,他是会踏出去的。   ……   “照片我全部导出来了,筛选了一些我觉得好看的。”   柏念也操作光屏,五指飞快跃动。   “嗯。”徐牧握拳抵住唇,故作冷静地应了声。   他表面没有异样,实则脑海里反复回放刚才的拥抱。   居然就这么抱住了……   徐牧魂飞天际,思绪飘飘然。   不过,念也哥好瘦,家居服空空荡荡的,腰也很细,一只手抱过去,还有不少空余。   “这几张的角度不好,光打得很差,但拍得你非常帅。”   柏念也坐下来,支着下巴,期待地看向徐牧,“你觉得呢?阿牧。”   徐牧:“……”嘶!好丑的蛇。   “嗯,念也哥拍照技术很好。”他飞快扫了眼,立刻移开视线。   柏念也笑容加深,“啊,你也这么认为,那我们接着看下去。”   光屏里的照片轮流播放,无一例外,主角都是那条青色的蛇。   偶尔有其他动物入境,聚焦的中心点还是徐牧。   徐牧心情复杂,但又感到欣喜。   嗯……起码嘛,念也哥是真的喜欢他的拟态,真心觉得帅气。   另一种意义上,他未来追求成功的可能性显然大了许多。   不过,话又说回来,念也哥是什么拟态……?   “阿牧,你是竹叶青什么品种啊?”   “白唇。”   “白唇竹叶青?”柏念也思索,“感觉不完全像,你的体型好像比一般的白唇宽、呃,壮一点,你是不是混了什么大型品种进去?”   “……”徐牧真不知道。   “我没去关注,可能吧,我回头问问纳德司。”   柏念也点头。   两人继续看,大概有一百来张照片。   徐牧觉得有好几张是重复的,但他说出来时,柏念也坚决指出其中打光、表情、形态的不同,并评出最好看的一张。   徐牧忍不住去研究,可没细看,他就隐隐生理不适。   算了,不一样就不一样吧。   “感觉现在时代确实在变化了,以前我们那时候还不会有这样的拟态表演,有时候互相告知彼此拟态品种都觉得害羞。”柏念也感慨,“大家的思想更开放了,拟态大方的一起玩,也是好事。”   他眼睛发亮,直直看着徐牧,“阿牧,我很喜欢你的拟态,以后我可以多抱抱你吗?”   徐牧有些躁,“……喜欢我的拟态?呃,可以。”   他忍不住好奇,吞吞吐吐,“念也哥,你的拟态……”   可能对方才说过“害羞”,他现在问不合时宜,但难以按捺。   柏念也一愣,随后恍然,以为阿牧想抱他的拟态玩,但不好意思开口。   ——好吧,这种“不好意思”永远处在他人形的时候。   “嗯,可以啊,我现在变拟态吗?”   徐牧睁大眼,觉得哪里不对,但说不出来。   “也、也行。”   柏念也抿唇笑了笑,“好奇怪,以前我还觉得你对我的拟态有点——”   “奇怪,但现在也能理解了,抱着玩确实挺有意思的。”   徐牧:?   “你好久都没抱我的拟态了。”柏念也语气有点抱怨,“上次我来找你,你居然关窗户,为什么?心情不好吗?”   他慢慢解开领口的两颗扣子,好方便拟态时从领口钻出来。   徐牧听得茫然。   他视线无意掠过对方脖颈,锁骨莹白,泛着细腻的光泽。   徐牧僵住,立刻移开目光。   “阿牧……”   徐牧转过头,轻飘飘的衣服落在椅子上,一只熟悉的垂耳兔从领口钻出来。   毛茸茸的耳朵垂在两侧,奶咖色的尾巴晃了晃。   徐牧呆住了。   他好像听到了什么碎裂的声音,咔嚓咔嚓,脑子嗡嗡作响。   垂耳兔……   那只可爱的垂耳兔……   是念也哥?!!!   柏念也以为青年会激动得把他抱在怀里,但——   怎么一动不动的?   他歪头,想了想,跳到徐牧膝盖,手往下拍了拍。   ‘阿牧?’   还是没反应。   柏念也抿唇,有点不高兴,纵身一跃,踩在对方肩膀,没站稳,身子晃了晃。   徐牧下意识地伸手接住,肌肉本能作祟,直接抱入怀中。   柏念也找到合适的位置,慢吞吞地窝在想手里。   他脸刚好蹭到对方手背,便低头,亲了亲。   柔软的触感一闪而过,徐牧慢慢低下头,表情一片空白。   他艰涩地喊了声:“念也哥……”   垂耳兔抓着耳朵,看了他一眼,权当回应。   徐牧:“……”   咔嚓——摇摇欲坠、属于人性的道德碑彻底碎裂。   他想到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手开始颤抖。   他!都!做!了!什!么!   记忆走马观花般地浮现,他第一天就抱着垂耳兔又抱又埋,第二次又亲又捏,还看了人家的**,第三次……   那些数不清的过分举动,各种不要脸的奇怪话语,曾经吸兔子多猖狂、多自然、多疯狂,现在就多想死。   羞耻感排山倒海般压下来,沉甸甸的,如藤蔓般缠绕——   他有种窒息的错觉。   徐牧麻木了。   哈、哈、哈……   他表情扭曲地骂自己:   你这个卑鄙无耻下流的超级变态。 第44章   柏念也觉得今晚的青年有点奇怪,看到他的拟态,不仅没有急冲冲地抱过来,脸埋进他的绒毛里,然后从里到外摸个遍,还一言不发,表情变得极为冷淡、奇怪。   为什么……   对拟态垂耳兔的新鲜感过去了吗?   柏念也心里不舒服,才多久啊,明明半个月前这么喜欢,见到他的拟态恨不得黏在他身上,亲来亲去,手一直撩拨着他——   现在就腻了吗?   果然是年轻,没有定性,热情来得快,散得也快。   “他不主动就你主动呗,情侣之间就是要点新刺激,不过你也不要太主动,见好就收,最好假装都是不经意间的动作,让他为你胡思乱想、神魂颠倒……”   时伦的话慢慢浮现在脑海,柏念也揣在肚子里的手悄然拿出,又猛地缩回去。   他余光瞥向徐牧,对方依旧看着桌面的不倒翁,脸上看不出在想什么。   主动点……柏念也心里默念,蓬松的尾巴绕到徐牧的手腕,轻轻摩挲。   他舒展四肢,努力让自己的毛茸茸,最大面积地挨到对方手臂。   徐牧觉得手背有点痒。   尤其是手腕,温热的触感包裹着,像徜徉在丝绒里,仅仅挨着也能发烫。   徐牧慢半拍地低头,一条渐变奶咖色的尾巴,左右摆动。   胸前的垂耳兔依偎着他,耳朵轻轻颤动,可能是冬天的缘故,后背的绒毛量比以前更加蓬松柔软,看起来手感极好。   徐牧深吸一口气,太阳穴突突跳动。   他小心翼翼地起身,把怀里的垂、不对,念也哥放到隔壁的床铺上。   动作极缓,生怕惊动了什么。   柏念也不明所以,悬空的瞬间,就被徐牧搁置在床沿。   “咚”,一声沉闷的响动,他吓了一跳。   徐牧膝盖落地,直接跪下来了。   兔子鼓鼓的小脸依旧可爱,耸动的鼻子上下翕动。   他一脸苍白地看着柏念也,简直心如死灰。   他想道歉,但又知道怎么解释。   ——对不起,我不知道兔子能变人?   这种类似于三岁小孩都知道的常识,听起来比撒谎还要不真诚。   除非他说出自己重生穿越,并非原主的事情。   徐牧:“……”他不会被当成怪物抓起来研究吧?   靠,毁灭吧。   柏念也不知道青年在干嘛,难道……是为了吸兔子做准备?   他迟疑片刻,慢慢伸出手,搭在对方脸颊。   没有反应。   柏念也小心翼翼地挪过去,害羞地用脸去蹭徐牧脖颈,偶尔偷偷侧过头,一下又一下地亲吻。他还试图模仿对方曾经的行为,努力蹬脚,将肚子挨在下巴的位置。   ——这样可以了吧?   虽然扒拉得手酸,腿也有点脱力,但他全身依旧紧贴着徐牧,让对方感受到全方位的毛茸茸攻击。   徐牧:!!!   他瞳孔微微睁大,下巴和脖子全是软乎乎的绒毛,暖和舒适,整个人舒服得飘飘然,忘乎所以。   他的本能覆盖理智,一双罪恶的手伸出,按住兔子身体,熟练地找到趁手的位置,从后背摸下去,虎口卡住腿中间,鼻尖埋肚子,猛地吸气——   啊,兔兔味,是香香软软的兔兔!   忽然,响起一声黏糊的轻哼声。   “呜……”   徐牧一滞,埋着的头僵住。   等等,他在干嘛——   垂耳兔=念也哥   念也哥=垂耳兔   徐牧抖了抖,攥住兔子的手倏然松开。   猝不及防间,柏念也摔到被子上,四脚朝天,懵懵地看着上面。   好可爱啊……一秒的念头转瞬即逝,徐牧更加慌张,两只手在空中胡乱比划,磕磕绊绊地道歉:“对不起,念也哥,我刚才没注意,你、你、你没事吧……”   他想把垂耳兔抱起来,看看有没哪里摔到,但想到对方是谁时,又停在半空,指尖虚虚擦过毛发,仿佛在掂量什么,试图以最少的接触面积,查看垂耳兔的情况。   总而言之,就是无从下手。   柏念也眨眨眼,慢吞吞地翻身,重新站起来。   他往前走,将脑袋放在徐牧悬在半空的掌心,蹭了蹭,像在说“我没事,别担心”。   徐牧屏住呼吸,一想到是念也哥,他就耳根发热,手指颤巍巍的,无法思考。   今天的阿牧好奇怪,吸兔子束手束脚的……   是因为刚才用人形相处,所以现在变成拟态也放不开吗?   柏念也沉吟片刻,决定继续主动。他拉着徐牧的手腕放到被子上,掌心摊开,曲起的手指被他一根根捋直。   他躺在灼热的掌心,脑袋枕在手腕位置,想了想,又将耳朵仔细放到脸颊旁,两只手乖乖揣在肚子里。   一切准备就绪,连腿也敞开,方便青年埋头吸毛茸茸,到时可以圈着脖颈。   这样可以了吧……   柏念也灰蓝色的眼珠看着徐牧,雾蒙蒙的,有点羞赧,但还是轻轻用腿踢他的手,像在提示对方:   我准备好了,你可以来吸我了。   徐牧脑子嗡嗡作响,抵在被子的那只手,几乎快没知觉。   他呆呆地看着垂耳兔,本就转不动的思维,彻底停机。   一边是岌岌可危的理智在怒吼:清醒点,你现在知道垂耳兔是谁了,你还不要脸地去吸吗?   另一边是某种情感的甜蜜呼唤:或许没这么糟糕,你都rua这么久了,你们不还相处得挺好吗?可能念也哥早已习惯,你只是变成对方眼中“喜欢吸兔兔”的变态而已啦。   “念也哥……”   柏念也歪头,耳朵也跟着歪一边,眼珠眨也不眨地盯着。   徐牧嘴唇动了一下,喉咙堵着想说的话,溢出轻微的气息。   “现在挺晚了,我也不继续打扰你。”他顿了顿,努力控制不要自己的手乱摸,将垂耳兔放下来。   他脑子很乱,尤其是被心上人看着时,心跳频率快得惊人,难以捋清各种飘忽的思绪。   他需要一个独处的空间。   柏念也怔忪,茫然地坐在枕头旁。   徐牧咽了口唾沫,起来时,膝盖踉跄了一下。   “晚安,念也哥,我走了。”他说。   -   “主人,您居然回来了?”纳德司惊讶。   下一秒,他惊呼:“我的天,您去理发了吗?怎么剪了这么丑的刘海?像被狗啃了一样。”   徐牧心烦意乱,只瞥了一眼机器人,没吭声,闷头往前走。   纳德司黑色的眼珠转动,判断主人心情不好,决定不主动去触霉头,老老实实地呆在玄关。   咔——房门关上。   徐牧直接倒在床上,头痛欲裂。   这都什么事儿啊……   他怔怔地看着天花板,耳膜鼓动,一下又一下,契合心跳的频率。   “是念也哥……”可可爱爱、被他又抱又吸的垂耳兔是念也哥。   徐牧闭眼,回想自己的所作所为,有种撞死在墙上的冲动。   他都干了些什么?   难怪一开始垂耳兔的反应这么激烈,尤其是那次……还哭了。   记忆的片段越来越清晰,突然,某个画面被提取出来。   徐牧倏地睁开眼,脸色爆红。   所以那次到底是……?   他把脸闷死在枕头里,疯狂锤床。   靠靠靠!!!   徐牧!你做了什么!做了什么!   等快被憋死,呼吸不过来时,徐牧倒回被子,四肢张开仰躺,心脏痉挛般抽搐了一下,大口吸气。   想不明白……为什么念也哥一直都没说……不对,是他的问题,他应该早点意识到不对劲的。   但现在的情况怎么回事?   念也哥好像不抗拒他的“吸兔子”行为,习惯了吗?还是觉得他就是个变态,没救了?又或者说觉得他年纪小,就包容了他的行为?   ……今晚念也哥是以为他想吸兔子,所以主动给他吸吗?   徐牧狠抓了下头发,努力理清前因后果,几条交错复杂的线连在一起,好像通了,但总觉得哪个环节的逻辑出错了。   他打开光脑,来到某个热闹的软件。类似于贴吧,里面板块极多,兽人世界出了名的“另类搜索引擎”。   是徐牧知道这个世界的与众不同后,疯狂在星网进行地毯式探索,找到的问答小天地。   【情感板块】   徐牧绷着脸,飞快打字。   [假如你们因为不知道常识,把兽人误认为……]   这个问题好像有点傻逼。   徐牧全部删除,重新打字。   [假如你带孩子搬家,遇到一个新邻居,对方年纪比你小十几岁,是大学生,某次你的拟态意外受伤,对方帮助了你,但举动有点奇怪,嘴里说着好喜欢XX(你的拟态),然后疯狂抱你、吸你,把你当成一只普通的动物,你很抗拒……后来你渐渐习惯,人形友好礼貌的相处,拟态默默给邻居吸,这样的心态转变是为什么?]   [1楼:好长,不想看]   [2楼:大哥说得对]   [3楼:啊,邻居小十几岁,那题主几岁?]   [回复3楼:三十多,离婚单身独居带个三岁孩子。]   [4楼:题主这么年轻就有孩子吗?孩子多少岁啊?]   [5楼:上面没看回复,啧啧,题主之前结了婚又离了]   [6楼:我怎么觉得题主对邻居不一般呢?是不是有点苗头什么的?]   [7楼:赞同,好暧昧哦]   [回复7楼:其实相处很正常,很多时候比较包容,像对我自己的孩子一样]   [8楼:不理解,他都这样对你的拟态乱来,你为什么不和邻居早早说清楚?]   徐牧垂下眼皮,手指一顿。   他想到第二次自己无意看到的秘密,抿了抿唇,不确定地打字。   [回复8楼:大概是有一次,邻居知道了我的某个秘密,我情绪很激动,提起来可能有些丢脸,加上平常的接触相安无事,我性格比较内敛,工作忙,带小孩也忙,就没有合适的时机提起,后面就慢慢习惯了]   [9楼:题主和邻居相处得很好?]   [回复9楼:嗯,挺好的,他和我的小孩也相处得也很好]   [10楼:题主离婚后,有想过结婚吗?]   [回复10楼:我不确定,小孩虽然我养着,但最近我前妻也想把小孩要回去]   [11楼:等等,题主离婚和前妻没商量好吗?孩子归谁法律没判?]   徐牧舌尖抵住牙齿,轻微的痛意浮现。   他没问过念也哥……   [回复11楼:其中的情况复杂,我不好多说]   [12楼:题主有前妻,你是男的?性取向呢?]   [回复12楼:嗯,是男的。性取向……我结过婚有孩子,可能偏向异性。]   [13楼:题主说话搞笑,自己的性取向还“可能”?]   [14楼:题主真的三句不离孩子……]   [15楼:感觉好老派哦,深柜既视感]   [16楼:我看题主应该是个好爸爸,总是把小孩挂在嘴边,平时应该也是在认真照顾,极为负责任,无时无刻不在记挂着孩子的人。其实答案很明显,就两个,要么你对邻居有点意思,要么你因为邻居年纪小,包容了他的行为,加上对方和你小孩玩得好,所以你选择了放任。]   [17楼:终于有认真回答的了]   [18楼:咋就没人说邻居对题主有意思?拟态哎,这么亲密]   [18楼:不一定吧,现在年轻人的风气流行拟态交往日常化,和我们那个年代不同了,不算什么稀奇事]   [19楼:确实,我小学的妹妹就这样,天天抱住她同学的拟态,是只小猫,怎么也不肯撒手,真当动物逗弄着玩……]   [20楼:哭了,我小时候特爱这样,闺蜜说我变态……和年纪没关系,主要看人,当然环境也有影响]   ……   后面渐渐歪楼,开始探讨现在拟态交往盛行的原因。   徐牧关掉光屏,错综复杂的逻辑好像慢慢被捋顺,网友七嘴八舌的讨论,帮助他拼凑出前因后果。   “是这样吗……”他喃喃自语。   徐牧揉了揉眉心,如果真这样,他是不是没机会追念也哥了?   谁谈恋爱想和需要照顾的弟弟谈?   而且——   他抹了把脸,自己在念也哥心里的形象,和变态、神经病没两样了吧。   真是糟糕透顶。 第45章   “早上好,我亲爱的主人。”纳德司看了眼时间,“我要是没看错,现在才早上五点钟,您起这么早是为了什么?”   徐牧侧过头,手里的剪刀咔嚓咔嚓,对着镜子修剪鬓角。   “早。”他漫不经心地说,“你猜。”   纳德司:“为了剪头发?”   徐牧没搭腔,继续专心致志地修剪发型。   等修好后,他抹了满手发泥,然后开始抓头发,前面的发根立起来,可以掰几根在额头左侧作装饰,最后狂喷发胶定型。   “纳德司,下次买发胶买无味的。”徐牧皱眉说。   “好的,主人。”   “纳德司,我之前买的衣服配饰放哪里了?”   “您等等。”   几分钟后,纳德司回来,“主人。”   徐牧换了件深棕色复古皮质外套,哑光质地,他下巴微昂,对着镜子戴一侧的黑曜石耳钉。   他顺手接过,“谢谢。”   纳德司依旧好奇地站在门口。   徐牧也没说什么,挑一条拼色几何项链戴上,克莱因蓝和银灰搭配,灯光下熠熠生辉。   他又选了一枚骷髅头戒指和一枚双层莫比乌斯戒指,分别套在食指。   “哇!完美,我的主人,您换风格了!”纳德司赞美。   “你觉得酷吗?”   “酷爆了!”   “痞吗?”   “有点痞!”   “成熟吗?”   “还行。”   徐牧斜瞥一眼,“还行是什么意思?”   “就是不太成熟。”纳德司说,“您的脸很符合这个年纪。”   徐牧抿唇,黑气冒头。   过了会儿,他“哦”了一声,“我要吃早餐,纳德司。”   “现在?”   “嗯。”   “您看起来疲惫又精神,不再去睡一觉吗?”   “不疲惫吧。”徐牧又凑到镜子前,左看右看。   昨晚他眯了两小时,感觉没什么困意,就干脆没睡了。   纳德司说:“您黑眼圈很重。”   徐牧拧眉,确实挺重的。   “家里有什么能遮黑眼圈的东西吗?”   纳德司说:“您指化妆品吗?”   “嗯。”   “没有。”   徐牧沉默,掏出光脑,去外卖平台找跑腿,要求半小时内选购一套涂脸化妆品送过来。   他给的赏金很高,几乎刚发出去就被抢单了。   “除了看起来疲惫,衣服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纳德司说:“您不冷吗?今天可能有小雪。”   “哦,这个问题不大,里层有绒的。”要风度就不能要温度。   纳德司:?   这里面的绒才多少?   “您确定?”   “嗯。”   “……”行吧。   “对了,主人,管道维修师将于早上十一点登门,您可以给我开放权限吗?”   “行,我等下登录系统。新热水器今天下午应该送到,你记得签收。”   纳德司欲言又止,“您这次买了什么牌子?”   “……”徐牧思索了一下,“我买了三个牌子,以备不时之需。”   “据说是冷门好物,不靠虚假好评刷销量。”   “好的,主人,希望如您所愿,这次的热水器寿命能长一点,以及,上次热水器的投诉收到回复,商家愿意补偿,我擅自做决定,要了钱。”   徐牧面无表情点头,“你做的决定很对。”   “谢谢您的夸奖。”纳德司鞠躬,“我去给您做早餐了。”   -   七点钟。   徐牧准时出现在门口,没见到烨烨等候的身影。   他深吸一口气,小心地按了门铃。   半分钟后,门打开,是柏念也。   徐牧反射性露出笑容,“念也哥——”   “你怎么过……”柏念也一顿,视线在他耳朵、脖颈打转,慢慢垂下眼皮,“没看到我给你发的消息吗?”   徐牧紧张,“什么、什么?”他手忙脚乱地打开光脑。   柏念也淡淡地说:“因为是雪神节,幼儿园有两天假放,烨烨今天不用去。”   “昨晚你走得急,我忘记和你说了,所以早上给你发消息了。”   走得急……徐牧一僵。   他放低声音,“嗯,我早上没看消息,不好意思。”   柏念也摇头,“没事。”   沉默片刻,徐牧开口,“幼儿园挺好的,居然有两天假,这样算上周末,烨烨就有四天假期了。”   柏念也问:“吃早餐了吗?”   “吃了。”   “嗯,那去上课吧,路上注意安全。”   “哦哦,好。”   自动门关上,徐牧肩膀倏然松懈。   他靠在墙壁发呆,目光落在长廊的地板。   念也哥今天的气压好低,一点笑容也没。   ——昨晚你走得急,我忘记和你说了。   徐牧顿了顿,脑海反复循环。   他隐隐约约意识到,对方好像因为昨晚的事情在生气,因为他突然……离开了?   ……   柏念也回到客厅,兀自愣神几秒,继续整理收拾到一半的桌面。   他手脚利落,玩具被收拾得整整齐齐。   玻璃窗开了个小口,一缕凉风吹乱他额前的碎发,皮肤是冷冰冰的白。   后面迷迷糊糊地传来烨烨的声音,说要喝牛奶。   “刷完牙了?”   烨烨张开嘴巴,“啊——牙齿白白。”   “真乖。”柏念也摸了摸他的头,“我给你热一下。”   等烨烨捧着牛奶,吃面包时,他披了件卡其色呢绒外套,戴上手套和围巾。   “咔哒”,手套的纽扣按上。柏念也静静地想,他今天……穿得好像有点薄,也没戴手套。   他垂眸,眼睑扫落一片阴影。   柏念也准备出门上班。   “爸爸走了,烨烨在家里要乖哦,好好听卡朵的话,知道吗?”   烨烨蹬蹬下椅子,亲了柏念也脸颊一口,“爸爸,拜拜,烨烨乖。”   柏念也笑了笑,眉眼柔和了几分。   自动门一开,寒风瞬间涌入。   柏念也脚步停住,愕然看向门口,“阿牧?你怎么还——你不是上学了吗?”   徐牧靠在门侧,单腿曲起,头顶的声控灯随之亮起,照亮他的脸庞,铺开利落的下颚线。   他微拧的眉在看到对方后,舒展开来,平静地说:“我早上没课,迟点去也没什么。”   柏念也慢慢走前,“今天气温不高。”   徐牧慢半拍地说:“啊,我知道,我不冷。”   柏念也看着他冻红的耳朵和鼻尖,抿唇说:“你的手套呢?”   徐牧摸了摸储物舱的手环,“在这里。”   “怎么不戴?”柏念也问。   徐牧解释:“……和衣服不搭。”   柏念也唇抿得更深,“你穿这件不冷吗?薄又不挡风,到时下小雪,你连个帽子都没。”   “帽子在储物舱。”   “围巾呢?”   “储物舱……”   “……”柏念也轻声说,“我是不是还要夸你?”   徐牧一激灵,“不是。”   柏念也叹气,“走吧,坐电梯。”   徐牧“嗯”了声,跟在后面。   电梯的数字不断变换。   “叮”一声。   “念也哥,第一次见到你的拟态,我是不是不太礼貌?”   柏念也有些意外对方突然提起这件事,顿了顿,才抬脚走进电梯。   徐牧也紧跟着。   自动门缓慢合上,蹿入的冷意隔绝在外。   “比较热情。”柏念也说。   徐牧尴尬,“哦哦,抱歉,后面我的举动确实没有界限,你当初应该制止我的,我……”   他说不下去了,心里忐忑不安。   刚才问出口凭着一股冲动,完全没想好该怎么和对方解释自己的种种行径。   如果不说出他穿越重生的事情,好像……只能承认他是个变态了。   “制止了啊。”柏念也轻轻说道,“但你说得可怜,说什么自己很喜欢兔子,抱一抱就好,一篓子的话,比烨烨讨巧克力还能念,我能怎么办,而且拟态交流不是你们年轻人的潮流吗?我也没有这么死板——”   他略微失神,其实有点不愿意承认,自己心里有鬼,才沉迷对方暧昧不清的态度。   徐牧硬着头皮继续听,心想:果然,昨晚他的猜测没错,对方真的只是看他年纪小,没和他计较。   “对不起……”他低头道歉。   “没事,我也要谢谢你几次帮我,还有,你安慰我的话我一直记得。”柏念也静静地看着徐牧,“不过为什么突然问这个?还道歉?”   徐牧:“……”因为我才知道那只兔子是你。   但安慰的话……   徐牧眼皮眨动的频率变快,是指自己无意知道对方是双性的时候吗?   柏念也撇开头,电梯里的光偏冷,他浅褐色的头发得益于某个角度,光泽流转。   “真是奇怪——”他低低道,“这和你昨晚离开有关系吗?突然不想当变态了?”   徐牧被“变态”两个字砸得晕乎乎的,下一秒,铺捉到对方话里的情绪。   “念也哥,你昨晚是不是生气了?”   柏念也看着数字按键,反光板清楚映照他的脸庞。   大概过了半分钟,他终于说话了。   “不是生气,我有时候只是不太明白你的举动。”   “你现在不喜欢垂耳兔了吗?”   “我以为……你昨晚是想抱我,但你走了。”   柏念也说完后,微微松了口气,像把积攒的勇气泄出,露出缝隙的蚌壳瞬间闭上。   徐牧滞了滞,耳根一点点变红,他努力维持镇定。   “喜欢……呃,不、我、我昨晚是有事,真的有事……”   柏念也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追究到底。   “好,我知道了。”他手指蜷缩,“下次不要莫名奇妙地冷下来。”   “……”徐牧微微睁大眼睛。   “叮——”,电梯抵达一楼,外面有人等待。   两人默契地收声,一起走出去。   “下次别穿这么薄的外套了,你本身就是冷血动物,控制体温的能力差。”柏念也目光落在徐牧耳垂,“你带的耳钉挺好看的。”   “是、是吗?”   “发型也很好看。”   徐牧唇角的弧度压不住,但想到自己要装出酷痞的样子,立刻抿平,故作冷静地嗯。   柏念也两指夹起徐牧的项链,“这是搭配吗?”   两人的距离变近,徐牧眼皮动了动,“对。”   柏念也指尖一勾,含笑问:“脖子不漏风?”   徐牧只觉冷冰冰的链子扼住后颈,不由自主往前倾,心跳慢慢飙升。   “漏。”   “漏还耍帅?”柏念也眼尾弯得更甚,柔柔问道。   徐牧喉结滚动,“不是耍帅,是新风格……嗯,新风格。”   这一次,柏念也笑出了声。   徐牧屏住呼吸,迷迷糊糊地想:他笑起来真好看啊……   “喏,拿着。”柏念也递上一个储物舱。   徐牧缓慢地问:“什么东西?”   柏念也温温柔柔地说:“小甜品。”   “还有,等下记得戴围巾、帽子和手套,可以吗?”   “可以……”   耳边呼呼的风声愈发喧嚣,凛然逼人,好似冷刃开鞘。   但徐牧的心豁开一个小口,吹入滚烫的热风。   他想:网友说的两种可能性非要二选一吗?   俗话说得好,先当朋友后当弟,最后变成好弟弟。   ——他就不能创造条件,让它们同时存在吗? 第46章   徐牧早上确实没课。   但他要去完成勤工俭学的规定时长。   图书馆安静无声,一排排的珍贵古书籍整齐摆放着,隐约泛黄。   徐牧佩戴图书馆发的临时管理员证,巡逻了几层楼,暂时没有发现哪个位置的序号出现问题。   他见时间差不多,随便找个位置坐下来。   三楼来往的人不多,连带着看书区域的人也寥寥可数,彼此隔得楚河汉界。   徐牧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蓝色的光屏映照在瞳孔,投出虚影。   他脊背挺直,神色认真,看起来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实际上——   [别再单身一人过,教你十招快速脱单!]   [让男人疯狂上头的18个行为]   [五十个浪漫圣地!快带你的男神女神去看看吧!]   ……   五花八门的标题,徐牧看得头疼,区域精华帖感觉都不要靠谱,浮夸又毫无可操作性。   他想了想,在搜索栏输入:[建筑师们最喜欢的约会地点?]   结果有几页,徐牧逐个点进去,像海绵一样汲取知识。   “……世界十大著名建筑师手稿巡回展会,百分之九十的稿子首次展出,不容错过的奇思妙想,迸发出无与伦比的智慧结晶,展会地点如下,本周日将在……”   徐牧自言自语,然后给这个帖子打下标记。   “徐~牧~”一道幽幽的声音从耳边飘来。   徐牧眉心狠跳,转过头,无语地说:“楼昊宇。”   楼昊宇嘿嘿笑,小声说:“还真是你,远远走过来,我还以为我认错了,啧啧。”   他上下打量,“你这是走什么路线?爆改酷帅风?”   他还凑近去看对方的头发,“你这几根毛,没少折腾吧?展现出一种精致的刻意和做作。”   徐牧抽了抽嘴角,“哦。”   楼昊宇支着下巴,“啧啧,要我猜猜你大变风格的原因,追人?”   徐牧斜睨他一眼,没有理会。   楼昊宇又高深莫测地说:“我猜猜,不会是那天的邻居先生吧?”   徐牧:“……”   “别吵我。”   楼昊宇乐不可支,捂着嘴,小声嚷嚷:“我就说你当初天天看聊天框有问题吧?你还不承认……”   徐牧受不了,做手势示意对方安静,现在在图书馆。   楼昊宇轻啧,最后用气音说:“行吧,看好你。”   徐牧抬眼,快速回了句谢谢,继续低头摆弄光脑。   楼昊宇:“……”嘶嘶嘶!   又嘴硬又闷骚。   -   结束一天在学校的日子,徐牧按部就班地回家,途中,遭遇了一轮“抢劫式”的推销。   具体表现为:一堆人围着你,七嘴八舌地介绍自家商品。   在这个高度机械化的世界,类似于地球的人力推销实在稀疏少见。   徐牧失神一瞬,就被半推半就地进了新开业的店铺——   卖花的。   店内装潢华丽,悬浮灯打光明亮,空气里飘逸阵阵混杂却清新的香气。   大部分是盆栽成品,当然,也有一部分区域可手动搭配插花,制作花束。   徐牧本来想随便逛逛,就当做个样子,然后就出去。   他视线掠过商品的介绍光屏,漫不经心地默念几句,计算好准备离去的时间。   一、二、三、四……   忽然,徐牧脚步停住,直勾勾地盯着某个盆栽的展示柜。   准确来说,是前面的光屏里的,某一行字。   ……   徐牧刚出电梯,听到一阵哭声,隐约传来争吵的声音。   是烨烨。   徐牧面色一紧,加快脚步。   “彤菲,你不要扯烨烨的手臂。”   “柏念也,你别插手我和烨烨之间的事!”   “烨烨才多大?你说这句话之前,是没动脑子吗?”   “哈,我不想和你争,但你再拦着,我就报警了!秦烨,走,我带你回家!”   ……   烨烨睁大眼睛,全身颤抖,豆大的泪珠从眼眶落下。   “我不……不走……”烨烨哭得嗓子沙哑,鼻涕糊了一嘴巴。   他小手死死攥住柏念也的小腿,呜呜啜泣,“我要爸爸……嗝、不要你……”   秦彤菲气急败坏,“你知不知道是谁把你生下来的?”   她抬手,直直指向柏念也,“还有,他不是你爸爸,秦烨,你有亲生父亲!”   “我不要!”烨烨奶凶奶凶地吼回去,“我要爸爸……不要你!你走开!呜呜呜……”   秦彤菲精心卷烫的红发乱糟糟的,后牙槽紧咬。   她抓住皮包的锁扣,捏着指骨泛白。   “烨烨——”她挤出一个笑容,“妈妈带你走,这一次,我们一家三口团聚,好不好?”   烨烨哭得更厉害,抱住柏念也战栗,“爸爸……我不走……你不要……烨烨不走……”   秦彤菲表情扭曲,“秦烨!”她大步往前一跨,五指细长,一把攥住烨烨胳膊。   “和我走!”   烨烨痛得大叫,“啊!爸爸!……呜呜呜……爸爸痛……”   柏念也脸色难看,锢住秦彤菲的手腕,一字一顿地说:“你再乱来,我就打电话告诉叔叔,让他亲自过来接你走!”   秦彤菲眼里闪过惧色,咬住唇瓣,气得不行,“柏念也!你答应过我,你不会——”   柏念也冷冷地说:“是谁先不遵守约定的?”   秦彤菲胸膛起伏,酒红色的指甲快要掰断。   柏念也不废话,直接打开光脑,拨通电话,直接公放。   嗡嗡几声,里面传来和蔼的男声。   “念也?”   秦彤菲僵住,退后几步。   “秦叔叔,您最近身体怎么样?”柏念也温声打招呼。   “老样子啊,能吃能喝能睡。哎呦,我是不是听到烨烨哭了?”   柏念也说:“对,这孩子一个人觉得孤独了,闹着想听您和母亲的声音。”   “哈哈,快,让我听听烨烨的声音。”对面老人明显高兴,乐呵呵地大笑。   柏念也摸摸烨烨的头,轻声说:“烨烨?”   烨烨抹了把眼泪,小声喊道:“阿公。”   “哎哎哎,我的孙儿乖啊!”   秦彤菲咬着指甲,不敢发出声音。   柏念也用口型:“走。”   秦彤菲不甘心,但盯着外放的通话,她恨恨地转身离去,高跟鞋哒哒作响。   徐牧担心自己的出现,会给念也哥增加不必要的烦扰,便悄悄躲在角落,观察事态的发展。   恰好和红发女人擦肩而过。   他面上毫无表情,假装路过,余光则暗暗瞥向对方。   念也哥的前妻……   徐牧唇线绷紧,原来是这个样子。   红发红唇,妆容精致,踩着恨天高,出乎意料的骄横、张扬。   他将怀里开得烂漫的白山茶花盆栽,小心放回储物舱,往前走去。   “念也哥。”   柏念也正安慰烨烨,闻言,抬头,“阿牧?”   徐牧跟着蹲下,给烨烨揩眼泪,“烨烨乖,别哭了。”   烨烨扁嘴,黏黏糊糊地喊:“爹爹……”他讨了个抱抱。   徐牧轻拍烨烨肩膀,哄了几句,便一起进了门里   两人轮番安抚烨烨的情绪,最后对方哭累了,睡在柏念也肩膀,被带回房间。   “阿牧,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柏念也端了一杯茶,放到徐牧面前。   徐牧抿了一口,茶味微涩,“就打电话前的几分钟。”   柏念也“嗯”了声,捧着杯子,便没说话了。   徐牧坐不住,眼皮眨啊眨,旁敲侧击地问:“刚才是发生什么了吗?烨烨哭得这么厉害……”   柏念也微微蹙眉,轻声说:“如你所见,她想把烨烨带走。”   “如果她能保证对烨烨好,我不介意让她带走,但是很明显,她曾经抛弃又……”他嘴唇翕动,“我无法信任她。”   徐牧观察柏念也的表情,心弦波澜。   他垂眸,低低说道:“嗯,念也哥,我理解你的心情。”   柏念也勉强笑了笑。   徐牧指尖轻敲膝盖,又故作不经意问:“哎,念也哥,介意我问问,你当初和前妻……为什么选择分开吗?”他得了解清楚,不能重蹈覆辙。   顿了顿,他问:“是性格原因吗?”   久久没有得到回答。   徐牧不动声色地抬头,发现柏念也的表情有点古怪。   “阿牧。”柏念也迟疑地唤了一声,“你可能误会一件事了。”   “当然,也怪我当时没有说明,烨烨的妈妈是我继父和他前妻生的女儿,名叫秦彤菲,烨烨随她姓,叫秦烨。我和彤菲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但在法律上,又确实有亲属关系。”   “烨烨是她和曾经的前男友生的孩子,当初我继父反对她和那个男人在一起,后来他们私奔,不知道发生什么,两人分开,她把烨烨送到我继父和我妈妈家里抚养……”   说到这,柏念也叹了口气,“她性格比较叛逆,继父一直都很头疼,不知道该怎么管教,我算是他的哥哥吧,但她其实一直不肯承认我,也不愿意喊我哥哥,更厌恶我管她,我曾经也……”   一声诡异的笑倏然响起。   柏念也停住,不确定地看向徐牧,“阿、阿牧?”   一束束烟花在脑子炸开,徐牧努力抑制上扬的嘴角,但失败了,嘴巴正奇怪地抽搐着。   “原来是这样啊,念也哥,你小时候辛苦了。”他压不住笑容,眼睛发亮,“所以……你没有结过婚?”   柏念也一怔,随后无奈地说:“没,是我让你误会了。”   徐牧忘了当初为什么会这么认为,但它不重要了。   他把储物舱的盆栽摸出来,小心翼翼地递过去。   “送我的?”柏念也惊讶地问。   徐牧正襟危坐,很认真地点头,“路上刚好碰到就买了,送你。”   柏念也垂眸,指尖拨弄柔软的白色山茶花瓣,笑意掠过唇边。   “谢谢。”他问,“怎么突然想到送我山茶花?”   徐牧掌心冒汗,“我就看它开得好,底下的青瓷也漂亮,看着古典素雅,就买回来了。”   柏念也掩饰不住的喜爱,“那有什么特殊寓意吗?”   特殊寓意……徐牧眼神飘忽了一下。   “这个、我没注意。”   他想到商品介绍牌写着的花语,心脏极轻地颤动一下:   理想中的完美恋人。 第47章   本来送完山茶花,徐牧想顺水推舟提出周末的建筑大师手稿展,并邀请对方一起去——   但他忘了。   可能因为当时太高兴,味蕾的葡萄汁过于甜蜜醇厚,令他完全不记得这件事。   徐牧回到家里觉得懊恼也没用,特意返回去说,难免有点奇怪,干脆在光脑讲这件事。   [Xu:念也哥,你周日有空吗?]   消息回得很快。   [柏:有,怎么了?]   徐牧立刻从床上直起腰。   [Xu:hjdsklahdk.链接]   [Xu:我最近看到这个展的宣传,好像挺有意思的,一起去吗?]   徐牧默默等待,看着上面的“打字中”,不自觉屏住呼吸。   [柏:可以啊]   [柏:这周日是吧?几点的票?]   徐牧唇边的弧度上扬,立刻打字。   [Xu:嗯,早上九点]   [柏:好的]   [柏:要带烨烨吗?]   徐牧一滞,手指悬在半空。   [Xu:烨烨可能会觉得无聊,毕竟是建筑手稿的展会,他估计不感兴趣,不像动画片赛亚一样吸引人……]   [Xu:当然,他如果想去的话,也行]   [Xu:不过,烨烨不一定喜欢]   [Xu:他年纪还小,展里太安静的话,可能呆不惯]   徐牧一口气打了几句话,抓了抓头发,完全没想到最大的电灯泡竟然在身边。   [柏:那就不带烨烨,他估计嫌闷]   徐牧松口气,立刻回复。   [Xu:好的,念也哥]   另一边,柏念也支着下巴,眼底笑意弥漫,尤其看到徐牧连续发来的几句话,欲盖弥彰的意味极为浓烈。   或许是恶趣味,他居然觉得逗青年还挺好玩的。   同时,他也非常高兴。   阿牧和他一样,都期待着彼此的独处。   仔细算来,这是对方第一次邀请他出去约会。   柏念也垂下眼帘,指尖无意识地抵住唇,轻轻摩挲。   是不是要做什么准备……?   -   徐牧特意在周六起得很早,在镜子前捣弄发型,搭配衣服。   他现在对美式前刺颇有心得,明明是精雕细琢的大工程,却硬生生做出随性简单、毫不费力的松弛感——   特自然,像被窝起来就长这样。   因为上次念也哥说,不要穿这么薄,徐牧忍痛放弃了皮衣外套,挑挑拣拣了一番,选定版型利落的复古工装夹克。   他选了内衬不太厚的羊羔绒,不希望自己显得太过臃肿。   毕竟谁家酷痞型男壮得和熊一样?   等弄完所有事情,徐牧发现时间还早,才六点钟。   纳德司勤勤恳恳地打扫客厅,嫌主人碍手碍脚。   “您就不能回房间吗?”   徐牧抬起脚,斜睨过去,“信不信我拆你电池?”   纳德司拟人化地“哼”了一声,眼珠子翻转,给了个白眼。   徐牧:“……”靠,好吓人。   他不和机器人斗嘴,翻出昨晚没看完的“追人注意事项”,继续深入研读。   十分钟后   徐牧看那些车轱辘话,头晕眼花。   原来想谈恋爱这么难啊……   徐牧双手交叠在肚子,缓缓倒向沙发的把手,安详地闭上眼。   ——不是他不努力,具体情况具体分析,这一套遇到念也哥水土不服怎么办?   徐牧自我安慰一番,躺得不安稳,心里还是不得劲儿。   他又起来,继续看。   算了,不怕一万怕万一。   就万一瞎猫碰上死耗子呢?   -   “早,念也哥。”徐牧准时出现在门口。   柏念也温柔应声,“早。”他拿出准备好的围巾,一把套在徐牧脖颈。   “你果然没戴围巾……”   徐牧眨眨眼,“啊,我储物舱有,但是……”为了显得酷,坚决不要这种累赘物。   “但是什么?”柏念也含笑。   徐牧移开视线,“没。”   没一会儿,柏念也已经到最后打结的阶段,一扎、一压、一绑,大功告成。   “好了。”   徐牧低头,对方灵活地摆动流苏,细长手指抚平褶皱,被黑色围巾衬得愈发葱白,宛如艺术品。   “谢谢念也哥。”   “嗯。”柏念也又问,“手呢?”   徐牧把口袋的手伸出,“有手套,你看,戴好了。”   柏念也眉梢扬起,说不出遗憾还是什么,将准备拿出的手套放回去。   “好吧,这才对。”他说。   八点五十分   时间卡得准,徐牧他们到达目的地时,发现检票口人满为患,早已排开几米远。   “挺热闹的啊。”徐牧感慨,“我以为这种巡回展办了大半年,感兴趣的人没有多少了。”   柏念也笑笑:“虽然是巡回展,但每一轮都有不同大师的新手稿亮相,有些还是限定展出,错过了就没有。”   “物以稀为贵,更何况本来就是珍品,对建筑从业者的吸引力不小,尤其打着一些大师的名号,更是令人趋之若鹜。”   徐牧没细看展会的内容,只去搜了展会的评价,非常之高,说不去后悔一辈子。   “哦哦,这样啊。”   柏念也又说:“不过,其实如果不是你邀请,我应该也会找机会来一趟。”   徐牧愣了几秒,思绪如电。   “念也哥有喜欢的建筑大师吗?”   “有啊。”   “谁?”   “木园子。”   “……”很好,不知道。   徐牧默默记下,回去恶补。   柏念也:“今天刚好有他的新手稿展出,是我感兴趣的‘流逝’系列,还挺幸运。”   徐牧:“我看了下,好像今天是木园子新稿周的最后一天,所以想看完他全部的展会作品,今天最合适。”   柏念也笑容加深,“我明白了,加倍幸运。”   徐牧顿了下,“明年三月份,这个展会可能还会返场一次,并邀请木园子大师的遗孀,讲解有关他的工作信件往来和背后的故事。”   柏念也若有所思,抬眸看过去,“你从哪里找到的?”   “呃,官网有策划人的星网号,我去搜了下,他私下分享的。”   柏念也探头,“我看看。”   “嗯……”   柏念也今天穿了件雾霾蓝过膝大衣,里面是圆领白毛衣,搭配一条饱和度极低的灰蓝围巾,下身黑色长裤,纯白板鞋。   整个人柔和得不可思议,像寒冬里的一抹日光,徐徐洒落肩膀。   或许并不滚烫,但你无法忽视。   黑色围巾的流苏晃荡,和垂下的灰蓝围巾交织了一瞬,又幽幽散开。   徐牧视线从光屏移开,不自觉落到对方的侧脸。   蓬软的纺织巾挨着脸颊,睫毛轻微颤动,覆盖在眼睑处。   “下个月我们可以一起再去一趟。”徐牧低声说,“我到时留意官网的动态。”   柏念也轻笑,“好的,辛苦你了。”   徐牧心神微漾,他说好。   他说约下次。   ……   九点一到,展会的玻璃门打开。   人群涌入,黑压压的一片。   场内还算安静,大家说话都是窃窃私语的状态。   两人走走停停,反而聊得少了。   柏念也忽然驻足,久久凝视角落的这个展区。   徐牧也跟着停下来。   他仔细看了看旁边的文字介绍,密密麻麻的一板。   【“爱巢”之我和你   ——送给我的妻子,白柒女士】   徐牧认真地看下来,大概是一个感人的爱情故事。   从相识、相恋、结婚、生孩子,对方都给妻子设计了一套符合她心意的房子,甚至还亲自参与装修。   柏念也走前几步,凝视泛黄的稿子,轻声说,“马达斯的风格一直以粗犷著称,但这些房子的布局都少有的精巧,其中有不少给爱人设计的小巧思……”   他笑了笑,“爱情的力量啊。”   徐牧不认识马达斯,但还是应景地“嗯”了声。   “很特别的礼物,他妻子一定非常开心。”   “阿牧喜欢吗?”柏念也微笑问道。   徐牧怔了怔,“我喜欢什么?”   “如果有人送你这份礼物……你喜欢吗?”   没人会给他送吧,他又不——   徐牧轻咳一声,“喜欢啊,很美好,就像上面说的,独属于一个建筑设计师的浪漫。”   柏念也眸光微闪,唇角弯起。   徐牧说:“可惜我还是个菜鸟,不说大师水准,普通水平都堪忧,我想送都送不出去。”   他话锋一转,“不过,如果是念也哥的水平,应该没问题,当你的爱人一定很幸福,不知道谁这么幸运了。”   柏念也失笑。他以为青年拐着弯说自己,柔柔看过去,“你觉得呢?”   徐牧眨眨眼,“我不知道。要看念也哥喜欢哪种类型了……哎,所以你以前想过自己未来恋人的样子吗?”   他说得淡定,实则心怦怦乱跳。   柏念也摇头,“没有。”   “一点也没?”   “眼缘好吧。”   “……”这种万金油答案。   柏念也不逗徐牧了,“好吧,有,就性格好,长相帅气,外表看着冷酷,但是热心肠,能体贴人。嗯,最好年轻些,我……也挺爱照顾人的。”   徐牧一条条比对,努力把自己掰进去。   性格好,这个见仁见智。   长相帅气,有点主观意识,先搁置。   外表冷酷?啧,他就知道柏念也喜欢这种,酷痞冷型男,回去他加大健身量。   热心肠……如果非要,他也能。   体贴人,完全没问题。   年轻些,这个——   “念也哥喜欢年轻的啊。”徐牧迟疑,“要多年轻?刚满十八?再往下?”   “太小也不好吧……”他语气有点酸。   柏念也没想到对方这也能想歪。   但还是继续和青年闹,笑吟吟地说:“十九吧。”   徐牧皱眉,那他岂不是、不对,他现在十九!   “嗯,年轻的好。”   柏念也乐得不行,他拍拍徐牧肩膀,“是呀,你多好,十九嘛,青春活力,再小我就遭不住了。”   徐牧滞了滞,“啊,是、是吗?”他磕巴了下,以为对方在逗自己玩。   他放轻声音,“念也哥,你是喜欢同性多还是异性多?”   柏念也随意地说:“我身体的情况你也知道,准确点来说,我对男性更有感觉。”   徐牧猛地想起,对方是……双性。   他眼皮眨得更快,脑子晕乎乎的,如果两个都有,那总有偏好吧?   徐牧顾不得是否妥当,用气音问:“那念也哥是上还是下……”   柏念也有点意外。他看过去,注意到徐牧发红的耳根。   一缕笑意蔓延至唇边。   他有意逗弄,凑到对方耳边,呵出气息。   “我啊……比较喜欢被征服。” 第48章   后半程的看展,徐牧恍恍惚惚,整个人被撕裂成两份,灵魂一半飘天上,灵魂一半擦地板。   念也哥喜欢被征服……   被征服……   征服……   耳边的热气堪堪掠过,却有种钻进耳膜的错觉。   痒得挠心。   “阿牧……阿牧?”   徐牧回神,慢半拍地应道:“我在,怎么了?”   柏念也无奈,拉住徐牧手臂,“再走下去就撞到了。”   “……”离柱子只有一厘米的距离。   徐牧默默后退一步,“谢谢念也哥。”   柏念也笑笑,抬手说:“去下一层吧,有个地方围着挺多人的,不知是哪位大师的手稿。”   徐牧仓促应声:“好。”   坐电梯要不知道要等多少趟,两人便慢慢随着人流,走旋转的步梯而下。   展会的楼梯修得花里胡哨,颇有艺术感,但实际可用面积不大,禁不住上上下下的人群,水泄不通。   徐牧和柏念也本来是并肩而行,发现缝隙有限,两个人实在挤不上楼梯,干脆一前一后的走。   柏念也走前,徐牧走后。   人多难免有不经意的推搡,徐牧不像刚才那般走神,反而全神贯注地紧盯周围情况。   一只手臂牢牢挡在柏念也的侧方。   空间被压缩,防不住蹿出的胳膊肘,像不设防的冷箭。   徐牧打地拔鼠一样,快狠准地怼回去。   当然,时不时会遭到含着怨气的一瞪。   每当这个时候,徐牧就会面无表情地瞪回去——   就你会瞪?我也能瞪!   挤挤挤,你飞过去算了!   无声的交锋,不过瞬间而已,几息之后,身边便又换了人。   “阿牧……”低低的呼唤。   徐牧没听清,稍微贴近点,“什么?”   “谢谢。”柏念也温柔地说。   他能感觉到,青年一直替他挡住侧边的推搡。   虽然不至于真空地带那么夸张,但确实能给人松口气的功夫,好受不少。   “没事。”徐牧不自然地应道。   他手指攥了攥,最后落在削瘦的腰间。   “你可以靠近点。”   柏念也“嗯”了声,面对小男友的贴心,他没有丝毫扭捏,大大方方地往后靠。   肩膀宽厚,胸膛结实,给人十足的安心感。   徐牧一僵,下意识揽紧怀里的人,大掌张开,自动寻到合适的位置卡着腰侧。   心跳声永远是身体最真实的意志。   ……   “原来是汤奇的手稿。”柏念也轻叹,“难怪这么多人围着。”   徐牧紧急搜索名字,一连串的荣誉头衔,极为骇人。   柏念也一路上拍了不少手稿的照片,尤其见到稀有的珍品,更是没停过。   “咔、咔、咔、咔……”   柏念也一连怕了十几张,抵着玻璃,面上赞叹不已。   徐牧则有点无所事事,但闲着也是闲着,便跟着拍。   镜头从手稿,慢慢转移,变成他真正的关注的焦点——   真好看。   徐牧唇角微翘,手指摩挲屏幕的人像。   他回去导出来,唔,然后时不时拿来欣赏。   柏念也手一顿,似有所觉地看过去。   青年低头看着光脑,唇边的弧度似弯非弯,使得冷峻的眉眼消融了几分凌然。   他指尖一曲,按下快门。   一张构图完美、熠熠生辉的英俊青年。   柏念也很满意。   -   展厅内有餐厅,等到中午时,徐牧和柏念也随意挑了一家填饱肚子。   酸辣风味的疙瘩汤,水平中规中矩,但吃下去胃暖洋洋的,   徐牧吃完午饭后,浑身犯懒。   “念也哥,下午有纪录片。”他递过光屏,“追寻建筑古迹主题,看吗?”   “我都行,你呢?”   “我也都行。”徐牧一顿,意识到这是增进相处的机会,“据说这部记录片耗时二十年制作,聘请了多位专家顾问拍摄的,制作精湛,网上评分很高,都说值得一看。”   “嗯,那就去看。”柏念也温声说。   徐牧轻咳一声,“我当时买的票就是豪华票,有单独包厢,环境、环境很好的。”   柏念也轻笑,“好,我知道。”   “它还有免费的茶歇领取,我们等下去前台看看。”   “嗯。”   前台领取处   “你好,豪华套餐7869,两位请拿好。”小姐姐笑容灿烂,双手递上简易小木盒。   “好的,谢谢。”徐牧接过道谢。   他掂量了一下,发现份量还不轻。   “念也哥,我们走——”   一道崩溃的声音传来,打断徐牧的话。   “啊啊啊,你个猪头,你怎么预定也能错???”   “呃,我眼瞎。”   “你还好意思说?”   “我现在补救嘛,但他好像没有双人包厢票了……”   “呵呵。”   “但有单人包厢。”   “哦,你自己一个人去吧。”   “不是,它限制人数,会有扫描机,但扫描机扫不出拟态,前台小姐姐说可以带宠物……”   “……呦,亿万富翁,还宠物。”   “……”   “你不会让我变仓鼠吧?”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呸呸呸!”   ……   黑发男生环顾一周,冷哼,“难道周围人全死了?”   另一个高大的男生挠头,“没人会关注我们的,谁都不是谁生活的主角。”   前台小姐姐笑得合不拢嘴,听到后,赶紧低头。   高大男生又特意再次咨询一遍前台的小姐姐。   小姐姐露出灿烂至极的笑容,“是的,先生,您放心,机器是死的,人是活的。”   高大的男生松了口气。   “喏,你变吧,按个手印。”   黑发男生咬咬牙,最后还是变了拟态,屈辱地去按手印。   高大的男生把仓鼠抱起来,“走吧,我们去坐着——”   他没说完,就被仓鼠疯狂挠脸,哎呦呦叫唤。   ……   徐牧看完闹剧,意犹未尽。   等回到包厢里,还记挂着时不时回想。   “阿牧。”柏念也柔柔唤道。   徐牧莫名紧张,“怎、怎么了?”   “是想让我用拟态陪你吗?”   “……”   “阿牧?”   “啊,在。”徐牧视线飘忽,半天才憋出一句,“我、我没有这个意思。”   柏念也笑笑,像看透青年心里的想法。   他还记得在前台时,对方一直在盯着隔壁那对变成拟态的情侣。   “好的,我了解。”柏念也慢条斯理地取下眼镜,折叠好,放在桌子上。   围巾、储物舱、外套,通通放在旁边。   徐牧喉结极轻地滑动了一下,他知道自己能阻止,但他没有。   或许他明白,他口不对心,他也是期待的。   轻飘飘的衣服落下,徐牧接住,认真地将它们收拾好,放入储物舱。   垂耳兔已然乖乖在等待,漂亮的灰蓝色眼珠看着徐牧。   “念也哥。”徐牧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你坐在我的膝盖吧。”   垂耳兔点头,毛茸茸的耳朵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   曲起腿,往后靠,两只手揣肚子,然后一动不动。   徐牧正襟危坐,手臂僵硬地搭在膝盖两侧,手虚虚扶着垂耳兔,不敢真的触碰。   活脱脱演绎了一出心大胆小的戏码。   大光屏闪烁着亮光,纪录片的开头广告结束,跳转到正片。   柏念也微微歪头,长耳朵往后甩了点,他余光瞥向徐牧——   不抱着他吗?   徐牧没有接收到对方的眼神信号,下巴和脖子形成九十度的直角,宁死不弯。肩膀不敢有分毫松懈,眼睛只黏在光屏。   看起来无比专注。   实际上,他连纪录片的声音都进不去耳朵,变成嗡嗡的背景音。   膝盖承载的重量如此清晰,带着些许温热,分外牵动心神。   兔兔……念也哥……兔兔……念也哥……   徐牧煎熬至极,亦或者说甜蜜的烦恼。   他真的好想rua兔子啊!   可是不行。   徐牧深呼吸,虽然已经是个“变态”了,但并不是他本意。   现在他知道真相,就不能再这么做了!   柏念也静静地看着徐牧,低头,伸出手,轻轻压在对方手背。   徐牧:!!!   手背的触感鲜明,软乎乎的,细密的毛发擦过,他一秒钟就笃定——   是兔兔的手。   徐牧像受到诱惑一般,慢慢低头。   毛茸茸的爪子。   好好捏。   要不就捏一下?   他处于理智和情感的拉扯,眼珠子一点也不舍得移动。   柏念也起身,慢吞吞地往右边挪。   他试探性地把身体靠到徐牧手背,手按着食指,翻个身,露出肚子。   他脸颊蹭了蹭,轻轻叫唤一声。   ‘阿牧,怎么了?’   徐牧:“……”完蛋了。   念也哥真的把他当、不对,习惯他是个变态了。   “念也哥——”徐牧低低喊道,“我抱抱你。”   柏念也又蹭了蹭,权当回应。   徐牧心里默念:你看,念也哥答应了。   他说服自己后,轻轻把垂耳兔握在掌心,指腹蠢蠢欲动,最后还是蜻蜓点水般掠过它的后背。   果然,还是好软……   他克制住继续摸下去的冲动,将垂耳兔的耳朵放正,手老老实实地贴着两侧,不再乱来。   徐牧强迫自己集中精力,听纪录片在说什么。   为了防止走神,他甚至还要在心里跟读一遍。   柏念也已经做好被徐牧亲亲抱抱的准备,四肢放松,整个人贴着对方的手臂。   但并没有。   他疑惑,因为在外面的缘故吗?   所以……阿牧收敛了?   “怎么了?”徐牧察觉到垂耳兔一直抬头看他,便摸了摸对方的脑袋,暗暗揉了一下。   啊,真舒服。   他眉梢飞扬,像白赚了一样,心里美滋滋的窃喜。   柏念也沉吟,看来在外面,是阻碍了阿牧的发挥。   他从对方掌心起来,抬爪子,向对方招手。   “……什么意思?”徐牧茫然。   柏念也这次把手往下,示意要他低头。   徐牧不确定地问:“是要我低头吗?”   垂耳兔点头。   “哦哦,好。”徐牧乖乖低头,“这样可以吗?”   柏念也计算蹦起来的高度,纵身一跳,恰好落在颈窝。   徐牧愣住,脖子一热,像有软乎乎的一团麻薯挨着。   但手反射性地扶住垂耳兔,担心对方摔下来。   柏念也坐得稳稳当当,尾巴慢悠悠地落下,左右摇晃。   他拍拍徐牧的手,意思让对方松开。   徐牧复杂地问:“念也哥……你要这样看吗?”   柏念也又点头,是呀,反正你不好意思在外面rua我,就我贴你啊。   “……好的。”徐牧慢慢放下手,重新放回膝盖。   柏念也歪头,抵着温热的颈窝,继续看纪录片,渐入佳境。   一人一兔,分外和谐。   ——这是表象。   徐牧看似认真,实则眼神涣散。   老天爷,他好像真的变成变态了……   他满脑子都是:好软啊……   热度源源不断地传递,毛绒丝滑的触感,沉甸甸的压下来。   果然,念也哥全身上下,只有屁股最有肉。 第49章   纪录片的总时长是四小时二十三分钟。   徐牧全程保持一个动作,显然是不可能的。   垂耳兔从他的颈窝,慢慢过渡到手臂,最后的归宿是掌心和大腿。   徐牧的意志力并非全然的坚定,他偶尔会试探性地摸兔子耳朵、爪子,暗戳戳地揉一揉、捏一捏,假装自己是无意而为。   嗯……没反应,很隐蔽。   念也哥已经沉浸在纪录片的恢弘叙事里,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徐牧嘴角翘起,继续曲起指尖,探入毛茸茸里。   他不经意地张开指间,把兔子的小手拢住,包在掌心。   ——可爱,想亲。   柏念也并非对这些动静一无所知,基本都会顺势放上去。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   阿牧每次做了什么后,就偷看他,像在观察他的反应。   为什么?   怕他生气吗?   柏念也不理解,更过分的事情对方做了个遍,现在却……   因为在外面?   他慢吞吞地把头靠过去,啊,青年的害羞总是这么出人意料。   既然这样,就换他主动点吧。   徐牧握完手,意犹未尽,指尖痒痒的,想rua点其他地方。   嗯,手脚一体,rua了手不rua脚,就不完整了。   他食指沿着兔兔的侧腰而下,很慢很慢,等到脚边时,他不着急,尾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触碰。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   徐牧心里默念,计算好时间,准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假装无意握住、不对,搭上去。   他眼皮眨得很快,手慢慢抬起——   垂耳兔忽然动了。   他长长的耳朵晃了晃,手按住徐牧的尾指,然后往旁边挪,坐下去,脚一勾,圈住对方一直乱动的手,顺势另一条腿也放上去。   阿牧……是打算这样吧?柏念也不确定地想。   徐牧僵住,掌心下意识拢住软弹的两瓣肉,五指并住,捏了捏。   等等,不对——   柏念也:“……”   他有点脸热,悄悄推开小腹的指尖,往后缩了下。   徐牧手腕一抖,慌不着路地搂在垂耳兔的肚子,另一只手扶住对方的后背,安抚似地摸了摸。   “念也哥,我、我手滑……”他气弱地说,“对不起。”   柏念也抬眼,摇摇头,表示“没关系”。他把头放在对方手腕,贴了贴。   徐牧咽了口唾沫,心跳如鼓。   他思绪混乱地想:其实当变态也挺好的,想吸兔子就能吸,无所顾忌。   假如他不知道垂耳兔是念也哥,现在自己肯定会含着兔耳朵,埋在兔肚子里,还有空闲的手捏捏Q弹的兔屁股,手感一定……   徐牧闭眼,别想了,再想你就是大变态了!   ……   纪录片结束,徐牧心里长舒一口气。   他其实什么都没听进去,时刻遭受着甜蜜的挣扎。   “念也哥……回家吗?”   柏念也对着光屏太久,眼眶酸涩,揉了揉眼睛。   “怎么,眼睛不舒服?”徐牧担心地问。   柏念也点了点徐牧手腕的光脑。   “你要我的光脑?”徐牧赶紧脱下。   柏念也不是这个意思,但……也差不多。   他点开屏幕,需要密码。   徐牧立刻输了密码,柏念也甚至没来得及转头。   【119900】   柏念也的第一反应,是密码安全性不高。   他点开白板,两只手一个一个地按字。   [我都行,要不回家吧?我现在拟态不方便或者找个卫生间换衣服]   “回家。”徐牧说,“不用这么麻烦,到时你去卫生间……可能不方便。”   [好]   柏念也打了个哈欠,继续倒在徐牧手里。   徐牧小心翼翼,“困了吗?”   [还好,就是眼睛有点酸,可能看太久了,没动过]   “我帮你按头吧。”徐牧轻声说。   柏念也点头,四肢乖乖蜷缩在一起。   徐牧心脏软得不行,真的好可爱,拟态和人形的念也哥,反差感好大啊。   ……   徐牧用围巾把垂耳兔裹得严严实实,抱在怀里,准备出展厅。   路过前台处时,听见有人喊他。   “小帅哥!夹克外套的小帅哥!”   徐牧疑惑,转过头,发现是之前在前台的小姐姐。   “你好,有什么事吗?”   小姐姐笑眯眯地说:“我们观影结束,还有纪念品派发哦。”她一边说,一边递过袋子。   徐牧颔首,“好的,谢谢。”   “之前在您身边的另一位先生,他的纪念品也是您拿吗?”   “嗯。”徐牧疑惑,什么叫“也”?   “好的。”小姐姐笑容不变,把另一个袋子给他,“感谢您的到来,祝您生活愉快~”   等徐牧转过身,顿时知道为什么对方会说“也”了。   是之前买错票的男生和……松鼠。   对方手里拿着两个纪念品袋子,红棕色的松鼠在他肩膀到处乱跳,比他身体长的尾巴甩来甩去。   “哎,你别晃我了,我找找……”   “我应该带出来的。”   “没有的话,等下我们看看能不能补——”   松鼠蹦得老高,尾巴甩到男生脸上,毛看起来要炸开了。   他嘴巴没有合上过,“叽叽叽叽”地叫。   男生无奈,“我错了,下次我一定记得,你别骂我了。”   松鼠更加激动,手舞足蹈,声音尖利几个度,就差没贴着男生的脸骂。   他见男生还是老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手脚并用,拼命挠对方脸。   男生也不躲,乐呵呵的样子。   徐牧看着这一幕,脸颊莫名有种幻痛感,感慨:好凶的松鼠啊。   呃,不对,这松鼠也是兽人。   不是纯种松鼠。   柏念也从围巾探头,视线来回打量,见徐牧“沉迷”的样子,表情变得若有所思。   阿牧喜欢被……踩脸?   好像是。   他记得自己拟态坐到对方脸上,又踩又踹的时候,这人就是一脸享受、痴迷的模样。   唔,真是个特殊的癖好。   -   徐牧把柏念也送回家时,依依不舍,尤其是垂耳兔从他手里跳下的那一刻,他本能地想将毛茸茸捞回来。   “念也哥,拜拜。”徐牧轻咳一声,默默把自己悬在半空的手臂收回来。   垂耳兔歪了歪头,朝徐牧挥手告别。   徐牧一步三回头,“那我走了……哦,还有纪念品,我放到沙发上……拜拜……”   ——好想继续rua啊,是变态他也认了。   “咔”,自动门关上。   居然真走了。   柏念也想到徐牧不舍的表情,好笑又无奈。   他还以为对方会顺势留下,明明看起来想继续抱他。   柏念也捋了下耳朵,慢吞吞地跳到沙发,心里略有遗憾:   可惜了,他还准备……   算了,在外面待一天确实也累,是该回家好好休息。   另一边,徐牧并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虽然连着在展厅走了一上午,还在小包厢里连着耗神几小时。   但他的精神状态极为亢奋,和纳德司打了声招呼,直奔房间,洗了个不冷不热的温水澡,躁动的情绪总算平静了几分。   蓬松的被子今天刚换,散发着洗涤剂的清香。   徐牧往后一倒,重重砸在上面。   他盯着天花板,长呼一口气。   今天的展会……应该还行吧?   嗡嗡嗡——光脑震动。   徐牧思绪被打断,手摸索过去,光屏浮现在上方。   [朴朴:你收到muw的交流会邀请函了吗?]   徐牧眯起眼睛,从旮旯角落头里,找出那一封邮件。   [Xu:收到了]   [Xu:不去]   很快,对面就回复。   [朴朴:为什么不去?机会难得,他有一个表演赛,如果表现出众的话,半个月后“直播推星计划”会送首页流量!!!]   [朴朴:而且平台对这次报名的参与者,分成从六-四变成五五,赚爆了!!!]   徐牧无语,朴留这小子,在他嘴里就没有什么不是赚爆了的。   不过,直播……   他思索了一下,确实比单纯接单陪玩赚得多,就是所花费的精力和时间,恐怕不少。   徐牧之前其实没这么着急,想着陪玩赚的钱够生活和还贷,以及剩余一部分存银行卡就好了。   但他要谈恋爱。   总不能两兜空空地去谈恋吧?   再想远一点,如果谈成功了,是不是就要求婚?求婚了是不是要结婚?结婚是不是要有房子?   房子哪里来——   花钱。   而他在设计这条路上,能有出息的机会渺茫,赚大钱的天赋毫无显露。   那就只剩下他的老本行,玩游戏了。   [Xu:你说的有道理,后天我去]   [朴朴:孺子可教也]   [朴朴:有你我也敢开直播了,兄弟互相帮衬]   [Xu:哦]   [朴朴:啊,你冷漠无情,谁是你患难与共的好兄弟,你怎么忍心用如此冷冰冰的态度……]   徐牧回完消息,熄灭屏幕,不理会对面后续发来的碎碎念。   他继续复盘今天的约会,从头捋到尾,没发现什么漏洞。   不知道念也哥在干嘛……   徐牧打开今天拍的照片,除了泛黄的手稿,就是各种各样的柏念也。   微笑的、沉思的、说话的、低头的……   徐牧一张张翻过去,嘴角的弧度快要飞到天边。   他又点开置顶的聊天框,准备找个话题。   说什么好呢……   手稿没什么记忆,纪录片也没什么记忆。   徐牧思索片刻,决定从纪录片的纪念品说起。   比如夸一下纪念品好看。   徐牧眼里闪过愉悦,准备把那袋东西从储物舱拿出来。   他的手伸到床头的储物舱,摸空几次,终于找到按钮。   “砰”,一堆东西从天而降。   徐牧愣住,来不及反应,直接被盖住脸——   好像按到清空了,里面的东西全部飞出来。   嘶!徐牧吃痛,他的颧骨结结实实地被砸了一下。   “什么东西……”有点刺挠脸,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徐牧猛地掀开,天花板重见天日。   他支着手肘起身,身上的东西零零碎碎地掉落。   好像是……念也哥的衣服?!   徐牧僵住,检查了一遍储物舱,是他的。   但这些衣服……   靠,他装错了!   那他手里的是——   “轰!”   徐牧的脸瞬间红得滴血。   他手心发烫,颤巍巍地张开五指。   一条黑纱内裤。   徐牧呆呆地看着,慢慢拿起,悬在半空。   居然是透肤的,还有蕾丝边……布料太少了吧……为什么中间还漏了个心形……这个绑带是什么……   他鬼使神差的,扯了扯上面的小结。   解、解开了???   徐牧死死地盯着,难以置信。   他手又抖了下,薄薄的料子掉落。   念也哥平时穿这样的内裤吗……完全想象不到……反差好大……   他脑海里忍不住浮现那双匀称修长的腿,白皙、细腻,大腿带着些许肉感,小腿线条流畅,脚踝凸起一小块,脚背骨感——   靠,徐牧,你别想了!   你特么真成变态了!! 第50章   “看来约会得不错啊。”时伦啧啧直叹,“干嘛去了?”   柏念也支着下巴,半边的轮廓隐没在阴影里,柔声说:“看展会。”   “呦,什么展?”   “一些有关建筑的展。”   “投其所好。”时伦点点头,“然后呢?”   “回家了。”   “……啊?”时伦瞪大眼睛,“就回家了?”   柏念也无奈一笑,“因为我当时是拟态状态,觉得回家会更方便,所以——”   “好吧,我以为他会留下,没想到走了。”   时伦“噗呲”一声笑出来,“意思是你今晚其实有做准备?”   “嗯。”   时伦饶有兴趣,开玩笑地问:“你要干嘛?直接上本垒?”   “嗯。”   时伦:?   “你认真的?你们人形还没亲过吧!”他像看不省心的熊孩子,痛心疾首,“你不要冲动啊。”   “我们是情侣。”柏念也轻声细语,“不过,到时可以一起。”   “……”时伦一哽,“太容易得手不好,新鲜感很重要的。”   柏念也淡淡地笑了笑,“不算很快吧,都一个多月了。”   他眼皮颤了颤,指尖轻碰了下嘴唇,“我还是觉得阿牧现在太害羞了,想再进一步,像真正的情侣一样,牵手、拥抱、亲吻、耳鬓厮磨——”   他吐出一口气,“我想尝尝谈恋爱的滋味。”   时伦语塞,“难道你们这一个月没有恋爱的滋味?”   柏念也低声说:“有,但我总觉得太飘忽了。不知道哪个环节出错了,我每次以为能更亲近,阿牧就会往后退一步。”   “以前拟态还热情点,现在——”他蹙眉,“说不上来,非要形容,大概是拘谨吧。”   时伦迟疑,“会不会是你、呃,太敏感了?”   柏念也轻叹,“我倒是希望如此。”   时伦沉默。   “你、你自己想好,反正人就在那,也不一定这么急。”   柏念也颔首,“好,我会的。”   时伦唉声叹气,“其实吧,如果你要真着急,就直接说呗。再不济,衣服一甩,往上一躺,勾勾手指,他要还忍着就不是男人了。”   柏念也笑了,“好巧,我就是这么打算的。”   “……哈?”时伦震惊自己的“点金嘴”,一把捂住,“这这这,你你你你……”   柏念也乐得不行,“阿伦,有时候你和阿牧挺像的,明明说的时候大胆得不行,到关键一步就掉链子。”   时伦不满,“柏念也!当初是谁主动推你往前走的!你今天怎么回事?喝假酒了?”   他说着,觉得好友实在反常,小心翼翼地说:“你受刺激了?”   柏念也摇头,冷静又温柔地说:“可能是被激素影响,我身体很渴望被拥抱吧。”   他昨晚醒了几次,心底的躁动难以平息。   时伦恍然,“哦哦,你是快到发`情期了?”   柏念也“嗯”了一声,“估计是到了,但还不是最激烈的时候。”但时不时被青年撩拨,有点难熬。   下午他不想变人形,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闻着对方的气息,被摸得腰有点酸,脚发软。   时伦捧着脸,“哎,美妙的自然规律,总能赋予无与伦比的体验啊~”   柏念也眼尾微弯,“你说得对,以前没有男朋友要自己忍着,现在有了,就能试试看了。”   时伦问:“说到这个,你身体最近怎么样?”   “还不错。”   “真的?”   “嗯,雌雄激素平衡得还不错。”   “你的手术……”   “换了药,暂时延期。”柏念也说,“之前我的主治医生知道我停药后的反应,其实更建议我保守治疗。毕竟是多出来的一个器官,哪怕发育不完全,也属于身体的一部分,摘掉后的排异反应都是未知数。”   “那、那你觉得呢?”   柏念也顿了顿,“在遇到阿牧前,我倾向于做手术,但现在……”   他轻轻一笑,“以我身体为主,怎么有益怎么来。”   “对对对,这样的想法没错!”时伦赶紧点头。   他的开心溢于言表,好友愿意放弃曾经那些执拗、钻牛角尖的想法,实在再好不过了。   嗡嗡嗡——光脑震动。   柏念也点开消息,眼底掠过一丝笑意。   “谁找你?”时伦挑眉,明知故问,“笑得这么荡漾。”   柏念也轻笑,“阿牧。”他手里动作不停,给对方回消息。   “什么事?”   柏念也含笑不语。   “念念~~~”时伦嘟嘴,“我的好念念,你说说呗~~”   “我今天变拟态,衣服不小心被他拿走了。”   时伦“哇”了一声,眨眨眼,“你是故意的?”   “不是。”柏念也瞥过去,“他可能帮我收衣服时,收进了他的储物舱。”   “哦——”时伦拉长声音,“所以是他故意的?”   柏念也摩挲指腹,柔柔一笑,“我倒希望是,但他给我发了一大段话的样子,好像害羞居多。”   时伦敏锐地铺捉到关键,“害羞什么?”   柏念也眼睫颤动了一下,轻声说:“我今天穿了你送我的内裤。”   时伦兴奋,“噢~我的念念,你开窍了!”   柏念也耳根微红,但还是慢慢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激素的本能驱使我去做些……嗯,以前不会做的事。”   时伦戏谑,“行吧,祝你有个美好的初体验。”   柏念也眉眼有几分愁,有点抱怨,“但愿如此,阿牧……榆木脑袋,搞得我好像多渴望一样。”   时伦哈哈大笑。   ……   柏念也掂量了下手里的储物舱,呢喃道:“居然还真的只是送过来……”   衣服折叠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甚至没有什么褶皱。   他抬手,指尖滑过衣料,仔细数了数,发现一件没少。   “太迟钝了吗?”柏念也微微侧头,自言自语,“还是我吸引力不够?”   他有点怀念第一次见面就莽撞大胆的青年了。   柏念也闭上眼睛,整个人往后一躺,交叠的膝盖伸直,松垮的浴袍底开出叉口,露出大片细腻的皮肤,莹莹如玉。   他随意披了个毯子,手慢慢攥紧,又松开。   悬浮灯的光晕渐渐模糊,幻化成几个重影。   柏念也眯起眼睛,眼尾蔓延绯色。   他眸子逐渐失神,齿关微启,一截殷红的舌尖抵着唇肉,潋滟水润。他后背佝偻、紧绷,轻轻颤抖,小腿抽搐了一下。   ……   柏念也额角汗涔涔,发丝濡湿,黏在上面。   他倚靠在垫子上,眉眼慵懒倦怠,喉咙轻轻压抑闷响。   模糊的视野逐渐变清。   忽然,柏念也“咦”了一声。   他伸手,湿漉漉的指尖将垂坠感极好的黑纱勾着,细细打量。   “啊……”柏念也意味不明地笑了。   也不是完全无动于衷,还挺求知若渴的。   如果他没有记错,原来的绑带手法,好像不是这样的。   -   校门口   “完了,这个交流会最后不会没了吧?”朴留抱头哀嚎,原地狂跺脚。   徐牧眼神也没抬,专注手里的光屏,“不会,只是延后到星期五。”   “可我听到小道消息,说——”   “你也知道是小道消息。”   朴留一哽,颤巍巍地举起手,“你果然不在意直播,陪玩赚得多了不起啊?”   徐牧懒得搭腔,让他自己演完一部戏。   果不其然,朴留开始了精湛的自导自演,撕心裂肺地开始嚎叫,各种肉麻的话荼毒耳朵。   徐牧默默退后一步,假装自己不认识对方。   [柏:今天是木瓜鱼汤,你喜欢吗?]   [Xu:嗯,喜欢]   [柏:你大概几点回?]   [Xu:我现在准备去幼儿园接烨烨,半小时后能到家]   [柏:好]   [柏:厨房的管道还是没修好……]   [Xu:没事,你需要用厨房的话,直接输密码来我家就好]   [柏:好]   “还有事吗?”徐牧抬头,“没的话,我要坐公共飞舰走了。”   朴留幽幽地说:“你就是这么对待,不远千里给你送内测卡的兄弟?”   徐牧说:“以后报答,我今天还有事。”   他说完,就挥挥手,直接上舱门。   “哎,周五我和你一起去交流会,你别忘了!”   徐牧比了个OK的手势。   家里   “主人,欢迎回家。”   徐牧抱着烨烨,点了点头,“照顾好烨烨。”   他把男孩放到纳德司怀里,径直走入厨房。   纳德司和烨烨面面相觑,机器人和孩子的特殊脑电波对上,两人开始笑。   “小主人,玩推土机吗?”   烨烨歪头,脆生生地应道:“玩!”   另一边,厨房里弥漫着酸甜的咕噜肉味,刺激着味蕾。   “念也哥。”一声轻快的呼喊。   “阿牧,回来了?”柏念也侧过头,温柔地应声。   “嗯,好香啊。”徐牧视线掠过柏念也的耳朵和尾巴,“拟态还是不稳定吗?”   他从对方口中,大抵知道一些身体的情况。   比如说某些时候不受控的拟态。   “别担心,我没事。”柏念也安慰道。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徐牧不放心。   “没,这次就是单纯地收不回去。”   徐牧打量柏念也的神情,缓慢地应道:“好。”   “阿牧,帮我试试味吧。”柏念也夹起一块咕噜肉,吹了吹,送到徐牧嘴边。   “好吃。”   “你都还没吃。”柏念也无奈。   “喏,现在已经到舌头了,味道就有了。”徐牧咽下咕噜肉,理所当然地说,“念也哥做饭就是最好吃的。”   柏念也笑笑,“谢谢夸奖。”   “念也哥,你看。”徐牧把藏在口袋的多肉盆栽拿出,“送你的。”   “啊,粉红色,真可爱。”柏念也眼尾弯弯,指尖点了点胖乎乎的多肉,“谢谢,我很喜欢。”   徐牧唇角压不住,“喜欢就好。”   “你先放着吧,等下我拿回去。”   “好。”   厨房里慢慢沉默,但气氛并不尴尬、凝滞。   徐牧在一旁说是打下手,实则就拍拍蒜,切切葱,几乎没干什么活儿。   他目光总是锁定在柏念也身上,思绪被牢牢牵动着。   这几天,徐牧依旧在暗戳戳的追求,比如天天送盆栽、不经意地贴贴等等。   他发现一件惊人的事实,对方似乎、好像、可能察觉到他的情愫,并且鼓励他继续。   比如说:知道山茶花的花语后,笑吟吟地问他理想中的完美恋人是他吗?得到肯定回答后,对方云淡风轻地摸了摸他的头,回了句我很开心,就慢悠悠地离开,让徐牧纠结得不敢问出口。   又比如说:对方不抵触他一些过分的举动,不同于他在拟态的变态行径已经合理化,人形相处的碰手、摸腰都被允许。   就像此时此刻,徐牧慢慢走上前,站在柏念也身手,微微低头,手摸上对方毛茸茸的尾巴,按揉、摩挲、卷玩,都没有被阻拦。   “念也哥,你的尾巴好可爱。”   “嗯……”柏念也眼皮落下,低低应了声。   忽然,徐牧眉梢一扬,鼻尖在他后颈嗅闻,“哎,念也哥,你身上有一股特别的香味……不像木槿花,也不像沐浴露……还是你换沐浴露了?”   “挺好闻的。”他说。   柏念也手一顿,轻声问:“好闻?”   “嗯。”徐牧觉得这味道挺奇妙的,形容不出来,但却丝丝缕缕地钻进鼻腔。   柏念也垂眸,没说话。   “阿牧。”他冷不丁出声。   “在。”   “你捏得太重了,我尾巴疼。”   “哎哎,对不起。”徐牧吓了一跳,赶紧松手,“对不起对不起,念也哥,我没注意,对不起……”   “嗯,没事。”柏念也关了火,锅里的木瓜鱼汤白气缭绕,他倒入另一个白瓷大碗里。   他看着流动的汤水,微微抿唇,换了个站姿,拢了拢腿。   “需要我帮忙吗?”徐牧问。   “哐啷”——勺子放回锅里,发出一声响。   果然……又湿了。   柏念也下巴绷紧,腿站直。   他轻轻说道:“不用,马上就好,你出去外面等吧。”   徐牧点头。   “好的。” 第51章   圣得比特维纳大学,某间教室   “同学们,还有三分钟就要下课了,睡觉的、玩手机的、准备从后门走的,都停一停。”   老教授慢悠悠地拧开保温杯,喝了一口,坐到黑色椅子上。   窸窸窣窣的课室为之一静,大家面面相觑,同时看向讲台。   老教授咳嗽一声,“还剩最后一小节的内容,我留到下星期讲,不出意外这一门就结课了。具体考试时间由教务处公布,大家留意就行。”   他停顿了下,环顾一圈,“至于划重点,下星期大家不要缺席,来了的同学记得提醒没来的朋友。”   座位席顿时一阵欢呼。   与此同时,下课铃响起。   老教授摆摆手,“好了,大家下课吧。”   徐牧收拾好桌面,顺势起身。   楼昊宇还在折腾他的图纸,见状,侧了侧身,“拜拜。”   “嗯,拜拜。”徐牧颔首。   光脑震动了下。   [朴:下课没?我在学校门口]   [Xu:现在过来]   徐牧回完消息,准备关掉屏幕。   一条新消息弹出:   [柏:好的,我知道了]   上面是徐牧半小时后发出的信息:   [Xu:念也哥,我今天晚上要参加一个游戏的交流会,回来得比较晚]   梵心建筑设计事务所   “我真是服了,高老头闲得慌,自己指派任务起劲儿,回去不用加班,有时间陪客户碰杯子,我们还要奉陪?”金菲“哗啦”一声撕掉废纸,狠狠地扔进垃圾桶。   汤婉婉也头疼,压低声音:“他就是想讨好空降的大领导,拿科技园的项目,要一组设计副总监的位置。”   一旁的江云涛抬头,整理文件的手变慢,最后干脆停了下来。   金菲冷笑:“轮得到他吗?要名头没名头,要能力没能力,要勤快没勤快,天天只会溜须拍马!”   汤婉婉说:“够老呗,陪工作室熬得久,老板也给几分薄面。”   金菲抱臂,撇嘴说:“得了吧,我看老板会上语焉不详,可不就想要个有能力的去一组?你想想,那是工作室的金字招牌,砸了全部人一起丢工作。”   汤婉婉深以为然。   金菲祈祷:“老天啊,要高老头这个毒瘤去三组,二组变成柏哥接管吧。”   汤婉婉说:“难啊,等最后一季的案子结完,柏哥估计是去一组。”   金菲唉声叹气:“也是,不然高老头也不会这么急,柏哥才是——”   她卡住,神情变得讪讪,“哎,柏哥,你回来了?你身体还好吗?”   柏念也朝金菲笑了笑,轻声说:“没什么事。”   他虽然这么说,但脸色极白,额角的发尾被濡湿了一点,看起来不太好。   金菲仓促地说:“刚才高老、高总监来要我们留出时间,晚上一起陪客户吃饭,柏哥你呢?”   柏念也语速缓慢,“我就不去了,到时我会和高总监说一声的。”   “哦哦,好的。”   “柏哥,你要喝热水吗?”江云涛从后面蹿出,手里还拿着一杯热水。   柏念也摆手,礼貌地说:“不用,谢谢。”   江云涛被拒绝,面不改色,依旧担忧地问:“我看您跑了好几次休息室,是身体出什么问题了吗?”   柏念也一顿,他这几天一直处于发`情期,不受控地感到焦躁,今天的情况尤为严重,只是一下午的时间,他连湿了几条内裤,不想被别人闻到怪异的香味,只能频繁地换内裤。   他神色淡淡,疏离地说:“只是一点头晕。”   江云涛还要说什么,柏念也打断,“上星期的尾稿弄完没?”   “……还没。”   “抓紧时间。”   “好的,柏哥。”   柏念也没有搭腔,低头继续工作。   光脑微微震动,是徐牧发来消息。   [Xu:念也哥,交流会结束后,我能申请一份夜宵吗?]   柏念也笑意掠过唇边。   [柏:能,你想吃什么?]   [Xu:一杯苹果汁吧]   [柏:冰箱有早上新鲜榨的]   [Xu:是吗?我没看见]   柏念也反应过来,夜宵只是一个借口。   [柏:可能被烨烨喝了,我回来再榨过]   [Xu:谢谢念也哥]   柏念也笑意加深,指腹摩挲屏幕几息,他回了一个蹦跳飞吻的兔子。   突然,他小腹一抽,整个人佝偻下去。   他蹙眉,桌底下的两条腿重新交叠在一起,轻轻绞了绞。   一阵麻意蹿动。   ……   江云涛余光瞥向柏念也,冷白的脸庞毫无血色,好似冰雕一般,唇微微抿紧,黑框眼镜遮挡大半张脸,看不清表情。   他心中残存几分不忿。   真是难讨好……   他明明是关心,对方却毫不领情。   忽然,江云涛目光一凝,意外发现这人在笑。   不同于平日温和、极有距离感的标准笑容,现在多了点生气和真情实感。   -   公共飞舰   “好紧张好紧张好紧张,怎么办?据说现场会有很多出名的网络红人,还有粉丝搞小型应援什么的……”   朴留深呼吸,死死握住银色的立杆,嘴巴没完没了地碎碎念。   “我这种小虾米应该没粉丝……但好像有人会在现场直播、拍照什么的,到时不会有人刚好拍了我的丑照放网上吧?”   徐牧说:“你再像猴子一样乱叫,才真有人拍你的丑照。”   朴留立刻不整理衣领了,左右环顾,看起来真的很在意自己的形象。   徐牧不理解这种行为,更不明白对方的担忧从哪里来。   “害,这你就不懂了吧。”朴留言之凿凿,“你想想看,万一以后直播火了,这妥妥的黑历史。”   “打游戏长得丑不是黑历史,打得烂才是。”   朴留震惊,捂住胸口,“你在内涵我?”   “……”徐牧无语,“我在陈述事实。”   “唉,有脸有身材在直播才吃香,你这小脸往镜头一怼,热度哗哗直来。”   朴留本来想装忧郁地靠在舱壁,烘托气氛,但想到借来的昂贵西服,连忙挺直腰。   “快,你给我看看,后面皱了没?”   徐牧说:“没。”   “那就好。我看看你的——”朴留“咦”了一声,“你这件好合身,定制的吗?”   徐牧“嗯”了一声。   是上次给烨烨开会,念也哥送他的。   “哇,‘杰拉’定制,不便宜。”   朴留看到领带侧面的纹路,觉得熟悉,摸了摸面料,又去看西装后背看独家logo,衣摆边缘果然有特殊的标志。   徐牧一愣,“很贵吗?”   “挺贵的,定制起价这个数。”朴留比了个手势,“按照工艺、师傅、款式,不同分类,标记不一。”   “……”   “你买的?”   “不是。”   朴留恍然大悟,“别人送的?”   “嗯。”   “好大手笔,朋友吗?”   “……算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还有吧?”   徐牧沉默片刻,缓声说:“是朋友,但不仅仅是朋友。”   朴留咧嘴一笑,开玩笑地问:“你的追求者?”   “……你有点八卦。”   朴留顿时笑得欢,一脸“我都懂”的样子。   徐牧撇开脸,懒得理会。   半小时后,徐牧他们总算抵达目的地。   宴会厅金碧辉煌,华灯耀眼,觥筹交错间,彼此言笑晏晏,务必将一分的真诚展现出十分。   徐牧没有社交的想法,随便找了个沙发待着,顺便拿了几份小糕点饱腹。   反而朴留像个花蝴蝶,穿梭在人群里,热情地互换名片,加了一个又一个的好友,丝毫不像自己刚才说的,是个重度社恐。   这个黑森林好苦。徐牧拧眉,吃了一口就不想吃,但这么扔了,好像不太好。   他找了一杯甜腻腻的果汁消解口中的苦味。   果然,还是念也哥做的小蛋糕最合意。   开场前是大家的自由社交时间,后面音乐声停,全场渐渐安静。   muw协会的总负责人上台致辞后,陆续又有一些领导层说话,大多都是打官腔,很是无趣。   紧接着,便是表演赛和游戏环节。   徐牧抽签的数字靠前,第二轮表演赛就上场了。   他没想太多,按照平时的习惯,认认真真地打完一场比赛。   主持人问各位参加表演赛的朋友,谁想说说自己对muw协会的看法——   一般是彩虹屁环节,用来讨好领导的。   徐牧没有这个兴趣,就直接下台了。   朴留不见踪影,徐牧也没找,回到原来的沙发坐着。   他发现莫名其妙地来了些人找他社交,互换星网号。   徐牧觉得奇怪,但都一一友好交流。   忽然,他光脑响了响。   是念也哥。   [柏:阿牧……你什么时候回来?]   徐牧意外,犹豫了一下,回复:   [Xu:我不太确定,可能十点吧]   过了几分钟,对面回复。   [柏:好的]   之后徐牧再次询问,都没有得到回复。   他莫名不安,想打个电话回去,但有陌生人过来,端着酒杯交际。   徐牧只能颔首打招呼,抿了几口酒水,客气几句。   嗡嗡嗡,光脑再次震动。   [柏:我没事]   [柏:只是问问你]   徐牧认真地读了几遍,没看出什么端倪。   他只能按捺住心中的担忧,想着到时能不能提前走。   ……   九点钟   徐牧带着醉意归家,玄关的纳德司处于休眠状态,实在少见。   “今天没有欢迎回家?”他拍拍机器人的脑袋。   玄关柜的悬浮灯幽幽亮着,暖黄的光晕倾泻而出。   他发现客厅的灯是亮的,走廊很暗,但自己的房间门口,逶迤出一道黯淡的灯河。   徐牧一怔,他出门没关灯吗?   不可能啊。   徐牧缓步走过去,距离越近,鼻腔逐渐涌入熟悉的香味。   是念也哥身上的味道。   徐牧推开门,奇异的浓香瞬间覆盖嗅觉,他的脑子愈发昏胀,酒精的眩晕感重新袭来。   一盏适合睡眠的台灯静静亮着,光线恰好打在床沿。   有一个人背对着他,抱住膝盖蜷缩成团。   对方好像听到声响,颤了颤,慢慢转过身,被子落下。光泽流转间,白皙的皮肤细腻如脂玉,一点落樱乍现。   徐牧愣住。   “……念、念也哥?”   柏念也眸子略微失神,覆着一层水光,逼得眼尾泛红。脸颊粉气涌现,唇瓣水红潋滟,内侧咬了几个齿印。   “阿牧……”他哑声唤道。   徐牧脑子嗡嗡,理智尚未分清情况,脚已经一步步走过去。   “你、你不舒服?”   柏念也缓慢地仰头,指尖战栗,他唇瓣翕动,仿佛难以启齿。   “徐牧——”他含糊地呢喃,尾音拖得极长,“我来……发、发……情期了……”   徐牧茫然,什么东西?   发、发、发……他脸蹭地红了,像被岩浆泼了满身,血液汩汩流动的声音击打耳膜。   柏念也一点点往前膝行,手搭在徐牧手臂,轻轻一扯。   徐牧整个人跌下来,堪堪用手撑住。   距离拉近,鼻尖抵住鼻尖,香气愈发浓烈。   “念也哥……”徐牧咽了咽口水,喉结上下滚动,唇干舌燥。   柏念也拽了下,两人一起倒在被子上。   他伸出手臂,柔柔缠到徐牧脖颈,呼吸沉而重。他眯着眼睛,寻找到对方的嘴唇,贴上去,舌尖试探地滑过唇缝,又瑟缩回去。   湿润的触感转瞬即逝,徐牧睁大眼睛,攥紧手,指骨泛白,暴起鼓鼓青筋。   他搞不清眼前的状况,大脑宕机。   柏念也喃喃:“你不亲我吗……”   “……”徐牧恍惚,“怎么、这么突然?”   柏念也有点恼,本身浑身就冒火似的躁,对方还和木头一样愣在原地。   “为什么很突然?我们不是情侣吗?情侣之间亲吻很奇怪吗?”   “情、情侣?”徐牧清醒了几分,微微张大嘴巴。   他什么时候和念也哥成为情侣了?   柏念浑身难受,拽住徐牧的领带,直勾勾地盯着他,“一个多月了,你好像从来都不和我亲近,为什么?不想吗?还是不愿意?”   徐牧呆住了,一个多月?   他意识到好像有什么事情超出他的预料,悄然奔向他所不知道的轨迹。   “……你人形的时候好冷漠,最近好一点,拟态……更好一点、不对,你现在连拟态也变冷漠了……”   柏念也低低耳语,“你明明之前说好喜欢我的,你变了……”   他张嘴,咬住对方的耳垂,舌尖细细卷着,牙齿磨了磨。   “阿牧……”柏念也带着徐牧探下去,“……你说过的,你很喜欢很喜欢我……对吗……”   徐牧瞳孔放大,手臂灌铅了一样,无法动弹。   “我讨厌这种自然规律,以前都好难熬……”柏念也低声呢喃,“但现在有你了,阿牧……”   他说完,有点疲惫,手脚因为身体而发软。他慢慢挤到徐牧怀里,头靠在对方胸膛,耳边的心跳声强劲而有力。他仰头,鼻尖亲昵地蹭了蹭对方的下巴。   “亲亲我……抱抱我……好不好?”   徐牧没有动,他脑子乱糟糟的,努力消化所发生的一切。   柏念也的头昏昏沉沉,身体激素影响情绪,使他处于很糟糕的状态,焦躁、委屈、烦闷杂糅在心底,无法排解。他又轻轻喊了一声。   “阿牧。”   徐牧深吸一口气,将怀里的人放倒,手臂撑在柏念也两侧,胸膛起伏不平。   “念也哥,等一下。”他声音沙哑,“先把其他在一边,在之前,我们可能需要谈谈——”   他卡住,愣了一秒,手忙脚乱地擦对方脸上的眼泪。   “你、你别哭,念也哥……你怎么了……你别哭……”   像有魔咒一般,眼泪越擦越多。   徐牧慌得不行,开始胡乱道歉:“对不起,念也哥,你不要哭,我做错什么了?你先别哭……”   柏念也闷闷地说:“你其实嫌弃我的身体……是不是?你不愿和我亲密接触,你嫌它恶心,对不对?”   “我没有!”徐牧立刻否认。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   “不是不愿意,是我们要先谈件事。”徐牧努力解释,“我觉得我们之前可能一些沟通出了问题,我们什么时候谈的恋爱?为什么我——”   “你想分手……”柏念也喃喃,眼泪落得更凶。   “……”徐牧无奈,“不是念也哥,你听我说。”   “我不想听你说……你都是骗我,你果然嫌弃……”柏念也脸上涌现不正常的红晕,说话渐渐没有条理。   他侧过头,推了一把人。   徐牧皱眉,肩膀纹丝不动。   “你骗我……你亲我不愿意……抱我不愿意……嫌弃我……为什么啊,是不是因为我畸形的……唔嗯……”   徐牧捏住他的下巴,低头,含住柏念也的嘴唇,牙齿碾磨。随后撬开他的齿关,舌尖钻入湿热的腔壁,凭着一股劲儿,毫无章法地舔`弄,搅动水声。   柏念也迟钝地张开嘴,喉咙闷出几声呜咽。他下意识躲闪,舌头缩在角落,津液积攒,从唇缝流出。   徐牧拇指抵着他的腮帮,用气音说:“……念也哥,把舌头伸出来。”   柏念也慢了半拍,但舌头还是轻轻往前。   徐牧抓住时机,含着他的舌尖吮咬。柔软、湿滑,像吃什么美味的东西,滋滋作响。   柏念也有点呼吸不过来,隐隐发抖,喉咙深处被对方的舌头抵住,粗鲁地扫荡。他搭在徐牧后颈的手一颤,指甲陷进肉里。   他嘴巴一点点张大,津液攒得更多,从紧贴的唇边漏出,下巴、脖颈一片水光。他呼吸渐渐困难,眼泪流得厉害。   “阿……牧……”柏念也艰难地唤道。   徐牧一顿,唇和唇之间慢慢离开。徐牧舔干净他唇边的津液,又安抚地吻了吻下巴,哑声哄着。   “好,呼吸,我不亲了……来,深呼吸……”   柏念也急促地打了个颤,濒死的窒息感总算散去。他嘴巴还张着,又红又肿,水淋淋的舌尖露出一截,透明的涎液汇聚在尖端,慢慢滴落。   不知过了多久,他像终于想起了什么,迷糊地伸到床头摸索。   徐牧问:“念也哥,你要找什么?”   柏念也不吭声,将小小的包装袋递给对方。   “……适合蛇的……”他小声说,“两个连着……”   徐牧一僵,全身像被火星子溅落,呈燎原的态势扩散。   他接过,又放回原位。   “念也哥,我们先不到那一步,我等下……就帮你缓解。”   柏念也极慢地眨了眨眼,“为什么……?”   他本来就难熬,对方这样说更加难过。他蜷缩起来,眼泪再次不受控地落下。   他说话隐约有哭腔,“你明知道我身体……”   徐牧伸手将人抱住,吻去他的泪水。   “念也哥,我用其他方式。”   ……   “哐啷”,床头柜的摆饰被无意扫落。一声清脆的响动,没有惊扰有情人。   玻璃窗开了个小口,窗帘随风飘荡。   满地月辉悄然匿去,唯余云层叠叠。 第52章   “哒”,卫生间的冷光惨白,照得墙壁灰蒙蒙,像一团未开化的混沌。   徐牧打开水龙头,水声哗啦,洗漱池霎时溅出透明水珠。   他掌心、手背、指尖亮晶晶的,水花一冲,在池内打个转,消失得无影无踪。   “呼……”徐牧用冷水冲了把脸,试图降低脸上的温度。   但没有用,脸依旧发热,嘴唇破了口,血丝渗出,脖子残留被死死绞着的错觉,腥甜的气息在鼻腔久久不散。   徐牧对着镜子微微仰头,可以看见脖颈两侧各有一条被勒住的红痕。   “果然,兔子这种生物弹跳厉害,能捕捉猎物,就是因为腿部力量强……”   他漱完口,舌尖发麻,像还被什么滑腻腻的东西裹着,若有似无的苦腥味存在感强烈。   徐牧没太在意,准备洗被子。   洗衣机没反应,他不信邪,又按了几下。   还是没动静。   徐牧:“……”好好好,继热水器后又一个黑心厂家。   他怒而下单几款新的洗衣机,以备不时之需。   被子一大块被浸湿的深色区域,拧一拧就要出水。   要不,叫纳德司洗?   算了,还是别吧。徐牧立刻否决,打算先洗一洗这块地方,然后用水泡着,等明早洗衣机到了再扔进去。   还有这个……徐牧视线飘了一下,指尖勾出藏在其中的黑色薄纱,湿哒哒的缩成一团——   是上次那条,绑带、镂空、蕾丝边。   徐牧赶紧找了个盆子,开始手洗。   洗衣液不小心倒多了,整个盆都是白色泡泡。   他搓干净后,来回过了几次水。   徐牧小心翼翼地摊开,应该洗干净了吧?   他不放心,又冲了次水,没有泡泡浮现。   ——干净了。   徐牧低头嗅闻,是经典的皂香味。   但不知道是不是太熟悉那股味道,反而总有些残留在鼻腔的错觉。   ……   现在是半夜三点钟。   徐牧脑子亢奋,完全睡不着觉。   他躺在被子里,脸颊的一侧刚刚洗完澡的垂耳兔,香香软软。   徐牧埋进毛茸茸的肚子里,狂吸一口,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耳膜嗡嗡作响。   他谈恋爱了……   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情,但他和念也哥谈恋爱了。   徐牧嘴角的弧度压不下,捧着垂耳兔蹭脸,努力压制自己诡异的笑声。   等明天他和念也哥说开,了解事情经过,他就真真切切地有男朋友了——   是他完美的理想型、超级温柔的念也哥!!   徐牧想下楼狂跑几圈,大声把心里的激动喊出来。   但这样太神经了,他也不舍得睡在旁边的垂耳兔。   徐牧侧身,把垂耳兔身上的毛毯掀开,把自己的脸完全贴上去。   好软好香……   “……咕……咕……”垂耳兔歪头,睡梦里发出有点低沉、急躁的叫声。   徐牧连忙查看,发现兔子没醒,还睡着。   他担心吵醒对方,便松了手。   没想到,垂耳兔自己滚过来,肚子贴着他的脸,腿蹬了蹬,落在他的颈窝,柔软的耳朵拂过他的眼皮,泛起细密的痒意。   徐牧眯起眼睛,喟叹一声。   毛绒绒的兔子自己贴上来,不吸白不吸,他慢吞吞地亲,顺便轻轻用手rua兔子后背、脑袋,幸福感爆棚。   垂耳兔呼吸绵长,手环抱住徐牧的脖子,睡得很香。   徐牧忽然想起什么,试探性地伸手,拨开肚子上的绒毛。   嘶嘶嘶。   当时还没什么的、好吧,是有一点。   但现在来看,好像比他想象中要——   严重一些。   徐牧指腹摩挲,想着要不要去星网买点药。   光脑投出的光屏缩成手机大小,亮度调成最低。   因为不知道哪个药效好,他一口气下了十几多个牌子,并且选择加钱的“专享极速”派送。   不出意外,早上六点钟就能收到。   要不要再买点其他,比如……   徐牧眼皮眨得很快,话又说回来,他挺好奇蛇用的和正常有哪些不同。   嘶——原来是这样。   徐牧啧啧直叹,挺多学问啊,居然还有不同动物的分类。   他准备关掉页面,不小心刷新,购物车跳转到推荐页面,各种五花八门的特殊物品。   徐牧:“……”   他手一紧,匆忙扫了眼,赶紧息屏。   感觉不太需要,毕竟——   “呜……”   徐牧愣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滑腻腻的,嗅了下手。   他舌尖莫名泛起腥气,和唇边的血丝混在一起。   嗯,果然不需要。   -   柏念也醒过来时,第一眼是玻璃窗挂着的风铃。   很陌生。   他在哪里?   昨晚的记忆慢慢复苏,青年说过的每一句话,走马观花般地掠过。   确实应该要谈一谈。他冷静地想,其实最好的时机在徐牧说出的那一刻。   可惜,当时的他被磨得没有理智,像滩水一样,只想黏在对方身上。   还有那些莫名其妙的眼泪和不知所谓的胡话……   柏念也想想,就躁得慌。   但青年却很温柔,耐心听着,陪自己闹,哪怕是再奇怪、没有逻辑的胡话,也哄着他、纵容着他。   ——唯一的缺点,是磨蹭。   虽然理解对方坚持不到最后一步,但其他……也太小心翼翼了,做足水磨工夫,实在难熬。   柏念也慢慢起身,发现自己的视角不太对。   太矮了。   柏念也拽着耳朵揉了揉,从拟态变为人形,顺势披了个毯子。   他看见床头有几件堆放的衣服,犹豫一下,挑了件黑色长袖穿。   松松垮垮。   所幸室内暖气足,倒也不觉得冷。   柏念也赤脚踩在地毯,第一脚有点飘,没有实感。   走出房间,纳德司正在走廊拖地。   柏念也犹豫一瞬,机器人忽然停住,高声大喊:“主人,柏先生醒了!”   一阵哐啷的声响,像有锅碗瓢盆落地。   柏念也走出去,还没到厨房,徐牧便一阵风似的跑出来。   “念也哥,早!”徐牧紧张地喊了声,“你、你醒了?”   柏念也点头,温和地说:“早,阿牧。”   徐牧被看得挺直脊背,“要不要吃早餐,我、我煮了面条。”   “好。”柏念也欣然同意。   徐牧反射性地帮人拉椅子,柏念也一顿,若有所思地看过去。   徐牧尴尬一笑,“我的手……闲不住。”   “我先去洗漱。”柏念也笑了笑,温温柔柔地说,“不过,昨晚我们还没做到最后,不至于让我走不了路,还动不了手——”   他视线滑落,意有所指,“不过,下次你能试试看。”   徐牧喉咙干涩,心里像有一簇火在燃烧。   “我、我去盛面条。”   徐牧落荒而逃,逗得柏念也忍俊不禁。   他其实并没有表面看的那么冷静,昨晚青年茫然的样子历历在目。   但那一句句喜欢做不得假,对方在他耳侧啄吻,一滴滴落下的汗珠滚烫灼热,吐露出的爱语亦然。   “哗啦”,卫生间响起水声。   柏念也吐出口中的牙膏沫,镜子的一侧在反光。洗漱杯的凉水入口,他眉头微蹙,脸颊涌出酸胀感,喉咙也有些刺痛。   果然,他当时脑子不清醒,居然觉得可以两个……   ……   “不加葱,几滴麻油。”徐牧把碗推过去,“吃完不够的话,锅里还有。”   “好,谢谢。”柏念也捏着筷子,先挑了旁边的番茄吃。   徐牧在嘴里塞面,余光不忘关注柏念也。   吃一口,看一次。   终于,他按捺不住,“味道怎么样?”   柏念也抬眼,轻笑:“还不错,比上次好。”   徐牧嘴角又控制不住地往上飞。   “咳、是吗?可能纳德司教得不错——”他一顿,生硬转折,“是念也哥教得好。”   柏念也失笑,“哎,怎么不说你自己聪明呢?”   他语调含着亲昵,有几分熟悉的打趣。   徐牧心里一动,“我觉得我还是不够聪明。”不然也不会谈了一个月的恋爱毫无所觉。   他复盘了一晚上,惊觉对方态度的转变和拟态的任rua任亲,似乎都有迹可循。   柏念也慢条斯理地咽下,定定看了他一眼。   随后淡淡地笑,“不会,情人眼里出西施,我看着聪明。”   徐牧怔了下。   他慢慢低头,“嗯”了一声。   他心里跳起了踢踏舞,刹那间,五颜六色的彩带炸开了。   客厅   吃完早餐,徐牧和柏念也并排坐在沙发。   他有点局促,下巴绷得紧紧的。   “念也哥……”他想说的话在嘴边溜了一圈,咽回去了。   柏念也侧头,耐心等待。   徐牧憋半天,只吐出一句,“我买药了。”   柏念也眼皮颤动了一下,不自然地说:“好的,我知道了。”   徐牧支支吾吾,从储物舱拿出来,推到柏念也面前。   “绿色能涂嘴巴、和口腔内壁的,灰色涂皮肤的……你膝盖有点淤青,灰黑色涂大腿内侧破皮的位置,红色和绿色一样,但听说红色没这么辣,你先试试……”   徐牧从开始的磕巴,到后面逐渐流畅。   “就这些了。”他呼出一口气,“你如果不记得,我之后写下来。”   柏念也低声说:“我记住了。”   “好……”   沉默蔓延,徐牧曲起指骨,在膝盖一敲一敲。   “念也哥,我、我先说对不起,然后……我能问问你,我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吗?”   柏念也没有急着回答,反而问:“阿牧,你知道在尼卡瑞,送银行卡代表什么意思?”   徐牧摇头。   “是告白。”   “……”徐牧听到问题,大致有所猜测。   他说:“对不起。”   柏念也抿唇,不说话了。   徐牧心慌了下,抬手,试着去碰柏念也的尾指。   没有反应。   “对不起,念也哥,我不知道银行卡有告白的意思,这是我的问题。当时我只是想着,总是在你家蹭吃蹭喝,不太好,想报答你,但不知道怎么做,钱可能很俗气,可它很有用,是我想到最好的……”   徐牧越说越慌,他看着柏念也沉默的侧脸,所有想法和感情,一股脑儿地全盘托出。   “我很喜欢你,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开始的喜欢、或许……比较复杂,我的意思是那种欣赏的喜欢,我觉得你很好,非常非常好,温柔、勇敢、好看、善良,耐心好得出奇,在自己的领域闪闪发光,很耀眼,我不知不就被你迷住……很多时候你不经意的靠近,我就会变得不正常,心跳很快,手臂又麻又酸,浑身僵硬,还看着你发呆……”   “后来我慢慢明白,我的喜欢是想和你在一起,像情侣一样,我开始追你,送你花,邀请你看展,借口去你家吃夜宵,都是我想靠近你……我前天还以为,我快追成功了,因为你好像不反感我的接触……但昨晚我才知道,原来是我们之间的认知出现了错误……”   徐牧说得口干舌燥,期待地看向对方。   “好,我知道。”柏念也指尖颤了颤,慢慢点头,“难怪,有时候你冷漠得这么突然,也不怎么和我亲近……”   “拟态还比较亲昵,人形就疏远得不行。”   徐牧听到这个,头皮发麻,正要说什么,被截下。   “虽然好像鸡蛋里挑骨头,自己找罪受,但阿牧,你老实告诉我——”柏念也看着徐牧眼睛,认真地问,“你是喜欢我的拟态多过人形吗?”   “当然不是!”徐牧立刻否认,“我喜欢你,是因为你这个人,和兔子关系不大。”   他顿了顿,“当然,我并不是说我不喜欢你的拟态,我也很喜欢。”   “这么说吧,我会因为一个人喜欢他的拟态,但不会因为他的拟态是兔子,而喜欢上对方。”   “可你似乎对我的拟态,表现更加热情。”柏念也轻声说,“昨晚你……”   “我昨晚还不够热情吗?”徐牧错愕,他咬咬牙,一把拽过柏念也,推到沙发扶手。   玻璃窗开了小口,细细的风声钻入耳膜。   外面飘雪纷飞,洋洋洒洒。   “念也哥,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虽然之前有误会,导致我们处于不同频的状态,但我们还能谈恋爱吧?”   柏念也一怔,“当然可以,我没打算和你分手,我只是不确定你怎么想的,我听到你说的那些话,我非常高兴,因为我也很喜欢你。我问那个问题,只是因为之前一直疑惑——”   徐牧低头,唇碰了碰他的唇。   蜻蜓点水,没有探入。   就这么纯纯的一个吻。   “我好像欠了一个必要的仪式。”   徐牧一眨不眨地盯着柏念也,缓慢地说。   “念也哥,我喜欢你,我想和你交往,好不好?”   柏念也失神一瞬,轻轻应道:“……好。”   徐牧额头抵住他的额头,又问:“我可以继续亲吗?”   柏念也眼睫微颤,闭上眼睛。   徐牧呼吸慢慢屏住,低下头。   他亲了下去。   唇瓣柔软,带着些许凉意。   像簌簌而落的雪花。   周遭寂静无声,只有他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第53章   徐牧这个周末过得十分快乐。   谁懂,天天肆无忌惮地吸兔子,抱着香香软软的兔子有多么幸福。   “念也哥,你可不可以把耳朵和尾巴变出来……”   暖烘烘的被子里,徐牧从后面抱住柏念也,下巴搭在对方的肩窝。   柏念也低头画图,“嗯”了一声。   两只毛茸茸的耳朵落下,尾巴钻出,轻轻扫过徐牧的膝盖,安安分分搭在上面。   徐牧立刻抓住,揉了揉,小声说:“念也哥,我听说兔子尾巴都能缩起来,你平时好像都不缩。”   柏念也握笔的手一顿,温温柔柔地问:“你想看?”   徐牧轻咳,“没,就、就好奇而已。”   柏念也笑笑,尾巴往右一扫,缩了起来。   “是这样吗?”柏念也问。   徐牧赶紧点头。   “好,你摸吧。”柏念也继续动笔。   徐牧立刻把手搭上去,蓬松的尾巴卷成球,手感极好。人就是有逆反心理,直了想看卷的,卷了又想掰回去。   这么来来回回,徐牧玩得不亦乐乎。   柏念也也纵着他闹,偶尔瞥过去,笑意掠过唇边。   “还要画多久?”徐牧懒洋洋地环住柏念也的腰,“你这个甲方要求真多。”   光脑嗡嗡响个不停。   柏念也在回消息,温声说:“饿了吗?再等一会儿,我给你——”   徐牧奇怪地说:“不饿。我只是怕你太累,你已经画了几小时了。”   他说着,又皱眉:“要不你还是去桌子上画吧,你不用迁就我。”   徐牧当时随口说,想整个周末都抱着你,对方本来要去书房紧急加班的,但最后变成和他一起窝在被子里。   “我也想和你多抱抱。”柏念也柔声说。   他也是第一次在床上画图,这种滋味挺新鲜。   当然,最特别的还是有小男友陪在身边,比单纯画图有意思。   “……哦哦。”徐牧眨眨眼,诡异地心情愉悦。   他凑到柏念也后颈,深吸一口气。   好好闻。   徐牧发呆了一阵,整个人飘飘然。   “念也哥。”他唤了声,“我和你在一起,不是想你给我做饭,是因为我喜欢你。退一步来讲,还有纳德司……当然,我觉得你做的小甜品是全世界最好吃的——”   “我知道。”柏念也轻柔地打断,他在光屏点了保存,转过头。   “看见你喜欢吃我做的饭,我很开心。如果你能一辈子喜欢,我会更加开心。”   他的手搭在徐牧脸侧,白皙修长,骨节分明。   温热的唇瓣掠过脸颊,停在唇珠,轻轻含住,松开。   四目相对。   “……”徐牧猝不及防,心脏漏跳几拍。他视线游移,环在柏念也腰间的手局促乱动。   “下辈子也喜欢。”他说。   柏念也靠在徐牧怀里,耳朵圈住他脖颈,轻轻笑了。   “阿牧。”他轻叹一声,“我发现你有时候大胆得不可思议,像第一次见面就抱住我,但有时候,反而害羞得要命。”   柏念也顿了顿,“大概是……变态中带点纯情?”   徐牧:“……”他没有!   第一次见面他以为就是一只兔子!   但他无法解释,只能认下“变态”的名头。   “可能对拟态,我就比较敢吧。”   柏念也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徐牧头皮发麻,“那什么,念也哥,我口渴了,我去倒杯水。”   “嗯,好。”柏念也微笑,慢条斯理地从他衣摆下抽出手,不经意地说,“平时是有锻炼的习惯吗?”   徐牧慢半拍,“是。”   柏念也垂眸,长睫柔柔覆着眼睑。   “手感不错,我很喜欢。”   徐牧微微睁大眼,他磕巴了一下。   “那、那我继续努力……”   一瞬间,他已经想好后面该怎么做了——   办卡、健身、往死里练!   -   两天时间转瞬即逝,徐牧思考着,他如果提出同居,会不会太快了?   好像有点。   明明只是隔着一堵墙,早上晚上都会见面,但就是抓心挠肺地想见面。   不同于暧昧事情那种隐秘的牵挂,谈恋爱后更加上头。   反正就是想黏在一起。   嗡嗡嗡——光脑震动   [柏:到学校了?]   徐牧立刻回消息:   [Xu:对,念也哥也到公司了吧?]   [柏:到了]   [柏:外面有点下雨,后面几天可能更冷,你多穿点]   [柏:最好像烨烨一样,有多少穿多少,直到不冷为止]   像烨烨那样?   徐牧心想:那不行,谁家荷尔蒙爆棚的型男会把自己裹成球的?   [Xu:嗯……我会的]   [柏:好好上课,我工作了]   [Xu:好]   [柏:爱心转圈圈发射.jpg]   徐牧唇角弧度上扬,看到飞吻小兔,心情愉悦指数成倍上升。   他回了一个Q版的竹叶青蛇蛇飞吻。   别说,这丑玩意儿越看越顺眼。   徐牧支着下巴发呆,课室里嘈杂的背景音渐渐化为虚无。   好想念也哥……   如果以后同居的话,他可以和对方睡一间房吗?   念也哥应该会答应……   他抱起来好舒服啊,特别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暖乎乎的。   如果是拟态,手感更加软和,贴着脸睡,一定会舒适得浑身泛懒。   徐牧又想起周五晚上。   他一股淡淡的懊恼涌上心头。   早知道当时就——   理智来说,两人的第一次不该这么草率,但过后回想,还是觉得自己错失了一个绝好的机会。   因为一旦过了那个时刻,事后再提起来,怎么也不对味儿,尤其是刚确定关系,未免有些莽撞。   像个鲁莽的毛头小子。   这个不行。徐牧默默地想,好歹活了两辈子,虽然是初次谈恋爱,但也要冷静、稳重。   ——但好喜欢念也哥。   “徐牧。“楼昊宇喊他。   “嗯?什么事?”徐牧抬眼。   楼昊宇说:“你笑得好瘆人。”   徐牧:?   “哦。”   “你就哦?”楼昊宇轻啧,“我真应该把你刚才的样子拍下来。”   “……”   徐牧不搭理他。   楼昊宇反而来劲了,他勾肩搭背,“遇到什么好事了?和兄弟说说?”   他是真的好奇,平时对方都是一副死人脸,说话也不咸不淡,冷不丁一句毒舌,够呛的。   徐牧慢吞吞地把人拨开,“是好事。”   楼昊宇一愣,上下打量,“你鬼附身了?”   徐牧:“我谈恋爱了。”嘴角压不住地上扬。   楼昊宇:!!!   “你、你成功当后爸了?”   徐牧顿了顿,“差不多。”   楼昊宇顾不得探究其中的微妙含义,紧接着问:“上次来看你表演的邻居?”   “嗯。”   楼昊宇倒吸一口凉气,“牛啊,你才追多久,居然成功了……”   徐牧疑惑,“你什么意思?”   楼昊宇一不留神,直接秃噜,“你看着就是浪漫过敏源,对方比你大不少,估计对青涩大学生不感冒……”   他意识到不对,连忙找补,“哎哎哎,我乱说的,胡说八道,就是胡说八道。”   徐牧面无表情,“哦”了一声。   楼昊宇讪笑。   他东扯西扯,试图缓解气氛,“……哈、哈,那什么,我记得你那位邻居、不对,现在是你的男朋友了,他在建筑行业挺出名的,算是年少成名的天才,之前建筑概念课的Jack,上课举例还说过他……啊,感觉以后作业什么的不用愁,毕业也是……”   说着说着,他已经真情实感羡慕了。   “真好,有什么不懂可以马上问,还不用担心问太多遭烦。有烦恼同频共振,熬夜画图也有伴,没灵感可以一起去找……啊,说得我也想找一个了。”   徐牧:“……”   他无语,“你的角度还挺清奇的。”   楼昊宇理直气壮,“难道不是吗?”   徐牧沉默片刻,想到自己之前被对方辅导作业,面色复杂。   “未必,其实也不好意思问太多。”   楼昊宇:“刚谈嘛,你们熟了就好意思了。”   徐牧心情微妙一瞬。   也不是,谈了一个月了。   只是他不知而已。   -   梵心建筑设计事务所   “柏哥,好险你周六没去高老头弄的团建,不然能被恶心死!”金菲咬牙切齿,“他用休息时间搞团建我们忍了,陪客人玩也算了,居然还抠搜到用团建费!!!”   她现在怨气冲天,印堂发黑,头发丝快要竖起来了。   柏念也惊讶,“你们不是去温泉城吗?”   金菲皮笑肉不笑,“是呀,温泉城旁的高尔夫球场,我们还当捡球童子。”   她越想越不忿,暗暗骂了一句。   “就是!”路瑶一拍桌子,也和金菲凑近叨叨。   汤婉婉叹气,“以前凯雯姐管事,我们的团建费都是换成红包发的,现在高老头弄这个,恶心得够呛的。”   金菲抱着枕头哀叫,“老天,我好想辞职,钱啊钱,你快点从天上掉下来。”   路瑶双手合十,“接财神,财神到,急急如律令!开!”   汤婉婉也跟着祈祷。   金菲有气无力地瘫在桌面,“而且周六还遇到了环御的高层来考察,高老头自己凑上去打招呼,非要约人家之后的行程……”   她忽然噤声,余光悄悄扫过柏念也。   ——金菲记得,柏哥就是从环御跳槽来的。   其实很多人都有在私底下,猜测柏念也为什么要从前景一片光明的环御,到他们这个事务所。   毕竟梵心的名气、体量和发展,远不及环御这种老牌行业标杆,撑死就算个走小众路线的网红所。   柏念也一滞,很快恢复正常。他微微低头,柔软的发丝覆在额前,半边的镜片反光。   金菲见柏念也没有搭腔,手中动作不停,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异样。   她松口气,抓了抓头发,“……反正我下班时间只想待家里,谁想和同行吃饭。”   路瑶说:“高老头估计是想给新来的大领导牵线、不对,是想两边讨好。”   汤婉婉好奇:“为什么?”   路瑶摸了摸鼻子,“这算分公司的一个小八卦了。”   几个女生一听八股,都热火朝天地凑在一起。   叽叽喳喳地嘀咕,时不时传来惊呼声。   柏念也抿唇,笔尖凝滞些许,向来一笔画直的线条歪了。   他回神,连着撤销了几笔。   晚上   徐牧和往常一样,去幼儿园接烨烨回家。   烨烨中途看见糖草莓,走不动道,抱着徐牧的腿坐下了。   徐牧头疼,“买一串。”   烨烨摇头,“爸爸也要。”   “爸爸爱吃。”   徐牧呵呵一笑,“少来,你以为我上过当还会再上吗?”   烨烨嘟嘴,“你不信……哼,你等着后悔吧!”   徐牧深吸一口气。   五分钟后,他拿了十串糖草莓。   徐牧面无表情,万一念也哥爱吃,对吧?   回到家,柏念也已经在厨房。   “念也哥!”   柏念也侧头,温柔一笑,仰起头,从容接受青年热情的亲吻。   舌尖轻轻一碰,慢慢交缠,空气仿佛都黏稠几分。   “爸爸!”烨烨蹬蹬走过来,“抱抱……”   徐牧人高腿长,大半个身子挡住柏念也,从烨烨的角度看去,就是两个大人抱在一起。   因此,他也想讨抱抱。   柏念也唇色微红,灯光下,水润的光泽一闪而过。   他轻声说:“来。”   烨烨高兴地张开双臂。   徐牧便顺理成章地接过锅,翻炒了几下。   他问柏念也爱不爱吃糖草莓。   柏念也一怔,目光落在烨烨嘴巴边的糖碎,哭笑不得。   “我不喜欢,是烨烨喜欢。”   徐牧面色淡定,“嗯”了一声。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给了烨烨屁股一巴掌。   烨烨鼓起脸颊,“爹爹……坏。”   徐牧扯了扯嘴角,“你下次还敢骗我,我就再打几下。”   烨烨理亏,不敢看徐牧,将脸埋在柏念也肩膀,用屁股对着徐牧。   柏念也失笑,“烨烨?”   烨烨闷闷说:“对不起,爹爹,我错了。”   徐牧:“没事,剩下的糖草莓归我了。”   烨烨敢怒不敢言。   柏念也忽然问:“糖草莓甜吗?”   徐牧当时好奇,也试了一颗。   “还行,蛮腻的麦芽糖。”   “草莓呢?”   “汁水足,和糖比肯定不够甜。”   柏念也笑笑,“你吃了?”   “嗯,一颗。”   “难怪刚才……”柏念也顿了下,“我尝到甜味。”   徐牧想了想,抬手捂住烨烨眼睛,往前凑去。   鼻尖的呼吸萦绕,他冷静地说:“还有草莓味,再尝尝吧。”   柏念也指尖微蜷,闭上眼睛。   一吻结束。   “有草莓吗?”徐牧哑声问。   柏念也没有回答,眼尾泛起点红。   像草莓丰盈的汁水落在上面。   徐牧松开捂住烨烨眼睛的手,继续炒菜。   抽烟机轻微作响,声音在厨房狭小的空间流动。   “阿牧……”柏念也出声。   徐牧立刻侧耳细听。   忽然,他觉得耳膜响起滋滋两声电流。   他皱眉,什么声音?   “……滋滋……啊……滋滋……啊……”   好奇怪,他耳鸣了? 第54章   “阿牧……阿牧?”   连续几声呼唤,徐牧回过神,“怎么了,念也哥?”   柏念也无奈,给他夹了一块爆炒蘑菇,“应该是我问你吧,想什么这么出神?吃饭也闲不下来。”   徐牧摇头,“没有,就——”   他迟疑了一下,到底没问出口。   “快要期末周了,我要交的模型稿还是没有头绪。”   柏念也温声说:“不要着急,慢慢来,实在不行,可以来问我。”   徐牧“嗯”了声,吃饭的速度加快。   “肉肉……”烨烨忽然叫了声,他想吃鱼肚腩,但短胳膊够不着对面的碟子,“爸爸……肉肉!”   柏念也温柔地应和,先是擦去他嘴角的饭粒,然后夹了一小块,去掉骨头,放进他碗里。   烨烨瞬间露出笑容,“爸爸好!”   “慢点吃,不急。”   烨烨嘟囔:“不急……”   吃完饭后,徐牧和柏念也在沙发上亲昵地靠一起,纳德司则尽职尽责地陪烨烨在房间看动画片。   徐牧喜欢把脑袋埋在柏念也颈侧,嗅闻对方身上独特的味道。   很难形容具体是什么。   “怎么和小狗一样……”柏念也轻捋他的头发,含笑说道。   “唔?”徐牧没动,反而搂得更紧,闷声说,“好闻。”   柏念也以为徐牧喜欢他发`情期散发的味道,便说:“之后可能不常有。”   “以前的也很好闻。”   “以前?”柏念也慢半拍地说。   “就你身上原来的味道。”徐牧想了想,“不过,兔子的味道和人形不一样。”   他埋在颈侧,继续吸,舒服地眯起眼睛。   前几天因为发`情期而散发的奇异香味渐渐淡去,残留的味道和念也哥身上常有的木槿花香气混杂在一起。   莫名让人上瘾。   柏念也自己闻不到,“是什么味道?”   “就好闻的味道。”   “……”柏念也无奈,“好吧。”   徐牧左边的脖子吸完,就要跑去右边,后颈和喉结也不放过,非常讲究对称。   柏念也任由他摆弄,偶尔亲吻青年的鬓角,眼眸柔柔如春水。   他被咬了下喉结,呼吸微微急促。   “阿牧……”   轻飘飘的呼唤。   “嗯。”   “……”柏念也没吭声了。   徐牧手臂一横,猛地抱起柏念也,腾空的瞬间,另一只手扯过对方的腿,从脚踝摸到小腿,一点点往上。   他眼睛发亮,喉结极轻地滚动,“念也哥……可以变拟态吗?”   ——rua兔子!!!   柏念也眼尾湿润,他膝盖拢起,绞了绞腿。   “……现在?”   徐牧眨眨眼,“是不方便吗?那就不变拟态了。”   他虽然遗憾,但还是非常体贴。   嗯,得听男朋友的话。   柏念也眼睫颤抖了一下,“……可以,你等一下。”   他将银丝框眼镜慢慢拿下,放到茶几上。他两条腿并起,抱着膝盖,目光落在天青色的地板。   砖瓷纹路细腻,每一块的花色都是不同的泼墨形状。   灯光一打,显出几分飘渺的不俗。   徐牧按照惯例,先把垂耳兔拢在怀里,然后一本正经地开始收拾衣服。   他余光控制不止地瞥向……   咦,居然是白色纯棉。   徐牧没多看,赶紧叠好。   这一次,他找准了储物舱,没犯上次的错误。   垂耳兔还乖乖窝在手臂。   徐牧面上冷静,实则心里开始——   “念也哥,我可以随便吸吗?”   柏念也疑惑,但还是点头。   ‘可以。’   徐牧嘴角克制不住上扬。   耶耶耶!兔兔万岁!!   什么猫啊狗啊,都不上兔兔!!!   他一把埋进垂耳兔的肚子,又亲又揉,自动变成夹子音。   “小兔兔,我的小兔兔,你怎么这么可爱啊,你是不是全天下最可爱的兔兔?你看看,这小小的嘴、圆圆的鼻子、毛绒绒的小手、软乎乎的肚子……啊,好香……来,我再亲亲……”   徐牧按住垂耳兔,从头到脚,狂亲不止。嘬脑袋,含耳朵,咬爪子,脸埋在肚子的架势恨不得憋死自己。   柏念也:“……”   他略为微妙地看向徐牧,艰难伸了伸脖子,望向天花板。   ——难怪要这么问他,原来是要恢复“变态本色”了。   “好软,别逃……”徐牧吸得飘飘然,他见垂耳兔扭过身子,一把将兔子重新拽回来,继续亲,从头到脚,所有地方都不曾遗落。   柏念也有点羞,浑身抖了抖,怎么这也亲啊……   他颤巍巍地抱住徐牧的脑袋,使不上劲儿,只能用腿锢住对方脖子。   徐牧享受被毛茸茸紧紧贴住,暖和、软乎,他喟叹一声,有种下一秒死了也值的感觉。   “兔兔,好乖啊,我再亲亲。”他肆无忌惮地吸兔子,吸得猖狂,吸得大胆,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反正已经变态了,那就继续变态。   柏念也被亲得晕乎乎的,仿佛昨日重现。   “……兔兔,你耳朵变红了……”徐牧咬住耳朵,牙齿磨了磨,“好可爱,我盖个印章……”   他嘬嘬嘬地亲,又找到垂耳兔的嘴巴,狂亲十几下。   柏念也愣愣地看着对方,灰蓝色的眼珠不会转动了。   徐牧逐渐沉迷,激发出曾经吸兔子的技能。   他男夹子附体,自问自答。   “谁是世界上最可爱、最完美、最讨人喜欢的兔兔?”   “哦,当然是你。你就是最可爱、最完美、最讨人喜欢的兔兔。”   “你的手好小,好软,毛毛好顺滑,我亲亲。”   “啊,你身上好香。谁家兔兔会有香香的小手?当然是我家的。”   “我可以咬一口吗?嗯,好香,以后叫香香兔兔了。”   ……   徐牧吸兔吸嗨了,难以自拔。   忽然,光脑响起几声“嗡嗡嗡”。   徐牧没在意。   但光脑继续响,大有誓不罢休之意。   徐牧抬头,长呼一口气。他嘴唇闪过一抹亮泽,被舌尖扫回去。   分外熟悉。   “念也哥,是你的光脑,有人找吗?”徐牧抹了把脸,恢复冷静。   柏念也慢慢蜷缩起来,两条长耳朵遮住眼睛,窘迫至极,干脆一声不吭。   徐牧把光脑拿过来,随意地扫了眼屏幕。   “备注是甲方。”   几秒后,柏念也伸出手,示意徐牧把光脑给他。   “哦哦,好。”   柏念也继续埋在枕头后面,耳朵遮住脸,缩在小角落里。   徐牧摸了摸鼻子,好像rua过火了。   他抿了抿唇,拿杯子喝了口水。   淡淡的味道消散。   “念也哥……”他还没靠近,一个光屏挡在脸上。   [有客户要修稿,需要一对一连线沟通,我回去改稿了]   “哦哦,好的。”徐牧试探地问,“要我抱你回去吗?”   垂耳兔快速看了徐牧一眼。   大概过了一分钟,他点点头。   徐牧轻咳一声,用毯子把垂耳兔抱起来。   他克制地亲了亲对方脑袋,“那你注意,不要熬太晚,工作是做不完的。”   柏念也轻轻点头。   他仰头,在徐牧嘴上亲了一下。   然后重新缩回去。   怪纯的。   徐牧怔了怔,耳根微红,诡异地感到害羞。   明明刚才吸兔子还没这种感觉,但对方温温柔柔,主动亲过来,本就跳得快的心率,再次飙高。   他后知后觉地感到不好意思。   ——果然,只要是念也哥,无论变成什么样,还是不同的。   -   徐牧把人送回去,就回自己房间弄直播的准备。   叮——光脑的提示音。   徐牧扫了眼,嘴角滞了滞。   差点忘了,这几天是还贷款的日子,外加家里各种杂七杂八的支出。   撇去存着给附属卡的额度,账户余额可支配资金,只剩下三位数了。   这个周末他还偷懒,没有接陪玩单子。   徐牧捏了捏鼻梁,后面几天得多接点单了。   [朴:兄弟,我这边有事,不能和你一起试播连线了]   [Xu:嗯,没事]   徐牧不太在意,继续登录muw协会旗下的直播平台。   他之前购入一套直播准备,正逐个安装。   徐牧今晚是试播,主要为了调试设备和熟悉流程。   他选择了最近很火、自带流量的一款末日主题全息模拟游戏《俯瞰》,出自某著名top游戏公司年末的“集大成之作”——   这是某些玩家的调侃,带点“你怎么也堕落了”的意思。   游戏宣发声势无比浩大,和旗下多款热门游戏联动,砸了血本下去,宣传内容更是天花乱坠,什么都扯一点,像极了策划组为应付领导的奇思妙想,发疯摆烂乱做一通,好拿绩效和年终奖的手段。   创新度极低,末世背景还是老一套,故事俗得不能再俗,角色人物的升级体系也套用惯例的异能蓝本,风火□□土是基础,零碎跟了一堆治疗、空间、毒气等等。   但胜在大公司出品,画风精美,人物建模好,玩家的自由度极高,可玩性更是允许自由开拓,玩家想到什么,官方就吭哧吭哧地在后面补充,大有“你们想什么,我就有什么”的意味。   什么单机闯关升级变丧尸王、组建基地当老大后毁灭城池、和npc大boss玩爱恨纠葛、发展线上交友,甚至痴迷捏脸、换装、种菜、研究技能都行。   这种毫无明确取向、什么都想收割一波的游戏,硬生生靠骂名和大公司的底子,在星网带起了一波热度。   有玩家骂骂咧咧进游戏,在里面探索一番后,日渐沉迷,天天打卡不说,还变成自来水安利。   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别样的成功了。   徐牧调试好设备,开播前,标题模仿区内最火的格式,杂糅最近的游戏热点,起得直白简单。   【惊!!!半小时速刷沼泽丧尸林,最后竟然成功驯化五级智慧丧尸???】   徐牧调的虚拟度比较低,他其实不太习惯完全的意识沉浸,真实感太高,蛮惊悚的。   他玩游戏获得愉悦感不是目的,能完成任务和过关就行。   既然虚拟度不影响结果,徐牧就保持非百分百意识沉浸的习惯。   徐牧开录屏,按部就班地开始刷沼泽丧尸林。   他昨晚已经过了一遍,整理好攻略,就拿到今晚来试。   大概过了五分钟,直播间人数还是为0。   徐牧不意外,继续刷关。他基本是沉默,除了几个需要重点讲解的地方,其余时间都非常安静。   十分钟后   【观看人数:3】   徐牧抬眼看了下,光屏多了几条弹幕。   【有人一直看吗?进度过了一半,真的只花了十五分钟???】   【不知道啊,兄弟,刚来】   【散了吧,就是噱头,前天怀祖ASF刷沼泽林最快都要一个半小时,主播砍了一半不止】   【不一定,我是第一个进来的,看主播的速度确实快得出奇……三分钟,从藤蔓洞到瀑布】   【艹,真的假的】   【三分钟?!】   【主播,你老实说,你开播多久了?是不是卡了一半林子才开的?】   徐牧平静地扫了眼,对着麦说话:“开播十五分钟。没有卡一半才开,到时我会放出录屏的。”   【观看人数:15】   【……我不信】   【我也不信】   【吹牛皮不怕破,不会剪辑吧?】   【听这声音就嫩,估计哪个xxj虚荣心爆棚,非要来搅一波浑水】   【有一说一,主播声音挺好听】   【不嫩啊,低沉磁性】   【我说年龄……】   徐牧对于这些质疑,没有反驳,继续安安静静地操作。   偶尔遇到游戏设置的过关点,才出声讲解。   【观看人数:54】   【有点上头】   【好像真的能半小时】   【靠靠靠,求出详细教程】   【主播身上的月灰石咋弄的?我在月光泉屡战屡败】   【靠,我也是,老子还他妈氪金了几百,毛都没】   【某狗塔***,天天想着骗氪,赚不死他】   【送出一场“盛大派对”】   礼物特效铺满屏幕,徐牧一顿,掀起眼皮。   “谢谢‘回家吧弟弟’的‘盛大派对’。”   “如果大家感兴趣的话,后面月灰石我会出教程,麻烦大家点点关注了。”   【观看人数:134】   【主播露脸吗?】   【话说,好少见有人玩全拟还能看到礼物特效】   【设置了提醒吧】   【没没没,我看到下方按钮是灰的】   【艹,他不会调了虚拟度吧】   【那丧尸的爪子快成这样,他都能躲开,你告诉我是非全拟,反应力过分惊人了吧】   【啧,我不信】   【绝逼是炒作,我怀疑他开了挂】   【已举报客服】   “沼泽林走过最后的黑水,拿到鬼树之心,就能出去了。记住,脖子上挂着的叶笛子不要扔,后面吹一首‘景湾桥’可以驯化五级丧尸。”   徐牧喝了口水,“嗯,二十八分钟。”   “因为我之前看过一次npc对话,所以这方面省略了时间,加上可能还要多个七八分钟,也算半小时了”   他放下杯子,“不过,既然都来找攻略了,对话关系也不大了。”   【观看人数:399】   【好欠揍】   【我还是怀疑……出录屏吧】   【主播,你调的虚拟度多少?】   徐牧说:“前期50%,后期70%,看你们自己习惯。”   弹幕还是有人质疑。   徐牧没理,直接略过。   “我要准备下播了。”   “因为今天是试播……嗯,就播半小时。”   “大家可以点击头像关注我,下次开播不迷路。”   “如果有想看的通关教程,可以在我后台留言,我挑一些直播讲解。”   “等丧尸林的孵化石两分钟,我的装备锻炼一下。”徐牧扭动了下脖子,“没什么事的话,我就下——”   “爹爹!!!”烨烨猛地推开门,大喊,“玩!赛亚飞!”   徐牧意外,“你没回去?”   烨烨扁嘴,小眼神格外幽怨。   【???】   【有外面的人声哎,看来虚拟度真的很低】   【假的吧,难道真的不是全沉浸?】   【我怀疑是剧本】   【是不是出了林子,故意调低?】   【有可能】   ……   徐牧对弹幕内容大致看了一遍,对类似的问题不再解释。   “好了,我的匕首锻好了,大家拜拜。”   徐牧说完,就关了直播间。   他朝烨烨伸手,“来,抱一抱。”   烨烨噔噔噔跑过来,一把摔进他怀里。   “爹爹!玩!”   “我看看现在几点,太晚了我把你送回去。”   “不要——”   “要。”   “爹爹!”   徐牧油盐不进,“没用。对了,你下星期是不是要和时伦、你的时伦哥哥去什么花园会?要早睡早起,不然变丑小孩没人喜欢了。”   烨烨气鼓鼓,“爹爹坏……时伦哥哥好……”   徐牧挑眉,正要说什么。   忽然,他耳朵轰鸣一下。   断断续续地响起电流声,以及——   “……你你你……他怎么只……喊你……爹爹……”   暴躁、怒气冲冲。   徐牧一顿,和烨烨的大眼睛对上。   烨烨无辜地歪头。   徐牧凝重地说:“烨烨,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烨烨摇头。   徐牧:“……”   艹,撞鬼了! 第55章   徐牧一晚上都在想这件事。   那道声音转瞬即逝,后面他再也没有听到。   但他却觉得不妙。   难道……他压力其实很大,只是没有意识到,所以身体发信号提醒他,自己神经衰弱了?   不至于吧。   徐牧猛地坐起来,按了按眉心,试图回忆起两次出现的吊诡声音。   第一次是滋滋的电流声, 第二次是电流声加断断续续的吼叫声。   怪熟悉的。   但为什么会提到烨烨?潜意识作祟?   ‘他怎么喊你爹爹……’   这是潜意识告诉他,自己不想让烨烨喊他爹???   换一个角度来说,其实他对当后爸意见很大,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只是平时用爱在压制,实际上想独占念也哥??   嘶嘶嘶!不会吧,他心胸这么狭隘……   徐牧低头沉思,或许世界上真的有鬼?   毕竟他都重生了,物种从人变蛇,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鬼啊……   徐牧默默将被子盖住脸,蛇一样躺下,全身盖得严严实实,脑袋缩进去,奔着闷死自己的架势。   十分钟后   徐牧睡不着,脑子全是些乱七八糟的鬼玩意儿。   不行,越想越吓人。   徐牧躺不住了,干脆起来找其他事情分散注意力。   打游戏吧……不知道这个时间还有没有人下单陪玩。   徐牧刷新了一下,发现还真有,就接了。   后台和单主大致聊了几句,了解情况后直接开游戏。   一晚上过去,月落星散,熹微的日光从窗帘的缝隙钻出。   徐牧唰地打开窗帘,冷风嗖嗖。   他打了个寒颤,赶紧披了件外套去洗漱。   终于天亮了。   ……   后面几天,徐牧总时不时能听见滋滋的电流声。   尤其是在安静空旷的场地,格外渗人。   徐牧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神经衰弱,但再这么弄下去,他没有也会有了。   ——谁敢信啊,他居然还会失眠。   “呃,徐同学,你还好吗?”黄文睿犹豫问道。   徐牧深吸口气,“没事,就突然踩空了楼梯。”   他和黄文睿都是勤工俭学项目的“中流砥柱”,排的时间非常满,几次恰好撞上,就慢慢熟悉起来。   黄文睿“哦”了声,扶了扶眼镜,“我以为徐同学哪里不舒服,你脸色不太好,要注意身体。”   “好的,谢谢。”徐牧礼貌地说。   “剩下D区域的卫生和书籍整理,我们按照之前的方法分配?”   学校不缺机器人打扫卫生和排列旧书籍,但勤工俭学项目,主要还是救助意义。   徐牧没意见,颔首应好。   晚上,徐牧接烨烨回家。   “阿牧,你最近是不是睡不好?黑眼圈这么重……”柏念也蹙眉,指腹滑过徐牧的眼睑,轻声说,“有什么心事吗?”   徐牧一怔,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有吗?”   柏念也“嗯”了声。   徐牧犹豫,不知道该怎么说。   “是因为上次你说的期末模型吗?”   “啊?”徐牧没反应过来。   柏念也温温柔柔地说:“我以前读书有不少设计草稿,都是闲暇时随便弄的,我给你发过去了,你有空要不要看看?可能比较青涩,你要是哪个感兴趣,我可以再改改。”   他顿了顿,“或者你把作业要求告诉我,我们一起讨论下?”   徐牧茫然,设、设计草稿?   他脑子还是懵的,但手已经自己打开光脑了。   “在邮箱。”柏念也贴心提醒。   徐牧滞了滞,退出刚点开的聊天页。   “有合适的吗?”柏念也观察徐牧的表情。   徐牧震惊,文件里有几百个案例,随便打开一个,都是详细图稿加模型数据。   “……念也哥。”他复杂地说,“你不会是现做的吧?”   柏念也失笑,“当然不是,这些确实是我大学弄的练习稿,风格、笔触都比较稚嫩,犯了不少小错误——”   “不过,我已经修改了一遍,你看到的都没问题。”   徐牧深吸一口气,“谢谢念也哥,我回去会好好看、不对,好好学习的。”   柏念也想了想,“如果实在不行,也不用勉强,这些草稿都是我私下练习的,没有发出去过。”   徐牧:“……”好吧,他懂对方的意思了。   照抄是吧?   徐牧感动的同时,有点哭笑不得。   念也哥以为他最近憔悴的原因,是愁期末作业。   嗯,也不是不行。   比怕鬼好听,他认了。   “念也哥——”徐牧手臂熟练地横在柏念也腰间,唇亲昵地蹭了蹭他耳垂,“谢谢你,是我想太多,忧心这忧心那的,绷着弦没休息好,你别担心。”   柏念也柔柔一笑,指尖轻梳他的鬓角。   “阿牧,你还年轻啊,机会这么多,可以允许自己多犯错。“   “而且不是有句话吗?天大地大,睡觉最大。”他低声说,“世界上没有什么难事,值得你几个晚上睡不着。如果有,告诉我,我们一起分担,好不好?”   徐牧抿唇,心脏瞬间发软,淌过暖流。   虽然他不是真的因为作业烦恼,但不得不承认,这句话击中他的心坎。   徐牧其实很羡慕那些在完整家庭长大的人,他们在爱里被浇灌,迷茫无措时,总有一位年长者站在前面,谆谆教诲、殷切指引,愿意敞开怀抱撑起温暖的港湾,遮风挡雨。   假如上辈子他就遇到念也哥,该多好啊。   回首十八岁,记忆里的徐牧或许不愿意承认,他对未来的迷惘、踌躇、犹豫不决,令他时常在深夜静静失眠。   现在想来,大抵是希望当时的自己能多点幸运。   徐牧的唇掠过柏念也脸颊,挨着嘴角,细碎的吻落下。   他没有激烈地撬开齿关而入,只在唇缝间徘徊,轻轻舔舐。   像品尝童年时,据说永远舔不完的超级巨无霸棒棒糖。   由衷的欢欣和喜悦。   徐牧能听见自己胸腔的心跳,一下一下,疯狂奔跑着。   柏念也眼睫颤了颤,有点站不稳。   两人踉跄了一下,徐牧往后跌坐在沙发,顺势将人揽进怀里。   柏念也膝盖抵住他大腿,半个人陷入他怀里,手臂环住脖颈,腰阵阵发软。   他亲得动情,喉咙闷出细细的哼声。   徐牧的手探入衣摆,指腹触感细腻,像有磁石吸附。他咬住唇珠,没用力,松开,又轻轻啄吻了下,似在安慰。   视野里,灰蓝色的眼珠像一片波澜的海面,卷着细细的浪,映出天际的深邃和广阔。   徐牧喉结滚动,再次慢慢往前——   “啊啊啊啊啊啊!!!!!住嘴!!!!”   “你在干嘛?你亲得是谁???”   “你怎么能亲主角受!!!”   “你疯了!!!”   徐牧呆在原地,眼睛一点点瞪圆,颇为滑稽。   “……你身为炮灰路人攻,出人出钱出力,随叫随到、情绪价值给满,但就不能主动挨着主角受,你们的距离就像平行线,永远不相交,永远没有未来!!!”   “你明白什么叫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吗?你要暗恋,远远的暗恋,孤独寂寞的暗恋,你懂不懂?!”   “啊啊啊啊啊不行,我要疯了,你在干嘛?我不就维修了几个月,你你你你你——”   小煤球在空中四处乱蹿,黑色翅膀扇出残影,如同旱鸭子落水,拼命挣扎自救。   “现在主角攻没出来,你的戏份连个毛都没有,你居然亲、亲主角受?”   “你还做了什么?主角受满脸春意地看着你,救命,他坠入爱河了???”   “你个天杀的bug!!!你知道我为了把你换过来,花了多少成就点吗?我省了几百年的草莓味电池呜呜呜……”   “完蛋了,这剧情崩得妈都不认识,我要被格式化了,我要回修理厂了呜呜呜呜呜呜呜……”   小煤球噼里啪啦一顿输出,语速快得惊人。   从开始的义愤填膺,到哇哇大哭,前后不过一分钟的时间。   徐牧僵硬地低头,看着柏念也疑惑的目光,咽了口唾沫。   “念也哥,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柏念也怔了怔,迟疑地回答:“你的……心跳声?”   他伸手覆在徐牧心脏处,眉眼染上忧虑,“跳得好快,是不舒服吗?”   徐牧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沉默半晌,手臂一用力,将柏念也悬空抱起,然后调转方向。   后背和胸膛相贴。   徐牧盯着黑色的小煤球,低低问:“念也哥,你看到前面有什么吗?”   “前面有一个……”   徐牧的心微微悬起,呼吸屏住。   “白瓷花瓶?”   徐牧手臂收紧,不死心地问:“嗯,除了白瓷花瓶呢?”   “挂画。”   “还有呢?”   “悬浮灯?”   徐牧复杂地问:“念也哥,你——”   “死心吧,主角受看不见我的。”小煤球幽幽地说。   他飞到徐牧旁边,牙痒痒地说:“赶紧放开主角受,现在掰回剧情还有用,你马上分手,贴心白月光路人攻爆改渣男路人攻!等主角攻出现,看看还能不能救剧情……”   徐牧听小煤球讲了一堆,隐隐约约理解对方说的话。   炮灰路人攻?主角受?主角攻?   虽然不知道攻受什么意思,但炮灰路人和主角这两个词显而易见。   他是炮灰,念也哥是主角之一。   “快!松手!”小煤球催促。   徐牧没有松,反而搂得更紧。   柏念也微微侧头,手搭上徐牧脸颊,眉头拧得更紧。   “阿牧,到底怎么了?”他放柔声音,“你和我说说看,好不好?”   小煤球嚷嚷不停,“松手啊!你还抱!这是主角受,你……”   徐牧垂眸,唇贴着柏念也的颈侧,轻轻摩挲。   小煤球更气了,“啊啊啊啊!!!你住嘴,剧情歪了!!!你不能亲!!!”   徐牧不搭理,“念也哥,我想和你说件事。”   “嗯?”   “……”   “阿牧?”柏念也往后靠,微微仰头。   徐牧垂下眼帘,唇碰了碰他的鼻尖。   “我们同居好不好?” 第56章   柏念也失笑,“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可以啊。”   徐牧轻咳,“那……谁搬过去?”   他语速很快,“我想了想,你和烨烨两个人,我一个人,也没什么要带,明显更方便,你觉得呢?”   柏念也点头,“可以。”   徐牧嘴角翘起,心情的愉悦指数上涨,连带着耳边糟心的背景音,也没这么嘈杂、刺耳了。   小煤球生无可恋,整个球摇摇欲坠。他怒视徐牧,翅膀狂拍对方脑袋。   徐牧无视,脸贴着对方脖颈,“念也哥,你看,我总是吃你的小甜品,要不之后的房租就由我——”   “没有房租。”柏念也轻声说,“隔壁的房子,我当时是买下来了。”   徐牧:?!   柏念也被徐牧的表情逗笑,转过身,捧着他的脸,“为什么这样的反应?”   “没,我就有点惊讶而已。”徐牧喃喃。   附近属于蔚德星球的中心城区,房子虽然不至于天价,但也不便宜。   “我毕竟出来工作多年,积蓄肯定攒了一部分。”   “哦哦,我知道。”   柏念也察言观色,思索道:“是觉得住我的房子不舒服吗?”   徐牧赶紧摇头,“当然不是。”   柏念也亲了亲他的下巴,缓声说:“阿牧,你给我的银行附属卡,我还收着呢。我知道里面的额度没有限制,你有多少我就能花多少。”   “所以我想好了,找个空闲的时间,我们一起去购物中心买点花啊、小摆件啊、双人的洗漱杯、情侣款的枕头被子……”   他额头抵住对方额头,“共同布置我们未来共同生活的地方,好吗?”   轻柔的气息打在鼻尖,徐牧不自觉沉浸在对方描述的生活里。   美得有点冒泡。   “好……”徐牧嘴角的弧度彻底压不住了,“到时我们睡一间房?”   柏念也眼风柔柔扫过,“如果你想自己住一间房,我也不介意。”   介意,非常介意。   徐牧小声说:“你当我没问。”   柏念也含笑望过去。   两人视线交汇,空气里也黏黏糊糊的。   小煤球越看越恼火,喊也喊得口干舌燥,瘫倒在沙发,干脆眼不见为净。   ——呜呜呜,他的剧情,他就不该把这家伙换过来!一个比一个不省心,还不如把成就点留着吃各种口味的电池!   柏念也仿佛不经意地问:“你换个了房子住,虽然是两隔壁,但要不要和家里人说说?”   “我没有要说的对象。”徐牧平静地说。   柏念也一怔。   “我是孤儿,之前是在联邦保障中心长大。”   徐牧说得坦然,柏念也轻轻蹙眉。   他嘴唇翕动,指尖抚上徐牧的脸颊。   最后,柏念也什么也没说。   只抬头,在他唇上轻轻落下一吻。   -   晚上,徐牧哼着小调,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浑身懒洋洋的,直接躺在被子上。   啊,舒服。   “你还好意思睡觉?”小煤球挥动翅膀,居高临下地盯着徐牧。   徐牧掀开眼皮,面无表情地说:“你别说话,你一说我就头疼。”   他对这个小煤球有点印象了。   好像第一天来到这个世界,就是有个叽叽喳喳的黑球在说话、讲故事。   具体讲什么,他忘了,反正是狼和兔子的故事。   什么一对主角和他这个炮灰……   徐牧下巴绷紧,心里轻啧,假的,他和念也哥才是长长久久。   “哼,你知道谁给予你第二次生命吗?如果没有我,你现在的灵魂就散了!”   徐牧“哦”了声。   小煤球说得越来劲儿,“那你还不按照我说的剧情走下去?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乱来,我得被罚多少成就点?搞不好这个空间都要被毁灭!”   徐牧听到前面还不在意,但说到“空间毁灭”时,他忍不住皱眉,“什么意思?被毁灭?”   小煤球:“害怕了吧?我告诉你,要是主角攻和主角受不能获得幸福,这个位面空间搞不好就崩塌了!”   ——其实没这么严重,只要不是主角攻受想灭世,位面未必会崩溃,就是他要上报主系统报备,会被罚得很惨。   徐牧眯起眼睛,坐起来,一把抓住小煤球,“你说认真的?”   “当、当然是认真的。”   “说假话会进修理厂被格式化——”   小煤球抖了抖,但还是嘴硬,“谁、说假话,我卡尔永远都不会说假话!”   徐牧不吭声,和小煤球对视,忽然将这玩意儿放开,闭眼盖被子。   “死就死吧,反正我搂着念也哥一起殉情好了。”   小煤球恨铁不成钢,“你能不能有点追求!怎么,你们刚才爱得要死要活的,现在就……”   “殉情才是爱情的真谛。”徐牧慢吞吞地打断。   小煤球一哽,飞到枕头上,翅膀指指点点。   “你信不信我电你?”   “赶紧的,不电我睡觉。”   “……”   “不电吗?”徐牧在赌,这个小黑球其实搞不出什么花样。   小煤球咬咬牙,“好好好,我让你感受一下,来自雷霆的电击,啊——”   徐牧只觉浑身麻麻的,泛着懒意,脑子渐渐昏沉。   有种去按摩的错觉。   一闭眼就能睡着。   徐牧打了个哈欠,掖了掖被子。   小煤球能量不足,摔了下去,紧急吃了几块电池,才没有发生几个月前的窘境,直接让自己整到维修厂。   徐牧瞥了一眼,“结束了?”   小煤球:“……”   “你起来,咱们打个商量,实现两全其美,怎么样?”   “什么意思?我不懂。”徐牧故作不耐地甩开。   小煤球对几个月前被拍飞心有余悸,赶紧后退几步。   他现在的能量可宝贵了,得省着点用。   “你找个机会,说服主角受,和主角攻走走剧情,然后呢,他们在某个节点在一起……你放心,是假的在一起。”   “等我录入主角攻的情绪能量,拍下两人的幸福片段,提交上去,主系统审核通过,你再让主角受假死或者怎么样,我们可以慢慢商量着来,你们还是能在一起。然后主角攻那边悲伤欲绝,但不至于搞事情,这样我就能少算、呃,反正位面空间就能安安稳稳了。”   徐牧面容看似平静,实则唇边的肌肉隐隐抽动,指骨攥得发白。   小煤球还在洋洋得意,“果然,这个绝世好方法,只有聪明绝顶的卡尔才能想出来。”   徐牧淡淡地说:“我不太记得当初你说的书里剧情,还能再讲一遍吗?”   小煤球轻哼,以为徐牧被自己唬住,“叫你当初不好好听,还睡觉!”   他坐在被子上,开始手舞足蹈地讲《霸道白狼之兔子你往哪里逃》。   这一次,徐牧听得很认真,几乎字字掰碎去理解。   ——心头的火成功烧起来了。   剧情很简单,但很恼火。   简单概述一下,就是主角攻小时候性格偏激、阴晴不定,因为优秀到耀眼的哥哥占据了家里人的视线,所以经常受忽视。   某一次,主角攻玩拼图拼不好,独自生闷气时,被家里任职的营养师,她读初中的儿子看见,也就是主角受。主角受因为妈妈在这里工作,有时候会过来看看妈妈,因此才遇到主角攻。   主角攻看见一个五岁的小男孩在生闷气,就上前安慰了几句,帮忙一起拼。虽然主角攻冷言冷语,但主角受心地善良,对小孩子容忍度高,也不生气,最后还帮主角攻拼好拼图。   后来,主角受好几次见主角攻遇到困难,就帮助了主角攻,态度都是温温柔柔的,令人心生好感。主角攻表面态度恶劣,实则心里渐渐依恋,但好景不长,营养师因为要再婚,打算辞职离开。   从此以后,主角攻再也没见过主角受,也在心里埋下了一个种子。   他长大后要和主角受在一起。   主角攻毕业后,对主角受念念不忘,费尽千辛万苦,找到主角受的踪迹,发现对方在自己公司上班后,展开了热烈的追求,但态度别扭,显得不伦不类。他以为主角受记得他,多次暗示,但主角受毫无印象,只觉得主角攻麻烦而奇怪,总是在上班时间打扰人。   就这样,持续了一段时间,主角攻的妈妈看出端倪。她希望小儿子娶门当户对的对象,而不是主角受这种普普通通的人。她手段快狠准,直接来一招釜底抽薪,约谈主角受,逼他辞职,远离首都星。   主角受不想惹事端,本来那段时间身体不太好,加上家里的继妹出了事,他心力交瘁,直接点头答应,也没有要主角攻妈妈所谓的补偿。   主角受离开后,主角攻和妈妈大吵一架,关系降至冰点。但很快,他意识到这样不行,就假装服软,默默隐忍,四年期间,他的性格越发扭曲,沉默寡言。他等妈妈放松警惕才偷偷来到主角受的星球。   但主角受对他的追求极为厌恶,一直不理会。后来,主角攻发现主角受和隔壁的邻居经常走动,举止密切,还有了孩子,一瞬间,他黑化了,打算强娶豪夺。   期间各种强制爱、威胁、误会狗血、车祸医院失忆一个不缺,主打的就是恨海情天。   “……这个人神经病吧。”徐牧深呼吸,咬牙切齿,“不是他自作多情地在追求吗?念也哥明确拒绝了,他还死缠烂打,够恶心的。”   “还有,他和念也哥有关系吗?什么时候被追求者需要对追求者负责了?念也哥有孩子关他屁事!和邻居上床也不关他的事!”   徐牧说到这,气笑了,“他还黑化?还囚禁人强制爱?”   “这特么犯法吧!”   小煤球用翅膀捂住耳朵,小声嘀咕:“……剧情嘛,就是这样发展的,你不知道吗?强制爱招骂,但很吃香的。”   “读者骂得越凶,吵得越厉害,反而追得更起劲,章章不落。经典永流传,没品的男人。”   徐牧冷冷地说:“强词夺理。”   小煤球反驳,“你不懂,强制爱是看点,过程酸爽,结局有种尘埃落定的温馨感。”   徐牧扯了扯嘴角,懒得和他掰扯。   小煤球喋喋不休,“强制爱嘛,就是要强制才刺激!中间虐是一时的……”   徐牧说:“我不想和你理论这个,我不认同这种所谓的‘爱的另一种方式’,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完全全的极度自恋表演型人格。”   小煤球:“你要辩证看待,退一步万步来讲,主角攻……”   徐牧说:“就算撇开其他,强制爱本身的重点应该在‘爱’,而不是如何强制。我从你的讲述里,并没有感受到他所谓的爱,最后的结局更像一种妥协,而不是爱情。”   小煤球讷讷。   “喜欢一个人,怎么忍心让他哭?还一直用对方身体的不同去攻击他?”   徐牧呼出一口气,有点难过,“念也哥这么好,怎么能遭遇这些事情……”   “这个身体的原主做得对,我要是他,有一天自我觉醒了,宁可把自己饿死,也不和你演什么救赎的一道光,熟知剧情还故意出现意外,把人推入火坑。”   小煤球说:“我也没说当时要强迫原主……”   “你现在是能量不够吧?”徐牧揭穿。   “……”小煤球心虚,视线飘来飘去,就是不敢看徐牧。   徐牧嗤笑,“难怪你所谓的电流惩罚,像在挠痒痒。”   小煤球哇哇乱叫,开始哭,“你不能这样,你你你你……我的剧情怎么办?我不想受惩罚,好惨的。”   “而且,我说的是真的,剧情崩不一定毁灭空间,但主角攻想不开,要世界毁灭,这个位面肯定没。”   徐牧沉默,半晌,“你要怎么才算任务成功?”   “主角攻和主角受幸福!”   “主角攻现在几岁?”   “22。”   “22?这还有得教吗?歪了的苗能掰回去吗?”徐牧按了按眉心,“那按正常来说,四年后才会步入剧情正轨?”   “对,但不排除你的蝴蝶效应,会不会影响主角攻那边剧情的自动修正。”   “……”徐牧冷静地说,“幸福如果只限定两个人,那可以各自幸福吧?主角攻现在还没歪,完全变扭曲,你去找主角攻,帮他找到真爱。”   小煤球目瞪口呆,“啊?”   “我理解有问题吗?”徐牧说,“两个人幸福,换个角度、不行,我还是想要他死。”   徐牧唇线抿平,“主角攻死了,这个世界会怎么样?”   “不行不行,你疯了,肯定没了。”小煤球紧张地说,“而且你不是说,现在没歪,还能救吗?你你你你别冲动啊。”   “哦。”徐牧躺回被子,语气恹恹,“明天再说吧,我困了,想睡觉。”   小煤球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会这样,犹犹豫豫,小心说:“你睡,但是别想着宰主角攻。你看,我多想宰你,但不也没行动吗?”   徐牧呵呵一笑。   小煤球生气,翅膀狂扇他脑袋。   徐牧拍开,不想搭理。   “让我睡觉。”他冷淡地说,“我不想重复第二次。”   小煤球灰溜溜地走开。   徐牧闭眼,满脑子都是黑球说的剧情,心脏揪在一起。   酸涩至极。   徐牧翻来覆去,最后打开光脑。   [Xu:念也哥,你睡了吗?]   [柏:没,怎么了?]   [Xu:睡不着]   [柏:唔……给你唱首摇篮曲?烨烨的最爱]   徐牧嘴角勾了勾。   [Xu:好啊]   大概几分钟后,徐牧真的收到了摇篮曲。   他点开,男人嗓音温柔,像潺潺的流水,舒适悠长。   徐牧反复播放几次,心居然真的慢慢安静下来。   他发了一段语音过去。   “念也哥,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徐牧无比庆幸,自己和柏念也相遇了。   嗡嗡嗡——新消息响起。   依然饱含柔情。   “阿牧,我也是。” 第57章   小煤球烦人,但徐牧懒得理会,就渐渐习惯了。   对方唯一做的好事,大概是把原主的记忆完整恢复了,让他更了解这个兽人世界。   他从中了解到原身的一生,有点说不出的唏嘘。   某些时候,徐牧和原主挺像的,孤儿长大,不喜交际,但内心世界天马行空,属于躺床上一天,能想象一个新世界的程度。   不过,对方比他更为孤僻,经常感到寂寞,因此,对方知道自己只是书中的一个人物,未来的人生被早早安排好,整个人的精气神丧下去了。   还有小煤球天天跟在后面哇哇叫,什么不按照书中的就会死,什么有电击惩罚,弄得原主心力交瘁,干脆不活了。   自杀做不到,就想着饿死自己,半途而废,忍不住吃点东西,就在这种纠结的两难抉择里,原主反复横跳,最后熬夜打游戏猝死了。   “……什么叫我逼迫!”小煤球不满,“我就吓唬一下他,电击是小电流,你不也试过吗?”   徐牧耳膜嗡嗡响,大嗓门的威力实在可怕。   “停。”他按了按太阳穴,“我知道了。”   “等下我要和念也哥出去,你别跟过来。”   对方天天跟在屁股后面,安安静静也罢,偏偏聒噪得不行,连带着他不好意思和念也哥亲热。   小煤球不满,“我要收集主角受的恋爱情绪能量——”   “你收得够多了吧?”徐牧说,“赶紧弄完去主角攻那边,别来烦我。”   小煤球嘟囔,“万一他把当我怪物,揍我怎么办?”   主角攻连接世界的意识中心,一下搞歪了,他会被这个位面排斥的。   徐牧:“你可以化成人形接近他。”   小煤球茫然,“人形?”   徐牧解释,“假装兽人接近他。”   他上下打量,故意说:“怎么,做不到吗?”   小煤球经不起激,信誓旦旦,“开玩笑,有什么能难倒我?”   徐牧敷衍地夸赞:“那你真棒。”   小煤球昂首挺胸,“哈,当然,你不看看是谁站在你面前。”   他隐约觉得不对,但又说不出来。   ……   “念也哥,现在走吗?”徐牧倚在房间门口,从外面探头。   “好,马上。”柏念也正在挑有框眼镜,犹犹豫豫。   他早上起床发现眼睛有些过敏,不好带隐形眼镜。   和阿牧出去算是约会,因此,他希望选一个美观又兼顾实用性的眼镜。   “这个好看。”一只手从头顶落下。   柏念也侧过头,恰好脸颊相贴,呼吸的气息萦绕,热乎乎的。   徐牧顺势蹭了蹭,轻笑:“咖棕色衬你。”   柏念也眼睫轻颤,头微低,乖乖让对方给自己戴眼镜。   从徐牧的视线看过去,面容轮廓格外柔和,皮肤干干净净,唇看起来很好亲,沁着淡淡的绯色。   他稳当的手抖了下,鬼使神差地凑近,等反应过来后,轻咳一声。   “……好看。”   柏念也抿唇一笑,“那就戴这个。”   徐牧低低“嗯”了声。   “走吧。”柏念也拍了拍他的手臂。   “等一下。”   “嗯?怎么了……”   柏念也话没说完,中断了。   唇和唇轻轻贴住,触感干燥,微微碾磨,他唇珠被含了下。   很快,又分开了。   徐牧扬了扬眉,愉悦地说:“好了,走吧。”   柏念也不自觉用手摩挲了下唇,闻言,笑了笑,“早安吻?”   徐牧摇头,老老实实地说:“只是想吻你。”   柏念也一怔,随后微微踮起脚,唇再次碰上。   “我也想。”   柏念也的吻如他本人一般,温温柔柔,毫无攻击性。   又像一阵风,触之即离。   “这几天你好像都没怎么抱我……”柏念也尾调很轻,有点抱怨。   徐牧嗓子有点干,“没吧,可能是因为搬家,我们相处时间少了点,就……嗯,以后不会了。”   ——主要是小煤球总跟在后面,每次他稍有动作,对方就开始呱呱乱叫。   虽然是个电子体,但谁想接吻时,旁边有个观众盯着,怪渗人的。   上次徐牧是憋着不爽,想气气对方,才无所顾忌。   现在……他不行。   柏念也指尖勾了勾他的衣领,笑吟吟地说:“我记着了。”   徐牧回神,喉结极轻地滑动了一下。   “好。”   -   如果是徐牧一个人逛超市,他的风格向来是速战速决。   但两个人,速度明显慢下来,说是能数清每一块地砖也不夸张。   柏念也属于精细派,挑选东西温吞细致,会把货架上方的产品介绍视频和说明书认真看完。   并且会横向对比,势必挑出最好的一个。   当然,其中个人喜好占据首位。   所以徐牧总能收到无数问询,二选一、三选一、四选一等等。   最糟糕的是,有些东西的款式区别不大,颜色相差无几。   至少在徐牧眼里,他们长得一模一样。   “喜欢水蓝色还是天蓝色?”柏念也拿着两个杯子样品问。   “都行。”   柏念也斜睨,“都行的话,我为什么问你?”   他不笑时,颇有几分严厉。   徐牧:“……”糟糕,不会惹念也哥生气了吧?   他低头,脚步一转,肩膀慢吞吞地挨着对方,来回推碰。   柏念也身形微顿。   “天蓝色。”徐牧脸颊蹭对方脖颈,三白眼依旧冷冷垂下,下颚绷紧,很酷哥。   但说话却出乎意料地软下来,“念也哥,我下次主动和你说。”   柏念也眼底缓缓爬上笑意,心脏发软。   他伸手摸了把徐牧的脑袋,柔声说:“干嘛呢,又没怪你。”   徐牧咳了一声,“你严肃起来,有点凶。”   “是吗?”   “嗯。”   “下次我会笑着说的。”柏念也指尖拂过徐牧的鬓角,眨也不眨地盯着,“真的像小狗啊……”   明明拟态是蛇,看着也冷,但有些时候,反而容易幻视摇尾巴的狗狗。   徐牧挑眉,直起腰,“什么?”   柏念也眉眼弯弯,“说你可爱。”   徐牧轻啧,“我听到了,你说我像狗。”   柏念也思索了一下,哄道:“蛇也可爱。”他以为对方不喜欢被当成其他动物。   徐牧一哽,意识到彼此思维的偏差。   人和兽人,果然还是不一样。   “狗……就狗吧。”   柏念也忽然说:“阿牧,我好像没怎么看到你的拟态。除了……上次去学校看你表演。”   “啊,是,”徐牧不明白对方突然提起这个的缘由。   柏念也没吭声,直勾勾地盯着徐牧。   徐牧迟疑,“怎么了?”   “阿牧,很喜欢我的兔子拟态,对吗?”   “对。”   “你几乎每天都要抱着玩,是吧?”   “嗯。”   “玩得舒服吗?”   “舒服。”   “开心吗?”   “开心。”   “睡觉也想抱着,没错吧?”   “……呃,没错。”徐牧莫名有不好的预感。   柏念也眼眸微闪,“但阿牧,我好像没认真抱过你的拟态。”   “……”徐牧面色逐渐复杂,“你想抱我的拟态睡觉?”   柏念也垂下眼帘,轻声细语,“你不愿意?”   “我愿意,但是——”徐牧顿了顿,“晚上睡觉不会冻手吗?”   “我没试过,阿牧。”柏念也轻轻叹气。   徐牧遭不住,小声说:“哎,我又没说不给抱。”   柏念也嘴角弯起,“那就说定了。”   他算了算,“等我们买完东西,你下午回去把日常用的私人物品拿来,晚上直接搬过来吧。”   “今晚?”徐牧脱口而出。   “太快了?”   “没有!”   柏念也笑了,“那就别拖了。”   徐牧心跳了下,“我没拖,就正常速度。”   柏念也笑而不语。   徐牧视线飘忽,游移到货架,原本慢下来的步伐,悄然加快。   柏念也察觉,直接拉住徐牧的手,往后拽了拽。   徐牧顿时滞在原地。   柏念也垂眸,细长的手指穿入另一手的指缝,十指紧紧相扣,肤色分明。   “不是睡过一晚吗?为什么还这么害羞?”   徐牧回握,指腹下意识摩挲对方虎口的软肉。   “不是害羞。”   “哦,那是什么?”   “……”   “阿牧?”   “是激动。”   柏念也意外,随后笑笑,“啊,正常,刚谈恋爱,都会有这个过程——”   徐牧打断,“念也哥,你会吗?”   柏念也手背微动,对方指腹粗糙,滑过时带来若有似无的痒意。   从汩动的血管一路蔓延到心脏,酥酥麻麻。   他轻轻说:“会啊。”   柏念也走近几步,将肩膀靠过去,手臂紧紧挨着。   “我和你的感受一样,甚至来得更早。”   徐牧低头,四目相对。   柏念也微笑,“有时候心率快得要呼吸不过来,还是忍不住靠近你。”   “挺奇怪的,是吧?明明亲密的事情做了不少——”他有点不好意思,拉着徐牧的手,放在心脏的位置,“喏,现在就很快,刚才挑东西还挺规律的,现在就乱跳了。”   徐牧攥得更紧,指骨发白。   隔着衣服挺厚的,但还是能感受到脉搏——   或许是他自己的?徐牧瞬间恍然大悟。   “我跳得也快。”他说,“你要不要听听?”   柏念也视线滑落,微微摇头,“还在超市呢。”   他提醒,“四处都是摄像头。”   徐牧抿唇,“哦。”他也清醒了。   刚才像吃了毒蘑菇,眼前闪过五颜六色的光,亮堂堂的悬浮灯也变得恍惚,他犹如置身迷离的幻影漩涡,脑子晕眩,身子轻飘飘的。   好可怕,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吗?   徐牧毫不怀疑,有人上来直接给他一刀,流了半斤血,他可能才会反应过来。   “还有什么没买的吗?”他问。   柏念也翻找清单,“差不多,还有两三样。”   徐牧“嗯”了声,拢紧掌心的手,“那我们快点买。”   “然后回家搬东西?”柏念也笑着接话。   徐牧纠正,“这个是之后之后的。”   他认真看过去,“是先听心跳声,然后亲亲抱抱,最后再搬。” 第58章   “主人,虽然劳动光荣,但您的嘴巴快要笑裂了。”纳德司温馨提醒。   徐牧嘴角撇平,“哦。”   纳德司:“您书房装、噢,不对,摆着的书也要一并搬过去吗?”   “搬。”   “您的奖状、荣誉杯也按照以前那样摆吗?”   “……嗯。”毕竟是原主的东西,还是按照原来的样子去放着吧。   “像窗帘这种东西,您就不拆走了吧?”   “拆。”   “您确定?”   徐牧理所当然,“反正是原、我买的,万一哪天用得上,对吧?”   纳德司欣慰地说:“主人,您果然是一个勤俭节约、热爱生活的人。”   徐牧:“……”   “您扔在柜子里的垃圾废稿不带走了吧?”   “当然——”徐牧刹车,“不带。”   “洗漱用品您要不要换新的过去?比如洗漱杯有个角磕裂了。”   徐牧的嘴角又翘了点,“啊,这个不用。”   “好的。”   “……你不问问为什么?”   纳德司黑色的眼珠转动,用“您真无聊”的语气说:“哦,为什么?”   “念也哥和我买了新的一套情侣杯。”   “……”纳德司呵呵一笑,虚假地奉承,“原来如此,想必样式新颖,极为讨您喜欢吧?”   徐牧喝了口水,唇角的弧度压不住,“还行,我确实挺喜欢的。”   纳德司用收纳杆往地面一扫,幽幽地说:“好了,主人,您如果不干活的话,请出去。”   徐牧赶紧往后跳,“谁说我不干活,这不是干着吗?”   他轻啧,继续拆游戏装置。   房间重新变得安静,直到——   “唉……我要走了。”   徐牧眉心一跳,左右环顾,纳德司已经出去了。   他捏了捏鼻梁,没好气地说:“你不是早该走了吗?”   小煤球哼了声,“我得做准备,你懂不懂?”   “哦。”   “我去主角攻那边了,以后我们多联系啊。”   徐牧:?   “为什么我们要联系?”   小煤球理直气壮地说:“你弄乱剧情,不应该帮我拨乱反正吗?”   “不要瞎用成语。”徐牧无语,“你去找主角攻,让他迷途知返,关我什么事?”   “主角受在你身边啊,我肯定要了解两边的情况。”   “……”   “我说得不对吗?”   “……随你,但你别出现在念也哥面前。”   “凭什么!”   念也哥现在过得多好,没必要知道那些还没发生的傻叉未来。   “凭你能量点不够。”   小煤球熄火了,像鹌鹑一样埋头。   他嘟嘟囔囔,“切,要不是为了变兽人形态,花了不少能量点,我至于吗……还不是你怂恿的……”   徐牧懒得搭理。   小煤球说:“我给你的光脑安了个软件,点开就能看见我发的消息。”   徐牧疑惑,打开光脑。   “……我还以为你会在人的脑子里突然说话。”   “本来可以的,但我不是穷吗?”小煤球唉声叹气,“我会定期回来收集主角受的情绪能量,你——”   他别扭地说:“你和主角受好好谈,不然我没能量了。”   徐牧斜瞥一眼,评价:“难得顺耳的话。”   小煤球大怒。   ……   “烨烨,为什么这样看我?”徐牧挑眉,将站在沙发上的烨烨抱起来。   烨烨看着家里源源不断搬进来的东西,一脸疑惑,“爹爹……大蜂窝拿来了……”   大蜂窝是徐牧家里装烨烨玩具的帐篷,因为外形酷似马蜂,被烨烨亲切唤作“大蜂窝”。   “以后都在你家了。”徐牧随意地说。   烨烨小脸皱起来。   “不开心吗?”   烨烨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徐牧,忽然,他嘴巴一瘪,眼泪直直往下掉。   “爹爹……”   徐牧愣住,手忙脚乱地给人擦脸,“哎哎,别哭啊,干嘛?我说什么了,不喜欢大黄蜂了?”   烨烨哽咽,肉肉的小手盖住嘴巴,努力不要让自己哭出声。   徐牧头皮发麻,“我的祖宗,你哭什么?”   “爹爹……爹爹要走……呜呜呜……爹爹要走……”   徐牧勉强听清,哭笑不得地说:“我不走啊,我要去哪?”   烨烨呜呜哭,“爹爹走了……爹爹走了……”   徐牧:“……”嘶,好不吉利。   “怎么了?”柏念也从房间出来,轻声道,“烨烨,为什么哭啊?”   烨烨一抽一抽地抹眼泪,“爹爹走了……他要走……我以后见不到他了……”   柏念也将人搂怀里,一边哄,一边问徐牧情况。   徐牧很懵,只能把刚才的事情描述一遍。   柏念也失笑,“烨烨,爹爹把玩具拿过来,不是要走,是打算和我们一起生活。”   烨烨止住哭声,磕巴重复,“一起生活……”   “对。”   烨烨眨了眨眼,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但已经露出大大的笑容。   “以后……爹爹和我们住?”   “嗯,没错。”   “不离开?”   柏念也抬头看了眼徐牧。   徐牧立刻说:“对,不离开。”   烨烨瞬间笑开,又咯咯地往上凑,黏糊了一阵,他就继续和卡朵玩捉迷藏。   徐牧抹了把脸,长舒一口气,“我还以为什么事。”   柏念也笑笑,“烨烨比较敏感,习惯和一个人玩好就想长长久久,有分开的苗头就忍不住哭。”   “这样啊。”徐牧若有所思。   “东西搬完了吗?”   “差不多,纳德司在收尾了。”   “好,有哪里需要帮忙或者不了解的地方,可以和我说说看。”   “暂时没。”   两人都没说话了,但视线交汇,空气渐渐变得黏稠。   徐牧轻咳一声,抬手,轻轻碰了碰他的唇。   微微红肿,有个小破口,结痂了。   “还痛吗?”   柏念也摇头,温声说:“只是看着吓人。”   下午徐牧亲得有点激动,不小心磕破柏念也的唇。   “哦哦,那就好。”徐牧的手顺势滑到肩膀,握住对方的毛茸茸的耳朵,小声问,“是拟态控制不住吗?”   柏念也静静地看着,柔柔说道:“不是。”   他走前一步,蜷着的尾巴伸展,轻轻扫到徐牧的大腿。   “你不喜欢吗?”   “……喜欢。”   柏念也轻笑。   徐牧霎时明白,捏着耳朵的手紧了紧,又小心地捋上面的毛。   他低头,亲了一下。然后偏头,脸颊贴住对方脸颊。   “你好好啊,念也哥。”   柏念也的手抵住徐牧肩膀,“这就好了?”   徐牧还没回答,他又说:“那晚上我能抱蛇一晚上吗?”   徐牧:“……”念也哥好像真的喜欢那个青不溜秋的东西。   “阿牧?”柏念也低笑,“怎么说这个就不回答我了。”   “其实没毛的爬虫不好玩……”徐牧顿了顿,“不过你喜欢就行。”   柏念也自然接话,“不会啊,多可爱,手感也好。”   “……”徐牧发自内心嫌弃那荧光青,就算是自己的拟态也不例外。   “真的可爱。”柏念也亲他耳垂。   一瞬间,红得滴血。   徐牧捋了捋耳朵,不自然地“哦”了声。   柏念也感叹:平时多大胆,也会主动出击,怎么一亲就害羞啊。   -   晚上,房间   徐牧坐在沙发,面前开了几个画图光屏。   看似认真,实则魂飞天际。   他手里捏着笔,明明周围没人,但他扫视的目光还是极为含蓄。   温馨的装潢,偏暖的色调,处处都有精巧的小设计和小摆件。   不知道是错觉亦或者他幻嗅。   徐牧抿唇,总觉得这间房里能闻到念也哥身上淡淡的香味。   或许是……   他看向窗台的木槿花。   徐牧莫名激动,但又不知道因为什么而激动。   正式同居的第一天。   名正言顺同床的第一天。   ……   他深吸一口气,今晚应该就是变成蛇,绕到念也哥身上,陪对方玩,玩累了就睡觉。   大概是到不了最后一步。   徐牧无端想起那个晚上——   好像什么都做了,但又差点什么的夜晚。   主动的念也哥,眼神涣散,眼尾泛红,漂亮的长腿死死绞着他脖子……   那一刻,徐牧觉得对方更像一条蛇。   色彩艳丽、剧毒无解的蟒蛇。   “阿牧。”一声呼唤把徐牧唤回现实。   “念也哥,你洗好了?”徐牧蹭地站起来。   柏念也发梢滴水,脸颊氤氲热意。   他眼眸含着湿漉漉的水气,看向徐牧,“对,你可以去洗了。”   “好。”徐牧有点口干舌燥。   ……   徐牧洗得磨蹭,花洒的热水浇下,生出几分滚烫。   是从心底冒出的火。   记忆里的活色生香,并没有彻底打破那层滤镜,反而增添几分神秘感和念念不忘。   大概是知道滋味有多好,但没实践过,遐想的空间愈发广阔。   “念也哥。”   徐牧出来时,柏念也盖了被子,靠在床头,毛绒绒的耳朵安静耷拉在两侧,暖黄的光晕打下来,轮廓的边缘泛着金色。   他原本的白色浴袍不见踪影,只套了件宽松的家居服,是米黄色的,看起来材质柔软。   温暖、舒适、安心,仿佛能熨平所有的波澜。   徐牧的焦躁褪去,慢慢静下来。   “洗好了?”柏念也抬头,笑容浅浅。   “嗯……”徐牧的心,又不受控地跳了下。   “吹头发。”柏念也提醒。   徐牧点头,快速弄头发,就几秒钟,从紧贴头皮变得乱糟糟地蓬起来。   柏念也被逗笑,“我的天,你这头发——”   他招了招手,示意对方坐过来。   徐牧乖乖坐在柏念也面前,低头,任由对方拨弄脑袋。   柏念也没特意找梳子,用手捋了几下。等发现后面翘起来的小尖尖压不下去,就没弄了。   徐牧攥住他的手腕,俯身亲过去。   两人的气息缕缕纠缠,唇舌相抵,津液互换,呼吸变得压抑,偶尔溢出一声闷哼。   “……哈、阿牧……”柏念也被亲得有点迟钝,肺部隐约有窒息感。   徐牧察觉到,便松开唇瓣,轻拍他后背。   “好点没?”   “嗯……”柏念也靠在徐牧肩膀,眼睫湿润地黏在眼睑。   他不忘对方的拟态,“蛇……刚洗完澡,你身上还暖和。”   徐牧没吭声,松手。   几秒后,一条色泽莹润、宛如翡翠的竹叶青从衣服钻出来。   柏念也唇角掠过笑意,伸手。   挪动的蛇抬眼,慢吞吞地绕上他的手腕。   “很可爱。”他亲了亲蛇的脑袋,有点凉,但不算冰,滑溜溜的。   “来被子里吧。”柏念也语调轻松愉悦,“这里暖。”   徐牧没意见,对方说什么就做什么。   “好乖……”柏念也笑吟吟地说。   他指尖拂过竹叶青的鳞片,触感好得过分,令人爱不释手。   “阿牧,我学学你怎么亲我的,好不好?”   徐牧:“……”他还能说不好吗?   柏念也像感受到对方情绪,乐得不行。   他抓住蛇身,倒在枕头,从蛇的脑袋开始,一点点往下。他亲得仔细,每片鳞片都会完完全全地吻过,小腹也没有遗落。   挺奇怪的感觉。徐牧想,也不痒,但麻麻的。   他动了动,蛇尾卷上对方的后颈。   “你尾巴是赤红色的……”柏念也声音有点闷,侧过脸,又亲了亲对方的尾巴。   徐牧尾巴蜷得更厉害了。   “害羞了?”柏念也指尖捏了下。   徐牧竖瞳更加狭窄,缓慢移动身子,慢慢绕柏念也的脖子,往下游动。   尽管因为刚洗完澡,蛇的体温不低,但和他相比,还是偏低。   柏念也下意识激灵了一下,喉结轻轻滚动。   徐牧变成拟态后,大概是沾染了蛇的习性,不太爱动,喜欢温暖的地方,整个人懒洋洋的。   他在后背、腰部、肚子游了一圈,像在丝绸上滑动,又重新回到柏念也脖子,蛇信子“嘶嘶”叫,满脑子都是对方身上好闻的味道。   徐牧不想挪位置了。   柏念也轻笑,“好懒啊,阿牧。”   他翻了个身,没什么束缚,只有一件上衣翻卷衣摆。   徐牧疑惑,什么?   柏念也指尖点了点他的额头,“陪我玩会儿。”   徐牧点头,可以啊。   柏念也没说话,将蛇身往下推。   徐牧一僵,难以置信。   等等,对方居然……   “阿牧。”柏念也亲昵地唤道。   徐牧变成蛇后,视力本来就差,何况在昏暗的视野里。   ——好险,蛇的拟态不像他所认知的蛇那样,视力靠热源,反而进化成“人”那样。   嗯,就是有点像高度近视。   徐牧没有方向,原地转了好几次。   柏念也摸索了一下腿边的蛇,温度的差异明显,不算难找。   他找到它的脑袋,轻轻摩挲。   他引着对方找路,毕竟蛇的视力出了名的差。   “我之前有去搜竹叶青的品种……”柏念也低低说道,“看来看去,还是你最可爱。”   徐牧:“……”啊,真的吗?   “不对,也很帅气。”   徐牧蛇信子“嘶嘶”动,谢谢你,千万级别的滤镜。   柏念也眼尾泛着绯色,笑了声,胸腔起伏。   徐牧恼了,有什么好笑。   柏念也笑得更开心,有点岔气。   他嗓音黏糊,尾调稍显急促,“好吧、哈哈,对不起,我不说你了……”   他闭眼,额角的发丝几缕黏在上面。   柏念也把蛇重新放回脖子。   “阿牧,你像翡翠,怎么能这么喜欢你呢……”他喃喃,声音有点沙哑。   徐牧赤色尾巴卷着他脖子,和他紧紧贴着。   柏念也仰头,蛇身的手感变黏。   他亲了亲蛇头,嘴唇一抹亮色。   “难怪你这么爱rua拟态……”   柏念也感慨,“确实有意思。”   徐牧:“……”   扯淡,他爱rua毛茸茸!谁会rua蛇??? 第59章   徐牧其实比较少变拟态,一方面是不习惯,另一方面是自己不喜欢蛇。   但今晚,他忽然觉得变成蛇,还是挺舒服。   看来星网所说的,拟态才是兽人最舒适的状态,这句话不算假。   当然,也可能是闻着熟悉的气味,浑身泛懒。   蛇本身喜欢温湿的环境,如果不是捕猎状态,就会慢慢地挪动。   他们遇到冰冷的季节,行动愈发缓慢,恨不得原地冬眠,尾巴一圈圈盘起,而温暖湿润的洞穴,无疑是最佳场所。   像回到母亲的子宫,柔软、安心、舒适。   ……   徐牧一觉睡到天亮。   比起源源不断散发热量的毯子,保持恒温的细腻皮肤显然更加舒服。   因此,当他意识到后者离去时,整个人瞬间醒过来。   模糊的视野里,人影重叠。   等缓过劲儿,稍稍好了点。   徐牧想开口,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然后床前的人离开了。   没一会儿,卫生间响起水声。   徐牧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哦,他还是一条蛇。   不能说话。   “居然九点了……”徐牧按了按眉心,支起身子,利索地换了身衣服。   叩叩——   “早,念也哥。”   柏念也吐了口牙膏沫,从镜子看过去,两只毛茸茸的耳朵翘了翘。   他眼尾弯弯,“早。”   徐牧拿新买的漱口杯装水,挤牙膏,和柏念也并排站着刷牙。   那种感觉很奇妙。   徐牧无法形容,大概是幸福的具象化降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念也哥……”他撞了撞对方肩膀。   柏念也漱完口,抬眼看去,“怎么了?”   “等等我……我还没刷完。”徐牧含糊不清地说。   柏念也笑笑,“我还要洗脸——”   “一起。”   柏念也觉得好笑,但真的在原地等待。   徐牧加快刷牙速度。   “好了,洗脸。”他意识到自己行为有点二愣子,找补道,“同居第一次共同的洗漱,仪式感。”   “照这样的说法……”柏念也打湿毛巾,轻轻擦脸,“起床我也该等一下你。”   徐牧一顿。   “你还真听进去了?”柏念也哭笑不得,摸了摸他的头。   徐牧顺势弯腰,从后面将人搂进怀里,下巴搁在对方肩窝,脸上残留湿漉漉的水珠。   他看着镜子里灰蓝色的眼睛,慢吞吞地说:“是啊,念也哥,你还不叫醒我?”   柏念也一只手臂直起,撑在洗漱池,侧颈被徐牧头发刺得发痒。   他躲了躲,轻笑:“你睡得这么香,我碰你都没反应,就让你继续睡了。”   “哦——”徐牧垂眸,鼻尖蹭他的耳朵,“但你可以喊我。”   “喊了。”柏念也怕痒,躲了躲。   徐牧手臂稳稳横着他腰间,还故意挠他痒痒。   “没听见,不算。”   柏念也忍不住了,弓起腰,一直在笑,尾巴乱动。   “……你这样、哈哈、那没办法,哈,别挠我痒痒了……以后我……哈哈哈……用个大喇叭吧……”   他说话断断续续,笑得肚子痛。   “不能多喊几声吗?”徐牧唇角微翘,但还是“扯皮”,享受这种互相拌嘴的感觉。   “你不是说……哈哈、听不见吗?”柏念也仰头,眼里氤出水光。   “两码事。”   “……”柏念也斜睨,眉梢挑起风情,“好吧,别撒娇了。以后喊你,先说好,不要赖着不起生气啊。”   徐牧轻啧,“不是撒娇。”   他又挠了下,四处游移。   柏念也一边笑,一边躲,但因为被搂着,活动空间有限,反而彻底缩在徐牧怀里。   忽然,他瞪了对方一眼。   徐牧无辜,“抱歉,我忘了,你爱穿绑带,顺手解开了。”   柏念也踢了他一脚,“少来。”   徐牧含笑亲过去,两人就这么闹着。   ……   “爸爸!爹爹!爸爸!爹爹!爸爸!……”   忽然,烨烨的声音传来,由远及近。   后面还有纳德司的劝告。   “小主人,不要跑这么快!小心点!”   “哐啷”,一阵凌乱的响动。   “去把烨烨带走。”柏念也眸子水润,唇瓣微肿,脸颊涌动绯色。   他将徐牧推了出去。   徐牧猝不及防,往后踉跄几步。   等他抬头,自动门已经合上。   “爹爹!”烨烨的嗓音脆生生,嘹亮至极。   徐牧背过手,手里的白纱揉成一团放进口袋。   “抱!”烨烨仰头,张开双臂求抱抱。   徐牧用一只手掂量下,单臂抱起,稳稳托在手弯。   “今天烨烨几点起的?有乖乖吃早餐吗?”   他将另一只手缩在背后,指缝有点湿。   “很早很早很早……”烨烨夸张地说,“吃了包包!豆沙!”   “真厉害。”徐牧毫不吝惜夸赞。   烨烨笑得露出豁口的牙,又要找柏念也。   “爸爸——”   “哎,别喊,爸爸在卫生间、呃,要洗澡了,等下就出来了。”   烨烨歪头,然后用力地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赛亚飞!”他眼睛亮晶晶的。   “行,去玩赛亚。”   烨烨欢呼。   -   周末是个好日子。   徐牧陪烨烨玩了一上午,吃完午饭后,继续折腾头疼的期末作业。   “念也哥,你坐在我旁边压力有点大啊。”   柏念也推了推眼镜,淡淡地笑,“我又不凶你,为什么压力大?”   他也在画图,比起徐牧绞尽脑汁的模样,他的落笔更为随意。   不像工作,更像找了个借口,和徐牧待在一张桌子画图。   徐牧叹气,“害怕自己犯低级错误,被你看到,多丢脸。”   “每个人都会犯错误,不用害怕,我读书时也——”   “不是。”徐牧解释,“我知道你的意思,就想给你展现好的一面,你明白吗?”   柏念也失笑,青年坦诚得过分。   徐牧又玩笑道:“毕竟是面对领域里的佼佼者,庸才见到天才,就像食物链一样,一定会被吃。”   柏念也慢慢靠过去,无奈地说:“我说不过你。”   他又寻到徐牧的唇,碰了碰,“每个人肯定有自己擅长的事,你在自己的领域也是闪闪发光的。”   徐牧疑惑,“我在什么领域?”   柏念也认真地说:“游戏啊,直播啊……”   “等一等。”徐牧僵住,“你看过我直播?”   “嗯。”   “……”   “啊,不能看吗?”   柏念也迟疑,“我有一次和你打游戏,聊天栏有人说你是主播,我好奇,就去搜了搜。”   “能看。”徐牧不自在,想到自己直播时的样子,眉心跳了跳。   直播这一行,三分天赋、七分努力,而作为一个游戏主播,除了玩游戏厉害,能让看直播的人哇哇乱叫,更需要做点节目效果。   他当时试播玩的《俯瞰》,本来只是随便找了个游戏试水,但后续确实得到了不少的关注度。   Muw协会那边的运营特地来找过他,问他有没确定好游戏类型的直播方向,试探地建议,之前玩《绯土血色》的定案可以改一下,先把热度炒起来,打出知名度,后续再慢慢调整,游戏要用心,但也不能闷头玩。   言外之意,技术要过硬,和观众互动也不能落下。   最好有自己的风格,能给人留下印象,理想状态是培养出感情,觉得闲着没事,也能点开你的直播看看,而不是非要找攻略时,才点开剪辑的视频,一关视频就不知道你是谁了。   当然,风格不风格的,很难有界定的标准。   说白了,就是观众缘。   观众缘这玩意儿很玄学,徐牧主要还是借鉴上辈子的直播风格,根据兽人世界的实际情况和游戏类型进行调整。   徐牧本人必须承认,他线上直播和线下日常的样子区别挺大的。   玩游戏可以不怎么说话,专注怎么通关,但总有和弹幕互动的时候,太沉默了,不行,说得太无聊,也不行。   同时也要把握好度,收放有度。   除非游戏主播本身是专业选手,不靠这个吃饭,能随意展现个性。   活泼点的就主动挑话题,各种花活,毒舌的就犀利点评,嗖嗖骂人,而沉默寡言的,则全程一声不吭,埋头玩,不和弹幕互动,也一堆粉丝狂吹,感天动地、准时准点地刷直播。   “念也哥,你觉得我直播……怎么样?”徐牧捏着笔转,故作不经意地说。   “挺好的。”柏念也说。   徐牧还直勾勾地盯着。   柏念也眨了眨眼,“讲解游戏很详细,我虽然不懂,但看弹幕反馈应该挺好的……唔,聊天也有意思。”   他忽然笑了笑,“看不出阿牧说话还挺冷幽默的。”   徐牧:“……”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某次直播,固定的闲聊时间有人分享被绿了的经历,从此以后,一发不可收拾。   各种五花八门的感情问题涌现,离谱得出格,但直播间因为这段素材,在平台热度瞬间火起来。   运营说要趁热打铁,徐牧只能硬着头皮听。   “你今晚是不是要直播?”柏念也高兴地问,“好像每天都是八点半开,一般播两小时。”   “……嗯。”直播前期需要积累,每天准时准点,培养出一批习惯性看他直播的观众。   “我可以在你旁边坐着、不对,我的意思是在镜头后面,看着你。”柏念也笑吟吟地说,“感觉现场听你的声音,会更有意思。”   徐牧复杂地说:“这个……不好吧。”   “为什么?”柏念也凑前。   徐牧无奈,“这么大个人矗在我面前,我心不慌吗?”   他支着额头,“到时唯一的闪光点都没了。”   “不会,一直很帅气。”柏念也捧着他的脸,“你想想,能在直播前自然地聊天,玩游戏也能关注到弹幕关键的几句话,很厉害啊。”   他说:“我现在,面对的人一多,演讲啊、介绍稿图啊什么的,就会开始紧张。”   “要不是我看过念也哥开线上会议,我就信了。”   “表面上嘛,工作久了,肯定会学着掩饰。”   “我还见过念也哥和人讨论设计图——”毫不让步,气压极低。   “是那次吵架吗?因为是合作设计,对方有些想法太跳脱,不切实际,担心到时施工出问题,就算现在不吵,晚点和工程师肯定还会吵一轮。”   “……”   “阿牧?”   柏念也用耳朵圈徐牧的脖颈,还用尾巴卷他手腕。   徐牧轻咳,“念也哥,我直播真没什么好看,就、你非要看,可以光屏上看。”   柏念也没说还,毛绒绒的耳朵抚上他的脸,轻轻按揉。   “我就在旁边,不说话,不乱动,你就当我不存在。”   徐牧:“脑子是一回事,我心里肯定全想着你。”   柏念也顿了顿,笑着说:“哇,是情话吗?”   他说完,自己的脸也微红,但还是温柔地看着徐牧。   “……”徐牧对视,移开,“是实话。”   柏念也叹气,“好吧,既然你觉得我矗在那儿,会打扰到你……”   徐牧纠正,“是扰乱我的思绪,不是打扰,意思不一样——”   怀里的份量一轻,轻飘飘的衣服落下。   徐牧低头,可爱的垂耳兔从领子钻出来。   他跳到徐牧手里,坐下,歪了歪头,抓着耳朵,放到对方掌心。   尾巴也乖乖放上去,还躺下来,摊开肚皮。   像在说“快来rua啊”。   徐牧:“……”艹,怎么还有美人计?   不对,应该叫美“兔”计。 第60章   【直播间】   【观看人数:8932人】   “……好了,回响潭过去,钥匙拿到手就可以走了。如果想录屏铁索桥的特效,可以再回去走一遍,记得保存成绩。后续的通关教程,我会剪辑好,周一晚上七点放到主页。”   徐牧喝了口水,操作虚拟度,降到5%。   “有什么要问的,大家可以打在公屏。”   他往后一靠,弯腰埋进垂耳兔的肚子,深深吸一口气。   嗯,香香软软。   舒服。   柏念也猝不及防,手里的光屏一松,飘到半空。   他也没抵抗,习以为常地放软身体,手脚缠上去,仰头,视线牢牢不移开光屏。   徐牧微不可闻地轻啧,咬了咬兔子肉乎乎的脸,不满对方的不专心。   柏念也顺手摸了摸他的头,乖乖收紧腿。   安慰了,但显然有几分敷衍。   徐牧:“……”这直播有这么好看吗?   【哥,露脸!!!!隔壁的‘去壳泥鳅’说你肥矮丑,只有声音能听】   【一直露手也行,我手控,上次不小心闪现瞬间,截图让我斯哈斯哈】   【喉结吧,这么性感的声音,我看看怎么发出来的】   【哥,我要和你说说我的渣男前任】   【哥哥哥哥,为了和你分享我那抠搜前男友的近况,我花了1000块请大学同学吃饭,你听吗?】   【感天动地,必须要听哈哈哈哈哈】   【铁索桥的飞镖是有规律的吗?我看主播好像每次都能躲开】   【!!!!!!!呜呜呜呜,我想听你的声音说‘宝贝晚安’,我录下来当铃声】   【哥,看我妖娆的前夫,照片.jpg,他去变性嫁人了:)】   ……   徐牧刷新了几次页面,终于找到夹缝生存的问题。   “铁索桥的刷新是三分钟一次,非常明显的规律没有,但我发现一点,它会扫描出玩家的补给舱,主动攻击,你们留心点就能躲开。”   徐牧回答完,又开始找问题。   【快快快,进度嗖嗖过,问完又到激动人心的时刻】   【没有问题了,开始我们的夜聊时刻】   【摩拳擦掌,哥们儿又来听故事会了】   徐牧按了按眉心,“如果我遗漏了什么问题,明晚的教程讲解没说到的,大家可以到我的发出的汇总链接,我到时统一回复。”   【夜聊——show time!!!】   【请第一位嘉宾说出你的故事】   【哥,快抽人,我要听八卦】   【啊啊啊啊没错,别拖了,游戏你打得很棒,我们满足了,要看点别的】   “和之前一样,能几句话概括的,就打在弹幕,然后申请连线。”   徐牧点了点旁边的按钮。   “大家呼声最高的内容,我就接通连线,如果没有,那我随机挑选。”   【哥,深夜还在想那个绿我七次的前男友怎么办】   【当舔狗该怎么调理心态?最近她有别的狗了,我本来不在意的,但最近工作调动,离她好近,天天送早餐碰到对方送她上班,好难受啊】   【crush最近若即若离,好奇怪,我看他朋友圈前两天还在晒他和一个女生的贴脸照片,是为了让我有危机感吗?还是把我当备胎?】   【前男友复合该不该答应?为什么他会来找我复合?当初我们闹得很难看】   【兄弟,我好慌啊,我和我室友睡了,我铁直,交过女朋友,但我有点食髓知味,怎么办?我有暗恋的女生啊】   【我十年的闺蜜忽然对我表白,说对我感情变质,已经三天睡不着觉了,大家给我出出主意】   ……   与此同时,五颜六色、花里胡哨的礼物特效全部闪现。   直播间的人数飙升,显然是有人特意赶过来看直播,就掐准这个时间。   徐牧一行行扫下去,无声叹气。   怎么又是这些恋爱脑?   绿七次了……   当舔狗……   Crush……   前男友复合……   怀里的垂耳兔歪头,抱着另一块光屏全神贯注地盯着。   徐牧不自觉看过去。   柏念也似有所觉,抬头看去,落在膝盖的尾巴晃了晃。   徐牧立刻挺直腰,沉声说话。   “绿你就赶紧分。”   “不当舔狗就没有烦恼。”   “crush拿你当备胎,及时醒悟”   “前男友不是好人,不答应。”   【嘶嘶嘶,怎么感觉Xu哥今天毒舌程度稍减】   【不是稍减,是被拔了牙齿,蔫得不行】   【按照以前,他一定说“都绿七次了,凑够七七四十九,从此解锁绿帽王的称号”、“继续舔,反正舔狗的世界,舔到最后应有尽有”、“crush不是把你当备胎,是拿你当千斤顶,撬备胎呢”】   【谁懂,就是这感觉,太对他妈对味了……】   【哈哈哈哈哈因为这是Xu的原话】   【配上哥冷淡低沉的声音,爽,醍醐灌顶,就爱这种被骂的感觉】   【Xu哥咋了?他也被绿了?】   ……   徐牧冷冷地说:“主播没有被绿,不要散布谣言。”   【等等,Xu哥居然不是单身狗】   【他是怎么从唰唰地弹幕里精准找出那一小句话反驳的?】   【因为Xu哥在意死了哈哈哈哈哈】   【啧啧,谁说Xu死宅,这不有女朋友吗】   【或许是男朋友】   【谁1谁0】   【主播的声音很1很总攻气场】   【……不是吧,世界上的同性恋没这么多(欲言又止)】   【有些人真的够了,什么都能yy】   【不用这么冲吧,就说个可能性】   徐牧手里轻轻抚摸垂耳兔的后背,看到上面在吵,直接开口:   “是男朋友。”   【!!!】   【哇,可以啊,有勇气,不要女友粉了】   【又没露脸……哪来的女友粉】   【你不懂,好听的声音、性感的手,靠想象就行】   【他是个游戏主播……】   【确实,不知道大家的注意力为什么都跑偏】   【有一说一,他操作挺六的】   【是呀,后面的节目是乐子,主要还是为了看他玩游戏】   当然,也有难听的声音出现。   【好恶心,居然是同性恋,取关了】   【又他妈是同???最近兴起什么潮流吗???】   【……为了麦麸吧?】   【我受够了,游戏区十男五同,各个转型情侣cp,看到麦麸很赚吧】   【我也觉得打算麦,之后不会是和男朋友无意露脸吧?】   【呵呵,也算遂某些人的意,敢露脸至少不会太丑】   【我怀疑第一天的绿帽侠是安排好的人】   【就是剧本吧,签了muw协会的主播,背后肯定有运营】   【服了,好好做游戏会死吗】   【你*************】   柏念也看得着急,尾巴上下晃动,灰蓝色的眼睛盛满担忧。   他想去碰徐牧,又怕打扰对方的直播状态。   徐牧面不改色地看完所有评论,没有理会,只挑着回复其他评论。   他不是脑子一热,而是真觉得没什么。   他很明白,闲聊环节带来的热度是要接住,但他本质上还是个游戏主播,不打算走其他路线。   等直播稳定后,也要寒假了,到时空闲时间多的话,他每日直播的量肯定要上去。   大概五小时起步,同时涉猎不同的游戏,筛出直播效果好、收益长久的游戏,理想状态是,深耕某个老牌、玩家覆盖面广的游戏。   但有个人一直刷屏骂。   徐牧心脏算好,做直播久承受力还不错。   直播相当于一份工作,是拿工资的。   而没有人工作会百分百开心,肯定会遇到糟糕的事情。   像直播恶评向来家常便饭,徐牧当初做直播,也看过更难听的话。   他倒是没有很过激的情绪,对于陌生人的恶言,他不太在意。   但人不是机器,一直看着难免影响情绪。   最好的方法就是先不看直播评论,转移一下注意力。   “大家理智、友善上网,我说出自己的恋爱情况,只是觉得没必要隐瞒什么,又不是坑蒙拐骗、违法乱纪的事,可以大大方方讲出来。”   徐牧顿了顿,“当然,我也是因为现在不是播游戏内容,属于闲聊时间,刚好看到有人问,就回答了。”   “没有麦麸,也不是剧本,我和我男朋友现在是同居状态,感情很好。”   “尊重某些人的选择,不喜欢的话可以取关,但请文明发言,不要涉及人身攻击。”   “感谢大家喜欢看我玩游戏,也很开心你们喜欢这个闲聊环节。所以,我不希望直播间吵得乌烟瘴气。”   “我播一首歌,让管理员清理一下账号。后面我们正常连线。”   徐牧放了首舒缓的歌曲,摘下耳机,并调了静音状态。   忽然,他手背的力量变重。   低头,垂耳兔用脸颊的绒毛轻蹭他,灰蓝的眸子雾蒙蒙的,似有一层水雾。   “别担心,念也哥。”徐牧嘴角微翘,把垂耳兔从膝盖抱起,细细密密地亲。   柏念也软软地贴着徐牧掌心,耳朵一动一动的。   ‘真没事吗?’   他起身,捧住徐牧的脸,温温柔柔地用唇去碰,小手轻轻摩擦,耳朵也去摸对方眼睛,像无声的安慰。   “那些话没放心里——”徐牧笑笑,“你也不要放心里。”   柏念也摇头,在光屏写下字。   [我没事,我担心你的直播会被这件事影响。]   他停顿一下,耳朵尾巴蜷缩了一下。   他偷看徐牧一眼,像在害羞。   [不过我很开心,你这么自然地承认我的存在。]   徐牧说:“没影响,我又不是主攻恋爱男友这种类型的主播,贩卖爱情梦。”   “我是玩游戏,不对,无论我做什么,谈恋爱有什么不好承认?”他神色认真,“我能和念也哥谈恋爱,还遮遮掩掩,才是我不识好歹吧。”   “我喜欢念也哥这件事,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   柏念也脸颊发热,青年的情话直白简单,却句句饱含情意,像蕴藏奇怪的魔力,令他脑子嗡嗡作响,浑身也麻麻的,站不稳,只想贴着对方的手,亲昵地磨蹭。   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把肚子敞开,害羞邀请对方rua。   徐牧眼睛一亮,毫不犹豫地低头。   他吸得有点上头,肚子从上吸到下。   怪好闻的。   嗯,还有点奶香。   徐牧不太确定,凑到几个位置去闻。   咦咦咦,好像真有哎。   他流连两个区域,发现这里好像最浓。   “念也哥……你换沐浴露了?”徐牧虎口卡着兔子的腿,手撑住他的后背,长长的耳朵垂落,“我好像闻到奶香。”   “唔……我再闻闻。”他的手闲着也是闲,顺势rua起来。   绒毛柔软、顺滑,全身上下都是软乎乎的,手感极好。   “真的像牛奶,有点甜。”   徐牧鼻尖翕动,深以为然地点头,“好好闻啊,以后都用这个沐浴露——”   他脸颊被爪子挨了一下。   徐牧愣了愣,赶紧撤开手,轻咳一声。   “习惯了。”   柏念也不吭声,水润的眸子看过去,让人心一颤。   徐牧赶紧哄,又亲了几下。   “……嗯?”他吃了满嘴毛,脱口而出,“念也哥,你冬天也掉毛啊?量挺多的……”   柏念也蹬了他一脚。   徐牧结结实实挨了脚,赶紧顺毛。   “没有掉毛,是我掉。”   柏念也:“……”   徐牧贴贴垂耳兔,鼻腔的气味愈重。   哎,真的是奶香味。   好闻!   不知道什么牌子的沐浴露…… 第61章   徐牧这段时间忙着准备期末考。   他的直播小有起色,每天的收入颇为可观。   虽然和上辈子的巅峰时刻差距甚远,但和单纯的陪玩比起来,还是多不少的。   因此,他基本不再接单,专心研究新游戏、做攻略,思考如何改善直播。   C区,二楼会议室   “早。”黄文睿在擦桌子,见到徐牧进来,“最近很少见你,排表的次数也很少,设计专业要期末了?”   “嗯。”徐牧点点头。   “你是直接向学院申请减少时间吗?”   “我提前和辅导员说了一声,那边签名提交给学院,申请很快就能。不过,相应的补贴会减少,等于放弃了全勤奖励。”   黄文睿若有所思。   “时间不够?”徐牧问。   他请假不纯粹因为期末考试,更多是直播占据的时间多,他手头没这么紧,就不执着项目补贴了。   黄文睿说:“有点,我是医学专业,结课晚,期末复习时间短,内容也比较多,我之前排的表就不合适了。”   徐牧“哦”了声,“你和辅导员讲一声,那边很快通过的。”   “好。”   两人不再说话,一起合力打扫工作室,整理文档,完成今天分配的任务。   结束今天的勤工俭学,徐牧奔去自习室。   楼昊宇、年悦悦和邹宁已经等着他。   “不好意思,来迟了。”   年悦悦摆手,“没有没有,我们也刚到。”   徐牧坐下,“好,现在开始吗?”   楼昊宇:“来来来,给你们看看我熬夜肝的渲染模型。是不是很完美?”   光屏一闪,3D立体模型缓缓浮现,色彩铺得很艳丽。   年悦悦嫌弃,“你搞的颜色瞎眼睛。”   “害,不是方便看吗?后面我再细化。”楼昊宇说,“你看看,大广场和设计图纸是不是一模一样?连小小的书屋后面的盆栽,我都精心设计了。”   邹宁仰头,“你怎么连室外井盖这种东西也弄上,后面生成动画的详细分析又要多写了。”   “好看、真实嘛。”楼昊宇抓头发,“还好,不费时间。”   “那你来写。”年悦悦一锤定音。   楼昊宇哽了哽,“好、好吧。”   徐牧:“创新结构系统的示意图我弄完了,你们看看。”   “好。”年悦悦离得近,先凑过去瞟了眼。   “不错,我们想的这个创新点挺新的,应该能拿点分。”   楼昊宇笑得不行,“终于不是‘绿色低能’了。”   年悦悦也笑,“绿色是块转,哪里需要哪里搬。”   ……   “终于搞完了。”楼昊宇伸懒腰,对着天花板“啊”了一声。   年悦悦被吓了一跳,“你神经病吧!”   楼昊宇摸摸自己的脸,嘿嘿笑,“激动嘛。”   “等考完期末你再激动。”   楼昊宇瞬间丧了。   徐牧抱着发热手套,没有吭声,默默收拾自己的东西。   年悦悦问:“哎,徐牧,你弄好‘水中乐园’没?”   “没。”   “耶!”楼昊宇举手,“我也没。”   年悦悦叹气,“这个好难弄,我在模拟系统里设计了好几次,不是参数不对就是提醒我哪里塌了,进水了,运行系统严重负载——”   她生无可恋地闭眼,“想死。”   徐牧迟疑,“哦,这样啊。”   年悦悦敏锐察觉出些许猫腻,“等等,你是不是过了模拟系统的测试?就差搭建实物模型?”   徐牧:“嗯。”   年悦悦:!!!   她猛地起身,“我能看看吗?”   徐牧打开系统,指尖点了点,将光屏划过去。   楼昊宇也跟着凑过去,看第一眼就“哇”。   “好特别的设计。”   年悦悦赞同,“一看就是海里才有的,和陡峭的海岩、珊瑚什么的,融合得很好。”   邹宁倒在年悦悦肩膀,言简意赅,“棒。”   “……呃,其实也不全是我想的,有人帮了我。”徐牧摸了摸鼻子。   他当时画了草图,念也哥刚好在旁边,就温温柔柔地说帮他看看,然后替他大修了一次。   ——他快不认识自己画出来的东西。   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楼昊宇幽幽地说:“好的,我知道了,是男朋友对吧?”   “……嗯。”   年悦悦一愣,“等等,你当后爸、不是,和那位邻居先生在一起了?”   徐牧点头。   他挥挥手,“我走了,有什么事可以群里叫我。”   “行,拜拜。”   徐牧走后,自习室恢复安静。   年悦悦立刻锢住楼昊宇脖子,“好啊,你知道还不告诉我?”   楼昊宇鬼叫了一声,“咳咳……咳咳、咳……谋杀啊!”   年悦悦没好气地松手。   楼昊宇瘫回椅子。   “人家谈恋爱,你这么八卦干嘛?”   “好奇呗。”年悦悦说。   楼昊宇:“我看你是对帅哥的感情生活好奇。”   他两手抱臂,“唉唉,理解,我们这种帅哥总有这样的烦恼。”   年悦悦斜睨,“是吗?我对你就没这种好奇心。”   她一拍手掌,煞有其事,“对哦,你不是帅哥。”   楼昊宇皮笑肉不笑。   -   徐牧接烨烨,按往常的时间回家   他让纳德司接受烨烨,陪对方玩,但手臂还抱着一束开得正盛的风信子。   他走出玄关,张口就喊:“念也哥?”   没人应答。   卡朵说:“主人今天还没回来。”   徐牧一顿,“嗯,好的。”   他打开光脑,没有消息。   [Xu:念也哥,你下班了吗?]   大概两分钟,对面回消息。   是语音。   “可能要加班。”柏念也的声音温柔,有点无奈。   [Xu:没事,我给你留晚饭]   “好,真乖……”尾音被拖得很长,含着点点笑意。   像有小勾子,挠得心痒痒的。   徐牧嘴角微扬,反复听了几遍,才熄灭屏幕。   他心里松了口气,好的,对方早上确实没生气。   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念也哥脾气好像有点奇怪。   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但确实不太对。   梵心建筑设计事务所   “疯了疯了,高老头又喊我们出去应酬!!!”金菲面容扭曲,恨不得撕碎眼前的光板。   但奈何社畜看到自己辛苦的成果,又恶狠狠地收回来。   汤婉婉叹气,看了眼时间,“六点了,估计等下他就下楼催我们了。”   金菲有气无力,“我想回家,不想出去假笑。谁家干设计除了肝图,还要陪客户侃大山。”   汤婉婉托着下巴,“你说,我们集体反抗有效果吗?”   江云涛已经转正,加入了二组的团队。   他转过椅子,说:“今晚和明晚大领导都会在场,恐怕不太行。”   金菲不满,“我们累死累活加班,还要自己去跑客户,明明是高老头想拼业绩,搏出彩,我们能喝点汤就算了,最后果子居然被摘个彻底——”   汤婉婉捂她嘴巴,“你小声点。”   金菲撇嘴,他问柏念也,“柏哥,你去吗?”   柏念也淡淡点头,“Jack特意来了消息。”   金菲彻底倒下,“这日子什么才是头啊……高老头真是烦人……”   她兀自嘀咕,柏念也冷不丁地接话。   “嗯,确实。”   金菲被吓得一激灵,磕巴了下,“哈?什、什么?”   柏念也指腹摩挲杯沿,平静地说:“占用员工的正常休息时间,很糟糕的的做法。”   他说完,起身去茶水间装水。   汤婉婉看着背影,喃喃道:“完了,柏哥脾气这么好都生气了,高扒皮死不足惜。”   金菲鬼鬼祟祟地凑过去,“哎,我说,你有没有觉得柏哥这星期有些暴躁?”   “还好吧。”汤婉婉说。   “我讲认真的!”金菲急了。   汤婉婉思索,“你这么一说,好像是。”   “是吧是吧,之前高老头一股脑儿把废单扔过来,柏哥都是心平气和地接受,但前两天柏哥直接拒绝,两人差点要吵起来了……”   路瑶忽然插声,“不是差点,是已经吵了。”   金菲捂着嘴巴,“真的?”   “嗯。”路瑶点头,掰了掰指甲,“是lily姐那边办公室传来的。”   汤婉婉感慨,“路啊,你才是我们的小灵通。”   江云涛猜测说:“感觉不像是为了废单的事吵,主要还是因为争一组的位置吧?”   金菲吸了口气,双手合十,“保佑柏哥,虽然我很想高老头离开二组,但更不愿意看高老头春风得意,那个位置还是给柏哥吧!!!”   江云涛眸光微闪。   汤婉婉瞥过去,“你可说这么大声,别因为平时是薇姐带你,罩着你,就扯着嗓子嚷嚷了。”   金菲吐了吐舌头,“薇姐对我可好了。”   ……   “咕咕咕”,杯里的茶水冒着细小的泡沫,白气氤氲上升。   柏念也抿了一口,微涩的苦味,提神醒脑。   他滑动聊天框,查看和徐牧的聊天记录。   偶尔看到有趣的地方,嘴角忍不住露出笑容。   但很快又散去。   柏念也按了按眉心,说不出的烦躁涌上心头。   令他心神不宁。   好奇怪,最近他好像没有办法控制情绪,整个人都乱糟糟的。   明明渴望见到阿牧,和阿牧靠在一起,但不知道为什么,又想远离。   -   “好了,时间差不多,我下播了,拜拜。”   徐牧摘下耳机,准备下线,见有人一直刷礼物,礼貌道谢几句,就按掉了直播。   “纳德司。”   一分钟后,纳德司出现在门口。   “主人,您有什么吩咐?”   “烨烨睡了没?”   “卡朵正在给小主人讲故事,处于半梦半醒状态,预估三分钟后能睡着。”   “嗯。”徐牧走出房间,客厅的灯留了一盏,随着他走动的声响,玄关灯应声而亮。   “念也哥还没回来……”他默默坐在沙发,开始给对方发消息。   在此之前,他已经发了几条问询,基本都回答快回来了。   “您在等柏先生?”   “……不要没话找话聊。”   “您知道您现在像什么吗?”   “像什么?”   “等待妻子归家的怨夫。”   徐牧一哽,“不会说话就拆电池。”   “好吧,我说错了。”纳德司接收到威胁,干脆利落地认错。   咔——玄关的悬浮灯亮起。   徐牧抬头,不自觉露出笑容。   “念也哥,你回来了?”   柏念也微微颔首,温柔地吻了吻他的唇角,“等我吗?”   “嗯。”   柏念也笑容加深,他眼尾微红,“辛苦了。”   淡淡的酒气弥漫。   “饿吗?我有留点吃的。”徐牧下意识去嗅了嗅他后颈,抿唇。   念也哥……又喝酒了。   “我不饿,晚上吃得够多了,现在没胃口。”柏念也脖颈传来痒意,青年抱住他,唇总是无意碰到。   “喝酒了?”   “一点,回来吃醒酒药了。”   “念也哥,今天早上我是不是咬疼你耳朵了,你不要生气……”   柏念也怔了下,“什么?”   徐牧直勾勾地看着。   “啊,没生气。”柏念也说完,耳朵和尾巴同时出现,“你可以咬。”   “等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柏念也思维有点混沌,“你要全拟态,是吗?”   “就摸一会儿,我今天有点累,等下去洗澡睡觉了。”   徐牧来不及回答,只见衣服落下,垂耳兔静静地躺在上面、   徐牧要说的话卡住在喉咙,手痒痒。   好吧,既然都有兔子了……   那就rua!   这是徐牧的宗旨。   他狂吸兔子,满足地喟叹。   垂耳兔困得眼睛睁不开,没有回应,任由徐牧摆弄。   “念也哥,困了吗?”   垂耳兔点头。   “洗澡吗?”   垂耳兔又点头。   “那你去吧。”徐牧放开他。   垂耳兔跳下去,一瞬间,拟态变换。   徐牧:“……”   他耳根瞬间红了,掌心攥得出汗。   好白啊……像玉一样……   徐牧恍恍惚惚,不知过了多久,浴室传来水声。   徐牧抓了抓头发,无意扫过床面——   开始勤勤恳恳地收拾兔毛,收进之前的盒子里。   不知不觉间,他居然攒了不少,至少做个小枕头不成问题。   他放好后,忍住又抓了把兔毛,揉在手里玩。   “你在干嘛?”轻柔的嗓音传来。   柏念也脸上浸润着粉气,眼睛水蒙蒙的,有点不易察觉的困倦。   徐牧僵住,拿盖子的手悬在半空。   柏念也一步步走来,两条腿笔直白皙,膝盖被热水熏红,走动间,浴袍的叉口分开,毫无遮掩。   “这是……”他低头,“我拟态身上的绒毛?”   “……”徐牧慢半拍地说,“啊,对。”   柏念也捻了捻手里的绒毛,表情不明。   “你什么时候收集的?”   徐牧心脏跳空一拍,“就、就之前。”   柏念也撩起眼皮,柔柔看去,“之前?那是多久?”   徐牧:“……”很好,又是一次加深变态印象的佐证。   “第一次见面?”   “不是。”   “第二次?”   “……”   柏念也像是知道答案,笑着说:“好吧,我明白了。你如果喜欢就收着吧,虽然……嗯,有点奇怪。”   他慢吞吞地躺在床上,被子一点点挪到身上。   徐牧单手支在床沿,“哎,念也哥,你穿这样睡,肯定不舒服,半夜估计还嫌热,伸腿出来自己冷到。”   “不会——”柏念也打了个哈欠,神色恹恹,没什么精神,“有暖气、有热毯。”   “我好困啊。”柏念也低低说道。   “困也不能这样,你起码穿件睡衣。”   浴袍松松垮垮,两条腿就这样曲着,徐牧抓住他的脚踝,推进被子里。   “最近太累了吗?我看你总是犯困。”   好像怎么也睡不够,休息不好。   “可能吧。我变兔子了……”柏念也懒声说,两只耳朵和尾巴出来了。   他以为自己变好拟态,安心闭上眼。   徐牧捏毛茸茸的尾巴,“这没变完吧?”   柏念也眼皮艰难撑开,“哦——好像是。”   他有点烦躁,总觉得这样不舒服,床哪都硌骨头。   柏念也挪动了一下,蜷缩起身子。   好烦啊……想换个地方……换哪呢……   忽然,柏念也像想起什么,认认真真地说:“变兔子后,你要抱着我睡觉。”   徐牧心一颤,“抱啊,我以前也——”   “你以前没有,都是放在脖子旁边。”柏念也抱怨。   “放怀里怎么呼吸?”   “……”柏念也“哦”了声,“好吧。”   他歪头,眼睫又颤了颤。   “我记得你之前说,想豢养一只兔子,在笼子里,铺好垫子……”   徐牧:等等,怎么突然翻旧账了?   他发誓,他当时只想养一只普通的兔子!!   不搞囚禁啊!!!   柏念也唇角的弧度勾了勾,但思绪还是迷迷糊糊的。   “笼子啊……好像还不错……”他轻飘飘地说,“不过我今天好累,下次吧。”   下一秒,徐牧怀里跳进一只软乎乎的垂耳兔,手还被亲了一下。   徐牧:“……”嘶嘶嘶!不对劲,真的不对劲儿。   念也哥……   最近到底怎么了!!! 第62章   “所以……今晚还要加班?”徐牧微微仰头,一双细白的手指慢慢在他脖颈游动。   柏念也仔细打领带,温柔地说:“是,所以阿牧不用特意等我。”   他稍微拉远距离,看着自己的成果,满意一笑。   “真帅气。”   徐牧轻咳一声,“还好吧。”   “祝你中午签合同顺利。”柏念也压了压他的肩膀,含笑说,“如果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可以来找我。”   “嗯,应该顺利的,我和协会的人在线上已经谈得差不多了。”   “好。”柏念也抬头,在他下巴亲了一下。   徐牧拉着人,实实在在地贴上唇。   “念也哥……”他低低唤了声,“早安吻。”   柏念也眼睫轻颤,双手慢慢回抱。   唇齿微张,溢出一缕冰凉的薄荷味。   彼此的呼吸缠绕,心跳声渐渐重合。   “……工作太累的话,注意休息。”徐牧在他脖颈轻蹭,“你最近状态不太好,我很担心你。”   柏念也轻轻“嗯”了一声。   -   徐牧今天的行程很顺利,早上先送烨烨去幼儿园,然后去十七航道前的祈祷雕像等人。   大概过了半小时,他成功和朴留碰面。   两人一同前往Muw协会的总部。   “小心。”徐牧见朴留撞墙,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你还好吧?”   朴留黑眼圈深重,虚弱地说:“好、好好,我很好。”   徐牧:“你昨晚没睡?”   朴留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通宵直播。”   徐牧:“……早上没补觉?”   “没。”   “注意身体。”   朴留叹气,“没办法,为了拿到A级合同,我拼了老命播,总算集够了人气。”   他又羡慕地看向徐牧,“唉,我要是有你直播间的火爆程度多好。”   徐牧沉默片刻,沉声说:“今晚要不要连线打游戏?”   朴留眼睛一亮,“靠,好兄弟,真的?”   “嗯。”   朴留疯狂点头,感动得无以复加,“连连连,必须连!”   他张开双臂,准备拥抱,“来,兄弟,给你一个爱的抱抱——”   徐牧:“……”   他冷漠地把人推开,“不要恩将仇报。”   朴留捧心,做作地喊:“噢~你好狠的心啊~”   徐牧快步离开,不理会。   -   “怎么又是这种样板间一样的餐厅?”金菲对着小镜子,用粉扑猛拍脸,“白烟”缭绕,“看着高大上,菜难吃得要死。”   汤婉婉说:“高老头这个年纪,就喜欢这种山水风。”   金菲“咔”一声收盖子,“啧,全都淡得没味,就那些下酒菜最辣口、最刺激。”   路瑶缩着手,冷风吹得她直跺脚。   “没办法,高老头坚信酒桌拼单子,他又能喝,可不使劲儿霍霍。”   金菲撇嘴,显然不爱这种“糟粕”。   “哎,柏哥。”她朝后面招手。   柏念也和江云涛一前一后走过来。   “怎么不走了?”柏念也温声说。   金菲笑嘻嘻,“等你嘛,柏哥。”   她蹦蹦跳跳,张开手臂,“我们的顶梁柱、永远的中坚力量、沉稳冷静温柔的柏哥,不可或缺!!!”   柏念也失笑,“好的,谢谢。看来是要我走前面了。”   金菲深谙“阿谀奉承”,“因为您优秀嘛,我们这些小虾米,不敢和大领导靠太近,客套也怂。柏哥就不一样啦,您见多识广、能说会道——”   柏念也无奈,“停停停,不当马屁精,理智看待啊。”   金菲嘿嘿笑。   ……   应酬的酒桌其实很无聊。   柏念也向来不太喜欢,但有时候,避无可避,只能学着怎样巧妙地避开。   比如酒兑水、倒帕子、提前吃解酒药……   这些方法其实并不高明,但胜在有用。   不过,也绝非全然的奏效。   “……柏、柏先生年少有为!这么年轻,就有这么多辉煌的、履历,非常非常……”醉得打踉跄的男人脸涨红,他高举手里的酒,大嗓门吼道,“好!好!好!”   他一连三声好,拿起酒瓶就往柏念也杯里倒,斟得满满的,快要溢出来。   “来,柏先、先……我们走一个!以后……合作愉快!”   柏念也蹙眉,但还是勉强扬起笑容。   “合作愉快。”   男人情绪愈发高昂,一拍桌子,又拿瓶新酒。   柏念也一连被灌了几杯,忍不住按了按额角。   “来……继续……我们……”   忽然,一道声音响起。   “柏、柏哥!”   惊喜、颤抖、难以置信。   柏念也一僵,转过身,面上的笑容淡下去。   他礼貌地说:“齐少爷。”   齐心越攥住拳头,“柏哥,好久不见,我一直很想见你——”   “齐、齐经理!”男人昏胀的脑子倏然清醒,他认知对方,齐家的小少爷……   “你好你好!”他上去热情打招呼,想要握手。   齐心越不耐,敷衍几句,就在柏念也身边坐下。   被抢了位置的男人一愣,没有说什么,反而识趣地找了新位置。   “柏哥,你……”齐心越思绪杂乱,他看着对方因为酒意而按揉太阳穴的举动,放轻声音说,“你是不是喝很多酒了,我到时送你回去吧。”   柏念也冷淡地说:“不用。”   他手里打开光脑,点开置顶的聊天框。   [柏:阿牧,我喝多了,到时能来接我吗?]   齐心越着急地说:“为什么不用?你是不是喝了很多?我很担心你,一个人回去的话……”   “我男朋友会来接我。”   齐心越表情凝固。   “男、男朋友?”   ……   室外的风一吹,整个人都清醒过来。   其他人陆续和柏念也打招呼离开,他都微笑颔首。   他慢慢走出餐厅,沿着街道走,找到某个标志性的小牌子。   然后开始等待。   “念也哥——”   柏念也迟缓地抬头,灰蒙蒙的街道似乎有个人影奔来。   “念也哥!”   这一次,声音变得清晰。   徐牧是跑过来的,胸膛微微起伏,呼出的热气缭绕在脸庞。   他还没站定,就猛地将柏念也抱进怀里。   两人的脸颊相贴,凌冽的凉意霎时传递。   “念也哥。”徐牧的声音还有点急促。   柏念也被冰了一下,慢半拍地应声,“阿牧。”   徐牧捧着他的脸,“喝很多酒吗……头晕不晕?”   掌心的脸颊滚烫,鼻梁的眼镜滑下了一点,露出微红湿润的眼睛。   “还好。”柏念也眼睫极快地扫过眼睑,覆上一层剪影,“不晕。”   徐牧伸出一根食指,“这是几?”   柏念也斜睨,抓住他的手,不吭声。   徐牧不罢休,怼着上去问:“念也哥,你看得清吗?是几?”   “一。”柏念也有点恼,青年不让他靠肩膀。   “嗯,答对了。”徐牧从储物舱拿出一盒东西,“饿吗?我带了糍粑,应该还热……你吃醒酒药了没?我带了好几种……”   柏念也静静靠在徐牧肩膀,眼皮沉沉,没有说话。   徐牧见他不应声,以为是酒喝多了,难受。   毕竟对方破天荒地要他来接,估计喝得不少,现在状态不太好。   “都不吃的话,我们先回家。”徐牧搓了搓手,他出来得急,只套了件连帽棉服,口罩、手套、围巾一律没带。   冷风嗖嗖吹,钻进衣服的缝隙实在刁钻。   柏念也定定地看了徐牧一眼。   他仰头,“啾”一声,落在对方眼睛。   徐牧下意识闭眼,柔软的唇瓣轻轻拂过。   一丝酒气萦绕,有种醺醺然的错觉。   柏念也眼尾弯起,“好开心见到你,阿牧。”   徐牧被盯得心一跳,诡异地害羞。   “哦哦,我、我知道。”   柏念也挨着徐牧胸膛,手臂勾住他的后颈。   “回家——”他轻轻说道,“下一趟公共飞舰是几点?”   “我租了路航器。”徐牧低声说。   “啊,租了路航器……”柏念也重复,“挺好的,那走吧……”   “嗯。”   “……”   “念也哥,小心路。”   “没事、我很好。”   “等等,那是树——”   “……”   “哎哎哎,别往外冲!”   “没冲……”   徐牧头疼,“你醉了。”   “没醉,我吃了醒酒药……”   “效果还没起来。”   “……”   “要不要我背你?”徐牧见柏念也走得踉踉跄跄,实在胆战心惊。   “不要——”柏念也拒绝,举起两人交握的手,“要牵手,不能背!”   徐牧哭笑不得,“背着也能牵。”   柏念也歪头,几秒后,他撇开脸,“我不信。”   徐牧蹲下来,“你试试。”   他侧着往上看,眉梢微挑,嘴角含笑。   公共街道的悬浮路灯林立,晕黄的光洒在他的眉眼,分割出半边阴影,格外英俊凌厉。   柏念也停住脚步,长睫垂落,像在思考。   徐牧耐心地等待。   “好。”   柏念也走到徐牧后面,试探地用手臂环住他脖子。   “腿。”徐牧拍了拍对方的脚踝,“稳住,我起来了。”说完,他就背着柏念也站起来。   全程没有手抖,脚也站得稳。   徐牧满意,很好,没白费他每天辛辛苦苦锻炼。   “手……”柏念也一只手松开,胡乱挥了挥。   若有似无的呼吸打在徐牧后颈,痒痒麻麻。他空出一只手,抓住后背垂落的手。   骨感、纤细、温热。   比他暖和许多。   “你手好冷啊……”柏念也昏昏沉沉地说,酒精随着他贪懒的行为,侵蚀了为数不多的思维。   “嗯,要不要放开?”徐牧以为他嫌凉手,不想牵了。   “我给你暖暖。”柏念也对着徐牧耳朵吹气,“你耳朵也被冻红了。”   徐牧收紧手臂,绷着嗓子,“嗯”了声。   柏念也眯起眼睛,张嘴,猛地咬住他耳朵。   “喏,给你暖暖。”   徐牧:“……”   算了,不和醉鬼计较。   回到家后,徐牧半拖半抱地把人带进浴室洗澡。   对方理智清醒了不少,但困得睁不开眼,尤其是在热水的洗礼下,愈发昏昏欲睡。   反而是洗完澡,躺到床上了,看着精神许多。   柏念也黏黏糊糊地亲上来,徐牧五指拢着他的后脑勺,指尖轻捻发梢。   手穿过发丝的缝隙,往下落到后颈,薄薄的皮肉揉捏,又慢条斯理地轻抚。   “……唔……”柏念也皮肤的粉气蔓延,面容秾艳。   他仰着下巴,透明的津液从唇舌、嘴角流出,喉结泛着晶莹的亮泽。   徐牧揽住他的腰,一手握紧。   细腻如丝缎,指腹牢牢被吸附着。   “阿牧……”柏念也含糊地唤道。   “来,呼吸。”徐牧耐心地数拍子,“一二吸气、一二呼气、一二吸气……”   柏念也靠在他肩膀,眼神发空。   徐牧小心地将人放到枕头,拉被子时,发现棉有点薄。   啧,纳德司中午装错了。   “……你走了?”柏念也攥住徐牧的手腕。   昏暗的灯光里,他灰蓝的眼眸闪烁奇异的色彩。   徐牧一怔,“我不走,我就去拿个毯子,马上回来。”   “……”柏念也纹丝不动。   徐牧继续解释,“纳德司应该是中午换错被子了。这套太薄了,等半夜暖气自动调温,可能就会冷到。”   “不是。”   “什么不是?”   “不是这样的……”柏念也喃喃,“你每次亲完就走,太过分了……”   “……”徐牧茫然。   柏念也表情变得难过,眼眶红了。他拽徐牧的手腕,扯了又扯。   没有用力,徐牧却不自觉顺着他的力道过去。   “你不喜欢吗?”   徐牧睁大眼睛,滞在原地。   “不可能啊……”柏念也自言自语,“你拟态不是喜欢待在那里吗?你说过,那里很适合蛇冬眠,是温暖的——”   徐牧赶紧捂住柏念也的嘴巴,耳根躁红,僵直地回避视线。   “念也哥,我求你别说了——”他深吸一口气,喉咙有种灼烧的错觉。   徐牧终于明白了。   柏念也伸出舌尖,轻轻抵在他的掌心。   一瞬间,掌心的痒意疯长,逼仄的空间像被火舌燎烧,温度飙升。   轰——   徐牧被烫得松手。   柏念也静静注视。   房间里没有一丝声响,连呼吸也微不可闻。   衣服落在地毯,不同颜色堆叠。   柏念也眉眼泛着慵懒,眼眸波光粼粼。   他踢了徐牧一脚,轻轻说:“你担心太多了,我的体质、已经……”   他从拉开柜子,扔了样东西过去。   “还是先撕这个吧。”   徐牧接过熟悉的银色小袋子,手腕抖了抖。   锯齿的边缘明明如此尖利,但还是滑手了几次。   “我撕吧。”柏念也伸手要去拿。   轻微的声响,是塑料撕开的声音。   “我第一次撕这个。”徐牧抿唇,“而且刚才是手滑。”   柏念也垂眸,“我也第一次撕。”   “……哦。”徐牧干巴巴地应声。   “型号我随便选的,挑了最……”   柏念也顿了顿,呼吸慢慢放轻。   他问:“你觉得合适吗?”   “嗯。”   柏念也睫毛微颤,“真的吗?我觉得……不知道有没有定制款……”   他松手,看着徐牧,像在诉说什么。   徐牧沉默。   他一只手牢牢攥住细瘦的脚踝,往自己身边扯了扯。   他低头,吻在凸起的踝骨。   此刻,夜色才慢慢苏醒。   …… 第63章   徐牧一直觉得柏念也的腿漂亮得要命。   在他印象里,匀称、笔直,没有一丝赘肉,线条流畅清晰,同时充斥着绝对爆发力。   有时候,你分不清到底是谁禁锢谁。   “念也哥,你还记得那次借我家浴室洗澡吗?”   徐牧亲吻他汗涔涔的脸颊,唇瓣带走眼泪,舌尖一卷,尽数落入嘴里。   “什么……”柏念也眼底空茫茫,潮气浸润,大脑混沌迟滞。   徐牧耐心地重复:“某个晚上,你说家里热水器坏了,借我家洗澡。”   “嗯……”柏念也眼睫极缓地扇动,泪水不受控地从眼尾渗出。   “你那天是故意的吗?”   “……什么?”柏念也凝聚不了思考的能力。   徐牧没有执着答案,自顾自地说:“我当时帮你涂蚊虫膏,其实是有私心的。我故意涂得很慢,有些地方,只是有被蚊虫咬过的嫌疑,我就涂了厚厚的一层。”   “我还抓着你的脚不放——理智告诉我,应该放开,但我的手不听使唤。”   “当时我对自己的行为,既谴责又回味。”   徐牧顿了顿,“但也生出许多不该存在又被我强行压下的幻想。”   “……”柏念也的眼泪在眼眶欲掉不掉。   他嘴唇无意识地张开,红艳艳的舌尖探出,口水从唇缝流出,流淌整个下巴。   徐牧亲吻他的额头、眼睛、鼻尖,咬住红肿的唇珠,反复磨蹭。   血腥味在口腔蔓延。   柏念也倏然睁大眼睛,浑身战栗,铁锈味萦绕鼻息。   徐牧按住柏念也的手,哑声说:“我不敢说,我其实一个晚上都在做梦。”   “梦里全是你的腿,很白、很滑,我亲了不知道多久,咬了很多齿痕。”   “你骂我骂得很凶,像拟态那样,拼命踹我,还哭了……”   徐牧呼吸顿了顿。   柏念也听不清外界说什么,神经发出尖锐的鸣叫。   耳侧叠起的毯子歪了一角,从天而降。   视野黑漆漆的。   他感觉到徐牧在亲吻他嘴巴的力道,搅弄口腔积攒的口水,滋滋作响。   徐牧吻得蛮横,柏念也下颌发酸,在他喉咙彻底失声的瞬间,他听见徐牧低低呢喃。   “念也哥,你哭起来比我想象中好看无数倍。”   ……   翌日   徐牧被生物钟唤醒了。   他按了按额角,下意识摸索旁边的人。   温热、暖烘烘的。   徐牧看了眼时间,早上七点。   嗯,周六。   他放心地躺回去,重新将人抱在怀里。   柏念也睡得很沉,眉头微蹙,脸颊残留熟睡的绯红,毛茸茸的耳朵耷拉在两侧。   他像警惕地感知到什么,胳膊动了动,残留的肌肉记忆作祟,想挣脱对方的怀抱。   徐牧没松手,轻拍他后背,又用手测了测他的额头。   温度正常。   慢慢的,怀里的人重新安静下来。   徐牧收紧手臂,视线不自觉落在对方侧脸。   窗帘盖得严实,透光度极低,连带着所有锐利的轮廓被虚化——   很特别的视角。   周遭安静至极,只有心跳声规律地跳动。   他心底像有一个五彩斑斓的气球,慢慢膨胀。   新奇、悸动、愉悦……各种微妙的情绪混杂,难以用言语表达。   徐牧低头,在他脸颊细细啄吻。   “……唔……”柏念也像被什么打扰,撇开脸,身子蜷缩了一下。   徐牧捏了捏软软的耳朵,嘴角微微翘起。   他顺手还往下,找到尾巴握着把玩。   忽然,徐牧下巴挨了一下。   是对方的耳朵,尾端卷小球,“砸”了过来。   徐牧眨眨眼,小心翼翼地松手,观察睡梦中人的表情。   只见对方微蹙的眉头重新舒展,呼吸均匀,面容变得恬然、安适。   耳朵也乖乖收回,落在颈侧。   好可爱。   徐牧凑回去,贴着绒绒的耳朵。   明明毫无睡意,他却不想起身。   徐牧就这么躺了半小时,柏念也依旧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他想了想,轻手轻脚地起来。   穿衣服、开门、洗漱,直到出了房间,徐牧都没发出什么声响。   “主人,您……”   徐牧做了噤声的手势,纳德司了然地点头。   “爹——”烨烨蹬蹬跑出来,刚好准备嚎一嗓子,被徐牧捂着嘴巴。   “嘘!”徐牧小声说,“不许说话。”   烨烨睁着大眼睛,无辜而不解。   但他很乖,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徐牧便放开他,摸了把头,“自己玩去吧。”   他准备去厨房做点早餐。   “你吃早餐没?”徐牧忽然想起什么,转头问。   烨烨嘟嘴,“纳德司,包子。”   哦,纳德司给他做了包子。   “牛奶呢?”   烨烨咬着手,视线飘忽。   纳德司说:“没有。”   徐牧故意板着脸,“要喝牛奶。”   烨烨不情不愿,“嗯——”   “纳德司,你监督。”   “好的,主人。”   徐牧看了下冷藏舱的材料,打算煲一锅粥。   “应该不想吃荤腥……”   他快速锁定几样食材,洗、切、开火、下锅。   “萝卜、菜心、西蓝花、秋葵、小白菜、番茄、鸡蛋……”   嗯,全是念也哥平时喜欢的蔬菜。   “再加点姜丝调味。”徐牧满意了。   徐牧煮着粥,又在客厅晃荡。   他看见哪里不平整就捋顺,摆件偏了位置移正,散落的玩具勤勤恳恳捡起来,偶尔监督烨烨喝牛奶的进度。   “爸爸……”烨烨仰头,鼓起小脸,“爸爸呢?”   他被盯着喝牛奶盯烦了。   徐牧挑眉,“哦,在房间。”   他看了眼时间,粥也快好了。   “我去找爸爸了。”   徐牧愉悦且顺理成章地回到房间。   屋内光线依旧昏暗,床上拱起小山头。   他下意识放轻了手脚。   不知道是不是睡不安稳,柏念也从左边滚到右边,堪堪在床沿。   他侧着身子,半边脸压在枕头。   徐牧静静地看着,笑意毫无预兆地在唇边蔓延。   他凑前,鼻尖和鼻尖相抵,呼吸悠悠交汇。   非常无聊的举动,但徐牧就这么定了几分钟。   忽然,他鼻翼翕动。   唔……怎么好像闻到了奶味?   徐牧先是闻了闻自己的袖子,怀疑是不是沾到烨烨的牛奶。   没有。   他顺着这股味道,四处嗅闻。   最终,徐牧发现好像是……被子里的味道。   徐牧不确定,轻轻掀开被缝,认真闻了闻。   好像又没了——   不对,又有了。   徐牧的头钻到被窝,温热的毯子摩挲脸,烘着淡淡的沐浴露香,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奶味,夹杂些许腥气。   “阿牧……”沙哑的声音慢慢响起。   徐牧一僵。   “你在干嘛?”柏念也艰难地睁开眼,全身隐隐泛酸。   徐牧轻咳一声,“念、念也哥,你醒了?”   “嗯。”柏念也轻轻应了声,伸手摸了摸徐牧的脸。   徐牧也凑上去,“有没哪里不舒服?”   柏念也趴在枕头,低声说:“还好。”   他耳朵晃了晃,幅度不大,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脖颈旁的齿印、红痕分外明显。   徐牧看到了,给他掖了掖被子。   “饿不饿?”   “一点点。”柏念也眼皮垂落。   “我煮了粥。”   “什么粥?”   “你喜欢的蔬菜粥。”   柏念也没多想,以为对方挑了一样自己喜欢的,煮了菜粥。   “好。”他又摸摸青年的头,对方亮晶晶地看着自己,像是讨夸奖。   他忍不住微笑,“真厉害。”   徐牧嘴角压不下去,“一般吧。”   柏念也闷笑,不小心牵动身体,眉头立刻蹙起。   徐牧紧张,“怎么,是哪痛吗?”   “还好。”   “我再给你涂一次药吧。”   徐牧昨晚带昏过去的人洗澡,检查了下,看着还好。   没见血。   他仔细给两处地方抹了药,中途遭到推拒,哄了半天才能继续   “嗯……   十分钟后,柏念也红着脸出到客厅。   “爸爸!   烨烨立刻抛下玩具车,飞扑到柏念也怀里。   徐牧不动声色地往前一步,挡了挡。   烨烨疑惑。   徐牧面不改色,“来,让爹爹抱。   烨烨撇撇嘴。   徐牧说:“怎么,不想?”   他轻啧一声,直接把烨烨抱起来,“远香近臭是吧?以前在隔壁,天天找我玩,现在住一间屋子就不喜欢我了?”   烨烨转过身,“吵!”   徐牧气笑了,小没良心的。   他把烨烨放下来,去厨房盛粥。   柏念也牵着烨烨的手,坐了下来。   走动间,大腿酸胀,每一步落脚都轻飘飘的。   从厨房半开的门看去,徐牧正在装粥,甚至还拿里面的西兰花做“摆盘”。   柏念也支着脸颊,目光柔和。   青年神色认真,动作一丝不苟,连最后滴下橄榄油的数量,也精心计算。   明明侧脸看着冷峻凛然,窗外的一缕阳光打下,亦没有消融半分,但对方置身于温馨的袅袅烟火气里,并不会不协调,甚至有种奇怪的反差感。   挺可爱的。   柏念也指尖微蜷,胸腔鼓胀,徜徉一阵热流。   好像……靠得更近了。   是因为昨晚毫无距离地贴合吗?   一种藏于深处且隐蔽的惶恐、犹疑、不安,被青年的热情所彻底打破。   对方和他一样,渴望着彼此。   “小心烫。”徐牧端着碗,小心拿出来。   “这是……粥?”柏念也捏着勺子,转了转粥面。   绿油油里夹杂着红。   “嗯,都是你喜欢的吃的蔬菜。”   粥的卖相不太好,甚至有点糊味。   几种蔬菜一起煮,也有些奇怪。   但柏念也还是试了一口。   “怎么样?盐够不够?”   “还不错。”出乎意料的能吃。   “我还煎了点薄脆,如果味道太寡淡,你可以加进去。”   “好。”柏念也舀了两勺。   “你吃了吗?”他问。   徐牧点头,“吃了,和烨烨一样,流沙包。”   “烨烨今天喝完牛奶了,我监督着的。”   柏念也轻笑,“好,我知道了。”   徐牧支着下巴,继续看对方。   “我脸上有花吗?”柏念也说,“怎么一直盯着我看?”   “没,就想看你。”   徐牧也不知道为什么,挪不开眼,身体很想贴上去。   柏念也抬眼,无奈地说:“非要看吗?”   “嗯。”   “好吧。”柏念也继续喝粥。   大概过了几分钟,徐牧把自己的椅子拉过去,肩膀贴着对方肩膀。   终于,心底的那股莫名的躁动平息。   柏念也瞥过去,淡淡地笑,“因为这个?”   徐牧“嗯”了声,“想靠近你。”   柏念也眼睫颤了颤,往旁边挨了下。   良久,他说:“我也是。”   徐牧嘴角又压不住了。   今天飘了不知道几次,快媲美小丑的经典笑容,弧度拉得极为夸张。   吃完早餐,徐牧抱着柏念回到房间。   两人依偎在床头,气氛黏黏糊糊。   “热毯子舒服啊。”徐牧喟叹,习惯性地蹭了蹭他的耳朵。   “冷吗?”柏念也问,“我调高暖器吧。”   “不冷,是毯子舒服,那种懒洋洋的感觉,加上是周末,你懂吧?”   柏念也笑笑,“懂。”   “你这个周末有工作吗?要加班吗?”   “不加班。”   徐牧心里“耶”了声,埋在他颈窝,“你最近好忙。”   柏念也轻叹,“主要是应酬。”   “嗯。”   “昨天怎么喝这么多酒?”   “合作方过来敬酒,没办法。”   “好险你叫我去接你了。”徐牧又问,“有遇到不开心的事情吗?你昨晚站在那里,看起来不太高兴。”   柏念也一怔,惊诧于青年的敏锐。   他避重就轻,“加班应酬很难让人高兴。”   徐牧思索了一下,有道理。   但他又觉得有点说不出的反常。   “看电影吗?今天有几部新上映的电影。”   徐牧没意见,“好啊。”   他顺手打开超清光屏,调整比例,开始把几部新上映的影片找出来。   “看哪部?”   “都行,我看过预告片,都不错,你选吧。”   徐牧想了想,“就是都想看,对吧?”   柏念也被他的理解逗笑,“嗯,差不多。”   “那我们一部部看。”徐牧愉快地做了决定,“反正周末时间多,外面又冷,还——”   他看向窗外,透明的玻璃映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在风中飘零。   “下雪了啊。”柏念也望去,轻轻说道。   “对,下雪了。”徐牧趁机抱紧柏念也,从后面张开手臂,含糊地说,“好冷,只想和你待在家里。”   柏念也玩笑道:“一辈子都待家里?”   “可以。”徐牧点头,清清嗓子,“我挺宅的,最高记录能三个月不出门。”   “这么夸张啊……”   “出去又没事做,不如待在家里直、玩游戏。”   柏念也往后倚靠,轻声说:“还是要出去晒晒太阳,呼吸新鲜空气。”   “嗯,知道了。”徐牧说,“先看《今天不请你吃饭》吗?它好像评分最高,口碑全网好评。”   “可以。”   “行。”   徐牧利落地付了款,光屏开始播放电影片头。   嗡嗡嗡——光脑震动了一下。   徐牧扫了眼,准备关掉。   忽然凝住,居然是小煤球。   他点开那个简陋的软件。   [英俊无敌的卡尔大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完了,主角攻不受控制,昨晚去了蔚德星球呜呜呜,他碰上主角受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徐牧唇线撇平,眸色暗沉难辨。   “阿牧?”柏念也拍了拍他的手。   “啊,怎么了?”徐牧敛了表情,笑着问。   “声音可以调低点。”   “好。”   徐牧一切如常,继续抱着怀里的人。   他嗅了嗅对方的后颈,思绪渐渐沉下。   “开头还挺搞笑的。”柏念也一连被逗笑几次。   “确实,非常冷幽默。”徐牧摸索到腿边,抓住柏念也的手。   十指相扣。   柏念也低头看了眼,也慢慢收紧。   最后,掌心毫无缝隙地贴合。   徐牧心情瞬间变好。   他亲了亲柏念也的脸颊,心里哼着小调。   又亲了亲耳朵。   耶,毛茸茸,没烦恼。 第64章   雪还是这么下,外面的天地融为一体,入目皆是白茫茫。   街上人影寥寥,唯有家家灯火明亮,恰似冬日里的一抹火焰。   这个周末,徐牧和柏念也真的一直在家,没有出过门。   除了每天看电影,就是找各种理由贴贴。   “怎么烨烨幼儿园周末还有作业?”徐牧轻啧,“才三岁,布置下来不就是家长弄嘛。”   柏念也“嗯”了一声,拿了块新拼图放入套板,“对烨烨确实有点难。”   徐牧眨眨眼,“还好吧,‘听单词、拼地图’,不算难,就是时间花得长。”   柏念也说:“烨烨天生发育比较迟缓,之前因为……神经方面受了点刺激,所以语言系统也比较差。”   “那他总是谁都喊‘爹爹’是……”   柏念也叹气,“看了医生,说是自我防御机制,不想认识新的人,有做干预,但效果不好,医生说只能慢慢等他发育,自己恢复了。”   徐牧拧眉,“这样啊。”   “嗯。”柏念也说,“不过,自从带他搬过来,情况好了很多,现在会喊‘阿伦’哥哥了,见到陌生人基本不喊‘爹爹’,熟一点也愿意叫人。”   徐牧一顿,“那他喊我——”   柏念也淡淡地笑,“变成你的专属称呼了。”   徐牧有点受宠若惊。   “烨烨很喜欢你,你几乎每天都陪着他玩,他能感受到你的爱,人也变得开朗不少。”柏念也顿了顿,“有时候你和他闹小脾气,他嘴里说着‘走开’,但你如果真的真走了,他就会跑回自己的小房间发呆,自己和自己嘟囔。”   徐牧抓了抓头发,“啊,这样的吗?那我是不是……”   “没事,保持现状就好。”柏念也摸了摸他的脑袋,“其实每次吧,只要你第二天主动和他说话,他就会在心里原谅你了。”   “……我都没关注到这点。”   “烨烨活泼的时候很能闹,安静下来就不爱说话了,所以不大容易看出来。”   “嗯……”徐牧从后背抱住柏念也,下巴搭在对方肩膀,“现在知道了。”   柏念也笑笑,继续拼图、画画。   暖器徐徐吹着暖风,烘得浑身暖洋洋的,加上柔软的毯子,怀里还有喜欢的人——   徐牧舒服地眯起眼睛。   人如果不用工作,一辈子这样该多好。   “那就不工作。”柏念也笑吟吟地说,“阿牧,我养你,怎么样?”   徐牧:“……”他这张嘴,心里叨叨就算了,怎么还秃噜出来了?   “还、还是不要,就、人要有自己的工作,要努力奋斗,自己的躺平人生要自己——”   他卡住了。   半晌,徐牧终于憋出来,“奋斗。”   柏念也忍俊不禁,“行,自己奋斗。”   “对了,我还没问你,那天签约顺利吗?”   “顺利。”徐牧亲他耳朵,“是协会的S级合约,大概签了五年时间,分成比例也不错,如果每个月的达到一定的流量线,还有个类似于全勤奖的东西。”   他慢吞吞地说着,手也没消停,摸尾巴、摸腰、摸大腿,完全就是把人形当拟态rua了。   “好,你自己有把握就好。”柏念也想了想,“我之前了解了一下,联邦保育中心的机制,每个公民成年后就需要偿还一定的抚育费,按月还款,有特殊情况允许延期三个月并降低还款比例。”   他委婉地说:“阿牧,对于我们的未来不要有压力,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找我帮忙。”   徐牧愣了几秒,才说:“哦哦,我没困难。”   “真的?”   “真的。我这段时间在直播赚了不少钱,前几天去协会还提现了不少。”徐牧贴着他的耳朵,含糊地说,“抚育费还了大概六成,然后我手里还留了点钱,毕竟不能口袋空空嘛,按照我之后的直播,很容易就能还完。”   柏念也唇碰了碰他的嘴角,温柔地说:“好。”   “念也哥,你要相信我,虽然我们的年纪看起来差得多……嗯,只是看起来,其实不是的,我们觉得我们没差多少。当然,可能你觉得我才刚成年,不太靠得住的样子……”   “但是,我已经是真正的男人了,我也能赚钱,能养你……”徐牧拨开衣摆,手往下,低低说,“当然,我的意思不是说,必须谁养谁,或者说谁是谁的附属,就——”   “你也可以依靠我,我挺可靠的。”他认真地说,“就算你觉得哪里不可靠,你说出来,我慢慢进步。”   徐牧上辈子一直都是自己给自己负责,对未来的态度主打随心,有时候想得多了,就会绷紧心弦,疯狂努力,有时候觉得累,就想干脆咸鱼算了。   在摆烂和奋发两种态度里,反复横跳。   而现在——   “一辈子呢,念也哥。”徐牧又亲他脸颊,滑溜溜的,忍不住嘬了几口。   “我们可以一点点磨合,最后的相处,肯定是最合适的状态。”   柏念也眼睫轻轻落下,“嗯。”   他没躲,向后倚靠在徐牧怀里,微微拢了拢膝盖。   徐牧慢慢亲到脖颈,鼻腔全是对方的气息,好闻到脑子发晕。   明明这两天几乎片刻不离,他的心脏还是不自觉跳快。   砰砰作响。   被窝的暖毯保持恒温,但热气不断烘烤。   柏念也眼尾微微泛红。   徐牧紧贴对方的脸颊,手臂收紧,曲了曲指骨。   柏念也短促地笑了下。   “怎么了……”徐牧嗓音变得低沉。   柏念也仰头,脖颈青色的血管微微鼓起,喉结极轻地滚动了一下。   “确实是真正的男人了。”他尾调黏糊,像卷着舌尖吐出。   徐牧一滞,尴尬地轻咳。   他有点心虚,“念也哥……”   柏念也眼皮垂落,睫毛颤巍巍的,像蝶翼振翅。   他的呼气息打在徐牧耳侧,“你今天是不是还没去锻炼?”   “啊,是。”徐牧慢半拍地应答。   柏念也轻轻将手搭在徐牧手腕,柔柔说道:“快三点了,你该去锻炼了。”   “……”徐牧恋恋不舍,“不着急。”   “不要半途而废。”柏念也轻声说,“你还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吗?以后做俯卧撑,我能坐在你的后背,做一百个也不是问题。”   徐牧:“……”健身嘛,说的都是鬼话。   “怎么,做不到?”柏念也轻飘飘地问,“是不行吗?只是俯卧撑而已,总不会手臂没有肌肉,腰腹力量不足,肩膀卧不下去也起不来吧?”   徐牧被一激,立刻说:“谁说的?我做得到!俯卧撑而已!”   柏念也含笑,亲了亲他的下巴,“我体重不轻……”   徐牧当即将人托抱起来,悬空几秒,“一般,昨晚我就觉得太瘦了,抱着没点重量。你平时应该多吃点肉,不要总吃蔬菜。”   “草食动物的习性。”柏念也懒洋洋地说。   “哦。”徐牧嘀咕,“就屁股多点——”   柏念也斜睨一眼,耳朵卷着拍他嘴巴。   徐牧不吭声了。   “……好了,去锻炼,争取早日让我坐在你的后背,看你做俯卧撑。”柏念也的眸子雾气蒙蒙,他推了推徐牧的手。   “嗯。”   “我还要帮烨烨写周末作业。”   “嗯。”   “明天早上你有课吗?”   徐牧抬眼,“没,基本都结课了,就差期末考。”   柏念也温柔一笑,“我打算明天早上请假。”   “……为什么?”   “要处理点烨烨的身份证问题,要带他过去。所以,我可以起得晚一点,烨烨也是,至少九点之前是可以的。”   “哦——”徐牧攥了攥手,捏着指腹。   暖器的热风变换方向,柏念也眼尾绯红一片。   他说:“就‘哦’?”   徐牧亲他鼻尖,“烨烨要早起,今晚让他早点睡。”   “好。”柏念也低眉顺眼,膝盖侧着曲起,哄他,“阿牧,乖。”   徐牧“嗯”了声,干脆地起身,“我去锻炼了。”   他顺手在白色棉布擦了擦,然后收走,又找了一条新的给对方。   柏念也摇头。   徐牧一愣,迟疑片刻,才开口。   “不合适?”   “……”   “不想穿?”   “……”   “念也哥?”徐牧担忧地凑过去,额头相抵。   柏念也撇开脸,也没刻意远离。   他乜了一眼,“你手欠,当玩橡皮泥啊?非要下狠劲去……”   徐牧悻悻。   柏念也像气不过,勾勾手,徐牧眉心一跳,但还是立刻把脸送过去。   柏念也捏着徐牧的脸颊,模仿对方的力气,下了狠劲儿去拧。   “来,笑一个。”   徐牧眉毛皱成一团,努力在笑,但笑得很扭曲。   柏念也手一顿,反而自己看心疼了。   他摩挲对方脸颊,“就不躲躲?”   徐牧深吸一口气,“不躲,小意思。”   柏念也勾了勾唇,躺回去了。   他拢着毯子,盖到身上。   他毛茸茸的耳朵耷拉,垂在脸侧。   毯子软乎乎的,他忍不住用下巴蹭了蹭。   酸酸的麻胀感总算消下去了。   徐牧摸摸鼻子,“念也哥,都怪我。”   柏念也不搭腔。   徐牧便自己走了,等到关门的瞬间,他忽然听见对方说——   “不怪你,不过……我喜欢温柔点的男人。”   -   徐牧的直播走上正轨,但小煤球那边的情况却一塌糊涂。   不知道是对方的表达能力出了问题,还是单纯的没有脑子。   做出的事情,实在让徐牧大吃一惊。   “你再说一遍,你和主角攻说了什么?”   “呜呜呜呜你是聋子吗?总是要我重复,你就不能认真听吗?我说得这么辛苦……呜呜呜……”   光屏里,一个黑发美少年嗷嗷乱哭,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寒碜得不行。   徐牧被吵得头疼,按了按额角,“你别哭了,还有,能换个声音吗?之前那个机械音不挺好吗?”   “不能,换回去要成就点。”   “……行。”   小煤球擦干眼泪,“你说主角攻怎么这么没良心,我都说我暗恋他,和他同病相怜,他不应该对我另眼相待吗?”   “你不要乱用成语。”   “呜呜呜我还用了苦肉计,特意替他挡车祸,痛死我了……我花了多少成就点,七十八个草莓味电池呜呜呜呜……”   “挡车祸?”徐牧一顿,眯起眼睛,“按照剧情,这段时间他应该瘸腿在医院,至少一个月不能乱走,本来要四年后才会来到蔚德星球,现在提早了这么多——”   小煤球心虚,挠了挠脸,“哎呀,我没想到剧情变得这么快,就小小的一点改变,真的、我不是故意的啦……”   他越说越小声,已经不敢直视徐牧的眼睛。   徐牧冷笑,“你是真没脑子。”   小煤球不满,“机器人本来就没脑子啊……是我的分析系统出错了,下次我会多花多点成就点……你你你你别这么看我,卡尔大人已经吸取教训了,你还想怎么样!”   徐牧懒得和他掰扯。   “以后你要做什么,最好和我说一声。”   “知道了……”   小煤球蔫蔫的,忽然,他猛地前倾,“对了,这些天主角攻都去找主角受!”   徐牧眉头紧皱,“然后呢?”   啧,阴魂不散的傻*!   难怪这几天,念也哥好像越来越暴躁,连晚上那什么时,腿蹬得更厉害,挠得也更凶了   “主角受不理他,主角攻一直不走,我就会关键时候的出场,把主角攻劝走,厉害不?”   徐牧狐疑,“你?”   小煤球挺挺胸膛,“对,就是我,怎么了?”   徐牧:“……不太信。”   小煤球垮脸,“喂,你什么意思?”   “你怎么劝?”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说真话。”   “好啦,我就上去拉人,主角攻一般会把我甩开,然后我就装痛,装之前受伤的腿用不上力,倒在地上,然后我就哭,哭得越大声效果越好,最好周围所有人的看到,然后围上来,我趁机抱住他的腿,主角攻一般就不好走了,也不敢凶我了。”   “这时候,我只要厚脸皮的跟上去,主角攻就只能捏着鼻子带我上路航器,然后去医院检查了。”   徐牧惊奇又复杂地看向小煤球。   “每一次?”   “啊,医院吗?不是,就偶尔我嚎得比较严重的时候……”小煤球说到这,气鼓鼓地说,“主角攻这个混蛋,踹我的时候可用力了,搞得我每次都要提前花成就点兑换无痛药剂,可费钱了,要不是有主角受的情绪能量撑着,我快穷死了!”   他说着,美滋滋的,“哎,你们最近干嘛了?主角受身上的情绪能量好多,吸都吸不完!”   徐牧开头听面色就不太好,现在更是如此。   “主角攻天天踹你?”   小煤球手里抓着个草莓味的电池块,张嘴,“嘎吱”一声,脸上是幸福的笑容。   “嗯?没有天天啊,主要是他去找主角受,我就要拉他走嘛。这时候,主角受会趁机逃走,然后他想追主角受,我不给他走,抱他腿,他就会踹我。”   “这个时候,只要我大声哭,他就会不走了。”小煤球说到这,洋洋得意,“我现在会预判了,不等他踢我,我提前喊,他就被我吓住了。”   徐牧:“……”果然,人和机器人有壁。   虽然不明白小煤球骄傲什么,但对方看起来乐在其中,他也不好说什么。   “行,你自己注意点,别被——”他顿了顿,“现在主角攻提前过来,如果他想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比如囚禁,你立刻阻止他,阻止不了,就报警,然后打电话给我。”   小煤球把最后一点电池咽下,“知道了。”   “不过现在时间线提前,主角攻没有这么大的能力,他爷爷还没死,哥哥也没出事,家族的权力还没到手呢。”   徐牧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上面还有管着他的人,他的爷爷、哥哥?”   “对的!”   徐牧曲起指骨,轻敲桌面。   森严的老式家族啊……   -   梵心建筑设计事务所   “齐少爷,请不要跟着我。”柏念也冷声说。   齐心越不甘心,“柏哥,我只是想见见你,请你吃顿饭,那时候,我妈妈——”   柏念也淡淡地说:“我想,齐总是不希望我和你见面的。”   齐心越咬牙,“你不要管她!我一点也不赞同她的做法,她就是在发疯,如果你担心这个,我向你保证……”   “齐少爷。”柏念也蹙眉,疏离地说,“我和你之间没有任何瓜葛,你和齐总之间的事情,本来就和我没有关系。同时,你也不需要向我保证什么。”   齐心越难过地看着柏念也,“柏哥……”   柏念也不想说废话,“好了,请不要每天来我工作的地方打扰我,我不希望齐总把我这份工作也搅黄。”   齐心越还想说什么,后面忽然传来哀戚的喊声。   “心、心越……”黑发少年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泪眼汪汪地抱住齐心越手臂,“我好想你啊。”   柏念也心里微松了口气,终于可以脱身了。   每次这个少年出现,就会拖住齐心越。   柏念也不动声色地后退,快步离开。   齐心越被人拖着,根本追不上,怒瞪少年,“松手!”   小煤球不松,面上一片倔强之色。   但心里还在回味刚才吸收的情绪能量。   嘿嘿,好多成就点,今晚吃个限定抹茶味的电池吧。   “卡尔!”齐心越气急败坏,抬脚要踢。   小煤球提前预判,猛地倒地,开始大叫,眼泪哗哗流。   “呜呜呜呜……好痛……我的腿是不是要废了……呜呜呜好痛……”   齐心越一僵,深吸一口气。   他……踢到了吗?   他怀疑对方是在装,但看到少年哭凄惨,到底不好直接走。   “行了,我送你去医院。”   “我走不了……你背我。”   “……”   “呜呜呜呜好痛……”   齐心越暴躁,“行行行,我背你!”   ……   “念也哥,我回来了!”徐牧今天回来得比较晚,被一些事耽搁了,连带着去幼儿园接烨烨也晚了。   所幸,烨烨很乖,不哭不闹,乖乖地在等。   玄关的纳德司已经会熟练地伸手,将烨烨接过来。   客厅的悬浮灯亮着,饭桌上,有几盘凉了的菜碟。   “纳德司……酸奶!”烨烨肉乎乎的小手挥舞。   纳德司说:“好的,小主人,我已经准备好蓝莓酸奶,就等你回来。”   烨烨高兴地拍掌,“走走走!”   “主人,我先带小主人吃东西了。”   “嗯,去吧。”   “您呢?”   “我不饿,喝了营养液。”   “好的。”   徐牧在客厅、厨房转悠一圈,都没看见人。   “卡朵,你看到念也哥了吗?”   “主人应该在房间。”   徐牧便去房间看了看,依旧没有。   他还想着是不是变拟态了,又翻被子,又开衣柜,掀了底朝天,都没看见兔影。   “念也哥……?你在吗?念也哥?……”   无人应答。   突然,他发现平时闲置的小房间从夹缝里透出几缕光。   徐牧推开门,其实不太抱希望。   “念也哥?”   他得到了一声低低的应答。   是垂耳兔的叫声。   徐牧意外,调亮房间的悬浮灯。   “念也哥,你在……”   奶咖色的垂耳兔正躺在徐牧之前买的笼子里,身下是不知道哪里来的绒毛窝,看起来恹恹的。   徐牧走近,发现是自己之前收集毛毛的盒子。   他打开笼子,把垂耳兔抱起来。   但遭到了激烈的反抗。   徐牧搂得更紧,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   他温柔地去亲垂耳兔,从耳朵、脑袋、脸,最后是肚子。   一只手轻轻抚摸兔子后背。   “哎,念也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垂耳兔从原来的激动变为安静,乖乖躺在徐牧手里。   徐牧松了口气,但变得更加担心。   他亲吻对方的肚子,手按揉了一下,下巴一蹭一蹭。   “念也哥,你是心情不好吗?还是——”   “咕噜”,极细微的一声响动。   徐牧蓦然收声。   他茫然地抬头,嘴唇滑过一抹热意。   他下意识伸出舌头。   怎、怎么有……   奶味? 第65章   徐牧呆了几秒,不确定地重新嗅闻。   然后被挠了一爪子。   “嘶——”徐牧眉心跳了跳,“你指甲是不是长了?”   垂耳兔像听不见他说话,不安地蹬腿,喉咙发出咕咕的叫声。   原本平息的烦躁和心慌感,再次涌上,耳朵胡乱地拍打。   徐牧牢牢攥住手里的垂耳兔,担心地问:“念也哥,怎么了?”   垂耳兔扭了扭身体,腿狠狠往前一蹬。   徐牧敏捷地躲开,找准之前的位置,再次埋在对方的肚子。   毛茸茸不扎人,接触到皮肤分外柔软。   徐牧凭着刚才的感觉,唇慢慢往下。   一只手在上面摸索,拨开层层叠叠的绒毛。   咦?怎么感觉好像肚子的肉变多了?   徐牧不确定,捏了捏,肚子鼓鼓的。   他的第一反应是吃胖了。   但想一想,又觉得不太科学。   “念也哥,我觉得你的肚子……”   徐牧左捏捏,右捏捏。   “滋——”   徐牧看见一道弧线,从空中飞出,直直打向他眼睛。   他来不及思考,立刻闭眼。   霎那间,鼻腔涌入淡淡的奶香。   徐牧抿了抿唇,嘴巴的味道渗入口腔,是牛奶味。   还掺杂了一些腥味。   他目光落在垂耳兔的肚子,翻开自己的手掌。   “你……假孕了?”   徐牧上辈子养的都是公兔子,只在养兔手册里看过有关母兔子的情况。   他又仔细检查垂耳兔的身体,除了肚子有点圆润,微微鼓起,赫然发现对方的爪子有一块被咬秃了。   “不痛吗?”徐牧小心翼翼地握住垂耳兔的手,眉头拧得死死的。   柏念也浑身难受,尤其是胃,有种想要呕吐的冲动。   他耳朵往前耷拉,一声不吭。   徐牧越看越心疼,“哎,念也哥,你假孕应该和我说一声的。”   “我看看你的手,没抓出血吧……”忽然,他顿了顿,猛地想起一件事。   等等,念也哥的性别好像是——   徐牧低头,艰涩地问:“念也哥,你不会真、真怀孕了吧?”   仔细算算,也不是不可能。   至少按照他们之前的频率,好几次都没用那什么……   徐牧手抖了抖,声音不自觉变得谨慎。   “我、我们要不要先先检查下?”   柏念也勉强打起精神,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这孩子想得还挺多的……   怀孕,哪有这么容易?   他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内里结构的发育其实不太好,想要孩子恐怕比较困难。   “念也哥?”徐牧脑子乱糟糟的,声音放得很轻,轻蹭垂耳兔的脸颊。   柏念也有气无力地挨着徐牧,尾巴幅度极小地晃动。   但他还是伸出手,摸了摸对方的脸颊。   他说:‘别担心。’   房间   床头柜斜放着一支已经用过的测孕纸,被撕开的包装散落在周围。   “一点东西也吃不下吗?”徐牧屈膝蹲在床头,下巴抵着被子,轻声询问。   “……不想吃。”柏念也眉眼疲倦,声音有点含糊。   徐牧拨开他濡湿的额发,用纸巾擦了擦,“但你中午没吃,晚上回来又不吃,胃会不会难受?”   “我吃了更难受。”   徐牧伸进被子里,揉了揉他的肚子。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几天,念也哥的腰和以往相比,确实肉感更强一点。   以前总容易摸到骨头,现在反而软乎乎的。   “烦……”柏念也有点焦躁。   “怎么了?”徐牧没听清,只听到一个字。   柏念也闷声说:“你别碰我。”   “好好好,我不碰。”徐牧赶紧收回手。   尽管刚才测过,知道没有真怀了,只是假孕,但处于激素水平不稳定的状态,对方的很多举动都是下意识的。   果不其然,下一秒,柏念也恹恹地道歉:“对不起,阿牧,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神经紧绷着,隐隐有几分刺痛。   哪怕就这么躺着,胃里还是翻江倒海的难受,想呕又呕不出。   “没事。”徐牧摇摇头,“还是想呕吗?要不要闻点风油精?”   “不要……”   “你出了好多汗。我给你擦擦?”   “嗯……”   徐牧细细给柏念也擦拭脸、脖子、后背。   忽然,柏念也浑身绷紧,脸色白了几分。   徐牧第一时间察觉了,“想呕吗?”   他时刻记挂着对方说的“胃难受,想吐”。   “不是。”柏念也气息弱了点。   他因为激素的飙升,胸口堵得慌。   闷闷的钝痛捶打神经,极为折磨。   加上刚才拟态时,那里被捏了下,正处于不上不下的状态。   像是闸门被关着,拼尽全力,却无法冲破。   徐牧看得心疼,“要不我们去医院吧?”   柏念也一口否决,“不需要,去医院也没用,医生又开不了药。”   “不去怎么知道?”徐牧急得不行。   “我自己的身体情况,我了解。”柏念也闷咳几声,唇色愈发苍白,态度明显抗拒。   “本来我就有激素不平衡的毛病,控制得时好时坏,我平时也会吃些药……所以一些常用药物,我是用不了的。”   徐牧不吭声了。   他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这些事情……   他好像都没注意到。   徐牧自责地说:“抱歉,念也哥,我都不知道——”   “道什么歉啊。”柏念也打断,轻声说,“我不说,平时也没症状,你怎么知道?”   “有。之前频繁转换拟态不就是吗?”   “这是两码事。”   “……不是。”   柏念也叹息,他没力气和青年辩驳,小声说:“有点冷,阿牧,你可以抱着我吗?”   徐牧手足无措,“怎么抱?我上来吗?隔着被子抱?还是在被子里?”   柏念也笑了笑,“被子里。”   徐牧赶紧把外套脱掉,趁着毛衣还有温度,钻入被窝,将人紧紧搂在怀里。   “这样可以吗?”   柏念也脸颊搭在他胸膛,喟叹一声,“可以。”   徐牧问:“是冷吗?”   “不是。”柏念也闭着眼,轻声说,“就想你抱着我。”   徐牧嘀咕:“真的吗?我成灵丹妙药了?”   柏念也被逗笑。   他呼吸慢慢放缓,闻着青年身上淡淡的皂香,抽搐的胃好像没这么痛了。   “假孕也太遭罪了……以后我要注意点,绝对不能忘记,嗯,念也哥,你也要提醒我……哎,是受刺激就会这样吗?能治疗、好像也不能这么说,有方法杜绝吗?……”   徐牧絮絮叨叨,已经开始长远考虑了。   柏念也不觉聒噪,反而努力把每一句听进去。   “可能因为是第一次,所以反应比较糟糕。”   徐牧愣了愣,“以前都没有吗?”   柏念也抿唇,不太高兴地说:“我想不想呕,什么感受,我以前如果有过,会不知道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徐牧赶紧哄,“我对那方面的知识不熟悉,所以想当然了,以为、嗯,可能自己什么也会刺激到。”   “哦。”   徐牧捧着他的脸,开始温柔地啄吻。   “念也哥,你别生气,我错了,你想想,生气多不好,气坏自己没人替,搞不好还会长皱纹……”   柏念也斜睨他,轻轻推了他一把。   徐牧讪讪,“口误,是我长皱纹。我长得着急,一脸老相。”   柏念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徐牧也跟着笑了。   “胃好受点没?”   “嗯。”   “还想呕吗?”   “暂时不想。”   “我给你揉揉肚子,会不会好点?”   柏念也眼睫微颤,没有作声。   他攥住徐牧的手腕,慢慢往上,抵在心脏的位置。   徐牧怔了怔。   柏念也抬起头,灰蓝的眼眸飘着水汽。   似乎诉说着什么。   徐牧喉结滑动了一下,指骨拢了拢。   那瞬间,他好像理解力惊人。   他嗓眼忽然干燥,残留的奶香从味蕾蔓延。   “阿牧。”柏念也柔柔唤道。   “嗯……”徐牧眨眼眨得很快,“我需要拿点什么、帮你吗?”   柏念也指尖抵住他的唇,碾磨了下。   “不需要。”   ……   “念也哥,你困了的话就先休息,我带烨烨去睡觉。”   “嗯……”懒懒的声音响起。   一盆热水放在地毯上,白气缭绕。   徐牧袖子挽到臂弯,青筋毕露,肌肉线条分明。   他正在搓毛巾。   盆里漂浮着红艳艳的玫瑰花瓣,还被纳德司滴了几滴舒缓精油。   随着热气弥漫,玫瑰的香气彻底遮掩了奶香。   徐牧拧干毛巾的水,擦干手。   他弯腰在柏念也嘴巴亲了下。   还没来得及撬开齿关,对方便撇开脸。   “一股奶味。”柏念也说。   徐牧乐了,“念也哥,你怎么自己也嫌弃?”   柏念也耳根发红,脸上有蔓延的趋势。   他掖了掖被子,盖过脸,瓮声瓮气:“你出去看看烨烨。”   徐牧也不闹柏念也,只是笑笑,“好。”   走到门口,他忽然问:“以后还有吗?”   “……有什么?”   徐牧砸吧了下嘴,有点意犹未尽。   “我觉得有。”他自顾自地说,“以后我还能喝吗?”   柏念也:“……”   “挺好喝的。”   “家里有瓶装的、冲泡的,你给烨烨热了,自己倒一杯就行。”   徐牧摇头,“不一样。”   “……不觉得有股腥味吗?”   徐牧真诚地说:“没有。”   柏念也哑然。   良久,他轻轻说:“随便你。”   -   徐牧特意学了很多有关的生理知识,尤其是关于兔子假孕的。   他绞尽脑汁地想该怎么照顾对方,但第二天就发现似乎不需要了。   除了那一晚,柏念也的状态有点糟糕,后面的日子基本恢复正常。   徐牧一方面感到高兴,对方不用为此遭罪,另一方面,又有点说不出的遗憾。   非要形容,大概是他很享受照顾柏念也的感觉。   怪有满足感的。   不过,有一点非常棒。   徐牧每晚睡觉抱着的,是奶香味兔子!   手感软软绵绵,还能天天喝牛奶——   简直完美到不能再完美了!   “要不要一起去吃火锅?”楼昊宇一走出教学楼,风一吹,脑子瞬间清醒。   年悦悦也说:“是呀,一起嘛,考完期末庆祝下呗。”   徐牧摇头,“抱歉,我还有事,下次吧。”   楼昊宇撞他肩膀,“有什么大事?”   “和男朋友约会。”徐牧诚实满分。   楼昊宇:“……”   他皮笑肉不笑,“你伤害到全宇宙最孤家寡人的心了。”   徐牧很敷衍,“嗯,对不起。”   年悦悦则捧着脸,“哎呀,好甜蜜,我也想谈恋爱了。想一想,这样冷的冬天,和恋人依偎在一起——”   她跺脚,抱住邹宁,“呜呜呜呜,好幸福。”   邹宁打了个哈欠,摸她脑袋,慢吞吞地重复:“幸福。”   徐牧说:“缘分总会到的,我走了,下学期见。”   他挥挥手,准备下台阶。   “等下,徐牧,你知道我们下星期要体测吗?”楼昊宇冷不丁出声。   徐牧僵住,一卡一卡地扭头,“体、测?”   “对。”年悦悦接话,“之前室内跑步场供暖系统出故障,在维修,整个大二都延迟了体测时间。”   “早上年级发了通知。”她想起自己还没转发到班级群,赶紧操作,“我们专业……我看看,安排的时间是下星期五。”   徐牧:“……”见鬼的,怎么兽人世界的大学也有体测?   难道是因为这是一本地球人写的书?   “好,我知道了。”   “下星期见。”楼昊宇笑眯眯地说。   “嗯。”   徐牧刚回家,玄关就蹦出一个小萝卜头。   “哦吼哈伊!!!”   烨烨手持勇士之剑,身披赛亚铠甲,头戴钢铁盔,直直撞到徐牧身上。   徐牧还在换鞋,眼睛也没抬,先伸出一只手挡住“暗剑”,然后手臂转弯,将烨烨单手抱起。   “呦,抓住了,勇士投不投降?”徐牧很入戏,台词念得抑扬顿挫。   剑掉落在地毯,烨烨两条腿乱蹬,嗷嗷乱叫。   “不投降!我是¥%*…#*&勇士!”他大喊,“我是超级……赛亚!!!”   徐牧曲指弹他额头,遗憾地说:“超级赛亚没有你这么弱,这位勇士,你还需要磨练,以后再来挑战。”   “啊啊啊啊啊!!!”烨烨要挥拳头。   徐牧轻松接住,还轻轻反扭了一下。   烨烨瞬间扁嘴,“坏人……”他倔强地盯着徐牧,大眼睛要哭不哭的样子。   “……”难怪家长一放假就头疼,可遭罪了。   “好了,自己玩去吧。”   徐牧将人放下来,“纳德司,我授予你超级‘保卫官’的称号,替我迎站烨烨勇士。”   纳德司心累:“……好的,主人。”   一机器和一小孩真玩起来了。   徐牧从储物舱拿出精心挑选的玫瑰花,顺手理了理花瓣,嘴角微微翘起。   ——果然,烛光晚餐还是要配红玫瑰。   今天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纯粹是周五到了,小情侣打算出去约会,玩一玩。   啊,真好。   另一边,房间   桌面的加湿器正吞云吐雾,水雾弥漫,散发薰衣草精油的芬芳,安神助眠。   悬浮灯有点暗,堪堪照明一方小天地。   光屏幽幽泛着蓝光。   “……下次她还来找你要带走烨烨,你不用管。”   “好,我知道了。”柏念也温声应道。   柏女士揉了揉额角,“菲菲太任性了,想一出是一出,我有时候也不好管教,只能让她亲爸说,不然心里恐怕要怨我多事——”   她叹气,后妈难做,尤其是面对已经懂事的孩子。   更是难上几分。   柏念也垂眸,“您别伤神,起码她还肯秦叔叔的话。”   柏女士:“希望是吧。”   她问:“你最近身体怎么样?和烨烨生活还成吗?”   “都挺好的。”   柏女士一顿,对于大儿子,她其实是有亏欠的。   当初离婚,独身一人带着孩子,难免有所疏忽。   后来再婚,对方也有一个小孩,磨合不易,后面他和秦逸又生了个孩子,精力愈发分散。   所幸,念也从小就乖,很少让她操心,她当时是欣慰的。   但如今回想,发现自己其实很多方面都不够尽职。   “你身体的情况……”柏女士迟疑,“如果实在顾不过来,可以把烨烨带回来,我们养,小孩子没有离不开谁,到时候哭哭就好,又不是真——”   柏念也打断,“妈,烨烨心思细腻,他会很难过的。”   柏女士尴尬,“行吧。”   她又问:“你换了新工作,有没有认识新的人?这个阶段,可以考虑一下终身大事了。”   柏念也指尖点了点桌面,“妈,我——”   “砰砰砰”,大门响了几声。   敲门像是一个预告,而非问询。   “念也哥!!”徐牧抱着一大束红玫瑰,神采奕奕,“我们是不是准备、备……”   他卡住,呆在原地。   恰好和光屏里优雅的柏女士对视。   四目相对,柏女士也愣了愣,犹豫半天,才说:“你、你好?”   徐牧:“……”   这打扮、这长相、这熟悉的神态……   他绝望地想,不会是念也哥妈妈吧?! 第66章   如果时间能够重来,徐牧一定不会贸然打开那扇门。   至少不应该抱着玫瑰花,满头乱毛,傻不溜秋地吼那一嗓子。   徐牧默默放下玫瑰,拘谨地站在光屏前。   “阿姨,你好,我叫徐牧,我是……”   他停顿了一下,将目光投向柏念也——   能讲我们谈恋爱的事吗?   柏念也失笑,温声说:“妈,刚才我想和你说的,我交往了一个男生,打算介绍你认识。”   柏女士到底经过多年的大风大浪,立刻冷静下来。   她手搭在膝盖,腰不自觉挺直,展露笑容,“你好,我是念也妈妈。”   徐牧掌心渗汗,心跳得很快。   “初次见面,按道理来说,我应该亲自登门拜访您的,而不是这么仓促就和您见面,我先说一声抱歉。”   柏女士有点意外,微笑说:“不会,这样的见面也很惊喜。”   徐牧深吸一口气,努力想回一个笑容。   但嘴角很僵硬,扯不起来。   柏女士轻咳一声,“我看你带玫瑰花进来,晚点要和念也出去约会吗?”   “对。”   “不错,挺好的。”   “就刚好星期五,周末有时间……”   “嗯,年轻人理解,烂漫嘛。”   两人找话题聊了半天,你一句我一句。   柏女士问:“哎,小牧做什么工作的?”   徐牧微妙地顿了下,“我还在读书。”   “哦哦,还在读书——”柏女士怔了下,“读书?”   徐牧硬着头皮“嗯”了一声。   柏女士面色些许微妙,“读研还是读博?”   “……大二。”   柏女士默了默,复杂地问:“你今年几岁?”   “十九。”   柏女士计算了一下,差十四岁。   她不由得感到忧虑。   年龄差倒是其次,但刚成年还没出社会的学生,心性未必成熟……变数实在大。   “你们怎么认识的?”   “我和念也哥是邻居。”   “邻居啊……”柏女士喃喃一声。   整个空间的气氛变得诡异了。   柏念也轻轻出声:“妈,等有时间,我和阿牧回去看看您。”   柏女士回神,“哎,好好。”   柏念也和柏女士又聊了几句,挂了通讯。   徐牧肉眼可见地放松肩膀,身子一歪,倒在柏念也手臂。   “完蛋了,阿姨是不是觉得我太小了?”   柏念也摸了摸他的头,“不会,她可能是有点惊讶我会找这么年轻的男生。”   徐牧幽幽地说:“那不是一个意思?”   柏念也耐心地说:“今天见面有点仓促,还是在线上,以后——”   徐牧唇碰了碰他的嘴巴,叹气,“早知道我换件西装进来,棒球服运动裤,看着就更显小了。”   柏念也被逗笑。   徐牧是真的愁,眉头拧得快要打结。   柏念也越看越乐,笑得不行。   徐牧不满,抱着他往被子倒,疯狂给人挠痒痒。   “……有这么好笑吗?”他轻啧。   “不好笑。”柏念也揩了揩眼尾的湿润。   徐牧呼出一口气,脸埋在对方颈窝,一动不动。   柏念也捋了捋他的刘海,“干嘛呢?”   “想事情……”   “想什么?”   “人生大事。”   柏念也无奈,“我不是说了吗?别担心,我妈只是惊讶,不是对你不满意。”   “……”徐牧不吭声。   “真的,信我。”   “……”徐牧还是一言不发。   柏念也掰正他的脸,哄着说:“怎么回事?我们又不是小学生谈恋爱,还担心彼此的家长拆散我们?”   “结婚要有家里人支持会更幸福吧?”徐牧低低说道。   柏念也一怔。   “虽然我是孤儿长大,但我知道,恋爱、结婚什么的,很多人都会参考家里的意见,希望获得认可,对吗?”   柏念也指腹轻抚徐牧的眼皮,忽然笑了。   “想得挺远的,都到结婚那一步了。不过,中间是不是漏了什么过程?”   徐牧卡了下,“我没、不对,我有这个想法,可能有点着急……等下,我刚才的话,也不是那意思……”   他说话毫无逻辑,颠三倒四,耳根红得滴血。   柏念也手痒痒,捏他耳垂,笑吟吟地说:“怎么,以后不想结?毕业就要和我分手?”   “当然不是!”   柏念也挠了挠他的脖子,刻意“哦”了声。   “念也哥……”徐牧反应过来,“逗我好玩吗?”   “还行,你慌慌张张的样子,挺可爱的。”   徐牧哼笑,手往下,摸对方肚子,因为假孕状态,身体发生一些变化,所以不可避免地起了个小弧度。   拟态更加明显,人形不上手,就感受不到差别。   “怎么了?”柏念也眸子水润。   徐牧将脸贴在他肚子,一本正经地说:“听小孩的心跳声。”   本来是随口开玩笑,但当他真的贴上去,心底滑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他想:如果念也哥真的怀了他的孩子,下一步会是什么?   ……结婚?   徐牧脑子嗡嗡,心脏的频率霎时飙升。   柏念也指尖一抖,面上的笑容渐渐隐去。   他沉默地看着徐牧,对方煞有其事地贴着肚子,像里面真的孕育了一个小孩。   好奇、期待、喜悦。   “阿牧。”柏念也的声音有点严肃。   “嗯?”   “我要和你说一件事。”   “你说。”   “……”   许久没有动静,徐牧疑惑抬头。   柏念也掐住掌心,指甲微微陷进肉里。   他轻轻说道:“你很喜欢小孩吗?”   徐牧意识到不对,支起手肘,“呃,一般般吧,没也可以。”   柏念也凝视,“真的吗?”   “真的。”   “……”   徐牧:嘶,怎么变成他解释“真不真”了?   他说:“念也哥,你如果以后不想要小孩,我们就不要,你想要,我们就要,都可以的,我无所谓。”   柏念也低声说:“阿牧,我那里……其实发育得不是很好,怀孕的几率很低很低。”   “你如果喜欢小孩,希望我生的话,你以后可能会失望——”   “那更好啊。”徐牧吻了吻他的唇,温柔地打断了他的话,“怀孕这么辛苦,我不想念也哥遭罪。”   “可你喜欢小孩……”柏念也重复。   “不喜欢。”这一次,徐牧的回答直接而干脆。   “但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   “因为我不知道你居然担心这个。”徐牧抵住他的额头,“一般,是我的客套话。我更想过一辈子的二人世界。”   “……”   徐牧思索了下,说:“不过概率低不代表没,嗯,之后我们要做好预防措施了。”   柏念也嘴唇翕动,“阿牧……”   “我说认真的。”徐牧紧紧握住他的手,“怀孕这么辛苦,对身体损耗大,你身体本来就不好,加上这次假孕的反应剧烈,算是身体给出的信号,对吧?”   柏念也没说话,半晌,他说:“你不是喜欢喝奶水了吗?”   徐牧猝不及防,“啊?”   柏念也撇开脸。   徐牧说:“不、那个,念也哥,是情趣啦。”   “因为是你,所以我才这么兴奋。”他老老实实地说,“我小时候不是为了长高,能不碰牛奶就不碰的。”   “只是因为我?”柏念也轻声重复。   “嗯。”   徐牧抬起手,准备搭对方后颈转过来。   眼睛是心灵的窗口,他得和念也哥好好说。   忽然,徐牧手顿了顿,无意擦过衬衫的纽扣,指腹捻了捻布料。   他嗅闻了一下。   这段时间熟悉得要命的奶味。   徐牧问:“又溢了?”   柏念也垂下眼帘,“嗯”了一声。   “难受吗?”   “还好。”   “你早上用工具疏通了吗?”   “没。”   徐牧抓了抓头发,“我早上起得太匆忙了,那我——”   说实话,他觉得假孕给柏念也日常的生活,带来了很多不便,天天胸口堵、胃口消减、情绪变化大等等。   不敢想象,如果对方真怀孕了,日子得多难熬。   ——坚决不能怀!   柏念也攥住他的手。   “怎么愁眉苦脸的?”他故意说,“看着太丑,嫌弃我了?”   “不是。”徐牧摇头,“心疼你。”   柏念也柔柔一笑,环住徐牧脖颈,“太夸张了。”   “不夸张。”   “……那亲亲我吧,你亲我,我会高兴很多。”   “好。”   徐牧亲得温柔,饱含怜惜,像对待一颗绝世罕见的珍稀粉钻。   柏念也睫毛颤得更厉害,被泪水泅湿,眼尾弥漫绯红。   他握住徐牧的手,指骨攥得发白。   “爹爹……爹爹……爸爸……爸爸……”   烨烨的大嗓门倏然响起。   徐牧一滞,唇不舍地离开。   柏念也睁开眼,咽了下口水,哑声说:“烨烨……?”   “嗯。”   “你去应付他。”柏念也蜷缩起身子,“我等下换件衣服就出来。”   “等一下……”徐牧茫然了瞬间。   “约会。”柏念也瞥过去,“不去了?”   “去!”   门外,烨烨砰砰敲门。   “待会儿把烨烨留家里的话,他会不会闹?”徐牧忽然想起这件事。   柏念也闭着眼说:“不会,我和他说了。”   “怎么说的?”徐牧惊讶。   “直接说,我和你约会。”   “他居然懂什么叫约会……”   “嗯,他还问我,你和我约会,以后是不是就永远不走了。”   徐牧笑了,“烨烨脑袋瓜还想挺多的。”   “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啊……”柏念也含笑,“不一定。”   徐牧嘴角瞬间平了,“为什么?”   柏念也嗔怪地说:“逗烨烨玩呢,你怎么也上当?”   “念也哥,我小心眼,巨小。”   “你猜烨烨怎么回答?”   “哭?”   “不是。”柏念也笑着模仿烨烨的语气,“难道……爹爹以后会找其他人住,不和爸爸住,然后离开吗?”   徐牧:“……”啧,熊孩子。   “我发誓,我不会啊。”   柏念也摸摸他的脸颊,笑着说:“童言无忌,他的思维直来直去,角度难免清奇。”   “嗯,我知道。”   徐牧站起来,准备出门应付外面的“魔音贯耳”。   他走到一半,忽然曲起指骨,拭过嘴角。   淡淡的奶香在味蕾蔓延。   咔——   “好了,出来了,什么事?”徐牧习惯地把烨烨抱起来。   “看!我的画!”烨烨高兴地举起光板。   “这是……”徐牧凑近,“我、爸爸和你?”   烨烨重重点头。   “画得真棒。”   烨烨露出可爱的牙齿,手胡乱地挥了挥,“爸爸!”   徐牧关上门,“爸爸等下出来看,你等等。”   “等等……好!”   ……   柏念也换了身衣服,今天上班有外接活动,所以穿得修身、正式,但出去约会,他还是尽量选比较宽松,不贴身的内衬。   柏念也没有穿以往风格的衣服,反而选了平时比较少穿的运动风。   和徐牧今天的色系一致。   当徐牧见到柏念也时,眼底滑过一丝惊诧。   柏念也有点不好意思,脸微红,“走吗?”   徐牧一眨不眨,“情侣装?”   “嗯。”柏念也轻轻点头。   徐牧嘴角压不下去,咳嗽两声,视线四处转,有种假装自己很忙的样子。   “爸爸,画!”烨烨扑上去。   柏念也接住他,柔声说:“好,让爸爸看看。”   徐牧目光掠过窗台,忽然一凝。   只见一个穿着薄薄西装,傻der站在楼下的男人。   徐牧眯起眼睛,好眼熟,怎么有点像——   小煤球给他看的主角攻大头照?   徐牧眸色微冷,立刻给小煤球发消息。   字没打完,又有个黑发少年蹿出,死死拉住男人,两人似乎争吵了一下,少年又扯又拽,最后坐在地上哭。   徐牧:“……”   他默默放下光脑,感慨小煤球可真够敬业的。   几分钟后,男人黑着脸,和少年重回路航器。   “阿牧!”柏念也喊了声,“走吗?”   徐牧立刻应声:“马上来。”   嗡嗡嗡——光脑震动。   [今天依旧英俊的卡尔大人:你和主角受在哪里约会?我要去吸能量了!!!我告诉你,我刚才可是帮你们……]   后面还有一大段话,徐牧没看也知道什么意思。   他直接回了地址,并让对方好好拦住主角攻。   ——神经病不需要出现,打扰念也哥的心情。   [今天依旧英俊的卡尔大人:当然啦~~~~]   “阿牧,我给你戴个围巾。”   “好。”徐牧乖乖低头。   他在空隙间,偷了一个吻。   柔软、甜蜜。   柏念也抬眼。   两人视线交汇,下一秒,笑容同时出现在彼此脸上。   嗯,今晚该约会了。 第67章   徐牧定了个最近很出名的的网红餐厅。   据说是情侣圣地,打卡、拍照的恋人络绎不绝。   室外温度低,雪花零落,下了路航器,每一步都走得深深浅浅。   “冷吗?”柏念也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不冷。”徐牧呼吸的白气缭绕脸庞,凑过去,“你呢?”   柏念也敛眉,摘了手套,伸进他的脖子。   徐牧原本要躲,硬生生克制住本能。   咦?不冷。   “冷的话,我们走快几脚。”柏念也说,“你下次出门再穿厚点。”   “再穿成球了……”   柏念也说:“我不也穿羽绒服,和个球一样?”   他扯了扯对方的棒球服外套,“还是年轻,抗得住冻。”   徐牧凑过去,贴着脸,“你瘦啊,不像球。”   柏念也好笑,“真不知道你倔什么……”   青年在家里看着也不像多臭美的人,糙得连面霜也不涂,要不是冬天干,皮肤皲裂,估计都不碰面霜盖子。   徐牧心想:不知道才好,知道了对方肯定得笑。   他顺势揽住人,衣料摩擦窸窣作响,然后亲了一口。   “哎,不重要,我饿了。”   柏念也便没有探究下去。   两人紧紧挨着,走路的频率逐渐趋于一致。   徐牧从揽变成牵,最后两只手一起塞进口袋,摘掉手套,十指相扣。   他的心莫名晃荡了一下。   很难形容那一瞬的感觉。   冷风凌冽刮在脸颊,冰凉的空气钻入呼吸道,肩膀一碰一撞,偶尔侧头耳语,熟悉的味道萦绕鼻腔。   他们用的是同一种洗涤剂。   彼此沾染了相同的气味,像无声昭示着什么。   “笑什么?”柏念也偶尔瞥到,忍不住问。   “什么?”   柏念也微微踮起脚,鼻尖擦过他下巴,“我说,笑什么这么开心?”   徐牧嘴角敛了敛,“因为要吃饭了,想到就开心。”   柏念也扬眉,“真这么饿啊?”   “嗯。”   “行,那跑过去吧。”   餐厅距离他们的路程,已经不足两百米。   徐牧一愣。   “跑啊——”柏念也一拽,率先跑起来。   徐牧被拽得踉跄,不自觉跟着跑。   广场的小路不算宽敞,两边的绿化区域光秃秃的,路边的公共悬浮灯冷冷照着黄光。   前后的人流稀疏,偶尔需要躲避。   徐牧心头滚烫,好似火燎一般。   恋爱的滋味,大抵都是如此妙不可言。   ……   网红餐厅的特色是“面包浓汤碗”,搭配“板跟”面条,是星网评价最高的一道美食。   而其他菜品,建议是能不点就不点,非要试试鲜,选个最小份。   “好喝吗?”徐牧喝了一勺浓郁的鱼汤,顺手掰下面包碗的一块,搭配入口。   嗯,不错不错。   他眯起眼睛,不得不承认,群众的“味蕾”是最“突出”的。   “还不错。”柏念也笑笑,“算是名副其实。”   和徐牧相比,柏念也吃得斯文,他都是把面包碗的边缘切下一小块,浸泡里面的汤水,一点点送入口里。   徐牧把凉碟的面条卷了卷,它本身就有酱,属于甜辣口。   他试着搅些汤汁,眼睛一亮,“念也哥,面条搭配鱼汤也好吃。”   “是吗?”柏念也学着弄了,“嗯,确实不错,口感很奇妙。”   徐牧说:“我听网上说,有一道特调蔬菜沙拉,评价两极分化,喜欢的爱得要死,不喜欢的闻到就想吐,你要试试吗?”   “可以啊。”   徐牧立刻下单。   几分钟后,蔬菜沙拉被机器人端上。   柏念也试了下,“还行。”   徐牧好奇,也挖了一勺。   “……咳咳咳……”徐牧只尝了一点,表情瞬间扭曲,“还行?”   他连灌了几杯水,那股奇怪的苦涩味总算消下去。   “有点草的清香。”柏念也说,“你可能吃不惯。”   徐牧舌根苦辣苦辣的,后劲过分地足了。   柏念也含笑看去,伸手调转对方的勺子,把剩余的沙拉吃了。   “……厉害。”徐牧呼气。   “个人口味。”   徐牧本来还想尝试新菜品的心,顿时被打消了。   这种两极分化的菜式都这么“难吃”,被网友称作黑暗料理的东西,还是不要抱有太大的好奇心。   吃完饭,徐牧去买单,顺便去了趟卫生间。   从隔间出来,冷不丁,看见一个脑袋挂在门锁旁边。   “艹!”徐牧后退一步,心脏狂跳。   “嗨?”小煤球挥挥手,嘴巴嘎吱嘎吱地在动,“我等你好久了,你怎么这么慢……”   徐牧闭眼,平复好呼吸,才稳住声音道:“你为什么要趴在门上?”   小煤球又拆了一块新电池,拉长声音,“因为我要来找你啊。”   他吃到蓝莓味的电池,满意至极,“当然,主要还是为了过来吸能量。”   “……”徐牧按了按额头,“说吧,你找我干嘛?”   “你有现金吗?”   徐牧:?   “借我一点。”   “你要钱干嘛?”   小煤球忧郁地说:“交房租啊,我成就点兑换的钱自己不能用。放心,我会还的,到时打你账户。”   “那你之前怎么活的?”   “碰瓷主角攻啊。”小煤球理所当然地说,“我拿了一笔医药费,当成生活开支,不过现在用完了。”   徐牧嘴角抽了抽,“碰瓷?怎么碰?直接倒地上?”   “不是,假装在路上被他撞,其实没撞到。”   “……你厉害。”徐牧一言难尽,“我身上没现金,晚点我取一些,你到时再来找我。”   小煤球嘟囔,“啊,那我今天晚上没地方住了。”   “你已经被房租赶出来了?”   “嗯。”小煤球点头,他扒拉了下头发,“算了,我今晚就住医院——不行,那里的味道好难闻。”   他想了想,自言自语,“我看看能不能赖上主角攻吧?”   小煤球心情重新变得愉悦,挥挥手,“我走了,今天的能量我吸得饱饱的,你和主角受继续约会,拜拜。”   说完,他就从卫生间的窗户跳出去。   徐牧:“……”   他心脏又跳了下,给自己洗脑:   这不是人,这是系统。   死不了。   ……   “回来了?”柏念也循着声音抬头,脸颊被酒精熏红,一只手撑住下巴。   “嗯,走吗?”徐牧手痒,指骨揩了下他眼皮。   细腻、温热。   “走。”柏念也慢吞吞地起身,有点黏糊地挨着徐牧肩膀。   徐牧一愣,“醉了?”   他们点了鸡尾酒,度数不高,纯粹是试试特色。   徐牧觉得难喝,但意外地合柏念也的口味,连着点了几杯不同的。   “没……”柏念也慢半拍地说。   他捏了捏鼻梁,呼吸打在徐牧脖颈,轻轻问道:“要不要在外面逛逛?”   “我都行,看你。”徐牧担心地摸了摸他的头,看着对方不对焦的眼眸,怀疑是喝醉了。   “那……回家吧。”柏念也低低说,“外面冷,阿牧怕冷,回家。”   徐牧一怔,搭在他头发的手微滞。   “嗯,回家。”   医疗中心   小煤球在走廊狂奔,临近目的地,才减缓速度。   他脑袋有点晕,抱着蛋糕盒子晃了晃。   那杯五颜六色的、挂着橙子片的东西不是饮料吗?   怎么喝下去头晕啊……   明明甜甜的,像薄荷荔枝味。   “你去哪里了?”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黑压压的阴影笼罩,齐心越坐在角落,两手抱臂,不耐地说。   小煤球走路一晃一晃的,眼前的人出现重影。   “两个、两个人……”他喃喃说道。   齐心越没得到回答冷了脸,他拽住卡尔的衣领,沉声说:“不是说腿又痛了吗?痛还能跑出去?”   “我给你弄那什么中药,浪费这么多时间……”他眼眸锐利,瞳孔幽深,手一点点攥紧,“耍我很好玩?”   果然,这少年就是一个骗子。   齐心越嘴唇抿紧,心中越发恼怒。   每次都会用眼泪做武器,博取同情,还——   “我有正事!”小煤球勉强听清,昂起头,大声说。   他卡尔大人可不是傻子,去吸主角受能量,当然会自己找理由!   齐心越冷笑,“呵,我对你的事情不感兴趣。我知道你的小心思,今天特意跟踪我,又是该死的嫉妒心作祟,我最后和你重复一遍,我不会喜欢你的,你最好早点死心,不要挑战我容忍的……”   “生、日、快、乐!我给你买的蛋糕!!!”小煤球举起手里的蛋糕,高声大喊。他视野变得模糊,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完了,他不会是没电了吧?   齐心越愣住。   他面上的表情有点滑稽,“蛋、蛋糕?”   小煤球说不出话了。   他抱住蛋糕,晃了下身子,直直往后倒。   齐心越下意识伸出手,将人抱住。   而那盒蛋糕,稳稳地被对方抱在怀里。   -   徐牧和柏念也回到家,客厅静悄悄的,烨烨已经被纳德司洗好澡,哄睡了。   “还分得清是几吗?”徐牧比了手势。   柏念也眨了眨眼,“二。”   徐牧“嗯”了声,“醒酒药起效果了。”   柏念也揉了揉脸,闷闷地说:“阿牧,你要相信我的酒量。”   “你出餐厅都差点摔跤……”   “意外。”柏念也打了个哈欠,“我去洗澡。”   “好。”   柏念也洗得很快,出来就催徐牧去洗。   “你先别躺下去,要吹头发。”徐牧提醒道。   柏念也斜斜睨去,脸颊沁着粉,水润的眸子含情脉脉。   “我只是喝酒了,不是变成傻子了。”他挠了挠对方掌心,语调拉得很长。   “嗯,我知道。”徐牧虽然这么说,但还是顺手帮对方吹头发。   柏念也歪头,笑了笑。   ……   徐牧洗澡很快,不到十分钟就出来。   嗡嗡嗡——光脑连续震了几下。   他手还有点湿,拿了起来。   卫生间内白气缭绕,光屏也雾蒙蒙的,徐牧走出去,几盏悬浮灯全灭。   给他发消息的是朴留。   [朴朴:你看协会讨论帖没?]   [朴朴:算了,你肯定没看]   [朴朴:sldfwjehweiorhwo.链接]   [朴朴:隔壁游戏区的‘科尼’说你模仿他的直播风格、走他的路线,还抄他的攻略]   [朴朴:艹,这小子真他们不要逼脸]   [朴朴:他怎么不说他是从宇宙缝里蹦出来的万物起源呢!]   徐牧大致看了下搬运帖子,里面是对方账号内容的截图和文字版。   搬运的帖主甚至还细心地分了类,作比较。   徐牧皱着眉看完,给朴留回消息。   [Xu:嗯,我看完了]   [Xu:谢了,今天太晚了,我明天看看怎么处理]   [朴朴:害,不客气]   [朴朴:那吊毛可装了,最爱碰瓷炒热度,你回应完就不要给热度]   [Xu:嗯]   “阿牧。”温温柔柔的声音传来。   徐牧抬头,“怎么了,念也哥?”   他坐到被子上,顺势把人抱在怀里,埋在颈窝。   吸气——   啊,明明是同样的沐浴露,对方身上的会更加好闻。   徐牧习惯地低头,找到熟悉的位置。   奶香盈满鼻腔,砸吧了下嘴。   “阿牧,我给你看样东西。”柏念也忽然说。   “好。”徐牧抬眼,对方展示了个光屏,“这是什么……”   他顿了顿,蓦然直起腰。   [妈:嗯,我没有什么不满,只是有点惊讶,我相信你的眼光,下次把人带回来,我们面对面聊聊]   “这是阿姨发的消息?”徐牧反复看了几遍。   “对。”柏念也笑着说,“现在放心了吧?”   徐牧抿唇,直勾勾地盯着柏念也。   良久,他说:“嗯,放心了。”   柏念也伸出双臂,温柔地说:“我之前说得没错,对不对?”   徐牧回抱,“对。”   柏念也嘴角弯起,脸颊轻蹭了下。   “今晚变拟态睡觉,好不好?”   “我们?”   “嗯,我兔子,你——”柏念也拉拉他的手,“小蛇。”   徐牧:“我怕勒住你。”   “不会的。”   “……行。”   十分钟后,悬浮灯变暗。   青凌凌的竹叶青卷住垂耳兔的腰,赤尾落在毛茸茸的尾巴,小脑袋则搭在对方耳朵,毯子铺着,静静依偎在一起。   暖风徐徐,彼此的呼吸逐渐平稳,沉沉睡去。   一夜好梦。 第68章   徐牧周末有睡懒觉的习惯,尽管有生物钟喊醒他,但只是翻个身,继续酣睡。   柏念也感受到动静,耳朵动了动,睁开眼——   视野狭窄,头顶的吊灯仿若庞然大物。   大概缓了几分钟,他慢慢坐起来。   但腰和脖子受到了阻力。   柏念也定睛一看,是青色的蛇身和赤尾。   他清醒了几分,揉了揉脸,毛茸茸的腮帮子鼓动。   柏念也把竹叶青轻轻扒拉开,重新变成人形。   失去热源的竹叶青重新挪动,循着原有的轨迹探索。   柏念也本来想下床洗漱的,但小蛇格外黏糊,绕过他的膝盖,慢慢攀沿,蜷到最温暖的地方。   柏念也一顿,有点无奈,他点了点竹叶青的脑袋,自言自语:“干嘛呢?不给我走……”   竹叶青一无所觉,睡得还是很香。   柏念也重新躺回去,想在不惊醒小蛇的情况下,把他拿出来。   滑溜溜的鳞片游走皮肤,触感不算太冷,但和被窝比起来,温度还是低了不少。   柏念也微微眯起眼睛,额前的碎发凌乱。   暖烘烘的毯子重新攒热,他眼尾沁了些湿润,睫毛捋成一结。   终于,竹叶青愿意离开,重新盘在枕头。   柏念也回神,看到后,眉心一跳,洁癖发作。   “你……”他刚说了个字,怕吵醒对方,便放轻了声音。   但想想方才的动静,还是睡得死了一样。   他可能白担心了。   柏念也拿热毛巾给竹叶青擦干净,裹好毯子,随后出了房间。   纳德司在拖地,弯腰鞠躬,“早,柏先生。”   柏念也微笑,“早。”   “爸爸!”烨烨耳朵尖,蹬蹬地从房间出来,一把抱住柏念也的腿。   “哎,烨烨好乖,今天是自己起床穿衣服的吗?”   烨烨重重点头,张开双臂求抱抱。   柏念也说:“爸爸还有事,等会儿抱,好不好?”   “嗯。”烨烨老实地缩回手,但脑袋还是亲昵地贴着柏念也,嘴里嘀嘀咕咕。   “纳德司,中午麻烦你换一下房间的枕被套。”   “好的,柏先生。”纳德司把烨烨带走去吃早餐。   柏念也见时间还早,就洗了一个澡。   热水彻底冲去晨起残留的倦怠。   “柏先生,我做了包子和麦片酸奶,您要吃吗?”纳德司正在喂烨烨吃饭。   柏念也说:“我不吃,我煮点细米粉。”   “好的。”   ……   徐牧是突然惊醒的。   他心脏跳得很快,梦里所有的声音残留耳膜。   乌云密布,闪电鸣动,暴雨天轰隆隆作响,他在汹涌咆哮的大海里冲浪,被掀过天际的浪潮追逐,刺激又惊险,自由至极。   然后——他醒了。   徐牧本来想抓抓头发,发现只有身体会动。   好的,他还是拟态。   徐牧变成人形,套了件衣服去洗漱。   不知道为什么,脖子有点酸,可能昨晚的睡姿有问题。   徐牧没想太多,快速冲了个澡。   厨房   “念也哥,早。”徐牧敲了敲门,从后面抱住柏念也。   “早,就起了?我还以为你会多睡会儿。”   “嗯……”徐牧懒洋洋地搭在他肩膀,“煮什么?”   “米粉,你吃吗?”   “吃。”   “行,那你等一下。”   锅里咕咕噜噜冒泡,旁边的大碗装着已经煮好的粉汤,特调的酱汁香味诱人。   徐牧闻饿了,忍不住亲亲柏念也的脸蛋。   “哥,你做饭好厉害。”   柏念也一顿,笑笑:“是吗?多厉害?”   “游戏里永远无法打败的终极boss。”   “够幼稚的。”柏念也轻嗔,他问,“怎么喊我‘哥’了?”   “不可以吗?”徐牧反问。   “可以,但好像第一次听。”   “没吧。”徐牧想了想,“我是嘴巴贪懒才喊的……那以后我多喊喊,你就习惯了。”   柏念也笑意淡淡,俨然是默认的态度。   他碰了碰徐牧的下巴,“你喜欢就好。”   吃完早餐,徐牧瘫倒在沙发不想动。   但不行,今天还要直播,还解决昨晚的事情。   因为现在算寒假,空闲时间多,所以徐牧调整了直播时间,打算播整天,但中途会休息几次,晚上的下播时间也比之前提早。   刚开播,观看人数直线飙升。   【直播观看人数:19034人】   【难得早上看到Xu】   【哇,我看到置顶通知,以后是全天播吗?】   【啧啧,小学生终于放假了?】   【送出一场‘浪漫相遇’X77】   【话说,Xu现在还读书吗?有没成年?】   【……人家都和男朋友同居了,你说成年没】   【听说是大学生,名校学霸】   【靠,真的假的?游戏区十男九辍学,学得好的播游戏都没前途】   【还真是——学历不低,都火不了,也是邪门】   徐牧调试好设备,打了声招呼,“早上好,这一个月我基本都是全天播,大家有时间或者无聊的话,可以来我直播间玩。”   他登录游戏界面,调高虚拟度,“今天还是玩极限械战。”   徐牧一目十行地看弹幕,除了清一色的打招呼和聊天,就是不太和谐的骂声。   【?呵呵,又碰瓷科尼】   【我真他妈服了,自从科尼被粉丝在学校认出,还露脸了,怎么全世界都想走名校学霸大帅哥低音炮男大路线?】   【对啊,连玩什么游戏都非要学,恶心死了】   【攻略也是,排版格式都学】   【一群傻*天天靠声音发*,也不知道隔着网线是什么丑八怪、死肥宅,遮遮掩掩不敢露脸】   【学霸帅哥男大是什么很稀奇的东西吗……】   【可能科尼独有吧(微笑),毕竟会打游戏呢】   【……神经病,极限械战这种爆火游戏,能玩得好有受众,哪个主播不想试水?】   【对呀,策划不拉跨,游戏生命周期长,富哥豪姐多,热度又高,所有主播的梦中情游吧】   【要是玩火了,RQ给出的广告合同和长期签,啧啧,下半辈子不用愁了】   【攻略排版不是KK初始自带模版吗】   【科尼粉的素质好低,张口闭口攻击人家的长相……】   【等下,XU哥露脸了?】   【没啊(茫然)】   【那他们哔哔啥】   【臆想吧】   直播间吵吵嚷嚷,随着人数的增加,评论弹幕陷入骂战。   徐牧按了按眉心,“本来我想播完游戏,趁休息时间回应这件事的,但现在大家吵得这么厉害,我还是先说吧。”   “确实还在读大学,玩游戏是爱好,很开心通过游戏和大家交朋友。”   “能理解大家对我不露脸的好奇,但也不用太好奇。我自己觉得,我就一个普通人,普通长相、普通学校、普通专业,没什么值得吹嘘迷恋的地方,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玩游戏了。”   “至于什么模仿、抄袭,请对面给出证据,我没兴趣自证。随随便便在直播里捕风捉影、语焉不详,卖个惨,并不能代表说出的话就是真的。”   “游戏攻略说白了,全是策划自己弄的,数值摆在那,总会有个最优解,就算玩出花样也不可能偏离数据设定。当然,bug不算,游戏也修复。除非是那种解密生存探索类游戏,各人有各个的秀。”   “……好了,到此为止,我开游戏了。”   徐牧说完,各种眼花缭乱的礼物特效霸占屏幕。   他一开始还看得清名字道谢,后面太多了,刷得太快,就只剩谢谢了。   “行,我们登游戏了,你们想开新地图还是原路旧走?”   徐牧心态极稳,说“好了”就不再关注某些奇葩言论,全神贯注投入游戏里。   “新地图——”他点开左边,“有三个,一个个玩?”   “OK,一个个玩。”   “路人匹配吧。”   “上次连线的小哥哥会不会再来,操作很好……你们想看连线的话,我等下问问他,他也是游戏区里的主播,ID朴朴朴飞。”   “嗯,他的操作确实好。”   “能带粉丝玩吗……可以,我先打完这一局,之后慢慢来。”   ……   结束几乎一天直播的徐牧,脑子嗡嗡响,走路都有点飘。   他决定之后的休息时间再定长一点,但中场的闲聊不可能太久,关直播再开容易掉人数。   徐牧回房间,直奔香香软软的兔子。   “直播完了?”柏念也扶了扶眼镜,手里还拿着工作的光板。   “直播完了。”   “那个登月碰瓷你的主播解决好了吗?”柏念也忧心忡忡,“要不直接找律师起诉吧?谣言的诞生虽然赶不上真相穿鞋,但起码得先穿上。”   徐牧:“……”登、登月碰瓷?   “念也哥,你别学我直播间那些……”他哽了下,“奇奇怪怪的话。”   “奇怪吗?”柏念也眨眨眼,“我觉得说得很对啊。”   “……好吧。”   “如果你暂时没有合适的律师人选,我可以帮你找。”   “哎,不用,先这样吧。如果他后续还是纠缠不休,天天在直播乱讲,我就采取法律手段了。”   柏念也点头,“好,我帮你盯着。”   他微微蹙眉,“果然,他们说得没错,人红是非多,那个科尼比垃圾袋还装,看你直播火,蹿得快,天天空降首页,就想蹭你热度……”   徐牧听得头皮发麻,到底谁教坏了对方,一听就是直播间的弹幕。   他赶紧凑上去,用嘴巴堵上他的话,舌尖抵住唇缝,轻而易举地撬开齿关,扫荡一番。   唇舌勾连,津液互渡,黏腻的水声滋滋作响。柏念也被亲得腰软,脸颊绯红,眼镜斜着掉了一边,最后落在被子上。他亲得缱绻、投入,手臂挂在对方脖颈,喉咙发出细细的闷哼声。   一吻结束,柏念也直接陷入徐牧怀里,嗓子哑了几个度。   他缓了下呼吸,轻轻说:“今天辛苦吗?我中午看了下直播,你好像没怎么休息……后面因为我有工作,所以只能暂时搁置观看了。”   其实不完全搁置,他画得轻松的地方,就会戴耳机听听对方声音——   有点怪,人就在隔壁,他还要戴耳机听声音。   “还行。”徐牧手臂收紧,埋在颈窝,狂吸一通,含糊地说,“哥……耳朵。”   柏念也把耳朵放出来,主动贴着徐牧的脸。   徐牧感受到拂过眼皮的绒毛,忍不住眯起眼睛,然后嘴巴一张,咬住了。   “……你不怕吃满嘴毛?”   “不、不会、好软……”徐牧摇头,甚至评价道,“有嚼劲。”   “……”柏念也哭笑不得,他用鼻尖去蹭徐牧鼻尖,“乖,别闹。”   “哦——”   柏念也手搭在对方手臂,肌肉流畅,轻轻摸索着。   忽然,他手一顿。   “阿牧……”   “怎么了?”   “你的皮肤好像有点干。”柏念也捋起他衣服,认真地摸了一把,“要不要涂点面霜?”   “很干?”徐牧自己摸,“还好吧,冬天正常。”   “哪里正常,都起皮了。”柏念也把他手臂举起来,“你自己看,是不是有点纹路?”   徐牧眉心一跳,仔细研究。   他日子过得糙,摸不出来,也瞧不出什么不同。   “真的假的?”徐牧怀疑地问。   柏念也斜睨,意思不言而喻。   徐牧摸摸鼻子,“好吧,你涂。”   “变拟态。”   “嗯。”   竹叶青慢慢挪动,绕着柏念也的手腕,蛇信子“嘶嘶”叫。   柏念也摸了摸蛇的脑袋,又抚过鳞片,眉头皱得更厉害。   “阿牧,是我错觉吗?你的鳞片好像没有早上滑溜了?”   徐牧:?   “颜色好像也黯淡了点……”柏念也喃喃,“本来多荧光的青,现在变灰了……”   他严肃着脸,捏住小蛇的嘴,“来,吐信子,我看看。”   徐牧:“……”   好奇怪的要求,但他还是吐了。   柏念也用指腹按了下,徐牧本能地卷舌头绕了下,来回舔。   “眼睛也没神了……”   柏念也捧着蛇脑袋,四目相对,“阿牧,你是不是要蜕皮了?” 第69章   徐牧其实很茫然。   蜕皮?啥蜕皮?   ——哦,他是一条蛇。   “一般蛇蜕皮前,都会蒙眼、鳞片变粗糙、颜色变淡……”柏念也把竹叶青从头到尾研究了一番,“最近是不是不爱动弹?觉得特别环境干燥?”   徐牧:嘶!这么一说,好像有点征兆。   “不过,应该还有一段时间,你的眼睛还是原来的黄色,就是白了点……”柏念也努力回想,随后笑道,“哎,我真是,忘了你才是最有经验的,对这样的情况应该比我有把握。”   “是我太担心了。”他亲了亲蛇脑袋,“等彻底蒙眼再清眼,应该就能蜕皮了。”   徐牧:“……”不,我没把握,我也第一次。   徐牧扭了扭身子,找到光脑,用尾巴点了下,屏幕亮起。   [嗯,有把握,还不到真蜕皮的时候。]   “好。”柏念也柔柔应声,“不过,我有点好奇,你的体型还会变吗?”   [会吧,不知道,但我这个品种的体型,主要靠基因]   柏念也思索,“对了,你那次还没告诉我,你的品种有掺什么……”   徐牧点开某个文件,给对方展示。   “你的出生报告?”柏念也惊讶。   徐牧点点头,是他找纳德司要的。   “我看看啊,基因检测……”柏念也顺势靠在床头,将竹叶青拽过来,脸颊轻轻磨蹭蛇身,手里滑动报告。   “有百分之七十四的白唇竹叶青,百分之十二的马拉巴尔竹叶青,百分之四的冈氏竹叶青,百分之三的大眼竹叶青,百分之二点五的大鳞竹叶青,百分之二的蓝岛竹叶青……”   徐牧懒洋洋地环住柏念也的脖子,一圈一圈,赤色的尾巴晃来晃去。   “居然有蓝岛竹叶青的基因。”柏念也意外,捏着徐牧的脑袋左右看,喃喃,“也没看到什么蓝色啊,我搜过它的照片,还挺特别的。”   徐牧的竖瞳直勾勾地盯着柏念也,蛇信子滑过他的喉结、鼻尖,像表达不满。   柏念也觉得痒,闷笑几声,哄道:“好了,别闹,蓝色一般般,你最好看。”   竹叶青的红色信子“嘶嘶”叫,蛇身挪动,卷着柏念也的脖子更加用力。   柏念也无奈,“想勒死我啊?”   徐牧不吭声了。   柏念也继续看报告,“百分之一点七的不明基因,是混杂了其他动物的基因吗……”   他点开另一页,蓦然笑了,“好可爱,你刚出生的样子。”   徐牧疑惑,出生报告有他的照片?   他定睛一看,是不足巴掌大的幼形拟态。   “这张照片能打印出来吗?”柏念也越看越喜欢,两只耳朵高兴得蜷成球,一下又一下地推对方脑袋,“我想摆在床头或者我的书桌上。”   徐牧:“……”和条蚯蚓一样,有什么好摆的。   “阿牧?”   徐牧赶紧摇头,不不不不不行。   柏念也眉梢一扬,“不能打印出来?”   徐牧:没错!   柏念也不信,“我到时问问纳德司,这个文件格式应该可以单独提取出来。”   徐牧自闭,缓缓闭眼——   你都有想法了还问我?   柏念也被逗笑,“干嘛?不想看见自己的照片在房间?”   徐牧点头。   “那我带去工作的桌面放吧。”柏念也自言自语,指腹颇为喜爱地摩挲光屏的照片,“真可爱啊……”   徐牧:!!!   [念也哥,要不还是放家里吧……]   竹叶青缓缓往上攀沿,从脖颈卷到下巴,鳞片泛着奇异的幽幽绿光,冰凉的蛇身碾过柏念也的嘴巴。   [嗯,念也哥,你答应了。]   柏念也张不了嘴,蛇身柔韧,一圈圈环绕时,有种仿若窒息的错觉。   “……阿、牧……”他唇瓣稍微翕动,冷冰冰的鳞片就立刻贴上舌尖。   徐牧舒服地挨着柏念也的耳朵,层层绒毛柔软至极,非常适合蜷缩。   柏念也睫毛颤动,眼睑落下一片阴影。   他摸索蛇身,指尖勾了勾它的颊窝,随后从颈部往下,捏着后背七寸的位置,接近心脏。   “别闹……”柏念也无奈,含着气音说话。   徐牧本能地僵了僵,很快,他放松下来,愈发得寸进尺。   他从耳朵下来,头贴住对方的嘴巴。   柏念也毛茸茸的耳朵微蜷,他曲起指骨,轻弹对方的脑袋,但还是温柔地亲了亲。   “好了,我不带过去,就放家里。”   徐牧满意了。   “不过……”柏念也话锋一转。   徐牧莫名有不好的预感。   “阿牧,你以前蜕的皮有保留吗?”   徐牧:“……”应该没有吧。   [没,太多了,全扔了]   柏念也遗憾,“这样啊。”   [……你想干嘛?]   “想拿几条收藏。”柏念也轻声说,“蛇的一生几乎都在蜕皮、成长,非常有纪念价值。”   “……”徐牧不理解,这种丑不拉几的长虫皮,有什么值得值得收藏的。   他上辈子要是在家发现这玩意儿,能连夜搬家,从此都不住那里。   “……阿牧,你说好不好?”   徐牧刚才走神,没听清对方说什么,犹豫了下,点点头。   柏念也眼睛发亮,明显很高兴。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我在旁边看你怎么蜕皮……我想想,用什么把你蜕的皮收起来,要不拿个画框裱起来?还是按照顺序,找个玻璃容器分类装好——”   徐牧:好、好变态。   “或者像你收集我的绒毛一样,找个盒子把它装起来?”   曾经的“变态一号”徐牧沉默了。   [……都行,看你喜欢]   -   蜕皮前的蒙眼期有点难受,徐牧不仅觉得皮肤干,浑身懒洋洋的,还说不出哪里难受。   反正坐在沙发就不想再动弹。   他减少了直播时间,准点下播,回房间就变成拟态,蔫蔫地盘在毯子上。   “还好吗?”柏念也摸他头,轻声细语,“要不要喝点水?”   竹叶青的眼睛雾蒙蒙的,一层膜泛白,身上的鳞片不复青油油的亮泽,发灰黯淡。   徐牧摇头,他其实喝了不少水了,但那种干渴的感觉是生理性的,只能缓解,无法消除。   “好吧……”柏念也叹气。   他看得心疼,调高加湿器的功率。   湿润的水汽笼罩了一片区域,徐牧有种在腾云驾雾的错觉。   柏念也时不时来查看他的情况,给他的鳞片涂保湿的面霜。   “明天你是不是有体测?”   徐牧点头。   “要不要请假?”   徐牧迟疑,但最后还是摇头。   他不想单独体测的时候,身边跟着个老师,怪尴尬的。   [推迟的话还要去,反正就是干渴,多喝点水就好了]   “好。”柏念也见他做了决定,也没劝他,“我到时和你一起去?”   [不用,我自己就行]   柏念也亲了亲他的颊窝,“好,你自己注意。”   ……   徐牧躺在加热毯上昏昏欲睡,源源不断的水雾飘在他身上,偶尔感觉哪边干了,就换个方向对着鳞片吹。   他脑海里滑过各种零碎的片段,像五彩缤纷的光层掠过,残影留存。   ……好困……刚才他想什么来着……好像一直忘了件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嗡嗡嗡——光脑忽然震动。   徐牧被扯回现实。   [今天依旧英俊的卡尔大人:在?]   徐牧晃了晃尾巴,慢吞吞地点光屏。   [Xu:。]   [今天依旧英俊的卡尔大人: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徐牧疑惑。   [Xu:?]   [今天依旧英俊的卡尔大人:钱!!!!!]   徐牧恍然,哦,好像是忘了——   上星期五说去取钱,取到了现在。   [Xu:嗯,你什么时候来找我?]   另一边,小煤球眯起眼睛,轻哼一声。   这条蛇果然忘了。   他噼里啪啦地打字,嘴角得意地扬起。   [今天依旧英俊的卡尔大人:不用了,我现在不缺钱]   [Xu:你不用交房租了?]   [今天依旧英俊的卡尔大人:我找到新住所了!不要钱!]   [Xu:主角攻家?]   [今天依旧英俊的卡尔大人:不是,但也差不多,他出钱给我租的]   [Xu:……行吧,最近他情况怎么样?]   [今天依旧英俊的卡尔大人:正在被我用爱感化]   [Xu:?]   [Xu:说人话]   [今天依旧英俊的卡尔大人:哎呀,就是我努力让他不要再执着主角受,离得远远的,就是你想要的那样,明白吗?]   徐牧沉吟,虽然话是这么说,也是他所希望的,但总觉得小煤球不太靠谱。   算了,还是不要打击对方的信心。   [Xu:行,你努力,有什么变动及时告诉我,尤其是涉及念也哥的]   小煤球翘着二郎腿,嘴巴叼着粉红色的草莓电池。   [今天依旧英俊的卡尔大人:哼,放心,你不看看我是谁,我可是无所不能的卡尔大人]   [Xu:……]   [Xu:好的,无所不能的卡尔大人]   小煤球狂笑三声,嘴巴的电池嚼得嘎吱嘎吱。   小小人类,早已拜服在本系统的聪明才智了吧?之前对我爱搭不理,现在——   “咔”,轻微的声音响起。   小煤球手一颤,按熄光屏,腿也不抖了,拼命把嘴里的电池咽下去。   差点噎死。   齐心越走出玄关,黑色大衣残留外面冷冽的寒意,眸色幽深漆黑。   “你吃什么?”   小煤球狂拍胸口,“没、没,就小蛋糕,咳咳!!”   齐心越淡淡地瞥过去,给他倒了一杯水。   小煤球狂喝,总算顺过气了。   “我有事,明天要离开蔚德星球。”   小煤球眨眨眼,“哦哦,然后呢?”   齐心越脱下大衣和手套,扔在扶手,“没有然后。”   顿了顿,他说:“我想在临走前,去柏哥工作的地方找他谈一谈。”   小煤球猛地蹦起来,“谈一谈?谈什么?”   “不要这幅拈酸吃醋的样子。”   “……”小煤球心里翻白眼,他想起自己的人设,小声说,“我没这个意思。”   齐心越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他坐下来,“一个普通的大学生,年纪小,思想不成熟,欠着联邦保育中心的贷款,不好好学习,反而天天直播,性格不踏实,行事幼稚——”   “注定很难给柏哥幸福的。”   小煤球无语。   “还好吧,他在直播应该赚不少钱。”   齐心越说:“这种流量快钱,不脚踏实地,总有一天会败光的。”   小煤球嘴角抽了抽,什么都让你说了。   不是,主角攻今年才几岁,说话怎么搞得像四五十岁的……奇怪生物。   小煤球刻意煽情地说:“但是柏先生喜欢他,爱情没有理由的。”   齐心越脸一黑。   “心越,爱一个人难道不应该想对方幸福吗?就像我对你这样,默默在身边守候你,不忍心看你难过、愿意为你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也在所不惜……我比任何人希望你能幸福,能和爱的人相守一生,哪怕我会因此受伤、痛彻心扉,一辈子孤苦寂寞也无所谓……”   他一边慷慨激昂地说话,一边哗哗流眼泪,但还是高高昂起头,倔强地看着齐心越——   瞳孔其实不聚焦,偷偷在看小抄。   小煤球激动地大喊:“……心越,爱不是占有,是放手!是化小爱于无形,化大爱于无私,你懂吗!!”   齐心越微微发僵,看着卡尔的眼泪,面色愈发冷沉。   半晌,他撇开头,“不要试图给我灌输你可笑的想法。”   齐心越握紧拳头,转身离去。   “自己擦眼泪,丑得要死。”   人走远了,小煤球脱力地坐回沙发。   好累,吼那一嗓子快把胃吼出来了。   “yue——”   小煤球两眼昏花,忽然,他看到大衣口袋的……黑色盒子。   他环顾四周,不远处,浴室的水声淅淅沥沥。   嘿,那家伙在洗澡。   小煤球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做贼一样拿出盒子,打开。   是一只手表。   有点眼熟……小煤球摸了摸下巴,等等,这不是——   他赶紧给徐牧发消息。   [今天依旧英俊的卡尔大人:在不在?和你说件事]   [今天依旧英俊的卡尔大人:明天主角攻要走了,估计是他妈找他,但临走前,他要去主角受公司蹲人]   [今天依旧英俊的卡尔大人:看样子会很强势地和主角受说疯话、送原剧情的手表、哦,就那个所谓的‘你收下我就不纠缠你’,实则是定位器的东西,你看看该怎么避开或者我到时把他拉走]   徐牧皱眉,说疯话?送手表?   [Xu:什么意思?]   [今天依旧英俊的卡尔大人:哎呀,就是想唱衰你,说你不行,顺便表白什么的吧]   [今天依旧英俊的卡尔大人:你不是说不想主角受和主角攻过多牵扯,这个手表可是关键剧情,等他掌管齐家,有能力以后,什么找人、被绑架、落魄时救急卖出……好多剧情,贯穿全文始终]   小煤球忧郁,不过,主角攻怎么还是不放弃囚禁?   白瞎他天天找资料,试图感化他。   [Xu:好,我知道了]   [Xu:他明天是一定会走,对吗?拦住他就不会回来了?]   [今天依旧英俊的卡尔大人:他肯定想回来,但剧情卡在那,这次回去他们家有内乱夺权,复杂得很,没个几年是解决不了的。而且他妈控制欲强,肯定不给人乱跑]   [Xu:好]   徐牧放下光脑,避开主角攻最好的方法——   他想喊人,发现自己是拟态,当即转换成人形。   “念也哥!”徐牧一边喊,一边起身出去。   柏念也来得很快,徐牧还没走出房间就到了。   “什么……事?”柏念也一顿,古怪地看着徐牧。   徐牧一把拽住他手腕,拉到怀里,“我想了想,觉得体测有你陪着会更好,刚才我不好意思,现在后悔了……所以,可以吗?”   柏念也猝不及防,脸抵住结实的胸膛。   “啊,可以,我请假就行。”   徐牧笑容展开,手臂微松,“好,谢谢念也哥。”   “嗯……”柏念也退后一步,视线飘忽。   他拿起沙发的袍子,扔给对方,“那什么,怕冷的话穿多点,现在温度低,暖气开得不高……”   柏念也轻咳几声,脸颊微红,“我去看看锅里的汤,很快就能吃饭了。”   徐牧呆住。   他后知后觉地低头,表情变得扭曲。   艹! 第70章   “肚子痛啊,那你和老师说一下。”   “成绩是百分比换算,我等下把图发群里。”   “不及格要不要补考?不知道,我问问老师吧……”   ……   年悦悦因为是班长,体测的事情基本都是她在弄,忙得晕头转向。邹宁则在旁边,帮她核对临时缺席的名单,和老师沟通。   “看着就累啊。”楼昊宇在旁边的椅子上坐,翘着二郎腿感慨。   “徐牧,你几号?”   “什么几号?”徐牧摆弄手里的光屏,随口问。   “100米的出场顺序啊,看看我们是不是在一个组。”   “不是。”徐牧摇头。   “嗯?”楼昊宇扬眉,做作地捂住胸口,“没想到,你如此关心我们之间——”   “没有,排表发出来了。”   “好冷酷的话。”楼昊宇两只手交叠放在后脑勺,打量徐牧,“你是不舒服吗?怎么感觉精神不好,说话也没力气。”   “有吗?”徐牧口干,拿出保温杯,喝了一大口。   “非常有。”   “你的错觉。”   楼昊宇轻啧,“关心你身体,怕你不舒服晕倒了。”   “哦,谢谢,别担心。”徐牧淡淡地应了声,继续靠在墙面,整个人看起来不太想说话。   楼昊宇抓了抓头发,觉得不对劲儿。   “喂,我认真的。”   徐牧比了个明白的手势,意思自己很好。   楼昊宇耸耸肩,好吧。   徐牧阖眼假寐,黑色羽绒服的帽子盖到眼睛,两手环抱住胳膊。   时间的流逝变得缓慢。   不知道过了多久,徐牧感觉帽子被人压了一下。   一缕熟悉的木槿花香气。   “念也哥……”徐牧头也没抬,抓住对方的手,“谈完了?”   对方半路遇到一个以前的学长,是学校的任职的老师,两人就聊了起来。   徐牧因为要过来签到,就先走一步。   “嗯,你刚才在睡觉?”柏念也弯腰,“这样不好啊,睡着容易冷到。”   “没睡着,就假寐一下。”徐牧指尖嵌入他的指缝,揉捏软肉。   “好。”柏念也在旁边坐下来。   楼昊宇恰好和柏念也对视,谨慎地举起手,“嗨?”   柏念也微笑,点头致意。   徐牧身子一歪,倒向柏念也肩膀。   柏念也稍微放松,让对方枕得更舒服。   ……   徐牧他们专业的体测有三项,100米跑步、引体向上和3000米长跑。   长跑是压轴。   徐牧100米跑和引体向上感觉还行,没耗什么力气。   看来锻炼还是有效果的。   徐牧很满意。   “哎呀,徐牧,你嘴唇是不是泛白?”年悦悦忧心地问。   “……”徐牧说,“没,就是干,我喝口水。”   “真的?”   “嗯。”   “好吧,你注意。”   徐牧没打算争第一,因此3000米基本保持匀速。   从头到尾,他的姿态都比较放松,和旁边大口呼吸的人形成鲜明对比。   柏念也会在固定的地方朝徐牧挥手,每一次,都能得到回应的笑容。   在最后冲刺里,徐牧提了一把速。   冲过终点线,徐牧是第三个。   他没有原地停留或者撑膝,直接取下写了数字的感应手腕,四处环顾寻找柏念也。   “靠,你也太快了吧!”楼昊宇上气不接下气,从后面走来。   年悦悦紧随其后,叉腰大口喘气。   “嗯?还好吧。”人群层叠,徐牧找不到柏念也。   “学长学姐,你们要喝水吗?我们是大一的,也体测,班里买多了水。”一个清秀的男生走过来。   楼昊宇接过,“哎,谢谢。”   年悦悦也挤出笑容,“谢谢……”   男生攥紧矿泉水瓶,朝徐牧走去,深吸一口气,“学长,你要——”   徐牧没听见,注意力全在找人,人群某个身影一闪,找到了!   他快步朝某个位置走去。   因此,他没听见后面的窃窃私语。   “送到了吗?”   “没……”   “他不要?”   “不是,他直接走了,我话都没说完。”   “啊,怎么这样。”   “不过……正常,我好像看到他去找男朋友了。”   “!所以对方是喜欢男生的——唉,可惜有主了。”   “嗯……”   ……   柏念也在场外,被拥挤的人群逼到后面。   他每次都不和人争,导致回回都越站越后,尤其是这一轮的3000米结束,人流一窝蜂地涌上,实在壮观又可怕。   等他好不容易找到空隙,青年早已不见踪影。   柏念也凭直觉走,还真让他看到了。   对方似乎也在找他,四处看。   柏念也笑了笑,正要喊对方,看见有个害羞的男生拿着矿泉水走向徐牧。   他怔了下,话卡在喉咙。   “哎,你是大二的学长吗?”忽然,耳边一道年轻而好奇的男声。   柏念也礼貌地摇头,“不是。”   他再看过去,青年又被人遮挡住。   男生寸头,高个子,小麦色肌肤,肌肉健壮,看起来身体很好,只穿了背心和短裤。   室内虽然有暖气,但因为运动场要通风,窗户大开,冷风呼呼往里吹,制热系统仿佛摆设。   “大一?大三?大四?”   “我不是这间学校的学生。”   “难道是假期来我们学校参观?”   “不是。”   “哦哦,不会是我明年的学弟吧?”   “不是。”问题越来越荒谬,柏念也有点厌烦,男生叽叽喳喳的声音,聒噪又吵耳朵。   “那是有有朋友在我们学校吧,一起过来的吗?”   “不是。”柏念也随口敷衍,准备从右边离开。   “念也哥。”一只手臂从天而降,柏念也被人往后一带,踉跄了几步。   “哎。”柏念也嘴角弯起,“跑得很好。”   “那可以要个奖励吻吗?”徐牧低头,下巴窝在对方脖颈,轻轻磨蹭。   柏念也失笑,“当然。”他大方地在对方脸颊落下一吻。   男生脸色便秘一样,尴尬地做了几个假动作。   他也不说话了,赶紧逃开。   “……有奇效,跑完三千都不累了,浑身是劲儿。”徐牧煞有介事,余光看到离开的男生,眼角下垂了点,又追着柏念也碰了下唇角。   “少来。”柏念也推了徐牧一把。   但他脸上的笑容却更甚。   “有白开水吗?我带过来的喝完了。”徐牧嗓子微哑。   “有,我给你杯子倒点。”   “不用,我直接喝。”   “好。”   徐牧捋了把刘海,露出汗湿的额角。运动后的眉眼清凌、墨色浓郁,有一股勃发的年轻朝气。   但下三白眼垂落时,又显得格外冷淡。   柏念也看得有点着迷。   徐牧喝了大半杯水,喉咙舒服了不少,鼻息的血腥气渐渐散去。   “刚才都没喝水吗?”柏念也冷不丁问。   “什么?”   “我说,你跑完步没喝水吗?”   “没啊,我保温杯的喝完了。”   柏念也指尖梳开他打叉的刘海,轻声说:“我看到有人在派矿泉水……”   “是吗?没注意。”   “这样啊……”柏念也指腹摩挲他的脸颊,“下次跑完步很渴的话,可以多多留心周围了。”   “没必要,矿泉水太冷了,我想喝点温开水。”徐牧摇头。   温开水。   柏念也心底重复这三个字,淡淡地笑浮在唇角,“也对,你这么怕冷。”   “嗯。”   ……   徐牧和柏念也走在校园的林荫道里。   两边高大的树林光秃秃的,一眼看去,少有绿色,反而覆着层层雪色。   “同学,你好,能帮忙给我和我男朋友拍个照片吗?”   有个女生小跑过来,拦住两人。   “可以。”徐牧离得近,就回答了。   “谢谢。”女生把简易摄像机给他。   然后……徐牧发现自己不会用。   摄像机是便携的小圆球,手感很轻,边缘锋利,但外壳细腻,还有紫色的闪粉,少女心十足。   ——没有按键、屏幕,就一颗blingbling的球。   “点下这里。”柏念也凑过来说。   “这里?”   “对。”   徐牧一点,上方浮现小屏幕。   “黑色按键。”柏念也说。   徐牧点点头。   他对准情侣,找角度,咔咔拍了几张。   “好了。”   女生小跑过来,“谢谢。”   她笑着道谢,查看拍出来的照片,嘴角僵住。   徐牧试探地问:“拍得不好吗?”   “也……还行。”女生转过身,对柏念也绽开笑容,“对了,能请这位同学帮忙拍一下吗?”   柏念也今天的打扮很学生气,或者说,像他大学时期常穿的风格。   整体比较文艺风,复古茶咖的报童帽,黑框圆形眼镜,遮住大半张脸,上身格子毛衣搭配毛绒粒,下身宽松感的亚麻裤子,加绒不厚,垂坠感更强,有点要风度不要温度的意思。   “我现在其实不算学生了。”柏念也温声笑了笑,“不过,还是很高兴被人叫年轻。”   “啊,这样……”女生闹了个红脸。   “你和你男朋友摆动作吧。”   “好的。”女生应完,立刻跑回去。   徐牧眼睁睁看着女生再次折返看照片时,惊喜至极,恳求柏念也再帮忙拍几张——   他算是明白自己拍得差,被嫌弃了。   “嗡嗡嗡”,光脑震动。   徐牧打开消息。   [今天依旧英俊的卡尔大人:完了完了,主角攻在公司扑空,要杀来你学校了]   徐牧一愣,[他知道念也哥在学校?]   [今天依旧英俊的卡尔大人:他不知道啊,他来找你的]   [Xu:……他找我干嘛?]   [今天依旧英俊的卡尔大人:在问了在问了]   徐牧等待,大概两分钟后。   [今天依旧英俊的卡尔大人:他说想看看你,到底有什么三头六臂的本事,能把主角受拐走]   徐牧无语。   [今天依旧英俊的卡尔大人:要不我帮你拖延一下,打个时间差,反正晚上主角攻肯定要走了]   徐牧沉吟片刻,说实话,他挺好奇主角攻找他干嘛。   [Xu:他还有多久到学校?]   小煤球说十分钟。   [Xu:行,你让他来吧。]   柏念也拍好照,回来见徐牧发呆。   “怎么了?”他在对方眼前挥了挥手。   “没。”徐牧一把揽过人,“拍完了?”   “嗯。”   “念也哥,我想吃冰淇淋。”徐牧忽然低头,唇碰了碰他的脸颊。   “现在?”柏念也惊讶,握住他的手,“不冷吗?”   “不冷,刚跑完步。”   柏念也不赞同,“但是运动完吃冰淇淋,对胃不好吧?”   “我休息一会儿再吃。”   柏念也犹豫,还是有些担心。   徐牧额头往前撞了下,轻声说:“哥,就吃一点。如果不吃的话,对胃可能好了,但对我的心情不好了。”   柏念也无奈,“你怎么和烨烨一样?”   “不一样。”徐牧不认,“我要是烨烨,现在就坐下来抱着你的腿耍赖皮。”   柏念也乜他一眼,“真要你做,你敢吗?”   “敢。”徐牧眼皮低垂,毫无犹疑,像早已做好准备。   有种奇异的笃定和信念。   “……”柏念也后退一步,“你可别真来啊。”   徐牧忽然一笑,掌心落在他后颈,亲昵地将人带回来点。   他轻声说:“我开玩笑的,念也哥。” 第71章   冰淇淋店开在校内,牌子是星球连锁,广受好评。   明明是冬天,一出门冷风刮脸,但排队购买的人挤满大厅。   “想吃什么口味的?”柏念也仰头看五彩缤纷的广告屏幕,“还有拼盘……”   “海风椰子。”徐牧随便挑了一个。   “等下回家吃,还是这里吃?”柏念也问,“最好不要边走边吃,太冷了。”   “回家。”   “嗯。”   徐牧的光脑震动了一下。   “念也哥,学院的辅导员让我去按个手印,你买完直接去路航器等我。”   柏念也没意见,“好。”   徐牧出了冰淇淋店,小煤球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今天依旧英俊的卡尔大人:到了!]   [今天依旧英俊的卡尔大人:你来西门,和主角攻偶遇]   风有点冷,钻着脖子下去。徐牧紧了紧衣领,戴上帽子。   [Xu:不是他来找我吗?]   [今天依旧英俊的卡尔大人:那天都要黑了,我还要找主角受吸能量啊!!!]   [今天依旧英俊的卡尔大人:在西门,快快快,你甩开主角受没?]   徐牧收到消息,皱了皱眉。   [Xu:不是甩开,是暂时离开]   [今天依旧英俊的卡尔大人:哦,不重要,你快过来]   [今天依旧英俊的卡尔大人:你再慢点,主角攻就要花钱找学生去校园网广播找你了]   徐牧:“……”神经病吧。   这什么古早霸总剧情、哦,不对,主角攻现在还不是霸总。   [Xu:我知道了]   徐牧准备去西门,按照小煤球发来的照片,去“守株待兔”。   不知道是不是对方给的位置太准确,他还没到标志性的建筑物,就已经看到主角攻的身影。   这一会儿,比上次在楼上窗户前的随意一瞥,看得更加清楚。   ——好眼熟,他好像更早在哪里看过对方。   徐牧努力搜索记忆,但一无所获。   小煤球看到徐牧,偷偷在后面招手。   徐牧稳住心神,自然地走过去,等对方拦住他。   然后和主角攻擦肩而过。   徐牧:?   对方不是要找他吗?   小煤球一哽,主角攻这个瞎子!   他往前一扑,拽住齐心越的胳膊,“哎呦呦”叫唤。   齐心越终于屈尊降贵地低下头,冷声说:“你又要做什么?我不是按你想的,不去找柏哥了,我警告你,不要得寸进尺。”   小煤球心里嘀咕:得了吧,你是找不到人,大傻der。   “没、没有。雪太厚,我没走稳、对不起……”他故作惊慌,视线无措地移动。   齐心越冷冷吐出一个字:“蠢。”   小煤球懒得理他,继续演戏,左右张望、惊讶、犹豫,又看向齐心越,像在犹豫该不该出声。   “要说什么就说,别一副——”   “心越,是他吗?”小煤球扯了扯他的衣袖,期期艾艾地说,“我记得照片……是那个你要找的人吗?”   齐心越眯起眼睛,沉着脸说:“是他。”   他大步走去,直挺挺地矗在徐牧面前。   “你好。”   徐牧面上平静,眼里有一丝疑惑,“你是?”   齐心越说:“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认识柏哥,这就够了。”   本以为对方要说什么的徐牧:“……”   准备开溜去吸能量的小煤球:“……”   好傻*啊!两人同时在心里感慨。   小煤球撇嘴,难怪剧情里主角受一开始这么讨厌主角攻——   那些台词看书还好,真演上了,怪降低智商的。   咖啡馆   来咖啡馆是徐牧提议的,说实话,他也没想到会是自己开口。   但想一想,就主角攻那张“得天独厚”的嘴,校道上人来人往的,万一说出什么类似“天凉王破”的霸总语录,尴尬的还是他。   齐心越在打量眼前的男人,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但对方就是和柏哥在一起了。   因为年轻?   呵,他有点不忿,或许早点来找柏哥,一切都会有所不同。   如果再早点……   齐心越脑海里浮现出母亲严肃的脸庞,和尖利刺耳的话语。   他心情瞬间沉下,搭在膝盖的拳头攥紧。   “齐先生说了这么多,我对你和念也哥什么关系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徐牧看了眼时间,一来一去的功夫,已经十分钟过去。   按照念也哥队伍的移动速度,大概还有二十分钟能买到。   他得赶在这个时间点回去。   齐心越敛眉,直接说:“你和柏哥不合适。”   徐牧表情没什么波动,“哦。”   齐心越继续说:“你年纪小,不成熟,柏哥需要的是一个贴心、懂他的恋人。”   “你——”他说,“还没大学毕业,先不说能不能承担起自己未来的责任,你自己的现在也自顾不暇,你现在吃住都在柏哥家里,我没说错吧?”   徐牧挑眉,没有反驳这些莫名其妙的结论,只淡淡地说:“嗯,然后呢。”   齐心越冷冷地说:“你们不合适。”   徐牧算是明白了,主角攻只会车轱辘地重复这句话。   “据齐先生刚才所说,你和念也哥只是……”他顿了顿,“连朋友都不算,只是小时候关心过你的一个哥哥,现在充其量是个追求者?”   徐牧又说:“也不对,追求者是被追求者给的定义,我想念也哥,更觉得你是无缘无故来骚扰他生活的人吧?甚至称得上天降横祸。”   齐心越表情难看。   徐牧说:“退一万步来讲,念也哥做什么决定,是好是坏,和你有关系吗?”   “你来找我不会是要我自己退出吧?或者告诉我,你不在乎念也哥的想法,不在乎念也哥有没有男朋友,你想要的就一定能得到,追求不成以后再用其他手段?”   徐牧忽然记起,自己在哪里见过对方。   ——是几个月前,他去银行办卡,出来等公共飞舰的时候,雨中嘶吼的中二男人。   徐牧说:“这听起来不像爱情,像得不到童年的洋娃娃,所以长大后费尽心思去抢夺,希望洋娃娃能给自己带来希望,但是人还是要靠自己,当你开始渴望被拯救,意味着最终会再次陷入泥潭。”   “你挺可笑的,为了自己一己私欲,巧立名目,骗过自己就算了,没必要糟蹋别人。”   齐心越脸色乍青乍白,脖颈青筋暴起几条。   “你、你……”他气得不行。   “我说错了吗?”   “你才可笑!”   徐牧对这样的回答,觉得不痛不痒。   他微笑,“好了,如果齐先生来找我是为了说这些,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徐牧忽然意识到,眼前的人还年轻,刚毕业一年,不是小煤球口中那个四年后在家族夺权战里胜出,变得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主角攻”。   ……不过,现在处于雏形状态的“主角攻”也有点神经质。   思维逻辑自成一派,自负又自傲,还听不进去别人在说什么。   像剧情里说,确实很缺爱。   看起来非常需要有个人跟在他后面,教教对方爱与被爱是什么。   可惜没有谁有义务帮助对方成长,懂得什么叫真正的——   徐牧目光无意掠过门口,发现小煤球已经回来了,正蹲在玻璃前,直勾勾地盯着前台漂亮的小蛋糕。   他一顿,面色瞬间古怪。   他想起对方的“天才”思路,总觉得是惹祸上身。   齐心越跟随徐牧的视线,看到了小煤球。   他愣了愣。   少年冷得缩手,一直在跺脚,还不忘踮起脚尖,观察咖啡馆内的情况。   但太笨了,看了半天,都没有找到他。齐心越冷酷地想。   下一秒,他又莫名担心,这么冷的天……   “我走了。”徐牧喝了口白开水,清润嗓子。   齐心越回神,脱口而出,“我和他不熟!”   徐牧:?   他疑惑,和谁不熟?   齐心越的心乱糟糟的,“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在等,他就是蠢,莫名其妙地做些自以为是的事情——”   徐牧:“……”对方在说谁?小煤球?   小煤球正倚靠在玻璃窗外,对着里面的蛋糕流口水,眼神犯迷糊。   嘿嘿,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他摸了摸口袋,是一块蛋糕味的电池。   应该也很美味。   小煤球越想越饿,口齿生津。   忽然,他鼻子动了动。   唔?他怎么闻到能量的香味。   小煤球不确定,又狂吸几口。   更浓了。   他顺着气味看过去——   主角受?他怎么在这?   小煤球吸得沉醉,整个人被香迷糊了,浑身暖洋洋的……   不对!小煤球清醒过来,赶紧给徐牧发消息。   [今天依旧英俊的卡尔大人:你快走,主角受来了!!!]   “……齐先生,我不关心你和别人的关系,不用和我说。”徐牧按了按眉心,有点头疼。   他怎么感觉小煤球整得主角攻不太正常了?   齐心越一僵,不吭声了。   徐牧把杯子里剩下的水喝完。   居然过了半小时,他轻啧,希望念也哥不要等太久——   “阿牧。”   徐牧眼睛微微睁大,靠,他耳鸣了?   “阿牧。”这一次,声音变得更加清晰。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哐啷的声音。   齐心越猛地站起来,“柏哥。”   柏念也平静地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他走到徐牧身边,轻柔地问:“阿牧,和辅导员盖完章了吗?”   “……盖完了。”徐牧心慌慌。   “那就好。”柏念也颔首,他看向齐心越,对方紧张得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   “你们认识?”他问。   齐心越张了张嘴巴,想说话,被徐牧截下。   “不认识。”徐牧抱住柏念也,熟练地往对方颈窝蹭了蹭,“哥,我好好走在路上,他突然出现拦住我,说什么你们是朋友,想和我聊聊。”   “聊什么?”柏念也温声问。   徐牧叹气,“聊了好多,查户口一样问我,讲的话也不好……哎,不是,就、挺奇怪的,我想走也走不了。他是念也哥的朋友吗?”   齐心越难以置信地看过去。   柏念也抿唇,淡淡地说:“不算朋友。”   徐牧惊讶,“你骗我?”   齐心越后牙槽快要咬碎了,这小子还有两幅面孔?   柏念也摸了摸他的头,对齐心越说:“不要再做些莫名其妙的事了。”   齐心越僵硬地扯了下嘴角,“柏哥,我只是担心你,我……”   “念也哥。”徐牧打断,揉了揉太阳穴,“我头有点晕,可能跑完3000米,又总待在室内,氧气不足。”   柏念也蹙眉,担心地问:“现在出去走走?”   “嗯……等一下,我缓缓。”徐牧含糊地说着,慢吞吞地起身。   柏念也越发忧心,“什么时候觉得头晕的?”   “刚进这家咖啡馆就不太舒服,可能是空气不流通……”   柏念也看了齐心越一眼,唇线紧绷。   “下次不舒服的话,就别管这么多,直接出去。”   “好。”徐牧乖乖点头。   齐心越:“……”   去他*的头晕! 第72章   徐牧一路“晕”回家,连路航器都是柏念也开回去的。   还享受了全程轻声细语的关怀。   徐牧心底发虚,但柔软的手指搭在太阳穴的力道,实在过于美妙,令他无法拒绝,飘飘然地沉浸在其中。   烨烨睁着大眼睛,努力踮起脚尖,“爹爹……爹爹怎么了?”   徐牧:“……”   柏念也柔声说:“爹爹头晕,我们小声点,不要吵到他。”   烨烨立刻捂住嘴巴,用力点头。   然后爬上沙发,肉肉的小手学着柏念也的动作,轻轻拍他后背。   徐牧:“……”有点感动,但是更加心虚了。   他轻咳一声,摸摸烨烨的头,“好的,爹爹感觉好多了。”   烨烨嘟嘴,凑前问道:“真的吗?”   徐牧点头。   烨烨瞬间露出笑容,黏糊糊地贴在柏念也身上,小声说:“爸爸,什么!”   他指着冰淇淋的保温袋。   柏念也说:“有萝卜汁,要喝吗?”   烨烨眼睛一亮,“要——”他意识到什么,捂住嘴,声音变轻,“要。”   柏念也笑了笑,把温热的萝卜汁拿出来,倒在小杯子里。   烨烨高兴地接过,并准备跑去和纳德司分享,临走前,不忘给徐牧来个“痛痛飞走”。   徐牧:“……”搞得和做法一样。   “冰淇淋还吃吗?”柏念也的手搭在徐牧脸颊,眉头轻蹙,“如果头晕的话,我们先放着,明天再吃,好不好?”   徐牧哪能说不好,“嗯,听你的。”   “今天齐心越没有为难你吧?”柏念也调了杯温水,递给徐牧,还拿面霜给对方涂脸。   他说:“闭眼。”   “嗯。”徐牧把脸伸过去。   水润的霜揉开,干燥的皮肤不再像砂纸粗糙。   “为难?不算为难吧。”徐牧确实口渴,一下喝了大半杯。   柏念也垂眸,问:“他和你说什么了?”   徐牧还没回答,柏念也又说:“算了,不重要,你有什么想知道的,问我就好。”   徐牧一怔。   柏念也笑了笑,“齐心越是我妈妈以前某位雇主的儿子,在他小的时候,我帮过他几次,其实不算帮,在当时的我看来,只是陪小孩子玩,没想太多。后面我妈妈离职,我也没再去过他家。”   “之后更没有交集,但某天,他突然找到我告白,吓了我一跳,拒绝了几次,还是不肯放弃。后来他妈妈出面,才算消停。”   他说着,叹了口气,“说实话,我不觉得他是喜欢我,更多的,是把我当成某种执念,或者说投注了他的想象在我身上,满足心里所缺乏的东西。”   徐牧:“嗯……原来这样。”   “你看起来不太惊讶。”柏念也柔柔一笑。   “他看着就不太正常。”徐牧说,“哪个朋友管这么宽?”   他伸手将人揽进怀里,低低呢喃:“所以我也不太信他说的话,都是嫉妒我呢。”   柏念也忍俊不禁,哄他:“好吧,真聪明。”   徐牧一本正经,“念也哥这么抢手,我得好好看着。”   “抢手?”柏念也捏了捏他的鼻子,“你想多了,我以前读书时,可不受欢迎。”   徐牧不信,“怎么可能?”   “真的,我小时候不合群,身边的人都不爱和我玩,角落是我常待的地方。”   徐牧皱眉,“为什么?”他猜测,“他们是不是看不惯好学生?”   柏念也不置可否,只说:“那只能倒流时光回去问他们了。当然,也有我自己性格的缘故。”   徐牧定定地看了眼,然后把他托抱起来,细细啄吻他的耳垂,珍重而喜欢。   “如果我小时候遇见你,一定天天缠着你,把你当成唯一的好朋友,不许任何人来抢你。”   柏念也脖子发痒,笑得想躲,“我读初中你才刚出生,估计有点难实现了。”   徐牧不满,“都如果了,怎么就不能是我们同岁?”   “好好好,同岁。”   “唯一的好朋友?”徐牧捏着他的腰,轻轻咬他的喉结。   柏念也被亲得腰软,眼尾绯红,颤巍巍地说:“唯一,绝对的唯一……”   徐牧用牙齿磨了磨,留下不深不浅的印子。   “怎么这么爱咬我脖子……”柏念也无奈。   他又攥住徐牧的手腕,笑得上不来气。   “别闹,痒着呢。”   徐牧知道柏念也怕痒,尤其腰部的某一处,一挠就会抖,在他怀里软得和棉花糖似的。   “除了唯一的好朋友,最喜欢的还是我吧?”徐牧又问。   柏念也闷笑,“是是是,必须是。”   “不真诚。”徐牧轻啧,“我说认真的。”   “我是认真的。”   “念也哥,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命运时刻在聆听,愿意吐露心声的人会受到眷顾?”   柏念也眼波如水,轻笑:“意思是,说了就有可能实现?”   “嗯,下辈子说不定就这样了。”   柏念也支起手臂,鼻尖轻轻蹭他的鼻尖,“……好的,我明白了。”   他捧着徐牧的脸,在对方额头落下一吻。   “无论任何时候,我都最爱你。”   一字一句,镌刻着最浓烈的感情。   徐牧眨也不眨地盯着,心脏跳得极快。   他仰头,唇轻轻贴上去。   “我也最爱你。”   这段感情跨越了空间和时间,未尝不是天赐的缘分?   嗯,感谢命运——   让徐牧能遇到柏念也。   -   “阿牧,前几天你说过什么?你还记得吗?”温柔的嗓音在安静的房间响起。   竹叶青蔫蔫地盘在毯子上,看起来没精打采。   他灰蒙蒙的眼睛恢复了点颜色,但身上鳞片的颜色还是黯淡至极。   “……”徐牧没吭声,连尾巴也没动一下。   柏念也低头,鼻尖落在竹叶青的脑袋,“不是最爱我吗?”   徐牧扭了扭脖子,去亲了口柏念也的脸颊,意思“没错”。   柏念也笑意加深,“那我适当帮你蜕皮,也没问题吧?”   他拿树枝擦了擦竹叶青的头顶,轻轻说道:“我看也快能蜕了,鳞片和皮看着是分层的。”   徐牧尾巴点光屏打字。   [我再试试]   “行。”柏念也把准备好的树枝放下。   徐牧幽幽叹气,认命地绕着树枝圈转。   蜕皮……好麻烦啊!   但如果蜕不成的话,就是念也哥帮他撕了。   嘶嘶嘶,不行,好奇怪。   竹叶青吭哧吭哧地继续绕,绕得头晕眼花。   “阿牧,蜕了蜕了。”柏念也欣喜地说,“你的脑袋开始……”   他没说完,赶紧拿出光脑摄像。   徐牧:!!!   怎么还要拍视频?!   [念也哥,这个就不用拍了吧……]   “可是第一次看你蜕皮,值得留念嘛。”柏念也撑住下巴,轻轻说道,“好不好,我就拍一会儿,自己看。”   [难道你还想发出去……?]   柏念也闷笑几声,“当然不是,怕你想多。”   好吧。徐牧继续绕树枝,蜕皮是从脑袋开始,皮是细密的网状,排列整齐,颜色不是纯粹的白,而是微微泛黄   蜕皮蜕了一半的蛇身,和没有蜕皮的蛇身颜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上面青得发亮,下面灰沉沉的。   柏念也牢牢盯住,一点也舍不得移开。   竹叶青缓慢挪动,蜕下的那一层皮越来越长。   柏念也痴迷地看,凑得越来越近。   好漂亮的青色啊。   他感慨,像泛着珠光的质地,在某个角度反射出奇异的彩色。   不知道摸起来的触感,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更加滑溜溜?   徐牧蜕皮还算快,几分钟后,就剩下个尾巴。   他没动了,反而睁着竖瞳,看向柏念也。   “怎么了?”柏念也一愣,“没力气了吗?”   徐牧用脑袋打字。   [不是想帮我蜕皮吗?还剩一点,你试试]   这是徐牧特意留着的,赤色尾巴那一截。   柏念也惊喜,“真的?”   徐牧点头。   柏念也笑眯眯地亲了一口,在竹叶青圆扁的脑袋。   “阿牧,你真好。”   徐牧撇开脸,身子忍不住扭了下。   是新的皮更敏感吗?   怪痒的。   柏念也开始动手,褪下的蛇皮软软的,但也不算很软,反正捏在手里的触感无法形容。   他撕得很小心,努力保留一张完整的蛇皮。   “疼吗?”   徐牧摇了摇头。   [老皮已经脱离鳞片,不痛的]   “我知道,但还是要小心……”柏念也小声说,“万一呢,对吧?”   徐牧很想说没有万一,但看见对方认真的表情——   行吧,那就万一。   “其实撕着还挺爽,挺解压的……”柏念也喃喃。   徐牧:“……”   “撕完了。”柏念也轻轻放在掌心,嘴角的弧度微扬,“我先放好,等我定制的画框到了……”   徐牧震惊。   [等等,念也哥,你还真要裱起来?我以为你开玩笑的!]   柏念也说:“不是裱起来,是艺术创作,我会画一条竹叶青在树枝蜕皮,然后这个——”   他扬了扬手里的蛇皮,“放在合适的位置,想想就完美。你觉得呢?”   “……”我觉得怪羞耻的。   [画放哪里?]   “我本来想放客厅或者房间,但阿牧这么害羞,我只能搁书房,自己偷偷欣赏了。”   柏念也的语气颇为遗憾。   徐牧松了口气,行,这样还差不多。   柏念也小心翼翼地放好蛇皮,手蠢蠢欲动。   “阿牧,我摸摸你的新皮。”   徐牧没有不应,乖乖绕上柏念也的手腕。   “好滑啊,比之前滑。”柏念也爱不释手,指腹轻轻按鳞片,嘴角的笑意无法掩饰,“不过刚蜕皮,有一点点湿湿的感觉,非常特别的手感。”   徐牧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盘着蛇身。   “真是可爱啊……”柏念也再次发出感叹,他握着漂亮的赤尾,稍微捏了下。   徐牧一僵,整个蛇的鳞片快要炸开了。   ——念也哥!你干嘛?   柏念也眨眨眼,不好意思地说:“哎,我手误……”   他松手前,快速瞥了眼。   徐牧张嘴咬住柏念也手腕,留下两个微红的牙齿洞,没渗血。   柏念也安抚他,温柔地亲他颊窝。   “好啦,对不起。”   徐牧把尾巴缩回去。   柏念也又哄:“这么看,一对小小的,特别可爱。”   他还放出自己毛茸茸的耳朵,去挠蛇的尾巴。   徐牧下意识地蹭了蹭绒毛。   不行,他得有骨气。   竹叶青在柏念也的另一只手腕,对称地留下两个牙齿洞。   柏念也苦恼,哎呀,不会真生气了吧?   他想了想,干脆变为拟态。   垂耳兔歪头,灰蓝色的眼睛又大又亮,水灵灵的,往前跳一下,蓬松的毛发像棉花,一簇簇的,尾巴晃来晃去。   他往前一躺,摊开肚皮,无辜地看过去,像在说——   喏,肚子rua不rua?   徐牧:“……”又是美“兔”计!   三秒后,竹叶青“嘶嘶嘶”地绕垂耳兔。   呜呼,毛茸茸! 第73章   最近天气更冷了,以前会偶尔间断的大雪,这几天都没有停过。   厚厚的积雪铺满地面,整个天地都是白茫茫的世界。   阳台的栏杆结了一层冰,形状各异,稍微用点力,就能完整地拿下一块,再往地上砸,解压又好玩。   一开始是徐牧在玩,后来烨烨看到了,嚷嚷着“我也要玩”。   小孩子喜欢新鲜,比起说玩冰,更喜欢听冰块砸到地面的脆响,然后跺脚拍手叫好。   见到有零碎的冰块没有彻底砸开,就蹲下去捡,继续砸。   徐牧也不阻拦,和他一起闹,阳台的地面全是碎渣,两人就在笑。   “好了,手冷了吧?”徐牧握住烨烨冻红的小手,“我们去洗洗。”   烨烨咯咯笑,不肯走,还要继续砸。   “没冰块了,等明天。”   烨烨扁嘴,临走前非要踢一脚地面。   玻璃窗开了个小口,雨夹雪簌簌而下,飘进阳台内,地板积攒了几个浅浅的小水谭。   “哎,我的祖宗,你鞋子全湿掉了。”徐牧头皮发麻,轻打他的小手,“等念也哥回来看见,他肯定会揍你。”   因为柏念也平时都要上班,家里只有徐牧和烨烨。   自然而然的,平时就是他来管小孩。   尽管平时说话温柔的是柏念也,冷脸看起来不好惹的是徐牧,但烨烨反而更怕柏念也。   烨烨立刻瑟缩了一下,讨好地贴着徐牧,“……爹爹不说,烨烨不说……爸爸不知道!”   徐牧:“……”   “你就尽逮着我薅。”他轻啧一声,将烨烨抱起,手里还提着他湿哒哒的毛拖鞋。   烨烨乖乖窝在他怀里,没有吭声。   “别吃手指,脏。”徐牧头疼。   “哦……”   “纳德司,去打扫下阳台。”   “好的,主人。”   “卡朵,去装一盆热水。”   “好的,您稍等。”   徐牧给烨烨洗了脚,换了身衣服,然后叮嘱他不要乱玩冰了。   烨烨乖巧地坐在自己的玩具屋,煞有介事地点头。   “行,有事去隔壁房间找我。卡朵,你陪着烨烨。”   卡朵应了声好。   书房   徐牧打开休眠的直播设备。   几分钟后,直播间的人数快速飙升。   【观看人数:42288人】   【哥,你可算回来了】   【等下是不是路人匹配局?】   【应该是】   【唉,我想和Xu哥唠嗑】   【冬天,如此美好的季节,你怎么懈怠了!】   【话说,最近Xu哥是不是接到极限械战的小推广?】   【我靠,真的假的】   【赚大钱了,啧啧】   【挺好的……看来主播以后会稳定地玩这个游戏】   【但我想看俯瞰,艹,哥,别丢弃初心!!!】   徐牧一边登录游戏,一边挑弹幕回复。   “还聊天?休息前聊半小时了,大家想说的东西这么多吗?”   “嗯,接到了,也谢谢你们的支持。主页有抽奖,大家可以参与一下。”   “其他游戏也会玩,但最近主玩极限械战。”   “我刚才去干嘛了?休息呗。”   “手为什么红了……掰冰块掰的。”   徐牧没有露脸,但自从直播间知道他经常调低虚拟度玩游戏,会用到手操时,就说想想看看他怎么操作的。   他觉得没什么,就开了摄像头的手部位置。   【啥?玩什么?】   【我就说是幼稚的小学鸡】   【……等等,你休息是去玩冰块????】   【还不如和我们聊天】   “陪小孩玩。”徐牧说,“好了,我去今天更新的新地图‘蓝天稻田’,给你们探探路。”   【你家有小孩???谁的】   【不会是主播的吧——】   【他的恋人不是男的吗?】   【我上次听到直播间有小孩子哭的声音,原来不是幻觉】   【和前任的?】   【……才大学就有小孩,会不会太快了?】   “亲戚家的,大家不要歪话题。”   匹配的队伍有人问能不能开麦,几个小喇叭亮起。   徐牧也点亮了。   [一号:听得见吗?]   是一个女声,语调冷冷,比较御姐。   [三号:听得见~]   三号回答的是男生,公鸭嗓,但刻意矫揉造作,说话也是波浪号。   [二号:大哥,别骚了,正常点]   二号也是男生,但说话有点口音,徐牧直播间里的人都在哈哈大笑。   徐牧是四号位置,开了麦,但没说话。   五号是一个比较甜的女声,但调子很怪。   [五号:大家等下一起努力哦!]   [三号:好的,五号妹妹,但是四号哥哥好冷漠哦~~~都不说话~~~~]   徐牧没理,等待游戏开局。   [三号:好冷酷的男人,爱了爱了]   【五号是不是Too!!!!】   【靠,好像是】   【Too是谁?】   【Too也是主播,汤丫那边的,出了名的伪娘音,天天靠花言巧语骗走男人的心哈哈哈哈哈】   【我看过他的直播,巨搞笑】   【假妹子在战地风生水起,真妹子咬牙硬抗】   【要不要提醒Xu哥?】   【Xu玩游戏不爱看弹幕,估计提醒也没用】   【靠,你们快去看一号的id】   【看了,申女士,有什么问题吗?】   【!!!】   【淦,Xu哥,你的机会来了!下半辈子愁不愁就看见今天了!】   【啥意思……】   【申女士是PQ佰德公司的高层,最近极限械战要办周年活动,有个什么叫寻找人群里的‘最佳枪王’,被申女士看中的话,估计能拿到邀请函,这玩意儿出席一次,好像钱不少,再优秀点,像CC,那天直接收到短期合同和百万广告】   徐牧确实没看弹幕。   但他发现今天匹配的路人有点奇怪。   要么沉默到底,要么聒噪至极。   三号:“真厉害,不说话的四号哥哥,给几颗手榴弹~~~~”   五号:“哇哇哇,四号哥哥好厉害啊,百发百中,一击致命,帅爆了。呜呜呜不像我,每次都会被发现,抢装备也抢不赢,呜呜呜呜难受,哥哥可以帮帮我吗?”   徐牧被吵得脑子疼,他甚至没怎么和弹幕互动,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场游戏。   另一边,Too直播间。   “啧啧,朋友们,这种男人心狠啊,对妹子的夸奖充耳不闻,一心只有人头。”   Too摇头叹气,“我这一局叫哥哥,叫得口水都干,他连防护二甲都不舍得给我,抠门。”   “是我喊得不够甜吗?还是说对面是个阳痿?”   弹幕都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说你也有今天。   Too不甘心,“兄弟们,上我的绝杀,我不信还这么高冷。”   他清清嗓子,“哥哥~天哪,我快被你迷死了,你好厉害啊,是我今天穿着裙子不好发挥吗?还是我太菜了啊?我能加你好友吗?你教教我嘛~~~~”   Too故意手滑发了一张自己不露脸的女仆装,然后三秒钟,立刻撤回。   “兄弟们,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他嘎嘎乱叫,像鸭子一样。   但两分钟过去,四号毫无反应。   Too难以置信,“我靠,哥们,这么高冷???”   “没有男人能拒绝这样的诱惑!除非他是一个gay!!!”   忽然,Too的直播间刷出一条弹幕。   【哈哈哈哈哈四号好像也是主播,Muw协会的,确实是gay,有个同居男友】   Too:“……”   他“啊”了声,这么巧?   【哎,TT,你知道吗?一号是申女士】   Too疑惑,“这是谁?”   【完了,TT,我要把你这句话截下来,以后别想接极限械战的广告了】   【最近的枪王活动,就是申女士去给路人发邀请函,cc的百万广告就是她给的】   【感觉申女士出现不是偶然,一次匹配撞三个主播】   【?还有谁】   【三号也是个小主播,不太出名】   Too:!!!   ……   十分钟后,胜利的烟花在屏幕炸开。   徐牧点击退出,喝了一口水。   “蓝天稻田的建模很精美,但陷阱比较多,非常干扰人。如果不注意的话,不用对面爆你脑袋,自己就能死。后续我会根据地图,给大家开一条干扰率比较低的路线。”   “刚才打游戏比较专注,所以没怎么看弹幕,大家有问题可以现在来问我。”   徐牧支着脑袋,礼物特效唰唰而出,一条条消息快速掠过。   【Xu哥,你知道Too吗?】   【完了,你知道你错过什么吗?!】   【你应该看看弹幕的——】   【唉】   徐牧挑眉,“你们在说什么?Too是什么?”   【某个大主播】   【伪娘音哈哈哈哈哈】   【就是游戏喊你哥哥哥哥哥哥的那个五号】   【Xu完全不吃这套,每次都是直男回应】   徐牧:“……”   “刚才游戏的五号是男的?”   【对呀】   【而且那个三号,好像也是个小主播】   【这场游戏捅了主播窝】   【还有一号的申女士,Xu啊Xu,你知道自己错过什么吗】   【佰德的高层和你打游戏,你对我们哑巴就算了,怎么对金主爸爸也哑巴!】   徐牧看得一愣,返回游戏页面,看刚才的作战结算。   他逐个看头像和id,和弹幕说的名字对上号。   忽然,游戏页面弹出一封信。   徐牧下意识点开。   然后,直播间炸开了。   【靠靠靠,Xu哥,你出息了!百万广告在向你招手!】   -   厨房   “饿了吗?”柏念也在切西红柿,后背突然落入温暖的怀抱。   “还好。”徐牧低头嗅了嗅他的后颈,黏糊糊地往下啄吻。   柏念也温柔一笑,“遇到什么开心的事了?”   他能感觉到青年心情不错。   徐牧嘴角微翘,“赚钱了。”   柏念也失笑,“好的,真棒。”   徐牧咬住他耳垂,“今天我把这段时间直播赚的钱提现出来,基本能覆盖完我的贷款,嗯,还能攒不少钱,最迟明年三月份,我就能还完联邦保育中心的债务和买一套房。”   “今天有游戏找我洽谈长期合作,如果顺利的话,我几年都有保底了。”   柏念也转过头,亲吻他的下巴,轻轻柔柔地说:“好厉害,我也很开心,不过压力不要太大。”   徐牧“嗯”了声,“不是压力大,是生活的——”   他思索了一下,“一步一个脚印,慢慢有着落感,有足够的经济支持我们的未来,就……很安心,你懂吗?”   柏念也笑了笑,心脏柔软,“好的,我明白了。”   徐牧喟叹一声,“念也哥,我好幸运啊。直播比我想象中顺利很多,硬生生把我的计划砍了一大半,像做梦一样。”   “因为阿牧聪明,天赋高,做事努力。”柏念也轻声说,“我都看在眼里的。”   “……”徐牧轻咳一声,“好了,念也哥,别这么夸我,我害羞的。”   柏念也说:“是实话,我觉得你直播间的网友说得对,你……”   徐牧听着耳根躁红,干脆含着他的唇,咬了咬,不让对方说话。   柏念也仰头,舌尖温温柔柔地抵上。   徐牧瞬间噙住,反复吸吮,舌头柔软至极,滋滋作响。   良久,他慢慢放开人。   柏念也眼眶有点红,呼吸稍微急促。   “对了,我买了张……”徐牧从储物舱掏出一张票,“咳,‘华氏’建筑展的vip票,我记得你说过,最喜欢的是——”   “你怎么买到的!”柏念也惊喜,爱不释手地翻看,“我也去抢了三轮,一次都没成功,花钱收也没人出。”   “你不会去收了很贵的黄牛票吧?”他蹙眉,担心地问,“其实不用的,只是一个展而已,以后……”   ——是的,很贵的黄牛票。   “没有。”徐牧一本正经,“我手速快,新人号有buff加持,随便一点就买到了。”   “真的?”   “嗯。”   “……好吧。”柏念也鼻尖碰了碰他下巴,“谢谢。”   徐牧唇角的弧度压不下,“不用谢,一张票而已。”   “那我晚上也有礼物要送你。”   “嗯?是什么?”   柏念也尾调拉长,“保持神秘——不过你肯定喜欢。”   徐牧眨眨眼,“我肯定喜欢?”   “你说过的。”   “我说过……”徐牧绞尽脑汁地想。   柏念也微笑:“晚上你就知道了。”   -   浴室   “我说过的……”徐牧关水,刘海捋到后面,额头、脸庞湿漉漉的,水珠顺着下颚滑落。   他眉头打结,“我说过什么?”   徐牧实在猜不到,加快穿衣服的速度,胡乱吹干头发,怀揣激动的心情,回到房间。   刚进去,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女声。   “……今年祈告节几号回来?”   “还不确定,公司那边还没有具体的假期,但应该和往年差不多。”   “买到票了吗?”   “嗯。”   ……   是念也哥的妈妈。   徐牧犹豫要不要先出去,但在看到室内的景象时,脚步一滞。   通话的光屏是黑的,只有外放的声音。   柏念也背着门口,坐在床边,半透的黑色加闪长袖纱衣,松松垮垮,脊背的蝴蝶骨若隐若现。   他微微拱起脊背,努力在穿黑色丝袜,脚背绷得紧紧的,脚踝细瘦,小腿线条流畅,大腿被勒出轻微的肉感。   徐牧脑子嗡嗡,喉结极轻地滑动了一下。   他蓦然想起,某个夜晚,他搂住人说的骚话。   “念也哥……黑纱好适合你,以后穿一身给我玩,好不好?”   徐牧发誓,只是休息时间的疯话,根本没想有后续。   ……但念也哥记在心里了。   徐牧咽了咽唾沫,心脏快要跳出胸腔。   他机械地往前走。   “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回来吧?”柏女士忽然问。   “嗯?”柏念也眯起眼睛,“什么?”   这样玩意儿有点难穿,要一点点往上捋,弓着腰费力气。   柏念也干脆躺在被子上,肩膀借力,腰悬空了一下,后脚跟踮着,叉开腿,努力把薄薄的网纱捋平。   终于穿好了。   他看着天花板,长呼一口气。   “你和我装傻?”柏女士笑着说,“怎么,不把你的‘小老公’带回来给我见见,上次隔着光屏,太草率了吧?”   柏念也失笑,“妈,你这喊的什么啊,我从来没这么叫过。”   “所以带不带回来?”   “带啊。”   “行,那我做好准备。”柏女士的到回答,心满意足,“没什么事了,你早点睡,拜拜。”   “嗯,拜拜。”   柏念也挂断通讯,抬头,发现矗立在柜子前的徐牧。   他被吓了一跳,“哎,你什么时候来的?”   徐牧滞了滞,视线艰难地移开。   “就刚刚。”他声音沙哑。   “那你不出声?”柏念也斜睨了他一眼,眼波如水。   “我、我看你和阿姨说话,就不打扰你。”   徐牧恍惚,目光又黏上去。   其实是忘了。   他睫毛覆着眼睑,满脑子都是淡淡的粉。   还有……徐牧想到那句称呼,有种心脏骤停的错觉。   念也哥好像没喊过这个。   柏念也挑眉,“哦,这样啊。”   他指尖游荡,拾起还没来得及穿的黑纱,扔过去。   徐牧下意识去接,但脚一动,就往前踉跄了几步。   手撑在床沿,一只膝盖跪了下去,视野被黑纱遮挡。   他僵硬地拿了下来,鼻息是洗涤剂的香气。   柏念也抬脚,踩在徐牧肩膀,笑吟吟地问:“祈告节和我回家吗?”   徐牧绷着脸,“……回。”   柏念也往前,摸了摸他的脑袋。   “嗯,然后呢?”   徐牧:“什么?”   柏念也叹气,“你说呢?”   他脚尖滑过对方的脖颈,轻轻抱怨。   “阿牧,你好不解风情。”   …… 第74章   徐牧定定地看着,然后鬼使神差地低下头,吻在脚背。   柏念也脚尖颤了颤,忍不住往回缩。   徐牧一把攥住对方的脚踝,指骨宛如钢筋,扯回来,牢牢禁锢在掌心。   “我再亲亲,可以吗?”   柏念也指尖蜷缩,抓着被子。   徐牧慢慢摩挲丝袜,触感细腻、柔韧,带着一丝体温。   他虎口卡住脚踝,用脸颊贴住对方的脚。   柏念也微微睁大眼睛,“你干嘛?”   “如果能有个铃铛就好了。”徐牧垂眸,冷静地说,“挂在脚踝,晃一下,就有美妙的声音。还有脖子、尾巴、耳朵,都可以戴一个铃铛。”   柏念也抿唇,用脚按了按他的脸,轻声说:“当我许愿池呢?”   他脚尖落在青年耳垂,点了点,红得滴血,再继续游动。   好吧,对方并没有如面上那般冷静。   徐牧笑了笑,起身,撑着手肘,直视他的眼睛,“谢谢你,念也哥,我非常喜欢。”   柏念也眸色水润,眼眶周围是一圈红,他后背抵住棉被,像枕在蓬松的棉花糖里。   青年湿热的唇舌钻进他的耳廓,又流连在他的脖颈,喉结,最后是嘴巴,上颚被反复舔舐,痒意蔓延,令他全身软绵绵的。   徐牧拨开他额前的碎发,细细亲吻。   柏念也昏昏沉沉,眼皮迟缓,扼住脖子的掌心濡湿、滚烫,眼前阵阵泛白,令他呼吸困难。   徐牧用两根手指,刺探他的唇缝,柏念也长睫微动,张开嘴巴,下意识衔住,又吐出。   他拧眉,撇开脸。   徐牧笑笑,“哥,你怎么嫌弃自己呢?”   柏念也看着天花板,慢慢闭上眼。   ……   房间地面全是丝袜的残骸。   徐牧勤勤恳恳地收拾所有杂乱,弯腰去地面一块块捡好。柏念也腿上挂着的碎片,也剪下来扔掉,把他带去洗澡。   又找了药,轻手轻脚地把人送回去。   徐牧睡不着,半夜像抱着宝贝一样,细细打量,心情激荡难言。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他才酝酿出困意,紧紧搂住怀里人,埋在颈窝。   两道呼吸声渐渐重合。   -   柏念也特意挑在周五晚上,已经预料到自己第二天的状况,估计是起不来。   但他没想到,再次睁眼,居然会是下午。   被窝暖烘烘的,一切都被收拾妥当。   柏念也坐起身,腰酸得又躺回去。   他回想起昨晚的一切,脸颊慢慢浮现红色。   阿牧,好疯狂啊……   比以前还要热情百倍。   而且前所未有的强势,不容抗拒。   和平时里外冷内热的模样,反差巨大。   他几乎被攫取所有的思考能力,只能完全听从命令,仿佛与生俱来、刻进基因的本能。   但他挺喜欢的。   那种感觉……很不赖。   小男友凶起来,反而别有一番滋味。   草食动物遭遇危险,逃生是天性,可处于安全环境时,又会反复回味那一瞬间的酣然。   柏念也咬着唇,轻微的血腥味渗入舌尖。   他松了齿关,将被子没过头顶,黑暗里,他的心跳声清晰可闻。   “噗通——噗通——”   急促而热烈。   ……   “你去滚阳台了?”徐牧难以置信。   烨烨无辜地看着他,甩了甩手里的水,奶声奶气地说:“冷。”   “你信不信我和念也哥告状?”   烨烨肉嘟嘟的小脸瞬间跨下,嘴巴撅得快要挂油瓶,“不要……爹爹好……不告诉爸爸!”   徐牧头疼,也不废话了,赶紧把人带去洗澡。   暖风器开到功率最高,徐牧用的热水能烫猪,烨烨哇哇乱叫。   “别喊了,被你爸爸听见,他可不会像我这么客气,直接揍的啊。”   男孩瞬间收声,恹恹地应了声:“哦……”   徐牧给他洗完,穿了厚厚的衣服,严肃地说:“下次不要去滚了,知道吗?脏不脏是一回事,但生病就糟了。”   烨烨抱住徐牧脖子,“知道了——”   徐牧捏他脸蛋,“我再看到,我也动手揍了。”   烨烨哼了一声,“坏。”   “阿牧……“   徐牧一愣,是刚从房间出来的柏念也。   “哎,念也哥,你还好吗?”他把烨烨放下,赶紧上前握住柏念也的手,“有没哪里不舒服?”   柏念也摇头,“没有。”他嗓子有点哑。   徐牧赶紧从储物舱拿出润喉糖,撕开包装纸,“吃,嗓子会舒服点。”   柏念也垂眸,低头吃了那颗润喉糖。   冰冰凉凉的。   他问:“烨烨怎么突然要洗澡了?”   徐牧顿了顿,烨烨立刻扒拉他的裤脚。   “说想玩泡泡,找我帮他洗澡。”   柏念也摸了摸烨烨的头,没有怀疑,“这样啊,那要注意保暖。”   徐牧轻咳一声,“好。”   他推了把烨烨,“自己去玩吧。”   烨烨去抱了下柏念也的小腿,就迈着小短腿“蹬蹬”地跑了。   纳德司也跟着烨烨走。   走廊只剩下两人。   徐牧一对视上柏念也的眼睛,就立刻移开,头转了又转,几百个假动作。   “饿吗?我、我做了粥、粉、面、汤、饭,你想吃什么都有。没有的话,你和我说,我定外卖。”   柏念也含笑,“怎么弄了这么多?吃不完吧。”   “我做的分量不多,你吃不完,我吃。”   柏念也失笑,“好的。”   徐牧悄悄把手伸到柏念也后腰,小声说:“要不要我给你按摩?我和纳德司学过。”   昨晚他愣是掰着对方的腰,玩了些高难度的,现在想来,除了心虚,还有心疼。   因为……实在遭罪。   柏念也顺势倚靠过去,“可以啊,我先吃点东西。”   徐牧磨磨蹭蹭地回抱,脸埋在颈窝,深吸一口气,好好闻。   “念也哥,好喜欢你……”他喃喃。   柏念也眉梢微挑,戏谑地问:“多喜欢?和黑丝比呢?”   徐牧特别纯地在他脸颊落下一吻。   额头相互抵住。   “当然是你,其他永远是锦上添花。”   他嘴角扬起,“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柏念也哑然。   本来想和青年调情的,没想到,得到这么正经的回答。   不过……挺可爱的。   -   这个周末,徐牧过得美滋滋。   只要一空闲下来,就黏着柏念也,要亲要抱。   时不时打着按摩的名义,满足“一己之私”。   他还趁机说出自己的一些喜好。   一开始柏念也还好脾气地应着,后面直接捏住青年脸颊。   “你都从哪里学来这些东西的?”   徐牧眨眼睛,学到了烨烨的精髓,非常无辜的样子。   “我就上网了解了一点,你懂的,好奇嘛。”   柏念也没好气,“其他就算了,这种一字劈叉,得练过才行吧?我这腿是老腿了,平时扯一下都咔咔作响,可来不了。”   他撑着脸颊,斜睨过去,“你非要玩,就等着我进医院吧。”   徐牧亲他鼻尖,含糊地说:“我就说说嘛。”   “你这是许愿。”   徐牧眸光微闪,“许了成功率有多少?”   柏念也轻飘飘地问:“你觉得呢?”   徐牧试探地问:“百分之五十?”   柏念也往后一躺,脚尖抵住他的胸膛。   “可以再大胆点。”他微笑,“或者强势一点?”   徐牧眼睛发亮。   他猛地拽住对方的腿,往后一扯,兴奋地说:“念也哥,你果然喜欢我粗暴地——”   柏念也用玩具熊盖住他的脸,耳朵通红。   “行了,就你有嘴,成熟些……”   徐牧反扭对方的手,拉进怀里。   他拢住柏念也的下巴,虎口卡住喉咙,一把亲上去,狠狠碾磨,淡红的唇珠慢慢变肿,潋滟绯红,透明的津液落到下巴。   柏念也眼尾渗出水色。   他闭眼,软软靠进对方怀里。   -   徐牧的日子越过越滋润。   除了一件烦心事,烨烨这个不省心的,天天去阳台滚雪水。   好几次了,怎么说都不听。   徐牧打了几次屁股,男孩每回都哭,打完就期期艾艾地说:“……不要告诉爸爸。”   他最后恍然大悟,好呀,这小子不怕他揍,怕念也哥打。   所以,当徐牧再次看见烨烨滚雪水,被拎回来时还打了个喷嚏,决定再也不惯着小孩了。   ——是的,他已经意识到,自己还是太“慈父”,不够“虎父”,起码要像念也哥那样,把竹竿打断。   烨烨哇哇大哭,红红的眼睛幽怨地看着徐牧,像质问对方这次为什么打得这么狠。   徐牧阴恻恻地笑:“不仅我打得狠,晚上念也哥回来,也会打。”   混合双打,才能长记性。   烨烨呆住。   “行了,哭完吃午饭吧。”徐牧冷酷起身,“吃饱了,才有力气应付晚上的打。”   烨烨彻底放声哭,嗷嗷不停。   徐牧左耳听右耳出,视若无睹。   烨烨像意识到什么,也不再哭了。   徐牧以为对方是认命了,直到——   他看见烨烨晚饭也不吃,早早地让纳德司给他洗澡,然后抱着玩具熊,吭哧吭哧地跑去睡觉,才明白对方的如意算盘。   徐牧乐得不行,叫来纳德司,“你让烨烨‘睡觉’前喝点营养液,其他不用管他。”   “好的,主人。”   等到晚上,柏念也回家。   徐牧把这件事告诉柏念也,“……他现在估计在装睡。”   柏念也揉了揉眉心,“这孩子,真是——”   徐牧接话,“怪我,一开始玩冰,早知道不让他看见了。”   “不怪你,他滚水潭就是觉得好玩,越不让他玩,他越来劲儿。”   柏念也卷了卷袖口,“我过去看看。”   “好。”   咔哒——悬浮灯打开。   烨烨一动不动,紧闭双眼,只有眼皮局促乱动。   柏念也走上前,喊了一声:“烨烨。”   没有反应。   “睡着了?”柏念也轻轻说。   烨烨还是没有反应。   徐牧来兴趣了,忽然说:“念也哥,我听说小孩睡着了,把他的腿举起来,是不会掉下去的,但如果是装睡,就会掉下去。”   柏念也一怔,随后笑了笑,还真把烨烨的腿举起来。   徐牧慢吞吞地说:“好了,念也哥,现在可以松手,看看会不会掉下来。”   柏念也松手。   烨烨的那一只腿悬在半空。   徐牧:噗。   不行,不能笑。   他清清清嗓子,“念也哥,我还听说,如果小孩睡着了,把他扶起来,靠坐在床头,他会自己弯腰。”   柏念也唇边的笑意加深,果真如徐牧所说的那样,将烨烨扶起来,靠坐在床头。   几秒后,烨烨抱住膝盖,自己弯腰了。   徐牧忍不住了,喉咙压抑住笑声。   “哎,看来是真睡着了,念也哥,我们走吧,先不打了。”   柏念也忍俊不禁,配合地说:“好,先不打了。”   咔哒——悬浮灯重新关上。   徐牧和柏念也一起走出烨烨房间,关上门。   他们默契地回到自己房间。   “哈哈哈哈哈不行,笑死我了……”徐牧抱住柏念也,下巴蹭在他颈窝狂笑,“烨烨怎么这么搞笑……”   柏念也也握拳闷笑。   徐牧笑得肚子疼,好不容易不笑了,和柏念也对视一眼。   好吧,他们又笑了。 第75章   最后烨烨还是吃了那一顿打,终于老实地不滚阳台了。   徐牧那天收到的合作邀约,洽谈进入尾声,得到了一个宣传广告合约,并和《极限械战》达成了长期播玩合作。   他将在接下来的两年时间里,完成规定的时长数,配合游戏宣传相关内容。同时,不允许播同类竞品游戏。   【完了,Xu哥被PQ的金钱腐蚀,主页背景变成极限械战了】   【极械粉狂喜,我要在这里安老家了】   【靠,Xu还在读大学吧,居然就财富自由了……】   【担心兄弟过得苦,又担心兄弟过太好】   【哥,头像都整上logo了,以后除了睡觉,都直播呗】   【握草,兄弟,你这么爱吗?】   【爱死了,主要是他的攻略和讲解方法简单易懂,多练就能上手,战绩哗哗直飙】   【……确实,诡异地合适】   【只能说天赋吧,有人打游戏确实能完美卡bug】   徐牧结束完今天的最后一局,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   “好了,今天差不多了。”他说,“还有半小时的聊天环节,要连线吗?或者随便闲聊?”   【闲聊吧,挺晚的了,睡前唠嗑】   【Xu哥今晚播得好晚,太少见了】   【快祈告节了,十天假期还会播吗?】   【……不至于,这么敬业】   “主要今晚没什么事做,就干脆开直播了。”徐牧喝了口水,放下杯子。   “祈告节不播了,我有事,到时会挂通知。”   这个世界的祈告节,类似于春节的意义。   徐牧准备祈告节和柏念也一起回家,见见叔叔阿姨。   说实话,他挺紧张的。   明明还有半个月,他已经开始做准备,一有空闲时间,就会惦记这件事。   【Xu哥,你懈怠了】   【啧啧,对你很失望,你知不知道隔壁的CC,人家这样的大主播,祈告节都只打算休三天】   【我去,这么狠】   【拼命三郎】   【……居然还没下播(我刚来的)】   【Xu今晚不陪男朋友吗?】   【对呀,看你以前可黏糊了】   【哈哈哈哈哈哈就是】   晚上本来是直播最热闹的时候,尤其是半夜,但徐牧基本上都放弃了这个时间段。   直播间有人问,他说要早睡早起。   但好几次匆匆下播,都是外面有动静,是一个不太清晰的男声喊徐牧吃饭。   大家就开始调侃他。   【见色忘水友啊】   【赚够了就飘是吧】   【好好好,哥们儿把你放心里,你把哥们儿揣兜里】   【都是借口,就是要去陪男朋友】   【就是,每次走的时候应得可欢了,还带小波浪】   【哈哈哈哈哈真的吗?有没录屏】   【啧,真的,可闷骚了】   徐牧拨弄桌面的不倒翁,随口回答:“他最近都在加班,祈告节快到了,比较忙。”   【难怪】   【嫌冬天被窝冷,才来找我们唠】   【所以Xu男友已经出来工作了?】   “嗯。”徐牧划屏幕,“就没有什么游戏或者你们自己的事要说吗?怎么全绕着我来了?”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   【你和男朋友谈多久了?】   【男友性格是不是很温柔?有一次听得比较清楚,调调可柔和了】   【你什么时候露脸……】   【讲讲你和男朋友的故事呗】   【赞同,天天听我们的八卦,你自己也分享点】   【赶紧的,麦麸是游戏区的流量密码,你懂不懂赚钱!!!】   徐牧头疼,“够了啊,直播间的故事还不够你们听吗?”   【不够】   【我们想听熟人的故事】   【送出一场‘浪漫邂逅’X99】   【送出一件‘缘分天赐’X99】   ……   满屏的礼物特效,都是甜蜜蜜的粉色。   徐牧:“……”   他扶额,“谢谢礼物,但是——”   【说说说】   【快,是男人就不要磨蹭】   【等下,Xu哥平时虽然哑巴了点、毒舌了点,但基本都是全勤上播,放假也不忘开,这次祈告节一天都不播,不会去见家长吧?】   【!!!】   【有可能】   【发展这么快】   【他们同居哎,不算快吧】   【你看,这小子没反驳,估计是了】   【如果是真的,我猜他这段时间都在紧张哈哈哈哈哈】   【……打算祈告节去见女友家长的我,膝盖中箭倒地】   ……   直播间七嘴八舌,见徐牧没有吭声,愈发笃定,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甚至有人要传授“岳父岳母最爱的十种行为”、“如何一招征服岳父岳母”、“做岳父岳母最好的干儿子”等等。   徐牧:“……”   他深吸一口气,理智上对这些东西嗤之以鼻,觉得不靠谱,但情感上——   逐帧学习,仔细揣摩,甚至还截图保存。   毕竟瞎猫碰上死耗子,万一……有用呢?对吧。   -   柏念也下班回到玄关,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悬浮灯的白光,映得他脸庞煞白,眉眼有几分淡淡疲倦,有种颓废的美感。   徐牧原本在客厅等,一听到声响,起身去迎接。   “念也哥……”他亲昵地喊了声,一把抱住人。   “阿牧——”柏念也被抵在柜沿,眼镜歪向一边,不自觉曲了曲膝盖。   徐牧顺势一条腿挤入中间,手臂横在柏念也的后腰,紧紧禁锢,一只灼热的大手落在腰侧,随意测量。   “今天好晚……你们公司加班加得太没人性了吧?”他不满地说道,嘴唇四处流连,从脖颈到耳垂,再到脸颊,细细啄吻,像把自己的气味盖章,不落下一处。   “抱歉,因为项目——”柏念也哑声解释,被打断了。   “我骂的是你们公司,又不是怪你。”徐牧低声说,“我是心疼你,念也哥。”   徐牧拿下柏念也的眼镜,舌尖碾过他薄薄的眼皮,眼珠的轮廓被描摹。柏念也不自觉闭眼,眼尾绯红一片。   徐牧捏着他下巴,粗糙的指腹揉开唇缝,刺探摩挲。他含住对方的唇珠,撬开齿关,卷着软舌,四处在墙壁扫荡,像小孩舔糖一样,反复来回,不舍又欢欣。   柏念也手臂挂在对方脖子,热情回吻,但氧气逐渐被掠夺,努力呼吸。他仰头,喉结轻轻地滚动,压抑住略微难受的闷哼,脖颈慢慢憋得通红,青筋鼓起。   期间,两人跌跌撞撞回到房间,一起倒下被子。   终于,徐牧松开唇。他额头抵住额头,抿去柏念也唇角的口水。   “洗澡吧。”徐牧沙哑地说,“早点睡觉,你看起来好累。”   柏念也迟钝地眨眨眼,“……不想吗?”   徐牧无奈,“我不至于这么禽兽,啧,你看看,你黑眼圈快赶上两个了——”   柏念也捂住他嘴巴。   徐牧不说话了。   柏念也掌心抵在徐牧脸颊,轻轻说:“这星期都太忙了,周末也连轴转,你买的……我都没时间穿,等忙完这段时间,我就……”   徐牧笑笑,亲了亲他的手,“我周扒皮啊,还是淫·魔上头?非要折腾我男朋友睡不好觉,连加班都不放过。”   “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去洗个热水澡,然后盖上被子,睡到天亮再去上班,其他事情一律放下。”   他放低声音,“人就在我怀里,还能跑吗?”   柏念也跟着笑,逗他说:“我长着两条腿,怎么不能跑?还能跳呢。”   徐牧收紧手臂,“不准跑。”   两人视线交汇,眼底映出对方的模样。   一股无法言喻的柔软情绪泛滥、蔓延。   最后,彼此很轻地用唇碰了下,缱绻至极。   -   柏念也一忙,就是忙到祈告节的前两天。   白天难见人影,晚上更没有时间温存。   徐牧一抱住柏念也,就像沾了粘粘球,怎么也不想撒手。   一方面是确实想念对方,哪怕同住一屋,也觉得相处时间太少了,另一方面,则是徐牧对临近的见家长环节,焦虑得不行。   他几乎天天缠着柏念也问问题,恨不得把对方父母的所有爱好、禁忌刻在脑海里,甚至还通过细枝末节来“举一反三”。   打个比方:叔叔不抽烟——叔叔身边的朋友很少抽烟——叔叔讨厌烟味——叔叔讨厌抽烟的人。   柏念也时常被徐牧的话惊到,像打量怪物一样,哭笑不得。   “不至于,阿牧。你想得太多了,放轻松,就当去我家做客,吃顿饭,聊聊天,多简单的事。”   “……不简单。”徐牧深吸气,额头抵住他肩膀,喃喃说,“每一步都要好好做准备。”   柏念也捏他耳朵,“我妈性格爽利,上次你不是见过一面?感觉不难相处吧。秦叔叔性格也非常温和,从不为难人,也不爱发脾气,你别担心。”   徐牧:“……不是担心,是紧张,你懂吗?”   柏念也疑惑,难道不是因为担心才紧张吗?   他没去辩驳,顺着徐牧说:“好,那别想太多,不紧张。”   “……做不到。”怎么可能不想。   徐牧脑子全是各种以后见面的情景,一个分叉口走向无数结局——   没几个是好结局。   柏念也叹气,好吧,都白讲了。   语言的力量行不通,他也想不到更好的方法,只能摸摸徐牧的头,告诉对方:“反正你有什么困难,拿不定主意的,告诉我,或者尽量让自己不要想东想西,行不行?”   徐牧抓了抓头发,诚实地说:“能回答行,但脑子不行,他自己在转,我控制不住。”   他往后一倒,躺在沙发,无神地看着天花板。   柏念也笑眯眯地凑前,手臂放他肩膀,下巴搭在臂弯。   他还放出了毛茸茸的耳朵,去蹭对方脖颈。   徐牧的手自觉摸上去。   “好玩吗?”柏念也问。   “……好玩。”徐牧学会对方的问答方式,“但脑子还是会想。就像现在,我已经想阿姨叔叔是什么拟态,也是兔子吗?是的话,我可不可以送——”   “啾~”柏念也亲了一下徐牧的脸,见对方没反应,又连续亲了十几下,“啾啾”个不停。   徐牧愣住,被弄不会了。   ……什么意思?   柏念也幽幽叹息,“我算是明白妈妈为什么说你是‘小老公’了。”   徐牧慢半拍地问:“为什么?”   他想起来,是那次无意撞上对方在打电话,阿姨说的话。   “想东想西,怕这怕那,扭扭捏捏——”柏念也轻笑,“确实是小老公。”   徐牧:“……”   他纠正,“不是扭扭捏捏,我是筹谋而后定。”   柏念也长长地“哦”了声,“原来是这样。”   徐牧不吭声,面无表情地咬了柏念也的手腕一口。   柏念也眉心一跳,“你这习惯……怎么和拟态一样?”   非要在他手腕啃一口。   徐牧:“嗯,没办法,扭捏的人都这样。”   柏念也乐得不行。   “真是,这么记仇。”柏念也眼尾弯弯地朝他笑,“那换个说法。”   “叫老公行吗?” 第76章   行,当然行,这可太行了。   徐牧嘴角细微的抽搐,又在努力把笑压下去。   他对“老公”很满意,面上云淡风轻,心里暗爽。   “嗯,都行……我没意见。”   徐牧说着“都行”,眼里全是“我要继续听”。   柏念也看得发乐,没笑他,反而充分满足。   一声声“老公”里,徐牧有种喝假酒的醉醺醺感,快要分不清东南西北。   因此,后来只要有机会,徐牧就会故作不经意的提起这茬,旁敲侧击地说自己想听。   柏念也变着调给他喊,徐牧有时候躺在床上,整个人都酥酥麻麻的。   祈告节即将来临,柏念也设计所也正式放假。   两人合计,干脆更改原定的计划,提前一天去往首都星。   “主人,您确定全部带过去吗?”纳德司问。   徐牧头也没别抬,用表格勾对要带过去的礼物数量,“嗯。”   纳德司说:“人家进门都是拿礼盒,您拿个储物舱会不会太奇怪了?”   徐牧一顿,“换成红色的,喜庆点。”   纳德司:“……要不您再系个红结?”   “这是——”徐牧迟疑,“惯有的传统吗?”   他以为是什么特别的风俗。   纳德司:“我乱说的,您别当真。”   徐牧无语,“行了,你可以走了。”   “还在收拾?”柏念也刚洗完澡,从后面环住徐牧脖颈,轻声说,“昨天不是清点过一遍吗?”   徐牧“嗯”了声,“但我担心有遗漏,就再看看。”   柏念也无奈,“你已经第三次这么说了。”   “……以防万一。”   “就算真的少了一样,他们也不会知道的。”柏念也好笑,“你别数了,明天还有早班的长途飞舰,要是休息不好,上门的第一印象就差了。”   最后一句话说到徐牧心坎里去了。   他认真地点头,“嗯,你说得对。”   徐牧收拢了下垂在胸前的手臂,另一只手扶住柏念也后腰,“抓稳了,念也哥。”   柏念也猝不及防地被背起来,“哎哎、等下,先放我下来……”   失重感袭来,他下意识将两条腿圈住青年劲瘦的腰,心脏跳空一拍。   等发现对方背得稳稳时,才松了口气。   “阿牧……”柏念也捏了捏他的耳垂,“吓我啊。”   徐牧还故意颠了下人,懒洋洋地说:“猪八戒背媳妇喽。”   “猪八戒?”柏念也奇怪,“这是什么?”   “……”忘了,这个世界没有西游记。   徐牧随口胡扯,“小时候孤、联邦保育中心照顾我们的机器人,会自己编故事给我们听,拥有意思的,就是讲一个拟态是猪的男生想通过自己的勤劳和努力,去娶美丽的、呃,猴子大小姐,但因为父母不同意,大小姐也不喜欢他,最后男生去拯救世界的故事。”   柏念也听得认真,“为什么大小姐不喜欢他?父母不同意?”   徐牧:“……”好问题。   “因为男生和大小姐物种不同。”   “但你说他的拟态是猪……”   “假的,他是假装自己能变成拟态猪,但实际上只有人形。”   柏念也若有所思,“只有人形……”   他蹙眉,喃喃说道:“好奇怪的物种,如果没有动物的拟态,那永远只能是人形的样子。”   徐牧:“……”   也、也不会很奇怪吧。   “难怪猴子小姐不喜欢,睡在身边确实怪怪的。”柏念也理解地说。   徐牧的心再次被插了一刀。   ……   徐牧洗完澡,浑身热气腾腾的,钻进被窝,一把搂着柏念也。   棉绒的家居服被捋上一截,大腿是滑溜溜的。   徐牧顺手捏了几下。   柏念也斜斜睨过去,膝盖怼他下他,“你这手劲儿。”   徐牧唇碰了碰他的耳垂,埋在颈窝,有点贪婪地嗅了几口。   “耳朵、尾巴……”   奇怪,沐浴露是同一罐,但就是对方身上的好闻。   徐牧觉得这是个未解之谜。   柏念也把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都放出来,曲起腿,半个人倚靠在徐牧怀里。   徐牧高高兴兴地rua了一遍,找到柏念也的嘴巴,又亲又咬。   柏念也腰软,长腿勾着徐牧,任由对方亲。   气氛逐渐升温,唇舌间的水声格外清晰。   柏念也本以为青年会做些什么,没想到——   “嗯,该睡觉了,明天还要早起。”徐牧吸完毛茸茸,浑身飘飘然,心满意足地躺回去,掖掖被子,闭上眼睛。   早点睡觉,明天用最好的精神面貌迎接叔叔阿姨!   柏念也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他望着天花板,两只耳朵蜷缩了一下。   那种不上不下的感觉……   柏念也抿唇,暗暗给了徐牧一脚。   “怎么了?念也哥。”徐牧躺得板正,眼皮也不动。   “……”柏念也不吭声,半晌,才慢慢说,“你不抱着我睡觉?”   徐牧说:“你等我冷静一下,不然我睡不着,放心,半夜我的手脚不听使唤,肯定自己缠上你。”   “……”   徐牧又说:“我很懂我的,念也哥。”   柏念也没搭腔,一边伸过去的耳朵缩回来。   几分钟后,徐牧在黑暗里摸索,掌心濡湿薄薄的一层汗。   他把柏念也捞回怀里,脚和脚抵在一起,暖烘烘的。   柏念也没睁眼,耳朵“啪嗒”打在徐牧脸上,语气淡淡:“怎么,冷静好了?”   “静不了,不抱着你,更难受。”徐牧蹭了蹭耳朵,“别生气,你当我刚才脑抽。”   “我没生气——”   “嗯,你没生气。”徐牧立刻接话,“是我生气了,你居然不立刻制止我的行为,严厉呵斥我,太过分了!以后……”   柏念也用耳朵堵住柏念也的嘴巴,“……倒打一耙。”   他声音带着些许笑意。   徐牧凑到对方脖子,含糊地说:“哎,是我太迟钝了,下次不会了。”   “和你没关系,是我想太多。”柏念也轻声说。   “有关系,要过一辈子的关系,怎么就没关系?”徐牧笑笑,“挺好的,我越来越能感知到你的情绪,证明我们心连心了。”   他发现柏念也会把自己情绪里的波澜藏起来,一开始很难注意到,但慢慢的,或许是对方愿意敞开,不做掩饰,又或许是他也在改变——   嗯,反正都挺好的。   “心连心……土不溜秋的。”柏念也好笑,这什么形容?   “嗯,土。”徐牧说,“下次换个潮流点的。”   他呼出一口气,紧紧抱住柏念也,“晚安。”   柏念也“嗯”了声,“晚安。”   -   徐牧是定了闹钟的。   但他的心总惦记着有事,稍微清醒一点,就睡不下去了。   睁眼、闭眼,来来回回。   徐牧干脆起来,小心翼翼地离开被窝。   期间挨了几下软绵绵的耳朵。   徐牧洗漱、换衣服、弄发型,全程蹑手蹑脚。   窗外月色正明,凉风如水。   是频繁下雪的日子里,难得的好天气。   徐牧把行李又检查了一遍,脑海里疯狂模拟到时的场景。   纳德司:“……主人,您别神神叨叨的。”   徐牧:“去干活。”   纳德司:“哦。”   徐牧:“要不要我把你也带过去?”   纳德司:“?您去见家长,带我干嘛?”   徐牧思索了一下,“在我大展厨艺的时候,偷偷帮助我?”   纳德司:“您可真占便宜。”   徐牧摸摸鼻子,“万一,对吧?”   纳德司:“……哦。”   徐牧舒展僵直的肩膀,神采奕奕,“好了,我该去喊念也哥了。嗯,也要把烨烨喊起来。”   房间   “……阿牧?”柏念也艰难地睁开眼。   徐牧眨眨眼,“是我,该起床了。”   “现在几点?”柏念也按了按眉心,“是我闹钟没响吗?”   “没,我提前十分钟了。”徐牧笑眯眯地说,“可以继续睡,等下我再喊你。”   他比划一下,“就赖床,早起赖床会有幸福感。”   “……”柏念也已经清醒过来,定睛一看,发现青年精神昂扬,眉飞色舞,整个人收拾得锃光瓦亮的。   像下一秒,就能参加什么高级宴会。   “你——”柏念也顿了顿,咽下问冷不冷的话,“洗漱完了?”   “嗯嗯。”徐牧拼命点头,“烨烨我已经叫起来了,现在准备吃早餐。不过他说吃不下,我就给他喂了点水。”   “行李我清点了一遍,差的东西已经写好了。烨烨零碎的小物品,和早上才能收拾的生活用品也整理好了。”   柏念也哑然,揉了揉他的脑袋,“好的,老公,你真棒。”   他熟练地顺毛,明白青年对“老公”这一词,虽然嘴里不说,但心里非常渴望。   徐牧听爽了,嘴角压不下去,尤其是“老公”那句话,快飞到天上去。   他凑上前讨亲亲。   柏念也撇开脸,“等我洗漱完……”   “哦,好。”徐牧遗憾地起身。   就这样,在徐牧的超前“指挥”下,他们成功提早了一小时出门。   天际蒙蒙亮,雾气没散尽,露珠堪堪压着绿叶。世界依旧安静空旷,只有交错的航道上,偶尔闪烁早班的路航器指示灯。   “走,念也哥,我们出发。”徐牧精神抖擞,不知道为什么,前几天还是紧张,今天突然就变得激动。   毫无缘由、莫名其妙的激动。   他胸腔涌动着激烈的情绪,仿佛能灼烧血液,从头到脚,像置身于火炉里。   平时怎么也暖不了的手,破天荒的暖和。   徐牧还特意拢住柏念也的手,放在口袋,又捏又揉。   “是不是很暖?”他兴奋地问。   柏念也大概知道徐牧高兴什么,如他所愿,温声说:“嗯,非常暖。”   他头顶的毡帽晃了晃,落在额头的小尾巴拂过眉心。   徐牧的笑容压抑不住,攥得更加用力,步子越走越快。   埋头跟在后面的烨烨,像个小企鹅,晃晃荡荡的,差点跟不上。   “爸爸——”他嚎了一嗓子。   柏念也恍然,“阿牧,等等烨烨。”   徐牧转头,烨烨差了一大截的距离,正气鼓鼓地看着他们。   “哎,这小嘴嘟得挂油瓶……”徐牧折返,直接把烨烨抱着,“行了,现在一起走。”   烨烨情绪来得快,走得也快,当即“吧唧”一口,亲在徐牧脸上。   “好爹爹!”   徐牧说:“多好?真要好的话,到时在你外公外婆面前多夸夸我,知道没?”   烨烨似懂非懂,“知道——”   -   从蔚德星球到首都星,要坐大概四小时的飞舰。   距离不远不近,徐牧的一颗心到后半程,已经失去知觉。   跳得太快的后果,就是有种要死的错觉。   “念也哥,我再确认一下,阿姨是喜欢……”   “对了,叔叔确定爱这个牌子的钓鱼竿?”   “平时阿姨真的会穿这种风格吗?”   “这对情侣环不俗气吧?阿姨喜欢镶金的风格吗?”   ……   自从下了飞舰,徐牧的嘴就没有停过。   柏念也理解他的紧张,几乎有问必答。   烨烨则睁着滴溜溜的大眼睛,写满了好奇和疑惑。   终于,到了柏念也家。   “灰黑色的大门,花纹繁复、典雅……第一眼就古朴大气……”徐牧站在门前,像训练口条,“叔叔阿姨的审美真好!”   柏念也:“……”   他耐心地等了几分钟,后面意识到不能干耗着了。   要快刀斩乱麻。   柏念也只说了一句,干脆利落,“阿牧,我按门铃了。”   徐牧一滞,“叮咚”几声,对讲屏亮起。   柏女士像早早准备好,快速整了整头发,直奔玄关,“来了啊。”   与此同时,自动门打开。   烨烨响亮地喊了声:“外婆!”   柏女士惊喜,“哎呦,烨烨。”   她看到徐牧,笑容更加灿烂,“来了啊,我盼着你们可久了。”   柏念也温柔一笑,“妈。”   徐牧咽了咽口水,脊背挺得邦邦直。   他深吸一口气,抑扬顿挫地说:“阿姨,您好,冒昧拜访,晚辈提前祝您祈告节快乐,请您收下——”   他把手里的礼盒给出去。   柏念也看得一愣一愣的,柏女士也一样。   “哦哦,好,阿牧有心了有心了。”柏女士接过,招呼着人进来。   “来,一路辛苦了吧,外面冷,进来暖暖。”   “好,谢谢阿姨。”   徐牧掌心全是汗,全凭本能往前走——   “阿牧,小心!”   “哎,有个槛……”   砰——徐牧直接被绊倒,跪在地上。   勉强从双膝变成单膝跪。   徐牧来不及思考,反射性抬头,微笑说:“阿姨,我没事。”   柏念也想去扶他,闻言,没忍住,低头笑了下。   柏女士“哎呀”了一声,去扶徐牧,“小心点啊,我看看,没磕到吧?”   秦逸匆匆从厨房出来,手里还拿着锅铲,“发生什么了?是——”   他愣住了。   “怎、怎么跪下了?” 第77章   徐牧来之前完全没想到,自己最先踏入的不是客厅,而是柏念也的房间。   “……药箱都拿过去,还有止痛仪,别忘了。”柏女士叫后面喊了声。   柏念也微微颔首,示意自己拿了。   徐牧僵硬地被柏念也推进房间,整个人恍恍惚惚。   “把裤脚撩起来,我看看。”柏念也半蹲下来。   徐牧游魂一样照做。   “摔淤青出血了。”柏念也皱眉,语气有些心疼。   他先用止痛仪照了照,然后轻轻涂抹上药,最后贴上一层透明的医用防粘贴。   “好点没?”柏念也问。   “嗯……”徐牧弯腰,脸埋在柏念也颈窝,幽幽地说,“完了,念也哥,我看起来是不是更不可靠了?”   柏念也笑着拍他后背,“不会,你别想太多了,妈妈知道你紧张。”   徐牧深吸一口气,调节下心情,“好,我们现在出去,别让叔叔阿姨等久了。”   柏念也替他捋下裤脚,“站起来难受吗?”   “不难受,真的还好。”徐牧无奈,“说实话,跪下来的一瞬间,我什么疼痛都感觉不到。“   ——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   柏念也顺手将装有行李的储物舱拿出来,搁放在房间。   徐牧后知后觉,这是念也哥的……住的地方?   “这是你以前住的房间吗?”   “嗯。”柏念也点头,“其实住得不多,妈妈和秦叔叔结婚的时候,我已经准备上高中了,在学校住宿,周六日才回家。”   “哦哦,这样啊。”徐牧忍不住左顾右看,试图捕捉所有对方所留存的痕迹。   房间布局不错,还有小阳台。整体以灰黑为主调,风格简洁,白墙只挂了一副风景油画,没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桌面和书柜都收拾得整整齐齐,床面没有一丝褶皱,像完美的样板间。   瞧着没什么人气,但确实有居住过的痕迹。   徐牧走了一圈,倏然回头,发现柏念也温和地望着他。   徐牧摸了摸鼻子,“……我就好奇,毕竟是你生活过的地方。”   柏念也笑笑,“随便看啊,没说不给,晚上你在这儿打滚都行。”   徐牧诡异地停滞一秒,“晚上……我们住一起?”   柏念也眉梢微挑,“怎么,你要出去找酒店住?”   “……不是,就阿姨、她……”徐牧吞吞吐吐,“这样会不会显得我太没礼貌?”   柏念也淡定地说:“我妈知道我们同居。”   徐牧一哽,犹豫地问:“那阿姨有说什么吗?”   柏念也捏捏他的脸,笑着说:“她问我,你知不知道我的身体情况,我说知道,她就没再问什么了。”   徐牧看着凑近的鼻尖,没忍住,用唇碰了碰。   柏念也眨眨眼。   柔柔一吻,恰似春风拂过。   徐牧轻咳,“我们出去吧,叔叔阿姨等久了。”   柏念也嘴角微微上扬。   -   客厅   “来,吃点水果。”柏女士切了碗大果盘,热情地招呼徐牧吃。   徐牧端坐在沙发,眼观鼻、鼻观心,“好的,阿姨。”   门口的“惊天一跪”,让他更加谨言慎行,嘴角的笑容恨不得拿尺子来量。   徐牧盛了几勺,把所有颜色的水果都尝了一遍。   “好甜,阿姨,你挑水果的眼光真好。”他满眼真挚。   柏女士捂嘴笑,“你这孩子,可真实诚。”   她又对秦倩说:“妍妍,刚才有喊人吗?”   秦倩是柏女士和秦逸生的女儿,今年16岁,在上高中。   秦倩长相文静,一头马尾安静垂在后颈,说话轻声细语,“有。”   徐牧赶紧接话,“对,喊了喊了。”   柏女士摸了摸秦倩的头,夸了句乖。   她又笑眯眯地问:“路上坐了几小时的飞舰,累吗?”   “还好,不算累。”徐牧说。   “念也,下面有你喜欢吃的猕猴桃。”柏女士用勺子盛了一大碟猕猴桃果肉给柏念也。   “好。”柏念也吃了几块,微酸带甜的口感。   是他以前常吃的熟度。   徐牧见状,将自己碟子的猕猴桃挑出来,“哥,还要吗?”   柏念也推了他手,斜睨,“够了。”   徐牧遗憾,好吧。   他说:“阿姨,叔叔是在厨房做饭吗?”   “啊,对。”柏女士点头,“怎么,饿了?”   她说着,就要起身去厨房。   徐牧连忙拦住,“不饿不饿,就是我看叔叔一个人在忙活,想去帮帮忙。”   “哪有让客人去忙的道理?”柏女士笑笑,“来,多吃点水果。”   徐牧迟疑,望着一墙之隔的厨房,还是坐了下来。   “好的,谢谢阿姨。”   两人又不尴不尬的寒暄了几句,柏念也时不时添一嘴,恰到好处,气氛慢慢调动起来。   徐牧趁机介绍自己送的礼物,什么复古大袄、金灿灿的手镯项链,柏女士看得眼花缭乱,直夸对方有心了。   “不过,这些都太破费了。”柏女士说,“你还在读书,不用花太多钱买——”   “我在大学有做兼职。”徐牧说,“其实就是看着多,实际数数没几样,都是我的心意,希望您喜欢。”   柏女士立刻说:“当然,我非常喜欢。”   徐牧也不忘坐在一旁的秦倩,准备了合适的礼物。   秦倩性格害羞,小声地道完谢,还不好意思地躲在柏女士身后。   “这边是给叔叔准备的礼物,等他吃完饭,我再和叔叔说。希望叔叔能够喜欢。”   柏女士说:“哎,他肯定喜欢,天天钓鱼,看到这种装备,估计想连夜去鱼塘夜钓。”   徐牧和柏女士聊得愈发融洽,后面就算不说话,也不觉气氛凝滞。   客厅的光屏播放电视剧,徐牧眼睛基本落在前方。   ——原来兽人世界也有狗血八点档啊。   他心里感慨,面上还是一幅冷静的样子。   柏女士也在看电视剧,津津有味。   她还开了个柚子,各掰几瓣给徐牧和柏念也。   “谢谢阿姨。”徐牧说。   柏女士摆手,“不用谢,阿牧,你就是太客气了,把这里当自己家就好。”   “好。”徐牧嘴里这么应,肩膀还是一动不动,脊背打也打不弯。   “念也哥,吃吗?”徐牧低头,把掰好的柚子递过去。   柏念也靠在徐牧肩膀,几乎半身的重量倚过去。   柏念也的视线还落在光屏,嘴巴下意识张开。   徐牧把柚子肉喂到他嘴里,动作自然而熟稔。   “……真精彩。”柏念也喃喃,“哥哥的新女友居然是前妻的变性侄子……”   柏女士坐姿优雅,一身旗袍和她的气质相映得彰。   但一开口,就不是这感觉了。   “不仅如此,他们小时候还见过面,侄子还叫过他哥哥。”   柏念也:“……编剧还挺敢写的,一下子就有宿命感了。”   徐牧爱上剥柚子了,还有不断投喂。   柏念也不知不觉,吃了好几个。   “不行,我吃不下了,肚子全是西柚。”   “饱了?”徐牧摸了摸他的肚子,压低声音说,“腰还是细的啊,你就屁股多点——”   柏念也踩了他一脚。   徐牧悻悻闭嘴。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秦逸做好晚饭。   “吃饭了。”秦逸喊了声。   徐牧一坐下,开始变身“夸夸机”。   “叔叔,您做的饭菜好香!色香味俱全!”   秦逸谦虚地说:“都是家常水平。”   之后,徐牧身体力行地贯彻自己的夸奖,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叔叔,您做饭真的好吃。”徐牧没有夸大其词,纯吹彩虹屁,完全是发自内心。   秦逸看着徐牧吃得干干净净的碗,笑意加深。   “阿牧喜欢就好,这几天在家,我多换了点花样做。”   徐牧说:“好,到时我在厨房帮忙。”   ……   “你看你,吃撑了吧?”柏念也好笑,“吃不下还硬塞。”   他轻轻按了按徐牧肚子,明显是撑到了。   “还好。”徐牧咽下健胃消食片,一本正经地说,“毕竟是秦叔叔用心做的,加上确实好吃,我不就吃多了点。”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当然,我最爱的还是念也哥的厨艺。”   柏念也乜他一眼,“马后炮。”   徐牧在柏念也的床上滚了几圈,蓬松软绵。   心情莫名激动。   “你以前睡的也是这套床单?”   “嗯。”   “一闻就想到你。”徐牧嗅了嗅枕套,又去抱住柏念也。   柏念也笑道:“你的拟态真没错?这么像小狗。”   “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不单单是嗅觉。”徐牧脸颊轻蹭他脖子,慢吞吞地说,“哥,你觉得我今天的表现能打几分?”   “在我看来,是满分。”柏念也梳理徐牧的头发,指尖轻柔按过头皮。   “掺水了。”徐牧轻啧,“我要真实评价。”   柏念也笑笑,“有点困难,心偏的人自己知道,他很难公正,尤其是面对特殊的例外。”   徐牧耳根诡异地飘了道红,“……哦,也、也行。”   与之不符的,是他亲得很凶。   柏念也口腔被搅了个遍,浑身软成一滩水。   “之后几天我一定好好发挥,争取满分。”徐牧含糊地说,“向秦叔叔学习,抓心先抓胃……”   柏念也脑子嗡嗡,根本没听清对方说什么。   但在最后一刻,徐牧松开唇。   “念也哥,我们睡觉吧,养足精神。”   他还检查一番柏念也的脖子和嘴唇,满意地说:“嗯,没有咬痕,等明天嘴巴应该能消肿……”   ——毕竟在柏念也父母家,不是自己家,关上门做什么都行,这里还是得注意。   又来。   柏念也有点躁动,四肢泛软绵的劲儿。   他怀疑徐牧是故意玩他的。   但对方说得有理有据,他反驳不了。   徐牧搂着人,哑声说:“晚安,念也哥。”   柏念也深吸气,“徐牧,我发现你的绿,不仅是竹叶青——”   “嗯?”徐牧疑惑,“什么绿?”   “忍者神龟的绿。”柏念也轻飘飘地说,给了一脚在他小腿。   徐牧结结实实地挨了。   “……”他嘟囔,“不是绿帽的绿就行。”   柏念也两只耳朵“啪嗒”拍他脸,要是拟态,他估计已经用爪子挠了。   徐牧:嘶!谁说垂耳兔温顺的?   这不挺暴躁的吗! 第78章   两人你来我往地闹了一通,最后以徐牧动嘴巴结束。   柏念也心头的躁意少了些,骨头泛懒,腰也没什么力气,在徐牧怀里蹭了蹭,呼吸渐渐平稳。   他攥着对方的手臂往腰上搭,姿态颇为依恋。   徐牧找到毛茸茸的耳朵,紧紧相贴。   两道呼吸声逐渐重合。   又是一夜。   翌日   柏念也醒得迷糊,感知到眼皮似乎有熹微的亮光,睁开眼。   头顶的悬浮灯熟悉又陌生。   他摸了摸隔壁,没人。   柏念也的第一反应是,对方变拟态了   但他在被窝里摸索了一番,没有滑溜溜的蛇。   柏念也便去洗漱。   出到客厅,柏女士和烨烨在玩“识图辨字”的益智游戏。   “爸爸!”烨烨大喊。   柏念也应了声。   柏女士笑笑,“醒了?”   “嗯。”柏念也点头,“您看到阿牧了吗?”   柏女士的表情变得奇妙,“阿牧啊,他在厨房。”   柏念也一怔。   柏女士说:“一大早,他就和你秦叔叔在厨房不知道捣鼓什么。哎,你还没吃早餐吧?保温箱有,你饿了就去吃。”   柏念也说:“好。”   他没有看桌面的保温箱有什么,反而先去厨房。   灯光明亮,锅里咕噜咕噜作响,氤氲着热气。   徐牧正专心致志地给一只开膛破肚的鸭子上糖色,秦逸偶尔指导一句,颇为其乐融融。   柏念也出声:“秦叔叔。”   秦逸应了声,笑道:“来找阿牧的?”   柏念也说:“就过来看看。”   徐牧朝柏念也招手,“念也哥,你看,我的糖色刷得怎么样?”   柏念也走近,“嗯,挺好的,你要做烤鸭?”   “对。”徐牧说,“不过,我其实是打下手的。”   秦逸闻言,又笑了笑,“阿牧的厨艺不差,我看他烤了一只,皮脆肉嫩,调的酱也好吃,我才像打下手的。”   徐牧客气谦虚地说:“没,秦叔叔,是您指导得好。”   他说着,就利落地支起烤架,开始烤鸭子。   期间,他还能兼顾洗菜、切肉沫、装凉菜等小事,围着秦逸团团转。   短短一个早上,已经配合得十足默契。   柏念也看到这一幕,心情微妙了几分。   阿牧这样……还怪贤惠的。   “念也哥,你吃早餐没?”徐牧问。   柏念也回神,“没。”   “不饿?”徐牧挑眉,他洗干净手,把人推出去,“走走走,吃早餐。”   “你做的?”柏念也笑着问。   徐牧嘴角翘起了点,“包子是我捏的褶。”   “你还会做包子了?”柏念也感慨。   他摸摸徐牧的耳垂,“真棒。”   徐牧轻咳一声,“秦叔叔教的,我做的可能一般,在你面前估计是班门弄斧。”   柏念也眼尾微弯,“不会,料馅是秦叔叔调好的,一定好吃。”   “……”徐牧哽了哽,幽幽地说,“你故意的。”   柏念也撇开脸,闷笑几声,选了一个最丑的包子吃。   “你挑中了我包的。”徐牧有点得意。   “嗯,这个看着最丑。”柏念也逗他。   “……”徐牧心碎。   柏念也摸了摸他的脸,哄道:“开玩笑的。”   “……晚了。”   “没得补救?”柏念也轻笑。   徐牧一本正经,“没。”   话是这么说,徐牧却悄悄亲了亲他的嘴角。   柏念也正要说什么,见到从房间出来的秦倩,微微直起腰,问道:“倩倩,早,要吃早餐吗?”   秦倩刚起床洗漱,头发有点乱,打哈欠刚好打到一半。   她脸红地看着亲密的两人,讷讷应声。   “吃。”   柏念也拉着徐牧让位置,“保温箱有。”   秦倩闷头往前,明显局促,“好,谢谢哥。”   柏念也和秦倩差的年龄大,交集也少。等她能记事时,柏念也基本都在外面,一年没见几次,逢年过节会寄些礼物。   秦倩小时候胆子还大些,见柏念也回家,还会过来抱住他的腿喊哥哥,但长大后,可能因为接触不多,没什么话聊,说话也比较客气。   柏念也和徐牧回房间,关上门后,徐牧发现他耳垂红了。   “你是……被妹妹看着害羞了?”徐牧问。   柏念也揪着青年的衣领,斜斜睨过去,“怎么,昨晚不是说注意吗?”   徐牧笑着说:“哎,不一样,就亲个脸颊、嘴角,又不是舌吻——”   柏念也食指抵住他嘴唇。   “知道了,神龟。”   徐牧垮脸,“哥,非得王八吗?”   柏念也笑而不语。   -   祈告节还有两天,徐牧和柏念也基本都待在家里,没有出去。   一方面是最近路道清雪,不方便,另一方面是徐牧正兢兢业业地“讨好”岳父岳母。   徐牧除了和柏女士聊天,就是去厨房和秦逸“学习”厨艺,增进感情,展现出极为居家可靠、不幼稚的一面。   柏女士看到后,好奇地问阿牧家里也是这样?经常出入厨房?   徐牧眉心一跳,余光瞥过柏念也,“我厨艺不及念也哥,还在学,看到秦叔叔,觉得是个好机会。”   柏女士连连夸奖,说他自谦了,是有天赋的,特别昨晚做的土豆鸡煲,非常好吃。   徐牧:“……”完蛋,调味其实是念也哥调的,他调的堪称死亡酱汁。   “……嗯、是吗?……还行吧……”他心打鼓,手心冒汗,握住柏念也的手,捏住虎口的软肉。   柏念也啼笑皆非,但也没拆徐牧的台。   他说:“阿牧的拿手好菜,一直都是土豆鸡煲。”   -   晚上,徐牧洗完澡,躺在床上看菜谱一百八十式。   突然,光屏蹦出新消息。   【卡尔想帅气:完了……主角攻脑子不正常了……】   徐牧扫了眼,随手回复。   【Xu:?】   【卡尔想帅气:图片.jpg】   【卡尔想帅气:这个手表现在落我手里了……】   徐牧一愣,放大图片。   【Xu:他给你的?】   【卡尔想帅气:嗯】   【Xu:他有说为什么吗?】   【卡尔想帅气:他说清垃圾】   【卡尔想帅气:完蛋,这个手表太晦气了,我不想要,但它是重要的剧情物品】   徐牧若有所思,迟疑片刻,发消息问对方现在在哪?   【卡尔想帅气:家里啊】   【卡尔想帅气:真的莫名其妙……他回首都星还要把我叫过来,然后祈告节不回家待我这,有毛病】   【Xu:你有钱租房?】   【卡尔想帅气:哦,主角攻给我租的】   【Xu:。】   徐牧轻啧,总觉得小煤球在自找苦吃,不知道干什么了,估计……   他没想太多,退出聊天页面。   对面的联系也像忽然间断了。   徐牧不大在意,继续看菜谱。   “还在研究做菜?”柏念也掀开被子,挤到徐牧身边。   “嗯。”徐牧顺手揽住,手滑到尾巴把玩。   柏念也柔柔笑道:“你来这边中邪了一样,怎么天天想着做菜?”   徐牧理所当然,“给阿姨留好印象啊。你想想,阿姨说过的,你前爸有好厨艺,秦叔叔有好厨艺,你也有好厨艺,可见阿姨的好感模版就是好厨艺。”   柏念也:“……你这角度还挺刁钻的。”   “这是直觉。”徐牧继续说,“秦叔叔刚好喜欢钻研菜谱,我闲着也是闲着,除了和阿姨聊你小时候的事,就只能找他做饭了,顺便展现我可靠、能生活、不幼稚的一面。”   柏念也乐了,“靠做饭?”   “以小见大嘛。”徐牧说,“我能理解阿姨担心的年龄差,不外乎是我们的生活可能存在摩擦。比如年长的总是照顾得多的一方——”   他贴住柏念也的耳朵,吹了吹绒毛,毛茸茸的尾巴瞬间蜷起。柏念也曲了曲膝,腰也跟着一颤。   徐牧认真地说:“我也能照顾你。”   他非常希望能获得柏念也妈妈的认可。   大概是一种奇怪的执念。   对于父母的美好想象,令他不自觉给“父母”这个符号的重量,在人生里增添砝码——   爱情有父母的祝福和认可,才算完美。   柏念也哑然。   他大概理解徐牧的意思,轻叹一声。   “你压力别太大,妈妈已经很喜欢你了。”   “喜欢是一回事。”徐牧凑过去,“放不放心是另一回事。”   柏念也笑笑,“好吧。”他唇碰了碰他鼻尖,“辛苦你了。”   “不辛苦。”徐牧跟着笑,“感谢念也哥没拆我台,还在我做饭时,提供外援帮助。”   “主要你厉害,嘴巴甜,也不知道你从哪里学来的。”柏念也淡淡说,“我妈现在就当你是第二个儿子了。”   徐牧含糊咬他唇珠,“……我以前说话很不中听吗?”   他圈着柏念也,在被窝里滚。   柏念也猝不及防,惊呼一声,“……哎,你……甜甜甜,可甜了……”   徐牧还挠他痒痒。   柏念也由着对方闹,虽然有点幼稚,但笑得上不来气。   “明天祷告节,我们和叔叔阿姨一起去祈福吗?”徐牧玩累了,埋在柏念也颈窝,深吸一口。   “都可以。”柏念也脸颊透着粉气,眉梢蕴含风情。   “以前你们是怎么去的?”徐牧顿了顿,“不对,我好像问了个蠢问题。”   柏念也捋开他的刘海,“会一起行动,但中途可以分开,爸爸妈妈也有二人世界,倩倩约同学玩,菲、嗯,就我之前另一个妹妹,会和朋友出去。”   “那我们也二人世界。”徐牧忽然想起什么,“烨烨怎么办?”   柏念也思索,“先送回来?”   徐牧摸摸鼻子,“烨烨不会闹吧?”   柏念也笑了笑,“先带他逛一逛,回来让纳德司陪他玩——你把纳德司带过来了吧?”   “带了。”徐牧说,“烨烨不回怎么办?”   “你哄哄他,给他灌迷魂汤。”   “……”徐牧茫然。   “他其实也不大爱出门,玩累就会回家,我们陪他逛一小时,应该就差不多了。”   “真的?”   柏念也点头。   “好。”徐牧嘴角扬起,又低头索吻,轻轻柔柔的。   柏念也眯起眼睛,唇齿松开,喉咙闷出细细的哼声。   徐牧听得心痒痒。   这两天过得克制,亲亲抱抱,各种意义上靠嘴,就是没最后一步。   “……哥,要不垫个毛巾?”徐牧支起手肘,哑声说。   柏念也小腿抽了抽,睫毛覆着眼睑,捋成一缕缕。   他伸手,按住徐牧的唇。   徐牧亲了亲,明白对方的意思。   “好。”他掰了掰对方的膝盖,指腹捏住肉感的大腿。   松开,留下微红的指痕。   ……   嘭嘭嘭——窗外忽然响起声音。   “是……烟花啊。”   徐牧抬头,一把将刘海捋后面,额角汗涔涔。   他看了眼光脑,笑道:“过零点了,念也哥。”   柏念也眼神蒙蒙,略为失神,几秒后,才缓慢地说:“零点了……”   “嗯,该祷告了。”徐牧的额头抵住他额头,轻声说,“愿涅瓦特斯保佑你。”   柏念也仰头,虔诚地吻去。   “愿涅瓦特斯保佑你。” 第79章   徐牧是在“嘭嘭嘭”的炮仗声中醒过来。   一睁眼,头顶悬浮着涅瓦特斯的神像投影,栩栩如生。   “……”差点心脏骤停。   徐牧抱住怀里暖烘烘的人,鼻尖去蹭脖颈,拼命吸好闻的味道。   本来想提神醒脑,谁料愈发昏昏欲睡,骨头也懒洋洋的。   “……你想掐死我啊?”柏念也眼皮颤了颤,哑着嗓子说。   徐牧含糊地道:“没,就吸吸。”   柏念也推了他一把,自己坐起来,“小狗似的。”   徐牧黏糊糊地再次蹭上去,从后背抱住柏念也,“不睡了?”   柏念也揉了下他的脑袋,“别赖床,今天要去祷告。”   徐牧和没骨头一样,非要赖在柏念也肩膀,“不赖,一起。”   镜子前,柏念也斜睨,“刷牙也要挨着我?”   徐牧一头乱毛,眼皮耷拉,嘴里全是泡沫,非要凑过来。   柏念也无奈,“干嘛?”他也在刷牙。   “亲一个。”   “……”柏念也没好气,“什么时候爱吃牙膏了?”   徐牧笑得不行,呛了下。   柏念也拍他后背,嗔怪道:“小心点。”   徐牧漱完口,立刻凑过去,对准红红的唇瓣“吧唧”一声。   柔软水润,薄荷的气息涌动。   柏念也眼眸流转,波光粼粼。   “先洗脸。”他说。   徐牧笑眯眯地贴住对方脸颊,“怕什么,脸昨晚又没干嘛,贴一贴怎么了?”   柏念也柔柔说:“阿牧,我怎么觉得自从你跟我回家,就变得——”   徐牧挑眉,“变得什么?”   “变无赖了。”   徐牧不认,一本正经,“我这是喜欢你,表达爱意。”   他说话一股嘚瑟劲儿,心里充斥着幸福。   柏念也似笑非笑,没戳破他高昂的情绪泡泡——   青年真的很高兴能获得他亲人的认可。   柏念也心头熨帖。   -   徐牧原以为房间的神像投影够逼真了。   没想到,外面客厅才是“群魔乱舞”,哦,不对,应该叫赛博朋克。   电子烧香,啧啧。   比网上看着仪式的照片,更有冲击力。   天花板吊满祈祷球,不断炸开小彩带,打下的灯光,是灰蓝紫的霓虹色调,饱和度极高,幽幽的背景音绕梁不休。   中间站着的是肃穆的涅瓦特斯之神,周围还环绕各个不同的神像,怪谲庄严。   柏女士已经跪拜了一次,见他们起床,乐呵呵地招呼人来拜。   柏念也不意外,淡定接过,像已经做了无数次。   徐牧亦步亦趋地跟着,学对方的动作,安静祈告。   ——祈天赐、驱恶运、迎新气。   秦逸叹气,“菲菲那一炷香,我来拜吧。”   柏女士“嗯”了声,给他递过去。   “我去叫倩倩过来。”   “嗯。”   ……   一家人在家拜完,还特意去了常去的庙宇祈告。   徐牧乖乖跟着,大开眼界。   中西方结合,涅瓦特斯创世神和西天如来佛祖,主打混搭一体。   星际拜佛,赛博朋克,流程高度自动化,如果想人不来,纯线上操作,也不是不行。   门口居然还有机器“僧人”、往生“咨询”AI等等奇异搭配。   尤其是电子香,无色无味,烟云笼罩,也够特别的。   徐牧宁可信其有,不可信起无,还是非常虔诚地去拜。   ——愿佛祖保佑,他和他在意的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顺顺利利。   ……   结束后,一行人开始分开走。   柏女士问烨烨要和谁走,不出意料,烨烨立刻抱住柏念也的小腿。   柏女士感慨,这孩子真是黏你。   柏念也笑笑,摸了摸烨烨的脑袋,说行,走吧。   大家分开后,各自去了彼此要去的地方。   徐牧和柏念也将烨烨带去一个五光十色的小游乐场玩,里面小朋友多,还有新奇的各式游戏设备,适合各年龄段的小孩子玩,格外热闹。   烨烨的精力今天非常足,硬是在游戏厅疯了几小时,小脸红扑扑的,到中午才捂着嘴巴打哈欠,说要回去睡午觉。   徐牧问:“要不要吃点什么?”   烨烨靠在他肩膀,小声说:“不要,我喝营养液。”   柏念也捋开他的刘海,笑道:“看来是真累了,都说要喝营养液了。”   往常对方可不喜欢喝,觉得味道奇怪,不好吃。   烨烨扭了扭屁股,嘟囔着要回家。   徐牧和柏念也自然把他送回家,纳德司已经在玄关等待,接过烨烨,好好带去照顾。   -   徐牧和柏念也下楼后,没急着去哪里,只在附近漫无目的地走路。   下午的阳光暖洋洋的,徐牧晒得舒服,走久了竟觉得热,干脆脱下围巾。   “阿牧,想去哪玩?”柏念也问。   “不知道。”徐牧摇头,“首都星有什么好玩的吗?”   柏念也思索,半晌,遗憾地说:“说实话,作为一个本地人,没觉得哪里好玩。”   徐牧乐了,他懂,住得越久,越是觉得周围无聊。   “念也哥,你高中在哪读的?”   柏念也微笑,“怎么,想去我的学校看看?”   “对。”徐牧轻松地说,“你上次不是说,和秦叔叔家有缘分吗?小、初、高都在这片区域。”   柏念也眼尾弯起,“确实。”   他捏捏徐牧的手,凑过去说:“现在带你过去。”   “嗯。”   第十七中学   “居然就这么进来了……”徐牧不可思议,“门卫不拦吗?”   柏念也淡淡地笑,“寒假嘛,总有学生会回母校参观,追忆下曾经。”   徐牧:“那挺人性化的。”   他和柏念也漫步在校道,小碎石路狭长,两侧的树木高耸巍峨,虽然枝叶残败,但交错的枝干依稀可见春夏的繁茂。   正如柏念也所说的,来校园追忆曾经的学生,不在少数。   “以前念也哥来教学楼,都是走这条路吗?”   “嗯,这边连通的是住宿楼,我记得是B栋,每天上学最近的一条路。”   “你会关注这个?”徐牧扬眉,“我以为你是好学生呢。”   毕竟一条路近不近,只有快要迟到的人才会去关注。   柏念也失笑,“好学生啊……怎么说,只要不是神,总会遇到点突发事件。”   “有跑过吗?”   “跑过,还是和一群不认识的人跑。”柏念也像想到什么,笑意加深,“明明你看时间,还有三分钟,走过去完全是够的,但你看到别人跑,会忍不住跟着跑。”   徐牧深有同感,“从众心理。”   他顿了顿,“但我一般是偷偷加快脚程,而不是跑,那样太不酷了。”   柏念也调侃:“呦,还是酷哥。”   徐牧搂住人,亲他耳垂,“那可不,可酷了,谁都不搭理,拽得跟五二八万似的。”   柏念也忍俊不禁。   “看不出来啊……”他说,“不对,表面上看是,但真接触起来,还挺热心肠的,脑子里想得也多。”   徐牧觉得这话只对了一半,他是喜欢和柏念也接触,才会热心肠,不想搭理的人自己凑上来,他也是眼睛放天上的。   但他没去反驳,又亲了亲对方耳垂。   “你一般爱去哪间食堂?”   “二号食堂,他们有家店的小炒好吃,我很喜欢。”   “你下课后会来操场吗?跑步、打篮球什么的?”   “很少,可能晚自习前背书会来。”   “夏天大中午也来?”徐牧咋舌。   “那当然不来,肯定是凉快的时候。”   “你这么招蚊子,肯定被叮一身包。”   柏念也想想,不太记得了,“或许吧。”   “还或许,痒不痒你没知觉吗?”徐牧不信,“你在床上这么敏感,我牙齿磕到点,就抖成筛子——”   柏念也踩他脚,脸颊微红,“说什么呢,这里合适吗?”   徐牧轻咳,“好吧,纯真的校园,是我龌龊了。”   “真想看看当时的你,白白净净,人又秀气,一定很讨人喜欢。”他感慨。   柏念也乜他一眼,“你又知道?”   徐牧说:“阿姨给我看了你从小到大的照片,我全复印珍藏起来了。”   柏念也愣神几秒,“什么时候的事?”他居然不知道。   徐牧有点得意,“这是我和阿姨的小秘密。”   柏念也捏他脸,“你啊,还小秘密,我妈被你哄得团团转。”   “阿姨不是被我哄得团团转。”徐牧不赞同,“她是喜欢对她儿子好的人,她面上不显,但心理是高兴我去了解你的。”   “当然,我也确实非常想去了解你。”他补充一句,“俗话说未来我能参与,过去也无法改变,但起码可以去看看,感受一下嘛。”   柏念也哑口无言。   “这棵树真绿啊。”徐牧忽然出声。   柏念也顺着看过去,“啊,这棵树,我记得它,一年四季都是郁郁葱葱的。”   “这么神奇?”   “嗯。”柏念也点头,“据说是当年建校时,请了……”   他倏然停住,喊住前面的女生,“你好,你掉东西了。”   徐牧看过去,顺势捡起,是一个配饰娃娃和一个小包包。   女生朝两人连连道谢,柏念也微笑说不客气,徐牧则摆手,意思不是什么大事。   柏念也继续说:“请了当时声名鹊起的植物学家,培养的超级嫁接树种,寿命长,不生虫,四季长绿,葱茏繁茂,随着时间的增长,会越来越高大美观。”   “冬天的一抹绿,比万花丛中一点红还显眼。”徐牧驻足打量。   “确实。”柏念也回忆了下,“但真处在这儿,每次匆匆而过,反而少有关注。”   只记得,这里有一棵极为高大的树。   “你们是不是要拍照啊?”刚才的女生忽然跑回来,“我可以帮你们。”   她见两人举止亲密,一直流连大树附近,是想拍照讨个意头。   徐牧和柏念也都愣了下。   “为什么这么问?”徐牧好奇。   “那什么,你们是情侣吧?以前也是十七中的?”女生小心翼翼地问,“落缤大道入口的这棵百年老树,可以保佑情侣走一辈子,很灵的。”   徐牧心里一动,“要怎么做?”   “就——一对情侣站在下面拍照,然后心里祈祷什么的。”女生挠了挠脸,“好像越真心,树灵的保佑也越灵。”   她还添了句,“是十七中的学生更灵。”   徐牧眉梢挑起,“那一对情侣里,只有一个是十七中的,怎么办?”   女生笃定地说:“那也灵,总不能一个人长久吧,总要带上情侣的。”   柏念也笑了。   “念也哥,拍吗?”徐牧问。   柏念也没意见,“好啊。”   女生自告奋勇,“我帮你们拍!”   徐牧:“好,谢谢。”   “你们要离树近一点……哎哎,对……要不要来个特别一点的动作?如果能摸到树干的爱心刻痕,寓意会更好。比如说……黑衣服那个,你把男朋友放到肩膀、不是这样,是你蹲下,让对方坐到你肩膀——”   女生倾情指导,徐牧跃跃欲试。   他抱住柏念也的腰,似乎在掂量对方的体重。   “真要我坐你肩膀啊?”柏念也惊讶,但还是任由对方摆弄。   “对,哥,坐稳了。”徐牧蹲下,肩膀的重量沉甸甸,稳稳起身,一只手虚虚扶在柏念也后腰。   他说:“念也哥,别害怕,我不会摔的。”   柏念也温柔一笑,摸了摸他的头顶,“嗯,我不怕。”   “完美!保持住!”女生大喊,“笑容,热情的笑容,看到恋人的笑容,充满甜蜜的笑容,心里要想着你的愿望,求树灵保佑爱情长长久久,要真心、快乐、幸福的祈祷才能被树灵保佑成功,反正你们多想想……哎,没错,就是这样!”   徐牧原本笑得僵硬,但后面听到一串的“提醒”,赶紧让自己想幸福的事。   柏念也轻轻握住搭在腰侧的手。   徐牧面不改色,伸出五指嵌入,紧紧相扣。   冬日的阳光不刺眼,洒在身上柔软暖和。   连带着视野里的所有东西,都蒙上一层浮动的金光。   女生大喊:“微笑——三、二、一!”   愿望贪多,未必心诚。   徐牧在百年树灵前,紧紧握住爱人的手,虔诚许愿——   春夏秋冬,四季流转,徐牧和柏念也携手一生、白头到老。 第80章 番外   咖啡馆的服务生发现,落地窗前的客人已经等了四小时。   但他对面的朋友依旧还没有来。   “先生,您需要续杯吗?”服务生微笑上前,不知道第几次去询问。   “好的,谢谢。”男人修长的手指轻点光屏,抬头,声音低沉磁性。   服务生心神一荡,立刻拿起杯子,笑容愈盛,“不客气。”   ——老天,这人近看帅气无数倍。   一身妥帖的黑色西装,气质冷淡,颇让人有窥探欲。眉眼深刻,下颚线凌厉,那张脸实在是英俊得过分。   他如此殷切地服务对方,成为最尽职的员工,毫无疑问,是因为对方的脸。   “先生,咖啡。”服务员放柔声音,“您的朋友是一直没来吗?”   徐牧抬眼,“对,他有事推迟了时间。”   他心里有点紧张,哀嚎:靠,果然在这里干等很傻der!   服务生说:“噢,这可真糟糕,让您等了这么久。”   徐牧:“……嗯。”   服务生还要说什么,后面传来一道冒失的男声。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甲方总是改需求,我只能陪着弄。”楼昊宇大口喘气,匆忙跑过来。   徐牧颔首,“没事,坐吧。”   服务生尴尬,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见自己说的话。   他僵硬地问:“您好,客人,请问您要点什么?”   楼昊宇:“一杯柠檬水吧,加冰。”   “好的。”   楼昊宇坐下后,上下打量徐牧,感慨:“自由职业就是好啊,当游戏主播可比我每天去公司当牛马画图自由多了。”   毕业后,他进入一家私人设计院任职,天天起早贪黑,画得要死要活。   徐牧抿了口咖啡,“一行有一行的苦。”   楼昊宇笑骂,“扯淡,我看你容光焕发的,哪里苦?你小子还西装大领带,干嘛去了?”   他说着,又羡慕地说:“不是说直播行业要熬夜吗?你咋就没黑眼圈呢?你看看我的——”   楼昊宇凑过去,扒拉自己眼皮,“忒虚了。”   “早上协会有个小活动要出席,过来急就没换,所以穿得正式点。早知道你迟到,我就换件舒服点的衣服过来了。”   徐牧笑了笑,怼开他的脸,“不会,男子气概十足。”   楼昊宇哈哈大笑,也不和对方说趣话了,提起正事:“喏,下个月我和悦悦结婚,一定要来啊。”   “青梅竹马走在一起了,当时你和我说,我还以为是玩笑话。”徐牧说。   他接过对方递来的盒子,打开,是一封精美的婚宴请帖,细节处用了小巧思。   楼昊宇原本吊儿郎当的样子,闻言,摸摸鼻子,嘿嘿笑,“缘分嘛,还是早就注定了,我自己也没想到。”   徐牧合上请帖,“到时我会去的。”   “记得叫上柏哥。”楼昊宇叮嘱。   徐牧瞥了眼,默不作声。   “你这什么眼神?”楼昊宇挑眉。   徐牧说:“看看谁这么不要脸。”   楼昊宇乐了,“咋地,我喊声‘柏哥’你不乐意?呦呦呦,至于吗?你这小肚鸡肠的。”   他装模作样地叹气,“没办法,搞设计的圈子就这么大,抬头不见低头见,如果是同领域的,那肯定天天见嘛。”   徐牧:“……”他懒得搭理。   楼昊宇嘴巴不停,“哎,柏哥前几天不是去维尔斯星拿‘菲琳’金奖了?啧啧,几十年来最年轻的金奖得主,被媒体争相报道,不愧为曾经的——”   徐牧听得脑瓜子嗡嗡叫,揉揉眉心,“好了,谈正事。”   楼昊宇轻啧一声,撇嘴,“行行行,正事!”   “你也知道,我们老板是个富二代,什么领域都涉及,最近风声鹊起的游戏公司‘展翼’就是他弄的。”   徐牧点头,示意自己知道。   “这段时间‘灰蓝时刻’的广告铺天盖地,你也看到了,自从上一款游戏大获成功,我老板是雄心壮志,想要闯出一片天空。”楼昊宇喝了一口柠檬水。   “他呢,还想在游戏圈烧一把火,知道我和你认识,就托我来搭个线,网上都说你快到约了,要……”他做了个手势,摇头晃脑,“找你的公司不少吧?”   徐牧说:“嗯,确实挺多的。”   楼昊宇摸摸后脑勺,“哎,其实我就替老板传个话,给你说说条件,或者摸摸你的底,当然,如果你觉得太难搞,直接拒绝也行。”   他一本正经地伸手比划,掐着嗓子说:“毕竟我们XU哥这种超级大主播,值得更好的~”   徐牧嘴角抽搐,不置可否,“我看看。”   楼昊宇把资料传给他。   “这是初拟的条款,细节啊什么的,都能谈。”   徐牧大概看了下,“我回头给你答复。”   楼昊宇没意见,“确实要仔细看。”   告别楼昊宇,徐牧开着路航器,去往飞舰中心接人。   [Xu:念也哥,你到了吗?]   没有回复。   徐牧轻松穿过逆行的人流,抱着一束玫瑰花,去接机口等待。   [柏:刚出舱门,你在哪?]   徐牧拍了张照片过去。   [柏:你在L口?]   [Xu:对]   [柏:但是我在I口]   徐牧:!!!   他来不及想太多,狂奔去I出口。   在阳光下疾驰的身影,一身西装革履,怀里的红玫瑰开得热烈,难免引人频频回头。   “哇,妈妈,是玫瑰花!”双马尾的女孩踮脚仰头,惊叹出声。   妈妈温柔垂眸,“对的,宝宝。我们让一让哥哥。”   小女孩乖乖点头。   徐牧似有所觉,无意对上女孩琥珀色的眼眸。   很快,接踵的人流掠过,好似幻影。   徐牧记不清旁人侧目的模样,两边的黑影后退。他牢牢地眺望远方,试图寻找熟悉的身影。   不是……   也不是……   还不是……   徐牧一个个看过去,只想快点见到柏念也。   “念也哥!”他嘴角倏然上扬,直接喊出声。   清瘦的背影一顿,随后,转过头。   阳光落在他脸庞,俊秀温柔,眉眼些许模糊,下颚的轮廓被镀上一层金光,细碎而美好。   徐牧心脏微微跳快。   距离越来越近,他越来越欢喜。   柏念也笑容荡开,眉眼弯弯,“阿牧。”   徐牧一把将人抱住,脸颊紧紧埋在对方脖颈。   他说:“好想你,念也哥。”   快五天没见到对方了。   柏念也低笑,“我也是。”   徐牧呼出一口气,退开点,把花递给对方,“给你。”   柏念也笑意加深,轻轻拨弄花瓣,“谢谢,还有花啊。”   徐牧眨也不眨地盯住柏念也,不肯挪开一点。   他视线微微往下,落在对方的淡红的唇瓣。   他问:“累吗?一路过来,休息得好不好?”   “还好,撑得住。”   柏念也眼睫微颤,没有躲避徐牧灼热的目光,但又轻轻撇开头。   徐牧喉结极轻地滑动了一下。   他低头,唇碰了下他的脸颊。   柏念也垂眸,含笑看着对方,态度纵容。   他手指滑到徐牧后颈,“先回去。”   “……嗯。”   -   “欢迎回家,我的主人。”纳德司鞠躬。   徐牧匆忙应答,牵住柏念也的手往房间赶。   “砰!”玫瑰花落地,摔出几片花瓣。   徐牧压住柏念也的肩膀,抵在门上,一条腿挤入紧闭的膝盖,低头,撬开他的唇齿。   柏念也毫无抵抗,微微仰头,任由对方掠夺。   唇舌慢慢纠缠,柔软的腔壁被肆意扫荡,透明的津液从唇的缝隙流下。   唇瓣相抵,黏腻的水声若有似无,轻微的一声“咕噜”,滚烫的气息萦绕在鼻腔。徐牧拇指摩挲他的喉结,哑声问:“……在想什么?”   柏念也眼眶微红,含糊地应道:“发生什么了……亲、这么凶?”   “想你。”徐牧着迷地吮咬他舌尖,熟悉的气息涌上脑子,他不可自控地感到激动。   柏念也脸颊潮红,被亲得呼吸困难,他压着对方胸膛,手腕往后折,腰哆嗦了下。   徐牧手臂横在他后腰,熟练地四处撩衣摆。   忽然,“叮”一声。   “小助手提醒您,您设置的直播时间请不要忘记哦~”   徐牧滞住。   “艹!”他低骂了一声。   柏念也靠在门上,绞着腿,大口呼吸,有点站不稳。   徐牧把人捞回怀里,闷声说:“我不想播了。”   柏念也勉强凝聚思维,轻轻哄道:“乖……你都定闹钟了,肯定是发出通知了。”   “上星期弄的排表,忘撤了。”   “……那没办法。”柏念也指尖捋入他发丝,“反正也月尾了,早点播完时长不好吗?”   “你陪我播。”   “嗯……”柏念也慢慢点头,“我先换件衣服。”   徐牧挑眉。   他膝盖抬了抬,黏糊糊地亲他嘴,“这么快吗?”   柏念也不吭声,脸颊滚烫,挨着徐牧肩膀。   徐牧还要说什么,小助手再次“叮叮”响。   柏念也斜睨:“……它催你了。”   “嗯。”   “你跟着我干嘛?”   “洗手啊。”   “……”   “不行?”   徐牧无辜地看过去,举起手。   灯光下,亮晶晶的水色一闪而过。   柏念也横了他一眼。   -   【观看人数:1892033人】   【怎么感觉今天Xu哥打人很暴躁?】   【岂止,所有僵尸都被爆头了】   【脸也黑】   【今天早上参加muw的活动还挺正常的啊】   【就是,拿了什么超级红人奖,奖金也多,那西装大长腿,老帅气了】   【你们都去现场了?】   【羡慕,我没买到票】   【话说,Xu哥是不是要换公司了,他合约快到了】   【难道早上去muw协会谈合约不顺利?】   【有可能】   【唉,不至于吧,Xu赚这么多了,够花十辈子了,还在意这个……】   【谁嫌钱多?】   【难道Xu哥被甩了?】   【噢吼,咱们嫂子想开了】   【哈哈哈哈哈毕竟不是男大了,不再新鲜的□□,无需留念】   【掐指一算,Xu也25了】   【男人的一道坎,有心无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传播虚假谣言,禁言一分钟。”徐牧冷不丁地说。   【你小子】   【呦呦呦,不是打游戏不看弹幕的吗】   【不会真分了吧?这么激动】   【像恼羞成怒】   【赞同】   【……有可能,毕竟前几天都没听见嫂子的温柔嗓音了】   “他前几天出差,所以不在。”徐牧躲在废弃的高塔里,咬住能量条,补充弹·药,“但今天回来了。”   他嘴角往上翘了一点。   【瞧你笑得不值钱的样子】   【多年面瘫一朝痊愈】   【那把嫂子喊出来啊啊啊啊啊】   【快,我们已经看腻你了!Xu狗!我们要新鲜的!】   旁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很轻,几乎听不到。   但徐牧立刻有所察觉,调低虚化度,周围残败的高塔变淡,“哥。”   【哎呦,哥~~~】   【喊得还挺甜的】   【一个音三个调,忒闷骚】   【来了来了,变脸绝活】   【脸笑烂了啧啧】   【要不叫嫂子一起玩?】   【支持,只露出嫂子的漂亮手手,不用动也赏心悦目】   【解密类沉浸恐怖游戏你弄个弹窗看手???】   【咋了,我还喜欢看Xu的大头照缩在画面下方呢】   【笑死,颜粉是吧】   【颜粉又技术粉(害羞)】   柏念也微笑,轻声说:“我旁边坐着?”   “嗯。”   柏念也在摄像头外,好奇地盯着周围的光屏。游戏画面虚浮立体虚浮着,他的视角看去,画面有些淡,坐在椅子上的青年支着个手肘。   “你玩的是新游戏?”   “嗯,最近上线,轻度恐怖向《僵尸新郎》。”   “恐怖向?”柏念也来了兴趣。   “一点,主要还是解密和打僵尸。”   柏念也饶有兴趣,紧盯光屏。   “……看起来很好玩啊。”他说。   徐牧一顿,“要玩吗?”   “可以吗?”柏念也歪头。   岁月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痕迹,灰蓝的眼眸依旧柔和,笑起来的瞬间,是时间沉淀的魅力。   “可以,他有个双人模式。”徐牧操作的速度加快,“但他的全息模拟沉浸度高,你可能会晕。”   “那我……调低虚化度吧。”   “嗯。”徐牧结束这一关,胜利的血腥打字缓缓浮现,“你要调多少?”   “百分之……”柏念也想了想,“我先试试。”   “行。”   柏念也试了百分之十,稍微动一下,脑子就晕。   “还好吗?”徐牧拧眉,手伸过去,轻轻按揉他太阳穴。   柏念也闭眼,轻叹,“好像不好。”   “那再低点?”徐牧问,“百分之五?现在晕吗?”   “晕。”   “百分之四?”   “还有点。”   “百分之三?”徐牧自己否决,“感觉还是高了,百分之一吧。”   【够了,谁家玩主打恐怖气氛的游戏,调百分之一的虚化度!!!】   【好好好,你还贴心给我们调全画面和音效】   【行动真的不会太迟缓了吗?解密还好,但打僵尸……】   【算了,Xu肯定又要靠手】   【打一次手指头酸死了】   【有时候,我怀疑Xu是什么千年前的老古董,唯爱手游】   “哥,你跟着我。”徐牧说。   “好。”柏念也乖乖跟后面。   阴森诡谲的背景音幽幽响起,他莫名心一跳,在现实里也贴上徐牧后背。   徐牧愣了愣,“怎么了?”   “……没事。”柏念也这么说,但还是没挪一下。   【怎么感觉两人的手靠得越来越近】   【喂,你们虚化度这么低,精神力靠不来,纯靠手了,还不多点活动空间?】   【嫂子是不是坐Xu怀里了?】   【没吧,坐大腿了】   【哈哈哈哈哈是靠在Xu后背吧】   【……看这黏糊劲儿,要是摄像头照Xu脸,估计嘴都笑歪了】   柏念也虽然走得谨慎小心,开始在后面,慢慢就变成领头人,他解密很快,有时候徐牧还在计算,他就已经得到答案。   正确率也非常高。   “要到僵尸群了。”徐牧提醒。   “好。”柏念也跃跃欲试。   “你别冲太前,我给你些装备。”   柏念也好奇,“咦?哪来的?”   “刚才捡的,你走在前面没看到。”   柏念也“啊”了声,“你当时和我说一声。”   “不。”徐牧严肃地说,“我要做你背后的小男人!”   “……”   【噗,笑死】   【神特么的小男人】   【我说Xu怎么把东西全背身上,搞得像个大胖子一样】   【嫂子,遇到替你拿装备的男人,就嫁了吧】   【不对,咱们Xu要当小男人,嫂子娶了吧】   徐牧仔细和柏念也讲解各类僵尸的弱点,并教对方如何换武器精准打击。   柏念也认真点头,学得极为专注。   “……你先看我演示一遍。”徐牧说。   “好。”   徐牧熟知每一种僵尸的致命处,火烧眼睛、水击脑袋、冰冻身体、枪爆心脏……   柏念也感慨,“原来蜡烛是这样用的,还要加热爆炸球。”   徐牧说:“嗯,一般捡到的东西,使用方法基本出自当时解密的内容。”   【很好,小笔笔记下】   【靠,我终于知道拿剪刀怎么样用的了……】   【Xu的脑子真是——我怀疑游戏策划就是他】   【他真的没偷偷练过吗】   【练了也正常,毕竟是主播】   【应该没,你看他第一局还是生疏的,后面才慢慢变好】   柏念也想学徐牧的招式,但发现自己全部打空,有时候连武器也脱手。   ——虚化度太低导致反应慢,视野力方向的判断比较困难。   徐牧注意到,轻松地跳到柏念也周围,一阵眼花缭乱地操作。   他完美地在对方旁边画了个圆,没有僵尸能上前一步。   “哥,你随便投。”徐牧说。   “会浪费吧。”柏念也无奈。   “哦,没事,我能中就行。”   【我就说百分之一的虚化度很难玩吧!!!】   【嫂子是正常反应,Xu这种手速和反应力才是怪物】   【感觉Xu可以考虑玩职业了】   【啊,Xu好像王子身边的打手】   【哈哈哈哈哈确实,动脑子全留给嫂子,他负责杀杀杀】   【还、还怪帅的】   【是的,那套丑丑的限定装,居然显出几分帅气】   “好了,僵尸倒完了。”徐牧说,“我们去下一个地方。”   柏念也还沉浸在对方大杀四方的“绝妙时刻”,没什么反应。   徐牧直接拉了拉他的手,攥住指尖,指腹轻捏软肉,“走。”   柏念也回神,“好。”   ……   【你游戏牵就罢了,怎么现实还上手了?】   【啧,腻歪的小情侣】   【Xu还偷偷捏嫂子的虎口】   【嫂子的手是真好看,修长骨感,指关节还是淡淡的粉】   一关关过去,难度直线上升。   后面的僵尸已经成山成海了,各个堆叠在一起。   柏念也努力去学徐牧打僵尸,准确率提高不少。   “哥,真厉害。”   “对,你去旁边。”   “哥,小心后面的空隙。”   “你按住这两个位置,划弧线,最好平点,再往后翻转一下,然后跳过去——算了,我抱你过去。”   ……   徐牧从头到尾都是冷静指挥,并且情绪价值拉满,笑着和柏念也说话。   柏念也越玩越来兴致,渐渐体会到打僵尸的快乐。   “就赢了?”柏念也呼出一口气,紧绷的心弦松下。   “就、赢、了?”徐牧重复,凑到柏念也颈侧,懒声说,“挺不容易的,好不好?”   柏念也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是我拖累你了。”   “哥,你怎么会是拖累。”徐牧轻笑,“我玩得很开心。”   【难怪你能谈恋爱】   【难怪你谈这么久】   【原来真有两幅面孔,是我小丑了】   【他好会说情话啊】   【明明是撒娇……而且最重要的,他完全不扭捏!!!】   【因为年下是吧?肆无忌惮地叫哥哥】   【靠,Xu你干嘛!!!】   “我的手没你灵活,反应也慢。”柏念也摇头,有自知之明,“我还是不要……”   徐牧捏住他的手,指骨抵住掌心,往前一拽,低头吻了吻他的指尖。   柏念也一怔。   柔软的触感转瞬即逝。   徐牧眉梢一挑,嘴角含笑。   “感谢它帮助我今天赢得胜利。”   他又亲了下,笑眯眯地说:   “我的超级幸运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