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崽崽心声被全家听到后成了团宠》作者:公子寻欢   文案:   叶斐然胎穿成古早宠文里的小炮灰,一出生亲娘就难产而死,最疼他的大表哥科举被顶替了一甲最后郁郁而终,二表姐婚后一年被虐待至死,三表哥则被陷害奸污良家妇女被判了宫刑,亲舅舅更是因为谋反大罪被判腰斩。   就连他自己,也在六岁时意外跌入池塘而死。   刚出生的叶斐然两腿儿一登:这他娘的是团灭盘啊?躺平一起毁灭吧!   好在他还绑定了一个吃瓜看戏系统,躺着看八卦也不无聊。   【啊啊啊,什么,原来娘亲并不是死于血崩,而是表妹给她的一碗红糖姜茶毒死的?】   刚要喝红糖姜茶的亲娘啪的一声摔碎了碗。   【卧槽,这表妹不简单啊,什么时候和亲爹滚到一起的?】   亲娘冷眉一凝:去,查查表小姐。   【歹毒啊歹毒,原来娘亲这么多年来不能生育,都是因为亲爹和表妹合谋下药!】   心凉如水的亲娘开始为自己筹划。   【啧啧啧, 爹爹准备把城南的钱庄送给表妹呢。】   亲娘:夫君既然如此疼爱飞儿,不如就把钱庄给飞儿做出生礼吧!   【难怪啊难怪,原来爹爹早已在外面有了一个六岁的亲儿子,这不正是原文男主吗?】   原文男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三岁会背诗四岁能写词,六岁就已盛名满京华。   你特么一个重生来的老留级生,三岁的壳子里装着三十岁的灵魂,开着外挂就了不起了吗?   原文男主借着自己上辈子的经验,扶持本来就会成为太子的四皇子,得了从龙之功,又和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让四皇子对他死心踏地甘心做受。   【四皇子啊四皇子,他不是真心爱你,他只是想利用你,他私底下养了外室啊!】   四皇子:……啊,痴心终究是错付了吗?   由于亲娘和宫里的淑妃娘娘是手帕交,亲娘便被叫去宫里小住。   【淑妃娘娘人是好,就是识人不清,把六皇子交给害他智力受损的人抚养。】   淑妃娘娘:……姐姐,六皇子就交给你了!   【哇,好漂亮的小哥哥,但是你不要再戴那串护身佛珠了,那东西会让你神志不清。】   六皇子扔了佛珠,眼神变的晶亮又热切,叭唧在叶斐然的脸上亲了一口。   ……   叶斐然:哇,吃瓜还送瓜币,有啥用捏?   叮,打开兑换商城:婴儿配方奶粉附带耳聪明明效果、婴儿融豆附加强健骨骼效果、婴儿米粉附加去病强身效果……还有零食大礼包?   很好,以后可以一边嗑瓜子一边吃瓜看戏了。   内容标签:宅斗 系统 穿书 萌娃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斐然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崽崽心声带飞全家炮灰   立意:不向悲惨的命运妥协   vip强推奖章   因见义勇为而获得了重生大礼包的叶斐然,穿成一名大户人家的小少爷。出生后才知道全家都是炮灰,而且还是团灭盘的那种。没想到莫名绑定了一个吃瓜系统,不但能打发无聊时光,还能一边赚瓜币一边兑换各种婴儿道具。什么?娘亲哥哥姐姐们竟然还能听到我的心声?一头雾水的叶斐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眼睁睁看着本该团灭的全家一路开挂般的升官发财青云直上……   本文风格轻松,基调明快,看似困难重重却在小男主心声的提示下一次次化险为夷。还是作者一直以来的轻松日常风,剧情也不乏跌宕,在紧张与刺激中将困难逐个击破。萌宝的成长日常与剧情相呼应,使得全文节奏更加紧凑连惯。欢迎尽情跳坑! 第1章   哗啦一声,伴随着一阵温热的水流,叶斐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原来这就是胎穿的感觉,竟然还不错。   他睁开眼睛打量着投胎的这户人家,内心一个哇塞,这富丽堂皇的装修和摆设,定是一个大户人家惹!   如他所料,稳婆高兴的将他包裹起来,抱到了虚弱无力的产妇面前道:“恭喜夫人贺喜夫人,是个小少爷。”   叶斐然心里美滋滋,还是个小少爷,那黑白无常果然没有骗我,看来以后能享清福啦!   便宜娘亲被贴身陪嫁扶了起来,丫鬟十分贴心的说道:“夫人小心些,来看看小少爷,老爷说小少爷的名字叫叶飞。”   听到这个名字后,叶斐然一怔,脑中瞬间警铃大作,心想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   果然,下一秒,便宜娘亲开口道:“叶飞……这名字也太不入流了,不如就叫叶斐然吧!文采斐然,卓著成章……”   说完便宜娘亲咳嗽了起来,看得出为了生他消耗了巨大的体力。   然而叶斐然却高兴不起来了,亲爹给他取名叫叶飞,亲娘改成了叶斐然。   虽然与他同名同姓,但他娘的这剧情和他看过的一部小说《从龙快婿》里一毛一样啊!   他该不会是穿成了同名同姓,一出生亲娘就被毒杀,舅父家惨遭灭门,而他则成为了男主的对照组,六岁也意外跌落池塘死亡的小炮灰了吧?   黑白无常你们给我滚出来,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本是二十一世纪一名大好青年,勤勤恳恳专注学业,努力考上985,并找到一份看上去十分体面的体制内工作。   谁料在他准备入职的前一天,为了救一个横穿马路的三岁小娃,被大货车撞飞了。   他本命不该绝,勾魂的黑白无常却二话不说把他勾到了地府,一查命薄俩人都知道闯了祸,送回去时他的尸体却早已凉凉。   嗯,叶斐然亲眼看到自己被推进了火葬场的烤炉,还闻到了自己的焦香。   为了弥补过错,黑白无常一商量,给了他一个重生的机会。   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但向他保证,这回一定能进国家公务系统,职位甚至比从前的小科员不知道高多少倍。   叶飞眼睛亮晶晶的问:“位列朝廷命官吗?”   黑白无常一唱一和:“比那强,比那强!比那强了不知道多少倍呢!”   此时的叶飞只想骂一句,老子真是信了你的邪!   就在他准备两腿一蹬躺平等死的时候,忽然脑中闪过一阵白光,叮的一声传来一阵提示声:恭喜宿主,吃瓜系统已生成,专注吃瓜可获得吃瓜币哦!   叶斐然惊讶,碎碎念道:“吃瓜?吃什么瓜?”   只见他的识海中蹦出了第一个瓜,以大字报的形式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时,一名打扮艳丽的姑娘端了一碗红糖姜茶款款走了进来,一进来就心疼的坐到了叶斐然娘亲的面前,一脸关切的说道:“表姐,快喝碗姜茶补补身子吧!这是我亲手为你熬制的,喝了身上就没那么难受了。”   叶夫人的额头上裹了巾帕,气若游丝的说道:“有劳婉兮表妹……咳咳咳……”   这一胎伤了叶夫人的元气,一句话未说完就开始咳。   秦婉兮笑了笑:“表姐这是说的哪里话,你好心收留了我这么多年,我自然是要好好照顾你的。”   说着他把红糖姜茶递了上去,便要喂给叶夫人。   叶夫人刚要喝,却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个小婴儿碎碎念的声音:“哎呀!原来我娘亲不是产难而死,而是被毒杀的?只因喝了表妹送过来的一碗红糖姜茶,娘亲便这样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自此便没再醒来过……”   听到声音的叶夫人惊的啪的一声摔碎了茶碗,猛然抬头看向了秦婉兮。   秦婉兮的笑意僵在脸上,看着地上的碎瓷片微怔道:“表姐……许是太虚弱了,端不住这碗吧?没……没事,婉儿这就再去给你煮一碗。”   叶夫人的精神一恍惚,回想着刚刚那个声音,瞬间拒绝道:“不必了,我乏了,想先休息休息,倚翠留下来伺候小少爷,其余人便都下去吧!”   秦婉兮讪讪的退了出去,一转到无人的角落便气的跺了跺脚,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就生生错过了,下次可就不好下手了。   只要苏氏喝了那碗药,就可以把她的死归咎为难产,她也可以摘的干干净净。   她隐而不发七年了,眼看着二十有三,熬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擦干净眼泪,秦婉兮冷笑一声,心想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   产房内,门窗被关上后,叶夫人又看着襁褓中闭着眼睛正在吮吸手指的儿子。   这儿子瘦瘦小小,一看便是胎里不足。   她嫁入叶家九年,只得了这么一个儿子,临生产又染了一场大病,导致她为了生下这个儿子去了大半条命。   本以为是自己子嗣稀薄,如今再一想,总觉得事有蹊跷。   她小声吩咐倚翠:“你去把这糖水渣子拿去给杏林巷的姬先生看看,记住,不要被任何人看见。”   倚翠面露惊讶,但忠心耿耿的倚翠什么都没问,只是点了点头,拿起糖水渣子藏入袖中便悄悄出了府。   倚翠走后,依红又进来伺候,叶夫人又问了一句:“大人回来了吗?”   依红顿了顿,开口道:“许是有公务绊住了,夫人先歇息,说不定片刻大人便回来了。”   这时叶夫人又听到了一声叹息,小婴儿的碎碎念再次传来:“我那没良心的爹爹怕是不会回来了,他被娘亲的远房表妹绊住,拉到他们私会的外宅厮混呢。”   躺在那里的叶斐然吃瓜吃的不亦乐乎,果然是大户人家,瓜大还保熟。   只是可惜了亲娘,嫁过来九年,等等……   【歹毒啊歹毒,原来娘亲这么多年来不能生育,都是因为亲爹和表妹合谋下药?】   【卧槽卧槽,是什么样的狼心狗肺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接连两个消息,打击的叶夫人几欲昏厥,她只愿是自己刚刚生完孩子产生了幻觉,也不愿相信自己这九年来活成了个笑话。   因为心事重重,叶夫人午饭的时候只吃了点粥,还是依红亲自熬的。   如今她最信任的也只有这两个人,都是她从娘家带过来的。   今日她生产,娘家嫂嫂也带了人来探望,而她的亲亲夫婿却始终不见人影。   这时儿子的碎碎念又传来:“我可怜的娘亲,怎么这么惨?可惜我还太小,没办法保护她,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快点长大呢?”   叶夫人听到儿子的碎碎念后,眼圈儿瞬间就红了,至少孩子还是站在她这边的吧?   虽然她觉得自己能听到儿子的心声十分不可思议,但说不定,这是老天爷派来拯救他的贵子呢?   这样想着,叶夫人便紧紧把儿子搂进了怀里。   吃瓜吃到现在,系统中终于传来叮的一声:“恭喜宿主成功吃完一个瓜,获得瓜币一个,系统商城已为您开启,您可以自由选购商品啦!”   叶斐然惊讶,我一个崽,还能选购商品,这究竟怎么选购?   他好奇的在识海中打开商城,映入眼帘的竟是如超市一般的货架,虽然只开启了三格商品,但每一格都是他现如今所需要的。   第一格是瓜瓜牌新生儿配方奶,附加耳聪目明效果,一瓶三个瓜币。   第二格是瓜瓜牌婴儿融豆,附加强健骨骼效果,一瓶三个瓜币。   第三格是瓜瓜牌婴儿米粉,附加去病强身效果,一瓶三个瓜币。   叶斐然瞬间了然,因为叶夫人长期被下避子汤,这一胎怀的十分艰难。   哪怕是顺利生产了,产下的孩子也是先天不足,三天就开始生病发烧,几乎救不回来。   后面长的也十分艰难,又落到继母手上,三天两头的咳嗽卧床。   有了这些,叶斐然再也不用担心会生病发烧了。   只是这瓜币不好赚,他努力吃瓜吃了这半天,也才得了一个瓜币,不知道还有什么瓜能让他吃吃呢?   就在叶斐然若有所思的时候,又一个大瓜从天而降。   【难怪啊难怪,难怪爹爹要给娘亲下药,原来爹爹早已在外面有了一个六岁的亲儿子!】   而且听这名字……叶其琛,这不正是原著里的男主,原主名义上的堂兄吗?   怪不得亲爹放着亲生儿子不好好养,偏偏把侄儿养在身边,还宠的如珠似玉的。   叶其琛,其是代词,而琛又是珍贵的宝玉的意思。   从这个名字就可以看得出,亲爹对这个侄儿有多么偏疼。   【原来叶其琛不是堂兄,竟是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哥哥呀?】   崽崽的心声震天响,亲妈从一开始绝望伤心垂泪自伤,到此时已经麻木了。   一时间那么多信息砸下来,可能是债多了不愁,叶夫人反而淡定了。   她心里念叨着:叶其琛,叶其琛。   她视如己出的侄儿,还利用大哥的关系送他入了国子监蒙学堂,却竟是个害她至此的祸害吗?   而此时去杏林巷的倚翠也回来,她满眼赤红,双手颤抖,裹挟着一身风雪进屋,没来得及暖暖身子便将一张纸条塞进了叶夫人的手上。   一边哭一边跪到地上哽咽道:“夫人,这药渣里孔雀胆,见血封喉,哪怕是大罗神仙来了也难救啊!” 第2章   本来还报有一线希望的叶夫人终于彻底绝了念想,她颤抖着看着药单上的药名,果然在养身发汗的红糖姜茶下面看到了赤红的孔雀胆三个字。   姬先生写药方十分慎重,向来把有毒性的药物用红字标注。   孔雀胆可是剧毒,秦婉兮她是怎么敢的?   提起秦婉兮,叶夫人又想到一件事,六年前,这秦氏似乎小产过。   当时她正到了议亲的年纪,却不知因何珠胎暗结,问了半天只说是一名落魄书生的。   两人情投意合,便行了苟且之事,谁料书生是个不负责的,见她有孕便消失不见了。   叶夫人知道这件事不能被外人知道,便悄悄请了姬先生来,开了堕胎药。   还安慰她:“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你保守好秘密,让姬先生为你重塑女儿身,你未来夫婿也不会知道的。”   她一心一意的为她着想,她却想害她性命。   当年她全家落难被流放,是她哭着前来投奔,她也是念着闺中情谊,这才收留了她。   哪知她存了这样的心思,这何止是忘恩负义,简直猪狗不如!   如今想来,当年她定是未喝下堕胎药,而是借着散心消遣的名义,悄悄去了江临,把孩子生下来了。   而叶承泽的的祖宅就在江临,敢情在这么早的时候,他们的孩子便认祖归宗了吗?   那他又是凭什么,不让她生下孩子?   是为了让她早点死了,好给他的心上人让位吗?   倚翠已经泣不成声,边哭边道:“夫人,这件事要不要告诉舅老爷?”   叶夫人摆手:“大哥为了西南匪患已经操劳的夜不能寐了,你且把这件事压下,除了你我依红三人,万万不可再让任何人知晓。”   倚翠缓缓点头,深深的为夫人不值。   她可是大将军嫡女,老夫人更是陛下亲封的一品诰命,哪怕大将军不在了,余威却仍存,他是怎么有胆做这些的?   此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夫人,堂少爷来探望夫人和小少爷。”   若是在往日,叶夫人听到叶其琛的名字定会眉开眼笑。   她婚后九年膝下无子,是真心把叶其琛当亲生儿子来养的,自他两岁那年来府上,整整三年的饮食起居,她都事无巨细无一不足。   娘家送来了什么稀罕吃食,也都先紧着这个侄儿。   当时便想着,若是她这辈子真的无所出,能把这孩子认养到名下也不错。   当年这孩子便是失了双亲,才被叶老爷抱回来的,说是给她做个伴儿。   如今得知他竟是叶承泽的亲生儿子,她瞬间比吃了几万吃死苍蝇还恶心。   杀人不过头点地,把这么个玩意儿送到自己身边养,是故意恶心我呢吧?   倚翠还不知道这件事,她询问道:“夫人,让堂少爷进来吗?”   叶夫人刚要回答,又听到了襁褓内小婴儿的碎碎念:“这叶其琛的亲娘就是娘亲的表妹,表妹假装情伤不肯出嫁,其实就是想守在叶其琛的身边。渣爹把他养在身边为的也是为着将来让他继承叶家祖业,怕是眼下已经开始为他铺路了吧?谁让叶其琛是个六岁就名满京华的神童呢……”   叶夫人听完,当即冷哼一声:“不必,以后也不必再让他来了。”   倚翠点头,便去门外打发了叶其琛。   谁料叶其琛气性还挺大,在门外大声道:“婶娘果然有了亲儿子就不要琛儿了,也是,琛儿本就不是婶娘亲生的,为婶娘不喜也是正常。”   门外守着的乳母劝道:“堂少爷这么说可就伤了夫人的心了,夫人只是刚刚生产完身子虚弱不宜见你。再说产房阴气重,堂少爷是男孩子,阳气会冲撞了夫人的。”   叶琪琛道:“是这样吗?罢了,婶娘好好养身子,琛儿改日再来探访。”   听到对话的叶斐然的内心一阵冷笑,这叶琪琛才六岁,说话却老成的像二十六岁。   实际他也的确是二十六岁,这是原著里的男主,重生而来。   所以才会有异于常人的才华,带着上一世的记忆重生,也自会给叶承泽支一些必能走通的招,所以叶承泽十分看重这个儿子。   相反原著里的叶斐然,自小生的病弱黑瘦,看着就不讨喜。   再加上他常年生病,书也读不进去,到了六岁仍未启蒙。   他的差,相得益彰的衬托了叶琪琛的好,有了这个对照组,叶承泽更加重视这个儿子了,直接忽视掉了叶斐然。   如果不是表哥表姐们常来探望,还时不时的接去小住,叶斐然还不知道被挤竞成什么样。   日头西落时,叶承泽终于回来了。   他一进产房便朝着叶夫人告罪:“夫人,是我错了。今日有一桩紧急公务须得我亲自去处理,没能赶回来陪着夫人生产,为夫这便向你赔罪。”   说着他恭恭敬敬的朝叶夫人一揖,又人怀中掏出一块玉佩,放到了叶斐然的襁褓旁,说道:“这是我叶家祖传的玉佩,就等着斐儿出生交给他了。如今你我终于有了第一个孩子,为夫定会悉心教导他。”   叶斐然哼哼唧唧:“这块是他在路边店铺里随便买的,祖传的戴在叶其琛身上了。”   叶夫人一口气梗在喉咙里,却是不动声色的笑了笑:“老爷说的是,这可是你们叶家根正苗红的嫡长子,一块玉佩就打发了吗?”   叶承泽官至四品,虽然官职不显,但他是一把做生意的好手。   叶家本就是商户出身,若非求娶了大将军的嫡女,也不会在官场混的风声水起。   可惜苏家没落了,大将军唯一的儿子只得了个从三品的武将,再不负大将军一品大员的威风。   但刚成婚那几年,叶承泽可是吃尽了叶家红利。   因他是读书人出身,苏大将军最喜读书人,卯足了劲儿的给他铺路,硬生生扶他步上了一条青云路。   想想那些年,她与叶承泽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谁能想到,那人却背着她与秦婉兮搞到了一起?   这九年的婚姻,如今想来真是天大的笑话。   不过叶承泽倒也不见得多爱秦婉兮,不过是秦婉兮比她好操控,头顶上没有将军府压着,也没有身为皇太妃的姑姑三不五时的来说教。   他爱的也不过是他自己,还有叶其琛这个六岁就名满京华的儿子吧?   旁边叶承泽似有犹豫,叶夫人又适时道:“今日苏太妃也递了贺礼过来,宫里的张姑姑还说太妃会亲自过来给斐儿过满月。夫君,咱们的儿子如此受老太妃看重,说是找皇上求了恩赐。夫君若是不上心,可就叫外人看了笑话了。”   叶承泽点了点头:“夫人说的是,这样吧!城南的钱庄日进斗金,明日便让金管家记到斐儿的名下。左右是咱们叶家的儿子,以后叶家整个家业都是斐儿的,也不急于这一时。”   叶斐然的吐槽声又传来:“呵呵,那是不急于这一时,城南三间钱庄,有两间他都打算给叶其琛。”   叶夫人气的几欲吐血,内心冷哼一声,又道:“夫君说的是,能给斐儿这三间钱庄,也算是没有下了我们叶家的脸。”   叶承泽肉疼的看向叶夫人,心想我原本只打算给一间的,怎么一下子就变三间了?   不对,夫人是怎么知道我在城南有三间钱庄的?   叶夫人看着他,问道:“怎么?夫君是不舍得吗?”   叶承泽讪讪答:“舍得,怎能不舍得?我们的斐儿可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未来也会执掌叶家所有家业,提前给了他,也能让他自小便有所历练。”   叶斐然开始在他的吃瓜系统中扒拉,扒拉了半天终于惊喜一声:“哇啊啊,这三间钱庄每月有三万两白银的进账!娘亲好厉害,这一下子就给我撕了三万两!”   叶夫人满意了,既然对这个男人已经失望,不如就多从他身上拿些钱吧!   他日和离,她也有能力养育幼子。   看着身边熟睡的幼子,叶夫人也仿佛有了精神寄托,喝了一碗参汤后,终于睡了下去。   第二日,倚翠又带来了新消息:“夫人让我查的我都查过了,表小姐的确和老爷购置了外宅。老爷每月会去十几次,都是为了和表小姐……苟且……”   许是昨日的刺激过了头,叶夫人不论听到什么消息都淡定了。   只是在吃穿用度上格外上了心,不再用叶府上的人,而是用她从娘家带来的。   秦婉兮在叶府待了七年,叶夫人也信任她,让她帮着一起管家,想必也有自己的纵容,才使得她越发有恃无恐吧?   叶夫人难以想象,若是自己死了,以后自己的孩子该怎么活,他还有活路吗?   为了叶夫人这个位置,秦婉兮就敢给她下孔雀胆,更何况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   襁褓里的小婴儿伸了个懒腰,一夜安睡,醒来被乳母抱去喝了奶,谁料小家伙却一口不喝。   没办法,叶斐然还是接受不了他二十岁的灵魂吃人奶,便自己在商城里兑换了一瓶婴儿配方奶粉。   昨天苦哈哈吃了一天的瓜吃来的三个瓜币,一瓶奶就没了。   也不知道系统做了什么调整,他被抱去喂奶的时候会自动调整为奶瓶,这一点倒是还挺人性化的。   吃完奶,叶斐然打了个奶嗝,伸了个懒腰又开始扒拉新瓜。   果然又有新瓜到账,他读着题目声如洪钟:“什么?大表姐议亲,是何家的嫡长子。看似温文儒雅,实际上有家暴倾向。表姐出嫁一年就被虐待至死……啊这这这这……” 第3章   刚恢复了些许血色的叶夫人又跟着操上了心,她皱眉问旁边的倚翠:“大嫂近日可是要给黛滢议亲?”   倚翠点头:“是,说是就要过三书了,这几日就要下聘。定下的是何家大公子,与咱们苏家很是门当户对呢。”   先不说何家是朝中正三品的户部左侍郎,这何大公子也是乡试的解元,进士二甲第十七。   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在京中颇有些才俊之名。   如果不看别的,单单是这些条件,对于如今的将军府来说,这桩婚事是一等一的好。   怀中婴儿的心声又传来:“不得了不得了,何家大公子癖好特殊,喜欢打人只是其一。他竟还……啊啊啊真是羞死人了,死在他房中的侍妾已有三名,其中一名还是快意楼的头牌……”   叶夫人若有所思,对倚翠说道:“翠儿,你去和大嫂说,就说我也想相看看看黛滢的夫婿,明日便设个小小家宴,请他们过来热闹热闹。”   倚翠没多问,转身便去办事了。   叶夫人又叫来了依红,小声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依红也领了命去了。   苏黛滢是叶夫人大哥的女儿,是家中嫡长女,苏夫人对长女的婚事很是看重。   千挑万选,才选中了何侍郎的长子,若是真像叶夫人所听到的那样,那黛滢岂不是羊入虎口?   不论如何,这件事还是要查清楚的。   通过前几次听了儿子心声后所判定的事实,叶夫人对这心声是深信不疑。   她是不论如何,也不会让黛滢入这个火坑。   只是,黛滢是家中嫡女,何家又怎会如此欺辱于她?   想必这里面,应该也有文章吧?   第二日,由于叶夫人才刚刚生产第三天,未免劳累,便在暖阁设了小宴。   苏夫人温婉端庄,生产那日她是在的,一进门便握住了叶夫人的手:“小妹这身子还没好就操心滢儿的事,怎么不好好休息休息再说?一切有我在呢,不会委屈了那丫头的。”   叶夫人与大嫂之间的感情十分深厚,是难得的姑嫂情深,两人从未有过一次争执,苏夫人也是真心实意的为这个小姑着想的。   好在娘家人给力,叶夫人也才算有了那么一点底气与叶承泽对抗。   叶夫人轻轻拍了拍苏夫人的手,说道:“滢儿可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她的婚事,我怎能不亲自把关?”   这时门房来报:“何夫人带着公子上门了。”   叶夫人点头:“那便请他们来暖阁坐吧!”   此时的叶斐然已经躺到了摇篮里,他睁着大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想今日好生热闹啊,是什么节庆吗?   这时,一个娇俏粉嫩的脸颊朝他凑了过来,鹅蛋脸挺翘鼻,眉若远山,唇似丹珠,肤如凝脂,漂亮极了。   叶斐然的眼睛亮晶晶,心想哪里来的漂亮小姐姐?   小姐姐手里还拿了个波浪鼓,一边逗他一边说道:“斐然,你是斐然对吗?我是姐姐,是大姐姐。斐然长的真漂亮,等你长大了大姐姐带你去玩儿怎么样?”   叶斐然了然,原来这位就是他的大表姐,随即又想到了昨天刚刚吃过的瓜。   【大表姐?就是那个嫁进何家不到一年就被何大虐待至死的大表姐吗?长这么漂亮,何大怎么忍心下手的?那时大姐已经怀有身孕,一尸两命啊……】   苏黛滢吓的扑通一声把波浪鼓掉到了地上,不远处椅子上坐着的苏夫人责备道:“都要议亲了,怎么还这么不稳重?仔细吓着斐儿。这是怎么了?”   苏黛滢面如菜色,吞吞吐吐道:“没……没什么……”   刚刚她是幻听了吗?   这时何家母子到了,何夫人一进门便大着嗓门儿招呼:“苏家妹妹,你可好些了?我今日给你带了一根百年老山参,专门给你补身子的。”   叶夫人倚在榻上未动,只招呼道:“何夫人,我身子不便,就不起身招待了,您请坐。”   她抬头看了一眼何夫人身边相貌堂堂身材魁梧的青年,便问道:“这便是何大公子吧?”   何夫人立刻把儿子推到了身前,介绍道:“正是犬子,犬子不才,乡试时便得了解元。去年大考,也得了进士二甲,如今在翰林院供职。”   这话里话外,全是对儿子的赞美,你们苏家攀上何家,那可是烧高香了。   摇篮里的叶斐然冷笑一声:【呵呵,所有进士都得去翰林院,得瑟什么。】   众人怔住,都以为自己幻听了,唯有叶夫人一脸淡然,点头道:“嗯,何大公子果然一表人才。就是看上去脸色不太好,是昨夜没睡好吗?”   何大刚要说话,又被何夫人抢了先:“翰林院的韩大学士十分器重他,给他分派了编修的要职。昊儿也是兢兢业业,忙碌到了后半夜才歇下呢。”   苏夫人的眼中满是欣赏:“何大公子果然大有可为,好男儿的确要以事业为重。”   结果下一秒又被一个吐槽的声音戳穿:【他自己没嘴吗?自己不会说?真是个妈宝男。再说他那哪是忙工作啊,分明是在快意楼和新晋头牌贴身肉搏了一个晚上,脸色能好看才怪呢。】   何夫人猛的一拍桌子,气的骂道:“谁在那里胡说八道?我儿向来洁身自好,怎么可能会去快意楼那种腌臜之地?”   苏夫人和苏黛滢脸色开始变的微妙起来,尤其是苏黛滢,一想到自己一尸两命的结局就害怕的不行。   可她私下里接触过两次何大公子,他温柔体贴又善解人意,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啊?   其实,她早前便已对何大公子颇有欣赏,近日议亲更是对对方芳心暗许,忍不住还想为他争辩几句:“许是这里面……有什么误会?”   【是不是误会,把那快意楼的老鸨子叫来问问不就知道了?】   何大终于开始为自己辩解了,他上前看着苏黛滢道:“滢娘,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去快意楼。不信你可以问府上的丫鬟,我昨夜一整夜都在修缮前朝孤本典籍,怎么可能有时间出去寻花问柳?”   苏黛滢脸色微红,少女心初动的她,多少有些恋爱脑了。   叶夫人的心里却早有盘算,开口道:“巧了,斐儿满月要唱几天堂会,刚好冯妈妈就在我府上。倚翠,你去把冯妈妈请来。”   何家母子一听真的要当堂对峙,当即脸色就不好看,尤其是何夫人,阴沉着脸说道:“叶夫人真是好大的威风,若是你们无意与我何家结亲,大可退亲便是,何必大张旗鼓的羞辱于我儿。我儿的才名,在京城那可是有口皆碑的。一盆子脏水泼过来,咱们苏家,可是招架不住。”   【嗯,是招架不住。毕竟上梁不正下梁歪啊!如果不是何夫人不能生,又怎么可能纵容自家老爷玩的花,昨日才刚抬进府一名十六岁小妾。这不是亲生的儿子养起来就是不顺手啊!打不得骂不得,闯了祸还得给他擦屁股……】   何夫人脸色一绿,心想到底是谁在那里胡说八道乱嚼舌根子?   说话间,冯妈妈便被带了进来,涂脂抹粉徐娘半老的老鸨一进来就朝叶夫人行了个礼:“不知夫人找奴过来是有何事?”   叶夫人清了清嗓子,问道:“我问你一事,你从实回答。”   这毕竟是正四品官员的娘子,老鸨当然毕恭毕敬,点头哈腰道:“不敢,不敢,奴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叶夫人问:“听说你坊里有个花魁叫绿腰?”   一听绿腰这个名字,老鸨的脸色瞬间变了变,吞吞吐吐道:“是……是有个叫绿腰的……”   叶夫人又问:“那不知这绿腰去了何处啊?”   老鸨脸色忽明忽暗,只道:“她月前已经被一家大户人家的公子赎了身,”   叶夫人瞥了何氏母子一眼,问道:“哦……那是被谁赎了去呢?”   何公子终于坐不住了,起身指着老鸨的脸道:“你若敢信口雌黄,看老子砸不砸了你的招牌!”   【哦嚯,暴露本性了?这就对了嘛,不要压抑自己的天性,有火就发出来。】   苏黛滢吓的后退一步,心想这何公子为何与平日判若两人?   【你打人的时候可比现在真实多了,你家后山那片小树林里那三个亡魂晚上真的不会去找你吗?】   听到这里,老鸨嗷呜一嗓子哭了出来:“我那苦命的女儿啊!是你,是何昊安,你把她赎了去却不善待她。她被打的鼻青脸肿跑回来找我,是我胆小没用啊,不敢强留她。谁料第二天就传来了她的死讯,我那可怜的女儿才十九岁啊!你为了瞒住这件事,给了我一百两银票。现如今这银票我分文未动,全都退还给你。就算我快意楼是风尘之地,赚的也是干干净净的钱!”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百两银票,塞回了何昊安的手上。   何昊安却还在企图争辩,嘴硬道:“不是这样的,滢娘,事情不是她说的这样。这件事我没做过,我真的没做过!”   【做没做过,去你家后山的竹林里挖一挖不就知道了,三具尸体呢,啧啧啧~】   这时,一行衙役浩浩荡荡的从屏风后面闯了进来,为首的大理寺卿一脸的兴奋,心想这瓜吃的还真是精彩。   出来前还在和师爷讨论:“原来何大公子不是何夫人亲生的?她怎么能忍的啊?唉,替别人养孩子真是不值。”   说完朝着何昊安大手一挥:“何昊安牵涉命案,给我带走!”   没错,这大理寺卿正是叶夫人让依红请来等着的。 第4章   叶斐然今天美了,连续吃了好几个瓜,攒了足足四个瓜币。   他现在就靠着瓜币活着了,家人们谁懂啊,谁家崽刚出生就要自己养自己?   而刚刚仿佛死里逃生的苏家母女则脊背一阵阵发凉,苏夫人立刻对苏黛滢说道:“黛滢,给姑母跪下!”   苏黛滢泪流满面,一边哭一边给叶夫人磕头:“黛滢谢姑母救命之恩,若不是姑母看穿了那何昊安的真面目,下一个被埋在后山的怕就是我了!”   叶夫人还在月子里,示意依红把苏黛滢扶起来,说道:“我们苏家,还不至于让他们何家如此欺辱。只是他尚未娶正妻,房里便已死了三个侍妾,还流连快意楼这样的烟花之地,的确不是良配。何家不把人命当回事,非但知情不报,还如此纵容,属实不是什么好人家。我黛滢如珠似玉,自会有更好的人家。”   苏黛滢缓缓点头,乖乖坐到了母亲身旁。   叶夫人心里却仿佛扎了根刺,尤其是在听到替别人养孩子这句话后。   她已经养了叶其琛四年,说没有感情是假的,她是真心把叶其琛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但看那何夫人,精心把别人的儿子养大,却是养了个孽障。   想到这里,何夫人更加坚定了,不会再替别人做嫁衣,便开口对苏夫人道:“大嫂,我还有一事相求。”   苏夫人说道:“妹妹尽管说,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不论什么事,为嫂子的也能做得。”   这位嫂子是真的做到了长嫂如母,所以姑嫂两人的感情才会一直这么好。   叶夫人道:“听说国子监蒙学要裁撤,换到西郊的翰辰书院了?”   苏夫人点头:“是,我娘家弟弟如今已是翰林院大学士,刚好负责这件事。”   叶其琛入国子监蒙学也是苏夫人娘家弟弟托人办的,否则凭他四品官员侄儿的身份,定是没有这个资格的。   国子监是九品以上官员子孙才能进的,旁系侧支需得有门路才可进入。   苏夫人见他聪颖机灵,不好好培养可惜了,便托了大嫂帮助将他送进了蒙学。   这蒙学附属国子监,凡蒙学结业者,均可在年满十二周岁时入国子监,那可是大宁朝最高学府了。   叶夫人开口道:“既如此,叶其琛就不必跟着了。”   苏夫人有些意外,若是不知情的,还真以为叶夫人有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就不管这个养子了。   但苏夫人了解这个妹妹的为人,连问都没多问一句便点头道:“本也是看着妹妹的面子,既如此,我明日便去和娘家弟弟说一声。”   叶夫人点头:“有劳长嫂。”   苏夫人摆手:“你可是黛滢的救命恩人,这没什么劳顿的。倒是……”   苏夫人看了一眼叶斐然,小声问道:“刚刚斐儿……”   她生怕是自己幻听了,也不敢问出口,旁边的黛滢也一脸的殷切,因为她也听到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们一旦想问出口,嘴巴就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一般,根本说不出来。   她们试了几次都无法将那疑惑问出来,便也只能心照不宣的闭了嘴。   此时的叶斐然正吸着大拇指睡得酣畅,可能是刚刚吃瓜吃的太起劲,把崽崽的精力全都消耗掉了。   毕竟才是个刚出生的崽,哪怕有奶粉加成,这小小的身子也是撑不住的。   叶夫人看着才三天便仿佛换了个模样的粉嫩幼崽,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把依红和倚翠支出去守着后才将自己生产以来所发生的事告诉了长嫂。   苏夫人一听,手里的茶杯几乎要摔在地上,气的双手直抖,咬牙恨恨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我苏家待他叶家不薄,为什么叶承泽会做出这种事来?”   叶夫人却早已不气了,说道:“其实成亲这些年来,我对他也算颇为了解了。他万事都把自己的利益排在前面,且自尊自傲,最恨别人轻贱于他。父亲在世时,他处处对苏家点头哈腰,不知做了多少奉承之事。为的,也不过是出人头地,摆脱这个商户子的名声。如今他出息了,最不愿听的话便是他当初靠了叶家。既然我只是他襻上高枝的垫脚石,那他又何必节外生枝,让我生下孩子牵绊住?恐怕,他在与初与我成亲时,便筹划着怎么摆脱我了吧?”   女子成亲便是第二次投胎,她这胎,没投好。   想当年她与叶承泽河边初遇,远远便听到有青年才俊作诗之声传来。   她好奇偷眼去瞧,见是一长相周正身量颀长的青年,手持一把折扇,正对着两岸的美景抒情。   此时她已不想追究,那场初遇,究竟是偶然还是他刻意安排的。   事到如今,她只想全身而退。   苏夫人和黛滢均替她捏了一把汗,若非斐然的提醒,恐怕他们此时要操办的便不是喜事,而是丧事了。   三人心知肚明,斐然的事不简单,苏夫人想了想,便道:“这件事,我们还需从长计议。叶家如今树大根深,与宫里的……那位走的很近。此事若是挑破,咱们非但找不到证据,还会被倒打一耙,弄的十分被动。只是眼下委屈了妹妹,也只能长期与他周旋了。”   叶夫人自然知晓其中利害,叶承泽眼看就要荣升三品,已经与苏家平起平坐了。   果然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   登上高位的叶其琛,已经处处对叶夫人不满。   苏夫人点头:“长嫂放心,我可是出身将军府的,自小武刀弄枪。若不是嫁给了叶承泽,我可能就就这大宁朝唯一的女将军。只是女子之路,走起来颇为艰险。我本想稳妥一些,谁料这条稳妥之路,却是个布置成温柔乡的陷阱。”   两人感慨半日,才终于提起了叶斐然的心声,叶夫人道:“如今我还在月子里,还要劳烦长嫂替我跑一趟长宁寺。问一问老住持,斐儿这事有何玄机。”   苏夫人应道:“好,好,我恰好要去长宁寺给澜哥儿祈福。今年他要参加科考,我去给他烧三柱高香,以求高中。”   苏雨澜正是叶斐然的大表哥,苏夫人的长子,今年是要参加秋闱的。   此时的叶斐然刚好醒了,他打了个哈欠,吸溜着大拇指,睁开眼睛迷茫的看了一眼,心想这热闹这么快就散了?   无聊无聊,不如继续吃瓜吧!   让我康康,现在又有什么好吃的瓜从天而降。   一点开吃瓜系统,叶斐然的两眼就开始放光,崽崽的心声又振聋发聩般的传来:【不得了啊不得了,我那即将参加秋闱的大表哥,竟然被顶替了一甲的位置?这这这这,好惨一表哥!】   苏夫人听后满脸的震惊,她看向叶夫人,叶夫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笑道:“长嫂,这事不急,刚好澜儿还在书院未归。不如你给他去信一封,让他回来一趟,就说来参加斐然表弟的满月宴。澜儿向来与我亲厚,你这样说,他定会回来的。”   苏夫人心里焦急,但也知道这件事不是急于一时的,好在秋闱还有好几个月,上个月去信,澜儿也还说没什么头绪,近期也没写出什么好的文章。   听了叶夫人的话后便点了点头:“也好,也好,到时候我一定让澜儿亲自来探望表弟。”   送走了苏夫人母女,叶夫人也困了,这一觉又睡到了暮色四合。   醒来后便问依红:“老爷回来了吗?”   依红吞吞吐吐:“还……还没有。”   叶夫人也不着急,只用了晚膳,继续休养身子。   倒是秦婉兮来了几趟,都被守在门口的婆子给拦了回去。   叶承泽一夜未归,叶夫人守着幼子竟不觉得寂寞,反而有种有子万事足的熨帖。   还跟着叶斐然吃了一晚上的瓜,叶夫人脸上虽然不动声色,心里却笑的不行了。   【哈哈哈哈何夫人回到家把何大人打了一顿,还大闹了一场,说是要休了这个老不正经的玩意儿。】   【大理寺卿带着衙役们在何家后山挖出了三具女尸,其中一具正是快意楼的绿腰姑娘。唉,造孽啊!】   【皇上知道了这件事,把何大人连降三级,他这辈子是翻不了身了,呸,活该!】   叶夫人憋笑憋的难受,心想她这是生了个什么宝贝,长的如珠似玉的也就算了,怎么这性子也跟个姑娘似的,颇爱八卦趣事。   倒也没什么不好,她只愿她的斐儿做个富贵闲人,一辈子平安顺遂,冬有暖炉夏有凉风,此生便足矣。   叶斐然不知道,他才刚刚出生,母亲就已经开始给他筹划了。   此时的他正吃瓜吃的不亦乐乎,又赚了三个瓜币,兑换了一瓶婴儿配方奶粉边喝边打奶嗝边继续吃瓜。   几个小瓜乏善可陈,也只给0.1个瓜币,吃的没滋没味。   扒拉了半天,终于扒拉到了一个个儿大保熟的:【昨夜渣爹彻夜未归,并非是和娘亲的表妹厮混,而是意外救了一名落水的女子。那落水的女子姿容俏丽,就是性子颇为泼辣,正是和亲回来的荣安公主。】   【卧槽,渣爹这艳福不浅呐!只是表妹会不会吃醋呢?荣安公主丧夫,回京后她的皇帝亲爹肯定会给她安排新的夫婿。表妹没能毒杀娘亲,错过了扶正的最佳时机,会不会为他人做了嫁衣裳?啧啧啧,这渣爹,还真是有几分机缘在身上。】   等等,这消息不会是原文男主透露的吧?   这坑娘的玩意儿。 第5章   如叶斐然瓜中所吃的那样,叶承泽此时确实正将一名落水的女子救上岸。   那女子正是荣安公主,去年去和亲,今年就克死了夫婿回来了。   这件事倒也不能怪她,北辽那边是三方夺嫡,她老公本来是胜算最大的,结果被人暗害下了毒。   荣安公主毕竟是皇帝的亲生女儿,北辽也忌惮大宁朝的兵力,尤其是叶老将军残留下来的叶家军旧部。   左思右想,便将这个烫手山芋给送了回来。   这荣安公主也是点儿背,本想着走水路快一些,谁料刚好遇到护城河涨水,又和贴身护卫冲散了。   本来她应该是冲到岸边被渔民所救,但谁让叶承泽有个重生归来的儿子呢,这儿子便把这消息透露给了渣爹,渣爹心想这是一个立功的好机会啊,怎能错过?   于是二话不说,带着一干随从将荣安公主从护城河里捞了出来。   荣安公主身娇体弱,在水里一泡当天就生了病。   渣爹又是个性情中人,见荣安公主生的娇美异常,便忍不住生出了怜悯之心,衣不解带的贴身照顾了一晚上。   又是请郎中,又是喂药,还给人降温冰敷。   荣安公主醒来见是一名帅叔坐在自己床边,便心生感激的问:“是先生救了我吗?”   叶承泽便报上了家门,疏远而有礼的朝她点了点头:“在下叶承泽,是朝廷命官。姑娘莫怕,我有功名在身,不会对姑娘做逾距之事。只是我公务归来,身边的随从全是粗鄙的男子,便只能亲自照料姑娘了。如有唐突之处,还望姑娘海涵。”   荣安公主是个刚刚死了丈夫,死里逃生的女子,哪怕她性子再暴躁,此时也柔弱的不行了。   面对着救命恩人,怎能不生出几分情愫,便边垂泪边道:“先生的救命之恩,蓉蓉没齿难忘。只是眼下,还请先生帮蓉蓉一个忙。”   叶承泽问道:“姑娘请讲,在下差人去办便是。”   荣安公主摇头道:“此事非得先生亲自去办,那地方,旁人是进不去的。”   宫门落锁后,五品以上官员可通过守卫紧急面圣。   叶承泽似有为难:“近日我家中夫人刚刚生产……”   荣安公主听后脸上露出几分落寞,垂泪道:“罢了,先生有事自去忙,蓉蓉明日再找人吧!”   叶承泽见状面露不忍,摆手道:“无妨,姑娘说吧!你要我怎么做?”   荣安公主立刻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说道:“先生莫要多问,将此物交予宫门守卫,自会有人前来接我。”   叶承泽早已知道荣安公主的真实身份,当然不会多问,只是接过信物便快马加鞭的去了宫门处。   守卫的宫人一看这玉佩就认出了芙蓉花标志,正是皇帝亲自赐给荣安公主的信物,当即便去奏请了皇帝。   皇帝一共有九个女儿,荣安公主排行第三,虽说不是多么受宠,可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当晚,皇帝便派了太监接女儿回宫,见是叶承泽救了公主,自然又给他记上了一笔。   这两年叶承泽就在儿子的提点之下做出了一些成绩,那些本来属于旁人的功劳,全被叶承泽抢先一步夺了去,今日又有了救公主这么一个大功,皇帝便又对他高看一眼。   所以一大早,叶斐然吃瓜的时候就把这个心声透露给了亲娘:【渣爹救了公主就是不一样,升职的圣旨这不就来了?就是渣爹升了从三品,怕是娘亲的表妹扶正无望喽。】   叶夫人听着,心中不悲不喜,却已有了自己的考量。   秦氏心思城府极深,荣安公主脾气火爆任性妄为,只是不知这两人碰上了,会是怎样的场景?   她勾唇一笑,把这些天来的伤与痛藏了起来,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她得为自己和斐儿的未来好好规划一番。   前院儿,宣旨的太监刚走,秦婉兮便一脸喜色的上前向叶承泽贺喜:“姐夫果然是人中龙凤,如今荣升户部侍郎,婉儿向姐夫贺喜了。”   叶承泽人逢喜事精神爽,行为上便有些难以自控,竟忍不住搂了秦婉兮的腰,捋须道:“多谢婉儿,婉儿今日这珠花也是插的明艳动人呐。”   秦婉兮仗着自己生了叶其琛,自觉在叶承泽这里还是颇有些分量的,旁若无人的与他调笑道:“姐夫这么说可不合适,仔细别人传闲话。传到姐姐耳朵里,那妹妹我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叶承泽□□上脑,小声在秦婉兮耳边道:“去东耳房等我。”   秦婉兮媚眼勾丝,垂首轻轻嗯了一声,低声道:“好的承郎,奴在床上等你。”   叶承泽瞬间气血下涌,这秦婉兮善解人意温柔体贴,不知比苏皓云好了多少倍,当年若非他想摆脱商户子这个身份,怎么可能想千方设百计的诱苏皓云嫁给他?   如今他官居从三品,已与苏家平起平坐。   只是苏家还有个老太妃,老太妃还有个洛亲王,眼下还不能轻举妄动。   想到这里,叶承泽又强自压下了自己的心思,当年所受的跨下之辱,迟早有一日,我是要还回去的!   角落里的倚翠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对秦婉兮和叶承泽的事明镜一般,但她还是不露声色,按照夫人的吩咐上前恭恭敬敬的朝叶承泽行了礼。   叶承泽急着去东耳房与秦婉兮苟且,便有些不耐烦:“什么事?”   倚翠道:“夫人有急事相请,并贺老爷升迁大喜。”   叶承泽本想拒绝,可他不想在这个时候落一个冷落正妻的名头,苏家那边盘根错节,他又还未在户部站稳脚跟。   可惜荣安公主与他只有一面之缘,不能成为他的靠山,否则……   叶承泽无奈,只得应道:“我换件衣服,马上便来。”   叶夫人房间里,叶承泽的瓜吃的滔滔不绝:【渣爹又要和表妹去耳房私汇了,渣爹的精力可真旺盛啊!一晚上没睡,还能和娘亲的表妹大战三百回合。】   【看他们着急的样子,怕是已经箭在弦上啦!】   叶夫人既恶心又觉得好笑,恶心的是自己竟嫁了这么一个人,好笑的是自己这个宝贝蛋子天天叽叽喳喳的吃瓜看八卦,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不过,眼下倒是一个好机会,既然他这么着急,那她就给他耽误点时间好了。   叶承泽不情不愿的来到的叶夫人房里,表面上还得装的客气体贴:“夫人怎么起身了?你才刚生完斐儿,不要吹了风着了凉才好。”   叶夫人含着笑意,笑意却不达眼底,只道:“妾身还要恭喜老爷,荣升从三品户部侍郎。就连妾身和苏家也跟着与有荣焉,往后要跟着老爷享福了。”   叶承泽被奉承的很是受用,乐呵呵道:“夫人谬赞了,想当初我也是被人看不起,瞧不上。还记得大哥曾说过我,靠着夫人得来的官荫,实在为他所不耻。”   叶夫人心凉如水,心想这些事已经是多年前的老黄历了,他却记恨至今,可见他是个多么睚眦必报的人。   大哥当年的确颇为看不上他,觉得他那些伎俩上不得台面儿,也恨自己年少,没看清他的真面目。   叶夫人仍守着表面的沉稳,开口道:“还有一事,老爷是不是忘了?城南的三间钱庄,您已许给了斐儿。许是老爷近日太忙了,忘了签契书。这不,我已经让人拟好了,老爷签字画押即可。”   叶承泽脸上明显的不悦,却又说不出什么来,毕竟东西的确是他许出去的。   而且此刻他的婉兮还在东耳房里等着,这些年来婉兮把他伺候的舒服又妥贴,虽然他也有过其他女子,左右不及婉兮身娇体软功夫了得。   区区三间钱庄而已,他本就是商户出身,自是赚钱的一把好手,左右也是给他叶氏子孙,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于是他拿起笔来大手一挥,签字画押,脸却是登时沉了下来,冷声问道:“还有别的事吗?”   叶夫人的声音也冷了下来:“没有了,老爷自去忙吧!”   叶承泽冷哼一声,转身去了东耳房。   叶斐然欢快的笑声传来:【哈哈,娘亲真是厉害,这么轻松的就把三间钱庄拿到手了。嘻嘻,有娘的孩子是块宝,跟着娘肯定有好日子过。】   叶夫人本来冷下的心肠,瞬间就暖也起来,心想我这宝贝儿子,定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   东耳房里,秦氏如怨似嗔,嫌她的亲亲承郎来晚了。   叶承泽好一阵哄,接着又是一阵阵龌龊的婉转娇吟,直至正午之时,那动静才算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苏夫人也带着女儿黛滢去了长宁寺,一给儿子求功名,二给女儿求姻缘,顺便找老住持聊聊小外甥的事。   长宁寺香火鼎盛,就连皇家之人也会三不五时的有人来敬香请签。   住持亲自解的签十分灵验,更能卜吉避凶,是京城乃至整个大宁都颇负盛名的半步仙人。   苏夫人烧完了香,便拎了几串香油钱去寻了住持。   老住持须眉皆白,唯有九枚戒疤棕黑发亮,似有仙人抚顶。   苏夫人来时,恰好有一名贵人要离开,那贵人拖着一身病躯,手上还牵着一名六七岁孩童。   孩童长相十分俊美,小小年纪便已颇具英气,只是眼神呆滞,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 第6章   苏夫人立刻上前见礼,却被来人扶住,低声道:“我私服出宫,苏夫人不必多礼。”   苏夫人恭敬点头:“谢娘娘,娘娘脸色看着不太好,身子可是有恙?”   来人正是宫里的淑妃娘娘,而她手上牵着的则是六皇子。   皇帝一共有九女四子,对于皇家来说,确实是人丁稀薄了。   前三个都是公主,第四五六是皇子,还有位九皇子,剩下的就都是公主了。   然而这四个皇子也是命途多舛,其中五皇子多病,六皇子痴傻,九皇子才刚刚出生。   除了四皇子,基本都是不成气候的。   此时的叶斐然也吃上了瓜:【想不到这吃瓜系统中还有宫闱秘辛?皇帝九女四子,四子一病一傻,刚出生的又眼看着养不活。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只有四皇子才是大统继承人吧?不过谁知道呢,皇上还处于壮年,说不定还能生几个。】   叶夫人吓的想去堵儿子的嘴,但是再一想,他碎碎念这么长时间了,却没有一人道出其中玄机。   就连大嫂来的那天,两人想谈论一下这件事,都不知被一股子什么力量给阻止了。   想来,她的宝贝儿子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暗中有神明护佑呢。   叶斐然浑然不知,继续吃着自己的瓜:【皇后连生了四个女儿,伤了根基不能再生。好在族内还有一名女子入宫,便是当今贵妃。四皇子是贵妃娘娘的独子,六皇子的娘是淑妃娘娘。哇,淑妃娘娘竟是娘亲的手帕交,娘亲人脉好宽广!这么好的娘亲,嫁给渣爹,属实可惜了。】   叶夫人忍俊不禁,心想我的傻儿子,你娘亲我当初舞刀弄枪的,没几个男人愿意娶。   她可是在战场上厮杀下来的,杀过人,见过血,男人都嫌不吉利 。   苏将军希望女儿找个好人家踏踏实实安稳度日,战场上毕竟并不适合女儿家。   又刚好偶遇颇具才情的叶承泽,加之叶承泽对她殷勤倍至,从未有过感情之事的苏皓云终究还是沦陷了。   叶夫人一边给儿子缝着小肚兜一边听着儿子的碎碎念:【刚出生的九皇子是新入宫的萧贵人所出,母凭子贵晋了萧嫔,母家式微的她也算出人头地。】   【不得了不得了,宫里果然有见不得人的大瓜啊!原来淑妃娘娘这些年来生病另有隐情,……怎么看面看不了?你这破系统怎么回事儿?吃瓜吃一半,小心变太监。】   叶夫人没控制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这臭小子唧唧歪歪的,好奇心这么重的吗?   但一想到刚刚他所说的内容,心里不由的开始担忧起来。   她与宫里的淑妃娘娘可是手帕交,她们小时候一起长大,正是邻居。   淑妃的父亲是礼部尚书,正二品大员,她的父亲则是正一品大将军,都是世家嫡女。   十三岁之前,两人几乎是天天混在一起的,甚至有时候同吃同睡。   直到她跟随父亲上了战场,淑妃也被选入宫中成为贵人,她们这才分开。   如今想来,已有十几年不曾亲近,即使匆忙一见,纵有千言万语,也只能化作一句保重。   淑妃性情纯善,后宫又是尔虞我诈的地方,想必她定是受了不少委屈。   而她这一身病,怕也是有心之人故意而为之啊?   待叶夫人还想再听点什么的时候,儿子却吸溜着大拇指睡着了。   小家伙出生不足十日,却越发的白白净净,跟刚出生的时候比,仿佛换了个新崽一般。   此时的小叶斐然睫毛纤长,俏鼻挺翘,嘴唇粉嫩仿若花苞一般,小脸儿饱满嫩滑,怎么看怎么讨人喜欢。   叶夫人只当是乳母奶水足,才养的她的宝贝儿子如此讨人喜欢。   实际上是我们斐然吃瓜吃的够努力,每天都能兑换一大瓶配方奶,而且瓜越大给的瓜币越多。   像刚刚的宫闱秘辛,虽然只吃了个没头没尾的瓜,直接就到账五个瓜币。   叶斐然深深觉得这个瓜不简单,有什么办法能深挖一下呢?   因为他比较觊觎刚刚开启的商城新货架,那是一个小电视的标志,但是开启新货架需要十个瓜币。   他现在吃瓜赚的币仅够维持崽崽温饱,实在拿不出钱来搞精神食粮。   如果能多吃点大瓜,那岂不是可以每天看电影或者电视了?   希望他猜的没错,一边吃瓜一边喝奶一边看电视,那小日子还真是美滋滋。   叶夫人看着儿子,勾唇朝门外喊了一声:“乳娘。”   乳娘柳氏闻言缓步走了进来,朝叶夫人行了个礼:“夫人唤奴有什么事?”   叶夫人拿了一吊钱给她:“你乳汁不错,把小少爷喂养的很是白胖,这是赏你的。”   乳娘柳氏立即感恩戴德的接了过来,其实她也很奇怪,明明每次小少爷都吃很多,可自己的奶还是天天胀的不行,只能想办法挤出来拿回去给自家孩子吃。   大户人家讲究多,做了乳娘,就不能亲喂自家孩子。   她也是没想到,她这乳汁喂两个孩子都绰绰有余。   长宁寺里,苏夫人目送淑妃娘娘离开后,捐了带来的香油钱,见到了正堂里坐着的住持逸尘大师。   逸尘大师一见苏夫人,便开口道:“施主,你终于到了。”   苏夫人意外,问道:“大师是在等我?”   逸尘大师缓缓点头:“正是,夫人所问之事,是不是不能宣之于口?不如夫人就把要问之人的生辰八字写下来吧!”   苏夫人惊讶于逸尘大师的未卜先知,不愧为半步成佛的人,当即便将叶斐然的生辰八字写到了纸上。   逸尘大师只看了一眼那八字,便缓缓闭上了眼睛,片刻后才开口道:“此子乃言灵子转世,是正非邪。十世修来的好人家,才能留得住。若非纯善之家,定是留不住的。望夫人广积善缘,定能得言灵子福荫。”   苏夫人听罢,立刻深深的拜了下去,点头道:“多谢大师的提点,只是……那孩子……”   苏夫人想说的话,又不论如何都说不出来了。   逸尘大师摆了摆手:“有神灵护佑,夫人又何必徒惹烦扰?”   苏夫人明白了,这孩子自带一身福气,他们这些凡人只要好好宠着就可以了,不用担心他这一身的本领会给他引来杀身之祸。   从长宁寺出来,苏夫人便带着逸尘大师的批言去了叶府。   叶夫人听了来龙去脉后也新奇的不得了,其实根据她听来的信息,她觉得儿子身上是带着一个什么系统。   有次儿子心声里说,那个系统坑人什么的。   虽然她不知道系统是什么,但从她听来的消息可以看出,这是一个网罗天下八卦的情报网。   就连宫里的秘辛都能探出来,可见是个了不得的东西。   逸尘大师说他是言灵子转世,倒也不无这个可能。   苏夫人道:“大师说,只有十世的好人才能把孩子留住。咱们苏家世代忠良,忠骨都埋了多少具了,这孩子定是冲着咱们苏家来的。”   叶夫人也点头,心想就凭叶承泽那满腹算计的秉性,的确不配拥有这么好的孩子。   躺在那里的叶斐然仍然浑然不知,自己竟然被安了个言灵子的名头。   这特么就是个系统啊,分明就是黑白无常那俩地府公务员渎职,害我丢了小命不说,还丢了份好工作。   这吃瓜的工作就是他们给我的补偿,说是未来还能进国家公务系统,比位列朝堂还要好很多倍。   他也是不懂,这比位列朝堂还要强很多倍的是个什么职位,该不会是要让他造反当皇帝吧?   那肯定是不行的,他对自己有自知之明,皇帝这个活儿不是人人都能干来的。   苏黛滢感恩于表弟对她的救命之恩,在常宁寺求来了护身符,亲自戴到了小表弟的身上。   她如今一见到这个小表弟就想抱,想捏捏他肉嘟嘟的小脸儿,满脸都是宠溺表情的苏黛滢抱着小表弟不撒手,轻轻摇晃着说道:“斐儿斐儿快长大,表姐给你做最好吃的点心。”   叶斐然迷迷糊糊,看着漂亮的大表姐魂儿发飘,心想这么漂亮的大表姐,就该配这世间最有才情的男子。   等等,好像又有瓜从天而降了,让我康康~   叶斐然从一堆小瓜田里扒拉开一个个儿大的,随即面露喜色:【哟?这次的瓜更劲爆啊!洛亲王正准备选妃,但是老太妃选中的那个姑娘……正在和人纠缠不清。但那人也是个不负责的,明明和姑娘做了那种事,导致姑娘珠胎暗结,却不负责的跑了。洛亲王不知情,还是娶了这个姑娘,结果喜当爹……】   【哦霍,洛亲王喜当爹哇?啧啧啧,洛亲王实惨……话说洛亲王是哪位?】   正在听八卦的叶夫人和苏夫人都快哭了,这洛亲王是谁?   洛亲王正是她们的亲姑姑,苏老太妃的儿子,先帝最宠爱的小儿子啊!   叶夫人扯过苏夫人,一脸焦急的说道:“长嫂,这可如何是好?”   叶斐然的瓜还在吃的滔滔不绝:“噫 ,这姑娘还挺大胆,约了情郎三日后在水榭轩相会。想必……这就是他们共筑爱巢的地方了吧?啧啧啧,洛王殿下下个月二十六的婚期,那姑娘的肚子岂不是……”   洛王殿下真惨,头顶青青大草原哇!   【让我康康那姑娘的姘头是谁……咦?这名字有些耳熟哇,兵部侍郎的独子……南宫强?】 第7章   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叶斐然差点笑抽过去,笑的奶吐了一围兜。   如果平日里遇到这种情况,叶夫人肯定焦急的去请乳娘过来看看,但她结合自己刚刚听到的瓜,唇角抽动着清了清嗓子,心想这臭小子,你可知道你嘲笑的瓜是你的表舅啊!   叶斐然还在心里吐槽:【夏姑娘你怎么想的,就凭他这名字,也知道他爹娘没多大文化。你跟这样的人谈情说爱,姑娘你是不是平日里山珍海味吃多了,就想啃点玉米面窝窝头啊?】   叶夫人和苏夫人已经憋笑憋的差点儿要厥过去了,这孩子怎么这么可爱呢?   苏夫人忍不住夸道:“小妹,你这真是生了个宝贝疙瘩,以后不用担心日子单调了。”   叶夫人也道:“是,斐儿真是跟我想象的不一样,这孩子太有趣了。”   笑归笑,两人此刻都是忧心忡忡。   洛亲王是他们看着长大的,是个非常温厚的孩子,先帝宠爱他,封地就设在了京城附近。   所选的王妃是长远侯的嫡女,门第不差,才情也上佳,模样更是端庄,就是性子叛逆了些。   叶夫人拉着苏夫人去了外间,小声与她商量着:“斐儿的满月宴,设在下个月初十,到时候我把老太妃和洛亲王殿下都请来。夏家那边,还需要长嫂亲自跑一趟。自从叶家式微,夏家便一直不把我们放到眼里了。但若是长嫂亲自去,想必夏侯爷还是会给这个面子的。”   苏家身上也有爵位,苏夫人算是低嫁。   苏夫人点头:“好好好,这件事我亲自去办。”   说完苏夫人叹了口气:“你说我们平日里这日子过的稀里糊涂,表面上看似平静安宁,谁能想到,背后有那么多弯弯绕?”   如果不是叶斐然这个宝贝疙瘩的降生,恐怕叶家此时就要开始走背字了。   原著里叶夫人苏皓云的死,也正是拉开苏家团灭的帷幕。   死里逃生的叶夫人最有感触,只道:“天不亡我苏家,说不定,后面还有什么大乱子呢。长嫂万万多长个心眼,待万事太平后再放松警惕也不迟。”   苏夫人点头,也知道这几天折腾出来的事儿非同小可,自然会无比上心。   而叶斐然之所以说南宫强这个名字耳熟,就是因为抢了苏大表哥功名的人正是南宫强。   南宫强家也是从三品的朝廷大员,若是娶个门当户对的姑娘,便算是强强连合。   当然,如果长宁侯有意,愿意让女儿低嫁,也算美谈一桩。   可惜啊可惜,长宁侯一心一意想让女儿嫁入皇家,既然错过了大选,便打上了洛亲王的主意。   洛亲王生性不喜朝堂,偏偏喜欢游山玩水,虽是亲王之身,却对民间之事很感兴趣。   不过他也没闲着,每每哪里有灾情,洛亲王都会亲自请命跑去一线赈灾。   皇帝对他很是器重,封赏大把大把的往洛亲王府送。   老太妃年事已高,皇帝也特许她出宫和儿子住,这样老太妃的晚年生活过的也能温馨些。   皇帝是个好皇帝,就是没有大的才能,算是个中庸之辈,倒也守得大宁朝偌大的基业。   南宫强撩了人家侯府嫡女,一看长宁侯府要与洛亲王议亲,马上拍拍屁股走人了。   其实这瓜吃到这里还不算完,因为还有一部分是灰色的。   叶斐然是发现了,但凡是大瓜,都不给他吃完,吃一半就能给好几个瓜币。   叶夫人回来的时候便听到儿子的心声在碎碎念:【夏惜染嫁给洛亲王后还是对那个渣男念念不忘,竟然悄悄抱着孩子去找南宫强,点明了孩子的身世。南宫强一开始并不想认,后面心有不甘,便联合夏惜染陷害洛亲王,以至于洛亲王被皇上猜忌……】   【唉,色是刮骨刀,可怜的洛亲王。】   听到这里,叶夫人更是打定主意,绝对不能让夏惜染这个祸害进洛亲王府。   叶府近日变的热闹了起来,一是叶承泽升任从三品户部侍郎,二是叶府喜获嫡长子。   来道贺的人多了,叶承泽的脸上也有面子。   只是那许多的贺礼,全都送去了叶夫人的院子里,看的秦婉兮秀眉直蹙。   好在还有叶其琛这个儿子,能稍稍抚慰一下她的心。   其实她哪知道,她的儿子可是重生而来,有些该知道的事早就知道了。   之所以不认她,自然是有原因的。   可惜亲儿子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才是他的亲娘,想到这里,秦婉兮的心里又是怒火滔天,气的砸碎了房里的许多杯盏器皿。   叶夫人房间里,吃瓜吃的乐呵呵的叶斐然又在给亲娘现场直播:【娘亲的表妹气的在房间里砸东西了,上次她没能得手,估计以后想翻盘就难了。】   叶夫人心想她还真是心比天高,就怕凭你这点本事,没办法在野心冲天的叶承泽这里站稳脚跟。   【还真是富在深山有远亲,渣爹这刚升官,就有远房亲戚来投奔。这远房亲戚竟然还是来求官的,他怎么敢的啊!怕不是渣爹有什么把柄在他身上?】   叶夫人的雷达当即警醒,叶承泽这个人为了晋升不择手段,怕不是真有什么把柄落在了别人手上?   想到这里,她便吩咐倚翠:“前厅来了个叶家的远亲,应该是从临江来的,你去查查他的底细。”   倚翠躬身领命去了,到得前厅,果然看到有个身著布衣的年轻男子立在正厅。   叶承泽脸色不悦,很显然是受到了威胁。   他如今位高权重,怎么可能会受这些下贱之人的威胁,当即便想差人把他们打出去。   对方却嚷嚷开了:“叶大人还真是忘本啊!你当年在临江,若非我母亲一碗粥一碗粥的给你送过去,你哪还能安心备考?还有你那娇美的婉……”   这话未说完,秦婉兮便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制止道:“姐夫,可否听婉儿一言?”   叶承泽脸上仍带着薄怒,冷冷哼了一声,只是把脸转向一边。   秦婉兮浅笑着上前对那人说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叶家堂弟,堂弟远道而来,快坐下歇息歇息。”   当年秦婉兮被叶承泽送往了临江待产,那里距离京城山高皇帝远,本以为不会出什么纰漏,谁料还是被有心之人给抓住了把柄。   秦婉兮将叶承泽拉到了屏风后,温柔小意的垂泪道:“承郎,这件事是我对不住姐姐,你可万万不能让她知道啊!姐姐若是知道了,我与她姐妹情分便再不复存在了。当年若非姐姐搭救,我如今已是风尘之身。莫说陪伴着承郎,便是想脱身都难。他不过是求个安身立命的活儿,给他便是。如今咱们叶家,也不差这点人脉。”   叶承泽见秦婉兮哭的梨花带雨,瞬间我见犹怜起来,抬手一边给她擦泪一边道:“婉儿别哭,我也不是不想给他找人脉,主要是他那态度。我堂堂朝廷三品命官,还要受他一个下贱乡民威胁了?”   秦婉兮轻轻晃着叶承泽的手臂,轻声道:“承郎你就当是为了我,婉儿真的不想失去姐姐。姐姐对我这么好,我却做了对不起他的事。还有琛儿,若是姐姐知道了,她能容得下琛儿吗?”   叶承泽一想到叶其琛这个小小年纪已经诗词歌赋全通,整个京城都为之震惊的麒麟儿,心里便忍不住一阵骄傲。   他的婉儿给他生了如此聪颖的一个儿子,还助他成功晋升从三品。   要知道他从七品员外郎到四品郎中可是用了足足十年,官职越往后面越难升迁,有人甚至在四品官职上蹉跎一辈子都没能再进一步。   他却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便屡立奇功,更是救了荣安公主,直接被皇上升了官。   这一切都要拜儿子所赐,他是有通灵之能的贵人。   那年他去长宁寺,住持便提点过他,会有一通灵贵子降生于他叶家,让他一定要善待此子。   不过也有邪佞之徒会阻他生路,让他万万小心。   从这些年来,琛儿对他的各种帮助来看,琛儿定是住持所说的贵子。   罢罢罢,为了宝贝儿子,莫说是一个小小闲差,便是再多出些钱财,他也认了。   从屏风内出来的时候,叶承泽便换了一副嘴脸,当即笑着对叶家远房堂弟叶鲲道:“这件事堂弟先别急,我先给你安排一个住处。最快半个月,一定把差事给你安排好。还有,这半个月一应的吃穿用度,全都包在为兄身上了。”   叶鲲开心点头,脸上露出得意之色:“那就有劳堂兄了!”   打发叶鲲离开后,秦婉兮也悄悄跟了出去。   行至死胡同里,叶鲲从角落里钻了出来,色眯眯的看着秦婉兮道:“婉兮妹妹真是生的越发俏丽了。”   秦婉兮秀眉横陈,压着薄怒道:“你拿了职位便快点离京吧!该给你的都给你了,有些事你最好给我烂到肚子里!”   叶鲲轻笑:“你放心,我只要钱,对你们那些花花肠子不感兴趣。要不是混不下去了,我也不想来京城贴你们的冷屁股。当年要不是我……”   刚好吃到这个真相瓜的叶斐然瞬间又精神了:【我滴个乖,咱就说吧!叶其琛不认亲娘果然还是有原因的,原来当年秦婉兮郁结于心产下死胎。这叶其琛,分明就是叶鲲抱来的无名弃婴哇!】 第8章   剧情走到这里,叶斐然吃瓜算是吃明白了。   当即耳边传来一个提示声:“恭喜宿主成功解锁吃瓜第一线:男主身世的疑云,奖励吃瓜币三十个。”   听到奖励三十个吃瓜币的时候,叶斐然瞬间高兴了起来。   他乐呵呵的看着那个终于亮起来的小电视,心想这精神食粮兑还是不兑呢?   一想到他天天累死累活的吃瓜养活自己,躺在这里无所事事就把心一横。   瓜币是王八蛋,花了咱再赚,兑!   随着哗啦一阵金币的音效,叶斐然花掉了好不容易攒下来的三十个瓜币。   小电视当即在他眼前一闪,出现了一个清晰的画面。   那画面里不是别人,正是娘亲的表妹秦婉兮。   回到房间的秦婉兮哭的停不下来了,她喃喃念叨着:“当年我若不这么做,这辈子恐怕就再难回京了。本想着借着琛儿拢络住承郎,日后再生个一儿半女也能傍身。谁能想到,我这一胎便伤了本元,再无生育的可能。只是我待琛儿真的如亲子,希望他不要负我才是。”   “他两岁之前,我精心呵护,若非承郎非要带他回京,我也只能跟着他回来。”   “不行……这样下去,琛儿再大一些,怕是更不认我了。我必须得想办法,赢回琛儿的心,有儿子傍身才能在这偌大的府宅里混下去。”   叶斐然看着那小电视里显示的画面,当即更兴奋了,虽然不能追剧看电影,但现场吃瓜什么的,岂不是更有趣?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看电视吃瓜比读文字吃瓜那可有意思多了。   而且这小电视似乎还能调频,他调转了一个频道,小电视里便显示出了另一个画面,正是戒备森严的后宫。   叶斐然只在影视剧里见过后宫,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后宫。   比他想象的小了些,但的确装饰的十分奢华。   尤其是皇后的永宁宫,金碧辉煌简直闪瞎人眼,竟比皇帝的上乾宫还要富贵逼人。   那是因为皇后的母家贵为开国功臣的敬国公府,而敬国公又将整个户部拢在怀中,举国上下所有的财帛钱款全都要过他的手。   说这位开国功臣之后没有贪,那叶斐然是不信的。   只是这后宫里没什么瓜可吃,他转了半天,就看到一个小宫女在和小侍卫偷情,倒是瓜币不少,给了三个瓜币。   后宫里的瓜果然比外面值钱,连个偷情的小宫女都有三个瓜币。   这小侍卫还挺守礼,两人只是坐在台阶上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又聊到人生哲学。   叶斐然觉得这小宫女定是读过很多书,否则不可能懂得那么多的道理。   看了一会儿,叶斐然又把频道调了回去,还是看看娘亲的表妹吧!   表妹刚刚念叨了半天,叶斐然也没看明白她究竟要如何把叶其琛抢回去,难不成是想直接向娘亲挑明?   但这话又说回来了,为什么他出生后所发生的事,跟他看的原著里差了这么多?   难不成是自己这个蝴蝶翅膀,把原著剧情给扇歪了?   要说这一切,还得从娘亲摔碎的那碗毒汤药说起。   罢了罢了,脑子不够用,反正左右是好事,我还是乖乖吃瓜养自己为好。   他又扒拉了几个小瓜,不过都是在宫廷线扒拉的。   一个是大太监强迫淑妃身边的小宫女做对食,一个是御前侍卫暗恋新入宫的小答应,还有一个是一个年近七十仍未出宫的老宫女,疯疯癫癫的躲在涣衣局,竟然一直没被赶出去。   这些瓜都不大,但吃下来也混了十几个瓜币。   最近他食量大增,一天至少要喝三瓶奶,有了这个支线,至少能填饱肚子了。   直到叶斐然不耐烦的想关掉小电视,反正如果有新瓜,系统自会给他掉到眼前来让他吃。   便看到表妹终于有了动静,他也了解了表妹想做什么了:【娘亲的表妹要在我满月宴这天和渣爹私会,再设计让娘亲去捉奸?故意戳破他们的奸情,逼着渣爹承认他们的关系?倒也是可以理解,不过她这么做,哪怕要进门,估计也只能是个妾室了。】   听到叶斐然心声的叶夫人眸色微沉,瞬间却勾起了唇角。   秦婉兮果然还是按捺不住了,不过这对她来说也不尽是坏事。   叶夫人思索着,心想既然秦氏想进门,那我便成全她好了,恐怕她是这合京城上下最贤惠的娘子吧?   不但给夫君纳妾,还会欢天喜地的把他们的庶子迎进门。   叶斐然不知道自己娘亲此时正在筹划一盘大棋,他则还在喝着奶吃着瓜,美滋滋的赚瓜币。   【叶其琛竟然被翰辰书院给除名了?哦,原来国子监蒙学搬到了西郊,把所有关系户都除名了。】   你不是男主吗?怎么男主buff失效了?   叶夫人听到这个消息后心情瞬间好了起来,她不想再为他人做嫁衣裳,这叶其琛养不熟,那日她不过是没有让他进门,这孩子便有半月没再来看她。   如果他真是个纯善之辈,父母之过不及子孙,叶夫人做到这个地步,也不会再对他做什么。   如今看来,这孩子怕也是个自私自利的。   想来也是好笑,她本以为自己是为别人养孩子,谁能想到叶承泽也在为别人养孩子。   你那亲亲表妹,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个弃婴就给你养,你竟还美旧了天。   不过这件事,怕是叶承泽会来找自己的麻烦。   叶夫人合计着,又有了一计上心头。   果然,叶其琛前一日才刚被翰辰书院除名,第二日叶承泽便找上了她。   她这还在月子里,叶承泽竟然半个月里只来看过她三次,有两次还是来找茬儿的。   叶承泽面露不悦的问叶夫人:“夫人,其琛的事是怎么回事?他怎么被翰辰书院给除名了?”   叶夫人轻笑一声:“老爷问的这话不觉得好笑吗?我在月子里,连这门都未曾出过,你却跑来质问我你的侄子为什么会被翰辰书院除名。我看这话您应该去问您的宝贝侄儿吧?是不是他做了什么有违院规的事,才惹来翰辰书院夫子的忌讳,直接把他开了呢?”   叶承泽知道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了,面色稍缓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让你帮忙问问你大嫂,这件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叶夫人怀中抱着幼子,表情不冷不热道:“夫君,我才刚刚生完斐儿十几天,你就拿这样的事来扰我清静,夫君当真是个好夫君。”   叶承泽自知理亏,本来叶其琛去国子监蒙学就是叶夫人娘家给托的关系,他被除了名,自己却还要来找夫人要说法,这事儿上哪儿都说不出来理。   叶夫人仍在阴阳怪气:“不过夫君,我倒是未见你对斐儿如此上心。斐儿出生半月了,你可曾来看过他几次?左右叶其琛不过是你的侄子,你对堂兄家的孩子都比对自家孩儿好,我也是不知道该如何说你了。”   叶承泽心虚,又怕叶夫人知道事情的真相,只得放低了身段,陪着笑脸道:“夫人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怎么可能不为我们的斐儿着想?”   叶夫人道:“夫君倒是说说,如何为斐儿谋划了?”   叶承泽顿了顿,气焰瞬间低了:“斐儿还小,尚未到启蒙的时候……”   叶夫人强势起来:“是,那叶其琛两岁的时候,夫君可就已经开始为他铺路了。请了先生来家里亲自教,甚至孩子夜啼时夫君还亲自哄睡。我也是不明白,到底叶其琛是你的儿子,还是斐儿是你的儿子?”   叶承泽说不出话来,只得虚张声势道:“夫人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自然斐儿才是我叶府的嫡长子!”   叶夫人继续咄咄逼人:“那为何夫君只想着你的其琛,却从不为我斐儿着想呢?”   叶承泽我了半天,最后终于一退再退道:“……夫人意欲如何吧?”   叶夫人冷笑:“夫君,不是我多想,实在是夫君的行为让我不得不多想。既然夫君认定斐儿是叶家唯一的嫡长子,那么不如就再把城北的绸缎庄和城西的庄园都记到斐儿名下吧!当然,若是夫君有别的想法,我自也是说不出话来。”   叶承泽可能是见惯了叶夫人的端庄识大体,第一次被压制性的吵架,竟一时间懵住了。   他狡辩道:“我能有什么想法?斐儿是我们叶府唯一的嫡长子,自然是板儿上钉钉的事儿!”   叶夫人道:“那既然如此,叶府的家财给叶府的嫡长子,有何不对?夫君为何要犹豫,为何要不愿?”   叶承泽吞吞吐吐:“我……我没有犹豫……也没有不愿,只……只是……只是斐儿还小……”   叶夫人怒目相对,直接打断他的话:“只是什么?只是……在夫君的心里,还是其琛更胜一筹的?”   叶承泽怒了:“不是!不就是绸缎铺和庄园吗?给我自己的儿子,我有什么好犹豫的?斐儿他横竖是我的儿子,给了他又如何!我这便让人去拟契书!”   说完叶承泽冷哼一声,转身便离开了叶夫人的房间。   冷风一吹,瞬间冷静了,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不是来找夫人兴师问罪的吗?   怎么到了后面,成了夫人朝他兴师问罪了?   而且那绸缎庄加庄园,再加上之前给出去的三间钱庄……前前后后,那可是叶家快三分之一的进项了。   叶承泽此时就是后悔,刚刚他怎么就莫名奇妙的给出去了? 第9章   叶承泽此时只想着他的产业,却早已忘了,他能在七年内连跳四级,全是苏家在为自己的女儿铺路。   苏将军虽然一生清廉,带兵打仗胜者无数,最后也是一副忠骨埋在了疆场。   叶夫人冷脸看着叶承泽的背影,心想当年若不是苏家,你还真未必能守得住你叶家这份家业。   当年叶老爷宠爱庶子,你身为嫡子却不被待见,若非有了功名,又娶了大将军的女儿,家产上你还真未必能争得过你那庶弟。   如今你出息了,成了朝廷命官,便将苏家的恩情全都一脚丢开。   不,你比那还不堪,你筹划这一切,为的就是利用苏家的关系达成自己的目的。   你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与我长相厮守,既然瞧不上吃软饭得来的功名,又何必强行去吃?   叶夫人深吸一口气,她也不过是替斐儿,拿回本该属于他的东西而已。   这也只是趁着叶承泽还没缓过劲儿来,趁着他面对自己时的心虚趁热打铁,否则她还真没这个把握。   好在这件事情办的足够顺利,许是跟她斗气,或是为了章显他叶家的实力,叶承泽下午便将契书给她送了过来。   还有一点最重要的,就是叶家娘家实力还摆在那里,苏老太妃和洛亲王那可是实打实的皇族,叶家还能算得上一个皇亲国戚。   他的想法叶夫人也明白,左右斐儿是他叶家的骨血,这些钱财也跑不去外人那里。   而且叶承泽现在把劲儿都使到官场上,巴不得早点摆脱商户子的名头。   说起来她这还是做了好事,如果这些东西给了叶其琛,那才是真是肥水流了外人田。   叶斐然还未满月,就让娘亲在亲爹那里撕来几十万两身价,躺赢的人生也不过如此了。   就是这几日的瓜吃的乏善可陈,都是些一两个瓜币的小瓜,就连皇宫里也消停的很,看来是天气太冷,眼看着就要入冬,大家都不想搞事。   好在这些小瓜也足够他养活自己了,一天三瓶配方奶,喝的耳聪明目。   他一个未满月的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甚至还听到了门房议论秦婉兮和叶承泽的事。   转眼便来到了叶斐然的满月宴,今日可谓是贵客盈门,莫说是苏老太妃和洛亲王,就连淑妃娘娘都派来了贴身宫女雁书给叶斐然送来了满月贺礼。   叶斐然的大眼睛滴溜溜转着,女眷们见了他便夸赞:“奇了奇了,叶夫人这九年得一胎,一胎就是人中龙凤。这孩子生的这般好看,将来必成大器。”   “谁说不是,我们见过那么多刚满月的孩子,叶家小少爷真是所有孩子里最好看的。”   “瞧瞧咱这大眼睛,他就好像真看懂了似的,哎哟叶夫人真是好福气啊!”   叶夫人渐渐在一声声的夸赞里迷失了自我,化身成了儿宝妈,心想是啊是啊我这宝贝儿子不光长的好看,还是我们苏家的小贵人呢。   叶其琛也来看了叶斐然,他时隔一个月,终于肯来见叶夫人了。   还拿出了他自己写的福字,放到了叶斐然的身边:“婶娘,这是琛儿给小弟弟的满月礼。”   叶夫人不欲与一个六岁的孩子计较,只道:“琛儿有心了,婶娘替小弟弟谢谢你。”   叶其琛看上去倒是挺高兴,说道:“婶娘客气了,以后琛儿也会好好疼爱小弟弟的。”   叶斐然在一旁吐槽:【呵呵,你不害我就烧高香了。你这福字里不会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快拿走拿走,我可不想要你的东西。】   叶夫人看着叶其琛脸上的表情,猜测他定是听不到斐儿的心声。   不但他听不到,在座的所有女眷们都听不到。   她猜想,斐儿这个系统,定是有什么机制,因为上次给黛滢退亲的时候分明是大家都听到了的。   不,也不是所有人都听得到,她身边的依红和倚翠就没听到。   想到逸尘大师所说的话,叶夫人又安心了几分。   想必斐儿的系统自有保护他的办法,他们这些做长辈的倒是瞎操心了。   叶夫人想了想,吩咐依红:“你去把其琛少爷的字拿去裱起来,哦,姬先生裱字很有一套,你把这字送到姬先生那里吧!”   依红跟了夫人这么久,自然明白夫人话里的意思,便应声道:“是,奴婢这便去办。”   叶其琛见叶夫人对自己的字如此上心,脸上也带了笑意,又道:“婶娘,有一个好消息,侄儿近日得了四皇子殿下的赏识,要入宫做他的伴读了。”   叶斐然的耳朵竖了起来,开始碎碎念:【咦?他这么快就要入宫做伴读了吗?等等,如果我没记错,我好像有个二表哥也一直在宫里做伴读吧?】   苏将军一共有三个孩子,长女苏黛滢,长子苏予澜,以及次子苏予汐。   长子苏予澜如今在翰宸书院读书,并未入国子监,那是因为他是翰宸书院大儒宓先生的得意门生。   要说苏予澜,那可是京中人人交口称赞的才子。   乡试会试连中二元,就差一个秋闱和殿试了,人人都觉得他会连中三元。   可惜啊可惜,结果并不如人意,怪只怪有心人故意而为之。   叶夫人听到儿子的心声后便道:“嗯,这倒是个好消息。刚好,你予汐表哥也在宫中做伴读。你去了,定要好好向表哥学习,不要辜负了皇家的恩泽。”   叶其琛的脸上虽然仍是谦恭,心中却颇为不屑,心想你们苏家不过是借了祖荫,就凭我的才学,何必向他学习?   他的想法刚好被叶斐然给吃到:【哦?没想到我这吃瓜系统连小男主的心理活动都能吃到?啊哈哈哈真是好笑,你哪儿来的什么才学啊!你这才学不过是蹉跎三十年下来的积累,这些才学放到三十岁的成年人身上不算什么。但是放到一个六岁的孩子身上,的确惊才绝艳。只不过……】   叶斐然有些奇怪,这小男主虽说是重生了,倒也不是智商重塑了。   原著里他人缘极好,所有人都爱他,所有人都对他刮目相看,就连皇上见了都要夸上几句。   这说不过去,难不成他身上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因为对他观感好的人,全部都是权力中心的人物,要么就是对他事业有所帮助的。   他就是靠着这些贵人,一路升级打怪,打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的位置。   四皇子虽然是所有皇子里才华和人品俱佳的,却因为他对皇位并不感兴趣,更无治世之能,才将一应的朝中大小事务全都交给了男主。   这也导致后来男主成了权倾朝野之人,更是胁迫皇帝给他封了个异姓王。   是的,原著里用了胁迫这两个字。   既然皇帝都能为了他甘心为受,封他个异姓王,还用得着胁迫吗?   叶斐然这瓜吃的兴致盎然,对未来的瓜线也越来越感兴趣,恨不得顺藤摸瓜把这些瓜全拽出来。   人生就是该找些乐子,生活才能变的多姿多彩起来。   叶其琛给叶夫人道完贺便回了自己的偏院,一想到自己即将要入宫做伴读,他的唇角就忍不住勾了起来。   什么叶斐然,什么叶夫人,他们也不过是我人生路上的小角色。   未来我可是要做大事的,倒也不必把这一时的得失放到心上。   后院,苏老太妃在洛亲王的搀扶下终于到了,她一见到叶夫人便是慈眉善目的一笑:“云儿啊云儿,你可是想死我了。怪只怪你这表弟,他说什么都不让我过来看你。”   苏老太妃天生一身贵气,苏大将军的嫡亲妹妹,自是与旁人家的女儿不同,眉宇间尽是飒爽的英武。   洛亲王倒是一派温文儒雅,他无奈道:“母妃您快别说了,一入秋您老人家便染了风寒。我倒是想让你过来,万一过了病气给小斐然,那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叶夫人有些心疼道:“姑母生病了?怎么也不差人过来说一声?”   苏老太妃拉着她的手道:“不碍事不碍事,不过是染了点风寒,这不都大好了?就是你表弟他小题大作,也怪我老婆子一把年纪,不中用喽。想当年……”   洛亲王一听老母亲又要忆往昔,立刻制止道:“母妃,您可打住吧!又要说您那马上和大舅舅征战沙场的老黄历了吧?说起来就没完没了,孩儿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   苏老太妃不悦道:“你瞧瞧你瞧瞧,他还嫌我烦了。”   叶夫人忍不住轻笑,温声劝慰道:“王爷只是跟您开玩笑呢,您还真往心里去啊?”   苏老太妃只顾着和叶夫人聊天儿了,却忘了地上还跪了一地的京城贵妇们,便挥手对她们说道:“大家也别拘着了,该坐的坐该说的说。不要因为我在这儿,就觉得不好意思。你们是知道我的,我这个人就是喜欢热闹。”   叶斐然喝了耳聪目明奶后,外间的动静都听的一清二楚,心想这老太妃还真是好相处,一点儿都没有皇帝贵妃的架子。   当今皇上孝顺,太后虽不在了,一直把这位老太妃当母亲一般敬爱。   也是因为皇帝母妃早亡,老太妃几乎亲手将他带大。   老太妃和洛亲王人是真好,只是……   【老太妃啊,您的未来儿媳这会儿已经和南宫大强见上面了,你们真不考虑去捉个奸吗?】   听到这心声的众人皆是一怔,尤其是同样前来参加叶家满月宴的夏夫人,当即脸色便难看了起来。 第10章   只是夏家毕竟是侯爵大家,即使有人听到了,也不好意思提出来。   唯有叶夫人问了一句:“听说王爷定下了夏侯爷家的千金做王妃?今日侯爷夫人过来,怎么没把令千金也一起带过来啊?”   夏夫人十分勉强的笑了笑,说道:“惜儿自然是在花厅和世家千金们待在一处,咱们妇人们的话题,未出阁的姑娘们听了也不太合适。”   叶夫人点头道:“那倒是,未来洛亲王妃身份尊贵,我是怕怠慢了。这样,长嫂,不如你让黛滢去陪陪夏小姐?”   夏夫人刚要拒绝,便见苏黛滢远远的过来了,闻言应道:“我刚刚已经去找过夏姐姐了……可是,夏姐姐并未在花厅,也不在后花园。许是……许是有什么事,去别处玩儿了吧!”   关于女儿的那点心思,夏夫人自是心知肚明,她当然是一千个一万个不同意。   放着堂堂洛王妃不当,偏偏要下嫁给一个从三品小官家的公子,且这个公子油嘴滑舌,一看就知道不是良配。   奈何女儿三番四次的跑去与那南宫家的公子私会,他们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只指望着下个月婚期快点到,只要她嫁进了洛亲王府,定然就能和那南宫公子断了。   洛亲王萧锦棠,长的一表人才,也有一身武艺,更深受皇帝的喜爱。   苏老太妃对皇帝有养育之恩,所以皇帝对这个弟弟宠爱有加,生怕委屈了这对母子。   若是女儿能嫁入洛亲王府,不但是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就连他们的儿子也能借上大光。   夏夫人主意打的妙,奈何女儿总是拖后腿啊!   这时叶斐然的瓜又送到了面前,他兴致勃勃的追着瓜:【南宫大强果然和夏家千金见面了,他们此时正在后院的小仓库里私会。这南宫大强真大胆啊,不知道这里是叶府吗?动手动脚的成何体统!】   这个心声声如洪钟,这回连苏老太妃都听到了。   叶夫人渐渐摸清了叶斐然系统的秉性,应该是瓜主和与瓜有关的人可以听到他的心声,而且必须和他在同一个空间范围内。   但也要看情况,如果瓜主不利于己方阵营,那定然也是听不到的。   这系统护主,叶夫人深感欣慰。   叶夫人不动声色,只道:“依红,府里近日正在修缮,我怕夏小姐一个不小心踩到什么不该踩的。路坏了便坏了,万一伤到夏小姐可就不好了。你去找找,别怠慢了贵客。”   依红应了一声是,夏夫人却起身道:“不劳烦府上的人了,还……还是我亲自去找吧!”   叶夫人轻笑:“也好,怕就怕侯爷夫人不认得路,万一找不到可怎么好?”   夏夫人心里犯嘀咕,心想刚刚在胡说八道的那个人定是故意挑事,好在除了她之外别人并未听到,否则女儿的名节可就不保了。   眼看着婚期在即,她可不想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便匆忙跑出去找人了。   结果,夏夫人低估了叶家的布局。   叶承泽老家在江南,十分喜爱在院子里搞假山园林,结果夏夫人七拐八绕,就这么给迷路了,绕了许久才绕出来。   叶夫人见她去了半天,干脆抱起儿子道:“得,我看今日天气好,咱们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陪侯爷夫人一起去找找女儿吧!我这院子,乱七八糟的容易迷路。怪只怪我家夫君喜欢瞎折腾,天天请工匠在家里凿来凿去。要我说,院子里整整齐齐的便好。搞那么多名堂,来个客人就容易走错路。”   旁边有小官家的夫人奉承:“叶大人是风雅之士,喜好这些大雅的东西也是可以理解的。不像我家老爷,给他块假山他只当是石头。”   众夫人一阵哄笑,说话的正是苏家下辖的一名武将家眷。   叶夫人走在前面,一边往前走一边介绍家里的布景:“这些都是请江临的工匠来打造的,这一片叫通幽轩,这□□通往前面的一处廊亭。这些花花草草也是请专门的工匠侍弄的,颇费些工夫呢。”   苏老太妃陪在身旁,点头道:“我就没这耐心,倒是喜欢看些江湖画本儿。”   洛亲王轻笑:“那倒是,您的江湖画本儿快堆积成山了。”   老太妃气的打儿子:“你这臭小子,整天拆我台。”   正在吃瓜的叶斐然闻言眨巴着眼睛看了看这对母子,真是一派温馨的景象,可惜如今的温馨,都是为了衬托后来的凄惨。   苏老太妃看上去有五十多岁了,儿子却才刚刚二十左右的样子,这在古代属于大龄产子。   想必是为了照顾当今圣上,老太妃错过了最佳生育年龄,这才到了三十岁才生下了第一胎。   叶夫人带着众人走过一条雅致的小桥,又走向了通往后院儿的林荫路,指着路旁种着的各色秋菊道:“这个季节,也就菊花还能欣赏。哦,前面倒是有一片红枫林。一入秋啊,那枫叶简直红胜火,美极了。夫人们可想随我过去看看?”   苏夫人附和道:“愿意是愿意,只是妹子刚出月子,身子可能撑得住?”   叶夫人轻笑:“长嫂说笑了,我可是和姑母一样,从马上长大的,这点路又算得了什么?”   众夫人也被叶夫人说动了,都想看看这深秋的红枫林。   于是便浩浩荡荡,全都朝着后花园东北角的方向走去。   叶斐然是第一次被抱出来,今日阳光正暖,无风也无云,晴空万里的。   道路两旁是秋后各色的菊花和深浅不一的秋叶,风景是真美,他忍不住瞪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欣赏起来。   旁边老太妃见了忍不住直夸惊奇:“斐儿这双灵动的大眼睛,似能通灵一般。云儿,你可发现斐儿有什么过人之处吗?”   叶夫人不敢声张叶斐然的能力,虽然系统可以保护他,可怀璧其罪,这种事还是低调一些的好。   当着那么多贵妇的面,叶夫人也只是捏了捏老太妃的手,说道:“斐儿也就是生的好看了些,不是人人都说,好看的脸全是头脑换来的。我看这孩子就是傻乎乎的,没什么过人之处。不过左右是我自己生的,只要有我在,就把他宝贝着。有没有过人之处,对我这个做母亲的来说都不打紧。”   老太妃当即明白了侄女的意思,轻笑道:“确实,你看棠儿天天嫌弃我,我不也是认了吗?”   洛亲王一脸无辜:“母妃,您怎么又这样?儿子已然抛下身段陪着您和一群妇人赏秋景了,就这您都要埋怨儿子吗?您再这样,下次我可不陪您出来了啊!”   老太妃点着他和鼻子道:“你瞅瞅,他还威胁上我了。”   叶斐然听着高兴,母子间就应该如此相处,这样才算得上天伦之乐呀!   一行人终于行至红枫林处,时至深秋,枫叶果然红透了整个东北角的园子,煞是惹人喜欢。   怎料远远的却看到树下躲着一个人,依红眼尖,当即便喊道:“那不是夏姑娘身边的兰儿吗?”   众人立转头朝那边看了过去,果然看到兰儿躲躲闪闪,正欲朝最角落的仓库走去。   夏夫人也看出不对了,立刻上前叫住兰儿:“站住!小姐呢?”   兰儿顿住脚步,急的快哭了,没办法,她只得大声朝着仓库喊道:“小姐,夫人们到了!”   怎奈夏小姐此时和南宫强正沉浸在甜蜜的爱意里,根本没听到兰儿的提醒。   夏夫人当即火冒三丈,带着贴身婆子便朝仓库的方向快步走去,一行夫人的眼睛也是冒着绿光,试问这世间谁不爱吃瓜这等好事?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将那仓库围了个水泄不通。   夏夫人走过来才惊觉自己鲁莽了,万一惜儿真的在里面做了什么不体面的事,那她这一辈子不就毁了?   但此时已然箭在弦上,她就算不想踢那门,也是由不得她了,苏老太妃第一个不答应。   洛亲王要娶的王妃,怎么可能在品格上有污点?   当即苏老太妃便命令洛亲王:“棠儿,把这门给我踹开!”   洛亲王早就看明白了叶夫人的意思,因为刚刚那小奶音的心声,洛亲王也听到了。   本来这门亲事也是为了哄母亲高兴,他对婚姻一事并不十分热切,有一个是全了孝道,没有也是逍遥自在。   他当即上前,一脚踹开了门,果然看到仓库内一对野鸳鸯,衣衫不整的正躺在装花土的麻布袋上。   显然众人的到来惊到了这对野鸳鸯,尤其是南宫强,一见苏老太妃和洛亲王,更是吓的差点儿尿了裤子,当即穿好衣服便要翻窗往外逃,却被洛亲一脚给踹了回来。   叶斐然啧啧两声:【夏小姐啊夏小姐,你可看清眼前这人的真面目了?他连护都不护你一下,只顾着自己往外逃。】   不远处,苏予澜也和几名翰宸书院的学子们朝这边走了过来,可能只是好奇这边的热闹。   夏夫人则气的嘴唇发抖,当即扬起巴掌,狠狠的抽到了夏惜染的脸上。   夏惜染的倔劲儿也上来了,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边流泪边喊:“你打死我吧!我不过是你攀附权贵的工具!我与阿强是真心相爱的,就算你打死我,我也要和他在一起!” 第11章   夏夫人被女儿气的差点儿厥过去,半天才让婆子给顺过气儿来。   婆子也不忍心见自己亲手带大的小姐这般受辱,便脱了自己的外袍给她穿上。   夏夫人则哭着跪到了苏老太妃的面前,苦苦哀求道:“太妃娘娘,惜儿她只是年幼受了蒙蔽,您万万不能因此而治了她的罪啊!”   古代对女子还是十分苛刻的,有了婚约还在外面瞎搞,夫家是有资格处置的。   女子出嫁从夫,犯了女德,婆家甚至有将之沉塘的。   这种事的确是封建糟粕,但这也确实是古代女子所面临的残酷现状。   苏老太妃只是冷冷的看了一眼夏夫人,垂眸睨着她道:“长远侯家的,既然你的女儿已经心有所属,又何必来宫宴参加洛亲王的选妃?这不是故意折辱洛亲王吗?”   夏夫人摇头道:“这件事我们不同意,从一开始就不同意。这南宫侍郎家的公子,花言巧语哄骗了惜儿。我们看得紧,从前从未给过他们私会的机会。也是今日,借着叶家少爷满月宴……”   叶夫人冷笑一声,不悦道:“侯爷夫人这话说的,难不成他们私会,还要怪我斐儿不成了?”   叶斐然一听娘亲cue自己,当即开始震声:【她撒谎,他们明明幽会过好几次了,夏小姐的肚子都大了。】   在场的众人都听到了这小奶音的吐槽,一个个面面相觑,眼神里却又都透着兴奋。   哎哟喂可真是劲爆啊劲爆,想不到夏姑娘看似端庄识大体,竟能做出如此离经叛道之事,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哇!   夏小姐却仍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大不了一尸两命,我与阿强做一对阴鬼夫妻!”   南宫强面如菜色,当即给吓出个好歹,心想我只是想撩你,没想搞出孩子来啊!   再说谁要和你做阴鬼夫妻,我可是兵部侍郎独子,我家还要靠着我传香火呢!   也是奇了怪了,我不是每次都小心翼翼的射在外面了吗?   女子真是麻烦,她也太容易怀孕了吧?   叶斐然给听乐了:【呸,个渣男!夏小姐你难道还不醒悟吗?南宫强不过是想占你便宜,他根本不想对你负责。就算你死了,也只是白白死了,何必为了个渣男不爱惜自己。】   夏小姐左右张望着,不明白是谁在说话,这里明明没有幼童,她怎么会听到孩子的声音?   最后她的视线落在叶夫人怀里的叶斐然身上,当即又摇了摇头,心想不可能,那孩子才刚满月呢。   夏夫人本来还想替女儿辩解几句,谁料她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全招了,谁能想到她肚子里竟然真的怀了野种?   这会儿夏夫人是真的气晕过去了,婆子又是掐人中又是顺气,忙活了半天人才算清醒过来。   叶夫人也怕闹出人命,赶紧让人去请了郎中。   好在夏夫人体质好,没一会儿就缓了过来,又哭着朝老太妃求情:“太妃娘娘,王爷殿下,您二位高抬贵手吧!我回去把她吊起来打,一定给洛亲王府一个交待。您二位行行好,只要留她一条命在就好。”   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夏夫人一儿一女,都宝贝的不行。   一直未开口的苏老太妃终于说话了:“哀家不是那心狠之人,既然侯府嫡女已经有了心上人,那哀家也愿做那成人之美之事。只是不知夏小姐和南宫公子,是否真的是情深似海呢?”   夏小姐一听,满是泪痕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惊喜,膝行上前问道:“太妃娘娘当真愿意成全我与阿强吗?”   老太妃点头道:“自然,不过……南宫公子,好像并不是很情愿啊!”   南宫强此时已经半点体面也无了,好歹夏小姐有身衣赏披着,南宫强却还衣衫不整披头散发呢。   本来他并不想折腾这些烂事儿,都想好去哪儿躲上几天了,一听苏老太妃这么问,当即心里又有了别的想法。   如果真能娶了侯府千金,那对他来说也是美事一桩啊!   南宫强当即指天骂誓道:“我对夏小姐情深似海,天地可鉴!”   夏小姐感动的看向南宫强,柔声道:“阿强,我就知道,你肯定是真心爱我的。”   这时,叶斐然的小奶音又传来:【他撒谎,他不是真心爱你,他只是看上了你侯府的权势。】   夏小姐此时什么都听不进去,只道:“只要太妃娘娘肯成全,惜染愿一辈子为您塑金身,每天三柱清香,此生为您祈福。”   苏老太妃的眼神里俱是轻蔑,她活了一把年纪了,什么没见过。   南宫强这时的状态和方才的状态完全判若两人,且他眼神闪躲,一看就是临时反水。   苏老太妃又问道:“你说你们情深似海,可有什么信物作为证据啊?我也好给你们保媒,让大家做个见证。”   夏小姐想了想,当即从袖中掏出三封信,说道:“这便是信物,阿强为我写的情诗,他的才华与人品,在诗中便可看得出!”   叶斐然笑了,说道:【这信里的诗难道不是他偷的大表哥的吗?那是大表哥写给洛神女的啊!】   苏予澜突然被cue,一脸迷茫的看向南宫强。   南宫强有些着急了,面露哀求的看着苏予澜。   苏予澜知道自己这位同窗好友其他都好,就是有些好色,且喜欢撩姑娘。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撩到了洛亲王妃的头上。   左边是同窗,右边是表叔,那肯定是要站表叔了。   而且苏予澜十分不耻别人剽窃了他的文章,当即念起了自己写给洛神女的那三首诗:“天边惊鸿枭枭姿,凌波妩媚恼君王;一笔挥就芙蓉雨,芳草接天犹不及……”   夏姑娘猛然抬头看向苏予澜,苏予澜开口道:“这首诗是我前年游洛河时所著,因为只是随手所写,所以并未有人传诵。而且我的拙作,并不觉得值得收录。只是没想到,南宫兄却拿来做这等事。你我同窗好友,我不欲追究你的责任,只是……做人要诚实。南宫兄,另外两首诗,不会也是你在我这里剽窃的吧?”   南宫强被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唯独夏惜染惊的仿佛天边一道闷雷劈了脑子。   她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南宫强:“阿强……他说的是真的吗?”   南宫强吞吞吐吐:“惜染,你听我解释。”   夏惜染怒了:“我问你,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你给我说实话,南宫强!”   南宫强自知今日这事是瞒不过了,终是破罐子破摔道:“要怪只能怪你自己,我不过是夸你两句,你便上赶着来投怀送抱了。我给你送首诗,你就回了我一只绣帕。我约你两回,你竟然真的来了。你问我愿不愿与你长相厮守,真是笑话,逢场作戏罢了,何来长相厮守?我若早知道你是侯府嫡女,一开始我是定不会招惹的!”   叶斐然又被气笑了:【你别说,你还真是一开始就知道她是侯府嫡女。你只是没想到,人家侯府根本看不上你。你不甘心才哄骗糟蹋了人家姑娘,还抱着一线能让侯府嫡女低嫁的希望。不过骗来的终究是骗来的,你就算骗得了一时,能骗得来一世吗?在一起生活久了,迟早会露出真面目。】   夏惜染终于彻底寒透了心,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的落了下来,眼神也变的冷漠又悲凉起来。   她起身,扔掉了婆子给她的外袍,最后看了一眼南宫强,转身去不远处拿了一块石头。   夏夫人吓的就扑了上去,哪怕女儿真的做出了丑事,可如今她也顾不得这些了,只要女儿能活着比什么都好。   谁料夏惜染做事也够决绝的,她并不是要寻死,而是把那石头对准了肚子,猛然用力砸了下去。   场中传来一阵阵惊呼,一群人七手八脚的上前救人。   好在叶夫人刚刚请来了郎中,当即擒着药箱上前去给夏小姐诊治。   而夏惜染的衣裙上已经沾满了血,孩子自是保不住了,郎中摇了摇头,无奈道:“我也只能尽力护住夏姑娘,让她今后还能生养。这孩子……已经没了……”   这会儿乱糟糟的,没人顾得上南宫强,洛亲王的耳边此时又传来一个小奶音:【南宫强要跑啦!】   洛亲王只是随手抽出了自己腰间的玉笛,啪的一声打中了南宫强的膝窝,南宫强当即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好巧不巧跪到了叶斐然大表哥苏予澜的面前。   南宫强哀求般的看向苏予澜:“苏兄,救我,麻烦给家父带个消息……”   苏予澜皱眉,冷哼一声道:“你自己作的恶事,还是自己承担恶果吧!”   洛亲王也站到了苏予澜的面前,冷笑道:“我看,这种人,还是切了才能老实。”   苏予澜被表叔给逗笑了,轻声给洛亲王行礼:“拜见洛王殿下。”   洛亲王把自己的笛子捡了回来,随意道:“自家亲戚,何必多礼。倒是小予澜你,一年不见,又长高了?”   苏予澜不悦道:“表叔,我不小了!今年就要参加秋闱了!”   洛亲王抚着他的发顶满是宠溺:“好好好,不小不小,你最大了,你比小斐然大多了。”   叶斐然总觉得这对话哪里不对,吐槽了一句:【要不你们俩比比?……或者咱仨比比?……罢了,我输了。】 第12章   听到叶斐然心声的叔侄俩面面相觑,两人想问时,却又都不知道为什么问不出口。   但是都好奇的看向了叶夫人怀里的叶斐然,洛亲王好奇的问:“表姐,我这小外甥生的真是玉雪可爱,他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吧?”   叶夫人不想瞒着自家人,便轻声笑道:“王爷不是都知道了吗?”   叔侄俩的眼里满是新奇,尤其是苏予澜,家里好久没有这么小的孩子了,他忍不住道:“姑母,可以给我抱抱小斐然吗?”   叶斐然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只觉得自家亲戚怎么一个赛一个的英俊帅气。   洛亲王自不必说,人靠衣装,锦衣华服之下,更是衬的洛亲王英武不凡。   予澜表哥也是,他虽然不如洛亲王高些,却自有一股子难以名状的书卷气,让人看上去非常舒服。   想到予澜表哥的结局,叶斐然的内心又是一声叹息。   苏予澜心想这孩子小小年纪怎么如此多愁善感,便听叶斐然扒拉出了大表哥的瓜:【大表哥苏予澜,因为受到了南宫强的威胁,不得不默认了被他剽窃文章这件事。殿试上,南宫强用剽窃来的文章成功获得皇上的青睐,被点为殿试一甲。而苏予澜则因为文章被剽窃,并未准备很二篇文章,未能回答出皇上的问题,惹怒了龙颜,在进士榜上除名……】   听到叶斐然心声的苏予澜心下一惊,心想怎会如此,表弟所说之事不会是真的吧?   由于苏予澜是瓜主,所以这条心声他听的最清楚。   眼下秋闱在即,他也确实刚刚写出了一篇自认为十分完美的治世文章,但眼下尚未完成,还差了一些。   前些时日南宫强还问过他,有没有好的文章给他拜读,他还许诺了对方,等收个尾一定拿来和他一起讨论。   但如果南宫强是存了这样的心思,那他还真要考虑考虑才行。   苏予澜天性温厚,不是会耍心眼儿的那种,叶斐然看着他的结局就忍不住替他出主意:【要我看,你就该写一篇犯忌讳的文章给他看。让他随便抄,抄出来的后果也让他自己承担。】   听着这小奶音,苏予澜忍不住一笑,心里当即也有了想法。   叶斐然还在碎碎念:【只是我大表哥人中龙凤,怎么会和南宫强这样的人成为朋友?】   苏予澜其实也很无奈,苏家和南宫家本无交情,只是苏将军早年在南疆戍边,军饷什么的全都拿捏在兵部手上。   南宫家也是个大家族,兵部尚书是南宫强的亲外公,南宫强的爹又是兵部侍郎。   苏予澜和南宫家搞好关系,为的也是要军饷的时候可以顺利些。   这次苏将军去西南剿匪,后续的补给也是由南宫家负责的,两人实在不好闹翻。   叶斐然也吃到了这个瓜:【难怪难怪,原来南宫家一直在卡苏家的军饷。几万大军一动,这粮草军饷就要跟着动,而这一切也都得和南宫家对接。唉,舅舅可真是不容易。但是大表哥却也不能因此而受制于南宫家,想必当时一定有什么隐情,才会让大表哥如此选择吧!】   苏予澜也多长了个心眼儿,既然小表弟这么说了,那么苏家近日肯定会有什么变动。   浑然不知的叶斐然打了个哈欠,又把大拇指塞进嘴巴里吸了起来,很快又强制性关机了。   叶夫人看的直想笑,心想你才刚满月,就操那么多心,体力不支了不是?   后花园一阵兵荒马乱后,夏小姐被安置到厢房歇息,南宫强则被洛亲王的随侍亲自押送回了南宫家。   南宫强私德有亏,虽然不违法,但若是细究起来,是可以关一段时间的。   只是古代科举极其不易,除非是触怒了龙颜,由皇帝亲自罢免功名,否则他仍有参加秋闱的资格。   这于京城贵族圈来说,也不过是一场茶余饭后的闹剧谈资,唯一受到伤害的也只有夏小姐,从今往后她恐怕再难议亲,唯一能考虑的便只有招婿入赘了。   但能摆脱南宫强这么个渣男,也未必是件坏事。   毕竟原著里南宫强得势后也并未将嫁过人的夏惜染娶进门,只是养在外室,更是让那对母子受尽了委屈。   夏惜染顶着洛亲王遗妃的名头,和他名不正言不顺,与夏侯爷也断了联系,唯有母亲偶尔接济一下,日子可谓苦不堪言。   如今这个结局,于她来说未必是坏事。   吃足一个大瓜的叶斐然直接到账五十个瓜币,睡醒后直接一个大惊喜把他砸醒了。   因为货架又开启了一个,是功能性道具解毒丹,看上去好像很实用的样子。   他研究了一下这个东西的功能,上面备注的是:可以解除除致命毒性外的所有毒素。   身在尔虞我诈的大家族后宅,这个东西确实有备无患。   此时房间里没有人,母亲正在外间和苏老太妃说着话,讨论着刚刚那件事,那喝了耳聪目明奶,可以很清楚的听清他们的聊天内容。   苏老太妃说:“若不是在你这里撞破了这件事,棠儿可就要吃了这个哑巴亏了。”   叶夫人叹气:“我也没想到这夏小姐如此离经叛道,怪只怪南宫家那个浪子,也太不负责任了!”   苏老太妃点头:“这件事倒也不能全怪夏家小姐,南宫家的公子错在不该剽窃澜儿的诗去招惹别人。只是,南宫家也是世家大族,更是和皇后那边盘根错节。敬国公府如今权倾朝野,而我又为了避嫌,刻意不让棠儿在朝中任职。怕只怕这件事到最后,也只能是一个不了了之。”   叶夫人略一沉思,开口道:“朝中之事,我不敢妄议。但敬国公府,确实有些过了。拿军饷为例,哥哥为朝廷奔走四处剿匪平乱,有好几次都是因为军饷补给未能及时赶到,差点让将士们枉送性命。表面上是南宫世家拿大,实际上谁不知道,背后有敬国公府在做文章?他们忌惮我父亲,可父亲已然故去。如今哥哥也不过是个从三品的武将,他们难不成还想要我苏家一族灭门不成?”   苏老太妃捂住叶夫人的嘴,小声道:“仔细隔墙有耳,有些事,咱们娘儿俩心中有数便好。本来,我是不想让皇上为难。在朝中让棠儿一退再退,如今只做个闲散王爷。若是他们再咄咄逼人,那我可就要不客气了。他们怕的,也不过是苏家军旧部。从前跟着大哥东征西讨的,如今个个儿都是骁勇善战的大将。只要我苏家儿郎震臂一呼,他们哪个敢不听令?我苏家从未有过反心,反倒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人心啊!怕是他们不会因为我们苏家识大体,就会放任我们过平静日子。”   叶斐然把这一切听到心里,苏家这条瓜线他也算吃明白了。   原来苏大将军被人诬陷功高盖主,故意把苏家打压至今的,其罪魁祸首就是皇后一族的敬国公府。   敬国公王氏,那可是原著里给小男主助力最多的一个世家大族啊!   而且敬国公有一个嫡孙女,爱慕小男主爱慕的如痴如狂,整日里惹得四皇子醋意横生。   看文的时候,底下的评论一直在刷四皇子吃醋好萌,年上顶级受四皇子萧恒!   叶斐然却怎么看怎么不对劲,你男主男女通知也就罢了,这边吊着敬国公的嫡孙女,那边和四皇子卿卿我我,却又养了个倾国倾城的外室美人给你传宗接代。   好事儿全落你头上了,爽文再爽也不能这么个爽法吧?   当然,此时的叶斐然只想当一个合格的崽崽,躺着吃瓜喝奶比什么都重要。   说着他又给自己兑换了一瓶配方奶,满月的崽食量大增,需要喝足足四瓶奶了呢。   今日叶家为了挣足面子,把叶斐然的满月宴办的十分风光,叶夫人高兴了,表妹秦婉兮却躲在房里生闷气。   晚上还有一场夜宴,秦婉兮便借口身子不适回了自己的院子。   叶承泽心疼美人,便悄悄脱了身,去探望她。   见她在房里垂泪,便温声哄道:“我的小美人儿,你这怎么又哭上了?”   秦婉兮背过身去,如怨似嗔的说道:“没什么,我只是哭自己没用,哭自己没有姐姐那样的家世,也哭自己没能给琛儿一个风光的满月宴。”   叶承泽从背后搂住她,轻笑道:“我当是什么呢,原来是为这个。我们的琛儿是不一样的,他才六岁就名满京华人人交口称赞。他未来是要走仕途的,何必在乎眼前这些蝇头小利?”   秦婉兮却哭的更凶了:“可眼下我的琛儿被翰宸书院除了名,他只占了你一个侄儿的身份,到哪里都被人低看。若他有了名份,哪怕是庶出,至少也能入国子监了。承郎,我多想成为姐姐,可以名正言顺的陪着你,更能名正言顺的让琛儿叫我一声娘……”   睡醒喝奶的叶斐然刚好看到表妹频道直播的瓜,当即乐呵呵的开始碎碎念:【娘亲的表妹终于要出手了吗?只是不知道她要用什么手段公布她和渣爹的关系呢?】   诶哈哈哈突然好兴奋哇~! 第13章   叶夫人的唇角直抽搐,心相这臭崽子吃自家瓜吃的倒是挺欢乐。   不过相较于初初听到崽崽心声的时候,叶夫人已经淡定多了,本来她对感情一事就是淡淡的。   当初叶承泽朝她展开了猛烈的追求,她也不过是见他知书达礼又不像京中那些纨绔那样看中她大将军之女的身份。   可即便她答应了叶承泽的追求,对他也一直淡而疏远,端庄持重。   就连最初感情最好的时候,她也不过与对方谈谈战场风貌,边关风土。   所以在事发的时候,叶夫人的心并未多么的疼,只是寒了而已。   饶是这个心寒,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得了的。   她转头对老太妃笑了笑,说道:“姑母,今夜不如您就不回洛王府了,我留您一夜可好?”   苏老太妃心里明白,这些时日云儿一次消息都没给她,定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她也难得过来一趟,便点头道:“那自是要留一夜的,咱们娘儿俩许久未见,那不得好好亲热亲热。”   依红和倚翠此时也来回报:“夫人,堂会已经准备好了,各位夫人们也已经入席,您和老太妃可以过去了。”   叶斐然的耳朵支棱着,一听有堂会,当即开始兴奋的嚷嚷:“啊啊啊竟然有堂会,我还没见识过堂会呢,好想跟着去凑热闹哇!”   叶夫人听到他的碎碎念,无奈起身去里间将他抱了起来:“睡了一下午了,不如跟着娘亲去看堂会吧!”   叶斐然内心欢呼:“好耶~娘亲万岁,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是块宝。”   京城贵妇贵女们此时都坐到了戏台子前面,正等着老太妃去点戏呢。   她们今日算是来着了,私底下虽然不好讨论,但心里都是吃到瓜后的满足感。   唯有两位一品大员的夫人在小声的交谈着,其中太师夫人颇有对夏家千金的惋惜:“这孩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除子性子倔了些,倒也没别的毛病。怪只怪那南宫家的小子,剽窃别人的诗作去哄骗夏小姐,真是不应该。”   丞相夫人也跟着附和了一句:“确实,只是女子当守礼,若不守礼,做出了行差踏错之事,那这辈子可就毁了。”   刚好听到这些话的叶斐然十分不认同,在心里反驳道:【呵,明明是南宫大强的错,古代对女子真是苛刻。夏小姐的确有错,她错在看错了人许错了心。谈个恋爱而已,就被打上了这样的标签,对女人也太不公平了。】   听到这心声的叶夫人对儿子瞬间更加刮目相看,这世道本就不容许女子犯错,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可以娶妾□□养外室,却不容许女子与心仪的男子互生情愫,只能尊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从这个环境里长起来的时候不觉得,如今儿子一句话瞬间点醒了她,这的确不公平。   众贵妇贵女们见苏老太妃到了,便纷纷闭了嘴。   按理来说,一个从三品官员嫡子做满月宴,是不可能有这么多一二品大员的夫人前来道贺的。   谁让苏家苏老将军积威尚存,还有苏老太妃在那儿顶着,全都是看了苏家人的面子。   老太妃拿起戏折子,左右为难道:“我许久不听戏了,大家有什么想听的吗?”   旁边有夫人建议:“不如点一曲《大西厢》吧?”   《西厢记》又名《莺莺传》,古代落魄书生与富家千金的爱情故事。   叶斐然嗤笑一声:【刚刚夏小姐的事是还没让你们长记性是吧?这种话本儿都是男人写的,基本都是意淫自己被富家千金非君不嫁。他可曾考虑过莺莺小姐的声誉?说白了,就是个自私自利,想高攀豪门的屌丝男罢了。】   在场的众人都听到了这小声的碎碎念,尤其苏老太妃和叶夫人听的最清楚。   随即苏老太妃笑道:“《大西厢》就算了,我看就来一曲《穆桂英》吧!”   这本书写的虽然是架空,但是作者懒得设定新东西,把大宁朝设定为和明朝差不多的历史阶段。   所以明之前的东西,大宁朝都有。   随着锣鼓点儿的响起,一身英武装扮的穆桂英登场了。   满身彩衣的刀马旦耍得一手好花枪,看的叶夫人和苏老太妃都入了神。   这两人都是将门之女,少女时期都是跟着父兄征战疆场的。   一个为了笼络大将被选入宫中,一个则不得不接受女子最终的归宿嫁为人妻,可谓让人唏嘘。   台上的刀马旦连翻了十几个空翻,苏老太妃和叶夫人顿时发出一声喝彩:“好!赏!”   众夫人也跟着看的入了迷,纷纷讨论了起来:“你说杨门女子为何就比一般女子强那么多?她们能上战场能杀敌,还能让金兵闻风丧胆。凭什么我们就要被拘在后宅里啊?”   丞相夫人轻笑:“谁说只有杨门女子如此?你们忘了咱们老太妃当年一人镇守五姑娘关了?那可是连太上皇提起来都要竖大拇指的。”   五姑娘关之所以叫五姑娘关,也是因为苏老太妃带着四名侍女拦在了上万兵马之前,用计策给大军的到来争取了足足半个时辰的时间,还打的对方的大将哭爹喊娘。   当初太上皇选苏老太妃入宫,为的也不光是笼络苏大将军,更多的是想找个靠谱的人为他管理后宫。   苏老太妃做到了,不但把太上皇亲自选的太子推上高位,更是在功成身退后深藏身与名,可谓高风亮节。   就是她身退之时朝野清明,而如今,水又浑了。   就在众人看的起劲之时,一名丫鬟匆忙跑来回报:“夫人,户部尚书大人有急事找老爷,奴婢跑了好几个院子都找不到,您知道老爷去哪儿了吗?”   叶夫人勾起唇角,宝贝儿子的心声此时也传来:【哦嚯,真正的好戏要开锣了!】   苏老太妃伴着锣鼓点儿佯装生气道:“真是胡闹,这么大的日子,放着一堆大人们在前院儿,他却不见人影!”   叶夫人还在温声劝慰着:“姑母别生气,依红倚翠,你们快去找找,别让尚书大人等着急了。”   依红和倚翠领去去了,叶斐然又开始的好奇的扒拉瓜吃:【哇,表妹好手段,原来渣爹被他一碗春X药灌下去,已经在她房间里待了半个时辰了。咿惹,也不怕X尽人亡。】   叶夫人听罢胃里隐隐作呕,秦婉兮啊秦婉兮,你还知道什么叫廉耻吗?   最可恨的是叶承泽,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心里没数吗?   明知那秦婉兮心有不轨,还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借用洛亲王的一句话,这种人就该切了才能老实!   叶斐然还在吃瓜:【哪有什么户部尚书找,人家户部尚书正在和洛亲王喝酒呢。那丫鬟诓你呢,为的就是让你去找人,然后发现他们的真相。】   叶夫人却不着急了,她不着急,自然会有人着急。   如叶夫人所料,秦婉兮的确急的不行,她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叶夫人前来。   她已经留了叶承泽一个时辰,如果再留下去,怕是叶承泽也要起疑了。   看着茶壶里冷了的参茶,秦婉兮把心一横,又给叶承泽倒了一杯。   叶承泽也是奇了怪了,今日他真是不同往时,怎么龙精虎猛的?   殊不知那药甚是虎狼,这龙精虎猛,是以透支身体为代价换来的。   依红和倚翠又装模作样找了半个时辰,直到夫人差人给她们递消息,依红和倚翠才终于大张旗鼓的冲进了戏园子里,一脸焦急的跪到了叶夫人的面前。   叶夫人不慌不忙,问道:“当着那么多贵人的面儿,你们俩慌里慌张的,成何体统?”   依红焦急道:“夫……夫人,大……大事不好了……”   叶夫人气道:“闭嘴,大喜的日子,什么大事不好了?不许说如此不吉利的话。”   依红一副快急哭了的模样,叶夫人又看向倚翠,说道:“倚翠,你说,真是不顶用的死丫头。”   倚翠看上去倒是颇为镇定,只是气的直跺脚:“老爷进了表小姐院子快一个时辰了,表小姐的房门紧闭,这一个时辰老爷都不曾出来过。”   听完倚翠的话,众夫人们的眼睛又绿了,仿佛饿狼见了肉一般。   叶夫人则猛然站起身来,问道:“什么?竟有此事?”   方才一直在偏院照顾女儿的夏夫人此时竟也跑来凑起了热闹,她内心冷笑一声,心想让你看我笑话,今日咱倒是要瞧瞧,谁家的笑话更大一些。   其余夫人则皆是一副喜闻乐见,心想一天之内两台戏,叶家这趟来的真是值啊!   叶夫人也顾不得当着众人的面儿了,直接起身便朝秦婉兮的院子走去。   吃瓜的机会如此难得,众夫人怎么可能错过,于是浩浩荡荡一群人,也都跟着去了。   秦婉兮怕是没想到,叶夫人竟然能做的那么绝,带着一行十几二十名京中贵妇贵女们去她院子里捉奸。   房门再次被洛亲王踹开,秦婉兮看到那么多人时脸都绿了,毕竟她和叶承泽此时都不好看。   尤其是叶承泽,她刚刚没把握好药量,下的有些猛了,叶承泽就像只发情的公狗一般往她身上贴。   洛亲王脸上的表情也精彩极了,心想我今天是跟踹门杠上了是吧?   叶夫人则把戏做到了极致,当着众夫人小姐的面儿,直直上前走到了秦婉兮的面前,扬起巴掌就给了她一个十足响亮的耳光。   啪的一声,直接把秦婉兮给打的眼冒金星。 第14章   十几年戎马生涯也不是白练的,叶夫人的手劲儿那可是相当大。   打完以后,秦婉兮白白嫩嫩的脸上便出现了四个手指印。   叶承泽这个时候竟然还知道护着心爱的女人,一把将秦婉兮拉到身后,却在看到叶夫人身后的苏太妃后瞬间息了气焰,放缓声音道:“夫人,有话好好说,打人就不对了。”   叶夫人怒目而视,指着秦婉兮和叶承泽道:“打人不对?你们在斐儿满月宴的时候在这里行苟且之事就对了?”   刚刚被别人吃了一嘴瓜的夏夫人此刻竟还有心情跟着附和:“就是,叶夫人可是刚刚给你生了嫡长子,叶大人这么做可真不地道。”   众吃瓜的夫人跟着点头如捣蒜,后面传来此起彼伏的是啊是啊是啊!   叶斐然就是想笑:【大家的兴致都很高哇,夏夫人这会儿是翻身农奴把歌唱了吧?】   莫名听到心声的夏夫人清了清嗓子,压下了吃别人家而扬起的唇角,不过叶家这顶多是纳个小妾,左右还是没办法压下自家那个瓜。   夏夫人有些失望,不过还是且看着再说吧!   叶夫人冷眼看着叶承泽,问道:“夫君欲如何处理?”   叶承泽心里很是不服,心想谁家府上不是姬妾成群,唯有我叶府,只娶了你一个夫人,如今我只是私下里和婉兮欢好,连这你都忍不了了?   可眼下左右是当着苏老太妃的面儿,叶承泽不好发作,只闷闷道:“夫人意欲如何吧!”   叶夫人淡淡扫了一眼秦婉兮,冷哼道:“这秦氏,是我收留的,本是我落难的远房表妹。我本是见她可怜,无家可归,又念着儿时的情份,这才收留了她。谁知竟养了一头白眼儿狼,她拖到二十几岁不嫁人,原是觊觎我的夫君呐?很好,秦婉兮,你即如此不仁,也休怪我不义。既如此,那你便走吧!我叶家,不养此等小人。”   秦婉兮一听叶夫人要赶她走,立刻急了,上前跪到她面前苦苦哀求道:“姐姐,是我错了。可是我……情难自禁,都是我的错,与承郎没有关系。我愿意接受姐姐的任何惩罚,但是……只求姐姐不要赶我出府。我只愿终生为奴为婢,伺候姐姐终老。婉儿不要名分不要身份,只要你能让我留在承郎身边,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叶夫人冷笑:“好一个为奴为婢,你这么脏的心思,我还真是受不起你的伺候!”   秦婉兮又看向了叶承泽,膝行到他面前哭求道:“承郎,你快帮我求求情。我只是情难自禁,只是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我……我……”   叶斐然在心声里吐槽:【我不是来破坏这个家庭的,我是来加入这个家庭的!】   听到心声的众人发出一阵哄笑,最后又都硬生生的忍住了,这种情形之下的笑声的确不太合适。   秦婉兮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只是紧紧抱着叶承泽的小腿不撒手。   叶夫人却仿佛铁了心一般要将秦婉兮赶出去,决绝道:“当年我给你许了那么多桩亲事你都不答应,既然如此,你也不要继续再在府里待着了。倚翠依红,把表小姐的行李收拾……哦,表小姐孤身前来,哪儿有什么行李呢?罢了,直接把她扔出去吧!”   秦婉兮终于憋不住了,大声哭喊道:“不!不行!姐姐你不能这么做,你没有资格赶叶家庶长子的娘亲出府!大宁律有规定,若侧室有所出,则不能由正妻休弃,必须要由家主决定!”   虽然叶夫人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但听秦婉兮这么一说,她还是佯装惊讶的看向了叶承泽,怒声道:“庶长子?夫君,你说说,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叶夫人的后半句已经带上了十足的怒意,显然这件事叶承泽不给她一个解释,今天是别想过去了。   吃瓜的夫人们则更加兴奋了,夏夫人忍不住的掐起了自己的大腿,心想我没听错吧,没听错吧?   叶家竟然已经有了一个庶长子,哎哟这可真是惊天大瓜啊,这不比我惜儿的瓜大多了?   老天爷保佑,这回京城权贵圈儿里议论的首当其冲是叶家的人了!   感谢叶家的馈赠,我惜儿有救了。   叶承泽眼神闪躲,但一想到自己刚刚升了从三品,底气瞬间又升了起来:“这件事……我其实早就想告诉夫人的,其实当年婉兮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我是怕夫人多想,这才把她送去江临把孩子生了下来。我是想着,当年夫人不能生养,其实……”   叶夫人显然是怒极了,直接上前,扬起手避轮足了力道,照着叶承泽的脸上啪啪啪便是三个巴掌。   这回不是巴掌印了,叶承泽的脸上当即就肿了起来。   叶承泽自然不甘心当着这么多京中贵妇的面受辱,刚要还要,就见老太妃的龙头拐杖用力往地上一杵,沉声道:“我看谁敢!”   这可是御赐之物,能上打昏君下打佞臣,别说他小小叶承泽,勋爵世家都不敢在她面前造次。   叶承泽瞬间收回了气势,不服气道:“自古男子三妻四妾,有哪个正妻敢说三道四的?我娶了你叶皓云,可曾敢提过半个纳妾之字?我与婉兮,也不过是情投意合了,你便当真容不下我们吗?”   叶夫人怒极反笑:“所以,今日这件事,我若不认了,便要担下这妒妇的名头了是吗?”   叶承泽看看老太妃,又看看叶夫人,没好气儿道:“我可没这么说!”   苏老太妃实在看不下去了:“叶大人,你既然有了心上人,为什么不告知夫人?悄悄生了孩子,又为什么不接回府中?瞒着夫人又是意欲何为?”   叶承泽不敢说话,跪在地上的秦婉兮却按奈不住了,开口道:“回老太妃的话,大人他没有不接回府,是接回来了的。实在是怕姐姐生气,本想将孩子记在姐姐名下的。可如今姐姐已然有了自己的亲生骨肉,怕是也看不上我生下的顽劣不肖子。”   叶夫人又是一阵惊怒:“哦?接回来了?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   叶承泽终于不再装死了,开口道:“……就是琛儿!”   此话一出,满场哗然,就连夫人们都忍不住在后面小声议论了起来:“听说叶家有个侄儿,是由叶夫人一手带大的,好像就是叫什么……琛?”   “叶其琛,我就说,一个侄子为何如此看重。还让叶夫人娘家给塞进了国子监蒙学,原来是他叶大人的亲生儿子啊!”   “那叶夫人……岂不是给外室养了足足四年的孩子?啧啧啧,叶夫人这也……太惨了吧?”   “两厢比较起来,夏家千金的事……好像也没那么惨了?”   “是啊是啊,夏家千金虽出了事,有的是低嫁的机会。叶夫人本就是低嫁,如今还遇到这种事……”   后面讨论声虽小,却声声都敲在了叶夫的心上,她满眼冰寒,死死盯着叶承泽,单看他会和自己说些什么。   其实她的心早已不会痛了,若是那碗秦婉兮端来的红糖姜茶自己喝了,后而也就没自己什么事儿了。   此时的秦婉兮早已被叶承泽收入房中,还会因为叶其琛越来越崭露头角而被扶正。   叶夫人冷笑道:“好,很好,叶其琛是吗?”   叶承泽这回是真的心虚了,当着那么多京城贵女的面,他实在不好理直气壮的承认,便想着先把情况缓下来,左右是叶家的家事,关起门来再自己处理。   便上前小声对叶夫人道:“夫人,这件事……的确是我的不是。但这说什么也是咱们自家的私事,外人在的时候咱们也不好处理。你看,不如我们先安排贵客们去吃饭,还是把斐儿的满月宴办完了再处理这件事?”   其实叶夫人故意带着那么多京中贵妇们来戳破这件事,她的目的就已经达成了。   把这件事闹大,也正是为了她后续的计划做准备。   叶夫人的内心似是挣扎了许久,才终于转头对众夫人道:“今日之事,属实是我叶家招待不周,改日一定登门向众位夫人赔不是。”   众夫人吃瓜吃的正起劲儿,一看要赶她们走,瞬间就有些失望。   不过今日已经收获满满,接连吃了两个大瓜,夫人们也只能讪讪的回了后花园戏园子继续听戏。   可这会儿谁还有心思听戏啊,三三两两的扎着堆儿,全都在讨论叶家这点事。   叶斐然则又困了,吃了一大瓶配方奶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在亲娘怀里缓缓进入了梦乡。   叶夫人在打发走了无干人等后,让依红和倚翠关了秦婉兮院子的门,一副不解决这件事就不走了的模样。   让叶承泽忌惮的是,苏老太妃竟也没走,洛亲王和苏夫人也留了下来。   苏老太妃冷冷的坐到了上手,开口道:“你们叶家的家事,我不管,但我是云儿的亲姑母,我们也都是她的娘家人。今日这事,若是处理的不好,我们苏家可是不干的。”   又是这种被拿捏的感觉,叶承泽真的要受够了,但眼前可是苏老太妃,皇上都快尊其为太后了,他一个从三品怎么敢造次,只得恭恭敬敬的点头应承着:“是,太妃娘娘,下官定会给云儿一个交待。” 第15章   眼下这个情况对于叶承泽来说十分被动,苏家如今仍然势大,单单是眼前这个苏老太妃都够他喝一壶的。   更何况苏家大哥现在也是从三品的武将,与他这个户部侍郎不相上下。   他本想等自己的品级再升一升,琛儿最近又点给他一条线,定能立下大功,谁知道这个时候却节外生枝,怪只怪自己对婉儿太情不自禁了。   可他又怎么忍心苛责婉儿,她为了自己受的委屈已经够多了,单凭她生下了琛儿,在他这里就是有一席之地的。   叶夫人怀里的叶斐然已然睡熟,她让依红将他放到婴儿推车上,开口道:“夫君,我只问你三个问题,你当如实回答我。”   叶承泽心情复杂的点了点头:“夫人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叶夫人道:“七年前,秦婉兮小产,这件事可是你设计她假装小产送她回江临的?”   叶承泽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看了一眼秦婉兮那梨花带雨的模样,还是点了点头:“……是,这件事……”   叶夫人冷哼一声:“夫君不用急着解释,你只需回答是与不是便可。第二个问题,你早在江临的时候,便已经让叶其琛认祖归宗了,是与不是?”   叶承泽听着这些问题,只道这句句都是送命题啊,可他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回答:“是……”   叶夫人又道:“夫君在叶其琛两岁的时候带他回京城,可是为了把整个叶家的家业,全都交给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外室子?可是为了给他名份,故意将他养在我名下,只待我一生无子便让他名正言顺的为嫡为长?”   叶承泽猛然的抬起头,左右看着苏家一行娘家人,立刻摇头道:“不!不是的夫人!我把他带回来,只是不忍心他一个孩子待在江临。我把他养在夫人身边,为的也是慰藉夫人的寂寞。但如今夫人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当然不能再让他待在你身边了。我一定会妥善处理好他与夫人的关系,不再让夫人为难。”   叶夫人被气笑了:“叶承泽啊叶承泽,你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如今我的确是生下了孩子,若我没有生下呢?我为了生这一胎,吃了多少补药,喝了多少汤水?饶是如此,为了生下他,我仍是去了半条命。若是我在生他的时候,不幸没能活下来呢?你到底是更偏爱斐儿,还是你千娇万宠的琛儿?你宁愿得罪我,也要在我月子里兴师问罪,问我叶其琛为什么会被翰宸书院除名。是不是在你的心里,这个外室子,已经是继承你叶家家业的不二人选了?”   叶承泽被惊的跌坐到了椅子上,后背上出了层层的冷汗,他不是害怕,而是叶夫人所说的这些,真正的戳中了他的心事。   其实他的内心有多想叶夫人难产而死,甚至不止一次在秦婉兮面前表露过他被苏家压制的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当时刚成婚第二天,他就被苏家的一干子弟嘲讽过,说大将军为了给他铺路不惜得罪当朝太傅,也要把外放锤炼的机会给他抢过来。   可他当时明明就在甄选中考取了第四名的好成绩,而当时的外放需要五个名额,凭什么他就要给那些有勋爵之位在身的子弟让路?   可见就算入赘了苏家,也还是要受那不公待遇之苦,还要受苏家那些粗人武将的嘲讽。   苏皓云也是个不解风情的,整天只知道和那些苏家子弟一起骑马玩乐,并不热衷于后宅之事。   也是亏了有知冷知热的秦婉兮,否则这压抑的生活,他可能早就过不下去了。   此时他真的想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休了苏皓云,他就可以摆脱吃软饭和靠苏家这两个标签了。   叶承泽呼吸急促着,直到秦婉兮的声音在耳边传来:“大人,你快说不是,快说不是啊!婉儿从未想过和姐姐争,也从未觊觎过叶家家业。婉儿只想常伴大人左右,绝不会威胁到姐姐的地位!”   看他们演了这半天,叶夫人只觉得挺没意思的,他们这些人,嘴里真的没一句实话。   叶承泽终于回过神来,点头道:“婉儿说的是,哪怕婉儿进门,琛儿也不过是个庶子,怎么可能影响到斐儿嫡长子的身份呢?”   叶夫人皮笑肉不笑:“夫君这样说,觉得我会相信吗?”   叶承泽知道,苏皓云又要和他谈条件了,这几天他也算明白过来了,苏皓云可能早就察觉到了什么。   她一步一步的将叶家的财产全都记到了斐儿的名下,怕的就是琛儿会出来抢夺吧?   叶承泽想了想道:“夫人若是实在不放心,我可以让琛儿立个字据,表明他以后不会继承叶家财产。”   叶夫人道:“我不信,字据是最没有用的东西。若我死了,谁还认这些证据?”   苏老太妃终于听不下去了,拍了拍桌子道:“云儿,不许说这些丧气话!但立字据这件事,我也信不过。先帝还曾下遗诏不许后宫干政,如今敬国公府手伸的还不够长吗?”   洛亲王碰了碰老太妃,示意她慎言,他这个母妃哪儿都好,就是有时候虎了叭唧的。   叶承泽知道,今天自己不脱层皮,是别想出这个院子了。   只是今天脱了这层皮,夫妻恩情便再也不在了。   叶夫人就只想笑,你我成婚九年,我被算计的还不够惨吗?   这个时候了,就不要和我谈什么夫妻恩情了。   叶承泽深吸一口气,终于开口道:“夫人说吧!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愿意给斐儿最大的补偿。”   叶夫人吩咐道:“倚翠,文房四宝。”   倚翠取来了笔墨纸砚,叶夫人开始在上面写写画画。   她掌管叶家后宅九年,自是对叶家有什么产业一清二楚,而眼下事发突然,叶承泽也没时间转移财产。   除了他在江临的一些产业,叶夫人基本能写的都写上了,她大手一挥,圈下了叶家从商之时大半的产业,推到了叶承泽的面前:“这些,全都记到斐儿名下,我们便可继续相安无事的过下去。你想让你的秦婉兮进门,我也不拦着,还会风刚光光的给她大操大办,为夫君纳妾。你愿让你的叶其琛认祖归宗,我也自会欢喜相迎,只不过庶子就是庶子,别想来占我斐儿的名分。夫君考虑考虑,今夜有的是时间,我们慢慢儿等。”   叶承泽看着那些家产名录,算下来,至少占了他名下所有资产的三分之二。   他冷冷的抬头看向叶夫人,问道:“夫人就非得做的那么绝吗?”   叶夫人笑了:“夫君也可以不答应,明日……不,我现在就把秦婉兮母子赶出府去。我倒是要看看,合京城上下谁敢说我半个不字。就算闹到皇上那里,我也不怕。别忘了,我苏家可是还有皇上御赐的一块免死金牌呢!”   叶承泽脊背出了一层冷汗,秦婉兮又闹开了,趴伏到地上哭诉道:“求求姐姐,不要赶我出府。大人,您看在琛儿的面子上,不要赶我出府好吗?”   叶承泽闭了闭眼睛,想到了叶其琛今早刚给他献出的一条计策,想到只要这条计策成了,他绝对有望在半年内再跳一级,到时候他便是正三品大员,苏家再难压制他。   再说,那三分之二的家财就算给了苏皓云,就凭她的本事,能把生意经营好吗?   怕是不出几年,这些生意就得被她败光了。   而自己经商的才能还是有的,哪怕只剩三分之一,我也能把其余地盘抢回来!   这样想着,叶承泽没好气的拿起毛笔和印泥,在叶夫人所写的契书上签字盖章,起身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秦婉兮眼见着整个房间里都是苏家人,自己留下来还不得被活剥了去,也爬起来跟着追了上去。   直到两人跑的不见人影了,苏老太妃老气的用拐杖一捶地面道:“只要他三分之二,便宜他叶承泽了!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叶斐然睡醒了,一睡醒就听到苏老太妃骂人,当即忍不住想笑,没想到老太妃竟也是性情中人呐。   洛亲王嘶了一声,说道:“母妃,注意身份,怎么能骂人呢?要我看,就该打一顿!”   苏夫人也给气着了,说道:“我看他平日里知书达礼,谁能想到竟然干了件这么缺德的大事,七年了,还瞒的水泄不通。他那外室子都敢明目张胆的带回来,也是做的够狠!”   叶夫人心想,还有更狠的呢,他给我喝了九年避子汤,让我不能生育,这件事若是你们知道了,怕不得气死?   叶斐然醒了就吃到了连惯的瓜,当即两眼冒¥¥:【一觉醒来娘亲给我撕出来上百万两身价,我我我我,感动的哇的一声哭出来!】   听到儿子的小奶音,叶夫人忍不住便笑出了声,说道:“罢了,眼下我几乎把整个叶家的家产全都握在了手上,量他叶承泽和秦婉兮也翻不出什么花来。”   苏老太妃叹了口气,边起身边道:“只是苦了我云儿,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苏皓云却十分想得开:“姑母,离了男人又不是活不了,再说能让我活着的是钱,又不是男人。如今我有钱了,还要男人干什么?”   叶斐然躺在小床上吸溜着手指欢呼:【娘亲说的对!娘亲万岁!】   就在叶斐然欢呼的时候,又一枚瓜掉落下来,叶斐然咦了一声,皱眉道:【淑妃娘娘病重,传旨的公公在路上了,说是临终前想见娘亲一面。】 第16章   听到这个消息后,叶夫人先是一怔,随即开始着急起来,抱起叶斐然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虽与潼儿十几年未亲近,但这十几年来,她们都是互相记挂着彼此的。   拉开嫁妆箱子的暗格,里面的所有信物,便都是她与潼儿这些年来的往来书信。   看着那些绣帕,香囊,钗环之类的小玩意儿,叶夫人忍不住悲从中来。   潼儿的病,真就这么重了吗?   就在她思虑之时,门外便传来依红的声音:“夫人,宫里的胡公公来传旨了,您快出来接旨吧!”   叶夫人匆忙收拾了一下,左思右想,还是抱上了叶斐然。   她总觉得潼儿这病来的蹊跷,斐儿虽然还是个孩子,但斐儿这系统听上去十分神奇,说不定能帮上忙。   于是叶夫人接旨后,便为难道:“公公,犬子刚刚满月,一时见不到我就会哭闹,可否容臣妇带上他?”   说着她上前,塞给了胡公公一大张银票。   胡公公点了点头道:“叶夫人只是私下里见见淑妃娘娘,皇上恩准,您自可随意。”   叶夫人谢过胡公公,便抱上叶斐然,带着两名贴身丫鬟上了入宫的马车。   叶斐然好奇的大眼睛骨碌碌乱转,心想:【竟然可以入宫了,那我可得好好吃吃宫里的瓜。宫里的瓜可是值钱的很呐,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错过。】   叶夫人无奈,这臭小子,天天吃想着吃瓜,老母亲都要难过死了。   不知是不是为了缓解叶夫人的心情,叶斐然又开始给她直播:【表妹和渣爹去了叶其琛的房间,正逼着叶其琛认庶母呢。嘿嘿,小男主有骨气,竟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叶其琛院子里,这个变故着实让他措手不及。   他重生而来,上辈子过的虽然不是很顺遂,但至少没落下个庶子之名。   其实在叶夫人没有难产而死这件事发生以后,叶其琛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   上辈子他是在秦氏被扶正以后才认的亲,成为了名正言顺的叶家嫡长子,在外行走也多了很多便宜。   如今顶着个庶子的名头,说出去算怎么回事儿?   他皱眉看着秦婉兮,问道:“你真的是我的亲生母亲?”   秦婉兮心虚,但她没有表露出任何不妥之处来,反而一脸深情的看着叶其琛,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琛儿,我知道你接受不了。但我真的是你的亲生母亲,终我一生,最疼你的人,最爱你的人都只会是我。苏氏也不是你的婶娘,你叔叔也不是你叔叔,他是你的亲生父亲啊!”   叶其琛心里一万个不愿意,怎么他好端端的嫡子就变成庶子了?   但眼下他也才是个六岁的孩子,就算再对嫡庶没有概念,他却连装都懒得装下去。   见他不说话,叶承泽有些于心不忍道:“孩子还小,一时间接受不了也是可以理解的。再说,他这些年都是养在苏皓云的名下。你让他马上就接受你,怕是有些难。来日方长,慢慢来吧!”   秦婉兮心里挺不是滋味儿的,就算不是她亲生的,可她也尽职尽责的养了两年。   这四年,她也是在旁边照应着,生怕怠慢了。   这孩子看她的眼神却无比冰冷,似是含了万年的寒冰,总让她觉得心里不舒服。   秦婉兮却也只能勉强的笑了笑,说道:“那……那也只能慢慢来了,我都明白的。”   听完叶斐然的心声,叶夫人的心情稍微缓和了些,心想秦婉兮机关算尽,怕是不知道她这个儿子从未把她这个娘放到眼里吧?   虽然叶其琛不是叶承泽的亲儿子,但这本性却是出奇的一致。   她乐得看好戏,绝对不会告诉叶承泽秦婉兮的算计,直到他名落孙山,她倒要好好看看叶承泽后悔的嘴脸。   马车就着夜色驶入了皇宫,在高似深井的通道里进入了戒备森严的后宫。   淑妃的寝宫叫柔福宫,名如其人,淑妃张敏潼便是柔顺贤淑的性子,整个后宫也只有她当得起淑妃这个封号。   胡公公吩咐了一声:“停车,叶夫人,前面您只能走着进去了。”   在宫里,除了皇上赐予的仪仗,没有任何人有资格乘坐骄撵。   叶夫人应声下车,怀里抱着叶斐然,身后跟着依红和倚翠。   来到柔福宫后,淑妃身边的宫女雁书已经在门口迎接了,雁书一双眼睛哭的通红,可见淑妃的情况不妙。   叶夫人焦急的上前问道:“淑妃娘娘怎么样了?”   雁书答道:“皇上刚来探过,说是……不论娘娘想做什么,便都允了她。”   雁书说着,眼泪又叭哒叭哒的往下流,可见主仆之情深。   叶夫人的心猛的往下沉了沉,叶斐然也叹了口气:【淑妃娘娘得的不是病,而是常年被种下的蛊毒。若是蛊毒未入前命脉尚且能解,如今这蛊毒……】   叶夫人一听,心想果然,潼儿的病果然来的蹊跷。   深宫就是深宫,就连身居高位的四宫主位之一都有人戕害。   叶斐然咦了一声,皇宫里的瓜果然层出不穷起来,上次他吃过的太大监强迫淑妃宫里的小宫女做对食,正是不远处那个提着灯笼的小宫女。   恰好,雁书唤了一声:“锦书,你发什么呆?不在娘娘屋里伺候着,怎么跑出来了?”   被唤作锦书的小宫女立即回过神来,应道:“雁书姐,娘娘说想一个人静静,就把我给打发出来了。”   雁书没再多说什么,只道:“你去把六皇子叫来吧!娘娘恐怕……”   熬不过今晚了。   锦书应声去了,叶斐然却还在吃她的瓜:【强迫她的大太监是皇上身边的掌印太监,这可是十二监中最具权威的一个了,古有内相之称。他一个大太监,想要什么样的宫女没有,何必非得逼迫看上去只是姿色平平的锦书?】   叶夫人一边听儿子吃瓜,一边抱着他走进了柔福宫内殿。   今夜柔福宫灯火通明,都是在为淑妃的后事做着准备,叶夫人转入淑妃的寝宫,一眼便看到了瘦的皮包骨的淑妃。   她脸色惨白已无人色,唯有一双明动的大眼睛,在看到她后亮了许多。   也由此可以看出,淑妃病前定是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   叶夫人将怀里的叶斐然交给了依红,上前便拉住了她的手,竟连行礼都忘了,只喊了一声潼儿,语调便哽咽起来,眼泪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淑妃的心情看上去却极好,她拉着叶夫人的手,声音还是一如往常的温柔:“阿姐,你别哭啊!这于我来说,未必是件坏事。你是知道我的,我虽性情柔顺,却不爱拘束。被选入宫中的那一天,便注定了这悲剧的收场。若是一世无宠倒也能过的顺遂,奈何皇上待我恩情深重,我父兄又不及其他妃嫔得用,便处处矮人一头。今日能再见阿姐一面,潼儿已是死而无憾。”   叶夫人责备道:“呸呸呸,不许说这样的丧气话!”   淑妃轻笑一声,竟是与她回忆起了少女时期烂漫自由的时光。   叶夫人将淑妃搂在怀里,叹息道:“若你我皆非女子,想必不会分开这十几年吧?”   淑妃摇了摇头:“世事无常,哪有什么会与不会?对了,阿姐,快把斐儿抱过来给我看看。听雁书说姐姐生的麟儿十分玉雪可爱,我还备了礼物给他呢。”   依红闻言,立刻把叶斐然抱到了淑妃的身边。   淑妃一见叶斐然就非常喜欢,从怀中掏了一块玉佩出来,那玉佩上镶嵌着一颗红宝石,十分精美。   淑妃道:“这本是一对,其中一个我给了琮儿。这个,给斐儿。”   叶斐然听到琮儿这个名字,立刻开始扒拉关于他的瓜,很快便扒拉到了:“六皇子萧琮,自幼聪敏异常,深得圣上喜爱。自四岁那年感染时疫后,智力便退至两三岁。如今年六岁,仍是一副呆滞痴傻的模样。”   叶斐然感叹了一声:“好惨,淑妃惨,淑妃的儿子更惨,怎么会这样?”   他又顺着瓜藤继续往下看,但见下面漆黑一片,看不到任何东西。   应该是有别的瓜还没解锁,他是发现了,只有触发到事件的时候,才会有相应的瓜从天而降。   叶斐然也不着急,反正他才满月,以后有的是机会把瓜吃全了。   门外的宫女很快便来回报:“娘娘,六皇子到了。”   叶斐然顺着声音往外瞧,只见一个眉宇十分英俊的六岁少年身著紫色锦袍走了进来。   孩子的眼神虽然痴呆,却并不给人疯疯癫癫的感觉,如果不看他的眼睛,根本看不出这是一个智力有缺陷的孩子。   叶斐然忍不住夸赞了一句:“他真好看,是我见过的所有人里最好看的。”   叶夫人也深以为然,便问淑妃:“潼儿可给六皇子安排好后路了?”   淑妃点头:“我死而无憾,唯一放不下的便是这个孩子。我有一同宗,近日也入了宫,与我甚是亲厚,正是前两年入宫的柳贵人。”   就在淑妃话音刚落时,一个大瓜便砸到了叶斐然的面前,他立刻开始念标题:【忻安柳氏,去年被封为贵人,表面上与淑妃亲厚,实际上早已被皇后的人收买,其母家也已经是敬国公府的人。】   正在看向六皇子的淑妃心一下惊,轻声道:“这……”   叶斐然的心声再次专来:【淑妃娘娘人是好人,就是识人不清,把六皇子交给害他智力受损的人抚养。】 第17章   听完叶斐然心声的淑妃猛然抬头看向叶夫人,满脸不可思议的问道:“阿姐……这?”   叶夫人朝她点了点头,说道:“潼儿可要做好安排,若是六皇子真的没有交到合适的人手上,怕是妹妹哪怕是去了也不得安生啊!”   淑妃看着懵懵懂懂,完全不知道自己正在经历何事的儿子,眼泪终于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从怀中掏出一块绣帕,上面绣的是一个潼字和一个泓字,当今圣上名为萧逸泓,恐怕也只有淑妃会直称其名。   由此可以看得出,皇上对淑妃的确是不一样的。   后宫佳丽众多,唯有淑妃是真爱,其余全是朝堂上塞进来的关系户。   淑妃硬撑着身子喊了一声:“雁回,你来。”   守在外面的雁回跪到了淑妃面前,已是泪流满面:“娘娘,您吩咐奴婢。”   淑妃道:“你把这帕子交给皇上,他自会来见我。”   雁回接了帕子便去办事了,淑妃又控制不住的咳了起来,拉过叶夫人的手道:“阿姐,我这病来的蹊跷。这深宫大内,本不是我良善之辈能待得住的地方。琮儿又痴痴傻傻,我怕我这一死,他便要被这偌大的后宫给吃了。阿姐,你念在潼儿儿时伴你十几年的份上,替我照拂他长大吧!”   叶夫人意外道:“这……潼儿,这似乎……不合规矩。”   这可是皇子,皇子怎么可能任由外人养在宫外?   哪怕是个痴傻的皇子,也不可能交给别人来养,只会交给信得过的嫔妃。   淑妃紧紧握着叶夫人的手道:“可眼下,妹妹能信得过的人,也只有阿姐了。我父亲亡故,母亲年老,哥哥如今也只是个四品小官。他们连自己尚且护不住,又怎能护住我的琮儿?阿姐有苏老太妃在前,有苏将军在后,还有先帝御赐的免死金牌。是妹妹自私了,只想在临死前,将琮儿托孤给阿姐。若是阿姐同意,我……”   淑妃说着,便要给叶夫人跪下。   叶夫人立刻拦住她道:“潼儿!万万使不得!我自是怎么都好说,只是皇上那里,他会同意吗?”   淑妃见她答应了,脸上便露出了喜色:“这阿姐不必担心,皇上那里,自有我来说。”   皇上仁厚,且爱她爱到骨子里,这点要求,淑妃还是有自信的。   叶夫人只得点了点头:“那阿姐便托大一回,只要我活着一天,我便待六皇子如亲子,绝不让任何人伤害他半根毫毛。如违此誓,天打雷劈!”   淑妃泪眼看着叶夫人,满眼都是感激之情,一颗心也终于安了下来:“如此,妹妹便多谢阿姐。”   说完她又吩咐另外一名掌事宫女:“侍书,你带叶夫人去偏殿歇息。”   侍书从外面走了进来,应了一声是后,便带着叶夫人和叶斐然一行人去了柔福宫的偏殿。   不一会儿,皇帝的銮驾便匆忙来了柔福宫,可见皇帝的上乾宫距离柔福宫挺近的。   皇帝在淑妃的寝宫里待了约有一柱香的时间,便有太监来宣:“皇上驾到,苏氏迎架。”   叶夫人赶快整理了一下仪容,上前给皇帝行了个礼,一个清润儒雅的声音自头顶传来:“苏姑娘不必多礼,起来回话便好。”   叶夫人很意外,已经许久没有人管自己叫苏姑娘了,许是潼儿经常在皇上面前提起她,应一直是以苏家阿姐相称呼的吧?   如叶夫人所料,皇帝第一句话便是:“潼儿经常提起你,说你与她最是交好,幼时还曾救过她。你是苏大将军的女儿,果然也如苏大将军一般一派英武之气。”   叶夫人只说了一句:“不敢,皇上谬赞了。”   她怀中的叶斐然却好奇的抬头打量着皇帝,这皇帝看上去三十七八岁的样子,没有留胡子,确实是仪表十分出众的帅叔。   只是眼圈儿微红,眼下也挂着泪痕,似乎对于淑妃的病,皇帝也十分心疼。   帝王家能有真心实意,也着实难得,然而皇帝却不知,也正是他的这一番深情,让淑妃葬送了性命。   叶斐然遇到谁,就能扒拉到谁的瓜,如今遇到了皇帝,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关于皇帝的瓜都是讳莫如深的,他只扒拉到了一个,便忍不住感慨了一句:【皇上也是可怜,几乎要被敬国公府架空了。好不容易有个知心人,还被人算计致死……】   皇帝听到这若有似无的吐槽声,意外的左右打量着,却并未在房中看到旁人,以为是自己整日劳顿产生了幻觉,便没再多想。   他交待了叶夫人几句,便道:“以后六皇子,便拜托给叶夫人了。这是潼儿的心愿,……是她最后的心愿了,朕又怎能不允。”   叶夫人应道:“陛下放心,臣妇定会对六皇子视如己出,绝不让他受半分委屈。”   皇帝道:“潼儿看人向来很准,朕自是信得过。只是……”   皇帝似有满腹心事,如今对着一个外人,却也说不出来,恐怕从今往后,没有人再听他说那些心事了。   偏殿内一时无言,正殿内突然传来一阵哀号,雁回的哭腔声嘶力竭的传来:“淑妃娘娘……殁了!”   皇帝的眼中惊急之色闪过,也顾不得仪态了,转身拔腿便朝正殿的方向跑去,口中大声呼喊着:“潼儿!”   叶夫人的眼神也变的空茫起来,终是悲恸的哭出了声,她缓缓跪到了地上,嗑了四个响头,喃声道:“淑妃娘娘,我的潼儿,阿姐送你西去。”   叶斐然安安静静,此情此景,他也忍不住动容,而且还有一种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力感。   他系统里有解毒丹,但只针对不致命药性,淑妃娘娘的毒性已入命脉,回天乏术。   叶斐然看着哭泣的娘亲,只是在心里忍不住的劝了一句:“娘亲别哭,你还有我,还有六皇子。我们都是你的亲人,都会保护好你的。”   谁料叶夫人哭的更狠了,自从父亲去世,她便不再像从前一样策马扬鞭,跟着兄弟们在马场演武场自由的飞奔。   而是听从了叶承泽的话回归后宅,一心一意的养身生子,结果养了九年,就养来一个被算计至死的结果。   如今她终于有了自己的血脉,也终于有人可以无条件的爱她了。   痛哭一场,叶夫人在偏殿待了一夜,也没睡着,直等到了东方露出鱼肚白。   她在大太监的带领下去祭奠了淑妃,皇帝下旨以贵妃之仪为淑妃下葬,由于他心情过于悲痛,也没再见叶夫人,而是让大太监传旨,把六皇子送到了偏殿,当天便让她带出宫去。   走的时候叶斐然刚醒,看着旁边乖巧坐着的六皇子,只觉得赏心悦目。   六皇子生的有几分像淑妃,眼睛很大,睫毛纤长,眼角却是斜飞上挑的,是双眼皮的丹凤眼。   只是孩子小小年纪,眼神里便透了十足的冰冷,眉宇间也尽是森然之气。   却因为不知名的原因,灵魂仿佛被禁锢在了这具完美到无可挑剔的躯壳里,无法表露出对外界任何的感知。   一路出皇宫,叶斐然也吃到了不少皇宫的瓜:【皇上要把淑妃娘娘的四大掌事宫女派来给娘亲伺候六皇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其中之一的掌事宫女上吊自缢了。这个掌事宫女是……锦书?】   【这不正是大太监强迫做对食的那个小宫女吗?她突然自缢,这里面肯定有文章吧?】   【胡公公只说是锦书是忠仆,愿随主而去,便让她给淑妃娘娘陪葬了。】   【咦?竟然能看到永宁宫的瓜了?贵妃余氏去给皇后王氏请安,两人在庆祝淑妃去世这件事……呵呵,淑妃的死果然是与他们有关的吧?】   长宁宫里,余贵妃的唇角噙着笑意:“淑妃一死,就没有人霸着皇上了。还有她生的那个六皇子,痴痴傻傻的看着让人心烦。被人带出宫去养也好,省得给皇家蒙羞。”   皇后一身华贵无比的常服,脖子上的东珠看上去有鸽子蛋那么大,不愧为财大气粗的敬国公府嫡女。   她冷冷的笑了一声:“小官之女,还敢在后宫争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余贵妃又道:“四皇子最近功课大有进益,姐姐要不要考教他一番?”   皇后眼中的不甘一闪而逝,随即又温和的笑了起来:“那是要好好考教考教,四皇子可是我们姐妹唯一的希望了,妹妹也要多加上心,万万不能懈怠了功课。”   余贵妃巧笑倩兮的行礼:“姐姐放心,妹妹一定会教育好四皇子,不会让姐姐失望的。”   直到余贵妃离开,皇后维持了半晌的笑脸才骤然垮了下来,啪的一声摔了个杯子。   正在看直播的叶斐然当即了然:【原来皇后和余贵妃一派也并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团结,想来也是,毕竟余贵妃生的孩子不会管皇后叫亲娘。】   【虽然余贵妃是皇后的亲表妹,与敬国公府同气连枝。可未来若是四皇子当了皇帝,国舅和国丈那就不是王氏一脉了,会变成余氏一脉。唉,人呐,果然处处都在为自己筹划。】   叶夫人听着这一切,又转头看向六皇子,痴痴傻傻的小皇子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出局。   只是目无焦聚的看着前方,冷俊的小脸儿上似有寒霜,不知被禁锢的灵魂在想此什么。 第18章   回到叶家已是天色大亮,一行人折腾了一夜,都已疲惫不堪。   叶斐然更是一键关机闷到了暮色四合,六皇子则被安置在了叶夫人院子的东厢房,重新更换了一应用度,全是淑妃的三大掌事宫女从宫里带过来的。   由于这两天叶夫人心情实在悲痛,所以一直闭门谢客,殊不知外面关于叶家的瓜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   京城权贵圈儿里的妇人们第一次见面要说的第一句话都是:“哎你听说了没有?叶家的……”   可能是叶家这个瓜太大,以至于夏家小姐的事都很少有人提起了。   饶是如此,长远侯还是憋屈的不行。   可女儿刚刚小产,还是用那么暴力手段小产的,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他实在不忍心再责打。   唯有把气撒到南宫强的身上,去皇上那里参了南宫家和兵部好几次。   可皇上这几天心情也不好,痛失所爱不说,还与最心爱的儿子分开了。   便将政务暂时交给了敬国公代为处理,封了个辅政的虚职,并让他带十二岁的四皇子一起历练。   从这里就不难看出,四皇子受皇上器重,定是太子的不二人选。   但这敬国公辅政,南宫强的事便多了些许阻碍。   兵部如今就掌握在敬国公的手上,而南宫世家又在兵部高位上,敬国公怎么可能处置南宫强?   只是惩戒了他几句,还说为了不给长远侯丢面子,便把南宫强关进大理寺半个月。   之所以是半个月,那是因为一个月后便是秋闱,本来秋闱定在了这个月,但因为淑妃娘娘的丧事,皇上实在没有心情理朝政,这才又拖了一个月。   叶斐然没想到,古代高考也延期,虽然他躺在家里,却把这些瓜全都吐槽给了母亲听:【南宫强的事气的长远侯砸了好几个杯子,但是没有用,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如今敬国公府真是只手遮天,他想让谁死谁就得死,皇上也是不容易啊,被他们架空的死死的。】   如今敬国公府不但有兵部,户部,朝中多数朝臣也都站在他们那一党。   即使不站他们的,也只能独善其身,否则就会被打压围剿。   苏家就是被打压围剿的第一个世家,他们下一步,恐怕就要朝苏将军下手了吧?   长远侯府,老侯爷气的在府里骂娘,骂完了南宫氏骂王氏,却丝毫用处都没有,也只能解解气罢了。   夏惜染自知对不住父母,小月子里便在老父亲的院门前跪着。   夏侯爷也心疼,可他心里也气,气女儿不爱惜自己,更气自己没本事替她报不了仇。   最终还是没能狠下心来,让人扶女儿进了房。   夏惜染是个性情刚烈的女子,进门先和父母道了歉,认了错,随即道:“爹爹不必再为女儿烦忧了,女儿决定去苏老太妃的女子骑射营。既然此生不再在父母身前尽孝,便让女儿去吃那人间至苦,受那人间至痛吧!”   苏老太妃行武出身,即使入了宫,先帝还是开恩,由她成立了女子骑射营。   这些女子多是贫苦出身,骑射营出来后,多数都会选为禁宫内贵人的贴身侍卫,与男子侍卫享同品级。   也有一部分入军营,领军打仗,被人称为五姑娘军。   夏夫人一听,当即心疼道:“惜儿,你自小娇生惯养,怎么吃得那种苦?不行,我不同意!”   夏惜染却跪到了母亲面前,坚定道:“女儿遭此一事,此生再无嫁人之心。既然这苦旁人吃得,为什么我便吃不得了?若是有幸能入军营,说不定女儿还能为父亲争一分功名回来。”   两夫妇甚是于心不忍,可眼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路可走了。   倒是可以低嫁,想想苏老将军的嫡女,低嫁商户子,虽有功名在身,苏老将军也尽力的为其铺路了。   那苏皓云如今却落得个替外室养孩子的下场,更是沦为全京城的笑俩。   更何况他们的女儿有这样一个污点,怕是下嫁了,婆家也会看她不起。   最终,夏侯爷夫妇还是点了头,只得由着她了。   叶斐然吃瓜吃到这里,意外于苏老太妃的格局:【想不到老太妃还设立了女子骑射营,真是了不起,至少给了贫苦姑娘们一条能自己走出来的路。】   叶夫人却若有所思着,这些年她被拘在后宅,也许久没去那女子骑射营了。   儿时,她可是那里的常客,也时常拔得头名,深受姑母的夸赞。   如今她与叶承泽关系搞成这样,迟早是要和离的,以后说不定可以常去那边走走。   关于叶夫人领养了六皇子这件事,京城也传开了,大家的看法也都不一,多数都不看好。   能做六皇子的监护人,说好听了是荣耀,说不好听了,不过是宫里把六皇子这个痴傻烫手山芋给丢了出来。   尤其是叶承泽和秦婉兮,两人都在叶其琛那里得到了一手消息,知道四皇子才是大统的不二人选,所以都在等着看苏皓云的笑话。   秦婉兮这几天更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因为叶夫人终于松了口,下个月以妾室的名份抬她入府。   所以每每见了叶承泽,秦婉兮都笑的妩媚多情的,又是斟茶又是捏肩,还试探着他的态度:“听说姐姐把六皇子接回府了,老爷没过去看看吗?”   叶承泽冷冷的哼了一声:“一个痴傻的皇子,听说智力只有两三岁,就算我去看了,他又能给我什么反应?”   秦婉兮轻笑:“老爷说的是,姐姐糊涂了,这个烫手山芋握在手上,可不是件好事。听说敬国公府和淑妃娘娘向来不对付,姐姐把淑妃的孩子接回来,怕是要给咱们府上惹麻烦了。”   叶承泽听后也觉得生气:“她与淑妃是手帕交,听说是临终托孤。说来也奇怪,按道理来说,妃子去世,皇子应该由皇上指定后妃抚养。为什么这六皇子,却交给了苏皓云?”   秦婉兮哪里懂这里面的弯弯绕,只道:“我只是怕她连累了老爷,如今与敬国公府作对,可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叶承泽想着也觉得晦气,沉吟道:“婉儿别担心,我迟早会休了苏皓云。只是……眼下苏老太妃健在,还有洛王这个亲王在,苏家也不是好对付的。莫说是苏大将军残留下来的苏家军,单单是苏皓青那动不动就打人的性子……”   可能叶承泽是想到了不好的回忆,脸色变的有些不好看,片刻后才道:“不过婉儿别担心,他苏家,也蹦哒不了几天了。”   秦婉兮的眼神左右摇摆着,听罢又给叶承泽捶起了腿:“婉儿不懂你们男人的雄才委略,我只想伺候好老爷,替老爷守好后宅,照顾好我们的琛儿,这一生便足够了。”   叶承泽此刻也是恋爱脑上头,捧着她的脸颊道:“到时候再抬婉儿为正室,咱们的琛儿就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看谁还能说出半个不字来。”   秦婉兮心里高兴极了,表面上却含羞带怯:“老爷说什么呢,婉儿能嫁给承郎,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了。”   此时给叶夫人直播了全程的叶斐然yue了一声:【这俩不去演戏真是可惜了,演技一个赛一个好哇!渣爹竟然已经存了要休弃娘亲的心吗?嘶,他可真敢想呐!】   叶夫人听罢心里冷哼一声,心想你想休了我,可没那么容易。   你秦婉兮想扶正,怕是也没那么简单。   叶夫人心中已经有了计较,随即勾唇一笑,吩咐依红:“依红,把下个月叶府要抬姨娘进门,迎庶子入府这件事宣扬出去。我要让合京城上下都知道我苏皓云的贤名,为夫纳妾,接外室子,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能不好好利用呢?”   叶斐然一听,当即明白娘亲肯定是有自己的筹划了,就凭娘亲的聪明才智,肯定能对付秦婉兮这个小人。   别的不说,单单是给他撕来了上百万两身家这件事,叶斐然就觉得可以吹一辈子。   就这样,叶府要抬妾室迎庶子的事在京城传开了,权贵圈儿里人人都对叶夫人交口称赞:“了不起,真是了不起,这才是贤妻啊!男子得妻如此,何愁家不兴财不旺?叶大人真是好福气啊!”   古代女子就是如此悲哀,男人有了别人,还要高高兴兴的迎进门,否则就是妒妇。   叶承泽被同僚夸到了脸上,心里却万般不是滋味,也只得客气的陪着笑脸:“您谬赞了,贱内的确是我的贤内助,这些年也是多亏了她。有她在,我的确少操很多心。”   心想你们只知其贤,不知其贪,我叶家一大半的家财全在她手上了,她这个贤名可是我花自己钱买来的!   叶际泽却不能说,说了就是他没本事,连个女人都压不住。   不说又憋屈,自己花钱平了事,最后还是苏皓云落得了贤德之名,这哑巴亏吃的着实是难受。   更难受的还有叶其琛,他上辈子好好一个嫡子,如今却变成了庶子,而且现在全京城上下都知道了。   叶斐然吃瓜看热闹却看的十分乐呵:【小男主气的脸都绿了,而且他下个月也要入宫做伴读了,这个庶子的身份怕是要被打压喽。】   皇宫里,那可是捧高踩低的修罗场啊! 第19章   叶夫人听完叶斐然给他直播的瓜后,整个人都欢乐了起来,连带着秦婉兮来找她请安,她都和颜悦色起来。   叶夫人真的依她所言,大操大办的把秦婉兮给迎入了府。   秦婉兮这日来她院子里敬茶,叶夫人本想为难她一下的,可一想到叶府如今已经被她掏成了个空壳子,秦婉兮还带了个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弃婴给叶承泽养,她就忍不住的高兴。   以后叶府可有热闹瞧了,就是还差点火候,叶承泽堂堂从三品大员,只有一个侧室怎么够呢?   不过暂时叶夫人也只是想想,她这两天有点儿忙,忙着照顾六皇子,给六皇子请郎中。   第一个请来的自然是姬先生,姬先生虽被称为先生,但她其实是个姑娘,因为忙时做郎中,闲时去农郊的义学里教课,才被人称为姬先生。   叶夫人看着她紧锁的眉心,便觉得事情可能不简单,果然便听姬先生道:“很奇怪,这孩子的脉相没有任何问题,反而强有力,不似幼童。”   叶夫人不解:“什么意思?”   姬先生想了想,说道:“就像……一个成年人的脉相,出现在了一个孩子的身上。若是成年人有此脉相则是健康之兆,还能长寿。但这孩子……过强则衰,如此强有力的脉搏,怕不是一个孩子能承受得起的。”   叶夫人若有所思,又对姬先生道:“那先生再帮我看看,斐儿的脉相如何?”   姬先生十分擅长哑科,也就是儿科,给小儿诊病,只能观脉却问不出任何东西,便被戏称为哑科。   姬先生一指定三观,稍微感受了片刻便知道:“这孩子健康的很,夫人完全不必担心。而且小公子的食欲当是相当好,肠胃不错,发育的也不错。这才不到两个月,抓握便如此有力,夫人养的好。”   听完姬先生的话,叶夫人的唇角当即扬了起来,转头朝依红示意,依红便取了一大包银子给姬先生。   姬先生也没有拒绝,她热衷义学,对于病人多给的诊金向来来者不拒,都是为了给农郊的孩子多添置一些教具书籍。   叶夫人还亲自将姬先生送至府外,房间里便只剩下了叶斐然和六皇子。   小小的小斐然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六皇子,六皇子也同样歪头好奇的打量着他。   这时,叶斐然的系统中突然蹦出一句话:【叮,剧情关键人物解锁,六皇子萧琮线已开启。以下是关于六皇子萧琮的所有线索,宿主可以尽情吃瓜啦!】   叶斐然哦了一声,立刻开始扒拉着吃六皇子的瓜。   原来这六皇子,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出生的,即使痴傻了,仍然是皇上最宠爱的儿子。   其因当然是亡故的淑贵妃,皇帝与淑妃是真爱,六皇子则是他们爱情的结晶。   还有就是,六皇子出生时天有异象,漫天晚霞久久不散,还有七彩异鸟在柔福宫上方盘旋。   皇帝觉得此子定是上天给他送来的贵子,却也没有明说,只是给取了个有异于所有皇子的名字萧琮。   六皇子四岁前,就已经能看出与一般孩子的不同之处,先不说读书,单单说习武练剑,小小年纪就耍的有模有样。   只是四岁那年他突然生了一场大病,接连高烧半月不退,待到烧终于退了下去,便成了这副痴痴傻傻的模样。   叶斐然皱眉看着关于他的瓜,气愤道:【这哪是什么病啊,分明是有人下毒!这六皇子这么可爱,才四岁就成了敬国公府夺嫡的牺牲品。皇后王氏和贵妃余氏都是敬国公出身,怎么可能容得下和四皇子萧恒竞争的萧琮?】   六皇子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仍在无机制的看着他,叶斐然突然就看到了六皇子身上的配饰,除了淑妃娘娘给他的那枚镶嵌有蓝宝石的玉佩外,还有一串佛珠。   那玉佩自己也有一枚,只不过上面镶嵌的是红宝石,其余制式一模一样。   叶斐然企图唤醒六皇子,可他现在仍然是个婴儿,怎么可能唤得醒?   这时,他突然想起自己系统商城里的解毒丹,那个好像是除了致命毒都可以解的!   叶斐然当即打开系统商城,却被价格吓的差点被口水呛死,要一百八十个吃瓜币,自己累死累活也才攒了不到二百个,这一颗下去就要回到解放前了。   但他看着迷你版冰美人般的六皇子,又看了看自己的瓜币,又是眼一闭心一恒。   瓜币这种东西,只要多吃点瓜,迟早都会回来的。   于是他花掉几乎所有瓜币,给六皇子兑换了一个解毒丹,顺着系统的指引,直接作用到了他身上。   不得不说系统的解毒丹效果真的好,可惜只是一次性道具,兑换以后就变成了灰色,再也不能兑换了。   好在六皇子使用了解毒丹后,眼神瞬间清明了好多,只是仍然透着些许迷茫。   他可能在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可怜的孩子还不知道他的母妃已经死了吧?   叶斐然在心声里叹了口气:【可惜,我虽然给你解了毒。但会让你神智不清的那串佛珠仍然戴在你身上,它是长期的作用,会一直影响着你。如果不扔掉,重新变的痴痴傻傻只是时间问题。】   这回,六皇子听清了叶斐然的心声。   他似在思索,又似在观察,随即突然仿佛冰山融化一般,朝着他勾起一个笑意。   而后弯身下来,在他脸颊上叭唧亲了一口。   叶斐然碎碎念的心声瞬间消音,他怔怔的看着亲完就转身离开的六皇子,半天没缓过劲儿来。   直到六皇子的身影消失在房间里,叶斐然才开始兴奋的滋儿哇乱叫:【啊啊他亲我了他亲我了,嘤嘤嘤嘤,冰美人冰山融化竟然这么美!呜呜呜呜他的嘴唇好柔软哇!】   叶夫人回来的时候,便听到叶斐然的心声里传来一连串的乱码。   一开始叶夫人还以为儿子受什么刺激了,再一听,儿子好像还挺兴奋?   仔细一观察,嘶,臭小子怎么耳根子还红了?   而刚刚回到房间的萧琮,缓缓闭了闭眼睛后,便取下了脖子上的那串佛珠,用一张油纸包了起来。   又找来一块木头,拿起随身携带的刻刀,照着记忆里的模样雕刻起来。   六皇子痴傻以后就开始做木雕,淑妃的柔福宫里有许多他雕刻的小木雕,一个个竟十分精美,俨然有栩栩如生之态。   雁回见六皇子又在做木雕,便没多想,只是将门关好,让他安安静静的待着。   只是这次六皇子做的木雕却是一小粒一小粒的佛珠,上面雕花精美,竟与他原来脖子上戴的那一串一模一样。   -   今日天气晴好,叶夫人心情非常好的在后花园里带着叶斐然晒太阳。   结果好巧不巧,碰上了刚刚下朝回来的叶承泽。   叶承泽远远的看了她一眼,眼神里便透了几分冰冷,叶夫人却挺高兴,还对他笑了笑。   有钱的永远是大爷,现如今叶承泽都要看她眼色行事呢。   这几日她盘了一下账,她握在手上的这几处商业,每年进账至少七八十万两,不愧是曾经的京城首富商家。   叶家祖上几代积攒下来的财帛,就这么被叶夫人握在了手里。   叶承泽似是想到了什么,竟径直朝她走了过来,却没有直视她的眼睛,只是看向别处冷声提醒她:“听说你把六皇子带回府上养了?”   叶夫人哟了一声,问道:“夫君这风声听的着实慢了些,这都好些天了,怎么才听说?”   叶承泽知道她如今和自己阴阳怪气,哪怕连表面的夫妻和睦都不愿维持了,只道:“六皇子是淑妃所生,母家式微且痴傻。重点是,他曾威胁到四皇子的地位。你把他带进府上养,不是给我们叶家惹麻烦吗?不过,皇上让你养,你也确实不能抗旨不尊。但我劝你不要太上心,以免敬国公府那边有什么意见。这对你,对叶家都没什么好处。”   叶夫人嗤笑一声:“六皇子的事,就不劳夫君费心了。倒是夫君,六皇子说什么也是皇上的亲生儿子。你这样在背后议论他,就不怕皇上治你个大不敬之罪吗?”   叶承泽左右看了无人,没好气儿道:“我这可是为你好!真当替皇上养孩子是多么荣光的事吗?”   叶夫人本想再与他理论几句,不远处倚翠便匆忙来报:“夫人,传旨的胡公公已经到门口了,您快去接旨吧!”   叶承泽疑惑的问依红:“确定只让夫人去接旨?”   倚翠答:“是,说是好事儿呢。”   叶夫人没多问,便抱着叶斐然匆忙去接旨了,宣旨的公公已经等在那里,叶夫人立刻双膝跪地扣拜接旨。   叶承泽也来看热闹,心想该不会是训诫苏氏,让她对六皇子上心些吧?   结果胡公公却说道:“恭喜叶夫人,贺喜叶夫人,皇上册封您为一品诰命夫人,咱家在此向叶夫人道喜了。”   叶夫人惊讶的抬起头来,随即又躬身下去,听胡公公宣起旨来。 第20章   躲在不远处听到这个消息的叶承泽眼神震惊,他是从三品的官员,按道理来说夫人只能封为淑人或者硕人。   但是皇上上来就给她封了个一品诰命,这不是越级了吗?   叶承泽再一想,苏皓云如今是那个痴傻六皇子的养母,这应该就是母凭子贵?   他越想越不服气,凭他一身的才学,在官场浸淫十年才升到如今的从三品,而她苏皓云却凭着领养皇子直接越级成了一品诰命。   虽说品级低的官员见了品级高的诰命不用下跪,可行礼还是要行的,这是大宁朝的规矩。   叶承泽要气死了,他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要朝着自己即将下堂的夫人行礼。   想到这里他便气的转身就走,去了秦婉兮的院子。   秦婉兮正在讨好叶其琛,给他做了一大堆的好吃的,这几天叶其琛也接受了自己成为庶子的现实。   好在伴读那边非常顺利,四皇子已经派人来通知他,下个月就可以入上书房读书了。   叶斐然还吐槽了半天这个上书房,这特么不是清朝才有的设定吗?   你作者真是图省事儿,连个新名字都懒得取的吗?   秦婉兮见叶承泽一脸的不高兴,便一边给他斟茶一边温柔的问道:“承郎这是怎么了?心情不好?”   叶承泽便把苏皓云被封为一品诰命夫人的事告诉了秦婉兮,秦婉兮倒茶的手都抖了,茶水洒到了外面。   此时此刻,秦婉兮的心里也是嫉妒到快扭曲了。   凭什么,她苏皓云就因为出身好,所以就什么好事儿都落到她头上?   而且她就是后悔,如果她当初得了手,此时的她若是被扶正了,就是个从三品正室的淑人。   但她还是要耐着性子安抚叶承泽:“承郎,这种事,咱们也左右不了。她领养了六皇子,眼下被封了诰命,虽看着风光。但从长远来看,却并不多么乐观。敬国公府那边可是盯着呢,六皇子这边越是春风得意,不越成了被敬国公府枪打的出头鸟了吗?”   叶承泽想了想,笑容瞬间出现在了脸上,一把扯过秦婉兮搂住:“婉儿说的倒是有道理。”   秦婉兮眼神慌乱:“别……儿子在呢,你注意点礼数。”   叶其琛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只是在守着一盘棋,那棋局很是复杂,不是一个六岁孩童能破解得了的。   谁料他却轻而易举的给破了,看的叶承泽一阵欣赏,还叫了一声:“好!”   叶其琛破完棋局,终于开口道:“父亲何必急于一时?只要守好了我和您说的那条线,半年内成此事,莫说是苏家和六皇子,京城上下谁不高看您一眼?”   叶承泽自然知道,那件事可是难得的大功,北辽暗探在京城钉了七个暗桩,叶其琛让他把这七个暗桩全破了。   虽然他是户部的,这些活儿归大理寺管,再不济也是兵部出面。   但朝庭不讲这个理儿,只要你有功,不论是什么样的功,全都算在你头上,加官进爵。   而且他也有足够的理由,这些人钉暗桩很会选地方,全钉在了商业闹市区,的确借着铺面掩藏的很好。   结果倒好,这些铺面有一大半是叶家的祖业。   叶其琛就是让叶承泽借着收租的名义让人去查,只要把这些暗桩揪出来,叶其琛升三品只是时间问题。   他还冷冷一笑,对叶承泽道:“父亲可知苏家有一张京城布防图?那苏皓青曾任京城布防司统领,那张布防图上有他苏家的记号。如果父亲能得到这张城防图,那么……”   叶承泽不需要儿子多提点,他有多恨苏家,这十年来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他兢兢业业十年,寒窗苦读十几年,换来的却是靠苏家得来的功名,这让他怎能不郁结?   想到这里,叶承泽便更高兴了:“这城防图我自是见过的,苏皓云酷爱琢磨这些东西,经常拿出来观摩。如今正锁在她嫁妆的柜子里,就是……不好得手啊!”   前院儿叶夫人刚刚接了册封的圣旨,后院儿叶斐然就吃到了这个瓜。   叶夫人回来的时候,就听到儿子在碎碎念:【不好,渣爹要偷苏家的城防图!虽然这城防图是几年前的老布局了,可皇上却不会因为它是老布局就对苏家手软。那是多么重要的东西,如果落入叶承泽的手中,他必会拿着这城防图做文章啊!他会不会来一个栽赃陷害?”】   叶夫人听罢心下一惊,当即打开柜子找出城防图,直接投入火盆里烧了。   只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   叶夫人当即冷哼一声,又翻出了一张卷轴,在上面写写画画,并画上了一个假的苏家标志,并用了军中常用的褪色墨水,经多次打开后墨渍便会消失。   画完这一切后,叶夫人又将卷轴重新锁进了柜子里。   又听儿子在念叨:【叶其琛不愧是重生回来的小男主,这一次布局又给叶承泽送了个大功。没想到北辽竟然安插了一堆细作暗桩在叶家的祖业里,不过借用商铺作为掩护,的确是非常好的选择。果然自古以来探子要么在青楼,要么就隐居闹市哇!】   叶夫人听后,当即又有了想法,如今叶家的祖业多数都握在她手上,悄悄查起来肯定更得心应手些。   而且她本就是武将之女,不像叶承泽,文官做是本就拖拉,说好听了是缜密,说不好听了就是束手束脚。   叶夫人当即吩咐依红:“我给你几处地点,你去查一下那边的情况,查完了回来朝我汇报。”   依红和倚翠本就是他们苏家军的武婢,更是出身五姑娘军,是里面出类拔萃的存在。   也是苏老太妃在她成婚时,特意给她选的陪嫁。   依红应声而去,她性子温软,做事也更仔细,最是适合查这些隐秘的东西。   叶斐然躺在那里还在吃瓜,结果转频就吃到了六皇子的身上,他好奇的看着安安静静在那里雕东西的六皇子,忍不住赞叹了一句:【雕的真好,这精细动作,普通人是做不来的。那么小一颗珠子,都赶上微雕了吧?他是怎么做到的?】   六皇子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什么,竟抬头透过小电视看向了叶斐然。   叶斐然咯噔一声,心想该不会是偷窥被发现了吧?   他咔嚓又转了频,心虚的继续去吃叶承泽的瓜了,叶承泽下午被皇帝宣去报账,国库最近财政吃紧,有几个大灾需要救,国库里的银子暂时拿不出来。   叶承泽装了一下午鹌鹑,最终给出的解决方案是增加赋税。   结果皇帝拿砚台砸了他的额角,鲜血顺着额角往下流,还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大宁朝百姓已经生活在了水深火热里,你却还想着增加赋税!连这点问题都解决不了,要你们户部何用?”   叶承泽趴伏在地上,任由皇帝骂,心里也在骂娘,你户部尚书让我过来挨骂,可真是个好上司。   挨完骂,叶承泽灰溜溜的出了上乾宫,却在出门拐角处遇到了荣安公主。   荣安公主见他这副狼狈的模样,忍不住的噗嗤笑出了声,叶承泽无奈道:“公主殿下,您就不要再取笑臣了,臣刚刚承受了皇上的雷霆震怒,此时心里正委屈呢。”   这语气里,竟透了那么几分嗔怪。   荣安公主曾受叶承救命之恩,所以这位公主对他和对别人是不一样的。   见他额头流着血,便对叶承泽道:“大人这边请,我的寝宫就有转角,我让太医给你包扎一下吧!”   叶承泽微怔,后退一步道:“还是算了吧!公主殿下的闺房,臣怎么敢亵渎。”   荣安公主掩唇轻笑:“叶大人在想些什么呢?只是在我殿外的小花园里坐一会儿,顺便给大人出出主意,看看眼下户部这难关该如何过。”   叶承泽本来不想去,可是一想对方是荣安公主,叶承泽还是忍不住的跟了上去。   正吃瓜吃的起劲儿的叶斐然的眼睛又开始冒绿光:【好家伙,渣爹真的搭上了公主诶?公主亲自拿药箱给渣爹的额角治伤,还送了自己的绣帕给他。这是定情信物了吗?娘亲的表妹这回竹篮打水一场空了,要是公主掺和了进来,不知道渣爹会怎么选择呢?但是可惜啊,皇上已经打算把荣安公主许给安公国府的次子,渣爹没机会喽~!”】   叶斐然念叨的正起劲儿,便见叶夫人牵着六皇子走了进来。   六皇子的脖子上又重新戴上了那串佛珠,只是不同的是,这串佛珠却没了危险警示。   叶斐然好奇的看向他,便见六皇子几步走向了他,又叭唧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叶斐然:……啊啊啊,好害羞,六皇子你小小年纪可不可以不要这样?   叶夫人轻笑:“六皇子喜欢小弟弟?小弟弟还小,还不到三个月,他叫斐然,你可以叫他斐儿。”   六皇子点了点头:“斐儿。”   叶夫人惊讶:“谁说六皇子痴痴傻傻的,我们这不是什么都知道?”   叶斐然也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六皇子,心声里说道:【六皇子大智惹愚,还生的这么帅气,属实不该那么早就死在马蹄的践踏里。】   听到叶斐然心声的六皇子眼睛亮亮的,从怀里掏出一个亲手雕制的不倒翁小木马,晃晃悠悠的放到了叶斐然面前的桌子上。 第21章   是的,叶斐然说的正是六皇子的结局。   痴傻的皇子并没有被放过,最终轮为政治的牺牲品。   他被皇帝带去猎场围猎,那时候的他才十二岁,不知道为什么和皇帝走散了。   后面围场中发现了一头难得一见的熊,众人为了争抢那只熊,没顾上痴痴傻傻的四皇子。   当时那熊有一人多高,三四百斤重,几十人合力都将它制住。   但当他们制住熊后,也发现六皇子死在了几十匹马的踩踏中,连尸体都不成了模样。   叶斐然的心当即一疼,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么好看的六皇子,死状却这么惨,呜呜呜呜我不要,我要六皇子好好活着。美人活着就是对社会的贡献,我长大以后,一定要保护好他!】   听到叶斐然心声的六皇子眼睛亮亮的,从怀里掏出一个亲手雕制的不倒翁小木马,晃晃悠悠的放到了叶斐然面前的桌子上。   小木马做的憨态可掬,摇晃起来还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叶斐然体内的宝宝基因觉醒,瞬间被逗的咯咯直笑。   叶夫人奇了,惊讶道:“这是斐儿第一次笑出声,六皇子真是了不起,竟然把弟弟逗笑了。”   六皇子勾了勾唇角,随即又恢复了一逼小冰山的模样,小小年纪便自有一股子不怒自威的沉稳与内敛。   在别人看来,那是痴呆的表现,但是在叶斐然看来,六皇子身上的气质非同一般,如果不是被设计了,定能有一番建树。   叶斐然看着那吱呀吱呀的小木马,用力翻了个身,伸手朝那小木马够去。   叶夫人看的稀罕,又是惊喜道:“斐儿会翻身了,这才不到三个月就会翻身了,六皇子可真是斐儿的小贵人。见证了斐儿的那么多第一次,你们未来一定会成为好兄弟的。”   好兄弟六皇子正在一旁默默观察着,叶斐然体内的崽崽基因则一发不可收拾,一把抓过小木马,放到嘴里便啃了起来,啃了小木马一身的口水。   叶夫人:……诶,这这这,六皇子好不容易给你雕的,你这上来就啃是几个意思?   叶斐然心想:【我也不愿意哇,我这是三个月,正是口欲期爆棚的时候。谁能想到我一个胎穿,也能被崽崽buff支配。】   叶夫人又get一个词语:胎穿。   用她自己理解的来解释,应该就是斐儿的身上带着前世的记忆。   而且还得了什么机缘,附带了一个什么系统。   但从眼下来看,这个系统对于苏家,对于他本人,都是有益无害的,还会在关键时刻救无辜之人的性命。   六皇子可能是担心小木马的木头太硬,歪头想了片刻,又返回房间里雕了起来。   直至傍晚的时候,他才拿了一个软木雕刻的类似奶嘴的东西交到了叶斐然的手上。   叶斐然震惊:【卧槽,六皇子威武,他竟然还会做安抚奶嘴?啊啊啊,好暖心的六皇子。人长的美也就算了,还如此贴心。不行不行,我长大以后绝对不能让他受到任何伤害。反正系统在手,剧情我有,我倒要看看我未卜先知的瓜有谁能比得过!重生的叶其琛也不能耐我何!】   六皇子和叶夫人都听到了他的心声,也瞬间get到了叶其琛的名字。   他们心里都有了数,未来要小心叶其琛。   有了皇帝封的一品诰命,叶夫人近期日子过的倒是安稳了不少。   她倒是也没有去招摇过市,怕自己头衔太高,见了以前那些二三品大员的夫人,别人还要朝她行礼,面子上过不去。   倒是有几个主动前来道贺的,叶夫人也都一一记下,知道这些都是可结交的人。   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秋闱在即,叶斐然的大表哥苏予澜要开始大考了。   还有一个糟心的消息,就是南宫强被放出来了,男人在古代果然一点影响都没受到,仍然是春风得意的准备考试。   甚至还跑了好几趟苏予澜的府邸,苏予澜却又不能赶他走。   还是叶斐然之前所说的那件事,苏将军去西南平匪患,兵部的军饷迟迟不下拨。   眼看着大战在即,如果半个月内军饷再不到,将士们将会食不果腹,别说打胜仗了,能不能活着都是问题。   叶斐然忧心忡忡的吃着自家的瓜:【大舅舅真惨,把自己的粮食分发下去,自己开始一日只吃两餐,只为了让将士们可以吃的更饱一些。可这些都是杯水车薪呐,他一个人能省出多少粮来?”】   叶夫人知道,兵部因为叶夫人捉奸的事怀恨在心,卡军饷卡的更狠了。   之前只是缺斤少两,如今竟然直接卡着不给了,苏夫人天天去南宫家里送礼,奈何都被堵了出来。   她心里明白南宫家打的什么主意,爹和儿子让她选一个,要么舍了爹全军覆没,要么舍了儿子不要这一世功名。   此时的皇上早已被蒙蔽了视听,因为给苏家军拨去的军饷早已在路上,只是不会送到苏家军的手上罢了。   他们则可以借故路上遇到了匪患或者自然灾害,让这一批军饷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最终是饱了南宫世家和敬国公府的私囊。   叶斐然扒拉着关于大舅舅的瓜,又看到一张路线图:【咦?那批军饷好像藏在京郊后山的岩洞里,由于位置隐秘,只有十几个人把守。这如果派一支军队过去,那岂不是轻轻松松就能抢过来?】   听完叶斐然的话,叶夫人立刻起身走了出去,吩咐倚翠:“你替我拿一封信给苏老太妃,让她给你拨三百名姑娘军。记住,越高大威猛越好,打扮成男子模样,贴上胡须。你就按照信上所说,替我走一趟西南。到时候我会说你娘家有事,去吃你娘家兄弟的喜酒了。”   倚翠见夫人如此严肃,便知道此事非同小可。   当即接了信,十分郑重的去了洛亲王府。   叶夫人则抱起叶斐然,再领上六皇子,带上淑妃娘娘的三大掌事宫女去了苏府。   苏府的宅子还是原来的大将军府,皇上仁慈,并未因为苏将军此时仅是从三品武将就把宅子收回来。   苏夫人一见叶夫人到了,当即便拉着他的手开始哭诉:“妹妹,嫂子真的没办法了。我都快把南宫家的门槛踏破了,他们就是不肯松口。皇上那里一直说,兵部的拨款已经在路上了。可这都快半个月了,仍然没有到。区区西南,最多七天便能到,怎么可能半个月了还没到?你大哥此行,只怕是凶多吉少。”   叶斐然的心声又传来:【大舅舅此行倒是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是誓死抵抗,去百姓那里筹集了军粮。最终还是因为兵器力度不足输掉了这场战役,皇上震怒,给他连降三品,去做了一个城门守将。】   区区城门守将,自然是不会再被叶承泽放到眼里,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和叶家彻底断了联系。   要不是苏予澜经常去接幼时的叶斐然小住,叶承泽甚至连看都不想多看他们一眼。   那个时候他已经升至正三品,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苏夫人听的心里一阵发慌,她的眼泪当即掉下来:“被贬职,被抄家,这于苏家来说都不算什么。可苏家军几万人的性命,不能就这么白白葬送了。妹妹,这可怎么办才好?”   叶夫人已经想到了解决办法,说道:“大嫂,随我来。”   他们不想打扰到叶斐然的心声,怕他知道他们在偷听后就不说了,便背着他开始商量计策。   叶夫人悄悄将自己的计策说给了苏夫人听,苏夫人听罢,当即露出喜色:“当真?当真在京郊山洞?”   叶夫人道:“斐儿心声所说,定是没错的。长嫂万万别着急,我已经让倚翠去了,最晚天色擦黑,倚翠肯定会带来好消息。”   而此时的苏予澜也正在左右为难,他手上准备了两篇惊才绝艳的文章。   一篇是治世名篇,只要在皇上面前宣读了,那首甲必定是他的。   另一篇虽然也很有内容,但这犯上皇上的忌讳,若是在皇上面前提起来,莫说是功名,不治罪便是皇上的仁慈。   可父亲的事迫在眉睫,他身为人子,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哪怕一世没有功名又如何,像姬先生一样做个教书先生也没什么不好。   就在苏予澜左右为难时,南宫强又上门了,一脸热情的跟他打着招呼:“苏兄!哈哈,我又来了,找你讨论文章的事。”   苏予澜心想,如果父亲有事,那么自己难辞其咎,不如就把文章给了他。   谁料此时一个小奶音又自耳边传来:【别傻了大表哥,你就算把文章给了他,他也不会把军饷给大舅舅送过去的。他们要的就是通杀,不让我们苏家再有半点翻身之日。这边哄着你交了文章,那边又扣着舅舅的军饷不给,舅舅要死,你也要落第,一石二鸟。】   苏予澜揣进袖子里的手顿住,当即又换了个方向,心想小表弟说的对,和南宫家谈条件,那不是与虎谋皮吗?   于是掏出那张犯了忌讳的文章,喜笑颜开的对他说道:“南宫兄来的正好,我正要找你讨教,近日我偶得一佳作,南宫兄不如先拿去看看?不过……家父的事,南宫兄还请多上心啊?”   南宫强当即高兴了,接过文章来塞进了袖子里,说道:“那是那是,伯父的事,我能不上心吗?”   与此同时,京郊山洞,已经放到十几名壮汉的五姑娘军首领冷笑:“就这么几个废物,我们五个姐妹都能搞定,何需三百人?” 第22章   五姑娘军五人一个行动队,每个都是杀伐决断的好姑娘。   这是缘于太后当年一人加四个武婢,五人横刀立于五姑娘关,将辽人震慑于关前的故事。   所以自此以后,五姑娘军里每个小组都是五个人。   姑娘们自然个儿个儿都是好样儿的,只是这一次,倚翠可是带着别的任务来的。   倚翠轻笑,对为首的姑娘道:“自不止是这点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交待给姐姐们。”   说着她拿出叶夫人的秘信,交给了五姑娘军的统领,说道:“姐姐拿着这封信将这些东西押送至西南秦岭,记住,一定要快马加鞭尽量快的送过去。咱们苏将军和将士们,可等着这些东西救命呢。”   五姑娘军统领自是不敢怠慢,甚至也没多问什么,便抱拳对倚翠道:“妹妹放心,交给我等,定不辱命!”   倚翠抬头看了一眼,竟在其中看到了夏惜染,意外道:“这位夏姑娘……才训练了一个月吧?秦岭路途遥远,又多险阻,姑娘娇生惯养……能行吗?可别到了半路,再让姐妹们背过去了。”   夏惜染冷哼一声:“你瞧不起谁?”   其实夏惜染这一个多月的训练的确累的不行,也苦的不行,更疼的不行。   但回忆起来,这些痛苦,却不及她用石头砸肚子小产的十之一二,所以硬生生给撑下来了。   这次行动也是她主动申请的,说是想历练一下。   苏老太妃也有故意的成分在里面,想让她亲自为自己报仇。   倚翠被夏惜染哼了也不恼,轻笑道:“姐姐大义,倚翠佩服。那么倚翠便在此祝姐姐,一路顺风,不辱使命!”   进了五姑娘军,管你从前是千金小姐还是平民奴寇,全都以姐妹相称。   夏惜染冲她抱了抱拳,翻身上马,一勒马缰道:“此行我定能撑下来,不负苏老太妃重托!”   只是任务是什么,下面的人都不知道,只有为首的统领知道,她们只管押送东西就是了。   这边三百名五姑娘军风风火火的押送着几十马车的物资赶往秦岭,那边苏予澜也送拿着他锦绣文章的南宫强走了。   南宫强还挺高兴,要请他去快意楼喝花酒,被苏予澜给拒绝了。   叶斐然还在兢兢业业的吃瓜,开心道:“哇,军饷动了,竟然火速的朝秦岭方向赶去。照这个速度,五日便能赶到秦岭。”   听到叶斐然心声的叶夫人和苏夫人终于松了口气,苏夫人却是心下一惊,低呼一声:“糟了。”   说完她赶快朝儿子书房走去,生怕儿子为了父亲委屈自己,把自己所著的好文章给了南宫强。   到了儿子书房一问才知道,原来儿子给的是另外一篇,苏夫人还颇为不情愿:“另一篇也不该给他,就凭南宫强的才学,能考中进士都难。若不是他爹和敬国公的关系,他怎么可能入得翰宸书院?而且他入翰宸书院,我看为的也不仅仅是宓先生,定是有人在为他的仕途铺路呢!”   这些苏予澜心里都明白,就凭敬国公府和南宫世家的关系,说没人给南宫家透题他是不信的。   既然有人透题,找人代写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   之前出事的薛秀才,到现在还是无头公案。   苏予澜安慰她道:“母亲不要担心,我不会让南宫强得逞的。南宫家多行不义,这些年来多次为难我们苏家。不单单是苏家,何将军也多次向爹反应,北疆边境的军饷从未足两过。将士们在塞外喝风吃土,他们吃香喝辣,却连最基本的温饱都不给他们,实在可恨!”   苏夫人叹息:“咱们苏家最大的软肋就是过于刚正,但是能怎么办呢?我自嫁予你爹起,就知道这辈子注定不会太平。只是委屈了你跟汐儿,你们两兄弟以后的日子怕是也不好过了。”   苏予澜却十分乐观,上前安慰母亲道:“母亲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堂堂七尺男儿,已十八岁成人,再有两年就及冠了。弟弟也不是那娇弱之人,日子谈何不好过?要说不好过,也是我们兄弟没能让母亲过上好日子。待儿臣及第,一定好好尽孝于双亲身前。”   叶斐然刚好吃了自家母慈子孝的瓜,内心又开始疑惑起来:“我这大表哥可是郁郁而终的,他这天性乐观的性子,又怎么可能郁郁而终呢?想必……唉……”   苏家太惨了,一家子大大小小的苦瓜。   叶夫人听着儿子的心声,眉心也皱的很深,谁能想到她苏家这一路忠君爱国,会被奸人算计至此呢?   说白了,也就是政治争斗下的牺牲品。   苏家军根基太深,哪怕主动退位,仍然遭遇了有心之人的猜忌。   她对谁当皇帝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可是如果因为谁当皇帝,而对他们苏家进行灭门围剿,那她可就不答应了!   说到这里,书房里的苏予澜也高兴了起来:“过两日予汐就要回来了,他是四皇子的伴读,说不定能带回来什么消息。”   苏夫人却并不觉得高兴:“他七岁就做了四皇子的伴读,凡事都要规规矩矩,每月只能休沐四天,也只能在家待四天。他小小年纪,怎么吃得这些苦的?”   叶斐然又get到了这位二表哥的名字,说起这位二表哥,确实是个人中龙凤。   如果苏家人里有一个人最随苏将军,那么这个人一定是二表哥苏予汐。   据说这兄弟俩出生的时候,都是苏老将军取的名字,哥哥出生的时候哭声波澜不兴,就取名为予澜,弟弟出生的时候哭声震天响,就取名予汐。   哥哥是波澜,弟弟是潮汐,苏老将军是会取名字的。   从原著的情况来看,苏予汐是最有希望继承苏老将军衣钵的,他善骑射,好武艺,区区十二岁就能打遍皇宫御前卫。   但他却并未从军,而是一直留在四皇子身边,一辈子可谓忠心耿耿。   皇帝也很器重他,毕竟几次出生入死救他于危难之中,后面被封为一品带刀侍卫,手下八名紫翎卫,个个儿都是骁勇善战的高手。   后面不知道为什么,却因为奸污良家妇女而被判了宫刑,而且这个旨意还是皇上亲自下的。   还有皇帝对他的态度也很奇怪,经常留他在宫内贴身护卫,甚至就让他站在床边,有他在身边他才能睡的安稳。   可另一方面,皇帝又对他疾言厉色,经常动不动就冲他发脾气,这关系也让叶斐然琢磨不透。   叶斐然疑惑的碎碎念:【二表哥明明不是重□□的人,为什么会去奸污良家妇女?该不会是又有人污蔑吧?】   所有听到他这句心声的人都沉默了,原来整个苏家的人,全都在那些人的算计之中。   好在后面的事情进展的颇为顺利,五姑娘军快马加鞭将军饷送到了秦岭地带,又依照苏老太妃的吩咐,让苏将军给皇上上书,说从未收到过此批军饷,只是受到了亲妹妹私下的接济。   这上书又过五日才到京城,而这十天过去了,京城已入冬,秋闱也正式结束,进入了殿试。   毫无疑问,苏予澜成功考入贡士,与南宫强等上百名学子同时进入殿士,参加皇上的亲自甄选。   淑妃去世两个月了,看得出皇上仍然十分低落消沉,再加上入冬,更是时不时的咳一下。   难得这个时候他还能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看着那些贡士,仿佛看着自己的孩子一般。   大殿之上,皇帝温声开口:“你们都是大宁朝上下举全国之力选出的人才,今日大家贵在切磋,名次不重要。只要你们有真才实学,都能在未来治国之道上有一席之地。我大宁朝向来重视人才,诸们考生只要尽力而为便好。”   叶斐然也吃开了殿试的瓜,他这是第一次看到真正的殿试,有了小电视的叶斐然也有了身临其境一般的感觉。   大家都知道叶斐然随时随地在吃瓜,苏家所有人都悄悄跑来叶夫人这里跟着吃起瓜来。   尤其是苏夫人,她一个人在家等的焦急,大儿子参加殿试,她是最上心的一个了。   叶斐然躺在里间的小床上,苏家众人则坐在外间的椅子围坐在一起。   叶斐然的碎碎念仿佛装了扩音器:【皇帝怎么瘦成这样了?看来淑妃娘娘的死对他打击很大啊!好在六皇子一直无知无觉,不然孩子可要受苦了。】   苏夫人轻笑:“妹妹,斐儿倒是挺喜欢六皇子?”   叶夫人无奈道:“别提了长嫂,斐儿是个……那叫什么来着?哦,颜控。就是谁长的好看,他就喜欢谁。咱们这位六皇子生的这样漂亮,可不就把斐儿给迷住了?”   叶斐然:……唉,没办法,好色也是一种病。   苏夫人点了点头:“那倒也是,六皇子长的确实好看,像潼儿……唉,可惜了,可怜的潼儿。”   这些世家之间都有些交情,贵女们之间私下里也有聚会,所以互相都认识。   叶斐然的碎碎念又传来:【殿试果然不同凡响,这些才子也确实都是有真才实学的。尤其是那位水利工程系统的老铁,治水策略讲的相当好。让我康康他的瓜……咦,竟然是个正派?……果然这年头正派都不得好死,……又是敬国公府下的手……】   这人也有个刚正不阿的名字,叫丘正纲,皇帝听了他的文章非常喜欢,当即就点了他一个探花,觉得他入前三绝不会有任何问题。   皇帝又点了南宫强的名字,颇为欣赏道:“你是南宫世家的嫡长孙,能在上万名学子中脱颖而出,确实十分有才华。朕也很欣赏兵部尚书的管理才能,不知南宫公子对于治世之道,可有自己的想法啊?”   南宫强当即高兴了,心想这不正中我的下怀,这还得多谢苏公子的锦绣文章呐!   他清了清嗓子,上前道:“皇上,学生的确有一篇文章,恰好带来了,正是讲治世的,皇上您是否要一观?”   皇上惊喜道:“哦?竟是有备而来?好,呈上来。”   大太监上前,让人把南宫强的文章给递了上来。   皇帝刚看了第一句便道:“嗯,不愧是南宫世家的公子,这文采果然出类拔萃……”   结果看到第二句,皇帝的脸开始变黑,第三句……   看到最后,皇帝的脸完全沉了下来,直接将那篇文章朝着台阶之下一扔道:“哼!好你个南宫强,指桑骂槐在骂谁呢?”   南宫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皇上发出如此雷霆之怒,他当即吓的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瑟瑟发抖道:“学生知罪,学生知罪,学生……知罪。”   皇帝冷笑一声,问道:“哦,那你倒是说说,你何罪之有啊?”   南宫强左思右想,也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怔了半天才道:“还请……皇上明示。”   皇帝指着他骂道:“什么叫彻底杜绝女子干政?女子干政你是指的谁?朕的母妃苏老太妃吗?什么叫向北辽求和?呵,向北辽求和?你前面写的怀柔政策,朕都认可。对内可怀柔,但对北辽那虎狼之辈,如何求和?而且你堂堂大宁子弟,却用上了求和二字。究竟是何原因,让你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朕的十万铁骑在北疆囤兵数载,为的就是与那北辽虎狼一决高下,你竟告诉朕要向北辽求和!南宫强,这也是你父亲教你的吗?”   南宫强听罢,猛然抬头看向旁边的苏予澜,低声道:“好你个苏予澜,你竟害我?”   苏予澜面色冰冷的抬着头,并未去看南宫强,心想这是你自找的,你自己硬要剽窃我的文章,就不要怪抄出问题来。   上次夏小姐的事还没让你长记性,你倒是抄出瘾来了。   而这两点,的的确确是皇上的逆鳞,如果没有当年的苏老太妃,就没有如今的皇帝,他心里就是觉得女子干政又如何,有用就行!   至于向北辽求和,他的亲生母妃就是被北辽人杀死的,他与北辽有血海深仇,这一点别人不知道,苏老太妃是知道的。   因为那位皇妃死的不光彩,死前曾被辽人□□,所以被先帝给压了下来。   南宫强疯狂在皇帝的雷点上蹦迪,皇上怎么可能不气?   眼见着南宫强有难,南宫世家的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兵部尚书立刻上前来求情道:“皇上,稚子无知,您切勿动怒,别气坏了龙体。”   皇帝不是小心眼的人,而且南宫世家如今坐大,皇帝有忌惮,虽然这件事不会轻轻揭过,却也会给南宫世家一个面子。   他正斟酌着怎么处理,殿外便有太监跑来急报:“报,皇上,八百里加急,苏将军岭南大捷!还有,宫外被扔了十几名五花大绑的兵部押解官兵,上面还扔了纸条,说是……说是感谢兵部南宫大人的馈赠,军饷他们受用了……” 第23章   吃到这个瓜的叶斐然惊喜的滋儿哇乱叫:【嗷嗷嗷嗷!苏老太妃威武!竟然让五姑娘军直接把那些人扔到了宫门口哈哈哈!】   叶夫人和苏夫人也跟着笑了起来,全都松了口气,叶夫人道:“谢天谢地,大哥和澜哥儿总算是有惊无险,平平安安的度过了些劫。只要他们好好的,我们后面的路也能好走不少。”   而刚刚听到消息的皇帝则是又惊又怒,猛然从龙椅上弹了起来,带着一行文武大臣便来到了宫门口。   宫门口果然横七竖八的躺了十几名身著兵部制式袍服的官兵,其中有一名还是九品的少尉。   皇帝可能是气极了,直接一脚踹了上去,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奈何他们的嘴都被堵着,只是被喘的嗷嗷嚷嚷,气的皇帝又多喘了几脚。   随侍见状立即架起那人,把他嘴上的布条给拽了下来,质问道:“皇上问话呢,还不快如实招来!”   那人已经被吓傻了,明明前一秒他们还在山洞里看守兵部的军饷,为什么醒来他们就被绑到了皇宫门前的青龙大街上?   皇帝见他不说话,冷笑道:“很好,不说是吧?来人,给朕打!”   还在迷糊的尉官当即口不择言道:“皇上,不关我们的事,都是南宫大人吩咐的!南宫大人说让我们先把军饷运的山里藏起来,只要拖它个月余……”   未等那人话说完,皇帝已经怒不可遏,转头看向两位南宫大人道:“南宫谨,南宫诚!你们给朕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兵部尚书和兵部侍郎纷纷站了出来,双双跪到了皇帝面前,兵部尚书南宫谨说道:“皇上,这件事绝对不是此人所说的样子。兵部当天便批了苏大人的军饷,第二日便已到了洛川,怎么可能会藏在别处?”   皇帝一脸不信任的看向南宫谨:“哦?是吗?那让我们问问八百里加急的苏家军,到底有没有收到兵部的军饷呢?”   方才八百里加急的苏家军立刻上前道:“回皇上,的确没收到,只是苏将军之妹心疼苏将军,特意送了一批物资过去,这才解了苏将军的燃眉之急。”   皇帝听后眉心才稍微舒展了一下,当即下令道:“宣一品诰命夫人苏氏进宫,……让她带上六皇子。”   说完他又吩咐身边的御林卫:“把他们押入大理寺牢房,着大理寺卿亲自审理。朕倒要看看,是谁胆大包天,竟敢私吞军饷。至于兵部涉案的两位南宫大人,不如就暂时在家休息几天吧!你们这些年为朝廷奔忙确实辛苦,这件事有眉目前,就不用来上朝了。”   南宫谨和南宫诚父子俩傻在当场,他们不明白,如此秘密的一件事,是怎么走漏风声的。   再说,事关敬国公府,这军饷里有大半是给敬国公府的冰碳,是哪个不长眼的在搞事?   呵,哪怕是有人在搞事,有敬国公在,他们也不怕!   不就是在家休息几天吗?   等风声过了,皇上自会让他们官复原职。   而那十几名被五花大绑的兵部官兵则由御林卫押进了大理寺监狱,皇帝又亲自犒赏了前来送信的苏家军,还要重新收拾心情,回去继续主持殿试。   叶府,叶斐然边吃瓜边感叹:【皇帝也挺不容易啊!这边气完那边还得对考生们和颜悦色……等等,好像也不是和颜悦色。】   【哦嚯,南宫大强当场反水,竟然说那文章是大表哥写的。真是岂有此理,你翻车了就开始甩锅了吗?】   【等等,皇帝好像更生气了,把他骂了一顿,还说他若是真的剽窃了他人文章,那么就是违背了大宁律法,是要被终身禁考加重打五十大板的。】   【啊哈哈哈哈南宫大强又翻供了,说文章是他自己写的,还说不知道这是皇上的忌讳。哎哟我说大强你就别说话了,就你这样的废物是怎么考上贡生的?嗯,皇上也在怀疑这个问题。】   【皇上说,南宫大强一错再错,实在罪无可恕,除了终身禁考外,还被夺去了身上所有功名。】   苏家人听的一愣一愣的,直到最后,听到南宫强被废除了功名,苏夫人和叶夫人才终于松了口气。   叶夫人冷哼一声:“活该!南宫家这些年来处处压苏家一头,如今终于糟报应了!”   只是还不够,敬国公府不倒,南宫家也只是个弃子罢了,倒下一个南宫家,还有无数个南宫家站起来。   哪怕军饷这件事东窗事发,也不知道能不能让南宫家得到应有的教训。   这时,门外的公公却已经传来话,宣叶夫人带六皇子入宫觐见。   叶夫人领了旨,叮嘱了苏夫人几句,便换了皇帝新赐的一品诰命吉服,抱了叶斐然,领了六皇子上了入宫的车驾。   叶斐然已经四个月了,可以竖抱着了,他的小脑瓜子左张右望,在看到六皇子的时候就露出一个极其甜美的笑。   六皇子仿佛变戏法一般,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大肚子娃娃,偌大一个娃娃,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藏的。   叶斐然看到那个娃娃眼睛就变的亮亮的,抱过来就要往嘴里送。   幸亏六皇子眼疾手快,直接一个软木塞给他塞了进去。   叶斐然:“呜呜呜呜嗯嗯嗯……”   【卧槽,冰美人小哥哥,你什么时候又新雕了一个?】   六皇了隐下眼神深处的笑意,伸出白嫩嫩却纤瘦的小手在他脸颊上捏了捏,好像觉得捏一下不过瘾,然后又捏了一下。   叶斐然:【……是不是□□弹弹很好捏?你还上瘾了……】   叶夫人看着他俩的互动忍不住想笑,心想也不知道皇上这次叫她过去干什么?   叶斐然刚好眼前掉落一个瓜,哟了一声道:【原来皇上是要论功行赏,但是母亲已经是一品诰命了,皇上要怎么赏呢?”】   叶夫人听罢当即心中有了想法,她心想,既然那些人不想让潼儿好过,那么他偏偏不让她们如意!   到得皇宫,叶夫人便听到了大太监唱点三鼎甲的声音远远传来:“皇上钦点,状元苏予澜;榜眼齐天恩;探花丘正纲!”   叶夫人听的热泪盈眶,双手合十朝上天祈祷着:“谢天谢地,佛祖保佑,澜哥儿中状元了。”   旁边的胡公公也真心的朝她道喜:“苏公子虽出身武将世家,却是一身的好文采,皇上听了都是赞不绝口。尤其是那篇《兴民策》,真是艳惊四座啊!”   叶夫人点头,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塞到了胡公公的手里:“多谢公公,您也讨个彩头。”   胡公公喜笑颜开的收了钱,宫里的太监向来会捧高踩低,如今见苏家大公子中了状元,自然会多说几句:“这次皇上也是要赏赐叶夫人,您只管多说几句好听的,皇上自会有定夺。”   叶夫人明白了,谢过胡公公后,便在殿外等着听宣。   远远的,叶夫人便看到了文官阵列里的叶承泽。   如今从三品的叶承泽好不威风,手持笏板,人模狗样的看着倒像是个人,谁知道却不做人事。   叶斐然却兴奋了,他看到朝中站着的那一个个文武大臣,那看到的哪是文武大臣啊,那分明是一整块偌大的瓜田啊!   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时间不知该从何吃起,就只能挑着头顶冒绿光的吃起了:【少师大人的第九房小妾生的貌美如花,竟是表哥为了求官亲自把自家表妹送给恩师的。哎哟少师大人真是老当益壮,一把年纪了还能和十九岁小妾夜夜笙歌。就是小妾的真爱仍然是表哥,晚上和太师一对梨花压海棠,白天和表哥一床大被覆鸳鸯……】   崽崽的声音极有穿透力,整个上乾宫正殿包括宫女太监全都听到了。   也不知道上乾宫是不是有什么不一样的机制,叶斐然的心声竟然所有人都能听到。   正在等着下朝的少师大人一听,脸上的表情瞬间仿佛炸了朵绿色的烟花,旁边的几位大人似笑似不笑的看向他,看的他老脸一阵绿。   叶斐然的声音还在继续:【少师大人的小妾现在还在和表哥私会,正往杨柳巷走呢……】   少师大人终于站不住了,朝皇帝嗑了个头道:“皇上,老臣家中有事,先告退了,先告退了……”   众大人面面相觑,其中有一人问:“刚刚……戚大人可曾听见?”   戚大人也是一脸迷茫:“是谁如此大胆,竟敢在大殿之上点破……点破……嘶,你别说,少师大人真是老当益壮啊!”   所有人脸上皆尽是吃了瓜后的满足感,谁料下一秒,叶斐然的声音又传来:【太子少傅大人生的一表人才,三十岁不婚不育,原是因为……啊……这个表示理解尊重。怎么说呢,少傅大人倒是清正廉洁,这点小毛病大概也不能算作污点吧?】   没有吃到瓜的众人抓耳挠腮,痛苦极了,都想继续听。   有人小声议论:“少傅大人到底因为什么不婚不育?这人话也不说明白,要不你去问问少傅大人?他是不是那方面不行啊?”   旁边的大理寺卿嗤笑一声:“你怎么不去?就他那张驴脸,我才不去触霉头!再说你看他像不行的样吗?”   同样听到声音的太子少傅脸上并无任何不妥之处,只是淡淡的哼了一声,面白无须的脸上尽是凛然正气,也是朝堂之上难得的不党不同的好官了。   正殿之上,皇帝看够了热闹,才终于开口道:“宣,一品诰命夫人苏氏觐见。” 第24章   其实刚刚叶斐然的心声,皇帝也听到了,众人吃瓜的时候,皇帝也在跟着吃瓜。   众人好奇的时候,皇帝自然也好奇。   而且他隐约记得,在潼儿死的当天晚上,他也听到了类似的声音。   当时他只觉得恍恍忽忽是自己听错了,今日一想,那应不是听错了,它是真实存在的。   可当他想问出口时,却也仿佛遇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可怕神秘力量,根本就无法将想说之事宣之于口。   不过皇帝也不是白当的,他面对这一切的时候,很快便恢复了镇定,挂上了一副十分温和的笑意:“苏姑娘到了?看来你把六皇子养的很好,这几日不见,竟越发的灵动白净了。”   文武百官们也都朝叶夫人和六皇子的方向看去,只觉得皇帝这亲爹滤镜有点厚,六皇子的眼神明明还是痴痴傻傻,呆滞无神。   倒是脖子上挂着的那串佛珠十分精致,散发着让人迷醉的清香,据说是长宁寺千年积攒下来的沉香木雕制而成,能破除秽气清心明目,对六皇子的病情很有助益。   但就眼下这个情况来看,这助益好像收效甚微啊!   叶斐然张着一双明动的大眼睛左张右望着,一点都不认生的看着明堂之上的皇帝,感叹了一句:【今日的皇帝好生威风,冕旈果然是最有帝王之相的特征。就是皇上的性子太软了,虽有治世之才,却无安邦之威啊!】   叶夫人心下一惊,这孩子真是口不择言,万一惹恼了皇帝可不好啊!   文武百官们也听到了这声吐槽,前面夸的那句倒是没什么,后面虽然说出了事实,可对于帝王来说,这可是忌讳。   谁料皇帝只是一怔,随即轻笑出声,心想这朝堂之上,竟然真的有人敢说实话了。   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听说苏姑娘为了帮助哥哥解秦岭燃眉之急,将自己傍身的财物悉数捐出,全都给了苏将军做军饷?”   叶夫人缓缓躬身道:“回皇上,是,臣妇只是为家为国做了一点力所能及的事,实不敢拿出来宣讲。”   皇帝又问:“苏姑娘这是第一次这么做吗?”   叶夫人沉默,叶斐然却开始扒拉着旧瓜开始吃,崽崽的心声在朝堂之上震天响:【那当然不是第一次了,荣成九年义安之战,军饷只到了六成,我娘亲贴掉了一半嫁妆才解了舅舅燃眉之急。荣成七年,北疆增援,竟只收到了四成军饷,我娘又带人四处筹集军粮,把庄子上囤了七年的粮食拿出来给将士们应急。就这样,都冻死饿死上千人……太惨了……】   皇帝听罢,猛的一拍龙椅,怒声道:“南宫谨!南宫诚!”   朝堂之上鸦雀无声,叶斐然被吓了一跳,吃瓜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站在百官之首的敬国公脊背竟也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此时此刻,他只有一个想法,南宫世家恐怕是保不住了。   这些年来敬国公府把持朝政,拢络大半朝臣,几乎将皇帝全部架空,手底下何止一个南宫世家。   听到皇帝叫他们的名字,敬国公立刻上前行礼道:“皇上,南宫谨和南宫诚已经被押进了大理寺监牢,您自管找大理寺卿细细审来,万万不要气坏了龙体。”   身为皇帝的国丈,敬国公一呼百应,他一说话,底下的文武百官们当即跟着附和:“是啊皇上,敬国公说得对,您万万保重龙体。”   “臣附议敬国公,大理寺卿一定会好好审理此案的。”   “南宫谨和南宫诚自是罪不容赦,但此事还得慢慢调查,总得有证据才行啊!”   叶斐然的吐槽适时传来:【好家伙,到底谁是皇帝,敬国公吗?怎么敬国公说话比皇帝还管用?】   本来都快要被说服的皇帝,瞬间也反应了过来,抓起大太监手里的茶杯便朝台阶下砸了过去,杯盏碟稀里哗啦碎了一地,文武百官们也跪了一地。   皇帝的震怒自明堂之上传来:“你们一个一个,口口声声让朕保重龙体。怎么?南宫世家朕是动不得了是吗?”   鹌鹑们:“臣等不敢……”   皇帝指着大理寺卿道:“沈锋!你现在就去给朕查!把南宫世家给朕查个底儿朝天!我就不信了,堂堂大宁朝,军饷却不能足额的发放到守将手上。却要让一名小小女子,舍了自己的嫁妆田产,去前线支援亲哥哥打仗!我看这大宁朝,离亡国也不远了!”   这回连敬国公都跟着跪到了地上,吓的大气儿也不敢出,那毕竟是皇帝,他们在私底下可以搞小动作蒙蔽他的视听,让他无法直接接触到关键信息,却无法直接以下犯上,毕竟苏家军还在皇帝的手上,他们这些文臣再能搅弄风云,也无法抗衡武将的刀剑。   叶斐然吃了半天旧瓜,吃的有点昏昏欲睡,南宫世家盘根错节,恐怕想要审出什么来,难度不小。   就看皇帝的决心了,如果他真的想要彻底整肃朝纲,应该还是能挖出一些东西的。   大理寺卿领命去审南宫世家的人了,敬国公却朝门口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立刻会意,转身匆忙离了宫。   皇帝处理完南宫世家的事,才又转过头来对叶夫人道:“苏姑娘深明大义,又对六皇子照顾有加,朕之前才封你做了一品诰命夫人。说白了,这个诰命封的,也不过是给六皇子撑场面的。如今你又立如此奇功,朕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封赏你了。这样,你所亏欠下的亏空,朕会如数从国为拨出来补还给你。除此之外,朕还会加封苏将军三品定远大将军。只是苏姑娘你,身为女子,朕着实不知该如何封赏你了。”   叶夫人知道,皇上想让她开口,但她心里也明白,皇家的封赏表面风光,却也暗藏着许多雷霆。   她想了想,缓缓上前道:“皇上,臣妇身为朝廷的一品诰命夫人,其实已经心满意足了。臣妇不想要什么封赏,如果您真的想封赏的话,那便封一下六皇子吧?他少小失恃,臣妇又是一介女流,恐难事事护他周全。再加上六皇子的情况特殊,难免会有人对他生出大不敬。若是皇上给了他封赏,六皇子过的也会顺遂些。”   皇帝听罢,当即夸赞了叶夫人:“苏姑娘大义!果然如苏老将军一般,是心怀天下的好儿女。只是,六皇子还小,又情况特殊,朕如何对他进行封赏呢?”   叶夫人道:“正是因为六皇子情况特殊,您就算怎么封赏,都不会有问题。臣妇说句不好听的,六皇子是个痴儿,您就算封了他亲王又能如何呢?除了能给他个王爷的威望,其余什么都做不了。这也只是皇上为人父的一番爱子之心,想必旁人也说不出什么吧!”   众文武百官一听,反对声立刻一浪接一浪的传来,首先站队的是敬国公府的忠诚拥趸之一,户部尚书。   户部尚书出列道:“皇上,臣以为,六皇子的确太小了。不如多封些财帛金银傍身,就算封了王位,对他来说也没有意义啊!”   叶斐然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一看户部尚书,立刻开始扒拉他的瓜:【户部尚书刘景,身上本来没什么功名。但因为娶了昭宁郡主而被老王爷安排到了户部,关系户确实好升迁呐……就是刘大人颇为惧内,昨晚因为左脚进门,被夫人给踹出了卧室,连书房都没得睡,最后和门房挤了一晚上……】   户部尚书周围的人一脸震惊的看向刘景,满脸都写着:哦?刘大人竟然和门房挤了一晚上?真是不容易啊!   叶斐然还在继续:【昭宁郡主怕他在外面养外室,看的也颇紧,还下了夜禁令,如果亥时前没回去,就会派八名家丁把他拖……】   朝堂众大人惊呆了,脸上的表情一个比一个精彩。   户部尚书终于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哭道:“皇上,臣刚刚就是瞎说两句,臣附议一品诰命夫人!”   皇帝乐得看热闹,见户部尚书这么说,便道:“既然刘爱卿也没意见……”   又有一名大臣站了出来:“皇上还请三思,六皇子前面还有四皇子。四皇子十二岁尚未封王,这六皇子才六岁,封王恐怕难以服众啊!”   叶斐然又开始扒拉这个大臣的瓜:“礼部侍郎……曾天寿,五十岁的老进士,混到礼部侍郎已经七十多岁了。就是人老心不老,昨晚还去流连快意楼,点了四名美姬做陪……”   众人吃瓜的眼神又投向了礼部侍郎,曾天寿的脸都绿了,他嚷嚷着跪伏到地上:“皇……皇上,臣……臣没别的意思。臣的意思是既然六皇子难以服众,不如就对外宣称,此时封王对六皇子的病情有好处。皇上爱子心切,这才提前封王。”   皇帝的唇角终于勾了起来,他又看向叶夫人怀里的婴儿,冷哼一声道:“倒是要多谢谢诸位大人给朕出主意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大人有不同的意见啊?”   众大人:……不了不了,求给留条苦茶子。   叶斐然见没有人说话了,也懒得再找瓜吃,今天吃的这些瓜足有两百瓜币,果然朝堂上的瓜更值钱呐!   皇帝见没有大臣反对了,当即便下旨道:“既然如此,那朕便封六皇子为逸亲王吧!朕对琮儿无甚期待,只希望他一生平安顺遂,一生安逸。”   听到皇帝下令后,众大臣便纷纷跪地高呼:“臣等拜见逸亲王,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第25章   叶斐然又在心里为娘亲欢呼:【娘亲好厉害!嘻嘻,不但给我撕来了万惯家财,还给六皇子撕来一个王位!我的娘亲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娘亲啦!】   叶夫人又被儿子的发言吓了一跳,结果并未发现周围人有任何反应,看来这句话只有自己能听到。   儿子的这个系统机制真的十分护主,不利于主人的,不该听到的人一律听不到。   叶夫人不知道,其实还有一个人也听到了。   六皇子压下悄悄勾起的唇角,却又装回了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未让任何人察觉出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皇帝做完这个决定后,又是一脸笑意的看向了叶夫人:“像苏姑娘这样的义女子,朕也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那么朕便将青龙大街的前邑王宅邸赐给逸王和他的义母一品诰命夫人苏氏,苏氏乃淑贵妃临终前托孤,可不与其夫叶大人相关联。”   意思是义母仅仅是义母,渣男当不成义父,这只是叶夫人的个人荣耀。   皇帝又道:“苏氏可与逸王同住逸王府,当然,为了更好的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你们暂时还住在叶府。叶爱卿,朕的儿子打扰你们夫妻生活了,你没有意见吧?”   叶承泽诚惶诚恐的跪了出来:“臣荣幸之至,臣惶恐至极!”   心里却在冲着皇帝骂娘,心想你把我和六皇子硬扯到一个阵营里,而我们户部又在敬国公手上,是故意想让他给我穿小鞋吧?   皇帝对他的态度十分满意,点头道:“嗯,你有这样的夫人,应当珍惜才是。朕听说你新抬了妾室入府,都是夫人亲手为你大操大办的。得贤妻如此,连朕都很是羡慕啊!”   这话虽是在前廷说的,却是说给后宫听的。   叶斐然的心声竟然还在此时适时的响起:【噗嗤,皇帝真的很会阴阳怪气啊!他这不是在说正宫善妒吗?】   古代的这种制度之下,自有它自己的一套规则,对女子的确苛刻,可也不能因为它对女子的苛刻,就拿起屠刀面向其余女子。   敬国公的老脸通红,身为国丈,说皇后不贤,不等于是打他的脸吗?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敢说话,生怕皇帝再点自己。   皇帝后面又夸了叶夫人许多,诸如苏门教女教子有方,非但出了像苏老太妃和苏姑娘这样的好女子,还出了像苏公子这样的好儿郎。   顺便还夸了一句苏予汐,说他一身好武艺,整个皇宫大内无人能及。   今日这朝会,算是给足了苏家人面子。   以至于下朝的时候,许多朝中官员都跑来找叶夫人行礼,叶夫人处理的也是落落大方十分得体。   甚至还有相熟的官员上前来打招呼:“苏姑娘嫁人后咱们便再未见过,从前在马场上,苏姑娘可是英姿飒爽连男子都不及啊!”   叶夫人浅笑着回应:“朱大人如今也是风采不减当年,竟已是二品大员了。了不起,真是了不起。”   朱大人当年一度十分痴迷叶夫人,但是叶夫人是个颜控,朱大人名叫朱大昌,人如其名长的也像根猪大肠。   大家私下里都叫他猪大肠,说猪大肠想追神仙妹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唯有叶夫人对他的追求十分正式的回绝了,她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样的生活,那时候她正追随父兄四处征战,十五六岁的年纪才不想嫁人呢。   好在朱大人第二年便娶妻生子了,让叶夫人的心里好受了不少。   她不喜欢欠人债,更不喜欢欠情债。   这一幕被不远处的叶承泽看在眼里,眼神中的冷漠几乎不加掩饰,直到朱大人走远了,叶承泽才几步上前走了过来,声线森冷的说道:“夫人方才好生威风,连我这个做夫君的都自愧不如了。”   叶夫人的眼里也不见温度,嗤笑一声道:“夫君难道忘了?我可是在男人堆里长大的,应付这种场景算得了什么?还有,叶大人是不是忘了?从三品官员见到一品诰命夫人,可是要行拱手礼的。”   说话间,几名从三品的官员便朝叶夫人这边走了过来,行了个礼后便离开了。   叶承泽被架在了火上,没办法,只得也朝她行了个礼,转身没好气的走了。   叶斐然看着渣爹气鼓鼓的背影,啧啧吐槽了两声:【开始无能狂怒了吧?没用的男人是这样的呢!】   叶夫人要被儿子给逗笑了,只是身上这一身端庄的吉服,得让她时刻牢记仪容。   六皇子则从怀中掏出一个波浪鼓,逗哄着叶斐然,叶斐然体内的崽崽洪荒之力大爆发,被他逗的咯咯作笑。   笑着笑着他就笑不出来了,不远处,一个极其奢华的仪仗缓缓朝他们驶了过来。   那仪仗金红相间,差点俗掉了没牙崽的牙,这位大宁的皇后出身富贵是不假,但她恨不得把钱全都穿戴在身上,是生怕没人知道她们敬国公府没贪是吧?   叶夫人远远的便带着六皇子一起朝着皇后行礼,六皇子却仿佛假娃娃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唯有满脸的空茫和满眼的冷漠,仿佛一具精美的,没有安放灵魂的精美手办。   皇后的仪仗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凤撵缓缓落下,叶夫人便行礼道:“臣妇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千岁。”   皇后下了撵,走到了叶夫人的面前,开口道:“久闻叶夫人贤名,今日只是听说夫人进了宫,特来看看。”   叶夫人知道来者不善,这位皇后未出阁的时候就是出了名的跋扈,当初被选为皇后,更是横着走路,从不把任何人放到眼里。   偏偏又极喜声名,生怕别人说她半句不好,把礼数全都用在有人能看得见的地方。   叶夫人的回答不卑不亢,却恰好把皇后拿捏了:“娘娘您这是说的哪里话,论贤名,普天之下谁比得上您?为皇上择贤妃,生下最为得用的四皇子。单凭这一点,便是吾等后宅妇人不能比的。”   皇后轻轻的哼笑了一声,说道:“起来回话吧!”   叶斐然看了看皇后,又看了看六皇子,又看了看自己弱小无辜的娘亲,心想这皇后不会为难我娘亲吧?   他左思右想,开始扒拉皇后的瓜,想看看这皇后最近有没有什么笑话看。   皇后自与皇帝成婚以为,接连生了四个公主,其中长公主如珠如宝,下嫁给齐国公的嫡长子,表面上看上去倒也是琴瑟和鸣。   但实际上……   叶斐然为自己吃到的瓜而感到震惊:“长公主竟然和长宁寺的大师兄,逸尘大师的首席大弟子,出世和尚私相授受多年。公主受不了齐国公嫡长子的无趣和性冷淡,几次在出世和尚那里尝到甜头,竟撺掇着出世和尚还俗要与他私奔。眼下……已经等在长宁后山的忘仙亭了……”   嗷嗷嗷,这也太劲爆了吧!   他还是觉得,像这种男欢女爱最好看,毕竟恋爱还是要看别人谈,热闹我看糖我吃,气都是别人生的。   就算是这种畸形的,也自有乐子可瞧。   皇后听到叶斐然的心声后脸色阴晴不定半天,最终匆忙上了凤撵,低声吩咐身边的掌事姑姑:“快,微服,出宫!”   正在吃瓜的叶斐然一脸莫名,心想皇后娘娘怎么走了?   他不是来为难我娘和六皇子的吗?   叶夫人左思右想,也匆忙的离了宫,吩咐倚翠:“我看今日天气好,不如去长宁寺烧个香吧!”   这边皇后出了宫,带着一行宫婢直接冲到了长宁寺后山,果然看到了一身僧袍的出世和尚与长公主正对坐于凉亭中。   长公主换了一身朴素的妆容,未施粉黛,倒是也出落的容颜不俗。   出世和尚虽然是和尚,单从那圆润的脑瓜子来看,就是个骨相绝顶的美男子。   他与长公主结识于一场祝祷,长公主成婚两年无子,便来长宁寺求子,住持逸尘大师便安排自己最中意的大弟子接待。   就这样,一见钟情,一眼万年,长公主爱上了出世和尚。   但眼下这个情况,倒看不出什么浓情蜜意来,出世和尚的眼中只有冷漠与疏离,长公主却哭的梨花带雨:“你我这些年来,难道都作不得数,都是假的吗?”   出世和尚单掌竖于胸前,眉心微蹙,开口道:“公主,您贵为天之娇女,出世只不过一介出家人。从前是我一时情难自抑,公主就当是春梦一场,不要再想着我了。”   长公主摇着头,不甘心道:“不,我不!凭什么你说不要再想着你,我便不能再想了?我早就受够了这场婚姻,母后不过是想拿我联合齐国公,来稳固在朝中的势力罢了。那齐泻,整日里连正眼都不瞧我一眼。只和他的一堆破石头为伍,在他的心目中,我竟连一堆石头都不如。出世,我问你一句,你爱不爱我?”   出世和尚沉默良久,说出了一个字:“爱……但那又如何?你我身份悬殊,是不可能长相厮守的。”   长公主上前拉住他的手道:“谁说不能?我放弃这一切,放弃这层公主的身份。我带足了细软,你我隐居山林。只要有你在,去哪儿都行。出世,我只等你一句话,你跟不跟我走?”   就在出世和尚沉默的时候,皇后带着一行宫婢出现了,上前便抽了荣馨长公主一巴掌:“你个不知廉耻,不忠不孝的逆女!我竟不知,你生了这种大逆不道的心!”   荣馨长公主被打懵了,踉跄着后退一步,不可思议的看向母亲,问道:“母后?你……你怎会在此?是齐泻……不,不可能,他早就知道我和出世的关系。如果是他,我倒是对他刮目相看了。” 第26章   叶夫人抱着叶斐然远远的看着热闹,叶斐然也没想到,母亲带他来烧个香,竟然还真碰到了荣馨长公主私奔。   他还在扒拉关于荣馨长公主的瓜:【其实一开始长公主私奔,皇后是没有发现的。但是长公主这一走,也不是什么好事。出世和尚从小在寺庙里长大,他是个十分有悟性的高僧。不过……生活能力九级残障,除了长公主带的那些细软,他们没有任何自主生活的能力。想做生意,还被人给骗了。最后荣馨公主靠卖唱在酒肆讨生活,结果遇上了一帮小流氓,出世和尚也打不过他们,公主落得个一尸两命,出世和尚殉情了……】   叶斐然吃完这个瓜叹了口气:【当能力与情感不匹配的时候,最好不要去染指,否则只能是害了对方。】   亭子里的所有人都听到了叶斐然的这句心声,尤其是出世和尚,他本来就不想和荣安公主私奔,但又知道,是自己招惹了她,如果不能让这段情有始有终,那便成了背信弃义的那个人。   但当世出听到叶斐然的话后,他便深深的向公主一揖,开口道:“公主殿下,此生出世欠你,来生必当铺十里红妆迎你入门。”   说完他转身,再不看公主一眼,朝长宁寺的方向走去。   此时欠下的只是情债,再欠下去,怕是生生世世都难以偿还了。   皇后的怒吼却响彻整个山林:“把这个不知廉耻的死丫头给我带回宫去!”   叶斐然啧了一声:【敬国公府盘根错节,四个公主,基本都会用来联姻,以巩固敬国公府在朝中的势力。牺牲女子的幸福,去维持一个家族的荣耀,真是可悲……其实和亲归来和三公主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恐怕她与敬国公次子的婚事,最近也要提上日程了吧?】   叶夫人带着六皇子又吃了一肚子瓜,看着皇后一行人远去的背影,心想儿子说的对啊!   男人的政治,却总让女人背锅,什么红颜祸水,什么公主和亲。   叶夫人真想亲自骑上战马,把那些贼寇打出长城去,再不让姑娘们为了所谓的家国而遭受□□。   六皇子的眼中也是若有所思,他的手上拿着一把雕刻用的刻刀,指腹因为长期握刀而生出了薄薄的茧。   小小年纪的六皇子眼神闪烁,内心仿佛已经打定了某个主意。   叶夫人吃完了瓜,又带着叶斐然和六皇子在长宁寺烧了三柱高香,一为祈祷叶斐然健康长大,二希望六皇子可以早日好起来。   却在大殿前,遇到了世出和逸尘方丈。   逸尘方丈只是问了世出一句:“回来了?”   世出应了一声:“回来了。”   逸尘方丈点了点头:“去吧!”   待世出去了禅房,逸尘方丈唱了一声佛号:“此生尘缘未了,只能来生再续了。”   叶夫人上前和逸尘方丈打了声招呼,逸尘方丈还了个礼,开口道:“苏夫人,久违了。”   叶夫人轻笑:“大师玩笑了,妇人夫家姓叶。”   逸尘大师却是一副高深莫测,只是看了一眼她手边的六皇子说道:“看来,那位贵人,还是在死前见到你了。”   叶夫人意外:“大师的意思?”   逸尘大师看着叶斐然,伸手在他眉心点了点:“乾坤混沌,妖邪横行,奸佞作祟。反而贵人蒙尘,天下共主被制。叶夫人或者苏夫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两个好儿子。”   叶夫人听不懂,总觉得逸尘大师每次说话都是云山雾罩的,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玄机。   叶斐然也没听懂,所以开始扒拉这位逸尘大师的瓜。   但是很神奇,所有人都有瓜,唯有这位逸尘大师,竟然一个瓜都没扒拉到。   说句实话,叶斐然对僧人其实是有点意见的,很多僧人打着僧人的旗号行不义之事。   眼前这位逸尘大师却不是,他身上一片圣洁,是个为人中正的人,也是个一心为苍生着想的人。   只是他说完这两句话,便转身离开了,唯独留下一头雾水的母子三人。   叶夫人只得抱起叶斐然,牵起六皇子,带他们一起下了山。   这几日京城的瓜又有了新的动向,说是皇帝要给三公主萧蓉赐婚,看中了敬国公家的次子。   敬国公家也只能欢天喜地的接着,但试想一下,三公主可是个二嫁女,敬国公怎么可能甘心呢?   而且据说这安国公的次子生的一表人才,在这次殿试里还考取了第十二名的好成绩,很是为家族争光。   叶斐然回去的路上吃了一路,叶夫人和六皇子也听了一路:【三公主不想嫁给敬国公的次子,敬国公的次子也不想娶三公主。但是皇帝赐婚的用意却很明显,他想用三公主附马的身份来削弱一下敬国公在朝中的势力。因为自古以来,附马的身上是不能有实际职权的。这位敬国公的长子已经是朝中重臣,二儿子眼看着又要平步青云,再这样下去整个朝中全是敬国公的人了。下嫁一个公主,看似是恩泽,实际上就是给敬国公府上的一把枷锁。】   皇帝也不傻,他也知道自己被敬国公府架空了,如今他也想反击。   可是叶斐然却觉得难:【太子的不二人选是四皇子,四皇子出身敬国公府,左右跳不出这个圈儿。皇上这个局,难破,我看还是洗洗睡吧!】   六皇子又悄然勾起了唇角,墨黑的眸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只是朝着叶夫人的方向贴了贴,扯住叶夫人的衣角,喊了一声:“义母……”   叶夫人一脸惊喜的看向六皇子,问道:“……六皇子,刚刚是你在叫我?”   六皇子眼中满是不谙世事的单纯与干净,他点了点头,又叫了一声:“义母。”   叶夫人高兴的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一把将他搂进了怀里,边哭边道:“潼儿你听到没有,你听到没有,你的儿子他会说话,他是会说话的!他叫我义母了,他开口叫我义母了。”   哭完后叶夫人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水,问道:“六皇子是想抱抱小弟弟吗?你是不是喜欢斐儿弟弟?”   六皇子点了点头,眨巴着大眼睛道:“斐儿……弟弟,琮……琮儿……喜欢。”   叶夫人再难掩眼中的惊喜,说道:“琮儿竟然能说那么长的句子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啊,可是……”   叶斐然正懵着,他也没想到六皇子竟然突然会说话了。   在原著里,六皇子可是一直不会说话了,就只会傻乎乎的雕木头。   整个灵魂被禁锢在躯体里,不会对外界做出任何反应,就像一具精雕细琢的行尸走肉。   如今他竟然会说话了,那是不是表示,自己对他用的解毒丹起效了?   叶夫人却还在担忧:“六皇子会说话了,却未必只是好事,若是让有心之人知道了,恐怕会给他引来杀身之祸……”   说完她叹了口气,拉着六皇子的手道:“琮儿,你说话这件事,千万不要在外人面前表露出来。只有在自己家人,和信任的手下面前才可以说。义母担心,会有人对你不利。若是护不住你,义母可就对不住你死去的母亲了。”   六皇子却十分乖巧的点了点头:“琮儿……会乖,义母……别怕!”   说完他拍了拍叶夫人的手背,指了指叶斐然道:“我……也会,保护……义母……和斐儿。”   叶夫人的眼泪就没有停过,她重重的点头,将六皇子和叶斐然一起搂在了怀里。   叶斐然开始抗议:【啊啊啊娘亲,挤挤挤挤死了!你们能不能搂的轻一点?】   没办法,叶夫人实在太激动了,本以为会一辈子痴痴傻傻的六皇子突然就好了起来,怎能让她不开心。   搂了半天才将俩崽放开,又听六皇子道:“义母,琮儿……想……抱抱……斐儿。”   叶夫人点头,把叶斐然放到了六皇子的怀里,说道:“他有点重,才四个月,有十几重了,琮儿若是抱不住就扔远一些,千万别把脚砸了。”   叶斐然:【……娘亲,是亲妈?】   六皇子接过叶斐然,紧紧的将他搂在了怀里。   如果他没记错,是他第一次单独见他时,他不知给自己用了什么东西,长久以来捆缚着自己的枷锁就这样被破除了。   萧琮的眼中此时虽是单纯与无邪,内心却是无尽的阴霾,这些年来他看尽了周围人的心机与手段,连他自己都被算计至此。   他将叶斐然搂进怀里,突然朝他勾出一个十分完美的笑意,本来还在抗议的叶斐然在看到这个笑意的时候瞬间呆住了。   那仿佛冰山融化般的笑容,让叶斐然这辈子都再难忘怀。   紧接着,是一双柔软无比的嘴唇,朝着他肉嘟嘟的小脸颊亲了过来。   叶斐然的内心终于开始惊涛骇浪:【啊啊啊嘤嘤嘤呜呜呜,萧琮你这个人,动不动就亲人的毛病是从哪里学来的?你别丈着你还是个六岁的崽就到处散发魅力,哥哥我可是有足足二十几岁的!】   萧琮的唇角却没有压下去,假装什么都没听到一般的对叶夫人说道:“义母……斐儿……看上去……不太高兴。”   叶夫人否认道:“哪儿能呢?他喜欢着你呢,是非常非常喜欢的那种。”   叶斐然:……娘亲你在说些什么,您知道什么叫喜欢吗?   再说,人家还小着呢,怎么能用喜欢这样的字眼呢?   但是叶斐然看着萧琮那张玉雪可爱的漂亮脸蛋,还是忍不住发出了坦诚的心声:【……是啊!谁让他长的这么好看。】 第27章   直到回到叶府,叶夫人都没能从六皇子会说话的喜悦中抽离出来。   但是他们一回到家,就看到胡公公带了一队宫女太监,正等在叶府的前厅,而前厅的正堂里摆法了皇帝赐下的宝物。   叶斐然一看这个架势便吐槽了一句:【好家伙,皇上是把国库搬空了吗?怎么送了这么多好东西过来?】   胡公公则一脸笑意的看向叶夫人,甩着拂尘上前道:“咱家又要给叶夫人道喜了,皇上赏赐给您和六皇子的东西,差不多赶上您给出去的军饷了。”   叶夫人意外于皇帝的做法,便有些为难道:“胡公公,国库本就空虚,皇上这样……”   胡公公看左右无人,便小声对叶夫人道:“皇上这次下定了决心,要对南宫世家彻查。方才南宫诚已经全招了,把他所贪墨的银两如数签字画押。只不过能收回来的也只有十之二三,但这不重要,南宫世家树大根深,皇上下令查抄南宫家所有家产以充国库。叶夫人可知今日粗略统计,有多少万两吗?”   叶夫人有些迷茫的摇了摇头,心想这么容易就把南宫世家给抄了?   胡公公伸出五根手指,低声道:“五千万两,一分不差的,全都充入国库。”   说完胡公公咧嘴笑道:“皇上这回是高兴了,叶夫人您也立了一大功。这里面的弯弯绕,夫人您心里想必也明白。只是未来朝堂之上,夫人还是要多提醒一下叶大人。户部看似是个肥差,但是……您懂的都懂,咱家言尽于此,叶夫人您多思多想。”   胡公公是宫里的老人儿了,当然看得出谁身上有皇上的偏宠。   哪怕如今的皇上被敬国公那些人蒙蔽,可他毕竟是条龙,不是下面那些人能随便比肩的。   叶夫人知道胡公公是好心,但她乐得叶承泽多吃点挂落,不过她还是拿了一包银子出来塞进了胡公公的手里。   想必皇帝这么做,为的也是削弱敬国公府的实力,而南宫世家为了保敬国公府,也只能被舍弃了。   胡公公得了赏钱,便带着一行人高高兴兴的走了。   叶夫人拿着皇帝赏赐的名单,一样一样的对着,打算把它们先暂存到她的嫁妆私库里,谁料盘点嫁妆的时候,却发现少了几样。   叶夫人冷笑一声,便吩咐倚翠:“你去找苏老太妃,把这些东西送去苏老太妃那里,让她先收好了,以后自会给逸亲王留着。”   叶承泽回来的时候,恰好看到倚翠带着一队家丁搬东西,当即便不高兴的质问道:“怎么?你家夫人不光要把叶家的家财攥到手上,现在还要把家里的东西往外送了?我倒是不知道,她竟私下里给了苏家军那么多钱财?”   秦婉兮竟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一见叶承泽回来了,便满眼含笑的迎了上去:“老爷回来了?哟……姐姐这是要搬家吗?这么多大箱子呢?”   叶夫人怀里的叶斐然当即发出一阵作呕声,心想娘亲的表妹又出来作夭了。   自从她被抬了姨娘,穿著打扮就朝着娇俏的方向走了,一看就知道是做妾室的,丝毫端庄的仪态都没有。   看得出为了留住叶承泽的心,她已经使尽了浑身解数。   叶夫人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将手上的礼单名册扔到了桌子上,一手抱着叶斐然一手喝着茶,语调轻缓的说道:“老爷可是要看清楚看仔细了,这些全是皇上赏赐给逸亲王的东西。别说我不敢收,就是老爷,您敢收吗?万一丢失那么一两样,那丢的可是皇家的颜面,老爷怕是也担当不起吧?”   叶承泽一听,瞬间不高兴了:“夫人这是何意?我叶家难道还贪图六皇子那点东西不成?”   叶夫人道:“这话可是老爷自己说的,我可没说。”   叶承泽皱眉看向叶夫人,怒气冲冲道:“苏皓云,你到底想干什么?今天你在朝堂之上是出尽了风头,有没有想过我的处境?你明知道六皇子和敬国公府的关系,偏偏要把这件事摆到明面上来。我是户部侍郎,是和敬国公府栓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你身为叶家妇,公然和六皇子站到一起,是想让我的官途就此作罢了吗?”   叶夫人被气笑道:“老爷这话说的我不认同,户部是皇上的户部,怎么叫和敬国公府栓在一条绳上?难道夫君为官,是为那敬国公为的不成?那我倒要问问夫君,这普天之下,难不成还有第二个皇上不成了?”   叶承泽吓的就要上前去捂叶夫人的嘴,压低声音道:“苏皓云,你是疯了不成?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也是敢说得的?”   叶夫人却丝毫畏惧都没有,只道:“夫君做得,我为什么就说不得?”   叶承泽道:“你知道我今天在户部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吗?尚书大人让我想清楚,到底是站四皇子还是站六皇子。我若是站四皇子,便要和你苏家划清界线。苏皓云,我也劝你考虑清楚。六皇子他就是个烫手的山芋,如果你不想办法处理掉,我就会想办法把你……”   叶承泽的话戛然而止,叶夫人只是勾唇看着他,起身道:“哟,说出来了?想办法把我怎么样?夫君倒是说说啊?想办法把我处理掉?那你便休了我啊!左右夫君已经有了一房妾室,还有了叶其琛这样的好庶子,休妻扶正也不是不行,对吧?”   听到休妻扶正这样的字眼,秦婉兮的眼神瞬间便亮了。   嘴上却焦急的劝道:“姐姐千万不要乱说,我对正室的名份并无染指觊觎之心。你不要和老爷吵架,把我也捎带上。”   叶斐然的心声传来:【这个秦姨娘真是口是心非,你不是已经私底下悄悄拿了母亲的翡翠头面,幻想自己被扶正时的样子了吗?】   此话一出,房间内鸦雀无声,秦婉兮更是有口也辩驳不出来。   叶夫人看着她趁机道:“妹妹若是喜欢我的东西,大可以和我说一声,我送你了便是。连说都不说一声便拿走,可知不问自取视为偷?”   秦婉兮当即辩解道:“不,我没有,我……我只是……”   叶夫人问道:“只是什么?难道我那套首饰,并几样金丝摆件,不是妹妹从库房拿走的?”   秦婉兮刚要否认,叶斐然的心声又传来:【就藏在她衣柜的夹层里,娘亲一搜就能搜到。】   叶夫人吩咐道:“依红,如果秦姨娘不承认,不如就把证据搜出来给她看看吧?”   秦婉兮自然不敢让搜,东西当然是她拿的,只是眼下骑虎难下,偷东西的名声可不好。   她求助似的看向叶承泽:“老爷,我……我也只是拿来看看,并未拒为己有的意思。从前姐姐的东西,可都是交给我保管的。如今姐姐是厌恶我了,才这么防着我的吧?”   叶承泽刚在户部被户部尚书给骂了,回来又被两个女人折腾成这样,心里烦的快炸了,可是看到秦婉兮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还是忍不住的说了一句:“不就是套头面首饰吗?婉儿想要,你给她便是了,你手上的东西学少吗?让一套给她又如何?”   叶夫人并不退步,说道:“夫君说的轻巧,那可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拿着别人母亲的遗物,这感觉也不好吧?”   秦婉兮瞬间觉得全身不自在起来,再好的东西,一沾上遗物两个字,都会变的晦气起来。   叶承泽头都大了,只得对秦婉兮道:“你也是,拿她母亲的遗物做甚?好了,别吵吵了,拿来还给她吧!”   说完他转身,再也不想在家里多待一刻。   自从琛儿入宫做了伴读,他的事就不曾顺利过,琛儿要到月底才能休沐,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   叶夫人见叶承泽走了,一脸无趣的抱起叶斐然回了自己的院子,六皇子正坐在院子里做木雕,这次他雕的是一个小马车。   见他们回来了,还抬头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比之从前完全没有互动的样子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叶斐然每次见到六皇子都要感叹一番:【冰美人真好看,他那个小马车是给我雕的吗?雕的真好,这要是拿去卖得卖不少钱吧?】   叶夫人忍俊不禁,吵完那一架,叶夫人只觉得神清气爽,也自会有依红替她善后。   至于叶承泽,他爱去哪儿去哪儿,跟她苏皓云已经没关系了。   叶斐然却很好奇,他开始扒拉渣爹的行动轨迹,发现他竟然骑马朝着郊外的方向去了。   叶斐然的心声传来:【咦?渣爹怎么去郊外了?看来娘亲的表妹在他这里已经失宠了啊!】   如叶斐然所言,叶承泽骑着马就去了郊外,打算在郊外的庄子上待一晚上,家里和朝堂上的那些破事儿眼不见心不烦。   结果刚到郊外的红梅林,就看到一队马车停在路边,一名披着狐皮大氅的娇美女子正坐于路边垂泪。   叶斐然吃瓜的雷达再次动了:【咦?渣爹又有艳遇?等等,好像这人是荣安三公主啊?】   三公主因为要被赐婚给敬国公次子的事正在跟她父皇闹别扭,一生气就带着一队随从来郊外梅庄散心了。   叶家的庄园刚好也在梅庄附近,这不就和渣爹遇上了。   叶承泽自然不会错过这么好的一个接近公主的机会,当即便整理仪容上前,折了一枝开得正盛的梅花,开口道:“公主这是怎么了?心情不好?这枝梅花就像公主一样娇艳,赠予公主。”   荣安公主一回头,见是曾经救过自己性命的叶承泽,心情当即好了不少。   但一想到自己又要被逼嫁给不喜欢的人,却又闷闷不乐起来,摇头道:“再娇艳又有什么用?不过是一而再再而三被利用联姻的工具罢了。”   叶斐然的吃瓜雷达开始实时直播:【看来,今晚公主要被渣爹拐进叶家的庄子上去了。说起来公主也是惨,母妃没有背景,大概生在皇家也是悲剧吧!】   但是话又说回来,公主明知叶承泽有妻室,却还是和叶承泽不清不楚,也确实有点问题。 第28章   如叶斐然所料,荣安公主确实和叶承泽去了叶家郊外的庄园。   梅园附近种的都是各色梅树,叶家别院收拾的也很别致,公主一住进去就喜欢上了。   甚至后院里还有一口温泉,叶承泽让公主泡个温泉放松一下,自己则去前院下棋了。   荣安公主眼中满是对叶承泽的倾慕,觉得他不趁人之危,觉得他是个正人君子,觉得他家里的妻子配不上他。   她若有所思的泡在温泉里,对贴身侍女道:“冬儿,你觉得叶大人怎么样?”   冬儿从小跟着这位公主,自然是了解她的,便答道:“人是好人,可是……听说他已有一妻一妾,一嫡一庶两个儿子。而且据说叶夫人在京城颇具贤名,连妾室入门都是她亲自操办的。”   荣安公主不爱听这些,说道:“我是问你他人怎么样,又不是问你他夫人怎么样,你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冬儿扑通跪了下去,不再敢说话,她怕自己万一说错话,皇家之事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公主也嫌这个宫女无趣,便没好气的说道:“你去把春儿唤来吧!”   相较于冬儿,春儿可就懂事多了,她一眼就看出了公主对叶大人有意,当即便出主意道:“公主殿下曾嫁过北辽世子,如今算是和离归京。就算再嫁,也已不是完璧之身……”   公主的唇角瞬间翘了起来,春儿小声贴近公主的耳边:“公主若是真喜欢叶大人,何不在这别院之内,成全美事呢?”   荣安公主看着贴心的春儿,当即夸赞道:“春儿,你可真是我的好丫头。不像冬儿,整天让我想着规矩规矩。父皇把我嫁去北辽的时候,我讲规矩了,结果落得个年纪轻轻便守寡。我也是个女人,我也是需要疼爱的。那个敬国公的二公子,听说是个一心一意只知道读书的书呆子。而且敬国公是皇后娘娘的亲爹,我嫁进了敬国公府,还能有好日子过?我看似是个公主,入了敬国公府,也不过是个任人摆布的提线木偶罢了。”   春儿心疼的把公主搂进怀里,委屈道:“可是公主,咱们女子,怎么抗争得过命运呢?去北辽的时候您也抗争过,好在那北辽世子对公主还算有心,你们二人也过了两年舒心日子。可他却是个无能的,没能争过她的兄弟们。您的母妃良嫔娘娘又不得宠,母家更不得势。春儿能为您做的,也只有及时行乐。只要公主开心了,春儿就心满意足了。”   公主被感动的一塌糊涂,与春儿主仆情深了片刻,便由春儿扶着出了温泉。   她附耳在春儿耳边说了一句什么,春儿便掩唇去了,不一会儿,叶承泽便被带到了温泉外的院子里。   叶承泽看上去有些惶恐的问:“春儿姑娘,公主找我到底所为何事?”   春儿掩唇轻笑,开口道:“叶大人到了就知道了,许是有什么金光夺目的珠宝,让大人一起欣赏呢?”   叶承泽揣着明白装糊涂,有哪个女子会在泡过温泉后无缘无故邀约一名男子上门,更何况还是个新丧夫婿的寡妇。   也没有哪家正经男子,会在路上遇到女子的时候请她到家里泡温泉。   后面的事顺理成章,荣安公主和叶承泽自然成就了一夜风流佳话,只是可怜了秦婉兮,苦等了叶承泽一整夜。   直到第二天天色大亮之时,叶承泽才迟迟的回到了秦婉兮的院子。   秦婉兮一夜未眠,一见到叶承泽便垂泪,上前问道:“承郎,你这一夜去哪儿了?婉儿快担心死你了。”   叶承泽当然不可能承认他和荣安公主一夜风流了,再加上他也有些心虚,只得哄着她道:“我就是心里烦闷,去……朋友那里喝了一夜闷酒,这不是回来了吗?我回来第一时间就来看你了,婉儿就别生气了。”   秦婉兮看向叶承泽,询问道:“真的吗?”   叶承泽道:“我还能骗你不成吗?我有了你,心里哪还装得下别人?”   秦婉兮终于笑了,心道也是,她在叶承泽身上花了那么多心思,不信哪个男人还能看得上其他女人。   事实就是,秦婉兮还是高估了自己,确切来说应该是低估了男人的花心。   在渣男眼里,永远都是新人胜旧人的。   叶斐然一大早吃瓜就吃了个乐呵,碎碎念吵的叶夫人回笼觉都没睡好。   只得一个翻身把大宝贝抱进怀里,却看到他正一边吃瓜一边吸溜着六皇子给他做的小奶嘴。   这个小奶嘴做的十分精致,细细看来,上面竟然还有祥云纹的小雕花。   叶夫人刚要仔细去看,便见叶斐然用力的吸了两下。   那小模样,可爱到让叶夫人忍不住上前亲了两口。   叶斐然冷不防被老母亲涂了一脸口水,吐槽道:【你们一个一个的怎么肥四,不要再亲啦啊啊啊啊!】   叶夫人心想就是要亲,谁让我的儿子这么可爱。   母子俩正温馨着,门外依红便来报:“夫人,六皇子在外面等半天了,让他进来吗?”   叶夫人立刻起身更衣,应道:“让孩子进来吧!以后不用回报,直接让他进来就可以,都是我的孩子,不能厚此薄彼。”   而且六皇子也才六岁,正是需要母亲的时候。   只是男孩子大了,确实不能再和女性长辈过于亲近,待到斐儿长到五六岁,也是要被她撵出去的。   叶斐然一听六皇子来了,一个翻身便趴了起来,咧嘴一笑奶嘴便从嘴巴里掉了出来。   六皇子眼疾手快,伸手给他接住了,却没有直接给他塞回去,而是从怀里掏出一方干净的巾帕,细细的擦净水水后包了起来。   叶夫人见状轻笑道:“琮儿细心,哪儿用得着这么干净。他自己都是随处乱扔,扔完了拿起来接着吸。”   六皇子说话仍然打着嗑巴:“义母……还是要……多注意的,斐儿……还小……会生病。”   叶夫人点头:“嗯,琮儿说的对。对了,今日我给琮儿请了个先生,以后专门来教你读书识字。好男儿志在四方,虽然我们现在没办法将才华展露于人前。但……”   叶斐然的心声传来:【但怀才就像怀孕,迟早有一天会显怀的。】   叶夫人:……   六皇子:……   那冷若冰霜的小脸儿上满是憋笑的痛苦,这孩子为何如此好笑?   叶斐然又翻身躺了回去,高高举起双脚开始抠脚:【最近苏家的处境还不错啊!大表哥考上了状元,大舅舅还升了三品武将。这么说来,是不是苏家不用团灭了?】   叶夫人的心刚刚稍微松懈一下,就听叶斐然又一声糟糕:【看来还是高兴的太早啊!树大招风,敬国公府要对苏家下手了。让我看看这回是谁……嘶,竟是洛亲王!表叔长的那么帅,怎么可以害表叔!】   叶夫人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叶斐然的心声却停了,原来后半截的瓜也是灰色。   灰色的瓜吃不动,心声自然也没办法被听到。   叶夫人被提起的心就这么放不下去了,不论是苏家,苏老太妃还是洛亲王,于她来说都是不可缺少的亲人。   本来叶承泽也是她一心一意想要对待的人,在儿子戳破谎言的那一刻,她就再对那个男人没有丝毫的感情。   不过既然儿子那里没有预警,叶夫人也就不再过多的担忧,是坎儿总能过去。   这边叶承泽在秦婉兮的伺候下去上朝了,那边苏将军府上鞭炮共鲜花齐飞,锣鼓与笙箫共鸣。   报喜的喜报一个接一个,皇帝的赏赐也一样接一样的送来。   不但升了苏将军苏皓青的职,顺便还给苏夫人封了诰命淑人。   这个架空的大宁朝与明朝的制度相近,诰命里一品二品为夫人,三品为淑人,四品恭人,五品宜人。   但也不是所有官员的夫人都会被封诰,在大宁朝里,这些都是圣上的恩典。   苏夫人看着封诰的圣旨,唇角半天都没下来过,这都是因为夫婿的大功和儿子的功名。   叶夫人知道娘家有喜事,便带着叶斐然和六皇子来给哥嫂道喜了,结果一出门就看到苏予澜正戴着大红花,骑着高头白马,怀里正抱着一大束各色梅花。   一见到叶夫人便笑的露出一口大白牙,远远的便朝轿子里的叶夫人打招呼:“姑母!逸王殿下!斐然表弟!”   叶斐然没想到,自己才四个月,大表哥竟然就朝他打招呼了,便咧起没牙的嘴朝他挥手。   同时,叶斐然的心声传入亲人们的耳中:【冬天的探花活动就是萧条啊!这仨人儿探了一上午,就探了这么几束梅花来。】   苏予澜脸色微赧,没办法,冬天能探来梅花就不错了。   就这,还是这三位三鼎甲跑去郊外的梅园摘来的。   探花的路上还遇到了三公主的凤驾,远远的看到三位年轻才俊,忍不住就和昨晚的叶承泽比。   脸上春色无边的想:当年承郎,应也是这样的风光吧?   殊不知叶承泽当年只是第二十三名,探花宴可是轮不到他的。   叶夫人见他们收获寥寥,想了想便招呼道:“叶家郊外的园子里有温泉,温泉池子旁边的暖房里种了不少名贵花种。澜儿如果还有时间,便带着两位同科去那里摘吧!”   苏予澜一听,当即呼朋引伴:“兄弟们,我带你们去探花!”   于是乎三鼎甲仿佛三只脱了缰的野马,浩浩荡荡的又去了郊外。   叶斐然的脸上尽是老父亲的笑容,心声传来:【年轻真好,瞅瞅这浪的。】   叶夫人:……   六皇子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绢帕,轻轻在他唇角擦了擦口水。   你说这话的时候,能不能先把口水擦干净?   叶斐然:……差点儿忘了,我才四个月,以后有的是年轻的机会。 第29章   叶夫人一行人进了苏府,苏府的管家一见大小姐回来了,立刻差人相迎。   苏夫人更是亲自迎了出来,一见到她就高兴的拉住了她的手:“好妹妹,你可算来了,我准备让老郭去接你呢。”   叶夫人也笑的合不拢嘴:“哪里还用得着接,咱们苏家有喜事,我当然是要过来的。还没给长嫂道喜,这回皇上给你封了诰命,以后咱们苏家女子也能在京城扬眉吐气了。”   苏夫人脸上羞的不行:“快别这么说,哪能和妹妹的一品诰命夫人比呢?”   叶夫人道:“我这都是沾了逸亲王的光,要不是逸亲王,我也只是个从三品的小官夫人,皇上甚至连封赏都没有。”   六皇子此时正被牵在叶夫人手上,身后跟着皇后生前的三大掌事宫女,旁边是叶夫人的两名武婢。   苏夫人立刻给六皇子行了个礼:“拜见逸亲王。”   六皇子仍如一尊冰玉雕出来的漂亮玩偶,对苏夫人的行礼丝毫反应都没有。   叶夫人对六皇子笑了笑,说道:“琮儿,你说,免礼。”   六皇子的眼神里终于稍稍有了点温度,嗑嗑巴巴的说道:“免……礼……”   苏夫人的眼中满是惊喜,说道:“这真是奇了,妹妹当真能化腐朽为神奇,六皇子一直口不能言,如今竟会说话了。”   此时的叶夫人正观察着六皇子身后几名婢女的神色,雁书的眼圈儿微红,侍书和青书的眼中也满是喜色。   院中人多,叶夫人道:“长嫂,咱们屋内说话吧!”   苏夫人点头,便带着叶夫人进了房间,一进房间便看到苏将军并几名武将正聚在一起商量着什么。   苏家是武将世家,没有文官家的那些规矩体统,所以内眷也都聚在一处小声的说着话。   见苏夫人和叶夫人到了,苏将军便朝他们招了招手:“夫人,小妹,你们来的正好。”   叶夫人看他们这个氛围便问道:“这是出什么事了吗?”   苏将军脸色凝重:“南宫父子在审问过程中自尽了,是服毒自尽,负责看守的牢头也上了吊,又成了一桩无头公案。”   正被叶夫人抱在怀里的叶斐然脑袋上雷达转动,扒拉着这件事的瓜,却发现一片漆黑,说明这个瓜是碰不得的。   他们苏家如今仍然式微,如果现在碰了他们不该碰的,怕是要万劫不复。   苏将军升了官,三品大员看似风光,但如今大宁是敬国公把持,所有官员都为他效力,别说区区三品,曾经和他作对的一品大员都落了马。   叶斐然叹气:“这里面水还挺深的啊!罢了,崽崽我还是躺平喝奶吧!”   叶夫人听了儿子的心声后,知道这件事的复杂程度,便压低声音对苏将军道:“大哥,此事到此为止,皇上也不会再追究的。如今朝政,军权,财权,全都攥在敬国公的手上。当初皇上为了用人,不得以放了很多权,如今想收回来太难了。此事不能急于一时,我们还是韬光养晦为好。”   从前苏将军也是一腔孤勇,但自从这几次因为军饷之事,差点葬送了苏家军上万条性命后,苏将军也不得不处事圆滑起来。   他缓缓点了点头:“小妹说的是,至少搬倒了一个南宫世家,朝廷的蛀虫少了一个。”   但再上位的,必定还是敬国公府的人,就看皇上怎么定夺了。   此时日近正午,去叶家郊外庄子上探花的三鼎甲们终于回来了,这次的三鼎甲全是年轻一辈,很是有少年意气风发的感觉。   只是三位少年回来,脸上都写满了讳莫如深。   叶夫人看出了他们的心思,招呼道:“花没探够?若是不够,咱们苏家也还有个庄子……”   苏予澜气愤道:“不是,姑母,属实是……气不过!”   叶夫人看着他身后的两名同科,知道他们都看到了,便轻笑道:“气不过,也要忍着。有些事,不是生气就能解决的。你们现在初入朝堂,看不惯听不惯的事情多了,难道每一样都要气不过?有能力改变的,改之。没有能力改变的,韬光养晦,静待时机。”   三名少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朝叶夫人行了个礼。   苏予澜道:“今日姑母给我们上了一课,我们都懂了!”   这三个人不是爱嚼舌根子的,但是同去的进士们可就说不准了。   他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悄悄讲着今天在叶家庄园里看到了景象:“荣安公主竟是住到了叶家郊外的庄园里,荣安公主不是要被赐婚给敬国公的二公子了吗?怎么就……”   不远处,敬国公的二公子正在喝闷酒,只觉得自己头顶绿油油。   叶夫人也听到了他们的议论,也看到了二公子的反应,心想敬国公这位二公子长的倒是一表人才,也没有纨绔子弟身上的习气。   只是生在敬国公府,想必三观也是歪的了吧?   而且皇上还要把三公主赐给他,如今三公主又和叶承泽搞到了一起。   自从生了个能听到心声的儿子,叶夫人的三观真的越来越崩坏,虽说大宁朝的风气并不算多么的封闭,可你们这一个个的玩的是不是也太大了?   叶斐然也正在吃二公子的瓜,有些意外的说道:“这位二公子也想干出一番事业来,但是他的志向并不在朝堂,而是在……哦,他的心在教育事业上。与那位热衷于发展农村义务教育的姬先生志同道合,经常和姬先生一起去郊外给孩子们上课。”   听了儿子的心声,叶夫人也对王二公子刮目相看起来。   倒是歹竹出好笋,成长在那样的环境里,能长成这个性子,也着实不易。   今日皇上赐宴簪花阁,三鼎甲会连续有好几天的宴请,苏予澜这几天也忙的不着家。   叶夫人干脆带着叶斐然住在了娘家,甚至没通知叶承泽一声,直接便住了下来。   叶承泽回去不见叶夫人,只问了一句,便冷着脸骑马出去了。   秦婉兮也纳闷,老爷从前并不是喜欢往外跑的人,闲来无事也只会在院子里侍弄花草,如今这是怎么了?   女人的直觉自然是最准的,她派人悄悄跟了叶承泽几天,终于打听到了消息。   原来叶承泽在郊外庄子里藏了个女人,他这几日天天往庄子上跑,就是为了和那个女人白日宣淫。   秦婉兮气的砸了好几个杯盏,心想男人还真是不知足,他有了我还不够,到底又找了个什么样的女人?   一打听,竟是荣安公主,秦婉兮的心却放了下来。   荣安公主是什么人,那可是皇上的女儿。   娶了皇上的女儿的确无限风光,会被封为附马都尉,虽是从一品的爵位,却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自古以来,附马的手上都没有实权,还要仰公主鼻息。   以她对叶承泽野心的了解,他与这位公主苟且,为的不过是从她身上得到点什么东西,而不是娶她过门。   叶承泽要的可是权倾朝野,而不是躲在公主的石榴裙下当个风光的附马。   但她向来不容许有意外发生,左思右想后,吩咐一直为她做脏活儿的婆子道:“瞎婆婆,近日庄子上住了位贵客,你去庄子上管事的时候好生伺候着。那位贵客身份特殊,不宜有孕,你一定要替她把好关。”   叶府,有一个叶其琛就够了,叶斐然已经是多余生出来的,她不允许再有别的意外发生。   叶斐然就喜欢吃秦婉兮的瓜,这个女人有点小聪明,但她的小聪明却配不上她的野心。   当初能为了一己私利毒杀刚刚生产完的母亲,如今也能为了自己的地位,去给一个公主下避子药。   叶斐然感叹:【公主又是何必呢?卷进叶家这场纷争里,怕是难以全身而退啊!】   本来叶斐然是很同情荣安公主的,但她后面的所做所为,却让叶斐然对她全然同情不起来了。   这里都是后话,这几日苏家宾客盈门,有个闹闹喳喳的小朋友也回来了,那就是苏家二公子苏予汐。   苏予汐才十二岁,就已经出落的人高马大,古代十二岁能有一米七,那可是万里难挑一的。   人人见了苏予汐都说:“这不是一个活脱脱的小苏大将军吗?长的简直和苏老将军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叶斐然第一次见到苏予汐的时候,就觉得这孩子长的帅,不同于六皇子冰山美人一般的帅,他就是骨子里透着阳刚,大概是个彻头彻尾的阳光开朗大男孩儿。   性格也如同他长相一般开朗,一见到叶斐然就抱起来甩了个大圈圈,吓的叶夫人在一旁嗷嗷尖叫:“我的小祖宗,快给我放下来,你手上没轻没重的,再给你小表弟摔了。”   苏夫人也吓坏了,骂道:“孽障啊孽障,他才四个月,你这么甩还怎么得了?快快快,快给我!”   叶斐然被苏予汐甩了半天,甩的脑瓜子嗡嗡的,两只眼睛冒金星,被解救下来以后只想趴到六皇子冷冰冰的怀里寻求安慰。   六皇子还是个六头身,勉强能抱住他,好在没扔地上,还在耐着性子拍抚着他的后背。   叶斐然的心声滋儿哇乱叫:“吓死劳资了,二表哥当真孔武有力,有这么好的功夫何必要留在四皇子身边,从军打仗建功立业才是好男儿该有的志向啊!”   苏予汐若有所思,他与四皇子从小一起长大,七岁就给他做伴读,一起读书习武,两人可以说是无话不谈。   但是最近四皇子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已经三日不曾理他,整日里和一个新来的六岁小屁孩儿混在一起。   那小屁孩儿写得一手好文章,四皇子也是皇子里才华最出众的,当时便引得四皇子阵阵惊叹。   叶斐然扒拉着吃明白了关于二表哥的瓜,当即知道二表哥在四皇子那里失了宠。   失宠但又没有完全失宠,后面四皇子虽然信任叶其琛,却从不让苏予汐离开,甚至让他施了宫刑,都一直留在自己身边做掌印,不明白这位皇帝心里怎么想的。   其实现在这个情况只是刚刚开始,小男主真正得四皇子赏识,那还得是半个月以后的紫竹园,四皇子失足跌落冰湖,小男主拼死跳下冰湖将人给救了上来。   叶斐然的心声自苏予汐的耳边传来:【那日本应是二表哥陪伴四皇子游湖,却被叶其琛给支开了。事实上,二表哥才是四皇子的救命恩人,两人也因此而……诶?不对,这剧情不对啊?这跟原著的剧情,差了十万八千里吧?……因为叶其琛这件事,二表哥被四皇子疏远,叶其琛却越来越得四皇子赏识。重生来的小男主,又一次把握好了机会。但他这不是抢的二表哥的功劳吗?这个叶其琛,就可着我们苏家一家人的羊毛薅是吧?】 第30章   二表哥一脸懵,他细细的听着叶斐然的心声,脸上从不可思议,到满副了然。   原来如此,原来叶其琛如此不似常人幼子的成熟与沉稳,竟是因为他带着前世记忆重生而来。   二表哥又从叶夫人怀里接过叶斐然,竟也垂首在叶斐然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叶斐然一脸懵,心想你们表达爱的方式为何如此整齐划一?   但说来也奇怪,他对所有人的吻都稍稍有些抗拒,唯独对于六皇子的吻,一点抗拒都没有。   他的哥哥们长的也好看,娘亲更是漂亮里透着几分飒爽的英气,而且身体香香软软的窝在怀里特别有安全感。   可他就是喜欢六皇子,这六头身的可爱模样,这小冰山般的冷艳气质,这一开口就萌飞了的小嗑巴语气。   哎呀六皇子好可爱,崽崽我爱了爱了。   叶斐然不知道的却是,苏予汐在听到他的心声后,便对这几日四皇子的冷落释然了。   他早就觉得那个叶其琛不对劲,好好的四皇子却对他偏听偏信起来,从前四皇子可不是这样的。   而且从前他对夺嫡之争毫无兴趣,如今却听了叶其琛一个孩子的话,突然对那个位置感兴趣了起来。   当然,不论四皇子做什么决定,他都会默默支持,可若是四皇子的所做所为并非他所愿,他是不论如何都不答应的。   此时的苏予汐仍不知,他对四皇子萧恒已经不再是上司与下属的关系,而是竹马与竹马,把他真正的当成了知己。   苏夫人带着一名贵女从外面走了进来,转头问苏予汐:“你大哥呢?怎么又不见人影?”   苏予汐怀里抱着小小只的叶斐然,答道:“没看见啊!我大哥可是今科状元,他这几个月都不可能消停,肯定又有人吃请。”   门外传来苏黛滢的声音:“这题我会,澜哥儿被表叔叫去了,说是介绍几个朋友给他认识。”   叶斐然看向大表姐,她一身红色短衣,像是刚刚骑射归来。   上次议亲失败后,她也对嫁人一事失去了兴趣,跑去了五姑娘军营里和姐妹们学骑术,学了些时日倒还颇有些成效。   叶斐然吸溜着奶嘴,心想就该如此,大宁朝的风气也没有特别闭塞,在苏老太妃的带领下,姑娘们也可以选择自己的路。   就是自诩文官清流世家,还是会把三从四德挂在嘴边,甚至会妖魔化苏老太妃。   苏夫人嘶了一声,轻轻拍了拍旁边姑娘的手背道:“这孩子,天天不着家,不见人影。齐姑娘别见怪,让黛滢陪着你在家里转转。等晚点他回来了,我再让他给你赔礼道歉。”   被唤作齐姑娘的女子略显羞涩的点了点头,便和苏黛滢一起出去了。   叶夫人看着那齐姑娘的背影问:“这是……要给澜哥儿议亲了?”   苏夫人眼中无奈又骄傲:“门槛要被踏破了,这位齐姑娘是丞相嫡孙女,我觉得人品相貌家世都不错。就是门户有点高,俗话说低娶高嫁……当然,只要澜儿喜欢,我是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叶斐然一听解锁了新人物,当即又开始扒拉新瓜,崽崽的心声又在房间内响起:【老丞相要致仕了,确实是个好官,也不是敬国公府的党羽。就是……一生清廉,似乎要晚节不保。而且齐姑娘虽对大表哥有意,大表哥却对齐姑娘无心呐!要是强行往一块儿凑,怕是要成就一对怨偶。】   叶夫人和苏夫人都沉默了,半晌后,叶夫人才道:“长嫂,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看,我们也不必太操心了,让他们自己处理吧!”   苏夫人点了点头,无奈道:“就是觉得有些可惜,澜儿也不小了,该成亲了,我还想抱孙子呢。”   叶夫人无语了:“长嫂,斐儿现在才四个月,您就想抱孙子!你就不能等等我吗?”   正扒拉新瓜吃的叶斐然:……娘亲啊,我才四个月,您能不能别这么早惦记孙子?   稍晚一些的时候,喝的醉熏熏的苏予澜回来了,是被洛亲王亲自送回来的。   苏夫人和叶夫人赶紧上前扶住,脸上虽带着笑,嘴里却埋怨着:“我的好王爷,你怎么给他灌成这样?不知道他不能喝吗?”   洛亲王自从上次夏姑娘的事后还是第一次来苏家,他乐呵呵的说道:“这可是状元宴,他不喝谁喝?再说,男子汉了,喝点酒又能如何?长嫂长姐不要再拿他当小孩子,改日皇上赐了官,像这样的场合还多着呢。”   叶夫人道:“净说些胡话,皇上明令禁止,官员不能饮酒作乐。你身为亲王,怎么还助长起这风气来了?”   洛亲王嘻皮笑脸:“长姐别生气,皇上是禁止饮酒作乐,可没说禁止私人饮宴。我们都是一群大老爷们儿喝的,只饮酒,绝对没有作乐。”   叶夫人被洛亲王给气笑了:“你瞧瞧你,整日里也没个正形,皇上给你差事也不做,连个样儿都不给小辈儿们打好,整日里就知道带着他们玩闹喝酒。还有个亲王的模样吗?”   洛亲王任由表姐数落,反而转头抱起了无辜在一旁削木头的六皇子,问那六头身的小可爱道:“琮儿,你说我们有没有亲王的样子?要我说,有没有不重要,重要的是是不是。就算再没有亲王的样子,咱们不也封王了吗?”   说完他放浪形骸的笑了起来,满身酒气遮都遮不住。   一旁苏夫人道:“小妹你和他一个醉汉理论什么?赶快来人,把这俩祖宗给我扶下去灌醒酒汤。再给他们擦擦身,在暖阁里睡上一觉,有什么事明日酒醒了再说吧!”   叶夫人轻笑:“一个没正形,一个说什么都听,这甥舅俩也是绝了。这也幸亏是甥舅,若是表兄妹,怕是要拐进王府里做王妃。”   在古代的伦常很神奇,堂兄妹是不能成亲的,但表兄妹可以,甚至还有舅舅娶外甥女的。   汉朝的吕雉掌权之后就逼迫自己的儿子娶了他的亲外甥女做皇后,那时候小张嫣才十二岁,都不知道男女之事为何物。   苏夫人道:“你别说,太后还真提过,让黛滢嫁进洛亲王府。结果王爷和黛滢都吓的脸都绿了,他们从小玩到一处,一直都是当甥舅来处的,虽说是表甥舅,可亲情这层关系已经先入为主了。这桩婚事,八成是成不了。”   而且苏夫人觉得洛亲王不是良配,这小表弟人是不错,就是整天云里雾里的没个正形,哪有个当王爷的样子。   她也不希望黛滢多么大富大贵,否则之前也不会和侍郎公子议亲了,这几个儿女只要平安顺遂就可以了。   这和叶夫人的想法一致,只要孩子们平安健康一世,功名利禄也不过是锦上添花。   叶斐然瞧瞧这个,又看看那个,只觉得苏家的亲人们一个比一个亲切。   他们善良又正直,多好的人家呀!   万万不该是那样的结局!   可惜他还是个崽,没办法保护他们,等他长大了,一定不会让他们出事!   希望大家能苟的时间长一些,千万要等他长大呀!   正在雕木雕的六皇子听到了叶斐然的心声,唇角忍不住勾了勾,便收起了手上的刻刀,朝不远处的雁书招了招手。   雁书还沉浸在主子会说话了的喜悦里,见主子朝她招手,又是一阵喜悦,立刻上前问道:“殿下,您有什么吩咐?”   六皇子轻声对雁书道:“端……一碗……蜂蜜水。”   雁书用力的点了点头,转头就亲自去端蜂蜜水了。   回来的时候眼圈儿还是红的,心里在碎碎念:如果主子知道殿下会说话了,一定会特别高兴吧?   主子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六皇子越来越好。   六皇子接过蜂蜜水,走到了叶斐然的面前,叶斐然还不会坐,正半倚在摇篮椅上。   还在吃一个没吃明白的瓜的叶斐然看到六皇子过来了,便在心里说道:【咦?小美人来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六皇子拿起汤匙,慢慢盛起一勺,送到了叶斐然的面前。   叶斐然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六皇子,心声道:【哇,小美人竟然要喂我喝水,那我当然要多喝一点。】   说着他张开嘴,将六皇子送过来的蜂蜜水喝进了嘴里,一股子清甜就这样在口中晕开,叶斐然满意的嗯了一声:【好甜,竟然还加蜂蜜了吗?六皇子好贴心,好会照顾崽崽。】   六皇子忍俊不禁,从怀中掏出丝帕来给叶斐然擦了擦唇角,心想你的嘴唇干到起皮了,我只是喂你点水喝。   你现在还不会说话就如此聒噪,待到往后会说话是,是不是要一天到晚说个没完?   六皇子忍不住脑补了一下叶斐然叨叨叨不停的小模样,唇角又止不住的勾了起来,这个孩子简直让他喜欢的骨子里,非但是他的救命恩人,还是他生命里的贵人。   他又盛了一勺蜂蜜水给叶斐然,闭了闭眼睛后才终于下定决心,不能再等下去了,至少先把身体里的毒素和错乱的筋脉回正。   他本是习武奇才,却被一串佛珠束缚了那么多年,如今被小家伙除了束缚,虽然他的灵魂还是不太能适应□□,但至少已经可以操控大部分功能,不再是一具只知道吃喝拉撒的行尸走肉。   这几日恰好叶夫人住在苏家,苏家家丁都是苏家军退下来的,把守十分安全。   若是京城哪里比苏家更安全,怕是也只有皇宫了。   于是这几日,六皇子便借着夜色开始打坐调息,调息了几日,终于可以成功的运气了。   只要再打坐一些时日,他便可以修炼佛珠上的功法。   那串佛珠本是母妃留给他的重要遗物,却被有心之人浸上了封神之毒,会封住孩童的三魂七魄,让他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萧琮这些年来能听能看更是知道所有发生的事,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妃走向死亡。   唯一能做的便是不停的锻炼手指上的精巧动作,练了足足两年,终于可以轻轻松松的将佛珠雕出来。   见叶斐然在那里发呆,六皇子眉心微微蹙了一下,问道:“不……不喝了?”   叶斐然打了个饱嗝,心声道:【小哥哥,你给我喂了半碗蜂蜜水,我现在不想喝水,只想尿尿啊啊啊!】   六皇子忍不住笑了一声,也没有假手他人,而是从旁边取来夜壶,轻轻拉开他的尿布,小声道:“是不是有尿了?”   叶斐然:……   【你能不能别这样?在长的好看的小哥哥面前便溺,这挑战有点大啊!】   六皇子见他不尿,叹了口气,轻轻吹了声口哨:“嘘~~~~”   随着一阵哗哗声,叶斐然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脸都丢尽了,虽然他才四个月,但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值得他留恋的东西了。   黑白无常你们能不能行行好,让我再穿越一次吧QAQ~   六皇子见他安静如斯,刚要抬头问他是不是不舒服,便听崽崽委屈巴巴的心声传来:【……没脸见人了……】   六皇子只觉得和这孩子相处,每天憋笑都是一门修为。   叶夫人过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幕,当即拦住想要上前帮忙的依红和倚翠。   她心里直呼惊奇,堂堂逸亲王,虽然从前是个痴傻的皇子,但他不是从小就傻,是四岁的时候因为不知名原因才痴傻的,但他骨子里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子,而且曾经还是皇帝心目中太子之位的不二人选。   此时此刻,正在给她生的宝贝疙瘩……接尿尿……这让她如何形容?   叶夫人清了清嗓子,上前道:“琮儿,要不……还是义母来吧?”   六皇子应是已经听到他们来了,却仍是不疾不徐的等着叶斐然方便完,才缓慢的说道:“不……不用,我……我来就……可以了义母。我……喜欢……照顾斐儿,他……不麻烦。”   叶夫人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当即鼻子一酸就想哭出来。   叶斐然则用力吸了两口奶嘴,心声震天响:【你们欣赏够了没有?劳资的唧儿好看吗?】 第31章   憋笑声此起彼伏,叶夫人终于忍无可忍,一边给叶斐然把尿布裹上一边笑着把他抱了起来。   叶斐然的心声里都带上了哭腔:【一群漂亮妹子加一个漂亮小哥哥,我都被你们看光了,你们真的太过分了!】   叶夫人就很佩服六皇子,他是怎么忍住不笑的。   叶斐然的心声还在碎碎念:【小爷我晚节不保,……不对,是早节不保!你们一个个的还在笑,笑屁啊笑,小爷的屁股蛋子有那么好笑吗?】   六皇子终于也忍不住了,转身快步回了自己的房间,一头扎进被子里笑了个天昏地暗。   他怎么如此可爱,他怎么如此招人喜欢?   笑完以后,六皇子的眼神却又重新变的森冷起来。   眼下这个大宁,这个千疮百孔的大宁,敬国公府看似虎狼,却也只是大宁覆灭的开始。   敬国公的眼里只有眼前的利益,却从不把大宁的百姓和江山放到眼里,一个个养的脑满肠肥,北辽人来的时候却跑的比谁都快。   甚至直接……   六皇子闭了闭眼睛,但他一闭上眼睛,就看到了满眼的鲜血与残肢,没了苏家军的军队仿佛没了灵魂,见了辽军就仿佛老鼠见了猫一般,竟让一群五姑娘军上前去抵挡。   唯有五姑娘军的身上,还有苏老太妃原本的一些气结在,可五姑娘军只有区区几千人,怎么可能抵挡得住北辽十万铁骑?   六皇子盘腿坐到了床上,他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抓紧时间恢复身体,否则大宁必重蹈覆辙。   周身的气流运行着,他用上了比平日里更大的力道去冲击那道禁制,终于将禁制冲击的稍微松动了一下。   然而也因为他的蛮干,导致气血紊乱,吐出了一口鲜血,晕了过去。   还是叶夫人见他久久不归,过来查看情况的时候发现的,雁书她们从不在他做木雕的时候打扰他,竟没发现小主子受了伤。   叶夫人见六皇子这伤不对,便吩咐雁书:“不要声张,你们自在门口守着,帮我把依红叫过来。”   很快,依红便被叫了过来,叶夫人吩咐他:“你悄悄去叫姬先生过来,走西角门,自然会有人带你进来。”   依红点头,不用多说也知道该怎么做。   她快马加鞭,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便把姬先生请了过来。   姬先生一搭脉,却是稍稍松了口气:“这孩子原本被禁锢住的躯体,竟有一丝松动了,这是好事。”   叶夫人也松了口气,问道:“孩子刚刚吐了血,问题不大吧?”   姬先生想了想道:“我给他开副补药,应是用力过猛所致。他才刚刚恢复,不要让他做太消耗体力的事。身体调养,也需要时日,若是急于求成,反而功败垂成。”   叶夫人点了点头,细细看着六皇子的眉眼,总觉得这孩子身上有秘密。   又看了一眼满眼担忧的自己的崽,罢了,自己家里有个神神叨叨的系统崽都还没说什么呢,还能怪别人家的崽有秘密吗?   反正秘密多了也不是累赘,一个神经病崽也是养,两个神经病崽也是养,索性就由着他们去吧!   叶斐然却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六皇子,担忧的伸出胖乎乎的小爪爪替他擦了擦唇角的血渍,心声里也透出了心疼:【怎么就莫名奇妙的吐血了?让我看看你怎么了好吗?……唉,什么都看不到,一片漆黑。我现在还是太弱了,怎么什么瓜都吃不到。】   他觉得这些瓜线肯定是在某种机制下才会解锁的,他吃到的这些,基本都是已经发生的或者即将发生的。   如果尚未开始筹划,甚至还在酝酿中的,都不会为他解锁。   毕竟这个世界的变化太大了,稍微一个不一样的决定,就会让世界线的走向偏离很多。   现在他也只知道,六皇子因为要冲破某种禁制而强行驱动了身体里被封禁的力量,但这禁制太强大了,虽然自己帮他解了毒,以他现在的身体却仍然没有办法突破。   叶斐然突然也意识到,六皇子的痴傻,极有可能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真的只是柳氏为了结交王氏而在淑妃娘娘的佛珠上动了手脚吗?   那封神之毒,可不是普通人能接触到的,柳氏只是忻安的小门小户,从哪儿得来的封神之毒?   就算是皇后给的,那也说不通,据原著里说,这封神之毒来自塞外奇域。   王氏在中原地区的大宁只手遮天,却还没有强到能控制塞外奇域,让他们交出镇域之宝的能力。   叶斐然看着脸色苍白,却更显俊美的小皇子,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穿越似乎是被黑白无常给坑了。   他隐隐察觉出了这大宁朝的暗流涌动,似乎有一盘更大的棋局,正隐藏在那黑色的瓜线之后。   可他又能怎么办呢?   他也只是个四个月大的崽啊!   于是他翻了个身,屁股一撅,趴到六皇子的怀里睡着了。   隔壁同样睡的天昏地暗的还有洛亲王和苏予澜,表舅和表外甥谁也没把谁当外人儿,一个压着另一个的大腿,另一个压着这个的胳膊肘子。   直至睡到日上三杆,才终于在宿醉的头痛里缓缓苏醒过来。   洛亲王踹了表外甥的腿一脚,嗡声嗡气的问道:“大外甥,清醒了吗?”   苏予澜摊在榻上,闷声道:“王爷,别动,让我缓缓……”   洛亲王抬头,嘶了一声道:“你挪个地方,别压着我。”   苏予澜昨天被灌的有点厉害,这辈子第一次醉成这样,难怪娘亲总说洛亲王浪里浪荡没个正形,灌起自己大外甥来也不手软。   他实在懒得动了,摆手道:“不行,我要在榻上躺三天,动是不可能动的。”   洛亲王无语道:“你小子至于吗?不就是醉了场大酒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破身了。”   苏予澜:……   他从小规规矩矩,不似苏家子弟般喜欢武刀弄枪,却是一个读书的好苗子。   习君子六艺,讲礼仪体统,连说话都是非礼勿言,谁料这表舅一句话就把他给整无语了。   苏予澜憋了半天才道:“王爷,您从小就是这般性子吗?”   洛亲王难得说回正经话:“那倒也不是,我说什么也是出身苏家,虽说喜欢以武服人,但咱们苏家也不出纨绔啊!”   苏予澜纳闷了:“那您现在怎么……”   洛亲王叹了口气,答:“你知道当朝为何不设太后,先帝也为何在先皇后去世后,一直未立皇后吗?”   苏予澜当然是略有耳闻的,点头道:“知道,因为苏老太妃深明大义。知道先帝看中的太子人先是当今圣上,而先皇后所生的嫡子又早夭了。先帝一直想立她为后,可若是立她为后……”   洛亲王道:“若是立她为后,那我就是这大宁朝唯一的嫡子,如果到了这种境遇,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苏予澜当然明白,洛亲王出生时,当今圣上被立为太子。   太子非嫡,若是苏老太妃当时被立为皇后,那太子之争必将拉开帷幕。   哪怕苏家没有这个心,也会被迫卷进来,会有一帮人以拥嫡之名想夺那从龙之功。   苏予澜道:“所以王爷一直以纨绔子弟的面貌示人,就是担心还有人不死心,想以此来动摇国本吗?”   谁料洛亲王却并未回答苏予澜的话,清了清嗓子道:“大外甥啊!我劝你还是从我身上移开点儿。”   苏予澜也上来倔劲了,气道:“我就不起!谁让你把我灌成这样!”   洛亲王一脸艰难道:“你……真不起?”   苏予澜摇头:“不起。”   谁知他一摇头,洛亲王便忍不住一个屈腿,无奈叹气道:“那我告诉你一件事。”   苏予澜有气无力道:“嗯?什么事?”   洛亲王答:“……你压我蛋了。”   苏予澜吓的仿佛弹簧一般弹了起来,面红耳赤的嚷嚷道:“王爷!你懂不懂什么叫礼仪廉耻?”   说完转身,头也不回的跑出了暖阁。   洛亲王坐起来,无语道:“你先压我蛋的,还不让人说了?这跟礼仪廉耻有什么关系?这大外甥,脸皮儿也太薄了。”   说完他又伸了个懒腰,继续躺回去睡回笼觉了。   苏予澜一出门便碰上了刚刚煎完药端过来的叶夫人,匆忙见了个礼后便朝自己的书房跑去。   叶夫人一脸莫名奇妙,咕哝道:“脸这么红?昨晚着凉了?”   说完她也没多想,便端着药碗去了隔壁暖阁,见六皇子已经醒了,叶斐然正在看着他碎碎念:“呜呜哇哇~~咿啊~~~~”   心声里说的却是:【你终于醒了,感觉好点儿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疼不疼啊?】   这两个声音合并在一起,仿佛二重奏一般,听的叶夫人很是头疼。   她上前扶起六皇子,问道:“怎么样?还难受吗?”   六皇子摇了摇头,答道:“义母,我……我昨晚……”   叶夫人吹了吹药,摆手道:“昨晚的事,是我没照顾好你,让你受伤吐血了。我让姬先生来看过,说你身体没什么大碍,只是强行用力导致身体亏虚。身体的事,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好的,不要急于一时。我给你熬了些补药,咱们且喝着,什么时候把身体养好了再去做你想做的事也不迟。”   六皇子自然听出了叶夫人话里的意思,他转念一想,叶夫人有一个天天能被听到心声的儿子都如此淡定自若,自己身上这点不同于常人之处,她应该也不会放到心上了。   他起身,刚要朝叶夫人行礼,便被叶夫人给制止了:“你这身子还伤着,就不要拘泥于这些虚礼了。在我看来,琮儿和斐儿都是我的好儿子。只要你们平安健康的长大,对我这个做娘亲的来说,就是一件莫大的幸事。”   说着她将药碗递到了六皇子的面前:“先乖乖把药喝了,再睡一觉,把伤养好了再说吧!”   六皇子点了点头,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哪有半点小孩子的矫情。   喝完了药,他又昏昏沉沉的睡到了正午,醒来时叶斐然正倚在他身边玩木雕。   这几日六皇子做了不少木雕给他,叶斐然快玩儿不过来了。   叶斐然也觉得很神奇,六皇子的精细动作如此之好,就算是正常人也雕不出这么精美的木雕,他却像折纸一样简单的雕了出来。   尤其是那只飞鹰,仿佛振翅欲飞的真鹰一般,是叶斐然最喜欢的一件作品。   六皇子坐了起来,把叶斐然抱到了怀里,并用下巴在他头顶蹭了蹭。   软绵绵的小婴儿身上一股浓浓的奶味,六皇子觉得煞是好闻,叶斐然又比普通四个月大的宝宝更饱满些,抱起来特别舒服。   叶斐然嘴里抗议着:【挤挤挤,小美人你轻点抱哇~!】   心里却十分享受,被冰美人抱在怀里的感觉真好。   雁书见自家主子醒了,便吩咐另外两名侍女端来了午餐,六皇子吃了一些,感觉身上的力气恢复了不少。   伸手再去摸下腹时,已经隐隐约约有气流在涌动了。   很好,这次的努力没有白费,但也并未恢复气力的百之一二,这封神之毒还是太强悍了。   下午叶斐然和六皇子在榻上玩了一下午,苏老太妃又给他们送来了请帖,说是梅山的梅林花海全开了,邀请京中贵妇贵女们一同前去观赏饮宴。   叶夫人也明白苏老太妃的用意,皇上有心给三公主和王二公子赐婚,这场饮宴便是一个相亲局。   如果是从前,叶夫人不会觉得有什么,如今一想到三公主和叶承泽的关系,叶夫人就忍不住发出一个嘲讽般的笑声:“三公主和王二公子的这场婚事,怕是注定要成为一场闹剧了。”   今上什么都好,就是心软,对这些儿女们也硬不下心肠来。   不过,荣安公主的态度,倒是让叶夫人十分意外。   她本以为荣安公主会拒绝这门亲事,谁料她却痛痛快快的接了苏老太妃的帖子,也答应会和王二公子好好见一面。   这一点,高兴坏了秦婉兮,却让叶夫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仍是儿子的心声帮她解了惑:【荣安公主自知抗争不过命运,便向皇帝提了一个条件。说婚后只住公主府,不会入王家。王二如果愿意,也可以和她一起住公主府。如果不愿意,可以偶尔过来,以全夫妻之名。】   叶斐然在心里替王二掬了一把同情泪,娶个公主简直是娶个祖宗,而且荣安公主这么做,为的肯定是继续和叶承泽保持PY关系。   这姑娘倒是想得开,比秦婉兮聪明些,没有恋爱脑到把希望寄托到男人身上。   不过公主心里应该更明白,就凭叶承泽一个区区从三品,怎么可能和皇帝以及敬国公府抗争?   而且她痛痛快快的答应去相亲,也是因为梅山就在叶家别院附近,每每想到那几日在叶家别院的快活,公主便觉得心生向往。   吃瓜吃到这里,叶斐然忍不住笑出声:【公主是把渣爹当成工具人了吗?这样也好,渣爹还觉得自己魅力无边,谁知别人只是图他是个男的。】   时间很快便到了梅园饮宴这一天,叶夫人打算带叶斐然和六皇子一同前往。 第32章   许久没有回叶家的叶夫人,在梅园饮宴的前一天回了叶家。   叶承泽见了她又阴阳怪气了一把:“夫人显然已经忘了自己是叶家人了吧?在娘家一住就是半个月,可没见谁家夫人如此过。”   叶夫人回怼的也不遑多让:“夫君记的倒是清楚啊?我记得从前我回娘家,不出三天夫君就会把我接回来。如今都半个月了,夫君却仿佛我不存在一般。倒也是,夫君如今美妾在侧,当然早就忘了还有我这个糟糠之妻了。”   同样迎出来的秦婉兮委屈极了,这半个月她也不曾捞到老爷的面,好不容易有那么一两日待在家里,她使出浑身解数都没能如愿。   男人果然把精力撒在别的女人身上后,就对家里已经得手的没兴趣了。   这就叫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叶承泽今天刚从梅园那边回来,正心虚着,听叶夫人如此说也不欲与之争执。   他如今人逢喜事精神爽,公主和普通的女子就是不一样,自小千娇万宠,更是软玉温香。   虽说脾气差了点,但身子颇为诱人。   叶斐然的心声传入母亲的耳中:【他还怪骄傲,人家就是把你当成个人形按摩-棒,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叶夫人挺纳闷,这人形按摩-棒又是何物?   罢了,既然用来形容叶承泽,终归不是什么好东西。   秦婉兮一副小媳妇的模样,委屈巴巴的看着叶承泽,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看样子被冷落的不轻。   叶斐然嗤笑一声:【娘亲这位表妹也不简单,公主哪怕是和渣爹霍霍了这么久,也不会有孩子生出来。她在公主的饭菜里加了大寒的避子药,就是不知道公主的身子能不能撑得住呢?】   叶夫人是真的惊了,秦婉兮的阴毒和大胆比她想象中的更甚。   当初自己如此待她,都险些死在她手上,更何况是一个阻了她道路的陌生女子。   哪怕对方贵为公主,她都敢下死手。   叶夫人想了想,说道:“我看秦姨娘在府里待的也颇为无趣,明日苏老太妃在梅山举行饮宴,京中所有贵女都会参加。你若闲来无事,明日不妨随我一同过去?”   秦婉兮一听,立刻高兴了起来,问道:“姐姐真的愿意带我同去?”   叶夫人轻笑:“当然,秦姨娘可愿意?”   秦婉兮点头道:“愿意,婉儿当然愿意陪姐姐同去了。姐姐不知道,婉儿这些时日常常自责,怕姐姐一直在怪我,也不敢到你面前叨扰。今日姐姐相邀,婉儿真的高兴极了。”   叶承泽却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不过是苏老太妃的私人宴会,这个热闹有什么好凑的?身为女子,还是在家好好相夫教子的好。”   秦婉兮在一旁不敢说话,心里却生气极了,知道叶承泽为什么不想让她去,却也不好发作出来。   叶夫人却没有任何顾忌,她笑着对叶承泽道:“夫君有所不知,明日可不是一般的私人饮宴。皇上有心将三公主许给敬国公府的二公子王祁,明日正是给他们安排的相亲宴。三公主孀居,王二公子未婚,倒也是一桩良配。就是可惜了王二公子,听说他新得了功名,做了附马虽说能封爵位,但也没办法在朝堂上建功立业了。哦,敬国公府倒也不差这个,毕竟有大公子掌舵呢。”   王大公子王祯铁铁的随了他爹敬国公,倒是合了敬国公的心意。   听了叶夫人的话,叶承泽的脸瞬间便绿了。   他与公主厮混这些时日,说没生出感情来那是假的,尤其是男人,觉得和女人发生了关系,这个女人便是他的所有物了。   殊不知公主早就有了良配,皇帝给她指的还是敬国公府。   他若是想在敬国公府手底下好好混下去,最好就忍气吞声,不要将他们的关系公之于众,否则敬国公也会让他死的很难看。   还有一点,若是敬国公知道了叶承泽给他儿子戴绿帽子,他这个户部侍郎怕是也干不成了。   叶承泽心想,他与荣安公主的露水情缘,怕是到头了。   不过他和荣安公主厮混,为的自然也不是什么男女之情,他接近荣安公主,为的当然是那北辽的七处暗桩。   这些时日,他从荣安公主那里探听来不少消息,其中一项就是北辽密室的联络标志。   叶斐然刚好扒拉到这个瓜:【渣爹查到北辽秘探的联络标志了,估计很快就会偷娘亲手上的城防图。】   叶夫人这几日故意不在叶家,就是给他们制造机会,那城防图怕是早就在叶承泽手上了。   叶承泽到底是有多恨苏家,就这么想除之而后快?   罢了,他要做,便让他去做,倒是要看看他能不能承担得起这个后果。   叶夫人懒得再理会这对狗男女,任由秦婉兮去叶承泽面前表演茶艺,一手抱着叶斐然,一手领着六皇子回了自己的后院。   自从怀孕起,她便没再和叶承泽有过夫妻之实,如今想到他的所做所为更是厌恶至极。   只是眼下她必须一步步小心筹谋,踏错一步,苏家和六皇子都将万劫不复。   好在她的宝贝儿子处处都能给她提点,苏家不必再重蹈前世之覆辙。   今日苏家又传来了好消息,苏予澜被皇帝封为正六品侍读,是所有今科进士里所封官职最高的一个。   一般进士都从八品九品做起,能一下子就被封为正六品,可见皇帝对苏予澜十分欣赏。   苏予澜也争气,第一天上朝答圣上问便让皇帝大赞,当即又赏了他一方砚台,惹得洛亲王羡慕死了。   回来就酸溜溜的歪在榻上阴阳怪气:“这方砚台我找皇兄要了好几次,他次次都说给了我是暴殄天物。啧啧,大外甥,听到没有,谁拿这方砚台谁就是暴殄天物。”   苏予澜:……   舅,皇上说的是给了你才叫暴殄天物,给我那叫物尽其用!   苏老太妃没好气道:“就你还想和澜儿比,人家可是今科状元,你是……当朝纨绔。”   洛亲王听罢朗声笑了起来:“想不到本王竟还扬名在外啊!”   苏老太妃气极:“这能是什么好名声吗?”   洛亲王晃荡着两条大长腿,斜斜倚在榻上,指着外面的雪天道:“母亲,今日天公不作美,下起雪来了。我看您这赏梅宴,人是不是到不齐了?”   说完他随手抽出腰间的长剑,把剑鞘往榻上一扔,飞身从窗户跳了出去,身姿矫健的舞起了剑。   苏老太妃看着自己的儿子直叹气,她这个儿子其实文成武就,先帝在世之时就曾夸过他,可他却一直在小心翼翼的藏着拙,生怕自己的一点才华被旁人发现了。   有一段时间,几乎都要住到青楼里了,每每提及此事,先帝都气的拍桌子。   只有苏老太妃自己明白,自己的儿子受了多少委屈。   如今他二十大几,却是连亲事说的都不顺,这让老太妃怎能不伤心呢?   就在苏老太妃若有所思之际,叶夫人抱着叶斐然进来了,一进来便笑着喊道:“姑母?”   苏老太妃回过神来,脸上立刻带了笑,她朝叶斐然招了招手,从叶夫人怀中接过了小家伙儿,当即惊叹道:“你在哪儿请的乳母?这喂的可以啊!”   叶斐然四个月,抱上去得有十五六斤,比古代一般四个月的崽大出一圈来。   六皇子乖乖跟在叶夫人的身边,脖子上的佛珠散发出阵阵幽香,仿佛佛前的莲香一般。   叶夫人一开始也以为是乳母的奶水好,这些时日听儿子的心声听多了,才知道那不是乳母的功劳,是儿子那个系统的功劳。   她不知道怎么和老太妃解释,只道:“这孩子自带口粮出生,长的自然比别人家的孩子要大一些。姑母,您刚刚发什么呆呢?”   叶夫人也想到了夏惜染的事,问道:“王爷最近可有物色新的王妃人选?”   苏老太妃摇头:“本是想借着今日这场宴会相看相看,只是今日大雪,不知道能有多少人过来。”   叶夫人道:“姑母放心,您的宴会,过来的人不会少的。”   叶斐然此时也正在扒拉新瓜:【确实一个也不少,他们都听说这是三公主和王二公子相亲,一个个儿的眼睛都绿了。果然这世界上不论哪个时代哪个年龄段的人都有一颗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呐!】   苏老太妃忍俊不禁,晃了晃怀里的大宝贝道:“吩咐厨房,让他们准备在暖阁摆上宴。”   梅山有一处是皇家行宫,每年宫里的娘娘们都会来这边赏梅,所以暖阁做的非常好,可供上百人同时饮宴。   今天苏老太妃给足了三公主面子,知道这是皇帝制衡朝堂的一个手段,牺牲掉女儿的幸福,换敬国公废掉一个儿子。   这个方法看似可行,其实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着实有些不人道了些。   这时苏老太妃的婢女来回:“太妃娘娘,荣安公主到了,正在门外静侯太妃娘娘传唤。”   苏老太妃把叶斐然交给叶夫人,吩咐道:“让她去花厅等我吧!”   婢女应了一声是,苏老太妃便招呼着叶夫人:“走吧!随我去看看这位三公主。”   三公主已经等在花厅里了,今日应是特意打扮过,松花黄搭配石榴红,娇艳中又透着贵气。   一见到苏老太妃,便起身盈盈朝她行了个礼:“孙女给祖母老太妃请安。”   皇帝是苏老太妃养大的,虽然苏老太妃拒绝被尊为太后,但皇帝却一直叫她母妃,所以这些公主皇子们也一直被皇帝勒令称之为祖母。   苏老太妃慈祥的将她扶了起来,说道:“蓉蓉不必多礼,快让祖母看看……真是出落的越发标致了。”   荣安公主有礼有节,躬身略带羞怯道:“祖母您抬爱了,蓉蓉惭愧。”   抬头又看到了叶夫人,以及她怀里抱着的叶斐然,表情先是一滞,随即又假装不认识般问道:“祖母,这位是?”   苏老太妃介绍道:“哦,这是我的侄女苏皓云,如今是户部侍郎叶承泽的妻子,前些时日刚被皇上封为一品诰命夫人。按照辈份儿,你应该唤她一声姑姑。”   荣安公主呆在当场,虽然她对苏皓云有所耳闻,也曾远远的见过她,也知道她是苏老太妃的侄女,但那些百闻都不如今日的一见。   意外的,苏皓云那英气的美让她自愧拂如,心里瞬间生出浓浓的醋意和嫉妒。   但再一想苏皓云的年龄,当即便释怀了,听说她成婚九年没有生育,如今好不容易得了一胎,算起来快三十岁了吧?   而荣安公主才刚刚十八岁,正是一朵娇花一般的年纪,有哪个男人不爱娇花爱老女人的?   当即笑着上前道:“原来是姑姑,姑姑在上,受荣安一拜。”   叶夫人突然就对这荣安公主感兴趣了,这声姑姑叫的她着实有些意外,当即开口道:“公主使不得,你千岁之躯,哪能唤我姑姑,不如就叫我一声叶夫人吧!”   荣安公主心里气不过,心想你是叶夫人,那我是什么,叶承泽爱我不知道胜过爱你多少倍!   哼,我偏要叫你姑姑,让你知道自己的年龄。   表面上却装作客客气气的说道:“您既是祖母的侄女,自然就是蓉蓉的姑姑了。姑姑千万不要跟蓉蓉客气,身为晚辈,自当知礼数才对。”   苏老太妃看着这氛围就不太对,当即就有些怀疑,表面上却没说什么,只道:“她既然要叫,你便受着吧!左右是小辈,叫声姑姑也矮不了她。”   叶夫人点头轻笑:“是呢,姑母说的对。哦,对了,今日你姑父也会过来,我也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荣安公主的脸瞬间就绿了,心脏气的砰砰直跳,心里骂道你说谁是我姑父?   叶承泽他才不是我姑父,他是……   叶斐然的心声终于忍不住笑的翻江倒海:【荣安公主自己挖坑给自己跳,和自己姑父滚床单的感觉爽吗?】   听到崽崽心声的苏老太妃震惊,当即转头看向侄女,叶夫人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声张,并轻轻拍了拍老太妃的手背以作安抚。 第33章   叶夫人是个聪明人,知道这小女子此时吃味呢,果然还是年纪小道行不够,哪怕心里再明白,也总是逃不过一个情关。   苏老太妃本来对这桩亲事还挺上心的,一听到这件事的真相,当即兴致缺缺起来,却又不敢表现出来,怕伤了侄女的心,只道:“我去看看敬国公二公子到了没有,花厅里有各色点心,也有宫里看不到的书籍,蓉儿先在此处稍侯。”   荣安公主又朝太妃行了个礼,躬身道:“是。”   到得内院,太后的怒气终于藏不住了,转身问叶夫人:“是什么时候的事?”   叶夫人担心吓到叶斐然,便将叶斐然交给了六皇子,轻声叮嘱道:“你带弟弟去暖阁玩儿,不要乱跑知道吗?”   六皇子接过叶斐然,轻轻的点了点头,转身抱着大宝贝去暖阁了。   叶斐然叼着奶嘴还一脸懵圈,心道老太妃怎么突然发脾气了?   六皇子怀里温暖的气息传来,他抬头看向小冰山美人,用力吸了两下奶嘴,心声传来:【这个角度的小哥哥更好看了嘿嘿~】   六皇子差点一个没抱住,把大宝贝给摔了,只得又用力往上掂了掂。   旁边雁书见状便要接过来,却被六皇子给拒了:“不必……我……我来就……可以了!”   叶斐然捂脸,心想这小嗑巴什么时候能好,不过好不了也没关系,这样说话还怪可爱的。   听到叶斐然心声的六皇子决定以后尽量少说话,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这说话一直不利索,应当还是禁制没有彻底冲破导致的。   暖阁后院,苏老太妃的眼泪流了出来:“这么大的事儿,你为什么一直瞒着我?我以为叶承泽只是纳了个妾室,多了个庶子,这点事对于我们苏家来说并不算什么。只要有我在,有棠儿在,自能替你镇住阵脚。可眼下他招惹了荣安,这荣安又是皇帝想赐给敬国公府的……这件事……这件事还得容我多想想!”   叶夫人却已经淡定了,反倒是反过来安慰着老太妃:“姑母,我早就对叶承泽没有任何感情了。他虽未亲自动手害过我,可是给我下避子药这件事,也是他默许秦氏做的。如今秦氏进了门,您觉得我还能和他相安无事的过一世吗?”   苏老太妃问:“云儿作何打算?”   叶夫人十分坚定的回答:“自然是和离,但就算和离,也不能那么简单的便宜了叶承泽。”   苏老太妃沉吟着,半天后才道:“女子和离,难如登天,他只要捏着不放,你便要耗死在叶家一辈子。若我和王爷还有苏家好好的你便相安无事,可若是……”   根据叶斐然的心声,苏家的未来可是堪忧啊!   叶夫人轻笑一声:“姑母觉得,女子离了男人便活不了了吗?我自从知道他和秦婉兮做的勾当后便开始谋划了,现如今叶家大部分家产都捏在我手上。哪怕是和离,我也要让叶承泽扒一层皮,脱一层肉,不连着筋骨,就算我对他的仁慈!”   苏老太妃忍不住叫了一声好:“这才是我苏家儿女,哪能随随便便就让别人欺负了去?但是这件事,云儿打算如何去做?”   叶夫人终于落下泪来,跪到苏老太妃面前道:“姑母,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苏老太妃上前去扶她,当即也明白了侄女的用意,直接叹气道:“你若要做,便去做吧!皇上那里,自有我兜底。再说,朝堂之事有所为有所不为。如果嫁一个公主就能牵制敬国公府了,那还要偌大个朝廷干什么?”   姑侄之间不用多说一句话,便都默契的了解了双方的想法。   这时京城的贵女们已经陆陆续续的到了,一品二品大员的夫人女儿,郡主王妃,甚至连余贵妃都来了。   这些人真是给足了苏老太妃面子,冒着大雪也要来参加这场饮宴。   尤其是余贵妃,这次竟然带了四皇子一起过来,身边还跟着他两个最受宠的伴读,一个是苏予汐,一个是叶其琛。   叶斐然看着叶其琛就觉得碍眼,重生小男主好了不起,不论走到哪里都自带光环。   倒是苏予汐,正小声的和四皇子有说有笑,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四皇子看着斯文俊雅,性子极好,眉眼里随了皇帝。   叶斐然的心声碎碎念:【这四皇子确实很有才华,随口就能作诗,画作也深得宓先生夸赞。只是当皇帝这件事,并不是说有才华就能干的。没有雷霆手段,怎么可能震慑得住那些牛鬼蛇神?】   他记得原著里这位四皇子即位后便沦为了叶其琛的傀儡,叶其琛则和敬国公府沆瀣一气。   只是小说里写到叶其琛被封为一字并肩王后就结束了,也不知道这大宁在四皇子的治理下变成了什么样。   他个人觉得不会好,书里倒是提过一句,大宁群狼环侍,尤其是北辽和东夷,大有联合起来对付大宁的势头。   那个时候的苏家军已经被叶其琛完全铲除了,只剩下他不放在眼里的几千名五姑娘军。   那个时候如果打起来,怕是大宁根本不堪一击。   关于叶斐然的心声,六皇子自是深以为然,他上辈子十二岁在封神之毒的荼毒之下死于群马踩踏。   这是对外宣称的结局,其实他那个时候并没死,而是被苏家旧部给救了下来,并悄悄带去深山养伤。   由于他身中封神之毒,又因为马踏而面目全非,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能认出他。   倒是因此,他被苏家旧部带着游遍了整个大宁,也见惯了生死凄苦,更是见证了大宁的沦陷。   看着眼前这个仍是少年人的四哥,此时的他也算意气风发,也算千娇万宠,谁能想到未来声称最拥护他的那个人,在大兵押境后所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把他的头颅献上以求活命呢?   若不是他身边有个御前护卫苏予汐舍了性命抢夺,他怕是连个全尸都保不住。   六皇子闭了闭眼睛,百姓的哭喊和血泊里的残肢再次涌现入脑海,他重新睁开眼睛时,眼神早已变的无比坚定。   而叶斐然这边的画风却是全然不同,他一脸吃瓜的兴奋,他看到的人哪里是人,这全是明晃晃的瓜币啊!   【尚书夫人悄悄给娘家弟弟一块地,被尚书大人发现了,逼着尚书夫人把贴身丫鬟给他纳了做小妾。】   【哦哟,工部侍郎的亲弟弟想找他买官,他喝醉了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能办到,现在正愁着怎么回绝这件事呢。】   【啊哈哈哈哈翰林院侍读大人压了王爷的蛋,这件事他惦记了好几天,每每想到脸就开始发烧……等等,翰林院侍读……操,这不是我大表哥吗?他压了谁的蛋?】   转头就看到拎着剑的洛亲王从角落里迎着雪花飘了过来,吓的苏予澜赶紧躲了。   叶斐然:……   脸皮这么薄的吗?   旁边听到心声的六皇子满头黑线,心想幸亏每每这个时候小家秋的心声就只有家人能听到,否则还真是大家一起尴尬。   六皇子突然又意识到一件事情,为什么自己也被划归为家人的行列?   他耳根微热,天然对苏家好感的他对叶斐然也更加喜欢起来。   好在天公做美,下了半晌的小雪到了正午时分放了晴,阳光映着红梅,远远望去层峦叠雪,真的美极了。   叶斐然窝在娘亲怀里,外面包着软绵绵的狐裘大氅,阳光照在他粉嫩的小脸儿上,第一次感触到古代自然风貌的壮美。   不远处有人喊了一声:“王二公子来了。”   叶斐然也顺着众人的眼神看了过去,王二公子一身白色锦袍,端的是一表人才,应该也为这场相亲宴特意打扮过。   来的时候敬国公还特意叮嘱了:“皇上既然要把三公主许配给你,那你也不要推辞了。敬国公府树大招风,我们总要有所取舍。但是你不用担心,只要四皇子登基,到时候咱们敬国公府还不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王祁只是嘲讽般的笑了一声,只道:“左右我的人生也都是由父亲做主,父亲想让我怎么做我便怎么做吧!”   敬国公气的摔了杯子,说他忤逆不孝,连他哥哥的十之一二都比不上。   王祁没有反驳,只是穿戴好了母亲为他准备的衣冠,来赴这场人人都知道是场闹剧的相亲宴。   苏老太妃已经等在那里了,见他过来了,便上前一脸慈祥的招呼道:“这便是祁儿吧?”   王祁十分知礼的上前朝苏老太妃行了个礼:“王祁,恭祝老太妃慈安。”   苏老太妃点头道:“快快平身,蓉儿已经等在花厅了,你随我过来见见她吧!”   王祁应声,恭恭敬敬的跟在苏老太妃身后,去暖阁花厅见荣安公主了。   众贵妇贵女们等在外面,都对王祁交口称赞:“没想到这敬国公一副老树芽子样,儿子倒是一个赛一个的俊俏啊!”   旁边的贵女们一阵哄笑,可能是被这个老树芽子的形容给逗乐了。   有人道:“你们不知道吧?听说这位二公子虽然记在嫡夫人名下,但其实并不是嫡夫人所生。”   叶斐然闻瓜而动,当即又开始扒拉王祁的瓜,果然找到了:【唔,原来王祁的亲生母亲是曾经名动京城的花魁金漱漱,难怪歹竹出好笋,原来这笋的根子在母亲那里。京城才貌双绝的名伶金漱漱,本是卖艺不卖身,却被敬国公强占。生下王祁后郁郁而终,便抱给了嫡母抚养。王二也挺可怜的,本来模样才情都随了母亲。不但会吟诗作对,武文弄墨,连琴棋书画也是四绝。更是在殿试中取得了进士之名,本来可以很好的入朝为官。不过,福兮祸兮,事情还没盖棺定论,一切都未成定局吧!】   六皇子听着叶斐然的心声,叹了口气,又对旁边的雁书道:“端……一碗……饴糖水来。”   雁书应声,很快便端了一碗饴糖水过来,叶夫人这才发现叶斐然的嘴唇又起皮了。   可能是因为叶斐然一直喝配方奶粉,而奶粉又容易上火,所以他的嘴唇经常起皮,六皇子就担心他会上火。   曾经在他暗无天日的养伤岁月里,苏家军旧部对他也是细致入微的呵护,从未让他受过半分委屈。   此生他一为救国,二为报恩,三为……全了他心中那一点点私念。   六皇子端起那碗水,举起勺子,给叶斐然喂了一口,声线温柔的说道:“多……多喝水,就……就不会……上火了。”   叶斐然喝着甜甜的水,对六皇子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嗯,比糖水还甜。   此时此刻,花厅里的相亲现场有点尴尬。   王祁本来就是个不爱说话的人,荣安公主的心里又没有他。   虽然意外于王祁的长相,没想到他是一个如此相貌秀美的男子,但是一个男子生的和姑娘一般美艳,那能是什么好事?   左思右想,她还是喜欢叶承泽,成熟沉稳有男人味,那个时候也不像北辽世子那样蛮横。   想到这里,三公主便对王祁不耐烦起来,起身道:“二公子,这桩婚事左右就这样了,我看我们也不用聊了。父皇改日便会下赐婚的圣旨,到时候我们举行大婚便可。你我皆无奈,何必要做样子给外人看呢?我闷了,想出去走走,二公子不必跟着。”   王祁起身朝她行了个礼:“公主请便。”   荣安公主看着王祁便来气,软踏踏一点性子都没有,想着叶府别院那边养了温泉海棠,便打算过去看看。   谁料一推开内院的门,便被人从背后给抱住了,侧脸也被一个粗糙的胡茬给贴了上来。   嗅到熟悉的男子气息后,荣安公主的心情瞬间好了起来,他转过身抬头看向来人,惊喜道:“叶大人?你怎么来了?”   叶承泽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嗔怪,说道:“你的相亲宴,整个京城都知道了,让我怎么可能心安理得的待在京中?”   荣安公主轻笑:“大人是吃醋了吗?”   叶承泽搂住公主的纤腰,低声在他耳边道:“你说呢?”   梅园里,叶夫人怀中抱着叶斐然,叶斐然的吃瓜雷达就这样响起了预警:【哦哦哦,渣爹来了渣爹来了,渣爹胆子可真大啊!这个时候都敢跑来和公主私会!】   叶夫人唇角含笑,心想难不成又要让我上演一回捉奸吗?   但有了上次的事,叶夫人不想把这件事做的那么明显,次次都是由她主导,怎么可能不惹人怀疑?   她想了想,朝依红招了招手,轻声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依红点了点头,转身便出了梅园,朝叶家别院的方向走去。 第34章   前来参加饮宴的妇人们也有些望眼欲穿,他们本想看看公主和未来附马相亲的事,谁料却一直不见他们的身影。   好不容易附马出来了,却只有他一个人,一出来便去找同科进士聊天了。   进士们也会看眼色,都说不出来恭喜的话,尤其是那天一起去叶家别院探花的那些人,一个个都脸色都阴晴不定的。   一个孀居的公主,一个人住在叶家别院,还是温泉别院,难免不让人生疑。   近日京城隐隐约约的风言风语他们也不是没听见,所以大家都很是同情这位同科。   谁料王祁却并不觉得悲哀,他神色如常的和苏予澜他们交流着,并不是很在意他们分别被授予了不同的官职。   尤其是苏予澜,直接被封了六品的侍读,这个起点比一般进士不知道高了多少。   王祁也十分佩服苏予澜,不过佩服的却是他的一些观点,只道:“听说苏兄对蒙学一道很有见解?不瞒苏兄,我在京郊办了一所义学,正需要一套蒙学书籍。若是苏兄感兴趣,可否愿意陪我一同研究一番?”   苏予澜如今是翰林院侍读,职责就是刊缉经籍,还会为皇子们讲一些经史学问,于蒙学一道专业恰恰对口。   虽然苏予澜对王家的人没什么好感,但这位王二公子相处下来倒也并不觉得不舒服。   相反,他热衷于义学,和那位姬先生志同道合,甚至联合姬先生办了女子蒙学,让苏予澜对他刮目相看。   苏予澜朝他拱了拱手道:“那自然是十分愿意的,刚好,我有一套整理出来的蒙学书籍,十分适用于孩童启蒙时期来读。明日我便差人交给二公子如何?”   王祁高兴道:“那真是太好了,呃……但烦请交给杏林巷的姬先生。家父……不许我做这些,我一般都是拜托给姬先生。最多也就是出些钱财,其实姬先生才是义学的发起者。”   苏予澜知道姑母与姬先生交好,便满口答应了,只道:“那我明日便把那本书交给姬先生。”   就在两人相谈甚欢时,突然外面有人大喊:“走水了!走水了!快来人呐!隔壁别院走水了!”   正在饮宴的众京城贵妇们纷纷抬头朝对面看去,果然看到不远处的一处别院冒出了滚滚黑烟,可不是失火了。   苏夫人一看,吓的赶紧跑去找叶夫人,扯着他的胳膊道:“妹妹,那不是叶家别院吗?”   叶夫人的怀里还抱着叶斐然,当即便道:“可不正是,怎么会走水?快快快,都谁带了家丁仆从,夫人们快来帮个忙吧!”   苏老太妃闻言也匆忙赶了出来,一看那浓烟便焦急道:“快快,救火如救命,大家都来帮忙。”   有了苏老太妃的发话,所有人都开始动了起来,洛亲王更是带了一干男丁们跑去拎水桶。   然而到了叶家庄园门前,却发现大门紧闭,推也推不开,好几名家丁合力都推不动。   洛亲王上前问道:“怎么回事?怎么不进去?”   叶府的大火吸引了京圈儿贵妇们的注意力,大家都喜欢看热闹,叶家别院被烧了也是一桩热闹,给无聊的后宅妇人们增添了几分乐趣。   大家一股脑儿的涌到了叶家院门前,纷纷交头接耳:“这叶家也是多事,上次出了那么一桩乐子,这次别院还着火了。”   “听说叶家别院可是花了不少钱的,曾经叶家可是京城首屈一指的富商,这庄园里还养了灵禽,据说还有一眼难得的温泉。”   “是吧?叶夫人看似有福,嫁入了富贵之家,可是叶大人竟也是如此风流之辈。”   “呵呵,这叫什么有福?嫁给一个商人之子,本以为商人之子会忌惮着苏大将军的威名,还不是在外面朝三暮四?”   “怪只怪苏家没落了,要不是苏老太妃还在,谁还把苏家放到眼里?”   “也不能这么说,叶夫人这不是刚刚被封为一品诰命?咱们见了她呀,都得行诰命之礼。”   “真当这诰命是什么好事?别忘了,她之所以能被封为诰命,可是因为那个痴傻的六皇子。刚刚你们见了吗?那六皇子长的俊是俊了些,可他连句话也不会说。站在那里,跟具冰雕似的。如果他一直这么痴痴傻傻,倒也是好事儿。但若是他……”   后面的话那位贵妇没有说下去,知道的人都知道,明白的人都明白,懂的人自然也懂。   眼看着叶家的火越起越大,洛亲王终于还是出脚了,他大呼一声:“都给本王闪开!”   众家丁立刻让出一条路,便见洛亲王一个起跑,飞起一脚,咔嚓一声把叶府别院偌大的门给踹开了。   叶斐然的心声欢呼起来:“王爷威武!王爷牛逼!王爷霸气!”   六皇子的唇角抽了抽,心想原来你喜欢这种威武霸气类型的吗?   洛亲王刚好在心里吐槽,如果以后你们有人要踹门,可一定过来叫上我啊,我可是专业的。   叶斐然:【嗯,专业的,滴滴踹门服务~!】   结果门一踹开,就看到地上晕着两名丫鬟,竟是三公主身边的春儿和冬儿。   洛亲王当即命人把春儿和冬儿扶起来,打算叫醒了问问她们这是怎么回事儿。   一瓢冷水泼下去,春儿和冬儿都被泼醒了,其他人则去救火。   好事的妇人们一听,春儿和冬儿竟然晕倒在叶家别院,吃瓜的好奇心又驱使着她们围了上来。   冬儿刚醒的时候还有些懵,但她还算清醒,面对着洛亲王的问话,她也只是摇头,只道自己记不清了。   春儿却不一样,她一看正院那熊熊的大火,当即急的口不择言,大声嚷嚷道:“快,快去救火,公主殿下还在温泉里泡着呢!”   众妇人一听,当即仿佛闻着腥味儿的猫,一个个快步的朝正院跑,哪还管什么大火不大火啊!   一边跑还一边听他们在那里议论:“可不得了,三公主不是应该在梅园里和王二公子相亲吗?怎么跑来叶府别院泡温泉了?”   “一个孀居的公主,跑到有妇之夫的别院里泡温泉,这可不得了啊!”   “你们难道忘了,之前传的那些关于三公主的闲话了吗?”   “可传闲话归传闲话,谁知道会是真的?以前传的那些闲话,有几回是真的了?”   “要我说,无风不起浪,那些闲话可未必是假!”   冬儿和春儿匆忙跑进正院,谁料正院的门也闩着,洛亲王没办法,只得一扇一扇的破门而入。   好在着火的只是正院的一个偏房,整个偏房都快烧没了,正房也被烧到了半个角。   但奇怪的是,正房的房门却是从外面被锁住的,洛亲王知道事情不简单,却没有声张,只是像之前一样把门踹开了。   门一踹开,果然看到三公主和一名男子被烟熏的直呛咳,披头散发全身湿透的在门口等着,想出去却又出不去的焦急模样简直狼狈极了。   叶夫人怀抱叶斐然,当即认出了叶承泽,惊声皱眉道:“夫君?你不是说今日朝中有事,需要出差半日吗?怎么会在别院里?”   结果转头又看到了全身湿透,又被烟熏的乌漆麻黑的三公主,假装没认出般的指了指道:“好啊!有一个秦婉兮还不够,你竟又在别院里养了一个女人?这回不会又搞出孩子来了吧?”   众吃瓜妇人们的眼神:哇哦~!!!   冬儿和春儿吓的瑟瑟发抖,当着那么多京中贵妇的面,她们是上前也不对,不上前也不对。   公主却已经冻的不行了,这大冬天的,她全身湿透又吹着冷风,当即便打了两个响亮的喷嚏。   索性她也不装了,指着俩宫女道:“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棉被披风给本公主拿过来!”   冬儿和春儿这才反应过来,当即拿了披风棉被将三公主裹住,公主这才稍稍暖了些。   叶夫人假装闷雷惊天般的瞪大眼睛看向叶承泽,上前质问道:“荣安公主?你……怎会是你?”   荣安公主破罐子破摔了,反正这件事人人都知道了,大不了就是一死,反正她后半辈子也不想过的这样憋屈。   当即扬起下巴道:“是我又如何?你又当如何?”   叶夫人捂住心口,硬憋了半天也没憋出眼泪来,便算了,开口指着叶承泽道:“那可是你姑父!你怎么能与他有染?”   荣安公主冷笑:“什么姑父不姑父的,真当我叫你一声姑姑,你就真是我姑姑了?我心悦叶大人,叶大人也喜欢我,我们两情相悦互生情愫,这有何不可吗?”   叶夫人被这小丫头给气笑了,说道:“那你可知他已有一妻一妾,嫡庶两子?可知皇上已经打算把你赐婚给王家二公子,今日更是你们的相亲宴?”   荣安公主道:“知道,可他可曾问过我愿不愿意?让我嫁给王家二公子,当真以为我不知道是为什么吗?父皇眼里,何时有过我这个女儿?本来去北辽和亲的应该是二公主,就因为她母亲是皇后,和亲的便成了我!如今,我又要为了朝堂的安稳,牺牲掉自己一生的幸福,被迫嫁给一个自己连面都没见过的人。好,我同意,我愿意。我本来就是父皇生下来和亲的工具,我丝毫怨言都没有!可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你们看,现在你们都知道了。我倒是想问问王二公子,这样一个死过男人,又和另一个男人苟且的公主,你还愿意娶吗?”   人群里拎着水桶的王二公子有些懵,他的本意也只是遂了父亲心愿,做一个工具人附马,脱离了王家,继续搞他的教育大业。   至少到时候他就有了借口不回王家,专心搞事业了。   谁能想到,公主的心里那么大的怨气,他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既然公主不愿,他也绝对不会强求。   王祁终于回过神来,说道:“公主既然心中有了他人,那王祁向皇上退婚便是。”   荣安公主嘲讽道:“你倒是通情达理,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不,我该谢谢这场火!若不是这场火,我还真是没办法豁出去。豁出去给自己谋一条出路,而不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后半生葬送在和亲上!”   叶斐然的心声在乱糟糟的人群里传来:“可是你所托非人啊!他都有妻有妾了,你是要嫁给他当侧室吗?”   荣安公主下意识便回答:“我堂堂公主,谁敢让我当侧室?如果苏姑姑不嫌弃,那便平妻好了。”   叶夫人气笑了,问道:“你想当叶承泽的平妻?”   荣安公主道:“不,是我为正室,你做平妻!”   叶夫人的心里笑的翻江倒海,心想三公主不愧为金枝玉叶,自小被身边的人宠坏了,还真是想要什么便有什么吗?   她表面上却装的气急败坏,指着叶承泽道:“夫君,你说,你是不是有此打算?”   叶承泽自然有他的想法,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连他都措手不及了。   其实他心里也纳闷,为什么两次偷情,两次都被苏皓云给捉住了,还是众目睽睽之下,难不成她在自己身边安插了什么线人?   叶斐然心想渣爹倒是还不算蠢,知道娘亲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   叶承泽不想把事情闹的太大,上前朝苏老太妃行了个礼,开口道:“太妃娘娘,此事事关皇家颜面,您看我们是不是……关起门来自己处理比较好?”   吃瓜的众妇人又开始心痒难耐,怎么又是这样,上次就是吃到一半给我们关外头了,这次又是这样!   但是没办法,苏老太妃也知道,这件事闹到这一步,确实该关起门来谈条件了。   只不过,她还有一点私心,便看向自己的侄女,问道:“云儿,你怎么说?”   苏皓云看向门外的众人,这次仿佛不愿意开门了,她走出门去大声开口道:“在这里,我苏皓云发誓。纳妾,可以,平妻,不可能!若是叶承泽真想娶公主,那么我苏皓云便只能与他和离了。这件事,我绝不退让一步,就算闹到皇上那里,也绝不退让!”   说完她抱着叶斐然,领着六皇子,不再多看叶承泽和三公主一眼,吩咐依红和倚翠套了马车便下山去了。   三公主也难得热血一回,她觉得自己是在为命运的不公而抗争,她觉得自己没有错。   便冲着马车喊了一嗓子:“既然如此,姑姑便等着腾退位置吧!我今日便去面见父皇,哪怕是死了,我也要嫁给承郎!”   躲在人群里一直看着这过程的秦婉兮被气的简直要吐血了,她目呲欲裂,胸膛起伏,看着满身狼狈的三公主和叶承泽,心想我蝇营狗苟七年时间,难不成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吗?   秦婉兮的手上握着一枚梅枝,啪的一声被她给折断了。   这件事,绝不能就此罢了!   你想嫁给叶承泽,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我倒要看看,这代价你付不付得起! 第35章   叶夫人回去的路上心情并不轻松,反而有些沉重。   她对这十年的婚姻并不留恋,相反,她付出十年只觉得身心俱疲,及早脱离苦海是她眼正迫在眉睫的事。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担心此计万一行差踏错,自己和儿子不但不能成功脱身,反而惹来一身麻烦。   叶斐然的心声正在小声的安慰着她:【唉,娘亲肯定难过极了。像这样的渣男,谁摊上谁倒霉。不过这也未必是坏事,公主不可能让他全身而退的,也不会让他享齐人之福。如果娶了公主,以后他的后宅可就热闹了。娘亲就等着看好戏吧!恶人自有天收,公主自己上赶着往火坑里跳,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眼下她就在无知无觉中喝了许久的避子汤,避子汤喝久了伤身,怕是这辈子也不能生育了。   叶夫人也是因为被秦氏所害,才导致九年只得了这一胎。   听了儿子的话,叶夫人的心情稍缓了缓,又听六皇子道:“义母……以后,有琮儿……保护你。你……不要……难过,琮儿……一定会……努力……长大的。”   六皇子说话就已经很费劲了,却还在努力的安慰她。   她看看怀里的儿子,又看看身边的儿子,眼泪一个没忍住,又把他们抱进怀里哭了起来。   往后的日子,苏皓云每每回忆起来,都觉得这段时光是苏家和她最为暗无天日的阶段。   但好在生活里还有光,有她的儿子,有她的义子,还有苏家作为后盾。   叶夫人本想回苏家,但是一想,自己的银子细软全在叶家,她如果不回去好好看着,岂不是便宜了那手不干净的秦婉兮?   上次的翡翠头面是还回来了,可她若是趁着自己和叶承泽和离做小动作,那也挺让人恶心的。   属于她的东西,她要一分不差的全部拿回苏家!   叶夫人回到叶府,首先去看了自己的陪嫁柜子,里面的城防图果然不见了。   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冷冷的笑了一声,便吩咐依红锁好院门,她是不想看见叶承泽那个恶心人的玩意儿。   此时的叶承泽也还没回来,苏老太妃遣散了一干京城贵女,自己也匆忙乘马车回了洛亲王府。   公主一身湿冷,春儿和冬儿生了三个碳盆才让她暖了起来,但还是受了风寒,一直不住的打喷嚏。   她看着一直守在身边的叶承泽,一脸欣慰的笑了:“我知道承郎对我是有情有义的,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叶承泽心里其实也呕死了,他觉得这件事对他的影响会很大,搞不好仕途就毁了。   可是眼下最重要的,的确还是得哄好了公主。   如果仕途毁了,至少有公主在侧,哪怕得一个无权的爵位,还能给自己的儿子铺铺路。   叶其琛又从宫里捎了信出来,说他已经取得了四皇子的信任,让他一心一意的辅佐四皇子,并与敬国公府搞好关系。   这个局面,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掌控。   可根据他的分析,这对敬国公府来说可未必是坏事,敬国公并不想让儿子娶公主,自己在这里横插一脚,皇上的打算不就破灭了吗?   叶承泽心里算计着,表面上却仍然对公主嘘寒问暖:“蓉儿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我之间,何必言谢?再说,是我把你害成这样的,我总要为你的未来负责。”   荣安公主的眼神终于有了光彩,她拉住叶承泽的手问道:“承郎真的愿意为我负责?你……愿意娶我吗?”   叶承泽思忖着,答道:“我一千个一万个愿意,可是皇上那里……怕是不会答应。而且我破坏了皇上的大计,怕是皇上要将我贬谪,我叶家的财产又大部分都被夫人拿捏在手上。往后的日子,只怕委屈了公主殿下。”   荣安公主冷哼一声:“什么公主殿下,我在父皇那里,哪里是个公主,分明就是个随便赐来赐去的贱奴。”   叶承泽阻止道:“公主万万不可如此贬损自己,你是千岁之躯,是我叶某人配不上你。”   荣安公主道:“有承郎这句话,我就知足了。承郎你放心,父皇那里,一切有我……”   关于荣安公主这件事,苏老太妃当夜便入了宫,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诉了皇帝。   皇帝听后大发雷霆,不单单为荣安公主这件事,更是为她破坏了苏皓云的家庭。   苏老太妃坐在那里不动如山,这是她第一次拿家事向皇帝说道,毕竟事关三公主,也事关朝政。   苏老太妃叹了口气,开口道:“皇帝,当年我急流勇退,为的是还你一个干干净净,能自己把控的朝堂。我若知道,你后面面对的是那群虎狼,肯定不会那么早的退下来。但如今我年纪大了,也不想再插手朝堂之事,只想享享儿孙福。眼看着棠儿的婚事没有着落,好在还有个侄女在膝下尽孝。如今看她这般受委屈,身为姑母,我确实看不下去。”   老太妃就是老太妃,一番话里藏了七八个意思,让皇帝捉摸不透。   可皇帝是个好皇帝,他孝顺敦厚,对老太妃一直视作自己的亲生母亲,当即便上前扶住她道:“母妃万万不要因此而气坏了身子,若是您身子出了什么岔子,儿子可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老太妃知道皇帝孝顺,便摆手道:“罢了,这是他们小辈的事,按理我不该插手。皓云是我的侄女,荣安也是我的孙女。这件事,皇上打算如何处理呢?”   皇帝也是左右为难,说道:“我想听听母妃的意思。”   苏老太妃想了想,说道:“自古女子身不由己,不如你也听听荣安的想法吧!她自北辽和亲归来,本就一肚子委屈。你又把她许给了敬国公府,一个女儿,做了两回人情。若我是她,心里也会有想法。只是,路是她选的,若是走不好,也不要再怪别人了。”   苏老太妃的意思说的很明白了,大有成全荣安公主的意思。   皇帝不解道:“难道,母妃就忍心让苏姑娘受委屈?”   苏老太妃笑了笑:“皇帝不妨也问问皓云的意思,你是个仁君,自不会强人所难。如果两方各有所求,不如遂了她们的愿。”   皇帝点了点头,看来这件事,老太妃心里已经有定夺了。   是夜,叶承泽才顶着风雪回了叶家,叶夫人的院子进不去,也只能去秦婉兮那里。   秦婉兮哭红了一双眼,那娇美的一张脸,看的叶承泽也是万分心疼。   便将她搂进怀里柔声安慰:“我和荣安公主,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我与你是真心实意,和公主也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这话他说的是实话,他本就是怀揣着目的接近荣安公主的,也并不想把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一步。   左思右想,都是中了苏皓云的奸计。   那场大火来的蹊跷,连春儿和冬儿都被打晕了过去,定是苏皓云身边那两名武婢做的!   秦婉兮泪眼涟连的窝在叶承泽的怀里,哭着摇头道:“老爷喜欢谁,想纳了谁,婉儿自是不会有任何阻拦。只是希望在老爷的心里,婉儿仍有一席之地。能每个月,来婉儿的院子里待上那么两回,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这样善解人意的女子,有哪个男人会不心疼?   叶承泽当即便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将她搂在怀里宠爱道:“我知道你心里委屈,但你且忍忍,不会一直这样下去的。”   秦婉兮点头,心里自然又有别的打算,开口道:“……老爷,婉儿只是一介妇人,没什么见识,可婉儿是一心一意为老爷着想的。你若是真的娶了公主,哪怕身上封了爵位,可毕竟那是没有任何实权的官位。只是说出去好听,看着好看,其实一点用都没有。老爷当真要娶公主为妻,去做那百无一用的闲散官职吗?”   叶承泽当然不愿意,他想了想道:“这件事眼下确实有些棘手,不过婉儿放心,也不是所有附马都不许做官。前朝的嫡长公主附马便是手握实权的薛大将军,他们的儿子还封了侯。我想……这件事,应该不会没有转圜的余地。”   正在吃瓜的叶斐然被逗笑了:【你可是敬国公一脉,皇帝把公主嫁给你,不削了你的官,难不成还指望着你继续挖他家墙角吗?】   叶夫人也在心里冷笑,敢情这天底下所有的好事儿都得可着你一个人来是吧?   巧了,秦婉兮的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她搂着叶承泽的脖子,温声软语道:“其实……这件事,也不是无解。”   叶承泽问道:“哦?婉儿有什么想法?”   秦婉兮道:“如果公主愿意放弃公主身份,以庶人之身嫁给老爷,老爷不就照样可以在朝为官了?”   叶承泽微怔,突然喜上眉梢,说道:“婉儿真是我的贤内助,不但甘心为妾,还处处为我着想,这让我……怎么说才好呢?”   吃瓜的叶斐然叹了口气:【看到没有,三公主啊三公主,这就是你看上的男人。不过,你这也算活该了。有些事,你不栽个跟头,这辈子也不会长记性。】   在某方面来说,三公主的确是受害者,可她也确实没有正确的三观。   叶夫人懒得理会叶承泽后院的争端,这样两个女人凑到一起,绝对安生不了。   秦婉兮只知道公主放弃身份成了平民,以为便能与她平起平坐了,可她不知道的是,公主哪怕放弃了身份,也有个身为妃嫔的娘。   而且据说良妃如今有孕,若是再生个皇子出来,良嫔顺利晋为良妃,公主更是女凭母贵,凭弟贵,怎么可能把她一个小小妾室放到眼里。   退一万步讲,那可是皇帝的亲生女儿,哪怕放弃了公主的身份,皇帝又怎么可能任人欺凌自己的女儿?   倒是秦婉兮的这个主意,说动了叶承泽,叶承泽却不好向公主开口。   按道理来说,由叶夫人出面是最合适的,接受她这个平妻,让她放弃公主的身份。   但是叶夫人怎么可能这么做,秦婉兮便自告奋勇,亲自去说服公主。   叶斐然吃瓜吃到这里,只想说:【娘亲的表妹真是艺高人胆大,你说她图啥呢?】   如果说她真有所图,应该就是舍不得这从三品家眷的荣华富贵吧!   她可是随着家人被抄家奴役过的,那样的日子她不想再过一天,只有来到叶府后,她才过起了人的日子。   而且叶承泽虽然渣,可他好哄,又有叶其琛这个儿子在,总有一天她会得到她想要的。   关于叶家的笑话,京城权贵圈里又吃了好几天,吃到满朝文武都开始讨论这件事,皇帝也终于坐不住了,亲自在朝堂上解除了王祁和荣安公主的婚约。   这可高兴坏了敬国公,这就表示他的儿子又可以在朝中关键位置上稳坐钓鱼台了。   为了平息这场闹剧,皇帝不得不亲自出面处理这件事,并把荣安公主和叶夫人以及叶承泽一起叫到了跟着。   叶承泽的认错态度良好,只说情之所致,情难自禁,让皇帝削了他的官,夺了他的职,以示惩戒。   三公主怎么舍得让他受委屈,当即哭哭啼啼的跪到皇帝面前苦求:“父皇,这都是女儿的错,若非那场大火,我是要与他断了的。谁知道会发生这样的意外,我们也只能被迫将这不该发生的私情公之于众。是女儿勾引他的,要罚父皇便罚女儿吧!反正女儿的后半生也毁了,不如就让我死在父皇面前好了!”   说着她就要往柱子上撞,幸而闻讯赶来的良嫔一把拦住,死死的抱着女儿。   良嫔挺着八九个月的大肚子,也跪到地上替女儿求情:“皇上,蓉儿她和亲一次,便是为国尽了忠,为父尽了孝,你何苦再逼她嫁给不喜欢的人?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臣妾……臣妾也不想活了!”   皇帝都无奈了,问她:“蓉儿,你身为公主,自小锦衣玉食。如无意外,这辈子都不会过苦日子。你得到这些,就该付出应有的代价。不如你看看你大姐,你二姐,有哪个是嫁给心爱之人的?”   二公主当初虽然躲过了和亲,却也不得不被迫嫁给残疾的英烈之后,哪有那么多称心如意。   大公主就更不必说了,也是敬国公为了稳固朝中势力做出的选择。   良嫔不忍心看女儿再受苦,膝行到了皇帝面前,说道:“可是皇上,蓉儿已经和亲过一次了,您总不能一次次的让她伤心吧?一女二嫁已是忌讳,还两次都是为了朝堂。蓉儿她是你的亲生女儿啊!你怎么忍心看她一次次受人作贱,被人□□?”   皇帝看着良嫔的肚子,终是心软,摆手让两名太监将她扶了起来。   又抬头看向一直冷静淡然的叶夫人,问道:“罢了,苏姑娘,你是苦主,这件事你有什么想法?”   叶夫人怀里还抱着四个半月的叶斐然,心想终于轮到我了吗?   她深吸一口气,开口道:“皇上,上天有成人之美,我今日也愿退位让贤。”   皇帝意外道:“哦?苏姑娘的意思?”   叶夫人道:“我愿与叶承泽和离,恭祝他与三公主白头到老。” 第36章   虽然叶夫人那天曾在众贵女面前说过这样的话,但叶承泽从不觉得叶夫人会这样做。   一是有叶斐然这个嫡长子在,二是女子和离像什么话?   放眼望去,那些和离的女子有几个再嫁能如意的?   皇帝却没有看叶承泽,只问叶夫人:“我想苏姑娘肯定有自己的打算,定不仅仅是和离那么简单的事情吧?”   叶夫人轻轻笑了笑,说道:“皇上您洞察人心,臣妇确实有想法。我嫁予叶承泽十年,为他生下嫡长子叶斐然。他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伤我,我愿意大度的接受他纳妾,却无法想象与公主平起平坐,甚至……矮公主一头的后宅生活。皇上,我是将军之女,苏家人的性子您是了解的。若非当初叶承泽答应我此生绝不纳妾,我也不会嫁给他一个商户子。如今是他背信弃义在先,我要求和离也算合情合理之事。”   皇帝点了点头,直截了当的问道:“苏姑娘说说你的条件吧!这件事朕只做一个和事佬,并不为你们做决定。”   叶夫人心想那可真是太好了,既然皇上让我说,我便不客气了:“很简单,斐然我带走,斐然名下的资产自然也要归他所有,我也要一并带走。”   叶承泽心下一惊,当即道:“你这是要掏空我整个叶家吗?”   叶夫人冷笑:“谈何掏空?斐然不是你叶家嫡长吗?这些东西本就没脱离了叶家,他长大了继承的也是你叶家衣钵,难道把叶家家财给叶家嫡长有什么不对吗?再说,我也是为斐然着想。若是以后公主进了门,再生出嫡子,那斐然能得到的,可就不是这些了。”   皇帝十分理解,嗯了一声,又问叶夫人:“若是这些条件难以达成呢?”   叶夫人轻笑:“请皇上恕臣妇大不敬之罪,苏家后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臣妇也不寻死觅活,只愿上山削发为尼,自此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皇帝又看向荣安公主:“蓉儿,你怎么想?”   荣安公主现在恋爱脑上头,一门心思只想和叶承泽在一起,觉得他是这世间顶好的男子,没有人比他更好了。   当即冷笑道:“不过是些身外之物,她若想要,给她便是!”   小公主从来不为钱财发愁,她从小吃穿用度,皆是世间最好,皇帝对儿女们也没有任何偏颇,正宫嫡长有的,这些妃嫔们也都有。   此时的皇帝也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于溺爱这些孩子们了?   叶斐然叹气,心想每个人都有自己有劫数,哪怕是同样环境长起来的,也不是所有孩子都能长的根正苗红。   只希望这小公主受过一番打击后,还能重新振作起来做人吧!   叶承泽心里却在骂娘,那可是我叶家三代积攒下来的基业,哪能说给出去便给出去?   皇帝和苏老太妃聊过,苏老太妃当时的建议是听听她们各自的想法,如今皇帝听过了,心里也便有数的。   他这才抬头看向叶承泽:“你欺凌轻薄朕的女儿,这件事我本该处罚你。但大宁律并没有因情而处罚官员的先例,所以今日朕也只是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来主持这件事。叶大人,眼下两个女人的想法你都知道了,怎么选,就看你自己了。如果你对苏姑娘仍然有情,蓉儿我会带回后宫严加看管。如果你选择蓉儿,那你便答应苏姑娘的条件,许她和离。这世间没有既要这个,还要那个的道理。如果你娶了公主,你的仕途也便到此为止了。朕会封你为附马都尉,这从一品的爵位,也算光宗耀祖。只希望你娶了公主之后,不要再像从前一样朝三暮四,可要善待朕的女儿。从前娶的,我不跟你计较。若是今后再娶,那便要掂量掂量你自己的身份。”   压力瞬间给到了叶承泽这边,叶承泽知道,今天自己是被架到火上烤了。   如果他还想要仕途,就必须担了欺凌公主的罪名,以后升迁,除非有大功,否则再难有进展。   而且良嫔娘娘的娘家虽然并不是很强势,也是堂堂朝廷二品大员,自己受打压是肯定的。   可他如果选择了公主,叶家的大半家财就都没有了,那可是叶家祖宗三代攒下来的,让他怎么舍得?   叶夫人自然知道叶承泽舍不得,但确实如皇上所说,不可能什么好事儿都落到他头上,要公主还是要钱财,就看叶承泽的野心有多大了。   叶承泽虽然只想了有一两分钟,但他想了很多,左思右想之下,终于还是决定要公主。   哪怕是无实权的爵位也是爵位,以后若是有了嫡子,公主之子怎么也能封个侯,到时候便能入仕了。   还有其琛,若是能记在公主名下,那孩子将来必定前途无量。   长远来讲,怎么都是娶了公主划算。   他刚要开口,便见公主跪到了皇帝面前,梨花带雨的说道:“父皇,请恕女儿不孝。您曾说过,我生在帝王家,便要以天下百姓为先,以家国安定为首。所以我去和亲,我去稳固朝堂,便不能有半句怨言。蓉蓉知道,公主这个身份于外人来说是万千荣宠,可于女儿来说却是怎么都卸不掉的枷锁。女儿请求父皇赐婚,同时……夺去女儿公主封号,以庶民身份嫁予承郎为妻。”   这回不光是皇帝和良嫔惊到了,连叶斐然和叶夫人都惊在了当场。   他们没想到,荣安公主竟然真的会为了叶承泽放弃公主的身份。   她哭的让人动容,连叶承泽都有些感动了,只听公主接着说道:“只要我放弃了公主封号,承郎他就可以继续入朝为官,为父皇效力,施展他的报复。女儿区区女子,做不做公主,并不重要,只要能相夫教子,能让夫君在朝堂建功立业,此生便心满意足了。”   叶夫人半天没缓过劲儿来,心想公主殿下,你这是何苦呢?   就算当年我下嫁叶承泽,也是有自己的考量,并不是图这个男人,而是图个安稳生活。   你自己先看看他的后宅,单单是那个秦婉兮就够你喝一壶了,而且你能不能生出孩子来还真是两说。   就连我自己,都是拼了九年养身,才得了这么一胎。   但叶夫人并不想提醒她,也不想告诫她,这趟浑水她必须自己去趟,才知道自己选了一条什么样的路!   皇帝更是半天没言语,但他似乎也有自己的考量,沉默了半晌才问了一句:“荣安,你当真要为了叶承泽,放弃公主的身份,下嫁于他吗?”   蓉安公主十分坚定的点了点头,应道:“是,还请父皇成全。”   挺着孕肚的良嫔更是呆住了,一时间竟然也不知道如何去劝女儿,这件事非同小可,公主身份岂是说放弃便能放弃的?   不待她阻拦,皇帝竟当场答应了下来:“好,既然你一意孤行,那朕便成全你。日后不论你穷困潦倒,还是受了欺负,都不要回来责怪父皇才是。”   荣安公主扬起一张倔强的小脸儿:“父皇放心,女儿绝不反悔。我相信我的选择是对的,他会对我好,也会是我后半生的依靠。但求父皇母妃保重身体,若是女儿不在身边,你们万万要加倍的爱惜自己。”   一个头嗑下去,荣安公主和叶承泽的事也算彻底拍板了。   这件事发展到这里,叶承泽还有什么好委屈的,当然是选择了公主,当场便在皇帝的授意下写了和离书,并将给叶斐然的那些财产在和离书上写明了。   整体而言,这件事除了叶夫人,其他人全部都是沉默加沉默。   就连叶斐然的心声都安静如鸡,因为他上次吃瓜的时候,秦婉兮去游说公主,放弃这个让她成为工具,让叶承泽成为闲散人员的公主身份时,还被公主和她的两名侍女掌了嘴。   秦婉兮敢怒不敢言,眼前那可是公主,被掌了嘴她也只能生受着,还得陪着笑脸继续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说什么:“大丈夫志在千里,怎么可能躲在女人的石榴裙下?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也不是你喜欢的叶承泽了。公主也是明事理的好女子,想必也愿意为了夫君,甘愿牺牲自己吧?”   叶斐然对秦婉兮也是佩服的,不去干传销真的屈材了。   公主的这个决定也让叶斐然大开眼界,古代女子被PUA的太厉害,以至于从来没考虑过放弃公主的身份后会面临什么。   如果叶承泽靠不住,她有没有叶夫人的能力力挽狂澜扳回一切,至少全身而退,还给自己和孩子挣得了后半生的家财。   就这样一脑门子扎了进去,也不管里面是屎尿屁还是毒硫酸,不把自己摔个面目全非怕是这辈子醒悟不了了。   回去的路上,叶夫人遇到了苏老太妃和洛亲王的仪仗,他们竟是特意在宫门口等他。   叶夫人本以为自己够坚强了,谁料在看到苏老太妃的时候,还是一个没控制住,哭着扎进了她的怀里:“姑母……”   老太妃将侄女搂进怀中,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叹息道:“你出嫁的时候我便说过,如果过的不顺心,就回来,来姑母这里。只要姑母还在,便会为你做主一天。你大可不必委屈隐忍,不必将就妥协。那个时候,你父亲还在,姑母也还年轻。转眼十年过去了,你父亲战死沙场,姑母也老了。庆幸的是,我的云儿长大了。能做出这样的选择,姑母既替你高兴,又为你心疼。往后的日子,云儿可曾想好怎么过?”   叶夫人擦干眼泪,却是笑了出来,说道:“姑母,你不必为我心疼。凤凰浴火才能重生,如今我也算重生了一回。我有斐儿,有琮儿,这么好的两个儿子在,还有什么可求的?至于怎么过,从今日起,我只为我自己和两个儿子过。这世界上再也没有叶夫人,只有苏皓云。”   老太妃点了点头:“好,那我便陪你再去一趟叶家,收拾收拾嫁妆细软,把该带回来的都带回来吧!”   结果一行人刚到叶家门口,又遇到了苏家一行人,苏皓青,苏夫人,苏予澜,苏予汐竟是都到了。   叶承泽的官轿也刚好行至府门前,一看这个架势心里就有些发虚。   苏皓青爱打人,他年轻的时候可不止挨过他一次打,现在他说什么也是堂堂从三品,若是苏皓青再敢动手,那他可就不客气了。   意外的,苏皓青竟然对他十分客气,还主动上前来打了声招呼:“叶大人,我来接舍妹回家。担心叶家的下人不好使唤,特意把自己家的仆从都带了过来。收拾的事儿,也不劳烦叶大人了,我们苏家自会整理。哦,对了,斐儿年纪小,我们自然也会接过去养着。叶大人如果想斐儿了,万万要提前打声招呼。我怕府里的下人不懂事,您临时过去,再不给您开门。”   叶承泽心里骂娘,表面上却碍于苏府人多打不过,只能沉默的一甩袖回了府。   秦婉兮已经等在府门前了,见他回来了,便上前问道:“老爷,怎么样了?”   叶承泽冷声道:“我与苏氏和离,你满意了吧?”   秦婉兮心里当然高兴坏了,可瞬间又难过了起来,她费尽心机,却是前脚送走了虎,后脚迎来了狼。   但那又如何,公主又如何,她自有办法对付。   两人走到转角之处,秦婉兮突然被叶承泽给抱住,一口亲了上去。   女人正纳闷的时候,就听叶承泽道:“我的好婉儿,你是怎么说服荣安放弃公主身份的?”   秦婉兮也很意外,当天她回来的时候,两边脸颊已经肿起来了,荣安公主那俩名唤作春儿和冬儿的宫女手劲着实是大。   但此情此景之下,她也只是红着脸说道:“我……我也只是对公主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她以老爷为尊罢了。要知道,老爷才是我们女子的天,夫君才是我们安身立命的根本。只有老爷好了,我们才能活的自在。想必,公主也是那通晓世故的人吧?”   叶承泽高兴的把秦婉兮抱回房间,也不顾什么白天不白天了,很是卖力的犒劳了一番。   苏皓云都惊呆了,他是真不怕叶家这偌大的家业全都被她搬空了不成?   搬家说起来也简单,苏皓云在知道叶承泽和秦婉兮做的丑事后就开始筹划着和离的事了,所以家当什么的全都归置到了一处,而且列好了清单,一样一样的按照清单搬出了库房。   旁边有叶家的管家盯着,叶承泽倒也不担心苏皓云会多搬走什么东西。   但他似乎忘了,在之前的两桩事里,他已经将叶家大半的产业都给了叶斐然,整个库房搬完,就只剩下一些不怎么值钱的瓷器和一些承重用的立柱了。   管家看着空了的库房眼泪都掉下来了,嘴里念叨着:“对不起死去的老太爷,对不起死去的老太爷啊!”   叶家京城第一商,如今说好听的是入了仕,光耀了门楣,弃商从政何其光鲜。   可叶家大半的家财都没了,剩下的也只是些不怎么赚钱的小项目,以及一些贫瘠的土地和庄园,怎么能和之前比?   甚至连那座温泉别院都给了前夫人,前夫人也不嫌晦气。   苏皓云当然不嫌晦气了,她甚至在儿子心声里学到了一个好主意,开放叶家别院的温泉山庄,取了个名字叫斐云汤泉,每日五两银子提供贵宾级别的汤泉待遇。   开放的当天便卖出了几千张门票,一群京中贵女约着姐妹去泡汤,场子已经预约到了下个月。   主要还是荣安公主这个活字招牌代言的好,连公主都忍不住泡在里面偷情的池子,那咱们京中贵女们可不得体验一下?   叶斐然也没想到,自己随脑的一句心声,就给自家带来了上万两银子的收益。   此时的他们已经搬回了苏家,苏夫人特意把东院整理出来给他们住,六皇子自然也跟着一起住了进来。   此时的他手里正雕着一条蓄势待发的蛇,看的叶斐然吓了一个哆嗦:【我滴个亲娘,小美人怎么雕这玩意儿?吓死个人了。】   六皇子唇角微勾,收起刻刀和木蛇,从怀中掏了丝帕出来,给他擦了擦口水。   叶斐然扬起小脸儿冲着他笑开了花:【谢谢小哥哥,小哥哥你真好。】   六皇子无奈,给他晃了晃摇篮,便听叶斐然又吃开了瓜:【哟?良嫔娘娘生了,生了个小皇子?不错,后宫终于又有皇子出生了。良嫔母凭子贵,被册封为良妃,自此后宫四妃聚齐了。等等,淑妃娘娘好像已经不在了……】   贤良淑德四妃为四宫首位,再加于个余贵妃,位同副后。   叶斐然张开大眼睛去观察六皇子,叹息道:【琮儿别难过,以后哥哥疼你好不好?我娘就是你娘,这样我们就都有娘了。】   六皇子萧琮无奈的深吸一口气,但手捏了捏他软嫩Q弹的脸颊,忍不住又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嗯,软绵绵的,很好亲。 第37章   叶斐然被亲的满眼冒粉红泡泡,心想六皇子虽然冷冰冰的,但是嘴唇还挺软的。   就是也跟他人一样有点冰,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美人冰肌玉骨?   六皇子亲完他,又捏了捏他的脸颊,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   叶斐然被捏了也不恼,反而扬起一张玉雪可爱的小脸儿冲着他甜笑,还发出了咯咯咯咯的声音。   苏皓云还在门外就听到了儿子的笑声,一掀门帘,果然看到这兄弟俩相处的正愉快,当即笑道:“你们俩还真是好兄弟,亲兄弟都不如你们两个亲。”   叶斐然哼唧着伸手让娘亲抱,苏皓云宠溺的抱起小儿子,并在怀里掂了掂,吐槽道:“又胖了,你小子怎么随便吃点就长肉?”   最近叶斐然开始添加辅食了,就加一些米糊糊之类的,他吃的并不多,但是身高体重却一直长。   叶斐然心想古代的辅食还是单一了些,我可是有融豆米糊磨牙棒宝宝果泥滴!   就是那些玩意儿忒贵了,每次我都要努力吃瓜吃半天,才能兑换够我这一天的粮食。   崽崽容易吗,刚出生就得吃瓜做任务养自己。   六皇子十分礼貌的起身给苏皓云行礼:“义母。”   他意外的发现,自己只说两个字的时候好像不会结巴,于是愉快的决定以后尽量少说话。   苏皓云这几天很忙,忙着理清从叶家那边带过来的生意,并清理了一些有二心的。   她第二天就把那些管事叫到一起开了个会,只道:“愿意留下来的,加两成柴薪,但若是有二心,我劝你还是及早离开。叶小少爷也是叶家唯一的嫡长,与你们效忠的叶老太爷没有区别。叶承泽如今高官厚禄,早已不把这些生意放到眼里。如若你们还想着效忠于他,我也可以帮忙引见搭桥,让你们去他那边留下的摊子上做管事。”   这些管事的也不傻,自从叶老太爷去世,叶承泽哪里还管这些生意的事。   平日里都是由总管事统一管理,这些年来虽然有盈余,可都是从前打下的基础,风光早已不负当年。   倒是这位叶夫人掌事后,反而把脉络重新理清了,还给加了两成柴薪银,他们当然更乐意效忠叶夫人。   但叶夫人却执意不让他们再称呼自己为叶夫人,管她叫苏姑娘即可,哪怕是和离了,如今她也是苏家的大小姐。   再说,苏皓云如今才二十八,当得起一声姑娘。   古人结婚早,也是有好处的。   叶斐然也好几天没和娘亲贴贴了,他搂着苏皓云的脖子,一头窝进了她的肩窝里。   他如今只是个崽,对母亲的依恋是骨子里与生俱来的,而且苏皓云让他特别有安全感,上辈子从未有过的那种踏实感。   苏皓云晃了晃叶斐然,对六皇子道:“琮儿,姬先生到了,你先跟着她上课读书。姬先生是义母的闺中密友,她十分靠得住,学问也是一等一的,正是宓先生的同门师妹。如果不是因为心存大义,如今她也会在翰宸书院讲学。可翰宸书院哪怕是闻名天下的高等书院,也不是普通学子能读得起的。她一心做义学,本是不想过来教你的……嗯……总之你就好好学就是了。”   叶斐然的心声传来:【哦,原来是娘亲给她的义学捐了一千两。姬先生:我本不想来教萧琮那小子的,奈何对方义母给的太多。】   苏皓云:……   六皇子:……   臭小子,整天瞎吐槽。   苏皓云清了清嗓子,摸了摸六皇子的发顶道:“反正,多读点书终归没有坏处。”   六皇子又是对苏皓云深深一揖:“多谢,义母。”   苏家专门给六皇子准备了一处幽静的庭院,姬先生每次讲学也会去那里,只道是给六皇子私人疗养。   苏家的护院也很有分寸,巡逻只会在外围,保证守的固若金汤。   每次讲学,叶斐然的摇篮也被推到六皇子的身边,他不哭也不闹,反而听的津津有味。   本来六皇子觉得,自己从前所学已经够用了,再一听姬先生讲的,竟然真的受益颇深,的确是个难得的良师。   叶斐然也听的津津有味,他本以为古代教学都是教些经史子集,谁料姬先生的算学竟然天下无双,几何题都算的十分精妙。   她还会出应用题,比如一块妖田什么的。   叶斐然一开始还以为是闹鬼的地,一听才知道,原来是形状十分妖异的地,让算出它的面积。   身为一个文科男,叶斐然考公考的很顺利,这种逻辑思维的题却让他很是伤脑筋。   谁料六皇子却学的很快,姬先生只讲了个开头,他便得出了结果,让姬先生大为赞赏。   只来上了几天课,就把六皇子收为了入室大弟子,恨不得将平生所学全都教给他。   苏皓云高兴的又给姬先生的义学捐了一千两银子,可见她现在是真有钱了,一千两花起来连眼睛都不眨。   难得过了几天安稳日子,眼看着要过年,叶斐然的瓜却不消停了。   今日一早,他便吃到了公主要和叶承泽大婚的消息:【荣安公主放弃了公主封号,以庶人的身份嫁给叶承泽,会在腊月二十八这天与他举办大婚仪式。良妃生完还在月子里,没办法参加她的婚礼,便派了她的乳娘来代行高堂之责。皇帝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来,封了萧蓉三品诰命淑人。叶承泽只是从三品,皇帝为了女儿也是操碎了心,真是父爱如山呐!】   他现在知道这位皇帝为什么管不住那帮牛鬼蛇神了,他的确敦厚,仁慈,爱民如子,可他也太心软了。   不论是对谁都狠不下心来,这才让敬国公府坐大坐强,都快凌驾到皇权之上了。   但是公主的大婚却异常冷清,除了叶承泽几个交好的官员家眷,几乎没有人到场道贺。   还是因为荣安公主这件事闹的太大了,不光彩,也为正室夫人们所忌讳。   现在苏皓云反倒是成了京中贵妇们同情的对象,都说公主逼宫正室,第三者上位,叶斐然心声里偶然的一句小三也成为了公主的代名词。   还流行出了一句话:渣男配小三,祝他们天长地久,不要再祸害别人了。   饶是如此,荣安公主却没有任何悔悟之心,反而觉得全世界都在反对她的决定,她反倒是要幸福给她们看!   大姐的婚姻形同陌路,二姐嫁给一个残废,她嫁给了心爱之人,有何不妥?   所以公主怀揣着满腹的倔强,成为了叶承泽的正妻,良妃心疼女儿,给她带了丰厚的嫁妆,又把叶府的库房给填满了。   叶斐然吃够了叶家后宅的瓜,心满意足的领了十个瓜币,兑换了一包崽崽融豆,一本满足的吃了起来。   接下来就是过年,古代的过年氛围十分浓重,朝廷直接休沐二十天,让官员们早早的回家祭祖的祭祖,衣锦还乡的衣锦还乡。   这就不得不提起大宁朝那多到让人羡慕的假期了,光是法定节假日、田耕假、授衣假、祭祀假等,林林总总加起来,一年至少有五十多天。   另外还有每月的旬休和休沐,基本是上五天休一天,每个月至少休息六天。   虽然并没有双休,但是人家也不调休,就好像这次过年,说放二十天就放二十天。   除了那些不能停摆的,类似城防和狱卒以及值班人员只能轮休外,其余官员全部放假休息。   这一点叶斐然还是很满意的,不用九九六,更没有零零七,大家都在从容不迫的生活着。   放假了,苏府也就热闹了起来,除了匆忙回家待了几天的苏予汐,所有人回来后都绕着叶斐然打转转。   没办法,家里只有这么一个屁大点儿的崽,不玩儿他玩儿谁?   玩儿六皇子吗?   对不起,不敢。   于是叶斐然被这个抱了那个抱,这个亲了那个亲,礼物收了一堆又一堆,比之在叶家的时候不知道受宠多少倍。   六皇子也收了一堆礼物,都是些六七岁小孩子喜欢的,但他兴趣不大,就全都给了叶斐然。   甚至亲手给他做了一个置物架,用来放他那些五花八门的小玩意儿。   最后发现架子放不下,又给他做了一口大箱子,这回总算能放开了。   苏予汐回来的时候还从宫里带来了非常精美的点心,可惜叶斐然只有四个半月,根本吃不了,只能馋的直流口水。   心声里还在碎碎念着抗议:【我什么时候能长大,怎么过了这么久才四个半月,至少给我长两颗牙出来吧啊啊啊啊!】   六皇子听着他的碎碎念,十分无奈的吩咐雁书:“拿……一个小……碗。”   雁书应了一声,拿了个小碗过来,六皇子便挑了块入口即化的点心泡在温水中,泡成糊状,用小勺子一勺一勺的盛给他吃。   虽然点心失去了酥脆的风味,但不得不说宫廷点心师调制出来的味道十分美味,香香甜甜好吃极了。   小吃货吃完点心开心的手舞足蹈,嘴里说着让人听不懂的火星文,一看就知道未来会是一个小话痨。   苏予汐笑着打趣他:“表弟你别急,喜欢吃好吃的还不简单吗?以后我每个月回来的时候都给你带。四皇子的寝殿中每天都有吃不完的点心,晚饭时就都分享给我们这些伴读了。我全都给你留着,到时候你和六皇子慢慢吃。”   叶斐然心想:【那不得过期了?】   苏予汐假装什么都没听到,又道:“可惜我只能在家待一天了,明日便要陪四皇子去东湖游玩。东湖那边封湖了,四皇子酷爱冰嬉。去年我和他学了一冬天,终于练出几个花样。今年他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过去了,可惜先生功课紧,只能等到年假。”   上次苏予汐回来,听到叶斐然的心声后就知道,自己这个小表弟不一般。   如今姑母能成功和离脱身叶家,也是多亏了这个小表弟。   他明日要陪四皇子游湖,如果四皇子真会出事,那他是一定要保护好他的。   叶斐然却没有扒拉四皇子的瓜,一直在扒拉苏予汐的瓜,心声不断传来:【二表哥这次游湖本来要立两大功,一个是从冰湖里救回了落水的四皇子。一个是四皇子发烧重病,二表哥脱光衣服为四皇子在寺庙中以身取暖。但是这两个功劳,全都被叶其琛给抢了。叶其琛如今七岁了,能舍身救十三岁的皇子,怎能不让他动容?也因为这两件事,四皇子气了二表哥很长时间。不许他进自己的寝殿,也不让他靠近自己。……怎么听着像闹别扭的小两口?】   苏予汐脸色微红,心想如果真是这样,那他还确实得小心一些。   他早就看出叶其琛的不对,虽然他的文章的确经常被先生夸奖,还说让自己多向他学习,他一个习武之人,怎么向叶其琛学习?   听完小表弟的心声,苏予汐朝小表弟深深一揖,转身离开了他和六皇子的房间。   然而他走后,叶斐然的心声又传来:【等等……这剧情发展,二表哥将四皇子楼在怀中,声线十分温和的哄着:殿下别担心,万事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受到半点伤害半分委屈。除非我不在了,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否则谁也别想伤你分毫。】   叶斐然脸颊微红,心想他看的原著,真的是原著吗?   你叶其琛能让皇子为你甘心做受,有了四皇子这样的天之骄子,你竟然还能包养美女外室让她给你生儿育女。   这不对,这绝对有问题。   如果你是同性恋,那么有四皇子还不够吗?   如果你是双性恋,那么你接触四皇子就绝对有问题。   你是不是从叶承泽那里学来的,让一个对你情根深种之人,做你的傀儡,以达到你不可告人的目的?   叶斐然细思恐极,连瓜都吃不下去了。   如果不是六皇子叫醒他,他仍然沉浸在发现新剧情的惊骇里。   他的心声里都带上了颤抖:【难道……我二表哥才应该是这部小说里的男主攻,叶其琛重生后不但抢了苏家的功劳,还抢了二表哥男主的身份?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这才是真相!】 第38章   剧情了解到这里,叶斐然真的快气吐血了。   苏家到底是什么人间小可怜,一整个家族都被一步一步蚕食殆尽,就连身为男主的二表哥都成了太监!   而且那个四皇子也有点奇怪,从他的种种表现来看,他是爱二表哥的吧?   可他为什么要下令给他用宫刑,难道是爱而不得疯魔了吗?   他觉得有点奇怪,四皇子的身上肯定也出了问题,不知道是不是被小男主用了什么手段。   他身上一定有自己不知道的金手指,还是类似精神操控的!   这想来是一定的,否则怎么解释四皇子仿佛魔怔了一般对小男主的惜才?   如果说厉害,他二表哥在原著里十三岁可就拿了武状元,这样的人才不才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吗?   他现在无比希望这件事不要发生,因为他看过的剧情,他穿进书里以后全都没有发生。   那会不会二表哥和四皇子的事,也会因为自己这个蝴蝶翅膀而不会发生?   见叶斐然闷闷不乐,一身新年锦衣的逸亲王上前来摸了摸他的脑袋,轻声对他道:“斐儿要……不要去……后院赏……雪!”   叶斐然的大眼睛bling一声亮了起来,心声传来:【哇,小哥哥竟然可以一次接连说三个字了,不错不错,有进步啊!】   六皇子无奈勾唇,从旁边拿了个厚实的小包被,将他抱起来便朝后院走去。   叶斐然突然发现,六皇子虽然看上去羸弱,实际上力气很大,他整个崽不超过一米二,体重目测也就四五十斤的样子,却能抱动小二十斤的自己。   不但能抱动,还抱的十分轻松自如,可见这孩子习武也很有天赋。   过完这个年,六皇子就七岁了,七岁的六皇子肉眼可见的成熟了一些,只是在人前的时候他还是装作一副丢了魂的模样。   叶斐然伸手搂住六皇子的脖子,嘴里哼唧着说了一句什么,心声里传来:【哇,好漂亮!张灯结彩的,过年的氛围好浓重。】   古人特别注重仪式感,门廊上还贴了春联,全是大表哥一个人写的。   大表姐则穿了最华贵的衣裙,正提着个红灯笼在院子里和丫鬟们嬉戏,见到叶斐然来了,当即上前来逗他:“斐儿来了,我们的斐儿又长大了一些。谁家的弟弟长这么漂亮,哇,原来是我家的~!”   大表姐母爱泛滥,上次议亲不成,这便拖了下来,过完年就十九岁了,苏家人竟也不着急了。   在大宁朝,女孩子十五六岁就开始议亲,到了十七八,一般怀里都抱了一两个娃了。   苏夫人却想开了,既然黛滢想去骑射营便让她去,哪怕如小姑子这般聪慧剔透的人儿,婚姻仍然落得这个下场。   只要黛滢不觉得遗憾,那他们做父母的也不会有遗憾。   叶斐然十分受不了大表姐肉麻兮兮的话,心声道:【大表姐你快夹不住了,你这夹子音要是在二十一世纪高低得是个CV。】   从叶斐然偶尔透露出的信息里,苏家人都了解到他来自一个叫二十一世纪的国度,虽然他们不知道这个国度在哪里,但他们却把这个国度想象成了一个和平又繁盛的桃花源。   一开始叶斐然很奇怪,在这个大宁朝,齿续都是按照年龄,不分男女,为什么偏偏苏家有个大表哥,还有个大表姐。   后来才知道,原来大表哥和大表姐是一对龙凤胎,两三岁的时候谁也不甘心当老二,于是就并列老大了。   单从这一点上来看,苏家父母就很民主,很会尊重孩子们的意见。   大表姐还在逗叶斐然:【斐儿你看这是什么?这是姐姐亲手做的灯笼,漂不漂亮?送给斐儿好不好?这上面还有斐儿的属相,斐儿是属小兔子的是吗?】   叶斐然当即感动的泪目:【原来这是表姐亲手给我做的小兔子灯笼,好感动啊嘤嘤嘤~!表姐真好!】   六皇子眉心微蹙,眼神明灭间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叶斐然已经接过表姐送他的小兔子灯笼,四个半月的他已经抓握的十分有力,可以拎着灯笼玩儿了。   不远处大表哥也出来了,他一身赤色锦袍,和洛亲王一前一后正朝这边走着,两人还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什么。   耳聪目明的叶斐然下意识就去听,只听洛亲王道:“我觉得定在初六正合适,过了破五,初六正是适合办各种仪式的时候。”   大表哥说道:“可是初六是老太妃的寿辰,这天举办演武,那老太妃的寿辰怎么办?”   洛亲王手里拿着剑,还挽了个剑花,乐呵呵道:“大外甥,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你姑奶奶就是喜欢热闹,尤其是喜欢这种武刀弄枪的热闹。你信不信,演武那天,她还能给你表演上马上骑射!”   大表哥制止道:“可别了吧!老太妃都要六十岁了,你让他骑马射箭,这身子骨能受得了吗?”   洛亲王赶紧提醒道:“这话你可千万别当着你姑奶奶的面儿提,她最讨厌别人说她身子骨不行了。”   大表哥捂了捂嘴,前后确认了一下,小声道:“还好还好,姑奶奶在前院和姑母聊天,这话你可千万不能和她说啊!”   洛亲王把剑插回腰间的剑鞘里,轻佻的嘲道:“你看你这前怕狼后怕虎的样子,咱们苏家何时出过你这样的儿郎?”   大表哥面红耳赤又想和他吵:“咱们苏家也没出过你这样的纨绔啊!”   叶斐然的心声:【这对冤家怎么又杠上了,啧啧啧,要不你们还是多关心关心苏老太妃吧?咱们苏家海纳百川,什么样的儿郎都能出。就是初六的五姑娘军演武大会,可能会出点大事。】   众人瞬间息了声,知道叶斐然每次预警必准,全都竖起耳朵来去听。   但是事情好像比想象的更严峻,叶斐然半天没出声,是因为这个瓜砸的他有点懵。   缓了片刻他才吞了吞口水,心声传来:【苏老太妃在演武骑射当天意外坠马,坠马原因系拒马桩不知道被什么人给换了,换成了高出半尺的。马匹演武时被拒桩马拌倒,苏老太妃从马上跌落下来,恰好掉到了……拒马的金属尖刺上。尖刺刺穿……胸腹,当场毙命。】   院子里瞬间鸦雀无声,尤其是洛亲王,仿佛冰水浸入骨髓一般,缓了半天都没缓过来。   还是苏予澜,他把洛亲王拉回房间,拉着他的手严肃而又镇定的对他说道:“王爷,既然这件事我们已经知道了,便要避免。老太妃不会有事的,就凭咱们苏家儿郎的实力,还能让老太妃坠马了不成?”   洛亲王的呼吸急促而有力,他一把将苏予澜搂进怀里,搂的有些用力了,声音沉凝而透着颤抖:“谁若敢动我的母亲,我便让他跟着陪葬!”   说话的过程里咬牙切齿,似要将背后之人生吞活剥了一般。   苏予澜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洛亲王,从前的他虽然玩世不恭,放荡轻佻,是个别人眼中不折不扣的纨绔。   可他好脾气,好相处,好性子,哪怕和平民乞儿都能聊上两句。   仿佛从小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洛亲王给自己披上了一层漫上柔雾的伪装,将他真正的自己若有似无的掩藏了起来。   苏予澜叹息,无奈的伸手搂住他,拍抚着他的后背,半天才让洛亲王镇定下来。   叶斐然还在庭院里继续吃瓜:【失去母亲的洛亲王终日饮酒度日,倒是和丢了功名的苏予澜一样,成了没有人理会的边缘人物。不一样的是,苏予澜并未消极懈怠,而是加入了姬先生的义学大业,做了一名教书先生。洛亲王则浑浑噩噩,每日在他讲学的学堂前驻足停留。或躺或坐,基本都是挂在树杈上。苏予澜偶尔和他聊聊,给他拿些吃的,两人也就这么相安无事的过了一些时日。】   吃完这个瓜,叶斐然的心里憋闷的难受,好好的两个人,怎么就变成这样。   不过如今的线路,好像与从前也不一样了?   为什么故事里该发生的基本都没发生,反而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了?   好像从娘亲没有死开始,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走,似乎冥冥之中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原来的故事线给推向了正能量。   不,叶斐然的感觉是,从前的故事线是错误的,如今才是回正。   哪有男主一边吊着主角受一边养外室的,这不对,这太荒唐了!   而且叶其琛哪像个同性恋,更像个种马男!   由于叶斐然的这个瓜,过年的氛围一时间变的低落了起来。   众人谁都没提,也没有告诉苏老太妃,只是洛亲王和苏予澜正悄悄在私底下筹划着什么。   初二祭祖过后,苏予汐又陪着四皇子回了东湖冰嬉场,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万万要保护好家里的人,苏家就拜托给大哥了。   苏予澜拍着胸脯保证:“我虽然是读书人,却也肩能挑手能扛,你安心陪伴四皇子,家里的事一切交给我!”   二表哥点着头,便翻身骑上马,朝着东湖的方向去了。   叶斐然看着二表哥离开了背影,心想这回,叶其琛应该不会再抢二表哥的功劳了吧?   希望二表哥不要心慈手软,那叶其琛是重生来的,比他掌握的线索只多不少,而且他在自己之前三年就到了,铺垫了那么多,希望二哥对上他不要吃亏。   苏予汐倒是不担心这个,他本就是习武之人,身上颇有些苏老将军的勇猛。   如果由他来统领三军,苏家军必定势如猛虎,但苏家此时已为王家所忌惮,正在不遗余力的打压着苏家。   二表哥能入宫做伴读还是因着四皇子欣赏他那一身的好武艺,别说从军了,苏予汐后面连大内都没能出去。   叶斐然替自家二表哥不值,明明是将才,却沦为太监,都是那叶其琛害的。   而此时的叶其琛,正一本正经的为四皇子绘制一幅良田水利图,那图线条构图十分精良,其上的水车也较如今的改良了许多。   四皇子见了大加赞赏,直夸道:“叶小公子虽然年纪小,才能可不小。有了你这水利图,百姓又要增产增收了。我回去便向父皇献策,在民间大力推广这种水车。”   正吃到这个瓜的叶斐然不屑的笑了一声:【这是二十年后经过许多匠人改良过的水车,当然比现在要精进了。只是你这破水车,仍然需要人力来推。若是我,便可借助风力,借助水流的自然之力引水。区区人力水车,还好意思拿出来显摆。可惜我现在还只是个崽,没办法把那水车画出来。否则,我倒是想与你一较高下!】   我堂堂二十一世纪先进科技,怎么可能比不上你这区区二十年后的破玩意儿。   听到叶斐然心声的六皇子若有所思,心想借助风力与水流的自然之力引水,这是怎样的水车?   六皇子左思右想,决定先自己用木头雕出一个来,看看能不能实现他所说的借助风和水流的力量来引水。   此时的苏予汐也已经回到了东湖冰嬉场,四皇子萧恒一见苏予汐回来了,脸上立刻挂上了灿烂的笑容,招呼他道:“予汐,你快来看看。其琛他设计了一个新款的水车,这样可以节省不少的人力,只需要三人便能推动。这样的水车,走水量大,更能解决百姓们的灌溉之需。”   苏予汐上前看了一眼,由于心里对叶其琛早已有了不好的印象,表面上便难以维持好态度。   他是个武夫,武夫的喜怒更是都挂在脸上。   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只道:“殿下,我们来东湖为的不是练冰嬉吗?今日我还带来了一个好玩的游戏叫冰球,是我……最近琢磨出来的。游戏的规则和策略我已经画出来了,殿下想看看吗?”   四皇子转念一想,自己的确是休了年假来练冰嬉的,怎么就被叶其琛引导着去研究水车了?   他从前其实对农事政事并不感兴趣,最近倒是参与研究的多了起来。   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想到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便没再放到心上。   一听苏予汐说有新的冰嬉游戏,当即便来了兴趣:“哦?快让本殿看看,是什么样的游戏。”   这游戏是苏予汐从叶斐然的心声里学来的,他不但绘制出了冰球的规则,还利用那几天休沐做了两双新的冰嬉鞋出来。   早年的冰嬉鞋用的是木片,底下镶嵌一块铁板,滑起来虽然稳当,速度却很慢。   苏予汐拿出了他新制的冰鞋,献宝似的对四皇子说道:“殿下请看这是什么?”   四皇子一看到那冰鞋眼睛便亮了:“新的冰嬉鞋?予汐,这是你做的?”   苏予汐点头:“这叫冰刀,底部更纤薄,接触冰面更窄,滑起来速度更快。”   这冰刀并不锋利,苏予汐也是考虑到四皇子的安全,怕他驾驭不了,自己那双就不一样了,他滑冰很有一套,再加上身上有武功,多快都能控制。   四皇子接过冰鞋便要试试,一行侍从七手八脚的便伺候他换鞋。   叶其琛见苏予汐一回来,自己的注意力就被他给抢走了,当即脸色便有些不好看。   在四皇子上前去试冰刀的时候,叶其琛叹了口气,装模作样的说道:“苏二公子,你不觉得这样做不妥吗?”   苏予汐其实懒得理他,但又不想表现的太明显,只道:“哦?叶小公子觉得哪里不妥?”   叶其琛负手而立,七岁看着就像二十七,语气成熟的说道:“四殿下是国之储君的不二人选,而你却天天拉着他弄这些玩物丧志的东西,属实不妥。”   苏予汐嘲讽般的嗤笑一声,问道:“你可知道,皇上为什么每年都要让四殿下来东湖练冰嬉吗?”   这一点是皇家秘事,叶其琛还真不知道,便问道:“为什么?”   苏予汐道:“四殿下生下来体弱,尤其畏寒。本来贵妃娘娘只想将他养在温室里,是皇上每年冬猎都把他带过来,这才让他的身体一天天好了起来。皇上觉得,寒冷是淬炼男子的不二之选。而且四皇子与冰雪有缘,一年四季当中,反而只有冬季从不生病。是以皇上才多让他接触冰雪,多在冰上行走,为的也是强健他的体魄。你每日里只想让他坐在书房里读书写字,学问是长了,身子也废了。人首先是个人,他得健康,才能做别的。”   说完他转身,不欲再理叶其琛,换上冰鞋准备给四皇子秀一秀他这几日在家苦练的凌床神技。   四皇子于他来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是主子,更是惺惺相惜的知己。   他知道表弟心声里的预警后,当然也是心存芥蒂的,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好的朋友会对自己施以宫刑。   但他是个刨根问底的人,他要弄清楚,搞明白,这一切的始末究竟是什么。   苏予汐刚转身,却又被叶其琛给叫住,说道:“苏二公子先等等,方才四殿下说冷,让我帮忙拿一下那件狐裘大氅。但那大氅一直是你来保管的,我不知道在哪里放着,不如苏二公子去取一下吧?” 第39章   这件事早已经叶斐然的心声里预警过了,苏予汐自然是不会上当。   但他很好奇,想知道苏予汐到底想做什么,便假装答应道:“好,四皇子的私人物品,自然是由我来保管的。你还是伺候好他读书写字,别的事就不要染指了。万一出了岔子,皇上和贵妃娘娘怪罪下来,你一个从三品庶子可担当不起。”   苏予汐也不想以身份压人,谁让这叶其琛这么过分,仗着自己重生来的有记忆,就处处抢苏家的功勋破坏苏家的机缘。   单从小表弟的预警里来看,他至少破坏了苏家四五桩机缘了,苏家就这么一步步被他这样蚕食,不可谓不可恨!   看得出叶其琛对于庶子这个身份十分介意,听了苏予汐的话后眉心瞬间蹙了蹙。   却是微不可察的又压了下去,只道:“那么苏二公子就快去吧!别让四皇子等着急了。”   苏予汐冷哼一声,转身朝营地的方向走去,却在走到树林深处后拐了个弯,轻轻一跃跳上一个松林掩映下的山头,悄悄观察着上面的情况。   远远看去,四皇子似乎对他新做的冰刀十分感兴趣,教他冰嬉的师父也同他一起在研究。   他做的冰刀不是单刀,是双刀,速度快的同时还不容易滑倒,兼顾了安全性。   从苏予汐的角度来看,整个东湖尽收眼底,叶其琛远远的站在岸边,并不下去,但离四皇子的距离却始终保持着十几米,仿佛一直在为一件事做着准备。   这件事其实好解决,只要他施展轻身功法,可以在瞬息间到达冰湖,他更想知道的是,东湖一到冬天便全被冰面覆盖,最厚的地方厚达一两米。   别说人掉进去,就算牵一头大象来也别想将冰踩裂,四皇子又怎会意外跌入冰水中?   终于,苏予汐远远的便看到了事情的真相。   松林边缘,东湖西侧,竟然有几个人在凿冰,凿完冰后,当即有一个熟识水性的人呲溜一声钻入了冰湖中。   苏予汐低呼一声糟糕,当即飞身上前,却已经来不及了,冰面咔嚓一声裂开一道寸许宽的口子。   当他飞身到四皇子跟前的时候,那条裂缝已经将四皇子吞没,不远处的叶其琛也已经跳下水,准备救四皇子了。   有苏予汐在,叶其琛的跳水简直成了跳梁小丑。   他才七岁,身上也没有功夫,连冰嬉都不会,怎么可能救得出十三岁的四皇子。   原著里的他是连同几名太监一起将四皇子拖上来的,并合力将他抬进了附近的庙宇,并亲自用体温温暖了身体冰冷的四皇子。   这些和苏予汐做的一模一样,但即使如此,叶其琛才七岁,十三岁的少年也不会对七岁的毛头小子动情。   这些怀疑在苏予汐心里埋下了种子,却也只来得及扑通一声跌入冰水中,二话不说便将四皇子拉进了怀里。   但是水下却有一只手,用力的扯住了他的脚踝,没办法,他只得先抽出匕首扎进冰湖中将那只手砍了,再将四皇子拖到岸边,又朝周边的守卫下令:“湖下有刺客!快快捉拿!我护送四皇子先行一步!”   说完他背起四皇子,朝不远处的庙宇跑去。   扑了个空的叶其琛在冰湖里泡了半天,太监们又都跑去照顾落水的四皇子了,根本没有人拉他上来。   他挣扎了半天才一个人从湖里爬了上来,冷风一吹,整个人都被冻的直打哆嗦。   但他们的行营距离这边有几百米,他迈着小短腿,跌跌撞撞跑了十几分钟才终于回到行营,这个时候他也已经冻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脱掉一身湿衣披上棉被,缓了半天才终于缓过来,气的他用力将枕头甩到了地上,大喊道:“苏予汐!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苏予汐此时的想法却很简单,不能再让叶其琛抢苏家的机缘,他身为苏家人,更有责任为苏家挣功勋。   更何况此时的四皇子于他来说仍是感情深厚的朋友,一起长大的发小,虽然听了表弟的预警后,对一些事存了疑虑,可他在弄清真相前,不便打草惊蛇改变对四皇子的态度。   背着四皇子进入庙宇的苏予汐用最快的速度找住持要了碳盆,脱掉他的一身湿衣,又给他盖了两层厚厚的棉被。   但没有用,四皇子自小体弱,别说跌入冰湖了,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容易烧起来。   苏予汐没有别的办法,也只能将自己的衣服脱掉,同样钻进棉被里,紧紧的搂住纤瘦的少年。   可能是感觉到了身边的温暖,四皇子萧恒用力的钻进了苏予汐的怀里,脸颊贴着他坚实而有力的胸膛,双臂紧紧的搂住了他的腰。   苏予汐僵直在原地,两个皆是□□的少年,紧紧的依偎在一起,苏予汐第一次体会到了心跳失速的感觉。   古代人早熟,十三四岁议亲结婚的比比皆是。   如今苏予汐和四皇子都是十三岁,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他看着怀里脆弱柔软的萧恒,又想到了小表弟的预警,终是没能将心下的芥蒂压下去,只是任由他搂着自己。   同理,在弄清真相前,他不会让自己对四皇子的感情再进一步。   他被赐宫刑这件事一定有原因,正如萧恒意外跌落冰湖并不是一个意外,那么自己的宫刑,也肯定别有深意。   这一夜苏予汐想了许多,任由四皇子瑟缩在他怀里,直到他的体温回升,直到天色蒙蒙亮,四皇子才终于睡醒,睁开眼睛便看到了仍在熟睡的苏予汐。   苏予汐感受到了怀里的动静,也跟着醒了过来,垂眸看了一眼怀里的人,问道:“四殿下?你醒了?”   萧恒的嗓音有些沙哑,感受着掌下的温度,耳根有些红了,问道:“予汐?是你救了我?”   苏予汐点了点头:“四殿下莫怪,这破庙里物资有限,我也只能用这种办法来给你取暖。生怕你着凉生病,那我便万死难辞其咎了。”   两名少年都处于变声期,声音微沉又有些哑,感受着彼此间胸膛的震颤,一时间竟都有些沉默了。   突然,萧恒开口道:“这几天我故意疏远你,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苏予汐意外于萧恒的坦诚,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是愉快的笑出了声。   萧恒疑惑:“你笑什么?”   苏予汐答道:“殿下,你肯承认你是故意疏远我的了?”   萧恒生的秀气斯文,很有几分俊美书生的气质,闻言疑惑道:“我也不是故意的,其实我十分不理解……好像有一个声音在引导着我,让我不要再理你了。母妃也一直让我把你从伴读里除名,还让我多亲近叶家小少爷。我承认,这叶家小少爷确实很优秀,可我并不想多和他接触。却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奇妙就会被他的话说服。可我心里明白,我更喜欢你陪着我,想让你一直做我的伴读,做我身边的护卫。我也知道你志在军营,是敬国公府阻挠了你的前路。可我若不把你留在身边,敬国公府只会更加阻挠你的前程。予汐,你可明白我的心意?”   苏予汐当然明白,他知道四皇子心地善良,更为自己明年报考武状元一事铺好了路。   所以他才会在知道真相后,愿意耐心的去寻找其中的原因。   他想了想,点头道:“只要殿下还需要我,我就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陪着殿下已经成了我的习惯。虽然有些话我不该说,但眼下党派之争的确把我们两个强行割裂开了。但我发誓,只要殿下还是如今的殿下,我就会一直站在你这边。”   四皇子温润俊朗的眉眼望向苏予汐,那表情里竟是难得的期许:“真的吗?”   苏予汐答:“当然是真的,即使未来我去了军营,也会在千里之外寄回书信,遥祝殿下万安的。”   四皇子垂眸,藏起眼中的失望,果然他的志向,一直是在军营吗?   随着苏予汐这句话出口,叶斐然的耳边终于响起了一句提示:【叮,瓜线回正提醒。瓜线回正率百分之五,奖励瓜币三百枚。是否查看瓜线回正节点?】   正在咿咿呀呀学说话的叶斐然的大眼睛猛然亮起,心想瓜线回正节点又是什么?   此时的他正在头疼,为什么穿书重生还要重新学说话?   一切都要尊从生物成长规律,还真是快一步都不行,三个月要学翻身,四个月只能趴着,得等五个月以后才能坐。   学说话也要理半天舌头,如今的他只能发出一些咿咿呀呀的火星文,崽崽真是太难了QAQ~!   他一听有瓜线回正节点,当即便点开了小电视,便看到苏予汐正搂着全身□□的四皇子,两人正躺在一张窄床上互诉心事。   叶斐然把他们的对话看了一遍,瞬间发现了华点,他觉得四皇子看向二表哥的眼神十分不对。   【看二表哥的态度,眼下应该还是把四皇子当成朋友和知己。但看四皇子的态度,应该已经有些心动了吧?只是二表哥的志向一直在军营,却因为敬国公府对苏家的忌惮,不得不入宫做伴读和护卫。四皇子也自知自己没有做皇帝的才华,但放眼整个后宫,却也只有他一个皇子拿得出手,又不得不承担这个责任。二表哥虽然有一身绝世武功,可他知道,若是自己去了苏家军,苏家只会更加被猜忌。一是为了苏家,二是为了知己,他只能选择留在宫里……看来,瓜线回正的节点是二表哥终于要正视自己的志向了。只是……四皇子这动心,怕是走的会十分艰难啊!】   他俩的情况太复杂了,单单是家族的对立,想走到最后都难,除非有一方放弃一切,但又谈何容易呢?   旁边的六皇子听着叶斐然的碎碎念,心想这个小话痨又开始了,但也只是听了一耳朵,便又重新闭上了眼睛,再次提起力道去冲刺那道阻滞的气流。   他对这些瓜不感兴趣,他从头到尾的目的只有一个,冲破禁制保家卫国,同时保护他想保护的人。   叶斐然就在他身边继续吃着瓜,觉得二表哥和四皇子这条线太虐心了,便又换了一个频道打算找点乐子,一换频道果然一脸兴高采烈的说:“哇哇哇,渣爹的后宅闹起来了,快快快打起来!嘿嘿嘿~!”   六皇子无语了,心想下回自己要冲破禁制的时候,绝对不能当着他的面,否则心就全被分散了,只顾着听他说话。   倒也不是他说的那些瓜多么有趣,主要是想听他说话,想听他在自己耳边碎碎念。   当年苏家旧部救自己的时候,轮番的有人来照顾自己,自己每每嗑嗑绊绊表达感激之时,他们都会笑着对他说:“要谢就谢苏家军的信条,咱们自成为苏家军起,心中便有了那一分信念。舍命报家国,效忠于大宁子民。只要苏家还有一人在,我们的信条就不灭。”   彼时,苏家二公子苏予汐仍然在世,偶尔也会接济一下苏家军残余旧部。   后来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冲破了禁制,被封印的力量仿佛瀑布一般冲进丹田,却由于那股力量过于庞大,可怕到自己根本没办法掌控,也由于被封印的那些年折磨的他的身体过于羸弱,而损伤了身体的本元,导致他无法全部运化那股力量。   即使如此,他仍然成为一战成名的神话。   后期北辽入侵中原,一名无名丑奴自流民中飞身上前,以一人之力阻了千军万马。   但北辽兵马二十万,他们为了入侵中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凭他一人之力,怎么可能力挽狂澜?   可丑奴一战还是名扬万里,成为了中原百姓品中唯一的神。   如今他重生了,非但重生了,还有了这样的机缘,竟又是被苏家后人所救,给了他这么长的时间来冲破这个禁制。   有了上次的经验,他不敢再贸然横冲直撞了,只敢一点一点的推进。   上次的松动泄漏出一些真气,这些时日终于完全消解掉,身上的力气大了不少,听力和视力也终于恢复了。   再加上之前小家伙给自己不知道用了什么解毒之法,此时已经完全不再受封神之毒的影响。   就是……   他试着开口对叶斐然说话:“斐……斐儿……”   操……   这口吃的毛病又不是天生的,怎么就是说不利索?   叶斐然听到六皇子叫自己,从瓜田里抬起眼看,看向六皇子。   六皇子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兔子,白色的小兔子,雕的憨态可掬,栩栩如生。   而且不止是一整块的木头,它竟然还是带机关的,六皇子一按动机关,小兔子便站起来,再按动机关,小兔子竟然上前跳了起来。   叶斐然哇了一声,兴奋的拍起了小手,嘴里咿咿呀呀,心声传来:【哇!好神奇啊!好可爱的小兔子!小美人竟然又亲手给我雕了小兔子,是因为表姐给我送了兔子灯笼,所以他也不甘示弱所以给我雕了机关小兔吗?哎呀你怎么这么有心呢?不过这个机关小兔真是精美,我一定要珍藏一辈子,就当是我们的定情信物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开玩笑,人家还只是个四个月大的宝宝呢。】   六皇子耳根微红,心想这个小家伙还真是胡言乱语什么都说,幸亏他现在还小,如果以后会说话了那还得了?   事实证明,叶斐然会说话以后的确不得了,那张小嘴儿仿佛抹了蜜,简直让六皇子招架不住。   叶斐然接过六皇子给的小兔了,抱在怀里又开始啃,好在六皇子雕好以后在热水里蒸过,否则他这个什么都啃的毛病还真是危险。   与此同时,叶家,叶其琛因为落水高烧而被送回了叶家。   叶承泽担忧儿子的情况,特意请了宫里的老太医为他诊治,其实就是在河里泡久了冻着了,倒是没什么大问题。   待到老太医走了,叶其琛的脸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质问他爹道:“父亲,你真是鲁莽了。娶公主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也不提前知会我一声?”   叶承泽也有些心虚,说道:“……你一直待在宫里,原是想着见面后再说的……”   叶其琛摆了摆手,说道:“无妨,娶都娶了,我还能说什么?只是父亲,北辽暗探那件事,您得抓紧时间上点心了。如果您再不抓紧时间,短时间内晋升恐怕很难。”   叶承泽当然也知道,只是北辽暗探十分狡猾,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只找到那么两处,开口道:“实在不行,先把这两处拿出来给陛下吧?苏家的城防图已经在我手上了,只要有了它,苏家这次在劫难逃!” 第40章   叶其琛思考再三,只得缓缓点了点头:“也好,父亲现在让公主放弃封号下嫁,皇上的心里正对你窝了火,急需一份功绩傍身。不如就定在十五以后,恰逢院试,儿子定能取得头名回来。”   叶承泽听罢当即高兴了起来,亲自接过丫鬟手里的药碗,一边喂给他一边道:“好儿子,自从有了你,为父的仕途肉眼可见的顺顺当当。而且为父都探听好了,荣安公主也把北辽暗探的接应暗号告诉了我。说是有一次北辽世子吃醉了酒,无意间透露给她的。我也是通过这个暗号,查到了那两处暗桩的。”   叶其琛喝了药,发了汗,身子终于好了些,怨毒的眼神也漫了上来:“哼,姓苏的,我要让你们一个个的不得好死!”   这城防图还只是第一步棋,后面我会一步一步的,将你们送上断头台。   但说起来有些奇怪,上辈子敬国公整治苏家,此时已经开始有小动作了,比如苏予澜的落榜,这一世为什么没有发生?   细想起来,有很多事都和上一世不同了,比如苏氏没有死,上辈子苏氏可是生完她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就死了的。   紧接着就是苏予澜落榜,下面应该就轮到那位颐养天年的苏老太妃了。   前两件事都没发生,是不是敬国公府的动手能力太差了?   此时的叶其琛只是有所怀疑,重生这种事对他来说已经够匪夷所思了,而且还是得了高人的指点。   那位高人说,此行能让自己位及人臣,甚至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只是在自己上位后需要帮他一个小忙。   既然是小忙,应该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既然要这泼天的富贵,他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别说一个小忙,哪怕到达这万万人之上,让他去死他都愿意。   人活一世,为的不就是荣光一时吗?   那边叶其琛被送回府养病,这边苏予汐也已经照顾好了四皇子萧恒,准备回营房了。   萧恒却千叮咛万嘱咐:“这件事万万不能让母妃知道了,否则她定要小题大作,以后不许我来冰湖了。”   苏予汐道:“殿下放心,我已经封锁消息了。但是有一个坏消息,破坏冰面的刺客服毒自尽了,是死士。我也只能在冰湖附近加强戒备,肯定不会再有人来犯。”   萧恒问:“能查出是什么人吗?”   苏予汐答:“脚底有北辽刺青,但是……”   萧恒问:“但是什么?”   苏予汐答:“但是,是新刺上去的。北辽死士从小培养,入营就会在脚底刺上刺青。等到长大了,脚底的刺青也已经变的有些模糊。但昨天那些人的刺青却仍然红肿未消,显然不符合北辽死士的特征。”   萧恒点了点头:“那定是有人想假借北辽之名行刺于我,会是谁呢?”   苏予汐还有些不放心:“殿下,他们知道你每年都会来冰湖,才会做出行刺的举动来。依我看来,东湖这里还是不安全了,你该早些回宫才是。”   萧恒却冷冷的笑了笑:“回宫便安全了吗?我自小受到的大大小小的行刺还少吗?有你在,我不怕。”   看着萧恒那双温润的眼睛,苏予汐又想到了小表弟心声里的话,他当即想起一件事:“殿下,你昨晚说……并不是有意要疏远我,而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引导着你不要理会我?”   萧恒点头:“对,而且……我也并不是很想见叶其琛。诚然他的确很有才华,也的确会是个很好的门客。先生也经常夸他,心思聪敏才华深不见底。可你是了解我的,我虽然有几分才学,却并不喜欢把心思放在这上面。反而一见到当年在演武场练剑的你便心生好感,想让你入宫做我的伴读。听你讲侠客仗剑走江湖,听你讲大漠孤烟直,马革裹尸还。可是,我一看到叶其琛那双眼,就控制不住的被他引导。我头痛欲裂,却不得不浑浑噩噩的顺着他的话说了。……也许,只是我的错觉吧!”   苏予汐的眼神当即凌厉了起来,他拉住萧恒的手臂,说道:“殿下当真有如此错觉?”   萧恒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予汐,我是不是生病了?像六弟一样,得了失魂之症?”   说着他上前拉住苏予汐,眼神里流露出了几分担忧。   苏予汐想了想,说道:“殿下,我带你去见一个人,见了他后你不要说话,只要听就可以了。当然,可能你想说也说不出来。”   此时的叶斐然已经吃完了叶家的瓜,秦婉兮果然又开始搞事,有叶其琛这个儿子做后盾,她的翅膀瞬间又硬了。   虽然表面上仍然每天去给萧蓉请安敬茶,态度里却越来越不敬。   萧蓉这爆脾气怎么受得了?   当即又让春儿和冬儿掌了她的嘴。   从前萧蓉是公主,秦婉兮还顾忌她的身份。   如今她已经是庶民,只是封了个淑人的诰命,再怎么也还是要看男人的脸色,她当即没了顾忌。   被掌了嘴的她当时便闹了起来,闹到了叶承泽那里,哭哭啼啼好不热闹。   叶承泽被吵的头疼,便说了萧蓉几句:“她说什么也是琛儿的娘,你这样当着孩子的面让她难堪,是不是有点过了?”   萧蓉一听他这么说,小公主的脾气也上来了:“所以,夫君是在为一个妾室,数落我的不是了?”   叶承泽有苦说不出,陪着小心道:“那怎么会?只是咱们这个家,还是要以和为贵。”   萧蓉冷哼一声:“以和为贵?她一个贱妾,晨昏定醒都不情不愿的。怎么?一个贱妾,还想爬到我头上拉屎不成?还有,夫君,是不是因为她生了孩子,在你心里就高我一头?是我生不出孩子还是怎样?”   叶承泽无语了,以前他怎么没发现这小公主讲不清道理,但还是碍于她的身份小心的哄着:“蓉儿想多了,妾室永远是妾室,庶出也永远是庶出。你是正妻,当有正妻的胸怀。再说,咱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怎么可能生不出孩子?”   萧蓉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那夫君便卖力些,这几个月就不要再去秦氏那个贱妾那里了,直到我怀上孩子为止。”   叶承泽没办法,只得先答应下来,哄得这个小公主高兴了才作罢。   这个热闹看的叶斐然笑的直打滚,渣爹后宅这俩女人没有一个省油的灯,这才是刚刚开始呢。   不知道小公主知道自己不能生后会是怎样的反应?   六皇子看着他在那里笑着打滚,又将体内的真气运行了一个小周天。   上辈子他被真气所伤,这辈子终于可以徐徐图之,不足一月的时间,他便将真气运行的十分通畅,可以再释放一点真气出来了。   他生来自带一股神力,这件事母妃一直瞒着,私下里悄悄请了明悟山的师父来教。   师父说他现在还太小,这股神力反而会灼伤了他,让他慢慢消化,便给了他一套运功的心法,练了一年果然收效非常好。   结果在第二年,便被封神之毒封了心脉,也和明悟山的师父断了联系。   他努力了两年,才终于将他的第一步计划付诸实现,但若不是有眼前这个小家伙,怕是也没有后续了。   于是他缓缓睁开眼,上前把叶斐然抱进怀里,问他:“斐儿……要不要……去外……外面逛逛!”   叶斐然点头,嘴里呜呜哇哇,心声里在说:【当然当然,闷死了,小哥哥快抱我出去玩儿~!啊,我什么时候会走会跑会跳,哪怕会爬也行啊QAQ~到时候我一定是苏府最靓的猴~!】   这个话痨,说起来就没完没了。   六皇子又问:“那斐儿……肚子……饿不饿?”   叶斐然摇头,心声里说:【那必须不饿,我今天早晨吃了一瓶宝宝果泥,这次的果泥是葡萄味儿的~!但是我更喜欢吃草莓的,可惜口味随机,不能自选,这辣鸡系统~!哼唧!】   六皇子:……好的,我不问了,问一句你能回答我十句。   唇角却微微上扬,心想这孩子为何如此可爱。   就在六皇子把叶斐然抱上自己亲手做的婴儿车,推着他往外走的时候,叶斐然的系统中突然又传来一个提示:【叮,吃瓜新线路开启,解锁皇宫瓜线,解锁新货架一个。】   叶斐然意外的打开系统,果然看到皇宫线有一处亮起了高光,货架也确实解锁了一个。   只是解锁的这个货架是他最不感兴趣的,也是一颗丹药,丹药的名字叫:【……破秽丹?这是干什么用的?】   他将高光移向破秽丹,才看到上面的备注:可以破除一切负面精神攻击或者蛊惑,使用一次便可免疫此类精神攻击。   叶斐然纳闷:【精神攻击又是什么?我穿越的不是一个普通的架空古代吗?怎么还有些玄幻了起来?】   正在推着童车的六皇子却猛然皱起了眉,他想,他知道那是什么。   如果他猜的没错,那应该是蛊童子。   封神之毒,蛊童子,这两种东西都来自塞外奇域,除此之外还有一种东西,被并称为塞外奇域的镇域之宝。   但那个东西一直没有被公之于众,谁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从那两样东西来看,最后一样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封神之毒封住了萧琮,精神攻击针对的又会是谁呢?   萧琮越来越觉得,大宁朝正被一盘大棋,玩弄于股掌之上。   可眼下的他却无比弱小,什么都做不了,难道也要像上一世一样,眼睁睁看着百姓们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吗?   相较于六皇子的担忧,叶斐然这个崽却吃瓜吃的很乐呵,无忧无虑什么都不想,只想靠着吃瓜来养活自己。   尚不知因为他的几句心声,苏家人已经忙的团团转了。   初六是苏老太妃的六十大寿,因着是六十整寿,所以连皇帝都很上心,特意派了礼部的官员来协调做寿。   本来皇帝在年前两个月就在提这件事,但老太妃不是铺张浪费的人,哪怕是整寿也没放到心上。   反而制止了皇帝好几次:“交给棠儿就可以了,你皇弟天天无所事事,刚好支使他点事做。要不整天不是喝花酒就是泡青楼,哪还有个王爷的样子?”   皇帝无奈一笑:“皇弟向来孝顺,也好,那这件事便交给他吧!”   于是洛亲王萧锦棠把老太妃的寿宴备在了五姑娘营的演武场,准备给老太妃来一场别开生面的演武大会。   马上就到初六了,就连苏皓云和苏皓青也跟着一起去布置演武场了,独留下两个崽在家里玩耍。   六皇子推着叶斐然来了后院,后院里有一大片空地,通常情况下,叶斐然坐在婴儿车上看,六皇子在空地上练体术。   此时他怀里还抱着一个机关小兔子,同时啃着两只小兔子的耳朵。   没办法,牙龈痒,不知道是不是要长牙牙了。   六皇子见状上前来捏开他的小嘴检查了一下,果然见到下牙床正中间有一颗小牙冒出了尖尖的脑袋。   六皇子惊喜道:“唔,长……长牙了。”   叶斐然的眼睛都亮了,心声传来:【哦?竟然真的长牙了?我说牙床怎么这么痒,就想啃点东西。这兔兔的耳朵不错,咬起来口感刚刚好。这是不是表示我以后可以吃点硬东西了?天天吃半流食,小爷的嘴里快淡出个鸟来了。】   六皇子:……啊,话可真多!   就在叶斐然的心声碎碎念之时,苏予汐拉着四皇子跨入了后院。   见四皇子到了,六皇子当即重新做出一副行尸走肉的模样。   倒是四皇子见了六皇子,满是心疼的看向自己这个弟弟,有些欣慰的说道:“六弟长高了,竟比在宫中时还白净了许多。看来苏夫人把他照顾的很好,真是辛苦苏家了。”   苏予汐道:“照顾六皇子是姑母的责任,而且姑母非常喜欢六皇子,四皇子不必客气。”   四皇子打量着苏家的后院,问道:“予汐,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你让我见的人,是六弟吗?”   苏予汐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家表弟道:“六皇子,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表弟叶斐然。他是不是长的很可爱?”   四皇子看向叶斐然,叶斐然也看向四皇子,当即意识到,原来自己解锁的皇宫线是关于四皇子的。   他没有第一时间扒拉四皇子的瓜,而是感叹了一句:【四皇子长的还蛮俊俏,能当男主受的,外貌上肯定会异于普通人。】   四皇子有些懵,他转头看向苏予汐,苏予汐示意他继续听。   叶斐然的心声不断:【哦哦哦,太好了,这次叶其琛没有抢到二表哥的功劳,四皇子更信任二表哥了。这才对嘛,那个叶其琛没安好心。一边让四皇子为他甘心为受,一边在外面养外室生儿育女,天下好处都让他一人得到了。】   四皇子眼神惊骇,下意识后退一步,却是退到了苏予汐的怀中,被苏予汐扶住,轻声道:“殿下,莫慌。”   四皇子继续定神听着叶斐然的心声:【四皇子也是可怜,本来他的母亲余贵妃定下了婚约。奈何皇后连生两个女儿,担心皇长子旁落无法稳固王氏地位,硬生生把余贵妃选入宫中。余贵妃也确实争气,一胎得男,生下四皇子。皇后的担心也没错,后面又连续生了两个女儿,生第四胎的时候还伤了身子无法再生。如今只能悉心培养四皇子,他是整个王氏唯一的希望了。只是生来就被安了那么重一副担子在身上,四皇子仿佛并不甘愿啊?有时候人就是这样,想要的得不到,不想要的却是硬给……等等,四皇子遇刺……始作俑者竟然是……皇后!?】 第41章   这一惊天大瓜砸懵了在场的所有人,因为人人都想不通,为什么皇后会这么做。   明明余贵妃就是敬国公府的人,四皇子也只能为敬国公府所扶持,皇后却要把这个唯一的希望破灭掉?   接下来叶斐然说的话,便让众人恍然大悟了:“这些年余氏因为四皇子的事,对敬国公府多有不满,甚至有时候政见相左。余氏本就是敬国公的女婿,余贵妃也是皇后王氏姑姑的女儿。姑姑嫁进余家,生下余氏,余氏又生下四皇子。如果四皇子当上了皇帝,那么国丈之位就旁落到了余氏的头上。皇帝的外家自不同于普通皇子,王氏担心余氏坐大,尤其皇后嫉妒的牙痒痒,却又不得不扶持他。之所以朝四皇子下手,是因为她近期得了一个生子妙方,一胎必得男。但她身体坏了,便想着灌醉皇帝,让身边的宫女假扮成她侍寝,再假装怀孕,如果生下皇子,那么四皇子便再无用处。如今那宫女已经怀孕了,藏在皇后的床帐里经太医多方诊治,确定是男胎……”   咔嚓一声晴天霹雳,炸的众人措手不及。   叶斐然心想,难怪皇后会迫不及待的下手,原来是有了万全之策。   但这个剧情,与原著的发展是不符的,叶斐然猜测,这个孩子可能并没有生下来。   或者生下来了,但孩子有问题,所以并未公布于众,所以四皇子仍然是储君的不二人选。   可听到这个消息的四皇子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后面的话他再也听不下去,而是拉着苏予汐转身离开了。   却不知他们走后,叶斐然又疑惑的咦了一声:【等等,这个瓜被标红了……难不成是个假瓜?还真有这个可能,皇帝又不是傻子,喝醉了睡的人是不是皇后他分辨不出来?毕竟所有酒后乱性,都是本来就有想法的两个人拿醉酒当借口而已。】   这个瓜的真假尚未可知,叶斐然决定跟进一下,把这个瓜做了个标记,等它后面解锁了再来看。   而走了的两个人此时来到了苏予汐的院子,四皇子的眼圈儿已经通红,他问苏予汐:“我的出生,于他们而言,真的只是一个工具?”   苏予汐叹息一声:“殿下,每个人的出生都有自己的责任。只是你生在皇家,身上的担子更重些罢了。”   四皇子苦笑一声:“但也并不是无可取代的,母后已经开始物色新的人选了不是吗?”   苏予汐问:“那殿下怎么想?”   四皇子沉默,片刻后竟道:“我竟觉得,挺好。他们不用杀我,我愿意主动给新人让位。本来这个皇帝,我也并不想当。”   苏予汐了解他,便点了点头道:“但有些事,不是你放弃便能摆脱的。别忘了,你身边还有个叶其琛。你莫名奇妙对他的信任,甘心情愿给他在皇上面前请的功,都说明了他的非同寻常之处。”   四皇子也意识到了,觉得这个大宁朝好像无形当中在被一股力量裹挟,袭卷着朝一个不可逆的方向走去。   苏予汐又拉住他:“我这次来找你,为的也不是让你听这些。我在想,我表弟应该有办法,让你不再为叶其琛的思维影响。”   四皇子不解:“你表弟?刚刚那个……孩子?他好像确实……唔……我怎么什么都说不出来?”   四皇子也意识到了叶斐然的不同于常人之处,他好像被什么规则给束缚了,就算所有人都对叶斐然的秘密心知肚明,只要规则不允许,他们便没办法透露给任何人。   苏予汐别有深意的对他点了点头,只是他又拉着他回到了叶斐然和六皇子玩耍的后院,远远的看到六皇子正在用那只机关兔兔逗的叶斐然咯咯直笑。   谁能想到,这么一个丁点大的娃娃,身上蕴藏了那么大的能量?   叶斐然见六皇子回来了,内心叹息一声:【看来我的瓜币又保不住了,一颗破秽丹三百瓜币,这可比救六皇子的那颗还贵啊!】   但也可以理解,四皇子不被蛊童子掌控,才是剧情回正的关键,可能也是拯救苏家的保险栓。   想到这里,他也不再心疼瓜币,买下了那颗破秽丹,作用到了四皇子的身上。   四皇子瞬间感觉到了周身一阵冰凉,从前身边千丝万缕的身不由己,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对于叶其琛那股子莫名奇妙的欣赏和偏袒,也在这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叶斐然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咯咯笑了起来,心声传来:【希望他们的枷锁可以少一些,未来的路还很长,说不定可以冲破命运的桎梏最终走到一起呢?】   这句莫名奇妙的话,让四皇子和苏予汐都感觉到了异样。   唯有一直待在叶斐然身边的六皇子心如明镜,他可是重生回来的,上一世四皇子和苏予汐的结局他看的清清楚楚。   哪怕苏予汐风雨兼程,回京后抢回来的也只有这位四哥的一具尸体,好在是全尸。   希望这一世他们好好的,不要再像上辈子,看似互相成全,其实并没真正的在一起。   叶斐然却还在他耳边碎碎念:【真是一朝回到解放前,烂好人不好当啊!嘤嘤嘤,我要继续去瓜田里赚瓜币了。好在皇宫线解锁了不少瓜,让我看看皇后这条线上还有什么瓜是可以吃的。】   但大瓜不可能在一天之内爆出来,他左看右看,也只看到了皇后生子圣药的来历。   是一个穿着一身黑衣的什么巫师,但大多搞这种事的,基本都是什么巫师或者神婆。   叶斐然看着自己只剩两位数的瓜币,决定两眼一闭什么都不管了,大不了这几天靠吃娘亲给的辅食活着。   好在这几天他的担忧并没有成真,因为叶家的瓜实在太好看了。   这才几天的时间,秦婉兮已经和萧蓉闹了好几次,哭的梨花带雨质问她:“你凭什么把夫君拘在你的院子里不让我见?我虽然是妾室,但我也是他的女人。”   萧蓉可不惯她这脾气,当即把她骂了一顿:“贱妾就是贱妾,在这里给我装什么柔弱。收起你娼妓般的那一套狐媚招数,在我大宁朝,妾也不过比奴高一等,哪怕我随意发卖了你,也不会有人说出什么。”   秦婉兮又拿叶其琛出来说事:“你敢发卖我?好啊!那就问问大少爷答应不答应吧!”   这话又把萧蓉给气着了,指使着春儿冬儿把她掌了一通嘴,吵架就吵架,拿孩子出来说什么嘴?   秦婉兮也是故意的,知道一直怀不了孕是萧蓉的忌讳,心里也明知道萧蓉这辈子也生不出孩子来了。   因为有了苏皓云的先例,她给萧蓉下的药量直接多出一倍来。   虽然死不了人,可她这辈子也别想再有孩子。   吃完这个瓜,叶斐然后背冷的一哆嗦,心想这个女人够恶毒,萧蓉也不是省油的灯,叶承泽现在怕是脑瓜子嗡嗡的了吧?   从前觉得苏皓云在的后宅过于安静,如今想来,这种安静也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   叶斐然一本满足的领了十个瓜币,这次竟然兑换到了鳕鱼肉泥,调制的十分鲜美,饱餐一顿后便撅着大屁股开始午睡。   旁边运功的六皇子看着他雪白雪白的大屁股无奈摇头,拿了一床小被子给他盖上了。   时间很快便到了初六,苏老太妃的寿辰。   老太妃是大将军府嫡女,身份高贵显赫,生日也是出奇的好,生在了大年初六。   有算命的说将军府千金是贵人命,能成为后宫那位正主,大将军听了只当是说笑,谁料女儿后来还真入了宫。   这个皇后虽然有实无名,却也切切实实的统领过六宫。   今日苏老太妃起了个大早,洛亲王更是一早便盛装来到他所住的院子,恭恭敬敬的给她拜了个寿:“儿子恭贺母亲六十大寿,祝母亲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今日的老太妃很高兴,坐在椅子上让洛亲王给他拜完了寿,当即乐呵呵的开口道:“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的,为娘是不求了。只希望你这辈子能早点成亲,好让我抱上大孙子。”   洛亲王起身,上前扶起老太妃道:“娘,这件事还得随缘。再说你想抱大孙子,我直接把斐儿给你抱过来不就行了?那小子长的白白胖胖,可是货真价实的大孙子。”   老太妃点了点他的额头,气道:“你呀你,就知道给我胡搅蛮缠!”   洛亲王扶着老太妃出了卧房,苏皓云和苏皓青已经等在外面了,同样等在外面的还有几个孙辈,苏予汐也特意找六皇子告了假,来给姑奶奶贺寿。   苏皓云和苏皓青先给姑母拜了寿,后面孙辈们也给老太妃嗑了头,叶斐然和六皇子则被扔在一边看热闹。   就是叶斐然的心声一直不消停:【老太妃红光满面的,哪像六十岁的老太太?要我说,看她这个面相,至少能活到九十九。哎呀这一大家子,看上去真温馨。要是我能跑了,高低也要给老太妃拜个寿。倒不是多喜欢嗑头,主要是想有个参与感。】   听完叶斐然碎碎念的众人都是唇角噙笑,苏老太妃更是拿出一个大红包来,直接放到了叶斐然的身前:“孙辈儿里,就这么个小不点儿了,今日这最大的红包你们都让着弟弟。”   表哥表姐们自然没意见,都喜欢宠着这个话痨小表弟。   收了红包的叶斐然把大红包抱在怀里,一脸财迷相的继续碎碎念:【哇啊啊,有钱了,老太妃好大方!这么多钱,买点儿什么好呢?可惜我太小,不能去逛街,要不高低得买几身漂亮衣服穿。】   众人满头黑线,只觉得家里多了这么一个崽,仿佛多了一万只鸭子。   六皇子也得了一个大红包,只不过他转手就给了叶斐然。   抱着两个红包的叶斐然更高兴了,心想这么多的钱,我存在哪里好呢?   便被苏皓云一把抱了起来,顺手把红包揣进了他的怀里,转头对老太妃道:“马车都备好了,姑母现在就和我们一起去五姑娘营吧?今天黛滢还想向你展示一下这些天学的箭术呢,好与不好,您都给她个指点。”   苏黛滢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姑母和姑奶奶都是苏门的女中豪杰,只有她柔柔弱弱,那能像话吗?   六皇子也对苏家军的实力十分感兴趣,眼中也露出几分跃跃欲试。   五姑娘军不亚于苏家军本部,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京中名门子弟甚至一提起五姑娘军一个个都直啧舌,说她们都是母老虎。   姑娘们乐得当母老虎,总比当后宅里那些斗来斗去的妇人要好。   提到五姑娘军,叶斐然还吃到了一个瓜的后续,那也是他穿过来后吃的第一个完整的瓜,没想到还有后续。   夏惜染进入五姑娘军训练了几个月,如今已经在巡房营任职,身为侯府嫡女,老侯爷也舍得给女儿铺路找前程,于是这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夏惜染便升任七品都巡检使。   这个检使的职责便是募兵御边与维护境内治安,夏惜染负责维护的便是京城城内的安全巡防,她所负责的区域在东城营。   今日她本来也有给老太妃准备的骑射节目,一早便带着一队姐妹提早巡查,打算巡查完了便回来给老太妃贺寿。   结果巡查到一半,便听到巷子里有人呼救,竟是有登徒子轻薄姑娘,当即被她给捉了。   谁料定眼一看,竟还是个熟人,正是当年拿别人的诗集欺骗她感情的南宫强。   南宫世家被抄家后,南宫强靠着父辈们从前的关系勉强留了条小命下来,但在京城早已没了落脚处,寄住在一家大杂院里。   仗着有几分油头粉面,经常去隔壁快意楼骗吃骗喝,骗姑娘们的钱财。   可能是快意楼的姑娘们认清了他的本性,几次之后便不再让她骗吃骗喝了,南宫强又盯上了柔弱的女子,几次打劫成功后竟干起了劫财劫色的勾当。   夏惜染抓住他的时候,姑娘差点又被得手,就这么被夏惜染一脚踢爆了□□,轻蔑的质问他:“南宫强,你说什么也曾是世家大族,如今为了苟活,连一点底线都没有了吗?”   南宫强见了她,只道悔不当初:“惜染,你救救我,我不是有心要骗她们。我只是想活着,又没有活命的营生,只能找她们借一些钱财。”   夏惜染问他:“哦,劫财是为了活着,那你污了她们的清白是为哪般?”   他不说,夏惜染也明白,为的自然是长期敲诈,否则就把这件事宣扬出去。   南宫强却还在狡辩:“我也只是……轻薄一下,并没真干什么,谁知道她们胆子这么小……”   看着眼前灰头土脸,猥琐下流的南宫强,夏惜染只觉得自己当年瞎了眼,为什么会看上这种人。   如今她身在五姑娘营,仿佛重生一般,可她所受的那些苦,又能说予谁听?   而这些苦,全是拜眼前这人所赐。   夏惜染闭了闭眼睛,下令道:“南宫强打劫柔弱女子,玷污女子清白,当赐宫刑,押入大理寺,择日请大人审理。”   说完便一夹马腹,再也不想看见这让她作呕的男人。   叶斐然吃完这个瓜给夏姑娘点了个赞:【亲手切了欺辱自己的人,也算是大仇得报了。】   大宁对待□□犯一直都是宫刑,直接没收他们的作案工具。   所以二哥当年被诬陷奸污良家妇女,被判的也是宫刑。   叶斐然吃完这个瓜,一行人便来到了五姑娘营,姑娘们整齐划一的呼喊声响彻云霄:“恭祝老太妃大寿,福禄欢喜,长生无极!”   古人祝寿的词句美到了极致,好过西方永远的一句happy birthday.   老太妃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却看到皇帝的鸾驾慢悠悠从远处朝这边走了过来,竟是亲自出宫来给老太妃拜寿了。 第42章   所有人都齐齐下了马车,除了老太妃,都跪到了地上恭迎圣驾。   皇帝的状态终于好了许多,终于不再像淑贵妃刚刚去世时那样魂不守舍。   他让人落了龙撵,拢了拢衣袖,上前来便跪到了老太妃的面前:“儿子给母亲贺寿,恭祝母妃岁岁春无事,相逢总笑颜。”   苏老太妃赶紧上前将皇帝扶了起来,责备道:“都是皇帝了,还年年来给我拜寿,不像话。”   皇帝起身,笑着对老太妃道:“百善孝为先,母妃把儿子养大不容易,区区跪礼,朕只要还能走,便不会落下。”   叶斐然在旁边看了只觉得难得,皇帝虽然不是苏老太妃的亲生儿子,却有一颗感恩的心。   难怪世人皆说皇帝仁厚醇善,尤其孝顺,从老太妃这里便体现的淋漓尽致。   洛亲王上前给皇帝行礼:“臣弟拜见皇兄。”   皇帝虚虚扶了扶洛亲王,问道:“锦棠给母妃准备礼物了吗?”   洛亲王得意道:“那是自然,今日这场寿宴,便是臣弟送给母妃最好的礼物。”   皇帝也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恭恭敬敬的送到了苏老太妃手上:“朕寻得一枚南洋明珠,特意给母妃留着贺寿用的。母妃您看,可还喜欢?”   苏老太妃接过那只锦盒,打开来看,竟是一枚鸡蛋大小的夜明珠,就算是白天也能看到温润的光泽。   当即十分欣喜的点头道:“皇帝真是有心,我很喜欢,以后不要花这样的心思了,只要你有这份孝心我也就满足了。”   皇帝却是扶住老太妃,颇有几分撒娇味道的说道:“朕虽然是皇帝,可也是老太妃从小教养老大的。您对儿子这份心,即是万死都无法报还。”   这份孝心倒也不是无缘无故的,人心都是肉长的,苏老太妃当年孤身潜入敌营去救被困的凝妃母子。   凝妃不堪受辱,撞墙自尽了,她只得将当时还是幼子的皇帝从敌营中抢了回来。   后又被老皇帝选入宫中,为的也是照顾皇帝平安长大,扶持他登上皇位,让苏家军做他坚实的后盾,并在他上位后不再左右他的任何决定。   这世间,如果没有苏老太妃,便没有如今的皇帝。   但苏家人的义气太重,为人也过于正派,才会让苏家陷入左右为难的境地里。   皇帝给苏老太妃拜完寿,又转身朝着六皇子招了招手,六皇子却是眼神空茫,连理都没理他。   皇帝也不生气,上前几步将他抱了起来,对他说:“琮儿,有没有想念父皇?朕知道你能听懂朕的话,只是没办法表达。你的眼睛告诉朕,你想朕了,你也……想念你的母妃了。”   六皇子敛下眉眼,在如今君狼环伺的大宁,他没办法朝他的父亲表达任何思念。   叶斐然的心声从旁边传来:【看看,当皇帝有什么好的?得为了天下,为了家国。为了这个为了那个,就是不能为自己,为爱人,为儿女,硬生生把自己逼成了孤家寡人。还不能跟自己恨的人翻脸,毕竟还得依仗他们。更不能处理了仇家,就算知道有些事发生内有文章。嘶,我看这皇帝,真是不当也罢。】   皇帝抱着六皇子微怔在当场,不过这心声,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   苏家这个孩子的不一般,早在淑妃过世的那天晚上他就意识到了,没想到这孩子还是个小话痨。   他听了这些话也并不生气,只是觉得难得,因为这世间恐怕也只有他敢在自己面前说这些话了。   但他左思右想,又觉得这可能是六皇子的机缘。   能遇到这样一个非同一般的孩子,是不是表示他的儿子还有救?   此时的皇帝仍然不知道,叶斐然已经救了他两个儿子。   他朝众人挥了挥手:“众卿家都平身吧!随朕一起入营观武,同贺老太妃寿辰。”   众人高呼:“谢万岁。”   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全都进了五姑娘营。   叶斐然被自家二哥推着,旁边是大哥和洛亲王,大表姐不在,应该是去准备给苏老太妃演武了。   五姑娘军里全是姑娘,演武自然也是姑娘们给老太妃准备的贺寿节目。   皇帝和苏老太妃一坐下,别开生面的开场演武便拉开了帷幕,一整个英姿飒爽的方阵举着红色绸带,竟然是摆成了一个硕大的寿字。   皇帝一看五姑娘军的气势,当即便叫了一声好:“巾帼不让须眉啊!这些都是万里挑一的好姑娘。”   苏老太妃却摇了摇头:“还真不是,五姑娘军来者不拒,甚至连盲聋残军都有。并不是什么万里挑一,甚至她们的些人的身体素质还比不上普通人。但经过多年的训练和学习,又有谁敢说她们不如普通人呢?”   皇帝点了点头:“母妃说的是,这倒是让朕有些意外了。”   苏老太妃指着边上拿着药箱的女子道:“那便是军医,名唤盲霞,她天生就看不见,睁眼瞎。但她却对人体经络学,医理,药学,研究的十分透彻。还有那边,那姑娘天生残疾,但心灵手巧,给自己用铜铁制了义肢。从此军中但凡因为战损需要做义肢的,便都找她来做。还有那边,她天生听不见,又生的奇丑无比,生下来就被父母抛弃了。但她力大无比厨艺了得,千人行军,只得她一名厨子就能吃上热乎的三餐。皇上,今日可对我这五姑娘军刮目相看了?”   皇帝叹了口气,应道:“的确,母妃这番话,确实让朕自愧不如了。从前朕只知道五姑娘军是母妃的念想,是想给天下女子留一条不一样的道路。今日一见,倒是朕狭隘了。女子并非生来就是后宅之物,她们也能建一番功业。”   苏老太妃听皇帝这么一说,当即笑了起来:“皇帝能这么想,我心里也甚感安慰。女子读书习武,未必不如男子。只是缺少了供她们一展报负的平台,只能在后宅里斗来斗去了。”   叶斐然的心声适时传来:【老太妃的思想真的超前,古代能有这样的想法,可见其胸襟的宽阔。孟子也曾说过,男女之别,如才之大小,非有所由生也。意思是,男女之间的差异并不是性别带来的,而是才华和能力的局限。足见连这样的大思想家也赞同,男女本就生来平等。】   皇帝和苏老太妃都听到了叶斐然的心声,他们心里都明白,这不是一个婴儿该懂的道理。   而皇帝也更加笃定,叶斐然会是六皇子的机缘,就是不知道这机缘能走多远了。   可能是皇帝的命格太强,叶斐然很难吃到他的瓜,只能根据原著的剧情提点了一句:【不过皇帝也确实是个好皇帝,虽有不足之处,确实仁善醇厚。就是……唉,太短命了……】   老太妃心下当即一沉,皇帝的唇角却勾了起来,他并不觉得短命是坏事,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早早去了也好,就可以和潼儿在地下早日相见了。   只是大宁这江山,怕是自己早早下去了,恒儿根本撑不起这个重担,恐怕会被敬国公府彻底架空沦为傀儡。   皇帝若有所思,叶斐然的心声却再次专来:【咦?说不定能有所转折?毕竟……好像所有的一切,并没有按照剧本所写的那样推演啊!皇帝挺好的,我也不希望他早早的死去。但是眼下这个局,却需要一个人来破。四皇子萧恒不行,谁行呢?】   叶斐然一直在碎碎念,皇帝却听出了很多关键信息,最主要的就是,他说四皇子萧恒不行。   可放眼他的几个儿子,最行的已经是萧恒了,难道天真的要亡我大宁吗?   就在皇帝垂眸沉思的时候,苏老太妃已经起身离席,去换了一身英气十足的短装,准备骑马和姑娘们一起演练一番了。   皇帝这才缓过神来,当即起身朝苏老太妃走去,招手道:“母妃,您老还是悠着点儿,注意安全啊!”   洛亲王已经骑上了一匹英武十足的战马,身上穿着软甲,轻声笑道:“皇兄,你也不是不了解母妃的脾气。别人说她什么都行,就是不能说她不行。今天这武若是不让她演,你看这寿还能不能过得好?”   苏老太妃冲着洛亲王横了个冷眼:“就你多嘴,我为了今日,可是辛苦准备了大半个月。今天我便让你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苏门女将,我的百步穿杨秘技,可不是说着好看的!”   说着她一个翻身上马,哪有六十岁老太太的模样,分明就是一个身形灵敏的女将军!   叶斐然手里却捏了一把汗,满是担忧的看向苏老太妃,此时他们离的都远了,只有六皇子能听到叶斐然的心声:【怎么办?老太妃要去演练百步穿杨秘技了,她会不会出事啊啊啊!】   六皇子叹了口气,推上他的婴儿车从看台上走了下来,知道他担心,便想着带他走近一点,看看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果然,听到叶斐然心声的苏家人可以说是严阵以待,非但两个小辈上了,洛亲王上了,就连许久不曾武刀弄枪的苏皓云也上了马。   苏老太妃一看这情况,便有些意外道:“你们这是?”   苏皓云笑道:“姑母,苏门女将可不止你一个,别忘了,我也曾随父兄在沙场征战。百步穿杨秘技,我从小就练的烂熟于心。今日我便要与姑母比一比,到底谁才是苏门秘技百步穿杨的第一人。”   这倒是激起了苏老太妃的好胜心,一夹马腹道:“好!拿我的紫金合和箭来!输了的,可要拿彩头出来的!”   苏皓云笑问:“姑母打算赌什么?”   老太妃想了想,答道:“我新得了一颗夜明珠,你要是能赢我,这颗珠子就归斐儿了!”   叶斐然一脸懵的抬头:【诶?什么事?突然cue我?怎么就突然要给我珠子了?】   苏皓云笑了,说道:“好,若是姑母赢了,城南那座温泉山庄,就送给姑母做寿礼!”   周围传来一阵阵喝彩,连皇帝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然而他实在不行,从小习文,加上这些年操劳,身体大不如从前,只能站在一旁看热闹。   大太监很有眼色的给他搬来了一把椅子,叶斐然和六皇子就在他不远处。   随着一声锣鼓敲响,苏老太妃便策马朝前骑去,靶场一共有二十个靶子,其中五个活靶,十个固定靶,还有五个障碍靶。   苏老太妃骑射技术的确绝佳,虽然骑马的速度慢了些,但每一箭都正中红心。   苏皓云也不遑多让,同时抽出三枝箭,在马上弯腰与马背齐平,直接射中了三个固定靶,全都命中红心。   在场的所有看客都欢呼了起来,心想这才是真正的苏门女将啊,也太厉害了!   苏家的公子们并未上场,只是策马在一旁护驾送箭,洛亲王将箭递给母亲,只见苏老太妃的手上竟是有五支箭。   叶斐然心想,我滴个亲娘,这不会是要同时射五箭吧?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苏老太妃只是将这五支箭分别射身了不同的方向,五只活动靶无一脱靶,全都命中了。   皇帝忍不住叫了声好,鼓起掌来:“母妃真是老当益壮,风彩不减当年啊!”   大太监也跟着谄媚的在一旁跟着叫好:“苏老太妃一看就是长寿之相,就这身子骨,必定能寿比南山不老松啊!”   皇帝听了高兴,心想的确如此,苏家人每日习武,若不是战死沙场,那肯定能长命百岁。   场上老太妃和苏皓云的比试已经进入最后一个阶段,障碍骑射是苏家骑射营里最特别的一个项目。   需要马匹跳过预先设定好的障碍物,跳过障碍物的同时,还需要射中五个隐藏靶。   考验的不单单是骑术,箭术,还有不同于常人的眼力。   短短一分钟的时间内要找齐五个隐藏靶,还要射中红心,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但是,苏老太妃和苏皓云,两名苏门女将,竟然同时在马匹跃过第一重障碍的时候,也射中了第一个隐藏靶。   叶斐然和六皇子都看呆了,苏家的百步穿杨秘技果然不是徒有虚名,苏老太妃和苏皓云这苏门女将的名头也不是白叫的。   两人都被这个场景代入了,几乎忘了苏老太妃的事。   直到苏皓云成功跨过最后一道障碍,射中了最后一个隐藏靶,同时,苏老太妃的箭离弦,正中靶心,战马起跳跨过拒马。   就在战马跨过拒马的那一刻,马蹄却被拒马桩拦住,随着一声马儿的嘶鸣,苏老太妃也从马背上朝拒马桩的正上方跌去。   而在拒马柱的正上方,正是为了杀敌而设置的尖锐金属刺。 第43章   此时此刻,叶斐然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苏家所有人更是策马疾驰向苏老太妃坠马之处。   连皇帝都猛然站起身来,焦急的朝苏老太妃的方向跑去。   六皇子却只是淡然的扫了一眼,便对叶斐然道:“别……急,洛亲王……和苏将军,已经在附近……守着了。”   叶斐然惊讶于六皇子说话的进步,现在已经可以连续说五个字了。   听到他说洛亲王和苏将军守在旁边,他也跟着松了口气。   看来他们是有意放水再守株待兔,想要抓到害苏老太妃的人,审出些什么来吧?   但他们恐怕会失望了,这些人嘴严的很,如果能审出来,自己这里肯定能吃到瓜。   只见当前在电光火石之间,苏皓青和洛亲王一个飞身上前,同时他们身后又有十几名护卫紧随,两人一左一右扶住老太妃,其余的人竟是把整匹战马给扛了起来。   嗯,不光老太妃不能受伤,她老人家最心爱的飞星马也不能受伤。   叶斐然忍不住拍起了手,心声道:【好!厉害!苏家军不愧是苏家军,这训练有素的!】   紧接着,又有几人押了两名苏家军后勤营打扮的人上前,跪到了苏老太妃的身前。   苏老太妃惊魂初定,看着那根尖锐的拒马刺,如果不是儿子和侄子,她可能就会被这根拒马刺捅穿胸腹,绝无生还的可能。   皇帝此时也赶了过来,见到此情此景,当即大发雷霆道:“这是怎么回事?这拒马……演练用的拒马怎么会用真的?上面还装了拒马刺?还有,这拒马比普通拒马高出几寸,你们安排场地的时候,竟是如此不上心吗?”   洛亲王在一旁冷笑:“是不上心,还是别有用心,还请皇兄定夺。”   皇帝心里当然也明白,有人想害苏老太妃,他气的猛踢了一脚拒马,下令道:“宣大理寺卿,给朕彻查些事!……不,朕要亲自审理这件事。把嫌疑人押上来,朕倒是要问问,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那两名换拒马的苏家军后勤营士兵被押了上来,苏皓青当即就看出了他们表情不对,立刻上前捏住他们的下巴,但还是迟了一步,此时他们的口中已经涌出黑血,竟然当着皇帝的面自尽了。   皇帝眉心紧蹙,沉声道:“竟是死士?请杵作验尸,看看能不能查到会蛛丝马迹。”   一般这种死士执行任务,都是口含蜡丸,任务若是失败,就会咬破蜡丸自尽。   刺杀老太妃这种事,应该是机密中的机密,容不得半点差错,更何况还是当着皇帝的面刺杀,怎么可能给他们生还的机会?   即使任务成功了,这两个人也没有命活着了。   叶斐然看着下面的一阵阵兵荒马乱,皇帝下令五姑娘军戒严,又派了一队百人暗卫保护老太妃,还请了太医院院判过来给老太妃诊治压惊。   最后又搜出了四具尸体,和刚刚那两名假冒苏家军后勤营士兵的死士死状相同。   皇帝和洛亲王忙前忙后,苏老太妃终于看不下去了:“好了,你们俩快歇歇吧!这些人事先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派了六名死士来要我这个老婆子的命,他们可真是看得起我。如果真让你们查出什么来了,那这么多年培养的死士还有什么用?”   皇帝越想越生气,当即下了个命令:“传朕旨意,今日起,除皇家军营外,不允许任何个人和组织豢养死士!如有人违抗,格杀勿论!”   大太监焦急的去拟旨传令,回来的时候已是灰头土脸,知道皇城中要兵荒马乱一阵子了。   据他所知,不论是文臣还是武将的家中,多少都会养几名死士。   这年头,贱民的命最不值钱,几十两银子就能买一个青壮年,十几两银子就能买一个孩子,从小培养,养大了就是为主子卖命的。   叶斐然暗暗为皇帝的决定点了个赞:【死士的命也是命,谁家孩子不是人生父母养的?可以有特种兵,但不能不把特种兵的命当命,战士的安全还是第一位的。】   六皇子又暗暗记下一个词:特种兵。   想必,这也是斐然曾经生活的那个乌托邦所拥有的东西。   今日五姑娘营一整个戒严,就连皇帝也忙到深夜才回去,却是忙了个寂寞,并没查出任何东西。   但这个姿态他却故意做这么足的,人人都知道,皇帝最在意的就是这位老太妃,而苏家现在唯一的依仗也是这位老太妃。   叶斐然可以想象,如果老太妃今天不在了,后面那些人对苏家人和洛亲王动起手来,那可是绝对不会手软的。   而且如果今日老太妃死了,对皇帝的打击也是致命的,淑妃的死对皇帝来说已经是难以承担之痛,双重打击之下,皇帝的身体也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   即使今日老太妃被儿子和侄儿救了下来,皇帝回去的路上仍然抑制不住的咳了起来。   叶斐然在吃瓜系统中看着新解锁的瓜线叹气:【皇帝好像知道是谁要向老太妃动手,直接跑去永宁宫兴师问罪了。】   永宁宫里,皇后连睡袍都是金丝镶嵌攒花纹,舒服不舒服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富贵逼人。   皇帝来的时候她已经睡下了,匆忙穿着睡袍起来迎驾。   本以为皇帝是来找她续一下夫妻旧情,谁料皇帝一进来就是一通输出:“王氏,朕平日里对你的容忍还不够吗?给你们王家的恩泽还不够多吗?如今你们敬国公府权倾朝野,只手遮天,害了朕的爱妃还不够,还要去动朕的母妃?”   皇帝知道自己说这话是有些口不择言了,自古疑罪从无,他并没有敬国公府对淑妃和苏老太妃下手的证据。   今日他是气极了,但他确实有要整治一下皇后的想法,便借着这件事来长宁宫发难。   皇后知道,皇帝是找她出气来了,当即态度也不好:“皇上这是何意?苏老太妃怎么了?淑妃的死又和臣妾有什么关系?她因为儿子的事想不开,难道是臣妾逼她想不开的?再说,敬国公府为皇上尽心尽力,说什么只手遮天,皇上这话未免有些过了。”   皇帝冷笑一声:“王氏,你现在连装都懒得装一下了是吗?你是觉得,你那些小手段已经得逞了,以后自有未来的皇帝为你撑腰,不用再看朕的脸色,你们敬国公府也终于有了可以完全掌握的傀儡了是吗?”   皇后心下一沉,抬起头来有些狐疑的看向皇帝:“您这话臣妾听不懂,臣妾膝下只得了四个女儿,又有谁能为臣妾撑腰?”   皇帝终于忍无可忍了,沉声命令:“来人,给朕带上来!”   很快,一行暗卫便带了一个宫女打扮的女子出来,女子穿着宽松的衣服,看不出孕肚,但正是那位怀了孕的宫女。   皇后表情震惊,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头顶上又传来皇帝的质问:“皇后,你是不是该给朕解释一下?如果朕今天不是回来的晚了,你是不是就会让太医跟朕说你又有孕了?你当真以为,那日朕喝醉,便真醉的人事不省?恐怕你不知道,男人真醉了的时候,是根本成不了事的吧?没错,朕并没碰你准备的女人。但是为什么,她却怀孕了呢?不如你自己问问她,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皇后惊骇万分,意识到发生什么以后,当即瘫软在地上,反应过来后连忙上前抱住皇帝的小腿哭求道:“皇上,这件事臣妾不知情,臣妾真的不知情啊!”   皇帝冷笑着反问道:“不知情?这女子难道不是你选来的?你竟还敢跟朕说不知情?”   皇后摇着头,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是,可臣妾也只是让她给皇上生个儿子,生下的也只能是皇上的儿子。可……可臣妾并不知道,那夜皇上没有动她,也不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臣妾,臣妾绝无玷污皇家血脉之心!”   皇帝闭了闭眼睛,说道:“如果朕当天不是清醒的,这件事就被你们蒙混过去了。凭你们王家的能力,想要扶持皇后所出的嫡子成为太子,是件难事吗?你说你没有玷污皇家血脉之心,可你做的却是玷污皇家血脉之事!从今日起,你就不要再掌凤印了。待在长宁宫禁足思过,把凤印交给余贵妃,让她替你主事吧!”   说完他一把甩开抱着自己小腿的皇后,不再看她一眼,转身离开了长宁宫。   却并未带走那名怀孕的宫女,而是将她留在了长宁宫。   待皇帝离开后,皇后眼中怨毒的眼神看向那名宫女,宫女下意识的捂住小腹,一边后退一边道:“皇后娘娘……这件事,跟奴婢没有关系,奴婢也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皇后疯魔般的冷笑着捏住那宫女的下巴,问道:“那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个迫不得已?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哪个贱奴的!哦,该不会是后宫守卫的侍卫吧?”   宫女被掐的喘不过气来,更是吓的瑟瑟发抖,她摇着头,断断续续道:“不……不是的,这孩子……也是皇家血脉。”   皇后的手稍微松了松,问道:“嗯?也是皇家血脉?”   宫女知道,今天自己是活不成了,这件事不成,哪怕能出宫,那位爷也不会放过自己。   她干脆和盘托出:“皇后娘娘可还记得前废太子?生子圣药之计是出自他的军师之手,奴婢也只是被选来的棋子。他知道娘娘急需一个嫡子,而他更需要自己的孩子继承皇位。娘娘,奴婢劝你一句,皇上远比你们想象的要聪明。他只是过于仁厚心软,很多事做错了选择。最错的选择就是让你们敬国公府坐大,从此他再也没能自己掌控朝堂。”   可能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宫女这一番视死如归的话彻底激奴了皇后。   皇后猛然飞起一脚,踹向了宫女的肚子,宫女痛呼一声,衣裙很快便沾满了鲜血。   她痛苦的朝皇后一笑,说道:“娘娘,命里无儿莫求子,坏事做绝是要遭报应的。四个公主不好吗?她们多可爱啊!奴婢想要孩子都还没有资格呢……”   说完她缓缓闭上眼睛,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晕了过去。   皇后尖叫着让人把她拖出去,满腹的不甘心和怨毒终于在此刻彻底的发泄了出来。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余贵妃可以取代我?   就凭她生了儿子吗?   就凭她生了儿子吗?   在苏家吃完长宁宫整个瓜的叶斐然震惊咋舌:【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宫斗,皇后也是胆大,但也只有皇后有这样的能力了吧!还有那位宫女口中的废太子,也是个艺高人胆大的。竟然能利用皇后求子心切,做出一出狸猫换太子的大案来。如果不是皇帝机警,恐怕皇家血脉还真就被人给调包了。】   经此一事,皇帝也换掉了所有起居太监,每次行房床边必站有一名太监,并将他每一次的行房经历全部记录在案。   每日晨昏让人去长宁宫斥责皇后,还必须要让站在门外的余贵妃听见才肯罢休。   叶斐然知道,皇帝也只是出出气,敬国公这十几年在前廷树大根深,如今的大将军是敬国公的小女婿,兵部户部吏部这三个重要的部门都被他把持在手上。   也就是说,军权,财权,官吏的调配权,因为十几年前的那桩围剿,皇帝不得以全都放了出去。   哪怕皇后犯了这种大逆不道的罪,他也不能废了她,因为她是敬国公嫡长女,是敬国公府维系权利地位最重要的一枚棋子。   倒是废太子被皇帝给找了出来,斩首于闹市街头。   本来废太子被贬为庶民,算是皇帝仁慈了,当年夺嫡之争,皇帝母子被困北辽,也是因为废太子一党想除去这个隐患。   皇帝念及废太子当时年幼,那件事也不是由他主导,而是由他的舅父外祖们出谋划策,留了他一条小命。   谁料他却很是能另辟蹊径,竟在皇后这里找到了破绽。   叶斐然吐槽:【要不就说古人愚昧无知,相信什么生子圣药,这世上哪有什么生子圣药。就连寺庙里求子的观音殿,都有秘密通道助妇人怀孕生子。只要那废太子多生几个孩子出来,总有一个会是儿子,到时候宫女生的如果是个女儿,找人悄悄换了便是。不过有了这件事,皇后对余贵妃的恨意怕是更加深重了。】   他猜想,皇帝这么做应该也是有深意的,余氏本来就对王氏不满,他这应该是故意分裂他们。   不过有了苏老太妃的事失手,以及皇后被禁足这两件事后,敬国公府很是消停了一段时日。   叶斐然吃完这一连串的瓜,瓜币终于又从两位数涨回了三位数,抠抠搜搜的兑换了一盒宝宝鱼油,聪慧大脑必备!   抬头看到六皇子正满眼温柔的看着自己,便十分大方的掏出一枚鱼油塞进了六皇子的嘴里。   六皇子咕咚一声咽下,也不知道是什么,只觉得吃了以后神轻气爽,头脑清醒极了。   苏老太妃的事情过去之后,洛亲王府戒备比往常森严了十数倍,在门口经过的路人都要接受盘查。   苏老太妃反而觉得他们小题大作了,既然知道是谁做的,那么这件事便有目标,去查他们就好。   奈何苏老太妃还政于皇帝十几年,苏家军又所剩不多,也实在无法与敬国公府抗衡,只能静观其变,暗地里逐步去瓦解。   眼看着年假要结束,朝廷官员们要回去上朝了,叶斐然也终于满五个月了,终于可以尊从人类幼崽生长约定坐起来了。   看着突然正常的视角,叶斐然还颇有些不适应,倒是蛮新奇,因为这个角度吃瓜吃的更流畅了。   于是他一边叼着六皇子新给他做的奶嘴,一边继续吃瓜,年假结束第一天,叶斐然吃瓜吃到自己家:【卧槽,今天渣爹要到皇帝面前告发两处北辽暗桩的事,还要揭发苏家私通北辽,并向皇帝献上从北辽人手上搜出来的京城城防图!】 第44章   如叶斐然说的那样,叶承泽的确要向那两处北辽暗桩以及苏家发难了。   他在前一天带人奇袭了那两处北辽暗桩,果然如他宝贝儿子叶其琛所说的那样,暗桩内抓获了四名暗探和一些探查到的机要。   虽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但人人都知道,北辽对大宁虎视眈眈,这些年侵占了不少大宁国土。   如果被他们窃取到重要机密,那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他挖出北辽暗桩,等于是阻止了机要文件外泄,是天大的功劳。   今日一上早朝,叶承泽便第一个朝皇帝上奏:“臣近日在祖业商铺中发现异样,竟发现数名北辽暗探盘踞。因当时情况紧急,臣恐怕我大宁机密会落入北辽暗探手中,便自做主张带领家仆数名将他们尽数捉拿。并缴获了几样他们在我大宁获得的情报,今日全都带了过来,请皇上一一过目。”   皇帝一听,当即难掩高兴之色:“哦?叶爱卿竟立如此大功?快快把证物呈上来,让朕看看。”   叶承泽应了一声,招手让门外侯着的叶府家丁抬上了一箱子东西,基本上都是些没用的文书,有两样重要的,也不过是已经过了时的军情奏报。   皇帝让大太监一一给他过了目,缓缓点头道:“的确,这些东西确实都是我大宁的重要情报,虽然已经过时了,但他们能弄到手,则说明在我大宁已经布下暗网。叶爱卿也抓到了暗探?可带过来了?”   叶承泽高兴道:“抓到了,皇上,正在宫外侯旨。”   皇帝大为赞赏,大手一挥道:“那还等什么?快快押上来,朕要亲自审审!”   很快,四名北辽暗探被押了上来,他们表面上看上去都是普通的大宁朝百姓的模样,穿着贩夫走卒的衣衫。   皇帝问道:“可曾验明正身?”   北辽暗探被塞住了嘴巴,叶承泽答道:“验过了,他们的足底都刺有北辽暗探的标志,我也验证过他们的暗语,的确是北辽暗探。”   皇帝点头,一脸威严的看向那几名北辽暗探,沉声问道:“你们的上峰是谁?早日招了,也免受皮肉之苦,朕向来宽大为怀,如果招供的信息足够有用,说不定还能送你们回北辽。”   一名北辽暗探努力挣扎着吐掉了嘴里的破布,啐了一声道:“哼,狗皇帝,@#¥%……”   众人:……   正在吃瓜的叶斐然:【那细作骂皇帝,还说了一句辽语,说什么老子就算是死也不会背叛我大辽可汗。】   一旁偷听的六皇子:……他还给人家翻译出来了。   叶斐然心想这系统好,连辽语都给配字幕,真是个贴心的好统。   皇帝能听懂一点辽语,闻言冷笑道:“你倒是忠心耿耿,只是不知道,如今你忠于的可汗,是不是你真正想效忠的呢?你们的世子已经被他的兄弟处死,但几方势力仍然争端不休。今天上位的是三王子,明天上位的是七王子,不知道这几位王子谁能胜出啊!”   这个消息戳到了北辽暗探的痛脚,他面红耳赤的瞪了皇帝一眼,不说话了。   皇帝知道,在朝堂上定是审不出什么来了,便挥手道:“罢了,押进大理寺监牢,着大理寺卿细细审理。”   像这种暗探,皇帝都会让自己的暗卫介入,幸亏上万名暗卫还在他自己手上,不至于真的眼盲心瞎。   北辽暗探被带下去后,皇帝很是把叶承泽夸了一通:“叶大人如此机警,确实是众臣的楷模。你立此大功,朕也很是欣慰。看来蓉儿没有选错人,你确实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   叶承泽心里美了,赶忙上前跪到地上说道:“皇上谬赞,臣身为朝臣,自当为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当然,臣身为蓉儿的丈夫,也定会好好待她的。”   皇帝缓缓点了点头,说道:“叶大人立此大功,也确实该嘉奖一番了。朕要好好想想,该奖你些什么好呢?”   叶承泽激动极了,嘴里说着不图嘉奖只图报国的话,心里却早就盼着把这从三品的从字去掉。   拔除北辽暗探可是件大事,这大功,怎么也能让他再晋一级。   不过,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苏家不倒,他这辈子永远都要背负一个忘恩负义的骂名。   便跪在那里不动,似是有话要说,却又似有难言之隐。   皇帝见状便问道:“叶爱卿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事?”   叶承泽清了清嗓子,声音有些微哑道:“臣……是有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帝问道:“哦?什么事?有事你就说,自有朕为你做主。”   叶承泽一个头嗑到了地上,朗声道:“臣要告发苏家军通敌卖国,将重要情报出卖给北辽!”   满朝文武一听,当即在朝堂上议论起来:“这……苏家军通敌卖国?这不可能吧?苏家军那可是出了名的忠君爱国!”   “这件事我也不信,那苏家可是叶大人的前岳家,虽是和离了,但苏夫人毕竟还带着叶家嫡子,叶大家该不会寻衅报复才是?”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众臣的议论,叶斐然吃瓜的时候也看在了眼里:【看来还是有不少人站在叶家这边的,但渣爹这个时候举报苏家,敬国公府不可能坐视不理,肯定会拿这件事大作文章吧?】   果然,一听叶承泽这么说,敬国公当即站了出来:“皇上,此事非同小可,不如把苏将军宣上殿来,当堂对质?”   皇帝听了只觉得荒谬,但也知道叶承泽不会毫无根据的这么说,把苏将军叫来也好,让他自证清白。   便挥手道:“那就宣苏将军上殿吧!如果有什么误会的地方,也好让他解释清楚。”   他打心里是不相信苏皓青判国的,就算他的儿子判国,苏皓青也不会,那是苏家军的军魂。   如果连苏家军都信不过了,他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可信。   叶斐然吃瓜的时候还嗤笑一声:【渣爹到底是有多恨苏家,恨不得把苏家赶尽杀绝,脑子被驴踩了吧?皇帝说要给舅舅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那看来,他也不相信苏家会判国。原著里把舅舅贬为守门将,应该也是权宜之计,只是不知道后面竟又发生了那种事。唉……】   苏皓云一进门,就听到儿子在碎碎念,当即get到了那种事这三个字。   看来苏家这一门真是命途多舛,这一波三折的,竟然没完没了了。   但是没关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有她的宝贝儿子在,苏家的劫难也只是让苏家越来越强大的锻铁石罢了!   朝堂之上,苏皓青很快被宣上了殿,他来的匆忙,身上还穿着铠甲,额头上湛着细细密密的汗珠,显然一直在忙,临时被薅了过来。   他单膝跪到地上,朝皇帝行了个礼:“末将拜见皇上,不知皇上此时召见末将有何事?”   苏皓青长的英武高大,一看就是行武之人,一身腱子肉哪怕是穿着盔甲也能看得出来其爆发力。   皇帝开口道:“苏将军免礼,今日有一事,许是有些误会,你来和叶大人解释一下吧!”   苏皓青冷冷的看向叶承泽,问道:“叶大人找我有事?呵呵,我倒是奇了怪了,舍妹和叶大人和离后,可是一眼再没看过舍妹和家中幼子一次。今日竟是到朝堂上找我,如果有事,难道不该去家里吗?”   一句话说透了叶承泽的凉薄,叶家嫡子叶斐然才五个月,这个做父亲的竟然一眼都没看过,不可谓不狠心。   叶承泽被苏皓青说的哑口无言,但他并不觉得自己错了,儿子早晚也会是自己的。   只要苏家倒了,到时候苏皓云养不起孩子了,迟早会跪在地上求着自己把自己接回来。   叶承泽的心里冷哼一声,面上却并不搭理苏皓青的问话,只道:“苏将军,今日朝堂之上,我们不谈家事,只谈国事。”   苏皓青淡淡点了点头,奇道:“那也是怪哉,你是文臣,我是武将,我们之间,有什么国事好谈?我们武将向来也只和兵部对接,和你们户部也谈不上国事吧?”   这话里话外又透着对叶承泽的嘲讽,说他越俎代庖,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叶承泽每次对上苏皓青都气的脸白手抖,却又拿他没办法,这个粗鄙无礼的武将,动不动就会以武力压人。   叶斐然吃这段瓜的时候笑的在床上直打滚,心声里一边笑还一边打嗝:【舅舅威武,舅舅霸气,舅舅怼死他!没想到舅舅虽然是个武将,怼起人来倒也不输阵啊哈哈哈!】   六皇子雕着木头无奈摇头,又吩咐身后的雁书:“把我准备的铜锁拿来。”   叶斐然还在吃瓜,没有注意六皇子手上的动作,他想知道叶承泽这次会不会得逞,之前几次的剧情都没有发生,这次会不会也不会发生,苏家是不是每次都能化险为夷。   如果真是这样,那苏家是不是有贵人相助?   叶斐然觉得还挺好的,苏家人都是好人,如果有贵人帮助他们,那他可得好好谢谢那个贵人。   这样就表示,自己可以做一辈子的小少爷,被他们所有人捧在手心上宠着了。   这样想着,他还看了一眼老太妃前天让人送过来的夜明珠,皇帝从南洋花重金给她寻来的寿礼,她转头就送给了自己。   送来的时候还让人说,明珠当然要送给苏家的掌上明珠,让大的不要嫉妒,就该让让小的。   表哥表姐们哪里会嫉妒,一个个恨不得把自己最好的东西都找出来给叶斐然。   要不是这个小表弟,他们如今怕是一个个都被算计的骨头渣子都没了。   朝堂之上,皇帝担心叶承泽和这位暴躁的前大舅哥打起来,赶忙当和事佬道:“好了,两位卿家,私人恩怨先放一放。今日叶爱卿剿灭了两处北辽暗桩,从人搜出不少我朝军机要报。叶爱卿,不如你就和苏将军说说,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吧!”   苏皓青冷哼一声站到一旁,十分不把叶承泽放到眼里。   从前叶承泽和他平级的时候他就没把他放到眼里过,如今苏将军是正三品,叶承泽是从三品,他就更不把他放到眼里了。   这也正是叶承泽恼火的地方,苏皓青看到他恨不得把鼻孔扬到天上去,他今日便要让他们苏家身败名裂!   当即掀开摆在朝堂正中间的那个箱子,从箱子里拿出一幅卷轴来,扔到了苏皓青的面前:“苏将军,这东西是什么,你不会不认得吧?这上面,可是还有你们苏家军的画押印信!”   苏皓青上前两步,拿起卷轴,假装不解的打开,当即一脸惊讶的看向叶承泽:“……此物,叶大人是从何处得来?”   叶承泽的唇角扬起冷笑,开口道:“现在苏将军知道害怕了?此物,自然是从北辽暗探的手中搜出来的!你们苏家军口口声声说忠军爱国,生死只为大宁百姓,你们就是这样忠军爱国的吗?把我大宁京城的城防图,出卖给北辽细作?”   朝堂之中议论纷纷,这这那那的声音响成一片,纷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苏皓青又将卷轴打开了一次,问叶承泽:“叶大人确定,此物是你亲自搜出来,并且验看过了?”   叶承泽道:“自然验看过了,否则又怎么会拿到朝堂上来说?按理来说,你们苏家说什么也与我叶家沾亲带故。可社稷面前无亲族,本官也不得不大义灭亲了!”   苏皓青被他给气笑了:“好一个大义灭亲!皇上,臣奏请万岁,治叶承泽一个大不敬之罪。”   皇帝不解,问道:“哦?这又是为何?苏将军说来听听?”   苏皓青把卷轴重新卷起,又打开一次,直至确定卷轴没有问题了,才上前道:“那就请皇上亲自验看一下,叶大人口中所说的大宁京城城防图吧!”   大太监上前,把那卷轴接过,转手交到了皇帝的手中。   皇帝也好奇,接过后当即把那卷轴打开了,谁料打开后,皇帝的脸气的煞白铁青,一把将那卷轴扔下来,重重的砸到了叶承泽的脸上,并指着他骂道:“好你个叶承泽,你……你你你……”   皇帝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竟扔下满朝的文武,起身拂袖离开了朝堂。 第45章   众文武大臣都懵了,纷纷不知道皇帝这是唱的哪一出,怎么好端端的就生气了?   叶承泽也很奇怪,皇帝就算偏袒苏家,也不必偏袒的如此明目张胆吧?   有好事的官员上前捡起了那幅卷轴,眼睛当即被辣到了,一脸痛苦的别过脸去重新扔到了地上。   又有好事的官员上前看了一眼,嘶了一声,调侃道:“叶大人真是好雅兴啊!我自认见多识广,像叶大人这种,还真是没试过。”   说完呵呵一笑,脸上露出了不屑的表情,把卷轴随手一扔,便露出了那卷轴上的庐山真面目。   众人立刻围了上去,这这这那那那响成一片。   叶承泽搭眼一看,好家伙,吓的魂儿都快飞了。   他赶忙上前捡起卷轴,看着上面那幅以自己为主角的活·春·宫,气的一边哆嗦,一边将那幅图撕的粉碎。   旁边又传来苏皓青阴阳怪气的声音:“啧啧啧,叶承泽,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看不上你了吗?你本与李家姑娘相好,却又招惹了我妹妹。那李家姑娘重名声,没与你计较,悄悄嫁了人。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你已经和我妹妹成亲了,我也只能瞒下来。可老子就是气不过,非要揍你个生活不能自理!本以为你就这点瑕疵,看在你对我妹妹好的份上,我还多番求父亲为你铺路找人脉。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我妹妹哪里对不住你,你要陷害苏家至此?”   这声音压的极低,外人听不见,叶承泽却听的如雷贯耳。   他手上攥着那一团撕碎的废纸,手上青筋爆起,转头冷笑着对苏皓青说道:“你很得意吗?以为用计换了一幅城防图,这次你们苏家就赢了吗?我清剿了两处北辽暗探,就算这城防图出了岔子,也照样是大功一件!到时候皇上对我论功行赏,我仍然是能与你苏皓青平起平坐的正三品!”   苏皓青哦了一声,反问道:“是吗?行,那你就等着吧!”   叶承泽心里突然有一股不祥的预感,他起身看向苏皓青,不顾朝中众人讽刺般的眼神,紧随其后跟上了苏皓青。   苏皓青见他跟上来了,便问道:“叶大人还有事吗?我可是去向皇上诉苦的,我们苏家受了那么大一个委屈,总不能就这么算了。”   叶承泽道:“你是想倒打一耙吗?别忘了,我可是立了大功,不容许你在皇上面前污蔑我!”   其实叶承泽心里很慌,他得去向皇帝请罪,把春·宫图的事撇清了,往苏家人自导自演上引。   谁料两人同时来到御书房,皇帝却并未让叶承泽觐见,只让苏皓青进去。   苏皓青鄙视的看了一眼叶承泽,转身进了御书房,一进门就跪到地上开始哭诉:“皇上,臣冤枉,臣委屈,臣快委屈死了!”   说完还挤了两滴鳄鱼泪,正在吃瓜的叶斐然看得出,这已经是这位大舅舅演技的极限了。   谁能想到平日里刚正不阿的大舅舅,在这个时候竟然也被开发出了绿茶潜质,可见人在极端条件的前提下潜力是无限的。   皇帝知道苏皓青受了委屈,上前扶起他道:“苏将军放心,朕一定会还苏家一个清白。”   谁料苏皓青却哭起来没完了,似要把这些年来苏家所受的委屈全倾倒出来:“臣知道,皇上一直对苏家恩重如山。可是,这也难以阻止外面的悠悠重口。他们这些人,你一我一语,众口铄金,苏家有口难辩。非但冤枉我们苏家军拥兵自重,如今竟然还说我们苏家私通外敌,出卖朝廷!臣……臣还不如死了算了!”   皇帝一看苏皓青委屈成这样,当即也有些心疼,那毕竟是苏老太妃的亲侄子,前面有苏老太妃遇刺之事,后面又有苏家被冤枉。   这叶承泽虽然不是敬国公的人,但他身在户部,自是与敬国公同气连枝。   为了和苏家撇清关系,如今也与苏皓云和离了,虽说他娶了自己的女儿……可他私德有亏,私生活不检点,萧蓉跟了他也是跳进了火坑!   奈何这个女儿当初寻死觅活,如今木已成舟,他这个做父亲的也不好多说什么。   其实他也想给女儿长长脸,证明她当初的选择没有错。   奈何他就算再想偏袒叶承泽,如今他也确实犯下了错,只道:“叶承泽污蔑朝廷重臣,的确罪不可恕。但念在他对朝廷有功的份上,就罚他半年俸禄,回家思过半个月吧!”   苏皓青的表情却认真了起来,说道:“皇上,叶承泽所犯之罪,何止这些?”   皇帝问:“哦?叶大人他还有什么错?”   苏皓青当即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说道:“皇上请看,这是大宁朝内最大的北辽暗桩搜出来的信笺,这里面的消息如果已经传到了北辽,我大宁危矣。”   皇帝赶忙接过那封信,只见信封里只有寥寥数语,却把北辽薛大将军的布兵线路写的一清二楚。   皇帝心下一沉,抬头问苏皓青:“这……这是怎么回事?”   苏皓青严肃道:“不瞒陛下,臣在月余前便已经在跟进叶承泽所说的那两个暗桩,却因为这项机密信笺不得不暗中进行。我等着他们和上峰接洽,好将他们一网打尽。可就在他们上峰与之联系的前一天,叶大人就把那两处暗桩给捣毁了。我早就知道,那两处暗桩里并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要紧的是这封密函。如果抓不到他们的上峰,就不知道密函是否被送了出去。可叶大人这个时候出来搅局,我没办法了,也只能连夜将另外五处暗桩一并清剿,当搜出这封密函时才算松了口气。看来,那上峰还没来得及和他们接洽,密函也还在他们手上。可是这样,就错过了一个抓住北辽上峰的机会。那上峰可是赫赫有名的黑豹,如果能抓住他,我大宁可保北辽三年内再难在京城拉起联络网。可我跟了足足月余的七处暗桩,就这么被叶大人给毁了。我苏家的清白算什么,我苏皓青为大宁百姓死而后已,可……可他毁了我抓住那毒虫的机会!臣恨呐……”   说完他偏过头去,一副恨不得咬碎了叶承泽的模样。   因为他所做的所有准备,就这样被好大喜功的叶承泽给毁了,一个是为朝廷出力,一个是为了自己的升官发财之路,孰忠孰奸,皇帝一眼就能看出来。   听完苏皓青的一番话,皇帝终于怒了,用力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好个叶承泽,你说他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这句话还真是用对了!如此大事,竟被他的一己私利给破坏!真是可恶之极!”   苏皓青没抓到黑豹,是真的觉得可惜,他是军人,军人的职责就是保家卫国。   所以一说到北辽细作这件事,他比任何人都严肃。   当初妹妹和他说这件事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暗中探查这件事,专业的事果然要交给专业的人。   叶承泽查了许久没查出眉目的事,到了苏皓青手上,没多久便将七处暗桩全都查出来了。   而且很快模清了哪里面有大鱼,哪里面只是几条小虾米,便把那两处只有小虾米的暗桩给叶承泽暴露了出来。   如果不是苏皓青故意而为之,叶承泽恐怕查到现在都没有头绪。   苏皓青叹气道:“好在,我还是成功截获了这封密函,倒也没有铸成太大的错。可这件事,不能再有其他差错了。皇上,臣还在跟另外一条暗线。若是再有人来破坏,这样三番四次的,臣抓不到细作不说,还全被别有用心之人拿来换功名了。为了江山社稷,皇上您还需实施一下应对之策。”   皇帝当即明白了,点头道:“苏将军说的是,这件事,朕会好好考虑的。”   叶斐然吃完这个瓜,当即对这位大舅舅佩服的五体投地,原著里叶其琛告诉叶承泽这件事后,他用了大半年才摸清那几个暗桩,最后破获的也只是一些小虾米,并没有截获那封密函。   想必那封密函,已经流入了北辽。   而叶承泽却因为这七处暗桩,换来了正三品的官衔,后面一路加官晋爵。   又靠着叶其琛这个儿子,一步一步坐到了卫国公的位置,可以说风光无限了。   如今叶承泽吃了这么大一个瘪,不知道皇帝会怎么处置他。   叶承泽回到叶府,只觉得哪里哪里都不顺,莫名奇妙踢爆了萧蓉最喜欢的一盆海棠花。   萧蓉也不惯他的脾气,出来就冲他一通输出:“你是哪里气儿不顺了?气儿不顺去找你的秦婉兮撒气,跑到我院子里来踢踢踹踹。我是欠你了还是惹你了?”   叶承泽第一次还嘴:“你没欠我,是我欠你了行吗?好,我惹不起你。如你所愿,我走还不行了?”   说完他转身,果然去找秦婉兮了。   萧蓉一脸莫名问冬儿:“他冲我发什么脾气?吃错药了吧?”   冬儿聪慧,当即猜测道:“许是今日朝堂之上出了什么变故,叶大人走前还说过,今日要为夫人挣一番功名回来,怕不是出什么事了吧?”   萧容想了想,却并没放到心上:“哼,朝堂上出了事,就跑到我这里来撒气,我是他的出气筒吗?”   冬儿很适时的换了个话题:“夫人息怒,今日良妃娘娘送了不少糕点过来,其中就有夫人最爱吃的栗子糕,要不要去尝尝?”   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良妃左右放不下,便隔三岔五的接济一下。   想到母亲,萧蓉的心情好了些,点头道:“也好,我先去尝尝。”   结果见到那些吃食,萧蓉却一点胃口都没有,反而有些隐隐想吐,当即惊喜道:“冬儿,你说我是不是怀上了?”   冬儿看着自家主子的脸色,却有些不是很确定,自嫁入叶家起,萧蓉便有些脸色蜡黄,时而苍白,一副没有血色的模样。   春儿却很高兴:“那定是有了,奴婢先恭喜夫人!”   冬儿提醒春儿:“是不是应该先找大夫看一眼,确定了再恭喜也不迟。”   萧蓉却觉得冬儿扫兴,说道:“这些日子老爷一直宿在我房里,这样都怀不上,那才是有鬼了。春儿,你去把老爷叫过来,看在他这么卖力的份上,今日我便原谅他了。”   春儿高高兴兴的去了,却又败兴而归,只道:“老爷身边的仆役说,他有事出去了,说是和小少爷有点事。”   萧蓉又被气到了,噼里啪啦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情绪突然也变的有些低落,竟是哭了很长时间。   冬儿和春儿从未见过这样的主子,不敢劝,只能在一旁守着,生怕她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来。   晚些的时候,叶承泽回来了,萧蓉发完脾气便睡了一觉,醒来便想让春儿再去叫叶承泽,一起身却感觉到了不对。   她赶快脱下衣裤检查,只见亵裤内血色微黑,竟是月信来了。   大失所望的萧蓉有些失魂落魄,她叹了口气,挥手道:“告诉叶承泽,这些天先不用来我房里了。”   春儿还有些不甘:“那不是便宜秦婉兮那个贱人了?”   冬儿朝春儿使了个眼色,春儿只得闭了嘴。   叶斐然又吃了一通叶家后宅的瓜,果然还是后宅的瓜有乐子瞧,就在他要退出叶家后宅频道时,却又有圣旨入了叶宅。   这会儿舅舅还没回来,圣旨却已经到叶家了,不知道叶承泽这次是功大于过,还是过大于功?   也不知道皇帝对于他污蔑苏家,破坏苏家军布防的事会有怎样的处理?   叶斐然于是停止了旋转频道的手,继续看了下去。   传旨的胡公公甩了甩拂尘,开口对叶承泽道:“叶大人接旨吧!”   叶承泽其实心里其实还是有把握的,皇帝赏罚分明,就算自己错怪了苏家的人,解释清楚了就好了。   只是他没想到圣旨来的这么快,不知道皇帝是要给他加官,还是给了什么同等的赏赐?   毕竟他才刚刚升了从四品,没有半年内再升职的道理。   便面带喜色的跪了下来:“臣,叶承泽接旨。” 第46章   胡公公见他还挺高兴,心想你还美呢,待会儿你就美不出来了。   宣旨的声音引来了秦婉兮和萧蓉的好奇,她们也想知道,老爷这次立了这么大功,至少应该再晋一级吧?   谁料胡公公却字字清晰的念道:“户部侍郎叶承泽,诬陷忠良,破坏苏家军重大军事行动,着降为五品郎中,钦此。”   叶承泽傻眼了,他抬起头来看向胡公公,一脸不敢相信的说道:“不,这不可能,我分明是立了大功,为什么没有升职,反而连降三级?胡公公,会不会是弄错了?”   胡公公笑了一声,收起圣旨道:“叶大人,圣旨的事儿,怎么会弄错呢?至于你为什么连降三级,叶大人啊,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和离后还去陷害苏家的人。苏家的人说什么也是对你有恩的,否则你一个商户子,成亲的时候虽然得了功名,却连个正经的官职都没捞着。如果不是苏老将军为了女儿给你游走,你怎么可能坐到如今这个位置?罢了,咱家话也就说到这个份儿了,也是念着叶大人从前对咱家多有罩拂。今后还望叶大人好自为之,守好本分才是。”   躲在暗处的秦婉兮颓然的坐到了地上,萧蓉也满是不可思议,她上前接过圣旨,柳眉倒竖发脾气道:“怎么会这样?父皇他为什么要连降承郎三级?分明承郎立了这么大的功,他不能因为偏袒苏家的人就这么对待他!”   胡公公知道,这位三公主脾气不好,虽然为了嫁给叶承泽自请废除了公主封号。   可她毕竟是皇帝的女儿,而且还有个刚刚生了皇子的母妃,再不济这位皇子以后也是个亲王,所以胡公公对她还算客气。   恭恭敬敬朝她行了个礼道:“拜见淑人,淑人别急,皇上虽然对叶大人连降三级,但是淑人的封号犹在,不会对您的封号造成任何影响。皇上说了,淑人有时间就多去宫里看看良妃娘娘,小皇子也满月了,生的煞是可爱,公主也可多享享姐弟之情。”   萧蓉这会儿正生气了,说道:“巧了,我正想入宫,不如胡公公就捎我一程吧!”   说着她转身,带着冬儿和春儿出了叶府。   叶承泽没有阻拦,他也觉得自己委屈极了,凭什么自己立了大功,皇上却对他连降三级?   就因为苏老太妃是皇上的养母,他就可以对苏家如此偏袒?   还有那张城防图,今日他才知道,应是上了苏皓云那贱妇的当了!   也不知他们用了什么妖法,竟然能将城防图上的字迹偷梁换柱。   胡公公想说,三公主还是不要在这个时候去找皇上胡搅蛮缠的好,但他也只是看了萧蓉一眼,没再多说什么。   宫里的事儿,别人不知道,这位胡公公自然是知道的。   如果叶承泽会做人一点,使点银子,问问胡公公这其中缘由,也不至于让萧蓉去胡闹。   事实证明,不靠自己能力身居高位的人,迟早有一天也会跌下来。   从前靠苏家,后来靠萧蓉,还靠着叶其琛那点重生来的先知,但他却忘了,叶其琛重生后做了许多改变现世的事,哪怕他真的先知了,被改变的故事线也跟上辈子不一样了。   更何况还有叶斐然这个变数,让叶其琛每次出手都落了空。   而且此时的叶其琛也顾不上他爹,他正在参加京城统一举行的院试,成为了年龄最小的考生。   叶其琛被降职的事他尚不知情,只是看着眼前的试题不屑一笑,工工整整扬扬洒洒的写了一篇十分出众的文章。   一想到他爹立下的大功,再加上自己七岁便能考中的秀才,未来将会是一片坦途!   叶其琛的唇角忍不住扬起笑意,那位高人说了,只要自己按照他说的做,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只能是我。   这边父子俩各怀心事,那边三公主已经进了宫,直奔御书房而去,急吼吼都没等通报,直接闯进了皇帝的侧殿,皇帝正在午休,小太监拦不住,只能焦急的压低声音提醒:“公主殿下,三公主殿下,万岁爷在午睡,您可万万不能打扰啊!”   这么大的动静,皇帝怎么可能还睡得着?   里面传来皇帝沉沉的声音:“好了,让她进来吧!”   萧蓉推开小太监,一进殿内便跪了下来,边哭边道:“父皇,您为什么要这样做?承郎他明明立了功,您却给他连降三级。虽然他和苏家确实有点误会,但那城防图是被谁动了手脚尚未可知,您不能如此偏袒着苏家吧?我知道苏老太妃对您有恩,可这恩情咱们还了十几年了,也该还完了吧?”   皇帝刚睡醒,整个人有些低气压,听到萧蓉这么说,便有些生气的说道:“蓉儿!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萧蓉知道自己失言了,苏老太妃是他父皇的底线,顿了顿才道:“蓉儿说的都是事实,父皇您是太过重情重义了。”   皇帝深吸一口气,说道:“先帝曾多次要立苏老太妃为后,都被她严词拒绝了,讲明了其中利害。你可以想想,若是先帝立她为后的话,太子的第一人选会是谁?你当真以为,那个从小聪慧机灵,文成武就的洛亲王,就是生来这副纨绔浪荡的样子?父皇不止一次的教过你们,做人莫要忘本,你如今全都忘到狗脑子里去了?”   萧蓉知道皇帝是真的气极了,便只能在一旁委委屈屈的不说话。   皇帝对儿女们向来纵容,虽然他有九个女儿,每一个却都不曾委屈过。   见萧蓉这副模样,皇帝便道:“至于为什么要给叶承泽连降三级,其因有三。一是他好大喜功,为了升职,破坏了苏家军的大计。那北辽暗桩有七处,而且还有一个不知名上峰。他在苏将军即将抓获上峰的时候,捅破了那两处暗桩,导致苏家军没办法继续查下去,只能临时把其余五处暗桩全剿了。幸亏军机密函没有送出去,否则必定危害我大宁江山。其二,他诬陷忠良,拿一幅……朕就不和你细说了,你还是回去问他吧!简直污了读书人的声名!其三,正是因为他是公主的夫婿,朕才更不能纵容他。虽说你自请夺去公主封号,可父女亲情是隔不开的。若是朕偏袒了他,便会落人话柄,果然还是皇帝的亲女婿,犯了如此大错都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萧蓉委屈极了,哭着道:“所以,反而是女儿害了他吗?”   皇帝深深叹了口气,说道:“为父今日,只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同你说这些。你当初寻死觅活,铁了心要嫁给叶承泽,朕是一千个一万个不同意。但有些路,你自己选了,就该自己去走完。你去看看你母亲吧!她这些时日,一直很想你。还有,你既已经被夺去公主封号,以后便不要总往宫里跑了。就按照普通淑人入宫觐见的规矩,先递折子,由司礼监通报再行入宫。”   说完他挥了挥手,对萧蓉道:“朕累了,你下去吧!”   萧蓉大惊失色,说道:“父皇,你真的不想再见女儿了吗?父皇……”   未等他的话说完,便有两名侍卫进来,恭恭敬敬的将她请了出去。   萧蓉很是不甘心,可公主封号是她自己放弃的,叶承泽被贬职,她的三品淑人身份却还在,皇帝已经给她留了最大的体面。   她也只能闷闷不乐的去了良妃宫里看了自己的母妃。   小皇子生的十分可爱,就是体弱,小小年纪就开始喝汤药。   皇家男丁血脉稀薄,算上这个刚出生的小弟弟,也只有五个皇子。   她却又在良妃那里得来一个消息:“肖嫔的九皇子没养成,前儿个夜里殁了,你父皇心里正难受呢,你不要在这个时候跑去打扰他了。 ”   萧蓉一阵沉默,她没想到,父皇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对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良妃叹了口气:“肖嫔接受不了,天天在宫里疯疯癫癫的闹,说是有人害死了她的儿子。那孩子生出来就跟个猫儿一般大小,眼看着就是要养不活的。母妃其实也担心,你弟弟这身子……”   萧蓉当即阻止了母亲的话:“娘亲别说,弟弟吉人自有天相,他是不会出事的!”   良妃苦笑一声,摸了摸小儿子的额头,说道:“淑妃深受你父皇的宠爱,都落得那个下场,连她的儿子都……”   后面的话良妃不敢说下去,关于六皇子痴傻的原因,宫里早有传言。   萧蓉摇了摇头:“母妃,外祖家式微,咱们不与她们争,能平平安安的过好日子就可以。您……您不妨多亲近亲近余贵妃,她性子比皇后好相处,又是四皇子的亲娘,说不定能帮咱们一把。承郎在宫外,和敬国公府的关系也算可以。如今虽被连降三级,也是五品的郎中。女儿会督促他,多为朝廷效力,也能成为母妃的助力?”   良妃却摆了摆手:“罢了,争来争去都是一场空。为娘再嘱咐你几句,不要与苏家作对,也不要去嫉恨苏氏。原是你不对,抢了她的夫婿。倒是余贵妃,确实可以结交一下……”   偌大的深宫,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不易,良妃是如此,余贵妃也是如此。   苏宅,叶斐然已经泡在皇宫这条线的瓜里了,吃完叶家加皇宫这一连串的瓜,竟然得了上百瓜币。   有两颗牙冒头的他试着兑换了一根鳕鱼肠,终于可以咀嚼东西了,他一边嚼着鳕鱼肠一边碎碎念:【良妃倒也挺聪明,不像她女儿这般横冲直撞,倒是余贵妃……这几天过的不太顺当啊!】   余贵妃何止是不顺当,简直是叫苦不迭。   皇帝让她执掌凤印,说什么左右没跑出你们敬国公府,可事实上当真是如此吗?   余贵妃其实并不想与皇后作对,她们是表姐妹,而且她被选进宫里,就是因为皇后点名要的她。   这个时候皇后被禁足,却让她每日带着太监对她晨昏训斥,还必须声音大到让站在外面的她听到才可以。   皇后那可是一国之母,这样的屈辱,怎么可能受得了?   所以每次训斥前,余贵妃都如坐针毡,每次训斥后也进去看半天皇后的脸色,还只能陪着笑脸说着软话:“我一早就嘱咐过,让太监不用这么大声,也只是走个过场罢了。奈何皇上派了辛公公在旁边盯着,我也不得不照做。姐姐暂且先忍忍,等皇上消了气,妹妹自会去替姐姐求情的。”   皇后却不领情,嘲讽般的看着她道:“你得意了是不是?看到我的计谋败落,你是不是高兴疯了?”   余贵妃不说话,她当然知道皇后是为什么被罚的,这件事虽然被皇帝给压了下来,可罪太子斩首于闹市,风言风语可不少。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总有些消息会传到余贵妃的耳朵里。   她知道皇后不甘心让敬国公府扶持四皇子,如果皇后有嫡子出生,那还有四皇子什么事儿?   这个皇长子,最多被她发配的远远的,好了做个亲王,若是被忌惮了,说不定死无葬身之地。   可眼下她也只能依仗敬国公府,余家和王家同气连枝,皇后可以为自己算计,她却不能,谁让她是后,她是妃,谁让她是敬国公府的嫡女,而自己却只是他们拿来稳固朝堂关系的工具呢?   余贵妃勉强的笑了笑,说道:“姐姐最近肯定心情不好,才会这般生妹妹的气,那妹妹就先告辞了,明日再来看姐姐。”   皇后却疯了一般的扯住余贵妃,嚷嚷道:“你早就想取代我了是不是?你早就想当皇后了是不是?我就说,你从小样样都跟我比,什么都要比我优秀,怎么可能屈居于我之下?”   余贵妃被扯了一个踉跄,也气不过的回嘴道:“皇后娘娘你冷静一点,这本来是一个双赢的局面,如果四皇子当了太子,以后你是母后皇太后,我是圣母皇太后。我们姐妹俩,照样笑傲整个后宫。可姐姐你都做了些什么?一边让我来给你救场,一边又要踢我和恒儿出局。是皇上亲自揭发了你,不是我,你为什么要牵怒到我身上?这件事以后,除了恒儿,你还能依仗谁?就非要撕破脸不行吗?”   皇后心里咯噔一声,怨毒的表情浮上脸庞,半天后却又笑了起来,她松开余贵妃,嗓音沙哑的说道:“对,妹妹说的对,这本来就是一个双赢的局面。谢谢妹妹让我清醒,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吃这一段瓜的时候,叶斐然被皇后的眼神吓出了一个哆嗦,只觉得皇后是不是要黑化?   抬头就看到六皇子怀里抱了一个雕花精美的百宝箱,正一脸期待的站在他面前。   叶斐然的眼睛bling一亮,心声道:【咦?这又是雕给我的吗?】   六皇子的行动证明了叶斐然的问题,只见他将叶斐然过年所收到的贵重礼物和红包全都收纳了进去,还在里面放了个记帐本儿。   光是收到的红包便有三千多两,那些珍宝更是数不胜数,算完六皇子还对他一笑:“我们……斐儿,现在是个小……富翁了。”   叶斐然的眼睛也亮了:【好多钱好多钱啊啊啊!这么多钱,买点什么好呢?好像也没什么需要买的,啥也不缺呀!】   苏家人人都爱他,都宠着他,所有好东西都想着他。   衣服每天不重样,用度也都紧着他来,专挑最好的给他,连六皇子有好东西都先想着他。   此番穿书真是值了,拥有了那么多爱他的人,他一定要好好长大,长大了保护好这些爱他的人。   就在叶斐然抱着自己的百宝箱想要享受一下拥抱金钱的快乐时,门外传来太监尖细的嗓音:“苏将军接旨。” 第47章   叶斐然怀里抱着百宝箱,眼睛却好奇的往外瞅。   六皇子见他好奇,便将他抱到了婴儿车上,推着他去前院看热闹。   来传旨的又是胡公公,胡公公出宫一趟传两次旨,工作量也是挺大的。   不同于去叶宅时的严肃,胡公公一见到苏将军便是一脸笑意,开口道:“咱家先恭喜苏将军高升了。”   苏将军不解,问道:“高升?这……皇上又要为我升官吗?”   胡公公惊讶道:“哟,我的将军大人,您怎么还一脸的不高兴啊?升官不是好事儿吗?”   苏将军也不想多解释,升官对于别人来说可能是好事,对于苏家来说可未必是好事。   但不论怎么说,升官都是一件让人精神振奋的好消息,他便跪到地上恭敬道:“臣,苏皓青接旨。”   胡公公展开圣旨宣读:“因苏皓青拔除北辽暗桩,免除我大宁陷于外患之中,居大功,特升为从二品镇军大将军。”   叶斐然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苏将军也十分意外,大宁武职设一品大将军一名,从一品骠骑大将军一名,正二品辅国大将军一名,从二品镇军大将军一名。   以下正三品上下将军数名,别看他只是升了一级,那可是一个质的飞跃。   本以为皇上只是给他从正三品下的怀化将军,升到正三品上的怀化大将军,谁料直接连跳两级,升到了从二品的镇军大将军。   再加上正二品的辅国大将军空置,从一品的骠骑大将军年老,苏皓青竟成了大宁武将事实上的第二人。   除了一品大将军薛贵,镇军大将军在特殊情况下可凭狼符调三军,是真正拥有实权的大将了。   也就是说,除了苏家本身拥有的几万苏家军,苏皓青还拥有了统领三军的职权。   这一决定让朝野震惊,所有人都不明白皇帝此举的用意。   叶斐然的心声也有些疑惑的传来:【皇上这是怎么了?突然封大舅舅做镇军大将军,难不成,他要开始着手对付敬国公府了?敬国公府树大根深,把苏家抬起来去对抗王家,啧啧啧,这对苏家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所有的苏家人包括六皇子在内都听到了叶斐然的心声,但这是皇命,苏家人不得不尊从。   苏皓青起身,接过胡公公递上来的圣旨,应声道:“臣苏皓青接旨,定不辱皇命。”   接完旨后,苏皓青上前问胡公公:“公公,皇上半年内给我连升三级,这……这是不是别有深意?”   后面的苏皓云无语了,他大哥哪儿都好,就是过于刚正,当即上前从怀里掏出一包银子塞进了胡公公的手中,笑言道:“是啊胡公公,您老可是皇上身边一等一的红人儿了,应当能了解一些内情的吧?”   胡公公笑眯眯的接过苏皓云递上来的银子,看了一眼苏将军道:“我也只能浅浅说一说,说多了,便是坏了万岁爷大事了。今日一早,万岁爷便遣八百里加急送去一封给薛贵大将军的斥责书。布防线泄漏一事,万岁爷大发雷霆,薛将军怕是要吃挂落。但眼下,放眼整个朝野,三品大将军里除了苏大将军,几乎全是敬国公府的人。皇上有心提拔一个上来,以免薛贵再犯糊涂,到时候无人可用。可皇上是真怕了,如今敬国公府只手遮天,无任何人能与之相制衡。这……哎,咱家失言了……总之,苏将军要有准备,如今看似风平浪静的大宁,怕是要有一场腥风血雨了。”   说完他朝苏将军行了个礼,摸着怀里沉甸甸的银子,心想还是苏夫人会做事,有了这笔钱,他在宫外的院子又能置办的更大些了。   他也觉得奇怪,本以为苏家在敬国公府的全面围剿之下,恐怕没两年的撑头了。   前些天还听说老太妃出了事,如果那位太妃出事,苏家这次再被陷害成功,那等着苏家的可就不是连升三级了,那就是和叶家的情况反过来。   这一点叶斐然最清楚,原著里被连降三级的可是他舅舅,而且是从从三品的云麾将军,降到了五品的巡防营守将。   如今也只是让叶承泽尝到了原著里苏家所受的苦,叶斐然觉得这已经是便宜他了。   接了圣旨的苏皓青表情有些复杂,倒是苏皓云十分乐观,上前道:“怎么了大哥?连升两级还不高兴?半年内连升三级,这在大宁来说可都是荣耀加身了。”   苏皓青头疼道:“妹妹,你就别嘲讽我了,你没听到胡公公怎么说吗?咱们苏家,算是被皇上给架到火上了。”   眼下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敬国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彻底铲除苏家这个后患。   苏皓云却道:“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哥哥别忘了,咱们本来就是王氏的眼中钉肉中刺。就算苏家再低调,一退再退,哥哥都退至五品武将慢慢往上升了,那敬国公府可曾放过咱们。若不是……恐怕咱们苏家一门,坟头草都及膝深了。如今抬到明面上也好,只要咱们苏家出了事,那必定是他敬国公府所为,倒还是能让他们收敛一点。”   叶斐然的心声传来:“娘亲说的对,别人是不会因为你软弱退让而放过你的,只有你的拳头硬了,才有说话的资格。放眼这个世间,又有谁会同情弱者?不都是谁强谁有理?”   兄妹俩听完小家伙的心声后都沉默了,也许他们以前的认知的确走错了路。   苏家过于忠义,这么做虽然有这么做的道理,一是为了还军权于帝,二是为了让皇帝放手去施展抱负。   可从眼下的情况来看,就算是苏家退了,还会有其他虎狼入局,那还不如苏家这个忠义之师一直顶在那里,至少还是皇帝的后盾。   六皇子推起叶斐然的婴儿车,两个崽继续回房间数钱了。   转眼过了正月,这就到了二月二龙抬头,快六个月的叶斐然该剃头了。   中国自古就有二月二剃剃头的习惯,叶斐然被老母亲剃了个髫头,就是把周围的头发全剃了,唯独头额头脑门上的一绺,活像个穿着红肚兜兜的红孩儿。   从剃头开始,他的心声就没断过:【不是吧不是吧!娘亲什么时候跟托尼老师学来的手艺?每次理发都要做半天心理建设,娘亲您可得悠着点儿,别给我剪太多了哇QAQ~】   苏皓云憋笑憋的手直抖,好不容易剃完了,一照镜子,叶斐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怎么给我剃成了红孩儿?啊啊啊这也太丑了,是不是亲生的啊娘!我不想当红孩儿,您还不如给我扎俩小揪揪~!】   但是叶斐然也知道,总角要在八九岁以后,他们这个年龄被称之为垂髫,像他这个月龄的小孩儿,都是剃这种髫发。   七岁的六皇子却是与众不同的,小小年纪就开始半束发冠,以区别于皇子与平民孩子的不同之处。   在大宁,一般文人会半束发冠,武将则是全束发冠,比较方便武刀弄枪。   苏皓云没理会儿子的滋儿哇乱叫,也给六皇子修了修头发,六皇子的头发生的漆黑茂盛,人说发发于精,想必六皇子长大以后肾功能应该挺好的。   此时的六皇子还不知道,自己小小年纪已经被叶斐然给贴了标签。   不论怎么说,苏皓青升职都是一件喜事,苏皓云和苏夫人欢天喜地的开始给他准备庆功宴。   本来苏皓青是想低调一点的,但苏皓云觉得,既然皇上要把他们苏家抬出来了,那他们还低调什么?   用叶斐然的话来说就是:【嗨起来,造作起来,浪起来,省得别人不知道我舅舅半年内连升三级!】   他就是要让京城上下都看着,苏家起来了,而且就是要明目张胆的和王家作对!   这一消息让敬国公气出了个好歹,当即让自己的长子王祯进了一趟宫,王祯去的时候,刚好碰到余贵妃带着太监来训斥王皇后。   那训斥的词语句句诛心,别说皇后听了难受,王祯听了都受不了。   余贵妃左右为难,当即上前朝王祯解释道:“王祯表兄,这件事我也是无奈为之,陛下的命令我实在是不得不从。你替我向表姐解释一下,让她不要怪我才是。”   王祯看了一眼余贵妃,表面上倒是没说什么不好的话,只道:“表妹多心了,长姐可能是一时心里过不去,等到这件事情的风头过了,你们姐妹再好好说说,相信她会理解的。”   余贵妃点了点头,只得无可奈何的回了自己的咸宜宫,却怎么想都觉得不对,便写了一封家书,差自己的贴身宫女送了回去。   王祯则看着披头散发的王皇后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斥责道:“王禧啊王禧,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你入得宫来,是为了和后宫妃子争风吃醋的吗?王家与余家,本就是同气连枝。只要有四皇子在,何愁王家不昌?之前那件事,父亲也说过做不得,你偏偏不听!如今皇上只是让你禁足,并未夺去你皇后的封号,只要你稍微讨好一下皇上,他定能解了你的禁足。只要四皇子登基为帝,我们王家的女儿还能入宫为后!一切都要以王家的尊荣为主,你到底明不明白?”   王皇后眼神木讷的看了一眼王祯,冷笑道:“左右我也不过是父皇送进宫的工具,没生出儿子来就觉得我没用了,再送一个新的进来。如果不是我拦着,别说余氏,你们恐怕把二妹三妹也送进来了吧?”   王祯见说不动她,气道:“长姐,你怎么越发的糊涂了?你可知圣上现在给苏皓青连升了三级,如今他已经是从二品镇军大将军了。当年苏家的势力如何滔天,我们王家又是如何被苏家打压的,你全都忘了?难道你想回到幼时,王家只有一个爵位,连入仕都难的境况吗?那个时候,别说姐姐这一宫院的豪奢,想吃只烧鸡都要左右斟酌。想必长姐也不想让王家落入那个下场吧?”   王皇后也有些意外,皱眉道:“如今的大将军不是薛贵吗?他是吃干饭的?怎么就让苏家钻了空子?”   王祯见长姐不是完全没救,便苦口婆心道:“苏皓青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一下子端气北辽七处暗桩。一手打掉了叶承泽的气焰,让他连降三级,一手又重新取得了皇上的信任,升至从二品。此举可谓一石二鸟,苏家军士气大增。再加上我们从前任务的失败,如今的形势十分被动。长姐,你如果再不振作起来,我们王家危矣。”   王皇后终于深吸一口气,开口道:“我知道了,你转告父亲,我心中有数。”   王祯松了口气,当即拜别王皇后,回到王家,又和父亲敬国公商量着该如何让苏家再跌一个跟着。   敬国公虽然不想走那一步,但都是苏家逼他们的,他只得硬着头皮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动那一步暗棋了。祯儿,这件事你去办,务必要办的干净利索!”   王祯知道父亲所说的那步暗棋是什么,也跟着严肃了起来,点头道:“父亲放心,这件事,我一定办成!”   正在吃瓜的叶斐然被王家这氛围给吓到了,心声道:【王家又要放什么大招?啊啊啊娘亲舅舅你们一定要小心,王家估计又要来害我们啦!】   虽然前面那些坏事都没发生,但叶斐然每次还是忍不住要为他们担心半天,念念叨叨好久才能安下心来。   在旁边运功的六皇子叹了口气,心想敬国公这帮蛀虫,怕是要折腾上一段时间了。   他上前拍抚着叶斐然,耐心的哄着他,这几天叶斐然都是睡在六皇子房间的,小哥儿俩感情越来越好。   有时候他运功,叶斐然还会好奇的在心声里问上几句,如今他已经对他完全不设防了。   虽然苏家仍处于飘摇之中,不过他相信苏家有这个能力度过难关。   听到叶斐然心声的苏皓云也和苏皓青通了气,奈何他们根本不知道王家要做什么,却也只能在某些方面加强戒备。   倒是王皇后的永宁宫里,迎来了一位从前从不敢明目张胆上门的客人。 第48章   忻安柳氏,本是淑妃张敏潼的同乡,只是她表面上与淑妃交好,实际上早就成了王氏的走狗。   如今淑妃死了,她便没了顾忌,开始明目张胆的进入永宁宫。   皇后见她来了,便让宫女重新给她洗漱,半个月来第一次从珠帘后走了出来。   柳氏见了她便抹了抹眼泪,行了个礼道:“皇后娘娘,臣妾每每想到你还在永宁宫受苦都夜不能寐,恨不得替您受这些苦。臣妾来过三次了,今日终于能得见凤颜。您……憔悴了许多呢。”   皇后看了她一眼,冷冷笑道:“你不会也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柳氏答:“怎么会呢?臣妾入宫的时候就说过,我是王大人给您送来的棋子。只要您需要,大可以随时利用我。”   皇后轻轻吐了口气,摆手道:“坐吧!”   坐下后,柳氏笑了起来,说道:“臣妾知道皇后娘娘在忧虑些什么,也知道娘娘这些时日为了这件事食不下咽。娘娘放心,臣妾这次过来,就是为您解除后顾之忧的。”   皇后的脸上虽然抹了厚厚的脂粉,却仍然遮掩不住她的憔悴,一听柳氏这么说,便问道:“哦?你有什么办法?哦,对了。上次淑妃的事,本宫还要谢谢你。你的主意甚妙,帮王氏拔除了最大的一个祸患。”   柳氏笑道:“娘娘您这是说的哪里话?臣妾生为王家,死为王家,只要能为娘娘分忧,臣妾此生便满足了。”   其实皇后也不明白这个柳氏想要的是什么,她入宫以来无宠,一直在私底下为她做事。   她说是为了报王家的恩,但她并不知道王家什么时候对这个远在忻安的柳氏施过恩。   不过不重要,只要她有用,皇后乐得用她,便问道:“你便说来听听,如何为本宫拔除后顾之忧?”   柳氏轻声道:“娘娘您附耳过来。”   皇后朝柳氏贴了过去,柳氏在皇后的耳边说了一句什么,皇后似有犹豫:“这……”   柳氏笑道:“皇后娘娘您别担心,这件事,自有臣妾一力承担,不会对娘娘造成任何影响。若是东窗事发,臣妾自请白绫,绝不连累娘娘一星半点。”   终于,皇后还是点了点头:“做的干净些,你们忻安柳氏,自会荣光无限。”   柳氏双膝跪到了地上,欢喜道:“臣妾替父兄谢过皇后娘娘恩典。”   直到柳氏离开,皇后才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忻安柳氏,小门小户出来的,果然为了往上爬什么都能做得出来。知道自己姿色平平定然得不到皇上的垂青,想必,也只有靠这种方法让柳氏飞黄腾达了。来人,告诉父亲,对忻安柳氏罩拂一二。”   贴身宫女离开,皇后终于重新振作起来,梳妆打扮后决定不再沉浸在不甘的情绪里。   叶斐然吃完皇后中宫的瓜后,只觉得脊背发凉,气的攥紧了小拳头:【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我就知道是这个忻安柳氏在作怪。她仗着和淑妃娘娘是同乡,一入宫就去拜见了淑妃娘娘。明面上与她交她,上演了好一出姐妹情深。怎料六皇子是她害的,淑妃娘娘的死也是她害的。这个女人为何如此蛇蝎心肠,就是为了让忻安柳氏从忻安那种偏僻的山野之地走出来吗?】   六皇子正在旁边写字,听到叶斐然所说的时候并没有任何意外。   他上一世也是被忻安柳氏所收养,表面上待他视如己出,实际上只是在姑息他身上的毒。   服了封神之毒,这世间无任何药石可医,即使有,也只是缓解症状罢了。   封神之毒发作九年,即使大罗神仙来了也没得救。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在他中封神之毒的第八年,也就是他十二岁那年,被带去围场围猎。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附,六皇子放下笔,上前把叶斐然搂进怀里,并伸手擦掉了他眼角的泪水,轻声哄着他:“斐儿做噩梦……了吗?斐儿别怕,哥哥保护……你。”   叶斐然伸出两只小手搂住六皇子,一边流泪一边喊了一声:“哥……哥。”   六皇子惊喜的看向他,一脸不可思议道:“斐儿……会说话了?会叫……哥哥了?”   苏皓云听到动静,赶紧进来看,便听儿子又叫了一声:“哥……哥。”   她惊喜的看向自己的儿子,突然又有些心酸,因为儿子叫的第一声不是娘亲,而是哥哥。   怪只怪自己这个做娘亲的最近一直在忙来忙去,思来想去,陪崽崽最多的竟然是六皇子,难怪他第一个学会叫的是哥哥。   六皇子还在向苏皓云解释:“义母,刚刚斐儿哭……了,我只是在……哄他。我也没想到,他……竟然学会了……叫哥哥,斐儿才六个月,就学会……说话了,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苏皓云却惊讶于六皇子进步的飞速,自从他学会说话,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已经进步到可以说这么大段的话。   叶斐然也十分惊讶,奈何他才不到六个月,还没办法稳准狠的控制自己的舌头,只能叫两声哥哥。   苏皓云摸摸这个儿子,又摸摸那个儿子,满是欣慰的笑了声:“你们都很好,斐儿和琮儿都很棒,为娘的替你们高兴。”   叶斐然却不高兴:【为什么坏人可以登顶高峰,好人却要蝇营狗苟,坏人可以长命百岁,好人却就这么死了呢?】   叶斐然又吸了吸鼻子,眼泪汪汪的看着六皇子和苏皓云,满心里都是对淑妃的可惜,以及对未来那个被算计的不知道是谁的同情。   王氏太疯批了,身为嫡长女的皇后也不消停,所有人都盯紧了苏家。   苏皓云抱起儿子晃了晃,想了想说道:“我们苏家吉人自有天相,更是有贵人相助,相信你们两个也都会平安顺遂的。”   叶斐然当即明白了:【哦哦哦,原来苏家真的有贵人相助,太好啦!想想知道这个贵人是谁,帮了苏家一个个那么多大忙。】   六皇子和苏皓云忍俊不禁,心想你就是咱们苏家的小贵人呀!   叶斐然却彻底放下心来,既然有了贵人,那么他就不用操心了,可以继续躺平吃瓜看戏了。   让我看看京城最近还有什么大瓜可以吃,一扒拉果然看到了新瓜,户部侍郎的位置空缺,敬国公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皇帝眼看着不可能再让京城相关的官员坐上这个位置了,吏部也知道皇帝的意思,便想着从外面调任新侍郎。   结果左选右选,选中了忻安知府同知柳清仁,本为正五品,身上却安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功绩,被临时提拔到了京城。   虽然调升到了从四品,但非常时期,是可以以低品级任高官职的。   正五品的地方官,说起来还不如六品的京官,这一下子就升到了从四品,忻安柳氏可以说是大鹏一日同风起了。   柳氏得偿所愿,从穷乡僻壤来到这富的流油的京城,还是户部这样的肥差,让谁谁不欣喜若狂?   但是叶斐然却看到了柳氏的瓜线,只延伸到前面一点点,这说明柳氏的好景不长啊?   也不知道是什么,让柳氏这么短的时间就落下帷幕。   叶斐然懒得吃还没亮起来的瓜线,眼下倒是有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二哥也要去科考了。   大宁设两科,春闱和秋闱,秋闱是文科考,春闱自是武科考。   这几天二哥过的还挺热血,四皇子给他以个人名义报了武科举,他一路过五关斩六将,从马步骑射,到枪、刀、剑、戟、拳搏、击刺,十八般兵器竟是样样精通。   他本身就已经是武举人,年仅十三岁就参加了武科举,大比进行到现在,苏予汐已经进入了前三十。   有一句话叫鲜衣怒马少年郎,这句话用到苏予汐的身上再合适不过了,他这几天没有去宫里,而是每天都回家。   大宁武科举规定,每赢一局就会得一枚银蒺藜,是以铁蒺藜为原形做出的纪念品。   苏予汐一共打了七场,场场都赢了,便得了七枚银蒺藜。   他回来就把这所有的银蒺藜都给了叶斐然,并指着那七枚银蒺藜道:“看到没,表弟,这可是银蒺藜。银子做的,融了以后能当钱花,你一定很喜欢吧?”   叶斐然:【怎么说?我喜欢钱这件事整个苏家人都知道了吗?怎么全都跑来给我送钱?嘻嘻,倒也不是件坏事。】   苏予汐听着小表弟的心声,唇角噙上了笑意,又道:“我这次一定能得一个武状元回来,我打算用这个武状元换一个恩典。有些事情我错过了,但以后绝对不会错过。”   叶斐然心声道:【这就对了,好男儿志在四方。虽然原著里你也是迫不得已,有敬国公府把你的路封死了,只能退而求其次留在皇帝身边做近卫。但此时一彼一时,现在咱们苏家支棱起来了,你此时不造作何时造作?】   苏予汐每次听小表弟的话都想笑,当即上前就要亲他一口,却被六皇子阻止道:“听闻苏……二哥武功了得,我……自小便力气异于常……人,苏二哥要不要同……我比试比试?”   苏予汐意外的看向六皇子,惊讶道:“逸王殿下?您现在说话这么利索了?呃……哦,在下失礼,殿下莫怪。”   六皇子淡淡点了点头:“都是自家……人,苏二哥不……必如此客……套。”   苏予汐点头,知道六皇子这些时日以来一直在扎马步和运功,他本来以为六皇子只是在练些基本功,没想到他竟然会向自己挑战。   他有些为难道:“殿下想和我切磋?那个……我自小习武,又比殿下大了六岁,会不会对您来说不太公平?”   六皇子轻笑:“没什么不……公平的,我这些……时日,功夫练的……还算可以。苏二哥别……对我手下留情,我也只是……想试试看,我的身体……有没有恢复。”   听到两人的对话,叶斐然的大眼睛bling一声朝六皇子看去,担忧道:【我滴个亲娘,小美人你可悠着点儿,我二哥可是武状元的不二人选呐!你现在才七岁,挑战我那么大一二哥,千万别把你给伤着了!】   苏予汐也是么想的,便朝六皇子抱了抱拳:“那我们便点到即止,六皇子请,我们去后院演武场。”   苏家是将门,怎么可能没有演武场,内院有小演武场,后院还有一个偌大的演武场。   六皇子朝苏予汐点了点头,推起叶斐然便一起去了后院的演武场。   苏予汐看到这场景只觉得惊奇,为什么小表弟一直和六皇子在一起?   而且六皇子照顾小表弟还照顾的如此得心应手?   不常回家的苏予汐不知道,现在六皇子和叶斐然这两兄弟已经成了一对连体婴,哪怕没有苏皓云在,也能生活的十分自在。   苏皓云忙于处理刚刚接手的生意,丝绸布庄和钱庄这些时日在她的打理下利润直接提升了三分之一。   城南的温泉山庄更不得了,由于苏老太妃偶尔去一趟,那边的金字招牌又多了一个,成了名门贵女们小聚最常预约的经典去处之一。   再加上那边有温泉,就是天然的冬季蔬菜种植基地,哪怕是冬天也能吃上绿叶蔬菜,更显高端了。   要知道在古代,绿叶蔬菜在冬天可是很难得的。   众人一同来到了演武场,叶斐然也只是想着看个热闹,见两人摆起了架势,他便挥起小手开始给他们加油鼓劲儿。   奈何他现在根本掌控不了舌头,只能扯着嗓子喊:“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不知道的还以为后院里来了一只鸡,咯咯咯的要下蛋。   苏予汐和六皇子互相抱了抱拳,便见苏予汐一个箭步上前,便要制住比他矮了半截的六皇子。   却见六皇子轻飘飘一个闪身,竟然轻轻松松的就躲了过去。   苏予汐夸了一句:“不错!逸王殿下身法厉害!”   于是他也稍微认真了点,收着力朝六皇子攻了一招,谁料这一掌下去,六皇子非但没躲,反而硬生生的给接住了。   这还不算完,接下来,苏予汐感受到了一股子前所未有的巨力,竟活生生将他逼退了数丈。   苏予汐惊呆了,叶斐然更是惊呆了,一直咯咯咯叫的声音戛然而止,半天后才发出一句心声:【这……怎么肥四?】 第49章   这一下不光是叶斐然意外,连苏予汐都惊的半天没反应过来。   他猛一甩衣袍下摆,用力别到了腰上,态度终于认真了起来,对六皇子萧琮道:“再来!”   萧琮点了点头,他要的就是苏予汐全力以赴,现在他尚未化解那股力道的百之三五,若是能和苏予汐对抗,则说明后续力量深不可测。   上辈子他一个人对抗上千兵马,最后虽然险险守住关卡,但也力竭而亡。   传说里他一人对抗千军万马,那着实是有些夸张了,因为他只是拖住了一千多人,拖到苏家军的残余部队过来而已。   那个时候的苏家军就是苏予汐用自己的家财养着的,他把整个苏家全都变卖了,只为了养活剩下的不足万名苏家军将士。   整个苏家都没了,苏予汐觉得留着那些家财也没什么用,不如给兄弟们养老。   萧琮点了点头,摆出了防御的架势,苏予汐当即出奇不意的攻了过来,萧琮不躲不闪,又硬生生挡住了他的攻势。   两人就这么被击出了斗志,一招一式来回的比拼了起来。   叶斐然的眼睛都瞪大了,心声里叽叽喳喳:【我滴个亲娘,六皇子好猛,也太猛了!我二哥也厉害,二哥不愧是武状元,六皇子竟然也丝毫不落下风。可他才七岁啊!他可是比二哥小了六岁!】   苏予汐打的热血极了,两人飞身跃上屋脊,苏予汐的唇角噙了笑意,大声道:“痛快!殿下,我们继续!”   萧琮嗯了一声,竟是飞身下去,拿了一支军棍,看样子是打算上武器了。   苏予汐也跟着轻身跃下,选了一支流星锤,两人就这么又重亲缠斗在了一起。   叶斐然的心声还没停:【就凭六皇子这身武艺,如果不是中了那所谓的封神之毒,那岂不是太子的不二人选?别说四皇子,古往今来有几个这种文成武就的?洛亲王勉强能算得上个人才,那是因为他遗传了苏老太妃的武,还有先帝的文。六皇子这是天选之子吧?却被人害成原著里那个样子,我现在有点怀疑,他被害成这样不可能仅仅只是一场宫廷政变了。】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怀疑,这封神之毒被说的天上有地下无,这么牛逼的毒那个小小忻安柳氏是怎么得来的?   当初柳氏取得了淑妃娘娘的信任,每日去她宫里嘘寒问暖,表现出一副忠厚老实的模样。   实则包藏祸心,自有一套自己的算计。   柳氏那个时候只是贵人,如果说他奉承淑妃,为的是领养六皇子,再借着六皇子养母的名义晋为嫔位,也倒说得通。   但她向六皇子下封神之毒,那可就不是一个贵人能做得出来的了。   叶斐然若有所思,这忻安柳氏,到底什么来头?   不过左右柳氏已经入京了,如果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迟早也会露出马脚。   就在叶斐然发呆的时候,苏予汐和六皇子已经打完了,让苏予汐意外的是,自己竟然略败半步。   他满脸不可思议的看向萧琮,紧接着后退三步,双膝跪到了他的面前,俯掌抱拳道:“今后愿凭六皇子差遣,不论有任何吩咐,我苏予汐都肝脑涂地再所不辞!”   叶斐然心声道:【咦?这是发生了什么?有什么我没看到的错过了?】   萧琮虽然小小年纪,却已经仪态威严,他上前扶起了苏予汐,开口道:“苏二哥言……重了,武艺切磋罢……了,千万不要……放到心上。”   苏予汐道:“不不不,殿下这身武艺,莫说是七岁,便是十七岁,二十七岁,有些人一辈子都达不到这样的成就。您是有天赋的,不仅仅是有天赋,您就是天生的习武苗子!我们习武之人直来直去,我便实话实说了。我苏予汐这辈子没有服过任何人,他们一直夸我是小武神,有我祖父的风骨。可我心里很是不屑,我祖父领兵打仗确实有一手,可他的武艺却不敢让我苟同。今日与六皇子这一战,我苏予汐甘拜下风并服气!从今往后,殿下便是我苏予汐服的第一人!”   叶斐然心想我这二哥还真是侠肝义胆,服就是服,不像有些人,表面上服气心里却嫉妒的牙痒痒。   萧琮上辈子没少和苏予汐打交道,自然知道他的为人,便道:“好……好的,我……明白了。那以后……我们经常切磋,习武……重在对手。若是有强……大的对手,自己的武艺……也能更加……精进……一些!”   叶斐然特别喜欢听萧琮说话,一本正经的漂亮模样,却说着嗑嗑巴巴的话,漂亮小结巴谁不爱呢?   苏予汐轻笑:“是,殿下,我以后定会常常来找你切磋的。”   这句话不是假话,这几日苏予汐考完就去找六皇子,俩人至少要打半个时辰。   连苏皓云都知道了这件事,生怕自家二侄子把干儿子打坏了,结果观察过两次以后才发现,二侄子肯定打不坏六皇子,倒是六皇子有两次把二侄子从屋脊上给踹了下来。   吓的叶斐然捂住了脸,苏予汐却越战越勇,飞身上屋顶继续和萧琮打。   叶斐然却幻疼的呲牙裂嘴,嘶哈嘶哈的坐在童车上半天没缓过劲儿来,并想不通的用心声道:【打架有什么好玩儿的?我二表哥这屁股不得摔成十八瓣儿了?】   苏皓云见干儿子吃不了亏便不再管他们了,还捏了捏亲儿子的脸颊,叮嘱了一句:“饿了喊哥哥,后面三个大姐姐都在呢。”   雁书侍书和青书朝她行了个礼,继续在一旁侯着了。   这三名侍女确实是忠心耿耿的,尤其是雁书,一心一意的守着六皇子,把他已经恢复的消息守的水泄不通。   每次接触到苏家的人,都会恭恭敬敬的上前提醒,说六皇子恢复的事,万万不能传扬出去,否则对六皇子和对苏家都有杀身之祸。   这些苏家人自然明白,对外仍然宣称六皇子痴痴傻傻,对内只把六皇子当成正常孩子看待。   六皇子勾了勾唇角,上前问叶斐然:“哥哥厉害吗?”   叶斐然用力的点了点头,旁边苏予汐也不甘示弱:“二表哥厉害吗?”   叶斐然也用力的点了点头,但心声里却道:“还是六皇子更厉害一些,他才七岁,二哥十三了!”   二哥:……果然厉害的人也更招小孩子喜欢啊!   叶斐然伸出两条胳膊就想让六皇子抱,六皇子把他抱了起来,还转了个圈圈。   这回叶斐然知道了,难怪六皇子力大无穷,抱着十几斤的他都轻轻松松,原来是因为天生神武。   叶斐然搂住六皇子的脖子,叭唧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心想这回我长大了,终于可以亲你了,你以前总是亲我,这下咱们扯平了。   六皇子无奈,对叶斐然道:“小孩子还……是不要,随便亲别人……的好。”   旁边的苏予汐觉得有些奇怪,心想不对啊,刚刚我要亲斐儿,就被六皇子给阻止了,难道他是不想让别人亲小表弟?   还用这个借口,把自己给揍了一顿?   苏予汐晃了晃脑袋,只觉得是自己想多了,毕竟斐儿才六个月,哪怕他的心智比普通人还要成熟,那他也是个崽崽!   不过经过苏予汐和六皇子的这一场比试,俩人的关系也拉近了不少,一回来就一口一个殿下的叫着。   眼看着已入三月,开春叶斐然就有七个月了,七个月的崽终于可以挪着爬几步了,终于不用再抱到哪儿就待在哪儿,可以有自我意识的移动了。   自从学会了爬,整个苏家人就发现这个大外甥仿佛猴子长了腿,不能说是上窜下跳,前院后院满院子的爬是拦不住的。   苏皓云十分无奈,还给他取了个外号叫猴崽子。   叶斐然也顾不得形象了,他从小好动,把他掬在床上躺了大半年,好不容易能动了可不得使劲儿的造作一下?   六皇子知道他喜欢热闹,便经常抱着他坐到屋脊上看来来往往的行人。   远处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正朝这边走来,六皇子好奇的看过去,叶斐然却已经吃上了瓜:【是忻安柳氏的人,搬家搬了一个多月,终于到京城了。忻安是个穷乡僻壤,能到京城来,也算是他们的造化。……好像忻安柳氏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瓜,他们祖上是行医的,因着医治落难的先帝有功,封了一个低品的医官。但由于忻安过于偏僻,没有人愿意去,这个低品的医官竟然在忻安步步高升,升到了正五品的知府同知。柳氏的人之所以留在忻安,也是因为忻安那边草药多,少见的虫草雪莲天麻灵芝应有尽有。】   叶斐然看着那一行人若有所思:【这么看来,忻安柳氏倒也不是那好大喜功的人。如果真是这种人,直接让先帝给封个京官,或者入宫做太医不就行了?】   就在两人都在悄悄观察柳氏一行人的时候,后面的马车上突然掉下来一口大箱子,一箱子药材洒了一地。   前面骑着马的柳大人赶紧亲自下了马,一样一样的将药材仔细的捡拾进去,并叮嘱:“这可都是不可多得的好药,抽个时间送进宫里去,让小妹捎给六皇子。”   忻安柳氏曾与张家交好,因为张家也是出身忻安,是穷乡僻壤里飞出的唯一的金凤凰。   柳大人说要把这些名贵的药捎给六皇子,是不是说明他并不知道他妹妹害了淑妃,也不知道他们的官职是柳贵人用见不得人的方法换来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柳贵人到底想干什么?   六皇子也是若有所思,不知道柳氏在这一场夺嫡之争里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院子里苏皓云见六皇子和叶斐然又在屋顶,无奈的招呼道:“你们两个,仔细吹了风,还不快下来?我给你们做了几身新衣裳,快来试试合不合身。”   叶斐然乐呵呵的往下张望,探头探脑的喊了一声:“娘……娘亲!”   七个月了,舌头终于会打弯儿了,虽然这声娘亲喊的十分不标准,但是却高兴坏了苏皓云。   她红着眼看向自家大儿子,吸了吸鼻子道:“哎,斐儿乖,快下来娘亲抱抱。”   六皇子抱起叶斐然,轻飘飘便从屋脊上飞了下来。   第一次见的时候,苏皓云还惊讶的不行,见多了也就习惯了,左右自家俩崽都不是正常人。   苏皓云抱起自家儿子,用力的搂了搂,说道:“斐儿再叫一声?”   叶斐然大着舌头:“娘亲!”   苏皓云高兴的抱着他转了个圈圈,一手抱着叶斐然,一手领着六皇子道:“明天苏家办升迁宴,京城有头有脸的官员家眷都会过去。我和你们舅妈好好的操办了一场,明天可有得乐子瞧了。”   说完苏皓云还笑了一声,继续道:“对了,我还给叶家发了请柬,指名让两位家眷都到场。好久没见表妹了,不知道她现在过的怎么样了。还有那位自请夺了封号的三公主,不知道有没有后悔呢?”   叶斐然看得出,他娘亲简直高兴坏了,叶承泽一渣到底,苏皓云对他是一点都不留恋的。   但是看着他鸡飞狗跳,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这次苏家的升迁宴办的十分高调,高调到有些不符合苏家做人做事的风格了。   苏老太妃却并未反对,有了上次的事,她非但没有深居浅出,反而更加大大方方的参与起了京城各种大大小小的活动。   只是每次出门身后都浩浩荡荡跟着一堆人,这都是皇帝安排的,担心苏老太妃再出事。   京城关于苏家的讨论也正热乎着,叶斐然各家各户吃了不少瓜,尤其是敬国公一党,他们都在等着苏家被敬国公府捏死。   保持中立的则看个热闹,只有为数不多的真心为苏家高兴,其中就有那位叶斐然上次吃瓜时没有挑破秘密的太子少傅。   其实他的秘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有个同性伴侣么,这在大宁倒也不能算诟病。   就是不娶正妻,偏偏把同性伴侣当正妻这件事,可能会被说几句嘴。   叶斐然乐呵呵的吃着瓜,发现今天太子少傅还把同性爱人带来了,他立刻点开小电视,果如他所料,又欣赏到一个美人。   结果转头,又看到一位不素之客,他的心声疑惑的说道:【忻安柳氏的人怎么来苏家的宴会了?娘亲应该没请他们才对吧?】 第50章   忻安柳氏现在的当家人是柳贵人的哥哥柳杏林,从他的名字就能听得出,柳家是世代行医的。   恐怕连柳杏林都没想到,出生在医者世家的他如今竟然成了一名从四品京官,还在户部任了要职。   他一直以为是妹妹得了宠,所以才会升了他的官,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来京以后递了折子,得到的消息却是柳贵人拒见家人。   妹妹从小在家也算娇生惯养,一个人上京选秀,谁料竟然选上了,还被封了贵人。   家里人都替她高兴,这三年里也给她写了不少信,更是差人进京看过她,也都被一一拒绝。   好不容易这次有了她的消息,却是悄无声息给柳家谋了那么大一个福祉。   最高兴的莫过于柳杏林的弟弟柳悬壶了,他看着苏家位于南城的温泉庄园感叹道:“大哥,京官就是不一样啊!你看看这气派的大门,你看看这来来往往的奢华马车。听说这里面还有温泉,哥你知道温泉吗?”   谁料柳杏林却给他说起了温泉的医理:“温泉啊,可医风湿寒症,消除疲劳,提神醒脑,泡一泡的确对身体有好处。”   柳悬壶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哥你在说些什么啊?你现在可是四品的京官,不是乡下那个穷乡僻壤里出来的郎中了。京官就要有个京官的样子,怎么还张口闭口的都是这些医理?”   柳杏林手上拿着拜帖,小声道:“你不要在别人府门前喧哗,我们今日不请自来,已经很没有礼貌了。”   柳悬壶道:“知道了知道了,哥,我们现在在京城也没差到哪里去,你可是四品官员。你看这来来往往的,五六品的大有人在。苏家还真是豪横,这不得把京城所有官员都请来了?”   柳杏林道:“我们初来乍到,不知道京城的深浅,还是不要盲目自信。再说我是从四品,从四品和四品,可是差了不止一点。”   这时,苏皓云从斐云山庄内走了出来,一见到柳杏林便问道:“你就是那位递了拜帖的柳大人?”   柳杏林道:“正是,您便是苏夫人吧?拜见苏夫人。”   苏皓云朝他点了点头,接了他的拜帖,说道:“柳大人莫怪,由于大人刚刚到京赴任,管家发请帖的时候就把您给遗漏了。”   柳杏林态度十分恭敬道:“苏夫人说的哪里话,我们本来也是昨天才到。只是有件要事,才不得不打扰的。”   苏皓云吩咐依红:“先带柳大人一家去前院安排歇息,我还要去迎一下老太妃和洛亲王。”   说着她又转身看向了柳杏林:“怠慢之处,还请海涵。”   柳杏林还礼:“苏夫人自去忙,您空了后我再差人请您过来。”   苏皓云点头,便让依红把柳杏林给安排到了前院的东厢房,奇怪的发现柳家还抬了两口大箱子过来,里面沉甸甸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给苏家送礼来了。   这也是苏皓云安排他们到东厢房的原因,其他达官贵人都在后院温泉别院,不少人都在赞扬苏夫人的胸襟和气度,前夫哥在这里私会情人,她却乐呵呵的把这里经营成了达官贵人们聚集的会馆。   直到依红走远了,柳悬壶才道:“大哥,你怎么对那妇人这么客气?也不过是个妇人罢了。”   柳杏林皱眉道:“不许胡说,那可是苏家大小姐,皇上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如今也是六皇子的养母。当初张家对我们柳家有恩,如今淑妃去世,我们自然要多多探望她的孩子。”   柳悬壶惊了:“我滴个乖乖,一个妇人还能封一品的官儿了?比大哥你还要高好几品呢?”   柳杏林恨铁不成钢道:“我早说过让你好好读书,你看看你,现在连这点常识都没有。”   柳悬壶却十分不屑:“读书有什么用?我们柳家人也没读什么书,现在还不是照样平步青云?在忻安的时候,哥哥就从八品升到了如今的从四品。像我这么聪明的人,一定也不会比哥哥差的!”   后院的叶斐然吃着各路的瓜,吃到柳家这条线的时候又沉默了,心声里传来吐槽:【柳家老大看着倒还像是个人,柳家老二怎么听着像个二愣子?果然每家都得出一个二世祖,谁也逃不过。】   六皇子和苏予汐正在一旁讨论他们新拆的一个招式,听到叶斐然的心声后齐齐朝他看了过来。   叶斐然的心声继续道:【自古功名都是考来的,柳家那是得了天大的恩典,也是因为柳家老爷子救过先帝的命。当初先帝行至忻安,因为不了解那边的地理状况而不小心中了障气,一行人全部晕死在了山林里。恰好遇到忻安柳家的人上山采药,这才救下了这十几人的性命。刚好又遇到柳林镇的知县昏聩无能,一个小小的盗窃案,竟要判处苦主斩首。若非柳家老爷子仗义执言,还说要去知府大人那里高发他的行为,那知县便要先斩后奏。嘶,果然穷山恶水出刁民。】   【话说这柳老爷子的长子是个读书人,皇帝亲自验看了他的才学,当时的他也已经有了秀才的功名,又由于情况特殊,便破格给了他功名,还封了个八品县丞,让他暂时代管柳林县的公务。谁料这穷乡僻壤,再也没有官员愿意过来,这一管就一路管了下去。又因为他干的确实好,这才一路升到了正五品的知府同知。毕竟有天子门生这个名号在,升起官来也确实方便。】   这么说起来,忻安柳氏也是颇有几分气运在身上的,否则也不可能从普通的郎中世家,升到朝庭的股肱大臣。   听完忻安柳氏的瓜线,六皇子和苏予汐大概也明白柳氏急于往上爬的原因。   这种穷乡僻壤小门小户出来的后妃,如果不攀附权贵,要么沦为别人的垫脚石,要么就一直在后宫默默无闻的待下去,直至终老。   可能在宫外的时候她也和柳杏林一样,是个朴素纯善的姑娘,可是到了宫里,就仿佛进入了一个大染缸,不得不跟着卷。   【不对!】叶斐然的心声突然又说道:【她是三年前进的宫,也是三年前就开始对六皇子下手了。一入宫就朝着淑妃宫里投毒,这目的性也太强了吧?不可能是入宫后不得已而为之,反而像是蓄谋已久?】   但是这个瓜线大部分都是灰的,而且……还很长,竟然比皇宫的瓜线还要长,隐隐约约藏在一大片的混沌里。   叶斐然恍然觉得,这条瓜线可能才是整个故事线的主要脉络,至少也是重要脉络。   六皇子和苏予汐见他发呆,知道他肯定又要想重要的事情。   苏予汐想了想,转身走出了房间,找到了自己的大哥,对他说道:“哥,柳家有问题,你能不能查一下?”   苏予澜当即就明白了:“是不是小表弟那里……嗯,我明白,我这就去安排。”   柳家,柳贵人,皇后,淑贵妃,这一切总有真相浮出水面的时候。   叶斐然吃瓜没吃爽,他最讨厌这种吃到一半就变灰的瓜,便想找一个完整的瓜线来看。   一看果然找到了一个新瓜,那是丞相孙女齐惠茹,当初说是要和苏予澜议亲的。   可惜苏予澜没有这份心思,这件事便搁置了下来,但齐惠茹到了议亲的年纪,她已经十九岁了,再不成亲也成了老姑娘。   于是后面便经关内侯夫人介绍,和关内侯的侄儿相了一次亲,很快便定下了婚约。   这位侄儿虽然不是京官,但是个地方郡王,但这个郡王并不是宗亲郡王,而是位藩王。   大宁也有“分封建藩,拱卫皇室”的情况,一般这类藩王手上都握有兵权,负责镇守一方土地,一般是边境土地。   而关内侯夫人所介绍的这个侄儿,就是被分封在东部边境的蓬莱王。   前面叶斐然说过,丞相大人晚节不保,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这位蓬莱王。   齐惠茹定下了和蓬莱王的婚约,这本来也算高嫁了,齐家上上下下皆大欢喜,都以为丞相孙女找到了一个如意郎君。   那可是封疆藩王,嫁过去就是蓬莱王妃,何等荣耀。   齐惠茹也被京城上上下下的贵女们羡慕,能当王妃的,不比入宫当皇妃差,毕竟王妃只有一个,皇妃可以有很多。   再加上蓬莱可是富庶之乡,每年进供的珍珠宝石数不胜数,这么好的亲事上哪儿找去?   可问题就是出在了这么好的亲事上,苏惠茹嫁过去以后,自然要在蓬莱办婚礼,也自然也会把齐家举家上下都叫过去。   结果齐家过去了,就这样成了蓬莱王造反的拥趸。   造反后蓬莱王成立了蓬莱国,自封蓬莱皇,齐惠茹也当上了蓬莱皇后,齐老丞相则因为不想与之同流合污自请辞官,在乡下的草庐里了此残生,后穷困到冻死在打水的井边。   而造反的蓬莱王也被大宁大军剿灭,蓬莱王被判腰斩,这是大宁判国罪的最高刑罚。   这只是叶斐然吃瓜线里的一个小分支,看似和主线剧情没有太大的关系,但他突然发现了一个小问题:【蓬莱王虽然是藩王,但他是先帝的亲侄儿,算是宗藩,而且每年都会有大量的财物进供给朝廷。蓬莱王还是皇帝的小迷弟,每年开春也会过来探望一次皇帝,怎么就说造反就造反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苏皓青也是若有所思,齐老丞相和苏老爷子是故交,他也不想看到齐老丞相落得这么个下场。   这时,门外传来通报声:“贵太妃到,洛亲王到。”   苏老太妃原本就是先帝封的皇贵妃,她的封号其实是贵太妃,只是大家老太妃老太妃的叫习惯了。   苏皓青赶快起身迎驾,老太妃却连理都没理他,径直跑到了叶斐然的面前,一边跑还一边念道:“哎呀我的乖孙孙,姑奶奶可想死你了,快让姑奶奶抱抱!哟,我的斐儿又长胖了,不错不错,咱们苏家的娃娃就该白白胖胖的。”   白白胖胖的叶斐然:……姑奶奶,倒也不用太胖。   七个月的叶斐然比一般孩子早慧,现在已经开始牙牙学语了,搂住苏老太妃的脖子便叫了一声:“奶……奶……”   苏老太妃高兴的又是亲又是抱,点着在座的年轻人道:“你们看到没有?看到没有?一个个的不让人省心,害的我现在只有斐儿这么一个宝贝能抱。我看斐儿都比你们懂事能干,这才七个月就会叫奶奶了,你们这些小笨蛋都给哀家学着点儿!”   半年连升三级的废物从二品:……   刚刚中了状元,如今又升了一级的成了从五品的苏予澜:……   即将拿下武状元的苏予汐:……   天之骄子洛亲王:……   废物们齐齐应声:“是,老太妃,我们一定会好好学着的。”   叶斐然的心声传来一阵阵愉快的笑声:【诶嘿嘿嘿嘿,老太妃真可爱,老太妃长命百岁,老太妃崽崽永远爱你。】   这嘴甜的小家伙,谁敢说一句他不招人稀罕,就连六皇子的唇角都忍不住勾了起来。   这个平日里任何表情都没有的小冰山,也只有在提到叶斐然,或者听到叶斐然耍宝的时候才会有了神彩。   堂屋里,苏家一家子其乐融融,苏老太妃又趁机催了三个孩子的婚。   其中苏黛滢假装没听见,苏予澜撇脸看窗外,洛亲王更是属滚刀肉的,揽住苏予澜的腰说道:“要不你嫁我吧?表外甥女嫌我是个纨绔,我觉得表外甥也不错。”   苏老太妃听罢气的抄起手边的玉如意拐杖就要打儿子,被洛亲王三两下的躲开了。   洛亲王嬉皮笑脸道:“母妃,您老悠着点儿,一把年纪了别闪着腰了。”   这话更把苏老太妃气极了,点着亲儿子骂道:“你看看,你看看你看看,这像话吗?你说这像话吗?”   苏皓云笑的前仰后合,扶住他道:“姑母,你操他的心做什么?可别给气出个好歹来。”   众人嘻嘻哈哈的时候,倚翠又来报:“夫人,秦氏来了,在跨院求见呢。” 第51章   叶斐然好奇的转头看向倚翠,心想娘亲的表妹竟然来了,她这个时候来干什么?   不光叶斐然觉得奇怪,苏皓云更是奇怪,她轻笑了一声,无语道:“好,那你就让她在跨院儿等着吧!”   今日苏家宾客众多,全靠苏皓云和苏夫人在张罗,还接待了两个王妃,两名国公夫人,数名侯夫人。   除了和敬国公府同气连枝的,基本上京城所有达官贵人都过来了。   别人的面子可以不看,苏老太妃的面子那是必须要给足的。   再加上皇帝最近接二连三的往洛亲王府送东西,吃穿用度无一不足,生怕老太妃哪里再过的不舒心。   皇帝的风往哪吹,这些王公大臣就得往哪儿跑,甚至还有人在传,敬国公府要失宠了,苏家才是皇上心中的新贵。   但是怎么可能呢,敬国公府的手上可是把控了吏部、兵部、户部三大主要部门,其他部门也只是敬国公府不想把控而已,毕竟相较于这三个部门,其余的并不特别重要。   直到忙完了后院的一应迎来送往,苏皓云才想起来,忻安柳氏的人还在前院侯着呢。   她匆忙去了前院,才发现柳氏的人已经走了,唯独留了两口大箱子,她打开箱子一看,里面满满两箱优质药材。   全是偌大的灵芝老山参,虫草雪莲之类的。   柳杏林还给她留了一封信,上面是一个药方,搭配这些药材为引,可治六皇子的失魂之症。   苏皓云又奇怪起来,柳贵人害淑贵妃,柳氏的人却又来做好人,这一家子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没商量好?   她想了想,吩咐倚翠:“你去拿一份回礼给柳氏送过去,就说今日客人太多没能顾上,让他们千万不要怪罪。”   倚翠应声去办事了,又提醒了苏皓云一句:“夫人,秦氏差人催了好几次了,说是让您务必去见她。”   苏皓云嗤笑一声:“她倒是心急,行,我这便去会会她。”   这边苏皓云去了小跨院,那边柳氏的人已经下山回了京城的府宅。   路上柳悬壶一直在吐槽:“这苏家的人也太不像话了,我们带着那么厚重的礼物来探望,他们却把我们扔在前院连管都不管。这不是故意给我们吃闭门羹吗?”   柳杏林想了想,说道:“许是有什么原因耽误了,再说我们没有请柬自己上门,主人本来就招待不过来。没看门外停着的都是王公大臣的车马吗?没时间招待我们也正常。”   柳悬壶嗤笑一声:“哼,反正我是觉得苏家不是什么好人。哥你等着,早晚有一天,我也会成为这王公大臣里的一员,让苏家再也没有狗眼看人低的机会。”   其实苏皓云并不是想冷落柳氏,一是因为真的忙忘了,二是因为张敏潼的事,她心里一直有芥蒂。   柳贵人害了淑妃是事实,她当然没有义务再对柳家笑眼相迎。   于是她也没多想,只是转身去了小跨院儿,果然看到秦氏正失魂落魄的等在那里。   一见到苏皓云,秦氏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哭道:“姐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可不可以原谅我?”   苏皓云没忍住笑出声来:“这可真是奇了怪了,你在叶家的一切,不是得偿所愿吗?如今怎么还哭上了?再说,如今我已经和叶承泽和离,你来找我也没用啊!”   秦婉兮抬起头,苏皓云便被她那高高肿起的脸颊给惊到了,皱眉道:“哟,你这是怎么了?被叶承泽给打了?”   秦婉兮摇头:“老爷没有打我,是……萧蓉,萧蓉仗着自己是公主出身,每日在院子里嚣张跋扈,从不把我当人看。幸得我儿院试考中了秀才,是合京城上下最小的秀才了。可谁料萧蓉嫉妒心作祟,她……她竟要……”   话未说完,秦婉兮掩面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疼的呲牙咧嘴,可见脸是真的被打疼了。   苏皓云没想到,竟还有这样的乐子瞧,当即问道:“哦?她要做什么?”   秦婉兮哭诉道:“她竟要把琛儿记到她名下,说要认养琛儿做嫡子。如果琛儿到了她名下,那我的后半生可怎么办?琛儿他可是我的亲生儿子啊!萧蓉欺人太甚,自己生不出孩子来,就来抢夺我的琛儿,属实可恨!”   在花厅里和六皇子玩乐赏花的叶斐然也吃到了娘亲和秦婉兮的这个瓜,当即乐出了声:【你说说你是不是活该?赶走了娘亲,来了个萧蓉,她可不像娘亲这样是个良善之辈。你倒是做的也够绝,直接让萧蓉生不出孩子,以为这样你就能稳坐钓鱼台。谁料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萧蓉直接要抢了叶其琛做嫡子,叶其琛本来就是养在娘亲名下的,和你没有任何感情。再说他是重生来的小男主,怎么可能对你这个丝毫用处都没有的庶母有任何留恋?这回不用说,叶其琛肯定会欣然答应了吧?】   如叶斐然心声里所说的那样,叶其琛在得知萧蓉要认养他的时候,竟一点推辞都没有便答应了下来。   甚至还去劝了秦婉兮:“大丈夫当以天下为重,这个庶子的身份,让我在外面行走实在不便。姨娘还是看开些,只要你还在叶家,父亲还是会善待你的。”   可秦婉兮不甘心啊,她觉得这个儿子是她慧眼识珠带回来的,认回来以后就中了院试的头名,也是她精心培养的结果。   谁料烂田没人耕,耕好了有人争,她跪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姐姐你是知道我的,我无心与任何人争,奈何这萧蓉欺人太甚,竟然跑来抢我的儿子。我在京城早已无亲无故,只有姐姐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知道我不该跑来打扰姐姐,可我实在没有办法,除了姐姐我想不到谁会帮我了。”   苏皓云也是开眼了,这个世界上竟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不过她倒是来兴趣了,上前问道:“你是想让我帮你?这就奇了怪了,你让我怎么个帮你法?”   秦婉兮抬起头,拉住苏皓云的手道:“姐姐,女人迟早是要嫁人的,姐姐心气儿高,必定能嫁一个乘龙快婿。妹妹听说……听说……听说福康王丧妻,正要找个德才兼备的女子做正妻。姐姐也不必瞒着妹妹了,妹妹知道,福康王已经遣了媒婆前来说合。那可是福康王爷啊,多少名门贵女挤破了脑袋想嫁进去了。听说瑞王府的玉儿郡主惦记了许久,可那福康王怎么偏偏就看上姐姐了呢……”   这一翻话,说的苏皓云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她皱眉道:“你刚刚说什么?福康王要娶我?到底是谁在造谣?”   秦婉兮道:“这怎么能是造谣呢?福康王亲口承认的,这还能有假?哦,可能媒婆路上耽误了,但是这件事十有八九能成。只要姐姐点头,大把的荣华富贵等着姐姐呢,可真是……叫做妹妹的羡慕呢。”   虽说苏皓云是皇帝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可在大宁,命妇的排名里,诰命夫人都要排在王妃的后面。   依次是亲王妃,郡王妃,国公夫人,侯夫人,伯夫人,后面才是一品诰命夫人。   前面的全是身上有爵位的功勋世家,而苏皓云也只是沾了六皇子的光,才得了这么个一品诰命的封号。   福康王是宗亲郡王,封地就在京城以西的献郡,所以他又被称为献王。   这一跃从一品诰命,直接升到了外命妇里的郡王妃,怎么能不让人羡慕?   可苏皓云却不这么觉得,秦婉兮向来有自己的算计,她可不觉得这个女人是来恭喜自己的。   再说,她可没说要当什么郡王妃,莫说是郡王妃,哪怕是亲王妃皇贵妃她也不稀罕。   如果她真有这个想法,就凭苏家当年的荣耀,想让女儿进宫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苏皓云只想过自由自在,闲云野鹤的生活,只想简简单单的把儿子抚养长大,才不想刚出一个火坑,再跳进另一个火坑。   但苏皓云还是试探着说道:“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秦婉兮的脸色变了变,随即笑道:“是……老爷与几名官员交好,也是听他们的夫人提起来的。姐姐不知道,老爷现在很是后悔,说是不该一时生气便休了你。比起姐姐,那萧容真是一无是处!还有……还有斐儿,那可是叶家的骨肉,老爷一直想接他回府。斐儿说什么也是叶家嫡子,若是姐姐真的当了王妃,总不该还把叶家的骨肉带在身边才是……”   听到这里,苏皓云终于听出来秦婉兮在算计什么了,她冷笑一声,说道:“所以,你是想让斐儿回叶家,认养到萧蓉的名下。左右我再嫁了,不可能在乎这个儿子了。而你又可以母凭子贵,继续在叶家做你的贵妾,是这个意思吗?”   被拆穿心思的秦婉兮脸色发青,但她还是勉强的笑着:“姐姐你说我自私也好,说我懦弱也好。可我所做的,也是为姐姐着想啊!那可是……郡王妃啊!献王的封地也不远,姐姐若想回来随时可以回来。而且斐儿可是叶家嫡子,他回叶家也是天经地义,回了叶家也还仍然是嫡子,既不会少了他的任何家产,甚至记在公主名下说不定还能有个爵位。摆在面前的好日子,让谁都知道选什么。姐姐千万不要犯糊涂,错失了这入主郡王府的好机会啊!”   听了秦婉兮的话,苏皓云只觉得这个女人洗脑的功夫真是一绝。   当初的脸撕破成那样,如今她竟还能舔着个大脸来找自己,这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强。   当然,如果她心理素质差了,也做不出和叶承泽苟且那种事来。   而且这个所谓的郡王妃,她可不认为是天上掉馅儿饼的好事儿,这里面还不知道藏着什么雷呢。   苏皓云冷冷的笑了一声,说道:“秦婉兮,你在算计我的时候,就该想到这个回旋镖会不会插到自己身上。别忘了,我和叶承泽和离可是你一手促成的。只是你没想到,就算我和叶承泽和离了,他也没有把你扶正,而是娶了荣安公主吧?哦,他能娶荣安公主,你秦婉兮也是立了大功呢。这一切,不都是你自找的吗?至于斐儿……”   她声如洪钟的在秦氏的耳边说道:“斐儿此生注定要长在我身边,谁也别想打他的主意!还有,秦婉兮,别以为你做的那些勾当我不知道。不揭穿你,只是想看你在叶家能作出多少乐子来罢了。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谢谢你折腾一番,让我顺顺利利的和叶承泽和离!至于别的……”   苏皓云一字一顿的说道:“你!休!想!来!沾!边!”   说完她起身,转身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我就不送你了,今日苏家颇多贵客,迎来送往着实抽不出时间来看你演戏。”   秦婉兮颓然的跪到了地上,恨恨的捶了捶地,却根本对苏皓去无可奈何。   叶斐然扒拉着秦婉兮的瓜,发现事实好像和她说的并不太一样,萧蓉的确提了她想要个孩子,但把叶其琛记到她名下的事并不是萧蓉提的,而是叶其琛提出来的。   叶承泽看中这个儿子,毕竟七岁就得了院试一元,庶子这个名声说出去确实不好听。   而她这一脸伤,也不是萧蓉打的,只要她不作夭,萧蓉懒得搭理她这个妾室。   只是萧蓉和叶承泽商量的时候她恰好听到了,便给叶承泽献了策:“斐哥儿是咱们叶家的骨血,而且他手上还有咱们叶家三分之二的产业呢?如果他能回归叶家,记在夫人的名下,不论对叶家还是对夫人来说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叶承泽也觉得此计甚妙,只是迟疑道:“怕是苏皓云不放人吧?再说当初是当着皇上的面把斐儿交给她养的,我们出尔反尔,她怕是会闹到皇上那里去。”   秦婉兮却早就想好了计策:“老爷不是说,福康郡王正在找王妃吗?老爷觉得姐姐合适吗?”   于是便有了今日这出,秦婉兮上门,打心里觉得,是个人都不会放弃福康郡王妃这么个天大的好机会。   如果不是她出身卑微,她也想去,可福康郡王怎么可能娶她这种卑贱之人。   但她还是没有放弃,那可是郡王妃啊,左右这两天媒人就能上门,我就不信她苏皓云不动心。 第52章   如秦婉兮所说,第二天就有媒婆上门了。   那媒婆是京城有名的红娘,一进来就把自己吹嘘了一通:“哎哟我保的媒啊,一个个儿的都是天作之合。不单国公府和亲王府的强强联合,还有新科状元和县主千金的真情美谈。我跟你说啊苏夫人,这次我可是带了两个大媒过来。一个是您和福康王的好事,还有一个则是齐家千金和蓬莱王的好事。如果这两桩婚事成了,我……哎哟我这是在说些什么啊!主要还是您和福康王般配啊!一个是皇上亲封的一品诰命,一个是封疆郡王。您看,齐家那边已经纳了彩,蓬莱王昨儿个入的京。苏夫人您要是再点了头,这京城不就双喜临门了?”   在旁边瞧热闹的叶斐然也是服了,果然媒婆的嘴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人生的所有技能肯定都点到了嘴上。   但是叶斐然还是忍不住想戳穿她:【嫁给状元的那位县主五年给他生了三个孩子,全靠娘家接济。状元只会读书,当了官也没有任何功绩,一路被贬到了八品不入流小官。因为郁郁不得志,喝了酒就家暴。县主为了面子,从来报喜不报忧,这哪里天作之合了?】   媒婆以为自己幻听了,左右看了看,根本没看到什么小孩子。   她疑惑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叶斐然,心想这孩子连话都还不会说呢,怎么可能碎嘴成这样?   她尴尬的笑了笑,说道:“那……那状元长的一表人才,谁看了都夸一句县主好福气呢。而且……而且咱们这桩婚事,哪能跟他们的比啊?您嫁过去可是要当王妃的,可比您现在的身份尊荣十倍啊!”   苏皓云在一旁喝着茶,盘算着该怎么拒绝这桩婚事,叶斐然的心声又传了过来:【咦?这福康王和蓬莱王是亲兄弟啊?卧槽,蓬莱王未来会造反,那岂不是照样会连累福康王?娘亲不能嫁,这就是一个大坑啊!】   终于,苏皓云连盘算都不盘算了,直接起身对媒婆道:“好了,不用说了,我才刚从一个火坑里出来,这就又迫不及待的送我进另一个火坑吗?今天我苏皓云就把话摞这儿,这辈子我都不会再嫁,你们媒人里也通个气儿,以免来我这儿自讨没趣!”   说完她吩咐依红:“送客!”   媒婆还欲再说些什么,就被依红和倚翠这两个武婢给拖了出去。   叶斐然被逗的咯咯直笑,心声道:【这媒婆不知道安了什么心,但肯定不是什么好心,就是可惜了丞相大人的嫡孙女,好好一个姑娘也跟着蓬莱王判了极刑,一尸两命啊真是可惜。】   巧了,今日刚好齐惠茹来找苏黛滢描花样,听说媒人来给苏夫人说亲,当即也来了兴趣,想偷偷听听苏夫人的想法。   结果前脚一迈进门,就被叶斐然的心声给吓傻了,差点儿被门槛绊倒跌坐到地上。   好险被苏黛滢给扶住了,她当然也听到了叶斐然的心声,便朝她使了个眼色,扶她去了自己的院子。   齐惠茹吓哭了,紧紧握着苏黛滢的手说道:“黛滢妹妹,刚刚……我听到了什么?我……我怎么会死?还被判了极刑,一尸两命?”   这两人也算闺中密友,尤其齐老丞相,与苏大将军还是故交,这两家关系一直不错。   而且齐老丞相是朝中为数不多的,反对敬国公的大臣之一,十分难得的刚正不阿。   苏黛滢生在苏家,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如果齐老丞相出事,绝对是一件兔死狐悲的事情。   她想了想,说道:“姐姐,你可还记得,年前我也曾议守亲?”   花容失色的齐惠茹缓缓点了点头,应道:“记得,议的是何家的大公子。可……可那何家大公子属实不做人,谁能想到他的房里竟出了那么多人命。妹妹也算躲过了一劫,属实是不幸中的万幸。”   苏黛滢叹了口气,说道:“我这哪是躲过了一劫,我这是被人指点才退了这门亲事。否则如果我这么稀里糊涂的嫁了,何家后山的坟头,便又多我一座。”   齐惠茹当即明白了,说道:“难道,便是刚刚那……”   她要说,却不论如何都说不出来,嘴巴仿佛被什么给封印住了一般。   苏黛滢对她笑了笑,摆手道:“姐姐,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若是相信,便回去把信物还给蓬莱王吧!随便找个借口,只要能退了这份亲事,就能改变结局。原本我是要在嫁给何大一年后就被虐打至死的,如今不也过的好好的?”   不过那是以苏家覆灭为前提的,原著里苏家覆灭后,何家便着急上火的非要在孝期内娶苏黛滢过门,目的性就很明显了。   齐惠茹其实只见过蓬莱王一面,身材中等,长相普通,但衣著华贵气质卓越,毕竟是个王爷,自有过人之处。   这桩婚事,齐家上上下下都很满意,蓬莱王对她也很上心,她便没再推辞,收下了他的定情信物。   齐惠茹道:“随意悔婚,我该如何向父兄交待?”   苏黛滢想了想,问道:“你可曾问过齐老丞相的意思?”   齐惠茹摇了摇头:“祖父年事已高,如今已经很多事都不过问了,明年他便要致仕,只想找处僻静之处安度晚年。”   苏黛滢叹了口气:“那你可曾想过,如果刚刚那件事真的会发生,齐老丞相还能安度晚年吗?”   齐惠茹脸色苍白:“自是不能,怕是以祖父的清高,连吃喝都成问题。他这一生高风亮节,从未做过任何违背道德之事。更不会为了五斗米折腰事权贵,恐怕晚年生活……”   原著里齐老丞相就是冻死在打水的井边,一场大雪,覆盖了他僵硬的尸身,还是苏予汐去探望时给他收的尸。   终于,齐惠茹下定决心道:“妹妹说的对,这件事,我确实要勇敢的去面对,我这就回去同祖父说。”   说着她起身,朝苏黛滢福了福,转身离开了苏家。   叶斐然不知道自己又立了一个大功,还在那里骂媒婆:【这媒婆还真不止做了一件坏事,周家公子看上了林家妹子,便托她去林家说媒。但是周家家徒四壁,还有一个卧病在床的老母亲,重要的是他还是个赌徒。媒婆收了他的好处,便把周家公子吹的天上有地下无。相看的时候也是租借来的衣服,甚至连成婚时的房子都是租来的。直到林家姑娘有孕,才发现了周家的真实情况。但为时已晚,林家姑娘陷在火坑里了。好在林家父兄给力,在姓周的赌输了要把老婆抵给债主时出手和离了。这要是个普通姑娘嫁过去,这辈子还不得彻底毁了?这媒婆,真他娘的恶心!】   可恨的是这媒婆一点惩罚都没得到,反而说自己也被周家人蒙蔽了,周家人做的局,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像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姑娘们不想把丑事宣扬出去,也只能自认倒霉的吃了哑巴亏。   而且古代对女子向来苛刻,甚至还会责备女孩子没能留住夫君的心,没把日子过好。   不过叶斐然顺着这条瓜线再往下看,当即高兴了起来,因为媒婆没能办成福康王这件事,被福康王打了板子,说她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这边齐惠茹回到府上,也悄悄去找了齐老丞相,当即跪到他的面前表达了自己的想法:“爷爷,孙女不想嫁去蓬莱,只想留在祖父身边以尽孝道。”   齐老丞相正在写字,他七十多岁了,却写了一个忍字。   但这个忍字却写的很矛盾,忍本应是克制的,却被他写的龙飞凤舞,这哪里是要忍,这明明是要干起来。   齐老丞相没有去看孙女,只问道:“全家上下都看好的亲事,你为什么不想去呢?”   齐惠茹知道自己不能说在苏家所听到的一切,她便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爷爷,别人都看好,就是好的吗?”   这句话到了问到了齐老丞相的心坎儿里,别人都看好的就是好的吗?   那肯定不是。   否则他也不会恨敬国公府入骨,也不会专挑敬国公府作对了。   齐老丞相终于把孙女给扶了起来,说道:“惠茹啊,你倒是比你父兄要清醒。我是不想多插手你们小辈的事,如果让我来看,蓬莱王的确不是一门好亲事。”   齐惠茹问:“哦?祖父这话怎么说?”   齐老丞相仿佛陷入了沉思里,当年苏家军被困辽南,蓬莱郡距离辽南是最近的囤兵处。   蓬莱王手握八万骑兵,如果想去解围,一天一夜肯定能到。   但是任凭苏老爷子苦战三天三夜,蓬莱王那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当然,没有虎符,蓬莱王自有理由不出兵。   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他就算出兵去解围,皇上也不会怪罪的。   却偏偏因为那一战,让苏老将军折在了里面,所以齐老丞相对于蓬莱王并没有什么好印象。   可他却也挑不出对方的理,毕竟蓬莱王没有错,不出兵也只是尽了他的本份,连皇上都没说什么,他一个丞相能说什么呢?   也不过是为老友的故去而愤愤不平罢了,可这份愤愤不平里,也不能葬送了孙女的幸福。   今日听孙女这么说了,他当即笑了起来,说道:“祖父觉得,蓬莱王年纪大了些,他前面死了两行妻子,均是死于难产,也太不吉利了。这样,你把信物给我,我让人给他送过去,保证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齐惠茹当即高兴了起来,便把信物拿了出去,交给了齐老丞相。   齐老丞相接过信物,待孙女离开后,又转身打开了自己床头的匣子,从里面摸出一块带有剑痕的泛黄玉佩,同那信物放到了一起。   又吩咐老管家:“你把此物和这信物同时交给蓬莱王,就说我齐家高攀不起蓬莱王妃的身份,让他再另择良配吧!”   叶斐然完完整整的吃完了这条瓜线,感叹了一声:【齐老丞相确实高风亮节,而且那块玉佩……好像是外公留下的,上面明明刻了一个苏字。这个退婚退的,是想让蓬莱王内疚一辈子吗?】   收到玉佩的蓬莱王确实怔了怔,他看着上面的剑痕,和被一剑斩为两半的苏字,死去的记忆突然又泛上心头。   那件事确实是他不对,但那件事不是他主导的,他本来已经准备好了兵马去给苏家军解围,可他却临时收到了一封信。   那封信上是他此生最为难以启齿的耻辱,也是绝对不能公之于众的秘密。   叶斐然吃瓜吃到这里,瞬间明白了:【有人威胁蓬莱王不许出兵解救被困的苏家军,导致苏老将军在掩护苏家军撤退的路上遭遇了流箭射中要害当场殒命。】   听到叶斐然心声的苏皓云的鼻子当场一酸,转身跑回了自己的房间,趴在被子里哭了个天昏地暗。   她就知道,当年辽南那一战没那么简单,父亲的死也定有蹊跷。   苏家一世忠义,就这么因为小人的操控,而一退再退,殒落至当年的程度。   若非大哥一次次死里逃生,用军功从低品武将一路升上来,怕是苏家只会没落的更快。   被退了婚的蓬莱王不想再提及当年的事,便把纳彩的信物连同苏家的玉佩一同差人还给了齐家。   更可笑的是之前那位上门说亲的媒婆,因为两桩亲事都没说成,惹来了福康王和蓬莱王的震怒,两人又同时把她打了一顿。   叶斐然笑疯了,这媒婆坏事做尽,这一把年纪了,被打了两顿板子,看来这个冬天是熬不过去了。   消息传到秦婉兮的耳朵里,她一脸不可思议的起身:“这怎么可能?苏皓云拒绝了福康王的提亲?就连齐家那个……那个嫡孙女,竟然也拒绝了蓬莱王的提亲?她们莫不是疯了不成?那可是郡王妃啊,怎么说拒绝就拒绝了?”   听她这话里的意思,恨不得自己上,去当这个郡王妃不可。   叶承泽和叶其琛也陷入了沉思,叶承泽现在需要功劳,叶其琛重生而来,自然知道上辈子的一些事。   上一世齐惠茹是嫁给了蓬莱王的,只是福康王娶的是另一名贵女,但这俩的下场都不好,全都被判了极刑。   而叶其琛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去年秋天起,世界线彻底乱了,到底是受到了什么东西的干扰?   看来,明天他得去见见那位高人了。 第53章   福康王府,福康王和蓬莱王两兄弟正在对坐饮酒。   两兄弟的脸色看着都不太好看,哥哥愁容满面,弟弟更是快要哭出来了。   仔细一看,这两兄弟长的还挺像,应当是异卵双胞胎。   蓬莱王仰脖饮下一杯酒,哭丧着脸道:“大哥,你想想办法吧!我宁愿死,也不想把那件事公之于众。”   福康王脸色也阴郁的可怕,说道:“你要死便死,不要把我拖下水。我就想知道,这件事是怎么被人知道的?二十几年了,偏偏在这个时候东窗事发。”   蓬莱王摇头:“不知道,但那封信里写的很清楚,如果不照他们说的做,就把这件事昭告天下。到时候……到时候……”   福康王冷哼一声:“所以你就叫了那王媒婆过来,去向苏家和齐家提亲?别忘了,当初苏老将军的死,和你也是脱不了干系的。上次你已经铸成大错,这次难道还要一意孤行吗?”   蓬莱王道:“我也不想,难道真让这件事弄的天下皆知?母妃死了那么多年了,你就想让她地下难安?”   福康王当然也不愿意,重重的摔下酒杯,说道:“那就任由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   蓬莱王的眼神里露出几分决绝,说道:“一切,由弟承担,兄长不必担心会受牵连。”   福康王皱眉:“你在说些什么?我们兄弟俩一母同胞,哪有不会受牵连的道理?这件事我不同意,如果你一意孤行,我……我就上奏皇上,把当年的事全都和盘托出!”   蓬莱王却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哭诉道:“你忘了母妃是怎么死的了吗?她把名节,看的比命都重要。如果让这件事公之于众,那还不如杀了我!我宁愿凌迟,也不愿让母妃死后受辱!”   福康王的眼中也是无奈与心疼,他道:“可我更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那个人没安好心,他的目的可不仅仅是你我!你有没有想过,他可能意在整个大宁?”   蓬莱王满眼的空茫:“我顾不得那么多了,自古忠孝难两全。全了孝道,忠义之事,只有来生再报了。”   与此同时,叶斐然也吃到了两位郡王的瓜。   刚好苏皓云和苏皓青都在,为的是讨论福康王为什么突然向年前刚刚和离的苏皓云提亲。   便听旁边叶斐然的心声又碎碎念个没完没了了:【福康王和蓬莱王的母妃……当年曾被歹人奸污,福康王和蓬莱王也并不是老王爷的孩子。这件事老王爷到死都不知道,老王妃也是死前才把真相告诉了兄弟俩。她说她死后要去向老王爷请罪,还说女人的名节比性命更重要。当时她想过一死了之,却发现肚子里怀上了他们俩。女人一旦怀孕,言行便没办法受自己控制。她战战兢兢生下孩子,每天都活的如履薄冰,生怕这件事被人揭穿,于是不到三十岁便郁郁而终……】   原来这就是蓬莱王被人利用的秘密,可是蓬莱王糊涂啊!   就为了这么个破枷锁,害了齐惠茹,也害了齐惠茹肚子里的孩子。   而且这个造反还不是为自己而造,就是为了保全一个死去之人的名节。   名节这个东西,有那么重要吗?   叶斐然槽多无口,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却被苏皓云和苏皓青听到了心里。   兄妹俩去屋外商量了一下,苏皓青道:“之前斐儿说过蓬莱王起兵造反之事,我就说蓬莱王造反必有蹊跷,如今看来果然是被威胁了。”   苏皓云也有些无奈:“如果是你,你怎么选?”   苏皓青想都没想便道:“自然是为家国大义,贞洁名声算个鸟……算个什么!”   他压低声音,生怕自己说脏话被里面的叶斐然听到了。   谁料他却听到叶斐然的一阵阵笑声,笑声里还夹杂着几声:“哥哥哥……”   苏皓云也压低了声音,说道:“对于苏家人来说,贞洁名声的确不算什么,可对于皇家之人来说就不一样了。而且福康王和蓬莱王可是郡王,如果他们不是老王爷的骨血,你可知道他们要面对的是什么?从高位跌落尘埃,对他们来说可能还不如死了算了。”   苏皓青表示理解,毕竟不是人人都能像苏家人一样淡泊名利,人人都被世俗裹挟,人人都在世俗里。   苏皓云道:“哥,我们要想办法阻止这件事。虽然蓬莱王造反,最后肯定会被镇压。可一次战役劳民伤财,把浩劫消弭于未起时才是最优解。既然我们知道了,就不能坐视不管。”   苏皓青也赞同妹妹的说法,开口道:“可这件事怎么查?如果我们空口把这件事告诉皇上,他也不能信啊!”   苏皓云想了想,勾唇笑道:“我倒是有个办法,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苏皓青问:“哦?妹妹快说,什么办法?”   苏皓云在苏皓青耳边说了几句,苏皓青缓缓点了点头:“眼下来看,也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了。罢了,姑且一试吧!”   与此同时,叶宅,没能得偿所愿的秦婉兮气的砸碎了好几个杯盏。   她恨自己的出身,恨目光短浅犯了事儿的父亲,连带着只顾眼前利益不顾她死活的叶承泽也跟着恨起来。   更恨那一开口,叶承泽就对她百依百顺的萧蓉,甚至恨当年一直高高在上的苏皓云。   她的父亲是大将军,而自己的父亲只是区区六口小官,每次见她,自己都要极尽讨好之能事。   如今她样样顺风顺水,自己屈居妾室也就罢了,就连自己的儿子也要被别人抢去。   她和离时带走了叶家的大半家财,如今叶家表面上看着仍然风光,可那都是荣安公主的母妃贴补的!   她可是有个二品大员的外祖,良妃更是三不五时的给她送东西,思来想去,为什么就偏偏自己孤身一人?   可哪怕再无能狂怒,秦婉兮也无力回天。   因为她出的主意搞砸了,叶承泽这几天也对她生出了厌恶之情,都不曾来她的院子。   叶其琛倒是偶尔过来看看她,但那又有什么用呢?   如今他已经是叶家的嫡子了。   叶其琛不愧为重生过来的小男主,又给叶承泽谋划开了:“父亲可以试试蓬莱王造反一案,如果能把这个案子戳破,对于父亲来说也是大功一件。而且这件事不归任何部门,父亲只管去查,这大功足够父亲官复原职了。”   除了蓬莱王造反一案,叶其琛还知道另外一个案子,那个案子可是举国震惊的赈灾粮贪腐一案。   可这个案子牵涉到敬国公府,那些贪府的钱财有一大半都进了敬国公府的府库。   所以叶其琛拿不准,在敬国公准备放弃某个替罪羊前,他也不好让叶承泽贸然去查。   说起来他还挺生气的,上个大功让叶承泽查了那么久,他却给自己查来个连降三级,让自己瞬间被动了好多。   本来四皇子已经打算把自己的伴读之名除了,好在自己院试取得了一元,这才让他打消了念头。   皇宫里,尚书房,此时的四皇子正与苏予汐待在一处,他手上拿了一把玄铁铸就的长剑,这是为了给他明日的武科举最终大比准备的战剑。   苏予汐看着那把剑眼睛亮晶晶的,开口问道:“殿下这是送给我的?”   四皇子点头:“自然,予汐喜欢吗?”   苏予汐点了点头:“好剑!”   四皇子笑了笑:“明天你一定能夺取武状元,论武艺,这世间再也没有人能比得过你了。”   苏予汐心想那还是有的,六皇子的武艺冠绝古今天下,只是……他现在不能透露任何关于六皇子的事。   更何况从眼下的情况来看,四皇子和六皇子仍然是政敌,哪怕四皇子是被逼无奈,但他也是敬国公府一派。   四皇子见他不说话,又开口道:“我昨天把叶其琛从伴读里除名了,可母妃不知道怎么想的,一定要让我留着他。她说叶其琛小小年纪就考中了院试一元,前途必定不可限量。你我都知道叶其琛是怎么回事,反正我是不想再让他做我的伴读了。”   苏予汐想了想,却摆手道:“不,殿下,我建议您留着他。”   四皇子问:“嗯?予汐有什么想法?”   苏予汐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具体有什么想法,只道:“我不信这叶其琛的背后没有其他人掌控,殿下,不论你信不信,我总觉得大宁有种山雨欲来前的安宁。”   他这段时间在苏家,经常偷听小表弟的心声,也经常说到未来的大宁。   未来的大宁风雨飘摇,尤其是今上过世后,更是遭遇了北辽铁骑的践踏,苏予汐心系家国,不想让大宁再陷入这样的境遇里。   他想在这一切发生前,可以防患于未燃。   四皇子一心只喜欢吟诗作画,其实在国家大事上没有任何天赋,但他理解苏家军的忠义,点头道:“好,予汐让我怎么做,我便怎么做。”   苏予汐:……   他有些无语的看向四皇子,说道:“殿下,你……为什么这么信任我?”   四皇子终于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知道吗?叶其琛之所以能利用我,应该就是利用了我对你的信任。他不知道用了什么邪术,把我对你的信任转嫁到了他的身上。那天你的小表弟帮我破除那邪术后,我便再也不受他的影响了。至于为什么这么信任你,可能是你身上自由刚烈的性子,是我此生所追求的,却也是我此生永远都得不到的吧!” 第54章   听着四皇子这样对自己说,苏予汐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表达了。   四皇子的偏爱是一直存在的,从他七岁入宫做伴读的时候,四皇子对他就比对别的伴读要好。   那时候四皇子长的小小的,比他矮出半个头,整个缠着他表演射箭,武剑,扎马步和翻跟斗,简直像个小尾巴。   他也有求必应,把自己会的都教给他,奈何他身体太弱,根本学不了这些,反而被余贵妃责难了一番。   说起来,他在宫中伴读的时间,竟比在家里的时间还要多些,这可能就是竹马的感情吧!   苏予汐对四皇子笑了笑,说道:“所以殿下,在我身上你欣赏的这些如果消失不见了,那我还是你欣赏的那个苏予汐吗?”   四皇子怔住,他知道,自己一直留他在身边,除了敬国公府对苏家的打压,还有自己的一腔私欲。   苏予汐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点到即止,对他笑了笑道:“殿下送我这么好的剑,不如我来武给殿下看看?”   四皇子也露出了十分勉强的笑意,点头道:“好。”   春光正好,为期半个月的武科举也终于在三月初一这天拉开了帷幕。   七个月大的叶斐然已经可以穿着漂亮的小衣服抱出来了,而武科举最后一场,则设在了苏家的炎威演武场。   不少入围的武举人家眷们都跑来参看,都希望自家儿郎可以拔得头筹。   叶斐然也被苏皓云抱着去了演武场,到了演武场一看,才发现整个苏家人,除了苏皓青之外竟然都来了。   就连苏老太妃都在洛亲王的陪同下前来观看,可见对苏予汐的武考十分看重。   苏皓云还一直担心,和旁边的苏予澜小声交流着:“这次武科举是苏家全权督办的,敬国公府是绝对没有任何下手机会的。但还是要小心些,你二弟好不容易能考取一次功名。如果失败了,怕是这辈子也别想出皇宫了。”   苏予澜点头:“姑母放心,安副将已经带兵在这周围巡逻了,保证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叶斐然却一点都不担心:【二哥的武状元是没跑了,就怕他中了武状元,也难以出皇宫啊!】   他是所有苏家人里最像苏老将军的,如果他上了战场,那可是龙游深海,绝对是一名骁勇善战的猛将。   虽说大宁王朝有规定,十六岁以上男子才可入伍,但只要年满十三岁,就可以进入童子军,负责侦查和后勤的工作。   苏予汐身上武功盖世,上战场一点问题都没有。   听叶斐然这么一说,苏皓云和苏予澜都安下了心来。   他们知道,只要是小家伙心声里说过的,十有八九都不会出问题。   苏老太妃见他们在这边,也带着洛亲王过来了,一过来就把叶斐然抱在了怀里,亲了又亲,稀罕的不得了。   每每这个时候她都要催一把婚:“你们啊,什么时候能再给我生一个呢?不过,我们斐儿还是最好的,我看到斐儿就喜欢,干脆给他改姓苏好了。”   苏皓云没有意见,叶斐然的心声却传来:【姓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心在哪里。再说,我姓的叶也不是叶承泽的叶。我上辈子就姓叶啊,被人叫习惯了,乍一改了还挺不舒服的。】   众人便没再提这件事,确实,姓叶姓苏不重要,叶斐然的心一直和他们在一起。   而且如果改姓苏,叶承泽怕是要去皇上面前说嘴,毕竟和离书上明确的写过,叶斐然只能以叶家嫡子的身份继承叶家财产。   叶斐然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姓氏是什么,上辈子他是个孤儿,是院长给他取的名字。   灿烂夏花中,其叶蓁蓁,他便姓了叶,所有孩子里,他是最引人注目的,他便有叶斐然这个名字。   叶斐然的心声里有些悲伤:【有点想念老院长了,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了不起的人,领养了那么多孤儿,甚至自掏腰包给孩子们供入大学。这个名字是他给我取的,别人每次叫我的名字,都是对他的缅怀。】   苏家众人沉默了,斐儿如此重情重义,这么好的孩子,怎能不保护他这一点小小的愿望呢?   随着场中一声震天响的锣鼓声,武科举最后的大比开始了。   最后入围者二十四名,今日的大比要在这二十四个人里选出武状元,武榜眼,武探花,剩下的都是武进士。   武进士和文进士的人数差别有点大,那是因为一般走将军路的,都是从战功累积的,只有世家大族才会靠武科举这一道。   只是武科举一出来,入军营至少也是个八品武将,不用从小娄罗拼起了。   如果得了三鼎甲,那就至少是六品,所以不少世家子弟都想走武科举。   第一场的比试便是苏予汐,叶斐然又被六皇子抱进了怀里,两只手搂着六皇子的胳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场中。   叶斐然想给苏予汐加油,喊出来也只是单一的:“哥!哥哥哥!哥哥!……油!!!”   六皇子惊喜的说道:“斐儿……说话又……进步了!”   叶斐然在心声里回答:【六皇子说话也进步了呢,咱们一起进步嘿嘿。】   六皇子冷若寒霜的小脸儿上闪过一丝笑意,继续看向场中,对叶斐然道:“和二表哥……对阵的是卢嵩,他……体重有二百斤,身高则至少有九……尺!所以也有一个别……称,叫卢巨人。”   叶斐然心声道:【唔,这倒是挺贴切,确实像个巨人。二表哥看上去比他小了一倍,这个人不好打啊!】   六皇子则看着卢巨人说道:“这人虽然……身形魁梧,在……力量上碾压……二表哥。但是……灵活度……太差了,如果二表哥想赢他,用……轻身功法,不出十招……”   结果就在两人一来一回的讨论时,只听一声巨响,苏予汐已经横剑站在了擂台中央,一身凛然的肃杀之气惊呆了场中的所有人。   卢巨树人已经飞倒在十几米外的擂台之下,那声巨响正是他落地时的声响,甚至快到没看清他是怎么下来的。   叶斐然惊的半天没说出话来:【我二表哥这天生神力……也太牛逼了吧!】   旁边的众人差点又被叶斐然一声牛逼给逗的破了功,苏予汐的第一场,的确让众人惊艳,他们也没想到苏予汐在宫中伴读的这些年非但没有荒废武艺,反而越发精进了。   六皇子小声道:“其实这些天……和二表哥切磋,我也能……感觉到他……实力非同一般。看来,他的武艺……远在我想象之上。”   叶斐然心声道:【嘶,小美人你这是在夸自己吧?二哥连你的身都近不得,那还不是说明你更牛逼?】   六皇子唇角微勾,心想小家伙夸人的方式着实有些别致了。   这时众人才想起来给苏予汐鼓掌,掌声连成一片,叶斐然也跟着拍着手:“哥!哥哥哥!哥哥!”   这一会儿的工夫,崽崽已经下了好几颗蛋。   台上的苏予汐朝众人抱了抱拳,便步下擂台,把擂台让给了第二组的选手。   叶斐然远远的看到了角落里的四皇子,四皇子看上去有些落寞,可能是看到苏予汐的表现后,知道分别的时刻已经越来越近了吧!   叶斐然的心声又道:【其实他们暂时分开也好,年少时的感情不能太浓烈,否则长大了,留下的就只剩下对彼此的怨气。】   原著里是崩坏的剧情线,可能苏予汐对四皇子的感情并没有走到那一步,也可能是苏予汐一直在隐忍,否则为什么在北辽攻入京城后,他会不顾性命抢下当时已经气绝身亡的萧恒呢?   六皇子心想,他们从前没分开,下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萧恒被逼着娶王氏的女儿为后,终究还是没能走到一起。   几场擂台下来,场中所有人都被这氛围给带动了,苏予汐连赢三场,直接晋级到决赛圈,等着和另一名连赢三场的争一个状元头衔。   谁料一场场打下来,竟然没有一个人拥有这样的战绩,苏予汐直接晋级武状元,场中礼炮齐鸣,锣鼓宣天,苏予汐被兵部尚书亲自戴上了象征状元的蓝色绸花。   在大宁,大红花是文状元,大蓝花是武状元。   叶斐然兴奋极了,一直拍着小手在那里嚷嚷,下的蛋足够孵一窝小鸡崽了。   六皇子怕他把嗓子喊劈了,便又让雁书给他喂了些水。   苏家门楣自此扬眉吐气,一门双状元,一文一武两个好儿郎。   旁边不少官员过来朝他们道喜,苏予汐更是骑上比他还要高的战马,立在烈烈春风里,活脱脱一个鲜衣怒马少年郎。   所有人都真心为苏予汐高兴,唯有敬国公府。   王祯有些想不通:“爹,你怎么就任由那苏家老二拿了武状元?这样苏家不就又多了一个筹码?”   敬国公冷笑一声,说道:“你当为父傻吗?我当然知道这样苏家又多了一个筹码!不过他不是要入军营历练吗?既然如此,那就让他去好了,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活着回来!”   王祯瞬间明白了,当即高兴道:“还是爹爹道高一尺!”   敬国公府的小算盘打的啪啪响,皇宫里却又出了新瓜线,一直称病不肯见柳家人的柳贵人终于从宫里捎来了信,同意见了。   只是她要见的却不是柳家两兄弟,而是指名只见柳家老三柳悬壶。   得到消息的柳悬壶意外道:“二姐说只见我?没听错吧?她不是向来觉得我淘气难管束吗?” 第55章   柳杏林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只道:“你只知道二姐嫌你淘气,不知道二姐走前最担心的就是你。既然她想见你,那你就自己过去吧!毕竟皇宫不比外面,人多了也不方便。再说我们都是外男,你年纪还小还能说得过去,大哥过去了确实不妥。”   柳悬壶很高兴,看着柳半夏给他送过来的衣服道:“二姐在宫里肯定很受宠,否则怎么会给我们送来那么多礼物,还给我送来那么好看的衣裳?大哥你能高升,肯定就是二姐在皇上面前替你美言了。”   柳杏林想了想自家二妹的模样,心道倒也有可能,否则二妹不可能在那么多官家女子中脱颖而出。   只是二妹入宫多年,也才只是一个贵人,不过听说贵人在未生育的后妃里已经算混的好的了,一般生了公主皇子的才会晋为嫔位。   除非是像一二品大员这样的贵女,听说张家小姐入宫就被封了贵人,后一路从贵嫔到淑妃,深得皇帝的宠爱。   可惜年纪轻轻便香消玉陨,再回想少时与张敏潼的一些回忆,柳杏林忍不住唏嘘一声:“你去了以后,别忘了再打听一下六皇子的情况。苏家一直不肯见我,我也一直没见过他。听说他病情很严重,我们柳家也算粗通医理,说不定能帮上他。”   柳悬壶一边试着衣服一边不耐烦的说道:“知道了知道了,大哥你何必对六皇子如此上心?那可是六皇子,就算他是个傻子,也是皇帝的儿子。听说皇帝给他封了逸王,连最大皇子四皇子都没有封王,这还不够偏宠吗?要我说,大哥就别想着六皇子了,不如好好升个官,户部可是个大肥差,不少人虎视眈眈看着呢!”   柳杏林却忧心忡忡,他的志不在此,也不懂户部那些乱七八糟的。   这几日点完卯,坐在桌案前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说是户部侍郎,却是一点实权都没有,自有那位郎中大人在全权负责。   而且郎中大人看他的眼神里也透着十分的不屑,觉得他只是过来凑数的。   事实也的确如此,他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要提拔他为户部侍郎,怎么看他都更适合太医院。   可他在忻安的时候尚能闲来行医,入了京,进了户部,又怎么可能还有机会看医书呢?   柳杏林道:“好了,你就按我说的做。再把这两箱药材带给你二姐,和她说一切都不用担心,有我照看你呢。”   柳悬壶有些愤愤:“大哥你永远都是这样,男人是要人野心的!做郎中有什么好的?男子汉大丈夫,就该看着那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位置!”   柳杏林打断他:“好了,闭嘴吧!这里是京城,以后不要再说这些口没遮拦的话!你也马上十八岁了,做人总该有些分寸。”   柳悬壶咕哝了一声:“我又没说错什么……”   门外的太监催促道:“三公子如果准备好了便请上马车吧!贵人还在宫里等着呢。”   柳悬壶应道:“来了来了,烦请公公带路!”   柳杏林还是有些不放心,但他天性清高,做不出使银子那种事来,也只能叮嘱:“多听多看少说话!到了宫里可不能使小性子了!”   柳悬壶又开始不耐烦:“大哥你可真啰嗦!我能不知道吗?好了别说了,我走了啊!”   马上开动,胡公公带着柳悬壶朝皇宫的方向走去。   柳杏林则又吩咐管家:“带上一份贵重些的礼物,我们再去一趟苏家。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相信我的诚意可以打动苏夫人。”   本来柳杏林以为苏皓云对他有偏见,觉得他这个官是靠着妹妹的关系升上来的,所以不屑与他为伍。   毕竟苏家可是有着铁血苏将军的门风,肯定瞧不上他这种关系户。   忻安柳氏只不过是区区郎中,竟能一跃成为从四品的京城高官,连柳杏林自己都觉得德不配位。   但他很意外,这次竟然他一到,就被苏家的管家带到了正堂。   今日是给苏家二少爷苏予汐的庆功宴,倒也没请什么大不了的人,请来的全是苏予汐曾经学武的同门,还有一起在皇宫里伴读的世家子弟,当然不包括叶其琛。   叶其琛也意识到自己被孤立了,何他文章确实好,夫子天天夸他,他又是年纪最小的秀才,在一众伴读里倒也有一席之地。   一群小少爷聚在一起,都嚷嚷着要饮酒。   古人可没有未成年不许饮酒的说法,十二岁正冠之礼后就可以饮酒,这些伴读多数都是十二到十六岁的少年,年纪再小些的和他们玩儿不到一处,便没请过来。   只是苏夫人管的严,没让他们喝白酒,只给了他们一坛西域进贡,皇帝又赐给了苏家的葡萄酒。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葡萄酒自古就很受习武之人的喜爱。   苏予汐一边舞着剑一边饮下一杯酒,周围的儿郎们起着哄,简直是……两岸猿声啼不住,好不快活。   这个时候却有一个人一直站在苏家的院门外,久久不敢进来,只是听着院内那一阵高过一阵的欢笑声心里有些落寞。   旁边的小太监问道:“四殿下,您……不进去瞧瞧吗?”   四皇子却摇了摇头:“我怕我见了他,就永远都舍不得让他出皇宫了。小福子,你……算了,你是个小太监,能懂什么?”   小福子笑了笑:“殿下您嘲笑奴才?奴才确实什么都不懂,但是殿下如果真的和苏二公子感情好,就好好的和他道个别。如果以后真的见不到了,至少还有个念想不是?”   四皇子竟然就这样被说动了,顿住了要离开的脚步,开口道:“你说的对,倒是我优柔寡断了。就算他去了军营,难不成这辈子还能不见面了?走吧小福子,陪我去和予汐道个别。”   说完他抬起腿,跨过了苏家后院的门槛,径直来到了一行庆功的少年面前。   便看到苏予汐已经有些微熏,正舞着他送给他的玄铁宝剑。   剑柄上镶嵌的宝石,是他从自己的帽檐上抠下来的,那可是难得一见的赤焰宝石,他莫名觉得赤焰很衬苏予汐的气质,所以也给这把剑取名为赤焰。   苏予汐舞着剑花,后空翻的时候看到了笑眼看着他的四皇子,当即叭即一声从半空摔了下来。   四皇子吓的赶紧上前去扶他,好在苏予汐皮糙肉厚,摔几个屁蹲儿也没什么。   几名伴读见四皇子来了,当即纷纷朝他行礼,四皇子让他们不用顾及自己,他只是来找苏予汐说几句话的。   伴读们一个个都露出了艳羡的表情,见两人去了假山后面,便有人道:“四皇子真的很偏爱苏二公子啊!都不顾苏家和王家的交恶关系,还明目张胆的上门来找他。”   另一名伴读道:“这你就不懂了,苏二哥一身好武艺,四皇子又是文中翘楚,他俩其实还挺登对。”   第二名伴读吓的瑟瑟发抖:“你快闭嘴吧!两个男的能这么形容吗?小心被有心之人听去了,少不了打你板子。”   这边议论纷纷,那边苏夫人也抱着叶斐然去见了前来拜会的柳杏林。   柳杏林一见苏夫人便起身给她行了个礼:“下官拜会一品皓命夫人。”   苏夫人意外的好相处,朝他笑了笑说道:“柳大人不必多礼,快坐吧!上次的事真的不好意思,那天苏家的人太多了,我没能顾上柳大人。怠慢之处,还请柳大人海涵。哦,这又遇上我那侄儿武科举,一直没能抽出身来。今日还要烦请柳大人亲自上门,您不要见怪才是。”   有了苏夫人这一番话,柳杏林终于放松了下来。   他坐回了椅子上,说道:“苏夫人您言重了,知道苏家事多,这才冒昧上门打扰的。下官只是想见见六皇子,不瞒夫人,柳家世代行医,听说六皇子身体有恙,下官便想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苏夫人若有所思,点头道:“原来如此,那柳大人先坐一会儿,我这便去请六皇子过来。”   说着她转身欲离开,看着怀里的小儿子,又交到了依红的手上,独自去叫萧琮了。   叶斐然和柳杏林大眼瞪小眼,他一见到新人便犯了职业病,开始扒拉柳家的瓜,一扒拉便了解道:【咦?柳悬壶竟然一个人跑去宫里见柳贵人了?怎么两兄弟没一起去?】   叶斐然这心声很低,柳杏林初次听到,也觉得自己是听岔了,只道外面有人知道了柳家的事在议论。   【柳贵人还挺会洗脑啊!这么快就给弟弟在刑部谋了份差事,虽然只是个从九品的刑部司狱,但这相当于你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当上了看守所所长,相当于副处级。唉,还真是上边儿有人儿好办事儿,宫里有个姐姐做起官来也简单啊!】   听了叶斐然的心声后,柳悬壶有些坐不住了,他心想半夏真是胡闹,三弟才十八岁,就给他谋了份那么大的差事,他怎么可能做得来?   这小子生性鲁莽,万一闯了什么祸,这可怎么得了?   不行,等他回去,一定得让他拒了这份差事。   却又听叶斐然的心声传来:【奇怪,柳贵人怎么见自家亲弟弟还戴着面纱挂着珠帘?哦……借口是染了风寒,……还倒了嗓子。这不太对劲啊!柳贵人……等等,柳贵人的新瓜解锁了。】   叶斐然兴冲冲的开始扒拉柳贵人的新瓜,不扒拉不知道,一扒拉还真把他吓了一大跳! 第56章   他的心声里传来阵阵惊叹:【我滴个亲娘,这柳贵人不是真的柳氏女柳半夏啊!啊,真正的柳半夏长的十分标致,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但是宫里这个……粗手粗脚,脸也是平平无奇,倒是有几分武人的粗糙。这这这……难不成柳半夏被人替换了?】   听到这里,柳杏林终于急了,他猛然起身朝门外走去,想看看是谁家孩子在外面胡说八道。   他妹妹带着家中女眷一起上京,两名丫鬟都是爹爹的徒弟,身上也有些功夫,自能护佑妹妹的安全。   而且他还请了几名打手前去护送,怎么可能路上被人调换?   那些打手回去的时候也说了,柳半夏安全到达京城,并入住了藏春宫,他们才回来领钱结账的。   不远处,苏皓云已经带着六皇子过来了,远远的便看到柳杏林在找些什么。   走近了便问道:“柳大人在找什么呢?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那两名丫鬟开口,不需要柳大人亲自动身。”   柳杏林知道自己唐突了,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听错了,一定是听错了,对,今晚弟弟回来就清楚了。   如果她不是二妹,又怎么敢见三弟呢?   于是他强压下了心中的疑惑,朝苏皓云行了个礼道:“抱歉苏夫人,我只是……只是……”   苏皓云见他吞吞吐吐,当即了然道:“明白明白,人有三急嘛~!倚翠,你来,带柳大人去恭房。”   柳杏林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也只能硬着头皮在一品诰命夫人面前失仪了,朝她一揖后跟着倚翠去了厕所。   方便完后,倚翠又带柳杏林去净了手,才又净他带回到小会客厅。   一见到六皇子,柳杏林便朝他行了个跪拜礼:“下官柳杏林,拜见逸王殿下。”   君是君臣是臣,虽然六皇子在苏家的时候没有人向他行礼,那是因为苏家人都把他当自己人。   出了苏家,不论谁见了六皇子,都是要行君臣之礼的。   六皇子却一张小脸儿冷寒入骨,并不对柳杏林作任何回应。   叶夫人知道,六皇子一心藏拙,短时间内是不会暴露自己已经恢复的事的,便替他开口道:“柳大人不必多礼了,六皇子一直都是如此,他的情况想必你也听说了。这孩子可怜,难为柳大人还记挂着他。”   柳杏林起身,躬身上前道:“我可否为六皇子把一把脉?”   叶夫人点头:“当然,柳大人家世代都是忻安名医,你看看他这病可还有救?”   说着她便扶着六皇子坐到了椅子上,并把一截细瘦皓白的手腕露了出来。   旁边的叶斐然却流着哈喇子吸了吸:【啧啧啧,好白啊!六皇子看着细瘦,谁能想到力气这么大?】   六皇子差点装不下去了,心想这臭小子,就你会说话是不是?   柳杏林却是把了半天脉,最后遗憾的摇了摇头。   叶夫人问道:“柳大人也束手无策吗?”   柳杏林答:“不,是我根本摸不出六皇子的病症在哪里。依我来看……六皇子非但没病,反而健康的很,身体上一点问题都没有。但……但医者治九,有一无药。或许,六皇子的病症,并不是药石能治的。柳某人惭愧,没办法治疗六皇子的疾病。”   叶夫人却很意外,觉得柳杏林是个医术高明的人,因为她前日刚让姬先生来给六皇子瞧过病,姬先生也说现在六皇子任何问题都没有了,甚至连调理的药都不用吃。   她对柳杏林笑了笑,说道:“柳大人也无需自责,六皇子这病也有好些年了,一时间医不好倒也正常。皇上封殿下为逸王,就是希望他安逸舒适,并无其它。只要他过的好,潼儿在天之灵也能有所安慰。”   提到张敏潼,柳大人的眼中也露出几分哀伤,点头道:“我与潼儿分开时她才七岁,想不到如今已经天人永隔。”   想到他叫了淑贵妃的名字,柳杏林立刻忏悔道:“是下官僭越了,不该直呼淑贵妃的名讳。”   苏皓云也悲从中来,拭了拭眼角的泪水,摆手道:“私下里,就不要计较那么多了。柳大人……和潼儿曾是儿时好友?”   柳杏林点头:“张家祖宅就在柳家隔壁,幼时潼儿每年都会去住一段时间,承欢于祖父和外祖膝下。柳家和张家关系一直很好,所以她每次回去,我和二妹都会去找她。那时候二妹才两三岁大,整天围在她身边叫姐姐……”   幼年时期的回忆涌上心头,柳杏林的情绪也有些崩不住,这是青梅竹马的感情了。   苏皓云更加意外了,柳杏林,柳半夏,张敏潼,他们之间感情这么好,柳半夏是怎么下得去手,用潼儿母子的性命来给柳家换取功名的?   就在苏皓云发呆之际,柳杏林又朝苏皓云行了个礼:“今日打扰多时,下官便告辞了。哦,这里也是柳家珍藏的一些药材。不值什么钱,都是柳家徒弟闲时从深山里采来的。苏夫人如果不嫌弃,便收下给六皇子和小公子补身子用吧!无需多放,一些根须即可。”   苏皓云一看箱子里那偌大的老山参,以及一些难得一见的珍贵药材,当即说道:“这怎么能嫌弃呢?上次便收了柳大人两大箱子的珍贵药材,这次又送来这么多。这样吧!柳大人……如果有什么疑惑的,以后都可以来苏家问我。别的事我可能做不好,但关于京城的一些风云,我还是能给出一些指点的。”   旁边叶斐然心想,那肯定是苏家的贵人指点的,娘亲要把贵人介绍给柳大人吗?   柳杏林礼数周全的朝苏皓云道了谢,苏皓云也亲自送他到了门外。   直到柳杏林走远了,苏皓云才有些意外的说道:“柳家的人,跟我想象中的倒是不一样。知书达礼不说,说话做事也很有分寸。倒是那位柳贵人,她的行为着实令人费解。”   这时的苏皓云还不知道柳贵人被人取代了,那人的目的很明显,就是冲着淑妃母子去的。   叶斐然却已经通过心声,把这件事告诉了六皇子。   得知真相的六皇子若有所思,这些年他虽然被封神之毒封住了灵识,却也能接收外界所有信息。   他早就知道柳贵人有问题,却不知道她的问题那么大。   叶斐然还在忧心忡忡:【这个柳贵人待在宫里,目的肯定不仅仅是淑妃娘娘和六皇子,接下来她会干什么呢?还真是疑云重重呢。】   六皇子心想,如果你实在好奇,我带你去皇宫里看看也不是不行。   好在叶斐然也只是纠结了一会儿,很快又用赚来的瓜币兑换了一包崽崽融豆补钙版,开开心心的吃了起来。   六皇子知道,叶斐然只是这一切的见证者,大宁的一切要靠他们自己来拨乱反正。   但有了叶斐然,那股子让他一直以来只能感觉的到却看不到的势力,似乎隐隐约约有冒头的意思。   此时的柳宅,柳杏林刚回到家没多久,柳悬壶也回来了。   他身上穿着一身刑部司狱的官服,手上还拿了一柄刑部制式的横刀,装模作样的跨进门槛,对他哥道:“哥,你看我威风不威风?”   柳杏林皱眉,当即想起了他在苏家所听到的那段小声的议论,那人说,他弟弟柳悬壶被他二妹安排了一个刑部司狱的官职。   他一看这官服的制式,一看这腰上悬挂着的司狱的腰牌,可不正是刑部司狱吗?   难道……难道那人说的都是真的,二妹真的被人给调换了?   可是谁这么大胆,敢劫皇帝选的秀女?   柳杏林本来是要把弟弟训斥一番,斥责他小小年纪胡闹,刑部司狱岂是他说当就能当好的?   可是此时的他只觉得眼前发黑,脸色难看极了,只担心万一那件事说的是真的,那他的真妹妹现在在哪里?   见他哥不说话,柳悬壶便问他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柳杏林回过神来,才想起来问:“悬壶,哥哥问你,你二姐可清瘦了?模样较之前可有什么不同?”   柳悬壶挠了挠头,回答道:“我……没看到我二姐。”   柳杏林皱眉:“什么意思?你不是进宫去看你二姐了吗?怎么就没见到?”   柳悬壶道:“大哥你先别急,见我是见到了,但是我没看到她的脸。二姐说得了风寒,一直在内殿垂帘后面戴着面纱。但是……紫苏和紫草都在她身边伺候着,说二姐就是这几天冻着了,还说喝了大哥给送过去的药已经好多了。”   听到紫苏和紫草在身边伺候着,柳杏林倒是放下了心,毕竟紫苏和紫草可是柳家的弟子,跟着半夏入宫也是为了有个伴儿。   既然紫苏和紫草都在,那应该没什么问题才是?   但柳杏林仍然不是很放心,思忖着哪天自己再进宫一趟,可宫里毕竟不比外面,如果妹妹不肯见他,他也绝对没有入宫的机会。   只得叮嘱柳悬壶一句:“下次你再见你二姐,别忘了帮哥哥好好看看,也给她把把她,她的身子到底怎么样了。”   柳悬壶点头,还在欣赏他那身官服,闻言只道:“你放心吧大哥,二姐是入宫做了娘娘,又不是进了什么虎狼窝。二姐现在风光着呢,我来之前,皇后娘娘还差人去请她过去喝茶了呢。”   柳杏林的心当即又往下沉,小妹生性怯懦,并不善言辞,否则他也不会把紫苏和紫草都派过去。   别说结交皇后了,怕是在那后宫里,能有淑妃娘娘罩拂就不错。   但任凭他再怎么着急也没办法,毕竟那是皇宫,柳杏林进不去。   也正如柳悬壶所说,皇后王氏把柳贵人请了过去,为的正是那天她给自己出的那个好主意。 第57章   皇后最近深居浅出,为了表现出自己真的认识到了错误,亲自手抄佛经一百遍,为苏老太妃祈福。   并表明王家和自己绝对没有对苏老太妃做出任何不当的举动,甚至在佛祖面前发誓,如果她真的做了苏老太妃的事,愿受天打五雷轰之刑,并故意让无意间进入佛室的皇帝听到了。   皇帝当然不会认为皇后所说的是事实,顶多觉得自己误会了她,她可能也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   毕竟王禧当初也是王家为了巩固政权才送进宫的,从某种意义上讲,她也是受害者。   于是这件事以后,皇帝解了皇后的禁足,也把晨昏的训斥给免了,只是凤印仍然在余贵妃那里。   余贵妃想缓和和皇后的关系,但是每次都被拒之门外,搞的余贵妃在宫里很被动,心里生气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而且她手上有王皇后做坏事的许多证据,甚至她是王皇后谋害淑妃的见证者。   他们本来是条绳上的蚂蚱,如今她却被排挤在外了,让余贵妃怎么可能不担忧?   此时的柳贵人正在皇后的永宁宫里,她给皇后的第二条建议便是:“缓和和余贵妃的关系,娘娘不要再跟她置气了。”   皇后心里却气不过,冷哼一声道:“她以为自己是谁?掌了凤印,便能和我平起平坐了吗?余氏,也不过是王氏的附庸!如果不是我的游说,她怎么可能入得了宫,怎么当得上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   柳贵人笑了笑,说道:“可是皇后娘娘,您有更好的办法,得那旁人难以企及的从龙之功吗?余贵妃固然可恨,可她有一句话却没有说错。眼下四皇子正得圣宠,十三岁便可跟着监政大人一起学着处理国事。有几件事处理的,还颇得圣意。皇后娘娘上次所做的事情被皇上戳穿了,以后像这样的机会不会再有。而其他几个皇子……”   柳贵人摇了摇头,一个个全是扶不起的阿斗。   早年倒是有一个出类拔萃的,可惜王氏鼠目寸光,把他害成了个傻子。   皇后沉默了,她知道柳氏说的是事实,可她就是不甘心,气道:“难道以后,我都要委屈在余氏之下了不成?若是她后面当上了圣母皇太后,想到如今我对她的种种,怎么可能还有我的好日子过?”   柳贵人笑道:“自然不会让皇后娘娘一直委屈下去,我这里有一盒产自域外的香茗。十年,才只能得这一盒。这样的好东西,娘娘千万不要自用。不如拿去做人情,送给余贵妃。饮后身上会有奇香,容貌也会变的异常妖媚。”   皇后皱眉看着柳贵人:“有这样的好东西,你怎么不自己留着用?拿去勾引皇上,再母凭子贵,又何必在我这里讨没趣?”   柳贵人摆手道:“不论任何东西,都是有两面性的。虽然这东西效果奇佳,但它……也不是完全没有副作用。烟花绚烂只在一刹那,昙花虽美却只在一息间。这样的好东西,又怎么可能是长久之相?”   皇后瞬间就明白了:“原来如此,所以……所以这个东西,可以让余贵妃……”   柳贵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跪到皇后面前道:“娘娘,我柳家世代行医,医毒不分家。我所做的这些,可是赌上了性命的。他日若是出了什么岔子,臣妾一定不会连累娘娘。只是臣妾死后,还望娘娘对柳家罩拂一二。”   皇后当即把柳贵人扶了起来:“妹妹放心,以后柳家,就是我王家最得用的下属。”   柳贵人的唇角勾了起来,感恩戴德道:“谢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得了柳贵人送的七叶香茗,忍不住打开盖子闻了闻,那香味儿瞬间萦绕到整个永宁宫。   皇后忍不住也被那香味吸引了,感叹道:“果然是好东西,难怪可以香肌玉骨,如果不是因为毒性太强,连本宫都想试试了。”   生如昙花,美如烟花,这是给余贵妃最好的归宿。   凭什么她什么都没做,便对坐收敬国公府经营数十年的渔利。   四皇子可以扶持,但他只能是我敬国公府的傀儡,也只能管我一个人叫母后。   说着她开口吩咐贴身大宫女:“你去把余贵妃叫进来吧!在外面站了那么久,想必也站累了。”   贴身大宫女应声而去,很快余贵妃便被带了进来,她满脸泪痕的跪到了皇后的面前,抽泣道:“姐姐,你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妹妹真的知错了。以后不论任何事,我都听姐姐的,绝不会再有任何僭越。”   不是余贵妃想服这个软,是她必须要服这个软,不单单因为余家和王家同气连枝,更多是为了四皇子。   如果四皇子没有王家的扶持,是肯定走不到大位的,余家没有这个实力,在很多地方都必须要仰仗王家。   她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哪怕皇后打她骂她,只要让皇后把这个气出了,以后她可以当做无事发生。   在四皇子当上太子前,有些事她必须要忍。   为了儿子,她做什么都可以。   谁料皇后却上前将她扶了起来,叹了口气道:“妹妹这又是何必呢?我知道这几天你受委屈了,也知道自己心里的气不该莫名奇妙的往你身上撒。这两天我也反思了,刚刚……柳贵人也劝过我。都是自家姐妹,没有必要闹的那么不愉快。”   余贵妃的眼泪流了下来,握住皇后的手说道:“姐姐,你真的愿意原谅我?”   皇后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原是我不对,哪有什么原谅不原谅?对了,刚刚柳贵人过来,送了我一盒好东西。这七叶茶有些香的过头了,不是我喜欢的。我见你一直喜欢花茶,不如你就拿去喝吧!”   说着她随手拿起桌子上的茶叶盒子,交到了余贵妃的手上。   面对皇后的好意,余贵妃自然乐意收下,不但要收下,还得好好的喝完,这是姐妹重归于好的契机。   她收了七叶茶,皇后的脸色也好看了许多:“妹妹最近这脸色看着不太好,每日喝一杯七叶茶,美容养颜,更能安神修心。”   余贵妃点头应是:“是,姐姐,妹妹一定好好听从姐姐的意见。”   苏府,叶斐然自从会爬了就不再天天躺在那里吃瓜了,又是春光正好的时候,他经常爬到院子里看看天,看看地,看看花鸟鱼虫什么的。   六皇子会拿着一本书或者一把剑跟在他身边,有时候陪他说说话,有时候就是安安静静待在那里。   天气说暖和就暖和了,苏府的人也都换上了春装,满府盛开的桃花吹来熏然的暖风,让叶斐然也跟着陶醉起来。   他心声里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吟了一首诗:【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桃花开了啊,真漂亮!二表哥今天上朝,不知道皇帝会给他什么封赏。】   原著里这个阶段,苏将军被贬职,大哥落榜,姑母难产而死,苏老太妃坠马惨死。   苏予汐面临的情况十分糟糕,别说去军营了,他担心父母兄弟,恨不能早早的便出来谋生赚钱。   便向皇上请了一个御前侍卫的职,差不多是一个七品的小官,倒也能贴补家用了。   皇帝虽然心疼苏家,可苏家犯错在前,苏老太妃又是死在苏家的防控之下,他心里有些生苏家的气。   但也没有驳回苏予汐的请求,封他做了七品御前侍卫,后来便成了四皇子的贴身护卫。   那个时候的苏予汐和四皇子便已经形同陌路了,一个心里有情说不出来,一个保持着距离,毕竟是王家把苏家害成这样的。   很快,苏予汐回来了,他裹了一身的和风进来,一进门就抱着叶斐然转了两圈。   苏夫人一看他这个模样便知道:“这是得偿所愿了?”   苏予汐笑道:“是的母亲!明日我便可以去西大营童子营报道!皇上直接封我为童子营左冀小队百夫长,手底下可以管一百号人!母亲,我厉不厉害?”   苏夫人的唇角高高的扬了起来,点头赞道:“厉害,厉害!我家汐儿最厉害了!”   一想到自家一文一武两个好大儿,苏夫人感动的眼泪都要流下来。   可一想到自家之所以两个儿子顺利考上文武状元,都是得益于那个心声里碎碎念的小外甥,苏夫人又忍不住想给叶斐然发红包。   可是叶斐然的百宝箱里已经装了满满一箱子的宝贝,苏夫人只得吩咐厨房:“做斐儿最喜欢吃的鸡蛋栗子糕!入口即化的那种!”   苏予汐摸着脑袋笑的仿佛一个二傻子:“母亲,到底是我封了官还是斐儿封了官?怎么奖励是给斐儿的啊?”   说完他还掂了掂叶斐然,就连叶斐然都忍不住纳闷,在心声里道:【是啊……】   众人一阵哄笑,苏夫人道:“你这么大个人了,连口吃的都要和弟弟争吗?咱们苏家,自从你弟弟进了家门,这一路都是往上走的。你弟弟才是咱们苏家的小贵人,明白吗?”   苏予汐当然明白,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只有叶斐然不明白,他还挺纳闷:【哎?我是小贵人?那不是背后有高人指点吗?】   苏夫人一直记得,大师说过,斐儿可是言灵子转世,那可是天上的神仙呢。   这时天上的神仙又被一个瓜给砸了下来:【……晕,皇宫线这个时候竟然有新瓜解锁?啊,原来是皇后要朝余贵妃下手。皇后这个时候朝余贵妃下手,图的是什么?……哦,图的是太后的唯一人选啊!】 第58章   余氏不好掌控,这是王皇后一直以来都在向敬国公府反馈的信息。   这一点不仅仅表现在余贵妃的身上,连余氏兄弟和敬国公府也有很多政见不合。   而且有一件事还非常微妙,余贵妃的父亲余天恩是齐老丞相的弟子,虽然他在政治态度上一直站在敬国公府这边,却一直不同意王家把齐家卷进来。   余天恩也只有一个条件,明年齐老丞相致仕,让他完美的在这朝堂之上走下去,也算是他对自己的恩师所做的唯一一件好事。   这些年争权夺利,因为娶了敬国公府的嫡长女,不得不做一些违背恩师训诫的事。   可他也算有原则,就是杀谁都可以,不能杀齐老丞相。   然而齐老丞相却早就和他断绝了师徒关系,甚至原著里老丞相出事,一个人住在山郊,余天恩多次去探望,倔老头儿都转身进屋把门关了。   他只得把米粮钱财放到院子里,转头就被老头儿给扔了,这大概就是文人的风骨。   余天恩这几天收到女儿的来信,也一直忧心忡忡的,他亲自上门找过那位敬国公大舅哥很多次,对方每天都在跟他打哈哈。   说什么姐妹俩闹矛盾,没什么大不了的,还是照顾好四皇子,我们外面的人团结起来为好。   余天恩心想受委屈的不是你家女儿,你肯定不心疼,渝儿自小要强,她入宫以后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全是你家位高权重的皇后给的。   但他也说不出什么来,当初逼着渝儿进宫的人里自己也有一份。   人心不足蛇吞象,谁都想肖想那泼天的从龙之功。   扶持一个皇帝登上大位,肉眼可见的百年之内再无落破的可能。   余天恩叹气:“罢了,这条路哪是那么好走的?左右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还能退出不成?你回信告诉小姐,凡事多忍多让。只要四皇子当上太子,以后的路便好走了。”   然而余天恩却低估了人性的丑恶,他余家也不过是王家固权的弃子罢了。   苏宅里,听到叶斐然心声的苏予汐大惊失色,当即如坠冰窟一般。   他明日便要启程去童子营,今日却听到了这样的消息,让他怎么放得下心来?   叶斐然的心声还在继续:【那七叶茶也来自塞外奇域,虽然效果不如封神之毒厉害,但是是针对女子的奇毒。它能让人在短则数月,长则数年的时间里变的极其美艳妖娆。可是这美艳妖娆维持的时间却很短,待到花期一过,中毒者会呈数倍的速度衰老下去。不出三年,余贵妃就会死,而且死状十分凄惨……形如枯枝败木,脸如干滕树皮……】   叶斐然念不下去了,王皇后她也是个女人,她怎么就如此贪恋权势,为了太后之位不旁落,对余贵妃下这样的死手?   苏予汐也听不下去了,他转身走出厢房,来到后院的演武场狠狠发泄了一通。   谁料六皇子竟然也跟了出来,一出来便抱臂问他:“二……表哥怎么想?”   苏予汐平复了一下起伏的心绪,开口答道:“我不知道,按道理来说我不该救余贵妃,我该让他们狗咬狗。余家也好,王家也好,全在算计我们苏家,恨不得除死我们而后快。我就算再对四皇子有同窗之谊,也不能把这同窗之谊放到家族的前面。我……”   六皇子道:“你不忍心……吧?”   苏予汐捶了捶自己的胸膛,说道:“是不忍心,可那又怎样?苏家的结局,斐儿已经不止说过一次了,也一次次得到了验证。如果不是我们想千方设百计的规避,如今我们苏家还不知道被他们折腾成了什么样。”   六皇子沉默了片刻,却道:“我的建议是……救她!”   苏予汐有些意外的看向了六皇子,问道:“为什么?她……也是曾经害过你和淑妃娘娘的帮凶啊!虽然她可能没有亲自动手,但她肯定知情。”   六皇子点头:“我……知道,她们想拥立四哥……就必须要除掉我。但是……如果我们要除掉敬国……公府,就必须救余贵妃。”   苏予汐有点明白了,问道:“殿下的意思是,继续离间王氏和余氏的关系?”   六皇子点头:“我们……还没有成长起来,就算二表哥现……在……去了童子营,成长还是需要很长……时间。所以我们就……必须智取!”   敌人虽然是敌人,可是如果用的好,也可以成为一把趁手的刀。   六皇子又看向苏予汐:“而且你……如果救了……他的母妃,他必会……对你感恩!未来,也许你们……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苏予汐呃了一声,不知道六皇子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但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准备连夜进宫一趟。   六皇子眼眸深沉,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此时的他终于有了可以掌控命运的感觉。   叶斐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出来,并抱住了他的小腿,抬着头仰起小脸儿看着他,露出四颗冒出脑袋的小尖牙冲着他喊:“哥哥,哥哥!哥哥……抱!!!”   六皇子唇角止不住的扬起,弯身将小家伙抱了起来,问道:“斐儿怎么……出来了?”   叶斐然心声里回答:【还不是你和二表哥半天都不回来,也不知道你们出来干什么了,我担心你们再打起来。大晚上的打架,那可看不清,万一打伤了可怎么办?】   六皇子心想,有时候为了锻炼夜视能力,大家都会选择在晚上对打。   他抱着叶斐然,看着天上的星星,问道:“斐儿想……上屋顶吗?”   叶斐然点头:“嗯嗯!”   六皇子轻轻一跃便抱着他飞上了屋顶,两人抬头望着漫天的星斗,只觉得天穹无限宽广。   从前叶斐然不觉得,在钢金水泥的现代化城讪里,连天空都被蒙上了一层幕布,极少能见到这么漂亮的星空。   如今他抬着头,随随便便便看到有一颗流星划过,他心声里立刻开始许愿:【哇,流星!保佑苏家上下和六皇子平安顺遂,保佑我当一辈子的小少爷嘿嘿嘿~】   躺平混吃等死,谁能不爱呢?   六皇子又忍不住勾唇轻笑,和他在一起,连心情都能平复下来。   为了他能躺平混吃等死的愿望,六皇子觉得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虽然他才七岁,但他拥有上一世的记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和斐儿算是同龄人。   夜色沉凝,星子摇落,叶斐然躺在萧琮的腿上睡着了。   苏予汐则连夜入宫,但此时的宫门已经下了钥,非五品以上官员,非特殊情况,在宫门下钥后是不得私自出入皇宫的。   但他还有一个秘密基地,便转到了皇宫西北角门,燃放了一支蓝色的烟花。   蓝色烟花是他和四皇子的约定,如果看到蓝色烟花,便是有急事,让他勿必放下手上的所有事前来赴约。   本来四皇子今夜就有些睡不着,苏予汐在大殿上的奏请他已经知道了,知道他明天便要离开京城,前往西郊的童子营任职。   虽然童子营距离京城并不远,可这来回骑马区区一个时辰的路,却是他们不能继续朝夕相处的终结。   今夜他便让贴身的小福子给他准备了些酒菜,一个人趴着喝闷酒。   突然便看到窗外蓝色烟花绽放,没错,他们之所以约定西北角门,是因为四皇子的卧房后窗正对着西北角门,而四皇子又非常喜欢对窗写字作画或者喝茶品茗。   一看到这蓝色烟花,萧恒的表情瞬间明动了起来,当即起身朝西北角门的方向冲去。   由于跑的太快,身上只穿了中衣,小福子拿了外褂便在后面追,一边追一边喊:“四殿下您慢点儿跑!您倒是把衣服穿上啊!倒春寒还没完全过去,仔细别着了凉!”   四皇子不管他,一路跑到了西北角门,拿了腰便下令:“打开宫门,本殿有事要出去一趟。”   侍卫们怕四皇子乱跑,小福子便朝他们使了个眼色,知道四皇子和苏家二公子的约定,他们应该只是在外面说会儿话罢了。   朋友之间,总该好好的告个别。   小福子也才十二岁,单纯的觉得四皇子和苏家二少爷就是好哥们儿。   宫门一开,四皇子便迫不及待的冲了出去,远远的便看到了树下的苏予汐。   十三岁的苏予汐已经生成了一副魁梧高大的模样,同样是十三岁,四皇子竟比他矮了大半个头。   苏予汐朝萧恒招了招手:“殿下,这边。”   萧恒雀跃的冲到他面前,扯住他的胳膊道:“予汐,你是来找我道别的吗?其实我明天是想亲自去城门处送你的,我还给你准备了不少好东西,到了军营可能就吃不到了。予汐你怎么不说话?我刚刚看到你放的蓝色烟花高兴坏了,我没想到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我太开心了!”   苏予汐的内心叹了口气,四皇子这性子,纯善又耿直,根本不适合尔虞我诈的朝堂。   别说当皇帝了,他连从政都不适合,当了皇帝也只能任人摆布。   萧恒见他不说话,又问道:“予汐你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呀?”   苏予汐终于开口道:“四皇子,有件事我要和你说一下,但是你一定要冷静,也不要轻易去做什么打草惊蛇。眼下,你只需要把这件事提醒贵妃娘娘,也告诉他现在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好的选择。”   萧恒怔住,问道:“予汐你……在说些什么?是我母妃……出什么事了吗?” 第59章   本以为等待他的是一场风花,等来的却是一场隐藏着的暗流。   四皇子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苏予汐,问道:“你……你是说,母后要害母妃?她……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外祖母正是敬国公的亲妹妹,也是母后的亲姑姑,她……她为什么要害自己的表妹?”   苏予汐当然知道四皇子为人单纯,更是对这个世界报有极大的善意。   但这个世界并非他施予了善,便会回报给他善,便提示道:“四皇子别忘了,前面皇后娘娘为了皇储之争,可是曾经放弃过殿下的。如果不是皇上机警,戳穿了一个弥天大谎,这件事可就做成了。一旦这件事做成,四皇子知道你即将面临的是什么吗?”   四皇子缓缓点了点头,他当然明白,从这场皇储之争里永远出局,哪怕他觉得这是件好事,可对他母妃和余氏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而且以皇后的心肠,能不能让他们活下去都要两说。   苏予汐见他点头,又道:“所以四皇子一定要处处小心,尤其小心皇后身边那个柳贵人。她……虽然我现在不能说到底是因为什么,但四皇子一定要提醒贵妃娘娘,柳贵人给的东西,千千万万碰不得!”   四皇子明白了,时间紧迫,他没有再与苏予汐寒暄,一想到母妃已经拿着七叶茶回了宫,便着急的朝余贵妃寝宫跑去。   苏予汐也没有多做逗留,能来提示四皇子,已经是他对这位好友所做的最大的善意。   如果他出事,他会拼尽一切去救他,但如果苏家出事,他更会放弃一切,只愿苏家人平平安安。   四皇子一路小跑回到余贵妃的寝宫,一入宫院便闻到满殿飘香,知道这便是那七叶茶所散发出来的香味。   他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担心母妃已经把那茶喝下去了。   不顾宫女们的阻拦,直接冲进了余贵妃的卧房,看着余贵妃手里端着的七叶茶,四皇子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中的警惕仍然没有解除,便佯装生气的说道:“母妃倒是有闲情雅致,听说是您向父皇建议,让我去翰宸书院读书的?”   几名宫女匆忙跑进来,拦到了四皇子的面前,为首的宫女道:“殿下,娘娘累了,您不能进来打扰她啊!”   余贵妃见状立即阻拦道:“好了,你们都下去吧!我和四殿下说几句话,没事别过来打扰。”   几名宫女行了个礼,退出了余贵妃的卧房。   见宫女们都走了,余贵妃便要一边喝茶一边和儿子聊天,却被四皇子一把将茶杯打翻在地。   余贵妃这回真生气了,说道:“你疯了?母妃让你去翰宸书院,为的也是你好!你看看你,整日里和那些伴读玩乐取笑,到底有没有好好读书你心里清楚!恰好你父皇最近身体康健,我便向他请命,让你去翰宸书院待上半年。区区半年,再说你每月都能回来两趟,这有什么好发脾气的?”   四皇子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说道:“母妃,孩儿知道你把我送走是为我好。宫里最近风起云涌,贴身护卫又去了童子营。你担心宫里会有人对我不利,这才做出了这个决定。儿子不傻,怎么可能不理解您的苦心?”   余贵妃怔了怔,叹了口气,上前扶起四皇子:“既然你都知道,又跑来发什么脾气啊?”   四皇子指了指地上的茶渍,说道:“是这个,喝不得!”   余贵妃的眼神滞住,闻着那满室的香味,问道:“……恒儿,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四皇子想到了余贵妃房内的一只鹦鹉,便起身,将鹦鹉从鸟笼里拿了出来,扒开鹦鹉的嘴,拿了一片茶叶塞进了鹦鹉的口中。   瞬间,鹦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的活泼了起来,叽叽喳喳不停的说话。   但在说了有半盏茶的时间后,鹦鹉却一头从铁架子上栽了下去。   余贵妃吓的后退一步,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四皇子把事实告诉了余贵妃:“这茶有毒,但人喝了以后,却不会那么快便显现出来。皇后娘娘是不是告诉你,这茶美容养颜,天天喝对身体好?母妃喝一天两天,可能看不出什么。短时间内也确实美容养颜,但时间长了,人的精气神就会被它抽光了。像这只鹦鹉一样,再也没有精力支撑。但它却像罂粟一样,让你对饮下它的感觉心驰神往。所以你会一直不停的喝,精气神也会一直消耗下去,最后……最后只剩一具干瘪的尸身……”   余贵妃吓的跌坐到床檐上,愤怒瞬间浮上心头,喘息着说道:“皇后……皇后她……竟然如此对我?”   说着她便起身,拿起那盒七叶茶要去找皇后对峙。   却被四皇子一把拦下:“母妃,皇后给你七叶茶的时候,可曾说过是她自己要给你的?”   余贵妃摇头:“不,不是,她说是柳氏……柳氏……”   瞬间,余贵妃明白了,冷声笑道:“好,好一个做事滴水不漏的皇后。这样一来,她就可以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就算出了事,罪责也会由柳氏全担了。柳氏,柳氏,我倒是差点忘了,当初淑妃母子也是因为柳氏……”   她自知失言了,当即噤了声,四皇子却听出了关键,质问道:“母妃,淑妃娘娘和六弟的事,也跟皇后和柳氏有关是吗?”   余贵妃上前捂住四皇子的嘴,警惕道:“这件事你万万不能到处乱说,我们母子的性命已然捏在了皇后的手上。我没想到,她竟然会向我下手。从上次的事我就看出来了,她不甘心屈居我之下,也不甘心和我平起平坐,她只想只手遮天,掌那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大权。如果我死了,恒儿你再当上了太子,她就是唯一的母后皇太后。她步步算计,最后竟连血脉相连的亲姑姑都不顾及,连我的性命都要害了?”   四皇子却是满脸的痛苦:“母妃,那是一条人命,那是我的六弟,你……你为什么……”   余贵妃恨恨道:“你以为我愿意吗?你以为我有力阻止吗?自从我被迫退了戚公子的亲,自从我被迫入宫生下你后,你觉得我还有得选吗?我只能做王皇后的帮凶,只能做她的刀。只能明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还要假装不知道的配合她!走到现在这一步,我早就没有退路了。”   四皇子上前握住她的手,开口道:“谁说没有退路?母妃,有退路的!”   余贵妃无力的看向儿子,问道:“有退路?哪里来的退路?你倒是跟母妃说说?”   四皇子道:“如果没有退路,我就不会知道母妃要被算计,皇后的奸计又会得逞。我们也会像淑贵妃那样,被迫母子天人永隔了。”   余贵妃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她有些急迫的看向儿子,问道:“对,对对对!恒儿,是谁把这件事告诉你的?他有什么目的?”   四皇子甩开母亲的手,有些不悦道:“他没有任何目的,只是让我转告你,王皇后不可再信,尤其小心柳贵人。她手上的毒无人能解,她给的东西绝不能碰。还有……敬国公府,我们要与他们划清界线了。否则,像这样的事,不知道还会发生多少次。”   余贵妃的眼泪不停的流着,她知道,再和王皇后合作下去便是与虎谋皮。   她如今已经如此放低姿态,不想再与她争任何东西了,哪怕是儿子都愿与她共享,如今她却仍然不愿意放过她。   终于,余贵妃深吸一口气,说道:“恒儿,母妃大概能猜到给你通风报信的是谁。明天你替母妃送封信给他,再送封信给你外祖。恒儿放心,母妃不会有事的,会照顾好自己,也会保护好你。明日你送完信,便安心的去翰宸书院,宫里的事不要再操心了。”   萧恒知道,有些事,确实需要他母妃亲自去办。   只是身为人子,他仍然不太放心,想了想道:“母妃宫里的人,至少有三个是王皇后派过来的。以后母妃说话做事,万万要谨慎小心。”   余贵妃点头,母子俩便没再多说什么。   刚刚那只晕过去的鸟此时已经缓了过来,扑拉着翅膀飞回了架子上,只是心情看上去十分烦躁,似乎在找寻着什么。   今夜对于余贵妃和萧恒,注定是个难眠之夜。   叶斐然睡的倒是挺好,搂着萧琮的大腿,像只手脚并口的小考拉。   小考拉的嘴里还吸着个软木奶嘴,不知道是不是在做梦,唇角一边往上勾,一边还吸了吸口水。   萧琮:……   他拿手帕给他擦了擦,心想他是不是又梦到吃什么好东西了?   萧琮又是运功一整夜,天快亮的时候才抓紧时间睡了两个时辰。   他天生觉少,一天睡两到三个时辰就能休息的非常好,但这两到三个时辰他全程睡的都很踏实。   以至于他醒来时,叶斐然竟然还没醒,只是又换了一条大腿抱。   萧琮:……   他稍微动了动腿,随即一阵酥麻从大腿上传来,竟是被他抱的腿麻了。   但是这只小猪崽子竟然还没有要醒的意思,甚至感觉到他的动作后,两只小胳膊加两只胖胖的小腿抱的更紧了。   萧琮无奈了,便这样维持着这个姿势继续躺着。   雁书见状便给他在背后加了个枕头,又把他之前没雕完的木雕帮忙拿了过来。   这次他雕的又是兔子,只不过是个撅着屁股蒙头大睡的趴趴兔。   这只兔子的表情憨态可掬,看上去和像叶斐然睡着的表情一模一样。   这兔子还穿了一件可爱的红布肚兜,额头上还留了个髫发,看的雁回忍不住笑出声:“殿下雕的是斐然小少爷。”   六皇子当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看到撅着屁股仍然在睡的宝贝没有被吵醒后才小声道:“每个月都……不一样,这个月又……长大了些。可能……下个月,就会走路了。”   雁回猛点头,看到现在能说能笑对答如流的六皇子,雁回的眼泪又忍不住要掉下来。   这时的叶斐然终于翻了个身,打了个哈欠后坐了起来,揉揉眼睛看到六皇子后,又重新抱上了他的大腿,还在他腿上蹭了蹭,哼唧一声喊了一声:“哥哥。”   六皇子轻笑:“斐儿醒了?”   叶斐然抱着六皇子的大腿点了点头,心声道:【醒了……啊,睡的好舒服,还是睡觉舒服。】   六皇子道:“还要再……睡一会儿吗?”   叶斐然摇头,心声道:【不睡了,再睡下去成小猪崽了,好饿……吃点什么好呢?】   六皇子闻言便吩咐雁书:“厨房是不是煮了小馄饨?给斐儿端一碗过来,现在可以吃点软烂的东西了。”   叶斐然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猛然坐了起来,瞌睡瞬间清醒了,心声道:【哦?可以吃馄饨了吗?啊啊啊终于可以吃点人类的食物了!就算系统里有那么多零食,但零食终归是零食啊嘤嘤嘤!】   雁回应了一声,很快便端来了小馄饨。   六皇子接过碗,用调羹盛了一只迷你版小馄饨,刚好适合小宝宝一口一个,上前对叶斐然道:“啊~”   叶斐然张开嘴巴,一只小馄饨滑入口中,咕咚一声,还没来得及咀嚼便被吞了下去,他心声里惊讶道:【卧槽,如此丝滑的吗?可是我还没尝出什么味儿来呢……这是什么馅儿的?】   说话间,另一只小馄饨又送到了他唇边,这次叶斐然细嚼慢咽的吃了起来。   馅料非常香,应该是肉靡韭菜和马蹄肉,话说这汤料里如果加上些许紫菜,再切些鸡蛋丝,捏上一小把虾皮,那味道肯定更绝。   六皇子听罢细细的记了下来,保证他下次能吃到更鲜美的小馄饨。   就是紫菜难得,需要到海货店里拿货,明日他得亲自吩咐厨下才可以。   叶斐然吃了足足十几个拇指大小的小馄饨,还喝了半碗馄饨汤,终于满足的拍了拍肚皮:【饱了,饱了!嗯,还是正常食物吃着舒服!对了,二哥今日是不是要走了?我是不是要去送送他?】 第60章   六皇子心想你还想着这件事呢?   你二表哥已经出城去了,这会儿去追应该还来得及。   他看了一眼外面明媚的春光,便吩咐雁书:“二表少爷……此时到哪儿了?”   雁书答:“应是在城门处等四殿下。”   昨天的事,苏予汐不知道四皇子那边情况怎么样了,两人还是要见一面他才能放心。   六皇子想了想,又吩咐雁书:“今日天气晴好,我……去送送二表哥。”   雁书应声,吩咐仆从去套车了。   叶斐然则欢天喜地:【真好,知我者琮哥哥,我刚想说要做什么他就帮我做了,真是善解人意的好哥哥。】   一声好哥哥叫的六皇子忍不住心花绽放,心想这小家伙现在是不太会说话,等他能好好说话了,高低得让他多叫几声好哥哥。   只是这声好哥哥,成了萧琮一辈子魂牵梦绕的东西,多年后的那时候,如果不折腾着让他在自己耳边叫上几声好哥哥,那肯定是没办法满足的。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此时的六皇子心思很单纯,他只是把自己对苏家军的一腔恩情报还在了叶斐然的身上。   谁让现在的苏家军还有苏家人庇护,并不需要他的任何帮助呢?   六皇子抱起叶斐然,也换了一套骑马装,便带着三名贴身侍婢一起出门了。   难得的风和日丽,当然要骑马,叶斐然第一次被人抱着骑马,好奇的一双大眼睛这里瞅瞅那里看看。   街上行人熙熙攘攘,京城的百姓生活富庶,行商颇多,偶尔还能看到不少西域人,叶斐然认出了那是欧洲人特点。   大宁的人文风貌果然和他了解的大宋很像,只是比大宋要稍微开化一些,没有严苛的灭人欲理念。   街上来来往往的姑娘妇人也挺多的,也只有少数的千金小姐会围帽遮面,尊从繁文缛节那一套。   如今正是四月份,和风送暖,百花绽放,蝴蝶翩翩起舞,这一路的美景让叶斐然看的如痴如醉,心声里还在感叹:“古代的小桥流水粉墙黛瓦是真的好看,古人的审美也一直在线,为什么我们的建筑越发展越倒退了呢?”   想到现代那些标志性的大裤衩秋裤楼他就想捂脸,丑不丑你们这些设计师心里没点逼数吗?   六皇子指了指不远处:“斐儿,那边有……卖糖人儿的,要不要……吃?”   六皇子戴了面巾,说话声音压的也很低,为的就是不被人认出来。   叶斐然看着那惟妙惟肖的糖画,点了点头,心声道:【哇,糖画糖人儿!古代的手艺人啊!快给我来一个尝尝!】   六皇子指了指卖糖人的,雁书便上前去买了一只兔子造型的回来。   叶斐然接过,张开长了四颗牙的嘴便开始啃。   嗯,怎么说呢,不是很甜,但香喷喷的。   这一路走来,叶斐然听着沿街的叫卖声,欣赏着京城春日的美景,可以说是熏风吹得游人醉。   西城门在白虎大街的最尽头,这边就没什么人了,只有寥寥的一些从城外来赶集的摊贩,还有一些稀稀拉拉的民房。   大街倒是够宽阔,远远的他们便看到苏予汐和四皇子端立于马上,正在聊着些什么。   苏予汐问四皇子:“昨夜的事怎么样了?”   四皇子答:“已经安排妥当了,我母妃找舅舅配制了形似的七叶茶,每天当着皇后的眼线饮下。那只是些美容养颜的圣品,对身体没有任何害处。真正的七叶茶……我带了过来,予汐想看一下吗?”   说着四皇子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里面隐有香气扑鼻,正是七叶茶。   苏予汐接过七叶茶,点头道:“我会把它交给我姑母,她认识一位很了不起的先生,应该能通晓此毒。”   四皇子点头,眼中有些不舍:“我们此次分别,不知道多久才能见面。我今日也要起程,前往翰宸书院,只能每半个月回一趟京城了。”   苏予汐想了想,说道:“那我们便互通书信吧!到时候可以约着一起回京城。”   四皇子眼神晶亮:“真的可以吗?”   苏予汐道:“为什么不可以?殿下,我们是好朋友。”   四皇子的鼻子微酸,这么多年了,他终于肯承认他们是好朋友了。   四皇子道:“母妃的事,真的要谢谢你。”   苏予汐逆着春日正午的阳光,一袭红色披风英姿无限,比春日的骄阳还要夺目,他看着四皇子道:“如果殿下再说见外的话,那我可就……”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方锦囊:“可就不把这份礼物送给你了。”   四皇子惊喜道:“你还给我准备了礼物?什么时候准备的?”   苏予汐把锦囊交到了四皇子的手上,四皇子打开一看,发现竟然是一个蓝色宝石做流苏坠的碧玉横笛,十分精致好看。   拿过横笛的四皇子当即便吹了一曲,曲声悠扬缠绵,结合此情此景,叶斐然的心声里缓缓唱起了一首歌:【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正是那首脍炙人口的送别,非常适合当下的氛围。   六皇子勾唇,心想这首歌可真好听,小家伙的嗓音也好听极了。   谁料苏予汐开始煞风景:“殿下上次送我的长剑,是用你帽檐上的赤晶石镶嵌的剑柄。这横笛上的蓝色宝石是我腰带上的,我也把它给扣下来了。”   叶斐然:……二哥你是不是浪漫过敏?   这个时候提什么帽檐子裤带子,就不能感受一下当前美好的氛围吗?   但是四皇子却不觉得这是煞风景,反而摩挲着横笛上的蓝宝石,眼神里竟还透出了几分旖旎,轻轻嗯了一声道:“好,我会好好珍惜它的,一定随身携带。”   叶斐然心声里开始阴阳怪气:【啧啧啧,这就是定情信物了?你们古人可真行,这么小就开始早恋!不过好像这个朝代十二三岁成婚的也大有人在,倒也不算早恋了……不像我们那个年代,法定婚龄必须达到二十岁,讲究少生优生晚婚晚育。】   萧琮听的一头雾水,心想大宁子民平均年龄才不到五十岁,二十岁才结婚,怎么一代一代的生息繁衍?   二十岁,那应该已经抱上孩子了才对。   但再一想他那快三十岁还未成婚的洛皇叔,当即摇了摇头,有些人你就算把成婚年龄提升到三十岁,他也不一定会成亲。   两人并未现身打扰萧恒和苏予汐的送别,只是远远的看着他们,直到萧恒走远了,六皇子才一夹马腹走上前,朝苏予汐招了招手。   苏予汐朝他行了个礼:“逸王殿下,哟,把我这小表弟也带来了?斐儿今日打扮的很漂亮啊!手上的糖兔子也好看,……就是怎么吃了一脸?”   叶斐然惊恐的开始擦嘴,六皇子无奈,掏出手帕来给他把脸擦干净了,又对苏予汐道:“二表哥,我……有事找你。”   苏予汐点头,朝他做了个请的手势,两匹马便一起去了旁边的山林里。   叶斐然被雁回接了过去,被手巧的大宫女编了个桃花花环戴在了脑袋上,可爱的简直让人移不开眼睛,来来往往的路人没有人不停下来夸一句的。   只是他的眼神一直望向旁边山林里,心想二表哥和六皇子密谋什么去了,为什么不带上他?   等等,他俩该不会是撒尿去了吧哈哈哈哈哈!   想到这里,叶斐然笑出了声,路人们还以为小家伙在卖萌,一个个逗的更起劲儿了。   山林里,苏予汐问道:“殿下找我有什么事?”   六皇子道:“童子营不……属于苏家军,二表哥此行……可能不太安全。”   苏予汐却是一笑:“苏家军哪一个不是刀口上舔血过来的?不过是童子营罢了,如果连这我都闯不过,还有什么资格成为苏家人?”   六皇子点头,这就是他一直佩服苏家人的原因,但他还是提醒了一句:“敬国公府近……日连连受挫,此前挑拨……两名郡王谋逆的事,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炸雷。我觉得……有个人,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也许,我们可以做个局。”   苏予汐眯眼看向六皇子,怔愣了半天才开口道:“逸王殿下,您说的是做个局?您是要怎么做?”   苏予汐下意识的用了您,因为他知道,六皇子才七岁,一个七岁的孩子说要做个局?   不,等等,六皇子身中封神之毒三年,到了苏家后立刻就解了,非但表现出了异于常人的习武之能,就连如今说话做事的风格也比普通孩子早慧很多。   这可能是他中封神之毒的原因,也可能……家里已经有了一个言灵子,他可不会不信再多一个小神童出来。   再说,自从小表弟降生以来,他知道了很多从前不知道的事。   还有小表弟口中那个重生而来的叶其琛,想必,身上也揣着他们不知道的秘密。   这样一想,苏予汐当即意识到了什么,开口道:“殿下,大宁……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两人不知不觉来到了小山顶,这个小山不高,却刚好可以俯瞰部分京城,六皇子道:“大宁,山雨欲来。二表哥,你可愿与我共同匡扶社稷?”   苏予汐下马,郑重的朝六皇子跪了下来,恭敬道:“我苏予汐,愿为大宁百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苏家军向来是为大宁百姓,从来也没说过为君王,为臣子,更不是为苏家。   萧琮也下马将他扶了起来,说道:“这件事暂时……只有我们俩知道,斐儿那里……也不要告诉他。他既然……想做一辈子的小少爷,那便……让我们把这些悲苦都……生受了。就让他,做一辈子……开开心心的小少爷好了。”   苏予汐看着山下的马车和人群,半天后才道:“我以为苏家的好日子来了,但这么看来,苦难才刚刚开始。”   萧琮道:“不止是……苦难,一步踏错……都有可能万劫不复。但是我们……没办法,只能竭尽全力。”   远处的山峦仿佛此起彼伏的浪淘,也如不停舞动的龙蛇,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山雨。   苏予汐和六皇子出来的时候,叶斐然已经强制性关机了。   没办法,他现在还是个不到八个月的崽,精力最多集中半个时辰,然后就要再睡半个时辰。   萧琮将叶斐然从雁回的怀里接了过来,小家伙睡的特别香,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反而仿佛感觉到了更舒服的怀抱,直接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   萧琮没有再骑马,而是选择了坐马车,本来还想回去的路上带他看看天桥的杂耍,这下什么都看不成了。   而此时的皇宫里,余贵妃自从得知皇后要谋害自己后,便再也没有昔日的姐妹情份。   那点姐妹情份,也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她特意留了一点七叶茶,每日赐给皇后指派给她的宫女一些,她倒要看看,这七叶茶到底有什么玄妙之处。   而被带出宫的七叶茶,则被送到了苏皓云的手上,苏皓云叫来了姬先生,想让她看看这是什么毒。   姬先生只是碰了一点,便立刻去洗了手,并叮嘱苏皓云:“夫人,此物碰不得,你们没有人碰它吧?”   苏皓云摇了摇头,问道:“这不过是一点茶叶,竟然连碰都碰不得吗?”   姬先生答:“这可不是茶叶,虽然它形似少见的七叶茶,却不是茶叶,甚至它连植物都不是。而是一种虫子,我们中原没有,是来自塞外奇域的一种蛊虫。有人用它的虫尸制成了七叶茶的形状,若是饮了它泡的茶水,会在短时间内变的貌美异常,却又会飞速的老去,最后变成一具干尸。”   饶是见过世面的苏皓云,仍旧被这七叶茶给吓出了个好歹,见识了王皇后的手段,她突然觉得秦婉兮在她面前就是小巫见大巫。   苏皓云问道:“此茶可有解?”   姬先生摇头:“毒有解,蛊无解,只有杀死母虫,蛊毒自退。但……中毒所损耗的本元,也再也没有恢复的可能了。” 第61章   苏皓云听了以后心惊胆战,这种歹毒的毒,到底出自何方神圣之手?   关于这个塞外奇域,苏皓云也曾听说过,她问姬先生:“如果不再食用这蛊毒,应该就不会再蚕食生命了吧?”   姬先生点头:“蛊毒虽猛,却必须要日日服用才能达到被母虫掌控的效果,否则也只是让身体不舒服些罢了。”   如姬先生所说的那样,没过几日,宫里便传来了余贵妃病重的消息,据说是上吐下泄吃不下饭,人也跟着瘦了好几圈。   四皇子匆忙从翰宸书院赶回来,又把自家母妃骂了一顿:“早就跟你说过,那东西碰不得,碰不得,你偏偏要留它作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此时报仇事小,丢了性命事大!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一个人待在外面?”   余贵妃脸色蜡黄,却是一掀被子坐了起来,说道:“谁让你回来的?宫里这些腌臜事,本宫不欲让你参与进来,这才把你送出宫去读书。你不是想和姓苏的那小子交友吗?那你便去,姓苏的哥哥每隔几天都会去翰宸书院,你就去和他们搞好关系。苏家现在在皇上面前正得风头,怕是来日能与敬国公府抗衡的也只有苏家了。”   原来余贵妃的病都是装出来的,为的是解除皇后的疑心,让他们认为自己对那个毒不耐受,这才一下子便去了半条命。   四皇子惊讶的看着余贵妃,余贵妃摆了摆手,说道:“罢了,你回来了也好,让他们更加深信不疑。皇后安插在我这里的那两名宫女,我也借机除掉了。如果我不这么做,我们母子便会日日活在她的监视里,我们的一举一动都要被她监听,这样的日子我受够了。”   四皇子明白过来,小声道:“对不起母妃,是我误会您了。”   余贵妃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生性醇善,不可能是那些人的对手,我才早早的把你送出宫去。接下来,母妃要做的事,你肯定不想看见。你不想看见便罢了,有些事我这个做母亲的必须要冲在前面。只要能护住你,只要你好好的,母妃别无所求。甚至……这个太子之位,不要也罢!”   事到如今,余贵妃只想保命,也只想让儿子这辈子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   她知道自己斗不过皇后,但既然斗不过,那就来个鱼死网破好了。   四皇子垂眸,只觉得自己势单力薄,没办法保护母亲,甚至连自己都保不了。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太监的高呼:“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余贵妃立刻往嘴里塞了个东西压入舌下,匆忙躺回了床上,又示意四皇子坐到床边来。   四皇子当即会意用力憋出一个红眼圈,握着余贵妃的手满脸悲戚之色。   见皇帝和皇后进来了,他立刻起身,朝他们行了个礼,却又被皇后拦住:“四皇子快免礼吧!你母妃怎么样了?”   说着她快步来到余贵妃的面前,装出一脸心疼的样子握住她的手:“我的好妹妹啊,你怎么突然就病成这样了?”   余贵妃面色惨白,被皇后一晃便控制不住的喘了起来,整个人看上去仿佛瘦了一大圈。   皇帝也上前,轻声道:“皇后,余贵妃已经病成这样了,你就不要折腾她了,快让太医给她看看。”   皇后见余贵妃果然病重,也就没再怀疑,起身让太医给她看诊。   太医上前给余贵妃把脉,把了半天后才忧心忡忡道:“若是不好好调养,怕是……时日无多。”   四皇子当即震惊,焦急的把太医推翻在地,第一次形象癫狂的骂道:“庸医!我母妃年纪轻轻,什么叫时日无多?你自己看不了病便说看不了病的!我自会在宫外找最好的大夫!”   皇后劝道:“四皇子也别生气,太医也不过是说了句实话,你母妃看着情况确实不太好。”   皇帝都无语了,心想皇后你会不会说话,抬手阻拦道:“他心里着急,朕也是可以理解的。恒儿你放心,父皇会遍寻天下最好的大夫,一定会把你母妃的病治好的。”   四皇子却跪到了皇帝面前,涕泪横流道:“父皇,这件事可以交给我去做吗?儿臣只想为母妃略尽孝心,不想在旁边干看着。”   皇帝点了点头:“父皇十分理解你的这份孝心,朕准了!”   四皇子给皇帝嗑了头,谢过皇帝后又亲自给余贵妃喂了药,皇帝和皇后才出了余贵妃的寝宫。   帝后分别后,皇后才冷哼了一声:“还得是亲母子啊!若是我病成这样,这四皇子怕是不会有这样的心。”   旁边的大宫女陪着笑道:“娘娘此言差矣,孩子都是谁养疼谁。您不看看皇上和苏老太妃,不也是对养母孝敬顺从吗?”   皇后心想也是,皇帝也不是苏老太妃的亲生儿子,但他的这份孝义却是旁人不能比的。   但皇后却忘了,苏老太妃可是在皇帝幼年时便单枪匹马将他在北辽营帐救了出来,并将他从五六岁带到成年,还一手排除万难将他扶上皇位,又在他登上大位后悄悄隐于人前。   苏老太妃对皇帝是真好,那也是苏老太妃值得,可你又对四皇子做了什么呢?   一个害死他母妃的人,他怎么可能对你好?   见帝后都走了,四皇子颓然的坐到了地上,半天后才喃声道:“难怪母妃不让我留在宫里,这种事做起来还真是痛苦。”   余贵妃心疼的坐了起来,吐掉了舌下的药珠,顺了顺气扶起了儿子:“你明日便回翰宸书院,别趟这趟浑水。哪有什么好大夫,这世界上最好的大夫都在宫里呢。”   四皇子却倔强起来:“我不!母妃这个情况,我怎么可能说走就走?身为男子汉,我要保护母妃!我们母子同生共死,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欺负母妃不管不顾!”   余贵妃第一次感受到儿子对自己的爱和依赖,从前是她对四皇子太严苛,导致母子俩一见面就不欢而散。   如今看着这个无条件站在自己身边的儿子,她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我儿……放心,母妃不会有事的,我要把皇后搬倒,我要让皇后付出她该付的代价!”   自己从始至终都是她手上的一把工具,她说让自己进宫,自己便要与戚公子分开,她说让自己生下皇子,自己就得日复一日的喝那些生男胎的汤药,她如今说让自己死,自己就得死给她看吗?   午睡醒来的叶斐然把这个瓜又吃了一遍,喜滋滋的获得了二百个瓜币,兑换了一包婴儿辅食吸吸冻。   他每次偷偷吃东西都得避开苏府的所有人,而六皇子这里经常只有他一个人,所以他干脆也不装了,从怀里掏出那包包装精美的吸吸冻就开始吃。   六皇子忍笑,还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污渍,叮嘱道:“慢点吃,没有人和你……抢。”   小嗑巴如今说话终于顺溜了,只有偶尔才会嗑巴一下,这才半年的时间,六皇子的进步可以说是飞速。   叶斐然也八个月了,可以扶着东西站起来了,他在努力学走路,但是小腿还是软绵绵的,得多吃些东西才能快速的成长起来。   就这样,两个小朋友对彼此的秘密心照不宣,一个手握系统,一个怀揣奇功,互相帮对方隐瞒着底线。   叶斐然吸完一包吸吸冻,突然又看到解锁了一排货架,定眼一看,当即兴奋了:【哇,是棒棒糖!嘤嘤嘤,还是草莓牛奶味的棒棒糖!天知道我多留没吃棒棒糖了哇!】   叶斐然又看了一眼配料表,竟然是用奶粉和类糖物质制成的,高科技产物,适合他这个月龄的小宝宝吃,还能当磨牙棒啃。   原来是磨牙棒版本的棒棒糖,那也相当不错了,他立刻兑换了一根出来,竟然要足足五个瓜币!   好在这小小棒棒糖附加的属性是补充维生素D和钙,这对于刚刚学走路的小宝宝十分有益。   因为苏皓云怀孕的时候身体很虚弱,这与她被秦氏长期下药有关。   所以叶斐然刚出生的时候体质非常虚弱,原著里的他更是长到六岁看上去就像三四岁,智力发育也很迟缓。   这些维生素和钙之类的东西对他来说非常重要,也是他长大成人不早夭的关键。   见叶斐然又抱着根棒棒糖开始啃,六皇子假装什么都没看到,一直在旁边翻着兵书,一副沉浸其中的模样。   叶斐然还冲着六皇子咯咯笑了两声,大大的眼睛笑的眯成两条缝,精明的神光从两条缝里闪现,崽崽我可真是偷吃的行家。   心声里还在得意洋洋:【呆呆的六皇子最可爱了,也只有他不会找娘亲告状我偷吃零食的事情啦!】   六皇子的内心十分丰富,表面上却仍是一个冰山小面瘫,纵容着他的所有小动作。   城西童子营,苏予汐来到童子营后就开始忙着训练,才发现在四皇子送自己的礼物里夹着他给自己的一封信。   他打开那封信,才发现是余贵妃写给他的,他十分意外于余贵妃的决定,她竟然提出了要和苏家军合作。   信里余贵妃说知道苏家忠君爱国,也并不指望苏家军会扶持四皇子上位,只想与苏家军合作清君侧,她手上握有敬国公府太多的证据了,如果能一举将敬国公府搬倒,她愿助苏家军一臂之力。   苏予汐十分意外,但他当然不会轻易就相信余贵妃,苏家一旦被打上了勾结宫妃的罪名,那也不是一个外臣可以承担的。   他将那封信扔进了碳盆里,虽然没有回应余贵妃,却也卖了一个好给他,他又写了封信交给了自己的贴身武仆,并叮嘱他:“一定要亲手交到姑母的手上,接下来的事让姑母定夺就可以了。”   武仆恭恭敬敬的接过信,骑上快马便回苏家送信了。   苏家的武仆都是领养来的穷苦孤儿,对苏家忠心耿耿,绝对不会做任何背叛之事。   苏皓云收到信的时候颇为意外,她想了想,便吩咐依红:“你去请姬先生去一趟寿安堂,到时候自会有人去接应她。”   依红应了一声,便去办事了。   姬先生现在在京郊办义学,已经招收了一百多名学子,还专门办了一所女子蒙学,也有二十多人入学了。   苏皓云一给就是几千两,姬先生现在对她有求必应,没办法,苏夫人真的给的太多了。   苏皓云看着信上所写的内容若有所思,喃声道:“余贵妃突然找苏家寻求帮助,这里面会不会有诈?”   当即她又摇了摇头:“既然她已经认识到了皇后的奸诈恶毒,那么寻求自救应该是她必须要做的。但试想,六部大部分都被敬国公府控制了,也只有苏家尚置事事外……”   苏皓云缓缓点了点头:“既是双赢,倒也不妨一试。”   姬先生在得到依红的消息后,便拎了药箱去了寿安堂,寿安堂是京城郎中会所,背后的主人不详,其主要的作用是为天下往来行走的游医提供落脚之处。   偶尔会举行一些医术交流活动,有过不少治好疑难杂症的先例。   与此同时,四皇子也得到了苏予汐送来的消息,让他到京城丙字胡同十三号的寿安堂找一个名叫姬先生的郎中。   四皇子一收到苏予汐的消息便马不停蹄的带着随从去了寿安堂,刚好今日寿安堂有疑难杂症论证活动。   姬先生感兴趣,说了一些自己关于难产之症的见解:“如果……能有一个助力,从内部辅助难产产妇将胎儿娩出,或许可以大量的减少胎儿和产妇的死亡。”   旁边有人说:“姬先生说的轻巧,能有什么东西能从内部辅助?能动手的,也只有秦小手一人,也是因为他天生手小又力大。妇人产子向来九死一生,助产……难呐……”   四皇子从旁边听了片刻,才上前询问道:“请问,哪位是姬先生?在下……有事相求。”   与此同时,吃到瓜的叶斐然含着棒棒糖用心声念道:【助产之物?那不就是产钳吗?可以根据需求,制做不同形状的产钳,关键时刻后确可以拯救不少产妇及胎儿的性命。】 第62章   听到叶斐然心声的萧琮若有所思,心想如果真的可以救人性命,那倒是可以提示一下姬先生。   恰好,叶斐然好像是见过产钳的,心声里开始描述不同产钳的形态。   产钳是十七世纪早期,由欧洲的一位产科医生发明出来的,它形似一把蛋糕夹,形状与婴儿头颅相合。   萧琮想象着那产钳的样子,便试着用木头雕了两个小的出来,想着等到姬先生来的时候可以让她看看,说不定她能找到灵感。   寿安堂里,四皇子朝姬先生行了个礼:“我刚刚看了半天,先生的医术让人敬佩,我也没想到,姬先生竟然是位姑娘。”   姬先生很年轻,只有二十多岁,虽然是以一身男装示人,但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是个姑娘。   姬先生也还了个礼:“公子客气了,不知道公子找在下有何事?”   四皇子直言道:“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在下萧恒,想请姬先生进宫一趟。”   姬先生一听萧姓,又叫萧恒,当即想到了他是谁,便要给他行礼。   这些皇家之事,她是从王祁那里听来的,自从王祁退了三公主的亲后,他爹好像彻底不管他了,最近经常泡在义学里。   偶尔给孩子们讲讲经史子集,也会陪着自己去赠药施粥,接济砖瓦庙处的流民。   但也也会给自己讲霁八卦,讲讲权贵圈里那些事。   姬先生其实不是很理解,她从小受师父教诲,穷则独善其身,富则兼济天下。   如今她医术小有成就,便想让那些和自己一样穷苦出身的孩子也有读书学习的机会。   萧恒拦住了她的行礼,说道:“姬先生不必多礼,是我有事相求,我该向先生行礼才是。”   姬先生点头:“病人在哪里?事不宜迟,公子还是我先带我去看看吧!”   身为医者,姬先生从不挑病人,也没有任何怪癖,只要有人来找她看病她都会看。   不乏富贵人家会多给诊金,但她也会按照先来后到,哪怕排在前面的只是流民乞丐。   萧恒做了个请的手势,带姬先生上了马车,便朝皇宫的方向赶去。   此时的皇宫里,柳贵人刚好来皇后的永宁宫请安,两人聊起了余贵妃的病,柳贵人道:“娘娘的人怎么说的?余贵妃真病了?”   皇后也是满心怀疑:“本宫也很奇怪,可是又没有什么好怀疑的。本宫安插在余贵妃宫里的贴身宫女前两日也是这个症状,她俩便是每日负责把七叶茶泡好,再给余贵妃送过去。说是那日余贵妃心情好,便赐了她俩一人一杯。我没告诉她们那是毒,她们便欢天喜地的喝了。妹妹也是知道的,那七叶茶上瘾。后面她们再冲茶的时候,都会悄悄给自己也冲上一杯。没几天,两人也都病倒了。余贵妃怕过了病气给她,便把她们送去了太医院养病。结果没几天的时间竟死了……”   柳贵人想了想,说道:“这毒按理来说,不该发作这么快,除非她们没有按照吩咐,每日只饮一盅。还有一种情况,就是中毒者身体过于虚弱,也会早早便被掏空精力。娘娘,那两人的尸体可还在?我想去验尸。”   皇后听的战战兢兢,虽然她心思歹毒,对死人却很忌讳,当即摆手道:“太医院回话说,就是精力透支失养,没有任何中毒症状。尸体也早就处理了,宫女的尸体是不能在宫里过夜的。”   柳贵人只得点了点头:“倒也不影响什么,反倒是能让余贵妃提前死了。娘娘也无需担心,这毒除了我们柳家人无人能解。您只管高枕无忧,说不定再熬些时日,余贵妃就会一命归西了。”   想到这里,皇后的唇角忍不住勾了起来,却又装模作样的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她说什么也是我的表妹,真不忍心看她去死。不过……她死后,我一定会奏请皇上,以皇贵妃之礼安葬的。”   柳贵人表面的奉承着皇后,内心却一阵阵冷笑,心想人都死了,你还在这里装模作样干什么?   大宁有你们,还真是不幸中的不幸。   不过也是多亏了有你们,才让我们的计划一步一步得以进行。   还有柳氏一门,这件事,只要余贵妃一事,便欠一个东窗事发,柳氏也要跟着一起陪葬!   柳贵人勾唇一笑,上前行礼道:“臣妾便提前恭喜皇后娘娘,权倾天下,万寿无疆。”   皇后终于朗声笑了出来:“还是妹妹会说话,妹妹放心,他日我做了太后,自然少不了柳家的好处。你不是有个颇为疼爱的弟弟吗?那本宫便给他升到刑部员外郎,那可是正七品的官员了。”   柳贵人惶恐道:“舍弟顽劣,怕是不合适吧?”   皇后笑道:“有什么不合适的?柳贵人有大功,总要论功行赏。我们王氏,向来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如今柳贵人立了那么大的功劳,我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妹妹就别跟本宫客气了,这个官,是一定会给小柳大人升的。”   柳悬壶也没想到,自己来一趟京城,竟然从一介白丁升到了正七品员外郎。   也是因为他这突然的身份转换,导致他整个人都飘飘然了,结交了一堆京城的狐朋狗友,全是权贵圈的纨绔。   人人都知道他的姐姐是宫里的娘娘,虽然只是贵人,却甚得圣宠,否则他的官儿怎么可能升这么快?   倒是他大哥,入京后就一直在从四品上做冷板凳,快被叶承泽给排挤死了。   好在柳杏林并不把这些事放到心上,倒是兢兢业业,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在精心学习户部的各种知识。   由于从前从未接触过,一切都要从头开始,倒是也学到了十之七八,竟也开始断断续续的处理政务了。   上朝时面对皇帝的提问也能对答如流,得来了皇帝的赞赏,觉得这个外臣调对了。   柳悬壶却和他哥恰恰相反,整天在快意楼里喝花酒,每天都有纨绔子弟相请,连班值都不轮,仗着自己有点关系就为所欲为。   今日胡公公来宣旨的时候,竟然在刑部和柳家两处都没找到人,没办法了,柳杏林才亲自带了家丁去捉拿弟弟。   结果发现柳悬壶喝的人事不省,醉熏熏的要拉着胡公公再去喝一杯。   柳杏林气的把他关进了放祖宗牌位的祠堂思过,又对胡公公赔了不是。   胡公公叹气,也好心提醒了他一句:“柳大人啊!树大招风,更应该谨慎行事。如果像令弟这样……这迟早是要出事的!今日这旨,咱家也不宣了,你直接交给小柳大人吧!”   说完他将圣旨交给柳杏林,兀自离开了。   柳杏林叹了口气,他有些后悔来到这京城酒池肉林之地了,如果是在忻安,悬壶胡闹最多是上山掏鸟下水摸鱼。   如今,面对着京城的种种,悬壶也沾染上了许多纨绔子弟不好的风气。   还有他那个疑点重重的二妹,他多想找个机会进宫去问问,她到底哪儿来的能力,给他们兄弟谋出那么高的出路。   可二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一直拒绝见他。   柳杏林心事重重,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想到了苏皓云。   他总觉得苏夫人对他没有恶意,也想向她请教一番,眼下的困局该如何破解。   这样想着,他便让管家备了马,又备了份礼物,朝苏家的方向去了。   此时的宫里,四皇子已经带着姬先生来到了余贵妃的渝安宫,并为她切了脉。   余贵妃是不信宫外有神医的,也并未将实情告诉姬先生,只问道:“这位大夫,你觉得我这身体如何?”   姬先生的脸色却不太好,如实道:“虽只是略有亏虚,并无大碍,但……娘娘是不是接触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余贵妃的神色这才严肃了起来,问道:“哦?怎么讲?”   姬先生道:“实不相瞒,前几天我刚刚得到了一包七叶茶,这几日正在研究如何解毒的方子。虽然没办法解除经年累毒,像娘娘这种只接触过的,却可以几剂药治愈。”   听到七叶茶三个字,余贵妃当即明白了,匆忙起身道:“是……是苏家那小子让你来的对不对?他……他是不是接受我的建议了?高人,你真的有办法解我体内的毒?”   虽然她并没喝下七叶茶,可毕竟接触过几次,虽然没有再接触,可七叶茶的蛊虫已经不小心湛进了血肉。   倒也不至于让她染多么重的病,就是日日夜夜都想再喝那茶,而且夜里辗转反侧,从未睡过一次好觉。   姬先生后退一步,拱手道:“娘娘请冷静,解毒没问题,但您还需保持心境平和。至于别的……我只是四皇子请来给您治病的,与别人没有任何关系。您自管放宽心,以免毒素加重,影响后续的治疗效果。”   四皇子听了以后却欣喜异常,上前问道:“真的吗?姬先生真乃神医!那就快快帮母妃诊治吧!”   姬先生道:“不急,先给我准备一个浴缸,再按照我写的药方煮药浴。温水泡浴半个时辰后,我要为贵妃放指尖血。”   四皇子应了一声,赶紧吩咐余贵妃从娘家带过来的陪嫁宫女去准备烧水,又拿了药方亲自去太医院取药。   余贵妃宫里忙碌的一幕被皇后放在余贵妃宫门外的探子报告给了皇后,皇后听罢冷笑一声:“什么样的大夫,能解柳贵人的毒?如果真有这样的大夫,当初的张淑妃也不会早早的死了。唉,我看他们也是白忙一场,不如等死算了。”   不过左思右想,她还是不太放心,便问柳贵人:“你真的确定,这毒除了柳家人无人能解吗?”   柳贵人答:“当然,柳家人世代居于忻安,那可是个毒虫瘴蛊横行的地方。否则以柳家人的能耐,何必屈居忻安,他们就是为了更好的研习此类医术。可惜,柳氏到如今也断代了。最优秀的……”   后面的话她没再说下去,只是淡淡笑了笑,缓缓起身道:“皇后娘娘莫担忧,余贵妃就算死不了,也只能病怏怏的活着。熬过三年,终归熬不过五载。一个病秧子,娘娘还有什么好怕的?您只管和她以及四皇子搞好关系,让她们知道,只有你才是他们可以依靠的。施了恩,他们自然会感念,四皇子得了您这边的好处,也自然会站到您这边。”   皇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好,很好,本宫重重有赏。”   这些时日,柳贵人在皇后这里得了不少赏赐,她一副不是很在意的模样,一心只为柳家谋福利。   渝安宫里,余贵妃已经泡好了药浴,伸出一只葱白的手指,递到了姬先生的手上。   姬先生拿了个玉瓶放到高凳上,接住余贵妃手指尖上流下的黑血。   随着余贵妃的一声闷吭,一只只如针尖大小的蛊虫滴入玉瓶中。   在最后一只蛊虫落入瓶中后,姬先生立即将玉瓶用软木塞塞紧,半透明的玉瓶中似有活物蠕动。   余贵妃看了那玉瓶但是一阵胆战心惊,问道:“先生,我身上的毒……可解了?”   姬先生将玉瓶收入药箱中,回答:“娘娘放心,此后我每隔七日来为您取一次指尖血,直到再无蛊虫流出为止。”   余贵妃也终于对这位姬先生高看一眼,忍不住问道:“先生医术如此高超,为何不来太医院任职?”   姬先生笑了笑,拒绝道:“家师曾留有遗言,此生不得入太医院,虽然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既然是师命,我自然要尊从。”   余贵妃一时好奇,问道:“哦?不知先生师从何人?我余家在京中也算有点势力,想必定然听过那位神医高人的名号。”   姬先生并无隐瞒,答道:“家师柳如眉,在京城并不怎么出名。而且她在我十三岁那年便过世了,唯独给我留下了一堆医书研习。娘娘您好好休养吧!放完血,至少休息三到六个时辰,在下便告辞了。”   姬先生为余贵妃解蛊这个瓜,自然也被叶斐然吃到了嘴里,他瞬间对姬先生的师父产生了兴趣。   因为这个名字很好听,他心声里喃喃道:【柳如眉,柳叶弯弯如娥眉,听上去是个美人儿的名字啊!】   旁边六皇子忍不住呛了口水,心想这个小色批,整天就知道美人儿! 第63章   叶斐然的心声却还在继续:【芙蓉如面柳如眉,古人形容美人还真是雅,就是想象不到是什么样的美人才配得上这个名字。不过……眼下来看,我的萧琮小哥哥还是最好看的。这个世界上,应该不会有人比他更好看了吧?这么小就生成一副妖孽的模样,长大的还了得?】   本来越听眉心皱的越紧的萧琮在听到叶斐然这么说后,眉心瞬间舒展开了。   他其实对自己的容貌没有太大的实感,上一世他一直是别人口中的傻子,痴儿,唯有到了苏家军的军营里才会有人称呼他英俊小哥。   没有人敢把他的真实身份说出来,怕他会再次遭到迫害。   至于自己长大后的样子,萧琮仔细想了想,他和苏家军常年混迹在一起,脸上经常涂黑,为的是更好的掩藏自己的行踪。   倒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夸自己,难道自己真的长的还不错?   于是他拿过铜镜细细打量了一番,左右还是看不出来,他对容貌的美丑没有丝毫概念。   不过既然他觉得好看,那么……   萧琮想了想,吩咐雁书:“有没有……好看一些的衣裳?我……我……我……”   他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了,一个大男人,这么打扮自己,就是为了让别人夸一句好看,这像什么话?   雁书想了想,答道:“殿下是想出门踏青吗?有的有的,皇上前日刚差人送来一批殿下的春装,很是华贵漂亮。但是殿下平日里喜穿武服,奴婢便让人先收着了。奴婢这便去找来,给殿下试穿一下。”   正在吃瓜的叶斐然抬起头来,雷达轻轻晃动:“哦?漂亮小哥哥要穿漂亮衣服?快快让我康康!”   萧琮仿佛是在为自己辩解一般说了一句:“这几日天气……不错,斐儿在家闷不闷?想不想出门踏青游玩?”   叶斐然点头如捣蒜,心声道:【要踏青要踏青!天呐哥哥你是什么神仙哥哥,你怎么知道我要在家里闷坏了?这可是人间四月天,不出去踏青简直辜负了好时光!】   萧琮唇角微勾,心想他还真是歪打正着。   雁书恰好拿了衣裳过来,萧琮左右挑了挑,挑了一件没那么夸张的。   他觉得他父皇的审美着实有些土里土气,这花里胡哨的都是什么?   好在还有一件看着比较素雅大方,就是好好的月白色衫子,还非得用金丝绣上花纹。   好在那花纹是暗纹,不至于显得太落俗套。   他去屏风后面换上了那套衣裳,出来的时候还试探了半天,直到叶斐然抬起头,看到一个仿佛画轴里走出来的小仙童,才终于彻底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叶斐然的心声里直接就是一个感叹:【我滴个亲娘,这是哪里来的座下仙使?乖乖,你打扮成这样,跑出去可是要被人贩子给拐走的!……诶,也不对,我哥这武功天下无敌,哪个人贩子敢招他?】   萧琮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耳尖尖泛红,清了清嗓子道:“这身衣服……有些累赘了,我还是……换下来吧!”   叶斐然那叫一个急啊:【别别别!千万别!换下来干什么啊?这么好看!穿着穿着!】   想转身回屏风的萧琮又顿住脚,只得转身吩咐雁书:“以后这样的衣裳……都改成武款吧!”   既能满足某个小孩的审美,也能满足他习武的需求。   雁书点头:“好的殿下,奴婢一定好好改良。”   贵族少爷穿的衣服都不适合习武穿,所以洛王爷基本不会穿,只会穿一身素白色的袍子,武起来好看又飒爽。   这些少爷们穿的衣服要么迈不开腿,要么白蓬蓬一大包,好看是好看,但真不适合习武之人穿。   雁书也觉得自家王爷穿这衣服好看,她确实得好好想个办法,让这衣服既好看又实用。   下午三大宫女便没再闲着,开始给自家一时兴起想出门踏青的小王爷准备明天要用的吃食。   小王爷还说,要和小少爷野炊,她们也不曾野炊过,明天也要好好体验一下。   叶斐然则已经开始期待了,他要吃烧烤,吃烤鱼,吃鱼生……这些都不能吃……   哭了,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什么时候才能尽情的吃喝嘤嘤嘤。   下午的时候,姬先生回来了,又悄悄背着药箱来了一趟苏府。   六皇子也好奇这个传说中的蛊虫,便抱着叶斐然一起去了苏皓云接待姬先生的厅堂。   他们一进门,便看到姬先生的手边放了一个半透明的玉瓶,里面满是蠕动着的细小蛊虫,密密麻麻看上去十分瘆人。   叶斐然的心声里还嚷嚷了一声:【妈呀,老子密恐要发作了!】   六皇子皱眉看向那个玉瓶,沉声道:“是蛊虫。”   苏皓云十分意外的看向六皇子,问道:“咦?殿下认识蛊虫?”   六皇子没说实话,只道:“嗯……书上看过。”   姬先生点头:“这确实是蛊虫,还是活的,但它们苏醒后离开宿主不会活太久。眼下这点血,被它们吃完就会死了。”   蛊虫以血为食,同时会释放消化后排泄的残血,残血里有一种物质可以激发出寄生者身体的所有潜能。   所以在种蛊的初期,会有一种寄生者越来越美,皮肤越来越好,精神越来越好的假象。   直到这种假象到达巅峰,让寄生者的皮肤变的几乎吹弹可破,容貌也出奇的美艳,身娇骨软青丝如缎,那么这个人就要开始走下坡路了。   不但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老下去,容貌和体质也会每况愈下,到时候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难救。   苏皓云观察着那些蛊虫,问道:“先生带它们过来是想干什么?”   姬先生道:“我是想试试,能不能找到母虫。这东西害人不浅,如果留着,不知道会有多少受害人。子虫会对母虫有所感应,我想看看能不能借助子虫找到母虫的下落。”   苏皓云点头:“母虫会离的很远吗?”   姬先生摇头:“它们的感应距离最远是十公里,超过了十公里便失去效用了。所以,母虫必在京城。”   六皇子听罢若有所思,这倒是让他大为意外,他一直想查清楚,到底是谁将大宁一步步蚕食,又被拱手送到辽人手上的。   说不定能从这个母虫的身上,找到一些相关的线索呢?   苏皓云也对这母虫十分感兴趣,直言道:“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这里的人手随你调遣。”   姬先生拒绝道:“那倒不用,我们现在人手够了。王公子最近一直在我那里帮忙,他手上有不少亲兵。”   苏皓云皱眉:“王公子?王祁?”   姬先生点头:“正是,不过他与敬国公府会其他人不一样,我相信他和敬国公府不是一路人。”   苏皓云是见过王祁的,那位差点娶了三公主,却被叶承泽截胡了的年轻小伙儿。   匆匆一面,只记得是个长相十分清秀的小公子,也颇有才情,就是遇上这样的姻缘倒霉了些。   她没有干涉姬先生的交友,毕竟别人自有一套判断逻辑。   她又和姬先生交流了一下六皇子的功课,便差人送姬先生出了府。   六皇子却悄悄跟了出去,直到姬先生行至矮巷内,才缓缓转过身来对六皇子笑了笑:“殿下,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是对我手上的蛊虫感兴趣吗?小孩子不可以玩儿虫子,小心被虫子咬了。”   六皇子却从怀里掏出一把木钳子,递到了姬先生的手上。   姬先生不解,问道:“殿下这是何意?”   六皇子道:“我听……四哥说,老师想找助产之物。此物……贴合胎儿头颅,或许能够……作为助产之物。只是做的匆忙,尚需先生改良一下。”   姬先生先是疑惑,在仔细的观察过那钳子后,才终于变了神色,狂喜道:“对!对对对!正是正是!逸王殿下,您真是天才!”   六皇子摆手:“天才谈不上,也是别人交给我的,能帮上老师便能造福百姓,我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姬先生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那物,喃声道:“确实需要改良一下,若是再加长一些,说不定对更深层的难产也有助益。只是……”   她抬头看向六皇子,问道:“殿下从苏府一路跟我到了杏林矮巷,我可不相信你只是为了给我一把钳子。如果殿下想给我,什么时候给不了?定是要避开苏家的人,还有别的事想同我说吧?”   姬先生博学多才,教授六皇子课业这段时间也了解到,这孩子不是普通的孩子,说他早慧也只是表象,她觉得这孩子肯定还有更深层次的东西。   六皇子朝她行了个礼:“老师聪慧,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您。我……是想和您一起追查……母虫的事,我总觉得这母虫……没那么简单。”   姬先生想了想,又看了看手上的钳子,缓缓点了点头:“嗯,看在你帮我解决了我多年以来困扰最大的难题的份上,追查母虫的事我愿意带上你。只是……你的身份毕竟特殊,敬国公府又和你关系微妙,这件事定然不能再麻烦王祁了。你有没有得用的人,先借老师用几天?”   六皇子想了想,点头道:“自然是有的。”   他是逸王,当然有资格选一批亲兵,只是他年纪还太小,皇帝暂时没给他安排。   一般像年龄较小的亲王选亲兵,都会从童子营里挑,六皇子当即想到了什么,亲兵这不就有了吗?   只是他该如何向皇帝表达,自己需要亲兵这件事呢? 第64章   今日天气晴好,六皇子按照叶斐然的审美又穿了一套白蓬蓬的华服。   他发现只要自己稍微穿件好看一点的衣服,小家伙的心声里都会滋滋哇哇嚷嚷许久,有时候还会看着他流口水。   当然,流口水是小宝宝的天性,他只是故意这样皮一下,但这样子就还挺可爱的。   八个月的叶斐然终于可以伸直小腿儿站起来了,但他还不会走路,好在六皇子早有准备,给他做了一辆学步车。   叶斐然看着那辆学步车有些嫌弃,当然不是嫌弃六皇子的雕工,而是嫌弃自己,身为一个二十多岁的灵魂,竟然也要到了坐学步车的时候了吗?   六皇子看出了他的心思,劝道:“斐儿不喜欢?也没关系,哥哥抱着你,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叶斐然伸出两条小胳膊,心声道:【好的呢,哥哥,比起骑步学车,还是骑你比较好。】   六皇子:……   这小孩儿说的都是些什么话,我是马吗?   不过他还是一如即往的溺爱着他,将他抱起来,骑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心里还无比的赞同:嗯,斐儿说的对,还是我的灵活性比较强。   雁书已经套好了马车,另外两名侍女也把游玩要用的东西都摆到了马车上,六皇子便抱着叶斐然坐上了马车。   春光无限好,阳光洒在车窗上,六皇子掀了窗帘,让混杂着花香的风吹了进来。   隐隐一阵竹笛声传来,六皇子朝不远处的角落里看了一眼,朝那人缓缓点了点头,又把窗帘放下了。   叶斐然:【哥你在看什么呢?是不是窗外有美女?】   六皇子:……   哪儿来的美女,窗外倒是有个帅哥。   叶斐然还在唧唧喳喳:【不行,我也要看,美女在哪儿?】   说着他身子还往窗外倾,一副我非得看看外面的美女长啥样的架势。   六皇子无奈,只得把马车的轿帘挂了起来,叶斐然才终于消停了,心声却一路不停:【嗯,春天到了,姑娘们都穿上了漂亮的纱裙。就是没几个美人儿啊,诶……那个还行……还是不如我萧琮小哥哥。】   萧琮都想把他嘴巴捂住了,一方面又想多听他在自己耳边念叨。   自己天性就是个安静孤僻的人,有了斐儿这只大鹦鹉在,他的世界里终于从安静孤僻变的热闹了起来。   有时候斐儿不在身边,他都会觉得身边少了一批人。   也是幸亏义母心大,放心斐儿一直陪在他身边,只是给了几个武婢护佑。   苏家的武婢确实水平很高,而且外表上看上去就是柔弱无害的小姑娘,根本不像是会武功的。   但是见识过苏家演武的人都知道,苏家的小姑娘们那可是一个赛一个的厉害。   他们游玩的地方在南郊,南郊不光有大片大片的梅林,还有大片大片的桃林,梨林,李林等各种各样的观赏花树。   正是人间四月天,也还不到芳菲尽的时候,各色漂亮的花儿开满枝头。   尤其是桃花梨花和李花,简直是争奇斗艳,美的让人们移不开眼睛。   这个时候的斐云山庄生意也是最好的时候,夫人千金们经常三五成群的约着前来踏青,山庄门前的马车排了好几排,看得出真的是日进斗金了。   他们今天不去斐云山庄,而是斐云山庄附近的一处野溪山景。   拐过了几条幽静的山道,才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叶斐然当即就被那美景给吸引住了,心声里开始惊叹:【哇,这里就是传说中的世外桃源吗?这也太漂亮了吧?山花烂漫,瀑布溪流,鸟语啁啾,还有好多蹦蹦跳跳的小兔子!】   他话音刚落,六皇子便一个箭步飞身上前,抓了一只胖嘟嘟的小兔子回来。   叶斐然的笑声伴随的拍手声在山谷里回荡:【哥哥好棒啊!一下子就给我捉了只小兔子回来!还是小白兔!】   而且这兔子性格好,看上去傻乎乎的,又蠢又萌。   被叶斐然抱在怀里也不跑,反而乖乖去舔他的手,还抬头嗅了嗅他的脸颊。   丫鬟们正在铺设帐篷扎营地,地面上也铺了厚厚的油毡,叶斐然就把小兔子放到油毡上,和小兔子一样四腿着地爬着追逐。   六皇子则在一旁浅笑的看着他,这画面真的太过于美好,所有人都不忍心打破。   叶斐然坐到地上,也抬头看着六皇子,高声喊道:“哥哥!来来!兔兔玩!”   六皇子勾唇一笑,几步上前道:“来了,小心……别摔了。”   现在六皇子说话已经非常流利了,一句话里最多磕绊一次,基本都能顺利说完。   叶斐然还和六皇子聊上了:“哥哥……摸!”   六皇子顺从的伸出手,摸上了小兔子毛茸茸的脑袋,点头嗯了一声:“很好摸。”   叶斐然又道:“兔兔……耳朵,大!!!”   六皇子点头:“是,兔兔耳朵好……大。”   叶斐然又道:“兔兔……尾巴……小!!!”   六皇子仍是点头:“对,兔兔的尾巴很……小。斐儿好棒,竟然可以说那么多字了。”   叶斐然却擦了一把汗,心声里吐槽道:【累死爹了,学个说话怎么这么费劲?以前上学的时候学东西也没见那么累的。】   六皇子忍俊不禁,又问:“那,兔兔的毛是什么……颜色呢?”   叶斐然歪了歪脑袋,心声道:【不是吧不是吧,哥啊,这个发音可是很难的!】   但他还是很配合的说道:【兔兔是……bei色!】   六皇子终于笑出了声,纠正道:“是白色,斐儿看着我的嘴巴……白!”   叶斐然:【bei~~~~~】   心声里骂了一句:【操啊,bei你大爷,是白,白啊啊你个小废物!】   六皇子要被这小家伙给笑死了,忍不住一把将他搂进了怀里,说道:“斐儿别着急,慢慢来。白色的白,也是……白云的白,也是白天的白。白……是纯洁无暇的,是洁净美好的,是……像斐儿一样的。”   叶斐然贴在六皇子的怀里,缓缓点着头:“嗯嗯,白~~~~”   六皇子惊喜的看向他,捏了捏他软嫩嫩的脸颊:“斐儿学会说白了?太棒了,真是太棒了!”   于是整个晌午,六皇子都在耐心的教叶斐然学说话。   叶斐然虽然学的快,但是属黑瞎子的,学会了这个又忘了那个。   他自己也很生气,心想我特么学都学会了,你给我整个遗忘功能是几个意思?   看来还是不能打破人类生理的极限,该多大会说话,就得多大会说话。   到了中午,雁书青书和锦书一名丫鬟带领着众人开始给他们准备午餐,其实多数都是现成的,只要支个锅灶热一下就可以了。   青书和锦书在此处寻来不少野菜,扔给那只胖兔子吃,兔子也不跑,还吃的香喷喷。   叶斐然在一旁吐槽:【想必此兔也知道,自己抱上了两根金大腿。】   另一只金大腿朝他看了过来,问道:“不如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吧?”   叶斐然点头:“嗯嗯!嗯!”   萧琮想了想,问道:“斐儿有喜欢的……名字吗?”   叶斐然竟然真的陷入了思索,心声里碎碎念:“叫什么好呢?它是一只兔子,而且长的这么可爱,看上去还有点儿眼熟……”   他左思右想,终于知道这兔子为什么眼熟了,这不是那只贱里贱气的流氓兔吗?   于是他扬起小脸儿,指着兔子对萧琮道:“贱贱!”   萧琮赞同的点了点头:“健健,嗯,可以,健健康康的,挺好。”   叶斐然捂脸,心声道:“是贱贱!贱手贱脚的贱!”   萧琮:……   你给一只兔子取名叫贱贱,合适吗?   后来,那兔子被带到了苏府,相处久了,萧琮才觉得,这个名字真的非常合适!   流氓兔喜极而泣,从此以后拥有了兔生当中的第一个名字。   中午叶斐然吃了不少,八个月的崽可以适当吃一些蛋羹肉泥之类的东西了。   雁回还做了软嫩的小肉圆,叶斐然吃了十几个,可以说是一个活脱脱的小吃货。   伴着山间的美景,吹着和煦的暖风,照着融融的日光,偶然有柳絮飘过来,落在叶斐然的发丝上。   小家伙吃饱了就开始犯困,躺在半敞的帐篷里打瞌睡。   然后,六皇子一抬头,贱贱在啃叶斐然的头发。   六皇子:……   这兔子确实够贱的,没事儿啃人头发干什么?   他把贱贱扒拉开,给叶斐然盖上了自己的外袍,轻轻在他身侧拍了拍,叶斐然纤长的睫毛便缓缓下重,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雁书拿了床小被子过来围到了叶斐然的身边,又把帐篷门封住,哪怕已经春深,睡着的小宝宝也容易受寒。   六皇子叮嘱雁书:“照顾好他,我去……方便一下。”   几名侍女点头,虽然有点不放心六皇子一个人去,这荒郊野外的,万一遇到个野兽可怎么好?   可他们一群姑娘出来的,六皇子又是七八岁的少年,早就不让侍女跟着上厕所了。   她们再担心,也只能远远的看着,谁料六皇子刚踏进树林不到一息,林中便传来一阵打斗声。   雁书和众武婢立刻上前去查看,却被六皇子远远的给制止住:“我让你们……照顾好他,谁都不许过来!”   说着他抽出靴子里的一柄短剑,与来人缠斗到了一起。   那人身高七尺,蒙着面,手持一把横刀,捏着嗓子扬言道:“你就是淑妃生的那个小孽障吧?呵呵,有人出钱,让我取你的狗命!看刀!” 第65章   武婢们当即森严戒备,留下一部分保护叶斐然,另一部分上前去救六皇子。   六皇子正和那贼人打斗在一起,谁料对方武功竟然很高,横冲直撞将苏家所有武婢都弹开了。   只是很奇怪,那人并没有动用兵刃,只是用脚将武婢们踢的远远的。   虽然打的乱七八糟,嘴里的话却一直没停过:“你个土豆般大小的崽子,武功倒是还挺高的!不过那又如何?看老子铁砂掌,把你打的屁滚屁流哈哈哈!”   六皇子:……   打架就打架,你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还有,你捏着个嗓子,不觉得自己特别像宫里的太监吗?   “太监”又踹飞了上前来的武婢,一副对姑娘们不感兴趣,只是来找这位小王爷约架的架势。   雁书和青书也到了,六皇子知道不能恋战,这俩宫女身上也是有功夫的。   他小声提醒“太监”:“别嚷嚷了,赶快!给……我留下点伤!”   “太监”点了点头,冲着众人道:“不玩儿了不玩儿了,你们那么多人打我一下,哼,不公平!等下次,这小土豆子落单的时候,看我不打他个落花流水。”   说着他噗嗤一声捅向了六皇子,却只在他胳膊上留下了不到两公分的一道伤,然后转身施展轻功飞远了。   六皇子快愁死了,你这点伤,我还没来得及见父皇呢就得愈合!   他趁着两名宫女还没到,从怀里掏出匕首,又轻轻给自己胳膊上划了一道。   看似流血颇多,其实都是皮外伤,就是模样唬人。   两名宫女一到,他便装模作样的晕了过去,吓的众人赶紧套车回苏府。   这件事惊动了苏家全家上下,苏皓云回来了,苏皓青回来了,苏予澜回来了,苏夫人急的跑去宫里请太医。   皇帝也听说了,赶紧微服跑来看自家儿子,苏家上上下下有些战战兢兢,担心皇帝会因为自己没有照顾好六皇子而责怪。   但是皇帝并没有责怪他们,只是问:“逸王殿下没有带亲兵吗?就算是暂时住在苏夫人这里,也总得有亲兵跟着吧?”   雁书才跪到皇帝面前说道:“回皇上,王爷暂时还未配备亲兵。”   皇帝听罢皱眉:“未配备亲兵?兵部是怎么办事的?”   雁书这才说了实话:“兵部说,苏家有的是士兵,让……让他们自己处理……”   皇帝怒了:“胡闹!苏家军是苏家军,亲兵是亲兵,这怎么能混为一谈?如果这个亲王借调了苏家军,是不是其他亲王也可以借调?呵,朕倒要看看,兵部连朕的亲生儿子都要苛待,他还把不把朕放到眼里!”   说着他起身,便要亲自去兵部一趟,杀杀这些人的威风。   苏皓云连忙跟在皇帝的身后,忙不迭的请罪:“都怪臣女失责,害逸王殿下受伤。原以为十几名武婢足够保护两个孩子了,谁料还是被贼人钻了空子。”   皇帝阴沉着脸,说道:“这件事倒也不能怪你,是朕的疏忽,更是兵部的失职。堂堂逸亲王,连自己的亲兵都没有,说出去像什么话?总不能指望苏家的姑娘们保护他!苏姑娘如果没事,便随朕走一趟兵部吧!”   苏皓云当然不会拒绝,其实她心里早就有意见了,堂堂逸亲王,只有一个空壳的逸亲王府。   别说亲兵了,就连仪仗都没有,虽然礼部暂时没有明面上站队敬国公府,但这里面也早就烂透了!   六部里有一个是一个,细揪起来没几个干净的。   一整个上午的时间,皇帝跑了兵部跑礼部,跑了礼部跑户部,跑了户部跑工部,把逸亲王的亲兵,仪仗,每个月拖欠的例银,还有王府的翻新修缮,全都给折腾明白了。   也才终于了解到了苏皓云的不易,苏皓云提起来就是满腹的委屈:“不是臣女不去做这些事,而是礼部推诿说六皇子太小,暂时还用不上仪仗。兵部就更不用提了,根本就没让臣女进门。至于户部……皇上明鉴,臣女每个月都去,每次都是铩羽而归。所以这几个月索性也不去了,左右我苏家也不差这点银子。只是委屈了逸亲王,该给他的,全都被克扣了下来。”   这些话苏皓云没作假,她忙归忙,却对每个孩子都很上心。   尤其是逸亲王刚刚封王的时候,她几乎每隔几天都要去催一下这件事,却每次都碰到软钉子。   借口就是逸亲王还太小,这些东西暂时都用不上,不如到了年纪,直接置办一个新的。   苏皓云实在不想因为这些小事和他们纠缠,再加上自己最近赚钱确实不少,别说逸亲王每个月五千两的份额,哪怕是五万两她这个做义母的也能给出来。   与其把时间浪费在争辩上,还不如自己多赚些,孩子们也能生活的更舒适。   至于六皇子遇刺的事,她刚刚已经审过了跟着去的苏家武婢,根据她们所说的,苏皓云当即就知道是谁干的了。   这俩臭小子,不知道整个嘀嘀咕咕的在密谋些什么,这次的事不用说,又是他俩折腾出来的,那武功路数可是作不得假的。   还有,你们搞事就搞事,非得把六皇子伤得这么重干什么?   苏皓云想到那条血糊糊的胳膊就心疼,等苏二回来,她非得把那臭小子好好教训一番不可。   皇帝听了苏皓云的话更生气了,当即整治了几名官员,或是降级或是罚奉。   也没有责怪苏皓云,只道:“如果不是这件事,我还真不知道,我琮儿竟然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以后苏姑娘有事万万不要瞒着朕,这样吧!朕赐你一块腰片,不论任何时间,你都可以随时入宫面圣。不论琮儿受到了任何不公,你都可以去朕那里说道说道。”   说着他取下腰上悬挂着的玉佩,交到了苏皓云的手上。   苏皓云当即下跪谢恩:“臣女多谢皇上对六皇子的宠爱,我也一定会加倍爱护他的。”   皇帝扶苏皓云起身,叹息道:“琮儿是朕的儿子,朕自然是要好好疼爱他。苏姑娘能代潼儿照顾他,朕已经非常感激了。朕观琮儿这些时日长高了不少,也胖了不少,比在宫里的时候有灵气了。今日朕唤他名字,他竟然还答应了一声,说明苏府对琮儿来说的确是个福泽洞天。”   苏皓云心想,你如果知道他现在说话已经十分干脆利落,是不是得抱着苏家人大哭一场。   不过从这方面来看,皇帝对六皇子的确很上心了,没有因为他痴傻而放弃他,算是个尽职尽责的好父亲。   苏皓云也是没想到,今天出门一趟,回来带回了几十个仆从并一套三种仪仗,兵部还有专门的负责人请她去童子营选人。   那她还客气什么?第一个就把自家二侄子给选上了,并让他亲自挑选了三十名童子军。   童子军最高不能超过十八岁,一般十五六岁就被选去各大军营了,本来这一批也是要送去各大军营的,被苏予汐截胡留了下来。   能进童子营的一个个果然都气宇不凡,十五六岁都长的人高马大,与成年人无二了。   苏予汐笑眯眯,心想六皇子这个局做的不错,想不到他才来童子营待了没几天,就正式被他选作了亲兵。   大宁亲王的私兵不能超过千人,而亲兵更是不能过百。   苏予汐选的这三十个,个个儿都是出类拔萃的,他打算再把他们好好训练一下,给六皇子打造一个精锐亲兵营。   而此时的叶斐然才刚刚睡醒,他不明白,自己分明是去踏了个青,回来怎么世界都变了?   六皇子遇刺受伤不说,皇帝还亲临了,娘亲给他领回了三万两银子的月例,呼拉拉一百多人站满了院子,他们这个小跨院儿根本就站不开啊!   叶斐然坐在榻上瞪着天真圆润的大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头顶上飘出一排问号,心声里发出疑惑:【怎么肥四?我这瓜还没来得及吃,就直接给我砸脑袋上了?】   转头再看看自己把胳膊吊起来的六皇子,当即心疼的哇的一声哭出来:【哥,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还把胳膊弄断了?】   六皇子:……   他极力的解释道:“斐儿别哭,我的胳膊……没有断,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医生包成这样,就是看着样子……唬人,其实一点问题都没有。”   叶斐然不哭了,用大眼睛询问他:【真的?】   六皇子答:“当然是真的,我真的没受伤,不信你看看。”   他刚要抬胳膊给叶斐然看一下,叶斐然扑上前拦住:【别别别,你还是消停给我吊着吧!万一再给我来个二次受伤,倒也没有必要为了向我证明而冒这个风险。】   苏皓云忙了一天,这会儿天快合黑了终于回来了,回来就一屁股坐到凳子上,一边擦汗一边灌了半壶水,放下茶杯就开始吐槽:“可累死我了!你们是没看到六部的人那些嘴脸!之前我去的时候,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恨不得把刁难我三个字纹到脸上了!这次皇上亲自去了一趟,他们恨不得给我□□!一个个的,什么风气!”   叶斐然心声里跟着附和:【就是啊,什么风气!腐败之风,见风使舵,看人下菜自古有之!娘亲不气,别给自己气坏了身子。】   苏皓云听了儿子的话,心情终于稍微好了些,又转头看向干儿子吊着的胳膊,脸色终于阴沉了下来。   这是她第一次对萧琮摆冷脸,她起身看向萧琮,问道:“琮儿,你给义母老实交待,你这胳膊到底怎么回事儿?” 第66章   萧琮站在那里不说话,却被叶斐然刚刚吃完瓜的心声给出卖了个干净。   只听叶斐然的心声道:【呵呵,还能是怎么回事儿!他觉得自己处处不受尊敬,身边连个亲兵都没有,所以便伙同二表哥演了这么一出苦肉计。不过他这也算是一石二鸟,一方面给自己争来了面子,另一方面二哥不用在童子营没日没夜的操练了。童子营操练第一个试练场可是会死人的,虽然二哥武功高强闯过去肯定没什么问题,但敬国公府可没那么轻易的让他回来。】   叶斐然的心声萧琮自然也听到了,他没有丝毫辩解,认错姿势也很端正:“琮儿知道错了,请义母责罚。”   苏皓云无奈叹了口气,开口道:“惩罚你有什么用?只是你们两个臭小子也太鲁莽了,万一伤到自己怎么办?眼下你这还只是些皮外伤,万一……”   萧琮打断她:“义母,不会的,琮儿有分寸,二哥也有……分寸。”   苏皓云也知道,萧琮身怀绝技,自家那二侄儿武功也不差,想想他俩应该闯不出什么大乱子。   反而有些自责道:“都怪义母没本事,斗不过那帮龟孙,还得让你上演苦肉计才能得到亲王本该得到的一切。”   萧琮赶忙说:“义母千万不要这……么说,他们针对我又不是因为义……母,他们就是想针对我罢了。”   上一世他可是被他们围剿杀害的主要对象,那个时候自己已经身中封神之毒多年,他们却仍然对一个痴痴傻傻路都走不急的人如此忌惮,看来自己身上确实有让他们惧怕的东西。   既然如此,那我便更要好好活给他们看,让他们的头顶悬一把剑,更让他们知道,有些事做了不是没有代价的。   苏皓云缓缓点了点头,上前摸了摸萧琮的发顶:“义母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知道你们年轻人自想做出一番事业。但如果以后再有这样的事,你们至少和义母说一声,也好让我少受些牵挂。”   萧琮点头如捣蒜:“您放心吧义母,我……下次一定告诉您。而且我也会保护好……斐儿的,我们做这件事的时候,斐儿睡着了。”   叶斐然:……不是吧?   你们搞那么大的动静,我却躺在那里睡大觉?   嘤,六皇子,你不带这么玩儿的。   看着叶斐然的表情,六皇子和苏夫人都笑的有些无奈,尤其是萧琮,他心想以后有这么个崽崽在,自己的丝毫秘密都藏不住了。   不过自己的秘密,在苏家人面前也不算什么。   上一世就是他们救了自己,他们的仁慈和忠义,绝对是普通人难以想象的。   然而苏皓云这边虽然放过了萧琮,那边却没有轻易的放过苏予汐,她转头就把这件事告诉了苏夫人。   苏夫人一听,当即后怕起来,于是苏予汐回来先被自家老母亲揪住耳朵狠狠教训了一番。   老二爱闯祸她是知道的,谁知道这臭小子今日闯了那么大的祸,还把皇上也惊动了。   气的苏夫人从祖宗祠堂拿出了戒尺,照着苏予汐的屁股就是一顿猛抽。   苏予汐一边跑一边解释:娘娘您听我解释,这件事不是您想象的那样,它它它……啊啊啊……它是有好处的!哦哦啊啊啊!   听着隔壁的厮杀,叶斐然的头顶冒出一串串的问号和感叹号,他看向萧琮,心声里问道:【哥,你的好兄弟在挨揍,你确定不去帮帮他吗?】   六皇子一动不动,继续在那里抄写经史,甚至还不疾不徐的点了檀香,仿佛外面那杀猪一般挨揍的声音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苏夫人气性也是大,打了足足一柱香的时间,外面终于消停了。   叶斐然觉得二表哥挨这么一顿打,左右得在房间里趴上几天,谁料他下一秒便探头探脑钻进了他和六皇子的厢房。   进来后还仿佛鬼子进村儿一般的往外看了几眼,又跑到窗边冲着窗外喊道:“哎呀!疼啊!嗷嗷嗷六皇子您可悠着点儿啊!”   叶斐然:……二表哥,你这台词……啧啧啧真是一言难尽。   六皇子却放下了笔,无语道:“怎么样?效果……还算不错吧?”   叶斐然疑惑,便见他二表哥把裤子一扒,露出半个白花花的屁股,从□□里掏出一个棉垫。   叶斐然:【……哇,二哥的屁股好白啊!】   苏予汐:……   萧琮:……   萧琮皱眉对苏予汐道:“不要当着小孩子的面脱衣服,像什么样子?”   苏予汐赶快把裤子提上,嘻皮笑脸道:“六殿下你教训人的时候倒是不打嗑巴!我这都为了谁?您说我这是为了谁?”   六皇子仍是一脸严肃不苟言笑的冰山模样,开口道:“亲兵都选好了吧?靠 ……谱吗?”   苏予汐道:“殿下您放心,我选的亲兵,绝对忠诚。他们都是要被送去苏家军营的,一开始听说要来您这儿当亲兵有些失望,又听说我是他们的头儿瞬间又高兴了。”   六皇子点头,苏家军是真正想当兵的人的军魂,所以有苏家人在的地方,军心意外的齐。   苏予汐又好奇了,他上前问道:“殿下,你这么着急想招亲兵,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计划要开始实施了?”   六皇子嗯了一声:“你带几个人去找姬先生,她自会告诉你接下来该做什么。”   苏予汐见他这么严肃,也不敢怠慢,应道:“好,我这便去。”   六皇子拦住他:“你现在去……做什么?天都黑了,师父……她老人家也是要休息的。”   苏予汐挠挠头,摸了摸心脏的位置道:“我现在就是有点小兴奋,总觉得自己是在干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哎六皇子,您说您是不是什么不世出的仙人?我总觉得,你能在大宁做出一番大事业。”   六皇子无语的把起叶斐然:“哪有什么不世出的……仙人,我只是个普通人。别胡思乱想了,斐儿……饿了,我们带他去饭厅吃饭吧!”   说着他抬步,朝外面的饭厅走去。   苏予汐却紧紧跟在他身后,嘴巴里仍然不停:“哪有普通人身怀如此绝技的?虽然我没怎么读过书,但是六殿下您骗没骗我我还是能听得出的。”   叶斐然被二哥吵的不行,心声道:【你快闭嘴吧二哥,再不闭嘴牛肉汤都凉了。】   苏予汐:……今晚吃牛肉汤吗?   太好了,我正想好好补补呢。   皇宫里,皇后这几日便见四皇子带着一个民间找来的郎中,几乎每隔几日便出入一次渝安宫。   每次进出,皇后都得不到任何消息,看的她心急如焚:“这人到底何方神马?她真能把余贵妃治好?”   柳贵人信誓旦旦:“您放心吧皇后娘娘,我打听过了,这人不过是杏林矮巷里一名普通的大夫。没有柳家的放血秘术,是绝对治不好蛊毒的。而且这放血秘术十分复杂,非但需要专门的器具来收藏蛊虫,还需要一根特制的金针。那人,身上不可能会这两样。”   皇后仍不放心:“渝安宫把守森严,如果有人能进去探探底就好了。”   这时,渝安宫里却传来一阵阵强而有力的嘶吼:“治不好我母妃你便滚!浪费了我那么多的时间,谁能想到你是个庸医?我母妃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是想害死她吗?”   皇后放在那边门口的眼线匆忙来报:“娘娘,有消息了,听四皇子说,那名民间大夫把余贵妃给治成了个老太太。”   一听老太太三个字,皇后的眼中露出了疑惑,柳贵人却轻声笑道:“我就说皇后娘娘不用担心吧?这正是蛊虫最后一步的症状。可惜她身子太弱,没有经历昙花一现的美貌。否则如果怀了孕再变成这样,那孕胎可是要在她肚子里待一辈子的。”   孕胎是蛊虫最好的养料,蛊虫聪明的很,既不会让胎儿死,也不会让它长大,只会吃到它停滞生长,以供寄生在宿主体内的蛊虫们享有源源不断的美餐。   而且一个孕胎可以孕育出一只母虫,她原来那只母虫,终究还是太老了。   渝安宫里,姬先生缓缓朝余贵妃行了个礼:“这次以后,娘娘就彻底康复了。殿下仍要依从在下的安排,娘娘出门散步时定要戴上围帽。为了防止万一,最好在两鬓贴上几缕白发。刚刚殿下所喊的,暂时可以打消有心之人的疑心,但她肯定还会来确认这件事。”   要说起来,这个局还是六皇子教她的。   六皇子如此聪慧机警,小小年纪就一肚子坏水……主意,她可真是收了个好徒弟。   四皇子恭恭敬敬的朝姬先生行礼:“先生的大恩大德,萧恒永世不忘。”   姬先生虚虚扶了扶他道:“这蛊虫凶险,如果娘娘身上还有其他变化,殿下请务必随时告诉在下。”   四皇子应承着:“您放心,我一定告知先生。”   姬先生点了点头,便拎上药箱出宫去了。   吃完瓜的叶斐然感叹:“那蛊虫的母虫如此凶险,竟然还是孕妇的孕胎所孕育,难怪称之为母虫。可是……为什么这种蛊虫只有柳家人能解?柳家人的身上有什么特殊的血系吗?”   叶斐然自言自语着,六皇子却已经带着苏予汐出发,在矮巷的巷口等着姬先生了。   杏林巷有几十家医馆,唯有姬先生所开的这家医馆在矮巷里,十分隐蔽。   按道理来说,把医馆开的这么隐蔽,应该没什么生意才是,事实也确实如此,姬先生的门前门庭冷落,不像其他医馆门前人来人往,可是姬先生却并不缺钱,甚至有时候花钱十分大方。 第67章   走进矮巷,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巷内一排排的药瓮,由几名药仆在收拾整理。   苏予汐上前问一个药仆:“请问姬先生在家吗?”   药仆指了指里面,没有说话,示意他们自己进去就可以。   他们这才发现,原来这些药仆都不会说话。   苏予汐朝六皇子点了点头道:“走吧!这些药仆不会说话,也不知道姬先生从哪儿找来的这么多哑巴。”   矮巷内部和外部没有太大差别,陈设简单仆素,一排排的药架,上面晒着各种药材。   倒是一栋两层的木楼很是惹人注目,因为这木楼从外面是看不到的,只有进了矮巷才会发现。   姬先生正拿着扫把从木楼上走下来,见他们来了,便招呼道:“你们来的正好,我刚从余贵妃那里回来,又给她放了次血,这些血足够蛊虫吃上十天左右。我们得抓紧这十天的机会找到母虫,想办法把它杀死。”   苏予汐和六皇子上前问道:“如何找?”   姬先生示意他们上楼,一大一小两名少年便跟了上去。   木楼里别有洞天,看着比外面还要大,苏予汐感叹了一声:“本以为姬先生是清贫郎中,谁料家财万贯啊!”   姬先生答:“都是家师留下的,不值什么钱,胜在得用。”   木楼一楼全是医书典籍,二楼是姬先生的住处和一应郎中所需要的东西。   那几只蛊虫被养在一个玻璃罩子似的透明器皿中,其中有一只正扑棱着翅膀,似乎要飞起来了。   姬先生指着那咱蛊虫道:“这只要羽化了,我给它用了一点药,催生它早熟。很巧,羽化的第一只就是一只绝对雄虫。”   苏予汐抱着剑,皱眉似乎没想明白:“雄虫?我们不是找母虫吗?为什么养了一只雄虫出来?”   旁边六皇子道:“雄虫成熟了,就该寻找母虫交.配了。所以,它是唯一可以……找到母虫的蛊虫。”   姬先生点头,却被苏予汐嘲笑一通:“六殿下,你小小年纪就懂那么多,是谁教你的?”   六皇子面无表情:“这不是常识吗?”   其实他上辈子七八岁的时候也不懂,如今他都重生一次了,如果连交.配是什么都不知道,那就不对了。   姬先生道:“六殿下说的对,我正是要利用这只雄虫寻找母虫。这几日我每日去余贵妃那里放血,就是为了养着这几只蛊虫,养到它们羽化。一只羽化的蛊虫只能活三天,希望我们能在三天内找到母虫。只要杀死母虫,所有子虫都会失效,宫里的那个人就不能再拿它来害人了。”   六皇子其实很奇怪,便问道:“老师为什么懂这些?医蛊……还是差了些东西的。”   姬先生倒是坦诚,对徒弟没有任何隐瞒:“是老师的老师所授,她就是个蛊医,不过她是救人的,和那些害人的蛊医不同。”   六皇子又问:“那太师父……师从何处?”   姬先生怔了怔,摇头道:“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太师父叫柳如眉,但自从她收我做徒弟后,就再也没出过这个木楼。”   每天潜心研究医蛊之术,一日三餐都是在楼上解决的,可惜她到死也没能解除身上被种下的蛊。   六皇子对这些医蛊之术很感兴趣,尤其是用来养蛊的器皿,他总觉得自己在哪儿见过。   姬先生没再和他们闲聊,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今日月圆,蛊虫羽化后必将会去寻找母虫。那母虫每逢月圆都会发情寻找雄虫与之交.配,我们要趁着它们交.配的时候杀死它们。如果交.配后的母虫没被杀死,它则会寻找一名孕妇寄生幼虫,到时候孕妇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会成为它的寄生……后果不堪设想。”   六皇子和苏予汐越来越觉得姬先生了不起,她竟然懂那么多,却还保持着一腔赤诚,非但没用这些医术谋取不正当利益,反而一直在做义学和各种慈善。   顺带着对那位柳如眉先生也很有好感,能教出这样的徒弟,说明那位先生也是位德高望重的贤人。   天色渐晚,水汽上腾,一轮明月渐渐挂上梢头。   姬先生仔细的观察着器皿中的蛊虫,只见那蛊虫一见月色便开始躁动,很快便破除了外面一层薄薄的胎壳,仿佛金蝉脱壳一般生出了一对半透明的翅膀。   姬先生见状便将器皿的罩子打开,蛊虫弹动翅膀,发出一阵类似蚊子的嗡鸣,缓缓的朝窗外飞去。   姬先生拿出一个罗盘,滴了一滴余贵妃的血在罗盘上,开口沉声吩咐道:“你们跟在我身后,带了几个人过来?”   苏予汐答:“三十个,够不够?”   姬先生点头:“够了,让他们进来,哑仆会给他们一人分发一个捕虫网。”   苏予汐吹了声口哨,三十名童子军听到哨声后十分有序的走进了矮巷,每人在哑仆的手上领到了一个极其轻巧的捕虫网。   姬先生则拿着罗盘,根据上面的指引朝着前方找去。   因为姬先生提前叮嘱过,除了他们三个,其余人不要跟的太紧,以免惊扰到母虫和雄虫而导致它们拒绝交.配。   只有交.配的时候,才是杀死它们的最好时机,否则这一切就都白忙活了。   但母虫也不是那么好找的,在跟踪雄虫的过程里,有好几次都差点跟丢了。   雄虫非常狡猾,知道利用地形和树丛隐藏行踪,好在有余贵妃的血气在,能让罗盘重新捕捉到雄虫的踪迹。   月上中天之时,也是一个月里阴气最重的时候,终于,母虫在众人的翘首等待中登场了。   那是一只通体银白色的虫子,被养在一棵至少有几百年的古树上,它以血肉为食,所以这附近必有乱葬岗。   姬先生屏息凝神,朝身边的六皇子和苏予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只见那只银白色的虫子爬上古树枝头,以尾部的扇冀震动为信号,朝雄虫发起了交.配信号。   它们十分谨慎,即使是在茂密的树林里,即使紧临人烟罕迹的乱葬岗,它们的动作还是小心翼翼,生怕有什么差池。   好在母虫再三的确认过后,还是朝雄虫爬了过去,雄虫也没有怠慢自己的伴侣,扑棱着翅膀,也飞到了母虫的背后。   终于,小心谨慎的母虫张开怀抱,迎接着雄虫的热情。   直到他们正式开始生育下一代,姬先生才下令:“动手!”   就在她下令的下一秒,无数飞虫自周围雨点一般的朝他们飞扑过来,啪啪啪打在脸上,把苏予汐和六皇子打懵了。   姬先生啧了一声,吩咐道:“还愣着干什么?快点让你的人过来抓虫子啊 !”   原来这些飞虫都是母虫的护卫,就是在母虫交.配时给她护法用的。   姬先生之所以需要这么多人,为的就是捕捉和杀死这些工虫,只有杀死工虫,才能靠近母虫。   三十多个童子兵也没想到,自己第一次执行任务竟然是为了杀虫子。   而且这虫子还挺难杀,好在那捕虫网效果还挺好,只要打准目标,必能将虫子困死在网里,再用脚用力一踹,虫子便死了。   就这样,三十多个人,忙活了大半夜,终于把所有工虫都杀死了。   姬先生才越过古树的藤蔓,来到母虫身边,再次用那半透明的玉瓶将它罩住,成功捕获母虫。   而此时的雄虫已经在交.配中精疲力竭,母虫被捕获后雄虫便力竭而亡了。   旁边苏予汐看着玉瓶里的蛊虫问道:“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它?留着岂不是祸害?”   姬先生答:“普通兵刃杀不死它,得用绿矾油和生石灰。交给我,放心吧,我不会让它逃跑的。如果你们实在不放心,就随我一道回矮巷,我当着你们的面杀死它。”   绿矾油正是古代的硫酸,有着极强的腐蚀性,有人说它是武侠小说里化尸水的原形。   六皇子看着那只母虫,摇头道:“我们怎么可能不相信老师,只是很好奇,为什么杀死母虫如此麻烦?”   姬先生道:“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了,蛊虫如果那么容易就死了,蛊师岂不是白白消耗几年乃至十几年的光阴?蛊虫难得,普通的蛊虫尚且需要一个四季轮回才能炼制成气候,更不用说这种拥有庞大子虫的超级蛊虫了。罢了,既然你们如此感兴趣,便随我一道回矮巷,我给你们讲讲蛊虫的起源。”   两名少年自然乐意听,便跟着姬先生一起回了矮巷。   姬先生也知道母虫这个祸患留着百害无一利,就算她想搞研究,也不会用危害级别那么高的。   便从自己的百宝阁里找出了绿矾油和生石灰,交替放进玉瓶里,里面很快便传来一阵阵滋滋拉拉的焦糊味,如此往复十几次,才彻底将那只母虫杀死。   饶是如此,姬先生也没有掉以轻心,她将玉瓶封好放到置物架上,打算先封存七天七夜再行丢弃处置。   这样一来,哪怕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没办法复活这只虫子。   吃完这个瓜的叶斐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以前也在小说里也曾听说过蛊虫,第一次这么真切的看到这种邪物。   难怪余贵妃只是稍稍接触了一下就被折腾成这样,这东西确实够歹毒。   好在已经被姬先生处理掉了,否则还不知道要害多少人。   而且它繁衍的方式也够奇葩的,竟然需要借助孕胎,简直匪夷所思。   叶斐然深吸一口气,心声道:【怎么突然觉得这个世界轻玄幻起来了……尤其是那个塞外奇域,拥有的东西一个赛一个的玄幻。而且六皇子身上的这一身奇功,也有颇多自然之力解释不清的地方。这瓜线越来越有趣了呢……】 第68章   由于今天晚上苏予汐和六皇子半夜越狱,导致叶斐然没有抱到六皇子的大腿,以至于有些失眠。   他打了个哈欠,看了一眼小床上睡的正香的守夜婢女,眼巴巴的望着窗户心想我的六哥哥什么时候能回来?   中间虽然迷迷糊糊睡了一觉,但是一个翻身,怀里空落落的,整个崽又精神了。   看着外面的月色和天光,叶斐然坐了起来,估摸着这会儿已经凌晨了吧?   他刚要爬下床,看看萧琮有没有回来,便听到窗外传来一阵细细簌簌的声音。   叶斐然的唇角勾了勾,心想你还知道回来啊?   便一个转身,趴到床上假装睡着了。   那声音果然是六皇子发出的,只见他灵巧的翻过矮窗,一身黑色紧身夜行衣,在夜色下仿佛一只矫健的猫咪。   叶斐然见他进来了,赶紧闭上了眼睛,假装自己一直睡的很熟。   萧琮见他在睡觉,也只是上前摸了摸他,小声道:“睡的还挺香……”   谁料叶斐然的心声却传来:【呵呵,是啊,睡的不香能行吗?睡的不香你怎么悄悄出去做不正经的事?】   萧琮:……   他一脸无语,心想我做的可都是正经事。   不过小家伙竟然装睡,他就生出了想逗逗他的想法,便上前摸着他的额头,小声说道:“既然睡着了,我也就不打扰你了,万一再把你……吵醒了。”   说着他便抱起一床被子,打算去另外一张榻上去睡。   叶斐然一听,当即一骨碌爬了起来,心声里嚷嚷道:【没睡着啊啊啊!你敢去别处睡,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天知道一个人的习惯会可怕到什么地步,这几个月他天天和六皇子同吃同睡,突然有一天他不在身边,叶斐然就失眠了,如果他去别处睡,那自己这一晚上别想睡了。   六皇子轻声笑了笑,放下被子转过身把他抱了起来,小声问道:“斐儿……怎么还没睡?”   叶斐然摇了摇头,心声道:【你不在我失眠啊!有可能是白天睡多了,我白天睡了七个小时……】   六皇子心想那确实是睡太多了,但是你有时候一天能睡六个时辰,除了吃饭上厕所外都在睡觉,也没见你晚上失眠的。   可是再一想,崽崽这样,不正是粘自己的表现吗?   要知道,义母不在他身边,他都照样睡的雷打不动。   想到这里,六皇子的唇角骤然勾了起来,把他抱回原处拍了拍道:“斐儿醒了?是不是我……把你吵醒了?没关系,你躺好,哥哥再哄你入睡。”   叶斐然乖巧的偎入六皇子的怀里,喊了一声:“哥哥,怕怕……”   心声里的叶斐然:【要命了,我不想这么说的,这不是我说的,这是人类幼崽的奇怪设定!】   六皇子的内心轻笑,又轻轻拍打着叶斐然的后背:“是哥哥不好,下次哥哥如果出门一定会……提前和你说。其实我也没想到今天会弄到这么……晚,事情比我想象的要复杂。那只虫子……还挺难杀,但好在确实是杀死了。”   他当然知道叶斐然手里的东西任何秘密都瞒不住他,所以也从未考虑过隐瞒他什么的。   他们在彼此的面前,可以说近乎于一张白纸。   叶斐然道:“好,哥哥,不……人!”   其实他想说的是哥哥不骗人,奈何他现在的发音根本没办法主产出骗这个字,就连人也说的不清不楚。   但和他相处久了的六皇子已经可以通过他的语境来揣摩他话里的意思,当即抿唇点头道:“哥哥不骗人,下次一定会提前告知你的。”   叶斐然点头,又朝他怀里拱了拱,没等六皇子再说什么,均匀的小呼噜声已经从怀里冒了出来。   六皇子:……这入睡速度相让人羡慕啊!   结果就是第二天叶斐然睡到了正午时分,六皇子也难得的睡了个懒觉。   俩崽起来的时候,苏皓云正守在他们身边,有些担忧的摸着他们的额头。   见他俩醒了,苏皓云才终于松了口气,问道:“你们俩昨晚做什么坏事了?为何睡到现在才醒?”   叶斐然装出一副乖宝宝的模样,只是瞪着大眼睛看着娘亲笑,那甜甜的笑容快要把老母亲的心给融化了。   六皇子则起身朝苏皓云行了个礼:“义母,是我带斐儿玩的晚了些,请您不要责怪。”   苏皓云摆了摆手,开口道:“哪是责怪你们,是姬先生到了,拿了个钳子过来,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点名一定要见你。”   六皇子心想,这应该是为产钳的事来的,只是姬先生昨夜也忙到那么晚,今天竟然一早就过来了,着实辛苦了些。   苏皓云见他俩都醒了,便吩咐依红:“叫姬先生过来吧!”   依红很快便将姬先生请了过来,一见到六皇子,姬先生便难掩喜悦,上前拉住六皇子的手道:“逸王殿下,你可真是不世出的天才啊!昨夜你们走了以后,我刚要休息,便来了一名妇人,说她家儿媳难产,让我上门去看看。巧了,这几天我正在研究你所说的那个产钳,便拿去试了试。那产妇的情况十分危急,孩子头颅卡在中部,怎么都下不来。妇人已经处于昏迷状态,但有一息尚存!我当即给她施了针,又用产钳助力把孩子夹了出来,竟是无比有用,母子平安!”   孩子生出来后妇人有些大出血,但被她扎了几针便止住了,应是产钳破坏产道所致。   所以产钳还需改良,至少前头不能这么粗砺。   她千叮咛万嘱咐,妇人至少休养半年才可行房,好在产妇的家人也算上心,对她的救命之恩也是千恩万谢。   六皇子也没想到,那产钳竟然那么快便派上了用场,点头道:“能救人便好,这也是别人教我的法子。先生大可以按照自己的经验来改良产钳,相信定能成为挽救无数产妇生命的利器。”   姬先生嗯了一声:“我是刚刚从那产妇家回来,顺路过来谢谢你和那位高人的。此物可以说是送子观音的妙手了!真好,真真好!我钻营那么多年,无数次眼睁睁看着产妇产子而亡。这下好了,她们终于得救了。哦,我给此物取名为观音钳,六皇子觉得怎么样?”   六皇子点头:“甚妙,十分贴切。”   这边姬先生和六皇子聊的热火朝天,那边叶斐然吃完了早晨的小馄饨,又开始吃瓜了。   现在他吃瓜优先皇宫线,谁让皇宫线上的皇这么值钱呢?   今日阳光正好,好长时间没有出过寝宫门的余贵妃难得的去御花园散了散心。   陪在她身边的只有一位贴身的姑姑,正是她入宫时的陪嫁,此时正低声的劝慰着她:“娘娘您看这花开的多艳呐!天气这么好,春色也这么美,您别辜负了它才是。”   余贵妃身著一身素色衣衫,头上戴着围帽,说话的声音还有些发闷:“哼,你是在嘲笑本宫花期已尽吗?还是说这春末到了,本宫此生无宠了?到底是本宫辜负了它,还是它辜负了本宫?”   那位姑姑被训斥的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跪在那里请罪:“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让娘娘开心些。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娘娘再伤春悲秋也无济于事。不如看开些,为了四皇子,您也要好好生活下去啊!”   余贵妃的脾气却上来了,她来来回回的跺着步,声音嘶哑道:“为了四皇子,为了四皇子,人人都让本宫为了四皇子,这世间可曾有人为我着想过?本宫真的受够了,本宫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恰好,远处皇后一行人也出来赏春,抓住春天的尾巴,再看看这满园的残红。   四月份已入夏初,所以众人都穿的颇为清凉,尤其是皇后,新裁的紫色罗裙煞是好看。   远远的看到发疯的余贵妃,便有些扫兴的嗤笑道:“她怎么这个样子便出门了?穿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娘家有丧事。”   一旁是殷勤备至的柳贵人,正给皇后递着新鲜的时令水果。   柳贵人轻笑道:“想必这几日余贵妃已经憔悴的不成样子了吧?娘娘您便当她是个笑话,看看就好。若是她扫了您的雅兴,咱们便去后面的荷花池,刚好有芙蓉新出水,正是娇艳的时候呢。”   皇后抬步刚要离开,却突然顿住了脚步,勾唇轻声笑道:“这哪是扫兴啊?这分明是添彩。余贵妃来的正好,我正愁没有乐子看呢。唉,就是不知道,这余贵妃愿不愿意逗本宫开怀一笑呢?”   柳贵人自然听懂了皇后的话,她轻声笑了笑,当即朝手下之人使了个眼色,开口道:“娘娘,左右我们无事可做,不如过去和贵妃娘娘打声招呼吧?”   皇后点了点头:“也是,本宫也好久没和我这位表妹见面了。自从她生病,便对本宫避而不见,我呀,是真的挺想她的。”   说着一行人起身,朝余贵妃的方向走去。   不远处,余贵妃显然已经发完了脾气,正坐在亭子的石凳上发呆。   这时,耳边传来皇后的声音:“这不是余妹妹吗?妹妹怎么在这里坐着?哎呀,这大热天的,怎么还戴上围帽了?听说妹妹病情已经好了许多,出来还这么小心呢?”   余贵妃听到皇后的声音后,身子僵了半天才缓缓转过身来。   围帽后面的余贵妃看不出表情,但她的手却是微微颤抖的,却也不得不上前朝皇后行礼:“臣妾,拜见皇后娘娘。”   皇后当即道:“妹妹有病在身,快别客气了,来人,扶余贵妃起来。”   柳贵人闻言立刻上前,搀扶余贵妃的同时,故意弄掉了她的围帽,并假装惊慌的说道:“臣妾该死,臣妾不是故意的!还请贵妃娘娘责罚。”   余贵妃满眼慌乱的去找围帽,皇后定眼望去,却见此时的余贵妃哪还有原本的娇美,除了两鬓的白发外,眼角和唇畔竟爬满了蛛丝一般的皱纹。 第69章   可能是被窥见了丑态,余贵妃尖叫着戴上围帽,也顾不得礼仪了,转身便往自己的寝宫中跑去。   皇后却装模作样的喊了好几声:“妹妹,妹妹这是怎么了?妹妹你慢点儿跑,仔细别摔倒了!”   直到余贵妃跑的不见了踪影,皇后一行人才放声大笑起来,尤其是柳贵人,笑的十分放肆:“娘娘您看,余贵妃那个丑陋不堪的样子啊,真是鬼见了都嫌弃。”   皇后笑够了,一脸闲适的坐到石凳上,轻轻哼了一声:“还想和我争,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她的一切,迟早都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包括四皇子和皇太后的身份。   而在御花园角落里,将这一切全部目睹的四皇子紧紧攥紧了拳头,他深吸一口气,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为母妃出这口恶气!   王家的人欺人太甚,本是同宗同源,他们为什么可以做到这样绝情?   害了母妃还不说,竟然还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嘲笑她!   至此,四皇子也终于认清了,王氏根本不是他的后盾,而是他的樊笼。   四皇子也终于下定了决心,绝对不再做他们的傀儡,也不再像个提线木偶一般,只像他们期待的那样活着。   当天夜里,四皇子便出了宫,他知道苏予汐被六弟召为亲兵,他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见他。   虽然他知道刚刚的一切只是母妃在演戏,但如果没有予汐的出言提醒,这一切就都会变成真的。   而到时候,自己又会怎样面对这一切呢?   视而不见是不可能的,可自己势单力薄,根本无力与皇后抗争。   怎么想,这都是一场自己和母妃必死的死局。   此时的绝望放大了他对苏予汐的想念,甚至甩开了身旁的小福子,策马狂奔到了苏家后门。   他迫不及待的拿出烟花,却看到苏予汐带着几名亲兵刚好推门走出来。   萧恒再也顾不得别的,直接冲到了他身边,紧紧搂住了他的腰。   苏予汐微怔,当即吩咐手下:“你们先下去,把门关上,我有事和四殿下商量。”   手下们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关上门重新回了苏宅。   苏予汐则看出了萧恒的不对,对方全身颤抖,眼泪大滴大滴的滴落到他的肩膀上。   这可吓坏了苏予汐,他用力搂住萧恒,满是担忧的问道:“四殿下?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快让我看看!”   萧恒摇着头,只是自顾自的抱着他,情绪一时决堤崩溃,哭的不能自已。   苏予汐也看出来了,他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便站在那里没有动,任由他抱着自己宣泄。   直到萧恒发泄完了情绪,苏予汐才开口问道:“现在可以跟我说说发生什么事了吗?”   萧恒缓缓点了点头,把皇宫里发生的一切告诉了萧恒。   苏予汐叹了口气,开口道:“四殿下,我们的抗争才刚刚开始,以后的苦难只会比这更多更不堪。我知道这很难,但我还是要说一句,你要坚强,要果敢,要忍辱负重。只有如此,我们才能战胜那些恶,成就我们心目中理想的大同世界。”   情绪平复下来的萧恒也看清了眼下的困局,他缓缓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也明白,更会按照你说的这样一直做下去。只是有时候心里难过,就想找你倾诉发泄一下。予汐,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软弱了?”   苏予汐摇头:“当初我处于困局的时候,四殿下也一直在不遗余力的帮助我。如果不是你的帮助,我不可能那么早就参加武科举。我郁郁不得志的时候,也是你把我选入宫中做了伴读。不顾余贵妃和王家的反对,也要把我留在身边。四殿下,你是我的贵人。”   萧恒摇头:“不,你才是我的贵人。如果不是你,我还生活在原来的假象里。”   他可以想象,如果不是苏予汐说破这件事,他将面对的会是什么。   不明真相的他会接受母妃莫名奇妙的死亡,继续做王皇后的提线木偶,在王氏的扶持下成为一个傀儡皇帝。   他本就是一个性子温软的人,坐到那个位子,非但成就不了一番大业,反而会助涨和滋生那些蛀虫。   萧恒知道自己不是帝王之材,也明白自己想要的不是这些,他更喜欢吟诗作画唱弹词曲,再找一个喜欢的人共度余生。   却因为种种不得以的原因,不得不做那些自己根本就不想去做的事。   苏予汐道:“殿下现在好受一点了吗?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控制余贵妃的那只蛊虫已经被我们杀死了。没有了蛊虫的后患,贵妃娘娘自可高枕无忧。”   萧恒惊喜的点头:“我替母妃谢谢你们的费心,她还说如果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她一定会义不容辞的。”   苏予汐嗯了一声:“殿下现在就不要操这些心了,既然苏家已经进了这个局,那么这件事我们就会管到底。我现在是六殿下的亲兵了,皇家之事我也有一分责任。四殿下以后只管做自己想做之事,剩下的就交给我,我自会让殿下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萧恒应了一声,问道:“六弟……算了,我心里明白就好。予汐你也要保护好自己,卷进这场争斗里,危险就是时时刻刻都存在的了。”   苏予汐知道,萧恒肯定已经意识到什么了,他比外人想象的要聪明。   六皇子痴傻的假象不知道还能隐瞒多久,既然四皇子能看出来,外人肯定也能看出来。   但在这个假象被揭穿前,他们最好暗中把能排除的危险全都排除了。   苏予汐陪着萧恒在苏家后门外的柳树下坐了片刻后,便亲自将他送回了宫中。   两人同乘一骑,四皇子萧恒在前,苏予汐在后,他很自然的环过萧恒的腰,才惊觉这些时日四皇子都没好好吃饭,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儿。   苏予汐提醒道:“殿下,我知道最近你遭遇的事情太多了。但越是在这个时候,越该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嗯……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只有把身体养好了,你才能拥有你想要的一切。”   这些话其实是小表弟心声里说的,被苏予汐拿来教育四皇子了。   四皇子也觉得这话怪有趣的,轻笑了一声喃喃道:“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予汐说得对,我的确该多吃些,也该好好睡觉,这样才能保护母妃。也能……也能……”   苏予汐好奇的嗯了一声,问道:“也能?也能什么?”   四皇子清了清嗓子,摇了摇头道:“没,没什么,时间不早了,宫门也该下钥了。你……早点回去!”   说着四皇子翻身下马,快步走向宫门前等着他的小福子,徒留下一脸莫名奇妙的苏予汐。   ——   时入五月,九个月的叶斐然正是蹒跚学步的时候,他扶着矮墙缓慢的向前走着,结果没走几步便摔了个狗啃泥。   表面上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委屈的憋着泪,心声里却滋儿哇乱叫的不消停:【操操操操啊!怎么又摔了!这新出厂的腿还真不好使!小爷还就不信了,不信这路我还学不会走了!】   说着他又努力扶着矮墙爬了起来,继续努力一步一步的向前挪。   旁边六皇子并未上前扶他,虽然他摔下去的时候六皇子心里咯噔一声,但他知道这是每个幼崽的必经之路。   雁书想上前去扶,也被六皇子给拦下了,就这样,在叶斐然一个上午的努力之下,竟然可以放开矮墙走上两步了。   六皇子十分欣慰,成就感比叶斐然还要浓烈。   他当即放下剑起身,张开双臂对叶斐然道:“斐儿……来哥哥怀里!”   叶斐然的雷达bling一声竖了起来,心声道:【嘿嘿,你要是这么说,那我可就得开个挂了。】   于是叶斐然看着不远处小小年纪便出落的俊美非凡的小小亲王,迈出了自己的小短腿。   一步,两步,三步……足足走了十三步,终于扑通一声扑进了六皇子的怀里,扑到他怀里的同时还发出了一阵阵银铃般咯咯咯的笑声。   不远处苏皓云见了忍不住抹泪:“真好,斐儿会走了,和哥哥相处的真好。”   就是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太对,为什么第一声喊的是哥哥,第一次会走路也是哥哥见证的?   完了,自己这个做娘亲的是不是太不负责了?   叶斐然却完全不这么觉得,他觉得娘亲赚钱养家,哥哥貌美如花,他只要负责躺平喝奶就可以了。   快乐的躺赢人生不过如此,如果能持续一辈子那就再好不过了。   六皇子抱起叶斐然,表扬道:“斐儿太棒了!奖励你一个……什么好呢?”   叶斐然的心声:【快说给我一个么么哒~!】   六皇子微赧,俯身在他额头上亲了亲:“这个先欠着,等晚些再给你。”   他给叶斐然雕了一个九连环,快一岁了,可以学着玩一下了。   虽然他知道,九连环对于一个智力超高的成年人来说算不了什么,但这个东西可以锻炼幼崽的精细动作,哪怕他有成年人的智力也不耽误解九连环。   叶斐然这两天吃瓜吃的有些无聊,无非就是些皇后和余贵妃斗来斗去的事儿。   反倒是他感兴趣的事情,一点进展都没有。   比如小男主那个贵人到底是谁,柳贵人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塞外奇域是个什么了不得的存在。   就算这些都没有,至少把蓬莱王和福康王那条线给炸了吧?   他俩的事儿一直在头顶上悬着,让叶斐然心痒痒,甚至想去提醒一下他俩,你们这反到底还造不造了?   好在虽然福康王和蓬莱王的瓜没爆,倒是有别的瓜给爆了,刚刚学会走路的叶斐然还沉浸在迈了一大步的喜悦里,一颗支线紧急瓜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砸到了他的面门上,还自带了三十个瓜币。   叶斐然迫不及待的点开那个瓜,脸色瞬间就变了,这这这,王家还真是不消停啊! 第70章   叶斐然的心声里愤愤的嚷嚷道:“渣爹上次栽赃苏家人通敌卖国不成,王家人这又来一回。”   这次没有往苏家人的身上扣屎盆子,却是扣在了跟随苏将军多年的副将沈晖的头上。   沈副将三十有二,却一直没有成婚,一辈子跟着苏将军走南闯北,年轻的时候觉得自己是个丘八,丘八的命不值钱,死了也不过是几两银子的事儿。   拿块草席一裹,随便找个乱坟岗子一扔,埋都不用埋。   可能就是他这股子不要命的洒脱劲儿,反倒是一路高升,升到了苏将军副将的位置上,如今也是从四品参将,设列在苏家军之下。   沈副将没有软肋,未成婚,无子嗣,却被王家的人拿捏住了七寸,想必这里面必有文章。   苏皓云本来想离开的,结果听到儿子的心声里又在预警,赶紧顿住脚步,停在原处仔细的听着。   只听叶斐然心声里道:【哦,原来如此,原来沈副将七年前和一名叫尺素的青楼女子相好。在那个时候的沈副将看来,能活一天是一天,有钱了也不留着,基本都挥霍到青楼酒肆等地方。那时候的沈副将年轻,虽算不上英俊,倒也颇算得上风流倜傥。苏家军每每打了胜仗,皇上都会赏赐大笔银子犒劳三军。那时候的沈副将已经是个百夫长,手头上有个几百两银子。便在青楼里豪掷百金,只为了博美人一笑。刚好有个姑娘是新来的,老鸨为了赚钱,搞了个噱头拍卖初夜。啧啧啧……古代女子真是太惨了,唉……】   【那姑娘明显是被拐卖来的,整个过程哭哭啼啼,沈副将看不下去,花掉所有积蓄替那姑娘赎了身。谁料那姑娘却是个知恩图报的,非说既然恩公买下了她,那她便是他的人了,当即就要跟他走。沈副将那个时候要去执行一个刺杀任务,那任务九死一生,十有八九是回不来的。他没办法,只能先找了个小院儿安置姑娘,又把身上的钱全给了她。男人么,怎么可能放着软玉温香在前不心动。也就那么一夜的事儿,尺素怀了沈副将的孩子。可那一次分别,沈副将便带着刺杀任务再没回去过。】   【本来么,苏家军去那处剿匪,也只是待了月余。再加上沈副将那个任务十分棘手,那一去便是一年多。待他想到那姑娘的时候,已经是两年后的事情了。思来想去,也只是一夜的渔水共欢,没什么值得留恋的。再说自己扛着脑袋过日子,姑娘跟着他,那还不是一样的担惊受怕?走了便是走了,她自去寻个好人家嫁了。】   【只是沈副将不知道,原来那一夜后,尺素姑娘便怀了孕,在那小院儿里一直等着他回来。她一个妇人,只知道为她赎身的是个驻守在那里的将军。却不知道那位将军姓甚名谁,甚至连个信物都没留下。当时她天真的以为,谁家花了大几百两银子白扔了?连给她赎身加租院子,沈副将花了五百多两银子。可这世间偏偏就是有这么心大的人,他还真花了大几百两银子就白扔了。】   叶斐然感叹:【沈副将也是个奇人,怎么就没想过人家姑娘会怀孕?】   于是十个月后,尺素姑娘生下一个女儿,取了个小名叫谜儿。   她心里就一直有个迷惑,为她赎身的,给她安身的男子,到底是何方神胜?   直到有一天,一队兵丁找上她,告诉她当年救她的人如今已官居四品,要带她上京寻夫。   尺素姑娘当然高兴,只是不知道,找上她的不是夫君的手下,而是夫君的仇家。   那些人用她和谜儿的性命为要挟,让他叛逃北辽,并留下自己叛逃的证据,否则就要杀了那对母女。   身高九尺的大汉,就这样被人捏住了命门。   一个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孩子的人,突然多了一个软绵绵会叫爹爹的女儿。   那小女孩只有六岁,第一次冲着他甜甜的笑,第一次唤他爹爹,便彻底击溃了这个男人心。   那孩子,长的竟还有几分像他。   左边是忠义,右边是妻女,沈副将不知该如何抉择,竟是当着妻女的面刎颈而死。   叶斐然捂住心脏,有那么一瞬间呼吸不过来,好在这些只是瓜线的延伸剧情,也就是说预警瓜表示剧情未发生。   但事情已经在进行中,他低呼一声糟糕:【王家的人已经在去接谜儿母女的路上了,如果他们真的把谜儿母女拿捏在手上,非但沈副将必死,苏家军断一臂,王家的人还会拿着他的尸体去大作文章……】   苏皓云再不做半分逗留,转身便飞速的调了一队五姑娘军。   让她们快马加鞭赶去江南紫溪县,寻找一个名叫百花楼的花楼,问他们那里有没有过一个名叫尺素的姑娘。   线索有限,找起来十分麻烦,但好在叶斐然掌握的信息和王家人掌握的信息是一样的。   他们是在审问苏家旧部时审出来的,当时只知道沈副将给一名青楼女子赎过身,并不知道他们还有个女儿,是找到人之后才生出了要挟的歹念。   叶斐然叹了口气:【沈副将挺好一个人,那天见到他的时候只觉得这个人憨憨的,人高马大也没什么脾气,不希望他会有这样的结局。不过……苏家的贵人应该会出手吧?只要他出手,沈副将一定会没事的!】   想到这里,叶斐然又高兴了起来,点头自己劝自己道:“嗯,没事的,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旁边六皇子看在眼里,轻轻把他搂入怀中,仿佛在附和他的话一般道:“对,没事的,斐儿不怕,有哥哥……保护你呢。”   刚刚义母离开的背影六皇子都看在了眼里,想必这件事也能顺利解决。   他想到了那位傻憨憨的沈副将,上辈子沈副将并没有被利用,因为苏家那个时候已经倒了,只剩苏予汐一根独苗苗,苏家残部没有受到波及。   而这些苏家残部,便是由沈副将带领的,他最后死在了对北辽的反击阵战里。   说不上是好还是不好,结局同样是死,只是他到死都没有与自己的妻女相认,也不知道自己有个笑起来和他一样有两个酒窝的女儿。   五姑娘军的一支小分队接到了苏皓云安排下来的秘密任务,便马不停蹄的整装出发,不分日夜星程赶路,终于在三日内赶到了紫溪县。   可惜她们还是晚来了一步,尺素姑娘和谜儿已经被敬国公府的人接走了,她们没办法,只得先飞鸽传书苏皓云,再想办法搭救这对母女。   然而她们身上也没有信物,不知道如何才能取得尺素和谜儿的信任,好在她们还有时间,敬国公府的人显然并不知道她们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回程又带着个孩子,赶路的速度并不快。   终于,在叶斐然心声的提示之下,飞鸽传书在两日内赶回,上面只写了一句诗: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原来尺素姑娘的名字是沈副将取的,他幼时家贫,没读过什么书,却很喜欢听书孰先生念诗。   但他不识字,很多诗都记不得了,唯独记住了这一句。   老鸨当时说:“咱们院儿里的规矩,赎走的姑娘不能再用艺名儿,取个良家女子的名字,也好和前尘往事断个干净。”   那花楼的老鸨也没什么文化,给姑娘们取的名字都是些艳俗的芬儿凤儿蝶儿之类的,连花魁都取了个十分俗气的花名叫牡丹。   当时被拍卖的那姑娘叫荷花,可能依了她这好名字,出淤泥而不染。   沈副将便将他这唯一会的诗念了出来:“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不如,你就叫尺素吧!”   当时尺素泪流满面,跪下给他嗑了好几个头。   如果不是沈副将,那一夜,她的初夜可能就会卖给县里脑满肠肥的张财主。   张财主有个众所周知的癖好,喜欢把自己睡过的姑娘送人情,那拍走的哪是初夜,分明是这一生沉沦的帷幕。   所以尺素当沈副将是救命恩人,愿意一辈子跟着他,愿意为他生儿育女,却是一朝分别便是七年。   叶斐然吃完这个独立支线的小瓜,当即感动的有些想哭:【没想到沈副将看上去傻憨憨的,竟然是个有情有义的好人。可惜,一个不想辜负,另一个也不想辜负,他们却都辜负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苏家这位贵人的速度可够快的啊?前头我才刚吃完瓜,这位贵人就已经着手去抢人了。】   他突然对这位贵人产生了莫大的兴趣,不知道这位不具名军师是谁,有没有机会认识一下呢?   每每叶斐然发出这样的疑惑,六皇子都忍不住勾唇摇头,但义母吩咐过,说高僧指点,不要戳破言灵子的真身,以免惊扰了他。   言灵子是百世修来的好人,小能利家,大能利国,万一惊扰了他,以后说的话可就不灵了。   所以苏家上上下下都小心翼翼的藏着,虽然他自带保护机制,众人也不敢怠慢。   是夜,五姑娘军小分队头领夜莺姑娘悄悄尾随敬国公府接人的手下,扮成一位酒娘,假装好心给他们送了一坛酒。   敬国公府的众人看见酒眼睛都绿了,当天晚上便被高剂量蒙汗药给干倒了。   夜莺赶紧去救人,如众人所料,谜儿母女没办法相信这些拿蒙汗药干倒十几个彪形大汉的姑娘。   夜莺只得念出了那句诗:“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尺素的眼睛瞬间亮了,她拉着娇俏可爱的谜儿上前问道:“是将军的诗?真的是将军让你们来接我的?” 第71章   出身于乡野的尺素并不知道,这首诗是名家之作,一直以为是沈副将所写。   夜莺姑娘当即掏出一封信,说道:“姑娘请看,这是苏家长女之手书,姑娘应该知道,沈将军当年是苏家军的下属吧?”   尺素左思右想,摇了摇头:“将军只说他叫沈晖,别的我都不知道。”   夜莺姑娘叹了口气,心想幸亏有这首诗在,否则还真难把尺素姑娘哄过来。   她上前抱起谜儿,说道:“姑娘请随我来,沈将军就在京城,如今是从四品的参将,我们这就去送你们与他团聚。”   有了前面那队兵丁,尺素也变的谨慎起来,却是并不上前,又问道:“姑娘,不是我不信任你们。只是……这些被你们放倒的男人又是什么人?这……如果此行对将军不利,尺素是万万不能回去的。”   夜莺知道,如果她们第一个赶到把真相告诉尺素,她肯定会兴高采烈的跟她们走。   可前面已经有了一队人马,这队人马还被她们用蒙汗药给放倒了,怎么看都让人生疑。   这让夜莺众姐妹犯了难,如果不能成功接回谜儿母女,她们肯定还会受到敬国公府的骚扰。   万一她们又被敬国公府接去用作拿来威胁沈副将的筹码,这对苏家军来说也是一大祸患。   沈副将是苏家军的左膀右臂,如果他出了事,相当于苏家军自断一臂。   而且敬国公府这么做,手上肯定还有其他牌,不知道会利用沈副将做出什么威害百姓社稷的事来。   尺素抱回谜儿,又道:“不如……我们先在镇上找个客栈住下来,我看,明天我们母女还是先回紫溪县吧!”   她怕自己真的去了京城,反倒是连累了将军。   夜莺姑娘无奈,只得先给尺素母女找了间客栈,又让两名姐妹在门口把守。   她一怕尺素起疑悄悄带着谜儿跑了,二又怕完不成任务,回去苏大小姐可是要责罚的。   只得修书一封,先送到京城,请示下一步该怎么办。   巧了,今日苏家军有新的任务下达,苏将军请了几名重要将领来府上议事,其中就有沈副将。   如今的沈副将位列朝廷从四品参将,分发了自己的府宅,只是宅子里连只苍蝇都是公的,三十有二的他不但没了成家的打算,连喝酒逛花楼的兴趣都没了。   苏家军有军令,休沐闲时可以喝酒,也可以逛花楼,消遣一下没问题,嫖赌是万万不行的。   不少人都嘲笑他:“沈参将如今也算功成名就,怎么不娶一房夫人安顿下来?”   沈副将连连摆手:“娶夫人事小,娶了夫人我还能这么自由自在的喝酒吗?那是不可能的,哪家的夫人不管的严严的?”   说着他看向了嘲笑他的那位将军,那位将军被他看的脸上挂不住,因为对方是出了名的惧内。   沈副将乐呵呵:“娶夫人是不可能娶夫人的,哪天我死了就找草席子一裹,扔到哪里算哪里,死了也照样浪荡快活。”   刚学会走路的叶斐然到处好奇,迈着两条小短腿这里转转,那里瞧瞧,虽然摔的满身灰土,却仍然不知疲惫的四处溜达。   新出厂的腿用的越来越得心应手,再这么下去,离会跑也不远了。   他探头探脑的朝正厅看了一眼,刚好听到沈副将在吹牛,当即内心嘲讽了一声:【你还好意思在这儿吹牛逼,你的夫人就在距离京城一日路程的永安镇,她还给你生了个漂亮乖巧的女儿。沈副将啊,打脸不要来的太快,你这个女儿奴这辈子都得跪着走路了。】   沈副将猛然听到了叶斐然的心声,当即转身朝外看去,疑惑的问道:“谁?谁在那里?”   叶斐然已经转身准备去别处溜达了,但是心声里仍然在说:【咦?好像尺素姑娘害怕危险不敢回来,滞留在了永安镇。沈参将你可别磨蹭了,赶快去永安镇接一下,否则你的老婆女儿就要回江南紫溪县喽~!】   沈副将当即就被这个消息给砸懵了,这才惊回七年前,自己午夜梦回时常常回想的那一夜。   那一夜,尺素着了红嫁衣,布置了红色的鸳鸯被褥,还点了龙凤呈祥的两支红烛。   他本来不想的,可此情此景,他身为一个七尺男儿,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   可他就算做了,也不觉得尺素就是他的女人了,他不过是替她赎了身,全了她想以身相许的报恩,以后她自去找人家嫁了便是。   但当夜他确实有些失控,忘了折腾了姑娘多少次,以至于他第二天离开的时候姑娘都没醒。   他只想着成全了别人的报恩,怎么就没想到,姑娘是有可能会怀孕的?   而自己这些年南征北战,执行了一个又一个刀口上舔血的任务,也只会在偶尔的时候想到她。   殊不知她却生下女儿,一个人独自抚养了孩子六年?   想到这里,沈副将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一分钟也耽搁不下去了,转身便往外冲去。   房间里的众将军们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道沈副将这是怎么了,苏将军当即上前喊道:“沈参将,你这是去哪儿?”   沈晖不回头,苏将军就要去追,却被苏皓云一把拦住:“大哥别追,我有事要同你说。”   说着她把苏将军拽到了后院,将这件事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   苏将军大惊:“那……那孩子和沈夫人……”   苏皓云道:“大哥别急,人我已经派去接了,只是迟了一步,被敬国公府的人接走了。不过夜莺机灵,已经把人截了回来。只是……惊到了谜儿母女,她们不肯回来了。刚刚沈参将肯定是听到了什么,这才匆忙跑去找她们的。”   苏将军缓缓点了点头,当即笑出了声:“没想到啊,沈副将傻人有傻福,天上掉下来一对老婆孩子。还是个女儿!呵呵,就他那大老粗的性子,能养得了女儿吗?”   苏皓云颇为看不上自家哥哥的呵呵笑了两声:“哦,大哥也没见得多会养女儿啊!小时候黛滢一哭,你还不是恨不得把全西市的小玩意儿全给她买回来?”   苏将军:……这妹妹不能要了,当年的事还提它干嘛?   说来倒也是,整个苏家男娃多女娃少,放眼望去一水儿的大老爷们儿。   一代里能出一个,就算是对苏家最大的犒赏,以至于苏家人不怎么会养女儿,一个个都养的像男娃。   到了苏黛滢这一代算是好的了,苏夫人是大家闺秀,也算把苏黛滢教养的不错,叶斐然来了以后,眼看着又要走上原来的老路。   不过叶斐然是不一样的,虽然他也是男孩子,一群人却都喜欢宠着他,没有像其他苏家男儿那样严苛。   叶斐然不知道,自己随口的一句话,已经折腾的沈晖将军快马加鞭的跑去了永安镇。   他抬头看到六皇子朝这边走了过来,便又迈起小短腿,叭哒叭哒的跑去找六皇子了。   不光六皇子来了,洛亲王也来了,身边还跟着个苏予澜。   苏予澜一身天蓝色官袍,衬的他本就清俊的一张脸更加秀美,一点都不像苏家儿郎。   远远的众人便朝他招手,洛亲王一开口就满是不正经:“哟,小斐然会跑了?不错,这才九个月就会跑了,确实是我们苏家的后人。”   旁边一岁半才会走路的苏予澜一脸别扭的看向洛亲王,问道:“走路早就是苏家后人了?我两岁才会走路,不也是堂堂正正的苏家后人?表舅,你这么说话怪伤人的。”   洛亲王一脸乐呵的看向苏予澜,笑咪咪道:“伤人?对不住小予澜,是舅舅的不是,我怎么不记得你两岁才会走了?”   苏予澜怀疑他故意的,懒得再和这个纨绔理论,左右争不过他,自古圣贤书难辩歪理。   他上前几步抱起叶斐然,就听到叶斐然心声里传来一句吐槽:【咦?今天洛亲王怎么穿了身正红色?大表哥穿了天蓝色……你们俩这是CP色啊!快说你们俩是不是有一腿?】   洛亲王:……   苏予澜:……   苏予澜内心无语,心道这只是洛亲王的亲王吉服,今日他去宫里给皇上问安了,什么叫有一腿?   同样听到叶斐然心声的洛亲王却很高兴,他也上前逗了逗叶斐然,开口却是对苏予澜说的话:“小予澜,我这新做的吉服怎么样?”   大宁朝以紫色和红色为尊,一品以下不得着红,只有皇家才能着紫。   新婚嫁娶除外,新娘子什么颜色都能穿,这是她一辈子的大事,自然没有任何僭越之说。   不过大宁依然尊从着品红和品绿,也就是传说中的红男绿女。   苏予澜斜眼看了一眼洛亲王,不是很情愿的说道:“自然是好看的,王爷可是一品亲王,还是皇上特封的锦衣王,衣著自然比普通王侯更高一个规制。这件吉服至少要有上百个绣娘织上半年时间吧?”   洛亲王意外道:“哟,你还懂这个呢?我听说你小时候和黛滢一起上过一段时间的女工课,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苏予澜瞬间炸毛了,冲着洛亲王嚷嚷道:“假的!不许再提这件事了!王爷,你今日过来是故意调侃我的吧?”   洛亲王见他恼了,当即伏低作小道:“那哪儿能呐,我是来找表兄的,过些时日便是皇上千秋,介时会有四国来使前来朝贺。皇兄可能是见不得我闲着,就把这件事交给我了。我寻思着表兄从前有过千秋节的经验,这不是过来找他请孝请教。”   苏予澜怀里的叶斐然想起来了,原著里确实有个皇帝的千秋节,好像是皇帝三十八岁生日。   原著里的千秋节是由敬国公府承办的,因为那个时候苏老太妃刚出了事,自然不可能交给洛亲王。   原著里把这千秋节描述的十分宏大,小男主在千秋宴上出尽了风头,得了皇帝赏赐下的一块金牌,自此叶其琛小才子之名满京华。   叶斐然下意识的就去扒拉瓜吃,果然又有新瓜线亮了起来:【千秋节瓜线,南昭国献美人于帝,美人……竟与张淑妃一模一样???】   啊这……怎会如此? 第72章   南昭国位于秦岭以南,自古以来都是毒瘴横行之地,蛇虫鼠蚁颇多。   相较于北辽,南昭国要温和许多,他们多数以彩摘山货菌子为生,偶尔也会种种地,但是那边山脉丘陵地形多,也不太适合种植水稻。   叶斐然看着这个瓜一个头两个大,为什么他重生以来,原著里的剧情崩的乱七八糟不说,瓜线也越来越离谱。   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两个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吗?   他看瓜线里的介绍,心声里莫名奇妙的碎碎念传来:【这位美人是南昭国的琳琅公主,年十九,虽然是南昭国人,却自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行为举止皆与中原女子无异。但她性子潇洒跳脱,更是目无下尘。觉得整个南昭国的男子,没有一个能配上她,所以她的哥哥南昭王便把她送来了中原,让她和中原皇帝……相亲?】   叶斐然惊了:【我滴个乖乖,原来美人公主过来不是进贡,而是相亲。南昭王这么宠他妹妹的吗?】   洛亲王和苏予澜听着叶斐然的心声,两个人都好奇的不得了,尤其是洛亲王,他朝苏予澜使顾个眼色,示意他借一步说话。   苏予澜本来不想理他,要不是门口碰上了都不想和他一道走路,这个表舅每次来了都戏弄他,简直讨嫌。   不过对方毕竟是个王爷,他才是个从五品,官大一级压死人,他只得悻悻的跟了过去。   到得一个僻静的角落,洛亲王说道:“看来各国这次都是来者不善啊,我听说北辽带来了演武祝寿,南昭这又送了个美人和亲……”   “是相亲!”苏予澜纠正他。   “好好好,相亲,相亲。我还听说东夷和西戎有世仇,他们一个备了上万两黄金的大礼,另一个就备了两万两黄金的珍珠贝母,左右这四国朝会不会消停,我可真是接了个烫手山芋。”   苏予澜也觉得,这洛亲王平日里就不学无术,是个彻头彻尾的纨绔。   如今第一次干正事儿,就给他一副那么重的挑子,确实不好担。   洛亲王面上的为难显而易见:“澜儿你说,为舅舅的该怎么做?我看到这四国的使臣就觉得头疼,虽然他们还没到,但我光想想头就开始疼了。”   苏予澜无语道:“那你当时怎么不拒绝皇上?四国朝会可不是小事,万一办砸了,可是会影响四国人民感情的。尤其是在对付北辽人这件事上,咱们好不容易打了胜仗,换来了三年的休战期。万一再惹恼了他们……虽然大宁男儿不怕战,可打一次仗劳民伤财不说,那会让多少家庭痛失儿郎,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啊!”   洛亲王一脸的赞同:“对对对,澜儿说的是啊!可你当我不想拒绝吗?皇上把我痛骂了一顿,说交给我任何事都推脱,这次就算说的天花乱坠也别想再推托了。否则……”   他压低了声音在苏予澜耳边道:“否则他就要给我说亲,让……工部尚书那个一百八十斤的胖闺女嫁给我。”   苏予澜听罢噗嗤一声笑喷了,竟还在那里点头附和:“嗯,我看行,王爷好福气,娶了那么福相的王妃。”   洛亲王恼道:“澜儿,咱们还是不是亲戚了?有你这么幸灾乐祸的吗?”   见洛亲王真生气了,苏予澜才收起了自己看热闹的态度,开口道:“说起来,上次父亲举办万国朝会,我倒是跟着帮了些小忙。不过那时候我还小,只是从旁看着,虽然学到了不少东西,但也不算太多。王爷要是真的一筹莫展,我倒是闲时可以去帮帮忙……”   洛亲王一听,当即拉着他的手高兴道:“哎呀!还得是亲外甥,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明日便去奏请皇上让你来协助我共同处理四国朝会之事!”   直到洛亲王走远了,苏予澜才一脸懵的看向他消失的方向,心想我是不是被洛亲王给算计了?   还有,谁是你亲外甥,我只是你的表外甥!   永安镇,快马加鞭一天一夜赶过来的沈晖终于在一家小客栈里寻到了五姑娘军的下落。   此时的尺素却已经被惊到了,她一个妇人,又带了个女儿,怎么能说跟别人走便跟别人走了呢?   万一这些人跟那些人是一伙的,又或者他们是不同的歹人,她出事是小,万一丢了将军唯一的血脉那可就糟糕了。   将军是她的救命恩人,虽然七年杳无音讯,街坊邻居们都告诉她,那小将军十有八九是在战场上出了事,再也回不来了。   可她不信,她还抱着一线希望,期待他有一天能回来找她。   万一自己走了,将军又回来了,岂不是又生生和谜儿错过了?   他还没见过自己的女儿呢,她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跟着她们走了。   于是一大早,尺素便不由分说的抱着女儿往回赶,哪怕是走也要走回紫溪县。   所以沈晖赶过来的时候,尺素早已抱着女儿离开,夜莺带着几名五姑娘军远远的护送,客栈里只余下几名五姑娘军驻守。   姑娘们一见沈晖来了,都是面露惊讶,当即上前告诉他:“尺素姑娘顺着官道朝南走了,她先前被敬国公府的人惊到,不肯再相信任何人,将军您快去追吧!”   沈晖一听,二话不说调转马头便朝南追去,好在娘儿俩走不远,只追了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便在永安镇与长乐针的交界处追上了他们。   追上的时候,尺素正抱着谜儿和夜莺吵架:“我说你们能别跟着我了吗?我们母女俩身上没多少钱,你们惦记也没用。将军当初留给我们的银子也差不多花完了,靠着我做绣娘养活谜儿,你们打上我的主意也没用,就算把我这年老色衰的妇人卖了也不值几个钱。就当你们可怜可怜这六岁的孩子,她还小,你们就放我走吧!”   夜莺都无奈了,她心想江南的姑娘果然心思细腻,谨慎是好的,可这也过于谨慎了吧?   怪只怪她们抢人的时候方式粗鲁了些,江南出来的温软女子,哪见过比武二郎还生猛的妹子?   就在夜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马儿的嘶鸣,沈晖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是……尺素吗?”   那声音一出,尺素姑娘只觉得耳边不论是风声、鸟鸣声、树叶的沙沙声全部静止了,她猛然转头看向声音的来处,只见一九尺男儿端立于马上,大长腿轻轻一跨便下了马。   虽然更黑了,也更壮了,脸上还多了两道疤,但她清晰的记得,这就是记忆中将军的模样。   尺素的喉咙瞬间哽住,她喊了一声:“将军?”就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叶斐然关了四国朝会的瓜线,又打开了尺素姑娘的支线,恰好就看到了一家三口重逢的画面。   沈晖上前,将近一米九的大老爷们儿看着眼前小鸟依人的尺素,以及她怀里怯生生的小女孩,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还是夜莺松了口气般的说道:“我的沈参将,你可算是来了!不过你来的也够快的了,骑了一天一夜的马吧?尺素姑娘就交给你了,我们可是药倒了敬国公府那帮畜生才把她们母女给你救出来的。哦,对了,你的女儿叫谜儿!让你当年一走了之,弄的人家姑娘迷惑了七年,给你生了个女儿都跟猜谜一样。”   尺素终于哭出声,质问道:“将军,七年了,你到底去哪儿了?”   沈晖啪给了自己一巴掌,说道:“对不住,真的对不住,我不知道……你会怀孕。我以为,你等几天等不到我,自会去找个好人家嫁了。如果我知道你有了孩子,一定不会弃你不顾的。当时……当时的情况很特殊,我也以为自己回不来了。把你一个人扔在江南全是我的错,你原谅我好吗素素,我以后一定加倍对你好。”   夜莺见沈将军终于长嘴了,便不再掺和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处理这七年的纠葛。   尺素流着眼泪道:“我不怪你,只要你回来了,一切过往我都不追究。只是将军,当年我说的话,都是真话,一个字也没有骗过你。你既花银子赎了我,我这一生便是你的人。我说在紫溪县的家里等你回来,这辈子便都会等着你。如今……你信了吗?”   人高马大的汉子泪如雨下,点着头道:“我信,我信,我信了!真的对不起,我……我会和你解释,是我辜负了你。可我的本意不是如此,我想成全你过安稳日子的心,却没想到事与愿违了。那个时候的我,给不了你安稳日子。”   那个刺杀任务九死一生,他不相信自己能活下来,谁料最后却活了下来,等养好了伤病解了毒,也是三年以后的事情了。   哪个姑娘愿意守着三年的光阴等一个只出现过一天的人?   可偏偏这世界上就有这样的痴傻之人,硬生生等了他七年,还生下了一个漂亮乖巧的女儿。   迟素擦着眼泪,对怀里的小姑娘道:“谜儿,快叫爹爹,你不是一直吵着要爹爹吗?这就是你亲生的爹爹。”   小女孩生的有些瘦小,模样里七分随了母亲,皮肤雪白,丫髻漆黑,大眼睛仿佛小鹿一般。   她甜甜的笑着扬起小脸,伸出两条小胳膊唤道:“爹爹,爹爹,爹爹抱抱谜儿。”   看着这一幕,正在吃瓜的叶斐然捂脸:【沈将军好丢人啊!当着女儿的面哭的像头驴一样,小心把人家小姑娘吓到了。】   沈驴:……我谢谢你啊! 第73章   沈将军这一行带回了老婆孩子,听到消息的众将军们纷纷跑去城门迎接。   事实上哪里是去迎接沈将军,明明就是去看人家老婆孩子长啥样儿的。   叶斐然要被这帮兵油子给逗死了,果然不论男女老少古代还是现代,大家都对八卦吃瓜有着异常的兴趣。   而沈将军还没进京城,就被同事们给打了脸:“哎呀沈将军,娶妻了?还有女儿了?”   “是啊是啊,真是恭喜沈将军了,就是不知道前天是谁说,娶妻是不可能娶妻的,这辈子也不可能娶妻的。”   “就是就是,还说什么,娶了妻就得管着我,哪还能逍遥自在?”   “啊哈哈哈哈可不是么,你不是不要老婆吗?怎么今天就给带回来了?”   “沈将军,就问你脸疼不疼?啊哈哈哈哈哈!”   众人调侃着沈晖,沈晖也不生气,怀里抱着幼小的谜儿在那里傻乐,间或还用大眼珠子瞪同事们。   尺素姑娘羞答答,见自家将军下不来台,便小声说道:“将军若想自由,尺素是不会管他的。女子自当相夫教子,以夫为天,家里当然是将军说什么是什么。”   家有旱妻的众人:……小丑竟是我自己。   不远处还有人小声数落另外一名同事:“你看看人家江南女子,再看看我姐!姐夫,日子不好过吧?”   另外一名同事瞪着自家小舅子:“你好意思说我,就跟你好过似的!昨天是谁被罚跪了搓衣板儿?”   那人:……   苏家军里多数将军的夫人都是五姑娘营出身,一个赛一个的生猛,别说听夫君的话,一生气不把夫君揍一顿都算给面子的。   猛然来了这么一位娇滴滴羞答答的小娘子,一个个儿都快羡慕哭了。   谁料沈晖却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当即道:“也不能这么说,娘子该管还是要管,男人不打不服气!”   尺素姑娘:……   万万没想到,自家夫君是这个画风,她一直以为他是个顶天立地的大将军,脾气定然不好,也定然说一不二。   后面她才慢慢理解,原来顶天立地的男儿不一定脾气不好,也不会说一不二,反倒是十分疼爱妻女。   尤其是宠爱谜儿,任这小丫头上天入地,小小年纪就学会了骑马,自己在江南教的那些女儿家的规矩,不出月余便在她父亲的言传身教之下忘了个一干二净。   叶斐然吃沈将军这个瓜吃的十分乐呵,在尔虞我诈的宫廷戏码中,难得的有那么几分温情。   尺素姑娘来了以后也仿佛换了一个人,她本就生的娇小可人,如今沈将军更是舍得给妻女花银子,打扮的十分得体。   原本尺素就十分喜欢看书识字,之前一个人照顾沈谜儿没有时间,如今沈将军给她买了十个婢女仆从,她有大把的时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读读书,写写字,做做刺绣,再张罗着管管家财,也算是一朝飞上枝头了。   虽然从四品的武将不如文官来得体面,但俸禄可是差不多的,比之叶承泽有过之而无不及。   听说这桩趣闻的秦婉兮心里酸溜溜,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出身乡野的女子竟能有这样的福气,还是只给夫君生了个丫头,竟直接接回来当上了从四品的将军夫人。   她曾在一次京城夫人们的聚会里见过她一次,长相虽还算秀美,比她可是差远了。   她啪的扯断了手上的丝线,心想真是同人不同命,她如今非但没有被扶正,就连叶承泽都被降到了从五品。   秦氏越想越生气,人生气久了心理就会扭曲,心理一扭曲就会搞事。   已经许久没有存在感的秦氏,终于耐不住寂寞,又在千秋节前搞了一个大的。   她觉得自己不能这么消沉下去,必须要想办法行动起来。   这些时日以来她也分析过了,她之所以不能被扶正,就是因为有那位三公主霸着位置。   那三公主既生不出孩子,也不能给老爷带来荣耀,那么留着她还有什么用?   要她杀三公主,她是不敢的,毕竟那萧蓉虽然放弃了公主的身份,可人人都能看得出来,宫里那位良妃娘娘也不是吃素的,出宫一次就是为了给女儿撑腰,还专门来她这里敲打过。   三公主不比苏皓云,苏皓云那时候娘家没落,还有了那么好的一个机缘,她说下手便下手了。   可惜当时失了手,让她一失足成千古恨,这次她一定不能错失良机!   叶斐然闻瓜而动,其实他一直在关注着叶家的这条瓜线,虽说叶承泽还是霸着户部,除了尚书就是他,那位柳大人被排挤的简直一点位置都没有,但整体上还算消停。   一见到秦婉兮出手了,他就知道事情肯定不一般,这个女人向来是个王者,一出手肯定有大乐子瞧。   如叶斐然所料,秦婉兮给三公主备了一台上好的戏,同时也是给叶承泽准备的一份大礼。   近日初夏,京城的贵妇贵女们都动起来了,穿上五彩鲜艳的衣衫,打扮的光鲜靓丽,成群结队的去长宁寺烧香祈福。   长宁寺是皇家庙宇,所有人都认同的灵验,尤其是送子观音和红线娘娘,可以说是有求必应。   当然,也有不成的,比如三公主萧蓉,她十分虔诚的来长宁寺烧过三次香了,可她和叶承泽成婚半年有余,肚子仍然没有动静,反倒是身体日渐消瘦,越发的没精力起来。   良妃娘娘觉得是叶府的风水不好,让她去西郊的皇家别院住一段时间,那边也有温泉,说不定泡一泡身子能好些。   虽然三公主不想便宜了秦婉兮那个贱人,但她的身子确实大不如从前了,也只能先暂时住在了皇家别院。   秦婉兮的手就算再长,也伸不到皇家别院去,就这么住了半个多月,她的身子竟然真的离奇的好了许多,脸上的肉也长了回来,脸色看着也红润了。   三公主很高兴,想着既然此处是福地洞天,不如就把叶承泽叫过来,说不定她就能顺利的怀上了。   但偏偏叶承泽这些时日被指派协助洛亲王处理四国朝会事宜,户部的一应开支,都必须有他的亲手画押才能放款。   倒是因为这个,柳大人终于有了用伍之地,开始正儿八经的打工了。   没办法,三公主也只能一边泡温泉养身子,每天吃各种生猛的补药,打算把身子养好了,回去就和叶承泽生孩子。   今日阳光晴好,恰逢初一,正是拜佛祈福的好时机。   长宁寺就在西郊,三公主便选了件鹅黄色的纱衣,准备再去长宁寺烧一把求子香。   她心心念念的想给叶承泽生个孩子,已经到了疯魔的地步,女人一旦陷入某个男人的温柔乡,想拔出来是很难的。   可惜天公不作美,半路上下了一声雷阵雨,三公主的车驾便被困在了一座废弃的庙宇里。   三公主进来的时候,已经有三名贵妇打扮的人在里面避雨了,她也没多想,在春儿和冬儿的搀扶之下找了块干净的石凳坐了,只想着等雨停了就去烧香。   便听旁边的几名妇人在小声的议论:“这次的子存娘娘太灵验了,我刚烧了两次,我家儿媳便怀上了,今日是来还愿的。”   另一名妇人道:“可不是,我家儿媳上个月生了,还没出月子,给我生了个大胖孙子,把我家老头子高兴的哟。”   第三名妇人似乎和另外两人不熟,便问道:“两位大婶,你们说的子存娘娘,可是长宁寺的送子观音?”   最先开口的那名妇人摇了摇头,答:“不是,长宁寺的送子观音那是给有功德的人派发子孙。如果身上有业债,子孙不愿上你的身,送子观音是不会勉强的。咱们求的,是这座废旧庙宇里的子存娘娘。她老人家慈悲为怀,不愿看我们这些身上有业债的人无香火传承,便会派仙童下凡襄助。只是要心诚,连烧七七四十九天的香,还要嗑长头朝拜。但是如果能把仙童请下凡,吃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哟,雨停了,我得回去给我那儿媳炖点滋补的汤药了。”   另一名妇人也道:“我也得回去抱孙子了,别说,我那小孙子长的还真有几分佛相。唉,不枉我前年嗑头把膝盖都给嗑青了,但看到我那小孙子就觉得一切都值了。”   两人刚要走,就被三公主匆忙给叫住了,上前道:“两位大婶,你们所说的子存娘娘,真的那么灵验吗?”   妇人答:“那还能有假?我们村子里好几个,都是成亲后好几年没动静,全在子存娘娘这里得了小仙童。一个个生的很是机灵聪敏,有个男娃娃才三岁,就已经会背诗啦!村子里没什么钱,但还是凑钱专门给他请了先生在教,一看前途就不可限量。”   两名妇人说完也没多做逗留,便相携离开了。   三公主当即便产生了想法,拉住春儿的手说道:“你快去打听打听,这个子存殿是不是真像她们说的那么灵,再问问具体怎么个拜法。”   冬儿有些不赞同她的想法,劝了一句:“夫人,拜神之说向来都是子虚乌有,您如今还是先调养好身子,您现在年纪还轻,想要孩子来日方长啊!”   萧蓉就是不喜欢听冬儿说话,当即便反驳道:“照你这么说,这一片一片的皇家寺庙,也都是子虚乌有喽?”   春儿朝冬儿使了个眼色,笑说道:“夫人您跟她计较个什么劲儿,您又不是不知道,冬儿就是个死心眼儿。这件事就交给春儿来办吧!您放心,一定给您办的妥妥的。”   说完春儿便转身,朝着那两名妇人的方向走去。   吃瓜吃到这儿的叶斐然成功被挑起了好奇心:【秦氏故意把萧蓉引到这座破庙里,不可能真是为了她考虑,就是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呢?】   他吃瓜的手还没放下,就听到依红在外面招呼:“雁书姐姐,斐儿小少爷醒了吗?有人找他。” 第74章   叶斐然吃配方奶吃的耳聪目明,虽然两人是在外面小声的交谈,他在内间已经听到了。   他大眼睛骨碌碌转着,心想这个时候是谁来找他?   门外,雁书应道:“小少爷醒着呢,刚刚还听到他和小王爷在笑呢,依红妹妹带客人进去便好。”   依红应声,便带着来人进了内屋。   人一进来叶斐然便认了出来,这不是沈驴子吗?   来人正是沈参将,他怀里抱着偌大一个盒子,笑的一脸憨憨的朝叶斐然走了过来。   六皇子也放下了手上正在雕刻的九连环,抬头朝这边看了过来。   沈参将先是朝六皇子行了个礼,又把那大盒子放到了叶斐然的面前,摸着脑袋道:“那个……早该来看看小少爷的,也不知道送什么礼物给小少爷好。听说小少爷喜欢钱,我特意准备了三百两黄金带过来送给小少爷。”   叶斐然的大眼睛bling一声就亮了,他的心声里满是不可置信的问道:【什么?三百两黄金?沈将军你是把自己的家底儿都掏出来给我了吗?只是……为什么啊?这不年不节的,沈参将为什么要送礼物给我?】   这心声自然被沈将军听了去,六皇子也听了个清清楚楚。   沈参将当然无法言明给叶斐然送礼物的真意,只道:“年前剿匪,我和手下一干将士立下汗马功劳。圣上赏下千金,苏将军得一半,我得三百两,楚将军和张将军各得一百两。我寻思着,苏家待我恩重如山,不但有知遇之恩,还助我寻回了失散多年的妻子和女儿。这三百两金,本是要送给苏将军的。但是苏将军说了,区区三百两黄金,他还真看不到眼里。但这恩情又不能不报。我左思右想,便只能把它送给小少爷了。恭祝小少爷……芝兰茁壮,花萼欣荣!”   叶斐然心想沈将军可真喜欢吟诗呀,这肯定是尺素姑娘教他的,尺素姑娘这个把月学了不少东西,连带着沈将军都跟着一起变的有文化了起来。   不过此时他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那三百两黄金,那可是黄金啊,三百两啊!   如果是在现代,就算黄金三百元一克,五十克是一两,这可是一万五千克,足足四百五十万呐!   好多钱啊好多钱,沈将军你怎么舍得把这么多钱拿出来给我?   但是沈将军却没等他问出来为什么,却朝他轻轻揖了一揖,转身便离开了。   独留下叶斐然和一屋子的婢女满脸的愕然,唯有六皇子明白其中深意。   皇上赐下的三百两黄金,纵然可以让沈参将一辈子衣食无忧,可到头来也只能孤独终老。   如果不是叶斐然提醒他自己有妻女,如果不是叶斐然的言灵预警,非但自己要死,还会连累妻女跟着一起陪葬。   别说是三百两黄金,就算是拿他这条命去换,沈将军也是义不容辞的。   但如今他娇妻在怀,爱女在膝下承欢,可把几位老哥们儿眼馋的快哭了。   就很奇怪,苏家军一整个阳盛阴衰,就连苏家支脉,并手下的一群将军们,生下的全部都是男娃子。   只有沈将军得了一个女儿,还生的如此乖巧漂亮,他不论去哪里都要抱着女儿,其实就是想炫耀炫耀。   他还把女儿打扮的特别养眼,这下更是馋坏了营里的几个大老爷们儿。   楚将军回去就要老婆韩将军再给他生个闺女,结果被老婆骂出了房,说他想生自己生,她明天要带一队千人小队去迎接南昭国的来使,哪儿有这闲工夫给他生闺女。   其实韩将军的原话是这样的:“老娘就算生也生不出谜儿这样的小公主出来,再生也是另一个韩立娟,就问你要不要吧?”   吓的楚将军赶紧作罢,家里有一只母老虎就够了,没必要再来一只。   张将军就很想得开,女儿凶一点儿怎么了?这样才能不被那帮糙老爷们儿欺负!   要是真能有个闺女,别说母老虎,母狮子母大虫他也认了。   男人里还有公鸭嗓水蛇腰呢,人家不也活的好好儿的。   谜儿的到来,引起了苏家军一场生闺女热潮,结果一年后,又给苏家军增添了一批储备军。   只能说,苏家军这风水绝了,也就是幸亏谜儿生在江南,否则沈将军上哪儿得那么乖巧可爱的闺女去?   说归说闹归闹,叶斐然突然也想干点正事了。   躺平不是摆烂,就眼前苏家的处境来看,他们还完全没到高枕无忧的时候。   就算苏家眼下有个贵人,可不能万事都依仗别人,有句话叫天助自助者,他得想办法做点什么才是。   于是他看着手上的三百两黄金,思忖着搞点什么投资好呢?   好巧不巧,这两天他的吃瓜系统跳出一个提示框,说是要升级维护,大约持续三天。   突然失去吃瓜系统的叶斐然有些百无聊赖,小宝宝的时候天天躺着吃瓜吃习惯了,耳边安安静静就仿佛缺了点什么。   好在六皇子看出了他的心事,问他:“要不要去看南昭国的使团?他们今日抵达……京城,听说这次南昭王让他的弟弟妹妹一起过……来的。南昭王子想求娶大宁……贵女,同时将南昭公主嫁入大宁。但南昭王并不是让他们来……和亲的,而是让他们来和中原勋贵们相亲。听上去还挺有意思的,斐儿想去看热闹吗?”   叶斐然缓缓点了点头,虽然他的系统维护升级时不能吃瓜,心声却仍然能被听到。   只听叶斐然的心声里有些为难的说道:【听说这位南昭公主长的和张淑妃一模一样,六皇子如果见了她,会不会将她误认作自己的母亲?张淑妃二十多岁走的,这位南昭公主也只有十九岁,也没有相差太多。可怜六皇子小小年纪就没了娘,皇帝不会真的要玩儿替身文学那一套吧?】   毕竟古代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极少有一夫一妻制的。   即使有,也是历史上的凤毛麟角,很少有走到终老的。   如今的皇帝也有十几名后妃,虽然相较于前朝的皇帝来说确实少了很多,但对于叶斐然这种奉行一夫一妻制的人来说,也着实很多了。   六皇子对他的心声充耳不闻,见他点头,便伸手将他抱了起来:“嗯,斐儿想看咱们便去看。听说南昭来使这一路上载歌载舞庆贺,为的就是朝拜……天子,还带了几十名绝色舞姬献舞,斐儿一定没见过,咱们一起去瞧瞧!”   六皇子现在说话已经十分流利了,虽然在外人面前他还是话不多,但在叶斐然的面前他却仿佛是个话痨。   叶斐然又点了点头,心声道:【知我者哥哥也,在家待着确实挺无聊的,又没有瓜吃,出去就当散散心了。】   就这样,六皇子抱着叶斐然,套了马车,一起来到了城门处。   远远的他们便看到了在城门外迎接的众官员,为首的正是洛亲王和大表哥。   洛亲王正小声的和大表哥说着什么,大表哥脸色一阵隐忍,仿佛如果这不是大庭广众之下,他就想把洛亲王打一顿。   苏予澜有些忍无可忍了,他面无表情的警告道:“王爷,这可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呢,您说这种话合适吗?”   洛亲王轻笑一声,小声在苏予澜耳边道:“我说的是事实,又没扯谎。不信你自己去问太子少傅,你别看他站在那里一副生人勿近刚正不阿的模样,在家里可是个妻管严呢。他那位小妻子名唤迟镜洲,本来也是同科的进士,却因为身体过于虚弱而没有走仕途。听说闲来无事的时候会写写脚本,京城内外的昆曲伶人们把他奉为神祇。能拿到他写的戏,基本上就离红不远了。”   苏予澜无语道:“王爷怎么对他人的私事如此感兴趣?别忘了你今日可是来公干的!”   洛亲王道:“南昭国的使团这不是还没到吗?再说了,咱们甥舅俩不是闲聊吗?谁让你不信太子少傅是断袖呢,我也就是多给你解释几句。哎,你知道吗?当初太子少傅可是他那一科的鼎甲状元,给他说亲的都要踏破门槛了。所有人都在猜测这位新科状元会娶哪家的千金以助自己平步青云,谁料人家谁也没娶,偏偏关起门来和一个男子拜了堂成了亲。你说,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苏予澜这回没怼他,却是摇了摇头:“感情的事,哪是一句有问题就能解释的?少傅大人不顾世俗,不问前程,一心一意的对待那位迟公子,想必也是重情重诺之人。要我看,他非但没有问题,反倒是让人佩服。”   谁料听完苏予澜这几句话,洛亲王却沉默了。   直到远处传来阵阵的锣鼓点儿,南昭的使团近了,他才稍微把声音放缓了问道:“你刚刚说的,都是你心里所想的?”   苏予澜一脸莫名奇妙:“什么心里所想的?”   洛亲王却不问了,很不正经的轻笑一声:“没什么,我们小予澜长大了,为舅舅的不能再拿你当小孩子看待了。南照王子和公主到了,咱们走吧!过去和他们打声招呼。”   南昭国的民族特色十分明显,他们穿着他们的传统服装,满身的银饰叮当作响,看着十分华贵艳丽。   尤其是最前方端坐于马上的女子,一身紫色衣袍,衣袍上镶嵌着宝石,头饰和颈饰上是南诏王族的标志,是一朵朵十分精美的幽灵兰,也叫鬼兰。   她的脸上蒙着面纱,看不清容貌,单论气质,远远看去便如鹤立鸡群一般,艳压了一众南昭使女。 第75章   叶斐然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位南诏公主,心声里仍然存在着许多的疑惑:【如果她真的和淑妃娘娘长的一模一样,有没有可能是淑妃娘娘失散多年的妹妹?那剧情也太狗血了吧?】   然而他现在的系统在升级,也没办法找系统确认一下是与不是,就只能在这里干着急。   听到他心声的六皇子内心轻笑了一声,心想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一模一样的人,又哪有那么多失散多年的妹妹。   南诏人到了,那么故事便都拉开了帷幕,这个局也正式开始了。   悦耳的南国乐声阵阵传入耳中,美艳的舞姬跳着欢快的舞蹈,笛声悠扬,笙乐齐鸣,彬彬有礼的南诏王子下马,伸手扶住了未能站稳脚跟的妹妹。   叶斐然坐在马车里,仍然在仔细的观察着那对兄妹,便见洛亲王带着苏予澜上前,缓缓与两人行了个见面礼。   作为东道主,洛亲王率先开口:“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鄙人萧锦棠,幸会幸会。”   南诏王子看着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岁左右的模样,他一听到萧锦棠的名字便认出了他:“原来是洛亲王,早听家兄提起过您,我叫段弈,这位是我的妹妹段绯绯,也是我们南诏大名鼎鼎的绯玉公主。”   绯玉公主额间一点朱砂,一身华丽的南诏吉服,缓缓朝洛亲王行了个礼。   洛亲王做人很有分寸,也进绯玉公主虚虚还了一礼,开口道:“久闻绯玉公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本王备了薄宴款待远道而来的客人,两位请上马车,随我入京吧!”   马车里,叶斐然的心声重复着南诏公主的名字:【段绯绯,名字还挺好听的。就是那个段弈,不仔细听还以为是段誉。不过他们南诏确实是由段氏统治了四百余年,金老爷子的小说里并不是没有事实根据的杜撰。】   这个架空的历史有某些发展与他原来那个世界的历史重叠,却又不是完全相同,历史上的大理段氏崛起于白蛮族,也就是后来的白族,一个名叫段思平的建立了大理国。   这里的南诏国,应该就是大理国。   六皇子却和他说起了关于南诏国的历史:“南诏国的开国……皇帝名叫段四,真名不可考,如今已经统治了七代。南诏国百姓不好战,那边的土地虽然并不贫瘠,却因为山峦湖泊太多导致……种植不便,一般他们都靠采集山货或者养殖为生。不过南诏的风景很不错,尤其是王都大理,有个如仙境一般的洱海。”   叶斐然:【啊啊啊苍山洱海!那里好漂亮的,可惜之前一直没时间去。】   他家境不是很好,从小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努力读书上,为的就是摆脱那个穷困潦倒的环境。   不过现在也不错,每天吃饱喝足还有一堆人宠着,哪怕少了电子产品的消遣,也算够本了。   六皇子问:“斐儿喜欢那里吗?如果喜欢,以后我……带你去玩儿。”   叶斐然猛点头,心声里道:【喜欢,我可太喜欢了!每次看到文章里对洱海的形容,都忍不住心向往之。】   他想知道水里是不是真的有会开花的水草,想尝尝清炒水性杨花的味道,还想去洱海里游泳,再爬一爬沧山。   不知道大理古城里是不是像传说的那样有许多银器店,年纪老迈的手艺人可以手工打造出特别精美的白族饰品。   六皇子点头:“好,那我们说好了,以后一定带你去。”   他心想,如果以后山河稳固了,他一定要带斐儿游遍整个大宁的江山,把所有美景尽收眼底。   南诏国的使臣团队浩浩荡荡的朝京城内走去,由于一路载歌载舞,吸引了不少京城百姓前来围观。   一入京城,南诏的舞姬们便开始撒花瓣,并不是新鲜的花瓣,而是一些炮制过的干花瓣,可能是花瓣太多了,洒下来街道上充满了扑鼻的香气。   洛亲王对这个还挺感兴趣的:“南诏果然是花都,这么多的花瓣洒下来也不心疼啊?”   南诏公主终于开口说话了:“王爷放心,我们炮制的干花无毒无害,反而有驱逐蛇虫的好处。我们南诏地处蛇虫毒瘴之地,这些花瓣就是为了对付它们研制出来的。虽然京城蛇虫危害不大,但我们这样洒一洒,那些隐藏起来的毒虫就基本被驱逐干净了。可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声音清灵悦耳,仿佛银铃一般,听着就是个俏皮天真的十八九岁少女。   洛亲王缓缓点头:“原来如此,南诏王真是太有心了,竟然送给京城百姓那么一份大礼。”   但其实洛亲王是有些怀疑的,她当然知道前些时日余贵妃被蛊虫对付的事,前脚京城刚闹了蛊灾,后脚南诏就送来了驱虫的大礼,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别有深意。   如果是巧合,那倒也没什么,如果别的深意……京城皇宫大内余贵妃的秘辛,连皇上都瞒的死死的,别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洛亲王若有所思,又听旁边南诏王子说道:“王爷,什么时候能见皇上?舍妹对皇上仰慕已久,早就想来一见真容。如果这次皇上也有意,南诏愿成全百年之好,送妹妹入宫为妃。”   洛亲王没想到,这才刚入京城,南诏二王子就提起了这件事。   其实他是有些为难的,自从张淑妃过世,皇帝就再没有抬过新人入宫。   从前有张淑妃在,还能多多劝着,让他多纳新人,为皇室开枝散叶。   如今斯人已故,皇帝对张淑妃的爱被无限放大,想必他的心里再也容不下别人了吧?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南诏王送来了和张淑妃一模一样的妹妹,如此众多的疑点叠加起来,让洛亲王对南诏此行的目的更加怀疑。   他不想太早让南诏来使见到皇帝,还想暗地里观察观察他们的言行,只得打着哈哈道:“二位是知道的,咱们这次举办的是四国朝会。如今只有南诏使团入京,还有另外四国未至。四国朝会,自然要等四国到齐了才会开始。皇兄他日理万机,如今又赶上山东大旱,着实脱不开身。这样,二位先入住鸿胪寺,趁着其余三国未到,先在京城转转,领略一下大宁风情如何?”   意外的,南诏王子和公主并未产生任何不悦,反倒是一脸随意的说道:“不急,反正我们此行至少要在大宁都城待上几个月,皇上总会抽出时间来见我们。”   洛亲王也无奈了,心想他们估计是有备而来。   既然如此,那他也不着急了,便给他们安排了最宽敞的住处,还派了一队五姑娘军把守。   负责守卫的正是五姑娘军将领韩立娟,那位让夫君自己去生女儿的豪杰。   叶斐然和六皇子也跟到了鸿胪寺,直到南诏使团进了院门才打算折返。   却被洛亲王拦住了马车,一打折扇问他们:“小鬼,跟了一路了,你们看热闹也没这么看的吧?”   六皇子探出一个脑袋,叶斐然的心声自马车内传来:【糟糕糟糕,被洛亲王发现了嘤嘤嘤~他不会要责罚我们吧?】   洛亲王轻轻一哂,撑起两条大长腿坐进了马车里,问道:“小鬼,你们跟过来凑什么热闹?”   六皇子不说话,洛亲王清了清嗓子:“放心吧!这周围都是我的人,没有人会泄漏你会说话了这件事的风声。再说,咱们在马车里,小点声说不就好了。”   六皇子不装了,恭恭敬敬朝洛亲王行了个礼:“小皇叔。”   洛亲王啧了一声:“皇叔就皇叔,怎么还加一个小字?你个臭小子,在皇叔面前还遮遮掩掩的,以后有好事儿可不想着你了。”   叶斐然心声里突然说道:【那倒是,洛亲王很好的,不是反派人物,美人哥哥你完全可以信任他。】   六皇子轻声道:“没有,皇叔……误会了。只是眼下在外面,侄儿怕节外……生枝。”   洛亲王打了折扇轻轻扇了扇:“谨慎一些是好的,最近敬国公府那边又弄出了几桩大事。工部尚书致仕,换上了敬国公府的门生之一,这次逸亲王府的修缮就是他们负责的。好在你不在府上,他们也监听不到什么。倒是苏家军的几名将军都被弹劾了,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事儿,也没能查出什么来,便不了了之了。近日苏家军自查自纠,查出了一名卖主求荣之辈,眼下还在判逃。你们俩没事儿别到处乱窜,仔细被贼人挟持了。”   在洛亲王看来,他俩就是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娃娃,被歹徒一薅就薅走了。   六皇子不服气道:“我会保护斐儿的,皇叔,我身上有武功。”   洛亲王叹气:“哦,是吗?你以为有武功就万事大吉了?知不知道南诏来的这些人是什么来头吗?知不知道这个世上最善于用毒的是什么人吗?别想了,就是大理段氏。他们那边蛇虫鼠蚁泛滥,不论男女,都擅长吹奏芦笙。芦笙可不单单是为了消遣取乐的,那是他们操控毒虫的法宝。而且据说他们有着极强的与毒虫沟通的能力,能对毒虫下令,让它们干什么就干什么。你们可能会防范坏人,但不可能防范虫子吧?京城才刚刚闹了一次蛊虫,我可不希望你们碰上那种东西。”   叶斐然心里打了个哆嗦,心声碎碎念道:【这么吓人的吗?那南诏公主不会也会用毒吧?皇宫里是不是风水不好,招了一个柳贵人进去也就算了,这回又来了个段绯绯。不知道这俩的毒谁厉害,……她俩不会干起来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真是有乐子瞧了呢~! 第76章   听叶斐然这么说,洛亲王突然也产生了兴趣,他打了折扇勾唇一笑,心想这对他们来说好像还真是好事。   后宫里大乱斗,王皇后肯定无暇他顾,敬国公府那边也能被分走一部分注意力。   谁料听了这话后六皇子却微微蹙了蹙眉,却也只是稍纵即逝,他抬头问洛亲王:“皇叔,您跑出来,独留下大表哥处理公事,他会不会生气?”   洛亲王一脸自信的摇着扇子:“那怎么会呢?小予澜最孝顺了,他可是主动要替我承担重任的。”   谁料他话音刚落,苏予澜便从鸿胪寺里面走了出来,一边左右张望着嘴里一边骂骂咧咧:“萧锦棠!你人呢?把我一个人扔在鸿胪寺应付那么多人,自己倒是跑去躲轻闲!下次我要还和你一起共事,我就……我就是小狗!”   两个崽一左一右齐齐看向洛亲王,洛亲王也没想到打脸来的这么快,他清了清嗓子说道:“唉,你们听听,还文人呢,连骂人都不会骂!那个……你们俩早点儿回去,别在外面瞎溜达了,我去哄哄我家小予澜。”   话还没说完,两个崽就看到了洛亲王匆忙消失的屁股。   叶斐然在内心吐槽了一句:【那么紧张干什么?跟追媳妇似的,呵呵,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老婆生气了。】   旁边的六皇子:……   叶斐然一脸期待的看向六皇子:【哥,我们去西市逛逛?有钱了!去买买买啊!】   嘴巴里却只说了两个字:“哥……买!”   六皇子无奈,虽然知道京城现在鱼龙混杂,各方热力都跑来京城探路了。   好在苏家军的巡防也严格了起来,路上随处可见五姑娘军,韩将军应该是把手上的所有五姑娘军都分派出来巡防了。   萧琮轻轻嗯了一声,吩咐外面驾车的雁书:“去西市,先去黑三爷的傀儡戏看看。”   每次叶斐然去看傀儡戏都被逗的咯咯直笑,当时他还吐槽过一句【没办法,谁让古代文娱如此匮乏,以后说什么也要好好发展发展文化娱乐事业】。   古代其实土壤挺好的,像那些闲来无事的纨绔子弟,最是有钱花钱追星。   到西市转了一圈,叶斐然收获了一套傀儡戏玩偶,其实就是我们后世所说的提线木偶,也叫牵丝戏。   叶斐然手上挑着提线,轻轻一拉,傀儡的胳膊腿就跟着动了起来,再配合上欢快有节奏的锣鼓点儿,还真像是在唱戏。   六皇子问他:“还想玩儿什么?难得出来一趟。”   叶斐然摇了摇头,其实他也有点担心,而且他的系统现在在维护,没有危险瓜预警,万一遇到什么事儿还真不好解决。   六皇子想了想,说道:“那去买些点心,我们便回去吧!”   叶斐然点头,开口道:“豌豆糕!梅花酥!桂花……团子!”   他现在九个月,长了六颗牙齿,这些好咬的小点心可以吃一点了。   六皇子轻笑,嘴上应承着:“好,你想吃的都买给你。”   马车一起来到了京城西市最火爆的一家点心铺子,这家点心铺子哪怕是亲王来了都得排队。   果不其然,他们远远的就看到洛亲王和苏予澜在那儿排队。   叶斐然的吐槽声适时的从心声里传来:【他俩这是吵完架出来约会了?洛亲王哄媳妇有一套哇,第一站就带出来买吃的。】   六皇子无语了,但还要假装没听见,轻声吩咐雁书:“小少爷常吃的那几样点心,排队买一下。”   雁书应声去了,叶斐然扒拉着车窗往外看着,悄悄偷听别人说话。   洛亲王一边排着队一边小声的陪着不是:“我真的只是见到逸亲王和斐儿去打了声招呼,不到半盏茶的工夫,这不很快就回来了吗?小予澜你有没有发现你最近有些胡搅蛮缠?”   苏予澜无语道:“四国朝会那么大的事,基本上全是我一个人在处理,王爷你到底上没上心?”   洛亲王道:“上心啊!只不过……你也是知道我的,自小不学无术惯了,这么大的事儿我怎么可能弄得好?要不是小予澜你,怕是大宁就要和四个邻居决裂了。”   苏予澜无奈,但还是数落道:“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自暴自弃,干脆什么都不做了。皇上对你寄……”   后面的话他不说了,皇上确实对洛亲王寄予厚望,但越是这样,洛亲王的处境越糟糕。   苏予澜叹了口气,退一步道:“罢了,我知道你是拿这件事给我铺路呢,让我借着四国朝会的大功再上一步。可眼下的格局,苏家已经是如履薄冰,我如果再上一步,怕是……”   后面的话苏予澜没有点明,洛亲王心里自然也明白,半搂住他的胳膊道:“小予澜你可真是天真了,就算我们苏家一退再退,不还是照样被算计?与其被动挨打,还不如主动出击。咱们苏家儿郎,何时受过这种鸟气?”   苏予澜嘶了一声,无语道:“王爷,你可是个亲王,说话怎么如此不着调?”   洛亲王捂了捂嘴,清了清嗓子道:“一时没注意,嘴快了……总之啊,你就什么都不用怕,一切有我担着呢。你就大胆的去做,做好了是你的功绩,做不好我全权担责,大可以全推到我身上来。反正皇兄顶多骂我两句扶不起的阿斗,只要没有底线上的事,他也不会真拿我怎么样。”   就算真有底线上的事,他也会想千方设百计,保下这个弟弟的性命。   原著里皇帝也的确是这么做的,就是可惜了苏皓青,把所有的罪责全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本来叶斐然是想看热闹的,结果偷听了这么一会儿,却听出了那么几分甜丝丝的味道,心声里有些心虚的说道:【他俩……就还怪好嗑的,我弯下身随你踩着上位什么的。王爷他好爱,大表哥好福气哦~!】   刚刚他们的对话六皇子也听到了,他们一个耳聪目明,一个身怀绝技,能听到常人听不到的低语。   虽然六皇子心里明白,洛亲王这么做是为了让苏家更进一步,却也忍不住跟着叶斐然的思路走了起来。   大宁朝民风就算再开化,娶男妻的也没有无例,只有一个太子少傅还只是私底下悄悄拜的堂。   更何况他俩的身份,一个苏大将军嫡长孙,一个皇帝最宠爱的亲王,能走到一起那可就是惊世骇俗了。   六皇子越想越觉得这俩人不太可能,不过是儿女情长,他们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谁能为了区区儿女情长而做那让天下指摘之事?   如今的六皇子是个赤子之心纯粹的少年人,还不知道自己多年后要干的事儿比他们还惊世骇俗。   点心铺子前,洛亲王买好了几样苏予澜爱吃的点心便和他一同回去了。   路上两人又商量了一下四国朝会的细节,这次千秋节,皇上十分重视,希望能借这次的朝会缓和一下四国的关系。   四境连年征战,导致四境百姓民不聊生苦不堪言。   尤其是北辽,年前打了一场胜仗,虽然是惨胜,以三万将士的性命逼得北辽后退十里,并换来三年休战期。   一品大将军薛贵急攻冒进,虽然打了胜仗,却让三万将士葬身北辽,非但没有得到嘉奖,反而被皇上训斥了一番。   明明可以等到来年开春兵强马壮后再行进攻,却在北辽兵强之时去冒险,可见是不把将士们的性命放到心上。   因为北辽冬季凄冷,熬一个冬天,再强壮的兵将都会被饥寒交迫压倒,那个时候可以以最少的兵力打胜仗。   但是薛贵太需要这个功劳了,苏皓青连升三级,官至从二品镇军大将军,再走两步,自己这个一品大将军之位便会受到威胁。   这也是为什么敬国公接连在京城搞事,为的就是给自己这个女婿薛贵制造更好的时机。   好在虽然这次是惨胜,倒也是胜了,皇帝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赏了薛贵及其家眷不少好东西。   苏予澜道:“所以我安排了一场演武,就是不知道以怎样的形式呈现,才能更好的展现我大宁国威,对北辽产生威慑作用。”   洛亲王道:“我觉得你可以去斐儿面前发发牢骚,说不定他能给你一个好的主意。”   苏予澜点头:“也好,千秋节还有半个月,想必这几日四国来使也会陆陆续续的到了。趁着这几天,我再完善一下演武策略。”   洛亲王点头:“明白,我相信澜儿一定可以做好这件事。”   苏予澜垂眸,纤长的睫毛鸦羽一般压下,看着他半拥着自己的手皱了皱眉,却终究没有推开。   只是生硬的转了一个话题:“今日我临走时,那南昭公主的侍女给我送了一张桃花笺,说是让我转交给皇上。南昭女子还真是与众不同,竟然如此主动。我听说南昭并非一夫多妻制,难道这位公主不知道皇上后宫已经有十几位妃嫔吗?怕是日后十天半个月也和皇上见不了一面,这都算保守的。听说有的贵人入宫后都不曾侍侵过,她又何必凑这个热闹?”   洛亲王却不说话,看向苏予澜的同时一句话也没应。   苏予澜被看的心里发毛,一脸不自在的问道:“你……看着我干什么?我说了这么多,你倒是说说你的意见!”   洛亲王淡淡的笑了一声,开口道:“没有,我只是觉得……我家小予澜什么时候对皇帝的床笫之事感兴趣起来了?你不是一心只读圣贤书,非礼勿言的吗?” 第77章   苏予澜有些尴尬,皱眉道:“谁是你家小予澜,还有,我都二十岁了,你不要再整天叫我小予澜了好吗?再说,我那只是就是论事,哪有什么非礼的内容?故意把后宫之事说成是床笫之事,我看王爷才是非礼勿言了吧?”   洛亲王没有反驳一个字,只等苏予澜把话说完,才十分赞赏的拍了拍手:“不错不错,你从前哪会在我面前说这么多话?如今这副伶牙俐齿巧舌善辩的你,其实才是真正的你吧?你不喜欢我叫小予澜?那我该叫什么?澜儿?但是你从前也都是恭恭敬敬叫我一声表舅或者洛亲王的,如今却直接你啊你的,就连这声王爷也带了几分的嘲讽味道。我没说你,你倒指责起我来了。哎呀呀,真是好没有道理啊!”   苏予澜:……   洛亲王说的确实是事实,他从翰宸书院回来的时候已经有许久没见过洛亲王,他十三岁入翰宸书院,直到大考前才回来。   这几年里偶尔会见一面,多数都是远远的看着,并未上前打招呼。   虽然他们是表亲,但亲王毕竟是亲王,对于年纪还小的苏予澜来说,那是高高在上的存在。   再加上那几年苏老太妃酷爱四处游山玩水,洛亲王一直陪在她老人家身边,表面上是为了孝义,实际上每到一处他便丢下老人家自己四处玩儿了。   几年的时间,几乎走遍了大宁的山山水水。   苏予澜闹了个红脸儿,其实他也就最近才放肆起来的,谁让他认清了王爷的本性。   这个家伙纨绔是纨绔了些,吃喝玩乐样样精通,但他没有丝毫的王爷架子,更不会动不动就发火责罚人。   这也就助涨了他的气焰,在他面前越发放肆起来。   苏予澜吞吞吐吐:“那是因为……那是因为……因为你一见面就戏弄我,如今还联合皇上一起把我骗来陪你组织四国朝会。结果来了以后自己当甩手掌柜,什么事都是我在做,你倒落得轻闲。你看看你,有半分王爷的样子吗?”   他心虚的时候会胡搅蛮缠,可能这一点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洛亲王却看在眼里,也只是看在眼里,反倒是耐着心听他数落完,又挑逗了一句:“嗯嗯,说的好,再多说几句听听?”   苏予澜气结,甩开他兀自往前走了。   洛亲王追在他身后,乐呵呵的劝着:“怎么又生气了?来,吃块点心。嗯……又酥又脆,甜的很。你真不吃啊?不吃我可就全吃了。”   苏予澜无语道:“王爷,你这性子怎么跟小孩子似的?”   洛亲王心想确实有个小孩子,刚刚还在呕气呢,哄都哄不好的那种。   洛亲王又半搂上苏予澜的胳膊,哥俩好似的相携往苏府走去,间或还能听到他俩争吵的声音。   直到两人走远了,耳聪目明的叶斐然再也听不到他们打情骂俏的声音,他才打了他哈欠趴进了六皇子的怀里,心声里道:【原来偷听别人的墙角这么消耗精力呢?这种事以后还是少干为妙。】   说完就这样沉沉的睡着了,搞的六皇子一脸无奈,念了他一句:“是你非要跟着别人偷听别人说话的,如今倒还蛮怨起来了。”   说完他轻笑一声,把他抱紧,吩咐雁书:“回苏府吧!”   当天晚上,皇帝收到了南昭公主的书笺,用的还是表达相思的松花黄。   据说是唐朝才女薛涛所制,为了表达对情郎元稹的思念。   洛亲王不忍心让苏予澜经历这样的尴尬,便自告奋勇,拿了那封书笺亲手送去给了皇帝。   许是天气暖和了,皇帝的身子好了不少,虽然间或还有些咳嗽,但精气神儿看着就和之前不一样。   他接过那书笺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这南昭公主,倒是颇为活脱明朗,只是朕比她大了二十岁,不合适了。”   此时的洛亲王还有心情和他皇兄开玩笑,打着折扇调笑道:“皇兄这话说的,您后宫里这几年新进的贵人也不比绯玉公主大到哪里去。要我说,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既然绯玉公主对您有意,您见见又何妨啊?”   皇帝也不恼,他对这个弟弟向来纵容,却只是颇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其实我有一个十分合适的人选,可以让这位南昭公主与他相处相处。”   洛亲王好奇了,问道:“哦?皇兄说的是谁?不会是四皇子吧?四皇子可才十三岁呢,但也不是不行,少夫老妻自古有之。年纪大一点的妻子,更懂得疼惜丈夫。”   皇帝嘶了一声,拿起一团写废了的纸丢到了洛亲王的头上,无语道:“有你这么当皇叔的吗?恒儿才十三岁,性子还是个孩子。你这个时候给他说亲,不是耽误了别人姑娘好几年青春?”   洛亲王嬉皮笑脸的躲开,身姿颇为飒爽,一边躲还一边笑:“那皇兄说的是谁?宗室里有适龄的世子吗?”   说完他开始如数家珍起来:“哦,蓬莱王丧妻,福康王只纳了两房妾,倒是可以让他们试试。”   皇帝摇了摇头:“听说绯玉公主才色双绝,在咱们中原也是受不少文人雅士推崇的。他们俩,不配。”   洛亲王纳闷了,刚要再找找哪家有优秀的世子,突然就有一股不祥的预感漫上心头,他大惊失色的问道:“皇兄,你说的这个……人,不会是我吧?”   皇帝点了点头:“是啊!怎么样?可别怪为兄的不想着你,这绯玉公主的才学确实非同一般。单这首小令写的,比之朕的今科状元也不差。你也一把年纪了,再不成婚,母妃就要愁死了。”   谁料洛亲王却是扑通一声跪到了皇帝的面前,他一脸惶恐的说道:“皇兄,臣弟跪求您……收回成命。”   皇帝惊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问道:“反应这么大?这绯玉公主不是挺好的吗?你就这么不喜欢?”   洛亲王摇头否认道:“不是,绯玉公主很好,但臣弟……已心有所属,再容不下他人。所以,求皇兄收回成命,万万不要点错了鸳鸯,成就一对怨偶。”   皇帝笑了,说道:“哦?有喜欢的人了?哪家的姑娘这么有福气?还成就一对怨偶,说的这么严重,看来朕的好弟弟是真把一颗心交出去了?唉,不错,很不错,这是件好事啊!只要你喜欢,朕都会为你做主。不要像朕,这辈子只能被迫接受别人的安排,却连自己心爱的女子都护不住。”   洛亲王才惊觉自己大意了,皇帝也不过是随口点一句,自己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全都招了出来。   他内心大摇其头,果然是关心则乱,自己还真是莫名其妙的就给出了一颗真心。   洛亲王清了清嗓子,小声道:“这个……皇上,他性子温软,臣弟就先不说是谁了。总之,您千万别再乱点鸳鸯谱,臣弟真的无福消受啊!”   皇帝上前把他拉了起来,无奈道:“不要就不要,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朕倒是好奇了,究竟是谁让朕的弟弟如此袒护。你暂时不愿说便罢了,总有你哭着求朕赐婚的一天。”   洛亲王心想赐婚是不可能赐婚的,这辈子也不会赐婚的。   连他自己都还混沌着,并不确定自己这颗真心给的是对还是错。   他现在也只有一个想法,如果他也有心,那自己便义无反顾,如果他无此意,那他就小心藏着。   有些事勉强不来,更不能强求,他只想他好,不想害了他。   皇帝看着手上的松花黄书笺,心下就有些为难,本来他想让南昭公主和洛亲王互通一下有无,这下是真没办法了。   洛亲王也有自己的想法,他想也许这位绯玉公主能治皇帝的心病也未可知。   自从张淑妃过世后,皇帝便一直郁郁寡欢,这都半年过去了,仍然走不出痛失挚爱的阴影。   洛亲王想了想,轻笑着开口道:“皇兄,依臣弟之见,您大可以见见这位绯玉公主。不论对她还是你,说不定都是件好事。如果她见了你,发现她对你的喜欢只是凭空想象出来的,那也能打消了她的念头。说不定皇兄见了她,能有意外的惊喜呢?”   皇帝无奈一哂:“锦棠,你是真不了解为兄吗?如果不当这个皇帝,为兄这一世可能只会娶潼儿这一个妻子,也只有六皇子这一个孩子。如今是我负了他们,哪还有心思抬心人入后宫。”   洛亲王道:“人您还没见到,就先别妄下结论。不如这样吧皇兄,我和你打个赌。如果皇兄见了她,对她仍然没有意思,那臣弟便听您的话,在朝堂上领个一官半职。如果皇兄见了她,对她生出了喜欢之情,那臣弟可是要找皇兄要一个恩典的。”   皇帝只当是自家弟弟关心自己,倒也没真的放到心上,不过他既然把话都说到这份儿上来了,皇帝也不好搏了自家弟弟的好意,便点了点头道:“也好,南昭是四国第一个前来朝拜的来使。不如我后天设一个家宴,请南昭国公主和王子到宫里一叙吧!”   皇帝的目标也很明确,他要把自己的后宫全叫过来,让那位小公主看看。   自己后宫里可是有十几个妃嫔的,如果她来了,光等待皇帝的召幸就得排很长时间的队,说不定这小丫头就知难而退了。   于是两天后,皇帝以皇后的名义朝南昭公主和王子下了一封请柬,请他们到皇宫参加凉风宴。 第78章   看着手上那封请柬,南诏王子的唇角漾起一抹无奈,朝段绯绯轻轻一揖道:“您看看,竟然是以皇后的名义发来的,我看这皇帝不见也罢,根本就没把您放到眼里吧!”   绯玉公主接过请柬,轻声对段弈道:“哥哥称呼别乱了,我可是你妹妹,别您啊您的了。”   南诏王子轻轻笑了笑,点头应道:“是,妹妹。”   绯玉公主摘下面纱,露出精致的五官眉眼,皮肤吹弹可破,除了额间的一点朱砂,确实与张敏潼一模一样。   只是从感观上来看更年轻些,皮肤更嫩滑,性格也更天真俏皮。   她看着手上的请柬轻笑一声:“皇后,敬国公府嫡女。其实她与皇帝是有过一段温存时光的,当时苏老太妃为了给大宁皇帝找一个强有力的助手,才选了敬国公嫡女为后。事实上,当年的敬国公,也算是由苏老太妃提拔起来的。但是可惜了,苏老太妃低估了人心的欲望,她也只是离开朝堂十几年,如今的大宁就变成了这般模样,真是让人慨叹。”   南诏王子冷笑了一声:“我看这大宁皇帝没什么好的,妹妹何必非得恋着他?还有,他让皇后给你送请柬,摆明了没把你放到眼里,又何必热脸去贴这个冷屁股。”   绯玉公主却收了请柬,说道:“你错了,哥哥。他之所以让皇后给我送请柬,是想告诉我,如果我入宫,上有皇后,下有十几名妃嫔,日子可不是那么好过的。好一手让我知难而退,可惜了他的良苦用心,我既然来了大宁,就没想过要退。”   南诏王子十分不理解:“妹妹又是何苦,为什么非得进那虎狼窝?”   绯玉公主道:“你不懂,也许等你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就懂了。再说,大宁皇帝有什么不好?他是这世间至高无上的男子,就算女人多了些,也无可厚非吧!”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整个天下都是他的,后宫里多几个女人又算得了什么。   而且她此行也不仅仅是为了虚无缥缈的爱情,还有更重要的东西等着她呢。   南诏王子道:“既然他给了请柬,那么我们明天就去赴宴?”   绯玉公主点头:“当然,而且……我要送给大宁皇帝一个惊喜。”   南诏王子躬身,退出了绯玉公主的房间,去准备明天赴宴要用的东西了。   苏予澜把皇后的请柬送过来以后,又吩咐守卫和侍从对南诏来使好生照料,对他们的要求也尽量满足。   同时观察了一下段氏兄妹的反应,便回了暂时办公的鸿胪寺,和洛亲王商量了一下明天北辽来使的安置情况。   洛亲王 道:“北辽和南诏没结过仇,毕竟一南一北,这俩八百杆子打不着。不过……西戎和东夷这两家子好像不对付,隔了那么远的距离都能处成这样,想想也是了不起。”   苏予澜道:“这你就不懂了,当年东夷有个王去西戎巡访,西戎因为对东夷水文化的崇拜便以礼相待。可这个王挺渣的,竟然和西戎土司王的老婆产生了情愫。这件事当年闹的沸沸扬扬,西戎土司王阿拉礼赞把东夷王赶出了西戎,并同时到处说东夷王的坏话。”   这件事洛亲王还是第一次听说,他意外道:“那这东夷王确实不地道,听说东夷人挺讲人伦道德的,怎么就做出这种事了?”   苏予澜轻笑:“这件事还有反转,东夷王到处说自己冤枉,他没和西戎土司王的王后有染,只是喜欢上了西戎王的妹妹。他本想向西戎土司求娶,谁料西戎土司当场就翻脸把他赶了出去。他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我求娶他的妹妹,他却要把我赶走,不顾两国相交的情面,不仅弄的他没有面子,还导致两国交恶到如今。”   洛亲王迷糊了:“那这件事到底谁说的是真的?谁又在撒谎呢?”   苏予澜道:“那就不得而知了,事到如今,那两位王都已西去,就连这件事里的两位当事人,西戎土司的王后和妹妹也都已年迈。不会有人去找她们确认真相,而两国的交恶也就成了传统保留节目。每次万国朝会,两方都避对方如洪水猛兽。……所以,关于院落的安置问题,自然不能让这两国的使臣挨在一起。就让北辽把他们隔开,安插在两国之间吧!”   洛亲王点头:“嗯嗯,还是澜儿考虑的周全,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苏予澜无语,这人真是过分,倒是不叫小予澜了,澜儿又是什么鬼?   他皱眉看向洛亲王道:“以后在公门,你还是叫我苏大人吧!”   洛亲王也没拒绝,从善如流的应道:“好的苏大人,不知苏大人还有没有别的安排?如果没有了,不如一起用个昼食?”   苏予澜怎么听都觉得洛亲王这声苏大人阴阳怪气不怀好意,可他又找不到证据,只得没好气道:“本官不饿!”   时隔三天,叶斐然的系统升级终于完成了。   升级后的系统比原来的界面完善了不少,不但充盈了货架,还有了一个自定义奖励功能。   只要奖励在系统可考的等级范围内,叶斐然想要的东西,都可以在解锁货架的时候自定义添加。   比如下一等级货架解锁时,叶斐然想要一个鲁班锁,或者想要一副扑克牌,这都是可以的。   因为古代有一定的防OOC限定,如果他想要一部手机,或者想要一台电灯,都是不被系统允许的。   这些高科技产物会产生时代OOC值,超出时代OOC值的东西,系统不允许产出。   叶斐然看着空置出的一个货架,突然对食物失去了兴趣,他左思右想,勾唇一笑,在上面输入一行字:想要一套九年义务教育小学阶段教材。   系统经过检测后,竟然通过了他的请求,随着货架的高亮显示,系统提示声也传来:【该物品符合时代特意,无魔法及科技值,只是相应的科技和历史内容已删除调整,转换为符合世界观设定的内容。】   叶斐然惊叹:【系统升级后的功能竟然比原来强大了这么多,还能调整生成教材内容,也太强了吧!】   其实一开始他穿过来并没有别的想法,本来也是个见义勇为大礼包,他只想在这个架空的世界混吃等死。   穿过来以后发现事实并不像黑白无常说的那样,一副自己随时都会挂的模样,就更懒得折腾了,能活一天是一天。   看看八卦吃吃瓜,当个混吃等死的小少爷。   眼下突然手上有了那么多钱,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随着自己在这个世界待的时间越来越长,感情也渐渐变的真挚起来。   其实他眼下也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想做一个小实验,想看看如果在这边做一个现代课程教育,会不会培养出拥有现代思维的青年。   他身为一个二十一世纪大好青年,和古代的思想碰撞着实有些冲突。   比如男尊女卑,比如三妻四妾,比如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让子亡子不得不亡。   生而为人,本应平等,在古代却划分了三六九等,甚至还有奴仆,签下卖身契就是主家的人,自此他的生死就不再由得自己。   但他也不想做什么,就如同苏老太妃设立五姑娘军,也没有推翻眼下制度的意思,只是在主流思想的桎梏里给姑娘们留一线别的出路和生机。   叶斐然也是这么想的,主流思想是主流思想,他也想独创一个流派出来。   但他现在还是个一岁的崽,该用什么方法说服姬先生,让他在她的义学里做这个思想碰撞实验呢?   于是他鬼使神差的,用这段时间以来兢兢业业赚来的三百个瓜币兑换出了那套教材,又悄悄藏进了六皇子给他雕的大箱子里。   刚放好,就听到了苏皓云和六皇子的交谈声:“今晚的皇宫家宴,皇上说让你去参加。不过你别担心,我会带着斐儿陪你一起去。今夜皇上会见南诏使团,听说南诏公主准备了一支异域舞蹈。也不知道这位公主怎么想的,千金之躯,何必非得往后宫里钻呢。”   叶斐然支棱起耳朵来认真听着,心想这就要进宫了吗?   这还是他穿越以来第二次进宫,想必宫里的新瓜线应该也成熟了吧?   上次的瓜线停在了余贵妃被皇后戏弄,但是余贵妃只是假装被蛊虫蚕食,其实并没有被毁容。   但有了这件事,她也变的韬光养晦,深居浅出,每天也只是在自己的宫院里种种花养养鸟,听说还让人送了一只波斯猫进宫,倒是看开了不少,过起了悠哉的小日子。   皇后觉得自己除掉了余贵妃这颗眼中钉,一时间高枕无忧了,倒是也消停了一段时间。   只是南诏公主要和皇帝相亲这件事,又让她心里泛起了酸,早早的在宫里和柳贵人吐槽:“那小姑娘才十九岁,皇上三十八了,她上赶着什么劲儿?不是我说,眼下那几个年轻的妃嫔,有一个算一个,哪个不是姿容绝色才高八斗,你看看皇上有一个看到眼里的吗?他心心念念的只有那个张敏潼,绯玉公主……呵呵,她来了也只能碰一鼻子灰。”   柳贵人却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提醒道:“娘娘还是留心些的好,刚好今日凉夏宴,您探探她的底。”   皇后没把绯玉公主放到眼里,绯玉公主却给了她一个天大的惊喜。   凉夏宴上,绯玉公主一袭飞天玄女装,和着一首异域风情的乐曲,赤足缓缓在一众伴舞宫娥的簇拥下翩翩起舞。 第79章   绯玉公主戴着一个金色半面罩,如玉的肌肤哪怕半遮半掩,仍然能让人看出她的绝色姿容。   叶斐然已经被苏皓云抱着入了席,六皇子本来坐在他的身边,却临时被皇帝叫了过去。   他装出一副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模样,手上常所握着一把刻刀,正在雕一个极其复杂的鲁班锁。   皇帝本来正在对六皇子嘘寒问暖,问他:“有没有好好吃饭?是不是又长高了?好像也结实了不少,苏府果然养人。”   难得皇后装出一副温良贤淑的模样,也笑着问候了六皇子:“六皇子长的真是气宇不凡,这几个皇子公主里,也就六皇子的神韵里和皇上最像了。”   皇帝听了皇后这话也高兴,说道:“那倒是,琮儿刚出生的时候朕就发现了,他最是像朕。”   不远处的叶斐然小声吐槽:【是有那么三分像,但是六皇子可比你这个爹好看多了。】   听到他心声的皇帝也不恼,反而笑道:“这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琮儿生的确实比朕要好看。”   六皇子雕木头的手顿了顿,唇角抽的差点压不住,心想斐儿你这样可不合适,我如果在这种场合笑场了可不好收拾。   不远处,余贵妃戴着围帽,六皇子旁若无人的喝了一杯酒,又给他母妃倒了一杯。   正是此时,绯玉公主缓缓步入正殿,赤足踩在金红相间的地毯上,异域的靡靡之音回荡在凉夏宴的厅堂内。   南诏王子段弈上前朝皇帝行了个礼:“拜见大宁皇帝陛下。”   皇帝开口道:“段王子免礼,快快上座。”   段弈坐到了皇帝下手的位置上,开口介绍道:“舍妹绯玉公主,为皇上带来域外传奇飞天舞,请陛下欣赏。”   说着绯玉公主的红色披帛便轻轻一甩,直接四散飞去,仿佛孔雀开屏一般美丽。   皇帝忍不住赞了一声:“好!绯玉公主的舞姿果然曼妙惊人,是吧皇后?”   皇后的眼神里又露出了那种蛇一般的怨毒,这怨毒转瞬即逝,随即又换上了一副笑脸,应道:“的确的确,果然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南诏的风土人情果然和中原不同。这样的打扮,中原的姑娘可是万万不敢穿的。”   叶斐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倒是,你肯定不敢穿,怕是腰上层层叠叠的肥肉赶上米其林轮胎了吧?】   皇后皱眉,左张右望,总觉得有孩子在说话。   可整个殿内只有三个孩子,一个六皇子,一个四皇子,还有一个才不到十个月的奶娃娃,他恐怕连单字都说不明白,哪能说那么长一段句子?   这心声皇帝也听到了,忍不住笑道:“南诏的风土人情,自是中原不能比的。姑娘们热情开朗,倒也不是件坏事。”   场中乐场婉转,绯玉公主的舞跳的更加欢畅,伴舞的舞姬都成了陪衬,场中的所有人都看的入了迷。   就连皇帝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去,却在看清绯玉公主那半张露在外面的脸时产生了几分疑惑。   他的目光微凛,眉心微微蹙了一下,却又看向了绯玉公主的腰身,当即摇了摇头,心想那肯定是自己的错觉,只心一一意的欣赏舞蹈。   却在那曲异域传奇的最终亮相时,绯玉公主摘掉了自己的半面罩,皇帝终于在看清绯玉公主的脸后猛然站了起来,紧接着呼吸急促眼神迷离,三两步奔下龙椅,来到了绯玉公主的面前。   绯玉公主对他的反应十分满意,朝他轻轻一揖,勾唇道:“南昭公主段绯绯,拜见大宁皇帝陛下。”   皇帝却猛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一脸急迫的问道:“潼儿?你是朕的潼儿!”   绯玉公主面露不解,后退一步道:“皇上,您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潼儿,我叫段绯绯,是南诏来的绯玉公主。”   皇帝却用力的摇着头,否认道:“不,你就是潼儿!来人,快来人,把淑贵妃的画像拿来!”   大太监一边赶紧吩咐去取张淑妃的画像,一边柔着自己的眼睛再三确认,只以为是死去的人复活了。   别说皇帝,在场的所有人都难以置信的看向绯玉公主,确切来说,是看向绯玉公主那张与张淑妃一模一样的脸。   唯有六皇子仍在一脸淡定的削着木头,仿佛外面所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皇后在短暂的震惊后则有些慌了,她用力的搅着手帕,心想前面刚除掉一个余贵妃,后脚又来了一个段绯绯!   这些女人都怎么了,前仆后继的往皇上跟前送!   皇后越想越生气,终于按捺不住,开口提醒道:“皇上,您看清楚了。你眼前的只是南诏公主,张淑妃早已故去,她只是长的和张敏潼有几分相像,您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皇帝的性子向来温润,却是难得的在这种公众场合吼起了皇后:“你住口!朕有没有执迷不悟还用得着你来说教?朕不瞎,能看出来她是谁!她和潼儿长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不是潼儿还是谁?”   皇后被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胸膛起伏的在那里生闷气。   余贵妃难得好奇的撩开围帽出来看热闹,今日她脸上只是薄薄的施了一层黑粉,并未化全妆,小心翼翼的生怕皇后看出来。   却是一眼就看到了段绯绯的那张脸,可不正是和张淑妃长的一模一样?   她内心冷笑一声,放下围帽轻声笑了笑:“可不是张姐姐么,这张脸,我做梦都忘不掉呢。许是张姐姐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这才托人重新带着她的遗愿回到后宫吧?想来也是,她死的那么惨,一病就是大半年,可以说是死不瞑目啊!”   皇后背脊一凉,用力遏制住了喉咙里的尖叫,伸手指向余贵妃,大声呵斥道:“大胆余氏!你在这里妖言惑众什么?人死了便是死了,哪有什么托人重新回来的?我看你是活腻歪了,想在后宫里弄这些巫蛊之术吗?”   若是从前,余贵妃早就伏低认错了,这次她偏偏刚了起来:“姐姐您这是在说些什么?您倒是仔细瞧瞧啊,这张脸难道不是张姐姐独有的吗?哦,除了多了颗眉心的朱砂痣。我就不信姐姐没有梦到过她,梦里的张淑妃应当也是这副模样吧?”   现场吃瓜吃的正带劲的叶斐然差点笑出声来,心想余贵妃这是在拿话点皇后呢啊!   这是告诉她,你当初做的亏心事,冤魂是不是找你索命了?   如果没有也没关系,这不是找上门儿来了?   皇后果然吓的脸色煞白,低声念叨着:“疯了,疯了,余贵妃你莫不是疯了?”   她到底有什么资格这样同她说话,就不怕她把她打入冷宫吗?   可她眼下却顾不得余贵妃说什么了,只想着快点阻止皇帝把绯玉公主纳入后宫,便上前痛心疾首道:“皇上,忠言逆耳,但臣妾还是要说。此时内忧外患如此严重,皇上却只顾着自己享乐,从不顾百姓安危。山东大旱甚是严重,这个时候可不是取乐的时候啊皇上!”   皇帝看到淑妃这张脸,哪还顾得上别的,冷声笑着看向皇后:“所以呢?先说外患,四国向我大宁朝拜,连北辽也签定了三年内不生战事的条约。哪来的外患?再说内忧,呵呵,依朕来看,这大宁最大的内忧便是你敬国公府吧?把持着朕的吏部兵部户部,如今还管起朕的后宫之事了?朕不是早就说过,余贵妃掌凤印。上次的事朕已经不和你计较,皇后难道是忘了自己还在冷宫行走期间吗?”   皇后脸色煞白,满是不可思议的看向皇帝,哭哭啼啼道:“皇上,您不能这样,您如果把此女子纳入后宫,那臣妾……臣妾就不想活了!”   皇帝看到皇后就心烦,竟是直接一句:“那你就去死!也省得在朕的面前碍眼!”   这句话虽然是生气的时的无心之言,但也足以看出皇帝对皇后的厌恶了。   这时,小太监捧着余贵妃的画像到了,皇帝上前,当着众人的面将那画像展开。   画像里的余贵妃是她初入宫时,皇帝亲手给她画的。   里面的余贵妃也是十八九岁的模样,青春美丽,身姿妙曼,只是气质里透着十分的温和淑雅,这也是皇帝封她为淑妃的原因。   再看绯玉公主,她则是一脸的天真烂漫,俏皮灵动,尤其是那双眼睛,满是不谙世事的纯洁。   她看到那画像后上前几步,左看看右看看,突然笑出了声,随即转过头来看向皇帝:“皇上,您是不是早就对我有意?否则你的宫里为什么藏着我的画像?”   绯玉公主一开口,皇帝的梦就有些醒了,心里便有些畅然。   他心想是了,淑妃已经死了,怎么可能有人死而复生。   她不是淑妃,淑妃性情温软柔顺,不会像绯玉公主这样扬起下巴说话,更不会这么大声的直视他的眼睛。   他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道:“公主自己也认错了吗?这不是你的画像,而是朕的淑贵妃,张氏敏潼,是朕最最心爱的女子。”   绯玉公主的眼神里闪现出几分异样,随即缓缓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想必她一定是一名十分优秀的女子,所以才会如此得皇上的爱重吧?”   皇帝嗯了一声,点头道:“她虽然看似温吞,却是极其聪明的。朕认识她的当天就知道,她是个十分聪明且知分寸的女子。但就是太聪明了,处处为朕着想,处处只想让朕顺心,却独独忽略了她自己。他们都不知道,以为淑妃只是大选选中的秀女。其实不是的,朕初识她时她才十四岁。满城芳华,独有她能入得朕眼。只怪朕无能,连她都护不住。”   说完他端起酒杯,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又转头看向绯玉公主,说道:“绯玉公主还年轻,年少时的喜欢,有时候是自己给自己塑造出来的假象。如果真正认识了……”   众人都竖起了耳朵,连叶斐然都跟着吸引去了注意力,他心想皇帝这是要给绯玉公主发好人卡喽?   皇后心生欣喜,心想皇帝果然还不算糊涂,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个蛮族女子要不得。   然而这个时候,一直置身事外,认真削着木雕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六皇子突然停住了动作。   他将木雕放下,起身缓缓走到了绯玉公主的面前,扬起脸冲着她叫了一声:“母……妃。” 第80章   一时间,满场寂静,所有人仿佛都忘了呼吸,全都聚精会神的朝六皇子看去。   皇后更是被惊的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个已经痴傻了三年的六皇子,不论怎么都不相信他竟然会说话了。   相反的,皇帝却在短暂的震惊后转为极度的喜悦,他上前蹲在了六皇子的面前,双手轻按住他的肩膀问道:“琮儿,你刚刚是不是说话了?来,你来告诉父皇……她是谁?”   六皇子抬头看了一眼绯玉公主,开口道:“母……母妃。”   皇帝的眼泪都要落下来了,他一把将六皇子楼进怀里,喜极而泣道:“没错!她是你的母妃,她就是你的母妃!朕的琮儿会说话了,朕的琮儿终于会说话了!”   萧琮又来了一步神助攻,抬手指向绯玉公主:“她是……母妃!”   一下子说了四个字,皇帝喜悦的不能言表,恨不得大赦天下以抒发自己的喜悦之情。   他高兴的语无伦次,开口道:“来人,快快请太医。快让太医……给朕看看,琮儿他真的会说话了!”   太医很快便拎着药箱来到了凉夏宴大厅,半跪在地上给六皇子把了脉。   把完脉后太医诚惶诚恐的说道:“皇上,殿下的脉搏沉稳有力,无任何异常之态。想必,这些时日以来时有进补,导致身体的各项机能都在恢复。如今更是突破了心理上的桎梏,终有一日能与正常人无异。只是……只是……”   皇帝一脸急切的问道:“只是什么?”   太医躬身答:“只是,突破六皇子心理桎梏的契机要把握住,更要多加刺激他的感观,这样可以让六皇子恢复的更快些。”   皇帝当即明白了,让他的六皇子突破心灵桎梏的,不就是眼前这位与淑贵妃长的一模一样的绯玉公主吗?   他深深看了一眼绯玉公主与张淑妃那张别无二致的脸,虽然心里极其不愿,但为了他与潼儿唯一的孩子,他也只能下令道:“听说绯玉公主来京城为的是要与朕相亲?既然如此,绯玉公主以后就留在宫里吧!既是相亲,那定要多多了解彼此才是,这样才能更加深入的看清对方是否真是自己想要的人。赐绯玉公主紫金腰牌,可自由出入皇宫,即日起入住柔福宫。”   绯玉公主垂首应答:“多谢大宁皇帝陛下,绯玉一定好好珍惜这个机会。”   而一直旁观吃瓜的叶斐然却一直想不通,这场大戏在外人看来,是六皇子借由那个与自己母妃一模一样的女子的刺激,缄默三年的他终于可以开口说话了。   但事实也只有苏家人知道,六皇子早就会说话了,而且如今还说的十分流利。   那么他这么做,就肯定有其深意,他是想借这件事让绯玉公主入宫?   而绯玉公主刚刚在听到六皇子叫她母妃的时候,眼泪一直在眼睛里打转转,难不成仅仅是因为她听到这样感人的母子情深故事感动的哭了?   但不论如何,让绯玉公主入宫把这趟水搅浑了,对于他们苏家来说可是件天大的好事。   听了皇帝刚下的令,此时仍旧跪在地上的皇后怒目圆睁,却又颓然的坐回了地上,内心极度的不甘滋生。   凉夏宴散了后,她便将柳贵人召进了自己的宫里。   柳贵人的表情也不好看,虽然她并不在意皇帝纳谁入后宫这件事,但南诏的人却不一样。   南诏擅长用毒,而且可以操探毒虫,和她所修习的蛊术正好相克。   蛊虫说白了就是毒虫,南诏人擅长用芦笙操探毒虫,并与它们达成沟通,也就是说自己辛辛苦苦炼制的蛊虫,极有可能为他们所用。   而且她也有好些天没见到自己的母虫了,那母虫每每月圆之夜都会飞来饮自己的血以解□□之苦,这个月圆之夜却没来。   当然,也有可能是遇到了雄虫,可就在南诏来使过来这个节骨眼儿上,它却偏偏消失不见了,十有八九是遭了南诏人的毒手。   柳贵人越想越气,跪到地上对皇后道:“娘娘莫怕,来一个,臣妾为您对付一个,来一双,臣妾为您对付一双。区区一个南诏公主罢了,连余贵妃和张淑妃都是您的手下败将,还差她这一个吗?”   皇后听了以后仿佛遇到了救命的稻草,她当即拉住柳贵人的手道:“我的好妹妹,你对我简直太好了。你放心,外面两位柳大人,我们王家都会好好罩拂。尤其是小柳大人,一定保他平步青云!只要妹妹能帮我,一切都好商量。”   柳贵人笑了笑:“娘娘您这是说的哪里话,既然我现在为您所用,自是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段绯绯,我要让你为我的母虫偿命!   马车里,回苏家的路上,六皇子跪到了苏皓云的面前,躬身请罪。   苏皓云当即把他扶了起来,连声道:“男儿膝下有黄金,更何况你贵为皇子,别动不动就下跪。我知道,今夜你定有自己的考量,你可以不必解释,也不必向义母澄清什么。义母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只要你需要,苏家永远都是你的后盾。更何况,就连我见到那绯玉公主都差点恍惚了,还真以为是潼儿死而复生了。”   六皇子垂眸,眼睫深覆在眼下,开口问道:“义母真的不问为什么吗?”   苏皓云笑了,意有所指的掂了掂怀里的叶斐然:“如果我要问为什么,那要问的是不是太多了?是不是连你也好奇,这一切都是为什么?但既然来了,便是命中注定的。既然冥冥之中已有定数,又何必问那么多为什么?”   六皇子缓缓点了点头,说道:“义母大智慧,琮儿自愧弗如。但请义母放心,我所做的一切,不会对苏家有任何坏处。苏家是孩儿的救命恩人,孩儿只为报恩,不为别的。”   苏皓云只当他说的是自己收养他,助他逃离了皇宫那个狼窝,也没往别处想。   便拍了拍他的发顶,温声道:“义母帮你,也只是为了自己的闺中好友,不想负了她的重托。不过如今咱们母子处的好,只要你好好的,便不用向义母请罪。义母也不关心别的,只希望你和斐儿这辈子平安顺遂,那我这个做娘就就安心了。”   六皇子内心感动之余,也理解了苏皓云如今的处境。   试想一下,如果他有一个莫名奇妙直播心声的亲生儿子,又有一个莫名奇妙带着前世记忆一心匡扶社稷的干儿子,那他估计也得怀疑人生。   这么想来,苏家人果然都非同凡响,不论遇到什么情况都能镇定自若。   而这时的叶斐然也终于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六皇子果然不是一般人,那么他到底是重生还是穿越呢?   叶斐然感觉他应该是重生,如果不穿越,怎么可能一清醒过来就开始兢兢业业的搞事业?   他和二表哥戚戚查查说的那些话,他可是都听到心里去了。   叶斐然心里大声的碎碎念着:【其实就算是重生也没什么的吧?年纪就是大一点,大一点更知道心疼宝宝啊!所以他一直以来都这么关心我,不是因为他少年老成,而是因为他本来就老。】   六皇子:……   崽崽你别这样,上一世我死的时候也只有二十岁,这算老吗?   仔细算起来,叶斐然可要比六皇子还要大的,毕竟他穿书大礼包那天已经二十二岁了。   众人回到苏府,苏皓云把宫里发生的奇事告诉了苏皓青和苏夫人。   苏皓青好奇道:“那绯玉公主真的和淑妃娘娘生的一模一样?那皇上这是在搞……替身文学?”   嗯,这替身文学是和叶斐然学来的。   听的在一旁喝奶的叶斐然呛了一口奶,咳了半天都没缓过来。   苏皓云假装没听见,摇了摇头道:“替不替身的不知道,反正人是留在了皇宫,并入住了淑妃娘娘的柔福宫。不论一开始皇上有没有心让她做替身,眼下怕是要坐实了替身这件事了。”   恐怕不出半日,京城上下都会传的沸沸扬扬,不知道皇帝在他们口中会是不忘旧人的情种,还是只知道贪恋美色的昏君。   其实是他们看来,今上已经是很不错的守业皇帝了,哪怕他没有能力开疆拓土,至少把祖宗基业守的还算稳固。   如果能这样无功无过的守上几十年,再教养出一位更有德才的贤君那就再好不过。   但根据叶斐然心声里的预警,情况好像不容乐观。   新君是四皇子,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四皇子必是敬国公府的提线木偶。   今上还短命早亡,没等到四皇子成长起来便撒手人寰,无疑更是加巨了四皇子成为提线木偶的情况。   倒是这个新来的绯玉公主,让所有人都看不清楚,但他们眼下至少知道,这个绯玉公主是他们阵营的人。   叶斐然被六皇子顺了半天气,刚刚呛的奶才算缓过来,心声里滋儿哇乱叫着:【呛死小爷我了!喝个奶容易吗?舅舅还真是潮,竟然还知道替身文学这种烂梗。想必平常也没少看小黄书吧?】   苏皓青老脸焦黄,清了清嗓子道:“你们聊,我去看看老刘守夜的事儿安排的怎么样了。”   他一个口误晚节不保,我怎么知道什么小黄书里有替身文学?   还不是你小子那天突然来了一句替身文学,我一时好奇就记住了。   叶斐然的心声仍然不消停:【还有,六皇子把那个和淑妃娘娘长的一模一样的绯玉公主弄进宫,还让皇帝玩儿起了替身文学,到底是图啥?啧啧啧,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啊!】 第81章   满屋子苏家人和六皇子听着叶斐然的碎碎念都无语了,这小家伙也太能念了,属唐僧的?   叶斐然心想我也就是能说了点儿,上辈子要不是因为生活困难,我高低也得是个rapper。   六皇子却听不下去了,他担心再说下去小家伙主不要把苏家人都得罪光了,连忙上前道:“天不早了,斐儿,我们回房睡觉吧!”   叶斐然却夸张的露出了震惊的神色,心声里道:【你在说些什么?谁要和你睡觉?】   众人:……   六皇子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抱起他来抱回了房间,哪怕是在家里也不能允许他这样丢人现眼。   随着月龄的增涨,叶斐然已经成了个不折不扣的显眼包。   随着夏日的来临,四国朝会也终于正式拉开了帷幕。   北辽使团来势汹汹,摆明了是冲着打大宁人的脸来的。   带了一整队的铁骑兵,马蹄铁走在路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要多威风有多威风。   可能北辽人自小生活在苦寒之地,寒冷的气候催生人的性情和身体潜力,以至于他们长的都是人高马大十分强壮。   这一整队的铁骑兵更是精挑细选出来,为的就是来大宁炫耀一下他们的威风。   苏予澜很是看不上的冷笑一声:“战败小国,还好意思这么张扬,三年内不战的求和书难道不是他们主动要求签的吗?”   旁边洛亲王打了折扇,一边给他扇着一边道:“消消气消消气,小国就是这么小肚鸡肠,越是没有什么越是想炫耀什么。听说北辽正闹蝗灾,开春草皮都被蝗虫吃了个干净,别说战马了,连牛羊都饿死不少。这些铁骑兵,还不知道他们是花了多大力气省下来的。咱们大宁要有大国风范,不与小门小户一般见识。”   苏予澜也听说了北辽蝗灾的事,随即也叹了口气:“罢了,左右都是百姓苦,当权者哪管得了那么多。他们只想争权夺利,哪顾得上百姓死活。希望北辽的百姓也能安度此劫,蝗灾早早退去吧!”   洛亲王道:“一般蝗灾也就一季的事儿,到了冬天,他们放一把火把草地一烧,那虫卵就死个七七八八了。北辽的蝗灾一般都好处理,他们地广人稀,百姓也以游牧为主。咱们大宁的蝗灾才难,每年都要出动大批的去蝗队。今年不打死,明年来更多,烦不胜烦。”   苏予澜意外的看向洛亲王,问道:“你还知道这些?”   他对洛亲王不学无术的印象太深刻,还以为他并不懂这些治民之策。   洛亲王轻笑:“苏大人啊!你这是小瞧我了?我在你心目中的印象就这么差?”   苏予澜清了清嗓子,指了指前方越走越近的北辽队伍道:“别说了,北辽使团到了。”   北辽来的人是今任可汗之子,据说已经被立为太子,名叫耶律铭。   苏予澜和洛亲王上前,仍是一套老旧的说辞:“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鄙人苏予澜,乃是这次四国朝会的主理官。幸会幸会,耶律铭王子。”   耶律铭下了马,也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朝苏予澜和洛亲王行了一个辽族礼,开口道:“苏大人,久闻苏家军大名,却不知道原来在文治之上还有这样的造诣?”   苏予澜意外于耶律铭对中原文化的熟稔,看来这次北辽使团真是有备而来。   他谦逊道:“鄙人不才,自小体弱,习不成武,无法继承苏家衣钵。没办法,只能勉强学些文治之流。”   耶律铭仰脖长笑一声道:“你们中原人就是喜欢自谦,今科状元如果都算勉强的话,那这世间还有什么不勉强?”   洛亲王知道苏予澜不喜欢应付这样的人,便开口道:“耶律王子一路舟车劳顿,不如先到驿馆内歇下?我们安排了丰盛的饭菜,诸位也好饮马进食,让我们略尽地主之谊。”   耶律铭点头:“也好,那就有劳洛亲王了。”   说完耶律铭又上了马,对旁边的头头说道:“也不知道大宁皇帝怎么想的,让一个五品官和一个不入流的王爷来迎接我们,简直是不把北辽放到眼里。”   这话说的声音有些大,可能是故意让苏予澜和洛亲王听到。   这俩人倒是挺默契,各自眼观鼻鼻观心,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安置好了耶律铭,洛亲王和苏予澜便去朝皇帝汇报了一下关于四国朝会的情况。   北辽是最后一个抵达京城的使团,本来他们早就应该到的,不知道为什么路上耽搁了好几天。   就这样,一直拖拖拉拉拖到了四国朝会正式开始的前一天,北辽使团才终于到了。   叶斐然却对北辽的使团没什么兴趣,显然他更想知道,那个和淑妃长的一模一样的绯玉公主怎么样了。   于是他打开小电视,如他所料,皇宫线又解锁了一个新瓜线。   叶斐然打开新瓜线,就看到皇后的贴身宫女直接进了绯玉公主住的柔福宫,一副资态高昂的直接下令:“今晚皇后娘娘设宴,烦请绯玉公主前去赴宴。”   绯玉公主不是一个人入住的柔福宫,她带了二十几名南诏来的侍婢舞姬和护卫,其中有两名贴身护卫还是南昭最为出类拔萃的御虫师,腰上分别别了两枚金银芦笙。   一名护卫上前道:“我家公主初来乍到有些水土不服,这些天身子不适,就不去参加贵国皇后的宴会了。”   宫女却冷冷的哼笑了一声:“你以为皇后娘娘的宴会是你们想不去就不去的吗?我过来也只是通知你们一声,皇后娘娘的宴会还没有人敢不到场的。”   宫女没和南诏人打过招呼,以为她们像宫里的其他宫女一样好拿捏。   也是她们在宫里横行惯了,苏老太妃不住皇宫,皇后在这宫里就是最大的,皇后的贴身宫女都跟着无法无天霸道跋扈。   谁料这回却踢上了铁板,另一名护卫直接上前怼道:“你是听不懂人话吗?说了我家公主水土不服身子不适,说了不去宴会就是不会宴会。你们中原人耳朵都是聋的还是傻的?”   那宫女显然没在宫里被这样对过,当即脸色难看道:“你……你竟敢这样和我说话?来人,给我掌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的嘴!”   宫女身后有两名下等宫女,当即上前就要去架住那名护卫。   谁料护卫飞起一脚,直接将那两名下等宫女给踢飞了。   宫女吓的后退一步,嚷嚷道:“你!你你你!你竟然在宫里行凶!我!我我我这就去告诉皇后娘娘。”   那护卫怎么可能受她的气,飞身拦住了她的去路,一巴掌就要抽上去。   这时一个声音传来:“银月,银烛,不得无礼。”   被唤作银月的护卫把手收了回来,冷哼一声道:“公主,是这小丫头不把您放到眼里,我就是给她点教训。”   那宫女哪见过这阵仗,已经吓的躲在树后面哇哇叫了:“你们……你们欺人太甚了!这里可是皇宫,皇宫里皇后娘娘最大。我是皇后娘娘的人,打狗还要看主人的,你们这么做不是直接打皇后娘娘的脸吗?”   绯玉公主冷笑一声,上前一步道:“小宫女,首先你要弄清楚,我是你们大宁皇帝请来的客人,不是你们后宫的嫔妃,也不是你这种小宫女可以随便使唤的。还有,我倒是要问问你,这皇宫里……谁最大?”   那宫女变了脸色,吞吞吐吐道:“我……我说的是后宫,后宫里当然皇后娘娘最大的!”   绯玉公主道:“哦,你也知道是后宫啊?我还以为皇后的权力还真的要盖过你们大宁皇帝了,连他请来的客人都可以呼来喝去。要不我去问问你们大宁皇帝,到底是皇后大还是他大?”   小宫女一边快速的往柔福宫的门外躲,一边冲着他们嚷嚷:“你们等着,皇后娘娘会治你们的罪的!”   说完她带着两名下等宫女,屁滚尿流的跑开了。   银灯一脸不屑的冷哼了一声,问道:“公主,为什么不让我打她一顿?最烦这种狗仗人势的,看她以后还敢来公主面前作威作福。”   绯玉公主笑了笑,说道:“别急啊!我们都住进后宫了,以后这样的事不会少,也有的是你们施展功夫的好机会。”   叶斐然吃瓜吃的不亦乐乎,他没想到这南诏公主刚住进皇宫才几天,就上演了这样的好戏。   皇后果然不是省油的灯,绯玉公主还只是暂住在宫中,没有被皇帝册封任何封号,她就已然坐不住了。   现在叶斐然信了,这个皇后能当上皇后,不是因为她多么的德才兼备,完全是因为她有个好娘家。   六皇子见他在那儿发呆,就知道他肯定又在吃瓜了,果然听他心声里说道:【南诏公主还真有两把刷子,主要也是因为她有底气,身边有两个南诏御虫高手。这么看来,南诏公主应该和皇后不是一起的,同理可得,她和柳贵人也不是一起的。那她到底是独立的一波势力,还是和那股隐隐约约存在的暗势力是一伙的呢?】   叶斐然捏着下巴若有所思,六皇子却在悄悄观查着他,随即叹气摇了摇头,心想这小家伙吃瓜吃魔怔了。   皇宫里,皇后那名贴身宫女跪到皇后面前哭诉:“皇后娘娘,您可要为奴婢做主啊!那南诏公主根本不把您放到眼里,不但打了翠儿和碧儿,还要抽奴婢的耳光。皇后娘娘,她这哪是要抽奴婢的耳光,分明是要抽您的耳光啊!”   皇后气的一拍桌子,刚要说话,却见那宫女的脸上慢慢爬上片片斑驳,吓的后退一步,指着那宫女问道:“你……你脸上是怎么回事?” 第82章   宫女捂着脸,惊叫道:“我的脸?我的脸怎么了?……啊,好疼,好痒……皇后娘娘快救我!”   皇后却一脸嫌弃的踹了她一脚,吩咐道:“快滚出去!太恶心了!别让本宫看见你那张鬼脸!”   一旁的柳贵人却皱起了眉,她上前查看了一下,当即怒了:“是毒虫,废物,你被人下毒了都不知道!快人来,把她拖下去!这毒虫传染,谁碰上谁都会烂脸。”   皇后一听,更是吓的后退三步,转身就回了内殿,一边往回走一边道:“你这不懂事的奴才,还不快滚出去!脏了本宫的地!”   那宫女吓的瑟瑟发抖,一边给皇后磕头一边嚷嚷道:“奴婢不走,奴婢不走,皇后娘娘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有两名壮妇上前来拖她,却是一个也不敢碰她,生怕被她身上的毒虫给传染了。   柳贵人气极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再不把她拖下去,小心你们的九族!”   两名壮妇没办法,只得上前劝了一句:“姑娘,走吧!再不走,别说你的脸,就连你的九族也保不住了。”   那宫女已经被吓傻了,只知道哭着磕头,壮妇们没办法,只得把她拖出去关进了冷宫的柴房。   拖完后马上把身上的衣裳全脱了烧掉,长宁宫上上下下也洒了雄黄粉,每个宫女都要反复的跨火盆才算作罢。   皇后更是气冒了烟,在殿里把绯玉公主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个绯玉公主,她来了以后就把后宫折腾的人仰马翻!本宫说就不能让她入后宫,皇上就像着了魔似的不同意!他现在就是被那张脸给迷住了!还有六皇子,他怎么偏偏……”   皇后这几天光顾着和绯玉公主撵酸吃醋,突然想起了这件事,仿佛回过神般的说道:“对啊!六皇子怎么突然就会说话了?不行,这件事绝对不简单。他会说话了可不是件好事,皇帝本就偏爱他,如今他会说话了,皇上肯定更加对他偏重。那四皇子……”   皇后只觉得自己的头都快炸了,最近怎么没一件顺心的事?   吃瓜吃到这里的叶斐然真的要笑死了,心想你这不是活该吗?   从前都是你算计别人,害死了淑妃,又要害死余贵妃,什么好事都得让你捞到手上。   如今风水轮流转,绯玉公主那可是使毒的行家,你们想给人家立下马威,结果被人家立了个入门煞。   皇后也不敢去皇上身边理论,毒虫这件事没有证据,因为宫女脸上的红斑并没有蔓延,也只有她一个人染上了,在柴房里关了三天就好了。   太医去看过了,只说是对什么东西过敏,但这宫女皇后也不敢用了,把她扔进了浼衣局。   这下宫女可遭了殃,平日里她借着皇后的名头作威作福,整天欺压别的宫女。   这回没有皇后做靠山了,平常被她欺辱过的宫女都跑去有冤报冤,有仇报仇,连洗个衣服都状况百出,被良妃娘娘给罚了。   叶斐然笑的肚子疼,心声里一大串的哈哈哈哈哈哈哈,还跟着吐槽:【这就叫现世报吧!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得势的时候仗势欺人,就别怪你失势的时候别人来欺负你。】   叶斐然捏着下巴:【就是皇后这会儿反应过来了,知道六皇子会说话了,她和她身后的敬国公府不知道会有什么动静?】   如叶斐然所说的那样,当天下午,敬国公府的人便入了宫,去的人正是王祯。   王祯是敬国公世子,对于敬国公的一应事务最是积极,为了维持敬国公府的荣耀,他和他爹一样无所不用其极。   他最引以为傲的可不是什么国公世子的身份,而是国舅大人,人人都要高看一眼的国舅大人。   当然,还有他爹的国丈之名,恨只恨妹妹没能生出嫡皇子,否则敬国公府何必如此钻营!   一进长宁宫,王祯便指责道:“皇后娘娘何必为了眼前小利,和一个小国公主过不去?她就算长的再像张淑妃,也不是张淑妃。王家的未来在孩子,不在女人。你如果一心只为了你的小情小爱着想,那就别想着王家能为你铺路了。你可知道王家走到这一步付出了多少?”   皇后冷冷的看了一眼王祯,冷哼道:“连你都来指责我,我在这后宫里都被欺负成什么样了?你看看她们一个个的,都在耀武扬威的看我笑话。就连良妃都敢和我叫板了,不就是因为我没有皇子?余贵妃现在已经明目张胆的和我作对了,又来一个绯玉公主,我在后宫里每走一步都要战战兢兢!如今连你都跑来指责我?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王祯道:“皇后娘娘,你不觉得你的力气使错了方向吗?这些女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还有未来皇位的继承人。你只要笼络好了皇上和四皇子,未来和现在就全都拿捏在你手里。你是皇后,在这后宫里,一切还是以你为尊。只要敬国公府在,只要你没有什么大的出格,皇上都不可能废了你。我言尽于此,皇后娘娘你自求多福吧!”   说完王祯转身,离开了皇后的长宁宫。   皇后啪的一声打翻了茶杯,无能狂怒道:“滚!都滚!本宫谁也不用,都当本宫离了你们不行吗?”   宫女们都吓的噤若寒蝉,没有一个敢进殿的。   唯有柳贵人,带着两名宫女等在了长宁宫门前,并拿了一杯水,让皇后的贴身宫女转达:“皇后娘娘的后顾之忧,臣妾愿为代劳。”   已入盛夏,四国朝会接近尾声,皇帝大宴群臣,与四国来使共贺盛典。   身为座上宾的绯玉公主又献了一支舞,可以说是艳惊四座,连各国来使都忍不住赞叹绯玉公主的倾世舞姿。   皇帝看着绯玉公主的舞姿,心里有那么一瞬间也有些迷茫。   他的潼儿已经死了,他亲眼看着她断的气,而且是他亲手把她安葬的,他也完全可以确定眼前的人并不是他的淑贵妃。   但她的一颦一笑,不经意间的一些小动作,却和潼儿太像了。   如果一个人过于的像一个人,要么是经过刻意的模仿,要么就是她本人。   皇帝收回自己的视线,心里也产生了一些怀疑,不论她是刻意模仿还是别的什么,这个绯玉公主此时入宫都有很大的嫌疑。   皇帝不是傻白甜,他容许绯玉公主入宫虽然只是因为六皇子的一个小动作,却也并非未经过考量。   绯玉公主入宫以来的所做所为,皇帝都看在了眼里,他知道皇后会向她动手,却没想到皇后在她手上却连一个回合都过不去。   当年她联合余贵妃还有那个忻安柳氏,不知道对潼儿使了多少绊子,这还是在自己的庇护之下。   如果潼儿有绯玉公主的手段,那她就不会在这场宫廷争斗中出局了,她也能护住琮儿,但如果是那样,那她还是自己喜欢的潼儿吗?   见皇帝一直在发呆,洛亲王稍微提醒了他一下:“皇上,您觉得绯玉公主跳的怎么样?”   皇帝这才回过神来,带头鼓掌道:“好,当赏,就赐绯玉公主宝玉如意一对吧!再赐珍宝十件,绯玉公主可以自己去皇家私库里挑。”   绯玉公主朝着皇帝盈盈一拜,开口道:“多谢皇上,不过绯玉并不稀罕什么皇家珍宝,更不想要什么宝玉如意。”   皇帝笑了笑,问道:“不知公主想要什么?朕可以命人去找来。”   绯玉公主道:“是绯玉想要什么,皇上便给我什么吗?”   皇帝不笑了,回忆又漫上心头,他突然想到了十几年前,他微服出宫探查民情,路遇了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女。   少女坐在路边哭,说是因为她弄碎了母亲给的玉镯而不敢回家,他可能也是太无聊了,就陪着少女去挑了一枚玉镯。   少女一脸崇拜的看着他:“哥哥好厉害,什么都能找到。”   皇帝当时只当她是个小妹妹,就勾了勾她的鼻子道:“那当然了,你想要什么,朕都能给你找来。”   少女疑惑的问了一句:“……朕?”   皇帝对她一笑,付了钱,便转身离开了。   多年后,她选秀入宫,抬头一眼便认出了那个曾经说过你想要什么,朕都能给你找来的人。   洛亲王见他又发呆,清了清嗓子道:“皇兄,问你话呢,你倒是说啊!”   皇帝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朕……可能做不到吧!毕竟这世间的东西,也不是朕想要便能得到的。”   他想让他的潼儿真的活过来,但是她怎么可能活过来呢?   绯玉公主却笑了:“皇上,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怎么还当真了?既然皇上赏给我那么多好东西,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宝玉如意我要了,皇家珍宝我也要了。除此之外,我还想向皇上讨一样东西。”   皇帝应道:“好,公主请说。”   绯玉公主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只是一道圣旨。我现在住在后宫,为的也只是和皇上相亲,并不是做您的妃嫔。如果相亲成功了,我也不会成为她们其中的一个。我就是我,是超越她们的存在。在我这里,皇上也不是皇上,只是我的丈夫。我不希望您的后宫影响到我的生活,也不希望她们因为我的存在而争风吃醋。毕竟她们是大宁皇帝的,而我只是萧逸泓的妻。”   皇帝的心脏终于控制不住的跳动起来,国为曾经,潼儿也和他说过同样的话,说她不想做皇帝的淑妃,她只想做萧逸泓的妻子!   吃瓜的叶斐然也终于明白过来:【这……绯玉公主,难道真的是淑妃娘娘?可她明明已经死了啊!】 第83章   此时的叶斐然内心充满了怀疑人生,淑妃娘娘死了,如今又死而复生,那皇陵里葬的是谁?   如果他记的没错,淑妃娘娘比自己的母亲小不了几岁,已经二十几岁快三十了,但眼前的绯玉公主却只有十九岁。   虽然十九岁和二十几岁相差无多,可婚育过的女子和未婚育的女子却一眼就能明辩。   绯玉公主的天真俏皮,一眼就能看出来少女之态,叶斐然怎么也和那个当初病入膏肓的淑妃娘娘联系到一起。   还有一点,这件事六皇子是不是知道?   甚至他还怀疑,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六皇子策划的。   因为这件事发生在他来之前,所以系统的瓜线根本就没有涉及到,也就是说早在六皇子四五岁的时候,他就已经在策划这件事情了。   叶斐然细思恐极,他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六皇子:【快说你还有什么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随即又想到了自己,自己驮着那么大一坨的系统,也不是从来没告诉过他吗?   不对,不是自己不想告诉他,而是自己根本不会说话啊!   这件事不能怪自己,完全是受限于先天条件。   六皇子听到耳边叶斐然断断续续的碎碎念有些想笑,心想我重生的时候已经被他们下了毒,而且是被下毒的第二天。   我知道封神之毒无解,但至少在最初中毒的半年内是可以保有一定意识的。   所以他便利用那可以操控神识的半年,策划了一场不论是让他的母亲,还是让他自己,甚至是让整个大宁存活下来的谋略。   能不能成功,他也不确定,但至少能护住他的母亲。   他一直不离手的木雕,就是他策划这件事的媒介,因为他雕刻木雕的手法,只有他明悟山的恩师知道。   甚至他连见都没见过这位恩师,因为那是他上辈子教他运化体内那股子奇异力量的恩师,这一世他们还不曾相识,甚至他都不知道这世上有自己的存在。   但他赌的就是恩师不会坐视不管,便把他如今的处境以恩师所教授的微雕之技雕在了自己的每一件木雕作品上,再借由私自盗取宫中宝物的小太监之手运出去。   京城有个明悟木雕坊,那正是恩师的产业,主做的就是收售精品木雕。   木雕是恩师的爱好,曾亲手雕出旭日出云图这样的倾世之作,他有个小小心愿,便是把木雕这一行当发扬光大。   私运宝物的小太监当然知道给手上的宝物找好的买主,果不其然,他所雕的那些木雕,便被卖进了明悟木雕坊,更是辗转被送到了恩师的手上。   恩师爱才惜才,就想知道这些木雕是出自谁之手。   但再仔细一看后才知道,这木雕的手法,竟是出自自己之手!   好奇之下,他开始彻夜研究这些木雕,终于在花纹上看到了六皇子微雕出来的求救信息。   明悟山木头玄师,这是世人给他的浑名,因着他手上常手拿着一块木头,且看到好的木头不要命,不论到哪儿都要先逛逛木料市场。   他觉得这个浑名挺形象的,也懒得给自己取法号了,也就从善如流的叫了木头玄师。   木头玄师,出身塞外奇域,天生不会说话,却能用腹语与人交流。   这里面的故事太多太长,六皇子暂时也没办法和小家伙讲清楚,而且如今他还是太小了,等他再长大一些,自己自然会向他交待的一清二楚。   六皇子假装没有听到叶斐然的吐槽,勾了勾唇对他道:“斐儿,热不热?我让人去冰室取几块冰过来?”   叶斐然假装生气般的转过身体去背对着他,并冲着他撅起了一个大屁股。   六皇子:……   六皇子被他憨态可掬的模样给逗笑了,小声道:“斐儿,你还这么小,什么都不懂,有些事告诉了你反而危险。你只需知道,我现在在做一件事,这件事关乎大宁百姓存亡。这可能是我生来的责任,所以我才……生生世世放不下吧!”   六皇子用了一个生生世世,叶斐然趴在那里,突然就觉得好心酸。   他上辈子的生活一定特别难吧?   不单单是身体的折磨,还有心灵上的,眼睁睁看着最爱他的母亲死去,眼睁睁看着恶毒男主上位,眼睁睁看着他最最在意的大宁百姓们被辽人践踏,生活在水深火热里,那种煎熬不是普通人可以承受的。   叶斐然不生气了,他坐起身来,抬起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萧琮,开口道:“哥哥……我,陪着你。”   六皇子微怔,轻轻把他搂进了怀里,点头轻轻嗯了一声:“好,我也陪着你。”   皇宫里,四国朝会上,皇帝的迷茫在眼中四散开来,他一眨不眨的盯着绯玉公主,思索着一些关于他与潼儿的过去。   他与潼儿相识的时候,已经亲政,且皇后已经育有两女,良妃也正怀着三公主,另外还有一名怀孕的妃子。   后来那名妃子的孩子莫名奇妙的在五个月上小产,是个已经成了形的男胎。   这件事以后,他便和皇后渐行渐远,知道自己和皇后不是夫妻,只是利益合作伙伴。   而他原本的皇长子也不是莫名奇妙滑的胎,而是被皇后以王家利益为重的借口除掉的。   她没有生出皇长子,别人是都不能生的,否则皇长子旁落,对王家来说也是一大威胁,就算非嫡也占一个长,如果皇后无子,那皇长子就理所应当是太子。   也正是那个时候,余贵妃被皇后弄进了宫,成为了王家霸权路上的又一枚棋子。   不开心了,皇帝就想找这个小妹妹说说话,即使什么都不谈,看着她天真的笑脸,皇帝的心情也能好起来。   而她却只当他是一个大哥哥,有时候一个月来见她好几次,有时候好几个月也不来一次。   皇帝终于深吸一口气,开口看着绯玉公主说道:“好,朕同意。”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北辽人听了更是忍不住拍手称快:“想不到大宁皇帝也是性情中人,美色当前,当然不能拂了美人的心意。不过,遂了这个美人的心意,又会拂了那个美人的心意。如果人人都来对皇帝说这样一番话,那大宁皇帝可有得忙了哈哈哈哈!”   洛亲王打了折扇,轻笑道:“耶律王子此言差矣,我皇兄虽然是性情中人,可也不是人人都能看入眼的。当然是因为绯玉公主美色过人,才会让皇兄开此先例。而且绯玉公主说的对,萧逸泓是萧逸泓,皇上是皇上,他们二人大可以分开来算。”   最下手的苏予澜惊呆了,心想你们萧家可真会玩儿,还能搞这种把戏的?   别说是皇后余贵妃之流了,就算是前两年新入宫的小贵人听了,都忍不住把你们兄弟的嘴抽烂吧?   也就是上位者,如果是下位者说这样的话,口诸笔伐的唾沫星子也能把他淹死了。   倒也不能说皇上错了,毕竟在这个架空的时代,以男子为尊,他又是皇帝,莫说多一个女人,多十个女人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要说后宫的女子委屈,除了那些被迫无奈入宫的,多数女子都是为了家族荣耀,或为自己搏一个前程而入的宫。   皇帝后续只要好好养着她们,给她们家族体面,她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只是漫长的青春岁月,就要被消耗在这深宫里了。   绯玉公主表情微微错愕,她没想到,皇帝竟然就这样答应了。   她本该高兴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却又有些高兴不起来。   此时的皇上,到底是把她当成了张淑妃,还是把她当成了绯玉公主?   她细细想来,竟然是不论把自己当成了谁,都高兴不起来。   随即她自嘲的笑了笑,心想矫情什么呢,她此行的目的,这不是达成三分之一了?   于是她盈盈朝皇帝行了个礼,开口道:“绯玉多谢皇上,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以后绯玉随时可以去找皇上了?不论你在花园散步,还是在御书房批阅奏章。除了在前殿和后宫时绯玉不会前去打扰外,其余的时间,绯玉可就默认是被皇上允许的了?”   皇帝看不出表情,竟然还是说了一声:“好。”   洛亲王看不下去了,心想我刚刚给你台阶下,你下来就完了,你别下来了再上去啊!   而且你这样溺爱另一半多不好,仔细以后她事事都管着你。   今日的四国朝会,北辽西戎和东夷都是来看热闹的,比叶斐然天天抱着瓜吃的都起劲。   连带着北辽王子耶律铭都跟着和善起来,直言道:“明天的演武是给大宁皇帝贺寿的,并没有别的意思,大家看看热闹就可以了。”   这个时候的北辽势弱,没办法与大宁相抗衡,能这样说倒也是他们的权宜之计。   当天散了朝会,朝臣们便对这件事议论开了,尤其是敬国公府的人,一个个都气的横眉怒目。   王祯冷笑着小声对户部尚书说道:“皇上这是几个意思?设立一个跳出后宫嫔妃的妻子,他这不是故意打我们敬国公府的脸吗?我妹妹王禧贵为皇后,虽然没能生出皇子,却也给皇上生了四个公主。他这样做,岂不是没把皇后放到眼里?”   户部尚书刚刚光顾着吃瓜了,此时面对着王祯的灵魂拷问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左思右想,户部尚书绞尽脑汁才想到一个合适的说辞:“国公世子此言差矣,不给她设立封号,对敬国公府来说才是天大的好事。你想想,不设封号,那她也就只是一个南诏公主,在我大宁也只是一个庶民。生下的孩子,也只能是庶民。区区庶民,怎么能影响到国公府的势力呢?”   王祯:……竟觉得有几分道理?   偷吃瓜的叶斐然听了户部尚书的理由后笑的在床上打滚,心声道:【这哪是有几分道理,这简直太有道理了!啊哈哈哈哈哈哈,户部尚书可真是个大聪明。】 第84章   就这样,王祯也把户部尚书讲的道理讲给了自己的老父亲敬国公,敬国公竟然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王祯眨着眼,问自家老父亲:“那……这件事,咱们还管不管了?”   敬国公冷哼一声道:“怎么管?如果连皇帝有几个女人我们都要插手的话,那我们敬国公府不就更加坐实了手伸的长吗?”   王祯有些为难道:“可是,皇后娘娘那边好像不太高兴,她闹了好几天了。我这次过去,听她话里的意思,好像还是不满皇上随便就接一个女人入了宫。”   “糊涂!”敬国公道:“她现在该想的是这些吗?她应该教育好四皇子,让他可堪大任!天天为这些小儿女的小情小爱劳神,难道忘了王家当初送她入宫的目的是什么了?”   王祯道:“父亲的意思儿子已经转达了,只是皇后娘娘她毕竟是我的妹妹,咱们也不能不管。如果她心情不好,也不会尽心尽力的去做那些事。父亲,我看,还是帮帮她吧?”   敬国公不悦道:“这些事,只能她自己去争,我们作为外男是帮不了的。再说,她贵为一国之母,是皇帝的发妻,且比皇帝大了三岁。已经是四十岁的人了,何必跟那些新入宫的妃子争?自古新人胜旧人,当初和她一起入宫的,有谁还在得宠?”   王祯心里也明白,应道:“话是这么说,可父亲想过没有,皇上如今还年轻,他才三十八岁。如今身体也硬朗,没病没灾的,说什么也至少可以在位二十年。如今皇上是没有别的想法,如果日后又生出了新的皇子,资质再比四皇子高。他大可以借着皇后无所出为由立别的皇子为太子!到时候,咱们王家岂不是又白忙活一场?”   看敬国公捋须的表情,看样子是听到心里去了,王祯也算松了口气,希望他父亲可以对妹妹上心些。   果然,敬国公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这件事我会想办法处理的。你去告诉你妹妹,让她大可高枕无忧,只管去做自己该做的事。”   叶斐然吃瓜吃到这里,心想敬国公又想干什么,不会是要对付宫里的哪位娘娘或者绯玉公主吧?   他心想你能对付得过来吗,皇帝可是有十几名妃嫔,如果他愿意,大可每年选新人入宫,说不定还真能多生几个皇子出来。   倒是得谢谢已故的张淑妃,如果不是她去世了,皇帝的后宫还能更加充盈些。   叶斐然正吃着瓜,雁书进来朝六皇子行了个礼,说道:“姬先生来了,殿下该去上课了。”   姬先生每月来府上十次,每次一到两个时辰,教授的内容十分丰富多彩。   六皇子应了一声:“好,我这就去,请先生去内堂吧!”   吃完瓜的叶斐然眼睛bling亮了一下,心声里小声道:【别叫我别叫我,我现在不想去!】   六皇子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斐儿累了的话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吧!我去上课,中午陪你一起用饭。”   叶斐然内心嘻嘻一声,用力点了点头,心想你快去吧!   六皇子知道他肯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故意不拆穿他,而是示意雁书小心照看便去上课了。   六皇子出去后,叶斐然便躺在床上假装睡着了,雁书见他睡着了便退守到了门外。   叶斐然听了半天动静,直到确定房间里没人了,才悄悄去柜子里抱了一套教材出来,先是把教材扔出窗外,又悄悄从窗户上翻了出去。   身为一个九个多月大的崽,翻窗子可是件技术活儿,好在窗户下面有个小假山,叶斐然只要扒住窗棂,小脚丫就能碰到假山了。   他事先在教材里装了一封信,信上说明了他要与姬先生合作的意图,以及如果她同意,自己则会支援三百两黄金的事。   其实这几天他想了很多,既然六皇子私底下做了那么多事,自己也不能闲着。   万一他的教材实验成功了,说不定能为未来的大宁培养很多多边形人才。   这样想着,叶斐然悄悄来到了内堂,隐隐约约听到姬先生正在和六皇子讲解蛊虫的起源。   叶斐然心想你上学竟然学这些,难怪这次不带我过来!   不过没关系,我对蛊虫没兴趣,迟早有一天,我会功成名就,闪瞎六皇子的眼!   然后丈着自己身形矮小,悄悄从屏风后面爬了过去,爬到了姬先生的背篓旁,把那一袋教材并一封信放了进去。   目睹了全程的六皇子:……   其实那套教材他早就发现了,虽然不懂什么叫华夏九年义务教育一年级教程,但隐约能猜到是教书育人的好东西。   六皇子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只当自己是一个认真听课的好学生,又问了几个关于蛊虫的问题,姬先生也一一为他讲解了。   姬先生道:“蛊虫难养,并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气候和地理位置。只有在南疆养的蛊才是最纯正的,因为那边蛇虫鼠蚁最多,可以有很多的毒物喂给蛊虫幼虫。但要养成一枚蛊,也不单单要满足这两个条件。据说,蛊虫最喜两种血系。一个是滇南刀氏,一个是蜀中罗氏。这两大血系是养蛊最成功的,其余都是小打小闹,成不了气候。”   六皇子问道:“滇南刀氏?”   姬先生点头:“对,滇南刀氏上一代的当家人叫刀如风,听说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取名刀银月和刀银烛。”   正要悄悄爬出去的叶斐然听到这两个名字瞬间做出了回庆:【诶?那不是绯玉公主的两名侍女吗?难怪轻轻松松就给皇后的宫女下了毒,看来真是两个高手。】   六皇子假装没听见,垂眸思索着什么。   他当初只是拜托师尊他老人家解救他受困的母妃,但不知道为什么,木头老头却把她弄成了南诏公主,还以相亲的名义把她送了回来。   好在他还算靠谱,给他母妃安排了两名专门克制蛊虫的护卫。   但他真的很好奇,木头老头到底和南诏那边有什么关系?   上辈子他可没听说老头和南诏人有联络,大概也是他那时候一心习武,只想快点运化神功,保护大宁百姓了。   叶斐然顿住脚,突然对这些产生了兴趣,便坐到屏风后面的地毯上也听了起来。   只是后面姬先生并未再讲关于南诏刀氏和蜀中罗氏的事,而是继续给六皇子讲起了蛊虫的养殖环境及注意事项。   叶斐然听的直打哈欠,结果就这么在屏风后面睡着了。   直到姬先生给六皇子上完了课,一转身才看到屏风后面多了一个小家伙。   姬先生无奈道:“苏家小少爷怎么睡这儿了?”   提起叶斐然,所有人都叫他苏家小少爷,都忘了他原来姓叶了。   六皇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心想这家伙睡起来一般不会醒,午睡至少要一个时辰。   他便起身将他横抱了起来,压低声音道:“先生,我来就可以。对了,您的书篓里,我差人放了一套书。您看一下,是不是可以在您的义学里试着学习一下。您先看看,如果觉得不合适也不用勉强。”   说着他朝书篓里指了指,顺手把里面那封信给悄悄拿了出来。   心想就你写的那鬼划符一般的字,姬先生是肯定看不懂的。   叶斐然写的时候也觉得哔了狗,九个多月的婴儿连筷子都不会用,更别说笔了,只能根据他的认知来操控毛笔。   结果就是糊了一大坨乱七八糟的大字,他自己勉强能看明白,姬先生多半得靠猜。   姬先生点了点头:“那再好不过,我刚好需要一套蒙学书籍。现在的蒙学书,还是太深奥了,对六七岁的孩子不是很友好。再大一些的,又觉得浅显了。我们大宁没有系统的蒙学书,都是夫子们自己看着教。我回去看一下,如果适用,我一定让孩子们试试。”   六皇子点头,恭恭敬敬的送姬先生出门。   又抱着怀里熟睡的叶斐然回了房间,把他轻轻放到了榻上。   窗外落英簌簌,夏意深了,叶斐然的额头上也浸出了一层薄汗。   他轻声吩咐雁书:“去取一些冰来,放到离小少爷远一些的地方,别让他着凉了。”   雁书轻声应是,转身去取冰了。   依红竟又来报:“六皇子,有人给您送来一件礼物,说是让您亲手拆开。”   说完她闪身,便见身后由两名家丁抬进了一个大家伙。   六皇子:……   他打量着那个大家伙,问道:“来人有说是谁吗?”   依红摇了摇头:“没说,殿下,要不要我来帮您拆?这东西会不会有危险?”   六皇子摆了摆手:“不用,你们去忙吧!”   依红领命去了,挥手指挥那两名家丁,把那大家伙抬进了六皇子的院子。   六皇子绕着那大家伙转了一圈才解开绳子,揭开红布后,露出了一个巨大的木雕塔。   那塔有七层,正是七级浮屠塔。   六皇子无奈一笑,心道你终于找上门来了吗?   倒也是,他让他白白帮了这么多忙,自己却连一个解释都没有,也该上门讨说法了。   他打开第七级浮屠塔,果然在里面看到一封信,信上只写了一个字:来!   这时叶斐然醒了,他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一睁眼就看到院子里立了个高高的木塔,当即瞌睡就没了,心声里嚷嚷道:“我滴个亲娘,我这睡了一觉,姬先生怎么就变塔楼了。”   长宁寺里,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拂着茶杯,没形没状的倚坐在那里对住持说道:“你这里的茶最好喝了,谁让你这山上的泉好呢。” 第85章   时至八月,闹轰轰的四国朝会接近尾声。   人人心里都清楚,这个时候四国不会有什么动静,毕竟大宁强势,这四国还得老老实实的看着。   北辽人是第一个走的,主要是输了演武,他们只来了一队铁骑,北辽却把京城的囤兵全拉出来进行了一个大阅兵。   整齐划一的步伐,琳琅满目的队形,以及各种不同的大型攻城器械。   投石机大石头投过来的时候,吓的北辽耶律铭差点抽刀子,还是被洛亲王给按住了:“我们在射程范围之外,王子别怕,石头砸不到我们这儿。”   他们当然是从叶斐然那里听来的阅兵方法,这样既可以威慑邻国,还能让士兵更加纪律严明,提高他们的集体性。   试过之后效果果然了得,洛亲王和苏予澜都被小叶斐然佩服的五体投地。   北辽王子耶律铭走的时候面如菜色,可能这辈子也不想到大宁来了。   送走了北辽人,洛亲王和苏予澜又送走了西戎和东夷二国,那两国甚至连招呼都没互相打一声就各自离开了。   这两国的仇怨,看样子已经根深蒂固,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八月份,百花杀,十个月的叶斐然已经可以到处跑了。   不光能到处跑,连说话都清晰了不少,会的东西比同龄小孩不知道多了多少倍。   这还是被系统压制的结果,否则叶斐然能当场给他们考个进士回来。   眼下有两个好消息传来,一个是苏予澜因为四国朝会办的极其成功,被皇上封为从四品鸿胪寺少卿,领司仪属名。   苏予澜一开始觉得鸿胪寺并不能实现他报国为民的一腔宏愿,四国朝会后他就改变了主意。   鸿胪寺很重要,尤其是大国外交,不但是国之脸面,更能彰显国之威严。   就拿这次的阅兵来说,如果办的草率了,起不到威慑北辽的作用也便罢了,可能还会让北辽人轻视,重新生出攻打大宁的想法。   这次好了,有了这些国之重器的威慑,北辽人恐怕一回去就得把大宁的国力转述给他们的可汗。   另一个好消息就是,敬国公府又送了一名宗亲妙龄少女入宫。   这件事快把皇后的肺给气炸了。   永宁宫里,皇后气的把那些杯盘碗盏摔了一地,冲着前来送人的哥哥大发雷霆:“你就是故意的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们才能让我好过?”   王祯也特别无语,他本以为父亲说自己心中有数了,是想帮助妹妹对付一下那个绯玉公主,再敲打敲打那些后妃的外家,让他们的女儿在宫里老实一点儿。   谁料他爹竟然又选了一名宗亲绝色,让他一早便送进了宫里。   王祯上前劝道:“阿禧,妹妹,你别生气,爹爹这也是为了你好。”   皇后要气死了,一把推开王祯道:“为我好?大哥,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吗?为了我好你们就该帮我想想怎么除掉绯玉那个祸患还有后宫那帮小妖精们!你们怎么做的?又送了这么个小贱货进来!”   说着她拿起勺子就砸向新入宫的那名女子,那女子也不躲,额角被砸伤了,洇出了鲜血。   女子也不说话,只是垂首站在那里,任凭皇后生气发泄。   王祯道:“人已经带进来了,眼下还能怎么办?父亲说,皇上还年轻,如果后宫专宠旁落他人,少不了咱们王家要给别的外家让一些路。你也是了解父亲的,他并不是不为你好,只是他为你好的方法……有些让你不能理解。”   皇后道:“你们到底有没有想过,你们弄进来的这些人,本质上根本不会和王家一条心?你看看那个余渝,如今的她哪还把我放到眼里?她都老成那样了,没几天活头了。只等着她死了,四皇子就会彻底掌控在我手上!你们何必非得急火火的再弄一个人进来,这样的话,皇上他还会再看我一眼吗?他还会再进我这永宁宫吗?”   王祯有些无语:“阿禧,你进宫的时候也不是不知道,皇帝他首先是皇帝,其次才是你的丈夫。你应该清楚,你们不可能像普通夫妻那样生活。说句难听的,你现在只要把握好自己的利益和机遇,别去强求那些虚无缥缈的感情,你这个皇后就还是当得的。可你如果非要强求,那……那就别怪哥哥我泼你的冷水,皇上他不可能把心留在你一个人这里。”   皇后哭了:“为什么张淑妃可以,我就不可以?”   王祯叹气道:“你和张淑妃不一样,王家和皇家有利益交换,张家没有,张敏潼更没有。妹妹,想开吧!没有绯玉公主,没有张淑妃,也会有李淑妃林淑妃。你身为正妻,何必非要和那些妾室比?”   叶斐然吃瓜吃到这里,心想王祯虽然在朝廷上玩弄权术,说的话倒也不无道理。   这世间的东西只能选一样,拥有了荣华富贵,就不能再拥有莫须有的爱情。   如果皇后能明白这个道理,做一个安享荣华富贵的利益交换者,说不定这一生过的还能顺遂些。   但不论她再怎么可怜,也不是她去伤害别人的理由。   张淑妃无辜,余贵妃虽然曾经为虎作伥,但说什么也是她的亲表妹,做到这一步更可谓恶毒。   叶斐然心声道:【赫舍里皇后当初也是为了利益才嫁进的皇宫,皇帝需要赫舍里家族的势力,他又何偿不想娶他心爱的女子。可为了江山,他也只能娶了赫舍里。但姻缘自有天定,婚后两人感情迅速升温。而皇帝也在皇家家族的扶持之下亲政,平三番挫沙俄三征噶尔丹,赫舍里也给他生下了两个孩子。甚至赫舍里死后,皇帝亲自穿丧服相送,可见他对这位皇后的爱重。唉,可惜王皇后不是赫舍里,她恐怕这辈子也得不到皇帝这样的尊重了。】   六皇子听着叶斐然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历史典故,心想做皇帝的确会有很多身不由己。   唯有马上得天下的皇帝还算自由些,但为了权衡朝政,必要时也会做出一些牺牲,比如娶了大臣的女儿什么的。   大家对这些也心知肚明,所以在行为上也都能接受默认的潜规则。   六皇子看了一眼叶斐然,心想你才十个月就天天操心,果然还是太无聊了。   这样想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装进了叶斐然装书的袋子里,并假装不经意间发现的惊讶道:“谁放在这里的袋子?”   叶斐然的耳朵竖了起来,他转头便看到了窗台上自己的袋子,当即一个箭步上前抱进了怀里,死死搂着说道:“我的!我的!是斐儿的!”   六皇子内心轻笑,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道:“好,是我们斐儿的,没有人和你抢。”   叶斐然背过身去,把袋子里的信拿出来,只见上面学着他的笔迹歪歪扭扭的写了几个字:同意,资金装入袋中即可。姬。   看到同意两个字的时候叶斐然就高兴坏了,他笑嘻嘻的把信塞入怀里,就等着下次姬先生来的时候再去把黄金装进姬先生的背篓中。   然而他忘了,自己只有十个月,每次最多只能拿几个金元宝,那三百两黄金对他来说可是很重的。   没办法,他只得一次往姬先生的背篓中装几锭,就这样缓慢的往里装了一个多月才算把那三百多两黄金装完。   姬先生和六皇子心知肚明,只是不拆穿他,再说他们也都能听到他的心声,每次姬先生讲课他的碎碎念都成了背景音。   直到叶斐然听到无聊在屏风后面睡着了,六皇子才过去拿自己的衣服盖在他身上。   叶斐然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实际上早就被所有人看在眼里了。   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保护着他,也尽量按照他想做的事来做,因为大家都尝到了甜头,知道他要做的事肯定是百利无一害的。   包括这次的试点教学,姬先生看过教材以后惊为天人。   尤其是算学,姬先生从前教学生算学,学生总是说太难了,学不会。   在看完叶斐然给的这套教材后,才发现算学也可以深入浅出,从启蒙开始教,相对就容易多了。   姬先生茅塞顿开,她试着用这教材的理论重新编纂了一套大宁启蒙教材,效果特别好。   她打算在试点教学上让那批孩子学两套教材,挑出来的也是精英中的精英,成立了一个双重教学班。   这样哪怕叶斐然的实验失败了,后续这些孩子也不至于无用伍之地。   叶斐然看过姬先生的回信后,再次感叹还是姬先生想的周到。   炎热的夏季过去,蝉鸣声渐渐止息,天气渐凉,入秋后叶斐然的生日也快到了。   在叶斐然的生日之前,六皇子终于去见了木头玄师。   距离上次收到木雕已经过了两个多月,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报复他,送完木雕这截死木头就跑的不见人影了。   一问才知道,原来去了塞北赏雪。   这次六皇子终于在长宁寺见到了他,老头儿和他上一世的模样相差不多,并没有更年轻些,可见他活的确实太久了。   六皇子一见到他就朝他行了个礼:“拜见师尊。”   木头玄师拍了拍自己旁边的地,朝他招手道:“这就叫上师尊了?你连拜师礼都还没行呢。”   可以看得出,木头玄师说话时嘴巴并没有动,而是用腹语来发音的。   嘴不动而出声,更是给人一种老神仙的错觉。   六皇子鼻子微酸,起身走到他面前,双手端起茶杯,恭恭敬敬的朝木头玄师行了拜师大礼。   木头玄师捏着杆烟袋,点头用腹语说道:“不错,资质不错,根骨奇绝,相貌英俊,不枉费我花那么大的力气帮你,也没有白白让我从般若境里把言灵子召回来啊!” 第86章   在听到言灵子三个字以后,六皇子猛然抬头看向了木头玄师,倏而仿佛知道了些什么。   六皇子问道:“恩师,您口中的言灵子……”   木头老头一点正形都没有,衣服松松散散的挂在身上,坦胸露乳的形状似癫似狂。   幽幽吐出一口烟圈儿后才道:“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只有他才能克制你的封神之毒,也只有他才能解你目前的燃眉之急。言灵子本来已经去了般惹境渡劫,这次他渡劫失败,又得再等百年才能炼化……完了,这小子以后估计不会放过我。”   六皇子缓了半天都没缓过来,他心想原来斐儿此行是特地来救自己的吗?   那自己是不是耽误了他的大事?   六皇子看向木头老头,问道:“恩师,是我的错,我会为这件事负责的。”   木头老头摆了摆,一边抽烟一边道:“你负什么责?你又负得起这个责吗?那臭小子脾气不好又好吃懒做,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能一次把劫渡完,绝对不会跑第二次。他这是积累了十次小劫,一次性在这次的般惹境里渡完呢。好家伙,那孤儿盘简直不是人能盘得起的。无父无母也就罢了,还克兄弟姊妹,无亲友襄助,赚不到钱更娶不上老婆。却偏偏烂好心,助人为乐不说还会为此付出一定的代价。勉强有颗聪明的脑瓜子,能得一份还算不错的工作,可惜孤独终老啊!你听听,就他给自己设定的劫,普通人出来不得先死一死?然而这劫还没渡成,就问你怕不怕?你敢负这个责吗?”   六皇子听着叶斐然那一连串的劫难,当即整个人都不好了,心想他这是何苦呢,给自己预设一个这么难打的局。   但他也明白,对于他们这些玄门中人来说,这些劫难是不得不渡的吧?   六皇子一脸的倔强,回答道:“弟子不怕,弟子愿意负责。”   他都想好了,不论言灵子以后对他爆发怎样的雷霆之怒,自己都听之受之,绝对半句怨言都没有。   木头老头啧啧啧几声,嗑了嗑烟袋里的烟灰,闷闷的腹语声又传来:“别看你现在这么说,等你见识了他的雷霆之怒可就知道那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主儿。当初我也就多吃了他一口鱼肉面,好家伙……打得我满地找牙……”   说着他捂了捂自己的牙,心想幸亏当时是找到了,否则我现在可就成了缺牙佬。   六皇子心想事情恐怕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斐儿他打你肯定有他打你的道理,虽然你是我恩师但有时候还是要就事论事。   上辈子他和他相处了好几年,深知老头儿除了是玄门第一玄师和第一木雕师外,其余的没有一点可取之处。   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恩师放心,不论他以后怎么对我,我都会全盘接收,不敢有半点反抗。在这里我萧琮对天发誓,如违此誓让我身魂俱损!”   木头老头又开始往烟袋里装烟丝,说道:“那倒也不必发这么毒的誓,其实言灵子那小子虽然坏了点儿,但他有个缺点就是心软。你只要好好磨一磨求一求,没准儿他一心软就放过你了。”   六皇子想了想叶斐然心软的模样,自己的一颗心已经先一步软的化成了一滩水。   其实他不怕他对自己发脾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斐儿不是木头老头口中说的那样。   木头老头开始叭哒叭哒的抽烟,问道:“你这次来见我,是不是有什么话要问我?”   六皇子躬身:“师尊明察秋毫。”   老头点头:“那就快问吧!你问完,我又要南下,说不定咱们师徒俩一年内就见不着了。”   六皇子皱眉:“师尊您不留在京城吗?”   木头老头哂道:“我留在京城做什么?传授你我这一身的木雕技艺吗?但你不是已经全学会了吗?或是解你的封神之毒,再教你如何运化你丹田内的摩诃神力?这些,你不是全都会了吗?”   六皇子恍然,心想大概恩师已经都知道了吧!   怕是京城中的这一切,尽皆在他的掌控之中。   六皇子又朝木头老头嗑了个头,嗑的老头子有些不耐烦:“你这孩子,哪儿都好,就是太讲规矩重孝道。这一点你得多和言灵子那个臭小子学学,明明是我把他养大的,这个小王八羔子……罢了,不提他了!你有话就快问,问我了老头子我可就起程喽!”   六皇子起身,问道:“这个头是我代母妃嗑的,多谢恩师救下了母妃。”   木头老头却不悦道:“你还好意思替你母妃谢我,你知道你母妃所葬的皇陵有多难挖吗?如果我再慢一步,你母妃也就回天乏术了。那药只能让人在假死状态下维持三天,超过了三天就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没用了。好在我及时赶到,否则你可就见不到你母妃了。”   六皇子又想给老头子嗑头,却被老头子给拦下了:“你快住手吧!我帮你也不是因为别的,主要是你小子和老头子我投缘。还有言灵子那个小王八羔子,说不定你还能治得了他。”   六皇子点了点头,说道:“多谢恩师,只是恩师是怎么做到,让我母妃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的?”   木头老头道:“我有恩于那南诏王,当初他们兄妹三个逃亡,是老头子我一力救下的。可惜,妹妹没能活下来。但南诏的公主是他们白族圣女,在选出新圣女之前必须密而不宣,否则容易引起信徒动乱。我就让她取代了绯玉公主,又在来之前让他们选出了新降生的圣女,这才有了后面的事。至于你母妃为什么会连性格和容貌都变了,你有没有想过,其实这才是她真正的性格?只是在宫里的这十年,磨灭了她的本性罢了。容貌就更好说了,你应当已经见过昙花蛊了。这是经过我改良的昙花蛊,言灵子给它取了个名字叫永生花蛊。名字虽然好听,但也达不到永生的效果。最多维持几十年,但对你母亲来说足够了。”   六皇子明白了,他轻轻点头道:“劳恩师费心了,待我大事初成,一定好好为您老尽孝。”   木头老头一脸高兴道:“那敢情好,到时候我可是要你为老头我养老送终的。不能指望言灵子那小王八羔子,他不把老头子我气死就不错了。”   六皇子内心轻笑,心想恩师对斐儿的怨气怎么那么大?   想必这俩人从前起过不少争执。   六皇子起身送木头老头离开,出门后便看到长宁寺前前后后树叶开始渐渐凋零。   京城地处偏北,虽然冬天不算冷,但也是会下雪的。   这边四季分明,春夏秋冬各有各的美景。   这长宁寺的秋景让六皇子忍不住想到了一句诗:“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此时他比任何时候都想念叶斐然,只想快点回去抱抱他,感谢他放弃那么重要的事情跑来帮他。   可他又怕,怕自己不够好,怕自己做不到自己所承诺的而辜负了他。   六皇子翻身上马,飞快的抄小道骑马回了苏家,一进房门便将正在捏着一块炸糕吃的叶斐然搂进了怀里。   叶斐然满嘴食物,沾了一脸油渍,有些莫名奇妙的问道:“哥,咋了?”   六皇子就这么抱着他,也没回答他的问题,只道:“斐儿,如果我不是你想象中的好哥哥,以后你会怪我吗?”   叶斐然无语道:“啥?什么好哥哥,哥哥就是哥哥,谁要好哥哥了?”   六皇子无奈一笑,说道:“没什么,斐儿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你。”   叶斐然给听迷糊了,心想你别啊,你不辜负的只能是你未来妻子,辜负这个词儿可不能乱用的。   今日的六皇子让叶斐然觉得像个癫公,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发癫?   好在六皇子也只癫了那么一会儿,随即就放开了他,掏出手帕来擦了擦他的唇角,并说道:“怎么吃的满脸都是?油炸的东西还是不要吃太多,仔细消化不好半夜闹肚子。”   叶斐然心声道:【才不会呢,我这里可是有健胃消食片!宝宝版!】   系统升级后道具变的丰富了起来,而且随着他年龄的增涨,道具也随之升级。   婴儿配方奶粉也升级到了幼儿配方奶粉,还增加了不少饼干糕点之类的辅食零食,不再像从前那样单调。   而且他现在长牙了,古代的不少点心都能吃了,他又荤素不忌,导致吃东西从来没有数,经常把自己吃撑了。   如果不是有健胃消食片,他恐怕要三天两头的叫郎中。   没办法,成年人遭遇婴儿身体,不能吃东西对叶斐然来说是致命的伤害。   六皇子问:“斐儿生辰想要什么礼物?”   叶斐然也才想起来,原来快到自己一周岁生辰了。   他一周岁的生辰,不光苏皓云看重,整个苏家包括苏老太妃和洛亲王在内都非常看重。   说是要在南郊的庄园里大办一场,到时候将会宴请京城权贵圈内的所有官眷,以示苏家对这个小外甥的宠爱。   这件事在京城传开了,说是苏家要为叶斐然这个外甥大办周岁宴。   谈论起来,有褒有贬,有人说苏家这么尽心尽力的对一个外甥,着实有些不值。   有人说苏家对这么尽心尽力的对一个外甥,着实让人钦佩。   但不论是褒还是贬,最后都会把话题带到叶家上:“你说叶承泽这个做亲爹的,真的半年多都不曾探望过自己的亲生儿子吗?”   “那还有假?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叶家还有个庶子,天资聪颖人见人爱。如今才不到八岁,就已经取得了乡试一元。”   “听说新叶夫人成婚半年多了仍未有孕,她最近天天往子存庙里跑,竟听信了民间的偏方,迫不及待的想怀孕呢。” 第87章   叶斐然已经许久没吃叶家的瓜了,自从叶承泽被贬了职,存在感是越来越低。   虽然叶其琛这一年来的表现十分出色,但他毕竟才八岁,就算再怎么样,也不会有人把一个八岁的孩子真放到重要的位置。   主要也是叶斐然这些日子以来过得很幸福,懒得再盯着叶家那点狗屁倒灶的事。   倒是叶斐然不去关注他,他反而主动凑到了叶斐然的这边。   今日一早,秦婉兮竟然派人过来游说,说什么叶斐然怎么说都是叶承泽的儿子,希望叶家也可以派人参加。   苏皓云坐在那里,有些好笑的看着来人,问道:“哦,这件事是你家秦姨娘让你过来说的?”   来人是个颇为机灵的小斯,见状立即道:“也是我家姨娘念着昔日姐妹情分,不希望两家人生分了。”   苏皓云可不会真觉得秦婉兮这么好心,她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让你家姨娘亲自来说吧!派你一个下人来说,未免没有诚意。再者说,这个儿子是叶承泽的,就算叶承泽不亲自过来,怎么也该让你家大夫人萧氏过来吧?一个姨娘做事做到正头娘子前面,叶家也真是越来越没有体统了。”   小斯也不敢多说什么,知道苏家是高门大户,原本的大将军府宅,想着自然是门第高规矩大。   也只能把苏皓云的话带给了秦婉兮,气的秦婉兮又冷嘲热讽了半天:“一个被休在家的妇人,放着好好的王妃不当,也真是傻到家了,还跑到我这里来品头论足了。”   如苏皓云所料,秦婉兮做这件事的确是有目的的,她想让人觉得叶家一直是她在操持,萧蓉根本就是个甩手掌柜的。   事实也的确如此,萧蓉是个小公主,在皇宫的时候就有四名贴身宫女六个嬷嬷并四个小太监。   她这还算是规格少的,嫡长公主可是有二十名宫人伺候的,其中乳母八人保姆八人,剩下的是负责公主宫院的各项杂事。   让萧蓉管家,那她自是管不过来,也不会像苏皓云那样,事事件件都记的清楚,少了套首饰都能给她要回去。   萧蓉库房里的东西基本没数,这也就便宜了秦婉兮,变卖了不少值钱的。   秦婉兮想了想,说道:“好说,既然姐姐有这个想法,我怎么能拂了她的意?待老爷回来和我说一声,我有要事与他商量。”   小斯领命去了,独留下满腹算计的秦婉兮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   叶斐然吃了一会儿叶家的瓜就觉得索然无味,除了后宅这点事儿之外就没有别的。   如今想来,幸亏母亲离开的早,否则一辈子陷在这个沼泽里,拖都把人给拖的没了精气神。   什么叫有福之女不住无福之门,叶家恐怕也就这样了,就是看它什么时候气数会尽吧!   苏皓云也没有心情顾及叶家这些腌臜琐碎,她为了给儿子办周岁宴,可是把自家能拿出来的所有好东西都拿了出来。   苏皓青和苏夫人还嫌不够,甚至把库里的几根老山参都拿出来泡了酒,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给百岁老人办寿宴。   一个小孩子的周岁宴,人人都觉得他们办的太夸张了,提前一个月准备,城南的温泉山庄已经被装扮成了振翅欲飞的金凤凰。   虽然并不是夸张的金碧辉煌,可不知道为什么,人们远远看的时候,就觉得它是一只振翅欲飞的凤凰。   今日苏家所有人都特意空出了一天,包括苏老太妃,洛亲王,苏予澜和苏予汐,就连四皇子都跑来凑热闹了。   许久不见的四皇子长高了很多,他和苏予汐即将满十四岁,都长成了少年人该有的模样。   皇帝正在考虑给四皇子封王,大宴十四岁以上的皇子就必须出宫立府了,所以四皇子很高兴,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自由。   苏皓云和苏夫人站在门前迎接着各路京城贵眷,从来的人里就可以看出来,竟然来了京城半个权贵圈。   除了明确站队敬国公府的,剩下的竟然全都到了。   叶斐然穿着一身小礼服,好奇的在门口张望,竟然还见到了传说中那位太子少傅的内人。   衣著十分仆素,长相却十分出众,一身的书卷气,还袭了满身的药味。   太子少傅介绍他的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只道:“这位是我的契弟迟镜洲,他……身子不太好,所以不太出门。今日也是天气晴好,我便带他来沾沾苏家的喜气。”   叶斐然莫名喜欢这个漂亮哥哥,心声里说道:【他这个病……好像柳大人能治,就是不知道柳大人现在还给不给人看诊。】   太子少傅听到了叶斐然的心声,惊讶的看向左右,以为自己听错了。   迟镜洲担心他在这样的场合出丑,便小声的提醒他:“好了,今日宾客众多,你我就不要占着这门口,也阻了其他贵客进门。”   太子少傅连忙点头,单手扶住迟镜洲的胳膊,点头道:“好,你慢些走,不然又要晕了。”   迟镜洲一边往前走一边压低了声音道:“你持重些,外人面前,还是不要与我过于亲近的好。”   叶斐然盯着他们看了半天,心想真好,在朝堂之上冷着一张批脸的赵昱,在媳妇面前竟然这么温柔。   直到走到了假山后面,赵昱才道:“你刚刚听到了没有?忻安来的柳大人可以治你的病,今日柳大人也会过来,我得让他给你看看。”   迟镜洲却摇了摇头:“我这病十几年了,时好时坏,哪怕除根,我看还是别难为别人了。再说……我虽足不出户,看的杂书却不少。听说柳大人是敬国公一派,你不是向来嫉恶如仇吗?何必去求他。”   赵昱却摇了摇头:“一开始我也以为是这样,但根据我这段时间的观察,那位柳大人好像并不坏。相反,他业务能力很强。倒是他那个弟弟,颇有些仗势欺人。”   迟镜洲走累了,坐到石头上休息了一会儿,赞道:“苏家这个园子真不错,夏景宜人,也不热,听说还有温泉。”   这时一个声音自假山后传来:“如果我观察的没有错,先生这个病,泡一夏天的温泉就能好个七七八八。”   两人同时回头,发现来人竟然是柳大人。   柳大人朝两人行了个礼,开口道:“抱歉,不是有意偷听。只是二位来的时候,我已经在此处了。没想到苏家园子里还有这等药材,果然是人杰地灵。”   两人朝他手上看了过去,发现他手上拿着一株硕大的防风。   赵昱和迟镜洲也向他还了个礼,赵昱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对不住,背后议论他人,不是君子所为。”   谁料柳大人却十分坦荡,笑道:“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不被说,二位无须自责。先生如果不嫌弃,可以让我把把脉。我忻安柳氏虽然做官不精,医道倒是还敢自傲一下的。”   迟镜洲莫名的对柳大人很有好感,上前撸起袖子,露出了自己一截皓白的手腕:“有劳大人。”   柳大人很是识礼,拿出一方手帕隔在了迟镜洲的手腕上,片刻后开口道:“大人幼时是不是落过水?且落水后没有好好休养。”   迟镜洲惊讶道:“大人真是神了,我十二岁那年因家贫冬天去钓鱼落水,后面确实没有调养过。母亲病逝,父亲再娶,我也被迫中断了读书。后面虽然考中了进士,可我这个身子却越来越差,无法入仕,不得不留在家中养病。”   柳大人道:“先生莫要担心,我开一个方子,你这个夏天服够七七四十九天。每日再在这温泉中泡上半个时辰,记住,一定要泡够半个时辰。如果不能每日过来,那就要泡足一百次。到了冬天,先生如果再犯病,我这个柳字便倒过来写!”   迟镜洲还没说什么,赵昱已经着急的问了起来:“大人说的是真的?洲洲的病真的能好?”   可能是一时情急,赵昱直接喊起了对方的昵称。   迟镜洲耳朵微红,小声道:“阿昱,你注意言辞。”   柳大人轻笑:“自然,我很少有能打包票的病。因为不是所有病都能药到病除的,但迟先生的病,我可以保证。不过是寒气入体,一直没有发出来。温泉驱寒强身,祛风止痛,但先生也别泡的太久。先生体弱,泡够半个时辰便要出来,否则容易头晕目眩。”   迟镜洲明白了,赵昱也频频点头:“好,好,我今日便去请苏夫人帮忙,让镜洲在这里住上一些时日。你别瞪我,付钱,我肯定付钱。”   冷不防吃了个甜瓜,甜的叶斐然滋儿哇乱叫。   六皇子知道,他肯定又在偷窥别人了。   看他刚刚的眼神就知道,他看了迟镜洲和赵昱的相处。   六皇子其实不太想让他看,一个太子少傅,一个四皇子,这二者的恋情皆是禁忌。   小家伙这么天天看,万一学坏了可怎么得了?   苏皓云招呼着一行宾客,大声道:“后院扎了戏台,我敢说这个戏台你们肯定没见过,戏子们也排了新戏,大家想听戏的可以跟我去后院了。”   看着苏家这份热闹,叶斐然的心里笑开了花,这不比在叶家时强多了。   主要娘亲现在也是个人人羡慕的女强人,从前从叶家带过来的那些产业非但没有缩水,半年盘点还提升了两成,你说气人不气人。   最生气的莫过于叶承泽了,他儿子周岁,他来了不合适,不来更是受整个京城人的唾骂。   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过来,谁料门口却连个迎接的人都没有,大家都跑去后院听戏了。 第88章   这次苏皓云还真不是故意的,没人知道叶承泽会来,他也并未提前通知苏家。   苏皓云还是很体面的,即使和离了,她也不会让叶承泽下不来台,至少会给他最基本的面子。   叶承泽手上拿着一个礼盒,旁边还跟着秦婉兮,秦婉兮打扮的花枝招展,活脱脱把我是妾室写在了脸上。   叶斐然正被苏皓云抱在怀里看戏,这次的戏排的确实很符合此时京城的主流,姑娘们个个儿跃跃欲试,想要挣脱身上的枷锁和桎梏。   讲的是一名闺中女子,觉醒了一些思想,却又万分迷茫,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时受到了老前辈的指点。   报考了女子科举,入宫做了一名女官,在做女官时意外帮助了落难的新帝。   叶斐然本以为会是闺阁里老套的新帝对女官一见钟情,女官嫁给新帝当了皇后的故事。   谁料剧情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女官扶持新帝登基,拒绝了新帝的示爱,一番说词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将她的一腔报国情怀表达了出来。   新帝很感动,便开设女子恩科,选天下有德才的女子入朝为官,出将入相,而那位女官也位极人臣,当上了女相。   叶斐然竟然也看的热血沸腾,满场掌声雷动,贵眷们看的个个儿热泪盈眶。   旁边的丞相老夫人拍着苏皓云的手背道:“要是真有这样的好事儿,咱们女子哪还需要看男人的脸色讨生活啊!除了相夫教子,就是绣花女红,样样都是为了讨好男人。不过现在我想出人头地也晚了,要是再年轻个二十年,高低我也得入五姑娘营。”   苏皓云笑着道:“老夫人您可悠着点儿,倒是不如把这个机会让给小辈儿。我听说蕙茹最近经常和黛滢一起去练习骑射,蕙茹是个好姑娘,说不定能有一番作为。”   丞相老夫人叹了口气:“也是多亏了苏家,老丞相才能免了晚节不保这一劫。皇上已经准了他的致仕奏请,明年就可以去我们在京郊乡下买的庄子里养老了。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想拜托皓云你帮忙的,蕙茹不想随我们回乡下,也不想随随便便嫁人了。她想留在五姑娘军营里跟着黛滢一起练习骑射,到时候还要劳烦皓云帮忙罩拂一二。”   苏皓云道:“老夫人这是说的哪里话,蕙茹和黛滢是好姐妹,也就是我苏皓云的好侄女。以后就让她与黛滢同吃同住,这样往来五姑娘军营也方便不是?”   后面的苏黛滢一听,当即高兴了起来,拍着手道:“太好了!以后有蕙茹姐姐陪着我,那我可就不孤单啦!”   不远处传来苏予澜的嘲笑声:“你什么时候孤单过?不是跑这儿就是跑那儿,天天不着家,不知道多乐呵呢。”   苏黛滢冷脸道:“有你这么说自家姐姐的吗?”   苏予澜道:“是妹妹,妹妹乖,快叫哥哥。”   不远处洛亲王看着他俩忍不住笑出了声:“谁家双生子像你们俩这样,天天斗嘴撩闲儿。”   苏黛滢道:“谁让他天天找我麻烦,明明是我先出生的,我才是姐姐。”   苏予澜道:“那可不好说,母亲说了,她生我们的时候可是在打仗,生完就晕过去了,醒来后也不记得到底是谁先出生了。”   旁边丞相老夫人却有些纳闷,问苏皓云:“我不是记得……你嫂子是去娘家在江南的外院生的头胎吗?怎么又成了在打仗了?”   苏皓云顿住,片刻后才道:“许是时间长了,给记混了吧?可能是生老二的时候在随军打仗?再说,他们俩孩子斗嘴说笑呢,您老又何必当真。”   老夫人也没放到心上,却是洛亲王一直在垂眸沉思着什么。   他上前小声对苏予澜说道:“还要继续看戏吗?不想看的话,我带你到外面转转?这处山景甚美,你可能没怎么来转过。”   苏予澜确实有点无聊,这些戏目都是后宅妇人们喜欢的,后面那些精忠报国的打戏,他也不感兴趣。   他天生喜文不喜武,都说他是苏家儿郎里出来的一朵奇葩,倒也不假。   放眼望去,只要沾点苏家血脉,一个个都生的人高马大,威武壮实,于武修一道上颇有造诣。   唯有他,长相随了苏夫人,阴柔秀气不说,还体弱多病,自小不能习武,却对读书一道颇有天赋。   苏予澜悄悄看了一眼母亲,当即笑着点了点头:“好,我们从后门走!”   后院儿里锣鼓喧天,前院儿里只有十几名丫鬟仆从正在布置餐宴。   见叶承泽来了,一个个都不知道该不该上前打招呼。   倒是秦婉兮恼了,上前质问道:“这就是你们苏家的待客之道吗?怎么,从二品镇军将军就是了不起,看不上我们这五品的小官了是吧?”   大管家不在,下面的小的也不敢接话,只是垂首各自忙碌自己的。   要不是叶斐然无聊吃瓜,到现在也没有人发现叶承泽到了。   叶斐然差点笑出声来:【渣爹怎么来了?他这个时候过来,是被京城众人骂怕了,想堵住悠悠众口呢?嘶,如果这个时候娘亲不去迎接,是不是反倒是给他找到借口了?】   如叶斐然所料,果然听秦婉兮冷笑一声说道:“老爷,左右咱们是到了,东西咱们也带了。是他们不欢迎,不是咱们没有来。如果以后外面再说道,那可就不要怪咱们嘴下无德了。”   她话音未落,便有一个声音传来:“好一个嘴下无德,我倒是要看看,秦姨娘到底是怎么个嘴上无德法?”   苏皓云一听到叶斐然的心声后便匆忙赶来了前院儿,果然听到秦婉兮又在那里搬弄是非。   秦婉兮见苏皓云来了,当即换上了一副笑脸,说道:“姐姐,我和老爷想着今日是斐儿的生日,就过来给他送几份生辰礼。谁料前院的奴才们一个个的不识好歹,竟一个理采的都没有。”   苏皓云轻笑:“不怪奴才们不识好歹,着实是苏家规矩大,没有请柬的闲杂人等不得入内。不过你们既然来了,不如就进去吃杯酒再走吧!”   说完她做了个请的手势,倒也算礼数周全。   叶承泽抬头看向苏皓云,反倒是意外了一把,心想苏家的水土倒是养人,苏皓云和离后非但没有半分老态,反而是面色红润肌肤胜雪,看着比在叶家时年轻了不少。   听说她一个人管理着偌大的家业,怕是这些活儿全都让管家下人处理了吧?   她倒是躲得轻闲,把自己养的气色双绝。   反观秦婉兮,再想想面色腊黄的萧蓉,叶承泽就纳闷了,这两个女人怎么就不知道好好调理自己的身子呢?   苏皓云转头看向叶承泽,心里冷哼一声,心想这个叶承泽,果然只要是外面的,怎么都比家里的香,连前妻都能多看几眼。   想当年她在叶家时,叶承泽连行房都要把灯熄了,这样的渣男,剁碎了喂狗都嫌脏!   见苏皓云瞪他,叶承泽当即收回了视线,开口道:“也好,反正时间也还……”   秦婉兮却一把拉住了叶承泽,开口道:“老爷你忘了,今日咱们还要去接姐姐呢,哪还有时间耽误啊!”   叶承泽有些不甘的看了一眼苏皓云,说道:“其实……时间也不算太晚,只要天黑前能接上她不就行了?今日斐儿周岁,肯定有不少京中贵人在此处,也正是结交他们的好时机。耽误一时半刻,也没什么的吧?”   秦婉兮见叶承泽坚持,也只能顺着他的意思,但还是补充了一句:“老爷少喝点,接姐姐可是件大事。如果耽误了,姐姐发起脾气来,万一再告到良妃娘娘那里……”   叶承泽有些不耐烦了,说道:“你倒是怕她,平日也没见你对她如此毕恭毕敬啊?好了,今日是斐儿生辰,又是那么大的场面,别丢了我的面子。”   秦婉兮不说话了,陪在叶承泽身边去给场中的达官贵人们敬酒,把话说的冠冕堂皇,说是感谢众位贵客来给自己儿子庆贺生辰。   如果不是他进门快一个时辰都没和亲儿子说一句话,叶斐然可能就信了。   他窝在娘亲怀里冷哼一声,心声吐槽道:“还真是人若不要脸,神仙也难管。连这样的场子都能利用起来,难怪当年靠娘亲上位上的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倒是秦婉兮,敬了一圈酒下来,至少催了叶承泽三次,这让叶斐然十分怀疑。   于是叶斐然又打开了自己的瓜线,果然看到叶家这条线上又结出了一枚新瓜。   叶斐然点开这条瓜线,心道果然如此,难怪秦婉兮一直在催着渣爹赶快走,原来她撺掇渣爹来给他庆生只是一个借口,只是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实施自己的计划。   他抬头再看时,叶承泽已经被秦婉兮半拉半拽的拽着往外走了,一边走还一边道:“老爷你若是再耽误下去,万一姐姐回来再生气了,她可不会把你怎么样,吃苦的可是婉儿我啊!老爷您也心疼心疼婉儿,我可是风箱洞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叶承泽虽然不高兴,但看着秦婉兮如此为大夫人着想,他的心里还算是满意的。   便数落了两句,随她一起出了门。   叶斐然的心里却发出了一声冷笑,心声道:【你还想学我娘亲的招数,东施效颦,也不过是怡笑大方罢了。不过三公主这回恐怕要倒大霉了,这件事以后,恐怕叶承泽真要扶秦氏上位了吧?啧啧啧,也不知是福还是祸哟!】 第89章   没错,秦婉兮这次安排了一个捉奸大戏。   她把萧蓉骗到子存庙,并安排了一个十分英俊的俗家弟子接引,图的就是让他们日久生情。   可是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子,萧蓉这个时候反而变成了贞洁烈妇。   当年她和老爷滚到一起的时候,要是能有这股子矜持劲儿,她何必花后面那么多心思?   好在她并不是只准备了一个策略,如果他们没有滚到一起,那她就得使点手段了。   今天是他们祭拜子存娘娘的最扣一天,说是过了今天,就能顺利怀上孩子。   她可是安排好了大戏,必须要赶在那之前赶过去,必须得是不偏不倚让老爷眼睁睁的看到,我就不信他不休妻!   秦婉兮的这一番想法,全须全尾的被叶斐然的心声念了出来,念完后他咋舌道:“这个女人,学别人捉奸不光学来了全部精髓,竟然还人为制造起奸情来了。呵呵,你这么做,万一以后东窗事发,别说是萧蓉了,良妃娘娘也得剥了你的皮吧!”   苏皓云若有所思,她悄悄来到了前院,吩咐依红:“你去趟子存娘娘庙,替我把这件事办了。”   说完她把一个信封交给了依红,并交待:“路上看,务必别被任何人发现。”   依红接了信封,没有多问便直接翻身上了马。   苏皓云不是圣母心,而是她不希望秦婉兮的奸计得逞。   不想让秦婉兮奸计得逞为的也不仅仅是出一口恶气,属实是想为她的斐儿多考虑考虑。   叶家的家财她已经带走了七七八八,唯独剩下一些老旧的产业,还有叶家那套偌大的祖宅。   但根据嫡长之序,以后叶家的祖宅也必须要归斐儿所有,不能归了那庶子叶其琛。   她不想让叶其琛的庶子身份改换,否则他长大了,肯定会找斐儿的麻烦。   还有一点就是,她捉奸捉的是真奸,萧蓉却是要被秦婉兮下药算计,她不耻于这种行为。   虽然萧蓉确实介入了她的婚姻,但如果当初不是萧蓉,她也不可能和离的那么顺利,此次就当是还她一个人情了。   依红策马疾驰到了子存娘娘庙,这里的娘娘庙已经荒芜了,巧了,依红正是在这附近的村落出生的,所以对这个子存娘娘庙很是熟悉。   她绕到后门进了娘娘庙,远远的便看到萧蓉的两个贴身丫头春儿和冬儿正守在门口。   门是虚掩着的,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依红当即就有些担心。   她不担心萧蓉会怎么样,只担心自己完不成夫人交待的任务,她可是最优秀的五姑娘军,绝对不允许自己任何一次任务出错。   当即跳上前去就要踹门,却被春儿和冬儿给拦了下来。   春儿泼辣,当即插着腰道:“你这贱蹄子不是苏氏身边的吗?我记得你,上次我们主子出事,可就是你这小贱蹄子搞的鬼!”   冬儿也跟着附和:“对,还有一个叫倚翠的。”   依红怒道:“你们竟还拦着我?我是来帮你们主子的,再不把这门踹开,怕是你们主子就要遭遇不测了。”   春儿冷啍道:“你可真好笑,我们在外面守了半天了,主子只是在里面为子存娘娘祷告。我看你进去了,我们主子才会遭遇不则吧!”   冬儿却是个有脑子的,问道:“你这话说的可有根据?”   就在冬儿问出这话的时候,里面啪的传来一阵打碎茶杯的声音。   依红再也不等了,直接飞起一脚踹开门,就看到里面有一名男子正抱着萧蓉,欲行不轨之事。   见有人进来了,他竟然也没急,却一脸高兴的说道:“又来了三名漂亮的小娘子,你们等着,等我和萧姑娘快活完了,再来宠幸你们三个。”   依红冷笑一声,说道:“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说着她又是飞起一脚,踹向了那登徒浪子的脸,当即把人给踢飞了出去。   冬儿和春儿立刻上前一左一右的扶住萧窜,却见萧蓉已经人事不省了,这可吓坏了两个小丫头。   这边依红却已经三下五除二的解决掉了那贼人,并从怀里拿也绳子五花大绑了起来。   依红啪的扇了那男人一巴掌,问道:“说,是谁让你做这件事的?”   那人摇着头,哼唧道:“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那人每次都是让中间人传话,那中间人每次都不一样。让我做什么,给我多少钱,都是中间人带的话。我当时手头上正缺钱,见他给得多,也就答应了。我……我不是有意要□□她,是中间人说事成之后给我纹银一百两,这样的话我就能还清所有赌债了。”   依红呸了一声,她最看不起赌徒了,当年她的亲生父亲就是因为嗜赌,要把她卖进青楼还赌债。   如果不是五姑娘军里的褚将军路过,买走了她们这一批的小姑娘,她们可就要身陷火海了。   依红气不过,又抽了那赌徒好几巴掌,抽的啪啪作响。   转头又看到晕过去的萧蓉,便从怀里掏了一粒药丸出来,对她的两个丫头道:“她这是中了迷药,这药丸能解,以水服下。”   冬儿赶紧接过药丸,给自家主子服了药,萧蓉才悠悠转醒。   萧蓉问:“我……我这是怎么了?你是……苏皓云的人?”   冬儿立刻解释道:“主子,是她救了您,刚刚那个蔡公子迷晕了你……”   后面的话不用说萧蓉也知道了,她当即起身,又给了姓蔡的好几个耳光,怒声道:“枉我如此信任你,你竟做出这样禽兽不如的勾当!”   冬儿提醒道:“主子,是有人指使他这么做的,您能想到是谁吗?”   萧蓉不是很懂,有谁对她这么大的仇怨,竟然找人暗算自己。   旁边依红给出了解释:“叶夫人想想,如果你出了这样的事,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而又有谁,会是这件事情的即得利益者呢?”   萧蓉瞬间就明白了,沉声骂道:“是秦婉兮那个贱妇!她……她竟敢这样对我!”   依红没再多说什么,自家夫人能出手相助,已经是仁至义尽,至于她们后院的事,那就让她们自己折腾去好了。   便对萧蓉道:“夫人如果没事了,我便带这个登徒浪子去复命了。”   萧蓉这回倒是十分领情,她转头对依红道:“替我谢谢苏夫人的好意,她能有这样的胸襟,萧蓉感激不尽。想必在叶府时,苏夫人肯定也见识过这样的招数吧?”   依红只道:“叶夫人自己体悟便好,夫人叮嘱过,只救人,不插手别人后宅之事。”   说着依红拽着那歹人,又从后门离开了。   直到依红走远了,萧蓉才冷哼了一声:“秦婉兮那个贱妇,竟然在我身上搞小动作,今我我……”   萧蓉想了想,吩咐春儿和冬儿道:“你们两个,依然在外面守着,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开门。”   春儿和冬儿点头,依言去了外面,将门重新虚掩住。   萧蓉刚和衣躺在了榻上,并盖上了自己的外袍。   想了想,又拿了个枕头放在了自己身边。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是想试探一下,老爷对她的爱是不是真如他口上所说的那样。   很快,她便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是秦婉兮和叶承泽到了。   春儿和冬儿得了吩咐,见他们到了,便拦在了前面道:“夫人吩咐,没有她的命令不许进去,老爷,姨娘,您二位要不稍等一下?”   叶承泽看了一眼虚掩的门,缓缓点了点头道:“也好,反正她已经做了那么久的法事,不差这一会儿。”   秦婉兮却道:“这……不太好吧?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夫人待在这阴暗潮湿的破庙里,对她身子也不好。我看还是……把人叫出来吧?”   说着她就要去推门,却又被春儿给拦了下来,并指责道:“秦姨娘是几个意思?夫人的事,也轮得到你在这里指手划脚了?你推门事小,耽误了夫人的大事是大!万一这法事不成,你可是要赔一个孩子给夫人的。”   秦婉兮见被两个丫头阻拦着,担心拖的时间长了错过了最佳时机,便把心一横,说道:“耽误了夫人的大事?哦,不知道是什么大事呢?该不会是……这房间里藏了什么不该藏的人吧?”   春儿上前去和她理论:“秦姨娘什么意思?我们夫人来求子祈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姨娘说这话可是要负责的。”   秦婉兮冷笑道:“你们也知道不是一天两天了?有什么天大的事,非得背着老爷,跑到这荒郊野外来祈福?我说话自是会负责,早就听说大夫人与一男子过从甚密,此时又躲在房里不出来,怕不是正与那男子打得火热吧!”   她之所以敢这么说,自然是有百分之百把握的,因为她半路上收到了男子托中间人送的口信,说是人已经到了子存娘娘庙。   秦婉兮看向叶承泽,叶承泽的眉心果然皱了起来。   不是他不相信萧蓉,实在是萧蓉有前科,当初她就是这样和自己在庄子里私会的。   难不成,如今她又把眼光放到别人身上了?   这样想着,叶承泽一把推开春儿,飞起一脚踹开了门。   秦婉兮一眼就看到了榻上躺着的两个人,开口嚷嚷道:“老爷你看,可不正是有个奸夫?”   叶承泽上前,一把掀开了萧蓉的被子,萧蓉佯装受到惊吓,抱着怀里的枕头躲到了床角,花容失色道:“什么人?老爷?怎么会是你?冬儿春儿,你们怎么守门的?我不是说了,老爷来了让他等一会儿吗?怎么,老爷如今就这么不耐烦,连多等我一会儿都不行了?” 第90章   叶承泽瞪了秦婉兮一眼,上前扶住萧蓉的胳膊哄道:“夫人息怒,我也只是关心则乱,谁让我心里在意夫人呢?”   “关心则乱?”萧蓉冷哼一声:“我看是老爷听信了小人谗言吧?”   叶承泽赶忙否认道:“那怎么可能?夫人在这寺庙之中一住就是一个多月,我正想你想的心慌。夫人赶快让春儿冬儿收拾收拾,天色已经不早了。”   萧蓉看了一眼秦婉兮,便见秦婉兮脸色满是落魄,显然是算盘落空的失望。   当即萧蓉就明白了,这件事肯定是秦婉兮这个贱妇做的。   她恨恨的想,如果当初我还是公主,哪会顾忌着手上没有证据,直接就会让人把她发卖了。   可她如今已经不是公主身份,只是叶承泽的嫡妻,哪怕是发卖一个有子嗣的妾室,也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发落。   这次的事秦婉兮更是做的干净,没有留下任何把柄。   但萧蓉又忍不住生出了别的想法,她觉得秦婉兮做这种事做的得心应手,想必从前也没少做过吧?   她再一想,苏氏嫁入叶家十年才得了一胎,而秦氏却第一年便生下了儿子。   即使后面因为她生产伤了身子,才没再怀孕,可她也是很快便怀上了的。   叶承泽先后两任妻子,看着也不是那面黄肌瘦不能生的,甚至她现在才只有十九岁,想怀孕还不是件简单的事,为何成婚半年多了,这半年里几乎每日都在为要孩子努力,如今却仍然不得心愿,却把身子熬成这样。   开了窍的萧蓉不做则矣,一做就打算做个干净明白,彻底把这叶府给收拾立整了。   难得的,萧蓉没有作夭,只是缓缓点了点头,对叶承泽道:“这几日我身子伐累,夫君便去秦姨娘房里吧!我找高僧算过,下个月初七是好日子,夫君来我房里,这次我们一定能一举得男。”   叶承泽没多想,只是应承着:“好,都听夫人的。”   这几天叶斐然没再关注叶家的瓜线,因为天气凉了,他整个崽也变的懒洋洋的。   倒是四皇子最近来的勤,经常和他二哥同进同出。   为此叶斐然还没少吐槽过:【你不是逸亲王的护卫统领吗?怎么看着跟四皇子的贴身护卫似的?】   四皇子被封了个锦亲王,王府设在了苏府附近,倒是方便了他们常来常往。   出宫立府的四皇子高兴坏了,他从未有过的自由时光正式开启了,每天几乎都要往苏府跑一趟,再跟着苏予汐去演武场。   如果是从前,余贵妃早就焦急的张罗着求皇上给四皇子谋职位了,如今她非但不着急,还叮嘱四皇子:“多放松放松,多玩儿玩儿,多见识见识外面的风土人情。母妃这辈子是出不去了,你就替母妃多看看。”   反而皇后挺着急的,多次找皇上举荐四皇子监国,还让敬国公府这边给皇帝施压,让皇帝早立太子。   叶斐然回忆着原著里的瓜线,区区一年的时间,苏府倒了,苏老太妃殁子,苏予澜沦落为穷教书匠,洛亲王每天在他的学堂前喝的酩酊大醉。   后面还有一件大事,叶斐然心想,这一世瓜线不一样了,那件事还会发生吗?   叶斐然手上捏着一块点心发呆,被六皇子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   叶斐然惊呆了,看着那块点心表情一变再变,终于,心声里嚷嚷道:【啊啊啊,这这这,你竟然咬我的点心!咬一口也就算了,还咬这么大一口!要不是看在你是我最喜欢的哥哥的份上,今天高低得给你哭一场!】   这下六皇子相信了,崽崽确实会因为一碗鱼肉面生气。   但六皇子不知道的是,木头老头何止了吃了自己一碗鱼肉面,而是把他精心养了十几年的锦鲤杀了做成了鱼肉面!   那可是言灵子的宠物,他说养得再大些,就可以拿来当坐骑了。   因为他看到别人年画上画的娃娃都是拿锦鲤当坐骑,别的娃娃能有,为什么自己就不能有?   木头老头给他解释了很多遍,锦鲤就算养一百年,也是不可能养成坐骑的。   再说他养了十几只又胖又蠢的鱼,怎么就不能给师父吃一只了!   总而言之,这爷俩就是前世的冤家,一见面总得吵一架。   六皇子从怀中掏出一个裹着油纸的糖饼放到了他手上:“这个还给你,可以了吧?”   叶斐然的心情瞬间高兴了起来,捏着糖饼啃了起来。   一岁的崽崽已经有了八颗牙,吃起东西来一点都不方便,却一点都不耽误他吃。   这几天六皇子也没闲着,他让苏予汐端掉了北辽埋在这边的一个暗桩,还悄悄把敬国公私挖的一个银矿给冒了头。   最近敬国公府忙的团团转,都是在为这件事的后续擦屁股。   叶斐然还天真的觉得是苏府背后的那个贵人在帮忙,喜滋滋的碎碎念:【有那位小贵人在,我就可以躺平混吃当小少爷喽!】   每天吃吃瓜看看戏,小日子过的别提多舒服了。   他这几天在关注柳家那条线,柳杏林由于工作尽职尽责,被升了品,把那个从字去掉了。   但是柳悬壶却闯了个大祸,在看守重要嫌犯的时候喝酒渎职,让嫌犯跑了。   柳杏林勒令他辞官在家休息,不想读书也可以,只要待在家里面避思过就可以了。   就这柳悬壶都不干,悄悄翻墙出去和他那些狐朋狗党鬼混。   倒是太子太傅两口子最近和柳家处的关系挺好,三人经常聚到一堆喝酒。   迟镜洲泡了一个多月的温泉,身子果然好了很多,最近入秋降温,也没有像从前一样咳的不能自控。   再吃着柳杏林给他开的药,竟能每日出去散散步走走了,可高兴坏了赵昱。   翰林院一直想让迟镜洲去参与修书,如今他身子大好,如果年后仍然能维持,翰林院的差事也能领了。   眼看着未来一片大好,赵昱就带着迟镜洲带着大礼来柳家道谢。   却恰好遇到柳杏林正在教训弟弟,迟镜洲和赵昱也是没想到,这柳大人平日里看上去温文随和,拿鞭子抽起弟弟来可是一点儿都不含糊。   那鞭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抽上去就是一片红痕,不破皮不流血,更不会伤筋动骨。   但听柳悬壶那动静就知道,肯定疼的不得了。   迟镜洲和赵昱还未进门就听到院子里嗷嗷的叫唤声,连带着柳杏林的质问声一并传来:“你说你知道错了吗?知道错了吗?”   柳悬壶:“啊啊啊呜呜呜哥哥,我知道错了,我这回真的知错了。”   柳杏林:“好,那你且说说,自己错在哪儿了?”   柳悬壶:“我……我不该不听哥哥的话,偷偷翻墙出去喝花酒赌钱狎妓。”   柳杏林听着更生气了,鞭子啪啪的照着柳悬壶的光背上用力抽着:“你……你个小王八羔子!看我今日不把你的腿打断!柳家家规是怎么说的?你来京城不到半年,竟连吃喝嫖赌全都学了去!还有,你当值之时去闲逛,让那作奸犯科的贼人跑了!你吃着皇粮拿着饷银,就是这么败坏百姓对朝廷的口碑的吗?我本就不同意你去领这个差事,如今你仗着你姐姐的威风,在外面作威作福不说,还犯了这么大的错!犯了错不说,还不知悔改!我看你也别活着了,今日我就送你去见我柳氏列祖列宗!”   柳悬壶吓傻了,当即跪到哥哥面前抱着他的大腿喊道:“哥,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求你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哥!姐姐,姐姐快来救我啊啊啊!”   他这一嗓子没喊来姐姐,倒是喊来了两个男人。   赵昱手里拎着大包小包,迟镜洲朝柳悬壶拱了拱手,轻声道:“似乎……我们俩来的不是时候?”   柳杏林瞬间泄了气,把手里的鞭子一扔,叹气道:“让二位见笑了,在下正在教训不争气的弟弟。近日他连连闯祸,柳某也是没办法了才会把家法搬出来。”   赵昱和迟镜洲也有几分故意的意思,要是他俩不打算管别人的家事,刚刚在院子外面听到动静的时候就走了。   他是怕柳杏林一生气,再真失手把这个弟弟给打死了。   虽然依着赵昱的脾气,要是有个这样的弟弟,估计早打死了。   迟镜洲向来是个脾气好的,他上前道:“弟弟还是要慢慢教的,可能他初来京城还不太适应,柳大人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不如一起来尝尝这京城赫赫有名的梨花白,三年一开窖,今日恰巧被我们赶上了。”   有客到,柳杏林自然要好好招呼着,便吩咐管家:“把这个不孝逆弟给我关进祠堂里闭门思过!没想明白就别出来!也不许给他饭菜!”   说完又转向迟镜洲和赵昱,朝他们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位这边请,花椒,白芷,备上好的酒菜。”   迟镜洲很喜欢柳家人取名字的风格,说道:“柳杏林,柳悬壶,听说柳贵人乳名半夏。今日又听到了花椒和白芷,看来柳大人府上的名字都和医药有关啊?”   柳杏林不好意思的笑笑:“正是,柳家不设家仆,只有弟子。哪怕是买来的,只要入了柳家,便是柳家医术的传人。家主也必须要赐名,且必须与医药相关。”   这边柳杏林招呼着迟镜洲和赵昱入了席,那边柳悬壶已经翻窗逃了。   他必须得想办法见一见姐姐,否则这次他肯定要死在哥哥手上。   姐姐他向来疼我,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于是他发了疯般的朝皇宫的方向跑去。 第91章   此时的皇宫尚未下钥,可是也不是他随便一个九品芝麻小官说进去便能进去的。   柳悬壶急的在宫门前打转转,要不是他身上有官职,守宫门的侍卫能把他抓走关起来。   他忍着后背的疼痛,焦急的朝宫门口的护卫求救:“我是柳贵人的弟弟,上次来过的,我还是坐着骄子进去的!两位大哥通融一下,让我进去见见我姐姐吧!”   护卫无奈道:“小柳大人,别说您是柳贵人的亲弟弟,就算您是皇后娘娘的亲哥哥,也得有入宫的腰牌才能进去。您手上什么都没有,这让咱们怎么通融?我看您还是先去内务府递牌子,最多三日,那边就会给带上话的。”   柳悬壶急了:“还要等三日?那岂不是要被我哥给……”   他了解自家大哥的脾气,这次是真生气了。   而且他闯这么大的祸,他大哥是肯定不会再让他出去做官了。   他好不容易在京城挣来的面子,这下不就全毁了?   不行,这个官他不能辞,必须得让姐姐给他想想办法才行。   饭后叶斐然正无聊发呆,听到新瓜线提示后,当即兴高采烈的躺到床上吃起了瓜。   六皇子铺了宣纸,正在画窗外那一树秋海棠,正挂了一树红彤彤的海棠果,被霜一打,煞是好看。   入冬了,叶斐然穿了厚棉衣,被褥也换上了软缎蚕丝被,他和六皇子的房间被布置的十分温馨雅致。   京城冬天不会太冷,所以并未生碳盆,这个时间段也还并不到大降温的时候。   叶斐然托腮吃着瓜,心声里还给六皇子现场直播着:【柳悬壶去宫里找他二姐了,也不想想,他一个九品小官,怎么可能进得去宫门啊!】   【咦?那不是洛亲王吗?他好像……要把他带进?】   如叶斐然所说的那样,洛亲王的马车远远的停在了宫门口,见到不远处的柳悬壶后便差人把他叫了过来。   柳悬壶不知道是什么人,一开始还不肯过去,侍卫赶忙提醒道:“那可是皇上最宠爱的洛亲王,小柳大人您千万别怠慢了。”   柳悬壶当即快步跑了过去,给洛亲王行了个礼:“拜见王爷。”   洛亲王掀了掀车帘,朝柳悬壶抬了抬下巴道:“呶,你要见的人,你自己和他说吧!”   马车里的另一个人正是苏予澜,他远远便看到了柳悬壶,因为柳大人刚来京城的时候经常带着弟弟去苏家,这便认识了。   他问柳悬壶:“小柳大人这么晚了,是要入宫?”   柳悬壶也认出了这位苏大人,便点头道:“可不是,侍卫不让进呢。宫里的规矩可真是多,我只是入宫见自己的亲姐姐,连这都要等上三天。”   苏予澜道:“宫里不比外面,一不小心可是要掉脑袋的,小柳大人还是谨言慎行的好。”   柳悬壶惊度道:“这么严重?那……我……我刚刚……”   苏予澜摆了摆手,转头对洛亲王道:“不如你好心把他带进去,看他这么着急,肯定是找柳贵人有要事。”   柳悬壶的眼睛亮了亮,问道:“王爷可以把我带进去吗?那真是太好了,多谢王爷!”   苏予澜有些无语,心想看柳大人知书达礼的,为什么这个弟弟看上去什么都不懂?   这可是皇宫,他眼前的可是亲王,他就这么无礼,换个人恐怕就要治他的罪了。   不过洛亲王自然知道苏予澜的用意,便点头招呼道:“那边的小哥,让他进去吧!皇上怪罪下来,就说是我带他进来的。劳烦小哥带他去储秀宫柳贵人住处。”   侍卫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是,王爷。”   关了轿帘,洛亲王问苏予澜:“满意了吧?可以说说,你为什么要帮他吗?”   苏予澜想了想道:“你有没有觉得,那个柳贵人有些奇怪?”   洛亲王不住苏府,当然不知道叶斐然心声里那些对柳贵人的怀疑。   而且后帝的后宫之事,他这个做小叔子的也不好插手,只道:“哦,哪里奇怪了?”   苏予澜道:“说不上来,但是既然柳悬壶今天过来了,不如我们就暗中派人观察一下,柳氏兄妹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吧!”   洛亲王点头,说道:“嗯,这倒是件小事,我差人盯一下便是。只是我帮了你这次,你要怎么谢我?”   苏予澜无语道:“王爷,你怎么这样?不过是件小事,还图回报的?”   洛亲王打了扇子,闲闲倚在车窗上道:“你这叫求人办事的态度吗?既然如此,那我可就不管喽!”   苏予澜:“……好好好,今晚回去,我们俩一起围炉煮茶。近日我新学了个铁丝网烤肉的方子,王爷不妨也过来尝尝。”   其实就是叶斐然心声里逼逼的芭比Q,他自己没吃上,倒是周围的人全吃上了。   他还纳闷最近怎么总是闻到烤肉的香味儿,敢情是大家躲着他偷吃烤肉呢。   洛亲王满意了,收了扇子道:“这还差不多,今晚我就不回王府了。”   苏予澜有些迟疑的问道:“不回王府?不回王府……你住哪儿?”   洛亲王见他那局促的模样有些想笑,说道:“哟哟哟,怎么,就这么怕我占你的床吗?不回王府,我就不能住苏家客房吗?再说了,苏家可是我的本家,我怎么就住不得了?”   苏予澜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就是觉得,你扔老太妃一个人在家,是不是不太好?”   洛亲王道:“那怎么会呢,你姑奶奶还巴不得我多出来转转,免得在她面前讨嫌。”   苏予澜耳尖微红,突然想到了上次他俩同睡一榻时的尴尬,他睡觉向来没个正形,万一又压到了什么不该压的东西……   苏予澜大喊一声:“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洛亲王皱眉:“不行?什么不行?”   苏予澜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他当即摇了摇头道:“没,没什么。我是说你大冬天的扇什么扇子,不怕冷吗?万一感冒了怎么办?不行,绝对不能感冒了。”   这借口找的着实有些牵强,洛亲王没有拆穿他,看着他微红的耳尖,心里仿佛有一只小爪子在不停的挠啊挠啊挠。   但是却被他强行按压了下去,他知道还不是时候,总要等到他真正明白了,真正有这个意思了,他才能捅破这层窗户纸。   于是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吩咐马夫:“进宫吧!皇兄怕是等着急了。”   皇帝这个时候召见他们,其实是有件重要的事让他们去办。   大宁皇帝迎娶南诏公主这件事,一时间在两国之间被传为一桩美谈。   虽然大宁皇帝答应了南诏公主所提出的要求,却没办法亲自上南诏提亲。   于是他派自己的亲弟弟和鸿胪寺少卿苏予澜一起,代表自己去南诏国下聘。   这于大宁来说,倒也算合理数,南诏那边也同意了,就只等着洛亲王和苏予澜跑一趟了。   苏予澜和洛亲王来到御书房的时候,发现绯玉公主竟然也在。   看来外面的闲话传的也不错,皇上和绯玉公主已经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   但即使如此,皇帝的精神状态却比之从前好了不知道多少倍,甚至把堆积如山的奏折清理干净了,也没再让辅政大臣帮忙。   事实证明,谈恋爱不会耽误学习,失恋才会。   皇帝见他们来了,当即招呼他们道:“来了?不必多礼了,快快赐坐。”   大太监端了两把凳子过来,洛亲王和苏予澜一人一把坐下。   皇帝还拉着绯玉公主的手,绯玉公主也大大方方,朝他们缓缓一揖,却并未回避。   他们要谈的不是国事,不仅是私事,还是他们的婚事,所以绯玉公主也一并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与此同时,储秀宫里,柳悬壶也被小太监带了过来,并叮嘱:“最多只能待一盏茶的时间,必须要在宫门下钥前出去,否则可就坏了宫里的规矩了。”   柳悬壶点头,连声道:“公公放心吧!我和长姐说几句话就出来。”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包银子,交到了小太监的手上。   这个使银子的手法,一看就知道已经用习惯了。   柳悬壶进了储秀宫,却一进去就听到了一阵凄惨的嘶吼声,吓的他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两名宫女劝慰的声音传来:“娘娘您别哭了,您再哭小皇子他也回不来啊!”   正是那位失去孩子的贤妃,因为冲撞了皇帝,被降为嫔位,如今是储秀宫一宫主位。   柳悬壶就觉得姐姐挺不容易的,和一个疯子共处一宫,天天也不得安宁,怎么不奏请皇上给她换一个宫住?   而此时的柳贵人也收到了柳悬壶入宫的消息,却是不慌不忙的吩咐:“既然他来了,那就请进来吧!运气倒是不错,竟然还能碰上洛亲王。这洛亲王也是多管闲事,如果人人都这么闯宫,那宫里的规矩不就乱套了?”   旁边的贴身宫女不敢说话,只是抬眸看了她一眼。   柳贵人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宫女应了一声,出门把柳悬壶请了进去。   柳悬壶进门便开始哭喊:“二姐快救我,大哥快要把我打死了,你看看他把我身上打的!”   说着他撸起袖子,抬头朝宫内看去,却看到一名贵人打扮的陌生女子正站在房内。   那女子对他笑了笑,说道:“是柳家的小公子吧?贵人身子不适,刚刚睡了,来,我引你进来看看。”   说着她拉上柳悬壶,轻轻掀到床上的围帘,可不正是柳悬壶的二姐柳半夏。 第92章   如那贵人所说,二姐确实生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她脸色腊黄汗湿鬓发,看上去状态很不好。   柳悬壶当即有些担心的上前抓住了她的手,问道:“二姐?你这是怎么了?我上次来的时候你还好好的,怎么这就病成这样了?”   旁边的女子道:“小柳大人也别担心,贵人她只是偶感风寒,倒了嗓子。这会儿之所以看着憔悴,是因为太医刚刚过来给她发了汗。实际上没这么严重,过几天也就能好了。宫里那么多好的太医,用的也都是上好的药材,小柳大人你就放心吧!”   柳悬壶看向对方,问道:“您是宫里的哪位娘娘?我姐姐在这皇宫里无亲无故的,劳烦娘娘照顾她了。”   柳悬壶并不了解皇宫内院的情况,他连皇帝有几名妃子都不知道,一直觉得皇帝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后宫里有七十二个女人。   而他姐姐也只是个贵人,比他姐姐位份高的大有人在。   突然柳悬壶也觉得自己过于不懂事了,姐姐一个人在宫里多不容易啊,自己还要跑来折腾她。   因为父亲去世的早,基本是大哥和二姐把他带大的,所以兄姐三人的感情一直很不错。   旁边的女子应道:“哦,我也是这储秀宫里的,因为咱们主位……情况你也看到了。所以宫里的三个姐妹一直是互相照顾,这一点你完全不用担心。”   柳悬壶听了,才稍稍放下了心,缓缓点了点头。   旁边的女子又问道:“小柳大人过来找柳贵人是有什么要事吗?你不妨说给她听,虽然她倒了嗓子,但听还是能听到的。”   躺在床上的柳贵人表情里透着几分愤恨,用力想说什么,却怎么努力都说不出来,只得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柳悬壶却什么都看不出来,一个是他学艺不精,没办法给姐姐把脉,不知道他这究竟是得了什么病。   二是他脑袋里全是那些假大空的东西,整天想着怎么才能发财爆富,怎么才能升官扬名,真遇到事儿了,才惊觉自己什么都不会。   外面小太监来催了三趟,柳悬壶实在没时间再待下去了,便再三拜托宫里的宫女,一定要照顾好他的姐姐。   直到出了宫,柳悬壶仍然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嘴里一直在念叨:“要是哥哥能进来就好了,要是哥哥能进来,就能给姐姐看病了。哥哥的医术天下无敌,一定能治好姐姐的病。”   小太监还挺纳闷,问道:“小柳大人这是怎么了?柳贵人前两天看着还生龙活虎的,今日怎么就病了?”   柳悬壶抬起头,不答反问道:“是吗?公公前两日见到我姐姐了?她人是好好的?”   小太监笑答:“那还能有假?柳贵人可是咱们皇后娘娘身边的红人,每日都要去长宁宫一趟。皇后娘娘的赏赐也是大把大把的往柳贵人的宫里送,其余贵人们都羡慕着呢。”   柳悬壶稍稍放下了一颗心,点头道:“那还是要多谢皇后娘娘的垂爱,我姐姐才能在宫里过的舒服些。”   小太监送走了柳悬壶,又去接了另一个差事,忙完后才去找洛亲王复命。   谁料他经过长宁宫门口的时候,却看到柳贵人好好的正朝长宁宫内走去,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明明小柳大人刚刚说过,柳贵人生病了,还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怎么这会儿就好了?   这件事他如实的汇报给了洛亲王,洛亲王打着扇子问:“你确定小柳大人说柳贵人生病了,而你刚刚却看到柳贵人出现在长宁宫?”   小太监再三保证道:“千真万确,小白绝不敢欺瞒皇上。”   洛亲王给了小太监赏赐,一边扶着苏予澜上了马车一边道:“这件事绝对有蹊跷,这个柳贵人身份存疑。”   关于这件事,苏予澜也已经在小表弟的心声里略有耳闻。   只是事关皇帝后宫,他们这些外男不好插手。   苏予澜想了想,说道:“其实,有一个办法可以证实这件事。”   洛亲王问:“哦?澜儿有什么办法?”   苏予澜道:“柳贵人曾多次拒见柳大人,说不定柳大人能有办法辨别真假贵人的事呢?”   洛亲王点了点头,应道:“嗯,倒是可以一试。”   而此时的柳悬壶已经回到了柳家,知道自己面临的肯定又会是大哥的一通雷霆之怒。   倒是赵昱和迟镜洲劝了半天,尤其是迟镜洲:“小柳大人的有些做法确实不对,但你可以看看他的行为本身。虽然他喝酒,但是他并未不自爱,也不曾嫖妓。虽然他的确玩忽职守,却不曾收授一分钱贿赂,更不曾为了钱财而对罪犯放松警惕。虽然他的确不是以正当渠道当上的这个狱丞,可他也并未仗势欺人,甚至因为他的一些仁慈行为,还获得了不少穷苦案犯家属的好评。依我看,柳大人虽然要管教弟弟,却不该如此简单粗爆。想必柳大人在小柳大人小时候对他是颇为溺爱的,从前用错了方法,如今又用错了手段。他不对,你也有错处。你们兄弟两个还需多多沟通,不如坐下来平心静气的聊一聊,说不定能解决当前的问题呢?”   赵昱无脑站老婆那边,点头应道:“对,洲洲说的是,兄弟俩还是需要心平气和的聊一聊,说不定就能聊出症结所在了。”   柳杏林听了迟镜洲的话,也不得不承认:“的确,因为我们父母走的早,他是我和他姐姐一手带大的,小时候确实纵容了些。如今才发现长歪了,但为时已晚,就想将功补过。多谢迟兄的提点,我会和他好好谈谈的。”   送走了赵昱和迟镜洲,柳杏林本想兄弟俩开诚布公的聊一聊,谁料柳悬壶跪到他面前就哭了起来,抱着他的大腿边哭边道:“大哥,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一定好好研习医术。姐姐……姐姐她生病了,病的很严重。我看不出那是什么病,只知道脸色煞白,口不能言,全身出虚汗。说是前两天还好好的,突然就病倒了。大哥,我没办法救姐姐,只有你去救她了。”   柳杏林一听,也没心情再收拾弟弟了,跟着一起担心起来:“你入宫了?亲眼见到你姐姐了?你……确定,那是你姐姐?”   因为柳杏林曾经听到了叶斐然的心声,一直在对妹妹的身份存疑。   柳悬壶不懂哥哥为什么会这么问,只是点头道:“千真万确,姐姐瘦了很多,憔悴了太多了,面黄肌瘦的,我不信她前两天好好的,这两天就会病成这样。可我看不出姐姐是什么病,我真的太没用了。”   此刻的柳杏林也顾不得责怪弟弟了,只想赶快进宫看看自己的妹妹。   柳杏林对柳半夏的感情和对柳悬壶是一样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如果当初不是内务府给下了选秀名额,他们忻安郡必须要出一名秀女入宫,他也不会同意让妹妹进京。   忻安是小地方,粗鄙乡野之地,从来没出过秀女。   这一趟,也不过是走走过场,也好对上面有所交待。   普通人家的姑娘谁愿意跑这一趟,风餐露宿,去了京城也是丢人,比不过京城的大户小姐,更比不过江南秀美的姑娘。   所以柳杏林便让自己的妹妹跑一趟,一般只要一提自己是忻安来的,内务府根本不会给面圣的机会,直接就能被刷下来。   为此,柳杏林还特意去江南给妹妹置办了一身行头,还说他妹妹可不比江南女子差。   妹妹心比天高,一直很向往外面的世界,柳杏林教她:“到时候选透的官员问你会什么,你就说什么都不会,倒是挺爱吃。一天三顿顿顿不少,倒也不见胖,算不算特长?”   柳半夏被他给逗笑了,终于不再生哥哥的气,点头应道:“放心吧哥,我不会给我们忻安丢脸的。”   谁料这一次分别便是三四年,妹妹成功入了宫,从一开始的答应常在升到了贵人位,这其中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柳杏林坐不住了,他想进宫给妹妹诊脉,可是妹妹为什么不肯见他?   对,他可以去求苏家的人,苏家如今在朝堂之上已经可以与敬国公抗衡,帮忙入宫见见妹妹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柳杏林左思右想,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拎上一个点心盒去了苏府。   此时的叶斐然正在和一群兔子玩耍,没错,是一群兔子。   上次叶斐然和六皇子猎回来的兔子,没错,就是那只叫小贱贱的,后来竟然生了一窝兔子,这窝兔子又生了一窝一窝又一窝。   如今苏府的兔子已经泛滥成灾了,本来苏皓云想把它们送人或者扔回野外的,谁料有一天她看到叶斐然看着那一只只的兔子流口水,心声里还在不停的念:【麻辣兔头,烤全兔,炖兔肉,焖兔腿,□□……嘤嘤嘤,对不起小兔子,我只是想念家乡的美食了,看到你们我更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叶斐然吸溜了一下从嘴里流出来的眼泪,抱起小兔子咬了一口,心想怎么可以吃兔兔,兔兔多可爱哇!   然后苏家的兔子就开始每天减少,以至于它们出生的速度,渐渐跟不上减少的速度。   叶斐然挺纳闷,心想咱家该不会是闹黄鼠狼了吧?   抬头就看到柳杏林拎了个大礼盒,一脸笑意的看向他,问道:“苏家小少爷,……你的娘亲……在不在家?”   叶斐然皱眉,心声道:【你找我娘亲干什么?一个大老爷们儿,还拎着个大礼盒,你不会是要追我娘吧?不行,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柳杏林:……误……误会了呢。 第93章   柳杏林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为什么每次遇见苏家小少爷都能听到他的心声。   叶斐然还是个小话痨,看着他心声不断的往外冒:【哦,原来你找我娘是为了柳贵人的事儿。唉,我劝你还是回去吧,这件事我娘可帮不了你。她虽然是一品诰命夫人,可以随时出入皇宫,但她不能带外人进去,尤其是外男。不过你可以去找找洛亲王,他既然能帮你弟弟进去,肯定也能把你带进宫去。】   柳杏林惊讶,刚要问是真的还是假的,却发现自己怎么都问不出来。   苏家的蹊跷京城一直讳莫如深,如今看来,果然是有不可言说的东西存在。   叶斐然的心声还在继续:【还不快去找洛亲王,愣在这里干什么?再晚一步,你妹妹的命可能就保不住了。】   如叶斐然所说的那样,真正的柳贵人现在病入膏肓,恐怕不久就会撒手人寰。   一直在宫里行走的柳贵人并不是真正的柳贵人,而是冒名顶替她的,为了颠覆大宁而自愿入后宫的北辽细作。   但这位北辽细作也并不是北辽人,只是愿意为北辽办事罢了。   事实证明,不论她是什么人,只要肯为北辽办事,就是很得利的助手。   前两次打仗也是因为柳贵人这条线上得来的消息,导致守卫边境的薛贵一败再败,这次赌上几万将士的性命才勉强打了一局胜仗。   假柳贵人不出手则矣,一出手简直就是爆炸性的机密,她又不是北辽人,到底有多恨大宁?   叶斐然闲来无事就会盯这条线,希望苏家那位小贵人再出一次手,把这个假柳贵人绳之以法。   她可是害死淑妃的罪魁祸首,虽然淑妃起死为生,但如果不是六皇子的重生,淑妃娘娘早就入土为安了。   让她留在皇宫里,只会有更多的大宁儿郎在边境丧生。   柳杏林一听到叶斐然所说的消息后便再也等不及了,转身拎着礼盒又朝洛亲王府跑去。   此时的洛亲王刚好和苏予澜一起回到府上,马车刚停稳,洛亲王就耍赖的对苏予澜道:“澜儿,你今天说要和我一起围炉煮茶的,不能说话不算话。”   苏予澜无奈:“我没有说话不算话,不知道王爷府上有没有什么好茶?我让小厮去取前日里北辽送来的新鲜牛奶,做个稀罕的茶叶给王爷尝尝。”   “牛奶?”洛亲王有些不敢置信的问。   苏予澜点头:“你懂的,斐儿那两天总是说奶茶,恰好苏家军在北辽的旧部知道有产奶期特别长的牛,就想办法给送过来一头。后来南边老家也送来了一头水牛,给斐儿尝过后,斐儿竟然说水牛的奶更香甜。姑母每天都会让人挤两桶出来,煮开了放到冰室里留着给斐儿煮粥用。那天我听他说奶茶,就按他说的方法试了试,味道果然非同一般,好喝得很!”   洛亲王也被苏予澜给说馋了,点头道:“那好,你让仆人去准备就好,你就不要亲自跑一趟了。”   苏予澜无语:“你这个人真是,我又没说我亲自去,你是不是生怕我跑了?你放心吧!我可没有赖账的习惯。对了,老太妃今日在不在?我要不要去给她老人家见个礼?”   洛亲王道:“那倒不用了,天儿一转凉,她就带着四十名武婢南下,这会儿估计快到江南了。”   苏老太妃闲不住,到处跑着看风景。   夏天往北飞,冬天往南飞,洛亲王笑话她跟只侯鸟似的。   老太妃却乐得当这只候鸟,她敢说,她是这个世界上跑过地方最多的老太太。   两人说话间,洛亲王翻身下了马车,又伸手把苏予澜给扶了下来。   苏予澜下车的时候没站稳,被洛亲王猛然抱住,吓的苏予澜赶忙一把推开他。   洛亲王有些受伤,无奈道:“我又不是大老虎,又不会吃了你,你怎么吓成这样?”   苏予澜眼神闪躲,小声道:“没什么,我这不是……下意识一推,王爷别放到心上。”   这个下意识,让洛亲王明白了一些事,他觉得过了今晚,他们是时候做一个了断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了断的,这点子心思发于自己,也只能止于自己。   他怎么看都不像是有那份心的,既然如此,不如让他好好做自己的官,好过未来和自己走一条不顺当的路。   说起来他倒是挺羡慕赵昱的,那家伙不声不响在宅里养了个契弟,感情还好的不得了,这对于他们这种性向的人来说是天大的好事了。   洛亲王不再多想,只道:“走吧!今日府上刚好有新鲜的猪牛羊肉,你可以随便取用。”   苏予澜嗯了一声,在黄昏的掩映之下,苏予澜的耳根有些泛红,只是洛亲王没有发现。   他俩刚要入府,就听到外面有人喊:“户部侍郎柳杏林拜见洛王爷。”   洛亲王转头,便看到柳杏林正拎着一个硕大的礼盒跪在门外,疑惑道:“户部侍郎?今日这是怎么了?方才刚刚遇上了小柳大人,这会儿大柳大人又登门到访。柳大人快别跪着了,有事起来说。”   柳杏林起身,开口道:“是,王爷。下官有一事相求……”   洛亲王道:“哦,你不会是也要入后宫见柳贵人吧?”   柳杏林微讶,随即点头道:“王爷明察秋毫,今日听我那逆弟回来说舍妹病重,这才想入后宫看看。只是后宫规矩多,贵人又一直不肯见我,这才求到了王爷身上。”   洛亲王点了点头:“倒也不是不行,这样吧!你明日就别去上早朝了,我带你入后宫。今日已然到了关闭宫门的时候,这个时候去可就犯了皇上的忌讳了。”   柳杏林见洛亲王答应了,当即跪地嗑头道:“多谢王爷,多谢王爷,您的大恩大德,下官没齿难忘。”   洛亲王无奈摆手:“带你入个宫而已,没这么严重。天色不早,柳大人快回去吧!明日辰时,宫门口见。”   柳杏人点头应承着,又把手上的礼盒交给了洛亲王的随从,才转身拜别了洛亲王。   直到柳杏林走远了,苏予澜才道:“王爷,怎么不把人留下来一起用晚饭?”   洛亲王一脸小气巴拉的说道:“围炉煮茶是你输给我的战利品,哪能让别人一起享用?”   说完他扯着苏予澜,一边入府一边道:“快快快,本王要馋了。”   苏予澜无语道:“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洛亲王道:“人有三急嘛!”   苏予澜:……这是什么形容?   古代围炉煮茶是件非常雅的事情,步骤也十分繁琐,要先备器、选茶、煮水、炙茶、投茶、注水、侯汤,接着是分茶后品茶,要品茶色、茶香、茶味,还要一起论茶。   叶斐然心声里的围炉煮茶哪是围炉煮茶,简直是一顿小烧烤配奶茶。   苏予澜把食材都准备妥当后,便将一片片切成薄片的肉片放到了铁板上炙烤,肉片上刷了油,发出滋滋拉拉的声音。   紧接着,脂肪被烤焦的香气弥漫开来,满室都是茶香和肉香。   洛亲王看的稀罕,说道:“这倒是第一次见,斐儿可曾说过这叫什么?”   苏予澜道:“叫什么……抠儿?哦,还有一个名字叫铁板烧。也可以用这个铁丝网,铁丝网烤出来更有烟火气。今日我们用的可是香梨木碳,味道一绝。”   洛亲王忍不住也跟着上了手,他挽了袖子,亲手将一串手烤到熟透,又洒上了苏予澜事先准备好的干料,肉香伴着调料的麻香,简直让人馋涎欲滴。   不一会儿,洛亲王便烤好了一小盘,全都放到了苏予澜的手边,说道:“来,你先尝尝。”   苏予澜轻笑道:“怎么?王爷还不敢吃了?很好吃的,我在家里已经吃过很多次了。”   说着他拿起两串,一串交给洛亲王,一串自己吃了起来。   这时,去取鲜奶的小厮也到了,苏予澜又将鲜奶放到炉子上煮开,这下满屋子又晕到了浓郁的奶香。   洛亲王突然就有些后悔了,他当下所思所想,所听所感,所看所闻,全都是他想要的人间烟火气。   因为有眼前人在,这些人间烟火气也都化成了仙气袅袅,让他有了一种如登极乐的错觉。   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看着他,就已经是人生至美。   苏予澜把一杯奶茶递过来,说道:“呶,喝吧!……王爷,你发什么呆?”   洛亲王回过神来,不动声色的将情绪掩藏,勾唇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嗯,闻着就好香。”   他轻轻抿了一口奶茶,当即满意的嗯了一声:“好喝,确实好喝。不过……有茶有肉,怎能无酒。我这里还珍藏了一壶十年春,今天咱爷儿俩就把它喝了。”   苏予澜近来也颇好酒,一听到洛亲王说有好酒,当即喜滋滋道:“好呀!我喝过三年陈七年陈,还没喝过十年春。十年的陈酒,那定是顶好顶好喝了!”   洛亲王起身,转身吩咐仆从取来了一小坛酒,揭开泥封后,果然香味扑鼻而来。   他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说道:“你少喝点,这酒烈,小孩子不能喝太多。”   苏予澜不高兴了,说道:“我现在可是从四品!皇上刚刚封我为鸿胪寺少卿,怎么还小孩子?王爷,你就只比我大七岁,我今年可是已经二十了。”   洛亲王有些恍惚,心想一转眼就二十了吗?   他抬起酒杯,在苏予澜眼前的杯壁上砰了一下,笑出一个风华万千的模样,开口道:“那就敬我们二十岁的澜儿。”   苏予澜看着洛亲王的眼睛怔了怔,心脏忍不住的乱了节奏,却又因为两人的关系,不得不强行把心思拽了回来。   他也端起酒杯,轻笑道:“王爷,我二十岁了,可以冠字了。” 第94章   洛亲王张了张嘴,问道:“你……是想让我给你冠字?”   苏予澜道:“族中长辈冠字,你按辈份是我舅舅,有何不可啊?”   听到舅舅这个称呼后,洛亲王的内心微微叹了口气,开口道:“也好,等我好好想想。”   苏予澜又将烤好的肉串放到了洛亲王的手边,举起酒杯同他碰了碰:“似乎要下雪了,今年的雪来得早啊!”   洛亲王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确实有些阴沉沉的,点头道:“挺好,瑞雪兆丰年。”   苏予澜道:“你少喝些,别忘了明天还要带柳大人入宫。”   洛亲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应道:“耽误不了,我的酒量,早就练出来了。”   苏予澜嗤笑一声:“在勾栏瓦肆里练出来的吗?”   第一片雪花随着西风飘落,晃晃荡荡落到了洛亲王的酒杯里,给本就香醇的美酒增添了几分甘冽。   洛亲王笑出了声,贴近苏予澜道:“那倒是,我练出来的,可不止酒量,澜儿还想知道些别的东西吗?”   苏予澜的脸瞬间就红了,猛然往后退了一步,却又被洛亲王给拉住:“你不是说你都二十岁了吗?二十岁,别家公子哥儿已经三妻四妾孩儿喊爹爹了。再看看你,咱们苏家人丁不旺啊!后嗣问题如何解决?”   苏予澜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来了一句:“爹爹说了,苏家军全部都是苏家儿郎,就算我和予汐不成婚没有孩子,我们苏家也不会有那断子绝孙之耻。”   洛亲王噎住,半天后才问:“你爹爹真这么说?”   苏予澜道:“说过不止一次呢,母亲也赞同,他们说苏家以后有斐儿就够了。斐儿足可执掌苏家,他也是我苏家后人。”   洛亲王缓缓点了点头:“这根本是两个概念,你不开窍,总不能怪到爹娘身上。”   苏予澜不服气:“我哪儿不开窍了?又不是非得行了那档子事儿才算开窍,谁家儿郎没有自渎过……”   话音未落,苏予澜住了口,脸已经红到了耳根,怔了半天后他将一杯酒一饮而尽,低声念叨了一句:“非礼勿言,非礼勿言。”   洛亲王的脸上却露出了几分玩味,又给他倒了一杯酒道:“倒也没什么不好说的,我十五六岁便流连青楼,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全都知道了。”   虽然他没有实操过,眼见的和耳闻的简直五花八门,当年虽是无奈之举,可受到的影响却是极大的。   他在想,如果不是他早年在青楼遇上了几个小哥,又看了几场关于男子风花的表演,可能他的内心也不会弯成这样。   而且他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上了苏予澜,这个名义上是他表外甥的人。   苏予澜饮下了洛亲王给他倒的酒,好奇的问道:“不该知道的?怎么还有不该知道的?”   洛亲王无奈:“就是一些不该知道的私秘事,小孩子家家的就不要听了。”   苏予澜读了十几年圣贤书,可圣贤书教化人,却无法压抑人之本性。   更何况圣贤也要结婚生子,更讲究“食色性也”,甚至还有很多古早先贤写给挚爱女子的情诗艳曲。   而且此时的苏予澜也有几分醉了,他神情飘忽,大脑的思维也不再受十几年教化的控制,上前扯住洛亲王的衣袖道:“好王爷,你和我说说,什么是不该知道的?”   洛亲王也半醉了,但仍有几分清醒,见他感兴趣,也存了故意逗弄之心,便开口道:“你想知道?那我便同你讲讲。”   小院幽静,雪落无声,碳火哔啵作响,酒香熏得人迷醉,肉香入口惹馋涎。   其实洛亲王也并没讲什么过于露骨的,只是讲了讲他当年为了避开那些想要拥立他的人,是如何假装自己在青楼狎妓喝酒的。   左拥右抱自不必说,为了让人更加唾弃他的浪荡无状,还特意点了当时京中盛行的男风标配。   当时有个名动京城的男花魁叫如心,如意可心,可见是个妙人儿。   如心公子一曲万金,曾在朱雀大街街头义卖,将赚来的银子全部捐给了当时遭受战乱的北疆百姓。   也是这一曲,如心公子艳名远播,侠义之名人尽皆知。   可他偏偏守身如玉,只卖艺不卖身,只谈风花雪月不谈风流韵事。   洛亲王当时心想,再清高孤傲,还不是个青楼男子,他还偏偏不信了,便出手阔绰点了他一曲。   当时如心公子单独给客人唱一曲是五百两银子,在青楼里可谓是天价了。   谁料当时的相国大人为了挽救他于水火,竟然带了一队兵丁前来捉拿,扬言必须要在这个时候拉他一把,说他以后肯定会感激自己的。   洛亲王当时心想我可真是谢谢您了,我一不想做皇帝,二不想与你们这些人为伍,让我母妃安心是我最大的心愿。   于是便伙同如心和当时的女花魁,演了一场一龙戏凤凰的大戏。   也是那个时候,洛亲王才知道,原来男子行事是怎么一回事。   苏予澜听的一愣一愣的,酒一杯一杯的下肚,傻傻的问道:“左手男花魁,右手女花魁,王爷当时真没动心?”   洛亲王摇了摇头:“当时烦的很,他们非要拥立我为新帝,让我把皇兄拉下马。我被逼无奈,才做了那场荒唐的戏。也只是表面上做给外人看的,他们俩可以做证,我与他二人皆是清清白白。演了一场借位的假戏,并没有真做过。”   苏予澜笑:“我才不信王爷你是这样的君子,我母亲说了,你房中来来往往还不知道多少人了,你那个时候真能做到坐怀不乱?”   洛亲王是真的感受到了回旋镖的威力,当初自己作的孽,终于还是扎到了自己身上。   虽说当初他是故意让大家这么觉得的,也是从那件事以后,相国对皇家彻底死心,自此再也不曾提起重新拥立新帝的事。   皇帝则在敬国公府的支持下,终于彻底坐稳了这个皇位。   洛亲王委屈道:“那你怎样才能相信我?把我这颗心掏出来给你看吗?”   苏予澜醉熏熏的看向了洛亲王,说道:“倒也不必,王爷,那如心公子,生的好看吗?”   洛亲王鬼使神差道:“不如澜儿好看。”   他说真心话,如心公子声名大于才色,可在他的心中,澜儿才是这世间最好看的。   后面的事,苏予澜就记不太清了,只依稀的记得他倒在了洛亲王怀里,他们稀里糊涂的抱在了一起,还睡在了一个被窝里。   醒来后只觉得全身酸痛,两人身上都没穿衣服。   苏予澜醒的时候,洛亲王早就醒了,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其实刚刚醒来的苏予澜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甚至还沉浸在昨晚若有似无的温存里。   甚至他醒来还对洛亲王笑了笑,声音微哑的问他:“王爷,几时了?”   洛亲王答:“还不到辰时,不过我该起了,我怕柳大人等着急了。”   苏予澜应了一声,可能是觉得口干,但伸出舌头来舔了舔自己的唇角。   便是这一舔,让洛亲王控制不住抱了他,下一秒,苏予澜眼前一黑,温润的唇便贴了上来。   苏予澜怔在那里,唇角上留了一片湿润,却让他觉得更加口干了。   洛亲王亲完就跑,一边穿衣服一边道:“我得走了,你再睡会儿,我让管家给你煮了梨汤,起来先把梨汤喝了再走。”   他知道苏予澜不会在他这里久留,虽然一肚子话想和他说,但确实是正事要紧。   直到洛亲王离开了,苏予澜的大脑中仍然是一片混沌,不知道昨晚自己是怎么了,哪怕是喝醉也不该如此放浪形骸。   苏家后宅,叶斐然和六皇子所居住的院子里,苏皓云一早就给他们备了四个碳盆,生怕把俩小崽子给冻着了。   叶斐然则穿了一件蚕丝小棉袍,手上抱了一个小手炉,正盘腿坐在榻上,一副老干部姿态。   苏皓云看到他的模样就忍不住想笑,心想自家儿子怎么活像个小老头儿?   六皇子则穿的单薄些,这两天他早出晚归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也是今日下雪了,他才留在了府中没再出门。   叶斐然快一岁三个月,说话已经十分连惯,他一边看着外面的雪一边道:“雪下的好大呀!娘亲,哥哥,我们去堆雪人儿吧!”   苏皓云道:“堆雪人是什么?哦,斐儿是说堆雪狮做雪雕吧?还得等等呢,你看这雪,才下了薄薄一层,至少要下个一尺厚,这样才能堆雪人。”   京城一般不会下那么厚的雪,但这场雪来的浩浩荡荡,应该可以满足叶斐然的要求。   叶斐然只得有些失望的点了点头,又对六皇子道:“哥哥我们围炉煮茶吧!”   六皇子点了点头,应道:“好,我去准备东西,斐儿在此处等我。”   六皇子猜他是因为下雪没办法出门,所以无聊了。   殊不知此时可是难得的宁静日子,要不了多久,苏家军又要北下抗辽,距离北辽单方面撕毁和平约定倒计时中。   叶斐然趁着六皇子去准备围炉煮茶的食材,又刷了刷皇宫线的瓜,发现洛亲王已经把柳大人带进了皇宫。   柳大人入宫后便直奔储秀宫而去,却在储秀宫门前等了半天,仍不见柳贵人叫他进去。   柳贵人十分不耐烦,虽然不想让柳大人进来,但为了永绝后患,也不得不把这一切安排好。   她掐着榻上女子的脖子,冷声吩咐道:“你知道该怎么做,想让你兄弟好好活着,就必须按照我的吩咐来做。否则,你知道我的手段。左右我这张牌也保不住了,那么柳杏林和柳悬壶都得跟着我陪葬!” 第95章   根据她的计划,她原本是打算把北辽交给她的任务完成后再极限一换二,顺道除掉余贵妃和绯玉公主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如果不是皇帝根本不会召幸她,她也找不到任何机会对皇帝下手,那么先让大宁皇帝见阎王是最好的选择。   她必须要在最大程度上保证北辽看中的皇位人选登基,至少要确定四皇子被立为皇太子。   可是最近事情的发展总是脱离掌控,尤其是绯玉公主的到来,更是打破了她的计划。   这两日柳氏兄弟偏偏又一直往宫里跑,弄的她有些烦躁。   而躺在床上的真正的柳半夏则满眼担忧,沙哑着嗓子道:“你已经取代我进了宫,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为什么不肯放过柳家的人?还有,明明把柳家的人留在忻安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为什么偏偏要把他们弄到京城来?我二弟呆傻,你骗骗他也就算了。我大哥可是个聪明人,你怎么确定你能利用我蒙混过去?”   假柳贵人冷笑一声:“你们柳家早该灭门,让你们活这么久,算是便宜你们了。知道我原本的计划是什么吗?我会帮助皇后搬倒一切她想搬倒的人。包括张淑妃,余贵妃,还有那个新来的绯玉公主。然后东窗事发,我这个贵人自然是保不住了。且柳氏罪大恶极,你们柳氏一门都要跟着陪葬。哦,对了,这些后妃只是开胃小菜。那个痴痴傻傻的六皇子,才是我这次要下手的重要对象。”   柳半夏不懂,问道:“柳家到底怎么得罪你了,你要费尽心机的把柳氏一门赶尽杀绝?”   假柳贵人眉目冷凝道:“因为柳家人都该死!你以为你们偏安在忻安这样的小地方,就可以不用再受良心的谴责了吗?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尤其是柳如眉!她该死,你们柳家人更该死!”   柳半夏听到柳如眉这个名字,当即有些迷茫,开口道:“你说的这个名字,是我姑姑的名字,你怎么会认识她?我姑姑早就不在柳家了,她随夫婿去了西域,你怎么会这么恨她?你跟我姑姑有什么关系?”   假柳贵人嗤笑一声:“夫君?好一个夫君!他为了柳如眉抛妻弃女,倒是和柳如眉过的逍遥快活!是你们柳家,是柳如眉害的我父母双亡,害的我流离失所国破家散!”   柳半夏似懂非懂,说道:“所以你才在我快要入京的时候假意接近我,又故意在大选前让我生了一场重病。我担心不参加大选会让哥哥落下欺君之名,所以才让你拿了我的名帖代我前去参选。谁料你包藏祸心,要的不但是这柳贵人的头衔,还有我柳家所有人的命吗?”   柳贵人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不,不是你们柳家所有人,是你们大宁所有人!大宁,呵呵,没一个好人。一个当朝皇后,整天算计皇帝的后嗣,不知道谋害了几条人命。一个当朝皇帝,不知道勤政为民,只知道那点小情小爱。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当这个皇帝,去阴曹地府和他的爱妃团聚不就好了?”   柳半夏满是不可思议的看向她:“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这么恨大宁,这么恨柳家?”   柳贵人伸手拿出一根银针,在柳半夏的喉咙间轻轻刺了一针道:“你不用管我是谁,也不用管我为什么这么恨柳家。你只要乖乖的躺在这里别说话,说不定等我做完我想做的,一高兴还会放你一条生路。”   柳半夏终于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她眼神凄怨的看向柳贵人,却又无力的缓缓垂下了眸。   她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四年了,说不定哪天就撑不下去了,可有的人生命就是这么顽强,四年多了她还依旧活着。   是不是老天爷就是在让她等着这个机会,等着这个再和哥哥弟弟见一面的机会?   终于,柳贵人的贴身宫女把柳杏林给迎了进来。   柳杏林一进门,便看到面色苍白的妹妹躺在床上,整个人瘦的薄薄一片,仿佛风一吹就能吹跑。   她旁边的女子看上去与她甚是亲昵,一见他进来便笑道:“这位便是柳大人吧?可巧,昨天小柳大人刚来过,今日大柳大人便来了,你们兄弟二人还不凑到一起来呢?”   柳杏林的眼中却只有柳半夏,他皱眉看着柳半夏,三步并作两步飞速来到她床前,背着药箱上前查看她的情况。   一边查看还一边嘴里关切的问着话:“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病成这样了?”   旁边的女子说道:“只是偶感风寒,柳大人不必忧心呢。”   柳杏林的心里却十分有数,他根本不用把脉都知道,柳半夏这哪是偶感风寒,形容枯槁成这样,哪是一年半载能折腾出来的,她这个情况至少三年以上了。   也就是说,他妹妹自入宫后便被折磨成了这副模样,可她却还像没事人一样在外面活动,甚至还得了皇后的许多赏赐。   这回由不得柳杏林不信了,在外面活动的那个柳贵人,想必不是自己的妹妹。   而自己的妹妹,却被藏在了储秀宫里,就这样半死不活的吊着一条命。   柳杏林给她把着脉,又从怀里掏出药丸来给她服了一颗,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旁边的柳贵人竟然眼看着柳半夏的脸色好看了起来。   柳贵人当然担心柳杏林会治好柳半夏,但她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刚刚她刺的那一针,伤了柳半夏的声道,所以不论柳杏林怎么治,柳半夏也说不出话来。   但她还是低估计柳杏林的医术,不过是几针下去,柳半夏仿佛起死回生一般,竟然自己坐了起来,还拉着柳杏林的手,一边垂泪一边发出了几声:“嗬……嗬……”   柳贵人当即有些着急了,上前道:“想不到柳大人医术这么了得,贵人的病竟然好的这么快。可惜,这里是后宫,没办法多留柳大人了。咱们后宫也有探视规矩,外男逗留不得超过一柱香的时间。柳大人您也别觉得不高兴,就算是国舅大人来了,最多也只能待上那么一会儿。”   这话倒是不假,后宫由内务府统一管理调度,由执掌凤印的皇后发号施令。   但多数时候,这些琐碎的事都是由大太监来管的,如果外男逗留超过一柱香的时间,一方面会派遣一个小太监来催,另一方面还会由内务府记录在册,下次翻牌子的时候,皇帝都能看到。   皇宫管理制度森严,柳杏林自然也不好给妹妹惹乱子,只是妹妹眼下这个情况,他不可能放任她不管。   他想了想,点头道:“我再给贵人通通经络,很快就走。”   说着他在柳半夏的几个穴位上按了按,在按腕部穴位的时候,悄悄往她手里塞了一个药瓶。   柳半夏当然明白哥哥的意思,便悄悄把药瓶收在了袖子里,只是朝哥哥点了点头,示意他自己都明白。   直到目送柳杏林出了储秀宫,柳贵人才收起刚刚的笑脸,露出了本来面目,转头看向柳半夏道:“算你识相,别以为你哥哥来看你一眼,你就能离开这里了。你想都别想,十几年暗无天日的日子我都过来了,你这才四年,你们柳家欠我的还多着呢!”   柳半夏说不出话来,可是她看着柳贵人,竟然笑了一声。   柳贵人有些错愕,她皱眉问:“你笑什么?你是在嘲讽我吗?你给我说!”   可是柳半夏如今嗓子哑着,怎么可能说得出话来,只是一脸怜悯的看着她,随即缓缓闭上了眼睛,不再言语。   吃瓜吃到这里的叶斐然惊呆了,因为他发现了一个问题,柳贵人从头到尾都是以自己的面貌示人,她没有戴过人/皮面具,也没有易过容,她还真是艺高人胆大。   那是因为从头到尾,参加选秀的是她,在皇宫内行走的也是她,从来没有柳半夏什么事儿。   而会让她身份暴露的点也只有柳氏兄弟,但外男入宫觐见极难便保护了她的安全,再加上她只要求见柳悬壶这个二愣子,以至于直到如今她竟然没有丝毫败露。   至于张淑妃,她只见过儿时的柳半夏,女大十八变,没能认出真正的柳贵人也是情理之中的。   叶斐然十分佩服柳贵人这一手好棋,如果不是绯玉公主入宫,此时的她恐怕已经顺理成章的完成了她的所有任务。   因为在原著里,张淑妃死后,皇帝的身体就一蹶不振,没再有过起色。   余贵妃也在她的设计之下死去,四皇子顺理成章的成了皇后的养子。   六皇子被她养废了,一直幽禁在储秀宫里,几乎不让他出门。   更不用说苏家,这个时候的苏家已经该死的死该散的散,苏家军也成了一盘散沙。   只等一个明年开春儿,皇帝的身子一病再病,四皇子便会被封为太子。   到时候假柳贵人就可以全身而退,甚至还会故意拿这些事去要挟皇后,故意让皇后忌惮她,从而让她从前所做的事东窗事发,再让柳氏全族跟着她一起陪葬。   叶斐然越想越觉得脊椎发凉,柳贵人这一手是多么精妙的一局好棋。   他难以想象,凭她一个小小女子,可以在皇宫里这样搅弄风雨。   看似只是后宅里微不足道的争斗,斗来斗去,却覆灭了整个大宁。   后面的故事就不用叶斐然多说了,自然是大宁在四皇子这个并无治世之才的皇帝治理之下逐步走向末路。   叶斐然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却远远的透过窗户看到走廊里站了两个人,正是洛亲王和苏予澜。 第96章   叶斐然的吃瓜雷达猛然就动了,心想我吃瓜吃了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吃,那不得好好珍惜一下?   这么想着,他当即从窗户上爬了下去,踩着假山上咯吱咯吱的雪,悄悄藏到了距离苏予澜和洛亲王两米远的假山石后面。   只听洛亲王的语调里透了几分调笑,刻意压低声音道:“你这是故意在躲我?知道我来了,就找借口来斐儿和六皇子院子里。我是会吃了你,还是会把你怎么样?”   说着他上前一步,苏予澜却跟着后退一步,脸色微赧道:“我……没有躲你,就是过来看看斐儿。”   洛亲王道:“你说谎的时候习惯把眼睛看向一边,是不是你自己都没发现?”   苏予澜泄气般的垮下了肩膀,声线变得平缓起来:“你找我有何事?”   洛亲王道:“子语。”   苏予澜不解:“什么?”   洛亲王道:“我昨夜给你取的字,子语,好听吗?”   苏予澜没想到,他昨天随意的一句话,洛亲王竟然都记到了心里。   虽然他这个时候非常不想见到洛亲王,但他心里还是有些暖暖的,开口声音干涩的问道:“何解?”   洛亲王道:“谦谦君子,语笑阑珊,也有圣人言的意思。”   《论语》中一直用子曰来代替孔子说,也就是孔子所说的语言。   他开口闭口就是非礼勿言,所以洛亲王便想到了子语这个名字。   谁料苏予澜却有些羞赧的说道:“托大了,我不配。”   洛亲王道:“你配,如果连你都不配,这个世上还有谁能配得上这个名字?你可不单单是难得一见的今科状元,还是京城众才子口中的楷模,哪里不配了?”   苏予澜的脸红到了耳根,想到昨夜的事他就心里发慌,开口道:“君子可做不出那种事。”   洛亲王一把捉住他的手,上前在他耳边问道:“哪种事?”   听到这里,叶斐然的耳朵支棱了起来,心想他俩该不会是……于是他屏住呼吸继续听着。   苏予澜气结:“你还问?我昨夜就不该留宿在王府,也不该喝那么多酒,对不起我读了那么多年的圣贤书。”   洛亲王有些受伤道:“跟我在一起,就那么让你厌恶?”   苏予澜语噎,半天才道:“不……不是。”   洛亲王的语气里仍有些生气:“那你为什么如此躲我?”   苏予澜道:“你是我舅舅!”   这句话一出,两人之间安静了半天,苏予澜缓了片刻才道:“我们……这样不行,我们这样……如何向我父母和苏老太妃交代?我们这样……不可以的!”   洛亲王无语了,说道:“我们怎样了?不过是撸了一把,看把你吓成什么样了?”   叶斐然听着这劲爆的用词,整个崽都兴奋了,心想你们古人这么会玩儿的吗?   苏予澜也被他这孟浪的话语给吓到了,伸手捂住他的嘴道:“祖宗,你能不能小点声?你是想让苏府上下都知道我们俩昨夜多么颠倒伦常吗?”   被捂住嘴巴的洛亲王还挺高兴,在苏予澜的手下弯起了唇角,还闷闷的笑了一声。   苏予澜无语道:“你笑什么?这有什么好笑的?”   谁料他手上传来一阵湿痒,某个不要脸的竟然在他手心上舔了舔。   苏予澜仿佛触电一般把手缩了回去,却被洛亲王给捉住,说道:“你躲什么?昨晚你不是很享受吗?”   苏予澜忍无可忍,说道:“王爷!我们以后还是少见面吧!被我爹娘知道了,对谁都不好。”   洛亲王却很强硬,声音稍大些道:“为什么要少见面?哪里不好了?你不愿和他们说,那我去说!你别忘了,当初他们可是想将黛滢说给我的。可我不喜欢黛滢,我喜欢你!”   一时间,苏予澜的脑袋轰隆一声就炸了,他没想到自己第一次亲耳听到他人的告白,竟然是来自自己的表舅。   洛亲王看着他微微错愕的表情,继续说道:“不敢听?我却偏要说!本来我都想放弃了,昨夜是你主动吻的我,也是你主动向我打听的那些风流韵事。我不喜欢那些青楼妓馆逢场作戏的男男女女,更没碰过他们一次,也没有过任何一个通房男宠。我此生第一次动心就是因为你,虽然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但我爱的坦坦荡荡。苏予澜,子语,我喜欢你,你听到了吗?”   洛亲王不知道,苏予澜此时整个人都快炸了,他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怎么可能回答得了洛亲王的话。   叶斐然却听的兴奋极了,吃了那么多的瓜,这个可是最甜的。   而且还是沙甜的,有点齁嗓子,想不到洛亲王竟然是这样的洛亲王。   苏予澜缓了半天才算缓过来,他抬头傻乎乎的看着洛亲王,问道:“你认真的?”   洛亲王看着他的眼睛重重点了点头:“当然,昨天晚上我就想好了,你这么好,傻子才放手!”   苏予澜有些不自信了,喃声道:“我哪里好了……怎么没听别人说起过……”   他不止听别人评价过他一次,只是会读书,毫无情趣,是个没什么意思的人。   所以他二十岁了,虽然人人都知道苏家是门好亲事,上苏家来提亲的人却并不多。   洛亲王搂住他,坚定道:“你的好有我知道就可以了,旁人哪有这等福气?”   苏予澜还是十分犹豫:“可……可我……”   他还是有些难以接受,他知道自己肯定心动了,否则昨晚也不会借着酒劲做出这种事来。   但他毕竟是自己的表舅,在这种情境之下,他还做了这种让人不耻的事,甚至还想逃避责任,属实不该。   洛亲王道:“我知道你的顾虑,这样,我亲自去和表兄说,他会理解的。”   苏予澜当即道:“不!你别,我来告诉他。”   有些事既然做了就该有所担当,这才是大丈夫所为。   洛亲王本来想告诉他关于那件事的秘密,想让他明白,为什么苏家那么多儿郎,偏偏他不似苏家人,偏偏他习不了武。   苏家血脉可不是说跑偏就跑偏的,这二十年来,他真是一点都不曾怀疑过啊!   洛亲王有心逗逗他,便轻声笑着道:“也好,那我就等你给我一个名份。但至此,你我可就是正式结契了。你不许再躲着我,至少在私下里,你我的关系须得得到你的认可。”   苏予澜小声道:“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认可了?但是你给我一点时间,我……我一定会好好和父母说说这件事的。”   洛亲王放心了,又把他搂的紧了些,小声道:“那你现在亲我一口。”   苏予澜无语了,怒道:“你能不能别在小孩子的院子里做这种事?”   洛亲王失望道:“罢了,不亲就不亲吧!我先走了。”   说着他转身,却又被苏予澜给拽了回来,嘴唇上一阵湿热,回味过来的时候,苏予澜已经跑远了。   叶斐然探头探脑的看了一眼,又吓的猛然缩了回去,再探头看的时候却发现人都不见了。   他奇怪的又往前探了一步,后脖领子却被人给拎了起来。   叶斐然一回头,刚好对上洛亲王那双英俊的眼睛,好听却又玩世不恭的声线传来:“哟,偷听半天了吧?你这臭小子,这爱听墙角的毛病这辈子怕是改不了了吧?”   叶斐然挣扎着,嘤嘤道:“舅舅好~~~等到你和大表哥成亲,我去给你们当花童!”   洛亲王可新奇了,叹道:“你这小娃娃才刚学会说话,就能说那么大一长串儿了?了不起,真是了不起。所以,刚刚舅舅和大表哥的话,你是都听到了?”   叶斐然咧开嘴笑,小声逼逼道:“谁让你们跑到我们院子里来的……”   洛亲王把叶斐然抱进怀里,还掂了掂,感叹道:“啧啧啧,你小子是不是又重了?一看就是没少吃。”   叶斐然心想我做任务养自己,每一斤肉都是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重几斤又怎么啦?   洛亲王却是一副心情很不错的样子,小声问叶斐然:“那说好了,大表哥和舅舅成亲的时候,你可一定得给我们当花童哦。”   叶斐然点头,伸出一根小指道:“拉勾勾~!”   这俩人看上去谁也没比谁大多少,一个长的幼稚,一个灵魂幼稚。   但整体来讲,洛亲王今天还是很高兴的,他把叶斐然放回榻上,又屁颠屁颠的跑去了苏予澜的院子。   可能是因为刚刚被转正,他的心里仿佛燃起了一簇小火苗,让他每时每刻都想和苏予澜待在一起。   苏予澜却很头疼,警告他不许乱来,幸亏今日他休沐,否则他会不会跟着自己一起去上朝?   事实证明,他会!   因为第二天苏予澜去上朝,洛亲王还真去了。   弄的几位尚书大人直呼惊奇,这位王爷今日这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皇帝甚至还夸了他:“就是要这样,以后锦棠也该多来朝堂上转转,领个虚职也好,至少能给朕分分忧。”   谁料萧锦棠这次却没拒绝,还笑盈盈的说道:“皇兄这话说的,好像从前臣弟不会给您分忧似的,还不是随时静侯您的吩咐?”   唯有苏予澜如坐针毡,心想这祖宗来这儿干什么?   他就不能消消停停的在府上待着吗?   以至于皇上问他话的时候都没听到,还得让萧锦棠提醒,顺便还向他投来一个别有深意的暧昧目光。   下朝后苏予澜跑的比兔子还快,却又被萧锦棠给拦了个正着,开口道:“子语,说好了不躲我的。”   苏予澜心想,如果不是你那大到逆天的存在感,我会躲你吗?   幸好他还未说话,柳大人便着急忙慌地找上了他们,一上来就朝洛亲王行了个大礼,开口道:“王爷,下官有要事相求。” 第97章   苏予澜见状就想借机溜走,却被洛亲王一把给拉了回来:“苏大人也一起听听吧!说不定还能帮忙出出主意。”   柳大人对苏家人有一种莫名的信任,也只是看了一眼苏予澜,才对洛亲王做了个请的手势:“可否借一步说话?”   洛亲王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柳大人不妨到府上一叙,刚好我有一壶好茶,柳大人也尝尝鲜。”   柳杏林点了点头,他此时心急如焚,但想想妹妹已经受了那么多年的苦,总得一步一步来。   三人一起去了洛亲王府,洛亲王吩咐管家泡了茶,三人皆入座后才问道:“柳大人有什么要事这么着急的找我?”   柳大人一掀袍角跪到了地上,央求道:“求王爷救救舍妹!”   洛亲王坐在那里一副稳如泰山的模样,他大冬天打个扇子,扇过来的风让苏予澜都觉得冷。   苏予澜踢了踢他的脚,洛亲王勾唇一笑,终于开口道:“柳大人这是说的哪里话?柳贵人不是好好的吗?据说昨天还去皇后娘娘的宫里喝了茶,好好的怎么还救上了?”   柳大人道:“启禀王爷,宫里的那位……极有可能不是舍妹!昨日我去见了舍妹,已经病的不成样子。且她不能言不能走,如何去皇后娘娘那里喝茶?所以我怀疑,那个柳贵人……她根本就是假的!”   洛亲王笑了笑,说道:“柳大人说柳贵人是假的,其实并没有证据吧?据我所知,内务府征选官家女子为妃,首先要验文贴户藉,再画像送入皇宫,由皇上和皇后娘娘进行第一步甄选。柳贵人这一应程序都没错,由于她容貌德行上佳,这才过了第一步甄选。后面面圣,柳贵人也经由了内务府和皇上皇后的首肯,这才入了宫做了后妃。柳大人说她是假的,可有能证明她身份的证据?”   柳大人微怔,半天后才道:“下官只知道,宫里活动的那个柳贵人肯定不是我妹妹,至于……参加选秀的是谁,臣还真的不知。”   洛亲王一针见血的说出了症结:“柳大人,如果参加选秀的就是假的柳贵人,那么她手上的信物是如何取得的?如果是由令妹授意她入宫的,那么犯了欺君之罪的就是令妹。所以柳大人这个忙,不好帮,帮不好连我也要受到牵累啊!”   柳大人心中一震,心想确实如此,如果宫里的柳贵人真的是受妹妹所托才去参加这个选秀,那么妹妹确实是犯了欺君之罪。   到时候假柳贵人大可以说自己是好心帮忙,并没有任何害人之心,反倒是好心的把真柳贵人放在宫里养病,谁料她却反咬一口。   苏予澜嫉恶如仇,他真情实感的皱眉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救柳大人的妹妹了吗?”   洛亲王道:“有办法啊!可以让柳姑娘自己逃出来,可是怎么逃,可就得她自己想办法了。”   苏予澜皱眉看向洛亲王,问道:“你认真的?”   洛亲王朝他使了个眼色,柳大人更愁了,说道:“后宫戒备森严,我妹妹她一个病弱女子,怎么可能逃得出来呢?”   洛亲王道:“她一个人是逃不出来,如果有人帮忙里应外合呢?”   柳大人眼睛一亮,问道:“王爷的意思是,愿意帮忙里应外合,助舍妹从后宫里逃出来?”   洛亲王又打了折扇,一边扇一边道:“谁让我这个人如此善良呢?你就回去等消息吧!我一定想办法把你妹妹救出来。”   柳大人感激涕零,一边嗑头一边说道:“多谢王爷,王爷救命之恩,柳家人没齿难忘!”   洛亲王挥手道:“柳大人别客气,回去等消息吧!”   就这样,柳大人莫名奇妙的被管家送出了王府,前前后后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他心想自己何必来这一趟王府,这点事在路上不就能说完了?   柳大人不知道,自己其实当了一回工具人,他的作用就是送苏予澜入王府。   而入了王府的苏予澜,想再出去可就难了。   苏予澜见洛亲王让柳大人走了便知道自己上了当,皱眉道:“王爷,你当真有办法救柳姑娘出来?还是故意消遣柳大人的?”   洛亲王勾唇一笑,说道:“我说我有办法,自然是有办法的。”   说完他起身,上前用折扇抵住了苏予澜的下巴,脸上笑的戏谑又玩味:“只是接下来的时间,澜儿就属于我了。”   苏予澜头疼的往后挪了挪身子,说道:“你想干什么?王爷,大白天的,你自重。”   洛亲王道:“看到你我自重不了,自从那夜你倒在我怀里,我脑子里每时每刻都是你,吃饭想,走路想,睡觉更想。你什么时候能给我个名份?我得让全天下都知道,苏予澜属于我了。”   苏予澜觉得自己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怎么偏偏就惹上了这个纨绔。   他看着那折扇,小声道:“你欲如何?”   洛亲王收了折扇,拉住他的手道:“不欲如何,我就是想和你亲近亲近。你我既已两情相悦,总要做些恋侣该有的风花雪月之事。”   苏予澜叹气:“王爷,你脑子里只想这些吗?”   洛亲王笑了,一个旋身把苏予澜抱了起来,自己坐到了椅子上,让苏予澜坐到了自己怀里。   先是在他耳珠上轻轻吻了吻,又道:“不想这些想哪些?澜儿,子语,我喜欢你。”   面对着洛亲王随时随地的告白,苏予澜无奈却又心潮萌动,这是他从前不曾体验过的感觉,有些惶恐却又莫名奇妙的期待着。   苏予澜耳尖微红,抬起胳膊大着胆子搂住了洛亲王的脖子,哑声说道:“王爷,我可以叫你锦棠吗?”   洛亲王当即应道:“当然,我的名字,你可以随便叫。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叫我锦棠哥哥。”   苏予澜终于受不了了,他猛然弹了起来,吞吞吐吐道:“王……王爷,我……我还是先回去吧!”   说着他转身就要离开,却又被洛亲王给抓住,问道:“又怎么了?”   苏予澜头疼道:“王爷,我不该叫你哥哥,我该叫你舅舅。这种事不能细想,一想到其实你是我舅舅,我……”   洛亲王头疼道:“你还在为这件事纠结呢?就这么在意伦理纲常?再说,你我系表亲,不是堂亲。堂亲于伦常有悖,表亲却从来不在考虑范畴之内。更何况……”   后面的话洛亲王没说,苏予澜道:“不仅仅是这些,你我皆为男子。说起来,我倒也不甚在意,可别人会在意,会指指点点,会说三道四,会把唾沫星子喷到王府和苏府。”   洛亲王问:“那你怕吗?怕他们这样说你吗?”   苏予澜怔住,却摇了摇头:“我不怕,但我怕会影响到你。”   洛亲王无奈道:“我一不走仕途,二不在意名利,至于三么,我的名声早就臭了,还怕再多这一项?你都不怕,本王有什么好怕的?”   其实他很想告诉苏予澜那个秘密,但有些事,须得他父母来说。   他相信只要他早日告诉了父母他的想法,他父母自然会把事情和他说清楚。   但他的性子就是如此,非得拖到不能再拖了,洛亲王倒也不急,乐得和他演地下情。   而且他也没有资格代替苏予澜的双亲来戳破这件事,那自己就太自私了。   苏予澜听着洛亲王认认真真说出来的三点,只觉得任何歪理邪说在他的口中都变的有道理起来。   只是苏予澜有自己的一套逻辑,小声说道:“……那,在我征得父母同意前,你做什么都可以,但不许越了那步雷池。”   洛亲王从身后搂住他,问道:“哦,越哪步雷池?”   苏予澜怒道:“如果你再问这种明知故问的问题,以后我就不再来你这洛亲王府了。”   洛亲王赶紧赔罪告饶,把下巴搁到他肩窝里说道:“我错了,我不问了,子语别生气。但你以后能不能别躲着我了?我去上朝也不会和你捣乱,只是想多看看你,多陪陪你,只要能看到你我心里就是安的。如果看不到你,我心里就会乱成一团麻,你不能连这点小小的请求都要剥夺吧?”   苏予澜彻底心软了,轻声说道:“也……也好,那你在人前要注意行为举止,万万不能让旁人看出来什么。”   洛亲王知道凡事不能心急,乖乖的点头道:“好,都听子语的。”   这一口一个子语,叫的苏予澜心里也痒痒的,他守了二十年的规矩,到他这里算是破坏的一塌糊涂。   可人总会在一些事情上犯错,他自认为于忠于孝做的已经很好了,这于儿女私情上犯点小小的错误,应当也无伤大雅吧?   于是他缓缓闭上眼睛,喊了一声:“王爷……锦棠。”   两人的呼吸都乱了,随即便是微微颤抖的拥抱,以及一个青涩试探,一个情深难抑的亲吻。   叶斐然要被苏予澜和洛亲王两个人的瓜线给甜炸了,而且还一不小心知道了一个秘密。   是的,苏予澜并不是苏家的亲生儿子,也就是说,他与洛王爷其实丝毫血缘关系都没有。   这件事牵扯到一个久远的案子,所有人都不想触及,而且苏予澜其实是和苏夫人有些血缘关系的,所以他才会生的和苏夫人有些相像,所以苏夫人才会在他出生的时候将他抱到自己身边养,恰巧苏夫人的头胎苏黛莹也刚刚出生没几天,这两个孩子乍一看上去还真如龙凤胎一般。   叶斐然看完这个瓜线又开始好奇:“难怪洛王爷会不在意血缘问题,敢情他俩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啊!” 第98章   只是苏予澜虽然是个才子,可他在处理感情问题上却是十分迟钝的。   洛亲王想要转正,恐怕还有他等的。   叶斐然笑嘻嘻,心声道:【谁说古人保守的,要我看,他们还挺开放的。不过除了宋清朝外,其余朝代的古人似乎也没有太多的教条束缚。】   尤其是这个架空的大宁,既然有五姑娘军这样的组织存在,更是说明了大宁开化的事实。   六皇子刚刚从外面回来,鼻头上沾染了一抹薄汗,听他碎碎念便好奇的问道:“斐儿今天去哪儿了?怎么弄了一身的灰土?”   叶斐然看着膝盖上湿湿的泥巴和土,嘿嘿一笑道:“哥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大表哥……和王爷,他们俩亲亲了!”   虽然叶斐然说话突飞猛进,但年纪还是太小,很多发音还不是很清晰。   但这并不影响六皇子能听懂他说话,反而听的津津有味,听他这么说后忍不住轻声笑了笑道:“你亲眼看见的?”   叶斐然用力点了点头:“我躲在假山的后面,还被王爷给发现了……”   他还揪了他的衣领,王爷的力气好大,一把就把他拎了起来。   六皇子更想笑了,一边拿了条新的裤子给他换上一边道:“那你下次可要小心点儿,千万不要再被他发现了。”   叶斐然好奇的歪了歪脑袋,心声道:【奇怪了,他怎么一点都不惊讶?王爷和大表哥在一起了哎,他的反应跟我想象的也差太远了吧?】   六皇子帮他换好的裤子,又捏了捏他胖乎乎的小脚丫,说道:“我其实早就看出来他们的关系不一般了,这件事你知道了就知道了,千万不要告诉舅舅和舅母,还是让他们自己处理的好。”   叶斐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是个大嘴巴一样,我有那么八卦吗?】   六皇子:……也不知道天天扒拉着吃瓜的人是谁。   而且你知道后第一个就告诉我了,你确实不是大嘴巴,是个小八卦。   入冬后天一天比一天冷,尤其是下了一场雪后,叶斐然在系统里查看了一下室外温度,竟然达到了将近零下十度。   京城的地理位置偏南,差不多相当于他们那个世界地图的南京,将近零下十度的温度确实冷了些。   但这雪也只是下了薄薄一层,叶斐然心心念念的堆雪人计划泡汤了。   不过如果实在想戏冰雪,可以去地势较高的西北冰湖,四皇子过些日子也要去那里过冬了,那边的冰雪一到冬天就格外的多,会把冰湖整个冰封住,特别适合冰雪运动。   叶斐然懒又怕冷,所以一到冬天就想窝在家里猫冬,上辈子为了打工不得不冬天也早出晚归,如今终于过上了丰衣足食不用早起的日子,那必须要把没享受过的补回来。   腊月初七,眼看着又要过年了,每每这个阶段,叶斐然的瓜线都会变的消停起来。   好在叶家的后宅一直热闹着,让叶斐然可以痛痛快快的吃一通瓜。   上次的事儿,萧蓉一直记恨着秦婉兮,可她却硬生生忍了下来,隐而不发,就是为了捉秦氏一个现形。   萧蓉觉得这辈子自己就没有如此隐忍过,有好几次她快要忍不下去了,哪怕当初去北辽和亲,那北辽世子也是待她如上宾。   非但一应生活用度都可着她来,世子的房中更是除了她不曾有过任何妾室。   除了在那种事上粗鲁了些,世子确实待她不薄。   可她去了北辽后样样不习惯,吃穿用度都不似大宁,喝奶喝得她想吐,吃肉吃得她上火。   那个时候她无时无刻不想回大宁,结果也是天遂人愿,北辽世子被他的兄弟杀死了,北辽人又忌惮大宁,把她放了回来。   再回忆回到大宁后所发生的一切,萧蓉只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场梦。   怎么就稀里糊涂的放弃了公主的身份,怎么就嫁给了一个五品小官做娘子了?   从前她怎么看叶承泽怎么觉得他好,对她温柔顺从,无微不至,可这些东西在他们成婚一年后竟也变的微不足道起来。   叶承泽的眼里只有官运,为了升官往上爬,整日的应酬不回家,也没有足够的时间陪她。   还有个满心算计的秦婉兮,整天在她面前碍眼,张口闭口都是其琛长其琛短,似乎是在嘲讽她生不出孩子来。   她突然想到了苏皓云的陪嫁丫鬟对她说过的一句话:“夫人细细想想,如果她真的爱你,会舍得让你受那么多的委屈,会让一个整天给你添堵的人待在你身边吗?”   萧蓉喃声道:“是啊!他是真的爱我吗?他的爱又值多少钱呢?”   她不会让叶其琛为了她放弃仕途,甚至放弃了自己公主的身份,就是为了可以让他实现自己的抱负。   可他,却连一个妾室都不肯为了她处理掉,显然这份爱是不公平的。   但是萧蓉却仍然没有放弃,她想最后再试一次,想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她想知道自己的选择到底对不对。   于是她对春儿说道:“再去催一次老爷,就说今日我等她到天明,如果他不来,以后就再也不用来我房里了。”   这次叶承泽倒是来得挺快,他醉熏熏的对萧容笑了笑,说道:“娘子,对不住,我来迟了。尚书大人有要事和我商量,我这才误了些许时辰。娘子千万勿怪,我这厢给你赔不是了。”   萧蓉听他这么说,当即消了不少气,脸色也好看了些,说道:“老爷有正事,我怎么能怪你呢?我让春儿和冬儿伺候你沐浴,时间不早了,我们也好早点歇下。”   叶承泽点了点头,说道:“好的,娘子,我这便去沐浴。你不是从来不让俩丫头伺候我沐浴吗?今日这是怎么了?”   萧蓉有些奇怪,春儿和冬儿是她的陪房,一直以来都是伺候他更衣沐浴的,萧蓉有些奇怪的问:“什么怎么了?她们本来就是伺候我们的,老爷你是喝糊涂了。”   叶承泽笑了笑,说道:“好好好,让红儿和翠儿来伺候吧!只要娘子你高兴,怎么都可以。”   萧蓉心中一震,问道:“老爷,你……刚刚说什么?”   叶承泽喝迷糊了,趴在榻上有些动弹不得,朝她摆了摆手道:“没……嗝,没什么。”   萧蓉沉下脸来,问道:“老爷,我是谁?”   叶承泽笑道:“娘子这是怎么了?你是……皓云啊!皓月随云驾,银霜满鬓天,……那日一见到你我便知,你会是我的夫人。”   萧蓉的泪水扑簌簌落了下来,心想她是你的娘子,那我是什么?   就连你喝醉了,口中所念的娘子也不是我,而是离你而去的苏皓云!   春儿和冬儿有些慌了,春儿赶忙上前劝道:“夫人,老爷这是喝醉了,您可千万别为了这件事而生气啊!”   萧蓉摆了摆手,说道:“熄灯吧!你们俩去外面守着,今夜的事,不许往外说。”   冬儿和春儿应事,双双退到了外室。   萧蓉却没再碰叶承泽,和衣坐了一夜,一夜未眠。   其实事到如今她仍然没有死心,一个男人喝醉了,误把现任娘子当成了前任娘子。   这可以理解,可以原谅,毕竟只是无心之失啊!   她轻轻将叶承泽放倒,并脱掉了他身上的衣裳,也脱掉了自己身上的衣裳,就这样望着窗外的夜色等天光。   萧蓉这辈子没有受过什么委屈,去北辽和亲是她这辈子受的最大的委屈了。   在她的想象中,不论什么样的苦也抵不过背井离乡被当成和亲的工具送人情来得更严重了。   可今日她却觉得,今夜的钝刀子割肉,竟比那背井离乡的滋味还不好受。   至少背景离乡有埋怨之处,今日的一切明明都是她自己想要的,是她哭着求着争来的,为什么倒还委屈上了?   第二天天色大亮,萧蓉装作只是与叶承泽温存了一夜,又招呼春儿和冬儿来给他更衣去上朝。   叶承泽心情还挺好,说道:“昨夜和尚书大人喝酒,他说了,如果不出意外,年后我能升回正四品。往后的日子,蓉儿也不必跟着我受委屈了。”   萧蓉心想,不过是个正四品,我还真不放到眼里。   我堂堂公主可是正一品,说放弃便放弃了,为的只是与你厮守终身,如今她竟觉得自己的冲动不知是对还是错了。   罢了,左右就快有答案了。   萧蓉轻笑一声,说道:“那就提先恭喜老爷,昨夜你我夫妻共眠,想必我们的孩儿应该也在我腹中扎根了。”   门外的秦婉兮听罢双手颤抖的几乎端不住手上的托盘,她恨恨的几乎要咬碎了一口的银牙,但还是装上了一副倩笑,上前说道:“老爷夫人,赶快洗漱吃饭了!今日厨下熬的百子汤,夫人赶快趁热喝吧!”   萧蓉点了点头,自她回府那日起,便让厨房每日给她炖一盅百子汤,说是得来的民间偏方,喝到腊月初七必能灵验。   一般萧蓉所用的吃食,都是由她自己的小厨房所做,秦婉兮没有下手的机会。   而大家一起吃的东西,她又不好下手,万一被自己误食了就不好了。   这碗百子汤,因为萧蓉说讨厌院子里有药味,所以才让厨下熬好了给她端过来。   她已经看了好些日子,知道这百子汤是她下手的唯一机会,只要萧蓉无所出,她就可以母凭子贵,后半生有依有靠有着落。   她压下胸中的紧张,端百子汤端到了萧蓉的手边,并亲手递到了萧蓉的手上。   有些事,经手的人多了反而会出乱子,所以重大的事她只能亲自来。   只要萧蓉喝了这碗极寒的避子汤,哪怕医者有天大的本事,再也回天乏术。   谁料萧蓉只喝了一口便喷吐出来,皱眉道:“怎么回事?今日这百子汤怎么一股子怪味?” 第99章   听到这句话的秦婉兮当即怔住,她抬头满脸不可思议的看向萧蓉,摇头道:“夫人这是什么意思?百子汤是由厨子亲手熬制的,我只是代为转交到你手上,怎么会有别的味道?”   萧蓉冷笑,把碗放到了桌子上,说道:“我每日喝的百子汤是什么味道,难道我还不知道吗?你给我从实招来,你在这百子汤里动了什么手脚?”   秦婉兮指天发誓道:“夫人,你想嫁祸我也不必用这么拙劣的手段吧?我什么都没做,不信,夫人大可以请郎中来验!”   萧蓉见秦婉兮如此冷静,倒也有些意外,心想难道她真的什么都没做?   但是没关系,她本来也不想给秦婉兮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只见她点头道:“不必你多说,我自然有郎中当场验,春儿,把初太医请来。”   初太医是良妃娘娘亲自选了送到女儿身边的太医,为的就是伺候女儿身子的,如今倒也派上了用场。   旁边叶承泽看的一头雾水,但他脸上的表情却露出了几分不耐烦,把茶水放到一边道:“这是又怎么了?我说你们俩能不能消停一点儿?家里刚刚安生没几天,怎么又开始折腾了?”   秦婉兮当即哭了起来,说道:“老爷,我是好心给夫人端了百子汤过来。谁料她却故意发难,说什么百子汤味道不对。这百子汤也只过了我和厨子的手,难不成是我要下药害夫人不成?”   萧蓉看了一眼叶承泽,冷声道:“既然你自视清白,那又何必怕验?左右初太医在这儿,验一验不就知道了?”   秦婉兮道:“夫人尽管验,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只是夫人,这药不是我熬的,万一有别人动了手脚,岂不是让我做了替罪羊?”   萧蓉心想,这秦婉兮果然是有两下子的,三言两语就想撇清自己的关系。   她冷笑一声,说道:“秦姨娘放心,我已经让人去你房里查了,清白与否,搜一搜不就知道了?”   秦婉兮急了,说道:“夫人!你可曾把我当人看?我说什么也是府中贵妾,是其琛的娘!你这样羞辱于我,可曾问过老爷的意思?”   萧蓉看向叶承泽,问道:“哦?老爷怎么说?”   叶承泽头都大了,按着太阳穴道:“你会不会是早晨口干,味觉出了问题?如果你不喜欢这百子汤,倒掉重新熬不就是了?”   萧蓉满脸的不可思议,怒道:“老爷,太医就在这儿,你不妨等他验完了再做定论?”   初太医的动作很快,把碗里的药渣左右验看了半天,夹起一小块药渣来说道:“夫人,这百子汤中多了一味灵仙,它本身无毒无味,只是大寒,久服伤正气,恐不宜有孕。但……但若是与其中几味大补的药相辅相成,则会避子伤经,服之者……再难有子息。”   萧蓉大惊失色,猛然起身道:“老爷,你听到了没有?她明知今日是你我求子的重要日子,给我喝这种大寒的药,存的是什么心?”   叶承泽听罢也觉得不可思议,他看向秦婉兮,问道:“婉儿,这当真是你做的?”   秦婉兮指天发誓道:“绝不是!我绝对没做!老爷你明鉴,熬药的是厨子,这东西须得熬制足足一个时辰才能饮用。我总不能提前一个时辰起身去给夫人下毒,那个时候我还在睡觉呢!我院子里的丫鬟奴才都可以做证!夫人,你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啊!”   这时,冬儿带了两个婆子走了过来,将一包药材扔到了秦氏的面前,说道:“夫人,在秦姨娘的房里搜到了这些。”   萧蓉看着那药材里的灵仙道:“铁证在前,你还怎么狡辩?”   谁料秦婉兮却仍然死不承认:“这东西是夫人的人搜出来的,想不到夫人为了对付我还真是处心积虑,连栽赃这种事都做出来了!真是让人佩服!”   萧蓉要被气死了,她转头看向叶承泽道:“老爷,这件事你怎么说?”   秦婉兮哭的梨花带雨,跪到地上道:“老爷,婉儿行得正坐得端,说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您不能听信夫人的一面之词,看在其琛的面子上,您也要为婉儿做主啊!”   萧蓉今日正面对上秦婉兮,也真是见识到她的厉害了。   难怪就连苏皓云这么厉害的主儿都在她面前着了道,这样的女人,她属实斗不过。   可她又不甘心,她就是想看看,在叶承泽的心里,到底是她重要还是自己重要!   谁料叶承泽却起身戴上了官帽,一边往外走一边道:“这样吧!先把秦姨娘禁足,我先去上朝,有事我们回来再说。今日户部还有要事,你们也先别闹了,再闹下去可就耽误了我的正事。夫人,你是正室,不要为了一点小事听风就是雨,失了正室的体面。”   萧蓉惊呆了,她没想到叶承泽能说出这种话来。   她想去拦住叶承泽,却又觉得自己以什么立场来拦呢?   左右他已经有了一个顶顶优秀的儿子,自己就算生不出来也没什么所谓。   就算再不济,苏皓云还生了个叶斐然,他叶承泽根本不缺儿子啊!   直到叶承泽离开了半天,萧蓉才有些失魂落魄的说道:“把秦姨娘禁足,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她出来。”   秦婉兮冷笑着看着她,恶狠狠道:“你可真是处心积虑,你知道,我没往你的百子汤里放东西。”   萧蓉看了一眼百子汤,又看了一眼百子汤旁边的那碗茶水,瞬间明白了过来,惊讶道:“你下在了茶水中?”   秦婉兮上前,啪的一声打碎了茶杯,说道:“夫人说话,可要讲究证据!”   说完她趾高气扬的转身,一边往外走一边道:“妾身自己去禁足,不劳夫人的大架了。”   萧蓉看着秦婉兮离开的背影,当即有一种让人把她乱棍打死的冲动,如果是从前,谁敢在她面前这样造次?   眼泪扑簌簌的流了下来,萧蓉对春儿道:“春儿,入宫,我要见母妃!”   春儿为难道:“小主您忘了,皇上收了您的牌子,若是想入宫,需得提前三日向内务府递交请奏。”   萧蓉终于崩溃了,一边哭一边道:“我这是何苦呢?放着好好的公主不当,跑来一个五品小官家里做什么夫人!还要被秦婉兮一个妾室欺负!我……我……”   金尊玉贵的小公主哭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天色暗了下来,冬儿才上前劝道:“夫人,奴婢已经向内务府递交了奏请,刚好内务府的小春子是奴婢的同乡,说是给殿下放到最上面,明天应该就能见到良妃娘娘了。您别再哭了,哭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萧蓉委屈坏了,问道:“老爷回来了吗?”   冬儿摇了摇头:“许是……又有什么正事吧!”   萧蓉道:“正事?不就是喝酒吗?他一个五品小官,倒是比父皇还要忙了。父皇尚且有时间每月见一见我,他这个月,才见了我几次?是真有正事,还是借着因由不想见我?怕他见了我,我又要让他发落秦姨娘吧?”   冬儿终于忍不住了,说道:“公主,您自小金尊玉贵,怎么可能斗得过在底层摸爬滚打上来的秦姨娘?奴婢说句不好听的,她光脚的不怕您穿鞋的,还能豁出去不要脸。打定主意您不能亲自发落她,更打定了主意您出身皇家,不能为皇家抹黑,更是吃定了您没有那背后下黑手的心机。就连那苏皓云都不与她正面冲突,不得不接纳她当了姨娘,您心地纯善,又如何与她斗呢?”   萧蓉其实已经被叶承泽伤透了心,单单是抓包秦婉兮在她汤药里下毒叶承泽却不闻不问这件事,萧蓉就已经对他生出了极大的嫌隙。   只是眼下她有些不甘心,凭什么她要让了位,让那秦氏心想事成?   萧蓉失魂落魄道:“那我该怎么办?难道我就要一辈子受那秦氏的气,活该被她欺负吗?”   冬儿想了想道:“主儿,是人就有擦不干净的屁股,我觉得您不要心急,明日自管去见良妃娘娘,奴婢打算亲自跑一趟江南叶老爷的老家,总能查到点蛛丝马迹。”   萧蓉仿佛有了主心骨,拉住冬儿的手道:“好冬儿,你有心了,只是江南路途遥远,你可有把握?”   冬儿似是有所隐瞒,当即又笑了笑道:“奴婢在叶府这些日子,其实也是打听到些消息的。主儿您放心,奴婢一定不辜负您的使命,把那秦婉兮的底细查的一清二楚。”   萧蓉重重的点了点头,事到如今她也不想别的了,只想未来的日子可以过的轻松些。   苏府,苏皓云的院子里,依红躬身朝苏皓云行了个礼道:“夫人,已经把消息透露给那个叫冬儿的丫头了。我看她挺聪明沉稳的,应该不会把事情办砸。”   苏皓云点了点头:“我也没想到,萧蓉这么没用,竟然连秦婉兮都对付不了。如今叶承泽能仰仗的人不多了,良妃娘娘的外家是他最好的靠山。听说这几日良妃娘娘的外家朱大人正在给他铺路,年后有望再升一步。萧蓉有这样的靠山,还不放手去做?就算她悄悄把秦氏收拾了,叶承泽也绝对不敢对她做什么。反而会因为她的手段而对她有所忌惮,以后更加小心谨慎的行事。罢了,也许还是年纪太小了,这次的事就算给她长长教训。”   依红不解道:“夫人,依红不明白,您为什么要帮萧蓉?”   苏皓云笑了笑,说道:“红儿,你觉得叶承泽,会老老实实的和苏家和平共处吗?”   正如苏皓云所料想的那样,叶斐然的心声系统里,发出了一阵极为短促的警报。 第100章   像这样的预警,叶斐然已经许久许久没有听到过了。   他听到这个预警后第一个想到的是自己的母亲,在一年多的亲情灌溉中,苏皓云已经成为他最最爱的人。   从一开始把这一切当成乐子瞧,到如今真真切切的把他们当成亲人,叶斐然从中获得了很多温暖。   因为第一次有这样的预警时,正是他的母亲被秦婉兮迫害,差点被那一碗姜茶害死。   所以叶斐然听到这声预警后,第一时间就打开了吃瓜系统。   结果发现预警并不是来自苏家线,而是来自……洛亲王线。   叶斐然皱眉,点开瓜线便看到了其中的内容,他心声略带颤抖的说道:【洛亲王身边的贴身太监小安子将一个箱子悄悄放到了洛亲王私人的库房,里面是一件龙袍,还有仿制的传国玉玺……啊这……】   他没想到,原著里的剧情竟然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洛亲王被栽赃陷害,是苏皓青替他顶了罪,但苏家有一块免死金牌,苏皓青却没有用,希望用自己的一死免去后辈们的活罪。   那个时候皇帝已经病入膏肓,精神状态也很差,甚至有些糊涂了。   不单单是因为淑妃的死,还有苏老太妃的惨死,以及对身边所有人的失望。   洛亲王当时并不知道苏皓青替他顶了罪,他被下了大狱,那时候的他也是一心求死,谁料却传来了苏皓青自守的消息。   皇帝本来就不想杀这个弟弟,各方面的证据又都显示的确是苏皓青所为,让皇帝不得不发落他。   最后苏皓青是被判了斩首,应他的请求,苏家所有女眷儿郎都免了罪,洛亲王贬为庶民。   按照原著,这段剧情是在苏皓云死后不到一年内就发生了。   当时敬国公府所有的安排都是按部就班,从苏皓云的死亡开始,第一步让苏皓青先贬了职,第二步害死苏老太妃,第三步再把洛亲王拉下马。   至此,苏家再无可用之人,苏予澜也早在他们的设计之下成了个普普通通的教书夫子。   叶斐然心想,这次苏家的小贵人会出手吗?   万一他不出手可怎么办?   一旁正在写信的六皇子当然听到了他的心声,门外来给他们送点心的苏皓云也听到了。   唯有叶斐然还在胡思乱想,他从前是不会说话,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如今他会说话了,怎么可能不把事情透露给洛亲王?   六皇子转头看了一眼门口,知道义母已经全都听到了,便不再担忧这件事,他知道义母一定会把事情都处理妥当。   小安子是洛亲王最最信任的奴才,从小就跟着他,已经十几年了,洛亲王可能不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小安子会背叛他。   那个曾经为他挡过刀,为他流过血,为了他连命都可以不要的小安子却做出了这种事。   苏皓云收起脸上的凛然,轻轻敲了敲门后端着点心盘子走了进来,她脸上堆起温柔的笑容,对两个崽说道:“先吃些点心,今日特意请了点心局的大师傅过来做的,我家的小馋猫是不是肚子饿了?”   叶斐然眼睛瞬间就亮了,脑子里一边思忖着怎么给洛亲王送信,一边看着点心流口水。   最后终究还是没能战胜身体的本能,心声道:【反正洛亲王的事也还早,此时此刻还是先填饱肚子吧!】   说着他扬起小脸儿笑出一脸的灿烂,开口道:“哇,谢谢娘亲!娘亲最好了,每次有好吃的第一个想着我们,斐儿最喜欢娘亲了。”   苏皓云忍不住笑出了声:“斐儿真乖,不过斐儿最爱的真的是娘亲吗?昨天最爱的还是六皇子哥哥,今天又变成娘亲了?”   六皇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义母您还不了解他吗?就是个小骑墙派,谁对他好最爱的就是谁,过会儿就忘了。”   叶斐然捏着一块点心狡辩:“才不是呢!明明最爱的就是你们两个!其他的都是第二爱,你们是排在第一位的!”   听着他奶声奶气又含混不清的小奶音,六皇子和苏皓云都被他的小模样给萌化了。   尤其是他说话时那一本正经的样子,一个可可爱爱萌态可掬的小娃娃,却说出了许多大人才能说出的大道理,那种反差感更是让人喜欢的不得了。   苏皓云道:“好,娘亲都知道,娘亲和六皇子哥哥最爱的也是斐儿。以后只要有娘亲和六皇子哥哥在,斐儿就可以做一辈子开开心心的小少爷了。”   叶斐然嘴里塞满了食物,简直像一只可可爱爱的小仓鼠,心声里露出一串串的笑声:【好开心,好幸福!这样的生活我可真是太喜欢了,千万不能被某些坏人给破坏了。不行,洛亲王的事,我一定要亲自告诉他!】   旁边六皇子和苏皓云无奈极了,都不知道这小家伙要用什么样的方法把这件事告诉洛亲王。   苏皓云却打算亲自跑一趟洛亲王府,这件事她不能惊动任何人,必须在东窗事发前把这件事给平息了。   那可是龙袍和玉玺,这两样东西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任何人私藏都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苏皓云思忖着,便趁着夜色,亲自骑马去了洛亲王府。   她并未走正门,而是走了苏老太妃当年给她和五姑娘军首脑们留的暗道。   她手上有一把钥匙,另一把钥匙在五姑娘军首领那里。   本想直接去库房把东西拿了,可她觉得还是得知会一下洛亲王。   便打算先去一趟洛亲王的院子,把这件事的始末和他说一声。   结果她一进院子便听到了苏予澜的声音:“你别生气啊!我不是不打算告诉父母,实在是……这几天有事给耽误了。”   洛亲王的声音里还透了几分嗔怪,说道:“哦,有正事给耽误了?倒也可以理解,毕竟我对你来说是件可有可无的小事,还是你的正事最要紧了。”   苏予澜无奈了,挽住他的胳膊道:“怎么可能,你对我来说顶顶重要了,否则我怎么会骗父母说歇下后又跑来你这里?好吧我就实话实说了,我就是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迎接父母的责难。但你放心,最多五……十日!我一定亲口告诉他们。”   洛亲王道:“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十日又十日,你到底要拖到什么时候?”   苏予澜道:“这次一定不会再拖了,如果再拖……再拖……”   洛亲王的眼睛亮了亮,问道:“再拖又如何?”   苏予澜道:“再拖,就……任你处置!”   洛亲王搂住他,问:“我想怎样便怎样吗?”   苏予澜重重的点了点头:“嗯,你想怎样便怎样!”   洛亲王道:“那,若是你再拖,我可就不再忍下去了,我什么都不要,你把自己给我。”   门外的苏皓云终于听出事情的不对了,本以为是甥舅俩在闹什么别扭,最后这句“把自己给我”炸的苏皓云七荤八素。   苏予澜的话更让她整个人发懵:“王爷,你怎么这样?我们不是说好了,在我父母知晓前,你想怎么都可以,但不可以越那一步雷池。我知道这次是我不对,我向你赔不是了,我叫你一声……锦棠哥哥,你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   苏皓云无语了,现在的年轻人都怎么回事儿,锦棠哥哥又是什么鬼?   你们俩一个是堂堂亲王,一个是今科状元,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谁料洛亲王的话更跌下限,他抱住苏予澜轻声道:“你这声哥哥,叫的我半边身子都酥了,真想现在就吃了你。如果不是我和你还有那么个君子协定,信不信我现在就要了你?”   苏皓云听不下去了,她转身就要走,她怕自己再听下去会忍不住进去把这俩人揍一顿。   谁料她一转身便踩上了一根干枯的树枝,洛亲王猛然喊了一声:“谁?”   说时迟那时快,洛亲王一个飞身上前,抽出腰间的短剑便和苏皓云缠斗在了一起。   直打到了三个回合,洛亲王才认出了眼前的人:“等等,表姐?”   苏予澜也出来了,他一脸慌乱的整理着自己的仪容,活像个被捉奸在床的小媳妇。   一见来人竟是亲姑姑,当即上前恭恭敬敬的行礼:“姑母好。”   苏皓云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头疼道:“你们俩……你们俩……让我说什么好?”   苏予澜脸红的都快把自己给烫死了,刚刚他说的那些话,竟都被姑母听了去,以后他还有什么脸见姑母?   洛亲王倒是还算坦然,毕竟他不要脸惯了,在苏皓云面前还有心调笑:“表姐踏月而来,真是好雅兴啊!”   苏皓云骂了他一句:“没个正经,别给我转移话题,你们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洛亲王诚实道:“表姐不是都看到了吗?我与澜儿……两情相悦。”   未等洛亲王的话音落地,苏皓云便道:“你糊涂!你们俩是什么关系你们心里没数吗?”   洛亲王看着苏皓云的眼睛,说道:“有数,我心里自然有数,表姐心里也是有数的吧?”   苏皓云心里一惊,关于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苏皓青,苏皓云,苏夫人,洛亲王和苏老太妃。   她看了一眼羞窘在当场的苏予澜,心里思忖着,二十年过去了,她竟快将这件事给忘了。   不论是大哥大嫂还是自己,都是把予澜当成苏家亲生儿子来养的,绝对没有半点偏颇,竟让他们都忘了,予澜并不是苏家的孩子。   洛亲王朝她使了个眼色,苏皓云当即明白,他们刚刚在讨论的应该就与这件事有关。   苏皓云转移话题道:“看把我气的,竟把正事给忘了!这件事我们容后再说,你们俩先随我来!” 第101章   洛亲王为了和苏予澜幽会,把府里的下人全都赶去了外院,只余了一个又聋又哑的老仆看守内院门。   王府是三环的宅子,和普通的三进还不太一样,分为外院中院和内院,洛亲王和苏老太妃都住在内院,中院是一大片一大片的花园,外院则是宴客和举办各种祭祀活动所用。   所以苏皓云从秘道进来的时候,并未看到一个下人,她还以为是下人们偷懒,敢情是这俩人在内院胡搞怕被人撞上了。   苏予澜脸上仍然烧着,小媳妇似的跟在自家姑姑身后,小声问道:“姑姑,你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苏皓云瞪了他一眼,说道:“你看我像是没事儿乱闯王府的人吗?而且走的还是秘道。”   洛亲王也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说道:“表姐,是王府出什么事了?”   苏皓云瞬间就想把他俩狠狠的骂一顿:“是啊!洛亲王都被奸人盯上了,你们俩还有心在这里卿卿我我。”   洛亲王倒是想得开,乐呵呵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表姐你不要这么紧张,生死自有定数。只是可惜没把澜儿娶进门,否则死了也算够本了。”   苏予澜啪给了他一巴掌,怒道:“你快闭嘴吧!说的什么丧气话?你死了我怎么办?”   苏皓云真被他俩打败了,皱眉道:“喂,你们俩,我可还在这儿呢!”   苏予澜收回手,又乖乖的垂下了头。   洛亲王却大胆的搂住了他,说道:“表姐,我喜欢他,也不想偷偷摸摸的,表姐可以支持我们一下吗?”   苏皓云服了这个心大的纨绔子弟了,说道:“你先把你的风花雪月放一放,等我说完正事再和你的亲亲澜儿告白好吗?”   亲亲澜儿炸毛了:“我说你就不能正经点,别说这些话了好吗?”   洛亲王乖乖点头,低声道:“嗯,听子语的。”   苏皓云:……   她这是过来给他们化解危机的,不是过来看他们撒狗粮的啊!   苏皓云懒得理他们了,也懒得看他们牵在一起的小的,径自带他们去了库房。   当苏皓云拿出钥匙的时候,洛亲王都惊了:“表姐,你手上竟然有我家的钱钥匙,母妃还真是……把表姐当亲闺女啊!”   苏皓云嘲讽道:“那是因为她老人家知道你不靠谱,指望你,王府被人移平了你都不知道吧?”   对于这些弯弯绕绕的事儿,洛亲王不是弄不明白,而是不想明白。   他花了十几年才把自己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纨绔,既然做了这个纨绔,就要当一辈子的纨绔。   众人进了库房,苏皓云点了蜡烛,说道:“如果我没记错,这里应该王府的私库,而且还是王爷你的私库。这里全是这些年来皇上赏赐的,还有你自己经营所得的财产宝物。”   洛亲王看着这一库的财帛,忍不住感叹了一声:“我倒是没想到,这些年来我攒了那么多钱。这下好了,以后不用担心养不起老婆了。”   苏皓云也是没想到,她这个表弟什么都能扯到这上面来。   洛亲王又道:“表姐,你带我来库房做什么?这个库房我也已经许久没来过了,母妃在的时候她会帮着打理一下。如今母妃云游江南,这里就交给了从小跟着我的小安子。”   苏皓云点头道:“是了,问题就是出在这个小安子的身上。”   洛亲王不解:“出在小安子身上?小安子六岁就跟着我,几次为了救我都险些丧命,表姐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苏皓云似乎一直在找些什么,终于,她在角落里找到一口大箱子,箱子上面上着一把铜锁,跟周围灰尘满布的环境比起来,这口箱子显然是新放进去的。   但是箱子上了锁,苏皓云不知道该如何打开它,她转头看向洛亲王:“你们俩,会不会开锁?”   苏予澜摇了摇头:“我……只会读书,不会开锁。”   洛亲王却一撸袖子:“让我来!这种事,还是交给我吧!”   说着他从头上拔下那枚金簪,冲着锁眼轻轻捅了几下,铜锁便咔哒一声打开了。   苏皓云上前打开箱子,里面的龙袍和玉玺便显现出了真面目。   苏予澜和洛亲王都倒抽了一口冷气,尤其是苏予澜,恨恨道:“是谁这么歹毒,把这种东西放到王爷的库房里?”   洛亲王看着那龙袍和玉玺道:“刚刚你姑母不是说了吗?是我的忠仆,小安子。”   苏予澜皱眉:“可是小安子为什么要这么做?”   洛亲王想了想道:“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东西,比主子的命重要。也许,小安子有什么不得以的苦衷吧!”   小安子不是孤儿,他有父母兄弟,这些年也没少给家里拿钱,洛亲王更是三不五时的给赏赐。   如果小安子为了家人这么做,倒是极有可能的。   苏皓云把那龙袍和玉玺拿了出来,装进了自己带来的包袱里,说道:“我会把它处理掉,但这口箱子不能动,以免打草惊蛇。眼下我们还不知道是谁指使小安子动的手,只能静待时机,等这个鬼自己跳出来。”   洛亲王缓缓点了点头:“我明白,小安子那里我也暂时不会动他。就是……表姐,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问完了洛亲王才明白过来,瞬间点头道:“哦,我知道了,多谢表姐深夜前来搭救。东西你带走处理掉,这口箱子……我想把它放点别的东西进去。改日我再亲自登门,感谢我们家的小贵人。”   苏皓云把东西藏好,说道:“箱子怎么用随你,但有件事我得提醒一下你们俩。你们的事,还是早点知会大哥大嫂的好,省得时间长了,大家都张罗着给你们相亲。”   苏予澜恭恭敬敬的行礼,点头连连应是。   就这样,一场天大的危机,化解在了悄无声息之间。   苏皓云回到苏家后便点了一把火,将那龙袍烧的连灰都不剩,又将玉玺砸了个粉碎。   洛亲王也让人日夜盯着小安子,看看他到底跟谁联络了。   而一直翘首等待的萧蓉,也终于见到了良妃。   良妃所生的小皇子身体终于好了起来,皇帝赐了一堆东西,她挑了一大半准备给女儿带回去。   谁料女儿一进门便开始哭,哭的眼睛都肿了,没办法,她只好找春儿问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   听完后良妃叹了口气,开口道:“我本以为成全了你是件好事,谁知道你还是像母妃一样,这辈子也没能得到男人的真心。”   萧蓉不哭了,抬起头来问:“母妃这是说的哪里话?父皇对你不是很好吗?母妃的宫里什么都不缺,对女儿和弟弟也没有差,女儿觉得父皇已经很好了。”   良妃苦笑一声,说道:“是啊,你父皇,对谁都好。就连前年新入宫的贵人,也都赏赐了多一倍的冬装和月例。只是,你父皇并不是出于一个丈夫的立场才做这些的,他是出于一个……母妃该如何形容呢?哦,应当是主家和雇佣者的关系吧!等同于他是老板,我们都是他手底下的伙计。对伙计一视同仁,月例柴薪给的足足的。生儿育女便是我们的功绩,有所出的,便再额外多给一些。但这样也未必是件坏事,只要不奢求真爱,就能在皇宫里相安无事的过一辈子富足生活。”   萧蓉又问:“那……张淑妃呢?”   良妃答:“哦,张淑妃是不一样的,那才是皇上的真心。但你也看到了,真心又有什么好下场?在这皇宫里,能活下来的,都是像母妃这种不争不抢,又心机深沉的人。”   萧蓉还是第一次在母亲的口中听到心机两个字,良妃觉得女儿大了,有些事也确实该同她讲讲了:“你知道吗?皇上他为了绯玉公主,开始遣散后宫了。他停了选秀,还准了两名宫人回乡探亲。就连那疯疯癫癫的贤妃,也被送去别院养病了。”   萧蓉惊讶道:“这……父皇这么做,就不怕别人说闲话吗?母妃怎么想的?也想离宫吗?”   良妃摇了摇头:“我们这些被送进宫的,都是拿来给家族换声望的。只要我还在宫里,我就是受人尊敬的良妃,你外祖家也就是堂堂的皇亲国戚。而且皇上对我们这些后妃不薄,就连疯了的贤妃家里,堂兄弟们也都领了闲差。你舅舅官至左司马,在外祖致仕后能升至二品。如果你弟弟被封为亲王,你舅舅往后的风光还多着呢。所以,我为什么要走?”   萧蓉点了点头,良妃见她一副傻乎乎的模样,又道:“所以蓉儿,如果你发现男人的心不在你身上的时候,再多的奢求也是没用的。你得看他的良心,如果他有良心,你就还能过。如果他没有良心,你就得好好想想了。那苏皓云走的那么决绝,也未尝不能看出叶承泽的秉性。母妃能教你的不多,只想多给你说一句话:凡事多想想自己。”   因为良妃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所以她只想尽好自己的职责,不想像皇后那样既要又要,最后落得个禁足后宫的下场。   萧蓉似乎明白了,她知道,母妃帮不了她,能帮她的只有她自己。   腊月二十,又下了一场雪,出去了半个月的冬儿终于回来了。   同时带回来的还有一个人,那人正是叶承泽的远房堂弟,名唤叶鲲。   叶斐然吃瓜吃的有点迷糊,心想公主身边的冬儿怎么带回来一个莫名奇妙的人?   再一想,猛然想起来了,这叶鲲不正是威胁叶承泽要官做的那个人吗? 第102章   叶斐然惊呆了,心想小男主是假少爷这件事要被戳破了吗?   他抑制不住激动的心和颤抖的手,揉搓着小手手在心里头碎碎念着:【只是不知道,萧蓉知道这个秘密后,会怎么拿捏秦婉兮呢?是会直接戳破,还是用这个秘密威胁她?】   叶斐然戳开瓜线,发现萧蓉已经秘密去见这位远房堂兄了。   本来叶鲲在叶承泽的安排下,发配到了江南某一富庶的小镇做了个闲差,管钱粮的肥差,颇有油水。   换个普通人,可以借着这个肥差美美的过上一辈子,还能娶上娇妻美妾,不能说大富大贵,小康之家也算能过上了。   可他偏偏嗜赌,没过多久便输光了身上所有从叶家敲诈来的钱财,还把主意打到了钱粮私库上,在一次倒卖官粮时被抓了个现形。   虽说那边的人看在叶承泽的面子上没有进行大的惩罚,只是打了二十大板关了半年便放了出来。   自此他便成了街头游荡的混混,靠着坑蒙拐骗为生,却因为有人盯着他,让他没办法上京城去找叶承泽而不得不在当地留了下来。   冬儿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饿了三天没吃饭了,一听冬儿说明的来由,他当即便大骂起了叶承泽和秦婉兮:“那对狗男女在老家偷情,我们整个村子可是都知道的!那个女人大着肚子被送回乡下,结果生下来却是个死胎,这一定是他们的报应!”   冬儿当即惊了,问道:“死胎?怎么会是死胎?那如今的叶家大少爷是怎么回事?”   叶鲲当即□□了一声:“那个女人把孩子悄悄埋在了后院儿,却被我给看到了。她求我不要说出去,我能怎么办?美人儿求到我身上了,我自然不能不答应吧?”   看他这表情就猜到了,叶鲲当年肯定也和秦姨娘有一腿。   叶鲲又道:“当时我是真心帮她的,才跑了好几个地界,辗转江南各地,找来一个年龄差不多大的孩子。也是多亏了我,在叶承泽那糊涂蛋问起孩子的时候及时把孩子给抱了回来。这件事只有我和秦氏那女人知道,她给了我一大笔银子封口,还说以后高官厚禄,只要有她的,就必定有我的。结果可倒好,他奶奶的,把我扔在这穷乡僻壤就不管了!真他娘的没良心!”   这里面的叙述冬儿当然听的明明白白,叶鲲所说的,自然不是全部的事实。   一是那孩子的来历,叶鲲叙述的时候眼神闪躲,似乎有所隐瞒。   二是这叶鲲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秦婉兮应该是被他拿捏了,所以才想办法把他弄到这江南远镇的。   但这对冬儿来说却是件极好的事情,她当即给了叶鲲一笔银子,带他去了京城。   萧蓉连夜审问了叶鲲,叶鲲又把该说的全都告诉了萧蓉,还拿出了当年买卖婴儿的契书,上面写着这孩子后背一枚马蹄胎记。   如那人所说,那叶其琛的后背确实有个马蹄状的胎记,秦婉兮还拿它来说事,说什么助马腾翔,这孩子是来帮助叶承泽的。   真真是笑话,一个胎记都能被她说出个花来,敢情这孩子竟是她偷来的小野种。   知道这件事后,萧蓉十分高兴,她本来是想把这件事直接告诉叶承泽的。   可是她却又犹豫了,如果萧蓉一口咬定孩子就是叶承泽的,如果她再舌灿莲花,说她联合叶鲲污蔑她呢?   更可怕的是,她发现,叶承泽可能并不相信自己,也不会站在自己这边。   这是为什么呢?   她不论从哪方面想,叶承泽都不可能不护着她。   第一,叶承泽需要依靠她的外祖家,那些资源可是摆在明面儿上的。   第二,她是公主出身,就算放弃了公主的身份,可她还有母亲还有弟弟,她弟弟未来至少也是个郡王。   单单是这些厉害的关系,她就不信叶承泽不心动。   可他叶承泽就是仿佛视而不见一般,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叶承泽他有更大的利益靠山。   从叶鲲那里回来后,萧蓉就吩咐冬儿:“丫头,你再去查,查查老爷是不是在外面有什么了不得的靠山。或者……或者老爷那里是不是有别的计划,这个计划可以给他带来巨大利益的。”   冬儿为难极了,她本身也只是一个普通宫女,只会伺候人,哪里会查这些秘辛。   上次之所以能查出叶家私生子的身世,也是因为依红私底下给她透露了消息,还把地址直接给她了。   要不是依红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告诉公主,她就把这件事说出来了。   萧蓉问:“冬儿?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冬儿当即应道:“是,公主,冬儿一定会尽力的。”   她没办法,只得再次去求依红,便乔装成一名小厮,悄悄去了苏府。   依红和倚翠是一品皓命夫人苏皓云的大丫头,一个负责打理从叶家拿来的那些生意,一个负责奔走那些棘手的问题。   倚翠性情温和,处事圆滑,很适合和这些生意人打交道。   依红则泼辣果敢,缜密心细,非常适合查办各种案子。   冬儿在苏府后门守了一整天,才终于守到了策马归来的依红,一见她回来了,当即冲上去喊道:“依红姐姐,小生仰慕已久,希望可以借一步说话。”   依红的随从们发出阵阵轻轻的哄笑声,依红羞的满脸通红,呵斥道:“你们笑什么呢?自去忙你们的,我处理一下这件事。”   依红下了马,便被冬儿拉到了角落里,着急道:“依红姐姐,是我,冬儿。”   依红惊讶道:“冬儿?怎么是你?你不是去江南了吗?难道没找到我和你说的那个人?”   冬儿摇头道:“不,找到了,而且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想必依红姐姐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吧?所以苏夫人才着急的和叶大人和离,并带走了叶家大部分家财。苏夫人真的好计谋,冬儿佩服,只是我家夫人如今陷在里面,冬儿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依红其实对冬儿的印象还不错,她是个忠仆,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忠仆都是被人所赞颂的。   相较于冬儿,春儿虽然也对公主忠心耿耿,却过于纵容了些,而且有点没脑子。   所以她透消息的时候选择了冬儿,也只有冬儿才能按照她的意思,不动声色的把叶鲲带回来给萧蓉。   依红道:“那你且和我说说,你想了解什么?”   冬儿叹气道:“姐姐是知道的,叶家有个姨娘,很是难缠不好对付。上次我家夫人就险些被她设计,酿成大错,还是姐姐好心救了她。我家夫人想拿掉这个姨娘,可是……可是……”   依红当即就明白了:“明明已经掌握了证据,却不敢拿出来,怕叶承泽依然站在秦姨娘身边是吧?”   冬儿讪讪的点了点头:“姐姐如此聪明,难怪叶夫人如此器重姐姐。我也就不瞒着了,最近老爷对我家夫人很是冷淡,这才成婚一年而已,老爷怎么就冷落了夫人了呢?”   依红笑了笑,说道:“冬儿,你这么聪明,还不了解男人的本性吗?能守住身的男人这世上也不少,但多数是守不住的。守不住也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个男人没有底线。不如冬儿就跟一跟叶承泽,说不定能发现什么惊喜呢?”   冬儿当即明白了,没来得及去感谢依红,依红便不见了。   于是冬儿一连好几天,都悄悄扮成小厮跟在了叶承泽轿子的后面。   一开始几天他的确是上朝下朝,去酒楼和尚书大人或者其他大人吃酒谈唱。   直到第四天,冬儿眼睁睁见他进了一个窄巷,一个穿着素衣的年轻女子将他迎了进去。   冬儿隐隐约约听清了她的名字,叫秦若。   秦若,秦家的人,秦姨娘的人。   得知真相的萧蓉终于彻底的死心了,她明白过来,自己一厢情愿付出的真心,原是喂了狗。   本来事情到了这儿,冬儿就可以不用跟了,可冬儿不死心,总觉得这里面肯定还有问题。   难道叶大人就因为一个秦姨娘能摸清他的喜好,把自家年轻的堂妹带来供他享乐,就可以为了她得罪公主?   终于,冬儿还是窥探到了事实的真相,她假扮成叶承泽和几名大人秘密聚集之外的茶馆伙计,悄悄探听到了叶承泽和那几位大人的计划。   冬儿吓的瑟瑟发抖,飞奔回去把这件事告诉了公主,公主听后便吓的瘫软过去:“他……他竟敢做这种事,这种事成了便罢,若是成不了,可是诛灭九族的欺君大罪!他……他怎么敢的?”   冬儿也焦急的说道:“是啊夫人,您说怎么办?还有那个秦若,我听说……听说……”   萧蓉问冬儿:“你听说什么?”   冬儿答道:“我听说那秦若所居住的院子常有郎中往来,奴婢偷了一些她的药渣,都是些安胎养气的药。夫人……”   萧蓉颓然的坐到了床上,她此刻已经哭不出来了,似乎她的眼泪,已经在让她彻底失望的那个晚上流尽了。   冬儿却着急的不行,说道:“夫人,你快拿拿主意吧!如果您还有公主身份,这种事可能还有赦免的机会。可您如今是庶民之身,这可是……栽赃谋反的大罪,您也会跟着被砍头的。”   萧蓉六神无主,她知道叶承泽这是想拿这件事向敬国公府交投名状呢。   可如今的敬国公府和苏家分庭抗礼,他怎么就这么肯定敬国公府一定会赢?   萧蓉闭了闭眼,说道:“冬儿,这件事,我们不能站在叶承泽这边。我也只是他放在后宅里的一枚棋子,可以看出在他的心里,我并不重要。难怪他对我是否有孕从不在意,原来他已经在外面和别的女人有了野种。果然,秦姨娘就是他在外面偷来的,如今又故技重施了吗?冬儿,你……你救救我吧!我不想死在叶家的后宅。”   如今的萧蓉已经彻底后悔了,她也终于明白,除非自己死在秦婉兮的手上,否则她真的斗不过她。 第103章   她也终于明白,当初为什么苏皓云要费尽心机的去捉她和叶承泽的奸,那分明就是利用她这个小公主的任性,好平平安安的从叶家这个泥淖里脱出身来。   而她却傻傻的,义无反顾的扑了进去。   如今跌的粉身碎骨,后悔却也无济于事了。   冬儿看着自家无助的主子,心里也是一阵难受,她自小就跟着公主,这个公主虽然任性,对她们却一直非常好。   有好吃的好玩儿的,全都想着她和春儿,也从来不会责打她们,可以说是姐妹一般长大。   她就是任性妄为了些,可她是公主啊,其余几个公主,又有哪个不任性的?   只是她比旁人倒霉了些,母妃当初也不得宠,走的路比旁人更坎坷。   冬儿跪到了萧蓉面前哭道:“公主,事到如今冬儿也不想瞒您了。关于苏家的事,您不能参与进来。虽然苏皓云当初的确设计了您和叶大人,可后面两次的事,都是她在私底下帮您。如果不是她,秦姨娘上次就得逞了,我也不会知道其琛少爷并不是叶大人的孩子。虽然奴婢不知道她为什么帮您,可她确实是帮了您两次。若咱们恩将仇报,那可就……可就太不是人了。”   萧蓉十分意外,上前问道:“是苏皓云在帮我?她……她为什么要帮我?”   问完后萧蓉就明白了,点头道:“哦,苏皓云和秦婉兮也有过结。而且如果叶其琛是个野种,那叶斐然就是叶家唯一的孩子。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可能想拉拢我加入她的阵营。而且她对我心怀愧疚,如果不是她,我不可能就这么嫁给叶承泽。”   冬儿并未反驳萧蓉所说的话,只道:“不论她的目的是什么,至少初衷是对咱们有利的。公主如今陷在这个牢笼里,难道还指望叶大人待您如一年之前吗?如今他已经有了新的外室,怎么可能还会把心思放在您这里?”   萧蓉当然明白,难怪叶承泽对她和秦婉兮的事冷处理,不是他不能处理,而是他不想处理。   秦婉兮知他懂他,能把自己的堂妹送到他床上,而自己却只想在他那里得到温暖得到爱,自己是有多缺爱?   父皇和母妃不够爱她吗?   何必非得渴求一个男人的爱?   她颓然的坐回了床上,半天后才喃声道:“冬儿,这件事你先容我想想,容我想想……”   过几日便是过年,鞭炮声时不时噼里啪啦的传来,宫里也处处张灯结彩,各宫娘娘们都开始准备新年的活动。   绯玉公主仍然住在柔福宫,而主持后宫事务的却变成了良妃。   皇后三不五时的被禁足,如今已经处于半疯癫状态,余贵妃也称病不出宫门,这个担子便落到了良妃的身上。   谁也没想到,这个在后宫里没什么存在感,姿色也平平的女人,竟然成了执掌凤印者。   她向来不惹是非,也从不与任何人结仇,一副老好人的模样,却有一儿一女傍身。   当年受宠的宫妃滑胎的滑胎,孩子早夭的早夭,她却护住了一双儿女,不得不说身上是有两把刷子的。   良妃却并不觉得执掌凤印是什么好事,她看着手里的凤印叹气:“我终于还是被卷进了风口浪尖里,罢了,在这个后宫里,又有谁能独善其身呢?来人,今年的年宴,除了按照往年的惯例外,再多增添一些宫外的添彩事宜。不如就让各宫的娘娘们走动走动,办一个新春大集吧!也请那位绯玉公主出来转转,虽说她并未位列后宫妃嫔之位,毕竟住在柔福宫,当以张淑妃之礼待之。”   这个一碗水端平的态度,瞬间让良妃拉了一波好感度。   只是不论她怎么做,皇后都会恨死那个执掌凤印的人,更何况她现在有儿子,更是成了皇后的眼中钉肉中刺。   不过她倒也不怕,皇后的伎俩她早就见识过,左右不过是那几样,可怕的是她身边那个柳贵人。   良妃说自己有心机,这确实不假,她这些年在宫里看尽了所有争斗,唯有她可以将自己藏在那些争斗之后。   她觉得主要还是自己运气好吧,一辈子只得宠了两次,就生下了一儿一女,可以说是老天爷赏饭吃。   宫里热热闹闹,柳贵人也不得不带着几名贴身的宫女去各宫走动。   可能是这几天过于消停了,连柳家那两兄弟也没再入宫,便让她放松了警惕,从而让被她关在暗阁里的柳半夏找到了机会。   这四年暗无天日的生活,让柳半夏失去了几乎所有的生命力,可是哥哥给的药救了她的命。   她熟知药理,按照天数把药吃了,就这么吃了半个月,竟恢复了大半的体力。   但她还是装成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让柳贵人放松了警惕,这才留了个宫女守着她,带着其余的三个人去各宫院串门子。   待到柳贵人走后,柳半夏一脸痛苦的敲了敲暗阁的门,门外的宫女冷哼一声道:“我劝你还是老实点儿,别耍什么花招,这里可是皇宫,你以为自己能跑出去吗?”   柳半夏沙哑着嗓子道:“这位姐姐,麻烦你把恭桶给我,这暗阁里阴暗潮湿,我又有些拉肚子了。”   宫女并未怀疑什么,只是十分不耐烦的放下了手上的糕点,没好气的说了声:“事儿可真多,真不知道贵人为什么要把你养在宫里,不过是个犯了罪的宫女,处理了不就好了。”   说着她去外面拿了恭桶,拉开暗阁递给了她,就在这一片刻的工夫,柳半夏拿出藏在药瓶里的银针,径直扎进了宫女的头顶穴位里。   宫女轻飘飘的倒了下去,柳半夏快速的换上了她的衣服,又从怀中掏出那张纸条,那是前几天良妃身边的宫女过来悄悄塞进暗阁里的,上面是一张地图,让她按照地图标的方向走,就会有人带她离开皇宫。   虽然柳半夏半信半疑,可这是她这些年来唯一的机会了。   终于,她趁着储秀宫里这会儿没什么人,跌跌撞撞的从后门跑了出去,又顺着地图的标志跑到了后花园的假山后面,顺着假山后面的小路跑到了通往东宫的一条小路上。   刚要再往前跑,就被一个身影给拽进了墙角的夹缝里。   柳半夏吓的惊呼一声,却被那人给捂住了嘴:“别喊,我是带你出去的人,现在开始听我的,我带你去见柳杏林。”   柳半夏当即安静了下来,轻轻点了点头,身体却还在不住的发抖。   那人放开柳半夏的嘴,是一名长相十分普通的小太监,他朝柳半夏点了点头道:“随我来。”   小太监带她爬过通往东宫的狗洞,东宫就相当于一半在宫外了,它有属于自己的宫门。   小太监也没带她走正门,仍旧爬狗洞出了东宫,把她带到一个矮巷,有辆马车正等在那里。   看到那辆马车后,小太监便松了口气,指了指它道:“你快去吧,我要回去了,离开的时间长了会被发现的。”   柳半夏沙哑着嗓子道:“多谢救命之恩,不知公公如何称呼?”   小太监道:“你不用知道我叫什么,我也只是受人之托,姑娘快走吧,迟了以免生事。”   柳半夏点头,转身便上了马车,一进马车她便哭出了声,眼前之人正是柳杏林,她一头扎进柳杏林的怀中哭道:“大哥,我终于见到你了!”   柳杏林抱住柳半夏,只觉得妹妹如今干瘦的只剩下皮包骨,他轻轻松松就能抱起来。   他满是心疼的摸了摸瘦脱了相的柳半夏,心疼道:“妹妹,你……受苦了。”   可能是见到哥哥后柳半夏终于放松下来,竟轻飘飘的晕了过去,这可吓坏了柳杏林,马不停蹄的把他带回了一处别院。   他知道柳半夏不能回柳府,不说别的,单单是柳悬壶都是个不定时的炸弹。   见马车走远,洛亲王和苏予澜才从矮巷后面走了出来。   苏予澜问:“你这么救她,后面是有什么计划?”   洛亲王点头:“我们苏家隐忍这么多年,是时候肃清一下朝野了。”   喜气洋洋的京城街头,一时间让苏予澜有一种山雨欲来的平静感。   洛亲王拉住苏予澜的手,说道:“你先回去,我还有点事要去一趟锦衣阁。”   苏予澜问道:“锦衣阁?你要做衣裳吗?不对,王府的衣裳不都是由内务府来做的吗?怎么还需要王爷亲自跑锦衣阁了?”   洛亲王轻轻笑了笑,小声道:“这个……一些很私人的衣服,还是要在锦衣阁定制的。”   苏予澜听岔了,脸上当即红了红,说道:“那……那你去吧!对了,今晚我不过去找你了,晚上有家宴,如果你有时间也一起过来吧!苏老太妃不在,你一个人过年也挺冷清的。”   洛亲王却犹豫了,说道:“嗯……我今晚也有点别的事,没事,你们先吃,左右初一我也要去给表兄表嫂表姐拜年的。”   苏予澜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洛亲王则从怀里拿出一张草图,十分满意的欣赏着:“嗯,这会是一个大惊喜吗?希望我的澜儿不要生气才好。”   大年初一,一岁四个月的叶斐然坐到了餐桌前,上次过年他没有实感,毕竟自己才是个四个月大的崽,今日过年他终于感受到了古人对于春节的仪式感。   从腊月初八就开始准备,出了正月十五才算真正的把年过完。   叶斐然看着满桌的美味佳肴流口水,心声道:【我怎么看着这些食物有些眼熟?这不是铁板羊肉吗?这不是酸汤肥牛卷吗?啊啊啊这可是我最喜欢吃的冷锅串串!嗷嗷嗷,古人的智慧这么早就在餐桌上盛行了吗?这这这,不对劲吧?】 第104章   后知后觉的叶斐然开始怀疑,苏家人里该不会有穿越者吧?   难道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外,还有别的穿越者存在?   此时的他突然激动了起来,如果真的存在穿越者,那自己岂不是不再孤单,有老乡了?   叶斐然的心声震天响:【我现在知道了,难怪苏家那个小贵人什么都能解决,任何危险都能化险为夷。原来他也看过那本书吗?不知道那个小贵人是谁?该不会是六皇子吧?……不太像啊!六皇子一看就是土生土长的。】   苏家众人听着他的心声有些崩不住了,心想这小家伙还挺会给他们台阶下,他们正愁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些菜的事,这下不就找到借口了?   于是吃饭的时候,苏皓青先端了杯子,抬手对众人说道:“让我们先敬苏家的小贵人,如果不是他,我们苏家可能早就在这场争斗中家破人亡了。来来来,祝我们的小贵人做一辈子的小少爷。”   叶斐然的眼睛bling又亮了,心想原来苏家的小贵人的心愿也是做一辈子的小少爷吗?   那可真是太好了,果然英雄所见略同,工作什么的才不想工作呢,做一辈子混吃等死的小少爷多好!   苏家众人一同举杯,就连六皇子也跟着举了杯,喝了点葡萄酿造的酒液。   叶斐然还没学会用筷子,拿着个勺子吃着眼前盘子里众人给他夹的各种好菜,一岁多的他已经什么都可以吃了,只要能咬动,他都来者不拒。   如果不是年纪还太小,他还想尝尝古代的酒,听说古代的酒十分醇香,并不似现代的辣喉。   吃完饭后叶斐然又被六皇子抱到院子里燃放爆竹,噼里啪啦的好不热闹。   一整夜,耳边都是爆竹的燃放声,大街上直到后半夜都是热热闹闹的人声,还有很多小贩的叫卖声。   京城整个正月都没有宵禁,人们可以嗨一整个正月。   猜灯迷,打铁花,投壶,摔跤,胸口碎大石……   第二天叶斐然就兴高采烈的出了门,六皇子带着他把京城一应可以玩耍的项目玩了个遍。   他手里拿着糖葫芦,兜里揣着贻糖,还指着不远处的糖人儿喊:“那个,那个,崽崽要吃那个。”   六皇子无奈,只能再去给他买来,好在他买了也不怎么吃,只是拿着玩,玩够了就赏给下人们吃了。   一整个正月叶斐然都玩的不亦乐乎,吃胖了两斤,整个崽看上去又壮实了不少。   比起古代普通一岁多的崽,叶斐然简直像个大哥哥。   相较于苏家这边的风平浪静,储秀宫里却爆发了一个不小的风波。   柳贵人说她丢了家传的重要信物,内务府派人搜了好几遍,其余宫的娘娘们也走了个过场。   有皇后做主,别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也没搜出个所以然来,倒是柳贵人给气病了一场。   柳贵人哪里是气病了,而是借病悄悄溜出了皇宫,去柳家探查了一番,也没在柳家找到人,只能灰溜溜的回了宫。   回去便气的砸了满地的碎瓷,恨恨道:“柳半夏,你等着,我让你们柳家吃不了兜着走!”   而平安在别院住下的柳半夏身体已经恢复了大半,也把当时的情况和她哥说了一遍。   柳杏林便将这件事告诉了洛亲王,让洛亲王千万小心宫里的柳贵人,说不定她会做出什么不利于社稷的事。   洛亲王心想,该做的她都做了,这个时候再小心也已经晚了。   不如将计就计,看看她背后的指使者到底是谁。   苏予澜借着初二拜亲的时间,又悄悄和洛亲王约会,两人说话的时候谈起了这件事。   苏予澜道:“柳小姐那边安全吗?你有没有派人守着?”   洛亲王懒懒散散的倚在榻上,手上拿着扇子扇着风,点头道:“你放心吧!这件事我保证做的天衣无缝,一定不会让他们再钻到空子。有些事我只是不想去做,不想去操那份儿心。但如果我决定去做了,就绝不会出纰漏。”   这一点苏予澜是相信的,否则这么多年了,也不可能只有一个小安子背叛他。   苏予澜点头,却被洛亲王拉进怀里,搂住他的腰道:“你是在担心我?”   苏予澜被拉了个趔趄,扑到了洛亲王的胸堂上,两人相恋一段时间,也没有最初在一起时的生涩了。   尤其是苏予澜,他顺势趴到了洛亲王怀里,把脸贴在了他的胸口上,乖乖的应道:“当然担心你了,我现在已经难以想象如果没有你的我会变成什么样。这些日子以来,我想象了无数种未来的人生,没有一种是不属于你的。锦棠,我发现我好像……”   洛亲王不扇扇子了,他往上抬了抬身子,声音自胸腔传入苏予澜的耳中:“好像什么?”   苏予澜的脸色微红,但还是说了出来:“我好像也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了。”   洛亲王听了苏予澜的话高兴极了,直接将苏予澜掀翻在榻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澜儿,此话当真?”   苏予澜有些不高兴的说道:“你这不是问了句废话?如果不当真,我又为什么和你不清不白这么长时间,自然是心悦你才会愿意与你亲密的。”   洛亲王笑了两声,没再说话,而是去吻苏予澜的嘴唇。   每次和洛亲王亲密接触,苏予澜都要羞的脸要滴出水来,心脏砰砰直跳,几乎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   但他还是大着胆子搂住了洛亲王的脖子,脸颊热乎乎的回应着他的亲吻。   这次苏予澜第一次对他的亲吻有所回应,洛亲王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愫,甚至连呼吸都更加粗重紊乱了。   直到身下的苏予澜僵在那里,猛然推了推他的胸膛,洛亲王才无奈的叹了口气:“澜儿,别动,你知道我内心的渴求。我答应你尊守君子协定,可是我……对你的每一次触碰,都要用一万分的力道去压抑内心的欲望。我不脱你衣服,就这么让我……好吗?”   如果叶斐然在偷看,肯定会嘲笑洛亲王的渣男语言:我就蹭蹭,不进去……   可是这个时候的苏予澜能怎么办,他根本拒绝不了洛亲王的请求。   哪怕羞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也只是脸颊热烫的点了点头,哑声道:“你……不许乱动,若是敢乱动,我以后便……不再理会你了!”   洛亲王低低嗯了一声,只是用力的攥紧了苏予澜的十指,阵阵力道便将苏予澜包裹住。   苏予澜的脑袋轰隆一声仿佛爆炸了一般,不知过了多久,洛亲王才轻轻吻了吻他有唇角,满含柔情的说道:“澜儿,我真的好喜欢你……”   可能是房间内的氛围过于舒适,苏予澜竟睡着了,醒来后洛亲王刚刚沐浴过,更了衣,但头发还湿着。   他懒懒裹了裹身上的薄被,问道:“几时了?我睡了多长时间?”   洛亲王答:“不长,不足一个时辰,我和表兄表嫂说了,说你吃醉了酒,今夜宿在我这里。”   苏予澜的内心挣扎了一下,便理所应当的继续躺下了。   这些年来他一直在不停的学习,不停的成长,不停的变成一个更加优秀的人。   如今稍稍停下来,才发现你停几步,你的世界也不会发生什么改变,甚至可以让自己的头脑更加清醒。   这几天休沐,他已经连续休息了好几天,白天有空就往洛亲王这里跑,洛亲王就带他去玩各种好玩的,吃各种好吃的。   有时候也会生出被带坏的愧疚,可他很快乐,人生真正的快乐又能有多少,和他在一起就非常快乐。   洛亲王见他懒洋洋的样子,上前问道:“嗯?我们京城贵子们的榜样,今日为何如此懒怠?”   苏予澜不上他的高台:“我可不是什么榜样,谁家榜样不成家立业,娶妻生子的?坏榜样还差不多。”   洛亲王笑了,说道:“榜样和娶妻生子有什么关系?谁家儿郎二十岁就官至四品?没有吧?”   苏予澜如今是鸿胪寺少卿,也是公认的鸿胪寺卿接班人,搞外交的一把好手。   苏予澜懒懒道:“从四品,你没经过皇上允许就给我升了官,皇上知道了可是会罚你的。”   洛亲王道:“你不知道在外面,官家归乡,从来不带从字吗?”   苏予澜被他逗笑了,心想世人皆爱脸面,他也一样,但是他从来不在这些地方好面子,只会在才识学问上要强。   苏予澜裹了裹被子,示意洛亲王坐过来,他抬头枕在了他的大腿上,轻声哼道:“王爷,我不想起来了。”   洛亲王半拥着他,笑道:“好,不想起便不起,我们在榻上吃,我喂你都可以。”   苏予澜觉得自己简直是那祸国的妖姬,扰得那君王不早朝,幸好洛亲王只是个纨绔,可以陪着他一起胡来。   但他俩都明白,眼下的宁静,也只是暂时的,有一场风波迟早要来。   好在让他们消消停停的过完了正月,到了二月初二龙抬头这天,叶斐然又闹腾着要去看舞龙灯。   苏皓云年后忙于生意没时间带他去,六皇子纵着他,便带着他出了门。   舞龙灯的广场在洛亲王府所在的街道,而且每年的二月初二都是皇帝巡游京城与民同乐的时候。   这个时候百姓会分立两侧等着面见圣颜,是一年中京城最热闹的一天。   叶斐然也喜欢凑热闹,两人的马车便停在了皇帝的必经之路的路口处,到时候皇帝会乘着高高的车驾朝道路两侧的百姓挥手。   眼看着皇帝的车驾远远的便过来了,忽然人群里有人大喊一声:“不好了,洛亲王府着火了!” 第105章   人群里传来阵阵骚乱,侍卫们纷纷拔出长刀护在了皇帝的面前。   皇帝见状赶忙问道:“怎么回事?前面发生什么事了?”   大太监小跑着上前询问情况,又飞快的跑回来回道:“皇上,说是洛亲王府失火了。”   皇帝一听,当即惊道:“什么?洛亲王府失火?”   他心里担忧自家弟弟,便挥手吩咐道:“快快去看看,洛亲王有睡懒觉的习惯,你们随朕一起去救火!”   大太监一声尖锐的吩咐:“快快快,摆驾洛亲王府!”   一行人浩浩荡荡,便转道朝着洛亲王府的方向跑去,其间跟了许多看热闹的百姓,整条街的人都跟着一起过去了。   叶斐然和六皇子也看到了洛亲王府那熊熊的浓烟,叶斐然知道事情的原委,倒是不担心,但他好事儿啊!   他扯着六皇子的衣袖道:“哥哥,咱们也去看热闹吧!”   六皇子点头:“只能远远的看着,近了会伤到你的,人多眼杂,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叶斐然明白,那些带刀侍卫可不止待在皇帝的周身,那周围的建筑物屋顶上也全都是。   如果是平常,六皇子还能带着叶斐然去屋顶上看热闹,今日是不可能了。   他们把马车远远的停在了距离洛亲王府几十米的对街,远远的便看到几名大臣也跟着冲进了洛亲王府。   叶斐然心声里笑的咯咯咯:“这些人冲的可真快呀!大概都是为了朝敬国公交投名状的吧?哟,渣爹首当其冲,真是了不起,这个时候他的行动倒是挺敏捷。想不通,他有那么多资源,为什么非得听叶其琛的?唉,还真把这个儿子当宝贝了?”   六皇子听着叶斐然的碎碎念,忍不住勾起了唇角,不得不说洛亲王安排的这场好戏非常精彩。   皇帝见来了那么多大臣,便问道:“你们怎么回事?怎么也跑来了?”   叶承泽跪到皇帝面前道:“皇上,臣等前来护驾,洛亲王府的火太大了,您还是不要上前了。洛亲王那里,有臣等呢,臣现在就去把洛亲王救出来。”   着火的地方正是中院,如果有心人仔细的观察一下就可以看得出,火是冲着洛亲王私库的方向去的。   皇帝挺着急的,问道:“洛亲王怎么还没出来?来人,快去找洛亲王,快快去找!”   从这里可以看得出,皇帝是真的很疼爱这个弟弟,真情实感的把他当自己人。   叶斐然知道,这个时候就轮到小安子出场了。   果然,只听人群中一声呼喊:“不好,不好,王爷的私库要被烧了!快来人呐,快和我去救火!”   皇帝被气笑了,扯住他道:“这个时候管什么私库不私库,先把人救出来再说!”   小安子瑟瑟发抖道:“皇上您有所不知,王爷十分宝贝这个库房。不过您放心,王爷他并不在府上,一早便出门了。”   听到小安子这么说,皇帝便放下心来,点头道:“那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库房救火!”   众人拎水捅的拎水捅,拿扫把的拿扫把,纷纷朝库房的方向跑去。   小安子指挥着众人踹开了库房的门,开始一件一件的把东西从里面抬出来。   可以看出这些年洛亲王积攒了不少家业,一口口的大箱子和一样样的彩宝艳羡了众人。   皇帝心里还是很着急,一遍遍的问:“洛亲王找到了吗?怎么还没回来?自己家都烧成这样了,他还有心思到处逛,像什么话!幸亏母妃近日不在京中,否则朕的心里可怎么放得下?”   大太监在一旁小心的安慰着:“皇上您放心吧!王爷他一定没事儿的。”   远处的酒楼,苏予澜问洛亲王:“你还不现身?这场戏要是没有你,他们可是唱不下去的。”   洛亲王轻笑:“急什么?先让他们唱一会儿,这还不到我登场的时候。”   两人远远的看着王府中急的仿佛热锅上的蚂蚁的众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心想这些人演的还真是卖力。   直到一口大箱子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中,那抬箱子的人好巧不巧拌了一跤,大箱子子的盖子咔嚓一声被摔飞了出去。   洛亲王还用扇子指了指,点评道:“这场戏演得不好,你看看,摔的不够自然,太刻意了。”   苏予澜叹气:“好了,该你上场了,我在这儿等你。”   洛亲王道:“你就别等我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众大人也别想休沐了,去宫门口等着吧!估计一会儿,皇上就得宣召文武百官们议事。”   这种事也不是皇帝一个人能做得了主的,那可是谋反的大罪,必须得让文武百官商议才能定论。   洛亲王府,大箱子咔嚓一声落地,吓的小安子赶紧去找崩开的盖子,眼尖的大人却吓的大叫一声:“啊这……龙……龙袍?”   众人一听,立刻被这边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前来救火的文武百官们全都围了过来。   一看到箱子里的龙袍,所有人都被吓的呆愣在了当场,小安子更是吓的缩成了一团,企图把箱子盖住,却被叶承泽一脚踢开给拦了下来,又转头对皇帝说道:“皇上,您看这……”   皇帝皱眉过来看了一眼,果然看到明晃晃一个金色龙头,龙头旁边还放了一个盒子,里面装了什么不言而喻。   大太监见状立即道:“快快封锁证物,抬到堂上,请洛王爷上朝吧!”   身为皇帝的掌印太监,大太监确实有这样的职能,皇帝就算想拦也拦不住了,眼下十几双眼睛看着,他不得不让大太监把下面的流程全都走完。   直到他坐到了明堂之上,洛亲王站在堂下,文武百官也都被请上了朝,他才缓缓开口问道:“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洛亲王打开折扇,看了一眼那口大箱子,笑嘻嘻说道:“皇兄,什么误会?这箱子正是臣弟的啊!”   皇帝嘶了一声,心想我给你台阶下,你能不能就坡下驴先应着?   就算你有这造反之心,念在你是在兄弟的份儿上,我也不想将你赶尽杀绝。   更何况他是不论如何也不相信自家弟弟会造反的,如果想反,他又何必如此大废周章,早就有机会把自己掀翻了。   皇帝清了清嗓子,说道:“锦棠,你……你再想仔细了,箱子里的东西真的是你的?”   洛亲王扇着扇子道:“是啊皇兄,我亲手放到里面的。”   皇帝的头都大了,心想这孩子怎么如此不上道!   你就算受了奸人指使,如今事情败露,也该把自己撇得干净些吧?   上赶着承认,他还真是头一回见。   一旁敬国公也没见过如此上道的,当即上前道:“皇上,既然洛亲王都承认了,依臣之见,也没有什么好议的了吧?”   皇帝捏着下巴,心里快愁死了,沉吟道:“流程还是要走一下的,总要……问一下原因吧?”   洛亲王收了扇子,点头应道:“是啊皇兄,臣弟是该说说原因。其实……起因吧……也挺简单的,臣弟只是生出了这份心,但又不好宣之于口。于是只好把它藏在了箱子里,希望有一天老天爷可以看到我的用心。本以为这件事会一直藏匿下去,谁料连老天爷都在帮我,看来是我的一片诚心感动了上苍,今日这件事,臣弟说什么也要做成!”   文武百官:啊这……   这辈子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把造反说的如此冠冕堂皇,还是在当今皇帝的面前如此大言不惭的说。   敬国公也被惊呆了,跪到地上说道:“皇上,洛亲王他如此大逆不道,臣肯求皇上加以处置!”   洛亲王却面不改色心不跳,反而十分虚心的说道:“臣弟自然认罚,生出了这样的心思,着实不该啊!只是求皇兄再给臣弟一个辩解的机会!我知道这件事对大家来说过于匪夷所思,但……太子少傅大人应该是可以理解臣的,是吧赵大人?”   太子少傅赵昱缓缓打出一个问号,心想你想造反我怎么可能理解得了?   但他还是根据自己对洛亲王的了解,半天憋出来一句:“或许……这里面……洛亲王也是有什么苦衷?”   洛亲王竟然还生气了,跺脚道:“是我一厢情愿的事,我能有什么苦衷?左右这件事我是一定要做的,否则对不起老天爷对我的偏帮!没想到赵大人如此没有气度,你把自己的事做的好好的,怎么就是不肯帮我?”   太子少傅吓傻了,跪到地上对皇上表忠心道:“皇上,臣对您忠心不二,绝对没有做过这种事!”   洛亲王惊讶道:“你没做过?你当真没做过?呵呵,你呼悠傻子呢!看你长的浓眉大眼一表人才,说话竟是如此不着调,我从前真是看错你了!”   太子少傅心想,我往日没有得罪过你洛亲王吧?   你今日为何突然拖我下水?   一旁的苏予澜更是急死了,当他看到那箱子里明晃晃的龙头时也要吓懵了,心想这冤家不是把龙袍处理了吗?   怎么还在箱子里?   敬国公冷哼一声,说道:“何必听这大逆不道的不臣之子在这里狡辩?皇上,不如直接把洛亲王下了大狱,择日问斩!”   众多的敬国公同党也都站了出来,齐声道:“臣等附议。”   倒是把洛亲王给惊呆了,问道:“等等……敬国公,本王倒是要问问你,本王搞个对象罢了,你凭什么要骂本王大逆不道的不臣之子?还有,我对象是搞错了,但你有必要如此小题大作,非但要把本王下了大狱,还要择日问斩?你这是何居心?”   敬国公被洛亲王给搞懵了,皱眉道:“什么搞对象?你私藏龙袍玉玺,乃是谋反的大罪,跟你搞对象什么关系?”   洛亲王气笑了,上前一把推开抬箱子的小太监,将那龙袍抖了起来,说道:“龙袍?玉玺?你仔细看看,这是龙袍吗?”   那“龙袍”一被拿起来,便露出了下面的庐山真面目,只见“金龙”只有四爪,哪是什么龙袍,分明是蟒袍!   还是个喜袍! 第106章   一时间朝堂之上鸦雀无声,文武百官更是噤若寒蝉。   反倒是皇帝和苏予澜纷纷松了一口气,连带着太子少傅也跟着把心放到了肚子里,突然就明白了洛亲王的意思。   原来洛亲王并不是有意谋反,而是和自己一样,喜欢了一个同为男子的人。   这对于一个亲王来说,确实是件了不得的大事,但之于造反来说,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皇帝也是这么想的,他乐呵呵的看着那件蟒袍,问道:“哟,这不是亲王婚仪吉服吗?洛王爷这是有心爱之人了?”   大宁律,亲王蟒袍常规是青蟒,只有婚仪吉服才能是金蟒,所以这件衣服并未违制。   谁料朝堂之下洛亲王却委屈的掩面而泣起来,哭诉道:“皇兄,臣弟冤枉啊!一大早的就被大火烧了府宅不说,还被这些有心之人污蔑为不臣之子!臣弟就不信了,这些冲进臣弟府宅上救火的大人们,为的真的是给臣弟救火吗?分明有那么多仆从侍卫在,他们操的哪门子的心?该不会是有心之人策划,为的是围观臣弟的谋反大业吧?真是让他们失望了,臣弟只是想娶一房……也不对,想嫁一个如意郎君好好过日子罢了。”   听完洛亲王的话,苏予澜一口老血从肚子里喷了出来。   太子少傅更是惊的眼睛瞪的如铜铃一般,心想真是惊天大雷,洛亲王人高马大竟然是个受吗?   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能拿下这么一个人物,他一定要好好结识结识。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更是议论纷纷,都觉得洛亲王一定是疯了,怎么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这种话来?   为首的敬国公和叶承泽心里却重重的打起了鼓,心想这吉服不对,分明是让那人装的龙袍,怎么就换成了蟒袍?   难道小安子不想要他的家人了吗?   皇帝也被他这一番话给惊到了,问道:“洛王爷,你这话是几个意思?什么叫……嫁一个如意郎君?你想搞的对象,该不会是……”   洛亲王委屈道:“皇兄,今日这件事臣弟也不想再瞒您了。免得有心之人再说我私藏龙袍,有不臣之心!臣弟之所以把这亲王婚仪喜袍藏在箱子里,那是因为臣弟的心仪之人也同为男子。臣弟知道这件事为世人所不容,所以才将这件事悄悄藏在心底数年,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奈何这些人只是看了个龙头,就以为臣弟是想谋反。可真真是冤枉!像臣弟这种乖巧懂事的小男人,怎么可能做出谋反这种事来?他们却把臣弟隐秘的心思扒了个一干二净,不光公之于众,让臣弟无地自容,还冤枉臣弟是那乱臣贼子。求皇兄为臣弟做主,今日若不还臣弟清白……”   说着洛亲王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臣弟就跪在这里不起来了!”   苏予澜满头黑线,心想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茶里茶气的一面?   别说满朝文武了,就连皇帝都无语了,憋了半天才道:“王爷,你先起来,朕没说不给你做主。”   洛亲王却上了犟,梗着脖子道:“我不!今天谁冤枉了我,你最好自己站出来,否则我绝对和他没完!”   眼看着事情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敬国公立刻朝着叶承泽使了个眼色。   其实在洛亲王拿出蟒袍来的那一刻,叶承泽就知道自己这回又栽了,此刻更是感觉到了绝望,敬国公显然是要弃车保帅。   是他带着众大臣冲进洛亲王府的,也是他第一个发现了龙袍,更是他牵头喊出了洛亲王叛国谋反。   就算他千不愿万不愿,也只得硬着头皮站了出来,双膝跪地嗑头道:“臣……是关心则乱,当时没看清楚,这才冤枉了洛王爷,求皇上责罚。”   说着他摘下了自己的乌纱帽,放到了地上,重新把头扣了下去。   这件事非同小可,皇帝需要杀鸡安抚洛亲王的情绪,这只鸡只能是自己。   果然,只听皇帝冷哼一声,说道:“你一句没看清楚,险些酿成大错!若是朕不闻不问,不给洛亲王辩解的机会,此时的洛亲王是不是已经身首异处了?叶大人啊叶大人,你说什么也是十几年的老臣了,怎么能犯这样的错误?”   叶承泽虚心认错:“臣知错,对不起洛王爷,所有过错,由臣……一力承担!”   不是他大义凛然,而是他必须要这么做,否则不但皇帝下不来台,就连敬国公都不会放过他的。   皇帝见他认错态度良好,便轻轻嗯了一声,说道:“既然如此,叶大人便暂时先除去职位,回府闭门思过吧!”   叶承泽给皇帝嗑了三个头,朗声道:“臣,叶承泽,谢主隆恩!”   说完他起身,几名太监上前,将叶承泽的官袍除去,叶承泽又给皇帝嗑了个头,起身离开了朝堂。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叶承泽自此再难出头,一贬再贬,恐怕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不过他还有个公主做夫人,如果公主愿意为他打点出头,他可能也还有机会,就看夫人愿不愿意豁出去了。   想到当初公主为了他要死要活,想必能给他谋一条出路也未可知。   朝堂之上,洛亲王见皇帝处理了叶承泽,心情也好了起来,虽然仍是满腹委屈,但皇帝给了他台阶下,他必须要就坡下驴。   于是他起了身,并对皇帝说道:“多谢皇兄为臣弟做主,臣弟感激不尽。”   皇帝松了口气,心想这个弟弟还算好哄,否则换个人,非得闹着找出幕后主使不可。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幕后主使除了敬国公不会是别人。   皇帝早就想把敬国公除掉了,奈何敬国公一党树大根深,已经养虎为患,除起来可谓难如登天。   至少眼下的事情算是平息了,皇帝便露出一个笑容,对洛亲王道:“锦棠啊,朕知道今日委屈你了,你看看朕的私库里有什么你喜欢的,尽管搬到你自己库房里去。今日这把火,想必给你造成了不少损失。你定一下损,朕给你补齐了。”   洛亲王一听,当即高兴了起来,心想老婆本又有了,欢天喜地的谢了皇恩。   皇帝又道:“只不过,朕很好奇,你喜欢的……是哪家的儿郎啊?”   这时文武百官里发出阵阵笑声,仿佛都在看洛亲王的笑话。   但洛亲王是谁?   他没脸没皮惯了,别说旁人的笑话,就算别人说到他脸上,他只当是为自己的爱情大业添彩了。   他没有回答皇帝的问题,而是有些为难道:“皇兄……不瞒您说,臣弟不是不想告诉您,而是不能说。”   皇帝好奇了,问道:“哦?不能说?这是为何啊?”   洛亲王道:“臣弟与他,有君子协定,他没知会双亲前,不许臣弟告诉任何人。虽然……他已经拖了臣弟许久,但君子一言九鼎,臣弟必须尊守君子协定,绝对不会在那之前透露他的姓名。”   皇帝无语了,说道:“你倒是坦诚,但你不觉得你被那小子戏耍了吗?如果你们是真心相爱,他又为什么要一直拖着你?”   洛亲王茶里茶气道:“臣弟也这么觉得,可是谁让臣弟爱惨了他呢?没办法,只能等着了。”   一旁的苏予澜真的无了大语,他一脸愤懑的看着洛亲王,心想等下朝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皇帝却又道:“天下好儿郎多的是,锦棠你若真的喜欢男子,大可以换一个,没必要非得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树上。”   苏予澜更无语了,心想皇上您怎么还棒打鸳……鸳?   洛亲王却一口拒绝道:“那不行啊皇兄,臣弟发过誓,弱水三千只取他这一瓢。哪怕被他吊了,臣弟也甘心情愿”   众文武百官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堂堂洛亲王,荒唐了二十几年,好不容易要定下来,竟还喜欢上了一个渣男,真是让人唏嘘。   以至于下朝之后众人还在议论纷纷:“你说洛亲王怎么想的?为了个男子,啧啧啧啧~!”   “就是就是,何必呢?他一个王爷,什么样的女子娶不到?什么样的男子不愿跟他?”   “许是上次被戴了绿帽,对女子产生心理阴影了也未可知啊!”   “如此看来,这洛亲王倒是个情种,竟对那渣男如此情深义重。”   “众位大人可知情深不寿,我想这俩人的感情大概不会长远,你说是吧小苏大人?”   小苏大人苏予澜:“……啊这……也许,可能……吧?”   苏予澜满头黑线,一个字也不想听了,灰溜溜的逃回了苏府。   谁料逃回苏府后仍然逃不过这场八卦,他也是第一次知道,苏家人的八卦之心这么重。   只听他亲爹正在和他亲娘小声议论:“娘子你知道吗?咱们的洛亲王被渣男给吊了,那渣男真的很绝,他吊了洛亲王好几年,到现在也不给他个名份。今日上朝,洛亲王藏在私库里的婚仪吉服被查抄了出来,还被那叶承泽认成了龙袍,差点被当成谋反罪论处!唉,你说这事儿闹的!”   苏夫人嘶了一声,说道:“竟有此事?洛亲王真是可怜,那渣男可真不是个东西。你说洛亲王这么好一个人,他怎么就忍心吊别人那么多年?”   苏皓青顿足道:“可不是,说是不敢告诉双亲,应是害怕责难。但洛亲王可是堂堂王爷啊!这件事现在弄的合京城上下都知道了,那渣男却还在装死,你说可气不可气?”   苏夫人拍着手背摇着头:“可气,真是可气!”   苏予澜听不下去了,抬脚进门说道:“爹爹,娘亲,你们当真觉得洛亲王口中的渣男可气?”   苏皓青和苏夫人异口同声道:“那当然!”   苏夫人道:“感情这种事,贵在坦诚,藏着掖着的是何居心?他定是不想负责,欺骗洛亲王感情的。”   谁料苏予澜扑通一声跪到了苏皓青和苏夫人的面前,面红耳赤道:“娘亲,我就是你们口中那个渣男!”   一声惊叫平地起,整个苏家的房顶都要被掀翻了。 第107章   苏府,祠堂前,苏予澜跪在了蒲团上,身体立的笔直。   苏父手上拿着一支皮鞭,啪啪抽了十几下,却没有一下是抽到苏予澜身上的。   苏母却还在一旁硬生生的拦着:“他已经知道错了,你不能再打了!澜儿不比汐儿,打几下就打几下,不疼不痒的。澜儿可是读书人呐,你打几下万一给我打坏了,我……我可不答应!”   听说了事情的原委前来看热闹的苏予汐:???   娘,都是亲生的,你为何要厚此薄彼?   苏予澜知道自己做了错事,开口道:“娘,您就让爹打我吧!我知道自己错了,不该做出这种事来。可……可我着实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我知道这种事我不该做,可我改不了。像我这等大逆不道的子孙,定是无颜去见祖宗的,您就让爹把我打死吧!”   苏母被他给气到了,骂道:“糊涂!什么叫大逆不道?什么叫这种事?在这件事上,你……没错!”   苏父气的胡子都翘到天上去了,怒道:“他到如今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你还拦着不让我打?我今日非得把这个不义之子给打一顿不可!”   说着他又啪的一声甩了一鞭子,分明没有苏母拦着,他却仍然没有打到苏予澜身上。   看热闹的苏予汐无语了,说道:“爹,您要是实在打不准,我是可以效劳的。”   苏予澜惊呆了,他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自家弟弟:弟,亲的?   苏予汐笑癫了,心想你是看不出来吗,爹爹他根本就不想打你,就凭他的武艺,别说甩空十几下,甩空一下都算他输。   苏母听到那啪啪啪的鞭子声就心惊,气道:“你个死老头子别甩了,甩的我心惊肉跳的!澜儿他是读书人,读了十几年的圣贤书,有些道理还是懂的。”   苏父道:“我看他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发乎于情没有错,喜欢上一个男人也没有错,错在他不该当渣男!吊了别人洛亲王好几年,若不是今日王府大火,把他这隐秘的心思给暴露出来,你是不是这辈子都不肯站出来了?”   苏予澜意外的看向自家父亲,有些呆愣道:“爹……爹爹,您……您并不在意儿子……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苏父摆了摆手,无奈道:“我早就说过,我们苏家哪怕没有后人,千千万万的苏家军便是我们苏家的后人。好儿郎多的是,何必非得自己生?只要能继承苏家衣钵,便是我们苏家儿郎!再说,还有斐儿呢!还有汐儿呢!我们没有非得让你生嫡孙,更没非得让你撑起苏家门楣。你有弟弟有侄儿,自己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别说你了,就算是予汐,为父母的也不会干涉他们的选择。”   两行清泪自苏予澜的眼中流下,他吸了吸鼻子道:“可……可是爹爹,洛亲王他是我的表舅,我做出这种荒唐之事,您和母亲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吗?”   苏父和苏母互看了一眼,苏母道:“这……他爹,这件事二十年了,我们也瞒了孩子二十年,是时候让他知道真相了。”   苏父倒也无所谓,说道:“这有什么好说的,只是表亲,汉朝惠帝还娶了自己亲外甥女,表亲不论这些的。”   苏母道:“表亲也会被人说三道四,否则汉朝惠帝也不会被当成笑柄谈资说了那么长时间。”   苏父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可是二十年过去了,我从未把澜儿……”   苏母明白苏父想说什么,其实她又何尝不是呢?   他们都把苏予澜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看待,发誓这辈子也不会让他知道,自己并非苏家儿郎。   可如今发生这样的事,他们如果不告诉他,对于他来说也是心里的一根刺。   非但要忍受别人的指指点点,还要自己内心煎熬,这种感觉不会好受。   祠堂门外,洛亲王把他们的话全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其实他一直都了解苏家父母的为人,知道他们不会真的责打苏予澜,原来他们只是怪小家伙当了几年渣男。   渣男一说,只是洛亲王编出来的,他们满打满算才在一起几个月,何谈几年之说。   不过是为了让这场戏更好看些罢了。   苏予澜也看出了苏父和苏母的欲言又止,有些怀疑的问道:“父亲,母亲,你们……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门外苏予汐小声对洛亲王道:“王爷,以后我是不是得管您叫大嫂了?”   洛亲王反驳道:“那不是,你得管你哥叫舅父。”   苏予汐:……   凭什么他硬生生要小一辈?   不行,这门亲事他不同意!   门内,苏父终于开口道:“澜儿,其实……二十年前,你母亲并未生下龙凤胎,而是……只生了一个女儿。苏家喜得千金的消息本来已经送出去了,第二天……你却被人悄悄抱进了你母亲的院子……”   苏予澜终于明白了,这些年来为什么人人见了他都说他不似苏家儿郎,习不得武练不得剑,原来他真的不是苏家的孩子。   苏母已经泪流满面,边哭边道:“我那可怜的妹妹,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私自定下终身,被连累到逃亡的下场。”   苏皓青叹了口气道:“这件事也不能怪她,他们本也是一对璧人,是金陵王一步行差踏错,否则也算良缘一桩。妹妹她是甘愿赴死,也算死得其所了。”   苏予澜呆滞在那里,吞吞吐吐的问道:“什……什么?我……我竟是二十年前……金陵乱臣贼首之子?”   苏母上前捂住他的嘴巴,苏父低声呵斥道:“不许你这么说自己的父亲,自古成王败寇,所有人都可以说他错了,唯独你不可以。更何况二十年前的旧案,先帝所判,你也不能确定它究竟事实是如何。当时为了确保中央集权……”   苏母闻言当即阻拦道:“将军,有些话由我们说出来,不合适。”   苏父点了点头,他明白,就算他们觉得金陵王是冤枉的,也绝对不能宣之于口。   因为他们是属于皇权的,他们也必须保证皇权的唯一性。   这件事以后,所有的亲王都不再设如此大范围的封地,甚至后面的几个王爷只封王不设封地。   为的就是更好的保障中央集权,不让分封的王侯分散皇帝的权力。   苏予澜读了十几年的书,自然也明白中央集权对于皇帝的重大作用,这一改革在史书上对先帝还是十分赞同的。   只是可怜了那些没有任何反心的大诸侯,为了让皇权的唯一性得到保障,他们就必须做出牺牲。   有的主动的上交了权力,有的则作为杀鸡儆猴的那只鸡,用来威慑四方诸侯了。   很不巧,苏予澜的亲生父亲金陵王就是其中之一,还被安插上了谋反的大罪,诛连九族,无一生还。   除了刚刚出生的苏予澜,被母亲悄悄送到了苏母身边,他们一前一后怀上孩子,也是一前一后的生产。   本来他们说,如果生下的是两个儿子,便结为兄弟,如果一儿一女,便给他们定下娃娃亲。   这下好了,苏母收养了苏予澜,这个孩子便只能是他们苏家的孩子。   好在苏予澜生的颇肖其母,而苏母又和妹妹长得很像,所以搭眼看上去,苏予澜就和苏母有三分相像。   这也让这个谎言自圆其说了二十年,也让苏予澜在苏家的庇护下安安稳稳的生活了二十年。   如果不是苏予澜和洛亲王的事,这个秘密可能会一直藏匿下去。   此时的苏予澜已经泪流满面,他抽噎着看向双亲,哽咽道:“父亲,母亲,你们把我养育成人,让我读书明理,你们便是我此生唯一的父母。我虽感恩生身父母赐予我生命,但如果没有你们,如今我可能已经是个孤魂野鬼。你们的养育之恩,我此生必将报还,至于生身父母的恩情,那只能来生再报了。”   苏母也哭着将他拥入怀中,说道:“澜儿,父母不需要你报还什么养育之恩。你也好,黛滢也好,汐儿也好,你们都是爹娘的心头肉,掌中宝,我们只要看着你们幸福,此生便心满意足了。我们把这件事说出来,为的也只是减轻你心里的担子。你可以安安心心的和洛王爷在一起,不用顾忌血缘上的忌讳,毕竟你们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至于旁人的眼光,这些不重要,不相干的人,你大可以忽略他们的存在。你要明白,不论你怎么选,父母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苏予澜重重的点了点头,他心想此生有这样的父母,他何德何能啊!   洛亲王此时也推门走了进来,他眼中也满含泪水,开口道:“表兄,表嫂,谢谢你们。我也会加倍对澜儿好的,一定不辜负你们对他的疼爱。”   苏父和苏母朝洛亲王行了个礼,齐声道:“王爷。”   洛亲王虚扶道:“表兄表嫂不必多礼,以后我们便是一家人,我会禀明皇兄,以契侣之礼与子语结为契兄弟。”   古代契兄弟便是对同性伴侣的雅称,赵昱和迟镜洲就是契兄弟,也是京城同性伴侣中的楷模。   如今迟镜洲身体大好,也在工部任了职,小两口过的还挺美满。   苏父又责备了苏予澜一句:“这孩子太不像话了,几年了,也不和家里知会一声,真是委屈王爷了。”   苏母也道:“就是就是,幸得王爷是男子,否则孩子都生了好几个了,澜儿真是太不像话了!”   洛亲王:……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是攻啊啊啊! 第108章   虽然事情的过程有些一波三折,但结果还是非常好的,苏予澜和洛亲王成功出柜,获得了苏皓青夫妇的支持。   好在苏皓青并不是重子嗣的人,否则这一对也是要经历些波折的。   但苏予澜还是因为渣男的事被罚在祠堂跪了一整夜,始作俑者洛亲王也跟着连坐了。   苏予澜看到他跪到了自己身边后还纳闷的问了一句:“你怎么来了?我罚跪,你不用陪着我。”   洛亲王跟他一样跪的笔直挺立,应道:“本来就是我在朝堂上信口胡说才害你被罚的,如果我不陪着你,那也太不讲道义了。”   苏予澜道:“跟那没关系,我爹娘说了,罚我是因为我不够坦诚。爹娘说得对,我确实有错,与你两情相悦后本来就应该第一时间告诉他们,这样才是大丈夫所为。”   洛亲王道:“那我也要陪着你,我跪了苏家祖宗,为的也是让他们接纳我,认可我,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受罚。”   苏予澜没再说什么,经此一事,他们也算同甘共苦了。   而回到正厅的苏皓青夫妇纷纷叹了口气,苏皓云恰好也在门外走了进来,冲他们使了个眼色。   三人相继关上了门,苏皓云问:“怎么样?事情都办妥了吧?”   苏皓青夫妇点头:“办妥了,两个人在那儿跪祠堂呢。”   苏皓云抿唇轻笑:“怎么还两个人一起罚上了?”   苏夫人道:“本来罚的只是澜儿,洛亲王可能不放心,也跟着跪了过去。”   苏皓青点头:“他们也算情比金坚,这样看来,澜儿没选错人。”   苏皓云点了点头:“那就好,这件事咱们三个不能让他们知道了,我和你们提前说,也是让你们有个心理准备。孩子们的选择,就交给他们自己承受吧!男女婚姻也有差的,你们看,像我这样的可不在少数。只是多数女子都在隐忍,为了让面子上好看,还会帮着夫婿一起隐瞒。男男婚姻也有好的,你们看赵大人和他的契弟,两个人关系多好?所以没什么好阻拦的,尊重他们自己的选择吧!”   苏皓青夫妇也赞同妹妹所说的,所以他们便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苏予澜,小惩大戒,变相的成全了他们。   偷看了整个经过的叶斐然惊呆了,他没想到自家娘亲如此鸡贼,竟然提前把事情告诉了舅舅和舅母。   他小脸儿纠结的吐槽着:【原来他们都是演给大表哥看的,苏家人真是一家子戏精。】   六皇子冷不防被叶斐然这句吐槽破了功,忍不住笑出了声。   叶斐然又一脸迷茫的抬起头,心声道:【你笑甚?】   六皇子假装什么都没听到,看着那本书继续一脸笑意,叶斐然的心声又道:【原来是看了个笑话,什么笑话如此好笑?】   说着他就好奇的凑了过去想一探究竟,六皇子却把书收了起来,问道:“斐儿,冷不冷?要不要加点碳火?”   叶斐然看着外面的冰天雪地,又感受着室内的温暖如春,摇头道:“不冷,就是肚子有点饿了。”   六皇子心想我就知道,斐儿一天有四个时辰肚子都是饿的,他吩咐雁书:“去厨房拿些点心给小少爷吃。”   雁回领命去了,叶斐然又道:“哥哥在看什么?”   六皇子答:“哦,一本杂书,斐儿想听吗?我讲给你听?”   叶斐然摇了摇头,今年倒春寒有点厉害,都二月份了还这么冷,否则他肯定要跑出去玩的。   六皇子道:“是不是在家闷了?听说京城开了一家戏院,我带你去看戏?”   叶斐然的眼睛瞬间又亮了,一边点头一边道:“把点心给我打包呀~!”   六皇子颇为无奈,一边吩咐套车一边指挥着婢女们把叶斐然的食物都打包了。   两人一起大包小包的去了戏院,虽然看到一半叶斐然就睡着了,但这对于两个小家伙来说也是一个难忘的夜晚。   再说叶宅的事,叶承泽被贬职后回到了叶府,却发现家里摆起了三堂会审。   叶承泽以为是萧蓉又和秦婉兮闹了起来,本欲不理会,转身便要回自己的院子,却听到了一阵婴孩的哭声。   他转头看向萧蓉,只见萧蓉的怀里抱着一名婴儿,院子里跪着的不是秦婉兮,竟是他的外室秦若。   秦若周岁才满十八,正是一朵花开得最娇艳的时候,他看到这一幕瞬间怒了,当即上前扶起了秦若,呵斥道:“萧蓉,你想干什么?若若她才刚刚生下了女儿,还在月子里,你这么罚她是想要她命吗?”   没错,萧蓉怀里抱着的正是叶承泽的女儿,她也才知道,原来叶承泽早已儿女双全。   萧蓉明知道他会是什么态度,却还在这个时候故意试探,为的就是让自己彻底死心。   萧蓉深吸一口气,问道:“老爷,您这是什么意思呢?养了外室,是因为蓉儿不够好,还是在府上待的不顺心?”   叶承泽本来就因为被贬职的事气怒交加,此时情绪更是冲到了临界点,哪管她是什么公主不公主,当即上前一巴掌打到了萧蓉的脸上,气愤道:“你竟还有脸来质问我了?自打你入府以来,我有一件事是顺心的吗?因为你,我的官职一贬再贬,如今我已是白丁一个,你满意了?你们都满意了?若若不过是我烦心时的一朵解语花,她能慰我心忧,她能让我开怀,我怎么就不能收为外室?这一点你还真得和苏皓云好好学学,她能容得下婉儿,你怎么就容不下若若?不但处处找婉儿的麻烦,如今连刚刚生产完的若若都不放过。你自己生不出孩子来,总不能把所有的怒气都撒到别人身上吧?”   这一巴掌打的萧蓉如五雷轰顶,她这辈子从来没被打过,别说被打,任何人敢对她冷眼相向,恐怕都被身边的人给收拾了。   她是千娇万宠的小公主,哪怕是去和亲,身边也有百余名陪嫁,余万金的嫁妆,武婢护卫上千。   她为了叶承泽,放弃了至高无上的公主身份,下嫁到叶府,做了他叶承泽的娘子,如今却被他给打了。   萧蓉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碎了,她这辈子没受过的委屈,全在叶承泽的身上碎了。   如今她的想法只有两个字,就是后悔,后悔因为一时的快活葬送了一辈子的幸福!   这下萧蓉终于死心了,她冷笑一声,将怀里的孩子还给秦若,说道:“好啊!既然老爷想要这个妾室,那便给老爷娶回来吧!”   说完萧蓉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再也不想看叶承泽一眼。   此时的叶承泽也有些回过味儿来了,刚刚怒火攻心没收住手,眼下想想才觉得自己不该如此冲动。   萧蓉说什么也是个公主,她外祖家是二品大员,只要她用心给自己打点,东山再起指日可待。   但打都打了,后悔也晚了,大不了过几天再去哄哄,女人还不是一哄就好?   殊不知萧蓉此时已经对她彻底死心,却又不甘心放他和秦婉兮秦若逍遥快活,正思忖着如何报复他。   冬儿担心她会难过,上前安慰道:“小主,您没事吧?”   萧蓉冷笑道:“我能有什么事?早该清醒的,却拖到这个时候,原是我活该。”   冬儿道:“小主,刚刚冬儿得到消息,说是老爷在朝堂上被贬了职,……那件事,反而被洛亲王给将了一军。”   萧蓉瞬间明白了:“原来如此,原是在朝堂上受了气,回到家里来拿我撒气呢。哼,没用的废物男人!”   冬儿又道:“洛亲王这件事,眼下确实没有东窗事发,但一旦出事,小主您必定会受到连累。您可要想好如何脱身,如果再拖下去,我怕您也跟着葬送在这里面。”   萧蓉点了点头:“我明白,但如果我现在走,落得个什么名声,你心里应该清楚。”   叶承泽刚贬职,萧蓉就离他而去,难保不被京城权贵圈里的人笑她背信弃义。   但她堂堂公主,如果真的是好高骛远之人,又何必选个四品小官嫁了?   勋爵之家有的是名名贵子排着队想娶她,只是她不想与那些纨绔为伍罢了。   萧蓉道:“冬儿,上次的事,你可留下什么证据?”   不出所料,冬儿点了点头:“那个叫小安子的家人,本来是要被处理掉的,奴婢求依红姐姐把他们救了下来,正藏在东山的山谷里头。公主如果想脱身,完全可以让他们出来做证。”   萧蓉明白了,连连夸冬儿:“还好你机灵能干,否则这次我算是要栽在这里了。”   冬儿道:“为小主效命,是冬儿的福气。”   萧蓉确实该好好谢谢冬儿,如果不是她,这次她必死无疑,因为洛亲王已经拿了小安子,准备向皇帝检举了。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叶承泽在督办,也只有叶承泽在小安子的家人面前露了脸。   他以为这件事自己是必成的,就算不成,小安子的家人也必死无疑,毕竟只是一个小太监的家属,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   叶承泽却是聪明反被聪明悟,一心的想向敬国公提交投名状,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   当天夜里,萧蓉连夜进宫,身着一身囚服,带着两名贴身婢女,并未向内务府递交奏请,而是直接敲了通天鼓。   通天鼓,只有天大的事才可以敲,这天大的事也不是随意定义的,大宁律里有细致的规定,其中叛国谋反大罪便在其中,所以萧蓉敲这个鼓是无可厚非的。   皇帝寅夜被惊醒,当即命人摆驾上朝。   同样寅夜惊醒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被冤魂索命,做了噩梦的叶承泽。 第109章   他深吸一口气,旁边睡着的美娇娘也被惊醒了,她温声软语的问道:“老爷,您这是怎么了?睡不着?”   叶承泽摇了摇头,说道:“没事,你睡吧!这两天烦心事太多,确实让我有些忧心。”   旁边娇美的女子轻声笑了笑,起身给他揉着肩膀道:“老爷别忧心,若若陪着您呢。”   叶承泽拍了拍她的手,问道:“若若啊,若是老爷此生再无官复原职的可能,你还愿意跟着老爷吗?”   秦若怔了怔,说道:“若若只知道,嫁给了老爷,此生便是老爷的人了。哪怕是吃糖咽菜,若若也不会反悔。”   叶承泽满意的笑了笑,说道:“若若放心,我叶家就算没有官职傍身,也是商贾世家。家财先不说,单单是城南的那些铺子,也足够咱们一家不愁吃穿的过一辈子了。”   说这话的时候叶承泽忘了,城南的那些铺子早就过给了叶斐然。   而且不单单是城南的,叶家一大半的家业都被划到了叶斐然的名下,剩下的都是些不值钱的亏空铺面。   从前叶承泽做着官,京城的商人都看他几分薄面,如今他一贬再贬,已经是白丁之身,当天夜里就有不少人取消了和叶家的合作。   不单如此,有一颗大雷正悄无声息的落到他头上。   萧蓉身为公主,自然知道栽赃叛国的大罪,她既然已经明白叶承泽的心不可能在自己身上,便不再为他留恋半分。   她这种性子,倒也不失为一种敢爱敢恨,爱的时候甘愿为之放弃公主身份,恨的时候也恨不得送他去死。   虽然萧蓉的决定有大半是苏皓云设计下才进行的,但这也是苏皓云了解了萧蓉的本性才加以利用。   当天夜里,萧蓉便将自己所了解的真相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皇帝,皇帝连夜带人将小安子的家人带来,审问之下果然审明了叶承泽带人将他们软禁的事实。   本来他们如果被灭口,这件事便会永远的埋藏下来,哪知苏皓云的人突然出现救了他们。   只是他们也没少受罪,身上被烧的遍体鳞伤,哪怕被救了下来,这些伤也得养上一些时日。   依红又按照苏皓云的吩咐,联系上了冬儿,让冬儿劝公主拿小安子家人去自保,否则洛亲王押着小安子上了朝堂,连她的性命也会保不住。   萧蓉感恩于苏皓云一次又一次的搭救,把自己所了解的事实全都说了出来。   她手上不但有叶承泽栽赃洛亲王的证据,还有叶承泽与敬国公勾连的证据,还有一份叶承泽联络人的名单。   这份名单里,全都是与敬国公沆瀣一气的蛀虫,有了这份名单,皇帝便知道如何从小处对敬国公下手了。   一直以来他都苦于找不到敬国公的把柄,如今终于找到了机会,当然得牢牢的把握住。   萧蓉也终于硬气了一回,跪到皇帝面前道:“父皇,女儿愿将功赎罪,亲自审问叶承泽!”   皇帝沉吟了片刻才道:“你来审问,不符合规矩。这样吧!你加入五姑娘军,朕让韩将军来审,你可以辅助她。”   皇帝这样说,也是为萧蓉好,萧蓉嫁了两次,如今还有了这样一个污点,想再嫁人怕是难了,她唯一的出路就是五姑娘军。   否则她的后半生,要么深居浅出,要么出家为道为尼,终归都不太好过。   萧蓉却哭了出来,跪到皇帝面前道:“父皇,女儿知错了,女儿以后一定不再任性妄为。这次,险些因为自己的任性搭上性命。如果不是背后有高人指点,女儿肯定会死在叶承泽身上。虽然如今算是将功赎罪,可女儿这辈子都无法生育了,全是因为秦婉兮那个女人给女儿下的毒。我不明白,人为什么可以阴狠恶毒到这种地步。也终于明白,父皇和母妃对女儿的好有多可贵。女儿真的知错了,求父皇原谅蓉儿吧!”   皇帝叹了口气,终归还是于心不忍,他上前扶起萧蓉道:“蓉儿,你在选择这条路的时候父皇就说过,有些事你一旦做出选择,就没有退路可走。这次如果不是背后有人指点你,身首异处是难免的了。父皇就算再偏袒自己的亲人,哪怕你皇叔贵为亲王,在被安上叛国之罪的时候,朕也是有心无力的。如今你能脱身出来,父皇自然为你高兴。希望你以后能好自为之,凡事多思多看,多与前人学习经验知识。你经此一事可以成长起来,为父也深感欣慰了。”   有了萧蓉的名单,皇帝大刀阔斧的整治了一批敬国公拥趸。   叶承泽当天夜里就被皇帝派人拿了,大大小小关了一监狱,反倒是让秦若抱着孩子给逃了。   说起来还真是讽刺,秦若刚表完忠心,后面便抱着孩子逃了。   倒也算是幸运,她把叶承泽安抚睡下后便去哄哭了的女儿,听到动静不对,便悄悄藏进了后院的茅房里。   果然,叶家上上下下全被押进了监牢,她趁机卷了一大笔钱财跑路了。   叶承泽直到被押进了监牢都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疏忽了,为什么一步踏错就万劫不复。   秦婉兮也觉得委屈极了,她也不明白,自己不过是想过上好日子,怎么一觉醒来又被关进监狱里了?   从前的监狱生涯已经让她不想再经历一次,这次竟然又来!   她本来都绝望了,可她突然想到了监狱外面的叶其琛,叶其琛如今寄住在他的老师家中,那位老师可是一品大员呢!   秦婉兮把身上所有的首饰全都给了牢头,让他帮忙给叶其琛带个话,想办法救自己出来。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石沉大海,不但银子没了,叶其琛连个面都没露。   叶承泽就更绝望了,他心里明白自己犯的是什么罪,被关进来后便不吃不睡,整夜整夜的担心自己被砍头。   直到萧蓉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的表情里才终于露出了几分热切,猛然起身抓住牢房的铁栏杆说道:“蓉儿?蓉儿你来了!你终于来了!你是来救我的吗?我……我快受不了了,你快去求求你父皇,赶快放我出去吧!这牢房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我……我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怎么就被关起来了?”   萧蓉冷笑一声,问道:“你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敢情杀人灭口的时候,你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   叶承泽皱眉,问道:“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杀人灭口?”   萧蓉道:“你伙同敬国公一党,用龙袍玉玺诬陷洛亲王,幸得洛亲王机警,将龙袍换成了蟒袍。你为了怕这件事情暴露,就把知情的一家六口全都灭了口。这件事,你不会不承认自己做过吧?”   叶承泽心下一惊,敛眉道:“蓉儿,你是在听谁嚼舌根子了?这件事我没做过,我怎么会做这种事?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哦对了,是不是婉儿和若若的事让你生气了?你……你别气,我只要能出去,就把她们全都休了。咱们两个一生一世一双人,这辈子只做一对好夫妻。”   萧蓉简直要被他给气笑了,说道:“叶承泽,如果这句话你能提前一天对我说,我可能就能豁出命去一心一意的对你。甚至恨不得背弃父皇,背弃信义,只为你这个有情有义的郎君。可如今,你说什么都晚了。我是爱你爱到连公主的身份都放弃了,可你都做了些什么?非但在我发现秦婉兮那个贱人给我下毒的时候袒护她,还在娶了个外室给你生儿育女。我这个叶夫人,简直成了全京城的笑话!”   叶承泽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但还是把希望寄在了萧蓉的身上,问道:“我知道错了,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我……我把叶家的家产都给你,以后也绝对不会再纳妾,只要你能让我出去,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萧蓉听了他的话,只觉得自己以往的喜欢是个笑话,面对生死的时候,竟然有人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此时她对这个男人,是真的一点都爱不起来了,反而十分冷静的说道:“叶承泽,今日我是奉命前来拿你审问的。但是在审问你之前,我想有个人,你有必要见一见。”   说着她往后退了一步,将一个男人从拐角处拎了出来。   来人正是叶鲲,他一见到叶承泽便忍不住发笑,一边笑一边道:“叶承泽?真是报应啊!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把你下了大牢。我吃过的苦,你必须也要吃上一遍!”   叶承泽皱眉,待看清眼前的男人后皱眉道:“叶鲲?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给了你官职银子,让你去江南的一个小镇任职了吗?”   叶鲲呸了一声:“什么官职银子,那些人翻脸不认人,不就拿了几车粮食吗?就把我狠狠打了一顿,还把我关进了监狱里。亏我当年对你那个婆娘掏心掏肺,满以为她真的会像她说的那样,她做了人上人,就把我也带去发财。呵呵,她却派人把我看在那里,让我有家回不了,差点饿死在街头!”   叶承泽不懂,他摇着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鲲笑道:“什么意思?哦,你还不知道吧?你那姓秦的小妾当年生下的孩子是个死胎,还是我帮忙找来的无主弃婴帮她度过的难关。她为了感激我,主动投怀送抱。你那聪明绝顶的儿子,是我花十两银子买来的!你还拿他当个宝呢?”   霎时间,叶承泽如同五雷轰顶,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第110章   好在萧蓉也不是那见死不救的,就算叶承泽犯了死罪,在审问之前,仍然享有他作为人的一应权利。   萧蓉让郎中把叶承泽几针扎醒,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叶大人,你可感觉好些了?”   叶承泽醒来后立刻起身,上前抱住萧蓉的小腿道:“蓉儿,你可以想办法救我吗?”   萧蓉嗤笑一声:“你知道自己犯的是什么罪吧?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小安子的家人已经被人从火场中救出来了。你为什么那么着急的把小安子的家人灭口?是不是因为他们都见过你的真容?叶大人,你做事还真是不稳重。因为自己的一个疏忽,就要葬送一家五口人的性命。加上两个老仆,一共就是七条人命。叶承泽,你好狠的心,我现在终于明白你为什么对我这么狠了,原来你本来就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一个人连人命都不在乎,又能指望他有情有义吗?”   叶承泽仿佛僵住了一般怔在那里半天,萧蓉又道:“但是叶大人还请放心,你还是有活下来的机会的。皇上之所以派韩将军来审你,也是因为你身上还有剩余的价值。你只要把你知道的一五一时的交待出来,皇上他至少会留你一条命。哪怕是把你发配到西北苦寒之地,抑或是南疆毒障之地,也好过身首异处!”   说着她一脚踢开叶承泽,转身走出了牢房。   叶承泽颓然的坐回了地上,回想着自己这一生,嘴里喃喃念了一句:“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   其实,从他设计偶遇苏皓云时就已经错了。   这其间曾有无数次的机会让他修正,只要他肯善待一下苏皓云,别去找别的女人,苏家也会助他平步青云。   哪怕他能对萧蓉好一点,别让秦婉兮欺负到萧蓉的头上,别去找外室,就凭萧蓉这个恋爱脑,也绝对会对他死心踏地。   可他一手好牌硬生生打的稀烂,最后握起拳头,冲着牢房外面高喊:“秦婉兮,你这个贱人!是你害了我,是你和那个野种把我害到如此地步的!我让你不得好死!”   另外一间牢房里的秦婉兮吓的瑟瑟发抖,她知道自己做的事已经藏不住了,可如今她自身都难保,哪还有心思去管别的?   她只祈祷叶承泽犯的事儿别太大,不要连累自己也跟着身首异处。   只要她还有机会出去,就一定能想办法翻身。   对,她还年轻,颇有姿色,有的是人愿意接纳她。   听了一晚上叶承泽的骂骂咧咧,第二天叶承泽被拉去受审,可能是他自知在劫难逃,便把该招的全都招了。   这次因为他攀扯出来的名单几十上百,全是和敬国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另外,他还说了一件事,就是关于叶其琛。   这件事让负责督办此事的韩立娟觉得莫名奇妙,他说这些事全是他的儿子叶其琛让他做的。   那叶其琛在得知叶承泽被捕的当天便表明了自己的身世,他并不是叶承泽的亲生儿子,且已经认回了亲生父母。   说起来这亲生父母还颇有威名,竟是江南某富商之子。   根据大宁律,叶其琛确实不能被牵累,众人便只能放过这个只有八岁的孩子。   不过韩立娟还是长了个心眼,把这件事和苏皓青回禀了一下,苏皓青瞬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苏皓青这些时日以来,一直听到小外甥心声里说什么叶其琛是重生而来的小男主。   所以叶承泽说叶其琛教他做的这些事,当然也都是真的。   只是心声一事,他们没有证据,这个时候也拿这个小男主没办法。   眼下他做的事也被小斐然各个击破,没有对苏家造成任何伤害,也只能再寻机会对付这个尚未成气侯的小男主。   苏皓青对韩立娟道:“你就该怎么判怎么判吧!至于叶其琛,我自会找人盯住了。”   韩立娟拱手应是,经过几天的归整,叶承泽戴罪立功,瓦解了敬国公三分之一的势力。   虽然没办法直接惩处敬国公,但这三分之一的势力已是让他伤筋动骨,皇帝又顺势将这三分之一的势力填上了自己的人,终于可以和敬国公正面相抗衡了。   最后叶承泽被判了流放之罪,连同叶家几十名旁支家仆,全被流放到北疆苦寒之地。   年轻的男子可充军免罚,女子则为奴为婢,黥面。   秦婉兮一听自己要被黥面,当即便吓的跪地告饶,她最引以为傲的就是她这张如花似玉的脸,如果被黥面,那她这辈子也没有机会东山再起了。   但是狱卒怎么可能由着她闹,只得把她绑了,在她的脸颊两侧刺上了罪奴等字样的刺青。   而后随着叶家的家奴一起被罚入人市转卖,黥面的罪奴只能作为下等奴仆,秦婉兮这辈子也不可能再靠着媚术惑人了。   流放的时候叶承泽才发现,他的外室秦若并未在其中,一问才知道,秦若卷了秦家的家财跑路了。   可笑的是她并未带走叶承泽的女儿,那个刚出生一个月的小女娃,被一家农户收养,倒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这其中还有一个插曲,秦婉兮作为家眷,可以和被流放的叶承泽等人道别,结果一见面叶承泽就把秦婉兮打成了个猪头。   如果不是被衙役拦了下来,恐怕秦婉兮就要被他给打死了。   曾经有多好,如今看来就有多丑陋。   萧蓉看了这些事后,整个人都升华了,她恨不得回去把那个一心一意对待叶承泽的自己给踹死。   经此一事,她便在五姑娘军中留了下来,皇帝也并未给她恢复公主的身份,只对她道:“自己选择的路,哪怕是刀山火海也要走下去。如今你的结局不算差,跟着韩将军建功立业吧!”   萧蓉没有怨言,这些都是她应得的,总好过跟着叶承泽流放。   这件事彻底处理好,就已经入了夏,叶斐然可以到处跑了。   至此,敬国公与苏家军分庭抗礼,竟然进入了一个难得的平衡状态,大家好像都有了某种默契,谁都没有打破这个平衡。   就这样互不干涉的过了好几年,直到叶斐然七岁那年,一直没有动静的敬国公一党,才终于有了想要复兴的苗头。   一岁到七岁,是叶斐然过的最舒服的六年,他不需要再为苏家人的安危而担忧,苏皓青也升至了一品护国大将军的头衔。   当初叶承泽出事,苏皓云本来想去带着叶斐然问问他到底什么感受。   但最终苏皓云也没去,她觉得叶承泽不值得,本来那十年就是走错的十年,她又何必去反复回味。   她想,如果没有叶承泽,说不定自己会在军中成为一名像韩立娟那样的女将军。   可能会和苏家军的其中一名将军在战场结识,最后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但这一切都是可能,她看着一岁就已经出落的十分漂亮的儿子,只觉得眼前的一切就是最完美的生活。   她始终觉得,叶斐然就是冲着她自己来的,和叶承泽没有任何关系。   否则叶斐然也不会义无反顾的站在她这边,从来没叫过叶承泽一声爹爹,只会叫他渣爹。   六年后,六皇子已经十三岁,长成了一名英武俊硕的少年。   十三岁的萧琮已经和苏予澜一样高了,看的苏予澜每次见到他都忍不住问一句:“吃什么长大的?”   更可气的是,萧琮每次见到他都要恭恭敬敬的行上一个礼,再叫一声:“皇婶。”   苏予澜心想你们皇家一个个的都有毛病,从前是谁大表哥长大表哥短的叫,如今怎么就皇婶了?   而且那孩子叫皇婶的时候叫的十分有礼且正经,让他感觉不到任何的冒犯和调侃,仿佛对他来说,皇婶就是一个简单的称呼而已。   以至于苏予澜根本发不起脾气来,憋半天也只能说一句:“都是自家人,以后不用这么客气。”   最可气的是苏予汐,这臭小子就过分多了,每次见到自己都是一脸郁闷的喊:“舅父好。”   苏予澜心想我是你大哥,你特么叫我舅父是几个意思?   好在他也只有偶尔才郁闷一下,多数情况下还是乖乖叫大哥的。   叶斐然则成了大家的开心果,不论谁见了都要亲亲抱抱举高高,有好吃的好玩的全想着他。   只是这孩子战斗力反倒是不如婴幼儿时期了,如今他七岁,长的却比普通七岁小孩子瘦小了些。   果然先胖不算胖,后胖压塌炕。   而且人人见了叶斐然都说:“咱家小少爷怎么长的跟个大小姐似的?男生女相,这一看就是有福气的啊!”   不论谁提起这个茬儿,叶斐然都气的伸爪子想挠人。   这个时候六皇子就会跑出来打圆场:“ 谁说我们斐儿是大小姐,他分明长的十分英俊,男儿气概十足!”   叶斐然跟着重重的点头:“就是就是!”   他那认真又纠结的小模样,总是逗的众人捧腹大笑。   这样自在又快活的日子,叶斐然简直太享受了,非常感谢苏家众人给他带来的美好时光。   只是快活的日子并不是永无尽头的,相安无事的几年里,称病的皇后和深居浅出的柳贵人是一直埋在后宫的大雷。   说起来倒是奇怪,皇后在这些年里并未作妖,柳贵人竟也丝毫存在感都没有。   在众人的监视之下,这俩人商量好了一般,做起了后宫的笼中鸟,一点动作都没有。   只有苏皓青和六皇子知道,她们的一举一动,全在他们的监视之下。   只是她们成了暗棋,作乖顺状让皇帝放松对她们的警惕,毕竟是自己的女人,仁慈的皇帝不会对她们过于苛刻。   这个世界上不是人人都是叶承泽,更何况今上,只要还有一线机会,他就不会对人赶尽杀绝。   仁慈是他的优点,也是他致命的缺点。   与此同时,大宁安和年春,年仅十三岁的叶其琛身中进士,列第三十六名,成为大宁上上下下首屈一指的传奇。 第111章   别人都称他为不世出的小天才,只有叶斐然知道,他上辈子考了第二十七,这辈子第三十六,重活了一辈子还掉了九名。   而且他的答题用的还是上辈子花费了十年钻研出来的,一个字也没改,哦不……因为时间过于久远,还记错了两句,这也是他掉名次的原因。   叶斐然在心声里吐槽了好几天:【什么小天才,干脆叫他老废物吧!加起来活了快四十岁了,就这点儿水平?】   以至于这几天苏家上上下下听到他的吐槽就忍不住想笑,到处都洋溢着欢乐的氛围。   他们非但并不在意这个小天才的上位,反而还挺庆幸,这一天终于来了,终于不用再等下去了。   只有苏家人知道他们这些年为了严防死守做出了多少努力,甚至他们把叶其琛背后的所有势力全都顺藤摸瓜摸了个清清楚楚。   还有柳贵人,说起来柳贵人也是个可怜人,她也不过是被利用了罢了。   但她的本性也很邪,自小就被教歪了,这才会产生了一些莫名奇妙的报复心理。   这件事查起来也挺麻烦的,关于塞外奇域的证据本来就很难查证,如果不是姬先生的师父正是柳如眉,他们恐怕这辈子也别想查到关于塞外奇域的蛛丝马迹。   而且他们在查证这件事的时候还查到一件事,那就是关于姬先生,原来她正是柳如眉的女儿。   柳如眉为了保护她,担心自己再被塞外奇域的残余势力追杀,既不敢回去连累柳家,也不敢把女儿的身份公之于众,只能苟活于矮巷之中,悄悄养大了女儿,又将一身的医术传授给了她。   姬先生也很意外,她没想到,自己竟然因为这桩旧案,找回了自己的亲人。   她也没想到,自己原是师父的女儿,这让她还挺感慨的。   不过姬先生本来就是个十分冷静的人,知道这件事后她也没有过于的兴奋,而是十分识礼数的带着礼物去拜见了表兄表姐。   柳杏林和柳半夏都非常喜欢她,后面也是常来常往,也算是京城里的一门亲戚。   倒是柳悬壶,挨了几次打后也终于知道向上了,没再一心求官,而是拜了姬先生为师,教他一些医术和防身的武艺。   又跟着义学上的老师学了些本事,倒是懂事不少。   今日天气晴好,叶斐然被六皇子带着前来拜会姬先生,柳悬壶恭恭敬敬的出来朝六皇子行了礼:“师兄,里面请。”   六皇子虽然小,但他先入门,仍然要被柳悬壶尊称一声师兄。   六皇子点了点头,如今京城上下也都知道六皇子会说话了,只是他仍然装出一副木讷的模样,就这样仍然被敬国公所忌惮,经常企图安插眼线在他身边,全都被六皇子安静的拔除了。   叶斐然蹦蹦跳跳的下了车,又一把被六皇子扶住,责备道:“斐儿,慢点儿跑,小心别摔倒了。”   说着他又将叶斐然给抱了起来,掂了掂他道:“天天吃那么多,怎么就是不长肉?”   叶斐然咧嘴一笑,露出缺了两颗的牙,说话漏着风道:“长那么多肉干信么,又不吼看!”   其实他是故意让系统调整了他对营养的吸收,像脂肪这种没有用的东西就不用再吸收了,他喜欢这种又瘦又轻灵的感觉。   主要是两三岁的时候因为吃太多长胖了很多,人人见了他都笑话他小阿福,还说他长得像窗花上的小年画娃娃。   他可不想长成年画娃娃那样,都有双下巴了,还骑只锦鲤,那锦鲤那么胖,也不知道养了多少年。   那段时间他天天盯着苏家后院池塘里的锦鲤,希望有朝一日它们可以长大一些给自己当坐骑。   直到后来他在长宁寺的池墉里见到了养了十几年的锦鲤,最大的一只也才像小婴儿一般大小,根本不能当坐骑。   从此以后他看到年画娃娃便在心声里吐槽:【真是夸张,不知道锦鲤是不能拿来当坐骑的吗?】   叶斐然和六皇子进入了矮巷,远远的便看到姬先生正和一个人说着话,那人正是王祁。   说起来王祁也是个神人,他前年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在京城大街小巷贴满了告示,主动和敬国公划清了界线。   在告示里表面他以后不再是敬国公的儿子,因为这件事,敬国公把他净身赶出了府。   出门的时候,他身上只穿了一件里衣,气的敬国公逢人就说家门不幸。   但对于王祁来说,多年的心结总算解开了,对于母亲的死也不再耿耿于怀,以后他只想做他自己。   姬先生见他们到了,便对王祁道:“我和你说的都上心些,孩子们的吃穿用度也不能马虎。苏夫人又送了几千两银子过来,这些钱你也保管好,一定要合理的用到每一个孩子身上。”   王祁乖顺的点头应道:“放心吧,我一定照顾好孩子们,也会把他们教养好,你就安心做自己的事,义学上一切有我呢。”   姬先生点头,又给他拿了一套书,让他把这些书分发给孩子们。   六皇子上前朝姬先生行了个礼:“恩师。”   姬先生对他们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叶斐然的额头道:“这么大了还让抱呢?”   叶斐然晃荡着小腿跳了下来,好奇的在院子里转悠,心声道:【姬先生家里经常有稀罕玩具,……看到了,木头人!】   姬先生:……不好,我的经络木俑……   罢了,小孩子家家的,不跟他一般见识,她也只是无奈的叮嘱了一句:“别弄坏了就好。”   姬先生问:“六皇子今日过来是有事?”   六皇子点头,师徒俩便进了房间,柳悬壶见状便走向了叶斐然,开口哄道:“斐儿,哥哥陪你玩儿好不好?”   叶斐然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悬壶哥哥好。”   心声里却是:【嘶,这个二世祖,谁要跟你玩儿!】   柳悬壶摸了摸自己的脑瓜子,心想人果然是不能犯错,否则就变成了一辈子的污点。   好在他觉醒的还不算太晚,柳杏林让他多跟着表姐学医术,如今他只有一个感受,表姐打人可真疼啊!   柳悬壶见叶斐然不愿意和他玩儿也没再勉强,只是叮嘱了他一句:“在院子里乖乖待着,不要乱跑啊!”   叶斐然乖巧的应了一声:“好的哥哥。”   结果他在院子里转悠了一会儿,便无聊的跑去门口的大柳树下和小朋友们玩耍了。   六皇子今天找姬先生确实有事,之前正是因为姬先生母亲留下的那本笔记,才让他们找到了塞外奇域的线索。   六皇子问道:“师父,有个叫般若境的地方,您知道吗?”   姬先生摇了摇头:“不是很清楚,这个东西应该不属于塞外奇域吧?”   六皇子其实也不清楚,他只知道言灵子出身塞外奇域,是塞外奇域的镇域之宝之一。   它与蛊童子齐名,却是专门用来克制蛊童子的。   他是想知道斐儿为了救他而临时出了般若境,会不会对他的后续有什么影响。   姬先生直接把柳如眉的笔记交给了他:“我过些天要出门一趟,有一批重要的药材需要采购,如果你有什么想了解的,就自己在太师父的笔记里看吧!嗯……她的这些笔记我也没有全看过,说不定你能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六皇子接过那本厚厚的笔记点了点头:“师父要去哪儿?”   姬先生答:“长白山,那边有一批百年老参,我去看一下成色。”   六皇子点头,找了个箱子将那些笔记装了起来,封好后又去外面找了叶斐然。   结果一出院子才发现,叶斐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六皇子皱眉,转头问柳悬壶:“师弟,有没有看到斐儿?”   柳悬壶满手沾面的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应道:“不在院子里玩儿吗?不好,该不会是出去了吧?我刚要给他蒸些槐花饼,快去外面街上看看。”   六皇子吓的心脏当即漏跳了一拍,赶紧出门去找,此时他已经脑补了很多意外,已经开始想象未来没有叶斐然他会怎样痛苦了。   结果他一出门,就看到一群小伙伴儿把叶斐然围在中间,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一串冰糖葫芦,排着队的往他手里送。   六皇子当即松了口气,平息了半天才上前对他笑了笑:“斐儿,怎么不和哥哥说一声就出来了?”   叶斐然手里拿着一串冰糖葫芦,吃了一脸糖渍,笑咪咪说道:“一个人太无聊了,哥哥你吃不吃?”   六皇子象征性的咬了一口,抱起他道:“该回家了,以后不许一个人乱跑,听到没有?”   叶斐然点头:“好,斐儿知道了,但是小朋友们太热情了,我也是没有办法。你看,他们送了我好多礼物。”   说着他打开自己的荷包,果然里面装了许多花花绿绿的小石头。   远处的小朋友们仍然朝他这边看过来,挥着手和他道别,六皇子心想小家伙的人缘还挺好。   七岁的叶斐然出落的跟个粉雕玉琢的小仙童似的,怎么可能不惹人喜欢?   六皇子把叶斐然放到了车上,问道:“是直接回家,还是带你去别处逛逛?”   叶斐然打了个哈欠,趴到六皇子的肩膀上道:“不想逛了,困困,想在哥哥怀里睡觉。”   六皇子勾唇一笑道:“好,斐儿睡吧!”   说着他轻轻晃了晃叶斐然,抓着六皇子头发的手垂了下来,就这样在他的肩头上睡着了。   阳光照在两人的身上,杨柳的光影荡在两人眉间,构成了一幅沉醉人间的绝美画卷。 第112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叶斐然就喜欢趴在六皇子的肩膀上睡觉了。   可能是六皇子长成个翩翩少年的时候吧?   习武之人总是长的人高马大,六皇子更是肩宽腿长,黄金比例的身材。   再加上叶斐然没事总是在心声里指导他如何穿衣,小小年纪竟有了京城第一美男的声名。   皇帝近日见他也见得多了,每次都要考校一下他的学问,也会让大内侍卫和他切磋一下武艺。   身边还陪着绯玉公主,绯玉公主这个时候也会去为六皇子擦擦汗,顺便端上一碗水,像极了温馨的一家三口。   每每看到这样的画面,皇后都会气的牙痒痒,却也只能假装看不见,继续回自己的永宁宫里闭门思过。   余贵妃更是借口身体有恙,在六年前的那次遣散后宫时也跟着一起出宫休养了。   如今后宫里只有五名后妃,由良妃执掌凤印,组织后宫的一应事宜。   说好听了是执掌凤印,其实也不过是个闲差,她整天除了逗逗小皇子就无所事事起来。   偶尔女儿会入宫看看她,她无事的时候也会扎扎风筝,做做手工,打发闲余时光。   深宫里的女子大多如此,除了绯玉公主,这些后妃们都没再被翻过牌子。   而绯玉公主也不是张淑妃,张淑妃会劝皇帝雨露均沾,绯玉公主则心安理得的独占皇帝的宠爱。   她好像从来没有什么后妃的自觉,仿佛她当初的那场闹剧当真了一般,还真的和皇帝做起了平民夫妻。   皇帝也由着她胡闹,这七年来非但真的停了选秀,还把后妃遣散了一半,剩下的也都默认了一般,在后宫当起了闲人。   大臣们也会上奏建议皇帝广纳后宫开枝散叶,皇帝都以自己已经有了十几个孩子为由拒绝了。   这六年来,因为皇帝身体日益渐好,处理朝政上也越来越得心应手,竟和大臣们处的也相安无事。   只是随着皇子们年龄的增涨,有一个问题渐渐被拿到了明面上,还是由太子少傅提出来的。   朝堂之上,太子少傅苦口婆心道:“皇上,臣这个职位闲置多年,这些年来也只是教习众皇子们的学识人品。但皇上不能忘了,臣的职能是教授太子的德行品性。太子如今一直空置,臣无用武之地是小,于社稷不利是大。如今四皇子已经二十岁,六皇子十三岁,小皇子也有六岁了,您也是时候定一下太子人选了。”   皇帝捏了捏下巴上的胡须,想了想道:“苏将军有什么想法?”   苏皓青心里一个哆嗦,刚刚太子少傅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他就知道事情不妙。   果不其然,皇帝第一个就点了他的名字。   他清了清嗓子,打太极道:“回皇上,臣只是一介武将,关于太子人选……陛下是不是该多问问众文臣?”   皇帝心想你真是个老滑头,他又看向了新晋丞相大人,问道:“丞相大人觉得呢?”   这个丞相是老丞相举荐的,说话倒是挺中肯,他想了想才道:“臣倒是觉得,不急,皇上不妨再观察个一年半载。”   皇帝心想哎呀朕也是这么想的,嘴上却问道:“哦?丞相的意思是?”   丞相道:“小皇子年幼,四皇子这些年又一直不在京城,六皇子的情况……虽然恢复的很好,武功也是肉眼可见的勇武,但臣觉得尚需给他一些时间成长。皇上您若是急于做决定,反倒是乱花渐欲迷人眼,万一看不真切,反倒不利于社稷。”   皇帝捋须点头,又看向了敬国公,问道:“敬国公觉得呢?”   敬国公这些年来屡被打压,说话做事谨慎了不少,当即开口道:“皇上,臣附议……丞相大人。不过,太子少傅的话倒也不是没有道理。太子早立,的确利于社稷,但丞相大人说的也没错。”   皇帝:……呵呵,你听听你说了些什么没用的屁话?   殿上的人多数都在打太极,也只有太子少傅真正把这件事放到心上了。   他想了想,说道:“太子少傅留一下,其余大人可以退朝了。”   众大臣跪谢皇恩后便下了朝,大家对于立太子一事议论纷纷,自然也有两党僵持不下。   有人埋怨敬国公:“大人应该支持四皇子的,六皇子痴傻了那么多年,也就这两年才见好,怎么能让一个痴傻的皇子做皇帝?”   敬国公却摆了摆手:“非也非也,皇上自有主张,咱们做臣子的就不要胡乱猜测了。”   身后的苏皓青在心里骂娘,你他娘的在老子面前装什么装?   而被留下来的太子少傅跟着皇帝进了御书房,皇帝端了一杯茶,起身问太子少傅:“赵大人是有什么想法了吗?”   赵昱躬身想了想,应道:“不瞒圣上,臣,确实有个想法。”   皇帝道:“哦?不知道赵大人中意哪位皇子呢?”   赵昱道:“皇上,根据臣这段时间以来对皇子们的观察,六皇子乃是不二人选。”   皇帝勾起了唇角,其实他中意的也是六皇子,表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可是……人人都知道六皇子痴傻了几年,也是这几年才渐渐好起来的。你属意六皇子,恐怕没办法让其余大人信服啊!”   赵昱道:“皇上有所不知,臣那日考校六皇子学识,发现他比臣想象中要聪明机敏得多。而且六皇子武艺超群,如今大宁群狼环伺可以说是立于危墙之下。如果有一个可以开疆拓土的帝王,于大宁来说可以说是大幸。”   未等赵昱说完,皇帝会赞扬道:“很好!赵大人所言,也正是朕之所想。朕,自知自己只能做一名守业帝王。于文,无法与先帝的文治媲美。于武,不能与太祖皇帝相提。但能守得偌大的祖宗基业,已是朕竭尽所能之事。朕这一生,无功无过,哪怕万死,只希望能为大宁的将来打下好的基础。我不能为大宁开疆拓土,便只能寄希望于子孙身上。太子少傅听宣!”   赵大人跪到了地上:“臣接旨。”   皇帝道:“升太子少傅赵昱为太子太傅,今日起,专门教授三位皇子品性德行,为日后太子师做准备。”   赵大人立刻磕头谢恩:“臣赵昱,谢皇上恩典,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消息在半个时辰内便传遍了京城,更是第一时间传到了敬国公的耳朵里。   敬国公的心里咯噔一声,当即把自家儿子召了回来。   王祯一回来就着急忙慌的说道:“父亲,事情我都知道了,您说怎么办吧?”   敬国公叹了口气,这几年不问政事,倒是养得他满面红光,他收起正在写字的毛笔道:“眼下倒也没有到不可转圜的余地,皇上暂时也只是有这个想法。六皇子毕竟才十三岁,而且他痴痴傻傻呆呆愣愣的,我不信有几位大人支持他。”   王祯道:“可皇上既然有了这个想法,就是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他想扶持六皇子上位,肯定会替他把路铺平。父亲,这件事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六年前的事,让我们损失了三分之一的势力,这些年更是走得举步维艰。再这样下去,咱们敬国公府在朝堂上还有可立锥之地吗?”   敬国公冷笑道:“你当真以为我们是被重创了?不过是韬光养晦,暂时收敛锋芒罢了。别忘了,我们还有几步大棋没走呢!只是这件事,确实给我们提了个醒。太子之位,确实不能继续空置下去了。四皇子必须要当上太子,余贵妃那里,你再派人去说说。四皇子在她身边伺候了四年,也该回来干点正事了。”   王祯气道:“别提那个余贵妃了,我就不明白,她放着好好的贵妃不当,为什么要离宫去静养!”   他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是忘了,皇后差点把余贵妃的命折腾没了,却还要别人为他们考虑,真是吃人不吐骨头还得让人主动走进他嘴里。   很久没吃瓜的叶斐然面对着掉到自己面前的这两个瓜,还是义无反顾的点开了。   吃完后才反应过来,原来六皇子是皇子,是有可能要被立为太子的。   他托着腮转头看向六皇子,有些好奇的问道:“哥哥,如果你当了太子,以后我还能天天和你在一起吗?”   六皇子无奈一笑,上前摸了摸他的发顶道:“当然了,斐儿永远可以陪在我身边,不论我去了哪里,斐儿都永远是我的斐儿。”   叶斐然又问道:“那……那万一,我是说万一,你当了皇帝怎么办?你会不会像你父皇一样,娶一堆皇后妃子,以后有她们陪着你,我见你一面都得给内务府递牌子,等三天才能见上?”   六皇子无语了,说道:“斐儿,就算我当了皇子,也会把你接进皇宫的。只要你想见我,随时都能见到。”   叶斐然咧起缺了两颗牙的嘴,笑嘻嘻道:“那可真是太好了,嗯……也不对,如果我住在皇宫,那算什么?我是男的,既不能当你的皇后,也不能当你的妃子。皇宫里除了皇后和妃子,就只剩下宫女和太监了。……哥哥,我不会要变成太监才能进去吧?”   六皇子被叶斐然给逗乐了,但又有心想逗逗他,装模作样的思索了片刻才道:“那不好说,得看皇宫那个时候的规定。不过得看斐儿是更愿意要六哥哥陪着,还是更愿意要自己的……”   六皇子指了指叶斐然的命根子,叶斐然吓的赶紧夹紧双腿,翻身下榻边跑边道:“不了不了,我还是不进宫了吧!”   身后传来六皇子阵阵朗笑,心想这孩子怎么如此招人喜欢? 第113章   六皇子抱住他,在他额头上轻轻亲了一口,说道:“斐儿放心吧!我是不会让人拿走你的小牛牛的。就算你要入宫,也会像现在一样,不会受到半点伤害。”   如果他连叶斐然都护不住,那他这个皇帝当的还有什么意思?   这几日京城因为立太子之事造成了不小的风波,四方蛰伏的势力也突然冒了出来。   皇帝几次在朝堂之上将这件事提出来,敬国公那里却次次三缄其口。   最后一次提及,他竟然说了一句:“我觉得小皇子钟灵聪慧,皇上不妨考虑考虑他?”   十三皇子萧映,才刚刚六岁,好不容易在良妃娘娘的悉心呵护下长大,因为体弱多病,到如今都不敢吹风受寒。   皇帝啪的一声摔了奏折,怒指敬国公道:“你是在跟朕说笑的吗?”   敬国公不敢言语了,文武百官也悻悻的退了朝。   下朝后王祯问他爹:“父亲,您又何必故意激怒皇上啊?”   敬国公冷笑道:“我是看四皇子太不识好歹了,我亲自给余贵妃写了那么多封信,她却一个字也不曾回。把四皇子掬在身边能有什么出息?他二十岁了,正是抢夺皇位的最好时机。余贵妃这个妇人,愚昧短视,真是后悔让她入了宫。”   王祯想了想道:“或许是当年的事,她仍然有些耿耿于怀?要不,让皇后娘娘亲自去请?”   敬国公又冷哼了一声:“你妹妹的性格你又不是不了解,她怎么可能纡尊降贵去请她!”   就在这件事陷入胶着之时,却传来了四皇子回京的消息。   立太子之事,也在这个时候进入了白热化,有不少人都在传,皇上定是决定要把皇位传给四皇子了,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召他回来。   谁料四皇子一回来却并未入宫觐见皇帝,而是直奔了苏府,先去悄悄见了苏予汐。   自从他自请去行宫陪伴母妃,四皇子和苏予汐也有数年没见了。   两人一见面,竟恍惚了一下,苏予汐看着眼前已经长成清俊青年的四皇子,半天才缓过神来,说道:“四王爷,好久不见。”   四皇子对他笑了笑,开口道:“好久不见,予汐,你又结实了不少。”   苏予汐不好意思的垂眸,接着抬起手来,捶了捶自己的胸口,开口道:“我现在已经是四品宣威将军了,去年上阵杀敌四百,皇上亲手下了召令。”   四皇子点了点头:“我知道,虽然我人不在京中,却一直有京中传来的消息。我很是为你高兴,你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报负。”   苏予汐抬头看了一眼四皇子,更加不好意思了,小声道:“我……总觉得对不起你,当年……”   四皇子却打断了他的话:“当年的事,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我的离开,也跟你没有任何关系。这些年,我游遍了大宁的每个角落。名山大川,村落街角,心境早已不同往日了。我见到了你口中所说的大漠孤烟直,也看到了我向往的一江烟水照晴岚,体验过独钓寒江雪的落寞,也曾千里走单骑,只为打一壶黄滕酒。而我也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做这些,都是因为有你们这些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军在守护大宁的每一寸土地。”   苏予汐抬眼看着春景下的四皇子,点头道:“真好,这么多美景,你看到了就是我看到了。”   四皇子道:“收到信的时候我正在扬州瘦西湖泛舟,但我没有耽搁,快马加鞭便回来了。我走的时候曾经说过,只要是你叫我回来,不论我身在天涯海角,一定第一时间赶回来。”   苏予汐嗯了一声,应道:“我知道,真的很抱歉,打扰了你游山玩水的雅兴。”   四皇子摇头:“没关系的……”   山水哪及你十之一二。   但他不能说,他这份爱太热烈,苏予汐可能无法回应他。   他去游山玩水的本意也是想让自己这份过于炙热的情感冲淡一些,谁料走得越远,对他的思念越盛。   回来的路上一直在反复的想象与他重逢的画面,还准备了一大堆的话语,最后却只化成了四个简单的字:好久不见。   苏予汐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该优柔寡断,便问道:“你来的时候没有人看到吧?”   四皇子摇头道:“没有,我的人直接回了恒王府,我是走我们经常走的那条小路过来的。”   苏予汐点头,对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那么出了这道门,你我便要站在对立面了。”   四皇子笑了笑,开口道:“当然,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啊!”   苏予汐也笑了笑:“放心吧!我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今后没有我在身边,你……万事自己小心。”   四皇子应道:“安心吧!我身边有几千名亲卫,就算遇到危险,也有十几名死士相护,予汐你再也不用为我担心了。”   两个四年没见的故人,重新再见时却只剩下了寥寥数语。   四皇子离开的时候天上下起了小雨,正如这京城欲来的风雨一般,拉开了冰山一角的帷幕。   皇宫里,永宁宫,柳贵人打着油纸伞走了进来。   皇后这七年肉眼可见的苍老了,两鬓已经有了斑驳的白发。   她怀里抱着一只白色波斯猫,百无聊赖的抚弄着它的毛发,一见柳贵人进来了便问道:“下着雨过来,看来是有重要的事?”   柳贵人朝皇后行了个礼,回答道:“回皇后娘娘,四皇子回京了,皇上正在召见他。”   皇后抚弄白猫的手顿了顿,冷哼一声道:“他这个时候倒是知道回来了,看来眼里也不是完全没把太子之位放到心上啊!”   柳贵人陪着笑道:“四王爷也是凡人,谁能不对那万人之上的位置觊觎呢?娘娘您看看要不要宣四皇子过来一趟?以后你们可是要做母子的,彼此间也别太生分了。”   皇后不是很耐烦道:“他一去就是四年,连只言片语都不曾朝我这母后问过,想不生分也难吧?”   柳贵人劝道:“娘娘您何必管那么多?只要他能为敬国公府所用,以后还不是任由您搓圆捏扁?孩子不听话,打一顿就好了,何必让自己心里不痛快?”   皇后心想也是,她点了点头:“那就等皇上问完话,让他过来一趟吧!不知道余贵妃那里怎么样了,这都七年了,她怎么还没死?”   柳贵人也很是头疼,心想当年如果不是那些南昭人灭了她的蛊,余贵妃的坟头草都要半米高了。   为了安抚皇后,她贴近皇后的耳朵道:“娘娘您放心,只要四皇子顺利登上大位,她余贵妃还有机会回京吗?京城一直把持在您的手上,到时候让她去哪儿,还不是您说了算?”   这七年皇后其实过得并不好,她每天都盼着余贵妃死,甚至不止一次的派人在她身边潜伏,却都不知道被谁给收拾掉了。   尤其是四年前她打算收四皇子至自己名下时四皇子的决定,更是气得她几乎吐血。   如今四皇子回来了,她当然明白这孩子服软了。   她也明白,如今不能拿捏的太死,否则万一那孩子起了反判心理,那可就大为不妙了。   只要他肯当这个皇帝,日后少不得要仰仗敬国公府,到时候她这个皇太后仍然独霸后宫!   皇后满意了,说道:“去准备些四皇子爱吃的果子点心,本宫有些体己话要和四皇子说。”   睡醒了的叶斐然哼哼唧唧从床上爬了起来,他揉了揉眼睛,听到门外隐隐约约有人在交谈,仔细一听竟然是六皇子和二表哥。   苏予汐压低声音道:“不论如何,我和四皇子如今都已经处在对立面,我们俩暂时不会再见面了。”   六皇子问:“这是他的选择吗?如果是他的选择,那我们也无话可说,只能……让他小心些了。刀剑无眼,万一伤到他,我也只能说一声对不起。”   苏予汐点了点头:“你放心,他身边自有能人保护。只是眼下,我们的人已经四散到各处,需不需要把他们召回来?”   六皇子摇了摇头:“让他们自去历练,这次只是个小小危机,不足以把他们调回来。”   苏予汐十分意外的问道:“夺嫡之争还不是大事?殿下竟称之为小小危机,真不明白你怎么想的。”   六皇子轻笑:“于我来说,天大的事就是斐儿没吃饱。至于夺嫡,我说过了,对我来说谁当皇帝都是一样的。只是大宁境内被插入的钉子太多了,如果不给他们一个自爆的机会,他们就会继续在大宁蛰伏下去。”   刚刚睡醒的叶斐然心里暖暖的,他探头探脑的偷听,又听苏予汐道:“殿下不要这样说,我们追随的永远只会是你。只有我知道您私底下为大宁做了多少事,拿上次北辽大捷来说,分明应该是殿下的军功,却记在了薛贵的头上!哼,薛贵那个废物,勾联北辽不说,还经常不把边疆将士的命当命,打一些作秀的仗,故意给北辽送人头。输三次,赢一次,把北境百姓放到火上烤!”   苏予汐越说越激动,上次如果不是六皇子看破了薛贵的阴谋,让他悄悄去北辽增援,北境至少要有三座郡城失守。   其实事情进行到后面,叶斐然的心声已经几乎帮不到他们了。   叶斐然的心声基本上都围绕着苏家线,与苏家无关的,就得靠他们自己去攻略。   六皇子的表现,属实让苏予汐佩服,跟着他时间越长,越觉得他是帝王的不二人选。   六皇子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垂首就看到一个探头探脑的小脑瓜,有个小崽子正光明正大的躲在门口偷听。 第114章   六皇子忍不住伸手把他抱了起来,问道:“斐儿睡醒了?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叶斐然把头靠到了六皇子的肩膀上,嗡声嗡气道:“肚子饿了。”   六皇子心想我就知道,他推门叫来雁书,吩咐道:“小少爷醒了,去把厨房热着的肉丸拿来给他吃一些。”   雁书应声去了,很快便端了两小碗肉丸,一种是甜的,一种是咸的。   叶斐然也不客气,一边吃一边听他们聊天。   只是此时的话题换成了闲聊,六皇子问了苏予汐一些关于四皇子的事。   苏予汐说话有些回避,但可以看得出,他心里是有四皇子的。   上辈子六皇子眼睁睁看着他们到死都没能在一起,这一世是希望他们能有一个好结局。   奈何这两人偏偏是虐恋体质,极限拉扯好几年,到现在还是各自蹉跎。   但相较于上一世的生离死别,这一世的他们已经非常好了,只要大宁不再飘摇,两人也有更多的时间磨合。   叶斐然一边吃着肉丸子一边听他们闲话家常,心声里道:【虐恋情深也没什么不好的,好事多磨嘛~!】   六皇子和苏予汐互看一眼,两人都是会心一笑,心想的确是这个理儿。   而四皇子从皇宫出来后,便被消息灵通的敬国公接进了敬国公府。   敬国公终于拿出了自己十足的态度,恭恭敬敬的朝四皇子行了个礼道:“恒王殿下,您这几年过得可好?老臣这些年,可是处处惦念着您啊!”   四皇子还是一如往常的温文儒雅,见了敬国公也是一派彬彬有礼,十分客气的说道:“国公大人有心了,您是长辈,万万不要如此客气。咱们也本是一家,国公大人不必如此多礼。”   敬国公对四皇子的态度很满意,乐呵呵的招待了他,却一直没提立太子这件事。   四皇子也没提,这俩人似乎在等,看到底谁先憋不住。   终于,最后还是王祯提起了这件事:“恒王殿下,听说皇上宣召了殿下?不知……都说了些什么?”   萧恒笑了笑,如实答道:“不过是些父子间的体己话,父皇说他年纪大了,希望我能回来多帮帮他。弟弟们年纪都还小,也就我这个做哥哥的能效劳了。”   敬国公听后十分高兴,说道:“那这是好事儿啊!皇上他老人家年纪也不小了,确实该立太子了。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召殿下回京,想必是有他自己的想法了?”   萧恒却十分严肃的警告道:“不可对圣意妄加揣测,而且皇储一事兹事体大,父皇他肯定有自己的想法。不论是立主信做太子,我们做臣子的自当尊从。”   敬国公点头道:“恒王殿下说得是,只不过……俗话说得好,事在人为。这几日薛贵也给我带来一些消息,说是他的二十万大军如今兵马强壮,正愁没有正主效劳。恒王殿下是个聪明人,想必应该知道如何为自己的人生筹划吧?”   萧恒若有所思,勾唇笑了笑道:“国公大人说得是,我母妃也常常劝我,多为自己想想。其实我也有个想法,不知国公大人愿不愿意听我一言?”   敬国公道:“恒王殿下请讲。”   萧恒道:“关于太子一事,有一个人,应该能够帮上忙。”   敬国公问:“何人?”   萧恒道:“绯玉公主。”   敬国公皱眉,沉吟道:“这……她在皇宫的身份实在不明朗,这个女人也不知是敌是友,如何帮得上忙?”   萧恒道:“国公大人可知,她所说的话,我父皇十句里有九句都是听的。如果立太子一事有她从旁进言,我想父皇也一定会认真考虑的。国公大人觉得呢?”   敬国公态度不明的点了点头,说道:“恒王殿下说得是,只不过这件事我还需要好好考虑考虑。”   萧恒笑了笑,起身道:“国公大人多考虑自然是好事,那我便先回王府了,敬侯国公大人的答复。”   直到萧恒出了敬国公府,王祯才忍不住骂道:“妈的,这小子什么时候和南昭搞到一起去了?如果他背后有了南昭人的支持,那我们还要不要扶持他上位?”   敬国公捋着胡子道:“南昭人倒是不足为惧,只是这个绯玉公主……这样,祯儿,明天你去宫里见见你妹妹。”   夺嫡一事,因为绯玉公主的加入,局势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尤其是皇后,一听说自己要去和绯玉公主交涉就气的摔了杯子,捂着胸口道:“谁也别想让我跟那个女人说半个字!你们谁爱去谁去,反正我是不去的!”   这个时候柳贵人却站了出来,恭恭敬敬道:“娘娘您既然不愿意去,那便由我代劳吧?我去和绯玉公主说,这也是一样的。”   皇后没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让王祯和柳贵人退下了。   王祯无奈道:“那就有劳柳贵人了,我妹妹这个脾气,也是难为您了。”   柳贵人道:“为娘娘做事,我甘心情愿。”   其实她早就想会会那个绯玉公主了,当初她杀死了自己所有的蛊虫,以至于让自己困在宫里无法逃出去。   这七年来她做事畏首畏尾,如今终于找到机会可以和她正面交涉了。   绯玉公主仍然住在柔福宫里,只是柔福宫更名和顺居,宫里也不再是百花争艳,而是变成了一亩亩蔬菜药田,全是银烛和银月她们种下的。   柳贵人一进来就嗅到一股子毒虫的味道,这个女人公然在宫里养毒虫,皇帝还拿她当个宝贝一样的宠着,真不知道皇帝哪只眼睛瞎了还是耳朵聋了。   可怕的是这些毒虫竟然十分听绯玉公主的话,她吹着芦笙,那些毒蝶便围着她翩翩起舞。   京城里有一幅十分出名的百蝶绕舞,画的就是绯玉公主边吹芦笙边跳舞,身边有上百只蝴蝶跟着她一起飞舞的画面。   柳贵人咽下了胸中的恶毒,十分礼貌的朝守门的银烛和银月说道:“劳驾二位通传一下,就说柳贵人求见。”   银烛银月却没有动,只是把门打开道:“这位贵人直接进去吧!我家主人已经在厅内等侯了。”   柳贵人意外的看了一眼门内,心想这绯玉公主果然是站到四皇子身边了吗?   竟然已经料到自己会来找她?   柳贵人抬脚迈进了院门,院门却在此时关闭了,她身后的两名宫女被拦在了外面。   银月道:“闲杂人等,不得进入和顺居,这位贵人还是自己去见我家主人吧!”   柳贵人不是普通人,见状也没什么好怕的,自顾自进了和顺居。   深宫里人人道这和顺居乃是皇帝每日必踏足的地方,可以说是寸土寸金,连花花草草都是这世间难得的珍品。   今日一见却让她大失所望,这哪里是寸土寸金,分明村郭百姓家的田头就是这副模样。   竟然还有横放着的破锄头,以及几把开刃的镰刀。   难不成这绯玉公主,还真和皇帝过起了普通平民百姓的生活?   她朝里迈了几步,便听到殿内传来吱嘎吱嘎的声响,柳贵人探头一看,竟然看到绯玉公主在织布。   她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这声轻笑搅扰了织布的美人,机杼声停了下来。   绯玉公主朝她这边看了过来,问道:“柳贵人何故发笑?”   柳贵人道:“我笑公主好手段,皇上这辈子最向往的就是普通平民的生活。宫里的贵人娘娘们,可使不出这样的心机手段。难怪公主可以盛宠不衰,虽无皇后之名,却比皇后得的圣宠多多了。”   绯玉公主起身,将刚刚织好的布拿了下来,竟是一匹十分普通的麻布。   墙上还挂着一件麻布衣,是男式的,这宫里只有一个男人,正是皇帝。   绯玉公主把布卷好,才对柳贵人说道:“圣宠罢了,只要我想要,它就永远是我的。可惜,皇帝的年纪还是太大了些。”   柳贵人的眼神中透出了几分不屑,说道:“所以你就把心思打到了更年轻的四皇子身上?有一点我很好奇,这世界上不可能有生得一模一样的两个人。你是用了什么蛊?不论什么蛊都有其不稳定因素,难道你身边有宗师级的蛊王?”   听了柳贵人的话,绯玉公主忍不住嗤笑了一声,说道:“既然知道我身边有高人,就收起你那副高高在上的架势。别忘了,我们南诏的毒师,可是专克你们塞外奇域的蛊师的。”   柳贵人听出了绯玉公主话语里的威胁,不过她也并不在意,直接说明了来意:“你知道,我是皇后的人。本来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但是皇后如今有事需要我帮忙,我自然也是义无反顾。我对谁当太子这件事并不感兴趣,可皇后娘娘感兴趣啊!既然绯玉公主有意合作,不如拿出些诚意来。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总好过在这深宫里老死。”   绯玉公主嗤笑一声,说道:‘柳贵人,收起你那套说辞。我不是皇后,不会傻乎乎的把你当成智囊。不过,我和萧恒确实有个交易。只要他当上了皇储,未来他会将南疆四城划入我们南诏的领土范围内。我很好奇,柳贵人出身塞外奇域,而所我所知,塞外奇域早就已经覆灭。你费尽心机甘为辽人的走狗,图的什么?”   这话说得不好听,让柳贵人的脸色变了变,不过随即她就恢复了如常,冷哼一声道:“我恨虚伪的宁人,更恨柳家!我要让整个柳家死无葬身之地,更要让整个大宁为他们陪葬!” 第115章   绯玉公主一直都知道这位柳贵人很极端,没想到她极端到这种地步。   究竟是怎样的仇恨,让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子,不惜毁掉自己的一生,也要报复柳家乃至整个大宁?   她没有问,毕竟不重要,在她看来,不论怎样的仇恨,都不能以无辜人的性命为代价。   绯玉公主道:“我对你的爱恨情仇并不感兴趣,甚至对别人的死活也不感兴趣。我只想确定,事成之后,我们南诏能不能拿到应有的报酬。还有,除此之外,我需要签订一份百年休战书。我们南诏地小人稀,百姓经不起战乱。他们也只是想种种田采采菌子,可不像北辽人那样爱打仗。”   柳贵人笑道:“真没想到,绯玉公主竟然对自己的国家如此尽心尽力。我原以为,你对大宁皇帝真到了情根深种的地步,原来也是怀揣着自己的小心思。”   绯玉公主嗤笑一声:“那你又有什么立场说我呢?咱们各为其主,各取所需。我不曾干涉你,你也不要干涉我。如今我们合作,也不过是各自有各自的目的。只要目的达成了,又何必管别人的小心思?”   柳贵人点头:“也对,那绯玉公主打算怎么做?你天天和大宁皇帝待在一处,应该能探究他的想法吧?”   绯玉公主道:“还用问吗?皇上他中意的太子一直都是六皇子,只是没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罢了。”   柳贵人心想果然不出所料,她冷哼一声:“这几个皇子,怎么比都是四皇子更胜一筹,皇上怎么就偏偏喜欢那个愣头青老六?”   这些年来六皇子一直藏巧于拙,没有任何人发现他的钟灵毓秀,反倒是觉得他是个空有一身武艺的莽夫。   绯玉公主道:“皇上的心思,我们这些女子就不要胡乱揣测了。我们的目的是扶四皇子上位,就不得不采取一些手段。皇上的身体这些年来越发精壮,恐怕十年八载内仍然能稳坐龙椅。四皇子二十岁了,封他为太子,皇上就要考虑禅位。否则老太子的笑话,又要在历史上上演。为了青史留下好的名声,你应该知道皇上会怎样选择。立六皇子为太子,就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柳贵人道:“这些我还能看不出来吗?我是想问你,有没有办法让四皇子成为太子,而不是听你分析六皇子如何胜出的。”   绯玉公主道:“说起来倒也简单,只要皇上病重,不得不需要一个年富力强的太子来接替皇位,四皇子成为太子不就理所应当了?”   有那么一瞬间,柳贵人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她问道:“你……什么意思?”   绯玉公主嗤笑一声,说道:“我说的难道还不够清楚吗?这不是你柳贵人最擅长的东西吗?”   柳贵人陡然紧张了起来,摇头道:“不行,大宁皇帝是何许人,我怎么可能对他动手?”   绯玉公主道:“你从前对那么多后妃下手,怎么就没考虑一下她们是何许人?”   柳贵人满脸不可思议的看向绯玉公主:“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这些可都是宫廷秘事,别说宫外之人,就连皇帝都被蒙在鼓里!”   “蒙在鼓里?”绯玉公主的脸上露出轻蔑之色:“你当真以为,皇帝是傻子,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无力去阻止罢了。你们后宫的争斗,所牵涉的是前朝的稳定。他为了保护张淑妃,甚至把自己的贴身护卫都给了她,却还是被你们找到了可乘之机。这个女人也是蠢,对所有人都报有善意,包括你这个她昔日的好友。罢了,一个空有美丽外表和软弱善良的女子罢了,不提她了。我想说的是,既然你手上已经有了那么多条人命,又何必在乎再多皇帝这一条?机会我会给你提供,下不下手,那就要看你自己了。”   回到储秀宫的时候,柳贵人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她确实想报仇,从小到大,午夜梦回,都想让柳家人碎尸万段,让整个大宁都为他们陪葬。   可对方是皇帝啊,她有点不敢下手。   可细细想来,又有什么不敢下手的呢?   诡计多端的大宁人,这些年来一直在打压他们塞外奇域,是他们害得塞外奇域覆灭。   而当今的皇帝,也是促进塞外奇域覆灭的人之一。   如果不是他们发兵,让塞外奇域陷入战乱,她的家园又怎么可能被毁灭殆尽?   想到这里,柳贵人便下定了决心,心想只要做完这件事,她就可以告慰母亲在天之灵了。   想到母亲容貌尽毁,在死前的十年里半夜都要疼醒,她就恨极了柳家人和大宁人。   于是第二天,她回复了绯玉公主:“你昨天说的事,我同意了。但是皇帝从不召幸我,我没有下手的机会。”   绯玉公主笑道:“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我自然会帮你。只不过……这件事非同小可,一旦失手,你我可能都要折在这里。你应该是有帮手的吧?我建议你和宫外之人里应外合,得手后便立刻发动兵变,让皇帝不得不立四皇子为太子。只要他死了,四皇子顺利登基,我们的目的不就达成了?”   柳贵人沉吟了片刻后道:“你也说这件事非同小可,我需得和我的人商量一下才可以。你等我消息吧!三日内,我必定给你答复。”   绯玉公主点头:“嗯,也好,其实你不用急着回复我。皇上最近在准备登高祈雨,这件事可以在祈雨节后进行。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足够你做准备了。”   柳贵人点头,转身便离开了和顺居。   银烛和银月关上了和顺居的门,绯玉公主吩咐她们道:“让宫外的人盯紧她,这次可能会掀起不小的动静,千万不能有一条漏网之鱼!”   银烛银月应了一声,脱掉外面的常服,露出了一身夜行衣,只待夜幕降临后开始行动。   苏家,六皇子正在后院练拳,便看到宫内升起了一盏盏的孔明灯。   六皇子收了拳,对旁边的苏予汐道:“百鬼要动了,予汐,让你的人行动起来。”   苏予汐应了一声,转身也消失在了夜色里。   此时的叶斐然打了个哈欠,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瓜线解锁了一条又一条,此时的他只想好好睡一觉。   晚上吃了一碗莲子酿汤圆,还啃了一根大鸡腿,饭后又吃了几块糕点,高碳水之下让他的睡意阵阵袭来。   早春的傍晚鸟鸣声也歇了,院子里安安静静,叶斐然躺在秋千架做的小床上哈欠连天。   六皇子擦了擦额角的汗水,上前摸了摸他的发顶道:“斐儿困了的话就睡吧!今天哥哥有事要出去一趟,不过你别担心,我很快就回来了。”   叶斐然缓缓点了点头,打完哈欠后便强制性关机了。   将叶斐然抱回房间安顿好,六皇子便飞身出了苏府,骑上墙外准备好的黑马朝夜色中奔袭而去。   苏予汐培养的夜行者们跟随在他身后,集结在了京城附近的灌木丛中。   很快便有斥候前来回报:“总共发现了北辽暗桩十三处,截获一条线报,薛贵的二十五万大军集结,会派一队先遣队赶往京城,总工两万人马。”   苏予汐皱眉,骂了一句:“妈的,他们是真打算造反了?”   六皇子冷哼了一声:“何止是打算造反,他们想新皇替旧皇,直接把主意打到父皇身上了。”   苏予汐惊了:“他们的胆子这么大?就不怕……万一失败了,身首异处吗?”   六皇子道:“表面上,苏家军只有十万大军,而薛贵的手上有二十五万。不论怎么比,也是薛贵更胜一筹。还有,他们的目的并不是谋害父皇,而是让他大病一场。下毒危险系数很高,但蛇虫鼠蚁这种东西操控起来就方便得很。只要父皇生病,就会有人逼他早立太子。这个时候,薛贵的大军再出动,强军压境之下,父皇不得不做出立储的决定。只要四哥被立为太子,他们的目标就达成了。还会恭恭敬敬的奉父皇为帝,挟持着他,不得不走他们为他预设好的路。”   苏予汐道:“可他们怎么就如此笃定,皇上就会走他们预设好的那条路呢?”   六皇子笑了笑,说道:“你忘了,这条路也是我们帮他们预设好的啊!”   苏予汐恍然大悟,一下子就明白了六皇子这些年让他所做之事的目的。   他让苏家军扩展兵力到三十万,却要把他们四散到四境的各个角落打游击,将四处的匪患和边境的不安定因素全部铲除了。   培养自己的暗兵数万名,所有军饷全来自于苏皓云的苏字号。   还要提一下苏皓云的生意经,没想到她没成为女将军,却成为大宁首屈一指的女商人。   苏字号开遍大宁上上下下,再加上她与皇家的各种关系,做起生意来更是顺风顺水。   就这样,苏字号与苏家军强强联合,让苏家的暗势力越来越多。   六皇子道:“只要让他们觉得,苏家势弱,是控制在他们可以一举歼灭的范围内的,他们就有这个胆走这条我们为他们预设好的路!”   苏予汐这才满脸崇拜的看向六皇子,说道:“我没想到,你提前那么多年就开始铺设这条路。更没想到,连绯玉公主都是你安排好的人。最没想到的是,他们竟然真的会沿着你铺设的这条路走。”   可能是六皇子太了解上一世的敬国公了,只要能抓住机会,他便会铤而走险,迈上那条永世富贵的康庄大道,哪怕不惜背叛大宁,成为北辽的走狗。 第116章   半个月的时间,京城风云瞬息万变。   六皇子和苏予汐却稳坐钓鱼台,只等着北辽那些暗桩一个个暴露。   他们知道,这是夺嫡的关键时期,如果这个时候他们不出来,以后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人人皆知皇帝中意六皇子,甚至京城盛传,皇帝已经将储君的圣旨放置到玉玺的下面,就等着择吉宣读了。   而大太监也偷偷看了圣旨的内容,里面写的正是六皇子。   京城传的有鼻子有眼,仿佛这件事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   苏予汐只觉得六皇子此计太妙了,这无异是催化了敬国公府的脚步。   只有让他们确信,皇上已经决定将六皇子封为太子,他们才会更加快速的做出选择。   如六皇子所料,短短三天内,已经有几十处暗桩显现了出来。   这也让他们对敬国公越来越失望,他们这些年来中饱私囊,搜刮民脂民膏,位高权重本应知足,却又与北辽人暗通款曲,做下了此等卖国求荣之事。   苏予汐气的用力踢碎了一个凳子,怒道:“敬国公之流,真是让我长了见识!薛贵身为大将军,却与北辽勾结,做那些为己谋求福祉的事情!真真该死!”   六皇子上辈子早就见识过敬国公的不要脸,开口道:“你才只见识到了他这一党的冰山一脚,他们真正的恶心你都没见过呢。人性的恶,从……他们这一党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尤其是那个叫叶其琛的,北辽人来的时候,他做的第一件事是把自己声称最爱之人的头颅献上,你说可不可笑?”   苏予汐皱眉,眼神中带出几分怀疑,心脏却忍不住疼了几分,问道:“最爱之人?叶其琛的最爱之人?”   苏予汐大惊失色,抓住六皇子的胳膊问道:“你说的,该不会是……”   六皇子知道,这件事自己终究还是说了出来,其实他是有意的,也是不想让他们因为各种原因错过。   六皇子点了点头:“其实也没什么好瞒你的,叶其琛怀揣塞外奇域秘宝蛊童子,他其实是北辽的一个暗钉。但这只暗钉的克星是言灵子,也就是斐儿,所以在斐儿的克制之下,他才没能按照北辽人所预计的那样走下去。只是如果这次他们发动政变成功的话,蛊童子又会发挥它的作用。蛊童子带着上一世的记忆,所以才会有天才之名,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学识。只是他年纪小,才让人觉得了不起。上一世他利用蛊童子的能力,坐到了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异姓摄政王之位。包括我在内,都被他们这一党彻底压制。”   苏予汐全身颤抖,一个人高马大的青年,眼泪竟然叭哒叭哒的流了下来,他声音哽咽道:“所以,阿恒他……一直以来喜欢的人都是我,却被蛊童子蛊惑,不得不做出违背自己心意的事情。委身于……委身于……”   “不。”六皇子否认道:“你觉得我四哥委身于蛊童子了吗?其实并没有,据我所知,他们从没睡在一起过。”   “什么?”苏予汐满眼震惊,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六皇子道:“蛊童子只是蛊惑了他,却并不喜欢男人,他甚至在外面养了美人,给他生育了儿女。如果并不喜欢男人,又怎么可能和我四哥睡在一起?这一点,你应该比谁更清楚的吧?”   直男不可能克服自己的心理厌恶,苏予汐当然明白,这就是为什么多数直男都会对同性恋带着有色眼镜。   但是苏予汐却更心疼了:“所以,他蛊惑了阿恒,却一直让他独守空房。还背叛了他的感情,在外面和别的女人过起了日子?他妈的狗娘养的,看老子不打断他的狗腿!”   这是六皇子第一次见苏予汐生那么大的气,骂人骂的这么脏。   如今有叶斐然的克制在,叶其琛一直没能得到大的施展,虽然才十三岁就考取了进士,但因为他年纪太小,不好入仕,皇帝便给他安排了一个翰林院的闲差,跟着讲师一起讲讲学。   只是他似乎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魔力,但凡是听过他讲学的,对他全是一片赞扬。   六皇子就带苏予汐去听了一次,以验证他的真才实学,发现他讲的东西平平无奇,只是无功无过的讲完了,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出彩之处,可见这蛊童子蛊惑人心真的很有一套。   这些时日,敬国公府也是焦头烂额,因为外面所传的六皇子即将被立为太子之事已经确切传到了会在哪天将这件事公布了。   敬国公也使了不少银子让大太监去打听这件事,大太监收了银子,却只带回了一个模棱两可的消息:“皇上确实往玉玺下面压了一道圣旨。”   敬国公着急的嘴上都上了火,心想我知道皇上压了圣旨,可我他娘的想知道的是那圣旨上的内容!   但他也知道,这世上的事并非空穴来风,捕风捉影也必有影可捉。   敬国公长子王祯还在他耳边敲边鼓:“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如果六皇子真的被封为太子,入主了东宫,到时候所有的资源都会向他倾斜。大宁有律,太子可有私兵两万,还可有幕僚若干。苏家军肯定会站到六皇子那边,到时候苏家军的兵力肯定会成倍数的增涨。妹婿现在手上有二十五万,如果定下了六皇子为太子,妹婿手上手兵力肯定会大大削减。我们再想起事,那可是难如登天呐。父亲还要早做定夺,如今机会稍纵即逝,咱们不能坐以待毙。”   不得不说王祯是一把好助力,经过他多日的努力,敬国公终于一拍桌子:“通知宫里,让你妹妹马上行动!让薛贵的两万大军在城外埋伏,趁着苏家军四散在各处,明日便把这件事做成了!”   一夜之间,京城风云变色,蛰伏在各处的蝼蚁全部出动。   孔明灯在宫中连升三盏,看到信号的六皇子当即翻身下了榻,下榻后还轻手轻脚的给叶斐然盖了盖小被子,便转身去后院和苏予汐汇合,两人一起朝皇宫的方向奔去。   苏予汐一边策马扬鞭一边道:“京城中不少蛇虫鼠蚁出动,需要把他们一网打尽吗?”   六皇子道:“这件事简单,如今他们全暴露了,到时候直接捣毁蛇鼠巢就好。今夜父皇有宫宴,他们选择今天动手,恰好也能把各文武大臣全部控制起来,真是一个绝佳的时机。”   这几天刚好是大宁一年一次的登高祈雨节,皇帝会登上京城最高的御顶峰,祈祷一整年风调雨顺。   跟随一起登高的,除了年事已高的老臣外,几乎朝中所有大臣都会去。   在登高结束后,皇帝也会举办一场宫宴,犒劳在朝中的所有大臣。   这算是一场君臣尽欢的饮宴,不像年节时那样郑重,也不像上朝时那样严肃,到时候会有歌舞表演,朝臣们都很期待这一天。   难得的是,这次宫宴绯玉公主也献上了自己精心准备的舞蹈。   异域风情的舞蹈配上节奏鲜明的乐曲,皇帝看上去心情非常好,不住的招呼着身旁的大臣们喝酒。   四皇子也赫然在列,他朝皇帝敬上一杯酒,恭恭敬敬说道:“父皇,借由今日登高佳节,儿臣恭祝父皇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皇帝高兴极了,说道:“恒儿真是孝顺,在朕的所有儿子里,恒儿的品性是最让朕满意的。所以今日登高宴,朕也只选择了恒儿作陪。可惜你母妃不在宫里,如果她在的话,看到自己的儿子出落的如此出类拔萃,一定会很欣慰的。”   四皇子勾唇道:“父皇谬赞了,儿子虽有些文采,却不及六弟武艺高强,不敢称最。”   旁边便有大臣恭维:“皇上一文一武两个儿子,一定能让大宁的将来走向盛世。这样后人提起来,我们大宁也有一席之地了啊!”   看得出皇帝今天非常高兴,听大臣这么一说,他也忍不住笑了两声,说道:“是啊!朕这两个儿子,一文一武,确实都是人中之凤雏。只是,朕一直很犹豫,该将大统交给他们哪个为好呢?”   京城中讨论了好几天的立储传闻,今日竟然被皇帝主动抬到了明面上。   敬国公闻言,眼珠子瞬间转了转,当即端起酒杯来对皇帝说道:“依老臣之见,六皇子武功盖世,说不定能为我大宁开疆拓土,当为不二人选,皇上觉得呢?”   听了敬国公的话,皇帝当即笑开了花,说道:“想不到敬国公竟与朕英雄所见略同啊!唉,其实朕也没有别的想法,只要大宁交到孩子们的手上,可以维持主祖宗基业,朕就心满意足了。谈什么开疆拓土啊!这些都是赌望罢了。”   敬国公心里咯噔一声,心想这不正是应了外面的传言,皇帝正是有心将皇位传给六皇子啊!   他终于再也不犹豫,朝着皇帝旁边的皇后使了个眼色,皇后又看向了柳贵人。   柳贵人躬身,端起一杯酒看向了皇帝,说道:“皇上,臣妾想敬皇上一杯。恭祝大宁,国泰民安,永世昌宁。”   皇帝看了一眼柳贵人,似乎在思考她是自己的哪位妃子,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便只得作罢,端起酒杯道:“爱妃有心了,朕干了。”   就在皇帝饮酒的一瞬间,柳贵人手指一弹,一只肉眼难见的蛊虫缓缓朝皇帝的酒杯飞去,稳稳的落进了皇帝的杯盏中。   皇帝一仰脖,用袖子掩住酒杯,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 第117章   宫内歌舞升平,一派繁荣的盛景。   皇帝喝了酒后显然更高兴了,对众大臣道:“朕今天高兴,来人,把朕珍藏的三十年陈酿拿出来,给众位大人尝尝。”   大太监也跟着一脸高兴应声道:“是,皇上,奴才这就去拿。”   待大太监退出大殿,宴会厅里的门窗突然全部关上了。   皇帝皱眉道:“怎么回事?门窗怎么关上了?春景醉人,还不快快打开让众大人随朕一起欣赏?”   一时间殿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出来了,有人要发动政变。   柳贵人率先起身,对皇帝笑了笑说道:“皇上,您还是先别欣赏春景了。眼下有一桩大戏,想请皇上您欣赏一下。”   皇帝看向柳贵人,略带疑惑的问道:“哦?柳贵人还排了新戏?那可真是有心了。”   柳贵从伸出双臂,轻轻拍了拍手,很快,几十名身穿黑衣的兵丁便冲了进来,每人手上一把刀,横在了殿中所有人的脖子上。   唯有敬国公一党的脖子上没有刀,使人明眼一看就能看出来,哪些人是这次政变的发起者。   让人意外的是,绯玉公主的脖子上竟然也没有刀。   皇帝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绯玉公主,问道:“玉……玉儿,你……你怎么会?”   绯玉公主起身,轻声道:“对不起皇上,玉儿为的也只是南昭百姓的丰衣足食。有一件事我不得不向皇上坦诚,玉儿入京的目的,为的就是今天。皇上为什么不怀疑,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人?不过是蛊王的雕虫小技,迷惑圣心罢了。”   皇帝的眼中露出哀伤,却是苦笑一声,说道:“我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绯玉公主又转身看向敬国公,说道:“大人,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做成了,那么接下来,就看您自己的了。”   敬国公朗声笑道:“绯玉公主可谓识时务,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也一定会做到。不过是南疆并不富庶的城池,南昭既然想要,拿去便是。”   皇帝不敢置信的看向敬国公,说道:“国公大人,朕真是没想到,你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竟然出卖大宁国土。就算南昭与大宁交好,但你也该知道,我方国土寸土必争。那可是将士们,用千千万万条性命在守护的。就因为你一句话,他们就白死了吗?”   敬国公冷笑道:“皇上,臣不懂什么国土不国土。只知道,这些年来,我们王家尽心尽力的辅佐你。如果不是我们王家,皇上你能稳坐这龙椅吗?可你倒好,处处为难我们王家不说,还扶持了苏家,让他来对付我们。不是我们不讲道理,属实是皇上你忘恩负义!”   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皇帝都惊呆了,问道:“我忘恩负义?王家坐拥亿万家财,后世子孙世袭敬国公头衔罔替,就这些你们王家还不满意吗?就非得朕把这龙椅让出来给你,你才满意吗?”   敬国公摆手道:“这倒不必,我不喜欢当皇帝,劳心劳力还落不下好。只要皇上立四皇子为太子,以后的日子,咱们王家仍然会尽心尽力的辅佐你。毕竟王家不想造反,只想扶持一个站在王家这边的皇帝。皇上如果够聪明,就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了。如今皇宫上上下下,已经全部被薛贵的大军团团围住。皇上如果立了太子,咱们马上撤兵。如果不立,也不要怪咱们心狠手辣。当初我们王家既然能扶持你上位,如今也能扶持四皇子。不过是换一个皇帝的事儿,也不麻烦。”   在座的众大臣都惊呆了,心想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换个皇帝的事儿都这么简单,那这世间还有什么事是你敬国公办不成的。   皇帝也快被气吐血了,颤抖着手问道:“你怎么就如此笃定,此次起事可以成功?”   敬国公得意道:“刚刚皇上喝的酒,是不是很香醇?我也不瞒皇上了,里面泡了点补品。皇上喝了以后倒也不会死,只是以后再也没有精力处理朝政。体弱多病再所难免,臣又怎么舍得皇上再操劳?不如就交给四皇子代劳,太子监国也是理所当然的。总好过立六皇子为太子,他还是个黄口小儿,能帮皇上做什么?”   皇帝怒声道:“如果朕,不答应呢?”   敬国公笑道:“不答应啊?臣听说,苏老太妃如今在江南禅院修佛?臣的人,已经去请人了。只是担心老太妃年事已高,无法承受这一路的劳顿。不过皇上别担心,臣交待过了。如果苏老太妃死了,便把头颅带回来给皇上看看吧!”   皇帝怒极反笑,说道:“敬国公啊敬国公,你可真是处心积虑,朕不得不佩服你的手段。”   虽然一直知道敬国公狼子野心,但亲眼看到他的所做所为后,还是让皇帝心凉如水。   皇帝道:“敬国公,朕本来并不想将你赶尽杀绝的。毕竟在朕最无助的时候,的确是王家给出了全部的支撑,也才让朕将那些反贼彻底镇压。但是你的所做所为,实在让朕难以原谅。如果连这朕都能容得下,以后朕死了以后,如何去见我大宁的列祖列宗?”   敬国公一脸好笑的说道:“皇上,您这是说的哪里话?如今我为刀俎,你为鱼肉,是什么让您自信自己还有资格原谅不原谅我?”   皇帝眼神一凛,问道:“哦?是吗?”   说完皇帝拿起手边的酒壶,啪的一声摔到了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上千名暗卫冲了进来,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就将那些拿刀的兵丁全部斩杀在阶前。   后妃们吓的花容失色,绯玉公主却一脸淡然,飞身上前一脚将想趁乱逃跑的柳贵人踢了回来,又亲自用身上的披帛绑了她。   柳贵人满是惊讶的看着绯玉公主,问道:“你……你演戏给我看?”   绯玉公主笑了笑,说道:“不是我演戏给你看,是我的好儿子,策划了一场好戏,演给你们这些乱臣贼子看的。”   敬国公满脸惊惧,大声喊道:“薛贵呢?薛贵的两万人马呢?他不是已经把皇宫给团团围住了吗?”   这时大殿的门窗洞开,两名少年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两人皆是满身浴血,但脸上却都是笑容。   他们先是朝皇帝行了个礼,六皇子才开口道:“父皇,幸不辱命。共捣毁北辽暗桩一百零六处,薛贵的大军也被我们劫杀在京凶回龙谷。至于围住皇宫的兵马……”   六皇子转身,便看到一身戎装的苏老太妃带着苏皓云以及韩将军走了进来,苏老太妃英姿不减当年,一脸笑意的说道:“想不到我这一把老骨头,如今还能派上用场。皇儿,你怎么样?”   皇帝当即起身,上前扶住了苏老太妃,亦是满脸喜色道:“母妃放心,儿臣没事。那小小蛊虫,已经被玉儿杀死了。还要劳烦您老人家亲自跑一趟,是儿子不孝。”   苏老太妃手上拿着一把长矛,朗声笑道:“那有什么?为了护住我大宁江山,我们五姑娘军义不容辞!”   韩将军行了个五姑娘军军礼,跟着喊了一句:“义不容辞!”   敬国公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他辛辛苦苦谋划了这么久,怎么片刻功夫就被瓦解了?   他摇了摇头,喃声道:“不可能,这不是真的,我明明全都安排好了,你们怎么可能破局?”   六皇子和四皇子站到了一起,四皇子上前道:“那你可知道,为了让你走这条路,我们可是铺设了整整七年。这七年,每一步都在按照六弟的安排进行。国公大人也算听话,果然走进了六弟的圈套里。”   敬国公皱眉看向四皇子,大惊失色道:“你……你也是假意归顺于我?”   四皇子嗤笑一声:“你是怎么觉得,我会站在一个杀母未遂的仇人身边的?”   敬国公颓然的坐到了地上,他知道如今这一切都毁了,却又惊又恨的看向六皇子,指着他说道:“妖孽,你这个妖孽!你从四岁就开始装疯卖傻,为的竟然就是今天吗?”   六皇子轻蔑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我被下了封神之毒是真,只是感谢我命中贵人,那毒最后还是解了。可怜你机关算尽,有没有算到你落得如今这步田地?”   皇帝轻轻挥手,敬国公被几名羽林卫押了下去。   脖子上没有架刀的大臣也被绑了起来,看来朝堂之上要开始新一轮的大换血了。   柳贵人也被绑在殿前,她冷笑着看向皇帝,说道:“柳半夏自知罪孽深重,皇上不要心软,臣妾只求一死。我犯的是谋反的大罪,诛连九族不为过。求皇上赐死柳氏一门,也好赎清我的罪孽。”   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哦?是吗?你真的觉得,你犯下的错,需要柳氏一门来偿还吗?”   众人朝殿外看去,来人竟然正是柳杏林,他的身边还跟着柳半夏和姬先生。   三人朝皇帝行了个礼,柳杏林开口道:“皇上,此妖女冒充舍妹选秀入宫,这件事和舍妹一点关系都没有,全是此女一人所为。”   柳贵人见状挣扎着站了起来,大声嚷嚷道:“你……你……你什么时候逃出去的?你们柳家这帮害人精,把我害得国破家亡的害人精,你们通通都该死!”   皇帝其实早就知道了眼前的一切,六皇子布局的时候,也将自己每一步的计划全都告诉了他。   所以他才会如此笃定的想将太子之位传给六皇子。   他看着眼前的场景,问道:“这……柳大人,能不能和我说说,你们和此女有什么恩怨纠葛?” 第118章   未等柳悬壶开口,姬先生便开口道:“皇上,这件事还是由草民来讲述吧!此女名唤赫里阿卓,是塞外奇域之主义妹赫里青儿的女儿。”   赫里阿卓猛然抬头看向姬先生,皱眉问道:“你……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我和我娘的名字?”   姬先生当然是从母亲的笔记里看到的,有一本笔记记录的就是她的一些日常生活,里面写尽了她与塞外奇域之主冥夜的恩爱。   当然,还有冥夜的义妹赫里青儿在他们之间扮演的破坏者。   这位义妹从小就痴恋塞外奇域之主,但那位主人却喜欢上了柳家的长女柳如眉。   她表面上欢天喜地的迎接嫂子入门,私底下却勾连外人,把塞外奇域害得分崩离析。   塞外奇域瓦解,里面的珍宝异术流于中原不说,还成为了各种杀人的利器。   塞外奇域之主身死,柳如眉失踪,据说她失踪的时候肚子里还怀着七个月的身孕。   而那位义妹却对女儿说,是义兄抛妻弃女,非要迎娶柳如眉,这才让她产生了那些歇斯底里的报复心理。   她想让柳家家破人亡,甚至想让整个大宁都跟着陪葬。   也是因为赫里青儿对她说的那些杜撰之词,导致赫里阿卓对柳家人的坏深信不疑。   姬先生道:“你外祖曾对冥夜有救命之恩,所以他才会在你外祖死前答应他照顾你母亲,认她做义妹,并承诺一辈子都会待她如亲人一般。赫里青儿不止一次的向冥夜表达过喜欢之情,冥夜却只是把她当妹妹。后面赫里青儿也知道,自己肯定得不到冥夜,便将这份感情藏在了心里。她说她以为自己会淡忘,直到冥夜带回了柳如眉,她的一腔嫉妒全面爆发。赫里阿卓,你所了解的事实并不一定是事实。是不是你母亲告诉你,塞外奇域是被柳如眉勾连外人导致灭国的?其实并不是,是你母亲得不到奇域之主的爱,因爱生恨,恨不得毁掉塞外奇域的一切,才导致了这样的悲剧。甚至她自甘堕落,和一名普通护卫生下了你。等到她意识到自己闯了什么样的大祸时却为时已晚。可她又自欺欺人,把这一切的过错推到了别人身上。赫里阿卓,你不愧是你母亲教出来的。你现在所做的一切,跟她当年所做的又有什么区别?都是为了自己一个人的爱恨情仇,置整个国家百姓的性命于不顾!你们不愧为亲母女!”   但是赫里阿卓却一个字也不相信,她歇斯底里喊道:“你胡说八道!你懂什么?我就是塞外奇域之主的女儿,我爹被柳如眉害死,我被柳家害得国破家亡。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复仇!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说的话?”   姬先生道:“那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你说的话?不都是你母亲对你口述的?说起来,我倒确实有证据证明你的话是假的。你既然是塞外奇域之主的女儿,总该知道奇域主命脉的不传之秘吧?”   赫里阿卓皱眉:“什么不传之秘?”   姬先生冷笑一声:“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又怎么还敢称自己是塞外奇域之主的女儿?相传塞外奇域有四大镇域之宝,这四大镇域之宝都会在主脉的后代身上留下一个烙印。这个烙印就是一枚四芒星,只要是出自主脉,身上都会有四芒星标志。你说你是塞外奇域之主的女儿,身上是不是也该有这个四芒星呢?”   赫里阿卓狡辩道:“我母亲说过,我出生的时候四样秘宝都丢了,所以我的身上才不会有四芒星标志!”   姬先生却轻轻扯了扯自己的衣襟,只见她的脖颈处露出一枚四芒星标志。   赫里阿卓的眼中露出惊讶之色,随即明白了过来,指着她道:“你……你是柳如眉的女儿?你……你是仇人之女!拿命来吧!”   她起身就要冲上去,却被苏予汐一脚踹了回去,姬先生开口道:“我出生的时候,塞外奇域已经被你母亲折腾的七零八落。我父亲也被她害死了,四大镇域之宝更是不知所宗。而我出生的时候,却仍然带着四芒星标志。所以你口中所说的秘宝丢失所有没有四芒星便不攻自破,所以你再想想,你口中所说的其他话值不值得怀疑?”   赫里阿卓的思路也仿佛迷惑了起来,她不敢置信的摇着头:“不……不可能的,我娘不可能骗我!”   姬先生道:“那你不如回忆一下你娘对你怎么样?如果她对你疼爱有加,自然不会骗你。如果她对你恨之入骨,又怎么保证她对你说得话都是真的?”   赫里阿卓回忆着自己小时候的事,母亲对她确实非打即骂,可是母亲的理由却是,她长得神似父亲,一看到她就让她想到背叛了自己的父亲,所以才会对她十分苛刻。   如今想来,如果自己真的像父亲,会不会是因为她一看到自己就想到自己做的荒唐事,所以才会对自己这么狠毒的?   赫里阿卓颓然的坐了下去,她的眼泪流了下来,喃声道:“成王败寇,反正我已经输了,随便你们怎么处置!”   众人知道,她并不知错,只是觉得自己败了,所以只能认命。   苏予汐下令让人将赫里阿卓押了下去,像这样的重罪,被判斩首都是轻的。   希望她下去以后找赫里青儿问清楚,到底是谁骗了她。   皇帝感慨,没想到自己苦心维持了半生的朝堂,却在自己年仅十三岁的儿子一步一步的铺设下瓦解了大半。   他当然明白,瓦解掉的这些都是朝堂的蛀虫,百姓的吸血鬼,却还是忍不住感叹自己老了,应该把更多的机会让给年轻人。   当即便下令立六皇子萧琮为太子,并让他今日起开始监理朝政。   至于自己,既然朝堂上的事已经有人处理了,那他就不能再像从前一样日日坐阵于堂前了。   于是他下令:“今日之事,所有大臣必须对外三缄其口,敢对外透露者斩立决。朕,年纪大了,身体也撑不住了。封太子太傅赵昱为辅政大臣,苏皓青为镇国大将军,你们二位好好辅佐太子。朕打算带妻子去养心别院养病,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大事,你们就不要来打扰朕了。当然,如果是想来找朕下下棋,消遣消遣,那还是很乐意的。”   众臣下跪听令,苏皓青和赵昱也相继接了旨。   皇帝又看向绯玉公主,叹了一口气道:“所以,潼儿,你现在可以对我说实话了吗?”   终于绯玉公主不再是一副天真烂漫的表情,而是换上了温柔和煦的笑容,开口说道:“皇上,我骗了你这么久,你会不会生我的气啊?”   皇帝摇了摇头:“我怎么会生你的气?从你入宫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你是我的潼儿。哪怕你演得再像一名少女,可你骨子里的善良是不会变的。你怕伤到飞蛾,所以习惯把蜡烛罩上白纱。扫地的时候会吩咐宫女,小心地上的小虫子小蚂蚁。修剪花的时候会担心花会不会痛,看到门外流浪的小动物都要给他们拿一把肉干。一个人可以靠着外表和各种表演痕迹来迷惑外人,可骨子里的那些东西却是装不出来的。潼儿就是潼儿,独一无二的潼儿。”   张敏潼深吸一口气,脸上却露出了几分嗔怪:“谁让你这么笨,还得让我换个身份过来帮你。”   皇帝垂首认错:“都是朕的错,所以朕的后半生就全交给你了,来弥补前半生所犯下的过错。”   自此,皇帝便称病退隐,将朝堂交给了太子萧琮。   当叶斐然把所有的瓜从头到尾吃完后,才发现自己的整个瓜线圆了起来。   从他出生到如今七岁,完成了一个时代的更迭。   而六皇子更是以十三岁的年纪,将朝堂最大的蛀虫敬国公彻底摁死。   当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后面的几年里,吏部一直在深挖敬国公余党,直到六皇子十七岁那样才终于肃清整个朝堂。   后面就是严谨而漫长的守治阶段,空余出来的位置需要众多的人才填补,于是他下令连开三年恩科,录用了不少贫民才子。   有很多都是姬先生的门生,一不小心她就桃李满天下了。   又三年,皇太子萧琮正式凳基为帝,天下处处良田,风调雨顺,眼看就要成就一代盛世。   他平四境,收复北辽,南昭,蓬莱以及西疆,使得大宁的领土扩大了两倍。   发动了许多革新政策,由田地买卖改为田地按人口分配,使得农人皆有田种,四海皆无闲田。   还鼓励百姓从事小作坊和经营小摊位,农闲时经商,农忙时种田,并每年评出优秀农商人,并亲自接待他们,使得大宁的百姓个个都以勤劳为荣。   说起这位大宁皇帝,人人都竖起大拇指。   唯有一点,就是这位皇帝好像某方面有点问题。   普通百姓人家十二三岁都已成婚,他年二十,仍未立后。   大臣和内务府曾不止一次提起让他选秀,却每次提起这件事他都黑脸,众人便只能作罢。   难搞的是,这位皇帝和别的皇帝不一样,他是马上得天下,所以大臣们都对他有些忌惮甚至畏惧。   所以立后这件事,他便搁置了。   直到叶斐然满十八,这位文治武功双绝的皇帝陛下突然宣布要立后。   当叶斐然出现在朝堂之上的时候,满朝文武全都沉默了。   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是丞相大人,他铿锵有力的问:“皇上,臣不反对您立……男后!臣只想问一句,大宁子嗣该怎么办?”   第二年,叶斐然抱回一名嘤儿,取名萧诺,那小模样,生得简直和叶斐然一模一样。   那年,塞外奇域第四宝现世,名曰女娲石,据传,可让男子孕育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