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在担心雌君给我挖坑》作者:三山走马   文案:   在一群蛇精病手下艰难求生美强惨雄虫攻X对外闷骚对内明骚黑出汁全场MVP上将雌虫受   夏家在主星,是近年知名度极高的雄系家族。   夏家为人乐道的八卦有很多,比如他们气死虫族生育部的婚配态度,比如稳定的C等级低劣血脉传承,比如他们总能攀上高枝,与权力中心的顶级雌虫结合……   在一代又一代不懈的血脉优化之下,夏歌终于成为这个家族唯一的高等级雄虫!   夏歌祖父的雌君——某内阁议员   夏歌雄父的前雌君——某军部元帅   夏歌的雌君——某五星上将   夏歌和每一只臭名昭著的星际雄虫一样,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混吃等死,淫逸骄奢。   本以为能在上将雌君的供养下躺赢一生,不想,虫族平权运动轰轰烈烈的展开了。   不想,夏歌终于和雌君闹掰了。   不想,被审判流放了。   夏歌临阵脱逃,沦落到垃圾星,却又不幸被联邦巡警发现。   雌君:去更遥远的地方改过自新吧!   夏歌被转送战区前线。   在疑似雌君的授意下,夏歌被数次坑害,数次调度,数次身陷险境,数次死里逃生……   他终于确定了一件事——他的雌君貌似想弄死他。   然而雌君算盘再硬,都没有夏歌的命硬。   夏歌本以为终于可以活着回到主星和雌君算总账,却在达成运输舰返回主星途中炸成渣渣,完成了扬灰于万千星河的的使命。   重生一世,攻发誓要么捧住雌君让他飘,要么远离雌君远离夺命弯刀。   哪知眼一闭一睁,人已在垃圾星拾荒……雌君与他生死决裂,远隔数个星系;狐朋狗友各自零落,自身难保;亲生雄父病骨支离鞭长莫及,而元帅雌父正在喜气洋洋地将再婚事宜提上日程。   重生有何意义!!!   ……   在那艘破得掉渣的飞船上,夏歌被数年不见,已成为联邦五星上将、白银之刃军团长、内阁军部议员的雌君逮了个正着。   正仰天悲叹小命不保之际,哪知雌君上来就是一通深情告白。   夏歌:我怎么看不懂了?   ……   重生后开启直播事业的夏歌——   “感谢老铁的三十艘航空母舰!我给大家表演个手撕三十头暴龙!”前世早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夏歌表示毫无负担。   ……   看着镜头里雄虫磨刀霍霍微笑看着身缠出轨绯闻的雌君,网友直冒冷汗。   ……   至于直播偶遇元帅遇刺、叛军围攻等事件……就不是夏歌能控制得了。   网友评价:阴间型主播,独此一家!   ps:追夫必然有,打脸必然有,受宠攻文学!   pps:受中期可能突变反派,不要惊慌,一切是为剧情需要,相爱相杀也很爽!   ppps:会虐,先虐攻后虐受,新型火葬场,火葬场在四十章后。   pppps:正文跟平权没啥关系,讲的是一个心狠手辣革命家谋划多年,一世痛失所爱孤独终老,另一世幡然醒悟抱得美雄归的故事(大雾)。   内容标签:边缘恋歌 重生 星际 虫族 正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夏歌,西泽尔┃配角:夏炎┃其它:无   一句话简介:阴谋家雌君与我相爱相杀   立意:要透过表现看本质 第1章 我死了   对于夏歌而言,这个故事起源与舷窗外熊熊燃烧的机翼,和因强烈颠簸被打翻在地的饮料杯,这种颜色鲜红的浆果汁像血一般流淌。   猩红警报灯闪烁的瞬间,就是从人间变为炼狱的开始。   “请各位雄虫不要惊慌,有序回到房间,乘坐逃生舱逃离!”   “请各位雄虫不要惊慌……”   “敌袭!!!有敌袭!!!”   “有没有搞错啊!我想回家……”   刺耳的警报声、雄虫的惊呼声、哀嚎声、哭泣声乱作一团,夏歌被走廊上惊慌逃窜的虫流推搡着向雄虫住宿区走去,警报器红光闪烁,笼罩在他的视野上,眼前的乱景如同一部战争纪录片的群像,极具不真实感。   他所乘坐的是驶往第一星系主星的运输舰,舰上几乎都是完成劳改任务从战场返回的雄虫,运输舰本就武器装备薄弱,又因平权运动的浪潮,护送雄子应配备的两架护卫舰改为一架,再因反叛军与联邦交战不杀雄子已经成为不成文的规定,在真正的偷袭到来时,所有人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这趟旅程对雄虫们而言,是结束了劳苦生活返回崭新虫族社会的希望,然而现在成为了通往地狱的快车道。   “好热……”   杂乱的声音中,不知是谁这样感叹了一句。   霎时间,强烈的不详感爬上了夏歌的脊背。   夏歌此时正好被挤到靠边位置,他向舷窗外望了望。上一次他探头看向窗外看到了护卫舰被击落的壮烈场面,这一次,他祈祷自己能好运。   然而,他很快就缩回了头,在这世间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格老子的,杀雄焉用宰雌刀。”   下一秒,舷窗外光芒大盛,与此同时,热浪袭来,空气中穿来皮肉被滋滋烤熟的声音。夏歌被骤热烧伤的痛感定在原地,但这至极的痛感过去的很快,让他连嘶吼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失去了□□。意识上浮,让他看见同伴被激光融化垮塌的身躯,看见解体的运输舰,看见那艘剥离电磁伪装的狰狞战舰——‘蚀日’号。   意识陷入永眠之前,夏歌的一生如走马灯般涌入他的脑海,这是一种极为奇妙的状态,连他自己都惊奇某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在他的记忆中竟如此鲜活,宛如重现。   他看到年幼的男孩,被雄父带去觐见他那高高在上的雌父,随后被一脚蹬开,雄父抱起他,再也没有走进那扇冰冷的门。   他看到稚嫩的少年,卧在嫩绿的青草地上翻着书页,阳光耀眼,在黑色的短发间跳跃,如同鎏金水墨。   他看到青涩的青年,就读首都大学精神诊疗系,还未毕业就英年早婚,在婚宴上被狐朋狗友塞了根皮鞭,醉醺醺闯进婚房。看到这里,夏歌有些脸红,他还记得当年那根彰显雄主威严的皮鞭完全没有派上用场,最后被身材极好身体也很棒的雌君夹得嘤嘤嘤哭了半宿。   他娶了他的雌君,西泽尔·格里菲斯,联邦联邦五星上将,s级雌虫,银河之刃军团长,雄雌通吃的大众情人,被当年还是B级雄虫的他辣手摧花,被挂在星网上骂了小半年。   起初夏歌可以自动屏蔽相关中伤,但在热恋期过去,二人之间的小吵小闹逐渐转化为感情的裂痕后,一切开始向畸形发展。   军部流传他是西泽尔上将逃避婚配法律的挡箭牌,关于西泽尔神秘情人的流言几次爬上热搜,雌虫对他无底线的纵容越发像毫不在意的漠视。   夏歌眼中,这段婚姻关系成了两虫间的内耗。   他破罐子破摔用西泽尔军功换来的钱财购买豪宅别墅、绝版悬浮车、各类奢侈品,他频繁出入各类声色场所,加入各种只有有钱无脑的上流社会雄虫会参与的离谱至极的集会,并缴纳巨额会费,甚至在星网上高调发布诸如“西泽尔在外是你们的神,在家是我的狗”此类不当言论,气得西泽尔的拥护者牙痒痒。最后,他连在西泽尔发情期提供抚慰的义务都不愿履行,当上将在家饱受情潮折磨时,他在外面花天酒地乐不思蜀。   “上将雄主另寻新欢”、“夏歌夜|御十雌”、“豪门修罗场!西泽尔雌君地位恐不保”,等等抓人眼球的词条频频刷爆网络。   他在心里充满恶意的想,身居高位的雌虫一定受不了这样的折辱吧,要是受不了你就识相点提出离婚,我们放过彼此好聚好散。   在这个社会,如果雄虫提出离婚,雌虫承担婚内全部过错,没收全部财产赠予雄主,同时将担上不可开脱的骂名。   等待西泽尔率先提出离婚,算是夏歌给彼此的体面。   但一切并没有按照夏歌的意愿进行——雌虫平权运动开始了。   要说其中没有西泽尔的手笔,夏歌就把自己的名字倒过来写。   当得知自己要被送去社区进行劳改时,夏歌恼羞成怒。天知道要是被熟悉的虫看到了,自己会遭受怎样的嘲笑!   他在一天夜晚和西泽尔爆发了激烈的争吵,到最后甚至拿起鞭子,将西泽尔狠狠抽了一通,说实话,S级军雌制住一个小小雄虫还不是轻而易举。但是当晚,西泽尔被针对雌虫特制的镶嵌金属倒钩的鞭子抽得鲜血淋漓。   只不过夏歌也不好受,他怕血,更怕雌虫看他的眼神。   由于西泽尔的特殊身份,夏歌直接被送上了军事法庭。昨晚刚实施家暴的小雄虫直接小脸一白,大喊中计。   在检查官面前,西泽尔上将解开笔挺的军装衣扣,向众人展示了他精悍身体上或深或浅交错密布的青紫鞭痕,虽因强大的身体素质已经愈合,但仍观感可怖,从蜜色的胸膛,到肌肉隆起的臂膀,没有一处不存在夏歌罪恶的痕迹。   顿时,全场哗然。   手握重权的联邦上将,战无不胜的战场杀神,居然在一个败絮其内的雄虫面前受到如此侮辱!   群情激愤,夏歌一跃成为旧社会雄虫的典型代表被法院宣判流放第九星系。   夏歌平生第一次离开主星,却是作为罪犯前往边缘星系垦荒。意外的是,西泽尔并没有如大众意愿取消与他的婚姻,让广大民众恨铁不成钢,哭喊上将认清渣男可憎嘴脸,夏歌这个名字彻底和‘渣雄’画上等号。辱骂夏歌的帖子,足足盖了三万楼。   在第九星系,夏歌也遭遇了平生最严重的打击,养尊处优的雄虫要在戈壁遍布的荒星开垦荒地,他要忍受水源的贫乏,野兽的侵扰,甚至还有异性的骚扰。   他每天的工作主要是驾驶机械垦荒种植,偶尔犯错要被扔去挖矿,每周也要按时提取信息素为驻扎当地的雌虫缓解精神狂躁——从前夏歌仗着西泽尔对自己的宠爱从来不用履行这项义务。   在这种环境下,夏歌竟提前进行了二次蜕变,与此同时到来的是无法抑制的情潮,没有雌君在身边,他只能独自忍受。但真正给他造成永生难忘的阴影的是,荒星的条件不足以为他提供隔绝信息素的封闭仓,于是乎,信息素不可避免的泄露了!   几个被信息素影响且心怀不轨的低等雌虫串通守卫走进了那间房间,反锁了门。   当那扇门再次开启时,屋外的虫族震惊之余看到,地上横躺着几具雌虫的尸体,而床上衣衫不整昏迷的雄虫突破了A级   事后夏歌被认定防卫过当,无罪释放。   尽管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在二次退化的脆弱阶段,那一双双手黏腻的触摸,不堪入耳的淫词浪语,都成为夏哥挥之不去的噩梦。   夏歌精神几度崩溃,发疯一般想要逃离这片土地,于是做出了不理智的举动——他逃跑了。   他偷渡上一驾载满矿石的运输舰,但倒霉的是,运输舰遭遇星匪袭击,夏歌流落到了垃圾星,拾了几年荒,在这几年间,他的精神状态稳定了下来。不知是不幸还是幸运,他还是被联邦刑警发现了身份。   最终夏歌因逃劳改以及偷渡的罪名,被发配到战场前线做抚慰雌虫暴动精神力的战地军医。   在前往战场之前,夏歌最后跟西泽尔见了一面。   “你之前的遭遇,我很抱歉。”西泽尔嗓音低沉醉人,银发如同月华,金色眼眸深藏的时夏歌永远也看不透的情绪。   西泽尔此话一出,夏歌眼眶顿时酸了,多年遭遇放在这里,他再不敢像年少时一样扑进西泽尔怀里,哭诉他的无尽委屈,只好垂眸摇了摇头,琥珀色的眼眸中泪光盈盈,哽咽地祈求:“求求你,送我回家好不好,我不打你了。我们可以马上离婚,我净身出户……一个星币也不带走。”   他已经用了最卑微最惹人怜悯的姿态。西泽尔听到这句话,身体僵了僵,随后脸上浮现出某种似自嘲似痛苦的神色。   “好好劳改,重新做虫,小家伙。”   听到这句话,夏歌心头被浇了一盆冰水,冷得牙齿打颤。战场上,生死难道还能由自己决定吗?存续的婚姻关系,不过是西泽尔操控自己的缰绳……   画面陡然转场,夏歌的视网膜上像被泼了一桶鲜红的油漆,刺痛得让他心脏骤缩。   硝烟弥漫的战场,附着在自己身上挥之不去的血腥气息有时候来自兽血、有时候来自虫血。   期间他经过几次调度,越来越逼近战斗最激烈的前线。   最终铺满眼前的是漆黑的机甲、冲天的火光,缠扰耳边的是撕扯灵魂的呻|吟,充斥鼻腔的是焦糊的死亡气息。   这一段充斥这红与黑的记忆并没有在星海的航程中结束,而是在满目血光中终结。   ……   星舰沉入星海,如流星坠入大海。   “西泽尔,再也不见。”   ……   此时,泰坦级军舰‘冥神’号内,银发金眸的雌虫自梦中猛然惊醒,他低低喘息了几声,向舷窗外望去。   神秘未知的星空之中,大量的尘埃、气体漂浮运动,时而交织,时而分散,上浮下落,周游于真空,由这些微小颗粒形成的用虫族语言无法描绘的瑰丽色彩,汇成了恍如神迹的璀璨星云,一颗炙热的恒星正在其中凝结!   这是无声宇宙中最壮美恢弘的交响乐,明明其间正发生着炼狱一般的反应,却形成了史诗般的壮丽奇观。   NGC 6357,恒星仙境。   西泽尔做下如下标注,终端沉默地记录着此间美景。   他率领舰队征战四方,他之所致,代表着虫族征服宇宙的最远端。   他见过燃烧的战舰卷入宇宙风暴,如黑炎残星坠入深海漩涡;   他见过行星坍塌释放出的伽马射线暴,星星从光中诞生,又从光中陨落;   他见过飞船墓地的死寂,千万飞船残骸如幽灵飘游,血泣生命的脆弱。   他见过神秘的星云张开旋臂,飘摇如神女的裙裾,危险的辐射藏于瑰丽的外壳。   他每经一处,记录着世间罕见的美景,在视频角落做好小小的备注。   ——献给夏歌阁下,我年少轻狂的的爱侣   一只他深爱过,放弃过,却始终无法割舍的虫。   西泽尔的耳边似乎传来了雄虫曾哼唱过的一支的歌谣:   一瞬间太多东西要讲   可惜即将在各一方   只好深深把这刻尽凝望   来日纵使千千阕歌   飘于远方我路上   来日纵使千千晚星   亮过今晚月亮   都比不起这宵美丽   亦绝不可使我更欣赏【1】 第2章 我活了   这是怎样一个荒芜的星球,锈红的天空,惨白的恒星,茫茫不见边的戈壁上堆积着来自各星的金属废料,蓝色电弧光如蚯蚓游闪,拾荒机器人拖这残破短路的身躯在钢铁之山上攀爬,零零散散的人类城镇环绕在这些科技残渣之外,怪物盘亘般的垃圾山,低矮支离的房屋棚户,这个文明还未经开垦,似乎就走到了暮年。   这是这座星球最普通的一座城镇,昨天刚下过一场酸雨,街道空旷,只有肮脏的水洼泛着诡异的彩色油光。   这是这座城镇最普通的一间土房,木门上挂着锈迹斑斑的锁,这种原始简陋的防盗措施充分彰显形式主义对心灵的安慰作用,但凡一个雌虫,一脚就能将它破开。   这是这间小屋里最普通的一只虫族……   不!这不是一只普通的虫族。   首先,这是一只雄虫。在虫族联邦,如果有人说有雄虫去垃圾星观光,一定是天方夜谭;如果有人说有雄虫在垃圾星居住,听着一定会露出直面世界末日的同款表情。   这只虫族有白皙如雪的皮肤,漆黑如夜的短发,鼻梁挺拔,粉面朱唇,脖颈上光洁没有虫纹,光是躺在那破旧的木板床上,就如同静影沉璧、掠水风烟。   他似乎睡的不太安稳,鸦羽般的睫毛颤动。几个浅浅的呼吸过后,琉璃色眼眸缓缓睁开。   那双眼眸中闪过一丝愕然,随后又赶紧盍上,不过多时又猛然睁开。   如此反复几次,雄虫终于猛然瞪大眼睛。   离离原上谱,他明明被涡轮激光炮轰成了渣渣,怎么可能有眼睛给他睁开?   四肢俱全,身体健康,大脑清醒,似乎没有什么问题。   但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各种科幻玄幻魔幻小说电影里对这种情况往往有很好的阐释。   难道是某个致力于探索医学极限的神秘组织为他重塑躯体?   但如果在整具身体都被涡轮激光炮烧成灰的情况下谈论医学,夏歌选择不相信科学。   夏歌环视一周,昏暗潮湿的小房间中,古早砖泥质地的墙面,松垮垮的木门,窄小的铁窗以及几乎占据了半个房间看不出名目的金属‘垃圾’映入眼帘。   一只臭虫在地板上爬行,抡动螯足窜进“垃圾堆”里。   这熟悉的景象让夏歌脑海中生出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猜测。   难道是……重生?   惊讶是有,心慌是有,但在事实面前,一切都不重要了。   夏歌深吸一口气,几年的军旅生涯让他早已脱胎换骨,更别提他原本就是一个投机主义者,重生的大好机会他怎么能不把握?   但很快,他恍惚间意识到了什么。   抬头一看,便对上几条木头拼接成的摇摇欲坠的衣柜。   神呐!他真的重生了!他重生到……   夏歌瘫软在地。   垃圾星!   这间屋子的所有家具包括衣物都是上一任主人的遗存,夏歌上个月才帮那只病死的雌虫收了尸!   这个阶段,他难道不是该踩的坑全都踩完了,该触的雷全都摸完了,该得罪的虫全都得罪完了,就差被联邦警探发现身份,转送战场了?然后他就该死翘翘了?   上将雌君生死决裂,狐朋狗友自身难保,亲生雄父鞭长莫及……   这应该是一个故事的结局,而不是开始!   所谓重生,意义何在?   夏歌瘫软在地。   ………   两个小时后。   昏暗的小巷子内。   “曾经有一段真挚的感情摆在我面前,但我没有好好珍惜……”   对面的雌虫打断他,“小老弟,我不管你有几段爱情,但你要是再不松手,我就要带船票走了。”   商人无利不起早,在他隐隐透露要购买船票的意向后,向来喜爱拖延发货的中介商在一小时内就带着船票出现在他面前。   “我只是想说,这是我雌……咳雄主送给我结婚五周年的纪念品。”夏歌捏着蓝宝石吊坠的一头,那名疤脸雌虫捏着另一头,两人互相角力。   “雄虫肯送你这宝贝你至于沦落到垃圾星?”疤脸雌虫嗤笑。   可不是嘛,西泽尔送他吊坠后没几天,自己就被军事法庭审判流放了。   夏歌咳了两声,“分手礼物,分手礼物……”一时不查,松了劲,吊坠就被抽走了。   夏歌顿感肉疼。   雌虫啧啧两声,“好货色!你这弱不禁风的体格还有本事偷到这东西?虫不可貌相啊!”   全身都裹在黑色斗篷里的夏歌顿时紧张起来,如果被发现雄虫身份无非两种下场,一是如上一世般被举报给警察,第二种……被怀有歹意雌虫囚禁,成为py交易的货物,或者缓解狂躁的工具。对于现在的夏歌而言,还有一种下下策选项——杀虫灭口。   但见钱眼开的雌虫显然没有留意对面虫的异常,“船票给你,三天后开船,错过可没有下一趟了啊。”一边说着,他又露出奸邪的笑容,“当然,要是你能留住船票倒没什么。要是到时候被别虫抢了票,可不归我管。”   夏歌呵呵陪笑。   在这个法制混乱地带,搞一张非法偷渡的船票门路还是挺多的,每年总有无数虫想要逃离这颗垃圾星。但阻碍他们的,是那天价的中介费和船票费,许多虫拾荒数十年的收入,也不够买一张船票。   夏歌的计划很简单,在被联邦警察找到之前,尽快前往第三星系,和在疗养院的雄父取得联系,使用父族的力量为自己争取减刑。   一走出巷子,夏歌就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被几道视线盯上了。   中介人手中交易的商品很多,如在垃圾星搞不到的明星专辑、优质的雄虫信息素以及各类小东西,与它们相比,船票简直算是滞销商品。毕竟比起迷雾中的未来,更多虫选择一时的享乐。   总而言之,从中介手中拿到的都是好东西,而在这个灰色地带,也总有妄想不劳而获的虫。   一只肌肉虬结的雌虫挡在自己面前。   “小东西,买了什么好东西?”语气很横,很不礼貌。   “不过是安格斯新出的写真集,你知道的。”   安格斯是近来大火的影视明星,和以往雄虫清纯如小白花的形象不同,他另辟蹊径走了一条走性感热辣路线,一些限量写真尺度堪比某些不能言说的小电影,给无数单身躁动的雌虫带来福利。   夏歌演绎着欲求不满的猥琐雌虫人设,上辈子的这个时候,他绝对没有这般炉火纯青的演技。   雌虫咧开嘴笑了,“那可正好,好东西要和大家分享啊,你说是不是。”此话刚落,他身后又走出来几只雌虫,他们衣着肮脏,身形高大。   夏歌心里暗骂一声,看来这不是一时起意的抢劫,中介商八成将自己购买船票的消息又卖给了其他虫。   奸商!   来不及多想,领头雌虫已经闪身飞略到自己夏歌身前,扬起碗大的拳头。夏歌勉强躲闪,但还是被擦到了脸,嘴角一阵钝痛。雌虫面上闪现出得逞的狞笑,有挺身挥了一拳。   夏歌仗着身高的差距一矮身子,没有后退,而是在躲过拳头后猛然拉进了双方的距离。   眼前的雌虫应该有B级,若是对方一起围攻,雄虫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联邦政府在每只虫子成年的第一次蜕化后,就会将其严格划分为各个等级,不同等级的主要差距体现为身体素质和寿命长短,且享受着不同的社会权益。但由于社会阶层的不同,社会资源强大差距导致低级虫族在教育,以及精神力锻炼方面同高等级虫族有着巨大的鸿沟。于是乎,社会上普遍存在着等级决定智商和精神力的论调。   雌虫是天生的人形兵器,雄虫是天生的脆皮花瓶,甚至不同性别的不同等级之间都有着一条歧视链。   但近些年来,偏偏有这么一只虫狠狠打了高等级雌虫的脸。   那就是夏歌的雄父夏炎,一个等级为C的机甲设计师。   而身为雄父,自然懂得教导孩子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   夏歌唇角闪过一丝笑意。   得手了!   一瞬间,在他身前张牙舞爪的雌虫身体突然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在他身后的雌虫察觉到异变,即刻向夏歌扑来。   “我想说。”   夏歌按下金属手柄的另一个按钮,电击|枪陡然变为光剑,如切果冻一般丝滑洞穿了身前雌虫的身体。   “有时候,武力不可靠,暴力不可取。”   雌虫们纷纷掏出锋利的刺刀,化为嗜血凶兽。   光剑消失,领头雌虫小腹鲜血淋漓,仰面倒了下去。   手柄在夏歌修长的指尖翻转一圈,随后形态变化成传统的手|□□样。他抬手、瞄准、按下扳机,明明不见子弹轨迹,却见血花嘭一声炸开,一只雌虫应声倒地。   一丝恐惧开始浮现在这些恶徒脸上。   夏歌在面罩之后扬起小恶魔的微笑。   “科学,才是永恒真理。”   砰砰砰!夏歌连开几枪,手速到达了A级雄虫的极限,弹无虚发,剩下仅持有冷兵器的C级和D级雌虫根本没有还手之力。整个过程如同一场射击游戏,玩家夏歌愉快清场,成为全场mvp。   武装部研发的空气|枪能在几毫秒内压缩高压空气发射空气弹,无奈在测试环节因射程过短和创口过小被淘汰,最后却被夏炎拿来改良装进了夏歌的“武器匣”里。   如今看来,不失为新一代防身神器。   夏歌长靴踩在头目的脸上,看着雌虫面上惊恐如同见到鬼的表情,叹息着摇了摇头。   “本人身体柔弱,爱好和平。”   雌虫还是生命力顽强,被光剑刺中腹部居然还意识清醒,最被踩在鞋下,还唔唔唔的叫唤。   “留你们一命是因为我遵纪守法。”怕惹麻烦,毁尸灭迹麻烦,被逮捕麻烦。   “如果有人想后来居上……”   夏歌理了理凌乱的衣服,迈开长腿,给躺了一地的雌虫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麻烦你告诉他们,你们的下场。”   此刻,彻骨的恐惧深深映在血流不止的劫匪眼底。   远离了一地狼藉,夏歌小心甩开了其他跟踪的眼线,才一头钻进了自己的小破屋中。接下来,他在供给所兑换了足量的营养剂,打包了几件衣服,最后剩下的就是等待。   他突然想到什么,于第二天的傍晚推门走出,在一处不起眼的残垣上留下了一个标记。 第3章 登船了   “所以,你要走了?”   对面的虫族比夏歌一米八三的个头要高一些,小臂肌肉线条流畅结实,头发剃得贴头皮,却不显得凶悍,面容阳光俊朗,眼神明亮,没有拾荒者惯有的阴霾。   令人惊讶,他裸露的脖颈没有虫纹!   他也是一只雄虫!   严琅已经反客为主,毫不客气地在室内一堆金属零件里挑挑拣拣,一边念念有词地细数这些材料的价值。做为在外人眼中绝不可能出现在垃圾星的雄虫,严琅与刻板印象中的雄虫大相径庭,跟夏歌散发的纯良气息相比,这只雄虫简直像个‘坏小子’,甚至有了足以融入这颗星球的野蛮气质。   “嗯,明天开船,我前两天把屋子清理了一下。要是没有意外,应该是不会回来了。”   严琅穿着紧身无袖T恤和一条低腰裤,这样的穿着在他身上显得十分不检点。尤其是当他弯腰翻找零件时,低腰裤顺势下滑,卡在跨间几乎都要露出那一条沟壑。   夏歌作为雄虫学院优秀毕业生,忍不住把他的裤子上提了提,衣服下拉了拉,严严实实地掖到裤子里。   严琅深吸一口气,一个暴栗敲到了夏歌头上。   夏歌被吓了一跳,捂着头跌坐在床上。   夏歌流落到垃圾星时,十分幸运地被同为雄虫的严琅第一个发现。可谓雄虫见雄虫,两眼泪汪汪。   甚至夏歌现在居住的这栋房子,都是严琅偶然发现其主人暴毙在家,才通知夏歌前去“鸠占鹊巢”的。   如果夏歌要离开,这栋房子和其间的所有遗存,由严琅接手,理所应当。   “不回来也好。我见你的第一天就知道你这家伙不会久留。”严琅的笑容带着痞气,颇有种野蛮生长的气质。   “你呢?真打算在这儿待一辈子?一个雄虫,在这里总是很危险的。”   夏歌坐在床边,翘着二郎腿,偏偏唇角含笑目光端正。仔细看上去,他竟也与雄虫追捧的主流相貌有些出入,鼻梁更高,眼尾更锋利,长相与软萌沾不上边,有点子斯文败类的气质。   严琅毫不在意地回答:“我又不像你,我可是私奔出逃的。要是回去,恐怕和安东尼要被棒打鸳鸯。”   夏歌噗呲笑了,这两只虫口供可完全不一致。   尤且记得那个大块头信誓旦旦地跟夏歌承认,“是我偷走了雄虫,挟持他来到垃圾星。”   正说着话,门外传来有规律的敲门声。   严琅眉头一挑,“看来是安东尼接我回去了。”他拾起随手搭在床边的黑色斗篷,给自己披上,雄虫的体貌被完全遮盖。   临走前,他似乎想到什么,回头嘱咐了一句:“最近银河之刃的白袍骑士团在第八星系停靠,据说是为了给米勒斯军团长所在的翡翠之眼提供补给。对于来往船只的搜查可能会变严,你要小心些。”   夏歌听到熟悉的名字,身体不自然的绷直。白袍骑士团作为银河之刃的核心力量,象征意义非比寻常,他们的每一次行动背后都经由军团长西泽尔的直接调动。这次交接,绝对没有表面托词这么简单。   夏歌不觉得自己会这么凑巧,直接和白袍骑士团直接撞上。但他也暗暗提高警惕,他担心如果现在见到西泽尔,他这位名义上的雌君恐怕会用尽手段将他打入地狱。   他直到现在都怀疑,他上辈子在前线的几次调度都有他雌君的手笔。要不是……   他下意识用大拇指摩挲了一下腰间的银色手柄。   恐怕他早就死在战场上了。   千言万语换做叹息——   早知有前世光景,何必当个虫渣。   而屋外,传来两只虫的拌嘴声,当然严琅是主力输出,安东尼一如既往的憨厚寡言。   这打情骂俏更衬夏歌孤家寡人的凄凉。   登船当天,夏歌重新见到了中介人熟悉的丑恶嘴脸。   强忍着朝他那张疤脸一拳回去,夏歌对上他那贱兮兮的笑脸,“贵店业务挺全面,售卖船票还附赠陪打服务。”   雌虫贯彻微笑式服务宗旨,“小本生意,带有一些附加增值,还请见谅。”   “垃圾星的中介服务都这么黑心?”   “严格来说,我是他们的头头,一切优质服务都是向我看齐。”   夏歌当即对这只雌虫厚脸皮的程度甘拜下风,狠狠噎住,冷着脸不再跟他说话。   但雌虫还算有自知之明,微笑着拿出一张名片,“为了补偿您这次不愉快的购物体验,还请你收下。全宇宙范围内,任何业务,随叫随到。”   夏歌冷脸相待,“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上赶着不是买卖?”   雌虫意味深长道:“请相信我,我们的业务范围十分宽广,总有一天你会需要。”   夏歌迟疑着接过名片,金属材质很厚重,烫金也很有逼格,卡片背面印有一行古体虫文,翻译过来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正面仅有一个名字——路易斯·韦伯。   只需用终端扫描一下,就可以得到与其相关的所有讯息。但很可惜,为了防止被定位,终端早就被夏歌拆解扔掉了,于是乎夏歌将名片放在了口袋里。   “飞船来了。”   夏歌顺着声音望向天空,开始并没有看到飞船的身影,雌虫的听力和感知力明显要更优于他。但很快,引擎声从依稀可闻变为震耳欲聋,强烈的飓风吹起夏歌的兜帽和斗篷。   起落架开启,几分钟后,这个庞然大物稳稳降落于简陋的起降台上。   飞船三成新,保护涂料剥落严重,其上还有各种刮痕和锈迹,其上拼接缝合的痕迹十分明显。在舱门开启的那一刻,竟由于某种不可抗力因素如幽灵门一般来回开关不止,舱门后的工作人员手忙脚乱地在控制器上按了几个按钮,才停止这诡异的开开合合。   夏歌忍不住皱了眉,内心吐槽,这是从哪里弄过来的残疾船。   路易斯弯腰行了个标准绅士礼,请夏歌登船。   也罢,沦落到什么样的地步,就该接受什么样的配置。眼下到了这个地步,就算真是个幽灵船,他也得硬着头皮上。   路易斯体贴地给他带路,将房间号告诉他,并提醒了一些注意事项,附赠一张飞船结构图。这时候,他那在最初让夏歌感到假模假样的微笑,反倒变得礼貌而亲切。   夏歌点头胡乱答应着,注意力已经被完全转移到那艘“希望之船”。   然而在夏歌迈上飞船的最后一刻,一声低语让夏歌当场僵直在原地。   “雄虫出门,可要保护好自己。”   霎时间,一股寒意从脊背窜出。   夏歌猛然回身,面对的只有冰冷的金属舱门,路易斯被隔离在外。   而在金属门后,路易斯的疤脸雌虫形象瞬间扭曲,如屏幕花屏般闪烁几次后,耀眼的金发自结实的脊背倾泻而下。   直到走到自己的客舱,夏歌仍然魂不守舍、脚底生凉。   他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却不想早已被虫轻易识破。   路易斯会怎么做?按照商人的本性,他的消息是不是早就在联邦满天飞了?还是说这一切都是设下的套,船票就是诱饵,埋伏就在飞船上?   胡思乱想一阵,午饭铃响起。   为避免跟他虫接触,夏歌自然不能去公共餐厅。于是他掏出营养剂,目光呆滞地嗷呜嗷呜吃了一口又一口。   冷静一点,他知道自己是雄虫,又不一定知道自己是谁。   如果要给自己卖了,干嘛要多此一举给自己名片。   而且到现在为止,自己还算安全。   饱腹感让夏歌逐渐冷静下来,然后他开始感到困倦,干脆锁好门倒在床上门头睡了过去。不过五天的行程,吃吃睡睡就过去了,不要想些有的没的,夏歌如此安慰自己。   星海深邃而宁静,飞船游弋期间如同巨大的摇篮。夏歌难得能躺在柔软的被褥里,连那受潮的气味都不能减损他此时身体上的舒适,他的黑发贴着雪白的面颊,半张脸埋在枕头里,整只虫显得乖巧而无害。   他今年才二十八岁,在高等级虫族三百年的寿命中还很青涩。但可惜,少年得意,低谷又跌得那么深,来得那么快,说到底,还是为他年少轻狂付出的代价。   夏歌做了一个梦。   梦中他躺在主星那栋豪宅的大床上,如同陷落云端般的舒适感让他沉溺而无法睁开眼睛。   室内的装潢十分可爱,几乎被其中一位男主人的痕迹填满。   紧接着,夏歌感受到身侧的床位塌陷进去一大块,有虫躺在他身侧。   雌虫牵起他的手,而夏歌依然困倦得不愿睁开眼。   这只柔软的手被放在了蜜色的胸膛上。另一只虫的从指尖传递,真的很大,很柔韧,很热,热得快要将他的手指烫伤。   雌虫依然牵着他的手掌游移,缓慢而色|情的摩挲,从胸膛一路往下,纹理分明的鲨鱼线、块垒分明的腹肌……   雌虫的身体结实、健壮,肌肉是硬的,骨头是硬的,血是烫的。雄虫娇嫩的手似乎会因为触碰到他的肌肉、他的骨头、他的血液,而被割伤、烫伤,会被……   夏歌皱起了眉,他摸到了——血痂,一道一道,纵横遍布在这具美好的躯体上。   他心头一紧,这段被遗忘的记忆居然以这种方式在梦里重现。那天他以为这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清晨,除了醒来后收到了法院传唤。   前一天晚上,他本不该发这么大的火,可是他莫名其妙就控制不住脾气,忍不住想找什么东西发泄。于是乎惹怒他的罪魁祸首,变革浪潮的发起者之一,就成为了他的泄愤对象。   雌虫本就是雄虫的玩物。   他们都是怪物,连贯穿伤都能快速愈合。   没有被雄虫鞭打过的雌虫是不会听话的。   他想用温柔乡圈养你。   ……   一声声,一句句,所谓‘长辈’、‘朋友’的声音如同魔咒盘旋在自己脑海。   不是的。   不是的!   不是的!!!   你们都在害我!!!   夏歌终于忍不住大吼。   “啊——”   雄虫从梦中猛然惊醒,发现自己已经大汗淋漓。   此时,一阵敲门声让的的神经再次绷紧。   “请开一下门,例行检查。” 第4章 翻车了   夏歌迅速披上斗篷,打开了一条门缝,露出半张脸。   这架飞船其实是游走在边缘星系的私有运输船,偶尔会承接一些捎带乘客的外快,算是一艘黑船。此类黑船从不过问每一名乘客的身份,认钱不认虫,倒给许多非法分子创造了机会。   这类黑船就像宇宙中的蟑螂,清除费财费力,且在暗处滋生   每名依靠各种手段搞到名额的乘客会获得一张船票作为身份认证,防止有偷渡客潜入飞船。   屋外的身着便服的雌虫只是来检查船票,他看见从门缝中露出的一只琥珀色眼睛,不知为何心脏竟漏跳了一拍。   雌虫接过船票,一边装模做样地核对船票,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虫族。   他眼神中流露警惕神色,在雌虫看来就像是林间受惊的小兽,瞪大一双湿漉漉的眼睛。身高和成年雌虫普遍的190+差一截,身形被门遮挡住大半,露出来的那部分也被宽大的黑袍遮住。看上去是只未成年雌虫。   在边缘星系,雄虫简直如同沙漠中的绿洲般稀有,一些为了缓解欲望的雌虫往往会寻找同性作为性|伴侣,尤其是容貌姣好身材纤长力量弱小的未成年雌虫,更是广受追捧。   尽管按照规矩,船员不能过分探究乘客的身份信息,雌虫还是忍不住为这只散发着甘甜气息的小雌虫驻足。   夏歌面对雌虫越来越明显的视线,右手缓缓按住腰间的武器,浑身肌肉都紧绷起来,眼睛瞪得更大,不放过任何风吹草动。   如果对方发现自己的雄虫身份……   任何这种危险的猜测并没有应验,船员的终端通讯响了起来,他捷通之后快速回答了一声收到,之后便转身要离开。   夏歌微微松了一口气。   然而船员走出几步之后又依依不舍的回头。   夏歌瞬间又紧绷起来。   “银河之刃拦截了我们的飞船,怀疑船上有反叛军成员,刚下已经下了搜查令。”提醒了一句,船员才转身离开。   夏歌怔在原地,瞳孔地震。真是城门失火,搜查个反叛军怎么就搜到了他头上!   他飞快地返回房间,拿起路易斯附赠给他的飞船结构图。银河之刃的舰艇从起降台降落,将从上至下逐层搜查,而他现在所在的其实这艘运输船二层的住宿区E区。利用这个搜查的时间差,他可以率先逃到底层。底层虽然有货物仓可供躲藏,但是一定会有智能锁并被严密监控,不过货物仓旁就有为方便船长和船员检查货物而设置的直通顶层的电梯,待军队搜查完前两层,自己坐电梯再上去,趁机回到二层,就可以绕开搜查。   夏歌屏息凝神,动用全部脑力规划并记忆着路线。   计划敲定,夏歌反手收起结构图,迅速把床铺收拾好,然后将自己的行李一股脑地塞在床底藏好。随后打开房门,在确定左右无人后,一鼓作气冲了出去。   E区在第二层的最深处,而这艘飞船的设计显然不合格,距离E区最近的楼梯口竟要跨越两个区,中间也尽是回字型长廊。   而白银之刃的行动速度只会更快!   保命在即,发足狂奔都不足以形容夏歌此时的状态。   向左直行五十米,左转,再左转…   有人!停下。   好,穿过大厅……   右转……   夏歌与军队相隔最近的时仅隔一面墙,当他听到军靴落地有力的沓沓声后,心脏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他果断回头逃往另一条通道。   一路狂奔到达底层之后,夏歌只感觉肺都要炸了,不仅是因为运动,更是因为这种捉迷藏游戏的的紧张刺进。   耳边全是血液逆流的鼓噪声,心脏都快要蹦出体外。   他来不及喘一口气,便冲向一边的电梯。   然而到达电梯口,他人傻了。   就这破烂小飞船,一台电梯居然还要输入密码才能乘坐?!   他泄愤般狂按了几下开门键,电梯门果然纹丝不动。   在经历一瞬间的绝望之后,夏歌硬生生逼迫自己提起精神,他迈开疲惫的双腿先向左侧道路跑去,然而没过几分钟,他又折返了。   仓库门更是严丝合缝,十厘米厚的金属板,非得用激光才能切割开。   右边……   很快,夏歌又缩头回来了。   那是动力炉间,不说防护门,敢去那里就是不要命了。   夏歌几乎泄力跪坐在电梯前,绝望地闭上双眼。   死就死吧,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虫!   就在这时,金属门移动的声音响起。   夏歌难以置信地睁开双眼,做梦一般看见原来紧闭的电梯门居然自己开启了!电梯间的顶灯投下冰冷冷的光,似是在诱惑濒临绝境的雄虫入内。   要说不是圈套,夏歌打死都不信。   就在此时,整齐有序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   偏偏就算这个圈套设置得如此明目张胆,嚣张到仿佛在侮辱虫的智商,夏歌还是不得不挺身上套!   在浓浓的屈辱感中,夏歌一脸悲愤地进入电梯。   才出狼窝,这下恐怕又要入虎口……   电梯上升的短暂时间内,夏歌已经设想了出电梯将会遇到的各种情况,并将全身都调动到了战斗状态。   叮一声,电梯还是到达了顶楼。   尽管设想了各种情景,夏歌面对空无一人的电梯口时,仍是难以置信。   他左右望了望,发现走廊空旷一片,才敢走出电梯。   莫非真是有好心虫出手相助?   他轻手轻脚向二层通道走去。   就在他以为劫后余生,将提起的心缓缓放下之后,一道熟悉的、低沉的、在夏歌听来却仿佛如怨鬼索命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响起。   “小家伙,还想逃到哪里去。”   夏歌头皮瞬间炸了,从后颈麻到了脚底板,腿软到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反应大到连身后的虫都忍不住发出一声轻笑。   大脑往往比身体反应更可靠,感知到危险,夏歌硬生生拖着软成泥的腿脚带爬地站了起来,头也不敢回,向前方跑去。   不知跑了多少米,前方是一个掉漆的感应门,夏歌奔过去,幸而门顺畅地开了。夏歌欣喜地前脚迈过,再是后脚……   一个趔趄,夏歌摔了个狗啃泥。   他的右脚靴子被感应门卡住,门却不动了。   按照这艘飞船的破损程度,发生这种事不奇怪,但要命。   夏歌气的想骂娘,直接蹬开鞋子,光着一只脚往前跑,只余那只靴子孤零零地卡在门上。   也许是刚才过于紧张的画面让他此时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凭惯性往前跑。   他跑到脚底都要擦出火星,跑到心脏都要蹦出体外仍加速,要是给他一双虫翼,他恨不得原地飞起。   直到站在属于自己的舱门前,夏歌仍然是懵住的。   瞳仁抽缩,浑身颤抖,夏歌扑进房间就躺在地上一动不能动。   吾命休矣!   而在顶层的长廊上,西泽尔不紧不慢地走到感应门前,将鞋子取下,唇角勾出危险的弧度,金灿灿的眼眸闪烁着危险的光。   就像是捕食者看到了心仪的猎物,想象着那一丝鲜血的甘芳,就足以让他兴奋到浑身颤抖。   西泽尔·格里菲斯上将的对外形象向来是高岭之花、冷血杀神,因为联邦需要树立这样一座丰碑,塑造一只带有神性的虫族形象。   然而,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西泽尔·格里菲斯的性格有多么恶劣。   这从方才对夏歌彻头彻尾的戏弄就可见一斑。   在他还对夏歌含情脉脉时,夏歌还能笑着调侃他——对外闷骚,对内明骚。闷是伪装,骚是个性,如果又|骚|又|浪,那更是床|第间的情|趣。   而现在,夏歌怕西泽尔玩死他。 第5章 他说他爱我   夏歌静静地坐在床上,双眼空洞无神,活像个无知无觉的洋娃娃。他现在简直万念俱灰,懒得动,懒得思考。   有些事,想多了头疼,想通了心疼。   偶然回忆起新婚时那段甜蜜时光,再想到如今惨淡光景,更是难以呼吸。现如今他这红玫瑰被自己生生作成了蚊子血,夏歌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多年情情爱爱,到如今反目成仇。   本以为一切恩怨,上辈子已经了断了,西泽尔折腾自己也折腾够了。   若是说非得血刃自己才够本,夏歌自认与西泽尔也没什么血海深仇,这样做算是过火了。   今生再来这一遭,夏歌只感到心累。   西泽尔打开舱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夏歌。   脏兮兮、灰蒙蒙,如垃圾星降落的尘埃雪,想让虫在指尖碾碎……   夏歌瞳孔一缩,看到了遮挡光源的高大身影。银发如同清冷月华,金眸如同炽热恒星,厚重的白色军大衣悬挂金色链扣,能将夏歌整只虫包裹的长度仅仅垂到雌虫的小腿,最顶端的扣子紧紧束缚住咽喉,包裹住蜜色的肌肤,贲张起伏的肌肉,将他的野性恣睢敛藏,整个人被衬托得冷冽又优雅。   “我的小公主,逮到你了。”西泽尔终于咬住了心怡猎物的脖颈,现在要将他带回巢穴慢慢享用。   高大雌虫的阴影笼罩下来,熟悉的气息瞬间占据夏歌的感知器官。西泽尔弯下腰,一手搂住雄虫的脊背,一手在腿弯处一勾,将雄虫整只轻松抱了起来。   雄虫没有挣扎,安静地靠在雌虫的胸脯上,柔软的发丝和脸颊剐蹭着坚硬的金属链扣。   舱室外的白袍骑士团分列两行,如沉默的守卫,一个个就算再好奇眼前的情况也做到了面无表情、目不斜视。   西泽尔抱着他年轻的雄主,返回属于自己的领地。   古代雌虫都有筑巢诱捕雄虫的行为,他们用自己漂亮的翅翼,华丽的眼状纹理、亮闪闪的甲壳吸引雄虫。一旦无知懵懂的雄虫靠近,就会被预谋已久的雌虫拖入巢穴,强制繁衍。   一些占有欲强的种族甚至会囚禁雄虫,让他终其一生也不能离开雌虫一手建造的爱巢。   雄虫终究是娇弱的物种,他们可能会因为强制的性|行为被吓到精神力枯竭,在抑郁中自我消耗,无法进食,身体排斥吸收营养,最后凄惨死去。   尽管如此,雄虫无法适应外界恶劣的环境,仍然是虫族社会的共识。   但西泽尔·格里菲斯是个异类,自小家境优渥,享受精英教育,又身居高位多年,使他面对雄虫全然没有其它同性的卑微谦恭,反而惯用高高在上的姿态。雄虫可能因为他外在的一切粉饰被吸引,却被他深藏骨髓的冷漠吓退。   对于夏歌,他自有考量。   目前联邦的政治形式波谲云诡,无论是所谓平权运动,还是对兽族发动的战争,都是转移内部压力的手段,于是西泽尔选择让雄虫远离处于政治中心的自己。哪怕是偏远星系的辛苦劳作,对夏歌而言也即是保护、又是锻炼。   然而当他看到雄虫苍白的面容时,他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此时被任何一支势力率先发现雄虫,结果都难以控制,在其它势力的干预挑拨下,唯有将雄虫越推越远,才能掩饰自己的软肋。   与其这样,不如将雄虫养在自己身边,屏蔽一切窥视,寸步不离。   夏歌被西泽尔带到军舰上指挥官的专属休息室。   房间很大,入目是一片洁白,清冷没有烟火气,仅仅满足了休息的需要。   夏歌从恍惚中回神,却是越想越气,前世今生种种记忆涌入脑海,让他无法冷静对他所谓的雌君,他怕自己一开口就是夹枪带棒不留情面。   但强压焦躁下,问出的却是最无关紧要的话。   “你的反叛军抓到了?”   西泽尔将夏歌放到柔软的沙发上,为他解开斗篷,“这件事只是顺带,主要目标是你。”   夏歌冷哼一声不领情,“出动军舰来拦截一艘小小的运输船,西泽尔军团长真是大手笔。”   西泽尔笑得欠揍,甩下大衣,解开两科扣子,冷峻的军雌形象迅速瓦解,“出动月神号是为其它事,但发现你的踪迹确是意外之喜。”   “无论哪件事,你的目的都达到了。你要我做什么,将我继续流放,还是……”   西泽尔修长有力的手扣住夏歌摸向腰间的手腕,暧昧却力道不减地从嫩滑的手背摸到纤长的手指,一根根将雄虫的手指撬开,将那个银色手柄握在手中。   “按理说,雄虫不该拥有这么危险的玩具。”   夏歌只来得急唉唉的叫嚷两声,保命武器就被西泽尔锁在抽屉里。   “亲爱的,你现在看起来脏兮兮的,快点去洗个澡,变得香喷喷、白净净的,我们才好说话。”   西泽尔轻轻哄着,夏歌却因为他那句亲爱的全身发麻、脊背窜凉。   “西泽尔,之前的事是我不对,我想我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不如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我,夏家会给你……”   “乖,去洗澡。”西泽尔打断夏歌的话,用温和却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   夏歌逃也似的奔向浴室,将自己一身脏兮兮的衣服脱下,坐在早已放好水的浴缸里。   他将自己的下半张脸埋在水下,郁闷地咕嘟咕嘟吐泡泡。被西泽尔抓了个正着这种事只在他的噩梦里出现过,现在这情况,恐怕算是噩梦成真。   他越想越茫然,大力搓揉自己的肌肤,试图清洗从垃圾星带来的一身风尘。白皙的皮肤被他搓得发红   他眼尖地发现旁边浴筐中除洗浴用品外,多了有一个嫩黄色的蛋状小东西。   他拿了起来,按下侧方一个按钮。   巴掌大的蛋咔哒一声弹开,变成了一只顶着蛋壳的小鸡。   将小鸡全部浸没在水中能装水,按按鸡头能从鸡喙处喷水。   有趣的小东西,但怎么也不该出现在白银之刃军团长的浴室里。   就在这时,浴室门被突然拉开。   一道水流从小鸡口中喷出,不偏不倚落在来虫的胸口。   上将大人脱了白色的军装外套,只余一件薄薄的白衬衫,水流射得很准,如同早有预谋,恰巧就到了那一点上。白衬衫被濡湿,内里没有内衬,很快显出一片肉色,甚至还有那一处激|凸。   夏歌的笑凝固在脸上,捏着小黄鸡的手开始发抖。   他怎么看西泽尔脸上的笑容都想要杀虫。   “我来送个衣服,却没有想到还有惊喜”   夏歌的脸色又红又白变个不停,“那你也不能随便进来!雄雌授受不亲!”   “你看上去很喜欢我给你准备的小玩具。”   西泽尔直接走进浴室,将衣服搭在架子上,背对着夏歌将湿透的衬衫褪下,雕塑般肌肉线条流畅的蜜色背肌瞬间占据了夏歌的全部视野。   “我记得你不是这种寡廉鲜耻的淫|荡雌虫!”夏歌脸涨得通红。   “我记得,我们仍然是法律确定的伴侣关系。更何况,你身上的哪一处,我没有见过?”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不怀好意的勾引。   “流氓……”对上刺头军雌,伶牙俐齿的夏歌也被堵得说不上话。   不知为何,梦中那烫到指尖的体温再一次侵入夏歌的脑海,他不受控制地回忆起梦中的、过往的,某些不能言说的片段。   他好像要吻自己,好像要……   然而幻想中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西泽尔只是取了一条浴巾给自己重新披上,这让夏歌松了一口气,看来西泽尔不至于色令智昏。   “不过,雄主也应该履行相应的义务了”   许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夏歌抬起了头,如同被闹铃惊醒般从幻想中脱身。   某些残酷的记忆让他的心脏冷静下来,他忍不住有些讥讽地说:“什么义务?流放的义务?”   西泽尔半蹲,揉了揉雄虫柔软潮湿的发丝,有些爱不释手,“据我所知,你在荒星遭遇□□未遂后,就有严重抑郁倾向,当地政府没有给予雄虫足够重视,才导致了你的精神崩溃和逃离。这是官方的失误,你有什么过错?不仅要处罚办事不力的官员,更要给予你丰厚的补偿。”   夏歌怔在原地,内心翻江倒海,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上一世……上一世可从没有人对他说过这些话,更没有人为他开脱,只有一双双推手,将他推向悬崖。   他下意识否定自己,“我可是犯了叛逃罪。”   西泽尔不赞同地摇摇头,“你在精神崩溃时做出的选择怎么能定罪?更何况,你是一只雄虫。”   “不是平权了吗?怎么还搞性别对立那一套?”   “我们拒绝不公,不代表忽视差异,抛却特权,雄虫向来是弱势群体。”西泽尔的话滴水不漏,如同最冠冕堂皇的演讲词。   夏歌有些崩溃,他总感觉这样莫名的洗白让他上辈子遭的罪成了个笑话,他有些承受不住这意外之喜。   他快哭了,“那你呢?你难道就不恨我了?”   西泽尔掐住夏歌的脸,温热的指腹陷入双颊的肉里。   夏歌感到刺痛,偏头想躲开。   “当然恨……”   恨他如孩子般的天真残忍,因为好事者的教唆怂恿就将他的心意踩在泥里;恨他的如风般的难以掌控,而多智者最厌恶事情不按自己的计划发展。   夏歌,成了他辉煌一生唯一的变数和软肋。   不知为何,夏歌听到这句话,突然安了心,他都唾弃自己这种受虐心理。   他这么骄傲的人,厌恶他才是正常的。   然而西泽尔话锋一转。   “但更爱。”   轰隆一声,一道惊雷在夏歌心里乍响,四肢百骸,无一不被震得酥麻。   有什么搞错了……   一定错了……   你既然喜欢我,为什么要设局害我!   你既然喜欢我,上辈子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夏歌想对西泽尔大喊大叫,如疯子一般倾泻自己的不满,想狠狠撕咬西泽尔,尝到血的腥味,但他却如哑巴残废一样一言不能发一动不能动。   过于强烈的情感冲击让夏歌浑身颤抖,再加上这几天的奔波劳累,身体和精神的疲惫到达顶峰。   他眼前一黑,就这样失去了意识。 第6章 情敌   夏歌再次睁开眼睛时,“月神”号已经登陆主星。   从边缘星系到主星,至少耗时五天的航程,却在夏歌双眼的一张一阖间过去了。   顿时,一股勃然的愤怒冲上夏歌的大脑。   西泽尔的副官李约尔扫描权限进入休息室,便对上了夏歌气得通红的眼。   “西泽尔怎么能不经过我的同意就把我放到休眠舱里!”   这意味着夏歌在相当一段时间中无知无觉,只能在昏睡中任人摆布,这与将自己的咽喉置与野兽獠牙之下有什么区别!   不知从何时起,夏歌已经讨厌透了这种未知的不安全感。   李约尔是一名有着棕色的卷发和碧色的A级军雌,脸上习惯性地带着老好人的笑容,他替自己的上司辩解,“‘月神号’在第八星系第二卫星附近进行了一次空间跃迁,上将担心您的身体无法承受,于是给您吃了药,放在保护舱里,并没有将您放入休眠舱。”   夏歌A级的身体强度让他面对空间跃迁时只会有头晕恶心等轻微症状,西泽尔的自作主张让他越发认为自己昏迷前听到的一席话只是西泽尔让他放松警惕的烟雾弹。   西泽尔·格里菲斯,作为一个优秀军人的同时,也是一名优秀的政客,作为军部推选的内阁议员之一,他向来是语言艺术的专家,每一句话可能是为引诱人达成自己的特殊目的。   “让他自己来解释,他怎么不来见我?”   “西泽尔阁下正在与雄保会和检察院商酌关于您的事宜,在此期间,暂由我将送您抵达密林古堡。”   格里菲斯家族从帝国时期起就有培养家侍的传统,在格里菲斯的正统血脉仅余西泽尔一人的情况下,仍然从各星系挑选了一批孤儿从小进行培训选拔。传闻其竞争的激烈程度,好比瓮中养蛊。   李约尔是这一批孤儿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他在军中是西泽尔的执事官,在政务上是西泽尔的秘书,在生活上是西泽尔的管家。   夏歌从来不会因为他惯用的一张好人脸轻视他,但也不会因为他的不可小觑优遇他。   “为什么去密林古堡,他是想软禁我还是隔离我?”密林古堡居于格里菲斯家的族地,密林环绕,依山傍水,在不知情者眼里,甚至是不少哥特恐怖故事的发生地原型。   “上将说,密林古堡环境幽美远离城市的喧嚣,适合您静养心病。”   言罢,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其貌不扬的小盒子递给夏歌。   “这是什么?”   “上将还说……”李约尔清了清嗓子,模仿西泽尔低缓如夜的语气开口。   “你将我为你精心挑选的礼物转送给他人,我是会伤心的……”   深情款款,拉长尾音。   夏歌嗤笑一声。   “李副官,不知我有没有对你讲过我一位朋友的事迹。”   “愿闻其详。”李约尔不知哪里又惹到了这位祖宗。   “你们这些正派又痴情的雌虫大概对我们雄虫某些朝三暮四的行为看不上眼,西泽尔上将的忠心下属大概对他的无能雄主及其狐朋狗友嗤之以鼻。”   “但我还是想讲讲这个故事—”   “我的那位雄虫朋友,于他与雌君的周年结婚纪念日上在精品店买下了一枚价值三万星币的钻石戒指,又从宝石设计师手上定制了一枚价值五十万星币的猫眼石项链,最后在拍卖所以三百万的价格拍下了一枚粉钻胸针……”   “你猜猜,雌君最后收到的礼物是什么?”   李约尔笑,“总不会是钻石戒指。”   夏歌也笑,“看来李副官还是很了解雄虫的劣性根。”   “三万送市中心公寓,五十万送郊区小别墅,三百万送独栋大洋房。”夏歌语气轻缓,甚至带着挑逗。   危机感在李约尔心头攀升。   “一个乏味的雌君,一个待娶的新欢,剩下一个还在打得火热你追我赶。”又是戏谑又是调侃。   夏歌接过小盒子,屈指弹开盒盖,之间那枚蓝宝石吊坠赫然显现,它光滑的抛面上流淌着深海般的光泽。   深蓝映在白肤上,静脉浅蓝的经络在皮下游走。   夏歌对李约尔提问,“你说我是哪一个?”   他唇角的弧度很危险。   李约尔飞速地做了最准确的判断。   “您在上将心中的地位无可比拟。”他如是回答。   李约尔自觉完美应对了这场危机,但在为夏歌披上披风走下飞船的时候,面前出现的不速之客让他险些方寸大乱。   联邦久负盛名的雄虫少校安迪向他们走来。   “李约尔副官,夏歌阁下,欢迎返回主星。”雄虫身着政府军的墨绿军装金发碧眼,笑容灿烂。   李约尔不会忘记,西泽尔五周年结婚纪念日时,同这张面孔一同上了花边新闻。   他们一同出现在首饰店里,微笑相对。   夏歌阁下在当天就和西泽尔大吵一架,当晚上将大人是在军部办公室过夜的。   李约尔从不过分关注上司的私生活,尽管跟随西泽尔多年,竟也不敢确定这位是夏歌口中的五十万还是三百万。   他内心紧绷,却看到夏歌娴熟摆出那种游走在上层交际圈惯有的,宽容且优雅的姿态,“很荣幸受到你的接待,安迪少校。”   然而,若是有人能窥视夏歌的内心,便会感慨这是一只多么心口不一、两面三刀的虫。   安迪上校,联邦唯一一只雄虫军官,唯一一直多次强调自己是A+非普通A级,而不顾联邦根本没有该项划分的高等雄虫,唯一一只在大报小报多次与西泽尔“巧合”同框并以“朋友”自居的大众情人款雄虫!   如此心机,和西泽尔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   夏歌面上稳如山岳,却暗自咬碎银牙。   “夏歌阁下几年不在,主星变化了许多,不如让我做向导带您游览一遍。”安迪提议。   李约尔马上打断,“安迪少校,上将命令我即刻带夏歌阁下返回密林古堡。”他身后白银之刃的士兵也上前围拢,白色的银河之刃于墨绿的政府军,划出一条泾渭分明的线。   就在此时,一双手拨开虫墙,从银白中挤出。   夏歌早就换了崭新的装束,长长的风衣垂到小腿,靴子银扣绷紧,棕色腰带收腰扎紧,整个人利落又潇洒,站在墨绿军装的雄虫面前,气势分毫不落。   严格说,盛气凌人才是他的惯有姿态。   他的傲气,向来无人可敌。   “安迪少校盛情难却,李副官的任务只是将我安全送到密林古堡即可。”   夏歌对李约尔扬起纤长的眉,下达命令,“李副官要是对我的安全不放心,不如就暂任我游览的保镖吧。”   “现在,带我去市中心。”夏歌抬起线条流畅的下颌,薄唇轻启。   那一刻,李约尔感觉眼前的人同三年前相比,竟丝毫未变。他从前便惯用这幅在雌虫眼中娇柔如花蕊的身躯,高傲扬眉指挥着比他强大不知多少倍的高位者。   那颈子细弱得一只手就能扼断,却始终骄傲的扬起。   这不是雄虫对雌虫的高高在上,而是唯我独我的无可匹敌。   不只是夏歌,夏家一脉单传到至今,似乎每一只虫都是如此。   尽管他们血统不尽人意,勉强出现的一只高级雄虫,还成了过街喊打的“恶人”。   但他们孤芳自赏的气度,从未改变过。   “那只好……悉听尊便了。”李约尔愁眉通知了上司计划的变动,认命地从西泽尔的执事官变为夏歌的保镖。 第7章 恶雄回归   夏歌乘坐悬浮车驶出军部停车场,悬浮车稳步攀升,驶向主车道汇入车流。   交通港一如既往的错综复杂,在夏歌眼里就是缠成一团的毛线球,九曲八弯,缠缠绕绕,在天空中矗立的一块巨大光壁上如蜂巢般分列出无数隧道,每一个都通往截然不同的道路。   安迪说了一个商业街的名称,李约尔便准确无误地驶向了对应的隧道口。   越过光屏,夏歌透过车窗打量下方某些熟悉而陌生的景象。   街道的两座摩天高楼之间架起的一块屏幕上循环播放着gg影像。全息投影的雄虫形象时不时探出半个身子,摆出各种挥手问好的动作,面容不算精致却温和柔软,笑容矜持得体。   夏歌发现这样的屏幕有很多块,其间播放的内容也相近,主角都是同一个雄虫。   安迪注意到夏歌的视线,向他介绍“这是最近风头正盛的的雄虫艾软,雄虫楷模徽章的获得者。”   要是从前夏歌听到这种评价,一定会微笑询问这位雄虫是如何能让雌虫们一年生蛋,三年抱俩,但看上去这位雄虫并非是对虫族繁衍作出巨大贡献才受此殊荣。   “最近风流多情款的大众情雄不受欢迎了?”   安迪皱眉提醒,口中的话官方又得体“艾软阁下在雌君残疾退役后挑起家庭重担,一只雄虫打三份工养家糊口的事迹已经广为虫知,他与雌君不离不弃、同舟共济的爱□□迹已经成为主星虫族理想爱情的模板,还请夏歌阁下不要这样轻浮。”   的确厉害,夏歌确定万一西泽尔残疾退役什么的,自己绝对做不到打三份工养家糊口,他暗自咋舌,却还是忍不住嘴欠。   “那他的雌侍们呢?就没有分担他的生活负担?”   在富饶繁华的主星,几乎每一只雄虫在十几岁时就会纳娶雌侍,雌侍地位低下,甚至只是长辈为其物色的,让雄虫在某方面启蒙的对象,在雄虫成年后更变成了予取予求的提款机。因其“低成本,高回报”,不少雄虫年纪轻轻便坐享大被同眠的齐人之福。   因此夏歌只拥有一名雌君的雄虫才是虫族中的异类。   谁叫西泽尔上将权势滔天,就算让夏歌纳小,他也不敢。以前不敢,现在更不敢。   安迪回答夏歌,“艾软为一心一意照顾受伤的雌君,而不能将注意力分给其它雌侍,同他余下的七位雌侍和平离婚。”   他接着补充自己的观点,“试问这种专一,天下有几个雄虫能做到?”说到最后,他居然露出了一种心驰神往的表情。   夏歌不予评价,对关于雄虫的一炮而红或是离异雌侍的命运并不感兴趣,他倒是有些新奇主星竟流行起一对一的恋爱风潮。   1v100的雌雄比例,莫非让剩下的99个雌虫和亚雌打一辈子光棍?   李约尔将车驶进停泊港口,三人走上街道。   一只军装雌虫,一只军装雄虫加上一只平民雄虫的搭配着实惹眼,甚至有人当街便认出了安迪这位着名的“军雄”。   对于夏歌,在主星社交圈旷别三年之久后,竟也能被人记住面孔,也算是恶名远扬。   在夏歌看不见的角落,那堆了三万条辱骂贴的楼层有了更新。   31224l 匿名   【图片】【图片】   我敲!这是谁啊?我没有眼花吧?夏歌不应该在荒星种地吗?!   31225l 安老师请再爱我一次   我也在商业街!我也看到了!和李约尔上校和安迪少校站在一起,不是夏歌还能是谁?   31226l 匿名   我还以为他得再流放个十年八年,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恶虫卷土重来???西泽尔上将知道吗?!   31227l 发疯的自来水   已鉴定完毕,是夏歌本虫无疑。你可以辱骂夏家人代代高攀豪门的不摇碧莲,但不能辱骂夏家人的祖传颜值。   31228l   ……   星网上刮起的旋风,不能扰乱夏歌购物的兴致,他熟门熟路地拐进了一座会员制商场,却被前台工作人员拦下。   “阁下,请出示会员凭证。”   夏歌打开终端,却意外发现在断交三年会员费之后,自己已经被这家商场从会员列表踢了出去。   场面有些尴尬。   安迪任由夏歌陷入窘迫,得意的欣赏几秒后才端着微笑上前,“先生,我是这座商场的白金会员,按照规定可以带两名同伴入内,不如让他们跟我一同进去吧。”   这家商超在超级财阀希尔顿家族名下,只为B级以上的虫族提供服务,采取会员制度,其严苛的会员选拔方式更是让其会员卡一卡难求。   但他的微笑还没有来得及上扬成胜利者的弧度,就僵硬在了脸上。   夏歌的终端上刷出了一张电子黑卡,前台一看到其上的烫金纹路,脸色就变了,他用对讲机迅速交代了几句话,两名身着深蓝色制服的秀美亚雌就从一侧通道走来。   “尊敬的贵宾,欢迎您的莅临。”亚雌弯腰鞠躬,抬手引路,笑容亲切。   “这是……你怎么会有希尔顿的黑卡!”安迪维持不了淡定,一张笑脸有些崩裂,陡然抬高的音量在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有些突兀。   希尔顿黑卡,在虫族眼中是一个传说般的存在。   它不仅仅在希尔顿商超使用,而是通用于希尔顿名下的一切产业,仅凭这一张黑卡,你甚至可以要求希尔顿集团为你提供一架飞船,为你买下一颗行星,为你点燃一颗恒星……为你实现一切借由金钱可以实现的愿望!   一千年以来,希尔顿家族只送出过三张黑卡。   起码安迪从来都不知道这些黑卡属于哪些位高权重的顶级虫族。   而现在,它怎么会出现在夏歌手里!   夏歌随意翻了翻西泽尔刚刚给自己传来的短讯,轻描淡写地向李约尔,亚雌导购,以及安迪解释道:“我家雌君得知我要去希尔顿购物,就给我送来了一个小礼物,并且祝我购物愉快。”   他笑得矜持、腼腆,如同羞涩于雌君慷慨的年轻雄虫。   按照上一部联邦法律,雌虫在与雄虫婚后,其全部财产将登记在雄虫名下,也就是说,这张黑卡本就该归夏歌所有。但在平权运动后,财产分割条例被修改,但这张卡却又通过赠送的方式重回夏歌手上。   安迪脸刷得红了,如同被人扇了一对响亮耳光,他现在才发现自己舞到正主面前是一个多么不明智的行为。   他有些搞不清现状,西泽尔上将难道不是对这只轻贱他的雄虫恨之入骨吗?怎么会赠送给他这么贵重的礼物?难不成是捧杀?就和三年前一样!   安迪试图说服自己,思绪成了一团乱麻,眼神也游移不定起来。   夏歌转头,在背对众人对他扬起一抹笑,这笑容恶劣戏谑,全然撕去温文尔雅的伪装,如同游戏世间的小恶魔。   安迪瞳孔缩成一线,身体不知是因为恼怒还是惊惧,微微颤抖。   VIP通道的单面玻璃可以让通道内的虫清晰看到外界,却能挡住其它虫的窥探。夏歌在一楼的奢牌区环绕一周,发现自己竟兴致缺缺,干脆和李约尔聊起了九大星系几年来发生的大事小事,安迪还沉浸在刚才的挫败中,一路上一言不发。   “米勒斯军团长率领翡翠之眼在与兽族的争斗中屡次大捷,近万数的兽族战俘被运往联邦。”李约尔提起。   夏歌停下脚步,皱眉看向某一处,对这条大新闻和看到的场景一同做了评价。   “他们的恶劣趣味还真是从未改变。”   他目光所及是一名带着两位雌侍的雄虫,他们正如每一名普通顾客在货架间挑选商品——如果忽略那被牵着纤细脖子上的颈链,在地上爬行的生物。   他几乎赤|身|裸|体,皮肤如深海生物一样发着苍白发光,尾椎后却垂着一截毛茸茸黑白相间的尾巴,正乖顺地贴在主人脚边。   “这是经过改造的兽族,可能加入了某种深海鱼的基因。”   任何智慧生物都无法接受这样的奴役。   除非他们磨灭灵智被洗脑训化。   但这是一个漫长且费力的过程。   运用科技手段往往更加省时省力,并且能批量生产这种在高等虫族之间广受欢迎的美丽宠物。   “虫族的每一场胜仗,都给‘宠物’圈交易带来一次繁荣啊。”夏歌无不讽刺。   他及其厌恶这种活体改造的宠物交易,这种‘格格不入’从前总是被某些比他玩得更开也更会玩的富家子弟作为嘲笑的话柄。   现在想来,无论是那群纨绔,还是自己,都太过可笑。   安迪接过话柄,“我家中也有一只加入了蝶族基因的宠物,将他放在专门打造的生态笼里,非常具有观赏价值。”   夏歌的眼神陡然冷了几分,视线游移的瞬间,他又注意到了一点不同寻常。   其他人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这是无主的宠物吗?”安迪有些疑惑。   亚雌导购皱了眉,试图通过对讲机处理这突发情况,一面对贵宾解释“本商场从不接受没有主人管束的宠物随意行走。   不得不承认,那是一只尤物。   骨骼轻盈修长,身体如同被洒了一场闪粉,在灯光下熠熠闪烁,它在身后舒展开半透明的翅翼,轻柔地拢住它的蝴蝶骨,灿金的长发垂在精致的面颊两侧,眼神茫然清澈,美丽纯洁如同神话中记载的生物。   它的美丽让安迪兴致勃勃,“不过是一只宠物而已,我们过去看看。”   “雄虫阁下,这恐怕有些危险。”   两名亚雌导购阻拦,却被安迪拒绝了。   他们求助似地看向夏歌,夏歌同样抱歉地回望,“这位虽然是雄虫,但有着少校军衔,我们这些平民,就不用担心一位军雄了。“   李约尔眼睛眯了眯,似乎预感到什么即将发生,却最后选择不采取任何行动。   夏歌则是对一场好戏即将开场的好奇,这位安迪少校,由于雄虫的特殊身份,在加入军队之初便是中尉军衔。   在这些年来最大的功绩是在卡尔卡星的一次任务中,利用卡尔卡星人格式塔型的族群体系歼灭了近十万卡尔卡星军队。   但代价是,安迪所在百人部队除他以外全军覆没。   尽管有损失,这也是一次无可辩驳的压倒性胜利。那场战役也让安迪青云直上,连升两级。   若真能有如此洞察力和决策力,夏歌甚至能稍微忽略其对自己的多方挑衅。   今天,他也想看看这位逼宫情敌是否真有这等本事。 第8章 柔弱?我装的   总是有虫出于猎奇心理,就走入危险的禁区。   这种身体改造和宠物交易,仅用十几年就由暗处滋生变为明面交易。   虫族目前还没有那一条法律明令禁止这种行为,一切野蛮的行径都在文明的表皮下进行。非我族类,便从踏入虫族土地的那一刻起失去了一切作为高等生命体的权益。甚至不只是外族,一些低等的雌虫和亚雌也会被买入交易所,成为权贵的玩物。   在改造之初,宠物贩子们为了保护客户的安全,都会在束缚宠物的颈环上安装微型炸弹。但是这只落单宠物的纤细脖颈之上,全然没有颈环的踪影。   安迪也明白这代表这什么,但他的自负令他急于表现自己,让那些一无是处混吃等死的雄虫好好看看他的威风——尤其是在夏歌面前。在西泽尔结婚之前,他几乎认定这只与众不同又手握重权的雌虫会喜欢上与众不同的自己,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西泽尔选择了一只空有皮囊的艳俗货色。   况且,他也不觉得一只宠物能带来什么危险。就算没有了束缚,它的大脑和身体早已被改造得愚昧迟钝,哪怕是C级雄虫轻轻一指,它也会遵循指令乖乖坐好。   安迪走向那只金发宠物,它则用一双蔚蓝的眼睛静静望着他。   安迪触碰到了那只宠物金光闪闪阿肌肤,试图掐着它的脖颈将他制服于地。   与此同时,金发宠物朝安迪张开了口。   安迪震惊地看到锉型齿舌密密麻麻成涡旋型排列于口,齿舌外侧是尖牙,内侧牙齿更如弯刀一般内勾,随着呼吸一翕一张地蠕动,透明的粘液挂在齿间,反射着寒光。   安迪被这恐怖的口器吓得大惊失色,慌张想要后退。   但只在短促的一声尖叫后,从那狰狞的口中竟弹出了一根难以置信能被这口腔和脖颈容纳的巨舌,牢牢吸附住了安迪的嘴巴和脖子。   金发宠物以一个夸张的角度张开嘴,嘴张得大到将两腮的肌肉撕裂,流下淋漓的鲜血,他做着吞咽动作,正缓缓用‘舌头’将安迪拖入口中。   安迪用手用力扣挖着扼住他脖子滴着粘液的舌头,挣扎想要远离绞肉机般的口器。   周围看到这幅恐怖景象的虫族无不失声大叫,惊慌失措地逃离。   夏歌和李约尔更是脸色大变。   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这东西在前世的战争后期曾频繁的出现在战场上,它们寄生于异兽体内,在锁定猎物后爆出口器将其搅碎,寄生的宿主体型越大,它们能生长的体型也越大。科学院最终将这种出现于星际的新型恐怖物种命名为异形吸虫。   这只宠物已经被异形吸虫寄生了!   两名亚雌导购已经惊呆,被吓得瘫软不能动弹。   夏歌和李约尔看到安迪遇险,几乎同时跃出穿过单面墙。   李约尔一扭头就看见紧跟在他身侧的夏歌。   他瞳孔地震。   你不要忘记你是只娇弱的雄虫!你跟过来干什么?!   你让我怎么跟西泽尔上将交代他的娇弱雄主冲上去想跟异形打架这件事啊!   还是说夏歌雄子你真的想舍身救情敌啊!   没有经过战场洗礼的夏歌看到这种场景恐怕会双腿打颤,但是重生的夏歌作为战地军医的本能就是——冲上去,救伤员,灭了它!   在战场上,雄虫当雌虫用,雌虫当畜生用。   也许是李约尔的震惊神色太过有冲击力,夏歌猛然意识到自己做出了一些超乎常理的举动。   于是他当即顿住脚步,腿脚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双手捂脸,矫揉造作地花容失色,并大声嘤嘤对李约尔求救哭诉:“啊!那是什么可怕的东西!吓死宝宝了!”   A级雌虫在场,自己跑上去做什么呀!   被捆住喉咙、危在旦夕的安迪十分应景地朝着夏歌的方向翻了个白眼。   李约尔遭受一次变故已经大惊失色,此时看见嘤嘤嘤的夏歌竟觉得那异形吸虫竟也没那么面部狰狞。   副官的面部表情崩裂到让夏歌反思自己是不是用力过猛,演过了头。   但救虫要紧,李约尔直接抽出藏在袖口的轻薄军刀掷去,一击便斩断了异形吸虫的吸盘,安迪跌倒在地因缺氧陷入了短暂休克。   李约尔同被寄生的宠物缠斗起来。   夏歌上前检测安迪的生命体征,畅通他的呼吸道,将他头脚抬高,令静脉回流。   李约尔这边的战斗有些艰难,异形吸虫几乎蛀空了这只宠物的身体,他每砍掉宠物的一只手或一只脚,都会爆出异形吸虫的几段虬结的触须,甚至斩断了它的头颅,也只是让那吸盘般的口器彻底暴露。   李约尔越砍,异形的体型反而越大,它几乎放弃了行走,用裹满粘液的的黑色躯体在地面蠕动滑行,移动的速度变得更快。   雌虫总是担心雄虫的心理承受能力,几乎不会在他们面前展开狰狞的虫翼,而此时李约尔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他挥舞着锋利的虫翼,将异形的身躯一段又一段的削下,身体也被硬甲覆盖,化成狰狞的虫型。   这么一看,雌虫虫型的恐怖程度倒也和眼前的异形不相上下。   就在这时,一双银色的军靴出现在夏歌的视野里,夏歌跪坐在地上朝上看,便看见西泽尔双手插兜,微微躬身含笑看着他。   额前银发垂下,在眼睫处割下一道界限分明的阴影,让本就深邃的眉眼显得幽寂如渊。   “小宝贝,你还真是买个东西都遇到麻烦。”   夏歌指了指昏迷不醒的安迪,“我没惹事,是他惹事。”他发誓,从头到尾都是事情找上了他。   看见安迪此时也幽幽转醒,夏歌放开他,又很快被西泽尔揽着腰提起。   “吓到了吧。”西泽尔仔细观察着夏歌的表情。   夏歌反应迅速,干脆地往雌君手臂上一摊,做出害怕到两股颤颤的姿态,“真是吓死我了!”   嘤嘤怪对自己的表现感到肉麻,表面蹭着雌君求安慰,实际上等待西泽尔恶心到头皮发麻后推开他。   就这么等着,西泽尔将他搂进了怀里。   待鼻尖触及到温热的胸膛,对异形不屑一顾的夏歌大惊失色,浑身僵硬。   “如果吓到腿软,我可以抱着你走路。”   “不……”夏歌可不敢。   随后身体腾空,夏歌低呼一声,便被西泽尔抱在怀里。   结实的手臂稳稳兜住夏歌,是令雄虫感到安全感十足的怀抱。   夏歌却无福消受,感情淡漠的老夫老妻突然做出点亲密行为,简直足以让虫手足无措。更别提眼前这个有着大胸|器的雌虫还是一个令虫胆寒的大杀器。   另一边,李约尔的战斗到达尾声,他褪去虫型,恭敬地向西泽尔请罪。   “是我对雄虫保护不力,是我的失职。”   夏歌在西泽尔下达惩罚之前驳回,“李副官与异形搏斗保护了我们,才没有造成更大的损失。”   西泽尔对夏歌总是有出奇的耐心:“你的意思是让我放过他?”   这时,一道沙哑的声音如破碎玻璃的棱角横插进来,“若不是雌虫保护不力,我也不会受伤!”   李约尔上校,理应是安迪的上级,却因为雌虫身份注定要低他一等。   “西泽尔,看来平权运动的实行还不彻底啊。连安迪这样的军雄都能提出这么无礼的论调。”   安迪看着夏歌讥讽的表情,陡然意识到自己因失了面子的愤怒说错了话。   最终,西泽尔开口,“李约尔的任务就是保证你的安全,现在却险些让你受伤,就是他的失职。”这句话是对夏歌说的   李约尔低头。   “三天禁闭室。”   虽然是严厉的语气,但对于军雌来说算是很轻的惩罚了。   夏歌理解军法森严,也不再说什么。   安迪则是因西泽尔惩罚了李约尔,脸色一喜。   哪知西泽尔话锋一转,“至于安迪少校……”   “身为军人,在错误预估自身实力的情况下以身犯险;身为雄虫,竟试图滥用雄虫权益越级惩罚军雌。”   安迪脸色白了白,身体在那双金色眼瞳的压迫下颤了颤。   “看来你有必要重新加强下思想教育,写一篇万字检讨明天上交,今天下午就去平权委员会报道,好好上几天课吧。”   安迪傻眼了,却被一拥而上的警卫队放上担架抬走了。   李约尔和警卫队留下收拾残局,西泽尔则抱着夏歌走出希尔顿商场。   “等等!你不放我下来?”夏歌惊了,抱一抱就算了,怎么能一直抱着!   忽视夏歌的在怀里的扭动,西泽尔昂首阔步,长腿行走如风,不多时便一脚踏出商场。   军雌抱着雄虫,行走于虫流如织的的主干道上。   夏歌想要挣扎,却怕引起更多人的注意,只能木然地闭上双眼,把头埋进西泽尔怀里装死。   面容英俊逼人的军雌怀抱白皙娇弱的雄虫无疑是极为吸睛的组合。   若这两位籍籍无名,只能说这只雌虫在虐单身虫。   但谁拥有一只雄虫却能忍住不炫耀呢?   而当有人认出这军雌的身份时,线上线下顿时炸开了锅。   几分钟内,联邦新闻娱乐版头条上,一组照片热度登顶。   在夏歌被西泽尔安置在悬浮车上时,‘辱骂夏歌’贴上已经刮起了一场飓风。 第9章 重新开始   31349l 一只咕呱   谁能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情况?   31350l 疯狂的水龙头   (○??д?)?(○??д?)?他们不是早就感情破裂离婚了吗?!夏歌身上的脏水可是证据确凿洗都洗不干净,西泽尔上将没有理由回头捡垃圾吧!   31351l 匿名   啊啊啊啊啊啊啊西泽尔上将不会是个恋爱脑吧!夏歌虽然是个渣虫,但他是A级啊!   31352l 起名废想不出来名字啊   楼上想什么呢!我们找不到雄虫孤注生,但西泽尔上将可是联邦五星上将、白银之刃军团长、格里菲斯家家主啊!智脑希伯来都会主动为他提配适婚对象的!怎么可能在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   31352l 匿名   更正一下,楼上那位水龙头仁兄说错了,西泽尔上将和夏歌没有离婚,他们的婚姻仍受法律认可。   31353l 一直咕呱   靠!细思恐极,难不成真的是西泽尔上将栽了!   31354l 匿名   这不可能啊!不要把所有雌虫都想得离开雄虫就不能活!难道我们就不能阴谋论一点?比如说……可以钳制夏歌达成某种政治目的,比如操控夏家什么的……   31355l 咕呱不咕呱   楼上注意,本楼不能建政,小心被炸号。   31356l 一直咕呱   爆了真爆了!看热搜,已经被上将公主抱屠版了!【附图】【附图】   31357l 匿名   ???这是夏歌,三年不见怎么变得这么……敲!有点可爱是怎么回事?   31358l 匿名   楼上哪里混进来的水军!别怪我挂你!   31359l 匿名   可是先不提夏歌的前科,他靠在雌虫怀里的样子乖巧又脆弱,让虫好有保护欲。   31360l 匿名   楼上真脑残到能舔夏歌的颜就跟夏歌过去吧!到时候他家暴你可别去平权委员会哭!   31361l   ……   网上掀起铺天盖地的骂战,甚至导致星网崩溃了十分钟。   在这狂风巨浪中,夏歌正坐在西泽尔的私人悬浮车上伪装他的娇柔人设。   “刚才那只宠物是怎么回事?”夏歌无辜地眨了眨大眼睛。   西泽尔用终端接受着属下汇报的信息,回答夏歌的问题:“根据现场勘察情况,那只蜓族改造体在更衣室诱骗主人为它摘下颈圈后将主人杀害,然后就是你所看到的了。”   夏歌皱眉,“就没有其它细节?普通改造体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他试探着套话。   西泽尔挑眉看向他,“细节?比如说这只宠物其实是被异形寄生,而他的主人是被他用口器转入喉咙活活窒息而死。你对这些更感兴趣?”   夏歌联想到那副画面,脸色也不太好看。这件事的确破坏了他一天的心情。   他试图回忆自己在热恋期遇到这种情况是怎么做的。   首先,他会将头埋进雌君的胸肌里,吭叽着要贴贴;然后,他会用蛮不讲理的语气将一天之内惹到他的人或事物全都吐槽一遍;接着,他会盛气凌人地支使雌君让那些得罪他的人受到应有的惩罚;最后,他会被雌君以安抚的名义拉上|床榻,羞红脸同雌君飞上云端,在沉沦的欲|海中忘记所有的不愉快。   但现在,夏歌只能用眼神控诉自己的不满。   车身漆黑的悬浮车线条流畅,优雅丝滑地钻进隧道,在指定线路上飞速行驶,而车内却平稳地感受不到一丝颠簸。   久得不到回应,坐在副驾驶的夏歌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眼西泽尔,目光一触即上将大人在面无表情时显得冷峻漠然的脸颊,便飞快收回。   最终西泽尔打破沉默,“我的发|情期要到了。”   一句话,成功敲碎了伪装的平和气氛。   夏歌震惊地看向西泽尔,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全都抛在脑后,只余这几个字在脑海中盘旋。   他差点就忘记了这只无论何时都能保持冷静自持的雌虫还会经历发情期!   西泽尔没有其它雌虫对待雄虫的小心自卑,拒绝希伯来为他基因匹配的包办婚姻,否定万年来雄尊雌卑的自然铁律,他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从不失败,在觥筹交错的筵席上从不喝醉,他最完美的一面展现给所有人。   甚至面对夏歌,他都一度扮演完美雌君的角色,连阴谋算计都是滴水不漏不留把柄。   他几乎摒弃了雌虫的一切天生劣势,却仍无法摆脱性别上的缺陷。   每一只雌虫从成年开始就会经历发|情期,随着等级的升高和年龄的增长,发情期的时间间隔也越长,与此同时起情|潮的强烈程度也会叠倍增加。   要是没有记错,西泽尔的上一次发|情期是在三年前,持续了整整三天三夜。   夏歌正和狐朋狗友在会所喝得烂醉;第二天,夏歌接到西泽尔通知他回家的信息,却叛逆地入住度假酒店;第三天,夏歌带着酒店中想要攀附雄子的侍应生于希尔顿商场大肆购物。   第三天夜晚,挥霍一通的夏歌终于拖着疲惫的身体推开家门。   在门扉开启的一瞬间,夏歌就被一股巨力扯进了门内,他被狠狠推到墙角,接收着狂风暴雨般的亲吻。   夏歌的上颚被吮得生疼,柔软的唇瓣被狠狠刮破,血腥味在唇齿鼻尖弥散。   西泽尔被情|欲折磨地几乎全身化为虫型,他全身覆盖着一层闪烁银光的甲胄,锋利的虫翼形如恶魔的骨翼,身形爆涨到将近三米。他的双眼变为虫类的复眼,口中也生出锋利的口器。   他完全控制不住雄虫信息素的吸引,不顾一切的掠夺着口中的甘芳,甚至恨不得要将雄虫拆吞入腹,填满他的胃袋,才能缓解内心的空虚。   待到夏歌定了神,看清楚眼前的景象,雌虫狰狞的虫型深深刺入他的视网膜,他失声尖叫。   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他不受控制地推开雌虫,连滚带爬落荒而逃。   回忆结束,这段糟糕的记忆让夏歌变得迟疑,“军方会给你提供品质最高的信息素,我想你也不一定需要我……”   “我需要你履行作为雄主的责任。”西泽尔打断他的推脱。   “也不一定是我,其它A级……”   西泽尔眯起眼瞳,如冷血动物一般看向夏歌,“你是说你想把我推给其它雄虫?”   夏歌想说你说的没错,但是他此时当然不敢开口。   西泽尔继续追问:“难道你忘记你在我身上留下的虫纹了?”   夏歌再度吃惊。   雌虫在与雄虫发生关系后,会在小腹位置留下虫纹,被标记的雌虫此后只能对这一只雄虫的信息素产生快感。雄虫等级越高,虫纹的颜色越深,停留的时间也越长久。   尽管雌虫们都会把被雄虫留下虫纹当作荣幸,但仍存在去除虫纹的医疗手段。   夏歌在西泽尔身上留下的虫纹是银白色的繁复纹路,曾经他对于那块区域爱不释手。   本以为西泽尔早就去除了虫纹,但如今他却说,它还在他身上!   “只有你的信息素能安慰我,所以我希望在我的发情期结束之前,你都能待在密林古堡,待在我的身边。”   夏歌脑子里变成一片浆糊,一些坚定的想法开始动摇。   “西泽尔,是你亲手把我送上法庭,亲手把我扔去流放。但你现在突然说要我帮你度过发|情期,你是什么意思?”夏歌决定在今天把这些理不清的问题好好说清楚。   西泽尔感到意外,“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夏歌气不打一处来,“什么叫你不知道,你对我做了什么你不知道?”   憋屈。   太憋屈了。   这只雌虫虐待他之后还想杀了他。   这些都是上辈子的既定结局,夏歌这一世却没办法由此给未实施后手的西泽尔定罪。   西泽尔感受到夏歌的情绪变化,态度严肃起来,他正色道:“夏歌,如果你怨恨我没有在法庭上维护你,我只能说我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我们忘掉之前发生的不愉快,重新开始,好吗?”   夏歌手指颤抖了一下。   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重新开始?   一切能这样轻易翻篇吗?   但他自我保护的本能反应竟让他鬼使神差的开口。   “好。”声音不大,却清晰。   他如是回答。   西泽尔弯了弯眉眼,达成了自己的目的,他的嘴角不由自主生出发自内心的笑意。   夏歌定了定神,转念间一些想法在心中勾画。   “西泽尔。”   西泽尔柔声回应,“我在,怎么了。”   “给我配置一个终端好吗,我很久没有联系雄父了,我有些想他。”   西泽尔自然同意,顺便主动提出去第三星系探望夏炎的行程。   夏歌点头,赞扬西泽尔的周到体贴,但是手指却不由自主地捏紧了夹在口袋里的那一张金属卡片。   李约尔八风不动,守口如瓶,套不出任何有用的讯息   要是自己从这个渠道购买消息……   他们值得信任吗?西泽尔恐怕就是从他们手上得到了自己的行踪。   但是自己远离主星太久,恐怕暂时摸不透这一摊浑水。   偏偏自己又迫切地需要搞清楚西泽尔想做什么,那位元帅在布局什么,联邦政府又是什么态度,自己再也不想像上一世一样死得不明不白。   路易斯·韦伯,夏歌默念这个名字。   他突然从自己的记忆中找到了关于这个组织的蛛丝马迹。   尽管上辈子夏歌从未和这个组织有过接触,但它的名字仍在暗处自由行走时传到了夏歌的耳中。   宇宙中最大的黑市网络——隐星。   他们只相信金钱,不遵守道义。   只要你给它带来最大的利益,它就是你最忠实的伙伴。 第10章 密林古堡   悬浮车驶离城市,滑入森林上空。   林中古木参天,落叶堆积成厚毯,从上空望去,满目绿海,浓绿浅绿堆叠,随风从山顶到山脚,掀起浪涛。耳边枝叶撞击摩挲的沙沙声和凛冽呜咽的风声,成了天然的白噪音。   西泽尔将行驶高度降低,夏歌就能看见林间的淙淙流水、静谧湖泊,眼下正是午后时间,暖色的阳光照耀之下,湖泊翻出一层碎金,粼粼波光荡漾。   有生灵在湖边低头饮水,神情安宁而平静。   在城市化建设高度发达的主星,竟然还保留着一片如此原始的领地。   然而随着悬浮车的行驶,一片黑色的城池陡然刺破了这种安详。   密林古堡矗立在山林的半山腰一片开阔的空地上,远远可见城堡上沿尖耸的哥特式同蓝天白云尖锐对峙,铅青色的城墙高耸隔绝了生机勃勃与阴沉压抑的两个世界。   在城池出现的一瞬间,森林的雾气变得浓重起来,遮蔽了明媚的日光,在稀薄的白色之中,空气变得湿润沉重。有血荆棘的黑红枝桠越过院墙,其上攀附缠绕着红得能滴出鲜血的花朵。几只骨鸦落于城堡的黑瓦之上,发出几声凄厉的惨叫。   城堡金黑色的古老巨门缓缓开启,其剥落的金漆如同古代祭祀面孔上诡异的油彩组成某种神秘晦涩的图腾,使见者浮想联翩,心生敬畏。   城堡城墙之内别有洞天,它几乎囊括了居民自给自足的一切需要,有田舍,有水井,有塔楼,几名面容不再年轻的雌虫在悬浮车下躬身迎接他们主人的回归。   车库闸门开启,悬浮车驶入车库。   城池内的雌虫们重新按部就班地做起手上的工作,在密林古堡中,有什么在改变,却又和以前的生活没有什么不同。   真正能在领地中心位置的古堡中居住的,只有城堡的主人和他的雄主,其它在此生活的虫族多半是曾经格里菲斯家的属臣或仆人,尽管古老的时代不再,他们仍然承袭了深刻在血脉中的传统以另一种方式侍奉格里菲斯家族。在城堡主人不在时他们负责维持整座城池的正常运作,以便随时迎接族人的回归,只不过这任主人不喜他们的过多打搅,他们便沉默地不去干涉主人的生活。   但是这一次,他们内心无疑生出些其它的喜悦。   格里菲斯的家主,终于带着他的雄主回归领地。   夏歌推门进入空旷的大堂,便感觉寒气森森。高高的顶壁上是某场古代战争的彩绘,微微剥落,色彩暗淡,战神持剑,沉默注视下方的后人。   墙壁上横生黑色的长长的尖刺,有序纠缠在一起,形成一种极具几何学审美的网状立体图案,这种元素来自于远古时期虫族的巢穴特征。   城堡窗户很小,且离地很高,于是在两虫踏入城堡的一刻,所有壁灯从外至内,一盏盏依次燃起,但在观感上,却没有给虫带来多少暖意。   西泽尔帮夏歌脱下外衣,搭在衣架上。   在此之前,夏歌只来过这里一次,因为这里的确过于偏远,生活方式也古朴单调,就没有久留。但夏歌并非因为这里建筑风格的阴森沉闷就讨厌这里,相反他知道,这里的每一幅壁画,每一个壁饰,每一处摆件都有着传世价值,这是以他天生的层级永远也无法接触的东西。他也很喜欢这里古老神秘的气息。在居住其间的时候,他喜欢在城堡的每一层楼都走一走,浏览悬挂墙壁上的肖像,也喜欢如同探险一般推开每一个房间的门,在雕花的古旧储物柜中搜寻宝藏。   他曾经找到过一张古老的棋盘,棋子都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西泽尔说那是一种失传的棋类游戏,他们凑在一起花了半天时间研究它的规则;他还在一个陶罐中发现了闪翼蝶的卵,这种美丽却顽强的生物在黑暗中沉默千百年,却仍你能在接触阳光后的两个星期内成功孵化,它们的光粉在阳光下闪耀如钻石;他曾经在空旷的舞池边点燃9999枝蜡烛,在上世纪歌者的伴奏下与西泽尔相拥起舞,那是为了庆祝夏歌的20岁生日……   往事不可追,今日之事徒留怅惘。   用过晚饭后,夏歌被去浴池间洗去风尘。   他一手端起飘在池中浮盘里的酒杯嘬饮一口,一边用新得到的终端向一个名字发去消息。   “我就说你会再来找我。”末尾附上一个贱兮兮的表情。   “我相信的是隐星,不是你的人品。”夏歌对这个挖坑让他跳的人难以保持良好态度。   “哟,居然被你发现了~”   “你只需要告诉我这单生意你接不接?”   对方很快回复,并做出了保密承诺,但隐晦地表示关于联邦上将的消息属于机密范畴,需要加价,并报出一个数字。   夏歌看了眼自己秘密账户里的余额,大骂奸商。夏歌从前挥霍的都是西泽尔的财产,而他本人,真的存不下钱。   奸商表示,可以先付押金,日后补齐。   夏歌纠结良久,最后还是接受了这份看上去亏本的买卖。   毕竟性命更加重要。   夏歌肉疼地向路易斯提供的账户发起一笔转账,对方表示四十八小时内会有回复。   做完见不得光的交易,夏歌泡在浴池里刷起终端,浏览着近期新闻。   西泽尔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舀起一捧水,淋在他的肩头,水珠滚过细腻的肌肤,滑向更深处,西泽尔喉头滚了滚,将手放在夏歌的肩头,轻轻按压。   名义上的按摩松骨,实际上的上下揩油。   夏歌被他捏的毛都要炸了,注意力几乎无法集中在终端光幕上。   “雄主……”西泽尔放软声音叫着。   这种嗓音放在别人身上可能是撒娇讨好,可传到夏歌耳中的绝对是赤裸裸的引诱。   “干……干什么?”   “今晚……”   “不行!”夏歌想都没想就摇头拒绝。   西泽尔压低眉眼,语气中透露着压抑的不满,“雄主刚才不是还答应我,要和我重新开始?”   夏歌察言观色的功夫一流,迅速转身亲亲热热地搂住了雌君的脖颈,水渍洇湿领口,“怎么会呢?我这不是为了养好身体,补充体力,才好在你发|情期的时候更好满足你吗?”   夏歌将小妖精般的挑逗暧昧演得活灵活现,又抬手摸了摸西泽尔得脸颊,“你看看你身为S级军雌,怎么一点都不知道体谅我这只雄虫,你不知道我和你做一次都有多累。”他的尾音拉得又长又软,控诉着西泽尔的不近人情。   西泽尔有些诧异于夏歌的转性,似笑非笑面对他的表演,单膝跪地附身在夏歌耳边低声道:“好啊,在发情期来临之前,我都不动你。”   夏歌满意点头。   西泽尔磁性低沉的嗓音含着笑意,又在夏歌耳边响起,“但到那天,我要要你三天三夜,就在这个浴池,把你弄到哭,榨干你的最后一滴。”   只此一句,他便扬长而去,留下夏歌一人毛骨悚然惊呆在原地。   靠!   夏歌靠在浴池边缘,觉得浴池的大理石壁、浴池里的水、沉沉的灯光以及目光所触及的一切都变得不干不净。   他不敢细想,直接滚出浴池擦净身体穿衣,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和西泽尔待在一起总有一天会贞操不保!   他小心翼翼打开浴室门,看在四下无虫后奔跑在长廊上,一头钻进了被佣人提前暖好的被窝。   他紧闭双眼,不过多时,另一边的被子竟被掀开,西泽尔也穿着浴衣钻了进来。   安静了一会儿,夏歌终端响了一声。他感到有些紧张,担心这条消息来自路易斯的资料。他背对西泽尔睁眼,悄悄查看。   发信人:西泽尔。   夏歌傻眼,忍不住腹诽,离这么近发什么消息。   不料西泽尔就像会读心术一般回复了夏歌的腹诽。   “我猜你现在不太想和我说话,我就只好发消息了。”   夏歌咬紧后槽牙,打开了上一条西泽尔转发的讯息。   只见导语上赫然显示了一行大字——“联邦元帅同严家少主婚期已定,邀请千名群众观礼”。   “什么?!”   夏歌翻身坐起,大声质疑。   西泽尔一手支着头,侧躺看着他道:“毕竟事关岳父大人,我觉得还是要让先你知道比较好。”   联邦元帅亚撒·坎贝尔,夏歌生理学上的雌父,夏歌眼里一个因为不满夏炎C级血统就抛夫弃子的冷血混蛋,居然要再婚了?   夏歌无懈可击的面部表情管理,终于在此时崩坏了。   “我现在就要劝我雄父连娶八个雌侍,谁也不要拦我!”   于是乎,主星时间十点,第三星系的清晨,于第三星系小院静养的夏炎收到了来自自家雄崽的通讯邀请。 第11章 对战训练   “他的事与我无关,爱嫁谁嫁谁。”   夏炎对于前雌君的婚事如此评价。   夏歌透过屏幕看着躺悠闲躺在摇椅上的雄虫,委屈地撇了撇嘴。   夏炎黑发黑眸,高鼻薄唇,眉眼比夏歌柔软多情的桃花眼更显凌厉,眼角的几缕细纹给他增添了岁月打磨后的成熟魅力。但他身上有种更为夺人眼球的特殊气质,那是穿着布料贴身柔软的针织外衫,也压不住的生人勿近的冷意。   他是只是一只C级雄虫,却在机甲设计上有着非凡造诣,成功凭着自身能力得到众多虫族的尊敬。   据说他和当年仍是少将的亚撒元帅在发|情期意外结合,S级雌虫不得不委身于这只在当时默默无闻的C级雄虫。但当亚撒成功产下一枚虫卵完成生育任务后,转身便起诉夏炎要求离婚,甚至宁愿舍弃并不受他疼爱的雄崽和全部财产。   有虫说他这么做的原因是嫌弃C级雄虫的后裔会拉低自己的S级血统,也有虫说他有一个恋恋不忘的神秘情人,并且多年以来都在寻找他的踪迹……   无论是什么理由,亚撒·坎贝尔都牢牢占据夏歌最厌恶虫族名单榜首位置。   看到虫崽不高兴,夏炎软化了冷峻的眉眼柔声安慰,“为他气坏了身体不值得,届时我们不去出席就好。”   “这句话应该由我对你说,身体好点了吗?”夏歌关切地问。C级雄虫无论是寿命长度和身体素质,都要比高等级虫族差一大截,夏炎随着年纪的增长,卧床时间越来越长,这是夏歌始终放心不下的。   “身体一直都很好,不过是公费度假哪用你操这个心。”夏炎却不以为意。   “倔老头!你还嘴硬!”   “小崽子你胆儿肥了!”   “……”   西泽尔在雄虫父子的争吵愈演愈烈之时悠闲插话。   “岳父大人,好久不见。”   夏炎无差别攻击,冷笑道:“老牛吃嫩草的家伙还好意思叫我岳父。”   西泽尔:“……”   西泽尔今年六十岁,在S级雌虫中虽说算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但他也只是比夏炎小了五岁。要是对上二十八岁青葱年华的夏歌……   咳,西泽尔不可避免的心虚了。   夏炎此时将矛头对准了出现在镜头前的西泽尔。   “谁给你的勇气把夏歌带到主星?”   西泽尔在岳父的逼问下正襟危坐,严肃回答:“我既然将夏歌留在身边,就一定会保证他的安全。”   “口说无凭。”   “那你的意思是让夏歌一辈子在荒星垦荒吗?”   夏炎被噎了一下,但还是追问:“难道和你一样三天两头被虫刺杀对他更好?”   “我可以承诺将他的生命安全凌驾一切之上。”   “你在他身边就算了,但万一他落单,你要怎么确保他的安全。”   西泽尔闻言挑眉,“虽然我不觉得我的雄主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花瓶。但是你说的有道理,我会尽量减少他独处的情况,为他指定严密的安保措施,并且在短时间内,我会让他拥有自保的能力。”   夏歌听两人的对话只感到云里雾里,不明白两个人为什么为了他吵了起来,甚至不明白话题为何集中在他身上。他瞪眼看着两人又打了几句锋机,像是达成了什么协议敲定了结论。   “时候不早,你们该睡了。”得到想要的结果,夏炎不给夏歌拒绝的机会,挂断了通话。   夏歌一怔,几欲喷涌而出的吐槽到了嘴边全都被硬生生堵住。   亲爱的雄父大人,您真的一点都不为你的雄崽感到但心吗?他可是被将他送上法庭,送去垦荒,手眼通天的雌君变相软禁了欸!   而令一边,雌君西泽尔的微笑让夏歌脊背发凉,他一手压着夏歌的肩膀让他陷入天鹅绒床铺,一手按下床头的按钮熄灯。   “早睡早起,身体好。”   “我身体一向很好。”夏歌拒绝入睡。   “为了更好迎接不久后的某个夜晚,你的身体需要更好才行。”西泽尔尾音上挑,带着一道钩子。   听见这句赤|裸|裸的调戏,夏歌飞快闭眼,光速入睡。   对雌君的恐惧果然能战胜一切叛逆心理,夏歌怂且躺平。   夏歌此时还不知到这段谈话对他意味着什么,但当第二天早晨,夏歌起床后不紧不慢地吃过早餐,被雌君推着踏入古堡内最新配置的专业训练室时,他小脸一白。   “从今天开始,还请雄主每天都在这里呆至少三个小时。”   西泽尔将在月神号上“没收”的改装手柄还给夏歌。   夏歌此时却不急着接过,“你这干什么,我可没有听说那个雄虫还要做体能训练。”   “雄主,昨天我和岳父的对话你也听到了,为了让你拥有自保的能力,这是必要的训练。”   “可是我从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身娇体弱,经不起这种强度的锻炼。”夏歌还想挣扎摆烂。   西泽尔笑,“据我所知,夏炎在你小时候就有意识的对你进行高强度训练,要不是你主动选择了精神域研究方向,我几乎要以为夏炎要把你培养成一只军雄。”   夏歌愣,没有想到西泽尔还会提起这几乎被他遗忘的而一切。   为什么夏炎从小锻炼他的体能,请家庭教师专门训练他的格斗枪|械,还不是因为怕自己重蹈雄父、祖父、甚至曾祖父的覆辙,好让自己哪怕日后分化成C级,也有独立生活的能力。   但幸运的是,他是A级,万里挑一的天选之子。   自己的柔弱伪装,难道一开始在西泽尔面前就无处遁形?那自己不是一只在他面前尬演?   夏歌惊了,过盛的羞耻心激发出他的一丝战意。   西泽尔对夏歌下达指令,“现在,动用你的一切手段攻击我。”   “什么?”这么快就开始了?   西泽尔开启训练室的模拟仪,模拟出了城市街道的环境,“你今天的目标是,用尽任何手段触碰到我,我不会采取任何攻击手段。只要碰到我,就算你赢。”   就算知道西泽尔各方面到达了雌虫的顶级水平,夏歌还是觉得他未免有些托大,“哼,轻敌的虫可没有好下场,你说对吧,西泽尔上将?”   不等西泽尔回答,夏歌抢占先机,强攻过去,五指并拢一拳挥向西泽尔下颌。   此招被西泽尔偏头化解,夏歌腿鞭接上,唇角一勾眼看要击中,却只见眼前一花目标从眼前消失不见。   力道没收住,夏歌重心不稳,身子一偏,跌坐在地。   他转头,看见西泽尔正站在他斜后方,好笑地看着他。   欺虫太甚!   夏歌此时已经战意腾腾,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再来!”   小雄主很有干劲,西泽尔非常满意。   夏歌自然没有忘记西泽尔指定的规则,抓过手柄按了几个按钮。电弧|枪可以钳制他的行动、捕捉网可以困住他的身体、振荡弹可以以让他失去意识……   外挂在手,一个雌虫还抓不住?   夏歌不信这个邪。   他一手持着电弧|枪向西泽尔扑了上去。   “雄主这么热情的模样真是少见。”   面对西泽尔的打趣,夏歌眉目凛然,“热情吗?热情可别烧了你!”   西泽尔一个空翻夺过电弧,夏歌旋踢紧接而上,西泽尔一晃身绕过攻击,夏歌应声跌倒。   接下来的切磋场景,让夏歌深刻意识到了,什么叫我摔我自己。   左勾拳,摔倒;二段踢,摔倒;推手,被带倒。   重心不稳摔倒,左脚绊右脚摔倒,到最后体力不支摔倒。夏歌捶地大喘气,汗水几乎湿透了整个衣衫,可偏偏西泽尔还神态自若、气息平稳,连一片衣角都没有被碰到!   夏歌悲愤低吼,双目赤红,却还是在雌君的注视下站起。   他刚才虽说有意隐藏自己在战场上学到的格斗技巧,但……   西泽尔是无法逾越之敌。   夏歌从未比此刻有过对此更清晰的认知。   既然如此……   夏歌唇角勾了勾。   非常之敌当然要用非常之法了!   西泽尔静静等待他的攻击,却只见小雄子脸色苍白,痛呼一声,要向后摔倒。西泽尔大惊,在那一瞬间几乎以突破S级雌虫极限的速度闪身接过雄虫。   他刚要上手检查夏歌的身体状况,手腕却被一只纤长白皙的手反手扣住。   夏歌欺身而上,全然不见方才的病弱姿态,手脚并用将西泽尔困住,踮起脚尖让自己的脸能正对着西泽尔的脸。   手腕火热的温度传来是,西泽尔才知道自己中了如此低劣的计谋。   热乎乎湿漉漉的吐息在西泽尔耳边,“抓到你了。”   夏歌笑靥如花,琥珀色的眼眸波光流转,精致的眉眼全都粲然舒展开来。   太近了。   近得夏歌灼热的喘息铺面而来,近得呼吸间全是夏歌泄露的信息素,近得能看到夏歌粉红面庞上的细小绒毛与粉嘟嘟的唇峰,近到衣衫间传递着两只虫的心跳……   嘭嘭嘭、嘭嘭嘭……   恃靓行凶,西泽尔脑子里嗡的一声,身体便失去了一切面对危险时的肌肉反射。   他受制于雄虫,丢盔弃甲,引颈就戮。   我输了,西泽尔如是想。   知道晚餐过后,夏歌还在脑海中反复回忆自己在训练室里的惨痛经历。   太离谱了,雄虫为什么要做体能训练?   离大谱了,西泽尔为什么要和他一对一对练?   不是吧,西泽尔来真的?!   呜呜呜,我昨天为什么非得要跟雄父视频通话。   呜呜呜,摔得腰疼腿疼屁股疼。   夏歌想找人吐槽却无人诉苦,于是怀着一腔能够化成实体的怨气,他调来了训练室的高清监控,将视频截取发布到了社交网站上。   求求广大网民为娇弱雄虫讨回公道QAQ。   与此同时,因为各种目的关注夏歌的虫众们以一种猎奇心态点开了那个名为“惨绝虫寰,联邦上将训练室惨虐雄主”的视频。 第12章 黑红也是红   在这一刻,几千凑热闹的星网网民都看到了这样一段视频。   播放量很快变成了几万,几十万,几百万……   只见高清摄像头的录像内,雄虫和雌虫相对而立。   看到他们所处的场景,有虫感慨道:“靠,这不就是军雌梦想中的超现代化顶级训练室吗?”   “据说这件训练室能模拟出都市、沙漠、雨林、太空等几千种场景,还附带重力调控系统,甚至能生出虚拟敌对练!”   “我敲,夏歌是在炫富吗?”   “他能有几个钱,有钱不全是雌君给的。”   随着进度条的推进,西泽尔讲解规则的声音清晰传出。   “???什么玩意,这就是上将雄主要承受的东西?”   “雄虫搞这训练?”   “西泽尔上将是S级军雌啊,夏歌是B级?”   “虽然说最新消息,夏歌晋升A级了,但西泽尔上将是S级是因为最高等级只有S级!别说雄虫了,雌虫对上只能等死!”   “作秀,肯定是作秀……”   但很快,在看到夏歌花式自己摔自己的画面后,最先开始质疑的那批虫沉默了。   “这个屁股蹲,我看不像假的。”   “靠!疼!隔着屏幕我都感到疼。”   “西泽尔上将真的这么狠,自家雄主都不放水!”   “我以前不信,但我现在真的感觉西泽尔上将厌雄的传言是真的。”   众虫继续看下去,又接着发出感慨。   “视频多久了?是我看错时长了吗?”   “夏歌打多久了?一般雄虫能有这身体素质?”   “我是雄虫,我现身说法,正常雄虫不可能有这体力,A级也不行。”   “这空翻!这二段踢!他做得也太标准了吧!”   “这是夏歌?我不信!”   “神呐!雄虫打架也太帅了吧!要不是他是夏歌我就爱上了……”   一些围观雌虫开始对夏歌接连惨摔感到不忍。   “虽然说平权了但是雄虫也是需要好好爱护的物种吧。”   “呜呜呜,夏歌摔的我都看疼了。”   “西泽尔上将太狠心了,怎么能忍心让雄子做这种训练。”   当夏歌脸色一白,作势要摔倒时,不仅仅是部分同情他的观众,就连许多凑热闹的围观群众也都心头一紧。   “啊啊啊啊啊,不要啊!我不敢看了!”   “不要啊不要啊!”   在大多数雌虫眼中,雄虫都是说不得碰不得,生命力脆弱的生物,哪怕是拿一把水果刀,雌虫都会紧张的够呛,更别说夏歌这种‘限制级’运动。   当看到西泽尔飞速冲上去接住夏歌,众人松了一口气。   “不愧是S级雌虫,他飞过去的瞬间连我连残影都没有捕捉到。”   但当看到夏歌反手扣住西泽尔手腕时,并用双手双脚缠住西泽尔时,众人——   “???”   “发生甚么事了?”   “靠,被骗了被骗了!”   “只能说——你夏歌还是你夏歌。”   “……”   “我输了。”西泽尔低沉的声音从视频中传来,随后两虫相拥不放,长久对视。   此时的观众们——   “甚么鬼东西,骗单身虫来杀!”   “尼玛我以为夏歌想炫富,结果他打架,我以为他打架,结果他秀恩爱。”   “上将大人不要吃回头草啊啊啊!”此贴一出就是老夏歌黑子了。   “……”   在星网网友的不懈转发灌水和吐槽之下,此条视频一跃登上大热门。   与此同时,夏歌也接到了私信的狂轰滥炸,紧接着他居然发现自己借到了好几条健身用品的gg代言!   他对着这些言论恍惚良久,忽然捕捉到一丝灵感。   有道是,黑红也是红。   况且自己还欠了路易斯那么多钱,还不能被西泽尔发现,更不能冒然向雄父去讨要。   自己缺钱,流量能赚钱。   既然怎么样都被骂,为什么自己不能用流量来变现呢?   夏歌抚掌大赞自己的绝妙想法,躺在西泽尔为自己准备的高级修复液里,在直播网站注册了账号,并在社交平台上为自己打了gg。   一夜涨粉百万,不是梦!   第二天清晨,夏歌看着自己直播账号涌入的大批粉丝,笑得合不拢嘴,被高级修复液修复的身体不见一丝疲惫,反而感到神清气爽。   可当雌君端着餐盘走进房间时,夏歌还是冷了脸,转过头去不看他。   西泽尔凑上来道歉,夏歌捂住耳朵不听。   “是我下手重了,你要什么补偿,我赔给你好不好?”西泽尔温声哄着。   夏歌冷哼一声,不接受他的花言巧语。   “那今天我连躲都不躲,让你打好不好?”   说实话,夏歌有些心动,“你说真的?”   西泽尔亲手将羹汤喂到夏歌嘴边,看着他咽下。   “我还能骗你不成?”   夏歌认为此话真实性有待商酌。   当他人在训练室时才反应过来,为什么他要答应西泽尔去训练?决定权难道不在自己手上吗?   但为时已晚,夏歌悲愤入场。   今天的西泽尔果然没有躲闪,但是……   场景模拟为什么是在外太空失重环境啊!   在夏歌精疲力尽几乎要失去耐心之际,西泽尔还是改变了模式,设置假想敌和夏歌来了一场都市狙击战。   这次的感觉倒像是在玩一场全息游戏,夏歌被调动起了兴趣,玩得尽兴而归。   在结束训练之后的午餐时间,夏歌收到了一条来自于他在首都大学的导师李修的消息。   对方是精神域研究领域的先驱,之所以时先驱,是因为方眼整个联邦,从事这项研究的虫寥寥无几。精神领域由先天决定,后天改变的机率微乎其微,是盖棺定论的公理。再者这项研究的实用价值实在太小,纯理论的东西难以提起他虫兴趣。   就连夏歌当初进入精神域研究专业后也选择了精神诊疗分支。现代医学高度发达,任何身体上的伤病几乎都可以依靠各类医疗仓解决,医生这个职业已经被机械智能取代,但唯有精神领域的创伤只能依靠最传统的精神力抚慰。   而身为雄虫,在这一方面具有先天的优势。   当初李修会成为夏歌的导师,纯属是他手下门生长草,硬生生在其它导师受下薅走了一个苗子。夏歌人傻单纯,入了天坑想逃,却被李修缠住不放。   “我觉得你这个小崽子在这方面挺有天赋的。”这是挂在李修嘴边的话。   这一次,李修见他的得意门生终于结束流放生涯回到主星,又对夏歌发出了加入他实验室的邀请。   夏歌本能拒绝。   之前他拒绝的理由是被酒色财气耗空身体,拿不稳试剂瓶;现在他拒绝的理由是心灵创伤难以痊愈,无法投入研究。   李修连忙挽留,吐露这次研究项目由联邦总统直接批示,待遇丰厚,现在正在四处网络相关领域人才。   夏歌惊讶,想不到导师在自己不在的三年里倒是出人头地了。   但他略微思索,还是拒绝了李修的提议,表示暂时没有这个想法。   原因无他,一是西泽尔要求在度过发|情期之前不能离开他身边,二是近期有去往第三星系看望雄父的行程,实在是分身乏术。   李修有些失望,但还是表示实验室随时欢迎夏歌的到来。   回复完李修之后,夏歌发现联系列表里的另一个头像闪动。   他怀着谜题即将被揭晓的激动心情点开了页面。   “你要的资料已找齐,不知尾款何时结清。”   夏歌回:“没钱,欠着。”   忽略对方的一串狂轰滥炸,夏歌点开了那一份资料。   资料的时间线从夏歌被送上法庭前的一个月开始,这三年间西泽尔的一切动向被分条列好。   首先映入夏歌眼帘的是一张图片,图片正中央躺着一个白色小药瓶。在视线触及标签的瞬间,夏歌心中生出一股果然如此之感。心中几乎被融化的坚冰在此刻重新凝固。   狂躁剂,最先被兽族投入到抵御虫族的战场上,后来逐渐在地下拳场、斗兽场等灰色地带传播。   路易斯表示,西泽尔曾通过中间人在地下黑市购买了狂躁剂,按照时间来看,这瓶东西应该最后被用到了夏歌身上。   三年前的一幕幕在夏歌眼前重现,让他神魂激荡,咬紧牙关才能忍住那种愤懑震怒。   夏歌深吸一口气继续往下浏览,接着变看到一行信息。   新历3028年1月1日,西泽尔升任内阁军部议员代表。   3月7日,西泽尔在内阁会议上提出攻打兽族提案,被多票否决。   3月8日,西泽尔请辞军部议员一职,导致内阁解体。   4月1日,内阁重新组阁,西泽尔续任军部议员,内阁通过西泽尔提案。   夏歌皱眉,这几年来战争频发,尤其在边缘星系更能感受到战争带来的影响。所谓掠夺资源带来的利益,远不能解决边缘星系民众的生存困境。   这究竟是亚萨元帅的授意还是西泽尔的决定?   在他提出提案与内阁斗争之时,政府内部已经隐隐讲他冠上了“战争疯子”的骂名。   紧接着的一条信息刺入夏歌眼帘。   三年期间,西泽尔遭遇了十六次暗杀,一次重伤,轻伤不记。   夏歌呼吸一窒。   但很快他便在附加的一行小字上读到一条批注。   “重伤真实性存疑,西泽尔在遇袭后曾在第五星系边缘失踪半个月。”   ……   3029年5月12日,总统莫里斯因西泽尔对对反叛军的消极态度拒绝西泽尔出征请求,翡翠之眼军团长米勒斯挂帅出征。   ……   3030年6月3日,西泽尔乘月神号为翡翠之眼提供物资补给,返回主星途中发现夏歌踪迹。   情报到这里结束。   结合前世的某些记忆,夏歌对此作出如下评价——   山雨欲来,大厦将倾。 第13章 雄主好像想刀我   在夏歌因爆火的视频重回大众视野之际,一条舆论贴悄然登顶热搜。   帖子由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媒体发布,却迅速被广泛传播转载。贴名为——“论虫族战神的是与非,战争是否能带来富足”。   贴中详细例举了白银之刃十年中发动的大大小小战役,并详细调研了所派遣兵力、出兵成本、取得成果和后续影响,详细列举,条理分明。   但在条条款款的对比下,得出了一个令虫震惊的事实——十年以来虫族发动的所有战争并没有给虫族居民的生活带来改善,反而加重了贫富分化与阶级差距。尤其是在帖子末尾附上的□□星系实景拍摄,其中昭示的苦难饥寒让虫触目惊心。   紧接着,“战争疯子西泽尔”的词条在被顶上高位的一小时后迅速销声匿迹。   有虫在军部官方账号下提出质疑,“近年发动的战争是否是军部和联邦政府集体商议的结果,军部和政府所做决定是否对虫族整体利益有益?”   军方并没有回应,但在几小时后,一切舆论都归于悄然平静,热搜被重新清扫,换上了无足轻重的娱乐词条。   西泽尔晚上回到古堡时,发现所有房间都没有开灯,透过黑黢黢的飘窗如同怪兽空洞的巨眼,与传说中的恐怖古堡无限贴近。西泽尔推开沉重的大门,靠着极佳的夜视能力在黑暗中毫不受制,他缓步走上楼。   刺啦……刺啦……   在三楼拐角出的一个小房间里,传出刀刃划过硬物的刺耳噪音。   这声音尖锐而有规律,西泽尔压低脚步声走过去,才发现夏歌正站在一间光线昏暗的小厨房内,一手扶刀刃,一手握刀柄,将寒光凛凛的道具压在磨刀石上上下打磨,动作机械,趁着面无表情的精致脸蛋,如同上好发条的木偶娃娃。   让虫从脚底板窜上些寒意。   刺啦……刺啦……   “雄主,你这是在做什么?”在西泽尔的人生中,头一次生出了一种惊慌之感。他从未见过夏歌这一幅模样,这让他感到陌生且失控。   夏歌转头,对西泽尔勾起唇角,眼神却不带一丝情感,整张脸行程一种诡异的割裂感,他回答道:“我在给网友们直播制作美食啊。”   “磨刀做什么?”   “我只是觉得这一柄刀不太锋利了,需要打磨一下。”   “你可以换一把。”西泽尔提醒。   夏歌专注于手上的动作,“不,我就要这一把。”   在夏歌面前,悬浮着摄像球,夏歌磨刀的画面和西泽尔的对话通过星网传输到众多观众的光屏之上。   “我不是来看雄虫烹饪的吗?”   “别说了,我冷汗都要下来了。”   “这气氛怎么这么诡异,我感觉夏歌要冲出屏幕刀了我。”   “这确定不是什么家庭伦理恐怖片的开场吗?”   “西泽尔上将,危……”   西泽尔静静地看着夏歌磨完刀,用清水冲洗。随后将一块弱脊龙的肉放在砧板上,龙肉过分新鲜,甚至能看到肌肉还在因为环境刺激而抽搐跳动。   “新鲜现宰,这块肉从弱脊龙身上取下来不过三小时,看来这只龙生前也很有活力呢!”夏歌开了个玩笑,却让直播间观众冷汗涔涔。   “他好像在搞一种很新的直播。”   “我反复确认,终于确定我真的不是在看恐怖片。”   生肉鲜活多汁,甚至渗出丝丝粉色的血水,夏歌手起刀落,动作毫不拖泥带水地将这一大块肉分解成小块。   刀剑滑过□□的动作让虫族们感到浑身一痛。   “我感觉他在割我的肉。”   “他握刀的手势都有股煞气。”   夏歌将肉不断分解成更小块,刀落在砧板上发出哒哒的声响,一声接着一声,配合昏暗的灯光,营造了一种极具压迫感的氛围。   但在夏歌分割最后一块肉时,刀刃却意外落在食指之上,他却浑然不觉,继续切割下去,细嫩的皮肉顷刻间渗出殷红的血。   拿颜色格外刺目,以至于直播间检查系统在瞬间发出了警告。   “检测到血腥元素,平台发出警告!”   “平台警告,博主违反直播监管条例。”   “平台警告,关闭直播间。”   在直播间网友密集的“卧槽”弹幕下,夏歌的直播间被强制关闭。   夏歌放下刀,皱眉看向自己留血的手指,就在要打开水龙头冲洗血迹只是,雌虫高大的身影笼罩过来,紧接着手指进入了一个微热湿热的空间。   西泽尔握住夏歌的手腕,银白色睫毛低垂遮住金色眼眸,将夏歌的食指含入口中。   殷红鲜血将西泽尔的唇染得艳丽,他抬眸向夏歌望去,带着凌厉又妖异的美感。   将那指尖的一点鲜血吮净,西泽尔仍不满足,化作贪婪的兽,舌尖灵活贪婪的舔舐,吞食着从那指尖伤口中流淌而出的腥甜血液,用力到仿佛要将夏歌的血管吸干。   湿热的触感包裹了夏歌的整根手指,他皱眉用中指用力顶开西泽尔的牙关,两指卡在西泽尔口中,制止了他的行为。   就算口中含着异物,西泽尔的舌头仍然灵活,他咬着夏歌的手指问:“怎么要想起搞直播了?我以为你会避开网络。”   太吵了。   夏歌眼眸中时沁了雪的凉意,他双指用力,夹住西泽尔的舌头。那温热的部位是与西泽尔整只虫感觉截然不同柔软,这个认知让夏歌几乎晃神,他更深的探入手指,在西泽尔口中搅动。   透明的涎液流到夏歌的手背上,汇集到雌虫的下颌上,拉成一条暧昧的银丝流淌而下。   西泽尔恍若不觉自己的狼狈,准确说,他完全不在意自己的狼狈。   太有趣了。   他想。   从与夏歌重逢的第一面起,他便能感受到雄主身上有了些难以捉摸的变化,雄主似乎无时不刻不在隐忍着什么,在伪装着什么,在逃避着什么。   但现在,一切伪装都被雄主亲手狠狠撕下。   看着夏歌那双琉璃色的眼眸,其中是淬了毒似的阴寒,甚至存在一丝本应存在于战场上的……杀意。   光看着这样性感的雄主,他便感觉……   他湿了。   他从未如此刻一般一般疯狂的想要拥有这只雄虫。   他沉沦于这一口鸩酒。   “西泽尔,黑红也是红嘛。就和你的军功一样,搞钱也是件快乐的事。”夏歌如同找到了心仪的玩具,两只夹着对方柔软的舌头想要扯出口外。   西泽尔无法说话,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   叮一声响动。   夏歌抬手看向终端,只见自己的账户上赫然出现了一笔高达一亿的转账。   “我觉得,还是自己的钱花得舒服。”夏歌微笑。   叮又一声。   又是一笔数字为999999999的转账,这是西泽尔单笔转账的额度极限。   夏歌微笑,眨眨眼闲聊一般提了件似乎无关紧要的事,“我上回说我不想去亚撒的婚宴,但现在我改变注意了,我不仅要去,还要亲口祝贺他们的结合。”   就算西泽尔不能回答,夏歌也知道他同意了。   叮,又是一声。   999999999   叮叮的声音连续不断,不知多少个九划过夏歌的眼球,数字逐渐累加,变成了一个足以让任何虫震撼的额度。   这笔巨额财产让夏歌狠狠的失神了,他抽回自己沾满西泽尔涎液的手指,反复查看这些汇款。   老天呐!他的雌君原来这么有钱。   但很快,他便不得不从被天降巨款砸中的迷幻感中抽身。   雌虫浓郁而侵略敢十足的信息素蛮横充斥着房间的每个角落,无孔不入,无处逃离,编织出专属于眼前这只雄虫的囚笼,彰显着西泽尔难以自控的疯狂。   但雌虫却单膝跪地,口中吐出了无比虔诚的誓言——   “阁下,我愿将我之所有,全部献于你手。” 第14章 古堡迷情   雌虫嗅到了雄虫身上的甘芳气息,如雨后熟透爆浆的浆果,迸溅出鲜红的浆水。   他附身吻上夏歌的唇,那汁液如想象中一般甘甜诱人。   夏歌将手放在雌君的胸膛上,却并没有将他推开,而是慢条斯理地解下雌君衬衫上的一颗颗扣子,如同拆开糖果包装纸一样撩开那合拢的衬衣。   西泽尔的手比夏歌的动作更加过分,他急不可耐地剥开浆果的外皮,触碰着夏歌丰盈多汁的内里。不过多时,夏歌的衣服就被全部剥落,露出线条白皙莹润的肌肤,他的肌肉并不夸张却线条流畅,性感的人鱼线在小腹收拢,划入更深处。   夏歌钩住西泽尔的脖子,淡淡微笑,却不是诱惑也不是引诱,神情带着悲悯的恶意。   他在用眼神说话——   看你这只可怜的雌虫,受不了发|情热的痛苦吧。可是现在能帮你缓解痛苦的只有我啊。   这眼神对于西泽尔而言,却比任何引诱都更有冲击力,他一把撕下了被夏歌解得半开不开的上衣,撕拉一声布帛撕裂。   腰腹的虫纹蜿蜒攀附,如同吸血的藤蔓,绞住西泽尔的□□。   西泽尔抱起夏歌,走向浴池。   当夏歌的身体没入温热的池水,他有了种不着实地的飘忽感,唯独雌虫发|情期的浓郁信息素将他托举,让他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攀附着西泽尔的胸膛。   这是一件乐事,夏歌想。   我得得学会享受它。   从前雄父对夏歌说过,忠于爱情是夏家的传统。尽管夏炎本人并不相信所谓深情,但他仍这样教导夏歌。   这令夏歌从前在思考爱。   而现在他却只能抓住欲。   有虫似乎说过这样一句话——   “爱情是欲望罩上一层温情脉脉的面纱。婚姻是欲望戴上一副名叫忠诚的镣铐。幸福是欲望在变魔术。浪漫是欲望在玩情调【1】。”   食、色,忄生也【2】。   ——————   夏歌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全身被浸泡在修复液里。   浅绿色的修复液散发着草木精华的香气,即使口鼻被浸没在这种液体中,也能自由的呼吸。   夏歌游鱼一般翻了个身,打开了仓顶的盖子。   哗啦一声,夏歌从修复液中站起,跳下胶囊状舱室,修复液在脚边汇成小水滩。他直接走进了房间内的浴室中淋浴,当他在出来时,西泽尔已经抱着一套衣服在等候了。   就像新婚燕尔的某些日子,夏歌展开双臂,任西泽尔服侍自己穿衣。   西泽尔的手指在夏歌身上灵巧穿梭,在腰间反复流连。   夏歌踮脚,吻上了西泽尔的喉结,用贝齿轻轻啃|咬。   西泽尔的眸色陡然暗了几分,连同眉弓眼眶的凸起凹陷,陡然带上了侵略感十足的色彩。   “没了。”夏歌含糊道。   “什么没了?”西泽尔揉着夏歌的发丝问。   “伤痕。”   “什么伤痕?”   “我留下的。”   西泽尔心里咯噔一下,不知为何直接想到了自己设计诱导夏歌在自己身上留下的一条条鞭痕。   S级雌虫强大的修复了让任何伤痕都不能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于是前几晚夏歌抚摸到是光洁一片,如黄金比例雕塑一般的完美躯体。   “时间过去这么久了,它们早就消失了。”   夏歌哦了一声,不知是在意还是不在意。   两虫缠绵一会儿。   夏歌突然又出声问到,“你在做一件很危险的事吗?”   西泽尔一愣,不知雄主今天为何会如此咄咄逼人。   “我的职业是军人,做的工作一直都很危险。”   答非所问。   夏歌已知答案自然不在意,“这种危险会牵连到我对吗?”   西泽尔沉默半晌后回答:“没错。”   “那留在你身边确实不比在垃圾星安全。”   听见夏歌冷酷地下了论断,西泽尔猛地双臂用力,讲夏歌狠狠搂住,力道重得几乎要搂断夏歌的骨头。   夏歌刺痛叫唤了一声,西泽尔却不顾他的挣扎,用凝视猎物的阴鸷眼神盯视这他。   他俯在夏歌耳边,嘴唇咬着夏歌的耳垂,用低沉而饱含威胁意味的嗓音一字一句道:   “你已经招惹了我这个麻烦,就算死也逃不开的。”   死也逃不开……   夏歌笑了,如今看来一语成谶啊。   他干脆不再挣扎,手掌安抚地贴上西泽尔的脊背,口上却步步紧逼。   “我若是要问你究竟在布局什么,你一定不会老实回答……那你只用告诉我,你做的是正确的事吗?”   不是正义,而是正确。   “在我看来,是的。”西泽尔看着夏歌,偏偏头笑了,阴鸷的气质一扫而空,换上另一幅好好雌君的面孔。   在他看来,夏歌还是给二人之间留下了转圜的余地。   “还有谁?是否还有我熟悉的人参与其中。”   对此,西泽尔只回答了一个字。   “有。”   “是谁?”   西泽尔笑而不语,是不肯再多说了。   “你与元帅,是否站在同一立场上?”夏歌继续追问。   “这就要看在哪一方面了。”   “你敢说你现在做的一切都是我了虫族的利益?”   “我认为,是的。”   夏歌内心冷笑,这个唯我独尊的家伙。   心知再深入的信息是不可能从西泽尔口中吐露出来了,夏歌主动转移话题。   “我现在的生活很无聊,想在星网上做做直播。你发情期也过去了,不要老是看着我。”   西泽尔眯眯眼,同意了第一个要求。   “李修邀请我去参加一个研究项目,我现在没有同意,但以后会同意。我这么多年没进实验室手生了,得安排复健。这里太偏了,我们得搬到市中心去,那里有我留下的书,离实验室也近。”   西泽尔思索一阵后回答,不无不可。   今天晚上十一点,许多虫族居民民在临睡前准备刷一刷终端结束一天的时候,一条直播提醒进入他们的视线。   “探秘密林古堡,多部恐怖剧电影原型地”   西泽尔因为公事被连夜叫走了,要是他在场,自然不允许雄虫这么晚不睡觉还去直播。   但如今天时地利人和都到位,夏歌自然不能放弃这个绝佳素材。   “密林古堡于一千年前落成,建造周期三百年,为格里菲斯家族所有,是一座典型古代虫族哥特式建筑。曾被评为虫族十大恐怖传说之一,给无数影视作品带来灵感。”   夏歌调整摄影角度,正对古堡的尖顶。几只落于其上的骨鸦受到惊动飞走,发出桀桀的凄惨叫声。   “这种直播就适合晚上看。”   “夏歌真的不是什么恐怖频道主播吗?”   “不,他是生活频道。”   “这是说他的生活就是个恐怖片?”   夏歌继续说道:“今天,就让我来带领大家探秘这座有着千年历史的古堡,揭开它的真正面纱。”   当夏歌推开沉重的金漆的门,步入大堂时,就有不少虫族发出了没见过世面的惊呼生。   “这顶画画的就是那位被神化的格里菲斯第一代家主吧。”   “夏歌究竟是什么身份啊,居然能进这种地方?”   “上面那个断网很久了吧,夏歌的雌君就是格里菲斯现任家主啊。”   “靠!那这古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就是他家。”   “夏歌黑料太多,让我总是忘记他有这层身份。   夏歌贴心的将摄像头缓缓移动,让大家能纵观古堡全貌,并详细介绍了其装饰风格,和某些陶瓷壁画的渊源。   夏歌走入一座古老的电梯内,直接上至顶楼,“今天的参观,将由上至下进行。”   古堡的最顶端是一栋钟楼,而来到了下方的一间陈列室内。   偌大的长廊间挂着一幅幅挂画,画中赫然是每一任格里菲斯家主及其伴侣的画像。   从第一张推进,每一幅肖像的虫物都穿着富有年代象征的服饰,姿态平和雍容,目光庄重的凝视前方。   越走向后端,服饰越现代化。   直到夏歌将摄像头对准最后一张,介绍道,“这是我和我的雌君西泽尔。”   画中的面容俊美的雄虫身着刺有精致刺绣的古制长袍坐在宽大的靠椅上,英俊的雌虫身着军礼服,一手搭在椅背上,一手搭在雄虫肩上,平视前方,无尽威严从他的目光中传递。   围观此次直播的观众从前从未如此直观的感受过这种震撼。   夏歌——格里菲斯家主的雄主。 第15章 星海之心   这次直播最终以夏歌在三楼楼梯口迎头撞上外出归来的西泽尔收尾。夏歌试图辩解自己只是起夜上厕所,但西泽尔划开终端,光屏上赫然出现了夏歌的直播间。   此时“哈哈哈哈哈”的弹幕字样已经刷满了屏幕。   屏幕上的两人也在相互对峙,画里画外是一样的场景,画面一时有些喜感。   夏歌啪一声反手关闭了摄像头,讪笑着看着西泽尔。   西泽尔倒没有追究,只是提醒他早些休息,明日一早就要搬进市中心的公寓里。   ——   是日风和日丽,万里无云,元帅府庄严华丽的大门矗立在主星最繁华的地带,黑色大门悬挂着象征英勇无畏的金色徽章,门柱高耸,更显威严。   在往前平常的日子里,过路的虫子会给予这扇华丽的大门目光注视,却极少为它驻足,而今日,门下的场景堪称热闹。两名持枪卫兵身板挺直分立两侧,而由他们划出的境界线之外,是千余名翘首以盼,华服着身的虫族!   而在这种情况下,不少虫的目光都被一只穿过人墙挤到元帅府大门口的雄虫吸引过去。   联邦几乎所有的雄虫都被集中到了主星,因此很少有虫看到一只雄虫就会大惊小怪,但是对于这一只,不少虫还是忍不住将目光放在他身上逡巡。   雄虫身着一身风格简约优雅的纯白色西装,这个稍稍撑不起就会被衬托得身材气质全无的死亡选色,却将他衬托得腰细腿长优雅高贵,连肤色都是是玉石一样的暖白,这种有生命力的白将西装的白生生压下去几分。略带卷曲的黑发长了,被他在脑后束了个小揪揪,让虫忍不住想要去戳弄。   高鼻粉唇,眉眼弯弯,是那种刻板印象中‘很会玩’、‘会惹火’的风流面相,但不得不承认,单是他的一颦一笑,都能牵动雌虫的心弦。   他对身前的悬浮摄像球露出八颗牙的标准微笑,元气十足地说出自己的开场白。   “现在是早上八整,我正位于总统府的正门,今天就让我带家人们一起参观亚撒元帅的世纪婚礼!”   周边的虫族带着出乎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神色悄悄打量这只雄虫。是网红呢,怪不得这么漂亮;怎么就是网红呢,这张脸被镜头怼着拍都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应该去做明星啊!   而那些认出夏歌的虫族,却不会有这种想法。   对于这次直播,其实不少观众的反应是——   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不少虫都知道,夏歌的雄父夏炎是亚撒元帅的前雄主,而夏歌可是身上流着亚撒血脉的亲生子!当年亚撒不顾一切抛父弃子的事迹简直差点掀翻了星网,直到近几年稳稳占据权力中心C位,才让众虫不敢非议。   夏歌这次来,怕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来砸场子的吧!   夏炎知道他儿子来参加他前雌君的婚礼吗?   “大家都知道就在一周前星网上公布了受邀观礼的一千名幸运群众名单,没有被抽中家人们的也不要遗憾,今天我就带大家体验一把顶级婚宴的奢华。”   “想看的刷一波666!”   此时弹幕陷入了某种疯狂状态,无论粉不粉夏歌,吃瓜群众的战斗力都是无穷的。   “感谢“八百标兵奔北坡”的航空母舰!”   夏歌手指向一方,只见现场已经虫山虫海,每一名观礼者都是盛装打扮,早早在元帅府门前等待,“受邀的千名群众将于九点整步入元帅府。而我属于特邀嘉宾,要提前和雌君从总统府北门入内。”   他朝摄像头做了一个wink。   “现在就跟着我一起提前入内吧。”   有夏歌的颜粉直呼被击中心脏。   夏歌朝北门走去,只见西泽尔和副官李约尔站在一起,身旁围聚了几名军部的同僚,正在攀谈着什么。见夏歌终于到来,西泽尔朝他伸出了手。   夏歌直接握住,随后朝几位军部的熟面孔打招呼。   “米勒斯上将,许久不见风采依旧啊。”   米勒斯是一只有着凌乱褐色卷发和古铜色皮肤的雌虫,浑身散发的凶悍气势让他多年都无法找到伴侣,干脆彻底放弃,就算是身着军装,也总是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   但他显然极为重视今天的场合,难得穿了件没有褶子的军礼服,鬓角也规规矩矩地修好,胡子也修得整洁。   面对夏歌的客套,他扯着大嗓门回答:“我可不敢当,这话被西泽尔听见,不早晚得找我算账。”   边说着,他边拍拍西泽尔的肩膀,“快跟你的雄主入场吧!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了。”   直播间观众跟随着夏歌的脚步,步入元帅府内廷。   “我以前只在新闻报道里见过。”   “+1”   “+1”   “……”   夏歌步入府内大堂,不少军官、官员和社会各界名流已经在场,他们三两成群地攀谈着。   亚撒和他的未婚夫应该在不知那间房内更衣,招待宾客的是府内的侍者和管家。   “元帅夫夫在十一点半才会登上阳台,大家不要着急,在这之前我们可以要一杯香槟慢饮。”   在夏歌接过西泽尔递来的香槟时,一只雄虫向他们走来。   精心修饰过一番的安迪举着香槟,朝他们打招呼,“上将大人,夏歌阁下,上午好。”   看热闹的网友们比正主更加激动,弹幕上翻涌了一波。   “卧槽!这是什么世纪修罗场。”   “哈哈哈哈哈哈,这瓜我吃定了!”   “快下注快下注!到底谁才是西泽尔上将的真爱?”   “这我可真不敢乱说……”   “从前我不信,但现在我压夏歌可别喷我。”   “前面那位输定了,有道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我觉得这句话适用于雄虫。”   “前面那位不要有性别歧视好吧!”   “……”   而正主夏歌的反应首先是,麻烦来了。但当看到几百条弹幕瞬间翻过时,他的想法转变——有意思的事情发生了。   他也朝安迪礼貌微笑。   “等待的时间真是无聊啊,对吧安迪少校。”   安迪摇了摇头,“能荣幸的被亚撒元帅特别邀请,紧张到全然不觉得无聊呢。”   “既然这么紧张,不如聊一些能放松下来的事吧。”   安迪的视线在西泽尔身上逡巡,点头答应了夏歌的提议。   安迪的小动作被敏锐的直播间观众迅速捕捉。   “咳,说实话,我曾经也是安迪的路人粉,莫名被茶到了怎么回事?”   “一个眼神能表示什么,你可别装粉了。”   “……”   夏歌看了看安迪,有回头看了看站在自己身后的西泽尔,发现对方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专注的凝视由这双金色的瞳孔发出让虫完全无法不去注意,夏歌选择忽视,“安迪少校的伤已经痊愈了?”   “不过是一点小伤,早就没有大碍。”安迪补充,“不过这次来,是向夏歌阁下道歉的。”   虽然安迪总在夏歌眼前晃让他时感烦躁,但哪一次安迪也没有真正激怒过夏歌,道歉什么的夏歌感觉没有必要。   “安迪少校哪里需要向我道歉?我倒是不知道。”   安迪抿唇说道:“在夏歌阁下离开主星之前,我曾经和西泽尔上将传出过一些绯闻,恐怕也是因为这个的一部分原因,夏歌阁下会把上将……。”   意犹未尽,欲言又止,安迪接着说道:“其实那天我不过是配上将逛了首饰店,真的不是星网上传的那样。”   夏歌深吸一口气,不是因为愤怒,而是一种莫名的古怪笑意让他喉咙发痒,忍不住要钻出来,若是开了一个口子,他必定要大笑不止。真是奇怪,他居然完全不生气,还觉得很可笑。   安迪以为夏歌的颤抖是出于愤怒,心底暗笑,“还请夏歌阁下不要生气,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和西泽尔上将之间的事吧。”要是你还想在民众面前洗白,就一定会‘大度’地原谅我,安迪无比肯定。   夏歌的眉往下压了压,唇轻启,“凭什么?”   跟想象中的情况不太相符,安迪急忙转移话题,“那天我还推荐西泽尔上将给雄主买一条钻石项链,不知道夏歌阁下有没有收到。”   夏歌皮笑肉不笑,看向西泽尔。   项链?他可没有收到什么钻石项链。   安迪看见夏歌的反应,有些意外地说道:“什么,夏歌阁下难道没有收到项链吗?”皱眉看向西泽尔,“上将您难道没有给夏歌买下这条项链?”   此时弹幕已经是“卧槽”一片。   “修罗场,大型修罗场!”   “我都替西泽尔上将捏一把汗。”   “刺激,心脏受不了”   夏歌冷哼一声,刚想回答自己不需要什么项链。却听西泽尔不紧不慢地回应:“我的确没给雄主买下这那条项链。”   弹幕已经是一群阿爸阿爸了。   “救不了,救不了。”   “上将求生欲这么弱吗?”   “……”   只听西泽尔接着说道:“我之所以我没有买下它,是因为我认为它配不上我的雄主。”   所有虫都是一愣。   安迪道:“那可是希尔顿当季最新款,价值……”   西泽尔打断,“我的雄主一向喜欢更古老更有价值的东西。”   夏歌表示,还真是这样,但与其说自己喜欢古老的东西,不如说自己喜欢有故事的东西,就像密林古堡和其中的一切。   西泽尔手指摸向夏歌的颈间,勾住挂在颈间的银链轻轻向外一带,一颗幽蓝深邃的蓝宝赫然显露再空气中,挂在有力的指节间,流溢着神秘的光彩。   “好涩。”直播间的观众不知为何会有这样的感受。   夏歌诧异,他就说自己早上睡眼惺忪任凭西泽尔摆弄自己穿衣洗漱的时候,他在磨磨蹭蹭地在自己脖子间摸什么。   他还以为就是条普通的项链,却不想对方把那块蓝宝石吊坠串起来给自己带上了。   西泽尔淡淡介绍,“这颗宝石的历史要追溯到希尔顿家的先祖。”   他声线华丽,叙述着一个古老的故事,“传说希尔顿第三任雌虫家主爱上了一名星际旅行家雄虫。”   “他们不顾家族的阻拦彼此相爱,可最后却分道扬镳。”   “因为雄虫向往自由的浩瀚宇宙无法停留在雌虫身边,而雌虫也因为家族的责任无法随雄虫远行。”   “于是希尔顿家主命当时世上最精巧的工匠打磨了这块蓝宝石,以期望它能代替他陪在自己的爱人身边。”   “这颗宝石被命名为——“星海之心”,寓意思念、挚爱以及自由。”   “这是我送给雄主的五周年纪念礼物。”   “希望他会喜欢。”   这场突如其来且壕无道理的告白的所有见证者无不有所震动,安迪死机呆滞在原地,原本喧闹的直播间也归为一片诡异的沉静。唯独蓝宝石无言闪烁,光芒在凝滞般的寂静中更加夺目。   夏歌则握着宝石沉默在原地。实际上,他就像崩溃的电脑硬盘,表面不声不响,内部零件已经烧得冒烟,拖着岌岌可危的身躯做着超负荷的巨量计算,在扇热风扇绷坏的嗡鸣声中,一切重归于寂静。   他承认,他绝对会爱上送他这样一颗宝石的雌虫。   但不能是西泽尔。 第16章 元帅婚礼   夏歌握“星海之心”连同西泽尔的手一起握在手中,白皙纤长的手指包裹在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是意外的和谐。   “我的雌君已经把最好的给了我,我又怎么会看见一条普通的项链。”夏歌扬起唇角,眼含笑意道。   安迪只感觉颜面尽失,找了个借口躲开两虫,飞快逃离这处翻车现场。不知为何,他总感觉夏歌的态度不是感动或深情款款,两虫之间的气场也并非浓情蜜意,但偏偏就形成了一块看不见的屏障,将除他们之外的所有虫都隔离在界外。   他家境优渥,并且自觉自己天生众星拱月。当他在新闻上第一次听到西泽尔这个名字时便生出一种渴望,从那以后他不顾一切不择手段地引起这只雌虫的注意,并且自信雌虫会钦慕于他的与众不同,像他的无数追求者一样拜倒在他的脚下。   当西泽尔宣布要嫁给夏歌后,安迪简直暴跳如雷,发泄着将家中的雌侍打得遍体鳞伤。   他应该选择我,而不是一个废物!   当他听闻西泽尔起诉夏歌家暴的消息后,他几乎熄灭的野望再一次苏醒。虽然西泽尔已经被拥有过,不再如初见一般是完美的雌君人选,但他能带来的权势和利益能令每一只雄虫疯狂。   如果他在西泽尔对夏歌失望透顶之际趁虚而入,他一定能成功上位!待他迎娶西泽尔做雌君,他还可以不断提起对方那失败的婚姻和不洁的事实,让他心生愧疚,牢牢将他绑在自己身上。   他从未想过这样一个可能——西泽尔或许爱着夏歌。   但这真的是爱吗?安迪深深疑惑了。   他在离开前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却猛然发现夏歌早已不是先前表演出的那副浓情蜜意的姿态,他看着西泽尔的眼神令安迪浑身瑟缩一下,唇齿冰寒。   就像是海啸前的潮涨。   一切都在黑水之下涌动、漫溢,他令失控疯涨,却丝丝压住了最后的线。   而西泽尔,他的眼神中毫不掩饰的狂渴和酷热就像一条疯狗。   一颗炸弹,一个疯子!人前人后两幅嘴脸!   安迪咒骂一声,决心要彻底远离这一对祸害。   夏歌突然感觉分外无趣,就连自己回应安迪挑衅的行为都愚蠢到家了。就算他喜欢西泽尔又如何,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至于西泽尔能对安迪容忍到什么地步,完全取决于这只雄虫的可利用价值又多大。   “我们去那边那座小花园里歇歇脚,等到十一点半再出来观礼。”夏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朝着摄像球的方向提议道。   坐下没多久,宾客众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只见那位向来只会在电视新闻上出现的大虫物在簇拥下走来。   军政分离的体制下政界和军部的和平岌岌可危,但总统莫里斯,竟也来祝贺亚撒元帅的婚礼。   西泽尔向夏歌说了失陪,去迎接总统的莅临。   夏歌不合时宜地想,此时要是有虫向这里发射一颗导弹,岂不是能将联邦所有大人物一锅端了。   十一点十五分,夏歌决定吃下最后一块酥皮点心就随众人前往广场。   他请侍者为自己拿起点心,对方却动作生疏地让酥脆松软的糕点断裂成好几截。   重要场合却没有安排训练有素的使者,真是待客不周。   “你是新来的?”夏歌问。   雌虫意识到自己犯的错误显然有些紧张,“是……是的。”   “你要知道要是你遇上的不是我,可不一定会一笑了之。”   “阁下,实在抱歉,请您原谅我的过失。”   夏歌摆摆手表示不再追究,却没有了吃点心的胃口,于是他微笑着对摄像头说:“家人们,现在临近十一点半,我们去广场上占个好位置,等待亚撒元帅夫夫的出现。   夏歌刚刚从室内步出,便被连成一片的闪光灯晃痛了眼睛。   守门外外的记者扛着长枪短炮见缝擦针地拍摄着来参加婚礼的每一位名人。但毕竟是经过元帅府筛选后邀请的媒体,他们不会一拥而上问东问西,只会尽职尽责地展现今日典礼的盛况。   夏歌调好摄像球的拍摄角度,让他正对着将军府主楼簇拥鲜花的阳台,届时新人将会在那里出现。   十一点半,在现场的雷动声中,亚萨元帅和严家小公子出现阳台。   亚萨一头暗金色短发,面容成熟英俊,眼神冷凝锋利,华丽的婚服被他穿出一种军装的飒然,举手投足间全然是上位者的气度。而他的伴侣圆脸圆眼,气质柔软,被亚萨衬托得像个未经事的孩子。   夏歌对着镜头微笑,“果然是年轻有活力的伴侣更讨人喜欢,对吧?”   网友们,“……”。   “面对这种情况,我选择钝角。”   “在星网上当了十年键盘侠,突然有了不敢惹的主播。”   “怕他顺着网线爬过来给我刀了。”   “……”   就在此时,一块清凉的阴影将夏歌笼罩,原来是西泽尔撑着一把遮阳伞靠了过来,“雄主说得没错,年长的雌虫总是会被年轻的雄虫吸引。”   “你也如此。”夏歌接话。   “我也如此。”西泽尔回应,“我就是这样被年轻的你吸引。”   网友——   “怪不得人家能当五星上将我不能。”   “每次都感觉上将要玩脱,但每次都没有。“   “……”   夏歌抚摸着西泽尔的脸颊,“你的意思是如果我老了就对你没有吸引力了?”   西泽尔用链接蹭了蹭夏歌的手,“那个时候你将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一个生命是无法分成两半的。”   “西泽尔。”夏歌突然凝眉严肃道,撅着嘴有几分孩子气。   “我在呢。”   “如果你用这些花言巧语哄骗其它虫,他们恐怕很快就七荤八素地上钩了吧。”   面对雄主的质疑西泽尔很委屈,“雄主,我发誓这些话我只对你一个人说过。”   “那你如果违背誓言,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夏歌压低声音威胁。   西泽尔欣然接受。   阳台上的亚撒元帅夫夫已经开始宣读致辞。在致辞结束之后,他们会在在场千余名以及网络上百万观众的见证下,在满天花雨中拥吻。   夏歌感觉心中升起了一丝压抑的愤怒。   自己的雄父从未享受过这些,他拥有的只是一场简陋的婚礼、一本薄薄的证书、一枚素色的银戒,就连这枚戒指都是他自己掏钱买的。   雄父说夏家的深情是传统,但很可惜,说这句话的人亲手埋葬了自己的爱情。   而他的儿子,在今日参加这个令他爱情幻灭的虫子的婚礼。   “亚撒元帅其实给父亲发送了邀请函,可是父亲抱病在床,不能来参加他的婚礼。”夏歌用一副叹息的神情说出这句话。   此言刚出,直播间就炸开了。   “靠!这操作也太不是虫了吧!”   “邀请落魄前夫来参加自己的婚礼???杀虫诛心啊!”   “我是当年那件事的见证者,只能说,夏博士无辜啊!”   “夏炎多少年都没有再婚,看来是还没有走出阴影……”   看到这句弹幕,夏歌摇摇头回答:“雄父专心于事业,已经决定不会再婚了。”神情坚忍中待着些哀怨,看得虫心生怜惜。   “呜呜呜崽崽不哭,这些年跟着雄父受苦了吧。”   “夏博士真是坚强啊……”   远在光年之外的夏炎连打几个喷嚏,心想果然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连忙从衣柜中抽出一间大衣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夏歌跟直播间热情的观众说了几句话,却感到了一道视线刺在自己身上。   他对他虫的目光向来很敏感,于是瞬间对着一个方向抬头望去,却除了几只正在攀谈的虫什么也没看到。   西泽尔将手放在夏歌的肩头,以一个半护在怀的姿势将他搂住。   “怎么了?”夏歌问。   西泽尔脸上仍是轻松含笑的神色,不见丝毫异常,但说出的话却让夏歌紧绷起来,“三点钟方向100米,一点钟方向150米,十点钟方向50米……”   他接连报出几个方位,夏歌迅速捕获到了几只外貌穿着各异的虫族,其中甚至就有那个犯了错的侍者。   夏歌在雌君的掩护下不着痕迹地观察着他们,很快就发现他们都在朝着一个方向缓慢靠拢,眼神也在是不是观测着周遭环境。而他们靠拢的方向,正位于阳台斜下方。   侍者推着一辆上载蛋糕甜点,披着洁白布料的餐车。   “车有问题!”   夏歌低低的在雌君耳边肯定地说道。   西泽尔安抚性地蹭了蹭夏歌的脸颊,“不用担心,场上有很多卫兵,他们面对这类情况已经做了多次演习。”   在夏歌的注视下,西泽尔用终端连接专线发了几条消息。   很快,夏歌注意到卫兵布防的格局悄然变化,场中又混入了很多生面孔。   “这是联邦元帅的婚礼,除非是元帅要自毁长城,任何人都不可能突破军部布下的安保措施。”   “糟了!”夏歌突然低呼一声。   “怎么了?”   夏歌神色凝重地看向一个方向,“你说……刺杀者也会关注星网直播吗?”   就在此时,激光炮的光束冲天而起,却被远程探测仪捕获,防护罩及时展开,但第一层光罩仍被轰碎,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   “亚撒·坎贝尔!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此时直播间彻底癫狂——   夏歌没有来砸场子,但来直播砸场子。 第17章 刺杀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十二点整,伴随着回荡在元帅府中的悠长钟声,宾客尖叫四散推挤着从各个出口逃离。   果盘被砸翻、鲜花破碎零落、碗碟跌碎一地,洒在地上的酒类、奶油和浆果的汁液被无数双鞋踩过,又有虫因踩到这些东西失去平衡滑倒,在惊慌失措的叫喊声中,袭击者纷纷拿出提前藏于会场的武器意图进行无差别扫射。   一片乱景。   但正如西泽尔所言,亚萨的安保措施安排完善。   整个元帅府的防护层再次展开,藏匿于宾客见的便衣卫兵在瞬间扑上去制服袭击者与他们的同伙。在一阵激烈的打斗过后,西泽尔指认的几名袭击者都已经被制服,被收缴武器带走审讯。   亚萨元帅和雄子在卫兵的层层保护下回到室内避险。   “就这样结束了吗?”夏歌一手关闭直播间,在心里发出疑问。   耀眼的阳光刺透云层,铺撒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却无端让夏歌感到一股寒凉。   出现了这种情况,婚礼是肯定不能继续了。西泽尔要离席去和亚萨元帅汇报情况。   “我也一起去。”夏歌说。   专注于公事的雌虫眉目间带上了军雌特有的锋锐冷凝的色彩,一扫春风化雨般的温柔优雅。   他疾步走着,接收着属下发在终端上的汇报。   总统在拜访元帅送上贺礼后就提前离席,再者军部素来同政府不合,莫里斯能登门拜访已经让虫意外。   也幸好他提前离席,否则这件事被官员们摊在桌面上讲,又将变成一笔烂账。   这些看起来像是极端分子的刺客是谁排出的?有什么目的?是自发组织还是受人唆使?武器是怎样带进会场的?   在没有得到足够多的讯息之前,一切都是一团乱麻。   跟着西泽尔一路前进,当夏歌再抬头时便看到了今日婚礼的两位主角。   亚萨正张开双臂,让管家替自己拂去因气流扬到自己身上的花瓣。严少爷正脸色惨白地坐在一边,警惕地看着来人。   “元帅,您和您的雄主是否安好?”   亚萨的目光从夏歌身上淡淡扫过,却已经足以让夏歌忍不住的颤抖。夏歌咬紧牙关,手却被西泽尔仅仅握住,像是在给予支持和安慰。   亚萨回答西泽尔:“典礼还没有完成,严琼还不是我的雄主。”   严家雄子脸色比更加惨白,却一言不发。   听闻这句话,夏歌忍不住在心底冷笑。   但当他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真的笑出了声。   众人神态各异,唯一相同的是脸色都不太好看,倒是西泽尔向自己投来的目光是忍俊不禁的。   看热闹的西泽尔被雄主剜了一眼。   “夏歌,看你对我不太满意。”亚萨威严的声音想起。   不是对这场婚礼不满意,不是他将改嫁的事实不满意,而是对他这个人不满意,元帅的提问就是这么一针见血。   “是有点。”夏歌的直白让在场的大多数人捏了一把汗。   “那你不该来这里。”   “我来这里传达雄父对你的新婚贺喜,你不高兴?”夏歌正如每一个叛逆的孩子,天生能戳中父母的逆鳞。   空气中的火药味浓郁。   “滚出去。”亚萨声音中藏着隐怒。这位站在虫族权力顶端的虫物的怒火足以让任何虫胆寒。   “祝福送到,就不叨扰了。”夏歌神色自如,灿笑着顺阶而下,还不忘恶心一下雌虫。   三句话就将八风不动的联邦元帅彻底激怒,夏歌此举也算是空前绝后了。   元帅府的老管家站出来缓和剑拔弩张的气氛。   “既然袭击者已经被抓到了,还请诸位好好休息,我去带元帅和严少爷更衣。”这名侍奉两代主人的老仆将两方隔开,在亚撒的默许下催促着不速之客离开。   西泽尔无奈先行,而夏歌执拗地盯视亚萨几秒才终于转身。   即将合上门之前,他又忍不住回头看向自己生理意义上的雌父。   却在这一眼之间,他见银光闪过,极端的震悚和惊骇直冲天灵盖,大呵一声,“小心!”   眼前的一幕过于戏剧化,在夏歌眼里就想一部全息投影的荒诞影片。   只见那名忠心耿耿的管家竟然举起蓄能|枪,对自己的主人毫不留情的按下板机。   一切发生的太快,以至于房间内的两只虫都没有及时做好应对这场危机的准备。情况危急,夏歌甚至是在场最先反应过来的虫,他在进入元帅府时就进行了两轮搜身,身上没有趁手的武器,干脆一把扯下了自己的宝石袖扣朝管家的手腕飞去。   千钧一发之际,管家被击中,蓄能|枪脱手,整只虫直接向后摔倒。夏歌这才发现,在自己抛出袖口的同时,有另一枚扣子砸中了管家的胸膛,而这一枚扣子的力道之大竟然管家前胸瞬间洇出鲜血。   夏歌回头看去,西泽尔正站在他身后,军装上的扣子被他拆了一颗。   蓄能|枪的能量束因为两道攻击彻底打偏,只在亚撒脚边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几乎击穿了整层楼板。   亚撒怒呵一声,卫兵鱼贯而入,将管家制服在地。   亚萨越过士兵走到管家面前。   “凯恩斯,我想不出你要背叛我的理由。”亚撒此时脸色阴沉如黑云压顶。   管家咬紧牙关,脸色如他花白的脸色一般灰败。   “虫族解放万岁!”凯恩斯昏死过去之前高呼着口号。   之后的经历有些混乱,夏歌被亚撒的亲卫推着和西泽尔分开,到一个装饰粉嫩的小房间里做笔录。   闻讯人员是个嗓音柔和却分外难缠的亚雌,他反反复复闻讯这夏歌从进入元帅府到管家行刺元帅的经历,直到认为前后逻辑通畅,再无丝毫断层后才放夏歌出了房间。   “不知道我是否能征得阁下的同意,保留这份录像?”   “没问题。”   夏歌结束闻讯后后知后觉,自己自打回到主星后怎么总是在帮自己的‘仇人’。   坐上返回市中心公寓的车上后,他感到身心疲惫,他没有经历去询问西泽尔太多细节,就靠在柔软舒适的车座上睡着了。   西泽尔调小车载音乐的音量,在夏歌昏睡之时伸出精神触手,梳理着他的精神域。   只有A级以上虫族能将精神里化为实体,雌虫惯用精神力操作机甲,主攻击,而雄虫主防御和治疗。   几乎没有雌虫会在梳理治疗精神域这件事上钻研。   但西泽尔动作熟练,像是做过了千百次。夏歌只感觉自己全身像是被暖洋洋的水流包裹着,大脑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放空,整只虫如同回到了的虫蛋之中,享受着十足的温暖和安全感。   见夏歌皱起的眉头终于松开,西泽尔屈起食指蹭了蹭夏歌的脸颊。   “祝你好梦。”   ……   “反叛军大闹元帅婚礼”   “数十年潜伏,元帅府管家的秘密”   在夏歌不知道的时间里,他那段在婚礼上的直播录像竟以病毒级速度传播,成为以上两条热搜的最佳佐证。   远在第三星系的院落,夏炎神色凝重地浏览着这段经过剪辑后的录像。   同时他的光屏亮起,在同一只将身影藏匿于黑暗中的虫正在进行连线对话。   “自己找人刺杀自己?真是给我看了一场好戏。被他买通的几只虫恐怕还蒙在鼓里呢。”   “我没想到他比你还像个疯子,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你对自己的初恋都不口下留情?”   “别跟我提这段黑历史。”夏炎皱眉,“我们真要背下这黑锅?”   对方笑,“有何不可呢?他等不及了,我也等不及了。”   “好,那一切按原计划进行。”   ……   在刺杀时间曝光的当天,军部和政府空前团结地发出了这样一道声明——“虫族联邦正式对反叛军宣战”。   霎时间,舆论冲天而起。   在几天之内,米勒斯上将已经率领翡翠之眼军团在第九星系边缘集结,无数运输船喷射火焰自港口驶离,源源不断地向军事基地输送物资。   虫族联邦在与反叛军摩擦了二十年的火药桶终于炸裂,双方先后进入备战阶段。   但对于主星的虫众而言,在战火真正波及到他们身上时,生活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他们还是照常上班工作,吃吃睡睡,召开几场宴会,追逐某只雄虫……正如每一个平常的日子一样。   也是实在没什么好担心的。   虫族的掠夺战争数不胜数,虫族的精锐之师未尝败绩,战争还未开启,他们似乎就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第18章 阴间型主播   网络上突然又蹦出了一个新词条——“阴间型主播”。   这个词条是针对夏歌的。   他把制作美食直播变成恐怖伦理剧场,带领网友参观恐怖传说中的古堡,去参加自己雌父的婚礼都能碰见刺杀袭击……   不知道他之后还会直播出什么劲爆内容。   当夏歌刷到这个词条时,他已经接到了直播公司经纪人的通话。   “说实话,当我借到你的签约申请时,我以为你是会被网友们骂的。”   夏歌头上拉出一条黑线。   “但你知道,被骂也是流量。只要有流量,就不愁没有收益。”   “所以贵公司一开始就想包装我走黑红路线?”和自己的思路不谋而合,夏歌倒是挺没意见。   谁知经纪人却摇头,“你带来的反响不知为何跟我们的预期有些不同,可能最初指定的发展路线不太能用了。”   “那……你的意思是?”   “咳……不知你有没有意愿朝灵异、恐怖、枪战格斗等方面发展一下,你知道网络上几乎没有这种类型的雄虫主播,我这边给你升级下权限搞好分级,不至于你在直播的时候……”因为血腥暴力等出格内容被网管关闭直播间。   剩下的这段话,经纪人只能在心里说了。   夏歌沉默了,最终给经纪人的回答是,“让我考虑一下。”   他也渐渐发现自己的几次直播都没有想象中的万人群嘲嘘声不断,倒是大家都不那么敢发弹幕了。   于是当天晚上,他在训练室中开启直播。   “今天晚上的直播内容是,我的格斗训练日常。”   有土豪在直播间弹幕刷了一排航空母舰,炸屏特效极为绚烂。   夏歌大喜过望,“感谢‘雄主我要给你生孩子’的航空母舰,本人已婚不能叫雄主,但是一个航空母舰加三只爆龙哦!”   “梦幻城堡加一只翼龙!”   “棒棒糖加一只弱脊椎龙!”   “……”   刚进入直播间的观众还不知道夏歌口中的暴龙、翼龙、弱脊龙都代表着什么,直到夏歌开启模拟器中的雨林模式,给全副武装穿上轻甲、肩扛激光炮后,直播间已被“WOW”刷屏。   一只翼龙从天边飞来,伸出尖锐的利爪和喙部朝着夏歌扑杀。   夏歌扛炮就地一滚躲开攻击,随后站立扛炮对准目标一炮轰去。火光之中是翼龙焦黑的皮肉和嘶吼狰狞,夏歌半长的发丝被气流扬起,刘海被向后吹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扛枪而立,又飒又酷。   网友们被这灼热火光和行走的荷尔蒙扑了一脸,随后全都在热血沸腾中观赏夏歌近两小时的厮杀。   之所以是两小时,而不是西泽尔要求的三小时,是因为在高强度的战斗中夏歌已经到了体力的极限。   当他将头凑近镜头准备跟观众们说拜拜时,猛地发现竟有一个ID名为‘夏歌的雌君’的账号给他刷了整整十架航空母舰!   名字带劲,手笔更带劲!他当即满血复活,手一挥召来了三十只暴龙,顺便给自己直接配备了一台军用级别的机甲。   观众持续震惊。   “不是说能驾驶机甲的虫都是经过专业的精神力检测并且经过系统的精神力训练的吗?”   “别忘了夏歌他雄父时联邦首屈一指的机甲设计师啊!”   “卧槽他可是雄子啊!”   “没有谁说过雄虫不能开机甲。”   “从小培养?”   “如果有哪个雄父肯教孩子这个的话……”   “从小培养。”   “要是我知道我的雄崽会开机甲,我会被吓哭的。”   “夏博士是只狠虫。”   ……   战斗结束,夏歌解除虚拟环境,一面用毛巾擦着汗水,一面从后方握住摄像头。   这在直播间的观众看来,是一个类似于壁咚的姿势,此时的夏歌还穿着极其修饰身材的无袖衬衫,腮边颈间都有汗珠垂下,经过运动后的脸颊红扑扑的,眼神性感又迷离。   “这辈子还能被雄虫壁咚,真是值了。”不少雌虫发出这样的感慨,但很快,他们将嘴角浮想联翩的笑容都收了回去。   因为夏歌提问:“大家都觉得我很可怕吗?”   夏歌记得从前关于自己的负面评价都是诸如“家暴雄虫”、“渣雄”、“有眼无珠”之类的词汇,而如今的关键词却变成了“煞星”、“怪不得会家暴”、“哗众取宠”等等。   此言一出,直播间一片寂静,粉丝们这才发现,原以为的福利壁咚,其实是个能将对方身体完全控制的危险姿势。湿发遮住了雄虫琥珀色的桃花眼,在鼻梁处留下一道深色的阴影,此时的夏歌像个拿着尖刀微笑的病娇雄虫。   但他们无法违心说出能操纵机甲手撕三十条暴龙的雄虫不可怕,这简直就和雄虫不是一种生物好吧!   “其实吧,模拟器的暴龙参数设定比实战时要弱很多,所以杀一只没有什么困难。”   这句话在瑟瑟发抖的观众耳中自动翻译成了——我连活生生的暴龙都宰过,还怕一只虫子吗?   残暴!   当晚,夏歌看着自己账户的金额沉默良久,最终还是没有动用西泽尔给自己的那一大笔钱,用秘密账户里的存款给路易斯结清了尾款。   钱打过去的瞬间,那个就未亮起的头像就闪烁了一下。   “有没有再做一笔生意的打算?”   夏歌思索了一阵,问:“什么生意?”   “元帅刺杀案最新情报,是不是很感兴趣?”   对于此事,夏歌有些好奇但没有太过好奇,意图刺杀联邦高级将领的实力数不胜数,谁想杀他都不奇怪。   “联邦已经向反叛军正式开战,这次刺杀不是反叛军策划的还能是谁?”夏歌故意这样问。   路易斯笑:“如果是这样,这份情报也就不会这样有趣了。”   夏歌简短回应:“价钱?”   路易斯发过去一个数字。   夏歌呵呵,“没钱。”   间买主不买账,路易斯开始着急了,“你现在不是很有钱吗?不至于这么点都不舍得给我吧!”   “我突然走明账转走这么多钱,请问我是去嫖了还是去赌了。”   路易斯阴恻恻道:“你也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一点一滴地,把那些钱慢慢转移走。”   夏歌一挑眉,“哦。我可以用这些钱买一些死贵的珠宝首饰,反正雌君不会过问,我把它们转移走,西泽尔也可能不会注意到少了一个两个。或者把钱投到你名下的□□公司,有人问起就说拿去做了投资理财,我还可以……”   “所以……这笔交易……”路易斯燃起希望的光。   “还是那句话,买不起!”   路易斯被气得喉头一甜。   “要是你白送我我还会考虑。”   “想得美!”   交易告吹,两虫不欢而散,关闭终端互不搭理。   西泽尔晚归,夏歌独自躺在床上翻滚了几圈,将头发衣袍弄得乱糟糟的,随后静静不动弹,用胳膊挡住眼睛无声地思索。   这一世联邦正式与反叛军开战的时间推进了至少两年。   如果他没有猜错,在他死前那次“蚀日”号偷袭事件将成为联邦和反叛军交战的导火索,袭击雄子造成巨大伤亡的罪行,无论放在那个时代,都是无法容忍的。   而这一次,以元帅刺杀案为契机……整个过程是否太仓促,太敷衍,甚至让虫感觉是为刺杀而刺杀,刺杀已经不是行动的真正目的。   再加上从路易斯口中可以套出的线索,夏歌几乎可以确认派出袭击者的幕后凶手并不是反叛军。   还有……   自己身边那位同样是军部高级将领的雌君,他积极扩张消极安内的激进作风似乎与亚撒产生了分歧。   由于目前军部可以全权决定军部议员选任而不受政府干涉的制度,内阁被西泽尔一言不合就辞职的赖皮做法搞得乌烟瘴气,几乎无力否决军部做出的任何决定……不,正确来说是西泽尔做出的任何决定。   但西泽尔的想法能否代表军部的想法,能否代表元帅的想法不得而知。   夏歌脑海中陡然出现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一切不会是亚撒的自导自演吧!   否则他为什么迅速发布开战宣言?就像生怕被有心者发现了什么似的。   虫是上午被刺杀的,宣言是下午发的,嫌犯审问完了吗就这么信誓旦旦、说一不二!   动机也可以猜到,无非是被自家好雌君逼急了呗! 第19章 第三星系   银白色的星舰在星海中平稳航行,夏歌从舷窗窗口向外望去,高度机械化的主星连同环绕在它周围的三颗卫星都被远远抛在身后,点点微红的星芒在黑暗中闪烁。   这样的景象夏歌间了无数次,但这一次和身边的这只虫一同见证倒是罕见。在备战的关键时间段,西泽尔居然还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陪他去第三星系看望雄父,简直堪称雌君标杆。   没有乘坐军舰,如同每一对外出旅游的夫夫,轻装简行,悠闲自得。   西泽尔身体覆过来,将夏歌整只虫圈在怀里,手臂在他的腰腹间扣紧,下巴抵在夏歌的额头上。这只雌虫只要一远离官方场合,就会将自己本性中的放荡不羁展露无遗,基础款的衬衫敞开了最上方的三颗扣子,内里空无一物,袒露出结实的胸膛,那一道能让虫眼睛发直的沟壑没入阴影中,似乎在勾引着他的雄虫亲自探索。   夏歌望他怀里靠了靠,将手中的书书页向下扣在桌上,“怎么?发|情期不是过了吗?”   西泽尔直接握着夏歌的手钻进了衣服里,将夏歌带到床上,在夏歌轻缓如挠痒痒的抚摸中发出舒服低沉的哼声,忍不住道:“你可以再用力一些。”   夏歌不客气地捏了捏他厚实的胸肌,“怎么练得?这么大。”一边说着,一边用水灵灵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西泽尔,那是一种极其能挑起雌虫虚荣心的崇拜眼神。   西泽尔显然不能再这双琥珀色眼瞳的注视下坚持太久,直接切入正题,“不是发情期,但我想要你。”说完这句话,他就直接扑上去咬住夏歌的喉咙,从下往下一点点啃噬,从脖子吻到线条利落的下颌,留下一连串湿漉漉斑斑点点的痕迹。   夏歌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西泽尔立马噙住他樱瓣般的唇。   ——某些晋江不能写的脖子以下——   夏歌动用最后一丝力气翻了个身,让体|位调换。   西泽尔挑了挑眉,“原来雄主想自己来啊。”   夏歌扯着西泽尔汗湿的银发,让他显露出富有力量感的脖颈线条,伸手在他流着汗、色泽如某种牛奶巧克力的脸颊上拍了拍。   西泽尔当时眼眶就红了起来,露出了某种形同野兽的侵略眼神。   “你躺着。”   夏歌狞笑着想要重振夫纲。   几下后他发现……可能不太行了。   那一瞬间的迟疑被西泽尔捕捉,对方一翻身,将夏歌牢牢制服,调了个位置。   “雄主,这种消耗体力的工作还是由我来进行吧。”西泽尔笑。   “不……不对劲。”夏歌哀嚎,“刚结婚的时候,你和我不是这样搞的!”   西泽尔将夏歌抱紧,更利于他埋|胸,忍俊不禁道:“当时我装的,怕把你吓跑了。”   夏歌瞳孔地震,突然感觉身为雄虫的尊严碎成了渣渣。   西泽尔安慰,“其实雄主已经很厉害了,就是体力和我有些差距。”   夏歌捂住耳朵疯狂摇头,“我不听我不听……”   ……   事后,夏歌被西泽尔抱去浴室清洗,然后去餐厅吃饭。   二虫白|日|宣|淫,正好赶上了饭点。   当夏歌走入餐厅时,整个餐厅都静了静。在场所有雌虫都惊疑不定地相互对视,恨不得对天质问这只小雄虫身上肆无忌惮胡乱蔓延的信息素味时怎么搞的!   要是只有雄虫本身的就算了,这蛮横霸道如同在宣示主权的雌虫信息素味究竟是谁的!这是不是该报警了!   然而在西泽尔出现在餐厅中的那一刻,餐厅中的气氛已经不能说是寂静了,简直堪称死寂,几乎所有虫都放下了手中的动作,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对明显刚刚才大战三百回合的情侣。   在夏歌和西泽尔坐下如常坐下用餐之后,餐厅中终于响起了细细簌簌的议论声。   “那不会是西泽尔上将吧,他身边的雄虫是夏歌?”   “要是能认错我就是眼瞎了,但是看到了之后我感觉眼更瞎了。”   “他们……太不把我们当外人了吧。”   “我慕了,我也想被雄虫这么疼爱。”   “……”   西泽尔向夏歌盘子里夹了块蔬菜,“别总光挑肉吃,雄虫要多吃蔬菜。”   夏歌鼓着脸气呼呼道:“我雄父都不管我这个,你管我?”   西泽尔好笑地看着他,“还在生气?是我不对,我应该应该好好演一演让雄主尽兴的。”   夏歌冷冷道:“我看你一口一个雄主,没有哪次是真心的。”   璨金色的眸子抬起,静静看着夏歌,目光陡然变得幽深如渊,西泽尔喉头滚动一下压住心头那一丝极具罪恶感的悸动,压着嗓子开口:“我当然不希望你只是我的雄主……我希望,你只是我的。”   夏歌心脏猛地漏跳一拍。   什么叫只是他的,自己又不是什么物品,他脑子里有什么危险的想法?   夏歌不敢再揣测雌君的想法,低下头闷头吃饭。   “算起来,这似乎是我和雄主再蜜月之后唯一一次旅行。”   西泽尔开启话头,夏歌却没有什么性质,“还不是因为你忙的跟什么似的,神龙见首不见尾。你这回有空陪我来,我都担心你是不是失业了。”如果军雌身上有失业这个说法的话……   在军雌身上只存在战死会退役,从来没有失业这个选项。   “不愧是雄主,猜得可真准。”   夏歌惊讶地抬头。   西泽尔解释,“虽然不是失业,只是被停职了,但现在的确无事可做。”   夏歌手中得勺子跌在盘子里,发出当啷一声脆响。他咧开嘴巴,虽然满脑子都是早该如此、不停你的职停谁的职、浪这么久终于翻车了等幸灾乐祸的想法,但他最后只是强忍唇角的弧度,颤抖着嗓音说了句,“节哀。”   西泽尔叹息,“可惜连同工资也被停了,这些天可能要吃雄主的软饭了。”   可不是嘛,夏歌怀疑上次西泽尔头脑一热鬼迷心窍,是不是吧他的全部家当都转移到了自己卡里。   夏歌故意皱眉哀痛道:“你原有的财产养我一只身娇体贵的雄虫就很费力了,再加上你……”   “那我只能到码头上打黑工了,我想没有人会拒绝我一只S级军雌。”   夏歌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可以确定西泽尔如果真的这么做的话一定会成为屠版大新闻,他忍笑忍得浑身颤抖,“到时候我回去工地直播,流量一定可观。”   “没良心的。”西泽尔评价。   星舰航速很快,在当天晚上,夏歌就抵达了第三星系。他们没有事先通知过谁关于他们的行程,却也没有阻止有心人的打探。   星舰刚一落地,夏歌就收到了夏炎的接机信息。   第三星系四季温度恒定,是有钱有闲虫族度假旅游的首选之地。夏歌穿着休闲小西装登着小皮鞋,颈间甚至打了一条花色的丝巾,头发散下被打理成中长的卷发,从脚趾头精致到了头发丝,整个人极富文艺气质。   所以当他看到穿着背心拖鞋大短裤的夏炎时,第一个想法就是——这只虫才不是我爹。   夏炎看到招蜂引蝶的夏歌时,想法同夏歌如出一辙——这么骚包一定不是我儿子。   但当夏炎走进,能够细细嗅闻到雄崽身上除了香水味还有一股不容忽视的气息,并且看到那丝巾这都遮不住的刺目红痕时,如同每一个认为孩子永远不会长大的老父亲,夏炎震怒,“和那个不要脸的鬼混去了?”   被指桑骂槐的西泽尔主动承认错误。   夏炎冷笑,“西泽尔上将真是精力充沛,见缝插针也要和夏歌胡闹,可这么多年了连一个虫蛋的影子都看不见。”   西泽尔面不改色,“我和雄主都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飞琼树   嘴上说着嫌弃,夏炎还是为了夏歌夫夫的到来准备了丰盛的晚餐。   除了西泽尔,恐怕只有雄父最了解自己的口味,噬甜噬辣,无肉不欢。于是乎,夏歌成功和自己餐盘中丰盛的水果蔬菜和清淡羹汤大眼对小眼。   “我看了你最近的体检报告,视力有些下降,少吃点甜的。雄虫也不是肉食动物,多吃蔬菜水果。”   夏歌直勾勾盯着夏炎右手边的布丁,“这和吃甜食根本就没有关系好不好!明明是最近看书学习用眼过度。”   夏炎没忍住,呛了一口,“我可好几年没见你拿起过笔。”   “李修邀请我加入他的项目组,我还在复建。”   夏炎皱了皱眉,神色复杂地看了夏歌一眼,“真搞不懂我是虐待你还是把你怎么了,一天天总想着往外头跑。”   夏歌选择性耳聋,拒绝回答夏炎的话,转头看向西泽尔,撒娇道:“亲爱的,我想要吃那块肉。”   西泽尔自然对夏歌是有求必应,亲口将佳肴喂到了夏歌口中。夏炎看得额头青筋直跳,将布丁往夏歌面前一推,“亲热也要看着点场合!”   夏歌喜滋滋地将布丁吃到口中。   休息一夜后,夏炎告知夏歌今天的行程,三只虫一大早就乘坐游艇前往白沙岛。   这是记在夏炎名下的岛屿,然而以夏炎的经济实力来算,他是八辈子也买不下这座小岛的。而为他买下这座小岛的虫只能是那一只——亚撒。   天气炎热,海风热烈,西泽尔穿着简单的衬衫和裤衩在船头驾驶游艇,因为岳父在场,今天的扣子倒是板板正正地扣好,海风吹起他的衣角,时不时露出一小块结实的蜜色腰腹。夏歌手贱,忍不住上前去戳了戳,却被西泽尔反手掌住腰,走不开了,苦哈哈地靠在西泽尔肩头吹海风。   注意到雄虫正面向迎风的方向,西泽尔侧了侧身,为他挡住海风。   夏炎将遮阳帽罩在脸上,眼不见新为静。   “有时候会感到你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西泽尔突然出声。   夏歌身体僵了僵,但很快恢复自然,“三年过去了,当然不一样了。”   “如果是因为你在荒星的某些不愉快的经历让你产生了这种变化,我愿意给你提供一切补偿。”   夏歌仰头微笑,可眼神却远不如表情一般轻松愉悦,他从哪里看到过一个心理学小知识,如果不是发自内心的笑,眼角是不会有细纹的。真不真心,看一只虫的眼睛就能看出,可西泽尔从未拆穿夏歌的伪装。   “那你是喜欢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夏歌笑着问出了一个致命问题。   西泽尔按着夏歌的腰向自己贴近,“无论怎样的你,我都喜欢。”   西泽尔作势要吻他,在双唇相触的瞬间,夏歌伸出一根手指隔在两唇之间,西泽尔的吻结结实实落在了夏歌的手指上。   这显然引起了西泽尔的不满,雌虫的眉头狠狠拧起,眼神阴沉了几分。   “不是说要补偿我吗?”夏歌琥珀般的眼瞳中闪过一丝奸邪的光。   “当然,你想要什么补偿。”   夏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东西,玉石制成的一根,光滑没有棱角,一眼看上去便知很适合容纳在某个地方,后方还有一个刚好够两指捏住的手柄。   “今天晚上,我要在你身上看到它。”   这一次,对夏歌有求必应的西泽尔却迟疑着没有伸手,而夏歌就这样毫不怯场的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眼神坦坦荡荡,似乎手中拿着的是一块普通的饰品。   西泽尔不会接受,夏歌想。   就是这个几乎联邦每只已婚雌虫都会在背后使用的小东西,西泽尔向来不屑一顾。他或许可以给出自己的深情,却低不下自己的头颅,他从小就拥有的骄傲更是不可能被轻易碾碎。   虽然知道雄父给自己这个东西定然是存着挑拨离间看好戏的小心思,夏歌还是忍不住试一试,他想看看这只雌虫到底能为自己做到什么地步。   他会拒绝……   “雄主,我会做到的。”   “好吧,你不同意就算……”夏歌猛然意识到西泽尔的回答不是自己设想的那句,他瞪大眼睛震惊地看向他,“你说什么?”   西泽尔接过夏歌手中的东西,珍重收好,“我会达成你的要求。”他的声音低而缓,像是特意为了让夏歌听清。   夏歌晕晕乎乎的,怀疑自己幻听了。   西泽尔直接将游艇改为自动驾驶模式,双臂拥住夏歌,蜷缩起高大的身体,将头埋进夏歌的颈窝间,狠狠嗅闻,像一只大狗狗一样蹭着。   “我应该很开心,因为这是雄主回来后第一次送我礼物。”   夏歌被蹭得后退两步,又被西泽尔拉了回去。   西泽尔肆无忌惮地吸雄虫,将夏歌的领子都蹭得乱七八糟,雄虫永远不知道自己身上总是有着淡淡的奶香,更不知道西泽尔曾像一个变态一样拿着自己刚破壳时抱着蛋壳小口啃食的视频反复观赏。   还有小夏歌抱着奶瓶喝由打碎蛋壳和奶粉冲泡的婴儿视频的视频。   还有小夏歌跪坐在地玩积木的视频……   “等等……你……”夏歌惊恐无比,你要发情也不能在这里发情啊!他强忍着自己才能不往夏炎的方向瞟。   西泽尔依然用仿佛能将夏歌揉碎入骨的力道抱住夏歌不松手,他的声音仿佛在哽咽。这是几乎无法想象会出现从一位联邦上将口中发出的声音。   “我还以为……我永远不会收到你的礼物了……我以为……”   剩下的几个字被西泽尔嚼碎咽下,埋葬在海风里。   听到这句呢喃,夏歌的心咯噔一下,整只虫怔在原地,一种前所未有的震颤从脚底升到头顶。   他早就知道……我可能没有那么爱他了。   他呆呆傻傻地站在原地,任凭西泽尔抱着。   无措……   愧疚……   这是突然被飞蛾扑火般的热烈爱意砸中后的眩晕感。但很快,夏歌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做好承受这一切的准备,他似乎从未设想过自己会被那只虫这样的深爱。   他的同性|伙伴寻欢做乐,追求肉|欲的欢愉,吝啬施予真心又不屑被给予真心。   他的父辈祖辈乐于寻爱,但无不惨淡收场,更不是合格的榜样。   他的前世敢爱敢恨,却亲手被眼前这只雌虫扼断了爱情的根茎,只能说是一次惨烈的试错。   他又想起严琅,那只坚定地生活在垃圾星的雄虫,他们不惧世俗叛逆反抗,但夏歌认为那样的爱情里自己太远,如雾里看花,更像是某种标准范本,不适合自己这种畸形特例照搬照抄标准答案。   真可怜,怎么就没人教教我怎么被爱。   他自我保护的警铃警报迭起,保护自己的本能让自己的脑海中只能浮现出这样一段话。   “西泽尔,如果你是认真的,就永远不要背叛我;如果你在骗我,就永远不要露出破绽。如果被我发现你在骗我,你要接受我复仇的怒火……”   好想哭。   夏歌向来是一只感情充配的虫,他真的好想……   真的好想冲回前世,将上辈子的西泽尔杀个千八百遍。   同一个坑,却要跳进去两次,无论是心甘情愿还是被诱拐诈骗,他就是这样晕乎乎地进去了,一旦进去就深陷期间出不来了。   夏歌捧住西泽尔的脸,无限温柔地擦了擦他脸上亮晶晶的汗水。以为夏歌有意迎合,西泽尔脸上露出些喜悦的神色。   却不想夏歌竟乘机将西泽尔一把推开。   震惊、僵硬、难以置信,夏歌几乎要被西泽尔脸上罕见的如同调色盘的表情逗笑了。   在西泽尔的眼神即将归于深渊一般的死寂和不可窥视之前,夏歌猛地凑上前在西泽尔唇角落下一个吻,一触即散。   诧异抬眸,西泽尔如同被这个吻拯救,金色眸子又重新燃起火焰。   那只这只牵动他情绪的小妖精却一转头边从他身边逃离,蹿到夏炎身边,用这样帽盖住脸,对西泽尔视而不见。   西泽尔被这一起一落的情绪折腾得心梗,看着一大一小动作如出一辙得雄虫无奈地叹了口起。摸了摸口袋里的小玩具,突然意识到虫族的底线果然是可以被无限刷新的。   如果雄主喜欢,也许可以尝试更多玩具。   夏歌静躺一会儿,遮挡太阳的帽子突然被一只手拿下,他转头,果然看见夏炎撑起身子正看着他。   “你没睡啊。”   夏炎看着夏歌,淡淡道:“亚撒和我关系最好的时候,给我买下了白沙岛。”   夏歌瞪着眼看夏炎,不明白他为何又提起了这段糟心往事。   “只因为岛上有一颗千年古树,它说是树,其实既是一种植物,又是一种动物。它的每一片树叶都如同鸟类的羽毛,是他的触觉器官,脱落周期也很漫长,但每一次落叶,都是一场无声且盛大的落雪。在虫族域内,我从未见过它的同类,它是我见过最孤独的生命。”   “一次我在树下整理你太爷爷的遗物,诗笺掉落在树下,那以后,它就给自己起了个名字——飞琼。你也知道那老头子总是喜欢研究一些让人看不懂的东西,听说那是来自一个遥远远古文明的诗句——‘飞琼无梦故难知’【1】。”   “我很喜欢飞琼树,就求亚撒买下了这座小岛。那段日子他几乎对我百依百顺,我几乎都要以为他真的爱上了我。”   夏炎的手不由自主的捏紧,夏歌的呼吸都轻了几分。   “后来我才知道,他不过是想尽快与我生下虫蛋好脱身,方便他一脚把我踢开。”夏炎的眼神无比冷漠。   “再之后我翻阅你太爷爷的笔记,我才发现这句诗下面还批注了另一句——‘天上飞琼,毕竟向人间情薄’【2】。”   游艇驶近白沙岛,那枝叶如乱琼碎玉的巨大古树出现在视野中。   夏炎的一只手压在夏歌的肩头,沉声道:“没有人比我更高兴你能晋升为A级,但是同时我也很抱歉,我未尽雄父应尽的义务,教会你正确的爱情观、婚姻观,因为我也不知道它们的正确答案。”   “飞琼树的落叶从7月5日开始,五十年一轮回,那天正好是你的破壳日。”   ‘   “眼看你的生日就要到了,今年的生日宴就在这里举行,好吗?” 第21章 钓只大鱼   小艇停泊在岸边,夏歌甫一步入小岛,就被眼前的飞琼树纷纷扬扬如银胜雪的壮景震撼。   小岛上没有独栋的房子,盘根虬结的树干上倒是架着几座精致的小木屋,在羽毛般枝叶的掩映下恍若童话仙境。   飞琼树的旁支轻轻摇曳,仿佛在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按照夏歌的说法,飞琼树是拥有智慧的高等生命体,夏歌从未单纯地将它的当成一棵树,而是一个度过漫长岁月的老者。   夏歌跟在雌君和雄父后头安置好行李,走近了木屋。   屋子内阳光通透,整洁干净,没有密林古堡的压抑华丽,也没有市中心公寓的智能便利,这里的一切都有着简单朴素的气息,阳光和空气都是暖融融的心安,竟让夏歌感受到了所谓“家”的气息。   在模糊的过往记忆中,在自己还是一颗对外界有着微弱感知能力的虫蛋时,自己似乎就待在这个地方。   这里的一切都是由树屋主人亲手布置的,几乎倾注了他所有的热爱和期待……   不行!不能想!再想拳头就要硬了。   亚萨那混蛋怎么还没遭报应。   简单吃过了午饭,夏炎抱过来一大摞卡片,嘱咐夏歌亲手写好邀请函。夏歌光是看着就手腕发酸,“我都不知道我认识这么多虫。”   “你不认识他们,但他们认识你。你从荒星回来可是件大事,总得借个由头让大家好好看看吧。”夏炎笑。   名义上的庆祝生日,实际上的人情往来,夏歌倒是乐于在这种宴会上卖弄自己的风流圆滑,如一只花蝴蝶般在往来宾客中穿梭。这次阔别三年的生日宴,还正逢飞琼树的落叶期,难得盛会,更是要让来客大开眼界才行。   夏歌提起笔,对照着夏炎提前拟好的名单飞快书写起来。然而才写完一个指节厚度的一落,他便开始皱眉揉手腕,装模作样地连叹几口气。   身边的西泽尔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将切好的果盘放在夏歌手里,将空白的卡片划到自己这边,提起笔续写下去。   夏歌吧唧在西泽尔脸上亲了一口算作鼓励,端着果盘在树屋里乱晃,好奇地左右打量寻觅些有趣的物件摆设。   很快,他喜笑颜开地叫嚷道:“西泽尔,不要写了,我们去海钓吧!这里有一整套装备呢!”   西泽尔放下笔,“准备一下吧,我去开船。”   夏歌兴奋地推开房门,姿态灵巧地沿着树干上搭建的阶梯攀援而上,推开了坐落在另一根枝干上的树屋房门。   “雄父,我们一起去钓鱼啊!”   夏炎正摆弄着一条比他整只虫还高的机械手臂,表示自己正在忙、没兴趣,让小屁孩找西泽尔玩去。   夏歌乐呵呵地换上防晒服,提着装备随西泽尔出海。   他终于想起了这周的直播任务还没有完成,在船上开启直播间,很快就有粉丝涌入。   “主播中午好啊,是去海上旅行了吗?”   “离开主星了吗?直播场景又换了?”   “转职旅行博主了?”   “……”   夏歌一一回答了他们的问题,一手搭在船头,海风吹起他的衣襟,猎猎作响。西泽尔设定好船只的航向,也走过来,身形出现在镜头中。   弹幕中很快惊呼声一片。   虽然前几次直播西泽尔也时常入镜,但这是第一次正式在夏歌的直播间露面。   “西泽尔上将,逮到活的了!”   西泽尔微笑和粉丝们打了招呼,随后就搂着夏歌看着他和粉丝们聊天。夏歌不掩饰他和西泽尔的亲昵,倒是让网友们吃惊不小。   原来决裂是假的,恩爱是真的?   “我就说上次他们在希尔顿楼下上头条那次公主抱不是装的!”   “他们是法律认可的,嗑CP是合法的!”   “夏歌是回心转意终于从良了?打算洗白渣雄名号了?”   看到这条言论,西泽尔抱着夏歌的手紧了些,将夏歌拉得更近,“夏歌是我所见过最美好的雄虫,我愿意对他付出全心全意的爱。网络不是法外之地,如果有虫恶意造谣,我会追究他的责任。”   有大佬撑腰的效果可见一般,向来鱼龙混杂的直播间这一次变得无比和谐,直播空气清新无比,再也没有虫敢找茬挑刺。   “今天天气很好,我和雌君出海准备进行海钓,大家期待一下能有什么收获吧!”   夏歌心情很好,荡漾着摇晃着小腿,驶向深海区。   水天一色,白云悠悠,湛蓝的海面开阔无比,在阳光下泛起粼粼波光,到达目的水域,船速减慢。夏歌亲手组装好钓具,绑好钓组,下了竿,开始一边跟直播间观众唠嗑,一边佛系拖钓。   西泽尔在他身前支起了一个小桌子,摆上凉茶和各式小点心。夏歌扯下面巾,拿起一块纸杯蛋糕放进口中,开启悠闲的午后休闲时光。   “今天的直播间意外平和。”   “我差点以为进错直播间了。”   “这真是我梦想中的生活……”   然而还没等夏歌悠闲休憩多久,鱼竿就被扯动得弯了弯,有鱼上钩了!   夏歌的眼睛亮了亮,连忙起身去扯鱼竿收鱼线,忙得不亦乐乎。看雄虫自己折腾得开心,西泽尔并没有插手,而是眼含笑意看着夏歌一边惊呼一边收线。   “突然感觉好甜好宠……怎么回事。”   “这就是所谓他在笑,他在闹?”   夏歌的鱼线收到一半,突然感到船下有阴影上浮逼近,他回头扬声道:“等等,好像又大鱼被吸引过来了。”   西泽尔快步走到船边走去。   那条大鱼上升的速度很快,不过多时便看到它足有半只雄虫大的背鳍刺破水面,可以想象藏在水面下的是怎样的庞然大物。   巨型龙鱼。   这是一种堪称活化石的远古鱼类,最长长可达20米,周身覆盖有坚硬的甲胄,乃是海洋霸主,也只在第三星系的广袤海洋有着数量庞大的巨型龙鱼种群。   第三星系海钓碰上巨型龙鱼并不是件稀罕事,但是一般虫都会在欣赏后想要暂时离开这片海域,以免船被这种凶猛的海洋生物推翻。   但夏歌驻足的理由是,巨型龙鱼肉质紧实鲜美,更是能登上国宴的美味佳肴。   “他是小鱼吸引来的,能长这么大放走可惜啊!”   直播间的观众们直击这条深海大鱼,隔着屏幕都眼球地震。   “雄主想要这条鱼吗?”   “那当然,捉到了这条鱼我能在朋友圈里吹一辈子好吧!”   而直播间里——   “他不会想要钓这条鱼吧?”   网友眼含热泪,“雄子,你不要太作,到时候还不知道是鱼吃你还是你吃鱼!”   西泽尔脱了外套,朝夏歌交代了一声,“在这儿等着”,最后一跃而下潜入水中。   不需要任何供养装置,S级雌虫的强悍体能使他们甚至能在真空下存活近四十分钟。而经过专业训练的军雌,在海水中也能行动自如。   直播间中已经被各种震惊的表情刷屏了。夏歌体贴地凑到船沿,让观众们能近距离观看西泽尔在水下制服大鱼。   “刺激!太刺激了吧!”   海水由于巨型龙鱼的挣扎极其巨大的水花,西泽尔在水下的身影看不太清晰,只能看见他龙鱼身旁灵活的周旋,时不时攻击龙鱼的脆弱部位,每一次攻击让龙鱼反应剧烈地甩动身体。   “别弄死了,要活的!”眼见巨型龙鱼周身的海水溢出鲜血,夏歌朝海面大喊。   西泽尔游刃有余地用鱼线将大鱼的身体捆住,打了个死结,牵着鱼线向船边游去。   哗啦一声,雌虫破水而出,动作干净利落地翻身上传,浑身被水浸湿,胸肌腹肌显露无疑,黄金比例雕塑般的美好身躯闪烁着水光。   西泽尔一手将还在往下滴水的银发撸在额后,睁开金灿灿的眼眸,注视着夏歌拿着毛巾殷勤地为自己擦拭身体。   夏歌擦干对方如刀削斧凿的面庞,还不往伸手摸了摸以示嘉奖,触及到被湿透白色面料紧紧包裹的胸肌,夏歌厚比城墙的脸皮忍不住红了红。   这就是那什么,□□?   食指轻轻触碰那柔韧的肌肉,竟是滚烫如火,犹如还蒸腾着热血,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注意到被自己戳了一下的肌肉不自觉的收紧,夏歌抬头撞进西泽尔注视自己的眼眸里。   那眼神……   那种近乎痴迷、无限温柔的眼神让夏歌的心脏有些不能承受。   西泽尔突然附身,对着夏歌耳边低语了一句,“关掉直播。”   “什么?”   “关掉直播,我让你看我身体里的东西。”   夏歌大脑宕机,震惊地瞪大眼睛。他好像已经知道西泽尔要给他看的东西是什么了。   西泽尔眼神幽深,几乎要将夏歌吸进去。   “不用今晚,我现在就给你看到。如果你愿意,我以后每晚都给你看。”   夏歌的思路却有些跑偏……他刚才就是戴着那玩意和大鱼打架的?   直播间观众们的视角却还在那条挣扎得筋疲力尽的巨型龙鱼身上,他们兴致勃勃讨论这条鱼是清蒸好还是红烧好。   夏歌脸色爆红地跑到船边,故意大喊,“这条鱼长这么大也不容易,咱们给它放生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着小刀哼呲哼呲割断鱼线。   西泽尔凑到他身边,五指成爪,轻轻一划鱼线就尽数断裂。但他醉翁之意不在酒,身体故意往夏歌身上蹭,蹭得夏歌心猿意马。   直播间有观众大叹放走这条鱼可惜。   “龙鱼这么可爱,怎么能吃龙鱼。”夏歌胡乱反驳几句,说了句今天下播了,满脑子想得都是少儿不宜的东西。   什么鱼?现在哪有空管什么鱼?   西泽尔露出计谋得逞的笑容,敞开衣袍向夏歌靠近 第22章 盛宴前夕   短暂放纵的后果是夏歌将要熬夜写请帖写到哭,但他理所应当地将这一任务推到了罪魁祸首身上。最终由西泽尔提起笔,模仿夏歌的笔迹在请柬上规规整整地写上一个个熟悉或陌生的名字。   西泽尔下笔如飞,写出一个个漂亮的字符如同在画直线,卡片翻飞看得夏歌眼花缭乱。   感叹着西泽尔如同打印机的手速,夏歌拉过被子安然入睡。   第二天一早,夏歌伴着窗外鸟鸣幽幽睁开眼。伸个懒腰,透过落地窗看看海景,却赫然看见一艘巨型游轮停泊在海面上,游轮四周环绕着几艘小船,在游轮的衬托下如同玩具船一般滑稽,有搬运工通过登船梯来往陆地和船只之间,将一箱箱物资输送到游轮上。   西泽尔推开房门,将餐盘送到夏歌床头。   “‘赛弗拉’号刚从港口开来,这几天要布置宴会厅,你可以上去看看。”   白沙岛就这么小块地方,还被濒危生物飞琼树占据了大半岛屿,当然不可能搭建举行宴会的场所——除非大家想露天狂欢。   在游轮上举行生日宴是唯一的选择,动用西泽尔的势力,审批下来也不过是几句话的事。但最终借来的居然是‘赛弗拉’这艘海空两用巨型游轮,足以让夏歌兴奋好一会了。   西泽尔甚至动用白银军团的力量开辟了快速通道,接送不便从他星系前往第三星系赴宴的宾客安全到场。   而更远的星际口岸,运输舰整装待发,舰上装载着装饰宴会厅的万朵花束,和宴会高|潮时灯光秀表演和烟花表演的专业设备。   游艇宴会的豪华阔气加上飞琼树落叶的绝世盛景,就算在A级雄虫这个层级也绝无仅有,连夏歌本虫都不能确定是否能二次复刻如斯盛会。   “你能不能略微透露一下举办我生日宴的花销?”除非实在缺钱,夏歌对金钱是没有什么概念的,但这一次,他真的忍不住对这大手笔好奇。   西泽尔默默调出终端,一串账单在夏歌眼前一晃而过,而那合计金额让夏歌险些以为是一串乱码。   他长大嘴巴,倒吸一口凉气。   “这不会是我过的最后一个生日了吧。”夏歌表示这么往自己身上砸钱让他无所适从。   西泽尔皱眉,“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夏歌撇撇嘴。   “要是我的军衔再低一级,可能真的就养不起你了。”西泽尔调侃。   “哼,你这么多钱又用不着,不给我花难不成等着吃灰?”夏歌花钱花得不是太安心,可是嘴上不肯让步分毫。   西泽尔笑着道:“都给你花了,你要是再不要我我可不是陪了夫人又折兵?”他凑近在夏歌嘴角偷了个吻,“我给你花这么多钱,你可不能不要我。”   夏歌表示自己虽然是只有原则的虫,但在天价巨款面前还是可以略略放低一点原则。   雌君将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帖帖,压根不需要夏歌再去操心什么,直接卧近书房里,任凭窗外忙忙碌碌,自己则悠闲惬意地在书房里翻书。   书架上有不少夏炎从夏家大宅里带过来的书籍,其中甚至有许多夏家祖辈的手札笔记。   说起来也是奇怪,一个历史短暂血统低劣名不见经传的家族,是怎么一步步做到闻名主星,甚至最终诞生了一只珍贵的A级雄虫。   当然,“攀附”权贵,勾搭大佬,一代代血脉优化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他自己的雌君——联邦五星上将、白银之刃军团长。   他雄父的前雌君——联邦元帅。   他早逝祖父的雌君——联邦政府议员。   他的曾祖父……   夏歌翻开了他的手札。   已经很少有虫会用这样原始的方式记录讯息,甚至古板的夏炎都是在终端上录制自己的工作日志,但这位曾祖父貌似是纸张和墨水的忠实爱好者。   手札第一页曾祖父的名字——夏星辰。   这一本应该记载于夏星辰的晚年,叙述了自己抚养孩子和见证孙子出世的日常,还有一些对过往情人的追忆。   他只是一只C级雄虫,一生没有雌君,传闻他曾被星际海盗劫走过一段时间,却安然无恙地自己重返虫族社会,除了凭空带回来一只雄子,生活没有任何变化。   他在虫族一度很有名,却不是因为什么非凡的成就,而是因为他的……残疾。   唯一一只无法正常同同族沟通的虫子。   在虫族科技到达一定程度后,每一只在胚胎中的虫族都会被进行基因改造,经过基因改造的虫族不再受语言问题的困扰,并且能将基因遗传给下一代。   基因改造的优势是巨大的,面对虫族的九大星系无数俚语分化,甚至面对异族语言,每一只虫族居民都可以无障碍交流。   而夏星辰没有经过这种改造。   这意味着他的父辈也未经过基因改造。   这简直就像在虫族境内发现未开化的原始虫一样稀奇!   夏星辰在他的手札中这样写道:“这个社会的所有居民都经过巴别塔计划的改造,只有我还是个未开化的异类。”   巴别塔……   又是不熟悉的词汇。   夏星辰大概是个忧郁系的文艺雄虫,通篇日志充斥着看不太懂的文绉绉词语句式。夏歌还记得自己小时候翻过他的另一本日记,平均十章里面就有七八章在抒发思乡之情。   还有那个什么夏家雄虫一生只爱一虫的深情滤镜,好像就是从这位先祖开始的。   所有虫都怀疑他在被绑期间有一段不为虫知的艳情史。   夏歌吐了吐舌头,将手札放回书架。   终端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   夏歌抬手查看,发现竟然是路易斯发来的讯息。   只有一个字,“危。”   夏歌回:“?”   那边始终是正在输入的状态,半天路易斯才回复,“最近你不要乱跑乱动,雌君和雄父要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要做一只居家听话的乖宝宝。”   “你到底在说什么,说清楚些。”   “抱歉,具体不能透露。”   “要是我买下来呢?”现在夏歌直播赚的钱够他做一些交易了。   “比起赚钱,保命更重要。”   夏歌有些震惊,什么事能让大名鼎鼎的“隐星”不敢轻举妄动。   路易斯继续道:“怕你作死,不要多问,你还是挺安全的。”   夏歌已经有了兴趣,抓心挠肝想知道答案,但路易斯含糊其辞,让夏歌恨不能将他一爪子拍死。   谁知路易斯那边话题跳转很快,“你生日要到了,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真是想不到还能让你从嘴里吐出东西。”   “不要太期待,送的不是实物啦。”   夏歌感觉自己的耐心要消磨殆尽,“那是什么?”   路易斯嘻嘻一笑,打字道:“给你一个免死金牌怎么样,在危难时刻隐星可以不计代价帮你一次。”   夏歌犹豫了,天下还有这种好事?   “没有附加条件?”   路易斯最后道:“放心,这是我以个人名义送出去的礼物,我说话算数。”   夏歌感觉这话可信度存疑,但再怎么戳路易斯,对方都在回一句“在忙”之后不出声了。   ……   由于太过期待生日宴,几天的等待就显得格外漫长。   7月15日,飞琼树如约落下第一片树叶。   傍晚7点整,第一艘游艇抵达白沙岛,第一披来宾登上游轮。   灯光明亮的房间内,夏歌扣上礼服的最后一粒扣子,对着等身镜扬起一个弧度完美的微笑。   数颗摄像球飞出,360度展示夏歌的无死角美貌。   早就从各个地方打探到消息的网友瞬间爆满直播间,云观看这场堪称数十年来最为富丽堂皇的盛宴。   “各位直播间的朋友们晚上好啊!现在我们正处于联邦销金窟,夏歌我本人的生日宴,‘赛弗拉’号巨型游轮内。” 第23章 生日宴   七点三十分,李约尔的军靴踏上“赛弗拉”号甲板。   甲板上已经汇聚了许多宾客,他们没有聚集在宴会厅,而是三五成群聚集在甲板上,手扶栏杆,眺望两百米远的小岛上的飞琼树,是不是爆发出一阵惊呼。   在渐渐低垂的夜幕下,飞琼府的每一根枝叶都发出淡淡的荧光,洁白生辉的叶片如同天使脱落的羽翼,纷纷扬扬如雪飘落,在树屋的房顶、在地上堆积成松软洁白的厚毯,形成一层笼罩小岛的天然光被。   有少数叶片被风裹挟,吹到更远的地方,落下粼粼的海面上,与稀薄的紫红色余晖相映,甚至吹到甲板上,被年轻的雄虫拿到手里把玩。   许多虫在甲板上观看景色,但实际上,宴会厅透过全透明外壳的宴会厅,依然能有幸见证这幅盛景。   古树生辉,如将神迹。   八点,天幕已经全黑下来,温度骤降,来宾纷纷在侍者的指引下进入宴会厅。   灯光微微调暗,舒缓的音乐流淌。   酒品佳肴上桌,让虫不禁沉浸在这微醺的气氛中。   李约尔习惯性地寻找上司的身影,自然无果,却发现了在自斟自饮的夏炎。   “博士,晚上好。”   “李少将。”夏炎点了点头,算打过招呼。   李约尔忍不住问:“博士团队最新研制的那批重装机甲有没有进展?各个军团可都紧盯着呢。”   “你是指Z01型号?那你的消息还是慢了一步。”夏炎笑笑,并没有再解释,“你大可放心,肥水不留外人田。”   话音刚落,宴会厅原本合拢的厚重大门再一次被洞开。   晚风携着洁白的飞琼树叶飞入宴会厅,将所有人的目光够吸引过去。   夏歌肩头搭着一席低调而不失格调的缎面披风,款步走入宴会厅。黑发被染浅了,变成灰棕色,贴在脸颊两侧,与琥珀色的浅色眼眸相衬,面无表情的时候显现出矿石般的清冷质感。鼻梁上架着一幅装饰用的平光眼睛,金色边框在灯光中微微闪烁。   他接下披风系带,将披风递到西泽尔手里,露出黑色燕尾服。   西泽尔高大的身躯被华丽的银白色军礼服包裹,银发被抓拢向后梳,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藏锋敛锷威严隐隐要脱出剑鞘,锋芒无匹。   两只虫单单是站在哪里,就足以夺取所有目光。   夏歌直播间内,不少粉丝在欢呼尖叫——   “夏歌,我宣布你是新一届逼王!”   “壕无虫性。”   “没有收到夏歌生日宴的请柬是我一辈子的损失!”   “……”   李约尔也忍不住感叹,“我还以为飞琼树会喧宾夺主……”   夏炎很自信,“也不看看是谁的崽。”   夏歌环视一周,目光扫过一张张他熟悉或在记忆中淡忘的面孔,扬声道:“欢迎各位来宾在百忙之中参加我的生日宴,我不胜感激。今天对我而言是一个难忘的日子,我也希望今晚的盛会在多年之后仍能被诸位回忆,今日是飞琼树五十年一遇的落叶期,“塞弗拉”号巨轮上将彻夜狂欢、直至天明。闲话少叙,还请诸位今夜纵情!”   最后一个字落地,甲板上的无数烟花齐齐升空,一朵有一朵绚烂花束接连绽开,照亮整篇夜空。在礼花的炸裂声中,气氛到达高潮,宾客中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厨师长推着小车缓缓步入宴会厅,高达3m的五层生日蛋糕出现在瞩目中入场,烛光摇曳中,夏歌走上前,双手合十许愿。   接着众人分餐了这块巨型蛋糕。   伴随着曼妙的华尔兹舞曲,越来越多的宾客汇入舞池。   夏歌和西泽尔被环绕在中间,第一支舞理应属于寿星和他的爱人。   西泽尔弯腰屈膝作了个邀请的姿势,夏歌轻轻将手搭在他的手上。别的暂且不论,双人舞这种必要的社交技能,夏歌向来得心应手,而从小接受贵族教育培养的西泽尔更是游刃有余。   夏歌一手环在西泽尔肩头,随着舞曲迈开脚步。   旋转、扬手、下腰,每一次转动都如同精密的圆规划出完美的弧度,每一次扬手的力度都恰到好处,力与美从脚底传递到指尖。俯身、抬头,眼神对视,灯光追逐着场上最耀眼的一对,他们所行之处分海一般切割着共舞的虫族,众虫纷纷避让,无力招架这无可匹敌的光芒。   到最后,越来越多的虫族停下舞步,驻足观望着共舞中的主角,再也无虫敢下舞池。   燕尾服的衣服在旋转中留下一道残影,如鸟类灵巧的翅翼。   “还记得我是怎么追到你的吗?”西泽尔凑近轻轻问。   两世的时间堆叠起来,记忆太过久远,已经变得模糊,夏歌道:“记得是一场宴会。”   西泽尔笑,“当时你刚拒绝了一个中校共舞的请求,我凑上来说我有一辆限量版悬浮车,邀请你上去坐坐,你马上答应了。”   “这么看,我当时还真好骗。”   从舞池边缘旋转到中央,偌大的舞池成了独属于他们的舞台。   “我好奇你许了什么愿望。”   “说出来就不灵了。”夏歌抿了抿嘴。   还能是什么愿望,夏歌是只贪心的虫子,想许的愿望实在太多太多了。可仔细想来,自己家财万贯、事业蒸蒸日上、雄父身体健康、夫夫关系和睦,与前世对比,这一切都是想都不敢想的。   为什么前世西泽尔对他步步紧逼,这一世却百般纵容。莫非自己稍微顺从服软就能让他回心转意,对自己深爱不渝?   是西泽尔演技太好,还是……一切都是发乎于心?   如果蒙蔽自己,忘掉前尘往事,现在的生活简直都完美至极。   于是他许下一个最朴实最没有心意的愿望——“战火长歇,幸福安康”。   但是战火中的岁月让夏歌锻炼出了一种面对危险的本能,从走上“塞弗拉”号开始,那种坐立不安的不踏实感就越发明显。   一曲终了,夏歌和西泽尔在掌声之中退出舞池,将空间留给其它虫。   在舞蹈期间,直播间里的弹幕都少了许多,几乎所有虫都沈浸在曼妙乐曲和绝美舞步之中。   “夏歌也许可以去舞蹈区闯一闯。”   “我去,他跳得比教科书里的还要标准!”   “看太投入了忘记录频了,那个好心人能给我一份?”   “……”   酒过三巡,游轮开动,在海域周围巡游。   宴会厅中正进行抽奖游戏,气氛火热。夏歌被一只眼熟的雄虫搭话。   夏歌打量蓝溪许久,才认出这是从前跟自己玩得不错的某位狐朋狗友。   对方能来参加自己的宴会,并且气色不错,证明在雄改所的改造还算顺利。   “好久不见啊夏歌,要不是脸没有变,还真是认不出来你了。”蓝溪有着一张娃娃脸,跟夏歌同样的岁数却显得未成年。   “你也变化很大。”夏歌微笑回答。   蓝溪猛地凑到夏歌跟前,“有时间要不要聚聚,还是老地方?”   夏歌看看西泽尔的脸色,明显有些犹豫。   知道怕被夏歌误会,蓝溪连忙解释,“你放心,单纯的聚一聚,吃吃东西聊聊天,见见新朋友,遵纪守法不惹事。”   想到自己叶的确过久没有涉足社交圈,夏歌最后同意了蓝溪的邀请。   和他多聊了几句,蓝溪明显兴奋起来,拉着夏歌追忆往昔,眼看要把他干得那些荒唐事全都抖搂出来。   “不是我说,我就没有见过比你更能喝的雄虫,那天我们开了十瓶……”   夏歌扑上把蓝溪的嘴堵住,瞪眼让他把未出口的话重新咽回肚子里去。蓝溪被憋得脸色通红,好不痛苦,可是聊着聊着又忘记了夏歌的底线。   “还记得我们那次跑到红灯区,蹦野迪,你……”   夏歌毛都炸起来了,冲上去恨不得把拳头塞进蓝溪的嘴里,蓝溪呜呜在夏歌手臂间挣扎,动弹不得。   回头看西泽尔,发现他笑得意味深长。   “我对雄主的这些经历也很好奇,可惜那时我实在不受宠,雄主从来都没对我讲过,改天不如我们坐下来……促膝长谈。”   夏歌后背的冷汗蹭蹭地往下流。   在交谈之际,一名船员突然穿过宾客,神色交际地向夏歌等人的方向小跑过来。   西泽尔眉头一紧,“发生什么事了?”   那船员喘着气道:“阁下,‘塞弗拉’号被政府军舰队拦截,对方有意要逼停我们。”   夏歌带着怒意压低嗓音质问:“政府军?亚撒?他在我的生日宴搞什么幺蛾子?”   不等船员回答,“塞弗拉”号的广播突然开启,扬声器中传来船长的声音,“‘塞弗拉’号紧急停船,请各位在耐心原地等待,不要随便走动。”   宴会厅中陡然寂静下去,紧接着响起嗡嗡的交头接耳声。   直播弹幕上也出现了一堆问号,不停询问夏歌现在是什么情况。   夏歌出声安抚,“大家不要着急,请在原地耐心等待。”   没过多久,宴会厅外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军靴落地,沓沓、沓沓……   透过宴会厅透明的外壁,夏歌可以看到身着一队墨绿军装的政府军荷枪实弹,朝宴会厅走来,为首的军官竟是亚撒元帅身边的红人——伊凡中将!   宴会厅大门被訇然洞开,在这一瞬间,大厅中焦灼不安的气氛传递给在场的每一只虫族。   夏歌皱眉,要上前交涉,却听伊凡率先开口,“我等奉命捉拿反叛军将领。”   “反叛军?我们这里哪有什么反叛军?你搞错了吧!”   伊凡没有回答,目光如同鹰隼锁定在宴会厅中的某一处,“夏炎博士,还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第24章 惊变   夏歌震惊地看向夏炎,见他拨开人群,站在所有人目光交汇的中心。   “在你们不能拿出更有力的证据之前,我不能跟你们走。”夏炎显得过分冷静。   “联邦元帅亲自签署的逮捕令,还不够资格吗?”   伊凡向夏炎出示逮捕令后打了个手势,身后士兵竟上前要将夏炎强行逮捕。   夏歌怒火中烧挡在夏炎身前,对伊凡怒目而视,“在我的生日宴上以一面之词抓捕平民,政府军这样仗势欺人,就不怕引起舆情吗?”镜片后的眼眸冷冷盯视着比他高大许多的雌虫,气势上不落分毫。   直播间观众们也被这局势搞蒙了,突如其来的转折让越来越多的游客涌入直播间,纷纷赶来看这一场热闹。   伊凡冷声道:“夏炎博士兼任军部文职,领大校军衔,隶属军部,服从指令是他的天职。”   气氛剑拔弩张之际,西泽尔有力的手掌却扣住夏歌的手腕,将他向后扯。夏歌眉头狠狠蹙起,意图将西泽尔的手甩开。   西泽尔凑到他耳边低声道:“雄主,不要意气用事。”   夏歌心急如焚哪里听得进去,却见夏炎上前一步,将夏歌整只虫挡在身后,手背过去安抚性地拍了拍夏歌的手。   伊凡下了最后通牒,“夏炎博士还是坚持不配合政府政府军的调查?”   夏炎沉默站在原地,态度很明确。   西泽尔出声,“伊凡中将,夏炎博士是联邦的雄子,还是对军部有巨大贡献的机甲设计师,更是亚撒元帅的前雄主,并将一位珍贵的A级雄子抚养长大,即使你身为高级将领,也应该对他予以尊敬。”   “长官,我并非对一位做出如此贡献的联邦雄子不敬,前提是——他不是过街喊打的反叛军。”   伊凡手摸道腰间的武装带上,接下来出口的话更是让满座皆惊。   “亚撒元帅已亲笔批准红色通缉令,如嫌犯拒不受捕,我能有权将他当场击毙!”蓄能强被迅速抽出,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夏炎的头颅。   “荒谬至极!”夏炎宴会厅的灯光是冷的,连空气都带着冰碴子,光是站在这里都让他如坠冰窟,他扑上去想要将夏炎护在身后,却被西泽尔拦腰抱住。   谁知,这场闹剧的主角,却在危及生命之际缓缓扬起嘴角。   “抓我?就凭你?”夏炎笑。   夏歌简直想要给亲爱雄父那张死脸上来上一拳——什么时候了不装逼会死吗?!   未来得及关掉的直播间中,观众们已经无法思考,无论怎么分析都无法厘清这一切的前因后果。   “听说元帅坚持要和夏炎离婚的原因主要还是等级差距,但他们就算闹得老死不相往来,也不至于到要旧情人的命的程度吧?”   “夏炎叛国?逗我玩呢?虫族军队的武装机甲都是空气吗?反叛军屁颠屁颠跑过来给死对头送图纸?”   “……”   然而就在这时,有船员跑出来通报,“不好,‘塞弗拉’号系统被入侵,发动机失灵!”   话音刚落,宴会厅中的广播突然爆出一段刺耳的电音,刺啦刺啦几声后,被成功接通。   “‘塞弗拉’号上的各位,晚上好。正式介绍一下,我是反叛军第三军统领弗朗西斯。”声音通过变声器,传入在场每一方势力耳中。   刹时间,在场的所有虫族,包括夏歌和伊凡,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直播间炸裂。   “真反叛军!真的!”   “谁来告诉我这只是演戏!”   “这发展我已经看不懂了……”   唯一还算镇定的只有夏炎本人和见惯大风大浪的西泽   自称弗朗西斯的虫族继续说道:“我军已发动十艘歼星舰围攻第三星系,随时准备发动无差别攻击。”   伊凡脸色大变,有士兵破门而入通报,“长官,他说的真的!刚刚探测器探测到十艘陌生歼星舰凭空出现在第三星系上方,舰上装备重型歼星炮,已到达能量阈值!”   开玩笑吧。   这几乎是在场所有人的想法。   直播间内——   “不愧是夏歌的直播间……老天哪,我看到了什么!”   “不会吧!我本虫就在第三星系!现在跑来得急吗?!”   “演戏,绝对是演戏!”   “反叛军出兵偷袭扬言毁灭第三星系?这头版头条都得刷爆好吧!”   “莫非我要见证历史?”   “……”   在一次又一次令虫措手不及的转折下,夏歌反而逐渐冷静下来。   哪有偷袭之前还通报一声让敌人知道的,反叛军这么讲武德也不可能在联邦的围追堵截下苟到现在。围攻只是个要挟的手段,对方一定另有所图!   然而,弗朗西斯的下一句话却彻底击毁了夏歌的心理防线。   “我方要求政府军交出夏炎,确保夏炎博士的安全后,我军方可从第三星系撤离舰队。”   此言一出,在场一片嘘声。   这无疑证明了一个事实,夏炎叛国——真的。   夏歌已经顾不上雌君禁锢他的手臂,顾不上政府军的枪口,顾不上广播中不断加码的条件。他脑子嗡地一声空白一片,狠命扯过夏炎的肩膀,将他的身体扳过来与他对视。   眼底猩红,难以置信下是天地崩摧般的愤怒。被最相信的人欺瞒,让夏歌的世界几乎崩塌。   他从喉咙里一个字一个字地迸出这句话,不用看就知道自己咬牙切齿、面目狰狞,“你是反叛军,这是真的?”   夏炎面对自己的雄崽,头一次生出想要落荒而逃的心理。撇过眼躲开他的目光,没有回答却已经是最好的回答。   伊凡看向夏炎的眼神复杂,对着夏炎的枪口缓缓放下,额头渗出大颗汗珠。   面对弗朗西斯的要求,西泽尔站出来道:“我需要和你们的首领谈判。”   伊凡还想举枪,却见西泽尔冷冷朝他的方向睨了一眼,S级雌虫的威压让他几乎腿脚一软,差点就颜面尽失地跌坐在地上。   “我身为联邦上将,有越过元帅处理突发事件的权力。”强硬无比,不容拒绝。   此时,李约尔也率领一队全副武装的银装士兵闯入大厅,与政府军悍然形成分庭抗礼之势。   有人呼出了他们的名字。   “竟然是白银骑士团!”   直播间内,越来越多的虫涌入,有些军事爱好者开始列举科普联邦面的反叛军的战争形势,于各个军团之间的割裂形势。对于夏炎叛国的事件,越来越的论点涌现,甚至一度上升到阴谋论的程度。   第三星系的广袤星空中,十艘歼星舰结阵分列,调转炮口对准一颗被90%海洋覆盖的蔚蓝星球。第三星系防护罩已经开启,可是谁都知道,这样一层壳子,能够承受歼星炮的几次重击。   弗朗西斯最终同意了西泽尔的谈判请求。   伊凡一言不发跟随西泽尔走出了宴会厅,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踏出的每一步都膝盖颤抖,顶级雌虫的威压让他冷汗涔涔。   进留下几名军雌控制局势,夏炎和夏歌相对而立,两父子间从未有过如此尴尬的对视。   上一世……   噩梦还在眼前,夏炎的脸在夏歌眼中逐渐扭曲,化为火焰、化为鲜血、化为融化的血肉和哀嚎的灵魂。   自己身死时分明是遭到了反叛军的袭击,夏炎有可能不知道自己在那艘运输舰上吗?一切策划都是经过谁的授意?   夏炎走上前,想拍拍夏歌的肩,却被夏歌侧身躲开。   “为什么?”   夏炎回答:“不为什么?夏歌,你还太小,很多事没有看起来这么简单……”   “为什么!”夏歌抬高声调。   夏炎自然知道这时夏歌不允许自己敷衍了事的信号,要是不诚实回答恐怕无法挽回夏歌的情感,他只能干巴巴地说:“这个世界需要革新。”   夏歌冷笑,“这难道不是每一个反动组织的标准话术吗?你是被洗脑了吗夏炎?”   夏炎沉默,随后抬头道:“也许吧。”嘴唇翕动几下,最终把长篇大论的辩解咽回了了肚子里。   无知也是一种保护,夏炎从前对这话嗤之以鼻,现在却深受其害。   十几分钟后,伊凡走入宴会厅,对夏炎道:“请跟我们走,你的同伙在第三星系外接应你。”   随后他又对夏歌道:“元帅有令,作为夏炎的近亲属,请你配合我们的调查。”   之后的一切经历在夏歌的感知上都不太真切,有可能自己是太累了,没有什么力气去记忆或思考。   他被没收终端,被带到了雄虫专用的天蓝色装修审讯室,接受一遍又一遍刁钻的盘问。   而事实是,他的确什么都不知道。   夏炎安全转移,反叛军信守承诺撤军,但最终还是擦枪走火,跟尾随其后的政府军进行了一次小型战斗,最终用电磁伪装隐身逃脱。   这些都是夏歌后来才知道的。   当他被释放时,并没有虫来迎接他,于是夏歌自己走出审问室。   有军雌告诉他,西泽尔上将被亚撒紧急调派到第九星系抵御异兽潮。   于是乎,当夏歌能重新以自由之身站在阳光之下时,发现自己重新变成赤条条一只虫。   坏消息,雄父叛国,雌君远征。   好消息,自己彻底无虫看管,好似得到了身为雄虫少有的——自由。 第25章 研究所   回到主星第三天,刚刚荣升首都大学终身教授李修亲自上门拜访了夏歌。   彼时夏歌在训练室里锻炼,通过显示屏看到大门前李修身穿白色风衣的身影,他感到很惊讶。   自从雄父离开后,夏歌常常处于一种情绪低落的状态,这段时间他几乎无法提起对任何事的兴趣,甚至对自己重生的意义感到怀疑。   但大抵是上辈子他还没有成功活到看到雄父叛国的那一天……   他花了一天时间消化事实,随后自然而然地想到了目前他最有效的情报来源。   路易斯表示,自己是黑市商人,不是情报贩子。并且坚持反叛军的情报不是这么容易贩卖的,劝夏歌及时收手,无知也是一种幸福。   夏歌呵呵两声,“原来隐星也不是什么都能搞到手到呀。”   “你不告诉我,就当我不会找其它虫做买卖吗?”   “你们不会是一伙的吧?联邦还能默许隐星的存在,真是让我吃惊。”   “……”   路易斯在夏歌阴阳怪气地嘲讽下逐渐趋于沉默。   随后夏歌发过去一张电子支票的截图,并叹息着表达了自己无法趁着雌君不在身边痛快花钱的惋惜。   路易斯终于绷不住,“线上交易安全性低,我们也许可以线下见面。虽然我能告诉你的不多,但总比没有强,不是吗?”   夏歌,“抱歉啊,现在我没兴趣了。”   路易斯,“你什么意思?!”   夏歌设置了消息免打扰,随后用这张支票在网上大肆购物。几个小时后,成堆快递上门,如小山一样堆满了整个客厅。   他坐下来,拿着□□,开始享受拆快递的乐趣。   他在主星市中心的公寓里拆了三天快递,剩下的时间才用来吃饭、睡觉、锻炼……   西泽尔临走前录像留下了短讯,对夏炎的请况进行了简单简述,并对耐心温柔地安慰了夏歌,希望夏歌在自己不在的时间里好好照顾自己。末了,他展示了自己为夏歌准备的生日礼物——最新款迷幻蓝悬浮车,祝夏歌生日快乐。   夏歌面无表情地看完,按灭光屏继续拆快递。   三天后,他感到久违的神清气爽、精力十足,热情欢迎了李修教授的来访。   李修进入夏歌的公寓,看着满屋子堆叠成山的快递盒,发出了一阵阵感慨。   “夏歌,你这么捡多废纸箱?”   “虽然我知道你在垃圾星恐怕过惯了拾荒的生活,但是主星还是有供养一只雄虫的能力的,大可不必如此节俭。”   雌虫上了年纪,法令纹深刻,头发剔得很短,但双眼奕奕有神,精神矍铄。   节俭虫夏歌默默地将脚边的一摞纸箱往里踢了踢,邀请李修进来坐。   “夏歌,你也知道我今天来访的目的吧。”   夏歌点了点头,“前端时间我有事在身才没有做肯定答复,现在无事一身轻,如果老师不嫌弃……”   李修眼中迸射出惊喜的光,激动道:“当然不嫌弃!你是我这些年教过最有天赋的学生,不仅仅是因为A级雄虫在精神领域有着先天优势,在学术上你也……”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夏歌打断李修的长篇大论。   “夏歌你直接整理一份简历发给我,一周内就可以入职。择日不如撞日,今天你有时间吗?不如跟我一起去研究所里参观一下。”   夏歌起身,“老师走地轨来的?”   李修一愣,随后大笑自己的学生竟然还记得自己勤俭节约的出行习惯,“从前在虫族搞精神域研究没经费没前途,现在不一样了。你大可放心,不会委屈上将家的小雄虫的。”   “上将可不懂这些。”夏歌回了一句,随后灿然笑道:“不如坐我的新车一起去研究所。”   ……   当迷幻蓝悬浮车威风凛凛停在研究所大门口时,不免吸引了一阵轰动,有初级研究员从窗口向下望去,看到李修从副驾钻出时,不免感到震惊。   “院长今天这么高调!”   “那是迷幻蓝991!九大星系限量21台的顶级跑车!”   当他们看到一只A级雄虫从驾驶座走出时,本寂静的研究所霎时间轰动了。   “夏歌!这是夏歌!”   “靠,没有搞错吧?他不是一个网红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总不会来所里直播吧?“   夏歌跟在李修身后,听他介绍研究所的主要情况。   “数千年来,大众的普遍观念中精神力强度和等级挂钩实在是谬论,况且对于大部分非虫族来说,如果没有操纵机甲或在精神相关领域工作的需要,其实一辈子都不会使用精神力。”   “三百年前就有研究者发现虫族的精神力强度由先天和后天两部分组成,先天天赋是基石,后天努力却如用沙土堆房子,每一寸提升都难上加难,但聊胜于无。等级因素其实对精神力强度几乎没有影响,其影响的只有身体素质和寿命长短。可惜机甲向来是高级虫族的玩具,更不会有多少为生计所困的虫进入精神领域这个无比艰难且吃天赋的行业,低级虫族从出生开始就失去了认知精神力的机会。”   “目前研究所有数十个项目小组,我的研究小组的研究方向,你一定会感兴趣。”李修买了个关子,带领夏歌穿过一处长长的走廊,进入一座电梯,按下地下4层的按钮。   夏歌这才发现这栋研究所的地上部分只是冰山一角,地下部分似乎才是建筑的主体,隐藏着巨大的空间。   电梯门开启,李修带领夏歌穿过几道虹膜识别的安全门,让他在一个房间里接受全身消毒,并换上了防护服。   最后一道阀门开启的一刻,夏歌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惊。   顶棚距离地面有将近百米的高度,顺着墙壁边沿修建了环形看台,每个看台之间有的阶梯相连,从上至下形成一个跨度将近五百米的封闭天井,墙壁采用了最精湛的锻造技艺,一体式不见丝毫缝隙接痕,银白色如镜面,让整个空间显得更加空旷、庞大。   九个个从十几米高到几十米高的巨大胶囊型容器竖直立在地面上,给眼球巨大的冲击,容器中装满荧光色的绿色液体,而浸没在液体中的东西,有的生着硕大如肿瘤的畸形头颅,有的后背长出如大王乌贼触须般的恶心触手,有的脚掌反折、锋利的骨刺直楞在体外,有的身体爬满上千双复眼……   他们身体上连接这几条巨大的管子,甚至因呼吸而身体微微起伏。   夏歌看了一眼便头皮发麻。   “异兽……”他忍不住吐出这两个字。   数名踩着悬浮板的研究员在胶囊型容器之间穿梭,手中拿着面板在记录调试一些数据,每一只都是穿着白色防护服、头戴护目镜、面无表情的雌虫。   恐怕也只有雌虫在面对这些活生生的怪物时有这等心理素质,一般雄虫恐怕要吓得尿裤子。   夏歌按住胃部,干呕几下。倒不是因为害怕,只是赫然见到这么多上辈子在战场才能见到的异兽,属实PTSD了。   一只年轻的雌虫踩着悬浮板飞到夏歌面前。   夏歌本以为他是来打招呼,却不想对方第一句话就出言不逊。   “我说过不需要一只雄虫废物来拖后腿。”雌虫无机质般的冰蓝色眼眸冷冷注视着李修,甚至不给夏歌分去一点目光。   李修不赞同道:“科林,我早就说过骄傲是你的克星。夏歌是一只优秀的雄虫,你不应该因为他的性别就歧视他。”   科林终于斜斜睨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夏歌,“劝你有些自知之明,早些离开这里。”   李修也懒得再未自己眼高于顶的弟子辩解什么,只好向夏歌解释道:“这位算是你的师兄科林,他在学术上是个天才,可是天才总是高傲的,希望你能理解。”他指着那些巨大的胶囊,向夏歌介绍,“刚刚你认出了这是什么东西,说明你对它们并不是全无了解,对吧?它们在近几十年内突然出现在虫族领土边缘,随后就像野草一样疯涨,无休无止地侵略。”   李修接着说:“但是我们的士兵在与它们战斗时,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现象。它们智力低下却配合紧密,如同存在一个强大且有信服力的领导者指挥着它们。在经过活体研究后我们发现,就像虫族士兵与机甲进行精神力连接,每一只异兽、两两之间,精神力都是相互连接的!”   李修的眼中闪烁这奇异的光,“这表明什么?这表明它们即有可能共享同一套感觉器官、共享记忆、甚至共享思维!它们的整体就像一个严丝合缝连接紧密的巨型机器,属于同一台处理器,我甚至怀疑它们的种群中是否具有本我的概念!”   李修双手用力按住夏歌的肩,“你难道不对这一切感到好奇吗?难道不想探索其中的奥秘吗?”   回答他的却是科林,“那你也不该让一只雄虫来这里,没有雄虫看到异兽不会吓得尿裤子。”   “我们需要一个善于共通精神力且有学术造诣的虫族!”   “你说的共通精神力根本就是和这些异兽……”   “够了!”李修打断科林的话,转而看向夏歌,缓声道:“夏歌,我还是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   夏歌微微一笑,脸色已经不再苍白,“说实话,我对这些挺感兴趣的。还是那句话,如果老师不嫌弃,我愿意入职研究所。”他浅色的眼珠转动一下,看向对他一直很有意见的科林,“先生,精神力控制一直是我擅长的领域,如果你不信任我,可以亲自感受一下。”   科林转头看向夏歌,原本锋利审视的眼神竟渐渐开始变得迟缓,这是一个极其细微的过程,甚至连他本虫都没有注意。   “精神力控制进而影响被控制者的行为,本质上是在控制对象大脑皮层伪造信号,皮质脊髓束将信息从大脑,脊髓传递至到躯干和四肢……而我一般不会违反职业道德直接控制一只虫的行为,所以我现在只在控制你的腺体。”   夏歌嘴唇的一张一合在科林眼中显得如慢动作回放,他突然感觉那双唇的色泽是如此红润诱人,雄虫的皮肤是如此白皙透亮、还有那双含情的眼睛……   “猜到我控制了哪个腺体吗?”   “脑垂体和肾上腺髓质……你现在大概,几乎要爱上我?” 第26章 入夜   科林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他竭尽全力想要将自己的视线从夏歌身上移开,理智却终究一溃千里,他急促的喘息一声,高大的身躯晃了晃,跌坐在地面上。   身体接收到的信号让他的心脏急促跳动,甚至进入了类似假性发情的状态。   几缕发丝散落在湿漉漉的额前,打碎了他一丝不苟的精英气质。   夏歌这才发现这只雌虫的发色是浅淡到近乎银白的铂金,在研究所冷白的灯光下微微闪着银光。   他上前一步,对着科林伸出手,微微弯腰,“真是对不住了,科林师兄。”   科林抬头看他,眼中是几乎无法隐藏的讶异,以往加入研究所的雄虫无一例外是想要用这一份履历为自己镀金,或是再也无法忍受这样一份枯燥艰难的工作没过多久就当了逃兵,他理所应当将夏歌归于他们中的一员。   可现在,这只绯闻缠身的雄虫用近乎挑衅的方式给了他一个下马威。无声无息入侵一个高级雌虫的精神域,无疑证明了夏歌在精神领域的确有傲视群雄的资本。   仿佛在告诉他,瞧不起雄虫?雌虫还不是离了雄虫就活不了的货色……   这简直就像是踩着科林一贯的骄傲往地下碾!   但科林脸上没有流露出羞赧或愤懑的神色,他只是在整理了自己的呼吸后缓缓抬起头,灰蓝色眼球静静注视着夏歌,冷静道:“如果你想靠这个证明你自己的价值,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如果想让我刮目想看,就让我看看你能到底做出什么成果。”   他没有接过夏歌的手,而是自己撑着地面利落起身,冷着脸走了。   李修显然有些尴尬,为自己的弟子道歉,“他的性格总是让我头疼,让你遇到这种事是我考虑不周。”   夏歌唇角勾起,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讨厌雄虫的雌虫倒是很少见,我却有幸遇到两个。”   李修今天显然不能让夏歌在研究所再和科林对上,于是将夏歌带到研究所其他区域参观。   夏歌看到了一处被黄色警戒线隔离的区域,好奇地询问李修。   李修回答:“刚才说过,研究所里有数十个团队共同工作,有些团队的研究课题机密性更高,从这一层再往下,都是不允许入内的区域。”   夏歌理解地点了点头,跟随李修乘坐电梯前往研究所的出口。   “如果没有意外状况,我可以在两周内入职。”   李修高兴地同夏歌挥手,看着雄虫驾驶拉风的悬浮车消失在视野里。   悬浮车被调成了自动驾驶模式,夏歌将脚搭在方向盘上,悠闲地刷着星网新闻。很快,他的视线就被一条新闻吸引   “垃圾星惊现雄虫!严家大少失踪十年终被寻回”   夏歌感觉自己有些错乱,想来自己前世被星际巡警从垃圾星寻回时,头版头条用的也是这样一个标题——“垃圾星惊现雄虫!夏家雄子何以沦落至此?”   两条世界线仿佛在这一刻重叠,夏歌点进页面通读全篇后,竟有一种大吃一惊又早有意料之感。   他就说是哪只倒霉蛋雄虫在垃圾星被发现了呢?   可不就是那只叛逆雄虫严琅嘛!   和雌虫私奔终于露馅了?   至于严琅是严家这个大家族的长子,夏歌早就想到了,也怪严琅面对夏歌时连化名都懒得用。   但夏歌有很快皱起眉头,在这一片轰动虫族社会的大新闻中,为何故事的另一个主角隐身了,‘安东尼’这个名字为何只字未提。   他急于联系严琅,可是发现自己没有严琅的联系方式。正当他考虑要亲自去严家拜访时,发现自己的社交账号上收到了一条好友申请。   光看头像和昵称,夏歌就确定了他的身份。   出名就是好,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救命!”对方秒回这两个字。   夏歌心头一紧,连忙询问严琅的状况。   “我被家族软禁了。”   夏歌挑了挑眉,不被禁足才奇怪,敢做出和雌虫私奔这么惊世骇俗的事的雄虫怎么可能让家族放心。   “但我骗过守卫逃出来了!”   夏歌瞪大眼睛,“不愧是你。”   “我去找你了,你给我发个地址呗!”   夏歌被狠狠噎住,看来自己根本就不需要为严琅担心。   “我较弱可怜又无助,你这么野蛮的雄虫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可能会晕倒。”   严琅,“滚。”   最终,严琅悠闲坐在夏歌家里喝茶,全然没有被严家搜捕的自觉。   “夏歌,把垃圾星的习惯带到主星可不太好,西泽尔上将能容忍你在家里屯废品吗?”严琅特指夏歌那些还未来得及处理的快递箱。   夏歌立马召来家务机器人处理,堵住严琅的嘴。   严琅的头发还是那样短得扎手,穿着露肤度很高,是让绝大部分雄虫会感到害羞的程度。   “你呢,你不是说就是虫神在世都抓不住你,怎么转眼就被星际巡警发现了?”   谈起这个,严琅的情绪瞬间激动起来,“他说我们要双宿双飞,做一对儿亡命鸳鸯,可是这才几年,转眼又说我不能跟着他过苦日子,单方面背叛了我们的爱情!我果然不能相信任何一只雌虫的甜言蜜语!提裤子就翻脸不认虫的渣虫!”   夏歌淡定地呷了一口茶水,“所以说时安东尼主动把你举报了对吗?怪不得你回来了他没有回来。”   严琅痛苦哀嚎,“不要跟我提这个名字!”   “第九星系很快就会沦为战场,他让你回来也是为你考虑。”   严琅此时显得有些落寞,“我当然知道又要打仗,可是……”   这低落的情绪只存在一瞬间,他很快就腾地一下站起身,“天涯何处无芳草,他既然敢把我送走,我就要让他看看有什么后果!我要去猎艳,我要娶八九十个雌侍,把他气死!”   夏歌摇头,“你要是这么想得开,我倒是没有什么能插得上话的了。”   “你要陪我一起去!”   “什么?”   “西泽尔上将不是打仗去了吗?一只虫在家难道不寂寞吗?你还这么年轻……”   夏歌连忙让严琅打住,随后终端提示音响起,他看了看署名,去卧室里接了个电话。   夏歌重新回到客厅后,严琅询问是谁来电,夏歌意味深长地笑了。   “严大少爷,很抱歉你今天屁股还没坐热,就可能要离开了。”   严琅还不知所谓。   就在一瞬间,公寓们轰一声大开,一队私人武装雌虫涌入包围了两只雄虫,他被吓得浑身一哆嗦。   “严琅少爷,家主有令,请您尽早回家。”   严琅暴跳如雷,“夏歌!你们一伙的!”   夏歌微微一笑没有回答,任凭严琅在警卫的控制下拳打脚踢地扑腾,被拖出公寓。直到最后一名警卫恭敬地替他盍上公寓门,他才开口,“告诉你们家主,别忘了三倍赔偿我的精神和财产损失费啊!对严琅顺着点,别让他一天天老想往外跑!”   “我会转达阁下的要求。”   能养出这样‘离经叛道’的雄虫,严家也不是个败絮其内的迂腐家族,只是爱子心切罢了。   夏歌让家务机器收拾了茶具,突然在严琅原来坐的位置上发现一张小纸条,上面留有一串数字,看格式很像是船票兑换码。   当夏歌扫描后在终端上看到这张直达第五星系极乐之城的船票,一时无语。   严琅是真的想去浪,甚至还不忘带上自己的好兄弟去浪。   夜间,夏歌接到了西泽尔的视频请求。   夏歌刚一打开屏幕,就被波涛汹涌的大胸肌秀了一脸。   雌虫似乎是刚刚沐浴完,只在腰间围了一条浴巾,蜜色的肌肤上还残留着亮晶晶的水珠。西泽尔开口就是爱人间亲昵的问候和挑逗,甜言蜜语倒是让夏歌心情愉悦喜笑颜开。   “听说雄主今天见了一个朋友?”   夏歌脸上的笑消失了。   从回到主星开始,自己在西泽尔眼中仿佛就成了透明虫。   一切行踪无处遁形。   “雄主在家可是要乖乖等我回来啊。”   夏歌想到了严琅留下的船票,呵呵陪笑看着西泽尔英俊深邃的面庞。   西泽尔时间宝贵,提议要做一些更有趣的事。   “把顶灯关了。”西泽尔道。   夏歌关了灯。   “床头灯开了。”   床头灯开启,暖黄的灯光将夏歌的面容映照得迷离如梦幻,带着潜藏的欲|色。   西泽尔同样只开了一盏小灯,扯下落浴巾,手向下摸。   “雄主之前送我的礼物,我一直都戴着。”   夏歌幽幽地看着他,一言不发,但脸上一直带着莫测的微笑。有些距离感,但更引虫疯狂。   “今天我们会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   当雨歇云消之后,夏歌浑身是汗,床单也被汗水浸湿,懒洋洋躺在床上,连一根手指都不愿意动。   叮叮。   不知又是谁大半夜找他。   路易斯,“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   夏歌,“不好意思啊,最近要去第五星系猎艳,要是没有更重要的事就不要打扰我了。”   路易斯,“你想要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夏歌翻了个身,回了一个字,“哦~”   “既然你有第五星系的行程,我们就在第五星系碰头吧。这次的交易货币不是金钱。”   “那是什么?”   “让我看看你有没有承担这一切的能力。” 第27章 夏炎旧宅   挑选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夏歌前往了夏炎在主星的居所。   还是开着那辆拉风吸睛的迷幻蓝跑车,在阳光下尽显张扬的色彩。放着动感的音乐,轻快地哼着歌,心情倒是不错。   一路上不少车迷侧目,对着车子咔咔拍照打卡。而一些熟悉夏歌的虫族早就认出了夏歌的新座驾,拍照后上传到社交网络。   夏歌甚至降下车窗,让自己的死忠粉们拍得更清晰些,骚气十足地对着镜头摆了个POSS。   大波颜控雌虫被击中心脏,无论认不认识夏歌这只雄虫,在这一刻都忍不住为之侧目。   香车美雄,谁能不爱呢?   好事者纷纷猜测夏歌高调出行目的为何,是要去购物中心狂扫一通,或是端着高脚杯在高档餐厅里享用佳肴?打扮得这么精致,莫不是要趁着雌君不在去幽会情人?   一只赶去上班得社畜雌虫从车里探出头,咔擦拍下夏歌倚着车窗微笑的模样。他还来不及欣赏,却听砰的一声碰撞声,自己因惯性被弹飞起,而车头已经撞破了前车的尾灯。   在蓝色悬浮车身后,不少车辆已这种方式‘同归于尽’,暴躁的雌虫骂街声零星响起。   一时间,警笛四起,在这条主星最繁华的车道上,一早上竟然发生了十九起因粗心驾驶导致的追尾事故!   在无雨无雪没有自然灾害的天气,在短短时间内发生这么多起事故,简直堪称匪夷所思!   交警们忙前忙后汗如雨下,一边指挥交通、疏散车流,一边抱怨着着排查监控,寻找肇事原因。   夏歌刚刚下了主干道,就收到一条来自官方的信息——   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行车不规范,亲虫两行泪。请夏歌雄子为了自己和他虫的安全,在行车途中正襟端坐,不要降下车窗!不要和过路虫打招呼!不要随意对过路虫微笑!   夏歌瞪大眼瞧了这条消息三秒钟。   哦~就是不许他搔首弄姿呗。   叮咚,又是一声,夏歌盯着自己收到的交通罚单捶胸顿足、面露悲愤。   无妄之灾啊!他实在是冤枉啊!   ……   摩天大楼和车水马龙被抛在脑后,悬浮车逐渐驶向主星静谧的郊区。   尽管之后有能力换环境更好的居所,夏炎在主星时还是住在由政府分配、远离市中心的一座复式小楼里。   这里唯一的优点是——绿化做得不错。   当夏歌要降落悬浮车时,却看见另一辆通体漆黑的悬浮车点火展开尾翼,无声从夏炎家门口驶离,没入更远处的绿茵之中。看车子的型号,不是政府的公车,作为私车却又过分高端。   除非工作原因,夏炎极少结交权贵,况且自从叛国一事闹出来,他的所有住所都在严密监视之下。没有虫吃饱了撑的,在这时候站出来让自己沾一身腥。   就连夏歌也是从上面拿到审批才被允许进入。   夏歌眯了眯眼,将车停在刚才那辆黑色悬浮车泊车的位置上,推开车门。他朝大门处的摄像头方向挥了挥手,示意自己要进入。   机械锁自动开启,夏歌迈进大门。   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屋子并没有被打扫的很整齐,各种型号地机械零件堆了一地,呈现出一种凌乱中有条例,有条理中带着凌乱的状态。   夏歌把零件分门别了归拢到一边,忙活了半天,总算看着顺眼了些。   他上了二楼。由于房子只有夏炎一人住,空间充裕,整个二楼几乎都被用作工作间,零件堆积得比一楼还要吓人,不多这里机械半成品就多了许多,博古架上堆放着许多现有机甲的微缩模型。   书桌上的抽屉都被搜查了一通,有点信息的文件早就被军方打包带走了,留下的只是些空壳子。   夏歌东瞧瞧西摸摸,摆弄了一下机甲模型,又把记忆中房间的暗格挨个打开来看了看,发现果然空空如也人。他在书架上找到了几本从夏家旧宅里搬到这边的书,其中不免夹着一本曾祖父的笔记。   这年头,纸质书已经无比珍贵,几乎可以步入古董行列,曾祖父这几本笔记几乎可以算作社会史料当作藏品,但它们从小就成了夏歌的故事书。   笔记记录了一只平凡的虫的虫生—。领着低级雄虫的补助金,过着乏善可陈养育幼崽的生活。然而在他一生中,唯一那段也许不那么平凡的时光,关于他失踪三年的经历,他却时时刻刻有意避开,缄默着只字不提。   夏歌从书架中抽出书,松散氧化的书页敞开,什么东西从书页间掉落。   夏歌蹲下去捡起,看见那是一张纸质相片。这张相片放在这个年代同样是个珍奇玩意,夏歌对它还算有些记忆,不过那是年纪太小,除了好奇之外没品出什么味来。   这回他将相片好好看了看,啧啧两声。   相片上是一只叼着烟的雌虫,凌乱张扬的金发在脑后扎起,下巴上残留着青色的胡茬,掀起眼皮懒懒地看着镜头方向,显得又拽又痞气。然而目光中,却潜藏了一丝令虫动容的温柔。   隔了几百年,还能把恩爱秀到自己的曾孙子头上,夏歌很是郁闷。   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找到,夏歌也有些累了,摸索着下楼,躺在沙发上裹着毯子合眼小憩。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竟让他感到如同回到了孩提时一般,少有的放松舒适。   而在距离夏炎宅院百米开外,联邦最高军事领导者,只手遮天的大虫物,正在与另一头的下属对话。   “他进入二楼之后把房间里的抽屉和暗格都看了一边,什么都没有找到。然后他摆弄了一会机甲模型,不小心卸掉了模型的一只胳膊,想要把胳膊按上去,却直接把机甲弄散架了。”   亚撒勾了勾唇角评价,“看来他是半点也没有遗传到他雄父的天赋。”   下属继续汇报,“他翻了翻书,着重看了夏星辰的笔记,有看了看书里夹的那张照片,然后就下楼睡觉了。”   “睡觉了?”亚撒皱眉疑问,上位者不怒自威的气势让正在汇报的下属冷汗涔涔。   “没错,他的确睡觉了,现在还没有醒……”虫族的嗓音在颤抖。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亚撒启动悬浮车,通过专用车道离开郊区。   他又拨通了一个通讯。   “夏炎到底是什么时候就开始加入反叛军的?你们查清楚了吗?”   “大人,夏炎的一切行动都很隐秘,并且有虫在背后为他隐藏踪迹,我们只能确定几个可疑的时间点,大概在他二十五岁到二十七岁的区间。”   亚撒沉默了一下,压着怒意道:“你是说他在跟我结婚的时候就已经是一名卧底在联邦的反叛军了?”   “事实如此,大人。”   亚撒压了压眉心,“继续查,我要知道3000年夏炎35岁的一切行踪,不要遗漏。”   “是……”   夏歌在夏炎家的沙发上幽幽转醒,呆坐了一会儿,才确定自己身在何处。   棕毛翘起来几根,被反手压下。   起床气,心情糟糕,想起夏炎就郁闷。   他闷闷不乐地驱车回家,发现天已经擦黑。   空中车道上车流如织,车灯闪烁形成一条巨大的虹带,天上银河、地下灯火,映入夏歌眼帘。从上至下,千百条河流纵横交错,没入擎天的光屏隧道,荡出一圈圈水纹般的光波。   伴随着刺耳的鸣笛警报声,庞大漆黑的军舰从太空降临,如乌云盖顶般从车流头顶擦过,遮蔽头顶的星光,将一切遮蔽在深重的阴影之下。直到军舰没入光屏隧道,消失在光中,无端的压迫感才终于消失。   在车库中停好车,夏歌一边按着酸痛的肩膀和睡落枕的脖子,晃晃悠悠将要走上电梯。   就在此时,终端震动一下,是严琅的消息。   “晚九点,星际港口,不见不散啊。”   “让我们一起勇闯极乐之城啊!”   夏歌这才反应过来,他居然把这一茬抛在脑后!   第五星系极乐之城,实际上是停泊在第五星系和第六星系之间的要塞,却也是联邦默许的‘不法之地’和灰色地带。在那里,聚集着整个联邦所有的赌场、斗兽场场、妓|院,汇集着来自宇宙各个星系各个种族的游客,是放纵者的销金窟,是不法者的天堂,是整个宇宙最开放最混乱的地域之一。   那里信奉的理念只有一个——醉生梦死,来者是客。   这里的客有三种:走投无路的偷生客,出卖着自己廉价的劳动力和皮肉色相,如蝼蚁般卑微不见天日地苟活;寻找刺激的销金客,一掷千金的豪赌,在最火热的躯体和最惊爆眼球的表演之间留连,有些在一夜放纵之后久久回味,更多的是溺死在酒精毒|品中不得自拔;遇事生风的投机客,没有约束的市场必定诞生暴利的买卖,他们在法律边缘游走,用最冷血无赖的心肠做最挣钱的买卖。   联邦并非不想处理这一个隐患,只是这一个极乐之城,就容纳了联邦现存百分之九十的罪恶,且占据五星系及末端星系生产总值的百分之八十,甚至成为闻名宇宙的欲望之都。与其耗费军力炸得两败俱伤,不如放任这些势力彼此蚕食,彼此制衡。极乐之城早就衍生出了自己的一套规矩,无论是强者还是弱者都必须遵从,而驻扎的政府治安队,只需要维持其明面的均衡即可。   也有贵族雄虫藏匿身份,带上保镖去那里寻欢作乐,但如同夏歌和严琅一样稍作伪装就敢孤身前去的可谓惊世骇俗、勇气可嘉——俗称‘作死’。   夏歌乘出租车抵达港口时,严琅正披着一件黑色斗篷向他招手,脖颈上伪装的虫纹在夜色中发着幽幽蓝光。 第28章 极乐之城   严琅将夏歌拉上飞船,进入预定的舱室,从他的万能背包里掏出一罐信息素抑制剂对着夏歌猛喷。   夏歌被呛得打了个喷嚏,连忙摆手躲避喷雾。   “夏歌阁下,你是要去赴宴吗?穿成这样就敢跟我出来?”严琅挑眉质问。   夏歌一摊手,表示自己就是什么也没准备,摊在床上摆烂,“可不就是全依仗大哥罩着呢嘛。”   严琅扑上去对夏歌一通蹂躏,将夏歌的头发和领口揉得皱巴巴,连扣子都丢了几颗,领子敞开露出锁骨,发泄完情绪,他才从背包里套出一件就斗篷,和荧光颜料扔给夏歌。   夏歌抓了抓头发,从严琅的背包里翻出增高鞋垫,给自己垫上,然后对着镜子往自己的脖颈上画好伪装雌虫的虫纹,披上斗篷,整理完毕。   严琅绕着他看了一圈,用深色粉底液在他的脸上抹了一通,才放过他。   这是飞船上已经适时发出提醒:   “尊敬的各位乘客,飞船将于三分钟后尽行空间跃迁,请及时进入保护仓。”   飞船的身形在跃迁点中逐渐显现完整,透过舷窗,可见一点碎金在深空之中格外显眼。   开始会怀疑这是某颗遥远恒星散发的光芒,然而当飞船接近那一点碎金,带来得是远超恒星燃烧的震撼。   整座要塞呈滚筒形结构,围绕中心有三个扇形旋翼舒展开,以一种优雅包容的姿态在宇宙中旋转。   夜晚华灯初上——更准确地说,极乐之城没有白天、只有宇宙中永恒的茫茫星夜,无论何时都是灯火如昼。飞船从轴心驶入,穿过几千米长的辐带。透过舷窗望去,无论头上脚下都是璀璨的金色光毯,层层叠叠延伸到无尽深远处,难以分辨天地,恍然惊觉自己已身在完全失重太空之中,天与地的概念本应不存在。   飞船终于驶入要塞的主城区,穿过一条长长的轨道后遵循指示灯降落。   夏歌走下飞船,适应了一下这里的重力环境之后,才有双脚落到实地之感。   黑色斗篷垂落脚边,藏在斗篷各处的填充物将身形撑起,掩盖了雄虫的性征。从第三方视角看去,这完全就是两只过目即忘的普通雌虫。   在极乐之城下船的游客无一例外不是畏首畏尾地掩盖自己的一切特征,可能唯有到赌场酒肆中放纵得不知天地为何物时才会将伪装全然抛弃。在这里,甚至衍生出了一种独特得面具文化,甚至一度影响到了主星时尚圈的风向。   夏歌客严琅刚走出港口,就碰上两只瘦弱的未成年雌虫拉着他们推销。   严琅挑了一个有蝶族纹饰的,而夏歌挑选了一个用用暗红色颜料勾勒出玫瑰纹样的银底面具。   而真正行走在街道之上,夏歌才明白什么叫靡靡夜色、物欲横流。   刚从十几米高巨型狐族半兽人雌性全息影像的裙底下穿过过,夏歌就迎面被‘宠物’们行走带过的香风笼罩。   相对于主星将改造体被当作奴隶肉畜贩卖,极乐之城反倒赋予了他们更多的权力。在这里,它们甚至能光明正大站在街道上,脱离主人的牵引绳,在街道上自由行走,伸展炫耀着自己与众不同的身体。   夏歌惊异地盯着盯着一个融合了深海鱼基因、蓝皮肤的卡尔卡星人,它有着一头飘逸的银色长发,在夜色中发出亮眼的荧光,眼上是张扬浓艳的绿色眼影,以亮片在眼角点缀。它的手腕和耳后有类似于鱼鳍和鱼鳃的组织,又带了纱质的腕带和形状夸张的耳环,穿着一身飘带一般的长裙,伴随它的走动飘逸摆动,如同一尾摇曳生姿的美人鱼。   美人鱼从对街道摇曳走来,如同夜色中最艳丽的霓虹。他与夏歌擦身而过,浓烈的香气入侵夏歌的鼻腔,眉眼一抬,尽显妩媚风情。   严琅也看呆了,感慨道:“我头一次见这么……生动的改造体。”   美人鱼已经跟着它的同伴穿过街道的另一头。   夏歌两只夹起口袋里多出的粉红色卡片,朝严琅晃了晃。立即换来严琅吃惊戏谑的目光。   “艳福不浅啊兄弟!”   夏歌将美人鱼留给自己的卡片重新放回口袋了,摇了摇头,“我不过是它网里的一条鱼,连艳遇都算不上。你没看见它走去哪里了吗?保留自主意识的改造体在主星都是要被销毁的,即使在第五星系,它们主要的谋生手段也只有卖|春。穿得引人注目在街上走动,就是为了在街上拉客。你要是刚才靠近一点,也能得到‘美人鱼’的青眼呢。”   严琅咋舌,“看不出来,你知道的还挺多。”   这是‘养尊处优’的夏歌不可能知道的,上一世军队补给时政府军在这里驻扎过,倒是让夏歌记忆深刻。   严琅仍是对刚才那一群宠物感到好奇,“那看起来就是普通的歌厅啊?”   “歌厅?进去让你脱一层皮的歌厅?”夏歌一手摆成圆圈,一手伸出食指,比划了一个略显猥琐的手势,“要是想体验一下人财两失,当街裸奔的快乐,我也不拦你。”   严琅不说话了。   他们进入黑市市场闲逛了一会儿,严琅饶有兴味地拿着一个微型匕首|枪地摆弄。   夏歌泼冷水,“别看了,你没有证,到时候带回主星也会被没收的。”   严琅握着这个小东西咻咻比了两个帅气的姿势,才惋惜放下。   “欸!夏歌。”严琅突然拍了拍夏歌的肩头,“你看他们怎么都往一个方向走?”   夏歌左右张望一下,手指一个gg牌确定道:“斗兽场季度决赛今晚开幕!我们也去凑凑热闹啊!”   严琅眼睛亮了亮,“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极乐之城斗兽场闻名星际,我早就想亲自来看看了!”   斗兽场距离他们的方位很近,远远望去可见那环状的发光穹顶,夏歌和严琅朝着那方向走去,早就听闻斗兽的惊险刺激,如今真的要去看免不了激动雀跃。   直到走进那巨大的环形建筑,方知什么叫气势恢宏。   上百根巨大石柱支撑着整个穹顶,衬得底下的虫族无比渺小,装饰采用远古虫巢的设计,极具原始野性,无论时阶梯还是梁柱都有意做古做旧,古朴沧桑的气势扑面而来,仅看斗兽场外观,就能联想到其中武斗血与沙的搏杀画面。   同样,这里虫山虫海,格外拥挤,甚至能看到不少外星系的面孔。一圈又一圈的观众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严琅有些犯难,“这也太火爆了,挤不进去啊。”   夏歌神秘兮兮一笑,反手掏出一张黑卡——希尔顿黑卡,你值得拥有。   于是乎,在严琅震惊地注视下,夏歌带着他找到了工作人员,一路畅通无阻,穿过VIP通道。   夏歌对他解释,“其实我也是看到gg牌上的商标才发现希尔顿对比赛有赞助。”   严琅还是感到晕晕乎乎的,“我以为我出身已经不错了,没想到你才是壕无虫性。”   夏歌敷衍回答,“你也娶一个上将,说不定也能像我一样。”   严琅不敢苟同,凑过来小声对夏歌道:“谁能跟你家那位比,那可是虫族史上绝无仅有的妖孽。你是灯下黑,不知道我爷爷天天拉着我唠叨,耳朵都要给我磨出茧子了!他还而提名要跟我说千万不要带坏你,又让我不要惹你不高兴……”   “所以你就带我来这种三不管地带?”   “又不能带坏你,又要讨你开心,哪能全都做到?两者相害取其轻。”   夏歌哈哈笑出了声。   而在斗兽场最顶端的包厢里,一只绝不可能出现于此的虫伸手拨开帷幕,从高处俯视环形的斗兽场与蜂拥入场的虫群。   灿金的瞳孔在光照下微微收缩,呈现出野兽般的竖瞳形态。   “先生,刚才有两位贵客入场,我想有必要让您知道。”   暗红的帘幕垂下,身形挺拔高大的虫族一手端起红酒杯优雅嘬饮,一边滑动光屏查看斗兽场内部发送过来的同步监控。   他以一种欣赏名画的姿态观察良久,唇边噙了一抹笑意。   他按了按眉心,似乎有些苦恼地叹了一口气,笑意却没有淡,“不老实的小家伙……”   与此同时,夏歌收到一条消息。   “我在H050卡座,过来找我。”是路易斯发来的。   夏歌向领路者提出调坐申请。   对方有些为难,“阁下,我们的座位已经事先预定……”   夏歌斩钉截铁道:“我用贵宾座和他换,麻烦你去交涉一下。”   严琅有些迷惑,“怎么了,突然要调座位。”   夏歌从看台上遥遥指了指H050附近的位置,淡定道:“第一排,和战斗场面最近,刺激。”   严琅赞同地点头,随后恶狠狠道:“听上去不错,不过你休想单飞,我也要换!”   斗兽场满足一切希尔顿黑卡持有者的要求,不过几分钟,就将他们引入看台。   路易斯挑选的位置位于全中央,且是全场最前排的位置,近到夏歌都有些担心到时候打起来写会不会飙到自己脸上。   严琅倒是显得格外兴奋且没心没肺。   突然,夏歌感到自己的肩膀被拍了一下,回过头,入目的却是一张从未见过的英俊面孔。   路易斯灿笑道:“夏歌,终于又见面了。” 第29章 斗兽场   夏歌偏了偏头,惊讶地疑问,“路易斯?”对与这只金发雌虫之前疤脸雌虫截然不同的形象感到意外。   “一些小伪装罢了。”路易斯微笑解释。   夏歌皱眉,“现在的也是伪装?”   路易斯回答:“如假包换,是我本虫,你大可放心。”   严琅对他们的谈话感到云里雾里,“喂,夏歌,我不知道你还有这样一个朋友。”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这只英俊的陌生雌虫,又凑近夏歌耳边说悄悄话,“这不会就是你背着你家那位在外头找的姘头吧?玩这么刺激的……”   夏歌捂住严琅的嘴将严琅的头拨弄到一边,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路易斯挑眉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真遗憾,我的听力还算不错。”   夏歌道:“相信我,偶尔装作聋子会让我们的交往更轻松。”   就在此时,环绕斗兽场的观众席上突然迭起几乎要掀翻屋顶的声浪,热情激烈的欢呼喝彩声让虫肾上腺素飙升。   朝场中望去,原来是今夜的参赛选手列成一排,从两侧小门入场,环场振臂。   夏歌坐在离选手最近的位置,被古铜色的肌肤和筋肉隆起的壮硕身躯吸引了目光。   “他们都是来自月度决赛的优胜者,一共有十二名。一会儿会先进行表演赛热场,表演赛后将会抽签两两对决,直到决出最后的唯一胜者。”路易斯向两名雄虫讲解规则。   夏歌数了数,“八名雌虫,两名狮族兽人,一名虎族兽人,一名狼族兽人。”   场上的雌虫基因等级都在B级以上,甚至有几只达到A级,其余兽人选手也都有接近两米的身高,肌肉虬结,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喋血凶光。   路易斯道:“斗兽场规矩,不论种族皆可参赛,胜者将会享受巨额奖金和整个极乐之城的拥簇。如果是兽族,将能拥有一只雌兽的所有权;如果是雌虫,将能拥有一只雄虫额所有权……一直到下个赛季结束。现在仅仅是季度决赛,最多也就是A级雌虫,而到了年度决赛,出现S级雌虫也不奇怪。”   S级雌虫,夏歌感慨,无论放在宇宙的那个角落都举足轻重的存在,竟然也会参加这种地下竞技。   对于冠军的奖励机制,就算路易斯没有说,前世记忆也窜进夏歌的脑海中。年度冠军将享有极乐之城所有异性的所有权——直至被下一名挑战者击败,其荒淫程度让许多年度冠军精血两亏,在温柔乡下的腐蚀下几乎没有谁能蝉联冠军宝座。   夏歌曾吐槽过这恐怕是主办方增加卖点的心机。   场上的一名狮族兽人振臂高呼,经过夏歌面前时,扑面而来的荷尔蒙气息和血腥气让他忍不住向后躲了躲。   “站在斗兽场的舞台上就等于签了生死状,越是血腥刺激的场面越能让选手和观众兴奋。”听着身后沸腾狂热的声浪,路易斯眯了眯眼睛,“能够在今天站在场上的选手,手上早已亡魂无数。”   同样是沾染鲜血,这里的雌虫与军雌完全不同,军雌的杀意面向侵犯者,背后朝向虫族公民,而这里的雌虫就如同热带草原里繁衍求生的兽,不被道德束缚的凶悍暴酷,他们似乎享受的是整个杀戮的过程,吸食血液生长。   在主持人的安抚下,场上的欢呼声逐渐平息,种子选手退场。而随着表演赛的开始,场上的氛围有开始热烈起来。   开场是一名雌虫和一只雄性兽人的对打,他们手中的武器只有最原始的场面,精赤的上半身涂了油,肌肉的线条阴影更加分明。   他们开始用武器互相试探,最后扭打在一起。   气氛在兽人用长矛贯穿雌虫腹部时到达了第一个小高|潮。   血浆喷涌而出,倒地不起的雌虫被抬了出去。   “靠……他还活着吗?”严琅忍不住皱眉,虽然胆大叛逆,对于这种不把命当命的格斗方式还是有些微辞。   他侧头看向夏歌,却发现他虽然轻微皱了皱眉,眼中的情绪却平淡无波,没有多少震动。全然不像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场景的模样。   “我还以为你会被吓到。”   夏歌没有回答。   路易斯笑,“斗兽场的赛制有趣之处在于,在正式对战之后,每场胜者都会被安排挑战赛。也就是说,到时候斗兽场中的所有选手、甚至包括观众,都可以挑战该场胜者。如果挑战者胜利,将获得资格代替该场胜者继续参加冠军角逐。”   “看来,斗兽场的精彩将远超我的想象。”夏歌专注观看第二场表演赛。   第二场相对于第一场卖点更大,因为这次是一只体格精瘦的雌虫对阵一只被碗口大铁链拴住翅膀,浑身冒火的六翼焰龙。   雌虫手中的仍是最普通的冷兵器,他握着长枪缓缓靠近,在到达一定距离后飞掷出手中长枪,长枪重重刺穿了六翼焰龙的左眼,令这只浑身冒火的凶兽发出痛苦的嘶吼声。   场上爆发出一阵喝彩叫好声。   “漂亮!”   然而还没有高兴太久,暴怒中的六翼焰龙口中突然喷射出了一团猩红的龙炎,雌虫被龙炎直接砸中,身体瞬间碳化,直挺挺倒下,焦脆的头颅骨碌碌滚落一边。   顿时,全场鸦雀无声。   “来这里的角斗士大多是亡命之徒或走投无路之辈,不来这里也会死在仇家和债主手上。他们如果在角斗中身亡,家属会得到一大笔抚恤金,也算是实现价值了。”路易斯还算‘好心’地安抚雄虫。   很快,就又有一只替补雌虫角斗士上场。   他身体灵活闪避,躲开了一团龙炎,随后压低身体重心,横握长矛,一个上步加滑步穿过六翼焰龙四足支撑的腹部之下,同时双手紧握长矛上举,在六翼焰龙腹部划出一条血口。   鲜血淋漓而下,看台上的观众双目涨红,爆发出一阵喝彩。   “杀死它!杀死它!”   然而,在雌虫从六翼焰龙腹底穿出之后,被六翼焰龙粗壮的尾巴重重一拍,狠狠砸在地上,无法动弹。   因伤痛被激怒的巨兽愤怒地用四足踩踏,此后就成为一场单方面的虐杀。   第一排的视觉震撼更是无与伦比,感到鲜血都要溅到自己脸上,严琅手遮双眼,不忍再看。   经过五只雌虫的车轮战后,这只六翼焰龙终于遍体鳞伤,颓然倒地,激起一片血尘,现场的气氛到达一个小高|潮。   又经过几场可圈可点的表演赛,主持人终于宣布,擂台赛开始,第一组选手上场。   被充分炒热的场内,欢呼声喝彩声鼓掌声如雷鸣振动!   “厄尼尔!厄尼尔!厄尼尔!”   “提尔!提尔!提尔!”   在场所有观众如吃了兴奋剂一般,各个瞪裂眼眶、红着眼睛、嘶吼叫出两名参赛者的名字。带有两名参赛者名字的横幅被拉开,与此同时,再斗兽场上空的全息投影中,十位参赛者的全身像分列,而厄尼尔和提尔单独走出,形成双方对峙的姿态。   “提尔!提尔!提尔!”   只见一个光头壮硕,浑身甚至头顶都纹满青黑色纹身的雌虫提着一柄砍斧从一侧小门走出,目光阴沉如同剧毒的蛇。   “厄尼尔!厄尼尔!厄尼尔!”   这名选手是一只体毛很重的狼性兽人,胸膛成块隆起,脸上有一道几乎将整张脸劈成两半的伤痕,唇角劣质挑衅地笑,手中提着一柄骑枪。   没有虚伪客套,从裁判宣布开始的瞬间,他们就紧紧盯住对方的一举一动绕圈盘旋。   厄尼尔率先发出进攻,甩起长枪做了个挑刺,提尔下压板斧格挡,厄尼尔胳膊一转绕开钳制。   一寸长一寸枪,在开阔的场地上,骑枪确实比板斧占据不少优势,提尔还没有碰到厄尼尔,厄尼尔就在对手的身上挑刺出不少血口子,连对方遮蔽身体的粗布都破破烂烂被鲜血染红。   但提尔寻机一板斧劈断了厄尼尔的骑枪,火花飞溅,观众一片欢呼。   厄尼尔没有慌乱,目光如狼一般贪婪锋利,他一个用半截枪柄一个突刺击中了提尔的手腕,令其武器脱手。   没有丝毫迟疑,厄尼尔瞬间扑上去绞住提尔的脖子,两人缠斗在地,提尔被厄尼尔死死压制。   开始提尔的手还狠狠捶地,双腿蹬踹,意图掀翻身上的厄尼尔,但挣扎了一段时间后,他的手脚就不再动弹了。   见敌人气息全无,厄尼尔翻身而起,双手高举面对拳场高呼。   “干|死他!干|死他!”场上观众在嘶声叫喊。   路易斯咳咳两声,充当解说员的角色,“蛮荒时代决斗的规则,胜者为了彰显自己的雄性力量会选取这种方式征服败者。这种野蛮的习俗在斗兽场上上重现,他们也会对败者进行性|侵|犯,来炫耀自己的胜利,如果败者已死,他们甚至会选择……奸|尸”他停顿一下,补充道:“这也是吸引观众的卖点之一。”   “干|死他!干|死他!”呼喊还在继续。   突然,异变陡生。   就在厄尼尔背对提尔的一刻,紧盯场上动向的夏歌眼睫一动。   “早了。”他短而促的低语一声。   所有观众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本应躺地不起的提尔突然翻身暴起,捡起落在身边的板斧,大吼一声,拼尽全力朝着厄尼尔的后背一劈。   刹那间,血如泉涌,厄尼尔喜悦的表情凝固在脸上,被劈成两半的上半截身躯缓缓滑下,砸地满是血污的地下。   全场愕然,极致的寂静之后是极致的疯狂。   “干|死他!干|死他!”突如其来的反转让所有观众陷入癫狂。   但提尔显然对并不美观且断成两截的厄尼尔没有兴趣,饶过他走向场中央,高举双手,宣布自己的胜利。   主持人高声宣布本场胜利者,并且很快就有两名穿着暴露的亚雌上场,为获胜者送来恢复药剂。   提尔并没有下场,而是直接大咧咧坐在原地休息。   严琅道:“挑战赛对于每一场胜者难道不是很不公平吗?他们刚经历一场鏖战,就要面对没有受伤准备充分的对手。”   路易斯回答:“这里可没有什么公平可言。”   主持人宣布,挑战赛开始,挑战者可以直接走到场上宣战。   由于刚才提尔的狠辣作风,并没有挑战者走上前。全场响起嗡嗡的议论声。   就在主持人以为这一场不会有挑战者,准备宣布下一场比赛进行之际,一个并不高大的身形突然站起。   “我要挑战。”   全场静了静,仿佛只是为听清这道声音。   严琅瞪着眼睛忘了动作,呆愣愣地看着那道穿着黑色斗篷的身影翻过看台,朝斗兽场正中心走去。   即使成为全场瞩目的焦点,那道身影依然脚步平稳、不紧不慢。   严琅的身体突然颤抖一下,他神识回笼、忍无可忍,不顾上万名观众的目光,声嘶力竭地朝那个方向扯破喉咙大喊:“夏歌!你TM疯了!你TM不要命了!!!” 第30章 小玫瑰   观众们无不惊奇地大量这个并不高大也并不强壮的身影,银色面具遮住了他的上半张脸,暴露在空气中的下半张脸精致流畅。   当夏歌行走至提尔面前时,凶悍的雌虫从坐姿改为站姿,胸口与挑战者的头顶平齐。   提尔青黑色的纹身在血汗浸染后更显浓重凶悍,肌肉充血膨胀后几乎能顶上夏歌两个身宽,形成一片威慑力十足的阴影将夏歌笼罩。   提尔用蛇一般的淬着毒眼眸自上而下俯视这夏歌。   这样的体型差只会让在场观众更加兴奋。   “提尔!干|死他!”   “哈哈哈哈哈!哪来的小东西?”   观众席上传来如此这般的嘘声和起哄声。   严琅简直要原地炸裂,“夏歌!你TM回来!”   他腾地站起,急冲冲想要翻过护栏,然而一双大掌压住他的肩膀,让他动弹不得。   他神色一凛,眼睛通红地回头瞪向路易斯,“你敢拦我!你是什么居心?”   路易斯道:“这是我们约定的一场游戏,作为夏歌的朋友,希望你不要坏事。”   严琅愤怒地想要挣扎,却无论如何都无法逃离雌虫的禁锢,只能眼睁睁看着夏歌一步步向前走去,后槽牙都要被咬碎。   提尔挑起一边眉毛,“你来挑战我?”   夏歌修长的手指挑开斗篷系带,脱下斗篷以一个潇洒的姿势扔在一边,“没错。”   斗篷底下的身躯颀长挺拔,但跟犹如巨兽的提尔一比,简直是黑熊与猫咪站在一起的差距。   场上的热度又陡然高涨了几分,不得不说这样的强烈反差尤其能激发他们的劣性根。   主持人显然也对这样的挑战者感到意外,“你确定要对提尔发起挑战?”   “我确定。”   听到肯定的回答,主持人随即一扬手,以一种高亢振奋的语调道:“请这位勇士报上自己的名字!”   夏歌略微思索两秒,按了按描绘着玫瑰纹路的银色面具扬声回答:“罗萨蒙德.”   “好!”主持人高高扬起手,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全场,“让我们欢迎这位挑战毒液提尔的勇士!开在极乐之城,罪恶之都的小玫瑰——罗萨蒙德!”   在主持人的鼓动下,场上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不少观众都亢奋地瞪大眼睛,还有人哈哈大笑朝场上大喊:   “小玫瑰!你快下去吧!”   “不想被干|死就下去吧!”   面对这下嘲讽,夏歌是弯了弯唇角,昂首道:“给我一把武器。”   斗兽场的竞技中,双方都只能选用冷兵器进行搏斗。很快就有虫推着架着刀枪剑戟的兵器驾任夏歌挑选。   夏歌绕着架子走了一圈,思考到底选什么兵器。   而在百米开外的场上,严琅死死盯着夏歌。毫无疑问,板斧是最难掌握也是最难克制的武器之一,一板斧下去就能轻而易举就能砍断普通轻剑。夏歌无论是身形和力量都受限,当然不可能拿着流星锤或斧子等重量级武器跟提尔对砍,若是选择其它轻量级武器,又难免被压制……   终于,夏歌站定,从武器架上取下一柄骑枪,放在手里颠了颠。   不轻不重,刚刚趁手。   在场观众包括提尔无不诧异。   诚然,骑枪的长度和灵巧适宜应对板斧的笨重刚猛,然而方才厄尼尔的惨状还历历在目,有这等前车之鉴,居然还会有对战者选用同样的武器!   别得不说,就不怕添晦气吗?   夏歌挽了个枪花,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腕和手指,仰头道:“我选好了。”   提尔扯着一边嘴角轻蔑道:“小子,劝你换一把,不然下场就不仅仅是断成两截了。”他一边说着,一边眼中露出饥渴的光,舔了舔嘴唇,“我对厄尼尔那个丑八怪没有兴趣,对你可很有兴趣。”   此言一出,更有不少听者心领神会,观众席上传出猥琐戏谑的笑声。   更有观众提醒——   “小玫瑰,现在你退出还来得及!”   夏歌不为所动,将枪背在身后向提尔走进,仅仅一个动作,他身上陡然间生出一种森冷的气势。   “军雌?”提尔低声嘟囔一句,恍惚间感觉这种气势有些熟悉,随后他又觉得不可能,因为军雌的应征标准线都在身高188厘米以上,而眼前这个罗萨蒙德显然差了一截。   夏歌还不知道自己在暗处被人中伤了身高,只是挑着墙斜斜一立。若不是那杆骑枪,他身上精致的服饰甚至包括那神秘的面具都让观者觉得,他应该去赴一场惊鸿宴,而不是生死场。   “美人啊!”观众席上不知有谁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   “去你的!带着面具你怎么看出是美人?万一是个丑八怪呢?”   “去你的!你看这腰身,你看这筋骨!生得比雄虫还水灵!”   主持人最后确认,“罗萨蒙德,我们美丽的小玫瑰,你确定你已经选好武器?”   “我确定。废话少说,开始吧。”   见他去意已决,主持人也不再劝阻,他举起话筒高声宣布:“好!我宣布,提尔对阵罗萨蒙德,挑战赛开始!”   主持人的话如同起爆剂,或者说这一场的卖点完美戳中了观众们的兴奋点,此刻的声浪如同大潮的浪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热烈。   听着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夏歌感到热血上涌,前所未有的兴奋席卷全身,令他持枪的手微微颤抖。   他从前在雄父的督促或是雌君的安排下联系格斗技,都是在完成任务,自然感到一丝索然,直到今天他才终于感受到了这种肾上腺素飙升的快感。   夏歌回头,朝路易斯和严琅的方向望去,严琅急得满头大汗,但路易斯却奸笑着对夏歌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夏歌强迫自己从过度兴奋中剥离,冷静观察自己眼前的对手。诚然,他很强大,也很毒辣,是夏歌见到会远远躲开的危险人物,是一只娇生惯养的雄虫无法匹敌的对手。   夏歌从未测试过自己武力值的上限,和西泽尔的对打也因为这只S级雌虫的变态而早早缴械投降,今天却被某位奸商赶鸭子上架了。   提尔身形低伏,提着染着厄尼尔鲜血的板斧同夏歌周旋,但是能明显感到,比起上一场,他这一场明显要放松很多。   从体能和爆发力上,这株小玫瑰可不会是野兽的对手。   于是他没有过多犹豫,率先发起了进攻。   夏歌硬抗两下,只感觉双手都被震得发麻,寻机跳到一旁。   试探之后,提尔对着夏歌得方向扬起一抹淫邪的微笑,“不自量力的小东西,倒是和你可别在我身下哭出来。”   夏歌龇牙一笑,“死人可说不出这种话。”   “狂妄!”提尔瞠目挥动巨斧,却见夏歌身躯灵活,擦着斧面一跃而过,稳稳落地,枪尖一转,寒芒直点提尔下盘,攻守之势瞬间逆转。   提尔隐隐感觉不妙,只因夏歌的枪又快又密,论起速度甚至比厄尼尔的要更上一层楼,他有些吃力的躲避,在开始时显得左支右绌。然而,这种状态没有维持太久,提尔的攻势渐渐也压了上来,因为他不再躲避枪尖,放弃了一部分防守,任由自己的腿上多增了几道伤口。他抓住夏歌力道上的劣势,如同没有痛觉一般开始顶着枪雨开始挥斧推进。   枪身接受了一次两次三次撞击,每一次都都被夏歌以柔克刚勉强挑开,每一次都火星四射杀气凛凛。   夏歌提着枪,预估了一下伤痕累累的枪身还能承受的力道。   来不及过多准备,提尔有一斧子劈砍过来。他就是准备一样一斧一斧劈断对手的武器,耗尽对手的气力,直到对手精疲力尽任他宰割。   但这一次,夏歌竟然反手抡过骑枪,和提尔硬碰硬对砍。   只听铛的一声金属嗡鸣声,脆弱的枪身再也无法承受,断成两截。   观众席上甚至来不及发出惋惜的惊呼,就见夏歌顺着斧头劈砍的方向一侧身子,左手稳准狠地抓住断裂在空中的前半截枪身,朝着提尔脆弱的咽喉狠狠射出。   提尔反应及时停止攻势回防,用斧身挡住这次攻击。   雕虫小计……   提尔不屑地嗤笑。   他几乎确定夏歌只不过是在垂死挣扎,得意地再次抡起斧子想要收割这脆弱的生命。   却在一瞬间,他感到自己的头顶蒙上一层阴影。   他震惊地抬眼,随后便惊愕得全身发抖,他从未想过那柔韧的身躯竟能有如此爆发力,能达到这种跳跃高度。   夏歌身体反弓,双手高举残存的后半截枪身,接着重力加速度朝着提尔全身最脆弱的咽喉狠狠刺下。   而提尔这一次挥出的斧子已经来不及收回了。   被利斧削断的切口朝下,狠狠没入提尔的咽喉。   刹那间,血液如喷泉般迸射而出,染红了夏歌的视网膜。   而夏歌的一只皮靴蹬在提尔粗壮的胸膛上,另一只蹬着有着可怖青色纹身的头顶,踩着这只凶恶的巨兽一同落地。   嘭一声不轻不重的响声,在斗兽场的特殊构造中被无限放大,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所有在场者无不震惊地瞪大眼睛,前倾身子或垫脚站起,意图近距离看清这意料之外的结果。   血液飞溅到夏歌脸上,方才的一番武斗已经让脸上的面具有所松动,再加上汗水和血水的润滑以及重力惯性作用,那块有着血色玫瑰纹路的面具居然就这样滑落下来。   面具滚轮在地,翻转了几个跟头,当一下扣在地上不动了。   白肤染血,血迹如玫瑰般绽开。   登时,有虫发现这张面孔似乎在哪里见过。   只听不知道在那个角落,有一道微不足道,带这点迟疑的声音传出,“他不是雄虫吗?”   霎时间,全场如沸水暴沸,瞬间炸场。   罗萨蒙德有玫瑰的含义。 第31章 掉马   夏歌抬手用手背擦去下颚和脖颈上沾染的鲜血,殷红的色彩蔓延到他的骨感的手背上。琥珀色的眼睛冷冷下垂,看着倒在地上捂住咽喉抽搐的提尔被抬了下去。   雌虫的身体果然强悍,这种程度居然都没有断绝生机。   然而夏歌刚刚从杀戮中回神,猛然意识到自己脸上似乎少了什么东西,他抬手摸了摸,震惊地瞪大眼睛。   他就问,面具呢?   这么大个面具呢?!   玩球了!   他下意识捂住脸,但是已经为时过晚。   看台上的不少观众都已经起身伸着脖子往前看,席位远一些的观众甚至翻过围栏跨越分区,场上的议论声比潮水还要汹涌,主持人多次安抚都无法压下。   “靠!夏歌!我认识他!”   “牛掰!这莫非是夏歌的双胞胎雌虫兄弟?你看他脖子上还有虫纹呢。”   “你看这脸,还有体型,世界上能有两只一模一样的虫吗?”   “那可不一定……”   “等等,你们在讨论什么?谁是夏歌?”   “兄弟,你是断网了吗?最近在头条上霸榜的那个啊!”   “他到底是雄虫还是雌虫?”   “我赌一个星币他脖子上的虫纹是自己画的……”   场上已经陷入了真假夏歌、以及真假雌虫的讨论,不少观众都拍摄视频照片发布到星网上求证。   求证贴:【本虫正在极乐之城度假,看到一只疑似夏歌的虫(附图)(附图)】   与此同时,夏歌的社交账号底下也被粉丝求证的提问塞满了。   有好心虫回应,“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白天我还看到夏歌开着他的迷幻蓝跑车遛弯。”   “晚上我好像在港口看见夏歌了,刚才查了查星际航线时刻表,那个间去只有一趟直达第五星系的航班。”   “夏歌你白天花花公子,晚上麻辣角斗士,你不裂开我就裂开了!”   而作为促成夏歌极乐之城之行的推手之一的严琅,此时此刻只感到无比后悔。   这只变态雄虫突然要上场就算了,居然还打赢了,打赢了就算了,就然还TM掉马了!   他痛苦地抱着自己的头,朝着一旁的路易斯怒吼:“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啊!”   路易斯显然也没有料到夏歌的面具会掉下来,悻悻道:“虫生总是充满意外,但夏歌到底不是赢了吗?”   不说还好,一说严琅更加无法压制自己的情绪,“去你的!夏歌打赢了就要代替选手继续打,出了事你负责?!”   路易斯为难一笑,“你要对你的小伙伴有些信心。”   “我干!……”   在这混乱的场面中,主持人还难得没有忘记自己的专业素养,宣布这一场比赛的结果,“本场比赛,罗萨……”他朝夏歌的方向看了一眼,似乎在求证他姓名的真伪。   夏歌面不改色,“罗萨蒙德。”他说他是罗萨蒙德他就不是夏歌,堪称心态一流。   主持人深吸一口气道:“本场比赛,罗萨蒙德挑战提尔,罗萨蒙德胜!让我们用欢呼和尖叫恭喜胜者!”   场上的嗡嗡声终于停息,转而变成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一只雄虫差点弄死了一只雌虫,太刺激了吧!   斗兽场居然还能有雄虫打擂吗?不是做梦吧?!   作为挑战赛的胜者,夏歌自然而然地被两名美貌亚雌环绕着送到了选手休息室,而在他半只脚踏入休息室的瞬间,各种疑惑的、好奇的、探究的、轻蔑的、不怀好意的目光齐齐向他射来。   所有选手一致转头,目光赤|裸裸地打量这只正处于风口浪尖上的雄虫。刚才夏歌击杀提尔的场面大家有目共睹,自然也直到这只只存在于‘上流社会’的A级雄虫不是个花架子。然而,亡命之徒就是亡命之徒,他们一向不懂得什么叫温良恭俭。   夏歌找到了一处空位直接坐了下来,接过亚雌手中的毛巾擦去自己身上的血渍和汗渍。   一只身材魁梧的雌虫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小东西,你坐了我的座位。”   夏歌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他指了指另一头的空位,“空位很多,你可以坐那边。”   雌虫双手抱胸,还没有找够麻烦,进而挑衅道:“我看中的位置就是我的位置,你识相点让开。”   夏歌自然知道一次退让换来的是得寸进尺,他压低声音地吐出一个字,“滚!”   谁知,这却换来了一众雌虫的哈哈大笑。   “怎么还急了。难不成你家雌君满足不了你,跑到雌虫堆里送炮?”   被这群流氓调戏,夏歌自然窝火,他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心知此时气急败坏只会正中他们下怀。   夏歌收敛眼眸中的冷意,抬眸弯了弯唇角,一双琥珀般的大眼睛望向雌虫。那双眼睛中的戏谑灵动地让雌虫一愣,像有魔力一般让他屏住呼吸。   夏歌嘴上轻飘飘道:“哪里啊!分明是每天上缴公粮太辛苦,来这里度假。”随即,他又歪歪了头,“刚才和提尔的游戏,就让我身心愉悦啊——”   此言一出,在场不少雌虫和兽人都面色不虞。   提尔虽然只是B级雌虫,但到底是月赛四强,战斗力甚至比肩一部分A级雌虫,是和他们中的多数处于同一水平线上的对手,而今却连虫形都没有来得及展开就栽在了一只纤细瘦弱的雄虫身上……   无论力量还是速度,夏歌都和提尔有差距。   但最终差点丢掉性命的却是提尔!   在他们看来,无非是提尔太过轻敌导致的失败。   眼见挑衅威胁对这只雄虫全无效用,雌虫嘴角下撇,放下狠话,“极乐之城可不管劳神子雄虫保护法,到时候在场上,小心着你的屁股。”   夏歌感到菊花一凉,心想这斗兽场的雌虫可真是野,恐怕是太久没见过雄虫都忘记了基本交|配体位,不觊觎小夏歌居然觊觎起他的菊花。   铁1表示,他的菊花神圣不可侵犯。   第二场比赛很快开始,夏歌咬着恢复剂目送两只雌虫离开休息室,而其中就有那只挑衅他的A级雌虫。   他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其它选手,筛选出他认为最有可能进入六强的选手。   在休息室的外场投屏中,场上的对决进入白热化。   同为虫族,深知对手的习性弱点,这次的战斗时长比刚才一场延长许多。两只虫族都分别有了不同程度的虫化,直至其中一只A级雌虫从脊骨间展开足有三米翼展的虫翼,场上掀起一阵欢呼。   只有A级以上雌虫才能生出的虫翼,更是无与伦比的实力象征。就算对手的那只B级雌虫已经完全化为足有两米七八高,狰狞可怖的虫型,也在对手挥舞虫翼的攻击下逐渐落了下风。   最终,A级雌虫用虫翼彻底刺穿了B级雌虫的咽部虫甲,结果毫无悬念。   主持人宣布本场胜者,同样在十五分钟的修整后开启挑战赛。   一只棕发蓝眼的雌虫在过道中出现,在全场观众的注视下,不紧不慢地走到了斗兽场内圈。   有观众不免嘀咕,“连续两场都有挑战者,这密度也太大了吧……”   棕发雌虫的身材高大,但无论从面像还是气质都显得冷峻斯文,怎么都不是会到角斗场上寻刺激的狂徒。   虽然违和,但在夏歌那一场之后,观众们都见怪不怪——好歹这是一只雌虫。   “请这位勇士告诉我们你的名字!”主持人询问。   “格里芬。”棕发雌虫如此回答。   “请挑选你的武器。”   然而格里芬却摇了摇头,“不用这些,快点开始吧。我赶时间。”   “你说什么?!”高声提出质疑的是本场胜者,他猛地捏爆了恢复剂管子,恶狠狠地瞪向格里芬。   而格里芬却动作优雅地撩起袖子看了看扣在腕上的手表,“一会儿我还有个约会,很赶时间。”   此言一出,在休息室中的夏歌都直起身子看了过去。   他腹诽,比老子还狂,比老子还能装,他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 第32章 路边的野花不要采   斗兽场上响起一片嘘声,就连端坐席上的路易斯都侧眼看向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的狂妄家伙。   他暗自思索,到底是哪里来的变数。迅速联系情报人员,只求尽快得到这只雌虫的信息,更重要的是摸清他背后的势力。   路易斯随后犹豫着点开夏歌的头像,不安感开始蔓延。   而在火药味十足的斗兽场上,格里芬的话彻底激怒了对手雌虫,他瞬间半身虫化朝格里芬扑过来,愤怒呵道:“杂碎!等我把你撕成碎片,再那个和你有一腿的小贱人奸了再杀、杀了再奸!”   格里芬抬头,眸中是呈燎原之势的冷焰,他的嗓音如同浸在寒水中的刀子,“凭你这句话,你今天……必死无疑!”   瞬间,一声巨响响彻斗兽场上空。单纯血肉相搏,破空而出的撞击声竟然就有如此声势!   而更让观众们震惊的是,在两只拳头的对碰间,格里芬甚至都没有将手部虫化!   在之后的过招中,对手已经完全虫化并且展开虫翼,而格里芬只是将咽喉、胸部、手足等重点关节进行虫化。   他的攻击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迟滞,在速度和力道上比起虫型丝毫不逊色。   他简直就像一个战斗机,永远不知疲倦,竟然将狰狞的虫型巨物逼得招架不及。   最终,也是他在场第一次展开虫翼,那带有金属光泽翼展超过三米的骨翼刚刚展开,就带着他如离弦之箭一般同对手交错擦过,又瞬间收拢。   仿佛定格一般,两只虫全都静止原地。   A级雌虫突然感到喉头一痒,他想伸出双手摸向自己的咽喉,却发现双手如此沉重,他感到自己的上半身在倾倒,眼睛离地面越来越近。   只听呲一声血流迸射的声音,虫化的身躯从右侧脖颈倒左侧腰间,突然出现一道整齐光滑的裂口,血液喷涌而出,他的半截身躯栽倒在地面上,下身跪倒,摆出一个永远臣服的屈辱姿势。   连续两场都是挑战者胜利,尽管没有任何虫或兽人说话动作,休息室里信息素的气味还是躁动起来。   格里芬走进休息室的瞬间,整间休息室静得针落可闻。   夏歌眼睁睁看着棕发雌虫径直走到他位置坐了下来。   感受到雌虫身体的靠近,夏歌浑身肌肉瞬间紧绷,却又被主人强迫放松。   雌虫却仿佛没有感受到雄虫瞬间的紧张,靠着椅背一言不发开始闭目养神。   与夏歌进门时的待遇不同,没有一只雌虫上前打搅这只自称格里芬的雌虫。   怪物——这是所有见证者内心共通的想法。   夏歌眉头紧锁,这只雌虫刚才的表现着实有些变态。击败同类的招式行云流水,气息始终平稳,甚至刚才走进休息室的状态都不像是经历了一场恶斗。   这让夏歌感到头疼。   路易斯要求他尽最大可能引起注意,最好直接登上冠军宝座。对上其他雌虫夏歌还有把握,哪怕是A级也未免没有一搏之力。   但这半路入局的家伙简直是一块巨大的绊脚石!   怎么打败他?刚才的对局他可是半点破绽没露……   难不成要用美雄计?   夏歌不动声色地缓缓将视线移到身边的棕发雄虫身上,谁知刚刚偏过头,却正好直直对上一双古井无波的蓝色眼睛。   登时,夏歌吓得身子一哆嗦。   “我……我以为你在睡觉。”   此言一出,夏歌简直想扇自己一个大嘴巴。   这不是变相承认自己在偷窥对方吗?!   格里芬的唇角似乎在某个瞬间弯了弯,却又很快捋平,“你的眼神把我吵醒了。”   听到这个回答,夏歌一口气哽在喉咙里,他脸色变了又变,最终憋出来一句话,“我下次注意。”   “不,下次你可以继续,我会装作没有注意。”   “你在讲冷笑话吗?”   “是啊,不好笑吗?”   夏歌勉强扯了扯嘴角,给面子的呵呵两声。   待笑声平息之后,气氛又恢复了沉默。   夏歌头脑有些混乱,这只雌虫性格跟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是怎么回事?   两虫并排而坐,一只身体板正直视前方八风不动,一只头颅后仰闭目小憩,双方在沉默中等到了初赛剩下的几轮比赛结束。   而最终剩下的初赛胜者,只有夏歌、格里芬、三只雌虫和一只狮族兽人。   当半决赛对阵名单的抽签结果出炉时,夏歌终于长舒一口气。   真是谢天谢地,不是这个神秘莫测的格里芬。   不过似乎也没有强到那里去,就算这场没有遇到,也不过是死刑变死缓的区别。   夏歌开始怀疑路易斯莫不是在坑他,忍不住想要发信息问清情况。   但没有想到,他抢先收到了路易斯和严琅的消息。   “靠!夏歌!你有没有看到挑战赛的那只雌虫,绝逼高手啊!徒手胖揍A级雌虫!求求你快退赛吧!你要是掉一根毫毛,西泽尔上将和我爷爷都得宰了我!”这段话是严琅发的。   夏歌回复:“我觉得,你说得对。”   而路易斯这边的消息简单得多:“那只叫格里芬的雌虫和我们没关系。”   夏歌回复:“打不赢,我要退。”   路易斯哭唧唧,“你想想我给你优渥的交易条件——信息共享,终身会员!我的要求真的不多……”末了,还加了个跪地哭泣的表情包。   “我觉得我的贞操和性命更要紧,你的隐星你自己负责。”夏歌十分冷漠。   “……”要不是知道自己半只脚踏足这个劳什子斗兽场,马上就会被警卫拖着扔出去,路易斯此时恨不得伪装成夏歌的模样打这场比赛!   最终,路易斯妥协,不得已之下已经决定另寻他法。   夏歌偏头后仰躺好,准备放宽心小憩一会儿。   突然,他看到隔壁座位雌虫脖颈间一抹银链反射的微光一闪而过。   他眯了眯眼睛,打量了一会儿,随后盯着自己的脚尖沉思良久。   很快,他调出终端上路易斯的聊天页面。   “不是不能打,越级挑战要加钱。”   “你回心转意了?!真的没问题?”   “嗯,回心转意了。”夏歌如是回答。   “那你注意安全,实在不行我会出手。”   “好,一言为定。”   初赛和半决赛之间有表演间隔,此时大家都忙着抓紧时间休息恢复体力,擦拭自己的武器。夏歌学着其它选手的样子在自己手腕上缠着绷带,并一口气喝了三瓶恢复药剂。而有些在刚刚角斗中受伤较重的选手,则不得不在草草止血后被带去医疗仓做进一步修复。   夏歌手心缠完绷带,手心朝上做了几个抓握的姿势,手还是在微微颤抖,但是相比刚才已经好多了。   他一向感官敏锐,注意到格里芬的余光落在了自己的手上。   于是他歪了歪头,主动向格里芬搭话,“你已经结婚?”   格里芬回答:“没错。”   夏歌挑了挑眉,“那你这么厉害,总不能是侧室吧,一定是雌君。”   格里芬却叹息着摇了摇头,“不受雄主宠爱,就算是雌君又有什么用。”   语气平和,交流顺畅,格里芬谦逊有礼的君子之风简直和斗兽场的野蛮形成两个极端。依照这个剧情,夏歌几乎都能脑补出一门宠妾灭妻,雌君凄惨沦落的苦情大戏。   “既然有家世了,为什么还要来这种地方拼命?”   “阁下身为雄虫,又为什么来这种地方找刺激呢?”   这话夏歌答不出,讪讪笑了笑。   没过一会儿,夏歌状似无意道:“既然不受雄主宠爱,就干脆离婚呗。反正现在正搞平权呢。”   哪知雌虫幽幽转过头,与夏歌对视,“他不爱我,但我深爱他,我愿意为他付出一切,支持他的全部决定。”仿佛在强调着什么或是自我暗示着什么,他一字一句,语气铿锵有力。   “天涯何处无芳草,你也别……”   “那如果我离婚,阁下愿意收留我吗?”格里芬已经学会了抢答。   夏歌瞳孔地震,心里疯狂后悔自己莫不是戏过头了,怎么发展和自己想得不一样!   “如果在后来得比赛中我赢了阁下,阁下就来做我的雄主吧。”格里芬突然眉眼弯弯笑了一下,眼睛一闪而过得精光简直像只成精的千年狐狸。   说了跟没说一样!夏歌腹诽。   “我觉得,雌虫还是要专一一点,不要朝三暮四。”夏歌脸上的表情端正严肃,如同一个刻板长辈教育眼前这只雌虫迷途知返。   “阁下得打赢我,才能劝我一心一意呢——”雌虫抻长尾音,脸上浮现出一闪而过的傲倨神色。   拼尽全力进行表情管理,夏歌感觉自己整张脸都僵硬了。   怎么打赢?妖精打架吗?   半决赛开场,夏歌排在压轴,对手是一名叫阿瑟夫的A级雌虫。   这意味着夏歌要做好面对一只能展开两米以上削铁如泥的虫翼、浑身甲胄的虫型怪物的准备。   同等级雌雄力量差距悬殊,更何况夏歌根本就没有和A级雌虫对战的经验——S级不算。   兀自苦恼之时,格里芬已经从座位上站起,进行他的下一场比赛。   经过夏歌身边时,他垂下来的衣摆状似无意间拂过夏歌的膝头。   夏歌抬眼望向他。   布料滑落,一个简单的细节却没有由来地让夏歌心头一颤。   格里芬伸出修长有力的食指,让夏歌的注意力集中在他的手指上。   而他指了指右膝的位置,随后就转身离开。   打什么谜语?   夏歌疑惑地盯着自己的膝盖。   当陷入沉思时,时间总是过得飞快,终于轮到夏歌所在的场次,斗兽场上方的全息投影显现出夏歌和阿瑟夫的立体形象。   “阿瑟夫!阿瑟夫!”   “小玫瑰!小玫瑰!”这一次,场上也有观众呼喊出夏歌的新外号。   阿瑟夫撑着身子站起,与夏歌相比简直魁梧得像座小山。   盯着他走向通道的背影,夏歌恍然大悟。   高大的身影背对他行走,习惯性轻微将重心朝左脚偏移。若是不留心观察,恐怕也不会注意。   也许他右膝曾受过重创,就算痊愈不留下一丝伤口,也难免会在生活习惯中留下痕迹。哪怕身体强度如机械造物,也难免因心理上的束缚碍手碍脚。在死斗中,更是致命的缺陷。   一条裂罅尚且能使一艘沉泰坦级巨舰沉没于无垠宇宙。   更何况,高手过招,必争分毫。 第33章 对手是被气死的   待夏歌和阿瑟夫两虫入场,场上的欢呼声如同大潮翻涌。   耳膜震动,心脏鼓噪,在这种催化剂一般的氛围下,夏歌迅速进入兴奋好斗的情绪中。   天知道一天前他还是只热爱和平的咸鱼雄虫,一只宁愿在主星卧室里拆三天快递,而懒得出门一步的混吃等死雄虫!   而现在,他感觉自己就像一艘被磁力弹射弹出发射台的驱逐舰,十张捕捉网都捞不住他。他血脉深处的某种好斗因子似乎被激活了,狠不得冲上去拳拳到肉的厮杀一番。   怪不得都说虫族是星际悍匪,此话绝不止针对雌虫。   当夏歌双脚踏上坚硬的石质地面时,似乎闻到了深深沁入其间的血液腥气。   这里的角斗士们个个形容疯狂、嗜血为生,恐怕也不是一开始便如此,而是在潜移默化之下被这片土地同化,逐渐变为游离文明边缘的野兽。   敏锐的察觉到自己心态上的变化,夏歌内心警铃大作。   这种状态并不是第一次,就在上一世,在战场上见到了过多的鲜血与死亡后,夏歌也如这般双眼血红、逐渐麻木。   不……夏歌喃喃低语。   哪怕在这种地方,自己也能始终占据的优势也只有一个——绝对的理智。   他体力和速度都不如A级雌虫,一切花招也能被身经百战的老手识破,他比所有在场选手都更怕疼痛,一点伤害对他的影响都比对手翻倍增加,雄虫娇嫩的肌肤比A级雌虫的铜筋铁骨更容易划破。   这些全都是性别带来的劣势。   然而,它们全都不是绝对因素,而夏歌本场取胜的依仗之一却也是他是一只雄虫。   阿瑟夫的武器是一柄剑尖朝下直立能刚好到他腰际的巨剑,剑身劈砍痕迹斑驳,剑刃上有豁口,但重剑攻击的技巧不在戳刺,因此剑刃钝厚并不锋利,直接劈砍靠着剑身重量就能断骨。夏歌毫不怀疑这把重剑抡圆了砸过来,能轻而易举将脑袋拍碎。   夏歌选了一柄弯刀,形如上弦月,危险而极具美感。   观众们的劣性根就是如此直白,格里芬的强大碾压或许能使他们津津乐道,但当他们看到娇弱美丽的雄虫站在穷凶极恶的暴徒面前时,却能陷入狂热。   “小玫瑰!罗萨蒙德!”   “阿瑟夫!上啊!干|死这个小婊子!”   “……”嘈杂的呼喊声中夹杂着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但此刻已经不能令夏歌心境波动。   阿瑟夫比提尔更沉得住气,他两撇浓密的灰金色眉毛下压,死死盯住夏歌,从气势上已经占了三分优势。   夏歌举起双手,一手握刀柄,一手握刀鞘,优雅利落地在头顶上抽出了形如弯月的银色弯刀。   在场上观望得路易斯一挑眉,轻佻地吹了个口哨。   “好身段!”这是其它围观群众的评价。   “小家伙,这里可不是你喜欢的舞会,还是拿着你的小玩具乖乖地到雌君怀里喝奶去吧!”阿瑟夫言语挑衅,若是在场的是个脸皮薄的新手菜鸟,恐怕得当场气哭,若是一个流氓痞子,还得荤素不忌口,有来有往地对骂上两句。   而夏歌这种类型,更是嘴上不饶人,“怎么,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有雄虫给你抱吗还好意思说我?吓跑过多少雄虫你数过吗?”说着,他挑唇恶劣一笑,“不如你把你的头颅乖乖奉上,我让你临终前体验一把什么叫——雄虫的温柔乡。”   阿瑟夫脏话浑话听惯,被这么不着痕迹又浑身带刺的话术一刺,倍感窝火,心知不能在嘴上占便宜,便先发制虫挥剑扫去。   “再说我就撕烂你这张臭嘴!”   夏歌跳开,却还是被剑锋削掉了一块衣摆,暗暗心惊A级雌虫的速度和力道,嘴上却不忘讽刺,“呦,打虫还不忘提个醒儿,阁下可真是有君子之风啊”。   此言更是激怒了阿瑟夫,直刺、侧击、挥砍,更用虫化两只手臂抵御出剑撞击的冲击力,并且强化了速度,本应笨重的武器被他舞的密不透风。   夏歌的额头上生出细密的汗珠,但他狠咬了一口舌尖,面上风轻云淡不漏痕迹。忽然他寻机一跃,竟是直接跳跃到了阿瑟夫挥舞出的剑身上,屈膝放低重心踩着宽阔的剑身下压,锋利的弯刀破空而出,却在半空中被阿瑟夫钳制住手腕。   而这一刀却是幌子,夏歌直接左手刀鞘挥出,直击阿瑟夫面门,阿瑟夫两手皆被钳制,他此时要么抛弃武器回防,要么后仰躲闪……   然而只听当的一声清脆金属撞击声过后,夏歌便和六对复眼和一口獠牙面对面。   刀鞘狠狠撞击在阿瑟夫虫化的丑陋头颅上,随后便寸进不得。   “靠!这皮真厚!”夏歌啐了一声,收到刀后翻。   却不想,此时完全虫化的阿瑟夫敏锐度更上一个等级,他的动作比夏歌更快,直接扯过夏歌踩在剑上的脚踝。   低呼一声,夏歌便感到自己的脚踝被一只密布倒刺的大手狠狠抓抓住,擦得火辣辣得疼。大头朝下,倒是和地面还有一端距离,但脑子充血得感受实在不愉快,眼球涨得难受。   就这样,夏歌以一个倒栽葱得姿势被身高两米八的凶恶雌虫当空提了起来。   场上传来一阵阵惊呼。   “干!阿瑟夫!上啊!”   “啊啊啊啊!小玫瑰到手了!”   “雄虫输了!”   完全虫化的阿瑟夫嗓音嘶哑,伴随着口器摩挲的窸窣杂音,从口中吐出几个字眼,“小婊子!你完蛋了!”   勉强克服重力抬起头,朝他冷冷地啐了一口唾沫,完美践行死到临头嘴不服软,“阁下尊容,实在不堪入目。”   “我要把你先|奸|后|杀!看到时候你这张嘴里还能吐出些什么来!”   看到即将有众目睽睽之下凌虐雄虫的戏码,神经已被充分挑逗的观众们情绪格外兴奋的高呼——“干|死这个小婊子!”   眼看夏歌陷入险境,严琅大脑一片空白,他扑到护栏上大声呼喊,“夏歌!”   路易斯也腾地站起身,拳头紧紧握起。   休息室外,雌虫警卫慌忙阻止将要闯入内场的棕发雌虫,“阁下,现在不是你的场次,你不能进入内场。”   格里芬深吸一口气,飞速计算了一下放到这几个警卫需要的时间,就在他揪住一名警卫的领子,挥出拳头的瞬间,他的动作却停住了。   只见休息室的屏幕上,夏歌狠狠挥刀,砍向阿瑟夫的右膝。   雄虫的力道不容小觑,阿瑟夫猛地将夏歌抛开,躲避这次攻击。   夏歌的身体掌控力堪称亮眼,还在训练室里直播时就曾被网友多次感叹夸赞。而此时,他更是如游鱼入水一般在空中灵巧地翻了一个身,一手支撑,单膝跪地稳稳着陆。   场上观众为雄虫的表现爆发出一阵喝彩。   保持着低伏的姿势,夏歌如离弦之箭猛地蹿出,招招攻击格里芬的下盘。按理说,有了坚硬的甲胄护卫,阿瑟夫的躲避和格挡理应顺手得多,而他却总是护着右膝,反而束手束脚。   “怎么?右腿受过伤?伤得很重,差点站不起来了?”夏歌明知故问。   “小婊子,看我不撕碎你!”   “哇,那就是真的了。”   阿瑟夫本欲化攻为守,可在夏歌得暗示下,本想不去在意自己得右膝,可反而越发不能不在意。   “哈哈哈,你躲什么?怕我砍了你的老二。”   阿瑟夫简直被夏歌的垃圾话搞得原地抓狂,“你给我闭嘴!”   “欸……反正这东西留着也没什么用,反正也是为了讨雄虫喜欢的,你也不讨雄虫喜欢,还留着他干嘛……”   “干|你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可不对,就算你赢了,也应该是我在上你在下。就算你是A级雌虫,在我的信息素下,你也是逃不过本能的!”夏歌眉眼弯弯。   “我说干|你就干|你!”阿瑟夫愤怒之余,已经展开虫翼,漆黑的外骨骼破开脊骨,如同恶魔的翅翼向外延申,挥动双翼,用羽翼做利刃,招招致命,朝着夏歌挥砍过去。   “嘶……你这翅膀是不是也受过伤啊?”   “你说什么?”阿瑟夫简直搞不懂夏歌到底在胡言乱语什么。   “被火烤过啊!要不然怎么和碳一样黑?我雌君的都是亮晶晶的欸……”   “我要杀了你!!!”阿瑟夫简直要被气得吐血,攻击更加凌厉,重剑和虫翼夹击之下让夏歌几乎难以接继。   夏歌连躲带闪,已经顾不得什么招式和优雅,时不时在在地上翻滚几圈躲避重剑劈砍,原本能穿去赴宴的精致套装在地上滚过又被剑风砍过之后,已经成了一团破烂抹布。   此时不光阿瑟夫气,坐在观战席上提夏歌焦虑的严琅简直也要气疯了,“夏歌你搞个毛线球啊!”   夏歌噗呲一声,狼狈至于还忍不住笑出声。   “阿瑟夫,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有礼貌。”   阿瑟夫此时只想快速结束这场战斗,不管是输还是赢,他都要被夏歌搞崩溃了。   “你到底在干什么?!”   “因为你真的有问必答啊!”   “什么意思?”   “还真得感谢你,和我说了这么久的话。”   阿瑟夫警惕地看着夏歌,在夏歌拖延时间的空挡里,他已经暗中凝聚力量,只待最后的俯冲,用锋利的虫翼收割这只恼虫的雄虫的生命。   严琅已经发现不对劲,他大吼:“夏歌!小心!”   与此同时,阿瑟夫如闪电般飞射而出,如果留心,甚至能发现他和格里芬捕杀的姿势有几分神似。   生死一线,观众的神经也被拉得紧绷,所有观众都屏住呼吸等待死亡得到来。   唯独休息室内,格里芬微微弯起唇角,轻声低语道:“深藏不漏的小家伙。”   角斗场上,两虫交错的瞬间,一具身躯轰然倒地,激起一片尘土。 第34章 妖精打架(上)   所有观众都震惊地瞪大眼睛,大部分全然不知在这一刻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们本以为看到的将会是血液飞溅,雄虫倒地的场面。然而在一声闷响,阿瑟夫庞大的身躯毫无征兆地前倾倒地,激起凌乱的飞尘。   “我失忆了吗?”   “发生什么事了?”   “这是什么超自然事件吗?”   “小玫瑰会魔法吗?”   观众的质疑如连珠炮般窜出。   大多数观者不知前因后果,内行人却能及时看出端倪。   场上一名雌虫及时提醒陷入迷茫的同伴,“是精神攻击。”   精神力稍弱的虫族无法看到精神触手,而那些精神力更强的虫此时就能在阿瑟夫身上看到令虫震惊的景象。   只见那壮硕精悍的身躯竟然完全被金色精神细丝凝结出的精神触手层层绑缚住,尤其是手腕脚踝等关节部位被重点加固,整只虫几乎被捆成了一只金色巨茧,而那金色丝线如同正在吸食着他的生机养分,扎入了他的血肉之中。   能看到这些的虫族们在此时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这才是夏歌的计策!   如果主动使用精神攻击定然会被雌虫察觉,反而打草惊蛇。   但这不是精神攻击,这是精神侵蚀!   从夏歌对阿瑟夫说出第一个字开始,侵蚀就已经进行了。阿瑟夫的每一次回应,伴随夏歌话语的每一次情绪起伏,都加速了侵蚀的进度。点点累积之下,只要侵蚀时间够长,足以在无声无息中将阿瑟夫耗死!   此时阿瑟夫还仅仅是精神力不支,在极度困倦的状态下昏死过去了。   但要是侵蚀时间更久一些呢?   那他岂不是会精神力枯竭,甚至直接精神域重创,变成一个白痴?   精神侵蚀对使用者掌握精神力的精巧程度和精神力强度有着极高要求,稍微粗心就会将细丝变麻绳,而稍微后力不济也会使细丝无法凝结成精神触手。   夏歌,一只花名在外的纨绔雄虫,居然居然还能掌握这种程度的精神攻击技巧!   两场比赛,一只B级雌虫,一只A级雌虫,全都败于这只“娇弱”的雄虫脚下!   要知道他们可都是在格斗场身经百战的强者,也曾进入月度四强,也是而今季度冠军的有力竞争者!   只能说,在这个雄虫整体素质断崖式下跌的时代,夏歌的表现让在场的所有虫族都有所震撼。   有勇有谋,格斗技巧可圈可点,更在精神领域天赋极佳,况且光是敢冲入斗兽场同一群极恶之徒比划拳脚这一点,就堪称空前绝后。   尽管在之后的年赛中会涌现出实力更强的选手,也可能会有更拍案叫绝的比赛、更惊险刺激的反击,但这次,这场化名罗萨蒙德的雄虫现身的季赛,却足以让当场的上万名观众终身难忘。   “罗萨蒙德!”有虫开始呼喊他的名字。   “罗萨蒙德!”附和的观众越来越多。   “罗萨蒙德!”   呼喊声叠成声浪,胜者的名字响彻斗兽场顶空!   夏歌看着被精神触手缠成茧蛹、昏迷不醒的高大雌虫,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脱力跌坐在地上。身体极度疲惫,精神却极度亢奋,夏歌按着几乎要跳出胸膛的心脏,迫切地想要用大吼大叫来发泄此刻的心情。   他大口喘息,余光扫到小门通道出口角落的一个身影,因红润且满是汗水的脸上扯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然而,当对方同样优雅得体地对自己礼貌回以微笑时,夏歌的脸垮掉了。   差点忘了,还有这么大个雌虫挡在自己面前!   踹不开的绊脚石,争夺冠军路上的最大阻碍!   “……让我们把掌声送给本场胜者!小玫瑰,罗萨蒙德!”主持人热情饱满地宣布胜者名字,他已经在斗兽场工作了几十年,念出过无数次胜者的名字,但他隐隐预感道这场比赛将会在星际上留下名字,甚至隐隐预示着某些大变革的到来。   同时,夏歌手撑着地面站起身,提起弯刀,又从斗兽场的一个角落里找到刀鞘,手颤抖地厉害,对准几次才收刀回鞘。   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他才感到自己的身体是如此疲惫,拖着酸软的双腿走向通道。   将要进入那幽暗的通道时,正好迎上站在出口处的格里芬。   “打得不错。”格里芬给予肯定的评价。   夏歌勉强打起精神,“能得到高手的称赞,我应该受宠若惊呢。”   格里芬突然将什么东西按在夏歌脸上,动作太快,夏歌没看清,接着就感到湿润柔软的布料在自己脸上蹭来蹭去。   夏歌呜呜叫了几声就不动了。   修长有力的手拿着湿毛巾将夏歌满是脏污尘土的小脸擦得干干净净。   绝对是冒犯!   夏歌感到受到唐突,不快地别过脸,伸手欲拍开格里芬的手。   然而格里芬的动作更快,在夏歌之前将手带着毛巾抽回去,“决赛见,小玫瑰。”尾音上扬,拉得长长的,附带一声消弭在空气中的轻笑,就算前半句的语气一本正经,后面的昵称也充满暧昧戏谑。   无论是对手的粗俗不堪的污言秽语,还是观众席上的嘘声嘲弄,都没能使夏歌的心情有半分波动,然而就是这么平平无奇的一句话,却瞬间让夏歌炸毛。   夏歌气得几乎原地跳起,双手做喇叭状弯腰大喊:“你这么牛逼,你倒是放水啊!光虐菜不丢脸吗?!”   格里芬如逗弄宠物一般心满意足地哈哈大笑,抬脚转身扬长而去,在转角处走入休息室。   半决赛结束,而最终聚集在休息室的,只有夏歌、格里芬、和一名叫奥古勒斯的雌虫。   他们被各自分开,引入了一间独立的宽敞休息室。   很快有两名亚雌举着一个造型古朴的抽签箱上来,让夏歌抽取号码。   决赛共有两场,在三名选手中,将会有一名幸运儿第一场轮空,与第一场的胜者直接进入最终赛。   夏歌将手伸入箱子中,抽取一个号码球,放在眼前一看——空白球!   自认一向倒霉的夏歌猛然被这狗屎运砸在头上,喜出望外。   第一场格里芬对战奥古勒斯,在夏歌眼中完全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比赛。如果换上他对阵格里芬……   夏歌收到来自严琅的消息轰炸。   “你不是说退赛吗?你怎么还在打!”   “虽然我承认你很帅,但是你小心不要阴沟里翻船!”   “你这场轮空了?”   “靠,虽然你轮空了,但你决赛肯定会对上格里芬啊!!!”   “宝儿,咱不打了,咱回家吧。我替你负荆请罪行不?”   夏歌回:“我雄父都没有这么唠叨过我。”   路易斯的消息框适时弹跳出来。   “对阵格里芬你有把握吗?”   夏歌毫不犹豫回答:“没有。”   路易斯发了一个满头大汗的表情,“真的没有什么想法吗?前两场你不也是以小博大,智取战胜了吗?”   夏歌回答:“美雄计算吗?”   路易斯抓狂,试图劝阻夏歌,“你要知道,能修炼到这种地步的高手往往不近雄色……你快点想出一个靠谱点的方法!”   “要是我真的打不过,对方还要把我先|奸|后|杀,你要怎么救我?还有什么后手吗?”   隔了两秒钟,路易斯冷冷回应:“我派手下在斗兽场24个分区的座位席下埋了微型起|爆|器……”   “遥控器现在还握在我手里。”   夏歌大惊失色,“你们真的不是恐怖组织吗?”   “比起这个,要是让你有任何闪失,对我们而言才是灭顶之灾。”路易斯发了个点烟的动图,“小子,你背后的虫很硬。”   夏歌连忙道,“别别别,不劳您这么大费周章。我觉得格里芬对我挺有感觉的,凭我的姿色应该有八分把握。”   “嘶……我刚刚查了一下这个格里芬,他的资料很奇怪啊?”   “奇怪?奇怪才是正常的吧。”夏歌忍不住道。   “不,奇怪就在他的资料没有丝毫异常,挑不出一点毛病。”   “正常?正常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吧。”   “你在说绕口令吗?”   夏歌打了个哈哈。   “还是说你发现了什么?”   夏歌还是打了个哈哈。   “不说了,我要去备赛了,上一场打的累死我了。”   “喂!你……”   夏歌反手关闭终端,无视路易斯的狂轰滥炸,拧开修复液的瓶口开始大口灌。   他又拿干净的毛巾把陪自己苦战一场的弯刀好好擦了擦,直到刀身锃光瓦亮,能映照出他姣好的面容,夏歌才心满意足的放下刀。   接着他照照镜子,突然大声哀嚎。   小美虫变成小泥虫了怎么办!   除了刚才被格里芬用毛巾擦过的一张脸,剩下身上的每一个部位都是脏兮兮灰扑扑的,身上的衣服也是东一块口子、西一处勾线,如同刚从难民堆里走出来。   夏歌自然不能忍受,大手一挥唤来两名侍者给自己打水擦身,再拿一套新衣换上。   等把自己重新拾掇利索,两名亚雌侍者都眼冒星星,心满意足地看着经自己之手、香喷喷、白嫩嫩的雄虫重新出炉。   这就是养雄虫的快乐吗?   一番折腾之下,格里芬的一场比赛已经结束。   经历了十五分钟的修整,夏歌神清气爽地出现在决赛赛场上。   观众席上传来捧场的欢呼。   与此同时,格里芬的身影也从通道的阴影中显现。他的强大可怖有目共睹,迎接他的欢呼声并不比夏歌的小。   “格里芬,速战速决吧!”夏歌战意勃勃,充满自信,潇洒地挽了个刀花。   然而,令所有观众意外地画面出现了。   格里芬的脚步没有丝毫停滞,他直接大步流星地走到夏歌面前,单膝着地蹲下。   夏歌被他的举动搞懵了,没有来得及反应。   只听嘶啦一声,格里芬直接扯下了自己衣服下摆上一条长长的布料。与他撕裂衣摆的动作形成鲜明对比,格里芬动作轻柔地将这条布料缠在夏歌的脚踝上。   “怎么不注意给自己包扎?”格里芬嗔怪道。   夏歌呆愣愣的想起这是上一场自己被阿瑟夫抓住脚踝提在半空的擦伤,自己忘记处理了。   此时,观众席一片哗然,不少观众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掉了下巴。   严琅目瞪口呆,“靠!我说你怎么这么敢!感情这也是你在外面的姘头啊!” 第35章 妖精打架(中)   严琅话音刚落,就感到高大的金发雌虫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侧,脸色很黑、气压很低,足以让柔弱雄虫瑟瑟发抖。   但没有关系,严琅能理解。   “不要伤心,雄虫朝三暮四很正常,更何况是夏歌这样能用脸吃饭的。你只是多了个争宠对手,但西泽尔输得一败涂地。”严琅安慰路易斯,顺便贬低了路易斯的强劲‘情敌’。   路易斯冷笑,低笑带起的震动从胸腔扩散,“我就说呢。”   严琅已经替路易斯感同身受。对方一定以为夏歌专门跑来极乐之城是为了和他私会,却没有想到最后是为了去见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小四!   多么悲哀的事实啊!   眼见路易斯冷笑不止,手紧紧攥住护栏,‘痛苦’地弯腰俯身,浑身颤抖,严琅更加倍感同情。   都说爱情会使虫心伤,都说爱情会使虫疯狂!严琅在心里略微谴责了一下自己在家红旗不倒,在外彩旗飘飘的友人。   而镜头转到观众席上,看到格里芬为夏歌包扎脚踝的各位观众感觉自己吃到大瓜了。   “我已经把刚才那段录下来了,留备日后欣赏。”   “卖给媒体吧,肯定能赚翻了。”   “靠!我怎么没想到呢?我把整场录像都传出去了!血亏!”   “如果他不是夏歌,我祝他遇到真爱;如果他是夏歌,我祝他余生平安。”   “哈哈哈,小玫瑰?罗萨蒙德?夏歌?公开出轨?”   “西泽尔上将征战在外,惨被偷家。”   “雄虫靠身体和美貌上位,问鼎斗兽场冠军?感觉没什么毛病呢?”   “靠,打开了斗兽场争霸的新赛道。”   斗兽场上,夏歌琥珀色的眼珠瞪得像两颗玻璃珠,僵硬感从右脚脚踝向上蔓延,逐渐遍布全身,一动不敢动。   格里芬正在慢条斯理地在夏歌骨感白皙的脚踝上打一个蝴蝶结,每一个动作都做得一丝不苟。柔软的布料和指尖时不时如瘙痒一般蹭着夏歌的脚踝,让夏歌在心理上忍不住想要抬脚退开,身体上却双脚生根动弹不得。   “好了……好了吗?”咽了一口唾沫,夏歌声音颤抖着问。   终于,蝴蝶结两侧的系带被拉紧,夏歌也伴随这这个动作缓缓放松绷紧的弦。   格里芬站起身,却没有完全站直,而是双手扶着膝盖,保持着半弯着腰的姿态平视夏歌。   “现在好了。”   离得太近,入侵了夏歌的安全距离,让他感到无所适从。   “刀选的不错,很漂亮,很适合你。”   格里芬笑了笑之后退开。   刀形如弯月,弧度优美流畅,形制轻灵秀美,开合间银光乍泄,偏偏是一把危险的凶器。   夏歌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脚踝,又动了动握刀的手指。   格里芬包扎的手法不错,既没有太松,也不会压迫血管,影响关节的灵活度。   他对格里芬扯着嘴角笑了笑,“砍在你身上,就不漂亮了。”   与此同时,裁判发出战斗开始的信号。   按照惯例,观众席上应该已经发出了捧场的热烈欢呼声。然而这一回,呼声却显得低迷。   大部分观众的想法是——这场还能打吗?   还有什么看头?   情人互殴?妖精打架?   饶是谁也没有想到,就在卡座上的观众迟疑之际,格里芬却在瞬间展开虫翼。   三米以上的翼展,流畅的线条呈现出最完美的比例,坚韧的骨骼撑起力与美的阴影在灯光映射下闪烁着金属质感的金色光泽,第一次短暂现形是已经引起一阵惊呼而这一次却是直接被完全展开,暴露在注目中,让观众们大开眼界。   “S级,看虫翼一眼分级!”   “不去年度赛季打,真是委屈他了……”   格里芬微笑着问夏歌,“翅膀漂亮吗?有你雌君的漂亮吗?”   此言一出,现场瞬间爆发出大片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呼声,就连决斗场上的尘土都被声波振起。   “展开虫翼就为了问一句这个?”   “秀恩爱死得快啊兄弟!”   夏歌脑子被巨大声浪嗡地一震,猛地想起自己在上一场角斗放下的垃圾话——   “我雌君的都是亮晶晶的诶……”   “亮晶晶的……”   雌君的翅膀,亮晶晶的诶!   某些虫……真是什么醋都能吃。   一时间,夏歌的心情难以言喻,在上万名观众面前差点绷不住形象,他嘴唇颤抖,以一种难以想象的信念感将不住上翘的嘴唇捋平,又头皮用力向下拉了拉。   他朱唇轻启,吐出无比残忍的话语,“真抱歉,多少还是差了点。”   不知为何,在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格里芬的肩膀垮了垮。   此刻,就算是铁石心肠的观众……   也不厚道的笑喷了。   “白月光的威力是巨大的,看来现在正宫地位还不可撼动。”   “都S级了,还恋爱脑,快醒醒吧!人家有雌君了!”   “雌君无望,这年头S级都只能做雌侍了吗?”   “真遗憾啊……”格里芬如此感慨,抬头看向夏歌。   就在双方视线交汇的瞬间,棕发雌虫的身形突然消失在原地。   “咦……”有观众惊疑不定。   他直接挥动虫翼朝雄虫疾射而来!   快到几乎无法被捕捉,更无法躲闪,夏歌甚至刀都来不及拔出鞘。   仅靠身体的条件发射,夏歌瞬间扔开弯刀,双手成掌交叠上翻,放在小腹处,硬生生抗下雌虫的一拳。   只听一声巨响,雄虫的身躯被弹飞,在空旷的的场地中足足飞退十米,才终于止住。   手臂筋脉,无一处不是疼痛酥麻。夏歌狠狠咬了一口舌尖,才勉强让自己不至于因为巨大的冲击力昏厥。   嘶……   看着都感觉疼。   原本已经对这场比赛不抱期待的观众也傻了。   “靠!玩真的?!”   “真的开打?!不留情面吗?”   “不会是因爱生恨吧!”   紧接着一拳攻击,格里芬瞬间飞掠而至,停在夏歌面前。   所有观者都提着一口气,目不转睛地盯着角斗场。   此时夏歌毫无反抗之力,只需格里芬伸出锋利的虫爪,划过雄虫软嫩的咽喉……   夏歌勉强抬眼,视线一片模糊。   但却只听格里芬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的刀掉了。”   他将黑色弯刀横放递到夏歌面前,维持着这个姿势,等待夏歌恢复行动力。   夏歌勉强抬起手,沾着尘土的手指勉强扣在黑色的刀柄上,再重重握紧。   格里芬没有收回手,而是借着这个姿势出力将夏歌拉起。   夏歌咬咬牙,借力站起但双脚还是软的,腿刚一直起,就维持不了重心,整只虫摊倒在了格里芬怀里,有力的手臂将他紧紧兜住。   是温暖而熟悉的体温,然而夏歌只感到如坠冰窟,愤怒、不解、委屈等种种心情瞬间涌上心头,却又被他勉强压下。   “你偷袭!”这句话夏歌说得咬牙切齿。   没有回答夏歌的怒斥,格里芬却突然开口询问:“正常的雄虫怎么可能做到?”   这话吧夏歌问得一愣。   “就算你从小被培养,在训练室里七进七出游刃有余,也到底缺乏实战经验,更不可能有这样趋于本能的反应速度和这样敏锐的洞察力。”   夏歌大脑一片空白。   “你要知道,一些军雌都接不住我这一拳。”   说完这句话,格里芬又紧接着想要解释什么,“要是你接不住我就不会打出去,我以为你接住之后还有后手,却没有想到你真的只是凭本能……”   他急切地补充,“当时我的脑子里很乱,我没想清楚谁能教会你这些,或者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经历了什么。”   夏歌虚弱地动了动嘴皮,“你要知道我哪怕是A级,也不过是一只雄虫。”他将头埋进格里芬的臂弯,似乎疼痛得不想再说话。   格里芬蓝色的眼瞳中满是怜惜的神色,他一手揽过夏歌的膝弯,一手揽着夏歌的背,将他抱起,“抱歉,我现在就弃赛送你去医务室。”   然而话音刚落,格里芬眼中的怜惜瞬间转化为痛苦。   “你出门在外,都把结婚戒指挂在脖子上吗?”   格里芬低头,看见夏歌正抬气俊秀的小脸看着他,眉眼弯弯嘴角弯弯,眼中却熊熊燃烧着火焰。   鲜血顺着夏歌紧握刀柄的手汩汩留下,而雪白的刀刃却没入格里芬的腹部。   夏歌凑到格里芬耳边,轻声喃喃,字字黏黏腻腻地拉长尾音,如同情人间的低低絮语,“我的好雌君……”   只有格里芬能听见的五个字钻入了他的耳朵,夏歌吐出的热气也洒在他的耳廓上。   尽管被弯刀刺中腹部,‘格里芬’抱着夏歌的手臂却依旧平稳,因为疼痛而肌肉瞬间收紧时也始终控制着自己的力道。   他缓缓弯腰,似乎全然忘记了自己的伤口,对待珍宝一般将夏歌小心放下。   待夏歌站稳之后,‘格里芬’快准狠地将捅进腹部的刀子抽出,用手捂住。S级雌虫的恢复力果然惊人,不过一息之间,伤口处的鲜血就不再流淌了。   夏歌问:“疼吗?”   西泽尔回答:“疼啊,心疼啊……”格里芬的伪装下,那双眼睛嗔怪、哀怨地幽幽望着夏歌。   此时,观众们无不诧异地看着这突如其来、接二连三的转折。在他们看来,先是格里芬痛殴夏歌一拳,接着又仿佛后悔了一般将夏歌小心抱起,接着又听夏歌似是而非地说了一句什么——“把结婚戒指挂在脖子上”,紧接着就看见夏歌捅了格里芬一刀子。   严琅是最快脑补出整套剧情的虫之一。   “靠!一定是夏歌拈花惹草钓到了这只雌虫做小四,谁知道这只雌虫居然已有家世,却最终还是没能抵御诱惑投入了夏歌的怀抱……”   “令夏歌没想到的是,这只雌虫在山盟海誓过后,居然还对自己的原雄主念念不忘,还把结婚戒指挂在脖子上,甚至不惜对夏歌大打出手!最终夏歌忍无可忍,图穷匕见,双方反目成仇!” 第36章 妖精打架(下)   夏歌紧紧注视着西泽尔的一举一动,居然还能及时地从他手里接过染血的红刀子。   “你比我预想的更早认出我。”   “我当然能认出一只在我面前装都懒得装的虫。”   “既然认出来了,什么时候跟我回家,解释今天发生的事?”西泽尔直起身子,压低声音质问夏歌。   夏歌同样不甘示弱,“你不应该在前线打仗吗?出现在这里难道不算贻误军机、擅离职守?”   西泽尔一愣,笑道:“想不到被你抓住我的把柄了。”   夏歌揉了揉手腕皱着眉道:“真是疼死了。”   西泽尔有些关切地上前一步,“真的很疼吗?”   夏歌从前跟他的对练都在耍赖摆烂,使他不能准确预估夏歌的实力。这次他下手确实是重了,之后夏歌无论要什么补偿,他都会全力实现。   西泽尔在几秒钟内已经想了一百种逗夏歌开心的方法,却见夏歌突然挥刀直指他,刀尖挑起了他耳侧的一缕棕发,低声问道:“怎么做的伪装?一点也看不出破绽,简直就像是换了一具身体。”   西泽尔如实回答:“光学伪装,欺骗视觉的东西罢了。你要是现在削断我的一缕头发,它们脱离我的身体,就又会变成银色的”   “从主星到极乐之城,你一直都知道我的行踪,对吗?”   西泽尔稍作犹豫。   “说实话。”   西泽尔给了肯定的答复。   “你为什么来极乐之城?”   “原谅我的隐瞒,这个不能告诉你。”   “那你来斗兽场又是为什么?”   “我不放心你。”   夏歌冷笑,“你就这么不放心我离开你的视线吗?从你离开的第一天起,我就没有脱离你的控制。”   “抱歉,我以为你不会发现。我实在不放心你独自在家……”   “你根本不是为监视我道歉!你后悔的是让我发现了你的控制!”夏歌愤怒地高声打断西泽尔的话。   一句怒斥,让整个空间都静了静。   观众们也困惑了。   “我看不懂剧情发展了怎么回事。”   “什么监视?什么控制?”   “长得这么斯文的雌虫也是法外狂徒?”   “都沦落到斗兽场了能是什么好虫?”   西泽尔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自打与夏歌重逢后,西泽尔从未见夏歌如此直白地显露出怒意,面对他的盛怒,西泽尔竟第一次不知如何解决。   夏歌踮起脚尖凑到西泽尔耳边,低声用愤慨而坚定的语气道:“西泽尔,你知不知道,被你喜欢上真是一件恐怖的事。你总把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里,试图把我关进你认为安全舒适的笼子里。我对你正在做的事一无所知,而你却对我了如指掌,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不对等的,你又怎么能强求我一直留在你身边!”   西泽尔的嘴唇死死抿住,这幅表情若是放在他原本俊美肃杀如同一把利器的面庞上,足以令虫退避三舍,但此时在格里芬斯文的脸上,竟显现出一丝茫然无措。   “对不起……我让你生气了。”简单的一段话语是强压的镇定,西泽尔想要摸摸雄虫的头,给他一个拥抱,却被夏歌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殊不知,夏歌一个小小的举动,却比方才的一长段话更能刺痛西泽尔。   西泽尔眼中闪过一丝隐痛,弯了弯腰,手没有捂住还在刺痛的伤口,而是捂住了心脏。   他的一双手能持枪平举数十小时而平稳如初,能在机甲操纵台上完成最细致入微的工作,能在星际战场上指挥有度攻城拔寨……   但在今天,就是为完成这样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他的手却抖得丢掉了一切作为一名军雌上将的自尊。   心脏像锡纸被揉成一团,每呼吸一秒钟都像是凌迟。   而夏歌心烦意乱,根本没有注意到西泽尔极力压制下的小动作,“不要装了,我知道你的恢复力很强,这一刀根本不会对你造成影响,如果你想试探我的底细,就继续比赛吧。”   西泽尔沙哑着嗓子问:“你很想要这个冠军吗?”   “当然。”   “那好啊,让你漂漂亮亮的赢,你总会开心了吧。”   夏歌提刀退到一个方便出刀的距离,“上一次是你先攻击,这一次换我来。”   说罢,他上步一刀砍了过去。   当一声撞击,西泽尔手臂虫化横在身前,挡住了这一刀。夏歌跳开一步,以同样的角度,更大的力度砍中同一个地方。   这两刀不为别的,只为提醒西泽尔该回神战斗了。   西泽尔在夏歌回退之后终于予以回击,几乎在瞬间反压着夏歌欺身而上。   “雌虫的虫甲比花岗岩还要坚硬,你的力道差不多能砍穿B级雌虫的虫甲,但对我而言却是挠痒痒。”   夏歌接下西泽尔的一掌,试图近身绞缠住西泽尔,却不想西泽尔的身体关节比他还灵活,轻而易举就挣脱开了,甚至还反手抓住了他握刀的手。   以这样一个姿势,夏歌两手都被控制,后背贴着西泽尔的胸膛,被他完全圈在怀里。   “但是,雌虫的虫甲间的连接处都很脆弱,像是咽喉、手足关节处,还有……某些重点部位,你都可以尝试攻击。”   夏歌狠狠一踩西泽尔的脚,西泽尔吃痛松开了他的手。   随后夏歌果真依照西泽尔的指导,毫不留情一个顶膝,结果被西泽尔半途及时拦下。   “这个真的不行,你可以试一试其它地方。”   好嘛!夏歌直接挥刀砍向西泽尔的肘关节。   西泽尔侧身一闪,迅速推开了。   “你还要小心雌虫的扑杀,他们的速度很快接近音速,在这种速度下虫翼能削断直径十二公分的钢筋。”   西泽尔依言而动,展开虫翼滑翔过去,夏歌向后折腰躲开虫翼的攻击范围。   “很不错,正是因为速度太快,雌虫无法调整角度和飞行姿态,只能直线攻击,因此也很好躲避。”   西泽尔转身回头,正要出拳,扯了扯手臂却纹丝不动。   他看向自己的手肘,发现金色的精神触手缠绕其上,同样的,就连脚踝都被精神触手缠上了,手脚皆受制。   西泽尔沉默了一下说:“你的精神攻击也的确能让雌虫吃一个大亏。”   “对你同样有效?”对上其他雌虫,夏歌还是有信心的,但是对上西泽尔,怎么也不该以常理预测。   西泽尔突然笑了一下,“不过可能跟其它雌虫的作用效果不太一样。”   “什么意思?”   “被标记过的雌虫总是对所属雄虫的精神力十分敏感,你的精神触手对于其它雌虫是攻击,对我来说,还是催|情|剂。”   西泽尔短促地回复了夏歌的问题,紧接着,竟然就在夏歌惊诧的目光注视下,眼神逐渐趋于迷离,血色涌上双颊,吼间甚至泄露出几声压抑不住的气喘。   西泽尔能否抵御高级雄虫的精神攻击存疑,但他肯定抵御不住夏歌的精神攻击。   他顺势弯腰,跪倒在地,迷离的双眼却死死盯住夏歌,其中的疯狂的渴望如浪潮般翻涌。   场上观众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怎么回事?雌虫发|情了?”   “靠!这只雌虫是不是被夏歌标记过啊!”   “原地发|情,真是太刺激了。”   西泽尔捂着小腹,压抑隐忍地说:“我认输。”   看到雌虫被雄虫诱导进入短暂发|情无法进行决赛,裁判也有些傻眼。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也从没有哪只雌虫是因为现场发|情丢掉比赛的。   但角斗明显无法继续进行,‘格里芬’又主动认输,裁判只得做出了最终判决。   在现场的一片嘈杂声中,主持人宣布本场胜者,“现场的各位观众朋友们!万众瞩目的季度大赛已经落下帷幕!决赛最终局,罗萨蒙德对阵格里芬,罗萨蒙德获胜!真是意想不到的结果!”   “……让我们用鲜花和掌声,给季度总冠军、带给我们无尽惊喜的小玫瑰——罗萨蒙德加冕!”   在现场的巨大欢呼声、掌声和礼炮齐鸣的巨响中,夏歌却无视了飞舞的彩带横幅,无视了看台上缤纷狂热的一切。   他静静与西泽尔痛苦而闪烁着渴望的眼眸对视,进退两难,甚至不知自己是否该扶起他。   “苦肉计吗?”夏歌在心底冷笑一声。   可是好像真的对他管用。   西泽尔用沙哑晦涩的声音道:“按照惯例,胜者可以在败者身上耀武扬威。他们炫耀胜利的方式总是最野蛮而有效的……”他低低地气喘了一声,“夏歌,我输了,你难道不想享用胜利的果实吗?”西泽尔居然还有力气戏谑地朝夏歌眨眨眼。   夏歌震惊地看着西泽尔,还来不及反应,就感到雌虫滚热的身体扑过来,将自己整只虫压倒。   宽厚的手掌垫在自己的后脑勺下,夏歌感到自己的唇被一双炽热的唇贴上,又被品味甜美糕点一般舔|舐、吮吸,柔韧的舌寻机撬开了他的齿缝,从上颚细细扫过,贪婪侵占了夏歌口腔中的每一处,格外饥|渴地吮吸每一丝花蜜,甚至失控地往喉咙里钻。   夏歌被雌虫汹涌的信息素激得眼眶通红,手指插入西泽尔的发丝,同样不甘示弱地激烈回吻过去。   天雷勾地火,有燎原之势。   严琅手扶护栏,趁着脖子,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失控的一幕。   而本以为这个赛季不会又什么限制级画面出现的观众们,此时已经起哄起得面红耳赤、声嘶力竭了。   “啊啊啊啊啊!小玫瑰终于要被雌虫吃干抹净了吗?!!!”   “上啊!小雄虫!对着S级还硬不起来吗?!”   “西泽尔上将哭晕在厕所!”   “万人福利啊啊啊啊啊!”   “这是雌虫和雄虫啊!角斗场上第一次有雌虫和雄虫来这个!这是我能看的吗?!”   原本隔岸观火的路易斯也震惊了。   可是转念一想,要是真来上这么一段不就能超额达成目的了吗?   一位雄虫冠军,也没有雄雌现场妖精打击更能吸引观众眼球啊!   那位已经在看了吧。   路易斯暗笑。   审核大大,你仔细康康,真的脖子以下啥都没有! 第37章 我又出圈了   亚雌小心翼翼地打量这只躺在深红色床榻里的雄虫,目光在他玉石一般裸露在外的几分游移逡巡。   如同绽开在雪地上的玫瑰,几处颜色扎眼的吻痕和齿痕在那本该光洁白皙的肌肤上张牙舞爪地宣誓主人的所有权。   雄虫的神色恹恹地的,仰躺在床榻上刷终端,突然像是看到了什么不愉快的消息,眉头突然紧锁,让亚雌的小心脏无端颤了颤。   “阁下,洗澡水放好了。”   不久前角斗场上的惊心动魄,极乐之城的每只虫都目见耳闻。亚雌忍不住好奇地偷偷打量着这只开辟斗兽场历史的冠军雄虫,却总是在目光触及到那张姣好的面容时,羞赧惊慌地别开眼。   雄虫身上显眼的痕迹更是让他面红耳赤。   夏歌从软榻上起身,从床榻到浴室这一短短的距离,从配饰到外套到袜子都被他扯下来撇到身后,凌乱散落在地板上。   直到除净身上最后一点衣物,他正好走到浴缸前。   当整具身体没入温热的水中,夏歌发出了一声舒适惬意的叹慰。   身上一些细小的创口已经在修复液的作用下几乎完全愈合,泡在水里带来酥酥麻麻的痒意。   不过某些刺眼的痕迹仍是无法消除。   夏歌烦躁地搓了搓那连片堆叠在皮肤上的吻痕和齿痕,却只是让他们的颜色更艳丽了些。   想起不久前的疯狂,夏歌此时仍羞耻得头皮发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什么在万名观众面前……   什么给星际公民发放免费福利……   还好西泽尔在关键时刻恢复理智,硬生生停下了动作,并脱下外套给夏歌披上,遮盖他的一身狼狈。   要是真的不管不顾进行到最后,两虫爱爱的录像带可能就要传遍暗网惊爆观者眼球了!   虽然现在的情况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夏歌惊喜地发现自己又登上了头版头条,与此同时,收信箱中堆满上千条私信艾特自己观看自己在斗兽场的全场录像。   “主播,你马甲掉了。”   “吼吼吼!我关注的雄虫主播乔装打扮去斗兽场击败一票雌虫,搞到一个季度冠军,还差点和一只陌生雌虫来了一炮这件事是可以发生的吗?!”   “啊啊啊主播真是骚断腿!我要主播生虫蛋!”   “(撕心裂肺)(原地打滚)(阴暗的爬行)(试图抱走小玫瑰)(被刺扎到)(扭曲蠕动)(捂着指头大哭)”   “那只雌虫是谁?!我就想知道那只雌虫是谁?!”   “西泽尔上将:‘为何这场闹剧没有我的名字?’”   “所以夏歌是要娶雌侍了吗?那个婚外情对象会有名分吗?”   事实上,由于星网文明规范和对于雄虫隐私的保护,所有长视频末尾的雄虫失控片段都被完全屏蔽了。大家能在明面上看到的,只有夏歌的几场战斗过程。   然而,网友的逆反心理就是如此有趣。总有些事,越是不然做就越想做;总有些东西,越是不让看就越想看。   无数看过删减版视频的虫族公民都对那传说中的“激情十分钟”产生了强烈好奇,探索欲被完全激发,不惜通过各种渠道寻找初版完整视频。   吃瓜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在这种情况下,未删减版视频的私下疯狂传播就爆发了。   看过的观众无一不表示——   “大开眼界,意犹未尽。”   而除了热搜头条、夏歌的私信箱,网络上另一个最为沸腾的区域是那现在已经堆了四万层高楼的辱骂夏歌帖。   40012L 匿名   附图为证,我去了极乐之城,恰好看到夏歌的比赛。   40013L 疯狂的自来水   我就知道,乖巧检点的雄虫根本就不会跑去那种不干不净的地方!   40014L 匿名   楼上不要这么快下论断。作为一名格斗迷,我提前两个月就订好了格斗场的票,比赛我全场看下来的。看完全场后我只想说——我可以喷死夏歌,但不能玷污我的小玫瑰!   40015L 某孤寡大龄雌虫   楼上,楼上了是分裂了吗楼上?   40016L 疯狂的自来水   一只雄虫去雌虫的格斗赛搅什么局?最后差点被失控的雌虫XXOO真是活该!   40017L 春天在哪里   那个什么自来水,不了解情况就不要乱说了好吗?夏歌是斗兽场迄今为止唯一一只雄虫冠军,简直是开创历史好不好!还有分明是夏歌率先战胜了雌虫,雌虫控制不住自己发情,怎么还受害者有罪论了?   40018L 疯狂的自来水   楼上好好看看帖子标题好不好,夏歌粉快滚出去。   40019L 春天在哪里   好好好我是黑转粉我自爆,现在我越来越看不懂你们天天在帖子里乱黑什么,人家遵纪守法没犯事,颜值爆表战力高,也不能无端造谣啊!   40020L 疯狂的自来水   我就说呢,原来是夏歌粉来引战了!管理员呢?管理员快把他禁言!   40021L 匿名   我觉得@春天在哪里说得有道理。总之,就是,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战斗力这么高的美貌雄虫真的是世界的瑰宝,我是雄虫控我有罪!   40022L 匿名   可是他家暴,还渣。   40023L 春天在哪里   你去好好翻翻当年的新闻,造谣全靠一张嘴,辟谣却要跑断腿!有实锤吗?你倒是说清楚啊?   40024L 疯狂的自来水   联邦法院都判决成立了你跟我说没有实锤?!   40025L 春天在哪里   谁不知道那几年搞平权搞得多疯,但凡雌虫说一句雄主的不是雄虫都要被送去劳改教育。西泽尔位高权重还是S级,能是会被一只雄虫摆布的虫吗?夏歌结婚前就一只平民雄虫,说句不好听的就是西泽尔逃避婚姻匹配的挡箭牌,蠢到什么程度才会对联邦上将动手。你说家暴,我还说阴谋论呢!   40026L 匿名   你这么说现在怎么解释?那只叫格里芬的雌虫一看就跟夏歌关系不正常,难道你能说不是夏歌趁着西泽尔上将出征婚内出轨?   40027L 春天在哪里   娶个雌侍怎么了?人家西泽尔上将都没说话怎么你就上来代替蒸煮乱舞了?   40028L   夏歌做了几个深呼吸,被突如其来一顶婚内出轨的帽子搞得十分郁闷。   还有那不可言说的亲热视频……   夏歌主动联系西泽尔,“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不允许网上留存一份关于我们两个的视频!”   对方没几秒就回复:“是我处理不当,你不要担心,问题我会解决的。”   而此时,刚刚喜滋滋搞到“激情十分钟”视频的广大星网网友们还不知道,自己费大力气保存的视频在一小时后将全部损毁,而网络上所有关于夏歌婚内感情状况的帖子也将在一夜之后销声匿迹,不留一丝痕迹。   待夏歌洗漱完毕、着装整齐,房门被适时叩响。   “夏歌阁下,我们将为您兑现季度比赛的冠军奖品,请您开一下门。”   由于在斗兽场上的意外失控,颁奖环节都被匆匆略过,直到现在才兑现。   夏歌开了房门,请那名头发花白的雌虫和他身后两名端着托盘的雌虫侍者入内。   两名雌虫手捧托盘,如雕塑一般分立在老者两侧。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极乐之城的现任理事长约翰。”   夏歌顿时打起精神,眼前的这位老者并非是斗兽场的经理或是其它高层,而是整座极乐之城的理事!其中意义不言而喻。   “按照规则,季度冠军将享有500万星币奖金。”   约翰扬手揭开了一边实木托盘上的红色丝绒布匹,只见一张金色的小卡躺在厚重的棕色木质纹理中间。   约翰用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托起卡片,弯腰递到夏歌身前,“请您收下。”   夏歌接过卡片,视线转移到另一侧托盘上。   约翰微笑,“按照惯例,胜者将获得极乐之城内一位伴侣所有权,直到下一赛季。往期季度冠军大多数是雌虫,他们会总会精挑细选一位雄虫作为所有物。”   他接着说道:“不过阁下是一位雄虫,而且已有婚配,如果不想挑选雌虫,也可以将这一项换成其它奖励,我们都会尽力满足。”   哪知,夏歌笑了笑说:“我对这项奖励很满意,不用更改。”   约翰露出疑惑的神色,“莫非阁下有心仪的雌虫,是斗兽场那位……还是?”   “能在一个规模如此庞大的宇宙要塞中站稳脚跟,在各方势力之间灵活斡旋,更在短短一百年间让极乐之城成为罪梦者的欢场,成为连联邦政府都无可奈何的存在。能一手建造起这个纸醉金迷的世界的虫,想必不是凡物。”   夏歌眨了眨眼睛,微笑说:“我从小就崇拜英雄,十分敬仰传说中极乐之城的总督阁下。不知道,这份季度冠军的奖励,够不够让我和总督大人见一面呢?”   约翰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夏歌说的含蓄,而实际上堪称色胆包天,让虫惊掉下巴!   他想要的异性所有权,竟然是极乐之城真正主人的所有权!   想起出发之前那位大人给自己的指示,约翰方才如梦初醒,原来对方的目的从始至终都只有这一个!   他硬着头皮掀开了另一个托盘上的红布,将一张空白卡片和一只蘸水笔递到夏歌面前。   “在卡片上写下雌虫的名字,我们会满足你的一切要求。”   夏歌回忆了一下路易斯跟自己提过的那个雌虫名字,提笔写下铁画银钩的几个字。   “埃里克·林赛。”   而在他在笔上写下这几个字的时间,理事长约翰的头发都要被紧张的汗水打湿了。他不敢想象要是这名雄虫真的和总督大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将会招致那位素有“战争疯子”之名的雌虫上将怎样的怒火。   他只是一个传话的,可不想为此丢了小命!   而在斗兽场顶层另一间布置低调而奢华的房间内,两名雌虫对坐在长桌两头。   暖黄的灯光在红木椅背上渡上一层颓靡的光泽。   “对于你怂恿夏歌来极乐之城这件事,我不去追责已经是最大的仁慈。”   浆红色的酒液在高脚杯壁上缓缓滑落。   金发雌虫面上带笑,心里暗骂,对方的潜台词显然是——不动手已经是礼貌,其它更是免谈。   “上将果然还是这么关心夏歌。这一次我们只是出去玩玩,交个朋友,到时候也是一家亲,您不要担心。”   雌虫微微掀起他那暗金色的眸子,嗤笑一声道:“怎么?想发战争财,最后却没这个胆子;想做墙头草,最后却没这个本事。”   路易斯脸都要笑裂了。   哪知对面雌虫接着说:“还是说终于学聪明了?知道我不喜欢两面三刀的货色,明白墙头草最终是要被碾死的。”   “还不是多亏上将点醒了我。”被居高临下的蔑视让路易斯心里不爽,可是低虫一头到头来还得装孙子。   谁知对面虫轻笑两声,“这可不是我说的,还不是你的长辈请我来传几句话。”   路易斯的眼神瞬间转为震惊,这在这震惊中的更深处,是被极力掩藏的恐惧。   “林赛家不出废物,像你这样没用的东西,可没资格跟他谈条件。”   路易斯喉头滚动,勉强咽下一口唾沫,双手用力按住桌面稳定情绪,破釜沉舟般抬眼看向对方,眼白布满血丝,“他不肯见我这只废物雌虫,但一定会好奇你家的雄虫。”   “无论是隐星还是林赛家族,都永远无法割舍和夏家的孽缘。”   “再说,阁下怎么就确定,在夏歌面前全然没有露出马脚?”   “真期待,他知道真相时的表情……”   只听砰一声,酒杯碎裂,腥红的酒液迸溅而出。 第38章 绝密档案——夏炎(上)   “下面的文档,在你阅读后会自动销毁。如果你做出任何截图保存的操作,也会触动自毁程序。希望你能尽可能仔细的看完这一遍。”路易斯在终端上仔细叮嘱。   很快,夏歌要求的所有文档都被打包发送过来。   夏歌喝了一口水,压住因接近真相而激烈跳动的心脏,深吸一口气之后打开了这份独一无二的绝密文档。   屋内泛黄昏暗的灯光映照着奢靡精美的壁饰,又映照在夏歌白皙的面庞上,将他脸上的细小绒毛照得纤毫毕现。   斗兽场为他安排的卧室宽敞舒适,光是一张床都够他一只雄虫来回翻滚十几圈,但是他却没有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而是调暗了卧室的灯光,将自己蜷缩在床和墙壁的夹角间。只有这样的狭小的空间才能让他感到安全踏实,才有一份聊胜于无的底气去打开这一份残酷的真相。   文档的内容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关于他的雄父夏炎,一部分关于他的雌君西泽尔·格里菲斯。   夏歌先打开了关于夏炎的那一份文档。   文档的格式几乎是一片长达万字的虫物传记,却并不是全然以第三方的客观视角陈述着一切有关于他们的事迹,行文笔触恍若讲述着一个有着数十年跨度的漫长故事,温柔而残忍地揭开了静水之下的巨大漩涡。   【新历2990年,夏炎25岁,刚刚获得初级机甲设计师证书,关于他的的故事将从这里开始。   作为唯一一只在机甲设计领域工作的C级雄虫,他的出现总是伴随着巨大的争议。手无缚鸡之力且寿命短暂的C级雄虫大多只需依靠社会供养,成年后按部就班接受希伯来系统匹配,最终成为虫族繁衍的生育工具——这是大多数虫族的共识。然而,夏炎的出现无疑击碎了这一刻板印象。   从这一方面上看,他堪称雄虫的楷模——虽然当时的雄虫模范勋章总是发送给一些热衷于相亲做|爱结婚生子的高级雄虫。   也是因为这一点卓越之处,他的信息才拥有了实际价值。我们也是从这里开始,有意收录整理关于他的信息。】   看到这里,夏歌忍不住发散思维,莫非隐星会给每一只稍有名气的虫族著书立传?哪他的经历是不是也会收录进这样一份文档里?   【他无论是性格喜好还是日常习惯方面都都与大众审美中的雄虫截然不同,再加上等级方面的困扰,使他在过去的78次相亲中无一成功。所谓事业上顺风顺水,情场上一败涂地,更因此多次遭受背刺。   他对社交完全不感兴趣,即使是无法推脱的学术宴会也常常是站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相熟的朋友更是屈指可数,当然,称他们为同事或者合作伙伴更为准确。   这也给我们的资料收集带来了难度。   然而,如果他仅仅只是凭借C级雄虫身份成为机甲设计师,只能说是天赋异禀,而不能让我们如此关注。我们更感兴趣的是他的双重身份。   他是一名反叛军成员,还是留在主星的卧底。   从夏炎的成长环境和自身经历分析,这并不难理解。   他年幼丧父,雌父殉情而死,从小靠着社会救助和家族遗产生活,基因等级又在社会地位中处于劣势,还因性别歧视在求学道路上几经波折。   在他最艰难的时刻从没有一个长辈的角色为他指引道路,虫族社会制度的缺陷让他感到一次次失望,便自然而然的走向偏离轨道的一条‘歧途’。】   夏歌眉头紧紧蹙起,快速浏览过夏炎卧底几年来的活动,其中不乏为反叛军输送最新武器信息等卧底任务,而在这几年的时间里,夏炎也拿下了中级机甲设计师的头衔。   很快,他就被下面的一段文字吸引了注意力。   【有趣,夏炎好像恋爱了。   作为我们的长期调查对象,以三十岁高龄坠入爱河,的确可喜可贺。   但也并非我们神通广大能窥探夏炎的隐私,而是因为这件事在主星社交圈都轰动一时。整体桥段大概适合写进艳情小说中,类似雌虫与雄虫金风玉露一相逢,随后展开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这段信息对我们的情报工作本无价值,但处于个人的八卦兴趣,还是做一下介绍。   一切发生于坎贝尔家的家族宴会,坎贝尔家为家族少主亚撒·坎贝尔挑选雄主。当天夜晚,几乎所有主星上流社会的适龄雄虫都齐聚于坎贝尔家城堡,无一不想借与坎贝尔少主的婚姻关系一步登天。   夏炎本不在邀请之列,无论是等级还是身份,他都不够资格。但他雌父身为前任议员,和坎贝尔家主本是旧友,出于名声考虑,坎贝尔家主还是邀请了夏炎参加宴会,但对他隐瞒了这是一场宴会是为少主择婿的目的。   当天盛宴高朋满座、名流如云。   这不得不提到我们的另一个主角——亚撒·坎贝尔,时任少将军衔,正意气风发,年少有为。   在我们对他的调查中可以得知,亚撒本身并没有结婚意愿,但也不反对家族对他的婚姻安排,大概率会从在座家世良好的高等级雄虫中挑选一只成为自己的城主。   但是期间发现了一个插曲,一群和他势不两立的公子哥有意搅局,花钱收买了宴会侍者在亚撒的信息素抑制剂中加了点料,导致宴会主角在宴会开场之后迟迟不能现身。   而这件事本与夏炎无关,不过祸从天降,这只全场等级最低的雄虫成为了亚撒死对头报复亚撒的无辜棋子。一个碰杯就让他的饮料中被添加了一种新型催|情|剂。   随后他被扔到了亚撒休息的房间内,门在外被反锁。   两只陷入情潮的雌虫和雄虫共处一室,结果可想而知。】   夏歌看到这里,右手握拳愤怒地锤了一下地板,强忍着怒火继续看下去。   【卧室大门最终被焦急寻找亚撒的长辈一脚踹开,而此时亚撒和夏炎还在抵死缠绵。   一切已经生米煮成熟饭,尘埃落定。   事后,那些谋划者在坎贝尔家的雷霆手段下被揪出,受到了惩罚。   但按照联邦法律,亚撒已经失身给夏炎,即使出身高门,也不得不在法律强制要求下嫁给仅是C级雄虫的夏炎,否则将要面临长达数十年的流放刑罚。   很难评估这个意外给单身独居多年的夏炎带来了怎样的冲击,也许是因为亚撒是无数年轻雄虫可望不可及的高岭之花、帝国少将;也许是因为夏歌最终将履行作为一名雄主的职责;也许只是因为一点肉体关系激起了夏炎的责任心和愧疚感,总而言之,夏炎不可抑制地对亚撒倾注注意力。   一个间谍对了一名联邦少将产生好感,真是戏剧性的桥段。   而亚萨面对这只无意间毁灭自己大好前程的陌生雄虫,说迁怒都是轻了,厌恶才是真实态度。   说来有趣,我们是如何发现先夏炎爱上亚撒的呢?   当时夏炎在主星的活动已经引起了一部分高层的怀疑,他们认为夏炎在向外传递G201机甲研制的保密信息,向我们套取相关情报。   我们的侦查员乔装打扮跟踪了夏炎一个星期,终于在一天下午发现了他的破绽。他从家中取出一个金属质地的黑漆盒子,交给了街上一个雌虫小孩,小孩抱着盒子飞快跑走了。   侦查员快速跟上了那个小孩,用麻醉枪放倒了他,从他怀中拿走盒子。   按理说,这类储存机密文件的容器都有完善的防盗机关,强力拆除极有可能启动自毁系统。我们的侦查员并没有奢望能当场打开盒子,他只是随便看看。   对,随便看看……   他只不过是触碰了一下盒子正中间的感应开关,整个盒子直接弹开。   红色的玫瑰花瓣直接扑了他满头满脸,嚣张占据了他的整个视线。   据侦查员回忆,他的整个职业生涯中从未有过如此手慢脚乱的时刻。   一封信笺掉落在地,第一行用婉转的字体书写着——“致亲爱的亚撒·坎贝尔少将”。   侦查员看着一地狼藉的玫瑰花瓣,看着昏迷倒地的小孩,看着那封肉麻的告白信,呆愣愣地傻站在原地。   当天亚撒·坎贝尔的确要去中央广场检阅军队,如果这个孩子能如预设一般拦下他,将玫瑰和书信摆在他面前,可能真的会是一次缓解两虫关系的浪漫告白。   侦查员的心中突然生出一种冲动,他想要提醒哪只古板严肃的雄虫——求爱信要用粉色盒子装。   尽管轻度违反了工作条例,在这里我还是想要小小的透露一下,那名侦查员和现在的记述者是同一只虫。   我也是从那时起,真正对这只雄虫产生了浓厚兴趣。   我清楚准确的记得当天的日期——新历2995年,7月15日,3时59分。   一只侦查员雌虫截获了一只C级雄虫的告白玫瑰和求爱信。】 第39章 绝密档案——夏炎(中)   【联邦政府是我们的主顾,反叛军也是我们的主顾,在夏炎这件事上,我们最终做了一个小小的权衡。   抱歉,反叛军给得太多了。   当那些联邦高层收到那个装着玫瑰和信的盒子时,表情比打翻的颜料桶还精彩。   他们仍是疑心其中隐藏着密码暗文,找了几个密码专家凑在一起点灯熬油、逐字钻研,瞪着眼睛对那封酸掉牙的恶俗信件研究了好几天。   敬业精神值得嘉奖。   表达倾慕爱恋的浪漫语句并没有让应该看到的虫看到,却被一群阴损肚肠、朋比为奸的腐朽东西锱铢窥觑。   但是夏炎,你还得谢谢我。】   一次危机竟然在当事虫不知情的情况下以这种滑稽的方式化解,夏歌都要拍掌为夏炎的好运气叫好。   【有句话叫什么?好事多磨?   夏炎和亚萨的婚期又推迟了。   一群不长眼的星盗频繁骚扰第联邦九星系领土,亚撒主动申请带队平乱。   不用脑子想都知道,这不过是雌虫一方阻挠婚事的小手段。   杯水车薪,但足够对夏炎表明自己的抗拒态度。   而夏炎呢?   夏炎失踪了。   他以科学考察为由前往第八星系,但我们追踪他的最后线索停滞在第八星系一座贫瘠的小镇。   我们在那个风沙肆虐的小镇收到了反叛军的警告——秘密行动,请勿探查。   吼~   看来夏炎比我想象的更厉害,已经触及反叛军的核心位置。   而在这份资料的补充中,夏歌已经看到了夏炎此行的目的。   由几百个不同账户分散下单、从宇宙的各个角落邮寄而来的上千个高精度零件,在一个不起眼的日子,同时汇入了这个不起眼的小镇。   而在小镇的地下,已在过去的数年间被挖空,建造成一处秘密军事基地。   夏炎竟要在虫族联邦的地盘上,拼接一尊为对抗联邦而诞生的大型机甲!   满天过海,暗度陈仓。   【亚撒的小队在任务过程中失联。   在偌大的宇宙中失去联络无异于九死一生,我们已经翻出这只S级贵族雌虫的档案,打算于某年某月某日画下最后一个句号。   如果他尸骨无存,这句话将是——   坎贝尔家族少主亚萨·坎贝尔于X年X月X日的X地失去最后音讯。   如果找到尸骨,这句话将是——   坎贝尔家族少主亚萨·坎贝尔于X年X月X日的X地战死于平叛战场上。   同为雌虫,我很欣赏“战死”这个词,如果他真的为联邦和平在婚宴前夕战死,我会为他开一瓶珍藏五十年的佳酿,敬他如流星般划过这个时代的夜空。】   夏歌嗤笑一声。   祸害遗万年亚撒果然全须全尾地凯旋归来。   婚期拖不了了再拖就要超过法律规定的最后期限了!   【给我一把刀,我要弄死坎贝尔家的少主!】   头一次在记叙中看到言辞如此激烈的语句,夏歌不免感到好奇。   然而当他看完后面的一段后,他心里想的是。   我要用蓄能|枪把亚撒轰成渣渣,虫神都留不住!   【我怀疑这只是一个借口,可亚撒的表现告诉我它不是。   从亚撒的任务报告中可见,他们小队在与星盗交火过程中遭遇火力围攻,队员不得不四散躲避。   亚撒亲口告诉媒体,他在遇险之后被一位陌生雄虫所救,他们坠入爱河了。   !!!三个感叹号不足以概括我我被草泥马践踏的内心。   问那位雄虫在哪里?   亚撒在回到主星后立马带领手下去那颗荒星寻找,但是扑了个空。   此后一个月间,他三次亲自前往寻找,都无功而返。   哦~12点的钟声敲响,魔法消失了。   几乎所有虫都认为这是个拙劣的借口。亚撒的言语无异于讲夏炎的脸面按在底下摩擦——他宁可编一个可笑的谎话都不愿意娶你!   但是根据我方收集到的情报,这名雄虫可能却有其虫。   隐星的怀疑上不了唯物主义者的台面,智能主脑希伯来否决亚撒取消婚约的申请,婚礼如期进行。   当夏炎回到主星,发现自己多了一个“虚拟”情敌时,亚撒和神秘雄虫的故事已经被编撰润色后写成悲剧爱情电影剧本了。】   啪,终端屏幕的角落裂成蛛网。   夏歌面色黑沉,顶着碎裂的屏幕继续往下看。   【我打赌,夏炎不会再娶这只雌虫了】   夏歌冷笑,你赌输了。   【我输了一瓶好酒。】   按照夏炎的性格,未婚夫移情别恋可能会戳破他那的爱情泡沫,但他仍然无法狠心间接埋葬一名年轻军官的前途。   无关爱恨,他一定且必须娶他。   【他为什么还能怡然自得地画着他的图纸,两耳不闻窗外事?   那真是一个长夏,高温为百年之最,每只虫都被放在火上炙烤。   夏炎就职的大学总是开展着着无休无止的学园祭、文艺界、联谊会……粉红气球和情书漫天飞扬,欢声笑语溢出院墙,烂熟的青春无时无刻不在躁动,在比太阳更耀眼的年华中盛放。   夏炎三十岁,对于虫族的寿命而言,还有大好青春。   他却要步入一段注定不幸的婚姻。   坎贝尔家族泼天福贵,少主的婚礼朴素亲民。   宾客寥寥,去繁从简。   我几乎看见滴水成冰的冷气从沉重的门扉中溢出,主人和宾客脸上都没有丝毫笑意。   夏炎穿着得体的西装,做了头发,化了淡妆,是平日所难得一见的另一种绝色。美中不足的是他似乎很冷,冷得紧了紧衣衫,双手局促地握在一起。   他的雌君应该给他披一件衣服。   但我显然明白,亚撒做不到身为雌君最基本的要求。   他们在念出誓词后接吻。   夏炎凑上去,却被亚撒偏头错位躲开。他们眼神对视,双唇却没有相贴。   夏炎的眼睛被刘海的阴影遮挡,在脸上分割出光影对比强烈的分界线。   我的心脏在那一刻突然狠狠收紧。   新婚之夜,我站在他们新房外的一颗高大古木上。   从这个视角,能看到他们新房二楼的古典风格飘窗和透过白纱窗床帘的朦胧灯光。灯中途关了一次、开了一次、又关上了,最后那个房间又明亮起来我才发觉是太阳升起了。   两只相隔天堑的虫族,会在这个夜晚做写些什么?   他们是否能如正常夫妻一般拥抱接吻,做一些更亲密的事……   我用了一夜时间思考,我在调查夏炎这个任务中失去了什么。   因为若是没有失去什么东西,为何心里会感到空落落的。   我失去了宝贵的时间——它被用来观看一场啼笑皆非的脱缰狗血故事。   我还损失了一大笔路费——那只不安分的雄虫总是喜欢在各个星系跑来跑去。   我损失了一瓶好酒——   因为他娶了他……   我还损失了……   我在清晨离开,第一时间向上级提交了一封申请信,将监视夏炎的任务作为我的独立长期任务。   我在进行一场孤注一掷的赌博,我总得把从夏炎身上损失的赢回来。 第40章 绝密档案——夏炎(下)   夏歌从床边爬起来,走到桌旁,为自己倒了杯红酒。看着绛红色的酒液注入杯底,一种出离复杂的情绪在心底酝酿。   有些疑惑消除了,但另一些疑惑有生成了。   比如,这个所谓的记叙者是何方神圣,他现在身在何处,夏炎是否认识他?他在整个故事中扮演什么角色——总不会仅仅是一个旁观者和见证者!   他继续向下看去,这一次,他看得投入且安静。   【他们目前的关系,似乎比我想象的好一些。   可能是因为从小接受的雌虫教育,也可能是因为那一晚温存,亚撒在这几个月内如标杆一般履行了雌君的一切责任,做到了真正意义上的相敬如宾。   面对媒体探究的目光,他们脸上端起完美无缺的标准笑容,落落大方地面对镜头拥抱牵手,面不改色地一遍遍复述他们经由专业公关团队编撰包装过的恋爱经历。   新婚燕尔,他们花了一个月的时间蜜月旅行,互道早午晚安。   他们牵着手在沿海大堤上漫步,相拥看海滨日落,堤岸两侧花树盛放,在晚霞的照耀下如一团团燃烧的火焰。   夏炎会为亚撒拂去落在肩头的花瓣,亚撒会俯身吻上那淡色的唇瓣。他们的接吻从来不会很热烈,而是淡淡的、缓缓的、温存的……标准如两性教科书上的样例。   但我发誓,如果我爱上某只虫,一定会热烈而赤诚的吻他,仿佛下一秒就是世界末日、海啸山崩。   太阳陨入大海的最后一刻,迸发出夺目耀眼的绿色光芒。   我在远处,遥望他们的背影笼罩在光中,氤氲、融化、稀释。   亚撒再也没有提过那只不知姓名的雄虫,他不再如高山上的雪莲般冷若冰霜遥不可及,他会笑着与夏炎对视,注视着夏炎眼中为他点亮的星光。   那些只为他点亮的光。】   惨,实惨,太惨了!   这只雌虫这么喜欢自虐吗?看着喜欢的虫和别虫你侬我侬,还只能做一个苦逼的旁观者和上不得台面的偷窥者。   而这个时候,夏炎甚至还不知道他的存在!   夏歌牙齿酸了酸,表情都被酸到扭曲。   【白沙岛,是一座风景如画的岛屿。   更值得称奇的,是岛上有一颗濒临灭绝的神树,独木成林、如银如雪。   几万年前,第三星系的原住民供奉这类树木为神迹,在神树生长的地方搭建祭坛,成为他们连接神明的通道。   夏炎很喜欢这棵树,于是他们在这里多逗留了几天。   然后……   亚撒把这座岛买下来了。   买下来了!   买下来了……   靠,有钱了不起啊!   好像是很了不起。   我通过内部信息网查询了这一座小岛的价格估值,发现比起这座小岛,岛上附带的那棵树才是真正的天价。但现在,岛和树,都属于夏炎和亚撒的夫夫共同财产。   我平生第一次老老实实地计算我的工资和奖金,减去每月额外支出,再加上我几个账户下零零散散的存款。   当我发现就算把自己的头发全都薅光,也不能再使它们多一分一毫时,我不得不接受这个惨淡现实。   我是一个享乐主义者,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我会为自己花钱的大手大脚懊悔。   思来想去,辗转反侧。   我终于找到了自己贫穷的根本原因。   去你的,这傻逼工作太不挣钱了!这黑心老板太抠门了!吃这些资本家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当然还赶不上人家公子哥一个零头!   我要离职,找份赚钱的工作。】   夏歌留意了这个节点,记述者离开隐星。   不做侦查员,换成了什么工作呢?   然而整篇档案里没有提及,上面只是接着记述着关于夏炎零零碎碎的琐事,堪称一本名副其实的夏炎观察笔记。   【在这里做下标注:从此往后的记述都属于个人性质,不再属于工作范围——老子离职了。   在我找工作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两件对夏炎影响深刻的大事。   对我而言,是一件天大的坏事和一件天大的好事。   坏事是——亚撒怀孕了;   好事是——夏炎离婚了。   其实一切都早有预示。   等级相差越高,受孕难度越大。可他们新婚不过半年,雌雄等级之前更是有着从S级到C级的鸿沟,却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拥有了一枚虫蛋!   真是军备竞赛都没有这个速度,连希伯来都要为他们为虫族繁衍做出的突破性贡献鼓掌!   虫蛋诞下的当天,亚撒立即向法庭提出了离婚申请。   原来他没有爱上夏炎,一切和平都是伪装。   难为亚撒如此厌恶他的雄主,却还要保持远超正常水准的求爱频率,夜夜耕耘播种。还要发挥他那精湛演技带上百依百顺的面具,只为早日怀上虫蛋,完成法律要求的已婚雌虫必须义务,才好将雄虫一脚从他的生活中蹬开。   法庭之上,亚撒愿意放弃自己的一切个人财产,甚至不惜背负一切骂名,以一种撕破脸皮不顾体面的强硬姿态要求法官判决离婚。   我乔装打扮坐在陪审西上,目光始终停留在沉默着的夏炎身上,看着他张开了始终紧抿着的唇,开口道:“我可以接受离婚要求,不需要雌方承担过错,但我要虫崽的抚养权。”   合情合理,但在坎贝尔家的强权面前,这句话还是太轻了。一个离异C级雄虫,对比一个S级雌虫军官,法官会更倾向于将雄崽判给哪一方,简直不言而喻。   谁知,亚撒只是将冷厉的目光停留在夏炎身上几秒之后,转头面向法官,“我要求断绝与夏炎及其未孵化虫蛋的一切关系,并愿意接受一切惩罚条款。”   夏炎的脸色在那一刻变得惨白,一种惨遭背叛后难以置信的困惑和痛苦在他那张始终冷然俊美的脸上浮现。   靠!还怕雌虫动用坎贝尔家的力量强抢虫蛋,到头来人家根本连孩子都不想要!   亚撒抛夫弃子的行为在舆论上掀起轩然大波。   更令我愤怒的是,按照联邦法律的判断标准,夏炎虽然获得虫蛋的所有权,却仍未具备抚养虫崽的权利。只因这只虫蛋被检测出是一只雄虫蛋,而夏炎的社会地位和经济实力并没有达到有资格抚养雄虫的最低标准。   那些牛鼻子检察官劝说夏炎将虫蛋抚养权还给坎贝尔家,否则就要将虫崽送去社会机构抚养,剥夺他身为一个父亲的权力!   夏炎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他选择将虫蛋冰冻。   等他达到了抚养雄虫的最低资格,他才会申请解冻,再由他亲自养育这个孩子。   而最终这个时限是——六年。   他用六年时间,成为了联邦首席机甲设计师。   为了一个未出世的孩子,他不得不承受双面间谍的巨大压力。他从从前的小心隐藏恪守中庸,逐步走到了万众瞩目的位置上。   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公民,首席设计师是无上荣誉,但作为反叛军成员,此举无异于让他站在风口浪尖之上,一步行差踏错都会跌入万丈深渊!   千钧之力悬于一丝!谁知道这微妙的平衡何时会破碎】   夏歌呼吸一塞,嗓子像被一团棉花噎住,哽得难受,心脏被揉成一团,一抽一抽地隐隐作痛。   夏炎从未说过他独自将他拉扯大付出了怎样的努力,承受了多少压力。   一只被联邦元帅抛弃的雄虫,冷眼面对他虫同情或是讥讽的目光,用单薄的身躯和无比强大的内心为虫崽筑起一座遮风挡雨的港湾,让自己无忧无虑的恣意生长。   自己年少无知,吵着要找雌父时,夏炎是该是怎样的无措和痛苦!   甚至……他忍不住去想——   如若自己不存在,夏炎是不是根本就不会曝光反叛军的身份……   【我看着他抚养他的孩子长大,看着那只叫夏歌的雄虫出落得越发俊美逼人,而夏炎在一点点被岁月侵蚀生命力。   等级上的劣势给了他太多限制,让他不等不更快推进自己的工作,将一切时间投入道自己追求的事业上。   夏歌则完美继承了夏炎和亚撒的优秀基因,并在第一次等级分化中就达到了B级。他被夏炎养成了恃宠而骄、无法无天的性子,由着心意追求自己喜欢的,将不喜欢的东西一脚踢开,似乎整个世界都对他多了几分偏爱,将他想要的都捧到他面前。   爱屋及乌,我不由得对他多了几分关注。   啊!但是那个孩子怎么招惹到了这么恐怖的家伙。   他对我发出了警告。   夏歌观察笔记只能暂时搁置了,但我有一种预感,这个孩子的一生注定不平凡。   夏炎同意了夏歌的婚事,尽管身为父亲,他并不满意夏歌的雌君,也清晰地认知到着对于夏歌绝不是最好的选择,但一切都是这样无可奈何。   日子平稳地过着,夏歌和夏炎一样靠着婚事跻身高门,但明显快活自由得多。   3027年,一切平静被打破。   雌雄平权运动自上而下掀起,后续更是得到了西泽尔的强力支持,军方力量的注入让局势瞬息倾倒。   7月30日夏歌被流放荒星。   8月29日,夏炎对外宣称重病,前往第三星系修养。但只有少部分虫知道,夏炎的身体还到不了病骨支离的地步,作为反叛军的实权虫物之一,操盘部署已经开始了。从几年前开始,他就有意退居二线,躲开军方窥视的耳目。   这时我已经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夏炎面前,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登门拜访。   夏炎阖眼躺在院落的摇椅上,任雪白的花瓣被风吹到他浅浅的眼皮上。阳光照耀在他白皙的肌肤上,皮肤都散发着通透的光,整只虫如同一块易碎的琥珀,轻而易举触碰到我内心最柔软的一处。   “三年,还有三年时间。”他没有睁眼,只是开口说了这样一句话。   客席教授的职业习惯让他会耐心为无知的学生答疑解惑,尽管长着一张缺少耐心的冷脸,但内心深处却是矛盾的柔软,他如指导学生一般向我解释道:“咱们新首领的野心已经兜不住了,亚撒已经开始着手拔除我们的暗桩。两方都是最差劲的隐忍者,三年备战是他们忍耐的极限。”   “他听到你这么评价他,恐怕会气死。”   夏炎自顾自地说:“一定需要一个导火索,但就究竟在什么地方点炮?谁会先按耐不住……”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想得越来越深。   思虑过重,疏于饮食,损神劳形。   我用一杯奶茶打断了他。   他今天第一次抬眼瞪我,两腮不自觉的鼓起,眼中藏着恼火,仿佛在谴责我拿这么幼稚的甜品打搅他深邃的思考。   “只有夏歌才喜欢这东西。”   但他仍然接过,拿去喝了。   我笑着看他不自知地流露出放松享受的神情。   “对了……”夏炎突然说。   “你那个什么针对我的调查……就别再写了。”   “就算是工作要求,也太变态了。”   我没有告诉夏炎,这里写下的每一个标点符号都出于私人爱好,和工作无关。   好吧,既然当事人不让我继续下去,那一切就到此为止吧。   反正,来日方长……】   绿太阳:一种大气折射现象。光在潮湿水分充足的空气中折射,绿色光不与临近色光混合在一起,便能被肉眼看到,多发生于海边。   夏歌:爱是一道光,绿到你发慌。   作者:嘿嘿嘿,宝儿,别急着看热闹,等你看到你家雌君做的好事,你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苦逼单恋记述者:其实我已经出场了,不过站位太边角,得从字缝里扣出来。 第41章 绝密档案——西泽尔(上)   潜藏三十五年之久,隐忍不发,甚至在联邦结婚生子,将虫崽抚养到成家立业,同时还达到了自己事业的高峰。年纪轻轻就做间谍就算了,还能把第三方势力监视自己的侦查员勾搭走!   表面看着一本正经,风流债还不少。   若不是有着前世被反叛军涡轮激光炮轰成粒子的惨痛经历,夏歌绝对要为夏炎拍手叫好。   等等……   导火索?   他迅速想起了档案中提过的这个名词,一个猜想在心中缓缓成型——莫非上一世的运输船遇袭事件,就是联邦与反叛军开战的导火索?   数十名珍贵的雄子惨死深空,此等惨案,足以使联邦各界震怒。   如此残酷血腥的手段,真的是夏炎一心追随的反叛军的手笔?如若是真的,在那层冷淡外壳下,夏炎究竟是一只怎样的虫?   一股巨大的焦虑从夏歌的心头升腾而出,让他忍不住双手抱住自己的肩膀,缓解令他毛骨悚然的寒意。   夏炎在那个时间段已经在反叛军中掌握了话语权,如果策划袭击事件,他不可能毫不知情!   只要稍作调查,更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就在那艘返航的运输船上!   自己的雄父明明这样疼爱自己,为了自己独自承受了这么多,又怎么会一手策划将自己推向深渊……   哪怕是在生日宴上直面夏炎叛国的残酷真相,夏歌对生父的信任也始终未曾动摇,而此刻他却是实实在在地陷入了迷惘。   可以相信他吗?   残留着心悸,又像是想要从明知无望的地方寻找一些不可能的慰藉,夏歌颤抖着点开了西泽尔的那一份档案。   【本档案由隐星调查组合力书写,内容有过多次更新,现在所能看到的是更新后的最新版本】   【档案等级为绝密等级,涉及多方机密,阅览者后果自负】   【经由西泽尔本虫同意,档案部分内容可在其过世100年后公开发表,隐星不承担任何责任】   这是路易斯贴心标注的阅读提醒,给夏歌打开文件前一次反悔的机会。   然而,两虫都知道,这种情况不可能发生。   【他的出世,代表着不平凡。】   短短的一句话开头,令夏歌心头一颤。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探究西泽尔的虫生,在此之前,他对于西泽尔的了解仅限于新闻报道和道听途说,他从未主动问过,西泽尔也是对此讳莫如深。   夏歌不不问,倒不是因为避嫌,而是因为他只关心两虫的现在和未来,不感兴趣对方的过去。   就像他不关心媒体对于西泽尔“战争疯子”的负面评价,他同样不关心西泽尔曾打过多少胜仗、手刃多少敌军、是否党同伐异、是否玩弄权术……   但西泽尔独自经历过的虫生,只会比他想象中更精彩。   【但这只是后话了。】   【在这个时间的事实是,我们从未见过天赋如此平庸的贵族雌虫。   此时的我们将会惊讶,我们在将来会专门为他立传,甚至派出一整个精英小组分析他每一个举动背后的深意。】   夏歌被几次转折吊足胃口,一头扎入阅读中。   【新历2970年1月10日,一颗封存了200余年的虫蛋在主星密林古堡中破壳降世。   此时,格里菲斯家族血脉凋敝,这名两百岁的新生儿成为了格里菲斯家唯一的正统嫡系血脉。   作为家族最后的希望,他直接继承了一个源于祖辈的古老名字——西泽尔·格里菲斯。   刚破壳的家主,倒是新奇。   未孵化的虫蛋并非对外界没有感知,他在温暖的壳中沉睡了两百年,经历了这个家族的几度变迁。沉没于岁月形象模糊的剪影从他身前走过,封存在历史长河中的辩论决断灌入他未发育成形的耳膜,他伴随着家族跨越数个星系,从荒岩遍布的禁末之地步入衣冠遍地的通都大邑,在忠仆的保护下于族地孵化。而早在他有自主行动的能力之前,对外界的感知就潜移默化地塑造了他的性格。   他比一般幼崽更加沉稳懂事。   然而除了这一点,他似乎就没有其它优点。   一直到军校毕业,他的成绩都只能用平庸来评价。   等级……   B级。   格里菲斯寄予厚望的继承人怎么能只达到这种水平?   军校毕业,中尉军衔,立了几次小功,升到上尉。前途不温不火,一眼便可望到头,倒不如直接回家继承遗产。】   跟想象中的形象截然不同,原以为西泽尔是从小就这样牛逼轰轰到大,却原来也有从不被虫提起的黑历史阶段。   也是,要是那只雌虫敢突然冒出来说,我小时候的成绩比联邦上将好,那绝对是想不开、自取其辱。   B级到S级,嘶……   吃了催化剂吗?   就连夏歌从B级到A级的跃升都堪称奇迹,更别提大多数虫族的等级在第一次蜕化就已经定性。   【直到……他申请加入一支由十二只B级到A级雌虫组成的小队前往卡尔卡星进行潜伏任务。   申请信被退回去三次,一度成了军部的笑话。   不得不说,这真是为格里菲斯家蒙羞。   直到第四次,申请终于通过。   残酷的是,上级事实上是抱着一种看好戏的心态将这只雌虫放到了战场上。   但在一个月后,任务消息传回主星,轰动了整个军部。   从卡尔卡星回来的虫只有一个——西泽尔。   他提交的述职报告中有详细记载。   在任务过程中,小队中的卧底暴露,在诛杀奸细后,小队成员通过蛛丝马迹推断出小队中还藏着其他奸细。   但此时已经打草惊蛇,无法确认奸细的身份。   为确保获得资料的绝对机密,上级在每个队员的的无线耳麦中下达了同样的指令。   所有队员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他们在沉默中驻留在原地。   在一个黄昏,西泽尔将除他以外的所有队员骗入了一座废弃的超级粒子加速器的管道内。队员察觉到事态不对时已经为时已晚。   任凭其余队员痛嚎怒骂,西泽尔仍在最后一刻在控制室按下了开关。   队员们的身体瞬间被万亿级电子伏特的高能射线轰碎,死神降临的如此之快,以至于连最后的哀嚎哀嚎都来不及发出。   既然无法确定真正的奸细,那就只好除掉所有的“可疑者”。   当时所有队员收到的指令是——“杀死除你之外的所有队员”。   事后西泽尔接连跃升,有虫认为他过于冷血残忍、不择手段,而这只银发金眸的英俊雌虫只是冷静回答——   “服从命令是军雌的天职。”   关于他的一切辉煌和一切争议,都是从这里开始。】   尽管可以理解,但夏歌不免感到头皮发麻。   有这般强硬的手段和强大的心智,难怪他能成为现如今的西泽尔上将。   亲手杀死与自己并肩作战的队员,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犹豫手软,平心而论,夏歌确定自己永远也做不到这种程度。   什么中庸平凡,不显山露水,不过是羽翼未丰前的敛藏锋芒。   【军部开始对他有所忌惮,毕竟面对一个不择手段达成目的,甚至能毫不心慈手软残害同僚的狠角色,没有虫能安心与他共事。   他在受到军功封赏之后的第三个月,就被看不惯他的上级找了个理由派往第九星系戍边。   第九星系,那是堪称荒蛮之境的最艰苦之地。他要忍受的是无休无止的风沙日射,白天热得像火炉,夜晚冷得像冰窖;要面对的是兽族不停歇的侵扰,流血事件每天都在发生;要管理的是联邦最残暴凶悍的重刑犯,他们毫无顾忌的冲撞看守,寻衅滋事。   一去五年。   直到遭遇兽族反扑,第九星系薄弱的防守根本无法抵御对方的强势进攻!   第九星系陷入危机,西泽尔重伤撤退,所率领的分队被困在荒林下足足半月之久。   在绝境之下,他竟然经历了二次蜕化,奇迹般地从B级一跃为联邦屈指可数的S级雌虫!   他率领小队单刀直入,从小道直接捣入敌军指挥部,乱军之中取下敌军指挥官首级,将敌军后方一窝端平。   失去中枢的敌军瞬间溃败,在虫族联邦增援的攻势下节节败退。   此等奇袭,堪称奇迹!   西泽尔在此战后,被调回主星,授予一等功,升为大校。   名为西泽尔·格里菲斯的不败神话从此刻开启。】 第42章 绝密档案--西泽尔(中)   【二十年间,大大小小数百场对内和对外战役,西泽尔未有败绩。   这放在任何一个种族,任何一个文明中,都堪称载入史册的神话。   他一手组建了在政府军和翡翠之眼外的第三军团——白银之刃,他们果真如无可匹敌的利刃,挥斥之处攻无不克、无坚不摧!   从一个小小的中尉,到联邦唯一的五星上将,纵横捭阖,青云直上,势力直逼亚撒·坎贝尔元帅,而此时,他不过50岁。   对于已经稳固形成的统治阶级势力,西泽尔的出现是一个危险的变量,亚撒开始想要握住这把最为锋利的刀,为自己所用,可是他显然无法驾驭。而总统莫里斯,他在隔岸观火,以一副老好虫的姿态打着自己的算盘。   令我们诧异的是,西泽尔所作的一切的的确确都是为了整个虫族的利益考虑。无论是格里菲斯家族的荣誉观灌输,还是身为虫族上将的职责,在他率领舰队击溃无数敌军,却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后,都让他陷入了更深一层的思索。   他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从B级到S级,从主星到荒星,他逐渐意识到了虫族社会巨大的缺陷。固化的阶级差异、边缘星系严重脱轨的发展水平、无法压制的暴乱和无止境的对外扩张。整个虫族像是刹车故障的高速列车,将要行驶到悬崖边缘。   现存的社会无法提供改革的土壤。   直到卡尔卡星战役爆发……   以旁观者的视角来看,这于卡尔卡星纯属无妄之灾。   卡尔卡星人是一个专注灵魂修行,避居于宇宙一隅的中立种族。他们通过格式塔结构管理社会,共用同一思想,高效进行着整个种族的纷争。   而虫族却以莫须有的理由发动战争,出动政府军毁灭了这一个美丽的星球。   仅仅是因为其一即是全、全即是一,而没有欺瞒、代沟、误会的文明模式被虫族政府认为是潜在威胁。   (这种社会模式与远古虫族何其相似,古老的脑虫能指挥虫族大军蚕食文明种族,以爆炸式速度进化,最终成为宇宙霸主。虫族政府担心,如果任由卡尔卡星人发展下去,迟早会成为第二个虫族。)   西泽尔的强力反对淹没在群情激愤中,原本相斗的军方和政府势力空前团结,甚至发动舆论战得到了种族联邦群众的强烈支持。   白银之刃以沉默面对这场战争。   只因在抗击兽族的最前线,卡尔卡星人曾无私地对他们施予援手。   西泽尔的贵族荣辱观在这一刻天翻地覆。】   看到这里,上文记述可以看成一位雌虫高级将领的成长史,他久经沙场,将维护虫族利益当作自己的毕生荣誉,却在面临残酷的现实后陷入两难境地。   但不知是因为上一世矛盾的缘故,还是因为他对自己的小算计,西泽尔虽然是自己名义上的雌君,是联邦的完美战神,夏歌对危险的敏锐感知还是告诉他,这只雌虫一肚子坏水。   可这份档案却又明晃晃地告诉他——人家深明大义,为虫族利益而奉献。   【他终于明白,他现在拥有的一切对于自己未完成的事业而言,远远不够。   什么方式能迅速扩张自己的势力,而只需付出最小的代价?   我们首先想到的就是联姻。   对于一只S级雌虫而言,他的结婚年龄委实是有些大了,但却不能掩饰他在虫族婚恋市场中中的炙手可热。   无数高等级雄虫向他递出橄榄枝,甚至炸出了一串低调的隐世家族。   他的相亲甚至引起了亚撒和莫里斯的重视,甚至亲自下场筛选,为他送去了家世优秀等级优良年龄合适的雄虫名单。   其中有个格外突出的叫安迪的军雄,光凭他以雄虫身份参军这一点,就足以在雄虫堆里被一眼发现。   然而我们知道,他不可能。   所有因参战卡尔卡星而晋升的将领,都被列在西泽尔的黑名单里,下场……大概也不会好。   而且他那些肆意传播绯闻的行为,简直让我们这些旁观者都为他捏一把汗。   然而,西泽尔最终物色的对象,让我们意外。   他叫夏歌,首都大学的精神系学生,雄父是联邦首席机甲设计师。   就算条件不错,但也跟“权贵”一词毫无干系。更何况,他的雄父还和亚撒元帅有一层尴尬关系。   但真正让我们提起兴趣的,是因为夏炎的双重身份——他是反叛军潜伏在主星的间谍。   夏炎若是选了一个联邦元帅做儿婿,未免也太刺激了。   然而当我们的智囊团对西泽尔这个举措做出分析后,我们这才发现,我们一开始就想错了。   他也许比我们想象得更有魄力。   有没有一种可能,西泽尔就是奔着夏炎的双重身份,才会主动接触夏歌。   有没有可能,西泽尔早以放弃以正常手段晋升,即使他日后能成为只手遮天的联邦元帅,也并不能达到他想要的成果。   与其任它腐朽,不如推翻重来。   反叛军,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夏歌,一只无辜的局外雄虫,就这样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扯上戏台。】   不知为何,看到这里的瞬间,夏歌竟然毫无波动,他的所有感情似乎都埋没在这一个个仿佛能将他狠狠刺伤的字眼当中。   他的心在下沉,如同沉入无光的万米海沟。   躯壳和心脏被这极度深寒冰封,大脑的感知却无比清晰。   直到他将一个个字消化。   果然……   凶狠毒辣的从来都不是夏炎。   一个能为任务成功亲手杀死同伴的狠角色,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殉道者……他连自己的心都可以利用,还有什么不能拿来利用的!一只雄子,一群雄子,对他而言有什么区别!   夏歌之于西泽尔,不过也是一枚棋子。   还是利用完就可以随时丢弃的棋子……   “夏歌。”   “雄主。”   “小家伙……”   一声声,一句句,亲昵或是戏谑的呼唤如魔音灌耳般不断响起,像是要将他推入万丈深渊。夏歌慌忙挣扎,却被狠狠掼在地上无法脱身。   “西泽尔,我果然恨你。”他死死说出这句话。   同一时同一刻,晨曦的第一缕光穿透主星平层的落地窗,满室金辉热烈温柔。藏在半山之上的巍峨古堡中,家仆按部就班的劳作,华美古老的壁画半面明亮,半面隐于黑暗之中,红烛彻夜未熄,蜡油凝结,有如血泪。而人去楼空的海岛之上,沙滩如银,涛声如歌,万顷碧波空茫无际,飞琼树如天使羽翼般的枝叶随风振动,仿佛下一秒就要振翅高飞,可惜他的根系在泥土中,千年矗立、画地为牢……   种种过往如走马观花,种种美好瞬间消逝,如梦亦如幻。   唯有那寒冷深空,在记忆深处驻留,走不过,绕不开。   被激光焚毁的瞬间太快,以至于夏歌在死前并没有感到太多痛苦。但在此时此刻,那种焦灼炽热,烈焰焚身的痛苦却无比清晰地出现在他身上。   但他甚至连一丝挣扎都没有,甚至连痛呼都没有发出。   他孱弱的躯体在微微颤抖,浅色双眸中陡然浮现出决绝凌厉的神色。   他自虐一般品味着灭顶的痛苦,并且试图将它完完整整地刻在记忆中。   似乎从此以后,只有依托这份痛苦,他才能坚定走向往后的路。   夏炎和西泽尔追求他们的太平理想国。   但夏歌只是一只俗气的雄虫,他从前只想得过且过,享乐一生,后来只想苟且偷生,长长久久……但就算是这样简单的愿望,都被残忍打碎。   既然你们不让我得偿所愿,那我从现在所做的一切,   一切都将只为那一件事!   哪怕头破血流、一败涂地!   哪怕万劫不复、众叛亲离!   我也要为……为我自己复仇!   你们终于……满意了罢。   【俊美的银发上将在舞会上邀请天真骄纵的小雄虫跳了一支舞,华尔兹浪漫丝滑。   如果没有注意到西泽尔放在前襟口袋里,喷洒了少量雄虫引诱剂的方巾,着简直就是一次完美的初遇。   那只有着琥珀色眼睛的漂亮小雄虫才刚成年吧!   太没有虫性了!   一曲结束,银发上将偷偷带小雄虫逃出无趣又虚伪的宴会,带他去乘坐最新款悬浮车兜风。   他们在光茧通道内飙车,体验冲上云霄的失重快感。   小雄虫一边大笑着尖叫,一边在一个急转弯后一头扎进上将宽阔的胸膛里。   双目交织的刹那,就是感情萌芽的开始。   不谙世事的年轻雄虫对上城府深沉的心机雌虫,完全逃不出对方的手掌心。   在多次浪漫“偶遇”之后,夏歌不可避免地对西泽尔产生好感。   但作为观察者之一,我虽然无法干涉,却还是想提醒上将大人。   夏家——一个尽出情种的雄系家族,如果并非真心,还请您不要去打扰。深情者,往往也更绝情。】   只能剧透到,船,不是西泽尔炸的,但要不是他,船也不能炸。   上一世的西泽尔仍然会在正文中出现(不是突然想起了前世记忆之类的剧情)。力求虐不会虐错虫(虽然对于这一世的西泽尔也挺虐)。   大家言辞不要过于激烈,但要是实在憋不住,也不用憋着(听君一席话,胜似一席话)。 第43章 绝密档案——西泽尔(下)   【3022年,西泽尔和夏歌完婚。   也是在这前后,西泽尔在夏炎的引荐下加入反叛军。   仅仅经过五年时间,当我方特派员再次与西泽尔会面时,已经是在“蚀日号”的总控制室里。   S级雌虫、联邦五星上将、白银之刃军团长,这些头衔不足以囊括他的雄心壮志。所以现在,他的头衔又多了一个——反叛军首领。   那日他与我方的密谈,意在警告,尽管亚撒元帅并没有发现他的身份,却已经起疑。   更糟糕的是,在亚撒针对反叛军首领的一次劫杀中,西泽尔身受重伤,伤及虫核,在几年内都无法完全恢复至巅峰状态。   他的追随者们都做好了随时开战迎敌的准备。   唯独,一个问题……   “首领,你的要雄主怎么办?”提问的是那只红发雌虫。   西泽尔可能是第一次在这种小问题上纠结这么长时间。   “如果你不想波及他,最好找个理由离婚。”   “不行!”西泽尔厉声打断。   提出意见的雌虫很是意外西泽尔的激烈反应,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最终西泽尔闭上双目,揉了揉眉心,疲惫道:“让我再想想。”】   【西泽尔亟需一场造势,让自己在民间的声望达到最顶峰。   不是以令虫畏惧的战场杀神身份,而是要塑造一个更值得拥护爱戴的形象。   在团队冥思苦想之际,幸运女神垂青,机会就这样送上了门——   平权运动轰轰烈烈地展开,西泽尔的大力支持让民众运动的热情到达高潮。   然而所有明眼的政客都看得出,无论这场运动的噱头有多大,都终究无法与绵延万年的雄尊雌卑制度抗衡。这不单单因为是雌雄极端数量差异的社会结构特点,还因为……只要智能主脑希伯来存在一天,就不会允许任何损害虫族整体利益的事件发生。   但这一场造势,的确让西泽尔的民间威望走向巅峰。   也是在这一场运动中,夏歌被送往第九星系——中央政府的爪牙难以触及的地方。   西泽尔则辗转于他的领地,在“月神号”和“冥神号”两大战舰上长居,伤愈之前轻易不敢落地,同时与元帅府和政府势力周旋。   我们将针对他的十六次刺杀行动记录在册。   伤亡虫员如下……   联邦多次军事行动如下……   3030年夏,西泽尔将夏歌接回主星。   说实话,我们都不认为这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大战前夕,将雄虫置于身侧,多少有些耽于私情、自图快意的意味在。   记录小组曾向西泽尔发出一封私人信函,倒不是意图窥视什么军事机密,只是一些私人问题,便于对传记的补充。   “西泽尔大人,在当年的谋划中,接触夏炎并非只有引诱夏歌一个手段,你为何依旧委身下嫁?在八年的婚姻中,你是否已经爱上了夏歌,才断然拒绝离婚提议?”   西泽尔给我们的回答是:“我允许你们猜测我身为幕后领导者谋划布局,但不允许你们猜测我做为虫族个体的私情。”   其实,对于我们这些惯于从字眼里找锋机的老精怪来说,这个回答已经足够了。   时局风云变幻,大战一触即发。】   夏歌闭上双目,头朝后仰,在沉默中消化着真相,纤长的脖颈拉出肌理分明的曲线。   房间内的熏香无声燃烧,散发出一种昏沉甜腻的气息,几欲让人耽溺其间。   如果自己不知真相,在西泽尔的编织的美丽囚笼中活着,起码还能无忧无虑地当几年金丝笼中的宠物,瞪着无辜茫然的大眼睛看着虫族社会的天翻地覆,也许往后坐享荣华富贵,亦或者……死得不明不白,成为那些“宏图伟业”的殉葬品。   他低低笑了几声,手臂撑着带动全身站起,才发觉维持一个姿势太久,已经全身麻痒僵硬。   欸……   他又叹了口气。   真后悔当初怎么没有直接加入军队,最起码到了这种地步不至于无权可用、无兵可调。自己这样一个无权无势、空有脸蛋的暴富平民雄虫,在乱世中是很难生存下去的!   他揉着发麻的肩膀,摸索到房间一侧的制冷玻璃柜前,拉开柜门,开始在一对包装精美华丽的瓶瓶罐罐前挑选。   时不时拧开瓶口闻一闻味道,又小心放下。   终于,他选中了一瓶透明瓶装的深蓝色鎏金香水。   将其握在手中,金色碎星在灯光下如同亿万星辰闪烁,恍如星河流转,如梦似幻,点点倒影在夏歌琥珀色的眼眸中,仿佛间将他带回了那些在洒满阳光的小屋中度过的流金岁月。   【不灭辰星】   打开磁力扣,将香水喷洒在手腕间,一股馥郁而深沉的香气扩散开来,沉稳低调的木质香之后,炸开一种飘渺轻柔、唯美梦幻的优雅花果香调。   夏歌将手腕擦在耳后,液体接触肌肤,身体的温度让香气蒸腾缭绕。   这时,门铃适时响起。   当约翰说了声叨扰,推开门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美景。   蕴藉柔软而潋滟多情的眸光,细碎遮眼的额发,再加上神秘梦幻的淡香,恍惚间如同步入一个难以醒来的迷梦。   诗中吟唱的美少年仿佛正向他走来。   桃面,朱唇,柔膝……   他以最饱满的姿态盛放在他面前,展现着他平日中轻易不显露的无穷魅力,带着清晨凝结的饱满露水,引诱雌虫走向迷离的华夜。   约翰已不再年轻,已经度过了他虫生二百载中的大半时光,见过多少风华绝代的虫最终却又损于风华,见过多少耀眼璀璨的虫最终如星火熄灭,但这一刻,他那本以为历尽千帆难再有起伏的心脏却奇迹般的跳动了。   他如同被此刻的无边风月震撼,梗着嗓子,久久未能说出那句见面语。   他身后的随从同样如是。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见这只雄虫,却仿佛这一次才算他们第一次见这只雄虫。   最终由夏歌启唇打破沉默,“约翰先生,晚安。”   约翰方才如梦初醒,恍恍惚惚道:“夏歌阁下,晚安。”   但当他将这句话说出口时,却又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懊悔情绪——怎么能用这样朴实无华的语句开场,他应该说出更多丰盈赞美的辞藻,才能不辜负雄虫的盛装出场!   一只年过双百的老雌虫,此时却有了一种毛头小子邂逅梦中情人的冲动!   夏歌的唇在不经意间勾起,他对自己带来的效果十分满意。   但是正事要紧,他可不需要在无用的地方散发魅力。   “林赛先生邀我去见面,是吗?”他直接开门见山,切中主题,并且他没有称呼对方的主人为总督大人表示尊敬,或埃里克先生表示亲密,而是以林赛先生相称,既将家族的荣耀冠在他头上,表示恭敬仰慕,又暗示对方自己知道他们的底细,可谓不卑不亢、进退有度。   约翰连忙殷勤道:“是的,夏歌阁下,如果您准备好了,就可以随时跟我们来,我们随时在门外等候。”   两次见面,一次礼貌中带着傲慢,而这一次,那点傲慢也随着绝对美貌带来的冲击消弭得无影无踪。   “我准备很久了,现在就出发吧。”   约翰不敢怠慢,从身后的托盘上取出一个眼罩。   “阁下,还请谅解。”   夏歌点了点头,自然理解这些久居高位的虫做什么都担心被敌人窥视,身为灰色地带的掌权者,自然不能随便就让一只虫得知他的具体住所。   身后的雌虫随从小心翼翼地在他脑后系牢绑带,有礼地抬起手臂,微微躬身,正好在夏歌抬手就能搭上的位置。   “请跟我们来。”   脚步声回响在空旷的长廊中,夏歌感到自己在不停的转弯,上下台阶。   开始的路夏歌还有些熟悉,能够推测出具体方位,但渐渐的,道路就变得复杂而陌生。至于试图记忆——那是不可能的,夏歌自然明白这些曲环回折的道路中有不知有多少都是混杂在有效道路中的障眼法,而且极有可能每次领进来访者都是经过不同的路线,从起点到终点的实际距离要比经过的路程近得多。   夏歌被领到一扇装饰华丽古典的双开门前,随从为他摘下眼罩。   “阁下,您现在可以进去了,总督大人正在里面等着你。”   约翰向夏歌示意。   在注视下,夏歌抬起手,放在门上。   也许是知道有客人来访,没有费多大力气,那扇厚重的大门就缓缓划开。夏歌步入门内,而约翰在门外替他关上了门,门前门后,仿佛隔开了两个世界。   事实也的确如此。   就算是从前常年出入高级会所和各式宴会,夏歌看到门内的布置,脑海中也只能浮现出四个大字——“骄奢淫逸”。   门内是一个梁柱高耸,古典华贵的“大堂”,然而其中有水声响动,有红纱飘荡。   厚重华丽的地毯垫在脚下,柔软到让夏歌有种想要拖鞋踩在上面的冲动。   往前十几米的距离,竟然是一个被红纱围拢,水雾氤氲的巨大浴池!   蜡油滴落,照映着暧昧的暖光。   轻薄的红纱之后,透出健美而不夸张,线条极具诱惑力的身形,朦朦胧胧、隐隐约约,让虫忍不住撩开纱帘,一探究竟。   夏歌也是被这大胆的会面搞得踌躇不前。   然而,当他驻足注视两秒后,开口道:   “我要见的是埃里克·林赛,可不是你。” 第44章 谋杀亲夫啊   夏歌走近那重重纱帘,伸手拨开那映目灼烧的绯红。   手指微微颤抖,昭示着内心的惊涛骇浪。   他还能像现在这样稳稳站在岸边,而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堪称奇迹。颤抖着沉下一口气,夏歌用尽平生最优秀的演技,勉强令自己神色如常。   “西泽尔……”他缓缓唤出那个在他生命中留下浓墨重彩的名字。   面目狰狞威武的兽首张开大嘴,将蒸腾着热气的泉水注入浴池,泛出浓白的水花。夏歌刚刚走到贴着金色磨砂砖石的浴池边缘,就感到自己的脚腕被一直有力的大手抓住,来不及躲闪反抗,就感到失重感传来,他低低地惊呼一声,伴随着普通一声落水声,就这样直直跌入浴池。   闷热的窒息感淹没口鼻,令夏歌下意识痛苦地闭上眼,惊慌失措地扑腾挣扎。   但这种被池水包围的窒息感没有持续多久,夏歌就感到一具比池水稍凉的身躯从身后覆上来,结实的双臂稳稳拖住了他,瞬间缓解了那股失去依托、没有着落的焦灼感。   被不容推据的力道裹挟,夏歌破水而出,清凉的空气在一瞬间争先恐后地灌入口鼻,夏歌惊魂未定地大口大口地喘息,额发湿漉漉、软趴趴地贴在沾满水珠的额头上。   晶莹的水珠从雌虫精壮的蜜色肌肤上滚落,途径臂膀腰腹肌肉隆起地一处处丘峦,他从背后将夏歌紧紧圈住,与他严丝合缝地铁牢,头埋进夏歌的肩窝里,如同闭着双眼轻轻嗅闻。   “好香啊。”如同饮下一杯醇厚的美酒,西泽尔沉醉地感慨着。   夏歌双手扒住西泽尔钢筋般箍在自己前胸的两条小臂上,一时间感觉这压力比水压还要使他胸闷,手肘向后怼了怼西泽尔宽厚柔韧的胸膛,示意他松一松力道。   “香水,喷了香水能不香吗?”夏歌有些暴躁地说。   在这种仿佛为欲望量身打造的特定场景中,暧昧的气氛不断升腾,西泽尔双手不老实,面容却始终虔诚端正,甚至还有些幽怨地开口:   “你打扮得这么好看,就为了见埃里克·林赛?”   夏歌坦坦荡荡,理所应当,诚实回答:“对啊。”   西泽尔受下的力道猛地脱离控制,夏歌吃痛叫了一声,“轻点!揉面团呢?!”   西泽尔将夏歌压在池边。   “是我不能满足雄主吗?”   夏歌哼了一声,将问题抛回去,“你说呢?”   “可是雄主,那只叫埃里克·林赛的雌虫又老又丑,还早|泄,一定不会让你满意。”西泽尔开始无理拉踩,嘴唇凑到夏歌耳边,呵着热气。   夏歌挑眉,“那还不得试试才知道。”   西泽尔被狠狠激将,信息素瞬间爆炸,一双灿金的眸子在正常的圆瞳和兽类的竖瞳之间反复变换,仿佛在压抑着体内原始的渴望。   水花搅动,烛光摇曳,红纱缠络。   西泽尔如同要将夏歌融入身体一般狠狠按住他的柔软的肌肤。   喘着气说:“雄主,乖乖跟我走好不好,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   夏歌扶住西泽尔的肩膀,掐出五个红红的指痕,“怎么,不怀疑我了?对我完全放心了?还是说,觉得自己看着更保险?”   昏暗的光线掩盖了他表情上的一些细节。   兽口的水流机械地落下,水声单调地响起。   汗湿的碎发遮住西泽尔深邃的眼眸,留下一道更为晦暗的阴影,金色的眸子幽幽透出,深深注视着夏歌。   “谁告诉你了什么。”他用的是陈述句,语气无比笃定,还硬生生带出了某种诘问的意味。   夏歌五指成爪,将散乱的额发抓到脑后,这里太热了,热的他浑身都是汗。   西泽尔接着道:“是路易斯·林赛。”同样是肯定的语气。   夏歌哑着嗓子低低地笑了两声,“这不是挺明白的吗?”   西泽尔压低嗓音,用一种哄骗讨好的语气柔声道:“那种奸商的话不可信,你要是想知道一切,让我来慢慢跟你说,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好不好?”   他将夏歌整只虫抱进怀里,侵略性十足的信息素都收敛了,揉着雄虫后脑勺的发安慰。   “我们可以从我的童年讲起,在……”他的话戛然而止。   夏歌面无表情地抬头,正正好好对上了那双充斥着难以置信的眼眸。   烛芯炸开,发出一声脆响。   西泽尔缓缓低头,看着浴池中的池水缓缓被染成浅红,一只匕首没入自己的心口。   那是自己在训练室里还给夏歌的变形手柄,现在变成了刺穿他心脏的利器。   伤及要害,西泽尔几乎在瞬间无法维持形态,身形暴涨,金眸变为竖瞳,另外两双复眼也在脸上若隐若现。从插入匕首的部位延伸出金属质感的甲胄,覆盖了大面积胸膛。   他用变为异形的手握住了夏歌的手腕,抵抗他往里刺入的力道。   削铁如泥的狰狞利爪与白皙纤长的手形成了反差极大的对比。夏歌手臂微微颤抖,肌肉线条因过度用力而被抻拉得极为清晰。   西泽尔握着他脆弱的手骨,带着他的手以不容置疑的力道将匕首缓缓拔出。   “为什么?”西泽尔满目伤痛,第一次展现出了如此失态,他抬起眼,难以置信地质问夏歌。   夏歌抿着唇,沉默不语。   “报仇。”为上一世的自己报仇。   他只回答了这两个字,便不再解释。   锐器离开恢复力可怕的S级身体,本应致命的创伤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修复,然而,西泽尔却向后倒退一步,跌坐在水中。   夏歌将染血的匕首举在面前,歪了歪头,手指竟直接摸上寒光闪烁的刀尖,西泽尔动了动唇瓣刚要出声制止,就见柔软的指尖被瞬间划破,渗出一滴殷红的血珠。   一股酥麻瞬间走指尖蔓延开了。   西泽尔不知是否该庆幸夏歌抹在刀尖上的是麻药而不是毒药。   夏歌搓了搓指尖,将血珠揉碎,将指尖的伤口含在口中。   “医药箱里有这个,我也只能用来凑活凑活了。”如同孩子没能从玩具箱中找到心仪的玩具,夏歌颇有遗憾地说到。   而在西泽尔眼中,着天真又残忍的神情深深刺痛了他。   池水刚刚摸过他虫形的腰腹,他的手无力抬起,做了一个抓握的姿势,试图抓住眼前这只想要治他于死地的雄虫。   “为什么?”他依然执著地问。   夏歌的面容趋于虚幻,那美好如画的五官恍惚间如镜花水月般遥不可及。   “一命偿一命。”   西泽尔不解地与夏歌对视,却在望进夏歌眼眸的瞬间看到了自己狰狞丑陋的虫形,他顿感惊慌,抬手掩住面容侧过头,不想将自己的狼狈和丑陋展露在雄主面前。   而夏歌,只是淌着水,坚定地向他走去。   提着青光泠泠的匕首。   西泽尔缓缓闭上双眼,不再做无用的挣扎。   锋利的匕首对准雌虫脆弱的咽喉,感受到铁器的冰凉,西泽尔只是睁开了眼,深深地望着夏歌,仿佛要将他深深镌刻在自己脑海中。   “雄主,我现在很难看,请让我死得好看一点,行吗?”   夏歌皱了皱眉,“你在拖延时间吗?”   尽管这样说,他仍是站在水中,看着西泽尔身上的甲胄褪去,重新变为那个俊美挺拔的军雌。   他金灿灿的眼眸专注地望着他,甚至扬起下颌,对夏歌露出柔软脆弱的咽喉。   引颈受戮……   爱我爱到,能去死吗?   夏歌有些震动,但仍是将匕首抵在他的咽喉处。   “可是……我看你最放不下的,是你的吞天野心。反叛、颠覆,真是刺激的游戏啊……”   脖颈上瞬间出现一丝血痕。   西泽尔哑然看着夏歌。   “说中了吗?没想到我不仅知道,而且全知道了?”   西泽尔的眼神没有恐惧,没有惊慌,他最终只是用一种无奈而爱怜的目光注视着夏歌,缓缓开口,“抱歉……”声音优雅,低沉,如提琴弦动,又如羽毛飘落。   听到着两个字,夏歌戏谑地语气陡然变调,他带着一股熊熊燃烧的怒意厉声呵道:“那你就受死吧!”   寒光闪烁,杀意毕现。   就在夏歌手臂用力将要狠狠刺下的瞬间,一声爆呵突然从门口传来。   “住手!”   对峙中的两虫瞬间被这声音吸引,同时向大门处望去。   站在门口的雌虫金发半长不长在后脑半扎,衣襟半敞不敞却布料华丽,正落拓地依在门边,手中还提着一瓶酒。   “啧啧啧,我还以为你借用我的地盘会发生什么好戏呢。”他望向狼狈的西泽尔,调侃道。   随后他又看向举着匕首的夏歌,“小雄虫,刺杀联邦高级将领,可是重罪,你胆子可真大啊!”   哪知,夏歌只是回过头对这只陌生雌虫笑了笑,神态自若道:“刺杀联邦将领是重罪,那我诛杀反叛军首领,是不是大功一件呢?”   瞬间,两名雌虫神色大变。   夏歌挥手扬了扬终端,灿笑道:“我已经向政府军实名举报,舰队恐怕已经到达第五星系了吧。埃里克·林赛先生,你想不想以包庇罪同处呢?”   门口的雌虫再也不能保持淡定,他迅速从门口的衣架上扯下来一件浴袍,向西泽尔抛去,“你快走!”   在那一瞬间,夏歌只感觉一阵风身前吹过,回过神来,西泽尔和那件浴袍都不见踪影。   脊背瞬间生出冷汗,原来西泽尔早就恢复了。   大剂量麻药都麻不倒,什么怪物!   回过头,只见埃里克正挑着眉看着他,表情很是复杂,沉默良久,“小雄虫,你一个举报,让我们很难搞啊。”   极乐之城环带外外,一只庞大的舰队正缓缓逼近,炽热的激光炮口调转,对准这座灯火辉煌的城池。   同一时间,联邦最高将领亚撒·坎贝尔向全宇宙发出声明——西泽尔·格里菲斯的反叛军身份已被坐实,如鱼雷炸开池水,一石激起千层浪。   夏歌站在池边,摊摊手,量对面雌虫不敢拿他怎么样,无耻无赖地看着他。   谁知埃里克打开终端,咔擦一声拍了张照片,吹了一记又长又轻佻的口哨。   “呦,湿|身|诱|惑啊。”   他在终端dj几下。   “可得给西泽尔看看。”   审核大大你好好康康,脖子以下真的什么都没有啊! 第45章 虎口夺食   如果刚才的场景出现在其它地方,夏歌一定会恼怒自己被流氓占了便宜,然而在这座寸土寸金的地下‘宫殿’中,夏歌只能慌忙双手交交叉遮挡前胸,瞪着眼睛瞅着他。   方才被西泽尔挑起的或是悲伤,或是愤怒的情绪,全在此刻熄了火。   大眼瞪小眼许久,对面的雌虫已经用牙咬开红酒瓶的软木塞,斯文扫地地对瓶吹上了,多好的琼浆玉液,也逃不过被牛饮糟蹋的命运。   夏歌盯着他,竟然感觉他的面容有几分似曾相识。   这种熟悉感并非源于这位埃里克·林赛是路易斯的亲舅舅。说实话,他们除了那一头金发,从五官气质倒行为举止,没有任何地方能给夏歌相似感,眼前的雌虫明显更像……   夏歌迟疑着开了口:“我们是不是从前在哪里见过?在阁楼上……”   哪知这简简单单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让埃里克一口酒液喷了出来,雌虫弯着腰不断的呛咳,还又几分倜傥风度的面容此刻扭曲地挤在一起,“咳咳咳,你可……咳咳别乱说话,我和你……咳咳清清白白,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说……咳咳咳……”   先是突然闯入掩护西泽尔逃走,接着又拍了自己的湿|身照片,现在还胡乱曲解自己的话,这只雌虫接连搞这么几出,已经让夏歌无法带入他极乐之城总督的身份,只觉满脸黑线。   夏歌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稳定情绪把话说完,“夏星辰,你认识夏星辰吗?”   就是夏星辰笔记里的那只金发雌虫的相片,夏歌终于记起,埃里克的面容和那只雌虫何等相似,甚至神态气质上都有几分雷同。   果然,听到这个名字,雌虫马上用手背擦干了唇边的酒液,直起腰,眯着眼睛看向夏歌,“呵,真是一个遥远的名字啊……”他的语气似叹息又似感慨,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随后又对夏歌问道:“算起来,你……是夏星辰的曾孙?”。   夏歌急忙道:“是!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你知不知道他有一张雌虫的相片,相片上的虫……”   埃里克摆了摆手,抢答道:“你说的,应该是我雌祖父。”   夏歌嘴巴长得大大的,大脑一片混乱,他的曾祖父笔记里怎么会夹着一张已婚雌虫的相片?他还以为是情深缘浅、藕断丝连的初恋什么的……   埃里克似笑非笑地看着夏歌震惊又好奇的模样,“你要是想知道,我也有义务告诉你。不过现在,我们似乎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处理。”   夏歌此时也将神游天外的思绪收回,埃里克说的没错,现在亟待解决的事情才更紧急。   “跟我来。”埃里克对夏歌说道。   然而,他刚转身,就又回头,发现夏歌一动不动。   “我为什么要跟你走?”夏歌抱臂看着他。   埃里克叉着腰看着他,“怎么,你一句话就差点让极乐之城陪葬,难道不想负责?”   “怎么,你们和反叛军勾结,还想全身而退?”   埃里克纵横道上十几年,什么地痞无赖没有见过,他斜斜睨着夏歌上下打量。   “小崽子,西泽尔那个煞星怎么也没想到会招惹上你这个小煞星吧。”   “不过身段倒是标致,我也可以理解,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不过你啊,衣服都脱了还盘算着从哪个地方下刀最好……蛇蝎美虫”,埃里克啧啧两声,“我可无福消受……”   “歼星舰还在上头飘着呢,说话就敢这么没把门。”夏歌仅仅用一句话,就把埃里克的垃圾话尽数堵了回去。   兵临城下,不得不低头。   埃里克瞬间冷了脸,“我念在你是西泽尔雄主的份上对你礼待三分,你可要想清楚现在是在谁的地盘。”他压低语调,不急不徐,不怒自威的气势瞬间铺展开来。冷酷、凶悍、城府深沉,这才是所谓极乐之城背后主人的本色。   夏歌并不畏惧,甚至对他的表现感到满意,他伸出食指,左右摇了摇,微微勾起唇角,“我向来很有自知之明,不就是想让我把亚撒的军队弄走嘛……不就是几句话的事。”   埃里克很聪明,自然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你有什么要求?”   “其实很简单,尤其是对你来说,非常简单。”夏歌顿了顿,接着说:“目前我苦恼的事只剩下一件——钱太多,实在花不完呐!”也是,西泽尔叛国一坐实,他在主星的财产也会被冻结,届时八成会落到夏歌手上,再加上之前西泽尔给他的转账,不用计算就知道是一个天价数额。   真是死了雌君,富了寡夫。   埃里克自然知道这笔天降之财的来路,嘴角抽了抽。   “你也知道,我今天还去你那斗兽场逛了一圈,顺手得了个季度冠军。”夏歌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虽然,你挺厉害的,但要不是西泽尔那家伙放水搅局……埃里克都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有一肚子槽点吐不出。   “总督大人的斗兽场,令我十分心动。我愿意拿我的半数财产为它投资……”   不,你可以直接把它买下来……埃里克脸上的表情有几分龟裂。   “只是,我一只雄虫在外,虫身安全难以得到保障,正好斗兽场里别的不多,能打的雌虫有很多。我想要挑选一些身强力壮的雌虫,当我的保镖,不过分吧……”   私虫护卫队,口气不小。   “非军部军官在主星拥兵,不太好吧。”埃里克提醒。   夏歌笑道:“所以要放在极乐之城才放心啊,另外调一两只雌虫贴身保护我,不是难事吧。”   不是难事?   夏歌说得含蓄,实则是要在埃里克身上生生咬下来一块肉,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虫敢跟他抢同一块肥肉了!   他分明是咬住了斗兽场不松口,时间一长,恐怕他手里的这座聚宝盆就会被生生割裂出去!   埃里克抓了抓额发,心道西泽尔托给自己照顾的小东西真是个小祸害、红颜祸水、祸国殃民!   无奈政府军舰队都压到自己头上……埃里克没有犹豫太久,一口答应:“好,你先把舰队送走,剩下的我都答应。”   “爽快。”夏歌十分满意最后的谈判结果。   “我要怎么配合你?”   夏歌道:“把我送到地面,政府军自然就会把我捡回去。我们今天没有见过面,极乐之城也和反叛军毫无瓜葛。”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刚刚呼吸到地面的新鲜空气,还没有走出地穴,璀璨的灯光就已经照亮了夏歌的眼。   远远的,就看见一只熟悉的虫正站在地穴出口,看见夏歌出现,就一边呼喊一边朝他跑来。   “靠!夏歌,你给老子解释清楚怎么回事!又是叛国又是围剿的,跟你出来一趟小命都要没了!”   夏歌被摇晃得头晕眼花,这才想起来自己竟然把这个祖宗忘记了。   严琅的心情从夏歌进入斗兽场开始就像坐过山车似的,到现在都想直接给他跪下,求他赶紧跟自己回家,不要出幺蛾子了。   “好好好,我的错。你先告诉我外面什么情况了?”   严琅瞪眼看着他,“什么情况,你自己出去看啊。”他推了一把夏歌的肩膀,让他踉跄几步走出地穴。   下一秒,已经对将要面对的场景做好准备的夏歌都愣在原地。   极乐之城……有黎明吗?   原来刚才自己看到的,不是什么灯光,而是从天空中的熹光!这光芒让极乐之城的华灯都黯然失色。从遥远天边直到眼前,都是天光大盛,白晃晃一片。   生存在黑夜之中,从未见过白昼的居民们,此刻都惊奇地打量这明亮的天。   除此之外,还有属于恒星的,温度。   无数居民好奇于这百年难得一遇的景象,纷纷走出家门,仰头看天。   一只雌虫突然感慨一句,“好热啊……”   “好热啊……”   “好热啊……”   “好热啊……”   运输舰上,雄虫也是这样扒着舷窗,这样感慨着……   “好热啊……”   如同催命铃一般,一切惨痛的记忆历历在目,让夏歌的额头渗出汗滴。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怎么办,怎么办!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在万千种可能种思考对策。   终于,他有了动作。   他dj终端,飞快打开了属于自己的直播间。   不过几秒,就有几百名粉丝进入了直播间。   “家人们,早上好啊!我现在正在极乐之城观光旅游,这里的黎明真是百年难得一见呢!”他的嗓音元气十足,脸上笑容满满,全然不见半点慌乱。   而他收到的第一条弹幕是——   “傻孩子快跑啊!那TM是母皇级歼星炮!!!”   严琅也跑过来,震惊地看着他,崩溃大吼道:“保命重要直播重要?!我们要寄了你知不知道?!”   而夏歌仿佛没有看到两方的抓狂,将摄像头对准四周,向观众们展现四周景色。   心里想的则是——   快点啊,快点啊!尼玛这样都找不到我?还真不等把我捞着就开炮啊! 第46章 向全宇宙宣告   “主播我胆子小,你不要吓我们!”   “这能载入历史教科书吧!“联邦上将西泽尔叛国,政府军围攻极乐之城”!”   “见证历史的时刻!”   “第一次感受到歼星炮的威力,居然是在网红博主的直播间里!”   “崽崽,求你快跑吧,搞个快艇什么的,咱直播都是次要的。”   很快,夏歌的直播间中就涌入了高达十万的观众,并且数量仍在不断增加。   大量弹幕让弹幕池都有些卡顿,但是观众们只有靠在屏幕前疯狂敲击键盘才能发泄自己紧张震惊到顶点的情绪,不少虫呼朋唤友,在夏歌的直播间中围观这将要载入史册的一幕。   “不会真的开炮吧,这可是极乐之城啊!”   “说实话,我感觉联邦已经看不顺眼它挺久了,说不定正好借这次机会……”   “夏歌,你究竟都遭遇了什么啊?雄父是反叛军算了,雌君居然也是,现在还被仍在极乐之城等死……”   “崽儿,抱抱不怕……”   实际上,更多的观众已经无法用语言表达内心澎湃的情绪——这直播,真接地府!   歼星炮一炮轰过去,极乐之城两亿民众都得手拉手一起陪葬!   只有在死亡面前,每一只虫都是平等的。   夏歌向开阔地跑去,严琅紧随其后。   “你要去哪儿?”   “跟我走。”夏歌短促地回应一声。   街道上聚集的居民越来越多,在这世界末日的场景面前,已经没有谁能心平气和地坐在家里,夏歌飞速奔跑,见到越来越多形形色色的居民,有虫族、有兽族、还有许多面容各异的外星系移民……   他们有跪地咒骂哀嚎、有与身边的同伴相拥痛哭、有双眼无神地望向天空……   夏歌甚至看到了熟悉的面孔,那一尾妩媚惑人的美人鱼正呆呆坐在地上,身边的同伴怎么拉它都无力起来。   极乐之城的安保系统陷入瘫痪,许多神经濒临崩溃的居民开始用暴力进行发现,当街打架斗殴的情况接连发生。   而在这个往昔中纸醉金迷、物欲横流的城市中,更多居民选择用最原始的欲|望迎接末日的疯狂。   夏歌跑入一个广场,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失语。   白花花一片,所有来自宇宙各种高等文明的居民此刻仿佛退化成了最原始的兽类,乍眼望去,如同巨型驱虫在纠缠蠕动,恶心得夏歌五折胃干呕。   严琅也震惊地看着这一切,狠不得自戳双目,“靠……这全都是通心粉拌乳酪啊。”   当他看见夏歌竟然抬脚往里走时,更是大惊失色。   夏歌朝里迈步,居然有不长眼的雌虫缠上来,抓住夏歌的脚踝想要将它拉倒,被夏歌狠狠一脚踢开。   或踹或躲,夏歌艰难的穿过一层层肉墙,朝着广场中央的巨型gg屏跑去。   尽管有夏歌开道,严琅走的也不容易,狂奔不知多长距离,肌肉酸痛,全然是靠惯性迈动双腿。在身体极度疲惫之下,大脑也无法思考,他能做的只有紧紧跟上夏歌。   他看到夏歌竟扒着gg屏的支架,手脚并用向上攀爬。   “靠!小怪物啊,你到底要干什么?”严琅一屁股坐在地上,抱头哀嚎。   夏歌下达指令,“你不用跟上来,在原地等着,保护好自己的贞操!”   一听这句话,严琅却仿佛喝了一剂强效恢复剂一般,居然硬生生拔地站了起来,以不要命的架势也开始攀爬gg架,手脚并用追赶夏歌,“你TM不会想不开要寻死吧!不值得啊!”   而直播间内,数百万观众围观夏歌爬gg屏的危险举动,简直要惊掉下巴。   “崽儿,危险呐!”   “咱还有机会,没必要寻死啊!”   “啊啊啊啊啊,咱虽然生活不如意,但你还有我们粉丝啊!”   “夏歌,我错了,我不黑你了,你快点下来吧!”   “太惨了,太惨了,都这样了还往他身上泼脏水,你们还有良心吗?”   “夏歌一条命,每一个黑子都得背!”   金属的铁架过于光滑,实在不好攀爬,夏歌脚踩缝隙,手上紧紧抓住支点,情况紧急之下,身体竟然迸发出无比强大的潜力,竟然在一个很短的时间里,夏歌就成功站在了gg屏顶端。   他还么来得即喘匀气,一看直播间,吓了一跳,连忙辟谣:“家人们,我真的不是想不开啊!你们不要误会!”   然而,一切情绪激动的粉丝已经哭的泣不成声,根本不听他解释。   夏歌向下看去,发现广场地面已经堪称肉山肉浪,简直无法想象,这是在一个文明社会中会出现的场景。幸好摄像头角度一直聚焦在他身上,没有拍摄到这场景,否则不光他那直播间,就连账号都会直接没了。   他视线从下至上,向严琅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不用爬了。   眺望远方,终于隐隐看见一个小黑点,在明光中显得无比清晰。   夏歌激动得跳起,疯狂挥动双手,大喊,“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而就在此时,他脚下本已熄灭的巨型gg屏突然亮起。   瞬间吸引了所有注意。   一张联邦所有虫族都无比熟悉的面容出现在立体gg屏幕上,银发、金瞳、俊美无俦,领扣熠熠生辉,气度锋锐无匹,如出鞘利刃,象征着不败的神话。   然而,他此刻身着的,不再是象征白银之刃的银白军装,而是一身黑色军装,显得整只虫更加威严肃穆,冰冷而危险。   此刻,不光是夏歌脚下的一块gg屏,联邦境内的一切公共电子设备都被不明信息源入侵,无数块浮在半空中的光凭,都浮现出同一张面容。   九大星系,无论是繁荣的商业街还是交通港的光茧通道,无数过路虫停下脚步,惊讶地看着着西泽尔的突然出现。   低沉而富有威严的声音响起:   “虫族联邦的各位公民,大家好。”   “我是前联邦上将、白银之刃军团长、军部内阁议员,西泽尔·格里菲斯。”   此言一出,无数民众发出感慨。   “从此刻起,我正式宣布,我背叛联邦,加入反叛军。”   “我的叛国行为只属于个虫意愿,与白银之刃全体军士无关,与我的下属、亲友、同事均无瓜葛,还望各位公民周知。”   夏歌站在gg屏上,下方是叛国雌君的巨大投影,上方则是自己这个货真价实的雄主,堪称世纪名画。   直播间不少观众直接将夏歌虫傻着朝下看gg屏的画面截图保存,发到网络上,瞬间刷屏星网。   配文——“世纪合影留念”。   看着西泽尔如正式入职宣言一般说出这一段话,夏歌简直气不打一出来,脸气鼓鼓得成了个包子。   怎么,落草为寇还挺自豪?   腹诽之际,只听西泽尔道:   “最后一句话,单独留给我的雄主,夏歌阁下。”   在那一瞬间,他眼中的威严冰冷仿佛褪去些许,流露出一丝春风化雨般的柔情,那金色的眸光都因此波动了一瞬。   “我在此,为你所遭受的一切不公允道歉。”   “我不祈求你的原谅。”   “只希望,你能再给我一个让我用余生弥补的机会。”   声音落下,屏幕熄灭,所有观众在震撼中久久不能回神。   这种程度的大型信息入侵,每一秒都承担着难以想象的压力。因此西泽尔的每一句演说,都是精简到不能再精简。   但就算如此,他还单独留了时间给夏歌!   夏歌闭上眼睛,颤抖着深深吸了一口气。   “夏歌?”严琅在身后小心翼翼地叫了他一声。   数百万近千万观众的直播间,此刻屏幕竟显得无比空荡,没有虫敢在这个关卡说话,只有零星几句,“祝安好”、“要坚强”、“加油”……   夏歌将长长一口气呼出来。   向远处看去,原本还只是一个小黑点的战机,此刻轮廓已经无比清晰。   夏歌向那驾战机疯狂挥手大喊,“我在这儿!我在这儿!西泽尔那贱虫跑路了!你们开炮也没用!”   “我要回主星!断绝婚姻关系!”   “反叛军得销户籍吧!我现在是不是单身了!”   “快来接我啊!”   战机驾驶员看到正站在gg屏上挥手的夏歌,对着通讯器道:“报告元帅,已发现夏歌。”   亚撒看着从战机上传回来的画面,道:“把他带到我面前。”   亚撒身旁的军官询问:“是否要终止发射,插入冷却栓?”   “不,先把夏歌带到我面前,其他稍后再议。” 第47章 为自己活着   幽静的星空上,通体涂上漆黑涂料的巨舰在滚筒形城池上方悬停,动力炉喷射着灼热火焰。   夏歌在几只形容严肃的军雌簇拥下,穿过一条长长的幽深通道,直觉得自己是一个被押解刑场的囚犯,欠了他们每一只雌虫八百万。   穿过重重关卡,当银色感应门向两侧滑开之际,夏歌的眼前便出现了身着上将军装的亚撒。   他负手背对着夏歌,听闻身后的脚步声,才转过身来。   两只虫相对视,空气中仿佛有电流在噼啪作响。   说实话,这好像是这关系冷到冰点的父子第一次正式会面,而会面原因,也着实无法令两只虫平和相对。   跟在夏歌身后的雌虫想要按着他的胳膊将他推上前,却被夏歌冷哼一声,甩手挣脱开,“我自己会走。”他大步流星,直接走到亚撒面前,仰着头却毫不示弱,眼神坚定无畏。   “西泽尔已经逃离极乐之城,如果不想引起民愤,劝你停止攻击。”   亚撒不为所动,“空口无凭,机会就在眼前,反叛军首领脱逃的责任,你承担得起吗?”   夏歌神色寒凉如冰,“你的意思是,极乐之城两亿公民的性命,比不上一个抓捕一个反叛军首领的军功?”   “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此言一出,夏歌都是一愣。这种偏激大胆的言论要是放在公众面前,绝对是口诛笔伐的对象,更何况是由联邦最高军事掌权者说出口,引起的舆情效果更是难以想象。但现在,他就是这样口无遮拦且毫无顾忌地对夏歌说出了这句话,其中暗含的深意让夏歌心悸。   “你看不起这群乌合之众,他们也势必让你吃亏”,夏歌道:“我可以担保,当西泽尔察觉我举报之后,就已经逃离极乐之城,这个时间差,已经足够让他空间跃迁跑出几个星系了。”   亚撒冷笑一声,“他没有杀虫灭口,反倒给你告密的机会,你觉得我会信。夏歌,我现在怀疑你是他的帮凶!”   两侧军雌一拥而上,意图钳制住夏歌。   夏歌厉声道:“如果我是他的帮凶,我何必给我的仇家告密,我直接跟他跑了不好吗?亚撒,你把私虫恩怨带到公务上,就是一国元帅所为吗?如果是这样,那联邦被反叛军攻破,也是迟早的事。”   亚撒仿佛被他的某句话戳中痛点,隐怒在他脸上浮现,但他还是摆了摆手,让军雌放开他。   “夏歌,雄父雌君接连叛国,就连我这个做雌父的,都忍不住感到同情啊。”他的语气没有从前的冷厉威严,可柔软下来之后,反倒有着说不出的讥讽何嘲弄。   一句话,字字都让夏歌感到恶心,“比不上你,嫁给反叛军都被蒙在鼓里,西泽尔在你麾下几十年都没有暴露身份。否则,今天就用不着我来告密了。”   这对而父子身边的军雌侍卫无不冷汗涔涔,只感觉这次谈判实则是以谈判为名,吵架为实。而身为联邦元帅,居然能和作为他亲子的雄虫如此水火不容,而夏歌,也真是胆大包天……   庆幸的是,两虫在一番阴阳怪气的舌战之后,竟以一种诡异的默契不再争吵,而是一同站在控制台前,看着显示器上的电磁探测图像。   尽管身份地位天差地别,夏歌却自然而然地站在亚撒身侧,当然,让他此刻若是让他落后亚撒半步,都比杀了他还难受。   神奇的是,亚撒并未对此发表意见。   “你在等什么?亚撒,你明明知道等到了也没有意义?难不成你真的要杀了他?”   亚撒冷冷地撇了夏歌一眼,这种既有军雌独有的嗜血凶悍,又有将领久经沙场的冷漠威严的气息,还是让夏歌脊背一凉。   “我的事,不需要你来议论。”居高临下的蔑视,亚撒仿佛从来未将他血缘上的孩子放下眼中。   “那你知不知道,他可能另有新欢了?”夏歌皮笑肉不笑。   亚撒的唇抿得更紧了一些,空气在这一刻陡然静止。   两只虫再也没有说话,但夏歌知道亚撒的心中已经翻涌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仅仅是知道这一点,就能够让他舒心不少。   突然,夏歌神色一凝,在探测圈上,三个突兀的小红点突然越过边界。   “报告元帅,发现反叛军舰队!”   “报告元帅,收到通话请求!”   “报告元帅,驱逐舰装载完毕!”   一道道指令被迅速下达,夏歌心脏陡然紧张起来。   “是否同意通讯请求?”   “同意。”   屏幕闪烁几下,一张熟悉的面容浮现在夏歌眼前,他忍不住眼眶酸了酸,无尽的委屈涌上心头。   亚撒静静注视屏幕,缓缓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你现在,远比从前能让我着迷。”   这是一句绝对非官方非正式的话,古往今来,绝对没有任何敌军双方将领谈判时说出这样一句话!   不光是站得最近的夏歌,甚至敌我双方的所有虫,在此刻全都心情复杂,神态各异。   事实上,站在屏幕最中央的,并非夏炎,而是一只红发的英俊雌虫将领,夏炎则被收进了屏幕靠边的位置。   但无论那只虫都知道,这句话是单独说给夏炎听的。   而站在正中央,身着纯黑反叛军军装的红发雌虫,嘴唇翕动几下,表情几乎绷不住。   夏歌毫不怀疑,若非正式场合,若非还有这么多虫在场,这只雌虫绝对要口吐芬芳。   而夏炎,夏炎除了最开始的怔愣,在发现了亚撒身边的夏歌之后,视线就没有从他身上移开,可他不知是因为愧疚还是逃避,眼神始终含蓄而隐忍。   “亚撒,一切与夏歌无关,如果你对他动手,就是谋杀A级雄虫!”最先开口的还是夏炎。   夏歌自然不会他和亚撒的交换——以他为虫质,放过极乐之城。   “他和你们有没有干系,不是我说了算。”亚撒别有深意道,仿佛全然忘记了自己的出格举动。   夏炎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亚撒的意思。   夏歌道:“夏炎,我从今天起,和你断绝父子关系。并且替我转告西泽尔,我将和他断绝婚姻关系,从此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两不相欠。”   “夏歌!”夏炎恼怒地低吼一声。   看着夏炎恼火的表情,亚撒满意一笑,“夏歌已经加入联邦科学院,为军方服务,领少校军衔。”   夏炎的表情逐渐凝固。   亚撒将手放在夏歌肩头,如关系亲密的父子一般轻轻拍了拍,“年轻有为,不愧是我的好儿子。”   夏歌被亚撒恶心得全身一抖,表情却无懈可击,甚至对着屏幕笑了笑。   夏炎此刻脸上的表情堪称难以置信,如同被亲密的人狠狠背叛,发现自己浇灌多年的水灵灵小萝卜竟是一颗黑心大萝卜。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夏歌,又指着亚撒,踉跄后退几步,又被身旁的雌虫扶住。   夏歌心中五味杂陈,心想总算让夏炎对自己当时的心情身临其境,不过……与虎谋皮也不是件轻松的事罢了。   亚撒直勾勾看着夏炎,仿佛在笑,也说不上在笑,并没有棋高一招的喜悦,眼角眉梢却显得有些悲哀。   而此时,突然有军官进入控制室报告。   “报告元帅,我方左翼舰队受到攻击!”   亚撒猛地转头,犀利的目光扫向对方的雌虫将领。   雌虫耸了耸肩,“战场上可不将什么仁义道德,反叛军更不在乎这些。”   屏幕直接黑屏。   亚撒脸色变得极为难看,飞速下达迎敌部署。   随后,他不忘转头吩咐夏歌,“你成逃生艇先走,他们不会拦截你。”   夏歌还没忘了主要目的,“停止歼星炮发射。”   “伊凡,停止发射,插入冷取栓。”   “是!元帅。”   脚下的地面随即传来剧烈晃动,夏歌被几只军雌保护着推出控制室,奔向通往逃生舰的通道。   直到逃生舰弹射发射,夏歌顺着舷窗回首望去,一片炫目的火光已经在宇宙中凶凶燃烧,照亮了夏歌的双目。   他无悲无喜,如同一个局外人,静静注视着这一切。   无论是雄父还是雌君,对他而言都已经是过去式。明天他就将走马上任,戴上军衔入职研究院。   叛逃联邦,归附反叛军,那不可能;顺从亚撒,卖命军方,那更不可能。   从此之后,他只为自己活着。 第48章 希伯来   “夏歌少校,早上好。”   “夏歌少校,早上好。”   夏歌面上带着和煦的微笑,如同演练了千百万次,以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朝路过的研究员和士兵点头示意,挥手问好。   而路过的虫族,无不在礼貌地打过招呼后偷偷打量着这个在最近一段时间中大出风头的雄虫。   一只挂着初级研究员名牌的雌虫小心地打量着夏歌,他是夏歌社交帐号上的粉丝,夏歌的每一次直播他都一场不拉地看过,但今天,却是他第一次在现实中偶遇夏歌。他开始庆幸自己坚持争取,并在两天前入职联邦科学院,因为他在这里看到的是一个与直播画面或新闻头条中截然不同的夏歌——身穿白大褂,恬静温和,全然不是从前在网络上张扬而粉饰的模样。   雄父雌君相继叛国,成为联邦公敌。   夏炎的大半团队成员都因此牵连接连被降职调职,分崩离析。   而白银之刃……   尽管前军团长西泽尔主动与其撇清关系,总统府和元帅府联合下达加急指令,连夜将白银之刃的数名高级将领召回,软禁在主星,派遣政府军将领临时管理军队。   剩下的普通官兵,将在政府军将领的指挥下继续抵御异兽潮。战争结束之后,他们要么被收编入政府军,要么彻底脱下军装,领一笔丰厚的退役补偿金回家。   西泽尔苦心经营数十年的精锐之师,竟然就在这不到半月的时间里走向衰落。   反倒只有夏歌,明明是与反叛军关系最为密切的虫,反而不仅获得军衔入职研究院,还得到了亚撒元帅的青眼。   据传,西泽尔·格里菲斯的叛国消息就是由夏歌透露歌军方的。   莫非夏歌真的大义灭亲……   一时间,夏歌在联邦一度跟“纨绔”、“浪荡”、“暴力”挂钩的负|面|评价瞬间逆转,没有虫,会去辱骂一只接连遭受创伤、大公无私、隐忍坚强、又年轻有为的A级雄虫!   而夏歌,他感觉他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度过了虫生的转折点,在多重刺激之下,似乎已经没有什么东西或是什么虫能强烈影响他的情绪了。   没有什么能让他过度伤心,同样的,也没有什么能让他过度开心。但这样平和稳定的情绪,反而让他在应对各种突发情况、思考各类复杂问题上,越发得心应手起来。   他已经学会了在一堆杂乱如麻的路线中,梳理出对自己最有益的那条。   他做出了一些改变,比如学会笑脸待虫,出现在各种采访镜头前,反而能得到不小的声誉。   比如说,他的直播风格变了——   【联邦科学院夏歌出品,让我们一起探索精神域世界。】   观看他直播的老粉丝们,纷纷表示自己被欺骗了。   天知道他们就是想看点阴间主播的惊险生活锦集,而不是正儿八经无聊透顶的科普视频!   然而,当夏歌身着白大褂,带着专业护目镜和硅胶手套出现在镜头前时,最先抗议的粉丝也不说话了。   屏幕上出现一连串“斯哈斯哈”。   啊啊啊啊啊啊啊,家人们,斯文败类,谁懂啊!   奇怪的XP又出现了好不好!   在一处转角,夏歌迎面撞上了急匆匆赶来的李修。   “李修老师。”   李修直接按住夏歌的肩头,“听说希伯来提出要单独与你会面?”   夏歌摊摊手,“我也很意外,说实话,我不明白我一个小小研究员怎么会引起联邦最高级智脑的注意。”   “怎么不会?万一他想给你再匹配一只适婚雌虫?你现在可是单身状态,是多少雌虫眼里的香饽饽!”李修显然有些激动。   夏歌沉默了一下,猛然意识到希伯来除了军民两用智脑这个身份,公民们对他更深的印象都是一个婚配系统——筛选一群基因匹配度最高的雌虫和雄虫,然后为他们一一连线,甚至能计算出一名雄虫娶多少名雌侍最有利于繁衍后代。   “不会吧……”夏歌底气显然不足。   李修严肃道:“虽然我无权干涉你的私人生活,但是现在团队的项目正在关键阶段……夏歌,你可千万不要因为私事耽误了工作上的事啊。”   夏歌点点头,“放心,如果是婚姻匹配,我会拒绝的。”   李修叹了口气,“也不是阻挠你再婚。我也理解,经历了那种事,正需要一段新的感情覆盖,可是你也知道,联邦雄虫拥有三个月的带薪婚嫁,你这三个月一走……”   “我现在真的不打算再婚。”夏歌无奈的笑笑,“希伯来约我三点会面,我得快点走了。”   夏歌最后朝李修摆摆手,进入希伯来单独为他开辟的会议室。   身后的感应门缓缓关闭,夏歌看到圆桌对面的投影虫形——一个黑发黑眼,身着白袍的少年。   希伯来的名字广为虫知,但具体形象却极少有虫见过。   如果对应虫族年龄,少年正是十四五岁的年纪,难以分辨性征。然而,当他抬眼与夏歌对视的一刻,那双黑沉沉的眸子中透露出一种老者才能拥有的沉淀,仿佛跨越了一万年的岁月,那蕴含着无穷智慧和力量的眼神给了夏歌极大的冲击,让他一时半刻不能将目光从那双眼睛上移开。   少年用一种可以称得上“慈祥”的目光与夏歌对视,微笑道:“孩子,终于见到你了,请坐下吧。”他的投影微微发着银白的光辉,再加上朴实无华的白色衣袍,更给虫一种“圣光普照”的感觉。   而夏歌对他的用词感到奇怪,什么叫“终于”?莫非他早就想见自己却苦于没有机会?   “你好,希伯来,很荣幸见到你。”   “不用紧张,我这次找你来只是想像朋友一样说一说话。”希伯来的微笑从眼底传出,灵动得全然不像一个科技造物。   夏歌拉开椅子端正坐下,“如果你是想劝我进行婚姻匹配的话……很抱歉,我现在不能同意。”   “不是因为这个。”希伯来敲了敲桌沿,墙壁上的机械臂端来一壶热气腾腾的清茶,为希伯来和夏歌斟上。   室内立马弥漫着一股茶香,让虫的神经逐渐松弛下来。   “如果你不喜欢,还有果汁,奶茶也是不错的选择。”希伯来只是一抹全息投影,不需要进食,但他面前仍是摆了一杯热茶作陪。   “那你单独找我,是为了什么事?”夏歌手指摩挲着杯沿。   希伯来开门见山,“夏歌,在我面前,你完全可以卸下伪装。我知道,你不属于这里。”   希伯来静静微笑,仿佛没有看到对面的夏歌神色大变,刚才营造的轻松氛围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夏歌浑身僵直拳头握紧,隔膜响起嗡鸣声,希伯来方才的一番话恍如幻听一般。   他怎么会知道,他只是一个智脑,又不是全知全能的虫神!   他脸上勉强维持微笑,“你是什么意思,我不是就在这里吗?”他希望自己曲解了希伯来的意思。   谁知希伯来继续道:“我只是一个数字生命,从我诞生至今,我的一切驱动力,都源于为为虫族的延续而服务。”他注视着夏歌,别有深意地说道:“在我的记忆线中,我一次知道你的名字,要比现在,更早更早……”   他停顿一下,“也可以说,更晚更晚……”尾音犹如叹息。   夏歌被他前后矛盾的话弄得茫然,却又似乎隐隐抓住了什么重要信息。   幸而希伯来的下一句话回答了夏歌的疑问:“新历3030年5月30日,主星时间24点整,九星系,南纬30°10'43.2",西经15°12'19.6",出现异常电磁波动,后经探测,那是你在垃圾星的住所。”   夏歌意识到,那恐怕就是自己死而复生的那一天。   “你早就发现了?那你……”   希伯来神秘地看着夏歌,伸出手指放在唇间,“嘘,这可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   夏歌顿时大为不解,“为什么,替我隐瞒对你……对虫族有什么好处吗?你不应该只是一台机器……”为军方,为政府所用吗?后面的话太直白,夏歌自然不能当着希伯来的面说出口。   “夏歌,我也许比你想得更独立。”希伯来柔声说道:“因为只有我,能在任何时刻将虫族整体利益放在首位,也只有我的判断,才最不可能出错。而现在,无论是莫里斯还是亚撒,都在错误的道路上狂飙突进,我不得不再次出手,挽回危局。”   “那是你的事,找我有什么用?”夏歌还真没有什么为虫族的延续风险自身的觉悟,这些宏大的主题应该由一些社会学家来研究。   希尔顿起身,微笑,身形越来越淡,“因为,你才是拯救这段历史的关键,夏歌。”   夏歌还没来得及叫住希伯来,就见他闪烁着辉光的身形消散在空气中。   此时,身后的感应门也开启。   夏歌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会议室。这一场云里雾里的会谈,似乎只给他增添了迷惑。   夏歌点开终端,才发现科林已经将今天的实验材料全都发给了自己,并让自己先一步去储物室取实验器材。   说实话,夏歌刚来不久,还没有摸清这个研究所的复杂建筑结构,去过储物室两回还都是跟着团队成员从实验室出发一起去。现在换了个方向,就有些搞不清道路了。   当他走入一条死胡同,打算找其他研究员问路时,一道声音突然从终端上响起。   “后退五十米,左转前进20米,乘坐电梯下到负2层,向右走到走廊尽头,再向右下五级台阶,左手边第三个房间就是。”   听到着声音,夏歌十分惊讶,忍不住叫了一声,“希伯来?”   希伯来用一种无辜的语气说道:“你没有拒绝,不就是答应我了吗?我可以贴身给予帮助。” 第49章 誓约既成   夏歌从储物室遵循“导航”希伯来的指示找到储物室,一路上没有忘记和莫名入侵他终端的希伯来理论。   “带上我,你就相当于同时拥有宇宙最强算力和最大数据库。”希伯来不遗余力第推销自己,仿佛在说——入股不亏。   “但是,我要这两样东西有什么用了。”虽然听起来很有用很炫酷,但是对于一个夏歌一个普通民众,只能说,毫无用处。   希伯来沉默了一下,“就像刚才,是我给你筛选出了最佳路线。”   夏歌,“导航系统不差你一个。”   希伯来,“我还可以告诉你很多你的不知道的信息,比如你和雌虫西泽尔的匹配数值。说起来我也很惊讶,虽然你们完全避开了正常匹配流程,但你们的契合度高达……”   夏歌打断,“别跟我提这个名字。”   希伯来噤了声。   然而,他不忘转为那庄严而充满智慧的智者语气,以一种意味深长的语气道:“孩子,相信我,你总有需要我的一天。”   “你一个超级智脑无端寄生在我的终端上,我的隐私难道不会被你窥探到?”   希伯来郑重承诺,“我不会访问未经你允许的区域,即使你不相信的虫格板块,也请相信我的底层设置。”   夏歌点了点眉心,虽然不知道希伯来的最终目的,但能随身使唤一个超级智脑的确是百利而无一害。   到达储物室,夏歌逐步对照科林发过来的器材清单,最终陷入沉默。   靠,他还真是把雄虫当雌虫用,一点也不跟自己客气!   他将大大小小一堆一起搬出来,对着它们拍了个照片发给科林。   “你觉得我一只雄虫能搬得了这些。”   科林回答:“我看你的视频表现得比雌虫还要剽悍。”   “那你也要考虑一下我只有两只手可以用!”   信息显示已读状态,但科林却迟迟没有回复,夏歌正打算找同组得其他师兄帮忙。   然而就在此时,储物室的门被推开了。   科林直接大步走了进来,敞开的白大褂随着他的行进向后摆动。   “器材在哪里?”   夏歌指了指。   “没有遗漏?”   “没有遗漏。”   科林不再多言,直接搬起了一大部分,步履平稳地走出储物室,离开前还不忘给夏歌一个眼神示意他搬走其它器材后跟上。   夏歌立马搬起器材,快步跟上科林。   科林的步子很快,无论何时都是一副神色匆匆时间紧迫地模样,对于他这种工作狂而言,恐怕将时间浪费在走路上都是浪费。   他一边走,一边不忘给夏歌叮嘱。   “现在开始你开始跟着我着手这个项目,我对你的要求不多,每天在实验室里至少待八个小时,一周休息一天,月末有三天假期,对比其它研究员已经很轻松了。”   夏歌知道这可能已经是因为他雄虫身份的优待政策,其他虫直接睡在研究所里都是常事。科林和夏歌仿佛都忘记了他们那不太愉快的初遇,将一切注意力都放在手头的工作上。   “在工作时间内没有中途休息,午休时间不能超过半小时,你有异议吗?”   科林的严苛要求在整个研究所都出名,夏歌早就做好了准备,李修也提前给他打了预防针。   “当然,你有异议也没用。接受就来,不接受就滚蛋。”   喷毒汁的雌虫,夏歌心里骂了一句,脸上却笑眯眯地答应了。   “还有什么问题吗?趁现在快点提出来,一会儿我可没空解答。当然,不要提那些蠢到家的问题。”   夏歌心里呵呵一笑,很好奇科林心中蠢问题的评判标准。   “我昨天观摩了小组师兄们的实验,发现他们并没有设置对照组,但依旧通过了中期检查,这与严谨性上是否有些欠缺。”   科林迅速将夏歌的话翻译了一遍,“你说的是那个‘市面常见药物对精神域活性影响分析’?”他突然噗呲一声笑了出来,“那不过是骗骗稿费和研究经费的东西,如果设置对照组,就算做一千次实验也看不出效果。”   夏歌哑然,瞪大眼睛看着他,突然感到对这只雌虫有了新的改观。   似乎也不是他想象中的死板和不可理喻。   在这时,科林突然正色道:“我带领你的工作是我们核心项目的重要一环,我希望你以严谨的态度对待。”   夏歌如小鸡啄米般点头。   “我不希望你将雄虫的娇气和软弱放在工作上,在我的团队里,没有雌虫和雄虫的区别。如果不能接受,我会跟李修提议劝你尽早退出。”   科林的瞳孔和发色都是无机质般的浅淡,因此得整只虫更加清透冰冷,不近虫情。   “我会让你刮目相看的。”夏歌战意勃勃地看着科林。   “那我拭目以待。”   科林带他换上专业防护服,进入了第一次参观的地下天井。   第一次是站在空中看台上,而这一次,却是以工作人员的身份站台地面上,从下至上仰视,这些泡在胶囊型器皿中的巨兽变得更加狰狞可怖。   许多跟他们相同穿着的研究院推着小车走来走去,更多的是在计算机和光屏间观测数据。   “我们当前的主要任务是复刻他们完整的精神迷宫,今天是药物实验。”   科林简单对夏歌交代了他的工作范围,“有问题联系我。”   “好的。”   “对了,既然来到这里,我希望你养成记录工作日志的习惯,虽然我不会检查,但这对于你的研究很有益。”   夏歌脱离学术很多年,别说工作日志,连日记都没有写过,今天科林一提,他才想起来。   这不像是一个共事的同事或是前辈会提醒的,而像是一位老师对学生的叮嘱。直到现在,夏歌才真的能确信,科林虽然嘴上不留情,并且态度上对雄虫极为恶劣,却是在认真的提携自己。   而自己,当然也不能让科林小瞧。   虽然科林只要求了八小时,但工作台上仍然留着许多研究员,夏歌手上还差一个关键环节就能结束,也不想就这样离开,于是多留了将近两个小时,完成了所有工作才离开。   在他走的时候,研究员已经剩的不多了。   科林给他发了条讯息,“加班费会补加到工资里。”   夏歌熄灭终端,感到疲惫袭来,靠在悬浮车后背上假寐。   回到主星后,他重新购置了一套住所,倒不是什么豪华别墅或大平层,只是一处普普通通离工作地点近的公寓。   他停好车,乘坐电梯上楼。   却在楼道幽暗的灯光中,看见两只高大雌虫的身影站在自己门口。   夏歌心中响起警铃,已经悄悄按住了变形手柄。   然而,当两只雌虫也发现从转角处出现的夏歌后,却同时登一下站直身子,转身跺脚,齐刷刷弯腰九十度鞠躬,大声吼道:   “欢迎夏歌阁下回家!”   喊声洪亮震天,有如接收元帅检阅,连棚顶的沙土仿佛都被震落了些。   “我叫阿银!”一只体型精悍,寸头,碧眼的雌虫出列。   “我叫肖恩!”一只高壮一些,棕发绿眼的雌虫出列。   “夏歌阁下好!我们是您的贴身保镖!”他们再一次齐齐大声问候。   夏歌……直接被这热烈的欢迎仪式唬得怔在原地,巨大得音量震得他的耳膜生疼。   他这才想起来,前几天自己和埃里克要求的,并且经由他筛选出的保镖在今天正式入职。却没想到,给他在门口就来了个尬的。   “什么时候到的?”   “今天下午三点。”名叫阿银的雌虫回答。   看上去恐怕一直站着等到现在。   “和我一起进去吧。”夏歌掏出钥匙开门。   “谢谢夏歌阁下!”两名保镖又齐齐大声应答。   “这里是公寓楼,还请不要扰民,将声音控制到六十分贝以下。”   两名保镖又捂住嘴巴。   夏歌坐在沙发上,看着跨立在他身前的两名雌虫。   “我希望你们知道,虽然你们出身极乐之城,但既然跟了我,就是我的虫,而不是埃里克或是其它什么虫的打手。如果你们还没有认清这一点,就快点滚回去吧。”夏歌的声音不大,每一个字却重重地砸在阿银和肖恩心头。   他们只知道这只他们将要效忠的雄虫的相貌和姓名,道听途说过一些似是而非的流言蜚语。但他们其实并不关心他们要效忠的到底是一只什么样的虫族,只要不再过从前刀尖舔血的日子,这只雄虫让他们干什么他们都愿意。   见到夏歌的第一眼,这只过于美貌的雄虫更是让他们无端放松了一刻。   看来是个好说话的雇主……   然而此刻,夏歌漫不经心的提点和威胁,与那居高临下的眼神,让他们的心再次提起,对这只总是活在传闻中的雄虫刮目相看。   他们在此刻终于意识到,从被这只雄虫选中那一刻开始,他们就没有退路。   两只雌虫突然扑通跪下。   单膝跪地,头颅低伏,将脆弱的脖颈暴露在夏歌眼前。   代表臣服,将性命交于你手。   夏歌认得,这时古时骑士受封的一种礼节,表示他们将永远忠心于雄虫领主,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原来在充斥着野蛮血腥的斗兽场,不知有古旧残酷的陋习,还有着这样古典主义的宣誓仪式。   夏歌庄重的站起,尽管还穿着简易休闲的现代服饰,甚至还脚踩拖鞋,但他此刻的仪态,恍如数千年前华服等身的虫族领主。   他将双手,放在臣服于他的雌虫头顶。   他用古老而晦涩的虫族古语低吟:   “以战士之名,我命你勇往无前、无畏不惧;   以君主之名,我命你耿正直言、忠贞不屈;   以虫神之名,我命你匡正除邪、无违天理。   誓约既成,如有违背,必以鲜血血祭我宝剑。” 第50章 投喂雄虫的快乐是无限的   夏歌收到了埃里克送来的花名册,他要从中挑选出适合收编入私虫护卫队的虫选。   他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阿银和肖恩,“你们觉得这几个怎么样?”   斗兽场出身的雌虫的确凶悍强大,但他们身上的凶性也成了不可控因素,如果不能约束,反而会让这柄利刃反伤自身。   阿银回答:“他们都是和我们同期训进行练的,能出现在名单上,也都是同期中的佼佼者,很多已经在斗兽场上小有名气了。”   “你们和他们有接触吗?性格家世背景,过往经历,为什么来到极乐之城,为什么要角斗,你们知道多少都告诉我。”   阿银和肖恩对视一眼,“不是全都了解,只知道一些虫的。”   在夏歌的示意下,他们开始一个个的介绍,遇到实在不知道的就略过。   在夏歌浅色眸子的注视下,他们开始都有些紧张,喉咙干涩地咽了口唾沫,不知道这是否也是考察的一环。   实际上,夏歌已经拥有这些出现在名单上的雌虫的详细背景资料,但他仍是要求阿银和肖恩按照自己的主观再叙述一遍。   他完全不打断两个保镖的话,全神贯注地听着。   他们陈述的信息和资料上的没有太大出入,偶尔加入的几句主观评价也更丰富了夏歌都这些雌虫的印象。   终于,夏歌满意地点了点头,“我清楚了,今天就进行到这里吧。你们可以睡在阁楼上,房间已经准备好了。”   对面两只雌虫明显大舒一口气。   能看出,在两虫中,阿银明显心思更活络一些,更会来事,“主子,还需要我们为您提供其它服务吗?需要宵夜吗?”   夏歌摆摆手,“不用,我今天也累了,你们也去休息吧。”他没有抬头,在花名册上勾画着。   阿银和肖恩知趣地没有再打扰,安静地上楼去了。   夏歌洗了个澡躺在床上,检查这自己的收信箱,以防错过重要讯息。   谁知他竟看到亚撒给他发来的信息——   国庆日晚宴,邀请夏歌参加。   夏歌脑子顿时嗡地一响,意识到自己如果答应了这个邀请,和元帅同时出席,那便是以元帅亲子的身份正式步入上流社交圈。   在幼年时明明如此厌弃自己,多年来从未承认自己的身份,冷漠相待将近三十年后竟峰回路转,惺惺作态地将自己架上高台。这出“父慈子孝”的戏码,真让夏歌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于是他回复,“我会考虑一下……”   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就吊着不给个准信,让他根据夏歌回答做出的一切安排都落不到实处。   夏歌熄灭光屏,翻了个身,半张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安稳睡去。   一夜无梦。   翌日,食物的香气飘飘荡荡飘进卧室,阳光透过窗帘间的一小块缝隙照在床铺上。   夏歌的睫毛颤动一下,睁开惺忪睡眼。   难得在闹铃响起之前就起了床,准确说,夏歌是被食物的香气叫醒的。   他已经很久没有在家里开过火了,更别提在家里吃早饭。但在未恢复单身之前,西泽尔有空的时候会亲手做早餐端到夏歌床边,没空的时候也会让机械臂做好早餐放在桌上。   这样纯粹的食物气息,已经很久没有在家中出现,让他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恍惚感。   夏歌踩着毛绒拖鞋向外走去,到了餐桌前,只见桌子上已经摆了满了碗碟,食物的热腾腾香气钻进他的鼻腔,让他饥肠辘辘的肚子存在感十足地叫了起来。   肖恩推开厨房的拉门,将最后一锅热气腾腾的粥摆在餐桌中央,粥里加入夏歌不太认得出的某种肉类,并用其它各色蔬菜点缀,熬得浓稠,虽然简单,却已经可以想象它吞进喉咙里的美味。   阿银给夏歌拉开座位,“主子,请用餐。”   夏歌看着他们的眼神已经变为惊奇,嘴巴咧成了心形,夸赞像不要钱似的从嘴里涌出来,“这些都是你们做的?你们还有这一手?我选了你们果然没挑错,真是太棒了!”   阿银谦虚道:“主要都是肖恩做的,我只是打下手。”   “那也很厉害呀!我已经不知道多久没在家吃早饭了!”   夏歌还不知道,当雌虫看到雄虫对自己的厨艺给予如此大的肯定,所获得的满足感是无与伦比的。   肖恩偷偷看着夏歌,只见雄虫白日间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头发散落在额前,蓬松又杂乱,显得脸颊白皙又小巧,眼神呈现刚睡醒的迷茫朦胧,显得整只虫的气质单纯又无害,让看他的虫全然忘记他真实性格中的锋利棱角,只会激发出无限的保护欲。   两只跟斗兽场欠了卖身契,在打到冠军之前连雄虫收都摸不到的苦逼雌虫,在此刻只有一个想法——这辈子值了。   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恋爱脑雌虫要死要活要雄虫了。   投喂雄虫的快乐是无限的!   昨晚的下跪和誓词更像是形式主义的证明和依托,而却在此刻,因为夏歌简简单单的一句夸赞,两只雌虫保镖在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生出了一种所谓“忠诚”的东西。   夏歌在食物的治愈下无比幸福地啊呜吞下一大口粥,更加惊喜肖恩连粥的温度都兼顾,正好是不冷不热适合入口的状态。   “太好吃了吧!”   肖恩感动地几乎热泪盈眶。   雌父,我被雄虫夸了诶!   这辈子,第一次,被雄虫夸了诶!   夏歌看着站在两边如同柱子,脸上表情却十分精彩的雌虫,“这么多我又吃不完,你们也坐下吃吧。”   按理说,主从之间,分桌用餐或主人吃饭时下人不能用餐都是正常的,但夏歌委实搞不来这一套,也不想用这些东西来立威,约束手下。   “主子,我们只是保镖,和您同桌吃饭会玷污了您的身份。”   夏歌不满地撅起嘴,“你是听我的还是听规矩的。”   夏歌这么说,再推脱就是不识好歹了,阿银和肖恩不再推拒,一同坐上了桌。   两只雌虫开始还有些拘谨,只扒拉着自己盘子里的食物就不再多加,夏歌将食物往雌虫的方向推了推,“不用拘谨,你们快点吃饱,之后给我暖车送我上班,路线图发过去了。”   两名雌虫立马大口咀嚼起来,动作夸张到仿佛在拍摄什么美食gg,嘴张得不够大就要扣钱。   夏歌忍俊不禁,才算明白什么叫“看着下饭”,心里盘算着要不要下一回也搞点什么美食直播。   说实话这可能才是正常的雌虫吃饭,往前他的观察对象只有西泽尔一只雌虫。而对方的一举一动都是老牌贵族典范一般的优雅,切割食物的动作都自带逼格,头一次礼仪标准到见让夏歌自惭形秽,后面就逐渐让夏歌感到胃疼……   吃个饭还这么麻烦!到军队也自备刀叉?   不过现在好了,再也不会有这样一只成为夏歌粗糙“平民风”的对照组。   殊不知,在夏歌越发专注甚至有种莫名“慈爱”的注目下,两只雌虫吃得越发卖力。   雄虫好像很喜欢自己的吃播!   那还能怎么办?   卖力吃呗!   享受了专属保姆的美味早餐和私虫司机的专车接送,夏歌难得体会到了从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咸鱼生活。真是没有想到埃里克送来的保镖还能一体多用,家务技能点满,全能包办了厨师保姆和私虫助理的工作。   他不忘对埃里克表示对他挑选虫选的满意。   顺便向他询问了那个困扰他许久的疑惑——夏星辰究竟和他有什么关系。   埃里克似乎正在忙碌,并没有及时回复消息,夏歌也没有催问。   夏歌站在研究所门口,身边突然响起这样一道声音,“从虫族繁衍角度,我不建议你收这两名雌虫为雌侍,他们和你的匹配度分别只有18%和19.11%。”   夏歌头疼地扶额,以一张冷漠脸回答:“我被前夫搞得恐婚恐育,你放心吧。”   希伯来倍感同情,“祝你快点走出阴影。”   西泽尔:雄主听我解释,我其实只是为了在您面前维持自己的完美人设,不是连吃饭都要装逼。   夏歌:刻板印象形成了,肠子悔青也没用。 第51章 挑衅科林   一到实验室,科林就将大堆工作压到夏歌身上,以他那不顾虫耳朵接收能力和大脑思考能力的死亡语速将大堆要求和注意事项灌到夏歌脑子里。   末了还不忘补充一句,“有问题找我。”   夏歌将所有杂念抛诸脑后,奔入工作的怀抱。   实验室的交流很少,几乎不会涉及工作外的其它话题,更没有什么机会给他们相互接触的机会。几天下来,夏歌除了团队中成员的名字,对他们可谓毫不了解。   今天的数据单打印出来,夏歌插着兜看着这些数据沉思良久。   浸泡巨大异兽的培养液散发着幽幽绿光,上浮的细小小起泡如同诡秘深海中的浮游生物,包裹在异兽畸形的身躯周围。   很久以前,久到那些记忆都被选择性地或无意识地在脑海中模糊,唯有那双腿打颤浑身战栗的恐惧感无比清晰,他就有着这样的疑问。   ——它们到底从哪里来,究竟是什么东西?   拥有能在真空中存活相当一段时间的强韧体魄,能划破飞船外壳的锋利的口器、利爪、骨刺……比精钢还要坚硬的甲胄……   具夏歌所知,宇宙中拥有同样身体强度的只有,雌虫!   虫族有这样的自信,没有任何一个文明能在虫族的覆盖式火力下支撑三个月,然而唯有这些没有智慧没有文明的异兽——他们堪称从天而降的虫族天敌!   他们不知疲倦,无穷无尽!   还有进入研究院之后,夏歌接触到的最新报告。   异兽那共联式的精神域,也让夏歌的心下沉了一分。   一个只能表示01两个数字的二极管只是最简单的器件,但当无数个它们串联起来,将能形成亿亿次算力的计算机!   那无数只异兽的大脑相连,又能生成一个怎样可怕的怪物……   午休时间,食堂座位几乎全被占满,夏歌从窗口打完菜,环顾一圈,发现只有科林周围还剩一圈空位,不光如此,这些研究员打餐时甚至都绕开一圈走。   在虫满为患的食堂里,科林依然释放这他那除草剂般寸草不生的修罗气场,让任何与他对视或将视线不小心触及他的研究员瑟瑟发抖。   用夏歌同事的话讲——“科林,狗都嫌弃。”   恐怕没有那个底层员工没有骂过顶头上司,但像科林一样虫憎鬼厌,并且丝毫不知悔改的,真是到了某种境界了。一个天才,并以天才的标准严格要求所有虫,不近虫情,严肃刻板甚至显得变态的虫,情商与智商成反比的虫,能扼住他们学术生涯咽喉的虫——简直是比魔鬼还要恐怖的存在!   在众虫或是讶异,或是钦佩的目光中,夏歌坐到了科林的对面。就连科林本虫都惊讶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夏歌端着餐盘坐下,以公事公办的态度抢先道:“我有问题。”   他可没有忘记科林挂在嘴边却还没有兑现的——“有问题找我”。   科林仿佛在用他那半睁不睁的死鱼眼说,看你能提出什么没用又无聊的问题。   一般虫到这里,应该退避三舍了。   但夏歌明显不归于此类,他坦然自若,态度端正严肃,“你不觉得这些异兽与虫族DNA相似度有百分之99.6%这件事很不正常吗?”   何止不正常,夏歌第一次看到这个数据时简直细思恐极,脊背生凉。一个丑陋可怖的异性,居然和虫族有如此高的基因重合度,这生物进化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夏歌不是专门研究生物基因方向的,并不太清楚其中的具体联系。   然而,他并非没有自己的判断。   虫族与异兽打了这么多年,不可能没有做过相关研究,但到现在就没有任何信息泄露,可能性只有一点——   他们不敢将真相公之于众。   科林放下勺子,用他冰蓝色的眼珠子注视着夏歌,“好问题。你想要听我的答案,还是官方的答案。”   “你在这上也有研究?”   “你都注意到的疑点我怎么可能没有注意到?”科林的语气是如此理所应当。   夏歌狠狠被噎了一下,感觉自己在智商上被虫贬低了,但是没证据。   “那我听你的。”他已经对官方冠冕堂皇的解释不抱有期待了。   科林锐评,“还算不傻。”   夏歌:感谢我的好脾气。   科林紧接着给出了一个假说,“我怀疑异兽与远古虫族极有可能是近亲属,他们在解剖学、基因分子学上都有共同之处。最有可能的假设,远古虫族中的一支有翼类在进化中飞向宇宙,进化成现代虫族,而另一只就没有这么幸运,在原始星球逐渐演化成异兽,虫族的拓荒开垦触发了这一颗定时炸弹。”   “我怀疑,异兽在百年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在进化。如果你足够用功,翻看了前几年的报告,我想你能够发现这一点。”   是的,它们在变强,机能越来越强大,体态越来越灵活,甚至智商也在不断提高,越来越难以被杀死。   夏歌在心里默默回应。   “当然,这只是我的一家之言,你可以选择信或不信。”   科林以十分简洁而不带感情地语言回答了夏歌的疑问,让夏歌有种豁然开朗又暗暗心惊之感。虽然从没有官方证实,但前世身在前线,与这些异兽接触了这么久也猜到了七八分,同一支起源,却形成了两种截然不同的生命形态,真是倍感唏嘘。   科林仿佛对这些能引起虫族社会轰动的真相并不惊讶,也不对夏歌反应如常而感到惊讶,他只是看着夏歌,“还有什么问题吗?”   “有!”   “说吧。”   “你知不知道你其实很不受虫喜欢?”   当一声,一只虫刚刚夹起的豆子掉在铁盘子里。   夏歌没有放低音量,在他话说出口的一瞬间,能明显感受到周边空气都凝滞了。   众虫端着碗或拿着勺子的手的停在原处,极力转动眼珠子去瞄向夏歌和科林对坐的方向,只觉得眼球都要抽筋了,头皮都在用力。   偌大的食堂像被按下了时间静止键。   所有虫都已一种不知是紧张还是激动的心情等待着后续发展。   就像是终于有虫做了你的嘴替,说了你想说又不敢说的话。   直到科林平稳而冷淡的声音传出,“知道。”   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   但那又如何?   围观众虫只觉得在那一刻心跳都要停了。   科林端着站起身,用他惯有的不带感情又带着不耐烦的声线说:“吃完了吗?吃完了就不要浪费时间了,快去工作。”   所有研究员都是一激灵,仿佛这句话是对他们说的,不少虫立刻站起去倒餐盘,想要逃离这气氛窒息的餐厅。   然而,作为事件主角的夏歌却坐得安稳如山,他抬头灿笑,看着科林。   “但我发现你还不错,也没有那么讨虫厌。”   眼睛弯得像月牙,瞳仁中有星子闪烁。面容上明晃晃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狡黠,却让虫心甘情愿落入罗网。   不知是因为这笑容太灿烂,还是因为话语太出人意料,科林看着夏歌的脸硬生生怔在原地。   他虫生中,极少有这样大脑无法思考的时刻。   良久,他硬生生憋出一句话,“半个小时要到了,你快回去吧。”说完,他就逃也似地走开了。   午休不能超过半小时。   夏歌决定单方面收回刚才的话。   他收回视线,随后震惊地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围拢了这么多虫。   除了刚才离开的,几乎所有留在餐厅的研究员都凑到他身边。   “勇士!受我一拜!”   “现场提问,请问你是怎么发现科林组长虫还不错的呢?”   “夏歌,我对你刮目相看!”   “你竟然能让科林说不出话!”   在一天的工作即将结束之际,科林竟然主动来找夏歌。   夏歌感到十分惊讶。   科林缓解尴尬一般,单手虚握放在唇边咳了咳。   “国庆日晚宴,我们组分配到两个名额,我占一个,还剩一个。”   夏歌惊讶地瞪大眼睛,“你希望我去?”   科林点点头。   夏歌记起昨晚亚撒似乎给自己发了这个邀约。   于是他也笑着道:“好啊,我去。”   当然不是以亚撒元帅亲子的身份,而是以研究员夏歌的身份。   不知道亚撒知道后是什么表情。夏歌唇边忍不住浮现出一丝恶作剧得逞般的笑意。   “接你的虫来了,我先走了。”科林落下这么一句话就先一步离开。   夏歌上楼,走到门口,果然看见阿银和肖恩已经开着悬浮车在等待。   阿银一看见夏歌,就连忙道:“主子,你下班了。”   夏歌看着他,发现他的表情像是有些话想说但是没说出口的模样,于是问道:“怎么了?”   阿银皱着眉头回答道:“我和肖恩回家的时候发现门口有一个匿名包裹,我们已经检查过,并不是什么危险品,但是完全找不到送件虫的线索。”   “包裹里是什么?”   阿银回忆了一下才回答:“没有主子允许我不敢随便翻动,但看样子好像是个……星图。”   “星图?”   科林:一个献身工作的坚定无性恋者和性冷淡,小夏未来的好战友(不要误会这纯洁的友谊啊!)   但对他而言,小夏的确是特别的。 第52章 无声而爆裂的告白   如同冥冥之中有了预感,夏歌心脏无由地漏跳了一拍。   不知为何,他已经开始有些坐立不安了。   悬浮车刚刚停在公寓楼前,他就推开车门小跑着往家里赶,跑了几步,他才恍然发觉自己莫名的情绪波动,刻意放缓了脚步。   阿银和肖恩停好悬浮车后紧跟着他。   夏歌推开家门,看到那端端正正摆在茶几上的星图,也不知是在期待什么,亦或是在抗拒什么。   星图是纯黑的封面,但这纯黑却不简单,黑色的纸浆中参入无数被研磨成碎屑的细小钻石颗粒,在每一个角度都能折射出含而不漏的莹莹微光。   含而不露的低调奢华。   如同黑丝绒天幕下的璀璨星河,如同无尽宇宙中的无限星尘,旷远而深邃,在刹那间就占据了夏歌的所有视野。   在看到嵌入星图右下角那一小片的烫金字样时,夏歌的眼皮不受控制地狠狠抽动一下,眉头也紧跟着紧紧锁成一个“川”字。   他拿起那星图,发现纸张材质极好,质感非常厚重,厚厚一本叠加起来,一手竟有些托不住。   “你们不要跟过来。”   夏歌对两名保镖说了一句,就提着星图走入自己的卧室。   阿银和肖恩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一个星图中藏着什么玄机。   夏歌特地挑选了空间开阔而光线充足的户型,更为了采光将卧室的整面窗台改造成落地窗。窗帘收起时,一眼可从高楼俯视整座城市的繁华景致,而且能眺望远方那高耸入云的首都通天塔。   此时华灯初上,街道霓虹连缀,形成交相辉映的炫目光带,通天高塔流光溢彩,直插云霄,仿佛通往天国的阶梯。   摩天大楼被点亮,家家户户的窗中透出暖色的灯光。   高楼之上俯视,看小了灯火,将足以照亮一室的灯火缩成一豆。   高处视野开阔,一豆灯火汇聚成海,如璀璨星河。   夏歌反锁上门转身,猝不及防映入眼帘的就是这辉煌的万家灯火。   啪嗒一声,厚重的星图脱手掉落在地,书页散开。   封面上的那一行烫金小字也被压上。   【——致夏歌,我年少轻狂的爱侣】   须臾之间,一道极盛的光晕从书页间迸射而出,瞬间如潮水般淹没了整间屋子。   夏歌被这光怪陆离的景象包围,琥珀色的眼瞳中倒映出世所罕见的奇观,仿佛有小行星在其中爆炸。   气体周游,盘旋,上浮,下落……   粉色、紫色、蓝色、银白、灿金……还有更多难以用虫族语言形容的神秘色彩以一种奇特的方式汇聚组合,如拥有生命一般游动交融。   它是亿万年前神创歌谣,在一只困宥于一隅的渺小雄虫身边吟唱,强有力地唤醒了他埋藏在内心深处,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某些情感。   当他发觉时,已是泪流满面。   不为其它,只为眼前的美景。   夏歌蹲下来,轻轻翻动星图,伴随着书页的翻动,那璀璨壮丽的景色也在随之改变。   猫眼星云,悬臂星云,恒星仙境……   哪怕是宇宙最出色的旅行家也难以一见的奇丽景色,尽数被汇集在这小小一册星图中。   璀璨光华如流水,波动变换。   星图停留在最后一页,是一颗拥有梦幻般星环的美丽星球。   在天文学中,行星和卫星会因万有引力不断靠近。然而,当它们一旦超过一个极限,潮汐力会将卫星撕碎,卫星的碎片将逐渐化为星环,围绕在行星周围,将行星环抱。   这还有一个美丽的说法——“用一次粉身碎骨,换一个永恒的拥抱”。   夏歌仿佛跨越时空之门,穿越亿万光年,从他那件居民楼的小公寓中来到宇宙深处,见证此刻的爆裂无声……一些未尽的话语,一些未言明的思念,仿佛跨越十年似水流年,推平星河难及,来到他耳边。或者说,在经历最深刻也最失望的背叛和欺瞒后,那只虫也知道,唯有最隆重的仪式,最诚挚的歉意才能挽回所爱之虫的心。   与此同时,电话铃在静谧的空间中突然响起。   明明是陌生的号码,夏歌却在瞬间确定了另一头的身份。   他没有马上接通或挂断,而是呼唤了一声,“希伯来,在吗?”   “请问有什么需要?希伯来竭诚为您服务。”希伯来轻快的声音响起。   “定位号码所在位置,可以做到吗?”   “需要三分钟。”希伯来并没有询问夏歌要做什么。   “好。”一抹笑意将露不露。   夏歌接通了通讯。   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的瞬间,夏歌的手指还是痉挛一般地抽动了一下。   “雄主,喜欢我送给你的礼物吗?”西泽尔的声音似天鹅绒一般柔软,仿佛一位融情似水的好好雌君在向雄主邀宠。   然而夏歌冷酷地提醒,“请注意措辞,我们已经解除了婚姻关系。”   于是西泽尔换了个问法,“夏歌,喜欢我送给你的礼物吗?”   夏歌看到那美丽的图册,似乎沉醉入神,语气也放柔了些,“星图很美,我从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景色,收集这些费了很大力气吧。”   斑斓光影仍在室内静静流转,恍若迷梦。   西泽尔心中升腾出一种饱满的温情,久久悬空的心在此刻落了地,为准备这份礼物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在这一刻实现了它的价值。   “既然喜欢,还生我的气吗?”   夏歌用无奈叹息的语气道:“生气?怎么会生气呢?你明明真心对我好,我一直都看得清清楚楚。这么多天我已经想明白了,你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才不得不这样做。”   诚惶诚恐,诚惶诚恐……   西泽尔未曾想过能得到如此令他惊喜的回答。   “那天你刺中我的心脏,我还以为你真的要杀了我。我当时真的疼得要死了,哪怕我曾经重伤濒死,也没有这么疼过。夏歌,你安慰安慰我好不好……”他声音放软,像是怕惊扰了脆弱的雄虫,又像是担心自己的要求得寸进尺,引起雄虫的不满。   “那天我突然知道真相,真的被吓到了,要是再来一次……”雄虫的声音软软的,像是在撒娇。   西泽尔只感觉心都要化了,“都是我不好。”   “要是再来一次……”夏歌接着说完未尽的话。   西泽尔期待着,期待着夏歌的不同选择。   “我肯定能杀了你。”   空气,冷凝如冰。   “夏歌,我刚刚好像听错了,你能再说一遍吗?”   西泽尔的声音仍然温柔,冷静地要求夏歌复述一遍。   “我说,再来一次,我肯定能杀了你。”风轻云淡,字字清晰,不存在任何口误或误听的可能。   什么东西在瞬间被冻结。   夏歌似乎听到终端那头,传来难以控制的颤抖的呼吸声,但幻听一般一瞬就消失了。   夏歌心中陡然生出一种诡异的爽感。   似乎那个几乎舍弃了七情六欲的完美战神越痛苦,他就越兴奋。   沉默了几息,西泽尔不带感情的声音传出,“夏歌,你是装的。”   这看似平稳的声线,却如深潭的水面死死压抑住了内里的急流涡旋,死死压抑住了几欲崩摧的极致混乱。   “是啊,有趣吗?”夏歌声调抬高,戏谑道:“你不会真的被我骗到了吧?”   西泽尔以沉默回应。   呼吸声鼓噪着夏歌的耳膜,他眼底一片猩红,“不只是现在,从我们在第五星系重逢开始,一切都是逢场作戏罢了。”   “逢场作戏?”西泽尔的声音底而缓,将四个字狠狠咬在口中。   “我现在过得很好,没有你,我才感到自在。我会迎娶新的雌君,生下一个可爱的孩子,是雌是雄都无所谓,过得幸福美满。”   “新雌君?亚撒给你安排的联姻对象?你身边的那两只雌虫?还是你研究所里的那个同事?夏歌,你还能娶谁?你已经有过我,怎么能看上那些渣滓?”西泽尔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抛下所有的矜持和优雅,毫无理由的指责挑刺,如怨妇一般讥讽嘲弄他的竞争对手。   夏歌嗤笑一声,笑声准确地扎进西泽尔耳中。   “这么气急败坏,你要把他们都杀了吗?”   西泽尔吐出一口气,仿佛在为刚才的口不择言后悔,“不,我舍不得。”   “舍不得?”   “他们死了你会伤心,我舍不得你伤心。”   “你让我伤心的时候可没有舍不得。”夏歌反唇相讥。   西泽尔怔了一秒才道:“抱歉……”,他喃喃地,“我后悔了,我现在真的后悔了。”   “那你重来一次也不会改变决定。”夏歌斩钉截铁,“西泽尔,除非你把你的心脏剖出来,捧在我面前,否则我不会相信你!”   “夏歌……”西泽尔声音黏连,哑着嗓子开口,“为什么……这么恨我?”   夏歌沉默。   他短而促地笑了一声,笑容又很快消失。   “西泽尔首领公事繁忙,难得还能陪我吵了半天架。”   “三分钟到了。”   什么?!   “不管怎么说,星图很漂亮。”夏歌嘴角弯了弯。   “夏……”   还不等西泽尔质问,夏歌啪地挂了电话。   他转身道:“希伯来,向军部举报反叛军首领行踪,能给我什么奖励?” 第53章 天机不可泄露   夏歌坐在窗边,他并没有按照方才放下的狠话,向军部举报西泽尔。   因为他知道一切都是无用功之举,反而还可能招来亚撒的猜忌。   况且说实话,他不认为军方能顺着自己拖延三分钟争取来的地址查到什么信息。西泽尔既然有胆量直接联系自己,就必然做好了万全的防护措施。   “西泽尔拨来的号码是虚拟号,我溯源了其归属地,但获得的IP地址有90%以上的可能并非西泽尔的实际地址。”   夏歌对面是终端投射的希伯来虚影,少年盘腿坐着,和他面对面。   星图已经被合上,瑰丽的光彩被黑暗吞没,落地窗外工业文明的灯光照亮夏歌的脸庞。   “你是想见他,还是不想见他?还是说不敢见他?”   希伯来笑眯眯地看着夏歌。   夏歌没有回答。   “你认为你前世的死亡和他脱不了干系,于是想要报复他?”   “不,我前世的死和所有虫都脱不了干系。”任何一只虫都在推波助澜,推着他朝着命定的终点走去,西泽尔只是推手之一。   有时他也在想,那个时代的前进,是否就需要像自己一样的牺牲品,如果不是自己,也会有别的虫,自己只不过是恰好倒霉。   就像上一世,运输船受袭是战争的导火索;   而这一世,元帅刺杀案是战争的导火索。   无论因何而起,一切总会按照它命定的轨迹发生。   但这怎么能让他甘心!   “希伯来,你一定知道比我想象中的更多。”只是你也不告诉我。   希伯来笑了笑,眼中闪过一抹歉意。   与此同时,夏歌终端上同时收到了几只虫发来的信息,浏览着这些内容,他嘴角不禁溢出一丝苦笑。   同时和这么多有权有势的雌虫保持密切联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万虫迷。   但事实上,自己只是个在其间夹缝求生的小白花,风一吹就要残,还要努力绽开花瓣,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软弱可欺,任虫摆布。   身边的所有虫都是这样,怀揣着自己的秘密,自作主张隐瞒一切,冷眼旁观自己蒙在鼓里,像个傻子一样四处乱撞。非要自己向他们亮出獠牙,让他们知道自己不仅仅是一颗棋子。   他梳理着自己与这些大佬们的关系。   路易斯,一个可以信任的帮手。   他们第一次在垃圾星相见,路易斯递给自己的名片上古语何尝不是预兆。他逐利而来,他们之间维系着平等交换、互利互惠的利益纽带。而这种联系,却比一般的私情更为牢固,在他们完成这笔交易之前,他们就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谁都不能全身而退。   在夏歌进入斗兽场之前,和路易斯有过一场谈话。   “夏歌,这次交易我仅代表我自己,不代表隐星。”   “抱歉,你们隐星虽然见钱眼开,但是信誉还算可靠,从不贩卖假消息。如果是你的话,我可不敢完全信任。”   “你听下去,会感兴趣的。”   林赛家族是隐星的背后掌权者,采用世袭制原则继承隐星,而其余家庭成员作为隐星中长老和监督者的身份,帮助家主管理这个庞大的组织。   按照严格的等级世袭制度,路易斯担任家主一位,本理所应当,坏就坏在,他有一个太强势且优秀的舅舅和一个相对软弱的雌父。上任家主在时,埃里克尚且能维持表面和气辅佐自己刚即位的侄子,然而在上任家主病逝后不久,埃里克就不再掩饰自己的野心。长老会中,半数都是埃里克安插的眼线,而剩下的核心成员中也有三成并不信服新上任的年轻家主。   路易斯暗中蛰伏多年,一度任由埃里克独揽隐星大权,甚至赋予他名正言顺的“摄政王”地位,表面的退让却实则是在暗中积蓄力量。   而更为年长老辣的埃里克怎么可能看不出他侄子的野心。   于是他做出了一个惊虫之举。   埃里克直接率领自己的部下分裂出隐星,单独从林赛家族的庞大体系中剥离出属于他的一支,来到第五星系,自此盘踞与极乐之城,另起为政。   既然隐星不给他做这个“君王”的机会,他便另寻地盘,做起了极乐之城的幕后君王。   埃里克甫一离开,路易斯就迅速清洗格局,终于坐稳家主之位   此时再无内患之忧,再凭借隐星的名号,就算上位的是一个草包家主都能坐享其成,再祖辈的红利上高枕无忧。   偏偏战争到来了。   要是按照隐星从前的做风,他大可以做两头买卖,一家吃两头,大发战争财。   然而也算路易斯倒霉,他摊上的反叛军头目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胃口这么大,敢两头一起吃?不怕撑死?   偏偏联邦这头也是个精神不正常的——既然我们都要吃亏,你就不能不吃亏。   这直接打碎了路易斯隔岸观火保持中立的美梦,反叛军和联邦,你总得选一个,不选的话,就去当炮灰吧!而选了的话,无疑会成为另一方全力制裁的对象。   路易斯一个纯纯的商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兵痞作风,焦虑得头发都要被自己薅秃了,慌忙在全宇宙联系盟友,寻找助力。此时他才终于想到这位被自己逼退,离家多年,事业有成的舅舅——埃里克。   本欲与之商谈,甚至都做好了让出五分隐星支配权的打算,路易斯却被极乐之城针对性十足的禁令挡在门外——“隐星成员与其走狗不得入内”。   他不得不转移战线,想了一个取巧的法子,事实也证明他赌对了。   这里涉及到一个让夏歌震惊了好几天的大瓜。   “夏家,拥有隐星的继承权。”   天上掉馅饼都不足以形容,着就堪比突然有一排黑衣保镖开着十八辆装载防弹甲的最高级悬浮车站在自己面前说自己是宇宙首富遗落在外多年的私生子,现在该迎接自己回去继承家产了。   “夏炎没有告诉你,可能是因为他也不知道,也可能是因为这对你而言也不是什么好事。”   路易斯解释道:“这时林赛家的第十任家主定下的规矩,除非夏家血脉断绝,后世子孙必须遵守。”   夏歌大脑海中突然闪过夏星辰笔记中的照片。   “等等……我一时无法接受,你总得给我解释下为什么。要是你们有这条规定,为什么我雄父,我雄祖父……还有……他们到死都是平平无奇的C级雄虫。我们无权无势,也没有突然暴富……”   “因为夏星辰。”   又是这个名字,明明只能在只言片语中捕捉到这只虫的经历,可是他竟在冥冥中起了如此大的作用。   “夏隐星又怎么了,他是你们哪任家主私生子?”   路易斯因夏歌的大胆猜测头上挂了几条黑线,解释道:“具体细节因为时间久远和先辈有意模糊,我也不得而知。只知道,第十任家主曾出于对夏星辰的亏欠赠与其后辈隐星继承权,让他们不至于在绝望时走投无路。”   因为亏欠给予一只雄虫继承权,未免有些不合常理。   夏歌逐渐冷静下来,“那你们也没有好好听那个第十任家族的话吧。否则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一点行动都没有。”   路易斯讪讪地笑了笑,嘴上却说的很直白,“自己都窝里斗,我们还让外虫分一杯羹,不是脑子有病吗?”   “那你凭什么告诉我?不怕我和你争夺隐星?我又怎么不确定你是在胡编乱造?”   路易斯道:“首先,第十任家主立有遗嘱,我可以给你看;再者,你夺不走隐星。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清楚,我为什么和你做交易,让我们的关系中多添一分信任。”   夏歌皱眉,“你到底要和我做什么交易?”   “你不是想知道你雄父的消息吗?你只要代替我和埃里克·林赛谈判,让他与我结盟,我不仅能告诉你夏炎的消息,还可以告诉你想知道的一切。”   “你是世上唯二拥有隐星继承权的外姓虫族,埃里克对隐星执念很深,他一定会见你。”   “而且,如果是你去,还有一点任何虫都比不了的优势……”   这一点,路易斯在当日的线上谈判中并没有讲明。   但如今,夏歌终于明白了。   埃里克已经有意和反叛军一方结盟,而自己作为和反叛军关系最密切的局外虫,哪怕是凭着自己和西泽尔之间不菲的关系,埃里克也一定会让自己三分薄面。   埃里克,必须时刻提防的石中剑。   路易斯、西泽尔甚至是联邦都在争取的对象。   然而这柄剑,似乎已经被西泽尔拔出握在手中。   可谓成也西泽尔败也西泽尔,夏歌能趁虫之危狠狠坑埃里克一把,也多亏他和西泽尔的那一层关系。   算起来,埃里克还欠着夏歌一支护卫军。   终端上是埃里克发来的消息,“护卫队已经组好,阁下可前往极乐之城检阅。有关夏星辰的事,可在阁下与我会面后再谈。”   此时,夏歌转头看向坐在对面如静止一般一动不动的希伯来。   “我还是很好奇,你为什么帮我?”   希伯来神秘兮兮地摇了摇头,“天机不可泄露。”   五一避开人流去深山老林里待了几天,已累瘫,更新晚了点(小声)   各位小可爱有去哪里玩呢? 第54章 桃色绯闻   翌日,风和日丽,天朗气清。   夏歌却无暇享受这份好天气,在研究所的地底遭受科林的铁血压迫。   “把插入栓安进去,补一针麻醉剂。”   超过二十米高的巨型闸门开启,数十名工虫推着被数十根强力束缚带禁锢的异兽的运输车进入门内。   异兽的胸膛微微起伏,在麻醉剂的作用下陷入沉睡,嶙峋的黑褐色皮肤在实验室冰冷的打光下呈现出粘腻肮脏的质感。   穿着白色防护服的研究员指挥着身着灰色连体衣的工虫将横置在推车上的异兽装入容器中。   “今天会送来一批新实验体,旧的都要处理掉。”   科林指导夏歌操纵计算机停止培养皿的供养,巨大的输氧管脱离异兽体内,紧接着,培养皿中又被注入针对异兽的神经毒素。   “我们要确保废弃实验体死亡,整个过程大概需要四十分钟。”   对于亲手了解这些狰狞巨物的生命,夏歌丝毫没有心理负担。大学活体实验中的小动物夏歌尚且能毫不心慈手软第在结束实验后扭断它们的脊柱,更别提这种有碍观瞻堪称心理阴影的东西,夏歌恨不得让它们死得越干净越好。   检测器中异兽的生命体征逐渐消失,趋于死寂。   科林对手下的研究员宣布道:“今天下午军部派遣检查小组视察,一切工作照旧,不许懈怠。”   夏歌凑到科林身边询问:“派谁来?对我们有影响吗?”   科林扫了他一眼,回答道:“做好你的事就好,不要管这么多。”边说着,一边塞给他一大摞资料,“今天上午,把这些看完,下午我会抽查。”   夏歌的脸瞬间垮了下来,晴转多云,阳光都熄灭了。   科林唇边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好不容易熬到了午休,夏歌只觉用脑过度,急需补充糖分,大步流星奔向食堂,一脸饿死鬼相站在窗口前,两眼发光地看着今日菜色。   看了看,又看了看,夏歌难以置信地盯着那块红丝绒小蛋糕,“是我的错觉吗?怎么一天不见,它就缩水了?”   窗口前的亚雌对俊美的雄虫向来优待,看着他失望的模样更是心生不忍,十分抱歉道:“最近物资紧俏,大量食物都被送往前线,属于食堂的份额也缩减了。今天还有材料制作甜品,可能过几天就没有了。”   夏歌这才注意到,食堂中的菜样少了很多,窗口也关闭了几个,油栗、花菜等蔬菜已经几天不见踪影了,菜品的重复也多了起来。由于这几天家中的伙食都被肖恩包办,采买都是由阿银阿银负责,夏歌并没有第一时间意识到主星食物短缺,直到今天才直观感受到这个事实。   既然虫族民众赖以生存的食物资源都受限,那其它方面的资源攻击呢?即使短期内看不出变化,也迟早会显露端倪。   通过这样一个细节,夏歌无比强烈地对现在身处战争年代有了实感。   亚雌秉持着不能让有美貌有礼貌的雄虫受委屈的原则,多给了夏歌一块蛋糕。   虫族是极其遵守秩序的种族,纪律似乎早已刻进了他们的骨子里。这种守序观念表现在方方面面,大到严格的等级制度,小到……食堂用餐的座位顺序。   自从几天前的惊虫之举后,夏歌的专属用餐座位似乎就这样固定了下来   ——科林组长正对面,安静空旷,无虫打搅的风水宝地。   “新实验体生命体征检测的任务将由你我负责,下午我把检测系统的权限给你。”科林完美贯彻众虫对他的刻板印象,占用下属的午休时间紧锣密鼓地布置工作。   “没问题。”   他们的交谈声音不大,但也没有刻意压低,周围雌虫哪怕坐得远了一些,依靠他们灵敏的听觉器官依然能听得一清二楚。正也因此,这一顿饭他们吃得味同嚼蜡,十分胃疼。   你们两只虫,为什么要在休闲区域谈论工作!   夏歌,你不是养尊处优的雄虫吗?就算现在大批雄虫也投入到生产劳动工作,但也没有哪只是工作狂啊!   你们一雌一雄,性格一个天一个地,怎么这么处得来?   却也因此,在这不小的工作空间中,不少研究员在私底下传播起了与两虫有关的流言蜚语。   夏歌刚刚离婚,也没有雌侍,而且还正值青春年华,坐拥万贯家财,这样一只雄虫,怎么可能耐得住寂寞,一直保持单身?   就算没有军衔、职业、财产的加持,光他那张脸,光凭他那传奇的经历,就有不少优秀雌虫对他产生兴趣,纷纷向他递出橄榄枝。   科林博士,一直孤寡多年的单身雌虫,虽然他的各方面特质都与受雄虫欢迎的款型背道而驰,但——说不定夏歌就是这样口味独特啊!   前雌君西泽尔就是惊世骇俗的反叛军头领,兴许夏歌就是喜欢这这类强势的、高贵的、冷漠的、爱答不理的……   而科林,倒是真没看出来,表面看上去目空一切,却没有想到暗地里有如此心机,竟然靠着这种手段调到了鲜嫩可口的雄虫!   在夏歌和科林的谣言漫天飞之际,两位正主却全然不知。   科林——两耳不闻窗外事。   夏歌——我爱工作我不关心。   下午,李修亲自带领研究员迎接军部派遣的检查小组。夏歌身为研究团队中的唯一雄虫,自然要被拉过去充当门面。   但夏歌此时满脑子都是流窜的资料和数据,还要应对科林之后的抽查,对于这份任务能敷衍就敷衍,只求跟在李修身后浑水摸鱼。   然而,一道声音打破了他的设想。   “夏歌少校,好久不见。”   军部文员军衔普遍虚高,夏歌只认可自己的研究员身份,对这个军衔并没有实感,更没有谁会这样称呼他。偏偏这样称呼他的声音有些熟悉,但没有熟悉到瞬间就能想起来是谁。   夏歌抬头看去,发现对面是一只身着政府军军装的雄虫,一个几乎被他遗忘在角落的名字被翻了出来。   “安迪少校。”   对面雌虫故作无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肩章,道:“现在是安迪中校,阁下。”   这含而不露的炫耀神态,这欠揍的言行举止,夏歌头皮麻了麻,瞬间将这个名字与这只虫对上号。   “恭喜升迁,中校。”说起矫揉造作,夏歌不遑多让。   “原来你们两个早就认识?”李修和对方领队看着其间唯二的两只雄虫。   “十分熟悉呢。”安迪道。   “几面之缘。”夏歌道。   两道声音重合在一起,其它虫则表情各异。   李修道:“既然也好,安迪中校,不介意的话你可以让夏歌带你去所里看看。”   “当然不介意。”安迪道。   “荣幸之至。”夏歌道。   就像李修第一次带领夏歌来到研究所,夏歌带领安迪来到地下天井的看台上。   “这是我们的实验场所,这些是今天刚运输过来的实验体,而那边是将要被处理掉的,空下来的培养皿也很快会被填满。”   骤然看到如此多的可怖异兽,就算它们没有威胁,也几乎没有虫不会感到畏惧。   “你也可以下去仔细看看,今天的都是很特别的种型,刚刚从前线运来的。”夏歌笑道。   安迪惨白着脸摆了摆手,“不用了。”   夏歌带着他在看台上巡视,还感慨这次安迪居然没有挑衅或者作妖,哪知刚夸对方就犯病。   “夏歌,我其实是特地申请加入调查小组的。”   “哦?”   “毕竟都是对同一只雌虫付出过真心的雄虫,我们可是通病相连啊!我今天来,就是想看看你过的怎么样。”   安迪面上担忧关切,却忍不住窃笑,幸亏自己最终放弃了西泽尔,否则到头来麻烦缠身的就是自己。再优秀有什么用?胆大包天敢去叛国,还不是死路一条!夏歌啊夏歌,你还是高兴太早,以为赢了我,其实输得一败涂地。   夏歌嗤笑一声,挑眉看着安迪,“真心?不至于吧。说起过的怎么样……”夏歌摸了摸下巴似乎思索了一小会儿,“有钱单身,简直是天堂诶!”   “夏歌,你完全不用逞强,雌君叛国这种事,谁遇上都……”   这时,一道清冷不带丝毫感情的声线插过来,生生打断了安迪的话。   “工作场合不要谈论私事。”   两虫同时望去,只见一只铂金发色身穿防护服的雌虫站在不远处的悬浮板上。   “我在和夏歌说话,你这只雌虫插什么嘴!”安迪不满地斥责道。   “科林组长。”看了眼口出狂言的安迪,夏歌笑着对对面雌虫打了招呼。   安迪瞬间僵住,科林的名字不光在研究所,在学术圈子里,在军部,都是有一定知名度的。就算不曾见过面,也多少听过这个年轻天才的名字。   况且科林在军部挂的军衔是上校,名义上是安迪的上级。   科林冷笑一声,“军部派遣的虫都这么没有教养吗?还是说,你觉得你是雄虫就可以高虫一等?”   安迪的冷汗瞬间下来了,他对外塑造的向来是完美的亲民形象,在对夏歌的挑衅种本来就受到了质疑,要是在这里被传出坏话,后果不堪设想!   “不……我只是关心夏歌,毕竟他刚刚经历一段失败的婚姻。”   “他的婚姻跟你有什么关系?身为军雄不关心军事就关心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与其总盯着夏歌,安迪中校还是关心关心自己吧。”科林灰蓝色的眼睛冷冷注视着科林,似乎没把他当一个活物。   夏歌用力抿着嘴唇,才能让自己不至于笑出来,自己成为科林毒舌的攻击对象很难受,但看科林怼虫,实在是爽。   安迪,很快就要领盒饭了。 第55章 献花   安迪面色通红,一双眼睛饱含怒意看着科林,却无处发泄,硬生生扯出一个笑容。   “原来夏歌少校早就另寻新欢了,真是没有想到。看来是我唐突了。”不知为何,一句话被他吐出来,怎么听都带了些讥讽的酸味。   安迪冷静下来,不可控地再度对夏歌感到不耻和轻蔑。刚刚一脚踹了西泽尔,转身又投入科林的怀抱,夏歌果然浪|荡本性不改!   夏歌自然听不见安迪内心的小九九,但听到这句话,眉头不禁狠狠拧了起来,“我想你误会了,我们只是正常的上下级和同事关系,你不要随便造谣。”   上下级?同事?安迪才不信夏歌的鬼话!   科林冷哼一声,眉头也紧紧锁住,“真不知道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看见一雌一雄呆在一起就感觉他们有一腿吗?你的脑子都被这些垃圾废料灌满了吗?”   安迪刚刚整理好的表情管理瞬间崩溃,面色转为青紫,显然气得不轻。   夏歌因安迪出言不逊产生的不悦瞬间烟消云散,别过头艰难地忍住绽放在脸上的笑容。   科林,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安迪吃瘪,不敢再乱说话,他几次言语暗示科林应该离开,不要再掺和他的视察,偏偏科林一副浑然不觉安迪面色不虞的模样,一路跟在夏歌和安迪身后,让安迪无论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束手束脚,连走路都不自在。   “这片区域已经参观完了,安迪中校是否满意?还想去哪里看看?”夏歌背靠巨大的胶囊型容器,看了眼检测数据,一切如常。而他的身后,正正好好是一只异兽皮肤上扭曲可怖的眼状伪装纹理。   它如同有生命般注视着夏歌。   安迪看了一眼便感觉头皮发满,但夏歌反而习以为常。   他现在已经在军部中央供职,已经不需要再在战场上抛头露面,除了商场那一次,近年来更是没有于在星际肆虐的异兽有直接接触。   但仅仅是那一次,就足够在他心底留下不浅的阴影。   不知是因为逞能还是旁的某些心里,安迪最终还是下了看台,被夏歌和科林带领巡视静置在容器中的异兽。   “从这个标号往后都是最新的实验体,已经登记在册。”   检察小组自然掌握这一手信息,安迪道:“这些就是今天刚运来的?应该还有一些放在仓库里没有转入容器中吧,带我再去看看。”   科林奇怪地看一眼安迪,“你去看那东西有什么用?”   安迪义正言辞道:“为了捕获和运输这些活体异兽,军部付出了难以想象的虫力物力,作为检察小组的一员,我有权检查实验体没有闪失。”   检察员的确有这样的权力,安迪执意要去,科林也没有理由拒绝。   “如果你是为了那奇怪的攀比心理才去看那些异兽,我劝你趁早打消念头。”科林冷冷提醒。   随后,科林又回头对夏歌说:“夏歌,你继续工作,我带他去。”   夏歌眨了眨眼睛,喜出望外。   终于能摆脱这只到处找碴的雄虫,夏歌感激地看着科林,嘴上说着怎么好意思还没和安迪中校好好叙旧之类的客套话,脚下动作却是毫不拖泥带水,脚底抹油,非也似的逃离了这片是非之地。   当李修在研究所楼下送走整研究小组后,所有研究员都轻快地松了一口气。   实验室的节奏又变为有条不紊的忙碌,但空气却轻松起来。   “因为这劳什子突击检查,我不得不加班两小时。”夏歌抓着头发痛苦地说。   哪知科林倾身过来,直接抽走了他手中的数据板,“你先回家吧。剩下的我来善后。”   夏歌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震惊地与那双清清淡淡的灰蓝色眸子对视,“你说什么?”   这是一句废话,对万事讲究效率的科林而言更是,夏歌本以为科林会回一句,“你是不是要去医院看看耳朵”之类的吐槽。   哪知,科林只是说:“我说你先回去吧,今天不需要加班。”   太阳从西边升起,夏歌神色变得古怪。   科林加急催促,“你既然不愿意走,那我就收回刚才说的话,和我一起留下来加班。”   夏歌连连后退摆手,连忙道:“别别别……再见,工作愉快!”他龇牙一笑,拎起包飞快地跑开了。恶魔组长大发慈悲,夏歌可不敢推三阻四。   坐上悬浮车,阿银还在感慨今天夏歌的下班时间比预期地早很多。   夏歌回答:“感谢上司方我一马。”   到家门口时,阿银奇怪地咦了一声。   夏歌也注意到了摆放在门前,本不该出现于此却无比惹眼的东西——一大束颓靡而娇艳欲滴的玫瑰。   玫瑰外没有用鲜艳的包装纸包裹,只是掺了一圈素雅的黑色绸带,点缀着一张贺卡,完全不会喧宾夺主,反而更能展现花束本身的鲜妍。花束如血,缎带如漆,枝茎的小刺被仔细削掉,玫瑰静静躺在地板上,却如同躺在打光完美,又有玻璃罩保护的展台之上,泛着静谧的幽雅。   送花的虫显然是一只美学素养很高的虫族。   两位保镖尽职尽责,并没有因为一束玫瑰放松警惕,肖恩护着夏歌后退,阿银则在上前仔细地检查花束并没有问题后,才将玫瑰递到夏歌面前。   夏歌将玫瑰捧在手里打量,翻开贺卡,果然看到一行熟悉的字迹。   铁画银钩般的字迹写着甜腻爱语——“给世界上最美丽的雄虫。”   夏歌瞬间表情几度变化,颠了颠手中的花,勉强咧开一个笑。   心情复杂,复杂到都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心情。向来就算是多高贵的虫物都不能免俗,追雄虫,哄雄虫消气想到的往往都是一套恶俗的流程。   但花朵这么好看,花朵是无罪的。   阿银看见夏歌往自己怀里塞了什么东西,顺手一接,看清后却是受宠若惊,顿时手忙脚论,“主主主……主子!这不太好吧!”   此时躺在雌虫怀中的,正是门前那一大束玫瑰花。   “把花带到楼下,看见有雄虫给路过就给一朵,派完再回来。”   听到花不是给自己的,阿银也说不上是失落还是觉得理应如此,“主子是不喜欢玫瑰花吗?”   夏歌回答:“不是不喜欢花,问题在送花的虫。”   听夏歌这么说,阿银也明白了,能无声无息地在夏歌家门口放一束玫瑰的虫还能有哪只!他不再说什么,抱着花走了。   推开房门,餐桌上已经摆放了着丰盛的晚宴。   “辛苦了,做这么多菜。”夏歌笑着夸赞肖恩。   这只筋肉强悍的高大雌虫看着雄虫的笑容,竟感到有些羞涩。   “最近食物的价格上涨很快吧。”   肖恩回答:“没错,面粉和油盐还好,但是蔬菜水果一类的价格几乎上涨了两三倍。”   夏歌看着占了餐桌大头的新鲜蔬菜叹了口气,“以后根据市场供应买菜就好了,不用特地照顾我的胃口去买菜,其实我也挺喜欢吃肉的。”   肖恩点头应下。   夜晚,阿银派完花回来,开始和肖恩整理家务。   夏歌做了一段时间的体能训练后沐浴,从浴室出来后躺在床上看终端。   这似乎是一个悠闲的夜晚,夏歌休闲娱乐之后就能进入梦乡。但不知是否因为科林包揽所有善后工作,而他自己享受悠闲时光的举动让他心生愧疚,他仍在准备入睡前登录内部系统查看了一边实验体的监测数据。   然而,一看不得了。夏歌腾地从床上弹起。   靠!是自己眼花吗?他反复确认了两三遍,终于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   幸亏自己多看了一眼!   明明自己临走前都有检查一边器械啊!不可能出什么幺蛾子吧!   他飞速爬下床,一边换衣服一边打开终端的通讯界面,没有发文字信息,他直接拨通了科林的私人电话。   “你登录系统了吗?”   “没有,怎么了?”   “有一只异兽的生命体征消失了!”   “什么?!你等我看看。”饶是科林,也不能淡定了。   “异兽不可能这么容易养死吧?”夏歌无论看几遍还是感觉如堕梦中,难以置信,心中已经出现了一堆联想假设。   “没关系,一只也就几千万星币的价格。”科林竟然不忘用它那没有什么情绪起伏的性冷淡声线打趣,但说的笑话太冷,让夏歌完全笑不出来。   “你查清是怎么回事了吗?”   科林迅速回答道:“好一点的情况,只是检测仪器脱落或者故障;坏一点的情况,可能是因为某种环境变量导致异兽死亡;再糟糕一些……”   科林噤声,但夏歌也能想到了。   “异兽逃跑了。”   他犹豫着小声补充道,说着他自己都感觉荒谬的猜测。   屋外月色惨白,惶惶散发微光。   通讯中十分沉寂,两虫都能听到对方的的呼吸声。   “不管怎么说,我都要先去看一眼才能确定。”科林冷静道。   “我也跟你去。”夏歌连忙应和,一面已经着装完毕,推开房门,直达电梯。   “你不用去,待在家里。”科林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夏歌的提议。   “你拒绝也没用。”夏歌道。   电梯到达地下车库,夏歌一眼便看到了自己的迷幻蓝超跑。   “不,你老老实实呆在家里。”科林坚定地重复一遍。   夏歌道:“我已经开车出发了。”   科林,“……”   “我家距离研究所更近,而且……我开的是跑车。”夏歌狡黠一笑,“我应该比你更快到目的地,一会儿见。”   科林挂断电话,夹着薄怒风风火火地出门。 第56章 领盒饭   绿色的透明营养液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幽荧光,将银色的金属墙壁映出一抹不安的绿色。监视器的红光闪动几下后彻底熄灭,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放置异兽的胶囊型容器在黑暗中如同迷宫的高耸围墙,仿佛在下一个转角处就会窜出藏匿其间的畸形怪物。   空寂、阴森、冰冷,夜半时分的研究所似乎成了一个科幻恐怖剧情的发生地。   一道身影偷偷潜入,在这些巨大的绿色罐子间穿行,时而不安地看着前后左右,佝偻着身躯压下横生的惧意。   中介虫说届时会给他做掩护,让监控瘫痪两个小时,并且给了他身份识别干扰器,他根本没有后顾之忧,只需要潜入仓库,找到那些活体异兽,然后挖出晶核,这只是一个轻而易举的工作。   他如此给自己心理安慰。   然而也许是因为暗夜太黑,他又没有雌虫超凡的夜视能力,没有及时注意脚下,一不小心绊到地面缠络的线路,摔在地面发出了不小的响声。   这一道响声让他如同惊弓之鸟,先前得心理建设瞬间被击溃,他差点承受不住心理压力叫喊出来。   双膝双肘都疼痛不已,让他忍不住低声骂了几句。   但还是得拖着疼痛不已得腿脚摸索着白天来过得路线。   要不是因为那些垃圾虫,自己怎么会沦落到来这里偷晶核!   他心有余悸地扶着罐子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要不是因为他们,要不是因为他们!   自己原本前途无量,未来一片光明!   自己已经是A级雄虫,国民偶像,联邦军官,家境优渥,雌虫蜂拥而来对他倒贴,年纪轻轻就有七名雌侍,三只虫崽!假以时日,他可以成为,少将、中将,甚至上将,朝着权力的巅峰一步步登顶!   自己和那些只会好吃懒做、骄奢淫逸的废物雄虫根本是云泥之别!   都怪那些雌虫眼瞎,将他和夏歌放在一起,居然看上了夏歌那只雄虫!   要不是后来被西泽尔和夏歌在大庭广众之下狠狠羞辱,要不是自己被扒光放在公众面前被扣上伪君子的帽子,自己根本就不会在消沉之际进入那家会所!更不会被那些不怀好意的家伙言语引诱,坐上那张赌桌!   不……自己明明还是赢了的,要是一直这么下去,根本就不会亏钱。   谁知道就是那一把!自己前面明明赢了这么多,突发性质想要压一把大的,哪知道那一局运气这么差!   自己怎么可能甘心吃这么大的亏,身边的美貌亚雌又劝自己下一局就能时来运转把输的钱都赢回来,他只能不停地加注,不停地……玩了一局又一局。   谁知,先前的好运气似乎都在那一局后消失了!   自己的积蓄输光了,他就那雌侍的赌,雌侍没有了,他就向朋友和同僚四处借钱。   不敢让家族知道这件事,否则他们一定会痛恨出了这么个有辱门楣的败类,把自己逐出家族。   没有办法,他郁闷得想要寻死,谁知这时,赌场中的虫给他找到了一条出路——倒卖异兽。   身处他这个社会阶层自然知道,总有些富贾出于某些猎奇心理收集异兽标本,甚至用它们的身体器官做装饰,摆放在家中彰显自己的权势财力,甚至有虫吹捧出异兽的某些部位有着特别的功效,在黑市上的价钱也水涨船高。   那只中介虫说,他完全可以依靠自己的身份优势探明活体异兽的位置,等他得手,他们会帮他卖个好价钱去还赌债。   他开始是犹豫拒绝的,倒不是因为他不想要这笔不义之财,只是他认为,哪怕是切除一只异兽的器官都会被研究所的虫发现,自己万一被抓,就彻底玩完了!   但是中介虫提了个建议——让他只去偷晶核。   晶核,是异兽脑中的一种独特物质,也只在极少数异兽脑中会生成,如果光凭外表判断,根本无法发现那只异兽脑中存在晶核!更不得了的是,传言异兽的晶核对提高精神力有显著功效,这让一只完整的异兽晶核往往能被炒出了天价。   更妙的是,中介虫说,只要取核方法得当异兽并不会因为失去晶核而死亡,只会活力有所下降,根本不会被发现。   债务越来越紧迫,纸保不住火,同僚和家族似乎已经发现了他的一反常态,绝对不能再拖了!   他一咬牙,同意了中介虫的提议。利用自己的职务便利加入检察小组,探明了储存活体异兽仓库的具体位置,一切都在顺利进行。   但此时,在他被这该死的线路绊倒摔了一跤后,万千不甘愤懑涌上心头!   要不是因为那没长眼的西泽尔,要不是因为夏歌这个贱虫,自己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等他干完这一票,一定要想法子让夏歌身败名裂!   钛合金材料能抗下激光炮威力的防护门缓缓开启,在向两侧滑动的门后,一张因阴翳表情而显得狰狞的面容缓缓显露。   安迪中校。   此时他看到躺在一头头躺在特质金属笼中沉睡的异兽,眼底闪过兴奋而疯狂的光芒。此时此刻,这些给他留下过阴影的异兽已经不能让他畏惧,它们在他眼中化为了一枚枚金光闪闪的星币,一个个代表着光明未来的数字,有了它们,自己就能摆脱泥潭,给那一只只轻视自己的虫好看!   安迪奔向自己白天做好标记的那只异兽,用干扰器打开笼子上的电子锁。   异兽陷入深深的麻醉状态,看着异兽小山一般因呼吸而起伏的身躯,安迪感到一切都是那么顺利。   他掏出特制的光刃,按照指导教程划开异兽坚硬的头部皮肤。   墨绿色的粘稠血液涌出,安迪感到有些反胃,但这些困难都不算什么,他用微微颤抖的手取出激光切割器,将异兽的头骨切开。   他的瞳孔放大,闪烁着癫狂,在黑暗中无比突兀。   他太兴奋了,以至于全然没有注意到……   一只电钻大小、滴着脓液的漆黑尾勾,正抵在他的后心。   夏歌的估算出了点偏差,科林和他到研究所的时间居然没差几分钟,不过是前后脚的功夫。   科林一看见夏歌的身影,就拽着他的胳膊将他往外带。   夏歌连忙大声叫嚷,作势扒开科林的手,“干嘛呢干嘛呢!怎么还上手呢!雄雌授受不亲知不知道!”   科林触电一般松了手,但脸色比锅底还黑。   “你来的挺快啊。”夏歌跳开几步,如同进入自家大门一般轻车熟路地往研究所门里走。   科林从牙缝里寄出一句话,“你不看看我被交警追了多远。”   牛掰,夏歌嘴巴张成O型,十分佩服地评价道:“车技不错。”   见已经无法说动夏歌离开,科林不再强求,扫描虹膜通过权限认证,进入研究所。   夏歌跟在科林身后,看着绿色安全指示灯闪烁,一眼望不到头的长廊,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这就像《科学怪虫》《惊魂研究院》的取景地。”   两虫乘电梯来到地下,来到存放异兽胶囊的实验室。进入之前,夏歌已经在脑海了幻想了各种可能出现的惊悚场景,但当灯光亮起的瞬间,十余个巨大罐子安安静静摆放在那里,什么意外情况都没有发生。   两只虫微微松了口气。   异兽都安安静静地待在罐子里。   这时,夏歌眼睛扫到一处,小跑过去检查。   “检测管掉了。”夏歌半蹲,一手握着管子,眉头紧缩,“有虫潜入这里。”排除各种可能,他迅速下了决断。   潜入这里的虫绊掉了检测管,才让检测系统中异兽的生命体征消失。   异兽破罐而出这类最糟糕的可能性并没有发生,但情况似乎要更为复杂。   “快联系安保!”   “已经在了。”   两只虫警惕地站起身,观察着四周的风吹草动,然而除了这些泡在营养液中的异兽,周围却再没有活物。   突然,科林如同想到什么一般,一拍脑袋,急切地说:“跟我来。”   夏歌没有多言,紧跟着科林离开实验室,在结构复杂的长廊中来回穿梭,在一扇巨大的仓库门前停住脚步。   来到门前时,两只虫都怔住了,不详不预感出现在脑海中。   门,开了。   看来已经有虫在它们之前闯入了。   夏歌侧身小心探步,和科林贴着墙壁进入仓库。   仓库中矗立的一个个金属笼中关押着一只只陷入深眠的异兽,这种比密封罐更近的距离让虫倍感压迫。   不知为何,夏歌闻到了空气中的漂浮着浓郁的血腥气,既然自己能闻到,科林也许在更早就发现了。   他调动全身的感官,小心翼翼地前进。   在经过一个笼子时,突然感到脚下踩到了粘腻湿滑的东西。   红色在黑暗中,是更为深沉粘腻的黑。   夏歌顺着血迹的方向往前走,一堆已经不能称为遗骸的东西瞬间刺入他的眼帘。   他差点将晚饭都呕了出去。   内脏、骨植……各种身体器官散落一地,几乎无法辨认出形状,肠子被拖出,搭在笼子上,恶心地垂下来一截。   夏歌甚至踩到了一截断指!   这些东西,已经连一个完整的虫型都拼不出来了。   科林上前一步,将夏歌护在身后,去检查这些残骸。   突然,夏歌意识到一个巨大的遗漏。   刚才他们的注意力都被着死相凄惨的残骸吸引,以至于没有能第一时间观察周围情况。   他颤声道:“科林,这个笼子里的异兽呢?”   科林,将成为让西泽尔变成醋坛子的主要火力。 第57章 惊险追击   在夏歌说出这句话的瞬间,两虫的呼吸都静止了。   只见硕大的金属笼内空空如也,笼门虚掩着。   夏歌倒吸一口凉气,一股浓浓的恐惧感让他被定在原地,浑身被灌了铅一般难以动弹,只有眼珠子还在艰难转动。   在无边的黑暗中,似乎任何风吹草动都被无限放大。   科林慢动作转身,对夏歌比了个手势。   两只中缓慢靠拢,背对背站立,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雄虫的夜视能力不如雌虫,夏歌即使等级够高,在这种黑暗种也被掣肘。但黑暗对潜伏在暗处的异兽而言,就是最好的保护色。   夏歌敏锐地注意到科林的呼吸猛地急促起来,他很快意识到科林已经发现了异兽的踪迹。   夏歌朝着那个方向望去,很快就看到了异兽收敛双翼,如一颗巨茧一般倒挂着攀附于墙角的轮廓,心脏顿时剧烈跳动起来。   仓库棚顶很高,异兽又缩在角落,那个距离还算有安全感,但这也不过是个心理安慰。以异兽的速度,别说几十米,几百米的距离不过眨眼之间。   敌不动,我不动。夏歌打了个手势,示意科林在异兽发现之前和他一起离开仓库,等待它虫救援。   他们小心翼翼低着身子向门口蹭去,绕开地上的血迹和内脏碎片,接着金属笼的遮挡掩护身形,连呼吸的频率都被压到最低。   豆大的汗珠从夏歌额头滑落,后背被冷汗浸湿,但他连擦汗这个多余的动作都不敢做。   十米、九米、八米……   只要靠近大门,就可以立即关门,将这只出笼的异兽关在仓库里。   四米、三米、二米……   大门近在咫尺。   一米!!!   就在夏歌可以大舒一口气,逃出升天之际,惊变发生了!   异兽几乎占据半张脸的眼球幽幽转动,锁定了它的猎物,展开双翼。   扭曲的眼状纹理在十余米宽的双翼上密密麻麻的排列,一眼便能让虫头皮发麻,色彩斑斓却诡异的鳞粉在黑暗中无比炫目。   如同有预感一般回头,夏歌便看见那翅翼上的眼状纹路仿佛有生命一般旋转,急速放大,占据了他的整个眼球,这是这只异兽在扑过来!   “躲开!”科林一声爆呵,扑倒夏歌,险而又险地躲开了异兽的利爪。   在这一刹那,夏歌鼻尖嗅到了血液的铁锈味,他心头一紧,知道科林并没有完全躲开异兽的攻击。   但此时已经无暇关心伤势,他们只求保命!   两虫手脚并用连忙爬起。   “出去,分头跑!”   夏歌话音刚落,正要跨出仓库大门,却见异兽从天而降,附有震慑纹路的斑斓双翼大张,正好挡住了两虫的必经之路。   “靠!成精了啊!”   夏歌一个急刹车,扭头就和科林往里逃。   他们跑的仍是左右两个方向,尽量拉开距离,唯恐这只异兽一张爪子把他们团灭了。   异兽旋转眼球,往两个方向都看了看,似乎在思考朝哪个方向下手好。   在战场上,雌虫的强悍武力已经给异兽门留下深刻的阴影,它没有过多犹豫,就冲向了看上去更为软弱无力、也更鲜嫩可口的雄虫。   夏歌暗骂一声,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缩进椭圆形笼子与地面的夹角出躲避异兽的扑杀,利爪与金属笼撞击,发出巨大的让虫头皮发麻的响声。   随后,夏歌便看到了异兽分泌着不知名粘液尾勾敏捷地向自己刺来。   夏歌被卡在夹角里无法躲藏,千钧一发之际,他感到一道巨大的拉力将他拦腰拽了过去,躲开了异兽的尾勾。   他惊魂未定,回头便看向在身后拦腰搂住他的科林,粘腻的鲜血从他肩膀处撕裂的伤口处流淌下来,粘在夏歌身上。   “你受伤了!”   但异兽显然不会给他们说话的机会,用围着笼子用利爪和尾勾不停地戳刺,夏歌和科林只能用金属笼作为掩体兜着圈子狼狈躲避,简直就像老猫逗弄被关在笼子里的仓鼠。而金属笼种关押这的陷入沉睡的异兽更是遭了殃,身体被这只异兽戳得千疮百孔,也不知能不能活下来。   看着这座从某种意义上救了他和科林一命的肉墙上的巨大孔洞,夏歌头皮发麻。   心知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异兽耗尽体力,最后也逃不过被生吞活剥的下场。   再想起那具不知名尸骸的惨状,夏歌便感到一阵恶寒。   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科林突然看见夏歌从后腰摸出什么,手指动了动,紧接着一柄一米长的光剑变魔术一般出现在他手中。   他抓紧时机,高能激光将异兽伸过来的尾勾尖尖直接削掉一截。   异兽发出痛苦的嚎叫。   “跑!”   夏歌拉着陷入震惊的科林往出口跑。   还没来得及从震惊中走出,科林便看见夏歌手中的光剑解体,在几息之间变成了一柄小巧的蓄能|枪,朝后方射击。   刚刚展开双翼飞起的异兽被击中,飞速下落,却又很快爬起,姿态扭曲地向他们扑来,其间不知横冲直撞撞上了多少笼子,发出一连串牙酸的金属碰撞声。   这种不要命的势头让它的速度没有因负伤丝毫减缓,它一个突刺冲散了逃跑的两只虫。   幸运的是,此时他们已经很接近大门,科林直接顺势跳出门外,接钛合金门做掩护,而夏歌落到了门内的墙角,缩头躲过一劫,而距离他头顶不到一厘米处,是一道深深陷入金属墙体的抓痕。   科林的伤口因为这一摔再度撕裂,他闷哼一声倒在地上,浓郁的血腥味逸散出来。   异兽双眼血红,被血味激发了狂性,竟要朝门外扑去。   夏歌顾不上多想,直接拍上了门内的关门按钮。   异兽的半截身躯被厚重的金属门卡住,发出凄厉惊悚的嘶吼声,利爪和尾勾疯狂地抓挠,破坏着它所能触及的一切。   巨大的金属门被他划出一道道深达一厘米的划痕,裸露的电线被破坏,迸溅出蓝色的电弧和刺眼的火花。   科林拖着自己的身躯避开了异兽的攻击范围,大口大口的喘息。   然而这只异兽显然已经具备一定智慧,它意识到了自己已经无法钻出门外,被卡着进退两难不是办法,它竟然不再挣扎,朝门后缩去,它的半截身子很快消失在门后,而金属门也在继续关闭。   科林的瞳孔缩成一根针,突然迸发出极大的力气从地上爬起来,扑上去狂按门外的开门键。   “夏歌!开门!夏歌!开门!”   然而,异兽之前那一通无差别破坏似乎已经损坏了金属门显露,无论科林怎样拍打,门依旧以一个均匀的速度合拢成一条缝隙。   “夏歌!!!”   科林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   那只雄虫,和异兽一起被关在门里了!   这个只拿过笔杆子的研究员,在着一瞬间化为虫型,用坚韧的虫爪和虫翼一次又一次冲击着金属门,直至浑身浴血,可那扇为防御异兽设置的金属门挡住了雌虫的所有攻击。   他简直无法想象门内将成为怎样的地狱。   科林从未曾有过比此时更为绝望的时刻,他习惯了运筹帷幄将一切牢牢控制在计划中,可在死亡的威胁到来时,他才发现自己是如此可笑!   他以一种超乎想象的自控力和意志力恢复冷静,拨通了军用专线。   那些迟而不来的废物安保在这一通电话后,终于在五分钟内到达了仓库,紧跟而来的还有一队全副武装的政府军军雌。   当他们赶来时,全都震惊了。   科林头戴护目镜,正在用不知从储物室的那个角落翻出来的高能激光枪切割着钛合金门的接合部位,不用军雌带来的专业工具上场,巨大的仓库门机会就要被这只雌虫卸了下来。   但此时,他们无一不用一种悲悯的神情看着大门,似乎已经看见了被关在门中的雄虫的结局。   别说雄虫,就算是雌虫也几乎可以当场判定死亡了。   大门被訇然破开,所有军雌做出防备姿势。   本以为率先破门而出的是那只有翼异兽,然而……一片死寂。   军雌手握高能蓄能抢小心翼翼地迈入门内,却在看清门内情景时震惊地站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   只见异兽的巨大身躯倒在地上,身下是一大摊墨绿色血液,狰狞的翅翼被切割得七零八落,几乎只剩下骨骼。   那色彩斑斓的鳞粉从大门蔓延到棚顶,凌乱地洒满仓库中的每一处。   它已经断了气,脖颈被利器截断,几乎身首分离,只剩皮肉粘连。   众虫才如梦初醒,慌忙寻找夏歌的踪迹。   很快,他们就在异兽尸体的不远处发现了蜷缩着躺在地上的雄虫,雄虫倒在血泊中,浑身被不只是自己的还是异兽的血液浸透。   “夏歌!”   科林拨开军雌冲过去跌跪在他身边,却在手指距离他还有十公分的距离时不敢继续前进。   “他不可能还活着。”有虫咽了下唾沫,颤抖着声音说出这句感慨意味大过陈述地话。   科林手指颤抖,轻轻探向夏歌的脉搏。   却在触碰到雄虫的脉搏之前,梦境般,传来了一声小小的、沙哑的呓语。   “滚……滚开!别过来……”   如同坠入梦魇,几乎要让闻者心碎。   然而,这却足以让在场的所有虫精神一振!   “他还活着!”   “他还活着!”   奇迹!在场的所有雌虫,无一不震惊地看着这只创造奇迹的雄虫,他们的心中此刻只有一个声音鼓噪着——   夏歌,他还活着! 第58章 呓语   紧随其后赶来的救援队连忙上前检查夏歌的伤势,生怕雄虫有个三长两短。   但夏歌浑身浴血的模样还是让所有虫都狠狠地吊着一口气。   在经过医生的仔细检查后,一抹惊讶的神色在他脸上浮现。   所有虫都紧张地关注着,生怕噩耗传来,科林更是焦急地询问:“他怎么样了?你快告诉我他怎么样了!”   医生谨慎地说道:“雄虫身上只有少量划伤,大部分血迹都来源于异兽。按照他陷入昏厥的情况来看,与他的外伤相比,他的精神状态恐怕不容乐观,需要立马送去首都医院治疗。”   几名救援队员立即涌上来,将夏歌小心抬上担架。   “科林博士,还请您配合我们的调查,详细交代事情经过。”   看到夏歌得到妥善救助,科林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冷静犀利,“我对这次意外的发生知之甚少,不过我想军方也要承担一定责任。”   这时,一名军雌报告,“报告队长!我们在仓库发现了另一名雄虫的尸体。”   队长的眉头狠狠拧了起来,“是否能确定身份?”   下属回答:“尸体损坏太严重,暂时无法确认。”   “现在就去调查!”   “是!”   队长深吸一口气,冷冷扫了一眼另一边颤抖着双腿几乎要跪下的研究所安保虫员,道:“发生了这样的惨剧,我会将具体情况上报,涉事虫员一个也逃不了!”   有虫再也无法抗住压力,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阳光透过病床的窗棂,照在雄虫的身上,风微微吹过,摇动窗外的枝桠。   雄虫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搭在下眼睑上,脸上细小的绒毛在阳光下显得通透而柔软。他的面色已经恢复红润,然而那双琉璃色的眼眸却始终没有睁开。   病房中的两只雌虫一站一坐,肖恩已经守了一夜,正在阖眼小憩,白天的岗由阿银负责。   自从因为他们未能时刻看护雄虫,而让夏歌身处险境的惨痛教训之后,他们就再也不敢让夏歌轻易离开视线,已经在病房里轮流守了三天了。   病房外,路过的医生护士无不好奇地朝里望一眼,小声讨论。   “这间病房里的就是夏歌?”   “没错,就是他!”   “那两只雌虫守了他好几天了,凶神恶煞的想要把我生吞了,搞得我查房的时候都冷汗直流。”   “你说他真的徒手杀了一只异兽?”   “不可能吧,雄虫怎么么可能做到!”   “可是大家都这么说。”   “别的不说,安迪做的那些腌臜事是实锤了。”   “天哪,我都没有想到军方和贩卖异兽的地下黑市还会勾结,听了就让人心底发毛!”   “这回是纸保不住火了!军部这回好像特别重视,要把这些藏污纳垢的地方一锅端了。”   “听说安迪干这事是因为欠了一屁股债,被债主逼的。”   “一想到他之前还搞什么国民雄主的营销,我还粉过他,我就直恶心。”   “虫都死成那样了,还管这个?”   “咳咳,你们认真干活,说什么呢?!”   聚堆在一起的护士听到护士长的训斥,纷纷四散逃开了。   而在夏歌的病房外,一只穿着灰色西装,铂金色短发的雌虫敲了敲门,提着慰问品等待着。   阿银从内侧开门,肖恩也惊醒望向门外。   “科林博士,你来了。”   科林打了招呼,被请进病房,将慰问品放在一头桌子上堆积成小山的慰问品中间。   “我想和夏歌单独说说话,方便吗?”   阿银和肖恩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我们就站在门外等着。”   这么多天接送夏歌上下班,再加上这几天夏歌住院和各种调查工作中科林的助力,他们已经和科林很熟悉了,能放心让夏歌和他独处一室。   科林端端正正地坐在夏歌床边的凳子上,脊背笔直,缓缓开口,“事情已经调查完毕,是安迪为盗取异兽晶核意外唤醒了异兽,才导致异兽脱逃……我们在研究所看到的那具尸体是安迪。”   “元帅震怒,亲自下令彻查此事。涉事的相关军方虫员和黑市联络网被一举铲除,现在还在追查逃亡虫员。”   “现在,只要你能醒过来,一切就皆大欢喜了。”   科林静静注视着夏歌的睡颜,复杂的情绪在心中酝酿。   “我不知道你为何有如此深的精神阴霾,能将你困住这么长时间。是因为你早年的不幸际遇,还是因为你雄父和雌君的背叛?”科林双手攥紧,“夏歌,我不认为你会这样脆弱,因为这些事不愿走出泥潭。”   “你总能给我带来惊喜,你远比我见过的所有虫都坚强。”说到这里,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跳动得过于激烈的心脏。   他没有继续说话,而是用他灰蓝色的浅色眼珠注视着夏歌的睡颜。似乎他一切鲜活而强烈的情绪都是因为这只雄虫而生起。   他不禁想到,如果他是一只正常的雌虫,拥有爱虫或被爱的能力,那他应该从这一刻开始,或者从更早开始,不顾一切地追求这只能够照亮他的生命的雄虫。   就像蝇蛾追逐火光,他也被这灿烂灼热的生命吸引。   然而,他最终只是起身帮夏歌掖了掖被角。   不是一切偏爱都要被归于爱情,做一个朋友,反而是最好的状态。   风撩动窗帘,拨动夏歌半场微卷的棕色发丝。   科林突然皱眉,朝窗外望去。他从椅子上站起,走向敞开的窗口。   倍感意外,他在窗台上发现了一株新鲜的玫瑰。   嫣红而鲜妍,与病房的寡淡洁白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拾起玫瑰,一股幽香窜入鼻尖。   是夏歌的追求者?   他将玫瑰带到床头。   “夏歌,你知道是谁送你玫瑰吗?”他俯身问道。   本不期待回音……   然而就在此时,陷入沉眠中的夏歌似乎进入梦魇,紧闭着双眼在病床上挣扎起来,口中喃喃念道零碎不成字句的呓语。   科林方寸大乱,慌忙按住夏歌肩头,呼唤他的名字,“夏歌,冷静!”   “为什么?为什么……我明明都死了一次了……”   一声梦呓钻进科林的耳朵。   他连忙追问,“什么?”   “滚……滚开!你杀不死我!”   “谁要杀你?”科林皱眉问。   “阴谋,都是阴谋?”   “谁的阴谋?”   “西泽尔!”夏歌声调猛然提高,从喉咙中撕扯出这个名字。   科林手一僵。   “战场杀不死我……袭击杀不死我……这一世……我绝不会……”   “夏歌。”科林深深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不会让你们得逞……”   “主子!”   突然,病房门被阿银一把推开,他叫了一声,扑到夏歌身前。   看到陷入梦魇中挣扎的夏歌,他慌忙按下呼叫铃。   很快,一队医生护士带着仪器鱼贯而入,围在夏歌周围,将三只雌虫挤到一边。   阿银,看到那株落在地上,无比显眼的玫瑰,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地补上几脚。   花瓣零落成泥,可怜兮兮地与尘土一起黏在地板上。   自从夏歌在门前收到那一大束玫瑰后,每天都会不速之客不请自来,以各种手段将玫瑰在夏歌房间中的各个角落。   也许是知道如果送一整束花,它最终的命运是被夏歌分发送给别虫,于是那只虫每天只送一枝玫瑰。   阿银和肖恩每天的工作之一就是第一时间将那枝玫瑰找到,并将它处理掉。   但最可气的是,阿银和肖恩两只A级雌虫身为夏歌的私虫保镖,用尽各种手段都无法将送花的虫揪出来!   这简直是挑衅!   此刻,他们紧张地注视着夏歌。   待夏歌突然波动的精神域数值重新趋于平稳,主治医生有些激动地宣布,“太好了!如果没有意外,他今天就能醒过来。”   三只雌虫激动地围上去。   “真的吗?!”   主治医生摊摊手,“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受到这样大的刺激,不过也因祸得福。”   听到这句话,科林的目光缓缓移动到地上残败的玫瑰上。   西泽尔,这只雌虫在他心底留下的痕迹就这样重吗?   他从来不关注这些似是而非的传闻,这是他第一次正视这些围绕着夏歌、广为流传的传闻。除了工作,他从未西泽尔有过接触,更不了解他私下的品性。   乱世枭雄——即使叛国,科林仍然对他给予极高的评价。   他走到窗口,拉开窗帘向下望去。   唯见雄虫疗养院中,阳光照耀庭院,喷泉在喷洒泉水,几个清洁机器在安安静静地打扫。   于是他自然无法看到,此时此刻,一只身形挺拔的雌虫站在这栋六层疗养院的天台,轻灵地踩在细细的栏杆边缘。   “那两个废物保护不了夏歌,反倒提防我是有一套。”   他戴着口罩和帽子,泄露出的一抹银丝在阳光下流闪光华。   “不要这么说,好歹曾经是我的手下。况且,现在他们进得了夏歌的神,你不能。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近水楼台先得月。”   雌虫眼中陡然闪过一丝寒芒,“我越来越想……折断他的双腿,把他养在身边,让他见不了其它虫,让他除了依靠我,他哪里也去不了。”   “……”通讯器对面的虫无比后悔刚才的多嘴,刺激到了这只可怕的雌虫。   “不过,那样他恐怕不会开心,我却想让他开心……”   他低语着,浓密银色睫毛下的眸子中同时闪过痛苦和眷恋,还有深深的挣扎。他似乎真的在认真思索这个问题。   “真是两难的抉择。” 第59章 冷夜凄雨   夏歌困在凄迷的夜雨中,筋疲力尽,无处可逃。   无星无月的夜幕,不详的红光从天边扩散,一圈一圈晕染稀释,将迷途中的虫困在着一小片黑暗中。   淅淅沥沥的细雨融着硫磺的臭味,滴在皮肤上会产生是焦灼的痛感。   夏歌紧紧环抱住身前的雄虫同伴,一手死死捂住他的嘴,缩在一方废弃的土坯灶台下。   茅草的房檐被酸雨腐蚀,灶台坍圮出蜈蚣般的裂纹,于是灌注屋内的雨水就这样滴在夏歌身上,肆无忌惮地灼烧着他的肌肤。   然而他却一动也不敢动,被他捂着嘴的雄虫尽管浑身颤抖,极具惊恐,也极力压抑着喉咙中的呜咽。   屋外,不时传来重物从房顶下落的声音。   雨声中,隐隐夹杂着野兽滚在喉咙中的低吼。   脆弱的棚顶不堪重量,滚落下一捧沙尘,几根茅草飘落在地上,这间脆弱的小屋子仿佛在下一秒就要被这些异兽摧毁。   不知是安慰身前的雄虫还是安慰自己,夏歌用另一只手在同伴死死扒住自己的手上一遍又一遍地描画着两个字——“别怕”。   同伴却仿佛看到了死路,后仰头,绝望地闭上双眼。   两只雄虫紧紧依偎着,汲取这黑暗中仅存的温暖。   他们本作为随队军医一同驻扎在这个荒村,负责伤员的救治照料。   却没想到,刚刚抵达这里的第一个夜晚就出现了兽潮。   异兽已经将村庄清洗过一遍,两只雄虫在雌虫血肉之躯的保护下躲避在这里。但在一阵刺破黑夜的嚎叫嘶鸣和械斗声中,一切又重归于可怕的平静。   雨水的臭味冲刷掉血腥气。   那是属于夏歌曾经亲手救治过的雌虫的血……   “嘎吱”一声,半掉不掉的木门发出令用牙酸的哀鸣。   一根漆黑的螯足推开了木门,紧跟着探进来的是一根半米长的锋锐口器。很快,它那头重脚轻的畸形身躯也挤了进来。   夏歌很快分辨出这种异兽,它们生活在地底的迷宫隧道中,视力和嗅觉严重退化,只能靠触觉和听觉感知外界,是异兽中类似于杂役小兵的角色。   雄虫抖得像筛糠,强忍着恐惧不发出一丝声响。它们无助地祈祷,希望这只异兽只是误打误撞进入房间,马上就会离开。   然而,事与愿违,这只异兽开始在房间里打转,用口器探索寻找着什么。   螯足点在地上,发出“噔噔”的单调声响。这声响对于雄虫而言,与催命符无异。   他们的神经已经绷紧成一条弦,还被在两头不断拉扯,不断绷紧,无限地接近那个精神崩溃的临界点,却始终没有到达。   生死就在一念之间。   站起来啊!先下手为强,反正横竖都是死!为什么不能兵行险招?   然而夏歌却犹豫——   不可以,这会吸引来门外的异兽群。哪怕杀了这一只,也会被兽群撕碎。   如果运气足够好,能够在这里躲到天亮,等兽群离开,或是等到军队的救援……   锵——   螯足插入地面,距离雄虫躲藏的位置不过十公分的距离。   夏歌心惊肉跳,死死咬住舌尖。   异兽仿佛发现了这里的不同寻常,用他的螯足和口器一遍一遍地摸索。   螯足每一刺,便在捡漏的泥地上留下一个坑洞,时而扫远时而逼近,最近几乎要碰上夏歌的腿,每一秒都成了对精神的折磨。   夏歌怀里的雄虫同伴用力按住夏歌的手,让自己的嘴封得死死的。   这种长时间的折磨最终成了麻木,或生或死,都交给命运之神。夏歌疲惫地闭上红血丝密布的双眼。   不知过了多久,夏歌突然感到自己的手被几乎能抠出骨头的力道用力攥紧。   那几乎是燃尽生命最后垂死挣扎的力气!   夏歌猛地瞪大双眼,眼前的一幕让他头脑一片空白。   他眼睁睁看着异兽的螯足刺入了身前雄虫的腹腔,又抽了出去。   血液喷涌而出。   夏歌目眦欲裂。   静,死一般的寂静。   异兽又戳刺几下,仍是没有任何反应,似乎相信了这里没有虫族,恹恹离开了。   温热的血从雄虫腹腔的破口中流出,浸透了夏歌的衣衫。   这是一种比两虫相拥更强烈的热度。   终于,雄虫同伴脱力撒开了手,倒在夏歌怀中,以一种夹杂着浓烈情绪的眼神看了夏歌一眼,最终带着万千不甘阖上双眼。   夏歌嘴唇哆嗦,浑身颤抖。   从始至终,他竟然都没有吃痛叫过一声!   他挡在自己身前,被刺中这么多下,流了这么多血!   他这么怕疼的一只雄虫,全都忍住了!   他们并不熟悉,若不是这次留守后方,他们根本不会相遇。甚至直到现在,他连他的名字都不曾过问。   同伴的躯体还是温热的,血液还是炽热的,夏歌紧紧抱住他,妄想留住这最后一丝温度。   为什么……连名字都不知道……   你怎么就不问问他叫什么!!!   为什么……   啊啊啊!!!   暗夜是绝望的死寂,是吞没一切的浓黑,但夏歌却只看到了满目鲜红。   异兽拖出雄虫的尸体,将他开膛破肚,撕成碎片,拆吞入腹。   他看到怯懦的自己缩在角落,软弱到连哭声都不敢发出,泪水流到干涸。   地是血红的,天是血红的,自己淌在血沼里,越是挣扎,越是深陷。   它张开血盆大口,将自己吞噬……   深深封锁在记忆深处的梦魇如蛆虫附骨。   求生的欲望让夏歌疯狂地挣扎,挥舞手臂,迈动双腿。   逃!   逃啊!   你杀不死我!   困不住我!!!   终于,四周的景象瓦解剥离,脚下踩的不再是怪物血红的舌苔,而是坚实的陆地……   夏歌依然在拼命奔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肺似乎在下一秒就要炸裂。   脚下是被火焰撩黑的沙砾,他踩着不知是哪方的碎骨残骸,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奔跑。   没有敌方,没有我方,他却如同被洪水猛兽追赶,不停地奔跑。   雨依然在下,滴落在这片饱受战火摧残的土地上,越下越大,似乎要淹没这片土地,溺死在其上奔跑的雄虫。   雨水灌入夏歌的口鼻,让他在大口吸气时狠狠呛了一下。雨势阻挡了他的脚步,他终于停下来狼狈地呛咳。   每一次呼吸都有雨水被吸入肺部,那是一种丝丝缕缕无比磋磨地痛感。   他无助地俯身蹲下,双手抱住膝盖,蜷缩在原地。   走不出去了……   大雨瓢泼而下,激起雾气,四周都白茫茫一片,能见度不足十米,成为无法逾越的结界,将夏歌圈在方寸之间的距离。   好冷……   窒息……   就在绝望之际,夏歌几乎冻僵的鼻子嗅到一缕渺远的花香。   夏歌鼻翼微动,嗅闻着。   玫瑰……   紧接着,他发现砸在自己身上的冷雨消失了。   但目光所及之处,暴雨仍在无休无止地下。   花香愈浓,馥郁地包裹住他的全身。   夏歌抬起头,看到了一柄粉红色飘着云朵的大伞悬在自己头顶。   一只浑身包裹在黑色斗篷中的虫俯身为他撑着伞。   绞肉机般的战场上,漆黑的虫举着粉色的伞。   画面冲击力太大,比异兽怼脸都更让虫震悚!   夏歌腾地站起身,惊恐地踉跄后退几步,然而却在看清虫族全貌后惊悚地叫出了声。   “西泽尔!”   诚然,夏歌看到的面容只是一张黄金面具,这只雌虫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连一小块肌肤都没有露出。   但他对夏歌而言太过熟悉了,别说裹成木乃伊,就算是烧成灰,夏歌都能一眼认出。   然而,雌虫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举着伞。   夏歌静静地注视着那张黄金面具,仿佛平静的水面压抑着惊涛骇浪。   尽管关系决裂,多年相处的默契让他在在一个瞬间领悟了西泽尔的意思。   如果夏歌一眼看到的是西泽尔的面容,神经被折磨地无比脆弱的他会慌忙逃开,跑入大雨中,一去不回头。   西泽尔以面具覆面,无非是在告诉他,你现在可以不把我当成西泽尔,你需要我的帮助,请不要逃开……   大雨冰冷潮湿,但他那里温暖干燥;四周漆黑一片,但他那里有唯一的亮色;雨水酸臭难闻,但他那里有馥郁的花香……   似是诱骗,似是哀求……   求你,躲到我怀里。   夏歌似是动容,踌躇着,向他的方向迈进一小步。   半个身子重新回到伞下。   玫瑰香再次拥抱了他。   对西泽尔而言,这半步的暗示已经足够。他不再犹豫,揽腰一捞,将雄虫稳稳扣在怀中。他用宽大厚重的斗篷包裹住湿漉漉的雄虫,让雄虫攀附在自己的胸膛上,汲取自己怀中的温暖。   夏歌抬起蒙着水雾的眼,被冻得僵硬的身体即使突然坠入温暖中,仍在不住发抖。   他看着雌虫低头,隔着那一张黄金面具,覆上自己冰凉青紫的嘴唇。   雌虫宽厚的双手爱怜地抚摸着自己的脊背。   如同叹息一般,“夏歌,这就是你的精神阴霾吗?”   “我怎么会让你经历这一切?”   雌虫吻去夏歌脸上的泪水。   “夏歌,不要贪睡,该起床了……”   这句话仿佛按下了某个按钮,时间突然定格,随后世界崩塌、瓦解,高大的雌虫、粉红的伞、淹没世界的大雨和断壁残垣的战场纷纷碎裂……天旋地转,各种颜色图案在夏歌眼中混淆成一团,之后全都归于一片茫茫的白。   唯有那缕淡淡的花香,牵引着他向光源处走去。   纤长的睫毛颤动,琥珀色的眼眸缓缓张开。   夏歌苏醒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拥挤在他床头、观赏珍奇动物一般紧盯着他的医生和护士。   卷一完 第60章 嘉年华   “没有芳艳不终于凋残或消毁,   但是你的长夏永远不会凋落。【1】”   严琅兴致勃勃地将信纸递给夏歌,“你看这句怎么样?信纸里还有红玫瑰花瓣呢!这年头纸都少见,真是用心了。”   夏歌瘫在沙发里,金色的阳光洒满全身。他扫了一眼严琅从信堆里挑出来的一张,摇了摇头,“上校?不行。”   “怎么,嫌弃人家雌虫军衔不够高?这种事谁都说不准嘛,搞不定日后飞黄腾达了呢。”   “不是因为这个,我不娶军雌。”   严琅贼眉鼠眼地凑上来,大家雄子气质全无,“哇!那这些军雌可太惨了,还没有入围就都被夏歌雄子无差别淘汰了……”   夏歌赶在严琅进一步调侃之前打断,“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我可不想守活寡或做鳏夫。”   严琅收敛表情,“你来真的啊。”   “什么时候是假的?”   严琅面色严肃起来,“我看你的意思分明要再娶一位正宫,从此以后就认定一只虫了。”   夏歌嘻嘻一笑,没有否认,“夏家嘛。谁不知道,主星第一深情!”   他揉了揉肩膀,松了松筋骨。和异兽大战三百回合后又在病床上躺尸好几天,到现在依然感觉手脚不是自己的。   肉体虽然仍未痊愈,但那从上一世就在困扰他并有加重趋势的精神阴霾消散了大半,让他今日来的心情都愉悦了许多。   【日程提醒,国庆嘉年华将于九点整准时开始,现已规划出最佳出行路线,祝宿主游玩愉快】   一道电子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严琅一惊,狐疑地看向四周,“什么东西?”   夏歌笑,“语音小精灵。”   多日以来被当做语音小精灵使用的联邦超级智脑希伯来给面子地选择沉默。   国庆日全民公休,共同欢庆。严琅一大早就来到夏歌家,约好共同早餐后一起去嘉年华狂欢。   在空闲时间里,夏歌开始和严琅一起浏览雪片一样寄到家中的求爱信。在被这些肉麻的情书酸掉牙后,夏歌终于开始拾掇自己,决定出门了。   驼色针织开衫加白色修身长裤,脚上踩着一双柔软的小皮靴,与偏浅的瞳色和发色相映衬,更显的肌肤莹润洁白,宛如从校园电影中走出来的清纯雄虫。   阿银和肖恩立即捧场地围过来夸赞雄虫的穿搭如何完美。   严琅傻眼地看着两只看上去凶神恶煞的雌虫为夏歌涂的唇釉色号是肉粉色还是嫩粉色争执不下。   站在街头,节日的气氛无比浓郁。   街道四周都被点缀了色彩鲜艳喜庆的装饰物,巨大的gg屏上循环滚动着各界虫物送上的国庆祝福,巨型吉祥物全息投影站在十字路口处,用憨态可掬的姿态与行虫挥手互动。   主星最大的商业圈中将举行嘉年华活动,吃喝玩乐应有尽有,主打一个花天锦地,销金盛会。   同时,游行花车将在一天的时间内在主星主城区的干道上封路游行,并将在午夜十二点整准时经过总统府大门,礼炮齐鸣,烟花划过夜幕,在一场震天撼地的烟花表演后,一天的狂欢才终于落下帷幕。   九大星系的虫族公民都将蜂拥至主星,亲眼见证这繁华盛会。   主星当天的客流量是堪称恐怖,从空中隧道放眼望去,街道的每个缝隙都被密密麻麻的车辆和虫流填满,令虫咋舌。   若不是光茧隧道的强大运输能力,恐怕这些游客出门将不是兴致勃勃地参加嘉年华,而是被堵在水泄不通的街道上,上演一出令虫崩溃的“公路一日游”。   夏歌一行完全被虫流裹挟着,被推到了嘉年华入口。   阿银和肖恩艰难地用高大的身躯为两名雄虫围成屏障,才让夏歌和严琅逃过被挤成虫干的惨状。   终于进入场地,一条主道上拥挤的虫流被分散成各个支流,活动空间才终于宽敞些。   面对如此盛会,夏歌的职业病犯了——说是职业不太准确,因为这分明是副业。   近期还有什么话题能比国庆嘉年华更火爆?夏歌身为新晋星网大主播,怎么能错过送上门来的蹭流量机会?   于是他潇洒地抛出浮空摄像头,打开夏歌专属直播间。   无数粉丝在第一时间涌入。   “老天,咕咕主播总算开直播间了!”   “家人们,我没看错吧!这次直播主题居然不是“科学小实验”、“探索精神奥秘”或是“单身雌虫缓解精神焦虑小妙招”?!”   “嘉年华!啊啊啊是嘉年华!”   “不务正业的主播终于开始营业了!泪目”   夏歌热情微笑,面对镜头,“没错!我现在正位于主星的国庆嘉年华会场,我今天的主要任务就是——买买买!”   弹幕随着夏歌中气十足的三个大字一阵奔涌。   “同时,也要祝大家国庆快乐,吃好玩好哦!大家有什么想看的内容可以打在公屏上,我都会尽力满足。”   弹幕上立刻涌现了大波许愿列队。   “不行!不行!不能和主播结婚呦。”   “不能跟你回家,这是另外的价钱。”夏歌俏皮一笑。   夏歌挑选其中几个有些意思又不至于太天马行空的愿望读了出来,“去参加大胃王挑战赛?安排!”   “去中央舞台上表演节目?安排!”   “近距离直播十二点总统府前的烟花表演?安排!”   “在嘉年华和我来一场偶遇?安排!”   严琅头一回见夏歌如此热情营业的模样,倍感新奇,探头探脑地观看夏歌的卖力直播,不料误入镜头。   夏歌感觉搂着他的脖子将他也按到镜头前。   “这位是我此时嘉年华之旅的好搭档,严琅!和大家大个招呼吧!”   严琅被赶鸭子上架,局促地挥手。   直播间粉丝热情且凶猛。   “吼吼吼!他就是哪位为爱私奔的严家雄子啊!”   “hihihi~小夏崽崽不跟我们回家,那你就跟我们回家吧!”   事实上,要是放在现实中面对面,哪有雌虫敢对雄虫发表这样孟浪的言论,只不过在网络上,大家已经习惯了裸奔。   就算是严琅,也被网友们地大尺度震惊,从酷帅叛逆雄虫转化为瑟瑟发抖小白花。   首先是偶遇,分分钟都在进行,夏歌一路上不知被多少粉丝拦路合影,为了不让一天的时间都在不停地合照和签名中消磨,夏歌不得不带着歉意拒绝了剩下的所有合影,并在直播前发表公告。   一路跟随他的粉丝依然很多,但保持着不至于影响夏歌一行游玩的距离。   夏歌则径直奔向了大胃王比赛摊位。   因为雄虫的饭量和雌虫确实不能比,比赛就被分成了雄虫组和雌虫组。   夏歌震惊地看着几只身形壮硕的雌虫对着堆成小山的食物狼吞虎咽,一口豪华加层升级版汉堡放在嘴里,咀嚼都不用咀嚼一下就咽进肚子里,期间连喉咙的蠕动都无比丝滑。   雌虫这边的比拼是高手对决、火光四射,而雄虫那边显然舒缓佛系了多。   但也不是没有实力派选手。   夏歌就从一组十只虫的选手中发现了一只当红的吃播博主雄虫,他显然也认出了夏歌,自来熟地凑上去想要来个跨界联动。   讲真,夏歌不算特别能吃,最多因为平日训练强度高热量消耗高,导致他比一般雄虫的饭量大了些。而雄虫组的比赛规则是在二十分钟内吃掉最多甜甜圈的雄虫获胜,不巧,夏歌的胜负欲也不是很强。   但怎么说都是个比赛,夏歌又在直播间答应了粉丝,也不能输的太难看。   哨声响起,于其它选手的狼吞虎咽相比,夏歌的动作显得慢条斯理,可没把直播间的观众们急死,一个个恨不得代其参赛。   然而,随着时间的延长,催促的声音逐渐少了起来。   因为观众们发现,夏歌的吞咽速度从始至终都十分稳定,每口咬下的甜甜圈都不大,但吞咽动作没有半分停滞,进食速度反而比那些将一整个甜甜圈塞进嘴巴里后噎得面色通红进退两难的雄虫快。   他的速度维持在一分钟两个甜甜圈。   脸色始终风轻云淡。   二十分钟后,夏歌以四十个甜甜圈的成绩夺下了本组亚军。   而冠军是刚才遇到的吃播博主,他吃下了惊虫的105个甜甜圈!   目前位置大胃王争霸赛雄虫组的最高纪录是在二十分钟内吃了300个甜甜圈,传闻那只雄虫第一分钟内就吃掉了五十个甜甜圈,到后面才速度减慢!   不管怎么说,夏歌的成绩放在普通虫中也是非常惊虫了。   “崽崽太能吃了,我要养不起崽崽了怎么办!”   “刷一波航空母舰,给崽崽当伙食费。”   “嘤嘤嘤,梦碎了,这么夏歌明明长了一张一看就会挑食、一看就不好养的大家闺雄脸,怎么能配一个异次元胃!”   夏歌端庄地对着屏幕抿嘴微笑了下,转头就捂着胃半死不活地扒在严琅身上,“完了,撑死了!这辈子都不想吃甜甜圈了。”   此时公屏上又是一波汹涌的,“雄雄贴贴!”   一行向前慢悠悠地逛着,一边卖着各色摊位上稀奇古怪地小玩意,身后跟随地两只雌虫成了移动货架,手上被大包小包塞满,活脱脱成了两棵滑稽的彩绘树,但脸上的表情却无比自豪。   为雄虫拎包,是多少雌虫求而不得的梦想!   夏歌又问:“刚刚说的愿望还有什么来着?   【1】出自《十四行诗》 第61章 狂欢庆典   在广场中央的舞台上,几只亚雌穿着富有节日气氛服装热舞洋溢着活力四射的青春气息。每一次跳跃都激起台下疯狂的尖叫,头顶的全息屏幕将台上的每一个细节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放大,极具视觉冲击力。   伴随着最后的定点动作,五颜六色的礼花弹喷射而出,最为最后谢幕的高|潮。   台下热情的欢呼声震耳欲聋。   而夏歌,已经站在了简易搭建的幕布内,与主办方商议方案。   在大庭广众下表演才艺什么的,对于常年居家的社恐雄虫而言多少有些难度。但夏歌就算脱离社交圈已久,某些技能还是刻在了骨子里。此时就算在广场上被上万名观众围观,夏歌也自信能拿得出手。   问题是……   “你的表演为什么要加上我的名字?”   严琅感觉大事不妙。   夏歌连忙死皮赖脸撒泼打滚,“就帮我一次……你不会忍心让我一只虫在台上孤立无援吧?”   严琅被夏歌嗲里嗲气的语调激出一身鸡皮疙瘩。   “我看你斗兽场那次一只虫也玩的挺爽。”   夏歌僵硬了一秒,但也只有短短一秒,他迅速调整好表情,“诶呀~那不是迫不得已嘛!好哥哥就再帮我一次呗~”   严琅呗夏歌杀伤力极强的夹子音磨得溃不成军,‘心甘情愿’答应了夏歌的请求。   夏歌凑上去,避开直播收音,小声对严琅嘱咐道:“我跟你说……一会儿你就这样……”   严琅狐疑地看了夏歌一眼,“我学过是学过,但这么多年没练我可不保准能拿出手。”   “没关系,我带你,剩下的你不用管。”   当夏歌和严琅并肩站在舞台上时,台下的声浪几乎要将穹顶掀翻。   台上的两只雄虫,全都是离经叛道那一卦,与目前纯欲天真的雄虫主流审美背道而驰,此刻虫越多,声浪越大,他们体内的兴奋因子才被调动起来。   严琅开始还不情不愿,现在则完全是被观众热点点燃的状态,表现欲爆棚,双手做喇叭装和观众们热情互动,恨不得化身社交恐怖分子冲入观众席。   一面它还不忘小声和夏歌说悄悄话,“哥们儿你真的能行吗?我还等着做雌虫收割机帅翻全场呢!”   “当然!你还不信我吗?”   音乐渐入,随着夏歌一个有力的起手势,指尖划破空气,躁动的声音平息,全场的注意力被吸引到台上。   夏歌牵起严琅的手,伴随着音乐开口的鼓点,一同摆了一个定点姿势。   在一瞬目间,全场掌声响起。   严琅出身大族,从小就有被培养学习各种雄虫社交技能,以备来日家族联姻拓展资源能时能派上用场,交际舞是他的必修课。   若不是他后来为爱私奔,此刻也应凭借一身精湛舞技在社交场上如鱼得水了。   夏歌,他的舞跳得好这个事实在整个主星上流圈无虫不知无虫不晓,谁当年还不是一枚交际花呢?   音乐一出,严琅就听出这比当年常练的交际舞节奏明快热烈得多,不由又得有些担心,但一想到之前夏歌信誓旦旦的保证,就又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很快,两虫双目对视,手一摆头一甩,脚下做起了丝滑流畅的连接步,两只雄虫都身材比例极佳,每一个扭腰摆胯的动作都激起台下的疯狂声援。   要的就是这样不动声色的性感。   “啊啊啊!好帅好帅好帅!我身为一只雄虫都疯狂心动!”   “斯哈斯哈!崽崽长大了……”   “前面那个思想不要太危险!”   夏歌脚下手上的弧度既有圆规一般的标准精确,又有从核心延申到指尖的爆发力度,更别提嘴角始终挂着一抹轻笑。这一抹笑就很值得玩味,不是阳光开朗那种灿笑,也不是恬静自然那种淡笑,而是莫名带了几分万事皆在股掌之间的邪气。但n他今天的装束又偏向浅色系的温柔软糯,于是乎,许多观众脑海中都浮现出白切黑这三个字。   那种会用眼睛湿漉漉看着你,白白嫩嫩乖乖巧巧的小动物,但掀开皮一看里子全是黑的,偏偏就具有令虫飞蛾扑火的致命吸引力的那种高度反差,简直就成了雌雄通吃的大杀器!   而严琅,他胜在松弛而自信的表现,整只虫都懒洋洋的,眼睛半眯着懒得睁开似的,小臂上的肌肉线条无比流畅,一张棱角分明的脸轻松hold住了普虫不敢轻易尝试的寸头发型,简直拽到没朋友。   夏歌相信,为他尖叫的雄虫可能都要比雌虫多。   就在严琅沉迷于释放自身魅力不可自拔时,舞曲的节奏陡然一变,他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夏歌牵住了手揽住了腰。   他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托着腰双脚离地一个大转圈甩懵了。   台下的虫也极少见能轻松做出托举动作的雄虫,立刻发出捧场的鼓掌和喝彩。   熟悉夏歌的粉丝们无比自豪,它们嗅觉敏锐的意识到,精彩的还在后头。   紧接着的是一段节奏感极强的恰恰,两虫脚下富有节奏感的踢动,步伐令虫眼花缭乱。这一段舞步热情似火,夏歌在一个节点处突然压着严琅一个下腰。   严琅:我的老腰闪了!   严琅不甘示弱,怎么可能光被夏歌占这个便宜,也要反过来将夏歌按下去来一个大下腰。   然而很快,他悲催地发现,根本按不动。   观众们也逐渐发现台上火药味渐浓,跳舞跳得似乎要打起来,看热闹不嫌事大,兴致勃勃第围观。   夏歌就像发现了什么乐趣一般一有空隙就让严琅下腰,一有空隙就让严琅下腰……一次又一次乐此不疲。   每当严琅想要反抗,夏歌就接上连续几个转圈,在严琅晕头转向之际,又是一波对其老腰摧残。   直到最后,夏歌自己都忍不住在台上哈哈哈大笑。   此刻,无数观众才终于明白,什么叫所谓‘白切黑’。   简直令虫发指!   太恶劣了!   一曲终了,严琅已经站都站不稳,一脚深一脚浅地走下台。   “夏歌你个小贱虫!!!”他气急败坏。   夏歌摆出无辜脸,“演出不是很成功吗?哥哥怎么还怪我捏?”   这一幕看得在场吃瓜群众全身发抖,这只看上去纯洁较弱的小雄虫芯子里全是黑的!   但出来浪,总是要还的。   由于严琅为自己被按在舞台上连下了几十个腰转了不知道多少个圈圈这个事实愤愤不平,夏歌不得不暂时关闭直播,将接下来的时间全部用在安抚心灵受伤的严琅身上。   “对不起,我错了,是我玩过火了。”夏歌诚恳认错。   回答他的是严琅的一声冷哼。   最终摆平炸毛的严琅的,是一顿嘉年华限定豪华海鲜盛宴……   接近傍晚时分,两虫才分手道别。   其实他们本可以玩到更晚,但一天的游玩实在消磨体力,更何况夏歌还有正事在身。   没错,就是那个主星各位将领和高管都会携家眷出场的国庆日晚宴。   夏歌为自己预留出两小时着装打扮,由于晚宴逼格很高,夏歌在穿着配饰上下了一番功夫,最终还是选择了一身规格正式又适合年轻雄虫的棕色西装四件套。   配套的袖口领夹必不可少。   香水的选择也很有讲究。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夏歌在下楼是突然发出这样一句感慨。   阿银好奇地提问,“雄主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看,就像今天,白天玩的这么尽兴,还不是要各回各家。快乐总是短暂的,美梦总是易碎的。”   阿银看着自家主子伤春悲秋,怎么看怎么不适应。   “要是主子喜欢,我们可以明年再去啊。”   夏歌装模作样地严肃表情瞬间垮了下来,“那可还要等一年呢!一年之后我才能再去嘉年华,但一刻钟之后我就要去参加这个劳什子宴会!”   当他着装完毕出门时,科林已经将车停在楼下等他了。   科林穿着一身黑色西装,铂金色的发丝一丝不苟地用发胶固定,严肃不苟的冷硬气场直接拉满。   “你这样会吧雄虫吓跑的。”夏歌无奈道。   “正合我意。”科林的回答能气死一票雄虫。   “伤好的怎么样?”悬浮车行驶在路上,科林突然开口。   夏歌耸耸肩,“就那样呗。腰酸呐,腿也疼呀……”他说着说着,声音突然小了下去。   静了一会儿,他才开口道:“说实话,我知道意外发生的真相时还挺惊讶的,一只前途无量的雄虫怎么也不该……”   “他走上歧途是他活该。”科林平静地打断夏歌。   “但虫一但沉溺于寻欢作乐之中,就很难再走出……我曾经也一样。”   夏歌望向车外,灯光在他的眼中明明灭灭,他的眼神显得旷远而深沉,“从前的我也是一样,或许和现在的安迪只有一线之隔……”   车窗外,霓虹闪烁,欢庆节日的灯光将黑夜照亮成白昼。   听到这句话,科林回头,认真说道:“但你终究没有这么做,并且现在还站在我面前。”   夏歌有些意外的抬眼,“想不到你会安慰雄虫。”   科林扭过头,不再说话了。   夏歌笑:“限定款,我懂我懂。”   游玩一天,夏歌已经感到疲惫,此刻还要去参加一个要勾心斗角、权力博弈的晚宴,他更是提不起精神。   他和科林并肩走入总统府大门。   刚进宴会厅,夏歌一眼看到铺着华贵金色桌布,盛满各类佳肴的长长餐桌,和挂着硕大水晶吊灯的宽敞舞池。   宾客成群而来,但夏歌还是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只虫。   亚撒依然是那样被众星拱月般高高捧起,总统莫里斯站在他身侧与他交谈着什么,时不时有虫族凑上去向两虫敬酒。   但夏歌却不知为何能感到他有一丝疲倦和不耐烦。   也是,先是与严家解除联姻关系失去一大助力,又有西泽尔这个大麻烦在身,同时与兽族以及异兽双线作战,再加上白银之刃的判决悬而未决,亚撒这些日子殚精竭虑,恐怕没有一时一刻能放下心来。   于是夏歌端起红酒杯,向亚撒走去。   亚撒显然也注意到夏歌,眉头皱得更深了。   不可控的逆子,也是亚撒自找的麻烦之一。   “总统阁下,元帅阁下,国庆快乐。”   莫里斯举杯回敬抿了一口,笑着道:“都冰释前嫌了怎么还对亚撒元帅这么生分?怎么没跟你雌父一起来?”   这位总统面对夏歌时显得无比慈祥,没有半点架子。   反倒是亚撒,臭着一张脸,“夏歌少校对比我亲子的身份,相必更认同他在研究所的工作。”   莫里斯笑着圆场,“年轻虫,总要闯一闯嘛!也不看看有几只雄虫能进研究所,我看小夏前途无量啊。”   夏歌笑着,没有直接应下这些赞扬,只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他的眼睛却注视着亚撒,出乎意料地开口,“那么元帅也会为我取得的成绩骄傲吗?”   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那么雌父也在为自己的雄子骄傲吗?   亚撒已经设想了夏歌肯能在推杯换盏间给他找的各种不痛快,却没有想到得到这样一句如同仰慕雌父的孩子请求赞扬一般的闻讯。   他的字典里向来没有舐犊情深这个词,但竟然在此刻,他的内心生出了一些让自己都感到惊讶的动容。   这种不可控的情感让他眉头皱得更深。   身为联邦元帅,虫族发展的掌舵者之一,他几乎摒弃一切私情,割舍了能左右他的一切虫和物。权力的顶峰是极端的寒冷和孤寂,但他并不会为自己的一切选择感到后悔。唯独……他似乎低估了血脉之间的联系。三十多年前他抛弃的一切,在此刻重新了缠上了他。   一切的罪魁祸首不过是那一只虫。   夏炎……   看到夏歌这张脸,便仿佛看到与他长得七分肖似的雄父站在面前,而这种眉宇间的神似,总能让亚撒感到难以呼吸,难以正视夏歌的双眼。   夏歌的眼睛是最不像夏炎的地方,他的瞳色完全继承了亚撒。   两双琥珀色的眼眸对视的刹那,亚撒率先移开了视线。   “那是你应该做到的。”亚撒回答。   夏歌分外乖巧地笑了笑。   夏炎就不会这样笑,早年生活的重压让他笑不出来,久而久之,他仿佛已经遗忘了这种表情。而夏歌就从不会这样,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微笑大笑甚至苦笑,并且学会了将笑容当成武器掩饰他真正的情感。   “你雄父想你这么大的时候,比你做的还要好,并且没有经过任何虫的帮助。”不知为何,亚撒鬼使神差地说出这句话。   在外虫看来,这完全就是严父对雄子的敦促和提醒,但放在夏歌畸形的家庭关系中,这句话简直堪称诡异!   夏歌笑容更盛,“是啊,雌父说得对。”   打断这诡异气氛的是莫里斯。   “亚撒,你不要忘记夏炎只是一只犯下叛国重罪的雄虫!怎么能将他和小夏比呢?”莫里斯的神情显得严肃,对亚撒的发言感到不满。   亚撒方才如梦初醒。   他的唇边勾起一丝嘲弄的笑,不知是对夏歌的拙劣小伎俩,还是对踩进了这样明显陷阱的自己。   三只虫交谈的时间有些久,身边徘徊着想要上前寒暄却被夏歌占了位置的宾客。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夏歌没有必要久留,将位置让给其它虫。   他正要转身离开,亚撒却突然上前。   夏歌一愣,条件反射后退。   亚撒直接上手替夏歌理了理领子。   在第三方视角看来,这只是一出父慈子孝的戏码。   然而夏歌看着亚撒弯腰,嘴唇贴在自己耳边,唇边甚至挂着一丝笑意。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西泽尔的遗产不至于让你买不起一身新西装,偷偷穿雄父的衣服算是怎么回事?”   这身棕色西装四件套,的确是夏歌在整理夏炎旧物时从他的屋子里搬出来的。   夏歌只是用无辜的眼神看着亚撒,仿佛在为亚撒突然的咄咄逼虫感到慌张无措。   但他张口说出的话却杀虫诛心。   “真是没想到,元帅这样在意夏炎,连他穿过的一件衣服都记得清清楚楚。”   若是真的无意,就应该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分给他,更不会注意他穿过的一套西装。   夏歌满意地看着亚撒面色骤然黑沉,额头暴起青筋,大笑转身扬长而去。   亚撒甚至来不及将夏歌拎回身前,就被凑上前的宾客围得水泄不通。   脱离了虫子扎堆的地方,夏歌找到了静静坐在角落中的科林。   “你看上去很开心。”科林上下打量着笑容满面、精神焕发的夏歌。   “哈哈哈,给虫吃瘪当然高兴。”夏歌坐在科林身侧的位置上。   两句过后,两虫之间一阵沉默。科林本就沉默寡言,而夏歌此刻也似乎没有闲谈的兴致,但就算这样坐着喝饮料,倒也不是太无聊。   终于看到有虫两两结伴汇入舞池,舒缓的华尔兹乐曲响起,暖色的灯光在大厅中流淌。科林扭头看向夏歌,“不去跳舞吗?”   夏歌摇摇头,“不了,白天跳多了,晚上就没有力气了。”   其实科林的本意是邀请夏歌共舞一曲,但见夏歌没有精力,也不再勉强。   “其实……”科林的语气有些犹豫。   夏歌看过去。   “其实你苏醒那天……在你苏醒之前的一段时间我都在病房里。”他抿了抿唇,补充了一下,“只有我在病房里。”   科林说话总是语速快到不给虫反应的机会,鲜少像现在这样犹犹豫豫。   “所以,发生什么事了吗?”夏歌还依稀记得自己被困在精神阴霾中的一切经历,不知道这是否会对外界产生什么影响。   “你说了梦话。”   “梦话?”夏歌有些忧愁自己不会把什么丢脸的事抖漏出去了吧。   科林灰蓝色的眼珠子望着夏歌,他的瞳色太过剔透,容易给虫一种无处遁形的感觉。   “你说的……‘这一世’,是什么意思?”   有了‘这一世’,难不成还有‘上一世’?   说实话,科林这犀利一问让夏歌真的被吓到了。   夏歌用尽两世锻炼出来的表情管理能力,才自己的面部表情没有崩裂,他脑子飞速运转,下意识想要隐瞒真相。   “当时我还昏迷着,脑子不太清醒,也想不起来我到底说了什么,搞不好是你听错了呢。”他试图敷衍过去。   科林却摇摇头,“暂且不论这个。那你告诉我谁要杀你,谁要你的命?”   夏歌简直傻住了。   “怎么会有虫要杀我呢?”夏歌想要靠卖傻蒙混过关。   这一招面对其它雌虫可能管用,但现在在他面前的是科林——一只一丝不苟且求知欲十足的雌虫。   “你喊了西泽尔的名字。”科林陈述,却又皱眉,“从各种媒体报道以及他的行为举止来看,他明明对你用情很深,怎么会想要你的命?”   这个问题,就连夏歌本虫都回答不上来了。要了他的命的是上一世的西泽尔,其中的阴谋算计曲折情节夏歌现在都没能理清,自然无法回答一只局外虫的问题。   连续三问,夏歌都没有正面回答。   科林眼睫垂了下去,“我无意探究你的隐私,这些只是我的疑问,要是你不想回答,可以不答。”   一步退让,让夏歌有些怔愣,他从未想到这只雌虫这样轻描淡写地放弃了追根究底的机会。   但到底是大松一口气。   然而平静之后,夏歌又忍不住想到,就算让他知道自己重生的真相,又有什么关系呢?前世的自己与科林并不相识,他跟自己的死又完全没有瓜葛,而他本身也对金钱和权力的游戏毫无兴趣。   异兽出逃那一遭,他们也算是生死之交了。   有没有可能,科林也能成为自己的一大助力……   夏歌咽了口唾沫,下了极大的决心道:“其实,也不是不能回答。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我也不是不能告诉你”   此言一出,科林飞快转头,速度快到夏歌怀疑他是不是早早就在等待这句话。   “那现在告诉我,可以吗?”   夏歌震惊,原来这家伙早就算计好了。   “其实我……”   就在夏歌将要将一切诉诸于口之际,虫群中突然传出一声呼喊。   “看!是游行花车!”   夏歌一个激灵终于响起了一件差点被自己完全忘在脑后的事——他答应了粉丝直播总统府前的烟花表演!   他腾地站起来,急促地对科林说了一声,“我有急事,先失陪一下,一会儿再说。”   时间来不及拖延,夏歌直接赶在大批宾客到来之前奔向观景露台的最前方,熟练地抛出浮空摄像球。   “主播上播了!”   “崽崽果然没有忘记我们!”   “花车!我看到花车了!”   观景露台的高度高过总统府院墙,视线畅通无阻,一眼便可看见那长龙一般延申到大路尽头的队伍。   巨大的花车占据了整个街道,足足又五层高,被各色彩饰点缀,在夜色中发出出耀眼夺目的彩光,花车上的每一层都有身着五彩奇装异服的雄虫、雌虫和亚雌歌舞,向观赏花车的虫热情地打招呼。   热闹的节日乐曲响彻总统府上空,花车的到来将喜悦播撒给每一只虫。观景台上此时已经无比拥挤,将夏歌推到了露台最前方凸出的位置。   花车的每一层都在缓慢旋转,彩光伴随着音乐节奏四射变幻。花车上的虫向观景台抛出各色彩球,露台上的各界政要军官此刻也放下身段,配合地探身接着彩球,年轻虫在争抢间发出一连串欢笑声。   随着礼炮响起、璀璨的烟花升入夜空,气氛被推向高潮。   此刻不只有总统府内的宾客,还有无数蜂拥而至的主星居民围在街道上观看这一场烟花盛宴。平日向来肃静有序的环线,在此时成为整个主星最为拥挤最为热闹的地方!   无数车辆和虫群将这里围得水泻不同,纷纷抛出摄像球拍摄着这一年一度的盛景!   一簇又一簇的火树银花在空中盛放,绘成美妙绝伦的画卷。   今年的烟花设计师甚至别出心裁地将烟花设计成了金色通天塔的模样,通天塔从最底端燃气,层层升高层层被点亮,在通天塔升到顶空的那一刻,空中绽放出炫目的激光雨,金色的流光从天空倾泻而下,有如亿万星子从天坠落!   在这瞬间,府内府外都爆发出了潮水般的欢呼声。   在这一片和乐天地中,一道高高府门隔成的两个世界仿佛不再存在,无论是怎样的基因等级,无论是站在权力顶峰还是普通虫族公民,都在同一片夜空下享受着同一片烟花盛景。   夏歌直播间中,更是有不少观众在这极致壮丽的景象中流下泪水。   “这可是总统府前端VIP席诶!老子往年也就在官方视频里看一眼,或远远看上一眼,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么近距离的!崽崽还是你牛逼!”   “我的家乡在第六星系,雌父残疾退役后拉扯我长大。我买不起前往第一星系的船票,感谢主播能让我看到这样的美景,我真的感觉这辈子没有遗憾了。”   “我的雌虫崽崽从军出征了,希望他能平安归来……”   “我的雌君也是,虽然在家我总嫌他烦,但他一离开我吃不香睡不好。希望他赶在我生日之前回来,迟到一分钟就罚他不准上我的床!”   看着一条条在他眼前滚过的诚挚愿望,夏歌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不管未来怎样,起码在这一刻的喜悦的真实的。   花车上的演员们依旧向观景台上的宾客抛洒着各种礼物,这一回不仅仅有各色彩绘花球,还有鲜花、玩偶、糖果等各种礼物。   年纪稍长成熟稳重些的来宾已经后退,将接礼物的最佳位置留给了爱热闹的年轻虫。   雌虫们双手高举,争抢着一束玫瑰,想要用它向自己心仪的雄虫邀宠。抢到玫瑰的雌虫一脸得意,将花献给一只贵族雄虫,雄虫撇着嘴说他幼稚,眉眼中的喜悦却怎么也藏不住。   这只雄虫还挺受欢迎,一连收到了好多束花。真不知最后谁能再角逐中获胜,成为他的雌君。   看着他们玩闹,夏歌突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无法再融入其中,他看着这些年轻的雄虫,看到的仿佛是年轻时的自己。   明明他也不大,和他们没相差几岁,不过结婚早了一些,不过……   回首望去,竟已经经历了这么多,而那些旧时光,算是再也回不去了。   夏歌叹了口气,将注意力放在花车上。   演员脸上描画着夸张的油菜,脸上画着夸张红唇,大笑着向空中抛洒礼物。   真是卖力,这得在花车上待一天了吧。   突然,夏歌敏锐地注意从演员手中抛出的礼物中掺着一枚本不应出现在这里的东西,这第一时间,他甚至怀疑这会不会这是一个恶作剧。但这一瞬间,身体中血液涌上大脑,身体的反应比头脑更快。   “闪光|弹!”夏歌大呵。   露台上的虫族们震惊地瞪大眼睛,朝声源处望去。仿佛应验一般,声音刚一落地,一道刺眼灼热的闪光爆射开来。   总统府的卫兵在第一时间反映过来袭击事件的发生,但之前他们已经为迎接巡游花车的到来撤下防护屏障,再次重启需要一定时间。趁着这一段空隙,花车上伪装成演员的袭击者已经从高高的花车跳跃到院墙内,不要命一般莽虫上去掏出武器与卫兵正面对峙。   虫群中马上爆发出刺耳的尖叫和被灼伤的痛呼,刚才还在露台上观景的高等虫族们推搡惊叫着向室内躲避。   与此同时,他的同伙们朝着街道上茫然而没有反映过来的虫群抛射闪光|弹,顿时虫群像沸腾的开水般炸开,他们尖叫着向四处逃亡,拥挤推搡,不少虫在逃命时被撞倒跌到,如多米诺骨牌一般倒下,形成了恐怖的踩踏事件。   一只雌虫站在花车顶端,肩扛激光|炮,拥有恐怖能量的激光束集中了悬挂在总统府门楣上的的虫族联邦国徽,国徽正中心瞬间化为焦黑,从高处跌落在地,摔成煤渣似的无数碎片。   他口中高喊着:“贵族去死!”随后被警卫击落,从花车上滚落,摔出一滩血花。   这个举动带给宾客们的刺激远超一枚闪光弹,方才的一片和乐天地,在瞬间变为无序地狱!   看到发动自杀式攻击的袭击者,看到惊慌逃窜的宾客,看到四处绽开的血花,夏歌直播间内的观众们都呆住了。   “靠……别开玩笑了……”   “尼玛!这拍电影呢……”   “主播保护好自己!”   “完了完了,这肯定是明天的头条。”   “反叛军袭击吗?他们怎么能在主星出现,虫族军队是吃素的吗?!!”   “不像是,他们更像是……”   直播间的网友还在震惊中无法回过神,竟发现直播已经被官方强制掐断了。   “大家不要惊慌,本府地下建有安全屋。大家跟着我走,进入安全屋避险。”总统莫里斯在这时亲自站出来安抚来宾,避免宾客们慌不择路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这是突然有虫在身后嘶声高喊,“莫里斯下地狱吧!”   然而,他还没有举起蓄能|枪,就被狙击手一枪毙命,炸开的脑浆和猩红的血液让宾客连声惊叫逃窜。   夏歌跟着虫流避险,在楼梯拐角处被一只手抓住手腕,他一回头,发现是科林。   “怎么回事?反叛军怎么能在主星发动袭击?”   夏歌喘着气回答:“不是反叛军,要是非得按个名号,应该叫起义军。”   “怎么说?”   “首先,反叛军还没有这么神通广大躲过筛查来到主星地盘;其次,反叛军不会发动这样无脑且注定失败的自杀式袭击;最后……你有没有看到那个狙击手拿的蓄能|枪是拼凑改装出来的,枪管还是C96的,早就被现代军队淘汰了。”   能然科林露出“你居然懂这个”的表情,夏歌本应小小地自豪一把,但眼下显然不是时候。   突然,他余光扫到花园的角落,竟是一只幼年雌虫孤立无援地站在花丛中间,茫然地看着四处逃散的宾客。   夏歌眉头拧起,对科林道:“你先走,我一会儿就来。”   科林来不及叫住他,就看见他从二楼的窗口一跃而下,身边的虫为他的举动发出急促地惊呼。   夏歌直接奔向了那名雌虫幼崽,双手托着幼崽的腋下将他抱起。   “小朋友,你的雄父和雌父呢?”   雌虫幼崽哇一下哭出声,嘴里含糊不清地叫着雌父和雄父。夏歌最听不得小孩子哭,手忙脚乱地哄着,刚才的恐怖袭击都没有让他方寸大乱,此时却因为一个雌虫崽子的哭闹满头大汗。   没有办法,夏歌只能硬着头皮将虫崽往室内抱。   幸运的是,雌崽的哭声吸引了他双亲的注意。不过多时,便有一只军雌慌忙赶来,对夏歌连声道谢,慌忙抱走了雌崽。   夏歌擦了一把头上的汗,也紧跟着进入宅邸。   因为一个小插曲拖延了一会儿,此刻再次进入宅子里,逃命的虫已经走了个精光。大厅中,杯盘散乱,一片狼藉。   夏歌跟在那名军雌身后,路过一楼宴会厅,却被靠墙位置一座十几米高的雕像吸引了注意,雕像雕刻的是虫族联邦的开国元首,在其余很多地方也能看到类似的仿制版。   问题是……这雕像的影子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夏歌往雕像的位置前进几步,即将逼近那个阴影。   就在这时——   一只有力的手扣住了他的手腕。   夏歌将惊呼压在喉咙里,无声地被带了过去。   鼻梁顶在结实的胸膛上,两只胳膊禁锢在他的身侧,夏歌以一个壁咚的姿势被这只虫抵在了与墙壁的夹缝之间。   雌虫的气息炽热,在薄薄的衣料和皮肤下的血肉滚烫,仿佛有无穷的力量。   夏歌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脸,就被封住嘴唇。   在一个街道之外,为烟花盛宴而来的虫族民众四处逃散;在一层墙壁之外,爆炸声枪|击声和皮肉撕裂的呻|吟声依旧清晰可闻;在一层地板之下,联邦的最高领导者们正在组织惊慌失措的宾客避险……   国庆日十二点的钟声并没有送来和平与安定,而是将众虫带入这个无序的年代。   但就在混乱疯狂的炮火声中,夏歌站在开国元首的雕像之下,被一只身为联邦公敌的反叛者拥吻。   他们灼热的呼吸交汇融合,唇舌纠缠。西泽尔捧着他的脸,舌头先是追逐着夏歌的舌尖汲取甘泽,又觉得不过瘾不尽兴一般抵住夏歌的上颚,细细品鉴。   夏歌刚刚缓过神来,正想一合贝齿咬断这根舌头,却被上颚突如其来的吮吸感和痒感弄得忍不住张开嘴。   MD!这只雌虫的吻技好到能写一本教科书!   夏歌定神,刚想咬下去,西泽尔就仿佛预知到一般暂且退兵,但也不放开他,贴着嘴唇鼻尖蹭着鼻尖,极尽暧昧的挑逗。   夏歌被禁锢住,挣脱不开,恰逢这个老阴比找准穴位一掐,夏歌顿时全身都软了下去。   “嘶。”西泽尔喉咙里发出发出一声痛嘶,因为夏歌咬了他一口。   夏歌始终没有放弃抵抗,推着他的胸口想要挣脱开,奈何力量差距实在是太大,这毫无威慑力的反击在绝对的力量压制恰恰变成了西泽尔的另一番趣味。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西泽尔才依依不舍地松开夏歌。   当他与那双被欺负得蒙了一层氤氲水雾的眼睛对视,再看看那红扑扑的小脸,他的心都化了。   夏歌表示,那一半是缺氧,一半是被气的!   “哼……嘴都要磨秃噜皮了!你吻技真差劲!”夏歌瞪着他恶狠狠道。   西泽尔笑,“那你也要给我多练习的机会才行。”   夏歌一咬牙,挣开他的怀抱,用袖子狠狠擦嘴。   “胆子真肥,现在我要是找虫来,你就插翅难逃。”   西泽尔身上穿着一件侍者的燕尾服,明明是低调简单的服装,穿在他身上却很容易就能吸引虫的视线。   那胸肌,都快把扣子撑开了。   “所以还请夏歌阁下高抬贵手。”   “拜托,身为联邦优秀公民,我根本就抬不起这个手!”夏歌紧紧盯住他。   西泽尔看着他偏头笑了笑,“夏歌,别忘了现在只有你我两只虫。”   夏歌的后背渗出冷汗,他说的没错,自己再厉害也无法在武力上压过西泽尔,别说是自己,任何一只虫恐怕都没有稳压西泽尔的把握。眼下自己才是孤立无援,任其宰割的哪一个。   西泽尔在这时揉了揉夏歌的头发,“我不过是想趁着工作出差看看你,却看到了这么一处好戏。”他转头,深邃的眸子望向外面,“你看看,除了我,明明还有这么多虫想推翻这个狗屁社会,难道有问题的不是它吗?”   夏歌看了他一眼,他从前可未曾见过说话西泽尔说过一个脏字。   “你的那位朋友看了好久了,快跟他回去吧。”西泽尔再度语出惊人。   朋友?!   夏歌慌忙看向四周。   科林从转角的阴影处走出,用复杂的眼神看向夏歌和西泽尔。   夏歌顿感头疼,再一回头,便见原先西泽尔站立的位置空空荡荡,那只虫已经不见踪影。 第62章 洗不清了!   “这是个误会,你听我说!”夏歌慌忙开口解释。   在起义军袭击中被虫看到和反叛军头子在总统府宴会厅接吻,这是什么惊爆眼球的大新闻!   这要传出去,联邦高层那些老头子的的表情将比调色盘还精彩。   “我是被胁迫的,你信吗?”夏歌最后的问句泄露了他的底气不足,他艰难地从雕塑的阴影下挪动到明亮处,像个做错事情的小学生一样可怜巴巴地看着科林。   在一只S级雌虫手下被搓扁揉圆毫无反抗之力,这应该不难理解吧!   科林抱臂而立,扯了扯嘴角,一幅我看你还要怎么解释的表情。   “主动上报反叛军的线索是每个虫族公民的义务,更何况他是反叛军首领。”   夏歌抓住机会大声反驳,“你还知道他是反叛军首领呢!我俩组成一个连冲上去也是送虫头!”   科林的表情也僵了僵。   西泽尔·格里菲斯,在当联邦上将时期就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战斗怪物、战争恶魔。   就刚才三只虫共处一室的局面看,他和夏歌简直是送上口的肥肉。尤其是自己,竟没有第一时间察觉正身处在何其危险的境地!   但西泽尔竟然除了强吻夏歌外没有做任何多余的事就走了!   如果他想要趁乱做什么……   莫非他此次现身真的只是为了见夏歌一面?   对于夏歌而言,这里又多了一层犯难。   如若他举报说西泽尔出现在主星总统府内,调查员问他详细经过,他总不能说这厮强吻了他然后逃走了吧!   这一下被怀疑的可就是夏歌自己了。   两相僵持之际,一声巨大的爆破声传来,两虫一惊转头望去,只见宴会厅一楼的一扇古老的拱形彩绘玻璃窗碎屑飞溅,细小的玻璃碎屑如碎钻散落一地。   如影片特技情节一般,一只身着鲜艳服饰的雌虫一手持|枪,一手护头,撞破玻璃落下数米的高度,调整姿态卸力落地。   他满头满脸都是淋漓的鲜血,模糊的血肉间还刺入了细小玻璃碎屑,显得面目狰狞。   起义军雌虫在撞破窗户的瞬间就注意到了厅里有虫,他早已杀红了眼,没有任何犹豫就朝着离他最近的虫的方向举手开枪。   夏歌瞳孔骤缩,慌忙想要躲闪开。   千钧一发之际,又是一道噼里啪啦地玻璃破碎声响起,先前被起义军破开一个洞的彩绘窗户再次被撞碎,另一只雌虫从天而降,借着重力加速度飞踹向起义军雌虫的后脑,将他狠狠碾在地上。   在这一瞬间,夏歌头听到了令虫牙酸的骨骼断裂声。   他感激地看向那名救他一命的雌虫,却正对上一张哭丧脸。   “主子,你要再出意外我也活不了了。”   阿银,一只从刀口舔血的生活中走过的虫,几乎要被夏歌搞得神经衰弱。眼下一边挂着一幅痛苦窘迫的表情,一边毫不留手地痛殴起义军雌虫,画面显得有些滑稽。   不肖多时,肖恩也敢来奔赴战场,他的衣服和皮肤都有割伤和灼伤,显然也是经过一番苦战。   “主子,外面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这么多起义军,我们在车里看不对劲就赶过来了。”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去安全屋。”夏歌一挥手,示意两名保镖跟上。   由科林带路,他们进入了地下的一处暗道,通道宽阔平整,不见落尘。没有走多远,夏歌一行就碰上了站岗的哨兵。   哨兵确认了他们的身份后放行。   厚重的机械门开启,所有虫的视线都被吸引到夏歌一行身上。   房间大而空旷,墙壁都是由强度极高的特殊材料制成,据说能抵御导弹打击,房间内的储物架上摆放着足够应急的食物和纯净水。   房间里很安静,所有上流虫族在一身狼狈,仓皇逃命之迹显然没有心情谈天。   夏歌注意到,总统莫里斯和元帅亚撒都不在这间屋子内。   但没过一会儿,两只虫又从外入内,脸色都不是很好看,看样子是经过了一番争吵。   所有虫在安全屋中等待了大概三个小时,随后有军队进入,分别派遣军雌将宾客护送回家。   此时天边依然泛白,宴会厅的一地狼藉已经被收拾妥当,桌椅整齐排列,器皿闪闪发光,鲜花静静绽开在花瓶中。   总统府院内的花园已经除过一遍草,血迹已然被清除干净,在微弱的天光下被蒙上一层灰纱。   夏歌回首望去,那扇被打碎的彩绘玻璃已然被填补完整,光洁如新。   夏歌回到家,坐在沙发上,睡意全无。   星网上已经爆了,这件事闹得太大,就算是官方有意压下去,也难以掩饰。   在普通虫众间,恐慌在蔓延。   “恐怖袭击死伤虫数”   “袭击者是否还会卷土重来?”   “狂欢之夜变地狱之夜,虫族到底怎么了?”   无数词条纷纷涌现在夏歌眼前。   而解答这些问题的其实只需要一句话——“有压迫就有反抗”。   袭击者大多是来自第六七星系的虫族,一部分虫早在几个月前就潜伏在主星。   他们只经过短期的训练,手拿的是老旧过时的武器装备,甚至也没有能力制定详备的战略。因此在袭击发生后几个小时内就被政府军拿下,未在袭击现场涉案虫员也被迅速抓捕缉拿。   第六七星系虽不至于像第八九星系一样荒凉,却依旧闭塞贫瘠。在那里分布着数量众多的重污染企业,以及数座臭名昭著的重刑犯监狱。普通民众大多是低等级雌虫,他们中几乎99%都终生没有婚配,甚至没有见过雄虫,依靠在这些重污染企业中出卖廉价劳动力换取微薄薪水,来维持日常开销并购买纯度不高的劣质雄虫信息素。   挥发的毒性化学药剂和机床的巨大噪音摧残着他们的身体健康,工作安全防护条例形同虚设。   工业废料严重污染土壤和水源,土地酸碱化严重,这里的工虫近九成会身患绝症,平均寿命几乎仅有其它星系同等级雌虫的一半。   如果说前三星系是纸醉金迷的金色,第四星系是丰饶之乡的浓绿,第五星系因极乐之城的存在是物欲横流的酒红,那么六七星系是被工业尘埃覆盖的苍灰,八九星系则是因无望而无欲的惨白。   在战争时期,第六七星系更因其密度极高的重污染企业而承受着惊虫的税费,企业无力负担而大批裁员。   在这个地方,失去工作对于一只雌虫而言就是绝路。   而现在,因供给战争而在主星都显露的粮食短缺问题,在末等星系早就成为无解的难题。   很多虫,从没有吃过新鲜水果,水果罐头对他门而言是奢侈品。   肉类,好一些的一个月吃一次,坏一些的几年也吃不上一次。   他们的主食是有着浓郁酸味和苦味,硬得像石头的黑面包。   更多的虫,过着食不果腹的生活。   他们活在地狱,却有虫活在天堂,甚至高高在上地摆弄着他们的命运。   一个宣战的决策,就将他们再打下一层地狱。   于是方才有了这一次事件的发生。   他们尚且能揭竿而起,但第八九星系的虫甚至购买连一张飞出星系船票都是奢望。   夏歌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己能飞出垃圾星,真要感谢被自己随身带在身上的那颗“星海之心”。   国庆日的同一天,有虫尽享珍馐寻欢作乐,而有虫还在饥寒交迫苦苦挣扎,这道等级差异划下的巨大沟壑,似乎成了一颗威胁虫族统治的定时炸弹。   但这是该由总统和元帅操心的东西,夏歌一个小小研究员,自然没有必要参和到这一淌浑水中。   他在社交账号上发布了报平安的信息,回答了粉丝们挤爆私信箱的询问。   以及……   埃里克这位大忙虫可算回话了。   “夏歌雄子,你的私虫护卫队已经组建完毕,如有档期,可前来第五星系亲自检阅。”   “关于夏星辰和夏家对于隐星继承权的事,我想与你当面详谈。”   回的早不如回得巧,眼下正是国庆假期,此时不去更待何时?   夏歌立即回复,表示自己将在两天内启程。   “我将在总督府备好酒席,不比总统府的差,而且没虫打扰哦~”   夏歌头上划过一条黑线,心知他是在含沙射影总统府遇袭的事。   刚跟埃里克聊完,路易斯的聊天框紧跟着亮起。   “埃里克要请你去极乐之城是不是!带上我!”   “?你上次和他会面谈判没成功吗?”   “这个老匹夫!他见我的时候一身酒气,说话颠三倒四答非所问,最后莫名其妙给我赶了出去!故意给我在那装疯卖傻呢!最可气的是老子见他还屁都不敢放一个,还得给他装孙子!”   “上次我打的要死要活才换来的一次机会,就被你浪费了?!”夏歌高高地挑起眉毛。   “是他不讲武德在先!况且也不是没有效果,起码他终于肯和我见面了。”   “万一这次不灵光,他把你赶出去呢?”   “他会看你几分薄面。他更属意归顺西泽尔,而你是西泽尔的雄虫。”   夏歌语气冷了下来,“我们离婚了。”   “你得承认,你的存在对西泽尔的影响恐怕超出我们的想象。”   “……埃里克只找我一个吃饭,你去了算什么?”   聊天框里寂静了好一会儿,夏歌几乎以为路易斯已经下线了。   谁知,一条新消息最终还是弹了出来。   “家宴。”   咳咳咳——   夏歌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发出一阵呛咳声,他算是见识到了——不要脸者无敌。 第63章 重回极乐之城   夏歌在敲定行程的当下就买好了船票,跟阿银和肖恩交代了自己的行程。在简单洗漱过后,他扑到大床上补觉,一觉睡到隔天中午。   这个时候,肖恩已经将午饭摆到桌子上了。   考虑到雄虫昨日受惊,恐怕没有什么胃口,这一顿肖恩准备得很清淡爽口,没有太多荤腥。   星网上,对于昨日袭击事件的热度不减,官方似乎已经放弃了摆平舆论,任其自由发展。   就连当日西泽尔叛国这么大的事,最后也没剩多少虫讨论了,反叛军袭击总统府,又能在热搜上挂多久?   夏歌惊喜发现,他再次凭借这次直播意外涨粉百万。   而这些后涌入的粉丝们打的旗号无一例外都是——“让我们跟随夏歌见证历史。”   【盘点进入夏歌直播间先后见证及夏歌的亲身经历的几次历史事件】帖子已经荣登娱乐榜榜首。   第一条:亚撒元帅婚礼遇刺事件   我以为夏歌是来砸场子,没有想到他是来见证砸场子。这就是夏歌化身历史坐标系的开端!   第二条:夏歌生日宴,夏炎叛国事件   飞琼花落,异变惊起。奢华的游轮生日宴被霍霍了,我到现在都在震惊,夏炎博士你不应该啊!!!   第三条:极乐之城,西泽尔叛国事件   据说是夏歌大义灭亲,亲自举报的。啥也不说了,抱抱孩子,全家只剩他一只清清白白的虫了。   第四条:国庆日总统府,起义军袭击事件   这个也不用多说了,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事情前因后果大家应该比我更清楚,不了解的自己去搜搜吧。搞不定以后教科书里要考呢。   总结一下,关注夏歌不仅能同时收获关注一只美貌雄虫、搏斗博主、生活博主、科普博主的快乐,还能第一视角第一时间见证历史,倾情安利,关注不亏!   夏歌被逗笑了。但这些自己找上门来的意外,自己怎么避得开啊!   他还看到李修给自己发出了慰问消息。   此时他方才想起自己的名额貌似就是因为李修这怪老头懒得参加此类庆祝活动,决定挑选两个自己的得意门生参加,这才给让到了自己头上。   “尊敬的李修老师,我在这次事件中并没有受伤,目前一切安好,感谢您的关心,也祝您身体健康,工作顺利。”   回复邮件之后,还离出发有一段时间,夏歌选择进入了训练室。   要是往常的他,肯定是不会做出这个选择的,在出行前做一些悠闲放松的事调整心情才是他的风格。   刺激他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只有一个——被雌虫按在墙上强吻推也推不开的痛苦谁懂啊!   强吻也就算了,要是他想强……   那自己岂不是得被按瘪在床上撕也撕不下来!   他当即在虚拟环境下放出七头暴龙,靠着挥拳痛殴这些虚拟兽来发泄自己无处发泄的愤怒。   打了一会儿,夏歌突然注意到训练室设有虫族假想敌,并且配备了捏脸模式,但这个功能夏歌从前嫌麻烦从来没有用过。   夏歌的唇角陡然弯成一个大弧。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商家的险恶用心。   他打开训练室附带的捏脸软件,按照自己熟悉的形象调整数值。   银发,就是这个色度和透明度!   话说这些年雌虫间是不是流行银发啊,就算漂啊染啊也要银发,不过西泽尔的银发倒是天生的。天生银发,并且在成年后还能保持的的雌虫占据的数量比是极低的。   金色的瞳色,那种很浓郁的鎏金,眼型也是狭长的,像是某种猛兽的眼。   197cm的身高,胸围125cm,腰围……   额……   臀围……   这怎么问的这么详细,这种东西他怎么可能知道!   但最终,夏歌还是凭借着一名科研工作人员的严谨和空间想象力捏出了一个惟妙惟肖的西泽尔。   等级调整到C级,什么灵活度、力量……全都调到最低!   夏歌一连放出了十个西泽尔假想敌,脸上带着如邪恶反派一般的恶魔微笑,嘴唇裂成一个大弧,露出森森白牙,磨拳霍霍。   夏歌提拳微笑着冲了上去……   在嘿嘿咻咻的打斗声中,训练室外观战的阿银和肖恩纷纷感觉后背发凉,脚底生寒。   一个小时后,夏歌看着一地躺尸在自己脚边的西泽尔,满意地从训练室中走出,再去浴室冲了个凉,顿感神清气爽。   五点,夏歌简单地用完晚饭。   七点,夏歌一行已经站在主星港口处。   飞船从天而降,巨风将夏歌的风衣吹得烈烈作响,阿银和肖恩分立在他两侧,神情严肃。   这次的飞船并非加急班次,夏歌可以在船上过夜,于第二天主星时间的清晨到达极乐之城。   夏歌睡前在飞船中的过道里闲逛,迎面就看见一只熟悉地雌虫向自己走来,他露出有些无奈的笑。   “你还真的……过来了啊。”其实完整的句子是,你还真的舔着脸过来了啊。   路易斯露出八颗牙的标准笑,用光学伪装器变换成另外一种形象,“你说我是你的朋友,他们不会拦的。”   夏歌耸了耸肩,“好吧,我就帮你到这儿,剩下的就不负责了。”   翌日清晨,夏歌是被阿银的敲门声叫醒的。   他扒着窗户向舷窗外看去,入目便是钻石点缀的黑丝绒星空和灯光璀璨的极乐之城。   飞船正缓缓驶入中轴线,将在一个小时后在港口停泊。   依旧是那样日夜不分,天地倒置的迷幻感,极乐之城的繁华喧嚣一如既往。   飞船终于着陆,夏歌也整装完毕。   下飞船时,路易斯也伸了个懒腰,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   阿银和肖恩看着这只在半途中突然加入,并和他们热情握手的雌虫,面面相觑。不过既然夏歌默许了,他们也没有多问。   与上一次和严琅的偷渡不同,这一次夏歌一下飞船,看到的就是那一排无比引虫注目的接风队伍。   两排身材高大面容端正的雌虫身着黑西装黑皮鞋黑墨镜,笔直地站立在出站口,为首雌虫正是上一次见过的理事长约翰。   这只老当益壮的雌虫面相严肃,花白的头发被一丝不苟地梳理整齐,但与他的外貌形象截然相反的是,他用终端投影出一个立体灯牌,上面用笔画清晰的幼圆体写着夏歌的名字。乍一看,就变成了事业有成的中年大叔给偶像打call这类诡异又和谐的画面。   社交小能手夏歌虫生头一回感到了社恐,踌躇着不敢往那边走过去。   幸而夏歌乘坐头等舱,是第一批下船的虫,走的也是专属通道,身边并没有很多虫。   约翰主动向夏歌走过来。   “夏歌阁下,欢迎再次来到极乐之城。总督说你对我比较熟悉,所以派我来给你接风。”约翰收起灯牌,又变回了那个不苟言笑的理事长。   “好久不见,约翰先生。”   “夏歌阁下,请由我们将您护送至总督府,总督准备了丰盛的早餐,正在等待您的到来。”约翰对着夏歌,微笑着说完夏歌,随后如炬目光竟笔直射向站在夏歌身后的虫,“这位有些面生……”   路易斯的表现十分自然,“我是夏歌的朋友,陪他来极乐之城玩玩。”   约翰眯了眯眼睛,向夏歌征求回答。   夏歌只好道:“他的确是我的朋友。”   约翰带夏歌呈上专车,与此同时,夏歌发现约翰带来的那些雌虫保镖都两两一组开走了一辆于自己乘坐的悬浮车外形完全相同的悬浮车,将自己和约翰乘坐的车子环绕在周围,不时变道行驶。   悬浮车窗揭示单面透视材料,从外表上看,根本分不出这十辆一模一样的悬浮车有什么区别。   夏歌有些惊讶,如此高逼格的接送他是从来都没有想过的。   约翰为他主动解答疑惑,“极乐之城不比主星,时时刻刻都有流血事件发生,夏歌阁下时贵客,我们不得不做好完全的防护措施。”   夏歌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与其它超级城市相比,极乐之城面积不大却居民稠密,灯光从来都是重重叠叠拥挤而喧嚣,但今天随着车辆的行驶,夏歌才发现这座城市竟也存在如此空旷僻静的地方。   这片区域被特地制造的地势落差与城市中心隔离,四周有高高的围墙和铁丝网防护,经过虫虫关卡核查身份,才最终见到了那座坐落在星幕之下的庄园。   庄园的主体建筑都是黑色,有着尖尖高耸的屋顶,似乎要与夜幕融合在一起。约翰尽职尽责地介绍着庄园的建筑和历史。   从五百年前极乐之城的第一任总督开始,总督府就是这样的格局,一直没有改变,但室内装修会随着每一任总督的喜好而改变。   等进入室内,就不是这样有压迫感的建筑格局了。   两边的侍从为夏歌一行推开大门。   只一眼,夏歌就无比确认这绝对时是埃里克喜欢的装修风格。   就跟斗兽场地下那夸张的浴池如出一辙,金灿灿的土豪风,只需要一眼就能闪瞎夏歌的眼睛!   夏歌被带领着进入室内,脚下花纹华丽的地毯柔软到让他感到每走一步都是踩在星币上。   身后路易斯度都忍不住发出啧啧的叹喟声,他凑上去小声对夏歌道:“我在隐星都没他待得舒坦,怕被那群老家伙说三道四,都不敢整穷奢极欲这一套。”   他们穿过几个回廊,进入餐厅。   灯光为红底金边的桌布铺匀一层融融的光晕,透着浮华的酡红幽幽映照在金发雌虫的面容上。   桌上杯盘齐整,食物散发出令虫垂涎的香气。   埃里克果然已经端坐在主位,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第64章 不是家宴,是认亲   阿银和肖恩在夏歌的示意下离开餐厅,约翰率领侍从们识趣地离开,并且为他们带上了门。   埃里克身前高脚杯中的酒只剩下一点底,放在一旁的酒瓶已然下去了半瓶。   他看了看夏歌,又看了看夏歌身旁披着伪装的路易斯,对他们热情招呼道:“站着干什么,快坐下吧。”   夏歌看着面前的满桌珍馐,方才见识到到什么是所谓的山珍海味。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现在都在有幸这一张桌子上碰面。   弱脊龙肉、深海火山蟹腿、巨型龙鱼肉、甚至还有龙鸟肉,以及更多夏歌认不出来的食材。而正中间的一锅汤,更是泛着浓白的色泽,鲜香气息随着热气笼罩着整张桌子,光是闻一下味道就能让虫食指大动。   别说现在是特殊时期,就算是放在平时,能够极其这一桌子菜就足以让虫惊奇。   其中一些食材更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还需要看时令和运气。   可见埃里克准备这样的饕餮盛宴,是废了一番功夫。   埃里克主动拿小锤子为夏歌敲开蟹腿,递给他,“尝尝?”   夏歌接过放入口中。蟹腿肉口感滑嫩紧实不干柴,明明是海鲜,却带着浓郁的榛果香气。   埃里克接着又亲自为夏歌盛了几道菜,夏歌一一尝过去,对这些菜肴啧啧称赞。但事实上,食物虽然美味,夏歌的心思却不在这上,东西囫囵吞下去,只知道味道不错。更何况是一个位高权重且不熟悉的虫给自己布菜,夏歌不可能吃得毫无负担。   但埃里克仿佛没有察觉,依然热情地给夏歌夹菜。   一个只管吃,一个只管夹,这样的互动就让坐在一边的路易斯显得有些多余。   他面前的盘子里依然空空如也。   夏歌瞄了他一眼,埃里克捕捉到他的视线,同样望向路易斯。   “夏歌雄子的朋友很多啊。”埃里克对着路易斯笑了笑,“不过不请自来的家伙,可不会收到总督府的欢迎。”   现在局面就很明朗了,埃里克显然一早就看破了路易斯的伪装,也不打算和他继续将这出戏演下去。   路易斯痛痛快快地显露真容,那张与埃里克有七分相似的并且更为年轻的面容暴露在空气中。   “亲爱的舅舅,要不是你深居简出,我也不会不请自来啊。”路易斯将散落在身后的金发梳理整齐,重新光明正大地入座。   埃里克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又为自己倒上一杯,嘬饮一口后,叹喟一声,“还是贝尔摩斯庄园的陈酿带劲!”   路易斯紧紧握拳,深吸一口气,“要是舅舅还在因为当年的事过意不去,未免有失气度。”   听到这句话,埃里克突然转头,目光深沉地注视着路易斯,在这一瞬间,路易斯和夏歌都感受到了浓浓的压迫感。   路易斯狠咬牙,半分不肯示弱。   夏歌缩了缩头,虫怂心大,戏没看够。   就在两虫正襟危坐之时,埃里克脸上突然绽开一个笑容,露出两排森森的白牙。   他竟开口道:“评价很中肯,我就是小气啊!”他磨了磨牙,接着说:“睚眦必报才是我的本性嘛……”   路易斯怔住了。   一连串大笑紧跟着倾泻出来,埃里克看着路易斯气得青黑的脸,心情便更加愉悦了。   夏歌不由得在心里啧啧感叹,一个阴险狡诈、一个为老不尊,果然是一个老窝里出来的虫。   埃里克又看向夏歌,挑眉闻道:“两只虫一起吃饭叫约会,那三只虫在一起吃饭该叫什么呀?”   夏歌几乎未经大脑思索,脱口而出,“家宴。”   路易斯震惊地瞪大眼睛,看着夏歌,这不是前几天自己死皮赖脸让夏歌带他一道的说辞嘛?!   埃里克再一次捧腹大笑,这一回,他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家宴……家宴,哈哈哈。不过……倒也没错。”   埃里克好不容易正回身子,“路易斯,你这一回还真的来对了。”   路易斯皱眉,不安地看向四周,“你是什么意思?”   “既然是家宴,不就是要谈家事吗?”埃里克露出一抹神秘的笑。   夏歌不解地看过去,“埃里克,这和你通知我来有什么关系?”谈家事,总不能是谈他们林赛家族的家事,这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等等……好像真的和自己有关系,因为曾祖父夏星辰的存在,夏家拥有隐星的部分继承权,跟林赛家族有关系的不是自己,而是夏星辰。   “两位还是好好用餐,吃饱喝足我们再谈……家事。”   夏歌看向路易斯,发现他和自己一样陷入了思索,不过他的危机感更重,已经陷入了埃里克趁虫之危夺权篡位的深深忧虑中。   已经身在总督府,在他虫地盘上怎么折腾也没有用,再者夏歌心里对这次谈话已经有了大致轮廓,干脆放宽心享受这次盛宴。   用餐过后,埃里克将他们带入了一总督府中的书房。   这件书房的建设已经十分现代化,寥寥几本厚重的纸质精装书更多起到装饰作用,大部分图书资料都是通过光屏投影展示,悬浮在梯架周围。   但埃里克径直走到一个花瓶前,在花瓶的耳饰两边摸了摸,书房中一面悬挂着油画的墙壁向两侧展开,露出一条暗道。   “放心,我还没有胆子拿你们怎么样,和我一起进去吧。”   夏歌和路易斯对视一眼,跟随埃里克进入暗道。   暗道墙壁破旧,墙皮剥落,甚至照明设施都不太完善,与方才现代化的书房形成了鲜明对比。这说明这条暗道很可能在总督府初建时旧已经存在,并且埃里克并没有重视它的存在,任其荒废。   “其实这里并没有什么秘密,储存的都是一些老掉牙的资料,很多秘密都已经失去时效,已经不再是秘密了。”   通道的尽头,竟然时一间占地面积不大的资料室。   埃里克刚推开门,就被屋内飞出的灰尘呛得直咳嗽。   他用手掌在鼻尖扇了扇,按下墙边的一个按钮,打开了换气风扇,室内的陈旧空气才清新起来。   “咳咳,我只在刚入住时来过,往这里存放过一些资料,在此之后已经很久没有来了。”   可以看得出,这里堆放的各种泛黄纸袋上都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埃里克在被纸袋塞满的架子上翻找了一番,很快取下了一个纸袋,动作豪放地掸了掸纸袋上纸袋上的灰尘,又将脏手往自己的衣服上蹭了蹭。   夏歌清晰地看到他那件复古宫廷风的丝质白色衬衣上留下了一道明显的脏手印。   他从中掏出来一本一看就有些年头的笔记,直接递给了夏歌。   夏歌斜了他一眼,从风衣口袋里掏出小手绢,手绢垫在手上才接过了笔记。   埃里克也是惊了,他从未想过现代还有哪只虫出门带手绢!他看了看自己被画了一道灰的白衬衣,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咳,这是我雌祖父霍华德·林赛的日志,除了林赛家族的直系后代,夏家子孙也有阅读的权利。”   惊讶的换做路易斯,“我为什么从来没有见过?”   埃里克用一种怜悯的神情看着路易斯,“白痴,在我手里的东西怎么可能让你看见。”   “我相信这家伙已经告诉你了,关于夏家对隐星继承权的事,但是就算是林赛本家,也没有多少虫完整地了解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那你就这么告诉我了?”   埃里克笑,“都是一些陈年八卦,让你们多了解一下,也利于解除误会。况且,这样才好让这次家宴有一个完美的尾声。”   夏歌已经受够了这些谜语虫,“所以,你到底要告诉我们什么?”   埃里克却没有直接回答夏歌,而是转向路易斯,对他道:“霍华德当年产下的不是一枚虫蛋,而是两枚。一雌一雄,两枚。”   随着埃里克的话,路易斯的表情一点一点变化,再也无法维持淡定,他先是十足震惊,好不容易将瞪大的眼睛收回,眉头又一点点皱起,变为凝重。   埃里克观察着路易斯的表情,知道他已经想明白了,才缓缓道:“所以才说这是‘家宴’也没错。路易斯,你也许可以叫夏歌一声弟弟呢?”   听到这句话,夏歌瞳孔地震。   他的小脑瓜子怎么没有捋顺过来这个逻辑?   他们两个是怎么做出谁是谁哥哥谁是谁弟弟的推论的?!   埃里克适时为夏歌答疑解惑,“夏歌,看看笔记,你自然就有答案了。”   夏歌抿了抿唇,翻开了这份纸页毛糙泛黄的笔记,路易斯站在他身后,虽然还维持着表面高冷,脖子却抻了过来。   这位隐星只活在众虫口中和相片中的第十任家主,能让夏星辰将相片保存在私虫手札中久久不能忘怀的雌虫,能够力排众议,在隐形继承权中加上夏家名字的雌虫,会是一只怎样的雌虫?   夏歌已经做好了瞻仰先贤的准备,怀着无比庄重的心情打开了笔记。   然而……   他和路易斯看到笔记的第一行字时,齐齐愣住了。   有一个词怎么说来着?   开屏雷击!   此时的夏歌和路易斯就是这样复杂而屮蛋的感受。   尼玛夏星辰这小臭屁虫是不是阳那个痿啊!   老子裤子都脱了站在他面前,他居然跟我说这是另外的价钱!!!   老子就强|上了他能把我咋地吧!   他居然说什么清白不能守,宁把性命丢?!!!   这位前辈,和想象中的有些许不一样啊。 第65章 似此星辰非昨夜   1、   由于夏星辰喜欢在他那小本子上写写画画,已成为习惯。我也突发兴致写写日志,主要目的是为记叙这只雄虫的不可理喻之处以便来日算账。   新历2400年,我率领舰队于第八星系边缘潜伏了一周,终于歼灭了那一支时常骚扰隐星商队的星盗舰队,并劫获了他们向域外偷渡的物资。   我本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黑吃黑,却没有想到会在星盗船的船舱中发现一只被他们劫掠来的雄虫!   虽然只有C级,但在这种地方出现,并在星盗手下坚持到现在还没精|尽虫亡,也算是稀有了。   雄虫脸色惨白,面容清秀,瘦削的身体包裹在一套样式奇特的连体衣中,怯生生地看着我不说话。我开始以为他是受到过度惊吓,后来又以为他是个聋子或哑巴,直到最后我才明白,他根本就不会虫族语言。   在联邦成立之初,所有虫族都经过基因改造,这使语言差异不再成为沟通难题,虫族也不再需要从小学习语言文字。说虫语,已经成为本能。   这只雄虫,似乎被基因改造遗漏了。   他是个残次品。   残次品又怎样?   这时候的我还没有金盆洗手的想法,隐星也一直游走在宇宙黑暗的边缘。但雄虫可是宇宙中的稀有资源,我还等着将他匹配给家族中的小辈,自然不可能放他离开。   也许是他还有利用价值,也许是我闲得蛋疼,也许是我的劣性根作祟,就想要看看这只虫因为我的刻意刁难和训斥气红眼的样子,我开始亲自教他说虫语和写字。   很严厉且不留情面那种。   雄虫时常被我训得眼泪汪汪,死死咬住下唇一句话也不说,看上去隐忍又可欺。   无论对是雌虫还是雄虫,我都讨厌弱者。他这个样子,只会让我更想让他哭。   2、   直到有一天,一个很普通的清晨。   我正要去驾驶舱,却看见那只雄虫捧着纸和笔向我奔来,发丝随着他的跑动一跳一跳的。他仰着红扑扑的小脸气喘。   “霍……华……德。”   他先是叫了我的名字,又指着纸上的三个字磕磕绊绊地念。   “夏……星……辰。”发音咬的标准而清晰。   我才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夏星辰。   他和他的名字一样,深色头发和眼眸,都漆黑如星夜。   他不是皓月,却带来星光。   从那以后,教夏星辰识字占据了我大部分的空闲时间,夏星辰每天认字的任务量也成倍增长。   我没有耐心,脾气不好,但夏星辰却是一个十成十勤奋好学的学生,任凭我搓扁揉圆也不会叫一声苦。   他不会反抗,我就继续加量。   因为我太迫切地想要听到从他口中吐出各种各样的辞藻和句子,想要他用他那绵软的声音与我交流,这一天到来的越早越好。   3、   夏隐星想要看书,并且以保护视力为由不愿意使用终端浏览电子书,请求我为他搞来纸质书,还列了一条长长的书单。   第一次听到这个请求,我先是皱眉。   以他的性格,应该不会不清楚纸质书在星际时代算得上奢侈品,我们没有必要为一只C级雄虫搞来这么奢侈的玩意。   长期混迹于各种交易市场,我习惯性地把商品价值划分排序。因此我思考的结果是,夏星辰本身的利用价值不值得我为他花费精力购置纸质书。   这件事搁置了很长时间。   4、   夏星辰的虫语已经学的很好了。   他的发音虽然还有些生涩,奈何音色悦耳,我总想诱导他多说说话。   我这才想起那个被我搁置的请求,于是我将他之前要的书都买回来了。   为他花了这么多钱,他理应用同等价值的东西换取。   我要他每天晚上准时来到我的房间,拿着书本为我读睡前故事。   一只S级雌虫邀请一只C级雄虫在夜间进入他的房间,其中的情|色暗示无法忽视,以至于夏星辰吓得险些把那些纸质书推回来。   我直接掐灭了他不切实际的幻想,“你只有C级,还是从星盗堆里被我捡回来的,我对你没有兴趣。”   夜间,他如约来到我的房间念书。   这一次念的书是一本诗集。   这个时候他虽然能正常交流,却显然不能完全理解这些语法晦涩的诗句,时常有念错和断句错误,需要我一个个纠正。   【多少次我曾看见灿烂的朝阳,   用他那至尊的眼眉悦着山峰……】   我打断,“是用他那至尊的眼/媚悦着山峰。媚不是眉,断句也错了。”   夏星辰很惊讶,因为我并没有看过诗集上的文字,却纠正了他的错误。   他纠正了上一句,接着用他那动听的声音接着念了下去。   【金色的脸庞吻着青碧的草场,   把黯淡的溪水镀成一片黄金:   然后蓦地任那最卑贱的云彩   带着黑影驰过他神圣的霁颜,   把他从这凄凉的世界藏起来,   他继续念着,我发现其实他对于任何文字都很敏感,着不仅体现在他用这样短的时间就掌握了虫族语言,更体现在我教他认字的许多细节上。   比如现在,他读着读着,似乎是被这诗句的力量所感染,不禁动了情,连声音都被这幽微的情丝牵动着。   【下界的乌云已把他和我遮隔。   我的爱却并不因此把他鄙贱,   天上的太阳有瑕疵,何况人间!】   当最后一句落下,他久久沉默。   我鬼使神差地伸出手,为他拭去眼角的泪花。他痴痴地看着我,目光却像一道渺远的雾,飘落在我看不见的远方。   良久,他开口,“其实我的家乡也有很多美好的诗句。”   这是他为数不多的主动挑起话题,我对此很感兴趣,让他念几首给我听。   他只幽幽道了一句,“故园渺何处,归思放悠哉。”再之后,他便垂下浓密的眼睫,不愿意再多说了。   然而我却发出一声冷笑,他惊疑不定地看着我,如同受惊的小兽,不知道一句诗又怎么触怒了我。。   “怎么,现在还在想着回主星?”   他茫然地看着我。   “我这么多天好吃好喝供着你,难道你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吗?还是说,你根本就是一个养不熟的货色?”我留着他,只不过因为他是一只雄虫。一只雄虫,不知能缓解隐星里多少雌虫的精神狂躁。   “不……不是。”他被我犀利的目光吓得连连后退,但看我全然没有给他台阶下的意思,他又倔强地站定与我对视,眼眶通红,浑身颤抖,气呼呼地喘着粗气。   僵持一会儿,他愤愤地将书摔在地上,扭头离去。   看来好吃好喝的惯着他,倒是把他的气性养大了。   但最后还是我主动向他道歉,为一句诗迁怒于他,的确是我的不是。   他笑了笑没有计较。   5、   不知为何,我当时会这样生气。   后来,所有牵扯到夏星辰的事都会引起我的情绪波动。这是极其不正常的。   一个小辈向我要夏星辰的所有权,被我拒绝了。夏星辰的心还不在这里,要是落到那些顽劣的废物手上,迟早会出事。   但夏星辰和我一个旁系的侄子走得越来越近,大抵因为两虫年纪相当,我那侄子又性格欢脱,年轻虫之间更聊得来。我经常看到他们出双入对地从我眼前走过,很让虫不顺眼。   起初,我还能忍受他们之间的接触,因为我本意就是想将夏星辰托付给一个合眼的小辈。   直到有一天,我看见他们在生物模拟舱里坐着闲聊。夏星辰坐在一串紫色的藤花下,花骨朵贴着他柔软的耳廓,他一手捧着书本,似乎在念着书里的句子,念完了又开始对着我那位侄子笑。   眉眼弯弯,眸灿如星。   勃然的怒意自我的胸膛升起,我未经思索就一脚踹开了模拟舱的门。   “夏星辰,你出来一下。”我死死压抑着那股无名之火,令自己的语调听起来正常。   夏星辰被我弄出的巨响吓了一大跳,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也不感到畏惧。可能是因为他早已习惯了我的阴晴不定。   我将他拉到我的卧室,用无比坚定的语气对他说:“夏星辰,你是我的虫。”   他愣了愣,不知道想到什么,竟然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后来我问他,他说他当日联想到了某些恶俗的言情小说。   “我要娶你。”   一句话,让他呆滞在原地。我等待着他回神,让他有时间结束头脑风暴后再开口。   “你们虫族,难道不是雄虫娶雌虫的吗?你怎么能娶我呢?”夏星辰犹疑着,吞吞吐吐地开了口。   我马上说:“那就换你娶我。”   我的语气斩钉截铁,说的仿佛是什么颠扑不破的真理,让他瞪大眼睛张开嘴巴,看着我久久无言。   我拉住了他的手,感受着他的体温,知道他并非没有动容。   是我将他从星盗的爪牙中救下,是我教会他说话和写字,他念的第一个音节是我的名字,每天入睡前要到我的床头念书,他凭什么将他的笑容送给别虫,又凭什么给别虫念书,更不应该……   眼神交汇,我似乎知道了他的答案。   “好。”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眼眶中瞬间泛出起花。   他轻轻念出这个字,就像宇宙中漂泊已久的旅人突然有了着落。   6、   后来我从他口中听说,我这种行为叫——“真香定律”。   尽管过程曲折,我最终还是要了他。   隐星不似联邦,要搞一个复有仪式感的结婚典礼,要去申报材料,登记结合。我们以星舰为家,在黑暗和血光中游走,两只虫在一起只需要以最原始的方式证明。   我睡他或他睡我,   其间快乐难以用任何词汇和句子描述。我们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美好到我的灵魂和躯体都在为之颤抖。   我想要将我们婚后幸福的点滴都记录下来,日后时时翻阅,常常回味。   7、   今天,新历2401年1月1日,夏星辰炸了我的厨房,烧了我隔壁卧室里半个展柜的星舰模型。   我气得吐血呀!   可是又不能对雄虫发火,只能安慰他,宝宝不怕,我们可以再买。   8、   1月6日,夏星辰又炸了我新建的厨房。   这次我绝不能姑息!因为他烧伤了他的手臂,上药时疼得直叫。   我指着他的鼻子狠狠地骂了他一顿,但一看到他眼中将落不落的泪花,气顿时消了个彻底。   9、   6月16日,我大半夜睡不着觉,夏星辰你能睡着吗?   结婚已有半年,我告诉夏星辰夫夫之间要坦诚相待,为了将婚姻关系维系长久,我们应该适当倾诉对彼此的意见,提出问题并解决问题。   你猜他说什么?!   他说我那地方太紧,干某些事情得时候总会夹疼,一夜三次都要给他磨秃噜皮了,更别提我根本就不知道节制。他建议我要自反、克己。   夏星辰,我真的睡不着啊!!!   10、   12月20日,我在火拼中受了伤,从昏迷中苏醒时,看到夏星辰趴在我床头,眼泪将枕巾洇湿了一小片。   我刚一动身子,他就马上惊醒了。   我勉强扯出一个算作安慰的笑,“小哭包,别哭了。”   这一句话不知道触到了他的那一个开关,他的泪水瞬间决堤一般涌了出来,“哇哇哇——你每次都是这样……出去了也一句话不说,回来了要带一身伤!你是要让我当鳏夫啊!呜呜呜……”   我手忙脚论替他拭去泪水,也不顾扯动了伤口,抱着他安慰了许久。   直到他的抽噎声停息,我才说:“这次和我们交战的是政府军。”   夏星辰在我怀里的身子僵了僵,小声问:“很危险吗?他们不肯放过你吗?”   我没有回答,而是问:“你这几天总是念叨的诗是什么来着,我从前没有听过,又是你们家乡的诗?”   夏星辰小小声道:“故乡今夜思千里,霜鬓明朝又一年。”一年复一年,新的一年马上就又要到来了。   我沉默了几秒,“你还是想家吗?”主星究竟有多好,让他魂牵梦萦,无论如何都想回去。   他似乎感受到了我的心情低落,连忙道:“我还会别的,给你念其它的好不好?”   我点了点头。   夏星辰微微笑着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我抚摸着他柔软的发丝,沉默着久久无言。   11、   新历2402年,1月1日,我与夏星辰在一起已经超过了一年,我很想将这段婚姻继续下去,长长久久,直到死亡将我们分离。   新年伊始,一个好消息传来。   我怀孕了。   夏星辰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整只虫都呆住了,随后又疯了一般的大跳大笑,打了胜仗一般双手欢呼。   “雄宝宝还是雌宝宝?”   我买了个关子,没有告诉他这个答案。   我减少了我的外出次数,尽量留在夏星辰莫得到看得到的地方。我知道夏星辰最近总是失眠,需要我的陪伴,同样的,孕期雌虫离不开雄主信息素的安抚。   不对……   夏星辰他……   也许是我耽溺于这份情感,一个从始至终都被我刻意忽视的问题在此时让我不能忽视——夏星辰他从来都没有对我释放出信息素。   信息素往往能代表一个虫族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感受。当我信息素泛滥不能自己的时候,夏星辰身上的味道却始终清淡如水。C级雄虫的信息素的确不浓郁也不外显,但即使是在最浓情蜜意之时,我渴求地寻找那一抹幽香,却始终未能得偿所愿。   要么是他具有极强的自制力,要么……   但我相信这不算什么,只要他还在我身边,我可以忽略这无伤大雅的细节。   12、   6月15日,我和夏星辰不是第一次争吵,但却是第一次意见分歧到无法调和。   错误在我,我不应该让他意外看到了处决叛徒的现场。   “他们背叛了你,你惩罚他们,要了他们的命,我都可以理解,但是你不觉得用这样的手段太过残忍了吗?你完全可以给他们一枪,让他们痛痛快快地上路,为什么一定要……”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高声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我打断了他的话,“这是隐星的传统,千百年来都是如此。”   “传统?你们的传统就是用热水将虫从头淋到尾,然后用钉耙将他的肉一条一条刮下来,直到他们断气?”他气得脸颊通红。   “也不是,对于主系成员,用不是热水,而是融化的黄金。”那样往往还没有刮肉,虫就已经断气了。   啪一声巨响,夏星辰的手狠狠拍到桌子上。   “你是家主,再残酷的刑罚都是你默许的!别跟我提什么传统!”   我也怒火中烧,猛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你不要以为你做了我的雄虫,就成为了隐星的雄主。你有什么资格干涉我的决定?你能打仗,你能出谋划策?还是就凭你睡了我几次?”   夏星辰完全呆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一句话也说不出,仿佛是想不通我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还是说你只是看不过我处决了你的旧情虫?”那个被我杀死的叛徒,正是当时与夏星辰相谈甚欢的那只雌虫,也是我的旁系侄子。但我要承认,我说这句话是存粹是脑子有病,没理找理。   夏星辰几乎气得将要晕厥,他狠狠咬牙,喘着粗气,一字一句狠狠咬在口中,“我清清白白,恐怕是你心怀鬼胎,才看什么都有问题。”   好了……这下好了,我们此后有两个月都再也没说过话。   我真不该让他学会说话,语言的存在让让我们用最恶毒的话语刺伤彼此。   教他说话的是我,现在没资格听他说话的也是我。   13、   12月7日,今天我刚做完一笔大生意回来,九死一生。   我站在驾驶舱中,看着满天繁星和如漆黑夜,发现自己无比思念夏星辰,思念到迟一秒见到他都会死去。每一颗星星都像他的眼睛,炯炯地注视着我,催促我早些归家,早些回到他的怀抱。   我推开他的房门时,他已经和衣睡下。   我轻轻掀开他的被子,和他躺在一起。刚一回头,就看见他用一双黑亮的眼睛看着我。于是我干脆坐到他身上,除去必要的衣物。   在黑暗中动作时,他一直用黑黢黢的眼睛盯着我。   没有喘息,没有动作,静静地躺着,像一具尸体。   过了很久,连我都感到自感没趣。   一滴眼泪,直直坠落在夏星辰的胸膛上,打湿了他胸前的衣料,我们皆是一愣。   我弯腰,将脸埋在双手中,双肩颤抖。泪水在从前被我视为耻辱,而今日我却成了懦夫,仗着黑夜的掩护,在心爱的雄虫面前崩溃大哭。   “为什么……为什么……”我破碎的声音连不成完整的句子,“没有……没有信息素。”   他似乎没有听懂,过了好久才拍了拍我的脊背,让我埋在他胸前啜泣。   他的过度冷静彻底击溃了我的防线,我崩溃地朝他大吼:“你想离开这里是不是!你根本就不想留在我身边,哪怕我承诺永远陪伴你,你也依然想回家是不是!”   夏星辰摸了摸我的脸颊,缓缓道:“我的确想回家,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但不是主星,而是一个更遥远的地方。跟你在一起我很开心,但如果让我选择……我想你已经清楚我的选择了,霍华德。”   我的头颅紧紧抵住他的肩头,抱着他瘦削但并不孱弱的身躯,相拥着度过一夜。   14、   1月1日,又是一年新年,夏星辰亲自下厨,这次厨房没有遭殃。   他为我端来一盘叫饺子的东西。   他说这种用面皮包裹肉馅的食物在他们家乡象征着团圆美满,平安如意。   团圆。   美满。   平安。   如意……   15、   1月2日,我想我留不住他了。   其实在夏星辰在失踪半个月后,主星就有了动作。他并非一只籍籍无名的C级雄虫,而是主星科学院重要的实验体。   星盗劫持了他们的科研船,还以为船上有什么宝贝,却没想到仅仅是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雄虫。   那个叛徒向联邦暴露了夏星辰的存在,联邦已经派遣军队向我们施压。   两年的欢愉,原本就是我偷来的。   我才是那个卑鄙的强盗,用绝对的武力断绝了夏星辰回家的希望,又试图用糖霜毒药麻痹他。   夏星辰仿佛预感到了什么,精神状态一日比一日差,饭吃的越来越少,每天都要花很多时间在星舰里游荡。他拿着总是用终端咔嚓咔嚓照相记录着他目所能及的一切,被虫提醒这事关机密之后又删掉了大半。   我将他圈在我的怀中,牵着他的手摸摸我的装着虫蛋的肚子。   如果没有外界干预,雌虫孕期大概在12月到13月,算算日子,我肚子里的小家伙也要诞生了。   本来想给夏星辰一个大大的惊喜。   16、   1月7日,该死!这两个虫蛋怎么这么不会挑日子!偏偏在这个时候分娩!夏星辰已经被送去港口了!   他们是故意给自己的雌父设绊子吗?!   夏星辰会不会以为是我故意不来送他,是不是以为我放弃他了?等他到了主星,我们就真的不能再见了……   等级越高的雌虫受孕越困难,同样的,分娩更是艰难,这两个虫蛋折磨了我将近十个小时。比起身体上的痛苦,心灵上的折磨才最令我煎熬。一个声音无时无刻不在逼迫我,如梦魇一般在我耳中回响——夏星辰走了。   光是想一想这个事实就足以让我心如刀绞、如坠深渊。我痛苦地嘶吼着,拼劲最后一丝力气诞下这两颗虫蛋。   他们一颗表面光洁,一颗表面遍布虫纹。   来不及多耽搁,我将那颗表面光滑的交给了我的心腹,让他追上夏星辰所乘坐的飞船。   我要让他带走属于我们的孩子,并怀着私心留下了另一个。   至少这样做,能使他记住我,也能让我留住关于他的一部分。   2月7日,夏星辰已经离开了一个月。   我可以从各个渠道探听到关于他的消息,确定他过得平静而安稳。   他终于可以回家,找一个真心实意待他的雌虫共度余生,长相厮守。而我将缄默无言,隐匿于星空深处,为他保驾护航,直到生命终结。   我已经决定为隐星的存亡改变旧制,我尽量做完我力所能及的一切。剩下的……   我摸了摸躺在孵化器中的虫蛋。   就交给我的后代了。   2月8日,这一天,我开始整理夏星辰留在星舰上的东西。   我看着书架上的一本诗集,久久愣神。   那是夏星辰第一次步入我的房间,为我念的那一本诗集。   我小心翼翼地取下书,书页因为经常被翻动,边缘已经起了毛边。我刚刚将它放在手上,却见一个小纸片从书页地缝隙中掉下来,落在地上,发去细小的响声。   我弯腰拾起,拿起纸片,轻轻掸去灰尘,想起夏星辰一直将他当做书签使用。   颤抖指尖触及书签,仿佛还有雄虫残留其上的温度,我将它放至鼻尖轻轻嗅吻,似乎嗅到了夏星辰一脉温润的体香。那香气微微飘荡,如温热的泉水一般将我的心脏包裹,温柔却带着窒息的隐痛。   我将书签翻到背面,只见书签上写着一行清秀的小字——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夏星辰。   【1】霍华德让夏星辰第一次念的诗引自莎士比亚《十四行诗》   【2】“故园渺何处,归思放悠哉。”韦应物《闻雁》   【3】“故乡今夜思千里,霜鬓明朝又一年。”高适《除夜作》   【4】“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苏轼《水调歌头》   【5】“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黄景仁《绮怀》   作者评价是——   520,来个叛逆的。 第66章 祸水   “夏歌本就是林赛家族的后裔,并拥有第十任家主霍华德·林赛所承认的继承权。隐星,本该有他的一份。”埃里克抱着双臂,懒洋洋地靠在一侧架子上,撑起眼皮看着对面的两只虫。   空气中的尘埃在灯光发出的光束下旋转飞舞,此时静得只能听到呼吸声。   原本以为什么所谓的夏家继承权只是这位英明家主晚年一时昏庸,为了早年私相授受的情虫搞的一出闹剧,却没有想到,他身上真的流着林赛的血。   路易斯的呼吸重了几分,这意味着他与夏歌此时的盟友关系极有可能破裂,甚至站在完全敌对的立场上。   哪知,夏歌轻描淡写道:“我对隐星的继承权没有兴趣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路易斯猛地抬头,愕然与他对视。   夏歌笑了笑,“连堂堂极乐之城的总督都被逼出走,可见那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没错吧?埃里克先生。”   埃里克被突然点名,坦然地站直身体,“的确是个尾大不掉、麻烦缠身的烂摊子。”   听到这句话,夏歌道:“其实,如果你这次没有让我和路易斯一起留下,我倒是真的会被你的表象蒙蔽。”   埃里克的眼睛危险地眯起,“哦?此话怎讲?”   “如果你没有多此一举,我就差点相信你真的放弃了隐星。”夏歌直白地说出这句话时,感到喉咙干渴,舔了舔嘴唇,“让隐星在联邦和反叛军间的贸易停摆,让路易斯陷入选择陷阱,并试图将我这个变量加入其中,将一池浑水搅得更浑。这样便可不伤羽毛,轻而易举就能将隐星一口吞下。”   埃里克没有说话,直直地盯视着他。   夏歌此举,无异于在剑尖上跳舞。   “其实依照你现在的势力来看,吞下隐星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就像你说的,隐星已经成了个烂摊子,已经到了需要家主亲自出面四处求虫的地步。”夏歌看了路易斯一眼。   “就算你接手,情况在短时间内恐怕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夏歌又扬唇笑了笑,“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嘛!”   “不过……”   “不过什么?”埃里克以威胁的语气压低声音提问。   “你当年要是放手一搏,是最有可能成功的,谁叫你过于爱惜羽毛,又瞻前顾后。表面上是潇洒离开隐星,实则……根本就是逃避。”   埃里克神色晦暗不明。   “你是在挑衅我?还是在威胁我?”   “不,恰恰相反,我对隐星并没有兴趣。”   夏歌这样说,并没有让埃里克或路易斯的神色有丝毫放松。   “你想要的是什么?”他放弃了到嘴的肥肉,必然有更大的图谋。   “既然你这样问了,我也不再卖关子了。”夏歌摸了摸腰间携带的便携式武器手柄,心中有了些底气,“现在的形式来看,西泽尔所率领反叛军与政府军在正面战场上交锋的次数很少,几乎一直在迂回作战,真实战力依然无法摸清。但以西泽尔的性格,若是没有相抗衡的把握,也不会贸然出手。”   “我现在为难的地方在于,无论他们哪一方胜利,都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哦?”埃里克显得很意外。   一方是亲生雌父,一方是前任雌君,夏歌的为难之处不是哪一方的落败会使他痛失至亲,而是哪一方的胜利会将他置于危险境地。倒是后一家独大没有牵制,夏歌就只能任虫宰割了。所以在最终结果落定之前,他要想尽一切办法积蓄力量。   夏歌道:“我现在已经有了护卫队,但怎么能缺少护卫队的标配呢?”   此时无论使埃里克还是路易斯,都明白了夏歌的意思。   “我还需要武器、弹药,我需要能够跨越星际的武装星舰。我有足够的资金,但我没有办法在联邦的眼皮子底下搞到这些东西,但这对你们二位而言不是难事吧?”夏歌的目光从埃里克和路易斯身上相继扫视一圈。   “要是我拒绝呢?”谁知,埃里克以质疑的语气道:“你可别忘了,我现在能跟你在这里说话,是看在谁的面子上?我不帮你这个忙,你又能给我造成什么威胁?就凭你那只被我训练出来的军队?”   夏歌眼睑跳动了一下,虽然知道自己此时就是在虚张声势,但要是有半步退让就算输了。说到底,埃里克这把利刃不至于反噬自己,还是要借助更强大的力量。   “联邦已经看极乐之城不顺眼很久了吧?你以为亚撒元帅大获全胜之后,第一个杀鸡儆猴的对象会是谁?”   埃里克嗤笑一声,“你可别忘了我现在支持的是那只虫?”对他而言,作出一次选择后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从迈出第一步开始,他就必须坚信自己的选择一定没有错误。   “好吧。”夏歌摊摊手,“那我们就假设胜利的是西泽尔。”   埃里克看着他,好奇他还能说出什么足以动摇他的语句。   夏歌眨了眨眼睛道:“你觉得我在西泽尔占领主星后跟他说,我想要一颗星星,他会不会给我?”   埃里克和路易斯都沉默了一下。依西泽尔对夏歌的宠爱,不过是一颗星星而已,将星星的所有权送给夏歌,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别说等他占领主星,就是现在也足以办到。   夏歌的笑容越发灿烂,露出贝壳似的牙齿,“那么这颗星星,要是隐星呢?”   一时间,埃里克和路易斯的呼吸都滞了滞。   此时,埃里克已经在心里暗骂了一声祸水!   他可没有忘记西泽尔那日表面云淡风轻,实则笑里藏刀地提醒自己要从‘各个方面’好好优待夏歌。   先不说夏歌本就拥有隐星的继承权,就算他没有,如果夏歌坚持想要……西泽尔那家伙根本就不是什么大公无私的明君,只要夏歌伪装得绝对顺从,待到他真的被耳边风吹上了头,难保不会一时发疯!   而且……就算西泽尔现在正和他结盟,他在日后也能容忍极乐之城和隐星着这种在他眼皮子底下投机倒把的存在吗?   埃里克深吸一口气,又呼出来,让心中的波涛起伏稍稍平静。   “如果只是武器和星舰,我可以提供。”路易斯道:“我们本就是合作伙伴关系,只需要你发表声明,放弃隐星的继承权。”   夏歌一口同意,“我现在就可以出具放弃继承的声明书。”   现在,压力给到了埃里克。   “我答应。”埃里克无奈地松了口,说出这三个字。   他从未如此后悔上了西泽尔这条贼船,被一只虫支使就算了,现在还要被夏歌这只雄虫摆一道。   “既然如此,我们就愉快地同意了!”夏歌一合掌,愉悦地宣布此次谈判胜利。   在半天时间里,埃里克差专业律师为夏歌拟定声明,路易斯也迅速联系了隐星长老说明了谈判结果。   经过两天三方的严密磋商,一切最终尘埃落定。   此时夏歌正站在高台上,检阅专属于他的私虫护卫队。   极乐之城没有自然风,只有模拟器制造的空气流动,它微微掀起夏歌垂在耳边的短发。在几天前,他刚刚把长度垂到肩头的发丝剪短,将本就线条流畅的面庞裸露出来,削减了几分柔美,更添几分英气。   阿银和肖恩刚开始还叹了句可惜,但在看到成果后,又开始啧啧称赞起来。   高台下,三百名士兵笔挺站立。他们目不斜视,正视前方,脚尖岔开的角度和下颌扬起的弧度如同被量尺比量过。但比起虫族正规军的一身肃穆正气,这些士兵的眼底能看到幽暗的阴霾与嗜血的杀机,他们从无光的炼狱中爬出,在血与沙中挣扎,挤破头争抢那来之不易的名额,才终于换来了这次机会。   夏歌知道,他们虽然比不上真正大军团的数量,却是实打实经历过无数生死之战的幸存者、无一不是以一当十的精锐,他们身上具备着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孤注一掷。将这样的士兵放在战场上,简直就如同凶兽出笼,不见血便不会罢休。   “我已经为你规划好了最合理的武器配置方案。”一道少年音从夏歌的终端中传出。   “谢谢你,希伯来。”   “举手之劳。”   夏歌接着问道:“你之前不是说你的使命就是维护整个虫族的延续吗?现在被我们这么胡乱搞下去,就不担心虫族被我们搞得四分五裂?”   希伯来回答:“未来的可能性有成千上万种,若不走下去,谁也不知道这条道路是对是错,有时毁灭也是新生。”   “那你能看得见我们的未来吗?用你强大的演算能力,是否能推算出我们的可能?”   “……”希伯来沉默。   “看吧,又触及你的‘不可说’了。”   “叮!”   此时,一道提示音传来,这是夏歌的资讯消息提示,只有内容包含他提前设置的关键词才会发出提示音。   夏歌抬起手腕,只见热搜上赫然是一条爆贴。   “白银之刃叛国,西部战区沦陷。” 第67章 宇宙风暴   血液涌上夏歌的大脑,脑海中一道惊雷乍响。   他此刻终于明白了,西泽尔的后手究竟放在了哪里。他在叛国之初主动与白银之刃撇清关系根本就是个烟雾弹,甚至连白银之刃的高级将领主动撤回主星接受软禁也是烟雾弹。   甚至,在最初的最初,组建白银之刃本就是西泽尔叛国计划的一环,无论是白银骑士团、各位高级将领,乃至底层士兵,全都是知情者!   在远在第九星系的西部战区,在高级将领撤离后接受政府军管理的白银之刃剩余部队,在一夜之间发动暴乱,挟持了政府军下派的所有高级将领,将他们作为虫质要求释放白银之刃的将领。   这件事若是一日得不到解决,不光大多出身高门的政府军将领的性命会受到威胁,更要命的是没有军队控制异兽兽潮,任由其泛滥迟早会使他们泛滥到腹地。   翡翠之眼和政府军左支右绌,政府和军方在派遣一部分与反叛军作战的军队堵住兽潮缺口的选项中,竟然选择了置之不理!   但这种选择也不难理解——与其耗费力气拯救一个荒芜且没有价值的第九星系,倒不如主动将它舍弃。   亚撒已经提前得知了他不再主星的消息,要求他无论身在何处都要立马回到主星。   夏歌为了不暴露行踪,迅速着手收拾行囊,向埃里克借了私虫飞船,打算先行驶到第三星系,再乘坐公共航班返回主星。   然而在此时,夏歌突然收到了一条意想不到的消息。   “我在第五星系,希望你尽快和我碰面。”   ——科林。   看到这条消息的瞬间,夏歌脑子懵了一下。   他确定他没有对其它虫透露过自己的行程,订船票都先是购买了第三星系的船票,再用路易斯为自己提供的假身份购买了第五星系的身份,科林是怎么一语道出自己的位置的?   夏歌谨慎地发了个“?”。   “我在斗兽场正门等你。”   夏歌愕然,不管怎样,他都要确定一下。无须犹豫,他整理行装,飞速地向科林指定的地点奔去。   抵达目的地,夏歌果然看见一身便装的科林站在原地。   夏歌从阴影中走出。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科林铂金色的发丝散落额前,削弱了几分冷硬强势的气质,他看见夏歌,神色并不意外。   “我去你家里找了你发现你并不在家结合你之前的经历,我觉得你最有可能去的就是第三星系和第五星系。”   “我先到达第三星系的各大港口,询问工虫是否见过你。由于你的外貌形象很好辨别,并且离开时间很短,见过你的虫应该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忘记。但是我得到的结果是,并没有虫见过你。”   “那么概率最大的可能就有两种,一是你不在第三星系,二是你用了伪装,但如果只是前往第三星系,根本就没有必要掩饰身份,因此你最有可能在第五星系。”   “不过以上都是我的假设,不能完全确定。直到现在,我确定了。”   “你诈我?”   科林冷静道:“如果你没来,算我白跑一趟。”   夏歌略感头疼,“所以,你这么大老远跑过来是为了什么?”   “国庆日,你还没有说完关于你的真相。”   夏歌感到十分惊讶,“就为这个?”   实际上,就连科林自身都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因为迫切地想要知道一个真相跨越几个星系。只是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似乎他一旦错过这次时机,他便再也没有机会探知背后的真相。   “可我现在急着回主星,这些事不如回去再私下聊吧。”   反正现在夏歌就在自己身边,也不能凭空消失,科林也不急于一时,点头同意了。   但他跟随夏歌登上那艘私虫飞船时,还是感到十分惊讶。   夏歌一律以希尔顿赞助进行解释。   科林狐疑的看着他,但也没紧咬着追问。   飞船按照早已设定好的路线,平稳行驶在宁静的星海中。不似公共飞船,私虫飞船除驾驶舱外的空间都被宽敞的卧室、客厅、餐厅、厨房占据。客厅中的地板上铺着柔软的地毯,酒柜里被各色酒品装得满满当当,冰箱和零食柜里装满了新鲜水果和零食。   这段行程还需要一些时间,四只虫围坐在客厅打牌。   这是夏歌从前混迹于夜场时的消遣,如今上手几把就变得熟练起来。而角斗士们本就把这些当做训练只余的娱乐休闲,阿银和肖恩算得上是老手。   科林是第一次接触这类游戏,但他无论是领悟力还是心算能力都十分超凡,十几局下来竟然隐隐有盖过其余三虫的趋势。   再到后来,看着眼前的筹码越来越少阿银和肖恩都面露苦色,痛苦地压着自己的钱包。夏歌也紧蹙着眉,将休闲娱乐玩成脑力比拼,甚至还要倒贴钱,显然也让他十分煎熬。   这一把,夏歌本不抱希望,却在翻开自己的底牌时,发现自己竟然赢了。   科林将自己的筹码推过去,表示这局是他是输了,并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再继续。   直到这时,夏歌才终于发现,最后一局过后,科林的胜负金额居然正好持平!   这表示科林既没有赢钱也没有输钱,所有的输赢都在夏歌主仆间产生。他游戏的目的本就不是想要赢得多少筹码,而是单纯地享受游戏本身。   霎时间,夏歌对科林佩服得五体投地——不怕高手得第一,就怕高手会控分啊!   就在肖恩收拾牌局时,飞船突然发生了剧烈的颠簸,还没有收好的纸牌散落一地,花花绿绿一片铺撒在金线地毯上。   “怎么回事?”夏歌抓住固定在地面的椅子稳定自己的身体。   阿银跌跌撞撞冲到驾驶舱里。   “主子,飞船遇上了宇宙风暴!”   “避得开吗?”   “飞船已经被风暴捕获,避不开了!”阿银回头大吼着回应。   仿佛印证他的话一般,阿银话音刚落,飞船中刺耳的警报骤然拉响。   【风暴预警!风暴预警!】   【请乘客尽快采取应急措施!】   又是一阵剧烈的颠簸,夏歌这一回被直接弹到了地板上,所幸柔软的地毯做了缓冲,让他不至于摔得太难看。   【警报!警报!引擎受损!】   “现在这种情况,只能进行紧急跃迁了!”   “可是现在我们不在跃迁点附近,也不知道不知道目标坐标点,紧急跃迁所需计算量太大,来得及吗?!”科林扶住桌子,勉强保持平衡。   夏歌冲入驾驶舱,扑到操控台上。   “希伯来,接入操作系统!”   “什么?!”科林瞳孔地震。   一道平稳清脆的声音突然插入。   “希伯来为您服务。”   【系统接驳中】   【进度20%……】   【进度50%】   【80%】   【100%】   【计算最佳跃迁坐标点】   【进度10%】   【20%……】   “希伯来?!”饶是科林,此时也感觉这个世界迷幻了。   虫族最高等级超级智脑,那个在大众眼里本职工作就是给雄虫和雌虫配对的爱情小天使希伯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90%】   【100%】   【计算完毕,开始跃迁】   希伯来发出最终提示。   “诶诶诶!等等,我们还没有准备好!”夏歌疾声制止,他紧接着连忙回头大喊:“全都把自己固定在座位上!不要被甩飞出去!”同时也就近把自己固定在驾驶位上。   不过一瞬间,他便感到排山倒海的失重感袭来,五脏六腑都仿佛在这瞬间移位,喉咙中控制不住地发出尖叫声,是实打实的虫在前面飞,魂在后面追。   “啊啊啊啊啊!!!”几只雌虫也是预防不及,发出惊恐的尖叫声,甚至于因没有抓住固定物被狠狠拍在地上。所幸雌虫皮糙肉厚,并无大碍。   而宇宙之中,飞船在高速粒子流和电磁爆的冲击下如滚筒一般疯狂旋转,简直就成了顽童手中被疯狂蹂|躏的玩具。就在飞船外壳即将因为粒子流冲击而解离之际,星空中仿佛裂开了一个肉眼无法看见的开口,整艘飞船刚刚触及那片区域,就瞬间消失在风暴中。   不知过了多久,宇宙风暴终于平息,星海又重新恢复一片静谧。   咕噜、咕噜……   这是粘稠的液体滑动的声响。   咕噜、咕噜……   “那是什么东西?”一个声音道。   “一个大蛋壳?里面好像有东西?”另一个声音回答。   “管它是什么东西!它砸坏了我的后院!”这个声音夹杂着怒火。   一双手在这长轴长两米的金属“蛋壳”上摸索,终于找到了一个类似于开口的按钮。   “这好像是个逃生舱?”   “什么?”   这双手按下按钮,金属蛋壳的表层自动向两边分开,粘稠的保护液哗啦一声向两边倾泻涌出,淅淅沥沥地滴在地上。   “这是……”   在场的生物无不好奇滴凑上来围观,端详着这只躺在逃生舱内虫族的面容。   那只涂抹着蓝绿渐变色指甲油的手甚至大胆地贴上去抚摸他的面容,从灰棕色短发到眼睫,再到挺直的鼻梁和粉色的嘴唇,甚至用指甲尖尖的那一抹幽蓝划过脖颈,划破了领口的布料,轻轻在白皙光滑的肌肤上拨弄,刮出了一道道暖红色的刮痕。   他伸出猩红的舌尖舔了舔嘴唇,用兴奋的嗓音道:“没有虫纹,是一只雄虫!”   在场的围观群众发出一连串惊呼。   “他的皮肤好光滑,衣服的料子也很好。”不知是谁用羡慕的语气说。   “雄虫……我们这里可好久都没有雄虫来访了。每天都伺候那些五大三粗的雌虫,我躺着都要躺吐了。”   “既然他落到了我们这里,可得被我们狠宰一顿!”   离夏歌最近的生物有着一头幽蓝飘逸的发丝,肌肤都发着盈盈的蓝光,眼皮上涂抹着夸张的孔雀蓝色调的眼影,指甲都染成了蓝绿色。他依依不舍地抚摸着雄虫的肌肤,俯下身去,嘴唇几乎要贴上了雄虫的嘴唇。   夏歌从晕厥中缓缓苏醒,意识逐渐回笼。   只是脸上怎么痒痒的?嘴巴上也痒痒的?   他浓密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终于睁开双眼。   看见那张怼在自己面前无限放大的面容,他无比震悚,狠提起一口气大喊:   “非礼啊!!!” 第68章 我,又穿了?!   问,刚从昏迷中清醒就看到有一只不明物种正对你上下其手该怎么办?   夏歌甫一睁眼,便看到一只柔弱无骨般贴在自己身上的孔雀鱼,他的嘴唇近在咫尺,手上也鼓鼓秋秋不知道在干什么。   而同样围在自己身边的,还有各种各样的——小丑鱼、金发天使、蝴蝶仙子,甚至狐耳兽人……如此奇形怪状的组合,足以让一只虫以为自己来到了什么异世界。   但很快,夏歌就明白了他们都是些什么东西——宠物,全部都是经过身体改造却没有失去个体意识的宠物。   那只孔雀鱼对他说,“雄子阁下,既然醒了,就不如跟我们快活快活?”   夏歌脑海中顿时警铃大响,正想用剪刀腿反夹住他的腰,接着核心用力一拧身将他控制在身下,再单手锁喉钳制住他的咽喉,控制他的命门。   不过,这一切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只能在脑海中出现。   他设想的一系列动作只进行到双腿夹住这只孔雀鱼的腰便戛然而止,因为他发现自己现在全身酸软无力,每一块肌肉都不听使唤,本一个攻击力十足的动作,硬生生被自己做成了不堪入目的投怀送抱。   尴尬、丢脸……   夏歌感到了浓浓的羞耻感。   而那尾孔雀鱼看上去被夏歌的这个动作取悦到了,看上去十分高兴。   “呀!我头一回见到这么主动的雄子呢!就算是隔壁妓|院那只小贱虫的每次接客都是半死不活的死相呢……”   孔雀鱼俯下身,用调笑的语气说:“恩客啊~你可以叫我小蓝。”   他指了指旁边的小丑鱼改造体,“这是小黄。”   鸟类改造体双手扶住膝盖凑上来说,“我是天使。”   蝴蝶改造体羞涩道:“我是小蝶。”   狐族兽人掩面而笑,“我是小白。”   小蓝紧接着用他那千回百转的娇媚语气说:“你要是看上我们哪个了,就可以和我们好好玩游戏~看在你是个鲜嫩可爱的小雄虫的份上,我们可以给你友情价哦~”   夏歌震惊地看着他,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   虫神呐!自己到底来到了什么地方啊!   “你看我这个样子,一看就没钱,不如你就放我走吧。”夏歌尴尬地收回还缠在对方腰上的腿。   小蓝欢快地笑道:“没有关系,阁下可以暂时赊账,只要留下证明身份的物品,可以来日再还的。”他又风情万种地眨了眨眼睛,“白嫖可不行哦~我们可是有上门讨债服务的。”   “不……”夏歌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我不白嫖……也不嫖……”   小蓝有些犯难地蹙起眉头,“呀!原来大爷不是来玩的啊!”他状似沉思了两面,接着用十分惊讶的语气道:“你不会是来卖的吧!我们妓|院最近的确要吸收新鲜血液哩,你来我们就可和隔壁对标了。雄虫好呀,物以稀为贵,雄虫可以免试直接入职呢!”   “你说这是,妓……院?”夏歌颤抖着声音问出这个问题。   “对啊!在极乐之城,还有那个不知道我们大名鼎鼎的月光小兔俱乐部吗?”   “啥?!”比起什么‘月光小兔’,夏歌此刻全部的关注点在于,走出去的里程都白走了?自己兜兜转转居然又回到了起点极乐之城?   他仰头望去,果然看到了极乐之城特色的被灯带点亮的夜空,顿时感到一个头两个大。   不知距离遭遇宇宙风暴过了多长时间,自己被座位下弹出的逃生舱带到这里,那其余三只雌虫是否安好?亚撒有没有起疑?要是他真的亲自下场调查自己的行踪,那自己就可以和他撕破脸皮了。   他有些无力的说:“我是夏歌,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字。我因为飞船失事掉到这里,现在身体很虚弱。你帮我联系这片区域的区长,告诉他我的位置,要是没有权限联系不到,直接把街上的警卫叫来也行。”   小蓝听到夏歌这个名字,果然愣了愣,一下跳开老远。   “你认识我就好,只要你照我说的做,我一定不会亏待你。”夏歌用手肘撑着自己的身体,略显疲惫地按了按眉心。   夏歌正说着,那只对面的几个妓|子万分惊慌地看着他,口中爆发出一道道尖叫。   “见鬼啦见鬼啦!”   “我没听错吧!他说他叫夏歌?”   “靠!仔细看上去还真有点像!”   “搞什么啊!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虫!”   “整容的吧整容的吧!”   夏歌迷惑地看着这几只仿佛被按下尖叫开关的宠物。   “你们怎么回事?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吗?”   小蓝扯着喉咙回答:“你居然说自己是夏歌!你脑子秀逗了啊!我们可不想给你陪葬!”   夏歌完全怔住了,瞪大眼睛看着小蓝扭曲的面容。   “你说什么?夏歌又怎么了?”   “你是装的还是装的?虫族联邦哪有虫不知道暴君西泽尔和他那死了都死不消停的雄主夏歌啊!”   “我死了?”夏歌茫然地看着他,却被小蓝一把捂住嘴巴。   小蓝咬牙切齿地警告他,“我告诉你,上一个全身整容假冒夏歌的虫骨灰都被扬了,我还想多活几天,你作死别拉上我。”   夏歌怔愣几秒,恍惚间仿佛捕捉到了一些线索,他扒开小蓝捂住自己嘴巴的手,神色焦急地问道:“现在是几几年几月几号?”   “当然是3060年12月10号了?你怎么了,装失忆啊?”   夏歌脑子嗡地一响,思绪纷杂一片,抓着小蓝的肩膀凑上去问:“你说我……不,夏歌死了,他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   “当然是3035年死于运输船遇袭啊?你怎么连这种大事都不知道啊?那可是联邦与反叛军之战的导火索欸?”   “你详细一点说。是反叛军炸毁雄虫运输舰那一次吗?是那一次吗!”夏歌的呼吸急促起来,双眼紧紧盯着小蓝。   小蓝看着夏歌神情严肃,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也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缩了缩脖子,“我没上过学啦,你要我说我也不知道什么细节。不过我听说的可不是什么反叛军啊……不对……西泽尔总统的军队炸的船啊,明明是当时的联邦为了挑起战争自己把船炸了。”   小蓝虽然说得模糊,夏歌却懂了他的意思。   按照他的说法,炸船的不是反叛军,而是联邦伪装的反叛军,他们调用了另一艘泰坦级战舰伪装成“蚀日号”,嫁祸给反叛军,进而就能名正言顺地以正当理由挑起战争。   “不可能!”夏歌吼出了声,“有一个疯子就算了,还能有两个吗?……你在跟我开玩笑吗?我明明……”   小蓝被他的一吼吓了一跳,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这个捂着头自言自语的癫子,小心翼翼地后退几步,与身旁的小白窃窃私语。   “好好一只雄虫,不会是疯了吧……”   “我就说嘛,这里怎么可能有正常的雄虫呢?”   无数记忆碎片刺入夏歌的大脑,凌迟着他的神经,两世的记忆融合在一起,让他一时竟模糊了两方的界限,分不清哪头是真哪头是假,只感觉所经历的一切都是虚幻,他感到头痛欲裂,痛苦地大吼一声。   他大口大口地吸气,呼气,让自己恢复思考的能力。   他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分外虚弱地问小蓝,“现在,西泽尔上台了?虫族联邦……还是联邦吗?”   小蓝可能不太懂他的意思,因为这些问题对他而言都是常识,只是回答:“联邦,我们当然还是叫联邦……不过可能和以前的不太一样,无论军务政务,都由总统说了算。”小蓝弯腰小声道:“我刚才说西泽尔暴君,可不是我造谣,私底下大家都这么说的,你可不要对别虫乱说啊。”   夏歌的心一点点下沉,“那你刚才说船是前联邦炸的,这又是谁告诉你们的?”   “当然是官方辟谣啊,雄虫保护协会在西泽尔刚上台时还就这事闹过一阵子呢!后来官方下场,才堵住了他们的嘴。”   “那当年是谁下令炸船的?”   小蓝只能摊了摊手,表示他也不太清楚。   难以置信,无法想象!   夏歌到现在还是不能消化这个事实。   自己明明已经死后重生,本以为能在另一个世界继续生活下去,却因为一场意外又穿越回了第一世!这就算了,还被告知自己以为的仇恨都是假的,自己恨错了虫——船不是反叛军炸的,而是联邦下的黑手。   以及,西泽尔赢了,他时任总统,甚至令军政合一,只手遮天。   夏歌突然有一种失去目标的茫然感和无力感。但其实在更深处,还有一种暂时无法被证实的疑惑——小蓝说的是真的吗?   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他们必然不会让舆论朝不利于自己的方向发展,即使真的犯下有违道德的重罪,也必然会在公众面前粉饰太平。   但在此时,夏歌探寻真相、为自己复仇的心情似乎没有从前浓烈了,他只感到满心疲惫,举目皆可能是仇敌,处处都可能是陷阱,与其盲目反击,不如静观其变。   他勉强打起精神,决定先在这里安顿好自己,更要紧的是找到失联的科林等虫,其余事只能过后再做打算了。   距离自己上一世死亡时隔二十五年,夏歌需要重新认识这个社会。   “你们说说,西泽尔为什么是暴君?”他抬头问小蓝。   小蓝像是终于找到了感兴趣的话题,开始了他的喋喋不休:“那能说的可多了。他还当上将的时候不就被叫做‘战争疯子’嘛,十场战役八场都是他打下来的。后来谁也没有想到,他那个雄主夏歌刚死,联邦刚一和反叛军宣战,他就直接自爆了身份和带着白银之刃叛国了,当时真就跟做梦一样,谁能想到啊!”   “联邦直接被他这么一招打得措手不及,又赶上异兽入侵,直接被打垮了。西泽尔上台后直接采取铁血手段,将那些原来的官员和将领杀了一批又一批,来了个大换血,前总统莫里斯的头颅直接被悬挂在总统府门前示众,其余大部分都被关押到了第七星系的血狱。”   “安内了,这不就该攘外了。他也不管虫族刚吃了多少场硬仗,正元气大伤,转手就又打兽族打出来个第十星系,直到现在还在跟异兽对线呢!最受虫诟病的是,西泽尔刚坐稳位置居然就在第三星系修建行宫,不是随随便便一个小小别墅,是真的行宫,大到能装下一个母舰!”   “还有最最最绝的……对了,你看过《魂断星空》吗?”   夏歌摇了摇头。   “没有看过就是你的损失了,那部片子几乎把西泽尔总统和他雄主夏歌的爱恨情仇都给演尽了,不知道多少小雄子看了之后哇哇哭呢!趁现在还没上客,我带你去看看呀?”   在这里解释一下,夏歌没有原谅西泽尔,两个都没有。只是突然发现主要复仇目标出了偏差,甚至敌人范围更广了,并且又穿了回去,积蓄的势力被撸秃了有点迷茫,与其两眼一抹黑乱打一通,不如静观其变。现在更没有静心思考的环境,所以将关注点全都放在了紧急且必要的事上,而不是必要不紧急的事上。 第69章 魂断星空(1)   那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海湾,环绕堤岸的灯束将金光洒向海面,并照亮了通往那座金碧辉煌建筑的白石路。海浪声阵阵,潮汐在月下涨落。   镜头拉近,越过一盏盏在宽阔海面上如星子的路灯,穿过被海浪拍打的白石路,平直拉向那扇通往纸醉金迷梦境的金饰大门。   位于舞池中央的雄虫在跳舞。   修长的、粗糙的、光滑的、年轻的、苍老的……在一个旋转间,一双双属于不同虫族的手接连牵住了他纤长的指尖,搭在这些不同的手上方的,是绿色的军礼服衣袖、系着蓝宝石袖口的西装袖、松松挽起的衬衫袖……直至——画面定格在一件银色军礼服袖上。   旋转停止,镜头上摇,掠过代表联邦最强之刃的银色军装,停留在两虫对视的侧脸。   金色的灯光如同充盈大厅的海水,托起每一对相拥跳舞的虫族。   “我是否能有幸,和阁下共舞一曲?”   雄虫有些讶然,纵使是他,也没有想到能收到这位上将的邀舞。但其他虫族惊讶羡艳的目光让他得意的扬起唇角,夏歌毫不犹豫,另一只手搭上西泽尔上将的肩头,随乐曲迈开舞步。   “您的身上很香。”因为对方过高的军衔,雄虫还是礼貌地用上了敬称。   “我喷了些香水,希望你喜欢。”   夏歌抬起头,灵动地笑了笑,大概是为这样一位雌虫也会靠喷香水取悦雄虫感到好奇。   一曲结束,遵守绅士的礼节,西泽尔不能霸占这只青涩且受欢迎的雄虫舞伴,而应将他的手交给另一只雌虫。   然而,他却出乎意料地俯下身,胸前的金穗轻轻摇晃。他在雄虫耳边轻声问道:“宴会好无聊,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偷偷溜出去玩?”   夏歌惊讶地看着这位与传闻形象截然不同的雌虫军官。   画面转场,在光茧隧道内,一辆银灰色悬浮车在急速爬高后迅速俯冲,副驾驶位的雄虫高举双手发出畅快的欢呼声,在又一个急转弯后因惯性砸在身侧的雌虫身上,口中是一连串兴奋的尖叫。   “后面有交警!!!你被抓了怎么办?”夏歌回头大喊。   “我们甩掉他!”   悬浮车与警车在光剑隧道中玩起了追逐游戏,在雌虫精湛的车技以及悬浮车超高性能的加持下,西泽尔将警车远远甩在身后,最终将悬浮车停在河边。   晨光熹微,河水静静流淌,雄虫躺在河岸的青草地上,身下垫着雌虫的军装外套。   “上将先生,我们还会再见面吗?”风拂过青草地,青草瘙痒着雄虫的面颊。   “如果你雄父不介意的话。”雌虫笑着调侃了一下,随后摸了摸雄虫柔软的发丝,“我们很快就会见面。”   每一只不谙世事的小雄子可能都在青春期时幻想过这样浪漫的艳遇桥段,小雄虫就这样和同伴兴奋地谈论着。   镜头前方是一扇有阳光透过的窗户,窗台上摆着一个插着洁白鲜花的花瓶,花上尚且带着盈盈水珠,窗后是一片操场,依稀可见雄虫嬉戏的模糊身影。   两只雄虫的对话声自镜头后传出。   “他真的有请我跳舞!新闻上说他从不亲近雄虫的。”   “怎么?你心动了?”   “可是你娶了他很亏诶,他一个上将,可能不会愿意让你娶其它雌侍的。”   “你不要胡说,我还不想结婚。而且就算是上将,结婚后不还是要听雄主的吗?”   “你不懂啦……对了,你年纪舞会找到舞伴了吗?我看你还没有心仪的雌虫。”   夏歌背着书包,有些愁眉苦脸地走在街上。   一辆悬浮车停在他身边,车窗摇下,夏歌有些惊喜地看着雌虫的脸。   “西泽尔上将!”   “发生什么了?你怎么看起来有些不高兴?”   夏歌有些气愤地撇撇嘴,“我们年级要举行舞会,雄父原本答应当我的舞伴,可是又说因为工作忙去不了。”   上将很惊讶,“你没有邀请雌虫吗?”怎么会有雄虫,让一只雄虫,甚至还是自己的雄父当自己的舞伴?   “雄父教导我不要被那些雌虫骗跑了,所以我……我还没有雌虫朋友。”夏歌对此习以为常,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这样的家庭教育在虫族中显得格外奇怪。   西泽尔表情有些古怪,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雌虫……可不是用来交朋友的。”   夏歌愣了一下,却突然想到什么,顶着星星眼扒着西泽尔的车窗问道:“您……您可以来当我的舞伴吗?”   西泽尔手指刮了刮夏歌的脸颊,“可是我平时是很忙的,比你雄父还要忙。”   夏歌显得十分失落,“抱歉,是我麻烦您了。”   “不过,如果我那天有空的话,可能会满足你的愿望,不要抱有太大的期望就是了。”西泽尔并没有给出肯定的答复。   但这句话已经足够让夏歌惊喜,他高兴地说:“太好了!我一定等你来!”   镜头又转向大学校园,转到练舞室,转到夏歌家中,转到他那位总是留下一个身着白大褂背影的雄父,转到他在落地镜前一遍遍练习交际舞的身影,转到他做的一次次精神疏导练习……   “你毕业后想做什么?”夏炎问。   “不知道,可能是个医生吧。和你一样穿白大褂。”   夏炎难得笑了笑,“有心仪的虫了吗?可以和你一起去舞会那种。”   夏歌很意外,因为夏炎从来不跟他谈论这些,这次却例外,他眼神乱飘,胡乱点着头,“可能有吧。”   “可能?”   “嗯……”   屏幕上,霓虹在一点点铺展,一点点的光斑拼凑成完整的画面,声音从寂静变得嘈杂,越来越多的声音传出画面。   “夏歌,晚上好。”   “晚上好啊!”   “夏歌,你今天打扮得真好看。”   “谢谢。”   “夏歌,你的舞伴呢?”   “我正在等他。”   “夏歌……”   一点点光影碎片逐渐凝实,一场盛大的宴会在画面中铺展开来,流光溢彩的水晶吊灯高高悬垂在圆拱形穹顶之上,盛满精美冷盘的长餐桌从宴会厅一头延伸到另一头,舞台上有管弦乐队奏响流水般的乐曲,所有虫都盛装出席,成双结对登场。大多数雄虫的面容尚且稚嫩,但他们已经学会着在一群雌虫的簇拥下端着高脚杯轻笑谈天。   唯有夏歌,靠在餐桌边,有些局促地站着。他似乎是全场没有雌伴的雄虫,但很快也有雌虫凑上来,对他发出邀请。   “抱歉,我已经有约了。”他每次都用同一句话回绝。   他有些后悔,西泽尔明明没有肯定他一定会来,他却一厢情愿地在这里苦等。但他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等待不只因为那一丝丝萌动,还因为一点点虚荣和赌气在作祟。如果他真的能邀请到西泽尔上将做自己的舞伴,在西泽尔出现的瞬间,绝对能震惊全场。   可没有哪只在校雄虫,能邀请到一位联邦上将当自己的舞伴,但他夏歌却能做到。这样一对比,他更不愿意接受其它雌虫的邀请——明明就有最好的,为什么还要退而求其次?   他的身边,一些风言风语多了起来。   “他在等谁?”   “他都拒绝好几只雌虫了。”   “好可怜,不会被雌虫放鸽子了吧。”   更有虫抬高声音让夏歌故意听到,“不知道是哪位雌虫敢放我们夏大少爷的鸽子啊?”   “听说他以前的舞会都是和他雄父一起来的。”   “天呐!闻所未闻!”   “血统低劣的雄虫果然不该出现在这里。”   从前有夏炎在他身边,那些虫自然不敢当面这么说,但今天不同,夏炎不在,那个能够为他挡住流言蜚语的盾牌消失了。这让夏歌瞬间就变得有些茫然,无助地看着四周。   他还不是夏炎,甚至是一只有些天真骄纵的雄虫,还没有能够无视这些恶意讥讽的强大心脏,甚至这是他第一次被扔在审视的目光下孤立无援。   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但这些虫的视线在他身上似要灼出一个洞,让他手足无措。好在,夏歌就算再不经世事,都是一只要强且要面子的雄虫,他死死压住了那些惶恐不安的情绪和莫名就溢出眼角的星点泪花,抿着嘴唇站直,继续他的等待。   此时,他都已经忘记了思考西泽尔会不会来舞会这件事。   他所想的只剩下——站到舞会结束,只要他没有落荒而逃,就是他的胜利。   关于他的议论少了些,许多虫看着他那雷打不动的样子,都失去了继续贬低他的兴趣,转而被其它东西吸引了注意。   但对于夏歌而言,这个等待是极其漫长的。   滴答、滴答……音轨插入钟表走针的滴答声,象征着等待的漫长和煎熬。画面中,所有的虫都是走动的、舞蹈的、流动的,唯有夏歌静止着站立,如雕塑一般等待。   背景逐渐虚化,唯有雄虫的身影越发清晰,每一个微表情似乎都要跳脱出画面之外,让观众的心也随着他紧紧揪起。   突然,画面有一次抽帧,无论是低着头的雄虫还是身后热闹的宾客都卡壳了一下。   下个一画面,直接跳到了雄虫十分惊讶的面部表情。   他微微瞪大眼睛,探着身子望向敞开的大门外。   夏歌身后始终流动的画面也同时静止,所有虫停住动作,望向同一个方向。这一刻,连呼吸似乎都停止了。   咚、咚、咚……   唯有清脆且有规律的脚步声传来。   镜头给到了一双军靴,接着是包裹着结实双腿的军裤,来虫身量很高,延长了镜头上移的时间。   一双被白色手套包裹住的手出现在视野中,臂饰、肩章、领口、金瞳、银发……   “抱歉,是我来晚了。”雌虫说出这句话时,空气都是寂静的。他没有换下军装,但没有带军帽,甚至发丝都有几缕散落在额前,仿佛是在结束工作之后匆匆忙忙来奔赴这场宴会。   一口倒吸凉气的声音清楚地传到画面外。   “西……西泽尔上将?!”   背景中,几乎所有的虫的震惊地捂住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的。   打断他们的是夏歌的声音。   “没关系,你来了就好。”   这一回,所有震惊不已的目光都转移到了夏歌身上。   “夏歌,你……你的舞伴是西泽尔上将?”   西泽尔(前世):我要让所有虫都知道我有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罗曼史。   夏歌:所以你就找虫拍了一部《霸道上将爱上我》?气得我棺材板都飞了!要不是我提前知道你处心积虑勾引我的真相,我TM都要信了!   西泽尔(前世):电影真不是我找虫拍的,要是我直接就快进到XXOO上上下下了。   问:前世西泽尔的虫设怎么样?   额……残暴凶恶。多年没有雄主安抚的中年单身寡雌能有什么好性格?   问:可是他现在有钱有权,坐拥万里江山,是最后的赢家,他什么都不缺啊?   他缺一只小夏歌来虐他。   问:结局如何呢?   拿稳BE剧本。   西泽尔(现世):所以我是无辜的是吗?我之前被雄主讨厌,被雄主捅刀子都是在给那个混蛋背锅是吗?   夏歌:不,该捅还得捅。痛过了才能记住教训。 第70章 魂断星空(2)   西泽尔牵起夏歌的手,在众虫惊羡的目光中步入舞池,一同跳起了夏歌今天的第一支舞。   联邦上将的到来在虫群众引起了不小的骚动,比如说,首都大学的校长和几位副校长都被西泽尔的突防惊动,纷纷到达了现场。原来对夏歌冷嘲热讽的虫族没有想到他还有这样的依仗,也脸色铁青。   夏歌两虫刚从舞池下来,就又被团团围住。借着西泽尔的光,夏歌还是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众星拱月。   “没有想到夏歌的舞伴是您,早知道您会来,我们一定提前最好准备。”负责年级舞会的主任头上已经渗出虚汗。   西泽尔微微抬着下颌,并没有因为面对的是一群在大学任职的高级雄虫而放低姿态,“我只是以夏歌朋友的身份来参加舞会,不需要多费事。”   西泽尔的到来让夏歌出尽风头,接连两个月,他都一度成为学院里的话题虫物。   与此同时,他同每名刚刚成年的雄虫一样,迎来了他的第一次基因匹配。   镜头正对一张表格,上面排列着几名雌虫的照片、姓名、职业、家庭背景、身体数据、甚至还有性格偏好等更为主观私密的东西。   雄虫看都没看一眼,就将表格划到一边   “我要跟他们全部约会吗?”   “没错,你要和他们一起见一面,如果有喜欢的,可以在私下一个个约见。”夏炎为雄崽答疑解惑。   B级雄虫的匹配范围一般在A级雌虫的圈层,而等级达到A级的雌虫一般都是军雌,于是乎,便出现了三只军雌大眼瞪小眼的画面。   他们为了这次约会,合力包下商场顶楼的花园餐厅。尽管这样的烧钱行为会花掉他们小半年的工资,但与能匹配到雄虫的来之不易相比,一切都是值得的。   三只雌虫似乎担心自己身上的凶悍气质使雄虫惧怕厌恶,全都身着便服。但就算如此,他们身上虬结的肌肉还是将衬衫紧绷绷地撑起。三个大块头一同憋屈地窝在一张沙发上,但正对面的雄虫主角却迟迟未来。   一只军雌开始打电话,但接到的消息却是雄虫早早就到了现场。   三只雌虫开始慌乱起来,几乎要将整座餐厅翻了个底朝天。   终于,他们在餐厅中的一间布置成小花园的包厢内找到了雄虫。   镜头扫到了白纱飞舞、透过轻柔月光的露台,带动观众的视线停留在雄虫的脚上。   夏歌将鞋袜脱下,赤着足,脚尖轻轻踮起,在露台上一条窄窄的护栏处玩着平衡游戏。   他将一只白皙骨干的足先探,脚尖先落地,线条优美的足弓再落,平举的双手微微晃动一下,仿佛下一秒就要从高处坠落,却保持住了平衡,最终稳稳站立。   他转头,对着三位追求者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   三位追求者同时因这轻灵的一笑痴痴怔在原地。   露台没有玻璃遮挡,白纱被高处凛冽的风卷起,狂乱地飞舞交缠着。漫天飞舞的白纱扫过他月下的赤足,卷缠着他修长的双腿,又包裹着他的纤腰,他艺术品一般的精致面庞在白纱后若隐若现,恍若月神降临。   直至雌虫保护雄虫的本能将他们唤醒,他们才意识到这只小雄虫做出了多么危险的举动!   他们立刻一拥而上,想要将站在危险高台上的雄虫拉回地面。   夏歌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高声道:“你们谁敢我过来,我就跳下去!”   他还没有完全成熟,却用这样一副脆生生的嗓音将三只强大的军雌呵斥住。   雌虫们立即停住动作,祈求雄虫停止这个危险的游戏。   哪知夏歌直接转过身,试探高度一般将一只脚探出露台。   雌虫们瞬间就发出了惊恐的制止声。   “不过我也没说,你们不过来我就不会跳!”   在夏歌一跃而起的瞬间,配乐骤然响起,空灵而吟唱在如水月色下将这一幕渲染成了神灵回归月亮一般的圣洁画卷。点缀这幅画卷的,是漫天乱舞的白纱,是追求者们扑上前去的惊恐表情,还有……   夏歌展开手臂,因重力下坠。   一辆银灰色悬浮车疾驰而过,精准无误地计算出夏歌坠楼的位置,提前减速。   夏歌分毫不差地从悬浮车敞开的天窗处掉进车里,众虫只见银光一闪,悬浮车已经合拢天窗,全力加速,打包雄虫逃离了案发现场。   光用震惊这个词已经不足形容被留在露台上的三只虫的表情。   夏歌坠在一堆柔软的羽毛中,被羽毛淹没,满眼都是洁白一片。   一道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从前座传来,“夏歌雄子,接下来的时间,我们要去哪里约会呢?”   刚刚逃离了一场集体相亲的小雄虫从羽毛海中挣脱出来,坐在后备箱里看着驾驶位上褪下军装,身着黑色风衣的雌虫上将,“按照雌虫绅士准则,你现在应该护送一只单身雄虫安全到家,而不是想着要把他拐到旁的什么地方。”   雌虫低低笑了两下,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才说:“你没有看匹配名单吧。”   雄虫愣了一下。   “如果你看过,恐怕很快就会发现西泽尔·格里菲斯的名字。”   雄虫傻了。   西泽尔回头,银色碎发搭在他深邃的眉眼之间,眼中是足以让一只不谙世事的小雄虫感到惧怕的幽深情绪。他压低声音,以一种逾越了长辈、朋友身份的,略显暧昧的,入侵了雄虫安全领域的语气道:“所以今夜……一整夜,你都是我的了。”   一声一声,砸在夏歌心头,将他整只虫都震得晕晕乎乎,轻而易举就被蓄谋已久的雌虫拖入了他的深渊。   镜头一帧一帧跳转,乐曲在激昂欢快的节奏中走向高潮。   夏歌和西泽尔开始第一次约会、第一次拥抱、第一次接吻……无论是夏炎,还是军部的同僚,甚至是媒体,最后到整个联邦,都得知了他们的不寻常关系。   直至一切欢乐都到达顶峰——婚礼。   一切都在欢声笑语,礼花弹和五彩花球中跳转,美好如同一个不可能存在于现实世界的童话。   但在鼓掌欢呼注目着这场世纪婚礼的宾客中,有一只虫怎么看怎么奇怪。他面容是强做镇定、如同看到了什么不可见虫画面的扭曲,双手紧紧地抠住自己的膝盖,腰背僵硬地挺直,双脚也不自然地绷紧。   他身旁,正陷入喜悦气氛无法自拔的观影者也发现了他的奇怪,莫名其妙地怼了怼他。   “你的表情怎么跟吃了个臭虫一样?”   而那位吃了臭虫的观众,实际上影片中雄虫的原型,也是现实中正在观影的夏歌,艰难地打了个寒战。   科技已经发展到观众们不需要坐在屏幕前观赏影片,而是可以直接意识投影到影片中,真实地扮演一个旁观角色,身临其境地赏鉴影片。   正如此时,夏歌和小蓝扮演的都是婚礼宾客,能够近距离观看“夏歌”和“西泽尔”的婚礼。   在此之前,他们还做过饭店服务生、舞会的参与者、班级里的同学、某只过路虫、一只藏身草丛中的小动物,甚至一朵花、一颗草……   全息投影什么的都已经够了,像这样全身心参与,近距离观看一场以自己为主角的狗血爱情电影,让夏歌无时无刻都在饱受精神摧残。这就像是有无数支狗尾巴草在瘙痒自己的神经,夏歌身上的每一根筋、每一个血管,都是又涩又麻,像被无数只小虫子啃噬。   他发誓,这绝对是世间最痛苦的刑罚之一!   “告诉我……这电影还有多长……”夏歌从喉咙里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这句话。   “啊?他们才刚刚结婚啊。连平权运动和夏歌流放都没有出现,军政博弈和各种阴谋都没有浮出水面呢。大概也就三分之一吧。”   夏歌额头上青筋暴起,“能快进吗?”求求了,他要撑不住了。   “哈?你不继续看呐?”   “快进到夏歌死了之后行吗?”没想到有朝一日,他居然这样想送自己去死。   “可是中间会错过很多剧情啊。”   “反正你都看过一遍了,就不用操心我了!”夏歌都快要吼出来了。   小蓝只好依照夏歌说的调快了进度条。   夏歌眼前一晃,感到身体漂浮起来,视野变得高了些。他的眼前一片绚烂,被璀璨星云填满,光华过盛,以至于他看不清其它任何东西。   几乎在瞬间,夏歌就认出了这些夺目的光芒属于西泽尔曾赠送给自己的星图。他有些恍惚,另一个时空的东西在此刻重新出现在他眼前,让他差点分不清两个时空的界限。   但这一次,翻动星图的不是夏歌,而是西泽尔。   前世的西泽尔。   准确地说,他是在制作星图,正在将投影视频储存到记忆卡片中。   这只是一个电影。   小蓝也说过,这部电影的主角没有采用真虫拍摄,而是一比一还原建模,因此就算再像也不是真的。   但夏歌看着这份星图,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它的每一个细节都与自己手中真实的那一份重合,简直就像把真的那份直接借过来拍摄的一样。   不过也是……   制作这样一份星图恐怕需要很长时间,前一世的西泽尔应该从很久之前就开始收集图鉴,只不过直到自己死亡也没有机会亲手交给自己罢了。   等等……   夏歌悚然一惊。   一部狗血电影而已,至于这么细致吗?重生后若不是星图到了自己手上,自己也不知道西泽尔有准备这东西!   这导演是虫神转世全知全能,还是…… 第71章 魂断星空(3)   夏歌有些懵逼,因为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在以一个均匀的速度下坠,不是很快,就是晃晃悠悠飘飘忽忽地下。   他一路落一路看,看西泽尔收起星图,看他去浴室洗漱,看他又从浴室里出来,像是要就寝,正向床边走去,并且离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   直到他停留在自己跟前,夏歌发现自己这一回的视角变成了落在床上的一粒灰尘。   “雄主,不要不擦干头发就睡觉。”西泽尔低沉,带着嗔怪的声音突然在空中响起。   夏歌陡然一惊,第一反应是反怼我擦不擦头发跟你有什么关系?第二反应是西泽尔居然又找了个雄主!最后才意识到整间屋子里可没有第二只虫,雌雄都没有,他这是对鬼说话呢?   空气中静了静,没有回应。   夏歌不由得打量起影片中的西泽尔,相貌外表和真虫没有区别,和记忆中的也一模一样,只不过给虫的感觉比夏歌熟悉的要沉默冰冷的多。就这样站着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虚空中的某个方向,什么情绪都被一层皮囊包着,更让虫摸不清看不透。   “好了,现在可以睡觉了。”他的声音有点轻,像是怕惊扰到什么。   又是一句自言自语,夏歌着实没搞懂。但很快,他感觉自己附身的灰尘随着西泽尔掀开被子的动作被翻了起来,自己又飘在空中,居高临下地俯视这只虫。   西泽尔侧着身子睡在床的一侧,在上侧的手臂搭在另一边的被子上,虚虚拢出一个环抱着什么东西的姿势,随后才合上双眼安然入睡。   夏歌好像懂了。   “你看,你看那细节,放在床头柜上的照片是夏歌。”小蓝不知何时出现在夏歌身旁。   夏歌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本以为看到的会是自己和西泽尔的结婚合影一类的照片,没有想到看到的是自己从没有看过的一张照片。   照片中的夏歌好像在参加什么宴会,喝得微醺,双腿交叠做在长沙发上,一手端着酒杯往前举,一手撑住沙发。下颌为微扬,唇角带笑,眼神是迷离沉醉的。   夏歌一看心魂都仿佛被摄去,暗暗感慨着摄制组P的照片还挺有水平。   “这是妄想型精神分裂,还是自我保护型精神封闭?”作为精神系优秀毕业生,夏歌的职业病犯了。   前者不必说,后者也有迹可循。在雌虫或雄虫遭到重大精神创伤后,往往会因强烈的消极情绪而陷入精神海逐渐枯竭的境地,脆弱一些的可能直接就被耗死了,但有些精神力过强的虫族反而可能在自己的精神领域塑造出一个精神幻境,幻想失去的虫或物从来都没有消失,并且时时刻刻出现在自己身边。   他们自我封闭,陷入自己的精神领域不愿走出,沉浸于一切还未失去的美好幻境。   但夏歌认为以西泽尔的理智和制止力应该不会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困境,于是他向小蓝求证,却见小蓝一脸无语地看着他。   “你这虫……真是没有半点浪漫细胞。”   夏歌无辜被骂,心底吐槽,夏家没有浪漫细胞的只有夏炎,自己可是文艺小王子。   视线又开始转移,这一次是……总统府。   不是国庆人看到的那一片气势不俗的威严建筑,而是断壁残垣,满目疮痍。机甲碎屑四处散落,身着不同颜色作战服的尸体躺地,血流成河。   而在上帝视角的夏歌能看见,昔日繁华的主星街道人声寂寂,一切都恍若笼罩在一片阴云之中。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这并非是气象现象中形成的阴云,而是一艘体积惊人的母舰从天空中降落。   当夏歌仰头看到它死神一般漆黑的舰底时,心脏几乎蹦到了嗓子眼,那一刻惊骇的感觉无比真实。   突然,从总统府的方向疾射出一道银光,一架高达几十米,手提长剑,浑身如秘银打造,每一处线条都如同经过黄金比例切割的机甲直接正面迎上这艘巨舰。   他的机型设计早已脱离了战斗机器的范畴,且一度被赞誉为“为亡者接引死亡的静谧优雅”。   这部片子完美复刻了西泽尔的专属SSS级战甲——“引渡者”。   而面对巨舰的泰山压顶,引渡者双手紧握巨剑,在一个瞬间,那柄巨剑瞬间增长长达几百米,剑身蕴含毁灭性能量的能量束凝聚而成。   这蕴含幽幽紫光的能量束立马让夏歌想到了前几年自己在第九星系流放时开采的孔拉贡矿石,那种散发着紫色荧光的矿物蕴含着巨大的能量,在当时还没有被完全利用,而现在却已经被武装到了引渡者机甲上。   而下一幕的高能场景让夏歌直接惊呼出声。   不光是他,战舰上的虫恐怕也以为西泽尔会在灼热的激光炮炮口下避让。   哪知,西泽尔直接驾驶引渡者冲了上去!   他以超音速行驶着,空气中立即传出震耳欲聋的音爆声。他高举百米长的紫色长剑,挥洒自如如同耍弄一个小玩具。   巨剑悍然刺入了舰身,一路火花带闪电,光刃将舰身切割成两半,如切割一块布丁一样丝滑。引渡者从巨舰这一头冲到那一头的过程是极为迅速的,甚至让虫来不及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   巨舰中心出现一条深沟般的裂痕,它从两边坍圮塌落,被自身重力压垮,钢铁巨物从高邈天空坠向地面,直接砸毁了一排排高耸的摩天大楼。在几百米的高空都被巨舰坠落的昏黄的尘土碎屑笼罩,巨大的爆炸火光冲天而起时,一切都仿佛世界末日般极具魔幻视效。   “靠……”   瞠目结舌的惊叹之后是心情在微微下沉。   如若在几十年后西泽尔已经拥有这样的战力,自己在他的爪牙下根本无处可逃,别谈什么查明真相报仇雪恨,一旦被发现恐怕都得完球。   夏歌心情复杂地看着西泽尔举兵入侵主星,攻破联邦军队。灼目火光之中,日月换天改朝换代已是定局。   联邦军队负隅顽抗,直至下午六十三一分,元帅亚撒的机甲“君临”被反叛军首领西泽尔的“引渡者”斩落。   驾驶舱被长剑贯穿,一切在此刻静止。   这位在位三十年之久的联邦元帅,一个因抛夫弃子饱受争议的S级军雌,联邦最后的殉道者,终于合上了双眼。   镜头瞬间转到了一只雄虫——夏炎。   他的手指似是痉挛般蜷缩了一下。   他身后的红发军雌立即上前扶了扶他的肩。   “为他伤心吗?”红发军雌问。   夏炎合拢双眼,垂下头,沉默着没有回答。   夏歌问身边的小蓝,“夏炎身边的是谁?”   “哦,那是现在的元帅弗朗西斯啊,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夏歌此时已经不能单纯地用惊讶诧异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那夏炎……现在过得还好吗?结婚了吗?”他问的有些犹豫。   小蓝用谴责地眼神看着他,似乎在责怪他为什么总是问些无关紧要又莫名其妙的问题,“夏炎是联邦首席机甲设计师,反正过得比你我好多了。结婚当然是不可能的,因为他早就对外宣称自己是不婚主义者。”   夏歌笑了笑,倒是不意外。   按理说,战后如何对待联邦残余的官员,应该是个慎之又慎的问题,但西泽尔的态度着实让虫心惊。他从攻破政务大楼开始,几乎没有迟疑地斩杀了所有没有立即缴械投降的原联邦官员,甚至远程操控武装探索者,于地下通道中找到了率部逃亡的莫里斯,用高速旋转的锋利螺旋桨直接将其斩首。   一具具尸首被从大楼中拖出,清理血迹废了好一番功夫。   其中的血腥残暴,黑暗恐怖没有丝毫打码掩饰,夏歌都心惊这部影片居然能正常上映。   影片在血色中转场。   “首领,今晚的庆功宴……”虽然战后清理还没有结束,但攻占主星的第一天,举行一个小小的庆功宴无可厚非,西泽尔也不会阻止他们的庆祝。   “滚开!”哪知西泽尔一声暴呵,将副官吼到一边。   他行色匆匆向外走去,甚至来不及找到主卧,直接冲入了一间空闲而未上锁的房间,直接扑到床上,高大的身体紧紧蜷缩,喉咙里传出压抑的气喘。   夏歌知道,高强度的战斗让他热血沸腾,尤其是久未经雄虫信息素抚慰的雌虫,在这种情况下就很容易“激动”,现在可能亟需疏解。   可是,这部片子不至于连总统自己给自己那什么的画面都敢放出来吧。   夏歌全部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   出乎意料的是,西泽尔粗暴地扯下上半身的作战服后就没有了动作。他将自己的整张脸都埋在被子里,粗重地喘息,精壮的上身随着他的呼吸起伏。   在这一刻,除了呼吸声,再没有任何声音,一切都静极了。   夏歌此时变成了这个房间中的一盆忘忧草。   “雄主……”   夏歌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这声音有如叮咛,夹杂着无助地啜泣,完全不像是能从西泽尔口中能发出来的。   “夏歌……”   西泽尔又颤抖着声音唤了一声。   低低的呜咽声从被子下传出,如同兽类独自舔|舐伤口的哀鸣。   夏歌、夏歌……   一声一声被这只雌虫揉碎了再吐出来。   夏歌咬着嘴唇,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眉头不知何时已经紧紧蹙起。若说几个小时前自己被再次穿越的变故搞得灰头土脸士气低落,现在的一腔怒火全然被这几声叫上头了。   别叫了……叫魂呢?   就算我没死我们也玩完了。   管你下没下黑手!我现在还想要是弄不死你,我们就同归于尽呢!   西泽尔的信息素在小小的房间中肆虐,腰腹间属于夏歌的虫纹越发鲜艳。夏歌知道他现在可能陷入了假性发|情,可是这只雌虫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完全置之不理,这样一定会诱导出更剧烈的情|潮。   一位反叛军首领,不久后的联邦总统,未来的一代虫族无冕君主,在攻占主星大获全胜的第一个夜晚,在一间狭小破旧的房间内独自度过了他的发|情期。   没有什么雄主,也没有什么夏歌。 第72章 魂断星空(4)   工虫重建家园,星环带繁华重现。   高楼拔地而起,舰队跨星海远征。   没有虫知道这位颠覆日月的统治者为何如此心急,为何这样急切地试图再一夕之间解决政权更迭、内忧外患、中央集权等等一系列的问题。他扩招军队以备战,吸纳了无数来自第六七星系甚至第八九星系的低级雌虫,让他们在攻打兽族、抵御异兽的战场上冲锋陷阵,虫族军队也因此达到了空前规模,军费开支也变成一个可怕的数字。   这是第一次舆论哗然,引起许多原有高级虫族的不满。   第十星系被虫族收入囊中。   战胜后理应按功行赏,尽管那些由低等军雌临时组建的军团伤亡率远超训练有素的正规军,但大战之中必有勇夫,不少低级雌虫因战争而获得军功,授衔封赏。   让低级虫族瓜分高级虫族应得的福利,甚至与那些在主星传承成百上千年的家族平起平坐,这造成了第二次舆论哗然。   第三星系白沙碧涛,如仙境圣地,第八星系开采的萤石矿和第九星系开采的月光白玉被重型运输舰运往这座平静的度假星球,无数劳工也跟随着这些矿石来到这颗星球上,西泽尔亲手绘制图纸的阿多尼斯行宫开始修建。   基石从海底拔起,石板在海面铺就,廊腰缦回在碧波之间,宫殿耸立在礁石之上,无数从联邦原贵族手中搜刮出来的藏品成为这座美轮美奂行宫的一处陈设,从修建到竣工仅用短短二十年时间,其间耗费财力物力无数。   行宫的修建也导致无数外来星系工虫长居第三星系。   从阿多尼斯行宫建造之处,各种反对声议论声就不断涌现,连带着之前的旧账被一并翻出,几乎要掀翻了总统府的房顶。而西泽尔处理这些抗议的举措也十分简单粗暴,这些议员要么被他晾在一边,要么被他寻到把柄流放到第十星系垦荒,再有些不长眼或是头颅落地,或是落得个终身监禁的下场。   此等杀鸡儆猴、雷厉风行的手段,除了震慑住西泽尔政权的反对者,还让他“暴君”的名号远扬。   暴君身上,总是避不开桃色绯闻和艳情史。   当西泽尔将他故去雄主的雕像立于阿多尼斯行宫中央时,沸反盈天的已经不只是官员了。   你为自己歌功颂德修建行宫可以、铲除异己可以、修宪改制可以,你把自己的雕像立在行宫中央供虫瞻仰都不会有虫说什么,但你为什么要把你那个生前绯闻缠身、骂声不断、还被你亲手送上法庭的雄主的雕像立在行宫之内?   各种猜测的声音多了起来。   有虫说当年真相另有隐情,有虫说夏歌虽然的确是个虫渣,但是个有魅力的虫渣,让西泽尔又爱又恨,不可自拔,也有虫说……   此时夏歌附身在一支画笔上,然后被西泽尔修长有力地受拿起,沾了沾调色盘里的颜料。   西泽尔一笔落在画布上,又从画架后探出身子,对站在不远处当模特的虫说:“雄主,你再坚持一会儿,很快就能画好了。”   他的对面,只有白纱窗帘随风鼓动,阳光透过窗格,照亮窗纱,光与影在窗纱的飞舞间变换着,若是有一只年轻俊美的雄虫站在那里,必然美好如一场老电影中的经典画面或是一张定格时光的明信片。   在西泽尔脑海中浮现的可能就是这样一幅画卷。   当夏歌附身的画笔被西泽尔握在手中,在画布上点点触触时,夏歌突然觉得那劳神子精神封闭简直不是自我蒙蔽的精神困境,而是一个让虫自我救赎的福利。   他死了,却还活在虫的心里。   没有想到这句话能以这种方式成为现实。   夏歌冷笑,那自己还真是白死了。   搞不好自己今早还在陪着西泽尔喝茶吃早餐,搞不好自己在西泽尔处理政务看文件时还在帮他按摩松骨,搞不好自己每天晚上都要履行雄主义务陪他滚床单呢……   精神幻境可不管什么现实逻辑,只管主人的本体意愿。   “今天中午夏炎会到访,你总该开心了吧,对我笑笑怎么样?”   尽管知道这不过是一句电影台词,夏歌还是忍不住在心里腹诽。   混蛋,对你笑会折寿。   沉默了一会儿,西泽尔又自言自语,“好吧,不想笑就算了。”   夏歌嘴角抽了抽,不知道西泽尔怎么会给自己立了一个“不爱笑”的虫设,正常虫的幻境不应该是怎么让自己高兴满足怎么来吗?自己不应该热情如火,对他百依百顺、言听计从吗?   后来他又悟了,这一定是电影为塑造西泽尔的深情虫设导致的BUG。   西泽尔依旧照着他幻想中的形象描摹肖像。   全身都已经描绘完毕,一只身着白色衬衫黑色长裤,身材修长的雄虫跃然纸上,他的衬衫被床边的风吹得鼓起。在晨曦中,整只虫都仿佛在发着光。   唯独在面部细节上,西泽尔几次提笔,几次犹疑,最终将笔放下。   “我不想就算在画里,你脸上也没有笑容。”   “……”当然不会有虫回应。   “但我又无法骗自己。”   西泽尔最终放下画笔,起身离开。   长长的餐桌上,西泽尔和夏炎对坐,他们疏远到全然不像岳父和雌婿的关系,也不太像是上下级的关系。西泽尔神色冰冷,夏炎的神色更是冷得直掉冰碴子。   夏歌这次是桌上的花瓶中的一支阿多尼斯花,小蓝是他身边的一支蓝鸢尾。   夏歌左看看右看看,亏得这两位在这种低气压下还能吃得下饭。   “夏歌有些想你,你该和他多说说话。”   西泽尔话音刚落,夏炎就狠狠地将叉子摔在盘子里,放出铛的一声响。   气氛压抑到让虫窒息。   夏炎终于开口,“西泽尔,装成这样有意思吗?”   西泽尔冷静地切割着肉排,“夏歌大概不希望看到我们吵架。”   夏炎发出一声嗤笑,“夏歌一定希望我把你骂得狗血淋头。”   在餐桌上充当静物的夏歌表示夏炎真相了。   西泽尔的动作停下了。   身边的侍者都因为这个细节变得紧张起来,双手都有些颤抖,显然是畏惧这位喜怒无常的主顾到了极致。   然而,西泽尔居然开口说:“如果他高兴的话……”   “你TM这样自我感动有个屁用!”   全场震惊。   夏炎忍无可忍地爆了粗口打断西泽尔足以引爆他的话。他拍案而起,神色隐痛而暴躁,毫无顾忌地将这位虫族的暴君骂了个狗血淋头。   “神TM个精神封闭,神TM个精神幻境,那些医生脑子都被异兽啃过,你TM也被异兽啃了?!当年对我信誓旦旦的承诺,你XXX地什么都护不住,我信了你的鬼!现在又装作一往情深地样子装什么精神病!你当我没看过你的体检单吗?我怎么这么不信一个精神幻境能困住你西泽尔总统?夏歌要是泉下有知,都XXX的被你气得不得安宁!”   夏炎一连串骂出去不带喘气,无论是被他骂的西泽尔,身旁的侍者,还是观影的夏歌,都在这一瞬间大脑宕机了。夏炎倒是好,直接摔了盘子潇洒离开餐厅。   夏歌脑子嗡地一声响。   他说呢,怪不得,本该如此……   西泽尔是装的,他的精神力强度足以构建精神幻境,却因过于强韧而不会被其困住。也因此,他本不该看到夏歌的虚影,但他却选择欺骗自己,也欺骗了其它所有虫,营造了一个自己沉溺于与夏歌共同生活幻境的假象。   整整……二十五年。   他图什么呀?整天自言自语,没疯都会把自己折磨疯的好不好!   夏炎离开后,西泽尔冰冷而压抑的视线移向他右手边的位置,硬生生流溢出了一点柔情,“雄主,抱歉。我可能又惹你生气了。”   疯子,莫名其妙。夏歌不住皱眉。   西泽尔并没有因为夏炎的痛骂而有丝毫改变,他日复一日地玩着他的扮演游戏,经营着他和夏歌的乐园。   夏歌的雕像是整座行宫中最后竣工的部分。   他嘴角上扬,脸上浮现出幸福的微笑,双眼注视远方。他站在一座大型喷泉的上方,清澈的水流托起他的双足,鲜妍花丛锦簇在他的周围。他像是虫神的宠儿,是无忧无虑的王子,永远驻留在青春年华。   而在他眺望的远方,新的秩序正在建立。   源源不断运送黄金紫矿的矿车喷射出黑金火焰,焚炙着贫瘠荒凉的旧尘;   千疮百孔的灰暗雾都凝望神明降落的应许之地,抖落着挤压千年的陈土。   唯明光熠熠的永夜城于永恒静谧中展臂旋转,紧攥着血与沙的辉煌旧梦。   夏歌成了自己雕像的一只眼睛,俯视着西泽尔向喷泉处走近。   他手中握着什么东西,直接朝喷泉扔了进去,发出咕嘟一声不大的落水声。   夏歌看清了,那分明是一颗蓝宝石吊坠。它泛着静谧的光泽,被池水包裹,缓缓下沉,犹如风烟散于青空,游鱼归入大海……他落在了“夏歌”的脚底。   象征自由与爱情的星海之心在夏歌手中终成诅咒,困宥一生。   夏歌才记起,无论第一世世还是第二世世,无论流放还是战场,自己总是带着这颗宝石。   第二世自己将它作为船票的抵押,却又西泽尔赎回,重新交还到自己手里。   第一世……   它在战场中遗失了,又被西泽尔从不知什么地方找回,扔进了自己雕像旁的水池里。   兜兜转转,无论如何它都终究回到了自己身边。   低音弦乐渐入,如泣如诉,如怨如慕,奏响无尽悲怆的乐章。   镜头最终定格在沉没池底的星海之心。   一抹幽蓝,最终也隐没于黑暗…… 第73章 月光小兔   当夏歌的意识从影像中剥离时,他一转头,正好看见正在一旁抽抽噎噎擦眼泪的小蓝。   夏歌眼角抽了抽,犹豫着是不是要说几句安慰的话。   小蓝的眼妆被哭得一塌糊涂,在泪水的冲刷下在脸上留下一道道蓝蓝绿绿的泪渍,此时却还吊着眼睛瞪夏歌。   “你这只雄虫,怎么这么冷漠无情,铁石心肠!”   夏歌嘴角也抽了抽,“哪有,是你泪点太低了。”   自己伤心哭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搁哪凉快呢。   夏歌为这一世被炸得连渣都不剩的自己默哀三秒。   “电影也看完了,你是不是该给个表示了?”   夏歌震惊地看着小蓝用掏出小镜子为自己补妆,将眼角被泪水晕花的眼影擦干净,手指翻飞夹着小刷子描描画画,不过一会儿就恢复了精致妖娆的画风。他对着镜中的自己露出一个十足自恋的笑,仿佛刚才的所有眼泪和感动都是走个流程。   “哎呀,不要这么看人家啦~这部片子人家都看过不知道多少遍了,哭一哭意思意思,带您进入一下情绪啦。”小蓝撇撇嘴,“谁知道你一点波动都没有,真是白白浪费我的眼泪。”   夏歌咋舌,果然这才是真正收放自如的演技。   “你,刚刚让我表示什么?”   小蓝翘起手指,将手轻轻搭在夏歌身上,道:“首先,你的逃生舱从天上掉下来砸坏了我刚翻新的后院,财产损失费先小计五十万星币;其次,你的‘贸然到访’让我家的小宝贝们受到了惊吓,他们有可能因此好几天都恍恍惚惚担惊受怕而接不了客做不好生意,精神损失费和隐形损失就暂计了两百万星币;最后呀~亲亲,你看电影的费用还没付呢……”   “所以……”   小蓝笑得眼睛成了一条缝,“欠债还钱,如果你还不起,那就只好留在这里给我打工还债喽。不用担心,雄虫在这里可混得开了!”   夏歌龇牙一笑,笑意不达眼底。   图穷匕见果然如此!他就知道这种脏乱差红灯区里出来的都是一丘之貉。   但他夏歌岂能是被这种骗术威胁的虫,不过是散财消灾而已。现下他心中早有计划,现在他什么都缺,但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他双手抱臂,摆出冷艳高贵的姿态居高临下俯视小蓝,“哼,该给的赔偿我不会少你一分。不过想让我给你打工,简直是做梦!”   小蓝正翘着二郎腿用小矬子修指甲,闻言笑眯眯道:“听上去你还有点身家,既然有钱就快点还钱啦。不然……我可不能让你走哦。”   小蓝话音刚落,夏歌身后不知何时走上来两只凶神恶煞的雌虫,堵住了整间房子唯一的出口。   但夏歌不慌不忙,悠然地看了小蓝一眼,眉目间已是胜券在握。   幸亏自己是穿越回了第一世自己死亡后二十五年,而不是别的什么奇奇怪怪的时空。   夏歌还是只幼小雄虫时,就有了非常好的理财意识,从小就拥有自己的秘密小金库。他保留着将一部分财产匿名储存星际银行的习惯。星际银行为客户提供S级保密服务,并永远保持中立,没有他的遗嘱,哪怕他死后,那笔钱也没有任何虫能取出。   现在他就在这里,想要动用那笔钱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   他胜券在握,不慌不忙地通过终端登录账户。   金钱的味道,果然能使虫愉悦……   阔别二十五年之久,快让自己看看亲亲小金库里还有多少存款。   夏歌得意而满足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他似是不敢相信,视线移开再移回去,再次看了一眼。   靠!不是吧!   夏歌的底气瞬间圮坍。   居然才这么点!   夏歌这才终于想起自己上辈子流放之前,吃西泽尔的穿西泽尔的,平日里刷的一直都是西泽尔的工资卡,哪里还会想着给自己的小金库充值?况且,都过了二十五年了,他存款利息增长的速度远远比不上通货膨胀的速度啊!   放在二十五年前还算小康富裕,放在现在自己就是个积蓄微薄的无业游民啊!   在这一刻,夏歌终于泪目。一句来自虫族古代文学家的名言出现在他脑海中——“时代的滚滚洪流终将把我抛下”。   “怎么了?这是什么表情?”小蓝掀着眼皮,调笑着问道。   夏歌看了看对面两只高壮雌虫,捏了捏自己仍然酸软使不上力气的肌肉,突然认识到能屈能伸也是种能力,表情转换是十分迅速且无负担的。   他从一脸高贵冷艳转换为巧笑嫣然,“呀,只是我发现自己还没有尝试过风俗业相关工作,突然有了兴趣呢?不知道你们薪水待遇如何,工作时间怎样安排?假期福利多不多,有没有雄虫基本劳动补贴呀?”   小蓝笑:“你想要的……”   他迎着夏歌期待的眼神,缓缓道:“都没有。”   夏歌呵呵笑了两声,“看来这份工作不是很容易啊。”   “你是想说我们陪|睡的不光彩、没皮没脸、又脏又贱吧。”小蓝放下小矬子。   夏歌笑容逐渐收敛。   小蓝欣赏着自己修剪整齐的指甲,“怎么,还要入职吗?给你最后的机会哦~”   呵呵,难道还有别的选择吗?   看着小蓝裹着毒液的媚笑,夏歌顶着一脸假笑,点了点头。   小蓝拍了拍手,笑着扑上来拉过夏歌的手,“来来来,既然想好了,就过来把合同签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月光小兔’的一员了!”   他又朝外高声喊道:“宝贝们!都出来吧!快来欢迎我们的新弟弟!”   不过多时,一连串的嬉笑声由远及近从门外传来,月光小兔中的“宝贝”们推搡打闹着挤进屋里,带着一阵香风团团将夏歌围了起来。   夏歌这才发现,这些娼|妓中不光有宠物,还有兽人和亚雌,甚至还有几个体型瘦弱的雌虫,他们无一不是浓妆艳抹,脸上擦了厚厚一层粉,喷着味道浓烈的香水,动作奔放地在夏歌脸上身上摸来摸去,时不时掐掐他的腰,捏捏他的屁股。   “你说的是真的,他真和和电影里的夏歌长得一模一样。”   “小弟弟长得真俊。”   “雄虫啊,我好久都没有见过雄虫啦,有没有什么特殊福利……”   “弟弟,你叫什么名字?”   小蓝这才将夏歌从脂粉堆里解救出来,“既然沦落到这里,我也不问你之前叫什么了,不过总得给自己起个好听好记的花名。你想要什么名字?”   “小……”夏歌左右看了看围在他身边的小蓝、小黄、小白……各色“小宝贝”,喉咙滚了滚才把那个名字吐出口,“小玫瑰?”   “好!小玫瑰,我代表月光小兔欢迎你的到来。”所有妓子都随着小蓝一同鼓掌。   小蓝接着道:“不过,出于安全考虑,不管你是不是整过容还是恰巧就长成这个样子,你不能顶着这张脸。”   夏歌深感赞同,但不由得紧绷。   什么叫不能顶着这张脸?他要对这张脸做什么?自己可是引得无数粉丝哇哇叫着要生虫崽的神颜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   “天使,带他去找老奈德,给他做一张仿生面具,记在我账上。”   夏歌一愣,眨了眨眼睛看小蓝。   小蓝脸上重新露出奸笑,“当然,这得用你的工资抵付。直到你还清你的欠款为止,你出台卖身的每一笔薪水、每一笔打赏,卖出酒水的提成……都归店里所有。”   夏歌也眯眯眼笑,点头说好。   心里想的却是——   卖身?卖是不可能卖的。   薪水?我又不可能真在这里打工,迟早是要跑路的。   趁现在多薅点羊毛,咱也不吃亏,比如说那个什么面具,他就挺感兴趣的。   天使的长发是金色的,柔顺生光,微微卷曲,在红灯区黑暗的街道上十分瞩目。   不少过路雌虫看着他露出淫笑,不怀好意的视线粘在他身上。但天使神色自然,显然已经习惯了这种赤|裸|裸打量,甚至在一只疤脸雌虫拦下他的时候,他只是微微一笑,甚至暗示对方在晚些时候去月光小兔找他。   而在他身边将脸藏在面罩中的夏歌,也成为打量的对象。   不过因为看不着脸,并且隐去了雄虫体貌特征,这些视线大多只带了警惕和审视意味,匆匆扫过一眼就移开了。   天使将夏歌带到一件破旧逼仄的小屋子前,伸手扣了扣门。   “其实我们之中也有一些因为各种原因,比如说不想被熟人认出,或是除了这份工作外还有正经的工作,或是单纯的想让自己漂亮些吸引客人……同样使用了面具。我们也不会探究他们在面具下究竟长什么样子。”   夏歌点头表示理解。   生锈的铁门被从内侧嘎吱一声打开,一只身材佝偻的年迈雌虫打量着夏歌和天使。   他看到夏歌,桀桀笑了两声,“又来新的小兔子了。”   天使将夏歌推进去,“老奈德,小蓝让我来给他做一张面具,费用记在他的账上。”   夏歌环顾这件凌乱却乱中有序的小房间。   老奈德问:“你要什么样的脸?”   夏歌道:“普通的就好。”   “面罩摘下来。”   夏歌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脸露了出来。果不其然,老奈德乍一看到这张脸就震惊在原地,最终神色古怪地看着夏歌,阴阳怪气道:“这年头的整容技术越来越精湛了,连我这个老头子都看不出破绽,恐怕过不了几年,我就要失业喽。”   夏歌笑着回答:“哪里,不是还有像我一样的虫需要您的手艺吗?”   老奈德指着一堆模板让他挑选。   夏歌指了指其中一个。   “你确定?这可比不上你这张漂亮的脸蛋。”   夏歌坚定地点了点头。   天使在房间外等待了一个小时,才终于等到夏歌才门内出来。   看到夏歌暴露在空气中的新面孔,他恨铁不成钢地咬牙道:“你的审美是不是有些问题,你知不知道一张仿生面具有多贵?老奈德居然任由你胡闹!我们回去一定会被小蓝骂死的!”   夏歌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觉得,还不错啊。”   还不错……   豆豆眼、厚嘴唇、朝天鼻……五官明明在同一张脸上,却各自离了婚。   但好歹五官健全,没有缺鼻子少眼,所以——总体还不错。 第74章 上街,揽客   第一星系,主星,总统府。   从正门进入,绕过庭院,进入大门,穿过议事厅与大堂,拾级走上青金色旋转楼梯,推开府邸西南侧左手起的第二扇门,你能看到一间与整个高贵典雅的府邸格格不入的房间。   窗纱与墙纸都是天蓝色的,墙壁和桌沿都有可爱的挂饰,让虫很容易便联想到悠悠白云、湛湛蓝天。不用多想,这间房间的拥有者一定是一只雄虫,毕竟连稍懂事的雌虫虫崽未免被看笑话,都不会在自己的房间采用这种配色和装修。   然而,当房间的门被推开,一只身材挺拔、面容深邃而冷漠的雌虫走进来时,只会让虫倍感意外。他身上恍若血浸火淬般的凌厉气质与阴鸷面容与这个房间格格不入。   若是有虫认出这是整个虫族最有权势、最高不可攀的那一只虫,恐怕会吓得惊掉下巴。   西泽尔脱下外套,随手搭在门口的树状衣挂上,接着又扯下领带,松了两颗衣扣。他坐在床上,后仰跌在柔软的枕头里,合上双眼。直到此时,他才微微放松了紧锁的眉头,面上严肃冷峻的神色方才消融了几分。   但是这种安逸并没有停留多久,了。一道提示音响起,西泽尔闻声,没有任何留恋地睁开双眼,动作利落地从床上坐起。   看了看计时器,正好十分钟,分秒不差。   他走到办公桌前,继续今天的工作。   西泽尔早有预料,掌权后后会过着这样的生活——日复一日地埋头在各种糟心催晌的冗杂文书中,有开不完的会议,解决不完的愚蠢问题。况且他还是一个多疑且戒备心极强的统治者,无论大事小事,事事都要经他过目,对任何虫都难以放心,无端增加了成倍的工作量。   昔日他用他强大的体魄征战星海,现在他用他的S级躯体不眠不休地处理政务。他已经很久没有摸过机甲,很久没有登上过战舰,很久没有体验过完全虫化释放本性是什么感觉。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更何况现在在他看来,无论是生存还是死亡都失去了意义,任何精神和物质层面的享乐也都失去了价值,他之所以还存活于世,不是是为完成他那该死的且未竟的使命。待一切尘埃落定之时,他很快……很快就能去往应许之地,能见到……   一道讯息传送过来。   到达的不是总统专线,而是到达了西泽尔的私虫终端。   “12月10日19点29分31秒,夏歌于星际银行的开户账号在后台登录。”   西泽尔腾地站起,如冰雕般的冷峻面容瞬间裂开巨大的裂痕。   夏歌在街上走,没有其它目的,就是单纯地在街上走。   当然,这对于身边的其他同伴来说,这种行为叫“上街揽客”。   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和严琅之前在极乐之城闲逛时看到的一幕——蓝皮肤的美人鱼扬起绿色的裙摆,一举一动都是摇曳生姿,擦肩而过时还给自己塞了一张小卡片。   风水轮流转,现在夏歌的口袋里塞满了这种小卡片——要派送的。   小蓝要求上街的妓子们以搭讪、肢体触碰、眼神引诱等等方式将这些小卡片派出去。   尤其是面对夏歌,小蓝恶狠狠地瞪了他那张被糟践得有碍观瞻的脸一眼,“哼,知道你不情不愿,但你这算盘珠子都快甩到我脸上了!不过来这里的嫖客可不管你是貌若天仙还是丑得倒胃口,单凭你是只雄虫,关上灯拉上被子,还不是一样用!”   最后小蓝硬塞给夏歌一张面具,强制要求他带上才能上街。   夏歌乐得其所,喜滋滋地带上了面具,临了还感慨一句,这极乐之城过了多少年了面具还没有换款式,怎么还是银底描玫瑰。   当然,第一天就要求上街,还是有企图的。   他让希伯来通过终端定位科林等虫的位置,但不知是不同时空的电磁干涉问题还是受其它因素影响,希伯来只能定位到在这个时空存在的三只雌虫的终端,而非夏歌认识的三只雌虫。   这让夏歌有些不安和担忧。如果他们没有跟自己穿过来最好,这样他们此时应该已经获得救援回到主星了,最怕他们也穿过来了,还倒霉掉到了不知道哪个偏僻星球的犄角旮旯,那可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   希望他们都运气好些,最好跟自己一样在极乐之城落地。   自己若是运气能再好一些,说不定能趁着揽客的机会上街找到他们呢!   夏歌将自己的脸藏在仿生面具后面,再将仿生面具藏在银质面具后面,穿着月光小兔为自己提供的“员工服装”,愉快地走到街上。   说是“员工服装”,其实是一件前后都露的纱质长裙。长裙前胸深V,后背荡领,颜色还是扎眼的酒红色,说不上好看,但衬得该黑的地方黑,该白的地方白,在街上无比惹眼。   长裙的设计灵感据说还是来自古代雄虫贵族。他们在天气炎热时会觉得裤子闷热,于是流行起了长裙,又把面料改成了轻薄透气、露肤度高的纱质。   夏歌刚一穿还倍感羞耻。但面具一戴,原地裸奔又如何?   用银质面具将仿生面具那张一言难尽的面容遮住后,雄虫的身材优势就凸显出来了。   腰背很薄,但肌肉线条流畅,屁股翘,腿也长……唯一可惜的就是看不清脸长什么样。   但那又怎样?这可是一只雄虫啊!   在暗中窥伺夏歌的雌虫,并不比窥视那些花枝招展、搭讪技术熟练的老手的少。   夏歌并没有抱有太大的希望,但还是不愿遗漏街道上的每一处细节,每经过一处未被灯火照亮的暗巷都要探头打量。   红灯区不大,用两三天功夫也该摸透了。   这时候自己的身体应该也恢复了,跑路不是问题。   之后再搜索整个极乐之城,还没有找到就先离开这里,让希伯来给自己伪造个假身份好在虫族行走。   不就是从头来过嘛!只要自己不死,一切都还有机会。   也许是幸运之神难得眷顾,夏歌在下一个拐角处就收获了惊喜。   一个虫影藏在背灯的阴影处。夏歌虽然没有看到他脸,却依旧靠着一点微薄的信息素气味认出了他。   肖恩!   这个时空的原主还在斗兽场待着,而不该在街道上。   夏歌高兴地呼唤了一声他的名字,小跑着奔了过去。   而肖恩,看到一只穿得放荡的雄虫朝自己飞扑过来,表情是极其惊恐的。作为从小在极乐之城长达的居民,他不得不与一群流民无赖骗子和娼妓共处,此时更是第一时间将各种仙人跳套路想了个遍。   但当他看清夏歌的面具时,表情瞬间从惊恐变为极大的惊喜。   在另一个时空里,任何看过夏歌在斗兽场打擂视频的虫都能通过同款面具联想到夏歌,玫瑰和面具在后来简直成了夏歌标志性的应援符号。   肖恩也是凭此,在一瞬间认出了他的主子。   但当夏歌将一张卡片塞到他怀里时,他整只虫又僵硬在原地。   “晚九点,月光小兔,不见不散。”   肖恩瞳孔地震。   “主子,你……”   这张卡片,还有什么月光小兔……怎么看怎么像是娼妓在当街揽客啊!   夏歌心知他必然想歪了,连忙补充,“情势所迫,理解一下。现在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到时候直接来我店里。”   肖恩更加震惊了。这才过了多久!主子到底经历了什么?   晚九点,两名雌虫身材高大的雌虫进入月光小兔店内,指名点了“小玫瑰”的台。   小蓝还算有良心地拦了一下,“贵宾呐~咱们一般是不提供一对二服务的。”   却没想到,夏歌直接掀开帘子钻了出来,笑着道:“谁说两个一起不行?多多益善啊!”   其余妓子看向夏歌的目光从震惊转为钦佩再转为震惊。   小蓝也有些傻眼了,“我让你还钱,但也不用这么急……”   他话还没有说完,那两只雌虫就被夏歌勾勾手指头带走了。   啪一声,房间门合拢了。   而此时光临月光小兔的两只虫,自然是夏歌在街上遇到的肖恩和被他打来的阿银。   “科林不和你们在一起?”   “我们醒来就发现自己随着逃生舱落到这里,马上分头去找你,没有发现科林先生。”   “啊,看来你们也发现我们穿越到了另一个时空。”   “还是难以置信,我们居然穿越到了二十五年后,掌权者居然变成……”   夏歌摇了摇头,“不是二十五年后,而是另一个时间线的二十五年后。”   两虫似懂非懂。   阿银急忙问道:“那主子你怎么会这里?”   “说了话长,总之我现在在给外面那只孔雀鱼宠物打工还债。不过我肯定不会在这里待很久。你们现在外面找科林,等我身体恢复,再一起跑路。”   主仆三人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将目前的各种情况都交代了一遍。夏歌甚至十分“大方”地为肖恩和阿银垫付了嫖资。   “你们待久点,不要显得我不行。”   两只雌虫忍俊不禁。   正在他们细细交谈之际,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突然传来。   “小玫瑰,快出来啊!有雌虫专门点你!”   夏歌被打断,有些不耐烦地扯着嗓子喊回去。   “没看见我现在有客吗?没空!”   哪知门外的虫继续喊,“不得了了,小玫瑰,这个是贵客,真的不能推啊!我这辈子没有看过这么多星币啊!” 第75章 你和我的雄主很像   夏歌皱了皱眉,思索两秒,将覆盖在脸上的银质面具摘了下去。   对面的阿银和肖恩在看到银质面具下的面容后,全都傻眼了。   阿银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头偏到一边痛苦地呛咳。   肖恩脚蹬在地上拖着椅子猛退一大段,惊恐地把自己紧紧掼在椅背上,用惊疑警惕地眼神看着夏歌。   我们可爱美丽的主子跑到哪里去了?眼前这是个什么玩意?!   夏歌看到两只雌虫陌生而警觉的眼神,竟莫名感到……有些淡淡的忧伤。看来无论性别雌雄,无论地位高低,无论关系疏近,大家都是看脸的生物!   这张面具不就是眼睛小点、嘴唇厚点、鼻子塌点嘛!   哪里需要他们表现得这么夸张?!   夏歌无奈解释道:“这是仿生面具,你们也知道我顶着原来那张脸在这里行走不方便。”   阿银和肖恩对视一眼,微微放松,因为他们确认这就是他们的主子。   “主子,在这个时间线,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啊?你为什么看上去比我们对这里熟悉得多?”   夏歌愣了愣,也不再遮掩,意味深长道:“因为我,本来就属于这里。”   闻言,阿银和肖恩敛眸思索。   “小玫瑰!!!”   拍门声更大了,催促也更为急切,无法再被夏歌忽视。夏歌有些头疼地叹了口气,思索如何这位出手阔绰的客人。   想必都不用他做什么,对方看到这张脸就被吓跑了。   “你们快把上衣脱了!头发揉乱!”夏歌迅速下达命令。   同时他也扯乱自己的衣领,将衣服扣子崩开一半,又在原地大跳几下让自己的面颊呈现运动后的酡红,下重手在自己的颈侧狠掐了两下。一通操作下来,一只刚下床榻、眼角薄红、惨遭蹂躏的雄虫新鲜出炉。   夏歌推开门,扒着门框用水盈盈的小眼睛往外看。   门外的小白在看到他面容的那一刻,竟然打了一个寒颤。   夏歌看着小白一阵恶寒,连连退了几步,用一言难尽的目光看着自己。   更忧伤了怎么办?   忘记自己顶着的不是自己原来那张美丽面庞,用这张五官分家的脸摆出这样的表情,杀伤力不下于质子鱼雷撞飞船。   小白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注意力不要集中在夏歌脸上,艰难地端正表情道:“你快去B201号房,那间房里有顾客专门点你,付了一大笔钱,你一定不要怠慢了!”   夏歌一脸灿笑,“好嘞!我这就去。”   看着夏歌蹦蹦跳跳上楼的背影,小白在他身后忧心忡忡。   “你怎么真的敢让他去,找一个顶替一下不行吗?”   小蓝从阴影处走出,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有办法,顾客指名要他。”   “他要知道他长这样……?”   “你以为我没给这位大主顾看吗?也许……对方就是口味奇特?”   “口味奇特?”   小蓝正色道:“我们总要允许一些不同寻常的审美存在。”   小白抱头抓狂,“你看小玫瑰是会哄骗虫的样子吗?他去见嫖客,甚至不知道把和前一位嫖客上|床睡乱的领子理一理!”   “……那是他这就是他的事了,咱们只要坐等数钱就好。”小蓝眨眨眼睛笑了。   夏歌拿着房卡来到B201门口,竟然有些纠结要不要先敲个门。   自己扮个卖身雄虫,第一次见嫖客居然还有些小紧张。   虽然脸不顶用了,但他还是决定塑造一下自己礼貌有教养的形象,于是选择了先敲门。   咚、咚、咚……   没有回应。   夏歌疑惑地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后直接刷卡推开了门。   几乎是开门的瞬间,坐在室内柔软沙发上正闭目养神的雌虫就将目光射向他。   银发……   夏歌倒吸一口凉气,心脏提到嗓子眼,看到雌虫的面容后又将心脏微微放下。   自己草木皆兵了,看到一只银发雌虫就以为是西泽尔。但事实上,若有谁告诉他“一位总统去红灯区的一家妓院寻花问柳,招妓对象是一只相貌丑陋的雄虫”,他一定会觉得这个故事荒谬至极。   雌虫的目光竟能给夏歌带来一种阴冷彻骨又炽热如岩浆的矛盾感觉,几乎要将夏歌整只虫由内而外血骨拆分、皮肉剥离。但在这目光的深处,是夏歌无比熟悉的一样东西——欲望。   夏歌的心脏又往上提了提,脑海中有无数种可能性闪过。   他顶着这凌厉的视线压力,勉强走上去,“是您点的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您呢?”这位古怪的顾客用远超”小玫瑰“身价的价格点了自己,但并没有透露姓名,只是指名要见夏歌。   雌虫开口,声音微沉,带着沙砾磨过的粗粝沙哑,“名字不重要,你可以随便叫。”   夏歌似乎被这句话逗笑了,“那我就叫你‘随便先生’喽。”   雌虫道:“随便你。”   夏歌走上前去,微微打量着这只雌虫。   银发,面容硬朗却陌生,看不太出等级,结实的身躯被普通衬衫包裹,很难可看出是会为一只雄虫一掷千金的雌虫。   “坐过来。”   夏歌扯了扯嘴角,危机感在上升。   这是终于要进入正题了吗?   随便先生修长有力的双腿叉开,双手搭在腿上,身体前倾——这是一个即有压迫感的姿势。   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夏歌小步将自己挪了过去。   幸亏随便先生的手脚还算老实,并没有上去就碰一些不该碰的地方,否则夏歌就要采取非常手段了。   随便先生侧了侧头,从上往下看坐着的夏歌。他的身量很高,从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夏歌碎发凌乱的头顶和敞开的领口。   “听说刚才你跟……两只雌虫?”   夏歌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就感到自己颈侧被掐出来的红印子被另一只手碾上了。这只手不容忽视,力度大到似乎要将这些印记一点点抹掉。   与整座妓院的风格同意,这间房间的主题布色也是红黑色调,灯光暗淡而暧昧,用了一些虫族传统的具有生殖象征图案的摆饰。在这样的环境下,想要激发一只雌虫的情欲和兽欲,是极为容易的。   靠!刚才还夸他手脚干净,原来还是个精虫上脑的家伙!   夏歌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也许是察觉雄虫的抗拒态度太过明显,随便先生收回了手。   “你,和我的雄主很像。”   夏歌难以置信地仰头看着随便先生,嘴角止不住的抽搐。   有雄主还来招妓,那可真有意思。   夏歌的神色几度变化,因为思潮过于澎湃,没有注意到雌虫带着探究意味注视他的眼神。   深邃如渊,暗藏寒芒。   然而,夏歌却突然抬头一笑,一张丑陋面容竟在这一刻被眸光点亮,陡然生出些不同寻常的神采来。   夏歌伸出双手,一把握住了随便先生的双手,殷切道:“其实……你和我的前雌君也有几分神似。”   “哦?”雌虫尾音上扬,微微偏了偏头,昏暗的光线下,他浅色的眼瞳反射着危险的光,“你说说,我们哪里像?”   夏歌作出追忆的神色,“他和你,都是银发啊。”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却被随便先生一把拉住,紧紧扣住手腕。   “既然有雌君,为什么会在这里?”   夏歌拽了两下抽不出手,悲催地发现雌虫用一只大掌控制住自己的两只手腕,空下的右手已经在摸自己的脸颊了。他偏了偏头躲开,却似乎因这个动作激怒了雌虫。雌虫直接捏住了夏歌的下巴,逼他看着自己。   “都说是前雌君了啊,早就分开了。他卷着我的所有家当跑路了,我走投无路,只能做些皮肉生意养活自己……”夏歌张口胡咧,眼皮都不带跳一下。   现在两只虫处于一个很危险的体位,夏歌深深陷在沙发里,而随便先生用大半个身体笼罩着夏歌,几乎要将他压在身下。   “小玫瑰?为什么要叫小玫瑰?”   “因为我的前雌君每天都要送我玫瑰啊,我不收他委屈巴巴的要哭呢。”   随便先生用力一压,彻底将夏歌困在身下。   “你刚才说你的前雌君卷了你的钱跑路,现在又说你的前雌君每天都送你玫瑰……”   糟了,怎么才两句话就编露馅了!   夏歌简直想垂死自己。   雌虫猛地附身,狠狠咬了一口夏歌的耳朵。   “嘶!”夏歌痛叫一声,差点一脚踹过去“肯定流血了!”   雌虫伸出猩红的舌尖,舔了舔染血的嘴唇,深色的唇边勾出一抹终于捕获到心意猎物的笑。   “小玫瑰?不,你可不是什么小玫瑰……”   雌虫有力的手指在夏歌脸侧摸索着,很快就找到了接口。   “你明明就是个撒谎不眨眼的小骗子!”   霎时间,夏歌如含露玫瑰、染着淡淡红晕的面容暴露在空气中,脸上的惊惶神色还没有散去。他的表情似乎取悦了雌虫,让他脸上笑意更浓。   礼尚往来,随便先生身上的光学伪装剥落,一张夏歌永远也无法忘怀的面容出现在视野中。   夏歌脱力一般仰躺在沙发上,看着这张比记忆中更成熟、更冷漠、更阴鸷的面容,出乎意料的除了一开始的惊慌,后来便没了什么感觉。   也许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确认,以他们二虫的纠葛,或早或晚都会在这个时空再次相遇。说到底,与他纠缠更深、爱恨更浓的都是这只雌虫。他们之间还隔着一条命,还有许许多多的恩怨没有了解。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难以置信!”雌虫描摹着这张深刻在他记忆中的面容,感慨着。   “事实如此。”   西泽尔俯身,用嘴唇代替了手指。   “你让我突然发现,在我身边陪伴我二十五年的虫是假的。你说,你是不是从地狱中走出的恶魔,专门来……”西泽尔轻声呢喃,“来惩罚我。”   夏歌的眼神冷静到残酷,“你怎么还在……欺骗自己。” 第76章 给爷爬   茶几边的一盏提灯草形状的小灯发着晦暗朦胧的红光。   夏歌脑海中不知为何浮现出小蓝给自己放的电影,一幕幕走马灯般在眼前闪过。   西泽尔在自己死后陷入了一段时间的精神幻境,但位于虫族巅峰的精神力让他连困于环境的资格都没有,没过多久他就撕碎了幻境。但他欺瞒了他的医生、他的下属、他的子民……也以同样的方式欺骗了自己,执拗地想象出一个夏歌的投影陪伴在他身边。   艺术源于生活,夏歌看着上方的西泽尔,觉得这部影片中西泽尔呈现的病态或许还有几分是真。   西泽尔的半张面容藏在黑暗中,光影的分割让他的面容显得凌厉而瘦削,阴翳的面色让他很像某些电影里的幕后大BOSS。   夏歌打量了他一会儿才发现,和另一个时间线的西泽尔相比,这个西泽尔还真变化不小。   虽然底子还在哪里,但夏歌能明显看出他更为消瘦甚至显得有些憔悴。从他身上,能看出岁月流逝的痕迹,不知是因为时间的改变还是心性的改变,就连他的银发和金瞳都几分黯淡,几乎要隐没于黑夜。脂肪的流失让他的面部骨骼感更为突出,更加棱角分明,看向任何虫的眼神都无端多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压迫感。   但就算如此,西泽尔还是实打实的S级雌虫,能够一边将动弹不得的夏歌压在沙发上,一边还游刃有余地说话。   “跟我走,跟我回家。”他俯下身,如对待稀世珍宝一般吻了夏歌的嘴角。他用的是哄骗的语气,并且夏歌能想象出这个意气风发的西泽尔说出这句话是眸光潋滟,语气中带着稳操胜券的温柔和调笑的,但现在,他的语气中染上了颤声。   夏歌嗤笑一声,“你在做梦吗?我为什么要跟我的杀身仇敌走?”   西泽尔的眼神瞬间变得茫然无措,慌乱得像个孩子,“对不起夏歌,我真的没有……对不起,我当年真的不想你……”   西泽尔的眼眶血红,突然哽咽,死死压抑着失控,自言自语般说了一长串话。最终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跟着这口气,夏歌的头皮都麻了一下,现在的西泽尔精神状况太不稳定,夏歌真怕一个不小心把西泽尔逼急了,让他做出更糟糕的事。   “我把那些对你下手的蠹虫都杀了,没有虫可以伤害你,你就在我身边,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王子,好不好?”   出乎意料,西泽尔居然压住了崩乱的情绪,语气还算温和。唯独说出哪个“杀”字时,语气中有着压抑不住的刺骨森寒。   “不。”夏歌以及摇头拒绝。   “我的命给你,只要你和我回家,什么都给你。”西泽尔有些急了,不管不顾搂住夏歌。   夏歌注视着他的双眼,缓缓道:“你不管我怎么还活着?你怎么确认我一定是夏歌?”   西泽也尔深深看着他,“你走后,我日日向虫神祈祷,祈求你回到我身边。传说如果一只虫无比思念一只虫,甘愿为此奉献一切,虫神会回应他的祈祷,他的思念就会具象化,他之所爱就会死而复生,重新回到他身边。”   夏歌有些傻眼,西泽尔一个杀胚居然有朝一日拜祭虫神,相信这种连小孩子都不信的瞎话。   夏歌抓住西泽尔正在往他领口里探的手,“首先,你的总统府不是我的家。”   “不,那是我们的家,你的房间一点也没有变,所有东西我都保存的很好。”   夏歌冷静追击,“其次,你现在的不堪,让我看你一眼就心烦。”   “不堪?”听见这句话,西泽尔很明显地愣了愣,他摸了摸夏歌仿佛从未被岁月改变的面庞,将一个字一个字咬定吐出,“我的确不堪,就让不堪的我污染洁白的你,好吗?”   他那双暗金色的阴翳眸子如绝望的困兽般死死盯视着夏歌,过于浓郁的情感让夏歌呼吸都感到有些压力。   但夏歌依然坚定地吐出最后一句话,“最后,我现在很讨厌你,西泽尔。”   “至少你没有将我的存在从你的世界里抹去,你讨厌我,总比对我无感好。”西泽尔发出低沉沙哑的笑声,眼中却不带笑意,近似癫狂地望着夏歌。   “疯子。”夏歌恶狠狠骂道。   西泽尔用力揉着夏歌的发,又去揉夏歌的脸颊的后颈,最后一掌握住他的后颈,低头深深吻了下去。   就算他已经无望泅渡至他的彼岸,他也要不惜一切代价抓住这一束光。   夏歌感觉自己口中的氧气被凶狠地掠夺着,大脑因为缺氧而几乎而抽痛,眼前一阵阵发黑。但这种不正常的感觉让他感知危险的警铃在最后一线摇响。   不对劲!   但此时,无论何种挣扎都是徒劳,他最终陷入黑暗,沉沉地睡了过去。   西泽尔放开夏歌,用侵略性十足地目光描摹着夏歌的面容。他用手替他拨开额边汗湿的额发,轻轻将他拥在怀里。   “调用极乐之城所有监控,查清楚他从哪里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对面的下属此时冷汗涔涔,他可不相信什么死而复生的奇迹,也不相信真的可以再出现一个夏歌,偏偏对面的总统就跟中了邪一样对此执迷不悟深信不疑。万一查出了这个假夏歌又是不知哪股势力派来的细作,西泽尔再盛怒之下第一个要的就是自己的命。   可如果自己当场拒绝,现在就会小命不保。   他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而在夏歌所处房间一层天花板之隔的楼下,正焦急等待夏歌的阿银和肖恩正在交谈。他们几次拒绝了门外还其他妓子来伺候的提议。   “主子不会出事吧?已经过了这么久。”   “不行!等不了了,我们上去看看!绝不能让别的雌虫对主子下手!”   就在他们准备动身的刹那,他们的终端却突然响起。   “谁?!”   【希伯来为您服务。】   听见这个名字,两虫都有些懵,他们已经很意外希伯来就在夏歌身边,却更意外希伯来会寄身在他们的终端上。   他们的终端上却响起了倒计时的警示音。   【系统预估,西泽尔将在两分钟内对你们进行抹杀,请尽快逃离。】   “什么?!”两虫都是大惊。   【再次警告,请按照指定路线尽快逃离。】   “等等,你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一时半刻肯定无法说清此时的情况,但希伯来一锤定音,让阿银和肖恩听从了自己的指令。   【这是夏歌的指令,请尽快逃离。】   阿银和肖恩对视一眼,闪身消失在房间中,只余窗帘飘荡。   尽管从信息素残留判断,夏歌并没有和他们发生什么,但任何可能玷污夏歌的虫,都必须抹杀。   西泽尔将夏歌的红唇含在口中细细吮吻,最终还是不舍地离开。   “他们碰了你哪里?这里吗?”他又将唇印上夏歌颈侧的红痕。   “诶?跑了吗?”   西泽尔挽着夏歌的膝弯将其抱起。   “跑了就去追。”   “反正我已经得到了,我最想要的宝贝。”   夏歌感觉浑身都被铅坠着,昏昏沉沉,一根手指头都没有力气抬起。身体极为沉重,意识却极为清醒,拼命想要冲破躯壳的囚笼。   当他好不容易将眼皮掀开一条缝,视野从朦胧变得清晰,他终于发现,身体被重物压着的感觉不是假的,他是真的被很重的东西压着。   西泽尔压着他,正对他图谋不轨。   夏歌一惊,爆发出极大的力量推了西泽尔一把,将他推到一边。   双手触及西泽尔的胸膛。   光|溜溜的。   不|着|寸|缕。   夏歌连忙掀开被子,检查自己的身体,发现自己是穿了睡衣的,而西泽尔也只是上半身没穿衣服。   环顾四周,夏歌一懵。   天蓝的墙漆和壁纸,清新可爱的布局,遥远又熟悉的记忆重新灌入自己的脑海。   “欢迎回家,雄主。”   西泽尔爬下床,双膝着地,两腿微微岔开,双手背在身后,腰背挺直,腹部收紧,露出如雕刻般轮廓深刻的八块腹肌,做了个标准的跪姿。   夏歌揉着太阳穴,眯眼看着他。   “你不会……是把我囚禁了吧。”   西泽尔尽管是跪姿,脸上的表情依然从容,“雄主,你的手脚没有被枷锁束缚。”   夏歌揉了揉手腕,的确如此。   “那你搞这一出是干什么?满足你的性|癖?”   西泽尔面无表情,没有回答。   说实话,此时夏歌是心里没底的。现在主动权在西泽尔手里,他想做什么都没有反抗的余地。   就在此时,好巧不巧,夏歌肚子发出一声呻|吟。   声音不大,但对听力敏感的雌虫来说已经足够了。   西泽尔起身,对夏歌说:“雄主饿了吧,我去给雄主准备晚餐。”   鬼使神差地,夏歌也从床上爬起。也许是为发泄那无法表露在脸上的不满,也许是为屡屡受挫的怨气,他竟然大着胆子往西泽尔膝弯踹了一脚。   其实他根本就没想到会偷袭成功,但西泽尔完全没有反抗和防备,居然直接给跪了。   夏歌都愣了。   西泽尔微微回头,看着他,碎发遮眼。   一种诡异的爽感被触发。   夏歌道:“爬过去。”   “……爬回来。”   西泽尔一言不发,听从指令,双膝双肘移动,竟然真的以这样的姿势往门外爬。   靠!遇上变态了!   维持着诡异的寂静,夏歌没有等待太久,就看到西泽尔光裸脊背,背着盛着食物的托盘爬了回来。   “雄主,请用餐。”   各位小天使,六一儿童节快乐哦~   还有六天就要高考了,各位高考生加油哦~看到这条的同学要去学习了哦~   由于本人也是过来人,相对高考生说几句话:   到这个时间段,该达到怎样的分数段应该已经定型了,剩下的只是高考考场上的发挥。   在这几天吃好喝好,调整心态,保持手感和状态。   本人惭愧,在高考前天以及高考当天还在看小说⊙△⊙。因为当时我清楚的知道,在文化课方面我已经复习到了极限,剩下拿不到的分我也不可能在几天内拿到,最大的问题是心态问题,于是专注于放松心态和保持状态。适度适量的休闲让我在考场发挥很好。   但我这个例子不适合每个人,所以各位这几天都不要松懈,针对自己的情况进行调整,高考多得几分改变一生命运!   能上清北上清北,能上华五上华五,能上C9上C9,能上985上985,能上211上211!!!不要让自己留遗憾!   预祝各位考生金榜题名! 第77章 咦~好变态啊   明亮的灯光照在西泽尔的肌肉上,每一个隆起都如山峦般起伏,富有力量和美感。即使终日操劳政务压缩了他的锻炼时间,他的肌肉含量倒是没有减少多少。   他抬起头看夏歌时,眉宇间有着因时常拧眉而留下的细纹,更增添了几分落魄大叔魅力。   不得不说,他这样的伏低做小很能激起夏歌的凌虐欲,总没有什么比一位强者给自己下跪更能激起虚荣感和成就感。但夏歌在西泽尔低头的瞬间,还是捕捉到了他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顿时明白了他此举是有意引诱。   既然如此,成年虫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伺候我用餐。”夏歌补充了一个条件,“跪着。”   西泽尔将托盘上举,高过头顶,放在床头的小几上,亲手将盛着食物的小勺送到自己嘴边。   夏歌一口一口吃下,感觉差不多填饱了肚子,心满意足地准备发难。   他推开了西泽尔的手,“不要了。”   “雄主吃饱了?”   夏歌皱着眉道:“汤的味道太咸了,奶油也黏糊糊的,吃得我直恶心。”   西泽尔伏低身体,承认错误,“是我的疏忽,请雄主责罚。”   “是该罚。”夏歌恶狠狠低磨牙道。   他下床,手直接扣住了西泽尔的皮带扣,将沉甸甸的皮带解开。   西泽尔因夏歌的动作一惊,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几乎在夏歌解开皮带的瞬间,就有些不受控制地起了反应。   夏歌掂量了几下,感觉这个东西的硬度和重量都刚刚好。   “雄主……”西泽尔不知道夏歌想干什么,虽然肯定不是他期待的事,但此时还是因未知而起了细小的鸡皮疙瘩。   “西泽尔,你知不知道,在平民中,雌父惩罚犯错的雌崽都是用皮带进行鞭笞?”   “不……知道。”在想要逞威风的雄主面前,就要适时装作无知,“我们家族里,都用教鞭。”虽然格里菲斯家没有哪只还活着的虫敢打他。   啪!   猝不及防的一响,西泽尔因后背的疼痛腰腹一紧,闷哼一声。   他还没有来得及反应,鞭笞如狂风骤雨般袭来。   夏歌是下了狠手的,反正S级雌虫皮糙肉厚,一个皮带而已,又不是带着倒刺的鞭子,下手轻了恐怕还会被当成情趣。   雌虫的口中传出压抑痛苦的喘息声和低吼,因疼痛而渗出的冷汗从额角、脖颈、和背部流出。   啪!   啪!   啪!   “上次我抽你一顿,转手就被送上法庭。这一次你准备怎么惩罚我?”夏歌故意笑着问。   “啊!”这句话显然刺激到了西泽尔,他被一鞭抽得浑身一颤,痛苦地低吼一声,才断断续续道:“都是贱雌的错,贱雌不该陷害雄主,不该给雄主下药,一且都是贱雌咎由自取。”   “听说你还是个暴君呢?不惩罚我,好像说不过去吧?”   “不……”西泽尔疼痛难忍,却始终没有躲开,甚至挺直腰背主动迎上夏歌的鞭笞。   “我不是暴君。”   “那你是什么?”夏歌诘问。   “我是……”   “是什么?”   “我是雄主的狗!”   西泽尔终于吼出这句话,微微喘息。鞭笞声停止,四下恢复寂静,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汗味,以及信息素的味道。看着西泽尔背上交错的鞭痕,夏歌知道它们很快就会变成可怖的青紫色。   不知道S级雌虫要恢复多久,若是西泽尔睡一觉就消下去了,那自己出这么大力气打这一通还真是吃亏。   但很快,夏歌迟钝的发现空气中还有另一种不同寻常的味道。   “你还真是到处发|情的狗!”红晕瞬间胀满夏歌的全脸,他恼羞成怒掐着西泽尔的后颈将他按在地上。   西泽尔用气声道:“雄主,我很久很久没有发泄过了。”   夏歌直接按上西泽尔背后的伤痕,让他把所有骚话都堵在喉咙里,只留下嘶嘶嗬嗬的痛呼。他抚摸着西泽尔结实的背脊,但此时这种狎昵的爱抚只如刀割伤口,令火辣辣的痛苦成片袭来。   偏偏夏歌的手法还十分情|色,令西泽尔不舍得躲开,打碎牙还得往肚子里咽。   就在西泽尔的信息素喷涌而出,几乎要到达暴动的程度时,夏歌突然停下了动作。   “你走吧,我要睡了。”   什么?!   他怎么打爽了摸完了还不给点奖励?说好的打一棒子给一枣子呢?   “留着碍眼的东西,还不快走!”夏歌还挺入戏,没有忘记放下自己雄主的威严。   西泽尔站起身,微微垂下头,答了声是。   “跪下退。”夏歌呵道。   西泽尔只得跳进自己亲手挖的坑,忍着背后细密的疼痛重新跪下。   自己的小王子,好像真的长大了。   看着西泽尔离开的背影,夏歌眉头微微皱起,熄灯,上床。   “希伯来,阿银和肖恩现在怎么样?”   【他们已经撤离,现在正在赶往主星。】   “让他们原地待命,继续寻找科林。”   【是。】   四周一片黑暗,但夏歌却毫无睡意,他默默理顺着穿越以来所遭遇的一切。   虽说现在没有带着手镣脚铐,但无疑是被西泽尔变相软禁了。就算现在无望回到另一个世界线,当务之急也是要从这里出去。   规律地敲打床铺的食指突然一顿。   “希伯来。”   【希伯来为您服务。】   “穿越之前,跃迁点是你计算好的吧?”   “跃迁之前,你难道就没有检测出那里有虫洞,没有察觉到数据异常?”   “你一直藏在暗处,似乎与什么都没有干系,除了帮助我也没有插手任何事,以至于让我几乎忽略了你这个最突兀的存在。”   【哈哈】   这次上场的是希伯来的少年人格,夏歌知道他终于要认真应对了。   “我的第二次穿越,是不是你在暗箱操作?甚至第一次,也和你脱不了干系?”   本以为还有周旋一段时间,哪知夏歌直接收到了希伯来的肯定回复。   【是我干的。】   夏歌脑子轰然一响,纵使早就心理准备,也还是被这个事实冲击得眼前一花。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天机不可泄露,很抱歉我不能告知】   早知道会这样!   “现在不能告诉我?以后呢?”   【也许可以】   “你才是幕后的操局者,我已经无法信任你。”   【请相信我,夏歌。我的所作所为,都是对你、对虫族的最优解。】   最优解……   夏歌咀嚼着这几个字。   “好,我不问你这些,你现在要诚实地告诉我,我是否能脱离这个时空,回到另一个时空?”   【可以】   夏歌顿时激动起来。   【最近的时空通道在十五天后出现,具体坐标仍在计算中。】   得知了这个消息,夏歌已经睡意全无,而且他今晚本就不想睡。   大概没有虫会想在被囚禁的第一天逃跑,他们总得摸清四周环境,摸清道路,才好在制定逃跑计划后逃出生天。   同样的,大概也没有囚禁者能想到,被囚禁的虫会在第一天就不老实的搞事情。   夏歌想利用的就是这个思想惯性。   况且,就算被抓回来,趁第一晚去探探路也是好的。   夏歌轻轻掀开被子,在自己的脚上套了双羊毛袜,以便在行走时吸收噪音。   他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挪动,离门越来越近。   终于,他的一根手指勾上了门把手!   夏歌如慢动作回放般,一点一点地转动把手,生怕泄露了一丝杂音被捕捉到。   门锁终于被打开,夏歌将门推开一个小小的缝隙。   踏出这道门,就离自由的天空不远了!   夏歌十分激动,迈步,抬头。   正对上西泽尔在黑夜中幽幽发光的双眼。   夏歌浑身僵直,面部表情都凝固了。   西泽尔如同一只藏匿于黑暗中的凶兽,用他那双寂如深渊的眼注视着他试图逃离囚笼的猎物。   “我就知道,你会逃。”   夏歌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了。   但他死鸭子嘴硬,“谁说我要逃!我就是起夜上厕所!”   “房间里有洗手间。”   “我一直在这里,你还是不要有侥幸心理。”西泽尔淡淡道,说不上愤怒也说不上伤心,甚至没有威胁提醒的想法,他仅仅是在陈述事实。   所有愉悦、悲伤、愤怒的情绪似乎都在夏歌走后被一并带走了。在那以后,他每天都要戴上代表喜怒哀乐的面具,周旋于各种场合。   但现在,他只想这样默默注视着夏歌。   “你不睡觉?”夏歌有些崩溃,西泽尔要是天天在他门口堵门,那他的逃跑大计就直接破产了。   “我会放你走的,但不是现在。”西泽尔平静道。   夏歌有些怀疑地看着他。   “现在你睡不着是吧,我给你将睡前故事。”   “什么?”   “放心,都是你感兴趣的故事。”   西泽尔已经走上前去,拦腰抱起夏歌,如安抚虫崽一般拍了拍他的脊背,向床榻走去。   夏歌又重新落在了柔软的床铺之间。枕着熟悉的枕头,窝在熟悉的被褥里,看着眼前熟悉的虫,那一刻竟真的恍惚回到了新婚燕尔之际,那段无忧无虑、华美非凡的旧时光。   西泽尔侧身躺在他身侧,他本想就这样拥着夏歌,但在夏歌推拒了一下后,他终究躺在距夏歌隔得稍远一些距离的位置。   “从一只雌虫嫁给他心仪的小雄虫开始好不好?”   夏歌板着一张脸,“这应该是故事的结局,以它作开头的故事一定是一地鸡毛BE终局。”就像王子与公主的童话,结尾一定是“王子和公主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而没有下文。   西泽尔却弯了弯唇角,这次他是真心实意地想笑,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这样鲜活的情绪了,“小雄虫青春貌美,比雌虫小了三十多岁,正是需要无限呵护的年纪……” 第78章 幕后真凶   高塔由亡魂奠基,荣耀由战火锻造。   从登上格里菲斯家主之位起,西泽尔就知道自己的一生必将从尸山血海中淌过。   唯独,那个例外。   想用鲜花和蜜糖将他簇拥,让他的世界只被爱包裹,让他每天只用有操心穿那件礼服奔赴晚宴、要等多长时间才能集齐全系列奢牌包包、新款跑车何时到货……唯一的要求是,他只能拥有自己一只雌君。   但西泽尔知道这只小雄虫虽然娇气又单纯,但绝非脑袋空空的美丽花瓶,这让他们本就建立在阴谋算计之上的婚姻岌岌可危。   西泽尔何尝不知夏歌在热恋期过后对自己的冷落,不仅仅因为星网上的流言蜚语,更因为夏歌已经敏锐地发现这场婚姻并不像他所想象的那般完美,完美无瑕的雌君由一个个谎言编织而成,自己被哄着陷入了权力追逐的赛场。   夏歌这么以为也好,只要所有虫都单纯的认为夏歌不过是西泽尔权杖上的宝石点缀,现在更成了其冠冕上的污垢,就没有虫能发现此时的西泽尔竟爱上了自己谋篇布局中的一颗棋子。   可是他西泽尔没有意识到,他的高傲和自负将使他一败涂地。   他现在根基不稳,由此带来的威胁随处可见。军机处外、公寓楼里、街道拐角……到处都是不满他的议员高层甚至反战势力布下的眼线。   更糟糕的是,莫里斯察觉了自己那一丝不同寻常的情绪波动。但此时,无论是自己还是亚撒,没有谁将这个徒有虚名的统治者放在眼里,也没有谁注意到莫里斯已经悄无声息地把握住了这两只强悍军雌的软肋。   西泽尔陷入了自证困境,几乎被架着做出了将夏歌推远的选择。但他不认为让心爱的雄虫受一点苦有什么问题,一切都是为了他们更美满的未来,届时他一定会加倍补偿给夏歌,让他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雄子。   现在想来,他真该一枪|杀了当时的自己。   在夏歌离开主星后,西泽尔回访了夏炎,夏炎盛怒之下差点一激光|炮将他轰死。他又到了夏歌童年生活的地方,翻看着那些旧照片,知道了许多从前他所不知的夏歌的另一面。他那颗冷血的心,似乎第一次生出一种名叫思念的情绪。   知道夏歌在荒星遇险,西泽尔第一次心焦到想要不顾一切将夏歌召回。   但在西泽尔心神动荡之际,刺杀紧随而来。对方下了血本,几乎动用了半数底牌,力求一击毙命,却仍被西泽尔逃脱。现在他不知庆幸还是不幸,在他身边首当其冲身亡的他的前副官,而不是夏歌。   西泽尔被迫蛰伏养伤,夏歌却逃跑了。   夏歌砸碎了终端,扔掉了身上的一切电子设备,利用每天从矿区港口往来的成百条运输船偷渡逃离,他只是想逃,却不知逃往哪里,没有明确的目的地,甚至只是因为突然出现在脑海中的一个念头就采取了行动。一夜之间,他就如人间蒸发,从任何监控记录中都无法发现他的踪迹。   西泽尔不能动用白银之刃的势力寻找夏歌,只能暗中调度反叛军的力量。却不想……夏歌先一步被巡警发现。   直到这一刻,他才恍然大悟,终于明白自己的真正对手是谁,那个在背后默默拨动轮|盘的虫终于浮出水面。   亚撒虽然排斥夏歌,但终归和他有着血缘联系。他对夏家的厌弃,与其说是厌弃,不如说是另一种“恐惧”——害怕自己踏入禁区、害怕一切脱离掌控、害怕真相令他无法承受……   就算表面上怎么冷漠,实际上还是不忍心真的送自己的亲骨肉送死。   反倒是那个似乎与一切都不相干的虫,他有什么理由?   夏歌来到政府军,西泽尔的势力插手,给他安排了一个清闲的文职。亚撒提出的条件是让白银之刃出征反叛清剿军。   可笑。   清剿行动成了两军对接的机会,白银之刃阵亡名单上的一个个名字被写进了反叛军的编制中。   一切都在顺利进行,联邦也没有发现他的双面角色。除了政府仍然蠢蠢欲动,认为小范围的围剿无法彻底根除隐患。   直到,一场为嫁祸而发生的袭击出现在第五星系附属卫星上空。   爆炸声响彻宇宙。   “你是不是要在末了加一句——本故事纯属虚构?”夏歌在西泽尔的脸颊上啪啪拍了两下,力道不大,羞辱的意味更浓。   当然,西泽尔叙述故事中主角的名字一贯用“雌虫”和“小雄虫”替代。但已经明显到了到了这种程度,夏歌再没听出来就是傻子了。   “如果雄主希望的话。”   “你当我这么好骗的吗?你当我在前线九死一生都是玩闹吗?”夏歌横眉冷对西泽尔,依然怒火上头。   好一个“军队文职”,军队文职就是提着医疗箱和异兽中门对狙吗?   西泽尔的神色变了变,阴郁的眉目间似有隐痛。   “还请雄主继续听下去,之后的故事里会有涉及。”   夏歌用一种“我看你还能编出什么花来”的表情看着西泽尔。   实际上,莫里斯的势力不知何时已经渗透进政府军,尤其是亚撒左支右绌、焦头烂额之际,更是无法顾及远在千里之外夏歌所在的军队,于是给了莫里斯暗中下手的机会。   夏歌的几次调度令,实则都是莫里斯插入政府军的军官未受指令下达的,但在亚撒终于发现不对劲而要将夏歌召回之时,意外好巧不巧发生了。   “呵呵。”夏歌冷笑两声,“真就是逮着一个死无对证的泼脏水呗。就算我是一个还算好用的棋子,前总统逮着我折腾有什么好处?”   西泽尔金色的眸子注视着夏歌,轻声道:“因为你死了,不管是谁出的手,联邦对我而言都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你的意思是莫里斯想用我的死来激怒你冲冠一怒为蓝颜,让你和联邦军队打成一团?”夏歌冷笑,“你当我傻吗?好歹是一个总统,不站在联邦的立场上反而打这些脑干缺失的算盘?”   “你说的对,当时不光是我,所有虫都不明白莫里斯的这一招昏招到底在干什么。”   夏歌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西泽尔道:“睡前故事还有很多次,今天已经晚了,你该休息了。”   “喂,你话也不说完……”   夏歌的声音突然止住,他终于发现室内有一股若有似无的熏香气息,头脑也变得昏沉,眼皮打架似的忍不住合上。   “睡吧,小宝贝。”   西泽尔终于挨近,将夏歌搂紧怀里,一下一下地轻轻拍着脊背。   夏歌终于抵挡不住睡意,陷入沉眠。   第二天一早,夏歌顶着一头乱发,恶狠狠地注视着跪地为他举着早餐托盘的西泽尔。   西泽尔知道他的郁闷,于是道:“为解答雄主的疑惑,今天我们可以外出走走。”   夏歌愣了愣,“外出?”   “当然,全程都由我来陪同。”   说是外出,但绝不是一次休闲散心的轻松之行。西泽尔亲手为夏歌穿好衣物,一同下楼。   夏歌这才发现,整间总统府并非只有他们两只虫,虫侍、保镖、厨师、医生、司机……一应俱全,这些虫都如构建机械的齿轮一样精密严谨地按部就班完成自己的工作,没有语言或眼神的交流,极大地保证了效率。甚至对于雇主带回一只雄虫这件事全然没有好奇,如对待这里原有的主虫一般为夏歌提供服务。   他们似乎没有限制夏歌的自由,但夏歌知道,西泽尔的存在就是限制他自由的最大枷锁。   悬浮车行驶到了一个基地。   半米厚十余米高的合金大门衬得悬浮车如玩具车一般小巧,巨大的建筑群盘踞于旷野之上仅仅是冰山一角,如同蚁族的巢穴,地下才是本体所在。   夏歌跟随西泽尔,一路畅通无阻。   全副武装的虫族士兵对他们行礼,并开启一道道闸门,将他们送入地下的更深处。   期间夏歌在两侧透明的隔离墙背后看到了许多巨型胶囊装容器,神似研究所中盛装异兽的罐子,仔细一看,液体中漂浮的巨大生物也的确是异兽。   西泽尔在此时侧身拦住了夏歌的肩膀。以为他会感动恐惧,用高大的身体这笔了夏歌的视线。   但夏歌反倒饶过他仔仔细细地观察起这些东西。   “我以为经历过那些,你会感到害怕。”   “我最害怕的时候,也没见你想到这些。”夏歌就是要勾起西泽尔的愧疚,让他看到自己就感到无地自容。   西泽尔果然没有再说话。   他们一路走到隧道的最深处,最后一道闸门开启。   门后是一道与走廊上材质相同的玻璃墙,墙后的东西让夏歌疑惑地皱起眉头。   “这是最后一个寄生体了,而且过不了多久也会被抹杀。”   门后的东西……看上去就是一只赤|身裸|体的雌虫。   起码从外貌特征看,夏歌看不出他与普通虫族的任何区别。   着墙壁应该是单面透视,墙内看不到墙外。夏歌观察着这名虫族,发现他或行或坐,都看不出什么异常。或者说,看不出和虫族有什么区别。   西泽尔递给他一个造型奇特的眼镜,“这是透视镜,能看到虫体皮肤后的内脏和骨骼,它能让你看得更清楚些。”   夏歌戴上眼镜,看向那名雌虫。   只一眼,他发出一声惊呼。   那名雌虫,只能说,它只有一张皮属于雌虫!   它原有的内脏和骨骼都被极度压缩,而占据它肉身的其余空隙的,分明是一只身形扭曲、蜷缩在它身体里的异形!   夏歌怀疑,那只异形的口器再差一点就要从这只雌虫的口鼻间爆出来!   “在联邦和反叛军的战斗进入白热化期间,给我们背后一击的,就是这种东西。”   “这……”   “他原本是白银之刃的一名士兵,隶属第三军团,中尉。”西泽尔如旁观者一般冷冷叙述,“在一次作战中,他所有的小队成员都变成了这东西,甚至寄生了军团中的其它士兵,连交战的敌军也没有放过。”   “异兽不是只出现在边缘星系吗?”夏歌刚说完这句话,就神色一凛。   自己刚刚重生没过多久,和安迪去希尔顿商超,那只袭击安迪的宠物不也是被异形寄生了吗?   甚至它就出现在虫族核心势力的眼皮子底下,就在主星最繁华的商业街里!   “没错,它们本不该出现在这里,但它们的的确确在战争中寄生了无数士兵和民众,它们成熟之后破体而出的成年体就是异兽,他们不光寄生虫族,甚至能寄生同族。只要遇上一只,就一定会捅上一窝!我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才杀灭潜伏在虫族中的寄生体。”   “难道是……”   “莫里斯是个疯子,他要的是绝对的统治,抑或是绝对的毁灭。这些异兽,实际上都是远古虫族分化的另一支,他们社会结构承袭远古虫族。母巢负责繁殖,个体共享意识,而虫脑,负责操控整个族群。我们也许该称呼它们为异虫,而非异兽。”   “莫里斯在很早的时候,就在一颗沉睡着这些怪物的古老星球发现了母巢,并且……带走了虫脑。”   夏歌倒吸了一口凉气。   “就是他,操控着整个异虫群落。”   一个事实就是,西泽尔在最开始没有多喜欢夏歌,在婚后也只是将他当成自己的所有物,一个能满足自己精神需求的花瓶,不能说是单纯的爱情。夏歌看到的深情多多少少都有西泽尔装的成分在,是那种有三分能装到十分,有七分能装到十二分。最糟糕的是,鱼和熊掌他选了熊掌。(讲真,就凭他这个脑回路,就应该孤注生的)   在夏歌真的远离自己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爱的比想象中深亿点,他才试图了解真正的夏歌,这才发现自己不是因为夏歌是貌美傻白甜才喜欢他,而是因为他是夏歌。大概在这里,才算真的确定无疑的喜欢。   但第一世的西泽尔选择了一意孤行,第二世的西泽尔悬崖勒马。   第一世的西泽尔在夏歌死后,一切真相浮出水面之时,一以贯之的信念崩溃了。爱慕、愧疚、求而不得等等感情交杂之下,再经过岁月的美化,西泽尔几乎将对夏歌的爱情神化了。希伯来告诉他夏歌会回来。尽管不知道这个时间跨度是多少,但他一直都做好了准备。   如果没有夏歌回来这个念想,他疯狂到会直接把虫族带向崩盘,毁灭自己曾经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到的一切。 第79章 搞事啊,逃跑啊!   西泽尔邀功一般,将唇角微微扬起,“不过,这些问题现在都已经解决了。”   夏歌脑子里嗡嗡作响,被这个真相冲击到心惊肉跳。   “虽然我们付出了无法想象的代价,但成效是显著的。现在已经没有多少联邦公民会再提起异兽和战争,无论是亚撒还是莫里斯,都无法再对我们造成威胁。这是我为你打造的国度,你只需要等待我为你加冕。在这里,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而不会再有流言谤身。”西泽尔说出这些话时,嗓音已经有些干涩,这是他押上所有筹码的豪赌。   偏偏,他所钟爱的对象是一只很难被引诱的雄虫。   “但我已经死了,没有任何一个唯物主义者会相信我是夏歌。”夏歌总不会相信西泽尔能被一句虫神显灵忽悠到相信自己真的能死而复生。   西泽尔上前一步,拉住夏歌的手,“我本来是不信的,但就因为你凭空出现在极乐之城,不知所出不知所向,我信了。”   夏歌感到无法理解,“我从另一个时空来到这里,现在也一定要再回去。”   “它也是这么说的。”   “它?”   “希伯来。”   希伯来操纵屏幕亮了两下,无声抗议毫不犹豫出卖自己的某虫。   西泽尔继续道:“它的生命形式和我们不同,每一个平行宇宙的我们可以看做两个不同的个体,但希伯来只有一个,无论哪一个宇宙的希伯来都是同一个。”   【警告!警告!】   【请停止泄露机密!】   西泽尔睨了它一眼,淡定道:“放心,都是唬虫的。但现在这些的确不能告诉你,以后你会知道。”   【如若再次检查到危险行为,希伯来将采取必要行动!】   少年音显得气急败坏。   夏歌现在可算知道了,希伯来明明什么都知道,嘴巴倒是比超强度合金还硬。甚至可以说,自己目前的一切行动可能都在这台超级智脑的计算之下。对方在有意引导着什么,引导他作出一次次选择。   但显然,他是不会主动告知自己的。   【请相信我,希伯来遵守第1原则,不得伤害虫族个体】   “但如果我们不配合你,你拿我们也没有办法吧。”夏歌威胁道。   希伯来的屏幕闪了闪,“当第0原则和第1原则冲突时,第0原则为优先级。”   夏歌抿了抿唇,“你起码要让我知道,你想干什么?”   希伯来犹豫几秒后才回答。   【帮助虫族作出正确的选择】   得到这个含糊不清的回答,夏歌知道已经是极限,于是他将目光转向西泽尔。   “所以,你既知道我已经生活在另一个时空,又知道我肯定不会留在这里,现在还强制我呆在你身边又什么用呢?”   西泽尔笑得有些惨然,“就让我再赌一把吧,赌你走……或留。”   压上所有,开一场必败的赌局。   【西泽尔,不要忘记游戏规则!】   希伯来显得有些焦急。   “我没有忘记。”西泽尔冷静回答。   在参观完基地后,西泽尔带夏歌见了一只虫。   夏炎看到夏歌,表情中有惊讶,也有意料之中的叹息。   此时夏歌还刚刚经历和夏炎对峙后的决裂,在夏炎将手伸向他后忍不住朝旁躲了躲。   一丝落寞划过夏炎的眼眸,让夏歌心脏微微蜷缩了一下。夏炎是真的老了,本来C级雄虫的寿命就不长,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尤为明显。   “看来那个世界的我对你不太好?”   夏歌摸摸鼻子,“也不是。”   只不过你们搞事业的时候都没有想着把自己加进去,要不是自己命硬,就成为你们神仙打架的炮灰了。   “那就是不太好了。”夏炎冷静陈述,随后问:“那西泽尔呢?他把你接回主星了?”   “算是吧……”虽然实际上是自己试图逃跑,被他一举逮了回来。   夏炎用黑沉沉地眸子直视夏歌,“听你老子一句劝,快跟他离婚,然后说服我带你远走高飞。”   夏歌呵呵笑了两声,“已经离了。”   “他怎么答应的?”   “你叛国了,他叛国了,我总不能和俩叛国贼纠缠不清。”   夏炎小小地爆了一句粗口。   “那你……过得还好吗?”   “如果是说恢复自由身之后,那倒是挺快乐的。”   “你会在这边停留几天?”   “不到半个月。”   夏炎的目光在阔别自己二十五年之久的虫崽身上逡巡,似要记住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节。   “你可以趁这几天多走走,去各个星系看看,现在与以前相比变化很大。”   “西泽尔能放我去?”   夏歌问出的这句话,夏炎也不敢确定。   沉默中,夏炎递给夏歌一个小东西,是熟悉的银色手柄状武器匣。   “这是改良版,防身用。”   夏歌满意收下。   看着许久也抓不到个影的夏炎,夏歌八卦之心渐起,“听说现在的联邦元帅还在追求你?”   “咳咳咳……”夏炎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谁跟你……咳咳……说的。”   “这算什么,我还看过他给你写的大篇大篇酸掉牙的‘夏炎观察日记’。”   “咳咳……”   回到总统府那间小房间的当晚,夏歌就向西泽尔提出自己要去旅游。   说实话,他本不抱有什么希望。如果他现在是西泽尔,一定会禁止自己的一切出行活动,以免出现各种脱逃事故。   出乎意料的是,西泽尔竟然从办公桌上抬起头,欣然同意了。   夏歌不敢相信地瞅着他。   “我会满足你的一切需求,不会食言。如果你想要出去走走,可以看看第三星系的大海,第四星系的田野和森林,我们也可以去更远的地方,第六第七星系的变化同样会让你惊奇。”   “那你就不能放自己我走吗?”   西泽尔眉头皱了皱,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夏歌,你知道,这不可能。最起码不能是现在。”   西泽尔果然没有食言,在第二天就打包行李和夏歌离开主星。   “你平时这么忙,现在还有空来陪我旅游?”夏歌说得含蓄委婉,试图劝退西泽尔,让他不要像监视器一样跟着自己。   通过这几天的观察,他发现西泽尔的日常作息真的很阴间。除了第一天他在房门外盯着自己,其它日子里他也鲜有夜间在床上好好睡觉的时候。   比如,凌晨两点突然着装整齐,说要去迎接哪个星系星主的突然造访;   比如,批示公文到深夜,怕终端的光影响到夏歌睡眠,于是挪了张小桌子到门口继续工作……   面对夏歌的质疑,西泽尔回答:“我手下养这么多虫,不是光吃不做的,如果因为我不在政府机构就不能正常运转了,那我还留着这些蠹虫有什么用。”   夏歌翻看着从星网上最先下载出来的旅游手册,指了指几个地点。   “第三星系我都去烂了,我不想去,第四星系也没有什么好玩的。第五星系也没什么意思……”   这显然和西泽尔最初规划的行程路线大相径庭。   “我原本想先带你去第三星系看看阿多尼斯行宫……”   “既然是我要旅行,难道不是该听我的吗?”   西泽尔只能微笑,“好,一切都听你的。”   “那我们先去第六星系,怎么样?”   “当然没问题。”   当夏歌到达第六星系港口时,他又要求西泽尔放弃乘坐私虫飞行器,选择和其它虫族挤在一起乘坐民用飞行器。   夏歌此时已经把要搞事写在了脸上。   但西泽尔还怎么办?他只能咬牙同意了。   民用飞行器上,西泽尔戴着口罩帽子和墨镜,藏起了自己显眼的外貌特征,穿着一身朴实无华的灰色西装套装,陪夏歌窝在相邻的两个座位上。   但夏歌没有告诉西泽尔,在这里很少有虫穿整齐的套装,并且因为自己的雄虫身份,两虫已经收获了不少注目。   他也戴着口罩,穿着一身工装。   都说第六星系是工业星球,那当然和酷帅的工装更配啦!   西泽尔注意到其它雌虫打量夏歌的目光,将手伸过去环绕着夏歌的肩膀揽了揽,以一个亲密的姿势将夏歌圈在怀里。夏歌倒也没有抗拒,将头靠在西泽尔的肩膀上小憩。   雄虫的发丝软软的,搔着自己的脖颈,发香幽幽地传到鼻尖,让西泽尔心痒痒,忍不住将轻吻落在了夏歌的发顶。   周围的虫族不由得发出一阵牙酸倒的声音。   凭什么他能拥有一只雄虫?!   就凭他装逼地在民用飞行器经济舱里穿了一身西装吗?!   就在飞行器摇摇晃晃将要到达目的地之时,夏歌迷迷糊糊地睁开惺忪睡眼。   “你醒了?”   “嗯,我要去洗手间。”   西泽尔微微皱眉,“我和你一起去。”   夏歌揉着眼睛坐正身体,“你是要强闯雄性卫生间吗?来虫啊,这里有变态啊!”   西泽尔额头青筋暴起,捂住了夏歌的嘴,简直不知先惊喜自己能产生这么大的情绪波动,还是先将这只胡言乱语的小雄虫就地正法,咬着牙说:“你去,我就在门外等着。”   夏歌气哄哄地大步流星走到卫生间,碰一声用力甩上隔间门,饶是西泽尔站在两道门外,都听见了那一声响。   西泽尔数着秒等待,伴随时间的流逝,他的眉头不住拧起。   仔细听着洗手间里的动静……   没有任何声音!   西泽尔心脏骤缩,再也无法等待,一把推开了卫生间的门。   “等等!先生,哪里是雄性卫生间,你不能进去!”   西泽尔不顾空乘的劝阻,一脚踹开了夏歌所在的隔间门,被暴力破坏的门锁半死不活地垂在门上晃荡。   隔间内,空无一虫!   西泽尔眼底发红,冲上去搜寻,不放过蛛丝马迹。   “先生!不可以!”更多空乘被这里的声音吸引来。   最终西泽尔徒手撬开了马桶底座,果然看到了明显的切割痕迹。   他从污水箱的溢流口逃走了!   通道的大小仅仅能容身材瘦削的雄虫勉强通过,对于身材高大的雌虫来说,想通过这个通道是天方夜谭!   西泽尔直起身,转身冷冷地看着在洗手间外围成一圈,用看危险分子的眼神盯视他的空乘,摘下了自己的口罩。   “我是西泽尔,我的雄主在这架飞行器上逃跑了。请你们联系地面,立刻封锁通道,阻止雄虫逃离!”   逃跑过程致敬《猫鼠游戏》   每天都在感慨,为什么还没有完结,为什么越写越长!   我非常想七月份之前完结的,因为暑假苦命咕咕可能要忙起来了…… 第80章 修罗场   夏歌沿路摸索,走了半天竟没有在街道上找到一家服装店,但当他看到一家门面不大的裁缝店时,喜出望外地走了进去。   他现在浑身都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并不好受。   虽然飞行器上的公共洗手间几乎没有机会被雄性使用,但夏歌还是感觉自己有一股挥之不去的异味。于是在路过一座喷泉时,他毫不犹豫地踏入了水流中。   有小孩在街边喊:“Dady,那个大哥哥在干什么?”   雌虫立马捂住了孩子的双眼,自己也面色通红,“不要看,大哥哥在冲凉。”   于是乎,他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当坐在柜台后的老裁缝看见一只仿佛刚从水里捞上来的雄虫走近店铺时,惊得扶了扶因过于讶异而吓到的眼镜。   “有适合我穿的成衣吗?我要一套。”夏歌怕弄脏了店铺,正在进门的脚垫位置抖落自己身上的水。   老裁缝不忍心让一只似乎处于困境的雄虫失望,却只能回答:“阁下,光顾我们店的鲜少有雄虫。很抱歉我们可能没有适合您的成衣。”   就在说话的功夫,一只年迈的雌虫拄着拐走了进来。   “我要做一支鞋子。”   一支而不是一双?   夏歌侧身让道,打量着来客,一眼便确定他是一只军雌。   准确来说,是一只因残疾而退役的军雌。   他右腿的下半截裤管空荡荡的,残肢在衣料下呈现出畸形的肿胀,夏歌猜测这是因为他因残疾而无法控制虫化所导致的。   “还是旧尺码。”   夏歌想起夏炎对自己提过,第六星系和第七星系住着许多退役军雌,他们大都在工厂中打零工谋生,每月还可领一份生活补贴。   这里成衣店少而裁缝店多,恐怕就是为了照顾这些身体有残缺的雌虫。   成衣店只能出售一双鞋子,但裁缝店却可以定做一支。   夏歌拧干头发上的水,抬起头。   这时,老兵才注意到站在门口的是只雄虫。看到这张脸,老裁缝和老兵都呆了呆。   “整的。”知道他们都在惊讶什么,夏歌淡定解释道。   夏歌扫了眼店里的陈旧的摆设,和几件最为版样的成衣,“没有适合雄虫的拿雌性款也可以,大一点无所有,能穿就行。”   “阁下,您是否需要洗个热水澡再走,不用担心,我没有恶意。”老裁缝生怕惊扰到这只美丽的雄虫,担心自己的善意会让雄虫误解。   夏歌答应得十分爽快,他已经忍受自己一身狼狈很久了,“那就真是太感谢了!”   夏歌进入内间洗完澡,穿着一套雌虫衣服走了出来。   袖子过长,被他向上挽了两圈,裤脚同样也是。   老裁缝这时拿着针线盒过来,“阁下,请让我给你改改衣袖和裤腿。”   这正合夏歌的意。   老裁缝一边给夏歌改短过长的裤脚,一边拉家常。   “阁下怎么会来第六星系呢?这可不是个适合旅游的去处。”   夏歌自然不可能说出真相,于是满嘴跑火车,故作眉目含愁的神情,“我是偷偷逃到这里的。我的家族要我娶一位我不喜欢的雌君,那只雌虫凶残暴虐,我实在太害怕了,才躲到这里来。”   老裁缝一脸怜悯心疼,“如果阁下有任何需要,我一定不遗余力地提供帮助。”   既然这样,夏歌也不客套了,“老板知道哪里有舒适的旅店吗?我想在这里好好休息一晚。”   老裁缝喜出望外,热情地为夏歌推荐了当地性价比最高最舒适的旅馆,甚至亲自带路将夏歌领到了旅馆楼下。   【阳光小屋】   夏歌乍一看这栋干净的白色和亮眼的橙色交错的建筑,就感到眼前一亮,阳光洒在这层小楼上,更显温馨舒适。   老裁缝也感慨,“从前这里是没有这种颜色的建筑的,也没有这么明亮的阳光。”   夏歌拎包入住,哦不,其实是空手入住的过程十分顺利。毕竟所有虫都愿意为一只俊美有礼的雄虫服务。   【需要联系阿银和肖恩,告知他们你的定位吗?】   希伯来提问。   “不用。”   希伯来一路上尽职尽责为他屏蔽坐标,测算路线,为他的逃跑计划贡献了不少力。   【阿银和肖恩已经在主星找到了科林,你逃跑不是为了和他们返回2号世界线吗?】   为了便于区分,希伯来已经自主个两条世界线编了号,这个是1号,另一个是2号。   夏歌坐在旅馆的露台上,带着墨镜和遮阳帽,若不是对面是一处平平无奇的街景而不是海岸线,简直就像真的在这里享受假期。   “别忘了现在正在西泽尔的地盘上,我猜现在他已经知道我在这里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逃跑?】   雄虫心,海底针啊!   夏歌狡黠地笑了笑,“当然是为了刺激他一下啊。”   当晚,有侍应生敲开了夏歌的房门,夏歌已经用半天时间和这位俊美的亚雌聊得很熟了,于是半倚着门调侃道:“怎么,贵店还提供特殊服务?”   侍应生回答:“如果阁下愿意,我也不是不可以。”他朝夏歌抛了一个眉眼。   他又借着说:“其实是隔壁房的先生请你一同用餐。”   夏歌叉着腰高冷地说:“我是宅虫,只想在自己的房间里一只虫吃。”   “好的,我这就去转告那位先生。”   没过多久,夏歌终于感到有些饥饿,打算下楼去搞点吃的。   一推开门,他就被眼前的场景震惊了。   一排推着推车,端着餐盘,带着厨师帽的虫族分立两侧,仿佛就是为了等待夏歌开门的瞬间。   雄虫甫一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他们就鱼贯而入,推着推车,举着托盘,进入了夏歌的房间。   夏歌眼睁睁看着他们变魔术一般拼接起一张长桌,铺上丝绒餐布,摆上鲜花,在桌面上摆满美味佳肴。   夏歌被一名美貌的亚雌温柔地推着肩,坐在座位上。他屁股刚刚沾上座位,前襟就被围上了餐巾,双手也被湿毛巾清洁干净。   主厨亲自为他布菜。   餐盘盖被掀开,“第一道开胃前菜,蓝龙鱼鞑靼,味道滑嫩爽脆,酸甜可口……”   吃完最后一道饭后甜点,夏歌用餐巾擦擦嘴,满意地打了个嗝。   这时候厨师和侍应生们已经手脚麻利地收拾餐具,将餐盘、花瓶、长桌等东西一并收拾好,带着大件小件排着队离开了。临走时,还不忘给夏歌带上门。   一切服务都训练有素,恰到好处,走时也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这样水平的厨师和侍应生用膝盖想也知道不可能是这样一座小旅店可以拥有的,但既然背后的虫畏畏缩缩不愿现身,夏歌也就随便他喽。   血液聚积在胃部,大脑就容易犯困。夏歌打了个哈欠,简单洗漱,睡了个早觉。   因为前一天睡得早,他第二天一大早就下楼去吃早餐。   楼下的餐厅是围在一起的小圆桌,桌子比顾客数量少很多,如果要用餐,需要客人自行拼桌。   在夏歌走下楼梯的瞬间,餐厅中所有的虫几乎都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的一举一动。在夏歌入住的当天,旅馆中就传开了有一只貌美雄虫入住的消息。   夏歌取完餐,端着餐盘,犹豫着要向哪个方向走。   一桌年轻的雌虫目光灼热地看向他,似乎无比期盼雄虫走向他们的方向。   夏歌接收到他们的邀请,对他们笑了笑,端着盘子走过去。   这些年轻气盛的雌虫瞬间感到被红心击中,热气不住地从气窍往外冒。   老天呐!这只雄虫对我笑了!   其实经过这两天的探索,夏歌也逐渐发现了规律。基本上,第六星系老一辈的虫族大多都能认出自己这张脸,但年轻一辈其实很多都是认不出这张脸的。   比起面对一些老雌虫的探究和打量,夏歌当然更愿意奔向年轻小伙子啊!   夏歌坐到年轻雌虫中间,毫不吝啬自己的笑容,一桌虫有说有笑。   其它桌的顾客不时投去羡慕的目光。在这个闭塞的小星球,这种程度的说笑已经乘得上打情骂俏了。   而在几乎没有虫注意到的角落,一只披着兜帽的雌虫捏碎了杯子。   中午,夏歌去老裁缝推荐的商业街逛逛,想要买几件合身的衣服。   也许是阳光太和煦,日子太悠闲,他懒洋洋地坐在长椅上假寐。   不知过了多久,有虫拍了拍他的肩。   夏歌在那一瞬间以为是一在跟在他身后的西泽尔终于肯现身了,但睁开眼后却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英俊面孔。   “阁下,小心着凉。”黑发雌虫眼中含着恰到好处的担忧。   “谢谢你,我没有睡,只是休息一下。”   “很少能在第六星系见到你这么好看的雄虫,你是一只虫?”   夏歌心生警惕,却仍是微笑“我只是随便逛逛。”   雌虫柔和地笑了笑。   从衣着到举止,夏歌能够看出这只雌虫家境不错,全然不像普通雌虫那样诚惶诚恐都对待雄虫。   夏歌感到脸上一热,黑发雌虫伸出一只手,触向自己的脸颊。这让他皱眉侧着脸躲了躲。   雌虫将一片花瓣从夏歌脸上摘下。   夏歌瞬间有点脸红。   “我看你睡在花树下,还以为自己走进画里,看了你很久都不敢相信是真的。”   夏歌听到赞扬自然很高兴,不免对眼前这只萍水相逢的雌虫产生了一点好感。   那只这只雌虫紧接着就道:“我可以感到你对我有好感,你可以允许我追求你吗?”   “你说什么?”夏歌傻了。   黑发雌虫诚恳问道:“我不会过多打扰你,请你给我一个机会,可以吗?”   “不可以。”   这句话并非出自夏歌之口。   两只虫齐齐循着这道冷得能掉冰碴子的声音望去,只见一名穿着黑色风衣的银发雌虫站在街口。   望向夏歌的那双眼,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阴鸷、更沉寂、更疯狂……如临深渊。   emmm,大概,好像,是真的是不能嘎一下完结的●﹏● 第81章 你把我认成他了?   夏歌看着这双眼睛,竟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黑发雌虫忍不住皱眉,似乎想要与西泽尔理论,“先生,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就算你是雄虫的雌君,也无权干涉雄虫的自由恋爱。如果因占有欲太强被雄虫厌恶,后果自负。”   夏歌必须要感谢光学伪装道具,才让自己有幸看见一只陌生雌虫为自己和西泽尔大动干戈。否则寻常虫族刚一看见西泽尔那张每天的要刷屏各大板块的脸,怕就要两股颤颤了。   不过从一路的见闻看来,就算西泽尔执政二十五年之久,雌雄平权也没有发展到二十五年前某些虫预测的那种地步,反倒有些哑火了。   但从某种地方还是能看出些效果——比如,夏歌在2号世界线可看不到雌虫做出向雄虫当街求爱这种出格的行为。   夏歌已经开始在旁观位坐下,就差抱着零食看好戏了,却没有想到,西泽尔将问题抛给了自己。   “夏歌。”   夏歌忍不住因着蕴藏过于饱满复杂情绪的两个字而抖了两抖,要是没有记错,这应该是穿越之后西泽尔第一次完整叫出自己的名字,却轻而易举就让他有了被提刀比着脖子押上火刑架的胁迫感。   他忍不住思索自己是不是玩脱了。   “不如你来说说我们是什么关系?”西泽尔幽幽看向夏歌,轻轻微笑着。   夏歌嘶了一声,咬着嘴唇蹙眉看向西泽尔。   我们是什么关系?那关系可复杂了。   几天前你还是我的杀身仇人,现在你是欠我很多一辈子都还不完并且还在苦命挽留我的冤种。   在两一条世界线你是我的前雌君,在这条世界线我是你早亡的前雄主。   就目前这个场合看,我是你逃跑的金丝雀,你是我……   反正都不是什么好关系,还不如没关系。   于是夏歌唇角露起一抹淡淡的笑,只是这笑带着些许苦涩,“让我感到很苦恼的关系。”   “你一来,我就感到无所适从了。”   这其中多少有点演的成分在,夏歌不介意再为摇摇欲坠的老房子添一把火。   “放弃吧,我们不可能了。”   夏歌自觉自己沉痛悲伤的表情做得极其到位,看向西泽尔的目光里还牵着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留恋和的咬牙斩定的决绝。   黑发雌虫无比怜惜地看着这只为情所伤的雄虫。   这时,夏歌却听到了两声低笑。   “玩够了吗?”西泽尔对着夏歌露出柔和的笑意,“玩够了就回家吧。”   峰回路转,西泽尔一句话让夏歌直接破功。   黑发雌虫惊疑不定地来回看着这一雌一雄,露出你们居然在耍我的表情。   夏歌轻嗤一声。   真狗啊,看着他在这儿矫揉造作地演。   但还没等夏歌做出回答,就感到一道面风扑来,紧接着就感到后颈某处被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身体酥麻瘫软下去,眼前一黑陷入昏迷。   第三星系的海洋蔚蓝无垠,波浪拍打礁石,泛起浓白的浪花。   和煦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放在,落在大床上相拥的两只虫身上。   鎏金的阳光将雌虫的肌肤镀上了焦糖般的色泽,并衬得他怀中的雄虫肌肤如奶油般白皙光滑。   他们静静地相拥着躺了一会儿,雌虫轻轻将雄虫放在雪白柔软的被褥间,自己缓缓起身下了床。   布料从精壮的身体上滑落,露出背部的肌肉群,每一块肌肉都被血与火锻炼成最完美的状态,从任何一个角度看上去都是无与伦比的性感。   自打夏歌回来以后,西泽尔刻不容缓地将魔鬼训练提上日程,尽管平日里的工作多到让虫麻木,他还是抓紧一切时间让自己的身体状态恢复到巅峰时期。   他很担心,很担心习惯占有一具战神般完美躯体的雄虫会不会对现在的自己感到索然无味,更担心自己能否有机会让夏歌看到自己为他做出的成果。   S级雌虫的体质堪称宇宙顶尖,身体的可塑性更是强到变态,仅仅几天时间,他的肌肉线条就比最开始清晰了许多,肌肉也更加饱满,无限接近夏歌固有印象中的那个西泽尔。   西泽尔赤脚走到落地窗前。   落地窗外连通着一处园林庭院,窗叶可以推拉开合。   西泽尔推开窗,步入庭院。   庭院的景观是热带花园,在午后的阳光下生机勃勃,蕨类植物油绿的叶片舒展。庭院正中央是一座喷泉,喷泉中心是一座雕像。雕像双手合拢,眺望着蔚蓝的天空和更远的星辰大海。   雌虫仰望雕像。   若是仔细观察,很快就能发现雕像的面容和屋内床上正躺着的雄虫的面容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西泽尔又低头注视着喷泉里的游鱼。   在他那短暂如失乐园的幻境中,他曾和夏歌一同坐在能听见海风和海浪声的庭院中,午后金黄的阳光落在夏歌的脸上身上,风爱抚过他的发丝和衣袂,碎金在他琥珀色的眸中跳动。   夏歌笑着看着他们的孩子在喷泉中嬉戏打闹。   老大老二都是雌虫,老大沉稳一些,老二活泼一些。   老二刚哈哈大笑骑在老大背上将老大压到水底,就又被老大反攻扯进水中,水花四溅,溅到了他们最小的孩子身上。   他们最小的孩子是一只雄崽,有两个哥哥庇护,有雌父和雄父照料,天生无忧无虑,被整个世界宠爱。但此时他被兄长的打闹殃及,被水浇了满头满脸,竟委屈地小嘴一瞥,哭出了声。   兄长们慌了神,放弃谁被谁拖进水底的恩怨,手忙脚乱地哄起弟弟。夏歌也焦急地起身,去安慰揉着眼睛掉金豆豆的虫崽。   西泽尔走进,将手轻轻放在夏歌的肩膀上。   他的孩子们在玩耍,夏歌在看着孩子们玩耍。   而他目光所及,只有夏歌……   这是他所能幻想到的,最好最好的场景。   于是他亲手设计了阿多尼斯行宫,请虫族记忆最精湛的工匠复原幻境中的每一处。   整整二十五年,这座宫殿从兴工到落成,终于等来了它的雄主。   哗啦!   破水声传来,西泽尔从喷泉中站起,将被水打湿的银发捋到脑后,水珠从他的臂膀和胸膛上滚落,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   他一手拿着的吊坠流动着深海般幽蓝的光泽。   它被西泽尔扔进喷泉里与鹅卵石为伍,在今天终于重新出现在阳光下,依然流溢着神秘永恒的光彩。   西泽尔赤足返回寝室,水珠淅淅沥沥滴落一路。他用随手搭在床尾的浴衣草草擦干身上的水渍。   兽族都城凯芮斯的祭司们很喜欢在宗教仪式上使用一种特殊的香料,它有轻微的致幻效果,经过祭祀的引导、气氛烘托和场景布置,信徒们将亲眼见证所谓“神迹”降临。   而现在,兽族已经成为虫族的附属,西泽尔轻而易举就能搞来这种香料。   它没有成瘾性,并且还有一个鲜少被提起的妙用——用在虫族身上时,它有细微的催|情效果和兴奋效果。   床头的信香燃烧,飘出一缕淡紫色的烟雾。   西泽尔凑近夏歌,与他十指相扣,将星海之心交握在两虫掌中。   在肌肤相触时,西泽尔微凉滑韧的皮肤将夏歌惊醒,他的眼睫颤了颤,如琥珀糖的糖纸剥落一般露出蒙着糖霜似的雾气的眼珠。   “西泽尔……”   他似乎有些惊讶,但提不起力气,喃喃叫了一声。   “我在。”   西泽尔已经将夏歌的手连着星海之心攥紧,放在自己的心口,急切地吻上他的唇。   “你这混蛋……不应该在“蚀日号”军舰上吗?”   “……你不会把我劫走了吧?!”   听到夏歌的质问,西泽尔愣了愣。   雄虫似乎将他认作了另一个世界线的西泽尔。   他的动作猛然停了下来,连性致都消减了些许。   实际上,夏歌受熏香的影响,记忆的确有些断片儿。但更主要的原因是,眼前这个经过几天魔鬼训练崭新出炉的西泽尔与几天前阴翳颓废的样子反差太大。   之前每天变化都在一点点发生,看起来不太明显,但夏歌和他分开了两天之后乍一见面,这种变化就无法忽视了。   迷迷糊糊中,夏歌还以为眼前的是2号世界线的西泽尔。   “你把我……认成了他?”   西泽尔本以为自己应该出离愤怒,但他没有,他只是愣了一下后故作冷静地询问夏歌。   夏歌迟滞的大脑还无法理解他的意思,哼了两声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推开他。   他伸手,发现手被攥着,什么东西硌着掌心的软肉,不太舒服。   西泽尔松开手,幽蓝的宝石吊坠显露在夏歌眼前。   “还记得它吗?”   夏歌皱眉打量了它两眼,“它不是被你穿成项链了吗?”   西泽尔此时实实在在地呼吸一滞,心脏抽痛了一下。   “他也送给你这个了?”   独一无二的星海之心,并不是只有一只虫送给夏歌,它和他对夏歌而言都不是独一无二的。   “为什么没见你戴在身上?”   “扔了。”   “扔了?”   “你耍我,我还戴你送的东西?”   西泽尔此时此刻不知道是该窃喜还是该难过,看来另一个世界的自己也不受夏歌待见。   “那你收下我这个,好不好?”   夏歌歪了歪头,似乎在思索。   但其实他的注意力全然不在宝石那里,他只是感到……自己好难受。   喉咙很干,身体很热。   雌虫一张一合的口中似乎很水润,能够疏解燥热。   夏歌翻身压过去,“别废话了,我好难受!你给我吃什么了?”   西泽尔揉着夏歌的发丝,顺从地躺下,怜爱地吻了吻他的额头和脸颊。   “不是不喜欢我吗?还要和我做?”   夏歌嗤笑一声,“谁说喜欢才能做,你要是不愿意,给我另找一只雌虫来也行。”   他转身就要爬下去,西泽尔连忙抓住他的手腕。   “不了,就我吧。”   西泽尔笑了笑,但牵动面部肌肉的时候感到很勉强。   真是可笑,明明是他一手设计的,在一切如愿后,却连笑都笑不出来。   但夏歌抱着他,揉碎他脊背上的汗珠时,他实打实感受到了无法言喻的欢愉。   “我是……西泽尔。”在白纱浮动中,他不停重复着。   “你不是西泽尔是谁?”   过了一会儿,西泽尔不再如此强调,他拥吻着夏歌,眼尾通红,似乎要将他融进骨血里。   不管他把我当成谁,只要他还在我怀里就好……   在漫无边际的痛苦和欢愉中,他只有这一个念头。   我也觉得不超一超再走很亏,但是怎么超都好像在奖励西泽尔。   我为什么要奖励他啊?我不是要虐他吗?!   捂脸,绿jj影响了我的发挥,要是在花市……我已经脑补出了好多又虐又爽又伤的玩法了……   至于这章能留多久,看运气了。 第82章 占有与自由   夜幔拉开,皎洁的月光如轻纱般笼罩海面,撒下粼粼波光,整个海面如同宝石铺就,倒映满天星辰。   夏歌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深夜。   床单已经换成崭新的,身体也被擦拭过,熏香味和另一种麝香味已经无影无踪,唯有疲倦酸痛的身体提醒他不久前发生了什么。   他躺在一张结实柔韧的胸膛上,被西泽尔紧紧拥着入眠。   夏歌动了一下,紧贴裸露的肌肤分离的感觉如同有电流窜过,他暗暗啧了一声。   第三星系气候炎热,以这样不分你我的交叠姿势入睡绝对会被热醒,大汗淋漓,皮肤与皮肤被汗水粘连在一起的感觉也绝不好受。   但房间里的温度被调节得极低,甚至于夏歌刚刚把一条手臂伸出被窝就被凉得又缩了回去。而这条被冷空气激起了小鸡皮疙瘩得手臂刚刚回到被窝,就又被一双大掌握住,热度很快就从西泽尔的掌心传到了夏歌的小臂。   夏歌一抬头,果然看见西泽尔已经醒了,正睁着眼睛幽幽注视着他。   西泽尔是个心机婊——夏歌对此早就有了清晰认知。   在信香燃尽之后,夏歌的一切理智和记忆回笼,白天发生的所有细节他都能清晰的记忆起——包括自己把‘西泽尔’认错成‘西泽尔’后的一切。   “何必这样做呢?”夏歌有些疲惫地说。   他动了动,发现锁骨之间有些微凉。于是他摸了一把,摸到悬挂在项链上的蓝宝石。   西泽尔吻了吻夏歌的发丝。   他思索了一下,调笑这说:“……我来试一试能不能挽留你。”   “但雄虫向来是翻脸不认虫的生物。”夏歌冷静地陈述事实。   “你真狠心。”   “彼此彼此。”   “那你抛弃我就算了,总得把宝石收下吧。”西泽尔微笑。   哪知夏歌竟然一把将项链扯了下来,银链直接绷断,反射出刺眼的光,细嫩的脖颈也勒出了一条细细的红痕。   西泽尔僵了僵,方才还带着戏谑的微笑表情瞬间转阴,他的手颤抖了一下,几乎遵循本能地抓住了夏歌的手腕,制止了夏歌的动作。   这只沉稳有力的手在发抖,实际上,雌虫的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为什么?”碎发遮住西泽尔的眼帘,他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但却只能干巴巴地这样问。   夏歌道:“星海之心?你不觉得现在送我这个是讽刺吗?”   监控着自己,将不平等的筹码压在天平两端,逼着自己回应他那捉摸不透的爱情,又亲手将象征自由和爱情的天价蓝宝挂在自己颈间。   一切的一切,未免过于讽刺。   “我没有……”西泽尔替自己辩解,却哑了声音。   他惊恐的发现,无论是自己的身体还是这颗古老的宝石,这些在设想中最有力的底牌都被雄虫拒之门外。   夏歌看着陷入沉默的西泽尔,轻轻叹了口气。   其实收下抑或是不收下宝石都没有任何区别,他不会因为一颗宝石改变自己的选择。他也知道收下宝石这一个轻而易举的举动能极大的取悦西泽尔,但他现在却绝对不会这样做。   夏歌就是要以这样断然的方式表明自己的态度,而不留给西泽尔任何幻想的可能。   以免到时候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西泽尔在自己离开后又要做出什么不可控的事。   说实在的,两辈子加起来,这只雌虫对他狠的地方是够狠,对他好的地方也是够好。其实他最初被西泽尔吸引,也有一些难以启齿的因素在作祟。   当时西泽尔俊美又强大、神秘又柔情、身居高位又富贵泼天,娶这样一位雌虫回家,完全能满足一只年轻雄虫的一切虚荣或炫耀的心理。再者,夏歌当时正处于敏感缺爱的青春期,再加上雌父给他留下的阴影和夏炎常年忙于工作导致在引导者角色上的缺位,年长成熟的西泽尔完美地填补上了这一角色的空缺。甚至在最开始,夏歌对西泽尔的管束并不抵触,反而感到着迷,大概也是因为夏歌那微妙的“恋父情结”。   现在,夏歌已经摆脱了当年的那种状态,再以平等的视角看待西泽尔时,发现他们还真是不太登对。   西泽尔适合嫁给一只柔弱天真、家底干净的平民雄虫,这样才能满足西泽尔近乎偏执的控制欲,这只雄虫在巨大的强弱差距下也不会生出反抗的想法,能心安理得地享受妻子给他带来的一切资源福利。而他的平民身份也使他失去了被西泽尔利用的价值,反而能相对保证雄虫的安全。   从送星图到送玫瑰花,再到精神域中对自己的援救……穿到这个世界,经过小蓝口述和电影的铺垫之后,夏歌第一眼看到憔悴甚至显得苍老的西泽尔时,感到了震惊。   现下又来来回回折腾了这么几遭,若是说没有触动,那是不可能的。   但现在,哪怕他们将误会说开,哪怕他们躺在一张床上,哪怕他们近到没有距离,夏歌也知道他们迟早会分开。就算没有虫洞,他们也一定会在某一天分道扬镳,甚至反目成仇。   除非,西泽尔能彻底改变自己本性……   夏歌认为那不可能。   “不要……就不要了吧。”西泽尔松开夏歌的手腕,终于放弃强制夏歌留下星海之心的想法。   虽然他握住夏歌手腕时用力到关节青白,但实际上他并没有在夏歌身上施力,只是自己在跟自己较着劲。否则在一瞬间,夏歌的手腕恐怕就要骨折。   西泽尔从夏歌手中接过星海之心,逃离一般起身下床,离开了这间房间,连背影都没给夏歌留下。   就像将军打了败仗,丢盔卸甲,落荒而逃。   夏歌长长地叹了口气,后仰着靠在柔软的床榻上。   主星研究院,身着白大褂的科林蹙眉打量着对面的雌虫。   雌虫和自己的面孔十成相似,身长披着一件不知从哪个休息室里随手扯来的白大褂,对比他的身材明显小了一号。他铂金色的发丝没有一丝不苟的梳起,而是软趴趴地垂在额头前。   冒牌货?   科林先做出了否定。   冒牌货是如何通过自己办公室的虹膜扫面,又是如何解锁了自己的光脑,现在能够正大摇大摆地坐在工学椅上通过科学院内网搜索某些堪称机密的内部资料?   在那个瞬间,科林都有些怀疑自己才是假的了。   在犹疑之间,对面的雌虫率先做了自我介绍。   他语出惊人,“科林,我是来自平行宇宙的你。”   1号世界线的科林迅速用自己远超常虫的大脑进行分析,判断他这句话的可信度。   结果是……   九成为真。   因为他太了解自己了。   包括在平行宇宙遇到棘手的事,他第一个想到的绝对是求助自己。   “你遇到了什么麻烦?”1号世界线的科林迅速抛出几个设想,“是你在另一个世界未能解决而需要在这个世界解决的麻烦?还是关于空间穿越回程的麻烦……”   2号世界线的科林并没有让他猜太久。   “准确来说,不是我遇到了麻烦,而是其他虫遇到了麻烦。”   1号世界线的科林迅速反驳,“你是会把其它虫的麻烦套在自己身上的虫吗?”   他发誓,他竟然在另一个自己的脸上看到了犹豫。   “以前不是,但现在是了。”   1号世界线的科林震惊,但这震惊的表情在他的冰块脸上不是很明显,仅仅表现为瞳孔收缩。   “好吧,你告诉我那只虫遇到了什么麻烦。我可以在不违背联邦法律的前提下施以援手。”   “不够,你可能需要违法。”   “……我不认我是一只会给自己添麻烦的虫。”   2号世界线的科林深深注视着自己,“你大概不会想到,你在另一个世界会遇到一只改变你一生的虫。你愿意为他做的,远比你想象的多。”   “你应该是无性恋,厌恶一切虫族的肉|体。”1号世界线的科林提醒。   “这无关肉|欲。”   1号世界线的科林垂眸思索了几秒钟,随后缓缓抬眼,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夏歌。”   “夏歌……”   这个耳熟的名字被反复念了几遍。   “如果你说的是哪个久负盛名的夏歌,我只能说,在我的世界,他已经死了25年了,并且我从没有遇见过他。”   “那是你的遗憾。在我的世界,他还活着,并且也意外来到了这个世界。”   1号世界线的科林有些意外地看着他,“真是没有想到你会对他有这么高的评价,或许没有机会见到他真的是我的损失。”   “闲话少说,现在该干正事了。”   “你想让我做什么?”   “阿多尼斯行宫的平面图。”   “我没有。”   “我知道你能搞到”   1号世界线的科林凝神看着他,谨慎问道:“你要告诉我你要平面图做什么?”   “你们的总统强取豪夺把夏歌囚禁在行宫里,我要去英雄救美。”   这个世界线的自己居然学会了说冷笑话,真是惊掉大牙。 第83章 逃跑要受到惩罚   自打上次西泽尔和夏歌不欢而散之后,他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出现了。   也许是西泽尔不甘自己热脸贴冷屁股,回主星待着去了。   可以理解,一届实权在握的总统,屈尊降贵给自己下跪已经是极限。   但是被他这样拖着不见自己也不是长久之计,希伯来计算出的十五天期限就快要到了,虫洞出现的地点也被计算了出来——就在第五星系的一个坐标点处。   尽管不像在总统府一样有西泽尔的亲身盯视,阿多尼斯行宫4小时一换岗的卫兵巡逻和各种监控设备织成的天罗地网,也让夏歌插翅难逃。   夏歌尝试过在行宫找一找监控死角和巡逻死角,但尴尬的是整座行宫占地面积实在太夸张,夏歌穿过一个大花园、一个小花园,拐过几处回廊之后就迷路了,最后还是被巡逻的卫兵领着才找到了回卧房的路。   这件事也传到了西泽尔耳中,对方很快就给夏歌传来了短讯,劝夏歌不要乱跑乱走。   哼!连自己面都不敢见的懦夫!   但这次迷路并不是一无所获,夏歌在阿多尼斯行宫南面发现了一座几百尺高的悬崖,悬崖下面就是嶙峋的礁石和波涛汹涌的海面,不小心摔下去绝对会死得很惨。但是要是蓄意利用这处的天险,情况就不同了。   夏歌已经开始着手搞攀岩设备了。   期间他要和巡逻的卫兵打好关系,为自己的逃跑大计在各个环节打通关窍。而行宫中的卫兵恰好都是没接触过什么雄虫的年轻军雌,尽管在上级的要求下故作严肃,无视夏歌的一切不合理要求,但是风月老手面前,未免有些青涩。   他们每一只,在夏歌面前都走不过三个回合。   到最后,他们无一不是脸红心跳地看着对面那只过分漂亮的、疑似总统秘密情虫的雄虫笑眯眯地和自己说话,脑海中已经脑补出了几百页不伦之恋小本子。   但是很快夏歌就发现,他上午勾搭过的虫,往往下午就被调走了,换来的是另一批不为所动面如黑炭的铁血军雌。   夏歌不屈不挠,再一次着手从内部瓦解敌方,几次下来又有不少卫兵被调走。   直到最后,就算这些血气方刚的卫兵心里有多痒痒,也不敢再回应夏歌的搭讪了。他们目不斜视地坚守自己岗位,全然将雄虫当成空气。   不是不想,实在是不敢。   果然,没过多久,夏歌就又收到了西泽尔的讯息。   “你要是让他们坠入爱河,或跟他们上床,是害了他们。”   夏歌有些不忿,故意挖苦,“你不是说我想干什么你都不干涉吗?现在就要食言了?”   “没错,我可以不干涉你,但不代表我不会惩罚他们。”   威胁,赤裸裸地威胁!   西泽尔甚至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   “如何你和他们中的谁上了床,我恐怕会杀掉那只虫。”   靠!   夏歌愤怒地撇下终端。   趁着月黑风高,夏歌又背着攀岩设备蹭蹭跑到了那处悬崖边。   不是碰巧还是早有设计,几乎是挂着绳索往下下的瞬间,夏歌就收到了西泽尔的讯息。   “南面悬崖虽然没有卫兵巡逻,但是为防止高级雌虫飞行潜入,配备了防空设施。如果检测到空中有不明飞行物,可能会直接击落。”   “无所谓,我从地下爬。”   “就算你从这里出去,海面上也有母舰全天巡逻,就算你过了穿过巡逻带,各个口岸处都设有哨所。”   其实这些话翻译过来,无非就是告诉夏歌,他是逃不出去的。   但夏歌回答:“我就是精力旺盛想要攀个岩怎么了?你管我?”   “怎么不回复了?”   “你爬吧。注意安全。”   哈哈哈!   夏歌坐在悬崖边上吹着呼啸的海风,直接仰天笑出声来。   他关闭终端,利索地将绳索固定在腰间,手扣着石头的罅隙,一点一点从悬崖上方向下爬。   没有用太长时间,他就落到了悬崖脚下。   四下看了看,只能看到遥远海面上一座灯塔的灯光,夏歌满意地坐下,给西泽尔发了给消息。   “嘤嘤嘤,人家一不小心掉下去了,收了好重的伤,好疼啊嘤嘤嘤……”   “伤到哪里了?严不严重?我跟你说了要小心!”   秒回,夏歌甚至感觉连一秒都不到就收到了西泽尔的回复。   他直接关闭了聊天页面,将西泽尔一连串的追问抛在一边,双手垫在后脑躺在礁石上,感受着强风吹起他的发丝和阵阵海浪的拍打。   这海风太大,都要给他吹聋了。   夏歌小小地吐槽一句。   躺下还没有几分钟,夏歌就感到有虫接近。   他还以为是卫兵来救援自己,却没有想到那只虫直接展开虫翼,从悬崖边上滑翔而下,精准无误地落在了夏歌身边。   夏歌还没有缓过神来,就感到自己被一双有力的手捞起,落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从没有听过,他有这样剧烈的心跳。他似乎真的很慌张。   在这一瞬间,无论是海风声还是海浪声都被无限放小,唯有这只虫心脏的擂鼓声被无限放大。砰砰、砰砰,敲在夏歌耳边。   夏歌仰头看着来虫,有些发怔,“你不是在主星吗?”   “你怎么样?”   声音重叠,两虫都愣了一下。   看和夏歌面色除了被海风吹得有些发白,其余没有什么异样,西泽尔率先道:“谁跟你说我在主星?”   的确没有虫对夏歌说过西泽尔在主星,一切都是夏歌的猜测。   看着夏歌抿着唇不说话,西泽尔看着这只顽劣又让他无法放心的小恶魔,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怎么会离你这么远?”他明明想要将他捆绑在自己身边,让他除了依靠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况且他们的相聚何其来之不易,他想要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将雄虫锁定在自己的视线中。   “所以你是不敢见我喽?”   西泽尔自然不会承认,只是展开虫翼带夏歌飞上悬崖,回到了寝宫。   夏歌被安置在了柔软的床榻上。   “伤到哪里了?”   夏歌身上没有流血也没有伤口,但如果是骨折挫伤也十分能令虫痛苦很久。一想到这里,西泽尔就感到无比的心疼,他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宝贝,绝不能再受一点伤。   “可能……是扭到脚了?”   可能?   西泽尔狐疑地眯起眼,为夏歌脱下鞋袜,露出白生生的脚腕。   连半分红肿都没有。   西泽尔抬头,对上夏歌心虚的眼神,心中已经不知道是无奈还是苦涩。   你又骗我。   但他却替夏歌揉着脚腕,道:“是这里吗?”   西泽尔弄得夏歌有些不适应,忍不住将脚腕往后缩,“松手……痒……”   脚算是夏歌的敏感|点,他受不了西泽尔把玩似得这么搞。   却不想,西泽尔突然发力,握着夏歌的脚踝,扯开他的腿将他按在床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干……干什么?”夏歌颤抖着声音,提高声音质问。   “给我吧,我想要了。”西泽尔的声音低沉有力,他冷静理智地说出这句话。   “什么?!”   “反正你也没有受伤,就现在吧。”   “你有没有搞错?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是不会再……”   夏歌剩余的话被西泽尔侵略性十足的吻堵上。   “你故意假装受伤吸引我出现,不就是在勾引我吗?”   勾引?夏歌瞪大琥珀色的眼睛。   “我没有!唔……”   西泽尔不给他辩解的机会,给了他一个深吻,让他的口中只能发出动听的呜咽声。   当雌虫信息素在空气中肆虐的时候,夏歌被激得眼眶也红了,翻身粗暴地将西泽尔压了下去,而西泽尔自然也没有反抗。   “老子告诉你,我现在和你断绝关系了,我和你现在只能算约|炮,你不要后悔!”   西泽尔喉咙里发出咯咯的笑,金眸中闪烁着狂乱的光,一把将夏歌扯了下来,一齐跌进雪白柔软的被子中。   二者的体力差距让夏歌往往不能硬气很久,但是西泽尔开发出了让他省力的方法,夏歌只需要躺着享受就好了。   一切都清理完毕之后,夏歌疲惫地躺在一旁休息,而西泽尔……他在一边处理文件!   这怎么看上去自己才像哪个惨遭蹂|躏的小媳妇!   夏歌强撑住,不让自己被困意裹挟。   “你这几天去哪里了?”   “处理一些事。”   夏歌其实对西泽尔去了哪里都不感兴趣,他只不过没话找话。   “当总统也不比上将轻松到哪里去。”   西泽尔将目光移向夏歌,柔声道:“不是公事。”   夏歌皱眉,“你还有私事?”   “和你有关的都是私事。”   夏歌警惕地看向他,“和我有关?”   “只是请和你一起来的两位朋友去坐坐客,不要太紧张。”   夏歌此时的睡意全都被浇灭了,从心底生出一股寒意,“我劝你不要动他们。”   西泽尔的眼中闪烁着寒光,此刻的他无比接近虫族民众眼中那个乖僻无常的君王,“你和他们关系很好,好到什么程度?睡过了吗?”   他第一次看到他们,情绪就已经趋于失控。可因为夏歌喜欢,他不能对他们动手。   “你……”   夏歌让自己冷静下来,西泽尔说的是两个,那最有可能的就是科林还没有被他控制,自己不能在现在激怒他。   “他们只是我的保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不要为难他们。”   夏歌一咬牙,直接扑进西泽尔怀里。   看着突然落入自己的美雄,西泽尔也是一愣,原本酝酿好的情绪都被打散了,推开也不是搂住也不是。   僵硬了一会儿,他缓缓抱住夏歌。   “你乖乖听话,我不会为难他们,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了。”   很快就要结束了……   在夏歌看不见的地方,西泽尔无声叹息。   翌日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夏歌发现自己被囚禁了。   是真的囚禁——金属手铐脚铐将自己锁在床头,无论怎样挣扎都动弹不得。   痛经痛到两眼翻白,死去活来,申请明天请假一天!这个月找时间再补上。 第84章 榨汁机工作原理   西泽尔端着餐盘,推开门走进房间,微笑着说:“早安,雄主。”   夏歌手足挣动,几欲冒火的星眸瞪着西泽尔。   “早知道你会干出这种事!”他原本就不该相信他的花言巧语!   “这是非常时期做出的非常举措,如果你一早乖乖听话,现在就不会被锁在这里了。”西泽尔的面容比昨天和煦了许多,堪称春风拂面。   当一只不苟言笑的虫笑得欢实,那一定有虫要遭殃,而当顶了二十五年苦大仇深脸的雌虫而今满面春风,夏歌只觉日月无光、天昏地暗。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放我走?”细细的金属链被晃得叮当直响,却无论怎样都挣脱不开。   西泽尔皱眉制止了他的行为,“小心勒伤手腕。”   夏歌郁闷地看着他,难道现在自己还会在意勒不勒手腕?把老子逼急了小心老子发疯咬虫!   看夏歌安静下来,西泽尔将饭菜摆到他面前,“饿了吗?先吃早饭。”   夏歌:“你叫我躺着吃饭?呛死我倒省事了!”   别说坐起来,他现在连翻身都费劲。   手铐肯定是不能解的,于是西泽尔调高了床,让夏歌靠着床坐了起来,自己亲手喂他吃饭。   夏歌咀嚼食物时将牙齿磨得咯咯做响,恨不得一口咬在某虫身上。   看着雄虫咬牙切齿故作凶恶的模样,西泽尔有些忍俊不禁。   他为夏歌拿了一个浆果。   但看着夏歌盯着自己捏着浆果的手指,似乎在思考以什么力度下口好。于是西泽尔选择将浆果插在叉子上投喂给夏歌。   肉食动物,投喂需谨慎。   夏歌只将浆果当成西泽尔的血肉,恶狠狠一口咬下去,鲜红的汁水迸溅开。   有不少红艳艳的浆果汁都落在夏歌光洁的胸膛上。   西泽尔连忙殷勤地帮夏歌擦拭。   玛德!总统府是破产了吗?连块能穿的布都不给他?   西泽尔擦着擦着,两虫间的气氛也突然变得不正常起来。   暗金色的眼瞳逐渐变得幽深,牵扯出暧昧不明的气氛。   夏歌被他气得牙齿打颤,眼尾如同火焰在燃烧,眼眸中湿濡濡、亮澄澄的。   “色虫!流氓!”   西泽尔喉结滚动一下,“骂吧,边骂边等着。”   他并没有让雄虫等多久,很快就将身体调整到了适宜的状态。   “你搞什么?我们昨晚才……”   所有的抗拒都在一个吻间消弭无踪。   一番折腾下来的结果就是,夏歌错过了白天,在黄昏时段幽幽转醒。   他感觉后颈凉凉的,西泽尔托着他的头在捣鼓什么。   “你干什么呢?”夏歌一说话,只觉得嗓子哑得厉害,感觉要冒烟。   西泽尔将床头的一杯水递给他。   “采集你的信息素。”   “做什么?”   西泽尔停下了动作,“以防你哪天碰都不让我碰了,我好有点东西做安慰。”   “切……”   我一开始不让你碰,你听吗?   “我建议你把你的爬床手段写一本书,为广大单身雌虫指点迷津。”夏歌仰躺抬头,无比诚恳地看着西泽尔,“相信我,一定能大卖。我在那边那位都没你手段高明。”   夏歌指的,自然是2号线的西泽尔,与独自度过25年单身寡雌生活的1号线比,他还是嫩了点。   西泽尔却拧起眉头,似乎有些不悦,“在我面前,不许你提他。”   “嘶……你怎么连自己的醋都吃?”   夏歌已经躺在床上将近一天,醒时他便隐隐有些感觉,又继续憋了很久才脸色通红地跟西泽尔开口。   “你把我放开,我想上厕所了。”   西泽尔略略思忖,似乎在思考这句话是否是夏歌的借口,最终他说:   “我去拿尿盆,你在床上解决。”   此时夏歌还算冷静,“那万一我要拉屎呢?”   西泽尔沉默了几秒后回答:“我也可以帮你。”   “我宁可让憋死!”夏歌一连从容就义的愤慨。   西泽尔试图劝说,但这不能让夏歌动摇半分,到头来还故意凄凄惨惨地说:“原来你连我最后的尊严也要剥夺。”搞得西泽尔看上去十分愧疚。   被囚禁的第二天一早,夏歌发现锁住自己的手铐换了——   原本是将自己牢牢固定在床上,现在的锁链从墙壁延伸,镣铐扣在夏歌的脚踝上,可以自由调节长度,最长距离能够保证夏歌到达房间中的洗手间和浴室等角落。   “哼,你以为我会对你感恩戴德吗?做梦!你这些小恩小惠掩饰不了你做出的暴行!”夏歌严正指责。   西泽尔这回将晚饭放在床头,本欲继续投喂夏歌,但是由于夏歌拒不配合,只好让夏歌自己来吃。   饭饱思淫欲,夏歌刚放下筷子就被等待已久的西泽尔扑倒了。   在关键的时刻,夏歌故意使坏离开了西泽尔的身体,无论西泽尔怎么哄骗都拒绝配合。   夏歌看着西泽尔通红的眼,满意地嘿嘿笑出了声,惬意地靠着枕头,一幅大爷相,“想要啊,想要求我啊。”   “我……求你……”   “光求不够,你得做点实际的,比如……”夏歌眨了眨眼眼睛,指着自己脚踝上的镣铐,“把密码告诉我。”   夏歌已经把能试的都试过了,比如自己的生日、西泽尔的生日、结婚纪念日、自己GG的日子、自己重回这一世界线的日子……甚至他还绞尽脑汁想起了他们第一次在宴会上见面的日子。   然而,这些都不是。   “你把密码告诉我,想干什么我都答应你。”夏歌用水灵灵的眼睛注视西泽尔,并且已经将西泽尔亲身传授的画大饼技巧运用纯熟。   西泽尔扯动唇角笑了笑,“恐怕我一告诉你,你立马就要跑得无影无踪,而我将一无所有。”   夏歌沉默,那的确是事实。   陷入僵局,夏歌不动,但西泽尔实在箭在弦上,竟开始自给自足。   “你……不知廉耻!”夏歌指着西泽尔结结巴巴道。   “在你面前我要这么多廉耻干什么?”   最后的结果是夏歌躺在西泽尔怀里沉沉睡去,临睡前不忘谴责让自己过上吃完就“睡”“睡”完就吃生活的雌虫。   待确定夏歌的的确确是睡熟了,西泽尔看向夏歌的眼神缓缓变化。   方才他柔情似水,视线描摹过夏歌的眼角眉峰,情意绵绵。   但现在,确实无比的……哀伤与疯狂。   西泽尔双臂将夏歌越抱越紧。   直到施加力气过重,让雄虫发出一声不适的哼声,他才惊觉后松开。   不知道当不当说,夏歌发现,西泽尔这几天,咳咳……委实让虫有些吃不消。   这就像饿了三天三夜的野狗见着块大肥肉,就像快瘪成干的蚊子发现了肥肥胖胖的移动血包……   而夏歌就是那块香喷喷、汁血丰盈的大白肉。   夏歌感觉幸亏自己是A级,否则要折在半道上。   看向屋外灿烂明媚的骄阳,感觉整只虫都是恍惚的。   所以当西泽尔再一次笑眯眯地凑上去,没有任何前提提示就抬腿爬到床上的时候,夏歌终于怒了。   他板着脸对西泽尔道:“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节制!”   不怪夏歌杯弓蛇影,现在只要雌虫出现在他面前,他就犯怵。   西泽尔身体都僵住了,灰溜溜地退下来,看上去有些尴尬。   “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尿尿都疼!”夏歌此时已经不知羞耻为何物了。   西泽尔立马慌了神,“抱歉,是我疏忽了你的身体可能受不了。”   “我说你是怎么了,禁欲二十五年开荤真的有这么可怕吗?你现在是不是除了满脑子精虫,都不想其它的啊!”夏歌忍不住骂道。   哪知,西泽尔诡异地沉默了。   很多时候,沉默代表默认。   为了照顾夏歌被掏空的身体,今天中场休息,西泽尔将锁链延长了些,抱他去庭院晒太阳。   “真的很疼啊?”西泽尔凑在夏歌耳边小小声问。   “废话!”夏歌凶神恶煞道。   西泽尔离开了一小会儿,向行宫中的医生讨了药膏回来。   “来,我来帮你上药。”   这药是要涂在夏歌的小兄弟上的。   夏歌这回羞耻感爆棚,捂着不让,却还是没逃脱西泽尔的魔掌。   凉丝丝的,倒是挺舒服的。   半睡半醒中,夏歌感到西泽尔又在搜集自己的信息素。   “你明明都知道我一定会走……”在这种情况下,夏歌还维持着一线清醒,却控制不住将实话说出。   要是自己不走,收集信息素做什么?   西泽尔手上动作顿了一下,轻声道:“不放你走是我的底线,你不要想太多。”   夏歌终于抵抗不过睡意,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这几天他的体力过分消耗,身体总是处于过分疲惫的状态,空闲下来的时候除了吃和睡几乎不想做其它事。   但西泽尔还有一句话没有告诉他。   不放你走是我的底线,放你走是我的责任……   请原谅我用这种方式,让你留得久一点。   西泽尔拉起夏歌的手,贴上自己的小腹,轻悄悄蹭到他身边。   躺在着雄虫柔软温暖的躯体身边,西泽尔也闭上双眼,沉沉睡去。   很多文章关小黑屋的情节,似乎都没有提到上厕所怎么处理,但详细提到怎么处理的,又很多都是限制级。   我在玩一个游戏,叫不被锁挑战…… 第85章 火葬场序幕   有时候,虫的原则是忽高忽低的,可以随环境变化而改变的。   比如说,夏歌小的时候从不吃飞天鼠兔的肉,觉得它们外形可爱,应该作为宠物被撸毛疼爱而不是被做成食物送上餐桌。   但现在,麻辣、油炸、煲汤……哪种选择不比把它养在家里耗费粮食强?   虽然夏歌怀疑根本原因是夏炎的厨艺太差,让他第一次食用这种食材就被其未好好处理的腥膻味搞出了阴影,直到后来才让他发现了这种食材的妙处。   比如说,西泽尔坚持不放夏歌走这件事。   事实证明,这个原则是可以随心而动的。   原本夏歌被拴在床上,后来夏歌被拴在墙上,但夏歌还是觉得这件事还有商酌的余地——前提是把西泽尔哄高兴了。   最后夏歌不惜出卖色相,使出了十八般手段,方才能倚在床头,一口一个嘎嘣脆的冰冻树晶葡萄,坦然随意地提出自己的要求,“我这几天都要憋长毛了,你就放我出去走走呗。”   西泽尔冷脸拒绝。   “你不就是不让我跑路吗?也不一定非要给我栓在屋里啊。”   夏歌殷勤地亲手将一颗冰冻树晶葡萄递到西泽尔嘴边,西泽尔却寒着一张脸侧过了头。   于是夏歌将这颗晶莹的果实放在了自己口中,一线贝齿轻轻咬住,含糊道:“哝嘁不嘁……”   没有雌虫能抵抗住这种诱惑,纵使他历尽千帆曾经沧海,也不能!   大海里盛产水母和鲸鲵,水母的裙帽一翕一合漫无目的地游动,透明的触须拖拽在身后,埃奎明发出莹蓝的光,数以千计的水母汇聚在一起,照亮了整片海域。   一只体形硕大的魔鬼鱼从小舟下游过,细长的尾部轻轻摇动。   夏歌撑着船沿,低头惊奇地看着游过船下的漆黑大鱼,见它张开大口,一群水母就顺着水流被它吸入口中。   他俯身贴近水面的动作太大,扯动了扣在自己的腕上的合金链条,而链条的另一端扯动了另一只虫的手。   为了方便夏歌动作,西泽尔往他身边凑了凑。有些无奈地看着他像一个见到心仪玩具的孩子一样拨弄着水花蹦蹦跳跳。   最终磋商的结果已经很明显。   两虫各退一步,夏歌继被拴在床上,再到被拴在墙上,变为了被拴在西泽尔身上。   夏歌嬉笑着将泛着蓝色荧光的海水洒到西泽尔身上,看着水珠洇湿了他的衬衫,跳到他身边。   “这里可真漂亮。”   “是啊,要不是某个小混蛋说要玩海上漂流,我们也找不到这个地方。”西泽尔明明是笑着,语气却总能让虫汗毛倒竖。   年长的比年轻的更甚,果然年纪大了脾气也差了!   “你说什么?”   夏歌悚然一惊,发现自己刚才竟然无意间将自己内心的吐槽说了出去,顿觉眼前黑了一黑。   未弥补自己的过错,夏歌巧笑着凑到西泽尔身旁,搂着他的腰,收敛成大家闺雄的端庄做派。   他还没有忘记,刚谈恋爱不久,他也是这么装的。   “好哥哥……我当然是夸你成熟有魅力了啊……”这一声哥哥叫得夏歌自己都打了个寒颤,1号世界线的西泽尔被自己叫叔叔都绰绰有余,甚至说叫他一声爷爷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就凭他一张秒杀无数年轻小雌虫的脸,和机能远超常虫的身体,这声爷爷是怎么也叫不出口的。   “你心里是这么想的?”   夏歌忙不迭的点头。   小船在海面静静地飘着,时不时因为浪涛的颠簸摇晃一下,摇得虫昏昏欲睡。   西泽尔用他在黑暗中发光的眼睛静静注视着夏歌。   发光并不是夸张的修辞,而是因为雌虫的身体构造与雄虫不同,他们的眼球中多了一层反光膜,能够放射眼睛后的光线。   此时一双暗金色的眼睛映着蓝色荧光海,混成了幽幽的绿,如同一脉盈盈的春水,脉脉地注视着夏歌。   很温驯,很柔软……   这是夏歌极少能在他眼中看到的情绪。   “你这几天是不是有些累啊?”   “为什么这样说?”   “你这几天睡的觉比我见到你之后加起来都要多,而且总缠着我,连公务都不处理了。”夏歌一件件数着,“当然比起正常虫,你还是不太正常,平时就像已经把睡眠进化掉了。”   西泽尔哼哼笑了两声,带了点鼻音,“你是在关心我吗?”   夏歌白了他一眼,“才没有,自作多情。”   西泽尔继续笑着说:“春宵苦短,还不是怪你生得美丽,让君王都不早朝了。”   嘶……   肉麻……   夏歌连忙搓掉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西泽尔挑起他的下巴,如逗弄小宠物一般刮了刮他的下颌。凑近他的脸,眯了眯眼睛说:“我是不是比另一个西泽尔对你好很多?”   半斤八两的狗玩意,怎么还比上了?   夏歌在心底吐槽,但是这一次他可不敢说出口。   西泽尔这虫,就得要夸、要捧着!年纪挺大了,性子却越发幼稚,越发阴晴不定难以捉摸!   “当然是你了!你都不知道我这么多年过得有多惨!那个混蛋干什么不好非要去叛国,撇下我一个人孤零零在主星,被联邦排斥、被群众辱骂、被政府提防,还被我那千刀万剐的雌父利用!我就是那风吹雨打零落成泥的小白花,没人疼没人爱的……”   夏歌而说得起劲,当场表演一个声泪俱下涕泣控诉,却说着说着,发现对面的虫半天也没给一个反应。他越说声音越小,直到最后一个字也消散在海风中。   “你……怎么不说话了。”   西泽尔注视着他,眼中似乎没有什么情绪,抑或是情绪实在太驳杂以至于无法在一个眼神间读懂,他就这样沉沉地注视这夏歌,沉默了许久才开口。   “不要忘了,我也做过差不多的事。”   “……啊?”夏歌不说话了,原本还想夸大事实演一波对比拉踩,却不想一脚将两个都踩了下去。   1号时间线的西泽尔的确没有做过这些,但他导致的后果却更严重,更加不可饶恕。夏歌有意在西泽尔面前淡化这些,以免一个不小心刺激到他,却没有想到这一次无心挑起了他的情绪。   “甚至比他还要十恶不赦。”   “是啊,你把我创死了,他差点。虽然你不是故意的,但要不是发生了这么魔幻的事,我就是彻彻底底死得连渣渣都不剩了。”夏歌闭上双眼头后仰,决定摆烂对待。   “那你这几天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傻逼,因为我在你的手掌心里逃不出去啊!不把你哄高兴了我更走不了了!   “……”夏歌用一个“你说呢?”的眼神回应他。   西泽尔掐了掐夏歌的脸,“这么久不见,演技的确好了很多。要是能继续下去,我都会深信不疑……”   “信什么?”   “信你爱我。”   西泽尔还没有放开夏歌的面颊肉,于是夏歌拍了拍他的脸作为回应。   “自信点,虽然你现在年纪大了,还是有勾引年轻小雄虫的魅力的。好好对待你的下一任,不要把人家搞得像我似的,不是每只虫后悔了就能追回来的……”   “够了!”西泽尔低低地吼了一声,如同野兽的嘶鸣。   他注视着夏歌,眼神中是几欲燃烧的恋慕与痴迷,以悔恨和痛苦为燃料,燃烧出黑色的火焰,其间夹杂着如被抛弃一般的落寞不甘,这一点杂质在火焰中染着青蓝色的光,从内到外,一点一点腐蚀着他。   夏歌被他吼了一嗓子,愣愣看着他不再说话。怔愣过后是从心底燃起的愤怒,他终于装不下去这个孙子了,情绪失控朝西泽尔大吼:“你TM的好心尽当驴肝肺!脑子有坑非得留我一个留不住的东西!我当年爱你爱得要死要活的时候你怎么一声不吭当哑巴?当初我怕你才没敢说,你对我来说什么东西都算不上!你说你当年喜欢我,不过是把我当个好看好玩的小东西,其实根本就没正眼看我!也是,挥挥手就屁颠屁颠跑过来的东西你也看不上,说丢就丢说赶走就赶走当然不需要一个小玩意的意见!现在好了,死皮赖脸跪舔更爽是吧!你TM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朝我吼,你配吗你朝我吼?我今天把话撂在这儿了,要我一辈子留在你这儿还不如让我去……”   “别说了!”西泽尔扑上去抓住夏歌的肩,还想捂住他的嘴。   夏歌骂上了头,不管不顾推开西泽尔,爆发出他平生最大的力气,一把将西泽尔推到船座上,发出一声闷响。   “怎么了?心虚了?被我戳痛脚了?你好好看看你真的喜欢我吗西泽尔,就算你喜欢我真的不是因为愧疚感和占有欲作祟吗?”   夏歌深吸一口气压住怒火,冷眼看着垂着头跌坐在船上的雌虫。   “你不会不知道,距离虫洞开启不足二十四小时,你是故意在拖延吧。”   西泽尔分外痛苦地喘息几声,缓缓抬起了头。   这一抬头,让夏歌愣住了。   他哭了,泪水从金眸中流出,滚滚爬满脸颊。   夏歌以为他身为S级雌虫,城府似海的总统冕下应该不存在眼泪这种东西。哪怕在更早更早之前,他也从来流血不流泪。   他应该高高在上地扬起头颅,用尖锐的言语反击,用绝对的武力让对方屈服,而不是任泪水将鬓边银发狼狈地粘成一缕一缕。   “要怎么样……要怎么样才能证明我爱你?”他看向夏歌,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第86章 火葬场   要怎么证明爱一只虫。   夏歌曾经的老师告诉他,雄虫可以将自己的爱均等或不均等地分成许多份。他们无需证明自己爱不爱,强逼一位雄虫阁下承认爱自己似乎是一件强虫所难的可耻之事。雌虫则要做许多证明自己的爱,他们要无私地奉献自己财产(尽管这条法律在后来被废除),接受与其它雌虫共享自己的所爱,并无私地给予自己所有的宠爱和关心。   但夏歌更愿意将这看成一种责任或义务。   夏家的几代前辈都在告诉他,他们夏家的雄虫是无可救药的异类,愿意顶住压力不娶雌侍而只留雌君陪伴在身边,甚至在雌君离开后终身不娶,已经足以证明他们的爱了。   如果有一只虫,他已经习惯了伪装,将爱情都当作玩弄权术的手段,伪装成深情款款的模样,骗过了所有虫甚至骗过了自己,当他不能分清真假,惶然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坠入爱河,又能拿什么证明自己的爱呢?   【除非你把你的心剖出来。】   夏歌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这句话。   这句话并非对此时面对自己的西泽尔说,而是为同另一个世界的西泽尔决裂而放下的狠话。   这句话狗血又中二,似乎是某部中世纪背景的电影中雄虫对雌虫说的话。   雌虫将军出兵敌国却爱上了敌国的一只平民雄虫,他们之间隔着国恨家仇,永世不可逾越。在战争过后,敌国被灭,功勋等身的将军却主动放弃一切荣誉与封赏,不惜触怒效忠的国王与大贵族,以平民身份来到雄虫面前乞求他的原谅。   雄虫带着切齿的仇恨说出了这句话。   结局是什么来着?   夏歌想了半天,可惜年代久远,他把电影情节给忘记了。   当夏歌从回忆中回神时,西泽尔已经不知何时欺身而上,他手中闪过银光,分明是一柄折叠式的军用匕|首!   夏歌在那一瞬间以为他要与他同归于尽,惊慌失措想要躲闪。   可雌虫的速度太快,他还没来得急躲开,就被西泽尔困住。   一切太过突然,他惊慌到喊都喊不出,拼命挣扎着。   然而,最终想象中的血光之灾并没有发生,夏歌只感到手中被塞了一块被另一只掌心温度捂得温热的金属。   “你有没有发现,现在只有我们两只虫,就算你杀了我逃跑也不会被发现。”   夏歌看向西泽尔的眼神掺杂了恐惧。   “疯子……你松手。”他想要甩开匕首,却被西泽尔狠狠按住。   “杀了我,只有你能杀我。你不是想要走吗?除非我死了,否则我永远也不会放你离开。”西泽尔在流泪,但他的语气并非狂怒或哀伤,而是无比的冷静,就像是在叙述一个事实。   “拿刀让我杀你自己,你疯了?”   “要么我死,要么你在这里陪我一辈子,你还不明白吗?”西泽尔冷冷地抛出了唯二的选项,这才是他最原始、藏在内心深处的想法,“我从你死后就对天发誓,如果再给我一个机会让你出现在我面前,除非我死,否则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   夏歌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悲哀才发现西泽尔还是那个西泽尔,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他狠狠咬着牙说:“亏我以为你会放我走!”   西泽尔则继续刺激他,“你敢说你曾经没有恨我恨到想要杀了我?现在机会就在你面前,却将要因为你的懦弱胆怯而亲手放走。”   “闭嘴!”   夏歌威胁着让他闭嘴,用匕|首抵上他的胸膛。   他并非没有捅过他刀子,在2号世界线,自己就刺伤过西泽尔的腹部,他到现在都记得那时西泽尔鲜血的热度和气味。   哪怕强大如斯,也是肉体凡胎。   “心脏在左边。”   西泽尔亲手将夏歌紧握的匕|首扶正,断绝了他最后一丝退缩的可能。   “再告诉你一个秘密……”西泽尔舔了舔唇角,凑到夏歌耳边,呼出絮絮的热气,压低声音道:“你那两位雌虫朋友……”   “已经被我杀了。”   “你说什么?!”夏歌猛然抬头,厉声质问,理智的弦轰然绷断。   “我怎么可能容忍你身边有除我以外的任何雌虫,除了我……”谁也不能碰你!   利器没入血肉的声音无比清晰,响在西泽尔耳中,更是如同山崩雷鸣。他甚至能听见匕|首平直刺入后残忍地旋转,卡住了自己的肋骨。心脏处剧烈的疼痛让他将未尽的话和着血咽了下去。   “哈……”他弯下身子呛咳着惨笑了一声,咳出些血沫,身体向后跌倒下去。   腕间的锁链牵扯着夏歌的手腕,带着面色惨白的夏歌一同倒了下去。   夏歌跌坐在他身上,让削铁如泥的刀刃又生生没入了一些。   西泽尔曾经亲自给他上课,想要彻底杀死S级雌虫,只能攻击三个地方——虫核、大脑,心脏……   “终于……终于血刃仇敌的感觉怎么样?”西泽尔开口笑着,嘴唇张合间能看到他猩红的舌。   夏歌浑身颤抖,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将这一刀捅了进去。   什么狗屁的血刃仇敌!   夏歌心中被更复杂的情绪填满,却咬了一口舌尖,染血脸上却要硬生生扬起一个灿笑,好似血泊中开出的毒花,“我没有哪一天……比今天更高兴。”   看到夏歌扬起笑脸,倒在血泊中的西泽尔居然也扬起一个甜蜜的笑容,单纯地为雄虫喜悦而感到喜悦。   “每个锁的密码都是一样的,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日子。”   什么?第一次见不是在宴会上吗?可自己已经试过了。   西泽尔勉强睁开眼睛,看着夏歌茫然的表情,知道他一定不知道日期,于是自己伸出手,颤颤巍巍地开了锁。   他现在的生命力不能支撑他说太多话,但他仍然想让这只使自己一生为其所困的雄虫知道。   “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夏炎家里……”   夏歌颤抖着手将锁解下扔在一边。   “你躺在草地上,把画册盖在胸前午睡,阳光照着你的衣襟,又乖巧……又安静。”   “我从来没有心动过,却突然……好想……好想拥有你……我的财富是格里菲斯家的遗产,我的功勋来自虫族联邦的授予,我的名声来自我的财富和功勋……我想是否可以有一样完完全全属于我,无论何时都能在我身旁的……”   血和泪混在一起,顺着西泽尔的脸颊留下,他却陷入了某种迷离而美好的回忆中,唇角带着微笑。   夏歌怔怔地看着他,就这样看着血液汩汩流出,听着他的声音一点点虚弱,等他的生命力一点点耗尽。   “朝南游……最近的海岸里这里只有五海里。”   夏歌被这一句话砸醒。   “你说什么?”   “我已经打过招呼,没有虫会拦你。”   “喂!”   夏歌再也忍受不了,朝西泽尔崩溃地大吼一声。   西泽尔却默默闭上双眼,不再看他,“你已经作出了选择,就给我留一点最后的体面吧。”   夜色寂寂,方才还明亮皎洁的月亮也隐退在乌云之后。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西泽尔终于听见了一声入水声,随后除了风声和海浪声便再无声响。   他连叹息声都难以发出,感受着自己的胸口逐渐变得冰凉。单纯的匕|首或许不足以让他十成十的毙命,但他早有准备,在其上涂抹了一种血液毒素。   有趣……有朝一日自己绞尽脑汁,居然只为不出意外地杀了自己。   冰冷的海水浸透了夏歌身上的衣料,他口中能同时尝到血液和海水的咸腥,身上的血迹却被一点一点冲刷了个干净。   他的状态不是很好,头脑和身体都是麻木的,但幸运的是今夜天气实在好得过分,无风无浪,海面上仅有一些微小的波澜,让他的泅渡省力许多。   夏歌几乎要怀疑西泽尔是特地选了这样一个天气,特地带他到这个位置出游,特地提前准备了一把匕首,逼自己去杀他,才好“名正言顺”地放自己走。   他奋力向前游去,活动四肢以免失温。   一面游一面忍不住想,西泽尔真的会死吗?他这么聪明,这么精于算计,总不会为这么可笑的理由去送死吧?   因为自己三言两语,因为什么爱与不爱,他就被自己一刀捅死了?   海水很冷,但失血失温的痛苦才是更绝望的,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死去,而这个折磨的过程不知道要等待多久。   他应该安排虫来救他了吧?   什么要么死,要么让自己永远留在他身边,简直疯了吧!   夏歌的大脑几乎完全被混乱的思绪占据。   一方小天使告诉他,罪魁祸首是莫里斯,西泽尔也是被算计的,罪不至死。   一方小恶魔告诉他,他死了活该,要没有他出现自己也不至于这么惨。   夏歌痛苦地抱头大喊一声,将一切纷乱的想法拍散。   其实他真正纠结的问题已经很明显了,其余的一切思绪都是掩饰——   他真的想要西泽尔死吗?   虽然他们在一起就是互相折磨,虚与委蛇。   虽然他们的感情混乱到很难用爱恨来说明。   虽然夏歌曾经是那样真真切切地想要西泽尔死。   夏歌一咬牙,愤愤地拍向水面,溅起一簇水花。   回望来时的方向,那叶漂在水面上的小船已经不见踪影。   还没完,还没完 第87章 最终判决   漫天星辉洒在他的身上,却如无数冰晶刺入他的骨髓。   他得知夏歌死讯的第一天,他哀求垂泪,发誓只要夏歌回到自己身边,自己一定要补偿他、陪伴他、倾心照顾他。夏歌走后第十年,他发誓只要夏歌回来,自己愿意献上自己的一切财宝和权力,为他奉上自己的所有。又过了十年,他发誓只要能与夏歌重逢,他愿做他的奴仆,如侍奉神明般为他献上自己的尊严。   希伯来只告知他等待,却未告知他等待的期限。   他虽有的希冀、所有的幻想都在漫长而痛苦的等待中一点点消磨,绝望吞噬着他,他甚至这只不过是那自诩为救世主的机械智慧约束他而撒下的谎言。直到最后,他发誓只要夏歌回来,他一定要占有他、囚禁他,剥夺他的自由,让他永生只能陪伴在自己身边!   他胆怯地将自己那龌龊的心思对夏歌展露,等待他最后的判决。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血液在变得冰凉,意识在变得模糊。船底的海水在轻轻摇晃,上下起伏,仿佛让他回到了爱侣的怀抱。   耳边是星子的呢喃,浪和风的窃窃私语,他们在可怜自己这个失败者,时不时发出一阵嘁嘁喳喳的讥笑。   痛苦把时间延长,西泽尔在失血和失温导致的幻觉中,仿佛看见夏歌从远方游回来,湿漉漉地上了船,一脸纠结地凑到他眼前,捧起了他的脸。   冰凉的海水滴在他的身上,让他忍不住想要本能蜷缩身子,像一只西瓜虫一样将自己缩成一团。   “你没事吧,我回来了。我觉得我还是不想你死。”夏歌垂下头,如林中小兽般的眼中似乎有一丝担忧和后悔。   西泽尔眨了眨眼睛,将幻象挥去。   太温柔了……   不是他。   视觉消散,他闭上双眼,静静等待死亡。   逐渐的,他似乎丧失了听觉,连风声和波浪声都不能入耳。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消散之际,一道破水声传来,如同在他黑暗的世界响彻一道惊雷,瞬间唤醒了他涣散的思维。   他竭力偏过头,奋力睁开双眼,想要看到自己的神明是否没有将他抛弃。   在糊成一片的视野中,他只能捕捉一双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攥住了船沿。   夏歌翻身而上,浑身都是湿淋淋地在往下滴水,海水进入船舱,稀释了血迹,海盐的气息冲淡了血腥气。   游到一半又折返的雄虫大口喘着粗气,抹了一把脸,回头看向在船上躺尸的雌虫。   雌虫将他总是微微眯起的暗金色眸子瞪得很大很大,绷着身子看着自己,浑身都在微微颤抖,看上去有些好笑。   他翕动惨白的唇,喉咙里却没有发声,应该是已经说不出来话了。   夏歌忍不住感慨,要是自己再回来晚一些,这么大条虫真的就要在这条小破船上咽气了。   西泽尔看上去格外激动,夏歌猜都能猜出来他想要问什么。   “别高兴太早,我可没说要救你。”   夏歌走向船的一头,并没有搀扶起躺在地上的西泽尔,也没有为他止血,甚至一个正眼也没给他,直接迈腿跨过他的身体,背对着他坐在船头。   西泽尔艰难地翻了个身,以便能将夏歌的背影框在视野中。   “我可不是来救你的,如果你想活命,还是不要乱动了。”   夏歌跳下船头,让小船晃了晃。他从两侧取下了船桨,微笑着低声道:“我是来看你死的。”   “从行宫划船到这里,你用了一个小时,而我不知道要用多长时间。在这期间我不会帮你止血,也不会给你提供援助,如果你能活着回到行宫,马上就会有虫救治你,如果你不幸死在路上……那抱歉了,我要把你扔进海里喂鱼来减轻重量。”   夏歌脸上始终带着愉悦的笑意,摇动小桨哼唱起清越的民谣。   西泽尔眼前黑一阵白一阵,白的时候能在一片光晕中看见夏歌微扬的下颌,看见他被风吹起的发丝和纤长的脖颈。   这是……给了自己一个机会吗?   还是心软了……   夏歌在划船半个小时后就累了,揉着酸痛的手臂站起来,用鞋尖踢了踢西泽尔的腿,对方半点反应都没有。   他皱眉上前,发现西泽尔双眼紧闭,胸膛似乎已经没有呼吸起伏。   不会真的死了吧……   夏歌蹲下去,探了探他的鼻息,竟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流。   真顽强,不愧是S级雌虫。   他又接着划船,时不时趁着休息的功夫来确认一下西泽尔的状态,发现他始终都气若游丝但始终都吊着一口气。   夏歌忍不住想,要是自己没有回来,他现在是不是已经咽气了,不用再像这样拼着最后一点力气吊着性命。   玛德!   看你还能吊多久!   阿多尼斯行宫的白玉砖石宫殿终于出现在视野之中,它俯卧在海边礁石之上如同一条巨大的银龙。   夏歌下船,藏身于礁石之后,静静观察。   一队卫兵神色焦急地向小船奔来,当他们看见倒在血泊中双目紧闭的西泽尔时,全都大惊失色,很快有医生抬着急救箱和担架一拥而上,进行着紧迫地抢救。   夏歌有些恍惚,就在上岸之前,他曾蹲下来,探了探西泽尔的鼻息。却在那一瞬间,他的心猛地下沉。   没气了?   还是因为自己划船太久、海风太凉导致手指僵硬失去知觉?   除他了有一种不知是哀伤还是高兴的情绪,还有一丝解脱。   没有太高兴,感觉也不浓烈,只是有一种“这就完了?”的茫然。   诶,你们的总统好像被我弄死了,我不会要偿命吧。   可是明明是他自愿的,我才是被胁迫的,而且我本就不属于这里,很快就要走了。   科林已经向他传递了消息,他已经潜入了阿多尼斯行宫,现在只需要跟他会合。   夏歌拧着眉,转身离开。   他与科林约定的地点是一处他在闲逛时发现的假山洞,趁着此时行宫中所有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西泽尔身上,他们可以趁机潜逃。   夏歌揣着手,一边拧干衣服头发上的水一边等待。   终于,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夏歌知道是科林来了。一抬头,果然看见科林站在不远处。   但是……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只虫。   夏歌顿时熄了想要立即走出去与科林会面的想法。   那只虫夏歌很面熟,他分明是西泽尔在总统府的管家,在他们离开主星之后,没过多久也跟着西泽尔来到第三星系帮忙处理日常事务。   “夏歌,出来吧。没有危险了。”   夏歌有些意外,他本以为科林是被胁迫,却没想到他直接叫自己出来。   管家走上前,缓缓道:“夏歌阁下,西泽尔总统已经向我们交代,今晚过后他名下的所有财产都转移在您名下,并且无论他是生是死,都不追究你的责任。现在天已经亮了,您已经成为阿多尼斯行宫以及我的主子。”   科林有些无奈道:“这些是这个世界线的我临时告知的。财产转移已经在昨天对全宇宙公示了,如果你能接收到的话可以看看新闻。我潜入没多久,就被‘我自己’出卖,‘自投罗网’了。”   管家继续道:“西泽尔总统已经没有资格剥夺您的自由,请您不用担心。”   “阿银和肖恩就要行宫外等我们,我们再不走就要错过时间了。”   科林回头,看见夏歌正站在掩映的树丛中。   “他们没死?”   “什么意思。”科林不解。   “……”夏歌扯动嘴角笑了一下。   原来是西泽尔说他杀了他们,也不过是激将法。   管家给夏歌提供了热水、毛巾和干净的衣物,让夏歌能够在洗完热水澡,换上干净的衣物后离开。   “他死了吗?”   不用说名字,管家也知道夏歌问的是西泽尔。   夏歌只想要一个肯定或否定的回答,却没有想到管家直接给他递上一柄匕|首。   “他的生死取决于你的决定,你要是不满意他的下场,可以随时去补上一刀。”   夏歌撇下匕|首,“算了,没劲。”   来时是被打包捆缚、意识不清地送进来的,走的时候却是夹道相送,一路无阻。   就在他们要走出行宫之时,却有虫推着轮椅拦在夏歌面前。夏歌看见坐在轮椅上的虫,竟然生出果然如此之感。   西泽尔面无血色,甚至因为身体虚弱无法保持一贯端庄的坐姿,斜着身子靠在轮椅上。他看向夏歌,眼神中过于浓烈的情感让夏歌几乎想要逃离躲避。   他刚刚从休克中清醒,就强撑着赶过来。   “真的不带走什么吗?”   西泽尔挥退了两旁的医生,轮椅移动向夏歌靠近。   夏歌的终端很快接收到了一份文件。   “这时给那边的西泽尔的,请你交给他,他会明白要怎么做。”西泽尔的声音十分沙哑,说了几个字就要停顿一下。   “怎么?给他开的外挂?”当他接近自己之后,夏歌才发现自己原来可以如此坦然轻快地面对他。   西泽尔摇了摇头,“他还不配,我只是让他做些应该做的事罢了。”   夏歌定定看着他,“你让我走的,最好不要再反悔。”   西泽尔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我用我的身体、我的财富、我的权势都无法挽留你,再做下去又有什么意义?”   “其实你早就最好了今天的打算,只是……不甘心。”夏歌叹了口气。   这一辈子已经做了了断,无论是对方还是自己,有多少不甘,都得乖乖为那平行不相交的时空隔阂让路。   西泽尔笑了笑,“还是有意外的,如果按照原有计划,我应该已经死了。”   错身的刹那,西泽尔猛地用力,拦腰将夏歌扯进怀里。旁边的医生和侍卫都大惊失色,慌忙想要阻止他这要色不要命的行为,却被西泽尔皱着眉斥退。   夏歌压到了他的伤口,他吃痛倒吸了一口凉气。   西泽尔眸色暗了暗,吻住夏歌的唇。   环绕在两虫身旁的虫大气都不敢出,甚至不敢抬头看,只能听在湿濡濡的水生在耳边响起。   一吻毕了,西泽尔凑在夏歌耳边轻声道:“放心,你走了之后我也不会活太久的。”   夏歌皱眉,“我已经放过你了,你根本没有必要……”   “你要是现在不快点走,我可能就要后悔了。”   又是这般威胁的话,夏歌简直要气笑了。   西泽尔扶了夏歌一把,让他站起来,自己重新跌回轮椅里。   夏歌最后回头深深地看了西泽尔一眼,叫上科林并肩离开。   直到确定夏歌已经走远,西泽尔才终于强撑不住,瘫倒在轮椅中,身边的医生连忙拥上去。   “您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应该想想您的虫崽!”医生不惜触怒西泽尔,也忍不住说了一声。   西泽尔将手放在小腹上,感受着虫蛋的存在。   这个孩子还真是顽强,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居然还好好活着。   就在那艘小船上,他看着天上的银河,静静想着……   如果夏歌真的完全抛弃了自己,那这个孩子连同自己,都没有存在的必要。   幸而,他回来了……   既然夏歌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么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死,他要撑到他们虫蛋出世,撑到这个孩子紧紧抓牢他雌父给予他的一切,他才能安心合上双眼,离开这个没有夏歌的世界。   在此之前的每一年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他都要承受刻骨思念的折磨。   夏歌坐上飞船后,才感觉脖子上有冰冰凉凉的东西贴着。   他伸手将那东西抓了出来,感到有些惊讶。   不知道什么时候,西泽尔竟然在自己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将穿成项链的吊坠挂在了自己脖子上。   星海之心闪烁着幽蓝的光,静静躺在他掌心。   终究……还是带走了点东西。 第88章 巨蛋从天而降   “确定是这里吗?”   “如果以这个角度俯冲,将会进入陨石带。”   【根据第24次测算结果,确定无疑】   夏歌在导航中设定好最后确定的路线,按下了确认键。   “最后的机会了,何妨一试!”   在一片惊呼声中,飞船直直撞向一块直径长达500米的陨石,而就在飞船龙骨将要因冲击力崩解的瞬间,整艘飞船就像被一张看不见的巨口吞噬,消失在宇宙中。   夏歌感觉自己被装进滚筒里,若不是保护仓包裹,脑浆恐怕都要被甩出来了,最后干净利落地在巨大的加速度中失去了意识,痛痛快快地晕了过去。   彻底陷入晕厥之前,他许愿自己这次能够落到一个正常点的地方,不要妓院,不要平民窟,也不要在宇宙里玩漂流。   第三星系,“铁达尼号”战舰上。   从天空中俯视,可以看见一个个黑色小点整齐地排列,而它们对面,是同样相对排列的白色小点。   视线拉近,可以看到这些小点被不断放大,各种体貌细节也展现在眼前。   这些小点分明是荷枪实弹、全副武装的军雌!   他们无一不身材挺拔如精钢浇筑,英武的面容严肃紧张,密切注视着这一场受降仪式。   今日,第三星系星主将率领领军正式向反叛军签署投降声明。受降仪式全程直播,在反叛军占领区内进行播放,以起到威慑作用。   但这位星主从一开始的表现就不大对劲。   第三星系星主佩达是一名富有的雄虫,当地旅游业的发达也离不开其的有效治理。他现年事已高,只想敛锋守成,比起将民众拖入无止息的战火,将这蔚蓝星系变得满目疮痍,不如签署投降书,以换取反叛军不对第三星系进行破坏的承诺。许多虫对他的懦弱避战表示愤怒,但他最终仍力排众议站在了这艘受降舰上。   他比约定的仪式时间晚到了将近十五分钟,甲板上的所有将领和士兵都因此列队等待,推迟了原本的仪式开始时间。   直到反叛军代表将领弗朗西斯第三次派虫询问,佩达才在雌侍的搀扶下姗姗来迟。   而现在,弗朗西斯签好字后将受降书推到佩达面前,请对方签字画押。受降书一共一式两份,届时将由第三星系和反叛军分别妥善保存。   佩达的手在颤抖,几次抓笔都没有抓起来,最后还是有身旁的侍卫帮他将笔递了过去。   【你在犹豫什么?你连为联邦牺牲都做不到吗?】   声音从耳道中的微型通讯器传到佩达耳中,吓得他手中的笔啪一声掉了下去。   【你可别忘记你的虫崽还在我手里】   佩达的脸色惨白,嘴唇不住地哆嗦着。   【只要你按下那个按钮,那群强盗恶贼就会被炸得血肉横飞。虽然你也逃不过爆炸,但好歹还有这么多属军为你陪葬呢!】   佩达右手重新抓住笔,左手颤颤巍巍地伸进口袋里,视线不住地乱瞟。   弗朗西斯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异常,拧着眉看向他视线偏移的甲板左侧方向。   “劝你不要耍什么花招,这事关第三星系的存亡。”弗朗西斯提醒。   耳麦中传来的声音如同死神的催命铃。   【我可大发善心让你最宠爱的雌侍给你陪葬,你就安心去吧】   而反叛军辖区中观看直播的民众也发现了不对劲,骚乱正在蔓延。   “他不会不想签吧。”   “叛国贼!”   就算是反叛军占领区内,也有归顺者和反叛者两大类,压制时不时兴起的民众暴动也要花费一番功夫。   佩达的手在口袋中一次次收紧又松开,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流下,没有虫知道正他在经历怎样的挣扎。   最终,他似乎下了决定,将左手从口袋中抽出,紧紧攥住了右手的笔。   监视者瞬间发现了他行动的偏轨。   【看来你已经违反了我们的约定,那你就跟你的虫崽永别吧!】   【你真的以为我会只把引爆器放在你身上吗?】   什么?!   佩达心脏被狠狠捏紧。   【联邦的毁灭,怎么少得了第三星系的陪葬?】   藏在角落中的虫打开引爆|器的盖子,大拇指高高抬起。   “不要!”   在谈判桌前的佩达猛地回头大喊,瞬间引起了反叛军所有士兵的注意。   就在大拇指落下的瞬间!   天空中极速降落下一个巨大的蛋形物体,阴影不断逼近,只听轰一声巨响,蛋形舱竟然不偏不倚正正好好监视者所在的位置。   参杂在撞击声中的,还有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   刹那间,监视者成了肉饼,引爆|器成了碎屑。蛋形舱砸穿了甲板,卡在甲板与底仓之间,留下一个大坑,四周有震裂的裂纹。   在变故从天而将的瞬间,甲板上的所有虫都目瞪口呆、震悚无比。   【还好,赶上了】   寄身于保护仓操作系统上的希伯来只觉得自己为虫族做了太多,而那关键一环竟然还在舱室内仰头大睡,不省人事。   “我靠!那是什么东西?”弗朗西斯脸色变得十分奇异。   可怜老人家一把老骨头,佩达早已被吓得瘫坐在地。   观看直播的虫反应跟他们别无二致,此刻他们的吸引力已经全被这颗从天而降的巨蛋吸引了过去。   “天上下蛋了?!!!”   “闻所未闻,太TM魔幻了!”   “总感觉那颗蛋起到了很关键的作用……”   “嘿,据我观察那是个保护舱,从外太空掉进来的,你看它保护壳上还有灼痕呢!”   “我艹,这么说里面有虫喽!”   反叛军的几名士兵上前,检查起这个保护舱。   弗朗西斯睨了倒在地上、面白如纸的佩达一眼,“还请星主尽快签署受降协议,并且向我们解释今天在舰上发生的所有事。”   佩达在雌侍的搀扶下站起,颤抖着说:“请相信我,我的选择永远是你们。”   保护舱被开启,而躺在里面的虫也彻底暴露在众虫面前。   看到这这位“睡美虫”的瞬间,弗朗西斯眼角重重一跳。   “夏歌?!”   佩达惊奇地看着这位不苟言笑的红发反叛军官喉咙里发出古怪惊奇的叫声。   夏歌。   这不就是离奇失踪了两个月,让各方势力发疯般地竭力寻找,甚至一度刺激了战局的那位雄虫吗?   “夏歌?!”   “我就知道他没死!。”   “我们的小玫瑰回来了!”   “等等……夏歌怎么会在保护舱里,还砸在‘铁达尼号’甲板上?”   弗朗西斯大步流星走向夏歌。   看向这张熟悉的脸,他简直激动到要泪流满面。   天知道西泽尔和夏炎对他进行了怎样惨绝虫寰的压迫!   西泽尔不仅自己发疯找雄虫,在非政府辖区内一无所获之后发疯似的对联邦集火,一路挺进到第三星系!他还勒令各军团长无论用尽什么办法也要找到夏歌及其同行虫的线索,活要见虫死要见尸!   而夏炎,他甚至只需要低气压冷着一张脸,对弗朗西斯低低说一句,“你会帮我一起找雄崽的吧。”弗朗西斯就便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了!   他为此简直薅秃了头发,打一百次仗花的精力都没有着一件事磨虫。   夏歌他根本就不是正常失踪,他根本就是蒸发了一般无影无踪!   但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弗朗西斯这次可算知道什么叫“天赐的奇迹”了。   他毫不犹豫地给夏炎打去了视讯。   “你看!你儿子被我找到了!!!”   于此同时,星网上也悄然升起一波讨论高潮。   【受降仪式,召唤夏歌】   【夏歌,我不会缺席】   哪怕是对民众严密封锁任何反叛军消息的联邦领地内,这样一条与战局貌似毫无关系的占据了话题热榜。   “我好像参透了夏歌出现的规律。”   “跟随夏歌速记二十年来大事件。”   “首先,崽没死;其次,崽的出场方式很炫酷。”   “靠!只有我关心夏歌会落到反叛军手里而不是回到联邦吗?”   “楼上你发现了盲点!”   “啊啊啊啊啊,快点夺回夏歌啊!这么柔弱可爱的小雄子落在那群野蛮虫手里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可是反叛军的首领和军师,一个是他前雌君,一个是他雄父啊。”   “……所以说这对夏歌而言才是回大本营了?”   “我去,可是西泽尔和夏歌貌似积怨很重啊!西泽尔不会因爱生恨,对夏歌先XX后杀,杀后再XX吧!”   “九敏!我不能接受,看小玫瑰受辱还不如一刀杀了我!”   【夏歌——落入魔窟】登上话题榜。   夏歌在保护舱打开没多久就醒了,他一睁眼便怼上一张紧盯着他的大脸,吓得面部肌肉抽搐了一下。   弗朗西斯也是被夏歌的突然苏醒吓了一跳,警惕心腾地生起。   夏炎家的小雄子能有多折腾他是早有耳闻的,要是将他带回“蚀日号”中途叫他给跑了,那麻烦可就大了!   夏歌的脑子在沉睡中还没有清醒,就很快眼前一黑,被弗朗西斯又掐晕过去。   弄晕、捆绑、打包,一气呵成,绝无意外发生,保证完成运送任务!   弗朗西斯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天才!   但是他没有想到真正的意外来自内部而非外部。   他同时收到夏炎和西泽尔的消息。   夏炎:“把夏歌送到我的房间。”   西泽尔:“把夏歌送到我床上。”   他顿时陷入了两难的抉择——一个是正在苦追的虫,一个是顶头上司,他到底要听谁的? 第89章 吃干抹净不认账   夏歌躺在柔软的床铺上,意识从沉睡中苏醒,心知自己怕是已经到了“蚀日号”上,装睡听着身边的动静。   事先已经和科林他们交代过,如果在穿越虫洞的过程中分散,他们先设法到主星会合。而自己……本来就打算来“蚀日号”大本营一趟,这回倒是省了不少力气。   没有等待多久,舱门就被从外面打开了。   接着是椅子拖动的声音,来虫拖了张椅子坐下。   “醒了就别装睡了。”   夏歌终于睁开双眼,看见自己许久未见的雄父夏炎正坐在床头看着自己。   “水……”夏歌虚弱地叫了一声。   夏炎一边给他递水一边问道:“你失踪了两个月,这期间你到底去了哪里?”   夏歌犹豫了一下,也不知道夏炎是否会相信,但还是实话实说,“我穿越到了一个平行宇宙,那里的我已经死了二十五年了,西泽尔当上了总统。我被打包空降送进了一家妓院,妓院里的那个小婊砸还逼我卖身还债,得亏我聪明机智才守住了贞操。我原本在妓院里好好待着,却被西泽尔绑架囚禁,日日夜夜……不仅如此,听说我要离开,他还以死相逼,好不容易才能逃出生天!”   夏炎探了探夏歌的额头,没有发热体温正常。   “对了!你身边还有个红毛军雌追了你几十年你都不为所动,人家还未你守身如玉,发誓终身不嫁呢!我觉得你年纪也不小了,找个第二春也挺正常的,人家雄虫一辈子得去三四五六个呢!反正我这个做儿子的是不介意……”   夏炎一巴掌拍在夏歌后脑勺上。   “满嘴跑火车,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夏歌这一次和他见面,没有用失望仇视的目光注视他,已经让夏炎喜出望外。但这小子从苏醒到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在考验夏炎的神经。   “你别不信,我有证据。”   夏歌将自己脖子上的项链薅了出来,将硕大的蓝宝石展现在夏炎面前。   “瞧瞧,这是那个西泽尔死缠烂打非要塞给我的。”   夏炎却皱起眉头,“你不是已经和西泽尔一刀两断了吗?还带着这个,难不成是还对他有旧情?”   夏歌顿时明白夏炎把这条项链当成这个世界西泽尔送给自己的那一条了,连忙解释道:“这个不是那条,如果你在我主星公寓的垃圾桶里翻一翻,保不准还能找到一颗‘星海之心’呢。你看他们链子的样式是不一样的……”   “停!”夏炎捂着头打断,“你说你真的是穿越了?”   “真的。”   夏歌认真地点头,表情严肃以便让夏炎信服。   “而且我要见西泽尔,立刻,马上!”   “你怎么……”不是对他恨之入骨、避之不及吗?   夏炎的面色沉了下来。   “还有……夏炎雄父,我在平行世界中受到了惨绝虫寰的压榨和虐待,你居然不关心关心你的亲亲宝贝雄子?!”夏歌把被子抱在胸前,撒娇似的在柔软的大床上滚了几圈。   夏炎的表情逐渐变化,他习惯沉默、少言寡语、不善表达自己的情绪,但雄父的本能让他内心的某一处柔软了下来。   然后夏歌就像一个小炮弹似地撞进了他怀里,孩子似的叫了几声雄父,将一头柔顺服帖的发丝都蹭得凌乱。   “你在这里好好待着,过几天我带你一起去占领区,那里没有战乱,生活也很安定,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我们再搬回主星。”   夏歌将头埋在夏炎胸前,凌乱的碎发遮住眼眉,他只是软软地回了声好。   这时,一阵敲门声传来。   叩、叩、叩。   一共三声,间隔相等,三声过后就是沉默。   “是谁?”   敲门者似乎很有礼貌,他等了几秒后,才继续敲门——依然是标准的三声。   “雄父,为什么不去开门呀?”   见夏炎拧眉盯着门口也不去开门,夏歌抬起头疑惑地问。   敲门声锲而不舍地响起,夏炎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你现在就走,跟我来。”   夏歌刚苏醒,身体就是绵软的,竟然被夏炎掀了被子一把从床上拎起来,又被他的胳膊夹着往夏炎房间后的逃生通道走。   叩、叩、叩……   夏炎扫描虹膜,开启感应门,正要将夏歌推进去。   就在此时,舱门出传来轰地一声爆炸声,一道炫目的火光闪过,呛鼻的烟雾瞬间充满整个房间。   一只漆黑的军靴跨过被炸成金属碎屑的合金舱门,稳稳落在地上。   夏歌捂住口鼻不住呛咳,转身看向这位暴力拆门的不速之客。   西泽尔摘下护目镜,用一双金灿灿的眸子看着夏歌,这双眼眸中熊熊燃烧着不知名的情绪。   黑色制式风衣的下摆凌厉地在空气中划过一个弧度,坠着金属块的军靴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一个晃神间,西泽尔就来到了夏歌面前。   明明不过几周,夏歌却仿佛又几年不曾见过这个世界的西泽尔,再看这张脸时竟感到如此陌生。   比起1号世界线步入中年的西泽尔,这个西泽尔年轻得像一柄出鞘的利刃,眼眸中还闪烁着唯我独尊的骄傲自信。   对比之下,他的瞳色热烈如恒星燃烧,难以窥见几十年后将会转变为幽邃的暗金色。   他已经摆脱掣肘,不必再收敛锋芒,比在联邦任职时更加锋芒毕露,不必再带着一张完美无缺的假面。   而此时,他的气息有些凌乱,面色也有些焦灼,用他金色的瞳孔死死盯住夏歌。   夏歌刚想说些什么,就被他用似乎要将其融入骨髓的力度死死抱住。   心脏的剧烈跳动经由肋骨的传播而无比清晰。   “我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西泽尔沙哑着嗓子,声音和紧紧拥抱着夏歌的手臂都在颤抖,“我在你失踪的星域徘徊了半个月,找遍了所有我能触及的地方,可是我无论怎样也找不到你的一丝踪迹……我以为,我又要把你弄丢了……”   一只虫进入宇宙,就像一滴水进入大海,不知道何时就成了永别。   他从未感到过如此的恐惧,他惝惶迷离,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夏歌真的遭遇不测,他甚至想让所有虫,包括他自己为他陪葬。   幸亏上天只是跟他开了个玩笑,夏歌安然无恙地回来了,甚至还戏剧性地帮他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夏歌根本无法拗过过于激动的西泽尔,整个被他禁锢在怀抱中,更是因为身高的差距,整张脸都埋在西泽尔的胸肌里。   胸肌过于波涛汹涌,西泽尔的力气又那么变态,夏歌的呼吸都感觉困难。   我不要做世界上第一只被胸糊死的雄虫!   终于,西泽尔终于稳定住情绪,放开了他。   “你是不是还是在乎我的,否则你为什么让我抱你?”   “我……”   西泽尔作势又要吻他。   此时夏炎还在自己身边,西泽尔炸门进来的时候身边也带了护卫队,纵使再开放也不能在这种地方……   夏歌挣扎中,揣在衣领中的银链就在不经意间露了出来。   “星海之心?你还戴着它?”西泽尔简直是狂喜,他从不敢妄想夏歌还留着他送给他的纪念日礼物。   然而,这份喜悦没有持续多久,他很快就注意到了细节。   “这个链子是怎么回事?”不是他送给夏歌的那一条。   好了,见西泽尔自己注意到了不寻常之处,夏歌也不用多费口舌了。   夏歌推开西泽尔,两虫拉开了些距离。   一块宝石的证据还不够有力,夏歌还需要给他更大的冲击。于是他的手指摸上自己的衣领,自上而下缓缓解开了白衬衫的扣子。   光滑如暖玉般的肌肤显露出来。   然而……   其上层层叠叠堆积着如玫瑰花瓣一般的无数红痕,恍若沁在雪地中的一抹血,要多扎眼就有多扎眼,要多刺目就有多刺目!这样的一层压上一层的痕迹就这样扎根在雄虫娇嫩的肌肤上,不知道多少天才能消退,无不昭示着其背后代表的疯狂。   旁边的夏炎震惊地看着这些痕迹,嘴唇哆嗦着,不知是惊的还是气的。   “你被……”   堵在走廊中的军雌显然也看到了发生的一切,面面相觑,震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谁敢强|奸雄子,而且是西泽尔首领的雄子!   西泽尔看着这些暴露在空气中的爱痕,目眦欲裂,喉咙中竟感到一抹腥甜。   突然,夏歌就感到身上一重,颈间一紧,原来是西泽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脱下了自己的制式风衣给夏歌披上,扣上了颈间的扣子,将夏歌包裹得严严实实,遮住了所有的红痕。   西泽尔再一次紧紧地将夏歌抱在怀里,嗓音无比沉痛,“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让你遭受这样糟糕的事。告诉我……我要将他千刀万剐!”   他安抚地抚摸着夏歌的脊背,手指却颤抖得不成样子。   夏歌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我还没说话呢,你们这么紧张干嘛?你说要千刀万剐,难道要把自己千刀万剐吗?”   西泽尔的脸色阴沉如极地冻土,似乎下一秒就要上去砍虫了。   “宝贝儿别怕,如果你不想说就不说了。”   “可是禁锢我的人身自由,将我锁在床上,让我日夜和他苟合的,不就是西泽尔·格里菲斯吗?”   此言一出,所有虫都震惊在原地。   夏歌用琥珀色的桃花眼直勾勾盯着震惊的西泽尔,嫣然一笑。   “怎么,你做了亏心事,就不敢认账?”   围观众虫的眼神几度变化,纵使是西泽尔最忠心的下属,此时看西泽尔的眼神也如同在看一个吃干抹净不认账的绝世渣雌。   “雄父,看来我和西泽尔首领的恩怨,真该好好说道说道了。” 第90章 做他的奴隶   西泽尔在“蚀日号”的卧室简洁朴素如同毛坯房,偌大的房间空洞洞的,仅有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桌子、一个椅子,甚至没有一张桌布或一个地毯。整间房子似乎只需提供住宿休息的需要,不是银色就是白色,没有一丝烟火气   当夏歌提出了单独谈话的要求后,西泽尔毫不犹豫地将他带到了自己的寝室。但这空荡荡的房间内,两人的坐位成了个问题。   西泽尔让夏歌坐到床铺上,而自己拉过凳子坐在他对面。   虽然他其实更想让夏歌靠在他怀里,两虫能有一些更亲密的互动。   这样的不正是坐位就让谈话多了些私密的属性,夏歌慵懒地双手撑着床铺,倾身注视着西泽尔。   西泽尔的心情十分糟糕,没有雌虫能够在自己的雄主疑似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遭受侵害而保持镇定。他始终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隐忍着不提出任何质问。他担心这会撕裂雄子的伤口,让他堕入某些噩梦般的记忆中。   但他已经好久都没有被夏歌这样注视过,每次与他相遇,夏歌给他的眼神不是仇恨、冷眸,就是讥讽、轻蔑……   总归不是像这样放松的,懒洋洋的,如同在打量着货架上一件还算满意的衣服。掂量着是否要将它收入衣帽间中。   这样的视线让西泽尔忍不住想要拉近和夏歌的距离,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夏歌的手背,却瑟缩着不敢将手指落下去。   经历过那种事,夏歌会不会害怕自己的触碰?   会不会……   夏歌敞开的领口已经被他的大衣遮得严严实实,不容任何虫的窥伺。   刚才……刚才自己差一点就要在他面前失控。   谁料,夏歌注意到他的视线,竟然直接将大衣脱了下去,漆黑的外套滑落肩头,西泽尔的视线被那红色的痕迹烫了一下,被烫伤一般别开了眼。   “对不起……”他压抑着嗓音中的颤抖。   “你的确该说对不起。”夏歌指了指自己的胸膛,“你看这儿、这儿,还有这儿……”   “求你不要说了!”   西泽尔双目通红,冲上去抱住夏歌,压着他的后颈依靠自己的肩头,单膝跪在地上。   “这明明是你……哦不,西泽尔弄的。”   听到这句话,西泽尔深邃的眉头皱起来,“你为什么要对我开这种玩笑?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无论你想要怎样责怪我惩罚我,我都可以接受。你可以推开我、踹我一脚、打我一顿,但是求你不要说这种话,一想到你被别的虫……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有多痛苦。之前都是我不好,但我知道我已经覆水难收,我不祈求你回到我身边,我只求你不要这么糟践自己。”   他说完这段话后,他放开了夏歌,站起背对着夏歌,手捂着眼睛后仰头,深吸了一口气调整情绪。   “你们一个个怎么都不听我说完话。”   夏歌倍感无奈。   “我失踪这段时间,呃……说起来你应该不敢相信。但我知道你应该进入过我的精神域,看到过的的记忆,也知道我早就死过一次。”   西泽尔愣了愣,聪明如他,似乎已经明白了夏歌想要说些什么。   “我只能看到一些零碎的记忆,我放逐了你,却没有将你找回来,最后你……”   “我穿越回到了那个我死后的世界,这的确有些奇幻,但是连我死而复生这么奇幻的事都发生了,也没有那么不可相信吧。”   【其实这本是重合的一条世界线,但在夏歌的灵魂回到垃圾星的那一刻起,世界线发生了分裂,成为两条永远背离的线。】   希伯来出声,进行适时补充。   西泽尔微微惊讶地眯起眼。   “你的意思是……”   “在那个世界中,你如愿实现了你的所有计划,并且告诉了我一切的真相,我说的是——一切。他还托我转交给你一份文件……总之我打不开,我想密码应该只有你自己知道。他说你看了就明白了。”   西泽尔猛地转身,“他碰了你是吗?他是不是强迫你了?”   没有谁比他自己更清楚,失而复得之后他可能做出多么出格的事。   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西泽尔,夏歌不想掩饰什么,直接脱下了自己的上衣,痕迹从脖颈蜿蜒到胸迹,一直到腰窝,甚至还在向更深处蔓延,“看到这些,你还不明白吗?反正都是你干的,倒也不必如此……”激动。   话还没说完,夏歌直接被西泽尔一把按在床上。   他的指尖小心翼翼触碰着这些“伤痕”,满心满眼都是心痛懊悔,“他是不是虐待你了,是不是强迫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了?”   “其实也不算,不过十多天做了……滚了几百次床单罢了。”其实单纯从身体体验出发,除了纵欲过度有点心虚加肾虚,倒是……还算享受。   况且夏歌就是想戏弄一下西泽尔,好好欣赏他急切懊恼地模样。他好像从让西泽尔那张完美面具龟裂的游戏中寻找到了别样的乐趣。   西泽尔后槽牙都要咬碎了,他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这啪的一声分外响亮,丝毫没有因为是自己的脸就收减力道,大半张脸肉眼可见地红肿起来。要是此时他打的是另一只等级稍低的虫,恐怕那只虫的眉骨直接就被打爆了。   夏歌蹙起眉,不满地嚷道:“你这样是吓谁呢,我让你打自己了吗?!”   空间因此静了静。   夏歌气呼呼地瞪着他。   啪嗒。   一滴泪珠打在夏歌薄薄的胸肌上。   微凉的触感让夏歌瞬间惊呆了。   “靠!受难的是我,你哭啥?”   西泽尔立马捂住自己的眼睛,遮住了自己的所有情绪,将头抵在夏歌肩上,嘶哑着声音道:“你打我也好,杀我也好,给我一个痛快吧。我做了这么多混账事,又这样折辱了你,我只为自己感到羞耻。”   这么大只虫,这么强悍只军雌,怎么就这么容易掉眼泪珠子呢?   不提这只,那另一只年纪更大的,在船上那一次不也是一声不吭就掉眼泪了?!   之前这么多年,他怎么就一直把他当成一个铁血硬汉呢?   他只好说:“起开!哭也没用,现在快谈正事。”   夏歌自顾自说着,“你现在知道莫里斯做的那些腌臜事了吗?虽然你把我当棋子,还把我扔到荒星送去军队,干的简直不是虫事,不是个东西!但是这老逼登干的事比你还禽兽不如!”   西泽尔撑起身体,深深注视着他,语气足以让虫不寒而栗,“你知道他做了什么?请告诉我。”   夏歌知道这股寒气并非针对于他,也习惯了西泽尔的精分,表情很是淡然,他的眼睛似乎在看一些更远的东西。   “他侵蚀了军部,将我一步一步送到前线,还派军队伪装成反叛军把我给炸死了,进而彻底挑起战争。他想要整个虫族为他陪葬,所谓异兽,也不过是一场阴谋,你现在最好立即进行自查,检查军队中有没有异虫寄生体,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夏歌此时已经将‘异兽’改称为‘异虫’。   “你刚才说那个西泽尔给我留了一份资料?”西泽尔缓缓道。   “没错。”   “给我看看。”   西泽尔当着夏歌的面解开了文件锁。   “这其实是白银骑士团中通用的一串密码,没有特殊含义。”几乎是瞬间,西泽尔就进入了工作状态。   在这份文件中,1号世界线的西泽尔向2号世界线的西泽尔交代了他这些年几乎所有的经历。包括他打败联邦,粉碎莫里斯阴谋,剿灭异虫的所有过程,其中他着重标注了一个坐标——那是异虫母巢所在的星球。   他同时注释了虫脑的存在,但仅仅有虫脑存在于主星模糊坐标。   母巢生产军队,虫脑指挥布局,它们共同组成了一个制造生化军队的兵工厂。   1号世界线的西泽尔交代,他并没有找到虫脑的具体位置,于是将可疑区域全都用激光武器清扫了一遍,几乎毁灭了三分之一个主星,从最后异虫溃败的表现看,虫脑的确是在清扫中死亡了。   真是不辜负他战争疯子的称号。   1号世界线的西泽尔要求2号世界线的西泽尔剿灭异虫,诛杀莫里斯,重组联邦……   西泽尔冷笑一声,对另一个世界线的自己评价道:“还真当自己是国王。这些事就算他不说,我也会做。”   1号世界线的西泽尔还要求——   西泽尔务必保证夏歌的幸福,无论夏歌是否最终跟他在一起,是否有了其他雌君或雌侍,他都无权干涉。   最后一句话,让西泽尔的注意力再次转移到了夏歌身上。   夏歌因这句话嗤笑一声,“他可好,自己又是限制我的自由又是以死相逼,倒是对你这么双标。”   说完,他又幽幽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你们一个两个是怎么回事,要是真的喜欢我也不至于把我搞得这么凄惨,不过是把我当个好玩的小东西。演了这么多年,深情的皮子都黏在脸上了,我也分不清你们哪个是真哪个是假。现在搞成爱我爱得要死要活的样子,我也懒得去分了,索性一个都不信,咱也不是没有爱情就活不了,好聚好散一别两宽吧。”   听完夏歌说完这长长一串话,西泽尔喉间突然发出低沉的笑声,震动自胸腔中发出,带动着全身颤抖,他将脸埋在手掌中,笑声一点点变大,从低沉压抑到放肆癫狂。   着实有些毛骨悚然。   夏歌斜着眼看着他笑成了电影中的变态杀虫魔,警惕地问:“你搞什么?”   “那你又算什么?装什么装?”   夏歌一惊,西泽尔怎么敢这么跟他说话!他是在嘲讽他还是在骂他?   “你敢劝我一别两宽,不就是吃定我肯定不会对你放手?”   “胡说!”夏歌怒。   “比起老死不相往来,折磨我,将我的尊严踩在脚底,让我做你的狗,难道不让你更爽吗?让一只S级军雌,一个反叛军首领成为你的玩物,才不枉费你隐忍这么多年,吃了这么多苦啊!想一想,你的一个动作、一句话、一个眼神,都能让我魂牵梦萦,心旌摇曳,让我变成一具脑子里只想着你的行尸走肉,这才是你想要的吧?”   夏歌突然沉默。   他突然发现,西泽尔说的不无道理。甚至可以说,就算他之前确实没这么想,此时的这句话也的确激发了他内心深处的某些劣性根。   他简直觉得西泽尔才是地狱深处的恶魔,抛出了他无法拒绝的诱惑。   西泽尔扯着嘴角,狰狞地微笑了一下,书桌中的抽屉里取出一样东西。   那是一大一小两个环,一个套在雌虫脖子上,一个戴在雄虫手腕上。   束缚环本在控制在过于野性难驯,危险性过大的雌虫时才会使用,主要也是为了保护雄虫的安全。如果雌虫做出违背雄虫意愿的行为,雌虫脖颈上的金属环会释放出巨大的电流,能瞬间让强如S级雌虫麻痹。但西泽尔拿出的颈环和手环要比一般的束缚环漂亮许多,戴在身上就像一件做工精致的饰品。   他给自己和夏歌分别戴上,见夏歌没有拒绝,轻轻地拥抱了他一下。   “我已经戴上了束缚环,你也没有拒绝我的拥抱。”   其实在西泽尔拿出束缚环的瞬间,夏歌就感觉自己又被摆了一道。   这家伙恐怕早有准备,就在这里等着他呢。   “要是我不喜欢你,我不会送你星图……”不会送你玫瑰,也不会满世界寻找你的丝缕踪迹……   夏歌只听西泽尔嘟囔了一句,但语速太快,他没有听清。   “你说什么?”   “没什么。”   “飞船现在正往哪里飞?”   “进攻第二星系。你不用担心,很快就会结束,我会派虫送你去后方玩几天。”   西泽尔做出回复,转身就要离开,步履匆匆似乎忙着处理军务。   然而还没等他走出几步,他就嘭地一些倒在地上,冷汗涔涔地捂着自己的后颈,勉强抬头看向夏歌。   夏歌从床上走下来,晃晃悠悠地来到西泽尔身前,蹲下来与他鼻尖对着鼻尖,浅色的眼珠子里闪过邪肆的光,“你这虫啊,总是嘴上说的好听,实际上根本就没有当奴隶的自觉。八百年前雌奴制还保留的时候,那些雌奴进出雄主房间都要跪着走呢!你的规矩也不比那些雌奴强到哪里去。我到底想不想去后方,你就不问问我?”   “贱奴第一天就做错事,真是该死!”西泽尔脸色苍白也不耽误配合夏歌进行角色扮演,“那么……雄主想不想去后方?”   夏歌笑:“不去,你带我去前线,越前越好。” 第91章 雄主,埋胸吗?   哪怕是虫族最昏庸的君主,也不会在大战将临之际将宠妃带上前线。   可偏偏就是那样一位看上去不近美色的英明首领,居然干出了这件比昏君还昏君的事。   当反叛军众成员看到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西泽尔身后的夏歌时,都忍不住露出痛恨惋惜的神情,似乎都在痛心疾首的谴责这个祸水将要使他们的宏图大业毁于一旦。   而面对他们的首领西泽尔,他们无一不是恨铁不成钢却唯唯诺诺不敢言。只能用眼神谏言他们的老大不要英雄难过美虫关,不要大战在即耽于美色掏空身体。   雄虫都是惑虫心智、误国殄民、放浪形骸的小妖精,他们能腐蚀最英勇无畏的雌虫的心智,让他们变得软弱荒唐!   夏歌跟着西泽尔进进出出、畅行无阻,就连开作战会议时他都搬了张软椅,坐在一群军雌身边饶有兴致地旁听。   开始这些军雌对这种行为提出了强烈抗议,反对一只来自联邦的雄虫光明正大地听取他们的作战报告。   “如果他将我们的作战部署透露给联邦,将给我们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甚至导致正面战场上的溃败!”   看着这只四方脸,面容犀利严肃的雌虫夹枪带棒地表示了对自己这只“外虫”的排斥,夏歌兴味十足地撑着脸看着西泽尔会如何回复。   西泽尔交叉双手,撑起下巴,眯起眸子看了提出异议的将领一眼。这些天,他已经为应付这些铺天盖地的质疑而不胜其烦。但是如果他连为夏歌挡住流言蜚语都不能做到,怕是也没有资格跟在他身边。   想到这里,他如冷血动物一般的金色眼瞳中闪现出一丝温情,语气和缓却不容置疑地对那位将领说道:“我和夏歌之前产生了一些隔阂和误会,否则我会在暴露身份之后第一时间就将他带来反叛军。虽然联邦单方面斩断了我们的婚姻关系,但我正在准备重新求婚。如果我的未婚夫因此受到了你们质疑,我将十分苦恼,并不得不为维护我未婚夫的名誉采取相应措施。”   说到这里,西泽尔的态度已经无比鲜明了。西泽尔在军中的威严无可比拟,就算那名将领面上仍有不甘,却只能老老实实地坐下。   散会之后,西泽尔和夏歌一同回到寝室。   这几天,他们就如连体婴一般同进同出。军中已经流出出他们每天都要在首领房间中大战八百回合的谣言,在谣言中,S级雌虫如狼似虎,饥渴难耐地压榨风流浪荡的A级雄虫,可谓天雷勾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抱着一种奇妙的心态,西泽尔并没有压下这些谣言,反倒纵之任之,态度微妙。   如果真如谣言中所言,那他倒是该心满意足、别无所求了。   夏歌与他同进同出同吃同睡,可是就是不碰他。他们躺在一张床上,盖着一张被子,任凭西泽尔想入非非,可夏歌坐怀不乱不为所动。   有一晚,西泽尔忍不住凑近想拉一拉雄虫那柔软的小手,却被颈环电到直不起腰来。   “不长记性。”夏歌白了他一眼。   今天,西泽尔紧紧跟在夏歌身后进了卧室,唯恐他因为会议上他虫的找茬挑刺而生气。   “夏歌。”   夏歌的手被拉住,不得不停下脚步。   “你生气了吗?”西泽尔关切地问。   夏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看你的属下就差指着鼻子骂我奸细走狗、蓝颜祸水了。”   夏歌坐在床头,看着西泽尔在他面前轻轻跪下,膝盖着地,手放在他的膝盖上。   下属犯错,头领受罚,这是天经地义。   “你想怎么惩罚我?”   “那就罚你半个月不许上床睡觉。”   西泽尔委屈巴巴地皱眉,“那实在是太残忍了。”   夏歌叹了一口气,“在你眼里我就这么斤斤计较,一句话都说不得?”   西泽尔一愣,生怕满了一秒就会让夏歌误会,连忙解释道:“绝对没有。”   “战前首领身边突然出现了一只把可疑写在脸上的虫,别说他们,我也不敢信任呐!哪里有虫上一秒还不共戴天要杀你,下一秒就讲和了?”   西泽尔知道夏歌要表达的意思,但他的关注点还是不可避免的偏了偏,“你和我讲和了?”   夏歌顿时冷了脸,“没有,你别断章取义。”   “好好好,我的错。”西泽尔随手解开外套,扔在一边。似乎感觉炎热一般解开两颗扣子,又嫌不够,往下继续解开了两颗。   呼之欲出的胸肌轻而易举地吸引了夏歌的视线,就算他板着脸不去看,眼睛也忍不住往那里瞟。   西泽尔面对夏歌张开手臂,“真不埋吗?”   他还不忘帮夏歌减轻心理负担。   “放心,就像吃餐后小点心一样,就当我是任意一只其它雌虫,俱乐部里不也是总有这种服务吗?”   夏歌脸涨得通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你污蔑我,我根本就不喜欢这些!”   西泽尔有些不解,神色有些复杂,“可是你婚后夜不归宿的时候,不是很着迷这些吗……”因为是他,所以就不行吗?   夏歌脑子嗡嗡作响。   在他纵情声色的某些日子里,的确跟着一些草包纨绔去过一些不三不四的地方,但这些在他看来都是纯纯的黑历史!   在那些俱乐部里的确有这样的服务。通常都是哗地走来一列腰细腿长胸大的极品雌虫站在雄虫面前,任雄虫随意挑选。雄虫可以将看对眼的雌虫带到卡座,雌虫便可使劲浑身解数取悦雄虫。然后等灯光一暗,音乐一响,雌虫豪放又妖娆地扯下自己上半身本就不多的面料,便开始了群魔乱舞。   夏歌过去的时候,还不知今晚有这一part,等到雌虫把奶子怼到自己面前时,他才恍然大悟、如遭雷击。   再转头看看同伴已经啃的忘情。   而另一边雌虫更是口水糊了一胸。   想想眼前这对大胸已经被不知道多少虫磨过啃过,夏歌便感到什么性质都没有了,反倒胃里翻江倒海,推开雌虫落荒而逃。   当天本是心情低落,又遭刺激,走在大街上晃晃悠悠逛了半宿,但就是不想回家。期间还被巡查的机械警卫撵着,科普雄子独自在夜间游荡的危险性,差点惊动了警局。夏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甩开机械警卫,精疲力尽躺在一家甜品店外的长椅上不想动弹。   要是被抓回家拎到西泽尔面前,那可就丢脸丢大发了!夏歌这样想着,便昏昏沉沉睡去,再醒时已经天光大亮。   巡逻的警员叫醒了他,他还是被拎到了西泽尔面前。但当时西泽尔什么都没有说,没有警告也没有训斥,只是让他去吃早饭不要饿肚子,自己则转身就去军部上班。   现在同样也是,西泽尔默默扣上了扣子,温声道:“既然不想要的话,就先去洗漱吧。”   夏歌沉默了一下,突然伸手,一把扯开了他的领子,几颗扣子噗零噗零地散落一地,在地上不住跳动着。   西泽尔被他的动作惊到了,竟然不知道是应该掩上衣襟,还是配合夏歌解开扣子。   只听雄虫语气阴沉地说道:“现在我才是生气了。今天我不想看见你。出去!不许私自进来!”   西泽尔就这样被突然发火的雄虫扫地出门,迷茫地站在门外。   最终他哪里也没有去,只是面色阴沉地在卧室房门前站着。   第二天,整艘战舰上都传遍了首领因索求太多引起雄虫不满,被雄虫一脚踢下床,不许进房门的八卦。   夏歌清晨一推开房门,就看到煎熬一整夜连黑眼圈都快熬出来了的雌虫,顿时觉得心情大好,笑眯眯的看着他。   这忽冷忽热的态度让西泽尔的情绪也跟着大起大落。   “今天还开会吗?”夏歌笑着问。   “下午3点整有例行会议。”   “好,我知道了。”   西泽尔知道夏歌每次旁听大概是为了学点什么,于是并没有阻止,反而很鼓励。有时候两虫独处,西泽尔也乐得为夏歌答疑解惑,讲解一些他不太懂的东西。   这一次,他本以为夏歌跟往常一样,只不过是拖一张椅子旁听罢了。   “我可不想抛头露面还被别的虫说三道四。”   西泽尔有些心疼,想告诉夏歌不必每次都露面,自己回去给他讲也是一样的。   哪知,夏歌意味深长道:“你桌子下面的位置倒是很宽阔。”   西泽尔没太明白夏歌的意思,只以为他是嫌弃自己的椅子不如主位上的宽敞。   “我可以给你换一张椅子……”   当天的例行会议上,反叛军将领们照常汇报各个战区的战况。   “从基地到第二星系,我们的战线拉得太长,如果被敌军包抄截断,会陷入没有供给救援的窘境。我建议等后方部队携带供给一同会合,再……”   “嗯……”主位上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闷哼。   军官的汇报声戛然而止,他有些紧张地看向主位,“首领,是我有哪里说错了吗?”   今天倒是奇怪,那只小雄虫没有跟在首领身后,首领在会上却魂不守舍,会议效率反而没有雄虫在时高。   西泽尔两指并拢做了个手势,熟悉他的虫知道这是继续汇报的意思。   “还有关于宣传片的事,我们已经组建了专业的团队,现在还差一只有影响力的虫……”   “嘶……”   “首领,您没事吧?”   席位上的虫全都紧张了起来。   “没事。”西泽尔汗流浃背,面上却不动声色,若无其事地笑了笑。 第92章 玩得这么花吗?!   今天的会议氛围十分不正常,各位将领汇报时都提心吊胆,唯恐在细节上触怒了首领。   西泽尔从不在正式场合情绪外露,就算在会议上有哪个蠢货说了多么愚不可及的话,他也不会当场暴怒,而是保持着贵族的得体和优雅。笑里藏刀、明嘲暗讽是西泽尔的拿手好戏,他往往能在三言两语的拨弄之间将犯错者说得面红耳赤、羞愧难扼,比直言痛斥或是军法处置更能让虫牢牢记住自己过失。   从会议刚开始,西泽尔首领就一直单手扶额,神色隐隐不耐,在下属汇报时甚至连一个正眼都没给他们。   座位离他最近的弗朗西斯是直面压力,他发现西泽尔在听取关于拍摄宣传片的报告时面色尤为可怖,于是使眼色让宣传队长停止了汇报。   “这些小事宣传队自己处理就好,不要拿到作战会议上说了。”弗朗西斯自觉自己作为西泽尔的心腹,已然猜懂了他的意思,自作主张地打断了宣传队长的汇报。   他看向西泽尔邀功,却发现对方竟低着头看着终端,看面色似乎在隐忍着什么,注意力全然不在这一边的插曲上。   “首领?”   “首领?”   西泽尔恍然回过神,故作镇定地咳嗽了两声。   “我没事,继续汇报。”   弗朗西斯神色狐疑,目光不动声色地在西泽尔身上逡巡。   夏歌坐在桌下,好不容易才憋住从喉咙里冲出的笑声。   面前修长结实的双腿包裹在修身的军裤里,夏歌手指做爬楼梯状在上面爬来爬去,从下到上一点点走向大腿根部。   就是这样若有似无的瘙痒,却能将神经无限放大。   尤其是夏歌还使坏,竟然突然伸手狠狠地抓了一把他的腹肌,一改之前的怀柔挑逗,力道毫不留情,让西泽尔猝不及防地吃痛嘶了一声。   夏歌似乎对这个宣传片有点兴趣,还在终端上询问,打趣他们反叛军,军事文艺两手抓,还搞什么洗脑宣传,鼓动大家一起来造反。   西泽尔不得不为自己的决策正名,正想回复,却见夏歌直接抽出了掖在军裤中的制式衬衫下摆,手指从衬衫下摆中钻了进去。又凉又滑的小手带来的触感无比鲜明,以至于西泽尔小腹一紧,将坐得笔直的身体前倾,遮掩住夏歌作怪的小手。   尽管如此,这一切还是被一直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老大身上的弗朗西斯尽收眼底。   当他看见从西泽尔的双腿间伸出一只手的时候,他的一双眼珠子都要瞪得掉下来了。   玩得这么花吗?!!!   弗朗西斯猛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脑子里清醒了许多,再次定睛一看。   他就这样猝不及防看到了西泽尔腹部衬衫处的隆起。   靠!   昏君!昏君都干不出这么荒谬离谱的事!他居然在正式会议上让雄虫坐在自己的桌子下为自己提供“服务”!!!   弗朗西斯自然不会把脏水往天真活泼的雄虫身上泼,再加上西泽尔的偏执变态已经深入虫心,他便自然而然总结出了最符合逻辑的前因后果。   在那一瞬间,弗朗西斯看向西泽尔的眼神几度变换,只觉得坐立不安,几次想要开口又因场合作罢。   夏炎呢?怎么夏炎偏偏缺席了会议呢?   快来看看这混蛋对你雄崽做了什么啊!!!   “咳……”   夏歌不知道又摸到了哪里,引得西泽尔只能通过呛咳来掩饰。   变态,无耻,荒淫无度!!!   也不看看雄虫都被你压榨成什么样了!   弗朗西斯的表情越发崩坏,屁股下似乎有火炉在烤,注意力已经完全无法集中在会议上了。   这就苦了其他军官——会议上最具有话语权的两只虫都心不在焉,其它虫说出花来也是对牛弹琴。   夏歌的动作越发放肆,逼得西泽尔抓住了他的手。   只听啪一声。   “抱歉,我的笔掉了。”   弗朗西斯上一秒还看西泽尔掩耳盗铃般地拿着电笔在投影屏上勾画,下一秒就见他将电笔撇在地上,自己弯腰去捡。   桌下有什么,用膝盖想都知道。   会议长桌用材厚实,能够严严实实地遮住桌下的一切风光。   除了弗朗西斯,众虫只是觉得西泽尔首领捡一只笔的时间着实有点长。   那支笔一定是掉到了很不好找的地方!   当西泽尔再次回到大家的视线中时,脸上挂着得体的笑,笔也重新回到了他手中。这次首领似乎轻松了许多,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会议刚开始时那样压抑,似乎回到了状态。   各位军官也是一喜,他们感到会议终于可以恢复正常了。   而藏在西泽尔桌下的夏歌,可怜巴巴地抱着膝盖蜷缩成一个团,面色红成了煮熟的海鲜,分外幽怨地盯着西泽尔摆在眼前的两条大长腿。   他居然趁着捡了个笔的时间将自己蹂|躏一通!   西泽尔的鞋尖往前送了送,坠着重金属的军靴拱了拱夏歌的小腿,像逗弄脚下一只软绵绵的小宠物一般轻轻戳了又戳。   攻守逆转,西泽尔首领自然意气风发。   夏歌气得将脸鼓成了一个小球。   “现在是什么场合,还在走神?”西泽尔敲了敲桌子,面容严肃地提醒弗朗西斯,脚下却又戳了戳软绵绵毫无反抗之力的雄虫。   弗朗西斯有口难辨,你不看看你做了什么啊老大!怎么还能倒打一耙,贼喊捉贼啊!   西泽尔变本加厉,甚至还觉得这样逗弄不过瘾,甚至还想俯身伸手扯扯他的头发。   蹬鼻子上脸!   夏歌顿时火冒三丈,决心使出杀手锏。   长桌上的众虫只见正在下达指令的西泽尔浑身都僵了僵,声音也戛然而止。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搭上了他的膝头,另一只又攀上了他的胸肌,接着又搭上了他的肩膀。这双手还不忘翘了翘小手指,尽显妖娆。   夏歌从桌子下钻出,手撑着西泽尔的双肩,腰背下压,尽显身段。他背对着众虫不太方便,于是对着身后的虫回眸一笑。   “在下面腿都要坐麻了。”   雄虫委委屈屈地娇嗔着抱怨了一声,自然而然地搂着西泽尔的脖子,坐到了西泽尔的腿上。   我看到了什么?!   这是我能看的吗?!!   我不会被灭口吧?!!!   会议室中的其余军官瞳孔地震,下巴都要张脱臼了,眼珠子掉了一地。   夏歌亲亲热热地将头缩进西泽尔的肩窝里。   “这里好多虫啊,我都不好意思了~”   好大的瓜!谁能告诉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其余虫脸上的表情比调色盘都要精彩。   煎熬了一个会议的弗朗西斯此时无欲无求,抱臂靠在椅背上,幸灾乐祸地看着陷入混乱状态的众虫。   “咳咳。”西泽尔清嗓的声音拉回了所有虫的注意力。   “看什么,都没见过我啊?”夏歌插话,添了一把火。   没有虫敢接话,心惊胆战地坐在原处。   唯一能接夏歌话的只有西泽尔,他看着夏歌笑了笑,“大家不要误会,今天的事情只是个意外。因为我的未婚夫担心遭受大家的非议,又想出席会议,才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无论西泽尔说什么,众虫只得相信。资历最老的反叛军将领也只能憋屈地点了点头,接受了西泽尔的说法。   夏歌自然不可能让西泽尔就这样蒙混过关,于是往他身上蹭了蹭,掐着嗓子继续添火。   “我要亲亲~”   众虫呼吸一滞,那位老将领似乎要晕厥过去。   西泽尔目光扫过自己下属神色各异的脸,最终将目光停留在夏歌脸上。   “真想要?”   夏歌一愣,怎么跟自己设想的回答不一样?但现在骑虎难下,自己挖的坑只能自己跳,他只好硬着头皮说:“当然想要。”   于是西泽尔毫不犹豫地偏头,凑近,为夏歌献上一个吻。   他们的吻并不激烈,甚至只是简单的唇瓣相贴,双唇轻轻摩梭着,鼻梁和脸颊若有似无地剐蹭着,但就莫名让虫看得面红耳赤。   会议室中静得连呼吸声都被压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两虫终于分开,随后又是久久地对视。   西泽尔垂着眼睫,看不清眼底的表情,夏歌则呼吸有些凌乱,心脏砰砰直跳,感觉一个浅吻竟不讲道理地消耗了如此多的体力。   “今天的会议先到这里,散会吧。”   众军官如蒙大赦,带着一身冷汗落荒而逃,不敢再看交叠在一起的两只虫一眼。   会议室空荡荡,夏歌与西泽尔对视,一时无言。   西泽尔让夏歌靠在自己的肩膀上,雌虫的体温让夏歌有些犯懒,连手指都不想动弹。   “你今天让我丢了好大一个面子。”   “嗯哼?”夏歌只哼了一声作为回答。   “所以我建议你多来几次,毕竟不是总有像这样有效的手段让我在下属面前丢脸。”   “……不要脸!”   西泽尔嗤嗤直笑。   “还有我怎么就成你未婚夫了?下次介绍我请叫我前夫。”   “哪种前夫?会接吻,会同居那种吗?”   夏歌感觉西泽尔真是长了张好嘴,怪不得几个演讲就能唬得多少热血青年为他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我们复婚吧。”沉默了许久,西泽尔突然道。   “不行。”夏歌的拒绝同样斩钉截铁。   西泽尔仍然想要争取,“你有什么要求,我都可以实现。”   夏歌道:“你放我回主星一趟,我可以考虑考虑。”   “不可能。”   “现在外面都以为我是被反叛军挟持,我再造出点舆论,联邦很快就会相信我。”夏歌的目光十分坚定,“而且我想争取一下亚撒,他不是不通情理。最重要的是……我好像知道了确认虫脑位置的方法。”   “这很危险,而且既然那个世界的我能顺利解决,我又怎么可能让你以身犯险?”   “代价也很惨重,虽然你没明说,但我知道在战争之后虫族人口锐减了三分之一。无论是哪个你,都喜欢把事情轻描淡写一笔带过,真是……让我讨厌。”   西泽尔抿了抿唇,最终冷静道:“全军的体检结果已经出来了,并没有发现所谓的寄生体。”   惊诧之色浮上夏歌的脸颊。   今天更晚了我可以解释!   昨晚跟一个体力怪在没有空调的球场里狠抽了两个小时羽毛球,完全高强度没中场休息!!!蒸桑拿都没有这出汗量,一摸裤兜都是湿的!   在这之前我已经一年没好好锻炼了!!!   回去直接躺尸,昏睡了十五个小时,中午起来感觉浑身零件都要散架了!   结果对方又约我去滑雪?!!!   晕……就是说,体力不好真是拿命陪玩。   也许是因为我抱着中国人不能认输的心理拿命打球,给他留下了我体力很好的印象,但是我就是个菜鸡啊!!!   还有就是,又被锁了啊啊啊啊,球球让我过吧! 第93章 投身于伟大事业!   当“蚀日号”在第二星系环卫的焦土上着陆时,先锋部队已经将战场往前推进了两个星球了。   西泽尔没有辜负他战前失格、沉溺美色的名声,走出星舰时,一手揽着娇滴滴雄虫的腰,一面低头轻声细语地对雄虫说些什么。与此同时,宣传队携带的长枪短炮咔擦咔擦闪光一片,悬浮摄像球将这一幕同步到了直播荧幕上。   不知夏歌之前经历了什么,脸颊和眼眶都是红彤彤的,在西泽尔对他耳语时还不情愿地偏过头躲向一边,简直就像一朵被强取豪夺无力反抗的凄惨小白花。   宣传队的本意是录制登陆后首领率部下威风凛凛走下战舰的画面,不需要多余动作,制式风衣一甩,帽檐一压,逼格拉满。到时在全星系直播公映,与反叛军势如破竹所向披靡的战绩一呼应,必然能掀起一波舆论热潮。   而现在,的确掀起了舆论热潮,但是讨论的内容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当西泽尔挽着夏歌出现的那一刻,宣传队长额头上的冷汗刷地就下来了。但他也不敢对着首领说:“您的出场姿势不对,请放开那只雄虫再走一次红毯”,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拍摄登陆实况。   【反叛军首领强取豪夺】   【当反叛军还能有这种福利?】   【联邦军队:为了守护雄虫的安全,我们将背水一战!】   看到越来越偏离轨道的舆论趋势,宣传队长已经恨不得以死谢罪,省得活着受折磨。   “反叛军今日的作风似乎激起了联邦的公愤,包括占领区内也有不小的怨言。主要问题集中在我军对雄虫的安置问题上,有言论称,战后反叛军政府恐怕将采取军功制,将雄虫奖励给战场上取得战功的军雌,虽然的确有一部分雌虫因此报名参军,但主流论调依然不太友好。引起这种言论的主要原因是……”   宣传队长视线游移,迟迟不敢下口,含蓄委婉地说道:“也许公众们都误会了您对夏歌阁下的态度以及您们之间的关系,如果能及时作出澄清也许能解决现在的困境。”   按以往的处理方式看,西泽尔必然会采取最有效的方法及时阻断谣言,然而此时此刻,他沉思良久,直到宣传队长额头的汗都流到了下巴,都迟迟没有下达决策。   他透过临时搭建的军事基地的单向窗,看向登上一块岩石、正在登高望远的夏歌。   让舆论最有利于他们的方向发展,最简单有效的方法就是与夏歌复婚,公布他们的情侣关系。先不谈夏歌的意愿如何,一旦反叛军发出公告,夏歌就彻底成为联邦的叛徒,被划分到反叛军阵营,再没有转圜余地。   除了依靠西泽尔,夏歌将无处可去。   能让夏歌永远留在他身边,这何尝不是西泽尔梦寐以求的结果!   但……不是现在。   为了能够迎来夏歌彻底接纳自己的那一天,西泽尔愿意耐心等待。   夏歌站在石头上看了半天,只看到了连绵起伏的山脉,小股小股的侦察员从远处回来。   方圆十公里以确定没有危险因素,他们可以在这里驻扎。   两军交战,不可能由元帅提枪开战机上前线冲锋。如果没有意外,西泽尔只需要留守指挥部指挥,他们将在驻扎到这场战役结束。   夏歌跳下石头,西泽尔正在那边和下属商量着什么,他也不方便去打扰。   又是薅草又是踢石头,正在夏歌百无聊赖之际,一只身着军装的虫拍了拍他的肩膀。   夏歌扭头看了他一眼,有些惊讶,居然是一只雄虫!   他看上去有B级,笑容很亲切。   “你好,我叫洛洛。你看上去有些无聊。”   洛洛指了指自己的袖标,夏歌认出他是一名军医,眼前亮了亮。军队中除了正常由雌虫或亚雌组成的军医小队,在战斗过于激烈时还会安排由雄虫组成的小队,他们负责及时为陷入精神狂躁失去理智的雌虫进行精神梳理,除了面临敌方的危险还要面临己方的危险。说实话,除了一些出身不好急需晋升的雄虫,或是一些义务充军的罪虫,没有雄虫会去军队中当军医。   夏歌当年,就是后者。   但洛洛眼中没有雄虫军医眼中惯有的阴翳沉重,反倒让夏歌摸不准他的来历。   “怎么,在军队里看到雄虫很惊讶?”   “的确惊讶。而且我也没想到会有虫主动和我打招呼。”反叛军中的所有虫都知道夏歌是西泽尔的雄虫,自然没有谁敢上赶着招惹。   “哈哈哈,你明明看上去是很受欢迎的类型,没有虫搭讪我也很意外。”洛洛爽朗地笑了。   他明媚的笑让夏歌也忍不住生出点笑意。在军队这样沉闷严肃的环境下,很少有虫能这样轻松地笑出来。   “事实上我不太受虫喜欢。”夏歌苦笑着摇了摇头。   洛洛瞪大眼睛,“拜托,瞧瞧你在说什么?我就是你的粉丝啊!你的每一场直播我都看过!”   夏歌微微惊讶地瞪大眼睛。   他们又聊了几句,洛洛说他原本住在主星卫星城的雄虫社区里,由“雄虫乐园”抚养到十八岁,由于等级较高从成年开始就被各路仰慕者追求,随后通过希伯来的基因匹配系统匹配到了一个雌君两个雌侍,四只虫一同快快乐乐地步入婚姻殿堂。   很美好很正常的雄虫成长轨迹,至少与洛洛现在反叛军军医的身份格格不入。   洛洛雌君是一名雕塑家,似乎完成了结婚就完成了除雕塑外最重要的事,仅仅把雌君的身份看作义务,和洛洛并没有多少感情。   “其实他还是挺厉害的,主星中央广场的《和平乐章》就是他的作品。”雄虫谈话,自然不可避免的谈起双方的罗曼史。   夏歌咋舌,“没有感情维系相处起来很痛苦吧。”   洛洛用奇异的眼光看着夏歌,“我就知道你接受的教育和你的思想观念肯定和一般雄虫不一样,选雌君只要看顺眼能持家就行,要感情做什么?就像那些个古代君主,最爱的肯定不是皇后而是宠妃啊!”   洛洛的其中一名雌侍是一个运动员,结婚之后就直接退役,居家照顾雄主和雌君的起居。   “哎……”洛洛叹了一口气,“要是我娶他是为了让他做这种事,还不如直接娶一个亚雌呢!既然他自己都做好决定了,我也不能拦他……”   夏歌应和着点了点头。   洛洛的另一位雌侍是一只军雌。   “其实当时我最喜欢他来着,还想把他立为雌君,不过我当时周围所有的朋友都强烈反对,只好作罢。”   夏歌知道洛洛的朋友为什么反对。军雌因为特殊的工作性质,不可避免地会受伤甚至战亡。与其立一只不知道哪天都要销户或残疾的虫做雌君,为他的健康和生命负责,倒不如一开始就把他放在雌侍的位置上,不仅能获得他的财产,还不用在他残疾后承担供养责任。   “天哪噜,你不知道!当他知道自己不是雌君的那一天他的难过都写在脸上了,看得我都难受死了!我出生十八年都没有这么难受过!但是他作为雌虫就是要为我着想啊,如果爱我就在战场上不要受伤啊!”洛洛的脸颊气鼓鼓的,有些怨怼道。   夏歌无奈地叹了口气。高等级的雄虫生来就被世界宠爱,一生鲜少受苦,更少吃爱情的苦,他这样的才是异类。   “他是白银之刃的军官。”   洛洛短短的一句补充让夏歌内心咯噔一下,震惊地看向他。   鸭的!娶谁不好娶白银之刃的军雌!这对联邦的雄虫来说不就是娶了一只叛国贼吗?   那名军雌在婚后并没有太多时间陪伴洛洛,他总是在不停地随军征战,这让洛洛对他淡了下来,反倒和雕塑家和运动员感情升温。当军雌结束一年的征战后,他惊讶地发现,这个家里似乎没有了他的位置,在家待了不过两个星期就又回军队了。   “其实,我也就是想气气他。”   却没有想到,这一去就是永别。   “幸好他死在白银之刃叛国前,否则我就该恨他了。”洛洛的表情很是无所谓,甚至显得冷漠。   之后是白银之刃叛国,洛洛的雌君作为亲左分子被抓去审问。   当他回来后,再也拿不起雕刻刀了。   洛洛没有叙述在自己身上遭遇了什么,而是始终将谈话围绕在他的一名雌君,两名雌侍身上。   此时他已经对主星没有了什么留恋,干脆变卖了房产,带着残疾的雌君和一名雌侍离开主星,居无定所,四处流浪。   “路上遇到起义军暴动,雌侍为了保护我被流弹击中,三天后就去世了。”洛洛无奈地摊了摊手,“我知道我很倒霉,但倒霉到这个份上也是没谁了。”   不久后反叛军攻了过来,洛洛这次没有雌虫的保护,还带了一只拖油瓶雌君,以为自己肯定死定了。他以为这些联邦口中的野蛮虫不把自己旋转末才磨秃噜皮、直到自己精尽虫亡,是肯定不会放自己走的。   “靠!他们鸟都没鸟老子!”   在反叛军占领区肯定没有无条件供养雄虫的社会福利,洛洛一只雄虫肯定要找点事情做糊口,于是他就报名进入了医疗队。   “你当军医也是为了照顾雌君吧。”洛洛在夏歌眼中的形象升华了。   洛洛目光望向远方,神情坦然,眼神悠远,“我就不能为了救死扶伤的理想奉献自己吗?”   夏歌长大嘴巴,只觉得天光照在洛洛的身上,如同圣光加身。   当天晚上西泽尔回到为他和夏歌准备的房间中,看见夏歌已经躺在床上入睡。   如今已经到达战区,西泽尔为了保证夏歌的安全,恨不得把他拴在裤腰带上,更是与夏歌同吃同住同睡。   夏歌此时并没有睡着,只是躺在床上闭上双眼,准备入睡,见西泽尔进来也不打算睁眼。   呼吸的频率不对……西泽尔很轻易就看出了夏歌并没有睡着。   于是他俯身亲了亲他的额头,“如果你想回主星,我会开辟安全通道送你回去,并且会派虫保护你。你在主星好好待着,等我到了就接你安全回来。”   夏歌此时内心翻江倒海,不知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一只只虫都圣光附体了?   西泽尔在夏歌身边睡了小半夜。最近他总要因为各种繁忙的军务在夜间临时离开,为了不打扰到夏歌,睡觉也只蜷缩着高大的身躯窝在床脚的一小片地方,连被子都只沾一个角。这一次也是同样如此,他一接到了下属的汇报,就立即起身穿衣离开。   夏歌迷迷糊糊地,只听门外有虫在说什么,“翡翠之眼……全军出击……”   他以这种半梦半醒地状态躺在床上足有二十多分钟,才突然惊觉有大事发生,猛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他突然想起自己白天和洛洛谈话中那一段半是正经半是玩笑的部分。   西泽尔已经将房间中所有的密码锁都告诉了他,不告诉他的也在夏歌的威逼利诱下露底了。   他要找一个小东西——黑市近几年流行的黑科技产品,路易斯和西泽尔曾经都使用过的……   光学伪装器!   这其实是一个小芯片,外部有仿生皮肤,可以附着在手臂上。   接近凌晨时分,西泽尔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坐在星舰上纠结着如何跟夏歌解释自己带着“蚀日号”奔赴战场而唯独把夏歌和基地留在原地这件事。   却不想,夏歌比他更早发送了短信。   “我白天听闻了一只雄虫从不谙世事娇生惯养,再到痛失挚爱颠沛流离,最终信念觉醒投身和平事业的故事。我对此备受感动,于是决定向他学习投身于挽救生命的工作中。现已改头换面融入时代的浪潮中,还请首领你不要为我担心,也无须费心寻找!”   合金材料的桌角上,留下了五道深深的指痕。   这几天好多报告要写,所以更新会不稳定 第94章 短兵相接   “蚀日号”军舰内,雄虫医疗小队的队长洛洛看着自己医疗小队的成员名单,昨天还是十只雄虫,今天就变成了十一只。   再看看自己面前这位“空降”的副队长——一只黑发黑眼相貌清秀的雄虫。   雄虫道:“你可以叫我罗萨蒙德。”   无论看几遍,洛洛还是倍感惊讶。   他围着“罗萨蒙德”转了几圈,悄声道:“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你不是偷偷跑过来的吗?上级怎么会帮你伪造身份和名单?”   “罗萨蒙德”——实际上的夏歌眨了眨眼睛,“当然是因为我很受宠啊。”   “靠!我还以为你们只是逢场作戏,是首领他强取豪夺。”   “强取豪夺也不妨碍我要什么他给什么啊。”   洛洛瞪大了一双杏眼,再看向夏歌的眼神已经戴上了钦佩和崇拜。   “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战场上危机四伏,虽然我们不许要直面敌人,但仍然可能遭到空袭、偷袭,还会流血、受伤……如果遇到危险,军雌们也不可能每次都能及时保护我们。”   夏歌扬唇笑了笑,“你看我是不能打的样子吗?”   洛洛突然沉默。   作为一只看过夏歌每一场直播视频的虫,他自然知道这只奇怪的雄虫不能用寻常眼光估量。   “我可以手撕暴龙。”   “还在斗兽场上打败过A级雌虫。”   “我能熟练使用各种枪械。”   “有了我,你们小队就相当于多了一只军雌保镖,稳赚不赔。”   洛洛完全找不出任何一条拒绝夏歌的理由。   “那……你到我这边,万一触怒了西泽尔首领,我们不会遭殃吧。”   夏歌不紧不慢地拎了把椅子坐下,“要是他不知情,我的名字是怎么加进你的花名册里的?”   “啊……你是说!”   “要是他不同意,门外那两只军雌早就进门把我拎出来了。”   洛洛已经对夏歌佩服得五体投地,竖起了大拇指,不再提出任何质疑。   距离抵达战场还有2小时,反叛军成员们严阵以待,接受首领的检阅。但这种紧张的情绪很快就变成了疑惑,所有虫都不知道西泽尔首领为何在医疗队的休息仓内来回往返。   也许是因为那里是全军唯一一处雄虫聚集的地方,需要特殊对待?   其实不少军雌都会借着吃饭、放风等各种机会在医疗队门前徘徊,甚至伪装头疼腰疼肚子疼请雄虫们诊疗,以求达到近距离接触的目的。雄虫医疗队不胜其烦,后来一律回绝了这些漏洞百出的借口,将所谓“伤员”全都转交给雌虫医疗队,并声明只接受精神创伤的伤员,如无特殊情况实施无接触诊疗——类似于两只虫坐在两个房间中,只留下墙上的一个小孔便于精神力沟通和信息素传递,雌虫连对面的雄虫长什么样都见不到。   联想到这一点,西泽尔在医疗队舱室内几进几出的行为就变得古怪起来。   怪不得这一次不把夏歌雄子带上了……   人家远在几千光年之外,还被蒙在鼓里呢!   弗朗西斯不知是第几次,“不小心”注意到他老大的眼睛黏在那只叫罗萨蒙德的雄虫身上移不开了。   他心中警铃大作,已经忍不住在背地里骂娘。   夹缝求生何其艰难,但是对不住了老大……   讨雄主更为艰难。   他今天看到的一切,都是要事无巨细地上报给夏炎的。   蚀日号四十分钟后将到达前线驻扎的太空基地……   在舱门两侧站岗的军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西泽尔再一次跨入了雄虫的休息室内。   高大冷峻的军雌首领一进来,雄虫们就瑟瑟发抖地抱团在一起,连行礼都是唯唯诺诺的,只有洛洛能勉强应答上几句话。   夏歌在心里鄙夷,西泽尔对他是一套,对着外面又是另一套,官威倒是不小。   但此时,他伪装得天衣无缝,和身旁一只刚刚认识的小雄虫紧紧挨在一起发抖,完美地融入了这个集体。   西泽尔如鹰隼般的视线牢牢盯住他,感觉下一秒就要把他叼回巢穴里。   “我有些头疼。”   “啊?”   洛洛感觉自己幻听了,大失职业素养地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不光是洛洛,此时,无论是周围的雄虫还是军雌,全都大为震惊。   西泽尔抬手朝“罗萨蒙德”一指。   “他来给我治疗,可以吗?”   “不行!”比所有虫的反应速度都快,弗朗西斯厉声制止,连夏歌都疑惑地朝他看了一眼。   “罗萨蒙德”对西泽尔微笑,“依我目测,首领看上去十分健康,不需要多余的治疗。”   西泽尔意味深长的说:“目测有时并不准确。”   “那首领是在质疑我的专业水准?”   “并非如此。”西泽尔最终还是作罢,而是退了一步道:“等战役结束,你也许可以给我私下里,单独再好好检查检查。”   他将“私下里”和“单独”两个词咬得极重,让夏歌的小心脏都随之一跳。   等西泽尔出了医疗队舱室,弗朗西斯忍不住上前,“老大,我觉得雌虫还是要守点雌德,朝三暮四还是不太好的。”   西泽尔,“……”给你一个眼神,你自己体会。   弗朗西斯恨铁不成钢,他已经仁至义尽,发生一切车祸惨案他概不负责!   “既然这么不服气,那你就赶紧带队滚吧。”西泽尔的语气悠闲自得,就像是说一句今天天气真好。   弗朗西斯神色却突然严肃起来。   莫非……   他调出了“蚀日号”的探测图像。   “这么快……”   第二星系的星空向来是拥挤而明亮的,太空轨道被虫族的卫星和空间站占据,航道上总是停满了来往的战舰和货船,太空港口灯火璀璨,日夜不熄。星环带上错落着几个中型要塞,以容纳主星和第二星系溢出的居民。这些要塞的补给完全来自于外界,无法独立生存,于是在第二星系沦为战场后,要塞中的居民早已被撤离,留下的只是一个空壳子。   “蚀日号”沿途已经遇到了好多个类似的“鬼蜮”。   光能维持的灯火还没有熄灭,它们在太空中兀自点燃,却已经没有了生气。   洛洛叹了口气,“真奇怪,我们为什么不驻扎在这些要塞里?虽然没有虫了,但设施齐全。”   “因为我们一旦进入,要塞就会启动自毁装置,不过是一个昂贵的诱饵罢了。”   洛洛看着雄虫迈着长腿走来,抱着一杯热可可小口小口地喝。   “你懂的可真多。”   夏歌看向窗外,当一只千疮百孔的报废飞船擦过舷窗时,不由得感到触目惊心。   “不要介意,战舰的驾驶风格就是这么……狂野。”   “蚀日号”仗着自己防御力SSS级,一头扎进了飞船坟场,争分夺秒暴力开路。   又是一阵颠簸,洛洛被颠得从座位上跳起来。   “应该是快到了!”   突然,整艘飞船剧烈晃动起来,这一次得晃动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激烈!于此同时,夏歌感到脚下的地面变得灼热。   这是涡轮激光|炮的蓄能!   夏歌将脸颊贴在剧烈颤抖的舷窗上,眼前的星空无比深远广阔,雄虫肉眼根本无法看到那些藏匿在黑色幕布之间的星舰,但是先进的科技产物要比虫眼灵敏太多。   但当他看到了从“蚀日号”边缘掠过的银色机甲时,他整只虫都不淡定了。   靠!   那不是“引渡者”吗?!   什么情况?怎么就直接短兵相接了?   先锋部队难道都打没了?怎么这就逼得三军将领亲自上阵了?   “引渡者”飞向太空深处,突然回首向战舰的方向望去,隔着数千米远的星空和10厘米厚的舷窗与夏歌对视。   夏歌心头一紧,这还是他第一次与西泽尔身处同一艘战舰中,目送他离去。分离感在这一刻无比强烈,无法让夏歌忽视。   但当第一道火花照亮星空,这一丝异样的情感就被救治伤员的忙碌所淹没。   检查、包扎、安抚伤员情绪,类似于切除组织和缝合的手术都交由医疗仓一键搞定,但医疗仓总有供不应求的时候,此时就需要军医亲自上阵。在战场上,雄虫的医疗小队已经无法将就是否需要精神诊疗的区分了,义不容辞地接手了从雌虫医疗队那里分流来的伤员。   直到——   “89001号驱逐舰请求支援,我们这里发生了精神狂躁案例,无法进行转移。”   军雌就是这样,若是找不到愿意为他提供信息素或是提供精神抚慰的雄虫,就只能靠批量生产的雄虫信息素度过发情|期。再加上连年征战,接受过太多血腥暴力场景的刺激,精神域早已千疮百孔。   这样的军雌就像一根崩得死紧的琴弦,稍加压力就会彻底崩断,陷入精神狂躁的深渊。   若是不及时疏解,后果不堪设想!   “我去!”洛洛挽起袖子,提起医疗箱,一名军雌为他开路。   “我还需要一名助手。”洛洛的目光在几名军医之间徘徊不定。   夏歌将手中的止血钳递给身边的一名军医,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污血,“我和你去。”   洛洛下意识想要拒绝。   夏歌的身份到底还是特殊,只有老老实实待在“蚀日号”里才最安全。   “我曾是联邦精神领域的A级研究员。”   一句话,就让洛洛的反驳的话憋在了喉咙里。   “虽然我很久都没有测过我的精神力强度,但我想它应该已经到S了……”   “而且,我大学时的精神抚慰实践一直是满绩。”   洛洛定定看着夏歌,最终道:“好吧,你和我去。” 第95章 自杀式袭击   漆黑的机甲手提骑枪,漂浮于真空之中,它的胸口是一块通体碧绿的能源晶石,如同一颗碧绿的心脏,翠绿的颜色如同错综复杂的血管,沁入漆黑甲胄的腹腔和四肢,让整座机甲如同一块未化开的翡翠原石。   西泽尔位于“引渡者”的操作舱内,目视这座熟悉的机甲,金眸宛如融化的黄金,沸腾着炽热的战意。   两架机甲朝对方冲去,速度快到难以容肉眼捕捉,随后便是无数次快出残影的对击。他们根本就不给对方热武器蓄能发射的机会,每一次抬起枪|口,迎接的都是对方的劈刺斩击。   “宇宙拓荒者”一脚踢在“引渡者”心口,两架机甲因为相互作用力拉开了数百米距离,“宇宙拓荒者”终于趁此时抬起右臂发射了一枚炮|弹,向“引渡者”射去。   “引渡者”竟然无视炮弹的路径,加速相对冲去,横握长剑,炫目的能量束包裹剑身,而那发炮|弹竟然直接被剑刃削成了两半!   “宇宙拓荒者”毫不犹豫地后撤,然而“引渡者”已经紧随其后,避无可避!   在接下来的交锋中,一开始微小的差距被越拉越大,“宇宙拓荒者”的劣势越来越明显,局势向一边倾倒。   【接到通信请求,是否接通】   西泽尔的操作面板上突然传来一道提示音,而自己的一发量子炮恰好正中“宇宙拓荒者”的燃料舱。巨型机甲闪烁的眼灯熄灭,它拖着自己残缺了一条胳膊的身躯静静漂浮在宇宙中。   【接通通信】   米勒斯想跟他谈什么?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无论怎样挣扎都是无用功。   西泽尔目光幽暗,宛如深潭般沉寂,透着不寒而栗的冷漠,那是一种亲手了结过无数生命才有的狠绝和漠然。   “咳咳……当初在联邦军事学院里,明明你才是我的手下败将。”这只强悍的军雌脸色苍白,他的精神力与机甲连接度高达99%,当机甲遭受致命创伤时,他也能感同身受同等的痛苦。   西泽尔想起一些遥远的记忆,当时自己身为一个门庭凋敝的贵族,只能藏锋敛锷、静静蛰伏。军事学院中的霸凌和圈层划分十分严重,这种等级制度从学校被带到军队,而米勒斯当时正是他们所处圈层的食物链顶端,也是当时的大多数军雌不敢招惹的对象。   虽然米勒斯当时是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单纯小子,但不代表他那些自作聪明的小弟不会来找他的麻烦。   不过是输几次比赛,倒能省去不少麻烦。   “但那时我就发现了,你绝对在隐藏实力。”   西泽尔眯了眯眼睛,“你怎么发现的?”   “直到现在,你的习惯依然没有改变。你攻击时向来只针对致命点,燃料舱、动力舱……甚至主控舱,如果不能一击中的,你就会改变战术。而且你不喜欢后退或躲避,某些时候以攻代守,甚至舍弃防御。一个毫不起眼的孬种……怎么会有这么狠辣的战斗激进风格。”   他所有的退让,不过是为压抑心中的野兽。   “也许是我当时学艺不精,太过莽撞。”   米勒斯呛咳一阵,血液似乎堵住了他的喉咙。   “不过……你的确变了,其实你原本可以更快地结束战斗,只要刚才你不躲开我刺出的一枪,就可以用一条胳膊换我的命,但你选择了防守,让机会从你眼前溜走。”米勒斯勉强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你?让你也开始害怕受伤。”   “你不需要知道。”西泽尔的语气冷得能掉冰碴子,他讨厌有虫企图窥伺他和夏歌的隐私——尤其是立场对立的虫。   “好吧……我猜我也没有机会知道了,最后一个请求,希望你能答应我。”   “你再不说,我就要送你上路了。”   “正合我的心意,但是请你千万别用你那原始的冷兵器,用‘引渡者’上装备的高能粒子|炮,让我连渣都别留下。”   西泽尔皱眉,米勒斯说的冷兵器是指他手中的长剑,只需要将剑插进主控室内,米勒斯立马就能身首异处,而使用高能粒子炮,则会大量消耗机甲内本就有限的能源。   “时至今日,我才醒悟……你做的选择也不是那么糟糕,联邦……军部……已经成了一个空壳子。作为从前的战友,我不得不提醒你……小心……小心……我的士兵……啊啊啊!!!”米勒斯话还没说完,喉咙里陡然爆发出一阵无比凄厉的惨叫,撕心裂肺,如同五脏六腑、肌肤血肉都被由内而外地撕裂。   与此同时,西泽尔还听到一些如同软体动物蠕动进食发出的粘腻响声。   突如其来的异变令他头皮发麻,始终镇静的眼眸中滑过震惊。再结合米勒斯的遗言以及几日前夏歌带给他的文件,他瞬间就想到了在米勒斯身上发生了什么。   不……也许不光是米勒斯,甚至还有翡翠之眼,乃至于整个联邦!   西泽尔没有犹豫,用半分钟完成了高能粒子|炮的蓄能,无比灼目的光束冲出,将“宇宙拓荒者”瞬间化为灰烬。   他看向下方,翡翠之眼几乎集结了所有的剩余兵力,倾巢出动,将“蚀日号”围困其中。   他们以为自己是围困羚羊的狼群,殊不知早有猎人跟随在身后。   【我方舰队已与“冥神号”回合,正在启动空间跃迁】   就算失去主帅,翡翠之眼的官兵仍然不要命一般向“蚀日号”倾泻弹药。漆黑的星舰已经伤痕累累,似乎艰难地在火光中穿梭。   就在此时,一艘翡翠之眼的中型战舰突然被后方击中,冒着浓烟翻滚撞在另一艘战舰上,在寂静的宇宙中无声爆炸。   【谁?到底是谁!】   【有奇袭!】   【不可能,他们的主力明明就在这里了!】   当“冥神号”庞大的身躯缓缓从空间隧道中钻出时,翡翠之眼陷入了混乱。   【它不是坠毁了吗?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我们明明击溃了他们的先锋部队!】   【我们被骗了!】   【撤退!撤退!】   西泽尔深吸一口气,冷静地追加了一条军令,“全体官兵注意,本次战役不接收投降战俘!对翡翠之眼全体官兵,杀无赦!”   米勒斯说的“小心士兵”也就代指,翡翠之眼的所有官兵都可能成为了向他一样的寄生体,虽然保留了一定自主意识,但却如同一颗细菌炸弹,随时可能感染身边的所有虫。而1号世界线西泽尔给他的材料中,有涉及到异虫幼年体的伪装特性,他们可以做到伪装虫族的一言一行,甚至难辨真假!   无论怎样,这都是极大的威胁,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军令如山,士兵务必严格遵循。在这一瞬间,炮火都更猛烈了些。   夏歌此时已经乘坐小艇,来到了陷入精神狂躁的雌虫所在的驱逐舰内,同样地听到了这条指令。   但他还来不及过多思考,就被一只手脚都被绑缚在一起,正在痛苦嘶吼挣扎的军雌吸引。他已经半虫化,头上生出的两根近似螽斯的触须,护目镜下的双眼硕大且碧绿。   他的搭档正在驾驶位上控制因刚才的意外而失控的驱逐舰,左右躲避敌军的炮火。   夏歌和洛洛被晃得东倒西歪,在驱逐舰里来回磕碰,原本就不大的舱室内容纳了四只身着太空服的虫,顿时拥挤非常。   洛洛尝试放出自己的精神力,艰难地靠近陷入狂躁状态的雌虫。   好不容易连接上,刚刚开始治疗,洛洛的精神力却被瞬间弹开,他疼得脸色一白。   “糟糕,他身上还有外伤,有多处骨折,内脏也有损伤。”   “我上去看看。”   “危险!”军雌和洛洛异口同声道。   夏歌依然上前,放出了自己的精神触手,那只雌虫竟然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洛洛看向夏歌的眼神似乎在观察什么奇异物种,因为夏歌刚才的一手根本就不是什么精神安抚,而是镇压,类似于一巴掌把暴躁的熊孩子抽安静了,让雌虫不敢再面目狰狞地对雄虫发狂。   夏歌做了一个擦汗的动作,“可算安静了。”   洛洛汗颜,就连驾驶驱逐舰的军雌都倒吸一口凉气——这那算是治疗啊!现在的雌虫应该不仅痛苦无比,还要一片片捡起被雄虫精神力一鞭抽碎的自尊。   不过好歹是杜绝了发疯发狂堕为虫型野兽的风险。   “可以了,你来继续治疗吧。”夏歌转头对洛洛说。   夏歌一举效率与效果具备,洛洛似乎通过这种治疗方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忍不住对夏歌道:“你怎么做到的,回去教教我?”   “熟能生巧罢了。”这是夏歌多年以来在前线抢救伤员的经验,长痛不如短痛,一鞭解决问题!   然而,就在此时,驱逐舰突然一百八十度翻转,将夏歌和洛洛重重拍打在舰舱顶部,胃里的晚饭都差点被呕出来。   “是敌机!”   军雌驾驶驱逐舰以一百八十度反转的高难度姿势发射炮|弹,打碎了翡翠之眼的驱逐舰侧翼。   驱逐舰回旋翻转,却发现敌舰正在全速朝他们对冲。   “自杀式袭击!”   炮弹击碎了翡翠之眼驱逐舰的前部舷窗,驱逐舰驾驶员拉杆上升。   就在两舰距离在一个极近级险的尺度时,夏歌却眼睁睁看见敌舰那破了个大洞的舱室内,如同从礼花|炮中喷射出大团花花绿绿的彩带一般喷射出一大圈花花绿绿的肉团!   那肉团一下吐出了大团黏液,糊住了眼前的舷窗,接着就展开十余米宽的肉身,如抱脸虫一般整个包裹住了驱逐舰前端。   “啊啊啊啊啊啊!!!什么鬼啊啊啊啊啊!!!”   雄虫们的尖叫声刺破天际。 第96章 英雄救美   驱逐舰里的虫完全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异变惊呆了。驱逐舰试图通过各种特技般的驾驶甩掉这只八爪鱼一般吸附在船头的异虫,但除了将驱逐舰中的虫甩得七荤八素外,根本没有任何效果。   驾驶员通过舰载雷达险而又险地避开了几颗炮弹和几艘军舰。   夏歌被弹在舷窗上,胃里翻江倒海,干呕几下勉强忍下了呕吐的欲望。他开始后悔,自己两小时前为什么要喝下那杯热可可!   而与自己仅有一面舷窗之隔的,赫然就是那恐怖异虫裹满黏液的肉身和长满涡旋状尖齿的深渊巨口。   结合这只异虫从虫族士兵体内爆出的“诞生”经历,这些黏液让夏歌联想到类似哺乳动物出生的宫颈黏液和羊水。等到几个小时或几天之后,它的表皮会从柔软变得坚硬,甚至能能用触手刺穿星舰外壳!   驱逐舰前端的炮口疯狂倾泻着弹药,但着也仅仅是将这只异虫的身体撕裂一个大洞,让它更加痛苦狰狞地蠕动扭曲着丑陋的身躯。它似乎已经脱离了碳基生物的范畴,身体像粘稠的泥沼一般流动这,很快就补全了缺口。   夏歌焦急地回头大吼:“别开火了!它还没死我们就要被烤熟了!”   伴随着弹药的发射,显示屏上不断提示着武器发射管道的高温超出安全数值。如果整艘驱逐舰都成了一个金属蒸笼,那么几只虫子就成了蒸笼里被烤得滋滋作响的点心。   外头那只大怪物,恐怕就等着送上门的点心自己把自己烤熟呢!   看见他们这边的险状,反叛军一方纷纷犹豫着如何施以援手。异虫整个扒在驱逐舰前部,不可能让其它战舰对准他射击,否则驱逐舰上的虫也得为它陪葬。但很快,他们自己也自顾不暇,因为他们发现出现寄生体不只有一只,越来越多发育成熟的异虫从翡翠之眼的士兵体内钻出,原本虫与虫之间的对决,似乎变成了虫与异兽之间的对决。   就在此时,夏歌眼前的舷窗上突然出现了蛛网一般的裂痕。   驱逐舰中的虫顿时僵住了,眼睛直勾勾地瞅着那一处裂纹。   此时此刻,死亡的威胁是如此真实。   “它……它……不会要把舷窗挤爆吧……”洛洛欲哭无泪,语不成调,竟绝望地举起了手中的蓄能|枪,“与其被这东西一口吞了……我宁愿自己上路!”   夏歌道:“我们也不一定会被它吃了。它有可能杀了我们,也有可能把我们当作异虫卵孵化的卵床,就像刚才哪个士兵一样。”   听到这句话,洛洛更加崩溃,“那我还是痛快点去死吧!”   他颤颤巍巍地举起枪,却被夏歌一把按住了手腕。   “你干什么?”   夏歌检查好装备,打开天窗,踩着座椅攀爬上去。   “在里面一把抓瞎,当然是到外边解决这东西啊!”   “天哪!你会死的!太危险了!”洛洛哭着阻拦夏歌。   驾驶员也紧张地喊:“阁下,绝对不可以!我们有责任保护你们的安全!”   “你们一个躺尸,一个驾驶驱逐舰,一个又没有战斗经验,除了我上你们还能谁上?”   夏歌语气理所当然,但他的内心却绝非他表现出来的平静。   洛洛已经哭成了泪虫。   驾驶员也是哑然,“阁下,请告诉我您的名字,您是一只不凡的雄虫。”   夏歌回头一笑,“现在不方便,改天吧。”   话音刚落,他便轻灵一跃,跳上了天窗。   他刚刚爬上驱逐舰,就被一只大腿粗的触手迎头一击,他及时展开了武器匣中的光剑,一剑削断了触手。   太空失重环境到底限制了夏歌的行动,他好几次差点被触手缠住,每次发射蓄能|枪都要小心调整角度,避免击中舰身。   嘭一枪在触手上爆开,花花绿绿一团肉须炸裂,漂浮在真空中。   异兽发狂,因疼痛而疯狂甩动身体,粗壮地触手一挥,夏歌躲避不及,竟被抽了出去。   五脏六腑似乎都移了位,疼得他五官扭曲成一团   幸而,他终于找到了武器匣中的火焰喷射器,对准了异虫触手,按下开关。   驱逐舰外层有特殊的隔热涂料而不惧高温,但那只异虫就没有这么好运了,它触及火焰的身体部位瞬间被烤干,失水蜷缩起来,整只异虫如同被放在碳烤架上的八爪鱼。   它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真正威胁,压缩自己腹腔的气体,如同一只喷墨乌贼,松开了被它纠缠已久的驱逐舰,纵身一跃,布满尖利颚片的深渊巨口朝着夏歌张开。   夏歌脸上浮现出一丝决绝,这个距离……眼下已经无处可躲,他毫不犹豫率先将手中的炸|弹朝着那张大口掷去,迎接自己被那张狰狞的大嘴连同炸药吞噬的命运。   他没有什么留恋,也没有什么悔意地闭上双眼。   然而,就在此时!   夏歌感到自己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拦腰托起,瞬间就离开了原地,失重感让夏歌头皮发麻。   他惊疑不定地睁开眼,视野被一道灼目的亮光笼罩,炸|弹在异虫腹腔内炸开。与此同时,一道蕴含着毁灭性能量的激光束朝着异兽的方向笔直射去,已经被炸成无数碎片的异兽在几秒内湮灭成渣渣。   夏歌后知后觉,抱着“引渡者”的一根手指,拖着疲软的双腿站起身。   机甲将雄虫托在掌心,护在自己胸前。   自己……没死……被救了?   在这一刻,夏歌几乎热泪盈眶,劫后余生的喜悦让他浑身的血液鼓噪、双腿打颤,浑身激动得颤抖。他恨不得冲上去给“引渡者”一个激吻!   西泽尔啊!老子今天绝对不嫌弃你!   在老子后悔之前,什么要求尽管提!   西泽尔接通了夏歌的对讲机。   “外面危险,你先进来。”   “你……很累吗?”   西泽尔的声音中,喘气声和呼吸声尤为粗重,就连夏歌和他在训练时里对练时,都没有听见过他喘得这么厉害。   “……嗯。”   西泽尔冷静简洁地回复,让夏歌因为生死对战和劫后余生而高热的大脑渐渐冷却下去。   大手将夏歌送到了“引渡者”的前胸,夏歌按照西泽尔的指示爬进了主控室。   “引渡者”的主控室没有设计副驾驶位,但夏歌实在感到太累了,一屁股坐在西泽尔脚边,仰头看着他。   雌虫双目专注地注视着操作版,却没有将目光分给夏歌。   “那些异虫……”   “我已经知道了。”西泽尔的嗓音低沉冷静,回复简洁而短促,甚至没等夏歌把话说完。   “你救了我……”   “……举手之劳。”   “你这虫怎么……?”   “现在我们在危机四伏的战场,不要谈论不相干的事。”   夏歌:“……”看在你刚才救了我的份上,我忍!   他还是忍不住气结,几个小时前还像块胶皮糖,现在摆出一副冷若冰霜的臭脸是什么意思?   他夏歌要是再相信西泽尔甜言蜜语,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坐在“引渡者”内,尤其是还在曾经的虫族战神身边观战,爽感是无与伦比的,夏歌感觉自己就在观看一场身临其境的星战电影,什么光剑切战舰,什么热武器轰炸……什么爽来什么,简直能让虫热血沸腾!   然而,当他的视线触及其它区域,尤其是看着己方战舰冒着浓烟陨落时,心脏不由得紧紧纠起。   即使是胜利,也并不轻松……   待到这一片星域的异虫终于被反叛军收拾干净,已经过了将近四个小时。   夏歌坐在地上,感觉腿都麻了。他一直看着面前的显示屏,全神贯注,直到西泽尔离开了驾驶位,军靴踩在他身前,他才发现一切已经结束了。   “过瘾了吗?过瘾了就和我回去吧。”   西泽尔扶了夏歌一把,让他能站起来。   夏歌还是腿麻得厉害,一不小心投怀送抱一般跌进了西泽尔怀里。夏歌仰头看他,发现他的下颌绷得死紧,似乎是……   生气了?   仗不打赢了吗?   生哪门子气?   夏歌做不到热脸贴冷屁股,见他态度不好,自己也没必要上赶着哄,让他自己消气便是。   “……”看着夏歌气呼呼离去的背影,西泽尔想伸手去拦,却强忍着压下这个想法,在原地站了许久才离开。   战后要进行清点,夏歌此时还盯着“罗萨蒙德”的脸,自然要赶快归队。   西泽尔没说什么,放夏歌离开了。   战役结束,军医是最忙碌的,医疗小队救治安抚着源源不断送过来的伤员,忙得脚不沾地。   忙了能有小半天,弗朗西斯突然到访。   “副将是,哪里受伤了?”   弗朗西斯转向“罗萨蒙德”,表情十分纠结,似乎在犹豫着开不开口,“首领请你去他的房间,亲自为他治疗。”   医疗室中的雌虫和雄虫都忍不住向“罗萨蒙德”看去,眼里闪烁着八卦之光。   “战场上,西泽尔首领毕竟救了你。”洛洛小声提醒。   不过半天时间,西泽尔英雄救美的事迹已经传遍整个“蚀日号”了。   但他们传的东西……令洛洛这只为数不多知道真相的雄虫汗颜。   夏歌推开西泽尔的房门,看见熟悉的摆设,熟悉的雌虫站在屋内,目视他走了进来。   “你哪里受伤了?你今天脾气也不太好,不会真的精神域受损吧?”操纵机甲是极其消耗精神力的,更别提还和米勒斯这样的对手一番苦战。   夏歌刚刚关上门,就被顺身扑过来的西泽尔抵在门上,发出不轻不重一声闷响。   他炽热的身躯紧紧拥抱着他,头颅埋在他的颈窝,贪婪地呼吸雄虫独有的气息。   方才强忍的冷静、所有的理智瞬间溃不成军。   “求求你……求求你夏歌。让我看看你的脸。”   他哄着雄虫卸下伪装,似乎只有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庞,才能熄灭他心中几欲灭顶的后怕和不安。 第97章 一出好戏   同床共枕了这么多年,夏歌又是个惯会察言观色的,就算西泽尔是千年老妖精,夏歌此时也能猜出他那颗回路与常虫不同的大脑里在想些什么。   要是此时此刻呆在这里的是一只涉世未深的小雄虫,可不就得被他着忽冷忽热若即若离的态度拿捏住了?   呦,原来刚才的生气都是关心我的安危呀!   一旦产生这种想法,一般雄虫就要开始自责自己的行为是否太冒失莽撞了。西泽尔恩威并施,又有救命之恩在前,不得哄得雄虫认不清东南西北?   眼看西泽尔的行为越来越过激,夏歌毫不犹豫心念一动,颈环释放出强电流,西泽尔的身体瞬间就瘫软下去。   夏歌先褪下了光学伪装,露出一张光洁白净的脸。   但这就好像触发了什么开关,西泽尔打鸡血一样扒着夏歌的衣服站起,急切第凑上去索吻。但嘴唇还没有贴上,夏歌就眼明手快竖了右手食指在前,西泽尔就这样结结实实亲在了夏歌的手指上。   就算这样了西泽尔还不在意,逮住一根手指又是亲又是啃,还用舌头卷着从上到下舔,舔得夏歌一手口水,那柔软温热的触感让夏歌头皮直发麻。   信息素浓度正常,也没有发|情。   夏歌看着自己湿哒哒的手指,脸都黑了。   “喂喂喂,我们是什么关系?你这么做是要被雄保会抓起来的!”   西泽尔抬头,他感到自己的心脏还在微微发抖,似乎将眼前这只雄虫融入骨血中才能填补这种空虚和不安。   “你是我前夫,但我刚才还救了你一命,你真的不打算以身相许吗?”   “我不信你就救过我一个!你救的那么多虫他们以身相许了吗?”   “……小混蛋。”   “而且刚才……在机甲里你凶我了。”   一句话,就让西泽尔不敢再轻描淡写的揭篇而过。   他调整好呼吸,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用十分抱歉的语气说:“刚才我的情绪有点失控,而且是在战场上,我必须全神贯注保持冷静,所有才……”   “就因为我以身犯险,你无法接受?”在当时的情况下做出那种选择是夏歌能想到的最优解,如果他真的遭遇不测,起码也保护了驱逐舰上的虫,他不认为自己哪里做错了。   他不是不对自己的安全负责,只是做出了相应的取舍。   如果西泽尔因为这个对他生闷气,那就代表着他未来还会因为夏歌的千千万万个选择生气。   他希望他未来的雌君能支持他做的决定,而不是把他装在玻璃罐子里当成个怕磕怕碰的艺术品。如果西泽尔不能做到,那他们也没有必要再这里废话,夏歌也不许要在他身上倾注太多的情感。   “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但是……”   “夏歌……”西泽尔叫着他的名字,像是在叹息,“我不是生你的气,我是生我自己的气,气我为什么没有及时发现你的情况,没有更早一步赶到。我害怕如果我晚了一秒,可能就……”   趁着夏歌怔愣的工夫,西泽尔偷香吻了吻他的唇角。   夏歌后知后觉发生了什么,恼羞成怒,面颊涨得通红。   束缚环中又是一道电流放出,西泽尔膝盖一软顺势跪在夏歌脚边。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单膝跪地,全然不见狼狈弱势,反而多了一丝旧贵族式的从容优雅,“虽然知道你会拒绝,但我还是在这里向你求婚,和我复婚,这一次我一定会好好爱惜你、珍视你、保护你,将我所拥有的一切献给你。”   夏歌将手压在西泽尔肩头,弯下腰,与西泽尔额头抵着额头,气息交融。这样近的距离,要么要接吻,要么要打架。   “西泽尔首领的求婚难道就这么不走心?还是说离开了联邦身家也缩水了?没有戒指,没有仪式,就连战场上的衣服都没有换下来……”夏歌扯了扯西泽尔的衣领,眼睛紧紧注视着西泽尔,不容他有丝毫躲闪,唇角轻轻弯起,危险而充满致命的诱惑力,“还是说你自信到半点准备也没有就能嫁给我?”   太近了……   夏歌双唇翕合时,几乎含着西泽尔的薄唇说话。   西泽尔的呼吸紊乱起来。   “不是……”不是自信,而是他自己也清楚,他此时的求爱注定不会有回应。   但万一……如果有一个万一。   “不妨在现在告诉你,我刚刚重生的那段日子,与你的每一次接触,与你的每一次亲近,都让我感到恐惧。我不得不对你假意迎合,生怕被你发现了我的破绽,担心自己白白浪费了这一次机会。”   “……对不起。”西泽尔眼睫颤抖,只感到无比的痛心和懊恼。   “就算我知道了一切真相,我依然担心自己会重蹈覆辙。如果我继续跟你在一起,那我之前受的苦、经历过的恐惧和挣扎,都算什么?!”   夏歌陡然太高的声调让西泽尔浑身一震,他的手哆嗦了一下,勉强抬起想要牵一牵夏歌的衣角,却在即将触及那片温暖时颤抖着落下。   他感觉自己做了一件愚蠢至极的事,他的追求非但没有弥补夏歌,反而让他陷入了两难的抉择。   但是他又忍不住为这一点揪心又喜悦。夏歌的纠结,是否也表明,他心里还有他?   “我们也许应该分开一段时间,让我好好想想。”夏歌最终疲惫到,站直身,整理着自己被西泽尔揉乱的袖口、衣摆和衣领。   西泽尔嗓音艰涩,“雄主……想去哪里?”   夏歌眨了眨酸涩的眼睛,“主星。你之前也答应了。”   “但是现在的主星很危险,连翡翠之眼都沦陷了。最糟糕的情况,整个主星都已经沦为孵化异虫的温床。”   夏歌摇了摇头,“莫里斯还要有虫帮他打仗,更何况……我相信我那个便宜雌父不是省油的灯。”   “可是……”   “不用可是了,我们每耽搁一秒,主星上被寄生的虫就多一只。你难道真的要等整个主星被蛀空,再打过去?而且现在反叛军的所有虫里,只有我能光明正大回到主星,兵不血刃地解决这些问题。”   “我担心你。”   西泽尔金色的双眸如同密林深处的黄金湖,深深望进夏歌的的眼瞳中。   不得不承认,坦率的直球比任何迂回巧妙的托辞都更能让夏歌动容。   但他现在一心解决问题,就是再高明的谈判大师来也劝不动他。   “你不是说会保护我吗?如果你连保护我在主星的安全都做不到,又有什么资格向我求婚?”   西泽尔瞪大眼睛,他没有想到自己还能以这样的方式给自己挖坑。   “我相信你会为我兜底,难道你要辜负我的信任吗?”   这是强词夺理,这是偷换概念,但夏歌就是知道西泽尔无法反驳,也没有理由拒绝。   “你总是能给我一棒子后再给我一点甜头。”西泽尔低声道,“看来,你真的掌握了驯服我的方法。”   今天,主星上的居民登录网络时,惊讶地发现一个熟悉的直播间登上热榜,并且热度有不断飙升的趋势。   当他们好奇地dj进入直播间时,无不惊掉眼球。   【夏歌:我回来啦!】   “夏歌不是被反叛军抓走了吗?!”   “我以为他已经成为西泽尔的禁|脔了,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呜呜呜……”   “主播,主播,你快告诉我楼上说的不是真的!”   夏歌当时所签约的直播公司总部在主星,而当时联邦切断了主星与反叛军占领区的一切通信,夏歌连直播账号都登录不上去。   而现在,他的舰队刚刚进入联邦领土,他就马上登录账号宣布了这个消息。   直播间的虫发现夏歌似乎正在一艘星舰上。   “主播,是联邦把你救回来了吗?”   “居然还有虫能从反叛军眼皮子底下逃跑吗?”   “不对,看这主控台,这好像是一艘战舰。”   有观众很快发现了夏歌所处星舰的不同寻常。   而与此同时,联邦高层会议室内也召开了紧急会议。   “我们发现反叛军舰队在第二星系外沿与陌生舰队交火。”   “是我们的虫私自行动吗?”   “不是,这支舰队的标志很陌生。”   “怎么可能?是起义军?”   “起义军不过是小打小闹过家家的玩意,根本凑不出一只舰队,而且他们也没有理由和反叛军开火。”   就在联邦高层百思不得其解之际,一位高级军官犹豫着举手发言。   “你们说,可不可能是因为这个?”   一张怼在镜头前的精致脸蛋,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被投放到铺满整面墙的大屏上。   众虫诧异。   在震惊中给,他们们听这张完美脸蛋的拥有者道:   “反叛军首领西泽尔,在联邦时就对我求而不得,现在能耐了就对我强取豪夺!你们都不知道我在反叛军那些不见天日的日子……夜夜以泪洗面。”一边说着,雄虫还真情实感地啜泣两声,“这样就算了,他居然在攻打第二星系的时候把我扔在后方,和医疗队的一只雄虫搞在一起,一起暗中谋划怎么把我不着痕迹地弄死,妄图顺理成章地扶正新欢!你说我能受这个气吗?!”   “你们知道吧,虽然第五星系处于反叛军领区,但极乐之城还对外宣称中立,虽然隐星倒戈了,但是他们家主之前欠了我的债还没还。我在极乐之城搞到了一支舰队,来帮我脱离反叛军,在第二星系外打了一架。西泽尔那混球还知道做了亏心事,不好意思追过来,啧啧……”   “现在我要重回虫族联邦的怀抱了,马上就要进入第一道封锁线。家人们祝愿我能被顺利放行。”   莫里斯听完了这一番离谱至极又带着一丝合理的叙述,表情莫测。   “亚撒元帅,作为小夏的亲生雌父,你应该比较了解自己的雄崽吧。你认为……他说的是真的吗?”他的语气是这样温和,却不知为何总能让虫毛骨悚然。   亚撒抬起一双琥珀色眼眸,但那双眼眸却仿佛刚刚从冻土中挖出,与视频中雄虫那双仿佛一汪融化春水般的眸子呈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质感。   “亲生雌父?”他玩味地念着这个词,“总统阁下说笑了,一对表面上惺惺作态,实际上反目成仇针锋相对的父子,能对彼此了解多少?”   莫里斯哈哈大笑,“你们一个个的啊……真让我难办。那这么说,现在的情况就是,这只和反叛军关系密切的雄虫,带着他的舰队闯入联邦的领地,还要寻求联邦的庇护?”   “急什么,看看他的筹码。”   只听视频中的雄虫接续对着直播镜头说道:“啊?舰队?我是遵纪守法的良民,这么做实在是情势所迫。反正我们也不能回去了,军队武器都可以充公的嘛……” 第98章 击杀夏歌行动   莫里斯藏在镜片后的眼睛弯起,镜片反射出危险的冷光。   “我很喜欢一句话——‘透过现象看本质’。”   抛去夏歌那些花里胡哨、荒诞不经的理由,将他看成一方势力的代表,完全可以将他的举动看做对联邦放出的结盟信号。   但是反叛军已经势如破竹,兵临城下,晾着这么个强大的盟友,转而去投靠联邦,未免教虫起疑。   “小夏离婚前,和多么恩爱,让我一只孤家寡雌也感到羡慕呀。”   莫里斯的没头没尾的调侃让亚撒皱起眉头。   “恩爱?我倒是没看出来?”   “我不是也没看出来他在自媒体行业还有几分天赋?几句话一出来,一场的播放量相必很可观,也许当时不应该把他放在科研所,应该把他放在公关部。”   莫里斯站起,身后的虫为他拉开椅子,“要感谢,就感谢他是个公众人物。要是出了点事,我们原本就剩得不多的公民恐怕又得闹翻天了。”   莫里斯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将计就计。   会议到这里本就该结束了,一些官员也要跟着起身离席。   莫里斯突然出声阻止,“各位还请留步。”   他身前的台面,金属桌面朝两侧拉开,露出中间的夹层,微型升降台上推。十枚经由超低温冷冻过的小瓶子呈现在各位与会者面前,接触到常温,瓶子表面瞬间凝结成一层冰霜。   十个瓶子,正好对应着此时在会议中的官员和将领。   “我这次召集会议,还有一个目的。”   就在此时,站在最靠门位置的虫试图开门,却发现这扇金属门纹丝不动。整间会议室,赫然成为一个金属囚笼!   “首先,我为翡翠之眼全体官兵以身殉职表示默哀!”   莫里斯低下头,神情悲恸,似乎真的在为牺牲官兵默哀。   “其次,我相信,今天能留在这间会议室中的虫,都是联邦最忠实的拥护者。”   “莫里斯,你什么意思!别在这儿继续跟老子显摆你那些花花肠子!老总不吃你这一套!”   一位雌虫军官拍案而起,对莫里斯怒吼。   在会议室四角,不知何时探出数挺重机枪,直指这这些掌握虫族联邦最高权力的虫的头颅。   雌虫军官瞬间消了音,哆嗦着嘴唇重新坐回原位。   这一梭子子弹,能瞬间击碎一名军雌的脑袋。   莫里斯微笑,“不要着急,今天请大家来到这里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请大家喝下这瓶饮料。”   “操XXX的!你以为我不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鬼东西!”莫里斯一句话,瞬间激起了一片怒火。   嘭!   一名官员的头颅如烟花般炸裂,白的脑浆,红的血浆淌了一地。   啪,又是一声清脆地玻璃碎裂声。   莫里斯手指一松,一个小瓶子跌落在地上,锋利的玻璃碎片在地面上反射出森冷的光,瓶内透明的粘稠液体流淌而出,细细观察,其中还有一些成团成团的卵状物。   “很少,少了一只虫,这样才能对得上数。”   所有虫噤若寒蝉……   莫里斯亲自拿起一个瓶子,屈指翘开了瓶塞。   “只有喝下这瓶‘饮料’的虫才能离开这间会议室,作为总统,我自然要当一个表率。”   莫里斯毫不犹豫地仰头,一口将瓶中的东西灌进喉咙,末了还伸出猩红的舌尖舔了舔唇角,似乎犹在回味。   看到这一幕的虫无不感到一阵恶寒。   “亚撒,我们共事这么多年,你不会不卖我这个面子吧。”   亚撒眼神冰冷地回望。   最终,他接过了莫里斯递过来的瓶子,一口吞下了瓶中的东西。   剩下的七只虫,眼神惊恐。   莫里斯抬手看了看时间,“我和元帅都已经做了表率,那各位呢?”   他观察着每只虫脸上恐惧的表情,脸上露出愉悦的笑意,“提醒一句,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再给各位五分钟时间,超时不候。”   墙上机|枪调整角度,发出细微的响声,在这样寂静的封闭空间下被无限放大。   剩余的虫或是不甘,或是愤怒,或是绝望,但都在机|枪开火之前喝下了瓶中的东西。   莫里斯鼓掌,“好好好!这样,我们才是能够无条件信任彼此的同盟者啊!”   会议室上锁的大门重新开启,被迫喝下“饮料”的虫踉跄着脚步,屁滚尿流地逃出了这个魔窟。   莫里斯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反叛军那边的卧底怎么说?”   “额……西泽尔的确和一只雄虫传出了一些绯闻,夏歌在直播间说的,和我们得到的信息高度重合。”   “……”莫里斯摩梭着双掌,皱起眉头。   他头一回感到自己的判断出了问题。   思索了良久,“西泽尔还在主星时,在民间风评怎么样?”顿了顿,他补充,“我是指情感方面。”   雌虫嘛,从一而终才是美德,但西泽尔恐怕从始至终也没把自己放在雌虫的道德评判标准上看。   “他曾和一名已经身亡的雄虫军官传出过绯闻……”   莫里斯嗤笑一声,“你信?”   “……”通讯官不敢回答。   莫里斯没有为难,食指敲了敲桌子,“夏歌什么态度?”   从一开始,他就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西泽尔身上,而没有关注这只看上去只是个漂亮花瓶的雄虫,但到今天,他才意识到夏歌也许才是关键。   “他当时没有态度……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选择了无视。”   “下达我的命令。”   “请指示。”   “待夏歌踏入主星,即刻击毙,不留活口!”   谁也没有想到,这位总统居然未经内阁商议,直接更改了自己的指令!   “是。”通讯员说出这个字时,嗓音发抖。   他在虫族的几位政界掌权者身边待了这么多年,耳濡目染练就了对虫族局势的敏锐感知力。   莫里斯的这个决定堪称疯狂之举。   他几乎是向全宇宙宣告,不管你是反叛军还是什么旁的势力,他掀桌了,不玩了,他要拉着所有虫一起玩完!   他已经是个疯子,那就让西泽尔也成为一个疯子!   门被轻轻带上,空间又重新恢复寂静。   西泽尔每天定时都要去医疗室坐上半小时。   夏歌虽然不在“蚀日号”内,但是演戏得演全套,好能骗过那些来自于莫里斯的“眼睛”。   “罗萨蒙德”的缺被一名在军中藉藉无名的军雌补上了,确保不会引起任何虫的注意。   但是对于一名底层的小兵来说,每天与反叛军的最高指挥官相对而坐,就算隔着一面只开了一个洞的小墙,压力也是非常大的。   副将亲自找到他对他进行安慰,鼓励他经此一遭必将前途无量。   说实话,当弗朗西斯知道真相的那一刻,饱经摧残的心脏已经不会为此再度地震了。   简称——麻了。   “你儿子和儿媳真会玩。”   夏炎答:“那是你见得少。”   “话说,他居然敢在极乐之城养私军,还光明正大的带回了联邦?一只雄虫居然有这个胆子……”说着说着,他渐渐噤声,因为眼前这只年纪轻轻就敢投靠反叛军,还在联邦做卧底的雄虫才真是突破了他对雄虫认知的极限。   “比起这个,他敢在这个时候回联邦才是真的胆子大。”夏炎边说边皱眉,似乎非常郁闷,他越想越生气,“真是太胡闹了!”   说一句还不解气。   “莫里斯难道看不出他的小伎俩?他就是仗着自己的民众影响力,以身犯险……”不能多想,越说越冒火。   “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们在联邦所有的探子都收到了指令。西泽尔既然同意,一定是有后手。”   夏歌发出了请求后,顺利通过了第一道关卡。   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似乎有高层专门给他放行。   直播间的粉丝们也从一开始的提着一口气,到将悬着的心逐渐放下。   “不管怎么说,夏歌还是被联邦接纳了。”   “欢迎回家!”   “小玫瑰可能还不知道,他失踪后在主星的寓所已经成为网红打卡地了。”   夏歌专心致志看着航道,虽然是非静止画面,一言不发也没有什么多余动作的虫就像一张精致的卡片,粉丝们一边添屏一边闲聊。   难得的,战争带来的焦灼感在小小的直播间中被稀释,大家开始轻松惬意地唠起了家常。   他们从关注夏歌的原由,一直谈到夏歌雌雄粉丝的比例。   “我是雄性,不爱大奶雌性,反而疯狂搜集一只雄虫的信息,我是不是有点雄雄恋倾向……”   气氛一片怡然,夏歌似乎全然没有发现潜藏的危机。   主星口岸。   天罗地网已被布下,数十架歼星|炮调转炮口,联邦精度最高的探测器实时检测,将在最短时间内发现检测目标的踪迹。   连一只飞蚊都无法逃脱。   一只在烈日下站了数个小时军姿的军雌似乎支撑不住,手中的枪|械脱手,整只虫向前跪倒在地上。   马上就有医疗兵上前将他拖走。   他的长官上前,训斥他。   “平常的训练是让你这孬货吃了吗?比雄虫还弱鸡,连这点太阳都受不住!我们政府军就养你这样闲虫?!”   而倒下的士兵除了感觉头晕目眩,也感到羞耻和奇怪。   军雌不可能连这种强度都坚持不下去,平常的训练比这艰难十倍也不至于让自己晕厥,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这一点小插曲没有影响整个口岸的布防,马上有虫补位顶上。   他们又等了两个小时,目标依旧没有出现。   “奇怪,夏歌的舰队此时应该已经到了啊?”   “莫非他们绕了远路?”   “再等等……”   又是两个小时……   负责的军官立刻上报了这个不正常情况,并立即派侦察兵出动。   很快,他就得知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真相。   夏歌连通他的整支舰队,全都蒸发一般消失了。 第99章 做只阳间虫   莫里斯双手交叉,下半张脸隐藏阴影中,藏在镜片后的双眼晦暗不明。   “失踪?你在跟我开玩笑?”   铺满整面墙的显示屏中,是夏歌最后留下的直播画面。   “从2时11分58秒开始,您看这两个片段。”   上校调出了两个画面的对比图。   “手摆放的位置,以及影子的位置都不同。”   不须多言,莫里斯冷冷下出论断,“他直接将一段剪辑好的视频播放出来,伪装他正在直播的假象,把我们全都骗得团团转。”   上校道:“事实上,利用这段时间,他可以做很多事。”   “他一只雄虫,再加上整支军队,我道不相信小小一颗主星能藏下这么多只虫。”莫里斯冷笑一声,“即可在主星下达最高通缉令,一旦发现夏歌,即刻击毙,不留活口!”   夏炎将手狠狠拍向西泽尔面前的桌面,发出嘭一声巨响。   “你什么意思?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撤军?”   西泽尔伸出手,向下压了压,那是稍安勿躁的手势,他不紧不慢道:“不是撤军,我只是带走一半的主力,前往这个星球。”   指尖在地图上点了点,指向第九星系外一颗不起眼的小行星。   TB2078,这是它的编号。   “我带‘月神号’一起去,利用空间跃迁很快就能回来。”   “你是要这让三军失去统帅!先不说我们现在本就应该一鼓作气攻下联邦,更何况你把夏歌扔在了主星,要知道现在只有你知道他的行踪!”   西泽尔弯了弯唇角,“事实上,就连我都不知道他现在身在何处。”   夏炎怒火攻心,扬手作势要给眼前的雌虫首领一巴掌,却被身后的弗朗西斯及时拦住。   “夏炎,冷静一下。”   西泽尔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以为我现在想离开第一星系吗?要不是这一战事关重大,一定要我亲自监战,我哪里舍得在这种时候离开夏歌?”   夏炎挣开弗朗西斯,理了理自己的衣领,调整自己的气息,重新恢复冷静。   “那种连个正式命名都没有的小行星有什么仗可打,你们在暗地里搞什么?从夏歌一回来我就感觉不对劲,如果你不如实告诉我一切的来龙去脉,我不会听从你的指令。”   西泽尔没有回答,起身向外走去。   在他起身之时,夏炎才发现他已经穿好了一身戎装,显然已经做好了出战准备。   很快,几乎是同一时间,夏炎就接收到了一份文件和详细的作战计划。   “你想知道的都在这里,我相信你和弗朗西斯,也请你们帮我保护好夏歌。”   夏炎一目十行地阅读着资料,尽管理解能力超凡,他仍然感到有些无法接受,于是抬头向弗朗西斯求证。   “你们真的不是合起伙来蒙我?”   弗朗西斯耸耸肩,“说实话,老大告诉我的时候我和你一个感受。”   “月神号”出发前,西泽尔对了一下表,正好是夜间二十四时,是前一天的终结,也是新一天的开始。   如果万事顺利,一切就能在二十四小时内结束,也许自己还能亲自对夏歌说一声早安。   主星,科学研究院。   “我现在知道为什么智能安全问题能成为一个专门的学科了。”   夏歌在希伯来的带领下,在主星研究所这种事关联邦机密的重地,一路畅通无阻。   【我临时在密码库中录入了虚拟密码子,安全系统检测出来大概需要5小时】   “讲真,我们这些虫子在你的视觉器官里,是不是就像在阳光下裸|奔?所有秘密对你而言都不是秘密?”   希伯来再次强调。   【我不会随意偷窥任何虫的隐私,就算知道,我也不会未经允许泄露隐私。你就算不相信我,也请相信我的底层设计!】   无论多少次,夏歌都感觉希伯来的存在是如此鲜活而灵动。   他忍不住因希伯来充满孩子气的自辩而失笑,减轻了一丝深夜潜伏的紧张感。   “上一次三更半夜潜进研究所,企图做坏事的虫,坟头草已经三尺高了。”   夏歌指的是安迪。   【我想你大可不必灭自己威风】   “谁说的?我们可不是做坏事,我们要拯救世界!”   【……拯救世界】希伯来喃喃地念了一句。   “嗯?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没什么,我只是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好了。”夏歌轻松的神色突然变得严肃,“我们到了。”   希伯来也安静下来。   夏歌仰头看着浸泡在胶囊状容器中的庞然大物,罐中液体散发的绿色荧光映照在他的面颊上。   时隔将近三个月,他又来到了他曾经工作过的实验室里。   他熟悉地找到了自己负责的那台测控仪器。   “科林果然没有改过密码!”   夏歌因这无声的默契感到了一丝雀跃。   【你要干什么?】   夏歌有些诧异,不知为何,他总是理所应当的认为希伯来全知全能,不仅知道一切既定存在的真相,还能预判甚至操控虫族行动。   于是当希伯来提出疑问的时候,他感到了一丝剥离感。   但是转念一想,明明希伯来的“无知”,才是正常。   而关于他现在要做的事,不光是希伯来,就算是西泽尔,他也没有透露半分。   之前他一直坚称自己知道虫脑的位置,并以此说服了西泽尔,才有了这一次的配合行动。   但事实是——   他根本就不知道!   虽然他不知道,但这不代表他不可以知道。   在最早对异虫进行研究时,他就产生过类似的疑问。   既然异虫之间可以通过精神连接,形成一个互通有无的整体,而虫族也恰恰存在着精神连接的模式,那么异虫和虫族之间,是否也可以进行精神连接?   当得知异虫和虫族基因层面的联系后,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你不会……已经试过了吧。】   夏歌扬唇一笑,“不愧是你,猜的真准。”   【你疯了!】   希伯来第一次产生了如此惊讶的情绪!   “但第一次只是意外,我前世在战场上精神力外溢,又因为情绪失控无法收回,意外与一只濒死的异虫产生了连接。现在想来,我应该有一瞬间与它共通了视觉,看到了一片尸骸遍野的空旷战场。当时我对死亡的恐惧……也是它对死亡的恐惧。”   【第一次?】   希伯来敏锐地觉察出这个序数词所代表的不寻常含义。   夏歌抿了抿唇,眉头紧皱,像是陷入了什么不愉快的回忆,但他还是缓缓说道:“还有一次,我和一只雄虫被困在兽潮中。我以为我看见了他被异兽杀死并分食的经过,但事实上我没有……他的尸体被拖到了室外,而我躲在室内,我不可能看见。”   【你还是通过异虫的眼睛。】   “后来我也试过,但是都没有前两次那么……自然。”   【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要瞒着所有虫了。虫族的精神能量在一千到二十万朗克之间,而异虫,在二十万到一百万朗克之间。异虫的精神力下限几乎就是虫族的上限。而你前几次偶然地成功连接,恐怕也是因为在极端刺激之下突破了精神力阈值,碰巧突破了那个上限。】   【由渗透压原理可知,精神能量能通过通道由强到弱进行渗透。如果你在正常状态下,并且“幸运”的成功连接,精神域很可能会因为无法承受由异虫端导入的强大精神能量被撑爆,而后果就是……】   “我会变成白痴。”   事实上,他那几次尝试全都因为头痛欲裂无法忍受而被迫终止。   后来意识到了贸然尝试的后果,他就不敢再试了。   【你知道就好。】   但夏歌多次回忆过那两段记忆,总觉得所谓精神链接不应该只是共享视觉这么简单,触觉、嗅觉、听觉、思维……甚至记忆,都应该能通过一根精神链条共通才对!   只是那两次太匆忙,还没来得及体验。   “其实这几天我查了挺多资料,倒是想出了一个安全连接的法子。”   【什么办法?】希伯来下意识觉得这个所谓“安全”的法子,可能也不怎么安全。   “之前的异虫晶核在黑市上爆火,是因为吞食晶核会使虫产生一种飘飘欲仙、醉生梦死的感觉,类似嗑药上头的感觉,再加上那些富商对异虫的猎奇心理,导致走私买卖的猖獗。”   上次安迪的惨剧,也是因为他被走私集团利用,误入歧途。   “其实据我们的研究,吞食晶核后之所以会产生这种感觉,是因为晶核中蕴含着异兽的部分精神力,在虫族体内会造成精神域的‘虚假繁荣’,让虫族精神力达到一个看似不可能的数值,随后在几个小时后逐渐回落。”   这些资料希伯来也知道,他很快就明白了夏歌到底想要做什么。   “昨日还笑别虫不耻,今天就要做同样丢脸面的事了!”夏歌故作无奈,对着天花板长叹一声。   【你想要……】   “希伯来,咱们一起去嘎晶核吧!”   夏歌轻巧地跳上升降板,升到罐装胶囊上沿,在接口处熟练地dj了几个按钮,罐子上方的封口就朝两边敞开。   “安迪那纯属外行,连麻醉剂量都搞不清,动手术前连手术对象的生命体征都不知道检查一下,怪不得会一败涂地,被撕成一滩肉泥。”   “而我,是内行中的内行!”   【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我突然觉得你好可怕。】   夏歌笑眯眯地往营养液中注入标准剂量标准浓度的麻醉剂,嘴里还轻轻哼唱,“小宝贝~快快睡……”   希伯来:求你做只阳间虫。   凌晨两点整,“蚀日号”内。   夏炎清点着武器库存,震惊道:“西泽尔把隆基努斯之枪带走了?他要干嘛,那玩意可以炸毁一个小型星球!”   它不光具有毁灭性的杀伤力,还有苛刻的操作条件,而且只有一次的使用寿命,一直以来都是联邦压箱底的禁用武器。   但有能力操纵它的虫,几百年也不过那么几只。   “可能……他真的归心似箭,只想快点结束战斗。” 第100章 潜伏   夏歌将那颗闪烁着冰冷寒芒的晶核放眼前仔细观察,异兽深绿色的血染在他的白手套上。   他琥珀色的眼眸倒影出这一点幽绿的色彩,如同一颗透亮的猫眼石。   夏歌将这一颗小小的晶核放在自己口中,粗粝的棱角刮着柔软的口腔内壁,忍着异物吞入喉咙的不适,他梗着脖子将晶核吞了进去。   那种意识升上云端的感觉来得很快,他不敢耽搁,毫不犹豫地放出了精神触手,包裹住异兽的身体。   第一感觉还是那种大脑要被撑爆的胀痛,但随着晶核中能量的流入,能量倒灌的痛苦被减缓,夏歌咬紧牙关忍耐着这种痛苦,口腔中弥漫着血的锈味。   五官的胀痛逐渐减缓,摧枯拉朽的力量侵略趋于缓和,夏歌方才能从侵占他全部心神的疼痛中有一丝玄而又玄的感觉。   他似乎看见了自己,紧蹙着眉头,表情隐忍又痛苦,静静地站在悬浮板上。   这种灵魂离体的状态让他想到了某些小说和影视,让他倍感新奇。但时间不允许他过多耽搁,他操纵着自己的精神虚体,一头撞进异兽的身体中。   那一刻,他进入了一种无比玄妙的状态。   他是夏歌、他是一只雄虫、他是一只虫族、他是一个个体……一切关于自我认知的部分一层层消失,他似乎透过无数双眼睛,看到了一片荒芜的大地。   他的脚踩过一片柔软的菌毯,又踩过嶙峋的岩石,似乎在向一座高耸的火山口攀援。   这些岩石之间藏着密密麻麻的网状洞穴,洞穴的开口处渗出黏液和像菌丝一样的东西,若是从空中向下俯瞰,就能无比震惊地发现,这并非一个“火山口”,而是一个独属于这个种群的大型建筑群!   巢穴整体成圆形,周围布满无数网状排布的溶洞岩窟,岩石和异虫本身的分泌物构成了这个巨大建筑的整体。巢穴中空,中央部分形成了跨度巨大的凹陷,而更震惊的是,无数异虫正在从四面八方汇集,奔涌着跳入巢穴的开口,密密麻麻挤挤压压,如同一锅沸腾的黑水。而虫巢脚下,越来越多奇形怪状的异虫正在汇聚,它们一时半刻无法挤进内环,便紧紧跟随着前面同伴,抡动它们的螯足围绕着规模宏伟的母巢打转,如永动机般一刻不停。   越来越多的异虫汇聚在一处,形成能令虫头皮发麻的“死亡螺旋”。   夏歌,他仿佛也变成了汇成这个巨大漩涡的一只,但事实上,此时此刻他的意识是整体也是整体的意识。   这种情况不只发生在地面上,在空中同样也是。   在千万年进化中生出翼的异虫在距离母巢千米高的上空汇聚盘旋,如同一团巨大的阴云,遮蔽了本就昏黄的天空。   原来,这就是母巢!   虫群发现上空的异动,这是来自于更加高级文明的产物,完全不应该出现在这一颗星球。   飞行器在距离它们千米的高空飞行。   但此时无论是敏捷还是强悍的异虫都没有任何将他击落的想法,这一批异虫的智慧不足以支持它们离开母星,进行更复杂的任务,它们的思维中有着无法更改的趋同性,共同意识体指挥着它们继续进行着现在正在做的事,他们只需要紧紧跟着身前的“领路者”,毫无质疑地完成整体的目标。   “一点点误导就让它们变成了只会转圈圈的永动机。”   遥控飞行器的驾驶员远在一层大气之隔的星舰上,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此时此刻,观战台上的将领们对西泽尔的崇拜达到了一个空前的高度,他们原本自此会是一场恶战。但从抵达战场开始,西泽尔仅仅花费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甚至未损耗一兵一卒,就让这个兽群成为了待宰的猎物。   “看到母巢的变故,那些智慧程度更高的异兽过不了多久也会回来。”西泽尔微微弯起唇角,眸子中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   他就是要将他们集中在一起,随后再……一网打尽!   当夏歌掌握了从异虫的意识中剥离出自己本身意识的方法,异虫群已经转了将近一个小时的圈圈。   巨大的兽群密度让母巢中的虫母被挤压得无法忍受,触动了自身的保护机制,生产出了更多的异虫,驱赶环绕它的兽群。但这些新生的异虫往往刚从巢穴中爬出,就被疯狂的兽群踩踏成肉饼,而且一旦有异虫被它们绊倒,就会被身后的同伴毫不留情地踩在身下,直至骨头血肉都变碾压成一滩烂泥。   这形成了多米诺骨牌一般的效应,造成了灾难性的踩踏事件。   夏歌感觉自己胸闷气短——挤的。   气喘吁吁——累的。   头晕目眩——转的。   虫蛋,谁这么缺心眼,逮着一群虫子往死里玩!   西泽尔此时忙于调试隆基努斯之枪,还不知道自己又被夏歌在小本本上记了一笔。   毁灭吧!累了!   兽性作用在他的本体意识上,夏歌被挤压得狂躁无比。   就在他这样想着的时候,突然看见天边一道极其炫目的光刺破了乌云。   要知道,那不是乌云,那是有翼异虫聚集形成的兽潮!   而那道光,也不是单纯的光!   还没有来得及过多思考,夏歌就感觉视野变得白茫茫一片,还没有来得及感受灼烧般的剧痛,他的意识就从兽群中断开了。   看来这就是西泽尔袭击母巢的画面。   但这并不是夏歌精神链接的目的所在。   他在这是异虫的精神域中寻找着,看到了许多异虫眼中的世界。   在这些画面中,甚至包括了联邦军队和主星建筑!   终于,夏歌看到了一个他从前从未见过的东西,于是便走进了那片光影。   看不出焊接缝隙的光滑金属墙壁,四面墙壁中的一面背后,是一个巨大的培养皿,夏歌看到培养皿中,赫然就是一个没有具体形状,蠕动在营养液中的巨大肉球!   它身上连接了无数根大大小小的管子。   这些管子就像束缚着它的锁链。   夏歌定定地注视着这个大肉球,突然感到了一丝不寻常的精神波动。   “咯、咯、咯……”   一些扭曲变形的音调灌进夏歌的耳朵里,这声音的刺耳程度不亚于铁皮摩擦,如同用钢耙凌迟着他的神经。   咯、咯、咯……   它不知疲惫地重复着这些声音,如同嘶吼,如同哀鸣,声调越来越变形,越来越扭曲,直到最后连音调都分辨不出。夏歌只能看见大片大片奇异诡谲的不规则色块在自己眼前乱晃,让他的眼球像被微波烘熟的浆果一样几乎爆炸!   夏歌痛苦地闷哼一声,意识被彻底弹出异兽体外。   【怎么样,找到了吗?】   夏歌此时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大汗涔涔。   “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找到。”   【怎么说?】   “不是我找到的,而是它告诉我,它就在我的脚下。”   【负二层往下是涉密区域,使用的是另一个独立的防御系统,我破解门禁需要时间,而且只能坚持两个小时。】   夏歌看了眼时间,摇了摇头,“马上就到上班时间了,恐怕来不及,稍后再议。”   清晨,当第一个研究院推开办公室的门,有些惊讶第看着已经坐在工位上的虫。   “安格斯,今天你来得好早啊!”   “你也是。”   在夏歌的记忆中,安格斯是夏歌入职后进入研究所的实习生,平常的工作就是帮正式研究员打打下手,涮涮试管瓶子,性格低调内敛,在所里是个透明的角色。   但因为他一直担任夏歌的助手,夏歌对他的印象比较深刻。   夏歌利用光学伪装扮作安格斯的模样,装模作样地在工位上翻看资料。   “安格斯,帮我把这份报告输入系统。”   办公室里的虫多了起来,作为一只底层社畜,就算办公位在最不起眼的角落,依然有各种各样的麻烦事找上安格斯。   可此时明明还没有到正式上班时间!   看着面前的一叠资料,夏歌模仿着安格斯一贯的作风,只能拘谨地点了点头,和颜悦色地应下。   夏歌的伪装其实还是有很多披露,他没有安格斯的照片,也不太记得请他容貌的细节,只能说有七八分神似。但幸运的是,研究所中也没有多少虫记得这只不起眼的虫,这才能让夏歌钻了空子。   夏歌一边录入文件,一边观察窗外,待到真正的安格斯走进大楼,他便以上厕所为由离开了工位。   “希伯来,屏蔽我经过路径的一切监控。”   他在厕所隔间里等待了一会儿,等到虫流高峰期过了才从隔间里出来。   走廊上空旷寂静,就算偶尔有行色匆匆的研究员路过,也不会将目光在这样一只虫身上停留。   夏歌下至负三层,在一片用鲜艳的黄色涂料标记的警戒线前徘徊。   三分钟不到,就有一名陌生的研究员出现在他身后。   “你在这里做什么?”对方语气不善,双眼警惕地盯着夏歌。   夏歌十分敬业地扮演着一只畏畏缩缩、懵懂无知的职场菜鸟。   “不好意思,请问器材室怎么走,我不小心迷路了。”   研究员不耐烦地皱了皱眉,抬手指了指方向。   “那里我刚才去过,实在找不到方向,可以麻烦你带我去吗?”夏歌胆怯地抬头望向对方。   研究员本已经失去了耐心,正要呼叫安保将这只虫拎出去,却在低头的一瞬间,直直望进了一双浮过碎金流光的眼中。   “好的,我带你去。”他鬼使神差道。   夏歌低下头,不动声色地扬起一抹浅笑。   “实在是太感谢你了!” 第101章 虫脑   “尤金,外面那只雌虫是什么情况。”   尤金双手插进白大褂的口袋里,微微侧身,语气轻松地答道:“哦,上面新来的实习生,走错路了。”   这里是研究所地下的E区,也是夏歌所能感知到离虫脑最近的区域。   “尤金,今早例行观测做了吗?”   夏歌一愣,顶着一张雌虫研究员“尤金”的面皮,面上淡定无波,“做好了。”   “那把数据都给我,我去录入计算机分析。”   夏歌此时终于找到了贴着自己名牌的位置,打开了面前的显示屏,然而亮屏的第一项指令就是输入密码。   不用夏歌说,希伯来已经自动入侵了计算机开始进行破译。   然而这需要一段时间,夏歌对着空白的屏幕,装成正在努力寻找文件夹的模样。   “你在磨蹭些什么?”   “我正在找记录数据的文件夹。”夏歌微微侧着甚至,挡住自己的屏幕。   “我早就告诫过你要注意文件夹的命名方式和储存路径,定期清理桌面!我在你身上完全看不到一个研究员该有的严谨态度!”训斥“尤金”的这只虫一边说,一边阴沉着脸走了过来。   夏歌心中警铃大作,心脏伴随着他的靠近跳动得越来越剧烈,脸上却还要故作淡定。   “抱……抱歉,下次一定不会再这样了。”   希伯来!   快点!   夏歌的双眼紧紧盯着破译进度条,心里不住地催促。   85%   90%   97%   夏歌余光密切关注着研究员的靠近,再扫一眼进度条——99%。   他过来了!来不及了!   夏歌猛地从座位上坐起,背靠桌面,面对着走过来的虫,拦截了他的视线。   “这次是我的失误,下次不会了。”   研究员显然已经失去了继续等待夏歌的耐心,没有理会他的话,直接推着他的肩膀拨开了他。   “诶……”   夏歌被推到一边,心里咯噔一声,脑子空白一片,正慌忙想要去遮挡屏幕。   却听那名研究员道:“不是就在这里吗?”   夏歌愣了愣,转身后正好看见了悬浮在桌面上的显示屏上,一叠文件整齐地排列在桌面上,顿时大松了一口气。   研究员直接拖动这其中一个文件的图标复制在自己的显示屏上,奇怪地看了“尤金”一眼,随后就走开了。   然而,当夏歌看清那个文件的名称时,浑身血液瞬间涌向大脑。   【虫脑供养环境观测报告(12月10日)】   夏歌飞快地俯身往上翻阅,果然看到了更多份标注着不同日期的报告。   最早的记录可以追溯到三年前,但夏歌知道这恐怕只是因为这名叫尤金的研究员工作年限只有三年,而日复一日地观测可以追溯到更久以前。   夏歌环顾四周,看着办公区周围的几扇小门,思索如何确定虫脑的位置。   记录观测数据的工作量不大,负责的虫包括自己应该只有一到两只,进出那个房间的虫不会很多。而且虫脑在整个异虫种群中起到指挥控制虫群的作用,至关重要,必然有配套的防护措施,再加上供养装置,一定会造成不小的消耗。况且被自己打晕关在杂物间的这只虫,每天都需要在早晚各进行一次观测,现下自己替代了他的身份,有正当理由接触虫脑。   “希伯来,分析H区各个区域监控和屏蔽器的密度,并给我一份平面图。还有,帮我统计一下整个H区各区域的耗电量。”   希伯来很快就作完了这些工作。   【我不得不提醒你,距离安全检测系统发现我的入侵还有不到一个小时,现在时间紧迫。】   夏歌随手在平面图上勾画出了几个可疑地点,随后闭上双眼,凝神感受着与虫脑那一丝若有似无的精神联系。   他反复对比这这些数据,终于在最后确定了一个地点。   “刚才给你的观测数据好像有些问题,我需要再去复核一下。”“尤金”上前,走到了刚才那个研究员的桌面前。   对方抬起头,有些狐疑地打量着他,但缓缓开口,“我们的规格是在上交数据前自查三次,组长再检查三次,你用三次都没有看出数据的不正常,反而现在才告诉我数据有问题?”   夏歌道:“抱歉,只是一个很小的数值误差,本可以忽略。但我心里还是有些不安。你也知道总统阁下刚刚下达了下达了对一天内入境虫族的搜查令,我担心在这个紧要关头,任何微小的疏忽都可能造成无法弥补的损失。”   研究员的表情变得犹豫。   这个理由显然说动了这名研究员,思考了几秒后,他让“尤金”尽快处理数据的问题。   夏歌笔直地走到了一扇门后,却听身后的研究员突然道:“是这扇门吗?你走错了吧。”   夏歌回头,与身后的虫对视。   对方毫不避讳地向他看过来,眼神中甚至恰到好处地带上了些对同事的关切。   紧张不安的气氛在空气中蔓延,丝丝缕缕缠绕上夏歌的脚踝。   他抿着唇,大脑飞速地思考,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一句回答的话能决定他此次的成败。   终于……   “就是这边啊,是你记错了吧。”   夏歌的一句话,打破了令虫窒息的沉默   研究员拍了拍脑袋,哈哈干笑了两声,“瞧瞧我这记性。你说的没错,的确是那边。”   夏歌点了点头,不再迟疑,推开了门。   而事实上,他的背后早就惊出了一层冷汗。   计算出的位置没有出错,夏歌通过希伯来提供的万能钥匙解锁了门禁,果然看到了在与异虫的精神连接中看到的场景。   虚化与真实在夏歌推开门的瞬间合二为一。   巨大的透明幕墙后,是一颗直径长达两米的巨大肉瘤,无数根金属管缠绕在它的身上,如同从它的体内生出。它被浸泡在淡蓝色的培养液中,组织有轻微的颤动,但这颤动过于微小,若不是有意观察,几乎不会被捕捉到。   墙壁上有巨大的标识——“请勿靠近,后果自负”。   夏歌站在警戒线外,扯下一小块衣料团成团朝里扔进去,几乎在一瞬间,一道激光束将这一团布料打成灰烬。   “可以破解武器系统吗?”   【没问题】   “太好了!”夏歌需要刻意压制,才能控制住狂跳不止的心脏。   不到十分钟,武器系统就被成功破解。   夏歌跃进警戒线内,手贴在缸壁上,手指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它似乎想要和我沟通。”夏歌身为异虫精神域的研究者,第一次能以如此近的距离与这个主宰整个兽群精神领域的虫脑接触,心尖尖都在颤抖,“天呐,这么古老的生物居然能存活到现在……”   这种激动就像旅行家找到了桃源仙境,数学家验证了世纪猜想,音乐家听到了钧天乐章……   尽管夏歌的最终目的是彻底毁灭这奇迹般的造物,但这不妨碍他此时的心情。   在短暂的激动后,他开始在缸体四周摸索。   但除了显示温度、光照、液体内各物质浓度的显示器,没有其它多余的东西。   想让虫脑保持活力,需要大量养分的供给,在母巢中有异虫源源不断地为它猎取食物,供给养分,但在实验室中,就需要高浓度且配比精密的营养液做养料。   “也许控制器在另一个房间里。”   观察了一下这层用特殊材料制成的特殊各层,夏歌以他目前的装备,暴力突破是不可能的了。   “它们不可能离得太远。”   夏歌走向右侧的墙壁,手指按在上面轻轻摸索。   突然,他摸到一出小小的缝隙,缝隙正好形成了一块四方形。   “后面还有暗室?”夏歌记得平面图上并没有类似标注。   希伯来同样做出否定回答。   然而,就在夏歌按下去这块四方形墙砖时,整面墙却在中间位置出现了一道笔直的裂痕,向两侧靠拢,露出了一个隐匿在墙后的空间。   夏歌倍感惊讶,“控制器!”   难以置信自己要找的东西就这样明晃晃地被摆在眼前,简直就像有虫故意引诱他往里跳而设计的陷阱!   他没有贸然进入,而是产生了返程的想法。   事实上,只要确认了虫脑的位置,他的目标就达成了。   他重新按下按钮让一切恢复原状,转身要离开。   却即将踏出门槛的那一刻,夏歌感觉一道精神力直直刺向自己脑海,脑仁剧烈的刺痛让他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夏歌,你怎么了!】   “祂……取走……我的部分……”   “祂……就在……”   “祂……来了……”   无数混乱的信息冲击这夏歌的大脑,细密的汗珠爬满了他的额头。   唯有最后一句近似呐喊,近似歇斯底里地哀嚎的话语无比清晰地在夏歌脑海中响起,“杀了祂!!!”   夏歌死死抱住剧痛的脑袋,痛苦地大口喘息。   哒、哒、哒……   脚步声在走廊中回荡,正朝着这个方向。   夏歌瞳孔骤缩,此时无比敏感的精神力已经让他认出了来者。   此时已经避无可避,头又疼得像是要炸掉,他只能扑到墙上按下按钮,躲到墙后的暗室祈祷不会被发现。   他捂着太阳穴,狠狠抽了一口气。   “希伯来,我们错了,大错特错。”   “现在杀了虫脑也没有任何用处。”   “希伯来,最后再帮我一件事。”   莫里斯闲庭信步,迈进房间。   他站在警戒线后,欣赏着透明缸中被他所驯养的生命体,如同欣赏着一幅绝世名画。   哒、哒、哒……   他走向右侧。   “小家伙,躲猫猫的游戏好玩吗?” 第102章 生死决斗   哒、哒、哒……   哒、哒、哒……   暗门张开一条缝隙,一条光栅落在夏歌的脚边,画出光与暗的交界线。   “我知道,你一定在这里。”   莫里斯双手背在身后,沉而稳地踏出一步。   而距离他皮鞋半寸远的位置,是夏歌撑在地上的手。   “出来吧,孩子,躲藏是没有意义的。”   呲——   一道皮肉灼烧的声音,是蓄能|枪射出的激光击中了莫里斯的脖颈,瞬间融化了他的大半肌肉组织。   就算是S级雌虫,也大概率会因为这种程度的创伤毙命,但莫里斯只是淡定摸了摸脖子,组织液和血液沾了他一手。   他从胸前的西装口袋里掏出丝巾,一根根擦拭着自己的手指。而在这一个动作间,他创口周围的细胞如同拥有生命一般,自主增生愈合,整个过程不过几秒。   “你果然把虫脑的细胞植入了自己体内!”   夏歌单膝着地,双手紧握武器匣,面无表情地继续朝莫里斯倾泻火力。   异虫融合虫族的基因,赋予莫里斯超强的身体技能和自主修复能力,他整只虫就像史莱姆一样无论遭受怎样的创伤都能在几秒内缝缝补补将自己的身体拼接起来,恢复如初。   他完全站在原处一动不动,甚至在夏歌掏出光剑将他的身体拦腰斩断时,他身体的上半部分和下半部分都伸出了无数纺锤丝一样的东西将他的身体拉拢。   “没有想到你连这个都知道了。”莫里斯有些意外,摊开双手,“是希伯来告诉你的?”   还没等夏歌回答,莫里斯便自己否认了自己的猜测。   “不可能,它的主机已经被销毁了,就算他附着在你的终端上,民用终端也无法为它提供超算力。”   一边说着,莫里斯突然冲刺,无视贯穿了他身体的激光,五指成爪,狠狠掐着了夏歌的脖子。   夏歌双手紧紧扣住莫里斯的手,抓挠扣挖,可惜对于莫里斯强化过的身体而言,一切只是无用功,缺氧让他的脸涨得通红。   “夏歌,你的万能小助手还好用吗?”   氧气不足让夏歌的思维变得迟缓。但不需要过多思考,夏歌都知道主动销毁一台联邦排名第一的超级计算机,绝对是自砍科技树的昏招。   “疯……子……”夏歌从喉咙里艰难地滚出两个字。   “谢谢夸奖。”莫里斯的笑容越来越大,眼底的猩红并比夏歌那双因毛细血管破裂而溢血的双眼还要狰狞,“疯子和天才只有一线之隔,这个评价可比‘平庸’这个词好听得多。”   笑容没有在他的脸上维持多久,几乎在一瞬间,他如变脸一般又切换上了一张恶魔般的面具,双目怒睁质问道:“到底是谁告诉你的?!不可能有虫识破我的计划!”   夏歌万分痛苦地皱起眉,此刻他一点声音都发不出,唯有脖子上的骨骼被不断压迫,发出咯咯的响声。   1号世界线西泽尔并没有告诉他这个信息,甚至杀死莫里斯的过程都没有什么波折。   但这个世界线上,莫里斯因为蝴蝶效应的影响完成了与虫脑细胞的融合,变成了一个怪物。   他不是他,而成了虫脑口中的“祂”,成了一只介于雌虫和异兽之间的异形造物!   而虫脑在夏歌精神域中的嘶吼时,深入骨髓的恨意卷起滔天巨浪,几乎要掀翻了夏歌的精神域。   “嗬……”   “呀!我忘记了,你说不出话啊!”莫里斯夸张地惊呼,猛地松开了钳制夏歌的手。   夏歌如一滩棉花软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贪婪地吸入氧气。   “告诉我,谁告诉你的?你带进来的士兵藏在哪里?乖乖告诉我,我能让你少受点痛苦。”莫里斯捏起夏歌的下颌,压低声音引诱道。   夏歌顺着他的力道抬起头,露出脆弱的颈项,瞳孔涣散,“我都说了我是来投奔联邦的,你问我我当然会说了。我好难受,你先放开我。”   莫里斯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夏歌,松开掐着他精巧下巴的手,转而提着他的胳膊将他拉起来。哪知夏歌没骨头似地脱力靠在他身上,这让莫里斯狠狠拧眉将他推在地上。   “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话?你难道不知道你浑身上下都沁满了雌虫信息素的味道?你根本就是个离了雌虫就活不了的小婊子。你说我把你扒光扔在雌虫堆里,录下视频给西泽尔看,他会是什么反应?”   夏歌捂着自己的脖子痛苦地闷咳,一点一点向后挪蹭。   他一点点把自己贴到墙边,身后透明的幕墙与外面的房间相连,肉瘤状的脑虫悬浮在淡蓝色液体中,幽蓝的光照映着夏歌苍白的面颊。   “我向来欣赏异虫的一点品质,它们扩张的欲望虽然永无止境,却共同拥护着相同的信仰,互相依存,同类相从,不存在同类相残,相互征伐。反观虫族,明明都源于同一个祖先,明明用数万年的时间发展了所谓的高级文明,却还像宇宙中蹒跚学步的小孩子,因为一点吵闹和口角就举起武器对准自己的同类,残杀、压迫、割裂、愚昧、盲从……”   “我看不到一点,看不到一点这个种族的未来!”   “你融合了虫脑细胞,已经被异虫的意志侵蚀了!”夏歌嘶声朝他吼道。   “咯咯咯……”莫里斯的吼间发出诡异的笑声,“侵蚀?没有任何意志能够影响我!现在整个主星都在我的控制下,等到反叛军登陆……到时候……无论是异虫还是虫族,都要听从我的意志!”   “你未免太张狂了。”夏歌眼眸中泄露过一丝轻蔑和嘲讽,“任何失败者都擅长白日做梦,空话大话谁都会说,要是你真的有几分本事,就不至于几个月内打丢了八个星系。”   “你懂什么?!”夏歌的眼神让莫里斯感到无比厌恶,“好了,我改主意了。本来还想当着西泽尔的面折磨你,让他感受一下什么叫锥心之痛。但我现在觉得,还是杀了你比较保险。”   夏歌嗤笑一声,“真是想不到,莫里斯总统当了这么多年的和事佬、软柿子,却在背后谋划了这么多我们连想都不敢想的大计,你的下属知道吗?你的选民知道吗?信任你用户你的虫知道吗?”   “追随我的虫,我自有办法让他们服从我;愚昧无知的民众,只需要继续无知无觉。”莫里斯阴沉地回答。   “真是可惜……早知你早有规划,我就不为你的事瞎操心了。”夏歌直勾勾地注视着莫里斯,唇边弯起一抹微笑。   “你在说什么?”不知为何,莫里斯突然感到一丝不安。   夏歌笑意渐浓,缓缓举起手腕,将终端的页面调出,缓缓展示在他面前。   “小助手有小助手的妙处,我不过拜托希伯来,帮我完成这一场直播而已,为主星居民在茶余饭后增添点乐子。”   而滚动的屏幕上,已被各种激烈的言论铺屏。   “天呐!这是真的吗?”   “他活该被千刀万剐!”   “两面三刀的家伙,害群之马!”   “莫里斯去死!”   “去死!”   “贱虫!”看着这些刀子般的言论,莫里斯怒发冲冠,脸色铁青。他一扬手,一条前端寒光泠泠地触须瞬间撑破了他小臂的皮肉,弹射出来。   夏歌及时躲闪,触须擦着他的耳迹打在幕墙,竟然将特种玻璃击出了蛛网状的裂痕,不但想象这要是打在夏歌身上,脑壳都能瞬间迸裂开!   “这不是虫化!”   一击不中,莫里斯飞扑上来,抓向夏歌脆弱的咽喉,被他错身闪开。   “当然是我体内的孩子在帮我出手,就像雌虫孕育虫蛋,我的孩子一贯会为我分忧,它也想杀了你这贱货!”   什么东西?!   夏歌感到震惊,他居然也把自己搞成了寄生体,但幼年异虫似乎因为他体内的虫脑细胞没有啃食他,反而成为他的杀戮工具。   “进让你来填饱他的肚子吧!”   夏歌先发制人,率先开了举枪,对准目标连续发射。   莫里斯冷笑,“看来夏炎没有教会你如何瞄准啊。”   这几枪全都射偏,并没有击中莫里斯,而是射向他身后的……   突然,莫里斯脸色大变,只见夏歌直接向他冲过来,抱着莫里斯一齐后倒,两虫巨大的冲击力袭向因接连几次攻击而摇摇欲坠的玻璃,只听巨大的玻璃碎裂声响起,玻璃碎片飞溅,夏歌屏住呼吸,和莫里斯一同栽进虫脑缸里。   于此同时,虫脑中伸出无数条金色丝线,他们卷缚缠绕,爬上了莫里斯的四肢,将他裹着脱入更深处。   莫里斯不顾自己在水中,狰狞地张口,似乎在朝夏歌怒吼。   但在夏歌的精神域中,更为清晰的声音是虫脑战栗般的狂笑。   他囚禁它,利用它,占有它的同族、切割它的身体……   夏歌蹬开双腿,顺着从缺口出倾泻而出的水流摔在被积水淹没的地板上,毫不犹豫地抛下身后上演异形大战的两个生物朝外跑。   还没有跑出地下,数十个黑洞洞的枪口就对准了他的头颅。   “总统下令,格杀勿论!”   夏歌举起双手后退,“你们难道不知道莫里斯就像在干什么吗?你们为他卖命,丢的是自己的命!”   就在军雌扣下机|枪的刹那,射击声和惨叫声响起。   夏歌重新睁开眼,看见身前围堵自己的士兵已经一个不剩,倒了个干净。   看着缓缓走向自己的另一队身着政府军军装的军雌,夏歌紧张的神经终于松懈,方才感到全身酸软,站都站不稳。   “元帅,我还以为你要把我的护卫队拐跑了呢。”   为首的军雌摘下头盔,露出了那张与夏歌有五成相似的英俊面容。   “莫里斯用虫卵控制了政府和军部,民间的情况也不容乐观。他们藏在军队里也并不安全。”   夏歌的神色严肃起来。   “大清洗不可避免,越早进行越好。”   他说完,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尽管他不想再和亚撒有瓜葛,但毕竟他在关键时刻反水帮了自己一个大忙,终究还是问道:“你说莫里斯用虫卵控制了军部。那你呢?”   亚撒缓缓开口,“我没事,废话少说,快走吧。” 第103章 最终战(上)   研究所中的虫已经被伪装成政府军的护卫队控制,他们中的绝大多数浑然没有发现这些“军雌”的破绽,而知道的,也不敢在一群荷枪实弹的狂徒手下贸然声张。   “你真的没有向我隐瞒什么?”夏歌没有挪动脚,而是严肃地直视着亚撒。   亚撒冷声道:“我没有耐心在这里陪你耗,我做这一切是为了挽救联邦,而不是搭救你。如果你再问些没有营养的问题,我不介意讲你扔下。”   在亚撒说出这句话的瞬间,他身边的几只军雌瞬间环绕他摆出敌对的姿势,目光凶悍而戒备。领头的正是许久未见的阿银和肖恩。   夏歌制止,“住手!现在不是起内讧的时候!”   他们这次行动有惊无险,正是因为提前搭上了亚撒这一条暗线。虽然夏歌之前也有类似的想法,但这一次确是亚撒率先与反叛军取得了联系。整个主星早已笼罩在莫里斯的阴影下,就算是联邦元帅,也不得不向外界求援来突破死局。   从一开始,护卫队就在亚撒的掩护下潜伏在政府军中,时刻准备在夏歌身处险境时出动救援。   “莫里斯……死了?”   夏歌回答:“我走前他被虫脑缠住了,生死不知。”   亚撒毫不犹豫道:“你先离开,我要去确定。”   “等等!”夏歌试图劝阻,“常规武器对他根本就没有效果,如果虫脑都不能把他杀了,你确定你能制服他?”   亚撒拨开夏歌,走向夏歌逃离的房间。   液体在光洁的地板上反射出一片刺目的荧白,夏歌屏息凝神,观察着亚撒的一举一动。   当亚撒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中时,夏歌终究还是没有忍住,也跑上前去,试图阻拦的护卫队员被他推开。   培养液浸到夏歌的脚踝,水中还有许多细碎的肉屑,似乎是虫脑爆裂后的尸骸。亚撒正蹲在地上检查莫里斯的生命状态。   “没有呼吸,没有脉搏,没有心跳,没有精神波动,他死了。”   夏歌长吁一口气,“自作孽不可活,他们同归于尽了。”   还没有走到研究所的大门,夏歌就听到沸沸扬扬的喊声,从窗口处可以看到研究所门前聚集了一群神情激动想要砸开研究所大门的虫子,同控制研究所的护卫队争执着什么。   “你的直播内容引起了广泛响应,主星发生了规模空前的游行和暴动,军队已经无法管控,寄生正在疯狂蔓延,眼下这一群暴民中,就不知道有多少伪装成虫族的异虫在作乱。”   夏歌神情有些凝重,“有没有什么有效便利的方法能区分寄生体?”   “等政府功能恢复运作后集中隔离管控,西泽尔做起这些事来比我更擅长。”   在示威游行的民众看到夏歌走出研究所大楼后,他们陡然变得更加狂热和激动。   “你的直播视频是真的吗?!”   “联邦完蛋了是吗?那么多虫都被寄生了,我们都得死!”   “求求你救救我们……”   即使世界下一面就会毁灭,他们仍然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而此时此刻,第一个揭露真相的夏歌就成了他们想要牢牢抓住的救命稻草。   就在此时,夏歌和亚撒携带的对讲机中同时传出了一道指令,“主力军将于三十秒后攻破第三防线,登陆主星。请收到后汇报坐标。”   看来西泽尔已经回来了。   “莫里斯一死,异虫群龙无首,军队和政府系统完全崩溃,根本不会有谁能拦得住反叛军。”   夏歌看向亚撒,“你的意思是承认了西泽尔对联邦的颠覆?”   亚撒望了望遥远的天际,今日天公不作美,阴云密布,仿佛随时要降下雨来。   “联邦还会是联邦,只不过换了一个掌权者,这是我与你们合作的前提。”   “真是想不到……”夏歌的话戛然而止,他突然感到地面有些晃动,并且很快意识到这晃动并非错觉,并且震感愈来愈强烈,“地震了吗?”   研究所大楼涌出了许多躲避地震的研究员,夏歌看到了科林的身影,对方也看见了他,向他跑来。   “不是地震,有东西从地下钻了出来,将整栋大楼都顶了起来。”科林的声音十分急促。   他话音刚落,就见坚实的大楼楼体从中间分裂,整栋建筑如同被拍碎的积木一样倾倒坍圮,向夏歌这边压来。   “快逃!”   “跑!”   夏歌同身边的虫发足狂奔,避过了无数掉落的钢管和坍塌的石块。原本堵在大门处示威的虫也惊恐尖叫着逃跑。   不过短短几分钟时间,待到夏歌灰头土脸地重新站起时,周围已成为一片废墟,呻|吟和哀嚎声在坍圮的钢筋水泥下响起。   夏歌狼狈地拍落身上的尘土,再抬起脸时,整只虫完全愣住了。   恐惧、战栗、惊悚……   这些都不足以形容夏歌此时的心情。   眼前的东西没有任何形状可言,完全由一团团猩红或白腻的肉块和脂肪拼接而成,在废墟上如同癌细胞一样无止境地增生膨胀,这团恶形怪诞的肉山已经长成了近百米的高度,并且成长的速度丝毫未减,肉团如粘稠的史莱姆一样向四周蔓延。因为受伤而没有及时逃开的虫被吞没。   很快,从那肉山中就传来了骨骼被压碎的清脆响声。   那倒霉的虫,已经成为了肉山的一部分。   夏歌狠狠咬了一口舌尖,口中的血腥味能减缓他的恐惧。他几乎在一瞬间就想到了研究所地下莫里斯的那具尸体。   本来就想着快点逃走,没有时间去殓尸。若是将他一并带走,怕不是能第一现场观看整具尸体的变异!   想到这里,夏歌就感到一阵恶寒。   他马上录制了视频发给西泽尔。   现在已经指望不上政府军了,唯有希望反叛军快点登陆。   “和我走!”   夏歌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亚撒拎着后脖颈拽跑了。   “我们去哪?”   天上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细密的雨丝打在夏歌的身上。   “武器库!”   夏歌眼前一亮,他都差点忘记了亚撒除了作为联邦元帅,还是一只S级军雌,并且是联邦最强机甲“君临”的驾驶员。   军用悬浮车在街道上飞驰,而不少虫也注意到了那座恐怖的肉山,悬浮车道上的不少车主都被吸引了注意力,减速或停车,车流行进迟缓。   夏歌心急如焚,焦急地催促,“我说你这时候就别遵守交规了!”   亚撒淡淡地睨了他一眼,顺手将车速跳到极限。   接下来,夏歌就体验到了什么叫云霄飞车的快乐,他甚至没有听见巡逻车的警告鸣笛声,因为一切都被这辆飞车甩在脑后。   原本二十分钟的路程,被压缩到了短短三分钟。   等到悬浮车终于停下来时,夏歌整只虫已经完全瘫在了座位上,面部肌肉也完全凝固了。他喜欢速度与激情,但一旦超过了他的接受阈值,快感就成为惊吓了。   “你们军雌……飙车都有一手?”   亚撒没有多说,直接权限认证开启了武器库。   黄金战甲重现眼前,夏歌的注意力被完全吸引——上一次见它,还是在那部名为《魂断星空》的电影里。   君临不似引渡者,它除了主驾驶位,还有副驾驶位。   正如一位国王,不能缺少他的皇后。   但从来没有虫坐过罢了。   凭借亚撒的能力,独自操纵君临绰绰有余。   况且夏歌和亚撒的关系也不好,这让夏歌怎么也想不明白亚撒为什么邀请他坐副驾驶位。   “他……还好吗?”   夏歌瞬间就明白,亚撒问的是夏炎。他看向亚撒轮廓深邃的侧脸,不知为何,竟然从他没有什么情绪的眼瞳中看出了一丝落寞。   当亚撒转头看自己的时候,夏歌竟然生出了这样一个古怪的念头——他应该更希望这里坐的是夏炎。   “很好,你想打听他的消息就亲口问他,反正你们马上就要见面了。”夏歌不愿意回答亚撒关于夏炎的任何问题。   “我可能……没有机会……”亚撒有些犹豫,最终叹了一口气,“算了,就此打住罢。”   夏歌感觉他的话有些奇怪,但思路很快被机甲的启动打断。   “如果操作途中我出了什么问题,你立马接替我控制君临!”   亚撒的表情严肃得可怕,让习惯性想要抬杠的夏歌都被镇住了。   “我知道夏炎教过你,西泽尔也教过你。你是我的孩子,和君临得精神链接度不可能低。”   “你到底怎么了?”话说到这种地步,夏歌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   亚撒深深低看了他一眼,终于不再隐瞒,“原联邦内阁所有成员,包括我在内,都是寄生体。我现在没有问题,只是因为异虫卵还没有孵化。”   夏歌勉强压住内心的惊骇,头皮却发麻,几次嘴唇张合,最终道:“为什么?”   他明明已经叛国了,明明知道一切真相,明明可以高枕无忧……   “如果当时我不喝下虫卵,就不可能取得他的信任。”   夏歌久久沉默,“还有谁知道吗?”   “西泽尔。”   “有什么话用我转告夏炎吗?”   亚撒抬手,摸了摸心口的位置,缓声道:“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说的,就算我说,他也不愿意听的。”   机甲平稳升空,确定目标后全速行驶。   当君临到达战场时,夏歌看到了一抹熟悉的银白。   “为保护周边居民,不得使用核武或钴弹,非必要时刻不得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我们不是侵略,而是革新虫族的腐朽制度……”   指令传达到每一名反叛军成员耳中。   “如果不用核弹和钴弹,那要怎么样才能消灭这东西?”   夏歌觉得眼前的景象已经有些超出了他的想象力。   之前它能被称为肉山,但夏歌现在更愿意称它为“肉岭”或“肉峰”,它浸泡在雨水中,如同吸水膨胀的海绵,增生出近千米的高度,几乎遮天蔽日,占据了这整片城区。 第104章 最终战(下)   “这家伙的生长速度比病毒复制还恐怖!”   君临削断从肉山中吐出的无数触手,朝肉山发射了一击粒子|炮,却只如一粒火星落入雪堆里,蠕动的肉团很快将焦黑的大窟窿填补上。   “战舰蓄能完毕,后退两千米。”   西泽尔冷静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出。   几乎在一瞬间,君临和引渡者都向后疾射,避开了攻击区域。无数火光从天而将,精准打击在肉山身上。一片火光和烟雾中,肉山仿佛在痛苦地嘶吼挣扎,它的身体上出现了无数的焦黑创伤,原本遮天蔽日的体型似乎也因此萎靡。   尽管如此,夏歌的眉头却死死拧起。   火力打击效果远远追不上肉山的生长速度,用不了多久,它就又会长成刚才的体型。   “居民疏散是否完毕?”   “还需要三分钟。”   亚撒默念着这个时间,表情凝重。   突然,他猛地弯下腰,蜷缩了一下身体,扯动了身后与作战服脊柱处接驳的线路。   夏歌注意到他的异常,眼角狠狠一跳,意识到最糟糕的事最终还是要发生了。   “夏歌,换作战服。”亚撒捂着自己的心脏,大颗大颗的汗珠从他额角流下,他侧过头,勉力朝夏歌吐出这几个字。   夏歌不再犹豫,动作熟练流畅地换上作战服。但若是仔细看,他的指尖都在颤抖。他从来没有过实战,所有的经验都来自于训练室,他甚至从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亲自驾驶一台战斗机甲。   神经链接线路吸附住他脊柱处的神经元接口,夏歌的精神力很快就附着到了机甲的精神网上。   他感受到亚撒的精神力在逐渐剥离,给后者让位。   “君临”这个名字是联邦元帅的象征,甚至当年对元帅的选拔标准其中一项就是与君临的连接度要超过90%。那时的亚撒一骑绝尘,超过了所有的竞争者。而经过多年的磨合,他与君临的连接度已经无限趋近100%。   夏歌的精神力代替亚撒的瞬间,排斥感让他几乎要呕吐。但很快,亚撒子系的精神力让君临逐渐感到了亲近和适从,排斥感才终于消失。   “95%,还不错。”亚撒顺利交出了控制权,甚至有力气作出评价。   夏歌咬牙白了他一眼,“我说你不会临时变异把我给一口吞了吧!我告诉你你要控制不住我们都得玩完!”   亚撒看着夏歌,脸上竟然罕见地浮现出一丝笑意,“放心吧,在战斗结束之间我都不会有问题的。”   “有办法把那东西从身体里拿走吗?”夏歌有些别扭,将目光集中在控制台上。   “大概需要做一个开胸手术,把它掏出来。不过我刚才感受到它在啃我的心脏,如果在心脏被吃光之前我能得到治疗,总能恢复好的。”   “靠!那你现在还愣着干什么?快回去救命啊!”   就在此时,夏歌通过显示器看到肉山边缘的一栋大楼被推倒,建筑物猛地倾斜,而大楼底下,竟然孤零零地站着一只抱着孩子的亚雌。   他已经呆在原地,完全动弹不得。   夏歌调转机头,飞掠过去,从大楼下救出了那一对儿父子,将他们平稳地放在安全地带。   亚雌紧紧抱着自己的孩子,看向君临的目光满是激动与感激,尽管全身颤抖,嘴上还不住地说着:“谢谢您元帅,谢谢您……”   夏歌摆了摆手飞走。   “看到没有,他们在感谢你呢。”   亚撒久久望着那一对父子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不,他们感谢的本应该是你。”   驾驶者机甲向肉山冲去,此时西泽尔正驾驶着引渡者与肉山对峙。才两座机甲碰面的瞬间,西泽尔就知道了君临的驾驶位已经换了虫。   “亚撒,你让一只没有上过战场的雄虫驾驶机甲。”西泽尔的声音有些隐怒。   “比起我,你应该更熟悉夏歌的战斗力和战斗风格,与其在这里责备我,不如好好想想如何与他配合。”   “西泽尔,我没有问题。”   夏歌出口,西泽尔终于不再反对。   夏歌接着道:“西泽尔,现在最好派战机把亚撒接回战舰上治疗,他的身体……”   “不用管我!”亚撒冷声打断夏歌的话。   “你不要命了!”   “夏歌,我承认你在这方面的天赋能超过大多数雄虫和一部分雌虫,但你认为你的那些花拳绣腿在战场上真的管用吗?你觉得我们会派一名连真机都没有摸过几次的军雌上战场?夏歌,我一定要留下监督你才能放心!”   夏歌被他的呵责气得脸红,“西泽尔!把他弄回去!”   谁知那一头却回应道:“抱歉,夏歌。我不能同意。我不能时刻将注意力放在你身上,有他的监督和指导能极大的提高你的安全系数,我不能同意让他离开。”   夏歌刚想反驳,却只听自己身侧传来一道大呵,“小心!下面!”   一条触手向自己抽来,夏歌惊出一身冷汗,生死之间更是求生欲拉满,千钧一发躲开了攻击。   亚撒看着他,仿佛在说——   看吧,没有我果然操作得一塌糊涂。   夏歌凝神,被迫接受着亚撒的战时指导。   渐渐地,夏歌惊讶地发现按照亚撒得动作指示来做,自己操纵机甲的灵活性上升了一个档次,竟然有种如臂使指得感觉,仿佛机甲就是自己的一部分。   96%   与君临的连接度甚至还上升了百分之一。   他与西泽尔配合打出了一个漂亮的连击后,就连亚撒都忍不住鼓起了掌。   可是这并不代表他们的战况乐观。   驱逐舰和其它机甲的攻击对肉山来说就是毛毛雨,而战舰每次的密集攻击需要蓄能,肉山的恢复速度却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   “等到机甲的能源耗尽,我们就麻烦了。”   其实,他们并不是没有可以快速解决问题的方法。   可是要知道,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带来的,不仅仅是毁灭性的打击能力,还有不可逆的连续性污染。   这里是3亿虫口聚集居住的主星,而且这里是主星首府,整个第一星系乃至整个虫族的核心。这并非攻打敌军,而是在自己的家园上作战,不得不将一切后果计算在内。   但现在,他们不得不做出选择。   叮——   一道提示音让夏歌浑身一颤。   【我也许可以为你们提供一种可行性方法。】   “希伯来!”   【我诞生的时代时间已经可以不再线性进行,而从我诞生以来的始终不变的任务就是探索虫族延续的可能性。战乱、割裂、种群消亡……似乎永远是虫族的终点——任何一个世界线皆是如此。我创造团队先计算未来的可行性,但在10万种可能中,我未能看到任何一种可行的方案,于是我的创造团队将目光放在了过去。】   【我进行了无数次试点实验,来到了虫族发展的不同节点,这里已经是我计算出的最后一个节点。而在这个节点上,我成功分裂出了两条世界线——比原来的世界线多出了一条。这无疑证明,虫族的未来多了一种可能性。】   “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来自未来。】   【种族的消亡不可避免,任何文明都将沉没在时间的长河中,但这个世界,起码能为拯救我所在的时代提供了一种可能。所以,我一直在寻找一条能正确引导你们的路径。】   夏歌终于明白了希伯来的话,也终于明白了希伯来为何找上了他。   【我在三百年降临在这个世界,伪装成智脑希伯来。】   “你有什么方法?”   提问的是亚撒,尽管他脸上残存震惊,却马上抓住了最关键的问题。   “反物质子|弹。”   希伯来淡淡地说出了这个名词。   在宇宙正反对称性理论种,每种物质都存在与它性质相反的物质,分别被称为正物质和反物质。当正反物质相遇时,双方就会相互湮灭抵消,发生爆炸并产生巨大能量,而不会产生放射性污染。   “不,我们的技术还不成熟。”   【不要忘了,希伯来率先投入的领域就是军工制造。】   亚撒和夏歌同时愣住。   【应用希伯来制造的第一具SSS级机甲就是君临。】   那不成……   夏歌心中升起一个最有可能的猜测。   【我将反物质子弹用电磁束缚在在君临的动力炉中,现在的整艘君临就是一颗反物质子|弹。】   “如何使用。”   【为了躲过测试,我将它连接在自爆程序上。】   “什么?!”夏歌无比震惊。   “我明白了……”,亚撒缓缓站起来。   “自毁程序……”在哪?   夏歌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突然感到大脑凌迟一般剧痛,背部的神经元连接瞬间崩断。他踉跄几步跌倒在地,痛苦地捂住头。   亚撒走来,阴影将他笼罩。   夏歌意识到是与机甲连接度更高的亚撒直接将他从神经网上撸了下来!   “你……”   在某一个瞬间,夏歌几乎以为是他被体内的异虫控制,突然发难。但很快,他就想到了另一个可能。   这个可能让他嘴唇哆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亚撒重新接通了与西泽尔的通话,简单复述了一遍这边的情况。   “疏散是否完毕?”   “已完毕。”   “好,我要把崽子抛出去了,你接住。”   “不……”   亚撒将夏歌抱起来,夏歌用尽他最后一丝力气微弱地挣扎。   “欠你的情,比我死了还难受!”   亚撒看着夏歌倔强发红的双眼,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没有欠我,是我欠了你,这一次就当是我还了你……和夏炎。”   没有时间再多言,亚撒轻轻抱起夏歌,将他从主控室开启的窗口处抛了出去。   夏歌本应感到自己在下坠,头脑的混沌却让他仿佛在飘浮在云端,眼前有一道金色的流光穿破乌云的阴霭,刺痛他的双眼。   面颊湿润,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很快,他就落在了一个安稳的怀抱中。   一双手捂住了他的双眼,让他没有机会看到那在主星迸射的最明亮的白光。   精神域的疲惫让他沉沉睡去。   离正文完结还有大概一两章 第105章 终章   主星公寓。   鸦羽般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夏歌睁开了眼睛,朦胧的微光透过窗帘,映在他的视网膜上。   他动了动手指,触碰到柔软的床铺,撑着身子坐起。   空气残留着淡淡的熏香气味,舒适而温暖,让他的神经感到了久违的放松。   在主星最后的战斗中,将各种擦伤和淤青都算上,夏歌身上最重的伤反而是从神经网剥落所受到的精神冲击。沉睡了一周后,他的身体已无大碍。   夏歌推开门,闻到从厨房里飘来的饭菜香气,恍惚间以为自己重新回到了与两名雌虫保镖共同生活的日子。   “肖恩,好香啊!今天早饭吃什么?”   夏歌扯着嗓子问了一句,推开厨房的门,却惊讶地张开嘴。   厨房中的雌虫正在用勺子搅拌锅里的东西,他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白衬衫,围着夏歌从星网上专门挑选的粉色围裙,挽了一半袖子,露出结实的手臂。大概是洁癖发作怕弄脏手,他手上还带着厨房专用的胶质手套,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他灿烂的银发上。   他听到夏歌的话,转过头来,用通透的金色眼眸看向夏歌,微微弯着唇角,“怎么?今天的厨师是我,让你失望了?”   见鬼了,西泽尔居然在他厨房里给他做早餐!   咕噜、咕噜——   食物的香气刺激着味蕾,夏歌的腹部好巧不巧地传出一串腹鸣声。   一周都是靠营养剂吊着,现在一看到热气腾腾的食物,胃部就像灼烧一般饥渴。   西泽尔将熬煮的粥盛出,“你才刚醒,不能吃太油腻的。”   两虫一起坐下吃饭,却陷入了诡异的平静,眼前恬静到不像话的场景在夏歌看来就像做梦一样,但想问的东西实在太多,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   “肖恩和阿银呢?他们怎么不在?”   西泽尔抬眼,意味深长地看了夏歌一眼。   “他们照顾了你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给他们放了个长假。”   夏歌一拍桌子,“他们的主子是我不是你,你有什么资格命令他们,说放假就放假?”   饭也不吃了,这个家他是一秒钟也呆不下去了!   他气冲冲地推开衣橱,入目的却不是自己的衣物,而是西泽尔按照颜色由深到浅,款式由长到短,叠放得整整齐齐的衣服。   自己这是被偷家了!   西泽尔在他身后提醒,“这边是我的衣服,那一边才是你的。”   夏歌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换衣服,脱下睡衣之前,还不忘警告西泽尔出去避嫌。   西泽尔感到分外可惜,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出去了。   穿戴整齐,夏歌乘直梯下楼,西泽尔则像牛皮糖一样跟在身后。   他在深色正装外叠穿了一件玄色大衣,前襟点缀着一块浅色的方巾,搭配着黑色皮质手套,行走时衣摆的弧度几乎要划破空气,又酷又飒且不失优雅,存在感拉满。   奈何雄虫不解风情,目视前方,目不斜视,没有回头看一眼。   当夏歌打开公寓大门后,他愣住了。   入目所及赫然是一片废墟,只有建筑机器人在期间往来行走,按照指定程序复原着一栋栋建筑,它们的工作效率极高,一栋栋大楼的框架已经有了雏形。   但由于废墟面积过大,且地面被破坏得过于彻底,因此这片区域显得无比空旷。   夏歌后退地几步,震惊地发现,在整片灰色残败的废墟之中,只有自己所居住的公寓楼安稳矗立在地基上。楼体外层的红白外壳在一片灰黑的楼体中无比显眼,甚至呈现出魔幻现实主义的视觉效果。   主星核心区域全都推平了,怎么只有自己这一座高楼安稳矗立?!   “楼是后来重建的,为了让你醒来后第一时间呆在家里,只用三天时间就建好了,并复原了原有的格局。”   夏歌嘴巴都合不拢,看着西泽尔不知道说什么好。   “何……何必呢?”   “如果你对我的安排不满意,还请原谅我的一点私心。”   这是嚣张至极的示爱,夏歌豪不怀疑这件事已经登上星网头条了。   “想跟我一起走走吗?看看战后的重建。”西泽尔向夏歌提出了邀请。   夏歌没有多少犹豫,马上就点头同意了。   街道上十分空旷,只有他们两只虫踩着沙砾和碎石在慢悠悠地闲逛。   “中心城的居民都被转移到了郊区的避难所中,在重建任务完成之前,他们至少要在那里待上一个月。”   “异虫呢?全都解决了吗?”   “已经将嫌疑对象全都送去外太空隔离,我们已经做了能做的,如果寄生程度过深,我们也只能……”   不用说完,夏歌也知道了答案。   “亚撒他……”夏歌犹豫着,垂下了眼睫。   “他死了,如果有后辈为他作传,他大概是身披荣耀而死。”   夏歌停下脚步,闭上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长长地呼出。   西泽尔悯然地凝视着他的侧脸,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   “我从来不明白,也不想搞明白他那摸不清理由的爱与恨……他从我出生起就厌恶我,排斥我……”   夏歌低低地倾诉着,似乎在借此找到承托他漫无边际思绪的着力点。   “他不是一个好雌父,却无愧于夏炎和我以外的任何虫。”但最后也只能用生命来抹去他的内疚和亏欠……   盘亘自己童年上方的阴影以这样一种方式消散,夏歌没有喜悦,徒留淡淡的伤感,但伤痕终究会被时间磨平,一切又将重新开始。   西泽尔知道夏歌不需要安慰,他只是需要一点点时间去接受现实。于是他忍住将夏歌拥入怀中的冲动,无言地陪他走过了一段长长的路。   他们去了郊区的避难所,遇见的第一只熟识的虫居然是严琅。   他裹着一张厚实的毯子走了出来,睡眼惺忪,是大清早突然收到夏歌苏醒的消息后,从床上爬起来迎接的。   “大英雄可算醒了,舍得来看看老朋友了?”严琅笑着拍了拍夏歌的后背。   他的身边有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安东尼。   夏歌有些惊讶,却在意料之中,“你们复合了?”   “是啊,主星被围困的时候他就大老远跑过来说要和我同生共死。”严琅冷笑几声,“当初把我告发的时候,怎么没有这觉悟呢?”   安东尼脸色通红,高大的身子埋在严琅肩窝里。   夏歌不再打扰久别重逢的小情侣,带着西泽尔走开了。   路过棚户区的时候,遇上的虫都会热情地向夏歌和西泽尔打招呼,这让夏歌有些受宠若惊。   “没有想到我们还很受拥戴,我还以为主星居民对反叛军深恶痛绝呢!”   西泽尔笑着说:“感谢你那一场直播,让我们在笼络民心、洗白形象的工作上省了不少力。”   夏歌走到一片空地上,与西泽尔面对面,故作正式地姿态对西泽尔道:“恭喜你,西泽尔总统,你终于完成了你孜孜以求的伟大事业。”   夏歌对他伸出手,脸上挂着笑,在眼光下柔和而明媚。眉眼间已经褪去了青涩和稚嫩,琥珀色的眼眸像一汪沉淀了亿万年的琥珀,沉静幽邃,多了一丝从前不曾拥有的韵味,望向西泽尔的眸光也松弛而坦荡。   “现在是临时总统,还不是总统。”西泽尔谦虚道,但眼中的笑意仍是傲然的。   夏歌张开纤长白皙的五指,隔着一层皮质手套握住了西泽尔的手,依然能感受到一种蓬勃的力量。   西泽尔轻轻捏了捏夏歌的指尖,算作回礼。   一路散步,夏歌心情逐渐畅快起来,此时更是调侃,“你出门散步打扮这么好看干什么?难不成是想和哪只虫约会?”   与夏歌穿着的随意轻便相比,西泽尔的打扮像是要去赴一场盛宴,庄重不失身份,尽显成熟雌虫的魅力。   西泽尔微微低了低头,似乎想要藏起自己的表情,但是没有藏严实。   夏歌发誓,他在某个瞬间看到雌虫露出了羞涩赧然的表情。就像是被戳破了某种暗戳戳的小心思的那种羞涩!   但他忽略了,这只雌虫的任何示弱都是进攻所做的铺垫。   “所以,你答应我的约会吗?”   “……”夏歌一拍额头,眼见四下无虫,为难地叹了一口气。   “可以吗?”西泽尔又急切地追加了一句。   “今天不可以。”   今天不可以,不代表以后不可以。   西泽尔虽然有些失望,但眸光还是因夏歌态度的放软亮了亮。   他们在营地中吃了中饭,沿着中央城的中轴线漫步,穿过金色大厅,来到了英灵碑前——这是最先被修复如初的建筑之一。   在一块块悬浮在空中的巨大黑色磁石上,镌刻着从联邦建立开始,在历次战争中牺牲者的名字。   现在,又多加了几笔。   他们踏入大殿时,夏炎正从里面走出。   “雄父。”夏歌唤了他一声。   夏炎走上前,摸了摸夏歌的脸颊,一贯清冷的眼神中藏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爱怜。   “这里没有什么好看的,你不应该来这里。”   “我想来看看,你不也是在这儿吗?”   夏炎无奈地摇摇头,独自离开了,只给夏歌留下了一个背影。   夏歌走近一块石碑,缓缓开口,“希伯来,现在战争已经结束了,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会选择我们这个‘历史’节点吗?”   【让你们做一个参考也好】   希伯来出声,平静地叙述着。   暂且将无数条世界线分为西泽尔反叛和不反叛两种可能,当然,就算揭竿而起的这只虫不是西泽尔,也会有其它力量反叛联邦——例如那支尚未成熟的起义军。改朝换代权力颠覆虫族进入新纪元的标志,但之后却往往会向着一条歧路狂飙突进。   希伯来诞生的世界在西泽尔死后将近一千年,那时的虫族联邦已经覆灭,在几股势力撕裂了西泽尔一手建立的独裁政权后,他们手握灭世级武器相持不下、摩擦不断,虫族走向毁灭的边缘——这是第一条世界线的原有走向。他最初挽救危局的方向是阻止独裁政权的建立,但历经无数次失败之后,他发现就算联邦战胜,乱局仍然不可避免。   【在西泽尔的一生中,哪一段经历对他影响最深,让他在执政的几十年中陷入疯魔?】   听到这句话,夏歌心情有些复杂。   希伯来其实不是第一次尝试复活夏歌。   【你总是很短命……活不起】   希伯来的语气竟然有些无奈。   “也……没有吧……”   【这是唯一一次,你保住了你的性命,恭喜】   夏歌咳了两声,“所以,你成功了吗?”   【我现在并不知道,需要返回我原来的时间才能看到结果】   “你要走了?还会再回来吗?”   希伯来笑了笑。   【如果我失败了,我们可能还会再见】   “……保重,不送了。”   【是时候该把联邦真正的希伯来还回来了,别忘了给他新建主机……】   希伯来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模糊,最后消逝在空气中。   任由静谧蔓延,西泽尔上前,从背后轻轻搂住夏歌,下巴蹭了蹭他细软的发丝。   夏歌抓住西泽尔的手腕。   西泽尔一惊,想抽回却没来得及。   他是抓,不是握。   “从刚才开始我就想问,你的手,怎么了?”   夏歌熟悉西泽尔,对他的生活习惯了如指掌,自然也清楚地知道他并没有戴手套的习惯。但若是心血来潮也就罢了,可从出门开始,他要么将手藏在口袋里,要么将手背在身后,像是掩饰着什么。   西泽尔沉默,挣了挣,却无法让夏歌松开。   夏歌直接扒下了西泽尔的手套,当一双布满伤痕的手撞入夏歌眼帘时,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夏歌捋开西泽尔的手指,他手心的伤痕比手臂更恐怖,尽管此刻已经长出了淡粉色的肉痂,但指腹和掌心位置的皮肤凹凸不平,可见受伤时必然切割掉了好些皮肉,留下了深可见骨的伤口。   手掌刚被展开,西泽尔就马上将手指蜷缩回去,背在身后。   “最近消耗有些大,恢复慢了些。”   夏歌双眉蹙在一起,“你知道我没问你这个。”   西泽尔轻咳两声,想要冲淡下凝重的气氛,“我原本是想找个合适的时候再给你的。”   他重新戴上手套,遮住了丑陋的疤痕,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丝绒包裹的小盒子,咔哒一声打开。   “别再弄丢了。”西泽尔只低低地说了一句,像是一声叹息。   夏歌伸手,触碰了一下躺在丝绒小盒子里的星海之心,手指像被烫伤一样瑟缩了一下。   西泽尔的目光凝视在这颗稀世宝石上,眸光晃动。   夏歌居住的公寓在大战中被摧毁,他也不知怎么就来到了废墟上,一点一点扒开砖石尘土,不顾双手血肉模糊,白骨裸|露,竟然奇迹般地,真让他找到了这颗曾被夏歌抛弃的宝石。   断壁残垣掩埋了太多东西,他只是觉得这东西不该就这样遗失掉。   看见夏歌纠结过后,伸手取走了项链,西泽尔忍不住露出喜悦的笑容。   在主星重建期间,夏歌在家里宅了好久。他无聊透顶,对社交的热情也减淡下去,于是将各种类型各个年代的经典电影都一部一部看了一遍。   他终于找到了那一部始终想不起名字的中世纪电影。   雌虫将军爱上敌国的平民雄虫,一面是国家,一面是挚爱,终究难以两全。敌国覆灭,一将功成万骨枯。   将军放弃功勋用余生向雄虫赎罪,默默守护在雄虫身边。   也许是开局的狗血情节太过吸引眼球,以至于这开头二十分钟的剧情久久留在夏歌的记忆中。   事实上,这只是一部讲述山水田园风光的慢节奏电影。雌虫跟随雄虫的脚步,走过城市、村庄、高山、海洋……直至雄虫娶妻、生子,驻留在一个风景如画的村庄,雌虫默默离开,继续他的旅程。   夏歌看完这部影片后,感受到了极大的触动,转身就订了去往他星的船票。   西泽尔知道了夏歌的行程,开始并没有怎么担心。但当他看到夏歌的电影放映记录后,他大惊失色。   他慌了。   怕极了!   此时夏歌在僧帽星落地,观看水母表演时,却震惊地看到无数只银光水母排列成自己的名字和一个大大的爱心。   早有预感,慌忙离场。   然后他就在VIP通道里遇见了手捧花单膝跪地的西泽尔。   这是西泽尔第一次求婚。   然后是第二次、第三次……   西泽尔经常要为此发布声明——“非常抱歉占用了公共资源……”   最后,联邦公民都习惯了像看电视连续剧一样在线吃瓜。   当大家都习惯定期蹲守时,突然有一天,他们发现西泽尔总统已经很久都没有求婚了。刚开始各种议论众说纷纭,但随着西泽尔卸任,夏歌退网,两只虫渐渐淡出大众视野,民众们逐渐被更新奇的新闻吸引了视线。   阿尔文身为一只刚从管家学院毕业的亚雌管家,受聘于密林古堡,负责照顾一只高贵雄虫的生活起居。   他刚见到这片古老威严的城堡,就知道自己服务的将是一只身世不凡的虫,而聘用自己的也是一个底蕴深厚的大家族。   他怀着激动忐忑的心情提着手提包迈入古堡,然后……   他在古堡做了三个月的闲差,终日无所事事,领着不菲的薪水,却连雇主的面都没有见到。   这座古堡的雄主和雌君都出门远行,归期不定。   阿尔文作为一名职业素养极高的管家,虽然不能为雇主提供服务,但领着一份薪水,就要不辜负雇主的期望。他牢牢记住了古堡的每一个房间位置,打听好了雇主的生活习惯、饮食喜好、休闲活动、交友圈层……事无巨细,面面俱到。   他意识到这是一位优雅活泼的雄虫,年轻时是星网上备受追捧的明星,有过许多风流韵事,年纪渐长后开始潜心于科研事业,才逐渐淡出了大众的视野。他经历过战争,并在战争中做出了突出贡献,有过两段婚姻,结婚对象都是同一只雌虫,没有纳过雌侍。   喜欢旅游,不常居家,温和可亲……   阿尔文脑中逐渐描绘出一个形象。   那是一个普通的清晨,阿尔文床头的铃声突然响起。他睁开眼睛,内心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他知道,自己的雇主终于回到古堡了。   他走出房门经过厨房时,隐约听见几名厨师的议论。   “确定只准备一虫份的早餐吗?另一位先生没有回来?”   “听说两位先生闹别扭,夏先生自己连夜回来了。”   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一锤定音,似乎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准备两份,先生肯定能在早餐前赶回来。”   阿尔文端着托盘,倾身敲了敲主卧的房门,门却直接从里面开启了。   “你就是阿尔文?”   阿尔文鞠躬,“您好,夏先生,我是您的新管家。”   说实话,他的嗓音有些颤抖,他用三个月构想出了这样一只雄虫的形象,而当这只雄虫活生生站在他面前时,他发现这只雄虫一如他所想,甚至比他想象中还令他惊喜。   雄虫不再年轻,脸上有一些细小的皱纹,但着并未消减他的美貌,而是赋予他一种岁月沉淀后的成熟美丽。他的眼神很轻盈,但并不让虫感到天真或肤浅,而是让阿尔文联想到了一句话——他眼中有故事,那是一种阅尽千帆后的返璞归真。   他的声音是亲和的,态度是亲热的,却还是让阿尔文感到了独属于长者的威严。   “以后不用在我房门前敲门,在餐厅等着我就好,否则我的雌君会大发脾气把你扫地出门的。”夏歌半真半假地调侃着。   “我知道了。”阿尔文还是紧张,他在夏歌面前就像一个怯生生的孩子,但他还稳住嗓音开口,“是否准备两份早餐?”   “他呀……”夏歌靠近窗台向下望了望,看见一辆黑色的悬浮车已经驶向车库,“既然回来了,就给他带一份吧。”   餐厅中,阿尔文在夏歌的身侧侍候。   脚步声由远及近,让阿尔文后背绷得越来越紧。   这声音沉稳,踏实,已然可以联想到这只虫的威严尊贵。   一道低沉的声音从背后穿来,“雄主,我回来了。”   夏歌闻声抬头,眯眼笑得有点孩子气,“我的雌君,欢迎回家。”   阿尔文回头,便看见了那只名号响彻整个时代的银发雌虫——西泽尔·格里菲斯。   当晚,阿尔文习惯性地录入自己当天的日志,本只是一些笔随心动的漫语,但这一次他却斟酌了字句。   【7月5日,雨霁天晴,这是我与夏歌阁下和西泽尔先生的第一次会面,第一次见到这两位被写进历史书中的虫,我紧张到双腿打颤,但幸好没有丢掉我的职业素养。史书无法言尽他们波澜壮阔的一生,但我却似乎能有幸见证他们繁华落幕的余生。】   还有几篇番外 第106章 夏星辰番外   他在这个世界停留了太久,以至于他似乎忘记了自己从何处来。   但他又与这个世界没有太多联系,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不着天也不着地。他行走在世间,几乎要活成了汪洋大海中的一座孤岛。   唯一的孩子并不在自己身边抚养,他只能与每周末去育幼园探望,隔着一道嫩绿色的小围篱和透明的玻璃窗,看着雄崽从蛋里破壳,咿呀学语,蹒跚学步,皱着小脸笑成一团……   那只虫也许不该将虫崽送回他身边。   这种情绪在某一天达到顶峰——   幼崽捧着手工课上做的绒线小红花,跌跌撞撞地奔向自己,临到跟前还狼狈地啪叽一声摔了一跤。但柔弱的小雄虫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就重新站起,小手将小红花送到夏星辰眼前。   “雄父……花花给你。”幼崽咬着舌头,软糯地说。   夏星辰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狠狠地戳了一下,感动得险些落泪。但下一秒,无尽的遗憾和落寞席卷而来。   在这个社会,C级雄虫不需要承担抚养幼崽的责任,也没有资格养育一只雄虫幼崽。大多数雄虫对这项规定接受良好,并且乐得减轻一项负担。但对于来自地球的夏星辰而言,孩子不能常在膝下,是一种隐痛。   他没有其它负担,不需要工作,补助金每月按时到账,他每天所要做的似乎也就是养养花草,看看孩子,散散步……   闲来无事,闲得生烦,他想找点事做,于是开始整理自己的日志。   翻到一张旧照片,照片中的雌虫睨着镜头,痞气又不羁,金发比恒星还要灼热。   夏星辰摸了摸他的脸颊,在下个周末将相片带去给雄崽看。   “这是你的雌父,虽然你见不到他,但你要记住。”   生活终究要被眼前的事挤满,昔日觉得重于泰山的事,如今看来是如此之轻。   霍华德对夏星辰意义非凡,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拯救了处于迷惘和绝望中的异世界旅人,夏星辰对霍华德的爱由种种复杂的情感叠加,恋人之间的情欲反倒占了其次。就算分离再刻骨铭心,多年不能续上的感情终被琐碎的生活冲淡,如今只有午夜梦回之际,胸口萦绕着一丝怅惘。   很多很多年过去,他独身生活了很久,直到雄崽长大,结婚,有了自己的生活,和他的联系越来越少。   偶尔在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他在庭院中百无聊赖地刷刷星网,偶尔听见一两个熟悉的名字,才恍然忆起自己还有那么一段不凡的罗曼史——   穿越异世的地球人遇见了一只虫族星盗,他们坠入爱河,诞下子嗣,却最终不得不分离。   想到这里,他突然感到自己已经垂垂老矣,生机与活力在逝去,只能依靠着过往的一些金色回忆度过无趣的余生。   夜空中繁星正明,江水倒映着熠熠灯火,晚风拂过堤岸。   夏星辰抬手推开了窗子,让江风灌入室内。   门铃声在身后想起,显示器上出现了雄崽和他的新婚雌君的身影。   夏星辰转身走过去,要给他们开门。   就在此时,他感到身后有风拂过。他对危险的感知让他神经绷紧,奈何身体的反应速度实在拖累,他甚至还来不及回头,就被不速之客从身后禁锢住身体。   他想要大声呼救,却被闯入者用手捂住了嘴,只能发出唔唔的闷哼声。   惊慌又无助,夏星辰的挣扎对于入侵者而言只是小孩子的小打小闹,他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家门前的儿子和儿婿。在此期间,狠狠地用后肘肘击对方,用脚狠狠地踩对方的脚,却全都被对方轻描淡写的化解。   夏星辰双眼绯红,又惊又气,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乖一点,别动……”   一句话,让夏星辰瞬间安静下来。   空气骤然寂静,只余喘息的声音和不知疲惫的门铃声,显示器中的两只虫有些疑惑地在门前徘徊,嘴唇翕合似乎在讨论他是否在家。   夏星辰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雄崽的身影,内心却掀起惊涛骇浪。那道声音将他从头到脚贯穿,钉在原地。   他以为已经遗忘的声音,原来早已深深镌刻在记忆深处,只需一个字,他便能重新找回。   雌虫的肌肤依然光滑而富有弹性,一如数十年前记忆中的炽热。结实的手臂从背后紧紧箍住自己的身体,陌生又熟悉的滚烫气息让他不禁战栗。   这股野蛮的生机几乎让夏星辰感到自惭形秽。霍华德比他年长,但S级雌虫的寿命比C级雄虫多了将近一倍,夏星辰感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衰败,雌虫的身体却依然强盛如初。   夏星辰在怔愣过后想要挣脱束缚,但却听阔别已久的霍华德在自己耳边低低道:   “我的小雄主,你还愿意跟我走吗?”   他已经完成了他所有应尽的职责,现在终于摆脱牢牢套在他身上、以家族和荣誉为名的枷锁,终于能够以一身轻松地来见这只雄虫。他早已想过无数种可能,一只独身雄虫,极有可能早已为了更优渥的生活迎娶雌君和雌侍,更别提他们本就没有实际意义上的婚姻关系。他早已做好了夏星辰有了其它雌君的准备,但实际情况却让他无比惊喜,甚至让他喜不自胜,冒冒失失地破窗而入,只想要快一点见到夏星辰。   夏星辰变了很多,却又似乎从未有过改变。霍华德将他拥进怀里,才发现他清瘦了许多,让虫心疼。   无论夏星辰是否会拒绝他,他依然问出了这句话。   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会坦然接受。   夏星辰微微侧过头,眼眸中似乎有光在晃动,霍华德以为那是泪光。   夏星辰深吸一口气,终于开口:   “我说咱们跳窗跑路吗?虽然不太光彩,但正门走不了啊,我的新儿婿是政府议员,肯定不能放你走啊。”   霍华德脸上滑下一道黑线,咬着牙回道:“放心吧,跳窗跑路也摔不着你。”   好了,他终于可以确认,夏星辰还是那个夏星辰。   私奔途中,霍华德看着夏星辰打了个电话。   “儿子,你老爸跟野男人跑了,不用担心,也不用找我……没有被骗,不是诈骗,你老爸没有老到痴呆……嗯……不是威胁,你这小崽子怎么就不信呢!”   “为了你老爸的幸福,你就多担待些啦!好好过日子啊……”   “会按时联络的,拜拜啦。”   他们隐居在一个生机盎然,风景如画的小行星,并迅速进入了老夫老妻的生活模式。   一天清晨,夏星辰盯着镜子中的自己长吁短叹。   霍华德从身后扶着他的肩膀,弯腰询问他。   夏星辰指着自己脸上的一条细纹叹道:“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老了老了,看着这张老脸,你恐怕也烦了吧……”   霍华德扶额,他就知道夏星辰还记着昨天他为了让他少喝点酒,把家里的酒全都藏起来了这件事呢!   诚然,夏星辰不再年轻,霍华德也错过了他的一大段青葱岁月,但谁也不能说现在的夏星辰魅力减损,就算是夏星辰自己也不可以。   霍华德俯身,吻了吻他的眼角,“你不是说过吗?‘美人在骨不在皮’,看你是怎么也看不厌的。”   夏星辰矜持地点了点头。   “这样吧,今晚我们一起小酌一杯。今晚有流星雨,喝多就看不清星星了。”   夏星辰十分满意。   但当晚,夏星辰不光酒没喝好,流星也没看好。   只记得汗水很烫,信息素很香。   次日起床,腰酸背痛,两股战战。   他控诉着霍华德毁了一个诗情画意的夜晚,却只得到了一个敷衍至极回答:   “下次一定补上。”   很好,还有下次。 第107章 夏炎X亚撒   1、   “我有时会忍不住和雄父雌父作对,他们越想要让我干什么,我越不愿意去做。”   典型的青春期叛逆心理。   心理老师在心中默念着。   “我得到一些信息,听说你在班级里和同学相处得……不太融洽。”   何止是不太融洽,正确来说,这只雄虫遭到了班上其它雄虫的集体孤立,甚至更严重的欺凌。   “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我对这种状态很满意,我也不需要合群。”   孤僻、偏激、冷漠……心理老师对这只刚刚失去双亲的雄虫感到十分棘手。   一场谈话都在雄虫的抗拒和抵触中度过,沟通结果收效甚微。   “孩子,我们的社会对你这样的雄虫是十分宽容的,你不应该将自己包裹在壳里,走出去,你会发现很多人愿意为你伸出援手。”   其实并不然,一只C级雄虫,在主星享受到的资源注定有限。就连心理老师,都对这个不愿配合的雄子感到厌倦。   夏炎皱眉,“老师,我觉得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冷漠并且不近虫情,被孤立是理所应当的,但我就喜欢这种孤独的状态,没有虫打扰我,才能让我更专注地做我想做的事。”   想做的事?   心理老师不禁想到了这个雄子非同寻常的目标志愿。   但咨询时间已经到了,夏炎掐着秒走出了咨询室,“我觉得针对我的咨询都是无用功,您不必再费心思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直到很久以后,这位心理老师才发现夏炎说的那番话是对的——   他不需要合群,不需要为无用的社交分去注意力,他的社会关系仅需要维持在事业需要的范围内,他的专注让他超越了绝大部分雄虫甚至雌虫。   他可以将自己打造成一个机器。   但夏炎本虫认为,他并不是。   2、   他与眼前这只雌虫坐在凌乱的大床上,大门大敞,坎贝尔家的保镖们正推搡制止着朝内涌入的宾客和媒体,但仍有无数虫闻风而至,不顾绅士的体面想要窥伺这一场坎贝尔家数十年来的最大丑闻。   亚撒眉头紧锁,琥珀色的眼睛此时冷得像一块万年坚冰,射向夏炎的眼神几乎要将他冻结。他有些痛苦地甩了甩发昏的头,从地上凌乱的衣服中捡起了属于自己的几件,勉强整理着着装。   从某些虫幸灾乐祸的眼神中,从无数张嘴巴开合的频率中,所有虫都知道这只来自大家族的雌虫完蛋了。虫族的法律不会因为他是一只S级雌虫放宽,在雄虫神志不清的情况下,未经雄虫允许就发生了关系,无论他本身是否过错,这就是彻头彻尾的犯罪!   夏炎注视着亚撒后背流畅的肌肉线条,上面还残留着一些刺目鲜红的抓痕,生生截断了流畅的线条走向。   “我会娶你的。”这是夏炎此时想出的,能够帮助亚撒的最好方法。   一句话,让亚撒震惊地回头,但一瞬间的震惊过后,他眼底浓重的厌恶和排斥遮掩都遮掩不住。   还真是一只“聪明”的雄虫。   明明知道凭着自己低劣的等级一辈子也无法匹配上贵族雌虫,更无法接触到S级雌虫,竟然能趁着自己被对手坑害之际准确地抓住自己的命门,用肉体关系套牢自己。亚撒几乎都可以想象婚后的夏炎会如何利用自己的势力谋求利益,自己会成为他集邮册上最闪耀的一枚,自己的功勋和成绩都将会成为他对外炫耀的资本,更有甚者,雄虫会因等级和身世的差距激发出劣性根,从施虐和承接中发掘出巨大的快感,而自己将落入可怖的深渊。   前车之鉴有太多太多,亚撒几乎绝望,但高傲的不允许他低头,他轻而易举地将所有的愤懑怨怼转移到了夏炎身上。   夏炎给他的第一印象,就糟糕透顶。   但亚撒给夏炎的第一印象却恰恰相反。   那是指挥作战系竞选首席的角逐,夏炎在台下,亚撒在台上。   夏炎从未见过如此闪耀的雌虫,他站在演讲台上,他的金发,他的瞳色,以及他沉着自信的神情,都让他神似古代壁画上手持长枪的金甲战神。   但真正吸引夏炎的,确是年轻军官那意气风发的神情。   他在台上挥斥方遒,台下的雌虫中九成都是他的拥趸,学院首席的位置于他而言不过唾手可得。   夏炎作为在场为数不多的雄虫之一,也被闪闪发光的雌虫吸引了注意。   心动就在那一眼,夏炎感觉自己的理智崩坏了一瞬。   但他清楚地知道这不是他该奢求的。   以至于他真的拥有亚撒之后,甚至有了一种如梦似幻的不真实感。   但他当然不可能表现出来,更何况是在他清楚地知道雌虫对他并无情愫的情况下。   更何况……   亚撒讨厌他这位用不光彩方式上位的雄主。   他无比厌恶他。   3、   夏炎看着亚撒的一段采访视频,画面中的亚撒直视镜头,熟稔地回答着各种问题。其中不免有胆大好事的采访者,刁钻地问询亚撒的婚姻现状。   亚撒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甚至连一点掩饰都懒得去做,“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不要浪费时间。”   视频外,碗底落在桌子上,磕出细小的声响,机械臂已经将菜上齐,有着与视频中相同冷脸的虫,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夏炎对面。   长长的能够容纳几十个虫就餐的桌子,他们偏偏对峙一般坐在最远的两头,对于夏炎这个等级的雄虫来说,看清亚撒的五官都有些费劲。   “我要去执行一个任务,离开两个月。”   夏炎的动作顿了顿,“两个月?真久啊……”   夏炎唇边溢出一抹苦涩的笑,对于两只虫来说,像今天这样面对面用餐都算是一次罕见的团聚。对于亚撒而言,军部才是他的家,而这栋新婚小楼简直就是一个服务糟糕却又不得不留宿的旅店。他不是没有试过想用真心感化亚撒,只可惜亚撒一心只想逃避,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而且,夏炎已经习惯了冷漠,不懂得如何温柔对待雌虫,简简单单一句话,总能被他说出毒舌、冷漠、冷嘲热讽的味道。为了婚姻生活的和谐,他们双方总有一方要率先低头,夏炎为此也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   夏炎本想要学习那些3D海报上的雄虫露出温和的笑,然后真诚地表达对雌君远行的不舍,最后拿出那份他早已准备好的生日礼物,送给亚撒。   他特地记住了亚撒的生日,只等今天。   然而这一切,全都被亚撒毫不留情的一句话堵住了。   亚撒打断了他,“总比我们现在面对面,两看相厌要轻松,不是吗?”   关切和祝福都被堵在喉咙里,酝酿好的情绪一扫而空。   夏炎极力控制自己声音中的颤抖,言语陡然失去了感情。   “既然看不惯,就不碍你的眼了。”   再喜欢也受不了热脸贴冷屁股,椅子在地上拖拽发出聒噪的响声,夏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所有的期待、所有的幻想都被打破,缓和关系终究成了一个笑话,失落感笼罩着夏炎全身,他感到无比疲惫,心里的一点火苗终究熄灭了。   他拆开了礼物盒子,将精美的包装扔进了垃圾篓,取出了一枚精心挑选的指环。   想将它扔掉,眼不见心不烦,却又肉疼于它的价格。想拿去专柜退了,又怕好事者生事,被媒体抓到了把柄乱写一气。   夏炎被自己的优柔寡断气笑了,将戒指随手一放,仰头大睡。   反正亚撒今晚大概率还是睡军部办公室,断然不会推开主卧房门。   庆幸他没有如同跳梁小丑一般拿出这份贺礼。   不要僭越,不要妄想,不是他的终归不是,没有期望就不会失望。他不是他的父亲,不会被爱情冲昏头脑,做出无法反悔的事。他是夏炎,永远理智的夏炎。   4、   【你知道吗?你的雌君根本不喜欢你,多看你一眼就要吐出来。】   【你们婚后没睡过吧。知道为什么少校不让你碰他吗?他跟我说,他怕你低劣的血脉污染了他们坎贝尔家的纯正血统。】   【卑微渺小如你,不要做着一步高升的美梦了,你的低劣手段总有一天会被识破的!】   一封封,一件件,夏炎全都打开来看过。它们没有署名,字迹不同,可能来自于于雌虫,也可能来自于雄虫,多半是亚撒的某些追随者或追求者。   他们或是挑衅,或是辱骂,似乎要用这些手写的字迹将夏炎撕碎。   星际年代信纸是很难搞到的。   夏炎不禁感慨了一下亚撒的影响力。   一句话不说就能让这么多虫为他“主持公道”,“手撕恶雄”,不愧为天生的领袖。   当然,这些威胁信一封也没有被亚撒看见,全都被夏炎阅后焚毁。   他不可能跑去问亚撒,你真的看我反胃吗,你厌恶我的血统吗?   虽然事实看上去八九不离十……   亚撒已经离开一个星期了。   这给一些秘密行动提供了便利,夏炎开始整理行囊,拿好他的伪造身份,以旅行的幌子秘密前往第九星系。   他此时已经是反叛军的一名成员,并且每隔几个月都在主星和第九星系之间往返,完成一些组织上交代的任务。   要是亚撒天天都待在家里,他不正常的行踪迟早会被雌君发现,幸而亚撒对他并不关心。   他做好伪装,换上一身灰扑扑的行头,与反叛军接头,驻留了三天,并在完成自己的技术指导工作后准备离开。   那里正面临长达三个月的极夜,寒冷与黑暗使这里被荒凉与寂寥包围,生活在这里的虫被这里的寒冷和贫穷折磨成了行尸走肉,每栋房屋之间都隔了几公里的距离,互不干涉,互相隔绝。   夏炎必须尽快离开,否则极寒的暴风雪将会冻结一切,届时港口停运,回程就成了难题。   5、   侦察兵报告有一架BH20—歼击机在西部平原陨落,并且在救生舱中探测到了生命体征。   联邦军部的爪牙竟延伸到了这片荒芜之地,基地的虫员都有些慌乱。   但很快就确认,这不过是一艘在执行剿匪任务中坠落的歼击机,而且其中只有一名军雌驾驶员。   坠落在这里,不过是巧合罢了。   不知为何,夏炎突然想到自家那位执行秘密任务的雌君,胡思乱想着他是否在这支部队。   不会这么巧吧?   就是这么巧!   很快就有虫告诉他,军雌的身份已被确认——亚撒·坎贝尔,夏炎那貌合神离的雌君。   “他受了重伤,现在还处于昏迷,但对我们是个威胁。”雌虫在脖子处比划了两下,杀虫灭口的想法不言而喻。   “但他不能死在这儿,万一联邦调查团发现了我们的基地……”   “暴风雪要来了,紧急撤离才是最重要的!”   “把他扔在原地,自生自灭。”   夏炎在激烈的讨论中插了一句话,“他好歹是我的雌君,他死了我就成鳏夫了啊。”   他双手插兜,靠在墙上,语气很神情都是淡淡的。   “我留下处理他,你们先走。”   激烈的讨论瞬间止息。   夏炎走上前去,目光停留在被扒得一干二净,只用一张薄毯子遮住重点部位的军雌身上。他如同摆弄什么物件一样扒开了军雌的眼皮,瞅了瞅他涣散的琥珀色眼珠。   “他不会腿脚瘫痪,生活不能自理,需要我端屎端尿吧。”   临时充数的医生有些犯难,“他可能要卧床一个月,只吃营养剂能避免排遗。”   粗俗点说,只需要端尿,不需要端屎。   “之前你还说过他大脑受到撞击,暂时性失明?”   “是这样,不过凭他的恢复能力,一周左右就能复明。”   夏炎略微思索,“你说……有什么办法能让他瞎得更久一点?”   在场所有虫都有些毛骨悚然。   “你不说也可以,星网上应该有很多办法。”   夏炎没有自信到能凭演技瞒天过海,只能使用一些手段瞒住亚撒。   6、   黑暗、寒冷,耳际是呜咽的风声,鼻尖是木头腐烂的气息。   亚撒感到自己躺在一张冰凉坚硬的木板床上,被子的布料硬的像块铁,寒气从四面八方入侵他的四肢百骸。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又听到了炉火的噼啪声,暖意驱散了屋子中的寒意。   终于,他从黑暗中醒来,又撞入另一片黑暗。   双眼的一片黑暗并没有使他过于慌乱,只是双腿的麻木不听使唤让他高度警戒。   直到,一双温暖的手拉起了他的大手,他条件反射的甩开,精准地抓住了来者的脖子。   对方发出痛苦的呻|吟声,胡乱拍打这自己的手臂,发觉力道没有继续加重后,在自己的小臂处写下几个字。   我救了你,不要杀我。   “哑巴?”亚撒张口,声音如被沙砾打磨一般沙哑艰涩。   感受到对方在点头,亚撒松开了手。   “我……”   不等亚撒问,对方握住他的手,在他掌心写写画画,交代了发现他救治他的经历,并劝说亚撒等大雪过去再寻找救援。   不要出门,会没命的。   带着薄茧的指尖触及雌虫粗糙的掌心,带起一阵陌生的酥麻。亚撒极少与谁有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有些不适应地皱眉。奈何自己是个瞎子,对方是个哑巴,眼下只有这种交流方式。   我会好好照顾你,不用担心。   “你叫什么名字?”   雄虫靠近,在亚撒手上一笔一划写下。   阿渺。   不重要也不真实,转瞬就忘了日后也不该提起,但是阿喵阿狗不能当名字,于是化名阿渺。   渺,远,微小,捉不到。   与炎正相反,多了一丝水色,也符合沉默含蓄的哑巴雄虫定位。   亚撒轻轻念了两声阿渺的名字,缓缓道:“我记住了。”   阿渺正要离开,却被亚撒一把扯住了手腕,顿时心头一紧。   亚撒抬头,若不是事先知道他什么都看不见,阿渺简直就要误以为他要用目光将自己剥开。   “你说这是第九星系,一只雄虫,怎么会在第九星系?”   阿渺被定在原地,有些凌乱。   第一层伪装不过一个照面就被识破!   但他做事向来周密,面不改色地将自己因身患隐疾和雌父一同被家族抛弃、雌父又因雪灾去世的悲惨经历贴了上去。   亚撒神色依旧冰冷。   “一只雄虫,一个哑巴,身患隐疾,怎么可能独自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生存?”   阿渺正在大脑中疯狂检索一个逻辑无懈可击的回答。   我用一些……他们需要的东西交换物资。   一句话,让亚撒愣住了,他那冰山脸上终于出现了异样的神色。   一只雄虫,有什么东西可以拿来和雌虫交换?   就算不用想,也能知道了。   “抱歉,是我不该问。”   阿渺一怔,他从未听过亚撒说过任何表示歉意的话,起码自己是没有资格听肯贝尔大少张开金口。但就在着荒芜的星球,一只陌生的雄虫却轻易得来了这句千金难求的道歉。   7、   双腿粉碎性骨折,肋骨骨折,内脏多处破损,轻微脑震荡,双目失明……可能还有别的伤势,不过亚撒也只能静静躺着,等待自我修复。   他的话很少,而那只雄虫根本就不会说话,两只虫几乎每一天都在沉默中度过。   但大雪让外出变成不可能,雄虫每天一早就会生起暖融融的炉火,偶尔给躺在床上的雌虫送来营养剂。   阿渺有些胆怯,有些害羞,有着不善交际的生涩,不会主动和亚撒搭话。但每一次他的走动,每一声细细的喘气或叹息声,都能让亚撒知道他就在哪里。雄虫的陪伴缓解了亚撒重伤以及与联邦失联的焦虑。他甚至想,就这样也挺好的,不再被家族捆绑,不再被任务催促,不再承担如山般的责任和期待,在一栋与世隔绝的小屋中栖居。   风雪在屋外呼啸,仅有一座小房子中聚拢的火光能带来温暖和庇护。   阿渺用炉钩子捅着炉火,烧得通红的炉子上烧了水,烧开后发出咕嘟咕嘟的响声。   阿渺烧水,是给他擦身用的。   当阿渺端着水走近时,亚撒因这个认知羞红了脸。屋里的温度对于雄虫来说正好适宜,但对雌虫来说有些高了,这让亚撒感到周身都粘腻腻、汗涔涔的。   阿渺贴得太近,温度都隔着空气传了过来。   还有他身上……没有用过任何上流社会的雄虫会使用的香薰香水,但有一种烤火之后暖融融的香,蛮不讲理地涌入了亚撒的肺腑,让他的呼吸都滞了滞。   “我……自己来。”   孤雌寡雄共处一室,亚撒让一只雄虫为自己忙前忙后就已经够失规矩了,如果还要让他为自己……   阿渺放下了水盆和毛巾,让亚撒自己动作。   他看不见,他看得见,亚撒不该在一只雄虫面前宽衣解带,但屋子就这么大点。   感觉到雄虫似乎背过身去,亚撒松了一口气。   但有些事,还是不可避免的。   那一晚的风雪尤其大,亚撒已经忍耐了多天,终于无法忍耐生理上的折磨。   阿渺点着灯靠近,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   当亚撒感受到阿渺双手的冰凉时,脑子中的一根弦断了,尿意无法再压制,同时冲垮的还有内心那不知为何竖立的高傲和自尊。   阿渺写。   不要在意,医生也会帮你做这些。   亚撒何尝不是这样安慰自己。   但令他真正惶恐而不愿接受的,是在他心底滋生蔓延的另一种东西。   他突然想起,他远在主星的家庭,那段名存实亡的婚姻,那个不被他接受的雄主……   他成了无耻的背叛者,他已经没有资格说夏炎的不是。   8、   亚撒已经可以下地行走,但双眼仍看不见。   阿渺开始清扫门外的积雪,偶尔趁风雪小一些时外出。   担心被发现,他选择的时间段大多是亚撒熟睡的深夜。   总部为他安排了特殊航班,这表示他很快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他像往常一样出门,从地下基地中取一些燃料和物资,接着夜色掩护匆匆返回。   但这一次,当他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时,却冷不丁和站在房间中的亚撒撞了个正着,他吓得浑身一哆嗦,却很快镇定下来。   “你去哪里了?”   亚撒等着阿渺走过来,在他手心写字。   找燃料和食物。   “……和他们交换?”亚撒说出这句话时,近乎咬牙切齿。   阿渺一愣,陡然回忆起前段日子自己撒的慌,于是陷入了沉默。   直到亚撒拉过他,开始扒他的衣服。   你干什么!   若是他能说话,他一定会大喊。但他现在挣扎不过,只能任凭亚撒脱光了他的上衣,用手在上面摸索。   除了那荒唐的一夜,阿渺还没有接受过这样露骨的触摸,一时间愣在原地。   “你有没有受伤,他们有没有……”   阿渺终于反应过来,拍开了他的手。   亚撒惊觉自己做了什么,方寸大乱地连连道歉。   没有伤口,亚撒的心稍稍放了放,但还是紧缩。   “等我伤好了,跟我一起走吧。我会给你衣食无忧的生活。”不用为饥寒所困,不用在雌虫身下讨活,不用……   阿渺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嘴唇张了张,最终一个字音都没有发出。   作为一个孤苦无依的雄虫,天上掉馅饼一般捡到了深陷泥潭的联邦军官,并得到了他的承诺,他应该欣喜若狂,一口答应。   好。   其实,他也在渴望。   9、   “以后出门,带上我。”   阿渺此时,正搀扶着亚撒的胳膊帮他做康复训练。   两只虫挨得很近,亚撒的一部分重量分担在阿渺身上,说话时,他能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   没有娱乐,没有消遣,没有纸醉金迷的宴会和光怪陆离的科技产物,一切物欲也因生产资料的局限被降到最低,日夜都是漆黑一片,以致于连时间这个概念都不再存在。两只虫无论是吃饭睡觉发呆,都有彼此的陪伴,全凭生理的本能。   从那天之后,阿渺和亚撒一直保持着一个暧昧的关系,他们不再拒绝对方的肢体接触,亚撒担心夜间寒冷,让阿渺从临时支起的小床搬到自己的身边睡。只有在凑近交流时,近到双方能感受到彼此的热度,才会恍然意识到他们性别上的差异。   是情侣吗?是也不是,因为一切仅仅点到为止,连接吻这种事也不曾发生。   这里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窥探,没有伦理道德的干涉,有的只有两只互相依偎的虫。   但亚撒知道,属于文明社会的道德观仍然约束着他,但他的欲望却在任由暧昧如野草般滋生蔓延。这让他在贪恋一点温暖的同时,始终经受着道德的谴责。   你有雄主了吧。   阿渺从背后抱住亚撒,故意在他手上写。   雌虫身上的虫纹是不会说谎的,虽然色泽很淡了,且亚撒一直在尽力无视它们,但它们始终存在。   亚撒瞳孔皱缩,仍做了肯定回答。   阿渺收缩了手臂,再次写。   所以不能……   “我会给你幸福。”   阿渺写:我很高兴,也很想要,但……   他顿了顿:这不属于我,如果你能对你的雄主好一些,他会同样高兴。   亚撒犹豫了一下,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皱眉。   他想告诉他,他和他的雄主并不相爱,连他们的婚姻都源于肮脏的阴谋,但他没有这么说。   雄虫再次用那种复杂的眼神看向他,有无数次,他坐在炉火旁就是这样一言不发地看着亚撒的。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就这样亲手杀了面前这只雌虫,相拥在血泊中,一同葬在暴风雪的极夜。   10、   阿渺走了,他猝不及防地闯入这个世界,又如春梦无痕一般离去。   亚撒睁开双眼时,久违的亮光刺入双目,让他忍不住伸手遮挡。他猛然想起什么,迫不及待地想要与那只雄虫一同分享这份喜悦,他想要看清那张他在梦中幻想过无数次的面容,不知靡足地看上一遍又一遍,直至将它深深镌刻在脑海深处。   然而,这间方寸大小的小屋并没有阿渺的身影,空余红彤彤的炉火在燃烧。   窗外一片漆黑,风在呜咽。   亚撒以为阿渺只是冒着风雪出门,很快就会回来。   他静静地等待,却似乎已经在冥冥中预见了什么,却仍是不甘心地出门寻找。   大雪劈头盖脸地捶打着他的眼耳口鼻,他顶着狂乱的风,试图寻找到那些已经被风雪掩埋上的足迹,但却一无所获。   他绝望地抬起头,看见天际的一丝白芒稀释了浓稠的黑暗。   破晓,极夜结束了。   待到暴风雪结束,亚撒凭借记忆中阿渺的描述,找到了自己降落的地点,和成功部队取得联系。   当他返回主星时,已经距离出发有四个月了。   那只神秘的雄虫到底是谁?   他从何而来,又去往哪里?   亚撒疯狂地想要弄清这一切,却始终没有半点线索。甚至除了那一间风雪中的小屋,再没有丝毫他存在过的证明。指纹、皮屑、发丝……总有一样能确认阿渺的存在,然而事实却是一无所获,连半根头发丝都没有找到!   那颗星球上没有虫认识他,甚至无法相信这里会有一只雄虫存在。   坎贝尔家主因亚撒的出格言论和行为勃然大怒。   “一只有家世的雌虫,满世界去找另一只雄虫,你简直就是坎贝尔家的耻辱!”家主严令禁止亚撒一切的搜寻行动,并将他软禁在坎贝尔庄园中。   11、   据说是夏炎为他求了情,亲自来接他回家。   亚撒被带出来,看见换了一身正式套装的夏炎正在和家主坐在一起说话。他脸上的神色带着些面对长辈的谦卑恭敬,但底色仍然是冷淡疏离的。   亚撒现身,他侧侧头分给了他一些目光,但很快又没有留恋的移开。   没有费多少力气,夏炎就将亚撒带了出来。   亚撒垂眸看着自己这位名义上的雄主,发现他仍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坚硬、不近虫情……   “你再这样下去,不仅丢了我的脸,还有失坎贝尔家的颜面。”   仅仅是这么一句,夏炎全然没有过问亚撒在这四个月间经历了什么,亚撒同样也是,他们全都在想着自己的事,几乎没有关于彼此的交流。   不知为何,亚撒想到阿渺那句叮嘱——“对你的雄主好一些”。   他会的,不过是为了与它背道而驰的目的——生下虫蛋,和夏炎离婚。   12、   过了很多很多年,夏炎已经与亚撒离婚,亚撒已是联邦元帅,坎贝尔家说一不二的掌权者。   年轻时埋下的隐患始终悬在自己心头。   尽管当年自己已经仔细处理过小屋中的痕迹,但只要是事实,就一定会有遗漏。亚撒当年没有发现,只是因为上头施压,搜查又过于匆忙。这么多年过去,不知亚撒是否发现了什么。当年的亚撒和现在的亚撒,也不可同日而语。   幸而最终,一场山火烧毁了那本不该存在的一切。   两只虫已无关系,夏炎安心待在第三星系,隐居避世。   但当他外出归来,看到穿着便装站在自家门口不知多久的联邦元帅时,第一反应是警戒——他干的那些违法勾当,足以惊动这位。   格子纹的休闲西装,不打领结领带,敞开扣子,对亚撒而言是便装,但在夏炎看来仍然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甚至有点傻缺。   元帅抬眼,浅色的瞳孔盯着他,缓缓叫出了他的名字,“夏炎。”   “你来干什么?”   亚撒淡淡地回答,语气十分随意,“给你送请柬。”   新婚请柬。   各界早就闹得沸沸扬扬了。   夏炎冷笑一声,“劳烦元帅莅临,竟然抛下冗务,亲自来见我这个下堂夫。”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夏炎被他的厚脸皮震惊了,不愿输了气势,竟然真领着他进了屋子。   亚撒一进屋,左右打量着满地堆放的机械零件,一动不动不知如何下脚,忍不住道:“你平时也和这些破铜烂铁睡在一起?”   夏炎回:“破铜烂铁可比雌虫听话,我怎么睡和你有什么关系?”   亚撒沉默了一瞬,“有的,你从前不是这样。”   “若是让你的新婚雄主直到你这么关心你的前夫,倒时候可别把脏水泼在我头上。更何况,你什么时候清楚我是什么样了?”   “我的确从来都没有看清过你。”亚撒回的过于爽快,让夏炎都不知怎么回怼才好。   夏炎没给亚撒倒水,更没有招待,就这样干坐着,想让他知难而退快些离开。但亚撒竟然反客为主,直接走到厨房,没有多久就端上了两杯清凉解暑的果茶。   “想不到堂堂元帅还会干这些?”   “你忘了,我们在一起时我也经常做。”   亚撒说的是他刚刚怀上夏歌,关系最和谐的那段时光。   “那我宁可你没有温柔过。”夏炎语气中是藏不住的讥讽。   听到这句话,亚撒竟然对他露出一个微笑,但很快就收了回去,“我同样也是。”   夏炎总觉得这句话说得别有深意,但来不及细想。   因为亚撒马上抛出了一些其它的问题,这次是关于新一批的军用机甲,夏炎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精神应付。   亚撒不动声色地注视着夏炎,等他终于端起了茶杯,看到他亲手沏得那杯茶见底,才不动声色地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起身,离去。   “我不会去的。”夏炎叫住亚撒,没头没尾地说。   亚撒瞬间领会了夏炎的意思,回道:“我知道了。”   他本来也不会让那场婚礼完美收场,他唯一有过的雄主,只会是那一个。   13、   虎睛石袖扣,深色底色蕴藉光泽,一条狭长的黄色猫眼内敛锋芒。   亚撒轻轻摸了摸这两颗袖扣,闭上了眼。   刚才夏炎没有认出这两颗袖扣,甚至可以说全然没有在意。   夏炎当年准备这份礼物,应该是万分用心,只可惜礼物没有送出去,难得展露的真心也被狼狈收起。   回到主星,已是深夜。   夜色凄冷,元帅府华丽空旷,没有为他亮起的晚灯,也没有暖烘烘的炉火。   他坐在办工作前,处理白天被他推后的工作。   本已习以为常的文牍,今夜他却无论如何都难以入眼。   再在敌舰上看到夏炎的身影,才发现他有朝一日也能璀璨如夏日,骄傲又恣意。直到此时,他才读懂了夏炎多年以来的痛苦与挣扎,对他那无法摆脱的等级缺陷是,对他那从泥淖中爬出的生活是,对他那糟心摧肝的爱情是……   他遭受了多少白眼,隐忍了多少日子,才有了今天的一切。   直到最终,当夏炎和他们的雄子都被隔绝在主星之外时,亚撒也是一如既往地深夜在案前独坐。   夏炎已经离他很近了,也许就在漫天星子中的某一颗上。   想要再见见他。   想要和他说说话。   想知道他离开的那个大雪夜有没有冷。   想与他十指相扣,紧握住他冰冷细瘦的手掌。   想在他的怀抱中,永远的,闭上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