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万人迷文的恶毒炮灰之后   作者:柚子奶糖   简介:   左耳失聪的黑莲花受x冷漠禁欲表面正经攻   又名:婚约对象的舅舅太爱我了怎么办   江寻一朝猝死,穿成了狗血万人迷文里的恶毒炮灰,并且绑定了剧情崩坏系统。   原著里,炮灰是攻一的婚约对象,爱攻一爱得无法自拔,心甘情愿当舔狗,并且屡次针对陷害主角受。   最后,炮灰的结局是被病态扭曲的攻二设计车祸身亡。   只有原文剧情崩坏值达到100%,江寻才能回到获得重生机会。   于是,江寻开始致力于阻止主角受和攻一攻二攻三之间的感情线发展。   攻一褚星野:霸道嚣张狂傲,曾站在白月光的坟前淋了一夜雨。   主角受:好心疼,哥哥一定很难受   江寻:大傻春   攻二季云添:双腿残疾,性格病态扭曲又偏执,炮灰原主的车祸就是他设计的。   主角受:好心疼,哥哥一定活得很累   江寻:法制咖   攻三白敛:孤儿,身负重债,每天要打好几份工,性格沉默寡言,默默守护主角受。   主角受:好心疼,哥哥一定过得很艰难   江寻:沉默哥   后来,剧情确实是崩坏了。   攻一攻二攻三都无法自拔地爱上了身为炮灰的江寻。   —   褚星野特意花心思给江寻制造惊喜,准备表白,却不料在江寻的房间里碰上了他最崇拜的舅舅。   傅晏礼,A市上层圈子里的神话人物,坐拥上百亿家产的年轻企业家,无奈英年早婚,妻子是圈里有名的大美人。   褚星野蒙了,“舅舅,您怎么会在这儿”   江寻穿着宽大不合身的黑衬衫,慢悠悠靠进他舅舅怀里,神态慵懒餍足:“当然是偷情啊。”   褚星野:“???”   傅晏礼单手搂住江寻,同时看向自家外甥,淡淡从嘴里吐出一句话:“叫舅妈。”   —   江寻知道傅晏礼在他房间里装了监控,窥视他的一举一动。   那个已婚三年的男人,拥有一位出身豪门的漂亮妻子,表面上端正矜持克制,背地里却偷窥他外甥的男朋友。   【攻身心干净,结婚背后有隐情】   推推隔壁完结文   《万人嫌重生后火爆全网》:林清晏天生没有痛觉,顾爷生怕自家宝贝儿受伤了也不知道,每天都借着这个理由把人全身上下都检查一遍。   《裴先生的小可怜太乖了》:患有抑郁和失语症的小可怜蜷缩在角落,裴爷心疼地将人抱在怀里:乖,别怕。 第1章 果然听不见了   “呜呜怎么办,我们不会一晚上都被关在这里吧?”   “江寻你醒醒,江寻……”   恍惚中,江寻听到断断续续的哭声,耳边似乎还有人哭哭啼啼地说着话,听不真切。   江寻脑袋一阵阵发疼,左耳嗡嗡作响,神经像是被一双手拉扯着,还有一双手在不停地摇晃着他的肩膀。   不舒服,他烦躁地皱了皱眉,猛地睁开眼睛,不耐烦地喊了句:“别吵了!”   林简手里的动作顿住,呆呆地看着突然变了脸色的江寻,一时忘了哭。   “江……江寻,你怎么了?”   脑袋还在发疼,江寻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耳边传来的说话声音像是隔着一层玻璃罩子,很闷,听不清楚。   说话的人就蹲在他左边。   江寻不轻不重地碰了碰自己的左耳,不疼,只有隐隐的刺耳嗡鸣声,令人不适。   果然听不见了。   “江寻,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还是听不清楚,江寻敛了敛情绪,抬眼看向说话的人。   十八九岁的年纪,长得白白净净,五官清秀。   一双乌黑的眼睛噙着泪水,眼眶泛红,白嫩的小脸上还挂着泪珠,我见犹怜。   这应该就是文中的主角受,林简。   江寻又扫了眼身处的环境,四四方方,空间很小,旁边还有马桶。   洗手间的隔间。   脑海里突然传来一段剧情。   原文中,主角受林简出身平凡,性格内向自卑,大一刚入学就不小心惹到了班级里的富二代混混,放学之后被几个跟班关在了废弃教学楼的洗手间里。   而江寻现在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也叫江寻,是林简在这所学校里唯一的朋友。   至于为什么会被一起关在这里……附带的,买一赠一。   “江寻,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   左耳的嗡鸣声逐渐消失,只剩下一片安静,江寻还没适应一边耳朵失聪的感觉。   他主动忽略了林简的话,下意识低头咬着食指关节,意识到这里是厕所之后,又嫌弃地放下了手,在裤腿上抹了抹。   随后,他才看向蹲在他左边的梨花带雨一般的林简,突兀地说了句:“到我右边说话。”   那语气带着几分隐隐不耐烦的命令,不像江寻平时的说话风格。   林简没有想太多,迟疑片刻还是挪到了江寻右边,抱着胳膊紧紧挨着他肩膀,嗫嚅道:“江寻,我们现在怎么办?”   江寻这回总算听清楚了,他起身推了推隔间的门,没推动。   他知道过不了多久,主角攻就会赶来救被富二代混混和跟班欺负的主角受,但求人不如求己。   江寻后退两步,盯着那扇紧闭的门,踢了踢右脚,蓄势待发。   林简眨了眨眼睛,讷讷地问:“江寻,你要干什么?”   “踹门,躲远点。”   话音刚落,江寻便抬起蓄满力量的右脚,狠狠往门板上踹去。   他想,他此时的一举一动肯定霸气十足,帅到掉渣。   然而,鞋底还没碰到门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江寻踢了个空,身体踉跄一下,险些摔倒。   刚稳住身形,突然一盆凉水当头泼过来,透心凉。   紧接着又是一盆,这回泼的是站在他右边的林简。   “哟哟哟,两个落汤鸡好可怜啊。”   “一个死穷鬼,一个土包子,也太辣眼睛了吧哈哈哈哈……”   富二代混混站在隔间门口,捂着肚子笑得非常夸张,身后那三个小跟班拿着空水盆,也跟着哈哈大笑。   林简往后缩了缩,浑身湿漉漉地滴着水,泛红的眼眶里泪水再次喷涌而出。   “邹睿诚,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再三针对我,你再这样…你再这样我就……”   “就怎样?告老师吗?”   名叫邹睿诚的富二代抱着胳膊,嘴角歪起,嚣张地冲林简笑着,“本少爷就是看你不爽,就是要欺负你,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娘娘腔!真他妈倒胃口!”   “你……你才是娘娘腔!”   此时,一直默不作声的江寻抬手抹了把脸,将贴在额前过长的刘海捋到脑后,死死地盯着对面的周睿诚和那三个跟班,咬着后槽牙,目露凶光。   江寻的目光实在让人难以忽视,周睿诚将目光转移到他身上,肉眼可见的嫌弃。   “看什么看,你他妈比这姓林的娘娘腔还要让本少爷倒胃口!”   几个跟班也跟着附和:“就是就是,大晚上的可别出来吓人了!”   “哈哈哈……”   “你,”江寻面无表情地伸出食指,指了指周睿诚,又指向他身后的跟班,“还有你们。”   说话的同时,他空出来的左手拿起放在隔间角落的拖把,往马桶里狠狠捅了几下。   “土包子你……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江寻拎起沾上了马桶水的拖把,微微一笑,随后发疯似的朝着外面的几人恶狠狠地挥过去。   喝点马尿你心高气傲,招惹老子你是生死难料!   拖把沾屎,戳谁谁死!!   “别过来,你他妈别过来!!”   “啊啊啊!救命!!!” 第2章 少她妈烦着老子   晚上八点,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A城的九月份,天气仍然燥热。   这个时间点还很热闹,A大校园里灯火通明,来来往往皆是青春洋溢的学生。   另一边,老旧的教学楼里几乎没有教室是亮灯的,楼道里也是一片昏暗。   褚星野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找到楼道灯的开关打开。   小臂上传来轻微的痛感,啪的一声,褚星野一巴掌往小臂上拍去,吸血的蚊子瞬间变为尸体,掌心还沾上了一点血。   他嫌弃地拧了拧眉,在心里暗骂一声草。   要不是担心林简出事,老子才不来这种鬼地方。   褚星野进旁边的洗手间洗了把手,抬手随意捋了捋额前的刘海,露出眉眼英气俊秀的一张脸,尚带着几分少年人的稚气。   他接着往楼上走去,还没走到三楼,就听到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   教学楼里光线昏暗,空荡荡的,阴森又恐怖。   褚少爷天不怕地不怕,除了那位性情冷淡不苟言笑的舅舅之外,最怕的就是鬼。   “草!”褚星野搓了搓手臂上起的一层小疙瘩,接着往前走去。   结果就看到几个人从走廊的另一头夺命狂奔而来,那架势,仿佛身后有厉鬼追一样。   “别过来啊啊啊!”   “我错了我错了,他妈的快把拖把放下!!”   周睿诚和几个跟班从褚星野身边飞快跑过,带起一阵风,往楼下跑去,很快就没影了,凄厉的惨叫仿佛还在耳边萦绕着。   褚星野还没回过神来,便看到还有一道身影紧追在后面跑过来,手里还举着一个不明物体,像作案凶器。   脑海中闪过各种鬼片画面,褚星野顿时往后退了三步,一声惨叫:“啊!”   啪的一声,走廊上的灯泡闪了两下,亮了起来。   江寻扛着拖把,面无表情,跟对面惊恐嚎叫的褚星野大眼瞪小眼。   褚星野瞳孔倏然放大,在看到对面的人是谁后,扭曲的面部表情逐渐恢复正常,看向江寻的眼神里带着丝毫不遮掩的厌恶和嫌弃。   “土包子,怎么又是你?”   “都说了对你没兴趣,少他妈烦着老子!”   “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老子是不可能跟你订婚的,想都别想!”   江寻一言不发地盯着对面的男生,穿着看不出牌子的牛仔裤和宽松T恤,身高得有一米八五,身形挺拔颀长,带着几分少年人的纤薄,但肩宽腰窄,薄薄的T恤下大概有六块腹肌。   那张脸更是出众。   结合刚才听到的话,江寻基本可以确定了,这人就是小说里林简的官配主角攻。   褚星野。   江寻停留在褚星野身上的目光太久,他又搓了搓手臂上的小疙瘩,这回是被恶心到了。   “少用那种变态的眼神盯着老子看!”   江寻眼睛微微眯了下,随后一言不发地把扛在肩膀上的拖把往褚星野那边扔去,头也不回地往楼下走。   褚星野下意识接过拖把,又脸色阴沉地扔开,刚想冲土包子的背影再骂两句,林简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褚同学?你怎么会在这儿?”   “你看见江寻了吗?他刚才追着周睿诚他们出去了……对方人多势众,我怕他被欺负。”   林简身上还湿漉漉的,一双乌黑的眼睛泛着红,搭配着清秀的五官和单薄的身板,极为楚楚可怜。   褚星野想到刚才江寻扛着拖把追着人跑的阵仗,心想别人还能欺负他?   不过,那土包子怎么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平时见了他总是含羞带怯的,低着头,连正眼都不敢瞧他。   褚星野在心里嗤笑一声,肯定是换了方式吸引他的注意。   “褚同学?”   褚星野敛了情绪,语气稍稍缓了下来,回答林简刚才的问题:“他没事,已经走了。”   “你身上都湿透了,我送你回寝室。”   林简垂眸咬了咬唇,略有些迟疑:“那……好吧。”   “以后少跟那姓江的来往,他接近你没安好心。”   “江寻不是那种人……”   —   周睿诚几人早就跑没影了,江寻摸黑进卫生间洗了手,衣服紧贴着皮肤,浑身湿漉漉的很不舒服。   洗完手,兜里有什么突然开始震动起来。   江寻掏出一看,才发现是一部手机,亮起的屏幕上来电显示:哥哥   又是一股记忆涌进脑海里,江寻不适地蹙了蹙眉。   刚接通电话,一道冰冷中裹挟着不耐烦的嗓音便通过手机电流传进他的右耳:“我在你寝室楼下,给你五分钟。”   今天是周五,原主的哥哥江怀瑾来接他回家。   江寻木着脸哦了一声,随后挂断电话,顺着原主的记忆,不紧不慢地往寝室楼走去,一点儿也不着急。   五分钟后,江怀瑾又打电话过来催促。   江寻敷衍地答应着,脚下的步伐却没有加快。   直到十几分钟后,他才走到寝室楼下,一楼外面的空地上停着一辆玛莎拉蒂,三叉戟的车标非常显眼,吸引路过学生的注意。   江寻见怪不怪,也不顾自己身上还湿着,直接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十四分钟,还有下次我不会再等你。”   坐在驾驶位里的江怀瑾低头看了眼腕表,俊朗的面容神色冰冷,要不是妈妈喊他来接人,他才不会浪费时间过来。   余光里扫了眼浑身湿透的江寻,江怀瑾英气的眉微不可察地拧了拧,眼里流露出一丝反感。   “江寻,你又想玩什么花样?”   江寻忍着才没有翻白眼,他抱着胳膊乜了一眼所谓的哥哥,随后夹着嗓子,阴阳怪气地学着江怀瑾说话:“江寻,你又想玩什么花样?”   那语气相当欠扁。   “你!”江怀瑾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忍了忍才没有跟他这弟弟一般见识,冷着张脸发动车子。   彼此谁也没有再说话,车厢里开着空调,江寻身上都湿了,吹着有些冷。   他抱着胳膊闭上眼睛,这才有时间整理自己凌乱的思绪。   突然猝死,以及莫名其妙的崩坏系统,穿越进脆皮鸭文学里的世界,还穿成了一个人人讨厌的炮灰身上。 第3章 副线任务   江寻原本只是一名即将毕业的大四学生。   毕业论文修改了几百遍,好不容易才通过答辩,通宵玩游戏犒劳一下辛苦的自己,结果一朝猝死。   然后就绑定了“剧情崩坏系统。”   江寻的任务就是穿进《全世界都太爱我了怎么办》这本万人迷脆皮鸭小说里,让原文发展的剧情崩坏,当崩坏值达到百分之一百,他才能获得重生机会,回到原来的世界。   小说的万人迷主角受就是林简,文中拥有姓名的,长得好看点的角色都喜欢他。   包括刚才那叫周睿诚的富二代混混,后来也喜欢上了林简。   这些都是不重要的配角。   小说主要讲述了林简和三个男人之间的轰轰烈烈,跌宕起伏的狗血四角恋故事。   官配攻一褚星野:豪门少爷,性格霸道嚣张狂傲,心中装着一位死去的白月光,曾站在白月光的坟前淋了一夜雨。   因为林简长得有几分像那位死去的白月光,导致褚星野对他产生了兴趣。   江寻:大傻春。   攻二季云添:豪门少爷,幼时发生意外导致双腿残疾,只能坐轮椅,因为身体不好,导致他性格病态扭曲又偏执,后来还制造了一场车祸,导致炮灰原主被撞身亡。   林简的母亲曾经在季家当过保姆,当时只有几岁的小林简跟着母亲在季家生活过一段时间,从而与小季云添产生了交集。   在后来的十几年里,季云添都将他视为心头的白月光朱砂痣。   江寻:法制咖。   攻三白敛:身世凄惨,年少时父母双亡,还给他留下了一身巨额的欠款,上学的同时每天都要打好几份工,性格沉默寡言,默默守护主角受。   林简在校外兼职,无意间碰到被追债人殴打的白敛,并且救了他,给他上药处理伤口   白敛就此沦陷在林简给他的温柔里。   江寻:沉默哥。   江寻:“……”   他不知道读者看到这些内容会有什么感受,反正他是挺想死的。   一个中二大傻春,一个变态法治咖,还有一个人间小苦瓜。   这要怎么搞?   算了,先不管这些。   想到自己的情况,江寻蹙了蹙眉,在心里喊了一声:【老六。】   一道没有感情的电子男音在他脑海里响起:【宿主,请注意你的措辞,我就六六六,不叫老六。】   江寻:【哦。】   江寻:【老六,我的左耳能恢复正常吗?你那有没有药?】   六六六:【……没有。】   江寻想再死一次。   重生一次竟然变成了半个聋子,唯一的心理安慰就是左耳失聪,听起来还挺文艺的?   有个卵用。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玛莎拉蒂驶进了一处安静的别墅区里,一路上都是独门独栋的豪华别墅,住在这里的人家非富即贵。   几分钟后,江怀瑾把车停在了其中一座三层的花园别墅前。   他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副驾驶的江寻,冷漠地开门下车,验证指纹之后便大步往里面走去。   江寻跟着下车,夜晚的凉风吹过,让他不禁打了个哆嗦。   从前院走进别墅的石板路上,关于原主短短十八年的人生经历在江寻的脑海里过了一遍。   原主是官配攻一褚星野的订婚对象,爱褚星野爱得无法自拔,后来因为嫉妒屡次陷害针对主角受。   结局是被赶出家门,被病态扭曲的攻二季云添设计车祸身亡。   总之,原主就是个不重要的恶毒炮灰角色,他存在的意义就是助攻主角受和攻一攻二攻三的感情发展。   原主的身世也挺复杂,且狗血。   他是A城豪门江家的小儿子,原本应该从出生起就备受父母家人的宠爱,锦衣玉食,无忧无虑长大。   但命运弄人,江寻在刚出生时就被江家的保姆狸猫换太子,保姆偷偷将自己刚出生的孩子和江家小少爷调换了身份,为了让自己的儿子过上豪门小少爷的生活。   很快,保姆就带着江寻回到自己的家乡,某个偏远的小城镇里生活。   也许是心有愧疚,刚开始保姆确实是把江寻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养,但没过几年,她又怀孕生了一个儿子。   养子当然没法和亲生儿子相比。   在两人的小儿子出生后,江寻的噩梦就开始了。   养父母对他非打即骂,让小小年纪的孩子干活,还经常不给他饱饭吃。   慢慢的,小江寻变得自卑又敏感,十年如一日受着养父母的折磨。   他的左耳就是被有暴力倾向的养父打坏的,刚开始还能听得见,后来没有及时治疗,就彻底听不见了。   后来小江寻长大渐渐懂事,从邻居的闲言碎语中知道自己是被拐卖的,不是养父母的亲生孩子。   他也试着寻找亲生父母,但人海茫茫,凭着他单薄的能力,哪里能找得到?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一年前,江寻的养母患了癌症,命不久矣,临死之前想见自己的亲生大儿子一面,于是偷偷去江家找人。   谁料刚好被江父撞见,狸猫换太子的事情就这么败露了。   江家人知道真相,心中悲痛不已,于是马不停蹄地前去跟江寻相认。   原本应该是一家人团圆,幸福圆满的结局,但事与愿违。   江寻高高兴兴地跟着父母和哥哥回江家,却不料家里多了一个叫江子星的人,也就是养母的儿子,霸占了他十几年人生的假少爷。   江寻回到江家,发现一切都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样,他就像一个外来的闯入者。   江子星在江家生活了十几年,早就融入了这个家庭。   他自信开朗,成绩优秀,还会跳舞,会各种乐器,也很讨得父母和哥哥的欢心。   而这些对于在偏远小村镇里生活了十几年的江寻来说,一切都是那么陌生,遥不可及。   江寻感觉自己与这个家庭格格不入,自卑敏感的内心令他生性多疑,惴惴不安。   他觉得父母和哥哥更偏爱江子星,事实似乎也确是如此。   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亲生孩子,和一个从小养在身边长大的孩子,即便不是亲生的,也有很深厚的感情。   江寻控制不住自己嫉妒的情绪,便开始针对江子星。   故意弄湿江子星的床铺,把他心爱的玩偶剪坏,弄坏他的钢琴和其他乐器……甚至在下雨的晚上把江子星赶出家门,让他淋雨生病。   刚开始的时候,江父江母并没有把这些小打小闹当一回事,甚至不忍心多说江寻一句话。   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到失散的孩子,自然是想补偿的,即使他的思想性格长歪了些,总是能教好的,毕竟他没有受过良好的教育,在那种环境下长大。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江寻的毛病没有改正,反而还变本加厉欺负江子星。   最严重的一次,江寻还故意把江子星推下楼梯,害他摔折了一条腿,养了几个月才养好。   江子星原本要参加一个舞蹈比赛的,也因此错过了。   从那以后,江父和江怀瑾就彻底对他失望了,对他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心疼和愧疚,变成了反感。   【叮——恭喜宿主解锁副线任务,实现原主的心愿。】   【副线任务一:得到父母和哥哥无条件的偏爱】   【副线任务二:得到褚星野的爱,在大学毕业之前跟褚星野订婚】 第4章 舅舅和舅妈   “大哥你回来啦,二哥呢?”   听到开门的动静,江子星就快步迎了出来。   看到从小就疼爱的弟弟,江怀瑾阴沉的脸色稍霁,抬手往江子星头上摸了一把,“大晚上的还吃冰淇淋,小心胃疼。”   江子星挖了一块冰淇淋送进嘴里,咬着小木勺嘀咕道:“馋了嘛。”   “吃完记得刷牙,哥哥先上去了。”   江怀瑾换了鞋子,往二楼走去,碰到了正要下来的江母邓舒,她往楼下看一眼,问大儿子:“怀瑾,把小寻接回来了吗?”   江怀瑾淡淡应了一声,回了自己房间。   此时江寻才刚迈进家门,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玄关处的人,不用猜也知道是那位假少爷江子星。   对方穿着宽松的居家服,由于经常跳舞,他的身形纤细修长,皮肤也白皙细腻,一看就是常年娇生惯养着的。   至于长相……江寻面无表情地往江子星脸上扫过去,五官还算清秀,但胜在皮肤白皙,所以算不上丑。   “二哥,你衣服怎么湿了?”   江子星诧异地看着江寻,目光中带着几分关切。   江寻没说话,弯腰将脚上的鞋子换了下来,江子星又关切地追问他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江寻继承了原主的所有记忆,对这所谓的便宜弟弟可没什么好印象。   明明原主和江子星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但两人第一次见面,江子星就喊原主为二哥,经过原主同意了么?   也许站在江子星的角度来看,他确实是无辜的,狸猫换太子不是他的错,他当时也只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无权决定自己的命运,不能把他母亲犯的错算在他身上。   所以他不应该被原主针对欺负。   但江寻为什么要站在别人的角度看问题,他重生在了原主江寻身上,他以后就要替江寻活着。   真少爷在小城镇里受苦受难,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假少爷却霸占着真少爷的身份,在大城市里享受着豪门少爷的生活。   如果他是原主,估计死了都得化成怨气冲天的厉鬼。   拒绝内耗,少问自己为什么,多问别人凭什么。   江寻换好拖鞋,与江子星擦肩而过的片刻,唇角似笑非笑,“哪来那么大的脸?”   江子星的表情顿时僵硬下来,面露受伤和难堪之色,恰恰这时候邓舒走了过来,听到了刚才的话。   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刚想说话,身后便传来一道严厉的声音:“江寻,子星是关心你,你怎么跟他说话的,一点教养也没有!”   江父江世渊大步走过来,目光沉沉地盯着江寻,眼里含着几分怒意和反感。   江怀瑾跟他还真是如出一辙,怪不得是亲父子。   江寻抱着看戏的态度,只见江子星上前,轻轻扯了扯江世渊的衣角,“爸,二哥只是心情不好,你别生气。”   江世渊安抚性地轻拍了下江子星的肩膀,温声道:“乖子星,你先回房间去,吃完冰淇淋记得刷牙。”   “好。”   目光转向江寻的时候,江世渊的脸色又沉了下来,厉声质问:“江寻,你这衣服怎么回事,又闹了什么幺蛾子?”   江寻同样不给他这个便宜爹好脸色,随口就来:“洗澡忘记脱衣服了。”   “你!”   “行了你少说两句。”邓舒打断丈夫的话,又对江寻说:“小寻你先回房间洗澡换衣服,别感冒了,妈妈再给你煮碗姜汤。”   江寻应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走去,根据原主的记忆找到了自己的卧室。   “阿舒你不能总是这么惯着他,你看看他现在像话吗?”   “他屡次三番针对子星,子星从来就没有跟他计较过,还不计前嫌关心他讨好他,可他是怎么做的?”   “平时跟他说话也总是不理人,跟聋子一样,没有半分教养!”   “那能怎么办,骂也骂过了,有用吗?”   ……   江寻耳朵不好,自然没听到夫妻俩的对话。   扫了一圈房间里的装修摆设,还不错,刚开始的时候,江家人确实是对这个失而复得的儿子很上心的。   只不过整栋别墅最好的卧室在对面,江子星就住在那儿。   面积很大,还有一个独立的大露台,楼下就是花园。   三楼还有一间很大的舞蹈室,各种乐器设备一应俱全,是他们送给江子星十六岁的生日礼物。   江寻其实不明白,江世渊和邓舒的外貌都很出众,包括江怀瑾也生得十分高大英俊,江子星长得跟他们完全不像,这么些年来他们就没有怀疑过他的身份吗?   大概是因为狗血小说没什么逻辑可言。   江寻在心里轻笑一声,看来副线任务是非做不可了。   他转身往衣帽间走去,拿换洗衣服准备洗澡。   谁料刚看到落地全身镜里的人,他就被吓了一跳。   草!这又黑又土的煤球是谁!   江寻如遭雷劈,不可置信地走近两步,仔细盯着镜子里的人看。   他到现在才看清这副身体长什么样。   裸露在外的皮肤是黑麦色的,身板很单薄,身高穿鞋顶多也就一米七五,大概是因为从小就干活,晒得黑,再加上营养不良,所以才长不高。   头发有些长,挡住了部分眼睛,整个人的气质带着几分阴郁。   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大牌子,但不会搭配,显得俗气。   怪不得褚星野和周睿诚都骂他是土包子,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江寻将额前过长的刘海撩起来,露出整张脸,左眼角上方还有一道三厘米长的疤痕,小时候被养父用火棍烫伤的,平时都被刘海挡住了。   江父江母的基因很好,其实除了黑了点儿,这张脸的脸型和五官都长得很精致,长得随母亲。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竟然还跟江寻重生前的模样有几分相似。   江寻从小就长得好看,家世也好,身边追求者众多,所以看人的眼光也高,对于现在这副身体当然不满意。   得好好改造改造。   —   毫不意外,江寻晚上失眠了,第二天中午才起床,也没人叫他。   周六,江世渊和江怀瑾都没有去公司,他还没从楼上下来,就听到了楼下客厅传来的愉悦交谈声。   “爸妈,我今晚穿这套衣服去参加今晚的宴会怎么样?”   江世渊:“嗯不错,我们子星穿什么都好看。”   江子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问旁边的江怀瑾,“大哥你觉得呢?”   江怀瑾:“当然好看,我那里有一只腕表刚好配你这套衣服,待会儿拿给你。”   “嘻嘻,就知道哥你对我最好了!”   当看到江寻之后,客厅里的温馨氛围骤然凝固。   邓舒先笑着开口:“小寻,你应该饿了吧,待会儿就吃午饭了。”   毕竟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母子连心,即便心里再怎么失望,邓舒也还是想对儿子好的。   江世渊就没什么好脸色了,“看看现在几点了,这么晚才起床。”   江寻无视便宜爹,冲便宜妈礼貌地笑了笑,便自顾自地坐在江子星旁边,拿起果盘上的红苹果随意擦了擦,咬得嘎嘣脆。   他随口问了句:“今晚什么宴会?”   “季氏集团举办的慈善晚宴,邀请了很多人。”江子星小声问:“二哥你要去吗?”   江寻:“褚星野也去?”   江子星的神色微微一变,“应该去的。”   江寻不紧不慢地将吃完那口苹果,唇角极其轻微地往上挑了挑,“好啊。”   这话一出,江世渊和江怀瑾的脸色一沉,立刻反对道:   “不行,你就给我在家里好好待着。”   “连自己弟弟的未婚夫都要抢,整天缠着褚家那小子,还嫌丢的人不够多吗?”   江家和褚家是世交,很早之前就订了婚约,原本应该是江子星和褚星野订婚的,结果原主突然横插一脚,要跟褚星野订婚。   那时候原主刚回到江家不久,江家人对他心怀愧疚,再加上江子星也愿意让给他,后来两家经过商量都同意了。   江世渊和江怀瑾都觉得原主自私,只是因为不喜欢江子星,才要抢他的东西。   实际不然,那时候原主在学校里被周围的富家子弟嘲笑是土包子,飞上枝头也变不了凤凰,处处奚落欺负他,某次褚星野路过,顺手给他解了围。   从那以后,原主就喜欢上了褚星野。   江寻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江世渊和江怀瑾,他眼巴巴地看着邓舒:“妈,我也想去参加晚宴。”   邓舒果然答应:“想去就去,但你要听话,不能捣乱。”   那对父子俩还想说什么,但都被她的眼神制止了。   —   慈善晚宴在某家星级酒店的宴会厅举行。   江寻跟着江家人来的时候,里面已经站了不少宾客,不少人都朝他投来视线,看热闹和看笑话的。   圈子里的人都知道江家找回来的真少爷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乡巴佬,丢了江家不少脸面,跟江子星是没法比。   江寻上辈子没少参加这种宴会,大多数时候都是旁人巴结讨好的对象,现在倒是新奇。   他若无其事地在周围扫了一圈,寻找褚星野或者季云添的身影。   季云添,也就是法制咖攻二,晚宴是季氏集团举行的,季云添说不定会出席。   这本小说主要内容就是主角受和攻一攻二攻三的感情纠葛,要让剧情彻底崩坏,就要阻止主角受和三人的感情线发展。   江怀瑾瞧江寻一脸没见识的模样,低声警告:“别看来看去,你给我老实点。”   声音太小,江寻没听见,江怀瑾以为对方故意不搭理他,又冷声重复了一遍。   江寻木着脸:“哦。”   江家人并不知道原主左耳失聪的事情,刚开始是不想让家人担心,后来是觉得没必要了。   不到三分钟,江怀瑾就发现江寻跑没影了。   他沉着脸在心里骂了一声。   江寻没发现季云添的身影,倒是看到了褚星野,对方穿着一身做工精细考究的黑色西装,配上那张出众的脸,非常惹人眼球。   只是那张脸的表情很臭。   今天周六,他本来想去林简打工的地方看看的,结果被他妈强行拉过来参加这什么慈善晚宴。   没意思。   在看到江寻之后,褚星野更臭了。   江寻今晚也穿了套黑色西装,再搭配上他黑麦色的皮肤,简直就是这个宴会厅里最显眼的黑煤球。   过长的刘海还没来得及剪,挡住了优越的眉眼,就像明珠蒙尘一般。   他还记得自己的副线任务,获得褚星野的爱,并且在大学毕业前跟对方订婚。   说实在的,江寻并不想做这个任务,但老六说任务成功会有奖励,失败后同样有惩罚。   他冲褚星野咧嘴一笑,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故意夹着嗓子:“星野哥哥,好巧啊。”   褚星野垮着张批脸,差点儿连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我有丑人恐惧症,离我远点儿!”   倒是一旁穿着打扮大方优雅的美貌贵妇人拍了拍褚星野的脑袋,“褚星野,你怎么说话的?”   随后又冲江寻友好一笑,“江寻,这小子从小脾气就臭,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这位应该就是褚星野的母亲,傅桑。   江寻礼貌地跟傅桑问好,又说:“没关系,我就喜欢星野哥哥的臭脾气。”   褚星野一阵恶寒,差点儿原地升天,他疯狂搓着手臂上的小疙瘩,“你他妈还要不要脸!”   就在此时,周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在场大部分人都朝着宴会厅入口看去。   “没想到傅总也来了。”   “是啊。”   江寻顺着众人的视线看过去,他的目光穿过人群,准确无误地落在了那位傅总身上。   男人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穿着一袭深色西装,身高一米八八往上,双腿修长,肩宽,腰窄,隐约可以察觉到考究布料下优越的肌理线条,顶级男模般的身材。   那张脸更是令人艳羡,眉眼深邃,五官俊美到了带着攻击性的程度,成熟男人独有的魅力。   很有质感的一张脸,只不过没什么情绪。   目光冷淡而深沉,像俯瞰众生的神明一般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   男人身边还站着一个人,一位身穿黑色鱼尾礼服的年轻女人,身材高挑,貌美又性感,还带着几分潇洒。   女人的手亲昵地挽着男人的手臂。   当真是般配。   江寻正这样想着,突然就听到褚星野高兴地说了句:“是舅舅和舅妈。” 第5章 都在想什么龌蹉的东西   江寻在脑海里搜索了一遍原著剧情,才从犄角旮旯里找到与褚星野舅舅相关的内容。   傅晏礼,褚星野母亲的亲弟弟,A市最富盛名的新贵,圈子里大部分年轻一辈顶礼膜拜的对象。   十七岁那年不靠傅家,仅凭自己一人之力便创办了公司,后来更是凭着自己过人的实力和手段,将只有几人的小公司逐渐发展壮大,在短短几年之内便成功上市。   直到如今,傅晏礼建立的中宇集团已经成为A市数一数二的龙头企业,早已经超越了当初的傅氏。   而这位取得如此巨大成就的商业天才,如今也才二十九岁。   圈子里的富二代们大部分都是继承家业的,创业也八成以失败告终,像傅晏礼这种白手起家,还能获得如此成就的人,万里挑一。   长得好看只是他最不起眼的优点。   江寻在心里咂舌,这作者是真敢写啊,一个出场几次的配角居然写得这么出彩。   想起上辈子,他爹千叮咛万嘱咐,让江寻千万别想不开自己创业,否则能花几百辈子的家产就要被败光了。   原著里关于这位傅总的描写很少,只是一笔带过。   只说褚星野和林简经历了轰轰烈烈的爱情洗礼后,有情人终成眷属。   两人回去见家长,傅晏礼就是在这时候出场的。   褚星野很崇拜这位舅舅,把舅舅视为偶像,人生目标。   哦对了,还有跟傅晏礼站在一起的女人,他结婚三年的妻子——叶婧。   叶氏集团的千金,圈子里出名的大美人,才女。   英年早婚,郎才女貌,不知道伤透了多少少男少女的心。   宴会厅里依旧热闹,江寻收回落在男人身上的视线,又听到褚星野说了句:“妈,我去跟舅舅舅妈打声招呼。”   傅桑摆摆手,“去吧,顺便问问你舅什么时候带你舅妈回去吃顿饭,老头子老太太惦记着呢。”   褚星野应了一声,随手招来侍者拿了一杯香槟,径直往傅晏礼那边走去。   江寻心思随着眼珠子一转,旋即腼腆地冲傅桑笑了下,“那阿姨,我能跟着星野哥吗?”   傅桑非常爽快:“去吧。”   “哎。”   江寻紧跟着拿了一杯香槟,缀在褚星野身后。   傅桑瞧着他的背影,心道江寻看起来倒不像传闻中的那般不堪,只是这孩子是不是偷偷跑去做美黑了?   不然怎么跟小煤球似的。   只不过短短几分钟,傅晏礼和叶靖身边就围了很多人,大都是冲着这位年轻有为的傅总来的,男女老少都有。   跟一群中年秃顶,啤酒肚似八月孕妇的老总们相比,傅晏礼是鹤立鸡群般的存在。   “舅舅,舅妈。”   褚星野刚走到傅晏礼和叶靖身边,就变得老实乖巧许多,一身的炸毛都自觉捋顺了。   “舅舅你不是出差去了吗?”   刚才还围绕在身边的人都被傅晏礼三言两语打发走了,众人都知道傅总喜静,便识趣不再打扰。   他看着眼前的外甥,声线平淡无波澜:“昨天刚回来。”   旁边的叶靖跟傅晏礼截然相反,笑容明艳动人,眼波流转间皆是风情。   “星野你今天穿得很帅气嘛,在学校里有没有人追?”   一听这话,褚星野就想到了烦人的江寻,整天追在他屁股后面,像狗皮膏药一样甩也甩不掉。   烦。   “舅妈,我要好好学习的,不谈恋爱。”   叶靖笑得促狭,看向的却是他身后的地方,“是吗?”   褚星野正要说话,就发现江寻从他身后走了过来,端着一杯香槟停在他身边,眼看着对方就要冲他开口,他立刻恶声恶气地打断:“再喊一声我就立刻死给你看。”   江寻把那句欲要脱口而出的“星野哥哥”咽回了喉咙里。   他面上露出几分失落,并且善解人意地说了句:“我不喊就是了,别生气。”   褚星野顿时哑了火,土包子搁这儿装什么呢?   他正想把江寻打发走,却听到对方又开了口,不是冲他的。   “舅舅,舅妈,你们好。”   江寻需要微微仰头,才能看到傅晏礼的脸,近距离看那张脸也毫无瑕疵,像完美的艺术品,挑不出毛病。   同时那种距离感也更加强烈。   傅晏礼听到那声舅舅,视线在江寻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后冲他极淡地颔了颔首。   叶靖倒是有些惊讶,她微微挑了挑眉梢,给了江寻一个友好的笑,“你好啊。”   在场不少人看向江寻的目光里都带着轻视,好奇和看热闹,叶靖不同。   傅晏礼也不同,他的目光里什么都没有,像是在看一个毫无交集的路人,没有一丝情感。   江寻毫不介意,冲傅晏礼呲着大牙笑,整齐的牙齿白得能反光。   傅晏礼被晃了一下,不禁又看了他一眼。   与此同时,褚星野跳脚了,“谁让你这么喊了,那是我舅舅舅妈!”   褚少爷耳朵尖气得都冒红了,毕竟这个年纪就是个半大孩子,总以为自己已经是大人了,但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幼稚。   江寻低下了头,声音低低轻轻的:“我们以后要订婚的。”   叶靖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两个小辈,“星野,原来这就是你的小未婚夫啊,不给我们介绍一下?”   “舅妈,不是未婚夫,我跟他是不可能订婚的!”   “将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求您别说这个了,对了,我妈让您跟舅舅回去吃饭……”   褚星野跟叶靖说着话,傅晏礼时不时应上一句。   江寻插不上话,他百无聊赖地站在旁边,视线不知不觉便落在了对面的高大男人身上。   傅晏礼的手也好看,修长,骨节分明,手背上青筋脉络明显,充满了力量,左手无名指上还戴着一个造型简单的素戒,代表已婚。   果不其然,叶婧的无名指上也戴了同款戒指。   江寻的视线往下移,从傅晏礼凸起的喉结,到力量蓬勃的腰部线条,最后停留在臀部。   嗯,挺翘的,弧度刚刚好。   “喂,你在看什么?”冷不防的,褚星野用胳膊肘撞了一下江寻的手臂。   江寻的眉眼被过长的刘海挡住,眼神里透露着对美好事物的欣赏,不经过大脑脱口而出:“舅舅的屁股挺翘的。”   褚星野:“……”   江寻往他那儿扫了一眼,及时补救:“当然,你的最翘。”   褚星野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屁股。   谁他妈要计较谁的屁股更翘!   “江寻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龌龊的东西!”   江寻:“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   褚星野:“……”   草!   全程看戏的叶婧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起来,话是对傅晏礼说的:“还是这些小朋友有意思啊。”   而作为当事人的傅晏礼,再次将目光转到江寻身上,这次停留了一秒。 第6章 闪电五连鞭   江寻是被褚星野强行拽走的。   “我警告你,少在我舅舅面前晃悠,也别试图巴结他,没用。”   褚星野绷着脸,咬牙道:“别以为讨好我的亲人,就能跟我订婚。”   江寻落后一步,看着他的侧脸,漫不经心地想着褚星野跟他舅舅长得有点儿像,看来外甥像舅是有道理的。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   褚星野:“少他妈装傻。”   江寻冤枉,他是真听不清,对方站在他左边说话,而且声音不大。   还是成熟男人有魅力啊,褚星野就应该跟他舅舅多学习学习。   他回头看了眼傅晏礼和叶靖的方向,叶靖依旧亲昵地挽着傅晏礼的手臂,两人正在跟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说话,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他兴致缺缺地收回视线。   褚星野把江寻扔在了一边,转身大步离开了,生怕江寻再次追上来。   这种宴会就是没意思,无聊透顶了。   江寻完成了今日的KPI,不想再对着褚星野那张臭脸,于是去餐桌那边端了两份甜点,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一边吃甜点,一边漫不经心地观察着宴会厅里的情况。   江子星的人缘好,正跟几个富二代朋友聚在一起,有说有笑。   江怀瑾和江世渊此时端着酒杯,跟商业上的伙伴谈笑风生。   邓舒也有自己的交友圈。   唯独江寻,众人眼里的乡下人,没见识,似乎与这个圈子格格不入。   但他依旧处之泰然,因为里面已经换了芯子。   “你们看看那土包子,像是饿死鬼投胎一样,怕是没吃过好东西吧。”   “就他那样怎么跟咱们子星比,笑话。”   不远处,几个年轻人瞧着坐在角落里一直吃甜点的江寻,发出不屑的嗤笑。   他们都是江子星的朋友。   “你们别这么说。”江子星有些为难,面露愧疚之色,“他以前也受了很多苦,是我霸占了他的身份。”   “这怎么能怪你,你是无辜的,是他命不好。”   有人义愤填膺:“就是,那乡巴佬怎么能把错都怪在你身上,我们待会儿就找个机会教训教训他。”   “就是!”   他们早就看不惯江寻了,仗着子星脾气好就屡次欺负他,还害得子星摔折了腿,错过舞蹈比赛。   要不是子星拦着,他们早就把那心思恶毒的土包子教训一顿了。   江寻自然没听到这些话,他吃完了两份甜点,觉得无聊,便起身往电梯方向走去。   这酒店也是季氏集团旗下的,顶层有个很大的花园,他寻思着去散步消消食。   花园里到处都是暖色调的灯光,很安静,花草繁盛。   江寻喟叹一声,一边踱步一边欣赏着花草,谁知道前方突然传来说话声。   江寻隐约听见“季云添”这个名字。   他顿时起了兴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躲在一座小假山后面,通过假山之间的缝隙往前看。   喷泉水池边上有两个年轻人,一个站着,一个坐在轮椅上。   江寻眼皮微微一挑,坐轮椅,双腿残疾,那八成就是法制咖攻二,季云添。   两人似乎在对峙,站着的年轻男人穿着一身西装,人模人样,神色轻蔑倨傲,居高临下的睨着坐在轮椅上的季云添。   而季云添只穿着件白衬衫,裸露在外的皮肤在灯光下有一种病态的苍白,他背对着江寻的方向坐着。   江寻看不清季云添的脸,只看到他低着头,露出一截在黑色发梢映衬下愈发惨白的后脖颈,显得弱小又无助。   距离不算远,但只有右耳正常的江寻听不清两人的对话。   不用猜也知道那男的在为难季云添。   季云添就算双腿废了,好歹是季家的小少爷,没有多少人敢欺负他。   除了他那位同父异母的大哥,季鸣。   原著里,季云添的母亲是他父亲的第二任妻子,他大哥季鸣是第一任妻子所生的,后来去世了。   季鸣一直不喜欢他后母,连带着也不喜欢同父异母的弟弟,从小就欺负他。   在季云添意外双腿残疾后,季鸣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季云添的性格才愈发扭曲阴暗。   也是个小可怜啊,江寻在心里感叹了句,但并没有多少同情,也没打算路见不平拨刀相助。   在原著里按照剧情的发展,他这具身体的原主就是被季云添设计害死的。   江寻又不是毫无底线的白莲花圣母,没有上去把季云添推进水池里就算客气了。   谁帮谁是憨批。   季鸣还在趾高气昂地说着什么,季云添依旧低着头不说话,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用力到泛白,手背浮现明显的青筋脉络,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   突然,季鸣上前两步,恶狠狠地抬脚将轮椅踹翻。   季云添也跟着摔倒在地上,浑身狼狈。   啧……躲在假山后面的江寻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小可怜。   突然,脑海里响起“叮”的一声,无比清脆。   紧接着,是毫无感情的电子音:   六六六:【恭喜宿主触发随机任务——帮助被季鸣欺负的季云添,并且让季鸣得到教训。】   六六六:【任务成功奖励五百积分,任务失败奖励闪电五连鞭套餐一份。】   江寻:“……”   草。   怎么还有随机任务?   还有,闪电五连鞭是什么玩意儿??   六六六:【任务开始,倒计时十五分钟……】   草。   江寻差点儿把牙给咬碎,暗自在心里把不讲武德的老六给骂了几百遍。   行,帮就帮,他就是个憨批。   喷泉水池边,季鸣屈膝在季云添跟前蹲下,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好弟弟,你就在这儿乖乖待着吧,毕竟让大家看到你这这幅模样,丢的可是咱们季家的脸面。”   季鸣笑意吟吟:“哥哥可是为了你好。”   季云添跌坐在地上,衬衣布料下隐约可见单薄的背脊,他低垂着眼眸,一言不发,浓密的眼睫挡住他眼里流动的情绪。   季鸣对他做过的事,每一笔他都记在心里,总有一天他会加倍奉还。   季云添黑沉的眼眸里布满阴鸷。   江寻就在这时候从假山后窜了出来,大步走过去,伸出食指指着季鸣,疾言厉色:“大傻春你要干什么! ” 第7章 茶艺练得挺好啊   江寻的出场方式过于炸裂,以至于让一直低头沉默的季云添都撩起眼皮往他身上看了一眼。   季鸣起身,眯缝着眼睛狐疑地打量着对面突然冒出来的人,随后嘴角歪起,赤裸裸地嘲笑:   “你不是江家那土包子嘛,长得黑不溜秋的,要不是这里有灯,我都看不见你。”   江家是不能轻易招惹,但江寻就不同了,季鸣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态度嚣张至极。   这些话听多了,江寻也不恼。   他瞅了一眼摔在地上的季云添,这才将目光转向季鸣,抱着胳膊慢悠悠道:“那你可真是眉毛底下挂俩蛋,光会眨眼不会看啊。”   语气轻飘飘的,但能气死人。   阴阳怪气的一把好手。   季鸣的脸色立刻就黑了,这土包子哪来那么大底气敢跟他叫板。   “怎么,你想多管闲事?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你他妈是不是找死?!”   江寻不着痕迹地扫视着季鸣的体格,就他这小弱鸡的身板,肯定是打不过的。   “怎么?不敢说话了?刚才不是很硬气?”   “就你这乡巴佬,飞上枝头也当不了凤凰。”   江寻语气依旧轻飘飘的,从嘴里吐出两个字:“反弹。”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回乡下种地去吧土包子!”   江寻:“反弹。”   “草,你再反弹一个试试?!”   江寻:“反弹。”   “……”季鸣的脸色都快绿了,他低声骂了句脏话,解开西装外套的扣子就要跟江寻动手。   江寻突然越过他的肩膀看向前方,微微眯着眼眸,小声嘀咕了句:“那不是季董吗?”   他演得实在太好,季鸣动作一顿,下意识回头看去。   江寻抓准时机,迅速上前两步,抬脚快准狠地往季鸣的屁股上狠狠踹去。   走你!   季鸣触不及防,惊慌地叫了一声,随后扑通掉进了喷泉水池里,仰着面跟乌龟似的扑腾了一番。   江寻赶紧弯腰扶着季云添的胳膊,别看季云添长得瘦,但高,体重也不轻,他费劲地将人扶着坐进轮椅,然后推着轮椅一溜烟跑没影了。   要不跑快点儿,待会儿季鸣追上来,他可打不过。   灯光不亮,所以他也没看见对面不起眼的角落里还站着一个人,将刚才那一幕都看在眼里。   高大的身影几乎与浓稠的夜色融为一体,只有指间夹着的燃到一半的香烟亮起一簇光点。   “妈的!”   季鸣浑身湿漉漉地冲水池里出来,抬手抹了一把脸,才刚追上去几步,就看到旁边走过来一人。   他一个急刹车停下来,脸上挤出一抹奉承的笑,“傅总,你怎么会在这儿?”   什么人得罪不起,季鸣心里有数。   傅晏礼垂在身侧的修长指间夹着烟,也不吸,任由它慢慢燃着,直到烟灰被风吹得簌簌飘落下来。   片刻,他才回答:“透透气。”   季鸣了然地点点头,心里还惦记着找江寻报仇,“这样啊,那你慢慢透气,我就先走了。”   他刚要迈步,傅晏礼又启唇,声线平淡:“季董刚才找你。”   季鸣愣了一下,随后又讪笑着点点头,客气地跟傅晏礼说谢谢,“那行……那我现在就找我爸去。”   他娘的,这回算那乡巴佬走运,这笔帐他记下了。   傅晏礼看着季鸣走远,淡淡收回视线,指间的烟已经快燃尽了,他将烟蒂摁灭,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另一边,江寻推着季云添躲进了无人的楼梯间,趴在门缝那儿观察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季鸣追过来,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六六六:【叮——恭喜宿主完成随机任务,五百积分已到账。】   得了奖励,江寻心情愉悦地转过身去,看向坐在轮椅上的季云添。   楼道里灯光不暗,他这才看清对方的长相,很瘦,皮肤透露着一种病态的苍白,跟江寻这黑麦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作为原著的攻二,长相自然是不差的,五官精致又漂亮,明明脸色很苍白,那两瓣唇却像染上了玫瑰花汁一样。   明明坐着轮椅,刚才还被同父异母的哥哥了羞辱一番,但他并没有丝毫狼狈,整个人的气质优雅又矜贵。   像……西方的吸血鬼。   当然,江寻是不会被眼前的美色所迷惑的,但这种变态法制咖也不能随便得罪,要不然哪天就被嘎了。   他面露关怀之色,关切询问:“你没事吧?”   闻言,季云添抬眸看向对面的江寻,嘴角微微扬起,冲他友好地笑着:“谢谢你刚才救了我。”   江寻被他这一笑,搞得心里毛毛的,生怕季云添下一秒就掏出刀子把他给嘎了。   他把视线移到季云添的肩膀上,“那什么,你肩膀上有东西。”   季云添扭头看过去,像是一只蝴蝶,停在他的肩膀上,通身是浅绿色的,大概有半个手掌那么大,长得挺漂亮。   大概是在顶楼花园里飞过来的。   江寻看着季云添把手伸过去,小家伙就停留在他的掌心里。   他安静欣赏了一会儿,仰头看向江寻,眨了眨眼睛,笑着问:“很漂亮,对吧?”   江寻赞同地点点头。   紧接着,他就看到季云添指尖捏住了小家伙的翅膀,两手用力一扯,两边的翅膀就轻易断开。   真残忍。   季云添把手里的残肢扔掉,又仰头看向江寻,一双浅褐色的眼眸里带着几分天真。   “这么漂亮的蝴蝶,就该让它停留在最美的时候,你说对吗?”   江寻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对。”   虽然但是,那不是蝴蝶,是大扑棱蛾子啊法制咖哥。   他又冲季云添笑了笑,“那什么,既然刚才那人没有追过来了,我就想回去了。”   “等等。”季云添突然喊住他,“我行动不方便,你能不能送我回房间。”   江寻觉得自己不是那么方便,他抬手将挡住眉眼的碍事刘海捋上去,面上笑意吟吟:“你自己应该能回去吧?”   “我一个人害怕,要是他再找我麻烦,我应付不过来。”季云添垂下眼眸,周身笼罩着一层失落颓然的气息,低声喃喃:“毕竟我只是一个废人。”   “是不是连你也看不起我?”   江寻:“……”   茶艺练得挺好啊,是不是报班了? 第8章 哥你快来救我!   江寻还是推着轮椅,把季云添给送了回去。   走廊里没什么人,季云添安安分分地坐在轮椅上,神态闲适,双手随意搭在腿上,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着大腿。   从江寻的角度,能看到他乌黑浓密的柔软黑发,发梢映衬下白皙的脖颈,还有白衬衫下的单薄脊背。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季云添突然问。   “江寻。”   “江寻……”季云添嫣红的薄唇张合,轻轻重复着这两个字,似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他倏然笑弯了眼睛。   “我小时候养了一条全身黑不溜秋的小狗,跟你长得很像。”   “以后我就叫你小黑吧。”   江寻嘴角狠狠一抽,他拒绝。   “快到了,就在前面。”   江寻把季云添推到了走廊尽头的一间房门口。   季云添从兜里掏出房卡递给他,“小黑,麻烦你帮我开一下。”   江寻嘴角抽抽,认命地接过房卡,打开房门,随后把房卡还给对方,“那我先回去……”   话还没说完,突然有一双手用力往他后背上一推,他惊呼一声,一个踉跄往前倒去,扑通摔进了房间里。   紧接着“砰”的一声,房门在他后面被关上了。   江寻忍着疼痛,赶紧爬起来去开门,结果根本就打不开。   “小黑,你就在里面好好待着吧。”   隔着一扇门,季云添含着笑意,散漫慵懒的腔调传过来,“要是再试图接近林简,下场可不是现在这么简单了呢。”   江寻:“……”   草了呢。   感情季云添早就知道他是谁,还搁那儿装。   现实版的农夫与蛇啊这是。   江寻抬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让你犯贱,让你帮这心理扭曲的变态玩意儿。   “本来这是给我大哥准备的,现在便宜你了呢。”   江寻听出了季云添语气里的不怀好意,他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家酒店是季氏旗下的产业,作为太子爷,季云添想在这间房里动点手脚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没有房卡,房间里也开不了灯,江寻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   很普通的一个房间,装修摆设跟其他酒店没什么区别。   江寻悬着的一颗心还没有落地,突然就看到旁边的床底下有什么东西爬了出来。   光线有点暗,他定睛一看,瞳孔瞬间震颤。   是一条小孩胳膊大的蛇,棕黑色带着花纹,湿滑又粘腻,黄豆大的眼睛盯着对面的人类看,正嘶嘶地吐着蛇信子。   江寻全身的血液开始倒流,汗毛倒立,浑身僵硬,大脑一瞬间都忘记了转动。   江寻胆子不小,能徒手捉蟑螂,但他最怕的就是蛇、蜈蚣此类的爬行动物,不管有毒还是没毒。   他小时候贪玩跑进草丛里,就被蛇咬过一次。   一秒,两秒……一人一蛇无声对峙着。   突然,江寻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穿透房顶,心脏几乎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他开始疯狂拍门板。   “季云添你快开门啊,开门!快开门!!”   “我刚才救了你,你不能恩将仇报!”   “季云添算我求求你了,快开门!!”   季云添闷闷地笑了一声,声音温和柔情:“别怕,相处久了,你会喜欢上它们的。”   说罢,他不再理会里面惊恐的求救声,驱使着电动轮椅转身离开了。   嫣红的唇角隐隐上扬,似笑非笑。   是救了他呢,但也看到了他狼狈的模样。   所以,不能容忍。   江寻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因为不止一条蛇,床底下又爬出了两条,一共三条蛇在他眼前吐着蛇信子。   他惨叫一声,猛地跳上了床,双腿发软,止不住地颤抖。   有些恐惧是很难克服的。   哈哈,他妈了个巴子,这些蛇肯定是季云添让人放的。   等爷出去就把姓季的创死。   【老六我都要被你害惨了,你快救救我!我管你叫爹!】   六六六直接装死。   恰巧这是手里的手机响了,江寻一边注意着地上的蛇,一边颤巍巍地接通电话,手抖如同帕金森综合征晚期患者。   刚接通,电话那边便传来江怀瑾冷飕飕的声音:“让你好好待着别惹事,又跑……”   话说到一半,就被江寻一阵凄厉的哀嚎打断了。   “有蛇,好多蛇,它们要咬我,哥……哥哥你快来救我!”   江寻也不管对方是谁,满脑子只顾着害怕和求救,声线颤抖中带着哭腔:“我要死了,哥求求你快救救我啊!”   江怀瑾眉头一皱,第一反应是江寻又想耍什么花招。   但仔细一听,那声音里的害怕又不像是作假的。   江寻还在嚎着,江怀瑾不耐烦地打断他:“在哪儿?”   “在……在十六楼,走廊尽头的1623号房!”   “哥你快来,我快顶不住了,哥……”   江怀瑾被吵得耳朵疼,他拧着眉挂断电话。   江子星走过来,瞧着自家哥哥一言难尽的表情,关切地问:“大哥,怎么了?”   “没什么,我有事先出去一趟,你继续跟朋友玩。”   江子星乖巧点头,“好。”   江怀瑾笑着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转身离开宴会厅。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带着几个酒店保安来到1623号房,抬手敲了敲门。   里面立刻传来那熟悉的嚎叫声。   最好别跟他耍什么花招,江怀瑾没有房卡,开不了门,于是便开始上脚踹。   门板太结实,他踹了好几下才把门给踹开。   入眼是一片昏暗,但能看到地板上确实有几条蛇在爬行着,还有一条直接从江怀瑾的脚边爬过,迅速从敞开的门缝溜了出去。   这些蛇是没有毒的,跟在后面的几个保安拿着工具把剩下的两条蛇捉住了。   江怀瑾这才迈步走房间,看到他那弟弟此时正缩在床角落里,埋头抱着被子瑟瑟发抖。   不就是几条没毒的蛇,至于怕成这样?   “行了,蛇已经被捉了,下来。”   江寻这才抬起头来,眼角挂着泪花,眼里还有未褪去的惊恐,唇色惨白惨白的,看向江怀瑾的眼神就像看到了救世主一样。   “我腿软,走不动道了。” 第9章 11111   江怀瑾真觉得自己上辈子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才会有这么一个弟弟。   心思恶毒,自私自利,一会儿没见的功夫就给他惹出事来。   也不知道这回又惹到了谁,和蛇一起被关在房间里。   得罪谁不重要,别连累江家就行。   看着缩在床角抖个不停的江寻,江怀瑾也没怎么心软,压着嗓音沉声道:“自己下来。”   江寻是真的被吓得腿软,生怕床底下又冒出来一条湿滑粘腻的蛇,他眼巴巴地望着江怀瑾,颤声道:“哥,你帮帮我。”   江怀瑾看着他这模样,从喉间里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嗤笑,“现在就回家去,别在这儿丢人。”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对于江寻的示弱没有丝毫动容。   江寻也没觉得多惊讶,原主在江家人心里的固有印象是不可能一朝一夕改变的。   一个人讨厌我,那肯定是他的问题,关老子什么事。   江寻不以为然。   他缓了好一会儿,也不敢在这里多逗留,双腿虚浮地下床,扶着墙壁离开了。   宴会很无聊,江寻没打算再回去。   他直接坐电梯下了一楼,慢腾腾地走到酒店外面的马路边,准备打个网约车回别墅。   谁知道手机没电关机了。   江寻在把兜底都掏空了,也就掏出两个一块钱硬币,还有两颗巧克力,他从宴会餐桌上顺手拿的。   怎么办,坐公交呗。   原主好歹是个富家少爷,怎么落魄到这种地步。   江寻在心里嘀咕着,正准备到对面的公交站坐公交,一辆黑色宾利突然停在他面前,车牌号后五位是11111。   好家伙。   紧接着前排副驾驶的车窗缓缓降下,叶婧那张明艳动人的脸出现在昏暗的夜色里。   她胳膊随意搭在车窗上,冲江寻友好地笑了笑,“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   车里亮着灯,江寻随意一瞥,看到了坐在驾驶位里的傅晏礼,男人的侧脸轮廓深邃完美。   江寻撤回视线,也冲叶婧露出一个羞涩的笑,虽然才见过一次,但话里一点儿也不见外:“舅妈,我要回家。”   叶婧话里含笑:“你家司机呢?没来接你?”   “没呢。”   “上来吧,我们顺道送你回去。”   江寻抬手摸了摸后脑勺,“这怎么好意思?”   虽然话是这么说的,但他已经伸手打开后座车门,熟练地坐进去,系上安全带。   他端端正正地坐着,双手乖巧地搭在大腿上,宛如小学生,“谢谢舅舅舅妈。”   “不客气,你家在哪儿?”   江寻说了个地址。   叶婧侧过脸看向傅晏礼,“晏礼,开车吧。”   傅晏礼嗯了一声,余光不经意往后视镜扫过去,后排的小辈仍然规规矩矩地坐着。   他收回视线,发动车子。   傅晏礼的车开得极稳,就像他给人的感觉一样。   江寻端正的姿态逐渐放松,随意靠着座椅背,百无聊赖地看着外面一闪而过的夜景。   车厢里一时陷入安静。   傅晏礼专注地开车,一言不发,叶婧正拿着手机跟人发消息,心情似乎不错。   发完消息,她又开始跟后排的江寻搭话,她觉得这小辈很有意思。   “小朋友,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江寻又开始端正坐姿,乖巧回答:“舅妈,我叫江寻,寻找的寻。”   叶婧:“江寻……你怎么这么快就回去了,不继续参加宴会?”   江寻如实道:“我哥嫌我给江家丢人,就让我先回去了。”   他的语气很随意,没有失落或者愤怒,轻飘飘的,像是丝毫不在意。   叶婧略有些诧异,A城的上层圈子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江家那档子狸猫换太子的事儿早就人尽皆知了。   叶婧没有多问,只是笑着说:“我倒觉得你很可爱。”   说罢,她又看向旁边的傅晏礼,“晏礼,你说对吧?”   傅晏礼目不斜视,只是很淡地嗯了一声,除了不经意扫到后视镜的那一眼,没有再注意后排的情况。   大佬的气场就是不一样,江寻在心里感叹。   汽车平稳地行驶在夜幕下的车流当中,前排的叶婧还在跟丈夫说着话:“明天下午回爸妈那儿吃顿饭吧,正好我给他们带了礼物。”   傅晏礼:“好。”   叶婧:“我大概明天下午五点结束工作。”   傅晏礼嗯一声,语气平缓:“提前给我发消息,我去接你。”   后排的江寻漫不经心地听着这些对话,视线里注视着窗外的夜景,不知不觉又开始咬起了自己的食指关节。   心里想着任务,还盘算着怎么找季云添报仇。   二十几分钟后,黑色宾利停在了江家别墅外面。   “到了。”   江寻解开安全带,在下车前从兜里掏出那两颗从宴会上拿走的巧克力,倾身上前,扶着副驾驶的椅背,将其中一颗递给叶婧,被刘海挡住的眼睛笑得微弯。   “舅妈,谢谢你们送我回来,这是车费。”   叶婧笑着接过巧克力,打趣道:“一颗巧克力可不够。”   “下次我再给您带一麻包袋。”   紧接着江寻又伸出食指,试探性地轻戳了戳傅晏礼的后背,轻声开口:“舅舅,这是给你的。”   闻言,傅晏礼终于转过脸来,看了江寻一眼,同时接过那枚包装精致的巧克力,唇齿间溢出两个字:“多谢。”   江寻又冲他笑了笑,随后打开车门下去,站在车旁挥着手说再见。   直到那辆黑色宾利逐渐驶远,消失在拐弯处,江寻才喟叹一声,转身往别墅里走去。   江世渊他们都还没回来,家里倒是有佣人还在打扫卫生。   佣人是住家保姆,大家都喊她刘妈。   刘妈已经四十多了,在江家干了十几年,是看着江子星长大的,感情自然不一般,对于突然冒出来的整天找江子星麻烦的江寻,她私底下都没什么好脸色。   看到江寻回来,她只顾着低头拖地,也不打招呼。   江寻晚上就吃了两块蛋糕,路过时就说了句:“刘妈,我肚子有点饿,给我下碗面条吧,加两颗蛋。”   刘妈还是只顾着拖地,头也不抬,明显是故意的。 第10章 少哔哔赖赖   江寻站在楼梯台阶上,抱着胳膊居高临下地盯着刘妈。   原主受得了她这窝囊气,从小就被人捧着的江少爷可受不了。   “怎么?哑巴了不会说话了?”   江寻的语气冷下来:“能干就干,不能干就给我滚,少在这儿给我摆脸色。”   刘妈终于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心里莫名有些发怵。   随后她摆着脸色,干巴巴从嘴里挤出一句话:“要吃你自己煮,我没空。”   江寻喉间溢出一抹冷笑,“哟,原来不是哑巴啊。”   刘妈的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红,以前江寻哪里会这么跟她说话,从来都是低着头,一言不发的。   “二少爷,你现在回到了江家,可不能把以前那些三教九流的坏习惯带过来。”   她像是看着不懂事的小辈,苦口婆心地劝说:“我好歹在江家干了十几年,是你的长辈,你怎么能这么跟我说话?”   “原来你还知道自己是江家的保姆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主子呢。”   “少在这儿跟我哔哔赖赖,”江寻冲她微微一笑,慢条斯理道:“刘妈,要是实在看我不顺眼,你可以早点入土的。”   “你……你!”   刘妈一口气差点儿没背过去,颤抖着手指着江寻。   江寻不再搭理她,转身回了卧室。   面条也不用吃了,谁知道对方会不会背着他偷偷往碗里吐口水。   —   叶婧剥开精致的糖纸,优雅地将巧克力放进口中,味道还不错。   她觑了一眼身旁开车的傅晏礼,似笑非笑:“老公,你说刚才那小孩儿是不是特有意思?”   傅晏礼神色依旧淡淡的,只是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   不发一言,不置可否。   “你那巧克力吃吗,不吃我可吃了?”   “随你。”   —   折腾了半天,江寻困得不行,洗漱之后就睡下了。   等第二天一早,他睡醒起床,下楼的时候就对上了江世渊那张阴沉的脸,看来刘妈那碎嘴子又跟她主子告状了。   江世渊一开口就是质问:“江寻,昨晚你都对刘妈做了什么,她好歹是你的长辈,你就不能对她放尊重点儿?”   “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别把你那些坏习性都带到江家。”   果不其然,这大早上的,真晦气。   江寻木着脸:“我没有。”   江世渊的脸色铁青,语气严厉:“还想狡辩,刘妈昨晚都被你气得高血压差点儿就进医院了。”   恰巧这时候邓舒听见动静往这边走过来,江寻的眼圈立刻就红了,眼眶里盈着泪水。   “是她先欺负我的,你们为什么宁愿相信一个保姆也不相信我?”   他肩膀止不住地颤抖着,语气哽咽:“如果你们不想认我,当初就不要带我回来!”   说完,他就抹着眼泪快步跑走了。   邓舒急忙追上去,“小寻,你要去哪儿?”   江寻跑得很快,根本追不上。   她气急败坏地走到丈夫跟前:“我不是让你好好跟他说吗,怎么又吵上了?”   江世渊的脸色难看,“我就说了两句。”他面上露出几分复杂之色,语气逐渐减弱:“以前也没见他这样……”   江怀瑾和江子星听见动静也随后走了过来。   刘妈不在,请了一天假,昨晚跟先生和太太控诉了一番二少爷的恶行之后,她就说身体不舒服,今天要去医院看看。   听了前因后果,江怀瑾心里对江寻的反感又加深了些,在宴会上惹事也就算了,回到家又闹了这么一出。   刘妈在家里都干了十几年了,为人做事一向很好,哪里会主动找他这个二少爷麻烦。   江怀瑾心中嗤笑,他这所谓的亲弟弟骨子里就是烂的,臭的,烂泥扶不上墙,跟子星是云泥之别。   “不行,我出去找找小寻。”   江怀瑾拦住邓舒,“妈,用不着担心他,过不了半天他就巴巴地回来了。”   “至于这事儿到底是谁对谁错,查查监控不就知道了。”   江子星也表示赞同:“大哥说得对,我们也不能白白冤枉了二哥。”   邓舒暂时被劝住了,于是众人便去调了别墅楼道里的监控。   虽然嘴上说着不能冤枉了江寻,但没人相信江寻是无辜的,江世渊和江怀瑾就不用说了,就连邓舒都不确定。   毕竟他之前的种种行径,早已经让邓舒彻底失望了。   然而,当看到监控内容的时候,四人的表情各有各的复杂。   江寻确实是骂了刘妈,但却是刘妈先对江寻甩脸色。   一个领着江家高薪水的保姆,作为江家少爷的江寻却使唤不动她,还对少爷摆脸色,说话也阴阳怪气。   平日里,刘妈在他们面前可从来不会这样对待江寻,都是客客气气的,谁知道背后竟然变了一副嘴脸。   昨晚她还倒打一耙,哭诉自己干活干得好好的,二少爷看她不顺眼,不停地骂她,让她早点去死。   邓舒心里一阵愧疚,刚才她也不相信小寻。   “这刘妈看着老老实实的,怎么会这么对小寻。”   她不满地瞪了丈夫一眼,“都怪你,把小寻给气走了,他心里得有多委屈。”   “我这……谁知道啊。”江世渊脸色变了又变,一阵红一阵白,最后小声狡辩了句:“他也确实骂了人,小小年纪的,嘴里不干不净。”   说到底,还是偏见。   邓舒不乐意了:“那还不是因为小寻在那种恶劣的环境下长大,如果他从小就在我们身边,没有被那心思恶毒的女人换走……”   说到这,她话音一顿,看向羞愧低着头的江子星,急忙解释:“子星,妈妈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就是一时情急。”   江子星红着脸,清秀的脸上露出难堪之色,紧紧捏着自己的手,小声嗫嚅着:“爸妈,对不起,我这就去把二哥找回来。”   说罢,他就转身快步离开了。   “子星!”江怀瑾不放心,紧跟着追了出去。   剩下的夫妻俩面面相觑,脸色也相当难看,邓舒把气都撒在了丈夫身上,“都怪你!”   “行行行,都怪我都怪我,别气了。”   “老婆,你以后在子星面前说话注意点儿,自从发生那事之后,他心里就很敏感。” 第11章 美白身体乳   江寻从江家跑出去之后,就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坐进车里的时候,他眼里还是不受控制地流出咸涩的泪水,胸腔像是被石头压住了,很闷。   一开始确实是装的,大腿都被他自个儿给掐红了,但现在不是,是真的难受。   好心的司机大叔还问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六六六机械地解释:【是原主残留在这具身体里的情感。】   江寻心中了然。   摊上这么偏心的父母哥哥,死了都还有怨气。   放心吧江寻,你想要的我会尽力帮你实现的,你就安心地去吧。   “小兄弟,你要去哪儿?”   江寻在网上找了家比较出名的美发沙龙店,告诉司机地址。   他准备把这土到掉渣的发型给剪一下,尤其是前面长到挡眼睛的刘海。   【对了老六,我昨天做任务奖励的那五百积分有什么用?】   六六六已经放弃纠正他的称呼了:【可以在系统的积分商店购买物品】   江寻的面前凭空出现了一个电子屏幕,里面像购物软件一样,排列着各种商品,下面是价格。   看着跟超市里的东西没什么区别。   江寻居然还看到了小孩嗝屁套,以及各种情趣用品。   这系统,多少有点不正经。   还有祛疤膏, 美白身体乳……蜜桃牌臀部面膜,红豆牌mimi膏,媚眼如丝眼药水?   ???臀膜他能理解,mimi膏是什么玩意儿?   六六六:【正经玩意儿。】   江寻嘴角微微一抽,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你猜我相信吗?   不过这祛疤膏和美白身体乳倒是可以买来试试,系统卖的东西肯定跟普通的不一样。   这两样分别都要499积分,他现在的积分只够买一样。   十几分钟后,到了理发店。   虽然江寻现在的发型打扮和肤色像个刚进城的土包子,但身上穿的衣服鞋子都是大牌,一件t恤都好几万,tony老师非常热情,看向他的眼神就跟看金子一样。   在tony老师刚要开口的时候,江寻率先出击:“不办卡不办套餐,就剪个头发。”   tony老师萎了。   江寻的审美是在线的,指导着tony老师修剪出了他预想中的发型。   头发和前面的刘海都剪短了,碎微分,最后自然吹干。   黑色短发柔软蓬松,精致的眉眼没有刘海遮挡,暴露在众人的视线里,干净又清爽。   也没有多特别,只是普通大学生的发型,但跟之前土到掉渣的发型对比,简直就跟发生了蜕变一样。   tony老师都惊呆了,梳子直接从他手里掉了下来。   这还是之前那个黑黑的土包子?   虽然还是黑,但一点儿也不土了,这脸型,这皮相和骨相,要是再白一点儿,皮肤再嫩一点儿,简直就是完美啊。   江寻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算满意,虽然左眼上方有一道三厘米长的疤痕,但并没有过多影响。   十八岁的身体,十八岁的脸,当真是青涩又稚嫩,还有很大的发挥空间。   “小帅哥,要不要加个微信啊,我认识娱乐圈里的大经纪,说不定你还可以出道呢。”   江寻谢绝tony老师的好意,爽快地付钱离开。   别以为他看不出这哥们是个老gay,就是馋他年轻稚嫩的脸和身体,想都别想。   从理发店出来后,江寻又去了商场,准备买些衣物鞋子。   原主的品味实在没话说,一股脑地往身上套大牌子,堆砌着金钱的味道,以为这样就能融入上层圈子里。   江寻穿衣不讲究牌子,主要以舒适为主,上辈子他的衣服都是私人定制的。   衣服裤子往身前一比,看得顺眼就买,反正花的又不是他的钱。   没多久江世渊就收到短信,他给江寻的副卡一下子花出去十几万。   一点小钱,算不上什么。   没多久他又陆陆续续收到短信,几万十几万地花出去,最后一笔直接花了三百万。   这小子跑出去外面又闹了什么幺蛾子?   想到早上误会了江寻,江世渊忍着才没有发怒。   江寻花三百万买了一块百达翡丽腕表,买完之后便拎着表打车回去了,至于那些大包小包的衣服,会有专人送到别墅。   江怀瑾和江子星还没回来,邓舒先看到刚进门的江寻,她先是愣住,紧接着是惊讶错愕,直愣愣地看着江寻那张脸。   江寻抬手摸摸后脑勺,冲便宜妈妈羞涩一笑,“怎么,妈你是认不出我了?”   邓舒迎上前,秀美的脸上溢满惊喜之色,“小寻真的是你啊,妈妈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怎么突然变这么好看了?”   她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儿子的脸,在看到左眼上方的疤痕时,笑容僵硬住了。   “小寻,你这里怎么有道疤?”   江寻目光似乎躲闪了一下,旋即垂下眼眸,“没什么,就小时候顽皮,不小心摔伤的。”   原主为了不让父母家人担心,不仅隐瞒了左耳失聪的事情,就连养父母常年虐待他的真相,都没有告诉他们。   只说自己这些年过得挺好,养父母对他也还算照顾,而江家人就这么相信了。   “这样啊……”看着江寻这反应,邓舒心里存了疑虑,但没有继续问下去。   她心疼地摸着那道疤,语气里带着安慰:“找个时间做手术祛掉就好,不碍事。”   江寻:“嗯。”   他在心里哂笑,虽然邓舒确实对原主好,这么久了都没发现原主脸上有疤,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这个妈妈还是偏心江子星的,就比如原主高考前要开家长会,原本邓舒答应去的。   结果没一会儿就得知那天正好是江子星参加的钢琴比赛决赛时间,江子星在电话里撒娇着说想要爸妈和大哥都去看他比赛获奖,邓舒很为难。   最后他们都去看了江子星的比赛,而江寻的家长会,是江世渊的助理代为参加的。   “小寻对不起,刘妈的事情我们都查清楚了,是你爸爸误会了你。”   “妈妈真没想到她私底下会那么对你,让你受委屈了。” 第12章 聚餐   听到邓舒的话,江寻并不意外,他就是故意在便宜爹妈面前演那一出。   江寻昨晚就猜到刘妈会告状,当时他就算好了,他跟刘妈争吵的位置,监控正好能拍到。   江家人心里存了疑虑,八成会查监控搞清楚真相。   江寻低着头,声音小小的:“是我平时做了太多错事,才会让你们产生误会。”   邓舒心里更加愧疚了。   没一会儿,江世渊也过来了,他看到江寻如今将头发剪短的模样,心中同样错愕。   “这样才对,头发那么长,邋里邋遢的像什么样子,以前让你剪你都不肯剪。”   “还有你眼睛上面的疤是怎么回事?”   江寻把手里拎着的袋子放在置物柜上,弯腰换鞋,没搭理他。   江世渊心里不畅快,正要开口训斥两句,就被妻子的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邓舒还无声冲他做了个口型:道歉。   江世渊的脸微微垮了下来,他唯独在江寻这儿拉不下面子,张了张嘴,几次欲言又止,才干巴巴地开口:“刘妈的事情,是爸误会了你,我跟你道歉。”   “你也有不对的地方,以后说话注意点儿,不能那么没素质。”   江世渊觉得自己找回了面子,语气愈发理直气壮了:“还有,你在外面怎么花了那么多钱?都买了什么?”   “虽然家里不缺你那点钱,但你现在还是学生,不能那么爱慕虚荣。”   江寻换好鞋子,沉默地拎起置物柜上的袋子,冷不防地推进便宜爹怀里,“这是买来送给你的,没有乱花钱。”   江世渊一愣,他看着江寻又拿起另外一个袋子,客客气气地递给邓舒,“妈,这是送给你的。”   邓舒眉开眼笑,“妈妈也有啊,谢谢小寻。”   等江寻回了房间,夫妻俩才把礼物拆开,邓舒的是一瓶味道雅致的香水,江世渊的是那只价值三百万的百达翡丽腕表,成熟稳重的款式,一看就是特意挑的。   “还说小寻乱花钱,爱慕虚荣,原来那三百万是给你花的。”   江世渊将腕表戴上,仔细看了好几遍,这表确实挺衬他。   江世渊心里是有些高兴的,但还是端着张脸,嘴硬反驳:“花的还不是我的钱,哪像子星,用暑假兼职赚的钱给我们买礼物。”   邓舒一眼看穿,“我看你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江寻甚至还给江子星买了礼物,一套动漫人物的手办,江子星收到礼物后受宠若惊,表示要放在卧室里最显眼的地方。   至于这些话是真心还是假意,江寻并不在意。   唯独江怀瑾什么都没有,他面上无动于衷,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无所谓,就算送给他,他也不会要。   好端端的突然送礼物,指不定心里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邓舒随口问了句:“小寻,怎么没有你大哥的份啊?”   江怀瑾靠着沙发,低头翻看着杂志,听到这话也没有什么反应。   江寻懒懒地回答两个字:“忘了。”   什么忘了,分明是故意的。   江怀瑾冷着脸,翻动杂志页面的力道陡然加重了些。   深夜,江寻洗完澡之后,拿出了那瓶从系统商店里买来的那套美白身体乳,一共三瓶,说明书上写着要涂够八十一天,皮肤就能变得跟牛奶一样白。   肯定是不能一下子变那么白的,不然会引起别人怀疑,得慢慢来。   先抹抹看。   第一次使用,江寻把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都抹了个遍,连屁股缝都没放过。   第二天醒来一看,没什么变化,该不会是虚假宣传吧?   六六六:【宿主,凡事都有个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江寻对着镜子摸摸自己黢黑的脸蛋子,木着脸:【那你告诉我那个红豆牌mimi膏要怎么变?】   六六六沉默片刻:【宿主可以自己试试。】   两天后,江家和褚家晚上有个聚餐。   江寻住在学校寝室,他随便抓了个发型,又换上前两天新买的衣服,简单干净的打扮,还算满意地出门了。   依旧是江怀瑾来接的他,便宜哥依旧不耐烦地冷着张脸。   他这弟弟最近跟变了个人似的,却是愈发惹人厌烦了,那张嘴里就吐不出什么好东西。   江寻懒洋洋地靠着座椅,打了个哈欠,“哥,我每天对着你这张脸,素质差点是正常的。”   从学校到酒店的路程,江怀瑾全身都释放着冷气,恨不得把江寻给冻死。   酒店是褚氏旗下的。   江寻和江怀瑾来得迟了些,其他人已经到了。   江父江母,江子星,还有褚星野和他父母、姥姥姥爷。   以及……江寻的视线定格在餐桌前坐姿端正温雅的男人身上。   褚星野的舅舅,傅晏礼。   他妻子叶靖并没有来。   江子星就坐在傅晏礼身侧,此时清秀的脸上挂着盈盈的笑意,说着什么。   傅晏礼不怎么说话,但面上会露出倾听的姿态,不会让人觉得被忽视,时不时回应一两个单音节。   江寻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   左耳失聪成为他现在最大的困扰,看来以后得找时间学一下唇语。   褚星野的姥姥姥爷热情地招呼着:“是小寻和怀瑾来了啊,快坐快坐。”   傅桑,也就是褚星野的母亲,看向江寻的目光颇为惊讶,“不得了,不过几天没见,小寻怎么变得这么好看了?”   “对啊,姥姥差点儿认不出来,跟咱们家星野越来越般配了。”   褚星野不屑地乜了江寻一眼,小声嘀咕:“有什么好看的,不还是黑煤碳,哪里配了?”   话音刚落,后脑勺就挨了他爸一巴掌,“好好说话。”   江寻面上挂着笑,一一跟众人打招呼问好,对于看得顺眼的长辈,他向来会卖乖。   接受过高等教育的江少爷其实挺有素质的,只是忽高忽低罢了,分人。   轮到傅晏礼,江寻笑得乖巧,“舅舅好。”   傅晏礼将目光转移到他那边,视线在江寻脸上停留片刻,深邃的眉眼未见波澜,微微颔首回应。   褚星野旁边还空了个位置,一看就是特意给江寻留的,毕竟是婚约对象。   江寻忽略褚星野脸上抗拒的神色,拉开椅子在他身边坐下,夹着嗓子喊了句星野哥哥。 第13章 你就是喜欢我   褚星野要换位置,又被他爸给训斥了两句,只能憋屈地坐回原处,垮着张批脸。   江寻要完成今日份的KPI,几乎贴着褚星野的耳朵说了句:“星野哥哥,你不觉得我们挺配的吗?”   褚星野像躲瘟疫一样往旁边挪,并且给了他一个你在想屁吃的眼神。   江寻:“黑白配。”   褚星野:呵呵。   江寻挪着自己的椅子挨过去,紧追不舍,他身体微微歪着,让自己的肩膀碰到褚星野的肩膀,偏头附在对方耳边,压着嗓子神秘地开口:   “星野哥哥别逃避了,我活着,你也活着,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你就是喜欢我。”   褚星野快被逼疯了,他想从这三十八楼跳下去。   死了就可以守住他的贞操了,绝对不能让姓江的黑蛋子给荼毒。   江寻发完疯,看着便宜未婚夫那仿佛生吞苍蝇的脸色,心情舒畅了些。   他端起高脚杯喝了口果酒,借着酒杯的掩饰,嘴角以微不可见的弧度悄悄上扬。   忽然,直觉一向很敏感的江寻感觉有一抹视线向他投过来,抬头一看,却什么都没发现。   众人都在说话聊天。   对面坐着的就是傅晏礼,他不由多看了一眼。   旁边的江子星正在给傅晏礼倒酒,眉梢眼角带着含蓄的笑,温声道:“傅舅舅,这果酒的味道不错,您尝尝看。”   “多谢。”   江子星跟傅晏礼的关系很好?   江寻正疑惑着,傅桑突然开口跟众人说:“对了,还有件事忘了说。”   “小寻和星野现在不是都住校吗,晏礼正好就住在学校附近,我们跟晏礼商量了一下,让他们俩都住在那儿。”   “这样他们可以多培养培养感情,也可以跟晏礼多学点东西。”   “小寻你们觉得怎么样?”   江寻还没开口,褚星野的脸色就绿了,“妈,不是说好了我一个人住舅舅那儿吗?我不同意!”   傅桑瞪了他一眼,“臭小子,那是你舅舅的房子,哪里轮得到你同不同意?”   褚星野委屈巴巴地看向他舅舅,投以求救的眼神,“舅舅。”   傅晏礼接收到了外甥的救助,但选择性无视了,他开了口:“都可以。”   褚星野想从三十八楼跳下去的冲动更加强烈了,他垂死挣扎:“舅妈就没有意见吗?”   傅晏礼:“没有。”   “那怎么好意思。”江寻羞涩地低着头,下一句话就是:“舅舅,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搬过去啊?”   傅晏礼:“看你们。”   江世渊思酌片刻,也开了口:“只要江寻想过去,我们没意见。”   他能答应主要是因为傅晏礼,对方不知道是多少年轻人的学习标杆。   江寻跟傅晏礼住在一起,多少能从对方身上学点东西,好改改他那三教九流的坏习性,没有坏处。   邓舒也是这么想的。   于是,事情就这么决定了,只有褚星野一个人是反对的,无效。   让众人都有些意外的是,一直默不作声的江子星突然开了口:“二哥,我觉得还是住在学校比较方便学习。”   他语气真诚,似乎真的为江寻着想。   江寻微微眯了眯眼眸,以审视的目光盯着对面的江子星看,那目光似乎能穿透皮肉,一寸一寸,看进他的内心里。   江子星垂眸错开视线,无意识地捏着自己的手指,抿了抿唇,“既然二哥不想的话,那就算了。”   他顿了顿,余光似有若无地扫了旁边的傅晏礼一眼,又看向江寻,“那我可以一起搬过去吗,二哥才刚回家不久,我也想跟他多培养培养感情。”   声音很小,江寻差点儿没听清。   “这怎么行?”先提出反对的是江怀瑾。   江寻要出去住,他是第一个答应的,省得待在家里气他。   但子星就不同了,且不说子星从小就是被家里娇惯着长大的,要是一起搬过去,江寻又生出什么坏心思,故意欺负他怎么办?   到时候他和爸妈都不在身边,没人看着,以子星的性子,被欺负了也不会吭声。   “是啊,子星你还是待在家里比较好,况且你跟江寻不在同一个学校,晏礼那儿离你学校远着呢。”   江世渊也温声劝着:“来来回回的多折腾。”   江子星是艺术生,就读的是A市出名的音乐学院。   邓舒:“你二哥周末也要回家的,到时候有的是时间相处。”   江寻慢条斯理地端起酒杯喝了口果酒,就跟看戏似的,目光在江家几人身上梭巡,最终停留在江子星脸上。   江子星的脸色微微涨红,欲言又止片刻,最后还是局促地点了点头。   “那好吧,听爸妈和大哥的。”   话题就这么过去了,众人都没有多想,只以为他是真的舍不得江寻。   江寻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对面的江子星,将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对方绝对不是因为他才想跟着搬过去的,为了褚星野?江子星喜欢褚星野?   不是,如果江子星真的喜欢褚星野,就不会答应把这个订婚对象让给他了。   而且,江子星全程都没有多看褚星野一眼,压根就没那个意思。   那就只剩下……傅晏礼。   江寻眼里闪过一抹异色,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打着玻璃酒杯。   从他进来到现在,江子星就坐在傅晏礼旁边,一直在找话题跟傅晏礼说话。   心里生出这个猜测之后,江寻再看过去,就发现了不同。   江子星看向傅晏礼的眼神就不一样,尽管藏得很好,但眼神有时候是不会说谎的。   江寻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惊讶他居然喜欢前订婚对象的舅舅,还是惊讶他喜欢上了一个有妇之夫。   江家和褚家是世交,关系亲近,众人围坐在餐桌前,一边吃饭一边说说笑笑,气氛很好。   江寻心里产生了兴趣,余光不自觉就向对面扫去,谁不喜欢吃瓜呢。   他观察着江子星的一举一动,也连带着将部分注意力投到了傅晏礼身上。   傅晏礼的吃相极为赏心悦目,握着筷子的手修长,宽大,筋脉分明。   左手腕戴着一块名贵腕表,无名指上依旧戴着那枚外观简洁的婚戒。 第14章 细狗   在江寻心里,傅晏礼就是个结婚三年的直男,明显对江子星不感兴趣,除去主动搭讪,剩下的时间里连一个多余的目光都没有分给江子星。   江寻支着脑袋,正暗中观察得起劲。   就在这时,对面的男人突然撩起眼皮往他那边看过去,不是无意的,目标就是江寻。   江寻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就这样被抓了个正着。   撞进了那双漆黑的,仿佛覆盖了一层薄雾的眼眸,很神秘,又像深渊,一眼望不见底。   江寻只是错愕了一瞬,便从容拿起酒杯,隔空冲对方碰了碰,脸上露出一抹无害的笑容。   傅晏礼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随后端起酒杯,喉结滚动,象征性地饮了一口。   接下来,江寻没有再往对面看过去。   果酒的味道不错,不涩口,带着少许的酸,清甜中泛着果香。   江寻喜欢品酒,上辈子收藏了不少名酒,只是还没来得及喝就猝死了。   他一杯接着一杯,谁知道竟然喝醉了。   他脸颊发热,脑子晕晕乎乎地想着,原主的酒量竟然这么差,就连低度的果酒都能喝上头。   旁边的邓舒先发现了江寻的一样,她诧异开口:“小寻你怎么喝醉了?没事吧?”   江寻抿起唇角笑笑,眼神有些涣散,“没事,我缓缓就好。”   “这可不行啊。”傅桑看向自家儿子,“星野你先送小寻去房间休息。”   褚星野不乐意,他抱着胳膊嫌弃地乜了江寻一眼,“不要,谁爱送谁送。”   江寻嘁了一声,脑子不清醒,这会儿也不装了,唇齿间轻飘飘蹦出两个字:“细狗。”   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有些事情是忍不了的,比如男人的尊严,拥有六块腹肌的褚星野咬牙:“你说谁呢?”   江寻靠着座椅,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酒杯,下意识又仰头饮了一口。   “谁急眼了就说谁呗。”   “你!”   褚星野气急败坏,当即就刷地一声站起来,要撩起上衣向江寻展示他的六块腹肌,结果中途被他妈给拍了一下后脑勺。   “行了消停会儿,别给老娘丢人。”   褚星野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了回去,倒是有人看热闹看得欢乐。   褚姥姥笑得最开心,感叹终于有人能镇得住她家小霸王似的外孙了。   小寻是真有趣,一开始她对这孩子的印象并不好,没想到短短的时间里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江世渊倒是觉得尴尬,他讪笑着解释:“江寻的嘴上就是没个把门的,星野你别介意,等回去我就好好教训他。”   褚星野也不好跟长辈摆脸,他大方地摆摆手,“没事。”   褚姥姥:“教训什么啊,小寻这些年在外面肯定受了很多苦,那人贩子可真是丧尽天良哟,世渊你们可得对小寻好好的。”   “您说的是。”   江子星的神色有了微妙的变化,他看了眼喝醉了之后懒洋洋坐着的江寻,没有半分从前的自卑和局促,神态从容自信。   怎么性格就突然发生了变化。   他压下心中的疑虑,脸上浮现几分腼腆笑意,看向傅晏礼。   他眼神里含着期待,小声询问:“傅舅舅,我以后可以去你那儿找我二哥玩吗?”   傅晏礼的目光不知道停留在了哪里,蒙了一层薄雾似的眼眸里看不清情绪,好半晌,他才不咸不淡地回了句:“问你二哥。”   “哦……好。”   江子星垂下眼眸,掩盖了眼里失落的情绪。   江寻醉得不轻,这果酒喝着就跟饮料似的,没想到还挺上头,他到最后已经快神志不清了。   要撑住,撑住……撑不住了。   江寻这一醉,就直接到了第二天上午,在自家房间里醒来的。   昨晚发生的事情分为了两截,一截是喝醉之前的,一截是喝醉之后的,前者记忆清晰,后者一片空白。   他甚至连自己怎么回来的都不知道。   这具身体是真的弱鸡。   江寻抬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却突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等等,他怎么突然多了一块表?   江寻盯着自己左腕上戴着的名贵腕表,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深蓝色星空表盘,做工精致,价值不菲,起码得几百万。   他上辈子拥有一款一模一样的。   而昨晚,他无意中看到傅晏礼腕上戴着一块。   ……   难道这表自己长脚了?   江寻正绞尽脑汁地回忆着昨晚的事情,外面突然响起敲门声,随即是江怀瑾敷衍的语气:“下去吃早餐。”   他立刻飞身下床,连忙推开门拽住要走的江怀瑾。   “哥,昨晚什么情况?我这表是怎么来的?”   江怀瑾厌恶地推开他的手,现在倒是叫哥了。   江寻这回直接抱住他的胳膊,又喊了一声,“哥!”   他这人是没什么原则的。   江怀瑾额角青筋突突地跳,想推开却还是被死死地抱着,他冷笑一声。   “昨晚你醉得人事不省,非得抓着傅晏礼的胳膊,说他戴的腕表是你的。”   “还口口声声说要把手表还给你,不给就不松手。”   江怀瑾都不敢想象傅晏礼当时是什么表情,但还是把腕表脱下来给了江寻。   “江寻你好样的,现在都会借着喝醉抢劫了,你真能耐啊。”   抢谁的东西不好,还偏偏抢傅晏礼的。   当时他把江寻扶出去,还被吐了一身。   江怀瑾想想就来气,他不耐烦地推开已经石化了的江寻,大步往楼下走。   江寻石化之后,整个人都要裂开了。   他颤颤巍巍地把腕表脱下来,小心翼翼放在盒子里,双手合十虔诚地鞠了一躬。   我真该死啊。   表肯定是要还回去的,但江寻一直没找到机会。   直到周六到来,他要从学校寝室搬出去,到傅晏礼那儿住。   林简颇为怅然,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江寻,你真的要搬走啊,我舍不得你。”   经过几天的相处,江寻发现这主角受倒没什么坏心眼,只是人有点单纯,也好欺负。   江寻怜爱地摸摸林简脑袋,“又不是以后都见不到了。”   “对了,你以后别跟褚星野走那么近,他只是表面看起来光鲜亮丽。”   为了完成任务,江寻使劲造谣:“实际上他邋遢得很,好几天都不洗澡,上厕所也不冲,还把鼻屎抹到课桌下面。” 第15章 住进傅晏礼家   傅晏礼住的地方距离A大不远,也就不到十分钟的车程。   寸土寸金的高端小区,一套几百平米的大平层。   晚上,江寻推着行李到门口,傅晏礼又出差去了,并不在家,但他提前知道了密码。   刚打开门,就听到一阵变了调的歌声,褚星野正趿拉着拖鞋从某间房走出来,神态轻松悠闲。   在看到江寻之后他面色一僵,瞳孔猛颤,犹如看见了恶鬼一样惊恐往后退。   “你你你……你他妈怎么会在这儿?!”   江寻羞涩一笑,“星野哥哥你忘记了,我们说好要一起搬进舅舅家的。”   褚星野:“老子可没答应,赶紧带着你的东西滚出去,这是我舅舅家!”   江寻无辜地眨眨眼,“可是舅舅答应了啊。”   他一边推着行李走进去,一边打量着屋里的环境,客厅很宽敞,外面还有一个大露台。   与独栋别墅不同,这里几十层高的距离,站在落地窗前可以俯瞰A市最繁华的景色。   房子整体的装修是极简风,黑白灰现代色调,没有多少生活痕迹,并不像一对年轻夫妻的家。   倒是挺符合傅晏礼的人设。   “我住哪间房啊?”   褚星野抱着胳膊斜斜地倚靠墙面,“这里没你的房间。”   傅晏礼出差之前交待过家里的阿姨收拾出两间客房,但恰好那时候褚星野过来,于是悄悄吩咐阿姨只收拾一间房就行了,并且把另外一间客房上了锁。   江寻更加不好意思了,面露娇羞:“原来星野哥哥想跟我住一间房啊。”   “砰”的一声,褚星野回了自己房间,用力关上门。   妈的土包子,真不要脸。   江寻在房子里转了一圈,酒柜里摆放着的各种名贵红酒吸引了他的注意。   然而他现在这具身体就是一杯倒,想到傅晏礼那块腕表的事情,江寻就尴尬得脚趾抠出三室一厅。   客厅边上还摆着一架装饰性质的斯坦威黑色三角钢琴,他指尖随意在琴键上敲了几下。   音质不错。   有一段时间没弹了,江寻觉得手痒,便坐在前面的琴凳上,修长纤细却显粗糙的双手悬在黑白琴键上,十指灵活的隔空敲击着琴键,脑海中响起熟悉的曲子。   不能真的弹出来,否则被别人听见。   从小在乡下长大的土包子,哪里会弹什么钢琴,这种需要金钱堆砌的高雅艺术。   上辈子的江寻虽然学习不怎么样,但在音乐这方面却极有天赋,其中最擅长钢琴和小提琴,获奖无数。   在九岁那年,他就已经开了钢琴个人独奏会。   当然,要说多热爱音乐,那倒也没有,只是他爸妈逼着他卷。   学习不行,经商也不行,那总得有一样是拔尖的。   然而,江寻只想当一条摆烂的咸鱼。   另外一间客房上了锁,江寻进不去,他也没有随意进去别的房间,就只能待在客厅里。   好在客厅的沙发够宽敞,江寻安详地躺在上面,闭上眼睛。   两秒之后又睁开,抽了张纸巾盖在自己的肚脐眼上,这下可以安心睡了。   “晚安,巴卡玛卡。”   江寻双手交叉置于腹前,再度安详闭上眼睛。   三更半夜,睡梦中的江寻似有所觉,缓缓睁开眼睛。   朦胧的视线里,一道不明黑影站在沙发边上,一双眼睛阴气沉沉地盯着他看。   江寻的面部扭曲一瞬,随后福至心灵,硬生生挤出一抹微笑。   “星野哥哥,你怎么偷看我睡觉?”   “啪”的一声,旁边的落地灯被打开,褚星野顶着一头凌乱不羁的短发,面无表情地盯着江寻,随后缓缓掀起睡衣下摆,露出刻意凹出来的明显腹肌线条。   “看见了没,六块腹肌。”   江寻:“哦……然后呢?”   褚星野什么也没说,那六块腹肌就差明晃晃写着一行字:爷不是细狗。   他转身大步往房间走去,再度大力关上门。   江寻:“……”   哈哈,他妈了个巴子,本来睡客厅还没被子盖就已经够烦的了。   —   翌日,清晨。   一辆迈巴赫停在负一层的停车场。   “傅总,到了。”   后座,正闭目养神的傅晏礼缓缓睁开眼睛,英气的眉宇间染上几分倦怠。   司机先一步下车,打开车尾箱取出行李交给上司。   傅晏礼屈身迈出电梯,接过行李箱,“多谢。”   大平层公寓都是一梯一户,拉着行李箱走进电梯,缓缓上升。   指纹解锁成功,傅晏礼将行李放在玄关一旁,准备换鞋,低头一看才发现鞋柜上多了一双休闲运动鞋,要小上几个码数。   不属于他的,也不属于他外甥。   心里已经有了猜测,走进客厅时,看见的画面便证实了他的猜测。   时间是早上七点,江寻仍然躺在沙发上睡着。   他睡姿极为随意,一条腿屈起,一条手臂从沙发边缘垂落下来,盖在肚脐眼上的纸巾早已经掉了。   衣摆不知道什么时候撩了起来,露出平坦的小腹,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着。   那款美白身体乳没抹几次,皮肤还是黑麦色,但露出的那截腰却柔韧,纤细,有着令人赏心悦目的线条。   傅晏礼放轻脚步,站在沙发几米之远,视线停留在熟睡的男孩身上,平静的目光从腰腹一闪而过。   不多时,江寻的左腿突然弹了一下,紧接着人也从睡梦中惊醒。   他眼睛还没睁开,迷迷糊糊地摸向自己凉飕飕的肚子,嘴里发出梦呓一般的喃喃自语:“……我被子呢?”   “谁把我被子抢走了,我被子呢……被子……”   一声比一声轻,喃喃着又睡过去了。   傅晏礼找来一张薄毯,抖开,弯腰盖在了江寻身上。   江寻翻了个身,裹紧毯子。   傅晏礼没有在客厅多逗留,拎着行李往房间走去。   日上三竿,江寻才彻底从睡梦中醒过来,他顶着一头凌乱短发,迷茫地看着身上的薄毯。   谁给他盖的?   褚星野?   不可能,那大傻春巴不得他冻死。   就在江寻两眼四顾心茫然时,主卧的房门从里推开,一身深色休闲居家服的高大男人端着杯子走出来。 第16章 又相信爱情了   看到傅晏礼,江寻立刻抬手抓了抓自己如同鸡窝一般的头发,又整了整睡得皱巴巴的衣服,站姿乖巧如同幼儿园小朋友。   这位傅总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虽然不露锋芒,但也让人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他身上的毯子,该不会是傅晏礼给他盖的吧?   江寻试探性地抬手挥挥,抿唇一笑:“舅舅,早上好啊。”   傅晏礼脚步一顿,冲江寻礼貌性地颔了颔首。   深色丝质睡衣穿在他身上,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颗,禁欲中带着几分矜贵温雅。   他往开放式厨房走去,往杯子里倒水。   江寻仍然规规矩矩站着,脚趾头抠着地,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耳边传来男人醇厚磁性的嗓音。   房子太大,距离有点远,只有右耳有听力的他一时没听清,微张着嘴,茫然地看过去。   “啊?”   傅晏礼看他这呆头鹅似的模样,放下水壶之后又重复了一遍:“为什么不回房间睡?”   这回江寻集中注意力,听清楚了。   刚想说话,突然鼻子发痒打了个喷嚏,他尴尬地揉揉鼻子,声音闷闷的:“房间上锁了,我进不去。”   一定是昨晚睡觉没有盖肚脐眼,着凉了。   傅晏礼拿起水杯喝了口水,旋即往回走,声音淡淡的:“过来。”   江寻应了一声,快步跟了上去。   傅晏礼打开那间客房的密码锁,又给江寻录了指纹,以后直接用指纹解锁就行了。   末了又细心提醒了句:“密码也可以改。”   “好嘞,谢谢舅舅。”   傅晏礼离开了,江寻推着行李箱回房间。   即便是客房,面积也不算小,有独立的卫浴和一个小衣帽间。   江寻心不在焉地收拾着行李,心里想的是如何避免尴尬,把那块明抢过来的腕表还给傅晏礼。   他一屁股坐在床上,愁眉苦脸地咬着食指关节。   十来分钟后,敲门声传来。   傅晏礼站在门外,依旧是那身宽松居家服,袖口松松地挽起,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   “早餐做好了,出来吃。”   男人生得实在太高,江寻这一米七五还不到的小身板,需要仰头才能与对方对视。   他微微诧异:“您还会做早餐?”   平时都是钟点阿姨做的,不过她今天放假,傅晏礼只能亲自动手。   面对江寻的疑问,他只是嗯了一声,没有解释那么多。   转身就要走,袖子突然被扯住,傅晏礼脚步顿住,同时垂眸看向那只手。   同样是黑麦色,但五指修长纤细,手背上似乎有几道细小的伤痕,指腹的触感粗糙。   不是自小就养尊处优的手。   只那么短暂的一眼,那只手就迅速移开了,是主人意识到了自己的举动唐突。   “不好意思,那个……您先等一下。”   江寻赶紧转身,略有些手忙脚乱地从行李箱里找到一个小盒子,打开,把里面的腕表拿出来。   他双手捧着腕表,恭恭敬敬地递到傅晏礼面前,就差跪下来负荆请罪了。   “舅舅,我那天喝醉了,不是故意的,现在把表还给您。”   傅晏礼的脑海中不由浮现那晚的画面,却没有伸手去接,只是不甚在意地看了那块表一眼。   声线平缓:“既然给你了,就是你的。”   说完,他便长腿阔步离开了。   江寻看着傅晏礼的离去的方向,本就修长挺拔的身影在他心目中又高大了不少。   大佬就是有格局。   江寻决定把那块表给供起来,每天拜一拜,大佬的表说不定还能保佑他早日完成任务。   江寻草草地洗漱一番,然后出去吃早餐。   屋里住着三个人,餐桌上只摆放着两份早餐,一份在傅晏礼面前,一份在对面。   江寻心安理得地拉开椅子在对面坐下,只字不提褚星野。   傅晏礼做的早餐很简单,一杯冰咖啡,一份火腿煎蛋三明治,卖相倒是很好。   “那我就不客气了。”   “嗯。”   两人安静地吃着早餐,气氛略有些尴尬。   傅晏礼不觉得,安静地吃着早餐,他进食的速度不慢,却也不显粗鲁,只叫人觉得温雅端方。   江寻咬一口三明治,味道不错,再喝一口咖啡。   噢,是比他命还苦的冰美式。   江寻放下咖啡,又咬了一口三明治,等咽下去才主动开启话题:“舅舅,怎么舅妈不在家啊?”   傅晏礼:“她公司距离远,平时不住这里。”   江寻心中了然,“这样啊。”   怪不得他觉得这房子装修摆设不像年轻夫妻住的家。   他啃着三明治,无意中发现傅晏礼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下了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应该是为了方便下厨。   男人无名指那里还留有一圈淡淡的痕迹,看来是经常戴的,他和叶婧的感情应该很好。   江寻又相信爱情了。   而他只能尝冰美式的苦。   江寻端着咖啡杯愁苦地皱了皱眉。   “怎么?喝不惯?”傅晏礼突然问了句。   江寻抿了抿唇,腼腆地笑笑,“没,就是有点冰。”   然后,第二天早上他就喝到了热的美式咖啡。   那滋味,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等两人差不多吃完早餐时,褚星野才哈欠连天地从房间出来,先是嫌弃地斜一眼江寻,然后坐下。   满脸乖巧期待地看向对面的傅晏礼,“舅舅,我的早餐呢?”   傅晏礼收拾着空餐盘,头也不抬地说了句忘了做,便起身端着餐盘往洗碗槽那边走去。   褚星野受到一万点暴击,他捂着受伤的小心脏看向旁边正在享用早餐的江寻,凭什么只给这姓江的做!   他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舅舅做的早餐。   江寻冲他热情一笑,“星野哥哥,你要喝咖啡吗?”   褚星野不屑地冷哼一声,负气离开。   估计是找地儿哭去了。   等江寻吃完早餐回了房间,褚星野才从房间出来,去书房找他舅舅。   今天周末,傅晏礼没有去公司,正坐在书桌前用电脑处理紧急的文件。   褚星野是大少爷脾气,行事作风一向没什么顾忌,但此时却规规矩矩地敲了门,得到里面的允许才开门进去。 第17章 他私下烟酒都来的   “舅舅,您别被江寻的表面蒙骗了,他私下烟酒都来的,人品不行。”   “江子星你知道吧,就江家那假少爷,被江寻欺负惨了,几个月前还故意把人从楼梯上推下来,摔折了腿。”   “这事儿大家都知道。”   “所以您千万别被他骗了,他就是故意讨好您。”   江寻是怎样的人,褚星野并不感兴趣,但这小黑蛋刻意讨好自己最崇拜的舅舅,他就不能忍了。   傅晏礼敲打键盘的动作没有停,等褚星野的话说完了,他才停下动作,撩起眼皮看向外甥。   静默片刻,他才淡淡启唇:“所以,这就是你不让他进房间的原因?”   褚星野欲言又止片刻,“我就是看他不顺眼。”   傅晏礼双手交握置于腹前,温和地注视着外甥,“舅舅才知道你私下像长舌妇一样,爱嚼别人舌根。”   声音不大,却令人无法反驳。   褚星野被最崇拜的舅舅说得耳根子发烫,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很没底气地为自己辩驳。   “我没有……我说的都是事实,不信您可以问别人。”   傅晏礼不喜欢对晚辈说教,也没到那个年纪,最后只说了一句:“如果不喜欢他,就尽早解除婚约。”   “行了,出去吧。”   褚星野有一肚子话想为自己辩解,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应了一声就垂头丧气地出去了。   他不想解除婚约吗?   是江寻不要脸非要缠着他不放的,烦人。   褚少爷在他舅舅那儿吃了瘪,又不想看到江寻那张脸,就出门找林简去了。   林简比那姓江的好一千倍一万倍。   江寻进浴室冲了个澡,之后给全身抹上美白身体乳,这还不够,又给两只手抹上护手霜,最后再敷上面膜。   原主这常年干活的手太粗糙了,皮肤也不好,必须得好好保养着。   江寻一边哼着小调敷面膜,一边在行李箱里翻找着,最后找出一本笔记,坐在书桌前翻开。   很廉价的日记本,但很厚,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页面已经泛黄。   这是他无意中在江家原主房间角落里找到的。   第一页,上面用黑色圆珠笔歪歪扭扭地写着日记。   2013年2月3日,天气阴。   今天是大年三十,爸爸妈妈又吵架了,没有做年夜饭。   好饿,好冷,被子太薄了,冷得睡不着。   为什么弟弟过年有新衣服穿,他的被子也好暖和。   ……   2013年6月19日,天气阴。   今天爸爸打牌又输钱了,他不高兴,又开始打我,还踹了我肚子一脚,好疼啊。   2013年8月2日,天气晴。   爸爸打牌又输钱了,还喝了很多酒,他要用空酒瓶砸我,我躲开了。   但最后我还是被他抓住扇了好几个巴掌,好疼啊,我的左耳也一直在响,好像听不清楚了。   ……   很显然,这是原主小时候写的日记,有些字是错别字,其中还夹杂着拼音。   也不是每天都写,就记录一些印象深刻的事情。   比如挨骂挨打,挨饿受冻。   从八岁那年起,竟然断断续续写了十年。   字迹逐渐从青涩稚嫩变得成熟。   最近的几篇日记是今年的,从初回到江家的激动喜悦,到怀疑迷茫,再到失望……   江寻一一翻看着,看得认真。   这不仅仅是一篇普通的日记,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少年从八岁到十八岁的人生,充满了灰暗和苦难的短暂人生。   命运似乎没有眷顾他,乍然迸射出来的光明也只是转瞬即逝。   他的人生被别人偷走了。   看完日记之后,江寻拿出签字笔,模仿着原主的笔迹,继续在新的一页写上日记。   他不仅要继续写,还要“不小心”让江家人看到这本日记。   对于江寻来说,这已经不仅仅是一个作者创造的纸片人世界。   等他停下笔时,时间已经悄然走到中午十二点。   午饭怎么解决?点外卖?   江寻合上笔记本,悄悄打开房门,从里面探出一颗脑袋,像做贼一样,狗狗祟祟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然后一扭头,就看到了从书房里走出来的高大男人,那双似雾一样的眼睛也正注视着他。   那一瞬间,江寻脑海中闪过千百种念头,如何才能不尴尬地从房间出来,从容打招呼。   还没等他想好,傅晏礼若无其事地开了口:“午餐应该到了,我去看看。”   江寻脚趾不扣地了,连忙应声:“哎,好。”   还是大佬善解人意。   门铃刚好响起,傅晏礼从送餐员手里接过餐食,走向餐桌。   视线扫过去,看到那画面,他停顿片刻才道:“江寻,过来吃午餐。”   此时江寻正面对着墙壁,脑袋抵在墙面上,尖尖的犬齿轻咬着食指关节。   听到动静他积极地应了一声,一路小跑过去坐在男人对面,帮忙把某星级酒店送过来的餐食一一摆出来。   褚星野出去了,餐桌前依旧是两人。   米饭,荷兰豆炒鱿鱼,口蘑芦笋炒虾仁,鱼香肉丝,蒜蓉生菜,以及一道奶白的豆腐鲫鱼汤。   看着格外诱人,闻着也香。   傅晏礼:“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随便点的。”   “我不挑食,都喜欢吃。”江寻格外感恩:“谢谢舅舅。”   两人安静吃着午饭。   傅晏礼不用怎么留意,便轻易发现外甥的小订婚对象嘴上说着不挑食,实际挑得很。   不吃葱,葱碎全都一点点挑出来,放到一边。   不吃胡萝卜,不吃木耳,全都用筷子拨到碗沿。   鱼汤倒是喝了不少。   傅晏礼平静收回视线,没有再看。   江寻没有察觉到这些,他光顾着喝碗里的鱼汤了,浓郁鲜甜,没有一丝腥味。   他喝完最后一口,满足地喟叹一声,“这鱼汤真好喝。”   余光里却注视着大碗里剩下的鱼汤。   傅晏礼似是看穿了他的想法,男人端着一小碗鱼汤,修长手里拿着勺子不紧不慢地搅拌着,声线平淡:“那就多喝点。”   于是江寻又喝了一碗。   吃饱喝足,他满足地靠着椅子,连带着那双眼睛也微微弯起。   对面的傅晏礼放下碗筷,不经意抬眼看去,发现外甥的小订婚对象长了一双明亮的眼睛,眼尾却微微下垂,带着几分无辜和幼态感。   应该叫……狗狗眼。 第18章 加微信   饭后,江寻积极地收拾了餐桌上的碗筷。   午后,明媚的阳光穿过落地窗挥洒进来,客厅敞亮。   傅晏礼正坐在单人沙发上看杂志,姿态随意,一边侧脸迎着日光,一面隐藏在阴影处。   光影落在那张成熟俊美的脸上,如同一座精心雕刻的艺术作品。   江寻试探性地上前,“舅舅,能加一下微信吗?”   毕竟住在同一屋檐下,有什么事情也方便联系。   傅晏礼放下杂志,刚拿起茶几上的手机,江寻就迅速点开二维码递了过去。   很快,两人就加上了好友。   江寻对大佬的微信还是充满好奇的,他点开看了看,微信昵称很简单,是Fu,傅的拼音。   头像是一座雪山,顶上的天空是干净的蓝,日出的金光洒在雪山之上,很美,有种让人想朝拜的神圣感。   日照金山。   果然符合大佬的气质。   江寻现在就跟褚星野一样,对傅晏礼有种盲目的崇拜感。   大概是菜鸡对大佬的膜拜。   与此同时,傅晏礼也随意扫了眼微信新好友的昵称,而后落在屏幕上的指尖微微顿住。   ——AAA专业心眼子批发江哥   江寻的昵称。   再是头像,一只表情痴呆狂甩舌头的派大星。   傅晏礼短暂性地陷入了沉默。   江寻给傅晏礼改了备注——他大舅。   随后已经收回手机,没话找话:“舅舅,我看那边摆了架钢琴,您会弹吗?”   傅晏礼不动声色地退出微信界面,“略懂。”   江寻了然地点点头,大佬一般都是自谦的,不显山不露水。   嘴上说着略懂,那就是精通的意思。   后来,他才发现傅晏礼说的略懂是真的略懂,只会弹小星星的那种略懂。   —   晚上,褚星野才回来。   出门的时候是垂头丧气的,回来的时候是如丧考妣。   依旧垮着张批脸。   江寻极其关切,上前询问:“星野哥哥,你怎么了?”   褚星野没搭理江寻,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倒了杯水一饮而尽,自言自语似的说:“林简怎么一见了我就跑?”   不仅跑,看向他的目光还一言难尽,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一样。   褚星野就不明白了,他可是特意收拾了一番才出门,还喷了香水,一路上找他搭讪的小骚零就不下十个。   江寻轻咳一声,心虚地别过了脸去,强压着嘴角才没有笑出来。   褚星野还是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他,眯缝着眼睛一脸审视,“黑蛋子,是不是你在林简面前说我坏话!”   江寻低着头,眼睫无辜弱小可怜地颤了颤,怯生生道:“星野哥哥,你冤枉我了,我怎么敢做出那种事?”   对,说了,就是他。   “我怎么敢做出那种事?”褚星野抱着胳膊,阴阳怪气地学江寻说话。   随后又冷笑一声,“你都敢明目张胆抢我舅舅的手表了,还有什么事情是不敢做的?”   江寻:“……”戳到痛处了。   褚星野:“怎么,没话说了吧?”   也就他舅舅大方,不跟小鱼小虾计较,还真把表给送了出去。   舅舅都没送过他这么贵重的东西,褚星野又酸了。   —   江寻在大平层里住了几天,倒也还觉得习惯。   傅晏礼平时工作忙,经常早出晚归,江寻跟褚星野同处一屋檐下的时间比较长。   不过褚少爷对他依旧横眉竖眼的。   副线任务毫无进展。   主线任务同时在进行中,江寻锲而不舍地在林简面前悄悄说褚星野坏话,使劲造谣。   从把鼻屎抹在课桌下面,到上厕所不洗手,并且内心毫无愧疚。   褚星野屡次在林简那儿受挫,每次回来那脸都拉得老长。   早上,江寻从被窝里起来,就对着镜子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端详着自己,皮肤好像白了那么一点?   江寻不是那么确定。   他跑进卫生间洗漱,换好衣服出去,就碰到穿戴整齐路过的傅晏礼。   他连忙喊住对方,前后转了一圈,然后看着傅晏礼,一双圆圆的狗狗眼写满期待,“舅舅,您看我皮肤是不是白了一点儿?”   傅晏礼视线在他身上打量一圈,不知道看没看出变化,只是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   于是江寻高高兴兴地跑开了。   站在不远处看完全程的褚星野嘁了一声,小声嘀咕:“哪里白了,不还是一样黑不溜秋的。”   傅晏礼准备去公司,临出门前才忘了拿文件,于是往回走向书房。   路过客房时,房门是开着的,他视线不经意往里面扫去。   外甥的小订婚对象还穿着一身睡衣,一边裤腿往上扯起,露出清瘦的小腿线条,黑色短发凌乱,不修边幅。   只见他目光虔诚,双手合十,弯腰对着前面柜子上放着的小盒子拜了拜,然后从旁边抓了几颗巧克力放在盒子前面,像上供。   大佬保佑他早日完成任务,大佬保佑……   江寻例行祈祷。   傅晏礼脚步微滞。   仔细一看,那小盒子俨然是一个礼物盒,里面放着的是他送给江寻的那块表。   傅晏礼:“……”   —   今天是周五。   下午,江寻上完最后一节课就骑着共享电动车回来了。   傅晏礼那儿离学校近,用不着派司机接送。   至于褚星野,每天开着他那辆拉风的跑车,江寻原本还想着能蹭个车,结果只蹭到了车尾气。   于是乎,江寻更加卖力地在林简跟前造谣,主打一个有仇必报,忍不了一点。   江寻周末要回江家,前两回都是江怀瑾过来接。   邓舒要求的,她希望两人能培养点儿兄弟之间的感情。   但这次江怀瑾没空,是不是借口就不知道了,所以是江家的司机来接,江子星也跟着过来了,说要一起接二哥回家。   江子星不仅来了,还主动上了门。   开门的是刚好在客厅里打游戏的褚星野,看见所谓的前订婚对象,也没什么好脸色。   江子星倒是友好地冲他笑着说:“星野,好久不见。”   褚星野:“你有事?”   “我来接我二哥回家的。”江子星的视线越过褚星野往里面看,“我能进来吗?”   “随便。”   褚星野扔下一句,就回房间继续打游戏了。 第19章 ——   江子星站在玄关,看着鞋架上摆放着的鞋子。   他一眼就认出哪双是傅晏礼的,傅舅舅穿的大都是私人定制的皮鞋,成熟而稳重。   男人长得高,码数也大。   在看到皮鞋下面摆放着的小了几码的休闲运动鞋后,江子星嘴角的弧度微微僵硬。   他敛起情绪,套上一次性鞋套,往里面走去。   这是傅舅舅住的地方……   他会不会就在家里?   江子星的胸口里像是揣了一只兔子,不停地狂跳着。   哪间房是舅舅的卧室?   床头会不会摆放着他和叶婧的结婚照?   江子星正胡思乱想着,就看到某扇门打开了,一道高挑修长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   是傅舅舅!   朝思暮想的人就出现在眼前,江子星耳尖微红,垂着眸子害羞得不敢看过去,嗓音都有些发颤:“傅……傅舅舅,好久不见。”   江家和褚家才是世交,傅晏礼实际上和江家的交集并不多,对于江家的小儿子也没多少印象。   只是后来狸猫换太子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他才有了些许印象。   被恶毒真少爷针对欺负的弱者形象,前者就是他那外甥的小订婚对象。   见傅晏礼没什么反应,江子星又急忙解释:“我是来接我二哥回家的。”   傅晏礼保持着礼貌的距离感,“嗯,你先坐。”   “好……”   江子星乖巧地坐在沙发上,目光一直追随着男人的身影。   看着他停在某间房门前,抬手敲了敲门板。   里面没动静,他又敲了几下,还是没反应。   江子星起身走过去,停在傅晏礼身侧,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视线却定格在男人那张成熟完美的侧脸上,温声细语道:“傅舅舅,我二哥是不是在里面?”   傅晏礼:“嗯。”   “二哥,你在里面吗?我来接你回家了。”   “二哥?怎么不出声啊?”   “是不是出去了?”   江子星喃喃自语着。   傅晏礼直接掏出手机,点开微信,没有改备注,昵称是“AAA专业心眼子批发江哥”的联系人格外注目。   痴呆派大星头像更是独树一帜。   指尖点开聊天框,直接拨了个微信电话过去。   响了好一会儿,无人接听。   担心对方出什么事,傅晏礼熄灭手机屏幕,在门锁上输入几个数字。   江寻并没有改门锁密码,响了一声之后便打开了。   傅晏礼和江子星一前一后走进房间。   江寻正躺在床上,侧着身体睡得正香。   他双腿夹着被子,露出半边脸,嘴巴被挤压得变形,像金鱼一样微微嘟起来。   手机就放在枕头边上,屏幕还亮着。   江子星:“原来是睡着了啊,怪不得没反应。”   他走到床边,弯下腰继续喊:“二哥,起床了。”   江寻依旧没有反应,因为他侧身睡觉,完好的右耳压着枕头,朝上的左耳根本听不见。   傅晏礼站在对面,深邃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这一幕。   他看着江寻翻了个身,才终于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场景险些被吓一跳。   “你怎么在这儿?”   “二哥你终于醒了,我来接你回家。”   江寻坐起身来,恹恹地哦了一声,“你先出去。”   即使对面还站着旁人,他也丝毫不掩饰自己对江子星的态度,明晃晃的不喜欢。   江子星面上露出几分难堪之色,余光偷瞄了一眼傅晏礼,对方神态依旧平淡,像是没听到江寻的话。   “那我在外面等你。”   江子星匆忙出去了。   傅晏礼还站在原地,开口解释:“刚才喊你没应,就直接开锁进来了。”   “没事没事。”江寻不好意思地抓抓凌乱的头发,“我睡得太熟了没听见声音。”   傅晏礼嗯了一声,转身往外走,顺便关上了门。   真假少爷之间的恩怨,傅晏礼并不感兴趣,传闻也未必就是真的,江寻不喜欢江子星这件事倒是事实。   江子星规矩地坐在沙发里,双手搭在腿上,无意识地捏着手指。   傅晏礼给他倒了杯水。   江子星受宠若惊,双手捧着水杯慢慢喝着。   “傅舅舅,我二哥住在您这里,会不会给您添麻烦啊?”   傅晏礼:“不会。”   “那就好……”江子星心不在焉地喝着水,犹豫纠结片刻,又试探性地开口:“我能不能加您的微信?”   生怕对方拒绝,他又急忙补充:“我二哥要是有什么事情,可以方便联系。”   就在他小心翼翼的期许中,傅晏礼开了口:“有什么事情我会联系江总以及江夫人。”   拒绝得委婉,但字里行间皆是生疏,像是隔着一道巨大的鸿沟。   江子星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看到对方那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姿态,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傅晏礼就是这样的人,对谁都这样。   可江寻却能加他的微信。   江子星心中酸涩,他低着头盯着杯子里的水,暗自红了眼睛。   傅晏礼已经结婚了,他知道自己没有任何机会,但就是想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哪怕什么都不做。   江寻换了一身衣服,单肩背着一个书包从房间出来。   江子星还坐在沙发里,傅晏礼却不在客厅。   “走了。”   江子星不想那么快离开,他来这里就是为了多看傅晏礼一眼。   “二哥,不用跟傅舅舅道别吗?”   江寻用脚趾头也能猜到江子星那弯弯绕绕的内心戏,“不用。”   说罢他就率先往外走。   江子星依依不舍地看着傅晏礼书房的方向,跟在江寻身后离开了。   司机在前面开车,两人坐在后排。   江寻低头看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敲打几下,头一回给傅晏礼发消息。   ——舅舅,我先回家了,后天见   光是文字消息太单调,江寻想了想,又发了个【微笑】的小黄人表情过去。   就系统自带的那种,一般表示呵呵。   但大佬这种只知道工作的精英人士,哪有那闲工夫上网冲浪,八成不知道这微笑背后隐藏的意思。   江寻只想表达自己对大佬的友好。   五分钟过后,傅晏礼才回复了一条消息:   ——嗯【微笑】 第20章 舅舅对我挺好的   私家车在驶向江家的途中。   江寻给傅晏礼发完微信后,便悠闲靠着座椅漫不经心地玩着手机小游戏。   江子星抿了抿唇,状似随意地开口:“二哥,你在傅舅舅家住得还习惯吗?”   “他在家是不是也不爱说话啊?”   江寻仍然低头戳着手机屏幕,眉梢微不可察地往上挑了挑,他自然知道江子星询问这些不是因为关心他。   而是因为傅晏礼。   他随口道:“舅舅对我挺好的,还亲自做早餐给我吃。”   听到这话,江子星的表情微滞,垂在膝盖上的手不由握紧了些。   傅晏礼亲手做的早餐,他只在夜里梦见过。   而江寻什么都没有做,就能得到他梦寐以求的东西。   如果他当初没有把褚星野这个订婚对象让给江寻,如今吃到早餐的,是不是就是他了?   江子星垂着眸子,心中百转千回,暗自委屈得红了眼睛。   就在这时,耳边冷不丁传来一道声音:“当初明明是你自己摔下楼梯的,为什么不跟爸妈和大哥解释清楚?”   江寻结束一局游戏,他放下手机,好整以暇地看着一脸失意的江子星,似笑非笑地补充了一句:“我的好弟弟?”   始料未及的质问,沉浸在自己情绪当中的江子星猛然回过神来,看向江寻的目光中带着惊慌和无措。   “我当时解释了,二哥你也在场的,只是爸妈他们不相信我的话。”   他眼睛还红着,像是被欺负的小可怜。   前排的司机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听见。   江寻注视着他,良久,喉间才缓缓滚出两个字:“是吗?”   原主之前确实因为嫉妒屡次针对江子星,但仅限于弄坏对方的东西。   至于圈子里传得沸沸扬扬的,也就是他故意把江子星推下楼梯,导致他摔断腿,无法参加舞蹈比赛的事情,完全是冤枉。   当时江子星是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   原主恰好路过。   而这时候听到动静的江父江母赶过来,只看到江子星摔倒在地上,满脸痛苦,而原主则站在楼梯上面,表情冷漠,袖手旁观。   夫妻俩顾不上责问江寻,连忙把江子星扶起来。   “子星你没事吧,别吓妈妈……”   “我的腿好疼,动不了了……”   江子星眼里噙着泪水,声线颤抖:“爸妈,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不关二哥的事……”   他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就更加让人误会了。   楚楚可怜的,一副受害者的姿态说出这些话。   原主再怎么解释自己是冤枉的,也没人相信他,毕竟他之前确实经常针对江子星。   原主性子倔强,到最后被误会得没有丝毫辩解之力,失望和赌气之下干脆直接背了这个黑锅,承认就是他推的。   “二哥,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那样。”江子星低着头,声音有些颤抖:“我后来也解释了很多遍,但爸妈他们都不相信,我真的没办法……”   江寻轻笑一声:“那我还要谢谢你?”   是真的想为他解释,还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善良大度,让大家更加误会原主?   真相是什么,只有江子星自己心知肚明。   江子星抿着唇不说话,低头无意识地抠着自己的手指,眼里隐约闪烁泪光。   为什么……他从来就没有做过伤害江寻的事情,甚至屡次示好,江寻却从来没有接受,还一直针对他。   互换身份的事情难道是他的错吗?   他也不想这样,为什么要把错怪在他身上?   江子星心里涌现一阵委屈。   等回到江家时,天色已经昏暗。   江寻刚踏进家门,刘妈就热情地迎了过来,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又是递拖鞋又是嘘寒问暖的,一口一个二少爷。   江寻弯腰换上鞋子,嗤笑一声,“行了,你不觉得难受,我看得都想吐。”   刘妈的笑容立刻僵住,江寻没管她,换好鞋子之后便往里走去。   江子星跟着进来,刘妈那虚假的笑容立刻变得真切,“小少爷快进来,夫人做了你爱吃的可乐鸡翅呢。”   经过上次那件事,邓舒是打算开除刘妈的,但江子星求了半天的情。   刘妈在江家干了十几年了,从小就对他很好。   邓舒招架不住,只好让刘妈留了下来,但要是再发生那样的事情,谁求情也没用。   从进家门起,江子星的情绪就不高,晚饭也只吃了几口就说吃饱了。   邓舒:“子星你怎么吃那么少?身体不舒服?”   江世渊:“乖,坐下再多吃点儿。”   江子星勉强笑了笑,“没事,就是有点累,你们慢慢吃,我先回房间了。”   看着江子星离开餐厅,江怀瑾把目光投向对面的江寻,对方正若无其事地吃着菜。   明明子星从学校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只不过出去接了一趟江寻,回来之后状态就一直很不好。   江怀瑾放下碗筷,微蹙着眉,神色不虞地盯着江寻:“是不是你又对子星做了什么?”   江世渊也将怀疑的目光投向江寻。   眼看着餐桌上的气氛就要僵硬下来,邓舒连忙打圆场:“先吃饭先吃饭,别说这些。”   江寻撩起眼皮扫了几人一眼,不紧不慢地将碗里的菜吃完。   眼看着江怀瑾就要不耐烦了,他这才将碗筷搁下。   “是是是,都是我做的,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出现在江子星面前,害他连饭都吃不下。”   江怀瑾的面部肌肉微微抽|动,脸色愈发难看,“江寻,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是我不想好好说话吗?”   江寻轻笑一声,眼眶却不知不觉红了。“对,我就活该被人冤枉呗,我就活该受着不能解释呗。”   他站起来,眼里有泪水在打转,却倔强地强忍着,迟迟没有落下。   “爸妈,大哥,既然你们不欢迎我回这个家,我走就是了。”语气还是不易察觉地多了一丝颤抖:“反正你们也从来没有真正把我当成你们的孩子,弟弟。”   没等几人反应过来,江寻就抬手擦了擦刚落下来的泪水,快步跑开了。 第21章 我是孤儿   江寻离开之后,剩下的江父江母和江怀瑾看着他离开的方向,随后面面相觑。   邓舒心里着急,怔愣片刻之后便追了出去,结果江寻早就跑远了。   她又给江寻打电话,没接,之后再发消息。   “不是让你们别说了吗?”她折回餐厅,埋怨地瞪着那对父子俩:“现在好了,小寻才刚回来多久,又被你们气走了。”   江世渊一向是怕妻子的,此时满脸写着冤枉,“我刚才可是一个字都没说。”   视线里看向的是大儿子,明晃晃地甩锅。   江怀瑾面色有些不自然,脑子里不由浮现江寻离开时的画面,他心里烦躁,也隐隐有些莫名的不安。   不过只是说了两句,反应怎么那么大,以前也不这样,怕不是心虚了。   江怀瑾在心里想着,难道江寻以前那样欺负子星,也都是他们冤枉他的?   几天没见,演技倒是见长了,脾气也大。   “怀瑾,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让你跟小寻好好相处。”   邓舒叹了一口气:“你看小寻刚才那模样,肯定是伤心了。”   江怀瑾沉默片刻,“我打个电话给王叔。”   王叔就是刚才去接江寻回来的司机,在江家也干了好几年了。   王叔是个老实人,江怀瑾问他接江寻回江家的过程中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他犹豫片刻,便将在车上听到的对话全都告诉了江怀瑾。   江怀瑾微拧着眉,“你说当初子星是自己不小心从楼梯摔下来的?”   “根据二少爷和小少爷之间的对话,确实如此。”   “你没听错?”   “大少爷,我听得很清楚,小少爷说他当初跟你们解释了很多遍,但你们不相信。”   江怀瑾挂了电话,心绪略有些复杂地将司机刚才说的话转述给江世渊和邓舒。   夫妻俩听完之后,反应跟江怀瑾一样。   当时那一幕实在让人误会,他们一口认定了就是江寻推子星下楼的。   邓舒心里一阵愧疚,自责不已:“没想到我们竟然冤枉了小寻那么久,他该有多委屈。”   对于子星和怀瑾来说,她或许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但对于江寻……她做的还远远不够。   人心都肉长的,为人父母也确实很难做到一碗水端平。   她有时候确实更疼爱子星一些,一个亲生骨肉,一个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从小养到大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江世渊坐在沙发上,沉默良久,好半晌绷着脸才低声道:“是我们冤枉了江寻,但又关子星什么事,江寻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质问他,他一开始就跟我们解释了,是我们不相信。”   邓舒瞪了他一眼:“行了,都这种时候了你就少说两句。”   她还不知道丈夫的脾气,就是死要面子,明知道自己错了,却拉不下面子还要嘴硬。   江怀瑾垂眸揉了揉额角,沉思片刻,才起身道:“爸妈,我去把江寻找回来。”   “行,你去吧。”邓舒不放心地嘱咐:“记得要好好跟小寻说话,别又吵架了。”   “嗯。”   —   夜晚的气温下降,江寻刚从别墅小区出来,穿着短袖长裤走在路边,凉风吹过,还真有些冷。   一回到江家就飙戏,晚饭也没吃几口。   他摸摸自己空荡荡的肚子,就闻到一股特别的味道,前面有摆摊的老板正在卖臭豆腐。   江寻眼前一亮,刚想过去买点吃的,一辆保时捷突然停在他旁边,车窗缓缓降下,江怀瑾坐在驾驶位上。   “上车。”   来得倒是比他预想中的要快,江寻只扫了江怀瑾一眼,便迈开脚步往臭豆腐摊走去。   江怀瑾开着车,缓缓跟在他身后,绷着脸再次强调:“江寻,我让你上车。”   江寻充耳不闻,一路走到摊子前,“老板,给我来一份臭豆腐,加多点辣。”   “好嘞,小同学你稍等。”   江怀瑾把车停在旁边,虽然面上仍然不耐烦,但却没有离开。   直到江寻端着热气腾腾的臭豆腐走过来,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   江怀瑾闻着那股味道,脸都快绿了,“吃完了再上车。”   江寻:“哦,那我不回去了。”   说罢,就要拉开车门下去。   江怀瑾面色扭曲了一瞬,“坐好!”   于是,在开车回家的途中,江寻心安理得地坐在副驾驶里享用臭豆腐,吃得那叫一个香,嘴唇都泛着油光。   江怀瑾面无表情地握着方向盘,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自己被臭晕。   “少吃这些东西,不健康。”   江寻被辣得直抽气,也不忘回一句:“不关你事,我是孤儿。”   江怀瑾额角青筋一抽,“江寻你别太过分。”   江寻撇撇嘴:“没理我都要争三分,得理凭什么要饶人?”   江怀瑾:“……”   一天天的净整摆出这死样。   倒是比之前那阴气沉沉的模样要顺眼些。   脑海中突然冒出这种想法,江怀瑾在心里暗自骂了句脏话。   也就几分钟的车程,江寻根本没走远,两人很快就回到了江家。   刚踏进家门,邓舒就迎上前抱住江寻,愧疚地跟他道歉,说妈妈误会了你之类的。   江世渊就站在旁边,一副情绪复杂,欲言又止的表情。   果然,都知道了。   江寻知道那位叫王叔的司机秉性,跟刘妈不同,是个憨厚老实的人。   他刚才上演了那一出,江家人必定会查清楚真相,到底是不是他欺负了江子星,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打电话询问司机。   江寻也不能确定事情的走向会不会如他预想的那样,都是走一步看一步,好在进展顺利。   他证明了自己的清白。   当然,在江家人的心里,江子星在这其中仍然是无辜的。   江子星情绪不佳,一晚上都闷在房间里不出来,自然不知道外面都发生了什么。   就连晚上做梦都梦到傅晏礼亲自给江寻做早餐吃,而他像透明人一样,只能远远地看着。   睡眠不足,第二天早上,他情绪仍然低落。   吃早餐的时候,更是看到一向对江寻横眉竖眼的爸爸竟然主动给江寻夹了一只虾饺。 第22章 磕到了   江寻看着碗里的虾饺,并没有动筷子。   他缓缓抬起眼皮,看向面色略显不自然的江世渊,语气古怪:“爸,我对虾过敏。”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动作皆是一顿。   江世渊更是尴尬,作为爸爸竟然不知道自己儿子对虾过敏。   却没想到江寻突然勾了勾唇,夹起虾饺张嘴吃了进去。   江世渊:“你!”   江怀瑾:“你干什么?”   邓舒语气着急:“小寻,快吐出来!”   江寻不紧不慢地将食物咽下去,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我骗你们的,爸妈和大哥连我对什么过敏都不清楚啊。”   几人看着他,脸色变了又变。   江世渊这回连脾气都发不出了,只是干巴巴地说了句:“下次别开这种玩笑。”   “小寻,妈妈下次会记住的。”   江寻仍然笑眼弯弯,像是丝毫不在意,还夹了一只虾饺给邓舒,懂事道:“嗯,妈妈也多吃点。”   他只是皮肤黑了些,剪掉碍事的刘海之后,露出的眉眼精致非常,笑起来的时候更是神采飞扬,左眼上的伤疤并没有多少影响。   只是以前总是含胸驼背,低着头,旁人都无法发现这些。   江世渊才突然发觉,江寻的眉眼简直跟他的妻子一模一样,嘴巴却像他。   这是他和妻子的血脉相连的亲生骨肉,从认亲到现在,江世渊好像在这一刻才真切地感受到这一点。   他的心绪是前所未有的复杂。   江子星低头,沉默地吃着早餐,没有说话。   “子星,你多吃点,昨晚都没吃什么。”   江怀瑾给他夹了蟹黄包,“你喜欢吃的。”   “嗯,谢谢哥哥。”   —   江寻在家里待了两天,周日晚上,江怀瑾破天荒主动送他回傅晏礼那边。   “在别人家里住要懂事点,别再惹麻烦,傅晏礼是你惹不起的人物。”   江寻嘴里咬着水果硬糖,自顾自地玩着色彩漂亮的糖果包装纸,嘴上不走心地应着:“嗯……是是是。”   江怀瑾面色不快地扫了江寻一眼,终究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幼稚,一张破糖纸有什么好玩的。   汽车在高档公寓前停下,江怀瑾冷飕飕赶人:“到了,下车。”   江寻路上吃了两颗硬糖,用糖纸折了两个小小的千纸鹤。   临下车前,他把两个千纸鹤连带着几颗硬糖递给江怀瑾,“送你了。”   说完,就打开车门下车,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   江怀瑾看着掌心里的东西,微微蹙眉,真丑。   他没有马上驾车离开,而是通过敞开的车窗看着他那不省心的弟弟。   江寻还没走进一楼大厅,就看到一道高挑的身影从另一边走过来。   是穿着一身休闲衬衣长裤的傅晏礼,不像工作回来的穿着。   他面上立刻展露出笑容,热情地打招呼,“舅舅,您也刚回来吗?”   傅晏礼微微点头,“嗯,约了朋友。”   怪不得身上还有淡淡的酒气和烟草味,还有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江寻了然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那咱们一起上去吧。”   车上,江怀瑾看着不远处的这一幕,都快被气笑了。   对他这个亲哥哥冷嘲热讽的,对一点关系都没有的舅舅倒是殷勤得很。   电梯缓缓上行,傅晏礼和江寻一前一后站着。   封闭的空间,江寻看着男人高大的背影,鼻翼微微一动,终于闻到那股不同寻常的味道是什么,很淡的血腥味。   江寻的余光在他身上扫过,最后目光定格在对方侧边的衣领上,那里沾上了黄豆大小的血点。   傅晏礼今天穿了件白衬衫,所以那点血迹也更加显眼。   江寻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   这位傅总的长相虽然完美到带了几分攻击性,但气质却是平和的,不露锋芒。   而现在,江寻却敏锐地从他身上嗅到了神秘又危险的气息,像浓雾包裹着的原始森林,让人看不穿。   江怀瑾说得对,傅晏礼不是他惹得起的人物,江寻很有自知之明。   电梯停下,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去,解开指纹锁,进屋换鞋。   进来的时候屋里的灯光是亮着的。   等江寻走进客厅,才发现沙发上正坐着一位烫着波浪卷长发,身穿性感长裙的大美人,漂亮又潇洒。   大美人正优雅地端着一杯咖啡,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圈素戒。   虽然是第二次见面,但江寻对叶婧印象深刻,他诧异地喊了句:“舅妈?”   傅晏礼跟在江寻身后进来,看到自己的妻子,他神色似乎依旧波澜不惊。   “怎么突然过来了?”   叶婧放下手中的咖啡杯,从容地起身跟江寻打了个招呼,而后才含笑道:“星野和小寻在家里住了好几天,我作为舅妈,当然要回来看看咯。”   “小寻别拘束,把这里当自己家就行,快来坐。”   “哎。”   江寻欢快地跑过去坐下,乖巧无比地坐在侧边的沙发上,一双狗狗眼笑得弯起,嘴里还说着舅妈又变漂亮了。   嘴倒是挺甜。   傅晏礼在另一侧坐下,倒了杯水。   叶婧突然凑过去,抬手捏住傅晏礼的衬衣领口,“你这里怎么还沾上了血?”   傅晏礼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去,微不可察地拧了拧眉,“不知道,我先去换件衣服。”   “去吧。”   江寻坐在一边,觉得自己像一个大号的电灯泡,同时又磕cp磕得起劲,这俊男美女同框就是养眼啊。   傅晏礼去换衣服了,叶婧重新将目光投向江寻,“几天没见,小寻的皮肤倒是长得白了些。”   果然,大美人的眼神就是跟别人不一样,这还是头一个发现他皮肤变白的。   江寻感动得差点儿落泪。   没过多久,褚星野也回来了。   “舅妈您可算是回来了,我还以为您跟舅舅闹矛盾了呢。”   “我跟你舅舅好着呢,别瞎操心。”   “对了,我还给你们准备了丰盛的宵夜,待会儿就送到了。”   刚说完,门铃就响了,送餐员来了。   傅晏礼换了一身舒适居家服,等他出来就看到叶婧正和两个半大孩子坐在餐桌前吃着宵夜。   一桌子的汉堡炸鸡薯条,还有冰可乐和烧烤。   ……   江寻正欢快地啃着一只炸鸡腿,腮帮子鼓鼓的,还不忘口齿不清地招呼傅晏礼。   “舅舅哩也过来次嘛,很好次的!” 第23章 又是相信爱情的一天   吃完宵夜,叶婧就要回去了。   江寻挽留:“舅妈您不留下来吗?”   叶婧长得高,穿上高跟鞋甚至比江寻还要高上几厘米,她怜爱地揉揉江寻的脑袋。   “舅妈明天一早还有工作,就先回去了。”   江寻羞耻地抓着自己的裤缝,就连耳根都微微发红。   站在身后的傅晏礼恰好看到这一幕。   男人垂在身侧的手微动,指腹轻轻捻了捻。   江寻还在羞耻中,【老六,你那儿有没有增高药卖?】   六六六机械回答:【没有呢,亲】   目送叶婧离开。   江寻瞬间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整个人都蔫了下来。   跟身高一米九的傅晏礼和一米八五的褚星野站在一起,他这一米七五还不到的小身板就跟矮冬瓜一样,连叶婧都比不过。   上辈子的他再不济也是有一米八的。   褚星野看他这模样,不由嘲讽了句:“小黑碳子,怎么了?跟欠人几百万似的。”   江寻抬头看他,“星野哥哥,你说我还能长高吗?”   褚星野听了这话,一下子就乐了,他双手抄兜,眯缝着眼睛打量江寻片刻,随后摇摇头。   “我看难。”   “啧……不仅长得黑不溜秋,还是个矮冬瓜,简直是灾难。”   褚星野幸灾乐祸地嘲笑完,就迈着愉悦的步伐回房间去了。   江寻垮着张脸,周身笼罩着低气压,随后又仰头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傅晏礼,用那双圆润无辜的狗狗眼巴巴望着他。   “舅舅,你说我能长到一米八吗?”   傅晏礼看着那双眼睛,薄唇一抿,沉默片刻后委婉回答:“你这样也不错。”   小小的……像小煤球。   江寻:“……”   谢谢,并没有被安慰到。   傅晏礼回书房处理工作去了。   江寻坐在沙发上黯然神伤了半天,随后又在屋里转悠了一圈,像是在寻找什么。   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就算叶婧因为工作原因,平时不住在这里,但她和傅晏礼好歹是夫妻,偶尔也要回来住的吧。   但这偌大的屋子里,却找不到叶婧生活过的痕迹,私人物品什么的,完全没有。   而且,这夫妻俩虽然看起来般配,但相处起来却不像一般的夫妻,别说拥抱接吻了,连牵手都没有。   即便傅晏礼的性情冷淡,但这未免也太冷淡了些。   大佬毕竟是大佬,大佬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江寻暗自琢磨着,毕竟他看到的只是表面,至于私底下是怎么样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他也没有想太多,眉头一皱,又开始惆怅起了自己的身高。   隔天,江寻又想起这事儿,于是悄悄问褚星野。   “星野哥哥,你觉得舅舅和舅妈恩爱吗?”   褚星野正玩着游戏,闻言古怪地扫了江寻一眼,又嫌弃地挪远了点儿。   “没想到你还这么八婆。”   江寻抱着抱枕,小声嘀咕:“只是突然想到就问问而已。”   褚星野把手机扔到一边,游戏也不玩了。   “老子告诉你,质疑谁也不能质疑我舅舅舅妈的感情。”他抱着胳膊,端着张臭脸,表情信誓旦旦。   江寻立刻凑近些,竖起右耳,“哦,说来听听。”   褚星野斜睨他一眼,“凭什么告诉你?”   说完,褚少爷又做贼似的上下左右看了看,确保他舅舅还在书房,这才压低了声音:   “就前阵子,我舅舅和舅妈回我姥爷那儿吃饭……”   结束饭局之后,叶婧有事要提前离开,傅晏礼送她到门口。   结果回来的时候,大家眼尖地发现傅晏礼的衣领上多了一道唇印,褚星野他妈傅桑还分析过了,口红色号就是叶婧当晚涂的。   “他们不知道有多恩爱,你个小黑蛋子懂什么。”   “外面不知道有多少骚狐狸想勾引我舅舅,我舅舅心里只有我舅妈,都不带看她们一眼的。”   褚星野最后总结,还不忘鄙夷地扫了江寻一眼。   “是是是。”江寻不住地点头附和,心道褚星野就像傅晏礼和叶婧的cp粉头子。   果然是他想多了。   哎,又磕到了。   又是相信爱情的一天。   “星野哥哥。”江寻羞涩地低着头,对了对食指,扭扭捏捏:“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像舅舅舅妈那样拥有甜甜的爱情啊?”   褚星野木着脸:“除非我死。”   江寻:“……”   傅晏礼端着杯子从书房出来,就看到外甥和外甥的小订婚对象正靠在一起,小声嘀咕着什么。   听到动静,两人齐刷刷地回头看向他,外甥还心虚地往旁边挪了挪位置。   “舅舅,您这是忙完了吗?”江寻若无其事地笑着。   傅晏礼抿了抿唇,面容平静,“泡咖啡。”   江寻:“晚上喝太多咖啡不好,要不我给您点牛奶吧?”   傅晏礼顿了顿,随后轻点了点头,“嗯。”   江寻立刻殷勤地起身去厨房忙活了。   褚星野不屑地撇了撇嘴,就会在他舅舅面前献殷勤,个子不高,心眼子倒是不少。   傅晏礼不咸不淡地扫了一眼外甥,旋即回书房继续处理工作。   不一会儿,江寻就端着一杯热牛奶敲门进来了。   “舅舅,您的牛奶。”他小心翼翼地把牛奶放在桌面上,又往里推了推。   傅晏礼看着那杯冒着热气的牛奶,又看向江寻:“多谢。”   “不客气,那舅舅您早点休息,别工作到太晚,我就不打扰您了。”   房门被关上,傅晏礼目光盯着屏幕,继续敲击键盘。   几分钟后,他停下动作,放松姿态靠着办公椅背,干净修长的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温热的牛奶。   等男人处理完工作从书房出来,一杯牛奶已经见了底。   江寻回到房间,进浴室洗了个澡。   紧接着就开始临睡前的各项工作,全身上下里里外外抹美白身体乳,还有护手霜。   最后趴在床上一边敷面膜一边刷手机。   原主以前经常干活,风吹日晒的,皮肤实在太糙了。   江寻刷着购物软件,这个手膜看起来不错,买了。   臀部面膜,居然还有臀膜?   江寻盯着屏幕,表情古怪。   六六六:【宿主,我们商店现在搞促销,购买一份蜜桃牌臀部面膜,送一份红豆牌mimi膏,这边建议你加入购物车。】   江寻:“……”   骚系统。 第24章 绿茶哥挺能装   江寻周末找了个兼职,在学校不远处的某家咖啡厅工作。   他现在不缺钱,并没有沦落到打工赚钱的地步,只是因为林简就在那家咖啡厅里兼职。   为了完成任务,他得时刻盯着林简,不让林简和他鱼塘里的鱼产生过多交集。   目前只有攻三白敛还没出场。   这片区域属于A市的商务中心,咖啡厅附近都是高级写字楼,消费的也大多数是白领。   上岗第一天,江寻就接到了江怀瑾的电话。   “好端端的跑去做什么兼职,家里给你的钱还不够花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江家苛待你。”   江寻身上穿着咖啡厅的黑色制服,此时一边收拾餐桌上的杯碟,一边歪头夹着手机,似笑非笑:“大哥,你不是看到我就觉得烦么,现在我周末不回家,你该高兴才是。”   江怀瑾沉下嗓音:“要多少钱我给你,少在外面丢人现眼。”   江寻懒得跟他废话,他把杯碟都放进水槽里,腾出手拿着手机,“忙,先挂了。”   “你……”   江怀瑾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气得咬牙。   江子星看着他这脸色,就知道结果了,“怎么样?二哥还是不肯回家吗?”   江怀瑾:“不回就不回,省得看到他就心烦。”   “哥你别生气。”江子星站到江怀瑾身后,给他捏着肩膀,“其实利用课余时间兼职也挺好的,我暑假不是也去兼职了吗?”   江怀瑾倚着沙发靠背,舒服地闭上眼睛,“这不一样。”   子星是去兼职当钢琴老师,江寻倒好,去咖啡店给人端杯子。   也是,除了端杯子他还能干什么,什么都不会。   “子星,他要是有你一半懂事,咱们江家就该烧高香了。”   江子星笑了笑,没说话。   另一边,咖啡厅。   午后的一段闲暇时间,江寻正在学咖啡拉花,林简凑过来看了看,不解地皱着眉。   “江寻,你拉的是什么图案?”   江寻放下杯子,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作品,“一坨粑粑,看不出来吗?”   “拉粑粑,多合适。”   哎,他手还是挺巧的嘛。   林简:“……”   看出来了,只是不敢相信。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突然传来动静,有客人进来了。   进来的客人比较特殊,坐在一辆电动轮椅上。   白衬衫下的身体单薄瘦削,精雕细琢般的精致脸庞没有什么血色,薄唇却嫣红到近乎妖异,皮肤泛着病态的苍白,给人一种命不久矣的感觉。   江寻微微狭了狭眼眸,季云添。   脑海中又浮现酒店房间的场景,阴暗粘腻的吐着信子的蛇。   恩将仇报法制咖哥,江寻拳头已经硬了,谁对他有恩他可能不太记得,但谁跟他有仇,他记得死死的。   季云添的视线从林简那儿转移到江寻身上,显然也认出来了。   他像是完全忘了那晚的事儿,即便坐在轮椅上也优雅有风度,冲江寻微微颔首,红润的唇勾起一抹友好的笑。   江寻:呵呵,绿茶哥挺能装。   “季云添,你怎么来了?”   林简清秀的脸上露出惊喜之色,连忙迎过去。   季云添抿唇微微一笑,看向林简的浅褐色眸子里溢着温柔之色,笑容纯真又无害。   “正好在附近有点事,就过来看看你。”   “这是我给你带的小蛋糕,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吃。”   季云添把怀里的纸袋子拎起来,递给林简。   林简受宠若惊,却犹豫着不好意思拿别人的东西,季云添直接把袋子塞进他的掌心里。   “不用跟我客气的,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是…是好朋友,季云添谢谢你。”林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是一个人过来的吗?怎么不带上保镖?”   季云添的声音温柔:“保镖在不远处,我想一个人来见你。”   不远处,江寻一边擦着杯子,一边对季云添进行死亡凝视。   在季云添看过来之后,便冲他微微一笑,随后放下杯子走过来。   “云添,好久不见啊。”   季云添若无其事地看着他,嘴角微扬,“好久不见。”   紧接着,无声地做了个口型:小黑。   对于江寻认识季云添这件事,林简倒是很意外,季云添轻描淡写解释:“我和江寻在宴会上见过一次,一见如故。”   江寻推着季云添的轮椅往里走,恨不得直接把人推到大马路上让车给创死,他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对,一见如故。”   江寻非常体贴,让林简和季云添聊天叙旧,他则去做咖啡,并且往咖啡里下了致死量的芥末。   最后再拉上一坨粑粑拉花,微笑着端过去,放在季云添面前。   林简:“云添你尝尝,我们店的咖啡很好喝的。”   “好。”季云添看着上面那层拉花图案,眉梢轻轻一挑,随后在江寻的微笑注视下,面不改色地喝了一口,放在轮椅扶手上的五指默默收紧,手背上凸起的青筋都是隐忍的形状。   “味道确实不错。”   林简:“是吧,那你多喝点。”   “好。”季云添微笑着,余光里阴恻恻地扫了江寻一眼。   江寻回以阳光灿烂的笑容,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十分晃眼。   季云添喝完那杯咖啡就跟林简道别,要回去了。   林简:“那我送你出去吧。”   江寻:“林简忙了半天也累了,先歇会儿,我送云添出去就行了。”   林简不疑有他,笑着答应了。   江寻推着轮椅往外走,轮椅上的人依旧从容淡定,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扶手。   “我说了,让你别再接近林简。”季云添语气稍顿,随后缓缓启唇:“小黑,看来上次给你的惊喜还不够大。”   “大,够大了。”   前面不远处停着一辆豪车,两个身穿黑衣的高大强壮男人站在那儿,显然就是季云添的保镖。   江寻脚步不停,一边推着轮椅,一边弯腰附在病态苍白的男生耳边,低声道:“所以这回轮到我给你惊喜了,季少爷。”   季云添神色微变,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身后的江寻就猛地一抬脚,往轮椅靠背上狠狠踹去。   走你! 第25章 很会卖乖   当着两个保镖的面,季云添直接从轮椅上摔下来,重重扑倒在地。   狼狈之极。   使完坏之后,江寻拔腿就跑。   两个保镖赶紧把自家少爷从地上扶到轮椅上坐着,就要朝江寻离开的方向追去。   季云添:“不用追了。”   他阴沉着脸,垂眸盯着掌心里的擦伤,指腹重重地摁在伤口上,平静地唇齿间吐出两个字:“回去。”   “是。”   江寻见后面没人追上来,这才停下脚步,他身上还穿着咖啡厅的员工制服,黑色衬衫下的胸膛剧烈起伏着。   想到季云添刚才那狼狈的模样,他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活该,让你恩将仇报暗算老子!   江寻笑得正欢,余光里不经意瞥见前面站着的人,咯噔——   笑容就这么在脸上凝固了。   他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听到自己变了调的声音:“傅……舅舅,您怎么在这儿?”   前方五米远开外,穿着一身深色西装的傅晏礼就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姿态卓越。   江寻一抬头,就对上了傅晏礼那双如古井般深邃平静的眼眸。   他回头看了一眼,还能看到停在远处的那辆属于季家的豪车,下一秒就开走了。   刚才傅晏礼不会全看到了吧?   傅晏礼像是看穿了他心中所想,沉默片刻才开口:“我视力不好。”   江寻:“……”   他讪讪地笑了笑,“舅舅,您还没告诉我,您为什么……”   话音一顿,江寻正好看到了傅晏礼身后的大厦,几十层的高度,从设计感满满的外观看起来就非同一般。   最关键的是,上面有几个非常醒目的大字——中宇集团。   中宇集团,傅晏礼一手创办的公司,A市的龙头企业,更是在国内都名列前茅的大企业。   江寻手动合拢了自己张开的嘴巴,脚趾开始抠魔法城堡,“原来这就是您的公司啊……”   嘶……跑哪儿不好,非要跑到人家公司门口。   傅晏礼嗯了一声,看着对面身穿工作服的男生,似是随口问了声:“你兼职的地方就在附近?”   “对,就在……”江寻眯着眼睛扫了一圈,最后指了指咖啡厅的位置,不过一两百米的距离,“那边。”   “舅舅您有空可以过去喝咖啡啊,我刚学会了拉花。”   两人的对话没有再进行下去,因为司机这时开着车停在傅晏礼面前,并且绕到后面打开了车门,恭恭敬敬道:“傅总,请上车。”   江寻暗自松了一口气,如小学生一般立正站在原地,欢快地挥了挥手:“那舅舅,我就不打扰您工作了。”   傅晏礼看了他一眼,随后弯腰上车。   直到那辆车驶远,江寻这才撒腿往咖啡厅的方向跑。   车上,傅晏礼从后视镜收回视线,姿态放松地靠着椅背,阖上眼睛闭目养神。   脑海中浮现上次在宴会的顶楼花园看到的那一幕,还有刚才……   外甥的小订婚对象和季家的小公子,关系不简单。   上回是帮人,这回是直接把人踹地上。   傅晏礼漫不经心地想着,那小辈在他面前倒是表现得乖巧。   很会卖乖。   —   咖啡店里,趁着没有客人的时候,江寻正试图在林简面前造谣。   “林简,你是怎么认识季云添的啊?”   林简目前跟江寻是最要好的朋友,也没什么心眼子,实话实说:   “我妈妈在我八岁那年在季家当过保姆,暑假的时候,我在季家住过两个月。”   “那时候我总是看到季云添一个人待着,也没人愿意跟他玩,他哥哥还总是欺负他,我觉得他挺可怜的,就主动找他说话,这一来二去的就熟悉了。”   “后来我会老家念书去了,都没有再见过他。”   “谁知道就在上个星期,我在街上发宣传单的时候偶然遇见了他,他一眼就认出我来了。”   江寻了然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哪有什么偶然,分明是蓄谋已久,季云添可一直惦记着幼时的白月光,怕是早就派人跟踪过林简了。   江寻怜爱地看着一双眼睛里写满了清澈愚蠢的林简,轻咳一声,眼珠子随着心思一转。   开始疯狂诋毁造谣。   “林简,有些话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啊?什么?”   “上次在宴会上,我确实见过季云添,当时他被他哥欺负,我看不过去,就好心帮了他。”   “谁知道他非但没有感谢我,还恩将仇报,把我关进小黑屋里还放毒蛇咬我,幸亏我逃了出来,不然你可能都见不到我了。”   林简目露惊愕之色,“可……可是季云添明明是很温柔的一个人啊。”   “你们都有十年没见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江寻继续发力:“季云添心理早就扭曲了。”   “不仅如此,他还虐待小动物,折断蝴蝶翅膀,残忍虐杀小猫小狗,可怕得很。”   江寻声情并茂地说着,煞有其事。   不过他这话也真假掺半,并非全是瞎诌。   林简没有丝毫怀疑,惊慌失措又惶恐,对季云添的好感荡然无存。   “他怎么能做出那种残忍的事情,太可怕了!”   江寻:“所以你以后还是离他远点儿好,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发疯,我真的很担心你。”   林简:“嗯,江寻你真好。”   江寻:“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嘛,我当然对你好。”   谈什么怜爱,搞事业才是正事,男人都靠不住的。   江寻怜爱地摸摸林简的脑袋,语气里透露着老父亲似的温柔:“崽,要是以后再有谁刻意接近你,你千万别相信,他们都是馋你身子。”   林简乖乖点头:“嗯,我知道了。”   突然,似有感应一般,江寻突然扭头往身后看去,就对上了褚星野那张英俊但阴沉的臭脸。   显然,听到了刚才的对话。   江寻还没说话,林简就躲到了江寻身后,说话的语气里隐隐有几分嫌弃,“褚星野,你怎么又来了?”   褚星野的脸更黑了。   恰好这时候有客人进来,江寻赶紧把林简打发走,“林简,你先去给客人点单。”   等林简走远了,褚星野才死死地瞪着江寻,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小黑蛋子,你以前就是这么跟林简造谣我的?” 第26章 卧龙与凤雏   江寻睁着那双无辜的狗狗眼,茫然地看着褚星野。   “星野哥哥你说什么呢,我喜欢你还来不及,又怎么会造谣你呢?”   “我不会在背地里说别人坏话的,那多不好。”   褚星野双手抄兜,低头看着比他矮了不少的男生,冷笑一声:“那刚才造谣季云添的又是谁?”   江寻摇了摇头,满眼写着无辜,“那不是造谣,我说的都是实话,不信你可以查一下。”   江寻的神态语气太具有迷惑性,褚星野一时之间又不是那么确定了,他微微眯了眯眼,狐疑道:“他真的把你关起来放蛇咬你?”   “真的。”江寻眼里闪过一抹惊慌,这回不是装的,“我……我当时害怕极了。”   看着江寻这可怜的模样,褚星野的脸色变了又变,在心里骂了句脏话,妈的在他面前装什么柔软可怜,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   褚星野骂骂咧咧离开了。   连自己来这儿的目的都忘了。   季云添是吧,平时看着病怏怏的,居然这么变态敢做出那种事情,还欺负小黑蛋子……   妈的,江寻被欺负关他屁事。   褚星野更生气了,都怪那坐轮椅的病秧子,迟早有一天得找他算账!   看着褚星野离开的背影,江寻这回是真茫然了,这一个两个的都这么好骗?   他在心里喟叹一声,卧龙和凤雏。   六六六:【叮——随机掉落三百积分,已存入宿主的账户,积分账户余额为三零一。】   江寻心里总算有些安慰,看来任务有些进展了,今日的kpi加倍完成。   后来没过几天,A市上层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季家那位坐轮椅的小公子季云添,实际上是个心理扭曲的变态,表面上看着温良无害,内里性格阴暗,手段狠辣,还喜欢虐待小动物。   江寻也听说了这事,当然,这事可不是他散播的。   这下法制咖哥的人设彻底崩塌了。   只是不知道背后传谣的人到底是谁?   褚星野靠着沙发打游戏,头也不抬地说了句:“谁知道呢。”   深藏功与名。   江寻挪了挪屁股,低头凑过去,“星野哥哥你在玩什么游戏呢,教教我呗。”   一阵淡淡的香味钻进鼻腔,褚星野拧了拧眉,立刻往旁边挪去。   大晚上的在家还喷什么香水,指定是想勾引他,还靠那么近,心眼子真多。   褚星野余光里乜了江寻一眼,突然发现小黑蛋子的皮肤好像没有之前那么黑了,侧脸竟然还有点好看?   他冷不丁地把手机扔到一边,猛地站起来,两眼瞪着江寻,“再靠过来我就死给你看。”   “非得缠着老子,烦不烦!”   江寻似乎被褚星野这突然的举动吓到了,好半晌才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眼睫颤了颤,又失落地垂下眼眸。   褚星野要骂出口的话顿时被卡在喉咙里,顿了顿才语气生硬道:“少装可怜,爷不吃这套。”   指纹锁解开,从外面进来的是刚从公司回来的傅晏礼。   他换了鞋,刚走进去就看到客厅里的场景。   “星野哥哥……”   江寻深深地垂着脑袋,捏着自己的手指,模样甚是可怜。   褚星野眉心一跳,突然就有些愧疚。   “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没有男朋友。”   “……”褚星野的愧疚烟消云散。   谁家好人从小就有男朋友!   褚星野正崩溃着,突然就看到自家舅舅正站在不远处,立刻张开双臂飞奔过去。   “舅舅您终于回来了,快救救我!”   在外甥扑过来的前一秒,傅晏礼往旁边一偏,褚星野扑了个空。   “作业写完了?”   “舅舅,我没有作业。”   傅晏礼一个眼神扫过去,褚星野立刻就怂了,蔫头耷脑往房间走去。   江寻倒了杯水,起身端着水杯殷勤地走到傅晏礼面前,乖巧又体贴:“舅舅,您工作辛苦了,先喝点水。”   傅晏礼接过水杯,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两瓣薄唇轻启:“你作业写完了?”   “……”   江寻也蔫头耷脑回房间去了。   晚上十点,褚星野从房间里溜出来,敲响了他舅舅的房门。   傅晏礼刚洗完澡,带着一身的水汽,站在门口看着外甥,英气的眉微蹙着。   “舅舅,我能进去说话吗?”   傅晏礼转身往里走,褚星野立刻跟进去,并且锁上了门。   舅甥俩侧对着坐在沙发上,傅晏礼刚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就看到外甥惆怅地托着下巴,“舅舅,那小黑蛋子太喜欢我了怎么办?”   “您这么厉害,一定有办法帮我摆脱他,您就帮帮我吧舅舅。”   傅晏礼从容注视着外甥,指腹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杯壁,“你不喜欢江寻?”   目光是平静的,但却锐利得仿佛能穿透内心。   褚星野不假思索地摇头否定,“我当然不喜欢他,谁会喜欢江寻那种人啊,我要是喜欢他就从窗户跳下去!”   傅晏礼放下杯子,“嗯,出去吧。”   褚星野:“??舅舅您还没告诉我该怎么办?”   傅晏礼:“自己看着办。”   褚星野:“……”   周末,江寻仍然和林简一起在咖啡厅兼职。   这回季云添和褚星野都没有出现,不过倒是撞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江子星。   看到穿着店员制服的江寻,刚踏进门口的江子星有瞬间的意外和慌乱,本想着转身出去,江寻却看到了他。   “弟弟,你怎么过来了?”   江子星硬着头皮走进去,抿唇笑了笑,“我听大哥说,二哥在这边兼职,就想着过来看看。”   江寻似笑非笑:“这样啊。”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傅晏礼的中宇集团就在这附近,不过一两百米的距离。   “是啊,二哥你都半个月没回家了,爸妈都很想你。”   “嗯,我明天就回去。”江寻走过去,招呼道:“坐,想喝什么,我请你。”   江子星只得坐下来,笑着说:“什么都可以,谢谢二哥。”   他本来只是想去中宇集团楼下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到傅晏礼。   结果等了半天也没看到人,又觉得口渴,便随便找了家咖啡厅,谁知道…… 第27章 送外卖偶遇   江寻给江子星做了一杯咖啡,便自个儿忙去了。   刚才店里接到了一笔外送订单,二十几杯的量,要送到中宇集团去,也就是傅晏礼的公司。   江子星坐在角落里心不在焉地喝着咖啡,一边注意着江寻那边的动静。   咖啡做好了,江寻跟林简说:“咱们两个送过去吧。”   林简刚点头,江子星就起身走了过来,不好意思地抿唇笑了笑,“二哥,不如我跟你一起送过去吧,正好我也没事。”   江寻没有丝毫意外,爽快答应了:“那也行,走吧。”   他把一半的咖啡递给江子星,率先往外面走去。   也就两百米左右的距离,走路几分钟就到了。   江寻是第一次来这儿,一楼公司大堂很宽敞,装修风格简约大气,有种未来高科技感,来往的都是穿着正装的高级白领,步履匆忙。   江寻一个送外卖的是不能上去的,他打了个电话给订单客人让她下来拿咖啡,就在一楼等着。   江子星就跟在江寻身后,拎着咖啡袋子的手心里冒着汗,他压抑着内心的激动,目光在周围转了几圈,寻找着什么。   这就是傅舅舅的公司,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要是能看到他就好了。   也许是老天爷听到了江子星的祈求。   “叮”的一声,不远处的一部电梯门缓缓打开,宽敞的内部空间里站着五六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站在最前面的年轻男人稍稍低着头,手臂抬起,修长的手指抚平袖口的一丝褶皱。   他神态冷淡,似乎正听着身旁人说话,露出的侧脸线条流畅而完美。   一米九的身高也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傅晏礼,这样的一个人,江寻很难不注意到他。   江子星更是瞳孔微颤,视线紧随着那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内心抑制不住地狂喜。   是傅舅舅,真的出现了!   “傅总,关于和林氏合作的那个项目……”   傅晏礼抬眸,似是不经意间往对面扫了一眼,紧接着抬起脚步往电梯外走去。   其余下属纷纷跟出去。   身边的助理还在说着工作上的事,傅晏礼淡声打断他的话,“先去外面等着。”   “好的,傅总。”   将几个下属打发走,傅晏礼径直往前前方走去,正是江寻和江子星所在的方向。   江子星嗓子眼都在发紧,紧紧地捏着手里的袋子,激动得浑身血液都在颤抖。   一步,两步……   傅舅舅朝他走过来了,不是在做梦……   不过几秒的时间,傅晏礼距离两人只有几步之远。   江子星嘴角抑制不住地扬起,“傅……”   “江寻。”   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打断了江子星的话。   同时,傅晏礼停在了江寻面前,身高差距有点大,他微垂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少年人,以及他手里提着的十来杯咖啡,“送外卖?”   江子星嘴角的弧度缓缓僵硬,犹如被当头泼了一盆凉水。   原来……原来傅舅舅不是因为看到他才过来的。   江寻微仰着脸看向傅晏礼,弯眼一笑,“对啊,没想到还能碰到舅舅您,真巧。”   “傅舅舅。”江子星收敛神色,小声喊了句。   傅晏礼像是才发现他的存在,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一瞬,礼貌性地颔了颔首。   江寻自然没有错过江子星的神色变化,他当作没看见,体贴地对傅晏礼道:“您先去忙吧,不用管我们。”   “嗯。”顿了顿,傅晏礼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问:“今晚几点下班?”   江寻:“应该七点吧。”   傅晏礼:“到时候给我发消息,顺路载你回去。”   江寻也不客气,直接点头答应了。   能蹭到大佬的车,就不用骑共享小电驴了,说不定还能蹭蹭气运,他最近可是每天早上都拜拜大佬给他那块的腕表的。   傅晏礼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没过多久,订单的客人也下来拿了外卖。   江寻喊了发愣的江子星一声,“走了。”   江子星低着头,魂不守舍地跟在他身后,眼圈泛了红,艰难地开口:“二哥,你和傅舅舅的关系是不是很好啊?”   他的声音不大,又是站在左边说话,江寻没听见,自然也就没有回答。   江子星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又低下头,无意识地抠着自己的手指,几乎要将嘴唇咬出血。   为什么……   —   晚上七点,江寻准时下班。   至于江子星,早就已经回去了,正暗自神伤呢。   江寻点开备注为“他大舅”的微信好友,发了条消息。   AAA心眼子批发江哥:舅舅,我下班了【微笑】   Fu:等五分钟。   另一边,中宇集团。   总裁办公室里,回复了消息之后,傅晏礼便简单收拾了一下桌面,拿起外套和车钥匙起身离开。   今天没什么事情,他五点多就忙完了,又继续留在办公室里处理了一些无关紧要的文件。   刚好五分钟,一辆黑色宾利停在咖啡厅外面,车牌后五位数字是令人印象深刻的11111   江寻一路小跑出来,打开副驾驶车门坐了进去。   他系好安全带,咧嘴一笑,“咱们走吧。”   傅晏礼余光里看过去,车窗半开着,有风吹进来,吹动少年人额前的碎发,眉眼鲜活而灵动。   他的视线在江寻左眼上方的那道疤停留片刻,据说是小时候顽皮,不小心摔伤的。   傅晏礼没有继续探究的打算,他随后收回视线,发动车子。   几分钟后,江寻看到路边新开了一家连锁奶茶店,上面挂着红色的横幅——开业特惠,买一送一。   “舅舅,能在前面停一下吗,我想买奶茶。”   “嗯。”   傅晏礼把车停在路边,在车里等着。   十分钟后,江寻提着两杯奶茶回来。   “不好意思,奶茶店里人有点多,让您久等了。”   “没事。”   江寻坐进副驾驶,将其中一杯递给傅晏礼,“这是给您的。”   傅晏礼很少喝这种饮料,但也没拒绝,道了声多谢便接了过去。   江寻拆开吸管插进去,靠着座椅满足地喝了一大口。   “舅舅你是不知道,不是买一送一么,刚才有个哥们居然让我请他喝奶茶,真不要脸。”   “我拒绝了之后,他又要送我一杯奶茶,脑子有病。”   江寻又吸了口奶茶,指了指奶茶店的方向,口齿不清道:“呐呐呐,就是站在门口穿黑衣服的那个。” 第28章 随机任务   傅晏礼顺着江寻的视线看过去。   距离不算远,那是一位身穿黑色衬衣长裤的高挑青年,外型俊朗,只不过此时却是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   傅晏礼:“……”   他看了一眼正吸奶茶吸得欢乐的江寻,虽然肤色深了点儿,但眉眼五官却非常出挑,还带着少年人独有的青涩稚嫩,有股子很特别的韵味。   旁人主动与其搭讪,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也就他那外甥白长了一双眼睛。   江寻还在嘀咕:“那哥们长得倒是人模人样的,怎么那么抠门呢。”   傅晏礼陷入沉默。   只是情商稍微迟钝了点儿。   “舅舅您也尝尝奶茶呗,很好喝的。”   “嗯。”   傅晏礼打开袋子,拆开吸管。   就在此时,江寻的脑海里响起叮的一声。   六六六:【叮——恭喜宿主触发随机任务:在五分钟之内,成功逗笑傅晏礼。】   六六六:【任务成功奖励五百积分,任务失败奖励闪电五连鞭套餐一份。】   六六六:【任务开始,倒计时五分钟……】   江寻:“……”   草。   怎么又是随机任务,听起来倒是简单,但傅晏礼在他面前似乎从来就没有笑过。   江寻搓搓脸,打起十二分精神,余光里紧盯着身旁的男人。   傅晏礼将吸管插进杯子里,吸了一口奶茶。   江寻:“哇,第一口就喝到了珠珠耶。”   “……”傅晏礼身体一僵,随后喉结滚动,面不改色地将刚喝进去的奶茶咽进喉咙里。   江寻扭头躲到一边,羞耻得耳根发烫,脚趾开始抠魔法城堡。   傅晏礼把手里的奶茶放到一边,看了副驾驶的人一眼,只看到他的后脑勺。   男生的肤色似乎又白了些,这回还能看到他微红的耳根子。   傅晏礼:“系好安全带。”   江寻愣了一秒,手里还捧着那杯奶茶,一时之间有些手忙脚乱。   傅晏礼似乎轻叹了一声,随后倾身过去,干净修长的手抓起安全带,亲自给江寻系上。   距离拉近,一股淡淡的洋甘菊清香钻进男人的鼻腔里,江寻身上散发出来的。   江寻的瞳孔放大了些,愣愣地坐在那儿,还不忘吸一口奶茶。   噢,又吸到了珠珠。   系好安全带,傅晏礼坐正身体,刚准备发动车子。   “舅舅,你看我。”   傅晏礼停下动作,扭头看过去。   江寻双手扯着自己的脸皮,眼珠子往上一翻,连续做了几个鬼脸。   傅晏礼:“……坐好。”   江寻瞬间萎了,大佬一定以为他脑子有坑。   黑色宾利继续在车流中行驶,江寻消停一会儿,脑瓜子转了转,脑海里的倒计时也在滴答作响。   他重新坐直身体,打起精神:“舅舅,我有个问题要考考你。”   傅晏礼沉默片刻:“好。”   江寻语气积极:“你能用老大老二老三老四老五造个句子吗?”   “我先给你造一个吧。”他清清嗓子,“老五对老四说老三的老二老大了,哈哈哈哈哈是不是很好笑?”   傅晏礼目视前方,单手握着方向盘,“好笑。”   江寻看着傅晏礼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彻底破防了。   大佬都是生性不爱笑的是吧?   江寻扭过身子缩在一边,手指轻轻抠着皮质座椅,自闭了。   却没想到这时候脑海里突然响起六六六机械的声音:【叮——恭喜宿主完成随机任务,五百积分已到账,目前积分账户余额为八百零一。】   江寻倏然睁大眼睛,条件反射扭头去看驾驶座的男人。   傅晏礼的面上情绪依旧没什么变化,像湖泊一般波澜不惊,没有丝毫笑意。   江寻咬着食指关节,古怪地盯着那张脸看了好一会儿。   傅晏礼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看着前方的道路,目不斜视地说:“有事?”   “没事没事。”江寻讪讪地收回视线,心不在焉地吸着奶茶。   【六六六,你确定傅晏礼刚才笑了?】   六六六:【确定。】   江寻:【能回放吗?】   他还从来没看到傅晏礼笑起来是什么模样。   六六六:【能,二百积分。】   江寻:【……】   算了,这笑不看也罢。   好歹是完成任务了。   回到公寓也才十分钟左右的车程,傅晏礼把车驶进地下停车场,江寻喝完最后一口奶茶,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   “刚才那哥们不会是要跟我搭讪吧?”   傅晏礼:“……”   反射弧可能绕了地球一圈,好歹是绕回来了。   江寻尴尬地默默后脑勺,天地良心,他的情商真不低。   要是换做上辈子,那哥们一靠近他就知道对方要干什么了,毕竟那时候的江少爷是众星拱月般的存在,想跟他搭讪的男男女女不计其数。   谁知道穿进了这具炮灰身体里,一直被鄙夷嫌弃又黑又土,上不了台面的乡巴佬。   他这脑子就一时没有转过弯来。   江寻对着中间的车内后视镜照了照,捋了捋额前的碎发,挑起眉梢自信一笑,看来他这桃花运又开始旺起来了。   然后一扭头,就对上了傅晏礼那略带着几分探究的目光。   江寻缓缓收敛笑容,轻轻挠了挠脸颊,谦虚了一下:“我就是在想,像我这样的居然也有人搭讪。”   傅晏礼想到外界那些关于江家真少爷的传闻,以及各种贬低轻视。   也难怪会不自信。   傅晏礼看着那双清澈圆润的眼睛,嗓音缓缓:“你很好,不用在意别人说什么。”   看着有些愣住的少年人,男人嘴角似乎隐隐往上牵了牵,还没等江寻看仔细,那两瓣略薄的唇又敛了回去。   “下车吧。”   江寻轻轻哦一声,解开安全带跟在后面下了车。   这回是真的看到傅晏礼笑了,笑了……   他在心里回味着刚才那转瞬即逝的一幕,不由轻啧一声,褚星野他舅妈平时过的都是什么好日子。   话说回来,叶婧最近都没有回来过。   这夫妻俩平时都不见面?   江寻在心里琢磨着,总觉得怪怪的。   他加快脚步赶上傅晏礼的步伐,仰头看着比他高了差不多一个头的男人。   “舅舅,舅妈什么时候回来啊,好久没见过她了。”   傅晏礼垂眼看过去,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目光里带着询问的意味。   江寻抬手抓了抓后颈,讪笑了下,“没事,我就随便问问。”   褚星野作为cp粉头子都还没着急呢。   他就是一吃瓜路人。 第29章 还是偏心啊   第二天一大早,江寻就约了辆车回家去了,也没告诉江家其他人。   半个月没回去,该刷刷存在感了,副线任务也还是要完成的。   车刚开到半路,江寻撑着车窗,百无聊赖地看着外面不停倒退着的街道,突然眼尖地看到前方的垃圾桶外面有一只白色的小家伙正在翻找着黑色垃圾袋。   是一只浑身脏兮兮的小狗。   江寻上辈子就养了两条狗,见不得这场面,立刻就让司机大叔停了车。   十月中旬的天气已经转凉,他脱下外套,把小狗包进衣服里,让司机开车去了附近的宠物医院。   这么一折腾,等回到江家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先看到江寻的是在前院里打扫卫生的刘妈,看到江寻回来,刘妈的脸色瞬间一变,随后又笑意盈盈地迎上来,“二少爷你怎么回来了?”   江寻轻轻摸着臂弯里抱着的小奶狗,“我爸妈他们在家么?”   “都在呢。”   刘妈也看到了那只小狗,顿时夸张地哎了一声,语调也拔高了些:“二少爷您这小狗哪儿来的,可不能带进去。”   “小少爷可是对这些猫猫狗狗的毛发过敏呢,家里从来都不让养这些小动物的。”   江寻手上不停地逗着小狗,无动于衷地哦了一声,掠过她继续往里面走去。   刘妈立刻就急了,赶紧追上前挡在江寻面前,那双吊梢眼里也多了几分理直气壮的指责。   “二少爷,你把小狗给我吧,真的不能带进去。”   江寻停下脚步,冲面前的人微微一笑,“刘妈,好狗别挡道。”   刘妈的脸色顺便变得难看起来,嘴巴张了张还想说什么,但想到自己因为这个二少爷差点儿就被太太开除的事情,心里又有些发怵。   她让到一边,脸上挂着僵硬的笑,“我就是提醒你一下,二少爷你慢走。”   要是小少爷真有什么事,先生太太第一个责怪的肯定是这个从乡下来的草包,看他到时候还怎么嚣张。   江寻抱着小狗穿过前院,走进屋里。   客厅里正热闹着,四个人都在,刚吃完午饭,此时正坐在沙发上一边聊天一边吃饭后水果。   其乐融融。   邓舒轻叹:“小寻半个月都没回来了,也不知道在晏礼那儿住得习不习惯。”   江世渊轻冷哼一声,“我看他过得挺好,指不定早就忘了还有这个家了,也好,省得回来气我。”   旁边的江子星心思一转,插了一块水果递给江世渊,温声细语道:“爸,别生气。”   “不如我们去傅舅舅那儿看看二哥吧,也不是很远。”   邓舒:“也行,正好带点礼物过去,谢谢晏礼照顾小寻。”   “有什么可去的。”江怀瑾随意靠着沙发,两条长腿交叠在一起,不赞同道:“妈你不要总是惯着他。”   话音刚落,他不经意间抬眼就看到当事人江寻从外面进来,微笑着冲他挥挥手,“大哥,好久不见。”   “聊我呢?是不是想我了?”   江怀瑾顿时哑了火,心道一阵子没见,这惹人厌的弟弟脸皮又厚了些。   四人看到江寻回来,反应各不相同。   邓舒是惊喜的,江世渊则照旧板着一张脸,当看到江寻怀里抱着的小狗后,脸色又难看了些。   “你这狗哪儿来的,子星对动物毛发过敏,家里不能养这些猫猫狗狗。”   邓舒也有些为难,欲言又止片刻,还是温声劝道:“对啊小寻,如果你喜欢养宠物的话,不如养没有毛发的吧,乌龟什么的。”   “爸妈,我不靠近就行了。”江子星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眸,清秀的脸上带着几分窘迫,非常善解人意:“二哥喜欢就让他养吧。”   话音刚落,江怀瑾直接就给否定了。   他刚才就说了,少惯着江寻。   江寻看着这四人你一言我一语,压根就插不上话。   怀里的小狗也就一个多月大,洗干净之后白白净净的,此时正哼哼地叫着,撒娇似的。   江寻看着几人,唇边勾起意味不明的笑。   果然还是偏心啊。   “我又没说要养,着什么急啊,等过两天我就给它找新主人。”   江寻怜爱地摸摸小狗脑袋,“它就待在我房间里,哪儿也不去,不会祸害我的好弟弟的。”   说罢,他就抱着小狗往楼梯那边走去,没走几步又突然停住脚步,扭头看向江世渊:“爸,您手上戴的是我送你的腕表吧,还不错。”   江世渊老脸一红,条件反射地捂住了那块表。   江寻轻笑一声,迈上台阶。   其余四人看着他的背影,一时没说话。   江子星捏着手指,抿了抿唇,小声劝道:“爸妈,大哥,真的没关系的。”   “我过敏也不严重,大不了吃药就行了。”   江怀瑾摸摸他的脑袋,“子星,我们知道你是好意。”   “你和江寻一样都是江家的人,你不需要刻意讨好他,让你自己受委屈。”   江子星默默红了眼眶,“嗯,我知道。”   楼上房间,江寻找了个纸箱子给小狗当临时的窝,又细心地在下面垫了厚衣服。   门没关,邓舒无声走到门口,看着儿子在专心逗小狗玩。   “小寻,对不起,妈妈看得出来你是真的喜欢这只小狗,但子星他……”   “妈,我能理解,您不用解释。”江寻双手举着小狗,脸上挂着没有丝毫芥蒂的笑,“您要不要过来跟它玩一会儿?”   邓舒不由也跟着笑,“哎,好。”   晚上,家里来了几位客人,邓舒那边的亲戚,一行人出去外面吃饭。   两辆车,前一辆坐满了,剩下的江寻和江怀瑾坐在同一辆。   司机在前面开车,两人坐在后排。   车厢里很安静,江怀瑾面前放着笔电,面无表情处理工作。   江寻扫了便宜哥哥一眼,百无聊赖地玩起了手机小游戏。   司机开车直行经过一个红路灯十字路口,意外就是在这时候发生的。   左侧突然有一辆轿车不顾红灯,直接就闯了过来,速度还不慢,恰好直直地对着江家的车开过来。   江寻余光里不经意看到这一幕,瞳孔骤然一缩。   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在轿车撞过来的前一刻,迅速朝江怀瑾那边扑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他。   宝子们看过来   炮灰这本书今天要上架啦,感谢大家的喜欢和支持,后续的情节会更刺激哟,柚子也会尽力写好这个故事的!   别的就不多说了,大家喜欢寻崽和舅舅就订阅一下叭~没条件的可以去红包广场逛逛~柚子也会偶尔发发粉丝红包的~   爱你们!   (新章节已更,可以看啦!) 第30章 受伤进医院   夜幕下的红绿灯十字路口,有不少路过的行人都看到了这一幕画面。   一辆小轿车不顾红灯,直直地往前开去,正好撞上一辆前行的黑色迈巴赫豪车。   两辆汽车相撞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带来不小的冲击力,紧接着全都停了下来。   突如其来的意外,跟在后面行驶的汽车相继停下,路边行人也纷纷驻足观望。   有热心人士跑过来查看情况,小轿车头凹陷严重,迈巴赫的车身也被撞得凹陷,一边的车门变形。   “里面的人不会有事吧?要不要叫救护车啊?”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撞上了?”   “那辆小轿车全责啊,撞什么车不好非要撞迈巴赫,那不得赔死?”   吃瓜路人议论纷纷。   车里,江怀瑾好半天才回神,笔记本电脑从他腿上摔了下来,他不管不顾,眼里流露出紧张和慌乱,双手颤抖地推了推江寻的肩膀。   “江寻,醒醒……”   他的声音也抑制不住地微微发颤。   江寻还维持着护住江怀瑾的姿势,眼睛紧闭着,脸色煞白。   他的身后是被撞得变形的车门,车窗玻璃都碎了。   江怀瑾见怀里的人还没睁眼,更加慌乱了,眼圈开始发红,“江寻你别吓我,李叔快打电话叫救护车!”   “咳……没…没事。”   江寻赶紧睁开眼睛,他浑身都没什么力气,脸色苍白,气若游丝地倒在江怀瑾怀里。   倒不是哪里受了伤,只是被吓的。   江怀瑾瞬间松了一口气,悬在嗓子眼里的一颗心稍稍落了下来,抓着江寻的肩膀把他全身上下检查了一遍。   没事,连一根头发都没有掉。   “真没事,不用检查了,哥你没事吧?”   “没事。”   “没事就好。”   江寻扭头看了眼轻微变形的车门,随后虚脱一般靠着座椅,拍拍心脏还在快速跳动的胸口。   草,吓得爷都快犯心脏病了。   幸亏这豪车结实,抗造,不然这一撞他不得在医院躺上个把月?   江怀瑾目光复杂地看着他这弟弟,刚才发生车祸的那一瞬间,是江寻扑过来把他护在了怀里。   这种紧急的时刻,根本没有时间犹豫,一切的行动都是发自本能的。   太出乎意料了。   “你先在车上待着,我下去看看情况。”   外面围了一群吃瓜路人,还有人举着手机拍摄。   江怀瑾沉着脸下车,那辆小轿车的损毁程度要高得多,车头凹陷严重。   车主的脑袋撞上方向盘,已经陷入了昏迷,被好心人从车里抬了出来。   江怀瑾从车主身上闻到了一股浓郁不散的酒气。   酒驾,闯红灯,撞车。   江怀瑾立刻掏出手机打电话报了警,这事他肯定是要追责到底的。   交警很快赶过来了。   外面乱哄哄的,江寻扑通乱跳的心脏总算是缓过来了点儿。   他打开另一边完好的车门下去,手脚还是有些发软。   前后脚刚迈出车门,紧接着脚下一滑,他惊叫一声,紧接着扑通摔在结实的沥青路上。   脑袋磕到了。   “哎呀怎么好端端的突然摔了?”   “小伙子你没事吧?能站起来吗?”   江寻狼狈地趴在地上,剧痛袭来,他五官快皱成了包子,颤抖着手捂住自己受伤的额头,指缝间有鲜红粘稠的液体溢出。   他红着眼睛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绿色物体,害他滑倒的罪魁祸首,苍白的唇哆哆嗦嗦。   谁他妈那么没素质,吃瓜就吃瓜,能不能不要乱扔西瓜皮!!!   正在跟交警交涉的江怀瑾看到这一幕吓一跳,赶紧快步过去把江寻扶起来。   江寻胸口剧烈起伏两下,紧接着两眼一闭,软倒在了他哥怀里。   倒不是因为失血过多,是气晕过去的。   到底是哪个崽种他妈的乱扔西瓜皮!!!   江怀瑾抱着晕过去的江寻,声嘶力竭:“李叔赶紧叫救护车!!”   —   不久后,邓舒和江世渊接到大儿子的电话。   坏消息,出车祸了。   好消息,包括司机在内的三人都没事。   坏消息,江寻踩到乱扔的瓜皮滑倒,摔得头破血流晕倒,还是进了医院。   一波三折,邓舒也差点儿吓得晕倒。   晚餐是不能吃了,一行人急匆匆赶到了医院。   vip病房里,江寻人还没醒,此时正安静躺在病床上,额头上包着一块纱布。   伤口倒不是很严重,简单缝合了几针。   江怀瑾坐在病床前,目光分外复杂,沉默地注视着床上的少年人。   时隔半个月,他这弟弟的皮肤似乎白了些,眉眼,鼻子,嘴巴……仔细看看,其实很好看。   以前倒没觉得,最近变化是真的有点大。   跟他长得有几分相似。   毕竟是亲兄弟,江怀瑾在心里想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在他心中蔓延。   江父江母和江子星很快就赶了过来,一同前来的还有那几个亲戚。   江寻还没醒,但伤势看着也不严重,几个亲戚在病房里待了一会儿,关心了两句就回去了。   江世渊站在病床边看着,眉眼里流露出几分关心,就算江寻再怎么不讨喜,毕竟是亲儿子。   邓舒心疼地摸了摸江寻的脸,“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会搞成这样?”   江怀瑾:“就是在电话里说的那样,医生说了没什么大碍,妈你别担心。”   他也真没想到刚躲过一劫,江寻就不小心踩到西瓜皮摔倒了。   实在令人哭笑不得。   江子星抿着唇,担忧地看了几眼江寻,又关切询问江怀瑾:“大哥你没事吧?”   江怀瑾冲他淡淡笑了下,“没事,不用担心。”   他又看向昏睡中的江寻,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食指关节,片刻后才微略有些艰涩道:   “当时那辆车撞过来的一瞬间,是江寻扑过来护住了我。”   江怀瑾把当时的情况如实告诉了父母,病房里陷入短暂的安静当中。   虽然那场车祸并没有造成伤害,但发生的那一刻谁说得准呢,江寻是冒着生命危险去护着他的。   江怀瑾心想,如果当时先发现不对劲的是他,他并不能保证能义无反顾地去救自己的亲人。   人性都是趋利避害的,无可厚非。   邓舒听完这些话,怔愣片刻后,随即红了眼眶。   她怜爱地摸了摸儿子的脑袋,“我能感觉得出来,小寻最近确实改变了许多,懂事了。”   江世渊自然也是惊讶,心里五味杂陈,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难道在傅晏礼那儿住了一段时间,真的有作用?   江寻以前有多自私任性,他是看在眼里的,简直烂泥扶不上墙,没救了。   但这段时间的变化,他也看在眼里。   江世渊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希望是真的改了。   另一边,江子星无声地看着父母和哥哥的神情,喉咙像是哽住了,一句话也发不出来。   垂下的眼帘挡住了里面流动的情绪,他无意识地抠着自己的手指,像是感觉不到疼。   好半晌,江子星才呢喃着开口:“二哥他真的变了很多。”   如果当时跟大哥坐在一起的是他,他也会那么做的,一定能做到。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哥哥都对他那么好,他们的感情谁也比不上。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江子星,你不比他差。   照理来说摔得不严重,各种检查也做了,没什么问题,江寻应该早就醒了,可他迟迟没有睁眼。   眼看着时间也不早了,江怀瑾让父母和小弟先回去,他留在这里就行了。   江子星却想留下来,说要一起照顾二哥。   “你明天一早不是还要去学校上课吗,这里有我就行了。”   “可是……”   “乖,你跟爸妈先回去,等江寻醒了我会打电话给你们的。”   江子星轻咬了下唇,闷声道:“那……好吧。”   等三人一走,原本还昏迷不醒的江寻眼睫微动,试探性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不一会儿,耳边便响起江怀瑾凉飕飕的嗓音:“原来是在装睡。”   江寻不装了,还不是怕丢人,踩到瓜皮滑倒摔得头破血流也太没面子了。   他撑着坐起来,指尖碰了碰额头的纱布,眉头死死皱着,疼。   该不会又要留疤了吧?   江怀瑾倒了杯温水递过去,“头晕不晕,想吐吗?”   江寻:“不晕,饿了,想吃炸鸡汉堡可乐薯条。”   江怀瑾:“……”   他就不该多余担心。   炸鸡汉堡什么的是没有了,只有清淡补血的猪肝瘦肉粥。   江寻垮着脸,一脸苦大仇深地往嘴里送着粥,猪肝也太难吃了。   江怀瑾就坐在旁边看着,并且督促:“吃快点,一口都不许剩。”   磨蹭了半个小时,江寻才喝完那碗粥。   江怀瑾把餐盒都收拾了,又开始擦桌子,手里没停忙忙碌碌的,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人一旦陷入尴尬境地时,就会变得很忙。   江寻支着脑袋看他,“你能消停会儿吗?”   江怀瑾消停了,他重新在床边坐下,看着眼前姿态困倦散漫的少年人。   好半晌,才开口:“当时为什么要那么做。”   江寻恹恹地垂着眼,闻言掀起眼皮看他一眼,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口吻随意:   “还能为什么,因为你是我亲哥。” 第31章 舅舅来探病   【叮——随即掉落五百积分,已存入余额,目前积分账户余额为一千三百零一。】   江寻心想,为了完成任务他也是拼了,差点儿把命给搭上。   当时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脑子一热就扑过去了。   好在结果是好的,进度条加快了,江怀瑾对他的态度也明显发生了改变,包括江父和江母。   江怀瑾沉默地凝视着江寻,后者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仿佛自己做的只是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   好半晌,他指尖动了动,随后抬手搭在江寻脑袋上,似是随意地摸了下。   自从这个弟弟回到江家,他好像从来没有对对方做过这种亲昵的举动。   毕竟分别了十八年,虽然有血缘关系维持着,到底只是刚认识不久的陌生人。   他和江子星之间,才是相处了十八年的,真正亲密无间的哥哥和弟弟。   敛了那一瞬而过的情绪,江怀瑾的语气稍稍温和下来:“以后不要再这么做了,自己的生命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知道了。”江寻摆摆手,“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待着就行。”   江怀瑾还是没走,高级病房里有陪护床,他就睡在那儿。   关了灯,江怀瑾手背搭在眉眼上,心绪复杂地盯着漆黑的天花板。   他真没想到江寻对他这个哥哥的感情这么深。   江怀瑾在心中轻叹一声,不想了。   —   第二天一早,江寻就要出院。   但江怀瑾没同意,非要让他再留院观察一天,撞到脑袋不是件小事。   江寻只得勉为其难留了下来,也好,不用回学校上课。   邓舒特意早起做了营养早餐带过来,江寻吃完之后就拿着小镜子照了半天。   眉头皱得老深。   缝了好几针呢,到时候要是再留疤……也没关系,大不了到系统商城里买祛疤膏。   正想着,脑海里突然冒出六六六机械的的声音:【宿主,今天是优惠活动的最后一天。】   江寻疑惑,什么活动?   六六六解释:【购买一份蜜桃牌臀部面膜,送一份红豆牌mimi膏,只需499积分。】   江寻:“……”   一天天的净整这死出。   谁家好人用这些破玩意儿?   羞不羞?   江寻;【行吧行吧,给我来一份。】   有便宜不占是傻蛋。   原主这皮肤哪儿都挺糙的,买个臀膜敷敷,到时候光滑水灵的,自己没事捏捏也挺好。   六六六:【好的,扣除四百九十九积分,目前积分账户余额为八百零二。】   江寻狐疑地眯了眯眼,【老六,你这么积极,不会是推销员吧?】   六六六沉默片刻;【兼职。】   中午,褚星野突然过来了,两手空空,什么也没带。   他听到江寻出事的消息就脑子一热,匆忙从学校赶了过来。   等迈进病房,看到正精神百倍玩着游戏的江寻,他陡然清醒过来。   “星野哥哥,你怎么来了?”江寻放下手机,抿唇羞涩一笑,一双圆润无辜的小狗眼看着他,“是担心我吗?”   褚星野脸色变幻不定,就站在门口,一步也没有多迈,仿佛病床上的人是什么吃人的魔鬼。   “听说你踩到西瓜皮滑倒了,我就过来看看笑话。”   江寻:“……”   褚星野笑不出来,他绷着张白皙俊秀的脸,抬手烦躁地抓了抓额发,嘴里低声骂了句脏话,江寻没听清。   “没意思,先走了。”   说完,就真的走了。   江寻懒洋洋地靠着病床,有意思,真有意思。   也就十来分钟,病房里又来了第二位客人,这回是不速之客。   坐在轮椅上,被保镖推进来的季云添。   把小少爷推进来之后,高大强壮的保镖就转身到门外笔挺地站着。   看着季云添脸上的病态温和笑容,江寻只觉得心里发毛瘆得慌,他眼皮子一跳,差点儿就要摁护士铃。   “小黑,听说你踩到西瓜皮摔倒了,我过来看看。”   江寻:“……”   现在是个人都知道他踩西瓜皮了是吧?到底是哪个大嘴巴子到处叭叭?   法制咖哥该不会是来找他算账的吧,他上次可是让对方从轮椅上摔了下来。   “放心,我对你没恶意。”   季云添将轮椅停在病床前,把手里提着的一篮水果递过去。   江寻警惕地看着他,没有接。   季云添依旧含着笑,就这么提着水果,手臂抬起时,一截苍白的手腕从袖口露出来,性感腕骨凸起,血管清晰可见。   正僵持着,江寻突然发现对方的袖口里有轻微的动静。   他狐疑地盯着,下一刻,一条浑身漆黑的小蛇从季云添的衣袖里钻出来。   那小蛇还没成人尾指大小,身体缠绕在那截白皙的手腕上,头部立起,正冲江寻嘶嘶吐着蛇信子,仿佛下一秒就要扑过来。   江寻瞳孔震颤,浑身血液冻住。   他像是看见了厉鬼一般,凄厉嚎叫一声,猛地往后退,差点儿从床上摔下去。   草!   江寻最怕的就是蛇,一辈子也克服不了的那种。   他缩在床角,抓着被子裹住自己,只剩一个脑袋露在外面,哆哆嗦嗦地吼:“赶紧把蛇拿走,赶紧的!!”   季云添极轻地挑了挑眉梢,浅色的瞳孔里倒映着把自己裹成粽子的人,眼里皆是兴味。   “别怕。”他轻笑一声,放下手中的果篮,“小黑很乖,不咬人的。”   季云添指尖落在小蛇的脑袋上,冰凉的触感袭来,他一下一下轻抚着,苍白皮肤与黑蛇形成鲜明对比。   病态艳丽的面孔里噙着温柔浅笑,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却跟那条蛇一样,与温暖挂不上钩,冰冷又粘腻。   江寻想死的心都有了,还有,为什么这条蛇也叫小黑!   季云添就在这时凑近了些,将缠绕在他手上的蛇举向江寻,柔声询问:“要不要摸摸?”   江寻一眼都不敢多看,他拼命往角落里缩,眼里蒙上了一层水雾,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他吓得语无伦次,“你快拿开……求你了,有话好好说,别这样!”   说话的同时,他悄悄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要按护士铃。   季云添收回手,垂眸轻轻摸着小蛇,小黑倒是可爱呢。   你说是吧?   在护士铃按下的瞬间,外面便传来脚步声。   病房门没关,季云添的那俩保镖还一左一右守在那儿。   来人不是护士。   一只铮亮的黑色皮鞋先映入眼帘,紧接着是上好西装面料包裹着的长腿,金属皮带,黑色衬衣严整地束在皮带下面,衬衣最上面一颗扣子随意敞开,露出那枚性感的喉结。   当然,此时的江寻脑海中什么想法都没有,看到傅晏礼就跟看到了救星一样。   赶紧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下来,连鞋都来不及穿,光着脚三两下就跑到傅晏礼身后躲起来,双手紧紧抓着对方结实的胳膊。   “舅舅救命!”   傅晏礼手里同样拎着一个果篮,他垂眸扫了眼那双紧抓着他胳膊的手,随后看向对面的季云添,以及那条缠绕在他五指间的小黑蛇。   小蛇吐着蛇信子。   男人沉静的双眼里不见一丝波澜,很轻易便猜到前因后果。   都是一个圈子的,傅晏礼和季云添自然打过照面。   季云添视线扫过去,江寻整个人都躲在了傅晏礼后面,只能看到那双手,五指修长纤细,手背因为用力而青筋突起。   小黑还挺有能耐的呢。   季云添轻笑一声,将小蛇重新收回衣袖中,礼貌打招呼:“傅总,好久不见。”   傅晏礼还没给出回应,身后的江寻突然探出脑袋来,话语间突然就有了底气:   “季云添你个王八犊子有能耐就跳起来打我,拿蛇吓人算什么本事。”   躲在大佬身后,安全感满满。   江寻突然想到一个词,狗仗人势。   听到这话,傅晏礼眼皮极轻地挑了挑,眉眼舒展。   而季云添的脸色则有了微妙的变化,转瞬即逝。   他彬彬有礼地颔首,措辞礼貌:“既然傅总来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傅晏礼:“嗯。”   电动轮椅不快不慢地驶向门口,季云添眼含笑意,“江寻,下次见。”   江寻仍然躲在傅晏礼身后,没有理会这个疯子。   直到季云添带着他那俩保镖离开,江寻才彻底松了一口气,赶紧松开了还抓着傅晏礼胳膊的双手。   他手脚还发软,这一松手他没站稳,身形一个踉跄就要往旁边摔去。   没摔,一只手扣在他腰间,稳稳地将他搂住。   等他稳住了身形,傅晏礼才松开手,“小心点。”   江寻尴尬得耳尖泛红,“谢……谢谢。”   刚才距离太近,他在傅晏礼身上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味,不是香水,倒像是洗衣液残留的味道。   傅晏礼余光里看他微微蜷缩抠着地板的双脚,指甲修剪得整齐,脚趾头圆润。   扫了一眼便收回视线,“把鞋穿上。”   江寻连忙应声,去穿鞋。   “舅舅您快坐,喝水,对了您怎么突然过来了?”   “听说你受伤了,过来看看。”   傅晏礼把手里的果篮放下,坐在沙发上,并没有询问刚才的事情,那不是他的性格。   江寻也省去了解释,他摸摸鼻尖,“也没什么事,就不小心摔了一下。”   傅晏礼看他潮湿泛红的眼眶,似是蒙了一层水雾,喉间微动,突然问了句:“怕蛇?” 第32章 攻三出现了   江寻手软脚软地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双腿并拢,双手分别搭在膝盖上,坐姿乖巧。   听到傅晏礼这么问,他止不住点头。   怕蛇,怕死了。   季云添肯定是知道这点的,蓄意报复他,俗话说打蛇打七寸。   不过江寻没想到性情冷淡的傅晏礼会来探望他,还带了水果,褚星野他舅人还怪好的嘞。   至于季云添带的水果,他是一口都不会吃的,谁知道有没有往里下毒。   傅晏礼倒了杯水递给江寻,看他接过去喝了几口,抬起手背随意擦了擦嘴角沾上的水渍,两瓣薄厚适中的唇被打湿,抿了抿。   “小江寻你没事吧?”   外面突然传来一道女声,还有高跟鞋踩到地板发出的咚咚声。   江寻诧异地看向走进来的叶婧,天气转凉了,叶女士仍然穿着一身长裙,外面是件针织开衫,手里拿着一束花,依旧女神范十足,步调优雅。   他连忙起身,“舅妈您是跟舅舅一起过来的?”   “是啊,刚才在外面接了个电话。”叶婧把手里的花束递给江寻,关切地看着他额头上的伤,“听说你踩到西瓜皮摔倒了,没什么大碍吧?”   江寻:“……”   他强颜欢笑地接过花,指尖轻轻拨着柔嫩的花瓣,心想老子这辈子跟西瓜皮不共戴天。   “没事,就破了个口子。”   他就说傅晏礼怎么会来探望他,原来是跟叶婧一起来的,这就不奇怪了。   叶婧也没有待多久,跟江寻聊了两句,接了个电话又要忙去了。   她挂了电话之后便看向傅晏礼,明艳动人的脸上含着笑,眼波流转间皆是风情,柔柔地开口:“晏礼,你送我过去吧。”   傅晏礼抿了抿唇,“嗯。”   叶婧亲昵地挽着丈夫的胳膊,冲江寻友好地挥挥手,“小寻,那我们就先走了。”   “哎,舅舅舅妈慢走。”   江寻站在门口目送着夫妻俩离开,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连背影看起来都那么般配。   啊哈,又磕到了。   褚星野要羡慕死。   江寻伸了伸懒腰,转身回到病房,刚瘫在沙发上,右眼皮就跟着一跳。   左眼跳,是财。   右眼跳,是大脑操控的眼轮匝和颜面神经发生的间断性的不自主的阵挛性抽搐。   江寻不甚在意地摆摆手,没事。   他拿起手机一看,十月十五日,脑海中的某根神经突然跟着一跳,有什么一闪而过,想要捕捉却找不到了。   江寻托起腮帮子,咬着食指关节苦思冥想。   六六六不得不提醒:【主线任务】   江寻犹如醍醐灌顶,猛地站起来,今天是主角受林简与攻三白敛初次相遇的日子!   原著里,林简在兼职的时候遇到了被债主追打后受伤奄奄一息的白敛,出于同情便帮了他。   从此以后,白敛就默默喜欢上了主角受。   人间小苦瓜要出场了。   江寻看了看时间,下午一点,原著里林简遇到白敛的时间是今天下午两点。   他手一抖,手机差点儿就摔在地上。   草,快没时间了。   江寻拿着手机拔腿就往外面跑,没一会儿又折返回来,手忙脚乱地把身上的病号服换下来,套上平时穿的衣服,继续夺命狂奔。   林简家境困难,除了每个周末去咖啡厅兼职外,还有其他兼职。   他每天中午都去学校附近的餐馆帮忙端盘子,兼职两个小时。   楼下,一辆银灰色阿斯顿马丁缓缓从医院停车场驶出来,汇入车流当中。   驾驶位,傅晏礼单手搭在方向盘上,修长五指微屈,骨节分明有力。   男人深邃眼眸目视着前方道路,余光里突然扫到路边站着一道单薄身影,二十度左右的天气,只穿着简单的短袖T恤和长裤。   刚才还穿着病号服站在病房门口目送他和叶婧离开,一转眼又出现在马路边。   傅晏礼眉眼微动,驾车朝着那道身影所在的方向过去。   一阵凉风吹过,正准备打车去学校的江寻冷得搓了搓胳膊,出来得着急忘穿外套了。   不多时,一辆豪车突然停在他面前。   驾驶位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张令人过目不忘的英俊侧脸。   “上车。”   江寻怔愣了一瞬,紧接着屁颠屁颠地小跑着绕到副驾驶,打开车门坐进去。   他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开口:“舅舅,麻烦您送我去A大。”   时间紧迫,来不及客套了。   傅晏礼也没问为什么,直接发动了车子。   江寻抬手擦了擦脸上的冷汗,神经紧绷地盯着手机里的时间,好半天才抬起头来。   他这才发觉不对劲儿,叶婧不是让傅晏礼送她吗,怎么这会儿又不在车上了?   “舅舅,舅妈怎么没跟您一起?”   傅晏礼将车里的暖风打开,“她还有别的事。”   江寻噢了一声,也没有多想。   车里逐渐暖和下来,江寻的一根神经始终绷着,后知后觉才想起解释:“我临时有点急事要回学校处理。”   他舔了舔干涩的唇,干笑着:“应该不耽误您的时间吧?”   傅晏礼余光扫过去,指尖轻点了下方向盘,淡声道:“没事。”   少年人的情绪都表现在脸上,一眼就能看出来,不知道为了什么事而着急,才让他带伤从医院赶过来。   傅晏礼没问,只是加快了车速。   半个小时后,阿斯顿马丁停在A大东门口,吸引路过学生的注意力。   江寻道谢之后便下了车。   他站在原地看着那辆车驶远,这才拔腿往那家餐馆跑。   林简还在餐馆里兼职,此时过了用餐高峰期,店里只有三三两两的客人。   看到江寻,正擦着餐桌的林简十分意外,立刻停下工作迎了出去。   “江寻你不是受伤住院了吗,怎么突然过来了?”   他担忧地看着好友裹着纱布的额头,“怎么样,疼不疼啊?”   “没事,一点小伤而已。”   江寻还微微喘着气,他抬手擦擦脸上的汗水,幸好及时赶到了。   “我刚好路过就顺道过来看看,你什么时候下班啊,我等你一起回学校。”   “好啊,还有二十分钟吧,你先坐。”   江寻点了杯饮料,一边漫不经心地喝着,一边想着事情。   小苦瓜是在餐馆附近的某个僻静小巷子里受伤的,穿过小巷子可以抄近路回学校,林简为了赶时间,经常往那儿走。   只要待会儿别经过那里就行了。   简单。   江寻心情放松地咬着吸管,正巧江怀瑾这时候拨了电话过来。   “江寻,你不在病房跑哪儿去了?”   江寻看着干活的林简,回他大哥:“回学校了呗,我爱学习。”   江怀瑾:“说人话。”   江寻:“我不爱待在医院,放心,我真没事了。”   还能来回跑八百米呢。   江怀瑾听着他这精神十足的声音,也没有多担心。   江寻:“对了哥,我带回家里的那条狗,你帮我照顾一下。”   本来还想着今天就把小狗崽子送到学校附近的宠物店寄养的,等之后再给它找主人,谁知道突发意外。   江寻笑得有些意味不明,“放心,它就在我房间里待着,不会乱跑的,你喂一下就行。”   “嗯……明天我就回去把它带走。”   言下之意就是,不会让你脆弱的子星弟弟过敏。   江怀瑾自然听出江寻话里的意思,他抿了抿唇,沉默片刻才回答:“没事,我帮你照顾,不急。”   江寻心里还惦记着任务,也没有跟便宜哥哥多扯,道了声谢之后便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没多久,林简也结束了工作,要赶回学校上下午的课。   “江寻,我知道有条近路回学校,可以省一半路程呢。”   江寻把喝完的饮料杯子扔进垃圾桶,“不急,还有时间呢。”   “我想去林记糕点买点吃的,你陪我去吧。”   林简一向很好说话,也没有多想,爽快答应了。   糕点铺跟那小巷子是相反的方向,味道还不错,江寻在货架上挑挑拣拣。   他这算是成功阻止主角受和攻三见面了。   至于攻三……江寻是不想多管闲事的,他懒,没事干嘛给自己找麻烦。   他又没有道德,没有良心。   结完账,两人刚从店里走出去,江寻的脚步突然一顿,脸色变了又变,难看得要死。   【叮——恭喜宿主触发随机任务:从追债人手里救出白敛,并送他回家】   【任务成功奖励一千积分,失败随机抽取惩罚】   【任务开始,倒计时一小时……】   “……”   江寻在心里骂骂咧咧,他就该猜到任务没有那么简单。   “江寻,你怎么了?”   “我突然有点急事,你先回学校不用管我。”   江寻把手里提着的糕点袋子塞给林简,撒腿就跑。   他还是一个病号,老六能不能有点良心!   六六六自谦:【良心不多,随宿主。】   “……”江寻咬牙切齿,继续夺命狂奔。   几分钟后,他撑着膝盖气喘吁吁地停在僻静的小巷子前,等缓过劲来才小心翼翼地往里面走去。   走到一个拐角,里面隐隐传来嘈杂声音,只有右耳正常的江寻根本听不清楚。   他猫着身体躲起来,偷偷探出半个脑袋。 第33章 救攻三,舅舅闪现   僻静的小巷子里长满杂草和青苔,无人清理。   从江寻的视线看过去,不远处的角落里站着三个膀大腰圆的花臂大哥,脖子上还戴着金链子,光看背影都凶神恶煞。   此时,三人正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冲地上趴在的身穿蓝白校服的少年拳打脚踢。   少年蜷缩着身体,背脊如一张拉满的弓弦紧紧绷着,绷出脆弱的弧度,身形几乎被挡住。   江寻看不清他的脸,但能看到他垂落在地上的手,修长,沾满泥土,手背上都是挫伤,指甲深陷进泥土里。   洗得干净发白的校服上满是尘土和脚印,甚至还沾上了血点。   江寻匆忙撤回视线,身体紧贴着墙面,幽幽地在心里喟叹一声,果然是小苦瓜啊。   任务是从追债人手里救出白敛,所以不能等那几位大哥揍完人离开之后再捡漏。   江寻捏捏自己的小胳膊小腿,还没花臂大哥们的手臂粗,一掌就能给他扇飞。   正面刚是不可能的,那就只能跑了,跑还不一定能跑得过。   江寻一张脸皱成苦瓜。   犹豫两秒,江寻心一横,继而探出半个身子,正欲张嘴叫喊。   “唔……”   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突然从身后捂住他的嘴巴,同时一条精壮有力的胳膊横过来,牢牢扣住他的腰往里一带。   江寻的后背贴上了一具温热结实的躯体,似乎能感受到对方胸腔里蓬勃有力的心脏跳动。   具有侵略性的雄性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将他笼罩在其中。   嘴巴被捂住,他惊愕地瞪大眼睛,扭头一看,对上了那张不久前才见过的脸。   男人下颚线条锋利流畅,神态镇定淡然。   傅晏礼。   江寻心中愕然,但悬在嗓子眼里的一颗心却陡然落了下来,连一丝挣扎都没有。   他拍拍傅晏礼扣在他腰间的大手,用眼神示意对方松开。   傅晏礼下巴抵着江寻的发顶,前胸贴着少年人单薄的背脊。   呼吸之间,江寻温热的呼吸喷薄在他的掌心里,有点痒。   傅晏礼松开捂住江寻嘴巴的手,另一只手却仍然扣在他腰间。   隔着一层单薄布料,掌心下的皮肤触感温热,没有多少肉,却意外的柔软。   腰间的存在实在明显,江寻有些不自在,他抬起那双圆圆的小狗眼看向身后的男人,也不敢大声说话,压低嗓音小小声开口:“舅舅,手,松开……”   傅晏礼不动声色,竖起修长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随后他低头,两瓣薄唇几乎贴着江寻的左耳廓,轻微翕动,似乎说了什么。   江寻自然是什么都听不到,只感觉一阵热气喷洒在他耳廓里,带起令人头皮发麻的颤栗。   他下意识偏了偏头,躲过去。   他想问傅晏礼刚才说了什么,对方却突然松开了扣在他腰间的大手,后退半步拉开距离。   随后拿出手机解锁,指尖灵活在屏幕上敲打。   ——想解决里面的人?   江寻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看着傅晏礼那张情绪寡淡的脸,又觉得是他想多了。   他如小鸡啄米般点了几下头。   傅晏礼继续打字。   ——躲着,别出声。   江寻继续小鸡啄米点头。   别问,问就是对大佬有种盲目的信任。   傅晏礼熄灭屏幕,紧接着把手机递给江寻,意思是让他暂时保管。   江寻讷讷地接过手机,紧接着就看到穿着一身精良考究西装的傅晏礼弯下腰身,捡起地上的一块板砖。   昂贵的黑色皮鞋踩在脏污的地面上,像是闲庭信步一般,无声往那三个花臂大哥的方向走去。   “小子,谁让你不还钱呢,这也不能怪我们对吧。”   “少他妈废话,要是三天之后再拿不出钱来,老子就废了你一条腿!”   “差不多得了,真把人打残了谁来赚钱还给咱们。”   少年奄奄一息躺在地上,三个大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一言我一语。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正无声地朝他们逼近。   傅晏礼停在两步之外,同时挥起手里的板砖,眼也不眨地往其中一个大汉后脑砸去。   大汉惨叫一声,旁边的人立刻扭头看去,“你……”还没来得及出手,直接被一板砖拍中脑门。   剩下最后一个低声骂了句脏话,气势汹汹地挥着钢管往傅晏礼脑袋上砸去。   傅晏礼扔下手里的板砖,同时侧身闪躲,抬手捉住对方手腕,狠狠一扭。   “啊!”   江寻站在不远处,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一个干劲利落的过肩摔,大汉惨叫着倒地。   黑色皮鞋踩在他手背,慢条斯理地碾压几下,动作甚至有几分优雅,透露出主人的从容不迫。   “啊!大哥饶命,大哥饶命……”   傅晏礼跟他们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片刻后收回了脚。   那大汉长着一张凶神恶煞的脸,脸上还有一道刀疤,此时却犹如被扼住咽喉的小鸡仔,满眼畏惧地看着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   英俊斯文,气质内敛不露锋芒,但周身却充斥着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   直觉告诉他这人惹不起。   大汉搀扶着另外两个倒地哀嚎的同伴,一瘸一拐从江寻身边跑过,连头也不敢回。   江寻看着三位花臂大哥狼狈离去的身影,怔愣片刻又扭头看向另一边的傅晏礼。   隔着一段距离,男人如青松一般笔挺站立着,身上的西装依旧整齐严瑾。   他拿着手帕,仔仔细细擦拭着手里沾上的尘土和几点血迹。   眼眸半垂着,密密匝匝的长睫挡住眼里平静的情绪,似深渊,又像浓雾笼罩下的深林,令人捉摸不透,想穿越那片浓雾去一探究竟。   江寻回过神来,看着男人指尖染上的血迹,心中又闪过瞬间的凉意。   刚才傅晏礼拿板砖砸人的动作干脆利落,无情又冷血,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像是经常做这种事情。   江寻打了个哆嗦,千万不能得罪大佬,不然下一个被板砖拍的就是他。   整理好情绪,江寻迈着兴奋的小碎步上前,海豹式鼓掌,情绪非常到位:“舅舅好厉害,把他们全都打趴了!”   傅晏礼收回手帕,瞥了眼地上奄奄一息躺着的少年,又抬眸看向江寻。   意思很明显。   江寻抬手摸摸鼻尖,目光左右看了看,讪笑着:“我助人为乐,见不得以多欺少。”   傅晏礼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只是意味不明地重复了一句:“嗯,助人为乐。”   他的语调拉长了些,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江寻快笑不下去了,生硬地将话题转移到傅晏礼身上:“那舅舅您呢?”   傅晏礼:“刚好路过。”   江寻:“……噢。”   行,咱们都不要再问了,给彼此一个体面。   江寻想到刚才那三个花臂大哥头破血流的惨状,不由有些顾虑,“那几个大哥不会有事吧?”   “我下手有分寸。”傅晏礼看向他裹着纱布的额头,“倒是你。”   江寻呲牙:“我没事,好得很呢。”   傅晏礼:“确实。”   还能快跑几千米。   两人就这么忽略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伤号,你一言我一语。   江寻聊不下去了,正想着怎么把傅晏礼给打发走,他握在手里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   是公司下属打来的电话。   他赶紧把手机还给傅晏礼,语速加快:“舅舅,您有事就先去忙吧,不打扰您工作了。”   傅晏礼看出来了,这是要赶人。   没良心。   傅晏礼接过手机,温热的指尖似有若无地扫过少年人的皮肤,任由手机震动,“有事可以找我。”   说罢,他便转身往巷子外面走,长腿阔步的,转瞬便消失在了拐角处。   江寻吐出一口浊气,抬手擦擦脸上的冷汗。   傅晏礼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总不能真是路过吧?   跟踪他?   日理万机的霸总怎么会有那闲工夫跟踪外甥的订婚对象?   图什么?   哈,刚好路过就刚好路过吧。   傅晏礼人真的还怪好的嘞,帮他解决了大l麻烦。   肯定不会害他。   终于想起地上还躺着个人,赶紧上前查看情况。   白敛似乎已经昏迷过去了,手上和脸上都是淤青和擦伤,单薄的校服布料包裹着少年人纤薄劲瘦的身体。   干净利落的黑色短发,眉眼全露了出来,尽管脸上还挂着彩,但仍然可以看出来是个大帅哥。   眉骨深邃,五官英气俊朗,唇薄,还带着几分少年人的青涩。   校草级别的。   接下来得把人间小苦瓜送回家。   江寻费劲巴拉地把白敛扶着坐起来,让他的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轻轻晃了晃。   “小苦……弟弟,醒醒!”   摇晃了一阵,白敛不适地拧了拧眉,紧接着睁开眼睛。   一张陌生青涩的脸映入他的眼帘,含着笑,“你终于醒啦。”   白敛皱皱眉,看向江寻的眼里带着警惕和冷漠,他生硬地挥开江寻的手,踉跄着起身,一步步往外走。   江寻暗自咬牙,真是的,要不是为了完成任务,谁愿意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他立刻起身追上去。   “同学,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吧。”   “你看你,伤得这么严重,我扶着你。” 第34章 任务失败,面临变态惩罚   白敛还没走几步,脸上就冒出了一层冷汗,他唇角抿直了些,微蹙着眉,倔强的眉宇间皆是隐忍克制。   江寻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一看就知道小苦瓜的左腿受伤了,不受力,走路一瘸一拐的。   看着他浑身伤痕的模样,江寻不由动了几分恻隐之心,还是个高中生呢。   “能不能行啊,不行就让我背你回去,别不好意思。”   白敛扫了多管闲事的陌生人一眼,对上那双明亮圆润的眼睛,眼尾微垂,带着几分幼态和无辜。   他收回视线,脚步没停,每走一步左脚都传来钻心之痛。   好半晌,那人还像黏糕一样跟着,白敛不耐烦地皱皱眉,压着嗓音干巴巴从嘴里吐出一句话:“不需要。”   他的嗓音有些哑,又有几分清亮,处于少年人和男人之间。   总算是说话了,江寻也没勉强,“行吧。”   话音刚落,白敛脚下一个踉跄,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喉间溢出一声痛苦隐忍的闷哼。   江寻眼皮子一挑,连忙将人扶起来。   “你这孩子,都说背你了,还不听劝硬要逞强。”   白敛在江寻的搀扶下起身,浑身冒着冷汗,将重量靠在旁边的墙面上,又看了眼前人一眼。   明明年龄跟他差不多,甚至看起来比他还小,说话却以年长者自居。   长得又瘦又矮,头上还有伤。   “你能行?”   江寻听出了白敛短短三个字里的质疑和轻视。   他嘴角抽抽,嫌弃他长得矮呗,一米七四怎么了?   但还是需要微微抬起头才能跟白敛对视。   得,身高目测一米八五以上,虽然看起来瘦,但指定有六块腹肌的那种,重量肯定不轻。   江寻不服气,直接屈膝蹲下来,往自己后背一拍,“少废话,上来。”   白敛没再说话,他抿了下干燥的唇,抬手拍拍衣裤上尘土,还是脏。   男生轻拧了下眉,随后弯腰趴在了江寻单薄的背部上,仿佛稍微用力一压就能断。   江寻咬咬牙,使尽吃奶的力气背着高大的男生起身,装作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你家在哪儿?”   白敛趴在他背上,清瘦的身体微微僵硬,嗓音透露着莫名的哑意,“左拐,再右拐。”   不过两百米左右的路程,江寻就累出了一身汗,双腿摇摇晃晃,脖子上青筋突起。   男人不能说不行。   “到了。”   江寻如蒙大赦,立刻把背上的白敛放下来,边喘息擦汗,边看着前面的楼房。   这片地方都是一栋栋握手楼,每栋楼之间的空隙不超过一米,连阳光都照不到,看着极其压抑。   眼前的楼房有六层,不知道有多少年历史,墙皮都泛黄脱落了。   墙上还贴着各种各样的小广告,以及招租信息。   江寻两辈子都没接触过这种地方。   白敛看他身上的衣着打扮,虽然看不出牌子,但一看就不是便宜货。   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少爷。   他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转身一瘸一拐地往楼道里走去。   江寻哎了一声,赶紧跟在他身后。   狭窄昏暗的楼梯,没有电梯。   “你家住几楼?”   白敛扶着墙面,艰难地迈步上楼,俊朗立体的侧脸透露着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冷漠,“你可以走了。”   还没把人送到家,江寻当然不能走。   他硬是把男生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扶着人一步步往楼上走。   一步一个台阶,一路上到最顶层六楼,停在某道绿色的铁门前。   江寻扶着墙气喘吁吁,“你这住得也太高了,每天爬上爬下的多累。”   白敛布满擦伤淤青的手里拿着钥匙,低头开门,“便宜。”   顶层夏天最热,爬上爬下也累人,所以租金便宜。   江寻知道白敛的情况,年少时父母做生意失败,后来双双意外去世,给他留下了一身巨额债款。   如今他十八岁,正读高三,上学的同时每天都要打好几份工赚钱还债。   如果还不起,下场就是刚才那样,被追债人当人肉沙包教训。   门开了,里面的情况一览无余。   小单间,放着一张床和一套破旧的桌椅,没多少生活用具,倒是堆满了书本和试卷。   白敛也没管门口站着的人,他拉开屋里唯一的椅子坐下,沉默地拿出医药箱,动作熟练地给自己上药。   把人送到家,任务也就完成了。   江寻却没走,抱着胳膊靠靠在门边看了一会儿。   算了,帮人帮到底。   爷见不得这画面,就差来一首小白菜地里黄了。   江寻在心里喟叹一声,随后上前夺过白敛手里的棉签,先给他脸上的擦伤清理消毒,紧接着是手,胳膊。   白敛也没反抗,倒是挺配合。   他沉默着,目光没有聚焦似的停留在虚空中,又悄然转向眼前的人。   身上的穿着分明是昂贵的,但指腹却有明显的茧子,小麦色的皮肤也略有些粗糙,左眼上方还有一道疤,不似从小就娇生惯养的小少爷。   长得倒是好看。   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接近他。   白敛抿紧了唇,耳边忽然传来带着几分命令的清亮嗓音:“把左脚的鞋子脱了。”   见对方没反应,江寻坐在对面的床边,意义不明地哼笑一声,“怎么,还要我帮你?”   白敛弯下腰,沉默地脱下左脚的鞋子。   江寻一看,顿时不忍直视地蹙了蹙眉,这小子还真挺能忍啊,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左脚脚踝肿得老高,青紫一片。   要是换做他,连一步都走不了。   “有没有云南白药喷雾?”   白敛微垂着眼,拇指无意识地摁了摁食指关节,生硬从嘴里吐出:“没有。”   “等着,我出去一趟。”   江寻去附近的药店买了一堆药,还有冰袋。   跑上跑下的,最后拎着一大袋子药气喘吁吁地回来。   又是给白敛冰敷,又是喷药的,折腾了半天。   “行了,这些药你就按照说明书使用,没个十天半个月好不了,这段时间就别再用你那脚走路了弟弟,不然得废。”   “我先走了。”   江寻潇洒地挥挥手,转身离开。   白敛干燥起皮的唇动了动,“等等。”   江寻回头看他,用眼神询问,还有事?   白敛坐在椅子上,微仰头凝视着对面的人,黑沉眼眸里的情绪晦涩不明,好半晌才问:“为什么帮我?”   江寻:“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呸,怎么还把自己给骂了,草。   白敛默了默:“你叫什么名字?”   “不重要。”江寻轻飘飘地扔下这句话,再次转身挥挥手,这回真的离开了。   反正以后都不会再见了,他只管这么一回闲事。   白敛看着那扇关上的铁门,维持着同一个姿势良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僵硬地收回视线,将书桌上放着的装药的袋子拿过来。   里面什么药都有,大多是治疗外伤的。   最底下还有一个红色小袋子,裹成一团包着什么。   白敛把皱巴巴的袋子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捆红色钞票,目测有三万。   他沉静如似水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愕然,随后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口,开门看去。   昏暗的楼道里空荡荡的,那人早就走了。   白敛沉默地看着手里的钱,心中荡起涟漪。   三万块,足够他还这个月的债务了。   —   【叮——随机掉落一千积分,已存入宿主账户,目前积分余额为一千八百零二。】   江寻刚走到楼道口就听到系统通知。   他这次阻止了主角受和攻三相遇,看来是主线任务有进展了。   算算时间也有一个小时了,江寻微微勾唇,【老六,那我这次的随机任务是不是也完成了?】   嘿,任务成功再奖励一千积分。   六六六;【很遗憾,宿主此次的随机任务失败。】   江寻脸上笑容一僵,脚步跟着停下。   他不是按时从那几个花臂大哥手里救下白敛,并送他回家了吗?怎么会失败?   六六六:【宿主,是傅晏礼从追债人手中救下了白敛,不是你。】   江寻:【……】   草。   江寻的脸立刻拉了下来,敢情傅晏礼帮他还帮倒忙了呗?   也不能怪人家,都怪坑爹系统。   根据任务规则,任务失败是有惩罚的,这次好像是随机惩罚。   随机……怎么随机?不会又是什么闪电五连鞭之类的变态惩罚吧?   江寻打了个哆嗦,心里一阵凉凉。   正想着,他面前的虚空中突然出现一个类似于抽|奖的幸运大转盘,不过转盘上面只有分格,没有文字。   六六六;【宿主转动转盘,停下来之后,指针随机指向其中一个惩罚。】   还挺会玩啊,江寻暗自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随后深呼吸几下,颤巍巍地伸手转动转盘。   虚空中的转盘快速转动着,之后速度缓缓减下来,最后彻底停下。   江寻屏住呼吸,直勾勾地盯着指针指向的格子,上面慢慢浮现一行文字。   ——打电话询问微信列表的第四个联系人……   江寻看完后面的内容,嘴角狠狠一抽。   你们系统是不是有什么大病?啊??!   微信列表第四个联系人,第四个……   江寻点开微信,当看到第四个联系人是谁后,两眼一翻,差点儿撅了过去。 第35章 打电话给舅舅,羞耻惩罚(加更)   江寻六神无主地走在回学校的路上,冷风吹在身上,他的全身皮肤骨骼血液都拔凉拔凉的。   【老六,如果不完成惩罚,会怎样?】   六六六:【惩罚乘以十倍,如若再不完成,系统将强制实行。】   也就是说,再转十次转盘,面对十次未知的缺德惩罚。   江寻木着脸,让他死了算了。   中宇集团。   正是上班时间,某间大会议室的长桌前坐满了穿着正装的公司高层,气氛严肃。   坐在正前方主位的俨然是傅晏礼。   男人坐姿随性,两条长腿交叠着,双手修长十指交握至于腹前,目光盯着前方投影里的展示文件,侧脸情绪冷淡,但目光里带着认真。   会议室里安静得落针可闻,只有下属讲述着某项目方案的声音响起。   直到放在桌面上的私人手机屏幕亮了,微信语音通话弹出来。   发起人:AAA心眼子批发江哥。   头像:一只表情痴呆狂甩舌头的派大星   站在边上的秘书无意间扫到上司的手机屏幕,目光登时变得愕然而惊悚,无声无息中,神色微妙到了极点。   傅总的微信好友列表里居然还有如此炸裂的存在。   傅晏礼余光扫过去,随后拿过手机,叫停了正在进行中的会议。   这是不常有的事。   当然,在场众人也没有任何不满,这位年轻的领导人能力卓越,在公司的威望极高。   傅晏礼拿着手机离开会议室,片刻后停在走廊尽头的窗户边,这才接通来电。   少年人清亮的嗓音通过手机电流传过来,有几分失真:“舅舅,我是不是打扰您工作了?”   傅晏礼看着窗外的高楼大厦,“没事。”   他不再说话,等着对方的下文。   外甥的小订婚对象支支吾吾的,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磨蹭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傅晏礼等了片刻:“没事我就先挂了。”   寡淡的语气不知是玩笑还是认真。   电话另一端的人立刻就急了,“等等!”   上课时间,学校里没什么学生走动,江寻蹲在墙角里,整个人缩在一团,抓狂地揪头发。   为什么微信列表的第四个联系人偏偏是傅晏礼,哪怕是江怀瑾,江世渊,甚至是江子星,他都没有这么崩溃。   那可是有妇之夫。   妈的,骚系统。   江寻在心里骂着,嘴上却期期艾艾地开口:“那个……我有个略显冒犯的问题想问您。”   “嗯。”傅晏礼手机放在耳边,单手抄兜,随意倚靠着墙面,漫不经心地看向窗外蓝天上掠过的一架飞机。   “您今天穿的…穿的……”江寻眼睛一闭,心一横:“您今天穿的内裤是什么颜色?”   话音一落,空气都仿佛凝滞了,死寂一般的沉静。   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天空中的飞机已经开远了,只剩下划破白云的一条线。   傅晏礼收回视线,陷入沉默。   心道这问题确实冒犯。   江寻想死的心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但还是颤颤巍巍地开口:“黑色?”   短暂的安静过后,电话那边传来很轻的一声:嗯。   得到答案,江寻的一颗心还是绷着,没有丝毫放松。   因为酷刑还在后面。   他喉结一滚,艰难地咽了咽唾沫,继续期期艾艾:“那您习惯放在哪边?”   傅晏礼:“……”   也不知道对方听没听懂,江寻也不敢厚着脸皮解释,含含糊糊地追问:“左边还是右边?”   傅晏礼转了个身,背部倚着墙面,抬手搭在窗台上,指尖无意识地敲了下。   “非要回答?”   江寻闭着眼点头,“嗯!”   傅晏礼喉结攒动,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莫名的哑意:“中间。”   简短的两个字通过手机电流传入江寻的右耳,不知道为什么,他全身都有些发麻,耳根也像灼烧一般烫得厉害。   他语速极快,语无伦次地说:“啊这样啊我知道了,那我就不打扰您工作了,我这边就先挂了……”   “没什么要说的?”傅晏礼冷不丁地开了口。   男人的声线依旧没什么起伏的,但却透露着几分令人捉摸不透的情绪。   江寻啊了一声,“我跟同学玩真心大冒险输了,所以没办法就冒犯了舅舅您一下,”他讪讪地笑着,“您见谅。”   傅晏礼重复着他的话,语气意味不明:“嗯……真心话大冒险。”   江寻心尖尖,一颤,即便隔着电话,也有种被人看穿了的感觉。   他不敢再多说什么,匆匆道别之后就挂了电话。   妈的缺德系统,江寻瘫坐在草地上。   明明只是问了两个问题,他却感觉自己被搞了一天一夜,浑身都虚脱无力。   都到这时候了,他还有心思想着,原来傅晏礼放在中间啊。   巧了么不是。   傅晏礼一定觉得他是个变态。   江寻抱着手机缩在角落里思考了一会儿人生,随后扶着墙颤颤巍巍地爬起来往教学楼走去。   面如菜色,像是被吸干了精气一样。   另一边,傅晏礼看着被挂断的语音通话,垂下的浓密眼睫挡住黑眸里涌动的情绪。   片刻后,他点开屏幕里的派大星头像,进入联系人资料页。   再点击右上角,设置备注。   备注……   男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敲击片刻。   ——小煤球   他看着那三个字,英气的眉宇舒展,唇角隐隐往上,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代表着愉悦的弧度。   该继续去开会了。   —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   林简收拾着课本和记得满满当当的笔记。   旁边的江寻趴在桌上,一脸颓靡不振,面前的书本摊开着,洁白如新。   “江寻,你再这样下去期末会挂科的,笔记都不做。”   江寻恹恹地半闭着眼,往面前吹了一口气,书页被吹得簌簌作响,“它太干净了,我不忍心玷污它。”   林简:“……你是不是不舒服啊,头还疼?”   “没有。”江寻咸鱼翻身,换了个姿势趴着,“你不用管我,让我自个儿待着吧。”   “对了,你以后别走近路了,那条小巷子偏僻,不安全。”   “嗯好,你真没事吗?”   “真没事。”   林简还赶着去兼职,确认江寻没事之后,就抱着书本匆匆离开了。   阶梯教室里几乎没人,只有江寻,还有坐在最里面角落里的一对小情侣,此时正腻歪在一起,旁若无人地啃着对方的嘴巴子,还互相狂甩舌头。   江寻趴在桌上装死,无聊地盯着两人看了半天。   啃了快半小时了,不会累吗?   江寻索然无味地撇撇嘴,抓起自己的书本起身离开教室。   就跟幽灵似的,他在校园里晃悠了大半天,期间碰到了不下十对躲在湖边绿化带里亲热的小情侣。   直到晚上十点,人还在学校里。   没脸回去。   偏偏傅晏礼在这时候拨了个电话过来,江寻手一抖,差点儿把手机给摔了。   “喂……舅舅?”   “怎么还没回来?”   傅晏礼的语气听起来跟平时没有任何区别,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江寻绷着的神经立刻就放松下来了,也是,大佬日理万机的,怎么会有闲心惦记着那种无关紧要的事情,怕是一转头就抛诸脑后了。   “有点事情耽误了,我这就回去!”   “嗯。”   挂了电话,江寻扫了辆共享单车,也就骑了十分钟左右,就到了公寓楼下。   指纹解锁进门,褚星野正窝在客厅沙发里捧着平板玩游戏。   听到动静,他凉飕飕地扫了江寻一眼,阴阳怪气:“哟,鬼混回来了?”   江寻羞赧地抿唇一笑,挨着褚星野坐下,肩膀碰了碰对方的,“星野哥哥,你是不是担心我呀?”   褚星野的脸立刻垮了下来,他把平板一扔,骂骂咧咧:“谁他妈担心你,少自作多情。”   说是生气,但似乎又有种被戳穿心思的恼羞成怒。   骂完之后,褚星野又重新捡起平板,指尖猛地戳着屏幕,注意力却全然不在游戏上。   “江寻你能不能矜持点?”   “你看看谁家好人像你这样……”他欲言又止,“眼睛都快粘我身上了。”   江寻一眨不眨地盯着褚星野看,面上露出为难的神情,“可我就是忍不住呀,星野哥哥你长得这么好看。”   褚星野一想也有道理,“也是……”   傅晏礼刚从书房走过来,就看到这画面。   外甥和他的小订婚对象坐在沙发里,两人肩膀几乎挨在一起,背影极为亲昵,正互相说着悄悄话。   傅晏礼脚步停顿一瞬,随后迈步往那边走去。   褚星野像是恋爱被家长抓包的孩子,一看到自家舅舅就立刻推开江寻,往旁边挪远了些。   “舅舅,您忙完工作了?”   “嗯。”   江寻端正规矩地坐着,双手放在大腿上,像往常一样,冲傅晏礼乖巧地抿唇一笑。   正想说什么,手机突然响了,江怀瑾打过来的。   “我先接个电话。”   傅晏礼点点头。   江寻走到一边去接电话。   傅晏礼靠着沙发,从旁边的置物架上拿了本杂志翻看。   余光里不经意扫到站在落地窗前的纤薄身影,不知道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什么,少年人的脸色有些难看。   “江寻,你带回来的小狗不知道怎么从房间跑了出来,还跑到了子星那儿。”   “你也知道的,子星对动物毛发过敏,刘妈一时情急之下就踹了小狗一脚……不小心就把它被踹死了。” 第36章 算账   听到江怀瑾在电话里说的事情后,江寻便陷入了沉默。   电话还在继续,安静得令人不适,江怀瑾迟迟没听到回答,又试探性地开口:“要不我再给你买一只一模一样的吧。”   话音刚落,他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哪里有什么一模一样的,两片树叶都没有一模一样的,更遑论一条有血有肉的小生命。   他也没预料到会突然发生这种事情。   江寻讥诮地勾了勾唇,并没有多说什么,在挂断电话之前只从嘴里吐出两个字:“等着。”   他重新走到沙发前,对傅晏礼和褚星野这对舅甥说他有点事情,要回家一趟。   “什么事情啊,大晚上的折腾……”在看到江寻脸上阴沉的表情后,褚星野又生生闭了嘴。   那眼神仿佛下一秒就要掏出AK47一通乱扫了。   傅晏礼将手里的杂志放回沙发旁的置物架里,随后起身看向江寻,他也没问什么事情,只说:“我送你回去。”   江寻现在压根就不想跟傅晏礼独处,不仅仅是因为下午那通令人脚趾抓地的电话,直觉告诉他,要离这个男人远一点儿。   他心虚地移开视线,委婉拒绝:“不用了,我叫网约车就行。”   “太晚了,不安全。”   “稍等,我先去换身衣服。”他仍然注视着江寻,“晚上冷,你也穿件外套。”   末了又询问了句:“可以吗?”   傅晏礼像是根本不给江寻拒绝的机会,语气虽然不是命令式的,但无形种带着上位者的令人无法拒绝的气场。   江寻只得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拒绝的话根本说不出口。   穿着一身宽松居家服的傅晏礼回房间去了,江寻搓搓自己只穿了件短袖的裸露在外的胳膊,心不在焉地回房间找了件外套穿上。   几分钟后,换完衣服的傅晏礼从房间出来。   男人里面是休闲的长裤衬衫,外面是一件长款的黑色大衣,衬得他身形尤为颀长挺拔,不是正式的装扮,又带了几分优雅随性。   “走吧。”   江寻心里想着小狗的事情,跟在傅晏礼身后出门。   褚星野瘫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余光里往门口扫去,脑子一抽突然起身跑了出来。   他看一眼江寻,又看一眼他舅舅,最后面色不太自然地说:   “闲着也是闲着,我跟你们一起去。”   于是,一行三人出发去江家。   傅晏礼开车,褚星野抢先一步,坐在了副驾驶,不给小黑蛋子接近讨好他舅舅的机会。   江寻压根就没在意褚星野的这点小举动,直接拉开车门坐进了后座,他并不想跟傅晏礼坐在一块儿。   深夜十点多,行驶在路上的汽车仍然很多。   在繁华的大都市里,对于部分人来说,夜生活才刚刚掀开了序幕而已。   开了一个多小时,等黑色迈巴赫驶进江家大门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晚上十二点。   按照以往的作息时间,江家已经熄灯了,如今却仍然灯火通明,没有人休息。   江寻一行三人走进别墅,江家其余四人还在客厅里。   刘妈站在一边,脸上写满了愧疚之色。   江子星低着头,眼圈泛红,“都是为了保护我,刘妈才不小心把小狗踹死了。”   江世渊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不怪你,怎么能怪你。”   好端端的那小狗怎么就跑出来了,当初就跟江寻说了别让他在家里养狗。   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儿,能怪谁?   “那小狗江寻才养了几天?也没什么感情,实在不行就再买一只给他。”   江怀瑾冷不丁地打断:“爸,这种话您就别说了。”   江世渊被噎了下,面色有些不自然,但还是收了声。   一只捡回来的流浪狗,没了也就没了,算不上多重要,可要是计较起来,也不是件小事。   在意与不在意的区别罢了。   邓舒突然看向门口的方向:“小寻回来了。”   江子星闻言,立刻抬头看过去,在看到跟在江寻身后进来的男人后,他低落的情绪里突然闪过一抹惊喜。   是傅舅舅,傅晏礼也过来了。   和江寻一起过来的。   意识到这一点,江子星心中又泛起难言的酸涩。   另外几人看到傅晏礼和褚星野这对舅甥也意外,连忙起身打招呼。   打过招呼之后也没有心思跟客人寒暄几句,目光全集中在了江寻身上。   江子星愧疚自责地低着头,小声道歉:“二哥,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小狗才没了。”   江寻没什么情绪地扫了他一眼,随后绕过他往前走去,在客厅角落里放着的一个纸箱前停下。   小狗就放在纸箱里,小小的一团,像是陷入了香甜的睡梦中一样,然而它的身体已经僵硬了。   江寻蹲下身,轻抚着它的毛发,眉眼缓缓柔和下来。   身后站着的几人神色各异地看着这一幕,周遭的空气陷入了莫名的安静中。   邓舒上前,轻拍了下江寻的肩膀,柔声安慰:“小寻,这只是一件意外,别伤心了。”   江寻收回手,静默地注视着早已经没有呼吸的小家伙。   要说伤心,那倒也没有多少,毕竟相处的时间很短。   江寻只觉得惋惜,一条小生命就这样没了。   至于惋惜过后,那就是算账了。   房间关着,他可不相信小狗能无缘无故地跑出来,别墅那么大,还正巧跑到了对动物毛发过敏的江子星跟前。   他一个字都不相信。   江寻起身,目光扫向一旁站着的中年女人,刘妈双手握着放在身前,含胸驼背,愧疚地垂着头。   “二少爷,真的很对不起。”   刘妈的语气分外诚恳:“当时小狗咬着小少爷的裤腿不放,我心里实在太着急了,情急之下就把小狗踹开了,谁知道只是轻轻一踹,它就没了气息。”   江寻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拙劣的演技。   “小少爷对动物毛发严重过敏,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就晚了。”   “也不知道小狗怎么好端端的就从房间里跑了出来,要是它不乱跑,也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二少爷您当初就不该把它带回来。”   褚星野原本是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看热闹态度,听到这些话,不由嘲讽地轻笑了一声。   “得,还倒打一耙。”   他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在场的众人都听清楚。   众人反应各异。   傅晏礼双手抄兜,浓墨一般的眼眸里无波无澜,无动于衷地看着这一切。   他冷淡的视线扫过周遭事物,最后无声停留在当事人身上。   江寻微微眯了眯眼,随后缓步走到刘妈跟前,似笑非笑:“听你这话的意思,是我错了呗?”   刘妈抬眸看他一眼,怯怯地后退半步,像是被无理取闹的恶霸欺负了一般。   “我怎么敢怪罪二少爷,都是我的错。”   眼看着气氛就要紧张起来,身为一家之主的江世渊上前,“行了江寻,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计较也于事无补。”   “子星确实对狗毛过敏,刘妈也不是故意的。”   看着额头上还贴着纱布的亲生孩子,他的语气缓了下来,带着几分温和:“你要是喜欢养狗,我再给你买一只就是了,但是也不能在家里养。”   江怀瑾不赞同地轻拧了下眉,拐了他爸一下,“爸,您少说两句。”   江寻还没什么反应,作为旁观者的褚星野就听不下去了,他鄙夷地看了眼江世渊,随后凑到他舅舅耳边小声嘀咕:“偏心眼偏到太平洋去了。”   原来江寻在江家过的是这种糟心日子,怪不得会针对江子星呢。   傅晏礼听到外甥的话,没给出什么反应,视线仍然停留在外甥的小订婚对象身上。   接下来江寻会怎么做,这小辈大概是不会按套路出牌的。   他漫不经心地想着,突然察觉到有一道目光落在他身上,他顺着那道目光的来源看去,在江子星身上扫过,连一瞬也不曾停留。   江子星低着头,一下又一下地捏着自己的手指,掌心里冒出了薄汗。   傅舅舅刚才看他了。   他又偷偷地抬眼往傅晏礼的方向看去,男人身姿挺拔卓越,有着一双浓墨古井般的眼眸,仿佛对视一眼就能让人沦陷。   而那双眼睛此时正在看着的方向却是……江寻。   江寻并未察觉到旁人的目光,对于江世渊的那一番话也没给出什么反应。   他紧紧盯着躺在箱子里的小狗,突然表情变得古怪起来,在众人的注视下低声喃喃:“小狗又睁开眼睛了。”   说罢他便蹲下,把身体僵硬的小狗抱起来,温柔地抚摸着它的脑袋。   “乖乖……不疼了。”   众人看着这一幕,全都没反应过来,神色里全是惊愕。   傅晏礼眉梢微动,英气成熟的眉宇间流露出几分兴致,目光里浮现一丝了然。   谁料这时候江寻神色又是一变,忽然把耳朵凑到小狗的脑袋旁,疑惑地皱着眉,“你说什么?”   “你说你死得好冤,是那个胖女人要害你,故意把你踹死的?”   江寻伸手指向刘妈。   刘妈茫然地看着他,不知所措地后退两步。   不过死了一只狗,这土包子就疯了?   不,指定是装疯卖傻。 第37章 发疯   如果道理讲不通的话,那就发疯好了。   江寻始终坚信这点人生守则。   刘妈被江寻突然来的这一出吓得不轻,连说话都结巴了。   “二少爷,你……你不要胡说八道啊,那小狗都死半天了怎么会说话,不对,小狗压根就不会说话!”   江寻表情古怪地扫了她一眼,“我就是听到了。”   他神色认真至极,信誓旦旦,不见一丝玩笑的痕迹。   如果在场的众人不是心智成熟的成年人,恐怕都要相信了。   褚星野打了个哆嗦,搓搓手臂上冒出来的小疙瘩,小心翼翼地挪到傅晏礼身后,揪着他舅舅的衣摆,小声咕哝:“舅舅,江寻该不会真疯了吧?那狗都死得透透的了。”   傅晏礼扫了眼胆小的外甥,不着痕迹地往旁边站去,与外甥拉开距离。   随后他薄唇翕动,语气淡淡:“我也听到了。”   听到这话,褚星野惊恐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傅晏礼。   不会吧?舅舅该不会也疯了吧?   傅晏礼声线波澜不惊:“开玩笑的。”   “……”褚星野嘴角抽抽,他舅舅什么时候也会开玩笑了。   他暗自吐槽片刻,紧接着又把目光转移到了江寻身上。   “乖乖,你说什么?”江寻又把耳朵凑到了小狗脑袋旁,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你让我给你报仇?让那个胖女人也下来给你陪葬?”   “噢,我知道了。”   紧接着,江寻把怀里的小狗重新放进了纸箱里,轻轻摸了下,“你先乖乖躺着,哥哥这就帮你报仇。”   刘妈心里一惊,立刻浮现不好的预感,脚步不停地往后退。   江寻目光阴恻恻地盯着她,随后弯腰拿起茶几上放着的水果刀,举着刀往刘妈的方向走去。   锋利的刀刃在明亮的灯光下折射出森森的寒意,令人毛骨悚然,刘妈哪里还顾得上江寻是不是在装疯卖傻,都快被吓傻了。   她惊慌失措地往后跑,一不小心就撞到桌椅绊倒在地,嘴里发出颤抖尖锐刺耳的叫喊:“要杀人了,杀人了!!”   江家众人皆是一愣,随后忙不迭上前拦住江寻。   “江寻你又在闹什么幺蛾子,快把刀放下!”   “小寻你别吓妈妈啊……”   褚星野抓心挠肝,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帮忙。   傅晏礼依旧无动于衷,双手仍然淡定地抄在兜里,仿佛看戏一般。   江子星愣在原地,目光讷讷地看着这超出他想象的画面。   江怀瑾去夺江寻手里的刀,但也没用什么力气,估计怕伤到江寻,又像是配合他演戏,只是象征性地拦一下。   所以那把刀仍然被江寻握在手里,他直勾勾地盯着刘妈,目光森然,“说还是不说?”   刘妈活了大半辈子,最多也就是在老家村口跟别的老妹子吵吵架,实在不行就坐在地上撒泼,哪里能见到如今这场面,还拿刀子动真格了。   她身子抖个不停,连身上那一圈圈肥肉都跟着颤抖,生怕江寻突然挣脱束缚冲过来,真往她身上捅刀子。   “我说,我说还不行嘛……”   刘妈倒豆子似的说:“那小狗确实是我故意放出来的,我就是不想让它待在家里,担心它有一天会伤害到小少爷,就想让先生和太太把它送走,谁知道……”   “不对啊。”江寻看向小狗躺着的位置,微微眯了眯眼,“它说你说谎。”   他突然轻笑出声,语气缓缓:“好啊,那就一起死好了。”   刘妈听得是心惊肉跳,那一点侥幸心理瞬间荡然无存。   “我说,我全都说。”她看了眼江子星所在的方向,结结巴巴:   “小狗是我故意放出来的,也是我故意让它跑到小少爷跟前的,我就是想让它闯点祸。”刘妈又抬眸扫了眼江寻,明显底气不足,声量逐渐减小:“再……再借机把它踹死。”   她嗓音里带着哭腔,“我只是……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事情发生之后我也很后悔,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   偌大的客厅里安静下来,只有刘妈语无伦次的话语,仿佛真的在诚心诚意忏悔。   众人神色各异,原本以为只是个意外,没想到真相却是如此。   江寻嗤笑一声,随手把水果刀扔回茶几上,脸上从容自然,仿佛刚才闹的那一出只是幻觉。   他随意坐在身后的沙发扶手上,抱着胳膊,在一片寂静之中,缓缓启唇:“刚才的话大家都听清楚了吧?”   哈哈,他妈了个巴子,这老妖婆心思可真歹毒,还搁这儿装呢。   “刘妈,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嫌我是乡下来的土包子,看不上我。”   “但你不能因为讨厌我就把气都撒在一只无辜的小狗身上。”江寻蓦地红了眼眶,语气令人为之动容:“它也是有血有肉有生命的,它那么可怜,你怎么能忍心下得去手?”   经历了刚才那一遭,刘妈双腿还软着,保持着瘫坐在地上的姿势,支支吾吾地一句话也没法反驳。   江怀瑾忽然插了一句话:“爸妈,再让刘妈待在家里,指不定又掀起什么风浪,把她开除了吧。”   他之前就想过事情不会那么简单,江寻不在的时候,小狗都是他喂的。   小家伙平时乖得很,一直都窝在箱子里不乱跑,再加上房门一直关着,它是很难跑出去的。   邓舒也对刘妈很失望,上次她就打算把刘妈开除了,可子星帮对方求了情,她这才作罢。   本以为经过那次,刘妈会安安分分的,谁知道这次还变本加厉了。   “刘妈你收拾收拾东西,明天就离开江家,薪水会给你结清的。”   刘妈一听这话,顿时感觉天都塌下来了,她这份工作干了十几年,每个月的工资都不低。   过年过节回到村里,她都是左邻右舍羡慕的对象。   要是被开除了,一切可就都没了。   她哭哭啼啼地求情,但无论是江父江母还是江怀瑾,都无动于衷。   “小少爷,你帮我说说话吧……”   刘妈最后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江子星,“我平时对你那么好,你也不想我离开江家吧……先生太太最疼你了,你就帮过我求求情。”   江子星全程都没怎么开口,此时听到刘妈的话,脸上露出难堪的表情。   他无意识地抠着自己的手指,悄悄扫一眼站在边上旁观的傅晏礼,又看向父母和大哥,嘴唇嗫嚅几下,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刘妈满眼失望:“小少爷,我做的这些可是为了你啊,你怎么能一句求情的话都不肯帮我说?”   江子星低着头,期期艾艾:“我……”   “行了,关子星什么事。”江世渊冷眼看着刘妈,不耐烦地斥责:“别为你的过错找借口,你今天找谁求情都没用!”   大概是认清了事实,也认命了,刘妈没有再说什么,擦擦眼泪就要回保姆房收拾行李。   临走之前,她怨恨地看了江寻一眼,又将目光投到江子星身上,满眼的复杂,欲言又止。   江子星迅速低下头,眼睫轻颤,眼神也躲闪着没有跟她对视。   就在刘妈要走出客厅的时候,一直站在边上安静看戏的傅晏礼忽然迈开修长双腿,挡在了刘妈跟前。   刘妈抬眸,诧异地看着他。   诧异的不止刘妈,还有在场的所有人,谁也没预料到傅晏礼这突然的举动。   包括江寻。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久,但他知道傅晏礼只是表面上看着平和好相处,骨子里的情性却极为冷漠,仿佛周遭的一切都无法吸引他的兴趣,也更加不会多管闲事,尤其是别人的家务事。   这种举动是稍微失了分寸的,不符合傅晏礼的行事风格,但他就是这么做了。   傅晏礼平静地看着眼前身材臃肿的中年女人,沉静的目光却如刀子一样,仿佛能穿过那层皮肉刨开旁人的内心,看穿一切。   须臾,他对刘妈说了句:“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刘妈愣了愣,不懂这位傅先生的话是什么意思。   傅晏礼注视着她,不疾不徐道:“或者说,你还隐瞒了什么事情。”   听到这话,刘妈的心里一惊,慌忙地移开视线,不敢跟眼前的年轻男人对视。   他就站在那儿,什么也不用说,就自带一股压迫感。   那些在名利场上混得风生水起的老油条都顶不住傅晏礼的气场,更何况一位普通的中年妇女。   江世渊此时也开了口:“还有什么事情没交待,你说。”   江寻这个当事人抱着看戏的态度,视线在傅晏礼身上停留片刻,又扫过刘妈,最后是脸色难堪,一直沉默不语的江子星。   “我……”   刘妈到底还是顶不住压力,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   “其实在做这件事之前,我把我的计划告诉了小少爷。”   江子星神色一变,他咬着下唇,紧紧攥着自己的手。   刘妈继续说:“我跟小少爷说,晚上会故意把小狗从房间放出来……然后,然后让他到时候恰巧经过房间外面的走廊,碰上小狗。”   听到这些话,在场部分人的表情非常精彩,其中包括江父江母,以及江怀瑾。   他们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还没来得及询问具体情况,江子星眼眶里包着的泪水就簌簌流了下来。 第38章 一场闹剧   如果不是傅晏礼的突然举动,刘妈根本就不会说出这种事。   傅舅舅是在帮江寻吗?   他们两个才相处多久?   明明是他先认识傅舅舅的,为什么傅舅舅却不肯多看他一眼?   江子星心中酸涩又委屈,眼泪忍不住吧嗒吧嗒往下掉,哭得我见犹怜,令人动容。   傅舅舅是不是也怀疑他是个坏人,在背地里找江寻麻烦?   “子星你先别哭,爸爸妈妈没有怀疑你的意思,你先冷静一下。”   江父江母连忙哄着小儿子,给他递纸巾擦眼泪。   “我……”江子星仍然抽抽噎噎,擦眼泪的间隙偷偷扫了傅晏礼所在的方向一眼,眼眶更加红了。   男人已经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又重新变为了一个旁观者,神色里只有平静的淡漠。   至于他是无辜的还是始作俑者,对方似乎根本就不在意。   “刘妈昨天确实找过我,还跟我说了这件事。”   “但我没有……没有答应。”江子星吸了吸鼻子,哽咽道:“我让刘妈别那么做,她当时也答应了。”   “所以我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里,谁知道她还是这么做了,我也很吃惊……”   他擦了擦眼泪,愧疚极了,“要是我知道刘妈出尔反尔,我肯定会阻止她的,我……我也不敢告诉你们。”   拒绝了,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里。   但第二天刘妈把小狗放出来的时候,他又恰巧出现在房间门口,碰上了小狗。   江寻乐了,他相信江子星不会主动做出那种事情,但究竟是恰巧路过,还是知道刘妈不会听他的话,故意的……真相究竟如何,也就只有他这善良无辜的弟弟自己知道了。   至于其他人,当然不会质疑江子星话里的内容。   尤其是江世渊。   哪怕刚开始有那么一点怀疑,江子星这么一哭,也就荡然无存了。   “好了不哭了,爸爸相信你是不会做出那种事情的。”   “我们子星从小就那么懂事……”   江寻无所谓,他找不出证据去证明心里的猜想,也就不会当着他便宜爸妈的面去质疑江子星。   只是他没想到,傅晏礼会突然帮他。   被暗恋的人质疑,江子星那一颗百转千回的怀春之心,现在估计被伤透了。   江寻热闹看够了,视线从江子星身上一转,不由自主地往傅晏礼那边看去。   恰好就撞上了男人看过来的视线,隔着一段距离在空气中短暂交汇,又匆匆错开,快到以为那一眼是错觉。   毫无疑问,先避开视线的是江寻,他还因为下午那通关于放左边还是右边的电话尴尬着呢。   傅晏礼却没有就此收回视线,目光直直地落在不远处的少年人身上。   江家那三人都在哄着伤心哭泣的江子星,江寻却是抱着胳膊独自坐在沙发扶手上,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子看,仿佛游离在这个家庭之外。   明明他才是最应该委屈的那一个,面上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看不出一丝失落。   但就在这时,少年人似是怅然地轻叹了一声。   随后他起身,走到装着小狗尸体的纸箱前蹲下,伸手轻轻抚摸着小狗的毛发。   小可怜,下辈子投个好胎吧,别再受苦了。   “小黑蛋子其实也挺可怜的……你说是吧舅舅?”   褚星野看着江寻那模样,心里忽然就有些同情,说出的话别别扭扭。   傅晏礼收回视线,若有深意地看了他外甥一眼,并未言语。   褚星野却被看得心里一凛,舅舅刚刚那眼神什么意思?他说错话了?   一场闹剧,似乎也就这么收尾了。   江寻亲自联系了专门的服务机构,让工作人员上门把小狗尸体带走,进行焚化处理。   江世渊尴尬地跟傅晏礼和褚星野说抱歉,“真不好意思,闹了这么一出,让你们看笑话了。”   傅晏礼语气淡淡:“没事。”   邓舒也客套地说:“晏礼,真谢谢你替我们照顾江寻,大晚上的还送他回来,让你费心了。”   “都是应该的。”傅晏礼的语气温和而生疏,他顿了顿,又接着补充了句:“江寻很懂事,不用我费心。”   江世渊还是第一次听到江寻跟懂事这两个字挂上钩,他笑笑,含糊地应和了两句。   他视线不由往江寻那边看去,后者正懒散地坐在沙发上,神色恹恹,看着没多大精神。   大概是因为那只小狗伤心了。   江怀瑾坐在江寻旁边,想安慰几句,却无从下口,只得找了别的话题:“伤口怎么样了,还疼不疼?”   “明天记得去医院消毒上药。”   江寻支着脑袋,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他这萎靡的精神状态倒不是伤心失落,只是太困了。   先是应付季云添那神经病。   又一路从医院出来,狂奔回学校阻止主角受和攻三白敛见面,背白敛回家,上药。   再是任务失败后,那该死的惩罚。   在学校里游荡半天,大半夜的又突然发生这档子事,坐了一个多小时车赶过来,又是发疯又是演戏的。   折腾到现在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他这一天过得可真是多姿多彩啊。   草,简直心力交瘁。   江世渊突然走到江寻跟前,表情僵硬不自然中夹杂着几分温情父爱,“饿不饿,我让刘……我去给你煮点宵夜。”   江寻摆摆手,表示拒绝这波假冒伪劣的父爱。   江世渊面色又尴尬了几分,但一点脾气都没有,又缓声道:“时间太晚了,那就先回房间休息吧。”   说着他又看向傅晏礼和褚星野这对舅甥,客气邀请:“晏礼和星野要不也留下来住一晚吧,大晚上的省得折腾了。”   因为心上人还在这儿,江子星也还待在客厅里,眼睛还红肿着,听到这话他心里小鹿一撞,不由捏紧了手,悄悄对傅晏礼投以期待的目光。   傅晏礼在谢过江世渊的好意后,婉言拒绝了。   江子星立刻失落地垂下眼眸,想说什么挽留,却根本找不到立场,心中尽是苦涩。   江寻想到自己明天还要上早八,大早上肯定是起不来的,于是脑子一抽突然开口:“舅舅,我也跟你们回去吧,你那离学校近。”   说完,他又想抽自己嘴巴子。   明明想躲着傅晏礼的,怎么还主动往人跟前凑,这不自己给自己挖坑么。   江寻立刻改口:“要不我……”   谁料傅晏礼这时微微颔首:“嗯,走吧。”   江寻:“……”   反悔的话就这么被卡在了喉咙里。   回去依旧是傅晏礼开车,但这回褚星野没有抢着去坐副驾驶,反而跟江寻一样,坐在了后面。   江寻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心道大春哥你不坐前面,我也不坐前面,会显得你敬爱的亲爱的舅舅像个司机。   但终究还是懒得说什么,他要困死了。   傅晏礼通过后视镜扫了眼并排而坐的拥有婚约的两个小辈,随后淡淡收回视线,发动车子。   江家一行人站在门口,看着那辆车驶远。   “都回去休息吧,今天这事就算结束了。”   看到江子星一脸失意的模样,江世渊又安慰性地摸摸他的脑袋,“子星你也不要多想,这不是你的错,好好睡一觉就把这事给忘了。”   江子星勉强笑了笑,“嗯,谢谢爸爸。”   几人往屋里走,走在前面的夫妻俩小声说着话。   “你说刘妈也真是……这些年来咱们对她还不够好吗,居然能做出这种缺德事。”   “就是委屈了小寻,要被这样针对。”邓舒瞪了丈夫一眼,“你以后少在他面前胡说八道,你看小寻现在都不愿意待在家里了,还不是因为你。”   “老婆你这就冤枉我了,明明是因为他以前闹出的那些幺蛾子,让我怎么相信他改好了……行行行,我以后会注意的。”   江世渊的声音越来越小,在妻子面前倒是坦言道:“其实我这心里也挺过意不去的,尤其是经历了刚才那档子事……以后我就对江寻好一点,毕竟是亲儿子,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哪里能生分了。”   “你知道就好。”   夜里寂静,夫妻俩谈话的声音虽小,但还是传到了后面的江子星耳朵里。   他抿着唇,一言不发。   江怀瑾就走在旁边,没注意父母的对话,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手机屏幕里,似乎在浏览购物软件。   没一会儿,他又轻蹙了一下眉,“子星,你们这个年纪的男孩都喜欢什么?”   江子星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啊?怎么了?”   江怀瑾:“我想给江寻挑件礼物,不知道送什么,你有什么推荐的?”   江子星一愣,随后勉强一笑,“我也不知道二哥喜欢什么,你可以旁敲侧击一下。”   “行,我再看看……明天还得嘱咐他去医院换药。”   江怀瑾心想,顺便还可以让江寻去精神科看看,就他刚才那发疯的样子,是真唬人。   装得倒是像模像样,江怀瑾无奈地摇了摇头,嘴里却发出一声轻笑。   江子星用力抠着手心,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小声附和:“是要准时换药……不然要留疤的。” 第39章 耍心眼子的傅总   低调奢华的私家车在凌晨的夜幕中行驶。   江寻胳膊撑在车窗沿,支着脑袋,眼皮倦怠地半搭着。   旁边的褚星野坐姿随意,两条长腿敞开着,此时却偷偷观察着江寻的脸色,还有那么几分小心翼翼,嘴唇轻微动了动,欲言又止。   江寻发现了,但他现在心力交瘁,懒得主动说话。   半晌后,褚星野才轻咳一声,别别扭扭地开口:“那个,你要实在伤心的话,可以跟我说,别憋着。”   江寻觑他一眼,心想卧龙哥还是挺善良的,如果是个哑巴就更好了。   他提起了点儿精神,眉头轻皱着,露出伤心但又感动的神色,一把抱住褚星野的胳膊。   “星野哥哥,你能关心我,我就很开心了。”   褚星野脸色扭曲了一瞬,忍着把江寻一把推开的冲动。   看在小黑蛋子伤心难过的份上,就忍这一回。   不就是抱一下,他的贞操还在。   前排驾驶座,傅晏礼单手掌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车流,余光却注意着车内后视镜里的画面。   画面里,两个小辈的肩膀挨着肩膀,江寻抱着褚星野的胳膊,脑袋几乎靠在外甥的肩膀上,而外甥的身体则僵硬着,表情很精彩。   傅晏礼眼皮微动,旋即收回视线。   过了一会儿,反倒是江寻先松开了手,又靠回角落里懒洋洋地支着脑袋。   身侧的重量一轻,褚星野忽然就觉得有些不自在了,他觉得自己莫名其妙,脑子有病。   不知想到了什么,褚少爷的脸色又变臭了,抱着胳膊哧了一声,“你刚才是在演戏吧,演得倒是真像个疯子。”   江寻垂着眼,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不是,我是真的听到小狗说话了。”他的语调拉长了些,声线里多了几分慵懒疲乏,漫不经心的:“它还说看到你后背趴着一个脏东西。”   “头发散乱,穿着白色长裙,满脸青黑,眼睛赤红流着血泪……”   从小就怕神神鬼鬼的褚星野越听越惊恐,仿佛真的感觉到背部沉甸甸凉飕飕的。   “行了你闭嘴,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信你个鬼!”   “他妈的江寻你脑子真的有病!”   江寻困倦地打了个哈欠,眼皮子都快睁不开了。   “我精神确实不稳定,不高兴的时候就会发疯,总想拿刀砍点什么。”   “不过现在好多了,不会再砍人了,毕竟这是犯法的,不好。”   江寻看着已经缩在另一边角落里,恨不得躲进车底的褚星野,语气温柔:“星野哥哥你别怕,我砍谁都不会砍你的。”   褚星野更慌了,他早该看出来这姓江的就不是个正常人。   “你他妈离老子远点儿!”   江寻在心里轻叹一口气,这大傻春是怎么当上主角攻的,傻人有傻福?   前排的傅晏礼似是也轻叹一下,抬手扶了扶额,似乎在为外甥的未来而感到怅然,又似乎是在感慨外甥的小订婚对象的伶牙俐齿。   一时间,没人再说话,车厢里陷入了安静。   不过几分钟,疲惫不已的江寻终于撑不下去,仰头靠着座椅睡着了。   褚星野又无声无息地一点点挪过来,坐在他旁边,假装不经意实则很刻意地端量着身旁人的睡相。   男生俊秀的面上露出几分嫌弃,本来长得就不怎么样,现在又受了伤,要是再破相可就没眼看了。   就在此时,睡梦中的江寻突然脑袋一歪,差点儿就倒在了褚星野肩膀上。   褚星野眼皮一跳,思索着该坐远点儿,还是再坐近点儿让小黑蛋子靠着他的肩膀。   算了,靠就靠吧,靠一下又不会失身。   不行,不能靠,他们又没关系,他的肩膀是留给未来老婆靠的。   ……   谁也不知道褚少爷内心里经历了怎样的纠结,最后一咬牙,还是靠吧。   他小心翼翼地坐近了些,僵硬地抬起手,正准备放在江寻脑袋上,汽车忽然在这时候缓缓停靠在路边。   褚星野立刻做贼心虚似的放下了手,若无其事地抬手摸摸后颈,压低嗓音开口:“舅舅,怎么突然停车了?”   “舅舅有些累了,你来开车。”   傅晏礼的嗓音比平时轻,带着几分疲倦的哑意,目光注视着后视镜里的人。   褚星野不作他想,立刻点头答应,“那行,舅舅你先休息会儿。”   刚成年不久,他就拿了驾照。   于是,舅甥俩交换了位置。   褚星野发动汽车,继续行驶在回公寓的途中。   后知后觉的,他才发觉了一丝不对劲,舅舅怎么不坐副驾驶?   往后视镜一瞥,他舅舅正安然地坐在后面,与江寻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双腿交叠在一起,双手十指交握放在身前,闭目养神。   哎,坐哪儿都一样。   褚星野收回视线,专心开车。   江寻睡得沉,失去一只耳朵听力的他对外界的声音并不敏感,刚才闹出的动静也没能吵醒他,自然也不知道坐在他身旁的人换了一个。   片刻后,傅晏礼倏然睁开眼睛,视线掠过窗外霓虹闪烁的夜景,绚丽的灯光穿过车窗闯进那双浓郁深沉的眼眸。   他眸光一转,落在了身旁的江寻身上。   少年人脑袋微微歪向一边,能看到他疲倦宁静的侧脸,眼睫很长,鼻子也小巧高挺,两瓣唇不薄也不厚,似乎很柔软。   手臂随意垂落在身侧,胸膛随着呼吸缓缓起伏。   睡着的时候倒是真的乖顺,不是装的。   突然,江寻脑袋又是一歪,眼看着就要倒下来,傅晏礼敏捷伸手过去,及时将掌心托在了他脑袋上。   江寻似乎没察觉到异样,依旧安然地睡着。   傅晏礼就那么托着他的脑袋,过了会儿,又无声无息坐近了些,随即松开了手。   没了依托,江寻的脑袋连着整个身体的重心又开始往下倒,很自然的,顺势靠在了男人宽阔结实的肩膀上,还轻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傅晏礼将叠着的长腿放下,依旧波澜不惊地坐着,搭在膝盖上的左手食指屈起,随意点了几下。   是他主动靠过来的。   男人成熟英隽的缓缓舒展,染上几分霁色。   褚星野开车开到一半,无意中看到后视镜里的画面,瞳孔猛地震颤,险些一个急刹车停下来。   草,江寻怎么会靠着他舅舅肩膀?   睡着了还不忘跟他舅舅套近乎?   关键是他舅舅没有推开江寻,还真让人靠了?   褚星野的脑子嗡嗡的,开始怀疑人生,好不容易消化了事实,他又开始酸了。   妈的,舅舅都没有对他这么好,到底谁才是亲外甥?   褚少爷很不服气地在心里嘁了一声,江寻有什么好的?   他又往后视镜看了眼,嘴上嘟嘟囔囔:“舅舅,您别惯着那小黑蛋子,小心他蹬鼻子上脸。”   傅晏礼在后视镜里跟外甥对视,不咸不淡地回了句:“专心开车。”   褚星野闷闷地哦了一声,收回视线。   不看了,闹心。   车里再次陷入安静。   不知不觉中,睡梦中的江寻忽然又有了动作,这回是抱住了傅晏礼的胳膊,脑袋又无意识地在肩膀上蹭了蹭。   呼吸之间喷洒而出的温热气息,半数洒在男人的肩颈处。   傅晏礼靠着座椅,微阖眼眸,面上神态没什么变化,那性感的喉结却是无声地攒动了一下。   浓雾一般的眼眸遮挡住深处流动的情绪。   汽车又安稳地行驶了十几分钟,前面开车的褚星野忽然在前方的一个红绿灯前猛地刹车停下。   由于惯性的影响,车里的人都跟着往前倾了一下。   这么一折腾,原本熟睡中的江寻突然就醒了过来,刚睁开的眼睛里都是茫然。   当看到他如今靠在谁的肩膀上,抱着谁的胳膊后,茫然瞬间变成了惊愕。   而傅晏礼则安稳地坐着,正在闭目养神,像是根本不在意他的举动。   如同烫手山芋一般,江寻猛地松开手,同时往角落里缩。   傅晏礼不是在前面开车吗?什么时候和褚星野换位置了?   前排的褚星野在心里哧了一声,语气里藏不住恶作剧成功的得意,“不好意思,刹车刹猛了。”   江寻没功夫搭理褚星野,他用力搓着自己的脸蛋,心想他一定还没睡醒。   然而下一秒,把脸蛋搓得变形的江寻就跟刚睁开眼睛的傅晏礼对上了视线。   “……”   江寻缓缓放下了手,因为底气不足,小小声地解释:“不好意思,我睡得太沉了,不是故意靠在您身上的……”   傅晏礼不跟小辈计较,很大度:“无妨。”   随后他看向前排开车的外甥,淡声道:“星野,开车开稳点。”   褚星野垮着脸,“知道了。”   绿灯亮起,褚星野怨气冲天地继续开车。   车厢里很安静,气氛一度陷入谜之尴尬,当然,只是江寻单方面的尴尬。   日理万机的傅总大概是不会在意这点小事的。   江寻缩在角落里,背对着傅晏礼,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车窗,脑袋跟钓鱼似的一点一点的,即使再困,也硬撑着不敢睡过去。   幸好离公寓也不远了,十几分钟后,汽车停在公寓负层的地下停车场。   一行三人回到公寓,各自休息。 第40章 帮舅舅保守秘密   转眼来到十一月,天气越来越冷,大街上来往行人都换上了厚衣服。   江寻额头上的伤口已经好了,他每天都坚持抹药,并没有留下伤疤。   美白身体乳和各种面膜护肤品也坚持每天用,皮肤确实有了些许改善,没有以前那么粗糙了。   至于肤色,如果刚开始是黑麦色的话,现在已经逐渐变成了浅麦色,距离如牛奶一般光滑白皙,还差一段距离,不过江寻已经很满意了。   今天周六,要去咖啡厅兼职。   刚对着镜子照了半天,上班快迟到了,江寻急匆匆地换好衣服,刚走出房门,突然想起什么又折返回来。   他从衣兜里抓了两颗巧克力放在柜子上,而后双手合十,目光虔诚,弯腰对着旁边摆放着的傅晏礼送的那块名贵腕表拜了拜。   大佬今天也有保佑他早日完成任务。   完事。   江寻呼出一口气,抓起巧克力撕开包装,边塞进嘴里边往外面走去。   结果刚一转身,就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房间门口的傅晏礼对上了视线。   “……”   江寻心里一突,嘴里的巧克力差点儿掉下去。   刚刚大佬都看到了?   死寂一般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傅晏礼双手抄兜,一双裹着浓雾般的眼睛深深地看着对面的人,薄唇缓缓张合,“我视力不好。”   江寻:“……”   多善解人意呐,还不如不开这个口呢。   真棒棒,又是想死的一天。   江寻讪讪地笑了笑,颤颤巍巍地把手里的另外一颗巧克力递过去,很没底气:“舅舅……您吃吗?”   傅晏礼伸手接过,磁性的声线里裹挟着几分意味深长:“给我的,当然要吃。”   江寻只得干笑两下,目光躲闪着移开视线,随后脚步匆匆走出来,关上房门。   他就说不要跟傅晏礼走得太近,在这人面前总有种底裤都被看穿的感觉。   所以江寻这段时间都尽量躲着对方,一个上学,一个上班,上班的是日理万机的大忙人,刻意躲着倒没有多少见面的机会。   谁知道这回失算了,忘了关门。   “舅舅,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江寻转移话题,傅晏礼顺着他:“我今天加班,顺路载你去上班。”   江寻来不及思索,一秒答应:“好啊,那咱们快走吧,我快迟到了。”   两人一起出了门,至于褚星野,还在被窝里睡懒觉。   在下负层停车场的电梯里,江寻双手握着放在身前,暗自观察着身侧男人的脸色,紧闭着嘴一言不发。   傅晏礼今天穿了件黑色的长款毛呢外套,他单手抄进衣兜里,另一边的手里握着那颗巧克力,在修长手指间随意把玩着。   “很喜欢我送你的表?”   江寻正晃神地盯着那块被把玩的巧克力,耳边冷不丁就传来男人平和的嗓音,辨不清情绪。   自然是不能说不喜欢的,江寻硬着头皮:“喜欢,当然喜欢……舅舅您那么厉害,您的表自然也不普通,我希望它能保佑我发财。”   傅晏礼停下动作,将指间的巧克力放进衣兜里,漫不经心地从唇齿间吐出两个字:“是么?”   他斜乜了身侧的江寻一眼,薄唇忽地往上牵了下,喉咙里滚出一声微不可闻的轻笑。   快到江寻以为那是错觉。   紧接着,就听到傅晏礼那别有深意的语气:“你不如每天到我面前拜一拜,或许更有用。”   江寻嘴角轻抽,大佬什么时候也会开玩笑了,他在心里吐槽,面上却像做错事的孩子般低下头,弱弱道:“不敢。”   他不知道的是,傅晏礼早就发现了他每天对着那腕表拜一拜的举动。   这小家伙,还有什么是不敢的。   “叮”的一声,电梯在负一层停下。   傅晏礼收回落在男孩身上的视线,“走了。”   说完,率先迈步走出电梯。   没有要责怪他的意思,江寻松了一口气,快步跟上去。   每次跟傅晏礼交流,都能让他胆战心惊。   猜不透,根本就猜不透。   今天傅晏礼开的是一辆黑色的迈巴赫,两人一左一右分别上了车。   汽车缓缓驶出地库,江寻装作很专心地低头玩着手机小游戏,实际上心不在焉,没两分钟,操控下的游戏人物掉下悬崖,嘎了。   他抬眸,悄悄往旁边扫过去,视线掠过男人那握着方向盘的堪称艺术品的左手,突然一顿。   傅晏礼今天怎么没有戴婚戒?往常几乎天天戴的。   江寻脱口而出:“舅舅,您今天怎么没戴戒指?”   说完就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冒昧了,就是管不住这张嘴。   傅晏礼倒没介意,他余光里在江寻脸上扫了一眼,回道:“洗手的时候不小心掉进下水道了。”   他语气平平,仿佛弄丢的不是婚戒,而是路边几块钱买的塑料玩具。   江寻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很为他担心,“那怎么办?还能捞回来吗?舅妈那边要怎么交待?”   弄丢婚戒可不是件小事。   傅晏礼目视前方,车辆汇入主干道,“再买一枚。”   江寻:“……”   这么随便的吗?   傅晏礼语气温和:“小寻会替我保守秘密的,对吗?”   江寻讷讷地点了点头,“也……也行。”   不对,刚才傅晏礼喊他什么?小寻?   江寻回想着刚才从男人嘴里说出的那两个字,心里莫名涌现出一丝异样的感觉,像被电流窜过一样。   麻了。   再看向说话的人,依旧目不斜视地开着车,神色平淡。   一定是听错了,他耳朵本来就不好使。   从公寓到咖啡厅也就不到十分钟的车程,傅晏礼把车停在门口,看着低头解安全带的人,“下班给我发消息。”   江寻动作微顿,这话的意思就是下班还要顺路接他回去。   都说傅晏礼这人还怪好的嘞。   那能怎么办,又不好拒绝。   江寻在心里叹气,表面上看不出异样,笑着点点头,“好的,谢谢舅舅,那我先去上班了。”   副驾驶车门关上,傅晏礼发动车子缓缓离开。   后视镜里,江寻还站在咖啡厅门口,目送着他离开。   少年人穿着白色兜帽卫衣,外面是件黑色棒球服外套,宽松黑色长裤,脚下是一双白色板鞋。   有着这个年纪的青春朝气。   上午暖阳洒在他身上,他双手抄兜目视着车辆离开的方向,又扬手挥了挥。   车辆拐弯驶远,傅晏礼从后视镜里收回视线,往不远处的公司开去。   赶在上班之前的两分钟,江寻成功赶到了店里。   一上午都没发生什么事情,安稳度过。   前几天季云添倒是又来过一次,来找林简的。   江寻背地里可没少在林简跟前说季云添的坏话,洗脑洗得非常成功。   如今季云添在林简的心里,早就从善良柔弱且温柔的小可怜形象,变成了性格扭曲十恶不赦的大变态。   林简压根就不敢跟他说话,躲在江寻身后,离季云添远远的。   江寻其实也怕,他怕法制咖哥突然从衣袖里抓起一条蛇朝他扔过去,但好在那次季云添并没有带上小黑蛇。   林简躲着他,季云添也不走。   他就坐在咖啡厅角落里待了一下午,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将视线落在忙碌的店员们身上,浅色的瞳仁里闪烁着意味不明的情绪。   中午,江寻还没来得及吃午餐,店里又接到了中宇集团的外送订单。   “江寻,我跟你一起去送吧。”   “不用,我一个人就可以,你先吃饭,我很快就回来。”   江寻最后一个话音刚落,人已经提着两个袋子出门了。   林简笑了笑,继续低头吃饭。   外面呼呼刮着冷风,江寻戴上卫衣兜帽,一路小跑着来到那幢充满现代科技感的集团大厦。   江寻站在一楼大厅门口,给订单主人打了个电话,让她下来拿咖啡。   “不好意思啊,我这边有些忙,没空下去。”电话那边传来小姐姐温柔的声音:“要不你直接坐电梯上来吧,最顶层的总裁办。”   江寻没有多想,爽快地答应了。   他之前也来过这里几次,都是送咖啡,这回还是第一次上去。   总裁办……   江寻两手拎着咖啡站在电梯里,盯着面前不断上升的楼层数字,心想不会那么巧碰到傅晏礼吧。   电梯停下,江寻迈步出去,视线在周围好奇地扫了一圈。   这一层是总裁办公室区域,顶层很大,也很安静。   总裁办的秘书们果然在忙碌着,江寻把外卖送过去,正要离开,就被喊住了。   “小帅哥,能不能麻烦你把这杯咖啡送到那边的总裁办公室?”   江寻很为难,但对上秘书姐姐期待的目光,就下意识伸手接过了那杯咖啡。   总裁办公室的门关着,江寻站在那儿纠结片刻,犹犹豫豫地抬手敲了敲门。   紧接着,那扇门就自动打开了。   江寻试探性地往里迈步,里面的情况一览无余。   对面有一整面墙的落地窗,整个办公室干净敞亮,而这件办公室的主人就坐在落地窗前的宽大办公桌前。   里面开着空调,气温舒适,傅晏礼脱了大衣外套,穿着件深色高领毛衫,目光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似乎还在忙碌。 第41章 亲近   办公室里,江寻把咖啡放在茶几上,打了声招呼就准备开溜。   傅晏礼喊住他,“吃过午餐了?”   江寻点头又摇头,说没有。   傅晏礼从办公椅上起身,往休息区走去,“留下来一起吃吧。”   他在沙发前坐下,茶几上放着包装高端上档次的餐盒,傅晏礼不紧不慢地打开。   江寻就站在边上,干笑着委婉拒绝:“不了,我还得回去工作。”   傅晏礼并未言语,专心将里面的餐食拿出来,一一打开。   土豆炖牛腩,可乐鸡翅,山楂排骨,炒时蔬,以及一道豆腐鱼汤。   虽然都是家常菜,但色香味俱全,一看就是星级酒店大厨做的。   江寻深吸一口气,很好,每一道都是他喜欢吃的菜。   这可比咖啡厅的员工餐盒饭好多了。   江寻是个吃货,但也挑食,只吃喜欢的东西,不喜欢的菜是绝对不会动筷子的,那盒饭每次连一半都吃不下去。   傅晏礼这才抬眼看过去,注视着眼前的人,嗓音平缓:“我一个人也吃不完,浪费。”   每道菜的分量虽然不多,但一个人确实吃不完。   江寻:“浪费是不好,那我就帮您解决一下。”   傅晏礼垂眼拿出筷子,浓密乌黑的眼睫挡住里面的情绪,随后把筷子递过去,“坐下吃。”   “哎。”   江寻在旁边的位置坐下,傅晏礼盛了一碗汤递给他。   尝一口,味道极其鲜美,带着丝丝的清甜,江寻在心里满足地喟叹一声。   等这顿午餐吃到一半,江寻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一丝不对劲。   这应该是傅晏礼一个人的午餐吧,怎么会有两份餐具?   江寻停下一顿,余光悄悄扫向旁边的男人。   傅晏礼稍垂着眼,不紧不慢地吃着菜,动作从容自然。   这人无论做什么都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哪里能看出来什么。   江寻悄然收回视线,继续吃菜。   他进食时也并不发出什么声音,没有坏习惯,反而透露着几分优雅贵气,那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   江寻上辈子本就是富家少爷,自小就养成了这种餐桌礼仪。   但放在从小就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原主来说,却无法解释得通,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贵气,必然是自小浸润在优渥的生活环境里,一点点养成的。   江寻没有意识到这点微末的小细节。   他此时也并未察觉,身旁有一双眼睛正观察着他,将他的一举一动都收进眼底。   那是一种不带恶意的目光,带着几分探究,又有什么别的很微妙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   像是在看一只小动物。   当然,是一只讨人喜欢的小动物……这只小动物似乎还揣着秘密。   似有所察,江寻忽然侧目看过去,不偏不倚地撞上了傅晏礼的目光。   这人哪里都长得出色,尤其是眼睛,那双黑色的眼眸像漩涡一般,仿佛能将人的灵魂吸走。   江寻心里一突,“怎……怎么了?”   被当事人撞破,傅晏礼脸上也并未露出半分不自然,他改为光明正大的注视,视线下移:“你嘴角沾上了饭粒。”   “哪里?”   江寻还有些许的茫然,傅晏礼却抽了张纸巾,随后微微倾身过去,在他的左边嘴角处擦了擦。   “好了。”   江寻握着筷子,整个人都蒙住了,差点儿忘了呼吸,这是什么操作?   傅晏礼竟然亲自给他擦嘴?   换做别的长辈,江寻并不会多想,但换做傅晏礼,他心里总有种怪异的感觉。   大佬对他是不是太亲近了?   不符合常理。   如果傅晏礼不是个已婚三年的直男,江寻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对他存了什么暧昧的心思。   但傅晏礼确实是直男,江寻压根就没往这方面想。   他更怀疑对方是不是看出了他这具身体里换了个芯子,在试探他。   但细想又不可能,他这种现象根本就没法用科学解释,就算傅晏礼再怎么聪明,也不会往那方面猜去。   与江寻的反应截然相反,傅晏礼似乎并不觉得他刚才的举动有什么不妥,放下纸巾之后便拿起筷子继续吃菜。   江寻琢磨半天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   只不过是一件小事,大佬都不在意,他在意什么?   江寻刚放宽心,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还没看到人先传来了声音:   “老傅,你明天有空没有,我妈想见见你……”   这声音……江寻手里动作一顿。   扭头看去,叶婧正踩着高跟鞋往里面走来,看到江寻也在,她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嘴里的话也蓦地停了下来,生生拐了个弯:“小寻也在啊。”   叶婧面带笑意。   江寻立刻放下碗筷起身,语气快速地解释:“舅妈,我在这附近的咖啡店兼职,刚好来公司送咖啡,舅舅就邀请我一起吃午餐。”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着急解释,反正解释就对了。   “这样啊,那你就多吃点,多长点肉,太瘦了。”   叶婧目光在江寻身上扫了一圈,不由觉得惊奇,她在另一侧的沙发坐下,嘴上打趣道:   “一段时间没见,小寻你怎么还变了个色号,变得越来越帅了啊小帅哥,用的什么美白产品啊,发个链接?”   朝夕相处的人可能没察觉到江寻身上的变化,毕竟是循序渐进的,但隔了一段时间没见,这变化可就明显了。   以前是个皮肤黝黑,穿着打扮也俗气的小土包子,现在哪里还有印象里的半分模样?   江寻不好意思地笑笑,谦虚道:“舅妈您就别打趣我了。”   “您是来找舅舅的吧?”   “是啊。”叶婧这才把目光转向傅晏礼,柔柔一笑,“老公,你明天有空没有,咱妈想见见你。”   傅晏礼低头揉了揉额角,看不清神色,“嗯,有空。”   江寻没注意叶婧刚走进来时说了什么,耳朵不好使,听不太清楚。   现在这声老公倒是听清楚了。   他在心里轻啧一声,还是别当电灯泡了,他这路人粉现在也没什么磕糖的心思。   于是迅速扒拉两口饭菜,打了声招呼就立刻开溜了。   叶婧看着江寻离开的方向,轻笑着摇摇头,话是对傅晏礼说的:“跑这么快,是不是你吓着人小朋友了?”   傅晏礼也吃完了,他收拾着茶几上的东西,回了句:“也许。”   “江寻还真是越来越好看了,也不知道学校里有没有小同学追他。”   “就星野眼光不行,还整天嫌弃人家。”   傅晏礼不置可否。   这段时间在学校里还真有人追江寻,不止一个。   以前的原主名声不好,再加上自卑阴郁,打扮俗气,在学校里是不受欢迎的存在。   现在的江寻没那么黑了,皮肤也变好了,发型和穿衣打扮跟着发生改变,把自身的优点都展露了出来。   往人群里一站,绝对是引人注目的存在。   不说性格人品,但论那张脸,就能让人一见钟情。   再加上他的性格也跟之前不同,开朗幽默,凡是跟江寻相处过的同学,都对他没有了偏见。   江寻在学校里的人气是逐渐攀升,都快赶上褚星野这个校草了。   要说缺点的话,也就是矮了那么点儿。   —   一转眼到了下午下班时间,江寻没有坐傅晏礼的车回去。   他坐的是江怀瑾的车。   据说刚好在附近,顺便接他一起吃顿饭。   江寻自然是不信的,也没追根究底,正好他也不想再搭傅晏礼的顺风车,便麻溜地上了便宜哥哥的车。   他一边给自己系上安全带,一边阴阳怪气:“哥哥,子星弟弟知道你来找我吃饭,他不会生气吧?”   江怀瑾木着脸:“别逼我扇你嘴巴子。”   江寻木着脸:“哦。”   接下来江寻没再说话,睁着一双圆眼睛发愣地看着车流前方,目光没有什么聚焦。   江怀瑾开着车,余光里往旁边扫了好几眼,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想什么呢?”   跟被人吸了魂魄似的。   江寻轻叹一口气:“国家和人民。”   江怀瑾:“……”   江寻寻思着以后不去咖啡店兼职了,林简这边也没什么情况。   其二是因为这地方离傅晏礼公司太近了。   其三是他忙着兼职,没空回江家刷存在感,副线任务还得完成。   江怀瑾恰巧在这时候开了口:“以后别去兼职了,一天能挣多少钱?缺多少我给你。”   他之前就说过这事,也不知道他这弟弟心里怎么想的,放着少爷生活不过,给人端盘子。   江寻偏头看过去,冲江怀瑾眨了眨眼,那语气挺欠儿的,嗓音却挺软:“哥你心疼我呀?”   江怀瑾差点儿起了一身小疙瘩,有点受不了。   “行啊,你现在就给我转账。”   江怀瑾二话没说,在红绿灯前停下的时候就给人转了二十万。   “不够再跟我说。”   江寻美滋滋地收了款,笑得眼睛弯弯,嘴上还不忘讨乖地说一句:“还是哥对我好。”   招人嫌的时候确实是挺烦,但他想讨人喜欢,也不是什么难事。   江怀瑾抿着唇,没让自己嘴角翘起。   “待会儿想吃什么。”   江寻寻思着最近天气也冷了,最适合吃火锅。   “那就吃火锅吧。” 第42章 不老实,跟踪   晚上吃的鸳鸯火锅,汤底的味道很赞,食材也新鲜。   江寻喜欢吃辣锅,但他又不太能吃辣,简言之就是又菜又爱吃。   一顿火锅吃得嘴巴泛红,眼眶也红红的,他脑门冒着汗,嘴里哈斯哈斯地吸着气,伸筷子的动作却不停。   江怀瑾没吃多少,一晚上净看旁边的江寻吃了,看得啧啧称奇。   他倒了杯牛奶推过去,“不能吃辣就别吃了,看你难受的。”   江寻仰头灌了两口牛奶,稍稍解了辣,又往嘴里送了一颗手打牛肉丸,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你不懂,这叫痛并快乐着。”   “我看你就是嘴馋。”   江怀瑾边说着边端起一盘牛肉片往锅里下,等熟了之后全捞进了江寻面前的碟子里。   江寻正嘶嘶地吸着气,还不忘对便宜哥哥呲牙一笑,“谢谢哥,你也多吃点。”说着又把肉往江怀瑾碗里夹。   这殷勤献的……江怀瑾在心里轻叹一声,心情却是松快的。   他视线停留在江寻身上,上次车祸后摔倒磕的那道疤,已经看不出来了。   不过是一阵子没见,他这弟弟身上却又发生了点儿变化,让人看了能眼前一亮的那种。   确实是变了,从里到外。   恰好手机响了,是江子星打来的电话,江怀瑾放下筷子,修长手指在屏幕上一划,接通了。   “子星,怎么了?”   “哥,你去哪儿了?晚上不回来吃饭吗?”   江怀瑾扫了一眼正专注吃肉的江寻,也没瞒着:“不回了,我跟江寻在一块儿,吃火锅呢。”   话刚说完,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突然响起。   江寻呛着了,难受得眼泪都飙了出来,躬着身咳得满脸通红。   江怀瑾赶紧给他递水,“让你慢点吃,急什么,先喝点水……”   “子星我先不跟你说了,等回去大哥给你带好吃的,挂了啊。”   “好……”   江子星刚应了一个字,通话便挂断了。   他咬着唇,紧紧攥着手机,紧盯着屏幕好一阵出神,眼里盛满了各种复杂情绪。   江子星现在才真实感受到,原本只是他一个人的哥哥,现在却要跟别人分享了。   不仅是哥哥,还有父母。   江子星默默红了眼眶,但那又能怎么办,从始至终,这一切都是他从江寻手里抢过来的。   可他也是受害者,江寻为什么要把错都怪在他身上,为什么要屡次针对他。   错的难道不应该是江寻那死去的养母吗?   江寻的养母,也就是江子星的亲生母亲,不过他是永远也不会承认有这么一个母亲的。   他只认邓舒这一个妈妈。   —   吃完火锅,江怀瑾把江寻送到公寓楼下。   “最近天气冷,记得多穿几件衣服。”   “知道知道。”江寻解开安全带,正要下车,江怀瑾不知道从哪儿拎出一个包装袋,很随意地递给江寻,“给你的。”   江寻抬眼看他,微微挑了挑眉,随后打开袋子一看,是一瓶护手霜。   他扫了眼自己的手,“实用。”   江怀瑾下意识跟着看过去,江寻的双手干净,细长,虽然这段时间也坚持使用护肤品,皮肤状态改善了不少,但还是有点糙,一看就不是养尊处优的手,手背上还有浅浅的细小的疤痕。   江怀瑾知道,尽管江寻早就说过,养父母没有亏待他,但在回到江家之前,他也一定干了很多活,吃了不少苦。   他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什么,只是抬手在江寻的脑袋上摸了下。   “回去吧。”   江寻也没再说什么,他拎着袋子下车,冲车里挥了挥手便转身离开了。   没有人知道,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已经离开了。   眼眶不知不觉已经湿润,江寻抬手擦了擦,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残存的情感。   —   第二天,某私人医院。   傅晏礼手里捧着一束康乃馨,跟叶婧一起走进某间vip病房里。   傅晏礼冲迎过来的中年男人微微颔首,温和礼貌地喊了声:“岳父。”   叶父哎了一声,他接过花,冲傅晏礼和善地笑了笑,“晏礼来了。”   “你岳母整日惦记着你呢。”   叶婧笑了笑,“晏礼工作忙嘛,您不是不知道。”   病床上躺着的奄奄一息的,没什么精气神的中年女人是叶婧的母亲。   叶母早年在生下叶婧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太好,前不久又生了一场大病,不知道还能熬多久。   傅晏礼扶着岳母坐起来,任由她瘦骨嶙峋的手紧握着自己的手。   “晏礼,你跟叶婧一直能好好的,我也就能安心去了。”   她轻轻拍了拍女婿的手背,嗓音苍白而虚弱:“就是可惜,都结婚三年了,你们怎么还没有孩子,要是在临死之前能看到外孙一眼就好了……”   叶婧无奈地看着她母亲,“妈别整天瞎说,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   “好好好,不说就不说……”   在病重的长辈面前,傅晏礼的神色和语气都透露着温和,“您好好养身体,以后我有空会经常和叶婧来看您的。”   两人在病房陪着叶母说说话,待了不到半个小时,叶母就让他们离开了。   年轻人,工作都忙。   道别之后,叶婧挽着傅晏礼的手臂离开。   过了会儿,叶父悄声走到门口,看着女儿和女婿亲密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弯处。   他折返回病房里,语气复杂地对病床上病重的妻子道:“两人好着呢,走路还挽着人晏礼手臂,你就是瞎操心。”   叶母轻叹一口气,低声喃喃了句:“那就好……”   —   进了电梯,叶婧松开手,往旁边挪了挪,“今天麻烦你了。”   “没事。”傅晏礼看着前面不断下降的楼层数字,面上温和的神色褪去几分,“以后有需要再找我。”   叶婧侧目盯着傅晏礼,眼波流转间皆是妩媚风情,娇柔一笑,“那我可不跟你客气,老公。”   最后两个字微微拉长,语调上扬。   傅晏礼嘴角似是隐隐一抽,无话可说。   叶婧继续:“老公,咱们待会儿有什么安排,看电影?”   傅晏礼:“工作。”   从医院出来,傅晏礼把叶婧送回去,接着回了公司加班。   一直忙到下午,他停下工作起身走到落地窗边,俯瞰过去,A市繁华的街道建筑尽收眼底。   傅晏礼点开手机微信,找到备注为“小煤球”的联系人,点开聊天框。   指尖在冰凉的屏幕上停留片刻。   此时,江寻刚换下店里的员工制服,准备下班。   虽然昨天答应江怀瑾不去兼职了,但店里暂时没找到人手,江寻便继续干着。   手机屏幕突然一亮,备注为“他大舅”的联系人发了条消息过来。   ——下班了?   江寻头皮一紧,傅晏礼这消息来的还真是准时,但他并不打算蹭对方的车回去。   ——嗯呢,我已经打车回去了,舅舅您也别忙太晚,早点回去休息。   思索一瞬,他又发了个猫头表情包过去,聊天不发表情总感觉少了什么,即便对方是个严肃正经的大佬。   发完消息,江寻便扫了辆小黄电动车,骑车回去。   另一边,大厦顶层的落地窗前,傅晏礼垂眸注视着屏幕里眨眼卖萌的小猫表情包,指尖在上面轻点了一下。   即便今天是周日,下班时间路上的车辆依旧络绎不绝。   在某个红绿灯前,堵车了。   前面排着长龙,有司机在鸣笛,暴躁地脱口大骂。   一辆银灰色的阿斯顿马丁停在车流中,跟在后面行驶的普通私家车离得远远的,不敢靠近。   傅晏礼坐在驾驶座里,单手搭在方向盘上看着前面的车流,英俊的面上依旧沉静,没有因为堵车而浮现一丝烦躁。   一辆行驶在马路边上的黄色电动车突然闯进傅晏礼的视野里,引起了他的注意。   当然,引起注意的不是电动车,而是骑车的人。   单薄瘦削的背影,正好穿了件浅黄色的外套,头上还戴着一顶跟电动车配套的黄色头盔,上面还有两只卡通耳朵。   对方正慢悠悠地骑着车,嘴里似乎哼着什么小调,脑袋也跟着节奏轻轻摇晃着,连带着头盔上的卡通耳朵也一起摇摆。   傅晏礼神色微动,视线追随着骑车的江寻,直到消失在视线范围里。   前不久才在微信里说已经打车回去的人,现在却骑车共享电动车在边上路过。   不老实。   外甥的小订婚对象在躲着他。   —   江寻骑着骑着,突然感觉有一道视线在背后盯着自己,一回头看去,却什么也没发现。   错觉,一定是错觉。   然而过了好几天,这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江寻的第六感在告诉他,有人在跟踪自己。   A大。   下午下课后,江寻刚和林简一起从教学楼出来,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又出现了。   “江寻,我先回寝室了,明天见。”   “明天见。”   跟林简挥了挥手,江寻心思一转,继续跟着人群往前走,一路往安静的地方走去。   周围路过的学生逐渐变少,江寻脚步不停,继续走。   突然,他猛地一回头。 第43章 原配抓男小三   江寻猛地一回头。   视线里是空空荡荡的校道,两旁栽种着高大树木,一阵冷风吹过,发黄的落叶打着旋儿,慢慢悠悠落下。   对面走来一对牵着手的小情侣,江寻古怪地盯着两人看了两眼,跟踪的不是他们。   正要移开视线,满脸痘痘雀斑的女生突然害怕地抱紧了男朋友的胳膊,娇滴滴地说:“老公,那个人在盯着我看,我好害怕。”   男生尖嘴猴腮,长得跟只猴似的,闻言把女朋友搂进怀里,宝宝来宝宝去的安抚着,随后又恶狠狠地瞪着江寻:“妈的看什么看,再看老子把你眼睛戳瞎!”   江寻嘴角微微一抽,视线继续在周围搜寻着,没搭理他们。   一对癫公癫婆。   那对情侣走远了,江寻视线最终定格在前方的某棵大树后面,微微眯了眯眼。   对方藏得很好,但刚才冷风吹过的那一刻,他看到大树后面有一角布料被吹起,很快又落下,不见踪影。   到底是哪个崽种在跟踪他,江寻从地上捡起一颗拳头大的石块,不动声色地往那棵树的方向走去。   还没走近,藏在树后面的人就主动走了出来。   江寻脚步一顿,看清对方是谁后,圆润乌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诧异。   小苦瓜?   这么冷的天气,视线里的小苦瓜哥穿着件单薄的校服外套,单肩背着一个有些旧的黑色背包,修长粗粝的手抓着肩带,身形高挑瘦削。   干净利落的黑色短发,英气俊朗的脸上还带着几分少年人的青涩,深邃的眉眼没什么情绪,薄唇抿着,颧骨上还有一点新鲜的擦伤,透露着几分难以驯服的野性。   如果江寻不是救过他的话,还以为他是来干架的。   江寻随手把石头扔到一边,双手抄进衣兜里,缓步走过去,古怪地盯着面前的少年,“这几天都是你跟着我?”   仔细算算,距离初次见面也已经过了二十天了。   他都快忘了那回事,如果不是为了任务,他真不想跟原著里的任何一个主角牵扯上关系。   白敛还好,季云添是真的让他脑瓜疼。   白敛看着眼前的人,依旧抿着唇,没说话。   江寻忘了,这小子还有个外号叫沉默哥,锯嘴葫芦。   “为什么跟着我?”   “你受伤的脚好了?”   “不说话?那我走?”   江寻说完就转身要走,下一秒耳边便传来少年略显沙哑低沉的嗓音:“我找了你很久。”   江寻回过身来,用眼神询问:?   白敛拉开背包拉链,从里面拿出一叠红色钞票,递过去,语气生硬:“这里是两万块,剩下的一万我会尽快还你的。”   江寻极轻地挑了挑眉,白敛暗中跟了他这么久,就是为了让还他钱?   江寻双手依旧揣在外套兜里,没伸手。   “给了你的就是你的,我不差你这点钱。”   “收着吧。”   江寻的语气很洒脱不羁,但由于身高的差距,他只能微仰着头才能跟白敛对视。   他本想着以白敛那倔强的性子,无论如何都会把钱还给他。   江寻的脑子里立刻上演了一场大爷大妈专属的拉锯战,我不要,你偏要硬塞,我再塞回去,你再塞过来……最后把口袋都给扯烂了。   谁知道白敛只是嗯了一声,就把钱放回了书包里。   江寻:“……”   苦瓜哥不按套路出牌。   江寻都快被自个儿逗笑了,“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说话的同时,他已经转身往回走了。   白敛默不作声地看着那道身影渐行渐远的身影,随后他舔了舔干燥的唇,迈着步子跟在对方身后,隔着一段距离。   江寻回头一看,就看到了尾随在他后面,十米开外的少年。   他停下来,对方也跟着停下。   他走,对方也跟着他走,就那么沉默地跟着他。   江寻实在猜不透白敛心里是怎么想的,钱的事情解决了,还有什么事儿?   他停在一棵桂花树下,抬脚踢掉路面的小石子,漫不经心地冲不远处也停下脚步的人招了招手。   白敛这才主动走过来,步履平稳,看来脚伤已经好了,他顶着一张挂了彩的俊脸,用那双漆黑的眼眸注视着江寻,也不说话。   江寻抬起胳膊,修长的五指抄进额发里往后捋了捋,有些烦躁地皱了下眉,“我说弟弟,你还有什么事?”   白敛抿了抿唇,好半晌才从嘴里吐出一句话:“我叫白敛。”   江寻当然知道他叫白敛,“嗯,所以呢?”   白敛看着眼前比他矮了快半个头的人,“你叫什么?”   江寻好笑地看着他,“你不是都知道了?”   白敛确实知道了,这几天他都在暗处跟着这人,想知道姓名不是难事。   他甚至知道江寻是豪门狸猫换太子故事中的太子,跟踪对方的时候,无意中听到旁边路过的几个同学说起这件事。   这个人是豪门八卦中的主角。   自从那天被江寻送回出租屋之后,白敛用他给的钱还了当月的债务,当真老老实实养了一阵子伤。   等脚伤好了,他就想找到那个救他的人。   不知姓名,不知来历,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再遇见。   他猜测对方是附近A大的学生,便一连好几天在A大校园里逛,几天后真的找到了。   眼看着白敛又沉默下来,江寻的视线在他身上扫过,看着他这一身的高中校服和脸上新添的伤。   “我说弟弟,你该不会是逃课来这儿的吧,又被人追债了?”   白敛喉结滚了滚,嗓音沙哑:“没有。”   确实是逃课了,但并没有被追债,只是跟学校里找他的麻烦的一群小混混打了一架。   —   “野哥,我刚看到江寻跟一男的待在一块儿,那男的一头短寸,脸上还挂着彩,长得挺帅挺野。”   好友气喘吁吁地从远处跑过来,抬起胳膊搭在褚星野肩膀上,挤眉弄眼,“他不是你未婚夫嘛,该不会背着你勾搭上别人了吧?”   褚星野此时正走在校道上,耳朵上戴着蓝牙耳机,里面播放着摇滚音乐。   他皱皱眉,屈起手肘把好友撞开,白皙俊秀的眉宇间露出几分不悦,“滚。”   “我跟那小矮子没关系,少他妈胡说八道的。”   好友撇撇嘴,“行呗。”   也不知道吃什么火药了,脾气这么冲。   好友在心里嘀咕一句,又兴冲冲地掏出手机凑了上来,把屏幕递到褚星野面前。   “看,我刚还偷拍到了他们的照片!”   褚星野掀了掀薄薄的眼皮,屏幕的画面闯进他的视线。   江寻和一身穿高中校服的高个子男生面对面站在一颗高大的桂花树下。   矮的微狭着眼眸,稍稍仰头,高的则稍稍垂眸。   咋一看上去,还有几分登对。   妈的,小黑蛋子连高中生都不放过。   这样也好,以后就不用缠着他不放了,烦。   褚星野轻嗤一声,满眼不在意地收回视线,双手收进黑色冲锋衣外套衣兜里,继续迈着长腿往学校外面走去。   好友哎了一声,连忙追上去。   “野哥走那么快干嘛,等等我!”   蓝牙耳机传进耳膜里的摇滚乐突然就变得嘈杂刺耳,褚星野烦躁地拧了拧眉,一把将耳机摘下放进衣兜。   他阴沉着脸一路走到学校门口,前脚刚迈出校门,后脚突然就顿住了。   男生浑身笼罩着的低气压犹如实质化,扭头看向身后的好友,眉宇间拢出一丝皱褶。   “你在哪儿看到的?”   好友莫名其妙地搓了搓胳膊上冒出来的小疙瘩,心想他野哥不对劲儿。   “就三教对面呗,不远。”   最后一个字刚落地,褚星野就已经迈步往前走去,脚下生风。   颇有种原配去抓男小三的气场。   好友摸摸鼻尖,紧跟着小跑追了上去,看热闹。   还没走到第三教学楼,褚星野远远的就看到了正迎面走来的江寻,以及落在江寻身后十米开外的穿着蓝白高中校服的小子。   褚星野盯着长相身高跟他不相上下的高中生,眼里迸射出几分冷意。   似有所感,白敛也抬眼看过去,隔着人群远远地跟跟穿着时尚的富家少爷对上视线,神色一片冷漠。   无形中似有什么在碰撞着。   打破对峙的是江寻,他也看到了前方的褚星野,当即弯起一双偏圆润的小狗眼,高兴地冲褚星野挥挥手,小跑过去。   “星野哥哥,你是特意在这儿等我吗?”   褚星野眉宇间阴沉的情绪褪去些许,转而扯起嘴角,皮笑肉不笑,“能耐了啊,高中生你也祸害?”   江寻扭头看过去,白敛依旧跟着隔着一段距离站在那儿,他走哪儿就跟到哪儿,也不说话,就顶着一张酷哥脸,不知道引起多少女大学生的注意。   猜不透现在的高中生弟弟都在想什么。   江寻夹着嗓音:“星野哥哥你说什么呢,我的心里只有你。”   “拉倒。”   褚星野余光里扫了不远处的白敛一眼,目光里带着几分警告,转身就走。   江寻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褚星野的心思就好猜多了。   他紧追在攻略目标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一路走到校门口。   校门口对面的公路临时停车位上,停着一辆车牌号后五位数是11111的黑色宾利。 第44章 奇怪的舅舅(加更)   江寻的注意力都放在褚星野身上,没注意马路对面停着一辆熟悉的车。   褚星野人高腿长,步子又迈得极快,就跟后面有讨债鬼在追一样,江寻小跑着才能追上他的步伐。   “星野哥哥你走慢点儿,我快跟不上了。”   褚星野暗自在心里骂了句小矮子,脚步却不由放慢了些,等身后的江寻跟过来,他才穿过人行道往对面走去,停在了那辆黑色宾利前。   江寻落后几步跟上来,一句星野哥哥刚说出口,就看到旁边停着的宾利驾驶座车窗缓缓降下,露出傅晏礼那张无可挑剔的脸,沉稳而成熟。   江寻微微一怔,把下面要说的话全都咽进喉咙里,吞了回去。   他摸摸鼻尖,露出笑脸,“舅舅,您怎么在这儿?”   “我们要回我姥姥姥爷家吃饭,舅舅过来接我。”说话的是褚星野,他乜了身旁的小矮子一眼,不知怎么着就脱口而出:“你要不要去?”   江寻啊了一声,随后抿了抿唇,眉眼间跳动着意外又羞涩的情绪,鲜活灵动。   傅晏礼单手搭在方向盘上,指尖轻敲了下,沉静的目光凝视着车窗外的人。   江寻很不好意思,“这么快就要见家长了吗?”   褚星野额角青筋一抽,就知道这家伙没憋什么好屁。   他轻笑一声,冷冷从嘴里吐出三个字:“见个屁。”   江寻木着脸:“哦,那我就先走了。”   褚星野扫了眼马路对面站着的身穿高中校服的男生,暗自骂了句阴魂不散。   他扯住江寻的胳膊,打开后座车门把人塞了进去。   紧接着自己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坐在江寻旁边。   “舅舅,麻烦您先送江寻回公寓。”   傅晏礼没说话,发动了车子。   汽车驶离的前一秒,他目光穿过车窗,似是不经意间往马路对面掠过去一眼。   是江寻上次在小巷子里救过的高中生。   再加上季家小少爷,还有他这外甥……   傅晏礼面不改色地升上车窗,单手打着方向盘,往右转了个方向。   江寻双手抱着书包,扫了眼前面的男人,心想褚星野这大傻春,又把他舅舅当司机了。   他视线不由停留在傅晏礼握着方向盘的手上,五指修长,骨节分明有力,手背上青筋脉络分明。   他早就觉得傅晏礼单手开车的模样很好看,空下来的右手还可以用来牵……他老婆?   会违规的吧?   意识到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江寻不由轻笑出了声。   这一声笑在安静的车厢里显得有些突兀。   褚星野莫名其妙地觑他一眼,“你笑什么?”   “没什么呀,我就是在想……”江寻顿了顿,歪头凑过去盯着褚星野的脸,眨了眨眼,突然来了句:“星野哥哥你长这么好看不要命啦?”   褚星野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反应很大,他猛地推开江寻的脸。   “闭嘴。”   褚少爷死死地抿着唇,紧绷着张俊脸,白皙的耳尖却悄然泛了红。   江寻把他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啧,这小子全身上下只有嘴是最硬的。   江寻抱着书包,老老实实地安静了两分钟,紧接着又往褚星野那边挪了挪屁股,头一偏在对方的肩膀上靠了一下。   “星野哥哥,咱们俩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褚星野这回不光耳根子红,连脖子都红了。   他咬牙切齿地对着江寻左耳低语:“我舅舅还在这儿,再发骚把你从车窗扔出去。”   江寻自然听不到褚星野说什么,但能猜到。   他坐正身体,抬手在嘴巴上一划,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今日份kpi完成。   车厢里再次安静下来。   傅晏礼的余光从车内后视镜移开,薄唇微微抿起。   男人握着方向盘的掌心收紧又松开,垂在身侧的右手拇指和食指指尖轻捻了几下,如湖面般沉静的眸子里藏着晦暗不明的情绪。   另一边,白敛在原地注视着那辆宾利离开的方向,面无表情地站了一会儿,随后转身离开。   不久后,黑色宾利停在公寓楼下。   江寻下了车,跟褚星野和傅晏礼挥手说再见之后,便转身往里面走去。   傅晏礼转了个方向,把车重新开出去。   坐在后面的褚星野远远地看着江寻的背影,片刻猜才收回视线。   他弯下腰背,双手托着腮帮子,轻叹一口气。   “舅舅,那小矮子真的太烦人了,怎么会那么喜欢我,我都快烦死了。”   “还整天没羞没臊的,说什么……嗐,我都不好意思说。”   “舅舅您就给我支个招呗?”   傅晏礼打着方向盘,单薄眼皮下的双眸深沉,没什么情绪地喉间碾出一句话:“别吵。”   褚星野闭上嘴,抬手搔了搔后颈,在心里嘀咕着他舅舅心情是不是不好?   跟舅妈吵架了?   —   晚上,江寻悠闲地在房间浴室里的大浴缸里泡了大半个小时的澡,舒服得差点儿睡着。   泡完澡,他又敷了个面膜,坐在床边的书桌前打开电脑,然后又从抽屉里拿出那本属于原主的破旧泛黄的日记本。   江寻翻开笔记本,边咬着笔帽思索着,边模仿着原主的笔迹写日记。   他寻思着以后得找个机会,让这本日记被江家人发现。   日子写到一半,外面突然传来咚咚的两声敲门声。   江寻合上日记本,“谁?”   外面传来一道熟悉的低沉磁性嗓音:“是我。”   “能进来吗?”   傅晏礼回来了。   江寻啊了一声,嘴巴在关键时刻又不听大脑使唤了,脱口而出:“请进。”   房门虚掩着,江寻刚才出去倒水的时候忘了把门关上。   得到允许,傅晏礼才推门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书桌前的少年人。   对方穿着一身印着卡通小狗图案的米色长袖睡衣,脸上敷着一片面膜,头上还带着一个防止刘海被沾湿的束发带,束发带上有两只卡通猫耳朵。   睡衣是邓舒买的,束发带是江寻在网上买面膜的时候卖家赠送的,虽然幼稚,但不用白不用。   傅晏礼看着江寻此时的模样,英俊成熟的眉宇间似乎染上了几分兴味,脚步却没有停下,径直走到了他面前。   江寻从懊恼中回过神来,起身的同时把脸上的面膜掀了下来,略有些尴尬地解释:“冬季天气干燥,这是补水的。”   “舅舅您有什么事吗?”   傅晏礼的视线在江寻脸上扫过。   额前的刘海被束发带束起,露出整张脸,小小的。   刚揭下面膜,皮肤还湿润泛着光泽,水灵灵的。   确实补水。   傅晏礼把手里提着的纸袋递给江寻。   “这是星野妈妈自己做的甜点,让我带回来给你尝尝。”   褚星野的妈妈也就是傅晏礼的姐姐,傅桑。   原话是让他带给未来的儿媳妇尝尝。   江寻受宠若惊地接过袋子,“阿姨真是太客气了。”   傅晏礼没说话,盯着他束发带上的猫耳朵,看起来很柔软。   男人垂在身侧的右手指尖轻捻了下,同时上前一步,靠近了些。   鼻腔里涌入淡淡的桂花香味,是从江寻身上散发出来的,他刚泡过澡,随便往里面加了一颗泡澡球,桂花味的。   江寻正低头看着袋子里的东西,有好几个包装精致的小蛋糕。   一抬头,措不及防就发现傅晏礼站得离他很近,不过十厘米的距离,近得仿佛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气息。   他不由后退半步,脸上扯起一抹笑,“舅舅您…还有什么事吗?”   傅晏礼仿佛没有意识到两人此时的距离问题,面上一片平和,像普通长辈关心小辈一般问了句:“还没问过你,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吗?”   “习惯,非常习惯。”江寻语速加快,只想尽早结束这个话题:“您对我很好,让我感受到了如家一般的温暖。”   他的睡衣是宽松系扣的,领口露出一小截锁骨。   傅晏礼微垂着眼眸,性感的喉结不动声色地攒动了下,嗓音透露着莫名的哑意:“那就好。”   “有什么需要可以找我。”   “嗯,我会的。”   傅晏礼的视线移开,越过江寻,不着痕迹地扫过书桌上合着的破旧日记本,以及亮起的电脑屏幕。   上面是暂停的视频,视频标题是——唇语教学。   唇语……   江寻后背抵着坚硬的书桌,双手撑着书桌沿,硬着头皮道:“时间也不早了,舅舅您也早点洗漱休息吧。”   傅晏礼收回视线,退后一步拉开距离:“嗯,你也早点休息。”   话毕,他倏然抬起手,指尖随意摸了摸江寻头顶上的猫耳朵,在男生反应过来之前便放下了手,道了句晚安,转身离开。   傅晏礼视线在边上的柜子扫过,原本供在那里的腕表已经不在了。   江寻讷讷地站在远处,看着男人高挑的身影走出房间,关上门。   好半晌,他才坐了下来,抬手抓了抓自个儿束发带上的猫耳朵上。   傅晏礼刚才是摸了吧?   江寻喉结一滚,舔了舔干涩的唇,摸着自己过速跳动的胸口。   傅晏礼今晚好奇怪,突然关心他,还靠得那么近。   难道对方看出了他身上的异常,在试探他?   肯定是。 第45章 舅妈出轨,舅舅被绿了   晚上十点,A市的夜生活早已经揭开了序幕。   某家会员制的高档娱乐会所,客人进进出出,门口停着的全都是价值不菲的豪车。   宽敞的包厢里,光线略有些昏暗,嘈杂的说话声欢笑声都被隔绝在了门外。   里面大概有二十来个年轻人,有的在唱歌,有的在闲聊,有的在喝酒玩游戏。   江寻坐在靠角落的单人沙发上,支着脑袋百无聊赖地吃着花生米。   今天是隔壁班的某个富二代同学过生日,他跟对方并不熟悉。   但有一次富二代同学上厕所忘记带纸了,江寻刚好也在,于是就好心给了他一包纸巾。   富二代对此万分感激,非得说咱俩有了战友般的革命友谊,过命的交情,开生日party也得要江寻一起参加。   江寻压根儿就没法反抗,被逮小鸡一样逮过来了。   此时,那哥们儿正用他那破锣嗓子在扯着嗓子k歌。   江寻一言难尽地抽抽嘴角,抬手摸了摸右耳,非常担心自己这唯一的好耳朵也要被霍霍聋了。   “天哥唱得真不错,简直天籁!”   “再来一首再来一首!”   “低调低调。”蒋天被夸得飘飘然,歪嘴冲对面的小美女露出邪魅一笑,小美女羞涩地垂下了脸。   江寻扔了一颗花生米进嘴里,在心里啧一声,歪嘴战神。   蒋天把话筒扔给旁边的一小弟,拿起桌上的啤酒仰头灌了一大口,擦擦嘴角往江寻那儿走去。   “怎么不跟大家一起玩儿啊?”蒋天一屁股坐在沙发扶手上,抬手搭着江寻的肩膀,眉毛一挑:“怎么样,哥唱歌好听吧?”   江寻咬碎嘴里的花生米,木着脸评价了一句:“呕哑嘲哳难为听。”   蒋天闻言拍着江寻的肩膀哈哈大笑,又怜爱地揉揉他的脑袋,“小土豆你可真好玩。”   这哥们儿一米九的身高,浑身腱子肉。   江寻的脸都绿了,嘴里的花生差点儿被他咳出来,他这小身板,被那几巴掌拍得差点儿散架。   还有,谁乐意被叫小土豆了!   他不着痕迹地推开蒋天的手,默默站起来,“蒋哥祝你生日快乐,玩得开心,我还有点急事就先回去了。”   还没等江寻迈开步子,蒋天就跟着起身搂住了他的肩膀,“急什么啊,这才来多久啊。”   江寻敢怒不敢言,生怕对方一不高兴就把他一屁股给坐死。   他瓮声瓮气:“蒋哥,我真的有急事。”   “也行,蒋哥不为难你。”蒋天说着,拿起酒瓶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江寻,“这样,你跟我碰一杯,我就让你走。”   “咱俩可是过命的交情,这点面子你不会不给吧,小土豆?”   上厕所给递个纸怎么就是过命的交情了?   江寻额角青筋微微一抽,认命地接过那杯满满的啤酒,跟蒋天碰了碰杯。   紧接着仰头一饮而尽。   “爽快!”蒋天哈哈一笑,把自己那杯也一口闷了,紧接着又拍拍江寻肩膀,“去吧小土豆。”   江寻差点儿被拍出内伤。   他一刻工夫也不敢耽误,顺手揣了一把花生米进兜里之后便火速离开了包厢。   这具身体的酒量不好,几乎是一杯倒,江寻对此有极其深刻惨痛的领悟。   趁着现在酒精还没有上头,他得赶紧回去。   江寻乘坐电梯下到一楼大厅,来到会所门口,正准备拿出手机叫个网约车。   突然,他视线不经意往对面一扫,瞳孔微微一颤,不由定住了。   会所对面是一家装修低调奢华的五星级酒店,只隔着一条马路。   有一对手牵着手的情侣正从酒店大堂里走出来。   女人身材高挑,穿着一袭长裙,留着一头大波浪卷长发,容貌气质出众。   这具身体视力极好,距离也不算远,江寻一眼就认出了对方是谁。   叶婧,傅晏礼的妻子,褚星野他舅妈。   跟叶婧走在一起的却不是傅晏礼。   江寻从兜里捏出一颗花生米送进嘴里,定睛一看。   那是个比叶婧稍微高一点的年轻男人,穿着蓝色牛仔裤和黑色皮衣外套,留着半长不短的头发,长得英俊中带着几分秀气。   从身高到脸蛋身材自然是没法跟傅晏礼比的。   此时,两人正牵着手有说有笑地从酒店里走出来,叶婧的脑袋一偏,在男人的肩膀上靠了靠。   男人抬手摸摸叶婧的头发,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亲。   !!!   江寻看得目瞪口呆,一双眼睛睁得圆圆的,里面溢满了不可置信,嘴里的花生米都掉了出来。   夭寿啊,不得了不得了!   他连忙躲到旁边的大柱子后面,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打开照相机功能,只探出小半个脑袋,对着目标一连拍了好几张照片,又立刻躲回了柱子后面。   不到一会儿,叶婧和那个年轻男人就走远了。   江寻这才从柱子后面走出来,握着手机怔怔地看着对面的酒店,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他反反复复地盯着屏幕里的几张照片,放大反复确认。   没看错,就是叶婧,模样气质发型都跟他印象中的一模一样。   酒精还没上头,他现在脑子也清醒着。   江寻背靠着身后的柱子,无意识地咬着自己的食指关节,表情古怪,一言难尽。   就他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又是牵手又是摸头又是亲嘴的,两人之间的气场就是黏黏糊糊的情侣,而且还是从酒店出来。   江寻无比确认这件事实:叶婧背着自己的丈夫找男小三。   难以想象,傅晏礼居然被绿了?傅晏礼居然被绿了!   傅晏礼的条件那么好,身材外貌、家世能力,样样都是拔尖的,在整个A市都找不出第二个能比得上他的人。   当然,叶婧也非常优秀,江寻对她的印象也很好,压根就不像会出轨找男小三的人。   夫妻俩的感情也不像破裂的样子,上回叶婧不还去公司找傅晏礼,还撒娇喊老公,江寻当时就在场。   可事情就是发生了,他亲眼所见。   匪夷所思。   江寻觉得自己发现了惊天大秘密。   不得了,褚星野这个cp粉头子要塌房了。   江寻抬手抓抓自己的头发,不是,为什么……为什么啊?   还没等他思考个所以然来,他的脸颊,耳根,以及脖子的皮肤都逐渐蔓延上了淡淡的红晕。   脑子晕乎乎的,目光也有些涣散。   刚才喝下去的那杯酒开始上头了。   —   晚上十点多,傅晏礼才忙完今天的工作,从公司回到公寓。   褚星野顶着散乱的头发,趿拉着拖鞋去厨房倒水,顺便问候了句:“舅舅,您回来了。”   “嗯。”   褚星野视线在周围扫了一圈,皱皱眉,小声嘀咕了句:“小矮子怎么还没回来……”   傅晏礼刚准备回卧室,听到这话脚步微顿。   他看向外甥,似是随口问了句:“江寻还没回来?”   “对啊。”褚星野喝了口水,接着道:“说是给同学过生日,还发了定位给我。”   他并不想知道那烦人精去哪儿了,干嘛跟他报备,烦。   傅晏礼没说什么,他抬手将系得严整的领带扯松了点儿,继续往房间走去。   另一边。   江寻迷迷糊糊地靠着柱子蹲了下来,脑子里乱糟糟的。   他抬手拍拍自己发烫的脸颊,手机却突然亮起,有人拨了语音通话过来。   江寻定睛一看,心尖儿跟着颤了颤,紧接着深呼吸两口气,抖着手接通电话。   “歪?”   “怎么不说话?奇了怪了?”   “舅舅?”   江寻拿下手机,看了看屏幕,还在通话中。   噢……刚才把手机放在左耳边了,难怪听不见。   江寻大脑迟钝片刻,重新将手机举到右耳边,试探性地说了句:“舅舅,还在吗?”   “嗯。”傅晏礼站在房间的大片落地窗前,视线里是夜幕下繁华的城市景色,薄唇动了动:“喝酒了?”   江寻:“嗯?您怎么知道?”   傅晏礼只说:“在哪儿,我去接你。”   江寻依旧蹲着,把下巴搭在膝盖上,微蹙着眉,似乎很纠结,最后瓮声瓮气地回了句:“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   他左手食指抵在嘴边,无意识抵张嘴咬了咬屈起的关节,在那里留下浅浅的牙印。   江寻脑子里现在只有一句话在重复着:傅晏礼被绿了,傅晏礼被绿了……   耳边却传来傅晏礼那醇厚磁性的嗓音,“等着,我现在就过去。”   隔着手机电流,却像是对方附在他耳边说话一样。   “可以吗,江寻?”明明已经下了决定,傅晏礼却还是征求小辈的意见,语气称得上耐心温和。   江寻晕晕乎乎的,像是被蛊惑了一般,拉长语调哦了一声,说话也慢了半拍:“可以。”   挂了电话,他把脸埋进膝盖里,又抬手抓了抓头发。   发生了什么?怎么感觉像做梦一样?   傅晏礼才回房间没多久,就重新走了出来。   褚星野还站在开放式厨房里,心不在焉地刷着手机。   “星野,把江寻的定位发给我。”   “啊?”   傅晏礼又重复了一遍。   褚星野想问为什么,却已经点开微信把江寻的定位转发给了他舅舅。   “舅舅,您要江寻的定位……”   话还没问完,傅晏礼已经走了。 第46章 傅晏礼那方面不行?   既然答应了傅晏礼,江寻也就没有离开,依旧蹲在会所门口的大柱子前。   晚上天气冷,他吹着呼呼的冷风,也没能把晕乎乎的脑子给吹得清醒,乱七八糟地想着刚才的画面,以及傅晏礼绿了这件事情。   来往的路人不禁往他身上多看两眼。   江寻蹲累了,就扶着柱子站起来,百无聊赖地踢着脚尖,对着柱子轻轻的一下一下地磕着自己的脑门。   会所前台一边磕着瓜子,一边伸着脑袋往外看,心道外面那小帅哥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穿着一身衬衣马甲员工制服的年轻男生端着酒水路过,前台立刻转移视线,眼神亮晶晶地看着男生。   “小白,我刚才怎么没看到你来上班啊?”   前台是个刚毕业的小姑娘,喜欢追星喜欢帅哥。   新来的兼职员工长得又高又帅,听说还是个十八岁的高中生,只是性子有点冷,不怎么爱说话。   五官轮廓分明,留着干净利落的短寸头,简直又酷又野。   年下小狼狗,理想型。   白敛没什么情绪回了句:“你在打瞌睡。”   前台有些尴尬地笑笑,眼看着白敛抬脚就要走,她又连忙找话题。   “你看外面有个小帅哥正对着柱子磕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喝傻了。”   白敛对周围的事物都不感兴趣,闻言也只是撩起眼皮往外面扫了一眼,继续端着酒水往前走。   没走两步,他又停下脚步,再一次将视线投向门外。   “你说是不是很搞笑,不行,我要拍下来……”   前台刚打开手机,就看到兼职帅哥把手里端着的托盘放在一边,迈着修长双腿快步往外面走去。   她愣了愣,难道他们认识?   外面吹着冷风,只穿着衬衣马甲的白敛也不觉得冷,径直走到江寻身边。   在江寻又再一次对着坚硬的柱子磕下去的时候,白敛迅速伸手,掌心挡在了他额头和柱子之间。   江寻没用什么力,坚硬冰冷的柱子突然变得温暖干燥,他茫然地抬起头来,茫然地看着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的男生,目光涣散的眸子缓缓眨了眨。   “小苦瓜……怎么是你啊?”   白敛第一次听到小苦瓜这个称呼,也没在意。   他收回手,目光盯着江寻的额头,虽然只是轻轻往柱子上磕,但还是红了一块。   他嗅到了眼前人身上淡淡的酒味,看到了他泛着酡红的脸颊,抹上淡色胭脂似的眼尾,以及略有几分迷离水光的眸子。   江寻揉了揉额头,背靠着柱子,拉长了语调:“小苦瓜,问你话呢……”   白敛看他不知道是因为醉酒还是冻得通红的耳朵,终于开了口:“是不是傻?”   江寻不乐意地皱了皱眉,“你骂我。”   白敛也没问他为什么一个人喝醉酒在这儿磕柱子,只面无表情地说:“外面冷,先进去。”   “不行,我答应了傅晏礼,要在原地等他的。”   白敛没管傅晏礼这个略有些熟悉的名字是谁,“进去等。”   他握住江寻的手腕,要拉着人往里走。   江寻推开他的手,张开两条胳膊抱住大柱子,严肃地摇头说不行。   白敛:“……”   江寻放开柱子,瞅着眼前眉眼深邃冷峻的男生,摆出一副长辈教训小辈的姿态:   “你一个高中生不好好上学,怎么会在这儿,还穿成这样……”   他上下扫着白敛,眼神古怪,“我说你该不会在这儿陪酒吧?小屁孩成年了么?”   白敛抬手捏了捏鼻根,“先进去,会感冒。”   就在此时,一辆黑色宾利从前方驶来,停在了路边的临时停车点上。   江寻抬眼望去,表情瞬间变得难以言喻,小声咕哝了句:“傅晏礼来了。”   他轻轻叹一口气,难搞。   白敛顺着江寻的目光,注意到了那令人印象深刻的车牌尾号。   上次在A大门口,也是这辆车把江寻接走的。   没一会儿,驾驶座车门打开,从里面下来的高大男人穿着一身昂贵考究的西装大衣,也抬眼往这边看来,同时迈开脚步。   没一会儿,便来到了两人身边。   白敛跟傅晏礼对上视线,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像空气一般无孔不入,渗入他的毛孔。   傅晏礼的目光只在白敛身上停留一瞬,冲他象征性而又冷淡地颔了颔首,便全放在了他旁边的江寻身上。   “舅舅你……”江寻放在傅晏礼身上的目光分外复杂,欲言又止,最终默默把“绿了”这两个字咽回了肚子里。   傅晏礼没读懂他的意思,也没多问什么,“先跟我回去。”   江寻讷讷地点点头,“哦……”   他又看向白敛,拍拍对方清瘦却宽阔的肩膀,语重心长:“小苦瓜,回去好好上学,听到没有?”   完了他又在裤兜和衣兜里摸索了一会儿,掏出身上仅剩的一百多块现金,抓起白敛的手腕,把钱全塞进了他手里,“拿着,别再出来陪酒了,以后好好的。”   白敛:“……”   “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   江寻迈着步子往停车的方向走去,头也不回地冲白敛挥了挥手。   身形还有些许摇晃。   傅晏礼跟在他后面。   白敛扫了眼手里皱巴巴的钱,面部线条收紧了些,晦暗不明的目光追随着两人离去的身影。   江寻下台阶的时候没踩稳,身影往旁边歪去。   那位姓傅的男人及时伸手往他腰上一揽,将人往怀里带去。   等江寻站稳了,男人也没松手,一路揽着他走到副驾驶,打开车门。   那辆象征的金钱与地位的黑色宾利在夜幕下逐渐驶远。   白敛收回视线,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傅晏礼这三个字。   他眼眸微狭,国内著名的中宇集团,负责人的名字就叫傅晏礼。   白敛把手里的散乱的零钱一张张叠好,收进兜里,转身回了会所。   他还得继续工作。   另一边,车里。   江寻坐在副驾驶上,身子靠着座椅背。   酒精让他的神智变得不清醒,但还不忘乖巧坐好,双腿并拢,双手放在大腿上。   他脑袋歪向车窗那边,眼皮散懒地半搭着,又时不时悄悄往驾驶座上的男人看过去。   傅晏礼在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前停了车,偏头看过去,正好捕捉到江寻的目光。   很微妙,甚至还带着几分怜悯和同情。   傅晏礼猜不透这小孩在想什么,他注视着江寻染上胭脂一样的眼尾,以及水润雾蒙蒙的小狗眼。   “江寻,你想说什么?”   江寻摸摸自己靠近傅晏礼那边的左耳,“啊?听不见。”   傅晏礼注视着他的动作,如深山古寺里的湖泊般幽深平静的眼眸里倒映着眼前人的身影,情绪不明。   片刻后,傅晏礼倾身靠近了些,近距离地看着那张泛着酡红的年轻青涩的脸,和那长而浓密的微微翕动的眼睫。   他薄唇张合,重复了一句:“你想跟我说什么?”   江寻听清楚了。   “没什么啊……”他冲傅晏礼露齿一笑,紧接着拍了拍自己晕晕乎乎的脑袋,皱着眉,小声咕哝:“啊,难受……小脑要萎缩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傅晏礼抬手摁了摁额角,褪去冷淡疏离的眉宇间染上几分无奈。   绿灯亮起,傅晏礼坐好,继续开车。   他开车开得不快,汽车在夜幕下的马路上不紧不慢地行驶着。   江寻闭着眼假装自己睡着了,又忍不住偷偷掀开眼帘去看傅晏礼。   看他搭在方向盘上的手,看他深刻的眉眼,完美的侧脸线条,以及那枚看起来很性感的喉结。   想不通,叶婧为什么放着傅晏礼这样的人间绝色不要,反而背地里找男小三。   到底为什么啊?   难不成……江寻微微眯了眯眼,目光一寸寸往下,最后停留在了傅晏礼的身下。   那方面不行?   光是这样看着也……不像啊。   江寻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顿时羞愧地抬手搓了搓脸。   傅晏礼敏感地捕捉到了什么,余光扫过去,见江寻捂着自己的脸,从耳尖红到了脖颈。   他没说什么便收回视线,喉结无声地攒动了下。   就在此时,江寻的手机突然连续响了好几下。   他放下手,摸索出手机打开,屏幕还停留在相册,刚才偷拍到的画面。   江寻心里一惊,赶紧抬手挡住屏幕,同时推出相册界面。   余光里悄悄扫了傅晏礼一眼,对方目不斜视地开着车,神色正常。   他心下松了一口气,点开微信看褚星野发过来的消息。   ——小黑蛋子   ——我舅舅是不是接你去了?   ——你可真行   江寻看了一眼,就把手机熄了屏,懒得回复。   他还在心里琢磨着傅晏礼和叶婧的事,哪里还有心思应付褚星野。   琢磨着琢磨着,江寻脑袋一歪,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手机也掉在了一边。   会所距离公寓并不远,傅晏礼开车来时只用了十来分钟,回去却花了二十多分钟。   深夜十一点,汽车在公寓负层的停车场缓缓停下。   江寻还没醒。   傅晏礼脱了身上的大衣外套披在江寻身上,没出声喊醒他。   又弯腰把他掉在地上的手机捡起。   恰巧褚星野的消息又发了过来。   ——问你话呢   ——别装死 第47章 克制与放纵   傅晏礼的视线只在手机屏幕上停留了片刻,便把手机放了回去。   停车场里没有人,封闭温暖的车厢里安静得能听到江寻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傅晏礼解开安全带,单手撑着座椅,微微倾身过去,无声地凝视着少年人睡着时安静乖巧的模样。   脸小小的,脸颊红扑扑,几缕凌乱的碎发搭在额前,密密匝匝的长睫微微垂落下来,在眼底投下一抹阴影。   傅晏礼抬手,指尖在他左眼上方的那道疤痕上轻碰了下。   良久,他靠近江寻的左耳,似是自言自语般低声说了句:“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要刻意接近他。”   温热的气息拂在耳畔,像是情人间的温情呢喃。   睡梦中的江寻脑袋一歪,就要往旁边倒去,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及时扶住他的脑袋,指尖在柔软的黑发上蹭过。   不多时,江寻染上薄红的眼皮颤了颤,紧接着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傅晏礼那张放大了的脸,他们的距离很近,近到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气息。   江寻酒还没醒,盯着眼前的男人反应了两秒才讷讷地开口:“啊……舅舅您在干嘛?”   说话的语气软绵绵的,语调拉长。   像一只任人揉捏的小狗,用那双水汪汪圆眼睛看着主人,叫人看了想揉一把他的脑袋。   傅晏礼没那么做,他松开手,顺势帮江寻解开安全带。   “到了,下车吧。”   江寻看着盖在自己身上的黑色大衣,反应迟钝地点点头。   他把大衣还给傅晏礼,随后打开车门迈着虚浮的脚步下车,跟在傅晏礼身边往电梯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电梯。   电梯一层一层上升,江寻散懒地倚靠着墙面,手伸进兜里抓了几颗吃剩下的花生米,塞进嘴里咬得嘎嘣脆。   在封闭的电梯里发出的动静不小,傅晏礼朝他看过去。   “舅舅,你要吃吗?”江寻把手里捏着的最后一颗花生米递过去。   见傅晏礼还是看着他,没拒绝,他直接把花生米递到了对方嘴边,诚恳道:“很好吃的。”   傅晏礼稍稍低头,张嘴将花生米咬进嘴里,目光里还是注视着江寻,温热的唇无意间触碰到江寻的指尖。   咬碎花生米的脆响在上升的电梯里响起。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江寻刚迈开脚步,一个重心不稳便往旁边栽去,直接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双手慌乱间抱住了对方结实的腰。   “啊……对不起。”   江寻挣扎着站稳,傅晏礼却突然把臂弯里挂着的大衣外套递给他,随后屈膝在他面前蹲下,“上来,我背你。”   江寻拿着外套,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不用了吧,就几步路。”   傅晏礼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耐心地重复了一遍:“上来。”   江寻不理解,大脑迟钝让他无法正常思考。   他哦了一声,还是顺从地趴在了傅晏礼背上,双手搂住他的脖颈。   背上的人重量并不重,傅晏礼轻松起身,迈着平稳缓慢的步调往家门走去。   走到家门,他单手托着江寻的屁股,腾出一只手解开指纹锁,没有换鞋径直往里面走去。   褚星野坐在客厅沙发里,迟迟没有等到江寻的回复,他烦躁地把手机扔到一边,抓起薯片袋子把最底下的残渣倒进嘴里。   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他立刻扭头看去,因为惊讶而导致嘴巴微微张开。   草,他没看错吧?   舅舅身上背着的人是江寻吧?   褚星野手动合拢张开的嘴巴,腾地起身快步迎上前。   “舅舅,这怎么回事?您怎么……”   傅晏礼看了眼外甥,“江寻喝醉了。”   江寻脑袋搭在傅晏礼肩膀上,半搭着眼皮冲褚星野笑了笑,挥挥手,“星野哥哥,晚上好啊……”   “……”褚星野嘴角抽抽,心中像是被狂风呼啸而过,一片凌乱。   江寻打完招呼,没有什么聚焦的目光漫不经心地在屋里扫了一圈,倏然定格在了客厅角落里摆放的那架装饰性质的斯坦威黑色三角钢琴上。   傅晏礼正要往房间走,肩膀忽然被人轻轻拍了下。   “我要弹钢琴。”江寻伸出骨节匀称的食指,指着那架钢琴。   褚星野在旁边抱着胳膊,轻嗤一声,小土包子弹什么钢琴,弹玻璃珠还差不多。   他那个叫江子星的假弟弟倒是挺会弹琴,听说还获过奖。   似乎看出了褚星野的轻蔑,江寻眯着眼戳他肩膀,“你可别小瞧我,爷厉害着呢。”   褚星野挥开他的手,“爷等着。”   傅晏礼却什么也没说,直接背着人迈开脚步往那边走去。   他把江寻放在琴凳上,板着江寻的肩膀让他坐正,紧接着掀开琴盖板。   “弹吧。”   傅晏礼站在旁边看着,看小孩玩耍的心态。   他只是以为江寻喝醉了心血来潮,也没想过他真的能弹出什么调子。   褚星野也凑了过来,等着看笑话。   江寻眼皮子都没怎么掀开,垂着眼,干净纤细的十指放在琴键上,看着倒是像模像样。   倒是挺会装蒜,褚星野斜着眼看过去。   然而几秒之后,他脸上嘲弄的表情便凝固了,渐渐转变为惊愕和不可置信。   江寻依旧是那副醉醺醺的状态,双手十指却灵活而娴熟地在黑暗琴键上跳跃着,他甚至没有看琴键,闭着眼睛都能弹出来。   清脆流畅的悦耳琴声在偌大的公寓里回荡。   是一首非常经典的【卡农】,就算是没接触过钢琴的普通人都能听出来。   更令人吃惊的是,江寻甚至还能一点五倍速,两倍速弹奏,那在琴键上跳动的十指,快得都能看出幻影了。   褚星野嘴巴微微张开,不可置信地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江寻不是在乡下穷人家长大的吗,什么时候会弹钢琴了?还这么厉害?”   弹成这样,起码是童子功吧,除非他是天才。   褚星野将疑问的目光投向他舅舅。   傅晏礼没搭腔,视线从始至终都停留在江寻身上,没有挪开半分,牢牢地将人锁在瞳孔里。   那双似雾一般神秘的眼眸里依旧是平静的,但平静之中又多了几分令人捉摸不透的深意。   坐在钢琴前敲击着黑白琴键的少年人,周身的气场似乎也发生了变化,矜贵而优雅,高高在上。   他仿佛天生就该这样。   没过一会儿,江寻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皱着眉小声咕哝了一句累了,便直接趴在了钢琴上。   褚星野像是打量什么珍稀动物一样,绕着他来回转了几圈。   “难不成喝醉之后就会激发特殊能力?”   “还是不甘心被江子星比下去,偷偷报班学钢琴了?”   “舅舅您觉得呢?”   傅晏礼没发表什么看法,只说了句:“我先送他回房间。”   褚星野愣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舅舅背着他婚约对象的背影,满眼的茫然和不可思议。   好奇怪。   但又不知道奇怪的点在哪里。   妈的,这就更奇怪了。   褚星野抓抓自己凌乱的头发,感觉自己的脑细胞都死了好多个,他在原地踌躇半晌,迈着迟疑的步伐跟了过去。   他趴在门口,探出半个脑袋悄悄往里看。   看到他舅舅把江寻放在床上,并细心地替他脱掉鞋子,外套,盖上被子。   褚星野心里酸溜溜的,舅舅对这姓江的未免太好了些,也不知道背地里使了多少心眼子。   “舅舅,您干嘛对他这么好啊……”   傅晏礼转身看向站在门口的外甥,语气不咸不淡:“你来照顾他?”   褚星野一愣,随后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俊秀且青涩的眉眼里写满了抗拒。   “我才不要,我跟他又没关系,干嘛要管他。”   他别别扭扭地说着:“舅舅,我先回房间了。”   傅晏礼看着外甥溜走,随后不紧不慢地将衣袖挽至手肘处,摘下腕表放到一边,进浴室打了一盆热水过来。   他打湿毛巾,又拧干,抬起一条腿跪在床沿,仔细地替半睡半醒之间的江寻擦脸,擦手。   “嗯……”   江寻翻了个身,薄红的眼皮掀了掀,突然握住了伸到他眼前的一截手腕。   傅晏礼动作微顿,喉间溢出一声低沉的单音节:“嗯?”   他看到江寻握住他的手放至脸颊旁,轻轻蹭了蹭,两瓣被酒气熏红的唇一张一合:“爸……”   傅晏礼维持着同一个姿势不动,任由江寻握着他的手。   直到江寻又翻了个身,松开了手。   傅晏礼将毛巾扔进盆里,坐在床沿,垂眸盯着少年人柔和漂亮的侧脸。   他无声地伸手,指尖似是漫不经心地在江寻黑色发梢下露出的左耳轻轻捻了下。   外甥的小订婚对象……秘密似乎不少。   傅晏礼双手撑在江寻身侧,缓缓俯身,距离一寸又一寸被拉近,温热的气息拂在他睡得宁静的侧脸上。   喉结攒动的声音在安静的空气里似乎被放大。   那双古井无波的黑色眼眸里,迷雾终于散去,显露了几分真实的情绪,又被克制着一寸寸收敛。   半晌,傅晏礼屈起手指,在江寻的脑袋上轻轻揉了一下。 第48章 江寻生病,舅舅照顾   第二天早上,江寻是被干醒的。   喉咙干涩发痒,鼻子不通气,脑袋也隐隐作痛。   他抓了抓鸡窝似的头发,挣扎着从被窝里起来,端起床头柜上放着的半杯水一饮而尽。   火烧似的喉咙这才得到缓解。   江寻把空水杯放到一边,打了个喷嚏,难受地抬手揉了揉鼻子。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儿?   江寻缓缓低头,看向自己左手腕上突然多出来的黑色腕表,脑袋上空缓缓多出了三个疑问号。   ???   这表哪儿来的?   江寻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又是百达翡丽,价值起码几百万。   江寻头皮一阵发麻,该不会又是从傅晏礼那儿薅来的吧?   他只记得自己昨晚喝醉了,紧接着在会所门口撞见叶婧和别的男人搂搂抱抱亲亲。   然后傅晏礼打电话过来,接他回去……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喝醉之后就断片。   江寻又打了个喷嚏,抬手搓搓自己隐隐发烫的脸,紧接着颤颤巍巍地把昂贵的腕表摘下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床头柜上,两眼四顾心茫然。   十分钟后,他草草刷牙洗漱,悄无声息地打开门探出半个脑袋观察外面的情况。   “你鬼鬼祟祟干什么呢?”   褚星野单肩背着书包从隔壁房间出来,两人大眼瞪小眼。   江寻左右看了看,没发现傅晏礼的身影,他连忙把褚星野拉到一边。   “星野哥哥,昨晚我怎么回来的?”   褚星野双手抄兜,眼神非常古怪地看他一眼,紧接着哧了一声。   江寻被他看得心里毛毛的。   “昨晚可把你厉害坏了。”褚星野伸出食指,对着江寻的胸膛戳了两下,同时一字一句从嘴里吐出两个字:“天才。”   江寻握住他的食指,微微抬着头,用那双圆润的眸子巴巴地望着他。   褚星野不自在地抽回自己的手,咳了一声,“昨晚我舅舅背你回来的,你还说要弹钢琴。”   江寻心里一咯噔,内心犹如山崩地裂,电闪雷鸣,当场石化了。   他紧张地咽咽唾沫,“结果呢,我弹了吗?”   褚星野:“弹了,还弹得很好,还能二倍速。”   江寻:“……”   褚星野拍拍他的肩膀,给他竖起大拇指:“音乐鬼才。”   说完也不顾当场石化的订婚对象,转身出门了,要赶早八。   烦。   江寻面部肌肉微微抽搐两下,随后抬手扇了自己一个大耳光子,悔不当初。   我真该死啊。   刚从健身房出来的傅晏礼看到这一幕,脚步微顿,沉默了一瞬。   江寻扇完自己,抬起头来的瞬间也沉默了。   又开启新一轮的大眼瞪小眼,这回从外甥换成了舅舅。   傅晏礼应该是刚健完身,身上穿着套宽松的休闲服,英俊成熟的脸上覆盖了一层薄汗,额发随意垂落下来,发丝被汗水打湿,少了几分严整端正,添了几分随性。   光是往那儿一站,身高体型就带来满满的压迫感,雄性荷尔蒙气息在周围乱窜。   江寻没有什么心思去欣赏,他硬着头皮笑了下,主动开口:“舅舅,昨晚麻烦您送我回来了。”   他倒是不怎么担心褚星野发现他钢琴弹得好,毕竟他那脑子也想不到别的地方去。   傅晏礼就不一样了,每次站在他面前,江寻总有种被扒光了,无所遁形的感觉。   “没事。”傅晏礼抓着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随意问了句:“昨晚休息得好吗?”   “还……”江寻刚开口,又控制不住打了个喷嚏,他吸吸鼻子,瓮声瓮气地接着说:“还行。”   傅晏礼上前两步,突然抬起手背碰了碰他的额头和脸颊。   江寻微微发愣,直到男人放下了手,眉宇微拢,“有点发烧。”   八成是昨晚吹风着凉了。   江寻后退半步,满不在意地摆摆手,“没事,我多喝点热水就行。”   这点小病算什么。   一个小时后,江寻盖着被子,半死不活地靠在床上,瘪着嘴,眼睛红红的,鼻尖也红红的。   可太难受了。   傅晏礼站在床边,修长手指间捏着温度计,查看温度,“三十九度。”   他倒了杯水递过去,“多喝热水。”   江寻:“……”   傅晏礼:“别去学校了,我现在就让医生过来。”   江寻吸吸鼻子,“嗯……”   傅晏礼转身走到窗边,打了个电话给私人医生,简单交待了两句便挂了电话。   一转身,江寻倒在床上,艰难翻了个身,哑着嗓子有气无力地跟辅导员通话。   “老铁,我尸体不舒服,想请假一天。”   名叫李俊铁的辅导员:“……”   是长尸斑了吗?   傅晏礼放下手机,抬手捏了捏鼻梁,随后走到床边。   “医生很快就来,早上想吃点什么?”   “什么都不想吃。”成功请了假,江寻把手机扔到一边,看向床头柜上放着的黑色机械表,“舅舅,那是你的表吧?”   傅晏礼眉眼淡然,居高临下地看着垂着脑袋,紧张捏着自己手指的病人,嗯了一声。   江寻顿时更加心虚,都不敢看对方的脸,小小声问:“请问他是怎么戴在我手上的?”   “抢的。”傅晏礼若无其事地回答。   两个字,言简意赅。   江寻嘴角抽抽,心想自己真有出息,一喝醉酒就抢劫,抢的还偏偏是傅晏礼。   他屈膝跪在床上,双手捧着腕表递到男人面前,真诚悔过:“舅舅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喝醉了就爱发癫。”   傅晏礼却没有伸手去接,“没事,送你了。”   那平淡的语气,仿佛送的不是几百万的贵重腕表,而是几块钱一斤的红苹果。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句:“正好凑一对,每天都拜拜,保佑你发财。”   别有深意的语气,意有所指。   江寻:“……”   大佬是记仇的。   他真的不拜了,上次那块腕表都给收起来了。   “那我就先暂时帮您保管。”   江寻知道傅晏礼是不在乎几块表,送也是真送了。   但他不能白白占人便宜,等哪天从这里搬出去了,他就把表给偷偷还回去。   “那除了手表之外……”江寻舔了舔干涩的唇,艰涩道:“我没有做别的事情吧?”   傅晏礼用那双形状好看的眸子凝视着他,薄唇闭着,没说话。   江寻被看得心里发凉,身体又因为发烧而发烫,冰火两重天,备受煎熬。   他一个从小在农村长大的土包子,突然有一天能弹得一手流利的钢琴,这要怎么解释?   醉酒后激发的技能?骗骗褚星野还行。   短短几个瞬息,江寻烧得混混沌沌的脑子里闪过各种念头,一颗心悬在了嗓子眼里。   就在此时,傅晏礼开口了:“没有。”   江寻愣了半晌才讷讷地点点头,抬手擦掉额头上的冷汗,“那就好……”   彼此心知肚明,但谁也没有主动提起。   “先躺一下,我去给你煮点粥。”   “好。”   十来分钟后,私人医生就过来了。   不是霸总必备的年轻帅气医生朋友,是一位四十来岁的长着短胡子的大叔,穿着一身白大褂,倒是挺有魅力,一定有很多婶子喜欢。   “来,小朋友,先吃颗棒棒糖,叔叔给你打个点滴,不痛的。”   江寻嘴角抽抽,接过医生大叔递过来的棒棒糖送进嘴里,倒是冲淡了嘴里的苦涩味。   半个小时过去,江寻百无聊赖地盯着输液瓶里一滴一滴往下掉的药水,昏昏欲睡。   傅晏礼端着煮好的粥进来,江寻的瞌睡虫顿时跑掉了。   “先喝点粥。”   傅晏礼坐在床边,稍稍垂眸,用瓷勺舀了粥……   这架势,像是要亲自给他喂粥,这可使不得,江寻急忙道:“舅舅,我自己喝就行了,怎么好意思麻烦您!”   傅晏礼视线扫向他还插着输液针的左手,“你现在不方便。”   说罢,就将瓷勺里晾凉的粥送到江寻嘴边。   江寻迟疑着没有张嘴。   傅晏礼保持着动作,只说了两个字:“小寻。”   江寻被这句称呼烫了一下,明明很普通,从傅晏礼嘴里说出来却很奇怪。   他僵硬地张嘴把粥吃进去。   香菇鸡丝粥,清淡中带着丝丝的甜,傅晏礼亲手做的。   江寻差点儿咬着自己的舌头。   他只是嘴上喊傅晏礼一声舅舅,其实并没有什么关系,只是顶着对方外甥订婚对象的身份而已。   傅晏礼却对他那么照顾,昨晚又是接他回来,今天又是照顾生病的他。   要不还是找个机会把叶婧的事情告诉傅晏礼吧,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不明不白被绿了。   江寻张嘴吃掉递到嘴边的粥,余光里扫到男人干净修长的左手,无名指上没有戴婚戒。   记得上回傅晏礼说过,婚戒不小心掉洗手池里了,要再买一枚。   还让江寻保守秘密,别告诉叶婧。   但那之后,他似乎都没看到对方手上再戴上婚戒。   江寻咽下嘴里的粥,“舅舅,您的婚戒还没买回来吗?”   傅晏礼慢条斯理地舀了一勺粥,再次送到他嘴边,等他张嘴吃进去,才淡淡启唇:“忘了。”   这也能忘?   “话说回来,舅妈都好久没回来了,她是不是很忙啊?”   傅晏礼:“嗯。”   江寻烧得迷迷糊糊,“你们俩都那么忙,平时应该很少见面吧,感情还好吗?”   傅晏礼手里的动作顿了顿,随后掀起眼皮直视着那双无精打采的小狗眼。   半晌,从喉间滚出几个字:“你很在意?” 第49章 就差一根事后烟   “你很在意?”   江寻被问住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甚至都无法直视傅晏礼那双眼睛。   他躲闪着移开视线,干巴巴地笑着。“我就随便问问,当然是希望舅舅舅妈的感情好啊。”   傅晏礼没说什么,也像是随口那么一问,不在意别人的答案。   他舀了一勺粥放近吹了几下,眼睫稍垂,冷淡的眉眼似乎因为他体贴的动作变得柔和了些,旋即把勺子递到江寻嘴边。   江寻愣愣地张嘴吃掉。   似乎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但他现在的脑子容不得他去思考太多,好晕好累。   吃完了一碗粥,江寻就撑不住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点滴打完了,他还在睡着。   傅晏礼没有去公司,在书房里处理了一些紧要的工作。   挂在墙上的时钟一圈一圈地走着,时间悄然走到了中午。   钟点工阿姨在厨房里准备午餐。   傅晏礼放下工作,走到江寻房间。   床上的人还在睡着,左手手背上贴着医用胶布,瘦削的下巴抵着被子,脸颊微微泛着红。   傅晏礼无声坐在床边,伸出手背在江寻额头上停留两秒,已经没那么烫了。   他注视着眼前的人,一秒,两秒……沉静的眼眸里带着几分审视,如同深不见底的古井,泛起隐晦的的涟漪。   随后,他双手撑在江寻身侧,俯身靠近,薄唇贴近少年人乌黑发梢下的左耳,说了几句什么。   江寻没有丝毫反应。   傅晏礼又贴近他的右耳,再次重复说了几句话。   江寻半梦半醒间,眼皮子微微动了动,没过一会儿就撩开了一半眼帘,睡眼朦胧地看着坐在他床边的男人。   “嗯……舅舅,怎么了?”他说话时的鼻音有些重,像是撒娇,薄薄的眼皮透着淡红。   “没事,继续睡吧。”   傅晏礼说完之后,便起身出去了。   江寻意识模模模糊糊,他翻了个身,抬手抓了抓自己微微发烫的左耳,怎么摸起来有点湿?   好困……江寻来不及思考,便再次陷入了梦乡中。   傅晏礼从房间出来,钟点工阿姨便走过来,笑着说:“傅先生,午餐做好了,准备洗手吃饭吧。”   “好。”   阿姨打扫卫生去了,傅晏礼独自坐在餐桌前吃午餐。   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没一会儿就放下筷子,起身回了房间。   他似乎发现了一个秘密,有关外甥小订婚对象的。   —   江寻这一觉睡到下午三点才彻底醒过来,是被一泡尿憋醒的。   他连忙从床上爬起来解决生理问题。   完了在洗手池前洗了个手,又对着镜子摸了摸自己干燥无异常的左耳,难道是睡蒙了,产生了错觉?   没多久江寻就把这事抛在了脑后,弯腰洗了把脸,浑身舒服多了。   刚从洗手间出来,江怀瑾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今天下午回家?我去接你?”   今天是星期五。   江寻喝了口水,一屁股坐在床上,揉揉发痒的鼻子瓮声瓮气地开口:“麻烦,让司机过来接就行了。”   他这声音一听就不对劲。   江怀瑾:“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江寻倒在床上,咸鱼躺尸,抱着被子气若游丝地回答:“早上起来就发烧了,要死了。”   江怀瑾哧了一声,“还有心思开玩笑,死不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还是关心了问了几句:“看过医生没有?吃药了吗?请假了?”   “嗯……”   江怀瑾刚挂电话,坐在旁边的邓舒就立刻关切询问:“小寻生病了?”   “嗯,早上发烧了。”   江世渊也在旁边,心里关心儿子,表面上偏偏装作很随意的模样,“怎么好端端的就发烧了,看病吃药了没?”   “嗯,说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江怀瑾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我现在去接他回来。”   邓舒跟着起身,“妈跟你一起去。”   江世渊咳了一声:“你们都去了,那我也去吧。”   他还惦记着上次小狗被刘妈故意踹死的事情,心中难免有些不是滋味,总想着做点什么,弥补一下。   —   江子星周五下午没有课,他跟同学去聚餐,又在商场逛了一会儿就回江家了。   下午五点,家里只有佣人在打扫卫生,其他人都不在。   刘妈早已经被开除了。   他问别的佣人,“吴姐,我爸妈他们去哪儿了?还没回来?”   吴姐停下手里的工作,笑着说:“二少爷生病了,先生太太和大少爷都去接他了。”   除了刘妈,别的佣人倒是对江寻没什么偏见。   江子星抿了抿唇,露出担忧的神色,“那二哥病得严重吗?”   吴姐说:“好像只是普通的发烧,小少爷不用担心。”   “那就好。”江子星有些心不在焉,笑得也有那么几分勉强:“吴姐你继续忙,我先回房间了。”   “哎。”   —   江寻还没有完全退烧,他随便收拾了点儿东西回家,顺便把原主的日记本也塞进了书包里。   傅晏礼不在外面,书房也没有人。   江寻站在主卧门前,抬手敲了敲门板。   等了好一会儿,房门才从里面打开。   穿着一身宽松居家服的傅晏礼出现在门口,额前几缕散乱的发丝有些潮湿,眼角眉梢之间多了几分散漫与慵懒,线条利落分明的手背上还沾着水珠,缓缓往下滚落。   江寻敏锐地感觉到对方此时的气场有些微妙,就差一根事后烟了。   他讪讪地笑了下,“舅舅,我是不是打扰到您了?”   傅晏礼:“没有,身体还好吗?”   低沉磁性的嗓音,也多了几分散懒松弛,还有莫名的沙哑。   能让人耳朵怀孕。   那双黑色的眼眸像笼罩着一层江南烟雨,朦朦胧胧,捉摸不透。   江寻正欲开口,就见男人突然抬手,用还潮湿冰凉的手背贴在他的额头上,停留片刻。   他心里一激灵,明明对方的手背是凉的,他的心脏却似乎被烫了一下,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傅晏礼似乎没当一回事,若无其事地放下了手,淡淡道:“没那么烫了。”   江寻尴尬地摸摸鼻尖,“谢谢您照顾我,我好得差不多了,让您费心了。”   傅晏礼:“应该的。”   “我哥来接我回家了,我跟您道个别。”   说话的同时,江寻的视线越过眼前的男人,往卧室里扫去。   这间大平层里卧室的装修风格都大同小异,一眼望过去干净简洁,黑白灰色调为主。   床头并没有摆放什么结婚照,只有一个人生活的痕迹,似乎并不存在有关于叶婧的任何东西。   就像这间公寓一样,也找不到一对年轻夫妻在这里生活的痕迹。   傅晏礼敏锐地捕捉到江寻探究的目光,他侧身往旁边让了让,并且善解人意地发出邀请:   “好奇?”   “要不要进去参观?”   这语气怎么听都带着几分调侃。   江寻着急忙慌地收回视线,闹了个大红脸,“不了不了,那我先下去了。”   “舅舅再见!”   傅晏礼随意倚靠着门框,抱着胳膊看着少年人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喉咙里震出一声微不可闻的轻笑,快到令人无法捕捉。   江怀瑾的车就停在公寓楼下。   车门一打开,江寻就愣住了,怎么便宜爹妈也来了?这么大阵仗?   坐在后面的邓舒连忙招呼:“小寻,快进来坐,别站外面吹风了。”   “你们怎么都来了?”江寻一边说着一边往邓舒旁边坐,把背上的书包放到一边,低头系好安全带。   “都这么久没回家,妈妈想早点见到你。”   邓舒凑过来,摸摸江寻的手,又摸摸他的脸,秀美的眉担忧地皱着,“还是有点烫,要不先去医院看看?”   江寻靠着座椅背,无所谓地摆摆手,“不用,真没多大事。”   “不舒服一定要说。”邓舒轻叹一口气,“生病了怎么也不主动告诉我们啊。”   江寻倏然沉默了片刻,随后轻笑一声,语气淡淡:“我习惯了一个人。”   这话让车厢里陷入了安静。   坐在前面副驾驶的江世渊轻咳了一声,“我们都在呢,怎么会让你一个人。”   “是啊。”江寻刚才那话似是随口一说,这会儿就抛在了脑后,“爸,您也想早点见到我?”   江世渊绷着一张老脸,“我只是刚好有空。”   “行吧,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哥,开车吧。”   江怀瑾从车内后视镜里看了江寻一眼,随后发动车子。   邓舒剥了个橙子递给江寻,他一边掰着橙子塞进嘴里,一边在心不在焉地思索着傅晏礼和叶婧的事情。   夫妻俩的关系似乎并没有外界传言的那么好,什么青梅竹马,天作之合,幸福美满。   他刚开始确实是被误导了。   一对恩爱的夫妻怎么会不住在一起,三天两头也不见面,婚戒丢了也不着急。   但江寻还是想不明白,造成他们关系婚姻冷淡的原因是什么?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叶婧婚内出轨?   思来想去,江寻还是觉得问题出在傅晏礼身上。   傅晏礼那方面该不会真不行吧?   不应该啊……   江寻吃完最后一瓣橙子,烦躁地抓抓头发。   发现别人的秘密也不是件什么好事。 第50章 给舅舅发照片   还没回到江家,江世渊就接到了家里佣人吴姐打来的电话。   说小少爷在家里舞蹈室练舞,一不小心就摔倒了,还扭到了脚腕。   江子星的腿几个月前就从楼梯摔倒受过伤,这次伤的还是同一条腿,为此江父江母都很担心,于是一行人临时赶去医院。   挂了电话,江世渊和邓舒还在担心。   “也不知道摔得严不严重,子星可是要跳舞的,万一留下后遗症就不好了。”   “是啊,怎么这么不小心。”   江怀瑾掉头往医院的方向开去,“只是扭伤了脚而已,没那么严重。”   江寻依旧姿态闲适地靠着座椅,他脑袋还是有些沉,但中午睡多了,这会儿也不困,就跟看戏似的看着几人你一言我一语。   他嘴角隐隐往上扯了扯,笑意未达眼底。   怎么就这么巧呢。   到了医院,江子星已经从诊室出来了,他坐在一辆轮椅上,左脚脚腕那里包着一圈纱布。   佣人在后面推着轮椅,手里拎着药。   “爸妈,你们怎么都过来了?”   江怀瑾和江寻跟在后面进来,江子星眼里诧异更甚,“大哥二哥也来了,二哥不是生病了吗?”   江寻走到江子星跟前,友好地冲他笑了下,“二哥没事,二哥哪有弟弟重要。”   听了这话,江子星脸色微微一变,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也冲他笑了笑。   “怎么好端端的突然摔倒了?不严重吧?”   江子星摇摇头,仰头笑着看向江父江母,“没事,就是脚腕扭伤了,不是很严重,医生说一个星期就能好了,就是这段时间不能正常走路了。”   “我都说让你们别过来了,有吴姐在就行了,一点小伤而已。”   “刚好在附近,也不远。”江怀瑾抬手在江子星的脑袋上摸了下,“没事就好,先回家吧。”   “嗯。”   医院大厅里,吴姐推着江子星的轮椅,江父江母走在后面,江寻双手抄进衣兜里,慢悠悠地走在几人身后。   江怀瑾回头看了一眼,停下脚步,等江寻走近了才开口问:“不舒服?”   “嗯。”江寻恹恹地半阖着眼,嘴唇动了动:“累,走不动了。”   江怀瑾拉了拉他卫衣兜帽下的抽绳,“就几步路。”   江寻撩起眼皮,用那双水润的小狗望着便宜哥哥,突然就说:“哥,你背我。”   他的语气软了下来,带着几分撒娇的味道。   “又不是瘸了,自己走。”江怀瑾不惯着他。   江寻突然低低咳了几声,又吸了吸鼻子,虚弱地摁着太阳穴,“头晕,难受。”   江怀瑾嘴角微微一抽,脸色绷着,眉眼里流露出几分无奈,随后便屈膝在江寻面前蹲了下来。   “看在你生病的份上,上来吧。”   江寻无声地笑了笑,心安理得地趴在江怀瑾背上,搂住他的脖子,“这多不好意思。”   得,得了便宜还卖乖。   江怀瑾背着人起身,嗤笑一声,“待会儿就把你丢垃圾桶里去。”   江寻懒洋洋地闭上眼睛,没说话。   不过,这种被人背着的感觉怎么还有点儿熟悉?   似乎在不久前就有人这么背过他……   脑海里似乎模模糊糊地出现了一个画面,但看不清脸,大概是在梦里?   江寻没当一回事。   “大哥他们怎么还没跟上来……”   江子星小声嘀咕了句,紧接着回头往里看,便看到江怀瑾正背着江寻往这边走过来。   他眼里闪过一抹异色,紧接着关切地问:“大哥你怎么背着二哥啊?二哥身体不舒服吗?”   江怀瑾加快脚步走过来,“别管他,就是犯懒了。”   说完又皱了皱眉,话是对江寻说的:“怎么这么轻?平时没有好好吃饭?”   江寻还没说话,他又跟着接了句:“也许是因为长得矮。”   江寻倏地睁开眼睛,目露凶光,掐便宜哥哥的脖子,“我要闹了。”   “信不信我这就把你扔下去。”   邓舒看着两人打打闹闹的,秀美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怀瑾和小寻的感情好了不少。”   “以前让他去接小寻回家,他还老大不愿意,现在不用喊,他都主动去了。”   江世渊搂着妻子的肩膀,轻声感慨了句:“毕竟是亲兄弟嘛,很正常。”   “这江寻和子星,一个发烧,一个把脚给崴了,也是凑巧了。”   江子星抿唇笑了笑,“这段时间我都得单脚蹦跶了。”   江世渊摸摸他的脑袋,“没事,爸爸虽然体力不如以前了,还是能背得动咱们子星的。”   “嗯,就知道爸爸对我最好了。”   一家人坐在同一辆车上,依旧是江怀瑾开车。   江寻和邓舒以及江子星坐在后面。   邓舒想到什么,突然问道:“小寻,你生病的时候是不是晏礼照顾你的,改天得好好感谢他。”   江寻嗯了一声,“舅舅叫了私人医生过来,还亲自给我煮了粥。”   不仅煮粥,还亲自喂他,这点江寻没提,总觉得有点奇怪。   要是让江子星知道了,指不定得躲在厕所里哭晕过去。   他余光里往旁边扫了一眼,得……便宜弟弟已经垂下眼睛,开始黯然神伤了。   傅晏礼和叶婧的婚姻在破碎的边缘徘徊,要是有一天真离婚了,江子星估计得高兴坏了。   不过也没用,傅晏礼可是直男……江寻漫不经心地想着。   十几分钟后,一行人回到江家。   做饭阿姨已经准备好晚饭了,都是些清淡的菜。   邓舒特意吩咐过的,江寻还生着病,不能吃过于油腻的食物。   江寻没什么胃口,吃了半碗饭就不吃了。   他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看手机,点开浏览器,在搜索栏里输入一句话:如何委婉地提醒别人被绿了?   答案五花八门。   江寻摆出老学究严肃表情,掏出小本本认真分析做笔记,上课都没这么认真。   笔记做到一半,他余光里看到江怀瑾背着江子星从餐厅里出来,往楼上走去。   江寻扯了扯嘴角,真有意思。   “大哥,你放我下来吧,我拄着拐杖自己能走。”   “这楼梯你怎么走,小心别又摔了。”   “那……好吧,谢谢大哥。”   “跟我还客气什么,你小时候我背过你多少次。”   “小时候哪能跟现在比,我都长大了……”   江子星说着,不由往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江寻那边看了一眼。   对方正专注地看着手机,似乎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江怀瑾轻笑一声,“长多大不也还是我弟弟。”   他掂量着背上的重量,不由跟背着江寻时的感觉比较了一下,还是江寻轻一点儿。   江子星要比江寻高上两三厘米。   他父母都是高个子,江寻不是没遗传到父母的基因,大概只是因为他常年干活再加上营养不良,所以才长不高。   才十八岁,也不知道现在补补还能不能长高点儿。   “大哥,你在小声嘀咕什么呢?”   “没什么。”   江寻把小本本合上,也拎着书包回了房间。   把书包扔到一边,他就立刻跑进了衣帽间,开始翻翻找找。   绿色衣服,绿色裤子,绿色鞋子和袜子……   最重要的绿帽没有。   谁家好人没事买绿帽戴。   江寻把这些绿色的衣服鞋袜都穿上,折腾一翻,累得额头上都冒出了薄汗。   森林绿卫衣,墨绿色长袜,抹茶绿休闲板鞋,以及一条到膝盖往上十公分的牛油果绿宽松短裤,没找到长裤。   江寻对着镜子照了照,微妙地挑了挑眉,所有绿色搭配起来,还挺好看?   不过怎么感觉gay里gay气的?   尤其是这短裤。   没关系,傅晏礼看不出来。   江寻对着镜子给自己拍了几张全身照,随后盘腿坐在木制地板上,打开微信犹豫片刻,给傅晏礼发了一张照片过去。   ——舅舅,您觉得我这一身怎么样?   傅晏礼这么聪明,肯定一点就通。   【老六你说对吧?】   六六六敷衍地应了一声:【嗯】   没过一会儿,手机就叮咚响了两声,江寻颤抖着手打开手机,傅晏礼回复了两条消息。   ——嗯,好看   ——吃药了没?   江寻:“……”   怎么还骂人啊?   六六六;【宿主,你真是个大聪明。】   江寻:“……”   仔细一想,他才记得自己真没吃药,医生开的退烧药。   不是,傅晏礼怎么没看出来啊?   好看?就这?   他这一身绿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江寻不死心,又戳开消息框,在上面删删改改,点击发送。   ——舅舅您还有别的看法吗?   不多时,傅晏礼回复:天气冷,别穿短裤   江寻:“……”   令人发指!简直令人发指!!   另一边,公寓书房里。   穿着一身居家服的男人坐在书桌前,垂眸注视着手机屏幕,骨节分明的拇指和食指放在屏幕上,缓缓将图片放大。   视线中的少年人对镜自拍,露出半张脸,能看到那双眼尾微微下垂的小狗眼。   傅晏礼的视线从他的头发,到眼睛,脖子……一路往下。   最后停留在那两条纤细笔直的腿上。   绿色短裤在膝盖往上一些,绿色长袜盖住脚踝和一截小腿……   傅晏礼点击保存。   好看。   爱看。 第51章 发现江子星的秘密   江寻吃了药之后又洗了个澡,就因为药效作用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之间还在寻思着傅晏礼为什么看不懂他的暗示,他都穿得一身绿了!   一觉睡到大天亮,江寻神清气爽地起床,烧也彻底退了。   刚打开房门,正好碰到从另一间卧室里出来的江子星,对方还拄着拐杖,艰难地蹦跶着。   江子星冲江寻友好一笑,主动打招呼:“二哥,早上好。”   江寻倚靠着门框,应了一声,似笑非笑道:“需要二哥背你么?”   “不用,我自己下去就行了。”   “不行。”江寻面色严肃,“要是再摔了又赖上我了怎么办?”   江子星笑容变得有些勉强,又失落地垂下了眼眸,小声道:“二哥,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我真的已经解释过很多遍了……”   江寻觉得很有趣,他轻笑一声,嗓音却很温和:“没怪你,我怎么敢怪你。”   “大早上的就开始阴阳怪气了?”江怀瑾从对面走过来,远远就听到两人的对话,他停在江寻面前,屈起食指敲了敲江寻的脑门,“病好了?又开始作妖了?”   他的表情淡淡的,说不上是生气还是没生气。   要是换做以前,看到江寻针对江子星,他早就冷下脸来训斥了。   现在江怀瑾态度发生了改变,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江寻伸了个懒腰,语气懒懒散散的,压根就无所谓,“肚子好饿,我先下去了。”   没一会儿,人就走远了。   江子星情绪依旧低落,低声喊了句:“大哥。”   江怀瑾在心里轻叹一声,温声安抚道:“子星你别管他,我背你下去。”   “嗯……”   他早就看明白了,让江寻和江子星和平相处是不可能的,哪怕世界末日,地球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站在江寻的角度来看,确实也不能怪他,谁会喜欢一个霸占了自己身份的人。   江怀瑾以前只看到江寻性格阴暗,针对江子星的一面,对他抱有极大的偏见,却从没有站在他的角度想过。   但站在江子星的角度来看,他又是无辜的。   最好的方法就是别让这两人见面,但这也行不通,总不能让他们其中一个人搬出江家。   “子星,以后你看到江寻就躲远点儿。”   就江寻现在随时随地都能发疯的模样,江怀瑾觉得自己都惹不起,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江子星趴在江怀瑾背上“可我们是一家人啊……”他苦恼地皱了皱眉,“大哥,我是不是真的很不讨人喜欢啊?”   江怀瑾语气里有些无奈,“好了子星,别再纠结这个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喜欢的人,江寻也是,无论你做什么他都不会喜欢你,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个道理。”   江子星咬了咬唇,没有再说话。   江寻倒也不是无时无刻都找江子星的不痛快,他没那么闲。   一般情况下,他都会选择无视。   只是江子星非要在他这儿找存在感,那就怪不得他了。   有时候来了兴致他也会阴阳怪气两句,看着江子星露出一副被欺负的柔弱可怜无助的模样,他觉得有趣。   比如在吃早餐的时候,两人就相安无事。   吃完早餐,邻居家的小孩就带着保姆跑过来串门。   小孩也就四五岁,叫莱恩,是个黑发蓝眼的混血儿,长得白白嫩嫩的,很漂亮。   江寻喜欢逗小家伙玩儿,撸他的小卷毛,捏他白白胖胖的小脸蛋,跟撸小狗似的。   莱恩却不乐意,腮帮子气得鼓鼓的,叉着腰气呼呼地用小短手指着江寻,“大坏蛋,你要是再捏我脸蛋,我就不跟你玩儿了!”   江寻从兜里掏出一颗棒棒糖,笑眯眯地看着他,“想不想吃?”   莱恩大眼睛一亮,立刻凑了过来,小鸡啄米般点头,“嗯嗯,哥哥你最好了。”   江寻微微眯了眯眼,指着自己的脸颊,“亲哥哥一下。”   莱恩立刻凑过去,吧唧一口亲了上去,“可以了吗?”   “别急,哥哥给你拆开包装。”   在莱恩眼巴巴的目光下,江寻拆开糖果包装,然后……啊一声把棒棒糖塞进了自己嘴里。   莱恩傻眼了,随后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哇呜呜呜……坏蛋,大坏蛋!我不跟你玩儿了!!”   看着小孩哭得伤心欲绝,天崩地裂的可怜模样,江寻咬着棒棒糖,没良心地笑了出来。   终究还是成为了小时候讨厌的大人啊。   “好了好了,哥哥逗你玩儿的。”   江寻又掏出一颗棒棒糖拆开,塞进莱恩因为嚎啕大哭而张大的嘴里。   莱恩立刻就收了声,美滋滋地吮着棒棒糖,胖乎乎的小脸上还挂着金豆豆,一边用小胖手擦着眼泪,一边美滋滋吃糖。   人类幼崽就是好哄。   江寻手痒痒,又忍不住想蹂躏小孩的脸蛋。   就在这时,手机提示音响了。   打开一看,是傅晏礼发过来的消息,问他病好了没有。   江寻看到上面的聊天记录,不由又一阵心塞。   ——已经全好了,谢谢舅舅关心   发送完毕,他把莱恩抱进怀里,打开手机拍照功能,揉了一把小孩儿的脑袋。   “小家伙,笑一下。”   莱恩咬着棒棒糖,配合地呲牙一笑。   江寻也咬着棒棒糖,一边腮帮子微微鼓起,左手举起来比了个耶的手势,对着镜头笑得眉眼微弯。   咔擦,照片定格。   背景是一片绿草和绿色花圃,恨不得自己头上也戴上几点绿。   江寻给傅晏礼发过去。   ——我在陪邻居家小孩玩儿呢   傅晏礼你被绿了。   不多时,傅晏礼回复:   ——可爱   江寻捏了捏莱恩的小肉手,啪啪啪打字:   ——嘻嘻,我也觉得小孩儿很可爱   另一边,傅晏礼看着手机屏幕里的照片,视线定格在抱着小孩儿的江寻身上,指尖隔着屏幕,戳了戳他微微鼓起的腮帮子。   随后点击保存,再点开聊天框,缓缓输入几个字,最后点击发送。   ——都可爱   看来傅晏礼挺喜欢小孩儿的啊,江寻没想那么多,看了消息之后便发了个表情包过去,以此结束聊天。   莱恩拍拍江寻大腿,仰头看着他,奶声奶气地说:“哥哥,我们玩儿捉迷藏吧。”   “好啊,你来找哥哥。”   江寻把小家伙带到墙边,让他对着墙捂着自己的眼睛,严肃着一张脸提醒:“数到一百哦,不能偷偷睁开眼睛看。”   莱恩也严肃着小脸点点头,“嗯!”   然后用小胖手捂着眼睛,开始数数:   “一,二,三……”   江寻拔腿就跑,一会儿就跑没影了,猫着身体躲到远处的一个比较高的花圃后面。   嗐啊,还是跟小孩儿好玩,没有心眼子。   莱恩还在乖乖捂着眼睛数数,院子那么大,一时半会儿是找不到的。   今天天气很好,不是很冷,阳光灿烂。   江寻一屁股坐在草地上,仰头微微眯着眼看着蓝天,无聊地吃着棒棒糖。   就在此时,耳边突然传来动静,脚步声,以及车轮碾压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   “吴姐,就停在这里吧,我晒晒太阳。”   江子星的声音。   江寻依旧躲在花圃后面,没发出动静,通过花叶间的小缝隙看过去。   对方坐在轮椅上,距离他躲藏的花圃也就两三米左右的距离。   “那小少爷,我就先去忙了,您有什么需要就打电话叫我。”   江子星冲吴姐微微笑了下,“好的,你去忙吧。”   吴姐走了之后,花圃周围就陷入了安静。   江子星脸上的笑容缓缓敛去,他打开手机跟别人发消息,脸色不太好看。   莱恩已经数完了数,迈着小短腿在附近找人,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这边来。   江寻无聊地玩着手指,忍着没发出动静。   就这样过了几分钟,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不是江寻的手机发出来的。   来电铃声响了好一会儿,江子星也没接通。   对方锲而不舍,又再次拨了电话过来。   这回江子星接通了。   “我前几天才刚打了五万块给你,你还想怎么样!”   他的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愤怒和不耐烦,电话那边的人像是他的仇人。   江寻还是第一次听到江子星用这种语气说话。   江寻来了点儿兴致,右耳往江子星所在的方向凑去,仔细听。   他也不是故意偷听别人讲电话,但既然让他撞见了,那肯定是要看看热闹的。   “前前后后加起来,我都给了你多少钱,你是不是又去赌了?”   “我没有你这样的爸爸,你也没有养过我一天,我凭什么要给你钱!”   江子星皱着眉,清秀白皙的脸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语气更加不耐烦:“你怎么不找江寻要,他才是你儿子!”   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些话一字不差地落入了江寻的耳朵里。   花圃后面,江寻略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   跟江子星打电话的是他的亲生父亲,也就是虐待原主的养父,江永强。   江子星私下里居然跟江永强有联系?而且还屡次给对方打钱?   不知道江永强说了什么,原本态度强硬的江子星突然开始退让,“好,我给你就是了……”   他深吸一口气,颤抖着嗓音警告:“你要是跟我爸妈说了那件事,你以后就别想在我这儿拿一分钱,咱俩都别好过!” 第52章 江怀瑾发现江寻的日记本   江寻躲在花圃后面默默吃了个大瓜。   江子星有把柄在他的亲生父亲江永强手里,江永强以此威胁他,屡次问他要钱。   江子星和江永强的关系并不好,对此很不乐意,但又怕江永强真的把秘密告诉江世渊和邓舒,所以只能继续给钱。   江寻咬了咬食指关节,心里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把柄呢……那么害怕让江家人知道。   江子星已经挂了电话,没有再说话,花叶遮挡得太严实,看不清他的表情。   很快,莱恩蹦蹦跳跳地找过来了。   他问江子星:“你看到江寻哥哥了吗?我在跟他玩捉迷藏。”   江子星勉强冲莱恩笑了笑,“没看到,你去别的地方找吧。”   莱恩撇撇嘴,“好吧。”紧接着又蹦蹦跳跳跑走了。   江寻松了一口气,还好没让小屁孩发现他藏在后面,不然江子星也得知道了。   江子星还没走,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委屈地说了句:“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有那样的一个亲生父亲……”   “傅舅舅,我好想见你,如果你能抱抱我就好了……”   江寻默默捂住自己的嘴:哦豁。   江子星独自黯然神伤了一会儿,就行驶着电动轮椅离开了。   等人走远了,江寻才猫着身子快速移动,躲到了另一边,真好让莱恩逮了个正着。   “啊!哥哥我找到你了!”   “真棒。”   要是他不主动送上门来,这小屁孩怕是到午饭时间都找不到他。   跟小孩儿玩了一上午,莱恩就被保姆带回家了,临走的时候哭得伤心欲绝,并且还要跟江寻拉勾勾约好明天再一起玩儿。   午饭时间,江寻食欲大好,吃了两大碗米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江永强的那通电话,还是患了相思病,江子星连午饭都没有胃口吃。   江父江母自然是哄着他,“不吃东西怎么能啊,再多吃两口。”   吃饱喝足,江寻就躲回了房间里。   他从书包里掏出原主的日记本继续写日记,写完之后又继续上网查询,怎么委婉地暗示别人绿了。   还寻思着找个私家侦探,跟踪江永强的一举一动,或许能从他那儿知道江子星的秘密是什么。   可把江寻给忙坏了。   专业老师布置的作业那是一个字都没动。   —   星期天晚上,还是江怀瑾送江寻回傅晏礼那儿。   江怀瑾开着车,突然问了句:“跟那姓褚的小子相处得怎么样?”   江寻坐在副驾驶,正忙着补作业,抱着笔记本电脑敲敲打打,时不时翻一下专业书。   “还行。”   江怀瑾扫他一眼,不由摇头,不忍直视。   也不知道江寻为什么那么喜欢褚星野,那小子长得是好看,但对江寻的态度可不怎么样。   长得好看又不能当饭吃。   江怀瑾不由皱皱眉,“褚星野有什么好的,幼稚,脾气还差,值得你那么倒贴?”   江寻头也不抬,“哥,你根本就不懂他。”   “……”江怀瑾脸色黑得跟锅底一样。   就不该让江寻和褚星野一起住到傅晏礼家。   江怀瑾轻敲了下方向盘,又说:“一直住在别人家也麻烦,我在学校附近给你买套房子,你搬出去住。”   江寻羞涩地抿唇一笑,“行啊,那我要跟星野哥哥两个人住。”   江怀瑾的脸色又黑了,那是不可能的。   住在傅晏礼那儿,好歹还有个长辈看着,要是真让两人单独住,江寻指不定半夜会爬上褚星野的床。   一天天的净摆出那不值钱的样儿,他都没眼看。   一个小时后,私家车停在公寓楼下。   江怀瑾赶人:“到了,赶紧下车。”   “得嘞,又能见到星野哥哥了。”   江寻连忙合上笔记本电脑,把放在旁边的几本专业书装进书包里,下车之后便小跑着往公寓里去。   江怀瑾紧锁着眉,脸色一言难尽。   他收回视线,才发现副驾驶座椅下面躺着一个有些破旧的笔记本,应该是江寻刚才走得匆忙落下的。   就为了赶回去见他的星野哥哥。   江怀瑾弯腰把笔记本捡起来,以为是作业之类的,随手翻了翻。   里面的内容却出乎他的预料。   泛黄页面上的稚嫩青涩的字体,明显是小朋友写的日记。   2013年2月3日,天气阴。   今天是大年三十,爸爸妈妈又吵架了,没有做年夜饭。   好饿,好冷,被子太薄了,冷得睡不着。   为什么弟弟过年有新衣服穿,他的被子也好暖和。   江怀瑾盯着上面的文字,瞳孔微微收缩,心脏也蓦地一颤。   这是……江寻小时候写的日记?   江怀瑾往前面翻了翻,果然看到日记本第一页的中间端端正正地写着江寻两个字。   他抿着唇,连呼吸都几乎屏住了,继续往下看。   ……   2013年6月19日,天气阴。   今天爸爸打牌又输了,他不高兴,又开始打我,还踹了我肚子一脚,好疼啊。   2013年8月2日,天气晴。   爸爸打牌又输钱了,还喝了很多酒,他要用空酒瓶砸我,我躲开了。   但最后我还是被他抓住扇了好几个巴掌,好疼啊,我的左耳也一直在响,好像听不清楚了。   2013年9月4日,天气晴。   妈妈一直不肯带我去看医生,我的左耳什么听不见了,我好害怕……   看到这里,江怀瑾心里一窒,心中震惊又茫然。   江寻的左耳听不见?被他养父打的?   可他从来就没有说过这件事,甚至没有说过他养父经常虐待他,只说过养父母对他挺好的。   江怀瑾隐隐猜到了什么,他强行压下心里的惊愕与愤怒,捏着日记本的手微微发抖,继续往下看。   ……   2015年5月7日,多云。   村里人经常在背地里说我长得跟爸爸妈妈不像,我是他们捡来的,不是他们亲生的。   如果真的像大家说的那样,那我真正的爸爸妈妈是谁呢,为什么他们不要我?   2015年7月17日,天气晴。   弟弟今天摔倒了,妈妈骂我没有照顾好弟弟,还用衣架打了我,罚我今天晚上不准吃饭,肚子好饿啊。   为什么爸爸妈妈对弟弟那么好,却整天打骂我,不给我饭吃?   我可能真是他们捡来的。   ……   2016年6月8日,大雨。   我昨晚做梦了,梦到我真正的爸爸妈妈来接我回家了。   爸爸妈妈对我很好,还叫我宝贝,生日的时候会给我准备很大很大的蛋糕。   如果这不是做梦就好了。   日记断断续续的,一直从江寻八岁记录到了十八岁,字迹从青涩稚嫩到成熟。   长达十年的时间,江怀瑾却没有看到江寻在日记里记录过开心的日子,大部分都是挨打挨骂。   直到去年十二月份——   2022年12月2日,天气晴。   我的亲生父母终于来接我回家了,这不是做梦!   我还有一个哥哥,长得又高又帅。   爸妈和哥哥都对我很好,我好幸福,这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以后也有人疼我了。   至于这些年来一直被养父母虐待的事情,就不告诉他们了。   对了,也不能让他们发现我的左耳听不见了,省得他们伤心。   都过去了,以后的日子都会好起来的!   2022年12月4日,天气晴。   要跟爸妈和哥哥回家了,第一次坐飞机,好开心!   2022年12月5日,天气阴。   终于回到家了,家里很大很漂亮,爸妈还特意精心给我布置了新房间。   但我并不开心,因为家里还有一个人,他一见到我就喊我二哥。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被养父母捡回家的,直到今天才知道真相,原来我刚出生那天就被养母恶意跟她的儿子交换了身份。   这十几年来,一直有人占据着我的身份,我的父母家人。   江子星对我很热情,但我不喜欢他,谁会喜欢一个霸占了自己身份的人?   2022年12月25日,大雪。   我感觉自己像一个外人,融不进这个家庭,江子星和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我还是讨厌他。   ……   2023年5月2日,小雨。   明明是江子星自己不小心摔下楼梯的,为什么大家都不相信我?   原来这也是一场短暂的梦,现在梦醒了,我还是一个人。   ……   最新一篇日记是前天,星期五。   2023年11月15日,天气晴。   一觉醒来发烧了,难受。   下午哥过来接我,爸妈也来了,我其实很开心。   在医院的时候,我让哥背我了,他的后背很结实也很温暖,更开心了。   今天也是讨厌江子星的一天,不过,也更加羡慕他了,毕竟他可是从小就有人疼啊。   江怀瑾不知道看了多久,才把这一整本日记看完。   看到最后,他的眼圈早已经泛红,眼里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雾水。   喉咙里像塞了一团湿棉花,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那十几年里,他的弟弟受了这么多的苦,却一个字都没有跟他们说,只是怕他们伤心难过。   江怀瑾难以形容此时的心情。   只是心里有股冲动,想冲上去找到江寻,抱抱他。 第53章 疯了   江怀瑾终究还是没有上去找江寻,想到自己曾经对江寻那无比恶劣的态度,他无比自责懊恼,哪里还有脸去见对方。   在那样的环境长大,江怀瑾知道江寻是吃了不少苦的,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养父母居然长期虐待他,甚至连左耳都失聪了。   他盼望着有一天亲生父母能接他回家,盼了这么多年,愿望终于实现了。   本来以为从此以后不用吃苦了,能过上幸福的生活了,但在现实的一次次的打击下,他终究还是失望了。   可即使是这样,在车祸来临的那一瞬,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扑过去把自己的哥哥护在怀里。   只是被哥哥背了一回,他就开心满足了。   江怀瑾眼眶赤红,抬手抹了一把脸。   江寻从来就没有跟他们说过这些事情,如果不是他刚才不小心落下了这本日记,他们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   江怀瑾在车里冷静了一会儿,江寻也没有找他,大概是还没发现日记本丢了。   他也没有主动还回去,又在公寓楼下待了一会儿,便驱车离开了。   另一边,江寻站在客厅宽大的落地窗前,手里拿着一颗红苹果咬了一口,居高临下地看着楼下那辆私家车驶远。   江怀瑾在楼下待了那么久,八成已经看到日记本里的内容了。   他在心里喟叹一声,江家人总算是知道原主受的那些苦难了。   六六六:【叮——随机掉落两千积分,已存入账户,总积分余额为三千八百零二。】   江寻心情愉悦地咬了一口苹果,含糊不清地夸了句:“我可真是小天才啊。”   话音刚落,身后便响起一道低沉醇厚的嗓音:“小天才?”   江寻回头一看,傅晏礼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外面走进来。   他穿了件灰色高领毛衣,大衣外套挂在臂弯里,身上似乎还裹挟着一丝寒意,以及淡淡的酒气。   江寻看到傅晏礼,脑子里就主动闪现一句话:傅晏礼绿了。   他尽量让自己的神色自然些,呲了呲牙,笑着说:“舅舅,您刚回来啊,去应酬了么?”   “跟朋友聚聚。”   傅晏礼走到沙发前坐下,把外套放在一边。   他背靠着沙发,抬手捏了捏眉心,眉宇间泛起几分疲倦之色。   江寻把手机的苹果核扔进垃圾桶,随后走过去,象征性地关心了一句:“您很累吗?”   傅晏礼阖着眼眸,嗓音缓缓:“有点。”   江寻看向傅晏礼的目光不由多了几分同情,试探性地问道:“那我给您捏捏肩?”   傅晏礼依旧没睁开眼睛,坐姿随意放松,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嗯。”   江寻站在傅晏礼身后,双手放在他结实宽阔的肩膀上,力道不轻不重地揉捏着。   他以前经常给他爸妈捏肩按摩,技术还是不错的。   当然,是他上辈子的爸妈。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傅晏礼的脸依旧完美得没有死角,睫毛也长,他怀疑傅晏礼才是作者的亲儿子。   放着这样的极品不要,这是叶婧的损失啊。   江寻:“舅舅,感觉怎么样?”   傅晏礼:“不错。”   简短的对话过后,周围突然就安静了下来,江寻开始找话题:“对了,星野哥哥还没回来吗?”   傅晏礼没掀开眼帘,也没回答。   过了半晌,他薄唇才动了动,“很喜欢星野?”   似是随口问的一句话。   “当然啊。”江寻时刻谨记着自己的人设,他一边给傅晏礼捏着肩膀,一边不好意思地说:“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跟星野哥哥订婚,舅舅您别笑话我。”   傅晏礼垂在身侧的手轻敲了几下沙发扶手,又过了半晌,才不咸不淡地回了句:“这很好。”   偌大的客厅里又再次安静下来,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也许是太舒服了,傅晏礼的呼吸逐渐平稳绵长,像是睡着了。   江寻停下手里的动作,试探性地喊了一声:“舅舅?”   傅晏礼没有动静。   这么快就睡着了?   江寻盯着眼前这张脸看了几秒,很想凑到他耳边悄悄说一句:傅晏礼你绿了。   但也只是想想而已。   他拿起旁边的大衣外套,轻轻抖开,盖在傅晏礼身上。   就在他准备收回手的那一刻,手腕突然被握住,与此同时,眼前的男人倏然睁开了眼睛。   江寻措不及防地撞入了那双幽深神秘的黑色眼眸里。   他心里一跳,不由咽了咽唾沫,“我看您睡着了,就想着给您盖件衣服……”   “舅舅,能先松手吗?”   傅晏礼却还是攥着江寻的手腕。   江寻惊疑不定地抬眼看过去,才发现对方刚才还算清醒的目光已经染上了几分迷离醉意,面上也显露出些许醉态。   傅晏礼这是喝醉了?怪不得行为这么反常。   不过,刚才不还好好的,难道酒精现在才在身体里挥发?   江寻不免觉得新奇,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喝醉之后的傅晏礼,跟平日里端正自持的模样似乎有些反差。   手腕还被攥着,男人掌心的热度源源不断地通过皮肤袭来。   江寻挣扎了一下,没挣脱,也就任由傅晏礼抓着了,不跟喝醉的人计较。   他抬起另一只手在傅晏礼眼前挥了挥,“舅舅,您还好吗?”   傅晏礼掀了掀眼皮,随后松开了江寻的手,用那双带着几分醉意的眸子注视着他,平淡的嗓音里也多了几分醉酒后的慵懒:“给舅舅弹首钢琴曲。”   江寻心里一激灵,傅晏礼果然把他会弹钢琴这件事放在了心上,只是不提罢了。   他干巴巴地笑了笑,干脆装傻:“您说笑了,我哪儿会什么钢琴,都是瞎弹的。”   傅晏礼似乎只是随口提了句,见江寻这么说,也就没有再提。   江寻一颗心七上八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神色,没什么异常。   即使喝醉了,傅晏礼也依旧喜怒不形于色,依旧让人看不透。   要不怎么是大佬呢,大佬可不是普通的npc。   江寻在心里叹气,随后试探性地问:“您喝醉了,要不我还是先扶您回房间休息吧?”   傅晏礼低头揉了揉太阳穴,半搭着眼皮,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好。”   江寻微微弯腰,抬起傅晏礼的一条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扶着对方的腰,艰难地扶着人站起来。   小小的身板,都快被身高一米九体型高大的男人给压垮了。   江寻咬着牙,废了九牛二虎的劲儿才把人扶到卧室门口。   “舅舅,指纹锁。”   傅晏礼垂眸看着江寻的脸,半垂着的眼皮挡住他眼里的情绪,随后配合地抬手,解开卧室房门的指纹锁。   江寻深吸一口气,紧接着把人扶到床边,“好了,您躺下……”   话音刚落,身上的重量突然加重,江寻脚下一个不稳,惊呼一声倒在了柔软的床铺上。   而傅晏礼也跟着江寻倒下,恰巧就倒在了他身上,而且是面对面。   “……”   江寻蒙了。   这戏剧性的一幕,不是应该发生在小说主角身上才对吗?   而不是发生在一个炮灰和有妇之夫之间。   傅晏礼的重量压在江寻身上,脸埋在他的肩颈处,距离太近,绵长均匀的呼吸之间喷洒而出的热气全落在了肩颈的皮肤上。   带着淡淡的酒气和对方身上独特的气息。   一下又一下,像羽毛一样轻轻挠着他的皮肤,有点痒,又有点烫。   顺着毛孔钻进皮肤,流进血液里。   麻了。   江寻的身体僵硬着,双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他嘴角轻轻一抽,双手放在傅晏礼的肩膀上往外推,“舅舅?”   傅晏礼的神智应该是不清醒了,不然怎么都没什么反应。   江寻继续推,就在这时傅晏礼终于有了反应,他的脑袋动了动,薄唇却不经意间擦过江寻的脖子,稍瞬即逝的温热触感快到令人无法捕捉。   江寻又蒙了,下意识用力将人推到了一边。   他撑着床铺坐起来,在加快的心脏跳动之下看向躺在旁边的男人。   傅晏礼的眼睛闭着,呼吸依旧均匀绵长。   江寻睁着一双圆润的眼睛,古怪地盯着熟睡中的男人看了一会儿,也没看出什么异常。   他轻轻拍了怕自己微烫的脸颊,起身下了床,连被子都没有给傅晏礼盖,就快步走出了卧室,关上门。   背影有些仓皇,像是落荒而逃。   房间安静下来,躺在床上的男人突然抬手搭在眉眼上,嘴角似有若无地往上牵了牵。   江寻刚关上门,耳边便炸起褚星野大惊小怪的声音:“江寻?你怎么从我舅舅房间里出来?”   褚星野刚从外面进来,还拎着个书包,狐疑地眯着眼睛盯向江寻。   “星野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别扯开话题,问你话呢。”   江寻撇撇嘴,“舅舅喝醉了,我扶他回房间休息。”   “是么?”褚星野明显不相信。   舅舅的酒量很好,从来就没有喝醉过。   江寻没有心思跟褚星野多费口舌,“不信你进去看看。”   房门被关上了,褚星野没有密码,自然是进不去的。   他冷笑一声,“我明天再问舅舅。”   “随便你咯。”   江寻无奈地耸耸肩,回了自己房间。   门一关上,就抬手揪住了自己的头发。   草,疯了。 第54章 哥哥心里的天秤倾斜   深夜十一点,江怀瑾才回到家,手里拎着一个袋子。   邓舒还没休息,“不是送小寻去晏礼那儿了吗,怎么回来得这么晚?打电话给你也不接,小寻说你早就开车走了。”   她迎上前,还没走近就闻到了大儿子身上浓浓的酒气和烟味。   邓舒察觉到了一丝异常,秀丽的眉微微一拧,“怎么还去喝酒了?”   江怀瑾只是喝得微醺,没到醉的程度,他若无其事地冲母亲笑了下,“没事,就是跟朋友聚聚。”   知子莫若母,邓舒狐疑地盯着大儿子看,“真的没事?”   “真没事。”江怀瑾笑得有些无奈,“妈您早点休息,我也要回房间休息了。”   “有事就跟妈讲啊,别藏着掖着,子星刚才还担心你呢,你记得跟他说一声。”   “好,那我先上去了。”   “去吧。”   江怀瑾往楼上走去,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些,不由轻叹了一口气。   在这个家里,他妈妈是最关心江寻的,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孩子,即便不在身边长大,血脉却是相连的。   要是让她知道江寻以前遭遇的事情,不知道得有多伤心。   江怀瑾还没想好怎么跟父母说这件事。   他来到江子星房门前,敲了敲门。   没一会儿,江子星就拄着拐杖过来打开了门。   他本来也是要回学校的,但因为脚受了伤,在学校不方便,养伤的期间便每天住在家里。   看到江怀瑾,他松了一口气,又笑了笑,“哥,你可终于回来了,打你电话给你发消息怎么都不回啊?”   “你去喝酒了啊?”   看着眼前从小宠到大的弟弟,江怀瑾的心情却很不是滋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临时跟朋友聚了一下,手机还没电了,抱歉,让你担心了。”   “这样啊。”江子星笑着拍拍江怀瑾的肩膀,“没事,原谅你了。”   “快去睡觉吧,明天还得上学。”江怀瑾说完,又牵起唇角笑了下。   江子星没察觉什么,他乖巧点头,“嗯,哥你也早点睡。”   江怀瑾拎着袋子回到自己房间,他关上门,缓慢走到沙发前坐下。   随后他把袋子里装着的日记本拿出来,打开,一字一句地开始翻看,重复看。   —   翌日早上,一家人坐在餐桌前吃早餐,餐桌上摆放着丰盛的早点。   江世渊不放心地嘱咐江子星,“子星你在学校要注意点儿,有什么需要就找同学帮忙,千万别再伤着脚了。”   “嗯,知道,爸您就放心吧。”江子星夹了一颗虾饺放进江世渊的碗里,笑意吟吟道:“您尝尝,味道不错。”   “妈您也吃,还有大哥。”   “好。”   邓舒想到了什么,看向一直低头吃早餐,没怎么说话的大儿子。   “对了怀瑾,要不你待会儿送子星去学校吧,把他送到教室里。”   江怀瑾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精神看着不太好。   听到邓舒的话,他手里动作一顿,随后有些为难地拒绝道:“我待会儿还有工作要忙,没时间,要不还是让司机送吧。”   他还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态度面对这个弟弟。   江怀瑾知道江子星没有错,他什么都没有做。   但他的亲生母亲是为了让自己的儿子过上好日子,才恶意交换了江子星和江寻的身份。   如果那对夫妻能好好对待江寻,那也就算了,可江寻在他们身边就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   当初他得知江子星的身世后,也没有对这个弟弟产生过任何排斥的感情,依旧把对方当作自己最亲近的弟弟。   哪怕江寻回来了,他也依旧最宠爱江子星。   那么多年的兄弟感情,血缘关系一点都不重要。   但现在,江怀瑾的心里却很矛盾。   道理谁都懂,但人心是很难测的,他也没想到有一天,心里的天枰开始摇摆不定了。   江子星此时也察觉出了江怀瑾的一丝异常,但不知道这一丝异常的背后是什么。   他悄悄打量着自家哥哥的神色,同时不甚在意地说:“对啊,让司机送就行了,大哥昨晚喝酒了都没休息好。”   “那就让司机送吧,也不是什么大事。”邓舒也只是随口一提,没当一回事,“怀瑾你以后少喝点酒,对身体也不好。”   “嗯,知道了。”   —   另一边,傅晏礼家也在吃早餐。   家政阿姨做的是江寻喜欢的中式早餐。   江寻却食不知味,时不时悄悄用余光偷瞄一下对面坐着的傅晏礼。   没毛病,依旧端方自持又淡漠,像一株神圣不可侵犯的高岭之花。   昨晚的事情……傅晏礼都没印象?   那就好,那就好。   江寻喝了口豆浆,悬着的一颗心稍稍放了下来。   褚星野坐在他旁边,一口一个小笼包,忽然想起什么,含糊不清地问对面的傅晏礼:“舅舅,昨晚您喝醉了?”   傅晏礼在喝粥,眼眸微垂着,淡淡嗯了一声。   褚星野又问:“那昨晚是江寻照顾的您,您都记得吧?”   傅晏礼吃完最后一口粥,他不紧不慢地用餐巾纸擦了擦嘴角,随后从容开口:“记得。”   江寻一口豆浆差点儿就喷出去。   他艰难地咽下豆浆,耳尖因为窘迫而微微发烫。   昨晚那件尴尬的事情,傅晏礼该不会都记得吧?   不过对方是个直男,看那不咸不淡的反应,明显是不在意那点小细节。   江寻再次将一颗心放下。   下一秒,傅晏礼就看了过来,喊了声:“江寻。”   “啊?”江寻再次将一颗心提起来。   “嘴角沾了豆浆。”说话的同时,傅晏礼抽了张纸巾,随后伸手过来,用纸巾轻轻擦掉了他嘴角的豆浆渍。   傅晏礼的动作极其自然,像是曾经做过许多遍一样。   “啪——”   褚星野手里的筷子掉了。   咔擦——   江寻整个人裂开了。   傅晏礼却没觉得这举动有什么不妥,随手就做了,他视线在对面的外甥和外甥的小订婚对象脸上扫过,神色平淡,“你们慢慢吃。”   说罢,他便起身离开餐桌,出门去公司。   褚星野缓缓弯腰,动作僵硬地把筷子捡起来。   江寻咳了一声,若无其事地继续喝豆浆,吃包子。   实则心脏病都快犯了。   这大起大落的,跟坐过山车似的,谁家好人受得了。   不是,傅晏礼是不是把他当儿子养了?   褚星野把筷子往桌上一撂,像看犯人一样审视着江寻:“小矮子,说,你究竟给我舅舅灌了什么迷魂汤?!”   江寻嘴角微微一抽:“……”   大傻春你在干什么!   你粉的cp房子都要塌了,还在这儿问问问!   江寻放下豆浆杯子,垂眸抿唇,羞涩一笑,“大概是我的孝心打动了舅舅吧。”   “哎,舅舅对我这么好,我以后要给他养老。”   褚星野抱着胳膊哧了一声,“哪里轮得到你。”   —   当天晚上,叶婧过来了,跟傅晏礼一起回来的。   仙女舅妈亲昵地挽着丈夫的手臂,笑容明艳,依旧美丽动人。   江寻心情分外复杂,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暗自管理了好一会儿面部表情,才呲牙露出一个腼腆友好的笑容。   叶婧松开丈夫的手臂,亲切地揉了揉江寻柔软蓬松的短发,“小江寻,好久不见啊。”   江寻继续腼腆地笑。   叶婧把手里拎着的袋子递给他,“舅妈给你带了好吃的。”   “谢谢舅妈。”   江寻接过包装袋子,里面是一些精致的糕点,看着就好吃。   “星野哥哥你要吃吗?”   “不要。”褚星野不爱吃甜的。   怎么舅妈也那么喜欢小矮子……他视线不由往江寻那边扫过去。   小矮子在盯着袋子里的甜点,眼神发亮,正好能看到他线条柔和的侧脸,眼睫长而浓密。   好吧他承认,江寻确实是不土也不丑了。   但一样还是烦人精。   褚星野暗自在心里闹了一会儿别扭,在江寻察觉到他的目光时,迅速移开了视线。   “舅妈,您怎么不回来跟舅舅一起住啊?这么久才回来一次。”   “小屁孩懂什么。”叶婧在沙发前坐下,双腿优雅地交叠在一起,“这叫小别胜新婚。”   说罢她看向傅晏礼,侧头微微一笑:“你说是吧,老公?”   “嗯。”傅晏礼在另一侧坐下,目光漫不经心地扫向对面。   江寻心里藏着秘密,却什么都不能说,只能低着头数着小蛋糕,生怕失去表情管理。   还不如不知道呢。   褚星野:“舅妈,我成年了,不是什么小屁孩。”   叶婧含笑打趣:“是,咱们星野未婚夫都有了。”   江寻适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褚星野一张俊秀的脸憋得通红,“不是未婚夫,我跟江寻又没订婚!”   叶婧看着两人的反应觉得有趣,忍俊不禁,“晏礼你看,两个小朋友都害羞了。”   傅晏礼闻言,倏而撩起眼皮,视线从褚星野和江寻身上扫过,不置可否。   钟点工阿姨在厨房里忙碌着,叶婧不急着离开,也留下一起吃晚饭。   傅晏礼临时有点工作,进了书房。   叶婧在露台里坐着喝茶看风景。   阿姨做好了饭菜,江寻帮忙端上桌,随后往露台走去,准备叫人吃饭。   谁知道刚走近,就听到在叶婧在讲电话。   “嗯,我也想你,待会儿就回去。”   “傅晏礼那么无趣的一个人,谁愿意跟他多待啊。” 第55章 又是羞耻的随机任务   江寻在外面听到叶婧说的话,当即停下脚步,在心里直呼一声好家伙。   哦豁,电话那边的人不会就是男小三吧?   他连忙悄悄躲到一边,竖起右耳认真偷听。   “亲爱的,你这是吃醋了?”   “好啦,知道你不想让我跟他多待,我吃完饭就回去。”   “先不说了,别让人听见了,挂了啊。”   挂断电话之前,叶婧还对着电话那边的人亲了亲。   说话的语气状态黏黏糊糊的,像是撒娇,甜得能腻死人。   确定了,就是男小三。   江寻心里揣着天大的秘密,屏着呼吸蹑手蹑脚地走远了些,然后再折返回来,若无其事地喊道:   “舅妈,吃饭了。”   叶婧显然没发现刚才被偷听了,她从容地应了一声,“这就来。”   江寻整理了一下思绪,又去书房喊傅晏礼。   他敲敲门,“舅舅,吃晚饭了。”   傅晏礼应了一声,熄了电脑屏幕,起身开门。   江寻已经不在门口了。   钟点工阿姨做完晚饭就打扫卫生去了,四人坐在餐桌前吃晚饭。   傅晏礼和叶婧坐在一边,对面是江寻和褚星野。   晚饭很丰盛,江寻依旧食不知味,时不时偷偷扫一眼对面的夫妻俩。   “晏礼,你什么时候有空,你丈母娘又开始念叨你了。”   傅晏礼不紧不慢地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随后嗯了一声,“明天去看看她。”   “好。”叶婧弯起眼睛笑了笑,夹了菜放进傅晏礼的碗里,“吃点虾仁,味道不错。”   江寻暗搓搓地看着这一幕,看向傅晏礼的眼神里不由又多了一丝同情。   结婚三年的妻子表面上跟傅晏礼恩爱亲昵,背地里却在电话里跟男小三亲亲我我,还嫌弃丈夫无趣,不想跟他多待。   嗐啊,原来大佬的人生也不是十全十美的。   江寻感慨地摇了摇头,谁知道这时,对面的男人突然掀起眼皮,似是不经意间往他这儿看了过来。   江寻眉眼里同情的神态还没来得及收敛。   他连忙低下头去,埋头扒着碗里的白饭,没看见没看见,傅晏礼什么都没看见。   “小寻,你怎么只吃白饭啊,多吃点菜。”   叶婧笑容热情大方,“来,舅妈给你夹一个鸡腿。”   “咳咳……”江寻险些被呛着,“谢谢舅妈。”   叶婧又给褚星野夹了鸡腿,褚星野脸上露出高兴的笑,“谢谢舅妈。”   江寻默默啃着鸡腿,心想大傻春以后就笑不出来了。   褚星野问:“舅妈,您今晚留下来吗?”   “不了,待会儿还有点事情。”   “好吧。”   江寻继续默默啃着鸡腿,心想你舅妈待会儿就要忙着去哄男小三了,哪有时间留下来。   傅晏礼,好绿一男的。   江寻吃瓜吃得正欢,脑海里突然响起一道机械的男音:   六六六:【叮——恭喜宿主触发随机任务:在三分钟之内,当着叶婧和褚星野的面,亲自给傅晏礼喂东西。】   六六六:【任务成功奖励五百积分,任务失败随机惩罚。】   江寻啃鸡腿的动作猝然一顿,脑袋上方冒出三个问号?   “???”   玩呢?   这是什么缺德随机任务?   江寻:【老六你玩儿我呢!我不干!】   江寻:【这他妈是正经系统能想出来的任务吗?】   六六六:【宿主也可以选择放弃任务,接受随机惩罚。】   六六六:【任务开始倒计时三分钟……】   江寻一口气差点儿没提上来,他想到上次那羞耻的随机惩罚,头皮就一阵发麻。   可当着叶婧和褚星野的面,喂傅晏礼吃东西……江寻眼前一黑。   褚星野是他的订婚对象,叶婧虽然出轨了,但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傅太太。   当着人老婆的面,喂有妇之夫吃东西。   麻了,全身都麻了。   脑子里的倒计时还在滴答滴答地响起。   两分三十九秒,两分三十八秒……两分零五秒……   江寻唇舌干燥,他无意识咽了咽唾沫,随后微微发颤地拿着筷子,夹了一块西兰花。   余光里看向叶婧,又看向傅晏礼。   “江寻,你手抖什么?”褚星野狐疑地盯着江寻微微颤抖的手。   江寻扯起嘴角笑了下,“没什么。”随后将西兰花送进了自己嘴里。   倒计时还剩一分多钟。   江寻吃着西兰花,吃出了一嘴的苦涩味,太苦了。   时间在流逝,每过一秒钟都是煎熬。   倒计时还剩下二十秒。   江寻心如死灰,又抖着手夹了一块糖醋排骨,犹豫地停在半空中。   十五秒,十四秒……   他心一横,伸着胳膊把筷子举到对面的傅晏礼嘴边,语速极快:“舅舅这排骨的味道不错,您要不要尝尝?”   叶婧诧异地看着这一幕。   “啪”的一声,褚星野的筷子掉地上了。   周围的气流仿佛在这一刻冻结,空气中蔓延着微妙的气息。   反应最小的却是傅晏礼这个当事人。   在几双眼睛的注视下,他缓缓抬起眼皮,目光从面前的排骨转移到对面的少年人身上。   那双深沉眼眸里流露出来的情绪,叫人无法琢磨。   他没拒绝,也没吃。   江寻还举着筷子,一颗心悬在了嗓子眼里,嗓音都发着颤:“舅舅?”   傅晏礼稍稍低头凑过去,将那块排骨咬进嘴里,薄薄的眼皮抬起,目光仍然注视着对面的人。   那眼神像钩子一样,里面是湖泊和深渊。   江寻像是被烫了一下,连忙收回筷子。   他又重新夹了块排骨,这回递到叶婧面前,若无其事地牵起嘴角,“舅妈您也尝尝。”   叶婧收回诧异的目光,也跟着笑了一声,吃了排骨。   “谢谢小寻。”   最后是褚星野,江寻羞涩地抿了抿唇,期待地看着他,柔声柔气地说:“星野哥哥,你也尝尝。”   褚星野古怪地盯着江寻看了一会儿,一言难尽地张嘴把排骨咬进去,用力嚼了几下。   小矮子突然发什么神经,害得他筷子都掉了。   江寻强行镇定地夹了块排骨塞进嘴里,干巴巴地笑了笑,含糊不清地招呼:“大家继续吃饭吧。”   他连一个眼神都不敢再往傅晏礼那边看过去。   每个人都喂了,应该就不会引起怀疑了吧。   褚星野倒没想那么多,说不定江寻是想喂他吃排骨,才喂了每一个人。   就刚才那表情都出卖他了。   心眼子可真多。   “我去洗洗筷子。”   褚星野暂时离开餐桌。   叶婧似乎没把刚才的小插曲当回事,她笑了笑,又给江寻夹了一块肉,“小寻多吃点。”   “谢谢舅妈。”江寻的脸都快埋进了碗里。   傅晏礼扫了一眼少年人乌黑发梢下的耳朵,耳尖蔓延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   他收回视线,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继续吃饭。   江寻快速扒拉了两口饭菜,跟众人招呼了一声就回了房间,瘫倒在床上。   不过好在任务是完成了,幸亏他机智,也没引起怀疑……吧?   然而下一秒,六六六就开口了:【宿主,很遗憾,此刻随机任务失败。】   江寻垂死病中惊坐起,眼前一黑差点儿晕过去。   他不是已经当着叶婧和褚星野的面喂了傅晏礼吗?   怎么任务还会失败?   六六六:【超时了。】   江寻:【不可能,我掐准点的!】   六六六;【超了0.01秒,如果宿主对此存在怀疑,可以给你看回放。】   江寻:“……”   草。   0.01秒……要不要这么斤斤计较?   江寻捂着自己的胸口,嘴唇哆哆嗦嗦,下一秒就要厥过去。   早知道这样,那还不如干脆放弃任务。   他尝试着跟系统打商量:【小六哥,就不能通融一下吗,就差那么一点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得了呗……】   六六六:【会扣工资。】   “……”江寻抬手抄进发丝里往后一捋,行吧,他认栽。   虚空中又再次出现一个类似于抽.奖的圆形转盘,分为十几个格子。   江寻深吸一口气,随后拨动转盘,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保佑,千万别再是询问放左边还是放右边之类的羞耻惩罚。   转盘快速转动着,速度缓缓减慢,最后停下。   江寻睁开一只眼睛,看向指针对着的那一格,上面缓缓浮现一行文字。   ——假装不经意间倒进傅晏礼怀里,并摸摸他的胸肌,夸他身材好。   ……   江寻眼睛往上一翻,重重倒在了床上。   他死了。   他要回家,他不要做这些破任务了。   另一边,餐厅。   剩下的三人也吃完了晚餐,叶婧准备回去,“晏礼,星野,那我就先回去了。”   傅晏礼跟着起身,“我送你下去。”   “好啊。”   傅晏礼跟叶婧一起出了门,走进电梯。   封闭的空间里太安静,叶婧随口起了个话题,“江寻那小孩儿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傅晏礼双手抄在大衣口袋里,抿着唇没说话,不置可否。   叶婧抱着胳膊,摇着头轻叹一声:“你这人就是太闷了,谁受得了啊。”顿了顿,她又慢悠悠地补充了两个字:“前夫?”   话音刚落,电梯停下,面前的两扇门缓缓打开。   傅晏礼脚步不动,淡淡道:“就送你到这儿了。”   叶婧早就习惯了傅晏礼的性子,也没在意,她临走前还在感慨:   “江寻和星野的感情看起来倒是好了不少,哎……看来好事将近了。” 第56章 暧昧撩拨,极限拉扯   叶婧前脚刚迈出电梯,傅晏礼后脚就把电梯给关上了。   叶婧回头看着紧闭的电梯门,一双眼波流转间满是风情的眼睛微微眯了眯。   傅晏礼有点儿不对劲啊,怎么说两句就急眼了。   啧……这么不大度。   电梯缓缓上行,傅晏礼双手依旧抄在大衣口袋里,漫不经意地注视着面前跳动的楼层字数。   好事将近……   男人抿了抿唇,笼罩了浓雾似的眼底一片深沉,叫人无法看清。   卧室里,江寻一边躺尸一边咒骂着缺德系统。   这跟上次的随机惩罚相比,更缺德了,缺大德!   倒进傅晏礼的怀里,并摸摸他的胸肌,夸他身材好……   江寻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又是问人家的内裤是什么颜色,又是问放左边还是放右边,又是给人家喂东西,现在更离谱。   再这样下去,傅晏礼都要怀疑他外甥的订婚对象对他心怀不轨了。   江寻揪着自己的头发,咬牙切齿,这是什么人才能想出来的惩罚!啊?!   【老六,我要闹了,我真的要闹了。】   六六六:【有事求帮忙就叫小六哥,没事就叫老六。】   六六六:【叮——随机惩罚即将开始,倒计时一小时……】   “……”   江寻握紧拳头,你小汁!   几分钟后,傅晏礼回到公寓。   褚星野正窝在沙发上,一边吃着薯片,一边刷着手机。   “舅舅,您回来了。”   傅晏礼往他那儿扫一眼,褚星野突然觉得背脊发凉。   紧接着,耳边便响起他舅舅不咸不淡的嗓音:“作业写完了?”   褚星野福至心灵,舅舅的心情似乎又不好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他乖乖起身,“我这就回房间写作业去。”   说罢,褚星野便拿着手机和薯片,快速躲回了房间。   傅晏礼收回视线,也回了自己的卧室,关上门。   不多时,江寻鬼鬼祟祟地打开门,从房间里探出半个脑袋,周围空荡荡,没人。   他无意识地咬着食指关节,在客厅里来回转了几圈,焦虑得甚至想坐下来弹一首忐忑。   过了好半晌,江寻又走进开放式厨房里,煮了杯热牛奶。   随后端着牛奶,迈着艰难的步伐走到傅晏礼的房门前。   激动的手,微微颤抖,敲了敲门。   没人回应。   他刚才偷偷看过了,傅晏礼确实回了卧室。   江寻把右耳贴到门板上,奈何房间的隔音效果实在太好,根本听不见一丝里面的动静。   他苦恼地皱了皱眉。   可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江寻的脑袋还靠着门板,没来得及收回,措不及防之下,差点儿一个重心不稳往前栽去。   草,应该摔的,这样就可以顺理成章倒进傅晏礼怀里了。   遗憾错失机会。   江寻端着那杯牛奶,缓缓直起身,看向站在他对面的傅晏礼,眼神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往那儿瞥。   对方应该是刚冲完澡从浴室里出来,身上只穿着件黑色浴袍。   傅晏礼的头发半湿,发梢还在往下滴着水,碎发凌乱地散在额前。   浴袍是V领的,能看到一截锁骨和隐隐约约露出来的胸肌线条,豆大的水珠睡着他的下颌滑过性感的喉结,滚过锁骨……   江寻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跟着那滴水珠看,直到它没入衣领里。   傅晏礼微微侧头,用毛巾擦了擦头发,薄薄的眼皮抬起:“有事?”   江寻收回视线,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我刚才在热牛奶,顺便也给您热了一杯。”   “多谢。”   傅晏礼伸手接过那杯牛奶。   却见江寻仍然站在原地,双手握着放在身前,捏着自己的手指,欲言又止。   傅晏礼耐心地看着他,语气平和:“还有事?”   江寻抿了抿唇,矜持地开口:“嗯……我就是有点问题想请教您。”他越过对方的肩膀,往里面看了看,迟疑地开口:“能进去说吗?”   “进来吧。”   傅晏礼先转身往里走,在沙发前坐下,把牛奶放在面前的茶几上,手里的毛巾随意搭在沙发扶手上。   江寻慢吞吞地跟在后面进来,顺手关上了门,免得让褚星野看到。   他边走边说:“舅舅,我就是想问问您,要怎么投资赚钱……”   走到茶几前,江寻的脚不小心在茶几腿那儿绊了一下,他惊呼一声,同时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倒去。   然后……精准地倒进了坐在茶几前的傅晏礼怀里,鼻腔里是淡淡的沐浴露清香味,以及侵略性极强的雄性荷尔蒙气息。   傅晏礼下意识抬手搂住了江寻的腰,大手扣在腰身上,即使隔着一层毛衣,也能感受到掌心下的腰有多纤细。   “对不起对不起……”江寻双手撑在傅晏礼的肩膀上,惊慌失措地挣扎起身,“我不是故意的……”   在慌乱的同时,他掌心顺着肩膀,落在男人的胸肌上,假装不经意间摸了摸。   带着温度的指尖,直接落在领口处的皮肤上,泛着微微的潮湿。   傅晏礼平静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微妙的波动,掌心依然扣在那截腰上,加重了力道,随后将人扶起来。   “谢谢舅舅……”   江寻站稳了身体,不知是紧张还是窘迫,皮肤从脸颊红到了脖子。   傅晏礼坐着,微微抬头注视着眼前的人,嗓音微不可闻地哑了几分:“没事。”   还剩下最后一点要求。   江寻大大咧咧地笑着,用开玩笑的口吻说了句:“舅舅您身材还挺好的啊……”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神躲闪着,不敢看傅晏礼的眼睛。   但他知道,傅晏礼此时在看他,那是一种令人如芒在背,如坐针毡,如履薄冰的目光。   傅晏礼只是看着他,没说话。   两人之间的空气似乎凝固了,每一秒都过得极其煎熬。   其实也就过了几秒钟,傅晏礼就开口了,磁性的声线里带着几分别有深意:“是么?”   他坐姿随意从容,搭在腿上的手指轻轻敲打着膝盖,欣赏着少年人染上薄红的脸颊和耳朵。   “是啊。”江寻额头上冒出了一层薄汗,目光不由自主地在男人身上扫过,继续笑着说:“我也想拥有这样的好身材,多好啊。”   傅晏礼:“会拥有的。”   江寻脑子里乱糟糟的,他抬手摸了摸脖子,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那舅舅我就先回去了,不打扰你了。”   说完,转身就准备开溜。   然而才刚迈出一步,他的手腕突然被一只温热的掌心攥住。   江寻错愕地回头看过去。   傅晏礼微抬起头看他,舒展的眉眼里似是掠过一丝笑意,随后缓缓道:“不是要请教我怎么投资赚钱么?”   江寻压根就没想起自己还找了这么一个借口。   他现在哪还有心思学什么投资赚钱。   上辈子他也不是没尝试过做投资,结果连本钱都给赔进去了。   江寻觉得自个儿压根就没有经商天赋,他爹早就看透了这一点,还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别创业,生怕偌大的家业都被自家儿子给霍霍完了。   “我……我突然想起还有作业没写完,改天吧,我改天再向您请教。”   江寻看着他仍然被攥着的手腕,眉梢极轻地挑了挑,“那个,舅舅您能不能先松手?”   傅晏礼却岿然不动,手也没松开。   江寻小心脏突突地跳,心里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被攥着那处皮肤也开始隐隐发烫。   他极其克制着,用镇定的语气又询问了句:“舅舅?”   下一秒,一声从喉咙里震出的短促笑声传进江寻的右耳里。   紧接着是傅晏礼那磁性而含着一丝不明意味的嗓音:“星野知道自己的订婚对象刻意摔进他舅舅怀里么?”   声音不大,声调缓缓的,一字一句无比清晰。   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江寻的脑子就“嗡”的一声宕机了。   傅傅傅……傅晏礼看出来了?看出他是故意摔倒的?   不应该啊,他演得不够自然吗?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傅晏礼看出来了?   傅晏礼看出来了!   江寻人都傻了,脑子空白了好几秒才开始缓慢运转。   “我……舅舅您在说什么呢?”他用那双无辜的小狗眼惊愕地看着傅晏礼,语无伦次道:“我真是不小心的,我我我……我没事干嘛故意往您身上摔啊?我图您什么啊?您说是吧?”   江寻一颗心七上八下,还得努力露出真诚的眼神。   傅晏礼又不说话了,只是看着他。   江寻的心都凉成了半截,完了,傅晏礼真觉得他外甥的订婚对象对他图谋不轨了。   他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完了完了……   就在江寻心如死灰的时候,傅晏礼终于开了口:“那应该是我看错了。”   “抱歉。”   说罢,他便松开了手。   “……”江寻人是懵的,就这?这就没事了?   他惊疑不定地看了眼傅晏礼的神色,又再看了眼,又又再看一眼。   没事?   江寻硬着头皮笑了笑,“没关系,那我就先出去了。”   “嗯。”   傅晏礼神态自若地坐着,目送少年人单薄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随后他端起茶几上的牛奶缓缓喝了一口,尚且温热。 第57章 江父江母看到日记本,得知真相   江寻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迈着僵硬的步伐回了自己房间。   随后靠着门板蹲下,缓缓抱住自己的脑袋。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刚刚都干了什么?   江寻搓搓自己发烫的脸,两眼无神。   没关系,忍一忍,这辈子很快就会过去的。   所以傅晏礼刚才那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是真看出来他是故意的?还是看错了?   江寻心里总有种奇怪的感觉,傅晏礼刚才的反应有点儿不对劲,不像他平时的行事作风。   他在心里琢磨着,脑海里不由浮现刚才的画面……脸更烫了。   到底为什么两次随机任务都跟傅晏礼有关,就连惩罚也是。   六六六:【刺激。】   江寻;“……”呵呵。   是挺刺激,他都快被刺激得心脏病犯了。   江寻扶着门板,手软脚软地起身,倒在床上开始躺尸。   没一会儿,手机就响了。   是江怀瑾打过来的电话。   江寻咸鱼翻身,抱着被子接通了电话,有气无力地喂了一声。   江怀瑾:“怎么?身体又不舒服?”   江寻坐起身,“没,哥你找我有什么事?”   江怀瑾应该已经看完了那本日记,但是还没告诉邓舒和江世渊,不然他们早就找过来了。   “没事就不能找自己的弟弟说说话么?”   江寻轻笑一声,用玩笑的口吻道:“可以是可以,以前您可是巴不得我滚得远远的,别再碍着你们的眼。”   电话那边的江怀瑾沉默了半晌,才憋出一句话:“以前是我不对。”   江寻啧了一声:“突然这么煽情?”   江怀瑾不煽情了,“零花钱还够不够?我再给你转点儿?”   这是知道了真相之后,想补偿他呢。   江寻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江怀瑾给他转了一笔钱,又嘱咐:“最近天气冷多穿点衣服,少出去外面吹风,别又生病了。”   嘱咐了一番话之后,他又陷入了沉默。   想说什么,想问问他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想问问当年那几个耳光疼不疼……   这些话却终究还是被堵在了喉咙里。   江怀瑾:“那先不说了,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   “好。”顿了顿,江寻又轻声说了句:“哥,谢谢。”   说完也没等对方回答,便挂断了电话。   把手机扔到一边,继续躺尸。   对付别人,江寻是游刃有余的。   但对方若是换作傅晏礼,江寻就没那么轻松了,光是那么一两分钟,就耗费了他极大的精力。   另一边的江怀瑾却久久无法平静,他盯着屏幕看了好一会儿,又从抽屉里拿出那本泛黄的日记本,沉默地翻看着。   不多时,房门突然被敲响。   江怀瑾合上日记本,起身去开门。   江子星撑着拐杖出现在他面前,手里还端着一碗鲜肉云吞。   “哥,我看你晚饭的时候都没吃多少,就让吴姐煮了晚碗云吞给你。”   江怀瑾看着面前冒着热气的云吞,以及面露笑意的江子星,沉默片刻才接过那碗云吞,说了声谢谢。   “让吴姐送过来就行了,你腿不方便。”   “没事,就几步路。”顿了顿,江子星又关切道:“哥,你这两天是不是心情不好?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我看你一直心不在焉的。”   江怀瑾笑了下,“没事,别想那么多。”   “真的?”江子星狐疑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白净的脸上又露出几分严肃的表情,“那你有事可一定要跟我说,我可是你弟弟,不能瞒着我。”   江怀瑾眼里闪过一丝微妙的情绪,随后若无其事地点点头,轻笑道:“知道了。”   “那你先吃宵夜,我不打扰你了。”   “嗯,慢点走。”   江怀瑾目送江子星离开,这才端着云吞转身回去。   他的心绪再次复杂起来,子星是真的把他们当作最亲近的家人的,而他却因为对方父母的过错,迁怒到朝夕相伴十几年的子星身上。   人心是复杂的,不是非黑即白。   江怀瑾吃完了那碗云吞,随后拿起日记本来到江父江母的卧室前,敲响了房门。   江寻的事情是一定要让他爸妈知道的。   耽误了这么久,江寻的左耳也得尽快接受治疗,说不定还有希望能听见。   江父江母刚准备躺下休息,就听到了敲门声。   江世渊过来开门,“怀瑾,这大晚上你找我们有什么事?”   “爸,先进去再说吧。”   “行,进来吧。”   江怀瑾随手关上了门。   沙发前,邓舒和江世渊坐在一起,江怀瑾坐在另一侧,三人面面相觑。   看着江怀瑾这一脸凝重的表情,夫妻俩莫名其妙,但不由也严肃起来。   “怀瑾,到底什么事?”   “我周日晚上送江寻去傅晏礼那儿,下车的时候,他不小心落下了一本日记。”   江怀瑾说着,便把手里拿着的日记本递给父母。   “什么日记?”邓舒边说着边接过已经泛黄脱皮的日记本,翻开看了看。   当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后,她的瞳孔颤了颤,眼里顿时闪过几分错愕。   她立刻抬头看向江怀瑾,语气急切:“这是小寻小时候的日记?”   “对。”   看到妻子异常的反应,江世渊也凑近看了几眼。   2013年2月3日,天气阴。   今天是大年三十,爸爸妈妈又吵架了,没有做年夜饭。   好饿,好冷,被子太薄了,冷得睡不着。   为什么弟弟过年有新衣服穿,他的被子也好暖和。   稚嫩天真的语言,青涩的字体,记录的内容却令人揪心。   单单从这第一篇简短的日记里,就能看出小江寻在养父母家过的是什么日子。   吃不饱穿不暖,挨饿受冻。   夫妻俩又翻了几页,内容无一例外都是被妈妈骂了,被爸爸打了,就连年幼的弟弟都能欺负他。   “这……”江世渊满目惊愕地盯着上面的稚嫩文字,低声喃喃:“怎么会?”   江寻不是跟他们说过,他在养父母家过得挺好的吗?怎么会挨饿受冻,还经常被打骂。   江怀瑾轻叹一声:“接着往下看就知道了。”   这本日记他已经反复看了好几遍,就连上面的内容都记清楚了。   挨了多少打骂,被怎样虐待。   这些还只是写在日记本上的寥寥些许内容,真实的情况必定比这更糟糕的。   夫妻俩接着看。   邓舒的眼眶早已经红了,没一会儿,眼泪就簌簌地往下落。   江世渊的手也有些颤抖,眼眶泛红。   当看到江寻被养父扇耳光,左耳失聪的时候,夫妻俩心中骇然万分,犹如一道响雷当头劈下来。   “小寻的左耳被扇聋了?听不见?”   “这……这怎么可能?”   回到家里的这段时间,江寻平时跟他们的交流不是好好的吗?也没什么异常。   “爸,您之前不是说过江寻没教养,有时候跟他说话,他总是爱答不理,跟个聋子一样吗?”   江怀瑾一字一句,无比清晰道:“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他真的听不见?”   听了这话,江世渊的身体微微僵硬,立刻就想到了生活中被他们忽略的各种细节。   不是江寻隐藏得好,只是他们没有注意到这些小事。   说到底还是做父母的失职,不够关心儿子。   要不然怎么会这么久都没发现?   夫妻俩克制着情绪,继续往下看。   这本日记虽然写了十年,但内容并不是很多,大半个小时也就看完了。   看到最后,邓舒已经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江世渊也有些失态,眼眶湿润泛红,拿着日记本的手依旧在微微颤抖着。   “我们竟然不知道小寻过去居然受了这么多的苦……”   邓舒的语气哽咽着,心里就像是有千万根针扎一样,连呼吸都快喘不过来,无比的心疼和愧疚。   “他还瞒了那么久,就是不想让我们担心,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孩子……”   那可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怎么能不让她心痛。   邓舒气得身体都在发抖,“那对夫妻怎么能忍心这么虐待一个小孩子,太恶毒了,简直不是人!”   “我本以为他们还有点良心,让自己的儿子在有钱人家里过好日子,做了亏心事,总该好好对待别人的孩子,谁知道……他们就不怕遭报应吗?!”   江世渊搂着邓舒的肩膀,他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低声安抚着妻子。   邓舒的情绪却依旧很激动,她一把推开了丈夫。   “你以前不是总说小寻烂泥扶不上墙,没礼貌没教养……心理阴暗肮脏,出去也是给江家丢脸。”   “现在你知道他为什么这样了吧,他能平安长大就是他最大的运气了!”   江世渊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刚开始的时候,江世渊是对江寻心怀愧疚的,也心疼,想尽力补偿这个好不容易才回家的孩子。   但因为江寻屡次针对江子星,江世渊便逐渐对他失望,反感。   他似乎从来就没有站在江寻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   被恶意交换的人生,十年如一日遭受养父母的虐待,而养父母的亲生孩子却在本属于自己的家庭里受尽宠爱,无忧无虑长大。   他怎么可能会喜欢江子星?   对于江家人来说,江子星是无辜的,他不应该被牵连。   但对于江寻来说,江子星就是一个霸占了他人生的小偷。 第58章 傅晏礼要他做男小三   在床上躺了半天尸,江寻才顶着凌乱的头发去浴室洗澡。   洗完澡又开始仔细地抹美白身体乳,寻思着明天早点起床,避开跟傅晏礼见面的可能。   就在这时候,脑海里突然响起叮的一声。   江寻心里登时一紧,都有PDST了,该不会又是什么变态的随机任务吧,草!   【叮——随机掉落两千积分,已存入账户,当前宿主积分余额为五千八百零二分。】   江寻霎时松了一口气,手脚还软着,他继续抹身体乳。   八成是江怀瑾把日记本的事情告诉了邓舒和江世渊。   明天他们就该找过来了。   睡觉之前,江寻定了个明天早上六点的闹钟。   结果半夜翻来覆去睡不着,在床上摊煎饼,直到凌晨两三点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还做梦了。   梦里,傅晏礼攥着他的手腕,他把逼到角落里,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   “星野知道自己的订婚对象居然胆大包天,勾引他已婚的舅舅么?”   他想逃离,却挣脱不开男人的禁锢,于是慌忙解释:“我不是,我没有……”   傅晏礼抬手捏住他的下巴,用那双别有深意的眸子盯着他,指腹在他唇上扫过,一字一句道:“既然如此,小寻不如就跟了舅舅吧。”   “你他妈男女通吃!”睡梦中的江寻突然大喊一声,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两眼四顾心茫然。   原来是做梦啊……   江寻抬手抹了一把脸,一张脸快拧成了包子。   怎么会做这么离谱的梦,傅晏礼看上了他,要他做男小三?   没事没事,梦都是相反的,大佬怎么可能是那种人。   扭头一看,窗外已经天光大亮。   江寻心里一惊,连忙把手机拿过来看了看时间,已经早上八点了。   “……”   草,睡过头了。   闹钟怎么没响?   哦,响了,没听见。   哈哈他妈了个巴子,真好啊,早八要迟到了。   也不知道现在出去会不会碰到傅晏礼。   江寻把手机扔到一边,木着脸下床洗漱。   花了几分钟时间就换上衣服出了房门。   哈哈,还真碰上了。   傅晏礼正独自坐在餐桌前吃早餐,褚星野不在,估计去学校了。   江寻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抱着书包放轻脚步,默默从客厅穿过去。   看不到他看不到他。   下一秒,右耳便传来一道磁性醇厚的嗓音:“江寻。”   傅晏礼放下餐具,坐在餐桌前看着他。   江寻头也不回,快速说了句:“舅舅我上课要迟到了,就不吃早餐了,先走了啊!”   说罢,立刻飞快往外面跑,一眨眼的工夫就不见了踪影。   傅晏礼看着江寻离开的方向,眉眼却缓缓舒展了些,甚至荡起一丝愉悦的涟漪。   又在躲着他了。   傅晏礼重新拿起餐具,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   与此同时,江家。   江子星早上一二节没有课,也不急着去学校,正坐在餐桌前不紧不慢地吃着丰盛的早餐。   吃到一半,也没见父母和大哥下来吃早餐。   “奇怪,爸妈他们怎么还不下来吃早餐,起晚了?”   他正小声嘀咕着,就看到穿戴整齐的江怀瑾从外面走进了餐厅。   江子星笑着打招呼:“大哥早上好啊。”   “早上好。”江怀瑾拉开椅子在旁边坐下。   “今天的海鲜粥不错。”江子星边说着,边盛了一碗粥放在江怀瑾面前,笑意乖巧:“哥你尝尝。”   江怀瑾冲他笑了下,“谢谢。”   “爸妈今天起晚了吗,怎么还不下来吃早餐?”   “没事,咱们先吃吧。”   等两人吃得差不多了,江世渊和邓舒才姗姗来迟。   “爸妈,你们终于……”   江子星的话音一顿,因为他一眼就看出来了,爸妈的状态不对劲。   两人的精神看着都不太好,眼下有着淡淡的乌青,像是一夜没合眼。   邓舒昨晚哭了很久,眼眶还红肿着,神色憔悴。   江世渊的眼里也有红血丝,神色同样憔悴。   一晚上过去,像是经历了什么打击一样。   江子星连忙起身走到夫妻俩跟前,神色关切地望着他们,“爸妈你们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儿?”   邓舒和江世渊的目光同时落在小儿子身上。   “爸妈没事。”   江子星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爸妈看向他的眼神跟平时有所不同,里面像是藏了很多种复杂的情绪。   就像……当初爸妈意外得知他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而是和他们的亲生儿子调换了身份之后,看向他时的眼神。   江子星心里一紧,非常不安。   爸妈为什么要那么看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江世渊搂着妻子的肩膀轻轻拍了拍,温声道:“先吃早餐吧。”   邓舒点点头。   江子星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餐桌上的氛围并不轻松,有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就连空气似乎都凝固了,一时之间没有人说话。   他暗自观察着父母和哥哥的神色,不安地咬了咬唇。   好半晌,他才面露担忧,语气艰涩地开口:“爸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你们别瞒着我。”   “你们这样让我觉得有点难受。”   江父江母的动作顿了顿,两人对视一眼,面色有些为难。   江怀瑾放下手中的匙羹,看向陷入犹豫和为难的父母,平静道:“爸妈,既然子星想知道,那就告诉他吧,没必要瞒着。”   邓舒轻叹了一声,“也是。”   “子星,我们昨晚看到了江寻的日记本……”   几人简单地把江寻过去那些年被养父母虐待的事情告诉了江子星。   “也怪我,当初应该调查清楚的,怎么就信了小寻的话……”   说着说着,邓舒的眼眶又湿润了,她接过丈夫递过来的纸巾擦眼泪,语气哽咽:“就为了不让我们担心,什么事情都一个人扛着。”   “是我太傻了,以为那对夫妻做了亏心事,总该心怀愧疚,即使不是亲生的也会对他好点儿。”   邓舒越说越激动,也没顾及江子星还在场,“天杀的人贩子,死了都是便宜她!”   “那么虐待别人的孩子,却让自己的孩子在……”   “好了好了,别气了。”江世渊打断妻子的话,一边给妻子擦着眼泪,一边安慰道:“我们待会儿就联系专家,给小寻看耳朵。”   江怀瑾:“爸妈,我已经联系了几位专家,今天下午就去学校接江寻回来。”   早在看到日记的当晚,他就开始让人找这方面的专家了。   “嗯,要尽快,不能再拖下去了。”   而另一边的江子星也不好过,已经把自己的手背给抠出了血。   早在听到江寻遭受虐待的时候,他的情绪就不太好了,尤其在听到邓舒的话后,他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惊慌,惶恐不安,脑子里都在嗡嗡作响。   “对不起,我不知道……”   才刚说了几个字,江子星的眼泪便夺眶而出,他抬手擦着泪水,惨白的脸上尽是自责愧疚,难堪,以及难过。   “我不知道二哥受了那么多苦……都是我的错,要不是因为我,二哥就能在你们身边好好长大。”   江子星深深地低着头,红着眼睛,语气哽咽:“我对不起二哥,也对不起你们,都是我的错。”   “我也不想这样的,我也不想……”   他不停地摇着头,语无伦次地呢喃:“我也不想有那样的亲生父母,我也不想霸占着江寻的身份,可我不知道,我没得选择……”   看着江子星此时的模样,江怀瑾还是于心不忍,他起身走到江子星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好言劝道:   “子星,爸妈没有怪你的意思,你依旧是我们家的人。”   邓舒激动的情绪也逐渐缓了下来,很快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伤害到了江子星。   她急忙道:“子星,妈妈刚才只是一时激动,你别放在心上。”   她心里是有怨的,怎么会没有,这是人之常情,不受理性的控制。   只是不能当着江子星的面表现出来。   江子星却并没有得到安慰,他的面色露出几分痛苦,将下唇咬出了血,整个身体都跟着发抖。   “我知道,如果我有点自知之明的话,就应该离开江家,把一切都还给江寻。”   “可我做不到,我很自私……”   他抬起头来,泪眼朦胧地看着江父江母,一边抽泣一边说:“爸妈,我爱你们……我真的舍不得离开你们,所以哪怕是自私点儿,我也想留在你们身边。”   邓舒和江世渊于心不忍,心里也很难受。   “子星,别说这种话。”   “我知道你很难受,不要把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   ……   等江寻赶到教室外面的时候,已经快早上九点了。   阶梯教室里,以严格著称的教授正在讲台上讲课,下面坐着的学生都很安静。   趁着教授转身写板书的空档,江寻从猫着身子从后面溜进来。   正好最后一排还有空位,只是最外面有个男生坐在那儿挡着。   江寻压低声音:“哥们儿,麻烦让让。”   男生微微侧身让开了些。   江寻连忙从他身边过去,坐在了旁边的空位上。   他松了一口气,“谢谢。”   “客气。”   略有些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像太奶的召唤,江寻心里一惊,猛地扭头看去。 第59章 挑拨离间(加更)   江寻看着坐在他身旁的人。   脸色透露着病态苍白,五官异常精致,唇角还勾着浅浅的笑。   江寻短暂性地陷入了沉默。   草,季云添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他都已经好一阵子没看到法制咖哥了,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   江寻视线缓缓往下移,看向对方残疾的双腿,并没有坐轮椅,而且刚才给他让位置的时候是不是动了?   季云添面上噙着温和的笑意,缓缓开口:“小黑,好久不见。”他目光落在江寻已经称得上白皙的脸上,一寸一寸,赤裸裸地打量着,眼里闪过一抹兴味,“现在应该叫你小白了。”   来者不善。   江寻视线在教室里扫了一圈,在最里面的角落里看到了林简坐在那儿,对方此时也正看着他,清秀的小脸上写满了紧张和同情。   看来季云添在林简心目中的形象已经彻底崩塌了,洗脑非常成功啊。   季云添顺着江寻的视线扫了一眼,转而又看向江寻,苍白眉眼里的笑意更加温柔,笑里藏刀。   江寻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   惹不起他还躲不起么。   “躲什么,我们现在来算一算……”季云添语气顿了顿,紧接着支起下巴,微微歪头盯着眼前的人,“你四处造谣我的事情。”   江寻从书包里拿出课本,露出迷茫的表情,“什么造谣,我听不懂。”   “是吗,看来需要我提醒你一下?”   听到这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的话,江寻头皮一紧,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紧接着他就看到季云添把手放在了课桌底下,一条跟成人手指大小的纯黑色小蛇缓缓从他的衣袖冒出一个脑袋,用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江寻看,吐着鲜红的蛇信子。   江寻一口气提不上来,人差点儿就没了,脸色霎时变得苍白。   他手里紧紧地抓着椅背,上半身不停地往另一边退去。   另一边的同学看着就快要倒进他怀里的江寻,诧异地问道:“同学,你怎么了?”   江寻咽了口唾沫,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没……没事。”   随后他一边紧张地盯着那条小黑蛇,一边坐直了身体。   季云添手指在小黑蛇脑袋上轻轻点了点,“看把人吓的,回去。”   小黑蛇像是听懂了,竟然真的缩回了他的衣袖里。   江寻抬手擦了擦额角的冷汗,依旧提心吊胆。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一颗不定时炸弹埋在身边,随时都要爆炸。   季云添这崽种,上回就应该把他连人带轮椅往马路中间踹去。   “现在可以交待了?”季云添指腹轻轻点着课桌,悠哉游哉地看着惊魂不定的江寻。   视线落在那张脸上,很漂亮。   这才过了多长时间,就从虫子破茧成蝴蝶了,有意思……   “交待什么?”江寻依旧装傻。   季云添看了眼自己的袖口,好心道:“需要我再……”   江寻连忙摇头,“不需要不需要。”   “说吧。”季云添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其实,也没什么……”江寻低着头,微微弯着腰,双手揣进衣袖里,一副老实巴交的小模样。   “也就是在林简面前说了你几句实话而已。”   “咳……”他撇了撇嘴,小声嘀咕:“怎么这年头说点实话都不行吗,欺负老实人。”   季云添从喉咙里溢出一抹极轻的笑,他倒是头一回知道眼前的人是老实人。   上回在医院病房里,还躲在傅晏礼身后冲他张牙舞爪来着。   江寻老老实实地坐着,用那双单纯无辜的小狗眼看着他,“我都交待了。”   季云添嗯了一声,“理由。”   就在这时,一根粉笔头冷不丁地从讲台那边扔了过来,正好砸在季云添脸上。   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季云添闭了闭眼,抬手擦了擦脸颊。   江寻想笑又不敢笑。   教授把课本扔在讲台上,语气严厉:“后面那两个男同学在嘀咕什么,我注意你们很久了!”   江寻抿着唇,规规矩矩地坐着,一脸的虚心认错模样。   教授,砸了季云添就不能再砸我了哦。   下一秒,教授又拿起一根粉笔头,用力一扔,精准砸在了江寻的脑门上。   “……”江寻捂着脑门,一脸委屈。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   江寻直接绕过季云添,撑着座椅一个飞身跃了出去,轻松落地。   狠狠耍了一把帅。   他张扬地冲季云添抬了抬下巴,转身的同时挥了挥手,迈着自信潇洒的步伐走出教室。   妈的好险,脚差点儿就崴了。   坐在最里面角落的林简连忙抱着书本追了出去,身后像是有狗在撵。   季云添的视线追随着林简慌乱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眸子。   很好。   他现在是愈发好奇,江寻在背后是怎么造谣的,才让林简这么害怕他。   林简追上江寻的步伐,着急询问:“江寻,季云添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江寻嘴一瘪,用那双清澈无辜的圆眼睛委委屈屈地看着林简,“他放蛇吓我,还威胁我。”   他吸了吸鼻子,颇为伤心,“我也没得罪季云添,反而还帮过他一次,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林简心疼地拍拍江寻的肩膀,语气里带了几分义愤填膺:“我也没想到季云添居然是这种人,真的太过分了!”   江寻:“没事,我被他欺负没关系,你可一定要离他远点儿。”   致力于破坏主角受和几个男主之间的关系。   林简感动地点点头,“嗯,小寻你也是!”   阶梯教室里,学生们都走得差不多了。   季云添仍然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修长而又苍白的手里拿着手机,屏幕里正播放着一段视频,从角度来看,应该是偷拍的。   “他放蛇咬我,还威胁我。”   ……   “没事,我被他欺负没关系,你可一定要离他远点儿。”   正是刚才江寻和林简的对话内容。   季云添反复看了几遍,手指在屏幕上敲了下,画面暂停。   定格在江寻那张写满了委屈和楚楚可怜的侧脸上。   季云添散漫地牵了牵唇角,指尖隔着屏幕蹭了蹭江寻的脸。   挑拨离间。   有意思极了。   他找到了乐子。   “小少爷。”   两个保镖出现在教室门口,一个推着轮椅,一个拿着拐杖。   季云添接过拐杖,撑着站起身,略有些艰难地走了两步,随后坐在了轮椅上。   他把拐杖递还给保镖,手臂随意搭在轮椅扶手上,语气散漫:“走吧。”   第三四节在另一栋教学楼上课,季云添没有跟过来。   江寻放了心,找了个不显眼的角落坐着,随后趴在课桌上眼睛一闭,睡了过去。   坐在旁边的林简拍拍他的肩膀,“小寻,别睡了,要上课了。”   江寻坐起来,伸出拇指和食指强硬扒开自己的眼皮。   上课?昨天上了,今天还要上?   呵,小骚课。   江寻打了个哈欠,又让课桌上一倒,“我不想努力了……”   林简:“……”   你就从来没努力过好吗?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下课,江寻精神百倍地拖着林简去吃火锅。   火锅店开在学校附近,价格不贵,味道却很好。   等两人来到店里,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大部分都是A大的学生。   冬天吃着热气腾腾的火锅是件很享受的事情。   江寻找了个空位坐下,用手机扫码点餐,“想吃什么随便点,我请客。”   林简知道江寻不缺钱,学校里关于他的八卦传得沸沸扬扬的。   但林简还是不好意思,只点了几份素菜。   江寻一通操作,只管点肉。   没一会儿,穿着制服的店员便端着锅底过来了。   “你们的鸳鸯锅底。”   略微低沉的少年嗓音在头顶上响起。   江寻说了声谢谢,突然觉得声音有点熟悉,他抬眼一看,就看到了白敛那张没什么表情的拽哥脸。   好家伙,这小子究竟打了几份工?   他隐隐约约记得,上次在会所不是还碰见了白敛,具体情况就想不起来了。   白敛也看了江寻一眼,什么也没说,把锅底放下来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江寻看看少年高挑的背影,又看看坐在他对面的林简。   主角受和攻三终究还是见面了。   也不知道会不会擦出什么火花,要不这火锅还是不吃了吧?   鼻腔里飘来阵阵香味,江寻看着邻座客人面前热气腾腾的火锅,不由咽了咽唾沫。   算了,还是吃吧。   来都来了。   很快,白敛又推着餐车过来,他垂着眼,沉默地把餐车里放着的肉和菜一份一份地摆在餐桌上。   江寻暗自观察着,这小子是一个眼神都没放在林简身上啊。   那他就放心了。   江寻正想着,一部手机突然递到他面前,屏幕亮着,上面是一个二维码。   他诧异地抬头看向手机的主人,用眼神询问:“?”   白敛抿了抿唇,深刻且青涩的眉眼里没什么情绪起伏,只声线平静地从嘴里吐出三个字:“加微信。”   江寻:“……”   而对面的林简,完全是一副看戏吃瓜的状态。   江寻托腮仰视着眼前的高大少年,极轻地挑了挑眉,语调漫不经心:“弟弟,没有你这样要别人微信的。” 第60章 一天天使不完的牛劲   火锅店里飘散着麻辣的香味,红油锅里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泡,令人忍不住分泌出唾液。   周围热热闹闹的。   穿着一身员工制服的白敛依旧站在江寻跟前,垂着眼,对上那双鲜活灵动的眼睛,抿着唇沉默了半晌,随后请教:“那要怎么加?”   江寻一时之间还真被噎住了。   他端起一盘牛肉片倒进锅里,又继续放别的菜,把白敛晾到了一边。   十来秒后,牛肉片便烫熟了,他捞起来直接放进了林简的碗里,“别客气,多吃点。”   “谢谢。”林简夹了肉沾酱料吃,一边吃一边暗自观察着江寻和对于他来说是陌生人的白敛。   即使被忽视,白敛那张英气青涩的脸上并没有显露出多少情绪,像木头桩子一样杵在那儿。   江寻又捞了肉放进自己碗里,蘸着酱料,头也不抬地说:“你先说说,加我微信做什么?”   白敛言简意赅:“还钱。”   江寻手里动作一顿,怪不得上次那么爽快地收下了钱,原本压根就没打算白要。   江寻是不想跟这破小说里任何一个主角沾上关系的,能避免接触就尽量避免。   他把肉塞进嘴里,抬眼就对上白敛那双黑沉又带着几分倔强的眼眸,紧接着又把二维码递到他面前。   这死孩子还真是执着。   江寻把嘴里的肉咽下,语气里很是无奈,“行吧行吧。”   他放下筷子,拿起手机点开微信,对着面前的二维码扫了下,点击添加联系人。   “白敛,快点过来帮忙!”   喊话的是店里的其他员工。   白敛点击同意添加,扫了眼新好友的昵称和头像,嘴角微微一抿,便收回手机转身去忙了。   人都是逃不了八卦的,白敛刚走没多久,林简对倾身凑过来,小声询问:“小寻,你认识刚才那人?他是不是想追你啊?”   这世界太疯狂,主角受还八卦起了他鱼塘里未来的鱼和炮灰之间的关系。   江寻若无其事地涮着肉,“没有的事,就之前借了他点儿钱,他要还我。”   顿了顿,江寻又问:“你觉得他怎么样?”   林简观察着好友的脸色,迟疑地回答:“长得很高,还很帅……”   江寻微微蹙了蹙眉,林简顿时把话拐了一个弯:“虽然长得还不错,但看起来很凶,不好相处。”   江寻眉宇缓缓舒展开来,满意地点点头,捞了一大把的肉放进林简的碗里。   紧接着满脸真诚地说:“所以,遇到这种人千万要离得远点儿。”   林简捧着碗,认真地点点头,“嗯!”   “这就对了,快吃肉,多吃点,看你瘦的。”   嗐啊,虽然阻止了主角受和攻三的初次相遇,但也要打打预防针的。   这个时间段正是用餐高峰期,店里的位置都坐满了,白敛也忙得脚不沾地。   火锅吃到一半,外面突然又进来了客人。   两位体型高大彪悍,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其中一位推着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位长得跟画一样的病美人。   江寻吃得正欢,突然似有感应一般往门口扫了眼,手里的筷子差点儿掉地上。   草,季云添怎么阴魂不散。   正好迎上前接待的是白敛,面对客人依旧是那张没什么表情的酷哥脸,“你好,店里已经坐满了,请取号排队。”   “没事。”季云添却不介意,他冲白敛礼貌性地温和一笑,随后看向江寻和林简那桌,语气自然:“我有熟人。”   白敛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眼里的神色变了几分。   林简有些慌,他放下筷子,一脸不安,“小寻,我们要不要走?”   然而,还没等两人起身,保镖就推着季云添过来了,就坐在林简身旁。   季云添友好询问:“小简,介意我跟你们拼桌吗?我请客。”   林简扯了扯嘴角,将无助的眼神投向对面的江寻。   季云添也跟着看过去,抬手搭在桌面上,指腹有意无意地摸了摸清瘦苍白的手腕。   他嘴角含着笑意,散漫慵懒的腔调传进江寻耳朵里:“小寻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江寻:“……”   他看看季云添身后的两个凶神恶煞的保镖,还有藏着小黑蛇的衣袖。   这颠公,腿都瘸了一脸病秧子相,还有一天天使不完的牛劲。   江寻微笑:“不介意,当然不介意。”   崽种,要是把老子惹急眼了,老子就……就雇白敛把你那小破蛇扔进火锅里煮烂!   那俩保镖在这里站着太显眼,被季云添给打发到外面站岗去了。   季云添像是压根没看到江寻快要翻白眼的表情,从容道:“想吃什么,我帮你们下。”   江寻微微一笑:“都可以呢。”   说罢,他又起身,继续保持微笑:“你行动不方便,我去给你调个料。”   季云添抬头看着对面的人。   江寻额头上冒出了一层薄汗,因为吃辣,薄厚适中的嘴唇染上了一抹嫣红。   季云添礼貌有涵养地颔了颔首:“嗯,那就麻烦你了。”   江寻微微一笑,随后转身往调料区走去。   致死量的辣椒和芥末是必不可少的,什么都往里添一点,要不是他素质好,就往里喷口水了。   另一边,季云添正在跟林简说话。   他手臂搭在轮椅扶手上,支着下巴,温柔地看着林简,“小简,我怎么感觉这段时间你都在躲着我?”   林简紧张地咽了咽唾沫,不敢跟季云添对视,“有……有吗?”   “是不是连你也嫌弃我是个残废?”季云添失落地垂下眼眸,长而浓密的眼睫轻轻颤动着,神色落寞又黯然。   “我知道,现在外面都在传我是个心理扭曲的变态,大家都不喜欢我,我说的话自然也没人相信。”   他轻扯了一下嘴角,脸色苍白无力,令人动容。   “我……”林简面上露出几分不忍,迟疑地开口:“你没有做过那些事情?”   季云添嘴唇动了动,正欲说话,“砰”的一声,江寻把调料碗不轻不重地放在他面前,“吃吧,季少爷。”   哟呵,瞧瞧那一脸脆弱又可怜的模样,是不是要碎掉了?   好浓的绿茶味。   季云添缓缓收敛情绪,冲江寻微微一笑,“谢谢。”   恰巧就在这时候,林简的手机响了。   他接了个电话,便跟两人说了一声,临时有事要回学校一趟。   餐桌前只剩下面对面坐着的季云添和江寻。   季云添看着碗里的黑暗调料,“该不会往里面吐口水了吧?”   江寻此时真后悔没往里吐。   他抽了张纸巾擦擦嘴角,起身准备离开,“季少爷慢慢吃,我就先走了。”   季云添慢条斯理地往沸腾的祸里下着菜,勾唇轻笑一声,嗓音松松懒懒:“这么怕我?我又不会咬你。”   “坐下吧,还有这么多菜呢。”   “放心,我身上没蛇。”   谁怕谁啊,江寻脑子一抽,重新坐了下来。   “我说,你究竟想干什么?”   季云添放下碟子,视线从咕噜咕噜的热锅里转移到对面,两人之间隔着一层雾气,“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江寻双手拖着腮帮子,满脸的郁闷,“什么问题。”   季云添:“理由。”   这一说,江寻就想起来了,能有什么理由,不就是为了完成任务么,造谣也是要花心思的,没事谁爱掺和这些破事。   江寻微微一笑,随后夹着嗓子,阴阳怪气地开口:“我就是喜欢你,不想让你跟别人走得太近。”   说罢,还从锅里捞了块肉丸放进季云添的碗里。   季云添也微微一笑,“是么,那我可就相信了。”   江寻白眼都快要翻上天了。   邻桌的客人走了,白敛过来收拾餐桌,余光里扫向另一桌的两人,面上没什么情绪。   季云添从锅里捞了菜放进江寻面前的碗里,“来,多吃点。”   随后他又抽了张纸巾,“嘴角还没擦干净。”说着就要亲自给江寻擦嘴角。   江寻正要躲开,面前突然就伸过来一只修长有劲的手,捉住季云添的手腕,阻止了他接下来的动作。   季云添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微微一笑,话是对江寻说的:“这位是你朋友?”   江寻没回答,他仰头看了眼站在边上的高挑男生,随口问了句:“吃午饭了吗?”   白敛声音有些哑:“没。”   说完,他就那么看着江寻,也没再开口。   季云添双手十指交相握着,下巴抵在手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   江寻嘴角极轻地抽了抽,对白敛说:“你要是不忙,就坐下来一起吃。”   店里的客人比之前少了些,但也算不上清闲,白敛却直接从江寻的身后绕过去,拉开椅子坐在了他旁边。   季云添含笑注视着对面并排而坐的两人,对江寻道:“不给我介绍一下?”   江寻直接无视了他,相对于笑面虎法制咖,还是小苦瓜白敛比较好相处点儿。   当然,只是相对而言。   江寻直接忽视对面的季云添,给白敛捞了满满的一碗肉和菜,一副操心家长的口吻:“不是让你好好上学,怎么又出来打工,又逃课了?”   白敛眉目深敛着,淡淡道:“午休时间。”   他读的学校是A大附中,就在附近,趁着午休时间出来兼职。   江寻也没再多问,“光看着我做什么,吃啊。” 第61章 互相扯头花   此时,火锅店门外,两道身影走过,其中一人忽地停下脚步。   “野哥,里面坐着的不是你那未婚夫吗?”   “嘴巴是不是又欠抽了?”褚星野骂了句,视线漫不经心地顺着好友的视线看过去。   果然看到侧对着门口坐的江寻,以及坐在他对面的季家那腿瘸的小少爷。   还有……褚星野微微眯了眯眼。   坐在江寻旁边穿着店里员工制服的小子,怎么那么像上次在学校里看到的,跟江寻走在一起的高中生。   一个不够,还勾搭上了俩。   够有手段的。   好友瞅着褚星野的脑袋,“野哥,我怎么看你头上绿绿的?”   褚星野眉骨一抽,毫不留情地踹了好友一脚,“少他妈胡说八道。”   “不准跟过来。”说完他就转身,迈着大长腿气势汹汹地往店里走去。   好友撇了撇嘴,还说不喜欢人家呢,这不就急眼了?   嘴是真犟啊。   餐桌上的气氛微妙。   白敛看来是真的饿了,他生得高大,但身板却是少年人的清瘦,又经常干体力活,吃得又快又多。   对面坐着个颠公,江寻哪还有什么心思吃东西,就一个劲儿地给白敛加菜。   这倒霉孩子,看得他母……父爱都被激发出来了。   还是个高中生呢,又要上学又要赚钱还债,小小年纪的也不容易。   “来,多吃点,不够还有。”   白敛动作微顿,听出了对方语气里的慈爱。   他又往嘴里塞了一口肉。   明明跟他一个年纪。   全程被忽视的季云添端着个空碗,颇有些可怜:“小寻,不给我夹点菜吗?”   江寻在锅里挑挑拣拣,捞了好几块干辣椒送进对方的碗里,“你也多吃点。”   季云添的脸色阴晴不定,嘴角含着笑,但又像是下一秒就要掏出刀子把江寻给捅了。   也就在此时,他肩膀上一重,“哟,这么热闹呢。”   褚星野双手抄着兜,好整以暇地从外面走过来,抬手往最近的季云添肩膀上拍了拍。   他视线在三人身上扫了一圈,俊秀的脸上挂着笑,语气听着却不太友好。   下一秒,褚少爷那张批脸就垮上了,给了江寻一个冷冰冰的眼神。   江寻人都要裂开了,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怎么攻一攻二攻三都齐聚一堂了?   幸亏林简走得早。   但他这个炮灰还在这儿呢,关他什么事啊?   江寻谨记着自己的恋爱脑人设,仰头眼巴巴地望着褚星野,高兴又羞涩地抿唇一笑。   “星野哥哥,你怎么来了啊?”   当然,声音也得夹起来。   褚星野哼笑一声,现在倒是知道星野哥哥了,他要不是正好出现……   褚星野拉开季云添旁边的椅子坐下,阴阳怪气地开口:“当然是来看看我的订婚对象跟谁吃饭吃得这么开心。”   他对面就是白敛,对方只平静地撩起扫了褚星野一眼,便继续吃东西。   像是压根就不把人放在眼里。   褚星野舌尖扫过口腔内壁,暗自骂了句脏话。   江寻视线在三位不同类型的帅哥身上扫过,样貌不同,性格也迥异。   褚星野,大傻春,最没心机。   季云添,法制咖,心机绿茶。   白敛,沉默小苦瓜,未知。   季云添战斗力看起来也最弱,毕竟行动不便。   褚星野次之,最后是白敛。   白敛常年干活,也经常跟别人打架,体格清瘦精悍,看起来能同时把另外两位撂倒。   但这三位加起来,似乎都比不上一个傅晏礼。   傅晏礼是成熟男人的身材体格,又经常健身,像是能同时把这三人给撂倒。   哎不对,他这是在想什么,好端端的怎么又想起傅晏礼了。   江寻嘴角抽抽,服了自己。   褚星野下颌线条绷紧了些,脸上肉眼可见写着不爽,他将目标对准旁边的季云添,硬生生挤出一抹笑:   “季小少爷,我还不知道你认识我的订婚对象。”   江寻之前不是还说过,季云添恩将仇,把他关在酒店房间里放毒蛇咬他。   怎么这会儿又能好好的坐在一起吃火锅,妈的。   “褚少爷,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   季云添放下碗筷,冲褚星野微微一笑,一字一句道:“比如,你的订婚对象刚刚说喜欢我。”   江寻眉心一跳,老子那是在说反话!   他内心暴跳如雷,表面上露出被冤枉的委屈表情,“星野哥哥,我没有……”   褚星野的脸色更加臭了,他凶巴巴地瞪了江寻一眼,老子待会儿再跟你算账!   江寻撇撇嘴,不说话了。   褚星野暗自咬着后槽牙,最后轻哧一声,反唇相讥:   “你行动不便就好好在家待着别出来瞎逛了,万一摔了可就爬不起来了。”   “不劳褚少爷费心。”季云添像是压根就不在意,嘴角扬起的弧度依旧温和从容。   江寻往嘴里扔了颗花生米,咬得嘎嘣脆,心想这俩怎么还互相扯起头花来了。   他又扫了眼还在埋头吃东西的白敛,还是小苦瓜省心。   对面那俩还在扯着,江寻突然捂着肚子起身,拧着眉快速地扔下一句:“那个我吃坏肚子了,先去趟洗手间,你们慢慢吃。”   说完就弯腰捂着肚子往卫生间的方向跑去,没再回来。   从后门跑的。   多待一秒都受不了。   而另一边,餐桌上的气氛微妙,空气中弥漫着火锅香辣味以及闻不见的硝烟战火。   褚星野的脸色最难看。   白敛仿佛置身事外,无动于衷。   季云添正端着碗,拿着筷子挑碗里的干辣椒吃,像是在吃什么人间美味。   破辣椒有什么好吃的,褚星野嫌恶地想着,就见对方轻笑着说了句:“这是小寻夹给我的。”   褚星野:“……”   草。   还他妈小寻!   褚星野靠着座椅,抱着胳膊斜睨着身旁还在吃干辣椒的人,眼神和语气里含着赤裸裸的警告:“姓季的,以后离我订婚对象远点儿。”   把话撂在这儿,不装了。   他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   季云添放下碗筷,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褚少爷,你找错人了。”   褚星野微微眯了眯眼:“什么意思?”   季云添把纸巾扔垃圾桶里,瘦削的下巴往对面抬了抬,意味深长道:“刚才你的订婚对象可是一直给他夹菜,就差亲自喂进他嘴里了。”   褚星野这才把目光投向对面的白敛,差点儿忘了这小子,一直在这儿吃,就没说过话。   对于季瘸子说的话,他没完全相信,但对白敛自然也是毫不遮掩的敌意。   上次他就看出来了,这小子对江寻不怀好意。   “还有你。”褚星野拿起筷子,在火锅边缘敲了敲,发出清脆的声响,他语气含着威胁:“小子,以后也滚远点儿。”   白敛眼皮都没有动一下,他拿起漏勺捞了锅里的肉放进碗里,又低头吃了起来。   褚星野烦躁地拧了拧眉,加重力道敲了两下火锅,“老子跟你说话呢,哑巴了?”   白敛这才停下手里的动作,抬眸往对面看去。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褚星野彻底恼了,他把手里的筷子往桌上一扔,靠着椅背,“你他妈什么眼神?”   季云添好言相劝:“有话好好说,大庭广众之下别让人看笑话。”   实则是一副路人看戏吃瓜的神态,还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巴不得两人当场打起来。   “把你嘴巴给闭上。”褚星野恨不得一脚往他轮椅上踹去,随后又扫向白敛,俊秀的眉眼间皆是暴躁和不耐烦:“问你话呢。”   白敛放下筷子,深刻的眉眼里有着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沉温,不见一丝的恼怒。   他丝毫不退却地与江寻的订婚对象对视着,紧接着平静地甩出一句话:“他不喜欢你。”   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褚星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了一声,“你在说什么屁话。”   江寻怎么可能不喜欢他,他长得这么帅,还优秀。   小矮子天天星野哥哥长,星野哥哥短的,有事没事就粘过来,烦人得要死。   对面这小子就是嫉妒他。   褚星野正暗自琢磨着,回过神来一看,白敛又拿起筷子在那儿吃。   跟饿死鬼投胎一样。   白敛像是感觉到了对面投射过来的敌意视线,他头也不回地说了句:“他夹的,要吃完。”   褚星野:“……”   妈的,吃不死你。   季云添说的还真是实话,褚星野看看白敛碗里的肉,又看看季云添那边,至少还有两块干辣椒。   他什么也没有。   褚星野的脸色黑成锅底,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你。”他视线从白敛转移到季云添身上,“还有你。”   “少打江寻的主意。”   白敛把最后一口肉吃完,起身干活去了。   完全无视。   褚少爷哪里受过这种忽视,正要发火,季云添却微微一笑,把他戳过来的手指轻轻推开。   “褚少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不是很讨厌江寻,并不想跟他订婚吗?”   “怎么现在……”   褚星野的脸一热,顿时被噎住了,但他很快就为自己找到了理由。   “他名义上还是我的订婚对象,跟别人勾搭在一块儿,老子不要面子?” 第62章 去医院看耳朵   “我看你这几年是光涨身高了,智商是一点也没涨。”   季云添轻叹一声,笑着摇摇头,语气颇为感慨。   说罢,也不管脸色阴沉在暴怒边缘的褚星野,便驾驶着轮椅往门口的方向去。   结账之后,两个保镖护送着他离开。   褚星野强忍着,才没有追出去给他的轮椅踹一脚。   死瘸子,装什么装。   穿着员工制服的白敛走过来,不像是对待客人的语气:“还吃吗,不吃我就收拾了。”   很明显,这是要赶客。   “吃,怎么不吃!”   褚星野拿起筷子,夹了一颗牛肉丸塞进嘴里,用力地咀嚼着。   等着,他待会儿就跟老板投诉这小子!   还有江寻,溜得倒是挺快,心虚了是吧?   故意招惹这些歪瓜裂枣给他看,欲擒故纵是吧?   褚少爷又往嘴里塞了一口肉,吃了一肚子的气,饱了。   他不爽地扔下筷子,老子心里委屈。   而另一边,江寻早就回到了学校,林简急忙问他有没有被欺负。   江寻自然是添油加醋一番,说季云添有多么多么恶劣,在林简面前装柔弱可怜企图挽回形象?   不可能!   林简自然是相信好友说的话,刚对季云添产生的一丝恻隐之心,顿时荡然无存了。   午休时间,江寻一边琢磨着刚才的事,一边心不在焉地刷了半个小时的擦边小视频。   嗐啊,这腹肌是画出来的吧,也太假了。   这个连脸都不露,戴着帽子口罩,百分之九十九是丑男。   下面撑起来那么大一坨,该不会垫东西了吧?   这个遮得那么严实,擦个边还扭扭捏捏的,真下头。   哎,这个扭得不错,屁股真翘。   ……   江寻正评价得起劲,江怀瑾的电话忽然打了过来,说下午放学之后要过来接他。   江寻心知肚明,还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今天又不是周五,什么事啊?”   “当面再说吧。”顿了顿,江怀瑾又说:“下课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江寻:“我要一杯QQ乃乃好喝到咩噗茶。”   江怀瑾:“……说人话。”   江寻:“哦,我要喝奶茶。”   下午平静度过,江怀瑾的车早就在校门口等着了,一起过来的还有江世渊和邓舒。   江子星没来。   一看到江寻走过来,邓舒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一把将儿子抱进怀里,眼眶瞬间就湿润了,“你这傻孩子,有什么事情就跟爸爸妈妈说啊,还瞒了我们这么久……”   邓舒说着,语气忍不住哽咽起来,“妈妈真的……真的好心疼。”   江寻完全是一脸蒙圈的状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后安抚性地拍了拍便宜妈妈的肩膀,“妈,你这是怎么了?”   江世渊和江怀瑾都站在旁边看着,也想抱的。   “妈,外面冷,先回车上再说吧。”   “对,先上车。”邓舒擦擦眼泪,拉着江寻坐进了车里。   江怀瑾往车后座看了眼,跟江世渊打着商量:“爸,要不您开车吧?”   “哪有儿子让爹开车的道理。”   江世渊嘀咕了句,就绕到另一边坐进了车后座。   江怀瑾:“……”   江寻正好抱着书包坐在中间,两边是他爸妈。   他认命地坐进驾驶座,当司机,顺便把路上买来的奶茶递给江寻,吸管还是插好的。   奶茶是温热的,江寻咬着吸管嗦了两口,大冬天里舒服地眯了眯眼。   邓舒还在看着儿子,眼泪汪汪的。   江世渊那复杂难言的目光也落在江寻身上,欲言又止。   江寻不吸奶茶了,他担忧关切地看着邓舒,“妈,到底怎么了?您别吓我。”   “难道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正疑惑着,前面的江怀瑾突然递了个东西过来,陈旧泛黄的笔记本。   江寻的瞳孔倏然诧异地放大了些,他赶紧接过笔记本,“这不是我的吗,我就奇怪怎么找不到了。”   “哥,是你捡到的吗?”说着,他面上的表情突然一凝,紧接着紧张地看向江怀瑾,嗓音略微发紧:“那你有没有打开看过?”   像是很害怕,里面的内容被别人发现。   江怀瑾心里一软,看向江寻的目光也逐渐柔和下来,如果不是距离有点远,他想抬手摸摸自家弟弟的头发。   “周日晚上送你去傅晏礼那里,你下车忘记拿了。”   他的嗓音有些哑:“不好意思,里面的内容我都看到了。”   江寻听到这些话,像是没反应过来,他怔怔地捏着日记本,眼里闪过几分茫然和慌乱无措。   他喉结一滚,左右看了看,迟疑道:“那……那爸妈也知道了?”   “我们都知道了。”邓舒又忍不住倾身抱住了儿子,心疼又自责:“你这傻孩子,什么事情都自己忍着。”   “要是爸爸妈妈知道你过去那些年都被那对丧尽天良的夫妻虐待,又怎么会……”   邓舒喉咙哽咽着,说不下去了,她小心翼翼的抚摸了下江寻的左耳,眼里有无尽的悲痛和心疼。   她无法想象,过去那十几年的日子,她年幼的孩子是怎么熬过来的。   江寻能感受到,她的身体都在抑制不住地颤抖着。   江寻不会怀疑一个母亲对于儿子的爱,但是在这之前,邓舒确实是更偏爱江子星。   不止邓舒,还有江世渊和江怀瑾。   原主内心自卑敏感,自然能感受得到。   原主无法接受一个霸占了他身份的人,在他回到这个家庭之后,还能心安理得地继续享受着他的家人对他的宠爱。   所以原主才会屡次针对江子星。   但现在江家父母和哥哥更偏爱谁,就无法确定了。   完成支线任务还有一个条件,无条件……得到父母无条件的偏爱。   现在任务还没完成。   即便让江家人得知原主过去的遭遇,但江子星在他们的心里还是有分量的,因为他什么都没做。   恶意交换两个孩子身份的是江子星的母亲,虐待原主的是江子星的父母,他不知情。   还是得知道江子星被江永强握在手里的把柄是什么,江寻在心里琢磨着。   “小寻,当初他们打你的时候是不是很疼啊?”   邓舒捧着江寻的脸,颤声问。   江怀瑾和江世渊父子俩的目光也牢牢地锁在江寻身上。   江寻握住邓舒的手,嘴角扬起一抹笑,宽慰道:“没事,都过去了,不疼。”   他眼眶却是湿润的,眼周也染上了浅浅的红。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告诉你们也没用,已经发生的事情不会发生改变,只会让你们担心而已。”   “你看,现在不就这样了?”   “妈,别哭了。”江寻帮邓舒擦着眼泪,自己也眼泪汪汪:“我没事,真没事。”   邓舒心里无比动容,也非常后悔当初对儿子不够上心,没有调查清楚,还误会他是个坏孩子。   “乖孩子,明明是你受了委屈,还让你反过来安慰我们。”   “这还叫没事,你那耳朵是不是都听不见了?”江世渊忍不住开口:“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瞒着我们?耽误了这么久的治疗!”   意识到自己语气重了,他又放轻了语气,给自己找补。   “我们是一家人,你在外面受了那么多委屈,就应该告诉我们。”   江世渊看着江寻,目光是之前从未有过的柔和,他试探性地抬手,在儿子的脑袋上轻摸了一下。   “江寻,你现在有父母有哥哥,不用再一个人扛着。”   江世渊深吸一口气,随后面对着江寻,诚恳地认错:“以前是爸做得不对,误会了你很多事情,对不起。”   这会儿也顾不上面子不面子的了。   他是真的意识到自己之前说的做的有多过分,也是真心认错,以后要当一个好父亲。   在这之前,江世渊觉得自己是一位好父亲,他也尽力教导儿子了,只是江寻不听话,屡教不改。   现在他才知道,对于江怀瑾和江子星来说,他或许是一位好父亲,但对于江寻,他还远远不够格。   他从来就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儿子。   自己的儿子受了那么多的罪,江世渊怎么会不心疼,心疼得晚上都睡不着觉。   “小寻,你能原谅爸爸吗?”江世渊看着江寻,等待着儿子的反应,神色中隐约可见几分紧张。   “不能。”江寻抬起手背随意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湿润,拿起奶茶嗦了一口,“我可不会轻易原谅您。”   江世渊微不可闻地叹了一下,“应该的。”   “先去医院吧,去看看耳朵。”   “对,先去医院。”   江怀瑾抬起头,眼眸微微湿润,他缓和了一下纷乱的心绪,这才发动了汽车。   去医院的路上,邓舒还眼泪汪汪地拉着江寻的手,问他以前的事情。   日记本上的寥寥数语就够让人揪心了,现实却更加残酷。   江寻只简短的回答了几句,没有详细说。   邓舒难受地擦着眼泪,“耳朵听不见的时候,是不是很害怕?”   “嗯,我那时候才几岁,怎么会不害怕。”   江寻的目光投向车窗外,视线没有聚焦,似乎陷入了过去那段灰暗的回忆当中。   “慢慢的也就习惯了,至少还有一只耳朵是能听见的。”   邓舒抱住儿子,轻轻拍着他肩膀,嗓音温柔似水:“会好起来的,一定会治好的。”   “爸妈给你找最好的医生。”   江世渊侧头看向窗外,抬手抹了一把脸。 第63章 没有治愈的可能   汽车驶进医院的时候,江寻的一杯奶茶也喝完了。   他眼眶还是红的,本来只是装装样子,谁想到又被原主残留在这具身体里的感情影响了。   一行人下车,江寻把空奶茶杯往旁边一扔,形成一道抛物线,精准地落在垃圾桶里。   他松口气,终于不用再跟江世渊坐一块儿,对方那充满慈祥父爱的眼神一直落在他身上,还真让他受不了。   医院是A市最好的私立医院,已经提前约好了专家,直接进去就行了。   一个人看病,另外三人都在旁边紧张地盯着。   江寻作为当事人,反而是最轻松的一个,他预感这只耳朵是治不好的。   之后便做了详细的检查。   专家看着检查报告,摸了摸秃成地中海的光脑壳,表情分外凝重。   邓舒急切地询问:“医生,检查结果怎么样了?还有治愈的希望吧?”   “这个……耽误的时间太长了。”专家委婉地说:“如果及时治疗,治愈的概率很大,但现在基本没什么可能了。”   意料之外,却又是意料之中的答案。   江世渊:“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吗?”   专家薅了薅头发,语气依旧委婉:“或许未来可以。”   那就是没希望。   江寻担心专家把自个儿为数不多的头发给薅光了。   其他三人都很失望。   如果那时候的江寻能得到及时的治疗,如果他们能早就发现两个孩子的身份被调换……   可惜没有如果,事情已成定局。   江寻反过来安慰三人:“没事,只是一只耳朵听不见而已,影响不大,我这么多年不是都过得好好的吗?”   看着懂事的儿子,邓舒的眼泪又忍不住夺眶而出。   “没事没事。”江世渊搂着妻子的肩膀,安慰性地轻拍了两下:“我们再去找别的医生,国内的不行,就找国外的。”   “时间也不早了,儿子该饿了,先去吃饭了。”   邓舒擦擦眼泪,缓了缓情绪,秀美的脸上扬起几分笑,“嗯,小寻想吃什么?”   江寻呲牙一笑,“都可以,我不挑食。”   江怀瑾屈起修长手指,在他的脑门上轻弹了一下,“我看全家就你吃饭最挑。”   一行四人边说话,边从门诊大楼出来,结果下一秒就碰到了拄着拐杖往这边走来的江子星,他脚上的扭伤还没好,走得有些艰难。   几人面上露出几分诧异,江寻眉梢极轻地挑了挑,嘴角微不可察地往上一牵。   充斥着消毒水气味的空气中,一丝莫名的微妙气氛蔓延开来。   “子星,你怎么来了?”   江子星抬头看过去,白皙清秀的面容里有几分憔悴,眼眶还红肿着,一看就哭过。   我见犹怜。   “我……”说着,他又垂下眼眸,紧张地咬了咬下唇,好半晌才小声说了句:“我过来看看二哥。”   似乎是觉得愧疚难堪,没脸见人了。   “子星,你行动不方便,就别折腾了。”江世渊上前几步,搀扶着江子星。   江子星面上愈发难堪,爸爸现在是不是也不喜欢他了。   他嘴唇动了几下,才小声嗫嚅道:“对不起,我这就回去。”   江世渊像往常一样,抬手揉了下小儿子的脑袋,“回去什么啊,正好一起吃饭。”   邓舒也说话了:“对啊子星,你一个人不方便,待会儿吃完饭跟爸妈一起回去。”   邓舒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柔和,跟平时没有多少区别,但细听还是有一丝异样的。   特别是在知道江寻的耳朵治愈希望渺茫之后,在面对江子星时,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她现在还没有完全消化这件事,她需要时间。   江子星抬眸,略有些紧张不安地看向江寻,试探性地开口:“那二哥……”   江寻双手抄在外套口袋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的便宜弟弟。   直把人看得眼神闪躲,浑身不自在,他才不咸不淡地从嘴里吐出一句话:“我不想看到你。”   江子星微微一怔。   其他三人显然也没预料到江寻会这么说,露出些许错愕复杂的表情。   一时之间,周遭的空气都凝结了。   要是换做以前,江世渊早就冷下脸来教训江寻了,但他没法子对江寻生气。   欲言又止,硬生生把一张俊朗的大叔脸给憋红了,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妻子。   邓舒握着江寻的手,“小寻……”   “我…我还是先走吧。”江子星眼里凝聚着一层雾气,泫然欲泣,局促不安地拄着拐杖要转身往外走。   一道轻笑传入众人的耳朵里,“开玩笑的,走吧。”   江寻低头把外套兜帽戴上,率先迈着轻松的步伐,擦着江子星的肩膀走过。   剩下的几人面面相觑。   江子星强忍着情绪,红着眼睛看着几人,小声喊:“爸妈,大哥……”   江怀瑾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邓舒柔声安抚:“小寻的性子就是这样,别跟他计较。”   江世渊轻叹一声,安慰性地拍了拍江子星的肩膀,“走吧,爸扶着你。”   晚餐是在一家出名的中餐厅吃的,菜品精致,味道也很好,几乎都是照着江寻的口味点的。   “来,小寻多吃点。”   “这虾的味道不错,尝尝?”   “好麻烦,哥你给我剥虾。”   “懒得你……剥好了。”   饭桌上,众人的注意力大部分都放在了江寻身上。   江子星低头默默吃着饭,没说话,耳朵里却还是清晰地传来温馨和谐的对话声。   没事,爸妈他们刚知道江寻受了那么多苦,多关心他也是应该的,人之常情。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一股难受的感觉却还是涌了上来,让他鼻尖发酸,喉咙发哽。   晚餐吃到一半,江寻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傅晏礼打过来的。   看到备注,他心尖儿下意识地颤了下,昨晚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令他脚趾抠出一座魔法城堡。   江寻硬着头皮接通电话,试探性地开口:“喂,舅舅?”   坐在另一边的江子星听到这话,手里的动作微顿,不由自主地看向江寻。   是傅舅舅的电话。   傅晏礼没什么事,只是问江寻怎么还没回去,语气很平常。   江寻无意识地轻挠了下脖子,心思随着眼珠子一转,用若无其事的口吻道:   “舅舅,我这边有点事要回家,今晚就不回去了。”   傅晏礼没有多说什么,“嗯,早点休息。”   江寻应了一声便迅速挂了电话,把手机塞进衣兜里,轻轻吐出一口气。   “小寻你今晚要回家住?”   “嗯,想和妈妈多待一会儿。”   邓舒笑着给儿子夹菜,又随口起了个话题:“看样子晏礼还挺关心小寻的。”   江世渊赞同地点点头,“是啊,就晏礼那冷淡的性子,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入他眼的。”   “咱们小寻讨人喜欢。”   邓舒看着模样愈发俊俏漂亮的江寻,眼里满是慈爱,儿子长得越来越像她和世渊了。   江子星却食不知味,吃出了满嘴的苦涩。   不是什么人都能入傅舅舅眼的,是啊,为什么……   傅舅舅的眼里为什么就是没有他呢?   “气人的时候也是真能气死人。”江怀瑾把剥好的一碗虾仁推到江寻面前。   “哪有,我这么乖。”江寻冲便宜哥哥呲了呲牙,心安理得地夹起虾仁往嘴里送。   江怀瑾看着他这模样,无声地摇头笑了下,随后摘下一次性手套。   他余光里扫到坐在他另一边的另一个弟弟,这才察觉自己忽略了江子星。   “子星,怎么光吃米饭不吃菜?想吃什么大哥给你夹。”   江子星仰起脸,勉强扯起嘴角冲江怀瑾笑了下,“我都可以。”   “对啊子星,你也多吃点。”   “来,你喜欢吃的东星斑。”   ……   吃过晚餐之后,江寻便直接跟着众人回江家。   倒不是因为想和便宜妈妈多待会儿,只是想到要跟傅晏礼同处一屋檐下,他就浑身发麻。   他得躲几天,不然睡觉都睡不好。   谁知道刚从中餐厅出来,又发生了点儿意外。   不过不是江寻,是江子星。   在下台阶的时候,江子星拄着拐杖单脚蹦跶还心不在焉,一下子没站稳,直接摔倒了。   江世渊本来是扶着他的,但事情发生得有点突然,一下子没扶稳。   冬天衣服穿得厚,摔得倒是不严重,只是掌心擦伤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邓舒连忙上下检查着他的身体,“脚腕有没有事啊……可别再摔了。”   江世渊:“怪我,没扶稳。”   “没事,一点也不疼。”江子星难为情地低着头,“是我自己走路晃神了。”   江寻一边腮帮子鼓起来,刚从餐馆前台那儿拿了个橘子味的棒棒糖,此时他一边咬着棒棒糖一边事不关己地站在旁边看戏。   练舞不小心摔倒也就算了,走路也能摔。   小脑怕是萎缩了。   “还是我背你吧,别又摔了。”   江子星连忙摇头,“不用,停车场就几步路而已。”   江怀瑾直接走到江子星身前蹲下,“上来吧。”   江子星略有些为难,到底还是趴在了江怀瑾的背上。   江寻悠哉游哉地跟在后面,小声地夹着嗓子在那儿自言自语。   哎呀摔倒了。   哎呀我可真笨呐。   江寻说着说着,把自个儿逗乐了。 第64章 舅舅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回到江家,邓舒便找来医药箱,给江子星擦破皮的掌心消毒上药。   “以后走路要当心点。”   江子星红着眼眶点了点头,心里装着的事情全表露在了面上。   邓舒在心里轻叹一声,柔声宽慰他:“别想那么多,不是都跟你说过了,那些都不是你的错。”   即使真的有时候冒出那么一丝怪罪,也没人会摆在明面上。   家里的气氛并不活跃,因为江寻的左耳治愈希望渺茫。   尽管渺茫,还是得尝试的。   江怀瑾一回到家,就开始查阅这方面的资料,江世渊在联系自己的朋友人脉,希望能找到更厉害的专家。   江寻则窝在自己房间里上网,看有没有什么厉害的私家侦探,他要找人跟踪江永强,从江永强这边入手,或许能查到江子星的把柄是什么。   不过,这些五花八门私家侦探怎么看都有点不靠谱。   江寻抓抓自己的头发,翻了个身,又开始刷起擦边小视频。   啧……这公狗腰,扭得可真带劲儿,大骚屁股。   话说傅晏礼那屁股也挺翘的,当初在晚宴上第一眼看到的时候,他就这么觉得了。   而且还当着人面给出了评价。   ……   江寻抬手就往自己脸上扇了一下,脑子里一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不看了,江寻索然无味地撇撇嘴,关掉了擦边小视频。   没过一会儿,江子星就找上门来了。   满脸愧疚,眼泪要掉不掉的,要给江寻道歉。   无非就是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们那么没人性,竟然对你做出那么过分的事情,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   江寻懒散地靠着沙发,端起水杯喝了口水,随后才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皮,看向拄着拐杖站在他对面的一直低头抹眼泪的江子星,觉得好笑。   他也真的笑出了声。   “弟弟,嘴上说说谁都会,不拿出点实际行动?”   江子星怔了一瞬,随后抬起哭得跟兔子一样红的眼睛看过来。   他嘴唇嗫嚅着,颤声问道:“你要我离开江家?”   江寻又喝了口水,没说话。   “我知道,是我霸占了你的身份……你讨厌我憎恨我也是应该的。”   “二哥,你打我骂我都行,这都是我该承受的……”江子星的情绪激动,浑身都抑制不住地颤抖着,抽抽噎噎地说:“求求你别赶我走,我真的…真的不想离开从小陪伴我长大的家人,真的……”   江寻嘴角抽抽,他什么时候说过让江子星离开江家了,这就演上了?   那他也演,看谁飙得过谁。   江寻食指伸进水杯里,沾了点水往眼睛下抹抹,起身快步走到江子星跟前,一把抱住他。   “弟弟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赶你走,你把二哥当什么人了?”   江寻吸了吸鼻子,声泪俱下:“你永远都是我们家的一份子,以后不许再提这件事了,不然爸妈和大哥知道得多伤心难过啊……”   “……”江子星懵了,眼泪都忘记流了。   江子星进来的时候没关好们,还敞开着一条门缝。   此时,站在房门外的江怀瑾:“……”   他抬手摸了把脸,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   江寻连续两天没回傅晏礼那儿,每天起早贪黑坐一个多小时车去上学。   褚星野本来还想着要找江寻算账的,结果人家一声不吭跑回家了,连微信也不给他发一条。   他当然是不会主动联系江寻的,暗自生了两天的闷气。   褚少爷心里憋着火气没处撒,大冷天的还上火了,额头冒了颗痘痘。   他忍不住跑去书房,找自家舅舅诉苦,控诉江寻的卑劣行径,“舅舅,你说那小矮子是不是很过分!”   “背着我这个订婚对象到处勾三搭四,连季云添那瘸子都不放过!”   “欲擒故纵,肯定是欲擒故纵,心眼子真多!”   “舅舅您怎么不说话?这是什么?”   褚星野低头凑过去,奇怪地看着傅晏礼手边放着的一杯褐色液体,鼻尖动了动,闻到一股子不同于咖啡的苦涩味。   “凉茶?舅舅您也上火了?”   傅晏礼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他靠着办公椅,修长十指交叉着放在身前,抬眸不冷不**扫了眼外甥。   “你要舅舅说什么?”   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沉郁气息。   对于处理外甥的感情问题,傅晏礼的兴致并不高。   褚星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舅舅最近情绪都挺阴晴不定的。   “没什么,这不是想着您有经验嘛,就想着问问。”   他干巴巴地笑了下,“那我就先出去了,您接着忙!”   书房门被外甥轻轻关上,傅晏礼端起那杯凉茶,喉结缓缓滚动着,将杯中苦涩的液体一饮而尽。   没过一会儿,褚星野就接到了他妈傅桑打过来的电话。   江家和褚家是世交,傅桑和邓舒也是多年的好友。   邓舒这几天都因为江寻的事情吃不好睡不好,自然要找好友倾诉的,这第一个找的就是傅桑。   傅桑知道未来儿媳妇的遭遇之后,自然是心疼得不行,第一个打电话跟儿子说这事。   “星野,小寻受了那么多年的苦,连左耳都听不见了,你以后可要对小寻好点儿,别再对人家顶着那张臭脸,听到没有?”   “说话,你耳朵也出问题了?”   褚星野愣了好半晌,像是还没消化他妈刚才说的内容。   又过了片刻,他才舔舔干燥的唇,魂不守舍地点点头,“听到了。”   傅桑:“你小子好自为之,你妈我先挂了。”   她还得好好安慰安慰邓舒呢。   哎,她未来儿媳妇的命也是真苦。   褚星野搓搓脸,脸色惊疑不定地在房间里来回转了好几圈,然后夺门而出,“舅舅!”   傅晏礼 刚进入工作状态,又被外甥打断了。   他一边盯着电脑屏幕里的文件,一边听外甥在旁边一惊一乍地说话。   “舅舅,我妈刚才告诉我,江寻在过去那十几年都被他养父母虐待!”   这话一出,傅晏礼的目光一凝,注意力已经不在文件上。   褚星野继续说,他不光把傅桑说的内容记住了,还能在这的基础上进行拓展,添油加醋。   他越说越心惊,越说越后悔。   最后把自己的头发给抓成了鸡窝头,懊恼不已:“要是我早知道小矮子之前受了那么多的苦,我就不嫌弃他了,”   褚少爷就是脾气大了点儿,口无遮拦,但本质上还是个好孩子。   他开始在书房里来回转动,“舅舅,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啊?”   一股莫名的低气压在顺着空气涌动着,褚星野脚步一顿,看向散发出低气压的方向,坐在书桌前的他舅舅本人。   褚星野紧张地咽了咽唾沫,“舅舅?”   完了,他都忘记舅舅的心情不好了,现在又过来烦他。   傅晏礼闭眼,抬手揉了揉额角。   似乎被外甥打扰觉得烦了,半晌才用低而哑的嗓音说了句:“舅舅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声音有点轻,近乎呢喃。   褚星野没怎么听清楚,但也没有再多问什么,连忙找了个借口离开了书房。   还是自个儿在心里琢磨吧,舅舅上火了,还是别烦他。   —   第二天一早,褚星野就按照课表上的时间地点,来到江寻的班里找人。   人没找到,倒是看见了抱着书本迎面走来的林简。   褚星野才恍然想起,他好久都没见过林简了,平时也没想起来要找对方。   林简也看到了褚星野,他下意识后退两步,“褚星野,你怎么在这儿?”   褚星野嘴角轻抽,林简一见着他就躲,小矮子不知道在背地里跟林简说了他多少坏话,那张嘴贼能叭叭。   “看到江寻了没?”   林简摇摇头,“时间还早,他一般都是踩点来的。”   “行,那我先走了。”   褚星野到教学楼下蹲点去了。   江寻拎着个书包,哈欠连天地往教学楼走去。   从江家赶过来,六点多就得起床,要赶早八。   困成狗。   江寻正在心里嘀咕着,突然就看到褚星野从对面气势汹汹地朝他走过来,裹挟着一阵冷风。   “你!”   江寻停在原地,眼里都是茫然:“啊?”   褚星野本来是惦记着找人算账的,但现在早就把那事儿抛诸脑后了。   他垂着眼盯着比他矮了半个头的江寻,嘴皮子一动:“你!”   江寻抬眼看他:“啊?”   褚星野:“你没事吧?”   江寻顶着呼呼的冷风:“……”   之后褚少爷才支支吾吾地说明缘由,我都知道你以前的遭遇了。   说着,他又盯着江寻的左耳看,“你耳朵真听不见了?”   江寻:“啊?你说什么?”   褚星野陷入沉默,看来是听不见。   好半晌,他才拍拍江寻的肩膀,安慰道:“没事,我不会嫌弃你的。”   江寻顶着一头被吹乱的短发:“……”   虽然但是,能进教学楼再说吗,他快冻麻了。   褚星野咳一声:“发什么愣啊,虽然我知道你很感动,但也不要直勾勾地盯着我看,小伙子家家,大庭广众的。”   江寻:“……”   他怎么就直勾勾了,明明是看傻子的眼神。 第65章 隐晦而肆意滋生的情感   周六晚上,江寻跟着江家人去参加一个商业酒会。   这回江子星没有同行,他脚伤还没好。   酒会是在某星级酒店的宴会厅里举行的,出席的宾客都是A市上层圈子的,说是联络和增进感情,不过就是借着酒会攀关系,谈生意。   宴会厅里穹顶宽阔明亮,穿着礼服的宾客们谈吐优雅,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江寻跟在江父江母身边出现的时候,还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原因很简单。   他上次出现在这种公开场合的时候,还是刚穿进原主的身体里。   又黑又土,还留着长长的刘海,即便穿上昂贵的西装也变不成贵公子,只会让人觉得滑稽可笑,沦为众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但现在不同了。   江寻穿着一身量身定制的黑色三件套西装,衬得他身形修长挺拔。   黑色短发经过精心打理,露出额头,以及俊秀精致的眉眼轮廓。   皮肤不黑也不粗糙,没了刘海的遮挡,他的脸型和五官优势也显露了出来,出色的骨相搭配上同样出色的皮相,相得益彰。   左眼上方那道小疤也露了出来,但瑕不掩瑜。   最重要的是气质发生了改变,在这种名流聚集的宴会上,他的一举一动极其自然,没有半分的局促,甚至连每个眼神和动作都流露出从容和松弛,贵气逼人。   当真是看不出以前的影子了。   不过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怎么变化这么大?偷偷去做医美了?   就算外型可以改变,但这种从里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气质,却不是一朝一夕能培养的。   江寻又再一次成为了众人的讨论话题,但这次不是嘲笑奚落,反倒是惊艳和不可置信。   尤其是年轻的千金小姐们,聚在一起小声讨论着,时不时往江寻所在的方向看去。   好帅,就是矮了点儿,看起来还没我高呢。   嗐啊,矮点也没关系,人长得比咱们都好看。   我不看脸,我喜欢身材好的,哎呀江寻一看就是细狗,我喜欢傅晏礼那种类型的。   拉倒吧,傅晏礼不是咱们能肖想的,不敢想象叶婧平时吃得多好。   唉……   但是江寻眼睛好好看啊,像小狗,而且屁股好圆好翘啊,想摸。   我也觉得,但是他看起来像是会跟咱们抢男人的。   嗯,我也觉得!   虽然但是,江寻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好看了?   死丫头指定是偷偷做医美了!偷偷变美,然后惊艳所有人!   好想知道他在哪家机构做的,效果也太好了吧!   几个小姐妹聚在一起讨论得不亦乐乎,另一边的江寻正乖巧地跟在江父江母身边。   一个一个地跟江氏商业上的朋友伙伴,伯伯婶婶叔叔阿姨问好打招呼。   要是换做以前,江世渊都嫌带他出门丢人。   现在不同了,巴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江寻是他的儿子。   年长一辈有各自的社交圈,年轻一辈的也有,江怀瑾则带着江寻去见他的朋友伙伴们。   “这是我弟弟,江寻。”   江寻又跟哥哥姐姐们问好,笑得眉眼弯弯,自然又不做作,眉眼灵动鲜活,有时候又古灵精怪的。   他要是想讨人欢心,上到爷爷奶奶,下到三岁小孩儿,都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哎呀怀瑾,我都想把你弟拐回家了,简直就是个活宝。”   江怀瑾看了眼跑到不远处自助餐桌前扫荡的江寻,轻笑了一声,“别看他现在这样,大多数时候都挺欠揍的。”   好友抬手搭在江怀瑾的肩上,“看来你还挺喜欢这个弟弟,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说来话长。”   好友又问:“对了,子星呢,怎么没来?”   江怀瑾眉宇间的笑意似乎淡了些,“脚扭伤了,不方便过来。”   这几天江子星的状态不好,总是觉得自己有错,自责对不起江寻,多说两句就要哭不哭的,无论怎么安慰都没什么作用。   不知情的还以为他受了什么委屈,但家里谁也没有在明面上责怪过他。   这么多年来,他感觉自己好像也没有彻底了解这个弟弟。   一次两次还好,总是这样,江怀瑾也就觉得不理解了,只是没有摆在明面上而已。   “这样啊……”好友岔开话题:“这么一看你们兄弟俩长得还挺像的啊,到底是亲兄弟就是不一样。”   江怀瑾不置可否。   江寻拿着餐盘站在餐桌前,正寻思着宠幸哪块甜品,几个打扮得漂亮精致的富家小姐们突然朝他凑了过来。   并且飞快地举起手机亮出二维码,娇羞地眨眨眼。   “小帅哥,能加个微信吗?”   “当然可以。”江寻绅士一笑,随后麻利地掏出手机,扫了二维码添加好友。   扫完之后,另外两个小姐妹也纷纷亮出二维码,“还有我,还有我。”   江寻一一添加,表面上矜持端庄,心里的小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爷的魅力就是大,刚进来没多久就俘获了妹子们的芳心,不枉他天天对着镜子捯饬自己。   “小帅哥,你有没有女朋友啊?”   “小帅哥,你的微信名字好……特别啊。”   江寻清清嗓子,正准备说话,突然其中一个小姐妹目光亮晶晶地盯着宴会厅入口的方向,惊喜地喊了句:   “哎快看,傅晏礼来了!”   江寻微微一怔,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看到远处走进来的傅晏礼,以及亲昵地挽着他手臂,与他走在一起的叶婧。   当江寻收回视线后,那仨小姐妹已经跑没影了。   只能看到她们兴奋又匆忙的背影,奔向傅晏礼所在的方向。   江寻:“……”   人比人,气死人呐。   江寻刻意躲着,已经三天没回傅晏礼那儿了。   今天碰到了,自然是要打招呼的。   他理了理身上整齐的西装,又整理了一番情绪,这才迈着从容不迫的步伐,笑容满脸地朝那对各方面都出众的年轻夫妻走过去。   半路上还从侍者那儿拿了杯红酒。   傅晏礼和叶婧身边已经围了不少人,中宇集团的掌舵人,多得是人巴结。   等众人散去,江寻才上前问候。   “舅舅舅妈,晚上好啊。”   傅晏礼今天穿的也是黑色西装三件套,跟江寻平易近人的感觉不同,他整个人站在那儿,脸上的情绪分明是平和冷淡的,却极具压迫感和威慑力。   傅晏礼的视线停留在眼前的小辈身上,随后冲他微微颔首,隔空跟他碰了碰杯。   此种场景,仿佛有一种回到了初次在晚宴上见面的错觉。   但又变了许多,无论是眼前人的模样,还是他心中那些隐晦的说不清道不明的肆意滋生的情感。   傅晏礼微仰起脸,喝了一口红酒,脖颈的血管青筋随着他的动作而微微鼓起,喉结攒动,性感而充满张力。   江寻默默移开视线。   “小寻今天穿得这么帅。”叶婧满眼欣赏地看着江寻,“舅妈都要被你迷倒了。”   江寻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舅妈您这就夸张了,舅舅才是真的帅呢。”   他默默在心里补充一句,可就是这么帅的男人,你还忍心去外面找男小三。   嗐,江寻看向傅晏礼的头顶,不由又多了几分绿。   下一秒,他就对上了男人那双沉静深不见底的黑眸,迷雾一样,像是能把人的魂魄给吸进去。   江寻抬头装模做样地抿了一口红酒,错开了视线。   又有人端着酒杯迎过来,热情地跟傅晏礼打招呼套近乎。   江寻趁此机会说了句:“舅舅舅妈那我不打扰你们了,我哥喊我呢,就先走了。”   叶婧笑着冲他挥了下手,“去吧。”   身旁的中年男人还在不停地说着话,口吻亲切语气热情,像是许久未见的老朋友。   实则傅晏礼对此人没有半分印象。   他的视线追随着汇入人群中的某道身影,深刻的眉宇间神色愈发疏离冷淡,薄薄的眼皮恹恹地微垂着,没有丝毫跟陌生人交谈的欲望。   那人似乎也看出来了,识趣地闭了嘴。   酒会进行到一半,江寻突然人有三急,找侍者问了洗手间的方向后,便转身离开。   他前脚刚迈进洗手间,后脚洗手间的大门便被人关上了。   江寻转身,从容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两个跟他年纪相仿的年轻人。   穿着昂贵西装打着领带,戴着名贵腕表,明显也是这场酒会的宾客,哪家的少爷。   两人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满敌意,目光里满是不屑。   江寻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两人,也没有丝毫印象。   “你们是?”   “还装不认识我们?真以为飞上枝头就真的变成凤凰了?还是一样下贱。”   “你屡次针对子星,他善良不跟你计较,我们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   “哦,原来是我弟弟的朋友啊。”江寻冲他们微微笑了下,“不好意思,我对丑人一般都没有什么印象。”   这话一出,立刻就把两人给惹恼了。   “你他妈找打!”个高的立刻气势凶狠地冲上前,个矮的跟在后面。   江寻动作敏捷地的往旁边躲,撒丫子冲到最后面放置清洁工具的隔间前,抄起一个拖把就往追上来的两人脑袋上啪啪砸去。 第66章 为什么躲着我,小寻   洗手间里的场面一度很混乱。   从小养尊处优的富家少爷哪里经历过这种场面,被江寻手里的拖把一通乱砸,人都傻了。   关键这拖把还是潮湿的,往脑袋上砸去,那滋味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两人一脸菜色,一边忍着要吐的冲动一边疯狂逃窜。   江寻追在后面不停地挥舞着拖把,“你俩不是很牛吗,不是要给好朋友报仇吗!”   “我让你牛,我让你报仇!”   沾了一身拖把水的两人心态崩了。   “我靠你他妈别砸了,住手!”   “别砸了别砸了,不报了不报了……”   突然,洗手间大门处传来“咔擦”的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   穿着一身高定西装,端正严整的傅晏礼出现在门口,薄唇微抿,看着面前混乱的一幕。   那张无可挑剔的脸上情绪依旧从容,但从容中又多了一丝难言的微妙。   江寻循声望去,瞳孔顿时微微一颤,抡着拖把就要砸下去的动作顿住了。   一身狼狈的两人也看到了傅晏礼,高个子眼里闪过瞬间的狠厉,同时抬脚往江寻身上踹去。   然而,他的脚还没有碰到江寻的身体,腰侧就被一股强劲的力道袭上,痛呼一声重重砸倒在地上。   “啊——”   高个子捂着自己的腰,痛苦地蜷缩着身体,五官疼得扭曲。   剩下的同伴呆呆地看着这一幕,愣住了。   傅晏礼收回脚,干净的黑色皮鞋踩在地板上,高大的身躯挡在江寻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嚎叫的人。   倏尔又抬起眼皮,扫了眼站在旁边呆愣着的同伴。   平静深沉的目光,却充斥着森然的压迫感,像高高在上的神明,睥睨众生。   同伴猛地打了个哆嗦,硬着头皮道:“傅…傅总,是江寻先欺负我们的,刚才您也看到了。”   身上沾了拖把水,精心打理的头发也乱糟糟,肩膀怂着,浑身狼狈,哪里还有刚才那趾高气昂的富少爷模样。   躺在地上的高个子更加狼狈,但他不敢跟傅晏礼计较那一脚。   高个子艰难地站起来,“傅总,江寻是什么人,相信您也有所耳闻,怎么还……”   在接触到对面男人的眼神后,他的话生生顿住了。   高个子跟他的同伴相比是高的,但站在傅晏礼面前也矮了半个头,气势矮了不止一截。   傅晏礼周身的气压很低,他垂着眼掠过去,徐徐从喉咙里碾出一句话:“需要我请你们出去?”   站在傅晏礼身后的江寻还握着他那拖把,冲两人得意地挑了挑眉。   妈的狗仗人势!   两人心里敢怒不敢言,欲言又止片刻,只得夹着尾巴灰溜溜地离开。   实在是想不明白就江寻那样的人,怎么能入得了傅晏礼的眼。   就算现在变得好看了些,不还是从乡下来的土包子,没素质没涵养没品,居然还用拖把这种下三滥的招数……   两人闻着身上的味道,嫌弃得脸都要绿了。   洗手间里,江寻跟傅晏礼大眼瞪小眼。   他不好意思地抿抿唇,微抬着头冲男人干巴巴地笑了笑。   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拎着拖把,他赶紧把东西放回了放杂物隔间里,又干巴巴地冲傅晏礼笑了下,硬着头皮道:“舅舅,刚才多亏了您及时出现,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傅晏礼:“是我耽误了你的发挥。”   江寻:“……”   他伸出食指往门口的方向指了指,试探性道:“那我们先出去?”   傅晏礼站着没动,“不上厕所?”   “啊对。”江寻连忙拐了个弯回来,这一说还真挺急,他看着还杵着旁边的男人,“要不舅舅您先出去?”   傅晏礼:“我也上厕所。”   “噢……”江寻讷讷地点了点头,机械地走到最里面的小便池前,低头开始解皮带,拉拉链。   就在此时,皮鞋踩在地面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一道阴影笼在江寻身侧。   傅晏礼站在了他旁边的小便池前。   江寻动作一僵,余光却不由自主地扫过去。   男人旁若无人,目不斜视,修长的双手搭在金属皮带上,慢条斯理地解开……   江寻像是触电一般,瞬间收回视线。   完犊子,紧张,尿不出来了,一滴都没有。   冷静冷静,又不是没有跟别人一起上过厕所,都是男人。   江寻在心里给自己吹口哨,嘘嘘……尿吧尿吧。   呼……终于出来了,他松口气。   旁边也传来水声,江寻的身体不受大脑控制,余光里又悄悄扫过去。   随后瞳孔猛地一颤,喉结上下一滚,唇舌干燥咽了咽唾沫。   老天奶,傅晏礼是驴吧。   那玩意儿是怎么长的,简直是皇冠Pro Max版啊。   大佬就是大佬。   江寻低下头,自卑地瞅瞅自己的,放完水之后赶紧拉上裤子系好皮带。   殊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看在眼里。   洗手间里很安静,就只有两个人。   流水声打破空气中的寂静,江寻站在洗手台前洗手。   傅晏礼紧跟着走过来,站在另一边,双手放在自动感应的水龙头下,清水流淌在那双堪称艺术品一样的手上。   “刚才怎么回事?”   江寻的脑子还在回忆着刚才的画面,双手放在水龙头下没有动作,直到耳边响起男人低沉的嗓音,他才回过神来。   他还以为傅晏礼不会问了。   江寻收回水龙头下的双手,随意甩了两下水珠,跟对面镜子里的傅晏礼对上视线,黑色发梢下的耳尖微微发烫。   他清了清嗓子,老老实实地开口:“他们是江子星的朋友,说我欺负他,要给他报仇。”   想到刚才他抡着拖把疯狂输出的画面,江寻觉得自己有必要维护一下自己的形象。   “其实我平时还是挺……文明友善的。”卡壳了一会儿,他才勉强找到一个形容词。   “你做的没错。”傅晏礼薄薄的眼皮微垂着,他抽回水龙头底下的手,也跟江寻一样随意甩了甩水珠,之后他站直身体,转身看着眼前的少年人,“你很勇敢,江寻。”   他的语气没有什么波澜,却多了几分温和耐心。   头顶的灯光洒在那张出众的脸上,那深刻眉骨下的双眸,似乎也柔和了不少。   江寻被夸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别人欺负我,我当然是要还手的。”   说话的同时,他垂眸错开了那道令人脸皮发烫的目光。   不好意思是真的,还是第一回被别人夸勇敢,对方的语气还这么认真。   像大人夸小孩儿。   头顶突然响起傅晏礼的声音:“还介意那天晚上的事情?”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江寻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抬眼看过去,才发觉傅晏礼跟他站得很近,一步之遥。   那双笼罩着一层薄雾的眼睛正凝视着他,距离太近,身高体型带来的压迫感也更明显。   江寻心里一突,脚步不由往后退了一步,背部抵上坚硬冰凉的墙壁。   他装傻:“您说什么?”   以傅晏礼的性子,不会再继续追问下去,江寻本以为能就此揭过,却发现自己还是失算了。   “那天晚上,你摔进我怀里……”傅晏礼边说着,边上前半步,又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回原来的尺度,不疾不徐地补充:“我说你刻意……”   “舅舅!”江寻脸红耳**打断他的话。   他都已经快淡忘这件事情了,傅晏礼为什么还要提醒他,真的是……   江寻在破防的边缘徘徊,那双眼尾下垂的小狗眼看向傅晏礼时,也不由多了几分羞恼。   那份羞恼一闪而过,转瞬消失不见,只剩下讪笑,“不介意,只是个意外而已,有什么好介意的。”   “是么?”傅晏礼微微俯身,配合着江寻的身高。   他看着那双无辜的眼睛,随后偏头靠近眼前人听力正常的右耳,薄唇一张一合:“那为什么躲着我,小寻。”   低哑松懒的声线,语气温和耐心,一字一句挑明了说。   江寻怔住了,人都傻了。   大佬最近怎么都怪怪的,有点反常,像是激发了什么潜质一样。   但现在容不得江寻多想,因为傅晏礼距离他太近,说话时的气息仿佛全洒在他的右耳耳廓上。   江寻心跳加快了些,想躲,他的后背就是墙壁,躲不了。   他硬着头皮扯起嘴角,没有看那双像深林一般神秘莫测的黑色眼眸,好半晌才听到自己艰涩的嗓音:“我怎么会躲着您呢。”   洗手间里更静了,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即便江寻没看傅晏礼,也知道对方的视线正牢牢地锁在他身上,平静却灼人。   傅晏礼没说话,江寻口干舌燥,屏着呼吸,就像等待判刑的犯人一样。   不过片刻,审判就下来了:“那看来是舅舅想多了。”   说话的同时,傅晏礼站直身体,同时拉开了几分距离。   江寻还没回过神来,头顶又传来那道熟悉的嗓音:“还疼么?”   又是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话题转移得很快。   江寻眼皮一动,抬眼看过去。   对方的视线……正停留在他左侧上方,准确地说是左耳上。   傅晏礼也知道了他这具身体过去的遭遇。   江寻并不意外。   他唇微张,正欲回答,对面的人却忽然抬起手,还带着潮湿凉意的指尖碰上了他微烫的左耳。 第67章 舅舅上大分   江寻在面对别人的时候,总是能轻松应付。   但要是换成傅晏礼,他总是没有什么招架之力。   或许是对方从里到外散发出来的压迫感,以及那种神秘莫测令人看不透的性情,洞悉人心的敏锐观察力。   即使伪装得再好,在他面前也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   在江寻心里,大佬跟普通的NPC不一样。   就比如现在,只是耳朵被傅晏礼轻轻碰了一下,江寻的身体就跟着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他微微偏头,躲开那只手,面上不甚在意地笑了下,“都过去这么久,早就不疼了。”   实际上撑在洗手台上的手指已经用力到发白了,紧张,还有莫名其妙的像是被电流窜过的酥麻感。   “要不我们还是先出……”   “去”字还没有说出口,他的手臂突然被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道往前一拉,紧接腰身也被一条修长有力的胳膊揽住。   江寻被搂着,陷入了一个温暖而结实的怀抱里。   他靠在傅晏礼的肩颈处,鼻腔里是干净好闻的味道,傅晏礼的味道。   江寻那双像小狗一样圆润的眼睛直愣愣地睁着,双手僵硬垂在身侧,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傅晏礼怎么突然……抱他了?   那两只搭在他腰上,以及后脑上的大手存在感极为明显。   反常行为一件接着一件。   江寻的大脑在这短短几瞬之间运转得过快,很不幸宕机了。   “舅舅?”他差点儿咬着自己的舌头,说话了磕巴了:“怎……怎么了?”   后脑被扣着,力道不大,却令他无法挣脱。   一秒,两秒……傅晏礼就那么抱着他,也不说话。   周遭的气流仿佛凝固了,江寻心脏砰砰直跳,反而逐渐平稳了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傅晏礼的掌心轻揉了下怀里人柔软的头发,喉咙里似是发出一声深长的叹息。   “没事了。”   微微发哑的嗓音里带着几分堪称温和的抚慰,落进江寻的耳朵里,让他敏感的神经末梢轻轻一颤。   江寻听懂了。   逐渐平稳下来的心跳,又在听到这句话后又加快了速度。   草,傅晏礼太苏了。   再苏再撩又能怎样,这可是有妇之夫,尽管已经被绿了。   要疯了要疯了。   江寻正抓心挠肝着,没发现头顶那道注视着他的视线,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有什么情绪在剧烈翻涌着,像是长着尖锐獠牙的野兽在冲撞牢笼。   最终被一寸寸地克制,收敛,藏在理性之下,归于平静。   傅晏礼微微俯身,嘴唇似有若无地擦过怀里人的发丝,他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一圈,扣在江寻后脑上的手往前移动,温热的指腹轻轻摁在江寻额头的那道小疤上。   “也是他们弄的?”   江寻抬起眼皮,仰视着男人的线条优越下巴,他唇舌干燥,讷讷地说:“嗯……小时候被养父用火棍烫伤的。”   傅晏礼的眉眼微微下压,眼皮垂着,没说话,指腹一遍一遍地摩挲着那道疤。   很轻,漫不经心。   江寻觉得那处的皮肤在发烫,以至于全身的每个毛孔和流动血液都在发烫沸腾。   有什么正在偏离轨道,江寻乱糟糟的无法运行的大脑在这瞬间意识到这一点。   他暗自咬咬牙,抬手撑在傅晏礼的肩膀上,将人往外推,试图挣脱这个怀抱。   傅晏礼纹丝不动,像是没感觉到那股力道,只是放下了摩挲疤痕的那只手,问:“明天晚上回公寓?”   江寻脑门上已经冒了冷汗,含糊道:“再说吧。”   外面突然传来隐约的说话声,像是有人要进来。   傅晏礼:“还在介意那天晚上?”   话题绕了一圈又绕回来了。   江寻差点儿崩溃,说话归说话,能不能别搂着他不撒手。   “不介意不介意。”   傅晏礼:“还是躲着我?”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近,江寻紧张地舔了舔干燥的唇,“没有躲着。”   傅晏礼神色不动,再一次问:“明天晚上回来么?”   江寻被绕得晕晕乎乎,“回…回来。”   得到满意的答案,傅晏礼终于松开扣在江寻腰上的手。   下一刻,洗手间的门便被人从外面推开,两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便看到里面有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来。   走在前面的高大男人正是A市声名显赫的傅晏礼,傅总。   两人热情亲近地打招呼:“傅总,怪不得刚才找不到你,原来躲洗手间里了。”   傅晏礼淡淡地冲两人颔了颔,迈着从容的步调走出洗手间。   至于走在傅总后面的人,江家去年找回来的流落在外的真少爷,也是A市上层圈里的名人,不过是声名狼藉。   今晚倒是出了些风头。   那两人对江寻就没那么热情了,只是往他身上多看了一眼。   江寻压根就没注意到这些,整个人都不在状态,双腿甚至有些发软,像是踩在棉花上。   走在前面的傅晏礼放缓了脚步,像是刻意在等他跟上来。   江寻只能跟上去,语气飞快地说了句:“我哥刚才喊我了,那舅舅我就先走了。”   说完也没等傅晏礼答应,就匆忙调转了个方向离开了。   傅晏礼单手抄进西裤口袋里,顺手从路过的侍者那边拿了杯红酒,走到附近的休息区沙发坐下。   男人背部陷进沙发里,姿态闲适,漫不经意地轻摇着高脚杯中的酒红色液体。   目光追着越走越远的那道单薄身影。   一米七四的身高,但身材比例很好,四肢修长匀称。   量身定制的西装裁剪得当,勾勒出少年人青涩纤细的腰部线条,以及弧度圆润的臀部。   傅晏礼抬手搭在沙发扶手上,微仰起头,喉结滚动饮了一口红酒。   没人知道,刚才在洗手间的那个拥抱,完全不受他的控制。   他也有失控的一天。   —   “上个洗手间怎么这么久?江寻?”   江怀瑾狐疑地看着他这弟弟,不过是上个厕所的功夫,就跟三魂丢了七魄一样。   江寻张了张嘴,怔怔的,“啊?怎么了?”   江怀瑾:“我还想问你怎么了?”   “没怎么啊。”江寻若无其事地笑了下,“我能有什么?”   说完,他抬手就夺过江怀瑾手里端着的红酒,仰头就要喝,一口闷的架势。   还没喝进嘴里,高脚杯就被人抢走了。   “就你那酒量,一杯倒,喝醉了又发疯,抢人傅晏礼的东西?”   江怀瑾摇了摇头,转头就问侍者要了杯果汁递给江寻,“喝吧。”   江寻:“……”   也行,他接过那杯果汁,仰头就一口闷了。   傅晏礼实在是太反常了,那行为举止就跟喝了假酒一样。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跟他说那些话,还主动抱着他不撒手……   对方身上的温度和味道,响在头顶的低沉嗓音和气息……依旧清晰地在他脑海里浮现。   江寻的面皮忍不住发热。   那种行为实在算得上暧昧和刻意撩拨,但放在傅晏礼身上,江寻就不确定了。   一个已婚三年的男人,对着外甥的订婚对象做出这种事情。   是长辈对晚辈的安慰……吧?   很正常,江怀瑾也这样抱过他,揉他脑袋。   但无论如何,傅晏礼在他心目中的形象,算是彻底颠覆了。   江寻隐隐通过对方表面上裂开的这点缝隙,窥见了藏在端正矜持之下的东西,冰山一角。   至于这座冰山的全貌是什么,他并不想知道,甚至避之不及。   江寻往嘴里塞了块小糕点,压压惊。   “小寻。”   看到往这边走来的叶婧,江寻很不幸被糕点呛到了,“咳……”   “怎么了这是?呛到了?”叶婧抬手拍了拍他的背部。   江寻摆摆手,“没事没事。”他缓了过来,脸还是红的。   鬼知道他看到叶婧的时候,突然就冒出一种心虚的感觉。   叶婧有些好笑,“下次注意点。”   江寻忙不迭点头。   叶婧也没什么事,就正好路过跟他随便说了两句话,便迈着优雅的步调找朋友闲聊去了。   江寻抬手搓了搓脸,冷静冷静。   —   另一边,此时的江家别墅,空旷而安静。   江子星靠在房间的沙发角落里,怀里摊开着一本相册,目光定定地看着里面的一张纸照片。   都是同一个男人,挺拔的身姿,卓越的气质,无可挑剔的一张脸,高高在上,令人无法靠近。   这些照片都是江子星花费心思收集的。   傅晏礼为人低调,很少在公众面前露面,从来不上杂志和各种新闻访谈,想得到他的照片,也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江子星指尖轻轻抚摸着男人的脸,目光里皆是眷恋和痴迷。   傅舅舅,我好难过。   江寻和爸妈他们去参加酒会了,一定很热闹吧,你也会出席吗?   爸妈和大哥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一定是怨我的,我在他们心里不是最重要的了……   江子星眼眶发热,隐忍地咬了咬唇。   他脚腕上的伤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能正常走路,但他没有跟别人说。   他只是想要爸妈和哥哥的多一点关心而已。   就在此时,躺在旁边的手机响了。   是朋友打来的,江子星接通电话。 第68章 傅晏礼不是好人   打电话给江子星的正是刚才在酒会洗手间里要找江寻麻烦的两人。   “子星,你不知道那江寻有多粗俗不堪,居然直接用拖把砸我们!”   两人也没脸再在酒会上待下去,直接在酒店开了间房洗澡换衣服。   “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恶心,果然是乡下来的土包子,蛮横不讲理!”   “就是!”   两人你一眼我一语,江子星很快就捋清了整个过程。   他敛了敛情绪,秀气的眉微微蹙着,说话却还是温声细语的:“不是跟你们说过了,别找他麻烦吗,下次别这样了。”   “我们就是想帮你报仇嘛,谁让那小子总是针对你。”   “我看他就是自卑嫉妒,毕竟你爸妈都那么喜欢你,你又那么优秀,他哪哪都比不上你。”   江子星垂着眼眸,指腹无意识地轻抚着相册,眼里闪过黯然之色。   以前确实是这样,但现在不同了。   江寻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爸妈和哥也变了。   “就那种人,也不知道怎么就入了傅晏礼的眼。”   “傅晏礼居然还护着他,为此还踹了我一脚,妈的我的腰现在还疼着!”   听到这些话,江子微微一怔,他倏地抬起头,“怎么回事?”   两人没隐瞒,添油加醋地把傅晏礼进来之后的事情说了一遍。   “指不定在背后怎么给傅晏礼舔鞋讨好呢。”   “妈的狗仗人势,还真以为人家能把他当一回事?”   嘲讽不屑的话语背后,还夹杂着一丝嫉妒。   傅晏礼是谁,谁不是上赶着跟他攀关系的,哪有那么容易?   两人不停地骂着江寻,江子星却沉默着没有搭腔。   “子星,你还在吗?怎么不说话?”   江子星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嗓音有些发紧:“在,我还有点事就先不说了。”   在挂断电话之前,又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让他们别再找江寻麻烦。   傅舅舅……江子星难过地看着相册里眉眼出众却分外冷淡的男人,为什么你要对江寻那么好……   他这么努力,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为什么傅晏礼就是不肯多看他一眼?   —   周日晚上,江寻还是背着书包回到了傅晏礼的大平层公寓。   他愁得觉都睡不好,饭也吃不香。   不然还能怎样,质问傅晏礼为什么要抱他,做出那种让人误会的事情?   不行,绝对不行。   他得回来,而且还得像以前一样相处,不能躲着傅晏礼。   不然显得他多心虚呐,他们不就是普通的长辈和晚辈关系嘛,有什么好心虚的。   当天晚上顺利度过,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幸好还有褚星野在。   第二天中午,放学时间。   不知道怎么的,褚星野居然破天荒地出现在了江寻的教室门外。   男生四肢修长,皮肤白净,又高又帅,穿着件黑色冲锋衣,蓝色牛仔裤,背靠着走廊的栏杆,垂着脸,双手随意抄进衣兜里。   路过的学生纷纷侧目看去,校草怎么来了?   林简碰碰江寻的胳膊,“小寻别睡了,那不是褚星野吗,他是不是在等你?”   江寻昨晚没怎么睡,此时正趴在课桌上补觉,闻言懒洋洋地转头看过去。   正对上褚星野的目光,对方不耐烦地拧了拧眉,用眼神示意他出去。   维持人设,维持人设……江寻在心里默念了三遍,然并卵。   他慢吞吞地起身,拎着没装几本书的书包往外走,停在褚星野面前。   抬手轻轻揉了下睡眼惺忪的眼睛,懒散的语调拉长了些:“星野哥哥,你找我有事吗?”   褚星野本来都等得不耐烦了,但看着江寻此时的模样,又没脾气了。   他在心里嗤了一声,故意在他面前装得这么可爱,想要勾引谁?   褚星野站直身体,没什么表情地扫了江寻一眼,扔下一句话:“走了,吃饭。”   说着,就转身往前走。   这番操作,惹得周围的迷妹们无声尖叫,校草也忒帅了,要是换成别的屌丝,简直没眼看。   江寻:“……”   有吃瓜的,也有皇帝不急太监急的:“哎啊,还站在这干嘛,赶紧跟你老……朋友走啊。”   江寻被热心群众往前一推,便跟上了褚星野的步伐。   整个A大谁不知道校草和这位豪门真少爷是订婚对象啊。   以前大家都觉得又黑又土的江寻配不上校草,那简直就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但现在不同了,牛粪原来不是牛粪,也是朵娇嫩的玫瑰花。   男才男貌的多般配啊,两人现在甚至还有粉丝后援会。   狂拽校草和他的貌美小娇夫。   到了学校食堂,褚星野竟然还主动给江寻打饭,像是撞了邪。   江寻发现了,自从知道他过去悲惨的遭遇后,褚星野对他的态度就变了,虽然还是整日摆着那张臭脸。   要攻略大春哥不是件多难的事情。   只是江寻的心里也并没有多少副线任务快要成功的喜悦,心里反而有些惆怅。   得到褚星野的喜欢,再订婚,然后呢……   他总不能真的跟对方在一起,没感情啊,至少目前是没有的。   总不能之后就把人甩了,拍拍屁股走人吧?   多狗啊,最狗的就是这破系统,给出的是什么破任务。   江寻在心里把老六给骂了一遍。   六六六:【录音了。】   江寻闭了嘴。   褚星野端着两盘打好的饭菜走过来,在对面坐下,把其中一盘放在江寻面前。   “给。”   “谢谢啊。”   江寻支着下巴,心不在焉地吃着午饭,时不时看向对面的褚星野。   原文的男主攻,虽然脑子不灵光,但长相是没话说的。   要不试试看能不能真的喜欢上他?   褚星野突然放下筷子,一言难尽地看过来。   “我说,你大庭广众之下能不能收敛点儿,虽然我知道你很喜欢我,但也别整天盯着老子看。”   江寻:“……”   他刚才在想屁呢。   早晚都要离开这破地方,早点完成任务早点回家,少拖泥带水。   吃完午饭,褚星野先离开了。   冬日午后的阳光温暖明媚,江寻悠哉游哉一个人在学校里溜达。   他提了提裤腿,蹲在草丛边,从衣兜里掏出根火腿肠喂学长,一只在学校里流浪的奶牛猫,圆圆滚滚的。   “别舔了,没了,改天再给你带。”江寻半搭着眼帘,摸摸学长毛茸茸的大脑袋瓜子。   阳光穿过枝叶,在他线条干净柔和的侧脸投下斑驳的光影。   一道高挑的身影突然出现,挡住了江寻身侧的光线,将他笼罩在阴影中。   江寻仰头,微眯着眼眸看过去,手里还摸着学长脖子下的一圈白毛。   “我说弟弟,你怎么又来了?”   白敛往旁边挪了两步,挡住的阳光重新跳跃在眼前人那双干净的眼睛里。   他身上穿着洗得干净微微泛白的蓝白冬季高中校服,垂着眼皮,居高临下地看着蹲在地上的江寻。   “你在干什么?”白敛问。   江寻嘴皮子一动:“吃饭。”   白敛:“……”   “你一个要高考的高三生不好好学习,整天往外跑。”江寻拍拍学长的屁股,让它自个儿玩去了,随后撑着膝盖站起身来,接着问:“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白敛那双年轻却经历过许多世事的黑沉眼眸凝视着眼前的人,半晌微抿了下干燥的唇,低声道:“你昨晚没收我的钱。”   江寻一愣,随后想起来了。   白敛昨晚确实在微信上给他转了两千块还债。   他看到后并没有收下,转头就给忘了。   这些钱八成是小苦瓜没日没夜兼职赚来的。   “来找我就为了这事儿?”江寻也不跟他多扯,“行行行,我现在就收。”   说着就拿出手机点了收款,还将屏幕递到对方面前让他看了眼。   “剩下的不用急着还,我不缺你那点钱,别到时候还不上债又被人家追着打,我可不会再救你。”   白敛沉声:“不会。”   “没什么你就先回去吧,好好学习,别整天往外跑。”   江寻等了两秒,这闷葫芦仍然站在他跟前,显然没打算走。   那他走。   江寻不跟他废话,转身就迈着步子离开。   这点小事直接微信上跟他说就好了,犯不着找上门来。   除非另有目的。   江寻不想知道,他这两天已经够烦的了。   江寻双手抄在衣兜里,不快不慢地走了一段路,又猛地停下脚步,扭头看过去。   白敛在距离他十米开外的位置,跟着停下脚步,被发现也不觉得窘迫,那张眉眼冷厉嚣张的酷哥脸,依旧冷峻漠然。   江寻真服了,他从衣兜里伸出手,掌心向上,冲白敛招了招,示意对方过来。   白敛长腿阔步走到江寻跟前,眼前人拧着俊秀的眉,“你有话就直说,别像个变态一样跟着我。”   白敛没犹豫,真说了:“离那叫傅晏礼的人远一点儿。”   江寻没听明白:“啊?”   白敛:“傅晏礼结婚有老婆,还对你图谋不轨,不是好人。”   江寻是真的蒙了,白敛怎么突然说这些?他又怎么知道傅晏礼对他图谋不……   呸,扯犊子,不听不听。   江寻撒腿就跑。 第69章 傅晏礼的冷漠   白敛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傅晏礼的情形。   那天晚上他在会所兼职,正好在门口看到醉酒的江寻。   傅晏礼是来接江寻的,江寻喊他舅舅。   但这舅舅不是真舅舅。   白敛那时候就隐隐觉得不对劲,傅晏礼看向江寻的眼神不对,那不是一个长辈看向外甥订婚对象的眼神。   那里面有占有欲,关乎性与欲的占有欲。   一个已婚三年的男人,竟然觊觎外甥的订婚对象。   可真够惊世骇俗的。   A大校园里。   白敛加快脚步,追上要逃走的江寻,暗自观察着他的面部表情。   奈何江寻的腿比人家短,跑不过,绷着脸没好气道:“你别跟着我了,刚才那种话也别再说!谁也不能说!”   白敛亦步亦趋地跟着,“我说的都是真的。”   他突然伸手拽住身边人的手腕,在脚步停下来之后,盯着眼前人的脸,“你是不是也看出来了?”   虽然是疑问句,但那平静的目光却是笃定的。   江寻彻底破防了,抓起身上背着的书包就往白敛肩膀上砸去,“我都让你别说了!!”   一边哐哐砸着,一边骂骂咧咧。   你他妈多冒昧啊!多冒昧了!!   他花了一晚上的时间才说服自己,傅晏礼跟他就是普通的长辈和晚辈关系,抱一下也没关系,很正常。   现在全都让这小子给戳破了。   现在好了,想当个傻子骗骗自己都不成了。   白敛被砸得有些蒙,但也没反抗,书包里没装几本书,轻飘飘的砸过来并不疼。   江寻使劲砸了十来下才终于收了手。   他拎着书包,胸膛还在快速起伏着,不知道是愤怒还是累的。   那双圆润的眼睛死死地瞪着眼前高大的男生,满脸的幽怨。   白敛被哐哐砸了一顿,什么事也没有,也不见任何愠怒的迹象,反而还关心江寻的状态。   等人缓缓冷静下来,他才低声开口:“消气了?”   江寻又瞪他,对方依旧是那副任打任骂的模样,江寻不瞪了,没劲儿。   他视线在周围扫了一圈,四下无人,这才面色严肃地开口:“要是刚才那些话让第三个人知道了,我第一个找你算账。”   白敛:“我不会告诉别人。”   说完又再次提醒:“那个姓傅的不是好人,你离他远一点。”   “他结婚有老婆,还对你这种年轻小男生图谋不轨,是个变态。”白敛直接下定论。   “……”江寻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抬手捏捏眉心,感觉脑壳疼。   突然,他抬头往白敛脸上看过去,盯着对方看了两秒,随后眼眸微微眯了眯,“那你呢?”   突如其来的问题,没头没尾的。   白敛却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那你呢,你也对我图谋不轨?   白敛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被茧子覆盖的粗糙指腹,随后轻轻摇了摇头。   不是不喜欢,是不能喜欢。   “你帮过我。”   “行。”江寻没有再多问什么,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这一个两个的已经够让他头疼的了。   尽管他知道白敛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现在却一次次靠近他。   心里没存点儿别的心思,江寻是不信的。   他现在也没心思去研究别的,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至于你刚才说的事情我自有分寸,你就别瞎操心了,弟弟。”江寻说:“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   白敛嗯了一声。   他这回没有跟上来,只是站在原地目送着那道单薄的背影逐渐变小,消失在拐弯处。   —   另一边,中宇集团。   一辆黑色迈巴赫缓缓行驶而来,停在集团大厦门口前。   司机从驾驶位下来,快步绕到另一边的车后座,姿态恭敬地弯腰打开车门。   穿着一身考究西装的年轻集团总裁弯腰从车里出来,他臂弯里挂着一件大衣外套,迎着冷风徐徐往大门走去,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酒气。   傅晏礼刚结束了一个饭局,如今的应酬免不了喝酒。   还没走进公司大门,一道身影突然从斜对面走过来,来人步伐略有些急促,拘谨地停在了傅晏礼面前。   “傅舅舅,好久不见……”   江子星紧张地抓着外衣下摆,微微抬头看着眼前身形颀长高挑,面容成熟冷峻的男人。   光是这么近距离地接触,什么也不做,就只是看着,就能让他心跳加速,面红耳热。   傅晏礼的气质本就冷淡,如今看着突然挡在他面前的人,周身的气场愈发冷淡沉郁了。   “有事?”   听着这冷漠而直接的语气,江子星微微一怔。   他不是没跟傅晏礼接触交谈过,对方的态度虽然疏离,但还是客气有礼节的。   傅晏礼是个极有涵养的人,不会让旁人难堪。   怔愣之后,江子星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脸上浮起浅浅笑意,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自然:“我刚好在附近,就想着过来跟您问声好。”   傅晏礼:“是么?”   “对啊,您刚从外面回来?我是不是打扰到您了?”   “对了,这是我自己做的饼干,您如果不嫌弃的话就拿回去尝尝?”   江子星说着,便把手里提着的一个精致的礼品袋递过去,面上的神色自然,却掩盖不住忐忑和紧张。   他自然不是刚好在附近,特意从学校赶过来的。   只是想见傅晏礼一面。   饼干也是他特意做的。   傅晏礼却无动于衷,他右手臂弯里挂着大衣外套,左手抄进口袋里,完全没有伸手去接袋子的打算。   江子星僵硬地收回了手,忍着内心的失落,笑容变得勉强了些,“您是不喜欢吃饼干吗,没关系,那我……”   “以后别再来找我。”傅晏礼冷不丁地打断他的话,拒人以千里之外的神态语气,不留一丝情面。   说罢,他便绕过江子星,径直往里走去。   江子星大脑有瞬间的空白,身体不受大脑控制,脚步飞快地追上去又挡在了傅晏礼面前。   “为什么……”他眼里有受伤的情绪,眼眶很快就湿润泛红了,极其复杂地看着男人那张过分出众的脸,嗓音开始发颤:“傅舅舅,为什么您对江寻那么好,却……”   “收起你的小心思。”   被挡住去路,傅晏礼再次停下脚步,在听到江寻这两个字,他眉心微拢,深刻的眉眼里已经显出几分不耐烦。   眼前的人满目伤心委屈,看起来楚楚可怜,傅晏礼却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紧接着道:“否则,我不介意告知你的父母,让他们好好管教你。”   言简意赅,傅晏礼一向不说废话。   说罢,他再次绕过江子星,大步走进了公司,不曾留给对方一个多余的眼神。   江子星怔愣地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男人的背影。   原来傅舅舅知道……傅舅舅知道他喜欢他。   他不仅知道,并且就在刚才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   江子星死死地咬着下唇,身体却忍不住发抖,恐惧和悲伤如涨潮般在心底蔓延。   那是在三年前的某个很普通的夜晚,他跟着父母去参加一个宴会。   就是在那场宴会上,他碰到了如同众星捧月般被宾客包围着的傅晏礼。   那时候的江子星情窦初开,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出色的如同鹤立鸡群般的男人。   无论是家世样貌,还是才华气质,傅晏礼都太出众了,没人会不喜欢的。   从那以后,江子星就开始暗恋傅晏礼,想方设法接近对方,没人知道他心中的酸涩和甜蜜。   可不到一个月,就传出了傅晏礼要和叶家千金结婚的消息。   青梅竹马,天作之合。   一时之间不知道引起多大的轰动。   那时候的江子星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没人知道他心里的悲伤和绝望。   可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傅晏礼太惊艳了,以至于让他一直念念不忘。   即便傅晏礼已经结婚,这三年里,江子星还是会寻找一切机会靠近他,哪怕只是多说一句话,他也能高兴一整天。   三年的坚持,可没想到换来只是两句无情的话。   江世渊和邓舒是开明的父母,不介意他们的孩子喜欢同性还是异性。   但江子星喜欢的是一个已经结婚三年的有妇之夫,这是败德辱行,蔑悖伦理的事情。   江子星不敢想象,如果真让爸妈知道了这件事,他们对他会有多生气,多失望。   因为江寻,他如今在这个家里的处境已经很尴尬了。   江子星把下唇咬出了血,眼里有泪水在打转。   傅晏礼刚才那话不是开玩笑,如果他再继续下去,对方真的会把这件事告诉他父母。   傅舅舅为什么突然这么对他……   —   傅晏礼是何等敏锐的人,怎么会不知道江子星对他存了什么心思。   这样的人不计其数,也没什么值得关注的,对于这种情况,他一向选择无视。   只是江子星屡次纠缠,出于礼数和教养,傅晏礼大概会选择更委婉的方式拒绝对方,不会如此直白,让人难堪。   办公室,傅晏礼站在落地窗前,漫不经心地看着外面的景色,目光幽深而遥远。   之所以那么做,不给江子星留一丝情面。   只是因为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 第70章 读心技能卡   “小寻,你到底怎么了?”   林简在看到坐在他身边的江寻在短短的半个小时内第十次叹气,终于忍不住低声问了句。   讲台上的教授在讲着课,江寻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他双手托着腮帮子,又再一次幽幽叹气。   “你不懂。”   话音刚落,一个粉笔头就从讲台上咻的一声砸了下来,精准命中江寻的脑门。   “上课呢,说什么话。”教授很满意自己的命中率,拍了拍手掌的粉笔灰继续讲课。   江寻委屈地捂着自己的脑门,这老头子就是针对他。   林简无奈地摇摇头,“谁让你从来就没有认真听过教授的课,十节课有九节半都在摸鱼。”   江寻撇撇嘴,行吧。   然后搓搓自己的脑门,继续托着腮帮子叹气。   江寻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会怀疑傅晏礼对他心怀不轨。   不仅仅是因为傅晏礼已经结婚有老婆了,就算他没结婚,江寻也还是会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因为那人的性情实在太过于冷淡,给人一种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无论对谁都保持着一分距离感,遥不可及,无法靠近。   他像是不会对任何人或者任何事物动心。   江寻不自觉地咬住了自己的手指关节,以前他觉得傅晏礼是个有老婆的直男,所以从来就没有往那方面想过。   现在抛开那些,确实有很多令人怀疑的地方。   傅晏礼对他太好了,甚至对他比对褚星野这个外甥还好。   在他生病时细心照顾他,在他喝醉后特意去会所接他……甚至还有一些看似不经意,实则透露着暧昧和撩拨的举动。   其实江寻心中是隐隐感觉到的,只是不敢细想而已。   现在他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因为……傅晏礼都他妈快把自己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摆在明面上了。   不藏了,不就是想让他知道么。   白敛都能看出来,就他自个儿当局者迷。   江寻烦躁地抓抓自己的头发,耳尖的温度却在悄悄升温,不知为何就是羞耻。   【老六,救救我!】   六六六没有感情的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从了他吧。】   明明冷冰冰的,却愣是让江寻听出了几分幸灾乐祸。   江寻嘴角抽抽,他才不要当男小三,会遭雷劈的。   他试图麻痹自己:【我觉得傅晏礼也不一定就是对我有意思,可能是我想多了,他只是把我当儿子看待,老六你说对吧?】   六六六只给出两个字:【呵呵】   江寻:“……”   行吧。   他实在想不明白傅晏礼看上了他哪点,他也看不透对方那副冷淡外表下的心思。   傅晏礼藏得太深,是个很难读懂的人,他显露出来的,只是他想让别人看到的部分。   江寻捏捏自己发烫的耳朵尖,心想要是有读心术就好了。   六六六:【读心技能卡,一千积分。】   江寻:“……”   还是买了。   —   下午放学,江寻是坐褚星野的车回去的,并且还是对方主动邀请的。   一辆黑色的兰博基尼,车身线条流畅,外形炫酷。   褚少爷单手打着方向盘转了个弯,狠狠地耍了一把帅,斜眼一看,坐在副驾驶的人正抱着书包,低头专注地捏着一个解压小玩具。   一个绿色厚嘴唇的大眼丑青蛙,捏一下,原本闭着的眼珠子就会从眼眶里弹出来。   玩半天了都,那死鱼眼起码瞪了几十回。   褚星野眼角抽抽,没过一会儿,就把车停在了公寓楼下。   褚少爷垮着一张批脸,看着还在捏丑青蛙的江寻,没好气地从嘴里吐出四个字:“赶紧下车。”   江寻莫名其妙就被赶下了车,在风中凌乱了片刻才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不就是忽视了他,没夸他开车帅嘛,至于么。   江寻想着要不要补救,刚转身,就只能看到那俩兰博基尼的车屁股,转眼就跑没影了。   江寻撇撇嘴,一边捏着绿青蛙一边往公寓里走去。   他太焦虑了,只能捏捏这小玩意儿解解压。   晚上只有江寻一个人在公寓。   褚星野估计又去外面浪了,傅晏礼加班没回来。   吃过晚餐,江寻就寻思着今晚要不要对傅晏礼使用读心技能卡。   技能卡只有一分钟时限,使用的时候还得跟对方发生肢体接触,这样才能生效。   一直到晚上十点,褚星野浪完回来了,傅晏礼还没回来。   江寻跟条咸鱼似的靠在沙发上,一边捏着瞪眼青蛙,一边无神地望着天花板,等得花儿都谢了。   要不还是改天再用吧,江寻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也就在此时,外面隐隐传来开门声。   江寻心里一激灵,立刻从沙发上弹起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不多时,傅晏礼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脚上换了双拖鞋,身上依旧是做工考究的深色西装,四肢修长,身形挺拔。   刚从外面回来,似乎还裹挟着一丝冷冽的寒意。   男人左手拎着袋子和一个笼子,右手臂弯里还抱着一只白色的毛茸茸的小团子,迎面走过来。   有种别样的反差感。   在看到那只小狗之后,江寻眼神瞬间就亮了,一时之间什么都忘了。   他丢开手里的厚嘴唇丑青蛙,三两步走到傅晏礼跟前,抬手就往小狗脑袋上摸去,稀罕得不行。   “哪儿来的狗,好可爱。”   傅晏礼顺势把小狗递了过去,手里的袋子也放在了旁边,“朋友家的狗生了几只小狗,送了一只给我。”   “这样啊。”江寻抱着小狗逗弄着,满眼都是欢喜的笑意。   这小家伙长得实在可爱,也就一个月左右的萨摩耶,还是只小幼崽,小脸圆圆的,浑身毛茸茸。   叫唤起来也是奶声奶气的。   江寻喜欢狗,所以上回才会把那只小白狗捡回去,只可惜被那黑心的刘妈给踹死了。   他上辈子就养了一只萨摩耶。   傅晏礼看着江寻眉眼笑得微弯的模样,开口道:“以后就拜托你养了。”   江寻还没意识到这话有哪里不对,下意识就答应了,“好啊。”   他眼里只有怀里的小狗崽,连头也没有抬,所以没看到旁边的傅晏礼唇角微不可察地往上牵了牵。   “袋子里是小狗用的东西。”   “好。”   待在房间里褚星野也听到了动静,在知道这小狗崽是他舅舅抱回来的时候,难免觉得惊愕。   舅舅一向不喜欢这种毛茸茸的小动物,准确地来说,是不喜欢任何生物。   怎么突然抱回来一只小狗?   小矮子看着倒是挺稀罕的,看那乐颠颠的表情,就跟自己生的一样。   “舅舅,您不是不喜欢……”   “喜欢。”傅晏礼语气淡淡,目光平静。   褚星野:“……”   他怎么这么不相信呢。   褚星野摸摸后脑袋,看着他舅舅这表情,也没多问什么。   他蹲在江寻旁边,也跟着逗了一会儿小狗崽。   “舅舅,要不要给它取个名字啊?”   傅晏礼姿态随意地坐在沙发上,干净修长的手里拿着那只被江寻随手扔到一边的厚嘴唇丑青蛙,随意捏了两下,看着那俩眼珠子弹起来,眼尾也极轻地往上挑了挑。   随后,他看向并排蹲在地上的两个小辈,“你们来取。”   褚星野看小狗崽白白胖胖圆圆的模样,思索片刻,“就叫汤圆好了。”   多贴切。   江寻也拧着眉在苦思冥想,随后笑眯眯地握着小狗崽的爪子挥了挥,“叫丧彪。”   褚星野:“……”   谁家好狗叫丧彪?这是正经狗吗?   褚星野坚决反对:“不行,就叫汤圆。”   江寻:“丧彪多有气势啊,就叫丧彪。”   褚星野:“不行!”   江寻:“星野哥哥……”   小狗崽什么都不懂,它趴在地板上,跟块抹布似的,扑腾着小短腿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江寻和褚星野争论不下,谁也不肯妥协,最后把决定权交给了傅晏礼。   “舅舅,狗是你带回来的,你决定。”褚星野无比相信他舅舅的品味。   傅晏礼抬手捏了捏鼻梁,似乎觉得无奈。   随后他看向外甥和他的小订婚对象,在两双期待的眼睛下,薄唇张合,“丧彪。”   “还是舅舅眼光好。”江寻发出胜利的欢呼声,高兴地拍了拍小狗的圆脑袋瓜,“以后你就叫丧彪了。”   丧彪蹭着他的手,“嗷~”   褚星野:“……”   他一言难尽地看向自家舅舅。   傅晏礼像是没看到外甥幽怨的眼神,继续捏着手里的丑青蛙玩具。   没过多久,褚少爷便顶着一张幽怨的脸回了房间,舅舅就是偏心。   行吧,其实他也已经妥协了。   整天星野哥哥的,谁受得了。   江寻把小狗崽放进笼子里,又给它喂了吃的,这才终于想起正事。   一回头,傅晏礼还坐在沙发那儿。   男人在看着他,不知道看了多久,那双如湖泊般平静的眼眸里的情绪,依旧叫人无法看透。   越是这样,江寻就越想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江寻心思一转,突然说:“舅舅,我今天在网上学了怎么看手相,不如我给您看看?”   使用读心技能卡要肢体接触。   “好。”   江寻在傅晏礼旁边的位置坐下,握住对方的左手,低头认真地盯着看。   他哪会看什么手相,只知道眼前的手温热干燥,五根手指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手背上青筋浮现分明,充满张力……   江寻压下脑子里的废料,一本正经胡诌:“舅舅您生命线很长啊,一看就能长命百岁……”   就在此时,他的脑海里忽然想起属于傅晏礼的嗓音,低沉磁性,带着几分暗哑,又多了什么别的意味,不同于平时说话时的冷淡:   ——手小小的,好软。   江寻心里一抖,脑子里嗡嗡的。 第71章 傅晏礼,老色批(加更)   江寻才知道原来读心技能卡是这么具体的,就像傅晏礼贴着他的耳朵说话一样。   关键傅晏礼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手小小的?好软??   江寻人都傻了,看着自己握着傅晏礼的手,话都不会说了。   他又悄悄抬眸往傅晏礼脸上扫了眼,面色依旧平静,端方内敛,清心寡欲,完全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江寻快速收回视线,假模假样地端详着男人的掌心,“嗯……您的事业线也很好。”   下一秒,他脑海里又冒出一句话:   ——在偷看我。   江寻心尖儿一颤,背脊发凉。   傅晏礼察觉出了他的异样,耐心而平和的目光落在那张俊秀的脸上,问:“怎么不继续?”   “嗯,继续继续……”   江寻就着生命线和感情线,继续胡说八道,他脑子都是蒙的,完全不知道自己在瞎说什么。   即便他低着头,也能感觉到傅晏礼落在他身上的视线,不灼热,也不带审视和打量,甚至是平静的。   只是……   ——眼睛跟小狗一样,可爱。   ——嘴唇好软,想亲。   室内是恒温的,冬日的夜晚,江寻只穿了件比较贴身的浅色打底衫,宽松长裤。   ——腰很细,想掐。   ——耳朵红了,想舔。   ……   一句一句,不停地在脑海里响起,低沉微哑的声线,撩动着江寻的每一根神经末梢。   像是点了一把又一把的火,让江寻从里到外都烧着了。   他暗自咬牙,在心里唾骂。   不过短短的二三十秒时间,他妈的傅晏礼脑子里就冒出了这么多黄色废料!   这是正经人吗!   色批!   老色批!!   而始作俑者仍然安静地坐在他面前,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一派端正禁欲,气质清冷。   只是江寻注意到了,傅晏礼的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一下。   随后,他还好心提醒已经词穷了,憋不出话来的江寻,“还有姻缘线。”   他说着,忽然稍稍低头,看着少年人那双微微下垂的此时写着窘迫和不自然的小狗眼,偏头靠近江寻的右耳,薄唇微动:“如何?”   短短的两个字,语气里却似乎带着点儿别的意味。   江寻仿若听到了“嘭”的一声,他的脑子爆炸了。   “姻缘线……有点曲折,不太顺利。”   “就这样,我看完了就不打扰您了,我……我先回房间写作业了。”   手里抓着的那只大手像是烫手山芋一般,江寻说完之后就迅速松开了手,起身快步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不过眨眼间,就跑没影了。   傅晏礼望着他匆忙的背影,目光里多了几分探究,似乎有些不理解他反常的举动。   随后又垂眸盯着刚才被握着的左手看了一会儿,漫不经心地拿起旁边的丑青蛙玩具捏了几下。   姻缘线曲折,不太顺利……   傅晏礼轻笑一声,他倒想看看,怎么不顺利。   另一边,江寻关上房门之后就一屁股瘫坐在了地板上,弯腰把自己的脸埋进膝盖里,抬手揪住自己的头发。   暴露在外面的耳朵连着后颈,全都蔓延上了一抹红,像喝了假酒一样。   江寻的腿是软的,手是抖的,心脏像是装了小马达,在胸腔里砰砰砰横冲直撞。   脏了脏了,他脑子脏了,他整个人都不干净了。   变态,傅晏礼就是个变态!   道貌岸然的老色批!!   装得那么一本正经,无欲无求。   不仅想亲他,掐他,甚至还要舔他!   江寻在听到傅晏礼的心声后,彻底破防了。   在这之前,他本来还抱着几分期待的,想着傅晏礼也不一定就是对他图谋不轨,说不定是他想歪了,曲解了。   谁知道幻想彻底破灭了。   他当初做的那个噩梦应验了,傅晏礼还真他妈男女通吃!   不,不对……   江寻拍拍自己发烫的脸,尖尖的犬齿咬住自己的手指头,利用疼痛让自己炸得稀巴烂的脑子清醒起来。   说不定傅晏礼本来就喜欢男人,所以他和叶婧的婚姻关系才会这么冷淡,以至于叶婧在外面找男小三。   可是……江寻死死地拧着眉,这也有不合理的地方。   食指指尖被咬住了一个印子,江寻抬手搓搓脸,傅晏礼怎么就看上他了呢?   喜欢他的人?还是馋他的身子?   江寻眼角一抽,还是后者的可能性多一点,就刚才听到的那些心声,他都不好意思再回想。   傅晏礼这一天天都……都在想什么。   【老六,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且不管傅晏礼和叶婧之间到底是什么情况,事实就是他们结婚了,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而且,傅晏礼看上的还是他外甥的订婚对象。   江寻的三观都炸裂了,简直炸裂妈妈给炸裂开门,炸裂到家了。   六六六给出中肯的建议:【从了他吧。】   江寻:“……”   劝人当小三是要天打雷劈的,崽种。   更可况对就傅晏礼压根就没那意思,就算有意思,他也不会去当男小三。   他是要跟褚星野订婚的,完成任务。   妈的这什么破任务,江寻脑袋往后仰,咚的一声撞在了门板上,呆滞地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目露绝望。   不行!   他猛地一个鲤鱼打挺从地板上蹦起来,焦虑地咬着手指在房间里来回转圈。   不管怎么说,他都得跟傅晏礼保持距离,不能在这里继续住下去了,得尽快搬走!   江寻在房间里转了半天,把自己转得头晕脑胀才停下来,脑子也逐渐冷静下来了。   生活还得继续,他进浴室洗了个澡,一边抹着美白身体乳一边对着全身镜端详着自己。   他现在可是水灵灵,白白嫩嫩,腰细屁股翘。   傅晏礼就是馋他身子,下贱!   江寻摸摸自个儿脸蛋,又掐了一把腰,再撅起屁股拍拍小翘臀。   那买一送一的蜜桃牌臀膜效果还真不错,他只心血来潮敷了两回,效果立竿见影。   可不能让那老色批得逞了。   突然想起什么,江寻又跟系统嘀咕了句:【老六,你说傅晏礼抱了那只小狗回来,是不是因为我?】   六六六:【你真聪明。】   江寻木着脸:【哦。】   别以为我听不出你在嘲笑我。   江寻随便找了件衣服套上,拨了拨额前凌乱的碎发,别以为他不知道傅晏礼打的什么主意。   虽然他是喜欢小狗没错,但休想用毛孩子套牢他,他不吃这套。   然后第二天一早,江寻就屁颠屁颠地逗小狗去了。   —   时间就这么过了两天,江寻也没找着什么理由搬走。   还有大半个月就期末考了,他最近正忙着补习忙得得焦头烂额,脑袋空空,上了一学期课,什么都没学着,光顾着摸鱼了。   原主学的是工商管理,而江寻上辈子读的是艺术学院,搞音乐的。   什么商务运营管理,人力资源管理,企业环境与经营管理……江寻看得脑袋都大了。   他就是个败家子,哪有这方面的天赋。   挂科还得重修补考,只能临时抱佛脚。   至于傅晏礼那边,只能等期末考结束放寒假再搬走,顺理成章,这样也不用费心找理由了。   现在早出晚归的,特意避开也没什么机会见面。   大晚上的,学校图书馆里还满满的都人,江寻坐在角落里,对着专业书上密密麻麻的文字,支着脑袋昏昏欲睡,钓了大半天的鱼。   旁边的林简看着他这模样,不忍直视地摇摇头。   一通电话打了过来,叫醒了江寻的瞌睡虫。   他抹了把脸,快速收拾东西,临走前还不忘小声嘱咐林简:“你慢慢看,别看太久啊,早点回去休息。”   说着还从书包里掏出一堆饼干和小零食堆在林简面前,让人别饿着肚子。   书包里的书没几本,全都用来装吃的了。   电话是一位姓杨的私家侦探打过来的,江寻千挑万选,最终雇了对方去跟踪原主的养父,也就是江子星的亲生父亲,江永强。   江寻一边往楼下走去,一边回拨电话。   “小江先生,江永强前些天赌博输了,欠了好几百万的高利贷,正四处躲藏着。”   杨侦探语气有些尴尬:“我一时把人给跟丢了。”   几百万……江寻眉梢轻挑了下,江永强虽然沉迷赌博,但从来就不会下这么大的注,顶多就是几万几万的来,没钱了就向江子星要,现在怎么一下子输了几百万。   “对了,今天白天还有好几个穿着黑衣的壮汉上门,把江永强给狠揍了一顿,看那些人的样子不像是追债的。”   “嗯,知道了。”   “找不到人就算了,尾款我稍后打给你。”   江寻本来就对这些私家侦探没抱什么期望,他挂了电话,给人转了尾款过去。   既然不是追债的,那些黑衣人是谁派过去的?   江怀瑾还是江世渊?   江寻也没多想,他还是比较关心江永强欠的那几百万,这赌鬼肯定是要找他亲儿子要钱的,像上次他无意中听到的一样,用江子星的秘密威胁他。   饶是江子星这种富家少爷,也不能一下子拿出来这么多钱。   江寻往嘴里塞了颗棒棒糖,心情颇好。   只是想到待会儿要回公寓,江寻的嘴角又垮下来了。 第72章 乖点儿   江寻这几天一直都避着傅晏礼,虽然同处一个屋檐下,但每天碰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傅晏礼像是没发现他的反常,当然,江寻知道以这人的敏锐程度,肯定是看出来了,上回还在酒会的洗手间里问他为什么要躲着……   草,江寻一想到那场景,脑子就嗡嗡的。   该躲着的时候还是得躲着。   撑住,只要期末考完放假就解放了,他连夜收拾行李走人。   教室里,下午最后一节课已经结束了,临近期末,不少同学还留在教室里复习。   江寻支着脑袋,一脸认真刻苦地翻看着摊在桌面上的专业课笔记。   旁边的林简满脸的欣慰,小寻终于开始学习了。   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江寻皱眉苦思冥想着,嘴里喃喃:“今晚吃什么好呢,烧烤,螺蛳粉还是火锅?”   “要不还是火锅吧,烧烤上火。”   林简:“……”   就在这时,周围突然响起窃窃私语,不少同学的视线往后面看去,或光明正大,或假装不经意。   尤其是几个女同学,满脸的雀跃和兴奋,时不时地往后面扫一眼,然后互相咬着耳朵说悄悄话。   林简疑惑地顺着女同学的视线看向后面,映入眼帘的是一道颀长高大的身影。   那是一位长相极其出挑的男人,眉目英俊,气质出众。   身高目测一米九,外面穿着件黑色挺括的长款羊毛大衣,里面是深灰色的高领毛衣,顶级男模般的身材搭配上昂贵考究的穿着,如冬日大雪般的冷淡气质,一眼就能令人惊艳。   成熟稳重的商界精英,有眼界有阅历,由内而外散发着魅力,跟学校里十几二十岁的毛头小子截然不同。   也难怪能吸引那么多女同学的注意力。   林简收回视线,暗自在心里嘀咕,站在教室门口,是在等人吗?   而他旁边的江寻,想好了今晚要吃什么,便继续心如死灰地看着专业课笔记,耳朵不好使,没听见周围女同学们的窃窃私语。   过了十来分钟,他敏锐的直觉突然拉响了警钟,察觉到背后有一道目光正盯着他。   几乎是下意识地扭头看过去,在看到后面走廊里,背靠着栏杆站着的傅晏礼后,江寻瞳孔微颤,喉结上下一滚。   隔着一段距离,和外面刮着的冷风,两人的视线恰好撞在一起。   傅晏礼先收回了目光,因为就在这时候,有一位长相漂亮的女同学壮着胆子过来跟他搭讪,似乎要加微信。   江寻余光里偷偷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他看着傅晏礼跟那女同学说了句什么,神情礼貌中带着分寸和距离感。   没过一会儿,女同学就红着脸,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林简注意到了江寻的视线,压低声音道:“小寻,你认识外面的人?他在那儿站了十几分钟了,好像在等人。”   江寻低头扶额,敢情傅晏礼还在外面看了他这么久。   是不是他没发现,对方就一直这么站着。   江寻一言难尽,他躲了这么几天,傅晏礼不是不在意,直接到教室门口堵他了。   傅晏礼不缺耐心,拒绝了女同学,他仍然在后面走廊里站着,姿态从容。   像耐心极好的猎手,静静地等待着猎物主动跳进陷阱里。   “那是褚星野的舅舅。”江寻慢吞吞地收拾着课桌上的东西,“我先走了。”   都看见了,再让人等着就说不过去了。   林简迟疑了片刻,小声道:“那明天见。”   他又不由扭头往后面看了一眼,原来是褚星野的舅舅啊,特意来接小寻的?   气质跟褚星野完全不同。   江寻背着书包快步往后门走去,心如死灰,脸上却还得挂着活泼的笑,朝傅晏礼挥了挥手。   他在距离对方两步的位置停下,“舅舅,您怎么突然过来了?找我的吗?”   傅晏礼点点头,“嗯,找你。”   “直接进来喊我就行了,外面这么冷。”   傅晏礼看着江寻额前被冷风吹乱的发丝,突然抬手替他理了两下凌乱的碎发,放下手的同时开口道:“小寻难得认真学习,舅舅不好意思打扰。”   磁性的声线里听不出情绪。   江寻:“……”   感觉有被冒犯到。   他不自在地低头拨了拨额前的发丝,又给拨乱了。   随后瓮声瓮气地问:“您找我有事吗?”   “先去吃饭。”   “啊?”   傅晏礼没再解释,“书包给我。”   说话的同时,他已经伸手把江寻单肩斜背着的书包拎在手里,率先转身往楼道那边走去。   江寻站在原地,踌躇了好一会儿,想着要不要撒腿逃跑。   傅晏礼见人还没有跟上来,片刻后在楼道口停下脚步,转身看过去:“过来。”   江寻硬着头皮应了一声,快步追了过去。   这个时间点,学校里都是人,迎着冷冽的寒风匆匆忙忙走过。   不少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傅晏礼身上,只是再没人敢上前搭讪。   长得有点姿色的帅哥,大概率会有前赴后继的人搭讪。   但长得跟天仙下凡似的,大家都有自知之明,多看两眼就好了。   江寻慢吞吞跟在傅晏礼后面,偷摸打开手机给褚星野发了好几条消息。   傅晏礼今天开的是那辆阿斯顿马丁,江寻坐在副驾驶,垂着脑袋抠着自己的手指,安静如鸡。   傅晏礼发动车子,余光里注视着身旁的人,“想吃什么?”   江寻脱口而出:“火锅。”   “好。”傅晏礼应了声,漆黑的眼底浮现丝丝缕缕的笑意,快到令人无法捕捉。   大半个小时后,某火锅店包厢。   傅晏礼坐在餐桌前,大衣外套随意搭在了椅背上,外面是件高领毛衣,衣袖挽到手肘处,露出优越的小臂线条,双手搭在桌面上,骨节分明的十指交握着。   没人欣赏这一幕。   傅晏礼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对面的两人。   “星野哥哥你多吃点,这个毛肚好吃。”   江寻拉着椅子,往褚星野旁边挪了挪,又挪了挪,殷勤地捞起锅里的食物放进褚星野碗里。   “还有肉,你多吃点肉。”   想到舅舅还坐在对面,褚星野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他嫌弃地拧了拧眉,“差不多得了,我自己会夹。”   完了又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太好,又主动捞了两颗牛肉丸给江寻,“你吃你的。”   江寻高兴地捧着自己的碗,他看起来很满足,笑得眼睛弯弯,甜甜地说谢谢星野哥哥。   又在装可爱了,褚星野抿着嘴角不为所动,表示不吃这套。   就在大半个小时前,他刚准备跟狐朋狗友去玩儿,就收到了江寻发来的消息,说舅舅要请他们吃饭。   舅舅请吃饭怎么能拒绝,所以他立刻就开车过来了。   只是……褚星野停下筷子,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皮往对面扫过去。   舅舅怎么看起来兴致不高?   “舅舅,您怎么不吃?味道很好啊。”   心知肚明的江寻也跟着往对面看了眼,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对啊舅舅您多吃点。”   一双圆润明亮的眼睛写满了天真无辜。   傅晏礼深深地望过去,那双眼睛一闪而过几分心虚,薄薄的眼皮往下垂,低头戳了一颗牛肉丸塞进嘴里。   江寻脸小,咀嚼食物的时候一边腮帮子鼓起来,像存粮过冬的仓鼠。   傅晏礼收回视线,也捞了颗牛肉丸送进嘴里。   这顿火锅吃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   结账离开的时候,褚星野接到狐朋狗友的电话,那边是嘈杂混乱的音乐声,催他过去一块儿玩。   “催命呢,行行行……我现在就过去。”   褚星野挂了电话,看向傅晏礼,试探性地问:“舅舅,那我先去找我朋友玩儿了?”   傅晏礼显然是不太赞同外甥整日不务正业,但也没反对,只是淡淡道:“别玩得太晚,早点回去。”   褚星野高兴地应了声,正准备要走,衣角忽然就被旁边的江寻给拽住了。   “星野哥哥,你带我一起去吧。”江寻捏着褚星野的衣角,轻轻晃了晃,眼巴巴地看着他,“行吗?”   实际上是不想跟傅晏礼单独相处,那能要了他半条命。   “不行,那种地方不适合你去。”   “撒手,老子数到三!”   傅晏礼安静地站在旁边,就那么看着外甥的小订婚对象跟外甥撒娇,嗓音软软的,尾音会刻意拉长,像带了钩子。   浓重的夜色模糊了男人眼中的神情,辨不分明。   褚星野是自己开车过来的,没过一会儿,就自个儿开车走了。   江寻看着扬长而去的拉风跑车,恨得牙痒痒。   然而,身后那道视线却不容忽视。   江寻若无其事地转身,冲傅晏礼咧嘴一笑,“舅舅,我还有点事,就不跟您一块儿回去了。”   说完,撒腿就跑。   傅晏礼眼疾手快,抬手就拽住了江寻的外套兜帽,不让人挪动半分,紧接着徐徐从喉咙里滚出三个字:“跑什么?”   江寻犹如被扼住了命运的咽喉,整个人都蔫了。   身后男人高大的身影几乎将他笼罩在其中,无形中充满了压迫感,叫人生不出半分反抗。   最后还是乖乖坐进了副驾驶。   傅晏礼倾身过去,江寻立刻拒绝:“我自己来……”   “乖点。”傅晏礼抬手放在江寻的肩膀上,示意他别乱动,随后手往下移,不疾不徐地拉过安全带,亲自扣上。   江寻身体僵硬,屏住呼吸,“我们……现在去哪儿?”   傅晏礼坐回去,低头系着自己的安全带,“医院。” 第73章 勾引他,这是在勾引他   听到医院这两个字,江寻心中就隐约有了猜想,但还是问了句去医院干什么。   傅晏礼系好安全带,干净分明的手指在自己的右耳上随意指了下,随后发动车子。   不出意料。   江寻的思绪有一瞬间的复杂,他略有些拘束地抓着身前的安全带,扯起嘴角讪讪地笑了下,“治不好的,我爸妈带我看过很多专家了。”   傅晏礼专注地开着车,声线磁性:“看过才知道。”   江寻闭了嘴,不再说话。   冬季昼短夜长,六点多的时间,车窗外的天色已经暗沉下来。   去医院的路上,车厢里安静非常,静得有些不寻常。   要是换做以前,江寻早就受不了这安静的氛围,开始找话题了,但现在他哪里还有这心思。   自从知道傅晏礼的心思之后,他就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但他的余光还是不由自主往旁边扫去,端量着对方线条锋利而流畅的侧脸,明明看起来像和尚一样清心寡欲,言行举止也正经矜持有涵养。   但为什么脑子里装的都是黄色废料!   斯文败类,妥妥的斯文败类。   江寻无声地瞪了傅晏礼一眼,随后抱着胳膊,扭头盯着车窗外的街景,在心里骂骂咧咧。   连后脑勺看起来都充满了怨气。   傅晏礼不动声色地收回余光,指尖漫不经心地在方向盘上轻点了几下。   不高兴了,大概还是他惹的。   但他还什么都没做。   医院是中宇集团旗下的私立医院,还没走进门诊大楼,医院的一众领导带着医生护士便热情地迎了过来。   连带着江寻也沾了傅总的光。   此时已经是门诊下班时间,里面没什么人,像是让傅晏礼给包场了。   到了耳科诊疗室,江寻才知道傅晏礼特意请了国外的顶级专家过来,不是一个专家,而是一个专家团队。   那是一位年纪四五十岁的西方人,眼神锐利,头发却已经花白,看起来就很靠谱。   他前些天也听过他那便宜哥哥说起过这位国际知名的专家,江家也在想办法接触,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傅晏礼邀请过来了。   依旧是做各种检查,江寻已经熟门熟路了。   傅晏礼却伸手在他的脑袋上轻轻摸了一下,动作自然而熟稔。   江寻下意识偏了偏头,随后低沉醇厚的嗓音传进他的右耳,只有两个字:“不怕。”   耐心而温和,像是哄小孩儿。   江寻臊得慌,心想傅晏礼就是存心占他便宜,见不得人的心思都快摆在明面上了,生怕他不知道。   偏偏他还得装傻,要是真敞开了说,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傅晏礼这人,他惹不起。   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专家和他的团队们在办公室里商讨研究。   另一边的休息室,江寻和傅晏礼坐在沙发前,面前的茶几上摆放着各种茶水点心。   点心还是在A市最出名的糕点铺买的,普通人去买还得排长队。   江寻吃过好几次,他在吃这方面是比较挑的,但那家店味道是真的好,不腻,给人一种初恋般清新的感觉。   所以,即便刚才那顿火锅已经吃饱了,他还是没忍住,吃了一块又一块。   就在江寻准备伸手再去拿一块的时候,对面的盘子忽然就被一只手给移到了旁边。   “晚上吃太多不好消化。”   江寻的手在半空中停顿,指尖微微一蜷,随后悻悻地缩回了手。   傅晏礼拿起茶壶,慢条斯理地倒了杯热茶,随后推到江寻面前,“喝点茶,小心烫。”   “谢谢。”   江寻垂着眼帘,漫不经心地盯着面前升腾着雾气的热茶。   却还是能感觉到,那道停留在他身上的视线,一如傅晏礼表露在外的情性,淡淡的,没有令人不适的色和欲。   江寻不由抬起眼皮看过去,傅晏礼的目光仍然注视着他,随后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唇角,意有所指。   江寻瞳孔微缩,背脊僵直,傅晏礼该不会是让他亲他吧?   这么明目张胆了?不装了?   要真是这样,他就……他就端起那杯热水往老色批脸上泼去!   傅晏礼:“嘴角沾上了蛋糕碎屑。”   江寻:“……”   哦,是他思想不纯洁。   江寻赶紧抽了张纸巾,胡乱地在嘴角上擦了几下。   傅晏礼似是低笑了一声,他问:“刚才在想什么?”   那双黑色的眼眸里多了几分深意,像是看穿了一切。   “没……没什么啊。”江寻不淡定了,他说着就随手拿起一块精致的小糕点,“这糕点真好吃,舅舅您尝尝?”   “嗯。”傅晏礼微微侧身靠近,薄唇自然张开,意思很明显。   要喂。   江寻:“……”不是,他不是那意思!   手贱,让你手贱!   现在能怎么办,人家的嘴都张着了,总不能不喂。   内心戏一大把,江寻的手也只是停顿了那么一两秒,随后僵硬地递到傅晏礼嘴边。   傅晏礼稍稍低头,眼皮却掀起,眼神像是带了一把钩子,仍然注视着眼前的少年人,同时张嘴将糕点咬进嘴里,温热的唇不经意间触碰到拿着糕点的指尖。   江寻收回手,移开视线,被蹭到的指尖微微一蜷。   指定是故意的,勾引他,这是在勾引他。   傅晏礼像是没有意识到什么问题,若无其事地吃下糕点,并且给出中肯评价:“确实好吃。”   很正常的一句话,换做以前江寻不会在意,但现在他只觉得这话多少带了点别的意思。   江寻木着脸,爷不干净了。   大概等了二十分钟,专家和他的团队商讨研究结束了,让两人过去。   办公室里的气氛凝重,傅晏礼脸上的神色也凝重,他全程用英文跟专家交流沟通。   他说英文的腔调也很苏,非常有质感,像电影里的配音。   交流过程中涉及一些专业的词汇,江寻假装听不太懂,实际上他上辈子在国外待过挺长时间。   江寻看着傅晏礼微绷着的神色稍稍松懈下来,微锁的眉宇舒展,流露出几分如释重负的松快。   因为专家说可以动手术,有治疗的希望。   手术成功之后能听到声音,只是听力仍然不能恢复到正常水平。   果然国际知名的顶级专家就是不一样。   可能因为这具身体不是自己的,只要完成任务就能离开这个世界,江寻倒没什么感觉。   但他能感觉到傅晏礼的情绪,是真的在乎,比他这个当事人还要在乎。   江寻一时之间思绪万千,心中却是更加惆怅了,本来他觉得傅晏礼只是馋他身子,现在细品,不止如此。   傅晏礼可能真的喜欢他这个人。   难搞。   专家的档期很满,手术时间还得等一个多月。   从医院出来,两人走在去往停车场的路上。   夜色朦胧,影子被路灯拉长。   江寻落后两步跟在傅晏礼身后,真心实意地道谢:“舅舅,谢谢您啊,为了我这么费心。”   “其实不用这样的,您工作那么忙,多麻烦啊。”   咱俩的关系也没到这份上,江寻漫不经意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子,在心里小声嘀咕。   冷风吹过,他不由缩了缩脖子。   前面的傅晏礼突然停下脚步,江寻没注意,脑袋直接往人的肩膀上撞去,低低啊了一声。   傅晏礼转过身,微微低头,问:“撞疼了?”   “没有。”江寻揉了下额头,瓮声瓮气地说。   他刚放下手,额头上便传来指尖温热的触感,傅晏礼拨开他额前的发丝,一双在夜色下格外深沉的眼眸看过来。   也就一两秒,对方便放下了手,不明显的笑意混杂在低哑的嗓音里:“下次注意点。”   江寻神色微怔,还没有所反应,傅晏礼的手便绕到他身后,拎起他的外套兜帽,亲自给他戴上,整理了下。   “不麻烦。”   他保持着微微俯身的姿态,与江寻保持着水平距离,不疾不徐地开口:“如果真的要感谢……”   傅晏礼的话语一顿,没有再接着说。   江寻还微微怔愣着,眼睫轻轻颤动,嘴里问:“什么?”   傅晏礼却已经站直了身体,转身继续往前走,语气随意:“先欠着。”   江寻抬手抓了抓微微泛红的耳朵,不知是冻的还是臊的,过了会儿才快步跟了上去。   不管怎样,都不能被钓。   江寻一脚将脚下的小石子踹得老远,在心里不屑地哧了一声,爷什么诡计多端的男人没见过。   就这?   然而,回到车上,坐进副驾驶,依旧往角落里缩着装鹌鹑。   傅晏礼毕竟帮了他。   江寻轻歪头靠着车窗,轻轻抠着皮质座椅,寻思着还是得提醒他一件事。   毕竟一个人憋着也挺难受的。   江寻抬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扭头看向正在开车的男人,弯起眼睛一笑。   “舅舅,您觉得我把这玩意儿染成绿的怎么样?”   “……”傅晏礼很快地扫了他一眼,看不清眼里的情绪,沉默了两秒才回道:“你喜欢就好。”   江寻不好意思地抿唇一笑,“我觉得您也挺合适的。”   脑袋上一片青青草原。   傅晏礼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   “安静点儿,小寻。” 第74章 江子星破防   江家得知江寻的左耳可以治疗之后,自然是高兴坏了。   对于帮了他们大忙的傅晏礼,江父江母也是不甚感激,还特意设宴邀请他。   华灯初上,某星级酒店的vip包厢里,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以及名贵的红酒香槟。   感谢的话不知道说了多少遍,餐桌上的几人来回敬酒。   江世渊敬完之后,江怀瑾紧接着端起酒杯起身,真心诚意地对着傅晏礼道:“来,傅总,我敬你一杯。”   “感谢你帮了我们江家一个大忙,以后有什么需要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最近这段时间,他和父母为了江寻的耳朵这事儿,不知道请了多少专家,得到的答案都是同一个,没有办法,治不了。   他们也在尝试接触那位国际知名的顶尖专家,却也没有那么容易,这世上的许多事情不是有钱就能办到的。   想必傅晏礼也花费了不少心思。   江寻只是他外甥的订婚对象而已,他其实没有义务做到这份上的。   傅晏礼也不是什么热心肠的人,说实话,当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江怀瑾是很惊讶的。   他这弟弟还真是入了这位傅总的眼。   傅晏礼同样端起酒杯起身,跟江怀瑾隔空碰了碰,他神色从容,微微颔首道:“都是我应该做的。”   江寻就坐在傅晏礼旁边,低头吃着花生米,不知道在想什么。   另一边的江世渊用胳膊肘碰了碰江寻,在他耳边压低声音提醒:“别光顾着吃,你也给你傅舅舅敬一杯。”   江寻瓮声瓮气地哦了一声,往自己杯里倒了红酒,双手端起杯子起身,一张白生生水灵灵的脸蛋上写满了认真:“舅舅,大恩不言谢,这杯我敬您!”   说着,就要仰头先干为敬。   傅晏礼及时伸手,摁在他握着酒杯的手上,阻止他接下来的行为。   “喝完就该倒下了。”   他淡淡地说了句,便拿起旁边放着的一瓶葡萄汁,倒了半杯递过去,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江寻接过去。   江寻迟疑了片刻才伸手接过果汁,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谢谢舅舅。”   傅晏礼收回视线,端起酒杯仰头饮了一口,规整领带束着的衬衣领口之上,喉结攒动。   江寻下意识地伸手抚了抚刚才被触碰过的手背,喝了口葡萄汁,压压惊。   两人的举动很正常,没引起众人的注意。   只有坐在对面的江子星,全程都没怎么说话,却一直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往傅晏礼那边看去,极力克制隐忍着才勉强维持着正常的情绪。   他也想像江寻一样坐在傅舅舅身边,那么自然的亲近……   江子星暗自咬了咬唇,自从上次在集团门口被傅舅舅警告之后,他就不敢再刻意靠近对方。   他不敢,他害怕傅晏礼真的会把这件事告诉他父母,除了羡慕之外,他什么都做不了。   “对,差点忘了,江寻的酒量是不好。”江世渊这才想起来。   邓舒打趣道:“上回小寻喝醉之后,是不是还把晏礼的腕表给抢走了。”   傅晏礼点点头:“确实有那么回事。”   不仅把他的腕表抢走了,还每天对着它拜,上供巧克力。   “哎呀。”江寻难为情地揉了揉耳朵,不乐意地皱了皱眉,语气却像是害羞:“你们就别笑话我了,吃菜吃菜。”   “好,不提了不提了。”   “晏礼你多吃点,别客气。”   中途,江子星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脸色有一瞬间变了变,随后挂断了电话,将手机设为静音模式。   随之而来的是接连不断的短信消息,又有电话打了过来,像是不接电话就不罢休。   江子星暗暗咬着牙,捏着手机的力道加重,指尖泛着白。   坐在旁边的江世渊正好瞧见,不由问了句:“子星,谁给你打电话了?”   江子星熄灭屏幕,若无其事的笑了下,“没什么,骚扰电话而已。”   说着,他又起身,礼貌地对众人说道:“我先去趟洗手间,你们继续吃。”   “去吧。”   江子星面上有些心不在焉,直接往外面走去。   邓舒想喊他,人却已经打开门出去了。   包厢里不是有洗手间吗?   邓舒心里难免有些担忧,这段时间他们似乎忽视了子星,但这也没办法。   只要想到小寻受的那些苦,她没办法原谅任何人,包括她自己。   —   酒店楼层的公共洗手间里,江子星走进其中一个隔间,关上门。   很快,里面便传来压抑着的,却还是充满了怒火的说话声:“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再找我了,我没那么多钱!”   “一下子要几百万,你怎么不去抢银行!”   江子星的身体和语气都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疾言厉色:“江永强,我已经把我所有的存款都给你了,你别太过分!”   就在几天前,江永强又突然找他要求,还狮子大开口要三百万,说是赌博输了,欠了一大笔高利贷,等着钱救命。   江子星已经记不清他给江永强转了多少钱,平时都是几万几万的要,顶多也就十来万。   现在竟然一下子要三百万,他哪儿能一下子掏出这么多钱?   虽然他平时的零花钱也不少,但毕竟只是个大一学生,还没有赚钱的能力,只能问爸妈和大哥要。   但现在这种时候,江子星不会开这个口。   江永强就像一个无底洞,就算填了这次,下次还是会继续赌,继续输,再继续跟他要钱。   江子星已经受不了了,他感到绝望。   他厌恶自己身体里流淌着的血,甚至希望这个血缘关系上的父亲被追债的打死,这样他就不用整日担惊受怕了。   另一边的包厢。   江子星出去没多久,江寻突然拿出手机亮起屏幕。   “那个,我同学有事找我,我先出去接个电话。”   “去吧。”   江家几人没怀疑,倒是傅晏礼似有所察地往他这边看了一眼。   江寻略带歉意地冲男人笑了下,然后拿着手机快步离开了。   傅晏礼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不紧不慢地饮了口红酒,唇角似有若无地往上牵了牵。   别人没发现,但他离得近看得很清楚,根本就没人给江寻打电话。   这小孩儿……   江世渊在饭桌上闲谈:“晏礼,江寻平时住在你那儿,一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让你费心了。”   傅晏礼放下酒杯,回道:“他很懂事,不费心。”   “确实……”江世渊想到什么,轻轻叹息一声,“他以前受了不少苦,却一直藏在心里没有跟我们说,怕我们伤心难过。”   “现在说什么都迟了,我们现在就想尽力弥补他。”   傅晏礼不置可否,眼底情绪渐浓。   江寻从包厢出来,就一路小跑着往这层楼走廊尽头的公共洗手间去。   洗手间的隔间里,通话还在继续。   “江家公司那么有钱,你一个小少爷还拿不出三百万?”   电话那边的江永强却不管自己的亲生儿子有什么难处,恶狠狠地骂道:   “江子星,你他妈要是不给老子这个钱,老子就把那些破事都告诉你那有钱爹妈,看他们会不会把你赶出家门!”   他前些日子被一伙人冲进家里无缘无故地打了一顿,躺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现在又被高利贷追得东躲西藏,有家不能回,他现在哪管那么多,只想赶紧拿到钱。   至于江子星,在富贵人家过了这么多年的好日子,早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哪里还肯认他这个老子。   他自然也不把对方当儿子,只是个提款机罢了。   “你尽管试试。”江子星眼睛泛红,用力咬了咬后槽牙,压低声音骂道:“江永强,如果我被赶出家门,你也落不着好,以后别想着再问我要钱。”   “这钱我是拿不出来的,你要是有能耐就找江寻要,他不是当了你十几年儿子么。”   江子星仰头,脑袋抵着隔间门板,极力克制着情绪:   “你以为我如今在江家过的是什么好日子,现在我爸妈和哥哥都宠着江寻,要什么没有?三百万只是他一句话的事情而已。”   说罢,他便用力挂断了电话,抬手抹了把脸。   他能怎么办,他谁也不想伤害。   江子星绝望地闭上眼睛,他只不过是想做父母的好儿子,哥哥的好弟弟,他们一家人像以前一样生活在一起。   可现实却一次次打击他。   等激动的情绪稍微冷静下来,江子星才打开隔间门出去。   却不料一抬头,就看到了对面不远处站在洗手池前的江寻,他神色闪过瞬间的慌乱,心脏悬在了嗓子眼里。   刚才他跟江永强说的话,江寻有没有听见?听到了多少?   江子星深呼吸,脸上挤出一抹不太自然的笑,“二哥,你也来上厕所啊。”   江寻双手放在水龙头下,仔细地洗着手,头也不抬地说:“是啊。”   江子星走到旁边,也洗了把手,余光里观察着江寻的神色,却没发现什么异常。   “二哥,那咱们一起回去吧。”   “行。”江寻随意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皱着眉轻啧了一声。   “我这耳朵是越来越不好使了,刚才你是不是跟人讲电话来着?我都听不清楚。” 第75章 江子星事情败露   江寻其实听到了江子星在隔间里说的话。   用脚趾头都能猜到,电话那边的人是江永强。   江寻轻笑一声,居然还让江永强找他要钱。   那赌鬼走投无路,说不定还真的会过来找他,且等着吧。   只是,他还没等到江永强出现,第二天就发生了另一件事。   正好周六,江寻人还在江家待着,跟邻居家那个叫莱恩的混血小孩儿玩。   屋外吹着寒风,屋里是恒温系统,很暖和,一大一小正坐在地毯上玩一幅小拼图。   莱恩拼得正认真,一张肉乎乎的小脸上写满了严肃。   江寻盘着腿,百无聊赖地咬着一颗棒棒糖,伸手指着小孩儿硬生生怼上去的一块拼图,嘲笑道:“小笨蛋,你这里拼错了。”   莱恩不乐意地拧着小眉毛,“没错,就是放在这儿的!”   “错了就是错了,”江寻好笑地捏了捏小崽子婴儿肥的脸颊,“强扭的瓜是不甜的。”   莱恩:“就没错就没错!”   江寻存心逗小孩儿:“就错了就错了!”   莱恩不高兴地憋着小嘴,用那双大眼睛瞪着江寻,然后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狂掉金豆豆。   “呜呜呜就是没错,你又欺负我,大坏蛋!不跟你玩儿了!”   江寻不吃这一招,反而看得高兴,当即拿起手机开始录像。   小崽子哭起来更可爱了,瞧瞧这金豆豆,一次性能挤出来三四颗。   江寻鼓励道:“来,再哭大声点儿,哭得好了,待会儿哥哥就给你拿小蛋糕吃。”   坐在另一边沙发前的江怀瑾看了半天热闹,终于看不下去江寻的卑劣行径了。   比莱恩还幼稚,真挺欠嗖嗖的。   江怀瑾起身过去,坐在江寻旁边,把哭得伤心欲绝的莱恩抱进怀里,给他擦着眼泪。   “差不多得了,待会儿真哭得停不下来了,看你怎么跟他爹妈交代。”   “人夫妻俩多喜欢我,他妈妈还说要认我做干弟弟。”江寻放下手机,伸手在莱恩的脑袋上撸了一把,“小崽子,以后我就是你干舅舅了。”   莱恩一听这话,顿时哭得更加绝望了。   然而,没到两分钟,就被一块草莓小蛋糕给哄好了。   “叫干舅舅。”   莱恩用小叉子挖着蛋糕吃,口齿不清地喊了句:“干舅舅。”   因为说话发音不正,直接把“干”这个字的第一声喊成了第四声。   江寻嘴角微微一抽,一言难尽地戳戳小家伙的脸蛋。   崽,这可不兴说啊。   不知怎么的,他又想到了傅晏礼这没有半毛钱关系的舅舅。   他可干不过这舅舅,只有被干的份儿。   躲,必须得躲远点儿!   六六六:【宿主对自己的认知非常清晰。】   江寻:【……】   崽种,诅咒你便秘。   江怀瑾在这时候接了个电话,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他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惊愕,意外,失望……面上的情绪及其复杂。   江寻也发现了。   “行,我知道了。”江怀瑾挂了电话,抿着唇,开始翻看手机里的一份文件。   他指腹不停往下滑,英俊的眉眼往下压,情绪逐渐沉了下来。   “怎么了这是?”江寻说着,好奇地凑了脑袋过去,莱恩也垫着脚尖跟着往那边凑。   难不成你小子也被戴绿帽了?不还是单身狗么?   江怀瑾放下手机,情绪复杂地看了眼江寻,沉默好半晌,才艰涩道:   “我前阵子让手底下的人去查江永强,结果查到有一个账号经常给他转账,少则几万,多则十几万。”   江寻极轻地挑了挑眉,已经猜到了。   果不其然,江怀瑾闭了闭眼,强行压着情绪,继续说:“那个账号是子星的,子星一直断断续续地给江永强转账。”   江寻捏了把莱恩的小脸,面露诧异,不理解。   “为什么?”   江怀瑾沉声:“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件事,江寻把莱恩送回了隔壁家。   周六,江父江母以及江子星都在家。   江子星此时正在三楼的那间面积很大的舞蹈室练习钢琴,外面突然传来的动静让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他看向门口的方向,诧异道:“爸妈……你们怎么都来了?”   门外站着江世渊和邓舒,以及江怀瑾,还有落在后面的准备看好戏的江寻。   江子星很快就发现父母和哥哥的脸色都很不好。   他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江永强真的把那件事告诉爸妈了?   不,不会。   “子星,我们有件事情要问你。”   “你是不是经常给那……”江世渊硬生生将“畜生”两个字咽回喉咙里,严肃质问:“你是不是经常给你的亲生父亲转钱?”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江子星身上。   江子星如遭雷劈,整个人像是定住了,好半晌没反应过来。   转账记录一条一条就摆在他面前,铁证如山,容不得他反驳。   江子星肉眼可见的慌了,他低着头,紧紧捏着自己的手,期期艾艾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相当于默认了。   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江子星,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不知道江永强都做过什么?”   江世渊这回是真的很气愤,脸色涨得通红,就差指着江子星的鼻子厉声训斥。   “他就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生,你还给他钱?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江永强曾经那么虐待江寻,伤尽天良,毫无人性,江世渊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看着他不得好死。   而现在,他却发现自己一向疼爱的小儿子在背地里屡次给那畜生转钱,他怎么能不愤怒。   江子星有些蒙了,这么多年来,江世渊从来就没有这么骂过他,哪怕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之后,也一如既往的对他好。   “我……”才刚说一个字,江子星的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害怕又委屈。   江世渊这次却没有心软,面色依旧严肃而阴沉,“把话解释清楚再哭。”   邓舒上前,小声对丈夫劝了两句,随后看向江子星,秀美的脸上神色复杂,“子星,你告诉妈妈,你到底为什么要那么做?”   “子星,虽然江永强是你的亲生父亲,但你跟他根本就没有见过面,你们只是陌生人,没有任何感情。”   江怀瑾落在江子星身上的目光里带着审视,语气平静:“我想不明白,你没有理由那么做。”   而另一边,江寻抱着胳膊,姿态从容随意地靠着墙面,就差来一把瓜子了。   自然是因为有把柄落在了江永强手上。   他料想江子星不敢实话实说。   “我也不想这么做,我也跟你们一样……一样憎恨他。”   江子星低着头,抬手抹了把眼泪,语气哽咽:“江永强一直纠缠我,说我是他的亲生儿子,必须孝顺他,否则他就闹得人尽皆知。”   “他还一直跟我诉苦,说欠了很多高利贷,要是还不上就得被砍手砍脚……”   江子星的声音越来越小,自觉没有底气,他抬头惴惴不安地看了几人一眼,又垂下眼睛。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时之间就心软了。”   话音落下,满室的沉静,落针可闻。   几人本就难看的脸色逐渐变得更加难看。   江世渊叉着腰,气得在原地来回转了几圈,难以置信又觉得可笑。   “子星,你把我跟你妈,你大哥当什么人了,我们是你的家人!”   “你不知道该怎么办?江永强找你的时候,你就应该第一时间把这件事告诉我们!”   “那样的一个狼心狗肺的畜生,有什么值得你心软的?就因为他是你亲生父亲?”   “你自己拎不清?你要是想认那畜生当父亲,以后就别再喊我爸!”   拿着江家的钱给虐待他儿子的仇人,江世渊一想到这个就气得牙痒痒。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江子星无助地摇着头,“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爸爸对不起,我以后都不会再那么做了。”   他抬起头,眼眶里盈满了泪水,不停地说:“我真的知道错了,爸妈,大哥对不起……”   江世渊骂了一顿,倒是稍微冷静了下来,脸色还是很难看,“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   说罢,就转身出去了。   江怀瑾无奈地轻叹一声,“子星,你对不起的不是我们,是江寻。”   “你明知道江永强的所作所为,却还是那么做,你这不是心软,是是非不分,助纣为虐。”   “大哥也不想骂你,你真的该好好反省一下。”   说罢,江怀瑾没有再看江子星,转身走到江寻跟前,“还杵着这儿看热闹呢,走了。”   江寻哦了一声,热闹也看完了。   他跟在便宜哥哥身后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助跑几步,直接灵活地往江怀瑾背上跳去。   江怀瑾下意识伸手托住了他,“你属猴的啊,快下去。”   江寻搂着便宜哥哥的脖子,呲牙一笑,“我不是猴儿,我是吗喽。”   “小兔崽子。”江怀瑾笑骂了一句,到底还是背着人下了楼梯。   舞蹈室里的气氛则压抑许多。   江子星抱住了邓舒,小声啜泣着,“妈,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们别生气了……” 第76章 拿孩子威胁他   邓舒一向是个温柔的母亲,即便曾经的江寻做过很多错事,失望归失望,但也没有冷下脸来斥责过。   对于从小懂事的江子星,她更是连一句重话都没有说过。   但现在,面对楚楚可怜抱着她哭着道歉的江子星,邓舒却没有再心软,反而推开了他。   江子星那双给哭得泛红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不知所措地喊了一声妈。   “子星,对于你做的这件事情,我跟你爸爸一样很生气,也很失望。”   邓舒严肃着一张脸,说:“你是该好反省,绝对不能有下一次。”   说完,她便跟着转身离开了。   江寻曾经遭的那些苦难大部分都是因为江永强这个没人性的畜生,她夜夜做梦都恨不得江永强遭报应。   现在却发现小儿子一直偷偷用江家的钱接济对方,她怎么能不愤怒不失望。   江子星怔怔地站在原地,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巨大的恐慌席卷着他的内心,让他几乎站不稳。   他最近在家里的处境本来就尴尬,现在爸妈只是知道了这件事情,他们的反应就这么大,要是……   江子星跌坐在地上,无措地咬着自己的下唇,几乎要咬出血。   他不敢想象。   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他和江寻的处境就调换了。   明明几个月之前,他还是家里最受宠的孩子,爸妈和哥哥都向着他。   怎么就变了呢。   江寻曾经一次次针对他,江子星想,相对于自己现在做的这件错事,江寻不是才更加过分吗?   江寻自然是不知道江子星心里的那些弯弯绕绕。   没多久,系统就提示随机掉落一千积分,经过刚才那一遭,八成是因为亲情副线任务有了进展。   江寻乐得轻松,相当于天上掉馅饼,晚饭都多吃了一大碗。   —   江永强是第四天的周二下午找过来的。   彼时江寻刚上完课,拎着书包慢悠悠地从教学楼出来。   傅晏礼说要去宠物医院给丧彪打疫苗,就是那条小萨摩耶。   江寻自然是不乐意去的,主要是不想跟那心怀不轨的老色批单独待在一块儿。   但傅晏礼早就找好了理由,大体意思就是丧彪喜欢江寻,不喜欢他,自己一个人搞不定。   末了还不咸不淡地补充了两句:   “小寻,之前我就跟你说过,以后由你负责照顾小狗,你也答应了。”   “如果你不愿意,我明天就把它送走。”   江寻暗暗咬牙,好啊,果然是拿孩子威胁他,送走就送走!   但是看着趴在自己的豪华大别墅里咬着大鸡腿玩偶的狗崽子……   傻了吧唧的,江寻在心里嘟囔一声,行吧,去就去。   傅晏礼的车就停在教学楼不远处的停车场,江寻心不在焉地踢着小石子,慢腾腾地走着。   等考完试放假,他就能搬走了。   到时候他就把丧彪偷走。   【宿主,我看你倒是挺喜欢傅晏礼的。】六六六冷不丁地说了句。   江寻的脚步停滞了一瞬,随后狠狠皱了皱眉。   【老六你可别胡说八道啊!】   六六六:【也不知道整天羡慕叶婧吃得好的人是谁。】   江寻眼角微微一抽,他只是感概了那么一两次而已,哪有整天。   而且,他只是单纯欣赏傅晏礼的脸,没有别的心思,毕竟傅晏礼的脸可比小视频里的擦边男好看多了。   六六六似乎是呵了一声,冷冰冰的甩出三个字:【只是脸?】   江寻:【……】   江寻:【行吧,还有身材,手,喉结,翘臀。】   要是傅晏礼搞黄色去拍擦边小视频,哪里还有别人的事儿。   六六六又是呵呵了一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江寻一言难尽,【老六,你今天是不是吃火药了?谁惹你了?】   六六六:【早上因为便秘迟到被上司扣工资了。】   冷冰冰的机械音里透露着一股死了八百年的怨气。   江寻嘴角轻轻一抽,真是可怜。   就在他跟系统有一搭没一搭闲扯的时候,旁边突然窜出来个人。   一个长得高高瘦瘦,穿着一身又脏又邋遢的棉大衣的中年男人,微微驼着背,长得尖嘴猴腮,脸上还有青青紫紫的伤,看起来就不像个好人。   江寻微微眯了眯眸子,就见中年男人走到了他跟前。   男人上下打量着他,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一口黄牙,“儿子,这么久没见,爸爸差点儿认不出你了。”   “果然当上了富家少爷就是不一样,这日子过得挺滋润啊。”   江寻一下子就认出来了,江永强,虐待原主的狗哔畜生。   寒暄了两句,江永强就迫不及待地要钱了。   “儿子,最近爸爸手头有点紧,你就给我三百万,不多!”   他说着,拉着江寻的胳膊就要走,“我们现在就去银行取钱!”   江寻双手揣在外套衣兜里,站着没动。   他推开江永强的手,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从嘴里吐出一句话:“给你脸了?我说要给你钱了吗?”   江永强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对原主动辄打骂。   一听这话,他脸色顿时就变了。   “老子养了你这么多年,现在飞上枝头当凤凰了,就不认我这个爹了?”   想到什么,江永强又收敛了表情,硬生生挤出一抹笑,“来来往往这么多人,你也不想被别人看到这场面吧?”   “三百万对你来说就是小意思,赶紧把钱给我,我就不会再来找你!”   江寻看着他那丑陋的嘴脸,忽地轻笑了一声,似是很随意地开口:“确实是小意思,三百万我可以给你。”   江永强一听这话,那双布满阴险贪婪的眼睛立刻就亮了,“爸就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那咱们赶紧去取钱吧。”   江寻冲他招招手,“你先过来点儿,我告诉你银行卡密码。”   江永强极其迫切,听了这话也没想那么多,脑袋立刻往江寻跟前凑近了些。   “密码是137……”   江永强聚精会神地听着,江寻抬手一个大逼兜就往他左边脸颊上狠狠招呼去。   啪的一声异常响亮,江永强脑袋被打得偏向一边,人差点儿蒙了。   江寻的右手被震得发麻,趁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又抬脚直接往他的腹部踹去,使尽了吃奶的力道。   我去你大爷的!   还敢要钱,老子给你一个大逼兜!   他一向是有仇当场就报的,没法忍。   江永强摔倒在地上,捂着肚子疼得呲牙咧嘴。   他艰难地爬起来,恶狠狠地瞪着江寻,“妈的小兔崽子你居然敢打老子!”   江寻:“老东西,打你还需要挑日子啊?”   周围路过的同学都停了下来,几乎把两人为中心围了个圈,窃窃私语看热闹。   江永强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小兔崽子,看老子你打死你!”   他朝江寻冲过去,同时伸手进衣兜里拿出一样东西,一把在冬日里泛着冷光的锋利匕首。   围观群众们顿时发出惊呼,同时纷纷慌乱地往远处躲去。   江寻也是没料到这一出,他是很惜命的,不能再死一次了,于是赶紧转身撒腿就跑。   江永强紧追不舍,眼看着就要拽住江寻的后衣领,旁边突然快速闪过一道高大的身影。   那道身影逆着人群奔来,飞身一脚踹在江永强身上,黑色的衣摆在半空中划过一抹弧度。   这一脚比江寻的力道要重上许多,江永强惨叫一声摔到在地,匕首也摔在一边。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躺在手边匕首就被一只黑色皮鞋踢远。   紧接着那只皮鞋便踩在了他胸口,用力碾压着。   江永强疼得惨叫连连,毫无反抗之力,一个劲儿求饶。   傅晏礼没有丝毫动容,他的脸色阴沉,目光冷静中泛着森冷的寒意。   随后,傅晏礼俯身揪起江永强的衣领将他脑袋摁在地上摩擦,反剪着他的双手,令人无法动弹。   很快,江寻就跑了回来,   仗着有傅晏礼摁着人,他咬着牙抬脚就往江永强身上踹去,一连踹了十几下。   老东西!   让你拿匕首捅人,让你耍威风,看老子不踹死你!   傅晏礼牢牢地制服着江永强,就那么看着江寻踹。   周围的围观群众都惊呆了。   直到附近的几个学校保安听到消息赶过来,傅晏礼才把被踹得狼狈不堪的江永强松开,交给保安。   围观群众开始散去,也有不少仍然躲在一边偷看。   傅晏礼像是没注意到那些目光,他的脸色仍然不太好,旁若无人地上下扫了一边眼前的少年人。   “有没有受伤?”   江寻还心有余悸,面上却不甚在意地笑了下,“没事,一点事都没有,多亏舅舅您出现得及时。”   傅晏礼薄唇抿着,沉默地注视了江寻两秒,然而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道:“走了。”   说罢,率先转身离开。   江寻迟疑了片刻才迈着步子跟上去,他心里有些惴惴,傅晏礼的情绪似乎不对。   车后座里放着一个笼子,小萨摩耶被关在里面,两只前爪扒着笼子。   看到江寻出现,它立刻奶声奶气地嗷呜了几声。   江寻却没有多少心思逗它,而是安安静静地坐进了副驾驶里,余光里觑着驾驶座里男人的神色。 第77章 小寻,我们有什么不正当关系?   江寻低头系好安全带,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傅晏礼发动车子。   傅晏礼双手放在方向盘上,因为用力,手背上青筋浮现明显,修长的骨节屈起,指腹泛着白。   优越的下颌线条微绷着,神色里有种深沉的平静,看不出喜怒。   江寻微微将脑袋探过去,试探性地开口:“舅舅?”   然后,他的脸颊就被掐住了。   傅晏礼是真的用了几分力道,江寻立刻疼得嘶了一声,俊秀的眉拧了起来。   他不敢伸手去推那只手,只是有点儿委屈地小声嘟囔:“怎么还掐我……”   傅晏礼放轻手中的力道,温热的指腹蹭过少年人皮肤细腻的脸颊。   江寻下意识要往后躲,下巴却被一股不轻不重的力道捏住。   做着如此亲昵的举动,傅晏礼眉眼之间的情绪却是一派肃然,沉声道:“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你很可能会受伤。”   江寻一时之间被唬住了,也忘记了躲。   他的下巴被迫微微抬起,眼皮垂下,觑着捏住他下巴的那只手,不看对面那张脸。   “我也没想到那老东西还带了利器。”江寻的声音里没什么底气。   “没有自保能力,以后就别再那么做。”   傅晏礼说罢便松开了手,同时撤回视线,发动汽车。   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情,他什么都没问。   那中年男人是谁,为什么拿刀追他。   江寻整个人都往靠近车窗的角落缩去,只把背影留给了傅晏礼,暗戳戳地抬手摸了摸被捏过的下巴。   他觉得傅晏礼什么都知道。   话说傅晏礼刚才对付江永强的那一番操作真挺帅的。   江寻苦恼地揪了揪自己的头发,再帅也没有。   很快就到了附近宠物医院,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危险,一进到诊疗室,小狗崽子就开始不安,嗷嗷地叫唤着。   江寻只得抱着小崽子安抚,摸着脑袋温声细语地哄了好一阵子。   “丧彪乖啊,打针不疼的,一下子就搞定了。”   “打完针之后,哥哥就给你买小零食吃,乖噢……”   也不管狗崽子听不听得懂,像哄小孩儿,嗓音在不知不觉间夹了起来。   傅晏礼在一旁看着,冷峻的眉眼逐渐舒展了些,神色稍霁。   小狗。   —   给小丧彪打完疫苗,又多待了半个小时,两人才离开。   此时已经是傍晚,天边是望不到边的落日余晖,柔和的光线挥洒下来,落日熔金。   上车之后,傅晏礼问:“先去吃饭?”   江寻想也不想就摇头,微微一笑道:“不了,我还不饿。”   话音刚落,他的肚子就适时地发出咕噜噜的一声。   傅晏礼似乎是低笑了一声,“不饿?”   “……”江寻立刻扭头指向后座被关在笼子里的狗崽子,信誓旦旦:“是丧彪的肚子在叫!”   小丧彪无精打采地趴在笼子里,满脸的无辜。   傅晏礼:“先去吃饭。”   江寻低着头,抠着自己的手指,“噢。”   晚餐吃的是泰国菜,非常具有东南亚风情的一家餐厅,人气很旺。   没有包厢,两人挑了个安静的角落位置坐下。   点完菜之后,傅晏礼特意跟服务员交待了句:“麻烦不要放葱姜,香菜。”   江寻神色有些微妙,傅晏礼没有忌口,但他嘴挑,不吃这些。   江寻也确实是饿了,等菜上齐之后,他就开始埋头吃起来。   芒果糯米饭很合他的胃口,吃了快一半。   冬阴功海鲜汤只喝了一口就皱了皱眉,没有再动过。   其他的菜也不是很合他的胃口,只寥寥吃了几口。   傅晏礼一一品尝着这些菜色,味道都还算可以,江寻确实是挑嘴,不好养。   但遇着喜欢吃的,就停不下来。   江寻还在埋头吃着芒果糯米饭,傅晏礼忽然放下筷子,随后抽了张纸巾,长臂伸到对面,用纸巾擦了擦他的嘴角。   不出预料,下一秒江寻的动作便顿住了。   傅晏礼从容地收回手,好整以暇道:“你嘴角沾上了芒果。”   江寻还能怎么样,只能笑着说谢谢,继续吃饭。   这已经不是傅晏礼第一次主动替他擦嘴角了,早在……江寻仔细回想。   当时他还和林简一起在咖啡店兼职,就在中宇集团附近。   有一回他去集团送外卖订单,秘书说自己没空,直接让他送进总裁办公室。   然后傅晏礼顺理成章邀请他吃午餐,而且午餐的菜还都是他喜欢的。   现在想想……哪有那么多凑巧,不过是早有图谋。   江寻心情更加复杂了。   妈的,原来傅晏礼早就开始打他主意了。   江寻气地又往嘴里塞了一大口糯米饭。   吃过晚餐,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墨色的天空上挂着一轮柔和的明月,周围点缀着几点星星。   傅晏礼的车停在路边,江寻心不在焉地走着,谁料下台阶的时候没踩稳,脚下一个踉跄就要往地上栽去。   一双手及时揽在了他的腰上,一股力道带着他整个人往旁边扑去,顺理成章扑进了傅晏礼怀里。   男人身上的气息几乎将他笼罩,近得似乎能听到对方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江寻也听到了自己过快的心跳,他在心里暗叫一声不好,连忙一边说谢谢,一边往旁边躲。   傅晏礼却还是搂着他的腰不松手,“在想什么,走路都能分心?”   “没没没没什么,您该松手了,舅舅。”江寻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傅晏礼垂眸淡淡地端量着怀里人的反应,随即无声地牵起了唇角。   他松开了手,就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往前走。   江寻抓了抓微热的耳朵尖,跟在后面。   上了车,坐进副驾驶。   江寻暗自咬了咬牙,一时情绪上头,几乎是脱口而出:“舅……傅先生,我觉得我们应该保持点距离,以后还是别单独出门了!”   话音落地,车里的空气安静下来,江寻屏着呼吸,心里七上八下地等待着对方的反应。   然而,傅晏礼却没什么反应,他微垂着眼,不紧不慢地拉过安全带,给自己扣上,面上一派淡然从容。   随后,他才偏头往旁边看去,把江寻紧张却强行维持镇定的神情看在眼里,就那么看着。   眼看着江寻要顶不住了,他才缓缓开口:“理由?”   江寻就是脑子一热,刚开始气势是挺足的,被那么盯了一会儿,低气已经没了一半。   他对上那双似湖泊般平静的黑色眼眸,暗自鼓足了劲儿,开口道:   “我喜欢男人,还是褚星野的订婚对象,您作为他的舅舅,还是有妇之夫,就不应该跟我走那么近,要避嫌。”   话音落下,车厢里再次陷入安静。   后座笼子里的小狗崽早就趴着睡着了。   江寻看似理直气壮,实际上一颗心已经悬在了嗓子眼里。   在这短暂而漫长的等待中,傅晏礼单手撑在方向盘上,倾身靠近了些,与眼前人保持着水平距离,看着他的眼睛。   “小寻,我们有什么不正当关系么?”   低而缓的嗓音,一字一句,耐心温和中藏着深意。   这话相当于直接把江寻给堵死了。   承认他们有不正当关系?这还真没有,目前就是傅晏礼单方面内心变态而已。   但要是说没有,那为什么要避嫌?   直接把话挑明了说?江寻可不敢在作死的边缘蹦跶。   江寻支支吾吾片刻,最后绷着张脸,理不直气也壮:“总之,就是要避嫌!”   傅晏礼眼中情绪意味不明,重复了句:“嗯,避嫌。”   江寻:“……”   他眼看着傅晏礼收回视线,重新坐正了身体,赞同道:“你说的也有道理。”   江寻人现在是蒙的,脑子还没转过弯来。   怎么态度一下子就变了?   江寻捏着手指,半信半疑地盯着傅晏礼,迟疑了会儿,试探性道:“那以后我们要保持距离。”   傅晏礼:“好。”   江寻:“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单独出门。”   傅晏礼:“嗯。”   江寻:“说话算话?”   傅晏礼:“嗯,算话。”   江寻暂且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刚落下来没多久,又瞬间提了上去。   因为傅晏礼又再次倾身靠近,不紧不慢地拉过他座位上的安全带,亲自给他扣上。   “好了,回家。”   低沉的嗓音,带着莫名的哑意,几乎是贴着他耳朵说的。   这么近的距离,以至于江寻能听到对方喉咙攒动时发出的吞咽声。   说完之后,傅晏礼便重新坐了回去。   江寻身体僵硬,嘴角狠狠一抽:“……”   前一秒还答应了要保持距离。   事事有回应,事事没着落。   草。   他被耍了。   傅晏礼若无其事地开着车,余光里注意着副驾驶的人,在生闷气。   没良心的小狗。   —   一路回到公寓楼下,江寻都没说话。   傅晏礼把车停下,“你先把丧彪带回去,我还有点事。”   江寻木着脸哦了一声,也没问对方有什么事,立刻下车把小狗崽提走了。   直到人走进公寓大楼里,傅晏礼才关了车窗,调转方向离开。   半个小时后,黑色的迈巴赫驶进了中宇集团名下的一家工厂里,最终停在一座仓库前。   里面很安静,工人们都下班了,只有看门的保安。   几个黑衣保镖此时正守在仓库门口,看到那辆迈巴赫停下,立刻迎上前。   “傅总,江永强就在仓库里。” 第七十八章 出气,得知江子星的把柄   仓库很大,整齐地堆放着货物。   空旷的角落里,下午还在学校气势汹汹追着江寻的江永强,此时正被五花大绑着,灰头土脸,满脸青紫地躺在地上,嘴里发出低微虚弱的叫唤声。   江永强也不是真的要对江寻怎么样,只是拿把匕首吓吓他,谁曾想突然就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年轻男人揍得满地找牙毫无还手之力,还被江寻给踹了一顿。   小兔崽子,以前跟个鹌鹑一样任打任骂的,现在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果然当上了富家少爷就是不同。   之后江永强又被保安给扔出了学校,一瘸一拐地准备回他临时住的小旅馆里。   谁知道走到半路,就被突然冒出来的一伙黑衣人给绑了,三下五除二就把他塞进了车里。   刚开始还以为是追债的,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追债的那群二流子,哪里会穿着统一的西装还打领带,这架势,就跟电视上演的保镖一样。   江永强想到了前阵子突然闯进他家里把他揍了一顿的人,也是这样的穿着。   难不成是江家人?   江永强正一边惶恐一边胡思乱想着,突然就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   他扭头看去,一双被打得红肿的眼睛里满是惊愕,走在最前面的年轻男人,可不就是下午学校里的那个?   江永强不经意间对上了那双沉静的,此时覆盖着冰霜与风雪的眼眸,心底陡然一怵,他紧张地咽了咽唾沫。惶恐不安如潮水般蔓延。   傅晏礼停在距离江永强两步远的距离,身后整齐地站着几个保镖。   他薄薄的眼皮垂着,居高临下地睨着地上满身狼狈的中年男人。   像是站在云端,俯瞰不值一提的蝼蚁。   江永强心里愈发不安,结结巴巴道:“这……这位老板,我不认识你,跟你……跟你无冤无仇,你是不是抓错人了?”   傅晏礼没说话,似乎懒得跟他多费口舌,只是将身上严整的西装外套脱下,递给身后的保镖。   保镖接过外套,立刻将一双黑色的皮质手套递了过去,“傅总,给您。”   傅晏礼淡淡地道了声多谢,随后慢条斯理地戴上手套。   江永强看着他这举动,顿时意识到了什么,“等……等一下!啊!”   一声惨叫,江永强被傅晏礼揪着衣领,一把摔在了墙面上。   这只是开始,紧接着是凌厉裹挟着劲风的拳头,一下一下往他身上招呼,丝毫没有留情。   傅晏礼脸部线条绷着,眸色幽深,褪去了端正温雅的外表,黑色的瞳孔里浮现阴沉冷戾的气息,叫人看一眼都觉得心底发寒。   下午在学校,已经是他隐忍克制的结果,否则江永强早就被他打得站也站不起来了。   那不是合适的时机,周围那么多学生看着,江寻也在。   他怕吓着小孩儿。   不知道挨了多少拳头,江永强到最后连惨叫都发不出来了,满脸血迹,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   似乎已经晕过去了。   傅晏礼这才停下动作,站直了身体,身上的衣服依旧平整端正。   手上戴着的黑色皮质手套也沾上了血,并不明显。   他垂眸摘下手套,递给旁边的保镖,同时淡淡道:“把人弄醒。”   不多时,保镖便端来一盆冷水,往江永强脸上泼了过去。   没过一会儿,江永强就艰难地掀开了眼皮,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害怕,他浑身都在发抖。   看向傅晏礼的眼神里满是恐惧,就像面对地狱里的恶魔。   “老板,饶命……”   江永强哆哆嗦嗦地祈求:“求求你放过我……要怎么你才能放过我。”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道:“是不是因为江寻,你是江寻什么人?”   “我当时只是……只是一时情急,只是想拿匕首吓吓他而已。”“血水混杂着泪水,江永强疼得眼泪鼻涕一起流,情真意切道:“他好歹是我养了那么多年的儿子,我怎么舍得伤害他,真的!”   傅晏礼眼里波澜不惊。   随后两个保镖上前,把江永强架了起来。   傅晏礼稍稍提起西装裤腿,屈膝在他面前蹲下,薄唇张合:“还有什么想说的?”   江永强有些蒙,“什……什么?”   傅晏礼直接开门见山:“江子星为什么会多次给你汇款,你用什么威胁了他。”   “什么?什么汇款?老板,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傅晏礼没什么耐心,他给了保镖一个眼神,随后从容自如地站起身。   保镖会意,立刻抬脚往江永强身上踹去,那一脚还没踹下去,他就慌忙开口:“我说……我说!”   在距离他身体还有一寸的距离,保镖及时停下了脚,收回去。   江永强小心地打量着傅晏礼的神色,随后咽了咽唾沫,老实道:   “江子星其实……其实在三年前就知道自己的身份。”   在听到这句话后,傅晏礼的眼皮微微动了动,眼底的情绪依旧没多少起伏。   意外还是有的,但更多的是预料之中。   江子星的亲生母亲叫周秀兰,也就是她偷偷调换了两个孩子的身份。   一年前,她被检查出了癌症晚期。   周秀兰临死之前想见一见亲生儿子,于是便偷偷从乡下来到A城江家。   她和江子星见面的时候,恰好被江世渊撞见了,于是狸猫换太子的事情就这么败露。   但实际上,那并不是周秀兰和江子星第一次见面。   早在三年前,周秀兰就因为思念儿子,偷偷跑去跟江子星见了一面。   江子星也是在那时候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后来他不让周秀兰再去找他,也没有选择对江家人说出真相,就像忘了那件事一样,若无其事地继续过着跟之前一样的生活。   周秀兰在世的时候,不让江永强联系江子星,打扰儿子的生活。   后来等真相大白了,周秀兰也因病去世,他才用这件事威胁江子星要钱。   “老板,事情就是这样了,我知道的都说了。”   江永强一把眼泪一把鼻涕,颤颤巍巍地说:“这件事跟我没关系啊,都是我那婆娘干的,我都不知道她调换了两个孩子的身份。”   当初他确实是不知情,后来过了几年,江永强发现儿子跟自己长得越来越不像。   他自己长什么样他能不知道么,哪里能生出那么好看的儿子。   江永强就怀疑周秀兰偷人,怀的是别的男人的野种,为此还把她给收拾了一顿。   周秀兰这才说出真相。   江永强只是用这件事威胁江子星要钱而已,要不是迫不得已,他是万万不会说出真相的。   万一江子星真被赶出江家,没了少爷身份,他以后找谁要钱去?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哪还顾得上这么多,小命都快没了。   江永强苦苦求饶:“老板,您这打也打了,就放过我吧!”   傅晏礼单手抄进口袋里,垂下的浓黑眼睫挡住他眼里的情绪,半晌,他似是轻笑了一声。   当然,不是什么善意的笑,能令人背脊发凉。   紧接着,他缓缓从喉咙里碾出一句话:“想让我放过你?”   江永强快速点头。   傅晏礼:“好。”   江永强糊着血水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像是看到了希望。   然而,他并没有高兴太久,因为他看到那位长相出众却像阎王般不好惹的年轻男人,接过了保镖递过来的棒球棍。   傅晏礼骨节分明的修长五指里握着棒球棍,目光平静地扫视着地上的人。   随后,那根棒球棍裹挟着一阵凌厉的劲风,毫不留情地对着江永强的腿砸了过去。   这一下使了十成十的力道。   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在宽敞的仓库里响起。   没过多久,江永强就彻底疼晕了过去。   傅晏礼无动于衷,随手扔了手中的棒球棍,没有再多看地上如同一滩烂泥似的人一眼。   他转而看向几个保镖,“剩下的交给你们处理。”   保镖们连声答应,就刚才傅总那狠厉的手段,他们看着都心里发怵。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到自家老板下手这么狠,江永强倒了大霉惹上傅总,那腿估计是废了。   “傅总,刚才江永强说的话,我都录下来了。”   傅晏礼:“嗯,发到我邮箱里。”   他接过保镖递过来的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转身迈着不紧不慢的步调,往仓库外走去。   黑色的高挑身影,逐渐与外面的夜色融为一体。   —   晚上十点,傅晏礼才回到公寓。   江寻和褚星野正坐在客厅的地毯上逗小狗崽玩儿。   褚星野懒洋洋地撑着下巴,伸手去抢丧彪嘴里叼着的拖鞋,“突然想起件事,这狗崽子是公的还是母的?”   江寻两手抓着小狗崽的前爪,将它提起来,“星野哥哥,咱们丧彪是男孩子,看,有小唧唧。”   “还真是……”褚星野凑近了些,眯缝着眼睛仔细瞅,“怎么这么小?”   丧彪:“嗷嗷嗷!”   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不乐意了。   江寻连忙摸着狗崽子的脑袋安慰,“不小不小,咱们丧彪一点儿也不小,他的才小呢。”   “喂小矮子!你他妈说谁小呢!”   “不小不小,我瞎说的,要不你给我看看?”   “我靠!你那俩眼珠子往那儿瞅呢!!”   两人打打闹闹在那儿讨论大小,傅晏礼就是在这时候进来的。   客厅里的空气顿时凝结,两人一狗安静如鸡。   “……” 第79章 小寻,放学后来公司找舅舅   傅晏礼刚从外面回来,身上似乎还裹挟着料峭的寒意,看过来的眼神让褚星野觉得背脊发凉。   但再仔细一看,舅舅的目光却很平静。   褚星野疑惑地摸了摸后颈,眼花了?   他站起来,“舅舅,您又加班了吗,这么晚才回来?”   傅晏礼没有多解释,只是嗯了一声,视线扫过客厅仍然坐在地毯上低头逗小狗玩儿的江寻。   他上前,屈膝蹲下来,很随意地抬手往丧彪脑袋上摸了摸,随后道:“小狗今天乖么?”   问的是小狗,但目光看向的却是旁边的江寻。   仿佛问的不是小狗,另有所指。   江寻硬着头皮冲傅晏礼笑了下,语气敷衍:“乖。”   “哪里乖了,刚把它从笼子里放出来就随地撒了泡尿。”褚星野老大不爽地插了句话。   江寻:“……”   行吧。   “是不乖。”傅晏礼收回搭在丧彪脑袋上的手,起身道:“时间不早了,你们早点休息。”   说罢,便转身往书房走去。   江寻盯着那道高挑身影离去的方向看了半晌,眼里闪过几分狐疑。   傅晏礼今天穿的是一件灰色衬衣,刚才他注意到,对方伸手摸狗的时候,衣袖上有几点不太明显的暗红,像是血迹。   把他送回公寓后,傅晏礼又去了哪里?干了什么?肯定不是加班那么简单。   不知道脑补了什么画面,江寻一阵胆战心惊。   这人实在是惹不得。   另一边,书房里灯光明亮。   保镖发了两份文件过来,一份是录音,一份是录像。   傅晏礼坐在电脑前,盯着屏幕里的录像画面,注意力却不在这儿。   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桌面,他漫不经心地想着,是该直接发给江家,还是……   傅晏礼关掉了视频,身体往后靠,姿态闲散地陷进座椅靠背里。   有答案了。   —   第二天,江寻又联系了私家侦探去查江永强的行踪。   他还没从那老东西口中套出江子星的秘密是什么。   昨天江永强来找他的时候,他就该先稳住对方,再套话,不该先动手。   江寻轻叹一声,抬手往自己脸上拍了拍,嗐……没忍住。   不过也不急,估计现在江子星的日子也不好过。   前些天闹了那么一出,江世渊到现在还没消气呢,邓舒和江怀瑾的态度也是一样。   这回可怜巴巴掉眼泪也不管用了。   算了,还是先复习吧,江寻支着下巴,手中的签字笔在指尖灵活地转了几圈。   小骚学,看爷怎么征服你。   二十分钟后,江寻虚脱无力地倒在座位上,一脸苦大仇深地抓了抓头发。   爷要被榨干了。   林简用笔头戳了戳江寻的胳膊,“小寻,你又偷懒了。”   “赶紧打起精神学习,不然你期末全都得挂科。”   “哪能啊。”他大学英语还是能拿满分的。   江寻摸摸自己的肚子,“我饿了,学不下去,咱们先去吃饭。”   他说着就站要站起来,林简一把扯住他的胳膊,递过来一根巧克力,“吃这个。”   江寻:“……”   最终还是江怀瑾的一通电话解救了他。   说人已经在学校门口了,接他去吃晚饭。   江寻答应得非常积极,刚挂电话,下一秒就把书本笔记通通塞进书包里,一手拎着书包,一手拽着林简,撒腿就跑。   “去哪儿啊,我作业还没写完呢。”   “走!带你去吃大餐!”   江寻带着林简一起去蹭饭,狠狠宰了江怀瑾一顿,还不忘指使便宜哥哥给他剥虾。   “懒成什么样了,上辈子是我欠你的。”江怀瑾对江寻一向没什么好脾气,但数落归数落,手里剥虾的动作却没停。   他倒是对林简挺客气的,又是另外一副面孔,温文尔雅有涵养一副贴心大哥哥的模样。   之后还主动加了林简的微信。   林简待会儿还有兼职,没有待多久,“那个,小寻,怀瑾哥,你们慢慢吃,我就先走了。”   江怀瑾笑了下,“嗯,路上小心。”   等林简人走了之后,他随口说了句:“你这同学不错,学习成绩好,懂事有礼貌。”   江寻往嘴里塞了颗牛肉丸,附和了句:“嗯呢,人家还拿一级奖学金呢。”   说着,他觉得有哪儿不对,快速将嘴里的食物咽下,眯缝着眼睛盯着江怀瑾看。   江怀瑾也眯了眯眼,“你这什么眼神?”   江寻:“你怎么对林简这么感兴趣,看上人家了?想老牛吃嫩草?”   江怀瑾木着脸,语气平静:“我只是想让他汇报你在学校的一举一动,看看你一天天的不学习都干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儿。”   “要是期末挂了科,你明年的零花钱就别想要了。”   “……”江寻鄙夷地斜了他一眼,小声嘟囔:“林简才不是那种人。”   没多久,兄弟俩也结账离开了餐厅。   刚上车,江怀瑾就接了个电话,来电显示是子星。   对于江子星私下做的那件事情,江怀瑾还是生气的,这几天都没有怎么跟他说话。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现在打电话过来,江怀瑾还是接了。   然而,电话那边说话的却是一道陌生的声音。   “喂,你好,请问是江子星的哥哥吗?”   “嗯,我是。”   “我是江子星的同学,他不久前在练舞的时候突然晕倒了,现在在医院,你现在能过来一趟吗?”   江怀瑾微微拧了拧眉,到底还是担心,“怎么突然晕倒了?”   “医生检查过了,说没事,只是身体虚弱低血糖。”   “他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心情看着很差,也不怎么吃饭。”   江怀瑾的眉还是轻蹙着,“行,你把具体位置发给我,先麻烦你照顾一下他,多谢。”   挂了电话,就见坐在副驾驶的江寻抱着胳膊,笑吟吟地看着他,“怎么着,现在去医院?”   江怀瑾低头捏了捏眉心,神色里倒没有多少担忧着急,反倒是无奈多一些。   “只是低血糖,不急,我先送你回学校。”   江寻不乐意了:“我也要去医院看我亲爱的弟弟。”   “还亲爱的弟弟。”江怀瑾抬手在江寻脑袋上蹂躏了一把,边说着边发动油门,“一天天的少阴阳怪气,回学校学习去。”   江寻觑了便宜哥哥一眼,学着他的语气,夹着嗓子重复:“一天天的少阴阳怪气。”   江怀瑾嘴角一抽,恨不得抬脚把人给踹下车。   小兔崽子,一天天的净整这死出。   江怀瑾是真不带江寻去,把车停在学校门口就把人赶下车了。   接着开车去医院。   这儿距离那家医院比较远,等他到的时候,江世渊和邓舒已经在病房里了,江子星也已经醒了过来,手上还打着点滴。   邓舒正在给江子星喂营养粥,江世渊在旁边看着。   看到江怀瑾进来,江子星连忙打招呼:“大哥,你来了。”   苍白的唇角扯起一抹笑,神色里有几分局促和紧张。   江怀瑾喊了声爸妈,才语气平淡地对江子星说了句:“先吃你的。”   “嗯。”江子星失落地收回视线,继续喝粥,没过一会儿,他又愧疚地垂着眼眸,小声道:“爸妈,大哥对不起,又让你们担心了。”   邓舒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以后别再折腾自己的身体了,怎么能不吃饭。”   “我就是……吃不下。”   “我这几天一直在反省自己,是我做错了事,你们生气也是应该的。”   江子星语气低落:“但我心里也不好受,因为你们是我最在意的家人,我不想你们因为我而生气……”   病房里安静了片刻,他一直低着头,紧张地抿着唇,不敢看几人的脸色。   “行了,你知道错了就好。”江世渊的脸色仍然不是很好,但语气缓和了些:“这件事暂且就过去了,既然知道我们是一家人,那以后有什么事情别再瞒着我们,没有下次。”   江子星立刻点头,“知道了,我以后都不会了。”   他放在身侧的手却不由捏紧了些,垂下的眼帘挡住眼里复杂不安的情绪。   邓舒:“先把粥喝完了。”   “好。”   江怀瑾抱着胳膊倚靠着墙面,沉默地看着这一幕,没发表什么意见。   这一茬算是过去了。   江寻现在忙得很,心里又因为别的事情头疼,没什么心思关注江子星这边的动向,倒是能猜得出来,不过他也没怎么在意。   —   又是一天下午,临近下课前,江寻突然收到了傅晏礼发过来的微信消息。   ——小寻,放学后来公司找我   突如其来,莫名其妙。   江寻心中警惕,看着那条消息琢磨了半晌,也没琢磨出来个所以然来。   想什么呢,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主动送上门去。   干脆熄了手机屏幕,往衣兜里一塞,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五分钟后,又来新消息了。   ——还是需要舅舅去教室门口接你?   江寻看到对话页面里的内容,两眼往上一翻。   深呼吸平静片刻,他才用力戳着屏幕回复了两条消息。   ——怎么好意思麻烦舅舅您呢   ——您让我去公司有什么事情呢【微笑】   傅晏礼回复得很快,这回是一句语音。   江寻戴上耳机,点开带着小红点的未读消息,磁性沉稳的嗓音传进他的右耳里:   “好事。”   简短的两个字,像是贴着他的耳朵轻声呢喃。 第80章 是不是该感谢我   放学之后,江寻慢吞吞地收拾东西,随后直接打了辆车到中宇集团。   也就十来分钟,汽车便在集团大厦门口前停了下来。   江寻手里还捏着那只厚嘴唇的绿色丑青蛙解压玩具,捏了一路,倒也没怎么解压,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   傅晏礼让他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好事?   他抬手捋了捋额前的碎发,一边捏着丑青蛙,一边打开车门下去。   前脚刚迈出去,后脚就有一位穿着黑色西装套裙,穿着打扮极为干练的美女姐姐迎了过来。   对方脸上挂着友好亲切的笑容,礼貌客气地对江寻道:“江少爷,下午好,我是傅总的秘书,姓林。”   “傅总还在开会,我带您上去。”   江寻微微眯了眯眼,狐疑地注视着眼前的美女秘书,他见过对方。   就是上次在他兼职的咖啡店里点外卖的人,就是她让他送咖啡到傅晏礼办公室的。   怕是早就合计好了。   江寻暗自咬牙,面上却冲林秘书露出友好的微笑,皮笑肉不笑:“那就麻烦你了。”   林秘书见惯了大场面,笑容不变,“您客气了,请跟我来。”   在林秘书的带领下,江寻一路乘电梯来到了最顶层的总裁办公室,里面空荡荡的,没人。   “傅总还有十分钟左右结束会议,您先坐一会儿。”   “行。”   江寻很随意地坐在了会客区的沙发上,茶几前还摆放着一碟子糕点零食,还有热咖啡。   糕点正是江寻喜欢吃的那家出名的店铺里买的。   林秘书微笑道:“这是傅总特意给您准备的。”   江寻也微笑,“嗯,你先出去吧,我一个人在这儿等就行。”   “好的,那江少爷您有什么需要就到总裁办找我。”   林秘书出去后,江寻拿了块糕点塞进嘴里,不吃白不吃。   视线在偌大的办公室里扫了一圈,随后又拿起一块糕点,边吃边起身往一整面落地窗前的办公桌走去。   江寻一屁股坐在了办公椅上,双腿交叠,想象着傅晏礼平时在这里发号施令的模样。   脚尖往地上发力,办公椅转了个圈,面对着门口的方向,然后他就看到这间办公室的主人正好从门外走进来。   西装革履,一尘不染的皮鞋踩在地板上,迈着不疾不徐的步调。   “我这位置坐着舒服么?”   最后一个话音刚落,他已经走到了江寻面前。   江寻把最后一口糕点塞嘴里,就要起身,肩膀却被一只干净修长的手摁住。   那意思是让他继续坐,江寻也不客气,只是把交叠在一起的腿放了下来,坐姿变得乖巧。   等把嘴里的糕点咽下去,才仰头看着身侧站着的高大男人,讪讪地笑了笑,“舅舅您找我有什么事儿?”   傅晏礼垂眸看着那张不大的脸,以及那双仰望着他的眼尾微微下垂的小狗眼,很亮。   他随意往办公桌上一坐,包裹在西装布料下的长腿往前伸展,另一条屈起来,随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解锁,指腹在屏幕上点了几下,旋即将手机送到江寻的右耳边。   中年男人虚弱粗哑的声音通过手机电流传出来,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响起。   “江子星其实……其实在三年前就知道自己的身份。”   “我那婆娘早在三年前就偷偷跑去跟江子星见过一面……”   中年男人的声音微弱,有气无力且断断续续的,还有浓重的口音,但江寻还是听清楚了话里的内容。   并且他认出来了,这是江永强的声音。   江寻错愕地张了张嘴,直接接过手机附到耳边仔细听,听了两遍。   他神色微妙地挑了挑眉,原来江子星的把柄就是这个。   三年前就知道了自己是假少爷,但却没有选择跟江家人说出真相,仍然心安理得地过着少爷生活。   在真相大白、原主回到江家后,依旧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甚至在面对原主的欺压时,也是善良大方的受害者姿态。   江寻在心里冷笑一声,当真是无辜又可怜啊。   惊讶过后,江寻很快回过神来,不对,傅晏礼怎么会有这段录音?   听江永强那虚弱的语气,明显是被教训之后才被迫说出来的,傅晏礼又为什么会逼迫他说出这些真相?   江寻很快就明白了什么。   以傅晏礼的手段,说不定知道他私下里让私家侦探跟踪江永强,也知道他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所以,昨晚傅晏礼衣袖上沾的血迹,八成就是江永强的。   江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惊疑不定地仰头看向身侧从容坐在办公桌上的男人,“舅舅,您……这段录音是怎么来的?”   傅晏礼在江寻脸上扫过,上下嘴唇一碰,淡淡道:“录下来的。”   江寻:“……”   呵呵,幽默呗,谁能幽默得过你啊。   傅晏礼又开口:“想要这段录音?”   江寻眼睛一亮,立刻起身如小鸡啄米般点头,这不就是相当于他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来了。   他不好意思地抿唇一笑,“那就麻烦您把录音发给我了,谢谢舅舅,您真是帮了我大忙!”   傅晏礼垂眸注视着江寻喜上眉梢的灵动神色,薄唇极其轻微地往上牵了牵,随手伸手,把江寻手里握着的手机拿了过来。   江寻愣了愣,耳边又响起那道向来低沉磁性的嗓音:“既然是大忙,是不是该感谢我?”   江寻:“啊?”   随后抬眸看过去,对上了男人那张毫无瑕疵的脸,俊朗英隽的眉宇间噙着几分微妙的情绪。   胸有成竹的算计。   江寻嘴角微微一抽,顿时觉得自己被算计了,一看傅晏礼这表情,指定没什么好事。   想到傅晏礼那与禁欲外表不符合的变态内里,江寻就头皮发麻。   怎么感谢?不会是让他主动送上床吧?   说不定还真有可能。   当然,他是绝对不会屈服的。   江寻内心戏丰富,面上却还得装作一副什么都看不懂的模样,嘴角一抿,笑得乖巧:“那我请您吃饭?一顿不行就两顿?”   傅晏礼没说话,只是温和平静地凝视着他,目光深不见底,神色意味不明。   那意思很明显,他要的感谢不是吃饭那么简单。   江寻顶不住,率先移开视线,盯着傅晏礼手里的手机,寻思着要不然破罐子破摔,直接把手机抢了就跑。   不多时,傅晏礼站起身来,微微俯身与江寻平视着,用着商量的温和口吻,道:“这个周六日的时间由我来安排,怎么样?”   距离有点近,江寻往后退了一步,大脑快速运转。   随后他爽快地答应:“当然可以。”随后又用那双自带无辜感的小狗眼看着傅晏礼,眨了眨眼睛,语气恳求:“那您先把录音发给我行吗?”   傅晏礼一眼看穿他的心思,面上不见丝毫动容,言简意赅:“周日晚上。”   江寻萎了,但又不得不答应。   彻底被拿捏了。   江寻在心里叹气,余光里觑了眼傅晏礼,小声嘟囔:“您周末不用陪舅妈吗?”   傅晏礼:“你舅妈有人陪。”   江寻心想也是,估计有男小三陪着叶婧呢,早就把傅晏礼这个大房给扔到冷宫了。   这夫妻俩也真有意思,各玩各的。   妻子在外面找小三,丈夫觊觎外甥的订婚对象。   江寻苦恼,也不知道傅晏礼周末有什么安排,孤男寡男的可不得了,有了,到时候他把褚星野带上,就跟上次吃火锅那样。   想到解决办法,江寻脸上重新绽放出鲜活的笑容,眼尾弯弯,“那舅舅我就不打扰您工作了。”   “嗯。”   江寻连吃带拿,临走前还不忘走到茶几前拿起一块糕点塞嘴里,捧着热咖啡溜得很快。   傅晏礼看着那道消失的背影,随后姿态随意地坐在办公椅上,散懒地靠着椅背,阖上眼眸,英俊的眉宇间缓缓染上几分霁色。   —   一转眼就到了周五晚上。   江寻刚回到公寓,就看到拎着小行李箱要出门的褚星野,一下子就愣住了。   他急忙挡在对方面前,语气急切:“大s……星野哥哥你这是要去哪儿?”   “周六去B市看李天王的演唱会。”   江寻人都傻了,怎么偏偏在这时候去看演唱会,要不要这么凑巧。   他抱着最后一丝期望,眼巴巴地看着褚星野,“非去不可吗?我明天想跟你约会,星野哥哥……”   语气软绵绵,可怜巴巴的,像是撒娇。   老是冲他撒娇,腻歪不腻歪,真是的。   褚星野咳了一声,掩盖住了某些情绪,面无表情地拒绝:“不行。”   “我这是第一排的票,有钱都买不到,舅舅特意给我的。”   看着江寻那失落的表情,他烦躁地皱了皱眉,“行了,等我回来再跟你……约会。”   “赶飞机,先走了。”   江寻:“……”   草,傅晏礼不仅是老色批,还是个心机腹黑老色批。   江寻含恨咬牙,绝望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傅晏礼今天回来得比平时要早,他刚进门,就看到江寻正站在客厅的墙角里,深深地低着头,脑袋一下一下地磕着墙壁。   傅晏礼短暂地沉默了两秒,随后走过去,抬手放在了江寻的额头和墙壁之间。   江寻措不及防磕到了温热柔软的掌心,诧异地抬起眼睛。   傅晏礼收回手,“先去收拾行李,待会儿出发。”   江寻:啊? 第81章 伤风败俗,泡温泉   傍晚,落日余晖,层云尽染。   黑色越野车在宽敞的公路上畅通无阻地行驶着。   车程比较远,傅晏礼没有开车,前排驾驶位里坐着司机。   后座的挡板升了上来,隔绝出了一个封闭隐私的空间。   后座里,江寻倒在座椅上,两眼空洞。   他至今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就上了贼车。   余光里扫了眼旁边的傅晏礼,对方正神态倦懒地靠着座椅,双手交握置于腹前,眼睛阖着,似乎在闭目养神。   江寻的目光不由放肆了些,仔细地打量着那张脸。   闭上眼睛才发现这人的眼睫挺直浓密,没有哪一个五官是不完美的,往哪里一站,哪里就是一道风景。   江寻撇撇嘴,收回视线。   他们这次的目的地是邻市的某个温泉山庄,开车起码得两个多小时。   此时才刚出发没多久,时间还早。   江寻的大脑还是一团乱,没有心思睡觉,百无聊赖之下便戴上蓝牙耳机,开始刷视频。   也许是擦边小视频看多了,大数据很了解他,十个视频里有八个是各种裸着上身的腹肌男,两个是广告。   江寻随手点进了一个正在直播的。   主播长得不错,剑眉星目的,没怎么开美颜,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此时正裸着上半身,有六块漂亮的腹肌。   各种卖弄才艺,又是做俯卧撑,又是跳舞的。   江寻不知不觉就看了半个小时,屏幕里的主播已经跳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这年头擦个边也不容易,估计是个新主播,在线观看人数才一百来个。   于是江寻动动手指头,随便打赏了几个豪华邮轮。   这可把主播高兴坏了,连忙咧嘴笑着说了好几句感谢的话,更加卖力地跳舞了。   江寻在心里啧了一声,于是又点了点屏幕,再次打赏了几个小礼物。   突然,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手里的动作倏然顿住,扭头看向身侧。   傅晏礼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并且还俯身凑近,目光正注视着他……的手机屏幕。   屏幕里,裸着上身的擦边主播正摸着腹肌扭着胯,跳得非常欢快。   ……   一时间,封闭车厢里的空气凝固了。   江寻连忙熄灭了屏幕,摘下耳机,冲傅晏礼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笑。   大意了,应该买个防窥膜的。   “舅舅还不知道你喜欢看这些。”   每当说起这些意味深长的话,傅晏礼就喜欢自称舅舅,听起来就……不像正经的舅舅。   “不喜欢,我就随便看看。”江寻义正言辞:“伤风败俗,扭来扭去的多不正经啊。”   傅晏礼看了他半晌,随后嗯了一声,“不正经。”   语调缓缓,一字一句重复。   停顿片刻,又很随意地补充了句:“不喜欢看,但给人打赏了。”   江寻:“……”   行,不狡辩了。   江寻垂着脑袋,下巴都快埋进了自己胸口里,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轻轻抠着自己的手指玩儿。   不是,他心虚什么,都是成年人了,看点儿擦边怎么了?   他就看。   傅晏礼却像是看穿了江寻的想法,忽然抬手在他柔软蓬松的脑袋上摸了摸,语气低而轻:“喜欢看,就多看。”   江寻只得干笑了一声。   没过多久,他就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了。   —   等到达温泉山庄,已经快晚上八点了。   山庄在城郊,面积很大,装修是颇为古典的中式风格,翠竹假山,亭台楼阁,并且融合了现代风。   两人在前台办理了入住。   傅晏礼订的是一楼的一个豪华套间,有三间房,客厅厨房一应俱全。   外面还有个露天的庭院,栽种着花草,并且还有一个不小的温泉池,与公共汤池相比,比较私密性。   上辈子的江寻就经常在冬天泡温泉,是种享受。   但现在跟傅晏礼在一起,他完全没有享受的心思,简直就是折磨。   特意大老远的带他来泡温泉,傅晏礼之心,昭然若揭。   江寻随便选了个房间,把行李往地上一放,直接趴在床上当咸鱼。   没过多久,傅晏礼过来敲门了。   “先去吃点东西。”   江寻只得应了一声,懒洋洋地从床上起来。   晚餐直接送到了套房里,是当地的特色菜,味道还不错。   等吃完晚餐,已经晚上九点了。   江寻抻了抻懒腰,张嘴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舅舅,我好累啊,先回去洗漱睡觉了。”   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傅晏礼端起杯子饮了口茶,薄薄的眼皮微垂着,语气淡淡:“待会儿泡温泉。”   “我就不泡了,您泡吧。”   傅晏礼不紧不慢地放下茶杯,抬眸扫向已经快走到房门口的纤薄身影,屈起修长手指轻叩了下桌面,薄唇翕动:“录音。”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江寻前脚刚迈进房间门口,后脚就停下了。   成功被拿捏。   他僵硬地转过身来,僵硬地笑了下,垂死挣扎:“可是我没有带泳裤。”   傅晏礼神态自若,仿若一切尽在掌握中。   “我带了。”   江寻卒。   傅晏礼不仅给江寻带了新泳裤,并且还是刚刚合适的尺码。   江寻一眼难尽地拎着黑色泳裤回房间,磨磨蹭蹭地换好,外面还披上了一件白色浴袍,努力把自己裹得严实些。   等他出来的时候,傅晏礼已经坐进了庭院的温泉池里,正好对着他这边的方向。   随后朝他招呼了句:“过来。”   江寻也没什么好矫情的了,一路小跑着到了温泉池边。   走得近了,他更为清晰地看见了坐在汤池里的人。   庭院暖色的灯光下,傅晏礼穿着跟他一样的黑色泳裤,四肢修长,上半身先暴露在他的视线里。   皮肤是健康的浅麦色,肌理线条流畅漂亮,胸肌以及八块匀称健美的腹肌异常惹眼,但又不过分夸张,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   锁骨挺直,喉结性感,上面还沾着晶莹的水珠。   忽略那张没有瑕疵的脸,身材也是无可挑剔。   这人和人就是不一样。   这身材可比他之前看的擦边主播好多了。   傅晏礼注意到了江寻看过来的视线,意味不明地问了句:“小寻也要给我打赏?”   江寻:“……”   还记着这事儿呢。   怎么不给爷扭两下。   见江寻表情微妙没有回答,傅晏礼也没再调侃,“别站着了,下来。”   江寻低低应了一声,却见傅晏礼的目光未曾从他身上移开,就那么靠着池壁,从容随意,坦荡荡地注视着他。   江寻肢体僵硬,慢吞吞地解开浴袍带子,快速跳进了池子里。   温泉池挺大的,他坐在了傅晏礼对角线的位置,距离最远。   池水有点烫,但在冬日的夜里泡着极为舒适,江寻浑身的毛孔都张开了,闭上眼睛舒服地喟叹一声。   傅晏礼不动声色地注视着对面的人。   江寻脸小,五官却精致韶秀,闭着眼睛不说话的模样显得极为乖巧。   他只穿着一条黑色泳裤,腰身纤细柔韧却不显羸弱,仿佛一只手掌就能握住大半。   裸露在外的皮肤白皙细腻,水灵灵,让人恨不得掐上一把,只有那两点是粉的。   藏在透明池水下的两条腿修长笔直且纤细,外踝骨凸起,有些性感,脚趾圆润泛着淡淡的粉,显得可爱。   随着时间的推移,少年人身上原本白皙的皮肤也被水汽熏得白里透红,像半熟的水蜜桃。   好看。   爱看。   傅晏礼喉结无声地攒动了下,却没有再看下去,很快便移开了视线。   谋福利,也是找罪受。   江寻舒舒服服地泡了一会儿,身上那点儿不自在逐渐消失了。   边上放着零食甜点和饮料,他一边享用着一边仰头往天上看去。   这里位于城郊,适合观星赏月。   今日天气晴朗,深蓝色的天幕里,远处的枝头高悬着一轮圆月,四处繁星点点。   江寻微微眯了眯眼,眼尾弯起一抹弧度,由衷感慨:“真漂亮啊。”   傅晏礼也随着江寻的视线仰头望去,“嗯,很漂亮。”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目光已经悄然无声地落在了对面的少年人身上。   夜色寂静,耳边响起不知名的虫鸣声。   半个小时后,江寻舒服地闭着眼昏昏欲睡。   忽然,对面响起哗啦的水声,他脑子清醒了些,倏然睁开眼睛。   视线里,对面的男人已经起身从水里出来,站在池边随意用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水珠,随后披上浴袍。   江寻是不想看的,但不经意的那么一眼,就瞥到了对方两腿之间很明显的存在。   谁让泳裤是紧身的。   江寻心虚地垂下眼帘。   不过眨眼间,傅晏礼已经走到他身后,头顶响起温润磁性的嗓音:“泡温泉的时间不宜过长,起来吧。”   江寻迟疑片刻,才浑身湿漉漉地起身上了岸。   傅晏礼拿了条干毛巾,动作颇为自然随意地给他擦了擦身上的水,江寻还没来得及阻止,一件浴袍便递到了他跟前。   “穿上,别着凉了。”   傅晏礼神色是一贯的平静,不知是不是在月色下的缘故,冷峻的眉眼柔和了些许,却没有别的旖旎心思。   江寻的却莫名的,心跳漏了半拍。 第82章 我也是你们play中的一环吗?   泡完温泉,江寻就躲回了房间,没有再出来。   三更半夜在床上翻来覆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一觉醒来已经天光大亮。   刚好早上九点,江寻顶着凌乱的鸡窝头,掀开被子扫了眼裤裆的位置,坐在床上半天没有醒过神来。   昨晚梦见傅晏礼全身上下只穿着一条泳裤,在他面前又是摸腹肌又是扭垮的,结果醒来就发现自己的裤子湿了。   果然不能看太多擦边直播。   就在江寻抱着被子一脸羞愤欲绝的时候,外面传来两下敲门声。   春梦对象那磁性具有穿透力的嗓音穿过门板,传了进来:“小寻,起床了?”   江寻慌忙应了一声,“刚起!”   傅晏礼似乎没听出什么异常,只提醒了句:“嗯,你先洗漱,待会儿去吃早餐。”   江寻抓了抓头发,手忙脚乱地从床上跳下来,首先把湿了的内裤给换了,随手扔进厕所的垃圾桶里。   接着匆忙洗漱换衣服。   等他收拾完从房间出来,傅晏礼早已穿戴完整,坐在客厅的沙发前,稍垂着眼眸,手里拿了本杂志随意翻看着。   对方难得没有穿西装,黑色冲锋衣,搭配同色系的休闲宽松长裤,脚下是一双工装马丁靴。   几缕碎发搭在额前,多了几分随性和运动感,年龄看着也显小了些,说是男大学生也有人相信。   江寻低头看了眼自己,恰巧他今天也穿了件冲锋衣,不过是浅色的。   傅晏礼放下手中的杂志,视线在江寻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后起身道:“走了。”   说着,就率先往门口走去。   江寻只得放弃回房间重新换一件外套的想法,慢悠悠地跟了出去。   两人到达山庄餐厅的时候,里面的旅客大概有十来个。   早餐是自助形式的,中式西式的都有,看着倒是精致可口。   江寻偏爱中式,拿着餐盘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决定要吃什么,烧卖,虾饺,芋头糕……   傅晏礼早已经选好了早餐,三明治,煎蛋,以及蔬菜沙拉和一杯热咖啡。   他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等待着仍然在餐区前挑选的少年人。   江寻在糯米鸡和煎饼间犹豫抉择了片刻,最后选择了糯米鸡,满意地端着餐盘转身。   坐在餐桌前的傅晏礼冲他招了招手,江寻迈开脚步就要过去,余光里却忽然看到餐厅门口走进来两个人。   一位是穿着精致长裙,披着一头波浪长发的身材苗条高挑的气质大美人,另一位是穿着夹克外套和牛仔裤的俊朗有型帅哥。   此时,两人正亲昵地牵着手,说说笑笑地走进来。   俨然是一对恩爱的情侣。   江寻笑不出来,端着餐盘的手在微微颤抖,恨不得当场挖个地洞钻进去。   老天奶,怎么偏偏这么凑巧,竟然在这里遇上了叶婧和她的男小三。   不过是瞬间,江寻扭头就要找地方躲,谁料下一秒身后便传来叶婧的声音:   “小寻?”   江寻此时想死的心都有了,表情管理差点儿失控,缓了好一会儿才若无其事地转过身来,冲迎面走过来的两人露齿一笑。   “舅妈。”   叶婧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松开了男小三的手,脸上不见一丝被撞见的惊慌,只有诧异和笑意。   男小三落后叶婧一步,双手抄进衣兜里,不紧不慢地跟了过来。   叶婧停在江寻对面,笑着问:“小寻,你怎么会在这儿?”   江寻嘴角动了动,脸部肌肉极轻地抽搐了两下。   不仅我在这儿,你原配正室也在。   妻子带着小三和大房碰见,这是什么修罗名场面。   江寻一时之间搞不清自己夹在这三人中间的身份是什么,还他妈有点儿心虚。   “我跟舅舅来这儿泡温泉。”江寻端着餐盘,下巴朝傅晏礼坐着的方向扬了扬。   傅晏礼是背对着门口坐着的,八成没有看到他老婆和别的男人手牵手的刺激画面。   不然就不能继续泰然自若地坐在那儿了,分明已经看到了叶婧,也没有起身过来的打算。   叶婧顺着江寻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傅晏礼,神色有那么一瞬间的微妙,随后冲傅晏礼挥了挥手打招呼。   傅晏礼冲这边微微颔了颔首。   叶婧捋了捋耳边的碎发,又冲江寻笑了下,“真是凑巧了。”   “是啊。”江寻干巴巴地应和了一句,又看向站在叶婧身边的人,“这位是?”   “我朋友,宋颜,你直接叫她姐姐就行了。”   “嗯,姐姐……”   嗯?姐姐?   江寻一愣,随后不可置信地看向对面那位高高瘦瘦,留着一头半长不短的头发,眉眼英气,看起来又酷又拽的帅哥。   现在告诉他,这位帅哥是女的?嗯??   江寻人都傻了。   看着他这不可置信的模样,叶婧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是长得英气,穿着打扮也比较中性而已,不是男人。”   仔细一看,眼前这位长得比他还要高的“帅哥”确实没有喉结。   江寻整个人都要裂开了,此时他只能想到一个词:炸裂。   老天奶,叶婧的出轨对象竟然是女的?嗯??   或许只是好朋友?两个女孩亲亲搂搂抱抱也很正常的吧?上厕所不都要牵着手一起去吗?   正常个屁,搂抱就算了,但哪有亲嘴的。   叶婧被江寻的反应逗乐了,她忍着笑,又向宋颜介绍他:“嗯……这位是晏礼外甥的订婚对象,我之前跟你提过的,叫江寻。”   宋颜的性格跟她的穿着打扮一样酷,只冲江寻点了下头,“你好。”   还是烟嗓。   江寻僵硬地扯出一抹笑,“你好。”   又说了两句话,叶婧和宋颜便去选早餐了。   江寻缓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怎么缓过来,三观都要碎了。   他一言难尽地端着餐盘往傅晏礼那边走去,坐在了对面。   江寻放下餐盘,余光里瞟了好几眼对面从容进食的男人,小声试探性地开口:“舅舅,您不知道舅妈也来这儿了吗?”   傅晏礼吃着三明治,把食物咽下之后,又喝了口咖啡。   “她跟朋友一起。”没有正面回答。   江寻从这句话中得到了信息,“您认识舅妈那位朋友?”   傅晏礼嗯了一声,末了又补充一句:“她们关系很好。”   江寻扯了扯嘴角,表示赞同。   关系能不好吗,都有一腿了。   原本以为叶婧找了个男小三,没想到是个女的,还是在丈夫的眼皮子底下……   那天是晚上,还隔着一条马路,江寻没看清楚,误以为宋颜是个男人,还形成了固有印象,以至于他刚才离近了都没看出来。   所以,傅晏礼和叶婧现在喜欢的都是同性。   一个明目张胆出轨女小三,一个毫不掩饰地觊觎外甥的订婚对象。   炸裂,他愿称之为炸裂夫妇。   江寻在发疯的边缘徘徊,哈哈他妈的绝了。   颠公颠婆,所以我也是你们play中的一环吗?   江寻咬着食指关节,心里隐隐猜到了什么,但还没思考出个所以然来,对面的傅晏礼突然看了过来。   “在想什么?”   江寻回以微笑:“没什么。”   “先吃早餐。”   “好的。”   没过多久,叶婧和宋颜也端着餐盘往这边走过来了。   毫不意外,叶婧坐在了傅晏礼身旁,而宋颜则坐在江寻这边。   江寻刚往嘴里送了一口虾饺,差点儿被呛着。   叶婧刚坐下,就支着脑袋侧头看向傅晏礼,柔柔地说:“老公,你们来这儿泡温泉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啊?星野没过来?”   “星野去看演唱会了。”傅晏礼放下手中的叉子,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这样啊。”叶婧又说:“今天晚上有双子座流星雨,附近有个露营营地,你们要不要去看?”   傅晏礼放下杯子,似乎早就知道会有流星雨,不假思索就应了一声,“嗯。”   叶婧:“我和宋颜也要去,那到时候一起?”   傅晏礼:“可以。”   默默低头吃东西的江寻:“……”   事情的走向好像越来越离谱了。   他余光悄悄扫向坐在他旁边的宋颜,对方左手拿叉,右手握刀,正面无表情地切着一根热狗肠,看得江寻头皮发麻。   醋了。   而对面的那对夫妻已经结束了话题,若无其事地吃着早餐。   餐桌前突然安静下来,气氛极其微妙。   叶婧突然开口,语气里有几分嗔怪和撒娇:“这个煎蛋不太好吃,颜颜,你帮我吃了吧。”   她说着,便将只吃了一口的煎蛋放进了宋颜面前的餐盘里。   宋颜没说什么,脸色依旧不太好,但还是默默吃了。   哇哦,好宠啊,江寻表示磕到了。   主打一个什么都磕,乱磕,看到哪对甜就磕哪对。   傅晏礼像是没看到两人亲密的举动,依旧不紧不慢地吃着早餐。   江寻努力压低自己的存在感,埋头进食。   虾饺不错,烧卖也不错,糯米鸡口感不好,刚才应该拿煎饼的。   江寻只吃了一口,就嫌弃地拧了拧眉。   但这是他自己拿的,也不好浪费,难吃也只能继续吃。   就在此时,对面忽然响起一道声音:“给我吧。” 第83章 颠呗,谁能颠得过你啊   傅晏礼的话一出,江寻手里的动作顿时停下了。   叶婧和宋颜也纷纷看了过来,似乎对傅晏礼的这一突然行为感到诧异。   这对夫妻一个比一个明目张胆,江寻额头快冒出了冷汗,一叠声拒绝:“不用不用……”   最后一个话音刚落地,傅晏礼便直接将他盘中的糯米鸡拿到了自己面前,并且是在叶婧和宋颜的注视之下。   一时间,餐桌上的气氛似乎变得更加诡异了。   江寻:“……”   这颠公,颠呗,谁能颠得过你啊。   江寻待不下去了,也不管味道如何,他快速吃掉餐盘里剩余的食物,将杯中的豆浆一饮而尽。   “我吃完了,你们慢慢吃。”   扔下这句话,江寻便端着空餐盘逃之夭夭,那仓皇的背影,像是后面有狗在撵。   叶婧收回视线,托着腮帮子若有所思片刻,随后将求解的目光投向傅晏礼,“小寻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傅晏礼将最后一口糯米鸡送进嘴里,等吃完之后,才徐徐开口:“你说呢?”   叶婧笑眯眯,“老公,我怎么知道啊。”   老公两个字被她拉长,狎昵中又带着几分揶揄。   对面的宋颜倏地放下了刀叉,英俊又秀气的眉宇间写满了不虞。   傅晏礼撩起眼皮,淡淡地往对面看了一眼,似有所指:“别演了,不好收场。”   “行吧。”叶婧起身端着餐盘,坐在了原本江寻的位置上。   随后抱着宋颜的胳膊就开始撒娇:“亲爱的,我只是开个玩笑,别生气了。”   “亲亲。”说着就往宋颜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别生气啦,再亲一口。”   对面的傅晏礼被迫看别人秀恩爱,嘴角抿着,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脸色都快黑了。   这边哄完了宋颜,叶婧无视傅晏礼的脸色,又好笑地问:“话说小寻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他不会以为我给你戴绿帽了吧?”   傅晏礼想起江寻之前给他的种种暗示,眉眼间罕见地温和了些许,隐约可以窥见几分无可奈何又纵容的情绪。   随后喝了一口咖啡,语气毫无波澜:“你们这么明目张胆,他能不知道?”   叶婧还惊叹于她这位前夫的情绪转变之快,不对劲,老傅非常不对劲。   “星野就不知道。”   “他傻。”傅晏礼毫不留情地评价自己的亲外甥。   “也是。”叶婧靠着宋颜的肩膀,点点头表示赞同,随后又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梢,“那以后我们在小寻面前还用演吗?”   傅晏礼薄唇翕动,从喉咙里滚出两个字:“随你。”   叶婧却从这简短的两个字之间,品出了一丝恶趣味。   “你很不对劲啊,老傅。”   宋颜突然插话:“还没看出来吗,他看上了他外甥的未婚夫。”   一听这话,叶婧瞳孔瞬间放大,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她惊讶又愕然地看着傅晏礼。   傅晏礼这个当事人却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仿佛说的不是他。   只是屈起食指轻叩桌面,面上没什么表情地提醒:“他们还没订婚。”   只是口头上约定的婚约而已,没有任何实质关系。   叶婧像是重新认识了一遍她这位名义上的丈夫,惊叹不已,“这是重点吗?”   老傅果然是闷声干大事的神人。   快奔三的老光棍,叶婧都以为他要孤寡一辈子了,殊不知老房子突然着火,不声不响就动了春心,还要跟外甥抢对象。   怪不得她之前就觉得傅晏礼对江寻的态度不一样,就跟宠儿子似的。   原来早就打了人家的主意,要老牛吃嫩草。   可怜的星野,怎么斗得过傅晏礼这老谋深算的家伙。   叶婧用谴责的目光看向他,“我说老傅啊,你这样做良心不会痛吗?就算真把人给抢过来了,到时候怎么收场?你要怎么面对星野?怎么面对你姐?怎么面对你爸妈?”   一连几个致命问题,傅晏礼从容开口:“他们没有感情,先抢了再说。”   说罢,他便端着餐盘起身离开了了。   叶婧:“……”   不愧是你。   良心这东西,傅晏礼是没有多少的。   感情这东西,哪有什么先来后到,各凭本事,谁先抢到就是谁的。   套路深得很啊。   叶婧只能默默在心里为可怜的褚星野加油。   —   这山庄很大,后面还有一片人工湖,养着几只天鹅。   江寻此时正躲在假山后面,蹲在池塘边用刚买来的鱼饵喂锦鲤,鱼饵一洒下来,几十上百条圆滚滚五颜六色的锦鲤便一拥而上,眨眼间就吃光了。   这哪是锦鲤,胖得跟猪一样。   谁说游泳能减肥的。   把一袋鱼饵喂完,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江寻随手拿出来看了眼屏幕,随后手一抖,手机没拿稳险些掉进了池塘里。   是叶婧发过来的微信消息。   ——小寻,你会帮舅妈保守秘密的对吧?   江寻险些抓狂,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让他保守秘密,再这样下去他就要闹了。   他苦恼地蹲在地上,直接装傻。   ——啊?   ——舅妈,您在说什么啊,什么秘密?   没过一会儿,叶婧就回了消息。   ——那舅妈就当你答应了,千万别让你舅舅知道他被绿了啊。   最后还转了一笔账过来,说是封口费。   江寻一个头两个大,那笔钱他自然是不会收的,他可没答应要保守秘密。   有病,一个比一个有病。   在外面逛了半天,江寻才被傅晏礼的一个电话叫了回去。   午餐是在附近的一家有名的餐厅吃的,叶婧和宋颜没有一起过来,说是去附近的景点逛了。   饭菜的味道不错,江寻心里装着一堆事,也没耽误吃。   傅晏礼夹了他爱吃的菜放进他碗里,顺便说:“下午去附近的营地露营,晚上看流星雨。”   江寻啊了一声,嘴巴微张,嘴里还塞着食物,腮帮子鼓鼓的。   他本来以为傅晏礼只是随口说的,没想到还真要去。   也是,说不定早就计划好了。   虽然早已决定,但傅晏礼还象征性地询问了一句:“怎么样?”   江寻已经失去了反抗意识,乖顺地点了点头。   反正他说不去,这人又会用录音来拿捏他,最后还是得去。   狗,太狗了。   从山庄出去,开车到营地要一个小时。   下午四点出发,傅晏礼亲自开着那辆外形酷帅拉风的越野车行驶在公路上。   叶婧和宋颜也要去,不过她们是自己开车过来的,没有跟他们坐一辆车。   偏偏江寻没忍住嘴,问了句:“怎么舅妈不跟咱们坐一起啊?”   冬日午后的日光和煦,穿过车前玻璃映照在傅晏礼那张完美的脸上,投下一片光影。   他单手掌着方向盘,从旁边拿出一袋果干递给副驾驶的人,同时开口:“她跟朋友一起。”   江寻接过袋子打开,里面是外型漂亮的芒果干,他拿了一片往嘴里送。   又试探性地问:“舅妈和朋友关系那么好,您不会介意吗?”   傅晏礼只目视着前方道路,专注开车,没说话。   就当江寻以为他不会再回答的时候,傅晏礼突然开了口:“舅舅比较介意小寻跟朋友的关系好不好。”   低而磁性的嗓音,一字一句,异常清晰。   “……”江寻默默啃着芒果干,不说话了。   越发肆无忌惮了。   傍晚五点多的时候,越野车停在了营地外面。   随后叶婧和宋颜也到了。   大概是因为有流星雨的缘故,营地里有不少游客,很热闹。   第一步先是搭帐篷,只有一个帐篷,那就意味着晚上要跟傅晏礼睡在一块儿。   这不就等于羊入虎口,江寻生怕自己贞操不保,赶紧跑到专门卖露营装备的地方去重新买一顶帐篷。   谁知道店家不肯卖给他,说是卖完了。   江寻看着店里那一排的帐篷,陷入了怀疑人生。   店家又说:“我的帐篷不卖给身高低于一米八的人。”   “……”江寻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就算被那姓傅的买通了,不肯把帐篷卖给他,但能不能找个像样点儿的理由!   伤自尊了,真的伤自尊了。   江寻灰溜溜地走了回来。   搭帐篷也没忙上什么忙,傅晏礼一个人没花多长时间就搞定了,他最后只递了瓶水。   本想着去帮叶婧她们的忙,谁知道宋颜嫌弃江寻要帮倒忙,给他扔了两罐旺仔牛奶就把人给打发走了。   江寻只得郁闷地坐在折叠椅上,一边吹着风看风景,一边吸溜着旺仔牛奶。   夜幕很快降临,营地里更加热闹,一串串的小灯泡挂在头顶上,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今夜天气晴朗,深蓝色的天空里悬挂着一轮弯月,繁星点点。   晚餐吃的是烧烤,四人围坐在一起。   叶婧依然象征性地坐在傅晏礼旁边……跟对面的宋颜打情骂俏,恩恩爱爱。   傅晏礼无动于衷,只专心负责烤串,烤得好的就递给江寻,不好的就自己吃。   吃过烧烤,几人坐在帐篷外面,喝着酒,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等待着不知道会不会出现的流星雨。   当然,江寻是个一杯倒的小废物,叶婧又给他塞了两罐旺仔牛奶。   江寻嗦着旺仔牛奶,心想多诡异的四人组合。   【叮——触发随机任务:悄悄凑到傅晏礼耳边,并且压低声音告诉他:你被绿了。】 第84章 小寻,不如你跟我在一起(表白啦!)   江寻刚吸进一口旺仔牛奶,脑海里便想起系统毫无感情的机械音。   震惊太大,下一秒就直接呛到了。   弓着腰背咳得从脸颊红到了脖子,眼睛溢出生理性泪水。   悄悄凑到傅晏礼耳边,并且压低声音告诉他:你被绿了???   老六你有种再给我说一遍!   六六六直接在江寻脑海里重复了三遍,并且附赠一句:【宿主加油,我看好你。】   明明是无机质的机械音,江寻却愣是听出了几分幸灾乐祸。   其他几人都看了过来,叶婧关切询问:“小寻你没事吧?”   咳了一会儿,江寻总算是缓了下来,虚弱地摆摆手,强颜欢笑:“没事,就是不小心被呛了一下。”   坐在他身旁的傅晏礼递过来一张纸巾,在暖色的灯光下看着他湿润泛红的眼睛,低声道:“擦一下。”   江寻怀着想骂娘的心情接过纸巾,周围却忽然想起一连串的惊呼声。   “啊!”   “哇靠!”   “流星来了!!”   江寻下意识仰头看向深杳寂静的天空,繁星点点之间,一抹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快速划过天际。   一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江寻脸上瞬间绽放出惊喜的笑容,把刚才的烦恼全都抛在了脑后,并且下意识扭头去看坐在他旁边的男人。   恰好,傅晏礼也在看他。   一时间,四目相对,傅晏礼眼里似乎也染上了几缕浅薄的笑意。   江寻眉梢眼角的愉悦弧度还没有褪去,心脏却猛地跳动了一下。   “可以许愿。”傅晏礼说。   “啊对!”   江寻连忙闭眼睛,双手举起放在身前,暖色的灯光映照在那张小而精致秀气的脸上,一半侧脸隐藏在阴影里,神色认真。   营地里的不少人都在闭着眼睛许愿,包括隔壁的叶婧和宋颜。   傅晏礼却没有动作,他修长分明的手里拿着一瓶喝了大半的啤酒,只是安静地凝望着眼前的人,柔和静谧的夜色下,冷峻深邃的眉眼里浮现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柔和与缱绻。   过了好一会儿,江寻才睁开眼睛。   傅晏礼依旧在看着他,问:“许了什么愿望?”   江寻:“不能说。”   那他许的愿望可多了。   发财发财发财,不劳而获无功受禄坐享其成,身高长到一米九,要六块腹肌!   期末永远不挂科,摆烂当一辈子咸鱼。   法制咖哥赶紧进局子,还有把他那破蛇给炖了!   以及早日跟傅晏礼划清界限,最后是赶紧完成这狗哔任务!   六六六:【……】   见过贪心的宿主,但没见过这么贪心的。   几分钟之后,周遭又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这次不是一颗流星,而是一片大规模的流星雨,数不清的流星拖着长尾巴相继从天空中划过,引起阵阵欢呼。   江寻跟着欢呼,人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仰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天上看。   那双微微弯起的眼睛里点缀着光芒,似乎也藏着璀璨浩渺的星河。   傅晏礼无声地收回视线,仰头看着空中快速划过的流星,漆黑深邃的眼眸微微狭起。   那么……他也有一个愿望。   —   这场大规模的流星雨持续了差不多半分钟才结束,周遭却还是非常热闹,所有人还在兴奋激动。   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天空中偶尔还会有流星划过。   这处营地本就在山里,气温偏低,夜深了,温度更是在逐渐在下降。   部分游客都回了帐篷休息。   叶婧紧挨着宋颜,手直接放进了她的衣兜里取暖,江寻微微眯了眯眼,说不定这两人的手还悄悄握在了一起。   “晏礼,小寻,我们先回帐篷了,你们也早点进去休息,外面太冷了。”   “好的,舅妈晚安。”   江寻眼看着两人进了不远处的帐篷,并且拉上了拉链。   他双手托着腮帮子,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看到流星雨的兴奋劲儿早就过去了,那烦人的随机任务还在倒计时,只剩下半个小时了。   傅晏礼简单收拾了桌上的食物残骸,随后起身走到江寻身旁,挺拔的身躯挡住他身前的冷风。   “小寻,先回帐篷里,外面冷。”   江寻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紧跟着站起来。   傅晏礼几步走到帐篷前,弯腰打开帐篷。   就在此时,他肩膀突然一重,一只干净细长的手搭了上来。   傅晏礼帐篷拉链的动作微顿,下一刻身旁的人突然凑近,唇几乎贴着他的耳畔,压低了嗓音:   “舅舅,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江寻语气停顿片刻,深吸一口气,随后一字一句地吐出四个字:“你被绿了。”   他现在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寒冷的空气,少年人靠得太近,说话之间喷薄出来的气息却异常滚烫灼人。   傅晏礼抿了抿唇,只是站直了身体,一时之间没给出别的反应。   侧脸隐藏在阴影中,模模糊糊,叫人看不清他此时的情绪。   江寻以为他没听清楚明白。   因为傅晏礼站直了,加上身高差距,江寻只能踮起脚尖,再次凑到他耳边,用气音轻声重复了一句:“你被绿了。”   说完,便立刻后退了两步,拉开距离。   这次傅晏礼眼皮微动,终于转过身看了过来。   朦胧的光线笼罩下,男人脸上没表露出来太多诧异的情绪,一如既往的平静淡然。   他只是用疑问的眼神看着对面神色略有些紧张的少年人,随后缓缓开口:“江寻,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夜色之下,男人那双深杳平静的眼眸之下的情绪愈发叫人看不清,被层层的雾霭遮掩笼罩。   【叮——恭喜宿主完成随机任务,一千积分已到账。】   江寻喉结滚了滚,完全没有完成任务的欣喜,在这种寒冷的天气下,他却紧张得掌心冒出薄汗。   都破罐子破摔了,他只能硬着头皮解释:“舅妈和宋颜有一腿。”   说着,他从兜里摸出手机,点开相册,找出之前偷拍的几张照片,将屏幕递到傅晏礼眼前。   “我在会所门口偶然看见的,当时她们刚从酒店出来。”   照片里,叶婧和宋颜亲密地靠在一起,宋颜还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亲。   傅晏礼只粗略地翻看了一遍,对此没有表现出什么兴趣。   他从屏幕移开视线,喉咙里发出一道低低轻轻的叹息,随后轻声道:“那看来我确实被绿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江寻从这水波不惊的语气里听不出一丝被妻子绿了之后该有的情绪。   江寻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对面男人在夜色下模糊不清的神色。   要么傅晏礼对叶婧根本就没有感情,不在乎对方给他戴绿帽子。   要么傅晏礼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   两者都有可能。   江寻干巴巴地笑了下,脑子里疯狂运转,最后只是听到自己僵硬的语气:“没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人生的道路上都会遇到挫折的,重要我们勇敢地踏过去……”   “你说我该怎么办?”傅晏礼突然开口打断了江寻的话,随后上前一步拉近距离。   男人沉静的眼眸垂下,注视着比他矮了大半个头的少年人,说话的嗓音低而沉:“小寻?”   营地面积不小,还有三三俩俩的游客坐在帐篷外面聊天说笑,距离或近或远。   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细微的动静,两人之间的这片方寸之地仿佛被隔绝出来了,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江寻心里的那根弦绷得很紧,他无意识地捏着自己的手指,“我……”   傅晏礼上前一步,他便后退两步。   “我也给不出什么建议,您得自己决定。”   叶婧她们的帐篷就在不远处,压根就没有什么隔音效果,他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不敢制造出太大的动静。   “自己决定……”   傅晏礼边说着,边上前一步。   高大的身影挡在江寻面前,压迫感无声无息地蔓延。   江寻屏息凝神,背脊发凉,心里升腾起满满的危机感。   他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一只被野兽盯上的猎物,步步紧逼,他已经没有退路。   傅晏礼却在这时停下了脚步,“小寻,你好像很紧张。”   江寻扯出一抹笑,声线绷着:“没有啊。”   话音刚落,他就听到了一声似有若无的低笑,“别后退了,你想去叶婧的帐篷?”   傅晏礼说:“过来,小寻。”   磁性低哑的声线,温和而耐心,仿佛拥有蛊惑人心的能力。   江寻心里一惊,扭头一看,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在往叶婧和宋颜两人的帐篷方向退去。   他赶紧往回走,却忘了前方还有野兽在窥视着,因为那温和耐心的语气,让他一时放松了警惕。   于是,猎物落入了野兽锋利的爪牙之下。   “我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件事了。”   在听到傅晏礼这句话后,江寻顿时察觉到危险,转身就要走,男人温热的掌心突然握住他的手腕,同时牢牢扣住他的腰,将他往怀里带去。   江寻顿时惊呼了一声,但又立刻闭上了唇。   不能发出太大的动静。   他困在傅晏礼温暖宽阔的怀抱里挣扎着,同时压低嗓音色厉内荏道:“傅晏礼,你松手!”   傅晏礼的手臂依旧牢牢地圈着那截细腰,纹丝不动。   他掌心扣着怀里人的后颈,俯身与江寻保持着水平距离,深深地注视着那双充满了惊慌的眼睛。   他们距离太近,傅晏礼的唇瓣几乎贴着江寻的脸颊,温热的呼吸交缠相融。   片刻后,傅晏礼的手臂收紧,不顾挣扎把江寻的脸摁进自己的怀里,紧接着低头靠近他的右耳,徐徐开口:   “小寻,不如你跟我在一起。”   “以后……你来当星野的小舅妈,怎么样?” 第85章 我想亲你,小寻   以后你来当星野的小舅妈怎么样?   以后你来当星野的小舅妈怎么样?   以后你来当星野的小舅妈怎么样?   ……   江寻人都傻了,脑海里来回飘荡着这句话。   明明每一个字他都能听得懂,但组合在一起,却一时间让他无法理解。   江寻的脸就埋在傅晏礼的胸膛里,呼吸之间都是他身上的气息,耳畔也是对方温热的呼吸,令他的脑子开始嗡嗡作响。   刚开始是震惊,既是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   傅晏礼之前就对他各种撩拨暗示,现在更是直接摊牌了。   震惊过后就是羞耻,江寻耳朵像是被烧着了一般,从脸颊红到了脖子,臊得慌。   最后是恼羞成怒。   草,傅晏礼这老色批还要不要脸!   江寻的脑中混乱,一时之间闪过各种念头,但现实仅仅过去了两秒。   容不得他多想,因为他还被傅晏礼紧紧抱着,强势而不容拒绝的姿态,他们的身体严丝合缝地紧贴着,似乎能感受到彼此胸腔里的跳动。   “你先……你先放开我!”   江寻抬手推着傅晏礼的肩膀,语气自然没那么客气,但声线却是微微颤抖着的,毫无气势。   傅晏礼攥住他挣扎的手,灼热的呼吸洒在他的脖颈之间,喉结滚动:“小寻,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江寻的腿有些软,被撩的。   毕竟傅晏礼这人无论是样貌还是身材和嗓音,都是极品中的极品。   gay圈天菜,万千小零们的梦中情一。   且不说喜欢还是不喜欢,江寻面对这种猛烈攻势也无法抵抗,没有丢盔卸甲已经是他意志力顽强了。   但现在情况复杂,他自然不会随心所欲。   江寻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咬牙道:“傅晏礼你是不是疯了,我是你外甥的未婚夫!”   傅晏礼温热的指腹轻轻捏了捏他后颈的皮肤,语气平静:“你们还没订婚。”   江寻:“我喜欢的是褚星野,未来是一定要跟他订婚的。”   傅晏礼:“你不喜欢他。”   江寻咬牙切齿:“我喜欢!”   两人就保持着抱在一起的亲密姿势,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着。   实际上只是江寻单方面争辩,因为傅晏礼的语气神态始终都很淡然,甚至还有几分无奈。   像是面对无理取闹的小孩儿。   “你个变态,你别想老牛吃嫩草。”   江寻在傅晏礼面前一直都表现得十足乖巧,舅舅来舅舅去地叫着,当然,那是装的。   现在傅晏礼暴露了真面目,他也没必要再装下去了,露出锋利的爪子挠人。   “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最后一个话音落地的同时,江寻抬脚就用力踩在了傅晏礼的鞋面上,趁机把人推开,转身就走。   这一脚是真的没留情,傅晏礼微拧了一下眉心,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他的神情,眉宇间却隐约掠过一丝欣愉。   张牙舞爪的小狗,不装乖了。   傅晏礼喉结攒动着,迈着长腿大步跟了上去。   营地的周围都是山和树木,天又黑又冷,一阵冷风吹过,江寻冻得身体一哆嗦,脖子都缩了起来。   他压根就没走远,最后蹲在了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面,一边揪着地上的青草叶子,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   傅晏礼早就知道叶婧和宋颜的事情,面对他的屡次暗示,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玩儿他呢,可恶!   六六六:【从了他吧。】   江寻:【……】   崽种,再次诅咒你便秘。   傅晏礼远远就看到大树底下蹲着的人,冬天穿得多,却还是小小的一团。   他静默了片刻,才继续上前,停在江寻面前,俯下身伸出了手。   “外面冷,先回帐篷。”   江寻抬起眼皮扫他一眼,随后低头捡了一颗小石子往前面扔去,瓮声瓮气地说:“我不和你睡一个帐篷。”   “好,你先起来。”傅晏礼依旧保持着伸手的姿势,语气耐心温和,含着几分劝哄。   江寻是真的冷,见傅晏礼松了口,便自己撑着树干站了起来,拍拍手掌上的细屑。   “你说的。”   傅晏礼直起身,收回了手,深深地注视着眼前的人,“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他俯下身,掌心搭在江寻的双肩上,直视着那双在夜色下也极为明亮清澈的圆眼。   “我只是在追求你,小寻。”傅晏礼说。   他嗓音压得很轻,像是怕惊扰到眼前的人。   周遭很安静,只有虫鸣和冷风吹过,而江寻的耳朵里,此时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只有男人低沉和缓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他有那么瞬间的怔忡,随后偏头移开视线,语气有些烦闷:“别追,我才不当男小三。”   说完,江寻又外厉内荏地瞪了傅晏礼一眼,撒腿就往帐篷的方向跑。   没一会儿他就灵活地钻进了帐篷里,刷地拉上了拉链,抬手就往自己发烫的脸颊上拍了拍,好让自己清醒一点儿。   不行,不能被傅晏礼给蛊惑了,他就是再世妲己。   江寻缓了好一会儿,坐在帐篷里屏息凝神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有脚步声靠近,傅晏礼回来了,但他并没有进帐篷。   江寻悬在嗓子眼里的心并没有落下多少,他放轻动作打开睡袋,才发现是双人的,只有这么一个。   露营工具都是傅晏礼事先准备的。   江寻嘴角微微一抽,好家伙,算盘珠子都快崩他脸上了。   他把睡袋铺好,随后脱了外套躺进去,睡袋质量很好,睡着非常舒服暖和。   江寻随手把小灯关了,脑袋枕着手臂,没有半分睡意,睁着眼睛望着黑漆漆的帐篷顶发呆。   小寻,不如你跟我在一起。   以后你来当星野的小舅妈怎么样?   我只是在追求你……   江寻:“……”草。   怎么他脑子里还飘弹幕,还是自带声效的。   江寻烦躁地抓了抓脑袋,从外套衣兜里摸出手机看了看。   褚星野半个小时前给他发了消息,几个视频,在李天王的演唱会上拍的。   第一排的位置就是好,连李天王脸上卡粉了都拍得一清二楚。   还有心思看演唱会呢,大傻春,你磕的CP已经塌得地基都没了。   白敛也罕见的发了消息过来,是两张图片,朦胧的夜色下,一只毛发有些脏乱的小流浪狗正在吃着一根火腿肠,眼神中还留有几分警惕和野性。   ——路上碰到的。   江寻不由腹诽,这小流浪狗跟小苦瓜倒是挺像。   他没有心思回消息,扫了眼屏幕右上角的时间,已经深夜十一点半了。   江寻握着手机的双手很冰,这种天气和时间,即便待在帐篷里也很冷,更何况外面还刮着风。   要是待一晚上……   江寻烦躁地把手机扔到一边,从睡袋里坐了起来。   犹豫再三,他还是打开暖色调的小灯,挪着屁股到帐篷边上,小心地拉开了一点拉链,扒开缝隙悄悄往外面看去。   傅晏礼就坐在侧前方的折叠椅上,从江寻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安静的背影。   在这样的环境下,显得格外孤独。   冷风钻进帐篷里,江寻不禁打了个寒战,随后脱口而出:“舅……傅晏礼。”   傅晏礼转身看去,只能看到江寻的小半张脸和那双乌黑的眼睛,他投以询问的目光。   “你…你还是进来睡吧。”   说完这话,江寻就重新缩回了帐篷里。   让傅晏礼一个人待在外面吹冷风,显得他多不近人情似的。   片刻后,脚步声靠近,随后帐篷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傅晏礼进来的时候,还裹着一身的寒意,他生得高大,一进来不大的帐篷瞬间变得拥挤了许多。   江寻背对着帐篷入口,侧躺在睡袋里侧,只留给傅晏礼一个后脑勺。   他闭着眼睛抿着唇,身体僵硬紧绷着,藏在睡袋下的手无意识地捏着,连呼吸都放得很轻。   一阵布料与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响起,他能感觉到傅晏礼脱了外套,紧接着躺在了他旁边。   睡袋不大,江寻一个人睡倒是宽敞,但再加上一个体型高大健硕的傅晏礼……两人的身体几乎挨在了一块儿。   江寻只能假装自己睡着了,保持着侧躺的姿势没有动弹。   “晚安。”   随着傅晏礼压低的嗓音落下,帐篷里昏暗的灯光也灭了,这片方寸之地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一只胳膊忽然伸过来,圈在了江寻的腰上。   装睡的江寻陡然睁开眼睛,“你……”   话音刚起就被打断,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惊呼。   因为傅晏礼手臂收紧,忽然将他往怀里带去,温热的呼吸洒在了他敏感的后颈上,很痒。   他的后背抵在了对方的胸膛里。   江寻脑子一片混乱,屈起手肘就往傅晏礼身上撞去。   “你刚才还说不会对我怎么样!”   傅晏礼钳制住他乱动的手,低低轻轻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有些沙哑:“小寻,我只是想抱着你睡。”   像情人之间的呢喃耳语。   江寻还没缓过神来,耳边又是一道低哑平缓的嗓音:“我想亲你,小寻。”   紧接着,是喉咙滚动发出的声音,距离太近,以至于他听得一清二楚。   江寻眼皮一跳。   这就是傅晏礼口中的不会对你做什么? 第86章 偷情   当前章节由于违规已被下线,暂时不能阅读 第87章 乖点儿,小寻   这片营地是在山上,自然没有什么服装店可以买衣服。   傅晏礼给了江寻两个选择:等裤子自然风干,或者穿他的。   说这话的时候,傅晏礼的语气连带着眉梢眼角都染上了浅薄的笑意,他笑起来是真的好看,褪去了冷淡和距离感,如同冰山消融,万物复苏。   但在江寻的眼里看来,这笑容却无比的可恶。   江寻屈辱地揪着身上厚重的睡袋,凌乱的头发还有两撮翘了起来,他咬着牙,无比艰涩地从嘴里吐出三个字:“穿你的。”   “好。”   傅晏礼指腹轻捻了一下,忍住了要伸手去揉小孩脑袋的冲动,不紧不慢地打开帐篷出去。   等人走远之后,江寻才瘫倒下来,一脸悲愤地在睡袋里来回扑腾了几下。   不过话说回来,腹肌摸起来的手感是真好,还有胸肌……   江寻抓着自己的头发,妲己,傅晏礼就是勾引人的妲己。   傅晏礼拿过来的裤子和内裤都是干净的,还散发着淡淡的洗衣液清香味,也不知道是不是全新的。   江寻羞耻得里外通红,抖开那条黑色的四角内裤看了眼,好……好大,他能穿得了?   傅晏礼就在外面站着,江寻抓紧时间把身上脏了的内裤和外裤都脱了干净,再套上傅晏礼的。   事实证明,是真的不合适。   身高和体型相差过大,内裤松松垮垮地挂在江寻的胯骨上,随时都要掉下来。   幸好外裤是休闲的运动裤,裤头上有松紧绳,打个结就行了。   江寻一股脑把换下的脏裤子团成一团,塞进了背包里。   外面传来傅晏礼好听的性冷淡嗓音:“换好了就出来吃早餐。”   呸,什么性冷淡。   ###########   老色批。   六六六呵了一声:【你俩不相上下。】   江寻一时之间无法反驳,最后啪的一声拍了下自己的左手,让你往人衣服里钻。   磨磨蹭蹭好一会儿,他才套上外套,戴上兜帽,慢吞吞地从帐篷里出来。   此时太阳已经冉冉升起,山里上午的空气非常清新,冷风一吹,提神醒脑。   宽大的兜帽挡住了少年的眉眼,拢在阴影里。   过分精致的鼻子,以及嘴唇和优越的下颌沐浴在晨光中,线条柔和却又分明,像一幅精心绘制的油画。   事实上,垮着一张批脸,眉眼恹恹。   傅晏礼视线由上往下,看到那过长的裤腿快被江寻踩在了脚下,像是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过来。”   江寻双手抄在两侧的衣兜里,满脸不情愿地走到傅晏礼身旁。   却见男人突然屈膝蹲在他面前,薄薄的眼皮垂着,修长匀称的双手放在他的裤腿上,再细心地卷起来。   江寻愣了片刻,惊吓之余下意识抬脚就要踹过去,结果脚腕被对方的大手握住了。   傅晏礼眉没有抬头,指腹在他清瘦脚腕的皮肤轻轻蹭了下,耐心道:“乖点儿,小寻。”   江寻欲言又止,刚褪下红晕没多久的脸颊又涨红了,但脚却没有再乱动,仿佛像人握住的不是脚腕,而是命运的咽喉。   卷完左边的裤脚,再到右边,傅晏礼动作慢条斯理,最后还细心地将裤子理得平整些,才从容起身。   另一边,叶婧刚扒开帐篷,就无意间看到了这一幕,一双美目瞬间睁大了些。   啧……老傅还挺会,看来不是不解风情,是没遇到那个人。   傅晏礼坐在矮桌前,“过来吃早餐。”   江寻有些不自然地走到对面坐下,这里面的内裤太大了,穿着很别扭。   早餐很简单,牛奶,土司。   傅晏礼抽了张湿纸巾擦了擦手,随后拿起土司,把草莓果酱均匀地抹在上面,随后递给江寻。   江寻沉默地接过去。   谁也没有说话,两人一边吃着简单的早餐,一边欣赏着山里的风景。   营地里不少游客都起来了,又开始恢复了热闹。   叶婧和宋颜也从帐篷里出来。   叶婧伸了个懒腰,在旁边坐下,揶揄的目光在傅晏礼和江寻身上来回打量,“昨晚睡得怎么样?”   江寻土司吃到一半,若无其事地冲叶婧笑了笑,“还可以。”   确实还可以,往人家怀里钻,睡得多舒服。   叶婧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那就好。”   江寻莫名有种奇怪的感觉,下一秒就听到叶婧再次开口:“小寻,你的嘴角好像破皮了。”   江寻不明所以,“有吗?”他当即拿出手机对着屏幕看了下,还真是……左边嘴角稍微破了点儿皮。   他皱了皱眉,寻思着自己也没咬啊。   脑海中灵光一闪,江寻想到昨晚那个梦,他不仅摸傅晏礼腹肌了,还主动跟人接吻了。   ####################   当然,他不信自己睡着睡着还能精准对着傅晏礼的嘴唇亲上去,他还没好色到这种程度。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江寻微微眯了眯眼眸,目光犀利地扫向对面的傅晏礼。   对方拒绝了他的眼神攻击,并且连眼皮子都没有动一下,气定神闲,慢条斯理地享用着早餐,事不关己。   虽然如此,江寻也没怀疑自己的推断,傅晏礼这人向来会伪装,喜怒不形于色。   昨晚的流星雨也看到了。   吃完早餐,再收拾一下东西,一行人就准备回去了。   傅晏礼把收拾好的帐篷睡袋之类的放进汽车后备箱,江寻蹲在不远处的大树下看蚂蚁搬运食物,他放在地上的几块面包屑。   叶婧和宋颜也在收拾东西,江寻眼珠子转了转,忽然起身往她们那边跑去。   一边跑,一边还提着自己的裤腰,总感觉里面的内裤要掉下来。   傅晏礼关上后备箱,扭头看着那抹跟猴子似的背影,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江寻停在叶婧跟前,冲人乖巧地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甜甜地说:“舅妈,我想坐你和宋颜姐姐的车回去。”   闻言,叶婧略微挑了挑眉,余光下意识往傅晏礼那边扫了眼。   “怎么?你和晏礼闹不愉快了?”   江寻面露羞赧,“没有,我就是想跟大美女舅妈多待一会儿,聊聊天。”   叶婧忍不住乐了,这小朋友的性格就是讨喜,只是看着乖,实际上古灵精怪的,这跳脱活泼的性子,跟傅晏礼完全是两个极端。   也怪不得会被吸引。   叶婧笑眯眯道:“行啊,那待会儿你就坐舅妈的车回去。”   “谢谢舅妈。”   目的达成,江寻笑得更欢,却不料撞见了宋颜那微微皱眉,看着不大乐意的表情。   噢……忘了,他打扰了人家的二人世界。   那就只能对不起了,江寻冲宋颜歉意一笑,毫无愧疚。   傅晏礼也没说什么,任由他去了。   于是,回A市的路上,傅晏礼独自一人开车。   另一辆车里,宋颜开车,叶婧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江寻独自坐在后面。   一股恋爱的酸臭味在他的鼻尖萦绕,时不时喂点零食,牵一下小手,就差亲小嘴了。   这是一点也不遮掩啊,后面还有人呢!   江寻这个电灯泡闭紧嘴巴,努力压低自己的存在感,他好像打不过比他还高的宋颜。   “小寻,吃红薯干吗?”叶婧递过来一包红薯干。   “谢谢舅妈。”   江寻缩在角落里默默啃着红薯干,一根接着一根,跟只偷吃的仓鼠似的。   正啃到第四根的时候,叶婧又扭过头来,冲他展颜一笑,明眸善睐,顾盼生辉。   江寻啃红薯干的动作一顿,就听到对方说:“小寻,记得舅妈昨天跟你说的事情吧?”   昨天说过的事情?   让他保守秘密,别让傅晏礼知道?   昨晚已经被迫告密的江寻:“……”   且不说傅晏礼早就知道了自己被绿了的真相,叶婧八成也是知情人。   这夫妻俩在外人面前装得恩爱,私底下也不知道达成了什么协议。   所以,舅妈您就别搁这儿演戏了。   既然这样,那他也演,看谁演得过谁呗。   江寻神色认真,语气郑重:“舅妈放心,我一定帮您保守秘密到底!”   “尽管恩爱,我一定誓死捍卫你们的爱情。”   眼神坚定得像是要入党。   嘴里还塞着红薯干。   叶婧默然片刻,随后郑重点头,“感谢!”   宋颜:“……”   —   两个多小时后,叶婧把江寻送到了公寓楼下。   傅晏礼先一步回来,江寻回到公寓的第一件事就是抓着裤腰直奔卧室,把身上里外穿着的裤子换了下来。   但这换下来的裤子要怎么处理?   扔掉?   洗干净还给傅晏礼?   洗干净自己收着?咦,怎么还挺变态的。   晚上,褚星野不在公寓,如今还在从B市回来的路上。   江寻拿着洗好并且叠好的外裤,敲响了傅晏礼的房门。   至于那条黑色四角裤,已经被他扔进垃圾桶了,总不能自己穿过了,再还给傅晏礼。   “舅舅,您的裤子我已经洗好了。”   江寻双手奉上,脸上的笑容礼貌,一回到公寓,仿佛在外面经历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傅晏礼也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面色一如既往淡然,随手接过裤子,道:“早点休息。”   江寻却没走,脸上的笑意更乖巧了些。   “舅舅,录音可以给我了吧,您答应过的。” 第88章 我们在偷情吗,小寻   傅晏礼像是没听懂江寻的话,他微微拧了拧眉,反问:“什么录音?”   那张向来冷淡而不苟言笑的脸,完全看不出开玩笑的痕迹,仿若一夜之间得了失忆症。   江寻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勉强才留有一丝僵硬的弧度,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舅舅,您别开玩笑了。”   这种做法跟拔X无情的渣男有什么区别!   傅晏礼作势要关门,江寻连忙抬手撑住了门板,瞬间就急眼了,一双眼睛凶巴巴地瞪着他。   “你欺骗老实人的感情!赶紧把录音给我!”   傅晏礼似乎是被他这反应逗乐了,眉眼间显露出几分愉悦情绪,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装乖装不下去,又要开始张牙舞爪的少年人,“老实人?”   说罢,他便转身往卧室里走去,同时很随意地扔下一句话:“先进来吧。”   江寻有气没地儿撒,恨不得冲上去把傅晏礼给踹倒在地,然后拳打脚踢,一雪前耻。   但事实上,他还真没这么胆。   堂堂的拖把战神,在傅晏礼这儿就是个小废物。   江寻暗暗磨牙,冲着傅晏礼的背影先来一个左勾拳,再来一个右勾拳。   在对方转过身来的前一刻,双手迅速放下,规规矩矩地放在身前。   在傅晏礼的眼神示意下,迈着不情不愿的步伐走了进来。   “现在可以给我了吧?”   “不急。”傅晏礼示意他在沙发前坐下,又给他倒了杯水,“先等着。”   江寻半个屁股坐在沙发上,心生警惕,小心翼翼地注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却见傅晏礼抬手抓起居家服衣摆,眨眼间就把衣服脱了,随手扔在了床上。   那健硕匀称又性感的上半身暴露在江寻的视线里,他倏然睁大眼睛,傅晏礼该不会想来硬的吧?   还没等江寻往外面跑,傅晏礼径直转身往浴室的方向去,那自然随意的神态,像是忽略了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不久,浴室里便响起了哗啦啦的流水声。   “……”   江寻闭了闭眼,深呼吸,拿起水杯喝了口水,冷静……冷静。   过了十来分钟,浴室门从里打开,脚步声响起。   江寻低头,手里拿着本财经杂志翻看着,余光却悄悄往对面看。   刚洗完澡的傅晏礼腰间只围了条浴巾,短发凌乱潮湿,发丝垂在额前,发梢往下滴着水。   晶莹的水珠顺着喉结缓缓往下滑动……   四肢修长,宽肩腰窄,充满了力量感,性感的人鱼线没入白色的浴巾,隐约可以感觉到臀部的弧度很翘。   江寻瞬间觉得口干舌燥,若无其事地撤回视线,又默默喝了口水。   男子汉,翘屁股。   指定是在勾引他,骚男人。   傅晏礼依旧旁若无人,径直往衣帽间走去。   等他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身深色居家服,这才抬眼往江寻那边看去。   那双沉静似水的黑色眼眸,仿佛能看穿一切,叫人无所遁形。   江寻咳了一声,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录音。”   傅晏礼徐徐走到他身侧的单人沙发坐下,拿起手机点了几下。   “叮咚”一声,江寻的手机收到了消息,正是一条音频,他点开听了几秒,确认是江永强的声音才放心。   “那我就先……”   “舅舅,我回来了!”   江寻的话刚说到一半,外面突然传来褚星野的声音。   而且很近。   江寻进来的时候,没有把卧室门关上,本来是为了突发情况逃跑的,结果现在……跑是来不及了。   不知道怎么的,江寻有种偷情被原配抓奸的感觉,身体的反应比脑子还要快,听到褚星野的声音后便瞬间起身,猫着身体躲在了沙发后面。   刚躲好,褚星野就出现在了门口。   他什么异常也没发现,一边拎着袋子往里走,一边说:“舅舅,我给您带了B市的特产。”   傅晏礼依旧泰然自若地坐在单人沙发前,视线从手机屏幕移开,抬起眼皮看向外甥,随口问了句:“这两天玩得怎么样?”   “玩得挺开心的,演唱会很好看,谢谢您给我的门票。”   褚星野边说着,边把特产放在了茶几上,假装不甚在意地问:“舅舅,江寻还没回来吗?”   傅晏礼似是很轻地笑了一声,说了句:“在玩躲猫猫。”   声音很低,褚星野没听清楚,“什么?”   傅晏礼:“没什么,早点休息。”   褚星野不解地抬手摸了摸后颈,“那行,舅舅您也早点休息。”   “嗯,顺带把门关上。”   褚星野应了一声,出去的时候顺便关上了门。   卧室里的空气瞬间安静下来,等待片刻,也不见藏在沙发后面的人出来。   傅晏礼给自己倒了杯水,不紧不慢地饮了一口,这才缓声道:“小寻,还想躲到什么时候。”   沙发背后,江寻默默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悔不当初。   光明正大的,他躲什么,有什么好心虚的,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总感觉傅晏礼那语气在笑话他。   好一会儿,江寻蹲得腿都快麻了,这才默默起身,垂头丧气地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在傅晏礼的注视下,他跟做贼一样停在门口,悄悄打开一条门缝往外看,瞳孔一颤,又瞬间关上了门。   “小矮子跑哪儿去了。”   褚星野又在屋里转了一圈,还蹲在小狗崽的豪华别墅前逗了它一会儿。   随后摸出手机给江寻发了条微信,这才转身回了自己的卧室。   另一边的主卧里,傅晏礼姿态散漫地陷进沙发里,两条长腿交叠在一起,好整以暇地看着趴在门板前的少人,薄唇翕动:“我们在偷情么,小寻。”   视线里的纤薄身影头也不回,只是黑色发梢下的耳朵蔓延着一抹红。   “我只是不想让星野哥哥误会。”   江寻说着,又悄悄推开一条门缝观察外面的情况,见褚星野不在外面,这才悄声走了出去。   没过多久,他就站在褚星野的房门前,敲了几下。   “星野哥哥,我回来了!”江寻拔高了嗓音,夹着嗓子甜甜地喊着:“你刚才给我发消息是想我了吗?”   没过多久,房门就打开了,褚星野面无表情地站在他面前。   顺便把手里提着的两个袋子递过去,“给你的。”   江寻惊喜地接过去,其中一个袋子装的是B市的特产零食,另外那个袋子里装的是一个土豆玩偶。   棕色的小土豆,一双斗鸡眼下面是厚厚的香肠嘴,上面还有头发,扎着两个冲天辫。   又丑又萌,简直戳中了江寻的心窝子。   他揪着那两根辫子,笑得眼睛弯起来,“星野哥哥这是你第一次送我礼物,我好喜欢啊。”   褚星野抱着胳膊,依旧面无表情,“什么礼物,只是顺手买的。”   江寻:“为什么要送我这个土豆公仔呀。”   褚星野这回笑了,嘲笑的笑。   他抬手扣在江寻的脑袋上,“又黑又矮的小土豆,你心里没点ABC数吗?”   江寻:“……”   矮他承认,他现在哪里黑了?   白着呢!   他白着呢!   江寻幽怨地瞪着褚星野,褚星野收回手,咳了一声:“行了,回去给你的小黑土豆梳头扎小辫子去吧。”   说着就懒懒地转身关上了房门,靠着门板捂住了自己胸口。   小土豆刚才瞪他的样子还……还挺可爱?   江寻气势汹汹地对着房门挥了几下拳头,这才稀罕地把小土豆抱在怀里,捏着它的香肠嘴,又揪揪小辫子,顶着满身的怨气回了自个儿房间。   他躺在床上来回听了几遍录音,寻思着该什么时候把录音发给便宜爹妈几人看。   是匿名发,还是直接发?   要是直接发的话,他又该怎么解释这份录音是怎么来的……   江寻枕着胳膊,望着天花板,悠哉游哉地瞧着二郎腿,也不知道江子星到时候会有什么反应,已经开始期待了。   —   另一边,江家。   “文昊,我有件事情想拜托你帮忙。”   房间里,江子星站在落地窗前,拿着手机,紧张纠结地咬着唇,才小声冲电话那边的人开口。   对方立刻爽快地答应:“什么事,子星你尽管开口。”   李文昊,江子星的好朋友,也就是前阵子在宴会厕所里堵着江寻,为江子星打抱不平的其中一人,结果被江寻扛着拖把砸得狼狈逃窜。   “你也知道我的身世,我的亲生父亲是个吃喝嫖赌都沾的人渣。”江子星语气很困扰,停顿了片刻继续道:“他最近一直骚扰我,让我给他钱。”   “什么?!这种事情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啊?”李文昊的反应很大,义愤填膺地开骂:“妈的,那人渣怎么有脸找你,他又没有养过你一天,果然跟江寻那阴险恶毒的人一个德行,他是不是威胁你了?”   江子星犹犹豫豫地嗯了一声,“我有点害怕。”   “文昊,你能不能帮帮我,让他别出现在A市,更加别让他找上江家。”   “放心,包在我身上,我一定帮你狠狠教训那老东西,再让人把他关起来,看他还怎么兴风作浪!” 第89章 跟我约会怎么样   “文昊谢谢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多亏有你帮忙,改天我请你吃饭。”   “咱俩的关系还说什么谢谢啊,要是再有什么事情你尽管找我。”   “好。”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在挂断电话前,李文昊还不忘狠狠地骂了几句江寻。   挂断电话之后,江子星的脸色却还是非常凝重,眼神飘忽,惴惴不安。   虽然爸妈和大哥原谅了他私自给江永强转账的事情,但他这阵子却还是一直提心吊胆,生怕最后的真相会暴露出来。   那件事只有他和江永强知道,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江永强开不了口。   另一边的李文昊拍胸脯答应了这件事,便立刻联系自己的人脉去查江永强。   结果查了好几天,根本找不到对方的下落,听说这人渣赌博输了,欠了几百万高利贷,现在估计跟阴沟里的老鼠一样东躲西藏着,根本不敢露面。   —   江寻暂时把录音的事情放到了一边,并不着急。   光是应付一个傅晏礼就够让他心力交瘁的了,再加上期末考,简直要把他榨干。   为了期末不挂科,江寻这几天都在刻苦学习着,早出晚归,每天泡在图书馆。   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躲着傅晏礼。   同处一屋檐下,这不知道对方的心思还好,现在江寻就感觉傅晏礼随意看过来的一个眼神,都暗含深意。   顶不住,根本顶不住。   就每天晚上做春梦的频率直线上升,现在他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一边偷偷洗内裤,一边在心里骂傅晏礼狗东西。   —   又是一天下午,正当江寻坐在教室里看专业书看得头昏脑胀的时候,褚星野突然发了条消息过来。   ——明天晚上八点,去看电影   江寻面无表情,啪啪啪回复——星野哥哥要跟我约会吗?   接着又发了个脸红害羞的表情包。   约会……褚星野看着手机屏幕,在心里哧了一声,把手机息了屏塞进兜里。   还不是上个星期五,他去外地看演唱会,小土豆缠着他不让他走,说要跟他约会。   他这是……勉为其难答应的。   没得到回复,江寻也不在意,又啪啪啪发了好几条消息过去,主打一个死缠烂打。   据说傅晏礼今天要去外地出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江寻总算有了喘息的机会,难得在晚上七点就回了公寓。   刚进门,就正好遇上了要出去的年轻男保姆,准确的是,是丧彪的私人保姆。   没错,傅晏礼专门请了一位专业人士来照顾丧彪的日常生活。   对此,江寻的反应是:“……”   有些狗,一出生就赢在了起跑线上。   专业带狗人士冲江寻礼貌地笑了笑,“江少爷,您回来了。”   “嗯,你要回去了?”   “对的。”   金尊玉贵的丧彪小少爷此时正在自己的豪华大别墅里,兴奋地摇晃着小尾巴冲着江寻奶声奶气地叫了两声。   “小……丧彪今天没有随地大小便了,晚餐吃得也比平时多,还会跟人握手了。”   专业人士在心里想,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只可爱小萨摩耶要叫丧彪,但尊重。   江寻蹲下把小狗崽抱起来,揉揉它跟果冻一样的小耳朵,夹着嗓音就开始夸:“丧彪今天会自己拉粑粑了啊,好棒啊,是谁家的小狗狗这么棒棒啊,还会握手手了啊,丧彪是全世界最厉害的小狗狗,来让哥哥亲亲……”   丧彪扬起了高傲的头颅,“嗷嗷~”   专业人士:“……”   果然是拉屎都会被夸奖的年纪。   褚星野还没回来,江寻陪着小狗崽玩了一会儿,才回房间洗了澡,之后又看了十分钟的书,累了。   然后玩了三十分钟的游戏。   ……   刚赢了一场游戏,一条微信好友申请突然弹了出来,并且备注了季云添这三个字。   江寻手一抖,随后盯着屏幕微微眯了眯眼,法制咖哥突然加他微信,指定没什么好事。   他用力戳了戳屏幕,果断拒绝。   然而,没过一会儿,季云添的好友申请又发了过来。   江寻没空搭理他,点击拒绝并且附赠了一句:我不加颠佬【微笑】   随后直接把人拉入黑名单。   完事之后他把手机放在一边,拿起被冷落在角落的专业书。   嗐啊,玩游戏玩累了,看看书放松放松。   这次坚持了十五分钟,江寻打了个哈欠,又控制不住地拿起手机打开。   这回没有微信消息,多了条陌生号码发过来的短信。   江寻垂着眼,神色散懒地点开,短信内容只有简短的一行字:小寻,三分钟倒计时,加我   他皱皱眉,一眼就能猜出这是季云添那颠佬。   莫名其妙。   下面还有一张照片,江寻随手点开,原来还有些倦态散懒的眼眸顿时睁大了些,干净匀称的手指在屏幕上划过,将照片放大又缩小,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照片里有两个人,正是他和傅晏礼。   他们坐在某间热闹的餐厅里,傅晏礼手里拿着纸巾,亲自给坐在对面的江寻擦嘴角。   照片是高清的,拍到了男人那线条利落分明的侧脸,神色专注,隐隐还含着几分似有若无的温情。   这张照片是拼接的,下面还有一幅场景。   餐厅门口前的台阶上,傅晏礼的手搂在江寻的腰上,姿态亲昵地将他揽在怀里。   照片显然是抓拍的,但不知道是不是摄影师的技术好,还是画面中的两人外表出众。   呈现出来的画面非常有氛围感,给人一种热恋中情人的感觉,都能当写真海报了。   江寻:“……”   草,他都差点以为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真的跟傅晏礼搞在一块儿了。   这不是前阵子他和傅晏礼带丧彪去宠物医院打疫苗之前,在某家泰国餐厅吃饭。   下台阶的时候他没站稳,傅晏礼顺手扶了他一把。   江寻咬了咬牙,季云添这神经病居然暗地里让人跟踪他?   等等,三分钟倒计时什么意思?   江寻猛然惊觉,他看了眼短信发过来的时间,在两分钟之前。   不管季云添是什么意思,绝对没安好心。   江寻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点开微信,赶紧把对方的账号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再点击添加好友。   下一秒,好友验证通过。   季云添的头像是一团乱糟糟的线条涂鸦,叫人看不懂,此时头像上方冒出了一条未读消息小红点。   ——正好三分钟,小寻卡得很准   即便隔着屏幕,江寻都能脑补出他那阴阳怪气的语气。   江寻不跟他客气,直接开门见山:   ——你让人跟踪我?到底想干什么?   季云添没回复,而是直接一个语音电话打了过来。   江寻指尖划过屏幕点击接通,还没等对方说话,他便微笑着咬牙切齿骂道:“季云添你神经病啊,大晚上的发什么颠?”   电话那边安静了片刻,随后传来季云添很轻的一声笑。   “小寻,和订婚对象的舅舅偷偷搞在了一起,是什么感觉啊?刺激?”   季云添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清越温柔,却也一如既往地裹着一股不怀好意的恶趣味。   “……”江寻眼角微微一抽,迟早有一天他要撕烂季云添这张破嘴。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懒得多费口舌,“不说正事我就挂了。”   “照片拍得这么好看,应该让更多人欣赏才是。”季云添语气里混着笑意,缓缓而清晰地从嘴里吐出一句话:“不然就可惜了,小寻你说是吧?”   赤裸裸的威胁,偏偏对江寻还管用。   那照片拍得实在暧昧,要是季云添真发给了江家或者傅家和褚家的人,他就真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更何况傅晏礼还真的对他有意思,说不定到时候就直接承认他确实觊觎外甥的订婚对象。   江寻现在像是看明白了,傅晏礼这人看着成熟稳重,骨子里却有股疯劲儿。   跟季云添这种明着疯的人不用,他是暗戳戳的疯,属于闷声干大事的那种。   江寻低头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脑壳疼,“说吧,你想怎么样?”   季云添喉咙里滚出两声低笑,柔声道:“小寻这么可爱,我怎么舍得为难你。”   他像是思考了一会儿,“这样吧,明天晚上跟我约会怎么样?”   江寻:“……”   前有傅晏礼用录音诱惑他出去旅行,后有季云添用照片威胁他出去约会。   干脆你俩凑一对得了,都颠颠的。   江寻几乎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行。”   季云添:“那小寻记得给我准备礼物,要合我心意的。”   季云添:“嗯,还要提前过来接我。”   江寻面部肌肉微微抽搐,“……行。”   本来白天的时候约好了,明天晚上和褚星野去看电影,现在只能找个理由推掉了。   第二天,江寻就可怜巴巴地跟褚星野说今晚要赶期末作业,没空出去。   “星野哥哥,我们改天再约吧,明天怎么样?看完电影还可以吃个饭,再逛逛夜市。”   褚星野臭着一张脸,不甚在意地开口:“随便,我也没有多想去。”   扔下这句话,褚少爷便双手抄兜潇洒离开了。   妈的,他昨晚挑了一个小时才决定今晚看电影要穿什么衣服。   老子一个人去看!   结果,当天晚上七点半的电影院门口,褚星野刚迈进去,就看到了江寻正拿着可乐,捧着爆米花,走向……不远处坐在轮椅上的季云添。   ……   天杀的小土豆! 第90章 疯吧,都疯点好啊(加更)   这个时间段,影院里的人流很多。   在一片热闹嘈杂的人群里,江寻左右手都拿着一杯可乐,怀里还捧着一桶爆米花,艰难地走到季云添跟前,周身环绕着比死了八百年还多的怨气。   他把其中一杯可乐往季云添怀里一推,这才腾出手来,把臂弯里夹着的爆米花也推进对方怀里。   白皙俊秀的脸上皮笑肉不笑,好脾气地说:“好了,你要的可乐和爆米花也买了,咱们现在可以进场了吧。”   吃,吃不死你!   这神经病就是存心折腾他的,又让他准备礼物,又让他提前去接他,指使他干这干那。   又说自己从来没有在电影院看过电影,要和他一起去看。   要不是为了照片,江寻早就把连人带轮椅给推到马路中央了。   “不急。”季云添不紧不慢地含着吸管,喝了一口冰可乐,视线越过面前的江寻,往他身后看去。   随后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苍白俊美的脸上浮现浅淡柔和的一抹笑,轻声道:   “小寻,我的衣领有些乱,麻烦你帮我整理一下。”   江寻不明所以,衣领哪里乱了。   但在对方那别有深意的眼神注视下,还是忍辱负重地弯腰,左手拿着可乐,右手伸过去,极其敷衍地理了几下季云添的外套衣领。   “季少爷,现在可以了吧?”   季云添眉眼间露出兴味盎然的神态,“恐怕还不行。”   说罢,还往侧后方抬了抬下巴,示意江寻看过去。   江寻下意识扭头,于是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侧后方的褚星野,垮着一张批脸,周身环绕着快化为实质的怨气,面无表情地投过来死亡凝视。   握草!老天奶!   江寻像是看到了活阎王,吓得一哆嗦,连忙往后退了两步,手里的可乐都洒了几滴出来。   “这就是你说的晚上没空,要赶期末作业?”   褚星野几乎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双手抄在衣兜里,拳头早就硬了。   放了他的鸽子,结果偷偷跑来跟这姓季的瘸子看电影,还他妈给人买可乐爆米花,给人整理衣领!   褚星野气得一口牙都要咬碎,还委屈。   老子委屈!   他幽怨的视线从江寻身上移开,落在季云添身上,目光顿时变得凶狠异常,像是狼崽子看到夺食的敌人。   季云添脸上的笑意反而加深了些,他姿态悠闲地支着脑袋,又吸了一口可乐,俨然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状态。   江寻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总不能说他被季云添用照片威胁了吧。   只能认栽了。   江寻狠狠地瞪了眼幸灾乐祸的季云添,又对着褚星野强颜欢笑,“星野哥哥,你……你怎么来了?”   褚星野黑着一张脸,“解释。”   “小寻不过是跟我一起来看个电影而已,褚少爷的肚量应该这么小吧。”季云添突然插话。   他说着,还提起怀里的一个纸袋子向褚星野示意了一下,昳丽的眉眼里浮现几分愉悦,“小寻还精心给我准备了礼物。”   褚星野的脸已经黑成锅底了,死死地瞪着江寻。   像是突然发现对象出轨的大冤种。   江寻:“……”   他想死。   “星野哥哥你听我狡……解释,那只不过是我在路边捡的几颗石头,哪里是什么精心准备的……”   确实是路边捡的几颗破石头,他哪有功夫给季云添这颠佬准备礼物。   不用石头砸他就不错了。   “石头象征着真挚和坚定不移的爱情。”季云添微微一笑:“小寻,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江寻:“……”   你这张破嘴是真能扯啊。   还他妈坚定不移的爱情,褚星野这回气得眼睛都红了,老子连石头都没有!   江寻连忙哄:“别生气别生气,别哭别哭……喝可乐,你喝可乐!”   这动静吸引了不少围观的路人,褚星野一把夺过江寻递过来的可乐,“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哭了!还不是被你给气的!”   江寻:“好好好,你没哭你没哭……”   褚星野:“别碰老子!”   季云添看着这画面,不禁莞尔,薄唇往上勾了勾,露出一抹愉悦的弧度:“既然这么巧,那咱们三个就一起看吧。”   于是,二十分钟后。   电影院的某VIP私人包厢里,昏暗的光线,墙上挂着的大幕布正播放着一部文艺爱情电影,立体环绕音响带来良好的体验感。   真皮沙发前的茶几上摆放着丰富的水果零食和饮品。   江寻端坐在沙发前,双手老实地搭在大腿上,目光盯着对面的屏幕,咬着唇,连吱都不敢吱一声。   因为他左边就是季云添,右边就是褚星野,明明沙发那么宽敞,却还要挨得这么近,都快把他给挤出去了!   江寻破大防,哈哈他妈了个巴子,干脆你俩抱在一起看得了!   疯吧,都疯点好啊!   全部创死!!   江寻闭眼深呼吸,冷静冷静……   随后他拿了一颗橘子剥开,还细心地摘掉了橘络,递到褚星野面前。   “星野哥哥,你吃。”江寻殷勤地笑着。   褚星野的脸色就没有好过,他冷冷地哧了一声,伸手夺过橘子。   余光还往隔了一个位置的季云添那儿扫了一眼,意思很明显,老子有江寻亲手剥的橘子。   褚星野张嘴吃掉半个橘子,心里的气总算是顺了点儿。   江寻继续献殷勤:“星野哥哥你还想吃什么?”   “用不着。”褚星野依旧没什么好脸色。   他这话音刚落,旁边就响起季云添的嗓音:“小寻,我也想吃你剥的橘子。”   柔柔弱弱的,妈的绿茶。   褚星野气得又往嘴里塞了剩下的半个橘子,用眼神示意江寻:你给他剥一个试试!   江寻冲褚星野笑笑,转过脸看向季云添,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殆尽,甩了一个冰冷的眼刀子。   季云添面上的温和耐心不减,从容地打开手机解锁,屏幕上立刻出现一张照片,正是用来威胁江寻的其中一张。   江寻:“……”   他默默拿起一颗橘子,三两下剥开,直接整个往季云添嘴里塞去。   吃吧,多吃点,以后就进去吃牢饭了。   褚星野刚有所缓和的脸色,又再度垮了下来。   江寻忙得要死,又拿了颗葡萄递到褚星野嘴边,“星野哥哥,来吃葡萄。”   季云添又突然开口:“小寻,我也想听你喊我哥哥。”   江寻:“……”   褚星野这回彻底忍不了了,他刷地一声站起身,咬牙切齿地指着季云添骂道:“姓季的你有完没完!”   “我告诉你别太过分,再多说一句老子就把你推跨江大桥底下去!”   “暴力是不能解决问题的,褚少爷。”季云添表示自己很无辜,随后又轻叹一声,惋惜地看着江寻,“小寻,有这么一个暴力倾向的订婚对象,我真担心你以后……”   “少挑拨离间,你他妈给我闭嘴!”   “小寻,他好凶啊。”   江寻:“……”   毁灭吧,这个哔世界。   一场电影看下来,江寻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像是被吸干了精气。   这还没有结束,季云添还再思索着接下来要去哪儿,瞧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就没安好心。   褚星野沉着脸,默不作声地站在旁边,像防贼一样盯着季云添。   季云添身后还一左一右地站着两个保镖,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   “不如……”   “去会所玩儿吧,我知道有一家还不错。”江寻笑眯眯地打断季云添的话。   季云添眉梢极轻地往上挑了挑,随后微微一笑,语气温柔而宠溺:“好,那就听小寻的。”   “星野哥哥,那你……”   褚星野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去!”   半个小时后,某家会员制的高档娱乐会所里,迎来了三位客人,其中还有一位看起来十分病弱的苍白美男坐在轮椅上。   江寻之前来过这里,这家会所对面就是一家星级酒店,他当时就是在门口撞见了叶婧和宋颜从对面酒店走出来。   他记得,白敛也在这家会所上班。   江寻破罐子破摔,一个两个的,也不差白敛这个攻三了。   季云添有会员,很顺利地开了间VIP包厢。   穿着衬衣马甲的服务生客气地领着他们前往包厢,刚从电梯出来,就碰上了从走廊另一侧走过来的熟悉身影。   白敛同样穿着白衬衣黑马甲,但身形挺拔颀长,外表出众,气质冷硬,愣是让他穿出了T台走秀的感觉。   他显然也看到了从电梯里出来的三人,视线定格在江寻身上,一双平静的黑沉眼眸无声掀起了波澜。   江寻像是对待普通朋友一样,随意跟他打了声招呼。   褚星野显然也认出了白敛,同样没什么好脸色。   季云添唇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冲白敛微微颔首。   白敛抿了抿唇,没给出什么回应。   直到几人消失在走廊拐角,他才收回视线,端着托盘里的酒水前往其他客人的包厢。   服务员领着江寻三人进了包厢,客气地问:“请问几位客人需要点什么?”   江寻往沙发上一坐,手肘撑着沙发扶手,支着下巴微微一笑,语气散漫:“那就上几瓶最好最贵的酒。”   反正花的是季云添的钱。 第91章 舅舅,江寻死了   豪华宽敞的包厢里光线昏暗,氛围着实诡异。   江寻懒得搭理褚星野和季云添,他懒散地窝在沙发角落里,往嘴里送着花生米,咬得嘎嘣脆。   兜里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江寻把手里的最后一颗花生米往上一抛,精准地张嘴接住。   随后摸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他大舅。   傅晏礼。   江寻直接挂了电话,设置了静音,重新把手机塞兜里。   没一会儿,外面传来敲门声,紧接着包厢门被打开了,穿着黑色制服的长腿高个服务生推着餐车进来,里面是几瓶价格昂贵的名酒和水果点心。   灯光虽然昏暗,但足以看清白敛那张冷峻的没有什么表情的脸。   褚星野不悦地皱了皱眉,看向白敛的眼神里满是毫不遮掩的敌意,语气也非常不客气:“怎么又是你?”   光是一个姓季的就够让他烦的了。   白敛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淡淡地说了句:“我在这里工作。”   说罢,他便将餐车里的酒和食物一一摆放在桌面上。   褚星野不耐烦地打断:“行了,这里用不着你,你先出去。”   白敛停下手里的动作,却没有立刻出去,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另一边坐在沙发角落的江寻。   这小子还要不要脸了,褚星野心里更加不爽,正要再说什么,江寻却微微一笑,先他一步开口:“大家都是朋友,弟弟你就留下来……陪酒吧。”   像是玩笑话。   像这种娱乐会所确实有陪酒服务的,能来这里消遣的客人非富即贵,大部分出手都很阔绰。   白敛只是个普通的服务生,有许多客人看中了他的样貌,点名让他陪酒,但他从来就不干这些事,尽管他很缺钱。   现如今,江寻的最后一个话音刚落,白敛便立刻点头应了一声,三两步走到江寻身旁坐下。   那上赶着的不值钱模样,像是生怕对方反悔。   褚星野:“……”   草!   坐在轮椅上的季云添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一幕,昏暗的洒在青年那张苍白俊美的脸上,一半侧脸轮廓隐藏在黑暗中,嘴角掀起一抹愉悦的弧度。   真是非常有趣的一个夜晚。   江寻无视褚星野那要杀人的眼神,拿起一瓶酒打开,倒了好几杯。   一杯递给白敛,一杯递给季云添,最后往褚星野手里一塞。   他自己也端起一杯酒,隔空冲三人碰了碰杯,“来,干杯!”   褚星野嘴角微微一抽,哧了一声,凉飕飕道:“就你这酒量,还是喝旺仔牛奶吧。”   喝几杯果酒都能醉倒的小废物点心。   白敛却是一言不发,端起酒杯仰头就开始喝,喉结攒动着,一滴酒液从嘴角淌出来,一路顺着滚动的喉结滑落。   不过几秒钟,杯中的酒便见了底,他把空酒杯放在桌上,随意抬手擦了擦嘴角,看向江寻:“喝完了。”   江寻笑了笑,又往他面前的空杯子里倒了大半杯酒,“少喝点吧弟弟,小心醉了。”   “不会。”白敛生硬地吐出两个字,又再次端起酒杯。   “……”褚星野额角青筋微微鼓起来,握着酒杯的手加重力道,咬牙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季云添缓缓摇晃着杯中的酒液,撩起眼皮看向对面的褚星野,微微一笑道:“褚少爷,你酒量该不会不行吧?”   谁都能看出来是激将法,偏偏褚星野就吃这套,“妈的,谁先醉了谁是狗!”   说罢,便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完了重重地将空酒杯放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随后轻笑一声,挑衅地扫向季云添,“连站都站不起来的病秧子,就别勉强了。”   季云添从容地放下酒杯,“难得褚少爷这么贴心,那我就不勉强自己了。”   一个比一个不要脸,褚星野气得不轻,快把后槽牙给咬碎了。   谁料季云添又再次端起酒杯,轻飘飘道:“算了,还是喝吧,不扫大家的兴。”   说罢,也一饮而尽。   仿佛喝的不是酒,而是白开水。   于是,接下来的江寻看了一场好戏,心情复杂。   ……   三个活爹。   喝呗,谁能喝得过你们啊。   不愧是原文中的攻一攻二攻三,一杯接着一杯,这酒量……就跟喝白开水一样。   哪像他这具废物身体,一杯就倒。   江寻一边吃着花生米,一边看戏,一不知不觉也将他那杯酒喝完了。   他上辈子本就喜欢品酒和收藏酒,这酒的口感醇厚,味道还不错,一时没忍住。   然后,其他三人没醉,只喝了一杯酒的江寻先醉了。   其他三人还在喝着,江寻支着脑袋看了一会儿,白皙的脸颊被熏得染上酡红,眼神涣散。   突然,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语气严肃,像领导开会:“大家伙儿安静!都听我说!!”   一时间,正在拼酒的三人全都将视线都投向了江寻,反应各不相同。   果然是一杯倒,小土豆又开始发癫了,褚星野皱了皱眉,“都说了让你别喝。”   “你喝醉了。”白敛直接上前,伸手扶在江寻的腰上,防止他摔倒。   褚星野立刻急眼了,一边骂着一边上前,眼看着就要动手。   “你他妈手往哪儿放呢,赶紧给老子松开!”   季云添不参与他们之间的斗争,隔岸观火,并且悠哉悠哉地抿了一口酒。   一眨眼,褚星野就揪住了白敛的衣领,挥起拳头就要砸过来。   白敛微不可察地拧了拧眉,眼疾手快地接住褚星野的拳头,并且轻轻松松地将他的胳膊反剪在身后,没几秒就把人给制服了。   褚星野一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少爷,战斗力哪里比得上从小就跟混混打群架的白敛,以一敌十都没问题。   褚少爷气得眼睛都红了,还觉得异常屈辱。   “别打架别打架……我们要团结友爱!”江寻迈着摇摇晃晃的步伐过来打圆场,拍拍白敛抓着褚星野胳膊的手,瞪着他,“小苦瓜你赶紧松手,不然我家星野哥哥哭了你还得哄!”   褚星野直接破音:“谁他妈要哭了!”   白敛目光森冷地扫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松开了手。   江寻好说歹说,场面好不容易才缓和了些,随后他左手握着白敛的手腕,右手握着褚星野的。   “过来过来。”江寻一边说着,一边硬生生地把两人拉到了坐在轮椅上的季云添面前。   在三人反应各异的目光下,他把褚星野的掌心叠在了白敛的手背上,“都把手放在一起。”   褚星野满脸写着抗拒,立刻把手抽了回来,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搞什么,小土豆果然喝醉了就要发癫。   白敛虽然不知道江寻要干什么,但都配合着。   江寻又再次把褚星野的手抓了回来,在他要反抗的时候,那双清澈泛着迷离水光的小狗眼狠狠地瞪着他,疾言厉色:“都把手放在一起!”   褚星野:“……”   行,老子忍了。   江寻又看向坐着的季云添,还没等他开口,对方便主动把手伸了过来,眉梢极轻地往上挑了挑。   江寻嫌弃地拧了拧眉,随后握着他的手叠在了褚星野的手背上。   “你们三个……”江寻摁着三人整齐叠在一起的手掌,拍了两下,微微眯了眯眼睛,随后大声道:“你们三个今晚就在这儿义结金兰!我当见证人!”   义结?金兰??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江寻并不管别人的死活,还乐在其中。   他指了指季云添,“你是大姐。”   又戳戳褚星野的胸膛,“你是二姐。”   最后拍拍白敛的肩膀,“你是小妹。”   此话一出,偌大的包厢里顿时安静下来,鸦雀无声。   白敛抿着唇,一言不发,季云添笑不出来,褚星野肩膀抖个不停,快被气笑了。   妈的小土豆发癫连他们性别都认不清了!   神他妈义结金兰!还大姐二姐!   江寻轻叹一口气,语重心长:“你们仨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都是好姐妹,以后就别吵架了,要相亲相爱知道吗?”   “这样,我给你们唱首歌。”   江寻说罢,便摇摇晃晃地走到了点歌系统前,手指在屏幕上戳戳戳。   身后的三人脸色各异,但都非常默契,迅速把叠在一起的手抽了出来。   很快,不同寻常的音乐前奏声便在包厢里回荡着。   江寻手里拿着麦克风,闭着眼睛非常享受地跟着节奏摇摆着身体,本来就重心不稳,差点儿一个跟头栽地上。   随后,他把麦克风递到嘴边,神色动容地张嘴唱:   “因为我们是一家人,”   “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有缘才能相聚,”   “有心才会珍惜,”   “何必让乌云,遮住眼睛……”   褚星野:“……”   白敛:“……”   季云添:“……”   江寻深吸一口气,最后一段歌词落地。   最后发表总结:“都是一家人,你们姐妹仨要相亲相爱,不要辜负这段美好的缘分。”   说罢,他便踉踉跄跄地退到了沙发前,一屁股坐下去,身子歪向一边,两眼一闭,安详地睡过去了。   剩下的姐妹仨彼此对望一眼,不约而同地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   醉得晕晕乎乎之际,褚星野从兜里摸出震动个不停的手机。   “喂……舅舅,我们在会所喝酒呢……”   “江寻?他死了。” 第92章 舅舅你要帮我做主啊!   C市,某所星级酒店的套房里。   傅晏礼刚结束一场会议从外面回来,一身规整考究的商务西装,身上的大衣还没来得及脱下。   听到电话那边外甥口齿不清的话,他抬手捏了捏眉心,语气冷肃:“说人话。”   江寻不接电话,他才把电话打到了褚星野那儿。   谁曾想褚星野隔着手机,突然嗷的一声哭了起来,“舅舅……”   傅晏礼额角青筋微微一抽。   褚星野哭哭啼啼跟自家舅舅告状:“小土豆三心二意,水性杨花,朝三暮四……”   “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喜欢得要死,背地里却勾搭别人,舅舅你要帮我做主啊舅舅……”   傅晏礼:“……”   看来他这外甥确实醉得不轻。   聒噪。   傅晏礼冷淡的语气里多了几分无奈,“把你们的定位发过来。”   褚星野还在嚎。   “闭嘴。”傅晏礼终于不耐烦。   即使喝醉脑子不清醒了,褚星野还是很快屈服于他舅舅的威严之下,悻悻地闭了嘴。   手指在屏幕上戳了好一会儿,才成功把定位发了出去。   傅晏礼直接挂了电话,刚迈进酒店房间没几分钟,便长腿阔步出了门。   等他来到酒店大门外,司机已经接到电话,提前等着了。   C市距离A市并不算远,不堵车的情况下三个小时就到了。   —   凌晨的A市依旧车水马龙,灯火通明。   这座拥有一千多万常住人口的繁华大都市,夜生活一向非常丰富精彩。   尤其是酒吧会所等娱乐场所。   凌晨两点,一辆黑色迈巴赫停在了某高档娱乐会所大门前。   车刚停下,后座的车门便立刻被人打开,穿着一身深色西装大衣的男人从车里下来,风尘仆仆,步伐迈得略有些快,没一会儿便走进了会所大厅里。   穿着制服的服务生立刻热情地迎上前,“您好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   “麻烦到709包厢,多谢。”   “请问您是……”   “找人。”   服务生还想多问几句,但看着对方不凡的穿着和气度,以及那极具有压迫感的气场,只能默默把话咽了回去。   “好的,您跟我来。”   —   此时709包厢里非常安静,静得能听到几道均匀的呼吸声。   江寻是一早就喝趴下了,紧接着是褚星野和白敛,几人全都倒在了沙发上。   唯一还存有理智的便是季云添,他酒量算不上多好,但喝得比较少,目前只是微醺状态。   青年修长分明的手里还拿着半杯酒,漫不经心地摇晃着,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   并不明亮的光线下,季云添俊美异常的面上笑意褪去,眼里的情绪诡谲,令人捉摸不透。   随后他驱使着电动轮椅来到江寻面前,盯着那张睡得安静乖巧的小脸,缓缓伸手,轻抚在少年人微烫的脸上上。   一路往下,在那截暴露在空气中的纤细脆弱的脖颈间流连,轻轻扼住。   漂亮的小狗,仿佛轻轻一用力就会折断。   突然,外面似乎传来动静。   —   傅晏礼跟着服务生来到了709包厢门前。   隔音效果很好,听不见里面的动静。   他直接伸手推开紧闭着的门。   一股浓郁的酒气扑鼻而来。   光线昏暗,抬眼望过去,包厢里的情况一览无余。   桌面上摆放着不少空酒瓶和酒杯,杯盘狼藉,一片混乱。   褚星野歪歪斜斜地坐在沙发角落里,脑袋偏向一边,睡得迷迷糊糊,还口齿不清地呢喃:“喝……谁先喝醉谁是狗……”   “去他妈的二姐,老子……老子要当大姐!”   “……”   沙发另一边是白敛,他仰头靠着沙发背,睡得比较安稳些。   而江寻……傅晏礼的目光只在褚星野和白敛的身上扫过,没有一丝停留,最终落在两人中间。   江寻睡姿更加随性,就在沙发上横躺着。   他的脑袋枕在褚星野怀里,而双脚则搭在白敛的大腿上,一条手臂从沙发上垂落下来。   白敛似乎并不嫌弃搭在他大腿上的双脚,还穿着鞋,那粗糙却修长有力的手反而握住了江寻一截纤细的脚腕,光看那画面,难免有几分暧昧。   傅晏礼脸上的情绪不变,没什么表情,辨不出喜怒。   唯一还清醒着的季云添含笑看过来,礼貌打招呼:“傅总,好久不见。”   “这三更半夜的,您是来接外甥回家?”   傅晏礼目光冷淡地冲他颔了颔首,没有多说什么,只道:“我先带他们回去。”   季云添:“好的,您请便。”   傅晏礼三两步走过去,停在沙发中间。   随后弯腰,手臂分别穿过江寻的腰背和腿弯,轻松将人打横抱起。   期间却发生了点儿小插曲,白敛的手还攥着江寻的一截脚腕,随着傅晏礼的动作,他突然掀开了眼帘。   眼神不甚清明,还有几分醉态,但掌心却没有松开,反而攥得更紧了些。   傅晏礼薄薄的眼皮垂着,抱着怀里的人,轻描淡写的一眼扫过去:“松手。”   没什么波澜起伏的语气,却裹挟着几分警告,不怒自威。   白敛微皱了一下眉,却依然没有动作   气氛就这么僵持着,一秒,两秒……白敛还是松开了手,泛着薄红的眼皮微垂着,晦暗不明的视线追随着男人抱着江寻离开的身影,直至消失在门外。   季云添悠悠倒了一杯酒,递到白敛面前,薄唇微挑,似笑非笑:“小妹,要不要再来一杯?”   白敛目光沉沉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撑着沙发扶手起身,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迈着不甚平稳的步伐往外面走去。   会所大门外,司机提前打开了后座车门。   傅晏礼放轻动作,把熟睡中的江寻放进座位里,随后脱下大衣外套,仔细盖在他身上。   做完这些,他才起身出去,又折返回了会所。   几分钟后,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再次从会所大堂走出来,英俊的面色冷淡,长腿阔步,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关键是他肩膀上还扛着个醉醺醺的小年轻人,那架势跟扛麻袋一样。   “yue……”   褚星野头朝下,一脸菜色,虚弱地喃喃:“要吐了,要吐了……”   傅晏礼加快脚步,直接把肩膀上的外甥往副驾驶座位上一塞,系上安全带。   随后打开后座车门坐了进去,吩咐司机开车。   司机应了一声,立刻发动车子,还满是同情地看了旁边的褚星野一眼。   傅总这可真是区别对待啊,对外甥还不如对外甥的订婚对象好。   等等……这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   嗐啊,星野少爷的脾气确实差了点儿,不讨人喜欢,哪像江寻少爷乖巧又懂事。   所以,傅总区别对待也是正常的。   凌晨三点的马路上车辆很少。   两个小的都醉倒了,车厢里的气氛一时陷入了安静,但这种安静没持续多久。   褚星野歪着脑袋靠向车窗,嘴里含糊不清地骂着天杀的小土豆朝三暮四,朝秦暮楚,要叫警察叔叔把他关进大牢里打板子。   司机尴尬地咳了一声,眼观鼻鼻观心,一心只专注开车。   傅晏礼只想把他的嘴封住,或者干脆把他扔下车。   “嗯……”同样歪头靠着车窗的江寻在睡梦中皱了皱眉,眉眼间满是不悦,突然凶巴巴地吼了句:“你小子别给我吱哇乱叫!”   成功让褚星野闭了嘴。   “……”   没多久,江寻的脑袋就缓缓歪向另一边,紧接着身体也摇摇晃晃往一边倒下去。   傅晏礼及时抬手拖住他的脑袋,似是不想吵醒他,放轻动作让他的脑袋枕在了自己怀里。   不过巴掌大的一张脸,看着极为乖巧,还微微拧着眉,似乎梦到了什么烦心事。   傅晏礼无声地注视着怀里的人,垂落的眼皮挡住他眼里的情绪。   十来分钟后,低调奢华的黑色迈巴赫便驶进了高档大平层公寓的地下停车场。   “傅总,需要我帮您把星野少爷扶上去吗?”司机边说着边回头,看到后座的场景,瞳孔跟着一颤。   傅总怎么会让江寻少爷枕在他的大腿上?   嗯……傅总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嗯,多谢。”傅晏礼像是没注意到司机的反应。   他一举一动都透露着自然随意,先是扶着江寻坐起来,随后下车,再弯腰把人打横抱起来,轻车熟路。   司机皱着眉,寻思着要不要也把星野少爷打横抱起来。   但这操作有点难度,而且很奇怪。   司机还是扶着褚星野下了车,一路回到公寓,把人放在了床上。   此时已经凌晨三点半,傅晏礼给司机倒了杯水,体恤道:“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明天给你放一天假。”   “哎,谢谢傅总。”   得了一天假期,司机喝完水,高高兴兴离开了。   傅晏礼走进褚星野房间,外甥正四仰八叉地睡着。   他随意扯过被子,给人盖上。   随后又来到江寻的房间,随手关上了门。   床上的少年人侧躺着,抱着那个丑得很别致的厚嘴唇土豆玩偶,身体蜷成小小的一团,一边脸颊枕着枕头,嘴巴被挤得微微嘟起来。   傅晏礼走到床边,细心地弯腰给他脱了鞋子。   “好涨,我要嘘嘘……” 第93章 亲我一下,就给你摸   江寻迷迷糊糊地掀开了眼皮,嘴里嘟囔着要上厕所。   边说着边爬下床,摇摇晃晃地往前面走去,像是随时都要摔倒。   傅晏礼双手握住他的肩膀,手动给他转了个弯,前面是衣帽间,不是洗手间。   怕人摔倒,傅晏礼直接圈着江寻的腰,扶着他进了洗手间,停在马桶前。   江寻今天穿了条宽松的牛仔裤,还系着皮带,他那双涣散的眸子半搭着,还没有完全睁开,双手在皮带扣上解了半天,也没有解开。   他恼怒地往腰带上拍了一巴掌,苦大仇深地皱着眉,“要憋不住了,要尿了……”   傅晏礼觉得江寻这模样好笑,温声哄了句:“再忍忍。”   说着便亲自给人解开了皮带,拉下裤子,就差上手扶着了。   “谢谢啊。”   江寻终于得到解放,眯着眼睛舒服地喟叹一声。   拉上裤子,洗了手,傅晏礼再搂着人出去。   江寻像是才反应过来他身边还有个人,于是猛地停下了脚步,他眯着眼睛,微仰着下巴盯着傅晏礼看。   “你是……傅晏礼!”   江寻拧紧了眉,揪着傅晏礼的衣领,伸出食指往他的胸膛里戳戳戳,“都怪你,你这个二手老男人!”   “不守男德!”   “贞操是一个男人最好的礼物,像你这种当小三勾引人的要被浸猪笼的!”   傅晏礼任由着他胡言论语。   江寻于是变本加厉,用那双覆盖了一层朦胧水雾的小狗眼瞪着他,继续戳戳戳,咬牙切齿:“你小子……你小子!”   “都是……都是因为你,季云添那崽种竟然用照片威胁我……”   听到这话,傅晏礼眼皮动了动,掌心握住江寻还在乱戳的手,“什么照片?”   江寻皱着眉看他,“你还好意思说?”   “……”   傅晏礼:“好,不说。”   他再次握住江寻的肩膀,手动给人转了个身,“时间很晚了,先上床睡觉。”   江寻倒没有再说什么,任由傅晏礼搂着他到床边,推倒在床上,抱着被子,睁着那双乌黑又显幼态的眼睛看着床边的男人,有些茫然和无辜。   随后又瞪圆了些,指着他:“你小子!”   傅晏礼:“嗯,都是我的错,别气了。”   江寻嘟嘟囔囔:“这还差不多。”   接着,傅晏礼又给他脱了外衣,用热毛巾给他擦了擦脸和手脚。   床上的少年人已经恢复了安静,白净的脸颊被酒精染上了薄红,眼尾像是晕染了一层浅淡的胭脂。   傅晏礼喉结无声攒动,眸色更深了些,但他并没有做什么,只是仔细给江寻盖好被子。   房间里很安静,高大的男人屈膝蹲在床边,抬手揉了揉江寻的脑袋,低声道了句:“晚安。”   说罢,傅晏礼正转身打算离开,身后却突然伸过来一双手,抱住了他的腰。   江寻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起来,脸颊贴着傅晏礼宽阔的后背,跟只小狗似的蹭了几下。   “让我摸摸。”   江寻说着,手便缓缓往下移,眼看着就要顺着傅晏礼的衣摆钻进去。   傅晏礼及时攥住他的手,平静的眼眸里掠过一丝涟漪,随后推开那双不老实的手,转过身来,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床上的人。   随后,他低低轻轻地问了句:“摸什么?”   江寻挣扎了一下,手腕还是被傅晏礼牢牢攥着,他有些不乐意地撇了撇嘴。   “摸摸腹肌都不行嘛,小气。”   原来还是一头小色狼,喝醉之后就原形毕露了。   傅晏礼俯身,与江寻保持着水平距离,眉宇间浮现一缕别有深意的情绪。   “可以摸。”他话语微顿,随后薄唇再次翕动,嗓音中低沉中裹挟着几分沙哑:“亲我一下,就给你摸。”   那缓缓而从容的声线,像是具有什么魔力,极具有蛊惑性。   同样具有蛊惑性的还有那张完美,无可挑剔的脸,从眉骨到鼻梁再到下颌,线条利落分明,像是精心描绘的艺术品。   然而,江寻没有上当,他不屑地哧了一声,“把爷当傻子呢。”   “不亲!”   怎么不上套。   傅晏礼胸腔里震出一声无奈的低声笑,只得松开手,无奈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纵容:“好,给你摸。”   得了这句话,江寻的手立刻从男人的衣服下摆伸了进去,很满意八块腹肌的手感,满足地眯了眯眸子。   傅晏礼的唇角抿出隐忍的弧度,过了会儿便又攥住了江寻作乱的手,“好了,小寻。”   他的嗓音愈发暗哑,表面平静的眼眸下暗藏着涌动的情绪。   还没有摸够的江寻开始撒泼:“摸摸……摸摸,让我再摸摸……”   “你怎么这么小气啊,我就摸摸,什么都不干!”   傅晏礼:“摸了你会负责么?”   江寻:“负什么责,又又又……又不会少块肉!”   傅晏礼:“那就不给摸。”   “哦。”江寻抬眼,满脸不高兴地看着他,随后视线开始飘忽不定,“不给我摸腹肌,那我就……”   他话语一顿,突然伸手就往傅晏礼的臀部用力拍了下。   “那我就摸你的翘屁股!哎,没想到吧?”   第一次被人调戏的傅总额角青筋微微一抽:“……”   他早该知道。   江寻得意地笑着,还想来第二下,双手便被傅晏礼束缚住了。   “松……松开!”他挣扎间,措不及防撞进了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能洞悉人心,也能蛊惑人心。   江寻动作一滞,眼睛看得有些直。   傅晏礼单手将能把江寻双手的双手攥牢,他腾出另一只手,扣住少年人的后颈。   “我不是二手老男人,小寻。”   他声线平和,却又十足认真:“我很干净,你别嫌弃。”   “所以……”傅晏礼话语一顿,话题生生又拐了个弯:“刚才你摸了我,我也总得讨点利息,这不过分。”   江寻微张着嘴,像个小傻子,“啊?”   一声似有若无的轻笑在他的右耳畔响起,紧接着,他耳朵上一疼。   “啊!”   ——   翌日上午。   会所709包厢,里面依旧杯盘狼藉。   从凌晨到天明,依旧还有丝丝缕缕的酒气在空气中飘荡着。   周遭很安静,空旷的房间里只剩下一个人,一直没有离开。   不多时,会所大门被敲响,随后被人从外面推开。   两个身材高大魁梧,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走进来,他们对着坐在轮椅上阖眼养神的苍白青年,其中一人礼貌恭敬道:“小少爷,夫人刚才打电话过来找您,我们该回去了。”   季云添缓缓掀开眼帘,眼里不见一丝的醉态或睡意,只有清明和倦态慵懒。   他挑起唇角,笑意不深,“行,回去。”   保镖上前推着轮椅。   季云添抬手支着脑袋,眼皮懒散地半搭着,“直接去别院。”   “可是夫人……”   “去别院。”明明上一秒,季云添的面上还挂着几分笑意,下一秒便荡然无存,神色恹恹。   保镖硬生生把接下来的话咽了回去,“好的,小少爷。”   别院是季云添名下的,靠近城郊,比较安静,适合休闲度假。   当然,季云添不是来度假的,这座带庭院花园的复式别墅配备专业的复健器械,以及专业的医生和康复师。   最难熬的不是手术和恢复过程,而是手术之后的康复训练,那是一个漫长而煎熬的过程,需要极大的毅力才能坚持下去。   季云添不在乎,他只要结果。   今日的康复训练进行到一半,青年那张俊美苍白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汗水,浓密的长睫被打湿,随着呼吸和动作微微轻颤。   室内的恒温系统开着,季云添只穿了件单薄的毛衣。   他双手撑着两边的栏杆,借着力气一步一步缓慢地往前行走着。   因为用力,他白得近乎透明的手背上青筋凸起明显,修长分明的指节屈起,指尖泛着白,瘦削的下颌线条也紧绷着,汗水顺着脸颊滑落。   康复师就在旁边看着,在心里感慨这位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少爷竟然有这么大的毅力,无论再疼再痛苦,都都面不改色。   他不由温声提醒:“季先生,您要不先休息一下?”   季云添停下动作,礼貌有涵养地冲康复师微微一笑,嗓音有些哑:“不用。”   就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杂乱的动静,急促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大少爷,小少爷还在里面进行康复训练,您不能进去!”   “两个狗奴才还敢拦老子的路,把他们抓住,别挡道!”   季鸣带来的几个保镖立刻挡在了季云添的两个保镖跟前,火速拳脚相向,扭打在了一起。   没人拦着,季鸣三两步就走进了别墅的复健室里,来势汹汹。   突如其来的一幕,康复师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风风火火闯进来的男人大步上前,抬脚就往行动不便的季先生的后背踹去。   这一脚几乎用了十成十的力道,季云添被踹倒在地板上,神色有那么一瞬间的痛苦,微微拧着眉,姿态狼狈。   季鸣总算是稍微解了气,他双手插腰,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地上的人,他同父异母的弟弟。   “妈的,一个废物还敢背地里抢老子的项目!” 第94章 我们订婚吧   季鸣仍觉得不解气,又抬脚踹了下季云添的膝盖,嗤笑一声:“就你这没用的残废,被老子踹倒了连爬都爬不起来。”   他扫了眼周围的器械,像是看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还在这地方偷偷做复健,怎么?想重新站起来?做梦呢,信不信老子把你腿给打断?”   季鸣是真的气,原本板上钉钉的大项目,要是做成了,能赚很大一笔钱,他在公司里的地位也能提升不少。   谁知道突然被季云添横插一脚。老头子刚才通知他,要把项目给这残废做。   气得他直接带着人赶了过来。   “你跟老头子说,把项目让给我。”   “至于你……还是好好当一个混吃等死的废物好了。”   季云添依旧狼狈地趴在地上,没出声,连表情都没什么变化。   康复师被惊到了,怔愣了片刻后才快步上前,“季先生您没事吧?我扶您起来!”   季鸣目光凶狠地盯着他,“少多管闲事,给老子滚!”   康复师心里发怵,下意识停住了动作,心里惴惴不安。   好在这时,季云添的两个保镖冲进来了,他们刚跟人打了一架,脸上挂了彩,连忙将自家少爷扶到轮椅上坐着。   “大少爷,请你出去。”   “要是季董知道你如此欺辱小少爷……”   季鸣不屑地笑了一声,“狗奴才,倒是挺护主。”   他笑意吟吟地看着轮椅上垂眸敛目,看不清神情的季云添,温声道:“我的好弟弟,跟老头子说你要把项目让给我,不然哥哥就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了。”   撂下这句话,季鸣便双手抄着裤兜往外走。   外面的走廊里,他刚才带来的五个保镖或是躺着或是捂着伤处满脸痛苦。   都他妈是废物,连两个人都解决不了。   复健室内。   “小少爷,您没事吧?”   康复师弱弱地说:“刚才那人很用力地往季先生后背上踹了一脚。”   “小少爷,我们还是去医院吧。”   季云添依旧垂着眼眸,不发一言。   他抓紧了轮椅扶手,苍白的手背青筋凸起,像是极力克制隐忍着什么,阴冷戾气一寸寸爬上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如同致命的毒蛇。   随后,一点鲜红的血从青年的嘴角缓缓溢了出去,那是他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像是感觉不到疼。   “小少爷……”   “没事,推我回卧室。”季云添目光平静,声线波澜不惊地打断保镖的话,“别墅里的安保加强一下,别再发生这种情况。”   “好的。”   保镖推着季云添回了卧室,随后出去关上了门。   季云添面无表情地抽了张纸巾,缓缓擦掉嘴角的那一丝血迹,把沾了血的纸巾扔进垃圾桶里。   沙发上的手机在嗡嗡嗡地震动着,他没理会,而是拿起桌面上放着的一台笔记本电脑,打开。   手底下的人已经把项目的进展发了过来,季云添刚打开文件,屏幕上又弹出新的邮件消息提醒。   一个陌生联系人。   季云添随手点开这条邮件消息里的文件。   当看清楚里面的内容后,他散漫的目光里染上几分冷意,似笑非笑,随后轻挑了下眉梢。   谁都知道季家的小儿子是个不能行走的残废,一事无成,只能混吃等死。   还被他那同父异母的大哥屡次欺压,毫无反抗之力。   没人能瞧得上这样的废物,多的是人在背地里奚落嘲讽,也有不少富家子弟明目张胆地屈辱他。   没有人发现,那些人都在几天后,或者几个月后,甚至几年后出过意外。   轻的只是摔一跤,摔伤手脚,严重点就瘸了腿,断了手。   都是意外,没人怀疑到季云添这个软弱无能的废物身上。   但现在,他面前的电脑屏幕里,是他这些年暗地里对那些富家子弟动手的证据。   这条陌生的邮件内容里除了这些文件,只有言简意赅的一句话:别再接近江寻。   看起来是很平静的一行字,其中却透露着冰冷的压迫感。   能不动声色查出这些内容的,整个A市,怕是没几个人。   同样惦记着江寻,并且有这个能力的,只有一个人。   季云添盯着屏幕里的内容,唇角微微掀起,眼里却没有多少笑意。   不愧是大名鼎鼎的傅总。   有意思。   —   中午十一点,卧室里的窗帘关着,仍然一片昏暗。   江寻一觉睡到现在,才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紧跟着脑海里涌出昨晚的记忆。   被季云添威胁,跟他约会,然后在电影院里碰到褚星野。   再然后到了会所,集齐攻一攻二攻三,最后……喝醉了。   江寻还没彻底断片,脑海里时不时闪过一些画面。   傅晏礼来了。   傅晏礼接他和褚星野回来。   傅晏礼……腹肌。   草,他缠着要摸傅晏礼的腹肌?!   江寻彻底清醒,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脸色分外精彩。   他的脑子醉了,但他的手还没醉,还会强摸别人,可怕得很呐。   江寻抓着自己凌乱的头发,锤着床,老天奶,他都干了什么啊!   傅晏礼不是出差了吗?怎么会半夜三更回来?   江寻感到绝望,如同行尸走肉般爬下床,走进洗手间,一照镜子,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我这耳朵怎么……”   江寻抬手摸了几下自己的右耳耳垂,感到一阵轻微的刺痛,破皮了,还有点红。   又是几个画面在他的脑海里闪过。   江寻手里的动作一滞,身体也僵硬了,紧跟着脸颊到脖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上了一层薄红。   傅晏礼咬了他耳垂,而且……而且还舔了一下。   舔了,舔了……   傅晏礼舔了他耳朵!   江寻如遭雷劈,嘴里喃喃自语,不干净了,他不干净了,他脏了。   今天是周六,不用上课。   江寻自闭了,在卧室里躲着没出去,窝在沙发角落里默默给那只厚嘴唇丑土豆玩偶编着辫子,编完了一根又接着一根。   “小土豆,赶紧起来,吃饭了!”   褚星野不耐烦的声音通过门板传来,“小土豆!”   江寻这才放下玩偶,走去开门。   褚星野跟门神似的站在那儿,他也刚起没多久,宿醉让他看起来有些憔悴,但仍然俊秀帅气。   江寻抿唇一笑,极其无辜地冲他眨巴眨巴眼睛,“星野哥哥,中午好。”   “呵,你还好意思叫我星野哥哥?”褚星野垮着一张批脸,冷冷道:“昨晚的事情没完。”   江寻的脸也垮下来了。   难啊,他太难了。   傅晏礼在这时候走了过来,提醒两人:“吃午餐了。”   他的视线似有若无地落在江寻身上,缓缓下移,有意无意地停留那微微泛红的右耳上。   现在的江寻整个人都很敏感,立刻察觉到了男人的视线,随后对上了那双漆黑的别有深意的眼眸。   江寻心里一紧,立刻撤回视线,完了又觉得自己这样很没骨气,于是又悄悄瞪了傅晏礼一眼。   当然,这一眼没有任何的威慑力。   只会让人觉得……可爱。   “你突然装什么可爱。”褚星野狐疑地扫着他,古怪地皱了皱眉,“告诉你,这招没用。”   江寻:“……”   “哪有装,我是真的可爱。”他完全无视了一旁非常具有存在感的傅晏礼,还一把抱住了褚星野的胳膊,“星野哥哥你再好好看看。”   清亮的少年音软了几分,像是在撒娇。   褚星野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后嫌弃地拧着眉,色厉内荏道:“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   看着这一幕的傅晏礼若无其事地转身,淡淡道:“先吃饭。”   江寻余光里往傅晏礼那儿觑了一眼,看吧,当小三没什么好处,连吃醋都没有立场。   不行,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傅晏礼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六六六:【呵呵。】   江寻嘴角微微一抽:【六老师,请问您又在阴阳怪气什么呢?】   六六六:【宿主,需要我给你回放一下昨晚的场景吗?】   江寻:【谢谢,不用。】   他又不是故意要摸人腹肌的,酒精上头了嘛,他发癫了嘛。   六六六:【呵呵。】   江寻:“……”   崽种,诅咒你便秘上班迟到被老板扣工资。   吃完午饭,江寻把丧彪从它的豪华大别墅里放了出来,并且抢了人家的大鸡腿玩具,丧彪为委屈巴巴地嗷了一声,迈着小短腿追着没良心铲屎官跑。   一人一狗尽情撒欢,在偌大的屋子里跑来跑去。   傅晏礼就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漫不经心地翻看着一本杂志。   没多久,他便放下了杂志,视线追随着不远处跟小狗玩得正欢的少年人,眉眼间皆是张扬的活力。   小狗崽子精力旺盛,最后都把江寻给跑累瘫了。   “不跑了不跑了,鸡腿给你给你!”江寻气喘吁吁,一屁股坐在地毯上,把手里的大鸡腿扔了过去。   小狗崽子嗷了一声,立刻扑过来咬住了自己心爱的玩具,毛茸茸的小尾巴一下一下地摇摆着。   江寻把它抱进臂弯里,跟哄小孩儿似的轻轻摇晃着,一下一下地摸着狗头。   “哎呀,我们丧彪真能跑啊,丧彪是这个世界上跑得最快的小狗狗对不对?”   丧彪的脑袋搭在江寻的臂弯里,咧嘴傻傻地笑着,并且发出嘤嘤嘤的叫唤声。   褚星野路过,往那儿扫了一眼,心想一个比一个会撒娇。   “星野哥哥,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说什么?”褚星野的语气里有几分不乐意,但人已经走到江寻旁边,一屁股坐了下来,顺便伸手撸了一把狗头。   江寻挪了挪屁股,凑近了些,垂眸羞涩地笑了下,“我们这个寒假就订婚怎么样?”   语出惊人。   褚星野吓到了,撸着狗头的手一下子没把控好力道,还揪了几根毛。   丧彪:“嗷!” 第95章 小寻,你应该对我负责   “你……你突然开什么玩笑!”   褚星野把嗷嗷委屈叫唤着的狗崽子抱进怀里,一下一下飞快地撸着它的毛,都快擦出火星了。   丧彪不停地扑腾着小短腿,试图逃离人类的魔爪,嗷嗷地叫得更加委屈了。   江寻从褚星野手里把丧彪解救出来,白净的脸上露出一抹羞赧的笑,“我说认真的,没开玩笑。”   那淡定的神情,仿佛说的不是订婚,而是吃饭喝水。   褚星野人还傻着,半天没反应过来。   江寻心不在焉地摸着怀里的狗崽子,余光不由自主地悄悄往侧前方看去。   傅晏礼坐在单人沙发上,穿着一身舒适的宽松居家服。   他坐姿很随意,长腿从容地交叠在一起,宽阔的后背陷进沙发靠背里,左手搭在沙发扶手上,右手拿着本杂志。   傅晏礼指尖轻叩扶手,注意力却不在杂志上,那双古井般寂静深沉的眼眸此时波澜不惊,毫不遮掩地凝视着江寻。   没人能读懂这平静底下掩藏着的是什么。   被这样的一道目光锁定注视着,怕是没有几个人能顶得住,江寻装作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   早点订婚,早点完成任务,说不定还能让傅晏礼死心。   现在他和褚星野没有实质关系,空有个订婚对象的名头,但订婚之后就不同了,傅晏礼总不至于真的要抢外甥的未婚夫吧。   至于之后的事情,走一步算一步。   褚星野不知道在想什么,表情一脸的复杂,耳朵还越来越红了。   好半晌,他才轻咳了一声,语气生硬地开口:“我知道你很喜欢我,但这事太早了,又不是小孩儿玩过家家,我还没……总之,我是不会答应的!”   褚星野活了十八年,平时最爱的就是游戏,早些年的白月光初恋还没开始就腹死胎中,至今还没有任何的恋爱经验。   说完这话,他已经从脸颊红到了脖子。   江寻眼巴巴地看着他,“那我们先开始交往嘛,第一步尝试牵手。”   褚星野立刻手忙脚乱地站起来,“小土豆你别想觊觎老子的身体,想都别想!”   扔下这么一句话,就快步逃走了。   啧……不愧是纯情男大,说两句就脸红了。   都说外甥像舅,褚星野可没有傅晏礼那么……   他都不好意思说。   表面有多正经禁欲,内里就有多不正经。   闷骚。   江寻顶着不远处投来的视线,强烈到犹如实质一般,他抱着丧彪默默转过了身。   偌大的公寓逐渐陷入了安静,极其微妙的气氛飘荡在空气中。   正当江寻想着要不要躲远点儿的时候,一阵电话铃声突然打破了僵局,他兜里传来的。   江寻默默掏出手机,江怀瑾打来的。   他把怀里的狗崽放下,起身走进露台里,随手关上了推拉门,这才接通电话。   江怀瑾的声音传来:“昨晚跟同学玩得怎么样?”   昨晚周五,照例来说江寻是要回江家的,但他总不能说自己被季云添威胁了,所以就找了个借口,同学生日一起出去玩儿。   想到昨晚那些混乱的画面,简直要把他给创死。   江寻嘴角微微一抽,强颜欢笑:“挺好的。”   江怀瑾又问:“今天回来么,我让司机去接你。”   “行。”江寻顿了顿,嘴里一时没把门,又说了句:“哥,我这个寒假要跟星野哥哥订婚!”   短短的一句话,铿锵有力,震耳欲聋,直接把江怀瑾给创死了。   电话那边安静了好一会儿,才传来他陡然拔高了几个音调的声音:“你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   于是江寻又重复了一遍。   下一秒,他就眼皮一跳,把手机拿远了点儿。   “江寻你脑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   手机喇叭里传来江怀瑾激动的怒吼:“你才多大年纪?订婚,订什么婚?!”   “抛开那张脸,褚星野那小子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么三番两次倒贴?”   江寻怀疑自己的右耳都要被震聋了,“哥,我抛不开那张脸。”   江怀瑾:“……”   “江寻,我迟早要被你气死!”   “你这是病,恋爱脑晚期,得治!”   “你给我等着,我现在就过去!”   江怀瑾用力挂了电话,随后拿上外套和车钥匙,抛下还没完成的工作,风风火火地往办公室门外走去。   秘书抱着文件路过,“江总,您这是要……”   话还没说完,江总已经消失了,只留下一抹残影。   秘书疑惑地眨眨眼,她刚才看到了什么?有什么东西咻的一下就过去了?   另一边,江寻看着被挂断的通话记录,反应至于这么大么。   嗐,看来他这恋爱脑的人设是坐实了。   江寻熄了屏,刚转身就被吓了一跳,因为傅晏礼就站在推拉玻璃门外,正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他这破耳朵是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江寻弯起嘴角,皮笑肉不笑,“舅舅,您怎么偷听别人讲电话啊。”   傅晏礼并未言语,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江寻敏锐地察觉到了几分危险,“那我就不打扰您赏风景了,我先回房间了!”   最后一个话音还未落地,他便快步跑到推拉门前,拉开门就往屋里跑,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然而,才刚迈出一步,他的腰身就被一条精壮有力的胳膊揽住,一股完全不容他拒绝的力道带着他摔进了身后男人的怀里。   江寻低呼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他的双脚突然就离地了。   ……   傅晏礼直接单手搂着他的腰,将他提了起来。   随后傅晏礼抱着江寻,轻轻松松地转身走进露台,修长分明的手往推拉门上一推,再次关上。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江寻拍打着牢牢搂在腰间的胳膊,双腿使劲地扑腾着,压低声音喊:“傅晏礼,你放我下来!”   他现在就跟一只任人蹂躏的小鸡崽似的,无能狂怒。   傅晏礼任由江寻挣扎了一会儿,胸腔里震出一声磁性的低笑声,随后把人放了下来。   江寻脚尖落地,本以为能重获自由了,却又被扣着腰抵在了一旁的墙角处。   男人高大的身躯挡在他面前,投下一抹阴影,几乎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其中。   像无法撼动的大山一般,充满了令人无能为力的压迫感。   “小寻。”傅晏礼单手扣着江寻的腰,一手撑在墙面上,挡住他的去路,“就这么想跟星野订婚?”   他垂眸盯着眼前目光闪躲的人,深邃凌厉的眉眼里笼罩一股野兽要冲破牢笼般的野性,覆盖在成熟温雅的理性之下,呼之欲出。   仿佛下一秒就要迅猛地扑过去,用锋利的獠牙咬住猎物脆弱的脖颈。   光是被这么盯着,江寻的心里就开始发虚。   “当然,我早就说过了,所以你还是……”   “昨晚你对我做了那种事……”傅晏礼缓缓开口,一如既往的冷淡语气,配合着低沉微微沙哑的嗓音,听起来却极其色|气。   他语气停顿片刻,随后微微弯腰,近距离地直视着江寻的眼睛,正色道:“你应该负责的。”   “看着我,小寻。”   “负负负……负什么责!”江寻目光躲闪着,在心里直呼离谱。   我不就是摸了几下腹肌,又不是搞大了你的肚子,说得我好像拔X无情的渣男一样。   江寻在心里嘀咕。   “而且,你还……”   江寻欲言又止,右耳不禁开始发烫,耳垂上还有擦破皮的痕迹。   “我们这算是两清了,以后什么关系都没有……不,不对。”江寻小声嘀咕:“我们本来就没什么关系来着。”   “账不是这么算的。”傅晏礼扣在那截纤细腰身上的力道收紧,隔着一层不薄不厚的居家服布料,漫不经意地摩挲,同时不紧不慢地开口:“小寻,你不能跟星野订婚。”   江寻双腿开始发软,一阵酥麻的感觉自腰间袭来,他往旁边躲了躲,凶狠地反驳:“我就要跟他订婚,你管不着。”   傅晏礼似乎又轻笑了一下,让江寻以为是幻听,因为他面前男人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正经……正经得有些不正经。   “你喜欢星野的脸?觉得好看?”   傅晏礼说着,又倾身凑进了些,温热的气息洒在江寻的脸上,温声询问:“小寻,那你看看我这张脸怎么样?”   那张完美得毫无瑕疵的脸在江寻的眼前放大,裹挟着对方身上淡淡的洗衣液清香,以及令人头脑发昏的雄性荷尔蒙,非常具有冲击性。   跟褚星野完全不是同一个类型,江寻喜欢的类型,是经历过岁月和世事才刻上的成熟和沉稳。   江寻喉结一滚,扭头往旁边看去,目不斜视。   他嘴硬:“不喜欢,你年纪太大了。”   “人呢?都去哪儿了?”   就在此时,褚星野的声音隐隐约约穿过玻璃门,随后蓦地拔高了嗓门:“丧彪你他妈又随地尿尿,别跑!站住!”   客厅里传来急促凌乱的脚步声,露台角落里的场景,像是随时都会被撞见。   江寻瞳孔微微一颤,压着嗓子:“你赶紧的,走开!” 第96章 放纵,亲吻   追了一圈,褚星野总算把随地撒尿的小狗崽子抓住了。   他把丧彪放进它的大别墅里,然后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清理地板。   另一边不远处的露台角落里,江寻听着客厅里隐约传来的动静,一颗心都悬在了嗓子眼里,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而傅晏礼,却仍然淡定自若。   要是褚星野走进来,看到这亲密的画面,他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江寻暗自咬牙,无声地往傅晏礼的胸膛往外推,用力掰着扣在他腰间的大手。   就在此时,傅晏礼突然松开了双手,江寻没想那么多,趁机往外跑,甚至看到了蹲在不远处擦地板的褚星野。   只是匆匆扫了一眼,腰上便又传来一股力道,将他整个人往里扯。   紧接着,又被抵在了墙角里。   江寻气急败坏,耍他玩儿呢,压低嗓音骂道:“傅晏礼……唔!”   话还没骂完,温热的掌心突然伸过来,捂住了他的嘴。   江寻微微仰头,瞪着面前的男人。   傅晏礼竖起修长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随后搂着少年人纤薄的腰,微微俯身,偏头凑到他的右耳边,几乎贴着他的耳畔,低低轻轻地开口:“别让星野听到了。”   低沉的嗓音,透露着莫名的沙哑,一字一句,像是能穿过皮肉和骨血,一下一下地敲击着心脏。   江寻怔忡一瞬,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像电流一样在身体里流窜着。   麻了麻了。   客厅里,褚星野疑惑地皱皱眉,他刚才怎么好像听到了声音,幻听了?   他目光在周围扫视一圈,依旧空空荡荡,只有丧彪在它的大别墅里扑腾着。   褚星野瞪了那傻狗一眼,幽怨地擦着地板,“下次要是再随地撒尿,老子就薅秃你的狗毛。”   “嗷呜~”   丧彪不满的叫唤声穿过玻璃门,传进了江寻耳朵里,让他混乱的脑子清醒了些,立刻就推开了傅晏礼的脸。   勾引他,又在勾引他。   差点儿就上套了,好险。   江寻扭过头去,不看那张具有蛊惑性的脸。   傅晏礼轻笑一声,随后薄唇翕动,低声道:“小寻,如果你真的要跟星野订婚……”   听到这,江寻又转过了脸看向他,一双清透水润的小狗眼眨了眨,那就怎样,放弃吗?   “那我就只能……”傅晏礼边说着,边抬手扣在了江寻的后颈上,温热的指腹轻轻摩挲着那处白皙细腻的皮肉,深沉平静的眼眸盯着眼前的人,接着刚才的话,嗓音低而哑:“只能真的跟你偷情了,小寻。”   最后一个话音落地,男人眼神倏然一变,像是藏在牢笼里的野兽终于冲破牢笼,势不可挡地扑向猎物。   他掐住江寻的下巴,低头吻住了江寻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开的唇瓣。   饿了许久的野兽,终于不再克制,品尝到了猎物的滋味。   傅晏礼内心发出一声轻叹。   #########################   ####################################   ##############################################   江寻整个人都蒙了,一双眼睛瞪圆了些,里面满是震惊和错愕。   一时之间忘记了反抗。   等他反应过来,白净的脸颊已经涨得通红,双手用力地推着傅晏礼的肩膀。   并没有什么作用。   腰间的力道收紧,他们的胸膛亲密地贴在一起,似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脏跳动,细碎的吻不容反抗地落在他唇上。   #####################   ###############   江寻的心跳也逐渐开始失控,肾上腺素急速飙升,同时产生大量多巴胺。   一股陌生的感觉涌上大脑,逐渐淹没理智,让他头脑发昏,试图沉沦。   “奇怪,舅舅和小土豆跑哪儿去了?”   褚星野擦完了地板,起身走到露台前往外面扫了几眼,同时喊了一声:“舅舅?”   江寻瞳孔倏然一颤。   傅晏礼眼皮微掀,垂下的眼睫挡住眼里流动的情绪,同时加重了这个吻。   江寻这回急眼了,情急这下张嘴就咬。   露台的门关着,也没看到里面有人。   褚星野收回视线,从兜里摸出手机,找到他舅舅的电话拨过去。   一阵手机震动的声音突然传入他的耳朵里,声音的来源……   褚星野疑惑地皱了皱眉,随后转身,缓缓推开露台的推拉门。   门板滑动,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江寻的心脏猛地一咯噔,睁大的眼睛里流露出惊慌之色。   傅晏礼兜里的手机还在震动,与此同时,脚步声响起,一步,两步……   仿佛下一秒就会被褚星野撞破,他的订婚对象正在跟他已婚的舅舅躲在墙角里接吻。   江寻的心脏几乎骤停……   傅晏礼不慌不忙地移开唇,温热的指腹不轻不重地摁在江寻柔软的唇瓣上,抹去上面的湿润痕迹。   几乎是一个呼吸之后,褚星野出现在露台里。   “舅舅,原来你们在这儿啊。”   褚星野挂断了还没接通的电话,目光停留在靠左的角落里。   傅晏礼和江寻就站在那儿,一个姿态随意地靠着护栏,一个背对着他,低着头,似乎在看楼下的风景。   褚星野有些狐疑地眯了眯眼眸,小声嘀咕:“躲在角落里,怪不得我刚才没看到。”   “刚才我喊你们怎么不出声啊?”   傅晏礼单手抄兜,另一只手抬起来,指腹随意地抹了下嘴角的一点血迹,破皮了。   他喉结无声地滚了滚,小狗急了会咬人。   随后语气平静坦然地回答外甥的问题:“没听见。”   停了这话,褚星野更加疑惑了,他刚才喊得声音不小吧,怎么会没听见?   而且舅舅和江寻躲在角落里干什么呢?   江寻终于转过身来,脸上的潮红褪去了些许,弯起眼睛冲褚星野微微一笑,“星野哥哥,我刚才和舅舅在探讨人生呢,也许是太入迷了。”   褚星野上下扫了一眼对面的江寻,总感觉小土豆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来哪里怪。   “探讨人生?”   “对。”江寻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眸,捏着手指,神态羞赧:“就探讨一下我和你订婚的事情……”   “停!我不想听这个!”听到订婚这两个字,褚星野反应就有点大,他不耐烦地拧了拧眉,“行了,就别打扰舅舅了,你有这闲工夫去学习,期末要是全都挂科我可不管你。”   江寻:“哦,那我先回房间学习了。”   话还没说完,他人已经快速闪进了客厅里,没一会儿就跑远了。   褚星野探着脑袋,直到江寻真的回房间了,才收回视线。   他抬手抓了抓后颈,俊秀的脸上表情有些不自然,欲言又止片刻,才扭捏地开口:“那个舅舅,江寻刚才都跟您说什么了?”   傅晏礼抿了抿唇,似乎在回味着什么,随后缓步走到单人沙发前坐下,视线落在对面种着的一排名贵花草上。   “你可以自己去问他。”   “算了,我只是随便问问。”褚星野在对面的沙发前坐下,双手托着腮帮子,幽幽地叹了口气。   “江寻也真是的,我才不想那么早订婚,我跟他八字还没一撇呢。”   明明昨天晚上还放了他的鸽子,背着他偷偷和季云添看电影,还有那个叫白敛的小子。   现在却说要跟他订婚?   褚星野不爽,心里又有那么点儿窃喜。   什么季云添,什么白敛,再来几个都是一样,小土豆还不是最喜欢他。   褚星野按捺住要上翘的嘴角,烦恼地问傅晏礼:“舅舅,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殊不知他那副心思全然被他舅舅看穿了。   傅晏礼双腿交叠,搭在膝盖上的手漫不经心地轻点着,语气淡然:“你们年纪确实太小,不急着订婚。”   “你们的人生还很长,感情需要时间磨合,再等个三五年也不迟。”   褚星野从小就崇拜他这个各方面都极为出色的舅舅,对于舅舅说的话,当然是完全信服的。   他赞同地点点头,“嗯,舅舅您说得有道理。”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傅晏礼扫了外甥一眼,“星野,你这么认为就对了。”   难得被要求严格的舅舅夸奖,褚星野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心里更满足了。   “对了舅舅,你嘴角怎么破皮了啊?”   傅晏礼:“没事,被虫子咬了一下。”   什么虫子这么毒啊,褚星野在心里小声嘀咕。   一个多小时后,一辆保时捷轿车从远处风驰电掣地驶过来,停在了公寓楼下。   江怀瑾解开安全带,从驾驶座下来,靠着车门仰头看着面前的高楼,掏出手机给江寻打了个电话。   电话一接通,他便肃着脸,语气强硬道:“现在立刻马上下来。”   “哦,知道了。”   江寻没精打采地应了一声,随后挂断电话,拿起书包往房间外走去。   走到一半,他脚步突然一顿。   傅晏礼正侧身对着这边,坐在开放式厨房的吧台前,手里端着一杯咖啡喝着,举动之间有几分慵懒散漫。 第97章 又怎么了,我的大小姐   想到刚才那个吻,江寻耳朵发烫,他现在只想躲着傅晏礼,躲得远远的。   如果他有能耐的话,早就戴上草莓发卡,一个旋风三连踢把这老色批横扫在地。   但他打不过。   江寻在心里暗骂一声,他本以为傅晏礼还能有点儿道德和良心,他如果跟褚星野订婚,对方可能就会放弃。   但现实就是……傅晏礼是铁了心要当三,并且看他那架势,还很乐意。   你要当小三插足别人感情,可别连累我也要当三啊。   江寻秉住了呼吸,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往大门的方向走去,努力不引起傅晏礼的注意。   看不见他,看不见他,看不见他……   “小寻。”   低哑磁性的嗓音,透露着丝丝缕缕的温和耐心。   但传进江寻的耳朵里就不太美妙了。   他心里一咯噔,脚步跟着一顿,笑得很假,“嗯,怎么了舅舅?”   傅晏礼放下咖啡杯,从容起身,“我送你下去。”   三分钟后,公寓楼下。   江怀瑾单手抄兜依靠在车旁,低头看了眼腕表,在计着时。   一抬眼,就看到江寻抱着个书包风风火火地从一楼大厅跑出来,后面像是有狗在撵。   没一会儿,江寻就匆匆忙忙地跑到了江怀瑾面前。   连声招呼都没打,就打开副驾驶车门坐了进去,他低头系着安全带,嘴里还在急促地喊着:“哥哥哥,快开车!”   江怀瑾:“……”还挺押韵。   他依旧气定神闲地站在车边,“急什么,有人追杀你?”   这话刚说完,江怀瑾就看到傅晏礼紧跟着从公寓里走了出来,往他们这边的方向走来。   江寻也看到了,他从车窗里伸出手扯了扯江怀瑾的衣袖,着急地催促:“哥你还站着做什么,赶紧开车啊。”   江怀瑾狐疑地扫了他这恋爱脑晚期的弟弟一眼,“急什么,等会儿。”   江寻幽怨地盯了他一眼,随后用力地摁了下车窗边的开关,升上了车窗,眼不见为净。   傅晏礼迈着长腿走了过来,视线往副驾驶看了一眼,车窗关着,看不见里面。   “傅总,你也要出门吗?”江怀瑾笑着跟他打招呼。   江怀瑾以前跟傅晏礼的交集不多,关系也一般,但自从上次傅晏礼帮忙请了国外的专家为江寻看耳朵,江怀瑾对他的印象就变好了,好感蹭蹭蹭往上涨。   傅晏礼冲他微微颔首,也没过多解释。   “江寻这段时间让你费心了。”江怀瑾语气一顿,又笑着说:“等下学期他就会搬出去住,这样就不会麻烦你了。”   主要是不能再让江寻和褚星野那小子住在一块儿,那还得了。   “不麻烦,有江寻在家里比较热闹。”   傅晏礼话语稍顿,随后语气缓缓道:“如果你担心江寻和星野的事,他们的年纪还小,并不急着订婚,我会看着他们的。”   任谁看,都是认真负责的长辈姿态。   江怀瑾赞同地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那就麻烦傅总你了。”   傅晏礼:“不麻烦。”   虽然从外面看不到车里的情况,但坐在副驾驶里的江寻能看到外面的场景,也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江寻:“……”   不要脸。   两人在外面寒暄了几句,互相道别之后,江怀瑾便上了车。   他看向副驾驶里表情一言难尽的江寻,出声提醒:“傻坐着干什么,跟你傅舅舅说再见。”   江寻:“……”   江寻降下一半车窗,冲外面站着的傅晏礼敷衍地挥了挥手,“舅舅再见。”   男人长身玉立,穿着件大衣外套站在冷风里,风姿绰约。   他隽气的眉眼间似是染上了几分笑意,嘴角很明显地破了皮,薄唇缓缓张合,说了几个字:“嗯,舅舅等你明天回来。”   江寻无情地升上了车窗。   保时捷在马路上平稳地行驶着,江怀瑾掌着方向盘,扫了眼旁边依旧满脸幽怨的江寻。   他幽幽道:“又怎么了?我的大小姐。”   江寻:“……”   有苦说不出。   江怀瑾:“你的星野哥哥怎么不出来送送你?”   “订婚这事儿你就别想了,脑子里只有星野哥哥,你怎么不多想想你的学业?想想你那狗屎一样的成绩?”   江寻嘴角微微一抽:“人身攻击了。”   江怀瑾继续说风凉话:“行了,强扭的瓜不甜,你星野哥哥心里根本就没有你。”   江寻才不在乎这个,他撇撇嘴,扭头看着前面路边的小吃摊,瓮声瓮气地说:“我要吃淀粉肠。”   江怀瑾觑了他一眼,语气冷飕飕:“我看你像条淀粉肠。”   江寻:“我不管,我就要吃,你不给我买我就要闹了!”   江怀瑾:“我看你是想气死我,就能吃席了。”   江寻:“……”   你还挺幽默。   江怀瑾到底还是把车停在了路边,然后下车走到小吃摊前。   活了二十几年,江大少爷也没吃过几次路边摊,他怀疑地看着架子上洒着辣椒粉散发着阵阵香味的淀粉肠。   “老板,你这肠的配料干净吗?”   老板:“帅哥你放心,配料保证干净,纯淀粉,没有添加一点肉,要是加了肉我给你赔钱。”   江怀瑾短暂地沉默了一瞬,这话说得他没法反驳。   几分钟后,江大少拿着两根淀粉肠回到车里,塞给江寻,“少吃点路边摊,不卫生。”   “知道了。”   江寻左右手各拿着一根,吃得很满足,没一会儿就把刚才的烦恼给忘了。   等回到江家别墅,已经快下午四点了。   两人从车上下来,江怀瑾抬手蹂躏了一把江寻的脑袋,不放心地嘱咐:“你想跟褚星野订婚的事,就别跟爸妈说了,早点打消这个念头。”   江寻撇了撇嘴,拉长了语调:“知道了,你好罗嗦啊,以后是找不到对象的。”   像是抱怨,又像是在撒娇。   江怀瑾生不起气来,他无奈地轻笑一声,“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兄弟俩边说着话,边穿过前院往屋里走去。   江子星刚好要出门,看到不远处和谐的一幕画面,脚步不由微微一顿,眼里流露出几分复杂难堪的情绪。   随后他继续往前走,笑着跟江怀瑾和江寻打了声招呼。   江怀瑾随口问了句:“子星,你要出门吗?”   江子星乖巧地点点头:“对,跟同学约了去图书馆学习。”   “嗯,那你先去吧,别学得太晚。”在对待江子星的态度上,江怀瑾是有些变化的,不再像从前一样什么都向着他,亲密无间。   江寻能感觉得出来,作为当事人的江子星,早就心知肚明。   尽管哥哥表面上还是一如既往地关心他。   江子星勉强笑了下,“好,那我先走了。”   江寻扭头扫了眼江子星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眸,这短短的一段时间,江子星看起来倒是憔悴消瘦了不少,就算在笑,也有种强颜欢笑的感觉。   还是因为上次被江家人发现他偷偷给江永强转账的事儿?   这件事不是已经过去了?   那就是担心自己的秘密总有一天会被江永强给抖露出去?   江永强欠的那笔高利贷没还上,现在被那群追债的追得东躲西藏,他雇的那私家侦探都没找到对方的下落。   不过录音他已经拿到手了,找没找到都不重要。   江怀瑾斜了眼江寻,“你能不能跟子星学学,把你倒贴褚星野那小子的热情放在学习上?”   “坐了这么久的车好累啊。”江寻抻了抻胳膊,又打了个哈欠,“我先回屋休息了。”   江怀瑾无奈摇摇头,跟着后面进了屋。   他可没时间休息,中午听到这小兔崽子要跟人订婚的消息,他就放下工作风风火火地赶过去把人接回来了。   现在他还得继续处理工作。   江怀瑾低头捏了捏眉心,真不让人省心。   刚换了鞋走进屋里,厨房里就传来一阵乒乒乓乓,像是在打仗。   邓舒快步从厨房里走出去,秀丽温婉的面容上挂温柔慈爱的笑。   “小寻你回来了,让妈妈好好看看。”她抓着江寻的肩膀,上下打量了一番,关心道:“是不是又瘦了?最近学习是不是很辛苦啊?”   “还好吧。”江寻轻叹一声,“不过学习确实很费脑。”   还不是因为傅晏礼那颠公,还有叶婧那颠婆,以及褚星野和季云添几个人,一个两个的都有点大病。   也不知道吃中药能不能治好他们的颠病。   最近愁得他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每天只吃三顿饭。   邓舒心疼地摸摸儿子的脑袋,“那得多补补,想吃什么尽管跟妈妈说,还有平时学习也不太用功,要劳逸结合。”   江寻乖巧地抿嘴一笑,“好的妈妈。”   江怀瑾:“……”   江寻是怎么有脸说出这些话的?   也就是他妈被母爱蒙蔽了双眼。   厨房里又传来一阵杂乱的声响,江寻探着脑袋往那边看,“厨房里什么动静啊?进贼了?”   邓舒无奈地摇摇头,“这不是知道你要回来了,你爸他在准备食材,说要亲自煲汤。”   “小寻,你爸爸确实很在意你的,只是嘴硬。”   “嗯,我知道。”江寻感情充沛:“期待爸爸亲手煲的汤。”   晚上,在喝了一口父爱满满的大补汤后,江寻表示这汤煲得很好,下次别煲了。 第98章 我没忍住,抱歉   深夜,江子星还坐在书桌前复习,最近发生了太多事,他的学习成绩下降了不少。   快到期末考了,他必须得取得好成绩,至少在这方面,他不会输给不学无术的江寻。   只是他心里装了太多的东西,担心那件事会暴露,最近吃不好也睡不好,学习效率下降了不少。   江子星放下手中的签字笔,烦躁地皱了皱眉。   突然,放在旁边的手机响了,是他的好友李文昊打来的电话。   江子星接通了电话,“文昊,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李文昊说:“子星,我查到江永强的消息了。”   听到这话,江子星眼睫颤了颤,随后坐直了身体,“怎么样了?”   “江永强死了,尸体是从臭水沟里捞出来的,今天刚被人发现,身上都是伤,据警方那边透露出来的消息,说是被那群追债的打死的。”   李文昊冷笑一声,“也真是恶人有恶报,死有余辜,这么死了还真是便宜他了。”   江子星似乎被这消息震住了,好半天没说话。   李文昊骂了半天,才想起那人渣是江子星的亲生父亲,子星向来心软善良。   他劝慰道:“子星,虽然他是你的亲生父亲,但那种社会渣滓,不值得你为他伤心难过。”   江子星闭上眼睛深呼吸几口气,握着手机的手微不可察地颤抖着,不知道是伤心还是激动。   他平复着心情,“嗯,我知道,只是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而已。”   “文昊,谢谢你。”   李文昊笑着说:“跟我还客气什么,以后你就不用再担心江永强再骚扰你了。”   江子星点点头,“嗯。”   李文昊又随便聊了几句,说着说着又开始骂江寻,他还记恨着上次在洗手间被江寻用臭拖把砸的事情,那是他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也不知道那小子怎么就勾搭上了傅晏礼。”   “话说他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就变好看了,该不会是用那张脸吧?”   “可傅晏礼已经结婚了,又不喜欢男人……也有可能男女通吃。”   江子星脸色变了变,温声打断李文昊的话:“好了,文昊你别瞎说,傅舅舅不是那样的人。”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他心里不知道怎么也有点怀疑,江子星暗自咬了咬唇,傅舅舅和江寻怎么可能是那种关系,只是长辈对于小辈的关心爱护而已。   而他却没有这种待遇。   李文昊撇撇嘴,“行吧,傅晏礼也看不上小子。”   他又转移了话题:“江永强死了也就死了,子星你别想太多。”   “嗯,知道了。”   挂了电话,江子星握住还在微微发抖的手,身体连同大脑都很激动兴奋。   他怎么可能会因为江永强的死而伤心难过,以后他再也不用担心会被威胁,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除了江永强,没人知道那件事。   江子星嘴角微勾,忍不住笑了出声。   江永强死得好。   今晚他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第二天——   大冬天的,江寻在被窝里睡得舒舒服服,懒得起床。   最后还是被邓舒给喊起来了,睡懒觉可以,但不能不吃早餐,对身体不好。   江寻随便洗漱了一番,穿着一身印着小恐龙图案的睡衣,顶着凌乱的短发,打着哈欠,懒洋洋地从楼上下来。   便宜妈妈就喜欢给他买这种幼稚的卡通睡衣,说是穿上很可爱。   刚走到客厅,就撞上了迎面走来的江子星,对方清秀的脸上挂着友好灿烂的笑,主动跟他打招呼:“二哥,早上好啊。”   “我们都吃过早餐了,你也赶紧吃吧。”   江寻狐疑地扫了他两眼,不过是过去一晚上,江子星原本萎靡低落的精神状态忽然就发生了改变。   这是发生了什么?   江子星又冲他笑了笑,“那二哥,我先回房间学习了。”   江寻懒得搭理他,打着哈欠懒洋洋地往餐厅走去。   刚吃过早餐,傅晏礼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江寻不由自主又想到那个吻,耳朵不由又开始发烫。   尽管江哥喜欢在网上刷擦边小视频,看腹肌男,喜欢打嘴炮,但他从来就没有在现实中谈过恋爱,更没有跟别人接过吻。   嗯,梦里接过,还是跟傅晏礼。   ……   草。   电话第二次响起,江寻才不情不愿地伸手在屏幕上划拉了一下,接通。   他率先开口,礼貌询问:“傅先生,请问您有什么事儿吗?没事我就先挂了。”   傅晏礼从这话里多少听出了点儿阴阳怪气的味道。   他似乎是笑了下,“确实有点事。”   紧接着又说:“江永强死了。”   闻言,江寻极轻地挑了挑眉梢,怪不得江子星的状态一夜之间发生的变化,原来是因为他亲爹死了。   以为这样他的秘密就不会被揭穿了?没有后顾之忧了?   江寻轻笑了下,没想到吧,爷还有录音。   “怎么死的?”   想到傅晏礼那天晚上回来,衣袖上沾染到的血,江寻眉心一跳。   他压低了声音,语气复杂:“该不会是你把他给……”   傅晏礼猜到他在想什么,也没否认,还语气冷静地反问了句:“如果真是我呢?”   江寻木着脸:“自首吧。”   还有心情开玩笑,那必定不是他。   傅晏礼:“……”   他磁性的声线里多了几分无奈,“我是守法公民,做不出那种事,小寻。”   那可说不定,江寻在心里嘟囔。   傅晏礼:“他是被追债的打死的。”   听了这话,江寻倒是没有多少意外,就是那老登突然赌博输了欠下几百万高利贷,这事情怎么想都有点蹊跷。   该不会是傅晏礼在暗中做了什么手脚吧?   傅晏礼的语气很淡:“是他主动赌博,高利贷也是他主动欠下的,不关我的事。”   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江寻就更加确定,肯定是傅晏礼做了手脚。   做得好。   江寻摸了摸鼻尖,其实仔细想想,傅晏礼帮了他挺多的。   那也不能掩盖他出轨还当三的事实啊。   江寻心里一时之间有些复杂。   傅晏礼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江寻开口,又问了句:“怎么了?”   江寻轻咳一声,“没什么,那个没事我就先挂了。”   “小寻。”   江寻要挂电话的动作顿了顿,紧接着就听到男人低低轻轻的嗓音通过手机电流,从喇叭里传来。   “昨天的事情是我冲动了,我没忍住,抱歉。”   那低哑的声音有些失真,又像是贴着他的耳朵说的。   江寻:“……”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不是都默认过去了吗?不是都应该避开这个话题吗?   这让他怎么回答?   没关系?   亲了这次,下次就不要再亲了哦?   呸!   傅晏礼似乎也不执著于江寻的回答,又缓缓开口:“小寻,下次还能亲么?”   江寻:“……”   很快,傅晏礼又岔开了话题:“今天晚上还回来么,小寻。”   那一声声仿若亲密无间的小寻,像是要把江寻的魂儿给勾走。   冷静,冷静。   江寻闭上眼睛深呼吸,然后从嘴里吐出一个字:“回。”   说完,他就想给自己一个大耳光子。   又被蛊惑了。   ——   江寻磨蹭到晚上十点才回到公寓,客厅外面没有人,褚星野和傅晏礼都在卧室里。   屋里很安静,就连小狗崽都四爪朝天,躺在自己的狗窝里睡着了。   江寻放轻脚步,跟做贼一样,一路安全抵达自己的房间。   他先洗了个澡。   冬季天气干燥,皮肤也干燥,江寻在浴室里洗完澡之后,又全身上下抹了一遍身体乳,还给自己敷了个补水面膜。   做完这些,他这才一边哼着不着调的曲子,一边走出了浴室。   江寻懒洋洋地靠在床上玩了会儿手机游戏,突然想到一件事,他几个月前还系统商店里买的那什么买一送一的mimi膏和臀膜,都没怎么用过。   臀膜只心血来潮用过一次,至于那什么红豆牌mimi膏,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玩意儿,他都没打开过。   也不知道扔哪儿了。   买都买了,秉承着不用白不用的原则,江寻心血来潮,把手机扔到一边,随后爬下床,开始翻箱倒柜。   找了好一会儿,他才从犄角旮旯里找到那俩玩意儿。   好家伙,保质期二十四个月,竟然还有一个月就要过期了。   六六六:【滞销产品,不然为什么会买一送一呢。】   江寻:【……】   果然这些玩意儿根本就没人买,只有他这个冤大头上当了。   六六六:【抓紧时间用,效果很好。】   江寻随意地扫视着瓶身上的使用说明,微微眯了眯眼睛,狐疑道:【老六,你怎么知道效果很好?】   六六六沉默了片刻,随后传来冷冰冰的机械音:【亲测。】   江寻拉长语调哦了一声,可以啊,六老师。   行呗,不用白不用。   没事他自己捏捏。   那就先试一下这个没拆封的膏。   外用,挤出黄豆大的白色药膏,均匀地涂抹在使用部位上,然后轻轻按摩一分钟,让皮肤更好地吸收。   江寻照做,他面红耳赤地想着,感觉有点奇怪。   算了。   然后又开始敷臀膜。   就这样一连用了好几天。   殊不知,有一双眼睛,正暗中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第99章 监控,偷窥   江寻原本还有些提心吊胆的,担心傅晏礼变本加厉,对他动手动脚。   结果这几天都相安无事,别说亲了,连身体接触都没有。   江寻悬着的一颗心也就逐渐放了下来,但也没有完全着地。   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多了,他总感觉傅晏礼好像有意无意地盯着他,以及他的屁股看。   然而,等他看过去,对方又是一副冷淡且无欲无求的姿态,坦坦荡荡。   ……   算了,江寻在心里安慰自己,下个星期就期末考了,再坚持坚持,他就能打包行李跑路了。   晚上接近十点,外面一片灯红酒绿,车水马龙。   位于高层的大平层公寓里极为安静,客厅里没有人。   小狗崽子趴在自己的窝里,抱着自己的大鸡腿玩具睡着了。   卧室里,江寻坐在书桌前看书看得犯困,他起身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随后找了衣服进浴室里洗漱。   二十来分钟后,江寻洗完澡穿着一身印着小熊图案的长袖睡衣从浴室里出来,他脑袋歪向右边,跳了几下。   洗澡的时候右边耳朵不小心进水了。   江寻还是觉得右耳有点不舒服,便找来棉签掏了几下。   做完这些,他才拿起干毛巾随意擦了擦潮湿的短发,再用吹风机草草吹干。   随后他抬手捋了捋额前的碎发,拉开床边的抽屉,拿了一管药膏出来。   没错,就是那瓶快过期的mimi膏,江寻这几天晚上都在洗澡之后顺手用了。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这玩意儿真有效果。   他刚才洗澡的时候对着镜子打量了半天,还真变粉变嫩了。   江寻撇撇嘴,自个儿都忍不住捏了几下。   不过有什么用,真鸡肋。   六六六:【好用,爱用。】   江寻沉默了两秒:【六老师,请赐教。】   六六六那冷冰冰的机械音在江寻的脑海里响起,一板一眼:【造福我老板。】   江寻:哦豁。   短短的五个字,信息量巨大啊。   不愧是六老师,我再也不叫你老六了。   江寻挑了挑眉,【你便秘迟到,他不是还扣你工资么,白天压榨你,晚上还要继续,这可不行啊六老师。】   六六六;【情况确实是这么个情况,但最近发生了改变,他的工资卡现在已经交到我手里了。】   江寻:哦豁,翻身农奴把歌唱,当代打工人楷模。   怪不得六老师最近的心情看起来不错,原来是把老板拿下了,这小日子过得多滋润。   江寻一边在脑海里跟系统扯皮,一边懒洋洋地靠在床上,掀起睡衣下摆,随后把布料咬进嘴里。   他打开药膏盖子,挤了黄豆大小的白色膏状物在指腹上,紧接着将他涂抹在胸前,轻轻按摩。   第一次涂他还有点不自在,现在已经轻车熟路了。   然而,他并不知道,此时卧室角落的一个微型摄像头,将他的一举一动全都拍了进去,悄无声息。   ——   另一边的书房,穿着一身深色居家服的傅晏礼正坐在电脑前,这个时间点他还在忙工作。   网络会议已经进行到后半段,屏幕另一边的下属正在汇报着项目进展。   傅晏礼姿态随意地靠着椅背,看似漫不经心,但目光却是认真的。   他不怎么开口,只偶尔会提一两句意见,言简意赅,但一阵见血。   即便隔着电脑屏幕,傅晏礼穿着的也是较为平易近人的居家服,但他的一举一动仍然无形中散发着压迫感十足的气场。   另一边的下属越汇报越紧张,忍不住抬手抹了把脸上的冷汗,“傅总,关于您刚才说的问题,我会加快改进并落实的……”   傅晏礼视线下移,看了眼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已经十点二十分了。   这个时间点……   傅晏礼拿起一旁的杯子喝了口水,抬起眼皮对屏幕里的下属道:“今天的会议就先到这儿。”   下属们都愣了片刻,随后才迟疑地点了点头,“好的,傅总。”   会议中途结束,这可不像傅总的风格,是突然有什么事情吗?   傅晏礼放下水杯,淡淡道:“辛苦了,你们早点休息。”   话音刚落,他便立刻关掉了视频通话。   另一边的下属们心想,傅总果然有什么急事。   确实挺急。   男人干净修长的手握着鼠标点击着,没一会儿,电脑屏幕里便切换到了另一个场景。   明亮的卧室,穿着一身小熊睡衣的少年人很随意地靠在床上,嘴里叼着睡衣下摆,纤长浓密的眼睫垂落,随着呼吸微微颤动。   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肉白皙细腻,纤薄且没有一丝赘肉的腰腹随着呼吸而微微起伏着。   ###############################   傅晏礼眸色深了些,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仔仔细细地盯着屏幕里的画面,像是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漾起丝丝涟漪。   而这湖水下面,却藏着一道深渊。   傅晏礼喉结滚动,拿起水杯又喝了一口水。   他指腹在鼠标上点了两下,将画面拉近。   摄像头的质量很好,拍出来的画面是高清的。   江寻刚洗完澡,额发凌乱地垂着,皮肤被热水熏久了,晕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浅粉。   都是粉的。   傅晏礼的喉结再次滚动,口舌干燥。   身体里流动的每一滴血液都在躁动,沸腾。   想咬,想舔。   另一边,江寻按摩完了之后,便将嘴里衔着的衣摆放了下来。   他把药膏扔进抽屉里,又拿了张臀膜出来。   【六老师,你就是靠这些玩意儿勾搭到你老板的?】   六六六:【凭实力。】   六六六:【如果宿主需要,我还可以推荐些别的给你,比如媚眼如丝眼药水……】   江寻:【……】   江寻:【打住。】   他又不需要勾搭别人,都是别人上赶着勾引他。   江寻开始敷臀膜,他直接把裤子脱光扔到一边,紧接着趴在床上,撕开包装取出一片薄薄的半透明的臀膜,敷上去,顺便还拍了几下。   这玩意儿得敷十五分钟以上,江寻闲着没事,便打开手机开始玩儿游戏。   六六六突然出声,喊了声宿主,似乎欲言又止。   江寻应了一声,问他什么事。   这家伙又没动静了。   江寻没当一回事,玩游戏玩得正欢。   书房里很安静,只能听到电脑监控里传过来的游戏音效声。   傅晏礼靠着办公椅,双腿随性地交叠在一起,凝视着电脑屏幕屏幕里的人。   与他从容的姿态相反,男人那双深杳的眼眸里理性与感性|交织在一起,翻滚着炙热的欲望,像是要把一切理性和克制覆盖燃烧,化为灰烬。   床上的江寻那两条笔直修长的腿白得晃人,小腿时不时抬起来轻轻摇晃着。   脚踝很细,凸起的外踝骨透露着几分性感。   以及……那被一片薄薄的臀膜半遮半掩着的地方,弧度圆润微翘,引人浮想联翩。   傅晏礼指尖轻敲着座椅扶手,无意识地抿了抿干燥的唇,目光里紧盯着屏幕里的那抹圆润。   仿佛……一个巴掌就能掐住大半个。   逐渐的,安静的书房里除了监控里传来的游戏音效声,还有沉重压抑着的喘息声,像是忍耐到了极点,喉咙里滚出的低而沉的闷哼。   江寻玩游戏玩得专心,过了三十来分钟才扔下手里,把屁股上已经快干了的臀膜给掀了下来。   随后又轻轻按摩着,好让精华液更好的吸收。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敷了几次之后,他屁股确实紧致了许多,还细致润泽,肌肤弹性也增加了。   嗐啊,摸起来这手感真不错。   江寻正喜滋滋地欣赏着自己,突然,脑海里又传来系统的声音:   【宿主,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   江寻还在欣赏着自己,漫不经心地应了句:【嗯,你说。】   六六六:【傅晏礼在这间卧室里装了监控。】   嗯,原来是装了……什么?!   江寻拍着自己屁股的手猛地顿住,身体僵硬,瞳孔倏然放大。   六六六又重复了一遍,一字一句像惊雷一样在江寻的脑海里炸开,将他炸得裂开。   江寻:“……”   江寻:“……”   江寻:“……”   别告诉他,他现在的一举一动都被傅晏礼看在了眼里。   六六六:【情况确实如此。】   江寻一口气差点儿没喘上来。   他刚才这半个小时里都干了什么,江寻回想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差点儿两眼一翻,直接撅过去。   现在,现在他还光着下半身!   前一秒还在欣赏着自己的屁股。   别告诉他,傅晏礼现在还在看着监控。   六六六:【情况确实是这么个情况。】   江寻:“……”   他的手僵在原处,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整个人僵硬得如同一尊雕塑,一动不动。   他想死,但是在这之前,他想先踹死傅晏礼。   本来以为对方之前的种种举动就够变态的了,没想到远不止如此!   颠公!一天天的净整这些死动静!颠到家了!   江寻暗自咬牙切齿,恨得牙痒痒,偏偏耳根子和脸颊却在发烫。   他还得装作若无其事,不能表现出来他发现了监控。   不然那场面……   江寻有种预感,他绝对应付不来。   【老六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六六六:【你没问。】   江寻:【……】 第100章 让他只能看着,不能吃   江寻现在的状态就是整个人都快碎掉了。   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耳朵是滚烫的,心里是凉飕飕的,他的小翘臀也是凉飕飕的。   江寻屈辱地抓着床单,手指微微颤抖,犹如一个被玷辱了清白的贞洁烈男。   他在心里问系统:【傅晏礼是什么时候装的监控?】   六六六:【在你说要跟褚星野订婚的那天晚上。】   江寻咬了咬唇,暗自骂了句脏话,那已经是上个星期六,好几天前的事情了。   他这四天,每天晚上都会使用那管药管和臀膜,也就是说,他早就被傅晏礼看了个遍。   怪不得……怪不得他总感觉傅晏礼这几天总是盯着他的屁股看。   神经病,一天到晚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龌龊思想。   江寻回想着这几天他在房间里,除了那两件事,应该没有再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有。   抱着被子滚来滚去,拳打脚踢。   每天早上醒来还会发癫,跟条蛆一样扭来扭曲,大喊大叫。   还仗着房间的隔音好,大声地骂了傅晏礼是颠公,要一个旋风三连踢踹死他。   还要把他不老实的破嘴给撕烂,然后扔进马桶里冲掉。   江寻:“……”   哈哈,他妈了个巴子,他是外星人,这个疯疯癫癫的b世界他是一秒也待不下去了。   江寻崩溃,江寻破大防。   他无意识地咬着食指关节,在上面留下或深或浅的牙印,轻微的疼痛感让他的大脑保持清醒。   他在心里寻思着,该不会是他说要跟褚星野订婚,刺激到了傅晏礼吧?   但不管怎么说,傅晏礼怎么能做出这种变态的事情,竟然还有偷窥别人的嗜好!   江寻头皮发麻。   六六六:【退一万步来说,宿主就没有错吗?】   明明是毫无感情的机械语气,愣是让江寻听出了一丝吃瓜的幸灾乐祸,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江寻:“……”   好险,差点儿就被PUA了。   江寻:【要是你老板装监控监视你,你会怎么办?】   六六六平静道:【我会顺势勾引他,让他只能看着,不能吃。】   六六六建议:【宿主也可以尝试。】   江寻:“……”   还是得六老师啊。   他是脑子被驴踹了,才会主动勾引傅晏礼,自寻死路。   江寻又问:【傅晏礼把监控装在了哪儿?】   六六六:【这个无法告诉宿主。】   江寻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突然想到一种更令他头皮发麻的可能:【浴室和衣帽间没有摄像头吧?】   六六六:【没有。】   江寻这才松了一口气。   反正看都看到了,现在再挡着也只是给自己一个心理安慰而已,算了。   江寻摆烂。   他抓起被扔到一旁的裤子,起身下床,若无其事地迈着懒洋洋的步伐往浴室走去。   他都得称自己一句影帝。   然而,浴室门一关上,江影帝就蹲在地上抱头痛哭,还得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嚎叫声。   俨然一副脆弱得快要碎掉的模样。   安静的书房里,电脑屏幕还亮着,傅晏礼姿态放松地倚靠在座椅上,手里的动作缓慢而有节奏,游刃有余。   那双深杳的眼眸漫不经意地追随着屏幕里的人,看着他缓缓走进浴室。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的背脊缓缓绷紧了些,犹如一张拉满了的弓弦。   毫无瑕疵的脸上覆盖着一层薄汗,汗水顺着他的下颌缓缓滑落,滚过攒动着的喉结。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紧绷着的身体忽然松懈下来,慵懒地靠进座椅里,随手抄起额前垂落的半汗水打湿的潮湿碎发,阖上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气。   浴室里的人迟迟没有出来,傅晏礼抬手关掉了监控画面。   又没忍住……   傅晏礼起身,草草收拾了狼藉的书房,端着空水杯往书房外面走去。   ——   江寻在浴室里待了十几分钟才出来,裤子已经穿好了。   他又忍不住拿了根棉签掏了掏耳朵,耳朵里进水了,现在感觉闷闷的。   算了,等明天就好了。   江寻烦躁地把棉签扔进了垃圾桶里,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监控,哪里还有心情操心别的事儿。   现在他还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等下周期末考完,他就连夜跑路。   江寻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总有种自己现在的一举一动都被傅晏礼看在眼里的感觉。   他默默拿起角落里放着的厚嘴唇土豆玩偶开始编辫子,反正浴室里又没监控,出了浴室他就一直穿着衣服,再也不脱了!一件也不脱!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   江寻心里一激灵,手上一用力,把小土豆的秀发都给扯掉了好几根。   紧接着傅晏礼那独特而具有魅力的嗓音通过门板传进来,江寻隐约听见对方问他睡了没有。   我睡没睡你还不知道吗,江寻暗自在心里吐槽。   这种时候找他,一定没什么好事。   他扯着小土豆玩偶那越来越稀疏的秀发,嘴巴一时没把门,扯着嗓子回了句:“睡着了!”   江寻:“……”   他这破嘴,睡着了还能回答别人的问题。   虽然他听不见,但敢肯定,傅晏礼一定在背地里笑了。   “小寻,我可以进来么?”   江寻突然想起来,他这房间的开锁密码一直没有改过,傅晏礼是知道的。   他随时都可以开门进来,就比如现在。   江寻深吸一口气,扔下手中的玩偶,起身去开门。   傅晏礼穿着一身深色居家服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杯温热的牛奶。   他微微潮湿的额发松散垂落,眉宇疏朗,浑身散发着松弛和散漫的气息。   这种气息就像是……   就差来一根事后烟了。   江寻想到某种可能,神色顿时变得复杂而古怪。   傅晏礼察觉到了他的反应,率先开口问:“怎么了?”   低沉醇厚的声线,还裹着几分莫名的哑意,甚至能听出一丝色情,叫人听得心脏蓦地一阵酥麻。   江寻暗自咽了咽唾沫,脸上露出一抹笑,“没什么。”   傅晏礼没再多问,他把手中的热牛奶递过去,温声道:“睡前喝杯热牛奶。”   江寻总觉得这人又在盯着他屁股看,伸手接过,客气地笑了下,“多谢舅舅,您早点休息。”   话音刚落,他的笑容就收了回去,动作迅速地抬手关门,“碰”的一声异常响亮。   傅晏礼对着紧闭的门板,唇边忽地掠过一抹微小的弧度。   他薄唇翕动,轻声开口:“小寻晚安。”   “舅舅,您在江寻房间门口站着干什么?”   傅晏礼循声看去,看到了刚从自己房间走出来的褚星野。   外甥顶着凌乱的头发,正疑惑地看着他,眼神清澈中透露着……   “没什么。”傅晏礼走到褚星野面前,抬手在外甥的脑袋上摸了摸,淡淡道:“早点休息。”   说罢,便转身回了卧室。   褚星野还呆愣在原地,嘴巴微微长着,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舅舅刚才摸他脑袋了?   舅舅刚才摸他脑袋了!   褚星野摸着刚才被傅晏礼摸过的地方,傻乐了半天。   —   江寻自然没有喝那杯牛奶,把杯子随手放在桌面上,便爬上床扯过被子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关灯睡觉。   当然,他是睡不着的。   翻来覆去在床上摊了半宿的煎饼,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又做梦了。   梦里的主角还是同一个,这回比较刺激。   梦里的江寻是老实命苦的公司小职员,傅晏礼是他的顶头上司。   小职员白天辛辛苦苦勤勤恳恳工作,还要被变态上司刁难,借着工作的缘由被摸|胸摸屁股吃豆腐,却不敢反抗。   殊不知上司在他小出租屋的各个角落里都装上了监控,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有一天上司突然闯进小职员的出租屋,用他在洗手间里偷偷紫薇的视频威胁他。   小职员被迫无奈,只能屈从于上司。   白天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工作,被上司各种压榨吃豆腐。   晚上回到出租屋还得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伺候上司,各种play。   这人当得比牛马还累,拉磨的驴都没有这么连轴转不停歇的。   江寻是被吓醒的。   吓得他睁着眼睛缓了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他才不要给傅晏礼当牛做马,还得当拉磨的驴。   江寻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翻身下床。   突然,他的动作顿住, 眼里流露出几分茫然。   他这才发现他几乎听不到什么声音。   无论是掀开被子,还是下床的声音,他都听不见,两只耳朵都听不到。   原本健康的右耳此时正嗡嗡嗡地响着,闷闷的。   一只耳朵听不见,跟两只耳朵都听不见,完全是两种概念。   一时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失去了声音。   江寻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他开口说话,拍打着床头柜,听见的却还是一片嗡嗡声。   这种声音挑动着他体内的每一根神经,将他大脑里的不安越放越大,将他笼罩在其中。   江寻脑子一片混乱,无法思考,他觉得自己的右耳也要坏了,彻底变成了一个聋子。   他连鞋子都来不及穿,便光着脚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第101章 两只耳朵都听不见了   江寻急匆匆地跑到客厅外面,茫然找了一圈,却没有看到人影。   只有丧彪躺在窝里呼呼睡得正香,并没有被打扰。   现在是早上七点半,照理来说褚星野和傅晏礼都还没出门。   江寻并没有经过多少思考,便转了个方向往傅晏礼的房间跑去。   他几乎是下意识就想到了要找傅晏礼,而不是他名义上的订婚对象褚星野。   尽管昨天晚上江寻刚知道对方偷偷在他房间里装了监控,像个变态一样窥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公寓主卧里,傅晏礼穿着一身规整考究的西装,身姿挺拔卓越。   此时男人正站在衣帽间的穿衣镜前,眼眸微微垂着,单手戴着一块百达翡丽的腕表。   还没戴好,他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拍门声。   今天家政阿姨休假,外面的人要么是褚星野,要么是江寻。   傅晏礼刚好戴上腕表,转身大步往外面走去,随后打开了门。   门刚打开,他就看到了站在对面的江寻。   江寻身上还穿着睡衣,头发睡得有些凌乱,甚至连鞋子都没穿。   此时那张白净隽秀的脸上写满了慌乱和无措,正抬头看着他,一双眼尾微微下垂的小狗眼里蒙上了一层水雾,眼圈泛着浅浅的红,泫然欲泣。   傅晏礼从没见过江寻露出这样的神情。   他印象中的少年人总是很爱笑,眉眼活泼灵动,他也见过他生闷气,脸红羞恼,甚至张牙舞爪的模样。   傅晏礼正要说话,便听到江寻语无伦次,很着急的声音:“我听不见了,我右耳一起来就听不见了……我两只耳朵都听不见了,怎么办……”   “傅晏礼怎么办,我我我……我害怕!”   “要是我真变成聋子了怎么办……”   因为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江寻的说话的语调拔高了些,隐隐还带了几分哭腔。   傅晏礼眼皮微微一跳,在听到江寻说自己右耳听不见的时候,他的眼神就变了。   这不是一件小事。   但现在慌乱无措的江寻更需要安抚。   他抬手把江寻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少年人单薄的微微颤抖着的背脊,温声安抚:“没事别怕……”   江寻也不挣扎,他只能感受到男人胸腔里的震动,他语气里的哭腔又加重了几分:“我听不到你说话!”   傅晏礼又抬手摸了摸江寻的脑袋,随后从衣兜里掏出手机解锁,指尖快速地在记事本上敲打着,随后将屏幕对着他:没事的,别怕,我们现在就去医院,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   傅晏礼微微俯身,与江寻保持着水平距离,目光中有耐心柔和,注视着他的眼睛。   无形中给人一种可靠安心的感觉。   江寻心中的慌乱逐渐消减了些。   傅晏礼牵着他走到沙发前坐下,又给他倒了杯温水过来,随后屈膝蹲在江寻面前,在手机上敲下一行字:先坐会儿。   江寻捧着水杯,红着眼睛点了点头,看着有些乖。   傅晏礼起身,去拿了江寻的鞋子和外套过来。   他再次屈膝蹲在江寻面前,温热的掌心握住少年人纤细的脚踝。   江寻意识到他要做什么,赶紧蹬了蹬腿,“我我我……我自己能穿!”   男人的掌心却依旧牢牢地握着他的脚踝,令人无法拒绝。   傅晏礼替江寻将袜子穿上,穿完了左脚又穿右脚,动作十分细致。   穿完袜子又套上鞋子,修长的手指灵巧地系上鞋带,最后又将袜子往上扯了扯。   江寻的身体微微僵硬,只有小时候,他的父母长辈才会这么给他穿鞋,那是小孩子才享有的特权。   他视线下垂,神色有些怔忡地看着蹲在他面前的人。   傅晏礼垂着眼眸,薄唇微微抿起,线条流畅完美的侧脸中带着几分认真,深邃的眉宇间落下一片柔和。   江寻回过神来,拿起外套自己穿上。   他太过于紧张慌乱,所以也没发现从屋里到底下停车场的这段路程,全程都是傅晏礼牵着他的掌心,领着他走。   即便发现了,也没有心思在意这些小细节。   停车场,傅晏礼打开副驾驶车门,掌心护在车门上方看着江寻坐进去,随后弯腰亲自给他系上安全带。   江寻不安地捏着自己的手指,发现傅晏礼又说了什么。   他前段时间在网上学过唇语,大概读懂了对方的口型。   ——别怕,有我在。   傅晏礼提前联系了私人医院那边。   到了医院门口,便有医护人员迎出来,带着他们往专家门诊室走去。   期间,傅晏礼微微拧了拧眉,神色凝重,心里也在担忧,他仍然紧紧地牵着江寻的手。   到了门诊室,医生简单地询问了一些情况,得知江寻昨天晚上洗澡的时候耳朵进了水。   昨晚耳朵进水的时候,江寻确实感到不舒服,只是用棉签简单地清理了一下,压根就没放在心上,想着第二天就能好了。   谁知道现在非但没好,反而还听不见了。   他也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   医生见多了这种事情,他安慰看起来很紧张的年轻小病人,“没事,不用紧张,没有什么大问题。”   江寻压根就没听见,更紧张了。   紧接着医生用耳镜给他检查了一下,检查结果显示确实没什么大问题。   因为耳朵里面有分泌物,江寻再用棉签往里掏,就把分泌物怼得更深了,再加上耳朵里的水没有清理干净,时间长了,就把分泌物给泡软了。   简单地来说,就是被耳屎给堵住了。   当江寻知道原因之后,整个人都呆愣住了,反应特别精彩。   就这?就这?   亏他还以为自己要聋了。   想到刚才在傅晏礼面前的种种反应,江寻彻底闹了个大红脸,脚趾开始抠魔法城堡。   太丢人了。   江寻余光里偷偷往旁边看去,傅晏礼明显也松了一口气,面上的神情不再凝重。   医生淡定地说:“洗个耳朵,把里面的东西冲出来就没事了。”   于是,十来分钟后,江寻耳朵里堵着的东西全部被冲出来了。   在那一瞬间,他能能听见声音了,听力恢复正常了。   仿佛整个灵魂都得到了净化。   原来拥有声音的世界如此美妙。   医生拍拍江寻的肩膀,笑着说:“好了,没事了回去吧,下次洗澡的时候注意点儿。”   瞧把这小朋友给吓得,眼泪汪汪。   江寻郑重地跟医生握手道谢,又恢复了欢欢喜喜的模样。   傅晏礼抱着胳膊倚靠在墙边,看着他笑得微微弯起的眼睛,忍不住轻轻摇了摇头,眉眼掠过一丝无奈的笑意。   没事就好。   从诊疗室出来,傅晏礼像来时一样,无比自然地牵住了江寻的掌心。   江寻却反应了过来,立刻跟触电似的慌忙推开了他的手。   随后欲言又止,极为不自然地笑了下:“那个,我肚子好饿啊,赶紧回去吧。”   江寻全程都不敢往旁边看去,最后一个话音将落未落,他就加快脚步要逃。   然而,傅晏礼像是预测到了他的下一步举动,眉眼间皆是淡定,他眼疾手快地拽住了江寻的外套兜帽,把已经往前跑了两步的人给拽了回来。   江寻跟只小鸡崽子似的,被扼住命运的咽喉,毫无反抗之力。   医院门诊大楼的走廊里,时不时有医生护士和病人经过,都会有意无意地往他们这边看过来。   个高的看起来年纪大些,一身昂贵的西装和大衣,气质斐然。   与之相反,个矮的年纪要小上不少,穿着一身印着卡通小熊图案的睡衣,外面穿了件浅色羽绒服。   但长相都很出众。   傅晏礼旁若无人,手还攥着兜帽,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江寻那张表情格外复杂的脸上。   好半晌,他才一字一句,缓缓道:“小寻,你这种行为叫做翻脸不认人。”   紧接着,傅晏礼就看到江寻那张不过他巴掌大的脸,此时缓缓蔓延上了一抹薄红,耳朵尖也是红的。   江寻难为情,他嘴唇嗫嚅片刻,瓮声瓮气地说:“你先松手。”   这大庭广众的,像什么话。   傅晏礼这回倒是没有说什么,直接松开了手,淡淡道:“走吧。”   江寻狐疑地扫了他一眼,紧接着加快脚步往前面的电梯走去。   谁知道刚走了一半,路过楼梯口,身旁突然伸过来一根胳膊揽在他腰上,将他整个人都提了起来。   等江寻反应过来,他人已经站在了光线昏暗的楼梯间角落里。   而傅晏礼,就站在他面前,高大挺拔的将他笼罩在一片阴影里,修长双臂将他圈在怀里。   男人盯着他的目光沉静而深沉,带来极强的压迫感。   楼道里很安静,江寻甚至能听到对方平静和缓的呼吸声。   他背脊紧贴着墙壁,双手撑在两侧的墙面上,无意识地咽了咽唾沫,强壮镇定:“傅晏礼,这里是医院。”   傅晏礼嗯了一声,随后开口:“在别的地方就可以?”   他像是真的在认真询问,等待着一个答案。   江寻扭过头去,不看他。   没等到答案,傅晏礼接着说:“小寻,早上的时候星野也在屋里。”   男人的嗓音很轻,透露着几分暗哑,在空旷安静的楼梯间里却极为清晰。   他的语气顿了顿,倏然从胸腔里震出一声低笑。   “你第一个找的人是我。” 第102章 小寻,别撒娇   “你第一个找的人是我。”   男人含着一丝笑意的嗓音在江寻耳边响起,让他的心尖儿跟着颤了一下,撑在后背墙面上的指尖微微蜷缩。   在那种慌乱无措的情况下,江寻第一个找的人是傅晏礼,而不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夫褚星野。   人的下意识反应是最真实的。   傅晏礼紧接着,一字一句道:“你更信任我。”   说罢,傅晏礼抬手,修长有力的手指不轻不重地捏住江寻的下颌,让他的脸正对着自己,深深地注视着他的眼睛,“小寻,看着我。”   男人的嗓音低而沉,在安静的楼梯间里却异常清晰,一字一句传进江寻的右耳里。   彼此的距离太近,就连呼吸都仿佛交缠相融。   围绕在两人之间的气氛实在暧昧,江寻加快的心跳,似乎在这安静的楼道里显得愈发清晰。   江寻觉得事情不妙,他目光躲闪着,愣是不看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随后他眼珠子转了转,理不直气也壮地狡辩:“那是因为你年纪大,是长辈……遇到问题当然要找长辈帮忙!”   傅晏礼似是又笑了下,他盯着眼前的人不放,意味不明地从嘴里吐出两个字:“是吗?”   江寻点头,“当然!”   傅晏礼看他乌黑发梢下泛红的耳朵,像是没听到刚才的话,随后语气温和而平静地开口:“你也喜欢我,小寻。”   笃定的口吻,像是谁也不能动摇他心中的想法。   江寻心脏猛地跳了一下,手脚开始发软,像是被戳中了心思。   哪怕嘴上拒绝着傅晏礼,他还能不知道自己的心思么。   他承认自个儿好色,就是馋傅晏礼的身子,他下贱。   江寻暗自咬咬牙,使尽吃奶的力气往傅晏礼身上一推,伸出食指往他胸前戳。   一边用力地戳着一边色厉内荏地放出狠话:“傅晏礼,你你你……你再这样骚扰我,我就告诉你爸妈去!”   他继续戳戳戳,做出一副凶狠的表情,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我就向媒体曝光你,说你婚内出轨,还骚扰外甥的订婚对象,让你身败名裂!”   傅晏礼让他戳,也没反抗。   楼道里昏暗的光线下,男人一半侧脸隐藏在阴影里,却仍然能感觉到他眉眼里的淡然和兴味。   那种无奈中噙着几分纵容的目光,仿佛不是被威胁,而是在看眼前的人撒娇。   当然,江寻的豪言壮语确实没有多少震慑力,毕竟身高体型和战斗力的差距,是一道无论他怎么努力也无法逾越的鸿沟。   等江寻跟机关枪扫射似的放完了狠话,傅晏礼才上前半步,微微俯身看着他,“小寻,你说错了,这不是骚扰。”   他边说着,边又上前半步,缓缓逼近。   江寻身后就是墙壁,退无可退。   刚才骂人的气势荡然无存,他视线慌乱地转着,转身抬腿就往右侧的楼梯台阶下跑去。   一只脚还没迈下台阶,他就被身后伸过来的强健有力的长臂圈着腰,一股强劲不容抗拒的力道将他整个人往身后带去。   下一秒,江寻便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傅晏礼的掌心牢牢地扣着他腰侧上。   对方身上裹挟着雄性荷尔蒙的气息扑面而来,几乎将他笼罩。   傅晏礼的表情甚至没什么变化,出众冷冽的眉眼笼罩在一片阴影里,晦暗不明,像一片被薄雾覆盖的深林。   他继续接着刚才的话,语气从容而缓慢:“我们这叫两情相悦。”   江寻的眉心一跳,两情相悦?他都快不认识这四个字了。   于此同时,傅晏礼的左腿往前,强势而慢条斯理地挤进了他的两腿之间,抵着他。   这个姿势,瞬间突破了江寻心里的安全距离,令他觉得不安,心跳如擂鼓,扑通扑通……   江寻觉得口干舌燥,他无意识地舔了舔干涩的唇角。   他想逃,却根本无处可逃,整个人都被傅晏礼牢牢锁在了怀里。   “什么两情相悦,你别话说八道。”江寻急得语无伦次,“这……你这明明叫歪曲事实,你……”   “小寻,我又想亲你了,怎么办?”傅晏礼很平静地打断江寻的话,深杳的目光却灼灼地盯着他。   大腿也顶着他。   江寻心里一颤,“亲什么亲……”   “好,这就亲。”傅晏礼再次打断。   说罢,傅晏礼便扣着江寻的后脑勺,低头衔住了他微微张开的唇瓣,将他还未说出口的话淹没在细碎而炙热的吻里。   江寻睁大了眼睛,里面盛着未褪去的惊慌失措,还有恼羞成怒。   他刚才那话明明是拒绝,傅晏礼根本就是歪曲事实,蛮不讲理,凑不要脸!   江寻用力地拍打着傅晏礼的肩膀,在心里狂骂。   脖子以上的位置你都敢亲,哈哈哈哈他妈的这么敢亲你不要命啦!   不知道脖子以上和脖子以下以及大腿以上的位置都是敏感地带吗,信不信老子报警把你抓起来关小黑屋!关你个一年半载让你再也出不来!   为了不被关小黑屋,江寻使劲吃奶的力气,猛地把傅晏礼给往外推。   你无所顾忌,但是别害我啊,亲什么亲,现在都玩儿纯爱了!   傅晏礼幽深的目光隐匿在阴影里,再一步步逼近,嗓音低沉中透露着不满足的沙哑:“小寻……”   江寻再次用力地将人推开,“不可以,真的不可以。”   傅晏礼直勾勾地盯着江寻,“可以的,小寻。”   “不可以。”江寻在心里疯狂骂傅晏礼是个伪君子,实际上变态,不要脸,没有道德伦理观念。   他要把傅晏礼这张不老实的嘴巴扯下来,扔进马桶里冲掉!   傅晏礼不知道江寻心里在想些什么,但看表情就能猜想出来,此时的自己一定被外甥的小订婚对象骂得很惨。   加快的心跳,沉重炙热的呼吸,在安静的楼道里响起,在彼此的耳边放大。   苦劝无果,傅晏礼还是想让他关小黑屋。   江寻心里一急,便直接一口咬在了傅晏礼的手上。   确实有点儿疼,傅晏礼不着痕迹地拧了拧眉。   他垂眸看着眼前的人,干净明艳的眉眼里皆是羞恼。   江寻单薄的胸膛快速起伏着,呼吸新鲜的空气,脑子里一团乱麻,说不出一句话。   这一口咬得不轻,傅晏礼的掌心虎口外侧留下了两道整齐的牙印,他从喉咙里溢出一声深长的叹息,语气里却带着丝丝缕缕的笑意:“这么喜欢咬人。”   男人的嗓音低低轻轻,透露着几分的哑意,说话间的气息喷薄在江寻的脸上,亲昵得像是情人之间的耳鬓厮磨。   江寻抬脚就往傅晏礼鞋面上踩去,“变态!”   昂贵考究的黑色皮鞋鞋面上,顿时多了半个鞋印。   傅晏礼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轻抚着江寻的背脊,温声安抚着炸毛的小辈,“小寻,别撒娇。”   江寻:“……”   他哪里撒娇了?   傅晏礼:“ 你总是撒娇,我才会忍不住。”   江寻:“……”   他哪里撒娇了!   他很生气好吗?   明明是自个儿变态,还把错怪在他身上。   气死他了气死他了气死他了!   江寻气得眼睛发红,他微微抬头,愤愤地瞪着眼前这个比他高了大半个头的男人,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松手!”   傅晏礼似是有些无奈,自言自语般轻声喃喃了句:“又撒娇了。”   江寻一口气差点儿没喘上来,急得想咬人。   傅晏礼瞧着他这兔子急眼似的模样,倒没有再说什么,如愿松开了圈在他腰上的手。   江寻也没想到他腿软到了这种程度,腰上支撑着的手一松,他就双腿一软站也站不稳,要往地上倒去。   傅晏礼似乎早有预料,长臂及时一伸,再次将人搂进了怀里。   “不急,先缓缓。”   江寻憋屈地咬着唇,直接把脸埋进了傅晏礼的胸膛里,被亲得站都站不稳,没脸了。   他紧紧地揪着对方的胳膊,心里那个气啊,不知道是气自己还是气傅晏礼。   气着气着,他眼睛愈发红了,还觉得有点儿委屈,也说不上为什么委屈,就是委屈。   江寻心里憋着一口气,保持着埋在傅晏礼胸膛里的姿势一动不动,半天也没吱声。   傅晏礼很快就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小寻?”   怀里的人还是没有动静,他只能看到江寻黑色发梢下通红的耳朵,在昏暗的光线下,也分外明显。   傅晏礼稍稍后退半步,拉开距离,双手捧着江寻的脸颊,强行让人抬起头来。   随后,他看到了一双泛红的眼睛,眼里浮现一层湿润的水光,像是要哭。   眼睛的主人抿着唇,像是受了什么委屈,还在瞪着他。   江寻早上也是红着眼睛一副要哭的模样,那是他以为自己耳朵坏了,被吓的,跟现在不同。   傅晏礼喉结一滚,随后俯下身来,注视着江寻的眼睛,“怎么了?”   耐心的语气,像是哄小孩儿。   江寻扭过脸去,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随后又愤愤地瞪着对面的男人。   “傅晏礼,你!”   “你!”   他憋了半天,只憋出这么一句:“你真的太讨厌了!” 第103章 你被我亲得腿都软了   江寻一句话骂完,自己都觉得很没有气势,还有那么点儿真的像撒娇。   他脸色变了又变,最后转身撒腿就往外面走,那急促的脚步,后面像是有狗在撵。   傅晏礼的舌尖被咬破了,他尝着嘴里的血腥味,嘴角却是无声地勾起一抹弧度,长腿阔步跟在江寻身后。   电梯缓缓下行,封闭的空间里只有两个人。   傅晏礼站在后面,看着江寻泛红的耳朵,问他:“早餐想吃什么?”   若无其事的语气,仿若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江寻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他绷着脸,生硬地从嘴里挤出两个字:“不吃。”   在闹别扭。   傅晏礼垂在身侧的手指指腹轻捻了两下,没忍住,还是抬手在江寻柔软的头发上摸了摸。   江寻立刻偏了偏脑袋,躲了过去。   傅晏礼收回手,凝视着少年人白皙漂亮的侧脸,薄唇翕动:“小寻,别讨厌我。”   江寻没搭理他。   傅晏礼声音很低,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继续说:“刚才我吻你的时候,你也在享受。”   “小寻,你被我亲得腿都软……”   “好了别说了!”江寻面红耳赤地打断傅晏礼的话,又瞪他:“你少胡说八道。”   傅晏礼顺着他的意,“好,我不说。”   江寻顿时就哑了火。   他对傅晏礼的认知每一次都会被刷新,这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一副正经认真的模样,包括说那些不要脸的话,做那些不要脸的事。   端正矜持的表面下,却拥有一颗变态的内心。   谁家好人会装监控偷窥喜欢的人。   江寻想到这,又有种他屁股被身后的人盯着的感觉。   上车的时候,江寻直接打开后座的车门坐了进去,麻利地系上安全带,让身价千亿的傅总给他当司机。   傅晏礼没说什么,直接坐进了驾驶座。   小寻在他这儿可以享受特殊待遇。   还没发动车子,傅晏礼就接到了叶婧打来的电话。   “晏礼……”叶婧的声音有些哑,听起来很不对劲。   傅晏礼:“怎么了?”   叶婧语气沉重:“医生说我妈撑不了多久了,她想见你,你要是有时间的话,就过来见她最后一面吧。”   听到这话,傅晏礼的神色微微一变,他立刻道:“好,我现在就过去。”   江寻虽然没听到具体的对话,但从傅晏礼的语气里,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他看着傅晏礼很快挂了电话,转头对他说:“我先送你回去。”   江寻还是没忍住,问了句:“怎么了?”   傅晏礼也没瞒着,他一边掌着方向盘发动车子,一边解释道:“叶婧的母亲病危,我需要赶过去见她最后一面。”   闻言,江寻眉心一跳。   他确实听说过叶婧的母亲身体不好,一直在医院住着,只是没想到……   江寻此时也顾不上闹别扭了,他正色道:“你把我放路边就行了,别耽误时间。”   傅晏礼神色未变,“没事,很快。”   江寻是真怕耽误了时间,谁知道叶婧母亲能撑多久。   他稍一犹豫,便脱口而出:“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   傅晏礼:“好。”   这个时间点不是上班高峰期,从这边赶到叶婧母亲所在的医院一路畅通无阻,花了二十多分钟的时间。   傅晏礼来过好几次,下车之后便一路直奔叶婧母亲所在的高级病房。   江寻跟在他身后。   宽敞明亮的病房里已经站了不少人,叶婧,叶婧父亲,其他的大概都是亲戚朋友。   叶婧的眼睛泛着红,像是哭过。   她跟傅晏礼打招呼,看到江寻的时候还有点惊讶,“小寻也来了。”   傅晏礼解释:“他正好跟我在一起。”   叶婧没有再多说什么,“快进来吧,我妈一直等着你呢。”   说着,她声音压低了些,又对傅晏礼说了什么。   江寻没听见。   他只看到傅晏礼冲叶婧点了点头,随后又看向他,温声道:“小寻,你先在外面等着。”   江寻应了一声好。   他就安静地站在门口,看着傅晏礼牵着叶婧的手往病床那边走去。   病床上躺着一位面容很是消瘦的老人,她面上带着氧气罩,瘦得颧骨凸起,眼窝深陷,不过五六十岁的模样,却像是干枯的稻草,没有一丝的生命力。   看到傅晏礼,她微微垂下的眼皮掀开了些,有些激动,声音很虚弱:“晏礼,你来了……”   傅晏礼松开叶婧,随后屈膝蹲在病床前,握住老人干枯瘦弱的手,温声喊了句岳母。   “晏礼啊……”   叶婧母亲的意识已经朦胧,她用那双失去光彩的眼睛看着傅晏礼,眼眶湿润,眼里泛着泪花。   她嘴唇嗫嚅着,极其艰难地开口:“你是个好孩子……你跟叶婧要一直好好的,一辈子。”   “你……你能做到吗,晏礼?”   傅晏礼点头,“您放心。”   叶婧母亲艰难地牵起唇角,气息逐渐微弱,“那我就算是死,也安心了。”   说完这话,她的眼皮缓缓阖上,像是很安详地睡着了,已经没了心跳和呼吸。   医生宣布死亡时间。   叶婧悲恸不已,跪在床边紧紧握着母亲的手,失声痛哭。   叶父默默流着眼泪。   傅晏礼安抚性地拍了拍叶婧的肩膀,退到了一边。   一时间,病房里的每一个角落都被哀伤笼罩着,气压低沉,令人无法呼吸。   傅晏礼面上的情绪并没有太多变化,他回头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原本站在那里的江寻却不在了。   傅晏礼没有打扰刚失去亲人的叶婧,转身安静地走出了病房。   他在病房外面的走廊里发现了江寻,少年正坐在靠边的长椅上,安静地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像是在出神。   傅晏礼迈步走过去,停在江寻跟前,提了提西装裤腿屈膝蹲下来,微微抬头看着眼前的人,“小寻,我待会儿估计要忙,现在先送你回去。”   江寻直接拒绝:“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你这边的事情重要。”   他边说着边起身,刚要走,傅晏礼却拽住了他的手腕。   江寻回头,俊秀的眉微微蹙起,用眼神示意对方松手。   傅晏礼深深地看着他,“小寻,等回去之后,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他说完这话,便松开了手。   江寻没说什么,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一路从电梯里出来,走到住院楼外面,呼呼的冷风吹在身上,让他的大脑清醒了些。   江寻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里就是不得劲。   这只是一本小说里的世界,他身边的所有人都是纸片人,他的目标就是早日完成任务,然后回家。   都是纸片人,没必要真情实感。   草,他做不到。   江寻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随手打了辆出租车坐进去。   他正恹恹地靠着座椅背,扭头看着窗外的街景独自忧伤,前排的话痨司机大叔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小伙子,你长得真俊嘞,今年几岁了?有没有女朋友?”   “上大学了吗?”   “看你年纪跟我闺女差不多,我闺女长得老好看了,要不然我介绍她给你认识认识,你们加个微信?”   江寻:“……不用了,谢谢。”   司机大叔:“为啥啊,就算不能处对象,多认识个朋友也挺好的。”   司机大叔:“真的你别不信,我跟你讲,我闺女长得那叫一个漂亮,保准你看了喜欢。”   ……   江寻看着司机大叔那跟植物大战僵尸里窝瓜似的长相,陷入了沉思。   江寻沉默两秒,淡淡道:“不了,我已经有孩子了。”   司机大叔一愣,不敢相信,反复看着车内后视镜里江寻的模样。   “不是,你才多大年纪啊,就有孩子了?”   江寻:“十八了,孩子刚满月。”   司机大叔不惦记着给闺女找个帅哥对象改善基因了,他一颗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才刚成年就有孩子了,这可不得了啊,年纪这么小能照顾好孩子吗?”   “孩子妈妈呢,几岁了?”   江寻轻叹一声,语不惊人死不休:“孩子是我生的。”   司机大叔被惊得不轻,来回瞅着后视镜,这小伙子虽然长得俊了点儿,但怎么看都是男的啊,还有喉结。   江寻:“男人也能生孩子,这不稀奇,我这刚坐完月子呢,出来放放风。”   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自己的。   司机大叔一双眼睛瞪得老大。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他信了。   “那、那孩子的另一个,另一个……”   江寻:“也是男的,比我大几岁,在家里带孩子呢。”   司机大叔:“那……那你是怎么生的,孩子从哪儿出来?”   江寻木着脸:“你再多问一句,我死给你看。”   司机大叔:“……”   接下来的路程里,车厢里终于安静了。   出租车一路回到高档小区,停在公寓楼下。   在司机大叔一言难尽的目光下,江寻淡定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   还不忘给假身份添砖加瓦,“孩子肚子饿了,我家那口子催我回去喂奶呢。”   “大叔再见。”   司机大叔讷讷地开口:“再见。”   他抬手抓抓脑袋,这男人还真能生孩子啊,长见识了。 第104章 副线任务失败的惩罚   江寻回到公寓的时候,褚星野正凄凉地坐在厨房吧台前吃泡面。   昨晚玩游戏玩到深夜,他刚起床没多久,结果发现屋里除了一条狗,不见其他人影。   钟点工阿姨也没来上班,连饭都没得吃,他只能自个儿吃泡面。   江寻刚一进门,褚星野就听到动静了,结果就看到小土豆蔫头耷脑地从外面回来,像是没看到他一样,连招呼都没打一声,直接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小土豆!”褚星野喊了一声,随后放下手里的塑料叉子,“你刚才跑哪儿去了?”   江寻游魂似的,反应慢半拍才停下脚步,慢吞吞地转身,好半晌才从嘴里吐出两个字:“医院。”   褚星野立刻起身走过来,握着江寻的肩膀,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去医院干什么,你怎么了?”   江寻不想解释他被耳屎堵住耳朵导致听不见的事情,绝对会被大春哥嘲笑半天的。   “没什么……就是舅妈的母亲去世了。”   “什么?”   “舅舅在那边处理呢,我先回房间了。”   江寻回到房间关上门,立刻倒在了床上,脑海里浮现刚才在病房门口看到画面。   他烦躁地拧了拧眉,咸鱼似的翻了个身,半死不活地趴在床上。   临近期末考,这几天的课程都取消了,自行安排复习,所以不用去学校。   江寻又翻身,仰头望着天花板。   【老六,你说傅晏礼和叶婧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他们就算没有感情,是不是也要维持着这个婚姻关系啊。】   其实他早就想到了,这两人是为了什么目的才结婚的。   六六六:【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但具体什么情况,还得看情况。】   江寻:“……”   江寻想了一下,又问:【如果我副线任务失败了,是不是整个任务也跟着失败了,我就不能回家了?】   六六六:【主线任务完成即可。】   六六六:【副线任务失败则需要接受惩罚。】   江寻眸光一动,紧接着从床上坐起来,【什么惩罚?】   六六六:【随机惩罚。】   江寻:【比如?】   六六六:【五雷轰顶,鞭刑,长针扎手指头……】   江寻眼角微微一抽,光是听到这些内容就让他背脊发凉了,这哪儿是惩罚,分明是酷刑。   【就没有不用受肉体折磨的?】   六六六:【有,比如绕着小区裸奔,当众跳脱衣舞。】   好家伙,刚才是肉体折磨,现在是精神折磨。   江寻抬手抹了一把辛酸泪,这什么垃圾系统,这什么破任务。   想到自己如今的模样还会被监控摄像头拍进去,江寻还得坚强地从床上爬下去,躲在洗手间角落里抱着膝盖默默掉着小珍珠。   江寻抽抽鼻子,我这一生如履薄冰,我能走到对岸吗?   六六六安慰他:【薄冰哥,今时不同往日,我可以帮你走后门。】   他如今成功拿下老板,是整个公司人人艳羡的统子。   江寻:【啊?】   真的吗?要怎么走后门?老板能答应放水?   六六六沉默两秒,随后传来机械而没有感情的三个字:【走后门。】   江寻:【噢懂了,不愧是我最尊敬的六老师。】   中华文化果然博大精深。   六六六:【作为回报,宿主得多买点我向你推销的产品。】   江寻:【不是我说,你都把老板这只大鸡腿给拿下了,还在意我那点儿苍蝇肉?】   六六六:【苍蝇再小也是肉。】   江寻木着脸:【哦。】   ——   傅晏礼一直忙到晚上十点才回来。   男人身上还裹挟着外面冷冽的寒意,英俊的眉宇间浮现几分倦意,他随手将大衣外套挂在玄关的衣帽架上,换了鞋进屋。   屋里很安静,小萨摩耶趴在窝里咬着一只拖鞋,玩得不亦乐乎。   傅晏礼蹲在边上,伸手摸了摸丧彪的圆脑袋。   小狗。   褚星野从房间里出来,“舅舅您回来了,舅妈家的事情我都听说了,舅妈怎么样了?”   傅晏礼站起身,“还好,不用担心。”   “那就好……对了舅舅,”褚星野想到了什么,话题一转:“江寻今天搬回家住了。”   听到这话,傅晏礼眼皮微动,如湖泊般沉静的双眸里掀起一丝不易捕捉的波澜。   他抿了抿唇,转身往江寻的卧室走去。   打开门,卧室里空荡荡。   傅晏礼扫了一遍,里面的床铺收拾得整齐,床上,抽屉里,桌面上,以及卫浴和衣帽间里,关于江寻的私人物品全都不在了。   什么也没留下。   傅晏礼随意倚靠着墙面,低头捏了捏眉心,眼里的情绪被阴影掩盖。   随后他抬头看向自家外甥,面上的神色如常,口吻淡然:“星野,江寻为什么会突然搬走。”   “他也没解释那么多,就说想早点回家住。”   褚星野撇撇嘴,表面上装作满不在意地说:“反正下周考完试他也要回家的。”   其实他心里在意得要死,一晚上都在寻思着这件事,想挽留又放不下面子。   最终褚星野得出了一个结论,小土豆是因为他拒绝了他订婚的邀请,所以伤心了,才提前搬走的。   他就感觉小土豆最近对他的态度有点不对,没有以前那么粘人了。   “搬走就搬走呗,一天天的烦人。”   嘴硬不过一瞬,褚星野又烦恼地皱皱眉,向傅晏礼投以征询信任的目光,“舅舅,你说我要不要哄哄他啊?”   傅晏礼淡淡地回了一句:“用不着你。”   褚星野:“啊?”   傅晏礼:“你看着办。”   “好吧,那舅舅我先回房间了。”   “嗯。”   褚星野垮着张批脸回了房间。   傅晏礼迈步走到江寻睡过的床前,沉默地坐了片刻。   随后他起身来到客厅,小萨摩耶还在开开心心地咬着拖鞋玩,两只果冻似的小耳朵一晃一晃的。   傅晏礼屈膝蹲下,无情地抬手抢走它嘴里的拖鞋。   他屈起食指敲了敲小狗崽的脑门,低声道了句:“没用,连个人都留不住。”   玩具被主人抢走了,丧彪委屈地哼唧着,一张毛茸茸的狗脸上写满了无辜。   两只小前爪攀着面前的护栏,试图越狱。   “嗷嗷~”   傅晏礼把咬得已经烂了的拖鞋还给它,起身往书房走去。   他随手关上门,拉开椅子在电脑前坐下,干净修长的手指在鼠标上点击几下,打开监控录像回放。   时间来到今天中午十一点。   监控画面里的少年人跟霜打了茄子似的,没精打采地从外面回来,一下子瘫倒在床上。   时不时懒洋洋地翻个身。   不知道在想什么,一会儿苦恼地皱眉,一会儿牙疼似的咧嘴,脸上的表情极其精彩,俊秀的眉眼间笼罩着阴云。   傅晏礼倏然抬起手,伸出食指隔着屏幕,轻轻戳了下江寻那跟包子一样皱起来的脸。   随后,江寻翻身下床去了洗手间走去,关上了门。   里面的画面,傅晏礼看不到。   他安静地坐在电脑前,平静的双眸注视着面前的屏幕,不曾移开视线,指尖漫不经心地轻叩着桌面,耐心等待着。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   整整过了十六分钟,傅晏礼看到江寻从洗手间出来,开始风风火火地收拾行李。   一股脑地把衣服鞋子各种杂乱的东西往行李箱里塞。   最后大包小包地出去。   连头也不回。   傅晏礼看着屏幕里空荡荡的卧室,喉咙里溢出一声很轻的深而长的叹息。   小没良心。   ——   江怀瑾站在别墅大门口,诧异地挑了挑眉,看着往里面走过来的江寻。   寒风中,小小的身板左右分别推着一个大行李箱,前后都背着一个书包,脖子上还挂着一只丑玩偶。   都把背给压垮了,艰难地前行。   江怀瑾微微眯了眯眼,“怎么,你是逃难来的?”   江寻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赶紧的,帮我拿东西。”   于是,那两个行李箱,以及两个书包全都落在了江怀瑾身上。   江寻则抱着他的那只丑玩偶,轻轻松松地跟在身后,“走快点儿,别磨磨唧唧的,好冷啊,我先进屋了!”   江怀瑾:“……”   给你惯的。   江寻突然要搬回家住这件事,他谁也没提前通知。   所以,江家几人看到他回来,都很惊讶。   在几双眼睛的注视下,江寻乖巧地坐着,眼珠子转了转,“我只是觉得还是待在家里好,就回来了呗。”   “我想妈妈了,还有哥。”   江世渊:“咳!”   江寻微微一笑,“还有爸。”   惹不起傅晏礼,他还躲不起么。   哎,他连夜扛着行李跑路。   江怀瑾明显不相信他这恋爱脑晚期弟弟的说辞,他斜乜了江寻一眼。   “不是说你超爱星野哥哥,要跟他订婚结婚永远在一起吗?怎么现在就舍得离开他了?”   江寻:“……”   江寻转头就跟邓舒告状:“妈妈,你看他!”   “好了怀瑾,你少说两句。”邓舒嗔怪地扫了大儿子一眼,随后握着江寻的手,秀丽的眉眼间尽是温柔。   “小寻,你之前在晏礼那儿住得不是好好的,是不是跟星野闹什么矛盾了?”   江怀瑾嘴角抽抽。   “真没有,我和星野哥哥好着呢。”   江寻解释了老半天,才打消了几人的疑虑。 第105章 录音要派上用场了   直到期末考结束,江寻都没有再跟傅晏礼见过面。   临近年底,傅晏礼作为一个集团的掌权人,自然有许多工作等着他处理。   还有叶婧母亲的身后事,也需要他帮忙安排。   毕竟不管他和叶婧私下的关系如何,在明面上,他们都是夫妻。   江寻乐得自在,考完试之后就每天待在家里吃吃喝喝,没事就逗逗隔壁家的小混血莱恩,日子过得悠闲自在。   就是有点想念丧彪了。   江寻甚至想过趁着傅晏礼不在的时候偷偷溜回公寓,把丧彪给偷出来。   但也只是想想而已,他哪儿有那个胆子再招惹傅晏礼。   不过,江寻最近倒是听说了一件事,关于季家的,也就是季云添家。   季云添那同父异母的哥哥季鸣出事了,据说是酒驾,不小心发生了车祸,小命倒是捡回来了,只是一条腿和一根胳膊直接废了,截肢。   江寻对季鸣没什么印象,反正不是个好人,一直欺压季云添这个弟弟。   原文中的季鸣也没什么好下场,差点儿就被季云添给整死了。   现在突然出了车祸,八成跟季云添脱不了干系。   江寻头皮发麻,法制咖这三个字可不是叫着玩儿的,幸亏他没有跟那神经病结仇……吧?   江寻瘫倒在沙发上叹了一口气,忧愁地吃完了一盒薯片,一包巧克力夹心饼干,以及一袋芒果干。   没多久,他就收到了林简发来的消息,说期末成绩出来了,还发了一份文件过来。   江寻瞬间从沙发上弹起来,秉着呼吸颤颤微微地点开表格。   第一名,林简。   第二名……   好吧,跟他没关系。   江寻直接滑到最底下,一个一个往上数。   倒数第十名。   不挂科不挂科不挂科……   挂了两科。   江寻两眼一闭,他不活了。   江父江母他们不知道从哪儿得到了消息,知道成绩出来了,纷纷问江寻考得怎么样。   江寻啃着一颗红苹果,敷衍地点点头,“嗯,挺好的,都挺好的。”   “嗯,是挺好的,七门专业课,五门踩线过,两门挂科。”   江怀瑾一边说着一边走过来,把刚打印好还尚有余温的成绩表格放在江寻跟前,抬手拍拍他的肩膀,真情实意地感慨道:“老师为了给你凑够六十分,估计得抓掉不少头发。”   江寻:“……”   是谁,究竟是谁走漏了风声!   远在另一边的林简默默在心里说跟江寻说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出卖你的,只是你哥哥给的太多了。   邓舒昧着良心安慰儿子,“没事,能及格就已经不错了,挂科也没关系,大不了就补考。”   说完又暗暗戳了戳丈夫的手臂,示意他说话。   江世渊没法昧着良心,这狗屎成绩,他上学那会儿闭着眼睛都能考得比江寻好。   “二哥这么聪明。”江子星抿唇笑着,也真心实意地说:“只要肯努力就一定能考过的。   “子星的成绩也出来了吧,考得怎么样?”   “班级第三,考得也不是很好。”江子星很谦虚,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爸妈你们放心,我会继续努力的。”   江寻嘴角微微一抽,班级第三,考得也不是很好,这说的是人话吗?   江世渊这回心里总算是有了点儿安慰,“第三啊,真不错。”   “也不需要太努力,你看你最近天天忙着学习,别把身体给累坏了。”   “嗯,我会注意的。”   江寻不甚在意地啃着苹果,余光往江子星那儿觑了一眼。   笑意盈盈,容光焕发。   自从江永强那老登死了之后,江子星的状态就恢复了。   不仅恢复了,而且每天都很卷,不是在学习,就是在去往学习的路上。   要么就是练习钢琴,跳舞。   跟江寻这条躺平的咸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就纳闷了,以前也没见江子星这么努力。   六六六:【因为你是个什么也不会的废材,他相信他越努力越优秀,就越能将你比得一文不值。】   六六六:【他相信总有一天,他能从你手里夺回属于他的一切。】   六六六:【薄冰哥,你还不努力吗?】   原来如此,江寻继续啃苹果,嚼嚼嚼,既然这样那我就,嚼嚼嚼,还是继续当一只菜鸡吧,嚼嚼嚼,躺平多舒服啊。   啃完苹果,他随手把苹果核扔垃圾桶里。   老六,摊上我这么个宿主你可就享福咯。   六六六:【……】辛苦,命更苦。   不过话说回来,江寻看着正在和江子星说话的便宜爹妈,几人正讨论着后天的钢琴比赛。   他转念一想,随着时间的推移,江世渊和邓舒对江子星的态度又慢慢发生了转变。   看来那条录音要派上用场了。   之前江寻忙着期末考,所以才暂时耽搁了这事,现在他有的是时间。   正好也无聊了。   江子星突然看过来,笑着询问:“二哥,我后天要参加钢琴比赛,爸妈他们都去,你要不要来啊?”   闻言,江寻微微也勾起唇角笑了下,“好啊。”   据说是国际性的重要比赛,含金量挺高,江子星已经进了国内赛区的决赛,决赛地点正好在A市。   晚上,江子星还在三楼的舞蹈室练习钢琴,最近几天都是如此。   江寻闲着没事,就靠在门口听了会儿。   行外人听不出来什么,会觉得厉害。   但上辈子的江寻早就获得了钢琴世界大赛冠军,不知道被多少前辈大家夸过有灵气,老天爷赏饭吃,是个音乐天才。   江子星这琴在他听来,弹得中规中矩,技巧是有的,总的来说不算差,也说不上多好。   正专注弹奏着的江子星也注意到了门口站着的江寻,他停下手里的动作,诧异道:“二哥,你怎么上来了?”   江寻笑了下,“我随便听听,弹得不错。”   江子星不好意思地抿抿唇,热情邀请:“二哥也喜欢钢琴吗,要不要也过来弹一下?”   江寻轻叹一声,垂了垂眼眸,似是有些自卑。   “我哪里会这种高雅的东西,就不让你看笑话了。”   江子星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后和煦地笑着说:“没关系的,尝试一下嘛。”   江子星拉着江寻走进来,让他坐在钢琴前,站在旁边鼓励他。   江寻犹豫片刻,将双手放在黑白琴键上,甚为生疏地一通乱弹,吵得人耳朵疼。   你再次无奈地叹气,“你看,我就说不会。”   “没事,现在也可以开始学啊。”   “毕竟你之前生活的环境……没有条件学这些。”   江子星说:“我从幼儿园就开始学,已经十几年了,爸妈还特意请了国内有名的大师教导我,我才有了今天的成绩。”   江寻赞同地点点头,“确实。”   学了十几年,还是这个水平。   “二哥你平时没事也可以在我这儿练习,总好过闲在家里什么都不干。”   江子星清秀的眉眼里笑意加深,“这个练习室是大哥在我十六岁生日的时候特意给我准备的,你看,除了钢琴还有很多其他的乐器,你都可以尝试一下。”   练习室很大,装修得非常漂亮,里面放置着的乐器种类众多,包含中式和西式,从古筝琵琶,到小提琴大提琴,钢琴足足有三台,其中一台还是有价无市的。   足以看出当初布置这间练习室的人有多用心。   也怪不得原主在看到这间练习室后逐渐黑化,故意破坏这里的东西。   这搁谁身上,谁不破防啊。   江寻环顾了一圈周围的布置,随后起身,略微有些遗憾,“我就不尝试啊,要是弄坏了爸妈就得骂我了。”   “你继续练习,我先下去了。”。   “好。”   江寻双手抄兜,懒洋洋地从楼上下来,无所事事地在楼下溜达着。   正好撞见江怀瑾从外面回来,他刚谈完一笔生意,身上还带着几分酒气。   看到江寻那梦游似的模样,不由觉得好笑,他问了一声:“你在这儿跟游魂似的干什么?”   江寻垮着脸,冲便宜哥哥摆脸色,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   江怀瑾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觉得莫名其妙,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位祖宗了。   “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江寻没说话,又瞪了江怀瑾一眼,随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抓起旁边的抱枕就往便宜哥哥身上砸去。   江怀瑾被都快被砸蒙了。   他也没法生气,捡起抱枕扔回沙发里,站在江寻跟前,居高临下地觑着他。   “又怎么了,我的大小姐?”   江寻双臂抱胸,随意地靠着沙发椅背,双腿交叠在一起。   他嘴皮子一动,冷飕飕地扔下一句:“自己猜。”   江怀瑾:“……”   江寻:“站那么高干什么,坐下。”   江怀瑾:“……”   一天天的闹什么幺蛾子,给你惯的。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这个当哥哥的不要面子?   三秒后,江怀瑾在江寻身旁坐下,面带微笑:“大小姐,现在可以说了吧?”   “子星弟弟的练习室可真漂亮啊,还是哥哥送给弟弟的十六岁生日礼物呢,哥哥当初一定很用心吧。”   江寻:“不像我,什么都没有,十六岁的时候还在村里挑粪呢。”   六六六:【……】   有时候他真觉得,宿主这嘴脸像足了恶毒反派。 第106章 发送录音给江怀瑾(有活动)   江寻十六岁的时候当然不是在村里挑粪。   十六岁那年生日,他爹送了他一座价值不菲的庄园,豪华到能成为当地旅游景点的那种,并且那时候的他已经在举办巡回独奏会了。   但原文里的江寻,日子过得可比在村里挑粪还艰苦。   江怀瑾一时之间还真没法反驳,虽然知道江寻是故意在他面前装的,但心里还是五味杂陈,半夜睡不着会突然坐起来反省自己的那种。   他抬手往江寻脑袋上撸了一把,“那你要我怎么办,要不我也送你一间?”   江寻轻哼一声,“我要那些玩意儿做什么?”   江怀瑾赞同地点点头,“也是,别说弹钢琴了,你连弹舌都不会。”   江寻又瞪他。   江怀瑾确实为难,皱眉寻思了半晌,“你看你这除了吃喝玩乐,什么也不会。”   江寻不屑地扬起了高傲的头颅,他会的可多了。   江怀瑾:“这样,我给你开间公司,支持你创业?”   江寻这回都快把江怀瑾给瞪出了个窟窿来,二话没说就抓起茶几上的苹果往他身上扔去,踩着拖鞋蹬蹬蹬就往楼上跑了。   没多久,又蹬蹬蹬地折返回来,冷冰冰地撂下一句狠话:“我讨厌你!”   说完,又蹬蹬蹬跑走了。   “……”江怀瑾抓起苹果咬了一口,真搞不懂这祖宗的心思。   同样的年纪,林简就乖多了。   于是江怀瑾摸出手机,给林简发了几条消息过去,虚心请教他这位好朋友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几分钟后,林简回复了一句话。   ——怀瑾哥,小寻需要的只是你的态度。   态度?什么态度?   江怀瑾更加不懂了,哄弟弟比谈恋爱还要麻烦。   —   一转眼就到了江子星钢琴比赛的当天。   比赛地点正好在A大的其中一个大礼堂。   礼堂里坐了不少人,江父江母以及江怀瑾都来了,江寻也跟着凑热闹。   几人坐在靠前的位置。   比赛还没开始,礼堂里很热闹,江寻无聊地支着脑袋,单手玩着手机小游戏。   江怀瑾就坐在他旁边,余光里觑着江寻的手机屏幕,突然凑过去问了句:“你真不要我给你开公司?”   “游戏公司怎么样?”   江寻:“……”   突然就不是很想玩游戏了。   江寻没搭理便宜哥哥,直接退出小游戏,戴上蓝牙耳机开始刷小视频。   没过多久,他身侧突然有一道阴影笼罩过来,紧接着另一边空着的位置被人坐了。   江寻只察觉到动静,没听到声音,视线都集中在手机屏幕里的赶海小视频上。   这大螃蟹指定是博主提前放下去的,还有这大鳗鱼……   突然,他感觉到旁边的人突然缓缓倾身凑了过来,似乎在看他的手机。   突然拉近的距离,江寻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冷冽的气息。   自己没手机么,非要看他的,没礼貌。   江寻扭头就瞪过去。   然而在看到那张近在咫尺的令他印象深刻的脸后,江寻的眼睛倏地睁圆了,瞳孔微微一颤,紧接着往另一边躲去。   谁料这一躲就直接一脑袋磕在了江怀瑾肩膀上,这一下磕得很实在,直接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江寻痛呼一声,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江怀瑾赶紧摸摸江寻被撞到的后脑勺,“怎么样没事吧?”   江寻拿下耳机,没好气地推开他的手,“我讨厌你。”   “……”江怀瑾这回可真是比窦娥还冤,怎么还没消气呢。   明明是你自己撞过来的,我肩膀还疼着呢。   江寻揉着脑袋,余光里觑了眼坐在右边的高大男人,坐姿很随性,却显得温雅贵重,侧脸轮廓在顶上灯光的照耀下,优越分明。   他暗暗地在心里嘟囔一句,你最讨厌。   江寻屈起手肘戳了戳江怀瑾的胳膊,小声说:“哥,你跟我换个位置,我想跟妈妈坐在一起。”   江怀瑾斜乜了他一眼,“刚才不是还讨厌我?”   “你换不换?”   十秒后,江寻成功换了个位置。   江怀瑾这才发现坐在另一边的是傅晏礼,他笑着打招呼:“傅总,你怎么也在这儿?有熟人参加比赛吗?”   江寻突然要跟他换位置,难不成是为了躲着傅晏礼?   只是一个念头闪过从江怀瑾的脑海里闪过,他没当一回事。   傅晏礼冲对方微微颔首,不置可否,“正好有空,就过来看看。”   江父江母此时也看到了傅晏礼,纷纷热情打招呼。   因为傅晏礼的帮忙,江寻在这个寒假就能去国外做手术了,他们都记着这份情。   只有江寻,又把耳机给戴上了,若无其事地刷着手机,连一个眼神都没往那边投去。   “小寻,快跟你傅舅舅打招呼。”   见江寻没反应,江世渊直接摘下了江寻的耳机,低声催促:“快跟你傅舅舅打招呼。”   “……”江寻无奈,只得冲跟他隔了一个座位的傅晏礼微微一笑,“舅舅,下午好。”   傅晏礼礼貌性地冲他颔了颔首,语气平常:“小寻,下午好。”   打完招呼,傅晏礼便收回视线,跟身旁的江怀瑾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聊的大部分都是生意上的事情。   仿佛真的只是恰巧碰到。   只有江寻知道,傅晏礼根本就是冲着他来的。   下午两点半,比赛正式开始。   热闹的礼堂早已恢复了安静。   江寻摘下耳机,漫不经心地听着参赛者们精心准备的演奏曲目,干净纤长的手指放在扶手上,随着音乐节奏无声地轻敲着。   好久没碰钢琴,他这手还真是有点痒了。   江子星是第四个出场的,他穿着一身量身定制的白色三件套西装,缓缓从后台走上舞台,看向观众席。   几乎是一眼,他就看到了坐在前排的傅晏礼。   江子星心里一咯噔,脸上不由流露出一抹喜色。   傅舅舅怎么来了?是专门来看他比赛的吗?   他一定要好好表现。   江子星今晚表现得确实还不错,算是超常发挥,一曲弹奏完,观众席上响起一片热情的掌声。   傅晏礼也象征性地跟着鼓了几下掌。   江子星看到这一幕,心里再次涌现一阵难以自抑的喜悦。   傅舅舅给他鼓掌了,他今天表现得很好,傅舅舅看到这样优秀的他,会不会多喜欢他一点儿?   他又看了眼坐在不远处敷衍地鼓着掌的江寻。   江寻什么都不会,他的努力没有白费,他要比江寻优秀许多许多。   江子星脸上挂着矜持得体的笑,心满意足地下了场。   邓舒和江世渊夫妻俩低声说着话。   “子星今晚表现得不错。”   “也不枉他最近练琴这么用功。”   所有选手表演完曲目,最后公布比赛成绩,江子星获得了国内赛区第一名的成绩。   江寻支着下巴,看着站在舞台中央捧着鲜花和奖杯,在一片掌声中笑容灿烂的江子星,他嘴角也勾起一抹轻笑。   周围人的注意力都在舞台上,江寻悄无声息地打开手机邮箱,找到那份关于江永强的录音,匿名发送到江怀瑾的私人邮箱里。   发送成功。   江寻熄灭手机屏幕,嘴角微微挑起,笑得不怀好意。   用六六六的话来说,就是像极了恶毒反派。   —   比赛结束散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   后台里,邓舒给江子星送上鲜花,很是为他高兴,还说一家人去酒店吃饭庆祝。   江子星脸上的笑容就没有褪去,“好啊。”   他心思一转,又状似随意地说了句:“我刚才看到傅舅舅也在观众席上,要不要喊上他一起?”   “晏礼不知道还在不在会场,我打个电话去问问他。”   “小寻呢?跑哪儿去了?刚才不是还跟我们在一起?”   几人在后台找了一圈,还真没看到江寻的身影。   “我给他打个电话。”江怀瑾边说着,边掏出手机给江寻拨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才被接通。   “江寻,你突然跑哪儿去了?”   “我突然有点事情就先离开了,朋友找我去玩儿。”江寻的嗓音听起来瓮声瓮气的,语气突然加快了几分:“先不说了就这样拜拜。”   最后一个话音刚传进江怀瑾的耳朵里,那边就迅速挂了电话。   江怀瑾疑惑地皱了皱眉,总觉得这小子有点奇怪,但转念一想,江寻向来跟江子星不对付,现在江子星比赛得了第一名,他肯定也不乐意待在这儿。   算了,随他去吧。   “怎么样,小寻去哪儿了?”   “没事,跟朋友玩儿去了。”   江怀瑾解释了一句,便要熄灭手机屏幕,就在这时,他余光扫到上面的通知栏上有一条新的邮件消息。   他随手就给点开了。   陌生联系人发过来的,只有一句话:江先生,下面这条录音里,有关于你弟弟江子星的秘密。   江怀瑾莫名地蹙了蹙眉,视线往下一扫,果然看到附件那里有一条录音。   子星的秘密?子星能有什么秘密?究竟是谁发过来的?   大概率是恶作剧?   江子星捧着鲜花凑过来,有些遗憾地问:“大哥,二哥不跟我们一起去庆祝了吗?”   江怀瑾看着眼前乖巧懂事的弟弟,若无其事地点点头,“嗯,他有事先走了。”   周围乱糟糟的,到处都是说话声。   江怀瑾从后台出来,找了个安静的角落,点开了那份录音。   不管是不是恶作剧,他都要搞清楚。   ——   ——   ——   (以下文字不占据正文数字:感谢各位小伙伴的支持,柚子在这里举办个元旦小活动:   从今天开始,连续三天在章节末尾打卡,也就是30、31、1号,抽取五个小伙伴送寻哥同款的厚嘴唇炸毛小土豆钥匙扣,不值钱的小东西哈~)   )    第107章 小寻,你将就一下   比赛礼堂的后面是一条小巷子,平时基本没有什么学生经过这里。   相对于热闹的礼堂,小巷子里要安静许多,非常隐秘。   此时,巷子安静的角落里,隐隐传来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以及布料摩挲墙面的动静。   江寻匆匆挂了电话,背部靠着墙面,微微抬头怒视着站在他面前的男人,“傅总,你应该陪着你太太才对,而不是整天骚扰你外甥的订婚对象。”   傅晏礼抬手拨了下江寻额前微乱的发丝,“她有人陪着。”   他温热的指腹缓缓抚着少年人眉眼上方的那一道小疤,动作轻而柔。   “小寻,你这段时间考虑得怎么样?”   江寻感觉那道疤在发烫,他偏过脸去,莫名其妙,“考虑什么?”   傅晏礼捧着他的脸颊,不让他躲闪。   随后男人微微俯身,直视着江寻的眼睛,成熟英俊的眉眼里一片端正矜持,无情无欲。   说出的话却是带着温度,甚至是炙热的,像是要把人吞没。   “跟我在一起,当星野的小舅妈。”   这话江寻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了,但他的心跳依旧乱了套,胸口开始发烫。   他应该像以前那样,立刻拒绝,但嘴唇嗫嚅片刻,却说不出口。   傅晏礼就那么看着他,耐心地等待他的着回复。   时间似乎过得分外漫长,安静的空气里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突然,手机突然的震动打断了此刻暧昧旖旎的氛围。   江寻终于憋出一句话,“你手机响了。”   傅晏礼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手机,指腹在屏幕上划过,接通。   他接着电话,那双深杳的眼眸却没有从江寻身上移开,一边注视着对方,一边跟电话那边的人礼貌打招呼:“江董。”   江世渊客气地说:“晏礼,你还在比赛现场吗,我们待会儿要去给子星庆祝,你要是有空的话,要不要也一起?”   傅晏礼看着江寻,“抱歉,我这边还有点事,就不去了。”   “好的,再见。”   他挂了电话,将手机重新放进大衣口袋里。   “小寻,如果你不拒绝,我就当你答应了。”   江寻立刻就急了,“我才没有答应!”   “可是……”傅晏礼语气微顿,指尖轻抚着江寻微微颤动着的眼皮,微微偏头靠近他的右耳,徐徐道:“你的眼睛在告诉我,你喜欢我。”   “你的每一个眼神和动作,都在告诉我,你想答应我。”   傅晏礼压低了嗓音,平稳的声线像是具有什么蛊惑性。   “小寻,你很喜欢我的身材。”   “跟我在一起后,我身上的每一个部位你都可以随便摸,都是你的。”   傅晏礼边说着,边握起江寻的手,放在自己的身前,带着他的手缓缓往上摸,“胸肌,腹肌……还想摸哪里?”   江寻那张白皙的脸憋得通红,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他的指尖在轻颤着,心尖儿也跟着轻颤。   他暗暗咬牙,试图挣脱对方的手。   傅晏礼却抓着他的手,最终停留在凸起的性感喉结处。   江寻的指尖能感受到男人喉结的滚动,紧接着是从喉咙里发出的一声轻叹,“现在是在外面,我不方便脱了给你摸。”   “小寻,你将就一下。”   江寻:“……”   草,他真的快忍不了了!   差点儿就要张嘴答应了!   在这一刻,江寻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副线任务是完成不了了。   可他还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不管怎么说,傅晏礼都是结了婚的有妇之夫。   他要是答应了,不久就真的要当小三了?   傅晏礼没有底线,可以不顾世俗和伦理道德,一步步紧逼。   但他做不到这一点。   江寻心中突然泛起酸酸涩涩的感觉,蔓延到鼻尖,最后连眼眶里也很快氤氲了一层水雾。   他用力抽回手,屈膝靠着墙壁蹲了下来,垂着脑袋,弱小无助地抱紧了自己。   好半晌才颤颤微微地开口:“你就别逼我了,我没法接受……”   嗓音里不知不觉带上了几分委屈的哭腔。   傅晏礼也没想到江寻会是这样的反应,意识到自己确实是把人逼急了。   但看着蹲在地上弱小可怜的人,他不免又觉得可爱,更加想欺负了。   “小寻,其实我之前就想告诉你一件事。”   傅晏礼提了提西装裤腿,屈膝在江寻靠右边的位置蹲下。   他看着眼前生闷气的人,胸腔里震出一声略显无奈的轻笑,“只是还没等我开口,你就跑了。”   江寻依旧垂着脑袋,没理对面的人。   傅晏礼也不管他有没有听,不疾不徐道:“其实我和叶婧……”   —   A大附近的一片廉价出租房区域里,密密麻麻的筒子楼,傍晚落日无法照亮这里的每一个角落。   白敛就住在这里。   他从出租屋出来后,便拐进了旁边的一条窄巷子里。   几个体型壮硕,看起来凶神恶煞的男人正站在不远处,懒洋洋地倚靠着墙壁,吞云吐雾。   白敛微微拧了拧眉,面无表情地走到几人面前,从身后单肩背着的书包里拿出一叠红色钞票扔过去。   为首的中年男人接过钞票,随手将指间夹着的烟蒂扔在地上,直接拿出验钞机把那叠钱放进去验了一遍。   刚好五万。   中年男人把验钞机扔给手下,拍着手里的钞票,冲白敛挑了挑眉,“行啊你小子,以后你欠咱们的账就彻底清了,你看你早这样就不用挨揍了。”   白敛神色未见波澜,一双漆黑的眸子里无悲无喜,不过是十八岁的半大小子,心智却因为多年的磨难早已成熟。   他向中年男人伸出了掌心,平静地从嘴里吐出两个字:“借据。”   “急什么,给你给你。”   白敛接过那张早已经泛黄发皱的借据,仔细地查看了一遍,随后收了起来。   “没问题吧,那我们就先走了,小子以后好好生活,别再让老子看到你了。”   中年男人说着,敷衍地挥了挥手,带着两个小弟就要走。   却没料到身后的少年突然出声喊住了他。   “等等。”   三个追债的停下脚步,“还有事儿?”   “你们像以前一样,打我一顿。”白敛抿了抿唇,稍顿片刻补充:“不能打脸。”   中年男人缓缓睁大眼睛,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身后的两个小弟,其中一个嘴里叼着的烟掉在了地上。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白敛:“打我一顿。”   三个追债的:“……”   你小子的要求别太过分。   他们追债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到有人主动要求挨揍的。   哪个不是跑得比兔子还快?   听说这小子上高三呢,怕不是学习压力太大,导致脑子出了问题?   他们虽然是混子,但也是有底线的,哪能随便打人。   见迟迟没有回应,白敛微一蹙眉,语气冰冷:“你们打不打?”   打,主动送上门怎么能不打?   —   同样是狭窄的小巷子,另一边的场景却截然相反。   “其实我和叶婧……”   傅晏礼的话才刚起了个头,就被一阵手机来电的震动声打断了。   这回响的是江寻的手机。   江寻垂着脑袋,从兜里摸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的人是谁后,他略有些疑惑。   小苦瓜怎么突然给他打电话?   这电话来得还真是凑巧了。   江寻默默将身子转到了另一边,把背影留给傅晏礼,随后接通了电话。   “白敛?”   “你怎么回事?又被追债的给打了?”   “行,我现在就过去。”   江寻挂断电话,终于站了起来,他看了不看对面的男人,只语速极快地扔下一句话:   “我突然有点急事得先走了,至于你的事情以后再说!”   说罢,撒腿就跑。   当然,最终还是被傅晏礼给逮住了。   白敛住的地方就在A大附近,江寻曾经去过一次。   低调的豪车没法开进廉租房狭窄的楼道里,只能停在马路边上。   江寻按照白敛的描述,走进弯弯绕绕的小巷子里,找了半天才发现靠着墙壁坐在地上的浑身狼狈的少年。   白敛眼眸半阖着,那张带着几分野性和青涩感的俊脸上倒是没怎么受伤,只是嘴角擦破了点儿皮。   但身上的蓝白校服却有好几道脏污的鞋印,双手垂在身侧,暴露在外面的清瘦手背上有不少擦伤。   至于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你没事吧?怎么样了?”江寻蹲在白敛跟前,微微蹙着眉,打量着眼前似乎受伤不轻的少年。   傅晏礼站在边上,薄薄的眼皮微垂着,黑沉的眼眸落在白敛身上,居高临下地扫视着他。   被那样的一双眼睛扫视着,像是心里藏着的所有事情都无所遁形。   白敛冷峻的眉微微一拧,像是忍受着疼痛,眼里的情绪却波澜不惊。   他的视线只在傅晏礼身上掠过,便停留在了江寻身上,“没事,只是脚扭伤,站不起来。”   “怎么又被追债的打了?还不上钱你可以找我借啊,我又不收你高额利息。”   白敛看着他,浓密的眼睫轻轻扇动着,抿着唇没说话。   还跟他装可怜呢。   江寻在心里啧了一声,“行行行,我扶你起来。” 第108章 傅晏礼说出结婚真相   江寻正打算扶白敛起身,傅晏礼突然上前一步。   “我来。”   话音刚落,他已经轻松将白敛扶了起来。   白敛垂着眼眸,唇角抿得更紧了些,眉头也拢得更深了。   肉眼可见的不舒服。   随后,他语气生硬地从嘴里吐出一句话:“我自己可以走。”   傅晏礼直接松开了手,没有一丝犹豫。   江寻看着这一幕,表情相当一言难尽,他不放心地询问了句:“你真可以自己走?”   白敛沉默地点了点头,随后面无表情,一瘸一拐地往前面走去。   江寻跟在他身后,傅晏礼双手抄进大衣口袋里,姿态从容,漫步走在江寻身后。   江寻记得白敛住在顶楼,他脚崴了,这又高又狭窄的楼梯,肯定是爬不上去的。   上次还是江寻背着对方上去的,他这小身板差点儿没累死。   “你能上去吗,不行我就……”   白敛安静地看着他,眼底藏着什么情绪。   江寻语气一顿,接着道:“让他背你上去,他力气大。”   他伸出食指,理不直气也壮地指了指后面的傅晏礼。   白敛扫了眼身材比他还要高大的男人,脸上的表情微不可察地变差了一些。   江寻像是没发现,他理直气壮地指使傅晏礼:“你背他。”   傅晏礼没说什么,他上前几步停在白敛身前,直接弯腰将人给背了起来,大步往楼上走去。   白敛身体往后仰,浑身都写满了拒绝,下颌线条紧绷着,额角青筋微微鼓起隐忍的弧度。   江寻抱着胳膊悠哉悠哉地跟在后面,嘴角悄无声息地勾了勾,就跟看戏似的。   这一个两个的。   即使背着一个身高一米八五的高大男生爬楼梯,傅晏礼依旧轻松自如,只是仔细观察的话,他那张向来平静沉温的脸上,浮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虞。   到了最顶层的某间出租房的绿色铁门前,傅晏礼立刻松手。   白敛也同时往下跳,身体歪了一下,险些没站稳。   小小的出租屋里,摆设还是跟江寻上次来的时候差不多,连张多余的凳子都没有。   江寻对白敛说:“你先坐,医药箱在哪儿?”   白敛直接从床底拿了医药箱出来,递给他,随后坐在了床上。   江寻把书桌前唯一的那张椅子拉了过来,坐在白敛旁边,打开医药箱一一拿出消毒用品。   站在门口的傅晏礼一身昂贵考究的休闲西服,与这里简陋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突然上前两步,直接伸手拿走江寻手里的东西,温声道:“小寻,我来就行了。”   “行。”江寻直接起身,让开了位置。   白敛:“……”   傅晏礼坐下来,干净修长的手里拿着一瓶碘伏拧开盖子,同时对江寻说:“小寻,我看到附近有家药店,你去买点云南白药。”   江寻知道这人在故意支开他,也没说什么,爽快地离开了。   铁门关上,狭小的空间顿时陷入了安静,气氛极其微妙。   傅晏礼什么也没说,面上情绪冷淡,他拿着沾了碘伏的棉签,开始给白敛的手背上药。   像是真的只是单纯给人上药,没有别的目的。   白敛也没开口,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气氛看似和谐,却像是一场无声的对峙,空气中充满了无形的硝烟战火。   看谁先沉不住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敛终于忍不住抽回了手。   他面无表情的扫向对面的人,语气冷硬:“你既然已经结婚有妻子了,就不应该再缠着江寻。”   “你这是在伤害他。”   傅晏礼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像是没听到白敛的话,神色不变。   片刻,他放下手里的棉签,淡淡道:“他喜欢我。”   很平静的一句话,却充满了杀伤力。   傅晏礼语气稍顿,随后缓缓抬起眼皮,那双沉静的眼眸在看向对面的人时,却陡然间散发出巨大的压迫感。   “倒是你,别再做这些无用功。”   “小寻看到路边的流浪狗都会捡回来,更何况是一个人,他只是心软。”   在听到这些话后,白敛紧抿着唇,搭在膝盖上的手暗自攥紧了些,清瘦的手背上浮现明显的青筋。   傅晏礼垂下眼眸,拿起一根新的棉签再次沾上碘伏,他的动作慢条斯理,语气也不疾不徐:“小同学,至于我和他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   白敛冷漠地盯着他,语气冷然:“所以,你的喜欢就是让江寻当小三吗?”   “你有没有替他想过?”   傅晏礼:“他会是我的爱人,余生的另一半。”   听了这话,白敛的脸色变了变,深黑冷漠的眼眸里染上几分复杂的情绪,半晌也没说话。   没多久,江寻就拎着云南白药回来了。   他推开门一看,里面的气氛还算和谐,起码没有剑拔弩张。   处理完白敛的伤,两人就离开了。   破旧狭小的房间里再次陷入安静,白敛沉默地坐在床边,深深地注视着那道紧闭着的铁门。   随后他仰面躺在了床上,抬起手背挡住了锋利的眉眼,喉咙里发出一声微不可察的轻叹。   傍晚,狭窄楼道里的光线昏暗,江寻和傅晏礼一前一后走下来。   途中,江寻兜里的手机开始震动,他摸出手机看了眼,是江怀瑾打过来的。   江寻略微一挑眉,或许他的便宜哥哥已经看到那条邮件消息了。   他走下最后一个台阶,正准备接通电话,身后却突然伸过来一只手,将他的手机夺走了。   江寻略显错愕地转身看向傅晏礼,“你抢我手机干什么,快还给我。”   傅晏礼高举着手机,躲过了江寻伸过来的手,也不管还在震动着的来电,直接把手机给关机了。   江寻惊了:“你!”   傅晏礼把手机放进自己的口袋里,声线温和:“小寻,我不想再有人打扰我们。”   说罢,他便直接牵着江寻的手,带着他往外面走去。   一路从弯弯绕绕的小巷子出来,走到大马路边停放着的迈巴赫前,打开车门。   等江寻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坐进了车后座,傅晏礼紧跟着坐进来,随手关上了车门。   江寻立刻往后挪着屁股,直到背部抵住了车门,他满眼警惕地看着对面的男人。   “你你你……你可别乱来啊。”   江寻后退,傅晏礼便往前,再次将距离拉近。   后座车厢里的空间并不小,但在封闭的状态下,便让人无处可逃,仿佛整个整个车厢里都被傅晏礼的气息占领,包括他眼前的人。   江寻喉结一滚,紧张地咽了咽唾沫。   看着他那宛如小羊羔落入狼窝一样的反应,傅晏礼似是有些无奈,磁性的声线里又掺杂了几缕笑意:“小寻,我不会吃人。”   江寻明显不相信。   紧接着,傅晏礼又像是自言自语般低声道了句:“要吃也不是现在吃。”   江寻:“……”   别以为他聋了一只耳朵就听不见了。   傅晏礼又说:“小寻,我想给你看一样东西。”   听了这话,江寻眉心一跳,按照剧情,该不会下一秒就要掏出大宝贝了吧?   这他可不能看。   心里这么想着,江寻却紧盯着傅晏礼的动作,看着男人将手伸进了……大衣口袋里。   当然,掏出来的不是什么大宝贝,而是一个红色的小本子,上面印着非常显眼的三个字:离婚证   江寻看清楚之后,瞳孔微微一缩,瞬间想到了某种可能。   傅晏礼把本子递过去,“这是我和叶婧的离婚证。”   江寻盯着眼前的红色小本,迟疑片刻才伸手接过,翻开看了看。   右上角贴着一张红底的证件照,照片上的男人长着一张毫无瑕疵的脸,即使隔着照片,也能感觉到他眉眼里强烈的冷淡与疏离。   跟现在相比,稍微有些区别。   证件照左边是登记信息。   持证人:傅晏礼   登记日期:2021年09月16日   离婚证件号……   当看到离婚日期后,江寻眼里闪过一丝错愕。   竟然是两年前,傅晏礼两年前就和叶婧离婚了?   “三年前,我和叶婧结婚,只是为了应付她的母亲。”   傅晏礼和叶婧算是青梅竹马,从小就认识,关系也一直不错。   叶婧天生就喜欢同性,一直瞒着父母和宋颜交往,没想到三年前的某一天还是被她母亲发现了。   叶母是个思想保守的人,她只希望女儿能结婚生子,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她不能接受叶婧跟一个女人在一起。   叶母的身体向来不好,自那以后就不肯吃药不肯看病,甚至以死相逼,让叶婧跟宋颜分手,还逼着她相亲结婚。   优秀出众的傅晏礼就是叶母心中最佳的女婿人选。   眼看着母亲的身体日渐虚弱,叶婧无奈之下只得找上了傅晏礼,请求他帮忙。   当时的傅晏礼早已经在商场上崭露头角,锋芒毕露,加之长相出众和未婚,不知道有多少男男女女想爬上他的床,即使不能成为傅太太,当个小情儿也不错。   傅晏礼根本就没有谈恋爱结婚的打算,更不会找什么小情人。   跟叶婧结婚正好可以帮他挡掉一些桃花,省去许多麻烦。   于是,他就答应了。 第109章 傅晏礼怎么这么不检点!   别人都以为傅晏礼和叶婧是天作之合,男才女貌门当户对,青梅竹马终成眷属,可谓是羡煞旁人。   实际上两人在这三年来都是各过各的,只是在公开场合上做做戏,扮演一对幸福和谐的年轻夫妻。   早在两年前,他们就在私下里领了离婚证。   私下里,叶婧跟她的同性恋人过得恩爱滋润,傅晏礼依旧过着单身汉的生活,每天与他相伴的只有工作。   直到几个月前,外甥和外甥的小订婚对象一起住进了他的房子里。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一切都在悄无声息地发生的变化。   现如今叶母已经去世,傅晏礼和叶婧的关系也就没有再瞒着的必要。   “再过一段时间,我就会向外界公布和叶婧离婚的消息。”   落日余晖穿过车窗,挥洒在男人冷淡而深邃的眉眼里,在眼底投下一抹温柔的剪影。   他看着江寻的眼睛,缓声道“小寻,我们会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傅晏礼有一双极为好看的眼睛,眼型略微狭长凌厉,稍窄的开扇双眼皮,眼尾微微上挑。   看向别人时,那双眼里是冷淡和距离感。   而如今他看向江寻,眼里皆是内敛的温柔和深情,具有极强的蛊惑性,像沼泽,令人情不自禁地沦陷其中。   江寻微微一怔,心跳忍不住漏了半拍。   随后稍显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咳了一声,小声咕哝:“我可没答应跟你在一起。”   说着,余光里又往傅晏礼那儿觑了一眼,“二婚男可要不得。”   傅晏礼:“……”   虽然和叶婧是假结婚,但结婚证是实实在在领了的,这话他没法反驳。   看着傅晏礼吃瘪的模样,江寻更加理直气壮了,腰杆都挺得直了些,“看,没话说了吧。”   傅晏礼沉默片刻,随后握住江寻的手,男人薄唇翕动,声线平稳而认真地吐出一句话:“小寻,我虽然结过婚,但我的贞洁尚存,不信你可以验证一下。”   “……”   江寻嘴角微微一抽,服了。   什么贞洁啊,这话是怎么从傅晏礼嘴里说出来的,还顶着那样沉稳禁欲的一张脸。   还验证,他怎么验证?看守宫砂吗?   “小寻。”傅晏礼握着江寻的手往他起身一扯,顺势将人搂进怀里,喉咙里溢出一声极轻的笑,低头附在他右耳边,低声耳语:“现在腹肌可以给你摸,别的地方也可以。”   一字一句缓慢而清晰,撩拨至极。   江寻的脸颊贴着傅晏礼的胸膛,甚至能感受到他说话时,胸腔里发出的轻微震动。   江寻喉结一滚,指尖发烫,身体里的每一寸血液仿佛都在沸腾。   不检点,傅晏礼怎么这么不检点!   哪有上赶着让人摸的。   他……他才不上套。   江寻轻咳一声,撑着傅晏礼的肩膀借力,稍微坐直了些,他指尖在男人的胸膛上轻戳了两下,扬起下巴,“有本事你就在我面前把衣服脱光了。”   几乎是话音刚落,他耳边就响起一声干脆利落的:“好。”   傅晏礼说着,就先把外面的大衣给脱了下来,紧接着又抓起高领羊毛衫的下摆,眼看着就要掀起来。   江寻倏地睁圆了眼睛,赶紧摁着傅晏礼的手,阻止了他接下来的动作。   “你还真脱啊,我开玩笑的。”   傅晏礼看向他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深意,低沉的嗓音中透露着一丝沙哑:“小寻不是想看么?”   江寻:“……”   这话说得,他好像很急不可耐似的。   他还是低估了傅晏礼的闷骚程度,如果他不阻止,说不定脱得连裤衩都不剩。   那画面,光是想象一下……江寻口干舌燥地抿了抿唇。   傅晏礼:“小寻……”   “你快把衣服穿上。”江寻打断他的话。   傅晏礼拿起旁边的大衣,深杳的目光仍然锁在江寻身上,从容不迫地穿上大衣。   他将眼前人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像是在看一头已经落入圈套的小羔羊,眼底深处藏着的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势在必得。   “小寻,答应跟我在一起,好吗?”   “ha……”江寻差点儿就要张嘴说好了,话音刚说出口,硬生生拐了个弯:“你让我考虑考虑。”   他得矜持,不能显得他很迫不及待。   江寻微微扬起了下巴,嗯,矜持。   于是,等待了三秒后,傅晏礼耐心询问:“考虑好了吗?”   江寻:“……”   江寻:“三天之内,我给你答复。”   “现在把手机还给我。”他还赶着回去看戏吃瓜呢。   傅晏礼的神色没有多少波动,看不出是对江寻的答案满意还是不满意。   他从口袋里摸出江寻的手机,却没有立刻归还,而是缓缓从嘴里吐出两个字:“一天。”   江寻恼怒地瞪他一眼,得寸进尺。   傅晏礼很轻地笑了一声,磁性的嗓音像是掺杂着一丝无奈和纵容,“小寻,别撒娇。”   江寻眼角微微一抽,他哪儿撒娇了?他很不爽好不好?   傅晏礼:“嗯?”   江寻咬牙:“好,一天就一天。”   傅晏礼这才满意,把手机还给了他。   刚开机,通知栏里就显示有好几个未接来电,江寻点开看了看,有江怀瑾的,也有江父江母的。   以及他们发过来的微信消息。   江寻还没来得及回复,又是一个电话拨了过来。   江寻靠着椅背姿态悠闲地等待片刻,才不紧不慢地接通电话。   江怀瑾略有些急促的语气从手机话筒里传来:“江寻你跑哪儿去了,打你电话也不接,手机怎么还关机了?”   “就突然没电了,你和爸妈找我有什么事?这么急。”   江寻余光里觑了眼坐在他身旁,正安静注视着他的男人,身体默默往旁边转了转。   “先回家再说,你在哪儿,我让司机去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江寻刚挂断电话,傅晏礼便问他:“怎么了?”   傅晏礼不知不觉间靠得很近,身体几乎与挨在一起,呼吸之间能闻到对方身上温暖的气息。   江寻掩饰性地轻咳一声,倒也没有往边上躲,“上次那条录音,我刚才匿名用邮箱发给了我哥。”   想到那件事,傅晏礼的神色微冷,但这一抹情绪只是转瞬即逝。   他抬手拨开江寻额前的碎发,温热的指腹轻抚着那道细小的伤疤,夕阳的光落在他冷淡成熟的眉眼里,显得温柔许多。   “你早该发给他们。”   傅晏礼不是没想过直接把证据发给江家,但这是江寻的事情,还是让他自己处理。   江寻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过了半晌才目光躲闪着,不自然地开口:“都过去了这么久,也不在乎这十天半个月的。”   “我送你回去。”   “嗯。”江寻默默挪了挪位置,动作利索地给自己系好安全带,随后双手十指交握,优雅地放在身前。   他看向还坐在他旁边的傅晏礼,往前抬了抬下巴,示意对方到前面开车。   傅晏礼便由着他了,打开车门下去,随后坐进了前面的驾驶位。   给他的小寻当司机。   黑色迈巴赫缓缓启动,行驶在傍晚的街道上。   跟傅晏礼保持着距离,江寻的脑子这会儿才冷静些。   在得知傅晏礼和叶婧的事情后,他心里的惊讶是有的,但又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他之前就隐约察觉到一点苗头。   江寻不由自主的,不动声色地往驾驶座看过去。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对方的一点儿侧脸,以及掌着方向盘的那双骨节分明的手。   江寻暗自牵了牵唇角。   现在他心里最大的顾虑没有了。   【六老师,我的生死就交到你手里了,你可一定要帮我走后门,一次不行就多走几次。】   六六六:【正在努力中。】   江寻放心了。   这副线任务简直坑爹。   就算免除了惩罚,江寻心里还是惆怅。   他是为了做任务才接近褚星野的,现在事情的发展却彻底偏离了轨道,也不知道要怎么收场。   江寻在心里长叹一口气,大春哥,只能对不住你了。   要怪就怪你舅舅不检点,先勾引我的,我也没办法是吧?这换谁谁也顶不住啊。   我上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娶个肩宽窄腰胸大屁股翘长得好还拥有八块腹肌和大长腿的男媳妇儿,现在不就摆在眼前了吗,这能怪我吗?   都怪傅晏礼。   江寻喟叹一声,成功把自己说服了。   —   时间回到钢琴比赛刚结束的时候   后台外面走廊的角落里,江怀瑾听到那段录音之后,脸上的神情一下子就变了。   他来来回回听了好几遍,脸色越变越差。   江怀瑾能听出来那道虚弱的中年男声就是江永强的,什么叫江子星早在三年前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这段录音是不是真的?又是谁发给他的?   想到录音或许是真的,江怀瑾阴沉着脸,攥紧了手机。   就在此时,江子星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大哥,你在那边干什么呢,我们现在要去酒店吃饭了。”   江怀瑾转身看过去,他从小疼爱的弟弟此时正笑着冲他招手,语气欢快:“大哥,快过来啊。”   他突然觉得对面的人分外陌生。 第110章 江子星的秘密彻底败露   江怀瑾敛了敛神色,若无其事地朝江子星走过去。   江子星笑着对他说:“哥,咱们走吧,爸妈已经在外面了。”   “好。”   两人并肩往礼堂外面走去,江子星怀里还捧着那束包扎得极为漂亮的鲜花,低头闻了闻。   “刚才我在台上的时候可紧张了,生怕表现不好。”   江子星清秀的眉眼里噙着愉悦的笑意,继续说:“谁知道竟然超常发挥了,我真没想到自己能拿第一名。”   “只可惜待会儿二哥和傅舅舅没有跟我们一起去吃饭。”   江怀瑾安静地听着,没怎么说话。   直到从礼堂的台阶下来,江怀瑾突然停下脚步,同时开口喊了句:“子星。”   江子星也跟着止住步伐,转身有些疑惑地看过去,“怎么了?”   “大哥有个问题想问你。”江怀瑾目光平静地看着江子星的眼睛,语气如常:“去年的那天,真的是你的亲生母亲周秀兰第一次来找你吗?”   听到这话,江子星愣了好一会儿,眼里极快地闪过一丝慌乱和不安。   随后,他面上露出疑惑的情绪,若无其事道:“是啊,大哥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江怀瑾将江子星的一切细微反应都看在眼里。   “没什么。”他依旧注视着眼前的人,似是很随意地开口:“就是突然有人告诉我,你早在三年前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三年前你的亲生母亲就来找过你。”   如果刚才,江子星的眼里只是有一瞬间的慌乱,还能掩饰。   那么现在他听到这句话之后,瞳孔微微一颤,神态中肉眼可见地露出几分慌乱,他极力掩饰,面上的表情却还是有一丝不自然。   江子星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笑着说:“怎么可能啊,我之前从来就没有见过她。”   “大哥你是听谁说的?”   怎么可能,明明江永强已经死了,他的秘密不可能暴露,不可能还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   究竟……究竟是谁说的?   江子星抿了抿唇,捧着花束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些。   不,不能慌,他努力让自己的反应变得自然。   殊不知在江怀瑾的眼里看来,他的脸色僵硬,每个表情每个细微的动作,全都是破绽。   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江怀瑾怎么可能不了解江子星。   不,他还是没有真正了解这个弟弟。   眼前的江子星熟悉却又让他觉得陌生。   如果只是听到那段录音,江怀瑾是不愿意相信的,但现在结合江子星的反应,录音八成是真的。   江怀瑾心里一阵发寒。   “怀瑾,子星,你们站在那儿干什么呢,快上车。”   邓舒从不远处走了过来,提醒两人。   江怀瑾往那边扫了眼,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声线平静地对江子星说:“走吧。”   说罢,他便率先迈开脚步。   江子星暗自咽了咽唾沫,后背已经起了一层冷汗,他敛起神色,快步追了上去。   “哥,究竟是谁跟你说的?我之前真的没有见过周秀兰,去年是我第一次跟她见面。”   他语气急切地为自己辩解:“我三年前如果真的见过她,并且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怎么可能会不告诉你们。”   江怀瑾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淡淡道:“先上车吧。”   江子星没有再说话,怀揣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跟在江怀瑾后面上了车。   邓舒笑着对两人说:“那咱们现在就去酒店。”   江子星努力装作自然地笑了下,“好。”   “子星,你安全带还没系。”   “差点儿忘了。”江子星把花束放在一边,低着头,有些手忙脚乱地拉起安全带。   就在此时,他耳边传来江怀瑾的声音:“爸妈,直接回家吧,不去吃饭了。”   江子星的动作一顿,心里涌现一股强烈的不安感,他的手甚至都在轻微颤抖,试了好几下才成功扣上安全带。   而对于大儿子说的话,江父江母都不明所以。   “怎么了?”   “突然回家做什么?发生什么事儿了?”   江怀瑾却没有解释那么多,只是微微拧了拧眉,“爸妈,先回家再说吧。”   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差,眉眼间的神色凝重。   江父江母看着江怀瑾的反应,又看看似乎怀揣着心事的江子星,很快就察觉出了不对劲。   夫妻俩对视一眼,“行,那就先回家吧。”   回家的路上,江子星一直捏着手指,魂不守舍,脸色逐渐开始泛白。   回到江家,江怀瑾在客厅的沙发前坐下,几乎没有经过任何铺垫,直接进入正题。   “爸妈,我有一段录音要给你们听。”   听到这话,江子星的心里一震,脸色愈发苍白。   江父江母心里愈发疑惑,“什么录音?”   “你们听了就知道了。”   江子星双腿如灌了铅一样,僵硬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眼睁睁地看着江怀瑾打开手机,找出一段录音点击播放。   背景很安静,中年男人虚弱粗哑中带着些许颤抖的声音清晰地从手机喇叭里传出来。   “江子星其实……其实在三年前就知道自己的身份。”   “我那婆娘早在三年前就偷偷跑去跟江子星见过一面。”   ……   “江子星在有钱人家过……过惯了好日子,压根就不肯认我们,还不准我婆娘再去找他。”   “那小白眼狼……就、就跟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继续过着他的少爷生活。”   江永强的声音有气无力,断断续续,还掺杂着浓重的口音,但丝毫不影响众人听清楚话里的内容。   在听到开头的那两句话,江子星的瞳孔便骤然放大,脸色煞白。   这就是江永强的声音,他记得清清楚楚,怎么可能……   江永强不是死了吗?这段录音是哪儿来的?又是谁录的?   江子星的脑子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江父江母也露出惊愕和震惊的神情。   他们不敢相信,如果这些话是真的,那就意味着江子星三年前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但他却没有选择跟他们坦白,而是一直隐瞒下去,若无其事,心安理得地继续跟他们生活在一起。   直到一年前,他们才无意中得知真相,把受了十几年苦难的亲生儿子接回家。   而江子星仍然装作一无所知,多无辜,多讽刺,欺骗了所有人。   江世渊和邓舒夫妻俩疼爱了十几年的宝贝儿子,即便最后发现不是亲生的,他们对他的感情也未曾减少分毫。   而江子星就是这样回报他们的养育之恩的?   如果一年前,他们没有意外发现事情的真相,那江子星是不是要瞒着江家一辈子。   而他们的亲生孩子呢,江寻会在那样的一个不堪的家里,受一辈子的苦。   ——   等黑色迈巴赫停在江家别墅的雕花铁门前,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傅晏礼率先下车,随后绕到后座打开车门,“小寻,到了。”   江寻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傅总的服务,下车之后还抻着胳膊伸了个懒腰。   “那我就先进去了。”   傅晏礼:“不请我进去喝杯茶?”   江寻古怪地扫了他一眼,现在这种时候进去,估计便宜爸妈都顾不上招待傅晏礼这位大恩人了。   喝茶喝不成,但是有戏看。   江寻也没阻止,任由傅晏礼跟在他身后走进了大门,一路往前院里走去。   几分钟后,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屋里。   别墅里的灯光大亮,所有人都待在客厅里,气氛非常凝重,仿佛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江子星站在一边,低垂着眼眸,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   一眼就能看到他湿润泛红的眼圈,肩膀微微颤抖着,异常的无助和委屈。   而江世渊则阴沉着一张脸,胸膛快速起伏着,看向江子星的目光充斥着各种复杂的情绪,覆盖着深深的冷意,因为盛怒,就连脸色都涨得红了些。   邓舒的眼圈也是红的,她没有表现出多少愤怒,只有满眼的失望。   而江怀瑾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但还算平静。   “爸妈,大哥,我真的不知道这些事情……”   “录音肯定是伪造的,现在技术这么发达,伪造录音只是件很简单的事情,肯定是有人想要整我,真的。”   江子星的语气急促,嗓音颤抖中带着哭腔:“我们不是一家人吗,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宁愿相信一条来历不明的录音,也不肯相信我。”   “爸妈……这么多年,你们难道还不了解我是个什么人吗,我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种事情。”   “我要是知道真相,一定会立刻告诉你们的!”   江怀瑾低头捏了捏眉心,随后看向哭得伤心委屈的江子星,“子星,我现在还真不了解你是个怎样的人。”   江子星:“大哥,我……”   脚步声打断了客厅里的对话。   看到跟在江寻身后走进来的傅晏礼,江子星脸色顿时变了变。   他更加无助,红着眼睛泪眼朦胧地看向不远处身姿挺拔卓越的男人,企图能得到对方的一点关注。   然而,傅晏礼的视线是从他身上快速掠过,没有一丝停留,目光甚至是冷淡的。 第111章 震怒   几人都没料到傅晏礼会跟着江寻出现在家里。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众人都没心情招待这位客人,甚至顾不上打招呼。   江寻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他视线在客厅里扫了一圈,极轻地挑了挑眉,“怎么了这是?”   实际上,刚才江子星说的那番话,他全都听见了。   事到如今,还在楚楚可怜地狡辩,瞧那小眼睛哭得眼泪汪汪,止也止不住。   江怀瑾没有解释,只是说了句没什么,随后看向江子星,“你先回房间。”   傅晏礼毕竟是个外人,总不能当着别人的面处理这种家事,让人看笑话。   “傅总,你先坐。”   江寻也冲傅晏礼微微一笑,“舅舅您坐,我给您倒茶。”   傅晏礼看了他一眼,随后冲脸色不太好的江世渊和邓舒微微颔首打招呼,直接忽视了客厅里异样的氛围,若无其事地坐在沙发前,接过江寻倒的茶水,浅啜了一口。   江寻解释:“我刚才回来的时候正好碰见了舅舅,他送我回来的。”   江怀瑾干笑了下,“那还真是巧啊,麻烦傅总了。”   傅晏礼:“没事,举手之劳。”   江子星却没有回房间,他眼眶里盈着泪水,无意识地咬着下唇,极为复杂的目光落在傅晏礼身上。   他本来以为傅舅舅是特意来看他比赛的,当他获得第一名,站在舞台的中央,底下的所有人都在为他鼓掌,包括傅舅舅。   他心中欣喜又激动,这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却没想到现在他一下子从天堂掉进了地狱,所有的一切都成了梦幻泡影。   傅舅舅根本就不是为了他才去比赛现场的,他战战兢兢守了这么久的秘密,本以为随着江永强的死亡将永远掩埋,现实却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他的家人,他喜欢的人……   心中的惶恐不安如同洪水,把江子星吞没。   江子星的情绪有些失控,他嘴唇嗫嚅着,急切地解释:“爸妈,那条录音真的是伪造的,肯定是有人想陷害我!”   “子星,我让你回房间去。”江怀瑾拧了拧眉,语气严肃了些:“这件事以后再说。”   江子星却像是没有听到,他苍白着一张脸,脑子里混乱地想着,自己一向与人交善,根本没有得罪过别人。   究竟是谁给大哥发的录音,究竟是谁……   突然,江子星飘忽的视线定格在江寻身上。   在这个世界上,最讨厌他的人就是江寻,最巴不得他被爸妈赶出江家的人也是江寻。   想到这,江子星突然上前紧紧地抓着江寻的手,语无伦次地说着:“二哥是不是你,我知道你一直都不喜欢我,讨厌我……”   “之前你屡次针对我,我也没有立场去跟你计较,毕竟我亏欠了你……但你怎么能伪造录音冤枉我,”   江寻皱了皱眉,一脸的莫名其妙,“你说什么呢?”   虽然录音确实是我发的,但我可没有冤枉你。   瞧这委屈的小表情,骗骗别人也就算了,怎么最后连自己都骗上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转移到江寻和江子星身上。   “子星你在干什么呢!”   “江子星!”江世渊沉着脸,厉声命令道:“松开你的手!”   江怀瑾上前几步,正想强行把江子星给拉开,却没想到有人的动作比他先了一步。   坐在江寻身侧的傅晏礼极轻地蹙了一下眉,深黑的眼里浮现一丝冷意。   随后他抬手往江子星身上一推,力道不小,丝毫也没有客气。   江子星被推得重心不稳,身体立刻往后倒去,他还用力抓着江寻的手腕,连带着江寻也往地上倒去。   傅晏礼及时伸手搂在江寻腰上,稳住他的重心,紧接着轻拍了下他的后背,很轻地道了句:“没事。”   而江子星则跌倒在了地上,他睁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睛怔怔地看着对面似乎正在安抚江寻的男人。   傅舅舅竟然为了江寻对他动手……   江子星鼻尖泛酸,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然而,傅晏礼接下来的话,却直接将他的一颗酸涩的心脏给刺得千疮百孔。   “录音是我发的。”   傅晏礼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寡淡,却激起千层浪。   就连江寻都露出几分惊愕之色,抬眸疑惑地盯着神色如常的傅晏礼,不是,怎么录音就成你发的了,也不提前跟我透露一下。   在几道错愕的目光下,傅晏礼起身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修长的指尖在屏幕上点击了几下,“至于是不是造假,看看视频就知道了。”   说罢,他随手将手机递到了江世渊面前。   江世渊迟疑片刻,才伸手接过手机,屏幕里是一个视频,暂停的画面里正好能看到江永强的脸。   只不过,对方此时被五花大绑着,浑身狼狈,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那张令人憎恨的脸上青青紫紫,伤口还冒着血。   看着甚至有些触目惊心。   江世渊喉结一滚,点击播放。   江永强的神色极为惶恐不安,似乎对面站着什么极为恐怖的人。   他紧张地咽了咽唾沫,紧接着开口:“江子星其实……其实在三年前就知道自己的身份。”   ……   视频里江永强说的话,跟录音里的一模一样。   即使录音可以伪造,那视频是无论如何也伪造不了的。   江寻也凑过去看了一遍视频,瞬间又惊了,傅晏礼原来还拍了视频。   江永强那天晚上原来被收拾得这么惨烈,简直不忍直视。   铁证如山,他倒要看看江子星还能怎么狡辩?   “怎么可能……”   江子星整个人都呆愣住了,双目涣散无神,像是三魂没了七魄。   怎么可能是傅舅舅发的录音,甚至还拍了视频……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为了江寻吗?   江子星无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柔软的掌心里,他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   看完整个视频,江世渊的面色已经铁青了,想到江子星刚才那番委屈无辜的话,他心里瞬间烧起了怒火。   “江子星,你刚才是怎么说的?”   “你说你不会那么做,你是被冤枉的。”江世渊气得肩膀都在发抖,他指着江子星,厉声吼道:“那现在你要怎么解释!”   这次的事情,远远比上次被发现私下偷偷给江永强转账还要严重。   江世渊这回不仅仅是生气,而是震怒。   江子星心中惶恐,踉跄地后退了两步,“我……我只是害怕你们不要我。”   话刚说出口,他的眼泪就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我当时真的很害怕,害怕失去你们……所以,所以我才一时鬼迷心窍选择了隐瞒。”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可我真的不敢告诉你们,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江世渊听了,脸色愈发难看了。   害怕?一时鬼迷心窍?不是故意的?   三年了,江子星明明有很多机会可以选择说出真相,事到如今,他却还在狡辩。   江子星明明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怎样的人,生活在那样的一个家庭里有多遭罪,就因为他害怕,硬生生让江寻多受了两年的罪。   江世渊气得胸膛剧烈起伏着,他突然上前,扬起手臂一巴掌扇在了江子星的脸颊上。   这一下的力道不轻,“啪”的一声异常清脆响亮。   “你这不叫害怕,而是自私自利,狼心狗肺!”   “害怕我们不要你?在你心里,养育了你十几年的父母家人就是这样冷血无情的人是吗?!”   “江子星你扪心自问一下,在江寻回来之后,我和你妈,你大哥何曾亏待你半分!还不是跟以前一样宠着你,生怕你受一丁点儿委屈,更别说要让你离开这个家!”   “你就是这样报答我们的?!”   江子星捂着自己火辣辣胀痛的脸颊,被江世渊这一通劈头盖脸的怒骂整蒙了。   无论是邓舒还是江怀瑾,此时都没有站出来替他说话。   邓舒眼眶通红,看向江子星的目光里满是深深的失望。   江怀瑾抿着唇,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江寻和傅晏礼是在场的几人中最平静的了,前者是一副事不关己的看戏状态,后者神色冷淡。   只有在看向江寻时,傅晏礼的眉眼才不易察觉地柔和了几分,他低声道:“小寻,我先回去了,记得明天的事情。”   江寻若无其事地点点头,随后微笑,“那我就不送您了,舅舅您慢走。”   现在这种情况,傅晏礼并没跟其他人打招呼,直接离开了。   他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已经失了分寸,也不符合常理。   如今江家正在处理家务事,他自然没有继续待在这儿旁观的道理。   江寻继续看戏。   这回无论江子星怎么哭怎么楚楚可怜伤心委屈,都起不了作用了。   别说江世渊和江怀瑾了,就连最心软的邓舒都没有一丝动容。   江寻适时出来劝道:“爸妈,你们就别生气了。”   “大晚上的,我这肚子都饿了,还没吃饭呢。”   江世渊的脸色这才稍微缓和了点儿。   面对江寻这个儿子,他心中愈发愧疚,就连语气都柔和了下来,“好,先吃饭。”   看到这一幕,江子星重重地咬着唇,随后擦着眼泪跑回了房间。   从下午折腾到现在,江寻是真饿了,吃过晚饭之后也没有心思再管江子星的事情,他伸了个懒腰,“爸妈,大哥,我先回房间了。”   江世渊三人本来还想跟江寻说些什么,但看着他这困倦的模样,只好作罢。   “去吧,好好休息,至于别的事情我们会处理。”   对于江家众人来说,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江寻也翻来覆去睡不着,但他想着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凌晨了,到第二天了。   江寻抓抓头发,算了,还是再矜持一会儿吧。   清晨六点。   冬日的天色才刚蒙蒙亮,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便偷偷从江家别墅跑了出去。 第112章 傅晏礼,要接吻么(在一起啦!)   这矜持也没能矜持多久,江寻就憋不住了,一晚上就跟有群蚂蚁在他心里爬似的,抓心挠肝。   从江家跑出来之后,他整个人都很亢奋。   这个时间点,马路上的车辆不多。   其中一辆出租车上,坐在前面开车的司机大哥瞧了眼后视镜里长相俊秀的年轻乘客,不由开口问道:“小伙子,你怎么起这么早啊,天还没亮呢。”   想到待会儿的事情,江寻兴奋激动地搓着大腿,都快搓出静电了。   他张嘴就来:“跟别人约好了,今儿早上私奔。”   出门在外,江哥又给自己编排了一个身份。   司机听了这话,顿时就两眼泛光,来了兴致。   “私奔?怎么回事啊?那姑娘家人反对你们交往?”   江寻也没在意司机理解的对象是姑娘,他轻叹一声道:“是啊,我对象父母嫌弃我年纪太小了。”   司机又瞧了眼后视镜里的年轻人,哟了一声:“看着是挺小,成年了么,你女朋友几岁?”   “我十八了,让我想想啊……”江寻语气停顿片刻,在心里算了一下,随后道:“我对象比我大十一岁。”   司机又哟了一声,“那你们年纪是差挺多啊。”他安慰道:“她父母反对也正常,不过爱情么,不用在意年龄的。”   江寻点点头,颇为感慨,“是啊,他还怀了我的孩子,我必须得对他们娘俩负责。”   司机:“行啊小伙子,年纪轻轻就要当爸爸了。”   ……   远在另一边的傅晏礼还在睡梦中,完全不知道自己怀了孩子。   江寻一路上跟司机胡说八道,外面的天色越来越亮,冬日和煦的太阳缓缓从东边升起。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了。   江寻告别司机,顶着寒风站在公寓楼下抬头凝望了一会儿,还真产生了点儿近乡情怯的感觉。   几分钟后,江寻成功解开公寓大门的指纹锁,在玄关换了鞋子,跟做贼似的蹑手蹑脚地溜进了屋里。   寒假时间,褚星野已经搬回家住了。   偌大的公寓里只有傅晏礼,以及丧彪这条萨摩耶。   今天是周六,傅晏礼应该还没起来,屋里空旷而安静,丧彪正趴在自己的豪华大别墅里睡得正香。   萨摩耶这种大型犬,不过小半个月没见就长大了一圈。   江寻也不管人家小狗还在睡觉,直接冲过去将小狗抱进怀里,使劲地蹂躏着它毛茸茸的脑袋和柔软的耳朵。   “丧彪,哥哥好想你,想你想得一天只吃三顿饭!”   “你有没有想哥哥啊,一定很想吧,你看你都饿瘦了,让哥哥好好亲亲摸摸!”   最近又壮了一圈的丧彪:“……”   小狗崽睡得正香突然被吵醒,还被一顿蹂躏,顶着一身凌乱的白色狗毛,委屈得哼哼唧唧。   江寻亲也亲了,摸也摸了,又把人小狗给放进了窝里,拍拍它的圆脑袋,“好了乖宝宝,继续睡吧。”   ……   如果丧彪能说话,这会儿估计已经破口大骂了。   江寻起身,又放轻了脚步,偷偷摸摸往傅晏礼的卧室走去。   让他略有些惊讶的是,卧室的门竟然没有关上,敞开了一条极小的门缝。   傅晏礼睡觉的时候一般都是关上门的,需要指纹解锁才能进去。   大概是一个人住,也就没注意这些。   江寻躲在墙边,猫着身子探出半个脑袋,随后握住门把手,悄无声息地将门缝推开了些。   卧室里的落地窗帘紧关着,隔绝了外面的明亮的光线,室内一片昏暗和安静。   他视线落在那张灰色的大床上,隐约能瞧见里面躺了个人,侧身背对着门口的方向躺着。   江寻心思一转,随后脱掉了脚上的拖鞋,屏着呼吸悄悄从门缝里钻了进去。   他没制造出什么动静,很顺利地走到床边,绕到另一边轻手轻脚地爬上了床。   小心脏砰砰直跳着。   江寻缓缓吐出一口气,他凑近了些,趴在旁边近距离地观赏着傅总的睡颜。   昏暗的光线下,男人的一半侧脸笼罩在阴影里,深浅勾勒出的面部轮廓完美优越,眼睫乌黑浓密。   傅晏礼睡着的时候也显得沉稳,睡相极好,一只手臂枕在脑袋下面,呼吸缓慢均匀,睡得安稳。   他穿着件深色的宽松居家服,纽扣严整地系到最上面一颗,只能看到一小截锁骨,以及性感突起的喉结,禁欲十足。   江寻在心中感慨,光是穿得这么严实躺在床上,他就觉得傅晏礼在勾引他了。   那要是脱了还得了?   他嘴角悄悄往上勾了勾,伸出干净白皙的食指在傅晏礼的脸颊上轻轻戳了下,再戳一下。   对方仍然睡得安稳,并没有什么反应。   江寻俯身再次凑近了些,嘴唇几乎贴着傅晏礼的耳廓,拉长语调很轻地喊了声傅晏礼的名字。   “傅晏礼……”   “舅舅?”   眼看着傅晏礼还是没有反应,江寻心思随着眼珠子一转,嘴角上扬的弧度多少有些不怀好意。   紧接着,他无声地伸出爪子,悄无声息地将傅晏礼居家服的最上面一颗纽扣给解开了。   然后是第二颗,江寻的手逐渐往下钻进被子里,继续寻找着上衣纽扣。   他越解越兴奋,直到把最后一颗纽扣全都解开了,这才打算收回手。   谁料就在此时,一只温热的掌心突然攥住他的手腕,同时一条修长有力的胳膊伸到后面揽住他的腰,再用力一扯。   一切不过发生在一瞬间,江寻来不及反应,惊呼一声便直接摔在了傅晏礼身上,脸颊正好贴在那微微起伏着的紧实饱满的胸膛上。   彼此的身体相触,体温交缠。   头顶倏然响起一道深沉的带着几分慵懒沙哑的嗓音:“小寻。”   像是有一根极轻的羽毛落在江寻的心上,挠得他心里发痒。   江寻被紧扣着腰,只能维持着趴在傅晏礼身上的姿势,他抬眼看去。   刚才还睡得沉稳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那双像是笼罩在薄雾之下的漆黑眼眸没有一丝睡意,一片清明。   此时正意味深长地注视着他。   江寻顿时就明白过来了,“敢情你刚才在装睡。”   傅晏礼很轻地笑了下,胸腔里发出震动,扣在江寻腰上的掌心收紧,低哑嗓音道:“爬我的床?脱我的衣服?”   “不堵车的情况下,从江家到这里也至少要一个半小时。”   傅晏礼的声线温和,语气缓缓:“现在是早上八点十分,这也就意味着,你凌晨六点三十分左右就从家里过来了。”   说到最后,他的嗓音里混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掌心覆在江寻的后颈处,很轻地捏了下。   “舅舅还不知道,小寻原来这么急色?”   江寻被说得耳尖泛红,要不要计算得这么严谨,还有那声舅舅,这算哪门子的舅舅。   “错了错了。”他伸出食指戳了戳傅晏礼半遮半掩着的胸膛,拧着眉强调:“我明明是凌晨六点出门的。”   顿了顿,江寻又抬起头问:“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来的?”   傅晏礼薄薄的眼皮微垂,温热的指腹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怀里人后颈那处细腻的皮肉,“从你进门开始。”   哦,懂了,江寻木着脸,所以卧室门也是这人故意打开的,他刚才就觉得奇怪。   真心机,心机老男人。   “小寻,考虑得怎么样?”傅晏礼深深地凝视着他,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话。   但那张毫无瑕疵的脸上,神色依旧从容自若。   江寻觑他一眼,小声嘀咕:“你不是都知道了。”   现在这种情况,还有什么好问的,都衣衫不整抱在一起了。   傅晏礼却道:“我想听你亲口说。”   江寻撇了撇嘴,把脸转向了一边,“那我要是不答应你呢?”   “不答应?”说话的同时,傅晏礼扣在江寻腰间的手往下,掌心灵活地从衣摆钻了进去,握住那截纤细柔韧的腰,不轻不重地揉捏了下,“已经羊入虎口了,小寻。”   低哑的嗓音在江寻头顶响起,他被捏得腰肢一软,心尖儿发颤。   伸进衣服里的那只手还在乱动,江寻躲也躲不过,很快就红着脸投降:“别摸了别摸了,答应,我答应!”   尽管知道这个结果,但听到怀里人的回答,傅晏礼沉静的眼眸里还是掀起了波澜,目光愈发深沉,灼热,能溺死人。   他问:“答应什么?”   江寻的指尖地在傅晏礼裸露的胸膛里轻点着,漫不经意地画着小圈圈,“答应跟你在一起。”   傅晏礼喉结微滚:“跟谁在一起?”   江寻趴在他身上,能感觉到他说话时胸腔的震动,甚至是强而有力的心跳。   江寻手里的小动作不停,耐心回答:“跟傅晏礼在一起。”   “傅晏礼。”江寻说着,突然抬起头来,近距离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同时抬起双手搂在他的脖颈处,一双清亮圆润的小狗眼一瞬不瞬还盯着他看。   一秒,两秒……   江寻很轻地开口:“要接吻么?”   最后一个话音还未落地,傅晏礼便扣住江寻的后颈,热烈地吻住了他微张的唇,温柔而失控。 第113章 我会受不了的,小寻   当前章节由于违规已被下线,暂时不能阅读 第114章 又该怪我顶着你了   公寓的开放式厨房里,傅晏礼熟练地系上一条灰色围裙,开始做早餐。   江寻抬眼看过去,从这个角度能看到傅晏礼的侧脸,身姿挺拔站在灶台前,单手将一颗鸡蛋打进平底锅里。   穿着居家服系着围裙,似乎不再那么难以接近,多了几分平易近人的生活气息。   江寻一边撸着丧彪蓬松柔软毛发,一边在心里感慨,这就是人夫感么?   如果把上衣脱了,光着上半身做早餐,就更好了。   他都还没看够呢,这会儿就遮得严严实实了。   谁能想到呢,他竟然偷摸跟傅晏礼勾搭在一起了,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江寻默默给自己竖起了大拇指,我真有魅力。   手机的震动铃声打断了江寻的思索,是邓舒打来的电话。   刚接通,邓舒那温柔中带着几分关切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小寻,你怎么不在家啊,去哪儿了?”   江寻把丧彪抱进怀里,握住它的爪子往厨房那边挥了挥。   说话的语气却有些低落:“没事,我就是出去散散心,心里有些乱。”   听了这话,一晚上没睡的邓舒心里更是愧疚。   江寻肯定是在意江子星做过的事情,虽然他嘴上不说,装作什么都不在意,甚至没有说过江子星的一句不是。   邓舒沉默了片刻,才柔声道:“那你早点回来,别走太远了,注意安全。”   江寻:“嗯,知道,那我就先挂电话了。”   另一边,江家。   邓舒出神地看着刚结束的通话,百般滋味在心里蔓延,最终化为苦涩。   想当初,他们刚接小寻回家的时候,为了不让子星多想,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是多余的。   他们加倍地对他好,甚至为此忽略了小寻的感受。   但他们无条件的宠爱,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想到这,邓舒又忍不住红了眼眶,虽然不是亲生的,但她这十几年付出的感情却是真的。   江子星偷偷躲在一边看着,此时忍不住上前,语气极为愧疚:“妈,我真的知道错了,是我让你伤心了,对不起。”   他低着头,小心翼翼道:“我知道您和爸爸还有大哥都很在意我,我也是因为太在意你们了,脑子一时糊涂才隐瞒了真相。”   “后来我也有好几次想过要把真相告诉你们,我不该瞒着,不该这么自私,但是我不敢……”   “好了,别说了。”邓舒突然出声打断他的话。   “子星,你现在说这些只是为自己找借口,无法改变你犯下的错误。”   邓舒的语气冷硬,再没有一丝母子之间的温情,“这件事情,不是一句简单的我错了就能解决的。”   说罢,她便转身往楼上走去,没有再管江子星是什么反应。   江子星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红着眼睛讷讷地站在原地,用力地抠着手指。   刚才说的那些,都是他的真心话。   如果当初他第一时间把真相告诉父母,他也就不会顶着良心的不安担惊受怕那么久,他和家人的关系也不会落到这种地步。   一步错,步步错。   江子星咬着唇,喉咙哽咽。   他知道自己确实是有错,但他的做法不是人之常情吗?   如果换做别人,大概也会像他那么做。   人都是自私的。   江子星无力地走到沙发前坐下。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到最后竟然是傅晏礼揭穿了他的秘密。   一想到这件事,他的心脏就如同被千万根无形的长针扎着,快要窒息。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傅晏礼,是为了江寻么?   江子星心中酸涩不已,抬手擦了一把眼泪。   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有哪里比不上一无是处的江寻。   —   傅晏礼很快就做好了两份早餐。   瓷盘里摆放着一份流心煎蛋,两片黄油土司,以及鸡肉肠和小番茄,旁边放着一杯温热的牛奶。   摆盘精致,食物搭配得也有营养,卖相很好。   傅晏礼一边将身上的围裙解下,一边冲坐在地毯上逗小狗玩耍的江寻道:“小寻,过来吃早餐。”   江寻积极地应了一声,起身快步跑了过去,丧彪屁颠屁颠地追在他身后。   他是真饿了,一屁股就坐在了餐桌前,正准备拿起叉子,傅晏礼便提醒:“先洗手。”   江寻哦了一声,听话地洗了手再坐下,开始专心吃早餐。   傅晏礼拉开椅子在对面坐下,手背支着下巴看向对面吃得津津有味的人,温声询问:“味道怎么样?”   “好吃。”   江寻说着,抬眸往对面扫了一眼,心思微动,随后切了一小块土司用叉子叉着递过去,示意傅晏礼张嘴。   傅晏礼一边看着他,一边凑过去张嘴吃掉。   那难以言喻的眼神,仿佛吃的不是土司。   江寻咳了一声,收回叉子,随手端起旁边的牛奶喝了一口。   瞧瞧,又在勾引他了。   真没办法。   江寻吃完了盘子里的食物,最后只剩下几颗颜色漂亮的小番茄。   他皱了皱眉,用叉子戳着小番茄,送到了傅晏礼嘴边,一颗接着一颗。   傅晏礼非常配合地张嘴,吃完了最后一颗。   同时心里也记住了,小寻不喜欢吃番茄,以后别买。   吃过早餐,傅晏礼收拾着桌面上的碗碟。   江寻懒洋洋地坐在一边,一边伸着懒腰,一边在心里感慨,这二婚男可真贤惠啊。   丧彪正趴在桌子底下,撅着个屁股,兴致勃勃地咬着江寻的拖鞋。   江寻一言难尽地看着自己被糟蹋得不成样的拖鞋,不轻不重地在它屁股上踹了下,随后弯腰抢走拖鞋,戳着它的脑门低声警告:“再咬就把你送去宠物医院做绝育!”   丧彪摇晃着尾巴,一双狗眼巴巴地看着江寻,嘴里委屈地哼哼唧唧。   然后,它抓准时机,一下子把江寻手里的拖鞋给咬进嘴里,叼着跑了。   江寻气得咬牙,光着脚追了过去。   “丧彪你给我站住!”   “嗷嗷!”   傅晏礼把碗碟放进洗碗机里,一转身就看到一人一狗在屋里追逐着。   “小寻,别光着脚跑。”   江寻像是没听到,还咬牙切齿地追在丧彪屁股后面跑,一心只想抓到叼着拖鞋逃窜的狗。   傅晏礼转身走到玄关处,重新拿了一双拖鞋过来,直接弯腰单手圈着江寻的腰,将人抱了起来。   江寻惊呼一声,紧接着就被放在了沙发上。   “丧彪就喜欢咬拖鞋,已经咬坏了好几双。”   傅晏礼屈膝在旁边蹲下,温热的掌心握住少年人纤细的脚踝,亲自为他穿上拖鞋。   穿好了一只,又穿另外一只,男人垂着眼眸,淡淡道:“天冷,别光着脚跑。”   江寻有些不自在,轻轻蹬了一下脚,“我自己会穿。”   拖鞋是傅晏礼的尺码,穿在江寻的脚上大了几码,像是小孩儿偷穿大人的鞋子。   傅晏礼握住江寻乱动的脚,略有些薄茧的指腹在他脚踝细腻的皮肉上摩挲了两下,“不一样。”   江寻被摸得有些痒,没听清对方说了什么,“什么?”   傅晏礼却没再重复,他松开了手,起身道:“小寻,你等我一下。”   江寻不明所以,看着男人转身往卧室的方向走去,没一会儿又折返了回来,手里还多了一个绒面首饰盒。   江寻看到这,第一反应就是里面装的该不会是块百达翡丽的腕表吧?   想到之前醉酒后从傅晏礼那儿抢过来的表,江寻一言难尽。   他看着傅晏礼打开首饰盒,从里面拿出一条做工考究的手链。   银色的手链设计很简洁,没有过多的装饰,却也独特,上面只挂着一只很小的图案,拿近些一看,才发现是图案是一只小狗,尽管小,但雕刻得栩栩如生,非常精致。   江寻那双小狗眼里浮现几分笑意,眼尾微微弯起来,仰头看着站在边上的男人,“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前几天才拿到的,我给你戴上。”   “好。”   傅晏礼仔细地给江寻戴上手链,纤细白皙的手腕,以及干净漂亮的手指,再搭配上做工考究的银色手链,相得益彰,锦上添花。   傅晏礼喉结微动,低声道:“很好看。”   江寻姿态放松闲散地靠着沙发,抬起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确实好看,我喜欢。”   他身体一歪,改为靠着傅晏礼的肩膀,仰头看着男人线条流畅优越的下颌,“那我是不是也得给你送个礼物?”   从这个死亡角度看过去,那张脸也依旧毫无瑕疵。   傅晏礼顺势抬手将人搂进怀里,垂眸深深地凝望着他,薄唇微动:“现在就可以给。”   江寻会意,仰起头在傅晏礼的唇上亲了亲,“够么?”   那双眼尾微微下垂的无辜小狗眼,亮晶晶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傅晏礼神色不动,语气从容:“不够。”   江寻觑着他,随后心思一转,在傅晏礼的下颌处亲了亲,一路往下到脖颈,吻住那性感突起的喉结,随后张嘴,轻轻一咬。   傅晏礼的呼吸微微一滞。   江寻又仰头看着他,眉眼含笑:“够么?”   傅晏礼沉默片刻,声音很低:   “你再这样,又该怪我顶着你了。” 第115章 我看起来很能干   江寻的功力与傅晏礼相比,还是小巫见大巫,不过对方的一句话,又被撩拨得面皮发热。   他轻咳一声,往旁边挪了挪,开始转移话题。   “昨晚怎么就突然承认录音是你发的了?”   说这话时,他余光里不由自主地往斜下一瞥,扫了傅晏礼的身下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感觉又开始搭帐篷了。   突然,他瞳孔微微一颤。   根本就不是心理作用,是真的。   江寻亲眼看着它起来了。   傅晏礼却像是没感觉到一样,他靠坐着沙发,身上的居家服穿得整齐,眉目清朗,姿态依旧松弛自然。   “本来就是我发给你的。”他边说着,搂在江寻肩膀上的手臂收紧了些,将人往怀里带去。   江寻的心思却压根不在这件事情上,视线总不受控制地向下瞄,喉结无声地滚了滚。   他嘴上又问:“那……你有视频为什么不早点发给我?”   傅晏礼:“有点暴力,怕吓着你。”   江寻的胆量自然没那么小,昨晚看到那条视频只想拍手称快,只恨自己没有亲自动手给原主报仇。   但江永强现在也死了,简直是报应。   想到什么,侧脸仰头看了傅晏礼一眼,“你应该知道江子星喜欢你吧?”   他眼尾微微一挑,语调里有几分意味不明:“傅舅舅,你这样对他,是不是有点儿不好?”   傅晏礼掌心握着江寻的手腕,微垂着眼皮,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那条刚戴上的银色手链。   他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反问:“小寻觉得呢?”   江寻从傅晏礼的掌心里抽回自己的手,同时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像是不悦,“我问你呢。”   但他这种举动却并不会惹人反感,这点小脾气,倒更像是撒娇。   傅晏礼喉结微动,“想爬我床的人很多,我没有义务给出回应。”   他的嗓音是平静的,但却冷漠得不近人情。   曾经的傅晏礼拒绝了无数想爬上他那张床的男男女女,如今却只想爬上一个人的床。   江寻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很多信息量,顿时眸光一闪,起了吃瓜的兴致,“爬床?”   “展开说说?”   傅晏礼抿了抿唇,并未言语,只是抬手捏了捏眉心,半晌才很轻地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叹息,紧接着开口:“小寻,你再盯着我看,我会受不住。”   江寻:“……”   前言不搭后语的一句话,可他一下子就听懂了。   这能怪他吗?还不是那顶帐篷的存在感太强烈了。   江寻偏不,他就爱唱反调,于是继续盯,像是要盯出个洞来。   傅晏礼拿他没办法,被盯得终于受不住了,他弯腰拿过茶几下面的遥控器,放进江寻手里,“你先看会儿电视。”   低沉的嗓音干涩沙哑,像是能轻易燃起来。   傅晏礼说完这话,便起身往卧室走去。   江寻抬手摸了摸鼻尖,拿起手机点开随意扫了眼时间,默默在心里记下了。   这话题才刚起了个头,主角就去解决生理问题了。   江寻视线在屋里扫荡一圈,丧彪还躲在角落里撅着个屁股咬拖鞋。   这小傻狗。   江寻突然也觉得口干舌燥,端起水杯喝了几口,随后打开对面的大幕布投影,随便找了部搞笑电影点开。   江寻抱着个枕头昏昏欲睡,越等越心惊,到后面已经完全没了睡意。   电影上演到一小时三十六分钟的时候,傅晏礼终于从卧室里出来了。   他应该刚洗过澡,已经换了身干净的居家服,纽扣依旧系到最上面一颗。   乌黑短发带着几分潮湿,碎发有些凌乱地垂在额前,眉宇间有几分松弛和慵懒,整个人的状态发生了细微的改变。   江寻默默在心里重复了一遍时间,不知道自己的未来是不是要享福,还是要受罪。   之前还在他面前脱衣服,故意勾引他,现在他上钩了,倒开始藏着掖着了,多见外。   江寻在心里嘀咕。   傅晏礼自然不知道江寻的内心戏,他重新在旁边坐下,嗓音低哑:“抱歉,让你久等了。”   江寻嘴角微微一抽,嘴上客套地说着:“不久,没关系。”   这话一出,周遭的气流似乎都凝固了,安静得有些诡异。   傅晏礼看着他,语气淡淡的,同样客套地回了句:“下次我会努力让你满意的,小寻。”   江寻想抽自己嘴巴子,他这破嘴,这种事情是能客套的吗?   这会儿他说满意还是不满意都不对,于是尴尬地轻咳一声,“看电影看电影。”   “好。”   好在傅晏礼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两人不尴不尬地看了几分钟电影,江寻突然想起自己的瓜还没吃完,又来了兴致。   他暂停电影,怀里抱着个抱枕,盘腿坐在沙发上,转身面对着傅晏礼,一双小狗眼期待地眨了眨。   “傅晏礼,之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   傅晏礼抬手在江寻柔软的黑发上轻揉了几下。   前些年他刚在生意场上崭露头角的时候,倒是真的有不少人想爬上他的床,有人是为了钱势,有人是为了他这张皮囊。   哪怕他和叶婧结婚后,这种现象只是减少了些,并没有断绝。   只是近两年,倒真的没人再有那个胆子了。   矜持些的只是走路故意摔进他怀里,端个咖啡故意洒他身上。   直白些的就干脆在他面前脱光,搔首弄姿,投怀送抱。   傅晏礼对那些人都没什么印象,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怕是如今站在他面前,都认不出来。   只是他的记忆太好,有些人对他说过的话,他如今想起来,还能记得一清二楚。   “大概是三年前的某天晚上,我在公司加班。”   傅晏礼长臂一揽,把江寻捞进怀里,用讲述故事的口吻,不疾不徐道:“有个男性秘书借着工作名义来到我的办公室,直接坐在我的办公桌上开始脱衣服。”   江寻:“然后呢?”   傅晏礼看着他听得津津有味的小模样,不免觉得无奈,“你就不担心我真的做些什么?”   江寻乜他一眼,“你要是真做了什么,还能跟我说?”   傅晏礼眼里浮现很淡的笑意,不置可否。   随后又继续刚才的讲述:“那位秘书说我的手掌宽大有力,一只掌心就能掐住他的半个腰。”   傅晏礼微微低头,垂下的眼帘挡住了那双黑眸里的情绪。   他温热的唇几乎贴着江寻的右耳畔,语气淡然:“还说,我的手指很长,光是用手就能让他很爽。”   灼热的呼吸喷薄在江寻的耳畔,傅晏礼身上的气息几乎将他笼罩。   他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正想开口,又无比清晰地听到对方低沉温和的嗓音一字一句传进他的耳膜里:   “最后他说……我体力很好,看起来很能干,能抱着他在办公室的每个角落里做上一天一夜。”   听了这些话,江寻人都傻了,愣了半天才气愤地推开公然开黄腔耍流氓的老男人,并且把怀里的抱枕砸了过去。   真是每天都有新的惊喜,又让他再次刷新了对傅晏礼的认知,简直没有下限。   看起来那么正经的一个人,怎么能顶着那样一张脸,用那样平静自然的口吻说出这些话。   他都不好意思说。   江寻的视线却不由自主地下移,往傅晏礼搭在大腿上的手看去。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有力,手背上青筋浮现,脉络分明。   确实啊……   傅晏礼看着江寻乌黑发梢下泛红的耳尖,“我只是复述了一遍对方的话。”   他话里带了几分无辜:“更何况,是你主动让我说的,小寻。”   江寻:“……”   他还真没法反驳。   退一万步来说,傅晏礼就没有错吗?怎么会让那么骚的秘书在他身边工作。   江寻张了张嘴,又忍不住问了句:“那后来呢?”   “被保安赶出去了。”   从那以后,傅晏礼身边的每一位助理秘书都要经过他的亲自审核面试。   当然,那张被人坐过的办公桌也报废了。   江寻斜睨了他一眼,没说话。   傅晏礼胸腔里发出一声闷笑,“好了,不说这些事了。”   他重新把江寻搂进怀里,下巴抵着人柔软的发顶,顺势低头轻吻了吻,又是一副平淡自然的口吻:“还有什么想问的么?”   江寻想问的问题有点多,比如前段时间让他最受震惊的那件事,为什么要在他的卧室里装监控。   要是换作别人,他早就要闹了。   但转念一想,他又不想现在就点破这件事。   江寻心里也蔫儿坏,有着自己的小心思。   他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之前褚星野跟他说过,说有一回舅舅和舅妈回他姥爷那儿吃饭。   饭局结束之后,舅妈有事提前离开,舅舅送她到门口。   结果回来的时候,大家都发现舅舅的衣领上多了一道唇印,是舅妈的。   江寻当时还表示磕到了,又相信爱情了。   现在他再回想起来,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   江寻的心眼子没那么小,只是一件小事,他竟然记到了现在。   说到底,还是有些在意的。   傅晏礼早就把那件事抛诸脑后了,现在江寻突然提起,他才想起来。   “那是叶婧故意画上去的。”   傅晏礼看着江寻的眼睛,解释得认真,眉宇间却浮现几分愉悦,“我的第一个吻给了你,小寻。”   他的指腹不轻不重地压在江寻的唇瓣上。   “以后也都是你的。” 第116章 被赶出家门   因为江子星的事情,江家近两日都不太安宁。   江寻说是出去散散心,结果连续两天都没有回家。   江怀瑾一查监控,才发现他这弟弟是大早上六点就偷偷跑出去的。   想知道江寻去了哪儿也不是件难事,不到半天,他就查到了对方的行踪,从家里出来后就直奔傅晏礼那儿。   好家伙,散心散到别人家去了,还一待就是两天,现在还没回来,打电话也不接。   江怀瑾知道江寻和傅晏礼的关系好,他倒没有多想,只是以为江寻因为江子星的事儿受了委屈,不想待在家里,大早上就去投奔信任的长辈了。   跟这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舅舅处得倒是好,都比他这亲哥哥还好。   江怀瑾心里难免吃味。   也不知道那小崽子要在傅晏礼那里待多久,给人傅总添麻烦。   江怀瑾抬手捏了捏眉心,眉眼间皆是疲倦,他这几天都没怎么休息,身体累,心更累。   刚才起床洗漱的时候照镜子,还发现自己年纪轻轻就长了根白头发。   这事儿不能再拖下去,必须得解决了。   江怀瑾起身离开了卧室,往父母的房间走去。   走到一半,他就在走廊上碰到了刚从房间出来的江子星。   江子星的状态更糟糕,精神萎靡,脸色灰败苍白,像是多走两步就要摔倒。   江怀瑾只是平静地扫了一眼,脚步没有停顿,继续往前走。   “哥……”   江子星突然开口,他抓着江怀瑾的衣摆,无助又期盼地看着对方,嗓音沙哑中透露着几分虚弱,“哥,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可以生我的气,但别不理我。”   江怀瑾却是轻笑了一声,平静道:“我没有生气。”   听到这话,江子星眼里闪过一抹光芒,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到他哥接着说:“你已经不值得我生气了,江子星。”   江子星怔忡了一瞬。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江怀瑾已经推开他的手,大步离开了。   江子星失魂落魄地靠着墙面,无限的恐惧几乎将他淹没。   他有一种预感,爸妈和哥哥不会再原谅他了,他当初担惊受怕的事情,终于变成了现实。   江子星失魂落魄地从楼上下来,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待着。   果然,没过多久,江世渊三人都下来了,就坐在他对面,用那种复杂的无法用言语来描述的目光看着他。   像是在看一个死刑犯。   “我们要跟你说件事。”   先开口的是江世渊:“江家在你的学校不远处有套房子,从今以后你就搬出去住。”   江子星瞳孔微微一颤,他死死地捏着自己的手,嘴唇嗫嚅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也已经成年了,不是小孩子,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江世渊的话语微顿,继续道:“以后我会把你的户口移出江家。”   把户口移出去……江子星身体开始颤抖,这也就意味着,他再也不是江家的人了。   爸妈真的不要他了。   “爸妈,大哥,我知道自己犯了很大的错,你们可以打我骂我,但我求求你们别赶我走……”   “爸,你不是最疼我了吗?你怎么能赶我走?”   江子星上前抓着江世渊的手臂,哭得伤心欲绝,他苦苦哀求着:“你们是我最在乎的家人,我不能没有你们,真的……别赶我走,求求你们了!”   邓舒看不下去,却也没有心软,沉默地转身离开了。   再让江子星待在这个家里,对江寻不公平。   江寻已经遭遇了许多不公平,如今更不能再让他受委屈。   “如果你真的在乎我们,当初就不会做出那种事。”   江世渊推开江子星的手,冷硬的语气里没有一丝温情:“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我会让人把你的东西搬过去,你也尽快离开这里。”   作为一个集团的掌权人,江世渊从来就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   在生意场上雷厉风行,在处理家庭矛盾上,他也不会拖泥带水。   而江怀瑾,同样遗传了他父亲的这点秉性。   —   江子星可能是认清了现实,在当天下午就离开了江家。   而他的所有行李物品,江怀瑾也让人搬走了。   江子星的东西太多,装了好几辆货车,光是钢琴就有三架。   看着三楼空空荡荡的练习室,曾经他精心为他心爱的弟弟准备的十六岁生日礼物,江怀瑾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高兴么,自然是没有。   伤心难过,倒也说不上。   反而有些可笑。   江子星之所以选择隐瞒真相,不是怕失去父母家人,而是担心那个真正的孩子回来,会抢走家人对他的宠爱。   血缘这种东西,真的会遗传的吧。   江子星大概遗传了他的亲生母亲,一样自私自利。   江怀瑾在心里轻叹一声,都过去了。   现在他要去接他真正的弟弟回家了。   —   【叮——恭喜宿主完成副线任务一:得到父母和哥哥无条件的偏爱。】   【任务成功奖励五千积分,伸腿瞪眼丸一颗,积分账户余额为九千八百零二。】   听到任务成功的提示,江寻并不觉得意外,只是伸腿瞪眼丸是什么玩意儿?   该不会是哪个老六从身上搓下来的泥垢吧?   六六六:【一颗神奇的药丸,能治愈一切重伤,要完的人吃了瞬间痊愈。】   江寻闻言一挑眉,默默在心里给六老师竖起大拇指。   这玩意儿好啊,不就相当于一颗救命药吗?   来这儿几个月了,好歹是完成了一个副线任务。   ……   江寻这两天的日子过得倒是滋润,便宜哥哥来接他的时候,他还不愿意走。   “我不回去,我就待在舅舅这儿。”   傅晏礼这会儿还在公司,没回来。   江寻盘腿坐在公寓客厅的沙发上,怀里抱着个长着香肠嘴的绿青蛙丑娃娃,手里还拿着一根雪糕吃得津津有味。   江怀瑾心想,小兔崽子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简直是把这儿当成自己家了,一点儿也不见外。   “傅总平时那么忙,你别给他添麻烦。”   江寻咬了一口冰凉的雪糕,紧接着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小声嘟囔:“回去干嘛,那个家我是一秒也待不下去了。”   “还坐在这儿看着我干嘛。”江寻斜乜了一眼坐在侧对面单人沙发前的江怀瑾,怪里怪气地说:“回家陪你弟弟去吧,用不着管我。”   江怀瑾:“……”   得,他又怎么得罪这位祖宗了,又在这儿阴阳怪气。   但他又一点脾气都没有,没法生气。   “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弟弟,你让我回去陪谁?”   江怀瑾看着江寻,神色认真了些,“江子星已经从江家搬出去了,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住。”顿了顿,他俊朗的眉宇间显露出几分柔和,温声道:“江寻,以后哥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突然的煽情,还真让江寻有点儿受不了。   他清清嗓子正要说话,外面却突然传来开门的动静,此时回来的也就只有傅晏礼了。   江寻一口咬掉剩下的小半根雪糕,迅速把小木棍扔垃圾桶里,再擦干净嘴。   江怀瑾扭头往门口的方向看去,没发现他弟的小动作,“是傅总回来了么?”   没多久,傅晏礼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兄弟俩的视野里。   刚从公司回来,他身上穿着一身深色的正装,稍垂着眼帘,干净修长的手里提着一个食品包装袋,另外还拿着一小束鲜花。   鲜花是开得正盛的卡布奇诺,只有五六朵,但盛放得漂亮,包扎得也漂亮。   江寻心想不妙,他视线从花束移开,率先腼腆地笑着冲走进来的傅晏礼打招呼:“舅舅,您回来啦。”   闻言,傅晏礼撩起眼皮看过去,看到了站在沙发另一边的江怀瑾。   “傅总,傍晚好。”   江怀瑾同样注意到了那束花,心想这傅总平时看着挺冷漠严肃,倒还挺有生活情调,竟然会买花。   是送给他妻子叶婧的么?   不过这对夫妻貌似并没有生活在一起。   江怀瑾没有多想,接着又道:“冒昧打扰,我是来接江寻回家的。”   傅晏礼脚步没停,礼貌性地冲江怀瑾颔了颔首,“不必客气,请坐。”   他将花束放在一边,随后走到沙发前坐下。   江寻扮演着懂事小辈的身份,给傅晏礼倒了杯温水递过去,“舅舅,喝点水。”   傅晏礼倒了声多谢,随手将水杯接了过去,喝了一口。   江怀瑾客气地说:“江寻又给你添麻烦了,我这就带他回去。”   傅晏礼似是很随意地往江寻那儿扫了一眼,随后淡声道:“没事,不麻烦。”   江寻斜了江怀瑾一眼,得意地扬了扬小下巴,“就是,我可听话着呢,哪里会给舅舅惹麻烦。”   这话倒是说的没错,江怀瑾心想,他这弟弟在傅晏礼面前倒是表现得乖巧懂事,在他跟前就各种讨嫌。   他眼看着江寻又冲傅晏礼矜持腼腆一笑,“那舅舅,我就先跟我哥回去了。”   “嗯。”傅晏礼随手拿起茶几上放着的食品袋子递给江寻,“路上吃。”   江怀瑾认得这包装袋,里面装的是某家很出名的甜品店的甜点。   江寻似乎喜欢吃。 第117章 野男人嘬的   江寻连吃带拿,拎着傅晏礼给的糕点,抱着那只绿青蛙玩偶跟在江怀瑾后面离开了公寓。   临走之前甚至还想顺手抱走趴在自己窝里睡得正香的小萨摩耶,幸亏被江怀瑾给及时阻止了。   这小子还真是一点儿也不客气,把这儿当自己家。   他甚至有种感觉,如果江寻真的要把狗抱走,傅晏礼说不定还真会同意。   兄弟俩进了电梯,电梯下行中。   江怀瑾往江寻身上扫了又扫,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你这衣服该不会穿的也是傅总的吧?”   刚进门的时候他就发现了,江寻身上穿的黑色外套又宽又长,大了起码两个码数,就跟小孩儿偷穿大人衣服似的。   江寻低头看了眼,不甚在意地说:“舅舅借我穿的。”   他前两天从江家跑出来,什么也没带。   当初搬出公寓的时候,他是怀着跑路的心思,并且发誓以后都不会再回去了,就把自己的行李物品全都搬走了。   打脸来得如此之快。   所以公寓里根本就没有江寻的衣服,只能穿傅晏礼的。   江怀瑾算是再一次刷新了江寻和傅晏礼关系的认知,他知道这两人关系好,但没想到能好到这份上。   傅晏礼的性情,整个圈子里的人都清楚,表面上看着对谁都挺客气有礼,实际上骨子里是冷漠不近人情的。   对方怕是对褚星野这个外甥,都没有对江寻好。   到了一楼,电梯门打开,江寻迈着欢快的步伐往外走,边走边说:“没办法,我就是这么招人喜欢,是你们姓江的瞎了眼而已。”   江怀瑾:“……”   行,骂人把他自己也给骂上了。   看着江寻这嚣张欠揍的小模样,江怀瑾抬手就往他脑袋上用力揉了一把,都快被气笑了。   “那怎么不见你的星野哥哥喜欢你?”   谁知道江寻无动于衷,连眼皮都没有撩一下,“我不喜欢他了。”   听了这话,江怀瑾倒是真觉得惊讶和错愕,眯缝着眼睛盯着他这恋爱脑晚期的弟弟打量了好一会儿。   不像是说假话。   之前江寻有多迷恋褚星野,他是看在眼里的。   谁也看不上,非褚星野不可的程度,像是被人下了蛊。   上了车,江怀瑾不由往副驾驶凑近,抬起手背在江寻脑门上摸了摸,“没发烧。”   “先不回家了,去医院给你看看脑子。”   “……”江寻木着脸往便宜哥哥手上用力拍了下,“江怀瑾我告诉你,你再这样下去,就……”   “就怎么?”江怀瑾揉着自己被拍得发麻的手背,心想这小兔崽子对他哥下手是真的一点儿也没留情。   江寻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你就惹上小麻烦了。”   江怀瑾不免失笑,又往他脑袋上撸了一把,“小麻烦,回家了。”   江寻打开怀里的纸袋,从里面拿出一块点心,自顾自地吃了起来,没有搭理他哥。   江怀瑾开车,安静不到两分钟,又忍不住开口:“不是,你怎么就不喜欢褚星野了?”   江寻吃完一个蛋挞,又从袋子里拿出一小块芋泥巴斯克蛋糕,闻言随意回了句:“他是细狗,我不喜欢了。”   江怀瑾挑了挑眉,就这?   不过这也是件好事,他早就看不惯褚星野那小子,脾气很差,动不动就摆脸色,幼稚得像小学生。   江寻喜欢男人不是问题,就他这跳脱的性子,怎么着也得找个成熟稳重有担当的对象,能照顾好他。   当然,最好能孤寡一辈子,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当个小废物也好。   他也不指望江寻有什么大出息,一辈子平平安安无忧无虑就行了。   江寻完全不知道他便宜哥哥希望他当一辈子单身狗,此时正吃小蛋糕吃得津津有味。   江怀瑾看着他这模样,都被勾得有些馋了,“也给我来一个。”   江寻顿时收拢手臂,把袋子护在臂弯里,跟狗崽子护肉骨头似的。   “不给,这是舅舅给我的。”   还一口一个舅舅,叫得倒是亲热。   江怀瑾语气凉飕飕:“那是褚星野舅舅,你跟他的婚约迟早要作罢,还要占着人舅舅?赶紧把你这称呼给改了,叫傅总。”   江寻往江怀瑾嘴里塞了块绿豆糕,堵住他的嘴。   “不改。”   行,那以后就叫老婆,江寻在心里小声嘀咕。   开车开到一半,江怀瑾接了个下属的电话。   那下属正是给江子星搬行李的其中一人,如今还在忙着,“江总,子星少爷突然晕倒了。”   闻言,江怀瑾眉峰拢了拢,神色微沉,“怎么回事?”   “子星少爷的脸色一直看着很不好,突然就晕倒了,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如今正在送他去医院的途中。”   江怀瑾的眉宇间并没有多少关心,语气平淡:“你们处理就行,不必惊动我父母。”   江子星已经不是第一次使用苦肉计了,他又怎么会上当。   这招已经不管用了。   不管是真晕还是假晕,他都不会去医院,表露出一丝的关心。   江寻慢悠悠地吃完了一块小蛋糕,斜睨了江怀瑾一眼,嘴里调侃着:“你真不去医院看看?说不定是什么不治之症呢?”   眼看着他又要把爪子伸进袋子里,江怀瑾伸手将袋子夺了过去。   “我看你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吃这么多甜食要蛀牙,别吃了。”   江寻:“就吃,赶紧还给我。”   江怀瑾把袋子放到另一侧,拿起一瓶矿泉水递过去,“喝点水漱漱口,赶紧的。”   江寻不情不愿地接过水,拧开怒灌了两大口。   一个小时后。   保时捷轿车缓缓驶近江家别墅。   江怀瑾停下车,看向副驾驶里歪头倒向一边,抱着香肠嘴丑青蛙玩偶已经睡着了的江寻。   他抬手在江寻的脸颊上捏了下,“到家了,醒醒。”   江寻烦躁地皱了皱眉,无意识地抬手挠了挠脖子。   下一秒,江怀瑾便眼尖地看到他衣领下的脖颈侧有一个像是蚊子叮咬过后的红印子。   当然,这个季节是不可能有蚊子的。   江怀瑾微微眯了眯眼眸,目光古怪地盯着那个红印子。   脑海中冒出三个字:草莓印。   褚星野弄的?   他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江寻刚才还说不喜欢那小子了。   而且褚星野压根没开窍,不会对江寻做出这种事情。   江寻瞒着他们偷偷和别人交往了?   究竟是谁?   长得越丑的玩偶,江寻越喜欢。   长得越好看的男人,江寻越喜欢。   所以,那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男人,八成长得比褚星野还要好看,身材也要比褚星野好。   毕竟江寻刚才还嫌弃那小子是细狗。   “到家了?”江寻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便对上了他哥那古怪的表情,“你这什么眼神?”   江怀瑾板着脸,直截了当用审问犯人的语气询问:“你脖子上的红印子怎么回事?”   江寻又抓了抓脖子,服了,“还能怎么回事,痒,挠的。”   江怀瑾:“真的?”   江寻:“假的,野男人嘬的。”   这话说得半真不假的,倒是让江怀瑾暂时放下了怀疑。   殊不知还真是野男人嘬的。   想了又想,他还是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你可别背着我和爸妈偷偷谈对象。”   江寻不走心地点了点头。   心里却是在想着晚了,已经背着你们谈了。   回到家,江寻还真发现江子星已经搬走了,什么东西也没留下,像是从来没有在这个家里生活过一样。   一家四口吃过晚饭,邓舒和江怀瑾便开始拉着江寻谈心。   无非就是说江子星已经搬走了,从今以后都不会再让他回到这个家。   以前都是我们的错,让你白白受了那么多的委屈,以后都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江寻眼泪汪汪,颇为感动。   他抬头望了望天花板,不让眼泪流下来,“爸妈,我……我先回房间冷静一下,你们早点休息。”   “好孩子,去吧。”   江寻一路忍着眼泪回到房间,颤抖着手关上门。   要是再不走,他就要演不下去了。   正好傅晏礼在这时候打了个电话过来,江寻懒洋洋地靠坐在沙发上,指尖在屏幕上划过,接通电话。   “回到家了么?”   江寻嗯了一声,“刚吃过晚饭。”   因为刚哭过,他的嗓音里还带了不明显的鼻音。   傅晏礼是个敏锐细心的人,很快就听出来了。   “怎么了?”   江寻觉得这事儿解释起来麻烦,于是随便找了个借口:“没怎么,就是有点小感冒。”   他转移了话题:“刚才那束花是给我买的吗?”   傅晏礼嗯了一声,话题却没有被他转移,又问:“真没事?”   江寻:“真没事。”   傅晏礼这回没有再问,而是直截了当地让他开视频。   “傅晏礼你好烦啊,都说了没事。”   江寻嘴上嘟嘟囔囔不耐烦地抱怨着,却还是接通了视频。   虽然隔着手机屏幕,但江寻的皮肤最近是越来越白,眼圈稍微有点泛红,都能很轻易地看出来。   果然是哭过了。   “小寻,为什么哭?”   “我装的,真没事。”   江寻边说着边起身,拿着手机往衣帽间走去,“我要洗澡了。”   他随手把还开着视频的手机立在柜子上,摄像头对着自己,开始找换洗衣服。   找完衣服之后,江寻便开始脱身上的衣服。 第118章 二婚男,大骗子   视频通话还在继续,镜头正好能把江寻的大半个身体拍进去。   明亮的灯光照映在少年人白皙细腻的皮肤上,侧脸线条柔和优越。   他稍垂着眼眸,旁若无人地将外面的羊毛衫脱去,随手扔到一边,随后微微弯腰抓着长袖打底衫的衣摆往上一掀,干脆利落地脱了下来。   白皙如玉的上半身暴露在空气中,也同样被手机后置的高清摄像头拍了进去。   这幅画面同时映入了手机另一端的傅晏礼的眼帘里。   纤细柔韧的腰身,仿佛一只手掌就能握住大半个,以及那若隐若现的两点粉红。   不多时,手机喇叭里传来一道寡淡克制的低沉嗓音,像是不为所动,“小寻,我还在看着。”   仔细听,还能从里面听出一丝似有若无的警告。   江寻不为所动,连眼皮都没有多掀一下,无所谓的语气:“那你把视频关了,不就看不到了。”   反正之前在公寓卧室的监控里,傅晏礼已经把他全看光了。   现在还在装什么?   视频通话还在继续,并没有被关掉,手机另一端的傅晏礼还在看。   灼热的视线仿佛能穿透屏幕,化为实质落在江寻的身上。   江寻没有半分不好意思,他今天穿了条带有松紧抽绳的黑色宽松长裤,干净漂亮的手指往系了活结的抽绳上一拉,手腕上戴着的银色手链挂饰轻轻晃动。   他弯腰将裤子褪下,随后扔到一边。   全身上下仅穿着一条浅色的内裤,笔直细长的两条腿暴露在镜头下一览无余,以及臀部翘起来的圆润弧度,刚刚好。   傅晏礼坐在沙发前,看向屏幕的目光渐深,喉结无声攒动。   江寻像是真的只是为了洗澡,他弯腰拿起旁边架子上放着的换洗衣物,转身往衣帽间外走去。   顺便把手机拿起来,将镜头转换为前置,看着屏幕里男人那张依旧英俊且禁欲的脸,嘴角微微往上一挑,“我要去洗澡了,先挂了。”   说完,便真的挂断了电话。   傅晏礼看着结束的视频通话,片刻后拿起茶几上放着的水杯仰头喝了几口,喉结滚动。   他放下空了的水杯,放松姿态往后仰靠着沙发背,阖上了眼睛,同时也将眼底深处翻涌着的情欲一一掩盖。   半晌,安静的公寓里倏地响起一道很轻的笑声。   傅晏礼弯腰将趴在地毯上睡觉的萨摩耶抱了起来,骨节分明的手漫不经心地抚摸着小狗柔软蓬松的毛发。   不过短短几天,江寻就在他这儿显露了真性情。   以前好歹还会在他面前装乖,像温顺的小羊,乖巧懂事。   现在不装了。   真正的江寻是骄纵的,甚至有点儿蛮横不讲理,但也愈发的能讨人欢心。   不像是在外面受了十几年的苦难,反倒像是自小就娇生惯养被宠着纵着的小少爷,从没受过苦。   所以……傅晏礼手里的动作微顿,深杳的眼眸里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随后逐渐恢复平静。   他的小寻到底是谁。   —   江寻懒懒散散地泡在浴缸里,身上的皮肤被水汽熏得微微泛红,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子,看起来心情颇好。   六六六:【宿主,看来你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   江寻戳戳水面上的小泡沫,【什么话?】   六六六:【让他只能看着,不能吃。】   江寻微一挑眉,随后抱拳。   失敬了六老师,曾经的他嗤之以鼻,现在的他逐句分析。   谁让傅晏礼之前屡次勾引他呢,还偷窥,现在他只是稍微报复那么一下。   江寻气得暗自咬牙,【六老师还有什么经验可以传授?】   六六六:【宿主自行摸索。】   江寻撇撇嘴,又问:【你跟你老板怎么样了?那什么生活和谐不和谐?】   六六六:【宿主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   江寻沉默了。   傅晏礼小气得很,追求他的时候说身上的每一个地方都是他的,可以随便摸,还要脱光了给他摸。   现在他摸一会儿就不让了,衣服都穿得严严实实的。   可恶的二婚男,大骗子。   —   另一边,某医院的单人病房里。   江子星靠坐在病床上,脸色苍白,时不时扭头往门口看去,浑身都散发着一种焦躁不安的气息。   脚步声由远及近地响起,他脸上显露出一丝喜色,立刻扭头看去。   看到进来的只是江怀瑾的下属后,江子星顿感失落。   “宋哥,你真的把我晕倒的事情告诉我哥他们了吗?”   “两个小时前就告知了,江总有事要忙,子星少爷您好好休息,有事情就给我打电话。”   下属客气地说了这么一句话,便告辞离开了。   病房里只剩下江子星孤零零一个人,他呆愣了片刻,无意识地捏紧了手指。   以前他但凡有个小病小痛,爸妈和哥哥都会比他自己还担心着急,现在听说他晕倒的消息,却连医院都不肯来一趟。   现在,江寻在他们心里才是最重要的,他只是个多余的人。   江子星自嘲一笑,他只是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哪里比得上亲生孩子。   果然还是血缘关系最重要。   既然如此,他以后便不会在出现在江家人面前。   —   江寻刚泡完澡从浴室出来,突然收到了褚星野发过来的语音消息。   最近他脑子里都被傅晏礼占据,差点儿把褚星野这个攻略对象给忘记了。   江寻一言难尽地点开语音,手机喇叭里传来褚星野那独特的有点儿欠揍的声音:   “小土豆,别人给了我两张电影票,明天晚上一起去看。”   很随意的口吻,但还是让江寻听出了一丝不自然,想必大春哥是在私下里演练了好几遍才发过来的。   从公寓搬出来后,他就没有再联系过褚星野了,当然,以褚星野的秉性,自然也没有主动联系他。   直到今晚。   江寻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现在他跟傅晏礼在一起了,褚星野这边真不好解决。   都怪这破任务。   算了,假装没看见,明天再回复。   嗐啊,他真是个见异思迁的渣男。   江寻把手机扔到一边,用吹风机把潮湿的头发吹干,随后倒在床上放空躺尸,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江寻睡得安稳,而另一边的褚星野丝毫没有睡意。   他坐在电脑前玩着网游,眉头紧锁着,脸色难看得要命,时不时开口骂两句游戏里的猪队友。   “你他妈手都用来打字了?游戏是嘴在玩吗?”   “去转发两条锦鲤保佑你今天少死几次行不行?”   “老子怼你就怼你,还用得着挑时间吗,能玩就玩,不玩就滚!”   骂完之后,又往边上的手机看一眼,还是没有新消息。   他这消息都发过去一小时三十一分零三秒了,江寻竟然还没回他消息!   褚星野气得手抖,连带着游戏也输了。   他把鼠标推到一边,拿起手机看了又看,往上滑动着消息。   以前江寻天天给他发消息嘘寒问暖,星野哥哥叫个不停,但自从他从舅舅那儿搬走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他了。   整整大半个月。   褚星野抓着脑袋苦思冥想,难不成是因为他没有答应跟江寻订婚?还是他爱答不理的态度让江寻伤心了?   不应该啊。   难不成江寻换了套路,死缠烂打不行,改成欲擒故纵这一套了?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还真有这种可能。   褚星野不屑地在哧笑一声,心机小土豆。   然而,等到第二天早上,江寻还是没有回消息,褚少爷坐不住了。   当即就夺门而出,大喊了一声妈,蹬蹬蹬往楼下冲去。   傅桑正在餐桌前悠闲地吃着早餐,被儿子这么一叫,差点儿没噎着。   “褚星野,大早上的别给我吱哇乱叫。”   褚星野在对面坐下,急急忙忙道:“妈,我有个问题要向您请教。”   傅桑:“说。”   褚星野:“就……我有一个朋友。”   傅桑:“……”   褚星野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绘声绘色地描述他的问题:“我朋友有个追求者,之前天天缠着他,烦人得不行……”   “但就在大半个月前,小……追求者突然不联系我、我朋友了,我朋友昨晚给他发消息,他到现在也不回。”   “你说是什么情况啊,妈。”   傅桑苦恼地扶额,她怎么生出个这么没脑子的儿子,光长身高和脸了,情商是负数。   “谁让你一天天的臭着张脸,对江寻爱答不理呢,你就作吧。”   “我可看到了,人小寻现在长得可好看,喜欢他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傅桑就差戳着她儿子的脑门,恨铁不成钢道:“褚星野你要是再这么作下去,他迟早要被别人给拐跑,到时候你就找地方哭去吧,别喊妈。”   “不是……”褚星野莫名其妙,红着脸反驳:“我说我朋友呢。”   傅桑两眼一闭,差点儿撅过去。   没救了。   话虽这么说,但傅桑还是摆事实讲道理,好好给她儿子上了一堂恋爱教育课。   褚星野不以为然,“妈,我都懂着呢,还用得着您教。”   傅桑怒骂:“你给我滚,有事找你爸去,别叫我妈。” 第119章 取消婚约   江寻也在愁褚星野的事情,为此还打了个电话给傅晏礼。   傅晏礼依旧平静从容,“他已经成年了,不是小孩子,总得接受一些挫折。”   “你不用担心这件事,我来处理。”   江寻问他要怎么处理。   “直接告诉他。”   傅晏礼做事向来干脆利落,不喜欢拖泥带水。   说这话的同时,他已经从办公桌前起身,拿上车钥匙就要出去找外甥谈谈心。   江寻急眼了,连忙阻止他:“傅晏礼你给我坐下!这事你别管,我来处理!”   于是,傅晏礼重新在办公桌前坐下,放下车钥匙,做一个听话的男朋友。   江寻挂断电话,愁眉苦脸地咬着食指关节,尖尖的犬齿在皮肤上留下浅浅的牙印。   都说外甥像舅,但褚星野跟傅晏礼的性格简直南辕北辙。   傅晏礼内心强大,褚星野就是一颗玻璃心,稍微受了点儿委屈都能气得红眼睛,掉小珍珠。   要是直接告诉他,指不定得闹成什么样。   所以,得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一步一步来。   —   褚星野虽然表面上对他妈的话不以为然,但私底下却偷偷记了下来,并且逐句学习。   既然江寻不回他消息,那他就继续发。   好消息,江寻终于回他了。   坏消息,回了等于没回。   连续几天过去,褚星野那点微薄的耐心终于告罄了,直接气势汹汹地杀上了门来,一定要找天杀的小土豆讨要个说法。   然而,一到江家大门口,他就怂了。   在雕花铁门前徘徊许久,连门铃都不敢按。   半个小时后,还是从外面回来的江寻发现了蹲在大门角落里画着圈圈,浑身笼罩着怨气的大春哥。   他下了车,让司机先把车开进去。   “星……褚星野,你怎么在我家门口蹲着?”   褚星野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仰起头看着江寻。   小土豆不夹着嗓子了,也不喊他星野哥哥了?!   变了,真的变了。   褚星野刷地一下站起身,从仰视着江寻变为俯视,垮着张批脸,一双眼睛气得泛红。   “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江寻防备地后退两步,满脸的无辜,“我回了啊。”   “好啊,回了是吧。”褚星野抖着手从衣兜里掏出手机,用力在屏幕上戳了几下,随后把屏幕对向江寻,“你好好看看你这叫回消息了吗?”   1月15日晚上,褚星野给江寻发消息约他看电影。   1月16号上午,江寻才回复:啊,现在才看到消息   1月16号上午,褚星野立刻回复:到底要不要看电影,想看什么随你选   1月17号上午,江寻才回复:啊,现在才看到消息   1月17号上午,褚星野立刻回复:今天看也行,时间地点你定,看完再一起吃饭   1月18号上午,江寻才回复:啊,现在才看到消息   ……   18号,也就是今天,褚星野终于忍不住了。   江寻推开面前的手机屏幕,再次后退两步,心虚地垂着眼睛咳了一声,再心虚地小声咕哝:“你没看出来么,我就是故意的。”   褚星野:“你说什么?”   江寻抿了抿唇,抬眼扫过去,“其实有件事我早就想告诉你了。”   “我发现我也不是那么……”他边说着边往后退,“褚星野,我也不是那么喜欢你。”   “反正你也说过,就算是从三十八楼跳下去,也不会跟我订婚的。”   “既然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了。”江寻越退越远,语速也越来越快,“那我们就干脆取消婚约好了,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最后一个话音还未落地,江寻撒腿就往雕花大门里跑。   褚星野愣了好半晌,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能远远地看到一抹残影。   ……   ……   ……   一个小时后,褚家小少爷出现在他家公司门口,一路进了电梯,上到最顶层,直奔董事长办公室。   褚董事长,也就是褚星野他爸,正坐在办公桌前跟合作方进行网络会议。   就听见一声破音的:“爸!”   紧接着,办公室大门被推开,他儿子一路冲他奔过来,二话不说就将他从椅子上薅起来,一把抱住。   “爸,江寻要跟我取消婚约!他说不喜欢我了,你说我该怎么办啊爸!”   “爸你说句话啊爸!”   褚董:“……”   褚董拍拍他儿子肩膀,努力冲会议另一端的合作伙伴挤出一抹抱歉的微笑。   “儿子,爸正开会呢,找你妈去。”   褚星野委屈得眼泪汪汪,顺势在他爸昂贵的西装上擦了擦眼泪,“我妈让我有事找你,别找她!”   褚董不忍直视,匆匆结束了与合作伙伴的会议。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褚星野添油加醋地跟他爸讲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别激动,先喝口水冷静冷静。”   褚董支着下巴,皱眉沉思了一会儿,随后不慌不忙道:“你不是不喜欢江寻嘛,还整天抱怨他烦人,如果跟江寻订婚就从三十八楼跳下去。”   “儿子,现在不是正合了你的意,你委屈什么?”   褚星野一听这话,顿时就更激动了,他只是嘴硬而已,又不是真的不喜欢江寻。   虽然一开始他确实是很讨厌江寻。   褚董轻叹一声,语重心长:“嘴硬是没有好下场的,儿子。”   褚星野:“那我现在不想取消婚约,您说该怎么办嘛,要是江家找您说这件事,千万别答应!”   褚董又为难了,“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本来褚家和江家的婚约就是口头上约定的,如果其中一方不愿意,那也不能勉强。   如果不是江寻喜欢褚星野,非要跟他在一起,那这个婚约早就作罢了。   为了撮合两个小辈,两家经过商量,才决定让他们都搬进傅晏礼那儿住的。   同住一屋檐下,朝夕相处,更容易产生感情。   当然,能成就成,不成就作罢。   现在这情况,褚董也是实属没想到。   “以前江寻怎么追求你的,你现在就怎么追求他。”   “情况严峻啊儿子,你可千万不能再嘴硬了。”   “儿子,爸在心里为你加油打气,好了,现在起身往右转再往前走,爸就不送你了。”   褚星野:“……”   褚少爷臭着一张脸,郁闷地离开办公室。   他不相信江寻是真的不喜欢他了,只是他的行为让江寻伤心失望了而已。   只要他放下面子,主动接近江寻,就能把人给追回来了。   这也没什么难度嘛。   然而,还没等褚星野开始实施追求计划,他就突然得知了一个消息,江寻过两天就要去国外动手术了。   —   手术的日期正好是春节,大年初一。   临出发去往国外的前一天,江寻找了个借口从家里出来,偷摸来到了中宇集团。   后天就是大年三十除夕夜,公司还没放假。   集团大楼里依旧有许多员工抱着文件行走匆忙。   秘书早就等在公司门口了,客客气气地领着江寻乘坐私人电梯直接上到了最顶层。   “江少爷,总裁就在办公室里,我带您过去。”   江寻冲气质出众的漂亮秘书姐姐友好一笑,一双小狗眼微微弯起,“不用,我自己过去就行了,姐姐你去忙。”   秘书的心都快融化了,这弟弟不仅长得好看,说话还乖巧礼貌,笑起来更甜。   听说是傅总外甥的订婚对象。   秘书看着江寻往总裁办公室走去的欢快背影,嗯……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刚走到办公室门外,大门就向两边自动打开了。   江寻抬脚迈进去,身后的大门缓缓关闭。   他一眼便看到坐在落地窗前对着电脑工作的身影。   办公室里暖气充足,傅晏礼只穿着深色的衬衣长裤,坐姿随意,无形中又透露着温雅贵气。   江寻在心里感叹一声,真他妈赏心悦目。   下一秒,他的视线便从电脑屏幕前移开,往门口方向看去,“过来。”   “还在忙呢。”江寻迈着矜持的步调走过去,心思一转,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实木办公桌上,一拉拉链,把身上的冲锋衣外套脱下来,二话没说就扔到了傅晏礼身上。   随后是似笑非笑地看过去,“傅总,我有没有打扰您?”   傅晏礼一看江寻这架势,就知道他想干什么。   “那位秘书是把衣服全脱了。”傅晏礼不紧不慢地把外套收好,放在一边,随后撩起眼皮注视着坐在他对面的人,“你学得不对,小寻。”   江寻撇撇嘴,轻巧地从办公桌上跳了下来,“我才不脱。”   傅晏礼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仰头看着往这边走过来的人,“今天怎么过来了。”   他边说着,边伸出胳膊,示意江寻到他身边,随后把人捞进了自己怀里。   江寻坐在傅晏礼的大腿上,“在家里待久了无聊。”   说着,他又自顾自地转了个方向,改为面对面坐在傅晏礼身上,伸手就要将对方束在腰带下的衬衫衣摆扯出来。   “快快快,受不了了,快让我摸摸。”   傅晏礼懂了,专程来摸他的。   也不反抗,傅晏礼靠着座椅背,任由江寻把他的衣摆扯出来,将手伸进去。 第120章 老公,你看我行不行?   当前章节由于违规已被下线,暂时不能阅读 第121章 傅舅舅,您跟我试一次吧   江寻直接在傅晏礼的办公室里待了半天,蹭了顿午饭,顺便还在隔间的休息室里睡了个午觉。   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三点。   江寻迷迷糊糊地掀开被子起床,洗了把脸,打着哈欠顶着凌乱的头发从休息室出来。   傅晏礼没睡,还坐在电脑前在工作。   江寻迈着松松散散的步子走过来,“你继续工作,我不打扰你了,就先回去了。”   “我让司机送你。”傅晏礼边说着边弯腰,伸手把江寻不知道什么时候扯到小腿肚子的裤腿扯了下来。   又起身拿起外套,亲自替人穿好,拉上拉链。   做完这些,他抬手放在江寻的头顶上,压了压睡得翘起来的一小戳头发,“明天我就不跟你们一起出发了,到时候在E国见。”   江寻点头,瓮声瓮气地应了声好。   就在这时,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   傅晏礼拿起话筒,电话那边的秘书恭恭敬敬道:“傅总,有一位叫江子星的年轻人想见您,他说跟您认识。”   听到这话,傅晏礼眉眼间的神色稍稍冷了下去,“不见,以后他来找我,直接将人请回去。”   虽然话里用了“请”这个字,但他的口吻却是没有半分客气。   秘书也听出来了,傅总向来对旁人礼貌客气,也不知道那位叫江子星的怎么得罪了傅总。   “好的傅总。”   江寻隐约听见了江子星这三个字,顿时生起了好奇心,等傅晏礼挂断电话,他连忙撑着桌面靠近,问怎么回事。   傅晏礼语气冷淡:“江子星想见我。”   “你见啊,为什么不见。”   “你快打电话回去,说你想见。”   傅晏礼看着江寻那神采飞扬的眉眼,有些无奈。   再次挂断电话之后,秘书心里还觉得奇怪,一分钟前傅总才说不见那位江子星,现在又突然变卦,让他请江子星上来。   这可不像傅总的作风。   江寻不走了,非但不走,还在傅晏礼坐着的办公椅后面躲了起来,兴味盎然。   他倒要看看江子星突然跑来找他老婆,想干什么。   傅晏礼扫了眼蹲在身后的一团,低头扶了扶额。   没过多久,秘书便领着江子星进来了。   江子星的状态看着不太好,紧张地捏着自己的手指,但他全身从衣服到头发,明显是精心打扮过的。   虽然他知道是傅晏礼揭发了他的秘密,心里也怨过,但当他再次看到坐在办公桌前的男人,依旧觉得心动。   无论是哪方面,傅晏礼都太出色了,他没法做到不喜欢。   光是一个眼神就能让他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秘书客气地领着江子星在会客区沙发前,“江先生,请坐。”   “谢谢。”   江子星坐了下来,余光里却仍然暗自扫向办公桌的方向。   然而,傅晏礼仍旧注视着面前的电脑屏幕,像是没发现他的存在,连一个多余的目光都没有朝他这边看过去。   直到秘书走出了办公室。   江子星紧张地喝了口水,终于按捺不住地站了起来,试探性地喊了声:“傅舅舅。”   蹲在办公椅后面的江寻看不见外面的场景,但能听到声音。   他暗自伸手,抓住傅晏礼的裤脚轻轻一扯,给予暗示。   傅晏礼这才将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开,他靠着椅背,没什么情绪地扫向不远处的江子星,平静的语气里充斥着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冷漠疏离:“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   见对方并没有起身的打算,江子星犹豫了片刻,随后迈开脚步走到办公桌前,拉近距离。   因此,他更加清晰直观地对上了傅晏礼那双冷淡深沉的眼眸。   他眼神不由有些躲闪,用力捏紧了手指,用一种无助的神情看着对面的男人,怯生生地说:“我只是想问问您,为什么要做那件事,是……是为了帮助江寻吗?”   江子星可以接受自己被父母赶出江家的事情,但对于傅晏礼这个人,他依旧无法释怀。   没有人能比他更爱傅晏礼,他甚至可以为了他放弃一切,哪怕付出生命也是愿意的。   江子星本就身材纤细,长相清秀,如今脸色苍的模样,整个人都显得楚楚可怜。   叫人看了不免生出恻隐之心。   傅晏礼不为所动,不置可否:“你心里有答案。”   这一句寡淡的话语,却如同一盆冰水当头泼过来,彻底浇灭了江子星心里的一点希望。   江子星眼含泪光,“为什么……”   “您也知道我喜欢您,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似乎并不执着于答案,继续自顾自地说着:“傅舅舅,我很早就喜欢您了,自从在三年前的宴会上见过您之后,我就对您一见钟情了……”   “可是没过多久,您就和叶婧结婚了,我当时真的很伤心很难过,可我……可我还是放不下您,您跟我多说一句话,我都会开心很久。”   江子星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越说越激动。   傅晏礼只是沉默地看着他,如深潭般的眼眸里掀不起一丝波澜。   江子星上前半步,身体抵着面前的实木办公桌,泪眼婆娑地看着与他距离不过一米的男人,那么近。   他的大脑不受控制般,突然涌现出一股强烈的念头,令他浑身血液沸腾,往上涌。   “我知道您已经结婚有妻子了,但我不介意,我……我可以做您的情人!”   江子星心里眼里只有眼前的傅晏礼,他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栗着,语无伦次:“只要……只要您肯跟我在一起,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听了这些话,傅晏礼的眉眼间已经覆盖了一层冷意,以及一闪而过的厌恶。   躲在后面的江寻则惊讶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一双圆睁的小狗眼里流露出吃瓜的兴奋。   傅晏礼和叶婧商量过,等年后才向外界公布离婚的消息,所以在外人眼里看来,两人还是和谐恩爱的夫妻。   江子星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他明知道傅晏礼是有妇之夫,还主动送上门给傅晏礼当小三。   炸裂。   怎么这狗血小说里的人都这么不正常,上赶着给人当三。   傅晏礼的耐心已经告罄,一句话也不想跟江子星多说,“出去。”   江寻还没回过神来,便又听到江子星那激动颤抖的声音传进他的右耳里:   “傅舅舅,我……我从来就没有跟别人交往过。”   江子星白皙的脸涨得通红,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害羞,他紧张地咬了咬唇,才小声道:“我想把第一次留给您……”   他知道,他现在要是从这间办公室里出去,那么他跟傅晏礼之间就再也不可能了。   就当他是疯了吧,说他不要脸也好,没有礼义廉耻也罢,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他也要试一试的。   他只是拼尽所有去喜欢一个人而已,他不后悔。   江子星壮着胆子,颤巍巍地注视着傅晏礼,“傅舅舅,您试过之后,说不定会喜欢的!”   躲在办公椅后面的江寻又倏然睁大了眼睛,哦豁。   之前傅晏礼说有许多人想爬他的床,江寻就跟听故事似的,没什么真实感。   现在他总算是切身感受到了。   可现在江子星想要勾引的男人,已经变成了他对象。   这能忍?   江寻不能忍,于是又伸出手,暗自从傅晏礼的西装裤腿伸进去,在他的小腿上用力一掐。   傅晏礼:“……”   也许是这种事情经历多了,傅晏礼依旧反应平平,只是微微蹙了蹙眉心,厌恶加深。   他又再一次重复,低沉的嗓音里只剩下冷意:“出去。”   江子星浑身一颤,却还是抓着衣服,红着眼睛,异常执着,“您……您给我一次机会!”   他外面穿了件大衣外套,刚才说那些话的时候,他已经颤抖着手把外套解开了。   里面只有一件很薄的白色丝质衬衫,半透明的,若隐若现。   江子星知道自己的长相并不算出众,但他从小就练舞,对自己的身材还是有信心的,腰细臀翘,皮肤白皙紧致,体态气质尚佳。   傅晏礼看到之后,说不定会被吸引。   江子星把外套脱了,又开始抖着手解衬衫的纽扣。   他边解着衣服边转身绕到办公桌另一边,逐渐靠近傅晏礼,直到在他身旁停下。   事情发生的时间其实很短,不过短短数秒,衬衫纽扣已经解开了大半。   “傅舅舅,你跟我试一下吧,哪怕……哪怕只有一次!”   然而,傅晏礼并没有多看一眼,只是仍然沉静地坐在办公桌前,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江子星却误以为傅晏礼默许了他的举动。   他心中一喜,然而在下一秒,江子星的动作突然顿住。   他惊疑不定的视线越过傅晏礼,看向对方身后。   刚才站在办公桌对面,江子星无法看到这边的情形,所以也就没发现,傅晏礼坐着的办公椅后面,似乎还藏着一个人。   现在站得近了,他视线不经意往下一扫,看到了小半个蹲在地上的身子。   只是没看到脸。   江子星:“后面……好像有、有人?”   紧接着,他就看到那人缓缓站了起来,露出一张白皙俊秀的,眉眼弯弯噙着笑意的脸。   那张脸,无比熟悉。   “子星弟弟,好巧啊。” 第122章 弟弟,你得排队   当看到江寻的时候,江子星如遭雷劈,抓着衣服僵硬地站在原地,脸上血气尽数褪去。   他浑身沸腾的血液在这一刻仿佛冻结了,从心底里泛着凉意。   江寻……江寻怎么会偷偷躲在这儿?!   江子星的大脑空白,失去了反应能力,耳边嗡嗡作响,人已经蒙圈了。   江寻则饶有兴味,一点儿也没有打扰别人好事的尴尬。   他视线在江子星身上扫过,衣服都脱到一半了,半遮半掩。   傅总的眼福果然不浅啊。   江寻掀起唇角,似笑非笑道:“不用在意我,你继续。”   江子星鼓足的所有勇气和决心在看到江寻的这一刻,全都化为了齑粉,只剩下不可置信,以及难堪和受伤。   他眼睫轻颤着,复杂的视线在江寻和傅晏礼身上来回扫过,最终极其艰涩地开口:“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江寻的心思不动声色地一转,眉眼间的笑意加深了些。   他微微弯腰,抬手搭在傅晏礼的肩膀上,指腹隔着衣料轻轻摩挲着,随后抬起眼皮,看向脸色难看的江子星,缓缓道:“你为什么来这儿,我就为什么来这儿?”   “弟弟,做事总要讲先来后到吧,你得排队。”   傅晏礼仍旧安然地坐着,姿态放松,眼眸半阖,垂下的眼睫挡住了眼里一闪而过的情绪,任由江寻发挥。   江子星则惊愕地瞪大了眼睛,紧紧地抓着衣服,胸膛急促起伏着。   “你……你、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江寻觉得好笑,也不知道是谁主动跑过来要当小三,衣服都脱一半了。   哪里来的立场指责他。   “江子星。”江寻还是笑着,但眼神却是覆盖了一层寒意,“你先把衣服穿好再跟我说这些话吧。”   江子星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再次将目光投向傅晏礼,“傅舅舅,难道您就任由他……”   傅晏礼半搭着眼皮,没看他,只平静地重复着那两个字:“出去。”   “为什么……”   江子星死死地盯着江寻搭在傅晏礼肩膀上的手,眼看着他的手往上移,覆在了男人的颈侧,轻轻抚摸,亲昵暧昧。   他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难不成江寻真的是傅舅舅的情人,所以……所以傅舅舅才会三番两次帮助江寻,根本不是什么长辈和小辈。   肯定是江寻住在傅舅舅公寓里的时候,使用什么手段勾引了傅舅舅。   江寻明明喜欢的是褚星野,而且已经有婚约了,却还要勾引已经结婚了的傅晏礼。   为什么……傅晏礼不是对谁都一样不近人情的么,为什么江寻就可以?   江子星心中悲伤又酸涩,还有浓烈的嫉妒,几乎占据了他的大脑。   他眼泪当场夺眶而出,羞愤难堪之下,捡起刚才被扔在地上的外套,抓着衣服转身就跑。   一场闹剧结束。   办公室里恢复平静,江寻松开手,站在身后居高临下地睨着傅晏礼。   “别人都脱光了主动献身,傅总未免太不识趣了点儿。”   凉飕飕的语气。   傅晏礼抬手捏了捏眉心,分明是江子星纠缠他不放,小寻却迁怒于他。   “小寻,如果是你,我求之不得。”   江寻抱着胳膊哼笑了一声,没说话。   傅晏礼脚撑着地板,将办公椅转了半圈,面对着江寻。   “你刚才那么说,就不怕江子星把事情告诉你家人。”   江寻不以为然,反正他和傅晏礼的事情,迟早都会暴露的。   倒是江子星,估计躲在角落里抱着衣服哭晕过去了。   傅晏礼仰头看着眼前的人,“那不如就把罪名坐实了。”   江寻:“什么?”   傅晏礼握住他的手,语气淡淡:“勾引我这个……有妇之夫。”   “……”江寻面无表情抽回手,“你是已经离婚了的二手男。”   “不说了,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   —   江子星没有走远,他就躲在公司大楼外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里,蜷缩着身体失声痛哭。   所以,当傅晏礼亲自送江寻到门口的时候,他也看见了。   不过,两人并没有什么亲密的行为。   直到江寻上车,目送着轿车逐渐驶远,傅晏礼才转身回了公司。   看着这一幕,江子星紧紧地咬着唇,直到口腔里有血腥味在蔓延。   他确实是想把这件事情告诉江家人,如果爸妈他们知道江寻脚踏两条船,勾引订婚对象的舅舅。   跟一个已婚的男人搞在一起,当一个不知廉耻的第三者。   那么爸妈他们肯定会对江寻失望的。   但是江子星没有证据,仅凭他没凭没据的一些话,爸妈他们不会相信,反而会觉得他因为嫉妒诬陷江寻。   所以,他得拍到证据。   谁都可以和傅晏礼在一起,但为什么是江寻?   江寻就真的那么讨厌他,已经抢走了他的家人还不够吗?为什么连他喜欢的人也不放过?   —   晚上,傅家老宅。   中式风格的宅院里灯火通明,餐厅里,一行人都坐在圆桌前享用晚餐。   傅老先生和傅老夫人,以及褚星野一家三口和傅晏礼。   已经年近七旬的傅老先生精神矍铄,此时正板着脸,教训着儿子,“你说你这大过年的,怎么还要去国外出差,整天忙着工作,让你回家吃顿饭都难。”   “什么工作这么重要,就不能等年后再去?”   傅母此时也问了句:“小婧呢,怎么不和你一起来?”   傅晏礼显然已经习惯了父母的唠叨,他不紧不慢地吃下一颗虾仁,这才开口:“她有事要忙。”   “你们夫妻俩也是,一个两个都忙着工作,结婚这么久了都不住在一起……”   傅桑眼看着他爸又要唠叨个不停,连忙打断夹了一块鱼肉过去,“爸,这东星斑不错,给您尝尝。”   说着,她又悄悄戳了戳褚星野的胳膊,用眼神暗示。   褚星野正心不在焉地数着米饭粒,满脸都写着有心事,被他妈拐了两下后才回过神来。   “姥爷,难得一家人坐下吃顿饭,您就别生气了,我给您夹菜。”   “还是我们星野懂事,最近和小寻处得怎么样?”   听到这话,褚星野的脸又垮下来了。   天杀的小土豆,还挂他电话,铁了心要跟他撇清关系。   “姥爷您就别操心我们了,多吃菜,姥姥也多吃点儿。”   傅老先生被外孙哄得高兴了些,但也没高兴多久,又将攻击目标对准了自家沉默少言的儿子。   “晏礼,你和小婧都结婚三年了,怎么还不打算要孩子?”   “你年纪也不小了,都快三十好几了,我和你妈还等着抱孙子呢。”   今年才二十九岁的傅晏礼:“……”   傅老先生继续劝:“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不喜欢带孩子,我和你妈可以帮你们带。”   “老头子你少说两句。”傅老太太没好气地瞪了老伴一眼,但一转头,又和颜悦色地对儿子说:“晏礼,你爸说得也有道理,你看你们年纪都不小了,是该要个孩子了。”   老头老太太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默契。   傅桑和他丈夫对视一眼,默默吃菜,表示对弟弟/小舅子爱莫能助。   褚星野继续惆怅地数着米饭粒,想着怎么挽回小土豆的芳心,还不忘感叹一句,催婚催育真的太可怕了。   幸亏江寻是男的,生不出孩子。   傅晏礼等夫妻俩你一言我一句唱完了双簧,这才不紧不慢地放下碗筷,“爸妈,我和叶婧不会有孩子。”   闻言,在场的所有人都将视线投向傅晏礼。   傅老先生瞪着儿子,“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不会有孩子,以后也不会有。”   一听这话,傅老先生也跟着撂下碗筷,一拍桌子,气得不轻。   “你什么意思?傅晏礼你告诉我,你什么意思?!”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傅老先生的眼神变了变,微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傅晏礼。   “难不成……你那方面有问题?”   此话一出,餐厅里一片寂静,一双双带着探究的目光都落在傅晏礼身上。   傅晏礼低头扶额,无言以对。   本来只是想提前给家人打个预防针,谁料他爸思想跑偏了。   然而他这沉默的反应,落在旁人眼里就是默认了。   傅老先生的气也消了,看向傅晏礼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慈祥的父爱。   “这事儿……这事儿不能拖,那得早点去医院看看。”   褚星野他爸,褚董也贴心安慰小舅子:“晏礼没事,你还年轻,有得治的。”   褚星野见状,也觉得自己应该说两句,他斟酌片刻才犹豫开口:“舅……”   “我和叶婧已经离婚了。”   极其随意的一句话,却如平地惊雷,把在场众人都砸得七荤八素。   褚星野的话生生咽了回去,差点儿没把自己给呛死。   现在好了,他这边情场失意,他磕的舅舅舅妈也塌房了。   傅老先生气得差点儿撅过去。   傅老太太的反应也不小,儿子和儿媳的感情一向稳定,怎么就突然离婚了?   “好端端的怎么就离婚了?晏礼,这事儿可不能开玩笑。”   傅晏礼:“没开玩笑。”   当初跟叶婧结婚,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为了应付他父母的催婚。   “难不成……”傅老太太惊疑不定,语气极其复杂:“难不成是小婧嫌你那方面不行?” 第123章 江寻动手术   傅家老宅今晚不太平静,因为傅晏礼突然离婚这件事。   既然说也说了,傅晏礼干脆将他和叶婧真领证假结婚的事情也坦白了。   迟早都是要知道的,只不过他当初和叶婧决定年后再公布,让家人都过个好年。   早说晚说,结果都一样。   傅老先生气得恨不得抄起扫帚把自家儿子给揍一顿。   夫妻俩算是晚来得子,对于儿子还是很疼爱的,但傅晏礼的性子从小就冷淡,跟谁也不亲近,也不知道随了谁。   傅晏礼的性子也闷,从小就有自己的主意,喜欢闷声干大事。   以前是不声不响就创业,成立公司,再后来是不声不响就找到了对象,结婚。   傅老先生和傅老太太原本是很担心以自己儿子冷性冷情的性格,是要寡一辈子的。   所以时不时就催他找女朋友,甚至是介绍相亲。   好在没过多久,傅晏礼就跟青梅竹马的叶婧结婚了,这是傅老先生这么多年来对儿子最满意的一件事情。   谁知道现在突然告诉他们,结婚是假的,儿媳妇也是假的。   整整骗了家里三年!   好啊,好一个闷声干大事!   这下儿媳妇没了,孙子孙女更是没着落了。   还是得褚星野出马,好说歹说才劝他姥爷放下了扫帚,哄完姥爷又哄姥姥,忙得他够呛。   舅舅也真是的,怎么能这么欺骗他的感情,亏他还一直觉得舅舅舅妈夫妻恩爱和谐,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   “晏礼啊,这回我也不帮你了。”傅桑女士咬牙切齿:“这么大的事情你是连一个屁也不放啊,瞒得死死的。”   就差上手揪他弟的耳朵了。   傅老先生还是没消气,休息了一会儿又开始骂:“你个不孝子,你这是要气死我啊!”   “你是不是要打算单身一辈子,以后老了都没人管你这个糟老头!”   傅晏礼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极其淡定地站在他爸妈跟前,说:“我有钱。”   褚星野:“姥爷别气别气,乖……把鞋子放下,喝口茶消消火。”   褚董哎了一声,看向傅晏礼的眼神就跟看自家不成器的儿子一样,“小舅子你就少说两句吧。”   褚家父子俩很操心。   傅晏礼:“是我的错,不该瞒着你们。”   顿了顿,他又看向傅老先生和傅老太太,来了这么一句:“爸妈,我会有老婆的,你们不用操心。”   闻言,众人看向傅晏礼的目光又多了一丝古怪。   傅桑了解这个弟弟,向来是不会说空话的,他这么说就意味着已经有真正中意的人了。   不然,他绝对说不出这种话。   “对啊姥姥姥爷。”褚星野帮他尊敬崇拜的舅舅说好话:“舅舅长得好看又这么出色,想找对象不是件很简单的事情嘛,你们不用担心。”   傅晏礼看了自家外甥一眼,抿了抿唇没说话。   即使老两口再生气,也不能把傅晏礼怎么样。   小的时候他们管不了这个儿子,如今就更加管不了了,顶多就是骂两句,还真能拿扫帚打他不成?   因着傅晏礼这句承诺,老两口总算是放宽了心。   傅老先生冷哼一声,“那就赶紧把人带过来让我们瞧瞧,甭管身高职业长相年龄,就算是缺胳膊断腿的我也认了!”   傅老太太不乐意了,乜了自家老伴一眼,“你就不能盼点好的?”   褚星野这时候插了句话:“姥姥姥爷,我舅舅的眼光又不差,肯定是个天仙。”   傅晏礼又看了他外甥一眼,随后应了一声:“嗯。”   这场小风波也算是过去了。   傅老先生让儿子滚远点儿,暂时不想看到他那张令人讨厌的脸。   傅晏礼也就听话地离开了,临走之前似有若无地往他外甥身上扫了一眼。   褚星野觉得奇怪,舅舅看他的目光怎么有点儿不对劲儿?   难不成是因为他刚才帮舅舅说了好话,赞扬他?   —   江寻自然是不知道傅家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有完全亮,躺在被窝里睡得正熟的江寻就被他哥给薅了起来。   一路从江家出发,到机场,再到上飞机,江寻都是困得迷迷糊糊的,全程都是江怀瑾提溜着他。   等坐在头等舱的舒适宽敞位置里,江寻更是歪头就要睡。   直到空乘提醒要把手机设置成飞行模式,他才堪堪醒过神来。   打开手机给傅晏礼发了条消息,之后打开飞行模式,倒头就睡。   E国距离A市比较远,一路飞行了十个小时,等江寻睡饱了,飞机才慢悠悠地在E国首都机场降落。   下了飞机,江寻才收到傅晏礼早上发过来的消息。   ——一路平安,等我   江寻嘴角不由自主地弯起了一抹微妙的弧度,一边走路一边回复消息。   身旁的江怀瑾恰巧看到这一幕,顿时狐疑地眯了眯眼眸,跟谁发消息呢,笑得那叫一个春心荡漾。   江怀瑾悄无声息地凑近,试图窥屏。   察觉到异常的江寻立刻熄了手机屏幕,抬手把人给推开,“你干什么呢!”   江怀瑾不尴不尬地咳了一声,“我倒要问你,你跟谁发消息呢?”   “要你管。”江寻没好气地瞪了便宜哥哥一眼,把手机揣兜里就跑到邓舒身边去了,告状。   “妈,我哥偷窥我隐私,你快管管他。”   江怀瑾无奈地摇摇头,这告状精。   他有八成把握,江寻肯定是背着家里偷偷谈对象了,或者又有了喜欢的人。   当然,不是褚星野那小子。   对于要做手术这件事,江寻是没怎么担忧害怕的,主打一个心态好,反正又死不了。   回到酒店之后,他还撒欢似的在附近玩了半天,买了一堆的东西。   倒不像是来看病的,而是旅游。   大年初一,也就是手术当天,傅晏礼才出现在医院,实际上他昨天晚上就到了。   对于傅晏礼的到来,江家几人都感到意外。   对此,傅晏礼极为随意自然地解释:“正好在E国首都出差,有时间就过来看看。”   江世渊诚心诚意道:“晏礼,你有心了。”   “都是应该的。”   江家几人的关注都在江寻身上,对于大过年不在家里待着,还正好在附近出差,并且顺便过来探望的傅晏礼,并没有多想。   只有穿着一身病号服的江寻,趁众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对着傅晏礼使了个心照不宣的眼色。   上午十点,手术正式开始。   等在手术门外的病人家属才是最着急的。   江世渊担忧得在原地来回走动,时不时抬眼看一看紧闭着的手术大门,念叨着怎么还没结束。   江怀瑾被他爸晃得眼睛都快花了,“爸,您能不能消停会儿。”   “我这不是焦虑吗?你别管我。”   邓舒:“坐下吧,你不累我看着都累。”   儿子劝没用,但老婆劝有用,江世渊终于坐下了,只是双腿还时不时地抖一阵。   傅晏礼的反应最为平静,他安静地坐在长椅上,全程没怎么说话,眼皮微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概过了三个小时,手术才结束。   穿着一身手术服的江寻被护士推了出来,他还没醒,面容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脑袋上还裹着一圈纱布,看着乖巧而又脆弱。   面容略有些疲倦的专家医师笑着对众人说:“手术很成功,至于听力能恢复多少,还得看具体情况。”   听了这话,几人都不免松了一口气。   江寻被推进了单人病房里,等待了两个小时左右,江寻才逐渐从全麻中苏醒过来。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眼神还是涣散的,只看到眼前冒出来好几颗脑袋。   身体是醒了,但脑子还没醒。   “小寻,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能听得到我们说话吗?”   江寻仍旧是迷迷糊糊的,连眼皮都还没有完全掀开,他双手在半空中胡乱地挥了两下,最后抓住了一只手。   嘴里含糊不清,胡言论语:“晏子,你要开心好不好……”   “你的世界以后没有我了,没关系,你要自己幸福!晏砸!”   “晏子……晏子,没有你我怎么活啊,晏子……”   ……   病房里一片寂静,三双眼睛全都注视着江寻握着傅晏礼的手。   傅晏礼:“……”   没过一会儿,江寻就自个儿松开了手,眼睛一闭,歪头倒向了一边。   傅晏礼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抄进了口袋里。   过了半晌,江世渊才疑惑地问了句:“燕子是谁?”   江怀瑾的视线古怪地在江寻和傅晏礼之间扫了一圈,随后才说:“麻醉醒了之后胡言乱语呢,别管这些。”   没过一会儿,江寻又掀开了眼帘,眼神还是涣散的。   江怀瑾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我是……我是江启盛,这天上掉下个硬币也得姓江!风浪越大鱼越贵,赶紧去抓鱼!”   江怀瑾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傅晏礼紧抿着唇。   江寻说得激动了,就要从床上坐起来。   几人手忙脚乱地把江寻摁回床上。   “还抓鱼呢,乖乖躺着。”   江寻突然又哇的一声嚎了起来,“呜呜呜……我以后都不看擦边小视频了,警察叔叔别抓我呜呜呜!!”   “宝娟,我的嗓子……啊!我的嗓子怎么成这样了!” 第124章 傅晏礼,我疼   江寻胡言乱语了好一会儿,迷迷糊糊地睡了又醒,醒了又倒头就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彻底清醒过来,麻药的效果已经完全褪去了,随之而来的是难以忍受的疼痛,头晕,以及恶心。   江寻自打出生以来就没受过什么苦,就是个众星捧月的娇气少爷,要说那过去十几年的苦难,都是原主受的,跟他并没有什么关系。   所以如今难受得眼泪汪汪,小珍珠不受控制地掉下来,眼眶红红的。   一向生动鲜活的眉眼此时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苍白的脸上冒着一层冷汗,嘴唇毫无血色。   嘴里还哼哼唧唧地说着好疼啊,早知道就不做手术了,要疼死了。   受不了一点苦。   这可怜的小模样,看得几人不由心疼,尤其是邓舒,看着儿子这么难受,自己的眼圈也忍不住红了。   邓舒替儿子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忍忍就过去了,不怕,妈妈一直在这儿陪着你。”   江怀瑾调侃了句:“江小寻,以前倒是没见你这么娇气。”   尽管疼得有气无力,江寻还是抬脚往他哥身上踹了过去,虚弱地骂道:“我都这样了你还说风凉话,我讨厌你!”   江怀瑾到底还是心疼,只是想转移一下江寻的注意力而已。   想到什么,他突然掏出手机,点开某个很火的短视频软件,输入关键词搜索,再将屏幕递到江寻面前,似笑非笑道:“不是喜欢看擦边小视频么,看看就不疼了。”   映入眼帘的就是裸着上半身,拥有八块腹肌,对着镜头又是扭腰顶跨的网络帅哥。   他也算是摸清楚了江寻的喜好,不喜欢看美女,就喜欢这种身材好的帅哥。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江寻只扫了一眼就嫌弃地推开了。   他已经吃到细糠了,怎么还看得上这种粗粮。   余光里不由往另一边站着的高大身影投去视线。   傅晏礼就站在一旁,薄唇微微抿着,沉默地看着病床上的人,深敛着情绪。   江父江母以及江怀瑾都在,自然是轮不上他一个没什么关系的舅舅去照顾江寻的。   江寻吸了吸鼻子,又可怜巴巴地挤出几颗眼泪。   是真疼,倒不是装的。   这时候,江怀瑾也看向傅晏礼,客气地说:“傅总,你应该还有工作要忙吧,江寻这边有我们照顾就行了。”   “没事。”傅晏礼神色如常,说着,他又拿出手机看了看,“我先出去接个电话。”   “好的。”   没多久,江世渊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专门给江寻准备的营养餐。   江寻疼得厉害,还头晕恶心,压根就不想吃东西。   “多少吃几口,这样才有利于恢复。”   江寻只出了两口,就皱皱眉表示拒绝,嗓音都带着几分难受的颤抖:“不要,吃不下了……”   就在这时,护士过来了。   说主治医师要找病人家属过去聊一下病情。   傅晏礼正好从外面进来,见状,礼貌地冲几人微微颔首,温声道:“你们都过去吧,江寻这边有我看着。”   “晏礼,那就先麻烦你了。”   没过多久,江家三人和护士都离开了病房,只剩下红着眼眶难受得哼哼唧唧的江寻,以及依旧面色淡然的傅晏礼。   江寻朝站在门口的男人看过去,颇有些委屈地喊了声:“傅晏礼……”   只这三个字,傅晏礼眉眼间的冷淡尽数褪去,被一层软和温情覆盖,明明表情还是一样,却能让人看出不同。   他三两步走到病床坐下,握住了江寻的手,看着那双氤氲着水雾的小狗眼,“很疼?”   江寻吸了吸鼻子,说话时还带着鼻音:“嗯,疼死了。”   紧接着下一句:“趁我爸妈他们都不在,你快让我摸摸。”   傅晏礼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心疼还是该笑。   这种时候还不忘要摸他,真是个……小色狼。   傅晏礼却没有如他所愿,只是低头用温热的唇在江寻的手背上碰了碰,低声道:“先吃点东西,再给你摸。”   江寻幽怨地瞪着他,“小气。”   说着说着,伤口又疼了,又忍不住掉下了几滴眼泪,滚过苍白的脸颊。   江寻皱着眉,小狗眼耷拉着,好不委屈可怜。   “傅晏礼,我疼……”   傅晏礼的一颗心都被这句话搅得一团乱,头一回觉得难以招架。   江寻是懂得怎么撒娇讨人欢心的,也懂得怎么让一个人心疼。   实际上在傅晏礼这里,他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获得胜利。   傅晏礼轻叹一声,抬手拭去江寻脸的泪水,低头在他泛红的眼角落下一个轻吻。   “好,给你摸。”   说着,他便主动握住江寻的手往身前带去。   江寻疼得泪眼朦胧,却还不忘顺着傅晏礼的衣摆伸进去,抓紧时间,掌心来来回回地摸着手感极好的腹肌。   似乎真的是什么良药,能缓解疼痛。   傅晏礼任由他摸了一会儿,这才端起床头柜上放着的营养餐,用勺子舀了一口,亲自送到江寻嘴边。   江寻抿着唇,不肯吃。   傅晏礼极其耐心,仍然举着勺子,语气不知不觉间柔和了许多:“乖,张嘴。”   江寻迷失在他对象的美色里,不知不觉就张开了嘴,忍着不适吃了下去。   等江怀瑾三人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病房里的画面:   傅晏礼坐在床边,左手端着餐盒,右手将勺子递到江寻嘴边。   江寻靠在床上,配合地张嘴吃掉,那模样别说有多乖巧听话。   ……   怎么他们刚才喂就不吃呢?   难不成是傅晏礼气场强大,把江寻给震慑住了?   实际上江寻磨磨蹭蹭,吃也没有吃多少,等傅晏礼再喂的时候,他就把头偏向了一边。   “真的吃不下了。”   傅晏礼也不勉强,他把餐盒放到一边,抽了张纸巾给人擦了擦嘴角。   随后起身冲进来的几人微微颔首,打了声招呼,“那我就先回去了。”   江世渊还没反应过来,迟疑地哦了两声,“那行,改天见。”   邓舒也笑着说:“路上小心。”   江怀瑾没吭声,目光略有些古怪地在江寻和傅晏礼之间扫了一圈。   直到晚上,江寻伤口的疼痛也没有怎么减弱,吃了颗布洛芬才稍微好转一些。   在江寻的劝说下,江父江母回酒店休息了,江怀瑾留下陪床。   窗外夜色浓重,江寻勉强打起精神,试图劝说便宜哥哥:“哥,要不你也回去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江怀瑾狐疑地盯着他,一脸你在说什么屁话的表情。   江寻满脸真诚地看着他,“病房里的床这么小,哪里有酒店的豪华大床睡得舒服,我这是心疼你。”   “小寻懂事了,知道心疼哥哥了。”江怀瑾凑过来,摸摸他的脑袋,温声细语:“哥哥怎么舍得你一个人孤零零在这儿。”   江寻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喝点牛奶,你晚上都没吃什么。”   江寻撇撇嘴,“不喝。”   江怀瑾又抬手摸了一把他的脑袋,语气似笑非笑:“怎么,你傅舅舅喂你的就比较香?”   江寻咬住吸管,吸了一口温热的牛奶,斜乜了便宜哥哥一眼,“你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   江怀瑾依旧温声细语:“哥哥还不是跟咱们小寻学的。”   江寻木着脸:“我讨厌你。”   这一夜实在过得不安稳。   直到深夜,江寻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没睡多久又被难受醒。   到了第二天早上,他拢共也没睡几个小时,趴在床上幽怨地瞪着对面睡得正香的江怀瑾。   实在是看不惯便宜哥哥睡得那么舒服,江寻慢腾腾地爬下床,凑过去捏住了江怀瑾的鼻子。   没过一会儿,江怀瑾就被折腾得醒过来了。   “你说你是不是欠揍。”他打了个哈欠,看着自家弟弟那满脸幽怨外加精神萎靡的模样,又于心不忍。   真挺遭罪的,恨不得能把疼痛转移到自己身上。   “再忍忍,很快就好了。”   江怀瑾沉默一会儿,话语一转:“真不刷刷擦边小视频转移一下注意力?”说着,他就摸出手机,“我给你找了几个优质擦边博主。”   江寻:“……”   真服了。   由于放心不下儿子,江世渊和邓舒夫妻俩早早就带着营养早餐过来了。   这回江寻不用别人喂也不用哄,忍着难受自己吃了早餐。   偶尔可以娇气做作一些,但总是这样就不讨人喜欢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傅晏礼也过来了。   他手里还拿着一束包扎精致的花,暖色调的香槟玫瑰和百合为主,再搭配上绿桔梗和紫罗兰等,看着非常舒服。   傅晏礼在花店店员的指导下,亲手搭配包扎的。   江寻看着挺喜欢,捧着花拨弄了好一会儿,再让他哥拿个花瓶插上。   傅晏礼坐在病床边,像个普通的来探病的长辈,很自然随意地关心:“今天好点儿没有?”   “好了点儿。”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江寻看起来仍然是蔫蔫的,没什么精神。   说着,他伸出拇指和食指,拉开了一丁点儿的距离,“就这么点儿。”   傅晏礼的目光柔和下来,像一汪日光照耀下的湖水,泛着轻而温柔的涟漪。   江怀瑾插好花,扭头看看到这一幕,他动作微微一顿,“傅总,你工作不忙吗?” 第125章 继续脱   面对江怀瑾的询问,傅晏礼不紧不慢,若无其事地回了句:“确实不忙。”   江怀瑾没说话,只是沉默地盯着对面的人看了一会儿,当然,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傅晏礼这人,本来就很难看透,喜怒不形于色,只有不经意间流露出一闪而过的情绪,快到让人以为是错觉。   傅晏礼像是没察觉到江怀瑾的视线,依旧坦坦荡荡,神态语气是一贯的平淡,对江寻说:“想吃苹果么,我给你削。”   江寻:“吃。”   于是,傅晏礼便从果篮里挑了一个最为漂亮的苹果开始削。   江寻看着他的动作,男人眼眸微垂,骨节分明的双手分别握着苹果和水果刀,非常利落地削着果皮,直到削完一整颗,果皮都没有断过。   江寻还顺口夸了句:“舅舅好厉害。”   傅晏礼唇角微不可察地扬起细微的弧度,把削好的苹果递给江寻。   江怀瑾就抱着胳膊,靠在一边看着,越看,眼神就越古怪。   江寻和傅晏礼之间的相处氛围,像是旁人都无法插进去一样。   但愿是他多想了。   傅晏礼说不忙,是真的有空闲。   江寻住院的这几天,他每天都会来一趟,今天是带了束花,第二天是带了一只丑得非常有特色的玩偶过来,深得江寻的欢心。   不过他每次探望的时间都不长,顶多就待半个小时。   江怀瑾暗自观察了几天,也没再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   —   等到了术后第三天,江寻身体的难受才好转了许多,又恢复了精神气。   到了第四天,他伤口处裹着的纱布就拆下来了。   伤口恢复得不错,专家的缝合技术也很好,恢复之后大概率不会留疤。   留了疤也没事,等头发长了之后就能遮住了。   江寻的左耳听力恢复了些许,能听到声音了,只不过仍然不是很清晰。   经过专业机器的检查,医生说他的听力能恢复五成左右,完全恢复是不可能的。   不过这对于江家来说,仍然是个好消息。   只是江寻看着倒不是很开心,时不时对着镜子愁眉苦脸。   动手术之前,医生把他左耳周围的一圈头发给剃了,现在左耳后面的一圈基本是光着的,只长出了短短的发茬,看起来有点儿好笑。   江寻是非常注重自己形象的,一看到自己这死样就难受,觉得丑得没眼看,但他又忍不住对着镜子看。   “哪里难看了,我们家小寻最好看。”邓舒温声细语地安慰小儿子,“等过段时间,头发长了就好了。”   江怀瑾忍不住笑了下,“难看倒是不难看,只是有点儿好笑。”   江寻抓起怀里的丑玩偶就往对方身上砸去,江怀瑾迅速往后退了两步,躲了过去。   丑玩偶掉在了地上。   江寻立刻爬下床把玩偶捡起来,心疼地拍拍它身上的灰,“你躲什么躲,掉地上都脏了,都怪你。”   江怀瑾:“……”   他这个当哥的就是受气的。   迟早有一天他要偷偷把这些丑东西给扔了。   正巧这时候傅晏礼进来了,一眼就看到江寻左耳后面秃了的一圈,不由抿了抿唇。   江寻看到对方这神色,就觉得傅晏礼是想笑话他,但克制住了。   他不由投过去一个幽怨的眼神,连招呼都不打了。   邓舒笑着跟傅晏礼打招呼:“晏礼,你来了。”   傅晏礼礼貌颔首,打过招呼之后便问:“小寻今天恢复得怎么样了?”   “挺好的,医生说小寻的左耳听力能恢复五成左右。”   “晏礼,还得多亏了你帮忙,别站着了快进来坐吧。”   傅晏礼这次也没有在病房里待多久,他今天下午的航班回A市,这次过来是为了跟几人道别。   当然,道别的对象主要是此时靠在病床上,用玩偶挡在自己左耳边,满脸都写着不高兴的江寻。   第二天,江寻也出院了。   不过江家一行人并没有那么快回A市,来都来了,自然是要在这边多玩两天的。   就当是春节旅行了。   国外的春节氛围并不浓烈,但在异国他乡,总有些新鲜的地方。   江寻的身体恢复了,玩得倒是很开心,完全不像一个刚出院的病人。   他看到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儿就要买,江怀瑾俨然就是个苦力,跟在身后负责结账并且拎包。   玩了三天,一家人才乘坐航班回A市。   回到A市的第一件事,江寻就去剪了头发。   顶着这么一个奇怪的造型,还不如把头发全都剪短了,至少看着不闹心。   于是新年新气象,江寻剪了个短寸头。   剪完头发,江寻就打了辆车前往傅晏礼家,他昨晚暗搓搓打探了一下情况,得知傅晏礼还在公寓。   现在还算是春节期间,按理来说傅晏礼是要回傅家老宅陪家人的。   但他爸还因为他和叶婧假结婚的事情生气,老爷子到现在还看他不顺眼。   傅晏礼只是在老宅吃了顿饭就回公寓了,省得让老爷子看着闹心。   当然,江寻是不知道这些事情的。   江寻也没有提前告诉傅晏礼,悄悄前往公寓,准备给人制造一个小惊喜。   他也不是个多粘人的性子,只是才刚在一起没多久,几天没见就觉得想念。   再加上住院的那几天,他也没机会跟傅晏礼亲近,心里总觉得有些刺挠,就像有猫在轻挠一样。   没过多久,江寻就来到了公寓门前,手里还捧着一小束包扎得漂亮的红玫瑰,路过花店的时候心血来潮买的。   鲜艳的红玫瑰娇贵,花瓣上还沾染着晶莹的水珠。   江寻没有直接进门,而是按响了门铃。   此时是下午四点左右,傅晏礼刚从健身房出来。   身上穿着宽松的运动装,额前碎发被汗水打湿,豆大的汗珠顺着凌厉优越的下颌线滑落,滚过喉结。   无形中散发着强烈的雄性荷尔蒙气息。   听到门铃,傅晏礼很随意地抬手将额前的湿发往后一抄,随后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首先看到的是一束递到他跟前的玫瑰花,紧接着是江寻那张从花束后面露出来的笑得眉眼微微弯起的脸,“怎么样,惊喜不惊喜?”   傅晏礼:“嗯,很惊喜。”   实际上,在还没开门之前,他就通过门铃监视器看到了外面的场景。   傅晏礼接过花束,视线仔细地扫过眼前人的脸。   换了个发型,变化有些大,眉眼全都露了出来,显得更加英气以及阳光开朗,五官精致漂亮却不显阴柔,带着几分少年人的青涩稚嫩。   江寻也是第一回留这么短的头发,“我的新造型怎么样?”   傅晏礼不由抬手在他脑袋上摸了摸,因为头发很短,所以摸上去有些扎手。   “好看。”说着,他便俯身在江寻的额头上很轻地吻了下,随后偏头靠近江寻的左耳,不轻不重地说了句:“小漂亮。”   江寻这回听清楚了。   傅晏礼就说了这么一句,也没做什么,牵着人的手走进屋里,“怎么想起来给我送花了?”   江寻:“想送就送呗,你刚运动了?”   “嗯。”傅晏礼弯腰从鞋架上拿了双拖鞋放在江寻面前,“先换鞋。”   小寻喜欢摸他,他得保持着身材。   江寻换好拖鞋,往里走却没发现丧彪的身影。   “送到宠物店寄养了,还没来得及领回来。”   傅晏礼身上都是汗,有些粘腻不舒服,“我先冲个澡,很快。”   江寻跟着来到主卧,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看着不远处的傅晏礼抓起衣摆,弯腰利落地将上衣脱了下来。   宽肩窄腰,背部并不算夸张的肌理线条随着动作起伏着,微微凹陷的脊柱沟一路延申到裤腰里,充满里力量与艺术美感,再往下是同样优越的臀部线条,像是漫画里才有的完美身材。   这场景,似曾相识。   江寻双腿悠闲地交叠在一起,轻轻晃悠着,还跟耍流氓似的吹了声口哨,“继续脱。”   傅晏礼本打算转身进浴室的,闻言侧头看了江寻一眼,深沉的眼眸里含着几分深意。   随后,他竟是当真抓住裤腰,把那条宽松的休闲裤脱了下来,转身看向靠在沙发上的江寻,问了句:“还要脱么?”   江寻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停留在傅晏礼下半身的某个部位,光是这么看着就觉得壮观。   他暗自咽了咽唾沫,视线却没移开,生硬地从嘴里吐出两个字:“不用。”   傅晏礼很轻地笑了声,转身进了浴室。   江寻在外面听着哗啦啦的水声,一阵心猿意马。   突然响起的来电铃声暂时将他脑子里的黄色废料压了下去,江寻走到卧室外面,这才接通电话。   打电话过来的是江怀瑾,“刚回来就不好好在家待着,跑哪儿去了?”   江寻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跟同学约了出去玩。”   江怀瑾又问:“哪个同学?去哪儿玩了?什么时候回来?”   他这架势,像是要刨根问底。   江寻觉得奇怪,“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江怀瑾笑了下,“这不是怕我亲爱的弟弟跟哪个野男人跑了。”   江寻嘴角抽抽,“就林简,你也认识的,看电影呢快开场了不说了。”   挂断电话之后,他又打了个电话给林简,串供。 第126章 江怀瑾撞破两人的地下情   傅晏礼只是简单地冲了个澡,不到十分钟就从浴室出来了。   他没有带换洗衣物进去,腰间只围了条白色浴巾,晶莹的水珠顺着浅麦色的肌肤往下滑,淌过沟壑分明的性感腹肌,随着性感的人鱼线没入浴巾里,他边往外走边用毛巾擦拭着潮湿的短发。   江寻还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看到这一幕,立刻起身冲了过来,张开双臂跟个猴子似的往傅晏礼身上一跳。   傅晏礼反应很快,当即伸出双臂托住了江寻的屁股,顺势往上颠了颠,让他不至于掉下去。   “我还没穿衣服。”   江寻跟只轻盈的小猴子似的牢牢地挂在傅晏礼身上,双手抱着对方的脖颈,掌心下的皮肤还是潮湿温热的。   “这么见外干什么。”   说罢,江寻就弯腰低头,把脸埋进了傅晏礼的肩颈处,张嘴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他瓮声瓮气地开口:“想我没有?”   跟小奶狗咬人似的,不疼,只是痒。   傅晏礼没说话,只是抬手放在江寻的柔软的黑色短发上,不紧不慢地捋着他的发丝,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他的头发,像是在做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   江寻推开他的手,“我问你话呢,想我没有?”   再这么摸下去他的头发都要掉了。   傅晏礼还是没回答,反而仰起脸来,鼻尖在怀里人的头发上轻嗅了一下,薄唇也擦过发丝,轻微翕动:“小寻,你的头发也是香的。”   江寻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我问你想我没有!”   虽然是抱怨,但嗔怪的眼神和语气都像撒娇。   “想。”傅晏礼侧过头去,在怀里人的侧脸轻吻了吻,低沉的嗓音里裹着莫名的沙哑:“小寻,我才刚洗完澡,你就招我。”   江寻抬起头看他,一双圆润透亮的小狗眼里含着狎昵的笑意,“我怎么就招你了,我还什么都没做呢。”   傅晏礼闻言微微挑了挑眉,托在江寻屁股上的掌心收紧了些,面上却是一派泰然,迈着从容的步调走到沙发前坐下,低声问:“你还想做什么。”   江寻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些。   ……   一个多小时后。   江寻瘫坐在沙发上,顿时悲从中来,觉得自己前路坎坷。   傅晏礼神态慵懒松弛地靠着沙发背,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眉眼间皆是餍足。   他转身把江寻捞进怀里,捏着后者的下巴在他唇上啄了啄,语气里带着夸赞和鼓励:“小寻,你做得很好。”   “下次也可以,对吗?”   像是耐心温和的长辈鼓励小辈。   江寻差点儿就被蛊惑,甚至还点了点头,下一秒反应过来就一把推开了傅晏礼的肩膀。   不,他不可以。   折腾了这么一下,傅晏礼前不久洗的澡算是作废了,他抬手摸摸江寻的短发,起身往浴室走去。   江寻继续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长吁短叹。   时间已经悄然走到了傍晚六点。   傅晏礼洗完澡,换了身休闲的衣服。   江寻仍然跟条咸鱼似的靠在沙发上,仰头望着天花板,双眼放空。   一会儿皱皱眉,一会儿咬着食指关节,满脸的纠结,不知道在想什么。   傅晏礼走到他身边,从身后拿出一个红包递到江寻面前。   “新年快乐,小寻。”   因为江寻动手术的时间恰好在这段时间,这个新年也就没怎么有仪式感。   但该有的还是要有。   江寻的注意力暂时被红包给吸引了,他接过红包捏了捏,里面的东西很薄,手感硬硬的。   拆开一看,是一张银行卡,黑色的,自带贵气。   压岁钱,自然要送钱,不限额的钱。   非常实在的礼物,戳中了江寻的心窝子,虽然他也不缺钱,但谁会嫌钱多啊。   他腼腆地抿了抿唇,假意客气地推脱了一下,“这怎么好意思呢。”   话是这么说的,但那张银行卡已经被他给塞进了口袋里,更加腼腆地问了句:“密码是什么?”   傅晏礼:“你主动吻我的日期。”   江寻:“……”   服了。   到了晚饭时间,家里的冰箱已经没有食物了,傅晏礼并不打算出去吃,或者点外卖。   傅晏礼把窝在沙发里的人拉起来,给他递了件外套,“去超市买点菜做晚餐。”   小区的超市就在附近,傅晏礼没有开车,准备步行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从公寓大楼出来,不算太过于亲近。   江寻自个儿觉得在家里关上门怎么亲近都可以,在外面还是要注意分寸,顶多就牵牵手,亲亲抱抱什么的就算了。   尤其是他和傅晏礼如今的关系还没公开,属于地下情,牵手什么的也免了。   公寓对面停了一辆保时捷轿车,驾驶座的车窗缓缓降下,里面的年轻男人露出半张脸,目光紧盯着从一楼大厅里走出来的两个人。   傅晏礼眸光微闪,他稍稍停下脚步,等身后的江寻跟上来,两人并肩往前走。   傅晏礼转头看向身侧的人,“晚餐想吃什么?”   江寻皱皱眉,“不知道,到超市看看再说。”   “好。”   傅晏礼说着,垂在身侧的手突然伸过去,不动声色地牵住了江寻的掌心。   江寻挣了一下,却被握得更紧了些,他也就没反抗了,反而似笑非笑地说了句:“你就不怕被别人看见?”   傅晏礼在A市的名气可不小,都知道他有个漂亮出众的妻子。   要是被别人认出来,他和一个男的在外面手牵手,第二天就能在上报纸了。   那江寻这个男小三的身份可就坐实了。   谁料傅晏礼变本加厉,握着江寻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再过几天,我和叶婧会向外界公布离婚的事情。”   江寻有些意外,不是意外公布离婚的事情,意外的是傅晏礼怎么突然在外面亲他,虽然亲的是手背。   以傅晏礼的性格,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傅晏礼:“怎么了?”   “你今天怎么……”江寻语气一顿,他微微眯了眯眸子,惊疑不定地看向对面的某处。   有一道略显熟悉的身影正脚步匆忙地往他们这边走来,气势汹汹,在寒风中扬起的衣摆都划过凌厉的弧度。   对方越逼越近,江寻也清晰地看到了那张年轻俊朗的脸,此时面色铁青着,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江寻瞳孔猛然一颤,脚步顿时僵住,嘴巴微张着,缓缓扭头看了身旁的傅晏礼一眼,投以复杂的目光。   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你要完犊子了。   傅晏礼却没有一丝意外,目光从容镇定,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候,江怀瑾就迈着飞快的步伐出现在了两人眼前,脸部线条死死地绷着,那眼神又冷又沉,燃烧着熊熊的怒意,像是要杀人。   江寻见状,顿时甩开傅晏礼的手,飞速躲到了路边的一颗大树后面,只探出半个脑袋。   傅晏礼:“……”   下一秒,江怀瑾就冲上前揪住傅晏礼的衣领,挥起拳头毫不留情地对着后者的脸砸过去。   傅晏礼眼疾手快地接住江怀瑾的拳头,不慌不忙地从嘴里吐出一句话:“我可以解释。”   “你他妈解释个屁!”   江怀瑾气得浑身发抖,用力地揪着傅晏礼的衣领,咬牙低吼:“傅晏礼你还要不要脸!你出轨就算了这不关我的事,但你他妈居然敢跟我弟弟搞在一起!”   刚开始的时候,江寻和傅晏礼的关系好,江怀瑾是觉得奇怪,但并没有多想,只是觉得他们两个投缘,是长辈对于晚辈的喜欢。   到后来,傅晏礼出面请了国外的专家过来给江寻治耳朵,他心里更是感激。   也就是前几天江寻手术住院的时候,他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这心里一旦生起了怀疑的种子,江怀瑾越看傅晏礼对江寻的态度就越觉得不同寻常。   没过多久,怀疑的种子就开始生根发芽。   但他只是猜测,也找不到证据,只能说服自己想多了,最好是想多了。   江寻一回家就兴冲冲地往外跑,他放心不下,就偷偷跟着出了门。   先是看着江寻去剪了个头发,然后直奔傅晏礼所在的公寓。   江怀瑾心里的怀疑又加深了些,他并没有选择离开,而是把车停在公寓大楼对面,坐在车里等了两个多小时。   结果就让他看到了刚才那非常具有刺激性的一幕。   一个结婚有老婆的男人,居然出轨外甥名义上的订婚对象。   原来之前对江寻的种种关心爱护,都是另有所图。   江寻今年才几岁?年纪小涉世未深,还是个喜欢看脸的,傅晏礼稍微给点甜头,他不就上当受骗了?   长得比褚星野好看,身材还比褚星野好,可不就是褚星野他舅舅么?   他早该想到这一点。   傅晏礼神色如常,看着眼前气地快头顶冒烟的未来大舅子,淡淡道:“这里是路边,你想让路过的人都看到我们在这闹么。”   江怀瑾也并不是一个喜欢用拳脚解决问题的人。   他冷笑一声,随后松开了手,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这事儿没完,你最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上去谈吧。” 第127章 都是傅晏礼勾引我的   江怀瑾好歹是收敛了怒意,眼看着江寻还躲在大树后面不吱声,他没好气地瞪过去,咬牙切齿:“还不赶紧过来。”   江寻弱弱地哦了一声,迈着小碎步走过来,还没等江怀瑾出手,就躲到了傅晏礼身后。   “君子动口不动手!”   此时不远处正好有路人走过来,江怀瑾强压制住情绪,并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闹得难堪。   “没出息,赶紧走。”   还说出去找林简玩儿,玩到傅晏礼家里来了。   江怀瑾想想就来气。   于是,超市没有去成,江寻和傅晏礼才刚下楼没走几步就折返了回去,身边还多了一个脸色阴沉目光冷冽的江怀瑾。   傅晏礼看着躲在他身边的人,很是无奈地轻叹了一声。   刚才江怀瑾冲过来的时候,抛下他躲得倒是挺快,现在又往他身后躲。   “俗话都说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江寻理直气壮,在傅晏礼耳边小声嘟囔:“咱俩还不是夫妻呢,我躲远点儿怎么了?”   傅晏礼无法反驳,心想他未来的大舅哥说得没错,小寻确实是没出息了点儿。   “你俩挨那么近干什么呢,分开!”   江怀瑾见不得这画面。   以前他对傅晏礼是尊敬客气,笑脸相迎的,但现在他恨不得回到过去,把当初的自己一巴掌扇死。   一路上了电梯,到达公寓门口,解锁进门,再关上门。   江怀瑾终于抑制不住自己满腔的怒火,以及教训弟弟的冲动,当即把人拽过来,一把揪住了江寻的右耳。   即使再怎么生气,也还记得他这弟弟的左耳刚动过手术,动不得。   “出去找同学玩儿?看电影?看电影看到别人家来了?江寻你可真有能耐啊!”   江寻疼得呲牙咧嘴,“疼疼疼……啊!扯到伤口了!”   江怀瑾到底还是松开了手,伸出食指戳着江寻的脑门,声音气得发抖:“我揪的是你右耳,扯到哪门子的伤口?”   江寻又往傅晏礼身后躲,这会儿又恢复了几分气势:“你都不清楚前因后果,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   江怀瑾:“……”   还真是第一次体会到了狗仗人势是什么画面。   任谁看到自己的弟弟跟一个已婚男人亲密地牵手,还亲了一下,都会暴怒的好吗?   他没有继续动手已经算冷静了。   傅晏礼:“江总,先坐。”   江怀瑾双手撑着腰,憋着一身的火气在原地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这才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端起面前的温水一饮而尽,重重地把杯子磕在茶几上。   “解释!”   这事儿其实很好解释,几句话就说清楚了。   江寻还特意找了傅晏礼和叶婧的离婚证出来,摆在他哥面前。   江怀瑾身体里压着的火气总算是消下去了一点儿,他其实也并不相信傅晏礼会出轨,更加不相信江寻会插足别人的婚姻。   只是刚才在楼下看到的画面冲击性太大,让他暂时失去了理智。   但江怀瑾的脸色还是很难看,尤其是看向傅晏礼的目光,冷冰冰的,恨不得把对方狂揍一顿。   他冷笑一声,“刚才你是故意让我看见的吧?”   傅晏礼不置可否,面上神色沉着从容,丝毫也没有愧疚。   江寻这才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看向傅晏礼,怪不得这人的举动那么反常,原来早就发现江怀瑾在偷看了。   江寻在心里啧了一声,傅晏礼就这么迫不及待?   江怀瑾眼看着身侧坐着的两人又开始眉来眼去,又开始咬牙切齿:“江寻,你真是有出息。”   两家人原本是打算让褚星野和江寻同住一屋檐下,朝夕相处培养感情。   现在感情是培养出来了,不过对象换成了褚星野他舅。   江怀瑾两眼一抹黑,竟然觉得褚星野也挺好的。   江寻挪了个位置,坐在他哥身边,满脸的无辜,“哥,你就别气了,生气的人都很难看的。”   “都是傅晏礼勾引我的,我也没办法嘛,你也知道我是什么德性。”   江怀瑾:“……”   对自己的认知倒是很清晰。   傅晏礼是什么人,高深莫测,难以接近。   如果不是傅晏礼先动心,主动撩拨江寻,任凭江寻有天大的本事,也没法动摇对方半分。   对于江寻的甩锅,傅晏礼也脸不红心不跳地承认了:“确实是我勾引的小寻。”   平淡的口吻里,甚至还能听出那么一丝矜持的得意?   江怀瑾那表情像是生吞了苍蝇,你他妈在得意什么!   做了几个深呼吸,江怀瑾才克制住了揍人的冲动,转而对江寻说:“我跟他单独说点话,你先去房间待着。”   江寻也不担心便宜哥哥能对傅晏礼做什么,于是给了傅晏礼一个眼神,就起身进了他之前住的卧室。   随着江寻的离开,客厅里陷入了一片安静,周遭的空气似乎不再流动。   侧对面坐着的两个男人大眼看小眼,无形的硝烟在空气中蔓延着。   当然,只是江怀瑾单方面流露出来的敌意,傅晏礼面容温和平静。   江怀瑾再没有一丝的客气,冷言冷语:“你最好能处理好这件烂摊子,你外甥那边,以及你父母。”   舅舅撬了外甥的墙角,他看傅晏礼到时候要怎么跟家人交待。   要是迁怒到江寻身上,他一万个不同意。   至于傅晏礼和叶婧……他们是两年前就离婚的,那时候江寻压根就不认识傅晏礼,自然不会被认为是第三者,插足别人的婚姻。   不管背后的原因是什么,想到傅晏礼结过婚这件事,江怀瑾就膈应。   傅晏礼知道江怀瑾在担心什么,他给出承诺:“你放心,我不会让小寻受委屈。”   至于他名义上结过婚这件事已经是事实,无法挽回。   江怀瑾:“江寻以前受过很多苦,你要是不好好对他,让他伤心难过,不管你傅晏礼是什么身份,我都会找你算账。”   傅晏礼的唇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柔和弧度,他像是自言自语般,很轻地说了句:“我比谁都希望他能开心幸福。”   得,江怀瑾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虽然他万分不赞同这段感情,但江寻喜欢,他无法阻止,也没有资格阻止。   而且,他也能看出来傅晏礼对江寻的感情是真的。   傅晏礼成熟稳重,跟江寻的性格互补。   他能靠着自己的能力让中宇集团在短短的几年内发展壮大,就证明他是个极其优秀有能力的人,无论是家世外貌或者性格和能力,都无可挑剔。   江怀瑾暗暗咬牙,只是他怎么就越看越不顺眼呢。   “你们聊完了没有啊,我肚子饿了。”   江寻从墙边探出半个脑袋,眼巴巴地望过来。   江怀瑾起身,依旧没什么好脸色,“过来,带你去吃饭。”   江寻还是挺快察言观色的,知道便宜哥哥是不反对他和傅晏礼在一起了,于是也就乖乖听话,暂时不触对方的霉头。   跟傅晏礼挥挥手,江寻就跟着江怀瑾离开了。   虽然是不反对了,但一走进电梯,江怀瑾就开始数落他这没心没肺的弟弟。   “这天底下那么多男的,你怎么就偏偏选中了傅晏礼,年纪比你大那么多,还离过婚,褚星野都比他好。”   江寻觑他一眼,小声嘀咕:“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江怀瑾只觉得脑仁疼,他靠着电梯壁低头捏了捏眉心,“你就说你喜欢他什么?”   江寻一一数着:“图他长得好看,身材好,胸大屁股翘,对我好,还有钱。”   “……”江怀瑾抱着胳膊,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再怎么着也是二手男。”   江寻:“他长得好看啊。”   江怀瑾:“傅晏礼性格那么闷,年纪那么大,你能跟他有共同语言?”   江寻:“他长得好看啊。”   江怀瑾:“……”   行,你气死我得了。   电梯在一楼停下,江怀瑾率先迈步走出电梯,“你准备怎么跟爸妈交待?”   江寻双手抄在衣兜里,不紧不慢地走在后头,闻言不甚在意地微微歪了歪头,“只要我妈同意就行了。”   “至于你爸,我干嘛要在意他答应不答应,随便。”   邓舒心软,又心疼他,即使生气也会同意的。   江怀瑾满脸黑线地停下脚步,随后转身朝他弟竖起了大拇指,“江寻,真有你的。”   江寻抿起唇角腼腆一笑,没皮没脸地上前抓着江怀瑾的胳膊,甜甜的笑着:“哥哥,那这事您就先替我瞒着了,等时机合适了我再坦白,谢谢哥哥。”   江怀瑾额角青筋微微一抽,有事哥哥,没事江怀瑾。   迟早要被气死。   —   几天后,傅晏礼和叶婧便向外界公布了两人已经于两年前离婚的事情。   这个消息一出顿时在引起了一片哗然,还登上了娱乐和财经新闻头条。   圈子里人人都知道傅晏礼和叶婧青梅竹马终成眷属,结婚三年依旧幸福恩爱,不知道伤透了多少少男少女的心。   谁知道这对夫妻早在两年前就离婚了,那些幸福恩爱都是逢场作戏,假的。   不少人都在猜测这背后的原因是什么。   有人惋惜有人欢喜,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傅太太这个位置,不知道有多少人觊觎着。 第128章 你真的讨厌死了   第二天早上七点,冬日的天色才刚蒙蒙亮,狗都还没醒。   卧室窗帘紧拉着,江寻正躺在自己温暖的被窝睡得正香,就被一阵敲门声给吵醒了。   他烦躁地皱了皱眉,抬手想抓自己的头发,却抓了个空,这才想起来自己剪了个寸头。   “谁啊?”   没人回答,但是敲门声还在继续。   大清早的扰人清梦,江寻也是有起床气的,他黑着脸掀开被子下床,气势汹汹地走过去开门。   结果,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褚星野,一脸受气包的表情,正幽怨地盯着他。   江寻吓得清醒了不少,这才几点啊,大春哥怎么找上门来了。   褚星野先开口:“你耳朵还好吗?”   “还……还好。”   褚星野又问:“那你眼睛还好吗?”   江寻一脸的不解,“还……还好?”   褚星野满身的怨气跟死了八百年似的,幽幽开口:“那为什么我给你发消息打电话,你都不回。”   江寻难得有些心虚,还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大春哥,就晾着他了。   褚星野又注意到了江寻那剪得短短的寸头,“你头发怎么回事?”   江寻随口道:“看腻了,换个新发型。”   褚星野的眼神微微一变,网上都说,换个发型就代表放下过去,要开启新的生活,小土豆该不会真的放下他了吧?   江寻眼睁睁地看着褚星野不知道脑补了什么,眼睛又泛红了,一脸的悲愤交加。   “……”   这么晾着也不是办法,江寻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先进去再说吧。”   于是,两人坐在卧室的沙发前,大眼看小眼。   江寻给人倒了一杯水,也没怎么铺垫,直接开门见山:   “褚星野,我不是在跟你玩儿欲擒故纵,我确实是不喜欢你了。”   “我就是个渣男,见一个爱一个,喜欢上别人了。”   江寻顶着褚星野那活像被丈夫抛弃的小媳妇的目光,硬着头皮继续道:“反正你也看我不顺眼,咱俩也没有在一起。”   “感情这事是不受控制的,是他一直纠缠着我,他主动,我也没办法。”   江寻越说就越找到了渣男的感觉,他靠着沙发,低头扶了扶额,无奈地吐出一口气。   “我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你也能理解我的……对吧?”   六六六:【六。】   褚星野不可置信地看着江寻,眼睛越来越红了,仿佛下一秒就要掉小珍珠。   “我不相信!”   “你又喜欢上谁了?是不是那个叫白敛的小子?还是季云添那瘸子?我他妈哪点比不上他们了?!”   江寻欲言又止,憋了半天来了这么一句:“你是个好男孩,我配不上你。”   还是要循序渐进的,不能刺激过头了。   褚星野额角青筋猛地一抽,“……”   草!到底是哪个小妖精不要脸勾引江寻!千万别让老子逮到!老子弄死他!   “江寻,婚约我是不会答应取消的!”   咬牙切齿地撂下这么一句话,褚星野就转身快步出去了。   在走廊里还恰巧碰到了江怀瑾。   江怀瑾也才刚起床,看到褚星野还有些蒙,这小子怎么一脸被渣男玩弄感情的模样?   他刚想开口说点什么,然而人已经走远了。   江怀瑾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在心里啧了一声,往江寻的房间走去。   房门敞开着,一进去就看见他弟正靠在沙发上,满脸的忧愁。   “怎么回事?那小子发现你跟他舅舅勾搭上了?”   江寻抬手捏了捏眉心,轻叹一声,“有烟么,给我来一根。”   “……”江怀瑾走过去,一巴掌拍在江寻的脑袋上,小兔崽子装什么深沉。   江寻若有所思,沉默半晌来了这么一句:“我真是个坏男人。”   江怀瑾又一巴掌拍过去,毛都还没长齐算什么男人。   “脑子不清醒?赶紧躺床上再睡个回笼觉?”   江寻哦了一声,慢腾腾地起身爬进了被窝里,抱着他一床的丑玩偶,眼睛一闭,毫无负罪感地睡过去了。   江怀瑾嘴角微微一抽,真服了。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十点半,江寻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摸出手机,找到傅晏礼的号码拨了过去。   彼时的傅晏礼已经开始坐在书房里工作了,看到来电后他立刻放下手里的工作,指尖在屏幕上划过,接通电话。   然后,挨了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傅晏礼都怪你,你为什么要勾引我,害我变成了见异思迁喜新厌旧朝秦暮楚的渣男!”   “都怪你都怪你!从今天开始我要讨厌你!你真的讨厌死了!”   傅晏礼:“我……”   江寻:“闭嘴!别说话,我不想听到你的声音!”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傅晏礼还是听话地闭上了嘴。   江寻却又不乐意了,“你怎么不说话?哑巴了?”   傅晏礼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正要开口,又被打断了:   “好了,你不说话,以后都别跟我说话了,再见!”   话音刚落,那边的人便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傅晏礼:“……”   他往后靠着座椅,无奈地轻笑了一声,随后将电话拨了过去。   “小寻,你也太不讲理了,我冤枉。”   虽然是责备的话语,但傅晏礼的口吻里却没有一丝责备,只有无奈和纵容。   江寻倒也没有真的把错都怪在傅晏礼身上,于其说是生气,更恰当的形容应该是撒娇。   傅晏礼自然也能听出来。   “发生了什么事?星野找你了?”   江寻从床上坐起来,嗯了一声,把刚才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估计你外甥现在躲在角落里偷偷哭去了,我觉得挺对不起他的。”   傅晏礼:“你没有错,是我的错。”   他和江寻的行事风格不一样,换做是他,会选择把所有的真相告诉褚星野。   他的外甥已经是成年人了,不是小孩子。   褚星野倒是没有躲在角落里偷偷哭,而是一路风风火火地回家去了。   一进门就扯着破锣嗓子大喊:“爸!妈!”   正坐在餐桌前享用早餐的傅桑和褚董一听到这破了音的大嗓门,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他们就看到自家倒霉儿子垮着张脸冲进餐厅,一屁股坐了下来,“江寻喜欢上别人了,我被撬墙角了!你们还吃得下早餐!”   傅桑叉了颗圣女果送进嘴里,“儿子,怎么回事啊?”   褚星野红着眼睛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最后恨恨地一拍桌子,“妈的,到底是哪个不要脸的小狐狸精敢勾引老子的人!”   傅桑抬手拍他脑袋,“要文明,讲什么脏话!”   褚星野:“爸,你老婆打我!”   褚董:“打你就打你,难道还要挑日子啊?”   眼看着儿子的眼泪就要掉下来,褚董赶紧摸摸他的脑袋补救,“好了好了,说不定小寻只是骗你的,他有多喜欢你,我们都看在眼里,哪有那么容易变心。”   “小寻变没变心呢,你妈我是不知道。”   傅桑笑眯眯地拍了拍褚星野的肩膀,“但是儿子,你怎么就突然变心了呢,不是说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上小寻吗?”   褚星野的脸涨得通红,“我打脸了还不行吗?”   “你们小辈之间的事情,我们也不好插手。”傅桑略一思索,给出建议:“要想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小狐狸精,你这段时间就多观察观察,看小寻跟什么人来往密切。”   褚星野觉得也有道理。   于是,他就花钱雇了几个小弟暗中观察江寻的动向。   结果就是,连续三天江寻都宅在家里,哪儿也没去。   哦对,还是出了一趟门的,去路边摊买了一堆垃圾小吃,淀粉肠臭豆腐什么的,躲在外边吃完了才回家。   直到第四天,江寻终于稍微打扮了一番出门了,看那架势,应该是约了人。   小弟们立刻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褚星野。   “继续跟着,然后把地址发给我。”   好啊,终于按耐不住要去见狐狸精了,他要当场抓奸。   于是,小弟们一路跟着江寻来到了某家高端商场的咖啡厅里,看着他脸上挂着笑,挥手跟人打了声招呼,然后走了过去。   咖啡厅较为安静的位置,沙发前坐着几个穿着时尚打扮精致的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   “江寻你可总算是来了,快坐。”   “我们都等你半天了,你怎么这么慢啊。”   “这不是路上堵车了嘛,抱歉抱歉。”   然后,几个小弟就躲在角落里,看着江寻坐在一堆风格各异的美女中间,有说有笑,艳福不浅。   小弟们那叫一个眼红,羡慕嫉妒恨。   可仔细听听,他们聊的都是什么护肤保养,美白美容之类的,俨然就是小姐妹聚会。   几个小弟:“……”   听到消息的褚星野:“……”   江寻也没办法,上次他不是参加了一个晚宴,土包子摇身一变,变成了白嫩又水灵的精致帅哥。   然后一堆千金小姐加他的微信,向他讨教变白变好看的方法,还打听他去哪个机构做的医美。   甚至还一口一个姐妹。   他一个铁骨铮铮的爷们儿怎么就成姐妹了?   这不,这群小姐妹出来聚会,还非要拉着他一起来。   嗐啊,没办法,他的魅力就是这么大,男女通吃。 第129章 死丫头背着我们找男人了   咖啡厅里,江寻专注地解决着面前的一块提拉米苏,几位大小姐还在兴致勃勃地聊天。   从美容护肤聊到了男人,哪家的公子哥长得好看,谁谁谁又包|养了一个三线小明星。   江寻对这些完全不感兴趣,吃完了那份提拉米苏,又扫码点了一块芝士蛋糕,并且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找借口离开,回去的路上再买一份臭豆腐。   说到最近圈子里的八卦,那就不得不提到傅晏礼和叶婧离婚的事儿。   “你们说我男神怎么就跟她老婆离婚了啊,还一直隐瞒了两年才公布。”   “谁知道呢,咱们这个圈子里的哪有什么真感情啊,傅晏礼离婚了,黎黎你不就有机会了,赶紧上啊。”   “还是别了,男神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你不上我可就上了,我垂涎傅总的美色好久了,哪怕只是一夜|情我也愿意的!”   江寻听着她们的对话,嘴角忍不住扬起一抹得瑟的弧度,晚了,傅晏礼现在可是他的人了。   腹肌胸肌什么的都摸过了,嘴也啃过了,甚至连小傅晏礼也握过了。   江寻笑得实在太招人,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哎江寻,你怎么笑得春心荡漾的,死丫头你是不是背着我们找男人了?”   江寻:“……”   什么死丫头,我忍你们很久了!   “开个玩笑嘛,话说你订婚对象不是褚家少爷吗,那傅总不就是你未来的舅舅,你知不知道什么内幕?”   江寻喝了口咖啡,“不知道,我跟傅总也不熟。”   说这话的时候,他是一点儿也不心虚。   没多久他就站起身来,“你们继续聊,我先上个洗手间。”   “去吧去吧。”   江寻走进洗手间,站在小便池前拉开拉链,一边放水一边想着要不要直接溜走算了。   他一个大男人跟一群女孩子坐在一块儿聊美白护肤和男人的八卦是怎么回事?   江寻抖了抖,拉上裤子,站在洗手池前洗了个手,又对着面前的镜子照了照,默默在心里给自己竖起大拇指,你小子真帅。   也不知道头发什么时候能长长。   江寻独自欣赏了会儿自己的美貌,这才转身打算出去,结果一抬眼就扫到站在洗手间门口的身影,直接给吓了一跳。   “怎么?我长得很吓人吗,小寻?”   对方温柔中带着几分调笑的声音在洗手间里响起。   江寻视线由上往下,在对方身上扫过,紧接着往后退了两步,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草,季云添怎么时候能站起来了!   视线里,穿着一身浅色羊绒大衣外套的青年站在洗手间门口,身形颀长,依旧单薄瘦削,唇红齿白,俊美到近乎妖异的脸上挂着几分温柔的笑,皮肤泛着病态的苍白。   说起来,江寻也有好一段时间没见到季云添了,原来是偷偷做复健去了,逆袭归来惊艳所有人?   这颠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看到了多少。   江寻嘴角扬起一抹人畜无害的笑容,“好巧,你要上厕所吗,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再见!”   说完,撒腿就跑。   他的速度再快,哪里能快得过站在门口的季云添,后者身形一动,就挡住了出路。   “不着急,这么久没见了,小寻难道不想跟我叙叙旧吗?”   季云添似笑非笑,低头看着面前的人,还抬手在他的脑袋上比划了一下,随后轻声感叹:“原来站起来之后,才发现你长得这么矮。”   青年脸上笑意加深,“小寻,你之前还让我跳起来打你膝盖来着。”   江寻:“……”   果然,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怎么这破小说里的人都长那么高,离得近了才发现季云添也比他高了小半个头。   季云添又抬手往江寻脑袋上怜爱地摸了摸,柔声安慰:“没关系,小小的也很可爱,我喜欢。”   江寻脸都黑了,看到地上掉了什么吗?密密麻麻都是他的自尊。   “季云添,你到底想干什么?”   季云添很轻地挑了挑眉,“好久没见,怕你忘了我,所以来刷刷存在感。”   江寻嘴角微微一抽,随后扬起头,伸出食指往季云添的胸膛用力一戳,绷着脸撂下狠话:“我告诉你,今时不同往日,我可不是好惹的!”   他现在可是有这本书最大的佬罩着的人。   法制咖哥又怎样?   江寻底气越来越足,越来越嚣张:“你,快跟我说对不起!”   季云添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江寻:“……让开!”   季云添依旧挡在他面前,一步步靠近,“小寻,你真可爱。”   江寻一步步往后退。   季云添姿态从容优雅,慢条斯理地一步步逼近,最后把江寻逼到墙角,高挑的身躯挡在后者面前,缓缓启唇:“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江寻退无可退,白净的脸上写着警惕和防备,余光在周围扫了一圈,努力寻找拖把的身影。   可惜没看到。   季云添这人绵里藏针,表面笑起来有多温柔,内里就有多阴险狠毒,十句话里有八句话是假的,江寻自然是不相信他说的话。   不过,江寻能察觉得出来,季云添对他没有敌意,那可恶的嘴脸,就跟逗小猫小狗似的。   他才不是别人的乐子。   江寻黑着脸,“我不喜欢你,走开。”   季云添却不在意江寻对他的态度,苍白俊美的脸上依旧噙着温柔耐心的笑意,看向江寻的目光里甚至含着几分宠溺,就像是在看一只张牙舞爪的自认为很凶狠实际上很可爱的小动物。   “没关系,我会让你喜欢我的。”他说着,突然微微俯身靠近,“小寻,跟我交往吧。”   极其平常自然的口吻,语不惊人死不休。   江寻:“……”   虽然他为了完成任务,要阻止林简和攻一攻二攻三发生交集,防止三人喜欢上林简。   但这并不代表着他要把这三人对林简的喜欢都转移到他身上。   很难搞的好不好,他吃不消。   我交往你爷爷个锤子。   即使没开口,季云添也从江寻的眼神里读懂了,江寻在骂他,而且骂得很脏。   季云添突然怅然地叹了一口气,“看来,你还是跟你的傅舅舅好上了。”   江寻乜了他一眼,你知道就好。   知难而退了吧,你是干不过傅晏礼的。   季云添:“不过没关系,为了你我愿意当小的,我们背着他偷偷在一起怎么样?”   江寻:“……”   他果然还是太小瞧这个世界的颠公了,颠得千奇百怪,到最后还是如出一辙。   都想当小三。   也不知道这颠病喝中药能不能喝好。   “我长得也不比傅晏礼差,那方面说不定还比他强。”   季云添低头附在江寻的右耳上,冰凉的掌心扣着他的后颈不让他乱动,轻柔的嗓音里裹着丝丝缕缕的笑意:   “而且,我不是离过婚的二手男,性价比很高,考虑考虑怎么样?”   江寻真是受不了了,他暗自咬牙,用力推开季云添的脑袋,“我看你虚得很!”   说着,他一脚狠狠地踩在对方干净昂贵的皮鞋上。   这一下用了十成十的力道,没有丝毫的留情,季云添带着温柔笑意的脸上终于裂开了一条缝隙。   下一秒,他抓住江寻的手腕,低头张嘴就咬了一口。   这回轮到江寻脸上的表情裂开了,疼!   “你他妈咬我干什么!”   季云添微微一笑,“给你留下点爱的痕迹。”   话音刚落,江寻就使尽吃奶的力气把他给推开,趁着这个机会撒腿往外面跑。   季云添也没跟上去,站在原地好整以暇地看着江寻离开的方向。   一秒,两秒……终于没蹦住,脸上露出吃痛的表情。   他的脚趾怕是要骨裂了。   江寻一边怒气冲冲地往外头,一边查看着手腕上的情况,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了两排整齐清晰的牙印。   草,季云添真的有病,也不知道要不要打狂犬疫苗,万一被传染了怎么办?   江寻也没心思再在这里待下去了,找了个借口跟几位大小姐道了别,脚步匆匆离开商场,去附近的药店买了消毒棉签,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一边给伤口冲洗消毒。   没过多久,傅晏礼给他打来了电话。   江寻消完了毒,坐在街边的长椅上,接通了电话。   电话刚接通,傅晏礼就听到了对面热闹的背景音,“在外面?”   江寻皱皱眉,也没有提起季云添的事情,只小小的抱怨了一句:“嗯,那几个大小姐非要拉着我出来玩儿。”   喝完下午茶还要去逛街,也不知道要耍到什么时候,幸好他溜了。   傅晏礼想象着江寻走在一群女孩当中的画面,无声地笑了下,“那你现在还跟她们在一起?”   江寻:“刚才溜了。”   傅晏礼:“要过来我这儿么?”   江寻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了,说起来他们已经好几天没见面了。   他那便宜哥哥虽然没有反对他和傅晏礼在一起,但一直防着他,不让他出门去找傅晏礼。   “把位置发过来,我去接你。”   “行儿。”   没过多久,傅晏礼就开车过来了。   褚星野的几个小跟班还偷偷摸摸地躲在暗处跟着,并且拍下视频发给了褚星野。   “野哥,我们还要不要继续跟着?”   褚星野虽然奇怪他舅舅怎么会开车去接江寻,但也没有多想,反而放心了下来,至少不是跟狐狸精见面就行。   “回去吧,不用跟了。” 第130章 小寻吃我的就够了   江寻的衣袖是能遮住手腕上的牙印的,但刚上车没多久,就被傅晏礼发现了。   原因是他系安全带的时候,衣袖不小心扯上去了些,只露出了一点儿牙印,但还是被眼尖的傅晏礼捕捉到了。   “谁咬的?”   傅晏礼看着眼前白皙手腕上的那两道很明显的牙印,无形中透露着几分暧昧。   男人冷峻的眉宇微拢,隐约有几分不虞的情绪闪过,但下一句却是询问江寻疼不疼。   江寻余光里觑着对方的神色,“现在不疼了。”   既然都知道了,他也不再藏着掖着,开始跟傅晏礼告状。   他现在可是有大佬撑腰的人。   “季云添那神经病咬的,好端端的突然把我堵在洗手间里,还说要当我的小三儿,他都颠颠的,不要脸!”江寻皱紧了眉头,抱着胳膊继续骂:“有病!你们都有病!一个个上赶着给人当小三!”   骂到这里,江寻突然想到傅晏礼之前也说过类似的小三言论,他这是把他老婆也给骂进去了。   江寻咳了一声,赶紧给自己找补:“当然,我不是说你啊。”   傅晏礼注视着眼前的人,语气里听不出是什么情绪:“所以,你当时心里也是这么骂我的?”   江寻又咳了一声,没法反驳,骂也确实是骂了。   傅晏礼从江寻的表情里就得到了答案,骂了,而且骂得很脏。   “那你答应了没有?”   话题转移得有些突然,江寻听懂了。   他皱皱鼻子,小声哔哔:“答应什么啊,有你这么一个就够了,再来一个我哪里还吃得消。”   季云添虽然长得好看,但他是个神经病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疯能把他给掐死的那种。   他对法制咖可没兴趣。   傅晏礼听了这些话,两瓣薄唇微启,语气淡淡地表示赞同:“嗯,小寻吃我的就够了。”   江寻:“……”   这措不及防的怎么就上高速了?   他不满地瞪神色平静如常的男人一眼,到现在也没想明白傅晏礼怎么就能顶着这么一张禁欲脸说着那种话。   再说了,他还没吃过呢。   傅晏礼的视线又落在了那道牙印上,垂下的眼皮挡住了黑眸里流动的情绪,冷得像冰,沉得像幽深的古井。   当他再次开口,语气却依旧平和:“伤口有没有消毒处理过?”   江寻点点头,“嗯,刚处理过了,过几天就消了,没事。”   傅晏礼没有再问什么,抬手放在江寻那有些扎手的短发上摸了摸,随后发动了车子。   当天晚上,那些曾经欺辱过季云添,而后来又因各种意外受伤的富家子弟们,都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   邮件的内容是季云添在背地里陷害他们的证据。   原来他们受伤不是意外,而是季家那残废故意为之。   不对,季云添现在不是残废了,反倒是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季鸣,前不久因为车祸废了一条胳膊和一条腿。   别人的家事他们不掺和,但季云添背地里耍阴招对他们动手的事情,他们不会就这么算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季云添没有再找过江寻,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没有时间。   至于那些邮件,他自然是知道是谁的杰作。   只有那位傅总曾经用那些证据警告过他,让他别再接近江寻。   当然,他是不会放弃的,他最不怕的就是威胁。   季云添笑了下,小寻那么有趣,他怎么会放弃呢。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   两天后,江寻突然接到了白敛打过来的电话,约他见面。   自从那天白敛再次被追债的打伤,他和傅晏礼把人送回家,后来白敛就没有再主动联系过他。   江寻答应了,有些事情确实该当面说清楚。   白敛不是季云添,他不讨厌对方。   两人约在了一家咖啡厅见面。   等江寻到的时候,白敛已经坐在靠近角落的安静位置上了。   他的头发似乎长了些,俊毅中透露着少年青涩的脸上没有再看见伤口,他模样没什么变化,沉默地坐着,面前只放着一杯水,不知道等了多久。   江寻走过去,在对面的沙发坐下,“等很久了吧?”   白敛目光沉静地看着他,嗓音微微发哑:“我也刚到。”   他把桌面上的一块慕斯蛋糕推过去,“这是给你点的,你要喝点什么?”   江寻也不见外,“谢了,一杯拿铁就行。”   “好。”   江寻用叉子挖了一口慕斯蛋糕,觉得味道一般般,但还是若无其事地吃了。   白敛安静地看着他,也没说话,但那双漆黑的眼眸里,又像是诉说着什么。   江寻垂着眼又吃了一口蛋糕,这才放下手中的叉子,率先开口:“你今天找我什么事儿?”   白敛双手搭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捏了捏拇指,随后拿起旁边的水杯喝了口水。   他抿着唇,好半晌才说:“上次的事情,是我骗你的。”   “什么?”江寻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白敛看着江寻的眼睛,即使喝了水,嗓音还是有些哑:“那天,我是故意让那几个追债的人打我的。”   江寻终于反应过来了。   也读懂了白敛话里的意思。   故意让那些人揍得一身伤,为了打电话给他寻求帮助。   江寻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本来以为小苦瓜是最正常的一个,他现在发现是他想多了。   就为了见他一面,博取他的关心,就故意把自己弄得一身伤?是不是傻?   江寻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尽管知道有些无情,但他还是得说:“你没必要这么做,没有意义。”   虽然没有明确的拒绝,但白敛也读懂了江寻话里的意思。   他并没有多失望伤感,仿佛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所以不抱有希望。   “我知道。”顿了顿,白敛又问:“你跟那位傅总在一起了,是吗?”   这时,服务员端着刚才点的拿铁过来了,“您的咖啡请慢用。”   江寻道了声谢谢,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这才说:“嗯,我们在一起了。”   白敛张了张嘴,听到了自己略有些艰涩的声音:“那祝你们幸福。”   他没有等江寻的反应,很快就转移了话题:“欠你的钱,我会尽快还给你的。”   “不急,你先还债。”   “已经还完了。”   听到这话,江寻有些意外,白敛家欠的高利贷应该还有不少吧,这么快就还完了?   白敛说:“有经纪公司的人看上了我,签了我当模特。”   江寻也不意外,以白敛的外表和气质,想赚钱其实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只是他愿不愿意的问题而已。   模特其实也挺适合他,白敛有一种很野性的独特气质。   江寻端起咖啡,跟白敛面前的玻璃水杯碰了碰,一双圆润的小狗眼笑得微微弯起,“那就祝你早日成为国际超模。”   白敛:“好。”   如果不是为了早点还清债务,让自己能有那么一点儿资格去追求想要的那个人,他不会选择签约。   他努力了,可还是慢了。   此时,褚星野正在家里急得团团转。   几个小弟跟踪到江寻出门了,并且见的人还是白敛。   看着偷拍的视频里,江寻笑眯眯跟白敛坐在一起的场景,他就气得恨不得立刻出现在他们面前,把江寻给带走,再把那不要脸的小子给揍一顿。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   那姓白的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跟哑巴似的,实际上心眼子倒多得很,早就惦记着江寻了。   草,居然敢挖他的墙角!   褚星野气得在房间里转了几圈,随后抄起外套就往外面走。   等他赶到那家咖啡厅的时候,江寻早就离开了,但白敛还沉默地坐在位置里,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弟在褚星野耳边小声说:“野哥,那小子就这么坐了半个小时,一动不动,跟个傻子似的。”   “哎野哥你干嘛去啊?”   褚星野阴沉着一张脸,双眼冒火盯着白敛的方向,咬牙切齿:“老子算账去,赶紧把手松开!”   “可是,那小子看起来很不好惹啊,野哥,要不要我们一起?”   褚星野更怒了,“你看不起谁呢!”   他一把推开小弟的手,迈着长腿气势汹汹地走进咖啡厅,不一会儿就到了白敛跟前,一巴掌拍在了桌面上。   然而,白敛像是没有注意到旁边有人,依旧面无表情,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在褚星野的眼里就是嚣张示威,拽得二五八万,不把他放在眼里。   褚星野怒火中烧,弯腰一把揪住白敛的衣襟,“你他妈聋了还是瞎了?”   “江寻是我的未婚妻,你他妈不要脸居然敢勾引他!”   咖啡厅里就只有这一桌客人,剩下的就是看热闹的服务生。   两个帅哥打架,为了争同一个人?三角恋?   白敛终于有了反应,没有生气也没有反抗,只是倏然很轻地扯了扯嘴角,笑了。   他像是喃喃自语般说了句:“我倒是想勾引他。”   只不过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褚星野:“你说什么呢!”   白敛唇边的笑意变成了嘲讽,“小少爷,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第131章 拍擦边照勾引傅晏礼   听到白敛那带着嘲讽语气的话,褚星野的拳头顿时硬了,怒火蹭蹭蹭往上涨。   “你他妈说谁傻子呢!”   说着,他挥起拳头就要往白敛脸上砸去。   白敛黑沉的眼眸里闪过一道冷冽的寒光,偏头躲过迎面而来的拳头,同时起身攥住褚星野的手腕,抓着他的胳膊往后一拧,毫不留情地将人摁在了面前的餐桌上。   褚星野疼得呲牙咧嘴,挣扎了好几下依旧动弹不得,他又羞又恼,气得红着眼睛直瞪白敛。   小弟躲在远远的地方看得直皱眉,都说那小子看起来不好惹,野哥偏偏不信,现在好了吧?   “放开老子!”   白敛垂着眼睛冷冷地俯视着褚星野,“看来你是真傻。”   “你!”   白敛的目光突然又变得意味深长了些,甚至还有些怜悯,“撬你墙角的不是我。”   扔下这么一句话,他便放开了褚星野,迈着长腿头也不回地往走,单薄挺拔的背影透露着几分料峭和孤独。   褚星野揉着自己的酸痛的胳膊,恨恨地瞪着白敛离开的方向。   你他妈才傻子!   不过,白敛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真不是他?狐狸精另有其人?   褚星野冷哼一声,也是,那小子就是个哑巴闷葫芦,怎么当狐狸精勾引别人,江寻才不会看上他。   那么到底是谁呢?   草,那家伙力气怎么这么大,摁得他疼死了。   褚星野又让小弟暗中观察了好几天,这回还是没发现异常的地方,江寻基本不出门,出去也是跟家人一起,要不然就是到邻居家串门。   压根就没有见过什么疑似狐狸精的人。   褚星野确定了,江寻就是骗他的,对方根本就没有喜欢上别人。   要不然早就出去跟相好的约会了,怎么会天天待在家里。   江寻还是喜欢他的。   小弟积极地给他出主意,“野哥,要不你给那位江少爷制造个惊喜,跟他表白?”   “多浪漫啊,他一定会感动得稀里糊涂,然后答应跟你在一起,然后你们就可以处大象,亲小嘴了嘿嘿嘿。”   褚星野一巴掌拍在小弟的后脑勺上,“胡说八道什么!”   说这话的时候,耳朵根子却悄悄红了,背地里立刻掏出手机点开浏览器搜索:第一次跟对象亲小嘴的时候要注意什么?   小弟悄悄从后面探出头来,“野哥,我看到了哦。”   褚星野垮着一张批脸,“再说一句老子把你从三十八楼扔下去。”   完了又咳了一声,假装不在意地问了句:“那什么惊喜表白,要怎么搞?”   “这你就问对人了,野哥咱们先这样再那样,然后再……”   —   江寻不是不想出门,只是他哥看得紧,身上就跟装了雷达似的,但凡他有个风吹草动都能知道。   偷个情怎么就这么难?   江寻只能隔着屏幕望梅止渴,让傅晏礼给他发几张半裸照。   当然,傅晏礼没发。   裸照不能随便发,想摸就自己过来。   急得江寻在房间里团团转,恨不得立刻就飞过去,把人衣服扒光了,摸!摸死他!   不过……江寻的眼珠子一转,他想到了一个更好的报复方法。   他兴冲冲地跑进了衣帽间里,翻箱倒柜,终于找出了一件白色半透明的丝质衬衫,不记得是什么时候顺手买的。   六六六突然吱声:【宿主,系统商店里也有你想要的东西。】   闻言,江寻就好奇地问了句,结果下一秒他眼前的浮现了一个虚拟大屏,上面陈列着各种款式的衣物。   确切地说,应该是情趣套装。   江寻一一扫过。   常规的是男仆装,猫男郎,兔男郎等等。   还有什么性感蕾丝,露腰装,露背装,甚至还有三角镂空的连体衣,类似于芭蕾舞服。   布料全都少得可怜。   江寻:“……”   他早就该知道了,这绝对不是什么正经系统。   六六六操着一口机械音推销:【亲测过,效果很好,宿主要不要来几套?】   江寻表示拒绝,几百积分就买那么几块布料,多亏啊。   他还不如上网买呢,不对,他买什么买,不买!   江寻拒绝了六六六的安利,脱了衣服裤子穿上了自己的白衬衫,对着全身镜看了好一会儿,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这衬衫……怎么那么像江子星那天在办公室勾引傅晏礼的时候穿的那件?   敢情是同款啊?   六六六:【要不要考虑……】   江寻:【不要。】   六六六也不勉强,心想总有你需要的那一天,并且给出建议:【再穿一双白袜子。】   江寻:【为什么要穿白袜子?】   六六六解释:【gay典指南里是这么说的,都喜欢这样。】   江寻一想,好像还真是,于是又找来一双白色的袜子穿上。   六老师不愧是专业的,不过那什么gay典指南,一听就不是正经玩意儿。   六六六解释:【只是为了学习如何勾引我老板,我是老实系统。】   “……”江寻嘴角抽抽,然后拿起手机点开照相功能,对着全身镜摆着姿势咔嚓卡擦拍了好几张。   并且拍完之后还跟专业的六老师请教,【你看我这张行吗?这张呢?】   嗐啊,瞧瞧他这又白又直的大长腿,这小细腰,还不把那二婚老男人馋得死死的。   六六六无情否定:【你这不行,没有吸引力。】   江寻:“……”   来来来,你来!   于是,六老师开始指导他的宿主如何对镜拍出性感大片。   【先双膝跪在地板上,膝盖再分开一些,屁股微微翘起。】   【坐下来,双手撑地,身体往后倾……把一边的衬衫衣领往下扯,露出肩膀。】   【背对着镜子,双腿分开站,右手叉腰,左手抚摸大腿。】   【鸭子坐会吗,先双膝岔开跪在地上,双手撑在膝盖之间,坐下去……】   草,疼疼疼,坐不下去!   江寻放弃。   半个小时后,江寻被老六折腾得精疲力竭,他瘫坐在地毯上,一张张地翻看着刚才拍的照片,陷入了一阵沉默中。   这不就是辣妹拍照姿势?   六六六:【自信点,你就是辣妹。】   江寻:“……”   算了,继续研究照片,这边擦得……放到网上都会被和谐的程度吧?   江寻咽了咽唾沫,不愧是六老师,老六的老板可要享大福咯。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纯狱风?   啧……该发哪几张呢,江寻有一下没一下地咬着食指关节,颇为纠结地挑选了几张照片给傅晏礼发了过去。   原图高清无码,搞定。   江寻把手机扔到一边,一双圆润的小狗眼微微狭起,也不知道傅晏礼看到会是什么反应。   此时,中宇集团总裁办公室。   穿着一身考究严整正装的男人正靠着椅背,坐在办公桌前,毫无瑕疵的脸上神色冷淡,带着几分认真,对面站着几位下属,正在汇报工作。   大部分时间都是下属在说话,傅晏礼只是安静地倾听着,时不时给出点看法和意见。   就在此时,放在一旁的私人手机亮了起来。   余光里扫过去一眼,备注是小煤球的联系人发来微信消息。   一般情况下,只要傅晏礼看到江寻的消息,都会停下手里的事情,立刻回复。   现在也不例外。   傅晏礼先让几个下属暂停汇报,随后拿起手机解锁,点开聊天框。   他定定地看了手机屏幕两秒,随后面不改色地熄灭屏幕,看向对面站着的几位下属,淡淡道:“辛苦了,今天就先到这。”   几人有点搞不清状况,但还是纷纷点头,“好的傅总,那我们就先出去了。”   “嗯。”   傅晏礼靠着座椅,搭在膝盖上的手漫不经心地轻敲着,只是频率比平时快了些许。   他目光平静地看着下属们离开办公室,关上门。   下一秒便再次打开手机,指尖滑动,紧紧盯着屏幕里的照片,目光不再平静,转瞬变为暗沉炙热和汹涌。   ############################################   #################################################   ####################################################   #####################################   ########################################   手机挡住了江寻的大半张脸,看不见他此时的表情。   这只是其中的一张照片。   傅晏礼喉结攒动,发出吞咽的声音。   他指尖划过屏幕,继续盯着下一张照片。   每一张的姿势都不一样,对傅晏礼来说却同样的充满无法抵抗的诱惑力。   傅晏礼的呼吸逐渐变得沉重,所有的一切情绪都化为最原始的反应。   他倏地起身,抓着手机大步往另一边的休息室走去。   傅晏礼没有在办公地点里解决生理问题的习惯,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正常人不会不分场合去做一些不合时宜的事情。   但这个原则很快就被打破了。 第132章 这老变态!   江寻等啊等,等了大半个小时都没有等到傅晏礼的回复。   这不合理啊,难不成在忙?没看到消息?   就在江寻抓着头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手机响了,傅晏礼打过来的电话。   等铃声响了好几下,江寻才矜持地接通了电话,喂了一声。   电话那边有几秒的安静,安静得有些不同寻常,就在江寻打算再次开口的时候,一道低低哑哑的嗓音通过手机电流传进了他的耳朵里,喊着他的名字。   “小寻。”   短短的两个字,掺杂着难以言喻的情欲,就像是贴着他的耳朵说话,甚至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炽热气息。   江寻像是被电了一下,心脏都酥麻了。   “照片我都看到了。”   傅晏礼的呼吸似乎有些沉,声线是一贯的低沉平稳:“很好看。”   “是特意拍给我看的吗?”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江寻就莫名其妙地觉得耳根子发烫,他也没否认,“傅晏礼,你在干什么?”   “小寻,再喊几遍我的名字,好不好?”   对方的声音像是具有什么蛊惑性,江寻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身体的反应比脑子还要快,竟真的张嘴喊了几遍傅晏礼的名字。   他能听到电话那边隐隐传来的粗重呼吸声,以及很低的闷哼,像是压抑克制着什么,又像是释放。   江寻意识到什么,他古怪地皱了皱眉,随后喉结一滚,“傅晏礼,你到底在干什么?”   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又等了一会儿,电话那边的人才再次开口,嗓音依旧是沙哑的,但又裹着几分松弛和慵懒,“没什么。”   江寻拳头已经硬了,他咬着牙,恼羞成怒地骂道:“你把我当傻子呢!”   都这么明显了,他还能听不出来!   该不会是看着他的那些照片在……想到这,江寻一阵面红耳热。   对着照片也就算了,还要给他打电话,听他的声音。   这老变态!   另一边,办公室的休息室里。   傅晏礼闲散地靠在床上,一条腿随性地支起来,身上的衬衫领口敞开着,胸膛微微起伏。   原本衣物穿戴严整,此时却有些凌乱,就连金属皮带也是很随意地解开着。   男人英俊成熟的脸上覆盖着薄汗,额前的发丝被汗水打湿。   他抬手将额前潮湿的发丝捋到脑后,喉咙里滚出一声很轻的笑。   “抱歉小寻。”傅晏礼语气微顿,随后补充:“你的照片把我看石更了。”   江寻:“……”   “你在家?”   江寻:“怎么?你要来找我?”   “嗯,等我。”   他也没等江寻回答,便挂了电话。   随后起身下床,走进休息室里配套的卫浴,简单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江寻看着被挂断的电话,一时之间不知道作何感想,还真把傅晏礼给勾引来了。   但他的本意是让傅晏礼只能看着他的照片抓心挠肝,看得见摸不着。   要是真来找他了……   六六六:【死丫头,你要享福了。】   江寻:“……”   傅晏礼的公司距离江家并不近,开车得一个多小时。   等他到达江家门口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六点了。   邓舒在家,她有些诧异,但还是热情地把突然造访的客人迎进了屋里。   “晏礼,你过来怎么不提前打声招呼啊,快进屋坐。”   “突然造访,叨扰了。”   “没事没事,喝点茶,晚上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傅晏礼也没拒绝,他喝着茶,视线不着痕迹地在周围扫了一圈,并没有看到江寻。   “我这次过来,是想看看小寻的耳朵恢复得怎么样。”   “这还真不巧,小寻不在家,说是去邻居家玩了,我给他打个电话。”   “好的。”   邓舒立刻掏出手机给江寻拨了个电话过去。   结果那边的江寻找了一堆的借口,就是不愿意回来。   邓舒挂了电话,若无其事地冲傅晏礼笑了笑,“晏礼,你先坐会儿,我去去就来。”   傅晏礼:“好的。”   于是,邓舒亲自出门去到邻居家,把正在跟邻居家小孩玩捉迷藏的江寻给逮了过来。   “妈,我答应了莱恩要陪他玩游戏的。”   “你傅舅舅是特意过来看你的,怎么能躲着不见他呢,这不合适。”   江寻撇撇嘴,“行吧。”   “小寻哥哥,你要回家了吗?”小混血儿莱恩拽着江寻的衣角,仰着小脸眼巴巴地望着他,奶声奶气地说:“你还没陪我玩够呢,我也要跟你一起!”   江寻把小家伙抱了起来,捏捏他的小脸蛋,“好,哥哥带你回家。”   邓舒倒是觉得奇怪,小寻和晏礼的关系不是挺好的吗,怎么小寻好像在躲着晏礼?   三人回到江家,傅晏礼还在客厅沙发前坐着,一身考究整齐的深色西装,矜贵中透露着几分禁欲。   难以想象,他就在办公室里穿着西装做着那种事情。   江寻甚至想亲眼目睹那画面,有机会他一定要看看。   他抱着莱恩走进来,若无其事地笑着打招呼:“舅舅,晚上好啊。”   傅晏礼冲他微微颔首,语气平淡:“小寻,晚上好。”   “你们聊,我先去厨房准备晚餐。”家里的餐食一般是有家里的佣人负责的,但今天傅晏礼要留下来吃饭,邓舒打算亲自做,“对了,晏礼你喜欢吃什么菜?”   “都可以,我不挑。”   邓舒去了厨房,客厅里只剩下傅晏礼和江寻,以及被江寻抱在怀里的莱恩。   抱久了有些累,江寻把小家伙放了下来,跟傅晏礼介绍:“这是邻居家的小孩,叫莱恩。”   傅晏礼曾经在江寻发过来的照片里见过这个小孩。   五岁的小混血儿,长得白白嫩嫩,五官非常漂亮,还有婴儿肥。   任何人见到他都想捏捏他的小脸蛋,变成夹子音。   然而,傅晏礼看着刚好到他大腿高的小孩儿,只是礼貌地颔首示意,语气淡淡:“莱恩,你好。”   跟商业会面似的,就差握个手了。   江寻:“……”   莱恩还是第一次被这么正式对待,他高高地仰着头,看着傅晏礼,“小寻哥哥,他是谁啊?”   江寻:“叫傅伯伯。”   莱恩:“噢,傅伯伯好。”   傅晏礼:“……”   傅晏礼今天来江家的目的很明确,但因为莱恩的存在,他完全没有跟江寻独处的机会。   江寻的注意力都在莱恩身上,陪着小家伙坐在地毯玩拼图,一大一小有说有笑。   “莱恩,你这块拼图又拼错了,都说了不要硬摁进去。”   “莱恩没有错,就是这样的!”   “错了就是错了,强扭的瓜不甜,知不知道啊?”   “就甜就甜!小寻哥哥你再这样我就不跟你玩了,哼!”   “好啊,那你以后别找我要糖吃。”   ……   傅晏礼坐在一边安静地看着他们,不知道怎么的,两人就吵了起来。   十八岁的半大小子,也还是个小孩子。   五岁的小娃娃哪里争得过伶牙俐齿的江寻,没多久就急得哇哇大哭。   傅晏礼低头捏了捏眉心,被吵得有些头疼。   不一会儿,莱恩就眼泪汪汪地跑到了傅晏礼跟前,口齿不清,可怜巴巴地说:“呜呜傅伯伯,小寻哥哥说我拼图拼错了,我没有错对不对?”   傅晏礼的重点都在傅伯伯这个称呼上面,“叫傅叔叔。”   莱恩打着商量:“傅伯伯,那我叫了叔叔你就要说是我对了好不好,傅叔叔。”   谁料江寻此时也跑了过来,一屁股坐在了莱恩旁边的地毯上,支着下巴微微歪着头,仰着脸看向傅晏礼,一双小狗眼清澈透润。   “舅舅,你说是谁对了?”   两双眼睛都齐刷刷地顶着傅晏礼。   傅晏礼没有徇私,根据客观事实给出回答:“小寻对了。”   此话一出,哇的一声嚎哭穿透天花板,莱恩哭得伤心欲绝,不能自已。   “坏蛋,你们都是大坏蛋!我不跟你们玩了哇哇哇!”   然后不到两秒,江寻拿出一颗巧克力就把人给搞定了。   莱恩一双大眼睛还包着泪水,高高兴兴地吃着巧克力,含糊不清地说:“唔……小寻哥哥最好了!”   江寻:“跟小寻哥哥天下第一最最好对不对?”   莱恩:“对!”   江寻捏了捏莱恩肉嘟嘟的脸颊,得意地冲傅晏礼挑了挑眉。   傅晏礼算是看出来了,江寻就是故意使坏,存心逗小孩儿玩。   就在此时,傅晏礼突然抬手摸了摸莱恩的脑袋,用温和亲切的口吻询问:“莱恩,要不要玩捉迷藏?”   莱恩忙不迭地点头。   傅晏礼循循善诱:“那你和小寻哥哥藏起来,我找你们,行吗?”   “好,那你要闭上眼睛数到一百!”   傅晏礼应了一声,便闭上了眼睛,开始数数。   莱恩凑到江寻耳边说悄悄话:“小寻哥哥,我们快点藏起来,别让傅叔叔找到。”   说完,自己就跑了。   江寻还坐在那儿,微微眯着眼睛狐疑地打量着傅晏礼。   他可不觉得这人突然童心大发,要陪小孩儿玩这种幼稚的游戏。   傅晏礼仍然闭着眼睛,“小寻,还不藏起来么?”   江寻极轻地挑了挑眉,“行。” 第133章 小寻,我想咬你   江寻人长得瘦,随便找了个柜子弯腰躲了进去,再关上柜门。   不知道过了多久,应该是一两分钟,他隐约听到了脚步声,从柜子的门缝里也能看到一道人影越靠越近,几乎是没有怎么寻找,径直朝着他这边走来。   紧接着,柜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找到你了,小寻。”   男人弯着腰,看向他的目光里含着几分令人捉摸不透的深意。   江寻抱着膝盖蹲在柜子里,蜷缩成小小的一团,他撇了撇嘴,“怎么这么快,你是不是作弊了?”   傅晏礼不置可否,“先出来。”   于是江寻慢吞吞地从里面钻了出来,还没站起来,整个人突然悬空,被傅晏礼托着屁股直接抱在了身前,跟抱小孩一样。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傅晏礼已经长腿阔步走进了不远处的一间洗手间里,把怀里的江寻放在洗手台上。   随后伸手关上门,再反锁。   “你是故意引开莱恩……”   ###############################################   ######################################   ……   ######################################   #######################################################   #######################################   ####################   #####################################   ……   另一边,躲在楼梯间里的莱恩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傅叔叔来找到。   从一开始的兴奋窃喜再到无聊得快睡着,他终于忍不住悄悄跑了出来,然而,屋里空空荡荡的,不见半个人影。   “小寻哥哥,傅叔叔你们在哪里?”   莱恩抓抓小脑袋,百思不得其解,“奇怪,怎么都不见了?该不会被怪兽抓走了吧?”   “小寻哥哥!傅叔叔!”   洗手间里,江寻抬起手背挡在嘴巴前,白皙干净的手指蜷缩着,随着呼吸颤抖,另一只抓在洗手台边缘的手,用力到指尖微微泛白。   手背挡住了即将从唇齿间泻出来的轻吟。   江寻听到了莱恩的喊声,抬手推了推埋他胸前的脑袋,手指插进男人的发丝里,咬牙切齿:“差不多得了,别吃了!”   嗓音里还是裹着几分颤抖。   傅晏礼抬起眼皮看他,眉梢眼角里皆是意犹未尽,“一会儿就好。”   江寻满脸的黑线,这句话他已经听了三遍了。   外面,江怀瑾从公司回来,外套还没脱下,就看到邻居家的小孩在屋里跑来跑去,探头探脑的似乎在寻找什么。   “莱恩,你怎么在这儿?”   莱恩迈着小短腿跑到江怀瑾面前,仰头看着他,“小寻哥哥带我来玩儿的。”   “怀瑾哥哥,你看到小寻哥哥和傅叔叔了吗,我们在玩捉迷藏,可他们都不见了,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江怀瑾很快就抓住了关键词,“傅叔叔?”   “是一个长得很高很高很高的帅叔叔,不过看起来有点凶。”   江怀瑾的脸色微微一变,咬牙切齿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傅晏礼!   他努力挤出一抹微笑,“莱恩,哥哥跟你一起去找他们。”   “好啊。”   别墅很大,江怀瑾黑着脸,先是快步上了楼,来到江寻的房间门口。   房门是虚掩着的,里面没人。   江怀瑾又快步下楼,在一楼搜寻了一遍,最终将目光锁定在其中一间紧闭着门的洗手间里。   他微微眯了眯眼眸,随后快步走到洗手间门前,抬手敲了敲门。   没听见动静,江怀瑾直接握住门把手一拧,果然拧不动,被反锁了。   躲在洗手间里,还能干什么?   上厕所吗?   一个不注意就让傅晏礼偷到他家里来了。   江怀瑾抱着胳膊依靠在旁边,阴沉着脸,“赶紧出来。”   话音刚落,面前的门就被打开了,傅晏礼穿戴整齐,神色如常,迈着沉稳的步伐从里面出来。   随后他冲江怀瑾微微颔首,“怀瑾,又见面了。”   江怀瑾往里面扫去,空空荡荡,“就你一个人?”   傅晏礼:“大概是。”   江怀瑾二话没说,径直迈进了洗手间里,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藏在门板后面角落里的江寻。   江寻冲他呲牙一乐,“Surprise!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江怀瑾:“……”   他额角青筋狠狠一抽,恨不得把这小兔崽子给拽过来揍一顿。   深呼吸几下,江怀瑾才克制住要揍人的冲动,皮笑肉不笑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   “小寻哥哥,傅叔叔,终于找到你们了!”   莱恩迈着小短腿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一把抱住江寻的大腿,皱着小眉头奶声奶气地控诉:“你们为什么躲在洗手间了!”   江寻腿还有些软,刚才实在是很刺激。   他若无其事地把小家伙抱起来,“当然是跟你躲猫猫啊。”   “噢。”莱恩不乐意地撇了撇嘴,随后发现了什么,好奇地盯着江寻的脸看,还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脸颊。   “小寻哥哥,你的脸脸好红了,嘴巴也红红的,生病了吗?”   小朋友稚嫩天真的话语在三人耳边响起,周遭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江怀瑾低头捏了捏眉心,没眼再看下去,这两人可真行啊。   不用猜他都能知道,刚才洗手间里发生了什么,有种自家的小白菜被猪拱了的心痛感。   江寻咳了一声,把莱恩放了下来,“哥哥是热的,没有生病。”   “噢……”   莱恩被家人带回去吃晚餐了。   客厅里,三人大眼瞪小眼地坐着,江怀瑾那架势,俨然是发现了儿子跟别人偷情的操心老父亲模样。   恨不得把傅晏礼给盯出几个洞来。   傅晏礼则泰然自若,没有半分的心虚和不自然。   江寻受不了这氛围,忍不住小声跟他哥嘀咕:“差不多得了,我和傅晏礼是正经交往,又不是偷人。”   在江怀瑾的心里,江寻跟谁交往都一样,他都看着不顺眼,除非江寻有能耐把对方给攻了,那他绝对会非常欣慰,连夜放鞭炮庆祝。   “白日做梦呢哥,你看看傅晏礼那体格,你再看看我这小身板,我哪里能攻得了他。”   “没出息。”   “哎你说对喽,我就是没出息喜欢躺平当咸鱼,可不愿意干那体力活,多累人呐。”   ……   兄弟俩当着傅晏礼的面,光明正大地说悄悄话。   傅晏礼若无其事地喝着茶,体贴地假装自没听见。   没过多久,江世渊也从公司回来了,正好开饭。   夫妻俩热情地招待着傅晏礼,想到他离婚的事情,甚至还想着给他介绍个对象,完全没看出几人之间的暗潮涌动。   当然,被傅晏礼婉拒了。   吃过晚餐之后,他便道别离开了江家。   江寻回了房间,立刻对着镜子掀起衣服看了看,胸口都有些红肿了。   穿着衣服碰到的时候,甚至磨得微微刺痛。   当初他抹的那些药膏,现在都便宜了傅晏礼。   江寻觉得自己亏大了,不行,他以后也要给傅晏礼抹,咬不死他!   褚星野的电话就是在这时候打过来的。   江寻放下衣服,懒洋洋地瘫坐在沙发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接通电话。   “江寻,我有件事情要跟你说。”   “过两天你跟我一起去H市玩,机票和酒店我都已经订好了。”   江寻:“我……”   褚星野:“别说你没空,我知道你这段时间天天宅在家里当咸鱼。”   江寻:“……”   褚星野似乎是铁了心要江寻跟他出去,“你放心,只要你这次跟我去H市,我以后都不会再主动找你了。”   江寻不知道对方想干什么,但心里又隐隐有些预感。   干脆趁这次机会说清楚好了,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行,我跟你去。”   “那说好啊,不许反悔!”   挂了电话,褚星野激动地在原地转了两圈,已经想象到了江寻被他的表白感动得眼泪汪汪,然后牵手拥抱,再亲小嘴。   不行,他得再搜索一下亲嘴的注意事项。   一转眼,两天后。   A市国际机场,褚星野看着跟江寻站在一起的几人,脸上的表情逐渐裂开。   他摘下鼻梁上架着的墨镜,复杂的目光一一扫过眼前的众人。   江寻,他舅傅晏礼,江寻他哥江怀瑾,以及林简。   “舅舅,你们怎么也在这儿?!”   傅晏礼穿着一身休闲装,淡淡道:“正好有时间,出去旅游放松身心。”   江怀瑾:“我也是。”   林简:“那个,小寻说有免费旅游,我就来了。”   褚星野黑着脸,把始作俑者给拽到了一边,“我不是只请了你一个人吗,他们怎么回事!”   江寻很无辜,“我也没办法。”   本来他只邀请了林简一个人,但傅晏礼听说了之后,也要一起去。   江怀瑾一听傅晏礼要去,这还得了,于是也跟着一起来了。   所以,局面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第134章 舅舅,你们可真是父慈子孝啊   褚星野是想着跟江寻过二人世界再来个惊喜表白的,对于突然多了三个人,他是极其不满意的。   但对上了他舅舅那张没什么表情却无形中散发着压迫气息的脸,他一句反对的话也说不出来。   舅舅也真是的,明明是个工作狂,怎么突然就想旅游了。   于是,五个人组成了一个奇怪的组合,每个人的心思都各异,出发前往H市。   H市靠近南边,是一座海滨城市,气候温暖。   当地这段时间的天气都很好,阳光明媚灿烂。   出发的时候江寻还穿着厚厚的羽绒服,等下了飞机就立刻把外套给脱了,只穿着件薄薄的长袖T恤,一点儿也不觉得冷。   他下意识的把脱下来的外套递给旁边的傅晏礼,傅晏礼也顺手接过。   随后,另外的三个人便齐刷刷地看向他们。   江怀瑾很轻地啧了一声,眉眼间流露出几分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情绪。   林简则是一脸的好奇不解,怎么小寻和这位傅总的相处如此自然。   褚星野就更加莫名其妙了,但也没想那么多,“舅舅,你把衣服给我吧。”   傅晏礼没说什么,直接把江寻的外套递给了外甥,不在意这点小事。   江寻嘴角微微一抽,“走了。”   褚星野订的酒店距离海边很近,走路几分钟的路程就到了。   不过他事先订的是套间,有两个卧室,打算和江寻一起住的,当然,他现在也准备跟江寻住一间套房。   “我和江寻住套房,那舅舅你们再开三间房吧。”   江怀瑾扫了眼傅晏礼,傅晏礼没说什么,他垂眸从钱夹里抽出银行卡,同时跟前台说了句:“四间豪华海景房。”   “好的,您稍等。”   褚星野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舅舅,你是不是搞错……”   在接触到傅晏礼那深杳寡淡的目光后,他接下来的话顿时被堵了回去,不知怎么的,就是有点怵。   傅晏礼说:“星野,你自己住。”   褚星野:“可我想跟江寻一起住,套间有两个卧室的。”   傅晏礼接过前台递过来的房卡,把其中的一张递给江寻,话是对外甥说的:“不合适。”   他边说着,边把另外两张房卡递给江怀瑾和林简。   江怀瑾拿着房卡,同情地扫了褚星野一眼,这小子是真傻,被自家舅舅挖了墙角还不知道呢。   他看向还一脸在状况之外的林简,微笑道:“咱们先上去吧,我帮你拿行李。”   “不用了,我自己能行,谢谢怀瑾哥。”   江寻立刻推着行李箱追了上去,“哥,你们等等我!”   他才不想夹在这对舅甥中间,实在是让人脑壳疼,早知道就不答应跟褚星野出来了。   哈哈他妈了个巴子,毁灭吧,这个恋爱他是一点也不想谈了!   傅晏礼看着几人离去的方向,对外甥道:“走吧。”   褚星野现在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又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烦恼地抓抓头发,亦步亦趋地跟在傅晏礼身后,“舅舅,我觉得你有点奇怪。”   傅晏礼继续往前走,没有看他,只淡淡地应了句:“是么?”   —   房间是270°海景房,三面宽大的落地窗,一眼就能看到不远处蔚蓝的大海和沙滩。   站在阳台,扑面而来的海风吹得极其舒服,江寻微微眯了眯眼睛,伸了个懒腰。   午后的温度舒适,江寻换了身衣服,里面是件白色的无袖背心,外面套了件宽松的浅蓝衬衫外套,以及白色的长到膝盖的休闲短裤,最后再带上一副墨镜,完事儿。   充满了干净又清爽的少年气息,像夏天的柠檬气泡水。   江寻暂时不想看见傅晏礼和褚星野这对舅甥,于是兴冲冲跑到林简房间,“走,去海边玩!”   林简却关上了门,拉着江寻到沙发坐下,欲言又止好半晌,才吞吞吐吐地问:“小寻,你……你跟那位傅总是什么关系啊?”   江寻冲林简挑了挑眉,“就是你想的那样。”   林简错愕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因为事先已经有了预感,倒是很快就消化了这个事实。   “那褚星野他不知道吗?”   “不知道。”   看吧,连林简都看出不对劲了,褚星野愣是没有半点怀疑。   江寻打算趁着这个机会,跟褚星野坦白。   “不说了,先去玩吧。”   “那要喊上怀瑾哥他们一起吗?”   闻言,江寻狐疑地看向林简,嘴角微微一扬,怀瑾哥,叫得倒是很亲切。   如果林简跟别人在一起了,那这剧情是不是就彻底崩坏了?   肥水当然不流外人田。   江寻抬手搭在林简的肩膀上,笑眯眯地问:“林简,你觉得我哥怎么样?”   “挺好的啊。”   江寻脸上笑意加深,意味深长:“那就好。”   林简还是一副茫然的模样,不知道江寻在笑什么,俨然是单纯又好骗的小白兔。   按照原文的发展,这俩主角攻受倒是挺配,脑子一个比一个简单,玩儿纯爱。   “走了,出去玩儿。”江寻勾着林简的脖子,没骨头似的歪歪斜斜地靠在他身上,带着人往外面走去。   刚出门,正好在走廊碰上了傅晏礼,订的几间海景房都是靠在一起的。   傅晏礼也换了身衣服,依旧是衬衣长裤,不过换成了宽松休闲的款式,多了几分慵懒和闲适。   他看着江寻亲昵地靠在林简身上的模样,“要去海边玩?”   “是啊。”江寻还是懒懒散散的,顺势抬手在林简的下巴处摸了下,跟耍流氓似的,话是对傅晏礼说的:“你不许跟过来。”   傅晏礼盯着江寻的动作,薄唇微微一抿,“为什么?”   江寻抬手把架在鼻梁上的墨镜往上一提,把对面的男人从头到尾扫了一遍,张嘴就来:“咱俩穿衣风格不一样,所以不想看见你。”   说着,他又摸了下林简的耳朵。   林简无意间对上了男人的眼神,顿时觉得头皮发麻,他福至心灵,默默把江寻往外推,“小寻你站好点儿。”   “不嘛,就要挨着你,你身上好香啊让我闻闻。”   “小寻,我们是好朋友不能这样。”   傅晏礼终于看不下去了,上前两步把江寻给拽了过来,宽大的掌心牢牢地扣着那截细腰,低声耳语:“不要对别人耍流氓。”   言下之意,对我就可以。   林简尴尬地四处张望,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见。   “咔嚓”一声,他对面的房间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的是一身休闲度假风的江怀瑾,阳光俊朗如沐春风。   在看到举止亲密的江寻和傅晏礼后,温和的脸色瞬间一黑,厉声喝道:“你们俩干什么呢!给我分开!”   林简吓了一跳,亲眼见识到了什么叫翻脸比翻书还快。   江寻一把搂住傅晏礼的腰,笑眯眯地冲他哥挑衅:“就不分哦,你能把我怎么样?”   “小兔崽子你给我站住!”   一阵鸡飞狗跳。   林简看得叹为观止。   江寻的精力很充沛,而且很自来熟,在海边跟一群刚认识的小孩子跑来跑去。   又是堆城堡又是打排球的,还跟孩子们玩老鹰捉小鸡,就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傅晏礼跟一群小孩儿玩不到一块去,就坐在一边安静地看着。   少年光着脚在柔软的沙滩上奔跑着,和煦的阳光洒在他身上,笑容自信又明媚,每一根头发丝都彰显着张扬。   褚星野也加入了他们,主要是想跟江寻亲近亲近,但实在受不了那群吵吵闹闹的小孩儿,最后是黑着脸离开的。   没多久,他就到傅晏礼旁边坐了下来,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随后闷闷地说:“舅舅,江寻说他喜欢上别人了,我不相信。”   傅晏礼扫了外甥一眼,语调平淡:“或许呢。”   “如果真的有什么狐狸精,最好别被我抓到,我他妈绝对不会放过他的!居然敢撬老子的墙角!”   “天杀的狐狸精!不要脸!”   傅晏礼面无表情:“别吵。”   褚星野委屈地哦一声,乖乖闭上了嘴巴。   江寻还在玩闹着,浑身都是汗,玩得热了干脆把衬衫外套脱了下来,仅穿着一件白色的无袖背心,露出修长白皙的胳膊。   他快步往这边跑了过来,把手里的外套扔给了傅晏礼,“帮我拿一下。”   说着转身就要跑。   傅晏礼及时握住江寻的手腕,把手里的矿泉水拧开递过去,“喝点水。”   江寻接过,仰头喝了两口,又把水瓶递了回去,“我先走了。”   傅晏礼:“跑慢点儿。”   完全被忽略的褚星野:“……”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他视线狐疑地在离去的江寻和身旁的傅晏礼身上来回观察。   想到什么,褚星野神色微微一变,该不会……   舅舅该不会真把江寻当儿子养了吧?   要不然怎么会一副操心老父亲的架势?   褚星野:“舅舅,您和江寻……”   闻言,傅晏礼看过去,等待着褚星野接下来的话,心想外甥总该看出来了。   褚星野:“你们可真是父慈子孝啊。”   傅晏礼:“……”   不远处,江寻正在跟一群小孩子玩闹着,突然一颗排球从侧边飞过来,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脸上。 第135章 过来,脱衣服   排球砸过来的那一瞬间,江寻痛呼一声,立刻捂住了自己的鼻子,眼泪瞬间飙了出来。   褚星野看到这一幕,反应了半秒立刻起身奔过去,却发现他舅舅已经在他之前跑了过去,速度很快,先一步来到了江寻身边。   傅晏礼抓着江寻的胳膊,看着他捂着鼻子疼得泪眼朦胧,眉眼间浮现担忧和关切,“砸到鼻子了?让我看看。”   “疼……”江寻感觉有一股暖流顺着他的鼻腔淌下来,他立刻仰起了头,“好像……好像流血了。”   话音刚落,鲜红的鼻血已经从指缝间溢了出来。   “没事别怕,头部不要后仰,往前倾。”   傅晏礼柔声安抚着,“乖,把手拿开让我看看。”   江寻这才把手捂着鼻子的手拿开,鼻子已经被撞红了,鼻血还在往下流。   一对年轻男女急急忙忙跑了过来,“不好意思,真不好意思,我们不是故意撞到你的,我这有纸巾!”   傅晏礼微蹙着眉,没说什么,他直接接过纸巾给江寻擦了擦脸上的血,随后抬手捏住了江寻的两侧鼻翼,“没事,很快就好了,先别乱动。”   “星野,去拿瓶矿泉水过来。”   褚星野在旁边站了半晌也帮不上忙,闻言立刻应了一声折返了回去。   过了几分钟,江寻的鼻血才终于止住了,傅晏礼用矿泉水细心地给他清洗着脸上的血迹,“还疼不疼?”   江寻眼睛还是泛红湿润的,他瓮声瓮气地回答:“好多了。”   那对年轻男女还站在旁边看着,满脸愧疚地道歉:“真不好意思,我们不是故意的。”   傅晏礼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语气冷肃:“以后小心点。”   两人立刻点头连声道歉,捡起排球离开了。   “好了,我现在不疼了。”   傅晏礼看着江寻那红红的鼻尖,还是不放心,他掌心轻抚着少年人单薄的背部,温声道:“酒店有医务室,还是让医生看一下。”   江寻妥协了,“行吧。”   褚星野有些呆愣地站在原地,有些疑惑地看着一高一矮离去的背影。   总感觉舅舅和江寻之间的氛围,他插不进去。   就很奇怪,越想越奇怪,但他也思考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知道舅舅将来一定是个称职的好爸爸。   想不通,褚星野也就不想了,撒腿追了上去。   来到酒店的医务室,医生仔细地检查了一下江寻的鼻子,确定没什么事情,傅晏礼这才放心。   —   晚上,一行人在附近的夜市逛了一圈,江寻兴致勃勃地拉着林简买了一堆的小吃,没吃过都要尝一下,吃过的也想吃。   有些小吃的分量大,还有些不合胃口,江寻只吃了两口就不想吃了,于是全都塞给了江怀瑾和傅晏礼。   江怀瑾吃得都快撑了,“祖宗,你就不能少买点儿。”   江寻咬了一口烤鱿鱼串,含糊不清地说:“看着新鲜就想尝尝嘛。”   说着,他又把剩下的大半串烤鱿鱼塞进了他哥手里,“不想吃了,给。”   江怀瑾无奈抚额,旁边的傅晏礼解决完一块江寻吃剩下的糖葱饼,顺手接过了对方手里的烤串,“给我吧。”   江怀瑾挑了挑眉,乐得轻松。   接着又看向另一边安安静静看着白净秀气异常乖巧的的林简,露出一抹和善的微笑,“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林简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谢谢怀瑾哥,我已经吃不下了。”   褚星野快步追上江寻的步伐,垮着一张批脸,不满地问道:“你为什么不把剩下的给我吃?”   这年头还有人上赶着吃剩食的。   “老板,我要一份小份的椰汁海石花。”江寻跟小吃摊的老板点了单,才看向褚星野,“我不忍心让你吃我剩下的。”   江怀瑾是他亲哥,傅晏礼是他老婆,褚星野跟他们不一样嘛,未来的大外甥。   褚星野满脸的不爽,“那为什么你给舅舅吃?”   江寻:“你猜。”   他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大春哥还看不出他和傅晏礼的关系,难不成还要他当着对方的面搂着傅晏礼亲一口?   褚星野在江寻这里吃了瘪,又跑到他舅舅跟前,盯着对方手里的鱿鱼串,“舅舅,您都已经吃了那么多了,我来帮您解决吧。”   傅晏礼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你要是想吃,舅舅再给你买。”   褚星野:“我就想吃您这串。”   傅晏礼:“不可以。”   说罢,便咬了一口。   褚星野:“……”   等几人逛完夜市回到酒店,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闹腾了一天,江寻的电量也彻底消耗殆尽了,他草草洗漱了一番,打着哈欠爬上床,准备睡觉。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敲门声。   江寻猜到是谁,便懒洋洋地爬下床,趿拉着拖鞋去开门。   他困得眼睛都没有完全睁开,扫了眼站在门口的傅晏礼,对方似乎也刚洗完澡,穿着一件深色的V领睡袍,能看到一小片健康浅麦色的胸膛,上面还淌着水珠。   江寻难得没有被美色|诱惑,他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有什么事吗,没事我就睡觉了,晚安。”   说着,就要关门。   傅晏礼抬手制止了他的动作,沉声道:“有事,陪睡。”   江寻眼皮掀开了些,随后向男人张开了双臂,下巴微微一抬,示意要抱。   傅晏礼很自然地俯身托着江寻的屁股,把人抱在了身前,迈着平稳的步伐往里走,顺势用脚踢上了门。   “今天玩得开心么?”   江寻浑身没骨头似的搂着傅晏礼的脖子,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闭着眼睛,“还不错。”   傅晏礼知道江寻累了,也没再说话,放轻动作把人放在了床上,自己也躺了上去,盖上被子。   “睡吧,晚安。”   屋里的主灯关了,只留下几盏暖黄色的小夜灯。   算起来,这还是江寻和傅晏礼第一次同床共枕,怎么能盖着被子纯睡觉。   江寻已经困得不行了,却还是翻身整个人都趴在了傅晏礼身上,低头往男人的薄唇上吧唧亲了一口,“睡前打个啵。”   傅晏礼轻笑一声,“好。”   他扣着怀里人的后颈,主动吻了上去,这是一个很温柔的吻,舔舐轻咬着,交换着彼此的气息和唾液。   傅晏礼逐渐有了感觉,吻着江寻的同时,温热的掌心顺着他的衣摆探进去,漫不经心地摩挲着。   江寻被摸得舒服了,小声地哼哼着。   渐渐的,他的反应越来越慢,突然就没了动作,脑袋一歪睡了过去。   在接吻的中途睡着了。   缓慢均匀的呼吸洒在傅晏礼的脖颈间,他喉结微滚,无奈地抬手捏了捏眉心,胸腔却微微震动,发出一声闷笑。   —   褚星野这两天烦得很,一直没找到机会跟江寻单独相处,感情一点都没有进展。   但表白计划还是要如期进行的。   他早就雇了专业人士偷偷在海滩上布置表白现场,计划时间是傍晚。   傍晚的海边日落,玫瑰鲜花,气球,烟火……多浪漫,到时候小土豆一定会感动得稀里糊涂。   为此,褚星野还特意换上了一身考究的衬衣西裤,抓了个发型,喷了香水。   老子这么帅,还有谁能比得过,还不把江寻给迷得死死的。   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不急,再上网复习一下第一次接吻的注意事项。   另一边的江寻完全不知情,玩了两天也累了,晚上不打算出去,此时正懒洋洋地坐在房间阳台的沙发上,一边吹着海风一边吃零食一边追剧。   【叮,恭喜宿主触发随机任务——让褚星野无意间撞破你和傅晏礼的偷情现场。】   【具体要求如下:宿主须当着褚星野的面,穿着傅晏礼的衬衫,靠进他的怀里亲吻他,并且告诉褚星野,你们在偷情。】   【任务成功奖励五百积分,失败随机惩罚。】   江寻啃薯片的动作猛地一顿,整个人呈呆滞的状态,再缓缓裂开。   我的姑我的姥,我的棉裤我的袄,我的大脑变大枣。   哈哈真好又要做任务了,哈哈这是什么破任务,能不能别他妈要求这么详细!   江寻破大防。   【任务开始,倒计时半小时……】   行吧,反正都是要跟褚星野坦白的,刺激就刺激点吧。   江寻放弃挣扎,拿起手机给傅晏礼拨了个电话,让他过来。   不一会儿,傅晏礼就过来了,他今天正好穿了件黑色休闲衬衫,江寻二话没说,上手就扒。   傅晏礼难得错愕了一瞬,却没有阻止江寻的行为,“小寻,你要做什么?”   江寻手里的动作没停,继续解着男人的衬衫纽扣,“我想穿你的衣服,我刚才看到别人谈恋爱都是这样的。”   随着,他已经将最后一颗纽扣解开,双手揪着傅晏礼的衣襟,踮起脚尖盯着后者,哼笑一声,“怎么,你不给我穿?”   傅晏礼:“我帮你穿。”   “也行。”江寻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张开双臂,眉眼间的神态像是像是骄矜高傲的小王子,用带着命令的口吻对眼前的男人道:“过来,脱衣服。” 第136章 星野,喊舅妈   傍晚日落时分,海边渐渐被染成一片绚烂的橘红色,波光粼粼,一眼看不到尽头。   褚星野一直紧张地在酒店房间走廊外面转来转去,眼看着时间到了,这才深吸一口气,走到江寻的房间门前,屈起手指在门板上敲了几下。   等待了片刻,房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江寻,你现在跟我去个地方……”褚星野边说着边抬起头来,然而,在看到对面站着的人是谁后,他剩下的话瞬间被卡在了喉咙里,只剩下错愕。   他视线在傅晏礼身上从头到尾扫了一圈,又扭头看了眼门牌号,没走错啊,确实是江寻住的房间。   那为什么舅舅会在这儿,还……光着上半身。   没错,傅晏礼只穿了条黑色长裤,上半身是赤裸的,露出性感流畅的八块薄腹肌。   褚星野不由多看了两眼,迟疑了好半晌才开口询问:“舅舅?您怎么在这儿?这不是江寻的房间吗?”   还没等到傅晏礼回答,褚星野便看到里面走出来一道纤薄的身影。   江寻穿着一件不合身的宽大黑衬衫,衣袖松松地挽到手肘处,衣摆几乎盖住了臀部,下面是条长到膝盖的休闲短裤,露出两条白皙笔直的小腿。   褚星野更加疑惑地皱了皱眉,视线在江寻和他舅舅身上来回扫了一圈,心里隐约升起了一个荒唐的猜测。   眼看着江寻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走过来,褚星野张了张嘴,“江寻,你……”   他的话音猛然一顿,瞳孔微微一颤,眼里浮现不可置信和震惊。   放大的瞳孔里倒映着的画面令他此生难忘。   江寻慢悠悠地靠进他舅舅怀里,搂着他舅舅的腰,踮起脚尖仰头在他舅舅的下巴上亲了亲,姿态亲密自然,神色慵懒餍足。   做完这些,他才看向对面站着的已经石化了的褚星野,眉眼里含着笑意:“我们当然是在偷情啊。”   傅晏礼单手搂住江寻的腰,同时看向自家外甥,淡淡地从嘴里吐出一句话:“叫舅妈。”   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   褚星野人已经傻了,眼睛和耳朵接收到了信息,大脑却还没反应过来。   偷情?什么叫偷情?   舅妈?江寻要当他的舅妈?   那个不要脸勾引江寻的狐狸精,竟然是他舅舅?啊?他舅舅?傅晏礼?!   他就算把任何人都猜进去了,唯独不会想到他舅舅,怎么可能呢?   一来是因为傅晏礼前不久还是已婚的状态,在褚星野这儿的固有形象是喜欢女人的,怎么可能有朝一日会喜欢上同性,还是外甥的订婚对象。   二来是傅晏礼的性情冷淡,这么多年来也没有对谁动过心。   可事实就是发生了。   褚星野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耳边嗡嗡作响。   他身体颤抖着,语气也在止不住地颤抖着,艰涩地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你们……你们是真的?”   “嗯。”傅晏礼松开了江寻,免得让外甥再受刺激。   褚星野:“什么时候开始的?”   傅晏礼:“年前。”   褚星野差点儿两眼一黑晕过去,年前……年前就在一起了。   怪不得江寻和舅舅的关系看起来那么亲密,他还傻傻地以为那是长辈对小辈的关怀,从来没有往别的方面想。   褚星野伤心又委屈,眼眶一下子就红了,眼泪在里面打着转,眼前的画面简直要把他的眼睛给刺瞎。   虽然江寻和傅晏礼并没有搂在一起了,但一个赤裸着上半身,一个穿着对方的衬衫,光是站在一起就极其暧昧,还他妈的般配。   褚星野握紧了拳头,死死地盯着他们,“年前就在一起了……你们为什么要瞒着我,把我当傻子吗?”   江寻不忍直视,还有那么点儿心虚,说到底还是他们对不起大外甥。   “抱歉啊……”他扫了眼已经开始掉小珍珠的大外甥,更加心虚,低着头弱弱地接着说:“但我们已经暗示过你很多遍了,是吧?”   江寻也很无奈,他和傅晏礼都在对方面前表现得这么明显了,可大春哥愣是看不出来。   “星野,你该接受事实。”傅晏礼说话没有江寻那么委婉,直截了当:“当初是你不懂得珍惜,没有人会一直围着你转的。”   江寻嘴角微微一抽,暗暗在傅晏礼的腰上拧了一把,再给他甩了个眼色,没看到你大外甥已经快碎了吗?   傅晏礼忍着疼,闭了嘴。   这一刻,褚星野觉得自己被全世界背叛了,他最崇拜最信任的舅舅,居然在背地里挖了他的墙角。   而且,无论是长相外表还是能力,他都比不上他舅舅。   精心准备的表白还没开始,就已经宣告失败了。   褚星野破大防,一边委屈难过掉着眼泪,一边含恨瞪着傅晏礼,想骂狠话却骂不出来,想打也打不过,于是哭得更加伤心欲绝了。   最后只咬牙撂下这么一句狠话:“我要回去告诉姥姥姥爷去!”   说完,就擦着眼泪转身跑了。   江寻一言难尽地看着大外甥的背影,用胳膊肘拐了下傅晏礼,有些担心,“不去看看吗?海边很近的。”   “星野没有那么脆弱,只是爱哭了些。”傅晏礼抬手放在江寻的脑袋上摸了摸,“恐怕我们明天早上得回去了。”   江寻很轻地叹了一口气,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无论未来要面对什么艰难险阻,他都……那他就都交给傅晏礼来顶着了。   嗐啊,毕竟他只是个小废物,什么都管不了。   五分钟后,傅晏礼收到秘书发过来的消息,对江寻说:“星野订了今晚最早的航班回A市。”   江寻感叹,大外甥的速度还真是够快的啊。   就像傅晏礼说的,褚星野并没有那么脆弱,寻死觅活什么的不存在,但爱哭。   订完机票之后就开始一边哭着收拾行李,一边骂骂咧咧,把衣服什么的通通塞进行李箱里,不到两分钟就拖着行李离开了,连夜赶往机场。   退房的时候,前台小姐姐忍不住往这位年轻的帅哥身上看了又看。   没见过这么能哭的男孩子,像是水做的。   褚星野连夜坐飞机回到了A市,再从A市打车回到自己家,进家门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十二点了。   傅桑和丈夫才刚刚睡下没多久,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大晚上的谁啊?”   “爸!妈!”   傅桑先醒过来,一听这破锣嗓子就知道是她家逆子。   不是去H市旅游去了吗?这大半夜的怎么回来了?感情又受挫了?   “来了来了,褚星野你别敲了。”   傅桑懒洋洋地起身去开门,结果就看到他儿子红着眼睛泪眼汪汪地站在她跟前,嗓子都扯破了:“妈!傅晏礼他……他!”   “喊什么傅晏礼,没礼貌。”好端端的睡着突然被吵醒,傅桑本来就烦,直接抬手拍了下自家儿子的脑袋,“喊舅舅。”   褚星野更加委屈了,“舅舅他和江寻在一起了,他就是那个撬了我墙角的狐狸精!”   “什么?!”傅桑猛然睁大了眼睛。   褚星野抽抽噎噎,添油加醋地把事情的经过跟他妈说了一遍。   “褚星野你还有没有点儿出息!”傅桑又是一巴掌拍在了儿子的脑袋上,“都这样了你还喊他舅舅!”   褚星野:“……”   褚星野:“妈!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计较这些!”   傅桑:“走!抄家伙找傅晏礼去!”   “什么情况啊?”褚董这时候才被吵醒,刚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家老婆和儿子再吵着什么,还要抄家伙砍人。   “你小舅子抢了你儿子未来的媳妇儿。”   “什么?!”褚董垂死病中惊坐起。   —   深夜十二点,傅晏礼正搂着江寻睡觉,就接到了他姐傅桑打过来的电话。   他没有睡,甚至知道褚星野什么时候下了飞机,什么时候坐上出租车回到家。   所以对于这时候打来的电话,也不意外。   傅晏礼动作很轻地拿开了江寻搭在他腰间的手臂,起身下了床,走进阳台并且关上了推拉玻璃门,这才接通电话,并且很有先见之明地把手机拿远了些。   果不其然,刚接通电话,傅桑就劈头盖脸地把他骂了一顿,骂完之后又换成褚星野他爸,最后是夫妻俩混合双骂。   傅晏礼安静地听着,等两人骂完了冷静下来了,才压低嗓音道:“姐,姐夫,你们怎么骂我都可以。”   “但小寻没有做错什么,我不想听见你们骂他一个字。”   傅桑骂累了,嗓子都劈叉冒烟了,都快被气笑了,她喝口水润润嗓子,“你以为我不知道啊,指定是你仗着小寻的年纪小涉世未深,把人给坑蒙拐骗了,我现在不骂你,江寻的父母也会替我骂你!”   “傅晏礼你是真不要脸啊你,你一个快三十的老男人,比小寻大了十几岁,还是离过婚的,居然学人家老牛吃嫩草,你再大几岁都能当人爸爸了。”   傅晏礼:“……”   “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要公布跟叶婧离婚的事情啊,原来是为了这事。”   “还有爸妈那边,我看你要怎么交待,我是不会替你隐瞒的。” 第137章 不被爱的才是小三   第二天上午,江寻和傅晏礼几人便坐航班回到了A市。   两人在机场就分开了,傅晏礼要去他父母那儿,老爷子和老太太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刚下飞机,就有好几通电话打了过来。   而江寻则跟江怀瑾一起回江家,跟他爸妈坦白。   他并不担心便宜爹妈会不同意他和傅晏礼的事情,就像他之前说的,只要搞定心软的邓舒就可以了,至于江世渊,管他同意还是不同意。   还有傅晏礼那边,江寻也并不担心。   如果傅晏礼连这点事情都摆平不了,那就不是傅晏礼了,江寻也见过老爷子和老太太,很好相处,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傅家老宅。   傅晏礼刚进门,鞋子还没换,傅老先生拄着拐杖怒气冲冲地跑了过来。   虽然老人家年纪大了,但身体非常健朗,健步如飞,褚星野和他爹妈在后面都没追上。   老人家二话不说,抡起拐杖就往傅晏礼腿上砸去。   “你这个不孝子,你是要气死我啊!”   “连自个儿外甥的对象都要抢,你还要不要脸了!你到底瞒着我们在背地里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傅老先生是真的气,比上次知道傅晏礼和叶婧假结婚的时候还要生气。   气得浑身颤抖,脸红脖子粗,吹胡子瞪眼,一边中气十足地骂着傅晏礼,一边拿着拐杖往傅晏礼身上抡去,下手是半分也不留情。   场面一度有些失控。   傅桑夫妻俩跟在后面象征性地劝了几句。   “爸,您别打了,有话好好说,干嘛要动手啊。”   “爸您消消气,哎哟您老人家别累着了,歇会儿再打。”   傅晏礼也没反抗,只是往旁边躲,但胳膊和腿还是被抽中了几下。   最后还是傅老太太出声阻止:“老家伙你是不是要造反啊!赶紧给我住手!”   老太太虽然也生气,但到底还是心疼儿子,哪舍得看着他挨打。   “傅鸿书你要是再打他一下,我就跟你没完!”   老爷子这才不情不愿地住了手,拄着拐杖气喘吁吁,嘴里还在不停地骂着傅晏礼。   傅桑连忙扶着他到沙发坐下,“爸您喝口茶消消火。”   “还消火,我都要被这不孝子给气死了!”   褚老爷子说着,握住自家外孙的手拍了拍,“可怜我们星野,年纪轻轻竟然被自己的舅舅给戴了绿帽子!”   “……”褚星野低着头,昨晚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现在眼圈还是红肿的。   伤心自然是伤心的,心里还有点儿怨他舅舅,但更多的是委屈。   要是换做别人,他早就动手了,但偏偏这个狐狸精是他舅舅。   无论是身高长相能力,他都比不上舅舅,就连打架都打不过,也难怪江寻会喜欢上舅舅。   这么一想,褚星野就更伤心了。   “晏礼,你这事确实做得不对,这是不道德的啊。”傅老太太也心疼外孙,瞧那两只眼睛哭得都肿成什么样了,该有多难过啊,她瞪着自家儿子,“星野平时那么喜欢你敬重你,把你当榜样,你怎么能那样对他!”   傅桑赞同地点点头,“就是。”   一夜之间,未来的儿媳妇要变成弟媳了。   本想着让两个小的同住一屋檐下朝夕相处,近水楼台先得月,谁知道先让傅晏礼偷偷摘得了月亮。   好家伙,好一个闷声干大事,一干一个不吱声!   傅晏礼就站在对面,眼眸微垂着,任由他们骂,也没反驳。   当然他并不是心虚,从进门到现在,他的面容依旧平静,波澜不惊。   褚老爷子看着那张面瘫脸就来气,继续接着骂:“不孝子啊不孝子,你还有没有点儿礼义廉耻,让人知道也不怕笑话!”   “有你这样当舅舅吗?傅晏礼你是要当小三是吗,插足自己外甥的感情!”   就在这时,傅晏礼终于抬起眼睛看向父母几人,他薄唇翕动,语调清晰地从嘴里吐出一句话:“不被爱的才是第三者。”   这话一出,屋里的空气霎时寂静了。   褚星野又破防了,一颗纯情少男心被自家舅舅扎得满是窟窿,一时间被绷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他妈的,原来他才是小三!   “乖孙别哭了,姥爷帮你教训他。”褚老爷子心疼地哄了外孙两句,随后黑着脸看向傅晏礼,将手里的拐杖砸到了后者脚边,重重地拍了下茶几,厉声训斥:“你这是什么歪理,这么多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傅晏礼弯腰把拐杖捡起,递给他爸。   “这事确实是我对不起星野,但事情已经发生,无法改变。”   “不过,我并没有插足他们的感情。”傅晏礼徐徐道:“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感情,也从来没有真正在一起过,小寻选择的是我。”   这些话里的每一个字都像锋利的刀子一样,嗖嗖嗖飞过来猛地插在褚星野的身上,他甚至没法反驳。   因为傅晏礼说的都是事实。   舅舅说得对,是他不懂得珍惜,曾经江寻天天围着他转,他却不当一回事,还嫌对方烦人碍事,恨不得立刻解除婚约。   都是他太自信了,以为无论怎么样,江寻都会一直喜欢他。   直到失去的时候他才想清楚自己对江寻的感情,可已经来不及了。   “姥姥姥爷,爸妈,你们别骂舅舅了。”褚星野抬手粗鲁地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吸了吸鼻子,抽抽噎噎地说:“都是我的错,是我不懂得珍惜,我认栽。”   傅桑:“……”   傻儿子你是被你舅PUA了啊!   正当傅桑恨铁不成钢的时候,又听到自家儿子看向傅晏礼,目光坚定,信誓旦旦地开口:“但是舅舅,你能从我手里抢走江寻,我也能插足你们之间的感情,江寻最后是谁的还说不定。”   啧,傅桑欣慰地拍拍她家好大儿的肩膀,真不愧是她儿子。   为爱勇敢当三,妈支持你!   “星野,姥爷也支持你!”   傅晏礼:“……”   褚董看看自家儿子,又看看自家小舅子,满脸的欲言又止,这事情发展的走向怎么越来越奇怪了?   傅老先生鼓励完外孙,又冲儿子冷哼一声,“星野不跟你计较,不代表我们就同意你和小寻在一起了。”   “还什么小寻选择的是你,指不定是你怎么把人家坑蒙拐骗的。”   “一把年纪了还离过婚,欺骗一个小孩子的感情,我看你是越活越不要脸了,我看你要怎么跟江家交待!”   傅晏礼:“……”   “我会解决的。”傅晏礼语气微微一顿,紧接着用极其认真的口吻道:“爸妈,不管你们同意还是反对,都不会影响我和小寻的感情。”   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傅晏礼是什么秉性,没有人比他们这些家人更清楚,就算再反对又有什么用?   生气归生气,但他们都知道,这件事已成定局。   难不成还能以死相逼,或者断绝关系不成?没必要做到这份上,无用功。   先松口的是傅老太太,她轻轻叹了一口气,“罢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情自己解决,我这个老太太就不多掺和了。”   说着,她用胳膊拐了一下自家老头子。   傅老先生冷哼一声,极不情愿地开了口:“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你以后再不声不响瞒着我们什么事情,你就可以不用回这个家了。”   老爷子嫌弃地收回视线,朝外挥挥手,“现在不想看到你这张面瘫脸,赶紧滚。”   傅晏礼知道他爸还在气头上,老爷子向来嘴硬心软,现在没必要上赶着讨人嫌,于是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老宅。   处理完这边的事,还有江家的。   “这不孝子,怪不得之前信誓旦旦地跟我们说会有老婆的,结果在这等着我们呢!”   “不对,那我们以后就不能抱大胖孙子了。”傅老爷子痛心疾首,“逆子!他自己又不能怀!”   傅老太太倒是看得开,“到时候去福利院收养两个不就好了,还能为社会做贡献。”   “哎,说的也是。”   —   与此同时,江家别墅里的气氛也有些凝固。   江世渊知道这档子事之后,也气得够呛,怒火不比傅老先生小。   已经咬牙切齿骂了傅晏礼十几分钟。   怪不得那姓傅的之前对小寻那么好,又是帮忙请专家,又是在医院里忙前忙后的,原来背地里居然在打他儿子的主意!   亏他之前还对那小子感激万分,哪次见了不是客客气气地对待?   不要脸!真是忒不要脸了!   江世渊握紧拳头,千万别让老子见着他,否则打断他的腿!   邓舒的反应则比较温和,虽然也生气,不过还是尊重小儿子的选择。   但她还是不看好这段感情,“小寻,那星野和他家里那边,你们要怎么交待?”   江寻慢悠悠地啃着红薯干,“妈您就放心吧,傅晏礼会解决的。”   江世渊看着小儿子这不甚在意地态度,心里就来气,“傅晏礼可是星野的舅舅,你就这么跟人家舅舅勾搭在一起,你对得起星野吗?”   江寻叹气,“感情这种事情是不受控制的。” 第138章 裤子,要脱?   江世渊恨铁不成钢,一把夺走江寻嘴里叼着的吃了一半的红薯干,黑着脸瞪着小儿子。   “你说你看上了傅晏礼哪点?图他年纪大?图他离过婚?江寻你还有没有点出息!”   江寻又重新往嘴里塞了一根红薯干,掰着手指头细细地数着傅晏礼的优点:“首先,他长得好看,其次,他长得好看,最后,他长得好看。”   这只是一个笼统的说法,详细地说是脸长得俊俏,身材比例绝佳,腰细屁股翘,还有八块腹肌,手也好看,老二也……嗯,发育得非常良好。   这样的老婆怎么能不爱呢。   江世渊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才克制住要揍儿子的冲动,“长得好看能当饭吃吗!”   江寻眯缝着眼睛略一思索,片刻后真诚地回答:“长得好看虽然不能当饭吃,但长得难看我是绝对吃不下饭的。”   “再说了,傅晏礼除了长得好看之外,人家还优秀啊,整个A市谁能优秀得过他了。”   他斜睨了便宜爹一眼,“能有个这么出色的儿媳妇,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说出去多有面子。”   邓舒差点儿就被江寻这一番话给说动了,她安抚性地拍了拍丈夫的肩膀,“晏礼也确实很优秀,对小寻也很好。”   她又看向江寻,话语一转:“但是小寻,他结过婚啊。”   听到妻子的话,江世渊立刻就有了底气,他冷哼一声,“一个离过婚的二手男人你也要,你真是饿了。”   江寻:“不是都跟你们解释过了吗,傅晏礼和叶婧是假结婚,人家什么关系也没发生。”   江世渊:“我不管!”   江寻咬了一口红薯干,嚼嚼嚼,“我也不管!”   江世渊脸又黑了,这个没良心的小兔崽子,偏偏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一骂就要找妈妈告状。   他实在是气不过,于是把攻击目标转移到了坐在一旁看热闹嗑瓜子的大儿子身上。   “你说说你,早就知道这档子事了还帮着你弟瞒着我和你妈!不孝子!”   “你弟都跟别人勾搭上了,你都二十好几了还是个连对象都没谈过的单身狗,你还好意思坐在这儿嗑瓜子!”   江怀瑾:“……”   他可真是比窦娥还冤,嗑瓜子怎么了?   连邓舒都看不下去了,没好气地瞪了眼丈夫,“你就少说两句吧。”   江世渊又是冷哼一声,倒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抱着胳膊自个儿生闷气。   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他除了生气还能做什么?难不成还真要拆散江寻和傅晏礼?   他倒是有这个心,但没那个本事。   江寻挪了挪屁股,往邓舒那边靠近了些,亲昵地抱着便宜妈妈的胳膊。   “妈,我是真心喜欢傅晏礼的,你就别生气了让我们在一起吧,我想要得到妈妈的祝福。”   他眼巴巴地看着邓舒,一双眼尾略有些下垂的小狗眼水汪汪的,嗓音软软地撒娇:“如果连您也反对的话,我会很伤心的,妈妈。”   江怀瑾看着这场面,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在心里啧了一声,小兔崽子,当初怎么也不跟他撒会儿娇。   果然,这招对于邓舒来说非常奏效,她心里顿时就软了下来。   邓舒轻叹了一口气,摸摸儿子的脑袋,“如果你跟他在一起能过得开心幸福,妈妈不会反对你们。”   江寻眼睛一亮,他笑得眉眼弯弯,极为乖巧地说:“谢谢妈妈,就知道您对我最好了。”   “你这孩子……”   江世渊抱着胳膊,乜了其乐融融的母子俩一眼,在心里冷哼一声,都多大人了还撒娇。   等着吧,就算再怎么跟他撒娇,他也不会答应的。   然而,江世渊板着脸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江寻跟他撒娇。   “爸,既然妈妈都同意了,你什么态度都不重要。”   江世渊:“……”   不是?怎么他的态度就不重要了?他才是一家之主好吗?!   江寻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大早上就赶路回来,我有点儿累了。”   “妈,我先回房间休息了。”   “去吧,吃了零食记得刷牙。”   “好嘞。”   江寻回房间了,邓舒想起厨房里还烤着戚风蛋糕,于是赶紧跑去了厨房。   江怀瑾把瓜子壳扔进垃圾桶里,起身理了理衣服,“那我也回房间休息了。”   孤零零坐在客厅里的江世渊:“……”   呵,原来他在这个家里的地位是最低的。   反了天了。   —   于是,这件看起来很严重的事情就这么简单地解决了。   就像江寻当初预想的那样,都不是事儿。   只有大外甥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江寻心也是真大,说回房间休息就真的休息了,刷完牙就躺床上抱着他的丑玩偶,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等他睡醒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一看手机才发现傅晏礼打了几个电话过来。   江寻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给对方回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不过几秒就接通了。   “怎么现在才接电话?”傅晏礼温和的语气里透露着几分关切:“你父母那边怎么样了?”   江寻没好意思说自己睡了一觉,但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算是解决了,嗐……真不容易,你那边情况如何?”   少年人嗓音清亮中裹着几分沙哑慵懒,再加上刚才那个哈欠,傅晏礼听出来了,刚睡醒。   还有心情睡觉,那就是没什么事情。   傅晏礼单手掌着汽车方向盘,目视前方的道路,抬手扶了扶耳边的蓝牙耳机,轻笑着摇了摇头。   “我这边也还好。”顿了顿,他又语调平常地补充了一句:“我家老爷子气得不轻,用拐杖敲了我一顿。”   江寻一听,顿时牙疼似的咧了咧嘴,难以想象傅总挨打的场面,只恨自己当时不在场。   “那你现在怎么样了?疼吗?”   傅晏礼打着方向盘转了个弯,“嗯,很疼。”   江寻微微眯了眯眸子,一听就知道对方是故意这么说的,苦肉计。   要是真有个什么好歹,反而会藏着掖着,现在八成是没事。   江寻顺着傅晏礼的话,软软的语气里带着很明显的心疼:“那怎么办?去医院看了没?要我给你吹吹吗?”   少顷,手机听筒里传来男人温雅寡淡的嗓音:“小寻给我咬一会儿就好了。”   江寻:“……”   行,措不及防又上高速了。   江寻撇撇嘴,“上次你咬得我胸口都破了,疼了好几天,不行,这回轮到你给我咬了。”   语气里三分抱怨,七分嗔怪。   听得人心里愈发刺挠,像是羽毛轻轻扫过。   傅晏礼喉结微滚,“好。”   随后稍微提高了车速,“大概还有十分钟,等我。”   不用十分钟,八分钟后,傅晏礼便将车停在了江家的后门外。   至于为什么不停正门,江寻要求的。   傅晏礼下车,靠在车门边等了五分钟左右,才远远地看到一道熟悉的纤薄身影脚步飞快地往这边跑来,还东张西望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江寻打开后面,拽着傅晏礼就往里走,“快快快,我爸妈都在家呢,别让他们看见了。”   傅晏礼有些好笑地看着江寻脸上的表情,“不是都坦白了吗?”   江寻观察着周围的情况,斜了他一眼,“我怕你挨了你家老爷子的拐杖,又要挨我爹的扫把。”   于是,就这么躲躲闪闪的,江寻一路拉着傅晏礼成功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反锁上门。   傅晏礼还是第一次踏入江寻的房间,很宽敞,布置得很用心。   床上放着一堆的丑玩偶,还整齐地列着队,一眼看过去,丑得千奇百怪。   衣帽间的衣物饰品很多,分门别类地摆放着。   休闲区靠墙的地方还立着几个零食柜,以及一个双开门冰箱,里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饮料零食。   沙发旁边还站着一只……狗,用纸壳做成的小狗,有四条腿和两只耳朵,以及一条尾巴,脸上画着五官,脖子上还带着项圈,以及牵引绳。   “怎么样,这可是我亲手做的,好看吧?”   傅晏礼看着那纸狗丑得很别致的造型,面不改色地点点头,“嗯,好看。”   “它叫江建国,是我的好朋狗,你要溜溜它吗?”说着,江寻就把牵引绳塞进了傅晏礼手里。   傅晏礼:“……”   他现在知道江寻为什么能整天待在家里不出门了,生活多姿多彩。   傅晏礼不着痕迹地把绳子放下,坐在了沙发前,余光里扫了眼地上那只叫江建国的纸狗,一言难尽。   “想养狗的话可以把丧彪接过来。”   “好啊,那明天我就把丧彪领回来。”江寻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懒洋洋地靠着,突然就转移了话题:“你把衣服脱了。”   闻言,傅晏礼偏头看过去,目光暗含着深意,“脱衣服?”   江寻嘴角微微一抽,“我看看你身上有没有伤,给你上药。”   傅晏礼若无其事,随后开始一件一件地将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直到上半身赤裸。   一看,手臂上还真的有两道不小的淤青,看来老爷子下手不轻。   江寻视线从上往下扫过,“腿上呢,有没有?”   傅晏礼:“裤子,要脱?” 第139章 我是你的狗   既然傅晏礼这么主动,那江寻也没有拒绝的道理,于是微微一笑,“脱。”   傅晏礼在江寻面前向来是不知道矜持为何物的,二话没说就把外面的黑色长裤脱了下来。   江寻视线由上往下扫了一圈,还真在大腿和小腿上看到了几道淤青。   他不由皱了皱眉,说:“你爸下手可真狠。”   傅晏礼低头看了眼那几道伤痕,淡淡道:“老爷子年轻的时候是练家子。”   江寻默默在心里给未来的岳父竖起大拇指。   “等着,我给你喷点药。”   虽然寻哥喜欢吃瓜看热闹,但老婆受伤了,他也会心疼的。   江寻找了医药箱过来,找了瓶云南喷雾出来,随后将喷雾在傅晏礼的伤口上喷了几下,没一会儿就处理完了,毕竟只是点儿小问题,不痛不痒的。   他看着男人线条弧度刚刚好的翘臀,眼珠子一转,笑眯眯地问了句:“屁股有没有挨打?”   傅晏礼:“……没有。”   他就知道江寻整天惦记着他的屁股。   “那好吧。”江寻把喷雾药剂放进医药箱里,心思又是随着眼珠子一转,趁傅晏礼不注意,极其迅速地伸出爪子,在对方的屁股上拍了一下,随后猖狂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就跟调戏良家妇女的无赖流氓一样。   傅·良家妇女·晏礼:“……”   当然,江寻并没有猖狂多久,就被傅晏礼就拽进了怀里,腰身被男人的大掌紧紧地扣着,被亲得连气也喘不上,最后憋得从脸颊红到了脖子,不停地拍着对方的肩膀,这才得到了片刻的休息。   “小寻,你说你是不是小色狼?”   江寻坐在傅晏礼的怀里,单薄的胸膛急促地起伏着,白皙的皮肤染上了淡淡的粉,双手抓着傅晏礼的手臂,红着耳根子恼羞成怒地骂了句:“你这个老色批。”   说着,他便低头在对方的肩头咬了一口。   不轻不重的力道,在浅麦色的皮肤上留下了两道整齐的浅浅的牙印。   还没等他嚣张地放下狠话,一双清透泛着水光的小狗眼便倏然睁大了些,不可置信地瞪着眼前那样沉稳安静的脸。   他不过是咬了傅晏礼的肩膀一口,这人怎么还……   到底是什么奇怪的癖好。   江寻忍不住戳着男人的胸口骂:“你是狗吗?”   傅晏礼很平静地看着他,从喉咙里碾出一句口吻很平淡的话:“嗯,我是你的狗。”   说这话的人不觉得羞耻,但成功让听这话的江寻羞耻了。   服了,到底从哪里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江寻实在是受不了,他不由咽了咽唾沫,“洗手间在那边,你要不要去解决一下生理问题。”   傅晏礼端起面前的水杯仰头喝了几口,嗓音还是不可避免地透露着一丝暗哑:“嗯,我去上个厕所。”   喷好了药,傅晏礼穿上外裤,起身往洗手间的方向去。   他似乎真的只是去上厕所,几分钟就从洗手间里出来了。   江寻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地坐在沙发上,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他眯着一双小狗眼,由上往下狐疑地盯着朝他走过来的男人。   随后伸出食指一指,“你……是不是肾虚。”   傅晏礼额角青筋似乎很轻地抽了下,“小寻,我只是小解。”   江寻撇撇嘴,哦了一声。   傅晏礼在他身边坐下,端起面前茶几上的温水喝了一口,随后轻轻放下水杯。   安静片刻,他温和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小寻,你什么时候才能准备好。”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可江寻瞬间就听懂了对方话里的意思。   他端起水杯喝了口水,轻咳了一声,“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嗯,那我说明白些。”傅晏礼语气稍顿,随后薄唇张合,一字一句无比清晰:“什么时候做好准备和我——”   江寻一口水差点儿喷出来。   他艰难地把水咽下去,随后重重地把手里的杯子放在茶几上。   耳根子发着烫,理不直气也壮:“难不成你和我在一起就是图我的身子,咱们就不能柏拉图吗?现在不是挺流行这个的?”   傅晏礼:“不能。”   说着,他撩起眼皮看向江寻,“小寻,你能吗?”   只是一个眼神,就把江寻给看穿了。   江寻气势顿时就弱了下来,此时是理不直气也不壮,“当然……不能。”   因为他跟傅晏礼在一起,就是图傅晏礼的身子。   江寻抓起抱枕抱进怀里,觑了男人一眼,随后低着头砸着抱枕,小声哔哔:“还不是都因为你……”   傅晏礼:“……”   所以发育得太优越,也会被嫌弃。   “这不是我能控制的,小寻。”   “我们先一步一步来。”   说话的同时,他左手指尖轻点了几下右手手指,很随意的一个动作。   江寻的动作猛然一滞,大脑运转也跟着停滞了片刻,满眼都是不可思议。   他眼睫颤了颤,不由自主地看向男人的手。   干净修长,骨节分明,手背上青筋脉络浮现明显,充满了力量感,张力满满,又带着几分性感。   傅晏礼余光里一直观察着江寻的反应,他看着少年人红得似要滴出血来的耳尖,嘴角微不可察地往上牵了牵,随后耐心询问:“小寻,考虑得怎么样?”   江寻掩饰尴尬咳了一声,一张白里透红的小脸板了起来,“这种事情,以后再谈。”   傅晏礼懂了,没有明确拒绝,那就是同意了。   —   江世渊枕着胳膊躺在床上,满脸怨气地望着天花板想了半天,总算是接受了现实,稍微冷静了下来。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准备去找江寻谈谈心。   刚出去就碰上了江怀瑾,江世渊随口问了句:“怀瑾,江寻呢?还在房间?”   “在呢。”江怀瑾冲他爸意味不明地笑了下,很随意地提了句:“刚才我看见江寻领着傅晏礼进了房间,现在还没出来。”   江世渊眼睛瞬间瞪大,“什么?!”   虽然冷静了下来,但这会儿又被愤怒给冲昏了头脑,脸色一下子就涨红了。   “傅晏礼什么时候过来的?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他在江寻的房间里待了多久!”   江怀瑾又笑了下,“大概有一个小时了吧。”   话音刚落,就看到他爸怒气冲冲地从他身边闪过。   傅晏礼穿好裤子,还没来得及穿上衣,外面便传来了敲门声,以及江世渊那不同寻常的温柔嗓音:“江寻,爸有点事想找你聊聊,你开开门。”   江寻一听便宜爸爸这话就知道有猫腻,他不怀好意地扫了傅晏礼一眼,给了一个“你要完了”的眼神。   随后一个箭步冲过去,迅速打开了门。   正赤裸着上半身准备穿衣服的傅晏礼:“……”   嗯,幸好穿了裤子。   门一打开,江世渊的视线就越过江寻,精准地扫到了站在房间里,衣衫不整的傅晏礼。   他瞳孔瞬间放大,震惊和愤怒交加,一时之间站在门口说不出话来,视线在傅晏礼和江寻身上来回扫了两圈。   随后怒声咆哮:“你们!你们竟然……你们躲在房间里都干了什么!”   在这期间,傅晏礼已经穿上了衣服,礼貌地冲对方微微颔首,“伯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江寻识趣地悄悄躲到了角落里。   “什么伯父,谁是你伯父!”江世渊在失去理智的边缘徘徊,他左右扫了一圈,随后怒气冲冲地走开了,没过一会儿又折返回来,手里多了一个扫把。   他抓着扫把冲进来,对准了傅晏礼的方向砸过去。   在这方面,傅晏礼已经有经验了,他反应迅速地躲了过去,“伯父,你冷静一下。”   “冷静,你要我怎么冷静!”江世渊说着,又举起了扫把。   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江寻终于看到了傅总被别人追着打是什么史诗级的场面,他热闹也看够了,于是及时冲过来,阻止了他爸的动作。   “傅晏礼身上受伤了,我给他上药呢,您脑子别那么黄色好吗?”   听到这话,江世渊总算是冷静了下来,他将扫把扔到一边,还是没什么好脸色,“你这是胳膊肘往外拐!”   “你先出去,我跟他谈谈。”   “谈什么……”江寻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他爸给赶了出去,房门碰的一声在他面前关上。   江寻摸摸鼻尖,随后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地板上,真怕他俩在里面打起来。   然而,里面并没有什么动静,等了大概十分钟,房门就重新被打开了。   江世渊拎着扫把从里面出来,扫了地上的江寻一眼,还是没什么好脸色,恨铁不成钢地骂了句小兔崽子,随后大步走远了。   江寻起身往屋里一看,好家伙,傅晏礼正若无其事地坐在沙发前,从容不迫地端着水杯喝了口水。   江寻赶紧在旁边坐下,好奇地问:“你们刚才都谈了什么?”   傅晏礼:“简单聊了两句。”   江寻木着脸:“哦。”   傅晏礼:“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   江寻:“什么?”   傅晏礼放下手里的水杯,伸出左手,指尖很随意地在右手指节上轻点了两下。 第140章 我欲求不满   暗示意味满满的动作,江寻秒懂。   他看着傅晏礼那双手,脑海里又联想到了那些画面,耳尖不由又开始发烫。   江寻:“都说了以后再说,你这么猴急干什么!”   傅晏礼深深地注视着他,眉眼里是认真的神情,低沉磁性的嗓音里带着几分沙哑:“我欲求不满。”   这平常直白的口吻,就像在说他午饭没吃饱一样。   江寻羞耻得脚趾扣地,不过转念一想,傅晏礼这随时随地都能支棱起来的状态,确实是欲求不满。   毕竟是素了快三十年的单身老男人了,江寻在心里无奈叹气,想想自己这么有魅力,老男人哪里受得了啊。   江寻心思百转千回,表面上却不为所动,安慰性地拍拍傅晏礼的肩膀,语重心长:“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别急。”   傅晏礼:“……”   —   傅晏礼光明正大地出现在江家,在江世渊阴沉沉的死亡凝视下,从容不迫地跟邓舒说话聊天。   他涉猎的范围极广,从烘焙烹饪到珠宝首饰,这些邓舒感兴趣的内容,都能接得上话题。   虽然傅晏礼平时话少,看着不好相处,但只要他想跟旁人拉近关系,也不是件难事。   只不过平时都是别人千方百计试图跟他拉近关系而已。   邓舒原本就对傅晏礼没什么敌意,这么一聊,好感又蹭蹭蹭往上涨,可谓是相谈甚欢。   江世渊只能在一旁干瞪眼。   “晏礼,晚上留下来一起吃饭吧,我新学了一道菜式,正好做给你们尝尝。”   “好的,我来帮您打下手。”   于是,两人便从客厅聊到了厨房,傅晏礼系上围裙,挽起衣袖,在一旁给未来的岳母备菜打下手,动作娴熟,干净利落。   江寻全程都看在眼里,简直叹为观止。   他妈都把他这个儿子给忘到脑后了。   江世渊黑着一张脸,不屑地冷哼一声,“会做饭有什么了不起的。”   江寻收回视线,斜着眼睛觑了便宜爹一眼,随后惋惜地摇摇头,叹气:“我妈这找男人的眼光不行啊。”   江世渊:“……”   小兔崽子,反了天了。   吃过晚餐,傅晏礼便告辞离开,邓舒还笑着让他改天再来做客。   江寻把人送到大门口,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傅晏礼一眼,“你是怎么做到的?”   “提前做了功课。”傅晏礼抬手在江寻稍微长了些的头发上摸了摸,“要讨丈母娘欢心才行。”   江寻鼻子皱了皱,“明明是婆婆。”   傅晏礼顺着江寻的意:“嗯,婆婆。”   他从来不在这种称呼的事情上过多计较,毕竟实际决定一切。   “这还差不多。”江寻微微踮起脚尖,仰头在傅晏礼的唇上亲了亲,一双清澈水润的眼眸里倒映着路灯的光,眉梢眼角微微弯起,笑容乖巧生动:“回去吧,改天见。”   傅晏礼突然就不想离开了。   —   几天后,江寻跟着傅晏礼回了傅家老宅。   经过这几天的冷静,傅老爷子总算是消了点儿气,让傅晏礼把人拎回家见见。   当然,这不是江寻和两位老人第一次见面,但身份不一样,以前是外孙的订婚对象,现在是儿子的交往对象。   江寻遇事向来是不慌的,主打一个心态好。   坐在副驾驶上还有闲心玩着手机游戏,一边戳着屏幕一边问:“你说我是要喊爷爷奶奶,还是伯父伯母?”   毕竟两位长辈这个年纪,对于江寻来说是爷爷奶奶辈的。   以前他跟着褚星野喊姥姥姥爷。   傅晏礼打着方向盘,“喊伯父伯母就好。”   江寻:“总觉得有点儿别扭。”   傅晏礼扫了他一眼,语气淡淡:“喊爸妈也行。”   江寻木着脸,哦,那还是伯父伯母好了。   半个小时后,汽车驶进了一座中式风格的豪华宅院里,于其说是宅院,倒更像是能作为旅游参观景点的园林。   占地面积极广,有山有水,还有一个很大的湖泊,中间还有一座桥。   从大门驶进主宅,开车都得好几分钟。   江寻今天还特意打扮了一下,内搭是白色高领针织毛衣和黑色长裤,外面是件浅色长款的羊毛大衣外套,脚下穿着一双黑色小皮鞋。   他虽然身高不算高,但胜在身材比例优越,穿上长款大衣也并不显矮,反而衬得他身形修长,气质出众。   傅晏礼则是一身深色的大衣,牵着江寻的手往里面走,两人站在一起就跟穿情侣装似的,很般配。   褚星野今天也在,看到这手牵手的画面,又再次心碎了。   傅桑看着自家儿子这要哭不哭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不是让你别过来吗,你非不听。”   褚星野垮着一张批脸,什么话也不想说。   江寻笑容非常灿烂,一一跟众人打招呼,“伯父伯母,这是我给你们准备的小礼物。”   看着模样这么乖巧的小孩,说话也礼貌得体,傅老爷子原本还板着张脸,现在早就化为了慈祥的笑容,说话也温声细语的:“好孩子,人来了就行了,不用带什么礼物。”   比对褚星野这个外孙的态度还和蔼。   傅老太太就更不用说了,她本来就挺喜欢江寻这孩子,全程都是笑眯眯的。   江寻又把另外两份礼物递给傅桑和褚董,“还有姐姐和姐夫的。”   这一声姐姐姐夫叫得那叫一个自然,夫妻俩百感交集,不约而同地扫了自家儿子一眼。   儿媳妇变成弟媳妇了。   最后,江寻来到褚星野面前,“大外甥,这是给你的。”   褚星野:“……”   他是绝对不会喊舅妈的!   就算让他从三十八楼跳下去,他也不会喊!   “大家都别在外面站着了,先进屋吧,准备吃晚饭了。”傅老太太拉着江寻的手,“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让厨房都做了点儿。”   江寻张嘴就来:“我不挑食的,都爱吃。”   傅晏礼跟在后面,听到这话无声地笑了笑。   晚餐的菜式非常丰富,怕是一道菜尝一口都能吃饱了。   餐桌上的气氛其乐融融,江寻嘴甜又讨喜,把两位老人家哄得开开心心。   傅老爷子对江寻的态度好,但当他看向傅晏礼的时候,还是没什么好脸色。   当然,褚星野的心情就不太美妙了,他一边幽怨地数着米饭粒,一边看着对面其乐融融的画面,浑身的怨气都快溢出来了。   傅老太太热情地给江寻夹菜,“小寻多吃点,看你瘦的。”   “嗯,谢谢伯母,您也多吃点儿。”   江寻虽然嘴上说着不挑食,但刚才老太太给他夹了不爱吃的海鲜,他看着碗里的菜顿时就犯了难。   就在此时,傅晏礼夹了块排骨放进江寻的碗里,“味道不错,尝尝。”   说着,他顺便把江寻碗里的海鲜夹走了,随后又夹了一些江寻爱吃的菜给他。   果然还是老婆了解他,江寻心里颇为感动,冲傅晏礼弯起眼睛笑了下。   【看看你对面的褚星野吧,他快碎掉了。】脑海里突然传来六六六机械的声音。   江寻下意识抬眼看过去,果不其然,对上了褚星野那张满是幽怨的脸,他还眼尖地发现对方的眼圈似乎慢慢变红了。   完了完了,大春哥又要哭鼻子了。   下一秒,褚星野放下碗筷,“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说罢,他也没等众人的反应,便起身快步离开了。   傅老太太很是担心外孙此时的心理状况,担心他会做什么傻事,“不行,我还是去看看吧。”   “没事,妈您不用担心,您外孙估计找地儿哭去了。”傅桑极其淡定地吃着菜,“您要是去找他,他会没面子。”   褚董跟着点头附和,“对。”   江寻也默默点了点头。   傅老太太叹了叹气,“今天就不该让星野过来。”   傅桑:“没事别管他,咱们继续吃。”   江寻在场,众人也就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吃过晚饭,江寻又在这儿陪着两位老人聊了会儿天,一个小时后才和傅晏礼一起离开。   黑色迈巴赫在夜幕下的公路上匀速行驶着。   送江寻回家的路上,傅晏礼开着车,“今天感觉怎么样?”   江寻懒洋洋地靠着座椅,往驾驶座那边歪了歪头,“挺好的,就是褚星野那边……”他张嘴轻咬着食指关节,皱了皱眉,“有点难搞。”   “他需要的是时间。”傅晏礼看着车内后视镜里的人,“小寻,别咬手指了,有细菌。”   江寻有时候就爱跟傅晏礼对着干,不让做什么,他就偏偏要做什么。   他轻哼了一声,“就咬。”   说着,江寻便将食指指尖送进嘴里,尖尖的犬齿抵着指尖的肉,轻轻地磨着。   不带任何意味的动作,但看在有些人的眼睛里,却像是勾引。   傅晏礼收回视线,目视着前方道路,喉结无声地攒动。   江寻咬了一会儿便放下了手,觑着男人的侧脸,突然道:“我爸和我哥都出差去了。”   “我跟我妈说一下,今晚不回家了。”   “好。”傅晏礼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在前面的路口调转了方向,稍微提升了车速。   回公寓。 第141章 先干正事   夜幕降临,城市街道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   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某高档娱乐会所的包厢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酒气。   昏暗的灯光下,桌面上横七竖八地摆放着空了的酒瓶。   褚星野懒洋洋地靠坐在沙发里,他脸上已经有了醉意,但还在仰头吨吨吨地往嘴里灌着酒,一杯接着一杯。   旁边的几个小弟看着这场面,都有些傻眼了。   野哥这是怎么了?失恋了?   可他前几天不还计划着要给那位姓江的小少爷表白吗?失败了?   “野哥你别喝了,你都喝了好几瓶了,这样喝下去是不行的。”   “有什么事情你就跟我们说嘛,我们帮你分担解决。”   其中一个小弟伸手要夺走褚星野手里的酒杯,褚星野用力拍开他的手,“少管老子!”   说着,又拿起酒瓶往杯子里倒酒,倒了半杯就见底了。   他烦躁地皱着眉,重重地把杯子放在桌面上,“酒呢……怎么没酒了,再让人送一打过来!”   几分钟后,穿着衬衣马甲的服务生推着餐车走进包厢,“你好,这是你们刚才点的酒。”将推车里的酒一一摆放在桌面上,“请慢用。”   褚星野阖着眼睛懒懒地靠在沙发上,听到这没什么感情的平静嗓音,顿时觉得有点熟悉。   他撩起眼皮看过去,在不甚明亮的光线下,看到了白敛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差点儿忘了,这姓白的在这儿上班。   白敛显然在刚才就看到了褚星野,但神色依旧冷漠,视线并没有在对方身上停留,推着餐车转身往外走。   还没走两步,身后传来褚星野含糊不清的声音,带着怒意:“你给老子站住!”   白敛转身,面不改色地看着褚星野,对方的目光已经有些涣散,脸颊被酒气熏得泛红,眼眶也是红的。   “还有什么事?”   褚星野起身走到白敛跟前,抬手用力揪住了对方的衣领,恶狠狠地瞪着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江寻和我舅舅的事情了!”   白敛:“放手。”   褚星野:“你他妈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白敛眉宇间隐约有些不虞,但不想跟一个喝醉了发疯的醉鬼计较,只是语气稍微冷了下来:“松开你的手。”   然而,褚星野原本凶狠的表情突然一变,瘪着嘴,眼泪跟不要钱似的从眼眶里流下来,哇的一声嚎了起来。   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欲绝,肝肠寸断。   “呜呜为什么……小土豆为什么不喜欢我了呜呜呜。”   “小土豆为什么要喜欢我舅舅,傅晏礼就是个狐狸精,把小土豆的魂都勾走了!”   “他们还手牵手穿情侣装……啊!我的心都要碎了!”   “为什么……为什么!”   褚星野边哭嚎着边揪着白敛的衣领使劲地摇晃着,眼泪哗啦啦地顺着脸颊淌下来。   白敛:“……”   他额角青筋鼓起,眉眼稍稍往下压,目光冷厉地看向站在一旁看热闹的几个小弟,低哑的嗓音里裹着几分隐忍:“赶紧把他弄走。”   “哦哦……”小弟们赶紧上前,抓着褚星野的胳膊往外拽,“不好意思哈,我们野哥喝醉了神志不清醒,我们这就……”   一句话还没说完,褚星野的脸色突然又变了,像是很难受,“呕……”   白敛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还没等他将人推开,下一秒褚星野便抓着他的肩膀,俯身低着头,张嘴就吐了出来。   吐完了,褚星野舒服了很多。   “好脏……”他嫌弃地擦擦嘴,一边抽抽噎噎地掉着眼泪,一边摇摇晃晃地往洗手间的方向去。   而那一堆散发着异味的呕吐物,正好吐在了白敛的身前。   剩下的几个小弟和白敛大眼瞪小眼。   “那个,我们野哥不是故意的,他喝醉了……”   “要不你进洗手间里洗洗?”   在白敛阴沉的目光下,小弟的声音颤微微,越说越没低气:“大哥,这是野哥吐的,不关我们事啊!”   白敛的长相偏冷硬,深刻的眉眼间还充斥着几分野兽般的野性气息,一看就不好惹。   尤其是现在,面无表情,目光沉沉,仿佛下一秒就要抄起酒瓶砸人脑袋。   几个小弟赶紧被吓得哆哆嗦嗦,“我们……我们先走了!”   “你跟我们野哥是不是认识,那就麻烦你照顾一下他!”   “再见!”   不过眨眼间,那几个小弟就跑远了。   —   另一边,一辆黑色迈巴赫行驶在夜幕下的车流当中。   江寻坐在副驾驶里,看着立刻调转的方向和提高的车速,以及傅晏礼那张淡定的侧脸,嘴角微微一抽。   “我可没说要跟你回去。”   傅晏礼开着车,不疾不徐地回答:“去酒店也行,不过没那么方便。”   江寻:“……”   什么方便不方便的,他刚才说过要做什么了吗?   行吧,那还是回公寓吧。   江寻余光不由自主地瞄向了傅晏礼那握着方向盘的手,手指很长,看起来很有力量感。   他喉结微微一滚。   刚才见家长的时候他不紧张,甚至游刃有余,但一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江寻就紧张得口干舌燥。   不过既然都到这份上了,他也不会打退堂鼓,早晚都要经历的事儿。   仔细想想,江寻心里隐隐还有些兴奋和激动。   晚上将近十点,黑色迈巴赫缓缓驶进高档公寓小区,江寻抓着安全带,突然问了句:“工具什么的,公寓里都有吗?”   傅晏礼嗯了一声,“都准备好了。”   男人的眉梢眼角里噙着几分似有若无的愉悦,心情颇好。   江寻狐疑地扫了他一眼,“什么时候准备的?”   傅晏礼单手打着方向盘,转了个弯,同时用极其平常的口吻说了句:“在你答应跟我在一起的当晚。”   “……”江寻短暂地陷入了沉默。   很快,汽车便缓缓驶进了大平层公寓的地下停车场。   傅晏礼熄了火,从驾驶座下去,随后绕到副驾驶打开车门,看着仍然坐在里面表情极其复杂的江寻,弯腰替他解开安全带,嘴角似有若无地往上牵了牵,“小寻,下车吧。”   江寻迟疑了片刻,才弯腰下了车,任由傅晏礼牵着他往电梯那边走去。   进电梯,电梯缓缓上升,到达目的楼层后打开。   解开门锁进公寓,再换鞋。   然后呢?然后要干什么?   江寻茫然了一瞬,就看到一坨圆滚滚的身影从里面冲过来,像炮弹一样撞在了他的小腿上。   “嗷嗷嗷……”   又长大了一圈的萨摩耶吐着舌头,站起来,伸出两只前爪热情地扒拉着江寻的大腿。   江寻的注意力瞬间就被狗子吸引了,他弯腰疯狂地呼噜着萨摩耶毛茸茸的脑袋,变身小夹子。   “丧彪你怎么胖了这么多,有没有想哥哥啊,跟哥哥握手手!”   “真棒,咱们丧彪是这个世界上就最聪明的狗狗对不对?”   “嗷嗷嗷!”   傅晏礼就在旁边看着江寻逗丧彪玩,眼看着他的心思都在小狗身上,不由出声提醒:“小寻,要不要先去洗澡?”   江寻觑了傅晏礼一眼,“算了,我今晚就想陪丧彪玩儿。”   “明天再玩。”傅晏礼弯腰把萨摩耶从江寻怀里抱了过来,萨摩耶不安分地倒腾着小短腿,想挣脱主人的怀抱,嗷嗷地乱叫着。   傅晏礼直接捏住了它的嘴筒子,周围瞬间安静了。   “先干正事。”话是对江寻说的。   江寻嘴角微微一抽,这是什么正事。   “我穿什么衣服。”   “我拿给你。”   傅晏礼把丧彪放下来,转身往房间走去。   得到了自由的丧彪立刻扑向了江寻的怀抱,毛茸茸的狗头蹭着江寻的小腿,嘤嘤嘤地哼哼着,狗脸看着颇为委屈。   “好了好了,乖宝宝不委屈。”   江寻跟哄孩子似的,抱着狗子往傅晏礼的卧室走去,“傅晏礼坏,咱们不跟他玩儿。”   他刚踏进房间,男人正好从衣帽间出来,手里拿着一件白色衬衫。   “就在这里洗吧,浴室里有新的洗漱用品。”   江寻把丧彪放下来,接过傅晏礼递过来的衬衫,不用看都知道这衣服是对方的,而且还是穿过的,闻起来有淡淡的洗涤剂清香。   “裤子呢?”   傅晏礼:“在衬衫下面。”   江寻翻开一看,表情顿时变了又变,分外精彩。   他一言难尽地看着手里的那块布料,白色的三角内裤,而且还是他的尺码。   这老色批,到底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傅晏礼面不改色,口吻相当自然地解释:“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过来,所以就提前准备了。”   江寻满脸的黑线,随后冲他微微一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人还怪好的呢。”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过来,提前给他准备了三角内裤,还是白色的,连条裤子都不肯给他。   算盘珠子都快蹦他脸上了。   “小寻,时间不早了,先洗澡吧。”傅晏礼温声提醒。   江寻也不是什么放不开的人,当初还穿着衬衫光着大腿给傅晏礼拍过擦边照,他没再说什么,拿着衣服就进了浴室。 第142章 宝贝,可以不用忍着   当前章节由于违规已被下线,暂时不能阅读 第143章 快活似神仙   浴室里氤氲着水汽。   江寻懒洋洋地靠在浴缸里,睁着一双微微红肿的眼睛看着对面的墙壁,眼神没有聚焦,像是失去了灵魂。   仿佛进入了事后贤者状态,下一秒就要点上一根香烟,快活似神仙。   傅晏礼任劳任怨,才刚侍候完江寻快活,现在又服侍他洗澡,“感觉怎么样?”   江寻眼睛缓缓阖了起来,假装自己睡着了没听见。   他能怎么回答,说自己挺爽的?   傅晏礼无声地扯起唇角笑了下,随后抬起江寻的一条腿,给他清洗着身体,“那下次是不是可以更进一步了。”   江寻还在一动不动地装睡,实际上也懒得动弹,他现在身体还是软绵绵的,就跟没骨头似的。   没有拒绝,傅晏礼就当他默认了。   清洗完身体,江寻还是不愿意动弹,一副等着别人侍候的姿态。   傅晏礼将人从浴缸里抱了出来,用干浴巾裹着他的身体,跟抱小孩似的抱出了浴室。   灰色的大床上有些狼藉,床单也脏了,那件白衬衫和白色内裤凌乱地躺在角落里,无人问津。   这张床是不能睡了,傅晏礼也没有收拾,直接抱着江寻来到了另一间房,把他放在床上,随后找来一套新的居家服给人穿上。   江寻原本是装睡,现在也已经迷迷糊糊了。   他掀开眼皮,眼看着傅晏礼又要转身离开,于是伸手抓住了对方的一根手指,“别忙了,赶紧睡吧。”   嗓音里带着沙哑和浓浓的倦意。   傅晏礼顺势握住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小寻,我现在还难受着,需要去解决。”   江寻迷糊的脑子瞬间清醒了一半,又掀开眼皮往男人身下扫了一眼。   “那你……赶紧去。”   “嗯,你先睡。”   江寻翻了个身,有些心虚地摸摸鼻尖,他刚才是舒服了,但傅晏礼还没有,光顾着侍候他了。   下次……下次一定。   凌晨三点,傅晏礼才带着一身水汽从浴室里出来。   卧室里只开着一盏暖色的夜灯,床上的人睡得正沉,半边脸埋进枕头里,身上的被子被他踢掉了一半,两条腿敞开着,睡姿非常洒脱。   傅晏礼给他盖好被子,把那两条大敞开的腿收拢好,这才掀开被子躺在了身旁,把人搂进怀里。   “宝贝,晚安。”   江寻的脸埋在男人的胸膛里,跟小狗似的无意识地蹭了蹭。   一夜无梦。   ——   翌日中午。   会所包厢里还飘荡着一股没有散去的酒气。   褚星野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半个身体几乎悬空。   他被一泡尿憋醒,还没睁开眼睛,一翻身就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褚星野痛呼一声,嘴里一边咒骂着一边从地上爬起来,揉着摔疼的屁股快步往洗手间的方向奔去。   等解决完了生理问题,昨晚的记忆才逐渐涌进他的脑海里。   褚星野的脸色变了又变,一阵红一阵白,整个人缓缓裂开。   他大骂一声草,随后蹲在地上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他妈的!他居然在那姓白的小子面前哭了!而且还吐了对方一身!啊!!   那几个没义气的崽种居然扔下他跑了!   褚星野崩溃地揪着自己的头发,蹲在洗手间里嚎了半天才站起身,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然后把外套兜帽一戴,低着头挡着半张脸跟做贼似的匆匆忙忙出去了。   千万别碰上那姓白的,他丢不起这人。   可偏偏越不想碰见什么,就来什么。   褚星野从电梯出来,脚步匆匆地穿过会所大堂往大门外走去,然而,刚走到一半,就被一道黑色的身影给挡住了。   撩起眼皮看过去,正好对上白敛那张面无表情的死人脸。   褚星野下意识后退两步,不对,老子为什么要怕他,于是又昂首挺胸地上前,“好狗不挡道。”   白敛无动于衷,只冷漠地从嘴里吐出一句话:“你还没结账。”   “……”褚星野耳尖发烫,不屑地回了一句:“急什么,难不成本少爷还会逃单不成。”   说着,他便往前台走去,干脆利索地结了帐。   随后又在衣兜里翻找着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了一百多块钱现金,零零散散皱巴巴的,不由分说地塞进了白敛手里。   “弄脏了你的衣服,这些是补偿。”   “要是敢把昨晚的事情说出去,你就死定了!”   褚星野凶神恶煞地盯着白敛,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此时又红又肿,还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撂下狠话之后就潇洒地转身走了。   白敛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把钱塞进兜里便继续工作。   这是他应得的,没有谁会跟钱过不去。   褚星野从会所出来,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去哪儿,跟无头苍蝇似的在街上乱转。   看到一辆空的出租车,他便伸手拦了下来。   “小伙子,你要去哪儿?”   褚星野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几乎是下意识就报了傅晏礼公寓的地址,可能是昨晚喝的酒还没有完全清醒,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老子……老子要找傅晏礼单挑去!   老子要报仇!   不过是十几分钟的时间,出租车停在了公寓楼下。   褚星野像是下定了决心,气势汹汹地打开车门下去,表情凝重,目光凛冽,捏着拳头一路往里面奔去,进了电梯。   到达公寓门口,他也没有礼貌地按门铃,而是直接用指纹解了锁。   咔擦一声,大门打开,褚星野连鞋子都没换,他挽起衣袖,做好战斗状态,板着脸杀气腾腾地往里面冲去。   目之所及之处都没有人,只有白乎乎圆滚滚的丧彪趴在地板上咬拖鞋玩。   褚星野忍住了撸狗的冲动,站在客厅犹豫片刻便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书房的门是虚掩着的,他直接推开,“傅……”   接下来的话在看到里面的场景后,猛然顿住。   江寻穿着一身居家服,坐在书桌上。   而同样穿着一身居家服的傅晏礼则站在江寻身前,掌心扣在他的后颈,俯身激烈地含着他的唇瓣吮吻着。   另一只手则从江寻的衣服下摆探进去,上下抚摸。   极其暧昧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褚星野被这一幕刺激得心脏差点儿骤停,满眼都是震惊与茫然。   与此同时,正搂抱着亲吻的两人也停下了动作。   江寻把傅晏礼推开,眼里也满是错愕,“大……大外甥,你怎么在这儿?”   突然被打扰,傅晏礼很轻地拧了拧眉,看向外甥的目光里多了一丝不快。   “星野,你来干什么?”   褚星野依旧愣在原地,满身的气势在看到刚才那一幕后便消失殆尽了。   “我……啊!!”   褚星野发出尖锐的爆鸣声,同时崩溃地捂着自己的脑袋落荒而逃了。   江寻:“……”   江寻:“不追出去看看吗?”   孩子估计被刺激傻了。   傅晏礼收回视线,语气寡淡:“多刺激几次也就接受现实了。”   江寻用谴责的目光看了他一眼,不过转念一想,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等两人从书房出去的时候,褚星野已经不在了。   江寻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四处张望着,目光停留在地毯上躺着的一只被咬得坑坑洼洼的拖鞋上。   草,丧彪不见了!   江寻和傅晏礼在屋里找了一圈,也没发现丧彪的身影。   “该不会是刚才偷跑出去了吧?”   “没事,先看一下监控。”   于是,两人又进了书房,傅晏礼坐在电脑前,找到客厅的监控录像打开。   监控时间倒退到十分钟前,丧彪还趴在地毯上咬拖鞋,直到褚星野开门进来……   褚星野捂着脑袋崩溃地从书房一路往门口跑去,突然又折返了回来,二话不说就把狗子嘴里的拖鞋扯了出来,把狗抱进怀里,继续崩溃地朝门口狂奔。   “……”   江寻嘴角狠狠一抽,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大春哥一怒之下把狗偷走了!   傅晏礼显然也没预料到外甥的举动,他一言难尽地抬手捏了捏眉心。   “我让他把狗还回来。”   傅晏礼说着,便掏出手机给褚星野拨了个电话过去。   此时褚星野正抱着狗坐在出租车上,一边疯狂蹂躏着狗头,一边接通了电话。   丧彪还不知道自己被拐走了,还吐着舌头憨憨地傻乐。   “星野,把狗还回来。”   褚星野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语气坚决:“不要,除非让江寻来赎它。”   说完,就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一幕,他的脸又瞬间垮了下来,抱着丧彪嚎啕痛哭。   丧彪茫然地睁大了眼睛,“嗷~”   前排的司机被吓了一跳,心想这小伙子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疯了。   江寻无力吐槽,这年头有人劫持人质,倒是头一回见到劫持狗质的。   “没事,就让丧彪在他哪儿待几天吧。   这傻狗被人拐走了,还咧着嘴巴乐呵呵的。   反正在褚星野那儿也是好吃好喝地侍候着。   “我先回家了,路程太远你就别送了,我打车回去。”   傅晏礼待会儿还有工作,便把江寻送到了楼下,在他要上车的时候,低头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话。   江寻耳尖发烫,伸手把人推开,“你急什么。” 第144章 小舅妈开门,我是我舅   褚星野等了好几天,江寻也没有联系他要丧彪的意思。   倒是丧彪天天拆家,吃得又多,也许是不适应新环境的缘故,每天晚上还天天嚎叫,吵得人睡不着。   在自个儿珍藏的一套手办被丧彪撞倒之后,褚星野终于受不了了,抱起咬着拖鞋的狗子就往门外跑。   一路从家里开车来到了江家别墅门口。   江父江母和江怀瑾都出门了,只有江寻和几个佣人在家。   佣人是认识褚星野的,于是他很顺利地进去了。   江寻此时正在卧室里,牵着狗绳遛他那只亲手做的叫江建国的纸狗,百无聊赖地在房间里转了两圈。   “建国,要不要去花园玩儿?”   江寻说着,就牵着建国往外面走去,他走到门口正准备开口,就听到了敲门声。   “谁啊?”   外面传来一声气势汹汹的破锣嗓子:“开门,我是我舅!”   江寻:“……”   他打开门,就看到褚星野抱着一坨狗站在门外,狗子嘴里还咬着一只拖鞋,看到江寻之后立刻松开了拖鞋,嗷嗷地叫唤了两声。   褚星野二话没说,直接把丧彪塞进了江寻怀里,“还给你。”   江寻抱着丧彪摸了摸狗头,视线由上往下扫了对面的人一眼。   褚星野整个人显得有些憔悴,眼下还有明显的黑眼圈,头发乱糟糟的,无精打采,就连说话的时候嗓子都是破的,像是被人糟蹋了一天一夜似的。   江寻怜惜地拍拍对方的肩膀,语重心长:“大外甥,你要振作起来啊。”   褚星野:“……”   “要实在不行,这狗再借你养两天?”   丧彪似乎听懂了江寻的话,立刻哀嚎一声,委委屈屈地把脑袋埋进江寻的胸膛里,哼哼唧唧。   褚星野额角青筋微微一跳,好了,现在连狗都嫌弃他。   他幽怨地凝视着江寻,“你就真的一点儿都不喜欢我了,我舅舅哪儿比我好了,他私下就是烟酒都来啊,年纪又比我大那么多,死得肯定比我早。”   江寻理所当然:“死得早我就可以继承他的家产了啊。”   褚星野仔细一想,竟然觉得也有几分道理,原来自己是输在了年纪小,死得晚。   “小地缸,我是不会祝你们幸福的,更加不会喊你舅妈。”   撂下这句话,褚星野就垮着一张批脸离开了。   江寻摸着怀里的狗子,觉得莫名其妙。   喊他小土豆,他忍了,小地缸绝对忍不了!   江寻气得在房间里团团转,随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给傅晏礼拨了个电话过去,不一会儿,对方便接通了。   还没等傅晏礼开口,江寻就幽幽地问了句:“傅晏礼,褚星野说你私下里烟酒都来的。”   仔细想想,他还真没见过傅晏礼抽烟,平时应酬倒是会喝酒。   此时的中宇集团,总裁办公室里。   傅晏礼不紧不慢地把指间夹着的燃到一半的香烟放进烟灰缸里摁灭,随后若无其事地回了句:“偶尔会抽一根。”   紧接着又问:“他还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江寻话语一转:“就是说你年纪大,死得早。”   傅晏礼:“……”   傅晏礼:“星野五岁的时候经常吃鼻孔里的小零食,六岁的时候还尿床,七岁的时候抢屎壳郎的粪球,并且捏成方的还给它。”   “八岁的时候以为只要亲嘴就会怀孕,结果不小心被家里养的宠物兔子亲了,后来兔子生了一窝小崽子,他对天发誓以后绝对不会亏待让它们娘几个。”   江寻:“……”   大外甥的童年生活真是多姿多彩啊,不愧是大春哥。   傅晏礼语气平静中掺杂着一丝报复的意味:“还想听更多吗?”   江寻:“……”   男人的报复心也是很强的。   此时,正开车回家的褚星野突然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   谁,到底是谁在背后说他坏话!   ——   一晃眼,寒假时间便过去了,学校要开学了。   期末放假的时候,江寻连夜扛着行李从公寓离开,并且发誓再也不要住在傅晏礼那儿。   但今时不同往日,他啪啪啪打脸,住自个儿老婆家怎么了?   于是江寻高高兴兴地收拾行李准备明天一早就出发,并且让傅晏礼把自己洗干净等着他。   江世渊和江怀瑾却不答应了。   江世渊:“男孩子家家的,怎么能随随便便跟别人住在一起,多不像话。”   江怀瑾:“我在你学校附近买了一套房,以后就住那儿。”   江寻嘴角微微一抽,服了。   “傅晏礼是我对象,我跟他住在一起怎么了?”   “怎么了?你现在年纪还小,当然要以学业为重。”江世渊板着一张脸,理直气壮地反驳:“怎么能整天跟一个老男人厮混在一起,多不像话。”   江怀瑾跟着附和:“你要不看看你那破成绩,七门专业课挂了两门了,要不要我再打印出来给你看看?你还好意思谈恋爱?”   江寻:“……”   江寻拔高声音开始放大招:“妈,你管管他们俩!”   最后还是邓舒出来打圆场,让父子俩闭了嘴,看着小儿子那眼巴巴撒娇的模样,顿时就说不出拒绝的话。   江寻斜乜了脸色很不好的便宜爸爸和便宜哥哥一眼,掐着嗓子阴阳怪气地来了句:“你们之前还说呢,晏礼那么优秀,让江寻跟着他好好学习,哎哟现在就成厮混了,打脸疼不疼呀。”   江世渊和江怀瑾:“……”   这场没有硝烟的争论,最终还是以江寻压倒性的胜利告终。   就算真让江寻单独出去住,他也能偷偷跑到傅晏礼那儿去,管不了,没法管。   “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老实回答。”江世渊继续板着一张脸,表情严肃得犹如在公司开会,“你跟傅晏礼发展到哪一步了?”   旁边的邓舒和江怀瑾也同样盯着江寻看。   江寻:“……”   江寻摸摸鼻尖,又双手搓了搓大腿,随后嘴角勾起一抹羞涩的弧度,露出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   “就……你们都懂的,都别看着我了,怪不好意思的。”   虽然还没有真枪实弹实践过,但也差不多了。   江世渊气得眼前一黑,差点儿当场撅过去。   江寻才几岁,傅晏礼也下得去手!   禽兽!不要脸!   邓舒和江怀瑾的脸色也是分外精彩。   意识到接下来的情况对自己不利,江寻赶紧起身往楼上跑去,“我先去收拾行李了!”   最后一个话音刚落,人已经不见了。   第二天是周日,江寻晚上睡觉前还特意定了个闹钟,早上七点就起来了。   在江世渊和江怀瑾起床之前,他匆匆吃过早餐,跟邓舒告别之后便带着一堆的行李和丧彪上了车,出发前往傅晏礼的公寓。   到达公寓楼下,正好是上午九点。   江寻并没有提前通知傅晏礼,让家里的司机帮忙把行李搬了上去,悄没声地开门进屋,在玄关换了鞋子往里走。   今天不是工作日,傅晏礼应该在家的。   江寻直接往主卧走去,他上次在主卧的门锁里录了指纹,所以现在直接用指纹打开了房门,光着脚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   然而,在看到里面床上的场景后,他脚步顿时一滞,整个人呈石化状态。   傅晏礼靠在床上,身上的居家服甚至称得上整齐,纽扣系到最上面一颗,整个人的状态甚至是舒适慵懒的,只有眉宇间流露出一丝隐忍,脸庞也有薄汗。   但即使是这样,即使江寻突然出现在他的卧室里,他手里的动作也没停,甚至还能游刃有余地撩起眼皮,深深地注视着对面的人。   “……”江寻的视线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往哪里看,直到他注意到男人那骨节分明的手里攥着的一块熟悉的白色布料,整个人缓缓裂开。   那是他上次穿的那条。   “小寻。”傅晏礼喊了一声江寻的名字,嗓音又沉又哑,还裹着几分蛊惑人心的性感,极为撩人:“你还站在这里,是要帮我么?”   触碰到对方的眼神,江寻像是被烫到了一般,立刻移开了视线。   他小声咕哝了一句老变态,然后急急忙忙地转身出去了。   等了大概一个小时,傅晏礼才从卧室里出来,他已经冲澡换了身衣服,身上裹着淡淡的水汽,黑色短发还是半潮湿的,那张无可挑剔的脸上神情松弛,还有几分散漫。   江寻没给傅晏礼什么好脸色,嘴里骂骂咧咧说他是变态,老色批。   大早上就在房间里做那种事情也就算了,还拿着他穿过的衣物。   傅晏礼抬手抄起额前垂落下来的碎发往后捋了捋,在江寻身边坐下。   江寻乜他一眼,往旁边挪了挪屁股。   傅晏礼也跟着往旁边坐,直到把人逼到角落里,他才开口说话:“宝贝,我在自己家里解决,是你突然闯进来,我是不是有点冤枉?”   他的神色沉稳,磁性低沉的嗓音里有着温和与耐心。   像是认真解释这件事。   江寻理不直气也壮:“那你也不能拿着我穿过的裤衩子!”   傅晏礼:“不拿你的,难道还要拿别人的?” 第145章 小寻,你在勾引我   江寻听了傅晏礼的话,想想竟然也有点道理。   他思索片刻:“那你还是拿我的吧。”   傅晏礼唇角微不可察察地往上牵了牵,奖励性地抬手在江寻短短的头发上摸了摸,“好。”   话音刚落,他的小臂就被人给抓住咬了一口。   江寻松开嘴,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傅晏礼,你把我当傻子呢,快把我的裤衩子还给我!”   绝对不能留在傅晏礼的手里让他亵渎!   傅晏礼看着小臂上浅浅的两排牙印,眼皮一抬,不急不缓地回答江寻的话:“已经脏了,洗干净再给你。”   江寻:“……”   哈哈,他的脑子也脏了。   江寻抓抓耳朵,决定不再讨论这个话题,否则又上开车上高速了,他最近搞学习搞得肾虚,顶不住的。   于是他非常刻意地转移了话题:“开学了,褚星野这次要搬过来吗?”   要是真搬过来,那场面简直不敢想象,每天都能看到大春哥红着眼睛瞪着他们掉小珍珠。   傅晏礼:“不会。”   就算褚星野要搬回来,他也不会让外甥打扰他和江寻的二人世界,很多事情都不方便。   听到这话,江寻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春哥估计再受点刺激,就能死心了。   看着刚洗完澡,异常干爽清新又性感的傅晏礼,江寻心里痒痒的,但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由于明天就要开学了,他还挂了两门专业课,下周就要补考。   江寻在整个寒假里都没有翻开过专业书,整天惦记着傅晏礼那几块腹肌和翘臀,实在无聊宁愿躺床上发呆也不愿意学习。   所以现在就是一整个抓心挠肝,临时抱佛脚的状态。   晚上,江寻坐在房间的书桌前看书看得头脑发昏,头发都被他揪下来好几根,这学习他是一点也搞不了,只想搞傅晏礼。   就在江寻揪完头发开始揪眉毛的时候,傅晏礼进来了,手里还端着一盘洗干净切好的水果,“先吃点水果。”   江寻捏起一颗葡萄塞进嘴里,仰头盯着面前身材挺拔,四肢修长的男人,含糊不清地说:“吃水果没用,我需要补充精气。”   闻言,傅晏礼没说话,只是握着他的手从自己的衣摆伸了进去。   “这样行么?”   江寻手里的动作没停,目光却逐渐往下转移,随后眼眸微微一弯,“还不够,屁股也让我摸摸。”   傅晏礼短暂地沉默了一瞬,随后毫不留情地把江寻的手从他身上拿开,“好好学习。”   扔下这么一句话,他便无情地转身出去了。   江寻:“……”小气鬼。   以后他也不让摸了。   江寻往气得往嘴里塞了两颗葡萄,用力地咬着。   他又开始看书复习,只是越看心里就越痒痒,总想搞点小黄色。   直到晚上九点,江寻终于按捺不住地合上了书本,算了,明天再复习也不迟。   他懒洋洋地支着下巴,手里漫不经心转着一支签字笔,心思也开始活络起来。   片刻后,他在心里默默呼叫系统,【六老师,你说傅晏礼之前在这间房里装的监控还在吗?】   六六六:【在的。】   好家伙,说他变态还真不是冤枉傅晏礼。   江寻心里骂骂咧咧,面上却不动声色,继续问:【那他现在有没有在看监控吗?】   六六六:【没有。】   江寻:【哦,那他看监控的时候你跟我吱一声。】   六六六:【三百积分。】   江寻眼角微微一抽,要不要这么坑啊。   虽然但是,还是答应了:【行!】   不然他这一整晚都得抓心挠肝。   江寻挑挑拣拣,把果盘里长得最为好看的水果吃完了,剩下的就端给了还在书房里工作的傅晏礼解决,离开书房的时候顺便还跟对方说了一句他要洗澡了。   回到房间,江寻便收拾了衣服进浴室洗澡。   二十分钟后,江寻洗完澡开始穿衣服,脑海里突然响起系统没有感情的机械音:【吱。】   江寻:【六老师,你突然卖什么萌。】   六六六:【死丫头,你让我吱的。】   江寻:【哦。】   傅晏礼这就开始偷窥他了,刚才不还坐在书桌前认真工作呢吗?因为听到他说要洗澡了?   话说六老师最近的脾气有点大,是不是跟老板吵架了?那方面不和谐?   江寻边寻思着边穿上裤子,算了,还是先解决自己那方面的事情吧。   他心里一动,突然又把刚穿上的裤子脱了下来,直接穿着睡衣出去了,当然,苦茶子还是要穿的。   睡衣是宽松,衣摆有些长,但也不是很长,只堪堪遮住了一半的辟谷。   江寻一边用干毛巾擦着短发,一边若无其事地从浴室走出去,嘴里还哼着不着调的曲子。   随后他打开行李箱,在里面翻翻找找,把上面的几个丑玩偶全都扔到了床上,没多久就在角落里找出了一管药膏和一盒臀膜。   第一次买的已经用完了,为了报答六六六帮助他在副线任务里走后门,江寻又在系统商店里买了两套。   江寻悠哉悠哉地靠在床上,撩起衣摆咬在嘴里,先开始涂抹药膏。   老流程了,他做起来熟门熟路,完全没有刚开始的不自在,指尖在胸前轻轻按揉着,让药膏更好地吸收。   江寻还有闲心跟系统聊天:【六老师,能给我直播傅晏礼此时的画面吗?】   六六六:【一千积分。】   江寻:“……”   笑一下算了,不看也罢。   两分钟后,涂抹完了药膏,江寻开始趴在床上敷臀膜,当然,不能隔着一层布料敷。   敷臀膜的时间比较久,江寻一边趴着一边玩着手机小游戏,两条白皙笔直的小腿往上伸起来,悠哉悠哉地晃悠着。   这一切,都通过角落里某个隐秘的摄像头拍进去,再通过电脑屏幕,映入一双深杳的眼眸里。   江寻的演技极其自然,已经到了影帝级别。   他心想傅晏礼现在应该按捺不住了吧,还不把他给迷得五迷三道的?   江寻玩了一把游戏,又开始想起来八卦了,【老六,你是不是跟你家老板闹矛盾了?】   别以为他听不出来,这冷冰冰的机械音里都带着怨气。   【跟我说说呗,说不定我还能给你提提建议呢。】   毕竟他现在可是有恋爱经验的人了。   六六六沉默了片刻:【我想尝试一下打野战,他不同意。】   【这就是你老板的不对了,打什么野战啊这也太离谱……】江寻的突然话语一顿,猛地反应了过来,急忙哈哈地尬笑着给自己找补:【打野战什么的也太爽太刺激了,你老板是老古董吧,这都不同意?】   六老师不愧是六老师啊,真奔放,吾辈楷模。   六六六依旧是冰冷无情的机械音:【呵,这边建议宿主也尝试一下。】   江寻:“……”这边建议你别建议。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不急不缓的三声敲门声,除了傅晏礼,不会再有别人了。   江寻像是没听到一样,依旧一边敷着臀膜一边悠哉悠哉地戳着手机屏幕。   敲门声又再次响了几下,没过多久,他眼前的手机屏幕突然弹出来一条语音消息。   傅晏礼发过来的:“小寻,我要开门进来了。”   沉稳的嗓音里隐隐含着一丝在边缘徘徊的失控。   江寻突然想起来,傅晏礼是有门锁密码的,他连忙回了句:等会儿。   说是等一会儿,但江寻的动作依旧不慌不忙。   傅晏礼微抿着唇,还算耐心地靠在门边等着,但足足过去了五分钟,里面的人也没出来。   就在他的耐心即将告罄,准备亲自解锁进去的时候,房门从里面打开了。   江寻握着门把手站在里面,身上的穿着跟刚从浴室里出来的一样,印着一只小狗图案的宽松睡衣,衣摆半遮半掩,往下是两条笔直白皙的腿,没有穿睡裤。   他不明所以地看向对面的男人,“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傅晏礼丝毫没有掩盖自己的眼神,直勾勾盯着江寻看,“不学习了?”   “嗯,刚洗完澡准备睡了,没事的话我就关门了,晚安。”   江寻说着,就要关门。   傅晏礼抬脚进去挡住了即将关上的门缝,顺势侧身进了房间里。   江寻看着他的举动,背着身不慌不忙地往后退了两步,很轻地扬了下眉梢,“怎么?你要跟我一起睡?”   “不是让我好好学习吗?”   傅晏礼仍然直勾勾的注视着他,凸起的喉结微滚,一步步往前靠近,嗓音微微沙哑:“小寻,我们今天学习一下新的内容,怎么样?”   “不怎么样。”   江寻一屁股坐在沙发前,两条笔直匀称的腿很随意地搭在面前的茶几上,随着他的动作,衣摆也往上撩起来一些。   他懒洋洋地靠着沙发背,撩起眼皮看向站在他对面的男人,俊秀的眉微微一拧,显出几分不悦。   他柔软而饱满的唇瓣一张一合,清亮而带着少年感的嗓音里裹着几分骄矜与张扬:“傅晏礼,别用那种饿狼看肉骨头的眼神看着我,你是晚饭没吃饱吗?”   傅晏礼却丝毫没有收敛,赤裸的目光炙热得仿佛要将人灼伤。   “小寻,你在勾引我。” 第146章 你越哭,我就越兴奋   小寻,你在勾引我。”   傅晏礼的声音低哑而清晰地在耳边响起,里面裹着隐晦却也赤裸的情绪。   江寻也没否认,那双清亮圆润的眼眸里染上了几分笑意,“那你上钩了吗?”   尾音微微上扬,刻意拉长了语调,像是缀着一个小钩子,轻而易举地钩住了旁人的心魂。   傅晏礼把江寻的这些举动都当成了邀请。   他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直接上前,把坐在沙发上的人打横抱了起来,转身大步往房间里走去,步伐甚至迈得有些急促。   “小寻,我最近学了按摩技巧,给你按按。”   “好比,正好我这两天腰酸背痛的,你给我按摩按摩。”   “好。”   ……   窗外夜色宁静,城市里的街道车水马龙,热闹喧嚣。   偌大的大平层公寓里也十分安静,外面的露台里种着一排珍贵的花草,月季,玫瑰,兰花,菊花……   其中有一盆淡粉色的菊花开得最为灿烂漂亮,夜风徐徐吹来,散发着淡雅的幽香。   公寓里灯光明亮,丧彪乐呵呵地在客厅里追着一个皮球玩,白色毛茸茸的身体跑起来一颠一颠的,追着球上窜下跳,不亦乐乎。   两个主人都不在,可怜的狗崽子只能自己跟自己玩儿。   过了会儿,它就玩累了,趴在地毯上抱着自己最爱的兔子玩偶,懒洋洋地眯着眼睛休息。   又过了会儿,丧彪觉得无聊了,于是迈着小短腿跑到了江寻的房间门口,站起来用两只前爪扒拉着门板。   “嗷嗷嗷~”   然而,里面根本就没有动静。   丧彪委屈地哼唧两声,又屁颠颠地跑到了傅晏礼的卧室门前扒拉。   突然,萨摩耶的两只耳朵立了起来,一双圆溜溜的狗眼倏然睁大,因为它又听到了里面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声音。   “傅晏礼你大点力气啊,这是按摩又不是挠痒痒!”   “好。”   “啊!疼!你这也太用力了!轻点儿!”   这回丧彪只是惊讶了一会儿,已经很淡定了,它慢悠悠地趴在地上,两只爪子抱着自己的小兔子玩偶。   因为它知道就算再怎么嗷嗷叫唤,主人都不会出来的。   丧彪甩甩脑袋,闭上眼睛开始睡觉,他只是一只小狗,听不懂人类的话。   夜半三更,狗都睡了的时间里,主卧的房门终于被打开了。   傅晏礼身上只穿着一条黑色长裤,他刚抱着江寻从浴室出来,身上沾了水珠,长裤也湿了一半。   男人抬手随意抄起额前潮湿的碎发,露出的英俊冷厉的眉眼间是得到满足后的放松惬意,脸上的表情仍旧是淡淡的,但从里到外都散发出一种愉悦的气息。   门前的地板上趴着一坨白色毛茸茸的大团子,挡住了出路。   傅晏礼抬脚往丧彪身上不轻不重地踢了踢,嗓音里透露着几分散漫的慵懒:“回窝里睡。”   睡得好端端的突然被打扰,丧彪不满地叫了一声,但看着自家主人那气场强大的模样,气势又弱了下来。   它抬眼往卧室里瞄去,什么也没看到,但鼻子动了动,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小狗的好奇心被激发了起来,趁着主人不注意,丧彪连忙扑腾着小短腿灵活地往里面跑去。   它只看到灰色的大床,床铺凌乱,被子里似乎裹着一个人,地板上还躺着几件衣服。   丧彪直往垃圾桶的方向奔去,因为垃圾桶里奇怪的味道最重。   然而,才刚跑到一半,它命运的咽喉就被扼住了。   傅晏礼把好奇心太重的狗子抱起大步往外面走去,修长匀称的手捏住它的嘴筒子不让它发出声音,以免吵到床上睡着的江寻。   实际上折腾了一晚,江寻早已经疲惫不堪了,陷入了深度睡眠,这点动静压根不会把他吵醒。   把不老实的丧彪关进它的别墅里,傅晏礼这才转身折返回卧室。   床铺有些脏乱,已经不能睡了。   他把睡得格外安静乖巧的江寻抱起,随后来到了另一边江寻住的卧室,把人重新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做完这些,傅晏礼弯腰在江寻的额头上很轻地吻了吻,随后起身离开房间   夜半三更,这个时间点,繁华的大都市也已经陷入了休眠。   傅晏礼拉开露台的玻璃门迈步出去,姿态随意地倚靠在栏杆前,拿起一根香烟衔在唇边,随后掏出金属打火机,随着一声脆响,一串淡蓝色火苗燃起。   男人眼眸微垂着,将衔在唇边的香烟点燃,修长的两指间夹着香烟,缓缓吸了几口。   白色的烟雾在露台里弥漫,火星在夜色下忽明忽暗。   手里的香烟只燃到了一半,傅晏礼没有再抽,夹在指间任由它缓缓燃着,烟灰在半空中缓缓吹落,直到只剩下烟蒂。   傅晏礼转身回到屋里,进主卧冲了个澡。   他洗澡的速度很快,不过十分钟就出来了,随后放轻脚步来到了江寻的房间。   房间里极为安静,落地窗帘紧关着,屋里只开了一盏光线微弱的小夜灯,床上的人睡得很沉。   傅晏礼带着一身潮湿的水汽,动作很轻地上了床,将熟睡中的人搂在怀里,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拨开江寻额前散乱的碎发,温热的唇在上面落下轻柔的一吻,如蜻蜓点水般。   一夜无梦。   江寻第二天早上要去学习,新学期开学第一天,可他直接睡过头了,起不来。   直到中午十一点,他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疼得他一激灵,直接把他的瞌睡虫给赶跑了。   江寻咸鱼翻身似的慢悠悠趴在床上,满脸复杂地揉着自己酸痛的腰和背。   不得不说,这次按摩的体验感可比上次精彩多了,令他印象深刻,这辈子都忘不了。   果然,傅晏礼那力气不是徒有虚名的,按摩的技术真的不错,很行,行得不能再行了。   上次是蛮享受的,第二天起来也依旧能跑能跳的。   这次……也是蛮享受,但现在他感觉自己浑身像被大卡车碾过一样,又酸又疼,麻了。   江寻觉得自己未来的半个月都不想按摩了。   “醒了,感觉怎么样?”   江寻扭头看过去,只见傅晏礼从外面走进来,穿着一身休闲居家服,身姿挺拔卓越,面容神清气爽。   跟瘫痪在床的江寻形成鲜明的对比。   “你说呢?”江寻想想就来气,抓起旁边的枕头往傅晏礼身上扔去。   昨晚这姓傅的就跟颠公一样,一天天使不完的牛劲,完全不听使唤,按得他疼死了。   本来是腰酸背痛想让他按按,结果按完之后,他这腰这背更加疼了。   傅晏礼弯腰捡起枕头,随后走到床边坐下,温热的掌心隔着薄薄的一层衣料不轻不重地揉着江寻的腰。   “小寻,在开始之前我就说过,我的力道很大,你会受不了,还一直让我用力。”   傅晏礼语气温和,跟江寻摆事实讲道理:“你不听,还要质疑我,所以这不能怪我。”   江寻:“……”   行吧,确实是他头脑发昏了,但江寻还是生气。   他撇撇嘴,小声埋怨:“按摩就是要用力嘛,这样才有用。”   他昨晚都哭成那样了,现在眼睛还是肿的,傅晏礼就是不肯消停会儿。   傅晏礼的指尖轻抚着江寻泛红的眼角,磁性的声线一如既往的沉稳冷静:“你越哭,我就越兴奋。”   江寻嘴角微微一抽,耳尖却悄无声息地染上了一抹红晕。   “饿不饿,我给你煮了粥,吃点清淡的。”   江寻肚子还真饿了,昨晚消耗过大。   他靠在床上懒得动,连粥都是傅晏礼坐在床边,一口一口地吹凉了亲自喂给他的。   吃到一半,江寻才想起来今天开学。   “我已经给你请了假。”傅晏礼吹凉了粥,随后把勺子递到江寻嘴边,“张嘴。”   江寻哦了一声,不慌不忙地张嘴喝粥。   反正他也不想去学校,他可不是什么勤勤恳恳热爱学习的好学生,生怕落下一节课。   那些专业课就跟天书一样,江寻听也听不懂,书本当枕头睡他都嫌硌得慌。   这个学他是一天也不想上了。   “我自己喝吧。”江寻接过傅晏礼手里的瓷碗和瓷勺,低着头专注地喝粥。   他也不是三岁小孩了,被别人一口一口地投喂,总觉得不自在。   别说这粥的味道还真不错,江寻一口接着一口,全都喝完了。   喝完了粥,傅晏礼接过江寻手里的空碗放在一边,抽了张纸巾给他仔细地擦着嘴角。   随后,他很突然地说了句:“小寻,我有件事情要跟你坦白。”   听到这话,江寻狐疑地看着傅晏礼那波澜不惊的平静姿态,不解地皱了皱眉,“什么事情?”   傅晏礼把纸巾扔进垃圾桶里,面上的神色不变,薄唇一张一合,说出一句话:“我在你的卧室里装了监控。”   他的语气很自然,自然得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很不错。   没有一丝的忐忑和不安。   但实际上,傅晏礼一直在观察着江寻的反应。   要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江寻大概会极其震惊,再一脚踹过去,但他早就知道了。   所以,他更诧异傅晏礼怎么突然跟他坦白了? 第147章 我是变态   尽管早就知道了真相,但江寻表面上还是装作一副震惊错愕的模样,“傅晏礼你是不是有病!”   他抬脚就往傅晏礼身上用力踹去。   但因为这个动作的弧度太大,牵扯到了某处,疼得他立刻皱起了眉,呲牙咧嘴。   傅晏礼目光关切,“没事吧?我再给你抹点药膏。”   再?江寻get到了重点。   傅晏礼:“昨晚你睡着的时候,我给你抹过了。”   “……”江寻用力把男人给推开,又随手抓了个丑玩偶扔过去。   “只有变态才会在别人房间里装监控!”   江寻气急败坏,破口大骂:“傅晏礼你他妈就是变态,老色批!王八蛋!我要报警把你抓进去蹲局子!”   “你个颠公!老子要把你嘴巴撕烂扔进马桶里冲掉!”   ……   虽然早就知道了真相,但他现在可不是装的,早就想骂人了。   傅晏礼任由江寻骂着,甚至还在他骂得口干舌燥的时候给他倒了杯水润润嗓子。   直到江寻骂累了停下来,傅晏礼抬手顺着他的背脊轻抚着,语气温和耐心:“消气了?”   江寻喝了口温水,脸色依旧不怎么好,“你为什么要监视我。”   傅晏礼把他扔过来的丑玩偶递过去,同时开口道:“我是变态。”   江寻:“……”这回答好像又没什么毛病?   傅晏礼继续发言:“小寻,你也可以在我的卧室里装监控。”   江寻:“……”   还是别了,他可不想变成变态。   江寻骂完了,气也消得差不多了,他眯缝着眼睛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面前的男人,“你怎么突然跟我坦白了?”   他怀疑傅晏礼猜到他早就知道有监控的存在了。   毕竟这人心思缜密,善于观察。   傅晏礼握住江寻的手,放在脸颊边轻轻摩挲着,温热的薄唇贴着他的掌心亲了亲。   随后他注视江寻的眼睛,目光里染上了几分认真,“我不想我们以后存在什么误会。”   江寻哦了一声,随后又嘀嘀咕咕:“我可没有原谅你。”   “嗯。”傅晏礼胸腔里震出一声轻笑,紧接着低低缓缓地喊了声宝贝,“那要我怎么做,你才能消气。”   尽管昨晚已经听过傅晏礼喊了不知道多少遍宝贝,但江寻还是觉得耳根子发热。   明明以前他也不这么喊自己,就是从上次那啥开始的。   闷骚。   江寻撇撇嘴,“先欠着吧,还有,赶紧把监控给我拆了。”   “好。”顿了顿,傅晏礼又问:“那还要在我卧室里装监控么?”   江寻:“……”   他怎么感觉傅晏礼这眼神和语气,好像还有点儿期待?   傅晏礼:“确定不装?”   江寻脸色非常精彩,变了又变,最终硬邦邦地从嘴里吐出两个字:“不装。”   傅晏礼:“好。”   江寻:“……”   他怎么感觉傅晏礼这眼神和语气,好像还有点儿失望?   江寻抓抓微微发烫的耳朵,“行了你先出去吧,对了帮我把书本拿过来,我要复习。”   昨晚复习到一半,他就心痒痒搞男人去了,学的那点儿知识只是在他脑子里短暂地停留了片刻,又消失了。   于是,江寻把错都怪在了勾引他的傅晏礼身上,满脸幽怨地对男人投以死亡凝视。   傅晏礼抬手摸摸他的脑袋,跟摸小狗似的。   片刻后,他很突兀地问了句:“小寻,我跟你坦白了,那你呢?”   听到这话,江寻微微一愣,“什么?”   傅晏礼的掌心下移,很轻地捧着江寻的一边脸颊,那双漆黑深杳的眸子深深地注视着他,喊了一声小寻。   “你有什么事情要跟我坦白的么?”   那双平静如湖泊般的眼睛,仿佛一切在他的注视下都无所遁形。   江寻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傅晏礼不像褚星野那么好糊弄,肯定会怀疑出现在他身上的那些不合理的地方。   比如他有一次喝醉了之后在他们面前弹了钢琴。   放在原主身上,是不可能做到的。   傅晏礼是不是已经怀疑他的身份了?   “好吧,我承认,我确实有一件事情瞒着你。”   傅晏礼看着江寻,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我……”江寻欲言又止,“我其实从小就开始做一个梦。”   “在那个梦里,贝多芬,对就是那个弹钢琴的贝多芬,他在梦里说我非常有音乐天赋,硬是要收我做徒弟,教我弹钢琴和各种乐器。”   “因为这个梦太过于离奇了,所以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毕竟灵魂重生什么的太离谱了,而且他还绑定了系统。   只要他不说出真相,傅晏礼就算有所怀疑,也找不到证据去证明这些超脱科学范围的事情。   他的的确确就是江寻。   听了江寻的话,傅晏礼短暂地沉默了一瞬,随后微微拧眉,颇为不解地询问了句:“贝多芬是D国人,你们语言通么?”   江寻一时之间也沉默了,你这个问题很刁钻啊。   他坐直了身体,理不直气也壮:“这个,我师傅他老人家会说中文,特意进修过。”   “嗯。”傅晏礼仍然盯着他看,意味不明地重复了一句:“会说中文。”   江寻头皮发麻。   但等了一会儿,傅晏礼也没有戳穿他的胡说八道,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相信了,还是把他当成神经病了。   但仔细想想,他这解释很合理啊,没有比这更合理的了。   灵魂重生什么的更离谱好吗?   江寻看着傅晏礼沉默地起身,走到书桌前拿了几本专业书过来,递给他的时候同时说了句:“学不会就不学了。”   一听这话,江寻的眼睛就刷一下亮了,跟小狗似的抬起头来,亮晶晶地看着傅晏礼。   他就希望有人这么劝他,这样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摆烂了。   于是,江寻期待地眨眨眼睛,“你再劝劝我。”   “小寻,我建议你转系学音乐。”傅晏礼把书本放进江寻手里,不急不徐地补充:“毕竟你的师父是贝多芬,别辜负了他对你的教导。”   江寻:“……”   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   “你!”   “你真的太讨厌了!”   说不过就耍横,江寻恼羞成怒地瞪着傅晏礼:“赶紧出去,别打扰我接受知识的熏陶!”   傅晏礼已经喜欢了江寻的窝里横,要是身体方便的话,还能往他身上踹一脚。   “有事就喊我。”他眼里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纵容,既然江寻不愿意说,他也不会勉强。   只要小寻一直在他身边便好。   傅晏礼抬手在江寻白嫩的脸颊上捏了捏,“还有,考虑考虑我的建议。”   江寻没有搭理他,认认真真搞学习,在知识的海洋里尽情遨游。   结果游着游着,江哥就睡着了。   学习,确实很难搞。   —   江寻在床上躺了半天,这才感觉好了点儿。   但下床之后走路的姿势依旧有点儿狼狈,就跟七老八十的老头子似的。   于是又在心里把傅晏礼给骂了一顿。   傅晏礼今天也没有上班,此时正在开放式厨房里准备晚餐,一身舒适的居家服,身前系着一条黑色围裙,背对着江寻的方向,在流理台前忙碌着。   江寻坐在中岛台前,漫不经心地支着下巴看着对面高大颀长的背影。   丧彪两只前爪扒拉着他的大腿,热情地冲他吐着舌头。   江寻把狗子抱在了怀里,顺了顺它的毛,问傅晏礼:“晚上吃什么?”   “豆腐鲫鱼汤,虾仁蒸蛋,清蒸排骨……”   果然都是清淡的。   看着桌上清清淡淡的菜色,江寻总觉得嘴里没味。   他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双手托着腮帮子幽怨地盯着对面的男人,“我想吃麻辣香锅。”   “过两天再吃。”傅晏礼给他盛了碗鱼汤,放在他面前,“先喝点汤。”   江寻想再争取两句,但又被鱼汤的味道吸引了,于是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拿起勺子开始喝汤。   喝了几口鱼汤,他又放下勺子看向傅晏礼,幽幽地开口:“我还是想吃麻辣香锅。”   傅晏礼给他夹了菜放进碗里,随后放下筷子,耐心地跟小对象讲道理:“小寻,你想吃也可以,但要想想后果,到时候难受了可不能骂我。”   江寻哦了一声,“那我不吃了。”   他可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但想想,还是闹一下吧。   于是江寻不服气地冷哼了一声,小声逼逼:“为什么不能骂你,都是因为你我才不能吃麻辣香锅。”   “嗯,都是我不好。”傅晏礼哄着他:“先吃饭,待会儿菜凉了。”   吃过晚饭,傅晏礼收拾餐桌,端着碗筷从江寻身边经过的时候,突然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上掉了下来。   他双手都端着碗碟,腾不出手来,于是喊江寻帮忙。   “小寻,帮我把东西捡起来。”   脚边躺着一张身份证,江寻心里有些不解,但还是弯腰把证件捡了起来,顺便看了两眼。   证件是好几年前办的,证件照里的青年模样还有几分青涩,像在校大学生,即使是证件照,那张脸也依旧出众。   江寻的视线不经意往下移。   出生日期19XX年3月6日。   今天是3月1日。   江寻:“……”   他就奇怪傅晏礼怎么在家里穿着居家服还带着身份证,还一不小心就掉下来了。   原来是为了提醒他生日快到了。   神经病啊! 第148章 怎么?你也想跟我抢男人?   江寻在心里疯狂吐槽,表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地把身份证塞进了傅晏礼的裤兜里,顺便还耍流氓在男人的屁股上拍了两下。   “行了,继续洗碗吧。”   傅晏礼额角青筋微微一抽,倒也没有多问什么,把碗碟一一放进了洗碗机里。   因为他刚才已经看出来了,小寻知道了他生日是什么时候。   江寻第二天才去学校,他还是觉得有点儿不舒服,但走路的姿势好歹是恢复正常了。   一上午的课仍然是听得昏昏欲睡,中午,他和林简去学校食堂吃饭。   江寻想趁着傅晏礼不身边,偷偷点一份麻辣香锅。   谁知道他刚走到窗口,傅晏礼的消息就发过来了:小寻,午饭不能吃辣的。   江寻嘴角微微一抽,傅晏礼是二十四小时在他身边装了监控吗?   于是,他只能点了一份清淡的过桥米线。   两人找了一张空着的餐桌坐下,江寻撑着下巴,生无可恋地挑着米线上面的豆芽,一根一根地啃着。   “林简,你说傅晏礼过生日,我要送他什么?”   林简:“傅总好像什么都不缺,不过要是你送的,无论什么他都会喜欢的。”   正说着,他无意间看到了江寻脖子上露出的一点令人遐想的痕迹,脸颊微微发烫。   “小寻你……你把自己送给傅总就好了。”   听到这话,江寻微微眯起了眼睛看向林简,正想说什么,突然看见对面走过来一个人。   来人身材高挑挺拔,四肢修长,五官俊美,拥有一张出众的皮相,唇边噙着一抹温柔亲切的笑。   法制咖哥!   江寻眼睁睁地看着已经能正常行走的季云添端着餐盘迎面走过来,优雅斯文地冲他微微一笑,随后毫不客气地坐在了林简旁边。   “小简,好巧,咱们又见面了。”   季云添温温柔柔地冲林简打招呼,林简客气且勉强地冲他笑了笑,喊了声:“云添哥。”   “怎么只吃菜不吃肉,我这里有鸡腿,给你。”   季云添说着,便将餐盘里的鸡腿夹进了林简的餐盘里。   林简为难地皱着眉,又不好意思拒绝,只能硬着头皮说了声谢谢。   季云添亲昵地抬手摸了摸林简的脑袋,“跟云添哥还客气什么。”   江寻捏紧了筷子,一双圆润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对面的两人。   这神经病居然又开始纠缠林简了?   是他造谣的力度还不够吗?   可不能让主角受和攻二再产生什么联系。   于是,江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筷子往林简的餐盘里一伸,精准地夹走了那根鸡腿。   在林简错愕的目光下,江寻冲季云添微微一笑,“不好意思了,我突然也挺想吃鸡腿的。”   季云添笑容更加温柔,“寻寻,你想吃什么都可以,哥哥给你买。”   江寻:“……”   还吃什么吃,爷要吐了。   江寻嫌弃地把鸡腿重新放进了季云添面前的餐盘里,他才不想吃神经病的东西。   季云添夹起鸡腿从容不迫地吃了一口,一声寻寻喊得十分自然:“寻寻,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傅总过生日要送礼物是吗?”   江寻顿时什么胃口都没有了,他皮笑肉不笑,敷衍地回了句:“是啊,你有什么好建议。”   “嗯……”季云添支着脑袋思酌片刻,随后脑袋微微一偏,冲对面的江寻眨了眨眼睛,缓缓从嘴里吐出一句话:“不如你把我送给他,怎么样?”   此话一出,旁边的林简就先被呛到了,他震惊的视线不可思议地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   江寻满脸的黑线。   怎么?你也想跟我抢男人?   “咱们三个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季云添掰着手指头,煞有其事地讲述自己的计划:“一三五傅总做小的,二四六我做大的,周末休息。”   “……”江寻服了,别以为能糊弄我,合着你周一二三四五六都做大的呗。   不对,这不是重点!   谁他妈要跟你过日子!   江寻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了季云添一眼,随后端着他那碗只吃了两口的过桥米线起身,“林简,咱们走!”   林简迟疑了片刻,才连忙端着餐盘跟着离开。   食堂很大,两人重新找了个距离季云添那儿最远的角落坐下。   江寻继续啃着豆芽,“季云添怎么会在这儿,他之前找过你?”   “他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今年大四,之前因为身体原因,一直没有来学校上课。”   “我也是昨天才碰到他的,小寻,我都离他远远的,我现在看到他的笑,就觉得头皮发麻。”   江寻满意地点点头,看来他对林简的洗脑还是很成功的。   不对,他说的可是事实。   “小寻,你跟季云添是什么关系啊?”林简好奇地问。   江寻言简意赅:“仇人。”   林简:“可是,他叫你寻寻耶。”   江寻:“……”   你要是再说下去我可就翻脸不认人了。   在接下来的几天,江寻在学校里总是时不时都能碰到季云添,确切地说,是对方神出鬼没,总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江寻身边。   甚至有一回江寻去上厕所,季云添竟然突然出现在他旁边。   幸亏他及时把裤腰拉了上来,否则他的小老弟就要被看到了。   老天奶!   这才是真的神经病,跟季云添相比,傅晏礼真的正常多了。   江寻恨不得抄起角落里的拖把往这姓季的身上一顿狂砸。   季云添余光里扫了不远处盯着拖把目露凶光的江寻,嘴角微微牵了牵。   他不慌不忙地拉上裤腰,系上皮带,随后走到洗手台前洗手。   干净修长且透露着病态苍白的双手在水龙头下细致地清洗着,季云添抬眼扫了眼面前的镜子,里面倒映着的身影已经走到了角落里,握住了拖把的木柄,一双小狗眼微微狭起,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季云添收回水龙头下的双手,随意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突然问了句:“小寻,你觉得我的怎么样?喜欢吗?”   “……”江寻脸色非常精彩,谁他妈要看你的了!老子还怕长针眼呢!   骚不死你!   “季云添,你要是再跟着我,我就把你的豆芽菜割下来喂狗!”   撂下狠话的同时,江寻用力把手里的拖把往季云添的方向扔去,随后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迈着雄赳赳气昂昂的步伐离开了洗手间。   季云添反应迅速,动作灵活地往旁边退了几步,这才堪堪躲过了杀伤力极强的拖把。   他轻笑了出声,到底谁才是豆芽菜啊,小可爱。   季云添掸了掸外套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随后双手抄进衣兜里,迈着两条长腿追了出去,没一会儿就追上了江寻的步伐。   他不紧不慢地缀在江寻身后,偏头凑过去看了眼江寻那张阴沉沉的脸,语气里含着笑意:   “寻寻,你长得跟小手办似的那么可爱,却那么凶。”   江寻拳头硬了。   他猛地停下来,咬牙切齿地对着季云添的鞋面狠狠一脚踩了下去。   踩完也不管对方是什么反应,撒腿就跑。   前两秒季云添还能维持淡定,但下一秒他就疼得皱起了眉。   江寻下脚是一点儿也没留情,在季云添干净的鞋面上留下了清晰的半个脚印。   看来这回是真的要骨裂了。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江寻直接拎着书包跑到中宇集团去了。   前台已经认识他了,恭恭敬敬地拎着江寻往电梯那边走。   公司里不少人都知道这位江小少爷跟傅总的关系不一般,但具体怎么不一般,就不是她们能知道的了。   “谢谢姐姐,我自己上去就行了。”   前台被江寻这一声甜甜的姐姐喊得心神荡漾,内心深处的母爱都被激起了。   简直就是小甜椒本椒。   她跟哄孩子似的,温温柔柔地说:“那您慢点走,别摔着啊。”   江寻一路乘坐电梯来到顶层,总裁办的几个气质好容貌佳的漂亮秘书纷纷客气地笑着跟他打招呼。   “江少爷,您是来找傅总的吗,他现在……”   “对,那我先走了。”还没等秘书的话说完,江寻就拎着书包风风火火地往总裁办公室走去。   “……”秘书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继续补充:“还在里面跟公司高层商议项目事宜。”   但人已经走远了。   办公室的大门是关着的,进入需要密码或者指纹解锁。   正好就在前天,傅晏礼给江寻在门锁里输入了他的指纹,也就是说,他可以自由进出。   江寻连一丝犹豫都不带的,直接用指纹解开了门锁,推开门的同时拔高声音冲里面喊了句:“傅晏礼,季云添那个神经病又……”   话音戛然而止。   看着坐在傅晏礼对面的几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和穿着职业套装的中年女人,江寻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他在看他们,他们也在看他。   几双眼睛里装着错愕和惊讶。   几人大眼瞪小眼,空气里蔓延着死寂一般的沉默。   江寻硬着头皮冲他们挤出一抹微笑,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不好意思,打扰了。”   随后他一个箭步冲出去,迅速关上了门。 第149章 叫一声老公,命都给你   安静的办公室里,气氛仍然有些尴尬,几位高层面面相觑,分别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同一种情绪。   惊愕!   刚才那个小帅哥竟然直接推门进来了,还非常不客气地直呼傅总的名字?   他和傅总是什么关系?   随后,几人又不约而同地悄悄将目光投向了突发事件的当时人,傅晏礼。   傅晏礼神色淡淡,他若无其事地将手里的文件合上,对几位下属说:“今天就先到这里结束,各位辛苦了,回去吧。”   几个高层迟疑地点应了声好,随后便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经过总裁办的时候,还能看到刚才那位小帅哥正自来熟地和秘书说着话。   看到他们,还礼貌地微笑着冲这边点了点头。   几人连忙点头回应。   直到进了电梯,电梯门关上,其中一位女高层才恍然大悟地开口:“我想起来了,他就是江家那位狸猫换太子的真少爷,傅总外甥的订婚对象。”   “那么问题来了,傅总外甥的订婚对象,为什么跟傅总的关系那么亲近?”   “是啊,为什么呢?”   ……   确定总裁办公室里只剩下傅晏礼了,江寻才再次折返回去,手里还多了一盒泡芙,秘书办的漂亮姐姐给的。   “你办公室有人怎么不告诉我啊,刚才多尴尬啊。”江寻一屁股坐在了傅晏礼旁边。   傅晏礼接过他手里的书包放在一边,轻笑着摸了摸对方又稍微长了点儿的短发,“小寻,你没告诉我要过来。”   江寻往傅晏礼嘴里塞了一颗泡芙,“我不管。”   傅晏礼不怎么吃甜食,他吃了嘴里的泡芙,同时也把江寻手里还剩下半盒的泡芙拿了过去,放在了另一边。   “不能再吃了。”   江寻不乐意地控诉:“我才吃了几颗。”说着他又抱住了男人的肩膀,眼巴巴地看着他,“再让我吃两颗。”   “不行。”傅晏礼不为所动,他慢条斯理地倒了杯茶递过去,“喝点茶水漱漱口,小心烫。”   江寻立刻松开了傅晏礼的胳膊,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傅晏礼有时候还真喜欢看江寻这生气的模样,觉得分外可爱。   “待会儿带你去吃麻辣香锅。”他安抚性地抬手在少年人的后颈处轻轻摩挲着,“刚才你要跟我说什么,季云添怎么了?”   说到这个,江寻的注意力就被转移了,他来这儿就是为了跟傅晏礼告状。   “季云添就是个神经病,这几天时不时在我跟前晃悠找存在感。”   “还喊我寻寻,恶心心!”   江寻气得握紧拳头,往傅晏礼大腿上一锤,“我上洗手间他都跟着,要不是我动作快,小老弟都要被他看到了!”   傅晏礼的眸色已经沉了下来,冷厉且富有攻击性的眉眼间染上了几分冷意。   上次那件事情,大概已经被季云添解决了。   看来这些还不够,否则怎么还有时间在小寻面前找存在感。   傅晏礼敛了敛情绪,随后握住江寻的手,不让他乱动,“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江寻无所谓地往沙发背上一靠,“也不是什么大事,忘记了。”   哪次见面,季云添不都是一副脑子有病的精神状态,他早就习惯了。   傅晏礼的脸上的冷意并没有褪去多少,温和的语气里也掺杂着几分严肃:“这件事情我会解决的,小寻,以后再有什么事情你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知道了。”   实际上季云添前段时间确实忙得焦头烂额,那些被他暗地里陷害过的公子哥并不少,同时找上门来讨公道,并且联合起来对付季氏集团。   虽然那几家都不是什么大公司,但在A市也排得上名号,联合起来还真有点儿棘手。   季云添在家里顶着他父亲的压力,在公司忙着对付竞争对手的同时还要应付公司高层,每天连休息的时间都很少。   忙碌了一段时间,总算是解决得差不多了,但季氏也因为这件事亏损了好几个亿。   季云添不在乎钱,亏还是赚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他只想去逗逗那只会咬人的小狗,有趣得紧。   跟小狗多说几句话,仿佛连数日里的疲惫都一扫而空了。   只是可惜,小狗的身边已经有人了,还是个极难对付的人。   季云添坐在办公椅上,慢悠悠地转了一圈,面对着落地窗外蓝天白云,唇角微微往上一挑,眼底里却笼罩着一片幽深的阴暗。   可真是讨厌啊,要是傅晏礼能消失就好了。   —   当天晚上,江寻如愿以偿吃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麻辣香锅。   吃完晚餐,两人又在附近的商场逛了一圈。   傅晏礼没什么购物欲望,江寻本来也没打算买什么东西,但看到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就走不动道,买了一堆让傅晏礼拎着,最后还进了一家潮牌服装店,给傅晏礼挑了一身潮到风湿的穿搭,穿上一下子年轻十岁。   无袖背心,黑色短皮衣外套,再配上一条破了不知道多少个洞的牛仔裤,最后戴上一顶帽子。   走到大马路上,公司的下属看到都不敢认这是他们的老板。   傅晏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穿这些衣服出门。   江寻却两眼泛着小星星,迷弟遇见了偶像,用一种崇拜迷恋的目光看着他。   “傅晏礼你穿这样简直太帅了,你就是我的偶像,梦中情人!”   “你怎么能这么好看,全天下最好看的男人就是你了,我要爱死你了!”   “你看你这腿多长,衬得你身材多好……”   傅晏礼迷失在江寻一声声的称赞中迷失了自我,再看看全身镜里的自己,觉得也不是不可以。   “那就买了?”   “买,当然要买,我给钱!”   于是,十分钟后,傅晏礼拎着江寻给他买的衣服,满意地走出了那家潮牌店。   走着走着,他就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江寻刚才夸他的说话方式和语气,怎么那么像平时夸丧彪的套路?   看着身边笑得眉眼弯弯还透露着几分狡黠的江寻,傅晏礼无奈地摇了摇头。   算了,由着他吧。   等两人回到公寓,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第二天是周六,也就是三月六号,傅晏礼的生日。   江寻完全没有表现出自己知道这件事情,此时他正盘腿窝在沙发上,怀里还抱着毛茸茸圆滚滚的丧彪,一人一狗正在快乐地拆着刚才从商场买回来的小玩意儿。   “彪啊,这是给你的。”   江寻手里拿着一个螃蟹玩具在狗子面前晃了晃,随后把它放到地上,螃蟹便开始横向爬行。   丧彪立刻嗷的一声扑了过去,满屋子追着螃蟹咬,追不上还摔了个大跟头。   江寻看得不亦乐乎。   傅晏礼在旁边看了半天,随后在江寻身边坐下,“小寻,没有我的吗?”   江寻看了他一眼,又从袋子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厚嘴唇小恐龙模样的乳胶玩具递给男人,也是给丧彪买的。   “给你,拿去捏着玩吧。”   傅晏礼随手接过去,拿着玩具捏了捏,还会发出一声怪叫。   “……”   “这是给丧彪的。”   “对啊,现在给你了。”江寻笑眯眯地看着他,“明天不是你生日吗,送你的生日礼物。”   傅晏礼又捏了捏,小恐龙顿时又发出一声怪叫。   他抿了抿唇,看向江寻,“宝贝,我想要更实际的礼物。”   喊宝贝也没用,江寻一摊手,表示没有,“不要就还给我,我要给丧彪玩了。”   傅晏礼直接把小玩具揣进了衣兜里。   江寻好笑地看着他,“傅晏礼,你怎么还跟狗抢玩具。”   傅晏礼往沙发背上一靠,包裹在西装面料下的两条长腿从容地交叠在一起。   他神色如常地注视着江寻,语气淡淡:“我也是你的狗。”   江寻:“……”   你赢了。   傅晏礼伸出胳膊往江寻腰上一圈,将人搂进了怀里,握着他白皙漂亮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把玩着,纤细的手腕上还戴着之前送给他的银色手链。   “小寻,明天跟我坐游艇出海玩,怎么样?”   一听到出海,江寻就来了兴致,但还是装作不愿意地皱了皱眉,小声嘟囔:“我下周二就要补考了,要复习。”   结果傅晏礼语气温温和和地来了这么一句,“复不复习都一样。”   小寻就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做生意得倒贴钱。   不过,倒是很会花钱,这也算是优点。   听到傅晏礼这话,江寻立刻从他怀里起来,用那双小狗眼愤愤地瞪着他,“你!”   “复不复习都能过。”傅晏礼从容不迫地补充了一句。   江寻立刻偃旗息鼓,“这还差不多。”   傅晏礼:“海上的日出很美,还能海钓,并且有机会看到海豚。”   对此,江寻表现得不为所动,实际上这对于他来说,还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上辈子他也有几艘大游艇的。   傅晏礼重新把人搂进怀里,俯身贴着他的耳朵,“去不去?”   男人的语气微微一顿,随后温热的唇翕动,又缓缓从嘴里吐出两个字:“老、公。”   江寻的眼睛倏然睁大,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去,当然去!”   鸭头,叫一声老公,命都给你! 第150章 晚上再摸   夜晚,街边的咖啡厅里放着舒缓的音乐,客人三三两两地坐着。   江怀瑾推开咖啡厅的大门走进去,目光在里面扫了一圈,随后朝靠近角落的位置走过去。   他在空着的沙发前坐下,没什么表情地看向对面的人,口吻陌生而冷淡:“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   江子星有些局促地笑了笑,将餐桌上的一杯咖啡推过去,“哥,我给你点了你常喝的咖啡,你先尝尝。”   江怀瑾没有什么动作,“如果不说的话,我就先走了。”   “等一下,我真的有事要跟你说!”   “哥,我……这里有几张照片,想给你看看。”江子星有些手忙脚乱地从随身带着的书包里翻找着,不一会儿就从里面掏出了一小叠照片,递到江怀瑾面前。   江怀瑾看到最上面的一张照片里的画面,微微拧了拧眉,随后接过照片一张张地看着。   照片的角度是偷拍的,所有的主角都是两个人,江寻和傅晏礼。   地点是在商场里,两人自然亲昵地牵着手走在人群中、傅晏礼抬手放在江寻的脑袋上摸了摸、江寻抱着傅晏礼的胳膊,没骨头似的挨着他……   每张照片都有所不同,但无一不彰显着一件事情,江寻和傅晏礼的关系极其亲密。   江子星无意识地捏着手指,紧张地观察着江怀瑾的反应。   他看到对方的眉越蹙越深,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悬着的一颗心稍微放松了下。   “我今天逛商场的时候,偶然撞见了他们。”   “没想到江寻和傅舅舅居然是那种关系,他不是已经跟褚星野有婚约了吗,还跟订婚对象的舅舅偷偷在一起。”   江子星为难地皱着眉,神色凝重:“我觉得这件事情非同小可,思想来去还是决定告诉你们。”   当他躲在暗处看到这些画面的时候,心里疼得几乎要窒息。   原来傅舅舅早就跟叶婧离婚了,如果他能早点知道这件事,能勇敢一点去追求傅舅舅,那么今天站在傅舅舅身边,被傅舅舅牵着的是不是就是他了?   江怀瑾没说什么,只是沉默地盯着对面的人,目光里带着几分审视。   良久,他才把手里的照片扔在桌面上,平静的嗓音里泛着冷意:“所以,你告诉我这些想干什么?”   江子星一愣,随后眼里闪过一抹受伤的情绪。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让你们知道比较好而已。”他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微微发颤的声音里裹着几分难堪和难过,“哥,难不成你以为我故意陷害江寻吗?这些照片都是真的。”   “江寻跟谁在一起,是他的自由,只要他喜欢就行。”   听到这些不甚在意的话,江子星倏然睁大了眼睛,里面满是错愕和不可置信。   这跟他预料当中的不一样。   他有些急了,“可是大家都知道他之前明明喜欢褚星野,还非要跟褚星野订婚,现在却……”   “只是一个口头上的婚约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江怀瑾轻笑一声,“不喜欢就取消好了。”   “这些事情用不着你来操心。”转瞬间,江怀瑾面上的笑意消失殆尽,随后站起身来,“安分守己过好你自己的日子就行了,别再试图做一些无用功。”   说完这些话,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咖啡厅。   只剩下江子星一个人呆愣地坐在原地,脸上满是茫然和不甘。   为什么……为什么江寻做错了事情就没事,他却被赶出了家门。   偏心,不公平。   江子星用力抓着自己的手,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里。   —   第二天上午,天气阳光明媚,温度适中。   江寻在码头登上了傅晏礼的私人豪华游艇,准备出海。   游艇是三层的,配备专业的船长水手等数十位工作人员。   船上面积很大,少说也可以容纳上百人,设施也极其奢华大气,甚至还有电梯,就跟海上移动的豪华大别墅一样。   江寻颇为新鲜地在里面转悠了一圈,最后一屁股坐在了甲板里的沙发上,双腿悠闲地交叠着,一边惬意地喝着咖啡,一边吹着海风观赏海景。   “傅总,你是真有钱啊。”   傅晏礼在旁边坐下,“都给你花。”   江寻两辈子都不缺钱,傅晏礼虽然钱多得花不光,他也不怎么稀罕。   他抬手将鼻梁上架着的墨镜往上一提,戴在了头上,随后微微歪头冲男人单边眨了眨眼睛,紧接着唇边挑起一抹不正经的笑。   “老婆,你还不如多给我摸两把。”   傅晏礼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笑容狡黠明媚的人,压低了嗓音:“晚上再摸。”   江寻拉长语调哦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两人开始海钓,装备专业并且齐全。   江寻其实是没什么耐心的,也对钓鱼不感兴趣,只是觉得新鲜好玩。   十分钟后,当他钓上一条三斤多重的石斑鱼和鲷鱼后,就开始上瘾了,一个小时的时间陆陆续续钓上了五六条几斤重的大鱼。   再看看傅晏礼那边,只有两条手指大的小鱼。   江寻的优越感一下子就上来了,幸灾乐祸地嘲笑他,“傅晏礼你不行啊哈哈,这小鱼还不够我塞牙缝呢。”   “别钓了你真的不行,赶紧把鱼宝宝放生了吧,小心人家妈妈来找你算账。”   傅晏礼无奈地抬手捏了捏眉心,总算是见识到了什么是新手保护期。   他把钓上来的两条小鱼放生了,眼看着江寻还在不亦乐乎地钓着,也没有打扰小对象的兴致,让厨师把那几条大鱼给处理了。   晚餐吃的是清蒸石斑鱼,香煎马鲛鱼,以及鲷鱼刺身。   江寻吃着自己钓上来的鱼,非常满足。   傍晚时分,目之所及之处都被橙红色的晚霞所覆盖,一望无际的海面上波光粼粼,夕阳缓缓在西边落下。   海上的日落美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令人眩晕。   江寻站在甲板的栏杆前,手里拿着一部相机正在拍着这一幕画面,落日余晖洒在他白皙干净的侧脸上,海风徐徐吹过,撩起他的衣摆,仿佛连每一根发丝都发着光。   傅晏礼站在旁边,漆黑的眼眸里染上了夕阳温柔的光,瞳孔里倒映着少年人的身影。   突然,江寻举着相机将镜头对准了正在看着他的男人,“傅晏礼你笑一下。”   他兴致勃勃地对着傅晏礼拍了好几张照片,身形修长的男人站在夕阳下,逆着光,薄唇很轻地往上扬起一抹笑意,眉梢眼角里藏着温情脉脉。   不需要经过修图就帅得跟电影海报一样。   紧接着江寻开始录像,他凑到傅晏礼身边,脑袋微微一歪,靠着对方的肩膀,将镜头对着他们两人。   “哈喽各位观众朋友们大家傍晚好,今天我们出海了,看,我们身后是美丽的夕阳。”   “傅先生别愣着了,跟大家打声招呼。”   傅晏礼配合着江寻,冲镜头微微颔首,语气淡淡:“大家好。”   “我们今天钓了鱼,我钓上了六条大鱼,傅晏礼只钓了两条小鱼宝宝,他真的太菜了哈哈……”   “好了今天是我老婆的生日,我就先不嘲笑他了。”   江寻还在兴致勃勃地对着镜头说话,傅晏礼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抬手揽住了江寻的腰,将人往怀里带去,同时低头在他微微张开的唇瓣上轻咬了一口。   录像还在继续,将这一幕拍了进去。   “傅总,你表现欲还挺强的啊。”   江寻说着,余光里又往相机镜头上看了一眼,却惊喜地发现身后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有一条粉色的海豚跃了上来,甩出的水花在夕阳下折射着耀眼的光。   粉色的海豚划过一抹优美的弧度,随后重新回到海里。   江寻倏然睁大了眼睛,立刻转身看向海面。   夕阳下的海面上,一群黑灰色的海豚就在不远处海面上自由自在地游着,时而潜入海里,时而跃出海面。   “海豚!真的有海豚!”江寻兴奋地拍着傅晏礼的肩膀,同时将镜头对准了那些海豚。   一眼看过去有十来头,还有两头是粉色的,有些海豚身边还带着小海豚。   它们像是经过了训练一样,在海面上整齐地跳跃,自由自在地嬉戏玩闹。   过了十来分钟,它们才离开。   江寻心满意足地看着相机里的录像,笑得眉眼弯弯,“原来真的能看到海豚,也太幸运了。”   海天相接,一望无际,此时夕阳晚霞仍然绚烂非常,层云尽染。   “傅晏礼,你……”   傅晏礼抬手扣住江寻的后颈,低头衔住了他张开的唇瓣,将他接下来的话都淹没在了温柔却不容拒绝的深吻里。   —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江寻一时之间又来了兴致,跑进厨房里跟厨师学习怎么做蛋糕。   他要亲自给傅晏礼做一个生日蛋糕,蛋糕胚已经烤好了,只需要抹奶油和装饰。   “首先,我们将蛋糕胚分成三份。”   嗯,将蛋糕胚分成三份……   “然后在上面挤一圈奶油,放上自己喜欢的水果。”   嗯,挤一圈奶油,放上水果…… 第151章 小寻,我很行   夜幕降临,一抹圆月高挂在墨蓝色的天空上,平静的海面倒映着它的身影,月色下波光粼粼,像是洒满了星星。   一艘高大豪华的游艇飘在夜色下的海面上,灯火通明。   傅晏礼看着江寻端过来的蛋糕,短暂性地陷入了沉默,实在看不懂这是什么造型。   表面的奶油抹得稀巴烂,裱花的奶油不知道加了什么,是黄色的,造型看着特别像一坨……   而且整个蛋糕还往下塌了一小半,像是遭遇了山体滑坡,令人不忍直视。   甜点师傅就站在旁边,揣着双手,那强颜欢笑的表情像是活吞了一只苍蝇。   江寻却仍然兴致勃勃,小心翼翼地把蛋糕放在了傅晏礼面前的桌面上,下巴一扬,极为骄傲:“这可是我亲手给你做的,不准嫌弃!”   他确实是用心做了,可无奈双手不听使唤。   嗐啊就将就一下吧,能吃就行。   傅晏礼神色如常,那张完美无瑕的俊脸上看不出一丝嫌弃。   他盯着眼前的蛋糕看了好一会儿,平静的眼里流露出几分欣赏,语气温和中透露着真诚:“很好看,我喜欢。”   “小寻,辛苦你了。”   能把蛋糕做成这样,也是不容易。   江寻抬手拍拍傅晏礼的肩膀,“不客气,都是我应该做的,先插蜡烛。”   “好。”   一旁的甜品师傅表情异常精彩,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傅晏礼,这也能夸得出来?   而且看着不像演的。   甜品师傅擦擦额头上的冷汗,默默退下了。   “等等,我要把这些拍下来!”   江寻小跑着找来相机打开录像功能,随后把相机放在了比较高的柜子上,找准角度。   紧接着他又小跑到傅晏礼身边,拿起蜡烛包装袋打开,抿着唇,神色极为认真地把一根根地把五颜六色的小蜡烛插在蛋糕上。   一根、两根、三根……   十一根、十二根、十三根……   傅晏礼眼睁睁地看着蜡烛越插越多,“小寻,插三根就行了。”   “今年是你三十岁生日,当然要插三十根。”   江寻又往蛋糕上插了一支蜡烛,一边叹气感慨:“嗐啊,男人一旦过了三十岁就力不从心咯,不过没关系,我看你也是风韵犹存。”   傅晏礼:“……”   傅晏礼:“小寻,我很行。”   不管是什么样的男人,在这件事情上,都是要忍不住较真的。   江寻:“……跟你开玩笑呢。”   他冲抬头冲傅晏礼弯起眼睛笑了下,随后将刚才插上的蜡烛又取了下来,只留下中间的三支,最后拿起打火机将蜡烛点燃,关了灯。   暖色的烛火跳跃着,发出温暖昏暗的光线,江寻扬手把一个生日皇冠戴在了男人头上。   随后他又跟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来一支盛放的红玫瑰递到傅晏礼面前,笑意吟吟地说:“男人三十一枝花,给你。”   傅晏礼轻笑一声,抬手在笑容明媚灿烂的少年的脑袋上揉了揉,接过了花。   江寻开始高高兴兴地拍掌唱歌,“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祝我最亲爱的老婆生日快乐!许愿吧老婆!”   “许完愿记得吹蜡烛,老婆!”   十岁之后,傅晏礼就没有再试过在生日当天跟小孩子一样戴上皇冠对着蛋糕许愿,最后吹蜡烛。   生日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依旧照样工作加班。   但现在发生了改变。   傅晏礼闭上眼睛,对着蜡烛很认真地许了一个愿望,随后吹熄了蜡烛。   周围陷入一片黑暗,男人长臂一伸搂住身旁人的腰,低头对着他的唇精准地吻了上去。   ########################################   并不算长的一个吻结束,傅晏礼随手打开了灯,#######################深深地注视着他,“小寻,我的礼物呢?”   江寻连气都没喘匀,“等……等一下。”   说着,他就推开傅晏礼转身跑了,过了几分钟才折返回来,手里多了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   “打开看看!”   在江寻那双亮晶晶的小狗眼的注视下,傅晏礼接过礼盒,缓缓解开包装外面的系带,随后打开了礼盒盖子。   里面躺着一个浅绿色的马克杯,杯身画着一只卡通的白色小狗,旁边是两个卡通小人,一高一矮,高的板着一张严肃的脸,矮的笑容灿烂,周围还点缀着几颗小花小草。   杯子制作得不算多好,杯身甚至有点儿歪,上面的小狗和卡通小人也画得也很……别致。   一看就不是专业人士做的。   男人的指腹在杯身上轻轻摩挲着,眉眼里染上了星星点点的笑意,“这是你亲手做的?”   “对啊,虽然跟蛋糕一样有点丑。”江寻非常严肃:“但你不许嫌弃!”   为了送个礼物,江寻可是废了不少心思,本来是想买现成的礼物的,但想想傅晏礼确实什么都不缺,送什么都觉得少了点儿什么。   他就想着亲手做,刚开始是想用木头雕个小玩意儿的。   然而,太难了,放弃。   然后想着画一幅画。   依旧太难了,放弃。   最后想到了做陶艺,这个简单,但刚开始也失败了好几次,花了几个小时才完成了现在的杯子。   寻哥两辈子都没有这么用心给别人准备礼物,要是傅晏礼敢嫌弃,他就要闹了。   “不会,我很喜欢。”傅晏礼将视线从手里的杯子转移到江寻身上,语气放轻了几分:“小寻,这是我收到过的最珍贵的礼物。”   江寻满意了,还被激励到了,他现在无比盲目自信:“那我待会儿再送你个礼物。”   “好,先吃蛋糕。”   生日蛋糕的造型虽然不怎么样,但味道还是很不错的,毕竟用的都是顶级的食材。   江寻从刚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靠窗的地方放着一台装饰性的黑色三角钢琴。   吃完了生日蛋糕,江寻便起身走到那架钢琴前,拉开琴凳坐下。   白皙干净的双手放在黑白琴键上,指尖在上面很随意地按了几下,上百万的钢琴发出厚重悦耳的声音。   只要一坐在钢琴前,江寻的气质便突然间发生了变化,即便穿着简单的卫衣和长裤,他的神态举止也给人一种从容矜贵而优雅的感觉。   那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像是从小便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小少爷。   傅晏礼不止一次产生过这种感觉,他跟着起身过去,坐在了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深杳而柔和的目光注视着江寻线条柔和而精致的侧脸。   忽然,江寻转过脸来,支着脑袋偏头看着傅晏礼,俊秀的眉眼里噙着鲜活张扬的笑。   “弹一首曲子送给你,想听什么?”   傅晏礼的嘴角不由也往上扬了几分,“只要是你弹的都可以。”   “那就送给你一首小众的曲子——French Movie Waltz。”   说罢,江寻坐直了身体,双手再次放在黑白琴键上,漂亮的十根手指在上面灵活地跳跃着。   既然傅晏礼已经知道了他会弹钢琴这件事情,那他干脆也不装了。   舒缓流畅的琴音在少年人干净的的指间倾泻而出。   这着实是一首浪漫的曲子,让人想到潮湿而慵懒的雨天,漫步,拥抱,接吻,耳鬓厮磨……   傅晏礼像是沉醉了,他放松地靠着沙发背,搭在膝盖上的手随着节奏漫不经心地轻点着,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少年人此时写满了认真的侧脸,看着他垂下的浓密眼睫,微微抿着的唇,灵活跳跃着的双手……   他确实是沉醉了,但更多的是沉醉在江寻这个人里。   一曲结束。   江寻脸上认真的神情褪去,唇边顿时又扬起了一抹小得意的弧度,“怎么样?喜欢吗?”   傅晏礼嗯了一声,突然问了句:“这也是你老师教给你的?”   江寻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老师?什么老师?   傅晏礼面容沉稳地看着他,缓缓从喉咙里碾出三个字:“贝多芬。”   仔细看,能发现那张神情寡淡的脸上,掠过一丝快到几乎捕捉不到的笑意。   江寻:“……”   江寻:“是啊。”   小气鬼,真记仇。   傅晏礼握着江寻的手,放在唇边轻吻,温热的吐息洒在他白皙的皮肤上,男人温声低语:   “小寻,要是你这次补考还不过的话,就转专业吧。”   江寻:“……”事情发展不对。   江寻抽回手,冷冷地瞥向傅晏礼,“现在好了,你惹我不高兴了。”   笑话,他又不是傻子,都补考了还能不过?不过区区六十分,有什么难的?   他上次挂科只是因为没有认真复习而已,今晚他就挑灯夜战!   江寻从鼻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要是我没过,就管你叫老公。”   傅晏礼点点头,“一言为定。”   “行了不说了,我回房间复习去了。”   江寻潇洒地一挥手,转身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往房间的方向走去。   傅晏礼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一路跟着人进了房间。   “你进来干什么,别打扰我搞学习。”   “去去去,赶紧出去!”   傅晏礼屹然不动地站在门口,顺手关上了门。   “小寻,我生日的最后一个礼物……还没收到。”   “并且,我也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 第152章 腰链,小铃铛   江寻敏锐地察觉到了傅晏礼的心思。   对方口中的最后一个礼物,当然是他。   江寻警惕地后退了两步,同时心里也好奇傅晏礼说要送他的礼物是什么。   好端端的突然送他礼物?今天又不是他生日,也不是什么特殊节日,送的指定不是什么正经礼物。   傅晏礼不疾不缓地往里走,随后拉开了床头柜的其中一个抽屉,从里面拿了一个看起来非常贵重的礼物盒出来,不过巴掌大小。   他将装着礼物的盒子递过去,温声道:“小寻,打开看看。”   江寻仔细地观察着傅晏礼的神色,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大佬的心思向来是不显露在表面上的。   “什么东西啊。”他接过礼物盒,一边小声嘟囔着,一边打开了盖子。   里面躺着一条银色的链子,上面点缀着许多精巧的小钻石和小珍珠,以及几个做工精致小巧的铃铛。   咋一看也没什么稀奇的。   江寻拿起链子晃了晃,小铃铛还能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是戴在哪儿的?总觉得有点儿不正经。   手链?也太长了点儿。   项链?看着也不像啊。   倒像是……   江寻的视线往下一扫,该不会……   傅晏礼把江寻的神态举止都看在眼里,他的面容依旧沉稳成熟,不慌不忙地解释:   “这是戴在腰上的,小寻,我觉得很适合你。”   江寻:“……”   他就知道,好端端的送什么礼物,原来是为了满足自己变态的癖好。   傅晏礼上前两步,抬手隔着一层布料搂住那截纤细的腰,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低低缓缓道:“待会儿戴给我看好吗?”   江寻瞥了男人一眼,随后跟烫手山芋似的把腰链推进对方怀里,“不要。”   “要戴也是你戴给我看。”   江寻没好气地拍开傅晏礼搂在他腰间的手,将人往外推,“赶紧出去,别妨碍我搞学习!”   傅晏礼也没反抗,被推着走到了门口。   就在江寻要打开门的时候,他突然转过了身,掌心扣在江寻的侧腰上,俯身附在后者耳边,缓缓吐息:“先搞我再搞学习,怎么样?”   顿了顿,男人唇边似有若无地掠过一抹浅淡的弧度,随后低声说了两个字:“老公。”   只要两个字,江寻成功被拿捏。   江寻强忍着要跟太阳肩并肩的嘴角,矜持地咳了一声,在原地来回转了两圈,最后目光十分坚毅地说了句:“那老公先去洗个澡。”   傅晏礼眼里飞快地掠过一抹笑意,不慌不忙地提醒:“好,要戴上腰链。”   顿了顿,又补充:“还有我给你准备的衣服。”   等江寻看过去的时候,傅晏礼手里多了件丝质的白色衬衫,布料很轻薄,穿在身上大概是半透明的。   跟他之前拍擦边照的穿的那件衬衫材质差不多。   江寻:“……”   准备得还真是齐全啊,看来是早有预谋。   傅晏礼把衣服和腰链递过去,并且再次开口:“老公。”   江寻:“哎。”   今天老婆过生日,老婆说什么就是什么,谁让他是疼老婆的好男人呢。   寻哥迷失在一声声的老公中,非常爽快地夺过链子和衣服,随后往洗浴间的方向奔去,碰的一声关上了门。   傅晏礼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冷淡的眉眼里缓缓流露出几分愉悦的笑意,随后去了别的房间洗漱。   他只是简单地冲了个澡,不过十分钟便随意地穿着一身浴袍出来了。   江寻还在浴室里,隔着不透明的玻璃门,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傅晏礼姿态散漫地坐在房间的沙发前,窗外是夜色下广阔无边际的平静海面。   他开了瓶红酒,给自己倒了半杯,靠着沙发漫不经心地品尝着醇厚浓郁的红酒,目光却没有从浴室的方向移开,时刻关注着。   他知道什么时候水声停了,江寻正在擦干净身上的水珠,最后穿衣服。   也许,小寻还会对着镜子打量自己。   直到傅晏礼手里端着的那杯红酒见了底,浴室门才被人从里面推开。   氤氲的水雾中,一抹纤薄的身影从浴室出来,先映入眼帘的是两条白皙笔直的腿,细腻的皮肤上沾着未擦去的水珠,缓缓往下滑。   那件丝质的白衬衣松松垮垮地穿在江寻身上,显得有些宽大,堪堪遮住了臀部的位置,随着走路的动作若隐若现。   半透明的面料,能朦胧地看到衣服底下的身体,那截纤细柔韧的腰,仿佛一只手掌就能掐住一半。   傅晏礼能看到,正好在肚脐的位置,那里戴着一条细细的银色腰链,点缀着耀眼的小钻石和圆润的小珍珠,无端添了几分性感和诱惑。   距离有点远,随着走路的动作,腰链上的几个小铃铛也发出似有若无的声音。   随着江寻走近了,傅晏礼也听清楚了那清脆的声响,像是具有什么魔力,在蛊惑着旁人一步步沦陷。   “怎么样?”江寻在傅晏礼跟前慢悠悠地转了个圈,小铃铛跟着发出声音,他冲男人牵起唇角笑了下,语气刻意拉长了些:“好看吗?”   “好看。”傅晏礼的眸色逐渐加深,那毫不遮掩的目光,仿佛要将人给盯出一个洞来。   江寻却像是没发现一样,他注意到茶几上摆着一瓶开封的红酒,于是一屁股坐在傅晏礼旁边,自顾自地拿起杯子倒了半杯。   这具身体的酒量一杯倒,他已经好久没喝了,现在这种时候,喝点儿也不碍事。   江寻抿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于是悠哉悠哉地靠着沙发,就这么把剩下的半杯都喝完了。   酒精还没有在体内挥发,江寻的脑子还是清醒的,他还想再倒酒,刚伸出去的手突然被握住,“小寻,不能贪杯,该干正事了。”   傅晏礼边说着,边把江寻手里的高脚杯拿走,放在茶几上。   随后不由分说地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搂住江寻的腰,温热宽大的掌心托着柔软圆润的臀部,轻轻松松把人抱进了怀里,让人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要先接吻么?”   明明人已经低头将唇凑到江寻的唇边了,却还要问这么一句,吐出的气息带着淡淡的红酒果香味。   问完之后,也没等江寻的回答,傅晏礼便直接衔住了那柔软的唇瓣。   这是一个带着微酸甘甜的红酒味的吻,仿佛吻着吻着,就醉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傅晏礼抱着江寻起身,一边仰头吻着怀里的人,一边大步往床的方向走去。   他会用实力证明,他不存在力不从心的情况。   ……   深夜,游艇孤独地漂泊在海面上,夜空中高挂着一轮圆月,繁星点点。   明明外面风平浪静,江寻却觉得自己置身于一艘在风雨中飘摇的小舟上,浮浮沉沉。   ……   不知道过了多久,傅晏礼把用完的东西扔进垃圾桶里,随后心满意足地抱着浑身像是被汗水浸透的江寻,在他哭得泛红的眼皮上亲了亲。   男人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江寻腰链上缀着的小铃铛。   江寻累得完全不想动弹,意识也模模糊糊的,半梦半醒间感觉到男人温热的唇落在他的耳畔,低哑着嗓音喊了一声宝宝。   江寻的指尖动了动,心里也一阵酥麻。   紧接着,他又听到那道低哑磁性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行不行?”   “……”江寻嘴角微微一抽,意识也跟着清醒了几分,撩起半边眼皮抬脚就往傅晏礼身上踹去。   但他现在浑身软绵绵没什么力气,那一脚踹在人身上就跟撒娇似的。   傅晏礼握住江寻的脚踝,指腹漫不经心地摩挲那处细腻的皮肉。   江寻蹬了蹬脚,皱着眉不耐烦地嘟囔了句:“别烦我,我要睡觉。”   说着,他就翻了个身,把自己埋进了被窝里,他头发短,后颈全都露了出来,上面有几个新鲜的吻痕,落在白皙纤细的脖颈上,显得愈发脆弱。   傅晏礼俯身撑在江寻身侧,抬手轻抚着他后脑处短短的泛着潮湿的黑发,“不洗澡了?”   “不洗。”江寻又翻了个身,闷声闷气地嘟囔着:“我困死了。”   “你身上都是汗,这么闷着会感冒。”   江寻没说话了,已经睡过去了。   傅晏礼直接把人从被窝里抱出来,往浴室走去。   —   第二天,江寻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经过昨晚那么一折腾,他也完全忘记了复习为何物。   果然,色令智昏。   千万不要招惹三十岁的老男人。   傅晏礼起来得比较早,等江寻醒来的时候,他已经钓到了今天的第五条海鱼,不是鱼宝宝,每条都有几斤重。   他亲自下厨,用钓来的鱼煮了一锅鱼片海鲜粥。   粥里加上了瑶柱和鲍鱼干,再放上葱花姜丝等调料,喝起来鲜甜清香,味道很好。   江寻闻着味道就觉得肚子饿了,但一看到粥上面还有姜丝,顿时就拧了拧眉,“你怎么放姜丝了,我不吃。”   傅晏礼这才想起来江寻不吃姜,“抱歉,忘记了。”   江寻冷哼一声,“我看你是爽得什么都不记得了。”   傅晏礼:“嗯。” 第153章 被绑架了   傅晏礼耐心地把粥里的姜丝一根一根地挑了出去,直到确认碗里再没有一根姜丝。   江寻这才勉为其难地张嘴把粥吃了进去,脸上的表情仍然不太好。   昨晚是第二次动真格,确实比第一次要好受一些,但傅晏礼也比第一次禽兽,就跟搞完这次就没有下次一样。   所以,他现在浑身难受。   喂完最后一口粥,傅晏礼把空碗放在床头柜上,抽了张纸巾给江寻擦了擦嘴角,同时很突然地问了句:“小寻,昨晚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   江寻俊秀的眉微微一蹙,什么问题?   昨晚他到最后已经迷糊了,哪里还记得什么问题。   傅晏礼把纸巾扔进垃圾桶里,随后看向江寻,从容沉稳地从喉咙里碾出几个字:“我行不行。”   江寻:“……”   至于吗,至于记到现在吗!   “行,你最行!”江寻冲傅晏礼竖起大拇指,咬牙切齿:“你行得不能再行了!”   傅晏礼:“嗯。”   两人在游艇上又待了半天,直到傍晚才从码头回来。   傅晏礼这个生日过得极其满意,第二天上班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散发着一种气息——傅总心情愉悦。   公司的员工都在背地里纷纷讨论一件事,傅总是不是发展第二春了?   要不然怎么给人一种春天到了的感觉。   嗯,春天也确实到了。   江寻这两天就过得不是很好了,搞男人的下场就是耽误了复习,临时抱佛脚也没用。   周二补考的试卷有一半的题目是瞎蒙的,下半场困得差点儿睡着。   两天之后,补考成绩出来了。   补考了两门专业课,其中一科六十一分,过了。   另外一科五十八分,又挂了。   江寻:“……”   辛苦,命更苦。   林简不解地翻看着试卷,“小寻,这些题目真的有那么难吗,不是挺容易的吗?”   有好几道题都是基础知识。   此时,正跟咸鱼一样趴在课桌上的江寻听到这话,指尖颤抖两下,垂死病中惊坐起,两眼四顾心凄凉。   就差两分,两分……老师就不能好心捞捞他吗?   “就是……有没有一种可能。”林简试探性地说:“你的五十八分已经是老师努力后的结果了?”   好一把锋利的刀子,直接朝江寻的胸口扎进去。   江寻卒。   他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快乐的江寻了。   偏偏这时候,傅晏礼正好打了电话过来询问他的补考成绩,巧合得像是算准了时间。   江寻恨恨地锤了锤桌子,对着手机埋怨地骂了句:“傅晏礼都怪你!”   一听这话傅晏礼就懂了,没及格。   他并没有太多的意外,倒是在预料之中。   总裁办公室里,傅晏礼状态松弛地靠着办公椅背,转了个方向面对着大片落地窗。   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男人无声地牵了牵唇角,不急不缓地开口:“小寻,你之前跟我说过,要是补考还挂科,就喊我老公。”   午休时间,教室里很安静,只有江寻和林简两个人。   所以,林简能很清晰地听到江寻手机听筒里传来的声音。   他尴尬得脸色涨红,立刻起身换了个远点儿的位置。   没想到那位傅总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正经稳重,私底下却是这样的,以后都不能正视傅总了。   江寻的反应还没林简大,他没精打采地趴在卓上,手里拿着一支笔懒洋洋地敲着课桌。   “你是不是收买我老师了,故意让他卡我及格线,就是为了让我喊你。”   傅晏礼:“我还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情。”   江寻撇撇嘴,“那我也不喊。”   他本来就在身体上占不了便宜,现在连称呼上的便宜也不让他占了?   傅晏礼:“小寻,不可以耍赖。”   江寻往林简那儿扫了眼,悄悄把人臊得耳朵尖都红了,多单纯的孩子。   “行行行,等我回去再说。”   说完,江寻就挂了电话。   喊声老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江寻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只要把他侍候得高兴了,喊什么不可以啊?   只是他现在一想到他五十八分,就高兴不起来。   要不还是听傅晏礼的,转系算了,用不着这么费劲。   他之所以藏着掖着,没有表现在音乐方面的能力,只是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而已。   但怎么怀疑,也不能怀疑这具身体换了芯子吧,顶多以为他突然开窍了。   还有他那便宜哥哥,瞧不起他是吧,觉得他什么都不会是吧,到时候惊艳不死你!   江寻这么一想,就想通了,想着想着就爽到了。   于是寻哥又变成快乐的寻哥了。   另一边的林简看得莫名其妙,小寻刚才还愁眉苦脸的,怎么一下子又开始呲着大牙乐了?   江寻一时兴起,跑到林简跟前坐下,支着脑袋满眼慈爱地看着他,还上手往人脑袋上摸了摸。   “林简,你就没想过找个人谈谈恋爱吗?”   一听这话,林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耳根子又红了些,他支支吾吾地说:“还是算了吧,我只想好好学习,等毕业之后找个好工作,多赚点钱买车买房。”   江寻又慈爱地捏了捏林简的脸蛋,“这样也挺好的,加油孩子。”   本来他是想撮合撮合林简和他便宜哥哥的,林简要是跟主角攻一二三之外的人在一起了,说不定剧情就彻底崩坏了。   现在就顺其自然吧。   当天晚上,江寻和几个班级里的同学组队在外面热闹的小吃街逛了一圈,吃了一肚子的垃圾食品,这才回到公寓。   傅晏礼已经回来了,此时正在给丧彪拌狗粮。   他屈膝半蹲在地上,刚把狗盆放下,早已虎视眈眈的丧彪立刻嗷的一声扑上来,整张脸都快埋进了盆里,吃得那叫一个风卷残云,像是吃了这顿就没有下顿。   江寻悄悄从外面走进来,刚好捕捉到了傅晏礼面上显露出来的几分嫌弃。   他跟丧彪一样飞奔过来,重重地扑在傅晏礼的后背上,从后面一把抱住了他的脖颈,下巴靠在对方结实宽阔的肩膀上。   与此同时,江寻弯起眼睛笑眯眯地冲着男人的耳朵喊了句:“老公!”   傅晏礼像是没反应过来,迟疑了片刻才伸手在江寻的脑袋上摸了下,“这么听话?”   “怎么?你不喜欢听啊。”   “喜欢。”傅晏礼用脸颊蹭了蹭江寻的,话锋突然一转,“又在外面吃垃圾食品了?”   江寻:“……我就吃了两口。”   傅晏礼徐徐道来:“螺蛳粉,淀粉肠,炸串,还有奶茶。”   江寻嘴角微微一抽,你这鼻子比丧彪还有灵敏啊,他明明已经用漱口水漱过口了。   “还有章鱼小丸子没闻出来呢。”   傅晏礼扫他一眼,“你还好意思说?”   面前的丧彪仍然在埋头疯狂地干着饭,江寻凑近了些,柔软的唇贴着傅晏礼的耳廓,张嘴在他耳尖上轻咬了一下,随后刻意放软了语调,像是撒娇:“哎呀你就别计较这些了,老公。”   “老公,老公,老公……”   一声声绵软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裹挟着江寻身上独特的气息。   #################################################   “你……”   “嗷嗷嗷!”   丧彪解决了盆里的狗粮,满眼渴望地冲傅晏礼叫唤着,还扒拉着他的裤腿,又讨好地用脑袋蹭了蹭。   这么一闹,什么暧昧的氛围都没有了。   江寻乐了,他抬手在傅晏礼的脸颊上捏了捏,“赶紧给咱儿子添饭。”   傅晏礼全程无情地忽略了丧彪,再这么吃下来就成猪了。   他直接托着江寻的屁股,把人背在了身后,长腿阔步往沙发那边走去。   江寻跟猴子似的,两条腿攀在男人窄而精壮的腰上,在人耳边小声嘟囔:“我决定转系了。”   傅晏礼:“你能这么想就好。”   江寻:“……”这话他怎么听着就那么不对劲呢。   傅晏礼把背上的江寻放在了沙发上,自己也坐了下来,倒了杯水递过去,“需要找个老师来教你么?”   江寻接过水杯,“我还需要别人教?”   “确实不需要。”傅晏礼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了杯水,仰头喝了一口,这才语气淡淡地接着说:“小寻的老师是贝多芬,很厉害。”   怎么还记得这事儿,烦人,江寻瞪了对方一眼,“那你还是给我找一个吧。”   他这突然就会弹钢琴了,总不能跟别人也说是贝多芬教的吧,找个现成的老师就方便解释了。   傅晏礼的办事效率很快,第二天就给江寻请了一位老师,而且还不是普通的老师。   关南,今年四十二岁,是国内最富盛名的钢琴演奏家之一,曾获得国内文化最高荣誉,同时也是国际上公认的钢琴大师,获奖无数。   即使江寻从小就被称作为音乐天才,跟大师级别的人物是没法比的。   “傅晏礼,你是怎么请得动关南的?”   傅晏礼随意地靠着沙发,漫不经心地翻动着手里的杂志,同时平静道:“一小时课程五十万。”   江寻:“……”   那他可真是连一秒都不能浪费啊。   然而,还没等他开始跟大师学习,就突遭横祸。   被绑架了。 第154章 他会选择救哪一个   被绑架的当晚,江寻正和林简在一起。   两人刚吃完火锅从店里出来,准备去附近的饮品店买杯奶茶解解渴。   结果刚走到马路边上,就有一辆黑色的套牌面包车停在江寻和林简面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下一秒,面包车的后座车门打开,从里面下来几个穿着黑色衣服长相凶神恶煞的彪形大汉。   江寻顿时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完了,冲我来的。   他拉着林简撒腿就要跑,结果刚跑出一步就被其中一个大汉给拦腰扛起来塞进了车里。   同时另外一个大汉也同样把林简扛起来塞进了车里,麻利地关上了车门。   片刻后,黑色面包车带起一阵飞扬的尘土,扬长而去。   这家火锅店的位置挺偏的,但是味道很好,所以江寻才会和林简过来吃。   周围人比较少,也没人注意到刚才那短暂的几秒里有两个年轻的男孩子被人强硬塞进车里带走了。   车厢里,江寻狼狈地靠着座椅,满脸不知所措地看着对面的三个长相凶狠的男人,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抓我们!”   他嘴上这么说着,垂在身侧的手却悄悄伸进衣兜里,碰到了手机,“你们……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爸可是江氏集团的董事长!”   江寻之前在手机设置了紧急求助,在不方便的情况下,只要连续按五下手机的开关键,就能触发紧急求助,还能向对方发送定位。   “只要不伤害我们,你们想要多少钱都可以商量……”   江寻不动声色,指尖已经触碰到了手机开关键。   他刚按了两下,旁边的光头壮汉像是发现了,立刻飞快地擒住了江寻的手,强行把他的手机从衣兜里抢了过来。   “小兔崽子倒是挺聪明。”大汉拍了拍江寻的脸颊,嘴里发出不屑的轻笑,“还想报警?没门!”   “把那小子的手机也给拿过来!”   然后,林简的手机也被抢走了。   江寻懊恼地皱了皱眉,还差一点儿就成功了。   两个身材纤瘦的少年人哪里是三个虎背熊腰的壮年的对手,大腿还没有人家的胳膊粗,压根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双手和双脚就被死死地绑住了。   这种情况下,江寻也不会反抗,毕竟实力悬殊反抗也没用,还不如老老实实配合他们,少受点苦。   相对于江寻的假装慌乱,林简是真的被吓得不轻,他瘦弱的肩膀不停地颤抖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弱小又无助。   “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抓我们?”   “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   江寻弯起眼睛,嘴角牵起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好声好气地说:   “几位哥哥,有事好商量嘛,你们想要钱我可以给你们啊,我家不差钱。”   “这样,你把我朋友给放了,我立刻让我家里……”   “我管你有多少钱!”光头大汉像是几人中的领头,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吩咐另外两人:“妈的吵死了,把他们的嘴给堵上!”   完了,不是冲着钱来的。   江寻脑子里嗡嗡嗡的,难不成是寻仇?   江家得罪了人?还是傅晏礼?   总不能是他吧,他多招人喜欢啊。   该不会是冲着林简来的?毕竟是主角受……   江寻还没思考出个所以然来,口鼻就被人用布块蒙住了。   布块上不知道沾了什么药物,他只觉得脑子昏昏沉沉,没一会儿就眼睛一闭,身体软绵绵地倒在座椅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林简的情况也是一样。   黑色面包车在马路上行驶着,穿过热闹的街道,周围越来越偏僻。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寻的意识迷迷糊糊的,像是在做梦。   梦里一片黑暗,他感觉有一只冰凉的手落在他的脸颊上,像是毒蛇一样,缓缓往下……   江寻陡然惊醒,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正靠在一间落满灰尘的废弃仓库的角落里。   他的双手双脚仍然被绑着,嘴巴上贴着胶布。   林简就靠在他旁边,还没醒过来。   仓库里亮着灯,很安静,大门关着,那几个绑匪不知道去哪儿了。   江寻努力挪着屁股凑过去,用肩膀撞了撞林简的。   不到一会儿,林简也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嘴上被贴着胶布说不出话,只能两眼泪汪汪地看着江寻。   他天生胆子就小,哪里经历过这种只有在电影里才会发生的场面,以前顶多就是被同龄人欺负,都是小打小闹。   江寻心里也没底,但还是回了林简一个安心的眼神。   随后他在脑海里呼叫系统:【六老师,现在是什么情况?】   六六六:【宿主,你和主角受被绑架了。】   这不是废话么,江寻无语了一瞬:【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助我们逃跑吗?】   六六六:【没有。】   江寻满脑子黑线,到底是哪个王八犊子绑架他,现在这情况……他的视线在周围扫了一圈,无奈地在心里叹气。   没有系统帮助的话,只能盼着傅晏礼早点发现他失踪了。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声音,江寻和林简抬眼看过去,仓库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先进来的是那个光头壮汉,紧接着是车轮滚动的声音。   一个年轻的男人坐在一辆自动轮椅上,脸色憔悴,身材消瘦,满脸的阴戾。   江寻看到对方的第一眼,差点儿以为是季云添,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季云添那位同父异母的哥哥,季家大少爷季鸣。   他有些惊讶。   刚穿进这本小说里的时候,江寻就在季氏集团举办的慈善晚宴上见过季鸣,当时这人在酒店楼顶的花园里欺辱季云添。   他为了完成随机任务,帮助季云添,还把季鸣给推进水池里了。   这是江寻和季鸣唯一的交集。   江寻不明白,季鸣为什么要突然绑架他,就为了那点儿小恩怨?   不至于。   季鸣坐在轮椅上,目光阴沉的盯着靠在角落里的江寻和林简,驶着轮椅逐渐朝这边靠近。   跟当初的人模人样和趾高气扬相比,现在的季鸣的情况完全跟季云添调换了。   前阵子发生车祸,缺了一根胳膊和一条腿,只能坐在轮椅上,可不就是跟当初的季云添一样吗。   片刻,季鸣的轮椅停在了江寻和林简面前,两人嘴里都贴着胶布,只能看着不能说话。   林简湿润的眼睛里全是茫然和害怕,而江寻那双微微下垂的小狗眼里只有疑惑和不解。   季鸣阴恻恻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随后冷笑一声吩咐光头壮汉:“把他们嘴上的胶布撕开。”   胶布撕开的瞬间,江寻疼得皱了皱眉,面无表情地瞪着季鸣,忽然又冲对方抿唇一笑,温温柔柔地开口:   “这位大哥,有话好好说,干嘛要做这些违法的事情。”   “这样,你先把我们解开,有什么问题我们坐下来解决怎么样?”   大丈夫就是能屈能伸的。   “无冤无仇?”季鸣轻哧了一声,随后赞同地点点头,“对,你们是跟我无冤无仇。”   倏然间,他的脸色又阴沉了下来,“但是你们跟我那位好弟弟有关系啊。”   季鸣说着,突然伸手用力地掐住了江寻的下颚,面容几近扭曲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现在这个样子都是拜季云添所赐!”   ……   要是江寻能自由活动的话,指定得给季鸣一个大逼兜,再冲着他小老弟踹上几脚。   哈哈他妈的神经病啊!   不去找季云添算账,反而绑架他和林简,他跟季云添有半毛钱关系?   果然跟法制咖沾边都没什么好事。   江寻心里妈卖批,表面笑嘻嘻,“大哥,都说了有话好好说,你别动手啊瞧瞧多不像话,咱都是文明人是吧?”   季鸣松开了手,“你倒是挺有意思。”   他的视线突然转移到林简身上,“本来我只想绑架你的,毕竟你跟季云添从小就认识,他很在乎你。”   “但是……”季鸣又看向江寻,“我发现他最近的注意力又放在了这位山鸡变凤凰的江家小少爷身上。”   “所以就一起绑来了。”   他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你猜猜,他会选择救哪一个?”   “他……他谁都不会救的。”这次说话的是林简,尽管害怕,还是磕磕巴巴地继续开口:“我们跟季云添的关系并不好,你、把我们抓来也没用!”   “我说大哥。”江寻也跟着附和,表情和语气格外真诚:“季云添是什么人你比我们更清楚,冷血无情阴狠扭曲,压根就不会在乎我们是生是死。”   想到了什么,他忽然又冲季鸣抿唇一笑,真诚地眨眨眼睛。   “这样,我们帮你一起把他抓过来,到时候任你处置怎么样?”   季鸣:“……呵,不怎么样。”   “等着吧,那小畜生很快就过来了,待会儿就知道他会不会救你们了。”   江寻无奈地和林简对视一眼,他是真的不觉得季云添会救他们,也许对方对林简还有点感情。   至于他……还是算了,季云添就跟逗小猫小狗似的,只是为了在他身上找乐子。 第155章 打断他的双腿   等了大概十分钟,仓库外隐隐约约响起汽车驶来的声音。   没过多久,又有一个壮汉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一个穿着黑色风衣外套的挺拔俊秀身影,正是季云添。   季云添身后还跟着两个壮汉,像是押送着他进来的。   江寻略有些诧异,他没想到季云添真的过来了,而且还是一个人过来的。   季鸣暗自握紧了拳头,目光阴毒狠辣地盯着季云添,恨不得把他给大卸八块。   “我的好弟弟,你来得可真是够快的。”   季云添停在了不远不近的地方,视线扫过江寻和林简,最后落在季鸣身上,微微勾唇一笑,不慌不忙地问了句:“大哥,你用他们两个威胁我?”   青年的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含着笑,眼底却是一片的阴冷,像是美丽却致命的毒蛇。   季鸣不屑一顾,“对,我就用他们威胁你,你这不是主动送上门来了么?”   季云添没再跟他废话,“放了他们。”   “让我放了他们也行,不过……你只能选择一个。”   季鸣说着,突然从兜里掏出了一把折叠刀,锋利的刀刃在灯光下划过一抹冰冷的寒光。   他不紧不慢抵将刀刃抵在了林简脖颈处的大动脉间,“你是让我放了他?”   林简顿时吓得屏住了呼吸。   “还是他?”说话的同时,锋利的刀刃已经转移到了江寻的脖颈处。   江寻也不由咽了咽唾沫,你们兄弟之间的恩怨干嘛要扯上老子!俩颠货!   在刀刃抵在江寻的脖颈处时,季云添的眼神微微一变。   季鸣轻哧了一声,看出了点儿端倪,他用刀身在江寻的脸颊上拍了拍,“看来你是更在乎这位山鸡变凤凰的小少爷。”   江寻:“……”   你他妈才山鸡!你全家都山鸡!你八辈祖宗都是山鸡!   还有,季云添怎么就更在乎他了?   季云添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只剩下一片毫不伪装的冰冷和阴戾,紧盯着那把落在江寻白皙脆弱脖颈上的折叠刀,“你想让我干什么?”   季鸣把刀递给旁边的光头壮汉,后者会意,又紧接着握着刀抵在了江寻的脖颈动脉处。   江寻努力往后仰,“大哥,你能不能把刀拿远点儿。”   大哥不搭理他。   江寻那是一动也不敢动,那刀刃近得就差直接贴在他的皮肤上了。   季鸣靠着轮椅,狠毒的目光在季云添身上来回扫视着,随后慢悠悠地开口:“既然这样……那就先打自己十个耳光。”   “怎么?做不到?”   季云添没说什么,他直接抬手在脸颊上扇了一巴掌。   力道不轻,在空旷的仓库里,啪的一声异常响亮。   这操作直接把江寻给看傻了,你还真打啊?   还没等江寻反应过来,又是接连几道啪啪啪的巴掌声,季云添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等他停下动作的时候,半边脸颊已经红肿了。   但那张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依旧冰冷阴鸷,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   江寻看得都不由拧了拧眉,觉得肉疼,谁知道这时季云添却突然看向了他,神色蓦地柔和了下来,语气也极其温柔:“寻寻别怕,哥哥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   江寻:“……”   别这样,他更害怕了。   季鸣像是发现了什么令他兴奋的事情,突然开始仰着天花板大笑了几声。   “季云添,看来你是真的在乎这个小山鸡,我还以为你当真冷血无情呢,原来也有软肋。”   “……”江寻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害怕还是无语。   够了,快停止这场闹剧。   还软肋,软你妈,真是让爷尴尬得脚趾抓地。   “你说的我已经做到了。”季云添从容不迫的语气里泛着丝丝凉意:“让你的人把刀放下。”   “行。”季鸣看向光头壮汉,命令他:“把刀放下。”   江寻稍微松了一口气。   “好弟弟,我今天这个样子都是拜你所赐,你是不是很高兴很得意啊。”   季鸣怨毒地盯着季云添已经康复的双腿,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凭什么你能站起来!”   他的情绪陡然间变得激动起来,一把夺过光头壮汉手里的刀,再次抵在了江寻的脖颈上。   江寻:“……”   我去你大爷!   季云添的眼眸里骤然布满寒意,语气却异常平静:“季鸣,我让你把刀放下。”   “拿无辜的人威胁我,你也就这点本事了。”   “好啊,你就站在那儿别动!”季鸣对着站在季云添身后的两个壮汉怒吼:“你们两个给我往死里打,把他两条腿都给老子打断!”   那两个壮汉听到吩咐,立刻拎着钢管朝季云添身上挥去。   季云添竟然真的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任由钢管落在他的后背,他依旧紧紧地盯着江寻的方向,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那两人像是一点儿也没留情,不停地往季云添身上招呼着。   很快,他就被打得倒在了地上,面对的是一阵拳打脚踢。   林简已经不忍心看下去,江寻也看得直皱眉,实在想不通季云添这是什么操作?搁这儿对他上演什么深情戏码?   感动当然是不会感动的,江寻满脑子黑线,觉得季云添的病情又加重了。   他小心翼翼地觑着架在他脖子上的刀,小声哔哔:“大哥你听我一句劝,别打了,他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们就要去蹲局子了。”   季鸣激动得握刀的手都在颤抖,“你看我现在的样子,难道还怕坐牢吗!”   江寻紧张地咽了咽唾沫,“别别别……别激动!”   季鸣:“他妈的你们俩还在等什么!给老子把他的双腿给打断!”   江寻现在是一句也不敢哔了,生怕这颠佬一激动就不小心割了他的大动脉。   他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壮汉停下动作,季云添被打得奄奄一息,头破血流。   其中一个壮汉举起了手里的钢管,对着季云添的左腿就要砸下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江寻趁着季鸣的注意力都在季云添身上,突然猛地张嘴往季鸣的小臂上一咬。   这一下的力道用了十成十,像是硬生生要把人的一块肉咬下来,季鸣顿时吃痛地惨叫一声,手也跟着一松,架在江寻脖子上的刀顿时掉在了地上。   江寻的双手本来是被反绑着的,但他刚才在系统商店买了一把小刀,悄无声息地把绑在自己双手上的绳子割断了。   他动作迅速地捡起掉在地上的刀,毫不犹豫地架在了季鸣的脖子上,扯着嗓子霸气十足地吼了句:“都给我住手!”   突然的动静,把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原本举着钢管要对着季云添左腿砸下去的壮汉,也停下了动作,齐刷刷地看过来。   这回轮到季鸣害怕地看着脖子上的刀了,“你……你别乱动。”   这下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风水轮流转。   光头壮汉无声地朝这边迈了半步,江寻微微眯了眯眼,拿着刀的右手微微一动,锋利的刀刃立刻划破了季鸣脖颈上的皮肤,鲜红的血溢了出来。   季鸣崩溃,“你来真的啊!”   “不然呢。”江寻冷笑一声,“死秃子,你要是再敢动半步,我可就不能保证会不会失手了。”   光头壮汉立刻往后退了两步。   气氛剑拔弩张。   别看江寻表面上冷静,实际上握刀的手心已经出了汗。   他的大脑快速转动着,正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做的时候,大门外突然传来动静。   不过眨眼间,一群穿着黑色西装制服的壮汉破门而入,个个体格高大强壮,气场强大,训练有素。   一眼看过去,起码有二十来人。   二话没说就冲过来把那几个歪瓜裂枣似的绑匪给制服了,不过几秒的时间。   随后黑衣人们齐刷刷地奔到江寻身边,神情和语气里都是关切:“江小少爷,您没事吧?”   江寻认出来了,这是傅晏礼身边的人。   他顿时松了一口气,“没事。”   说这话的时候,他手里还拿着刀架在季鸣的脖子上。   “你们先把我朋友身上的绳子解开。”   “好的。”   紧接着,江寻冲季鸣露出一抹温柔和善的微笑,缓缓从嘴里吐出一句话:“但你的事情可大了哦。”   接下来,保镖们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纤瘦柔弱的江小少爷揪着季鸣的衣领,把人给狠狠摔在地上,一阵拳打脚踢。   “我让你绑架老子!绑啊!你怎么不绑了!”   “不是很豪横吗!不是要报仇吗!”   “敢惹我你算是踢到铁棉花了!我他妈踹不死你!”   围观的保镖们:“……”   看来江小少爷确实没事,还能反杀。   季鸣被踹得一阵哀嚎,江寻也没有手下留情,最后用力在他胯间踹了两脚,这才堪堪停下了动作。   季鸣痛得惨叫一声,直接晕了过去。   另一边被遗忘的季云添忍着疼,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脚步踉跄地走到江寻身边。   “寻寻……”季云添握着江寻的肩膀,满眼都是心疼和怜惜,“你没事就好……”   江寻嘴皮子动了动:“……”   下一秒,季云添就两眼一闭,软软地倒在了江寻身上。   江寻顿时惊呼一声,立刻举起了双手,“你们可看见了,我没碰他!”   “快快快,快把他给弄走!”   “哦哦……” 第156章 车祸   两个保镖连忙上前,把倒在江寻身上的季云添扶走,再把人放在地上靠着墙面。   江寻一言难尽地扫了眼昏迷的季云添,随后看向为首的保镖,“你们傅总呢,他怎么没有跟你们一起过来?”   “傅总还在赶来的路上,应该快到了。”   实际上,在江寻和林简被绑走后不久,傅晏礼就发现了不对劲,因为打电话过去没人接,再打给林简,也同样无人接听。   他立刻查看江寻的手机定位,结果是在路边的草丛里找到了手机,江寻不见踪影。   刻不容缓,傅晏礼又让人查看那家火锅店外面的监控录像,随后兵分几路查找那辆套牌面包车的踪迹,这个过程花费了不少时间。   “我们先找到了您的位置,就先过来了。”   江寻了然地点点头,他被人绑架了,傅晏礼现在一定很着急。   “对了,这是我们在路边捡到的手机,是您和您朋友的。”   江寻道了声多谢,同时接过手机,把林简的递给了他,随后用自己的手机拨通了傅晏礼的号码。   电话几乎在拨出去的瞬间就被接通了,还没等江寻开口,便传来男人那隔着手机电流而显得有些失真的声音:   “小寻,是你吗?”   像是迫不及待的询问。   傅晏礼那一向平静沉稳的声线里,此时却绷得很紧,嗓音微微发哑。   江寻的心里也跟着一紧,他忙回答:   “是我,我什么事儿都没有,毫发无损能蹦能跳的,我现在很安全,保镖们都在我身边,你别担心。”   “没事就好……”傅晏礼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握着手机的掌心里冒着冷汗,一片潮湿。   司机在前面开车,他绷紧的身体放松下来靠着座椅,语气柔和下来,带着丝丝缕缕的安抚:“等我,我很快就过去。”   说完这话,傅晏礼吩咐前面的司机:“再开快点。”   江寻漫不经心地走到昏迷在地的季鸣面前,又踹了他一脚,“开那么快干什么,不着急,我又不会跑。”   “好。”傅晏礼应了一声,又吩咐司机开慢点,随后放轻了语气对着电话那端的江寻说:“电话先别挂,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江寻心里有分寸,在这种情况下自然乖乖应了声:“嗯,在你过来之前我都不会挂。”   保镖把季鸣和他的几个手下都绑了起来,还给江寻找来了一张小板凳,让他坐着。   江寻坐在小板凳上,开始跟傅晏礼讲述他今晚遭遇的事情,并且控诉季鸣这个神经病的卑劣行径。   说着说着就又上头了,起身走过去对着季鸣又踹了两脚。   “我当然不会让自己吃亏,加倍还回来!”   “嗯,我会帮你教训他。”傅晏礼的口吻是温和的,但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眉眼间却布满了森冷的寒意。   没有人知道,当他看到监控里江寻被绑走之后,冷静自持的表面下早已方寸大乱。   他无法想象,要是他的小寻出了什么事,他该怎么办。   寻找江寻的过程中不过是短短的几个小时,却格外漫长而煎熬。   直到再次听到江寻的声音,傅晏礼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还有季云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江寻扫了眼靠在角落里昏迷的季云添,脸上还挂了彩,脸色苍白面容憔悴,脆弱得像个病美人,分外惹人怜惜。   “他好像突然对我情根深种了一样,为了不让季鸣伤害我,还心甘情愿地站在那儿挨打。”   “所以,你感动了?”傅晏礼意味不明的声音传过来。   江寻收回视线,凉飕飕地来了句:“要是以后你遇到这种情况,可千万别做出这种事情,我求求你报警。”   感动个屁,倒是怪让人无语的。   让季云添喝中药他不听,现在颠得更严重了。   傅晏礼无声地牵了牵唇角,“好。”   “好累啊,回去赶紧睡觉,明天早上我想吃小笼包和皮蛋瘦肉粥……”   傅晏礼轻笑了一声,“好,明天做给你吃,我还有五分钟左右就到……”   男人温和的话音戛然而止,一道不同寻常的巨大撞击声通过手机电流传进江寻的耳朵里,刺激着他的每一根神经末梢。   江寻的眼睛倏然睁大,猛地从小板凳上站起来。   “发生什么事儿了?”   他的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傅晏礼?傅晏礼你说话……别吓我。”   “傅晏礼!”   然而,再也没有人回答,通话已经挂断。   刚才被绑架的时候江寻没有慌乱,现在却一下子慌了神,恐惧和不安迅速占据了他的瞳孔和大脑。   林简也意识到了不对劲,连忙上前,“小寻你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江寻此时六神无主,紧攥着手机的手在颤抖,他又拨了电话过去,可这回直接显示关机。   “傅晏礼……傅晏礼可能出事了,不行,我得去看看!”   最后一个话音刚落,他便快速往外面跑去。   “小寻!”林简喊了一声,也跟着追了上去。   剩下的保镖们也意识到自家老板可能出车祸了,为首的保镖吩咐一部分人留下来处理现场,剩下的也纷纷追了出去。   一行人纷纷上了停在仓库外面的几辆轿车,汽车引擎发动的轰鸣声在寂静的黑夜下响起,逐渐驶远。   不过几分钟的路程,却格外漫长。   还没到达事故目的地,远远的就看到前方的十字路口前拉起了警戒线。   穿着绿色马甲的交警在夜色下分外明显,周围还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群众路人。   众人的视线里,马路上停着一辆灰色的破旧面包车,车头已经被撞得损毁了。   而就在面包车的不远处,有一辆损毁更加严重的黑色迈巴赫,整个车身已经翻了,车轮朝着天,一边的车门被撞得凹陷,车窗玻璃碎了一地。   江寻认得那辆迈巴赫的车牌,是傅晏礼的。   他只感觉眼前一黑,脑子里一片空白,周围什么声音他都听不见了,只剩下一片刺耳的嗡嗡声。   整个世界,在他的眼睛里都失去了色彩,只剩下黑白。   眼看着江寻的脸霎那间失去了血色,林简担忧地握着他手,“傅总会没事的,小寻……”   江寻没有说话,双眼没有什么神采地盯着前方的事故现场,直到汽车停下来,他立刻颤抖着手打开车门,踉跄着脚步朝前面奔了过去。   林简担忧地追在后面,保镖们也跑着跟了上去。   江寻一路拨开人群跑到了那辆损毁严重的迈巴赫前,车里面没人,但能看到地上有几滩新鲜的血迹,红得刺眼。   江寻的眼睛也跟着红了。   他随便抓着旁边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听到自己绷到极点的颤抖声音:“这里……这里发生了什么事?车里的人呢?”   吃瓜群众有些莫名其妙,但看着江寻这脸色惨白几乎失去理智的模样,还是解释道:   “那辆灰色面包车不知道怎么回事,直接不顾红灯从左边冲过来,撞倒了正在行驶的这辆迈巴赫。”   “面包车司机好像是酒驾吧,当场死亡了。”   林简在一旁扶着摇摇欲坠的江寻,“那……那这辆车的人呢?”   吃瓜群众嘶了一声,皱了皱眉,“车里的司机和另外一个男人都伤得很重,浑身都是血啊,刚刚被救护车给拉走了。”   “这车都翻了,伤得能不严重么,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听到这话,林简的一颗心几乎悬到了嗓子眼里,他赶紧去看江寻的反应。   “小寻你别担心,我们……我们现在先去医院!”   这附近就有一家大型医院,不过几分钟的车程。   江寻安静地坐在车上,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手,手心上全是冷汗。   紧接着他又张嘴咬住了自己的食指关节,在上面留下深深的牙印,几乎渗出了血,像是感觉不到疼。   林简见状,赶紧抓住他的手不让他咬自己。   现在说再多安慰的话都是没用的。   突然想到了什么,江寻稍微冷静了一些,他在脑海里询问系统:【老六,上次副本任务奖励的药丸,是不是能让人起死回生?】   亲情线副本任务完成的时候,系统不仅奖励了积分,还有一颗叫伸腿瞪眼丸的药丸。   六六六:【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吃下|药丸就能康复。】   前提是还有一口气。   江寻的一颗心还没落地,又悬了起来。   谁料汽车还没开到医院,就遇上了堵车,还有一公里左右的路程。   江寻等不及了,直接开门下车,拼命地往医院的方向奔去。   他已经想到了最坏的后果,时间就是生命,他一刻也不敢耽误。   见状,林简和几个保镖也追了出去。   到了医院,江寻已经气喘吁吁满身大汉,但他来不及休息,连忙抓着护士询问刚才是不是有车祸的病人被送了过来。   “啊……对,病人现在正在急救室抢救。”   话音刚落,江寻转身就要走,护士连忙喊住他,“哎你知道在哪里吗,别急,我带你们过去吧。” 第157章 植物人   急救室的大门紧闭着。   外面站了十来个人,除了江寻和林简,都是身穿统一黑色西装的彪形大汉,这阵仗让刚从里面出来的医生都吓了一跳。   江寻坐立不安地等在外面,看到医生出来,他急忙迎了上去,脚步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医生,里面的人怎么样了?还有气吗?”   听到这个问题,医生不由愣了一下,随后迟疑地回答:“这个……目前是还有气的,送来得及时,患者已经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我们正在尽力抢救。”   闻言,江寻稍微松了一口气,如果傅晏礼真要咽气了,那他无论如何都要冲进急救室去救人的。   “你们是患者家属?”   “对。”   “来签个字。”   这个夜晚对于江寻来说,无比的漫长。   手术还在继续,尽管已经知道傅晏礼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他的心里仍然慌乱害怕,忐忑不安。   他浑身手软脚软,脱力似的蹲在角落里,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手,将食指关节咬出了血。   林简坐在一旁,默默地陪着江寻。   直到三个小时后,急救室的大门才再次打开。   江寻急忙起身迎上去,“医生,情况怎么样了?”   穿着手术服绿色手术服的医生摘下口罩,面容有些疲倦。   “病人目前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他的脑部受到重创,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苏醒过来,可能十天半个月,可能一年两年,也有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医生的话不算委婉。   实际上患者伤得很严重,苏醒过来的概率很小。   林简讷讷地呢喃:“那……那不就变成植物人了吗?”   听到这个消息,身边那十来个保镖的脸色也很不好,傅总年纪轻轻,事业有成,要真成为了植物人那多可惜。   江寻还是没说话,像是伤心过度没反应过来。   林简心疼地拍拍他的肩膀,尽管知道没什么用,但还是轻声安慰他:“小寻,吉人自有天相,傅总一定会很快醒过来的。”   【老六,药丸能让植物人醒过来吗?】   六六六:【只要不死,都能康复。】   江寻这下子总算是放心了,他深吸一口气,冲对林简挤出一抹笑:“我没事,只要傅晏礼还有口气就行。”   林简的眼泪却一下子就掉了下来,一把抱住江寻,语气哽咽:   “小寻,想哭就哭吧,别强撑着。”   “……”江寻哭不出来。   很快,几个护士便推着傅晏礼从急救室里出来。   男人穿着一身病号服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管子,头上裹着纱布,脸上盖着氧气罩。   除了头上的伤之外,他的脸和额头也有几道深浅不一的伤口,大概是车窗玻璃划伤的。   右手和右腿骨折了,肋骨也断了三根,可谓是伤痕累累。   他脸色苍白,安静地闭着眼睛,是江寻从未见过的脆弱。   江寻没有机会跟傅晏礼单独待在一起,很快傅晏礼就被转入了ICU,只能隔着一道玻璃远远地看着。   江寻敛了敛情绪,对为首的保镖说:“时间太晚了,先别通知傅晏礼的家人。”   保镖虽然不知道这位江小少爷和傅总的关系,但也能隐隐猜到一些。   他顺从地点点头,“好的。”   江寻找不到机会给傅晏礼喂药,只能站在玻璃外面,眼巴巴地望着里面的男人。   林简见状,眼眶不由又热了,他在心里悲哀地想着,要是傅总一直醒不过来,那小寻以后该怎么办?   江寻莫名其妙地看了一旁默默抹眼泪的林简一眼,【六老师,你有什么办法吗?】   六六六:【一千积分。】   江寻:“……”趁火打劫啊。   不过跟傅晏礼的安危相比,一千积分算得了什么,江寻没有一丝犹豫就答应了。   于是,存在系统背包里的伸腿瞪眼丸,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了正在昏迷中的男人嘴里。   江寻扒着玻璃,亲眼看到傅晏礼的喉结悄无声息地微微一滚,把药丸咽了进去。   他不由屏住了呼吸,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病床上的男人看。   一分钟,两分钟……   “小寻,我知道你不放心,但还是先回去休息吧,傅总也不希望你为了他……”   林简轻声劝着,江寻还是一动不动,他注意到傅晏礼的眼睫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像是错觉。   但紧接着,他又看到对方的手指动了一下,紧接着眼皮轻颤了几下……   “小寻,时间很晚了,傅总今天应该是不会醒的……”林简的说着说着,话音突然一顿,同时瞬间睁大了眼睛,“醒……醒了?傅总醒了?!”   顺着他惊愕不已的视线看过去,原本正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昏睡着的男人,缓缓睁开了一双漆黑的眼眸。   在赶到事故现场得知傅晏礼出车祸的时候,江寻没有哭,在急救室外面那忐忑难熬的几个小时里,江寻也没有哭。   但就在看到傅晏礼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他的眼眶湿润了,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   他双手撑在面前的玻璃上,目不转睛地望着里面的男人,温热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地顺着脸颊滑落。   傅晏礼刚醒过来,此时身体还不能大弧度动作,身体的每一处都好像被重物碾过一样,很疼,他忍不住轻蹙了下眉。   但很快,他像是有所感知一样,很缓慢地转过了脸,隔着一道透明的玻璃看到了外面站着的哭得异常伤心委屈的江寻。   傅晏礼眼皮轻颤了下,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抬了起来,指尖微动,像是要给江寻擦眼泪。   “动了,傅总动了,他真的醒过来了!”   林简从刚开始的惊愕茫然,到惊喜不已,随后张开双臂激动地抱住了江寻。   “真是太好了小寻!一定是老天爷保佑!”   江寻很粗鲁地抬手擦了擦眼泪,吸了吸鼻子,抽抽噎噎地在脑海里询问:【老六,这药丸也太……太好使了,还……呜呜呜还有没有多的卖给我啊?】   六六六:【……没有。】你当大白菜呢。   对于傅晏礼在刚从急救室出来没多久就苏醒过来这件事情,医院的整个科室里的医生护士都震惊了。   这可是被诊断为重度脑损伤的患者,很可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结果在刚出手术室的当晚就苏醒了?!   这不是医学奇迹是什么?   主治医生反反复复地给患者检查了好几遍,惊奇地发现他损伤的大脑已经恢复了大半。   难不成是诊断错误了?机器出故障了?不可能啊。   医生陷入了怀疑自我的状态,难不成这位病人的身体构造异于常人?拥有超强的自愈功能?瞒着全人类偷偷进化了?   接下来的后半夜,ICU病房里热闹得像菜市场。   十来个专家凑在一起,围着躺在病床上的病人仔细打量,时而疑惑地皱着眉头,时而露出兴奋的目光,像是看到了未来的十几篇医学论文。   傅晏礼额角青筋微微一抽,不耐烦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第几次确认患者的大脑神经一切正常,而且身体机能也在以一种超乎想象的速度恢复。   专家们才接受了这个震惊医学界的事实。   到了第二天上午,傅晏礼被转移到了普通病房。   江寻在医院里守了一夜,这才有机会走进病房,躺在病床上的男人已经睡着了,面容依旧透露着病态的苍白。   他坐在床边握着傅晏礼的手,眼眶不知不觉又湿润了。   要不是有那颗救命的药丸,傅晏礼就真的可能醒不过来了。   江寻不敢想象这种可能,经历了这件事情,他才知道傅晏礼在他心里的份量有多重。   也许是感觉到了身边的动静,傅晏礼很快就醒了过来。   他抬手捧着江寻的脸,指腹很轻地擦去后者脸上的泪痕,却越擦越多,“宝贝,别哭了……”   男人的嗓音里透露着几分沙哑和虚弱。   江寻红着眼睛瞪他一眼,语气哽咽:“傅晏礼你要吓死我了!”   “都是我不好,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没多久,刚得知这个消息的傅家和江家也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褚星野一走进来,就看到他舅舅这裹着纱布,全身大伤小伤的虚弱模样,立刻哇的一声就扑了过来,趴在床边紧紧地握住了傅晏礼的手。   “舅舅你千万不能有事啊,要是你死了我们怎么办!”   大不了我不怪你挖我墙角给我戴绿帽了,你要赶紧好起来啊!”   褚星野同时挤出了几颗大眼泪,抽抽噎噎:“不过你要是你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也不用担心,我会好好照顾江寻的!”   “啊!舅舅!!”   江寻简直不忍直视。   “……”傅晏礼额角青筋狠狠一抽,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放心,我死不了。”   “褚星野赶紧松开你舅舅,别嚎了。”傅桑上前提着自家儿子的后衣领,把人给领走了。   江寻在电话里只能众人说了傅晏礼出车祸受伤的事情,并没有说他差点儿变成植物人,要不然傅老太太指定给吓得晕过去。   但现在老人家也坐在病床边握着傅晏礼的手,心疼地抹着眼泪,“怎么好端端的就出车祸了,儿子你是要吓死我啊。” 第158章 我是狐狸精   傅晏礼的情况看着确实很糟糕,先不说他脑部受到的撞击,光是皮外伤就有许多。   再加上右手和右腿骨折,肋骨断了三根,伤筋动骨一百天,正常情况下怕是要躺在床上养很久。   也难怪傅老太太看着会这么揪心,平时看自家儿子不顺眼的傅老爷子也是满眼的心疼。   虽然江世渊也看拱了自家小白菜的傅晏礼不顺眼,但这会儿也还是表现出了担忧,万一这小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伤心的不还是他儿子?   但傅晏礼的精神看着倒是不错,他安慰了众人几句,大家这才稍微放宽了心。   “怎么突然就出车祸了呢?”邓舒心疼地看着小儿子红肿的眼睛和憔悴的脸色,安抚性地握住了他的手,“小寻,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是很清楚。”江寻只顾着关心傅晏礼的状况,哪里还有心思了解昨晚车祸的具体情况。   “据说是一辆面包车司机酒驾,在十字路口失控撞到了傅晏礼的车,酒驾司机当场死亡了。”   “真是造孽啊!”傅老爷子气得差点儿把手里的拐杖砸地上,脸红脖子粗地骂了句:“害人害己。”   “就是,那司机死得活该!”褚星野扶着激动的姥爷,也跟着义愤填膺地骂:“要是舅舅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非得挖了他的坟!”   俨然忘记了自己被舅舅挖墙脚的事情。   傅晏礼沉默地靠在床上,微垂着眼眸,眼底的情绪一片深沉。   他有种感觉,事情或许没有那么简单。   躺在医院里的还有跟傅晏礼一起出车祸的司机,也许是运气比较好,虽然也伤得很严重,但头部和内脏并没有受到多少损伤,休养个一年半载就能好了。   因为情况特殊,中午的时候傅晏礼便和受伤的司机一起转到了中宇集团旗下的私人医院。   因为患者异常的恢复速度,科室里的专家们还纷纷上前挽留。   傅晏礼自然不会留下来,成为他们的研究对象。   至于这件令人震惊的事情,也不会从这家医院里流传出去。   转到集团旗下的私人医院后,傅晏礼身体的恢复速度也依旧令人瞠目结舌。   照理说这种程度的病情,怎么着也得在病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但仅仅到了第二天,傅晏礼就能拄着拐杖下床行走了。   第五天,他骨折的右手和右腿,以及断了的三根肋骨就基本痊愈了。   到了第十天,他的身体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已经完全恢复如初了,就连脸上那些被车窗玻璃划破的深浅伤口,一道疤都没有留下。   医生给傅晏礼做了一个全方面的身体检查,随后震惊地发现,他各方面的身体数据,甚至比出车祸前还稍微提高了些。   这哪里是正常人该有的恢复速度,不合理,这绝对不合理!   傅总该不会是外星人吧?难道车祸激发了他的身体机能,瞒着全人类超进化了?   这不能用科学来解释啊!   当然,无论他们怎么猜测,都无法接触到真相,只有江寻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幸亏傅晏礼有钱有势,轻松压下了这件事情,否则他早就登上新闻头条,沦为被当成小白鼠研究的下场。   虽然傅晏礼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但还是在医院里多住了两天。   江寻这段时间也亲力亲为地照顾他,除了上课时间都待在医院里。   “吃饭了,先喝点我妈亲手给你熬的鸡汤。”   傅晏礼靠在病床上,看着江寻低头打开保温盒的盖子,露出里面还冒着热气的鸡汤。   他突然抬手放在自己的手臂上,很轻地蹙了蹙眉,“小寻,我的右手还有些疼。”   江寻:“……”我看你现在能单手把我给提起来,顺便再转一圈。   虽然是这么想着,江寻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行行行,我喂你。”   嗐啊,谁让傅晏礼是他老婆呢。   江寻吹凉汤勺里的鸡汤,这才递到傅晏礼嘴边,“你明天就出院,少在这儿占用医疗资源。”   “好。”傅晏礼张嘴喝进去,安静地看着眼前的人又舀了一勺鸡汤,细心地吹凉,他突然开口问了句:“小寻,你说我为什么会痊愈得这么快?”   明明是平静自然的口吻,却让江寻的动作一顿,随后他对上了男人那双深不见底的,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目光。   从苏醒到现在,傅晏礼对于自己身体里发生的不正常情况,一直都表现得很平静。   这是他第一次跟江寻说起这件事情。   江寻张嘴就把准备喂给傅晏礼的那口鸡汤喝了进去,随后皱着眉说:“我还想问你呢,你该不会不是人吧?”   “你指定是什么披着人皮的妖怪,噢……我知道了,你是狐狸精!”   “傅晏礼你给我好好交待清楚!”   非但没有解释清楚,还倒打一耙。   傅晏礼知道从江寻这儿问不出什么,也没有再揪着这件事情不放,他突然抬手扣住眼前人的后颈,俯身在后者的唇上轻咬了一口,“嗯,我是狐狸精,专门勾引你的。”   江寻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又给傅晏礼喂了几口鸡汤。   想到了什么,他很快就转移了话题:“车祸的事情,你调查清楚了么?”   警方那边并没有调查出什么线索,所有的一切都表明这只是一件意外事故。   但傅晏礼不这么认为,自从前几天他的身体情况康复了些,就开始让手底下的人调查车祸的真相。   那辆面包车的司机叫黄子明,今年四十二岁,父母双亡,至今单身无儿无女。   黄子明只是一家超市的普通送货司机,因为好赌而欠了一屁股的高利贷。   车祸发生的当晚,他确实因为赌输了而心情不好,喝了不少的酒。   从当晚的监控里看不出什么异常,黄子明近期也没有跟可疑人员接触过,银行账号里更加没有来路不明的转账金额。   他的生活单调,一向独来独往,连朋友都没有几个。   现在人已经死了,死无对证,更加查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就目前的证据来看,确确实实只是一场酒驾后酿成的交通意外。   鸡汤喝完了,江寻把保温盒放在床头柜上,支着下巴轻叹了一声,“或许真的只是意外。”   傅晏礼不置可否,不管是不是意外,他都会继续追查下去。   就在这时,江寻的手机突然响了。   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江寻一向不接陌生电话,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保险推销以及诈骗。   他直接给挂断了,没想到几秒后对方又拨了过来。   江寻的指尖随意划过屏幕,接通了电话:“喂,你好?”   下一秒,一道温柔中透露着几分虚弱的嗓音通过手机电流传进他的右耳里:“寻寻。”   只是两个字,就让江寻头皮发麻,除了季云添还能有谁?   然而,对方接下来的称呼,差点儿让江寻把手机给砸了。   “宝贝。”   季云添说:“我为了救你受伤,在医院里躺了这么久,你也没有过来看过我。”   江寻满脸的黑线,骂了句神经就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为了救他受伤,真有脸说出这种话,要不是因为季云添,他和林简至于被季鸣绑架吗?   还宝贝,我宝你妈的贝!   病房里很安静,再加上江寻接电话的时候并没有避着傅晏礼,所以傅晏礼清楚地听到了两人之间的对话。   虽然没说什么,但傅晏礼眉宇间的情绪无声地沉了下来。   江寻把季云添的电话拉黑,俊秀的眉微微一拧,小声嘀咕:“我总觉得这事儿不对劲。”   “小寻,有件事我还没告诉你。”   傅晏礼眉眼间的冷意已经敛去,语气淡淡:“季鸣已经交代了,是季云添指使他绑架你的,那些绑匪也都是季云添的人。”   一听这话,江寻顿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他就觉得事情不对劲,原来如此!   “季云添为什么要这么做?”   傅晏礼的唇角为不可察地牵起一抹带着讥讽的弧度,“自然是想上演英雄救美,感动你。”   要是换作别人,说不定还真的感动了。   殊不知,江寻根本不吃这一套,只会觉得季云添脑子有病。   果不其然,江寻一听这话立刻莫名其妙地皱紧了眉头,嫌弃地骂道:“果然是神经病,居然做出这种事情!”   那些拳打脚踢可不像是作假的,季云添为了在他面前演戏,居然还真挨打,看来是脑子里进水了。   图什么啊?就为了逗他?很好玩吗?   江寻越想就越气不过,当即撸着衣袖站起来,风风火火地往外面走去,“不行,我得找他算账去!”   傅晏礼也没阻止,只是吩咐几个保镖跟在江寻身边。   看着江寻离开的方向,男人深杳的眼眸逐渐冷了下来。   这笔帐他还得慢慢清算。   另一边,江寻带着几个保镖直接杀到了季云添所在的医院病房,破门而入。   “季云添你给我……”   话音戛然而止,因为季云添正赤裸着身体在换衣服,上半身光着,裤子穿到一半。 第159章 从白天到黑夜   江寻的视线不由自主就在季云添身上扫了一眼,皮肤很白,胸口都是粉的,四肢修长。   明明常年坐在轮椅上,看起来虚弱不堪,却仍然有薄薄的六块腹肌。   季云添像是有些慌乱地把裤子提上来,“寻寻,你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提完裤子他又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垂着眼睛很不好意思地说了句:“你这么看着我,我会害羞的。”   江寻:“……”   都是同性,看了也就看了,江寻面露几分嫌弃,“赶紧把你衣服穿好!”   他还怕看了长针眼呢。   季云添不紧不慢地穿好上衣,随后虚弱地躺在病床上,微蹙着眉看向江寻,柔弱无力地说:   “寻寻,你终于来看我了,我很高兴。”   活脱脱的一个病美人。   江寻呵呵两声,三两步走进病房,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几个身穿黑色西装的强壮保镖。   季云添冲他们微微一笑,随后以拳掩唇,轻咳了两声,继续对着江寻扮演病弱的林黛玉:“能给我削个苹果吗?”   江寻也冲他微微一笑,“行啊。”   随后他从果盘里拿了苹果和水果刀,紧接着拉开椅子坐在病床边,开始削苹果。   过了会儿,江寻突然颇有感触地开口:“那天晚上……我真没想到你能为了我做到这个份上,我其实挺感动的。”   “寻寻……”季云添满眼柔情地看着眼前的人,“只要你没事,就算要了我的命都可以。”   话刚说出口,正削着苹果的江寻突然眼神一变,动作迅速地把水果刀举到了他的脖颈间。   “季云添,你还真把我当傻子啊!”   “还跟我演戏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背地里干的勾当,我就说好端端的季鸣怎么会绑架我,原来这一切都是你这神经病在背后指使的!”   季云添垂眸看了眼架在他脖子上的水果刀,也不挣扎反抗,他眼睫轻颤了几下,随后失落地垂下了眼眸。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果然瞒不过你。”   “寻寻,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我做的一切都只是想讨得你的喜欢,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伤害你。”   说着说着,青年的眼圈就红了,一滴晶莹的泪水夺眶而出,在半空中划过一抹优美的弧度。   随后,他抬起眼睛看向江寻,表情和语气恳切:“寻寻,你能原谅我吗?”   江寻:“……”   真服了。   季云添:“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季云添:“听说傅哥出车祸了,他现在没事吧?”   傅哥又是什么称呼,江寻握着水果刀逼近了些,几乎贴着对方白皙的皮肤。   “傅晏礼车祸的意外,跟你有没有关系?”   他目光冷冽地盯着季云添,观察着后者的神态变化。   然而,季云添只是露出受伤的神色,“我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怎么可能做出伤害别人性命的事情。”   “寻寻,你这么质问我,我也会难过的。”   江寻额角青筋微微一抽,奉公守法的好公民,亏你也有脸说得出口,法外狂徒季三!   他也看不出季云添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毕竟这人就是个疯子,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季云添从容一笑,“就算真的要对傅哥动手,我也不会选在那个时间段,不是么?”   刚演完一出戏,傅晏礼立刻出了车祸,江寻抛下他就跑了,那他的戏相当于白演。   就目前的结果来看,也确实如此。   江寻冷冰冰地对季云添投以死亡凝视。   季云添又说:“我可以用我的生命发誓,傅哥车祸的意外绝对跟我没关系。”   他说着,突然握着江寻拿刀的手往下移,刀尖对准了自己的胸口。   “你又想干什么?”   江寻有瞬间的错愕,虽然对上了对方那双脉脉含情的眼睛,“寻寻,我可以把我的命给你。”   江寻:“……”   我看你是想送我去蹲局子,服了。   “太感动了。”江寻倏然勾起嘴角,冲季云添微微一笑,“那我就不客气了哦。”   说着,他没有丝毫犹豫地将刀尖对着季云添的胸口缓缓推了进去。   很快,鲜红的血淌了出来,染湿了胸前的布料。   江寻冷笑一声,别以为他真的不敢。   疼痛袭来,季云添漆黑的眼眸里闪过一抹异色,但很快恢复了正常。   他没反抗,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只是深深地注视着江寻。   江寻神色平静地把沾了血的水果刀扔在床头柜上,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受伤的季云添。   “要是再有下次就不是现在这么简单了,腿给你打断。”   说罢,他便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外面走去。   几个保镖也跟在身后离开了。   当然,江寻心里有分寸,刀子刺得并不深,只是皮外伤,他可不想真的蹲局子。   病房里,季云添安静地注视着门口的方向,眼里的情绪晦暗不明。   片刻后,他低头看了眼胸口的伤,倏然慢慢牵起了唇角。   江寻,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两天后。   季云添刚从家门出来,就被人给一棍子敲晕了,随后套上麻袋带到了偏僻的角落里。   迎接他的是一阵混乱的拳打脚踢,左腿直接被打折了。   对于傅晏礼来说,有时候要对付一个人,除了在生意场上的针锋相对,尔虞我诈之外,还可以更简单粗暴点儿。   比如直接套上麻袋就揍。   这下子季云添再也不能出现在江寻跟前刷存在感了,躺医院里休养了几个月才痊愈。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傅晏礼的身体实在检查不出什么异常,第二天就出了院。   回到公寓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江寻抱回房间,翻来覆去折腾了一顿,从床上到落地窗,再到浴室。   直接从白天干到黑夜。   江寻苦不堪言,怎么傅晏礼刚受了那么重的伤,反倒比之前更持久生猛了。   拉磨的驴也是需要休息的好吗?   难不成这也是药丸的功效?不仅能起死回生,还能壮阳补肾?   范围挺广啊。   凌晨三点,丧彪趴在自己的窝里抱着自己心爱的小兔子玩偶睡得正香。   昏暗的卧室里一片安静,落地窗帘拉了起来,稀薄的月光穿过缝隙洒进来。   江寻突然从噩梦中惊醒,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脸上不知何时已经覆盖了一层冷汗。   光线昏暗,他只能模糊地看到身边男人的脸部轮廓,正熟睡着。   江寻的睡意没了大半,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的人。   傅晏礼双臂牢牢地把江寻圈在怀里,江寻稍微有点儿小动作,他很快便醒了过来。   察觉到怀里人的不对劲,傅晏礼随手开了床头的一盏夜灯,在暖色的光线下,男人的目光也分外柔和。   “怎么了?”他掌心放在江寻的后颈上,摸到发梢下的微微潮湿,傅晏礼带着几分沙哑的语气很轻:“做噩梦了?”   江寻动了动,把脸埋进了傅晏礼的脖颈间,瓮声瓮气地回了句:“没什么。”   傅晏礼低头在他耳廓处亲了亲,一下一下地顺着他清瘦的背部来回抚摸。   安静的卧室里,彼此的呼吸在耳边萦绕。   傅晏礼的声音又放轻了几分:“宝贝,你这段时间情绪有点不对,怎么了?”   虽然江寻这阵子依旧跟平时一样开朗爱笑,但傅晏礼敏锐地感觉到他偶尔沉下来的情绪,有时候还会走神发呆。   “没什么。”江寻手臂抱紧了男人的腰,跟小狗似的用脸颊在对方的肩颈里蹭了蹭,闷闷地说:“就是一想到你差点儿死掉,我心里就难受。”   傅晏礼不知道怀里人说的是不是实话,但听到这些话,他的心脏瞬间收紧了些。   他捧起江寻的脸,轻吻着他的额头,眼睛……与他耳鬓厮磨。   “别怕,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我不会离开你。”   “你也不能离开我,小寻。”   江寻没说话,只是抱着傅晏礼的双臂收紧了些。   他好像从来就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如果他任务完成之后,是不是就会离开这个世界。   或者说,自从跟傅晏礼在一起后,他就一直在逃避这件事。   江寻在傅晏礼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了眼睛。   【老六,如果我任务一直不完成,是不是就会永远待在这里?】   系统机械而冰冷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任务的期限是五年,到时候你会死。】   江寻的心脏骤然一紧,在心里轻叹一口气,当初心心念念要离开,现在却舍不得了。   那就走一步算一步吧。   —   傅晏礼一直没有放弃追查车祸的真相,直到一个月后,才终于水落石出。   车祸确实不是意外,而是早有预谋,但背后的人不是季云添。   傅晏礼在生意场上向来雷厉风行,甚至是不近人情,自然也就得罪了不少人,石高杰就是其中一个。   石高杰的父亲原本是开建材公司的,跟中宇集团维持着合作关系。   但石父因为赌博输了一笔巨款,所以动了歪心思,把以次充好的材料卖给中宇集团。   当然,这件事很快就被查出来了,不仅合作黄了,还要赔一大笔违约金。   石家的公司破产,石父是母也承受不了打击,跳楼自杀了。   石高杰把父母的死都归咎在了傅晏礼身上,他是国外名校高材生,脑子聪明,精心策划了许久才实施自己的报复计划。   只是没想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第160章 三年后   车祸的事情告一段落,生活逐渐恢复了正常。   对于江寻转专业这件事情,也提上了日程。   从经管系转到音乐系,跨度非常大,但对于江寻来说完全没有什么问题。   如果有问题,那也是傅晏礼一句话就能搞定的事情。   专业转得很顺利,江寻也开始跟着钢琴大师关南开始学习,一个小时五十万的课程,他可是连一秒钟都不敢懈怠,分分钟上万啊。   关南是个气质儒雅,性格有些古怪的中年男人,符合大师的风范。   大师有大师的风骨气度,关南是轻易不教学生的,除非……给的钞票够多。   对于江寻这个学生,关大师并不抱有什么期待,一个富家子弟心血来潮要学弹琴,说不定没过几天就厌倦了。   “先随便弹一首曲子给我听听,看看你的基础怎么样。”   “好嘞,关老师。”江寻仰头冲关南呲牙一笑,随后将干净修长的双手放在黑白琴键上,气质瞬间变了,优雅而从容,他谦逊一笑,“我的水平不是很好,请老师见谅。”   关南见状,神色也不由认真了些,看来是专业学过的。   “没事,开始弹吧。”   “好的。”   江寻闭上双眼,十指灵活地在琴键上跳跃着,满脸陶醉地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自由自在翱翔。   实际上,他的十根手指像是各有各的想法,在吵架一般,弹奏出来的曲子犹如群魔乱舞。   别人是大珠小珠落玉盘,他是呕哑嘲哳难为听,简直是对耳朵的强|奸。   关南:“……”   关南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了江寻的后脑勺上,“给我住手!”   江寻总算是停止了在音乐世界的翱翔,他抬手委屈地捂着自己的脑袋,“老师,有话好好说,干嘛打人啊。”   关南呵呵两声,要不是看到钞票的面子上,他都想一巴掌扇过去了。   “认真点,别以为我看不出你的手法是专业练过的,毛都还没长齐还在老子面前装。”   江寻木着脸:“哦。”   还不是想循序渐进,一开始就暴露自己的水平,不就引人怀疑了吗?   既然看都看出来了,那就不能再装了。   江寻认真起来,完完整整地弹了一首中高难度的曲子。   不经常碰钢琴,手法都有些生疏了。   “老师,我弹完了。”   关南抱着胳膊站在一边,用一种古怪的目光注视着江寻,好半晌也没说话。   江寻:“老师,您怎么了?”   关南这才开了口:“你小子……倒是有两把刷子,学钢琴多久了?”   “也没多久。”江寻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随后张嘴就来:“也就一个月吧,没专业学过,都是瞎弹的。”   自小就被誉为音乐天才的关南:“……”   完了,今儿是遇到音乐鬼才了。   一个月能弹成这样,他是做梦都不会相信的,这小子张嘴就胡说八道,没个正形。   但这个年纪能有这样的水平,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   再考察一下,勉为其难可以收为学生。   江寻见关大师这满意的神色,又是冲他呲牙一笑,露出八颗整齐洁白的牙齿。   “那老师,咱们这学费是不是可以免了?”   他得帮老婆省点钱啊。   关南无情地从嘴里吐出两个字:“做梦。”   江寻垮着脸,“哦。”   —   直到江寻转入A大音乐系的一个星期后,江家人才得知这件事情,无论是江父江母,还是江怀瑾,反应都是如出一辙的惊愕。   小寻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转专业了,他可是一点音乐基础都没有,之前也没听说过他喜欢弹琴啊。   而且,转专业这么大的事情,也没跟他们商量。   于是,一家人召集了紧急家庭会议。   江怀瑾非常不满,不是因为江寻要转专业,而是不事先跟他们商量,而傅晏礼却什么都知道。   一想到这些,他心里难免吃味。   江怀瑾表情严肃,皱着眉,“江寻,你该不会是因为江子星是学钢琴的,所以才……你根本没必要因为别人这样做。”   江寻刚回到江家的那段时间,确实因为嫉妒而毁坏过江子星的钢琴。   江世渊和邓舒也想到了这一点,夫妻俩面面相觑,正犹豫着要说些什么,江寻就开口了。   “不是这样的。”   江寻低着头,语气失落地小声呢喃:“其实我从小就喜欢音乐,但是那时候根本就没机会接触到这些,所以就只能把喜欢藏在心底。”   “这些年,我私底下一直都在网络上学习音乐知识,只是我知道自己比不上优秀的子星弟弟,也就没好意思告诉你们。”   江怀瑾嘴角微微一抽,很明显不相信江寻的话,因为他知道这小子胡说八道的本事。   但转眼一看他爸妈那复杂的表情,很明显是相信了一半。   江寻:“爸妈,你们这段时间对我付出的爱我都能感觉得到,是你们给了我信心,才让我有勇气去追逐自己的热爱。”   江怀瑾再去看他爸妈的表情,好家伙,这是已经完全相信了。   “傻孩子,你怎么不早点跟我们说啊。”   “小寻,你想学什么都可以,爸妈永远都会支持你。”   看着这父母慈子爱的三人,江怀瑾最终还是没说什么,不管江寻突然学音乐的初衷是什么,总好过学经济。   补考还能挂科,到时候毕业了,家产是怎么败光的都不知道。   江怀瑾只以为江寻是心血来潮,学一段时间就放弃了,毕竟这小子整天就想着摆烂当咸鱼。   他对弟弟的要求不高,底线是能完整地弹一首小星星,至于其他的,想都不敢想。   谁知道接下来的发展,直接令江怀瑾大跌眼镜,半夜想到这些事都能振奋地爬起来烧香拜佛,顺便感谢江家的八辈子祖宗,一定是祖坟冒青烟了。   要说江寻摆烂那确实是摆烂,但谁能想到他竟然在音乐上面的天赋那么高。   学音乐的第一年,他就被国际著名的钢琴大师关南收为了学生,亲自教导。   第二年,他的天赋逐渐在外界展露,获得多个钢琴比赛的冠军,在音乐界崭露头角。   到了第三年,他就获得了国际含金量最高的钢琴比赛冠军,相当于学术界的诺贝尔奖,成为一匹绝对的黑马,就算是圈外人都有所耳闻的音乐天才,凭着才华和出众的长相,惊艳了不少人。   江寻坐在钢琴前弹奏的模样,简直就是才华气质外貌都分外优越的音乐小王子,风度翩翩,谦逊有礼,俘获了一大批粉丝的芳心。   殊不知音乐小王子在私底下其实是个精神状态极其美丽,随时随地都能发疯摆烂的非正常人类。   江怀瑾现在那叫一个骄傲得意,逢人便炫耀自己有这么一个天才弟弟。   打脸打得那叫一个畅快。   别说小星星了,太阳都能给你弹下来。   时间一晃,来到三年后。   六月份的A城已经非常炎热,夏日午后的的A大校园阳光灿烂,校道两旁的高大梧桐树上蝉鸣不止。   高大繁茂的枝叶遮挡住了热烈的太阳,阳光穿过梧桐树叶挥洒而下,在校道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一副色彩温暖的油画。   六月份,毕业季。   此时,校道上站着不少身穿学士服,手里捧着鲜花和礼物的大四毕业生,以及摄影师和家长朋友。   说说笑笑,分外热闹。   “江寻,我能跟你拍张照吗?”   “眼看着要毕业了,当然要跟咱们的钢琴小王子合影留念。”   “还有我还有我……”   被众人围在中间的同样穿着一身黑色学士服的江寻眉眼微微弯起,开玩笑道:“大家都别急,今天我就是你们的拍照工具。”   二十一岁的江寻似乎跟三年前没有太大的变化,至少身高没长,头发倒是留长了些。   他的面容褪去了几分青涩,愈发的清雅俊秀,但仍然保留着朝气蓬勃的少年气,笑容依旧明媚鲜活。   说他是高中生,也是有人相信的。   今天是拍毕业照的日子,江家人自然是都来了,就连傅老先生和傅老太太都没有缺席。   要跟江寻合影的学生不少,江怀瑾充当摄影师,一个一个地轮流拍照。   其他人站在一边看着,傅老先生拄着拐杖,开始抱怨自家儿子。   “小寻毕业这么重要的事情,傅晏礼竟然还敢迟到。”   旁边的褚星野扶着自家姥爷,跟着点头附和:“舅舅也真是的,不像我,早早就捧着鲜花带着礼物过来了。”   傅桑扫了自家儿子一眼,这臭小子什么时候学的绿茶招数?   邓舒笑着说:“晏礼这不是忙工作嘛,可以理解。”   “工作哪有小寻重要。”站在邓舒身边的江世渊冷哼一声,“我看他就是不上心。”   “我舅舅平时工作确实很忙。”褚星野轻叹一声,对江世渊说:“叔叔,要是我跟小寻在一起,无论手头上有什么事情都会第一时间来到他身边的,没有什么比小寻重要。”   傅桑:“……”   都三年过去了,他儿子还是不忘初心,依旧兢兢业业地努力把自己的墙角撬回来。 第161章 老来俏   合照还在继续。   这次轮到一个长着圆脸的可爱女生,她红着脸,难掩激动地站在江寻身边,小声询问:“江寻,我能挽着你的手臂拍照吗?”   江寻认识她,班里的同班同学,情人节那天还偷偷给他塞过巧克力。   “不好意思,我已经有对象了。”江寻狡黠地笑了笑,礼貌拒绝:“要是他知道会吃醋的。”   女生只能失望地点点头,也不知道哪个女孩那么幸运,能成为江寻的女朋友。   十分钟后,围在江寻身边的学生陆陆续续散去。   江寻的脸都笑得有些僵,突然又看到对面远远的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往他这边走过来。   不知道是哪个女生突然激动地喊了一声:“啊!那帅哥是不是白敛!”   “还真是哎,白敛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妈耶!真人比杂志上的更加好看!”   三年过去,白敛依旧留着短短的寸头,他的身高又长了几公分,体型也不再像少年时期那么单薄,八块腹肌,肩宽窄腰。   他依旧顶着那张冷厉中透露着几分野性的脸,棱角分明,没有什么表情。   只是穿着简单的牛仔裤和短袖T恤,一举一动间却散发着超模般的气质。   实际上,白敛确实已经成为了国内时尚圈炙手可热的超模。   所以,他一出现在这儿,就有不少人认出了他。   即使也算半个脚踏入了娱乐圈,但白敛的行事作风还是跟以前一样,直接无视了周遭的目光,长腿阔步往江寻的方向走去。   江寻抬手冲他挥了挥,算是打招呼。   这几年他和白敛的联系并不算多,更多时候是在时尚杂志上看到对方,但也算得上朋友。   只是他没想到,白敛今天会过来。   在众人的视线里,白敛径自走到江寻面前,将手里捧着的一束花递过去,“江寻,毕业快乐。”   江寻笑着接过花,说了声谢谢。   “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还没等白敛回答,褚星野突然跑过来直接挡在了两人中间,狠狠地瞪了白敛一眼。   “江寻都是有对象的人了,你还跑来勾搭他,还要不要脸了?”   “送的这是什么花啊,丑死了,还是我送得漂亮,你说对吧江寻?”   江寻:“……”大外甥,你要不听听你自己说的是什么屁话?   白敛直接无视面前的褚星野,他往旁边站了站,冲江寻微微颔首,“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江寻:“行,改天见。”   装什么高冷男神,拽得要死,褚星野照例垮着一张批脸,盯着白敛的背影好一会儿,这才转身看向江寻。   “那小子就是对你居心不良,表面上跟你当朋友,实际上想泡你。”   江寻满脸的黑线,真是服了。   他语重心长地拍拍褚星野的肩膀,“大外甥,你也好意思说这话。”   褚星野还想说什么,就看到他舅舅迎面朝这边走过来,一身考究的高定西服,额前碎发抓到脑后,露出英俊的眉眼,手里同样捧着一束花。   傅晏礼像是特意收拾过的,走近了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男士香水味道。   褚星野抱着胳膊,不屑地扫了他舅一眼,都三十好几了,还老来俏。   但傅晏礼一个眼神扫过去,他又只能老老实实地打招呼:“舅舅,您来了。”   身为一个成熟男人,有时候就是要能屈能伸的。   傅晏礼淡淡地嗯了一声,随后把手里那捧包扎得漂亮的花束递给江寻,同时把对方怀里抱着的另外两捧花拿了过来。   褚星野只能干瞪着眼睛看着他舅这波操作。   妈的,来年正月一定要剪头发。   再说话时,傅晏礼的语气已经柔和了下来:“小寻,毕业快乐。”   “谢谢。”江寻伸出食指戳了戳花瓣,随后看向面前的人,语气里带着几分抱怨和嗔怪:“你怎么这么晚才来啊。”   傅晏礼很自然地抬手在江寻的柔软蓬松的短发上轻揉了下,“抱歉,路上堵车了。”   “没关系,你快来陪我拍几张照片。”   “好。”   旁观别人谈恋爱的褚星野:“……”   妈的,他就不该站在这里自取其辱。   褚星野顶着一身的怨气正要远离现场,傅晏礼却突然跟他说:“星野,麻烦你给我们拍几张。”   褚星野:“……”   他在心里骂骂咧咧,不情不愿地接过相机,紧接着卡擦卡擦就是一顿乱拍。   结果拍完一看,居然拍得挺好看,还该死的般配,就连糊了的几张照片都特有氛围感。   “大外甥,你拍照技术不错啊。”   “这张好看,这张也好看……老婆,咱俩真般配嘿嘿。”   傅晏礼:“确实。”   褚星野捂着自己受伤的小心脏,离开了伤心地。   谁曾想走了一个白敛,又来了一个季云添。   季云添今天穿得格外烧,一身酒红色的丝质衬衫,黑色长裤,怀里还捧着一大束格外鲜艳的红玫瑰,异常惹眼。   他的皮肤依旧透露着病态的苍白,看起来身体不太好,一双噙着温柔笑意的眼睛下还有淡淡的乌青,像是没休息好。   这三年里,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傅晏礼和季云添的关系不好,两家集团明争暗斗不断。   傅晏礼的手段有多强,是众所周知的,跟他作对没有什么好下场,但季云添也不是吃素的,只是稍落下风。   只是季氏的到底比不上傅晏礼背后强大的中宇集团,季云添三年来,几乎把全部的精力放在了工作上,每天连休息的时间都很少,所以看着就一副身体虚弱的病态模样。   褚星野这回没有主动出击,只是在路边的长椅坐下,抱着胳膊等着看好戏。   季云添一路微笑着往江寻和傅晏礼的方向走去,无视傅晏礼漠然的目光,长身玉立地站在江寻面前,将手中的玫瑰花束递过去,深情款款地注视着眼前的人。   “寻寻,毕业快乐。”   江寻完全没有要把花束接过去的意思,他捧着傅晏礼送的花,凉飕飕地回了句:“看到你我就不快乐了。”   季云添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梢,“好巧,傅哥送的也是玫瑰啊,我的好像比你的大,好看。”   江寻:“……”   傅晏礼无动于衷,只是抬起胳膊搂住了江寻的肩膀,温声说了句:“去伯父伯母那边。”   随后他便揽着人往江家和傅家人站着的地方走过去。   季云添注视着两人离开的方向,微微狭了狭眼睛,视线在周围环绕一圈,随后锁定在了浑身散发着怨气的孤零零坐在长椅前的褚星野身上。   “二妹,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小妹没有来么?”   褚星野:“……我去你大爷的二妹!”   季云添冲他友好一笑,直接把那捧超大的玫瑰花束塞进了褚星野怀里,“二妹,送给你了。”   说完就挥挥手,迈着潇洒的步伐转身离开了。   褚星野满脸的阴沉,差点儿没忍住把花砸季云添身上。   临近傍晚,一行人才从学校出来,去酒店聚餐庆祝江寻毕业。   两大家子热热闹闹地从电梯里出来,在侍应生的带领下往包厢走去。   “小寻待会儿想吃什么?”   江寻抱着邓舒的胳膊,撒娇似的说:“妈,我想吃螺蛳粉。”   “酒店里哪有螺蛳粉。”江世渊看着小儿子这德性,一脸的无奈,“都毕业了还跟小孩子似的跟你妈撒娇。”   江寻变本加厉地抱着邓舒的胳膊蹭了蹭,“我就撒娇怎么了?你羡慕啊?”   “臭小子。”   “别管你爸。”邓舒没好气地瞪了自家丈夫一眼,随后又温柔地看向小儿子,“想吃什么都可以,等下问问服务员能不能给你煮一碗。”   “嗯,还是妈妈对我好。”   话音刚落,江寻就发现邓舒看向前方的脸色倏然一变,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江子星正站在对面不远处,他应该也是来这里吃饭的,看状态像是喝了酒。   原本热闹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安静了下来。   江子星显然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江家人,以及傅晏礼和傅家。   刚才那些对话他全都听到了,其乐融融多么幸福。   而他,在这三年里像是被遗忘了一样,爸妈和大哥从来没有主动联系过他。   明明他今年也毕业了……   江子星心酸得眼眶泛红,他低着头紧紧地抓着自己的手,小声喊了句:“爸妈……”   邓舒和江世渊的脸色都不太好。   “爸妈,我们先进去。”傅晏礼说了一声,便带着傅老先生和傅老太太,以及他姐一家先进了包厢。   剩下的江家几人和江子星面面相觑。   江子星又小声地说了句:“你们最近过得还好吗?”   “挺好的,谢谢关心。”说话的是江怀瑾:“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进去了。”   “爸妈,走吧。”江怀瑾说着,抬手揽住江寻的肩膀,就要往包厢走去。   “哥!”江子星连忙喊住了他们,红着眼睛,委屈而哽咽地开口:“你们……你们就不想知道我最近过得怎么样吗?”   “我说过,你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好自为之。” 第162章 猫猫套装/办公室普累   邓舒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最终她只是轻叹一声,对江世渊说:“走吧。”   江子星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江家几人走进包厢。   江怀瑾揽着江寻肩膀的背影,格外刺眼,刺得他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紧紧握着拳头。   此时,从另外一间包厢里走出来一个穿着时尚,气质却流里流气的年轻人。   “哟,怎么还哭上了。”   年轻人很随意地抬手搂在江子星的腰上,顺手捏了一把,凑到他耳边懒洋洋地说了句:“李少还在里面等着呢,赶紧进去吧。”   扑面而来一阵难闻的烟酒味,江子星皱了皱眉,连忙抬手擦掉脸上的眼泪。   “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去,你帮我跟李少说一声。”   年轻人冷笑一声,抬手拍了拍江子星的脸颊,“宝贝想什么呢,你一个被江家赶出家门的假少爷,有什么资格跟我在这里装清高。”   “要是惹李少生气了,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江子星屈辱地低着头,任由对方推着他走进包厢。   被眼睫遮挡的眼睛里,是深深的绝望和不甘,以及嫉妒。   江寻身边有他的家人,以及傅晏礼。   那他呢……什么都没有了。   ……   傅晏礼最近工作确实忙,有个重要的项目,在陪着众人吃过晚餐后,他便直接从酒店离开前往公司加班。   江寻则跟着父母回了江家。   车子停在院子里的车库,几人一边往里走一边随便聊着天,都没有再提遇到江子星的事情。   江怀瑾随口问了句:“毕业之后有什么打算?”   江寻:“准备在家当咸鱼躺尸呗。”   江怀瑾嘴角微微一抽,往自家弟弟的后脑勺上拍了下,“你也就这点志向了。”   尽管在音乐上面已经取得了不小的成绩,但江寻还是日常摆烂。   他走进玄关里换鞋,突然想起什么,慢悠悠地开口道:“最近倒是有国外的乐团邀请我去当小提琴首席,我考虑考虑。”   江寻不仅在钢琴方面有天赋,小提琴也拉得好,水平在年轻一辈中也是佼佼者。   “国外?”   江寻换好拖鞋往里走,“太远了,我还是不去了。”   就在这时,他脑海里突然响起叮的一声,紧接着是系统冷冰冰的声音。   【截止今日,宿主副线任务二:得到褚星野的爱,在大学毕业之前跟褚星野订婚,任务失败。】   【任务失败惩罚如下:】   【身穿猫男郎套装,与傅晏礼进行办公室play,从办公桌到沙发,再到落地窗。】   【任务开始倒计时两小时……】   江寻脚步顿住,僵硬地站在原地,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分外精彩。   邓舒见状不由上前,关切地打量着小儿子的神色,“小寻,怎么了?”   江寻捏紧拳头,缓缓挤出一抹笑,“妈,我突然有点事情要去找傅晏礼,今晚可能就不回来了。”   说完,他也不顾几人的反应,脚步匆匆往外面走去,急忙换鞋出门。   剩下的三人面面相觑,这是突然怎么了?   “怎么了,才回家不到两分钟就急着去找相好了。”江世渊板着脸,小声嘀咕:“才分开多久,腻腻歪歪的。”   江寻独自开着一辆保时捷跑车出了门,去找傅晏礼。   从这里到中宇集团,正常情况下要两个小时左右,快的话起码也得一个半小时,时间不等人。   他一边开车,一边无语地在脑海里吐槽。   【老六,别跟我说这就是你给我走的后门,你自己看看这惩罚合理吗?正经吗?】   还猫男郎套装,办公室play,这是十八禁系统吧。   六六六:【宿主不满意的话,我也可以给你更换电击或者容嬷嬷扎手指。】   江寻哈哈一笑,【我就跟你开个玩笑,我爱办公室play,这哪里是惩罚啊分明是奖励。】   六六六:【宿主知道就好。】   六六六:【亲身体验过,很刺激。】   江寻只能说,不愧是六老师,玩儿得真花。   不过那什么猫男郎套装,他一时之间还真没有,临时去买也来不及了。   六六六:【系统商店,只要三百八十八积分,最近还有活动,只要购买便赠送七种不同口味的小孩嗝屁套。】   江寻:【……】   江寻:【给我来一套。】   一个半小时后,江寻的跑车停在了中宇集团的地下停车场。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公司里的大部分员工都下班了。   江寻拎着一个袋子,直接从停车场乘坐专属电梯来到了顶层。   总裁办还有两个秘书在工作,她们看到江寻从电梯出来,脸上瞬间浮现笑意,熟稔地打招呼:“江小少爷,你这么晚还来找傅总啊。”   这几年江寻隔三差五就来这儿找傅晏礼,就连公司的清洁工阿姨都认识他,更别说秘书了。   虽然没有公开,但员工们私底下都猜到了自家总裁和江家小少爷的关系,只要江寻一来,公司内部的八卦群消息分分钟99+。   江寻脚步匆匆,一边走一边笑眼弯弯地回了句:“有点事,这么晚了你们还没下班啊。”   “正准备下班呢。”   “早点回去休息,路上注意安全!”   江寻语气匆匆地说完这话,人已经来到了总裁办公室大门外,敲了敲便直接推门进去了。   办公室里空调开得足,傅晏礼穿着一身考究的衬衣西裤,此时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前,双手十指交握,随意地搭在办公桌上,侧脸神色带着几分认真,正面对着电脑屏幕说些什么。   大概是在开网络会议。   工作中的男人都是充满魅力的,尤其是傅晏礼这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   尽管差不多天天看到这张脸,江寻也看不腻。   傅晏礼看到进来的人是江寻,显然也有一丝诧异,他先暂停了会议,正想说什么。   “别管我,你忙你的。”   江寻扔下这句话,就拎着袋子匆匆忙忙地往休息室走去,像是一阵风。   傅晏礼猜不到江寻的来意,但也没有跟去休息室,他只是无声地牵了牵唇角,便若无其事地继续跟手底下的几个员工进行网络会议,心思却有几分落在了江寻那边。   江寻关上休息室的门,便立刻从拎着的袋子里拿出那套从系统商店里买来的猫男郎套装。   抖开一看,好家伙,布料少得可怜。   一件黑色蕾丝吊带上衣,以及同色的蕾丝短裙,短裙后面还有一条看起来很逼真的毛茸茸的尾巴,摸起来手感很好。   除了上衣裙子之外,还有一个可爱的猫头图案的颈圈,上面挂着一个小铃铛,最后是猫耳朵发箍。   江寻虽然有时候也会和傅晏礼玩些小花样,比如腰链脚链和小工具之类的,但他还真没穿过裙子,尤其是这种性感可爱的裙子。   他好歹是个铁骨铮铮的真汉子好不好,没有穿裙子的癖好。   江寻一边脱衣服一边骂骂咧咧,【究竟是哪个王八羔子想出来的惩罚。】   六六六:【我。】   江寻:【……】   江寻:【怎么会是惩罚呢,简直就是奖励啊。】   六老师外冷内烧,花样百出,指定跟他老板玩过了。   江寻动作麻利地脱下身上的T恤和长裤,换上蕾丝吊带和短裙,戴上颈圈和猫耳朵发箍。   他光着脚,皱着眉站在落地镜前打量了自己好一会儿。   摸着毛茸茸的猫耳朵和猫尾巴,江寻紧皱着的眉宇缓缓舒展,甚至还染上了几分兴致勃勃的情绪。   好像……还挺好看的?   就是布料太少,凉飕飕的。   江哥对于新事物的接受能力一向很强。   他对着镜子转了个圈,心想裙子这玩意儿是谁发明的呢?   眼看着倒计时还差几分钟,江寻这才停止了对镜欣赏自己的美色,光着脚走到门边,静悄悄地打开了一条门缝。   外面,傅晏礼还在对着电脑开会,似乎没察觉到这边的情况。   江寻侧身,悄无声息地从门缝里钻出来,动作神态还有些许不自在。   就在这时,原本正专注看着电脑屏幕的傅晏礼突然撩起眼皮,朝这边看了过来。   男人沉静的黑色眼眸里闪过一抹异色,目光赤裸而直白。   在这样的注视下,江寻若无其事地走到办公桌对面,近距离地闯入了傅晏礼的视线。   蕾丝吊带上衣,露出白皙的双肩和锁骨,衣摆很短,露出平坦没有一丝赘肉的小腹,纤细的腰仿佛一只手掌就能握住大半。   短裙也很短,堪堪遮住了臀部,两条笔直修长的腿暴露在明亮的灯光下,皮肤如牛奶般莹润光滑。   猫耳朵发箍和猫尾巴,可爱又性感。   偏偏江寻还长了一张俊秀漂亮的脸蛋,一双眼尾微微下垂的小狗眼显得无辜而天真。   尽管傅晏礼已经看过了江寻各种各样的模样,但这一幕还是极其具有冲击性。   身体某处给出的反应,就是最好的证明。   尽管体窜起一股来势汹汹的火,但傅晏礼表面上神色没什么变化,依旧端正而从容。   “今天就先到这儿,大家辛苦了。”   说完这话,他便结束了会议。 第163章 新花样   办公室里的氛围逐渐变得暧昧。   江寻直接坐在了办公桌上,侧身看向傅晏礼,对上了那双浸满了欲望的幽深目光。   他嘴角微微牵起,刻意拉长了语调,“我好看吗?”   清朗中带着几分温软的嗓音,像是含了一颗甜而不腻的糖果。   傅晏礼依旧端坐在办公椅上,他喉结微滚,再开口时语气已经不如刚才沉稳,低沉发哑:“好看。”   像一只爱撒娇却脾气不好会炸毛的小猫。   “小寻,这是办公室,你想干什么?”   明明已经猜出了江寻的意图,他却还是要明知故问,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正经。   江寻抬起手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头上戴着的猫耳朵,“今天心血来潮,想玩些新花样。”   他还真的没有和傅晏礼在办公室里做过什么,顶多就是亲亲抱抱。   “新花样?”傅晏礼边说着,边站起身。   他不疾不徐地绕到江寻身边,双手撑在江寻两侧的实木办公桌边缘,俯身逼近,缓缓从喉咙里碾出一句话:“什么新花样?”   傅晏礼紧盯着眼前的人,不曾转移一寸目光,手却放在了江寻身后的尾巴上,干净修长的五指抓着毛茸茸的尾巴轻抚着。   手感极好,令他爱不释手。   江寻屈起食指在实木桌面上敲了下,“这儿。”   随后又扫向另一边的高大落地窗,抬起眼皮对上傅晏礼灼热的目光,柔软的唇微微翕动:“那儿。”   “还有……沙发。”   傅晏礼撑在桌边上的左手陡然收紧,骨节屈起,手背上青筋线条清晰分明。   随后那只手从卓边移开,转移到了江寻那截裸露在外面的细腰上,略有些薄茧的指腹漫不经心地摩挲着他细腻的皮肤,低声询问“宝宝,你确定?”   “傅晏礼你废话很多。”江寻双手往后撑着办公桌面,上半身也后仰着,光着的脚丫毫不客气地踩在傅晏礼身上。   随后扬着下巴,用命令式的口吻说了句:“赶紧亲我。”   果然是一只脾气不好的小猫。   傅晏礼温热的掌心圈住江寻的脚腕,将人拉近了些,再俯身吻住了江寻微微张开的唇。   “小猫儿,今晚你恐怕都不能休息了。”   —   深夜,公司大楼里零星亮着的几盏灯光也熄灭了。   总裁办的两位秘书也早已下班。   只有顶层的总裁办公室里灯火明亮,办公室的主人还在辛苦工作着,兢兢业业,努力耕耘。   中宇集团的大楼很高,从这里往外看,能看到A市最繁华的夜景,灯红酒绿,五光十色,漂亮得令人眩晕。   江寻不知道站在窗边看了多久,却无心欣赏窗外的风景。   ……   你见过凌晨三点的A市CBD夜景吗,江寻见过。   他眼睁睁地看着落地窗外的天色从墨蓝变为幽黑,天边再逐渐泛起淡淡的鱼肚白。   临近天亮的时候,江寻直接累得睡了过去。   再之后发生了什么,他就完全不知道了。   等江寻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他皱着眉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来,神情有些呆愣地抱着被子看着周围的环境,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   他这是在办公室的休息室里。   外面气温炎热,屋里空调的温度很舒适,床头柜上放着那套猫男郎套装,叠得整整齐齐。   江寻羞耻地咬了咬牙,掀开被子下床。   他身上穿的是一件宽大的黑色衬衫,不用猜也是傅晏礼的。   就在这时,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一看来电显示,是便宜哥哥的。   江寻揉了揉酸痛的腰,慢吞吞地接通了电话,当他开口时连他自个儿都惊了,嗓音是前所未有的沙哑。   “找我什么事儿?”   江怀瑾一听这声音,顿时拧了拧眉,“昨晚去哪儿鬼混了?”   江寻端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喝了口水,竟然还是温的。   他这才觉得嗓子舒服了些,张嘴就来:“傅晏礼办公室,陪他加了一晚上的班。”   “果然不能加班,我这腰酸背痛的。”   电话那边的江怀瑾嘴角微微一抽,不用猜也知道此加班非彼加班。   他呵呵一声,凉飕飕道:“帮我转告傅晏礼,小心肾虚。”   江寻嘁了一声,“用不着你瞎操心。”紧接着不耐烦地问了句:“你找我什么事儿,没事我就挂了。”   “小兔崽子,你现在跟你哥说话就这么没耐心是吧?”   江寻微笑:“哥哥,你有事就赶紧说。”   “那个……是这样的。”江怀瑾支支吾吾好一会儿,“林简的生日快到了,你跟他关系好,知道他喜欢什么吗?”   江寻哟了一声,“怎么着,你也想老牛吃嫩草了?”   江怀瑾:“你哥我还没三十,正值盛年。”   江寻:“哦。”   他三年前就觉得林简和江怀瑾有发展的可能,本来还想撮合撮合的,虽然后来放弃了。   但这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背着他勾搭在了一起。   江寻在心里幽幽叹气,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   挂了电话,江寻扶着腰,慢吞吞地走进洗漱间里刷牙洗脸,再换上昨晚穿过来的T恤和长裤。   傅晏礼就是在这时候推门进来的。   江寻正在换衣服,裸露的上半身有不少斑驳的痕迹,两边腰侧的位置有明显的指印。   如果傅晏礼此时将双手掐在那里,正好能覆盖。   “看什么看!”江寻被折腾了一宿,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他边说着边弯腰把T恤穿上,走到镜子前一看,还能看到白皙的脖颈处有两道明显的印子。   现在是夏天,穿得少,又不能围围巾,就算穿有领子的衬衫也挡不住,一眼就能看出来。   傅晏礼像是没察觉到江寻的怨气,还从背后搂住了他的腰,将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又对着脖颈轻吻了几下。   江寻没好气地推开他的脸,同时屈起胳膊肘往男人身上撞去,“不许亲了,都怪你。”   傅晏礼胸腔里震出一声很轻的闷笑,他不亲了,只是附在怀里人的耳边,低低地开口:“睡了这么久,先吃点东西,在这儿吃还是在外面吃?”   “这儿。”江寻的双腿现在还有软的,懒得出去。   没过多久,傅晏礼就把提前准备好的餐食端了进来,都是些清淡可口的饭菜,还是温热的。   把给江寻舀了一碗奶白色的鱼汤,“我现在要去开会,大概一个小时结束。”   “你好好吃饭,下班之后我们再一起回去。”他边说着边抬手放在江寻的蓬松凌乱的短发上揉了揉,“行吗?”   江寻喝了一口鲜甜味美的鱼汤,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于是打算不跟傅晏礼计较了。   “知道了,等你。”   江寻一个人慢慢悠悠地吃完了饭,这会儿觉得身体舒服了点儿。   虽然昨晚是累得够呛,但是在劳累和愉悦这两者中,后者是占上风的。   别说,你还真别说,这惩罚还真算是奖励。   江寻双手合十弯腰一鞠躬,感谢六老师为我走后门。   二鞠躬,感谢六老师……   再鞠躬……   六六六:【滚。】   一个小时后,傅晏礼便准时回来领着江寻回家。   从休息室出来,偌大的办公室看起来跟平时没什么区别。   凌乱的办公桌已经收拾得整齐干净,以及那扇落地窗和沙发。   倒是一想到昨晚他和傅晏礼在这些地方……江寻就觉得浑身不自在,而且这里是办公室,每天都会有不同的人进来,或者明天就会有人坐在他和傅晏礼曾经缠绵过的沙发上。   傅晏礼把江寻的小心思都看在眼里,故意问他:“在想什么?”   “没,回去吧。”   公司最近的项目算是忙完了,明后天是周末,傅晏礼不用加班。   他载着江寻回公寓,把已经有六十几斤重的成年萨摩耶丧彪带上,两人一狗直接开车回了江家,傅晏礼晚上也理所当然地在江家住下了。   只是江世渊一看到江寻脖子上的吻痕,就对傅晏礼没什么好脸色,得知傅晏礼要留下来后,就差吹胡子瞪眼了。   傅晏礼已经习惯了,完全不受任何影响,依旧从容自然地跟邓舒聊着天,气氛无比和谐。   江世渊只能抱着丧彪坐在一旁干瞪眼,还不忘伸手撸狗。   晚上,傅晏礼自然是跟江寻住在一起的,这三年里他来江家的频率不断低,所以房间里都备着他的日常用品。   房卧室的浴室里氤氲的水汽,能躺下两个成年男人的大型浴缸里装着热水,水面上满是泡沫,遮挡了水底下的风光。   傅晏礼姿态散漫地靠在浴缸里,裸露在水面上的胸膛和后背有几道深浅不一的抓痕。   他额发泛着几分潮湿,随意散落下来,浓密的眼睫垂落,眸色柔和地注视着趴在他身前的人。   宽大的掌心顺着江寻沾着泡沫的光滑背脊轻轻抚摸,“明天去山上露营怎么样?”   江寻眼皮半搭着,下巴靠在傅晏礼肩膀上,泡在热水里舒服,懒懒散散不想动弹。   “行儿。”   他打了个哈欠,再说话时带着软绵绵的鼻音,“困了。”   “睡吧。 第164章 主线任务完成/死亡   第二天,江怀瑾听到江寻和傅晏礼要去山上露营的消息,心里不知道打了什么主意,也说要一起去。   江寻拿起果盘里的小枣子咬了一口,顺便再递给傅晏礼一颗,这才不以为然地觑了便宜哥哥一眼。   “你孤家寡人的要去干什么,当电灯泡吗?”   江怀瑾也拿了颗枣子往江寻嘴里一塞,堵住自家弟弟这张讨人嫌的嘴。   “谁说我孤家寡人了,我就不能带别人去?”   江寻吃着甜滋滋的枣子,含糊不清地哦了一声,“谁啊?你新招的乖乖小助理?”   江怀瑾不置可否,他牵了牵唇角,眉梢眼角里漾起蜜汁笑意。   江寻眼里闪过一抹异色,随后在心里叹气,行啊,这是要玩办公室恋情啊。   江怀瑾最近新招的小助理叫林简,不是同名同姓,就是原文中的主角受林简,江寻的好朋友。   林简大四下学期就是在江氏集团实习了,没错,就是在江怀瑾的手底下。   至于这其中有没有某些心怀不轨的人暗箱操作,那就不得而知了。   现在林简毕业了,也就顺利转正,正式成为了江怀瑾的助理。   整理好露营需要的装备,江怀瑾先去接了林简,四人乘坐同一辆车前往城郊山上的营地。   因为是周末,来露营的游客还是挺多的,营地里很热闹。   四个人只带了两顶帐篷,江寻和傅晏礼肯定是睡在一起的,那剩下的……   傍晚,江寻坐在折叠小板凳上吹着山上的凉风,悠哉悠哉地吸着冰奶茶,视线扫向正在搭帐篷的傅晏礼和江怀瑾。   傅晏礼自然是不需要帮忙的,动作干净利落,不一会儿就把帐篷搭好了。   至于另一边的江怀瑾,还在看着说明书,林简走了过去,“江总,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不用,我一个人能搞定。”江怀瑾自信地合上说明书,略有些不满地蹙了蹙眉,“不是说过了在私底下叫我名字就可以了吗?”   林简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我在公司喊习惯了,怀瑾哥。”   “没事。”江怀瑾笑着抬手在林简的脑袋上摸了下,“去那边跟江寻坐着吃零食吧。”   林简不知所措地往后退了退,随后低着头轻轻哦了一声,快步来到江寻身边坐下。   江寻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微眯着眼睛在心里啧了一声。   他递了一杯新的奶茶给林简,随后像是刻意拔高了语调,笑眯眯地对林简说:“小简,我今晚跟你睡一个帐篷好不好?”   此话一出,另一边正在搭帐篷的江怀瑾目光一凝,立刻看了过来。   傅晏礼也紧跟着将目光投向了他们。   林简下意识接过奶茶,他像是有些魂不守舍,迟疑了片刻才期期艾艾地应了一声:“好……好啊。”   江怀瑾立刻放下帐篷,深呼吸几下才大步走过来,抬手搭在了江寻肩膀上,微微用力,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自家弟弟。   “小寻,你不是应该跟你对象睡一起吗?他不会介意?”   江寻仰头看着他哥,微微一笑,“我晚上要跟林简说悄悄话,我们好久没聊天了,林简你说是吧?”   林简:“……是啊。”   江怀瑾嘴角微微一抽,随后看向傅晏礼,用眼神示意。   傅晏礼波澜不惊地看过来,很随意地开了口:“我不介意。”   江怀瑾:“……”   损,都损点好啊。   —   山上傍晚的日落很美,天边层云尽染,绚烂的霞光穿过云层倾泻而出。   四人围坐在小桌前一边烧烤一边吹着舒爽的凉风看风景。   天色逐渐暗下来,晴朗的墨蓝色天空上高挂着一轮圆月,周围繁星点点。   江寻还带了几款桌游过来,几人玩到深夜才草草洗漱一番,准备回帐篷休息。   江寻说到做到,还真的拉着林简钻进了其中一个帐篷,还笑意吟吟地从里面探出脑袋,“你们也早点休息,晚安!”   说完,就毫不犹豫地拉上了帐篷拉链。   剩下的江怀瑾和傅晏礼面面相觑。   “走吧。”傅晏礼淡淡地扫了大舅子一眼,若无其事地起身走向另一个帐篷。   几分钟后,不算宽敞的帐篷里。   江怀瑾和傅晏礼各自躺在帐篷的一端,两个体型高大的男人,中间隔着的距离却还能再躺下一个人。   两人谁也没说话,气氛安静而微妙,连呼吸都带着几分尴尬。   尬,太尬了。   江怀瑾浑身刺挠,终于忍不住坐起来。   “不是,你怎么就同意江寻无理取闹了!”   傅晏礼:“他高兴就好。”   江怀瑾:“……”   江怀瑾:“你就宠他吧!”   说完,江怀瑾就急匆匆地拉开拉链钻了出去,直接把江寻从隔壁帐篷里薅了起来,自己再钻了进去,随后无情地拉上了拉链。   江寻:“……”   站在外面,江寻还能听到林简那带着几分局促不解的犹如小白兔一样绵软的声音:“怀瑾哥,你……你怎么突然把小寻拽出去了?”   “傅晏礼不想和我一起睡,我们别打扰他们。”   “哦……这样啊。”   江寻撇撇嘴,当即隔着帐篷对着便宜哥哥竖起了中指。   他抬头看了眼头顶上的月亮,敛下心中的思绪,弯起身子钻进了傅晏礼的帐篷里,二话没说就朝人扑了上去,将脸埋进男人肩膀里,跟撒娇讨乖似的瓮声瓮气地说:“老婆,还是你对我好。”   傅晏礼抬手搭在怀里人的腰上,另一手覆在江寻后颈处,漫不经心地摩挲着那处白皙细腻的皮肉。   “玩够了?”   “没意思。”江寻抬起头来,在昏暗的光线下,睁着那双莹润清透的眸子巴巴地望着傅晏礼,“问你个问题。”   傅晏礼:“嗯?”   江寻:“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怎么……”   后半句话还没说完,江寻张合的唇便被一根修长的食指抵住了。   耳边传来傅晏礼低沉中透着几分认真的嗓音:“别说这种话。”   江寻不以为意,张嘴就在对方的指节上轻咬了一口,“我就随便说说。”   “你要是不在了,让我想想……我肯定就找别的男人去了。”   傅晏礼搭在江寻腰上的手用力,紧紧掐住。   “宝贝,你要是再说下去,我不介意在帐篷里对你下手。”   “我开玩笑嘛,好了我不说不说了。”   江寻急忙找补,对搂住傅晏礼的脖子,对着他微抿着的薄唇亲了上去,一连亲了好几下。   然后再将脸埋进后者怀里温声软语:“别生气了,哥哥。”   最后贴着人的耳朵,神神秘秘地开口:“下次我们还可以试试在车里。”   一套操作下来,熟门熟路。   傅晏礼喉咙里溢出一声轻而长的叹息,无可奈何,“下次不许再说这种话。”   “知道了。”   江寻说着,伸出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道:“先别说话,让我听听隔壁帐篷有没有什么动静。”   接下来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周遭一片安静,能听到夏夜蝉鸣的声音。   隔壁帐篷的动静,那是一点儿都没听到。   江寻俊秀的眉微微一拧,“你说我哥和林简今晚会成吗?”   “嗯,应该能。”傅晏礼对别人的感情不感兴趣,眼看着江寻一副就要钻出去凑到隔壁帐篷外偷听的架势,他牢牢将人圈在怀里,“明天就能知道了,睡吧。”   江寻哦了一声,乖乖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正当江寻迷迷糊糊就要进入梦想时,脑海里突然响起一声极为突兀的机械音。   【叮——小说剧情崩坏值达到百分之一百,恭喜宿主完成主线任务。】   【任务奖励:复活。】   黑暗中,江寻倏然睁开眼睛,大脑瞬间清醒,心脏在胸腔里加速跳动,仿佛浑身血液开始逆流。   好一会儿,他的情绪才逐渐缓和下来。   果然,林简和他哥在一起了么?   六六六:【是的。】   明明完成了任务,江寻该高兴的,但他此时却连一丁点儿喜悦的情绪都没有。   心脏像是被一团打湿了的棉花裹住了,很沉很闷。   身边的傅晏礼似乎已经睡着了,他不敢发出什么动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寻才在脑海里问了句:【老六,如果我复活了,那现在这具身体怎么办?】   六六六:【自然死亡。】   听到这冷冰冰的四个字,江寻心里一窒,几乎喘不上气来。   他喉结微滚,舔了舔干涩的唇,【我能不能不回到现实世界,就一直待在这具身体里。】   六六六:【不能。】   江寻:【你就不能……不能跟上次一样帮我走走后门吗?】   六六六:【很遗憾,我老板也无权干涉这件事。】   江寻心里升腾起来的一丝期望也熄灭了,他早就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完成任务,成功复活,这具身体就会死亡。   不完成任务,这具身体也会在一年后死亡,他的灵魂也随之死亡。   没有第三条路。   【那……我会在什么时候离开这个世界?】   【一年内。】   江寻没有再问什么,他重新闭上眼睛,安静地躺在傅晏礼怀里,感受着男人身上的温度和气息。 第165章 病兆   尽管江寻极力掩藏着自己的情绪,但还是被傅晏礼察觉了。   傅晏礼睡得很浅,江寻稍微一点小动静,他就醒了过来,在黑暗中低头亲了亲怀里人的额头。   “怎么了?还不睡?”   江寻的所有小情绪在傅晏礼面前都很难掩藏,也幸好帐篷里没有灯光,他脸上的情绪都被掩藏在黑暗中。   他轻叹一声,“就是有点睡不着,老是惦记着我哥和林简的事情。”   江寻说着就翻了个身,“不行,我得出去看看。”   傅晏礼赶紧把人摁进怀里,无奈地低笑了一声,“明天就知道了,赶紧睡觉。”   江寻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老老实实地躺着。   “晚安。”   一夜无梦。   江寻第二天醒来得比较晚,错过了山上的日出。   他坐在帐篷里,迷迷糊糊地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嘴里小声抱怨:“你怎么不喊我起来啊。”   “宝宝,你睡得太沉了,想让你多睡会儿。”傅晏礼抬手放在江寻的头顶上,压下一撮翘起来的呆毛,“我给你录了像。”   江寻还是小声嘀嘀咕咕:“录像哪里比得上亲眼所见啊。”   傅晏礼好笑地哄着他,“下次再带你来。”   江寻低着头,半晌才慢吞吞地应了一声。   江怀瑾和林简也早就起来了,正坐在小桌前吃早餐。   两人之前的氛围明显有些不对劲,散发着恋爱的酸臭味。   林简的嘴角沾上了面包果酱,江怀瑾直接伸手替他擦掉。   林简呆愣地眨了眨眼,耳朵尖悄悄泛了红,“……谢谢。”   江怀瑾脸上笑意加深,亲自将拆开吸管插进盒装牛奶里,递给林简,“来,喝点牛奶。”   江寻毫不客气地在旁边坐了下来,托着腮帮子,意味深长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审视。   随后他疑惑地皱了皱眉,“林简,你的嘴角怎么破皮了?”   林简差点儿被牛奶给呛到,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解释个所以然来,反而闹了个大红脸。   “行了,臭小子明知故问。”   江怀瑾直接把涂好蓝莓果酱的面包塞进自家弟弟嘴里,“从今天开始,林简就是你嫂子了,你嫂子脸皮薄,别捉弄他。”   听到这话,林简更是从脸颊红到了脖子,什……什么嫂子啊,明明才刚刚交往。   江寻看着他这模样,拉长语调哦了一声,“哦……嫂子好。”   “小寻,你别听他胡说八道。”   傅晏礼在这时候坐在了江寻身旁,随口问了句:“怎么了?”   江寻冲对面的林简那边抬了抬下巴,“喊嫂子。”   傅晏礼也没多少意外,很平静地接受了,还真冲林简喊了一声嫂子。   林简这回直接没脸见人了,大名鼎鼎的傅总竟然喊他嫂子。   江怀瑾倒是很满意,好不容易找着了对象,嘴角的弧度就没有降下来过,连带着看傅晏礼也顺眼了几分。   四人在山上待到了下午,这才收拾东西准备返程。   —   江寻虽然说着毕业之后要当一条混吃混喝的咸鱼,但他也没有真的闲着。   他在音乐圈里的知名度算是打响了,各种演出邀约不断,没过两天,他便独自飞去了外地参加演出。   更多时候,江寻还是待在A市,要么就是待在江家,要么就是在傅晏礼身边。   傅晏礼能察觉到江寻这阵子更粘着他了,有时候直接在他办公室里,一待就是一天。   江寻也没打扰傅晏礼工作,安安静静地待在一边做自己的事情。   最近他闲着没事,心血来潮买了一幅大拼图研究着怎么拼。   吃过午饭,江寻便盘腿坐在地毯上拼拼图,拼了两天也才拼好四分之一。   傅晏礼在他身后坐下,随手把江寻圈进了怀里,低声问:“怎么最近变得这么粘人?”   江寻手里的动作没停,只是扭头觑他一眼,“怎么?不喜欢啊?那我现在就走?”   “喜欢。”傅晏礼亲亲江寻的耳朵,随后将他手里捏着的一块拼图拿过来,放在了左上方的位置,正好严丝合缝地对上,“在这里。”   “还真是,我半天没找着。”   两人坐在一块儿拼了会儿,江寻觉得困了。   傅晏礼:“别拼了,进去睡会儿。”   江寻:“嗯,你不睡吗?”   傅晏礼:“我还有几份文件没看完。”   江寻起身走进了休息室,没一会儿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睡了大概两个小时,他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掀开被子正要下床。   却不料下一秒,一股温热的液体突然从他的鼻腔里淌下来,江寻伸手去摸,当看到手上鲜红粘稠的血后,他不由愣怔了一瞬。   然而,鲜红色的液体还在继续顺着鼻腔往外流,由不得他怔愣多久。   江寻赶紧抽了几张纸巾捂住鼻子,快步往洗漱间走去。   大概十分钟左右,他才堪堪止住了鼻血,将沾了血的纸巾扔进马桶里冲掉。   平时就算被桌角撞一下,江寻都会跟傅晏礼撒娇喊疼,但现在他却并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傅晏礼,而是选择了隐瞒。   自这天以后,江寻又恢复了以往的状态,不再那么粘着傅晏礼了。   因为他隔三差五就会流鼻血,有时候人还特别容易累,浑身乏力,就连蹲一会儿再站起来,眼前都是黑的。   要是换做正常人,早就去医院检查了,但江寻知道这没有用,他的病是治不好的,他很快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所以能瞒一天就是一天吧。   江寻闲着也无聊,每天弹弹钢琴,拉拉小提琴和其他乐器,断断续续也把那幅大拼图给拼好了。   拼图是他特意定制的,拼好的图案是一幅海上的日落照,傅晏礼搂着他站在游艇甲板上,身后是笼罩在落日霞光下的海面,几头海豚从海面上灵活地跃出来,挥洒下来的水珠折射着金色的光。   那是三年前他们出海给傅晏礼庆祝生日的时候。   “怎么样,好看吗?”   “好看。”傅晏礼从身后把江寻拥在怀里,指腹细细地摩挲着拼图上的少年笑容明媚的眉眼,温声询问:“把它挂起来怎么样?”   江寻怀里还抱着白乎乎圆滚滚的大胖萨摩耶,他顺势往后靠,一边撸着狗头一边说:“还是算了吧,在墙上挂自己的照片看着怪别扭的。”   傅晏礼也没再说什么,他把拼图放在一边,低头去吻江寻的眼皮,温热的唇缓缓往下。   江寻仰着脸,任由对方亲吻,最后唇舌交缠。   丧彪瞪着一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个主人,随后冷不丁地张开大嘴巴子嚎了一声。   傅晏礼微一蹙眉,对于被打扰这件事显露出几分不虞,他腾出手,无情地捏住了丧彪的嘴筒子。   六七十斤的萨摩耶耶不出来了,只能委屈地哼哼唧唧。   吻了会儿,傅晏礼稍稍移开唇,在亲吻的间隙间低声开口:“怎么最近都在家里待着,不觉得无聊?”   江寻撇撇嘴,“在家待着多舒服,外面那么热,我才不愿意出去。   “可以跟我一起去公司。”   “一天到晚待在一起你也不嫌腻歪啊,一段健康的感情还是要保持距离感的。”   “嗯。”傅晏礼口吻淡淡:“但我现在只想跟你负距离。”   江寻:“……”我看你是油盐不进。   傅晏礼一向是个实干派,话刚说完,他便把江寻给抱了起来,长腿阔步往卧室走去。   丧彪摇晃着大尾巴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然后……被自家主人无情地挡在了门外。   它又是委屈地哼唧了会儿,随后就地趴下来,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睡觉,动作非常熟稔。   因为这三年来,丧彪早已经习惯了。   江寻今天穿的是宽松的长裤,傅晏礼很轻松就将裤子脱了下来,引入眼帘的是两条笔直修长的腿,白皙的皮肤在灯光下莹润有光泽。   他却突然发现江寻的两条小腿上有几道淤青,江寻的皮肤白,所以看着格外明显。   傅晏礼的动作一顿,“怎么弄的?”   江寻低头看了一眼,也有些意外,他回想了一会儿,才不甚在意地解释:“白天遛狗的时候,丧彪跑得太快了,我不小心撞了几下。”   傅晏礼微微拧眉,随后站起身来往外面走去,“我先给你喷点药。”   江寻敛下心中的情绪,摆烂似的往床上一趴,“好吧。”   打开房门,他看到丧彪正趴在外面睡得正舒服,于是面无表情地伸脚往它身上不轻不重地踢了下。   丧彪被吵醒,无辜地睁着一双狗眼看向自家主人,便听到一句冷冰冰的:“这个星期的罐头都没有了。”   大概是听懂了,丧彪顿时凄惨地嚎了一嗓子。   它最近都乖乖的没捣乱,为什么要克扣它的罐罐!   三天后,江寻在Y国有一场演出,他本来打算独自前往的,傅晏礼却特意抽出时间要跟他一起去。   江寻没办法,只好答应了。   然而在演出当天,他却突然发起了低烧。   当然,演出是不能缺席的,幸好烧得不严重,江寻带病上了场。   演出地点是在一个金碧辉煌的大剧院里,场下坐满了观众,大部分都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黑发黑眸长相英俊的傅晏礼坐在人群当中,显得格外出众。 第166章 确诊白血病   在一阵热烈的掌声中,穿着一身黑色三件套高定西装的江寻缓缓走向舞台中央,从容优雅弯腰向观众席行了一礼,随后在三角钢琴前坐下。   顶上明亮的灯光洒在他的身上,侧脸柔和而精致,垂下的长睫在眼底投下一抹浅淡的阴影。   舒缓流畅的钢琴曲从他干净漂亮得宛如艺术品的双手间倾泻而出。   剧院里一片安静,所有人都在认真地倾听着这美妙的音乐,惊叹于弹奏者的出众才华,以及优越的长相和气质。   江寻的一举一动都游刃有余,轻松惬意,仿佛这里就是他的统治区。   坐在观众席里的傅晏礼微抿着唇,视线紧盯着舞台上的人,只有他知道,江寻远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轻松,他在强撑着。   一共三首曲目,演出结束的时候,江寻获得了观众们雷鸣般的掌声。   他微笑着弯腰致谢,随后迈着从容的步调走向后台。   傅晏礼也同时起身,离开了观众席。   —   异国他乡的夜晚也没什么不同,深蓝色的苍穹上挂着一轮弯月。   一辆私家车里,江寻仍然穿着演出时的黑色西装,但不同于舞台上的状态。   他此时微阖着眼眸,身体歪向一边,没什么力气地靠在傅晏礼的肩膀上,唇色是苍白的。   傅晏礼抬起手背探了探他的额头,微烫。   他拿了一瓶矿泉水拧开,递到江寻唇边喂着他喝了几口,很轻地抚着他额前潮湿的碎发,“小寻,我们得去医院。”   江寻不满地皱了皱眉,抓着傅晏礼的衣服小声嘟囔:“不想去,只是低烧而已,回去吃点药睡一觉就好了。”   “听话。”   “我就是不想去嘛,我不管。”   傅晏礼无奈但又拿江寻没办法,只好妥协。   要是明天再不退烧,他就算把江寻绑起来也得去医院。   幸好,江寻回酒店吃了药,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觉,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就退烧了。   傅晏礼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直到凌晨五点,确认江寻退烧了他才放心休息。   病好了,江寻又恢复了往日的活力,兴高采烈地拉着傅晏礼往外走,“我们今天去外面玩儿吧,计划我都做好了,先去圣彼得大教堂打卡,再去斗兽场……”   傅晏礼笑着在江寻脑袋上揉了揉,“都听你的。”   然而,还没走到房间门口,江寻的脚步突然一顿,因为他感觉到有一股温热的液体正顺着他的鼻腔往外流。   很熟悉的感觉。   他急忙抬手捂住了鼻子。   不过这回傅晏礼就在他身边,就算想隐瞒也隐瞒不了了。   果不其然,傅晏礼下一秒便看到了江寻指缝间溢出来的鲜血,他神色一凝,连忙掏出手帕捂住江寻的鼻子,拉着人往洗漱间走去。   过了好几分钟,鼻血也没止住。   眼看着傅晏礼抿着唇,神色凝重,江寻还有心思笑着说:“没什么事,你别这么紧张嘛,大概是不适应这边的天气,上火了。”   傅晏礼没说话,心中突然涌现一股难言的不安,导致他脸上的情绪越来越不好。   他继续帮着江寻止血,直到十来分钟后,才堪堪止住。   “好了没事了,我们现在能去玩了吧?”   “傅晏礼,你别绷着张脸了,不过就是流点鼻血而已……”   江寻喋喋不休地说着话,傅晏礼的脸色却没有丝毫好转。   他拉着江寻往外走,摁着江寻的肩膀让人坐在沙发上,“小寻,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傅晏礼屈膝半蹲在江寻身前,一双格外深沉锐利的眼眸直视着江寻的眼睛,仿佛所有的一切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   傅晏礼不是没有感觉到江寻这段时间隐隐的不对劲,但他没有往深处想。   直到现在,他心中突然出一种难言的不安,这种不安愈演愈烈,像是一种预感。   江寻不甚在意地笑了下,“我哪有什么事情瞒着你,傅晏礼你别想那么多。”   傅晏礼沉默了片刻,突然说了句:“让我看看你腿上的淤青好了没。”   话音刚落,他已经挽起了江寻的裤管。   白净的小腿上,原来的淤青没有褪去,反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了几道。   傅晏礼呼吸微滞,他的脑海里瞬间冒出了一个念头,使他握在江寻脚踝上的手不由收紧,声线紧绷着:“这也是不小心磕的?”   江寻低着头,沉默了好半晌才小声嘀咕了一句:“你捏疼我了,傅晏礼。”   结果当然是不能出去玩了。   傅晏礼一刻也没有停留,带着江寻乘坐最早的航班回了A市,直奔中宇集团旗下的私立医院,抽血做检查。   因为是加急,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当看到检查报告的时候,医生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傅晏礼的一颗心也随之悬在了嗓子眼里。   “患者的白细胞异常升高,血小板只有6……结合他身体的这些症状。”医生为难地看了对面的男人一眼,斟酌片刻,这才继续道:“这种情况有可能是白血病,不过具体情况还得做个骨髓穿刺才能确定。”   听到这个结果,傅晏礼并没有太多的意外,因为早在知道江寻的症状后,他就想到了这个病。   但不意外,并不代表他就能平静地接受。   傅晏礼甚至是怔愣了好一会儿,搭在大腿上的手用力地攥着,手背上浮现道道明显的青筋。   那双一向波澜不惊的眼眸里,此时泛着血红,无声地掠过一丝慌乱不安,几乎令他无法维持冷静。   几分钟后,傅晏礼拿着检查报告出来,看向坐在走廊长椅前的江寻。   江寻很安静地坐在那儿,微垂着眼眸,百无聊赖地抠着手指,他的脸色要比平日里苍白,整个人看起来也更乖巧。   看到傅晏礼出来,他抬手朝他挥了挥,脸上挂着几分笑意,“傅晏礼。”   傅晏礼嘴角似乎动了动,却没有笑出来,只是沉默地来到江寻面前,屈膝半蹲下来,抬手在他柔软的短发上轻轻摸了摸。   “宝贝,我们得再做个检查。”   江寻也没问检查结果是什么,很配合地点了点头。   骨髓穿刺要比抽血难受许多,傅晏礼的脸色很不好,眉心微拢,浑身蔓延着低气压。   但他面对江寻时,说话的嗓音却愈发柔和,跟哄孩子似的低声哄着:“不怕,忍一会儿就好了。”   “我不怕。”江寻抬手放在男人的眉心里,轻轻抚平,“别皱着眉了,不好看。”   “好。”   因为打了麻药,再加上医生的技术好,所以江寻在全程都没什么痛感,很顺利地做完了骨髓穿刺。   检查结果也同样很快出来了,同时也打碎了傅晏礼的最后一丝期望。   江寻确诊了急性髓系白血病M2,高危型,需要马上住院治疗。   江寻的接受能力倒是非常良好,甚至还能安慰傅晏礼,“我会好好配合治疗的,你别担心。”   傅晏礼沉默地握住了江寻的手,他什么话也没说,眼圈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泛了红,那双写满了各种情绪的黑沉眼眸,此时隐隐有些湿润。   他想不明白,就在三个月前,江寻才做过一次全身体检,各项指标都很正常,很健康。   不过短短三个月,怎么会确诊白血病。   而江寻前段时间那些偶尔有些异常的行为,像是预见自己将来会得病,甚至会……离开这个世界。   想到这里,傅晏礼的心脏倏然收紧。   他用力把江寻抱进怀里,亲吻着他的发顶,低声喃喃:“能治好的,只要我们配合治疗。”   现在医学发达,白血病不是什么绝症,治愈率并不低。   江寻被傅晏礼的手臂勒得有些发疼,他将脸埋进男人的颈窝里,轻轻蹭了蹭,“嗯,能治好的。”   这件事情瞒不住,也不能隐瞒。   当天晚上,江家人就知道了江寻得病住院事情,这个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   一行人忙不迭地赶了过来。   一见到小儿子,邓舒就忍不住开始哭,她握住江寻的手,眼泪簌簌地流下来。   “明明小寻的身体一直很健康,怎么就突然得病了……”   江寻曾经在那对人贩子养父母那里受了十几年的苦,好不容易回家了,还没过上几年好日子,却又患上了这种病,老天爷怎么这么不公平。   想到这些,邓舒的心里愈发难受,只恨不得得病的是自己。   江世渊和江怀瑾也好不到哪里去,眼圈都是红的,看向江寻的目光里都是心疼。   众人中,反倒是江寻这个病人的情绪是最平静的,还能笑着安慰他们,“好了,你们都别这么看着我,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绝症。”   他又亲昵地抱住了邓舒,轻轻拍着她的背,“妈妈别哭了,没事的。”   “对,能治好的。”江怀瑾嗓子发哑,“一定能治好的……”   说着,他却突然起身走出了病房,低头弯腰颓丧地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没让家人看到自己情绪失控濒临落泪的模样。   没过多久,江世渊也红着眼睛从病房里出来了。 第167章 病痛折磨   等到了晚上,江家几人才离开病房,傅晏礼留了下来。   从知道自己得病之后,江寻依旧能说能笑的,他天生就是乐观的性子,从来就不会多愁善感,有什么事情睡一觉第二天醒来就忘记了。   直到现在夜深人静,他才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眉眼间露出几分怅然之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想着想着,他便觉得鼻酸眼胀,眼泪无声无息地落了下来。   江寻翻身背对着门口的方向,默默把被子扯起来,把自己整个人都裹进了被子里。   傅晏礼从外面进来,看到的便是这幅画面。   他走到病床前半蹲下,隔着被子拍了拍江寻的肩膀,“小寻,睡了吗?”   男人的声音很轻,像是担心惊扰到被子下的人。   过了好一会儿,被子里才传来闷声闷气的一声:“嗯。”   傅晏礼一听就觉得不对劲,于是强行掀开了被子,下一秒便对上了一双泪眼朦胧的眼睛。   灯光下,江寻侧躺着,黑色短发凌乱,下面的枕头已经被泪水浸湿了一块。   他整张白净的小脸已经无声无息地淌满了泪水,眼睛跟兔子似的泛红,浓密乌黑的眼睫微微颤动,唇部肌肉也控制不住地轻颤着。   江寻没有放声大哭,只是安静地掉着眼泪,却显得愈发难过而脆弱,就像一只走投无路的无助小动物。   傅晏礼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江寻,当下整颗心也揪成了一团。   “你别看了,怪丢人的……”江寻哽咽地嘟囔了一句,就要转过身去,结果下一秒就被一双强而有力的手臂牢牢地拥进怀里。   傅晏礼掌心扣着江寻的后脑勺,将他的脸轻轻往怀里一摁,一下一下拍着他的后背,低声道:“想哭就哭,别憋着。”   江寻抓着傅晏礼的衣服,终于开始哭出了声,温热的泪水很快将男人肩膀处的布料沾湿。   哭了一会儿,他吸着鼻子,上气不接下气地哽咽着:“傅晏礼,我害怕……”   “别怕,没什么大不了的。”傅晏礼双手捧着江寻湿润的脸颊,指腹抹去他眼角的泪水,“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江寻小声抽泣着,话里带着浓重的鼻音,“你亲亲我。”   “好。”   江寻最怕的不是生病也不是接下来要面临的治疗,他怕的是要永远离开傅晏礼,还有便宜爹妈和便宜哥哥、林简……还有许多人,甚至是季云添那神经病,这会儿他都觉得不舍。   江寻早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他舍不得离开。   江寻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哭着哭着就累了,傅晏礼一直在旁边哄着,直到怀里的人睡着。   傅晏礼没睡,他用热水打湿了毛巾,屈膝蹲在床边,动作细致地轻擦着江寻脸上的泪痕,以及红肿的眼睛。   做完这些,傅晏礼才起身离开了病房。   此时已经是深夜,高级病房区很安静,他站在走廊尽头的窗户前,掏出一根香烟衔在唇边点燃,沉默地抽着。   直到一根香烟燃烧完,等身上的烟味被夜风吹散,傅晏礼才转身回了病房。   ——   江寻的病是肯定要治的,尽管他知道治疗也许起不了什么作用,该离开的时候还是要离开。   但其他人不知道,他们都还抱着希望,因为这并不是什么无法治愈的绝症。   关于治疗,医生给出的建议是先化疗杀死体内的癌细胞,再进行骨髓移植,这是最合适的治疗方案。   江父江母和江怀瑾都做了骨髓配型,结果是江怀瑾的最合适。   找到了合适的骨髓供者,这也让众人的心里松了一口气,但也仅仅只是一口气而已。   住院的第三天,江寻便开始进行化疗。   化疗的过程并不好受,需要打各种各样的针,每天都要注射大量的药物。   江寻整个人的状态都变得很差,一天有十几个小时都在昏睡中,浑身软绵绵的都使不上力气,甚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除此之外,他还一直犯恶心,想吐,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就算吃了也会吐出来,只能靠输营养液维持。   不过是短短一个星期,江寻整个人似乎都消瘦了一圈。   他两辈子都没受过这样的折腾,难受自然是难受的,有时候干脆想着直接死了一了百了,干嘛还要受这些苦。   但看着傅晏礼那张脸,那双泛着红血丝的眼眸,以及众人对他的关心和心疼,他又什么都不想了,只想活下来,能活多久就活多久。   看着原本活蹦乱跳的小儿子变成如今的模样,邓舒不知道有多心疼难受,私底下哭过了很多回。   即便再有钱又有什么用,在病痛面前也无能为力,不能替他分担痛苦。   傅晏礼这段时间很少去公司,工作行程能推的都推了,剩下的则在病房里处理,他差不多一天二十几个小时都守在病房里,陪在江寻身边,亲历亲为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   傅晏礼的举动,江家人都看在眼里,就连一向看傅晏礼不顺眼的江世渊,看着对方如此尽心尽意地照顾着江寻,心里都有些羞愧。   这注定是一段很难熬的日子。   邓舒忍不住劝傅晏礼,“晏礼,要不你回去休息几天吧,小寻这边还有我们照顾呢。”   傅晏礼的眉宇间隐隐有几分疲倦,但状态并不算差,他谢绝了邓舒的好意。   “不用。”顿了顿,他又哑声补充了句:“只有一直看着他,我才安心。”   邓舒在心里叹气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这期间也有不少人来探望过江寻,林简,褚星野,傅老先生和傅老太太……   褚星野过来的时候,江寻刚恶心吐完,脸色惨白惨白的,半阖着眼眸躺在病床上,连呼吸都很微弱。   看到这场景,褚星野顿时就绷不住了,眼睛立刻就红了,眼泪也瞬间冒出来了。   “江寻……呜呜呜,小土豆,你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前阵子不是还好好的吗……”   这架势,江寻觉得自己快不行了,要看见太奶了。   要不是傅晏礼拦着,大外甥指定得扑上去抱着他哭上一天一夜。   褚星野的眼泪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汪汪地看着江寻,哽咽地喊了句:“小土豆,你要赶紧好起来……”   他这话刚一说出口,又有要哭起来的趋势。   傅晏礼没让外甥再次哭嚎,无情地发出了逐客令:“小寻需要休息,别打扰他。”   褚星野虽然心里不满,但顾及到江寻的病情,还是很快离开了。   白敛也来病房里探望过江寻,还带了一束花过来。   他的反应自然不会像褚星野一样夸张,只是待了一会儿就自觉离开了。   江寻那时候还在昏睡着,压根就不知道白敛来过。   最后来的是季云添,不过他的待遇没有褚星野和白敛那么好,因为他连踏进病房的机会都没有。   傅晏礼压根就不让季云添进来,守在病房门口的两个保镖尽职尽责地拦住了他往里走的步伐。   “傅总,你这样做有些不妥吧。”季云添那张过分病态而精致的脸上,没有往日里的假意温和,因为没有那份心情,就连语气里都充斥着几分冷意:“我是寻寻的朋友,你凭什么不让我进去。”   “他不喜欢你。”傅晏礼没有再跟他废话,只是嘱咐了保镖一句不要把人放进来,便转身回了病房。   季云添很轻地冷笑了一声,也没走,直接坐在了走廊边上的长椅前,一直从白天等到了晚上。   江寻白天睡了好几个小时,直到晚上醒来才知道这事。   他此时恢复了一些精神,自己撑着坐起来,就着傅晏礼的手喝了口水,无所谓地说道:“你让他进来吧,没事。”   既然江寻都这么说了,傅晏礼也没反对。   季云添在外面坐了好几个小时,连动都没有动过,他拿起旁边放着的花束,起身走进病房。   在看到江寻此时的模样后,他脸色微微一变,随后抿了抿唇,冲对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寻寻,你还好吗?”   也许是快要离开这个世界的缘故,江寻连看季云添都顺眼了不少,不过也没什么好脸色就是了。   他嫌弃地皱皱眉,“都说了,别这么恶心地叫我。”   季云添没说话,他坐在病床边,用那双漂亮的眼睛安静地看着江寻,眼眸里的情绪很复杂,温柔和心疼怜惜,几乎不加以掩藏。   江寻实在觉得别扭,“别这么看着我,人你也看到了,现在可以走了。”   听到这话,季云添竟也真的起身了,再开口时,他的嗓音里裹着几分沙哑:“寻寻,你要快点好起来,我不喜欢看到这样的你。”   说罢,他便转身离开了病房。   江寻也就是在这时候觉得,季云添以往说喜欢他,除了逗弄之外,应该是有几分真心的。   不过,他也没把这事放心上。   病房里很快恢复了安静,傅晏礼见江寻的手指甲长长了些,便找来指甲刀细心地帮他修剪着。   江寻靠在床上,安静地看着男人低头专注的侧脸,“你说我的头发什么时候会掉光,我还没尝试过光头造型,一定很不好看。” 第168章 光头江寻   傅晏礼仔细地替江寻修剪完最后一根手指甲,随后把指甲刀放在一边。   男人宽大的掌心握住江寻的手,另一只手方在江寻柔软的头发上揉了揉,看着眼前那张愈发苍白消瘦的脸,一双如墨深沉的眼眸里含着脉脉温情。   “你什么样都好看,宝贝。”   江寻有些受不了地移开视线,他低头看着自己修剪得整齐圆润的指甲,小声嘟囔:“那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我又黑又土,你也觉得好看?”   两人初次见面是在季家举行的慈善晚会上,江寻那时候刚穿过来,皮肤粗糙,而且跟煤炭一样黑,还留着长长的刘海,简直是杀马特,再搭配上一套黑色的西装,就是整个宴会厅里最显眼的黑煤球。   傅晏礼短暂性地沉默了一瞬,随后开口:“你的牙齿很好看。”   黑色的皮肤,笑起来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齿,傅晏礼当时就被晃了一下,不由在外甥的小订婚对象身上多扫了一眼。   江寻:“……”   傅晏礼很轻地笑了一声,“你当时笑起来也很好看。”   江寻抬脚往男人身上踹去,“你是什么时候对我起了歪心思的?该不会是看我越变越好看了,被我的美色|诱惑了吧?”   傅晏礼顺势圈住那截纤细的脚踝,指腹在皮肉上漫不经心地摩挲着。   “不是。”   在更早之前,傅晏礼就被江寻所吸引了,那时候的江寻像一颗小煤球,古灵精怪活蹦乱跳的,很可爱。   现在是小汤圆,也更可爱了。   只是小汤圆现在生病了,不能跑也不能跳,笑容还是如往常一般,明媚耀眼。   两人坐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江寻的精神又逐渐变差了些,最终实在抵不住倦意,只能被傅晏礼哄着躺下来睡觉。   意识迷迷糊糊之际,他抓住傅晏礼的手,眼皮缓慢地眨动着,低声呢喃了句:“我想丧彪了。”   “等你病好了,就能见到它了。”傅晏礼细心地替江寻掖好被子,顺便关上了病房里的灯,只留下一盏微弱的小夜灯,“乖,睡吧。”   江寻闭上眼睛,很快便睡了过去,但他睡得并不安稳,就连在睡梦中,眉头都是微微蹙起来的。   傅晏礼没离开,一直坐在床边守着。   直到深夜,昏暗的光线下,床上躺着的人终于睡得安稳了些,他才起身往另外的一间房走去。   这间病房的装修其实跟家里没什么不同,拥有三室一厅,布置得温馨舒适,窗明几净。   —   化疗的一个周期是二十一天,到了十几天的时候,江寻的状态也好了许多,不再像刚开始那样难受,胃口也逐渐好了起来,不再恶心呕吐了。   只是无论再怎么精心呵护,他掉下去的肉也没有长起来。   江寻的头发也开始大把大把地掉,没多久就彻底变成了小光头。   当然,江寻光头的模样也依旧好看,完全跟难看这两个字搭不上边,他的脸蛋和头型都很优越,后脑勺圆溜溜的。   江寻没事就天天拿着小镜子照,傅晏礼还以为他是嫌弃自己光头的样子不好看。   实际上他每天都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叹,心想寻哥果然什么造型都驾驭得了,你小子真帅。   完全忘记了自己因为头发掉得太多,东秃一块西秃一块的时候,因为觉得丑得没眼看,晚上还偷偷躲在被子里抹眼泪掉小珍珠。   傅晏礼哄了半天才哄好,但没过一会儿,江寻又自闭了。   江怀瑾当时看到江寻秃得一块一块的造型,表情差点儿失去了管理。   为此江寻还记恨了江怀瑾好几天,每次便宜哥哥一来,他就没什么好脸色。   这天,江寻照例对着镜子欣赏自己的光头,还上手摸了一把,别说手感还不错。   江怀瑾和林简就是在这时候过来的,刚在一起的小情侣,因为江寻的病情,也没有心思浓情蜜意。   “小寻,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还行。”江寻放下镜子,狐疑地看着从外面走进来的两人,怎么今天都戴帽子了?还是同款不同色的情侣帽?   他挑了挑眉,“你们这是在我面前秀恩爱呢?”   江怀瑾抬手就往自家弟弟光溜溜的脑袋上摸了一把,“手感还真不错。”   江寻一点儿也没客气地拍开他的手,顺便给他投以死亡凝视。   “小兔崽子还记仇呢。”江怀瑾说着,突然把头上戴着的帽子拿了下来,“怎么样?还气吗?”   映入眼帘的同样是一颗圆溜溜的光头,江寻的瞳孔倏然放大了些,还没惊讶完呢,这时候旁边的林简也把帽子拿了下来,同样剃光了头发,顶着光溜溜的脑袋。   林简不自在地摸摸脑袋,这一摸就更加不自在了,他不好意思地抿唇笑了笑,说:“小寻,我们陪你一起光头。”   江怀瑾也冲江寻微微一笑,“怎么样,你哥好看吗?”   江寻:“……”   倒也不必做到这种程度,不过想想还是挺感动的,毕竟不是谁都能接受剃光头的。   江寻硬生生挤出两滴眼泪来,抽了抽鼻子,神情颇为感动,语气哽咽地开口:“你们……这是情侣头吗?”   “……”   就在这时,刚开完网络会议的傅晏礼从另一间房出去,看到的就是三颗光溜溜的卤蛋头,甚至能反光。   他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的眼睛出问题了,但也只是怔愣了一瞬,傅晏礼面上的神情很快便恢复了平静,若无其事地走过去。   江怀瑾跟他玩笑似的说了句:“傅总,你要不要也剃一个?”   傅晏礼的唇角微微一抿,没吭声,而是看向江寻。   似乎只要江寻点头,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把头发剃光,加入光头队伍。   “……”江寻嘴角微微一抽,凉飕飕地从嘴里吐出一句话:“不允许。”   这里是医院,不是和尚庙。   他实在没法想象傅晏礼顶着个光头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的画面。   傅晏礼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倒是褚星野第二天知道了这件事,二话没说也跑出去剃了个光头,还在江寻跟前晃来晃去。   “还是我光头的样子比较好看,小土豆你说是吧?”   江寻也是服了,这有什么好比的?   好几颗光头在他跟前晃悠,简直惨不忍睹,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光头了。   第一期化疗结束后,江寻的检查结果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终于能出院回家了。   在医院里待了这么久,他都快长蘑菇了。   江寻这次出院回的是江家,傅晏礼这段时间也跟着住在了江家,除了一些必要的工作,他基本都待在江家陪着江寻。   尽管出了院,但江寻还是不能出门,因为他如今身体的免疫力非常低,为了预防感染,不能去人多的地方。   就连住的房间都要每天早上紫外线消毒,还要每天检测血氧,早晚量体温……   虽然麻烦了些,但江寻每天都会配合,只有一件事让他觉得很难受。   那就是日常饮食,每天都吃得非常清淡,什么海鲜,麻辣油炸之类的刺激性食物都不能吃,就连水果都要加热了才能吃。   这一天天的,江寻感觉自己的嘴里都要淡出鸟了,对一个吃货来说简直就是折磨。   刚开始化疗那段时间,他确实一点胃口也没有,但现在情况好转了,就特别想吃垃圾食品。   傍晚,江寻半死不活地躺在房间的沙发上,看着手机里播放的美食视频,火锅,麻辣烫,螺蛳粉……看着看着,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江怀瑾端着晚餐进来,放在茶几上,“吃饭了。”   他扫了眼江寻的手机屏幕,再看看后者一脸渴望的表情,顿时哭笑不得,“别看了,你越看就越惦记,赶紧趁热吃饭。”   江寻挪开视线,看着桌面上摆放着的特意为他定制的营养餐食,清一色的寡淡。   他撇撇嘴,闷声闷气地说了句:“不想吃。”   说完就换了个位置继续半死不活地躺着,他怀里还抱着个丑玩偶,一下一下地揪着玩偶稀疏的头发,连后脑勺都透露着哀怨。   江怀瑾直接把人拉了起来,摁着他的肩膀摆正位置,再把筷子塞进江寻手里。   “赶紧吃,我看着你吃完。”   江寻放下筷子,脑袋一歪,又蔫头耷脑地倒在了沙发靠背上,眼神放空生无可恋地低声呢喃:“我想吃麻辣烫,又麻又辣的麻辣烫……”   江怀瑾:“我看你像个麻辣烫。”   江寻一个眼刀子抛过去,对他投以死亡凝视,最后再愤愤地骂道:“我讨厌你!”   “讨厌我可以,但是这饭你还是得吃。”江怀瑾拿起筷子夹了块虾仁递到江寻嘴边,“听话张嘴,等你病好了想吃什么不可以?”   等了好一会儿,江寻才不情不愿地张嘴把虾仁吃进去。   “多吃点,补充蛋白质。”   “我自己吃。”江寻接过江怀瑾手里的筷子,慢吞吞地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眼巴巴地看着面前的平板里播放的美食视频。   吃着吃着,他的眼泪就飙出来了。 第169章 宝贝,做得很好   江寻一边呜呜地掉着小珍珠一边往嘴里送饭,眼泪混着饭菜一起吃进了肚子里,哭的那叫一个伤心欲绝。   江怀瑾看到这一幕都傻眼了,他弟竟然可以同时从一只眼睛里挤出三滴眼泪。   江寻还在哭着,哽咽且含糊不清地开口:“我要次……次麻辣烫呜呜呜……”   江怀瑾:“……”   心疼,但又觉得好笑。   江怀瑾:“多看两眼得了,望梅止渴听说过吗?”   平板里还在继续播放美食视频,冒着红油的热气腾腾的麻辣烫,仿佛隔着屏幕都能闻到香味。   江寻脸上更加悲伤了,他放下筷子,哇的一声越哭越大声。   不知道的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实际上只是嘴馋想吃麻辣烫。   “你别哭啊,不就是麻辣烫嘛有什么好吃的。”江怀瑾这回还真有点儿手足无措了,慌忙抽了几张纸巾给江寻擦眼泪,又摸摸他的头……圆溜溜的光头,“好了好了别哭了。”   “要是让爸妈看到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祖宗,别哭了……”   就在江怀瑾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紧接着房门被打开,刚忙完工作的傅晏礼从外面进来。   江怀瑾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赶紧起身大步往外面走去,任重而道远地往傅晏礼肩膀上一拍,低声道:“江寻就交给你了,记得让他把饭菜吃完,还有别让他吃麻辣烫。”   说完,他就溜之大吉了。   江寻抱着个丑玩偶还在继续哭着,看起来格外伤心和委屈。   傅晏礼刚进门看到这画面的时候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结果一问,才知道是一碗麻辣烫引发的惨剧。   傅晏礼把平板里播放的视频关了,指腹抹去江寻脸上的泪水,放轻声音道:“好了小寻,别哭了,等你病好了我带你吃遍全世界的麻辣烫。”   “我就是想现在吃麻辣烫嘛。”江寻把怀里的丑玩偶扔到一边,改为双手抱住傅晏礼的腰,埋头在他怀里蹭掉眼泪,吸着鼻子抽抽噎噎地控诉:“天天吃得这么清淡我都快失去味觉了,真的烦死了。”   傅晏礼抬手放在江寻的后背一下一下地轻抚着,垂下的浓密眼睫挡住了眼眸里心疼复杂的情绪。   他低声哄着:“宝贝,我知道你很难受,我们再坚持一下好吗?”   江寻抬起头,一双哭得泛红的小狗眼泪眼婆娑地看着傅晏礼,随后瘪瘪嘴,“不好。”   傅晏礼的心像是棉花一样软得一塌糊涂,但心软归心软,原则不能打破。   他继续耐心地哄:“乖,以后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但现在不可以。”   江寻松开了抱在傅晏礼腰上的双手,“哦,不吃就不吃。”   他也不是非要吃麻辣烫,又不是三岁小孩儿了,分得清孰轻孰重。   只是情绪到了那个点,就控制不住眼泪了,非要作一作。   现在哄一哄,也就不闹了。   傅晏礼把筷子递给江寻,“再不吃饭菜就凉了,先吃饭。”   “把平板给我,我还要看视频,望梅止渴。”   “好。”   —   江寻也没在家里待多久,十来天后便再次住进了医院,进行第二次的巩固化疗。   在化疗之前,他又做了一次骨穿和腰穿。   做骨穿是不怎么疼的,可腰穿就难受多了,江寻当时就疼得吱哇乱叫,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   关键是做完腰穿之后还得一动不动地在床上躺六个小时,就跟受刑一样,腰酸背痛头也疼,异常煎熬。   哈哈他妈的,这种日子他是一天也不想过了,赶紧死了算了。   江寻在心里把这破系统给骂了八百遍,顶着一双眼泪汪汪的眼睛看向守在床边的傅晏礼,开口时嗓音都是沙哑哽咽的:“傅晏礼……我想上厕所。”   傅晏礼看着心疼,但也无能为力。   “你现在还不能动。”他屈膝蹲在病床边,用纸巾给江寻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随后抿了抿唇,低声道:“我拿个瓶子过来。”   江寻嘴角微微一抽,脑仁更疼了,“算了,我憋着吧。”   就这样过了半个小时,江寻的表情越来越难看,憋得脸颊脖子都泛了红,他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尿床了。   “乖,这样憋着不行。”   傅晏礼没再问江寻的意见,直接拿了一个空水瓶过来,二话没说就扯下了江寻的裤腰,并且扶住了江寻的小兄弟,柔声劝道:“没事,尿吧。”   江寻羞耻地闭了闭眼,但实在是憋不住了,只能妥协。   尿完之后傅晏礼还细心地抽了张纸巾给江寻擦干净,再放回去。   并且还跟哄三岁小孩似的夸了句:“宝贝,做得很好。”   江寻揪着衣服,尴尬得脚趾蜷缩,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是什么值得夸的事情吗,关键傅晏礼还夸得一脸的认真。   第二次化疗也没好受到哪里去,江寻又瘦了许多,他的脸颊已经没什么肉了,下巴尖尖的,身上的其他地方也瘦得几乎能看到骨头,骨瘦嶙峋。   倒是一双眼睛显得愈发圆润,只是失去了往日里的神采,被病痛折磨得黯淡无光。   躺在病床上睡着的时候,就连呼吸都很微弱,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   傅晏礼也瘦了,眉宇间的神色难掩憔悴。   他时常会做梦,梦到江寻被医生护士急匆匆地推进急救室里,最终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手术床上失去呼吸和心跳。   而他只能守在急救室门外,无能为力。   傅晏礼每次半夜都会在噩梦中惊醒,然后放轻脚步来到江寻的病床前,直到确定还在睡梦中的人拥有呼吸和心跳,他才会放心离开。   渐渐的这种行为成了习惯,哪怕没有做噩梦,他也会在半夜醒来,一遍遍地反复确认江寻的呼吸和心跳,确定他的宝贝没有离开,还在他身边。   虽然过程痛苦,但好在治疗的结果一直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这次江寻又在医院里住了二十几天才回家,休息了十来天,再次入院进行第三次化疗。   等到第三个疗程结束,时间已经从夏天来到了秋天。   三次化疗的结果都还算顺利,等江寻再次住进医院,就能准备进行骨髓移植了。   骨髓移植不是在普通的病房里,而是无菌的层流仓,要一直在里面待到移植结束才能出来,这期间家属也不能进来探视,所有的物品都要经过消毒才能送进仓里。   这也就意味着,江寻要一个人在里面治疗,待上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   当然,家属也可以进仓陪护。   江父江母当然是想陪在小儿子身边照顾他的,但都被江寻拒绝了,同样被拒绝的还有傅晏礼。   傅晏礼显然不放心,他握住江寻的手,眉宇间微微拢起,“小寻,我想进去陪着你。”   这段时间,他皱眉的次数似乎越来越多了。   江寻看着男人明显憔悴了不少的脸色,心里又酸又涩,五味杂陈。   他都知道傅晏礼每天半夜都会来到他的床前,确认他还有呼吸。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用不着你天天守着照顾。”   “你看你最近憔悴了多少,再这样下去就变得又老又丑,我会嫌弃你的。”   江寻伸手抚平男人眉间皱起的纹路,“别皱眉了,会长皱纹的。”   傅晏礼握住江寻的手,深深地注视着他,嗓音低沉中透露着几分疲倦沙哑:“小寻。”   那双如湖泊般平静的黑色眼眸里,此时泛着红血丝,里面压抑着各种情绪,叫人看了为之触动。   江寻轻叹了一口气,认真道:“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真的要好好休息,不用担心我。”   他握紧了傅晏礼的手,漫不经心地把玩着男人修长的手指,“看到你这样,我也会心疼的。”   “而且进仓陪护可是要剃光头的,我可不想看到你顶着光头在我跟前晃悠。”   傅晏礼沉默良久,最终只能无奈地妥协了,他一向尊重江寻的决定。   “怕不怕?”   江寻撇撇嘴,不以为然,“有什么好怕的,都已经习惯了,不怕。”   傅晏礼牵起唇角,冲他笑了下,“嗯,你是最勇敢的,宝贝。”   江寻曾经是个多娇气的人,傅晏礼再清楚不过,磕着碰着了都能疼上半天,跟他撒娇抱怨。   但现在面对着这几个月的煎熬治疗,他却很少喊疼,实在难受得不行了才会掉眼泪,也并不抱怨。   江寻到底承受了了多少病痛折磨,傅晏礼都看在眼里,看着他一天天消瘦,失去精神。   “傅晏礼,我想看看丧彪。”   萨摩耶这段时间都放在傅老先生和傅老太太那儿养着,江寻生了病,是不能接触宠物的。   傅晏礼给傅老太太拨了个视频电话过去,刚好老太太正在喂狗,隔着屏幕都能看到丧彪整张狗脸都埋进了饭盆里,疯狂干饭。   江寻笑着跟傅老太太打了声招呼。   丧彪隔着手机听到江寻的声音,干饭的动作猛然一顿,立刻扑了过来,两只爪子扒拉着手机屏幕,又是吐舌头又是摇尾巴的,兴奋得不行。   “是小寻啊,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点儿?”   傅老太太看到江寻现在的模样,满眼都是心疼,“瞧你瘦的……” 第170章 煎熬   第二天,做完了一系列的准备之后,江寻便单独住进了层流仓接受骨髓移植。   这一待就是一个多月。   骨髓移植虽然不用动手术,但这过程也并不好受。   尽管江寻嘴上说着无所谓,但在里面的每一天对于他来说都是煎熬。   他要每天都躺在病床上,双手都插着留置针,身上也插着各种各样的管子,几乎是二十四小时不间断输液。   江寻每天都没什么力气,因为输入大量的化学药物,他一天有十几个小时都是睡着的,清醒的时候就会觉得疼痛难忍。   他不知道这一个多月来是怎么度过的,浑浑噩噩,疼痛,干呕,上吐下泻……吃不下一点东西。   最后瘦得似乎只剩下皮包骨了。   江寻不好受,外面的江父江母和傅晏礼等人也不好受。   他承受的是肉体折磨,其他人承受的是精神折磨。   他们能通过仓里的监控看到江寻此时的状态,看着他因为清髓大化疗而难受得紧紧蜷缩在病床上,宽大的病号服包裹着单薄的身板。   江寻身上的骨头瘦得明显凸起,似乎能穿破外面的皮肉,看着他孤零零地躺着,在深夜里偷偷抹着眼泪。   每天在手机视频通话里却从来没有跟他们诉过一点儿苦,还能跟他们开玩笑。   邓舒每次看到监控画面里的江寻,都心疼得止不住眼泪。   傅晏礼几乎每天都守在监控电脑前,明明知道自己看到江寻受苦,他也会跟着难受,心疼,却还是忍不住。   只有一直看着江寻,他心里才能少一点不安。   有一回傅晏礼刚好看到江寻从病床下来,结果没走两步就因为没有力气而摔倒在地上。   监控前的傅晏礼霍然起身,一双漆黑的眼眸里泛着红血丝,眼眶甚至是湿润的,他强硬压制着要冲进去把人扶起来的冲动。   最后还是护士进去把江寻扶了起来。   时间过得异常的缓慢,江寻在层流仓里住了三十五天终于能出去了。   骨髓移植很成功,他被转移到了原来的病房里,精神看着也好了些,但依旧瘦得形销骨立。   傅晏礼在看到江寻的第一眼,眼圈便泛了红,那双眼睛里藏了太多的情绪。   江寻牵起苍白的唇角,冲他笑了下,“傅晏礼,你该不会要掉小珍珠了吧?我可得好好拍下来。”   说着就拿起了手机,真的拍了下来。   “小寻。”傅晏礼一开口,声音竟然比江寻的还要沙哑,他坐在床边,温热的掌心很轻地握住了江寻的手,放在脸颊旁蹭了蹭,语气轻柔:“你表现得很棒。”   “傅晏礼,我觉得你表现得不好。”江寻拧了拧眉,视线在傅晏礼身上来回扫了一遍,不悦道:“我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嘛,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比我还要憔悴。”   眼看着傅晏礼眉眼里的情绪愈深,江寻主动抬手在他脑袋上摸了摸,安抚道:“好了,我现在不是没事了吗,骨髓移植成功了以后会慢慢好起来的。”   就跟傅晏礼平时哄他一样,江寻柔声哄着:“乖啊,别哭了。”   傅晏礼:“小寻,我没有哭。”   “好了你们两个,我们都看着呢。”   一旁的江怀瑾实在没忍住,打断了两人之间的浓情蜜意。   邓舒没忍住,不由又红了眼眶,满眼心疼地看着小儿子,“小寻,你受苦了。”   江世渊搂着妻子的肩膀,轻轻拍了拍,“总算是熬过来了,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都会好起来的。”   但是他们都知道,骨髓移植成功只是迈出了康复的第一步,还有剩下的很多步。   接下来江寻还要面对各种排异引起的并发症,以及感染,甚至是复发风险。   白血病五年之内不复发,才算真的痊愈了,这期间还要经历许多的曲折坎坷。   只有江寻自己知道,他现在连一年的时间都没有了,但是在这之前,他都得好好活着。   江寻刚检查出白血病的时候是初夏,现在已经是深秋了,天气仿佛一夜转凉。   又在医院里住了几天,江寻的身体恢复得还不错,胃口好了不少,精神看着一天比一天好。   上午,外面阳光明媚。   江寻吃完最后一口早餐,伸了个懒腰,“不吃了,我想出去透透气,整天待在病房里人都要发霉了。”   “先喝点水。”傅晏礼将一杯温水递到江寻嘴边,江寻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   傅晏礼放下杯子,又抽了张纸巾给江寻擦了擦嘴角,收拾了餐具。   外面天气冷,他拿了件外套给江寻穿上,又戴上帽子和口罩,细致地整理了一下,这才把人从床上抱进轮椅里。   江寻撇了撇嘴,“我自己能走的。”   傅晏礼很轻地笑了下,他把一条小毯子盖在江寻大腿上,“没事,我推着你。”   私立医院的环境非常好,住院区楼下有个很漂亮的公园,温暖的阳光洒在草地和树木上。   傅晏礼推着轮椅里的江寻,慢悠悠地走在树荫下。   身上暖洋洋的,江寻舒服地眯了眯眼睛,阳光穿过树木枝叶斑驳地洒在他单薄消瘦的身上,浓密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抹阴影。   那双眼尾微微下垂的小狗眼里,正在一点一点地恢复生气和光彩,不再黯淡无光。   傅晏礼看着江寻弯起的眼睛,眉眼里也染上了一丝称得上轻松的笑意。   他的小寻要越来越好。   “傅晏礼,我现在恢复得挺好的,你不用一直在医院里守着我。”   江寻都知道,傅晏礼为了照顾他,这几个月里几乎都没有去公司上班,工作能推的都推了,剩下的都在病房里处理,除非是特别要紧的工作才会离开他身边。   傅晏礼依旧推着轮椅不紧不慢地往前走,“小寻,你比工作更重要。”   江寻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   当初他是不是不应该跟傅晏礼在一起,如果没有在一起,那么随着时间的推移,傅晏礼对他的喜欢大概会越来越淡。   等到不久的将来,他死去的时候,傅晏礼就不会那么伤心痛苦。   不像现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江寻能感受得到,傅晏礼对他的感情有多深。   江寻甚至不敢想象他死去后,傅晏礼会做出什么反应。   傅晏礼眼看着轮椅上的人不知道在想什么,表情越来越凝重,他隔着帽子在江寻的脑袋上摸了摸,温声询问:“在想什么?”   江寻回过神来,仰头看了眼身后的男人,随后支着下巴忧愁地叹了一口气。   “当然是在想我什么时候才能吃麻辣烫,臭豆腐,螺蛳粉,火锅……”   他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地数着。   本来是随便找的借口,但他说着说着就真的馋了,现在一日三餐的饭菜连酱油都不能放,别说辣椒了。   其实傅晏礼这段时间也陪着他吃这些菜,但傅晏礼不挑食,平时的饮食就比较清淡,从来不吃垃圾食品,所以照样吃得津津有味。   “乖,再坚持坚持就能吃了。”   “好吧。”   “小寻,你现在还不能晒太久的太阳,再逛一会儿就回去。”   江寻又叹气,“好吧。”   经历了这件事情,他才明白一个真理,甭管你多有钱有势,身体健康比什么都重要。   钱财能买得了健康吗?不能。   接下来江寻又在医院里住了几天,直到身体检查结果稳定下来了,才终于出院回了家修养身体。   江家距离傅晏礼的公司比较远,开车差不多两个小时,偏偏他放心不下江寻,哪怕重新回公司上班了,也要每天赶几个小时的路程回江家。   江寻自然是心疼的,也劝过傅晏礼住在公寓里,别整天跑来跑去,但没用。   后来经过商量,江寻和傅晏礼一起住进了中宇集团不远处的独栋别墅里,别墅的环境要比公寓好,更加适合养病,还配备专业的营养师和家庭医生。   邓舒不放心,也一起住了进去,方便照顾小儿子。   江世渊和江怀瑾都要上班,平时就住在江家,周末也会过来和江寻一起住。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江寻比较幸运,骨髓移植的排异情况不明显,也没有发生感染,身体恢复得比预想中的还要快一些。   虽然每个星期都要去医院做检查,还要吃各种药。   三个月后,他已经能吃一些不那么清淡的食物了,甚至还能吃点儿小零食。   只是头发还是没长出来。 第171章 新年   此时已经是寒冬,外面寒风呼啸,别墅里的恒温系统正在运作着,温暖如春。   江寻拿着小镜子,忧愁地盯着自己光秃秃圆溜溜的脑袋,寸草不生,果然是寒冬腊月。   江怀瑾路过,瞧着江寻愁眉苦脸的模样,直接在旁边坐了下来,“别看了,再看也不会长出来的。”   江寻一个犀利的眼神扫过去,死亡凝视。   江怀瑾和林简,还有褚星野,当初都陪他一起剃了光头,但这三人的头发早就长出来了,就他还光着。   江寻:“我不管,你再剃一次光头。”   江怀瑾这回不答应了,他摸摸自己浓密的短发,“弟,哥哥在下属和你小嫂子面前也是要形象的。”   他顶着光头上下班的那段时间,毫无疑问,成为了全公司最瞩目的存在。   江寻不知道从哪儿拿了把剪刀出来,冲江怀瑾微微一笑,二话没说就往他头上剪去。   江怀瑾立刻惊恐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冷静冷静!”他边说着边转身就跑。   江寻抓着剪刀气势汹汹地追在后头。   “别跑,把头发留下来!”   “你别追啊,身体还没好全呢,别跑那么快!”   “祖宗,当心点儿别摔了!”   江怀瑾一边担心自己可怜的头发,一边担心自己生病的弟弟。   就在这时,傅晏礼从楼上下来了,他犹如看见了希望之光,赶紧冲过去大喊一声:“傅晏礼,你管管江寻!”   “喊谁都没用,今天我非要剪了你的头发……”   狠话还没放完,江寻就被人给拦腰抱了起来,气势一下子就没有了,跟只小鸡崽似的扑腾着。   “傅晏礼你赶紧放我下来。”   傅晏礼无动于衷,即便怀里的人不安分地反抗着,他的步伐依旧平稳。   一边往沙发那边走去,一边低声安抚:“好了小寻,你现在不能跑得太快。”   江寻反抗的动作立刻就小了。   傅晏礼继续劝哄:“乖,听话。”   没一会儿,江寻就停止了挣扎,任由傅晏礼抱着。   他的情绪突然又低沉了下来,垮着那张已经长了点儿肉的脸,小声嘟囔:“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真的好烦。”   傅晏礼弯腰把江寻放在沙发上坐着,温热宽大的掌心放在后颈处很轻地捏了捏。   “别不高兴,今晚给你吃你喜欢的麻辣烫。”   听到这话,江寻的眼睛立刻就亮了,仰着脸用那种亮晶晶的目光期待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真的?”   “嗯,真的。”   另一边的江怀瑾看着这温馨和谐的画面,颇为感慨地摇了摇头。   看来只有傅晏礼能制得住他这弟弟。   江寻从上午就开始期待,到了晚上,他确实吃到了他心心念念的麻辣烫。   只不过……   江寻面无表情地看着摆在他面前的大碗,大骨汤底,看不见一点红色的辣椒油。   他再面无表情地看向傅晏礼,“这就是你说的麻辣烫?”   傅晏礼:“你现在还不能吃辣,将就一下,骨头汤底的也好吃。”   江寻嘴角微微一抽。   麻辣烫,没有麻也没有辣,那还叫什么麻辣烫。   虽然不情不愿,但夹菜的动作一刻也没有停过,别说,味道还真不错。   —   时间一晃,又过去了一个月,此时已经临近春节。   江寻早上起来,刚走进洗漱间就眼尖地发现对面镜子里的自己开始长头发了,头上冒出了短短的发茬,抬手一抹还有点儿刺手。   他立刻兴奋地睁大了眼睛,【老六,我长头发了!】   六六六:【恭喜。】   江寻顾不上刷牙洗脸,立刻跑到了隔壁傅晏礼的房间,屈起手指在门板上快速敲了好几下。   自从生病以后,他都是单独一个人住的。   很快,房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了,傅晏礼穿着一身休闲的居家服出现在门口,有些疑惑地看着满脸兴奋激动的江寻,“小寻,怎么了?”   “快看看,我身上有什么变化?”   傅晏礼一眼就看出来了,他轻笑了一声,抬手在江寻的脑袋上轻揉了下,“长头发了。”   江寻这头发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十天的时间就茂密了不少。   他现在的乐趣就是每天对着镜子观察自己头发的生长速度,甚至还闲着没事在笔记本上给头发写生长记录。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春节到了。   今年的春节似乎跟往年没什么不同,依旧喜庆热闹。   大年三十,家里布置得红红火火,张灯结彩,贴上了新对联,挂上了红灯笼,就连庭院里的树木花草都挂满了小灯笼。   江寻也换上了一身喜庆的红衣服,戴上红帽子,高高兴兴地跑去跟便宜爹妈和便宜哥哥要红包。   厚厚的一叠红包,衣兜装都装不下。   江怀瑾今年还领着林简一起回来过年,正确地说,是把单纯好哄的小白兔给骗过来的。   当初江世渊和邓舒得知自家大儿子居然和公司里的小秘书在一起了,而且对方还是江寻的好朋友,都表示很惊讶。   但惊讶归惊讶,他们也没反对,毕竟对两个儿子都要一视同仁。   更何况自家儿子好不容易才开窍,找着对象了,总不能把人给吓跑,林简也是个性格单纯善良的好孩子。   江寻跟父母哥哥讨要了红包,就兴冲冲地跑到了林简跟前,开口就是一声:“嫂子!”   “新年快乐,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说罢,便向林简摊开了两只掌心,眼巴巴地看着他。   林简被江寻的一声嫂子喊得当场就闹了个大红脸,“小寻,你别瞎叫。”   “怎么就瞎叫了,这不是事实么,你说对吗傅晏礼?”   跟在江寻身后的傅晏礼点点头,“嗯,嫂子。”   这一声嫂子喊得林简几乎没脸见人,他低着头,手忙脚乱地在身上翻找了好一会儿,最后很没底气地小声道:“抱歉啊,我没有准备红包……”   “这儿有。”江怀瑾走过来,把两个大红包塞进了林简手里,含笑道:“弟弟和弟媳,一人一个。”   林简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那声弟媳喊的是傅总。   他厚着脸皮把其中一个红包递给江寻,江寻高高兴兴地接了过去,“谢谢嫂子!”   完了手里还剩一个,他看看傅晏礼,又看看江怀瑾,在江怀瑾的眼神暗示下,颤颤微微地把红包递向傅晏礼。   傅晏礼若无其事地接过去,并且毫无负担地开口说了句:“谢谢嫂子。”   林简差点儿跪了,傅总竟然收了他的红包还喊他嫂子,简直是魔幻片。   江怀瑾还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抬手亲昵地搂住小男朋友的腰,凑到他的耳边低声道:“不用觉得有压力,嫂子给弟媳红包是应该的。”   林简赶紧推开江怀瑾的手,红着耳朵低声抱怨:“有人看着呢。”   “没事,都是自家人。”   一旁吃狗粮的江寻嘴角微微一抽,又幸福了哥。   因为江寻生病的缘故,他并不能上门去给傅家老两口拜年,都是在视频通话里拜的,当然,也收到了一大笔转账红包。   不仅有傅老爷子和傅老太太的,还有傅桑夫妻俩。   江寻狠狠赚了一笔,转头就给褚星野发了个大红包,毕竟大春哥现在是他大外甥了。   不知道褚星野是不是想开了,不仅领了红包,还给江寻回了句语音,心不甘情不愿的一句话:“谢谢舅妈。”   江寻乐了,大外甥不是说过就算从三十八楼跳下去也坚决不喊他舅妈的吗?   傅晏礼除夕夜没有回老家陪父母过年,而是留在江家陪着江寻。   晚上十二点,新年的钟声敲响,烟花升空绽放,广阔的夜空中炸开出一朵一朵绚烂的五颜六色的花,汇成了一片烟花海洋。   夜空下,江寻仰头看着不断升空炸开的烟花,一双眼尾微微下垂的清亮小狗眼里也倒映着漫天的色彩,犹如一片璀璨浩瀚的星河。   傅晏礼站在身侧,视线却没有往天上看去,而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身旁的人,看他瞳孔里倒映着的烟花,一双深杳漆黑的眼眸里浮现出没有任何遮掩的温柔和爱意,无法用语言来描述。   “真漂亮啊。”江寻一扭头,才发现傅晏礼在看他,措不及防就撞入了那双眼睛里,太深太沉,裹着太多的情绪,仿佛要将人溺毙在其中。   “别看我啊,看烟花。”   耳边烟花炸开的声音太响,傅晏礼像是没听到江寻的话,“什么?”   于是江寻往人身边凑近了些,微微扬起头附在男人耳边,“我说你别看我,看烟花……”   话音刚落,傅晏礼倏然间侧过脸去,在江寻的脸颊上落下一吻。   江寻瞬间睁大眼睛,捂住自己的脸颊,“你搞偷袭!”   傅晏礼轻笑一声,抬手在他的脑袋上轻揉了一下,“好了,许愿。”   烟花还在继续盛放着,耳边是不绝于耳的炸开声。   傅晏礼看了一眼已经闭上眼睛,双手十指交握着置于胸前,正在许愿的江寻,随后收回视线,也缓缓闭上了眼睛。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神明的话,那他只有一个愿望。   希望他的小寻身体康健,一生平安顺遂,不用再忍受病痛的折磨。 第172章 病危   不仅是傅晏礼,大概所有人的新年愿望都是希望江寻早日痊愈,不用再忍受病痛的折磨。   江寻好像永远都是乐观的,因为有他在,这个春节在还算热闹欢乐的氛围中过去了。   春节是在二月份,等春节过完了,傅晏礼的生日也快到了。   三月六日,江寻一直都记得这个时间,他们在一起的这几年,都会在一起庆祝每个大大小小的节日。   今年,傅晏礼显然没有什么过生日的欲望。   江寻却不这么觉得,他兴冲冲地跑进傅晏礼的书房里,从背后搂住男人的脖子,笑眯眯道:“我们后天去山上看日出吧,去年露营的时候我睡过头了,都没看到。”   傅晏礼停下敲击键盘的动作,脚尖抵着地板,将身下的办公椅转了个圈,面对着江寻。   “小寻。”   江寻一听对方这语气,就知道不会同意,果不其然,傅晏礼将他的手牵进掌心里,温声道:   “山上气温太低,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再去看。”   “又是这样,每次我想做什么,你都这么说。”   江寻看起来有点生气,他边说着边推开傅晏礼的手,抱着膝盖蹲在地上,弯着腰将下巴搭在膝盖上,蜷成了一团。   他语气顿了顿,小声嘟囔:“我要是好不了了呢。”   傅晏礼的脸色微微一变,语气也跟着严肃下来,“小寻,别乱说话。”   江寻心里不乐意,刚想呛回去,但在看到男人眉眼里的情绪后,气势顿时就弱了下来,最后小声哔哔:“说说而已。”   他余光里扫了眼脸色比平时要难看些的傅晏礼,又小声埋怨:“干嘛凶我。”   江寻这几个月长了点儿肉,但还是偏瘦,此时整个人蹲在地上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看起来异常委屈。   傅晏礼有些无奈,心里又软了几分,他起身上前,把江寻拉起来。   “宝贝,没有凶你。”   在一起这几年,傅晏礼都没有真的跟江寻生过气,不舍得,尽管有时候江寻会闯祸不听话。   生气冷战解决不了问题,最好的方式是沟通。   傅晏把江寻的手握在掌心里,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叹息,“我只是……”   “好了,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不去就不去嘛。”   江寻的小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他牵起唇角不甚在意地笑了下,“你继续工作,我不打扰你了。”   他有种预感,自己离开的时间快到了,他只是想和傅晏礼去看最后一次日出而已。   虽然还是有点儿不高兴,但在傅晏礼生日当天,江寻早早就开始准备了,他要跟邓舒学艺,亲自给傅晏礼做一个生日蛋糕。   嗯,第一步……从烤蛋糕胚开始。   “小寻,蛋清和蛋黄要分开,不能混在一起。”   “哎呀,你糖倒得太多了。”   ……   “蛋糕胚烤糊了,还是我来吧。”   好的,第一次尝试失败。   没事,从哪里跌倒就在哪里躺下。   不擅长的事情就不要勉强了。   蛋糕胚烤好了,江寻开始用奶油抹面裱花,再搭配上各种各样的水果,最后在表面撒上糖霜。   别说,你还真别说,像模像样的。   因为每年傅晏礼的生日,江寻都要搞这一出,实践出经验嘛。   犹记得第一年,他直接把好好的一个蛋糕给做成了一坨粑粑,傅晏礼还能昧着良心夸好看。   江寻把做好的蛋糕放进冰箱里,等傅晏礼晚上下班回来,再拿出来给他看。   “怎么样,这可是我亲手做的,好不好看?”   傅晏礼很认真地欣赏着眼前的蛋糕,这回没有昧着良心,语气里含着温和的笑意:“好看。”   因为江寻不能在外面吃饭,晚上的生日宴是在家里准备的,菜式也都是些江寻能吃的食物。   这次傅老先生和傅老太太也来了,以及褚星野和他爸妈。   褚星野毕业之后就在家里的公司上班了,穿着高定西装打着领带还是像模像样的,但是一开口就暴露了他那幼稚的性格,“小土豆,你最近身体怎么样,好些了吗?”   江寻觑他一眼,“什么小土豆,要喊舅舅。”   褚星野照例垮着一张批脸,哦了一声,费劲巴拉地从嘴里吐出两个字:“舅妈。”   喊舅舅是不可能的。   他已经放弃了要把自家墙角从傅晏礼那儿挖回来的想法。   江寻生病之后,舅舅有多么尽心尽力,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褚星野都看在眼里。   行吧他承认,他舅和小土豆确实是真爱,他就不横插一脚了,那叫自取屈辱。   江寻颇为欣慰地拍拍褚星野的肩膀,大外甥还是懂事了。   晚上,一行人聚在一起,高高兴兴地吃着饭聊着天,气氛极其和谐,其乐融融。   今年是傅晏礼三十三岁的生日,江寻亲自在蛋糕上面插上三根彩色蜡烛,用打火机点燃。   “大外甥,关灯!”   褚星野不情不愿地起身关了餐厅的灯。   屋里陷入一片黑暗,只有三根摇曳着的烛火散发着暖黄的光芒。   烛火倒映在江寻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睛里,“傅晏礼,现在可以许愿了。”   傅晏礼配合着他,又许了一个跟新年相同的愿望。   “许好愿了吗?”   “嗯。”   “快快快,吹蜡烛!”   傅晏礼看着身边满脸写着欢喜的江寻,随后跟他一起吹灭了蜡烛。   蛋糕足够大,一人一块也绰绰有余,味道也不错。   江寻吃完了自己的那块蛋糕,眼珠子随着心思转动,趁着傅晏礼跟傅桑说话的时候,伸出小叉子挖了一口迅速塞进了嘴里。   生病之后,他有太多的食物不能吃,甜品就是其中之一。   现在倒是能吃了,但要控制份量,无论是傅晏礼还是江父江母,都不许他吃太多。   成功偷吃了一口蛋糕,江寻得逞地弯起嘴角,拿着小叉子的手又蠢蠢欲动。   就是现在!   江寻迅速伸出小叉子,眼看着就要挖到蛋糕,一只修长分明的手突然伸过来,握住了他的手腕。   “小寻,我都看到了。”   江寻眼巴巴地望着傅晏礼,眨巴眨巴眼睛,“再让我吃一口嘛,就一口又不多。”   傅晏礼没有被说动,褚星野倒是心软了,帮着劝道:“对啊舅舅,这么高兴的日子,你就让小土豆多吃一口嘛。”   话音刚落,褚星野就收到了他舅舅平淡而又充满威慑力的一个眼神,顿时就悻悻地闭了嘴。   傅晏礼的视线又转回到江寻身上,沉默了片刻才妥协:“就一口。”   于是,江寻的一口把三分之一的蛋糕都给挖走了。   傅晏礼无奈扶额。   江怀瑾怜爱地看着自家为了一口吃的而拼尽全力的弟弟,“吃吧,大馋小子。”   晚上九点左右,傅老先生和傅老太太以及褚星野一家子便告别离开了。   江寻拉着傅晏礼在影音室里看了一部新出的喜剧片,但笑点实在太无聊,看着看着就挨着傅晏礼的肩膀睡过去了。   傅晏礼关了电影,放轻动作把人横抱起来,往房间走去。   江寻迷迷糊糊中醒了过来,嘴里嘀咕了句什么,在床上翻了个身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又再次睡了过去。   他这一觉睡得很沉,凌晨四点被人吵醒的时候,人还是蒙的。   “大半夜的谁啊,扰人清梦!”   “真是的,烦死了!”   江寻把脸埋进被子里,不满地皱眉埋怨着,同时抬脚往床边的人身上踹去。   傅晏礼握住江寻的脚踝,随后俯身在他耳边低声喊了句宝宝,“你不是要去山上看日出么,再不起床就赶不上了。”   江寻先是被那声宝宝喊得心尖酥麻,听到看日出这三个字,他渐渐清醒了过来。   两分钟后,他慢吞吞地从被窝里起来,眼睛都没能完全睁开,“你不是说山上冷,不能去吗?”   “不想看到你失望。”傅晏理了理江寻凌乱的睡衣,“冷就多穿点衣服。”   “现在先起床洗漱。”   “那你抱我。”   傅晏礼轻笑着应了一声,把江寻抱了起来,大步往洗漱间走去。   凌晨四点多出发,到达城郊山上观赏日出最佳点的时候,正好是六点。   江寻一路上都是睡过去的,现在脑子还迷糊,跟个洋娃娃似的任由傅晏礼给他穿上厚外套,戴上帽子和围巾,牵着往车外走。   天刚蒙蒙亮,此时观景台处已经站了三三两两的人,正在等着日出。   傅晏礼拉着江寻找了个位置,他们来得很巧,不到两分钟,东方的天际便染上了金橘色的霞光。   一颗咸蛋黄似的太阳从东边冉冉升起,耀眼而夺目,绚烂的光芒洒满了半边天。   壮阔而震撼。   旁边的游客纷纷拿出相机拍下这幅美景。   江寻歪头靠着傅晏礼的肩膀,一双染上了水光的眸子安静地注视着太阳渐渐爬高,瞳孔里倒映着星星点点的光芒。   他嘴角微微往上牵起,小声呢喃:“傅晏礼你看,真漂亮啊……”   傅晏礼搂紧了怀里人的肩膀,轻吻他的发丝,“喜欢的话,以后再带你过来看。”   “好……”   江寻应了一声,终于支撑不住,眼睛慢慢阖上。   一滴晶莹的泪水从他眼角滑落,折射出金色的日光,缓缓滑落。   明艳而鲜活的少年人,此时却像是一根干枯的朽木,仿佛看不到一点生机。 第173章 命运的宣判   太阳已经升到了最高点,挂在东方的天际上,层云尽染,灰暗的天色逐渐大亮。   傅晏礼的世界却在这一刻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在看到怀里的人阖着眼眸,无声无息的模样后,他平静沉稳的面具崩裂,显露出无边无际的慌乱不安,恐惧如潮水一般席卷而来,在瞬息间将他吞没。   他一时之间甚至忘了自己该做什么,浑身止不住地颤栗着,秉着呼吸颤抖地伸出手,放在江寻的鼻子下面。   还有呼吸,只是那呼吸很微弱,仿佛下一秒就要停止。   傅晏礼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他一刻也不敢再耽误,抱起江寻大步往停车的方向跑去。   下山的路途比较远,他几乎是一路超速,终于在半个小时后把江寻送到了最近的一所大型医院。   停下车,傅晏礼再次把江寻抱进怀里,才发现他的身体在发烫,脸颊也泛起病态的潮红,呼吸仍然浅薄微弱。   江寻发烧了。   这只是初步的诊断,至于因为什么而发烧,还要进一步检查。   傅晏礼终于撑不住,就跟卸了力气似的,瘫坐在了急诊走廊的长椅上。   他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在微不可察地轻颤着,他摁住了自己的手,一片冰冷。   缓了好一会儿,傅晏礼才稍微冷静下来,拿出手机拨通了江怀瑾的电话。   江怀瑾和江父江母得知消息,也匆忙赶了过来。   江寻还躺在病床上昏睡着,手背上打着点滴。   直到挂瓶里的药水没了一半,他才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掀开眼帘的那一刻,他就看到了一双赤红的眼睛。   傅晏礼的眼睛湿润,眼圈也是红的,里面盛着太多的东西,让人看一眼就觉得悲伤。   便宜爹妈和便宜哥哥也守在病房里,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没事……”江寻扯起干涩的嘴角笑了下,没打点滴的手抬起,放在傅晏礼紧抿着的嘴角处,指尖往上一提,“笑一下,你们都别这副表情。”   除了江寻,没人能笑得出来。   打完点滴之后,江寻的精神好了点儿,几人带着他回到了之前治疗的私人医院,做了个详细的检查。   再看到检查结果的那一瞬,无论是对于傅晏礼,还是江家几人来说,都无异于天塌下来了。   因为江寻的白血病复发了。   傅晏礼紧紧攥着报告单,手又开始止不住地颤抖着,手背用力到青筋明显浮现。   他沉默着,没说话,只有那双泛红的眼睛暴露了他此时的情绪。   尽管早就知道即使做了骨髓移植,这个病也有很大的复发风险,但所有人都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邓舒已经哭得泣不成声,“明明小寻一直都恢复得好好的,昨晚还能跑能跳的,怎么突然就复发了呢?”   “他已经受了那么多的苦,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他,我可怜的孩子。”   江世渊想安慰妻子,喉咙里却像堵了一块棉花,哽咽着什么也说不出。   “妈,江寻是个坚强的孩子,他这次也会挺过来的。”江怀瑾安慰着母亲,同时也在安慰自己。   傅晏礼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   江怀瑾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几人整理完情绪,才再次回到病房。   江寻此时正靠在病床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对面的电视,看到几人进来,又弯起嘴角冲他们笑了下。   “怎么现在才回来,你们干嘛去了。”   他一眼就能看出来众人的情绪低沉,顿了顿又问:“我的病是不是……复发了?”   邓舒终于忍不住,上前把小儿子抱进怀里,轻声哽咽:“没关系,能治好的……一定能治好的。”   江寻点点头,“嗯。”   这天,江寻又重新住进了医院。   复发的治疗方式还有化疗加上骨髓移植。   只是他们都没想到,这次江寻的病情发展得极其迅速,不过短短的几天时候,他的身体便出现了大面积感染,消化道出血,化疗药也打不进去,更别提骨髓移植了。   最严重的时候,江寻出现了休克的症状,医院甚至下达了病危通知书。   江世渊颤抖着手在病危通知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一群医生护士在病房里进进出出,病床上躺着的人脸色惨白,几乎没有呼吸,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仪器运作发出的声音混杂着医生严肃紧绷的说话声。   几人守在病房外面,目光一刻也不移地盯着里面的情况,气氛安静得可怕,谁也没有心情说话。   傅晏礼早已维持不了平日里的体面,身上的衣服有些发皱,他几天没刮胡子,下巴长出了短短的胡茬,面色憔悴,眼睛里全是红血丝。   他坐在病房门口对面的长椅上,双手紧紧地握着,抑制不住地发颤,死死地盯着对面的病房。   里面躺着的是比他的生命还要重要的人,他无比珍贵的宝贝,现在却性命垂危。   命运像一柄锋利的剑悬挂在他的头顶,随时都要落下来。   而傅晏礼此时无能为力,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待命运的宣判。   绝望如同洪水般汹涌而来,让人窒息。   每一分每一秒对于病房外面等待着的家属来说,都是煎熬。   不久后,医生从里面出来。   “病人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医生的面色仍旧十分凝重,他犹豫了片刻,还是说出那句极其残忍的话:“病人的情况很不乐观,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悬在头顶的那柄剑又往下逼近了一寸。   就连周遭的空气里都蔓延着绝望的气息,叫人无法呼吸。   邓舒这几天不知道哭了多少次,眼睛肿得不像样,眼泪像是要流干了。   江世渊和江怀瑾的眼睛也是红的,脸色极其苍白憔悴。   再开口时,江怀瑾的声音干涩沙哑,像是硬生生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医生,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医生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最后一丝希望似乎也破灭了,剩下的只有无穷无尽的绝望和悲伤。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心电监护仪运作时发出的声音,江寻还在昏睡着,苍白的脸上带着氧气罩,呼吸微弱。   时间来到深夜,众人还守在病房里。   傅晏礼从江寻身上移开视线,看向一旁的江父江母,终于嘶哑地开口道:“伯父伯母,你们先回去休息吧,小寻这里有我在。”   对于傅晏礼,他们都是放心的,一直在这里守着也无济于事,江怀瑾劝了父母两句,便先送两人回去了。   病房里只剩下傅晏礼,他一直守在病床边,没有休息。   直到后半夜,一直昏迷着的江寻眼睫颤动几下,终于缓缓醒了过来。   昏暗的光线下,他看到的是男人那张写满了憔悴的脸。   他主动握紧了对方的手,苍白的唇动了动,声音很是虚弱:“别难过……”   傅晏礼没说话,只是握住江寻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温热的泪水在一瞬间夺眶而出,无声无息地砸在江寻的手背上。   傅晏礼是个极其擅长控制情绪的人,江寻几乎没有看见他哭过。   但现在,他却哭得那么悲伤和无措,像个孩子。   “宝贝……”男人红着眼睛,语气沙哑而哽咽:“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当初我伤得那么严重,都能痊愈……”   江寻身上藏着秘密,傅晏礼心里清楚,但他从来没有拆穿过。   江寻没回答,只是抬手轻轻擦去男人脸上的泪水,“傅晏礼,别哭了。”   他的状态实在太差,连说话都觉得累,没一会儿又昏睡了过去。   傅晏礼仍然坐在病床边看着江寻,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起身拖着僵硬的脚步往阳台走去。   凌晨三点,外面极其安静,冷风呼呼地朝脸上刮着,一阵生疼。   傅晏礼穿得关上了阳台的推拉门,站在栏杆前掏出烟盒,将一根香烟衔在唇边,低头用打火机点上。   火星忽明忽灭,白色的烟雾笼罩着男人疲倦的脸庞,随后被冷风吹散。   傅晏礼在外面待了很久,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他才重新回到里面。   阳台的地板上,散落了一地的烟头。   江寻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陪在他身边的是江父江母和江怀瑾。   他视线在周围扫了一圈,哑声问:“爸妈,傅晏礼呢,”   邓舒怜爱地轻抚江寻的瘦削的脸颊,柔声道:“说是有事出去了,很快就回来。”   “这样啊……”   —   清山寺,位置A市城郊的一座山上,依山而建,清幽宁静。   早上八点,这个时间点太早,再加今日的天气不好,阴雨绵绵,冷风呼啸,因此寺庙里的游客寥寥,宁静空旷。   傅晏礼独自走在寺庙里,他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冷风萧瑟,男人身上的黑色大衣外套的衣角随风扬起。   没多久,他停在了一座佛殿下,一双疲倦赤红的眼眸深深地望着面前的长阶。   从这里走到上面的佛殿,一共九百九十九级台阶。   傅晏礼迈开了脚步。 第174章 离世   上午八点多的清山寺,天气阴冷,牛毛般的细雨裹在寒风里斜斜地飘落,落在人们的衣襟和肩头。   佛殿前的台阶上,此时稀稀落落地站着一些游客,他们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同一处。   或惊讶或错愕,众人互相窃窃私语,但逐渐的,这些声音都消失了。   他们只是站在一边安静地看着,没有人上前打扰。   众人的视线皆落在台阶下的一个年轻男人身上。   男人身材高挑颀长,长相极其英俊,穿着一身考究的价值不菲的西装大衣,从里到外散发出一种矜贵气息,非富即贵。   但此时,他的面容却显得很疲倦,双目赤红,像是好几天没有休息。   男人的眉梢眼角间噙着怎么也化不开的愁绪,幽深的眼眸里甚至带着绝望。   细雨飘落在他的发梢和衣襟上,男人迈着步子走上台阶,一、二、三……   他双手合十,疲倦的双目阖上,弯腰冲着佛殿的方向虔诚地行了一礼。   随后他屈膝在台阶上跪下,双手撑着地面,弯腰,再叩首。   紧接着起身,再上三级台阶,行礼,跪拜叩首……   三步一叩首。   他沉默着,一遍遍地重复着这个动作,也不管周围人的目光,仿佛不知疲倦,一心向着佛殿的方向靠近。   围观的游客们一开始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或者被男人出众的外形所吸引。   但渐渐的,他们都开始为之动容。   当一个人把希望寄托于神灵的时候,是真的无能为力了吧。   他是为了什么呢?亲人?爱人?   不管他求的是什么,都希望他能得偿所愿。   一共九百九十九步台阶,等傅晏礼上到最后一步台阶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了。   他的头发已经被雨水打湿,几缕潮湿的碎发凌乱地垂在额前,额头上已经红肿一片,显得有些狼狈。   最后一跪,傅晏礼终于来到佛殿前。   他迈步走进佛殿,高大的金身佛像散发着庄严肃穆的气息。   傅晏礼站在蒲团前,深深地望着面前的佛像,随后再次阖上眼睛,双手合十放在眉心处,紧接着是唇边,心口。   他本不相信这世上有神明,但如今只能把希望寄托于此。   傅晏礼满目虔诚,向佛祖许了一个心愿。   他愿意把自己一半的寿命给江寻,希望他的小寻能平安健康,一生无虞。   为什么不是全部寿命,因为他也有私心,他想一直陪伴在江寻身边。   许完愿,傅晏礼睁开眼睛,屈膝跪在蒲团上,左右手置于前方,弯腰叩首。   他站起身,双手再次合十放在眉心处……屈膝跪在蒲团上,弯腰叩首。   连续三次跪拜之后,傅晏礼站起身,左右手掌心摊开前后交叠,骨节分明的食指和拇指伸出,形成一个三角形再放于眉心之上,虔诚顶礼,弯腰。   做完这些,傅晏礼再次深深地望了眼对面的金身佛像,转身离去。   他的小寻还在等着他回去。   傅晏礼先回去冲了个澡,又换了身干净衣服,这才回到医院病房,时间已经是中午。   江寻仍然躺在病床上,人已经醒了过来,他吃不了东西,只能靠输液维持生命。   他一眼就看到男人红肿的额头,低声询问:“你额头……怎么了?”   傅晏礼握住江寻的手,温声回答:“没事,不小心磕了一下。”   “你最好别骗我。”   “嗯。”傅晏礼温热的唇落在江寻的手背上,很轻地碰了一下,他牵起唇角露出一个称得上温柔的笑,低声呢喃:“你要赶紧好起来,宝贝。”   然而,江寻的身体情况还在不断恶化。   求神拜佛似乎只是起了一个心理安慰,并没有什么实际作用。   两天后,医院再次下达了病危通知书,好在这一次江寻也挺过来了,他又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   这期间有不少人过来探望他,褚星野还是跟以前一样爱哭,一看到江寻如今虚弱得不像话的模样,就哭得泣不成声。   白敛和季云添也过来了,白敛红了眼睛,季云添这个一贯笑里藏刀的变态神经病,竟也当场落下了泪。   江寻本来意识模模糊糊的,看到这一幕直接被吓得清醒了过来。   “寻寻,你怎么还没有好起来。”   季云添屈膝半蹲在床边,抬手擦去落在下颌处的泪水,柔声道:“傅晏礼没用,连你都照顾不好,你跟我走吧。”   江寻撩起眼皮瞥他一眼,艰难地从嘴里挤出三个字:“想屁吃。”   季云添轻声笑了出来,“寻寻,你要是死了,我就让傅晏礼给你陪葬。”   江寻差点儿垂死病中惊坐起。   神经病果然还是神经病。   叶婧也来过一次,江寻有一段时间没见过她了,听说是跟她那位非常酷的女朋友去环球旅游了。   江寻下意识就冲她喊了句:“舅妈……”   叶婧一听,顿时就乐了,可看到江寻如今的模样,那笑容逐渐敛了去。   她看向江寻的眼神充满了怜爱和可惜,“傻孩子,你这是病糊涂了吧。”   江寻扯起嘴角笑了下,“确实是。”   他的精神状态很差,叶婧并没有待多久便离开了。   临走之前她往傅晏礼身上看了两眼,最终在心里轻叹一声,转身离开。   认识这么多年,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傅晏礼,仿佛整个人的灵魂都被抽走了,光是往他身上看一眼,就会让人生出一种悲伤和落寞之感。   叶婧不敢想象,如果江寻真的离开了,傅晏礼该有多么绝望。   他可能会被困在原地,一辈子都走不出去,永远在思念和悲伤中度过。   —   病房的空气里都蔓延着绝望的气息,江寻感觉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就要永远离开这里,回到真正属于他的世界。   可他却一点儿也不觉得高兴。   邓舒坐在病床边,温婉却憔悴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握着江寻的手,自言自语似的低声喃喃:“小寻,等你身体好了,妈妈就天天给你做你爱吃的食物,麻辣烫,螺蛳粉……”   江寻侧头看向她,那双总是神采奕奕的眼睛里此时再次被病痛折磨得黯淡无光,他笑着,眼里却含着泪光,“妈,我要是离开了……您可以难过,但别难过太久了。”   几年时间的相处,他早就对便宜爹妈产生了感情,尤其是邓舒这个妈妈。   他费劲地抬起手来,指腹擦去中年女人眼角处的泪花,“还有,别总是为我哭,哭多了就不好看了。”   邓舒再次泣不成声,她用脸颊轻轻蹭着小儿子冰凉的手,哽咽的语气里带着卑微的乞求:“小寻,我的好孩子,你答应妈妈别离开好不好?”   “留下来好不好,妈妈不能……不能没有你。”   “对不起,我可能没法答应您了。”一滴温热的泪水从江寻眼角溢出,他看向另一边的江怀瑾,此时已经气若游丝,“哥,谢谢你给我捐献骨髓治病……你和林简以后都要好好的,不能欺负他。”   “你是我弟弟,谢什么。”江怀瑾此时也绷不住了,他伸手轻抚着江寻的头发,眼泪夺眶而出,一边哭着一边笑骂:“小兔崽子,以前怎么没见你跟我这么客气。”   说着说着,他就再也笑不出来,喉咙里像堵了块棉花一样,他仰头闭眼深呼吸几下,也没能让情绪缓和下来。   “臭小子,你要是走了,让哥哥该怎么办……让爸妈怎么办?”   “你不能抛下我们不管。”   说完,江怀瑾再也忍不住,转身快步走出了病房,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弯腰颤抖着手捂住嘴,失声痛哭。   江寻轻叹一口气,这回将目光转移到了江世渊的身上。   他像是临终前最后的遗言,一个一个地嘱咐,“爸,你要照顾好妈妈,也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江世渊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本来是安慰泣不成声的妻子,可现在他也一样泣不成声。   “爸答应……答应你。”   江寻笑了笑,最后看向一直守在床边的傅晏礼,男人的脸色已经不能用憔悴来形容了,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他握着江寻的手都在止不住地颤抖着,却不敢用力,只能低着头一遍遍从脸颊去蹭着江寻的手,一遍遍地亲吻着他的手背,滚烫的泪水砸在上面,一滴接着一滴,诉说着无尽的悲哀和绝望。   江寻张了张嘴,喊了声:“老婆。”   “我知道你这阵子经常背着我抽烟……以后别抽了,好不好?”   傅晏礼喉咙哽着,说不出话来,只点头。   “我走了以后你可以想我,但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别折磨自己,好不好?”   傅晏礼浑身开始颤抖,一双眼睛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好半晌才颤声应了句:“好……”   “以后不许喜欢上别人……算了,如果以后遇到喜欢的人,就跟他在一起吧。”江寻轻叹一声,又牵起了唇角,“虽然我会不高兴,但我更希望你能幸福。”   “不会的。”傅晏礼像是承受着某种刻骨铭心的折磨,喉咙里溢出困兽般痛苦的低吟,“宝贝……我不会跟别人在一起的。”   江寻:“嗯,我知道,你再亲亲我。”   傅晏礼低头,小心翼翼地在江寻的额头上落下一吻,泪水滚落,沾湿他的眼睫。   江寻眨了眨眼,声音细弱蚊蚋:“好了,没什么要说的了,我走了……”   话音将落未落,他沉重的眼皮便缓缓阖上,再无声息。   心电监护仪屏幕里微弱起伏的线条化为直线,滴声变得急促,紧接着发出刺耳的声响。   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脚步匆忙奔进病房里,开始进行急救。 第175章 重获新生   病房里一团乱,医护人员有条不紊地对已经失去心跳脉搏的病人进行抢救,企图从死神的手里挽回一条年轻的生病。   “肾上腺素一毫克!”   “准备除颤!”   ……   然而,五分钟过去……十分钟过去,心电监护仪里的线条仍然是毫无起伏的直线。   终究还是没有抢救回来。   “北京时间20XX年三月十五日,十一点五十八分,病人经抢救无效,确认死亡。”   “很遗憾,我们没有把病人抢救回来,请节哀。”   医生护士们都出去了,病房里只剩下江家三人和傅晏礼,以及躺在病床上失去呼吸心跳的江寻。   邓舒跪倒在病床前,抱着小儿子失去体温的身体,悲恸欲绝。   “小寻,我的孩子……你别不要妈妈,回来好不好,妈妈求你了……”   江世渊和江怀瑾同样泣不成声。   林简听到消息从外面急匆匆地赶过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呆呆地站在病房门口,捂着嘴,失声痛哭。   没多久,邓舒就因为情绪太过于激动而晕倒。   病房里又是一团乱,江世渊连忙喊了医生过来。   傅晏礼沉默地站在病床边,周围发生的一切仿佛都与他无关,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一片空白,眼前的世界也从彩色褪成了黑白。   他神色几乎是麻木的,怔怔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人,江寻像是睡着了,安静又乖巧。   傅晏礼缓慢地摇了摇头,豆大的泪水无声地从眼眶流淌下来,在半空中划过一抹弧度。   他迟疑地上前一步,在江寻身边蹲下,僵硬地伸出掌心握住了江寻冰冷的手。   傅晏礼像是猛然间坠入了冰窟,浑身开始止不住地颤抖着,他四肢百骸都是僵硬的,浑身的血液倒流,脑子里一片嗡嗡作响。   他张了张嘴,好半晌才从嗓子里挤出嘶哑的两个字:“小寻……”   “宝贝……别扔下我,醒过来好不好……”   傅晏礼低头用脸颊轻蹭着江寻的手背,温热的唇一遍遍地亲吻着他冰凉的指尖,眼泪不停地砸落下来。   然而,不管他再如何卑微乞求,都不会再得到回应。   男人的四肢甚至开始痉挛,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哽咽,赤红的双目像是要泣血,终于崩溃。   他的世界开始天崩地裂,只剩下一片废墟和望不到头的黑暗,绝望如潮水一般奔涌而来,将他吞没。   谁都知道傅晏礼对江寻的感情有多深,没人上前打扰他。   江怀瑾一双眼睛被泪水模糊,他站起身,一拳头狠狠地砸在了旁边的墙壁上,手背关节顿时被擦出了血。   林简顿时一惊,赶紧上前摁着他的胳膊,伤心道:“怀瑾哥,我知道你很难过,但别伤害自己好不好?”   江怀瑾用力抱住林简,将脸埋进后者的肩膀里痛哭流涕,“呜呜呜……我不是一个好哥哥……”   “小寻也很喜欢你这个哥哥的,真的……”林简说着说着,也跟着开始痛哭,他最好的朋友没有了。   两人抱着一起嚎啕大哭。   傅晏礼将一切都隔绝在了世界之外,心里眼里只有眼前的江寻,他就那么一动不动地握着江寻的手,像是石化了一样,眉眼里的悲伤绝望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   他抬手放在江寻的脸颊边轻抚,眼里又覆盖了一层温柔,低声喃喃:“小寻,你让我以后该怎么办……”   男人的指尖从江寻的眉眼缓缓下移,落在他的鼻尖,唇畔,一遍遍描摹着他的五官,像是要把他的模样深深地烙印在心底。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   江寻那长而浓密的眼睫忽然很轻地颤了一下,甚至让人以为是错觉。   傅晏礼的心脏猛地一缩,他紧攥着江寻的手,目光死死地盯着他的脸,嗓音嘶哑到了极点:“小寻,你是不是回来了?”   然而,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   视线里的人依旧安静地躺着,毫无变化。   傅晏礼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果然是他出现幻觉了。   求神拜佛只是求个精神慰藉,这世上根本没有神明,他的小寻也不会再回来。   一滴滚烫的泪无声无息地砸下来,落在江寻紧阖着的眼皮上。   就在这时,江寻的眼睫又动了动,眼皮也跟着轻颤。   这回傅晏礼看得很清楚,不是错觉,他的心脏跟着狠狠一跳。   “滴—滴—滴—”   心电监护仪发出的声音突然在病房里响起,屏幕里,原本的直线开始微弱地起伏。   抱在一起痛哭的江怀瑾和林简,哭声戛然而止,两人脸上是一样的蒙圈表情,齐刷刷地往病床方向看去。   随后,江怀瑾和林简的眼睛倏然睁大,里面满是震惊愕然。   因为他们不仅看到心电监护仪里的各种直线开始跳动,原本已经失去心跳脉搏,宣布死亡的江寻,此时缓缓睁开了眼睛,紧接着皱了皱眉,双手撑着病床两侧,就那么坐了起来。   两人看着这一幕,人都傻了。   江寻往便宜哥哥和未来小嫂子那儿看了一眼,小声嘟囔:“你们刚才哭得好大声,有点吵……”   最后一个话音刚落下,他就被一股不容拒绝的力道往前一揽,被抱进了一个结实而温暖的怀抱里。   他能明显感觉到,对方的身体因为激动而止不住地颤栗着。   “小寻,你真的回来了……”   傅晏礼紧紧地抱着江寻,双臂牢牢地把他圈在怀里,仿佛要将他融进血肉。   他眼里满是失而复得的惊喜和害怕再度失去的恐慌,眼泪不受控制地淌下来,浸湿了江寻肩膀处的病号服布料,男人的面部肌肉轻微颤抖着,低声喃喃:“别走了好不好,别走了……”   江寻微微一笑,抬手主动抱住了傅晏礼的腰,轻轻抚摸着,“嗯,我不走了。”   他的声音虽然沙哑,但不再虚弱,健康而充满生命力,就像久旱逢甘霖的绿芽。   傅晏礼再次收紧手臂的力道,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哽咽,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江怀瑾和林简呆呆愣愣地看着这一幕,刚开始的震惊错愕逐渐转变为欣喜若狂。   小寻活过来了?小寻真的活过来了!   他们又哭又笑,立刻冲到病床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着江寻,又是摸又是碰的,心跳也恢复了,体温也恢复了,精神看着也比之前好多了。   难道是他们刚才哭太大声,把江寻给吵得活过来了?   但不管怎么样,这都是天大的喜事!   病房里又响起了哭声,不过是喜极而泣。   江世渊安顿好情绪激动昏迷的妻子,还没走进病房就听到了哭声,他默默抹了一把眼泪,迈步往里走。   结果,当他看到里面的场景后,人都傻了。   这……这……这怎么回事?   江寻冲江世渊挥挥手,露齿一笑,“爸,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江世渊被喜悦冲昏头脑,差点儿当场撅过去。   不久后,邓舒从昏迷中醒过来,看到重新活过来的健健康康的小儿子,又再度激动得昏了过去。   对于已经确认死亡的病人再度活过来这件事情,一众医护人员们也惊愕不已,这是回光返照了?   然而,当他们给江寻做了个详细的全身检查之后,却发现他体内的癌细胞竟然全都消失了,身体的各项指标都很正常,甚至是非常健康。   医院里的一众专家主任看着手里的检查报告,再看看精力充沛正在埋头干饭的江寻,集体陷入了沉思。   机器是不是出问题了?   还是他们的眼睛出问题了?   这不科学啊,这岂止不科学,这简直是颠覆了科学啊!   不合理,这绝对不合理!   江寻好几天都没进食了,全靠输液撑着,现在哪怕是吃着清淡的营养餐,也觉得这是人间美味。   吃完了饭,他又开始吃饭后甜点。   一边吃一边嘿嘿笑,“你说这小蛋糕是谁发明的呢,真好吃。”   一众专家主任们:“……”   这背后的原因自然是查不出来的,就像傅晏礼当初车祸受重伤成为植物人,却在一夜之间恢复过来一样,找不出原因。   只有江寻知道真相。   当时他确实是死了,在灵魂准备回到现实世界的途中,却被突然告知:系统内部高层经过投票决定,任务者在完成主线任务后,可选择永久留在任务世界,或者回到现实世界,重获新生。   江寻经过一番纠结,最终还是决定留下来。   他在这个世界已经扎根了,在这里他拥有了新的家人,爱人,以及朋友,他没有那么潇洒,没法做到全身而退。   至于现实世界的家人朋友,他只能选择放下,鱼和熊掌不能兼得。   【恭喜宿主重获新生。】六六六冰冷的机械音在脑海里响起。   【六老师,也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帮助。】江寻双手合十鞠了个躬,真诚祝福:【希望你跟你老板生活幸福,百年好合,早生……】   六六六:【生不了。】   江寻:【那倒也是。】   六六六:【宿主,祝你生活幸福,再见。】   江寻会心一笑:【再见,六六六。   番外:ABO生子   江寻,十八岁,Omega,华国著名的少年天才音乐钢琴家。   他三岁开始学琴,六岁举办了第一场钢琴独奏会,十六岁那年便在全球含金量最高的钢琴比赛中荣获桂冠,从此在国内外的名声大噪。   除此之外,他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富二代,A市江家的小少爷。   出众的才华气质和优越的外表,让他成为了众多Alpha的梦中情O。   Y国。   今日的天气极其晴朗,晚上九点多,无边无际的墨蓝色苍穹上悬挂着一轮圆月,繁星点点。   某大型音乐厅里,舞台上方挑高的穹顶极其宽阔,金碧辉煌。   灯光照射在宽敞华丽的舞台,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礼服的江寻坐在一架黑色三角钢琴前,纤细修长的双手落在黑白琴键上灵活地跳跃着,像是拥有生命一般,美妙的乐曲从他的指缝间倾泻而出。   台下的观众席几乎坐满了人,他们全都安静无声,或者闭眼倾听钢琴乐,或者将专注的视线落在舞台上的年轻演奏者身上。   穿着一身考究深色西服的年轻男人坐在观众席当中,眉目英俊,轮廓分明,一双深杳的仿佛覆盖了一层浓雾的眼眸牢牢地锁在舞台中央的少年人身上,一刻也没有移开视线。   从他的角度望去,能看到对方线条柔和精致的侧脸,眼眸微垂,神色专注。   一曲结束,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男人也跟着鼓掌。   台下的观众太多,江寻自然没有注意到有那样的一双眼睛正在注视着他。   他起身,冲着观众席的方向微微一笑,行礼致谢,随后转身迈着从容的步伐走向后台。   观众席里的年轻男人也在不久后起身,离开了音乐厅。   江寻结束了演出活动,回酒店换了身舒适休闲的衣服,没多久就上了狐朋狗友的跑车,直接去酒吧。   这个时间点,酒吧里正是热闹的时候,舞池里都是扭动着身体的男男女女,各种各样的信息素混杂在一起,动感的音乐几乎要将人的耳膜穿破。   江寻坐在卡座前,端起服务员送过来的鸡尾酒喝了一口,不适地皱了皱眉。   坐在对面的朋友倒是兴致盎然地摇摆着身体,冲江寻挑挑眉,“怎么样,这地方不错吧?”   “不错个屁。”江寻不爽地骂了句。   “这地儿的味道太冲了,什么破音响,听得脑仁疼。”他说着便放下酒杯,“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有这功夫还不如躺酒店大床上睡觉呢。   “哎别走了,这才刚来呢,你这也太扫兴了吧。”朋友连忙起身劝道。   “自个儿玩去。”   江寻继续往外走。   走到中途,却有一个长得还算英俊的白人Alpha挡在江寻跟前,“小美人,你这是要去哪儿?哥哥请你喝一杯怎么样?”   他不说话还好,一开口就变成了油腻猥琐大叔,直叫人倒胃口。   江寻冲对方微微一笑,操着一口流利的英文:“抱歉,你身上的信息素味道让我想到了狐臭味,麻烦借过一下。”   说罢,他便抬手捂住鼻子,往另一边绕去。   然后才刚走两步,江寻的手腕就被人给拽住了,猥琐男淫荡赤裸裸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小美人,我倒是觉得你的信息素味道很香,再让我闻闻……”   江寻嫌弃地蹙紧了眉,“他妈的给老子松开!”   他说的是中文,猥琐男听不懂,他越靠越近,一脸陶醉的表情,“好香啊,让我闻闻……”   “是吗?”江寻微微歪了歪头,勾起唇角冲对方友好一笑,随后他目光一冷,抬脚就要往猥琐男的胯部踹去。   然后,还没等他有所动作,猥琐男握着江寻手腕的那只手突然被人扼住,紧接着毫不留情地将他的手掌往后一掰。   “啊!”   猥琐男顿时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江寻缓缓收回了蓄势待发的脚,抬眼望向突然出现替他解困的好心人。   昏暗的光线下,引入眼帘的是一道异常修长挺拔的身影,身高目测一米九,穿着做工考究的深色西装。   对方的一半轮廓隐藏在黑暗中,露出的另一半侧脸非常英俊,神色却极其冷淡。   这是一位东方面孔的Alpha,顶级Alpha。   猥琐男暗骂一声脏话,想找回场子,却被男人周身散发出来的高阶信息素而震慑得腿软。   傅晏礼看向猥琐男的目光如同在看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滚。”   嗓音也跟他的外表一样冷淡,富有磁性。   江寻仿佛闻到了幽暗浅淡的冷檀木香,带着一丝苦涩。   猥琐男是个欺软怕硬的,眼看着这个东方男人不好惹,便赶紧手忙脚乱地跑开了,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江寻收回视线,非常真诚地冲好心人弯腰鞠躬,抿起唇角感恩地笑了笑,“谢谢你,你人还怪好的。”   傅晏礼短暂性地沉默了片刻,随后微微颔首,回了两个字:“没事。”   江寻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朋友却突然从对面冲了过来,一把揽住他的肩膀,“江寻你原来跑这儿来了,找你半天了都,这回你可不准再溜了!走走走!”   “哎你慢点儿!”   江寻被朋友拉着往里走,当他再回头看去时,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遗憾地摇摇头,可惜了,要是能加个微信就好了,毕竟长得如此绝色的Alpha可不多见,要是能娶他当老婆就好了。   第二天,江寻便搭乘航班回到了A市,在家里躺了几天尸,每天不是睡觉就是吃吃喝喝,外加撸狗,生活惬意无比。   他爸江世渊和他哥江怀瑾看不下去了。   江怀瑾:“我说,你能不能给自己找点事做?别整天啥也不干。”   江世渊:“出去找朋友玩也行啊,你要是没钱爸给你。”   江寻没骨头似的躺在沙发上,边追剧边撸狗,好半天才懒洋洋地答了句:“不能,不去。”   “你们别挡着我追剧啊。”   于是,他爸和他哥都被逐出了房门,两人觉得这样下去也不行,得想想办法。   于是和他妈邓舒三人一起商量,最后得出的结果是给江寻找个对象,据说有很多颓废的年轻人在谈恋爱之后,都会做出改变。   这也不是突发奇想,其实是因为中宇集团的那位傅总不知道是不是脑子进水了,突然约了江世渊见面,还说要和江家联姻,先跟江寻订婚再结婚。   江世渊自然是不答应的,只觉得傅晏礼的脑子有病。   江寻可是他们全家都宠着纵着的小Omega,怎么可能让他跟一个大了他十一岁的男人订婚。   虽然傅家确实有钱有势,但他们家还不至于用儿子的婚姻大事来换取利益。   他江世渊的儿子,自然是配得上这世上最优秀的Alpha。   可他现在想想,除了傅晏礼,他想不到有哪个Alpha更优秀了。   嗯……年纪虽然大了点,但也不是什么坏事,年纪大懂得疼人嘛,先接触接触,不行就算了。   —   第二天,当江寻换了一身量身定制的新衣服,又被摁在化妆镜前被造型师抓了个造型,最后再被家人塞进车里的时候,还是一脸蒙圈的状态。   “这是要去哪儿?”   江怀瑾微微一笑,“待会儿就知道了。”   半个小时后,汽车停在某星级酒店的停车场,早已经等候在这里的侍者上前恭恭敬敬地领着他们进电梯,一路上到最高层。   “这是去吃饭?”   “嗯,吃饭。”江怀瑾语气微微一顿,接着道:“顺便给你相亲。”   听到这话,江寻顿时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开玩笑吧?他?相亲?   江寻又看向江世渊和邓舒,夫妻俩的表情看起来是认真的。   “我才十八岁相什么亲啊,不知道有多少Alpha排队等着我宠幸,我还用得着相亲?”   江寻都被气笑了,“要去你们去,我才不去!”   “哎江怀瑾你别挡住啊,松手!老子不去!”   “先看看,就当交个朋友。”   江寻一边被江怀瑾架着往包厢里走,一边挣扎着,“要是让别人知道我去相亲,面子都要丢光……”   最后一个话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了坐在餐桌前等待的人,他的相亲对象。   英俊的男人穿着规整的衬衣长裤,身姿挺拔卓越,下一秒便从容起身,深邃的目光朝门口看过去,礼貌性地微微颔首。   四目相对,江寻浑身像过电一般,酥酥麻麻。   他轻咳一声,随后推开江怀瑾的手,优雅自然地理了理衣服,冲他爹妈和哥哥微微一笑,“好了,你们可以离开了,别打扰我相亲。”   老天奶,相亲对象居然是那天在酒吧帮了他的好心哥。   其他三人虽然不知道江寻的态度为什么转变得那么快,但也没多问,他们跟傅晏礼打了声招呼,又不放心地嘱咐了江寻两句,便离开了包厢。   江寻冲不远处的男人抿唇一笑,迈步走上前。   傅晏礼主动替他拉开了对面的座椅,温声道:“请坐。”   江寻没有立刻坐下,他的视线在男人身上扫过。   长得好看也就算了,还一看就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宽肩窄腰,八块腹肌,以及……翘屁股。   一百分!一百分!   江寻眼里的笑意更甚,他主动向傅晏礼伸出右手,无比真诚地从嘴里说出一句话:“你好,结婚,做我老婆。”   眼前的Omega眼角眉梢微微上扬,精致面庞上的笑容明艳生动,像是一颗热烈的小太阳。   似乎还能闻到他身上的信息素味道,是清新中又带着几分酸甜的柑橘味,让人想咬一口。   显然没有预料到江寻会说出这样的话,傅晏礼像是愣了一下,随后伸出右手握了上去,男人薄唇微微往上牵了牵,眉眼里的情绪柔和下来。   “好。”   第二次见面,在还不知道相亲对象名字的情况下,江寻就向他发出了结婚邀请。   而且对方还答应了。   当然,江寻只是打打嘴炮,就算真看对眼了,那也不能先婚后爱啊。   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桌前,互通了姓名,介绍了身份,随后侍应生进来上菜。   傅晏礼虽然话不多,但却是个极有涵养且绅士的Alpha,他把切好的一份牛排递给江寻。   江寻毫无负担地接受了对方的照顾,他托着腮帮子,以审视的目光看着对面的男人,“傅总,你为什么要和我相亲,难道你暗恋我很久了?”   傅晏礼切牛排的动作微顿,随后把刀叉放下来,冲对面的Omega点了点头,直接承认了。   “嗯,我想和你结婚。”顿了顿,他又补充:“不是开玩笑。”   男人神态语气都极为认真,确实不像开玩笑。   江寻的心脏顿时又泛起一阵酥麻,这款Alpha,他还没在市面上见过。   加分,一百零一分!   等吃完晚餐,两人又在附近的夜市逛了一圈,闲聊中江寻才知道这位傅总是他的粉丝,在Y国的那天晚上到场听过他的演出。   怪不得呢,他俩之前都不认识,这位傅总突然就说要跟他结婚,原来是粉丝啊。   果然,他的魅力就是大了,嗐,没办法。   等逛完夜市,傅晏礼送江寻回到家的时候,江寻对他的评价已经涨到了九百九十九分。   结婚!必须结婚!这么完美的老婆当然要娶回家!   接下来的一切发展自然是水到渠成,A有情O有意,不到半个月两人就确认了恋爱关系。   江父江母和江怀瑾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这是不是太快了?   江寻垂下眼睛,羞赧地抿唇一笑,“慢不了一点。”   这谈恋爱还真有作用,自从跟傅晏礼在一起后,江寻还真不宅在家里了,除了上学和演出之外,其余时间也三天两头就往外跑。   这也就算了,他甚至还夜不归宿。   本来江家三人就有些后悔撮合江寻和傅晏礼了,现在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自家的小白菜都要被拱了,能不后悔吗?   “江寻,我说你能不能好好在家待着,别整天出去。”   江寻高高兴兴地拖着行李要出门,江怀瑾及时拦在家门口,皱着眉。   “之前不是嫌弃我整天不出门吗,现在倒好。”江寻撇撇嘴,“我和傅晏礼约好了,要去外地泡温泉,你赶紧让开。”   “什么?泡温泉?”   江寻懒得跟他哥废话,趁对方不注意赶紧拖着行李往外跑了,跑得飞快。   江怀瑾嘴角微微一抽,暗骂自己当初脑子是进了水,才会同意他爸的主意。   等等……江怀瑾倏然睁大眼睛,紧接着撒腿往外追。   “江寻!明天是你的发|情期!赶紧给我回来!!”   江寻远远地冲他哥挥挥手,满不在意地回了句:“我带了抑制剂!”   说罢便上了车,潇洒地关上了车门。   然而,这抑制剂终究还是没有用上,就被傅晏礼给吃干抹尽了。   第二天,江寻差点儿起不来,直接在Alpha身上当了个人形挂件,走哪儿抱哪儿。   “哎傅晏礼,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男人的指尖落在怀里人的后颈腺体处,漫不经心地抚摸着。   “第一次在屏幕上看到你的时候。”   从那以后,江寻的每一场演出,傅晏礼都会到场,坐在人群中安静地听完Omega的演奏,再安静离开。   江寻一双眼尾微微下垂的小狗眼弯起,“哦……原来是一见钟情啊。”   傅晏礼眸光微闪,淡淡道:“也可以日久生情。”   ……   三天后,当江寻回到家,江家几人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浓郁冷檀木信息素后,顿时就炸了。   不用问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自家的小白菜就这样被猪拱了!   “傅晏礼才不是猪呢。”江寻不满地反驳,“我以后要娶他当老婆的。”   江世渊气得浑身血液上涌,差点儿倒头撅过去。   江怀瑾也气得不轻,深呼吸几下才克制住要扛起大刀上门把傅晏礼大卸八块的冲动。   这发展得也太快了,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步入婚姻的殿堂了?   邓舒倒是看傅晏礼这个未来的儿婿很顺眼,除了年纪比小寻大了点儿之外,其他的没什么毛病。   结婚肯定是没有这么快的,毕竟江寻才刚过十九岁的生日不久,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   至少也得等到大学毕业才能把老婆娶到手吧,江寻心里美滋滋的打着小算盘。   殊不知真的等到大学毕业之后,他就作为老婆被傅晏礼给娶了。   婚礼举办完的当天晚上,江寻气得在婚房里来回转了一百零八圈,等他合法的Alpha丈夫回来的时候,他人已经差不多要晕了,他歪歪扭扭地冲过去,一脚踹在傅晏礼身上,“不公平,明明说好了是我娶你的!”   傅晏礼被踹了一脚,也不恼,他把生闷气的小妻子抱进怀里,抚着他的背脊轻声安抚,“好,是你娶我。”   男人低头附在他的Omega耳边,低声缓缓吐出两个字:“老公。”   江寻立刻被这声老公冲昏了头脑,“哎,喊老公有什么事儿?”   傅晏礼轻笑一声,“做该做的事儿。”   ……   婚后生活自然是非常幸福的,只是江世渊这个岳父越看傅晏礼这个儿婿就越不顺眼,每天痛心疾首,自家的小白菜就这么被拱了,还是他当初亲手撮合的。   可后悔归后悔,要是让他再给小儿子挑个对象,似乎也没有比傅晏礼更好的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直到一年后的某天,江寻因为最近胃口不好,吃东西还吐了,当即就被傅晏礼带去医院做了检查。   结果身体没什么事情,而是怀孕了,已经一个月了。   江寻看着检查报告,傻愣愣的没反应过来,傅晏礼却非常欣喜激动,连眼眶都微微泛了红。   他轻轻地将掌心放在Omega平坦的小腹上,里面有一个正在孕育的小生命,男人的语气都在微微发颤:“宝贝,我们要有孩子了。”   江寻终于从迷茫和震惊中回过神来,当即抬手将男人给推开。   “都怪你,我才不要生孩子!”   他气得眼睛都发红,“怀孕生孩子多难受,要生你自己生去!”   傅晏礼把人搂进怀里,吻了吻江寻的额头,轻声安抚:“宝贝,Alpha不能怀孕。”   “我知道怀孕生产很难受,你也很害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江寻别过脸去,“我才不生呢,我要把他打掉!”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江寻终究还是没舍得把孩子打掉,因为这是他和他爱的人的孩子。   怀孕确实不好受,前其的时候江寻经常觉得恶心想吐,什么刺激性的味道都闻不了,甚至闻到饭菜的味道都要吐,没胃口,什么都不想吃。   傅晏礼让厨师变着法子给Omega做吃的,想方设法地哄着他吃。   “乖,再多吃一块,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吃糖醋排骨吗?”   江寻扭过脸去,非常抗拒,“不吃不吃,都说了不想吃。”   傅晏礼知道Omega怀孕很辛苦,即便江寻怎么闹脾气,他也不会生气,愿意宠着纵着。   “宝贝,就吃一口,肚子里的宝宝也是需要营养的。”   一听这话,江寻顿时就不乐意了。   “傅晏礼,你这话的意思就是孩子比我还重要呗。”   刚说完这话,他的眼睛也覆盖了一层水光,眼圈泛红泫然欲泣。   怀孕带来的不仅是身体上的难受,他的情绪也变得很容易暴躁敏感。   傅晏礼哭笑不得,但也心疼,他抬手用指腹抹去江寻眼角的泪花,“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没有人比你更重要,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   江寻冷哼一声,“Alpha的嘴,骗人的鬼!”   算了还是再吃一口吧,真烦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江寻的恶心感好转了些,吃下吃些东西了。   到了四个月的时候,江寻的肚子开始显怀了,原本平坦紧实的小腹微微凸起来,原本的裤子都穿不下了。   江寻没事没事就对着镜子看,干净俊秀的脸上都是沮丧之色,他撇撇嘴,“一点都不好看。”   傅晏礼从背后搂住他,亲他的耳垂,语气轻柔:“我的小寻怎么样都好看。”   不是哄他,是真这么觉得。   到了五个月的时候,江寻的肚子又大了些,穿着夏天的衣服,看着已经有些明显了。   他时常觉得腰酸,但食欲好了许多,只是脾气还是有些差,还动不动就掉眼泪。   真烦,他原本哪有那么爱哭啊,都怪傅晏礼。   虽然嘴上埋怨傅晏礼,但江寻又变得格外粘人,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贴在Alpha身上,感受到对方身上的冷檀木信息素,他才会觉得安心。   有时候傅晏礼不在,他也得抱着对方的穿过的衣物,放在鼻子前猛吸的时候,江寻真觉得自己像个变态。   到了六七个月的时候,江寻的肚子更大了,圆溜溜的,他甚至还感觉到了胎动。   江寻害怕是胜过欣喜的,这肚子里的小玩意儿让他受了那么多苦。   “傅晏礼……宝宝又在踢我了,他会不会把我肚子给踢破啊。”   江寻说着说着,眼泪就冒了出来,用那双眼泪汪汪的小狗眼看着男人,眼里满是依赖。   傅晏礼的心脏蓦地软了,他抬手放在Omega的肚子上,隔着一层衣料感受着温度,同时侧头在江寻的眼角上亲了亲,尝到了眼泪的咸涩味道。   “不会的,我在,别怕。”   ……   在两家人一天天的期待中,终于到了十个月。   肚子太重,江寻每天都睡不安稳,经常在半夜醒来,每天都被气哭。   又是骂傅晏礼又是骂肚子里的宝宝,傅晏礼倒是一点儿没生气,任由他骂,每天都哄着,把人当祖宗一样供着。   结果整个孕期下来,江寻这个怀孕的长了些肉,傅晏礼则瘦了好几斤。   预产期在五天后,还没住进医院呢,江寻的羊水就突然破了。   傅晏礼是前所未有的手忙脚乱,赶紧把人送去医院,同时得知消息的江家和傅家人也慌忙赶过来。   江寻疼得满脸都是泪,他抓着男人的手,哽咽出声:“傅晏礼呜呜……我害怕,我不要生了!”   傅晏礼心疼地擦着他脸上的汗水和泪水,安抚性地吻着他的额头,“好,不生了……以后都不生了。”   “进产房的时候我陪着你,有我在。”   “我不想看见你……你在外面等呜呜……”   “好,都听你的。”   江寻被医护人员推进了产房,傅晏礼紧张不安地在外面等待着,不知道在原地转了多少圈。   没过多久,其他人也赶过来了,这回变成一群人在外面紧张不安地等待着。   “都二十分钟了怎么还没生啊,急死我了。”   “二十分钟,这才多久啊……”   “真好,我终于要有小表弟了,以后跟着我混!”   “臭小子混什么混,说不定是表妹呢。”   “表妹好啊,我也想要妹妹,妈你和爸再给我生一个呗。”   “滚,自个儿生去!”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傅晏礼愈发紧张不安,恨不得直接冲进去,刚才就应该进去陪产的……现在还能进去吗?   不行,小寻会生气的……   也就在这时,产房的门终于被打开了,护士抱着裹在襁褓中的孩子出来,满脸都是笑。   “恭喜家属,是个很漂亮的小公主呢。”   然而,傅晏礼只是匆匆扫了孩子一眼,便冲进了产房里。   江寻浑身虚弱地躺在产床里,阖着眼,苍白的面庞被汗水沾湿,下唇都被咬出血了,看着极为脆弱。   傅晏礼的眼泪顿时落了下来,他握着Omega的手,亲吻着他的手背,“不生了……我们以后都不生了,宝贝。”   江寻撩起眼皮,生硬地从嘴里挤出三个字:“生!个!球!”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