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嫡游戏,我是卧底》作者:凤九幽   社畜霄酒卷累了,考虑寻找构建一段恋爱关系甜甜自己,不料穿到一个很迷的朝代,这届帝位是兄死弟继,弟弟答应还位于侄,当了多年皇上又不太想了,看着人丁兴旺的宗室,非常天才的想出了个主意——   组织一个大型的,公开的,全民围观的储君选拔大赛。赛事残酷刺激,封闭进行,每一轮有不同主题任务,不限制杀人,不限制手段,从智力,体力,才华,谋略等各方面考察所有皇子皇侄,最后累积积分碾压,完成终极任务的胜者,自动成为国之储君。   生存战,阵营战,博弈策略,角色扮演,剧本杀,大逃杀……竟然还有打投票复活环节?这是紧张刺激的无限流游戏,人设趣味的真人秀男团竞技,还是全民养成新太子剧本?   霄酒自认见多识广,这种场面真没见过。   紧接着,他就听到了游戏终极附加规则:200个储君候选人中,有一个隐藏卧底,就他不是皇家的种,数轮游戏后,找到并杀死这个卧底,是做储君的充分且必要条件。   ……他喵喵的好像就是这个卧底大怨种!   霄酒眯眼,没心思想什么甜甜的恋爱了,他得转动脑子,掏心眼子……很快就发现,这游戏不对劲。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穿越时空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霄酒,萧爵 ┃ 配角:一众好哥哥好弟弟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立意:你所有拼搏和努力,都会在未来回报你。 第1章   游戏规则   端午过后,一天比一天热。   日头高照,午歇人懒,车马寥寥的点,今日却不一样,市井街巷私语纷纷,通向皇城门的朱雀大街也热闹的紧,马车一辆接着一辆的过,往日里能并行十辆车的路,今日竟不觉宽敞,若不是皇城司安排还算迅速妥当,定能眨眼间堵的水泄不通。   华盖,朱轮,金锦,象牙牌,都是龙子凤孙的车辇。   百姓们不敢靠得太近,也不敢喧哗,克制的和身边人打着眉眼官司,看着这一辆一辆华车里走下来的龙子凤孙。   有人被排在很前面,有人被排得很后面,有人被巧妙安排到了阴凉处,有人只能顶着日头晒等,有人车停了立刻下车,见了内侍眉眼带笑,没什么架子,有人偏要抻一抻,待外面三催五请,才慢悠悠掀帘,缓缓露出高贵的金线顶珠刺绣华靴,内侍却不敢怠慢分毫,顶着笑脸快步上前伸手方便贵人搭扶……   可见龙子凤孙,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霄酒有点想吐,可能是因为晃悠悠停停走走的马车,也可能是面前长脸细目的青年。   “……你该不会觉得来到了这里,就有某种希望吧?”   长脸细目的男人,嫡兄萧沅眸底不善,扇子遮了唇,阴森低语:“小贱种,你这辈子都别想出头!”   霄酒很难忍住恶心感:“呕——”   “你——”   马车停住,有内侍声音自远及近而来。   萧沅眼皮颤了下,收起扇子,转身下车,视野转换的一瞬间,脸上不善冷笑已像阳光一样灿烂,搭手未借力,而是巧妙翻腕,给内侍塞了个红封,你知我懂的眼神里,某些暗中交易已达成。   霄酒长长呼了口气,恶心的味道消失,周围空气都清新了几分。   待要掀袍往下走,车帘已被一只戴着金玉扳指的手掀开,萧沅的脸复又出现,笑容和煦,声音温柔:“弟弟可是还没睡醒?已经到宫门口了呢。”   然而冰冷的眼神警告,给的明明白白——   还不下车,是想害全家人跟你一起死么!   演技拙劣,上眼药技能也太过粗糙。   霄酒安静下车,没给任何回应,脸上也淡淡的,一点表情都没有。   萧沅皱眉了一瞬,似乎不太理解为什么他这么乖。   “少耍花样,”视线不着痕迹往四下望了望,萧沅低声唇不动,“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我告诉你,都没用。”   两丈之外便是巍峨皇城,金顶碧瓦,庄严浩荡,连墙都比别处高,比别处厚,这是全天下最讲规矩的地方,权力的至高所在,任何挑衅和动作,都要有赌上性命的觉悟。   霄酒很懂对方在提醒什么,也非常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   他本来是一个996的社畜,卷了多年,觉得是时候考虑谈个恋爱,不想相亲路上遇到意外,出于本能,稀里糊涂救了个连长相都没来得及看清的人,把自己小命搭了进去。   可能上天也觉得他太惨,给了他一个机会,让他来到了这里,但这个机会……并不怎么美妙。   这是他在不舒服的马车上颠到吐的第七天,在这之前,前身不知已经颠了多少天,水土不服,气若游丝,直接没了,把不怎么健康的身体留给了他,昏昏睡睡,晕的太厉害,短暂的休整也没什么用,他根本没办法好好接受和处理信息,直到此刻,下了车,一路跟随大部队,由内侍安排,入了宫门,走了长长长长的一段路,脑子才完全清醒。   宫规森严,寒蝉仗马,二百多人的队伍浩浩荡荡,愣是没发出什么太大动静,整齐规矩。   霄酒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里,他穿成了代王的庶子,现在的名字是萧酒,应召入皇宫,是为了参与储君选拔。   本朝建朝初期,有过很艰难的时刻,国祚传承近百年,现在属于休养生息过后的小繁盛阶段,可也问题一堆,不解决好的话,将是大大的隐患,比如——帝位。   当今圣上是安庆帝,上一代安熹帝是他的哥哥,皇位乃是兄终弟及,安熹帝是历史上少有的太子继位,幼年时就展现出了仁德才华,朝中上下无不拜服跟随,很受拥戴,奈何安熹帝命不好,忽染恶疾,将要撒手人寰时,儿子们都还没长大,底下十九个弟弟因为他的仁德都活得好好的,还没一个看起来脑子特别笨的……主少国疑,绝非好事。   安庆帝当时是最忠心的弟弟,也是第一个提出若继位,必还位给侄儿的人,话说的特别干脆,满朝文武见证,普通百姓都知道了,安熹帝当然就属意他,在弟弟主动写出一份承诺书后,干脆的撒手人寰,将帝位传给了他。   可能当初‘还位于侄’的话确有几分真心,但皇帝当了这么多年,尝够了权力滋味,怎么可能愿意放手?又不是没有亲生儿子。   当年的承诺历历在目,侄儿们一个个都长大了,朝野内外也并非没有先帝遗留的拥趸力量,自己几个儿子水平又有点拉垮,还需再多成长,外面有心眼的弟弟,优秀的侄子太多,自己的身体状况这两年也不太妙,定储一事迫在眉睫,容不得再耽搁……   霄酒猜想,安庆帝为了这件事一定思考良多,不知求教了什么人,有了一个天才的主意。   他在‘还’这个字上做文章,说没说‘还位于侄’,只说答应过‘传’位于侄,可他的侄子太多了,并非只有已逝皇兄的,还有弟弟们生的儿子,国祚传承非儿戏,既然人选这么多,何不挑个足够厉害,堪配储君的人出来?   他说朕非霸着龙椅不放,一心只为了萧氏天下,储君当择贤能,不问排行,不问嫡庶,建议所有侄子公平竞争,包括——朕的儿子。   这个天才的主意让朝廷沉默几日,不约而同的答应了。   安庆帝固然有私心,想推自己儿子,但皇上所有的侄子……可不只先帝那几个,先帝安庆帝这一辈,可是有足足十九个兄弟,这些年休养生息,大家又不缺钱,没事干干什么,都很能生,嫡庶都算上,数一数加一块两百多个儿子呢!   虽然想也知道,这个公平竞争机制一定不简单,可这是名正言顺够一够龙椅的机会啊,为什么不拼一把?   除了先帝的儿子和遗存力量,没有人不同意,连安庆帝故意混淆‘还位’和‘传位’两个字,大家都善意的不提醒,也不争议,纷纷表示支持,皇上英明。   先帝的儿子们倒是想反对到底,可先帝留下的儿子也不只一个,早先因为安庆帝‘还位于侄’的承诺,兄弟间也有纷争,经营的力量也有站边,非常分散,根本拧不成一股绳,很快被弹压下去,这件事定的无比迅速,各处藩王很快领到圣旨,送所有儿子进京城,争取储君位置。   霄酒的父亲是代王,封地代州,距离京城很远,地方偏僻,也不怎么富庶,往常根本不被人们看在眼里,提在嘴里,这次倒是有机会名字出现了。   小地方有不被关注,财权有限的苦,也有随心恣意,野蛮生长的自由,就比如规矩二字,代王府上,可是有许多独特见解,不可与外人道之事。   例如嫡兄萧沅的绝对地位,不管做了什么坏事都没关系的特权,不管怎么欺压弟弟们都被允许的理所当然。   二百来个人,加上朝臣太监侍卫,再大的宫殿也放不下,是以今日面圣,是在光明殿前的广场上,仅皇帝銮驾置在屋檐之下,仪仗威严,风过微凉。   “皇上驾到——跪——”   霄酒和所有人一起下跪,口呼万岁。   “都起来吧。”   安庆帝稳坐龙椅之上,视线缓缓滑过前方,温声叫起:“好,好,都是好孩子……天热,就别多折腾了,来,连公公,宣示规则吧。”   “是,”连公公微笑躬身行了个礼,转过身,面色严肃,“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大意就是天命昭示,众望所归,天子经过慎重思考,听纳贤臣们建议,决定启动储君选拔计划,天子的儿子将和所有侄子一起,经历一轮又一轮残酷的选拔赛,历练及展示自己的才智,谋略,心性,德性,最终决出胜者,在百官万民见证下,封为太子,承继帝位。   选拔赛设置积分和赛币。每一轮比赛都有数个不同等级的任务,触发并完成,会得到不同数量的积分和赛币,最终积分累积领先者,便是最终胜者,积分不可交易。   选拔赛任务有一定风险性,级别越高的任务难度越高,挑战者可能很容易受伤,或有性命之忧,过程不可预测,然为了选拔出大安最优秀的储君,比赛难度不会降低,甚至会越来越高,为此,选拔赛内设置特殊试题小关卡,挑战成功,将获得有助完成任务的奖励,任务及关卡试题由天子和自百官中擢选的特别组共同制定,所有难度任务保证一定有解题思路,而非不可能做到。   选拔赛进行时过程封闭,储君候选人们进入比赛后,将不会获知任何场外信息,保证公平公正,为防作弊,赛事设置严密监督系统,天子已抽调数支暗卫,潜卫,禁卫军,营军,边军,退役兵卒支持赛事系统,这些人武艺高超,轻功绝佳,将隐身实时记录跟听所有储君候选人的言行,并随时抽签轮换,内部有严密监督规则,层层设卡,保证赛事的公平进行。   储君候选人们在进行比赛的时候,大概率看不到这些人,如有发觉,请装作不知道,也不要上前攀谈,任何违反赛事规则的举动,都将受到严厉惩罚。   选拔赛不保证储君候选人的人身安全。保证候选人每一条行为记录精准无误。   选拔赛设置淘汰规则。每一轮比赛都有相应的主要任务和次要任务,主要任务完不成者,淘汰;主要任务完成,则对比赛后积分,每一轮比赛后,积分累积末位者淘汰;比赛过程中死亡自动淘汰;认为自己不能再继续走下去,自动放弃储君竞争者,可选择退出比赛,请注意,自动放弃淘汰者没有重来机会。   选拔赛过程将会对外公示。所有储君候选人的表现事无巨细,都将在被记录后,实时传达到场外,不仅仅是皇宫朝堂,也有市井街巷,所有百姓都可参与跟踪整个过程,也可进行讨论,且在每轮游戏进行时拥有支持投票权,请注意,百姓投票并不能左右游戏积分,只对淘汰名额有作用。   选拔赛类型不限,过程中触发试题也种类不一,储君候选人可能会遇到荒野,鬼屋,被困,追杀,破案……不一而足,你需要解的题可能涵盖诗书,术数,猜谜,民生,常识……   霄酒起先听得很认真,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这个储君选拔赛,怎么这么像选秀?非娱乐性质,危险重重,类别不定,甚至不禁止杀人,又有点像无限流游戏……可又有场外投票,语蔫不详的复活机制,有点养成意思,全民养成自己中意的太子储君,对现在的制度环境来说,何止是大胆!   安庆帝到底跟谁取的经,搞出个这么现代化的游戏比赛?   “……都听明白了吗?”   连公公念完圣旨,眯眼环视四周,可能这个比赛太有意思,作为旁观者看一群人厮杀太有趣,尤其这群人还是平日高高在上,拿鼻孔看人的龙子凤孙——   他尽量控制着幸灾乐祸的兴奋:“听不懂的,现在问。” 第2章   你们中间,有一个卧底   广场鸦雀无声。   站得满满当当,乌泱泱的一群龙子皇孙,竟然没一个立刻说话的。   初来乍到,第一次面圣的,可能不大敢问,脸熟点,胆大点的,可能还没反应过来,这么一大堆规则哐一下砸到头上,闻所未闻,总得思量思量。   上面好像也没什么提醒的善意,安庆帝没说话,垂眼饮了一口茶,帕子蹭过汗湿的掌心,不怎么舒适的皱了下眉,连公公眼角睨到,只静了一瞬,略尖细的声音又来了:“不知道问什么也没关系,每一轮比赛都有不同细则,可在过程中随时体会——”   “敢问公公,规则没说禁止杀人——是可以随意动手的意思么?”   说话的人站在最前排,二十六七岁的样子,个高体壮,方脸大眼,眉浓鼻高,背挺的比所有人都直,莽直敢言,哪怕之前没见过,看站位,看说话气势,对比一路过来的消息,也能知道他是当今圣上的第二个儿子,萧鼎。   传闻他尚武,自身武功不错,胆子也大……胆子是挺大的。   霄酒收回视线。   连公公:“选拔赛危险重重,每位储君候选人都会遭遇不同生死危机,殿下说的情况,规则并未禁止。”   “杀了人,别人报复怎么办?”   萧鼎身边,与他并肩而站的人似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缓缓开口,气势不弱,而立之年,阔额厚唇,是安庆帝的长子萧珪:“我国律法也有明言,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连公公:“选拔赛性质特殊,并不适用平时法度,每个储君候选人确定参加,皆要签一份特殊言明的生死状,请注意规则提醒——赛事并不保证储君候选人人身安全。诸位所有行动,皆可自由思考决定,一应后果,也由自己承担。”   霄酒感觉到左边视线陡然热烈……   他是代王庶子,站在他左侧尊位的,还能是谁?   圣上驾前,无人敢放肆,霄酒小幅度移动视线,果然对上了同样小幅度动作的萧沅,这位嫡兄眼底一片得意的兴奋,朝他无声比着嘴形:你要死了知道么?   一起进入赛事,这是一个多么名正言顺,又不需要背负任何责任的杀人机会!   霄酒垂眼,很为这位嫡兄遗憾。   诚然,这么多竞争对手,想要快速减员,当然杀人最快,可既然是残酷的淘汰赛制,为什么一开始就抛出了复活机制,难道不应该在几轮比赛过后,气氛绷到最紧,人们特别难受的时候,才来推进?为什么这么快给出‘有复活’的暗示?   为什么要让百姓参与,让百姓有养成感,只为了公正公开?   当然不是。   这是一个夺嫡游戏。胜出者是将来的天子,天子治国,仁德几乎是必备品质,如果你滥杀,残暴,不得民心,谁会喜欢你,拥护你,给你投票?   就算你非常优秀,笃定自己不会被淘汰,不需要复活名额,可一旦滥杀残暴的形象建立,那别人杀你,是不是替天行道,反而有功了呢?   ‘不禁止杀人’的规则,本身就是个陷阱,你得考虑清楚,这个行为划不划算,连公公提醒的‘后果自负’,可并非是受害者势力复仇那么简单,还有你是否能冲到顶峰的机会和风险。   这个游戏的最终胜者,霄酒不知道是谁,但一定不会是杀人机器。   “可万一有误杀怎么办?公公方才提醒过,赛制凶险,有诸多生死危机,这刀剑无眼,兄弟们左右还看的到,跟踪记录的监督者看都看不到,万一不小心杀了他们怎么办?”   “这个问题殿下也可放心,”连公公微笑解释,“皇上和百官耗费巨大心力推进赛事,是为了给大安挑选最优秀的储君,让殿下们以更多角度认知事世,磨练殿下们的成长,不是为了杀人,也不会随意摆布下面人性命,虽每轮赛事都会征调不同人做监督者,任务引领者,来处不一,本领不一,但所有这些人也都提前签过生死状,自行考虑过风险加入,无论任何结果,他们都有准备。”   连NPC都准备好了?   霄酒眼皮微撩,又想多了一层,胆敢来这种场合拼机会的人……大概要么不怕死,杀了没事,要么本事足够高,你想杀也杀不了。   又有人道:“公公方才说,过程保密……”   “比赛进行中,无论跟在你们身边的监督者,还是出现在你们眼前的任务引领者,都不会透露任何与任务相关或场外相关信息,”连公公眯了眼,“咱家方才说了,赛事有严密监督机制,不单针对储君候选人,也针对出现在现场的每一个人,胆敢有任何规则不允许的微小举动——或许不等殿下们发现,他们就已经没命了。”   霄酒低眉,公平公正的比赛环境,层层加码的监督机制,极大程度的限制了个人私心,虽然以人类的聪明,无时无刻不在给自己利益寻找切入点的本性,最后怎么样说不好,最起码开始的几轮游戏里,是绝对公平公正的。   如果这些皇子们背后的势力不是那么拉胯,足够匹敌对抗,那很有可能直到最后,游戏都是公平的。   “……请问一共有几轮比赛?什么时候能结束?”   “只要还未决出胜者,赛制就一直继续,”连公公视线扫过圣旨边的纸页,道,“或者某位殿下累积积分遥遥领先,获得了所有储君候选人的支持。”   要么,凭绝对的实力赢得游戏,要么,凭绝对的个人魅力折服所有竞争者。   霄酒一直没有说话,跟着别人的问题思考游戏机制,和内里的变化可能,然而胆大的人有限,虽然对赛制仍有很多疑问,却息了声,没敢提更多——问的越多,越显得自己蠢笨不是?   问多了皇上会不会觉得烦?既然是选拔赛,那领悟能力是不是也得考验?问多了好像也没什么好处,且在这里问问题,可是所有人都能听到答案的,凭什么自己出头,便宜了别人?   场下一片安静,安庆帝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天下姓萧,是朕的天下,是百姓的天下,也是你们的天下,今天站在这里的人,除了朕的儿子,就是朕的侄子,朕已亲笔写好圣旨,加盖玉玺,告知祖先,亦请众臣及天下百姓一起见证,金口玉言,做不得谎,尔等可安心比赛,最终胜者,必是我大安储君,下一代天子!”   场上气氛瞬间热烈了起来,站在这里的人,没有谁对至高王权不感兴趣。   霄酒却微妙的想到了一个角度,连公公说游戏不确定有几轮,储君候选人需要一直厮杀比拼,直到胜者产生,那如果这个过程非常长,很久都决不出最终胜者,皇上岂不是一直是皇上,储君岂不是一直都没有?   安庆帝视线滑过下方,眉藏深意:“然而在你们中间,有一个人不姓萧,非宗室之后。”   现场一片讶异,有人没控制住,发出小声惊呼。   不是皇家的种?那凭什么和大家站在同一处,和大家竞争?万一这个人积分最高怎么办!   “安静。”   安庆帝压了下手:“身为储君,自然得更出色一些才行不是?比赛固然不容易,可以尔等之优秀,经历几次,就会熟练,遂朕提了这样一个难度加码,朕对储君的要求与期盼,远远在朝臣和百姓之上,遂储君的胜利条件——”   “除最终积分远超所有人外,还需要找出并杀死,这个不姓萧的卧底。”   那要是……没找出来呢?   仿佛听到了大家心声,安庆帝微笑:“为朕做事,总不能赶尽杀绝,朕得给所有人机会,如果卧底没找出来,你们的比赛当然继续,储君位置依旧空缺;如果拼杀到最后,卧底累积积分最高,且成功隐藏,没被任何人看破,那么……在场所有人,取消储君竞争资格,储君选择,将交由卧底决定。”   “毕竟他这么优秀,无论朕的考验还是百官的难题,他都能解决,你们谁都比不上,将来岂不是治世能臣?让他来选择一位君主辅佐,或可成就明君贤臣一段佳话,再延大安盛世,但有一点,你们得注意,如果真到了这种时候,卧底可选择的范围就变宽了 ,可从淘汰的人里择选良主,也可从你们未参赛的弟弟里选——这次赛制,为安全考虑,年龄要求在十四岁以上,朕也得给你们的弟弟们机会。”   现场一片寂静。   所以该怎么对待这个卧底呢?想要赢,当然是尽快把他找出来杀死,可一旦没弄死,谁得罪他越多,越容易被他厌弃,绝对不可能被他选为储君辅佐,这是让他们搞好关系,还是别搞好关系?   连公公微笑提醒:“作为绝对机密,这个卧底身份只有皇上知晓,皇上从未寻他说过话,外人亦不知其是谁,未来皇上也不会对这个人有任何特殊态度或提示,全靠诸位自己努力——”   “不过殿下们不用着急,这是最后胜利的附加条件,大家时间还很多,有足够的机会,哪怕是赛事结束的最后一刻达成,也算是你赢。”   “都听清楚了的话,这就开始吧,你们都是接了圣旨,有备而来的,也别耽误时间了,”安庆帝看了一眼台下大臣,示意连公公,“宣布第一轮赛事。”   连公公颌首,展开另一张纸页,宣布:“第一轮是生存战,诸位殿下将会被投放至山野,进行一个为期十八天的生存挑战,赛事进行时地点会在期间封闭,不允许任何人进出……”   霄酒听懂了,这第一轮游戏是荒野求生,他们将面临生存挑战,野外恶劣环境,未知的野兽和天气,安全的食物和水,身边虎视眈眈的竞争者……并不容易。   他仔细听着连公公的话,快速评估细节风险,虽然他并没有那个雄心壮志成为储君,可他并不想死,但实际情况对他并不利好。   “……诸位殿下稍后将更换带有自己排行号码牌的衣服,抽签选择自己被投放的位置,饮一碗太医特调的凉茶,醒来后就在初始比赛地点了,赛事各种未尽细则,诸位都可在进行时自己体会。”   连公公说完,朝安庆帝行礼,安庆帝挥了挥手:“去吧,孩子们,好好表现,争取做朕的太子,天下的储君!”   没人敢无礼,也不敢多言,压制着或兴奋雀跃或忐忑不安的心情,跟随内侍去领衣服。   衣服当然不能是今天穿的朝服,提供了几样供储君候选人挑选,有宗室平日会穿的常服,略华贵,料子光滑清新,穿上很好看,有适合骑射的贴身款式,箍腰,裹袖,靴子略长,也有不起眼的,布料粗糙一些的款式。   霄酒并没有选成套的衣服,贴肤穿的选料子好吸汗佳光滑的,外穿选择粗糙些,难被刮破的,虽然天气有点热,他也并没有穿得很单薄,里外一共三层。   号码牌是另外别在衣服上的,按照所有候选人年龄排名,他是九十九。   这么多九,倒是跟名字挺配的。   走出更衣间,朝抽签选投放地的方向走,在拐角处,遇到了萧沅,他也换好衣服了。   萧沅看了眼这个往日唯唯诺诺,胆小如鼠的庶弟,对其挑选的衣服颇为不齿,因四周有太监侍卫,他并未恶言,脸上绽开和煦微笑,唇启无声,做出五个字的嘴型:你、等、着、死、吧。   这一刻他的眼神似乎意味深长,又似乎没什么特殊,只是一如既往的恶劣,霄酒却突然想起一些尘封在原主记忆里的画面……很要命的画面。   他的父亲代王,好像曾在某次酒后,骂他不是他的种。   虽则这样的画面只有一次,且是酒醉之言,当时也并没有其他人,但霄酒没办法不警醒,这个夺嫡游戏,是存在卧底的!   安庆帝说并没有跟卧底有过接触,只他一个人知道卧底的存在,那么这个卧底的身份必然存疑,要么是孩子中间被调换过,要么原本身世就有问题,被安庆帝发现,并利用了。   好消息,游戏刚开始就找到卧底了。   坏消息,卧底竟是我自己!   霄酒瞳孔震颤,很想从各种角度排查这个风险,但根本排查不了,越是仔细回想,越感觉自己身份有问题……刚刚想过的游戏思路对策,哪一条都不利于自己!   这下麻烦了。   可他并没有时间思考,要选择抽签了。   他只能暂时将大脑中震荡放到一边,看向前面的抄手游廊。   游廊很长,上面悬吊下一根根丝绦,颜色不同,高低不同,每一条丝绦上都拴着一个小圆球,很明显,小圆球代表的,应该就是不同的投放地点。   丝绦的颜色有深有浅,有的鲜艳,有的不那么显眼,配合不同的高度,挂的矮的,当然无论高矮都容易够得到,挂的高的,身高没有优势的可就不容易抓到了……这是不是意味着,投放地点有好有坏?   野外环境里,靠近水源和靠近猛兽巢穴,那可是天上地下。   有小太监在一边高声:“请储君候选人尽快作出选择,先选的先走!”   立刻有人跑进游廊里,冲着色彩最鲜艳,悬的最高的丝绦拽去—— 第3章   安全圈刷新   人们一窝蜂的往里跑,很快可选范围越来越窄,霄酒身高体力实在没优势,干脆就近,跳起来摘下了游廊最边缘的灰绿色丝绦。   小圆球是木头磨成的珠子,普普通通,看不出有什么暗示,没有更多的信息指向前,难以解读,但很显然,他们自己不知道,引领他们的人很懂。   霄酒和所有参赛的竞争者一样,并没有说话交流的机会,抽好签,就被带到偏殿,简单用了些点心,喝了太医特调的凉茶,很快昏睡过去,被分别送到不同的马车上。   竟然是迷药。   挣扎着陷入黑甜乡前,霄酒信了皇上和大臣们为防止比赛作弊,真的做了非常大的努力。   不得不说,补的这一觉相当及时,也许是这些天吃的苦药汁也终于起了作用,霄酒醒来时,感觉精力无比充沛,全无之前有气无力病殃殃的样子,看来太医特调的东西的确不错,是迷药,是凉茶,也添加了对身体好的药材。   还行,赛事制作组很懂补充人物初始血条和体力。   眼前环境略有熟悉感,是一辆空间逼仄的马车内部,马车没有动,应该是卸了马,只有车,车窗封着黑布,没什么光线,却挡不住大自然味道的侵染——他闻到了青草的味道。   略带着些泥土微腥,是清晨染着湿气的,青草的味道。   这是……早上了?   排队进皇宫是未时,面完圣已是申时,抽签喝迷药的时候正是黄昏时分,夕阳照晚,所以这是睡了一晚上?   手撑车壁坐起来,霄酒一边推门,一边想,是谁这么天才,想出这样新潮的游戏玩法,真的是这个时代的人可以想到的吗?不过这种耗时耗力营造的大型沉浸式游戏,在科技发展的现代都不容易,这个时代,好像也只有皇家有这种实力和心情了。   还有养成系场外打投票……他真的有点不太信,是这里人能想出来的主意。   不过现在这个问题不太重要,重要的,是他的身份,以及怎么赢。   没那么大心气当最终胜者,适当努力就可以,安全时甚至可以划划水,可卧底的存活条件,必须要最终积分累积最高,他可以做到吗?   是不是从这一轮就得开始努力……枪打出头鸟,第一轮积分最高,到底是优势还是劣势呢?   他得好好想清楚。   打开门,没看到人,看到了一个信封,拆开来看,才发现这才是第一轮游戏的细则。   首先是提醒,马车将在稍后收回,叫储君候选人不要奢望这是物资;其次,储君候选人在投放地点醒来,成功触发本轮赛事甲等任务主线,在圈定山野范围内成功生存十八日,并在提醒结束时自行走到标示地,则为挑战成功,成功者获得积分100,赛币1000 ——   温馨提示,山野边界在山脚处,如果误至,会有提醒,坚持出圈,则视为放弃储君竞争机会,另,最终标示地一定不会离本人太远,请放心。   霄酒爬到车顶,抬眼四外张望一圈,沉默了。   这么一大片山脉,不带任何物资,生存半个多月,人干事?这种深山一看就有野兽,很猛的那种,专业猎户估计都不敢深入太多,这赛制是不是有问题!   他垂了眉,盘腿坐在车顶,继续往下看,果然,接下来的规则,不一样了。   说本轮赛制危险,考虑到储君候选人们的人身安全,将设置安全圈,安全圈以彩色烟花绽放形式公示所有人,圈内随机放置有生活补给,吃穿用皆有,候选人可自行探索寻找获得,安全圈内事先经过禁卫军巡查准备,无有伤人猛兽。   安全圈有独特刷新规则,并非一直处于同一位置,会在第一,四,七,十,十三日卯时末重新刷新,刷新时烟花燃放提示持续一炷香的时间,保证所有候选人能看到,请注意,初始日安全圈有五个,每三天减少一个。   霄酒:??   跑圈都让你们学会了?   所以安全圈是移动的,刷新位置不定,只在每个三天内持续,三天过后不再安全,估计野兽和危险很快就至,也不再有补给,立时变成危险圈……这是一个资源掠夺战?谁能最快找到并到达安全圈,搜索收集到更多补给维持生命状态,最有可能胜利?   不对。   霄酒眼梢微眯,注意到时间,生存挑战一共十八日,安全圈初始五个,每三天刷新一次,刷新同时数量减少一个,那到第十五天后,将没有安全圈,十六十七十八这几天怎么过?   非安全圈的地方,仅仅是野外环境,没有生活物资提供的危险吗?   他再次抬眼看四周。   丛林安静,有细小的声音间或传来,似是飞鸟振翅,似是小兽踩枝,好像很远,又好像很近,注意到时,才发现自己屏住了呼吸。   时间还很早,清晨的阳光还没有那么热烈,缠绕着薄薄雾气,似仙似幻,以往他会觉得很美,现在只觉得危险。   他抽到的这个初始地点是什么性质?有没有在安全圈内,如果不在,离安全圈近不近?如果距离很远,他该要怎么努力,跋山涉水,走过漫长的旅程?   游戏说积分不可交易,没提赛币,是不是意味着赛币可以交易?如果完成的任务足够多,挣到的赛币足够多,是否可以交易到有利完成任务,过关的帮助?   这毕竟是人为组织的赛事,没有程序自动加载的游戏系统,如果可以交易,这些交易怎么完成?   任务也是,既然有甲等,就一定有乙等丁等,现在刚进来,可以以纸条形式提醒触发,那以后呢?如果触发了其它任务,怎么通知?任务完成时又怎么提醒?是否可以时时知道其他玩家的状况,比如是否淘汰,是否完成了任务……   霄酒的问题很多,相信安庆帝组建的赛事制作组麻烦也很多,游戏机制可能也没那么成熟,需要一点点完善。   他现在没时间操心这些,这也不是他首要操心的东西,他现在最该操心的是他的小命!好不容易得来的人生机会,活下来,走出去,将是他这半个多月唯一的目的!   得做些准备……   霄酒看完了纸上写的所有细则,发现最末有一行小字提醒,说车角宫灯的地方,挂有食物,仅提供这一次。   这是体恤所有人喝了迷药后睡一夜,肯定会饿?   有吃的,那还不赶紧上!这轮可是荒野求生的本,下一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他立刻跳下马车,在前方顶盖左下,悬挂宫灯的地方,找到了一个蓝布小包袱,打开,是两张饼,不厚,也就脸那么大,还有一块拳头大的卤牛肉。   都是凉的,没有温度。可能是因为这些容易放,撑个把时辰也不会坏?   那么大一块肉,做早餐稍微有点腻,为了方便带,还没切片,生啃什么的……总之,垫肚子没问题,可能对于一些人来说,还不够管饱。   饼很香,哪怕放了一段时间,都不怎么影响风味,霄酒吃的很快,但是牛肉……他没有吃,他有别的打算。   时间有限,留给他的不多,得加快速度!   一刻钟后,炸到天空中的烟花提示储君候选人们,游戏正式开始!   霄酒立刻爬到近处高树上,仰头看天空。   烟花带了不同颜色,提示非常明显,的确只要保证视野,所有人抬头就能看到,每一小束烟花炸开的面积都不大,但都非常明亮,集中,用一簇簇排列的方式,同时升空炸开,一起圈出一个较大范围空间,形状并不规则,但并不小,很显然,这就是安全圈了。   五个安全圈,五个不同颜色,红黄绿蓝紫,他都不在里面……   抽签失利,也没完全失利,至少距离绿色安全圈很近。   霄酒看着直线距离,非常近,个把小时就能到,可要算上丛林危险,路程难行,就不一定了。   他迅速下树,不做任何停留,立刻开始行动。   烟花安全圈提示会持续一炷香,在人类看来,这点光亮和声音不算什么,硝烟的味道他甚至闻不到,对丛林里的动物就不一样了……   霄酒保持体力的同时,快速前进,思维高度警惕,随时仔细留意环境氛围变化,没走多远,就发现前方越来越安静,没有了窸窸窣窣的小动物声响,叶子随风摩擦的声音越来越明显,停步小心呼吸,风中味道也与之前不同,有非常细微的,不怎么明显的变化,比如湿润青草味里多出来的那一抹腥臊……   这怕不是某个大型动物的地盘!   他立刻警惕,调转方向,后退并绕开这里。   但这个方向是去往安全圈的最佳直线,绕开,他就得花费更多的时间,一个小时就算了……中午吧,他希望中午之前能跑进安全圈。   路上遇到的危险并不只猛兽领地,丛林中的动物被烟花骚扰到,不是惊惧就是躁怒,哪种蹿出来都不好惹,霄酒尽最大可能的观察,躲避,这种时候,爬树是个好技能。   爬到高处,足够躲过很多大型动物,能上树的小型动物,大多攻击力要差上很多,只要不被偷袭,只要不遇到蛇……霄酒就觉得还行。   “啊——”   发自人类的惨叫声传来。   好消息,比赛过程中发现了同伴人类。   坏消息,同伴人类是竞争者,还是心狠手辣,不怕杀人的那种。   霄酒来晚了一步,没有看到残杀过程,受害者已经闭上了眼睛。   壹捌玖……本次进入选拔赛的储君候选人一共两百,按年龄进行排序,最小的十四岁,189这个号码牌非常靠后,这个人可能没满十五岁,还是个孩子。   少年脸色惨白,唇角溢出鲜血,腿骨和手臂折出扭曲奇怪的角度,躺在地上,眼瞳扩大,却再也看不到蓝天了。   杀他的人号码牌贰陆,体格强壮,指节粗大,杀了人竟无半分愧疚,还非常不可一世,极为傲慢的将少年尸体踢到一边,笑容残忍:“你是个什么东西,你那没出息的爹见了我爹也只有磕头跪舔的份,你竟敢对我不敬,我要你的肉是你的福气,你不想给小块的,就只能给更多了……”   他蹲身,捡起少年身上落下的蓝布小包袱,里面是吃剩下的一块饼,和只啃了一小点的卤牛肉。   “虽然我杀了你,但我也不是有意,你是自愿进入这个赛事的,签过生死状,生死由命,我不过也是为了自保,谁还不想吃个饱饭呢?怪只怪你太弱,没什么本事,还要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26号满意的大口啃卤牛肉,就远远的,当着少年尸体的面。   “……谁!”   26号眼神凌厉看向一边,并非发现了霄酒,而是丛林里的其他危险已至。   兽类嗅觉灵敏,会比人类更容易感知血腥的味道。   而出现在视野里,会活动的物体,不管是人还是其他动物,都更为吸引他们的注意。   这是一头棕熊!   26号很快发现现在跑并不是个好选择,因为没注意隐藏,已经被野兽捕捉到了动线,他自己就是目标。但他只惊慌了一瞬,很快转身,跑回他杀的少年尸体身边。   人刚死,尸体还有余温,血还未流尽。   26号不再动,棕熊警惕片刻,对他失去了兴趣,走到尸体边,开始享受地上的幸运‘食物’。   26号慢慢后退,隐至丛林,得意的笑过,蹑手蹑脚的离开了。   霄酒知道,自己也该走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远处少年的尸体。   肚子被撕开,肠子流出来,血肉被棕熊的牙齿碾碎,吞下,唯有血色不甘,沾染在熊的毛发,下一步被碾碎的,可能是他的肋骨,他的手,他的脚……   到最后,什么都剩不下。   人命如草芥。   何谈尊严。 第4章   豹豹非要跟我玩   丛林深寂,风也无声,每个突然产生的动静都会让人心弦一绷,惊惧瞬间放大。   安全圈烟花燃放提示已经结束,丛林里被惊扰的兽类却不会觉得被安抚,警觉是写在它们基因里的东西,越是食物链往上的兽类,越难以压抑本性中的好斗与凶猛。   偏偏,这类动物最擅长追踪埋伏。   在这里,热闹的喧嚣和陡然的安静对比,后者会更危险。   霄酒走了很远后,突然有种被监视的感觉。   按说这种感觉不应该让他难受,没进游戏就知道有监视者和NPC,进了游戏虽未看到所谓的暗卫潜卫,却也清楚地明白,从他推开车门的那一瞬间,就有人盯着他,跟踪记录他的一切,还不只一个。   可现在这种感觉,糟糕透了。   是一种很精准的,阴冷的,危险的捕捉感,不远也不近,默默跟随,你快它也快,你慢它也慢,当你迅速跑一段路,停下来屏息观察时,感觉消失,你心里庆幸终于甩掉了,下一刻,你调转方向时,会发现它又回来了,就在侧前路,好整以暇,懒散从容。   他好像正在被狩猎。   他看不到对方,听不到更远,闻不到味道,对方却始终能看到他,听到他,闻到他。   捏了捏自己的荷包,霄酒放缓呼吸,不知道对方在哪个方向,那就往开阔的地方走,如果能到达旷野,无树无高草,狩猎者还怎么隐藏?   可惜这是条回头路,这么走,会离目的地安全圈越来越远。   树林渐渐没那么茂密,野草越来越多,远远能听到水声,只要继续往前……   水声消失,这竟然是一片石林!   高矮不同的石头山,掩映出多个空隙,引来了大自然里很多声音,比如水流的回声。   面前没有旷野,视野仍然有限,仍然看不到跟踪的兽类,甚至没有了路。   霄酒轻轻喘着,手撑在一块石头上,谨慎的回头看——没有发现异常,略放下心,转回头,突然对上一个张开血盆大口的兽头!   “啊!”   不管是谁,遇到这种境况不可能不吓到,霄酒连连后退数步,差点跌摔在地。   这是一头黑豹,四肢纤长,走路充满野性和侵略感,肌肉线条非常漂亮,它一步一步,自石头背后走出,朝霄酒走来,琥珀色的双瞳凌厉而危险。   好家伙,他不但在被狩猎,还在被‘围猎’,这只黑豹故意把他驱赶到这里的!这东西竟然这么挑,吃饭也要看地方吗!   霄酒下意识往回跑,三两下爬到了最近的树上,以自己都未料到的敏捷速度。   然而追着他的不是别的兽,是头会爬树的豹子,姿态比他还熟练矫健。   一人一豹对峙。   黑豹张嘴,呲出尖牙,冲他哈了口气。   霄酒:……   他随手抛出一个小肉块,扔到黑豹嘴里,快速从树上滑下来,继续跑。   黑豹顿了下,嚼了小肉块……很快追了过来。   大概因为已经现了身,它不再潜藏,没多久,霄酒又在跑动中看到了那张血盆大口,手一甩,又一个小肉块抛引出去,黑豹调转方向,嗷一下,叨住了小肉块。   之后,霄酒不断用这种方式,将小肉块抛到黑豹行动路线非常不便利的地方,让它去扑接,自己则尽全力奔跑。   还好有准备!   小肉块就是今天早上的卤牛肉,他没有吃,撕成了一小坨一小坨,就为预防应对现在的境况,皇宫御厨的手艺还真过硬,野生动物都拒绝不了!   慢慢的,他发现黑豹并不强烈紧逼了,大概它现在不太饿?如果真饿了,它应该会挑选肉鲜肥美的猎物,而不是他这个警惕性高,机动性强,没几两肉的‘零嘴’。   就像猫咪玩弄小耗子,大猫咪不饿,只是觉得无聊,爪子痒,随便玩一下这样,玩累了正好顺便吃掉,而他,就是那只运气不好的小耗子。   霄酒略放松了点,总归一时半刻死不了,可肉干再有用,也不是用之不竭的,今天早上的卤牛肉只有拳头大,再抛就没了!   “豹豹……宝贝……咱别玩了行吗?肉干我全给你,你别追我了行不行?”   “豹哥……豹爹……豹爷!您行行好,放了我成吗!”   显然是不成的,黑豹似乎除了小肉块本身,对这个抛接玩法也很感兴趣,霄酒动作慢一点,它甚至会低吼催促,威胁他再不继续,就吃了他。   霄酒:……   大型猫科动物很危险,逗玩需谨慎。   很有可能你会渐渐分不清,是你在逗玩哄骗它,还是它在调戏蹲猎你。   霄酒大脑迅速转动,一边抻着时间节奏抛出小肉块,一边调整脚下方向,时不时还得被迫跟黑豹来个极为危险的贴脸互动,场面一度无比刺激。   奔跑中他出了很多汗,本就白皙的肤色润上绯粉,唇红齿白,眉秀目亮,晶莹汗水划过颈侧,短暂在漂亮的锁骨窝停留,又因动作飞溅而出,沾湿了路边树叶。   扎在裤子里的衣服也早就被奔跑的动作拽了出来,迎着风,随着跑跳,时不时掀起,露出一截细瘦糥白的腰,没太多肌肉感,却极薄,极韧,很有了宁折不弯的胆气。   他非常庆幸年少时期的体育爱好,他喜欢很多球类项目,比如篮球,台球,排球,乒乓球,他有非常好的手感和准头,想要投的球一定能入篮,想要接的球一定能接住,现在用小肉干抛接引导黑豹不算大问题,他能精准把控方向和节奏。   这只黑豹其实很漂亮,大概正值壮年,体力好,狩猎本领也高,一身皮毛养的油光水滑,像漂亮的缎子,跳跃在空中的姿势尤其好看,如果未见全貌,乍眼一看,你甚至会有一种是不是有人穿着玄色衣袍飞过去的错觉。   但霄酒不会忘记它的危险,一路坚定的朝自己计划的方向跑去。   近了……近了……在小肉干仅剩两块时,他终于到了目的地!   这是离他初始地点不远的丛林,他又回来了。   他不会忘记自己为什么选择更远的路线,因为这一片丛林里,有一个强大野兽的记号,这是被标记的领地,陌生的气味侵入,会被视为敌人——包括陌生的人,陌生的黑豹。   黑豹很聪明,但他明显不懂人类的心眼子,驱虎吞狼,鹬蚌相争,围魏救赵……人类但凡肯思考,办法就比困难多!   “吼——”   果然,丛林侧传来被激怒的声音,有一个斑斓花色的大东西走了出来,近了,霄酒才发现,吊睛白额,王字凛凛,这是只老虎!   在猛兽眼里,同为猛兽的种类才是最需要警惕的敌人,纤瘦干柴没几两肉的人根本不被看在眼里,大老虎立刻盯上了看起来故意在它地盘挑衅的黑豹。   黑豹也是个很有凶性,好斗不服输的主,别人吼它,它也不干,一豹一虎立刻进入了对峙状态,至于霄酒,谁还记得他?   霄酒赶紧放轻呼吸,安安静静的,小幅度的后退,直到这两位干上架,他才拔腿就跑,直直穿越老虎的领地,一路朝安全圈的方向猛冲!   开玩笑,这两个现在在打架,顾不上他,一旦打完,或者中途不想打了,他就依旧是最先被盯上的狩猎目标,何况他现在要穿越大老虎的领地,但凡慢一点,一定会被追过来撕碎的!   跑!快跑!再快些!马上就要到了!   霄酒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嗓子干疼,呼吸发紧,终于安全圈近在眼前,再冲刺一把就到了!   扑进安全圈,他把自己摔在厚厚的草地上,胸膛起伏鼓动,再也没有一分力气。阳光太美好,连自己的呼吸声都觉得太蠢太吵,他把自己颤抖的手伸到眼前——   还好,刚刚只是打到了树枝,并没有受伤。   指缝中的视野,远处的树边,挂着艳红果子的灌木侧,有高高的翎羽掠过,繁复且华丽,挺拔且鲜艳,高度令人叹为观止,略过的速度极快……   那是什么东西?   霄酒登时坐起,那些翎羽已经消失不见,好像刚刚一切都是错觉。   可他知道,不可能错觉,他的确看到了特征非常明显的翎羽,按照高度和整齐华丽程度,颠覆了所有他对动物的认知,如果能有动物长这么高的羽毛,那么将非常危险。   还好,他已经进了安全圈。   既然游戏规则说了完全圈内没有大型猛兽,那现在除了心机叵测的人,大概没有太多别的危险。   霄酒坐在地上,并没有很快起来,从今早到现在,从没觉得山野从林里的土腥味这么美妙过,青草味道清新,连阳光都格外可爱。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人。   确切的说,是一个人影。   青年男子,玄衣劲装,腰身和袖口束的很紧,可以清楚的看到身材线条,这个人有相当优越的身高,肩膀很宽,腰很窄,侧面可见薄薄胸肌轮廓,胳膊肌肉将袖子撑起的弧度恰到好处,淋漓尽致的展现了力量感,却并不会肌肉虬结观感不佳,上身衣袍极为服帖,这么热的天气,扣子似乎都扣的死紧,偏偏自腰下,宽袍尽展,随风而荡,自有一番飘逸美感,如仙似幻。   随风鼓荡的袍下,一双大长腿尽显,修长紧实,那是胳膊线条还要完美的比例和观感。   这个人不是在跑,他是在飞,脚尖轻点树枝,就能一跃很远,瞬间掠过无数风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他会武功啊!   霄酒没看清楚男人的脸,仅仅看到男人飞掠过的身影,就足够感慨,瞧瞧别人的金手指!荒野生存怕什么!虽然之前规则里有写,不允许携带武器进场,但会武功的人不带武器也可以干成很多事!   看这男人的方向,也是从后面来,跟他路线差不多,不知道有没有看到正在干架的老虎和豹子,有没有被追?   但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里是安全圈啊,为什么这男人突然转了方向,不进来?   是不认识?   不可能,那么大的烟花绽放,标志的清清楚楚,一定能看到,不进来……是故意的?这人足够自信,不进安全圈也能在荒野生存十八天以上,还是在探索其它的东西?   不过……   在安全圈边缘游走倒是个好主意,随时可以进来,也有机会探到点不一样的信息,要不要试试?   霄酒摸了摸肚子,还不太饿,干脆就在附近走了一下。   并没有探知到更多信息,也没有发现所谓的物资补给,更没有触发任何任务。   连之前的危险都没遭遇,这里根本就没有猛兽。   霄酒改变思路,准备往安全圈中心时,突然听到了有点奶的呼吼声,跟着声音找过去,抬头,发现了一只卡在树杈上的小老虎。   圆圆的脑袋,圆圆的耳朵,圆圆胖胖的身体,除了看起来太奶太幼,连声音都透着撒娇,它长的几乎和之前见的大老虎一模一样……是大老虎的孩子?   或许是贪玩,或者是遇到了什么事,小老虎爬到了树上,卡住了,下不去,左前爪毛毛上有点点血渍,像是受了伤。   “……能吃吗?”   “嗷呜——”   小老虎警惕又害怕,一边颤颤巍巍,一边冲着霄酒奶奶低吼。   霄酒叹了口气,在周围找了点草药,任命的爬上树,按住小老虎,把它抱下来,咬碎草药给它敷在伤处,还牺牲了自己里衣的一截布条,给它包扎好。   “你的存在本身不是错……我也不是,等你长大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时我也不会在这里玩荒野求生游戏,好好长大吧……长大了也别吃人,行么?小心变成虎骨酒。”   霄酒包扎完,轻轻拍了拍小老虎的屁股:“好了,回家去吧。”   小老虎嗷一嗓子,咬住了霄酒的手。   并没有用力,只是轻轻叼住,琥珀色的眼睛圆滚滚,似乎对他很好奇,亲昵的感知他的存在,想跟他玩。   霄酒启用撸猫大法,把小老虎撸的哼哼唧唧,自己也很满足,最后给小老虎嘴里塞了一个小肉块,轻轻托着小老虎的屁股,把小老虎往前推了推,见小老虎不动,干脆自己转身先走了。   小老虎看着他的背影,追了两步,嘤嘤叫了两声,似是听到了什么声音,停下脚脚,耳朵动了动,焦躁的原地转了两圈,气鼓鼓的往回跑了,没再追霄酒。 第5章   我不跪着活   霄酒在安全圈内走了很久。   山野很大,安全圈也不小,可能他走过来的方位比较偏,一路仍然没有发现任何物资补给线索,且赛事组真的很给力,说了是安全圈,就真做过彻底的驱逐和检查,一路以来没有任何大型猛兽,小的……也没有,想逮个兔子山鸡都找不着,那在这里饿了,又找不到补给,吃什么?地上的草吗?   吃不到兔子,就让自己成为兔子?   霄酒沉默的摸了摸肚子。   不能提兔子,光是想想这两个字,肚子就更饿了。   规则说有补给,就一定有,是他运气不好,没有碰到相关线索,不是说还有解题小关卡吗?他连这个也没碰到。找肯定是要继续找的,但现在,得着紧解决肚子饿的问题。   早上的卤牛肉几乎全部进了黑豹的肚子,最后只剩两块,一个给了小老虎,一个……正是最小的碎块,塞牙缝都不够。   霄酒改变目标,眼睛寻找的首要方向,是可以很快入口的东西。   草就算了,这么大的山林,应该会有果树?这个季节会成熟的,樱桃,杨梅,毛桃,李子?或者可以简单制作就能吃的……竹笋,菌子?   果树没碰到,竹笋也没影子,但是菌子……霄酒见到了。   厚重树丛之下,阴凉潮湿之处,有一大片,就是颜色么,不是五彩斑斓,特别鲜艳的那种,也稍微有点诡异,比如比较深的青色,一眼看到的绿色,红伞白杆的特殊搭配。   霄酒脑子里瞬间充斥‘红伞伞,白杆杆,吃完一起躺板板’的歌词。   这种菌子还是别吃了吧?   好在附近听到了流水声,他脚步微微转向,准备去摸一条鱼。   赛事准备组可以赶走所有的大中小型动物,总不能连河里的鱼一起捞完吧?   他想的不错,也的确顺着声音,找到了一段非常好的河道,这段河道得天独厚,前方自山涧流出,后方隐于草泽,前后环境都很危险,人迹难至,唯独这一小段,视野开阔,平地从容,然而——   有人提前看中了这里,还直接占了地盘。   “停下,不准再往前!”   一颗尖锐的小石子,准确的打在脚前,霄酒不得不停下,看向出现在视野里的三个人。   正中间一人看上去二十五六岁,眉目温和,看起来很面善,一双耳垂比常人略大,衣服上号码牌‘捌’,左右两侧分别站着一人,左侧的年轻青涩,还有些少年模样,绷着脸,不太爱笑,号码牌壹叁壹,右侧么,粗手大脚,眼神凶戾,还是个熟人。   28号,他亲眼目睹杀人的人。   也是冲他扔石子的人。   “诶,28弟,别这么激动,”8号抬手,虚虚拦了一下,看向霄酒,姿态温和,“他并不是针对你,只是进了这个赛事,难免思考警惕良多,你体谅则个。”   “你这是什么眼神?”28号情绪明显没有被拦住,见霄酒竟然不怕不惧,没有任何恭敬表情,手指头差点戳他脸上,“是脑子被狗吃了还是眼瞎了,这位可是先帝长子,众望所归,见到八哥不叫人,不行跪礼,想死么?”   原来是站在夺嫡风口浪尖,呼声非常高,当今圣上早年承诺‘还位于侄’的那个侄,萧厚。   霄酒一点都不意外28号的态度,这人杀人时毫无愧疚难受的‘口号’,就是我爹是谁,你爹是谁,你不配,现在对一个有更厉害爹的人秒跪,很正常。   “没关系。”   萧厚再次拦了28,一脸温和大度,视线掠过霄酒的衣服,浅浅叹道:“看样子也是吃了苦的。”   “当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京城了,衣服料子都不会选,却以为天上的云彩离自己很近,跳一跳就能摸到?”28号也看到了霄酒的衣服,嗤笑一声,满脸的看不上,“真正的天选之子,初始地点就刷新在安全圈内,凭你也敢对八哥不敬?”   ‘天选之子’四个字显然让萧厚无比舒适,他脸上笑容更深,更温和,透着人性光辉:“上天有好生之德啊,能走到这里,已然运气不错,可再往前走,就难了,我观99弟疲累难挨,要不要休息一下?”   霄酒:……   一句话没说,对方就演了这么多。   28号不知道自己给人搭了架子,8号这么客气,当然也不是真的性格使然,大约那一眼,顺便评估认可了他的能力。   不管外在表现狼不狼狈,能从危险丛林里冲到安全圈,衣服划成这种样子,不知道经历了哪种糟糕的意外,人还能好好的,总算一种本事。   他在招揽他。   “用不着跟他客气,”28号显然没领会到新拜的小领导意思,相当凶的朝霄酒放话,“我告诉你,这河边被我们圈了,外人不准靠近,你要么滚蛋,没吃没喝,等着被饿死,要么留下来干活,八哥保你不死,全须全尾的熬过比赛,自己选!也就是我们八哥人好,总想着善待每一个兄弟,否则哪里需要你们这些没用的拖油瓶!”   萧厚拦了拦:“别这么凶,你看小远,他同你分说时也没这么大声音不是?唉,你这脾气,还得磨磨,不然以后怎么办?咱们事要做,情分也要处,能让别人死心塌地跟你干,才是你的真本事嘛。”   颇有些语重心长,苦口婆心的样子。   霄酒看懂了。   对方策略其实很简单,安全圈内占据有利地形,饮水不愁,食物(鱼)不愁,轻轻松松就能苟个三天。   三人层级也很明显,8号领导地位,131少年是1号小弟,28号是新招的小弟,可要真是一团和气,齐心协力,怎么能显的出领导的领导能力?那必然得挑起员工竞争,业绩压力,给你们画一个大大的饼,点出你的缺点,竞争对手的优点,逼你们卷起来——   谁积极我就喜欢谁,谁厉害我就喜欢谁,谁被我喜欢谁就有大前途,总之不管现在还是将来,我最重要,相比这个认知前提,活儿干的好不好,都得往后稍稍。   8号萧厚不动声色,话术浸染的润物细无声,显然颇为擅长。   要不是职场卷了太久,经历了太多,霄酒都未必有这么敏锐的洞察力。   萧厚让他想起了曾经一个小领导,神态嘴脸简直一模一样,主打的就是一个神不知鬼不觉,由小渐大越来越多的花花肠子,本事不够,损招来凑,后来那个小领导怎么了来着?   哦,被他搞掉了。   野蛮竞争的职场,残酷法则的丛林,怎么可能存在对你纯粹出于好心,单纯就想照顾你的领导?所有的善良和气,都是表象。   今次的游戏现场,未知的凶险不知道有多少,其实找人合作结盟算是上策,多一个伙伴,多一份力量,但霄酒不喜欢这个橄榄枝。   职场那一套卷法太心累,有生存危机时还这么玩,多少有点不把自己的命当命。   不过么……他看了一眼远处折射着阳光,波光粼粼的河面,才沉默后退,转身。   “老子杀了你——”28号怒了,直接冲过来,“竟敢爱搭不理,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   霄酒脚尖一旋,衣角荡开,干脆利落躲过这个攻击,定定看向萧厚:“结盟刚刚成立就减员,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眼神锐利,话音意味深长。   这个减员,指的当然不是他自己,他的行为明明白白地昭示着四个大字:我不加入。你们人多,的确可以围攻我,但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我一路冲杀到这里,有点眼力的,能看出我不是软趴菜,反杀你们三个可能做不到,但生死之际拉一个垫背——是不是也没那么难?   他相信萧厚听懂了他的话,因为对方看他的眼神发生了变化,但人既然小领导,嘴上怎么会轻易认输?尤其是面对挑衅。   “唉,上天有好生之德,我辈身为宗室龙血,更该注重德行,收敛杀孽,能走到这里的,少什么都不会少心气,不愿就不愿吧。”   就好像没听懂霄酒的话,只为28号的脾气担心,萧厚回头训了他一句暴脾气,又长长忧虑感叹:“十八天不容易过的,没有下人伺候,没有亲朋帮扶,举目远望,四处皆是去向,又皆危机四伏,一个人会走到哪里,遇到什么意外,有没有那份幸运留个全尸……真是让人担心啊。”   他说的慢条斯理,情真意切,霄酒却能听出来,这是威胁——   今天便不杀你,是你运气好,不能让你破坏了我的团队凝聚力,可你博我的面子,挑衅我的权威,断断容不得,游戏时间还长,遇到的机会还很多,你且等着的,再遇之日,就是你的死期。   28号抱怨:“他都不是我们的人,八哥还关心他干什么!”   竟然完全没听出来。   霄酒要控制的很好,才能不笑出声:“其实如果你愿意付出点什么,我本可以应允交易,互不侵犯的。”   萧厚微怔。   28号这时候又听出来了,哈哈大笑:“简直滑天下之大稽!就凭你,还敢威胁我们八哥!”   霄酒看着萧厚,唇角勾出一抹玩味:“所以你要不要考虑下?付出点什么,交换我的承诺——如果有其他人来到河边,抢你地盘,我不加入帮忙。”   换言之,不做这笔买卖,那将来别人挑衅争抢地盘,他可要帮忙抢了。   进来玩游戏的又不止你们三个,凭什么认为那么多的别人都没机会?   霄酒不怎么热衷挑事,可从来不怕事,别人都这么用力威胁了,他要是连嘴都不敢还,得有多怂?   萧厚眉梢挑起,显然很意外他的态度,故作为难状:“我也很想给弟弟个面子,奈何身无长物啊。”   也就是不考虑,不答应,瞧不上霄酒,以为他在色厉内荏,认为他有一定运气和实力,却不认为他有这种决定性能力,话还说的很好听,像是霄酒在求他,特别想要这个面子似的。   “那还真是可惜。”   霄酒也不解释,转身就走。   走出去很远,还能听到28号激烈又大声的建议,无非是觉得没必要这么给一个小人物脸面,一滩烂泥,踩了也就踩了,别说舆论会怎么样,根本就不会有人在意,萧厚依然一贯领导姿态,肯定了28号的态度,再一次画饼及打压,让28号对他更加仰望追随,并且积极发誓一定好好干让所有人瞧的起……   何等傲慢。   天之骄子,瞧不上一切,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连匍匐跪地,依附过来的人都不当人,情况其他?   可惜霄酒卷了那么多年,一身反骨仍然未去,年纪越大,竟越坚不可摧了。   偶尔跪一下可以,赚钱谋生,不丢人,成年人的脸有时候就不是脸,是可以豁出去扔地上,让甲方踩两脚的,但他不可能跪着活,一跪一辈子。   骨头会痒的。   当然,走的这么干脆,还有其它原因。   他注意到了这么热的天气,萧厚一直笼在袖子里的手,发间没摘干净,细小闪亮的碎片,以及话不多也不笑,131号少年卷在衣角里的痕迹。   28号说,萧厚是天选之子,初始地点就刷新在安全圈,并没有经历丛林危险,那过去的这半天时间,这人在干什么?不可能原地呆着,竟然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探索。   他身上有伤,有摘不干净的痕迹,是不是找到了特殊小关卡,知道物资补给在哪里?   找到了物资补给所在地,却还是启用占据河边地盘的策略,很明显,他没有得到那些物资,所以触发的题很难答?答不对,不但得不到物资,还有可能受到一定的惩罚?   难……也得试试。   霄酒摸了摸肚子,他忍得了,五脏庙忍不了。   萧厚就算没拿到物资,也不会彻底放弃,不甘心之下,不会走太远,所以物资刷新地点,一定在附近,河里也是,他刚刚好像看到……   算了,先找物资。   霄酒晃去心中杂念,闭上眼睛,回想安全圈烟花燃放时的样子,思索片刻,脚步坚定的朝右前方走去。   终于,在一片灌木丛附近,发现了一张提示纸条——   恭喜你,触发物资题目小关卡,闯关答题成功,将获得物资补给! 第6章   红伞伞,白杆杆   小关卡挑战同时触发丁级任务,任务完成奖励积分10,赛币100,本轮赛事完成时结算,本条任务仅触发一次,挑战开始即为任务开始,关卡失败则任务失败,失败伴有惩罚,再次挑战不额外触发任务,请储君候选人谨慎应对。   也就是说,关卡你可以挑战无数次,补给可以刷无数次,只要你找的到,对自己有信心,且不怕失败的惩罚,但这个任务的触发仅有一次,第一次挑战成功,获得积分和赛币,第一次挑战不成功,这条奖励就永远不会有了。   任务奖励不多,看起来不那么诱人,但赛事比的是最终累计积分,蚊子再小也是肉,水滴还能石穿呢,而且这个关卡本身就极具分量,生存战,每往前一步都很难,谁会不需要特殊补给?   原来是这么给任务提示的……   霄酒看身边环境,又看了看小纸条,伸手摸了摸。   环境算不上特殊,纸条放的也不算难找,只要走近,就能看到,用的是特殊的油纸,有一定硬度,固定在石头上,不容易掉,自然或天气原因,比如大风下雨,应该也不会影响它的存在,除非人为故意破坏。   既然是给来到这里每一个人都会有的任务提示,他猜,这个纸条是不允许被破坏的,你破坏了也没用,大规则说了,每个参与赛事的储君候选人身边随时跟着大量且不同的暗卫潜卫,不该被毁掉的东西,别人发现了会立刻补上,你的动作也会被记录公开,没有收益的事,为什么要做?   不明确提示不可以破坏,大概也是个坑,有些想不到这点,又想坑竞争对手的人,还真有可能做这种动作。   霄酒越过提示往前走,发现有三个岔路,选择左边的往前,很快看到了第一个箱子,很可惜,它炸开了,黑乎乎一片,看不出里面原本装的是什么,惨不忍睹,再往前走,第二个也炸开了,跟第一个类似,再往前,第三个也是。   他看到了类似萧厚头发上残留的碎屑痕迹,所以没有成功的惩罚是……小爆炸?不但拿不到东西,毁了箱子,还会炸到人?   可毁掉的箱子毁了就是毁了,没有重新更换补充,也就是说,即便是安全圈内,物资的补给准备仍然是有限的,你有本事拿,就拿了,没拿到,炸了,那就所有人都没有得到这一个箱子的机会了。   所以……萧厚才没有继续拼机会?   霄酒停在了第四个箱子前。   箱子上悬挂的锁很明显,是一个密码锁,由三个一模一样,可以转动的正方体排列组成,每个正方体也就手指腹那么大,因被机关锁芯串连,六个面里会有四个面可以转动呈现到眼前,这四个面上分别写有数字壹贰叁肆,也就是说,将每个正方体转动到正确数字,锁就可以打开。   好像并不难?一个正方体有四个数字可能,一共三个正方体,穷举法挨个试,也用不了多久,但……霄酒看到了锁扣上方的提示:有且只有一次机会。   还是乖乖做题吧。   题目纸就贴在箱子正上方,不多,一共三道,都是选择题,每道题有壹贰叁肆四个选择,挨个答出来,就是正确密码。   题目一:夏季至,御花园小亭湖的莲花每天以双倍速度增长,若小亭湖只有一朵莲花,六十天长满小亭湖,若有两朵莲花,则多少天后长满?   底下四个选项分别为三十,三十一,五十八,五十九。   会不会太简单了点?   霄酒毫不犹豫选择最后一个,五十九天。   题目二,也是一个数字题,给出了四个数字,贰拾,贰捌,肆拾,伍陆,问接下来的一个数是多少?   20,28,40,56……等差数列?28减20是8,40减28是12,56减40是16,而8,12,16之间差额都是4,那最后一个数必然是4加16加56……   答案76,霄酒选择第一个选项,柒陆。   最后一题,说村口丢了一头牛,张三说是王五干的,王五手脚一向不干净,李四说反正我没偷,王五说我才没偷牛,赵六说我觉得张三说的对,所有人里,只有一个人说了真话,问,牛是谁偷的?   李四,霄酒思考片刻,秒锁选项二,所以密码是312?   丝毫不怀疑自己的判断,他果断转动正方体,‘咔’一声,锁开了!   箱子打开,里面有个小食盒,还有一张纸条,纸条上写:恭喜候选人一盏茶内挑战小关卡成功!   霄酒:……   所以关卡是限时的?他仔细看了看,发现就在纸条附近,有一个齿轮小机关,很明显,刚刚它一直在转动,这是一个倒计时装置,时限内没有答题成功,盒子封层的火药就会爆炸,以盒子的体积,装不了多少火药,炸开后杀伤性并不大,但足够毁坏里面的东西,以及炸答题人一个灰头土脸。   可是它怎么开启倒计时呢?一直没有人来不可能自己就倒数爆炸,总不能是感应……   霄酒猛然低头,看向自己脚尖,距离箱子很近的这方圆四步内,植被有点不一样,多了很多干草?   再一看,哪里是什么干草,是从箱子里延伸出来的引药,再伸手一试,箱子本身是动不了的,用了特殊方法跟地面连在一起。   还真是感应,人为制造出来的精巧机会,只要来人走近箱子,感应机关就会开启,默认来人开始答题,时限内答出来了,奖励该你拿,答不出来,或是慢了,那就一起毁灭。   霄酒惊叹于古代的技术,这么精巧的机关竟能做得出来?   他拎出小食盒,打开,油纸包着五个肉饼,每一个肉饼巴掌大,发面,鼓的高高的,不知道御厨用了什么法子,食盒在这里放了多久,总之味道闻起来非常棒,脂嫩油香,非常新鲜,天气这么热,也没一点怪味。   霄酒一口气解决了三个,脾胃立刻舒服了,就是有点渴……   他想了想,将剩下两个肉饼用油纸包了,仔细看了眼剩下的几个箱子,谨慎退出,又绕到另外两个岔口看了下,那边的箱子更少,种类似有不同。   他没继续,退出来,返回之前来时的路。   河边去不了,山涧捕不了鱼,还是可以捧口水喝的,他记得好像还看到过几棵果树,果树底下还有人影来着……   河边。   28号艰难的捕好鱼,剖杀洗干净,架到火上烤,擦了擦满头的汗,嘴里骂骂咧咧:“99号那小子没吃没喝,不会去答题了吧?”   萧厚盘膝坐在一旁荫凉的石板上,慵懒且尊贵:“去答题不好么?”   28号怔了下,才阴阴笑了:“八哥说的不错,是好事,这样炸死了,还不用脏我们的手。”   萧厚温煦一笑,看向不远处小山坳,没有说话。   如果那人真是个人才……能替他拿到物资补给也不错。抢还是交易,都是可以谈的嘛。   弟弟们总是很叛逆,该怎么拿捏好呢?   萧厚视线隐在树枝下的斑驳光影里,看不出喜怒。   安全圈内没有危险,霄酒如愿以偿的喝到了水,找到了果树,摘了几个果子吃,还看到了人。   身材高大,五官也大,一双豹子似的圆眼尤其醒目,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舍我其谁,日天日地的胆气,他之前果然没认错,就是皇宫面圣时见过的,当今安庆帝的第二个儿子,萧鼎,萧宗器。   胆气十足的萧鼎现今正笑的傻乎乎,对着空气,也不知道和谁在‘喝酒’,脚底还‘踩’了一个人,得意忘形的骂骂咧咧,维持片刻又改了,突然蹲在地上摸一条‘乖狗狗’,不知怎的,又自己躺在地上变成‘大狗’,忽而又蹦起来瞎跑,说要追天上的神仙……   在他脚边不远处的树底下,有几丛颜色红白相间,看起来非常诡异的蘑菇,有些蘑菇长的好好的,有的被拔下来乱七八糟扔在一边,每一个都被咬了一口。   事实很明显了。   霄酒不想尝试红伞伞白杆杆,吃完要躺板板,有人却很敢。   好在看上去只是致幻,并没有什么生命危机的样子……   霄酒就没管,悠闲的爬到一棵树上歇凉,顺便选了个不错的小枝桠,搜索全身上下可能的工具,试试看能不能做一个武器小弹弓。   终于,萧鼎发完商,清醒了。   发现自己趴在地上傻兮兮笑,萧鼎先是难以置信,紧接着大嚎一声,噌一下跳起来,警惕看四周,很快,发现了悠哉斜躺在树上的霄酒。   萧鼎:……   树上这弱鸡谁?不管你是谁,你、死、定、了!   霄酒当然看出了对方眼神里的危险,这本就在意料之中,没谁不想暗杀看到自己社死的人,可谁知道他也是有备而来的呢?   把做了一半的弹弓往怀里一揣,拿出油纸包的肉饼,慢条斯理从左手抛到右手,接住,再从右手抛到左手,接住——   萧鼎眼底的危险立刻变成了注目,眼珠不由自主跟着油纸包,盯向霄酒的左手,再到右手,再到左手……像个又警惕又馋的大狗。   霄酒垂眼看他:“想不想吃?”   萧鼎没说话,喉头忍不住滑动,肉饼的香味是油纸包不住的,在很饿的人面前,这个味道简直直钻天灵盖。   “你应该能猜到我是怎么弄来的,”霄酒视线滑过远方,斑驳树影下,眉目慧美,那是一种不管怎样掩盖都遮不住的漂亮和自信,“我能弄来一次,就能弄来第二次,第三次。”   萧鼎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弱鸡在点他,嘲笑他的自不量力。   紧接着就想教训教训这个弱鸡,你有吃的又怎么样,保得住么?老子只要去抢,别说吃的,连你的小命都得——   “你可以来抢,不过吃了这一顿,可就未必有下一顿了。”   霄酒太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了,唇角缓缓勾起:“七殿下是还想继续吃野菌子?”   萧鼎看到大树边被他啃得乱七八糟的野菌子,眼皮就是一颤,这玩意儿谁爱吃谁吃,他反正就是饿死,也不会再碰了!   霄酒:“跟我混,保你有饭吃。” 第7章   服了吗   萧鼎仔细看清楚了树上坐着的人,腰腿纤细,皮肤润白,眉目漂亮,腰有韧感但缺乏力量,四肢修长但没什么肌肉,总结——好看,但弱鸡。   一个弱鸡,怎么敢话放的这么笃定又傲慢?   关键这么狂,还能叫人觉得真诚,好像他真能做到似的……   萧鼎抱着胳膊:“你知道我是谁?”   “当今圣上第二子,进入赛事排行号码柒,萧鼎,萧宗器。”   霄酒叫出对方名字,心道,我不但知道你是谁,还知道你一定不会进八号萧厚的队伍。   萧鼎身为安庆帝第二子,和一个爹生的大哥是死对头,平时你说东好,我偏要说西好,你支持大臣甲,我必然支持大臣乙,可那算‘内斗’,先帝的儿子更是敌人中的敌人,要不是这起子人的存在,抢皇位的只会有他和他的大哥!   如果形势不利,他勉强可以捏着鼻子和讨厌的竞争对手大哥合作一起,干翻堂兄,先帝之子,8号萧厚,是他永远也不会考虑的队友。   “认出我有什么好骄傲的?京城混的都认识我,”萧鼎看着霄酒,目光不善,“倒是你,哪个犄角旮旯钻出的小东西,凭什么觉得你办到的事我办不——”   霄酒视线微移,落到地面,被啃的乱七八糟的野菌子上。   萧鼎登时气短。   霄酒抛累了,接住肉饼,没有再动:“你鞋底有微干苔藓,应是去过河边了?老八在那边结党占地盘,我猜你瞧不上,懒得跟他们冲突,稍后整理好状态,有的是时间收拾他们,是也不是?”   这话听的顺耳,萧鼎神情略放松了些。   霄酒继续:“那七殿下有没有想过,他们三个人为什么不去找补给,做任务,是都特别爱吃鱼么?”   萧鼎眯了眼。   怎么可能爱吃鱼,老八那惯会装模作样,不当人的东西,最讨厌吃鱼了,他小时候被鱼刺卡过,大病一场差点没了,这辈子最恨鱼,他家宴客办酒,都不会烹鱼的!   不爱吃,还占了河道准备以鱼为生,为什么?当然是做不对任务,拿不到补给啊!   萧鼎领悟到这个点,瞬间浑身舒泰。   他没占到便宜,那小王八也没占到,平时还自诩聪明呢,呸!   再抬头,看霄酒也没那么不顺眼了,如果能让这个小漂亮帮他办事,他就像现在这小漂亮一样,拿着好吃的去‘看望’那小王八,那小王八不得气吐血!   萧鼎审视霄酒,这小漂亮莫非是个解题高手?   霄酒大概能猜到对方在想什么,这本就是他引导的方向,他不需要多说话,表现的高深莫测,自信无两就行。   “七殿下也看到了,我这人呢,的确会点东西,但不怎么擅长打架,我们结盟,我负责解题关卡,得到食物,您呢,就保证咱俩不让别人伤到就行,以殿下武力实力,想必无论谁来都不是对手,您要愿意,咱们就暂时合作,不愿意,随时可以走,反正这个安全圈也就三天,如何?”   他直接把肉饼扔了过来:“累了一上午,我精力有所不济,撑不住了得睡会,殿下好好考虑,若你愿意,我或许能给你赢壶酒也不一定。”   萧鼎接了肉饼,三两口吃了,烧灼的胃才舒服了点。   小漂亮都给出了考虑时间,他当然不会立刻答应,静坐一会儿,见小漂亮睡着了,干脆利落转身,去往小漂亮刚刚一次次看过的方向。   听着人脚步渐渐远去,霄酒唇角勾起。   他当然是故意的,生怕对方领会不到,刚刚说话时,刻意看了物资补给刷题方向好几眼——不亲自试试,对方怎么会甘心?   萧鼎不但鞋底有苔藓,衣服上也有被树叶划破的痕迹,领口汗湿,头发微乱,明显也是经过一番跑动凶险来到这里的,并非初始地点刷新就在安全圈内,不过比起自己的狼狈,萧鼎状态好太多了,也就是饿了没忍住,啃了野菌子,浪费了时间,不然也会发现补给刷题点。   既然他去了,他就放心了。   霄酒打了个哈欠,这次是真的睡着了。   萧鼎不会想屈尊任何人之下,他可是最有望冲击皇位的人,天老大,他老二,有什么他办不到的!那个小漂亮太笨了,被他骗到了肉饼不说,还把补给点说漏嘴了,简直天助我也!   他信心满满冲过去,同样发现了触发乙级任务的提示,有积分加?老天爷对他实在是太好了!答题又怎么样,来——   呃,答不对也没关系,一力降十会,就不信他得不到东西!   两刻钟后。   萧鼎瞪着被炸的满头碎屑的脸,瞪着同样炸的灰头土脸的箱子,沉默了很久。   他若有其事的掐了几下手指——   “看来是天意,这个方向不利我。”   抹了把脸,他沉默的去山涧边洗了洗,沉默的走回树边,看了树上的小漂亮一眼,沉默的仰躺在草地上,安详闭目。   霄酒睡醒,就看到盯着他的萧鼎,豹眼环睁,跟铜铃似的瞪着他。   他吓了一跳,差点没稳住,从树上掉下去。   “七殿下……”好在思维活跃,眼力在线,他很快看到了萧鼎洗过的脸,发间的碎屑痕迹,好心劝道,“还是不要和规则杠上的好。”   萧鼎板肃:“不是我的错,是题的错。”   霄酒顿了下:“嗯?”   “我本身没任何问题,必然是出题者看不惯我,故意出我讨厌的题!”萧鼎眼珠缓缓转动,在霄酒身上扫视,估量,“大约你这样的,是上天挑选的吉祥物,专门助我过关的。”   吉祥物?这位怕不是迷信?   霄酒眨了眨眼。   萧鼎坐起来,目光渐渐危险:“你刚才说了,可以给我赢来酒,现在就从树上下来,去赢,拿得到,证明你是吉祥物,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侍奉我左右,保你不死,拿不到——你应该知道,骗子都是什么下场?”   又是这种,皇家人的傲慢。   味太冲了。   霄酒眯眼一笑:“好啊。”   你最好保持住,别跪的太快,撒娇叫爸爸。   这本也在计划之中,他坦坦荡荡往前,带萧鼎去了补给关卡处。   出题者的想法,是遴选储君,让这些皇子们得到历练和成长,懂得谦卑下来,学习一点什么,竞争会残酷,但也不会太过,补给并不会想藏的特别严,让所有人找不到,而是要辛苦一点才能拿到……   不管题目还是补给点的设置,其实都有一定的规则。   比如一眼就能看出来的,补给分了几个大类,分别有食物,衣服,药品,日常损耗几个类别,每样类别里,越是简单的题目,获得的东西也越简单,比如之前答的那三道题的锁,就是比较简单的,里头只有几个小肉饼,想要酒,难度就得大升级,箱子边其实有图案提示,他只要按着找,就能确定该要答哪些题。   还是四个选项的选择题,一共五道,五位密码锁。   鸡兔同笼题……   观察数列规律填空缺数字……   问这两张画里一共有几处不同……   字谜,一家十一口,猜一个字……   捕快抓到三个可疑的人,其中一个是小偷,说的全是谎话,一个是从犯,说的真真假假,一个是好人,说的全是真话……   霄酒速度非常快,几乎看题即解题,解密码锁的动作果断干脆,萧鼎都还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发现箱子没炸,里面还真是一壶酒!   这小漂亮……有点本事啊!   霄酒纤白指尖搭在箱子边,点了几下:“服了?”   萧鼎看着小漂亮有点拽的眉眼,有点疑惑,他是怎么觉得小漂亮是个弱鸡的?   弱是弱了点,有些时候……还是有点小霸道的帅的。   当然,比不过自己就是了。   萧鼎琢磨着怎么说话的时候,霄酒并没有闲着,三两下又刷了一组题,开了另外一个箱子,里面是卤牛肉。   “下酒菜。”   霄酒晃了晃油纸包,眉梢微挑,没说话,神色却很明显——   现在,服了吗?   萧鼎不可能服任何人,闭上半张的嘴巴,哼了一声:“行,还算你有点眼色,勉强可以侍奉本皇子左右,这三天我罩着你,谁死你都死不了!”   行叭。   相对于面子,他一向更看重的是里子。   霄酒把卤牛肉扔给了对方。   萧鼎一手捞着卤牛肉,一手拎着酒壶,看向箱子们的视线仍然有点控制不住的贪婪:“怎么不继续了?”   把这些都刷完,岂不是让别人无路可走?   “不能涸泽而渔。”   霄酒一脸高深莫测:“这个安全圈里,未知之人不知多少,未知联盟不知多少,以你我二人的薄弱合作,抱着这么多物资……像什么?”   “像什么?”萧鼎反应过来,挑了眉,“小儿抱金于市?”   那不是等着别人抢呢么!   都拿走,就是犯了众怒,所有人都来抢,怎么可能保得住?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酒和肉:“其实这些分量也不少了。”   霄酒笑的意味深长:“所以,试试吧。”   “你要拿我当诱饵?”萧鼎很快懂了,怒,“这酒不给我喝?”   霄酒:“哪能啊,您留一半就行,干完活,晚上都是你的。”   萧鼎:“干活?”   霄酒勾勾手,让他近些:“河边那位……殿下不想阴他们一下?”   这小漂亮有点坏啊。   不过,他喜欢,跟他混,就是不能太蠢太善良!   萧鼎凑过来,也压低声音:“你有办法?”   霄酒附耳,低声说了几句话。   “妙啊……”萧鼎笑出了声,“那小王八不来怎么办?”   霄酒听着远处河水流动的声音,笑容融在夕阳下,明媚极了:“放心,他一定会来。”   是时候去探一探这里的秘密了。   ……   河边。   28号听到131号带来的新消息,惊怒不已:“你说什么?那小白脸解出了题,拿到了吃的?怎么可能!” 第8章   你去哪浪了   131号面色沉肃,本人惊讶也并不比28号少。   “照八哥吩咐,我在远处跟着99号,怕对方发现,不大能靠的很前,但我亲眼见到他带着七皇子解题破密码,速度很快……”   8号萧厚沉吟良久,长长一叹:“我不想算计别人,别人却一定会针对我,善良的人总是抓不到先机,怎么办呢?唉……少不得要找人聊聊了。”   28号:“那我现在就——”   131阻了他的话:“还是我去,你接着捕鱼,八哥的晚饭总要解决。”   28号盯着131号,拳头攥了起来,一个十七岁,毛还没长全的庶出小孩,敢跟他顶腰子?   萧厚看着少年弟弟,声音温和:“行,你去,你手脚轻,记得不要走太远,他们总得喝水,跑不远。”   老大都发话了,28号只能松开攥紧的拳头,磨着牙道:“我、去、捕、鱼!”   然而萧厚听到鱼这个字,就生理性反胃,可没有别的,地盘在河边,只有鱼能果腹……   “哟,哥几个忙什么呢,这么热闹?”   岂料根本不用他们找,萧鼎就在这个时候,大剌剌过来了,得得瑟瑟的拎着小酒壶,脚步晃晃悠悠,那叫一个闲适:“你说说,大家一块进的场子,可真是同人不同命,有的人吃喝不愁,还有小酒,怎么喝都喝不完,累的舌头都飘香,有的人就得自己捞鱼,吃一口不知道恶心到吐多少,可怜见的……”   “可见天意就是天意,不该要的东西不能要,不该想的位置不能想——八弟,你说对不对?”   萧厚看着萧鼎得意洋洋臭显摆的嘴脸就恶心,这声八弟更让他想伸手揍人,但这么多年过来,他最做得到的两个字就是‘忍耐’,脸上半点不显,不生气,不恼怒,甚至有一点怜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七哥不愁不累不饿,看来是上天不想考验你。”   萧鼎啧了一声:“跟我就别来这一套了吧,酸话说的这么大义凛然,你敢拍拍胸脯说一声,不馋我的酒?”   萧厚诚心建议:“赛事凶险,危境重重,我劝七哥,这酒还是少饮的好。”   “你要是眼珠子不跟着我手里的酒壶转,我还能信你几分,”萧鼎冷笑一声,“行了,少废话,打一架吧,我输了,这三天我不来找你的茬,还每天保你一顿饭,你输了,你这条河归我,你身边这个28号滚蛋,你和你弟弟131归我使唤——只听我的就行。”   萧厚立刻抓住漏洞:“原来你和99弟并不是一条心啊,想撇开他单干?”   萧鼎:“那不关你的事,他都得听我的,你又算哪颗葱。”   萧厚叹:“到底什么时候你才能懂,治国治国,靠的是治,莽夫以武力,是成不了事的。”   萧鼎:“一力降十会,你就说你敢不敢吧,认怂,现在给我磕头,我就放过你!”   萧厚做无奈状:“唉,我不挑事,也不能怕事啊。”   随着他一抬手,28号就冲了出去。   28号自认找到了合适的老大,拜了山头,就得立功,而今八哥身边的人还不多,只有一个少年弟弟131,131看着年纪轻,心眼可不少,他来的晚,根本没占到过便宜,现在就是机会!   “七殿下既然来了——就留下来给我们八哥抓鱼吧!”   京城所有人都知道萧鼎脑子不好,天天说着什么‘一力降十会’,脾气又臭又硬,对手敢揍,自己人也敢怼,除了打架还会干什么,正好他擅长的也是打架!   萧鼎根本没躲,大手迎上来,两个拳头硬碰硬,直直对上了!   “砰——”   28被打的后退三步,想忍,没忍住,不停的哈气甩手。   “那你有没有问问你八哥,他喜不喜欢吃你抓的鱼?”萧鼎懒洋洋收手,负到背后,顺便打了个酒嗝,“你不如闻闻我的,怎么样,香不香?”   酒这种东西,味道极其霸道,哪怕喝的人自己闻不出来了,只要有一点,别人就能闻到,皇家贡酒,哪有不香的?   28号怒不可遏,直接冲了上去——一脚被踹飞。   萧鼎收回腿,衣袍一撩一放,又狂又傲:“就这点本事,也敢跟你爹挑衅?”   看着是在骂28号,实则点的是萧厚。   131看了萧厚一眼,站出来:“七哥武艺又有精进,当真世间奇才,弟弟心向往之,想要一会,可能给个机会?”   萧鼎目露精光:“等的就是你!我说小远啊,你年轻不懂,跟错了哥哥可是要没命的,当得好好考虑考虑,好哥哥们这不是多着呢?”   131面无表情:“此处离河近,泥软不撑,不如我们走远点?”   萧鼎呵了一声,顺便点了下28:“行啊,你俩一起上,省得哥哥费两回事了!”   三人转身,走向远处。   8号萧厚在这个阶段一句话没说,毫无存在感……当然是故意的。   弟弟都已经按他吩咐,打听到了确切消息,还非常懂眼色时机的,把萧鼎这个傻子引走了,他当然要进行接下来的环节。   一边悄悄往远处走,一边不由感叹,还是人太少了啊,竟然需要自己亲自做这种事……   霄酒隐在远处树后,见河边终于没人,满意的走了过来。   走得越近,河里闪烁光影越清楚,好像是……纸片?就是小了点。   他考虑片刻,干脆脱了衣服,一个猛子扎进河里。   他当然知道和萧鼎的结盟很薄弱,对方不定怎么在转小心思,如何一边占到便宜,一边发展自己私心势力……自己其实也半斤八两,信任之于完全陌生的两个人来说,太过珍贵和稀缺。   给别人点机会,也给自己点空间,才能让别人知道成不成事,后果有点严重。   这边霄酒游入河中,无人在侧,浪里白条,自如的不行,顺便洗了个澡,好不痛快;那边萧鼎以一敌二,一场架打的酣畅淋漓,时不时大吼‘爽,再来’;萧厚也终于一步一步,摸到了霄酒和萧鼎短暂停留的‘据点’。   有石有树有草掩映,视野角度还偏,两个人倒是会选地方,不过瞒不过他。别人注意不到的痕迹,在他眼里不要太明显,草的压痕,树下断裂的小树枝……虽然很少,两个人也足够谨慎,可谁叫遇到的人是他呢?   小心顺着外围灌木丛绕过去,果然,他看到了食盒,贴石头放着,还拔了些草放在上面做掩饰遮盖。   这么保管,显然是没吃的。   关卡题那么难,谁都不能保证下一次还能答对,既然拿到手,当然要好好藏起来!   不确定别人是不是有那么聪明,做了预防机关,萧厚还是非常小心的,谨慎的靠近,分别用几颗小石子投石问路,确定没危险后,才终于走到近前,拿到了食盒。   食盒很精致,皇宫常用的款,就没有不好看的,摸着都舒服,何况这里面放的,是御膳房提供的食物?   从昨晚到现在,一天一夜了,早上没注意到有早饭,不小心掉进了河里,没吃着东西,中午的鱼……根本不能想,想起来就想吐。   他闭上眼睛,深深呼吸,尽量控制颤抖的手。   就看一眼。   看一眼。   萧厚小心的,充满期待的,慢慢打开食盒——   “呕——”   他扒在石头边,吐的昏天黑地,胃袋酸水都吐出来了。   长条的,卷成圈的,大概两根手指那么粗,黄褐色,臭不可闻……竟然是一坨,一坨……   “呕——”   根本不能想。   “哈哈哈哈哈——”萧鼎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大笑出声:“怎么样八弟,哥哥的东西香不香!”   萧厚:……   萧鼎何曾见过这人脸色苍白,双手颤抖,吐到眼睛泛红,一脸可怜的模样?这人惯会装模作样,哪回对峙都没让他占到上风过,这回可太爽了,爽极了!   “就知道你个小王八心眼多,成天就想着偷哥哥的东西,给你个空盒子多不礼貌不是?”   本来霄酒有这种打算,他还说了句‘不好吧’,霄酒本意这里林大鸟多,随便放在外头,接点斑斑驳驳的鸟粪,恶心恶心这起子人,他随口就说‘那哪如用我的,正好我有点意思’……   萧鼎看到这一幕不要太爽:“唉,也能不怪哥哥我,那破蘑菇吃了闹肚子,你说你但凡那时候帮我一把呢?你可别说你没瞧见,你自己造的孽,你自己得果,要不说老天爷公平呢。”   霄酒也是在这个时候回来的,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对萧厚有点同情,惨,太惨了。   萧厚不想和萧鼎说话,看向霄酒:“你帮他?”   霄酒温切提醒他:“我不是跟八殿下谈过交易?八殿下拒绝,我只能另择良友。”   萧鼎仰天长笑:“瞧见没,我就是那个良友!”   萧厚提醒自己不要面色狰狞,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怒不能怯,还能对霄酒摆出温和笑脸:“萧宗器可不是什么良友,他背刺过多少对他好的人,在京城可不是秘密,跟他散伙远远称不上背叛,你好好考虑下如何?我这里的大门,随时朝你敞开。”   “萧似坤你敢!”   萧鼎冲过来就想动手,个狗东西现在还想挖老子墙脚!   霄酒伸手,拦了他:“我同七殿下盟约在先,非断裂,不二改。”   “看到了么!还真以为你那一套谁都能吃呢!”   萧鼎得意的不行:“你输了,你的河边地盘归我!”   萧厚已经缓过劲来,不再难受,神情淡淡,又有让人想揍的气质了:“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好像是你非得和我的人打。”   萧鼎:“你自己说——”   “再者,”萧厚截住萧鼎的话,微微一笑,“溥天之下,莫非王土,哪里有我萧似坤的地盘一说?不是我不给,是我本来就没有啊,你如果想要让我兑现这个赌约,那你得帮我……得到点什么才行。”   得到点什么,不言而喻。   萧鼎直接黑脸:“你要不要脸,说过的话都是放屁?”   萧厚掸了掸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萧宗器,你说你打赢了,让我归附于你,只听你的话——跟你的盟友商量过没有?”   萧鼎立刻心虚,硬拗着站姿,没敢看霄酒。   萧厚又看霄酒:“我和七哥狼狈至此,99弟却如此清爽洒脱,方才一直未见,不知去做了什么神秘任务?”   萧鼎立刻又不心虚了,眼睛直勾勾看向霄酒,目光审视。   这一场架,他打的满身臭汗,浑身脏兮兮,萧厚被他一坨便便恶心到吐酸水,颤颤巍巍颜面大失,倒是这个99弟,眉目清俊浑身干净,衣服都换了,更漂亮了!   挑拨完人心,萧厚手负在身后,慢条斯理离开:“我的承诺永远有效,99弟可好好考虑。”   他走后,萧鼎先发制人,指着霄酒:“好啊你,我跟你掏心窝子,你跟我掏心眼子?你去哪浪了,说!”   “当然是偷家。”   霄酒气定神闲:“萧厚来偷咱们的家,我不应该反击?”   “那是应该……”萧鼎看小漂亮这神情,似乎有收获,更加硬气不起来,“那你不跟我说!叫人家挑拨离间了吧?所以偷到什么了?”   霄酒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萧鼎摸了摸鼻子,自觉有亏,心想不如先说点别的,缓解一下尴尬:“老八这人心眼多吧?我早说过他不好对付,你怎么笃定他一定会来?要是不来,咱们的准备岂不白瞎了?”   霄酒:“他一定会来。”   哪有领导不关注属下动向的?小领导恨不得安插无数眼线,确保随时有人打小报告,掌握动向,尤其……属下不乖的时候。   初见面,萧厚就对他有预设期望,怎么可能不关注?必会跟踪注视,观察盯防,一定会知道他成功刷了题,拿到了食物,也一定会过来试探着抢。   “你早就料到了,所以只打算恶心他们一下,并没有认为我能搞定他们?”萧鼎回过味来,眯了眼,“也并没有想到搞他们的地盘?”   “无冤无仇的,我何必呢?”   做人留一线,穷寇莫追,把人弄急眼了,自己也可能倍受压力。   霄酒话音慢悠悠:“是你搞他们,我没有出现哦。”   “你——”萧鼎磨牙,“你怎么这么没骨气!”   霄酒打了个哈欠,更添慵懒气质:“我们社……我们身在底层的人,最懂的技能就是逆来顺受,当个乖乖的小绵羊。”   萧鼎看着他,一脸难以置信。   你骗我结盟的样子,指挥我出头的嘴脸,坑老八那德性,你说你逆来顺受,是个乖乖的小绵羊?   我是狗吗那么好骗!   还未来的及反击,霄酒已经踢开脚边的草,露出一个陶罐:“搭个灶,用这个烧开水,晾凉了喝。”   竟、然、还、敢、指、挥、他、干、活!   萧鼎怒不可遏:“你又偷偷刷题去了?弄点好吃的回来不好么,弄些没用的物件!陶罐,还有你这身衣服?你趁我和别人打架的时候,去河边洗澡了?我在前头累死累活,你在后头娇娇气气瞎讲究?还煮水晾凉了喝?”   “我把你煮了晾凉了吃信不信!” 第9章   你欺负人   萧鼎算是看明白了,这不是一个弱鸡小漂亮,是个长了800个心眼子,知道自己‘柔弱好看’,便顺势装傻卖可怜,让别人以为他是弱鸡,忽视他,略过他的心机黑肚皮小狐狸!   这小狐狸恐怕早算准了一切,老八怎么想的,会干什么,有什么准备,有什么后路,自己这个盟友怎么想的,有没有小心思……   就是全都知道,才故意安排的!   这黑肚皮小狐狸故意给他机会,让他去冲,去撞,反正最后一定成不了,还会丢脸,乖乖的回来,沉下心,不再打培养自己势力单飞的主意。   总不能检讨自己不对,那就只能骂对方了。   萧鼎理直气壮:“怪不得之前我问你去哪,你心虚的不说实话!你不真诚!你有小心思!你搭伙的心不实!”   霄酒眼皮都没抬:“所以什么时候去取水煮?”   萧鼎:……   “一会儿就去马上就去行了吧!”   就你讲究,谁还没学过点东西,野外煮过的水更安全不容易生病,他是所有皇子里最懂的!   “但你得告诉我,你找到了什么。”   他开始谈条件。   霄酒本也没想瞒着,朝他扔出了两张纸条。   萧鼎接住一看,神色就变了:“规则?”   两张小纸条并不大,也就两指宽,手掌那么长,质地很特殊,像是油纸,有一定的硬度,遇水却不会轻易烂掉,不太重,属于风能吹走,水面上不会沉的类型,底色浅白泛黄,表面有一层淡淡的洒金,有点显眼,离远了可能看不到它上面写的字,但一定能发现它的异样。   两张纸条上的字分别是——   189淘汰。   补给限时小关卡已经有人挑战成功。   霄酒还在皇宫时就在想,这个夺嫡游戏玩法很溜,隔绝参与人所有信息,又有类似的直播功能,将所有人论行为记录对外公开,那游戏里参与人需要的信息更新呢?是不是得开放一个类似‘公屏’的功能,让参与者有那么一点点信息量?   毕竟偶尔,游戏也是会有陷入僵局的场面,太难了,或者找不对口子,那npc不得出来推一下进度?信息在哪里放?怎么放?总得有个方法。   如果点对点,只针对某一个人,那跟踪记录的潜卫们就能来,针对所有人的……总得是能送到所有人视野里的东西。   赛事制作组想法倒是很巧妙,水流在地理位置里不可或缺,不管这些储君候选人们身在何处,都会找水,看到水,那在水里放这些信息,就是最方便的做法,但凡留意些,都会看到。   第一次他在河边遇到8号三人,有点远,看不太清,只隐隐感觉有些不对,8号也提防的太过了点,虽然以8号心智,应该有这点算计人的思考量,但他还是感觉有些违和,果然看那么严……是有原因的。   8号想占的不仅仅是河边地盘,还想垄断信息。   你比别人知道多的信息,你就可以组织多的战术,赢得胜利。   “就看到了这两条?”萧鼎难以置信,“你去都去了,怎么不多捞点?”   霄酒:“顺便洗了个澡,新换的干爽衣服,不想洇湿。”   萧鼎:……   就说你瞎讲究!不想洇湿衣服,你拿在手里也行啊!   哦,也对,当时有老八,不能让老八看到。   也不对——   “你洗了澡换了衣服,老八又不瞎,能看出来啊!”还能不知道你偷了他的家?   霄酒眼皮一撩:“洗澡又不是只能在河里。”   山涧也合适。   能取水,能洗脸,能冲澡,就是地方太小,水还是从高处往下砸的,力道有点猛,养不住鱼,做不了据点,方向也不对,是个支流,没有小纸条飘。   不过能看到的他都看到了,记住了,心里有数:“补给关卡成功拿走了东西会通知……有点棘手。”   萧鼎点头:“还好咱们没拿完,不然岂不成众矢之地了?”   到时候来抢的,怕不只是老八那鬼东西了。   “得改变策略。”   霄酒眼角微垂,双手交叉束在小腹,食指轻点手背,一下一下,夕阳下有种静美之感,可你不能看他的眼睛,看了就会发现,那里暗涛涌动,蓬发着强势的力量。   静水流深。   萧鼎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感受这四个字。   良久,霄酒抬起了头。   “8号知道我拿到了多少补给,也亲眼看到没有剩余,不会再有动作,今晚安全,可以好好睡一觉。”   萧鼎:……   “你思考半天,就是想这个?”   觉不是哪都能睡!关键是没饭吃啊!   霄酒若有所思:“也对……”   萧鼎:“我就说吧……”   霄酒看过来:“是我要好好睡,你要取水,烧水,守夜,顺便找点木头过来,搭个简易小帐篷?我兑换衣服时,还兑了块油布,够大,可防雨。”   萧鼎:……   你使唤谁呢?我堂堂当今圣上亲生第二子,你敢当下人使唤?   然而霄酒看了眼他别在腰间的酒壶,他就不吭声了。   没办法,形势比人强,那都什么关卡破题,他真的不会答。   夜凉星寒,林静露深,偶有草叶窸窣声响,听不出是小兽还是夜猎飞鸟……没人能睡的踏实。   这是进入游戏的第一个夜晚。   有人没了性命,连尸骨都难寻,有人苦苦支撑,难以为继,有人惊惧恐慌,考虑要不要放弃,有人奔波劳苦,内心惴惴——这条通天的路上,充满了残酷算计与凶烈血光,止损停步,还是杀下去?   一晚上,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忙碌。   霄酒忘了一晚上的梦境,醒来感觉清晨的阳光都格外美妙,如果面前没有蹲着一个人,豹子似的又凶又大的眼睛直直盯着他,他感觉会更好。   “该、吃、饭、了!”   萧鼎提醒好弟弟,该干活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有一种诡异的矛盾感,既想让小漂亮乖乖的给他干活,拿到饭吃,又想看小漂亮刷题翻车,炸箱子连漂亮脸蛋一起炸开花的样子。   到时候看他还敢不敢得瑟!   霄酒看着阳光:“第二天了。”   萧鼎:“第二天怎么了?”   你敢消极干活试试!   霄酒:“普通人忍饿两天,是极限了。”   今天的斗争一定比昨天更激烈,只是想想……就让人兴奋呢。   果然,二人到挑战关卡,发现炸开的箱子多了很多,没动的一眼就能数的过来。   “这也太沉不住气了,别到晚上,这些都得炸完吧?”萧鼎皱眉,感觉这起子人完全能干出‘我得不了好你也别想得’的事来,“我们拿多少?要不都拿了?”   不然别说明天,感觉今天晚上的饭都够呛了!   霄酒却只刷了两回题,让两个人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就没继续了:“你乖啊,干活的时候最好别被干扰。”   萧鼎手里的肉顿时不香了:“我又得去干活?那你呢?”   “当然是……”霄酒吃完,拍拍手站了起来,“睡回笼觉。”   萧鼎:……   “我干活,你摆烂?”   “怎么能叫摆烂呢?”霄酒眉目严肃,语重心长,“我这叫放松脚步,享受宁静,寻找内心的自我……人生,是一场修行。”   萧鼎没说话。   这很不符合他的脾气,霄酒挑眉看他:“怎么?”   萧鼎就笑了,笑的别有深意:“这两个字,你可千万别跟我那好兄弟说。”   好兄弟?谁?哪两个字?自我?还是修行?   霄酒并不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别人不说,他就没问了,直接给萧鼎安排活——要去哪里,做什么事。   接下来几顿饭还得靠他,萧鼎倒是能屈能伸,有意见……也过完这段赛事再说,看他整不死这小漂亮的,现在嘛,干就干,走之前,也就好奇多问了一句:“所以你的自我是什么?”   霄酒:“大概是……敦促自己,不要那么累?”   萧鼎翻了个白眼。   他就多余问这一句。   吃饱喝足,他开始干活,去往霄酒说的几个地方,按照霄酒要求,该记住的记住,该做手脚的做手脚……   这小漂亮的确有点本事,也不可能敢算计他,让他饿着,反正如果他不爽了,难受了,先死的一定是这小漂亮,绝对的武力压制,他一点也不怕。   忙完一圈都晌午了,回来时特意路过河边,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怎么一宿之间多了这么多人!老八可以啊,够阴!   回来看到霄酒,把标点了的地图给他:“你这指的都是什么破方位,什么补给点都没有!倒是老八那混蛋,又骗到一堆人跟他混了!”   “意料之中。”   霄酒看完这个粗犷的地图,心里更有数了,抬头看了看天色:“饿不饿?给你刷吃的去。”   这还像点话。   萧鼎也不歇了,也不嫌霄酒慢了,哼了一声,慢悠悠跟上。   这一回,霄酒丝毫不客气,把剩下的食物箱子,一口气都刷了。   萧鼎拿着肉饼,都忘了咬:“你不是说……不能涸泽而渔?”   都刷完了,别人一定知道啊,会来抢的!   “所以七殿下快点吃,”霄酒亲切的看着他,“随时要准备开跑哦。”   萧鼎:……   我谢谢你。   霄酒:“加油。”   萧鼎看看天色:“可是……好像快下雨了?”   霄酒微微一笑:“要的,就是下雨。”   他勾勾手指,让萧鼎靠近些:“我们这样……”   不管人们下定决心损坏所有补给箱,还是看到水面提示,反应过来要行动,都有一个时间差,就算做好了决策,决定要动,也得寻个好时机——   他料定,这些人不可能错过下雨。   雨可太妙了,能够掩盖太多痕迹,利于潜伏而不易被发现……诚然真正动手时,肯定有不容易的地方,比如速度快不起来,但站在另一方想,他们要保住刷题来的食物,不是更不容易?   只要想到这一点,分析出对方可能的计划安排,针对性布置对策,就可以从容应对。   “……我们还有时间。”   岂止有时间,做完那些乱七八糟的准备,萧鼎还有时间睡了一小觉,醒来后精神焕发,甚至有点百无聊赖。   手里的狗尾巴草都玩烂了时,七皇子不由长长叹息——   “这届兄弟们不行啊。”   “看来天意在我。”   “怎么办,父皇上朝时总是一脸严肃,我还没学会那么绷着脸呢。”   霄酒:……   你要是能憋得住笑,还不会显得太蠢。   “来了!”   萧鼎把烂了的狗尾巴草一扔,猫腰站到一边,也不说话了,杀鸡抹脖子的朝霄酒示警,手势画的都快有虚影了,告诉他他马上要去的方位。   霄酒:……   这位是不是忘了,计划是他定的? 第10章   大傻子真好骗   雨下了,并不大,飘飘渺渺,如雾如烟,并不能把人淋到什么程度,但足够遮掩视野,让人看不清危险临近。   “——跑!”   他们不需要看清楚来人,于隐秘处拉好的丝线崩裂,带动近处树枝的声音,就是警报!   二人分开两边,分别跑向不同的方向,来人懵了一瞬,咬牙切齿:“他们要跑!”   当机立断分兵两处,一队留下搜索二人‘营地’,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藏起来,一队直接追向二人。   萧鼎跑得飞快,在雨雾里影影绰绰,很快就看不大清,霄酒显然是最容易的目标。   “就追他!他怀里抱着东西!”看清楚霄酒搂着的小包袱后,追来的人更兴奋了。   霄酒也不慌,跑了一阵后,像是慌不择路,冲到了没人的悬崖边。   “哈哈哈你跑啊!看你往哪里跑!”   追过来的人傲慢狂笑,等着走投无路的小漂亮求饶,不想这小漂亮突然冲他们笑了下,手往前伸,将小包袱扔下了悬崖!   “竖子敢尔!”   人们跑过来,却没心思抓霄酒,他们想要的是食物,霄酒也知道,身形滑溜的像条鱼,在这些人跑过来时,灵巧滑过他们之间的缝隙,迅速跑远。   “哈哈哈孙子们,来抓你爷爷我啊!”   人们猫腰低头往下看,才发现这哪是什么悬崖,就是一个往外突出的石台,往下有一段距离,地形恶劣,直直跳下去,肯定非死即伤,但凡有个滑坡,或有落脚借力的地方,随便下去没问题,问题是它没有!   这处地形就是这么古怪,下方石头往里凹,地上不平且有刺,让你清楚的能看到底下的人,却没有办法跳下去把人抓住,气的牙痒痒!   他们越气,萧鼎越得瑟,好整以暇抱着箱子,冲他们扭了扭屁股就跑:“爷爷给过你们机会了,太慢就不礼貌了!”   所有人:……   有这么巧么?一人扔一人正好就接到?怎么好像是算计好的?可这怎么可能呢?   接下来,霄酒和萧鼎的配合,让他们知道了,没什么不可能。   两个人始终跑往不同方向,可很奇怪的,总是在一个人将要被抓住时,他就会当机立断扔小包袱,那么凑巧的,另一个早就消失在视野里的人,就在小包袱落点重新出现,接住小包袱就跑。   偌大的山野安全圈,像他们家后院一样,所有的地形高度差,转弯隐秘关窍处,哪里有高树,哪里雾深草滑,他们都知道,还能合理利用,把他们遛的团团转!   “哈哈哈哈——来追我啊追我!就这点路腿脚就软了,还敢吹房里小妾爱你成痴?怪不得上回打马球,你那美妾偷看了我好几眼!”   这是要爽死谁!   萧鼎一路跑一路垃圾话输出,多少年了没这么爽过!一向都是别人耍心眼子,他气不过上拳头,没想到拳头加心眼子搞别人,这么爽的!   这小漂亮弟弟能处……回头可以考虑再给他点面子。   正想着,突然有斜刺里飞出的小石子助阵,帮他击中了一个追击者,那人疼的嗷嗷一嗓子捂向腹下,弯身蹲下抽凉气,半天没站起来。   萧鼎:……   一时之间不知该夸这特殊的准头,还是过于阴险的心思,自己都胯.下一紧,输出的垃圾话变成了同情目光。   “这……”他看向站在树边的霄酒,“你哪儿来的弹弓?”   霄酒横目:“当然是做的。”   萧鼎不在的时候,他也没闲着好吗。   “你……算了,悠着点就行,看准了,别打着我。”   萧鼎继续按计划里的方向跑,交接点错过也没关系,绕一绕就有下一个,他记得不要太清楚,小漂亮弟弟会帮他吸引视线,带走敌人,他很欣慰,看来终于明白他的厉害了,向他臣服了!表忠心了!   直到越来越累,垃圾话都没心思骂时,萧鼎才感觉不对劲,是不是他被追的太久了?怎么总是他在被追,小漂亮好整以暇慢悠悠隐藏,时不时帮他吸引骚扰下敌人视线,非得到不得不行的时候才换一下,被追一小阵,没多久又迅速换了回来?   还没想清楚,这个小漂亮弟弟突然开始赞声连连,每次遇见他就夸:“哇七哥你怎么这么厉害!你这么一跑竟然没人能追得上你!”   “竟然想到这么绕开追兵,你怎么能这么聪明!”   “竟然跑了这么久都脸不红气不喘,一点都不累,七哥好棒的身体底子好厉害的武功!”   萧鼎渐渐在一声声夸赞中迷失了,什么疑问质疑,全部扔开,加足马力:“哼,哥哥还有更厉害的,今天就让你开开眼!”   追着的人:……   大傻子真好骗。   然而两个人再能跑,再会借助地形和天气,通过不停传递小包袱改变追兵目标方向,也终究只有两个人,体力的下降和敌人的包夹,总归是处于劣势的。   且对方越来越明白他们的套路,可以利用的地形优势也有限,用过一次再用第二次,就没那么灵了……   他们的小包袱,保不住。   ……   京城,市井街巷开始越来越热闹。   这是储君选拔赛开始的第二天。   果然一如天家圣旨说的那样,赛事所有细节,皇子们所有表现,都事无巨细,全部一条条抄送,到了朱雀大街的鼓楼广场处,你要是不识字,旁边还有轮值文吏念给你听。   不管官员还是百姓还是女眷们,连街上跑来跑去的孩子们都能知道,哪个皇子倒了大霉,手气不好抽到了危机四伏的起始点,哪个皇子心狠手辣,还真敢随意杀人,哪个皇子骚操作,不认识的怪颜色蘑菇都敢吃,差点躺板板……   200个储君候选人,运气不一,意外不同,虽有残酷被淘汰,却也各有各的有趣。   而且这可是皇家啊!以前谁敢讨论,私底下悄悄开个玩笑说个嘴,都得赶紧看看四周有没有人,但现在皇上允许他们公开讨论啊!   头一天大家还抻着心,不大敢说话,暗戳戳听看各种消息,悄悄抿嘴笑,互相打眉眼官司,可一天过去,瞧着别人敢小声讨论,说了还没事,胆子渐渐就大了起来,开始敢评论哪个皇子仁慈,哪个皇子有能力,哪个皇子聪明了。   “八皇子脾气好好,有仁君之相啊。”   “我瞧着心眼有点多,倒是这位九十九皇子……这位是真聪明,好像就他刷题靠谱,想要什么就能拿什么,厉害啊。”   “以前总觉得七皇子太凶,没想到有点憨……直爽,还挺可爱的。”   “那位九皇子也有点东西,竟然一路都不怎么进安全圈,当真是一力降十会,什么都不怕……以前都没怎么听说过他,明明是皇上亲子,却一直不在京城?”   “听说这位是七星仔,身体不好,差点养不住,大师批命说跟皇宫犯冲,最好及冠前养在外面,所以一直养在庙里。”   “这些且不说,那些上来就敢杀人的是怎么回事,现在就这么残暴,以后若真是这种人上了位,岂不是□□虐民?我就直说了,我不想要这样的君主!”   一声一声,慢慢的,从朝中臣子到街上百姓,甚至老人孩子,都敢发出自己的声音,有了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参与感,就好像是自己做主选储君,未来的天子是大家一起看中推选的,少了很多距离和陌生感,很难不倾情投入。   听到规则里有投票权,大家更加兴奋,摩拳擦掌,各种仔细观察比对,看看要投给谁。   皇子们进了山里,全程封闭信息,对于投票细则不清楚,他们却在今天早上看到了皇宫发布的投票规则,每一轮比赛,百姓都可实名领到一张票,可在比赛进行的任意时段,投给任意想投的皇子。如果有哪个皇子惨遭淘汰,但本身实力不错,支持的人也很多,只是因为运气不好或太倒霉,错失机会,那如果这一轮比赛结束,他在所有被淘汰的人里票数最高,他就可以复活,继续参加下一轮比赛,只是使用了复活机会,相应票数会减去一大截,下一次再被淘汰,票数累积大概率是比不过别人的,基本不可能再被复活……   什么时候,咱老百姓有过这样的机会?   必然要好好珍惜啊!   心眼多的,开始想,为了我支持的皇子,要不要拉点票呢?如果别人拉票,我要不要同意,这里面,是否有获利可能?   腿脚灵活的,也想到了,赛事期间全部封闭,皇子们不会知道场外信息,场外人也不被允许进入赛场,给出任何信息干扰,那每一轮赛事结束之后呢?是不是可以稍稍跟踪了解一下?   全京城都对皇子们好奇了,赛事里表现固然重要,私底下脾性呢?不说别的,长成什么样子总好奇吧?皇子里有好看的,就有不那么好看的,有妻妾成群的,也有单身未婚的,场内消息出来,七皇子叫九十九皇子小漂亮时,街上的大姑娘小媳妇眼睛可是亮了一下的,如果我搞到了独门消息,甚至画像……会不会有人想买?   商家们的反应是最快的,开酒楼的,开茶馆的,走街串巷挑担卖货的,都开始张罗起来,干果零嘴酒水清茶凉饮,什么说书的,唱戏的,全都安排起来,没事您就别回家啦,跟大家一起唠唠嗑聊聊事呗!   连户部吏官都开始有灵感了,商家们生意兴隆,收税机会就多,盘剥什么老百姓,老百姓一年到头种点粮食容易吗,还是得盯着这些商人搞啊……   当然更多的,还是聊皇子们。   “……这个28号我算是记住了,明目张胆杀人,觉得杀爹不如自己的堂弟理所当然,转头就对八皇子跪了,还觉得自己了不起,啧……”   “九皇子是不是过于牛逼了?数次过安全圈而不入,单打独斗的王者啊这是!寺庙里长大的人这么厉害么?”   “寺庙里是有武僧的啊,怎会教不出这样的孩子?”   “我还是觉得结盟是好主意,八皇子礼贤下士,团结众人,总是在帮助弟弟们,哪怕被挑衅也没有恶言,还是挺大度的。”   “七皇子一直以为自己在纡尊降贵照顾九十九弟弟,其实一直在被套路……憨的有点可爱。”   “九十九皇子也挺可爱的,就七皇子那脾气,像是能好好说话的?虽然掏了心眼子,但答应的事也都做到了,七皇子这颗响当当打不坏踩不扁又臭又硬的铜豌豆,甭管是哄是骗,之前谁能跟他走到一路过?九十九皇子能做到,就不是寻常人!我寻思,未来做不了储君,也能做个能臣……”   “七皇子还叫他小漂亮,他到底哪儿来的,好像没听说过?”   “身体好像弱了点……你们看你们看,最新消息出来了,他好像受伤了!”   “他们俩到底把小包袱丢了!没守住!”   “唉,聪明厉害又怎么样,游刃有余刷了题,拿到了所有食物,连防雨油布都置办上了又怎么样,终究被抢走了,今天跑的这么累,明天还有整整一天,没吃的怎么过?”   “还有那么多对手盯着,这回谁不淘汰,他们两个也得被淘汰吧!”   “可惜天黑了,该回家了……也好,我不用立刻看到他们被淘汰的消息,让我缓一缓。”   市井一片唏嘘,也有少数人,心中隐隐疑惑。   九十九皇子和七皇子可是料定别人行为,提前有计划准备的,那么多迂回跑路线总不能是白费功夫,小包袱被抢……会不会也是在计划之中?   他们真的只有这一包袱补给吗? 第11章   你竟然害臊了   当然不是。   刷了所有补给点的题,又有这么长的准备时间,怎么可能不偷摸藏点东西?都带在身上也不利于跑动不是?   霄酒和萧鼎演的很卖力,‘奋力拼搏’,‘惊险辛苦’的跑逃了很久,奈何‘双拳不敌四手’,终是力竭,输在了悬殊的人数差上,只能扔掉装满食物的小包袱转移视线,才‘终于逃脱’。   远离喧闹的大树背后,萧鼎喘匀了气,偷偷看一眼远处,很是满意:“算你立了一功……坑哥跑更多,自己偷懒的小心思,暂时不同你计较了。”   “能者多劳,”霄酒顶着对方瞪过来的视线,慢条斯理将弹弓塞回怀里,“七哥这么好的本事,不多让人见识见识,岂不可惜?必须不能给这些人背后说嘴嘲讽的机会。”   萧鼎抬起下巴,做作的理了理衣领:“虽然确实如此,但你不提前告知,自作主张,就是坑盟友,嘴甜也没用,我记住了。”   霄酒:……   随便吧。   萧鼎舔了下干燥的唇:“跑这么久,有点饿了,藏的那一箱……我们去挖出来?”   霄酒看了他一眼:“你确定现在?”   “不行?”萧鼎立刻警惕,犀利目光扫视周围。   “倒也不是,”霄酒慢悠悠,“只要你确定休息够了。”   这话有点不对劲,好像刚刚漫长的跑动对抗,现在浑身的疲惫,都只是开胃菜………   萧鼎眯眼,盯着小漂亮:“你个小混蛋,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霄酒微笑:“七殿下可知,怎么让饿狼更凶?”   萧鼎:“伺机追打?”   “给他们吃块肉,不多,小小一块。”霄酒慢悠悠说着话,视线放远,看着高远天空,像是透过星辰宇宙,看到更遥远的什么,“吃不着时只是饿,只能想象,不知道肉是什么滋味,吃到一小块,尝过了,越发不满足,更想要,想更多,自然会更凶。”   萧鼎摸下巴,知道小漂亮在说谁:“可为什么让他们更凶?”   “不凶,掐架时怎么出全力?”   霄酒侧眸看他:“灰狼和黄狼两败俱伤,殿下觉得,得好处的是谁?”   “我,我们……”   萧鼎呼吸都颤了:“所以藏的那个箱子,又是个新饵,老子吃不着?”   霄酒:……   你在意的只是这个?这种时候,你还只惦记一口吃的,不想下输赢?   “七哥聪慧,见微知着,”他微笑出声,眉眼弯弯,“全京城的人竟然全都没看出来,七哥此前还是太低调了。”   萧鼎:……   别以为你骂我我没听出来!   “瞎说什么大实话,这点小局,谁看不出来?”   你清高,你了不起,说的话我爱听!   萧鼎骄傲的哼了一声:“算了,再给你个机会,见识见识哥哥的厉害!”   说罢,就撸了袖子,抬脚往前走,朝之前藏箱子的方向,不就是接着跑逃,接着舞么,他会怕!   霄酒从善如流跟上。   没走几步,萧鼎又停下了,默默回头:“我真的吃不着?一口都没有?”   霄酒:……   “殿下安心,忙了这么久,你我的晚饭,总要留一份的。”   “这还差不多。”   萧鼎脚步瞬间轻快起来。   箱子藏在一个枝繁叶茂的大树上,也是巧了,离这里不太远,四周幽静,走过去的路也很顺利,没有人在周围晃荡,也不会被发现。   “你倒是走快点,净遛着我跑,又没出多少力,怎么懒成这样——”   话未说完,萧鼎就觉得不对劲,小漂亮这个慢,好像也不是故意的:“你受伤了?”   霄酒身体紧绷,脸转向一边:“没有。”   “别动。”   萧鼎直接下手按住霄酒,霄酒倒是想挣扎,奈何这小身板,哪对抗得了萧鼎蛮力,很快被脱了靴,现出略红肿的脚腕。   “崴脚了?”   有药味,已经处理过,好像也没伤到骨头,歇一下应该能好。   萧鼎恍然:“所以真不是故意坑我?”   甚至心疼他跑太久,担心他扛不住,帮他用弹弓吊开别人注意力?   霄酒踹开萧鼎,把靴子穿上,以此示意脚没事:“我当然是故意的,这点算不得伤。”   “害臊了?”   萧鼎瞧着新鲜,围着他转了一圈,嘿嘿笑出一口白牙:“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撒个娇,求一求,好哥哥连误会都不可能有,直接带着你那一份就往前冲了,连苦肉计都不会使,你怎么长大的?你在家不是庶子吗?惨都不会卖,怎么要来糖吃?”   霄酒:……   “闭嘴。”   他抬脚继续往前。   “真不好意思了?”萧鼎追上,“这有什么,虽说男人流血不流泪,可你弱一点,我又不会笑话你。”   霄酒:“那殿下可要记住这句话。”   萧鼎察觉到危险。   霄酒:“锄强扶弱,襄助盟友,立誓不抛弃不放弃——”   “不说了,我不说了行吧?”   萧鼎识趣闭嘴,什么锄强扶弱不抛弃不放弃,他们这个结盟本就是临时的,小漂亮满肚子心眼,身体又弱鸡似的不行,就是想赖上他坑他累赘他,他才不干,早晚得散伙!   前方因有石林障碍,夜里视线不清晰,不方便,他们稍微绕了点路,终于把箱子从树上拿下来,还没打开,入口尝一尝,萧鼎就感觉不对劲:“我们是不是……又被跟踪了?”   霄酒瞥他一眼,淡定极了:“不然呢?”   萧鼎回想过来的路线,气的猛拍了下箱子:“好啊,又是你悄咪咪计划好的!”   成心的是不是!不是说有他一口饭的么!现在根本来不及吃!   七殿下铜铃似的大眼含怒,委屈的不行。   霄酒:……   “总之有你的就是了。”   “可他们都围上来了!”   萧鼎憋着气,拉霄酒躲到大石后:“好么,现在跑不了,只能先听听他们说什么了。”   霄酒站好,非常安静。   萧鼎挑眉:“你该不会……就打着偷听的主意?”   霄酒:“我有些疑问,须得在他们身上找答案。”   计划准备的时候,逃跑的间隙,他没少指挥萧鼎往河边跑,自己得空也会顺便遛一圈,看看有没有新的信息纸条。纸条更新速度并不快,可能因为水流缓慢,也可能因为投放频率,有些信息当然非常关键,有些却像没用的干扰……   他并不觉得没用,这一轮荒野生存比赛,真的会那么简单?   “——99弟!平日金尊玉贵,身娇体软的,这荒山野岭恶劣环境如何能行?既然受伤跑不动了,就别撑着了,不若由我等护你,一起过关可好?”   喊声由远及近,慢慢压过来,是8号萧厚的声音,一如既往忧国忧民,温和规劝,听起来善良极了,实则皆是伪善,是胸有成竹,运筹帷幄得胜的傲慢。   萧鼎本想骂回去,偏头看到霄酒的脸,淡定静美,如月皎皎,如潭深涌,比对方胸有成竹的人还要胸有成竹……   他又悟了。   所以坑他是真的坑?就是想让他多跑,自己省点力,顺便也让那小王八看到,知道有人受伤了,起心利用这个点好好欺负?示人以弱,故意让人算计一层,顺便借着这个算计算计第二层第三层一石数鸟?   小漂亮这脚崴的,是不小心还是故意?   不管是不小心,干脆顺势做局,还是故意制造机会,都太狠了。   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这哪是什么身娇体软荏弱的不行的小漂亮,这是个带刺的蔷薇花!   带刺的蔷薇花没说话,任对方叫嚣,看起来就像走投无路了,又倔强着不肯认输。   萧厚声音就更温和了,略略扬高:“认真说起来,安全圈是大家的,东西也是大家的,你一个人都抢了,是不是有点不厚道?一个人终归走不了多远,总是要兄弟们扶持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若这样,你将食物拿出来,我亲自分给大家,保证公平,如何?”   小漂亮都没急,萧鼎知道他有后招,也放松了,凑过去小声逼逼:“听见了么?这老王八是想占你功劳呢,借花献佛,你凭本事刷到的东西,让他分配给大家,大家感谢的是他不是你,这一切就都是他的功劳了,没你什么事。”   霄酒唇角弧度讽刺:“这不是很正常?”   干领导的,不都这样?苦活累活脏活下面人干,出业绩就是领导有功,出事下面人背锅。   也不是全天底下一个好领导都没有,但萧厚这作派太明显,好的一点没学,糟粕全熟练。   萧鼎:“你不生气?”   霄酒唇角扬的更高:“早说了,我们社……我们身在底层的人,都是逆来顺受的小绵羊,胆小怕事,随遇而安,上面人给口吃的都得叩谢感恩,可不敢不高兴。”   萧鼎:……   萧厚:“99弟可安心,赛事不易,我亦求贤若渴,前番种种,我可在此立誓,既往不咎,你拿出的所有东西,我也可什么都不要,将我的那一份也让给你——”   “八哥别——”   立刻有人劝说,既然要公平,就都公平,怎么可以让八哥没吃的,实在不行,八哥非要让给别人,那他的那一份就让给八哥好了!   萧厚却婉拒了,一脸为大局考虑的开阔胸怀:“你的就是你的,八哥没关系的,大事者不拘小节,大才者确应厚待。”   萧鼎差点吐了:“虽然这小王八很恶心,但对你属实算大方,你真不动心?”   霄酒:“他若不强抢,所有这些,都是我自己的。”   慷他人之慨的大方,也算大方?   萧厚:“若99弟愿意,其后这些天可以一直跟着我的队伍,同进同退,我可予你一个特权,不做任何事,不干任何活,享受所有兄弟们的保护和照顾,只需在刷题的时候出马即可,本轮赛事,八哥以命护你,除非我死,你必不会出局。”   “操!”   萧鼎磨牙:“这条件,要不是死对头,老子都心动了!”   这小王八,比他能赌多了,还以命护!   霄酒:“知道为什么农家猪喂的都那么肥么?”   萧鼎眨眨眼:“杀了吃肉?”   霄酒颌首:“孺子可教。”   麻痹你,圈养你,让你安心认命,快乐成长……最后能榨取多少价值就榨取多少价值,想杀时更是随意,你根本不会反抗,也察觉不到恶意。   萧鼎呸了一声:“心太脏!花花肠子弯弯绕绕,太恶心了!还不若正面打一架,输了磕头叫爹,多痛快!”   霄酒:“有些人,就是不愿意痛快活着啊。”   萧鼎:“啧,左不过还是想要你这个人。”   霄酒:“他想让我死,你没听出来?”   萧鼎:……   啊?让小漂亮死?   霄酒微笑:“一边甜言蜜语麻痹圈养我,让我听话,一边抬高我一个人的位置,让所有人嫉妒不服……”   很多威胁说的隐晦,但每一个字句斟酌,都是在挑起更大的矛盾杀机。   夺嫡之路,本就你死我活,容不得被对手挑衅,这个游戏,也从来不是简单的比赛那么温和。   “——谁说杀人,就一定得自己动手了?”   聪明人,有的是让另一个人死,还不脏自己手的手段。   比如今晚,让他‘不小心’死于乱斗之下,不就是很好的死法?   看着小漂亮凉薄通透的眼神,萧鼎心里一紧:“那你怎,怎么办?”   霄酒就笑了:“这不是除了八皇子,还有另外一拨人么?”   萧鼎这才想起,萧厚之所以这么大力度包夹他们,是有帮手的,除了新拢络的人,也有暂时谈好了合作的盟友,因为这个盟友一直都没说话,他才忽略,现在想一想,好像是80号?   正琢磨呢,霄酒已经抱了箱子走出去:“都别过来!不然我炸了它,谁都得不到!”   萧厚抬手:“别冲动,99弟,请相信我的诚意,有什么问题,大家都可以聊嘛。”   “倒也是。”   霄酒视线环视面前的队伍,掠过80号,停顿了一瞬:“八殿下曾说过,良禽择木而栖,如今场面,似乎证明了我的良,那是不是也该轮到我,择一株好木了?”   萧厚心生警惕:“你——”   “这样吧,”霄酒抱着箱子,朝80号笑了一下,明亮又灿烂,“两位哥哥打一架,拼一把实力,谁赢了,我就跟谁,我手里东西自然也就归谁。”   80号目光隐动。   “两位哥哥不若先验验货?”   霄酒打开箱子,随意抓出一个小包袱,扔到二人面前。   萧厚谨慎极了,没立刻上前,似乎又是在立大方不争人设,让别人去拿。   “噗——”   萧鼎捂着嘴,差点憋不住笑。   这老王八该不会以为又要被算计,里头装的是屎吧!   他看了霄酒一眼。   这小漂亮心太黑,瞧给孩子整的,都落下毛病了! 第12章   你早晚死在我手里   萧厚也是直到80号拿起小包袱,才后悔错失一机,办砸了!   不说这小包袱里的确是肉,便宜了80号的队伍,99号在这关键点根本不会耍心眼,他犹豫那么一瞬,不但错过了时机,还默认了这场架要打!   不应该这样的!   “如大家所见,这只是一小部分,我这里,还有更多。”   霄酒拍了拍箱子。   面前所有人眼神都变了,蠢蠢欲动。   之前围追这两个人,终于得到一包袱食物,奈何人多肉少,每个人只分到一两口,大家都是天之骄子,若在平时,这一两口肉喂猫喂狗喂鸟,喂什么都行,自己根本不稀得吃,可饿了两天,连涩果子都摘没了,这肉味简直是求不得的奢侈之物!   如果一口都没吃到也就罢了,靠回想从前,也能过,可饥饿之中尝过一口,馋劲上来,就再也不想饿着,只想抢!前面有肉,我必须要吃到!   这么多目露贼光,满含侵略的视线齐齐射来,霄酒竟一点都没怕,拍了拍箱子:“我说过了,都、别、动。”   他手里小炸.弹是从刷题点拆来的,大家都见识过威力,谁都没敢动。   萧厚浅浅一叹:“你看,也不是不能聊不是?99弟,你可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若我给的不够,你有要求,尽管提——不过你也别忘了,你之所以能站在这里,不是因为你强,是因为你不会干别的,只擅长解题,我与诸位兄弟好歹都会点武,你若不是有这点本事,必死无疑。”   “——小可爱,你得承认,一个人在这荒野,是活不下去的。”   霄酒却没理会这些恐吓,看向80号:“阁下之聪慧睿智,深谋远虑,还不肯人前一现么?”   80号身材高大,相貌看上去很普通,没有任何出挑之处,眼皮也总是耷拉着,看起来无甚精神,可定睛看人时,就有了锋芒:“哦?我竟聪慧睿智,深谋远虑?”   霄酒指尖缓缓滑过箱侧:“固守河边,在你看来算不得什么好策略,安全圈是会刷新的,新的安全圈刷新,能不能安全抵达尚不一定,有没有新河也不确定,即便这两样都顺利,真的找到了河,也未必守得住……你今日参与包夹,并非认可八殿下的策略并臣服,只是想顺势而为,为自己队伍谋划,我说的可对?”   “——于你看来,赛事之中,心机城府固然重要,可唯有真正实力,才能走的更久,”他声音微缓,夜色掩映里,有种尤为特殊的韵律感,“我之存在,我方才的话,阁下真的不考虑?”   80号眼皮微动。   兄弟们跟着他干,得不到点实惠,再火热的心也会凉,他之所以与老八虚与委蛇,玩这一场围杀,就是因为河里林里,都不如这块务实的肉不是?   能活命,和活的好,可不是一回事。   萧厚见状,长长叹息:“贤才难获,奈何惯于蛊惑人心——80弟,听他挑拨,可是要孤立无援的。”   80号显然很懂萧厚在提醒什么,视线掠过霄酒背后的萧鼎,回看萧厚:“不听他的,所有一切任八哥分配么?”   萧厚敛了笑,眸底变得危险:“有何不可呢?”   80号:“你提供给我的那些信息,什么安全圈外的红果子,此处河流来历,山鹰崇拜,传说中的部族……拿全然没用的东西,换我的效力,是打量所有人都跟你这庶弟一样傻么?”   他视线掠过131号——死心塌地跟着萧厚的萧远。这少年本就是萧厚同父异母的庶弟,很小的时候就被拢身边,不允许和别人接触了。   131号面无表情,好像没听懂,又好像不在意。   “80弟可要小心说话,”萧厚手负在背后,眼梢压低,“都是河面上飘过来的信息,哪来的私心?它飘什么,我给你什么,交易公平公正,我可未曾食言。”   80号目敛锋芒:“那淘汰人数怎的不和我说?任务刷新数量也不说?”   两个人剑拔弩张,眼看着就要掐起来。   萧鼎站在霄酒身侧,差点捏着拳头给他们鼓劲——   打起来打起来!   小漂亮说的没错,你们狠狠干一架,我和小漂亮就能跑了!   两个人说话对抗,一方有破裂之心,一方尽可能话术挽回时,霄酒一直安静听着,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安静,怎么就能一点都不紧张?   萧鼎反正紧张了,谁能顶得住老王八这张嘴?再让他说下去,他就能把80号说服,继续合作干这一把了!   你倒是快点的啊,小漂亮,99哥,你是我哥行了吧!祖宗!   终于,霄酒听够了,往远处喊话:“凤凰非梧桐不栖,时间有限,二位可有决策了?”   ‘凤凰’的确足够吸引人,凤凰手里的小炸.弹,也足够威胁,80号经这一提醒,又察觉到8号的险恶用心,差点又被绕进去,登时愤怒,身先士卒——开打!   8号气的甩袖退后,阴着脸让手下上前,双方缠斗起来。   “打了打了打起来了!”萧鼎压着嗓子,凑近小漂亮,“咱们什么时候跑?”   “着什么急。”霄酒打开箱子,拿出一个小包袱,打开,拿出卤肉和饼,分给萧鼎。   萧鼎:……   霄酒看他:“不是饿了?”   萧鼎指着远处:“都这时候了,你还惦记着吃?”   “不吃算了。”霄酒收回手。   萧鼎一把捞住:“不吃白不吃。”   一边看乐呵呵热闹,一边笑眯眯吃东西,直到霄酒示意该跑了,萧鼎才意识到,为什么要在现场吃东西。   因为没有人注意,能吃的稳当,吃的香啊!真的带着一顿饭走,路上不好安稳的吃,一点都不痛快,而且这群人里好像有人嗅觉灵敏,像长了个狗鼻子,能闻着味追过来!   萧厚看到他们跑了,但是没管。   还算他们识趣,没敢私藏,把一箱子食物留下了,虽也不多,只够这边兄弟们分享吃半顿的,但他们自己也没有,明天还有一天呢,看这两个人怎么办!   眼下还是这场架比较重要,他的权威和领导力,不容任何人质疑!   ……   终于跑到了真正隐秘安静处,萧鼎笑出了声:“瞧瞧老八那‘我允许你跪我,予你一个客卿席位’的嘴脸,真真难看!”   霄酒呼吸有些急促:“你不也一样?”   “我当然不一样,我那是被你骗的——”萧鼎突然皱眉,“不对,你把所有刷到的东西都交出去了,我们明天怎么办,饿着么?小99你说话不算数!”   霄酒问他:“你现在饿么?”   “才刚吃了,当然不饿。”   “那你闹腾什么?”   “我还不是担心明——”   “脑子实在空,就睡觉吧。”   “也行,”萧鼎噎了一下,阴阴一笑,这小漂亮胆肥了,还敢骂人了,“这不还有你呢,明天我要没得吃,就宰了你吃肉!”   小漂亮竟然不怕,还笑了下,点了点头:“好啊。”   萧鼎:……   你早晚死在我手上!早晚的!   今天戏演了这么久,又是跑又是跳的,脚累眼酸,眼看天都要亮了,是得睡一觉。   这一觉睡得出奇的安稳,又香又长。   许也是别人比对估量过河里信息纸条和补给处食物的数量,知道他们手里没货,没费力气追缴围杀他们。   醒来时已经过午,萧鼎摸了摸肚子:“饿了。”   霄酒比他早醒一会,已经去山涧边洗过脸,顺过发:“等一会儿。”   萧鼎:“还等?”   “或者,劳您动弹一下,”霄酒指了个方向,“去看看那群人睡了没。”   萧鼎心说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看小漂亮的架势不太想说话,干脆就没问,直接干活去了。   没多久,就带了信回来:“休战了,好像是撕巴了一晚上加一个早上,现在一个个累的跟孙子似的,抢吃完咱们那一箱子东西,没管饱,现在正有气没力的捞鱼吃呢。”   霄酒会意:“所以他们稍后吃完,应该会休息。”   萧鼎:“肯定啊,这都一晚上折腾没睡了,谁熬得住?”   霄酒:“他们睡着了,我们就动。”   萧鼎没说话,让等就等着,只是看向霄酒的目光,越来越不善,眼神如锋,时不时滑向他纤细漂亮的脖颈,好像在说,哥哥耐心可不够,你敢糊弄,小心小命!   霄酒当然不是虚张声势,再一次让萧鼎确定敌人动向后,带萧鼎去往一个方向。   前行,右拐,避石,拂林,竟然分花拂柳的,找到了一处新的补给任务点!   萧鼎目瞪口呆:“你怎么知道这里有这个!”   竟然还有多的刷题点,没有人知道!   霄酒从怀中摸出简单线条地图:“你以为我让你四处走动,丈量打探,是做什么用的?”   “那不是为了搞你那个坑人计划,调戏对付老八他们……”   萧鼎又悟了,盯着那张简易地图,原来还有这个!   霄酒微笑。   安全圈以烟花在空中炸开的方式圈出范围,形状并不规则,但非常对称,一边有的形状,另一边一定有,那么偏放在一头的任务刷新点,另一边的对称点上是不是也有?   这边不被发现,只不过是前一边太明显,太容易被看到,这边因地势,植被遮挡,不容易察觉……当然也有可能是游戏故意设置的坑,一明一暗,示意不是我们放的少,是你们自己太粗心,没看到罢了。   他还算是比较笃定这一点,使唤萧鼎四处到处跑,探知圈圈边缘时,并未刻意让他注意这里,反正他算的到。   萧鼎反应过来:“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打一个时间差?”   “反正那边的补给已经保不住了,我们就算不刷出来,也会被他们炸掉,我们都拿出来,勾引他们追着我们到处跑,他们也就没时间和心思探索别的地方是不是还有没发现的任务点,别人不知道你知道,那只要有机会过来,这点东西不都是咱们的?”   “虽然我们也累,但我们昨晚那顿饭也没缺,一边看戏一边吃了,今天一觉睡到下午,那两边打累了,现在开睡,我们正好刷题吃饭,等他们睡醒,估计都晚上半夜了,哪还有时间注意河面信息,来找我们?就算来找,也晚了啊,新的安全圈又要刷新了,这些食物,全都是咱们的,还没一点风险!”   萧鼎有点服气,这个时间差打的太高明了,只要有个会刷题的,就能保证站在不败之地!   他们会刷题么?那可太会了,小漂亮最擅长的就是这个!   “你早都算计好了,还故意让我别瞎跑,瞎操心!”   霄酒:“哦,我其实是才猜到的。”   萧鼎:……   我信你个鬼!   霄酒叹了一声:“你这样多不开心,相信我的话,会舒服很多。”   萧鼎哼哼:“那万一之前,他们不围追我们,不抢我们的食物怎么办?”   “一个人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和领导带团队苟住不一样,想当领导,想要人服你,自己没有吃肉的本事,就得有抢肉的本事,”霄酒走上前,准备刷题,“而且他们要是真的善良无害,不围追我们,不是更好?不用找这个任务点,那些就够我们吃的了。”   萧鼎:……   对哦,他怎么忘了,那刷出来的,分成小布包还能装满一箱子的食物,一点都不少!   任务点相似,刷的题型也大同小异,对霄酒来说根本不是问题,几乎就是看一眼就解了,非常迅速,萧鼎张开的嘴就没合上过。   “多吃点,”霄酒温馨提醒萧鼎,“留出明天早上的一顿,剩下的带在身上。”   萧鼎懂,安全圈又要刷新了么:“你呢?”   “我当然也是。”   霄酒已经在分撕卤肉块,一小块一小块,认真装进小荷包。   萧鼎笑话他:“你就这点胃口?怪不得长得跟小鸡子似的。”   霄酒没理他。   吃饱喝足,天好像又黑了。   这一回,没那么累,也没那么困,闲着无聊,萧鼎拎着小酒壶,一口一口慢悠悠品,看看天上的星子,看看身边的小漂亮:“喂,你说,父皇说的那个卧底,是谁?”   风停,云住,草静,一瞬间,连夜虫都不鸣叫了。   “不知道。”   霄酒神情淡淡,话也淡淡:“我从代州来,除了头上嫡兄,这边的人,一个都不认识。”   萧鼎:“反正不能是我,也不能是我那没出息的亲兄弟,虽则各家都有辛密,皇宫里的事,一定瞒不过我父皇。”   不是他的种,他能忍得了帮别人养儿子?   霄酒沉吟:“或许就是我们这种离得远的,秘密烂在自家肚子里,谁都不知道,好藏。”   “有道理……”   萧鼎突然看向霄酒:“卧底该不会就是你吧!” 第13章   触发逃脱任务   夜黑如幕,星子寥落,遮掩不住人心底的揣测和眼里的警惕。   萧鼎这话问的,相当给人压力。   霄酒却只是淡淡‘哦’了声:“你觉得卧底是我?”   “你瞧瞧你这心眼子,”萧鼎煞有其事分析,“人从远处来,全京城都不认识,看起来弱鸡子似的,柔弱无害,大家都不防着,实则不管算计什么都一算一个准,多适合当卧底?”   霄酒想了想,竟然很认可:“也对,不聪明的人当不了卧底,很快会死,比如七殿下您——”   “你少给自己脸上贴金,我不可能是的原因在父皇,整个皇宫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啊,没有任何一个帝王会喜欢戴绿帽子!”萧鼎急了,“才不是因为我脑子不好!”   霄酒看了他一眼:“殿下说的,很有道理。”   萧鼎:……   他顺顺气,哼了一声,喝了口酒,再次煞有其事分析:“你适才的话,倒是有些漏洞,有道是天高皇帝远,就比如你们家,若真有什么辛秘之事,藏在自己肚子里,别人都不知道,那我父皇也不容易查不是?别说家宅阴私,就说地方军备政务,那起子尸位素餐的贪官都敢欺上瞒下,跟京城不知隔了多少层,没出事不知道,出了事不好查……”   总结就是,就算偏远地方藩王家有点子猫腻,宗室血统不纯,皇上也未必知道,还顺势利用,安排成卧底。   霄酒唔了一声,状似跟着思索:“所以最有可能的,还是在京城,或附近?”   “那当然了!离得近,看的到,摸得着,有些私秘不为人知,我父皇未必不会知晓!”萧鼎十分笃定,甚至摩拳擦掌,感觉自己找到了方向,“那我岂不是得了先机?别人都猜不着,就我缩小了很多范围!”   他还开始掰着手指头数,父皇那一辈一共十九个兄弟,留在京城,或封地就在附近的不到一半,他们的儿子……   “完蛋,再怎么缩,也得六七十个呢!”   霄酒:“那要不试试排除看看?”   萧鼎怜悯的看了他一眼:“你说的轻巧,哪那么容易?前朝政斗,后宫倾轧,各种势力纷争,姻亲关系,可不是你简单玩两个心眼,就能解决的。”   霄酒双手交叠在小腹,躺的那叫一个咸鱼:“我又不想做储君。”   萧鼎感觉不可思议:“你为什么不想当?”   “为什么要当?”霄酒看着他,眼神平静,“每天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一天到晚耳边都是吵吵声,前朝有群臣,后宫有众妃,去哪儿都得先断一轮官司,抬头就是皇宫圈出来的一片天,哪哪儿都去不了,河山那么大,美食那么多,不能亲至观景,不能食最鲜时令之菜,这样的日子,有什么趣? ”   萧鼎:……   好,好像也是?   霄酒:“没什么好处不说,累的都是自己身体,天底下每天那么多事发生,还得回回都断对,都决策对,否则就是酿成大祸,出事自己背锅,下罪己诏,被史书说嘴,被后世嘲讽,说是昏君……”   萧鼎:……   好像是有点可怕?   “不不,你说的不对,”萧鼎腾的站起来,指着躺在地上的霄酒,“你我男儿,怎能不奋勇争先!没志气的东西!”   霄酒眨眨眼,仍然没骨头似的躺在地上:“那你加油。”   萧鼎:……   “罢了,”他想了想,坐下来,戳了戳霄酒胳膊,“那你助我?你听我说,我是父皇亲子,本就天时在我,你又还算有点脑子,你我联手,未尝不——”   “还是别了。”   霄酒直接拒绝:“我头上还有嫡兄,从小到大关系都不好,若叫他知道我跟别人……我得不了好,你也好不了。”   “我会怕他?”萧鼎冷笑,“能坑到我的人还没出生呢!一个边远穷困地方来的东西,胆敢跟我叫板,我就叫他知道知道,京城这地界谁是爹!”   对上霄酒意味深长的眼神,他才摸了摸鼻子:“你那……也不算坑我,是咱们合作,盟友么,我自己乐意。”   霄酒没说话。   萧鼎又戳了下他胳膊:“你跟你嫡兄关系不好,还敢来京城参赛?”   不怕被杀了?   “就是跟他关系不好,才要来。”   霄酒看着头顶星空,唇角微弯:“如果一定要死,我希望照我自己选择的方式。”   萧鼎默了下:“你想死?”   “不,我只是想让别人不好过,”霄酒微弯的唇角带出危险,“若他知道,这些年无往不利,只是我在蛰伏,现在发现干不过我,还接连被我压着打,岂不是得气死?”   萧鼎想象了下:“……那是挺气的。”   霄酒:“如果他发现,所有想要的,都得不到,不是被我抢了,就是被我毁了呢?”   萧鼎:……   “那你也会很危险。”   你小子果然够疯。   星子落到眼睛里,霄酒笑的漂亮极了:“死后如何,无所谓,活着的时候,我要畅快淋漓。”   “你别这么笑,有点瘆人。”   这是赛事进行的第三天,夜已深,天亮之后安全圈就会刷新,未知带来的不安全感上升,夜越安静,越让人紧张,萧鼎实在不想加重心里负担,干脆不和霄酒说话了,跑开十步远,找了个合适的窝,睡觉去了。   霄酒很久没睡着,他在想,从进入赛事到现在,没看到过嫡兄,也没见到任何与之相关的信息……他在哪?这个安全圈里人并不多,另外几个安全圈应该也差不多,再加一加安全圈外大概的人数,怎么也不可能到得了200,所以这次比赛投放地点,应该不仅仅在这片荒山?   若真如此,有些人怕是暂时遇不到了。   终于有睡意时,不远处的鼾声也响了起来,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更吵。   霄酒试着不在意,翻了几次身后还是吵的睡不着,叫了几次对方没反应,又懒得走过去,干脆掏出小弹弓,瞄准——   ‘啪’的一声过后,萧鼎挠了挠大腿,安静了。   安静不过五息,又开始打呼噜。   霄酒:……   又一弹弓过去。   仍然是安静不过五息。   霄酒继续。   萧鼎终于醒了,把盖在身上的厚布扔过来,蒙上霄酒:“给你给你都给你盖行了吧!我身体好,冻不着!”   霄酒:……   他稍稍的感动了那么一下下,反思总是骗大傻子是不是有点不好,道德上有点谴责感。   可在天亮之后,这点愧疚完全没有了。   萧鼎几乎揣上了所有食物,剩下的仨瓜俩枣,说是留给霄酒的,不如说是他拿不了的,挑选的可仔细,可干净了。   正准备要走,见霄酒醒了,笑出一口白牙:“安全圈马上刷新,你这么聪明,想必所到之处如履平地,五谷丰登,我还是别给你添麻烦了,就先走了,你好好活着哦——”   卯时已至,随着他话音落下,空中烟花成圈炸开,安全圈刷新了。   运气还行,虽不算特别近,也不算远。   萧鼎非常满意,一边向远处狂跑,一边高声道:“别说好哥哥没提醒你,这边不再是安全圈,马上就会有野兽过来,再不快点起来赶路,小心让人家当零嘴给嚼了!”   什么兄弟情,兄弟就是用来坑的!   他算好了,就包袱里这些吃的,够他苟好几天的,哪怕新安全圈找不到食物都没关系,绝对能轻松扛下这一轮!什么合作结盟,什么锄强扶弱,他才不带弱鸡累赘!想跟我结盟,先自己能活下来再说吧!   霄酒低眸,不该心软的。   昨天就应该拿弹弓射死这狗,呼噜声吵死了,弄的他一晚上没睡好,还睡过头,安全圈都刷新了……   不过也没多大事,该做的准备昨晚都已经做好,洗把脸就能走。   霄酒虽没有很着急,速度也并不慢,刚刚要走出这个消失的安全圈,就看到萧鼎嗷嗷叫着跑回来了——   “小99!宝贝弟弟,别往这边走了,前面有怪物!”   霄酒:……   萧鼎刹脚停住,清咳两声,撩了下头发:“你还把哥之前的玩笑话当真了怎么的?说好了结盟,哥哥怎么可能放着你不管,哥哥就是去前头探个路,为你看看有没有危险,瞧,果真被我发现危险了吧!”   霄酒:……   萧鼎一脸‘联盟坚不可摧’的肃正:“我当然不怕什么羽毛怪,但是好弟弟你,一定有办法应对是不是?”   说着他还解身上的东西:“我其实就是想着你身子弱,带太多东西会累,就替你扛了,你要非介意这个我现在就拿给——”   “挂着吧。”   霄酒没有戳破他漏洞百出的话,也没嘲讽,只是掠过他,朝前走:“丢一个,结盟就完了。”   萧鼎:……   能不能别这么狠!羽毛怪真的很可怕啊!   很快,霄酒就看到了萧鼎说的羽毛怪。   说是羽毛怪,其实就是人,上身□□,下身草裙,脚上穿的是草鞋,浑身以红白两色画满了图案,脸上也是,头上戴着环形金属帽箍,上插巨大翎羽,应该是一种鸟类的羽毛,很长很密,几乎与人等身,看上去没什么果体感,给人更多的感觉是诡异。   而诡异未知,有时就代表着恐怕。   尤其当这些人不说话,只沉默的,直勾勾的看着你,敌意明显的时候。   这些翎羽,霄酒感觉有些熟悉,游戏第一天,进入安全圈的前一刻,他好像就看到了类似的东西,只是当时视角有限,只看到了一瞬,还没看清,原来就是这些怪人么?   就说游戏不可能这么简单,一定还藏着点什么,原来是这个!安全圈外的危险,除了野兽,还有这些人!   “快跑啊——跑!”   萧鼎拽上霄酒,就往没羽毛怪的方向跑:“他们跑得非常快,抓住会吃了你的!”   霄酒察觉到了,这些人应该就是赛事制作组派来的NPC,身怀武艺,功夫了得,跑的非常快,但凡被他们盯住,根本跑不掉!   “我草——他们手里的刀是真刀,是真想砍死老子啊啊啊啊——老子可是皇子!”   萧鼎出离愤怒,真的很想弄死这些羽毛怪,却无法反击,一是没有武器,二是习武之人,双方一对上,是实力相差悬殊,立刻能掂量出自己几斤几两……别人是那个几斤的,他是那个几两的,根本打不过!   那个矮个子羽毛怪摸到他衣角了!   “小99!祖宗!你倒是想想办法啊!”   萧鼎心脏几乎要跳出来,感觉下一刻自己就没了!   霄酒迅速环视四周:“往左三步……直走五步……左前斜角四步……停!”   因着之前的合作,萧鼎条件反射的,很听话的左拐右前,短短时间,竟然真的甩掉了羽毛怪,把自己藏了起来!   “漂亮!”   萧鼎胸膛起伏,非常意外的看向霄酒:“这是什么八卦图?你竟然也懂易经八卦?”   霄酒:……   “只是合理运用地型迷宫,发掘视觉盲点。”   但坚持不了多久,还是得想办法尽快离开。   “咻——”   就在这时,一只小箭从天而降,箭头插着一张纸条,小心拾起,展开——   恭喜两位候选人,触发丙级支线任务:在‘老鹰’手底坚持六个时辰并逃脱,任务完成奖励积分40,赛币400。   “我草?”   萧鼎声音都颤了:“跑一回都老鼻子难了,还让老子们坚持六个时辰?那岂不是要从现在开始跑到天黑?”   这谁受得了!   这任务绝逼完不成!就是故意想淘汰他!   哪个脑袋进水的玩意想出来的! 第14章   要死了我要死了   “哈哈哈哈哈——我就等着看这个呢!他们终于碰到羽毛怪了!”   “要知道所有没进安全圈的倒霉蛋都被调戏了个遍,他们才遇着,已经运气非常好了,可千万不要被逮住哦,会真的很惨的!”   “没想到七殿下浓眉大眼的,竟然怕这个!”   京城街巷这两天,茶馆都开的比平时要早,百姓忙碌生计的同时,总会见缝插针聊几句,有空闲的就更是了,街边茶摊叫上一碗粗茶,也能跟同桌人聊个尽兴。   只要不发恶言,不刻意抹黑诋毁,官府竟然一点都不管,可不要太爽!   “……只有我觉得七殿下有点可爱么?这前后瞬间的打脸,他竟然一点都不觉得不好意思,这脸皮啧啧,有够能屈能伸啊!”   “这才哪儿到哪儿,他骗八殿下去开的那盒屎,把八殿下都整的落下毛病了,不知道以后还敢不敢随便掀食盒!”   “最绝的难道不是前天下午和昨天的策略?我就说他们不可能所有吃的都给出去,自己饿肚子,你看看这局做的,什么都想到了啊!”   “99殿下好绝的脑子,听说是从代州那种小地方来的,府上也没什么名师,怎么能学得这么聪明?不知道今天能会想到什么主意来对付羽毛怪,搞得我抓心挠肝,猜不到啊!”   “目前好像只有一个人找到了隐藏机制,谁来着……行九的殿下好像?我觉得99殿下这么聪明,肯定可以,就是这策略我也猜不到……”   “什么策略我不知道,但一定会教一教七殿下做人。”   “两个虽然不是一个路数,但坑人都是明着来着,七殿下说话做事更张扬,是不知道会被传出来么?”   “规则给的那么明白,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不稀的装,是这样人就是这样人,起码够真,不比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做派强?”   “我不管,我喜欢聪明人,99殿下冲啊!小地方来的又怎样,被人瞧不上又怎样,瘦弱的身体厉害的脑子,咱就是能干!我的票都是你的!”   “七殿下叫他小漂亮诶,好想看看他长的什么模样……”   “我就不一样了,我就想看看七殿下,这么莽的人到底长什么模样!”   “茶呢?小二你别光顾数点的听了,倒是添茶啊!赶紧催你们掌柜的跑一趟,快点拿到第一手消息!”   茶楼围观的人们有多激动,萧鼎不知道,他就知道现在他自己挺激动的。   丙级任务,有积分奖励,完成就领先别人一大截,完不成当然就完了……要不要干?收益大,风险也很大啊!   萧鼎斜眼看向霄酒,压着嗓子:“都怪你,我刚才打个照面都没事,你一来就触发任务,这运气简直了……我就不该回来找你!”   霄酒视线从任务纸条上收回来:“所以,为什么回来?”   露头看看远处的羽毛怪,萧鼎迅速缩回来,当然不可能说自己害怕,憋了半天:“我掐指算了下,其它方位不利我!”   霄酒怔了下,是真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   萧鼎恶声恶气,理直气壮:“玩这个比赛,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霄酒:……   行吧。   “所以,干不干?”   萧鼎无法判断,干脆就着之前的话,轻轻折了根树枝,掰成两段,捂在手心闭着眼睛默默念叨了几句,往上一抛,树枝落在地上,一上一下搭在一起。   “干了!”   七殿下立刻作出决定,瞪着牛眼威胁霄酒:“我反正是不能输的,今日若你我之间要死一个人,死的必定是你!”   霄酒唇角微勾,脸上仍然一片淡然:“只要你让我不死,我就不会让你死。”   一个腰细体弱,个矮脸白,除了漂亮脸蛋一无是处的小子,这怎么说出这么张狂的话的?   更奇怪的是,他说了,自己竟然也信了!   萧鼎很想不信这个邪,可过往三天的相处和合作,让他窥见了这个人隐藏在荏弱表象下的强大气场与能量,好像跟他并肩,什么都可以做到,什么都可以推翻,就是能一往无前!   他沉默了片刻:“说吧,怎么玩?”   霄酒示意他看远处的羽毛怪:“你看他们,像什么?”   “鸟?”萧鼎探出半边脸,小心谨慎的看,“鹰?也不对,鹰没有那么漂亮,那么长的羽毛……这些人都不说话的,非常冷酷,颜色那么漂亮的羽毛堆扎在他们身上都不显得热烈了,反而更锋利阴冷,太吓人了……他们不像鸟,也不像人,像活兵器!对,就是不怕死的那种,比死士还邪性的兵器!你说他们是不是吃了什么密药?”   明明大白天,就像晚上见了鬼似的瘆人。   霄酒眼梢微抬:“打扮再特殊,也是人类,看起来像是某种有特殊崇拜的族群?”   萧鼎:“……有道理。”   大安疆域何其辽阔,有些偏居一隅,不出世的古老部族不奇怪,代代相传有特殊崇拜也不奇怪,打扮成这个样子,是崇拜某种鸟,鹰?   霄酒:“有崇拜,就有相克,对他们来说特别的,要么是鸟怕的东西,要么是鸟喜欢的东西。”   “他们都已经是鹰鸟了,占据天空,应该没什么天敌?怕……什么?怕死?”   大概知道这个玩笑不好玩,萧鼎默了一下,决定换个方向:“喜欢的,鸟都喜欢吃虫?”想到这儿更是头皮发麻,声音都颤了,“所以我们要挖虫子么!”   虫子倒是没什么好怕的,但这么多‘鹰’,这么大块头,他得撅着屁股挖多少才够!   霄酒:……   “河流绕山,蜿蜒环绕,滋养万族,曾闻有鹰鸟骁勇,助猎无败,拜为山神,向往者仰山而居,是为仰山族,”他声音很低,眼睛却很亮,“若我没猜错,这些人,就是仰山族人。”   萧鼎大惊:“你怎么知道?你跟他们是一伙的?卧底?”   他甚至往后退了两步。   霄酒闭了闭眼,提醒自己别发火:“河里信息。”   “哦——”   萧鼎这才想起来:“你从小王八和80号那里套来的!那晚故意激他们吵嘴打架,就是为了这个?”   那些乱七八糟没用的干扰信息,还真不是没用?   “草草他们发现这边了!他们过来了!”   萧鼎倒吸一口气,拎起霄酒快速转换了个位置,都不敢呼吸了:“你倒是快点想啊!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霄酒已经意识到一点:“他们似乎只能捕捉视野角度能看得到的人。”   这些人明显会武功,且武功很高,他和萧鼎说话虽然尽量压低了声音,但对于五感超常的人来说,不可能听不到,可听到了,却没有找过来,非得是暴露了视角,才会过来寻找,视角一旦消失,就立刻不再继续……   萧鼎磨牙:“所以你是故意的,在这引我多说话!”   他就知道这小漂亮是个黑肚皮,整天就知道算计他!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明明在一座山里,安全圈里没什么红果子,安全圈外却时常看到,有些明显是才刚移栽?”   霄酒做事,向来不会只考虑一头,离开安全圈,第一天的记忆就开始攻击他,他记得在和黑豹对抗的奔跑途中,总是时不时看到一簇红果子,说不上多密集,但颜色实在太醒目,看到就会想起来,就和现在不远处那一簇一样。   可这些,安全圈里,一点都没有。   他拍了拍萧鼎的肩,当即立断:“我们冲到那边去!”   “你说真的?”萧鼎看着直直的,没有任何遮挡物的前路,咽了口口水,“太危险了,咱们俩只要往那一走,就会被摁住,不行的。”   霄酒:“谁说咱们俩了?”   萧鼎僵硬的偏头:“啊?”   霄酒微笑:“你去。”   萧鼎:……   好狠的心啊,让他去送死!   “那、你、呢?”   “当然是……”霄酒指了指红果子的方向,“想办法捞你。”   萧鼎不知道这狠心小漂亮在转什么鬼主意,显然这当口也没法说的太细,谨慎建议:“我们其实可以和前天晚上一样配合,一人一回,轮流跑动吸引他们注意力……”   霄酒却全然不采纳:“七哥多厉害的武功,多贵重的人品,和该展示给天下人知道您的厉害!去吧!加油!”   萧鼎:……   霄酒微笑提醒:“注意身上带的东西哦,那可是贵重的食物,如果丢了一样——”   萧鼎:……   他怎么忘了,还有这一出!他本就理亏的!   然而接下来也没有辩驳或后悔的机会了,这个狠心的小漂亮弟弟突然抬腿,踹了他一脚。   “七哥注意方位,朝下坡的方向跑,会快一点,不容易被抓到哦。”   “草——你个小九九等着的,你死定了我跟你讲!”   怪不得摊了个99号牌,这死孩子就是随时都有小九九,太可恨了!   萧鼎一边骂街一边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用尽浑身力气躲避羽毛怪,嚎的整座山林都听到了——   “啊啊啊这白毛怪摸到老子衣角了!”   “草老子打不过!”   “娘喂我的胳膊!我的胳膊脏了!”   “他手好凉——为什么还滑腻腻的!”   “父皇——父皇你在哪有人欺负你儿子啊啊啊啊儿子要死了!”   “大胆!放肆!竟敢摸本皇子还扯本皇子衣服!我要把你们全部治罪!”   “求求了鹰大爷别追我了行么!别摸了别扯了,再扯衣服没了!我的身子只有小姑娘才能看!你们给我滚啊啊啊啊——”   “小99——弟——我亲弟——祖宗!你在干什么,倒是快点啊!”   霄酒其实已经很尽力在快了。   萧鼎在底下引怪,吱哇乱叫,险象丛生,他不可能看不到,不担心,他的这条路也非常关键,不能暴露一点视野,否则就是团灭。   “在快了在快了你坚持住!”   “老子坚持不住了——”   萧鼎气喘如牛,双腿灌铅,他记得好像距离开跑没有多久,却简直像过去了一辈子,下一刻就要入土被埋了。   他已经很尽力,可这些羽毛怪不知疲倦,没谁喘粗气呼吸急促,奔跑的速度从来没下降过,甚至还越来越快!   身体的极限在哪里,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明白,他绝对坚持不到五息了!   霄酒也看到了萧鼎的极限,不再顾虑视觉盲角,冲着已经不远的红果子发起冲刺——   羽毛怪看到他了!羽毛怪追过来了!羽毛怪很近了!   霄酒知道自己身体素质在哪里,知道躲不过,也没想躲,根本没看别处,冲向近在咫尺的红果子,往前一扑,摘下一颗,塞进弹弓,身体侧落的同时,拉紧,冲着远处萧鼎重重一射——   一气呵成!   “噗——”   指腹般大小,圆润可爱的红果子打到了抓到萧鼎后脖领的羽毛怪身上。   羽毛怪停住,顿了一瞬,捡起红果子,放到嘴里——   他吃了!表情还很愉悦!甚至不再动了!   萧鼎眨眨眼,悄悄把自己的后脖领解放出来,发现羽毛怪当真不动了,狂喜跑远:“小漂亮你可太能干了!你是怎么知道这东西能让他们停住的!”   那接下来摘果子扔他们不就行了?把他们一个个全都定住,还跑什么跑,根本不需要,任务直接完成!   他简直要乐死了,也不介意能出来当诱饵遛了:“你说!你刚刚是不是故意的!”   霄酒:“哦,我才猜到的。”   “我信你个鬼!”只有一个羽毛怪被定住了,萧鼎继续跑,“你就是猜到了,故意的,要不怎么直直冲着红果子的方向跑!”   “你这样多不开心,”霄酒叹,“早说了,信我的话,会舒服很多。”   “快别瞎贫了,赶紧射,射他们!”   “用你讲。”   “哈哈哈让他们都停住!太他娘爽了!”萧鼎看着一个个定下来的人,不要太猖狂,只要红果子源源不断,他们就能跑掉,“什么丙级任务,小意思嘛!太简单了,这是瞧不起你七爹啊,有本事多来点!哈哈哈哈嗝——”   张狂的笑声突然哽住。   “怎么回事?小酒你快看,他们又动了!”   霄酒倒是不意外:“看来红果子的效用是五息。”   只能定住羽毛怪五息,五息后,羽毛怪重新继续抓捕行动。   萧鼎深吸一口气:“没关系,只要红果子够多,我们就能苟!这片薅光了我们再找,有本事他们增派羽毛怪!”   他话音未落,羽毛怪队伍的小首领已经停下,将脖子上骨哨放到唇边,用力一吹——   悠长嘹亮如鸟鸣唱的声音过后,又一只羽毛怪小队迅速过来,加入了这边的围剿队伍。   萧鼎:……   霄酒闭上了眼睛:“这盛世——”   如你所愿。 第15章   是驴也经不住这么使   “愿个屁啊愿——”   萧鼎凄厉的嚎了一嗓子,认命继续跑。   没办法,定住的人再多,也在接连‘苏醒’,新来的这拨人精力满满,没一个被定住的,都往这来抓,他当然得跑!不但得跑,还得跑快点,发挥好自己的诱饵作用,把这些人都吸引到他这边,好让小漂亮有空隐蔽偷果子。   “你给我藏好了知道么!别管跟前那些定住的羽毛怪了,给哥快点想办法,搞定这一波!”   他知道霄酒已经薅光了那一小片红果子,定住了他这边的人,当然也定住了那些跑过去抓霄酒的,但五息时间不长,必须得好好利用!   “草别抓屁股!那地方是你能抓的么!小羽毛给我放尊重点,我可是七皇子!”   “我连个树枝都没拿,你竟然敢动刀?你敢砍我一个试试!”   “草草草——你们真敢砍啊!老子的头发——草,耳朵见血了!”   “小酒——祖宗,你快点想想办法啊!”   如果说之前萧鼎只是紧张,心里过不去,不想输掉比赛,那么现在,他是真的有点怕了,这群人竟然来真格的!刀剑无眼,谁都不敢保证没有生命危险!   他进比赛前,可是签了生死状的,死了也没话说,怪不得任何人的!   “祖宗!你到底在干什么!我要被你遛死了!真的要死了!是驴也经不住这么使啊!”   任务时限是六个时辰,整整一个白天,就这么玩老鹰捉小鸡游戏,谁能整整跑一天,又不是夸父,会被活活累死的!   霄酒当然也知道这一点。   皇子们不排除有武功高强的,但大部分都是武力值不够的,羽毛怪又这么厉害,只要是旷野直直追踪,几乎没有抓不到的可能,规则里说,不会有无解的题,那么就一定有制衡方法。   有了红果子,就有可能有其它……   霄酒知道萧鼎在尽力,他也在尽全力,认真观察,再仔细一点,再细微一点,再努力一点……   “找到了!”   就在距离红果子不远之外,拂开枝叶,他看到了熟悉的箱子,跟安全圈里补给刷新的箱子一样,只不过这次的箱子更小,也没设置特殊的网,没有小炸.弹限时机制,仍然是刷题!   当然也不用它规定时间了,现在危机紧迫,谁都得精神紧绷,用尽全力!   “啊?啥?找到什么了?”远处传来萧鼎的声音,“祖宗你理下我呢!”   “刷题。”   霄酒言简意赅,注意力完全在面前的题上。   题?什么题?之前解题有补给,那现在解题……是不是也给帮助过关的东西?   这一刻,萧鼎反应称得上极速,跑路他行,刷题小漂亮行啊!   “那还等什么!上就完事了——草!”   一句脏话骂的字正腔圆,力如千钧。   上什么上,小漂亮注意力完全被题目勾走,都没发现七八个羽毛怪冲他去了!可能还没听到自己的话,因为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给老子好好保护你的小命啊!”   萧鼎沉腰使力,一个纵跃,脚踩树干,借力腾空,将轻功身法用至极致,以这辈子从来没有过的机敏和速度,闪电一般,突破羽毛怪的包围圈,甚至还轻踩了一下一个羽毛怪的肩膀,直直冲向霄酒——   狠狠拎住人的后脖领,往远处一抛!   不抛不行,他到极限了,没劲了,撑不住两个人。   霄酒倒也配合,看题时一时大意,没发现羽毛怪过来,萧鼎这么大劲头的冒着风险过来帮他,他不可能还察觉不到,被拎起时一点都没反抗,甚至绷紧身体,让对方拎得更省力,被扔到远处时迅速抱头蜷缩,减轻冲势……   落在厚厚的草丛里,略滑动了一段距离,哪儿都没受伤。   萧鼎则因为力气用尽,无法选择对自己有利的位置,身体重重砸下,落在一片灌木丛里。   灌木丛有很多枯枝,起了很大的缓冲作用,倒也没有受什么重伤,就是脸被划了下,下巴见了血。   也还好,不怎么疼。   不好的是,羽毛怪放大的脸已经在面前了。   “不是吧哥们——”   萧鼎哀嚎:“别这么认真成么?我都这样了你还追过来!我给你赏钱行不行,我给你升官?你就说你想去哪儿吧,五品以下随便挑!”   羽毛怪欺近,面色肃正,无悲无喜,听不懂人话的样子,颇有几分视金钱如粪土的高冷。   “软硬不吃,就抓老子是吧!我告诉你我记住你了,敢抓我,等我回京城就杀了你!我说到做到!”   羽毛怪无惧无恐,健壮的胳膊伸过来——   完了。   要被淘汰了。   他已经跑不动了,喘的像条死鱼,瘫在地上,连尾巴都扑腾不了。   第一轮比赛就被淘汰,多少有点丢人啊……   “行吧,你来,抓我!”   萧鼎认了命,两眼无神,已然看不到天空的光彩。   就在这时,一颗略透明的小珠子从天而降,‘咻’一声,当当正正,打在他眉心,柔弹绵软,一点都不疼,还凉凉的,像颗水珠,炎热的天气里很解暑,但——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欺负老子!小混蛋你诚心的是吧!我都要淘汰了也不消停!”   这种力道准头,他看都不用看,猜就是霄酒射过来的:“你以为我淘汰了你能得得了好……咦?”   愤怒的脾气突然消失,他注意到羽毛怪慢了。   不是慢了,是停住了。   明明已经要按住他的肩膀,宣布抓到他了,却在触碰到他衣裳的前一刻,停了下来,好像突然瞎了眼,看不到他就在面前了似的,疑惑的摇了摇头,竟然转身走开了!   他、走、开、了!   萧鼎愣愣的摸了下脑门,仿若水珠炸开的触感还在:“这是……什么玩意儿?”   不远处,霄酒收起弹弓,重新避着视野,走向刷题处:“刷题最低层奖励,无色凝水球,可隐身五息。”   隐身?羽毛怪看不到了?   难怪会这样!   萧鼎突然浑身充满了力气,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行啊霄小酒,竟然短短时间已经答出一个问题了!”   还瞬间给他用了!   奖励有最低层,就应该有最高层,无色凝水球可以隐身五息,那有颜色的呢?要是能刷到足够多,那岂不是可以一直隐身,羽毛怪看不到他们,他们岂不是必赢!   “嗷嗷小酒快!冲啊——去刷题!有老子给你保驾护航,你放心往前冲!”   “闭嘴。吵的人头疼。”   霄酒却没有立刻返身刷题。   小球用到萧鼎身上,的确解了萧鼎困境,不让他被抓到,但也因为他的隐身,羽毛怪失去了这个目标,五息之内,只能寻找别的人,而在这个范围内,还有什么别的人?   只有霄酒。   他现在是被标定目标,任何停顿都有可能被抓住,根本不可能走到定点刷题,刚刚时间有限,只答了一道,只有一颗凝水球,给萧鼎用了,当然就没有他的。   “草!”   萧鼎当然也发现了重点,别人看不到他,他怎么骚扰勾引都没有用,只能一边看着霄酒左支右绌,险而又险的避开一个个羽毛怪追击,短短时间狼狈的不成样子,小脸都脏了,一边咬咬牙,用最快的速度找到另一处红果子,不多也行,好歹能救小漂亮一下!   他没有弹弓,也没专门练过暗器准头,得离得很近,才能准确扔中追击霄酒的羽毛怪。   好处是,能精准拯救小漂亮。   坏处是,凝水球的五息时限到来时,他也离羽毛怪很近!   这些羽毛怪又来抓他了!   “草草草——”萧鼎咬了牙,顽强的往前跑,“老子把他们引开,你给我去答题!快点的!要是再刷出隐身球球,用在你自己身上,给老子有什么用!”   题答的越多,奖励越多,他们的机会才更多!   “好,七哥加油,自求多福吧。”   “你个小东西还真敢不管我啊!”   接下来的场面,堪称魔幻。   萧鼎尽职尽责的引怪,像个极尽引诱挑逗的妖妃,恨不得把所有人视线集中到他身上,又受不了羽毛怪过于妖孽的速度,一边挑衅一边骂街,吱哇乱叫,险象环生,好不刺激。   霄酒则淡定的很,眸敛慧光,心算手划,稳重从容,认真审题做题,不管外头风儿多么喧嚣,伙伴多么吵闹,他都一点都不紧张,安站宇宙中心,静水流深。   10×10的荷叶格子,小蜻蜓要去吃虫子,必须避过荷叶上的小青蛙,撞到青蛙正脸自己就会被吃掉,起始点在左上,终点在右下,以下路线图哪个是对的——   以下两张图片有多少处不同——   如果把这张纸折成正方盒子,如图所示标记的点会在哪个位置——   这次多是图形题,考的就是反应力和洞察力,思考运算反而少很多,必须得更专注。   霄酒速度仍然非常快,似乎在这种时候,也能下意识提醒自己时间,总在萧鼎险而又险,即将被抓到时,及时的丢个奖励道具过去——   或是减低羽毛怪的速度,或是给队友一个避免被抓到的一次性盾,或是隐身小球。   当然,也不忘给自己身上放下隐身凝水球。   刷题真的很重要,他不得不小心。   “牛啊小酒酒!又刷到了!”   “漂亮的无缝衔接!”   “草这群人是牲口么跑的这么快!武功怎么练的这么厉害,都不需要歇口气么!”   “还得是我,不是我吹,别的任何一个皇子都遭不住被这么追,一定会被逮到的!”   “漂亮!这是什么紫果子,竟然能减少羽毛怪的数量!咱们这把岂不是必赢!”   “哈哈哈来啊——你们过来啊——”   萧鼎越跑越勇,感觉不是被羽毛怪抓,是逗玩羽毛怪了,这么一大群人,竟然被他遛的团团转,草,他好牛逼!   霄酒一如既往冷静,刷完了这个刷题点,就带着萧鼎找新的,不管红果子还是刷题点,他都不放过。   任务要求他们坚持六个时辰,他们却不能只考虑六个时辰的事,六个时辰后天黑,这个任务是完成了,可羽毛怪并不会无故消失,只有安全圈才能规避风险……   他们还是得朝着安全圈的方向进击! 第16章   逼王的境界   “你说什么?安全圈?”   萧鼎直接懵逼,往四周一看更懵了,这他娘荒山野岭,抬头哪哪景都一样,除了树就是树,哪分得清方向?再说他遛着羽毛怪跑,都不知道原地绕过多少个圈,安全圈在哪个方向早忘记了好么!   难不成今天真的没戏,要死在这鬼地方了!   霄酒却老神在在地指了个方向:“那边。”   萧鼎:“啊?”   霄酒:“安全圈刷新时,距离我们当时所在并不远,大约三里地,方向正北,前方树墩年轮朝左一方稀疏,朝右一方紧密,遂我们的右手边,是北方,刚才我们一路绕左绕左右绕左,明显绕了个圈,但并没有走多远,遂安全圈所在……就在那里,很难么?”   萧鼎张了张嘴,面色沉肃:“一点都不难,我刚才就想到了是这个方向,偏你嘴快,先说了。”   霄酒看着他,面无表情。   萧鼎回看,一点都不虚,理直气壮。   霄酒继续看他。   萧鼎继续回看。   霄酒挑眉。   萧鼎也挑眉,反正你抓不到我短处,我就是也聪明了,怎么样吧!   霄酒朝他背后抬了抬下巴:“你还不跑?”   萧鼎回头一看——   “草。”   是该跑了,再不跑就被逮住了!   该说不说,父皇真的很会整活,这羽毛怪派的,这事做的,节奏卡的不要太准,好像是为了专门锻炼他们的脚力和脑力,让他们能有片刻喘息的机会,却绝不会让他们非常轻松,霄酒解题越快,刷到的帮助奖励越多,羽毛怪就越厉害,速度越快,人还越多!   就算能刷题,能跑的快,他们也非但一点都不轻松,还很累,这个任务,真就得熬得拼!   “来啊来抓你爹啊——谁跑慢了谁就是孙子!”   萧鼎的胜负欲上来,好像都不会累了,小酒酒说的没错,就该让所有人见识见识他的厉害,这场就随便了,撒了欢的玩,什么第一轮第二轮比赛,这个储君选拔大赛,他必赢!   正豪情万丈时,视野远处,出现了一道玄色身影。   出众的身高,昂藏的侧影,肩腰笔直,双腿修长,极快的速度由远而近,好像……也在做同样的任务?   萧鼎认出了人,伸手打招呼:“老九——”   人却没有理他,不知没听见,还是没看见,直直往前。   他也在奔跑,却并不在地上,而是在树梢,明明更加惊险,却比在地上的萧鼎更为从容,如脚踏青云,飘飘若仙,闲庭信步。   他身后跟着的羽毛怪更多,更强,他好像一点也不着急,根本没使用什么刷题奖励,或许根本没想过去刷题,焦头烂额的找办法,单凭自己实力,他就可以保证不被抓到。   厉害啊。   萧鼎几乎要鼓掌,只是几乎。   因为霄酒也看着在树巅跳跃的这个人,目不转睛。   萧鼎立刻瞪眼:“看他干什么!还不是没我们厉害,连题都不会刷,奖励都不会用!”   霄酒沉默了一瞬:“有没有一种可能,人家不需要?”   萧鼎能看出来的,他当然也能看出来。   完成逃脱任务有积分奖励,刷题的奖励只有帮助完成任务的‘道具’,没有附加积分,对有些人来说,可能根本没必要,费那个工夫,不如直接一力降十会,保持速度不被抓到……   虽然刷题点需要自己寻找,但你要触发的这个任务,没办法躲过,仔细观察,就一定能找到,他不信这位九殿下不知道。   这位九殿下……很帅。   眉目俊朗,气质疏冷,像山巅雪,像寒泉月,满身玄色更添寂冷,如果不是因为飘逸的衣摆减了肃杀之气,他整个人会更显的高不可攀。   “看什么看,要不是有你这个拖油瓶,老子也能这么帅!”   萧鼎气哼哼瞪了霄酒一眼,往前一步,遮住他视线,刚想教教这个小混蛋规矩,突然发现周围的羽毛怪更多了。   可不得更多?他这吊着一拨,老九又带过来一拨,两边汇到一块,老九玩树上飞的,直接飞走了,那些追不上的,可不就看到他这个香饽饽了,兴奋的加入?   “草老九你个王八蛋,你坑老子!你等着的!”   身形矫如游龙,飘飘若仙的九皇子似乎没有听到,面色无悲无喜,安静的掠过他们,仿佛掠过这个世间,悄然远去。   萧鼎:……   霄酒迅速给自己身上拍了颗隐身凝水球,和萧鼎拉开距离:“七哥加油哦,我这就去找新的刷题点,给你刷题!”   萧鼎:……   明明自己才是队友,为什么有一种被这两个人联手坑了的感觉?   造孽啊!   ……   这的确不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萧鼎和霄酒经历千难万险,默契又不那么默契的打着配合,终于在精疲力尽,再也动不了时,送走了夕阳,来到了夜晚,完成了任务。   因有霄酒始终把控的方向,他们一直在新的安全圈边缘徘徊,并没有走太远,时间一到,就迅速摆脱羽毛怪,在这些人严肃危险的注目礼中,冲进了安全圈。   “这点积分真不好挣……”   萧鼎躺在安全圈里的草地上,一点劲都没有了:“老子快要被玩死了。”   霄酒也很久没有动,这轮任务的确是对体力耐力智力的三重考验,似乎还根据不同人的能力,设定了不同难度,计算的很准,是很不容易。   “你这身衣服选的倒是不错,”萧鼎对比自己身上的烂布条,再看看霄酒仅只是划破几道口子,有点脏的衣裳,“我先前还觉得小地方来的,太笨,不懂得挑好料子,没想到糙料子竟然这么耐造。”   霄酒没说话。   缓了很久,还是萧鼎率先坐起来:“来吧,吃点东西?”   倒是不用着急忙慌的去找这个安全圈的补给点,上个回合他们足够努力,身上东西不少,经过今天这一天的消耗,以及被追……丢了不少,今晚还是勉强能凑合,够用。   霄酒安静接了东西,安静吃了,仍然没说话。   别说霄酒没什么聊兴,萧鼎也没有,经过这一天‘老鹰捉小鸡’的玩耍,他感觉一切都索然无味了……包括新一轮的地盘增强,补给争夺。   萧鼎完全没有心跳的感觉,直接撒手全权交给霄酒,让小漂亮去刷题搞补给,让小漂亮安排战术策略布局,自己只管听话就完事了,小漂亮也依然一如既往,大杀四方,什么声东击西暗度陈仓二桃杀三士,36计玩的不要太遛,麻了,赢麻了,爽的他都有点难逢对手的遗憾了。   哼,安全圈内一条街,打听打听谁是爹!最强的人是谁,名字你们都记住了么!   在别人还在忧虑‘这才第五天怎么感觉像过了一辈子那么长,剩下的时间怎么办哟’,‘安全圈里要抢吃的,刷题,出圈要被羽毛怪抓,这是人干事,根本活不下去了好么’……这些问题时,他还有一种阅尽世事的沧桑感。   多么可爱的小蠢货们,在这里认输退出,是你们唯一明智的选择,否则以后就是个死,就是死知道么!   这一回,萧鼎不反对霄酒的任何决定,小漂亮想刷什么就刷什么。   他是真的领会到了,在这个荒郊野外,危机四伏,什么都有可能用得到,华丽的衣料并不如糙衣服耐造,他们需要的,也不仅仅是食物,补给点有不同类别,包括食物衣服油布药物……   总之在这群人争抢不到恼羞成怒,全祸祸炸掉之前,能搞到多少搞多少,用不用再说。   人性总是那么肮脏,有刷题机会,谁都想试试,可题太难,得到的机会和惩罚的机会一比,简直九牛一毛时,心思就浮了,抢多省事不是?如果抢也抢不到,那就干脆都炸了,我没有,你也别想有。   这一回没碰到心机深重的老八,霄酒计划仍然做得很缜密,样样都顾虑到,说老虎搏兔尚用全力,世上本就没有什么万无一失的事,要最大程度避免‘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他甚至还要了萧鼎抽签时的小木球来看,从彩色带子到木球形状研究了个透,还闻了闻,似乎想从中找到什么规律线索。   总之这几天,是萧鼎进入赛事以来,过得最舒服的几天。   风轻云淡,夜也温柔,连星空下偶有野兽鸣叫的山林都不那么可怕了。   “怎么了,还睡不着?”   萧鼎歪头看到睁眼看着星空的霄酒:“害怕?”   霄酒只是不累,也没那么困:“明天,安全圈又要重新刷新了。”   明天是进入游戏的第七天,又是新一轮开始。   “怕什么?这不有我,有你么?”萧鼎完全不担心,“不就是又少了一个圈,谁赢不了咱们也能赢啊!”   霄酒思考的并不是这个问题,而是其他方向,这一轮比赛真的这么简单吗?只有安全圈抢资源,和安全圈外躲被抓?   河道里漂的‘公屏信息’可没那么简单,淘汰人数及任务相关也就罢了,最近好像又多了很多‘无效信息’,真的是没用的吗?   第一个三天认为没用的,在第二个三天可是用上的了,这一回出圈将面对的……会是什么呢?   天亮后,安全圈刷新,从最初的五个,变成了三个,仍然是绚丽烟花色彩勾勒出范围,看起来璀璨极了,热闹极了,只有在赛事里的人,感觉到一阵阵阴冷和可怕。   一直说话不停的萧鼎都沉默了。   这三个安全圈都离这里太远,太远了。   他低头看看地上分好的食物,再看看瘦不啦叽,跟个弱鸡子似的霄酒,沉吟了很久。   “兄弟,我们是不是该分开了?” 第17章   抓住你了   霄酒可太知道萧鼎怎么想的了。   路远难行,途中艰险,没人能保证顺利到达,身带武功,有一定能力的人都得谨慎小心,越不想淘汰,越得付出多倍的努力,而自己这样一看就不能打的身板,与谁而言都是个累赘。   虽然自己不这么觉得。   “不敢有碍七殿下大业。”   霄酒侧步:“七殿下请——”   萧鼎目光有一瞬间复杂:“你自己……可以?”   霄酒神色讳莫如深:“七殿下要反悔?”   当然不可能。   萧鼎假咳一声:“我只是提醒你,万事要小心,别太狂,会被虎狼叼走的。”   霄酒:“多谢,但是不必,若你不顺利,我许会比你快。”   萧鼎:……   浑身上下就剩嘴硬了吧!   他把地上物资重新分了分,自己少拿了点,剩下全留给霄酒:“反正我比你快,这些也用不着。”   霄酒:……   还以为他良心发现了。   “走了,”萧鼎绑好小包袱,立刻出发,“你可别死的太快,要是有那个运气再遇到哥,哥优先考虑罩着你!”   脚步那叫一个活泼,精神那叫一个,焕发姿态那叫一个潇洒,相逢离开对他而言皆没什么特殊,他永远有蓬勃力量,永远朝着前方奔跑。   霄酒情绪也很稳定,大家本来就是临时组合结盟,说好了随时可散,分开也没什么,人生的道路,终究是要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走的。   带好东西,辨好方向,他安静又谨慎的前行。   林密光隙,风幽叶拂,来自大自然的空气清新舒适,仿佛肺叶都打开了,身心舒展而惬意——没有危险的时候,这里真的安静又美好。   他路过了最初曾经待过的安全圈,那里和记忆中完全不同,没有了刷题箱子,没有了人们热闹,河边都是兽类路过留下的脚印,偶尔还会看到被捕猎后丢弃的小动物尸骸。   这次他运气还不错,暂时没遇到什么危险,没有看到食肉猛兽,也没有遇到沉默危险的羽毛怪,可也不知道会幸运多久。   继续往前,偶尔会看到属于人类的东西,残破的脏衣服,被丢弃的,明显被收集整理的野果子和食物……不知道原本的主人死了还是活着。   也曾遇到陌生面孔的人,面如菜色,神情惶惶,想要捡些东西,又被更凶的人欺负走。   这种境遇里,没被杀,似乎已经是非常值得幸运的事。   这是进入比赛的第七天,显而易见,有人喜欢这个游戏,乐此不疲,争相表现,有人害怕这个游戏,恐惧慌乱,内心承受着巨大煎熬,可再害怕,好像也得继续。   储君,天子,这个比赛予以的奖励,足以对冲所有恐惧,万一呢?万一自己就是运气好,能走到最后呢?   想要获得至高无上的终极利益,总得承受点什么不是?   霄酒并没有介入别人的纷争,始终安静的,谨慎的前行,看看时间,已经近午,算了算新安全圈的距离,如果顺利的话……天黑吧,天黑前能到。   是时候休息调整,吃点东西了。   他找了一处离河边不太远,也不太近,略高的隐蔽处,既能保证视野,又能保证安全,还能随时逃跑。   他并没有准备停留太久。   他看到了一个人。   玄色衣衫,身形挺拔,腰身出众,长腿一眼看上去的有力,眉眼已经不能用剑眉星目来形容,帅的有点超凡脱俗,即便气质疏冷,也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之前似乎就有短暂偶遇……号码牌好像是九来着?   玄色身影到了河边,并没有立刻坐定,就在周边小小转了一圈,应该是在观察评估风险,很快转身进了林子,没多久又出来了,左手拎着一只兔子,右手拎着一堆用草绳绑好的干柴。   兔子是用来吃的,干柴是用来生火的,很好理解。   霄酒不太能理解的,是接下来的事。   男人在河边把兔子剖杀干净,从干柴边摸出一个小袋子,里面有粗盐,野葱,野蒜,还有不知名的绿色小叶子,抹到了兔子身上……大概是要腌制?   似乎感觉一只兔子不大够,男人又随便拿了根看起来足够尖足够硬的树枝,盯着河面看了一会儿,迅速果断出手,叉到了一条鱼。   同样把鱼剖杀干净,腌上,他仍然没停,在河边翻了翻,很快挑拣出一堆石头,按大小凹凸排列,简单的搭了个石台灶,最上面是一款薄薄的,非常平滑的石板,还是从那个小袋子里,倒出一堆野菌子,清洗干净,似乎是想在上面煎烤。   火很快生了起来,兔子直接用火烤,鱼则是直接架成大鱼片,做‘铁板煎’?   两边互不干涉,和煎烤野菌子也隔开距离,有荤有素,看上去无尽鲜美。   霄酒手里的饼瞬间就不香了。   这男人是怎么做到干活这么行云流水,安然自在的?他那个小袋子里,似乎还有摘到的野果子,如果能找到一个形状合适的‘石锅’,他怕不是得顺便煮锅汤配菜?   这难道不是紧张刺激,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的荒野生存战吗,他怎么会有这么悠闲的心情,这么好的状态?   说到危险,危险就来了,霄酒突然看到树林里滑出一条蛇,翠绿欲滴,无声蜿蜒,红红的眼珠,细尖的蛇尾……是一条毒蛇!   也就是在他看到蛇的同时,一枚暗器破空而出,打中了毒蛇七寸,毒蛇剧烈翻卷两下,就不再动了。   再仔细一看,哪里有什么暗器,只是一颗普普通通的小石子,圆溜溜,滑润润,一看就是随便在河边拿的。   霄酒看向九皇子,差点鼓掌大喊666。   头都没回,就将危险消灭于无形,这人是怎么发现的,怎么做到的!   霄酒看着这位强人享用了一顿悠闲又美味的午餐,并没有离开,就在树林边缘薅了藤蔓叶子,编出一张吊床,绑在两棵枝叶繁茂的大树中间……准备休息?   竟然不想进安全圈吗?   好像之前遇到,他也没有要进圈的意思。   霄酒感觉自己见证了另外一种荒野求生的打开方式,人家是正经挑战荒野生存的,拥有各项技能,根本不需要人工制造的安全圈,不管有什么危险,都能从容应对。   可他不是皇子吗?   天之骄子,怎么会这些技能的?   萧鼎连野菌子都不知道不能随便吃,这个男人却似乎很熟悉恶劣环境下怎么生存。   想起萧鼎那声远远的招呼,虽不带厌恶,也不怎么亲近,九皇子也根本没什么表现,像没听到一样……二人关系谈不上不好,在他看来更像是陌生,像是平时根本不怎么见面一样。   所以九皇子平时并不在皇宫,甚至不在京城?   饼吃完了,霄酒拍拍手站起来,远处的九皇子真的躺在吊床上睡着了,他自认没那个无视危险的本事,认命的继续朝安全圈进发。   这一次,运气没那么好了。   他遇到了危险动物,猴子。   长到跟人等身的猴子还是很可怕的,他疯狂逃跑,之前分撕好,准备的小肉块再次立大功,猴子也是吃肉的,对于味道香美的肉食,它们同样不能拒绝。   霄酒应付的有点累,但也还好,就是猴子比较聪明,想彻底甩开有点难度,要是会点武功就好了,他忍不住想起河边的九皇子。   谁知竟那么巧,九皇子竟然来了!   但是显然,别人不是为了帮忙,救他,人家根本不知道他这里有危险,九皇子只是在找猴子,似乎之前打过交道,结过怨,此番过来,就是为了打架,抢东西。   他好像是……想要猴子酿的果子酒?   据说有一种猴儿酒,是猴子采集山中百果储存堆积于一洞中,果实挤压破裂,发酵产生的酒液,猴子其实和人一样,是好酒色的,缺少食物的季节,可能形成不了这种酒,不缺食物的季节,傻乎乎的会忘记储存过果子,有记忆的,会专门找回来,享用这些果子酒,这群猴子显然是记得的。   生存游戏,菜的人只想能活着就行,厉害的人已经从各种NPC手里抢东西了。   霄酒从未尝过猴儿酒,这回显然也没什么机会,九皇子压根就没看到他,更不可能分享。   玄衣身影掠过的速度太快,猴子都跟不上,更别说他,但他还是悄悄跟上,蹭大佬披荆斩棘,一往无前开路的能力,朝安全圈进发,谁叫可巧顺路呢!   直到遇到羽毛怪。   可见不管强与不强,大家的运气指数都是一样的。   霄酒看了眼气势如虹的九皇子,波澜壮阔的猴子群,再看看不怎么起眼的自己,嗯……   弹弓裹上石子,‘咻’一声射向远方,提醒远处的九皇子注意,他腰一猫,悄无声息隐进了丛林里。   有更庞大,更吸引人的目光,羽毛怪当然会去追,自己这样的小虾米顺其自然会被忽略……反正自己的提醒到位了,九皇子应该没问题?   九皇子当然没问题,不但没问题,他还顺脚踩了羽毛怪借力,抢了羽毛怪身上的东西……   盐?   所以河边用来腌制猎物的调料,有一部分是这么来的?   霄酒还看到,隔着重重树林,九皇子侧头看了他一眼。   虽然距离太远,枝叶遮挡,他还是十分确定,九皇子看的就是他。   这一眼平平淡淡,无悲无喜,似乎只是随意看他一眼,没有丝毫情绪。   霄酒心内叹了口气。   对方既然武功高超,怎会不知道他的存在?他借风沾光,甚至‘不小心’把‘怪’引过去,只怕早就被对方察觉,没有反应,只是不介意,无所谓,强人不畏任何挑战,这点麻烦根本算不上麻烦。   可于自己而言,确是帮了大忙的。   距离太远,霄酒也没有办法用言语沟通,只能双手合十,冲他做了个感谢加抱歉的动作,有机会一定还这波人情,也不知对方能不能看懂。   对方大约……是不懂的,因为他也双手合十,回了一礼。   霄酒:……   古人都这么君子的吗?   总之这次危机,算是过去了。   可惜还没歇口气,没走出去多远,又遇到了另一波羽毛怪,这次几乎是撞了个对脸,再一次触发了逃脱任务,要求在‘老鹰’手下坚持十个时辰并成功逃脱,熟悉的丙级任务,熟悉的任务积分奖励,只是时间更长了。   所以这个任务是可以持续刷新的的,只不过下一次再触发,坚持的时间会变长?   所以九皇子没有怪罪他,因为也触发了任务,可以刷积分?   没时间三心二意,他现在面临的问题是,要不要做这个任务?不做,或许天黑能到达安全圈,积分就别想要了,做,要拖羽毛怪十个时辰,这么长的时间,很难保持方位,他可能到明天下午,都不一定能到安全圈,安全圈一共也只有三天,去的太晚,还有机会给他融入,找得补给吗?   羽毛怪只出现在安全圈外,进了安全圈,没法做任务,不进,这几天只怕非常难,要不要做?   霄酒只考虑一瞬,就掏出了自己的小包袱——当然要做!   谁叫他有积蓄呢?   之前和萧鼎在一起做任务时,他刷了太多‘道具’,让对方定身的让自己隐身的,根本没用完,这不巧了,正好能用!   “来吧小鹰们,咱们玩个痛快!”   霄酒大脑转动到极致,调动所有专注力注意力,将自己的身体,手里的弹弓,道具功能发挥到极致,一边和羽毛怪对抗,一边寻找新的刷题点获取新的道具……   羽毛怪太强,他一个人撑得很辛苦,和萧鼎一起做这个任务时,还可以适当调整休息,刷题得来的道具都没有用完,这次就不行了,他每一次行动几乎都是极限操作,在羽毛怪贴脸的下一秒,拿到并使用道具,游走在被抓的危险边缘,非常非常狼狈。   最后终于刷完这个任务,想办法甩开羽毛怪,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   过于巨大的体力消耗,长时间没有休息,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辨认位置和方向,虽然离安全圈不太远,也不太近,以他的体力很难支撑走过去,他现在需要的是休息,必须得睡一觉了。   好在随身携带的食物没有消耗完,拿出来检查一下,也没有坏,干粮实在是这个时代的好东西,不管饼还是馒头,都挺能救命的。   霄酒没敢在原地呆太久,喘匀了气,就观察周围地形,谨慎探索,发现了一个位置绝佳的石洞,不太深,刚好足够他躺,洞口不太大,移块大石来就能挡住,因为构造的不均匀,不可能卡的严丝合缝,足够透气,又能阻碍大型动物,至于蛇虫……   他在第一个安全圈刷题时就有准备,刚好有药粉包,洒在洞口边缘,蛇虫无忧。   吃过东西,饮过水,做好一切准备,他再也撑不住,进山洞睡了过去。   再醒来,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他竟然整整睡了一天……现在,是进入游戏的第九天,明天一早,安全圈又将刷新。   霄酒感觉没必要去现有安全圈了。位置略远,走过去需要时间,就算到了也未必能刷到补给,根据之前两个安全圈的经验,到了持续的最后一天,补给就算有很多没刷到的,也会被故意炸掉。   这个山洞还挺安全的,不如再苟一晚上。   这一次,霄酒运气也很好,出来活动没有遇到任何意外,不管找水喝还是吃饭,周围都很安静,他甚至坐在大石上,看到了很美的星空,夜深时回到山洞睡觉,也睡得很好。   再次醒来晨光灿烂,安全圈刷新——   好运气竟然持续,新的安全圈非常非常近!   那还等什么?   霄酒雀跃奔跑,就算再一次遭遇羽毛怪,也没有太过绝望,跑!用尽全力奔跑!   虽然身体的疲惫并没有因为短暂休息就恢复,全身上下仍然酸痛不止,跑两步疲累感觉又回来,可只要坚持住,只要能跑到安全圈,只要能进去,就能好好的活下去!   羽毛怪是不能进安全圈的!   “——哈哈哈抓住你了!”   只差一步,霄酒已经用尽全身力气,甚至最后一个飞扑,只差一点点,他的手已经碰触到安全圈范围的时候,被抓住了。   抓他的人,声音还很熟悉。 第18章   来吧,脱衣服   进入游戏的第十天,被俘虏。   拼到极限,前方曙光在即,明明就要赢了,马上就要赢了,这种遗憾和失落,就……很让人想摆烂。   霄酒一动不动,闭了眼,手背搭在眼睛上,胸膛剧烈起伏,呼吸一时半会平复不了,声音微哑:“我被淘汰了?”   “那是当然,都被我抓到了,还想什么美事呢?”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跳脱恶劣性格,熟悉的恐吓音调。   似乎非常欣赏他现在的样子,这人还围着他转了一圈,嘲笑他:“小酒酒你不行啊,怎么这么快就被哥哥抓到了,怎么就不知道使劲跑,跑快点?你刚刚那小腿捯的,我瞧着挺积极……该不会是故意的吧?想哥哥了?觉得一个人走不下去,就想跟哥哥在一块儿?”   霄酒:……   他当然知道这是萧鼎的声音,第一句就听出来了。   还是那么聒噪,超乎寻常的自信。   呼吸仍然急促,却已经没那么难受,他拿开手,看了眼萧鼎:“你也不太行,这身衣服不适合你。”   既然能和羽毛怪一起抓他,萧鼎还能是什么身份?他现在打扮和羽毛怪一模一样,穿的暴露且简单,头上是插着各种长长翎羽的箍帽,裸露的上身画满了各种怪异油彩的线条,下身草编的裙子不像裙子,裤子不像裤子,半长不短,脚上一双草鞋。   离远了看,可能仅会觉得装扮奇异,复杂的油彩线条会遮盖裸露感,离近看,皮肤和身材特点就不可能忽略了。   “哎呀,你嫉妒?”   萧鼎非但不害臊,还抖了下胸肌,十分得瑟:“口是心非可要不得啊小酒酒!”   霄酒:……   虽然萧鼎身材确实不错,肌肉壮硕,胸肌腹肌都不缺,充满力量,一看就是会武功且喜欢练这些的人,但这真不是他欣赏的方向,肌肉太大块,太壮了,打扮成这个样子,真的有点辣眼睛。   他手撑地面,缓缓坐起来。   安全圈外遭遇羽毛怪,他记的人数不多,他也跑得很快,当时一定没有萧鼎,羽毛怪吹了骨哨,又一队羽毛怪从斜里加入,就有了萧鼎,萧鼎还换了衣服,这么得瑟的在他面前晃,羽毛怪一点反应都没有,很明显——   “你触发什么任务了?被抓住,选择加入他们?”   “聪明啊小——”   “咻——”   萧鼎话音未落,一支包了厚厚布边,没有任何杀伤能力,仅是送信的小木箭精准落到了霄酒脚边,非常熟悉,是触发任务的提醒。   ——恭喜候选人触发支线选择,请选择加入仰山族,或入牢为囚。   “能不能慢一点,让我玩一下……”   萧鼎踢开任务纸条,显然很熟悉这个流程,见霄酒没力气站起来,干脆盘腿,坐到他对面:“来吧好弟弟,快点选择加入,跟我一起玩!”   霄酒:……   “我这么跟你说吧,今天在这,我们这么多人围着你,你跑是不可能跑得了的,只能加入或坐牢,坐牢那多难受啊,别说这一轮比赛没戏了,都没个人陪你聊天说话,得多难过?”   “加入我们仰山族就不一样了!”   萧鼎开始罗列好处,试图说服霄酒:“我跟你说,当‘老鹰’简直不要太爽,族里有食物,有吃有喝生命无忧,还能出来玩,抓你们这群‘小鸡’,你看咱们为了做任务不被抓抵抗的有多难,变成他们可就不一样了,庞大的队伍数量逮个小鸡,还不是手到擒来?”   “以前是咱们被他们抓着玩,现在咱们可以随便玩别人,你说爽不爽!早知道会这样,头一回触发逃脱任务还跑什么,直接被摁住,选择这边站不就完事了?”   “也不对……”   萧鼎想起来:“做逃脱任务是有积分的,可那点积分,哪比得上安全过关重要,你说是不是?咱们好歹还刷过任务,算是厉害精明的了,好兄弟你听我的,一时做鹰一时爽,一直做鹰一直爽,快点跟我一起玩!”   霄酒注意力却在别处,问:“逃脱任务是可以一直刷的?”   “也不算?”萧鼎换了阵营,知道的东西显然不一样,“任务有时长区别,最短的四个时辰,最长的二十四个时辰,只有双数没有单数,触发时时长随机,但如果触发过长的,就不能再触发短的,比如第一次任务触发了八个时辰的,那接下来如果再次触发,时长只能增加,不能减少。”   也就是说,四个时辰六个时辰的,不可能再有机会做。   如果有人运气不好,自身实力又不是超强,直接触发了时间很长的……很可能就寄了,毕竟做任务的‘小鸡’不能休息,一直要逃亡,‘鹰’队可是有骨哨,随时能召唤同伴,顺便轮岗的。   如果有人实力超强,又运气特别好,那岂不是可以一直刷这个任务,从短刷到长,收割积分?   萧鼎继续劝说:“听哥一句劝,别考虑了,直接归队吧,你用你那聪明的小脑袋瓜想想,有几个人能做得了这种逃脱任务,有几个人敢选别的,鹰队已经越来越壮大了,以后的逃脱任务,只会更难,什么安全圈不安全圈的,我现在算是想明白了,根本不重要,那些以为自己很幸运,回回都能跑到安全圈,没有遇到硬茬子,触发逃脱任务的人,才是倒霉蛋,又奔波憔悴,又惶恐不安的,多难受?”   “哥们已经够义气了吧,再拖拖拉拉的不干脆,耽误时间,可就不仗义了,来吧好弟弟,直接大声喊选择加入仰山族——选好了就脱衣服!”   霄酒:……   “我选择入囚牢。”   萧鼎难以置信:“你疯了?”   霄酒淡淡看了他一眼:“衣服太辣眼睛,我不穿。”   萧鼎:……   “这是要脸的时候么!”他真的很不理解,“虽然你……这身材的确没什么看头,有骨头没肉,但丢点脸,比好好活着还重要么!你认真想想啊,有吃有喝,有地方安心睡觉,还没有被抓的风险,这不香么!”   霄酒闭眼:“请把我关进牢房。”   萧鼎生气了,腾的站起来:“不就露个上半身,裤子又不脱,大男人怕这个?被看两眼又不会少块肉,这荒郊野外的又没什么姑娘,这种时候了害什么臊! ”   霄酒依然:“我要进牢房。”   萧鼎难以置信:“你不是说如你这样的人,最懂的就是逆来顺受,随遇而安?”   霄酒沉默片刻,道:“其实也是有点叛逆反骨在身上的,别人越是诱惑逼迫,就越是不想顺从。”   萧鼎:……   行,你清高,你有本事,你就可劲儿作吧!   “不想当好弟弟,就别怪哥哥不留情了,”一身火气转为阴森威胁,萧鼎恶狠狠道,“带走!”   一众羽毛怪没有说话,任萧鼎发挥,手脚倒是麻利,用草编的绳子把霄酒捆的严严实实,带‘战利品’回程。   路途有点长,天光越来越暗,环境越来越阴森,越来越安静。   霄酒有种怪异的感觉,入眼的一切都不熟悉,又相当有存在感,奇形怪状的装饰,和京城生活明显脱节落后的工具,组成了一个奇怪的族群,这里没有明亮的灯光,神神秘秘遮挡的风格也很明显,没有欣欣向荣的生活气氛,也没有什么烟火气,说是安静,不如说更像个坟场,没有一点生气。   来去也不是没有人经过,进入仰山族领地,类似‘鹰’打扮的人越来越多,这些人也不是哑巴,一句话都不说,但明显沉默已成习惯,如非必要不开口,所有人几乎是同样的沉默表情,同样的僵冷气质,非常刻板,一点也不灵动,没有人的鲜活气。   很不对劲。   明明都是人,却活得像坟墓里的死人?   “瞧瞧,七殿下这把谁带来了?”   迎面又有老熟人,竟然是8号萧厚。   他的打扮和萧鼎类似,却又不一样,他身上也画满了油彩图案,穿着草编的半长不短的裙子或裤子,但上身并没有□□,有个无袖对襟小褂,虽然看上去和草编裙子同一系列,穿上去一定不怎么舒服,但人家多一件,地位明显不一样。   霄酒看了眼萧鼎。   同样的际遇,同样的时间,有出息的人已经混成了小头领,没出息的还在外边瞎玩抓人。   萧鼎:……   他挡在霄酒面前,眼神不善的看向萧厚:“这是我的猎物!”   萧厚笑眯眯,神情和善急了:“什么你的我的,既然到了族里,都是一家人,七哥有什么需要的,何必同我客气?一切都是为了部落——”   他双手交叉举到胸前,比了个动作。   立刻,跟着他一起,旁边所有人立刻停下,比出同样的动作,同时高喊:“为了部落——”   连萧鼎不得不跟着做同样的动作,喊:“为了部落——”   霄酒:……   懂了,他这是进了传销组织。   萧鼎一看就知道这小王八没憋着什么好屁,登时警告:“你别忘了这是什么地方,部族规矩,不可伤人苗!”   “七哥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萧厚老神在在站着,提醒萧鼎看天色,“时间已到,七哥还不去休息?”   萧鼎愣了一下,看了眼天色,满脸不甘,也不得不动。   倒是看了霄酒一眼后,乐了,冲萧厚笑出一口白牙:“有些骨头可不好啃,八弟当心崩了牙!”   或许是记恨霄酒之前的不配合,他也没给出什么提示,哼了一声,走了。   “弟弟别怕,我不是什么坏人。”   萧厚手抬到空中,往前轻轻一压,身后就有人送上了鞭子,递到他手里:“我早说过,良禽就该择木而栖,聪明的人,优质的队伍,才能更好的治理天下,予百姓福祉……”   霄酒看着他手里的鞭子,眼皮微有颤动。   死固然可怕,但最可怕的,是临死前的恐惧,和无穷无尽的羞辱,玩弄人心的人,最会玩这一套,他一瞬间就能想到无数种使用这个鞭子的花样……   没准比萧厚想到的还多。   “你应该知道自己面临的是什么处境,”萧厚眼底异光微闪,慢条斯理,“入仰山族,同我站在一起,现在,我再问你一遍,你可想好了?”   霄酒神色平静,话音干脆:“想好了,不要。”   加入仰山族,成为可以掠夺欺压别人的‘鹰’,就能顺利过关这轮游戏?   他怎么那么不信呢。 第19章   我不打你,要让你害臊   火把亮光跳跃,只能照亮脚前方寸地面,对面人的脸都变得怪异可怖,像鬼而不像人。   一片寂静中,霄酒听到了萧厚的笑,也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虽然还没理清楚为什么,但他就是知道,游戏一定不会那么简单。既是生存战,就没有简单就能胜利的方法,一定设置了各种考验,看着简单的获胜办法,大概是故意放出来的诱惑假象。   他并没有怀疑萧鼎的话,加入仰山族,就不会饿肚子,有吃有喝有的住,没有来自‘鹰’的威胁,可这个部族打眼一看,就极为落后,土房子,石头工具,没什么烟火气,穷的不能再穷的样子,能有什么吃的,又能有多少?   而且也只是避免了来自‘鹰’的威胁,没说避免别的,山间野兽怎么说?恶劣环境怎么说?   这是一个规模不太大的部族,避世而居,外人难至,看上去有点像书里说的,‘不知魏晋’的桃花源,可分明不是那种桃花源,并不祥和,也不怡然自乐,明显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是什么问题,发展到了现在的模样,规矩森严,死气沉沉,每个人都看上去没什么希望的样子?   为什么要追抓外人,抓到了掳回来,又不能伤?什么叫人苗?   霄酒脑子里有很多问题,但显然,现在时机不怎么好。   他掠过萧厚手里鞭子:“你和七殿下不太一样。”   “我以为你会更聪明一点。”萧厚轻轻笑了一下,似乎很遗憾,“此时此处,你见到我,第一句话竟然是说这个?”   那个没脑子的蠢货什么水平,也配能跟他比?   霄酒视线环视周围的人,怪异的打扮,沉默的表情:“他们虽都不说话,但好像对你很尊敬。”   萧厚轻轻抚了下上身穿的短褂,那是别人没有的身份代表:“所以你要注意你的态度,该怎么和我说话,要想清楚。”   霄酒:“这衣服不适合你。”   萧厚掩了掩被粗麻磨出的红痕:“如果你以为这样就——”   霄酒:“所以你也有必须要尊敬的人,对么?”   萧厚表情变化并不明显,但霄酒还是看到了,领会了,果然如此。   这个地方等级明确,如萧厚这般会算计会混场子的,能短短时间跳出来,成为这些‘底层羽毛怪’的小领导并不难,但小领导上面,还有大领导,一个突然闯入的陌生人,再怎么有利用价值,再怎么有才华,都不可能打入内部深层,底下这些人必须要听萧厚的话,萧厚也一样,有他无法挑战的权威和任务。   这里规矩森严。   霄酒不算太了解萧鼎,但依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断不可能乖乖听萧厚的话,不找茬干架就不错了,可刚刚萧厚一提醒,萧鼎真的就离开了……   只有一个原因,他不得不离开。   萧鼎什么都不怕,但进了这个比赛,就是想赢的,想赢,就得尊重规则,萧鼎并不是听萧厚的话,而是外出时间到了,他的身份规则里,不允许他夜晚在外停留。   “既来之,则安之。”   萧厚微笑看着霄酒:“我知道你很聪明,应当看出了很多,你也不必过多试探,能让你知道的,我都愿意分享,不能让你知道的,你怎么试探都没有用,毕竟大家都是……想活着的。”   霄酒:“那请八殿下指教?”   “我现在教你个乖——”   萧厚满意了一点,鞭子轻轻敲在掌心:“来了这里,就没有出去的可能,别说能不能赢得比赛,你想要不被淘汰,必须得好好活着,想要好好活着,得找到对的路,跟着萧鼎是没前途的,安全圈刷新时,他抛弃你自己走了不是么?”   “跟了我,我保证你能舒舒服服的过关,一点麻烦都没有,否则——”   “否则怎么样?”霄酒看着他手里的鞭子,“用那个抽我?”   萧厚眼神讳莫如深:“你知道的,不听话的人,总是要接受点惩罚。”   霄酒唇角微勾:“容我提醒,我不是七号。”   萧厚皱了眉,跟老七有什么关系?   霄酒微微动了动,露出手腕上被绑缚后,留下的红痕——   “我很弱的,恐怕经不住你的鞭子,要是不小心死了,你这个短褂,可能就穿不住了。”   萧厚一僵。   霄酒就更肯定了,对方只是吓唬,威胁利诱,并不敢真的把他怎么样,萧鼎之前可是说过,‘人苗不可以有伤’,别人能威胁他,他当然也能用这个来威胁回去。   他不但敢反击,还敢得寸进尺:“此番独自在野外生存,消耗太大,我好像有点发热,头晕,恶心,身体扛不住了,烦请八哥给我找个大夫过来,饭食有没有的,八哥看着办,我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饿死。”   “看来我还是太善良了……”   萧厚眯了眼,微笑走近:“我看史书,常有‘杀人不见血’的谋略,那些做大事的聪明人,想杀一个人时,根本用不着自己动手,有的是各种借刀杀人,还让别人不知道的办法,可惜我好像学不大会……”   这可不像学不会的样子,这是在威胁。   “天地以万物为刍狗,民生多艰,莫说天灾人祸,一个小小的风寒都可以让一家子丧命,我一个平凡的普通人,又有什么力量抵抗?若真有什么失误,因此被追责,也是我该受的。”   霄酒觉得,这个8号真的很会说话,威胁恐吓给的十足,到位,被全部记录,传到外面也没关系,这话明面上没有任何错,听不懂的,仍然觉得他态度亲和,仍然会愿意信任他,听得懂的,早就知道他是什么人,他自己也不在意被看到,他本来就是要展示自己的城府,来吸引足够优秀的人。   “你也说了,7号背信弃义,安全圈刷新时抛弃了我,我现在有点不高兴,不想与他为伍,他既然成了仰山族人,我便不做仰山族人。”   霄酒微微一笑:“我选择做囚徒。”   这、个、死、老、七!   萧厚知道霄酒是故意的,还是被撩起了火气,把鞭子扔给旁边站着的人:“给我教教他规矩!”   霄酒微微侧头。   萧厚慢条斯理:“放心,不折磨你,只要你听话,只要你不觉得丢脸。”   他的招数简单粗暴,真的不折磨人,让谁都挑不出错,不打你,只是羞辱你。   他让人给了霄酒一张纸,让他站在院子中间,所有人注视下,念上面的字,只要念完,就算完成今天的‘惩戒’,把他送到牢房里去,按规矩关押,要是不念,就会用鞭子抽打,不用力,不抽皮肉不抽骨头,就抽身上的衣服,执鞭人是他亲自调.教出来的,保证能把衣服抽到一条一条烂掉,人还一点事没有。   既然脸皮薄,害臊,不想穿仰山族的衣服,觉得羞耻,那就来这个更羞耻的,让你好好享受享受!   纸上的内容,当然是更羞耻的文字,比如各种夸赞仰山族,夸赞萧厚和萧鼎,用词之大胆,比舔狗都过分。   霄酒只看一眼,就挑了眉。   萧厚气定神闲的站在一边:“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可惜他看错了霄酒。   职场上打过滚,花样社死八百回的人,哪会怵这个?他初入职场受的‘销售培训’里,就有站在闹市街头,大声朗诵自己小学作文的经历,什么职场早间操,大喊口号,他干过的花样多了去了。   霄酒拿过纸张,开口就念——   “鹰之神,世间最伟大的神,我愿为你奉献,将我卑微的血肉献给你,你是我毕生热爱的一切,我要为你歌颂,为你欢舞——”   “七殿下英武俊美,世间罕见,击碎芳心无数,你要能看我一眼,我当时死去也无憾——”   现场一片寂静。   萧厚茶喷了出来,尴尬症都快犯了,他听都听不下去,这人是怎么念出口的!   老七不是吐槽这小漂亮害臊,脸皮薄?这叫脸皮薄?   但很显然,这一招治不了霄酒。   富有节奏的铃声在这时响起,有点远,但很清晰。   萧厚转了身,离开前,吩咐:“此人非常危险,惯会蛊惑人心,给我关到最后面的牢房,任何人不准同他说话。”   “放心吧,八哥。”   28号自告奋勇,推了霄酒一把,把他带到最深处,最阴暗的牢房。   “奇怪啊……我怎么觉得你有点面熟?”   他掐着霄酒下巴,看的认真:“河边好像不是咱们第一次见面?”   霄酒被捏的不舒服,用力挣开。   当然不是,第一次见面,他看到28号正在杀人。   “随便吧,你死定了,知道么?”   28号看不出来,也没再管,锁上牢门,就离开了。   很快,有老头过来送粥,老头身形佝偻,舌根被拔了,说不出话,但用动作表达清楚了,要别的没有,但是这种粥,管够。   粥很糙,并不美味,但对于现在的身体情况来说,却正好。   霄酒也没说谎,这几天消耗的确有点大,在野外睡觉根本养不回来,被抓到这里,似乎也不是一件坏事?正好可以休养身体。   感觉有点奇怪,生存任务,为什么要设置这样一个‘仰山族’?   游戏不会设定无用环节,他隐隐感觉,这似乎才是故事主线。   这里光线很暗,他试图观察,所得实在有限,最多也就是发现了一个邻居,有人同样被关在这里,牢房的最深处,他是倒数第二间,对方是倒数第一间。   他开口和那个人打招呼,那人没理,他确定对方是醒着的,有动作,有反应,但就是不理他。   这么不急不躁,不慌不怕,大概不是参加游戏,被抓获后不肯改换阵营的,同他一样的人。   那是谁? 第20章   囚室邻居   京城。   “好刺激!这谁想的,怎么搞出的这种剧情!什么老鹰捉小鸡的反转,什么仰山族,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别说皇子们懵,我也很懵啊,完全没预料到竟然还有这种走向!”   “要不说还得是聪明人挑大梁呢,想把聪明皇子们调.教的更聪明,只有更聪明的皇上和大臣们!读书可太有用了,咱们必须得选出最聪明的储君啊!”   “可不是,咱们老百姓过日子就行,不用长太多心眼,可北边西边多少敌人盯着呢,西北方还有四个州没收回来,不找个聪明储君出来玩点心眼,还能有什么别的指望,莽打么?你猜猜那起子敌国希望咱们怎么样?就等着咱们莽打呢!”   边关时事,太过复杂的,普通人也不懂,但现有形势怎么样,大家都明白,大安现在看着安稳,休养生息效果还不错,但敌国也跟着休养生息了啊,近一年来时不时挑衅,眼看着又不安分,偏大安缺将才,若未来储君能是个聪慧过人的,什么意外突发情况都应对得了,岂不是天时在我!   “八殿下好厉害,被抓住利可能分析形式,混成了敌军小首领,这波我站八殿下!他做储君一定能兵不血刃拿下敌方!”   “七殿下要笑死我了,瞧这欢脱热闹的样子,有你就有乐,大安没你不行!”   “他还怪迷信的,现在都还在扔小树枝,看要不要说服九十九殿下,要准备哪种礼物呢!”   “我们九十九殿下这么害羞啊,不穿那种跟没穿似的衣服,到底年纪还小……好像就他选择了不加入仰山族,我倒是要看看,有什么特别的!”   民间议论纷纷,有的谈论边关,有的直接成为某位皇子的死忠,迅速集成片,和同路人探讨,也开始有支持不同皇子的人因意见不同开始辩论,小小吵架……   第一轮比赛,舆论浅成规模,将来发展方向还未知,但起码此刻,并不算坏。   更有一拨人,嫌少在公众面前发表意见,在朝堂也讳莫如深,从不会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   散朝后,宫巷的路过于漫长,老狐狸们浅浅聊着天。   “……咱们都说了这么多,李大人看好哪一个?”   圆脸的宗正寺刘大人笑眯眯和平章事李大人搭话:“李大人忠直之臣,除皇上外,对哪位皇子都不亲近,按理您应该最看好皇上亲子,三皇子?”   有人捋了捋胡子,插话:“三皇子至孝,从小就厚直,虽身边总能聚集一些人,但本身光彩仍是淡了些,这回比赛没和七皇子他们在一个山头,也没那么多危险,还是显不出来,稍稍有些可惜啊。”   有人犹豫要不要改换山头:“所以你看重七皇子?”   “有何不可?”   又有一老臣站出来,是个武将,姓陈,乃是七皇子的舅舅:“我们七殿下好歹也在奋勇争先,拼搏努力,瞧着坊市多有喜欢他的,若能胜出,也是一段佳话。”   本来以萧厚性子,以往到处找架吵,人嫌狗憎,亲舅舅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不想理他,谁知游戏一开始,这小子表现还不错,他很难不跟着开心,并开始帮好外甥拉支持票。   “可见还是皇上英明,力排众议,做下如此奇巧的选拔赛事,大安的未来,有望了啊。”   当然也有人不服,趁机夹带私货:“这是自然,若非如此,我们也不知道八皇子和十八皇子这般优秀,先帝驾崩这么多年,仍有福泽余荫,天命果然在我大安啊。”   “八殿下仁善,十八皇子聪慧,是很不错。”   “要说聪慧,难道不是九十九皇子表现更亮眼?他似乎每一次遇到危险,都能立刻分析对形势,明明看起来很弱,却每一次都是走在最前方的那一个。”   有人提起了下霄酒,但也仅止于此,一两句话,没有更多。   没有人反对这句话,霄酒的确很聪明,表现所有人看得到,但小地方来的人,终究没有任何根基,至少现阶段,大臣们还看不上,会提起,不过是想借由他,提起别的皇子。   朝臣们讨论的很克制,言语没有贬低任何人,甚至连站队都站的很微妙,看不出有什么明显。   皇宫。   回到勤政殿,安庆帝换了身衣裳,问:“外面声音如何,提起谁最多?”   “先帝的八皇子,十八皇子,咱们宫里的三皇子,七皇子,支持的声音都不小,”连公公躬身上了盏茶,“还有代州那边来的九十九皇子,以及常年住在皇家寺,并不怎么进城的九皇子……”   “第一轮比赛大家就各显风采,难分伯仲,想来这个游戏要玩很久了。”   安庆帝听完,叹了一声:“有些人,还是得多给机会啊。”   连公公弯了眉:“可不是?那些京城不常见的皇子皇侄们,未必没本事,还不是被压制了,正该多给机会,好好表现,让大家都看看宗室繁盛,储君人选,可得好好挑。”   安庆帝颌首:“嗯,你去安排。”   外面这些事,个人不同的利益选择,霄酒都不知道,他只是安静的吃饭,安静的睡觉,既然出不去,就让身体休息一下,大脑也休息一下。   一天过去,没有人来找他,显然,外面的人想给他一个教训,让他慌张,让他害怕,这样才好突破防线,‘好好聊聊’。   晚饭又是粥。   霄酒看着面前的碗,稍稍有些迟疑,这就是萧鼎说的,保证有饭吃,随便活到这一轮比赛结束?   粥虽然没什么错,但总是吃,有点受不了。   他不信只有囚徒是这样的待遇,囚徒被称为‘人苗’,规矩很明显,要招安,好吃好喝的养着,不能虐待,这个好吃好喝的标准只有粥……那诸如萧鼎萧厚这样改换阵营的人,估计也没什么特殊的好待遇。   还好有肉干。   之前安全圈刷到的食物,他还没吃完,被‘老鹰’抓住,对方并没有搜身,正好存了下来,打开闻一闻,尝上一小口——还行,没坏。   御厨的手艺就是棒,连防止食物腐坏的方法出神入化。   慢慢磨完一块肉干,感觉稍稍……有些尴尬。   周围非常非常安静,只有他牙齿咀嚼的声音,如果只有他一个人也就算了,不存在尴尬,可隔壁牢房关着位邻居……   当然会听到。   霄酒听到了对方衣衫摩挲,吞咽口水的声音。   鉴于这位邻居一直很有个性,不管他怎么打招呼都不理,他迟疑了片刻,才问了声:“肉干,要么?”   “……要。”   邻居这次没有高冷。   霄酒扔了块肉干过去,邻居一反之前的木讷迟钝,一动不动,立刻抓起了肉干,狠狠扔到嘴里,迫不及待的嚼起来,群里还发出呜呜的声音。   像是很久没吃到过肉一样,有点可怜。   “不够的话,我这还有。”   “……要。”邻居凑到栏杆边,冲他伸出了手。   霄酒:……   原来不是对方高冷,是他没找对触发模式。   那还不利用一下?   “怎么样,好吃么?”他看着邻居,递出一肉干。   邻居终于露出了他的眼睛:“这是什么美味?什么肉能烹煮出这样的味道?好香……”   霄酒笑了:“牛肉,佐以各种调料卤制。”   “牛……”邻居一脸茫然,“不是用来耕田的?”   “是,官府不准随意宰杀,市井百姓吃的多的,是猪肉。”   霄酒一边说话,一边观察对方表情……果然。   邻居皱了眉:“我不喜欢吃猪肉,又紧,又有腥骚味,不好吃。”   霄酒:“猪老了?”   “嫩的也一样。”   “你吃的猪,长几分獠牙?”霄酒猜测他们说的不是一种东西。   “两根喽,还能有几根,天底下的猪不都一样?”   所以他说的是野猪,跟市井百姓肉铺上称的不一样。   这人果然不是和他一样参赛的储君候选人,就是个指引任务的NPC,霄酒猜,在他身上肯定有什么隐藏任务可以触发。   他试探着开口:“我们这些外来人倒是没怎么见过长獠牙的猪,就想见识点不一样的。”   邻居沉默良久,眸底也暗了:“没什么好见识的。”   霄酒:“你被关在这里多久了?”   邻居:“两年。”   霄酒:“你是仰山族人?”   ‘咻’一声,一枚可爱小箭射到身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是触发任务的通知。   ——恭喜候选人触发特殊任务,现知会如下。   乙级任务一:探知仰山族秘密。   乙级任务二:越狱。   请候选人酌情选择挑战。   任务选哪个?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当然是——全都要。 第21章   小样,这还拿不下你   同时触发了两个任务,探知秘密和越狱,霄酒认为并不冲突,前者甚至可以为后者助力,把周边环境都探索清楚了,越狱岂不是更容易成功?   这是游戏环节,并不是真实的现实存在,但他仍然认为,这个环节设定借助了一个什么故事原型,或许在这个世界上的某处,真的曾经有仰山族出现过也不一定。   他看向很有神秘色彩的邻居:“在这里不开心的话,想没想过离开?”   邻居沉默良久,声音艰涩:“……离不开的。”   “小酒酒——你看我给你拿来了什么好东西!”   突兀的声音打断氛围,是萧鼎。   他正朝这边走来,脚步很快,表情……有点坏,看得出他在很努力表现亲切随和,可惜跟他的性格不符,怎么笑都有点怪。   “登登——看,肉干!”   萧鼎很认真的考虑过,怎么套路霄酒,让好弟弟跟他一起干大事,好弟弟太聪明,太有心眼子,给什么东西好像都不容易拉拢,什么东西都好像太普通,想想干了这么久的粥,小漂亮嘴里一定跟他一样淡,现在最能心动的礼物是什么,必然是荤腥!   要知道肉在整个仰山族都是极稀少的存在,小样,这还拿不下你!   “咳咳——咳咳咳咳——”   隔壁邻居突然爆发出一串咳嗽,憋得面色通红,哑着嗓子道歉:“抱歉……被口水给呛着了……你们继续……”   仰山族的肉干什么品质,没谁比他更清楚,怎么可能比得过霄酒带在身上的美味小肉块,这个七皇子怎么敢!他竟然认为这个是优势么!   霄酒也面无表情,这个憨憨是忘了,谁干了一堆刷题任务,储存了一堆吃食?他该不会以为所有人都像他那样,有好吃的全倒嘴里,一点不为未来打算?   他早料到萧鼎一定会来,就算冲着曾经结盟的友谊……曾经结盟也没什么友谊,就为了让自己不被老八笼络,萧鼎也得来,打算来,就得准备话术礼物拉拢,可他万万没想到,是这种东西。   萧鼎献宝似的,掌心托着几块肉干,眼睛睁大,诚恳极了:“老八那种人的险恶,别人不懂,你肯定懂,还是过来跟我一起的好,咱们一起愉快做鹰,一起抓小鸡,一起过关比赛——”   霄酒:“你来晚了。”   萧鼎一僵:“你难道已经跟了老八?不可能……不能吧?”   他还把肉干收了起来。   霄酒:……   瞧瞧这出息。   “跟你结盟,你确定自己能赢?”   “这个……谁也说不准吧,那小王八也不能笃定自己能赢啊,”萧鼎眼睛看别处,有点心虚,“有了你不就行了?咱们俩之前合作不是也很默契?”   说完,感觉劲头不对,他还瞪了霄酒一眼,威胁:“今天是第十二天,明天是最后一个安全圈刷新,外头多么危险,不用我提醒,你没别的路选了!”   “这可不一定。”   霄酒看着萧鼎,意味深长:“我这里有一个稳保你赢的办法,要不要试试?”   “保我赢?你怕不是疯了?”   萧鼎万万没想到,过来招安劝降,反被劝,这小漂亮又开始转心眼子了!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霄酒,发现这个弟弟和别的囚犯不一样,别的不管谁被抓,都是一身狼狈,浑身脏兮兮,眼里也没了光,整个人瑟缩有恐惧,小漂亮不一样,哪怕身在牢中,仍然闲适从容,盘腿坐在地上的样子,一点都看不出正在被打压和威胁,反而像风和日丽景美如画的庭院里,正在等待清茶煮就,和友人品茗清谈。   优雅极了。   这肯定不是关傻了,脑子出了问题,可没谁到了这个际遇,还能这样好看,跟个仙似的。   萧鼎脑海里蹦出一个人,没忍住,问:“你是不是,和老九认识?”   霄酒:……   “老九?”   谁?   “九号牌啊,萧爵,玄衣长襟,会飞的那个,长得人模狗样,还惯会摆架子,你不是见过?”   他亲爹儿子不多,一共四个,没出息的大哥,在这个游戏里领的是3号牌,之前那么多年都干不过老八哥俩,被人摁在地上摩擦,进了比赛估计也不行,9号牌萧爵刚出生就被人害了一回,生母去世,自己身子骨也不怎么好,大师批命,说放在皇宫不好,怕是养不活,被父皇送到了西郊皇城寺,一送就是二十来年,基本不回宫,他们这些亲兄弟都没怎么见过,还有一个弟弟才十六岁,从小到大活得跟个白痴似的,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每天不是在吃饭,就是在吃饭的路上……   就他一个正常人,他容易么!   这个老九从小在寺庙长大,没剃度,也跟个和尚差不多了,矜持,话少,惯会装,再加上那张长得足以骗小姑娘的脸,可不就气质出尘,到哪都仙仙的了?   霄酒并不知道这些:“为什么这么说?”   “不认识就算了。”   萧鼎才不会说你们气质都仙,好看起来还有点像,怎么能长别人志气降自己威风呢!   这并不是重点,霄酒也没继续这个话题:“所以,答案呢?”   萧鼎:“什,什么答案?”   霄酒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萧鼎炸毛:“你又想忽悠我,什么稳保我赢,就是想使唤我,别以为我不知道!”   霄酒低头看向他手里的肉干,提醒他是谁来提议结盟,还带了礼物的。   萧鼎瞪着他,把肉干往自己嘴里塞,用力嚼,好像嚼的不是肉干,而是什么仇人的肉:“谁说给你的!我带着自己吃的!少自作多情,别以为自己长得好看,就谁都会依你!”   霄酒:“你刚刚说给我带了好东西——”   “是让你看看!就看看知道么!”萧鼎嚼的腮帮子都酸了,仍然嘴硬,“怎么样,馋不馋!”   霄酒:……   有那么一瞬间,他十分怀疑自己的决定,跟这个人聊合作,是不是很蠢?   萧鼎还来劲了:“小酒酒啊,你听哥一句劝,哥是真心想罩着你,你别跟哥耍心眼子了,别听那个小王八跟你胡说,他就是靠着小聪明,混成了个小头领,其实什么实权都没有,本身比我还危险呢,成不了一丁点事,跟他没一点好处,你就跟着哥干,哥让你有吃有喝,不用受风吹雨打……”   “有吃有喝,不被仰山族的羽毛怪们追,就能顺利过关?”   霄酒懒得废话,直接提醒:“这一轮的比赛规则,进场时说的很清楚,在荒野坚持满十八日,且能够最后自己走向结束标示地——你猜这个标示地,会在哪里?仰山族的规矩里,是否有不允许私自离开,随意走动的条款?”   萧鼎一僵,有!还很多!   霄酒:“十八天,一共五个安全圈,我有幸见识到了四个,每一个,都是由烟花炸出来的不规则形状,每一个,恰好避开了这里——仰山族的地盘。那最后的比赛结束标识地,我猜也不会在这个区域,大概率是在此之外,距离么,不管是远是近,你确定,真的能自己走过去?”   萧鼎咬牙:“那你也走不出去!你现在就是个被逮住的小鸡,是个人苗!”   “小鸡可以逃跑,不受你们的规则限制,”霄酒微笑,“只要在最后一天,我能自主行动,就可以走到标示地,能赢,你就未必了。”   萧鼎想起仰山族那一堆规矩,出行规矩,排班规矩,必须听话,反抗命令当下即死的条条框框,就觉得头疼。   每个人加入仰山族,都是要进行宣誓仪式,并喝掉组长亲赐宝汤的,那个什么宝汤,就是控制人的手段,不听话很可能当即‘毒发身亡’,到时候别说什么自行走到结束比赛标志地,命都没了!   “怎,怎么可能呢……”   他严重怀疑到那个时候,不是他被允许出行走动的时间段。   可他加入仰山族,成为‘鹰’,是为了赢的,为了舒舒服服的赢的!   “信我么?”   霄酒看着萧鼎,眼底有光:“信不信我?”   萧鼎:“有……有点?”   霄酒:“你是不是觉得,我说的有道理,但也不一定真会这样?”   萧鼎重重点头,万一呢,万一他就是运气好呢?   “你已改变阵营,无法回到从前,何不为自己争取个双保险?”   霄酒循循善诱:“若最后形势并非我预料的那么复杂,你凭运气就过关了,那现在助我一把,你并没有什么损失,还能示恩于我,挟以后报;若真有那么凶险,你我缔结盟约,便是一体,我自会找出办法让我们双赢,都能过关。”   萧鼎信小漂亮有这个本事,不大信小漂亮有这个义气:“你要是自己跑了,不管我呢?我岂不是白为人做嫁衣?”   霄酒:“我就算跑出比赛,也还是会在京城,京城,可是殿下你的地盘,你若在这轮比赛中被淘汰,必会恨极了我,时时准备暗杀报仇——于我而言,并不划算。”   萧鼎默了默,也是。   在比赛里动这一轮脑子,和往后日子里天天动脑子提防他暗杀,哪种更费劲,傻子都知道。   “既然你都知道我会杀你——那就好好努力。”   萧鼎假咳一声,开始摆谱:“也不是谁都有那个荣幸和我结盟的,你叫我一声爹 ,我就应了你。”   霄酒:“那算——”   萧鼎:“叫七哥!七哥总行了吧!”   霄酒从善如流,笑出小虎牙,乖巧极了:“七哥。”   “等我成了储君,就允你在我身边……咦,你真叫了?”萧鼎愣住。   叫声哥有什么,霄酒辛苦做社畜的早些年,几乎看到谁都得叫声哥,嘴甜点没坏处。   “七哥。”   他不但敢叫,还敢一直叫。   “撒什么娇,粘粘乎乎的也不害臊!”   萧鼎反倒有点受不了,粗声粗气:“所以你是不是要越狱,说吧,需要哥帮你干什么。”   霄酒微笑:“首先,把你在这里的经历,听说的事,一件一件,事无巨细的告诉我,然后,帮我打探一些秘密。”   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   萧鼎冲他朝一边努嘴,各种使眼色示意:你这邻居还有个大活人呢,咱们商量这么机密的问题被听到,不要紧?   霄酒安抚:“放心,他是我的人。”   虽然不是,但 NPC有自己的任务,需要特殊触发激活点,其它的无关事件,他们只会当做没看见,没听见。   萧鼎不知就里,肃然起敬。   小漂亮就是小漂亮,不管到哪儿都能混得风生水起!   他非常讲义气的提醒:“那还有个老王八,你也得注意着点,他一定在盯着你!” 第22章   心不能野   萧厚当然无时无刻盯着霄酒,他看中的人,怎么可以不经心?   他知道老七不会死心,一定会跑去劝服霄酒,霄酒主意很正,没被他笼络成为仰山族人,他的部下,就不会跟听老七的劝,但霄酒到底想干什么,想要制造什么样的逃跑计划,什么时候启动,他猜不到。   必须得好好利用对方这个心思,织起层层厚网,当那个小漂亮知道无论如何也逃不出他掌心,只有他能左右他的安危,就会乖乖听话了……   刚才28号悄悄过来传话,说老七去见霄酒了。   萧厚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坐不住,走出来,直直奔向霄酒牢房的方向,走到一半,戛然而止,垂手思索,看向大牢深处的深沉眼神长留,久久都收不回来。   “你为何身在此处?”   拐角突然出现一个人,头簪赤羽,眼神阴沉,是族长的心腹。这样的语气,这样的眼神,是在提醒他,这个时间,他不该出现在这个地点。   萧厚沉思太久,想躲开时已经来不及,只得心下急思:“族中不日将举行半年祭,各项准备工作太多,恐下面人疏漏,故而想亲至监督,也是行至此处想起时间不对,我不该至此,进退维谷,这才停住未动。”   族长心腹阴沉视线一直盯着他,似乎在衡量他是否在撒谎。   萧厚眼观鼻鼻观心,沉声静气,没有丝毫破绽,一点也不心虚的样子。   “做好你自己的事,”族长心腹声音暗哑,“再有失误,一律按有异心处置。”   萧厚行礼让路:“是。”   充满善意有面带微笑的脸,在人走后,转瞬阴沉森寒。   脸色变化数番,他闭了闭眼,招手,将隐在暗处的28号叫出来:“99号那里,不盯了。”   “怎么能半途而废!”28号急了,压着嗓子委屈低吼,“99号奸狡擅辩,最会蛊惑人心,明明八哥才是最聪明,最应该被所有人拜服跟随,和该站在最高处的储君,凭什么他回回抢风头,所有人围着他转!八哥你难道不会不甘心么!反正我不甘心!”   “够了!”   萧厚眯眼,盯着28号:“你是在忤逆我的命令?”   28号垂下头:“我没有,我就是不甘心,那个99号凭什么!”   “我又没说以后都不再盯。”   萧厚眯眼,声音恢复平静:“今日有风险,不宜行动。”   他刚刚被族长心腹怀疑了,总得老实点,反正霄酒就算有什么想法,今天也不可能实现,甘心不甘心的……笑到最后的人,才能笑的最好。   他一定是后者。   28号眼珠子转了下:“那我就……明天继续?”   “总得给别人希望,才能狠狠打破。”   萧厚这次没有反对,唇角带笑,看上去温柔极了,和善极了:“老七不是已经去了?那个蠢货,一定会被引诱说服,我们不需要知道他们的计划,盯着他们动就行了,只要不让他们成功,我们就成功了。”   此间未来,必是在我!   28号:“是!”   萧鼎坐在牢门口,讲说自己所有收获,细听霄酒梳理信息,订下计划后,离开之前,很是担忧:“老八那个人你知道,心眼太多,我跟你在这说这么半天,他连看都不来看一眼,肯定不可能是放心你放心我,该不会……等着我出去,收拾我呢吧?”   霄酒静了静,摇头:“不会。他现在只是想笼络我,并不是想得罪我。”   萧鼎挑眉:“有区别?”   不过都是你们聪明人的事罢了,谁会在意一个倒霉的,出力干活的我?   霄酒:……   “你我现在是一体,他想征服我,就会冲着我来,冲着你,会让我瞧不起他。”   皇室的人,还是太要脸,要是他之前打工的小领导,可没这么多讲究。   “行吧,反正你的局,你说了算,万一那小王八敢动我,我也不是随便谁都能欺负的。”   萧鼎拍拍屁股,走人:“你好好活着啊,别随便挂了。”   他出去忙事,霄酒也没闲着,开始找各种方式和邻居聊天。   这不是个普通邻居,普通的社交对话并不会得到正常反馈,NPC有 NPC的触发点,好在之前分享过肉干,聊过野猪,对方的话语里,似乎对外界很好奇,又总是看着窗子的方向,霄酒猜测,他会不会很向往自由?   “被关了这么久,你就不想逃?”   他持续之前未竟话题。   邻居声音依旧微哑:“逃……能逃去哪里?非我族类,必有异心,终究还是要回来的……这世间谁人不苦,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要知足,才能平静安乐。”   说着略丧的话,看向窗边的眼神却像跳动的火,明亮又执着。   霄酒:“逃不掉,和不想逃,是两回事,你有没有问过自己的心?”   邻居没有说话。   霄酒:“我对仰山话不熟,这座山,也是头一回进,就跟你说说外面的事吧。”   城池坚固,不为外寇所扰,百姓安居乐业,孩子们是可以到街上追逐玩耍,扮鬼脸捉迷藏胡闹的,年轻男女是可以在外面踏青游玩,‘一日看尽长安花’的,街边小吃摊子从早到晚是可以什么都有,种类丰富的,升腾的水汽和令人食指大动的香味,是独属于人间的烟火气。   春风十里的扬州城,繁花似锦的皇都京畿,各有各的繁华和漂亮。   当然也不是入眼全是美好,小孩子调皮闯祸,是会被大人拎到家里好好教训的,路不拾遗只是美好的愿景,还是会有小偷小摸或大奸大恶之人做坏事,是会被官府追责的,年少夫妻中年夫妻各有各的难题,总有解决不好闹出祸事,或被传扬开来所有人笑话的……   霄酒其实来到这个时代的时间并不久,看到的东西也有限,一路晕车的旅程也不怎么舒适,但他看到眼里的,的确是这样的民生,有烟火红尘,也有阳光下的阴影。   他讲的不快,也不多,但很明显,这些很吸引邻居,邻居朝他的方向挪动,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抵在栏杆上:“你说……姑娘很多?婚配自由?”   霄酒停顿片刻:“我不能说绝对自由,婚姻大事,必要经父母操办掌眼,但一般人家,都会问过儿女意见,谁也不想孩子最后成为一对怨偶,整个人生都搭在里头。”   邻居:“所以,是可以喜欢人的,可以心向往之,可以努力……尽管可能会被拒绝。”   “是。”霄酒看向他,“不过我看你们这里,好像并不是?”   邻居垂眸:“族中所有事物,皆由族长安排,族长之令,必须遵从,不允许违抗,不允许怀疑,违背族规者,杀……”   霄酒:“所以人苗,是为了补充族内人口?族中规则里,若遇陌生男人,则抢?”   邻居没说话,但默认的态度非常明显。   霄酒:“女人呢?若遇到女人,抢不抢?”   邻居顿了很久:“……直接关起来。”   女人,比男人还重要?甚至为了避免偷跑,都不会给机会让她们选,是直接关起来?   关起来……做什么?   霄酒想都不用想,就得到了一个很恶心的答案:“生孩子?”   邻居却不敢再说了:“马上年中祭,马上到了,要知足,心不能长野,不能野……”   霄酒皱了眉,决定稍后能出去,就去搞清楚那个祭祀是什么,这个部族到底封建落后到了什么程度。   晚饭来了,还是粥,没有一点新意。   霄酒迅速吃了,从碗底摸出一张纸条,那是约定好的,萧鼎找方法递进来的信息——   这一天的行动成就,踩点收获,地图勾勒遇到点麻烦,整个西边是族中禁地,在即将举行年中祭的节点,不允许任何人近前,把守还很森严。   当然,这难不倒你七哥,七哥会想办法,酌情处理。   待值班的老头收完碗,静待片刻,霄酒从发间翻出一小段铁丝,准备怼牢门上的锁。   小铁丝是之前在安全圈刷答题箱得补给时,顺便薅下来的羊毛,用的其实不太顺手,霄酒也并不擅长这项开锁技能,但上天不负有心人,反正这是最里面的牢房,仰山族人放心的很,没什么人过来巡守,他可以大胆行动,浪费多长时间都没关系。   邻居:……   有一种想吐槽的冲动,可谁叫他是安排过来的线索人物呢,未被触发相关任务,他就不能偏帮任何一方,不能帮储君候选人,也不能帮其它线索人物。   “咔嗒——”   终于,门被打开了。   霄酒闪身出去,脚步很轻,贴着墙边往外走,经过最外面的牢房时,看到了新进被抓进来的‘人苗’,每个都凄凄惨惨,眼里都没了光,很是狼狈,大约熬不过一晚,就得松口加入仰山族。   走出牢房巷道,他本想往西去转一转,可隔了一道残门的对面,往北的方向,似乎有书墨的味道。   有书墨,就会有记录,有记录,就可以翻看了解仰山族的过往……   他果断转向,往前行。   他走的很慢,很安静,随时不忘观察四周,‘羽毛怪’们总是很安静,不说话,却各个身怀武功,一个不小心被发现,就别想什么自己的计划了。   “呼……”   再一次屏息,躲过晚间轮值任务的‘羽毛怪’们,霄酒缓缓呼吸,推开了一个房间。   是库房?   收集着很多认识不认识的东西,有上锁的,有供着的,其中就有一样木雕的果子……很像他之前刷逃跑任务时,用到的红果子。   好像是‘羽毛怪’爱吃来着?   可当时的果子有很多种颜色,不同颜色对羽毛怪的作用不同。   霄酒小心又迅速地,把感兴趣的东西都看了一遍,不认识的,就暂时记在脑子里,看以后能不能想到。   之后出来,继续往北走,顺着淡淡书墨香的味道,发现了另一个房间。   这个地方没有人来,似乎很神圣,放了很多书册札记,手边一本翻开,正好是介绍仰山族的,霄酒沉下心,快速翻看。   ……以鹰为崇拜,想象出长出巨型鲜艳羽毛的强壮鹰种,认为鹰会保佑部族,凡是鹰喜欢的东西,族人也要喜欢,是祭祀不可缺的供品,凡是鹰讨厌的东西,族里一概不许出现,外面发现了,也要绕开逃跑。   ……部族每月一小祭,每年两次大祭,一次在年中,一次在年尾,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理由不参加,胆敢不参加者,杀。   ……部族子女成亲,孩子总会夭折,或不健康,必须得在外寻找人苗。   霄酒看到这一条,就悟了,近亲结婚当然不行,所以人苗拉回来,的确是为了人口,但不是为了现在,是为了下一代。   “谁在里面!”   门外突然传来声响,似乎被发现了,霄酒果断跳窗逃跑,同时手里弹弓裹着小石子射出,将对方注意力引到别的方向——他成功了!   然而追击并没有结束。   “在那边!”   “有人擅闯祭祀禁地!”   是萧鼎被发现了。   霄酒:……   还能怎么办,自己选的蠢兄弟,没死就得救,他只忽悠到了萧鼎这么一个搭伙的跑腿,这蠢二哈要是没了,他还怎么越狱?   霄酒眼皮颤动,电光火石间,有了主意。 第23章   刺激越狱   萧鼎真的,从没觉得这么倒霉过。   进了这破比赛,回回遇到修罗场,他都感觉自己表现挺好的,够帅,打架也够爽,可今天晚上实在倒霉,怎么到哪都遇到守卫!   他已经非常小心,足够努力归避了!   完蛋,又一波守卫被他吸引过来了……你们是不是嫉妒老子长得帅!   虽然他长这么帅,武功这么高,这时候也没屌用,他要被抓住了!他要被看到脸了!这局完、蛋、了!   他就不该听小漂亮的,什么双重保险,自己安安分分走到头过关不好么!   咦——   那是什么?这些人好像不追他,转向别处了?   霄酒权衡利弊,没有再躲,而是现身出来,吸引了大波守卫注意,拉完仇恨也没停,继续不停奔跑,制造更复杂的混乱局势,方便萧鼎那边脱身……   如果萧鼎能再聪明点,知道趁着这个时机,赶紧去把不能探索的地方探索了,一大半困难就解决了!   然而他和萧鼎显然没什么默契,一个转角,他猝不及防的,遇到了同样猝不及防的萧鼎。   萧鼎直接懵逼,铜铃似的憨憨大眼眨了眨,又眨了眨,好像不明白——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说好了干别的事吗?   霄酒:……   好死不死,守卫龙卷风似的,跑到了跟前,最中间打头的,就是不好应付的老八,萧厚。   萧鼎眼风一扫到他,下意识就转身要跑,霄酒瞬间伸手,比他还快,拽住了他的手腕。   萧鼎震惊,甚至瞬间失声,只能用眼神剧震表达情绪:嗯?   霄酒面无表情颌首:嗯。   萧鼎眼神继续震颤:嗯?   霄酒都无力了,直接带着他的手,卡到自己颈间,冲他点头:嗯。   萧鼎终于明白过来了:嗯!   他扼住霄酒喉咙,在老八抵达的前一秒,一个漂亮的旋身挟制动作,将霄酒制住:“好了,我把他制住了!大家都不要紧张了!”   因为有点心虚,他还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视角,小声问霄酒:“这样真的成么?老八会不会搞咱们?”   “不会。”   霄酒同样压低声音,尽量保持嘴唇不动:“他想要的是驯服我,而不是要我的命。”   萧鼎:“嗯?”   霄酒:“大棒加糖,永远是最行之有效的驯人方法。”   上位者想要牢牢掌控住下面人,必然要恩威并施,你春风得意时,打压你,让你知道谁是老大,你遇到危机凶险时,纵容你,拯救你,给你一颗糖,你会不感谢?   萧鼎眼珠一转,想想那个越狱计划,继续小小声:“那老八知不知道,他大概没机会敲你棒子了?”   霄酒淡定极了:“我越狱成功时,他就会知道了。”   损还是你损!   萧鼎差点憋不住笑。   萧厚缓步走过来,面色颇为不善,扫了眼萧鼎,扫了眼霄酒,又扫了眼萧鼎扼在霄酒颈间的手。   “你不应该在这里。”   点的是霄酒,也在点萧鼎。   萧鼎经好弟弟一番提点,哪里还会紧张,有模有样的叹了口气:“老八啊,你莫不是耳朵背了,没有听到铃七响?”   所谓铃七响,是仰山族内领地的一种应急提醒,举凡出现七声连续,就证明有意外发生,值班人员在呼叫所有人帮忙,特殊情况下,一些必须遵守的规矩可适当有些调整。   比如不应该在夜间离开自己住处的萧鼎,现在在这里也没什么奇怪。   “我要是偷懒不作为,不出现在这里,才更不应该吧?”难得看到老八黑脸,萧鼎声音拉的长长,洋洋得意,“喏,我把意欲逃跑的人苗给逮了回来,准备押送回牢房,倒是老八你,身为部族小头领,最该干活的时候,没半点建树,未立寸功,还有脸站在这充大头呢?”   老八突然笑了。   “别以为你们那点小把戏,能瞒得住人。”   他往前两步,眯了眼睛,压低了声音,意味深长:“好好想想西边的守卫,可不是好糊弄的,若没有我放你们一把,你该清楚——是什么后果。”   说这话时他根本没看萧鼎,对的是霄酒。   萧鼎也不生气,朝霄酒挤了挤眼:瞧,糖来了。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萧厚微笑看着霄酒,“小可爱,你跑不了的,我的提议,你再慎重考虑一下,嗯?”   “把他押回牢房吧,七弟,辛苦你了。”   不需要霄酒立刻回应,也不在乎萧鼎表现,萧厚说完就走,干脆利落,还带走了大批守卫,给这件事定了性,结了尾。   萧鼎十分不可思议:“真这么走了?一点都不为难你?”   “不让我试一下,撞的头破血流,哪里会知道他的好?”霄酒倒是很理解萧厚的想法,只是计划要完成的事——他看萧鼎,“你刚刚为什么不趁着混乱,去西边祭祀之地看看?”   萧鼎:……   “我哪知道你是这个意思!”他反应过来,后悔的不轻,“要不是操心你,我都不至于回来看看!”   霄酒哦了一声:“所以,还是我的错喽。”   “我的,我的,我的锅行了吧!”萧鼎‘押’着他往牢房方向走,小声告诉他,“你把心放到肚子里,你七哥能干着呢,虽然刚才没混进去,但我发现了一个绝佳入口,那边草长得最茂盛的地方,有个狗洞,我刚好能钻进去!明天,明天白天,这消息我就能探回来,顺便把地图给你画了!”   霄酒:“那你加油。”   “我这是没问题,你这根本完成不了吧?”萧鼎怀疑的看着他,“老八仗着压制地位玩心眼子,盯你这么紧,老猫逮耗子似的,你怎么跑?”   “听过狼来了的故事吗?”   “啥?狼来了?”   “谎称狼来了呼救,一次有人信,过来救你,两次有人信,过来帮你,三次四次……嗯,不会有第四次,”霄酒声音微缓,落在空旷牢房巷道,更显寂冷,“第三次,你就会被狼狠狠欺负。”   空气沉默了很久。   霄酒看萧鼎。   萧鼎面色严肃,直直看着他,眼底带着心虚与期盼……三个字,没听懂。   霄酒:……   “你反过来想一想。”   “反过来……”萧鼎还真认真想了,“你要越狱,不断行动尝试,可回回都失败……老八会不信?他会觉得你的想越狱,只是想谈条件?”   霄酒:“差不多吧。”   总之就是玩心理战。   萧鼎摸下巴:“所以你这么搞第三次,他一定会狠狠给你个教训,让你再跑不了,极限压制你,让你没底气谈条件。”   霄酒:“但在这之前,他会纵容我,甚至给予一定的帮助。”   萧鼎明白过来了:“所以你说重点在第三次,也就是说……”   霄酒:“也就是说,七殿下要珍惜,我们有且只有两次的行动机会。”   下一次,必须要成功。   “这怎么可能呢,”萧鼎瞬间感觉到了压力,“这么难的事,今天连一小半都没做到,怎么可能下回立刻成功?”   “你不是已经找到了狗洞?下次必能画出地形图?”   前方已是牢门,霄酒自觉进牢,盘腿坐下:“今天确定了地形图画出来,让我看看。”   萧鼎看了眼表情空茫的隔壁邻居……   你是真不拿别人当外人啊。   小漂亮这个黑肚皮的都不怕,他怕什么。   萧鼎随手从墙边扒拉了块小石子,在地上画:“其实整个部族领地不算太大,因地理优势,才感觉看不到边,神秘庞大,比如北边这里,倚靠高山,是族人聚居处,看起来深,实则山峰难以停驻,到这里就停了——”   “你的牢房在南边,这里,”萧鼎一边讲,一边点画,“从北到南中间的这一段,分别分布有卷宗书房,库房,厨房,议事堂……刚刚你在转角撞到了我,那个方向过来,你去过库房了?”   霄酒微点头:“嗯,那里有仰山族来由的记录,比如对鹰鸟的崇拜,生活习惯里很多禁忌都与崇拜有关,部族里的规矩从看起来还好,到匪夷所思,这中间似乎有个急转而下的过程,从某一任族长开始,还有人苗的作用……所以,他们给你配了姑娘没有?”   萧鼎颇为嫌弃的哼了一声。   霄酒懂了:“没有?”   “必然是觉得爷太帅了啊,没哪个姑娘配得上,”在自信这块,萧鼎从没输过,“在挑呢,说是得等上几日。”   霄酒视线意味深长起来。   等上几日,这轮游戏都结束了,还挑什么姑娘配婚?   他不说话,萧鼎像洞察了什么天机一样,突然指着他,无情嘲笑:“哈哈哈小酒酒,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想姑娘,你不老实!”   霄酒挑眉:“所以你没看到过姑娘?”   萧鼎想了想:“还真没有,去问就是两个字,等着,别说我,老八那东西肯定也没见着过姑娘。”   霄酒立刻就明白了,这次的本子里,姑娘并不是重点,而是仰山族本身。   制度?规矩?让人窒息的条条框框?   “继续,你说我的牢房,在部落最南边?”   “嗯,最南边,紧邻悬崖而建,为了防止人苗逃跑嘛,”萧鼎挨着地图牢房的位置,细细画出一条线,“你要跑的时候一定注意,往哪个方向都不能再往南,过去就直接跌落悬崖,直接挂掉。”   霄酒沉吟:“很陡峭?”   萧鼎:“非常,会死,拼不齐的那种。”   霄酒:“西边呢?”   “不知道,”萧鼎老实摇头,“今天没探出来,找到了狗洞,也得下回,不过我不建议你往这个方向想,那里是部族举行祭祀仪式的地方,规矩管理非常严格,几步一卫,防卫森严,没人能悄无声息过去,我刚才就是想悄悄看一眼,都没有意往里走,结果还是不行,被发现了,至于地形么……”   “我听说是极险,天堑,普通人根本不被允许进去,会得神罚,立时就死的那种,只有族长居住在附近,可以和鹰神沟通……我猜要不就是故意的,放出神神秘秘的事,让人不敢去,要么就是真的很险峻,除非特别熟悉地形的人,否则很容易摔死砸死什么的,就像南边的悬崖。”   霄酒若有所思:“我听说,仰山族的年中祭要到了?”   萧鼎:“对,好死不死,就是咱们这轮比赛结束的那天,部族规矩,举凡祭祀,所有人都必须参加,遂到那天,西边肯定会开放,可惜你大概等不了。”   霄酒不可能等到游戏结束那一天,这个越狱任务,他必须要做。   “所以如果我要离开的话,只有来时的路最方便?”   “没错,北山南崖西堑,只有东面缓坡最好走。”   霄酒看着地上的简易地图,思索没触及到的地方可能有多大风险,未来的路怎么走才最合适,安静良久,才擦花了地图:“行了,你回去吧,明天注意时间,咱们再玩一回,这次得注意几点,这样……”   萧鼎听完霄酒的话,竖了个大拇指——还得是你,心够黑。   他走后,牢房陷入安静,霄酒看向木栏边的邻居:“你好像很悲伤。尤其方才,我们提起仰山族长的时候。”   邻居没说话。   霄酒继续:“部族里规矩有点奇怪,不许乱跑,不许和外面的陌生人多说话,寒时热时,洪雨雪灾时都有不同的应对规则,井井有条,明明看起来是想要保护族人,却因为这些规矩一点点增加,让人喘不过气……你们真的觉得,只要听族长话就行了?真的快乐无忧?外面的事,外面的人,外面村落的样子,真的没有人有好奇心?”   邻居声音哑涩:“至少能保命,能好好活着,不为外敌所侵,不为灾祸所绝……”   霄酒:“天灾呢?百年难遇的洪涝,地震,连绵不绝的厚雪,遇到该怎么办?”   邻居垂眸:“那是天罚,所有人都得死,遇到不只我们,外面的人一样。”   “可众志成城,互相帮扶,难关就容易过去,人越多,过去的越快,只自己一点渺茫的力量,怎么够?”霄酒看着邻居,眼神犀利,“你难道不是这样想的?”   邻居身体一震。   霄酒继续:“你难道不就是因为这样,才被关到这里的?你觉得树挪死,人挪活,你觉得人们应该充满好奇心,保持学习和成长,让自己更强大更勇敢,把自己困在厚厚的壳子里,的确可以保证一定的安全,可惶恐的心,对未知的害怕永远不会停歇,不如走出来,认真了解这个世界,看看外面的天,学学外面的东西,哪怕看到了很多危险,想办法应对解决就是,看到了,知道了,会忙碌,会殚精竭虑想办法解决,却不会再恐慌害怕。”   邻居眼瞳震颤:“你怎么……”   霄酒看着他:“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若我猜的没错,你应该姓……羊?”   仰山族的历任族长,都姓羊,邻居的身份,可见一斑。   有多久,没有听到过自己的名字了?   邻居嘴唇微颤:“羊……丰年,我叫羊丰年。”   长夜漫漫,山野静寂无声,唯有星月璀璨。   翌日,进入游戏的第十三天,霄酒计划里,只准成功,不准失败的越狱日子。   被抓到这里,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得,起码真的不用日晒雨淋,不用担心野外猛兽,虽然嘴里没什么滋味,粥的确是管饱的,牢里环境不怎么好,觉是睡足了的……   当俘虏几天,顺便休养了身体,他现在精力充沛,状态非常好。   今天还没有见到萧鼎,不过牢里饭照送,联系通道并没有关闭,他们仍然能互通有无,萧鼎还是有点心眼的,搞定了这条通道,老八可能不知道,也可能知道装不知道,为了‘驯服’他,老八有自己的策略。   午时,阳光最耀眼的时候,他再次撬开锁,溜了出去。   这一回,它的主要目标仍然是卷宗书房,昨天时间太紧,没来得及看所有的东西,今天就充足了很多,如果萧鼎那边钻狗洞不利,他还可以顺便声东击西,再次打个掩护。   至于老八萧厚,他一点都不担心。   毕竟,他现在只是对仰山族好奇,跟个宅男似的关在屋里研究书卷,并没有越狱不是?   没准在对方看来,看看这些东西也挺好,了解的越多,越知道自己跑不了,不是会更容易认输?   萧鼎的确是这么想的。   他从来没有放弃过驯服霄酒的打算,也一直在盯着霄酒动作,霄酒想跑,他知道,从对方坚持入牢而非加入仰山族,他就知道了,可逃跑并不容易,聪明人从不会贸然行动,容忍对方尝试几次也还好,越发现事情严重性,越发现逃不脱,岂不是更会难受,迫于形势,不得不答应他?   可他还是小瞧了霄酒,野花虽美,但多刺,总得伸出尖刺耍个不乖,无差别攻击任何人!   老七那没脑子的东西不知道在搞什么,在领地里到处跑,惹是生非,露出马脚,将要被抓到时,竟然不管不顾,冲着霄酒所在卷宗书房去了,完全不顾念曾经的同盟情谊,卖队友卖的毫不留情,一点愧疚都没有!   霄酒陷入危机,竟没找老七算账!诚然,这种时候算也没有用,时间不允许,可想要自救,为什么偏偏冲着他薅羊毛!   这已经是他第二回帮助霄酒了!那个送饭的哑巴老头他都可以当做不知道!   “第二次了。”   老七早就不仗义的溜了,没有人押送人苗回房,萧厚既然‘抓住’了人苗霄酒,自然也得将他送回来,只不过这个过程非常憋屈,被坑了一把,明明救了对方,对方却不会领情。   萧厚盯着霄酒眼睛:“没有下回了,知道么?明日,我要听到你的答案。”   霄酒面色冷极了,声音也透着不耐:“不必等,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不会与你为伍。”   萧厚眸底顿了片刻,突然浮现出笑意。   有趣。   如果这小漂亮仍然云淡风轻,一脸平静,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难不倒的样子,他反而觉得时机未至,还得纠缠拉扯一段时间,可现在,小漂亮脸冷了,声音不耐烦了……   他急了。   急,就会出错;急,就会寻求变局。   只是终于被老七给伤着心了?   萧厚言语谆谆,循循善诱:“仰山族的事,你应该都了解了?其实只要不触犯族规,一切都没问题,我自有通关把握,可保任何人无事,可你若一意孤行,别说我不会允许你逃跑,就算你能冲破所有守卫层,苟延残喘的跑出去,确定能坚持到比赛结束么?”   “外面最后一个安全圈,可是马上要结束了。”   “而在这里,只是失去一点点被控制的小自由,无伤大雅,几日而已,你连这点都不能克服?”   霄酒冷冷回看他,没说话。   萧厚拍了拍他的肩:“好好考虑一下,嗯?好弟弟?”   萧厚志得意满的离开后,萧鼎悄咪咪的从暗处走过来,拍了拍胸口:“天爷,这小王八笑得好渗人啊!”不过他也明白了,“你刚刚给我使眼色,让我不要‘押送’你回来,就是想让他表演这一段?”   霄酒面上的冷意和声音里的急躁全部消失,恢复了往日里平静乖巧的样子:“偶尔给对手吃颗定心丸,没什么不好。”   拖延时间的最佳法宝么。   “要不……你还是像刚才一样,冷漠一点?”萧鼎搓了搓胳膊,“感觉你这么乖的样子,更可怕了。”   霄酒白了他一眼,伸手:“地形图。”   萧鼎还真是钻狗洞,把地形画好了,递给霄酒:“你看,西边这里是祭祀地,的确很险峻,不太利于跑……”   他说了很多,包括地形,包括方位,包括计划。   最后,不大确定的看着霄酒:“明天你就要跑了?上午还是下午?”   霄酒看着地形图,没有抬头:“不,今天晚上。”   萧鼎:……   “那你看得见个屁啊!大晚上的,你又没武功,知道往哪儿跑么,看得清楚脚下是石头还是悬崖么!”   “你是白天的班,人苗越狱,铃声响,不管你尽没尽力,都将会受到惩罚,”霄酒将地形图收起来,“晚上不是你的班,不管我成功不成功,你帮没帮忙,只要藏好了,没有任何责任。”   萧鼎都要热泪盈眶了:“好弟弟!我就知道你是想着你七哥的……”   霄酒:“记得好好助我。”   萧鼎:……   所以还是得让他干活。   “你悄悄的,”霄酒提点他,“我要是成功逃了,就是老八的锅,你只要稍稍添个油加个醋——”   什么?可以搞老八?   萧鼎立刻就精神了,拳砸掌心:“对啊!连个人苗都看不住,他德不配位!怎么还干小头领呢,这位置他明显站不住嘛,明显该我来嘛!”   他就说,不能什么便宜都让小漂亮给占了,他帮了这么大的忙呢,万一小漂亮没料准,他不知道还得受老八多少气,这有机会踩到老八头上拉屎,可不要太爽!   霄酒顺便撕了一片自己的衣角给他。   萧鼎没明白:“嗯?”   霄酒:“你努力抓我的证据。”   万事俱备,连东风都有了,还怕什么!   萧鼎麻溜接过衣角,想了想自己残存不多的良心:“你真的,今天晚上就动?”   霄酒面无表情看他:“你忘了?我没有第三次。”   今天白天那通看书,只能算半次,他现在略略安抚了老八,正是老八最放松的时候,如果猜的没错,老八今天晚上还会过来试他一回。   他还得给这位好八哥加把火。   果然,晚上吃完粥没多久,萧厚又来了。   “如何,想好了么?”   霄酒视线掠过他身后,情绪表达更为暴躁。   萧厚感觉到了,这个99号似乎不大喜欢28号。   “你的队伍里,有他没我,有我没他,”霄酒直直指着28号,似乎很不爽,“我来到这里的第一天,他就想杀了我。”   萧厚视线瞬间犀利,看向28号:“是么?”   28号冤枉极了,他那天把人押过来,只是感觉这人有点眼熟,当然,也的确看不太惯这个99号,他总感觉99号对他有敌意,现在果然吧,这人就是想搞他!他到底哪里得罪他了……不对!   他突然想起来,初初进入比赛,不是这里,仰山族地盘,是第一天,离开初始刷新点不久,他杀了个人……当时有被注视感,他抬眼四望,没看太清,但的确好像有个人看到了他杀人,现在想想,那个模糊的身形,那个细腰,可不就是99号!   他早该杀了这个人的,那天就该杀了他!   “我没有!”可惜他现在有点说不大清这段渊源,说了也没用,反而会被对方拽着咬,“我没想杀他!”   他也能看得出八哥对99号的执着,这是八哥执着想要获得的人才,份量比自己重多了!   “八哥,哥,”他努力解释,“您看,咱们是什么身份,亲爹是谁,都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他一个小地方来的,连衣服料子怎么选好的都不知道,哪配和八哥站在一起?他就是在挑拨人心,他就是不想跟你!”   萧厚掠过28号的脸,看向牢里的霄酒,面色温和:“你再好好想想,我明天来找你。”   之后转身,眸色森寒,示意28号:“你跟我过来。”   显然,有些话不方便当着外人说。   霄酒并不在意,对于想越狱的人来说,牢房环境越乱越好。   尤其在他不可能不被任何守位发现的时候。   三更天。   补了一觉的霄酒醒来,活动了活动身体,最后一次,不怎么熟练的打开了牢门,出去却并没有直接往外,而是拐向右边,打开了邻居的牢门。   “我知道你没睡,你也知道我在干什么,要不要出去,你自己决定。”   出门往前,先往北行。   逃脱路线固然往东最为可行,可这条路直行,守卫太多,很快会被发现,先往北边绕一下,避开守卫最严密的点,可能路会长一些,但安全性会大很多。   仗着身材略为瘦小,霄酒很灵活,脚步轻轻的,见柱绕,见人躲,一路通行,算是顺畅,很快到达了第一个预计地点,可以稍作调整,观察判断。   “我就知道你会来。”   就是运气不太好,遇到了28号。   28号目光阴狠,手里持刀:“既然早就决定要跑,何必勾搭着别人惦记?我还愁怎么弄你呢,你竟撞到了我手里,我便来送你一程!”   刀光森森,锋利危险。   霄酒在狭小空间内极限躲闪:“你就不担心萧厚知道?”   “他当然会知道,但活着的人,才是有用的人不是么?”28号下手更刁钻,“有你在,二选一他可能不要我,你死了,他为什么不留下我?我跟别人又没仇,留下还能有用……”   霄酒:“你所有行为,都会传至场外,被天下人知晓。”   28号:“谢谢你提醒啊,又多了一条八哥肯定要我的理由!之前是我忽略了,现在反倒没关系了,规则里没有不允许,那就可以杀人,我已经杀过了,不得人心,可我又不想做皇上,得不得人心有什么重要?我只要能做一把锋利的刀,一把别人一定需要,杀人的刀不就够了!”   八哥需要刀,他给八哥做刀不就行了,没有任何人比他更豁得出去,全天下的人都看着呢,哪天比赛结束,八哥上了位,就算是为了名声,也不会杀了他这把有功刀,他会长长久久的活下去,比任何人都活得好!   霄酒:“算了,我跟个死人说什么。”   28号大怒:“你说什么!我才不会死!”   霄酒却不再说话,大脑迅速分析,这条路不通的话……可以往哪里变化?   他迅速做出了决定。   28号算是对这里比较熟悉,因为来的时间更早,因为随萧厚安排,做夜间值守的工作,但霄酒有地形图,细致,详实。   这人竟然敢往西边跑!28号眼瞳震颤,那里是族中禁地,任何人都不许去的!   霄酒却不怕,他有地图,可以在危险边缘试探几圈,还可以故意拉响仰山族的示警铃。   铃声一响,守卫倾巢而出,萧鼎也可以浑水摸鱼,扰乱风向,只要来几回‘贼子在这里’的错误指向,这里就能乱成一锅粥。   萧鼎真想杀了28号,哪蹦出来这么个愣子,太讨厌了!还好这人脑子不好,可以用一用,所有人里谁跑的最凶,就是这个28号啊,没事他跑什么,闹什么,肯定是有异心啊!   萧鼎操心极了,一边摆开架势,可有气势的指挥人,一边心急如焚的寻找霄酒,这小漂亮可别死在里头!   霄酒被拎住时,在西边靠南的崖边。   “你不要命了!”萧鼎低吼出声,“再往这走就真的跑不掉了!动静这么大,已经惊动了族长,他马上要来了!”   霄酒并不是迷了路,是故意往这边走的。   他站稳,拍了拍萧鼎的手,示意他放开:“我就是打算这么走的。”   “南边?你确定?”萧鼎倒抽一口气,“那边可是悬崖!”   霄酒笑了下,浑身上下没一点害怕的样子:“族长我已经见过了,刚刚顺便在祭祀地溜达了一遍,他正在偷偷往圣坛里放东西,那个圣坛一定问题,你稍后有空可以看一看。”   萧鼎:……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这个!”   “还想着你呢,七哥,”霄酒微微偏头,这句话说的无比乖巧,最温柔不过,“这就回去吧,别被人发现。”   萧鼎感觉拿霄酒没办法。   这个弟弟可不是什么好弟弟,惯会玩心眼子,不是使唤他就是欺负他,可这个坏弟弟偶尔也是真的好,每回计划里,都有替他考虑,让他得利的……   世间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上一刻气的你想提刀宰人,下一刻又让你心软成一团,恨不得为他披荆斩棘,撕开一条血路。   好讨厌。   霄酒:“你现在可以理直气壮的做任何事了,族长震怒,必会令下,今晚的事不会善了。”   “我就说族长从没冒过头,怎么突然要出来,是你……”萧鼎眼神复杂,“你去西边,也是故意想撞一撞他,让他发现并生气的?”   霄酒微笑:“没时间了,七哥转身吧。”   萧鼎磨牙:“我会想办法调老八往这边走。”   如果小漂亮一定要遇到被堵截的危机,不如遭遇老八,熟悉的人,更好想办法对付,那小王八一向懂怎么对自己更好,发现拦不住霄酒,反而会帮霄酒掩盖行迹,清洗自己的可疑之处。   霄酒满意颌首:“孺子可教。”   萧鼎:……   又想揍人了怎么办!   “你给老子活着,别死了知不知道!”   说完跺了跺脚,跑开了。   霄酒目送萧鼎离开,深吸一口气,走上了牢房背后,靠南的悬崖。   牢房本就是临崖而建,险峻非常,几乎没有足够落脚的地方,最多一条细细的边,不能容人直行通过,如霄酒这么瘦的身材,也只能用背紧紧贴着牢房墙壁,两只脚小心交换挪动,才能通行。   背后是略粗糙,没有任何方便扒住的光滑石墙,脚下是几乎不足脚长的窄路,略宽时能容得下整只脚,更窄时,甚至小半个脚掌都要悬空,往前,是万丈深渊。   霄酒有点庆幸自己这个决定,晚上来,至少比视野清晰的白天好,在不能分心,只能盯着脚面看路的时候,看不清悬崖底,也是另一种幸运了。   一步一步,他走的很慢,也很稳,手在石墙上尽量寻找是否能抠抓借力的地方,也会注意隔一段时间活动一下脚踝脚掌,不要抽筋。   周边一片寂静,仰山族的喧闹似乎都离得很远。   他能听到略模糊的声音,互相攻讦,拉踩栽赃,也有刀光剑影,锐器鸣响。   他知道,萧鼎一定会成功。   这人虽然性格奇奇怪怪的,像个傻乎乎的二哈,其实并不傻,很多事做起来甚至比别人事半功倍……   “找到了!在这里!”   霄酒走完一半路程的时候,终于还是被人发现了。   他往远处看了一眼,只停顿了一瞬,似乎没有太惊讶,之后继续,挪动的脚步虽然慢,却一直没停。   “站住!不准再走了!”   有人在外高声警告,霄酒始终不理会。   他垂着眼梢,一步一步,按照自己的节奏,不慌不忙。   他知道,尽管已经暴露在别人视野里,别人也不会轻易射杀他,因为这是在仰山族,族里要的是人苗,不是死人,对人苗的保护机制,始终是优先级。   果然,来人只是警告,并没有真的出箭,甚至因为他不小心踢掉了一片石子,齐齐惊了一瞬,提醒他小心。   老八萧厚,就在这群人里。   他站在最前面:“不要试图逃跑了,你已经被我们包围,顽抗或放弃都没有用,你很聪明,知道该怎么办的。”   他还吹了骨哨:“我已经通知族长,你不用担心会落到我手里。”   他怕霄酒因为不愿意跟他,玉石俱焚,如果真的这样,那他将要担负很大的责任,不如将人交给族长,再谋后事。   时间一点点过去,所有人目不转睛的看着悬崖边的少年,他一步一步,像展翅的蝶,被裹挟在大风里,可能下一刻会被风掼落悬崖,骨碎人亡,也可能下一刻随风起舞,翩然飞远。   霄酒有惊无险,到达了悬崖与东面缓坡的交界处,与过来围抓他的人保持一段距离对峙。   “你乖乖的过来,”萧厚这一刻十足恳切,“我可以前程发誓,保你安全,不会威逼。”   霄酒却冲着他笑了下。   笑得特别乖,特别灿烂。   萧厚心底一跳。   下一瞬,霄酒突然从腰间摸出小弹弓,射出了一样东西。   ‘咻’——   像是一颗野果子,熟透了,特别软,落到地上炸开,汁液四溅。   没冲着人。   可就算没冲着人,所有仰山族人也都非常一致的,大步后退,面容震惊恐惧:“邪,邪果!”   见萧厚没躲,还立刻拉着他一起:“疯了么!邪果不躲,想死是不是!”   萧厚:……   怎么回事?哪来的邪果,为什么他不知道?   霄酒微笑:“果赤为吉,果紫为邪,八殿下就算没有做过逃脱任务,也应该好生去看一看族中记录,部族既然有崇拜,就会有避讳,羽毛怪,也有羽毛怪怕的东西啊。”   萧厚眯了眼,心思快速转动。   霄酒提醒:“我劝八殿下放弃所有想法,你可以偶尔钻空子,小小触犯一下族规,达到自己的目的,但至紫邪果,在族里是大忌铁律,胆敢违律者,任何族人皆可当场诛杀——”   萧厚不用问,从旁边沉默不言的族人表态里,已经知道了答案,霄酒并没有说谎。   可是如果不靠近,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霄酒走么!   “谁、敢、拦、我!”   霄酒再次举起弹弓,裹了颗紫果子,朝远处一射——   这一次,所有仰山族人齐齐后退,远远不止一大截。   与此同时,霄酒抓住崖边一根藤条,脚下蹬墙用力,借力一荡——   随着空中滑过一条悠扬弧线,他落到东坡厚厚的草丛里,抱头缓冲,瞬间滚下去很远。   萧厚:……   众仰山族人也是面面相觑,怎么就一瞬间,人从南到东,飞出去这么远,抓都抓不及,跑也撵不上了!   就算撵的上,人家还有邪恶的紫果子!根本抓不住!   这个夜里,有人气的脸黑,有人得瑟狂笑,有人心有不甘……   唯有霄酒,躺在厚厚的草地上平复呼吸,感受着拂面夜风。   今晚月色真美。   风也温柔。 第24章   碰瓷达人小老虎   “九十九殿下好敢!他竟然走悬崖!他竟然敢跳崖!”   “呜哇手拽藤条高空飞荡!光听记录转述就让人心潮澎湃,可想而知现场是如何震撼!羡慕跟踪记录的暗卫潜卫们!”   “紫果子是之前逃脱任务刷题刷到的奖励!知道是邪果克制,是看了族里的书明白的!”   “瘦弱的身体大大的能量,九十九殿下每一次出现都在突破!没武功又怎样,殿下敢打敢拼!没武器又怎么样,殿下有小弹弓!别人想坑怕什么,殿下有一肚子的心眼子!”   “别说了别说了,七殿下又被忽悠了!还心甘情愿尽心尽力!”   “八殿下这回好像也被坑了,丢了人,只怕在族长那过不去!”   相似的境遇,有人摆烂,期待随遇而安也有幸运好结局,有人触发任务,在危险边缘不断试探,有人自愿转变成仰山族人,想要一劳永逸,有人只是借被抓的过程修养身体,做任务套信息一点没落下,还越狱成功了!   对于这个仰山族,京城街巷聊的也很多,聊它的闭塞和可怕,聊它的存在和警示,有年长的老人说,好像曾经真的有这么一个地方,好些年前的事了……   “那后来呢?”有年轻人追问。   “后来啊……”老人叹,“那村子没了。”   人们活着,终究是想追求好日子的,不管部族规矩的初衷是什么,如果它没有欣欣向荣的发展,而是用条条框框严格规矩把人们都绑起来,日子越过越穷,人口越来越少,人们越来越不开心,越来越没有希望,一定会走向灭亡。   只是……为什么要拿这个村子的事出来,融入赛事?   有些人看着天边,想的更多。   “诶,我说你们大半夜的不睡觉,总是在这个地方围着,到底在关注什么,关注谁?”   “当然是九十九殿下啊!”有人一把拽住前面走过来的人,按住了,小声安利,“我同你说,九十九殿下太牛了!看着弱弱的,不显山不露水,实则没有人表现比他更亮眼了!”   “前面是不提,就说今天吧,我以为他多少忌讳八殿下势力,这越狱肯定安排在白天吧,嘿,人家就不,就晚上玩!我以为他一心一意越狱逃跑,为他捏着拳头鼓劲,谁知嘿,人家自己气定神闲,还能顺便去西边摸一把族长的胡子,发现了小秘密,还提醒了七殿下!七殿下及时拎住他,提醒他不能继续,前面就是悬崖,我心想他现在肯定知道该停下了,得找别的路,谁想他劝走七殿下,直直冲着悬崖去了!”   “我都有点怜悯七殿下了,摊上这么一个盟友,随时都在心跳加速,可太刺激了!”   “七殿下冲啊——九十九殿下都跳崖了,还不赶紧去干老八!”   萧鼎的确想干老八。   ‘人苗’可是在老八手上跑掉的,晚上又是老八的班,这众目睽睽的,不干你都是我对不起你!   萧厚也知道压力给到了自己,人跑了,山上安静了,族长都要出来了,可不得算账了,但错不可能是自己错,他看向萧鼎,眼神微阴:“众所周知——七哥你,和人苗霄酒关系最好。”   “你说好就好?还众所周知,都谁知道,站出来给我看看!”   萧鼎混起来自己都怕,气势一出来,除了萧厚身后那几个,根本没谁敢动,他就更得瑟了:“谁和谁关系好,大家有眼睛会自己看,反正我和你关系不好,我一定会怼你,你也一定会挑我的错,人苗霄酒被押过来时,是谁劝降,又是谁关心备至,一而再再而三的殷勤探望?”   老八对霄酒的心,根本就没藏着掖着,谁都知道。   “大家都看到了,总归不是我吧?所以到底是谁和他关系好?”   萧鼎嗤笑出声:“依我看,这些似是而非的东西根本不用去理,理了也没用,理不清,你指我我指你说不明白,但今天晚上的事是明明白白的,夜班是该你值吧?人是在你手上跑的吧?事还是从你手下起的——”   他看向28号:“我说的对不对,28号?要不是你追杀,没准人苗都不会跑,你们这是有仇怨呐,不死不休?”   28号:……   突然有一种不祥的,要背锅的预感。   “我没有追杀他!他如果没越狱,我根本不会追他!”   “随便吧,”萧鼎摊手,“反正老八的人,嘴皮子都溜,黑的都能说成白的,到底是内讧,不良竞争,引诱不成导致的分手现场,还是纯粹是一场意外,大家看着理解吧。”   首座上,黑羽头环加身的族长脸色越来越沉,看向萧厚的视线越来越严肃。   所有仰山族人也是,怀疑的视线齐齐落在萧厚身上。   萧鼎简直不要太爽,每回只要听小漂亮的,就是碾压局!不管中间过程是不是辛苦,有过什么危机,结果都会是一样!小漂亮说的对,他就不能直直往前莽,适当阴阳怪气一下,效果会更炸裂!   看他今天不玩死这小王八!   他一边转着眼珠子,一边看向东南远方,心说小漂亮你可努点力,千万别死!   霄酒当然不会死,他只是遇到了一个人。   整个后半夜都差不多折腾过去了,时下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山林里安静的有些可怕,他不敢走的太快,一边观察四周环境,一边脑中思考不停。   人苗,祭祀,严苛的规矩,不与外界沟通……   仰山族的族史记录里,最初并没有这么不近人情,也会和外族交流,可被侵扰爆发过战乱后,就切断了所有与外联络的渠道,关闭所有出口,规矩更为严苛,想要靠山吃山,自给自足。   这个决定最初大家也是同意的,可年深日久后,人们思想会变,被压迫久了也会想反抗,慢慢的分为两派,崇尚外面世界的一派音量很小,一直被压制,不允许说话,而族长方一直拥有绝对权力,秉承闭塞的规矩,勉强撑着仰山族……   牢里邻居羊丰年,大约就是族长的儿子,下一任族长的继承人,可他却不想走族长的路,才被关了起来。   霄酒在思索,触发的任务里,探知仰山族秘密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增加游戏的惊险刺激性,催触发任务的人动起来,各种极限冒险吗?   “啪——”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异常声响。   很轻,像是细小树枝被踩断。   这种时间,这种地方,连夜猎的野兽都休息了,竟然有人出没?   霄酒立刻停下脚步,躲在了树后。   对方也没有再动,始终没有任何声响再次传出。   霄酒有一种被注视感,他感觉自己在对方面前似乎是透明的,他的人在哪里,以怎样的站姿被树木遮挡,头在哪,手在哪,脚怎么站的,别人都知道,想要猎取,易如反掌。   可跟那次被黑豹盯着的感觉不一样,他并没有太多的危险感,对方似乎……没什么恶意?   甚至这一段沉默停留,是不希望他过度反应?   既然别人没什么恶意……   霄酒气息放松下来,并没有打招呼的想法,任何人出现在这里都有点微妙,他刚刚越完狱,这里离仰山族地盘并不远,道路也是唯一的,来人往这边走,是什么意思?   谁大晚上的有这个闲心,到这来散步?   双方的安静对峙了很久,霄酒没有动,来人也没有动。   很久很久,霄酒没听到任何声音,绕出树后,谨慎前行,才发现那个人已经走了。   并没有看到来人的脸,甚至身形,如果不是那一声树枝响,以及这里残留的气息味道……他都可能以为是错觉。   极淡极淡的酒香,馥郁悠长,似有清晨朝露,又有白色挂霜,果子没有酸涩,只有甜醉,和安全圈里刷任务得来的酒味道完全不一样,是……猴儿酒?   九皇子萧爵?   霄酒立刻想起了早先掠过树枝的玄衣身影,矫若游龙,飘飘欲仙,强大,神秘。   他到这里来做什么?知不知道继续往前,会遭遇仰山族地盘,很危险?   可惜他都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离开的,更没有办法提醒了。   茫茫夜色里,仰山族惊险刺激的南边悬崖,又迎来了一个客人。   玄衣身影伴着月色清辉,腾挪纵跃,旋身飞掠,同样没选东边缓坡,直接从南边崖底就开始往上冲,和霄酒的行路难可不一样,他腰束笔挺,衣摆鼓荡,举重若轻,行云流水,沿着悬崖壁踩攀,全程没有惊动任何人。   无惊无险的,站到了崖边的牢房侧。   他停顿片刻,视线往西看了看,又往北看了看,似乎在考虑先去哪里,一息之后,有了决定,脚尖点地,悄无声息的飞跃而起,朝西去了。   天边泛起鱼肚白,离清晨越来越近。   霄酒思考九皇子有没有探索仰山族的可能。   他是被抓,在在牢里触发的这个任务,那在外面,有没有触发的可能?他猜九皇子刷了不少逃脱任务,或许也有这个方向?   如果是这样,那大家通关的方向就得再考虑考虑了。   今天是进入游戏的第十四天,到了明天,就是有安全圈的最后一天,最后三天是没有安全圈的,而他因为在牢里,没有看到野外安全圈刷新的烟火标志方位,现在根本不可能找到,似乎只能硬扛了。   “嗷呜——”   奶声奶气的叫声在前方不远出现。   霄酒先是顿了一下,下意识反应要走,对方又叫了一声,更奶,更急,还透着不高兴,有点熟悉,他突然想起曾经遇到过的小东西。   收回脚步,他特着声音往前,很快,看到了那只毛茸茸的小老虎。   和上回一样,小老虎趴在树上,又被卡住了,爪子缠在细枝里,拔不出来,很生气的大力巴拉树干,看到霄酒,立刻催他:“嗷呜——”   快点救我下来!   “怎么这么不小心……”   霄酒被小老虎的憨态逗笑了,这小东西似乎有点傻,记吃不记打啊。   他爬到树上,轻轻解开缠起来的细树枝,把小老虎解救了出来。   “嗷——”   小老虎这次没有受伤,也没有走,晃着圆圆的脑袋,绕着他转了个圈。   霄酒想到了什么,从荷包里拿出肉干,投喂。   “嗷嗷!”   小老虎显然很高兴,啃肉干啃得很开心。   霄酒:……   爬树会被卡住记不住,曾经吃过肉干倒是记得很清楚。   和上回一样,霄酒毫不客气的撸了小老虎一通,轻轻拍拍它屁股:“好了,回家找妈妈吧。”   小老虎却睁大眼睛看着他,不动。   霄酒无奈,打开荷包让它看:“真没了。”   小老虎凑近闻了闻,圆圆耳朵动了动,还是没走,蹭他的腿。   霄酒:“这是赖上我了?让我养?”   小老虎嗷了一嗓子,可嫩,可乖,可软,不要太会撒娇。   霄酒看了一下四周环境。   他还记得自己的初始位置刷新点,距离那里不远,有一只母老虎领地,好像就是小老虎的妈妈,丛林里视野不够开阔,看不到太远,好在他知道怎么辨别方向。   “行吧,送你回家。”   小老虎很乖,也很淘气,大约正好处于熊孩子的年纪,有一切熊孩子的好奇心和不畏惧,这一路上,如果察觉到压制性的危险气息,它就跳到霄酒怀里,紧紧扒拉着人,打死不冒头,如果没什么危险性,或危险不大,它就非常活泼好动,招猫逗狗,超级想玩想干架的样子。   因为它是老虎么,它眼里的‘危险性不大’,是按照它妈妈的标准来的。   “不能玩水!不能离水边太近!”   “这是毒草,叶子不能咬!”   “别惹黑豹!你妈妈跟它干架还得用点功夫呢,你这盘菜都不够人塞牙缝的!”   “猴子也不行!它们能轮流把你拎起来抛着玩信不信!”   霄酒抱着小老虎,心累无比。   熊孩子什么的,毁灭吧!   一个小老虎就能把它折腾成这样,未来还有四天,他怎么在野外混?为保万无一失,是不是得找个盟友?老七就算了,老七阵营变换,不可能再变回来,那找谁?怎么哄骗……不,怎么说服人信他,保护他?   小老虎是个脑子里只记着玩的憨憨,撒娇耍赖什么都会,就是不会记仇,猴子就不一样了,除了今天的招惹斗法,可能以前也结过仇怨,猴子们先看到小老虎,也是会来搞事的。   它们仗着‘会飞’,能在树林里灵活掠动,贱嗖嗖的,勾霄酒的头发,抢霄酒的东西,一会儿推,一会儿拽,就让霄酒稳不住身形,抱不住小老虎,小老虎一落到地上,它们就会撩小老虎,抓一下,勾一下,拎起来玩个甩沙包游戏……至于会不会手不稳,‘沙包’摔下去,它们才不管。   小老虎气的都炸毛了,亮出小奶牙,嗷呜嗷呜地冲着它们大吼。   奈何它的警告非但没有用,还让猴子们越来越放肆,因为小老虎干不过,总是委屈的朝霄酒撒娇,霄酒也一次又一次的试图去救它,让聪明的猴子们看出来点什么……   猴子们开始抢霄酒了,不调戏他,改为讨好他,哄着他,那意思,让霄酒跟它们走,一个破老虎幼崽能有什么用。   霄酒本人没什么反应,小老虎却气的不轻,大眼睛里蒙着泪,嗷嗷呜呜的想要哭了。   霄酒:……   莫名其妙的,他想到了九皇子,萧爵。   他要有那么好的轻功,直接飞走了,才不要跟小动物们玩这种幼稚游戏!   轻功,武功,过安全圈而不入的实例,连刷逃脱任务的脑子……这位九皇子,似乎就是个绝佳结盟人选?老七说这个人有点孤僻,来无影去无踪的,不太好找……有难度。   “嗷呜——”   “吱——”   突然,小老虎敢站在石头上低吼了,猴子们四蹿逃跑了。   霄酒回头,就那么巧的,看到了九皇子。   萧爵一身玄衣,眉目因过于安静,显得有些冷峻,很有一种特殊的超脱气场。   霄酒想起来,这人抢过猴儿酒,所以猴子们怕他?   感觉这不是个善于社交,喜欢聊天的人,他抱起低吼不停的圆脑袋小老虎,直接了断开口:“九殿下有没有考虑过结盟?”   萧爵视线掠过他怀里的小老虎:“我不和人结盟。”   小老虎:“嗷呜——”   “主要是上次的事,实在抱歉,”霄酒无意识捏着小老虎嫩嫩的爪子,委婉提醒他们曾经有过的交集,“为了脱身,我欠殿下一次。”   萧爵低眸看着小老虎的爪子:“并非有意帮你,不必觉得欠人情,不需要还。”   的确有点不太好说话。   霄酒适时停止:“那我就不打扰九殿下了,未来但有需要,你尽管来找我,我随时欢迎。”   结盟可以谈,但不好逼迫,别人不想,再说只会令人厌烦,人情这种东西,别人可以不记得,自己要是不记得还,就不好了。   他心有所思,转身离开。   “嗷呜——”小老虎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萧爵,似乎在提防他会不会使什么坏。   萧爵视线掠过小老虎,看到了霄酒手背上的血痕。   被猴子抓的。   猴子的确有点讨厌。   萧爵眯眼,看向猴子远远奔走的方向,好像还有一处猴儿酒,他还没收?   衣摆轻动,身掠而起,他追向远方。   在别处随便欺负别人的猴子,在他这里,欺负起来就跟玩似的,猴子们一边气的吱吱叫,一边奋力逃跑,猴儿酒保不住了是很心痛,但跟这个人杠,是会死的!   萧爵成功的拿到了猴儿酒,出来后,路过大老虎的地盘,小老虎也在。   99号已经把它送回来了?   他知道母老虎和小老虎是一对母子,也知道母老虎护短,小老虎淘气,他倒是不怕母老虎,但现在母老虎不在,小老虎又蠢蠢欲动想去别处玩……   他皱眉,朝小老虎扔了块肉干。   “嗷呜……”   小老虎瑟瑟发抖,根本就不敢往前走,不敢吃肉干!   这个黑衣服怎么回事,为什么每回都欺负它!每次都那么凶的看着它,扔出肉干,诱着它吃,一定在肉干里下了毒,想把它抓了做成老虎皮!   它就是害怕这个黑衣服,才不得不逃跑,回回卡在树上的!   他还在扔!他又扔了!   小老虎要吓疯了,转过圆屁股,捯着小短腿就跑——   “嗷嗷呜——”   麻麻——哥哥——有人来诱拐小可爱的崽崽了,你们在哪儿,快出来!救命啊——   萧爵:……   肉干都不会吃,果然是只蠢虎崽。   扔在地上的东西,他不会再要,转身欲走,看到了一只黑豹。   黑豹正是壮年,明显打猎的本事非常好,养的油光水滑,健壮又漂亮,这只黑豹显然不怎么挑嘴,闻着味儿来的,看到地上的肉干,粉红的舌头伸出来,舔了下嘴,很想吃的样子。   萧爵平静弯身,把肉干捡了起来。   黑豹:……   它有些暴躁,爪子在地上刨了刨,明显想过来抢,萧爵眼里跟没有它一样,还直接转身,将后背暴露给了它。   黑豹却不大敢偷袭,很快偃旗息鼓,不高不兴地转身走了。   没办法,谁叫这是那个黑衣服大厉害,不是好欺负小漂亮呢?   动物界可没讲武德那一说,它最喜欢捏软柿子,之前遇到过白皮肤小细腰人类,味道香香的,特别有意思,追玩很有趣,手里的肉干也香,它还非常大度的放了他一马,可后来遇到这个黑衣服,味道危险,也真的很危险,上来就狠狠揍了豹一顿,不好惹,惹不起!   它就说人类最讨厌了,跟那个母老虎一样,护短又记仇,惹了小的,大的就来揍它!   可它明明还没有再遇到白肤细腰小漂亮呢!   霄酒并不知道自己被动物惦记,送回小老虎后,休整了一会儿,摘了几个野果子吃,找到河边洗手。   流水潺潺,清澈透亮,净了手,静了心,也遮挡了人声。   萧爵也来到了水边,站定后,才发现上游有人。   霄酒也看到了他,静了下,站起来,笑了:“这可怎么办好呢?我非死缠烂打的人,机会却总不期而至——” 第25章   好弟弟快来救哥哥   ——结盟的事,你真的不考虑一下?   霄酒话未竟,萧爵却听懂了。   没有死缠烂打,没有偷偷跟踪,河边是对方先至,他才来,不存在任何误会,就是偶遇,缓解尴尬的方式,有时只需要巧妙坦诚。   “不考虑。”   玄衣身影未有任何停留,手都没洗就走了。   霄酒目送他背影离开,若有所思。   想到最后一个安全圈即将消失,马上要度过山野里最后,或者也最难熬的三天,霄酒决定寻找点食物储存,比如一点小猎物,或一些野果子,如果连小猎物都有点难,搞不定的话,至少找到点野果子生长的地方,不摘下来,守着吃也能不错。   丛林深深,鼻间充斥着绿野的清新气息,再往前走,慢慢的多了一些果子的甜美微酸,野果子林就在前方!   ……有个高大的玄衣背影,也在前方。   又不出意外的意外偶遇了。   萧爵发现了来人,低眉看来,面色无波,同样是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   霄酒微微一笑,没有上前打招呼,只看了一眼果子林,朝他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和上次的萧爵一样,干脆利落的转身就走,未有片刻停留,野果子也没摘。   可有些偶遇,有再一再二,就有再三再四。   河边石林,一个特别适合休息调整的地方,两人再次相遇。   这一次,还是霄酒先来。   高大身影自远而近,这一次,也没有转身就走,萧爵看着霄酒:“你并不是在堵我。”   霄酒背倚在大石上,懒洋洋掀眸:“你也不是在跟踪我。”   为什么都没有故意,却仍然能时时偶遇……   或许这世上,就是有思考同频的人,当考虑的问题方向一致时,思路很可能一致,怎么来,怎么去,在哪里落脚调整,先做什么,后做什么……想的一样,当然容易在路上碰到。   大概之前两回,大家都互相谦让过了,现在气氛有些沉默,都在等对方先走。   ……谁都没有动。   霄酒调侃:“看来是上天安排,想让我还这个人情了。”   还是结盟回报邀请。   你只说话,不动,并没有要走退让的样子,那就是——有意向合作了?   萧爵默了片刻:“我不与人结盟。”   “九殿下真是好人。”   霄酒隐含期内的看着他,顺便看了看他背后来时的路,意思十分明显——那谢谢你让地盘了?   这地方我先来的,你来了,又说不想与人结盟,不就是要走避嫌的意思?   萧爵这次沉默的更久,视线掠过霄酒身上的号码牌:“你该叫我一声九哥。”   说不过,就开始攻击人没礼貌了?   霄酒在某些时候,是很能屈能伸的,为了达到业绩么,不丢人,他叫萧鼎七哥都叫了多少声了,遂从善如流地叫了声:“九哥。”   声音清脆,面带微笑,乖巧极了。   叫完就安静看着萧爵,等着他‘关爱弟弟’,绅士的让出地盘。   山林这么大,你那么强,一片小石林而已,让也就让了,没什么要紧不是?   萧爵:……   他并没有走,而是一掀袍,坐到了大石上:“山野无限,石林不小,容得下你,亦容得下我,自随心意便是。”   意思是谁都不需要走,可以共享?   那之前偶遇你跑什么?   霄酒当然不会跟萧鼎那个傻子似的,什么话都说,成年人要适当留出余地,让尴尬过去,他也没有继续和萧爵说话,继续自己的放松和小憩。   两个人分别在石林的两边,离的不算近,也不算太远,在彼此视野范围内,又保持着一定的社交距离,画面……还算和谐?   霄酒又见识到了这位九殿下的能耐,这人可是能把野外当家的人。   就像上上次河边偶遇一样,他曾经看到过萧爵烤兔子,烤鱼,烤蘑菇,腌料齐备,还能顺便搭石锅玩石板煎的,这次也一样,迅速打回的猎物,野葱野蒜粗盐一样不少的腌制材料,熟练的生活技能……   这位主很擅长状似无意的做出美味,勾引人犯错误。   霄酒不可能不馋,但也不能嫌弃自己的野果子不是?辛辛苦苦摘的呢。   反正他现在也不太饿。   啃完野果子,靠着大石头眯了会儿,阳光正盛,他选的地盘正好有大树笼罩,有荫有凉,微风习习,偶尔有斑驳光影跳跃,舒适的很。   睡醒,就跟小老虎玩。   是的,小老虎又追来了。似乎记住了他的味道,两次‘救命之恩’后,把他当成了朋友,只要有空就会悄悄溜出来找他,他撵了好几回都撵不走,只好随它了。   这一次,它还带了礼物——它妈妈。   霄酒对上大老虎的眼睛,一人一虎面面相觑,沉默良久。   有些情绪似乎是能超脱物种的,尤其强烈时,还挺能被对方捕捉读懂的,比如现在,这种对熊孩子的无奈。   大老虎是个懂人情世故的妈妈,熊孩子总是往外跑,看不住,有了新的小伙伴,都被照顾救回好几次了,没点谢礼不大合适……它叼了只野鸡过来,扔给霄酒。   非常体贴,还考虑到了这个它瞧不上的人类的胃口,野鸡这种东西它平时都不怎么抓的,太小只,还不够塞牙缝,但要是叼只整羊来,恐怕这瘦不啦叽的人类吃不完。   不能浪费食物。   霄酒:……   不得不承认,有被感动到。   其实这个‘回礼’过程,他和大老虎仍然是相互提防警惕,保持着安全距离的,但人和动物其实也可以和谐共处?比如在对方眼里,他并不是美味的猎物,又柴又瘦小,都是骨头,除非特别饿,又没有别的选择的时候,现在大家‘交流交流’感情,或许能有新的相处模式?   比如现在他被迫被小老虎碰瓷追踪,小老虎随时在被大老虎追踪捉回,那他岂不是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多了个超级强大的打手?   “嗷呜——”   小老虎见霄酒半天不动,生怕他不跟它玩了,着急的咬住它妈妈带来的野鸡,吭哧吭哧的拖向霄酒,胖胖的肉爪子拍地,嗷嗷侧霄酒,我都吃饱饭了,你倒是也快点吃,吃完陪我玩啊!   “谢谢。”   霄酒揉了把小老虎的圆脑袋,拎起野鸡,去河边处理,然后回来进行腌制……他没有萧爵那么多花活,但是有从仰山族顺来的粗盐,好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方式……   河边有野莲,就有莲叶,有湿土,就有泥巴,生火虽然不熟练,但也能生的着,正好,做个简简单单的叫花鸡吧。   实验结果不错,味道还行,喷香,就是看起来没有萧爵弄的样子好看。   他发现萧爵总是往这边看。   似有似无,极难捕捉,但他确定,就是有,而且不是在看他,是在看这边的两只老虎。   看起来似乎是在提防,人对野兽,总是有警惕心,可这种危机警惕不应该出现在萧爵身上,因为他足够强大,一个人就能遛的仰山族人仰马翻,欺负起猴子群来像欺负什么似的,显然不应该害怕一只大老虎,尤其这只大老虎还表现的毫无攻击性,懒洋洋趴在这边,没什么要理人的样子。   不是紧张提防……那就是喜欢喽?   萧爵竟然喜欢老虎?或者说,喜欢毛茸茸?那就是在羡慕嫉妒他?   霄酒抱着小老虎,从头到脚一顿撸,用上上辈子学习的撸猫大法,把小老虎撸的服服帖帖,叫声越来越谄媚,越来越嗲,大老虎都快听不下去了,圆脑袋靠在大石上,闭上了眼睛。   果然,萧爵又往这边看了。   可惜小老虎有点不太给力,不敢往萧爵那边跑,要是胆子大点,敢去过撒个娇,没准人就能直接拿下了。   人果然不能奢望事事圆满。   两只老虎并不是时时都在身边,大老虎宠着熊孩子,愿意偶尔惯一惯纵一纵,但正事不能落下,每天上午下午都有固定时间段,它会把熊孩子叼走,进行野外教学,教孩子捕猎。   霄酒和萧爵也不总是岁月静好,经常会遭遇危机考验,就算运气好,野外生存环境比较温和,没有猛兽袭击,赛事组也会给他们加码,时不时给他们制造点困境,比如——随时随地可以调动的仰山族羽毛怪。   一般在这个时候,两个人目标不一样,心里的计划不一样,前进方向也会截然相反,迅速分开。   霄酒想刷题。   不管逃脱任务能不能再次触发,只要仰山族人出现,附近就会有新增投放的箱子,箱子里奖励随机,可能放有红果子,紫果子,凝水球等对付仰山族人的东西,可能有各种纸条,内容提示与游戏相关,或者与仰山族相关的信息,也可能什么都没有,就是个空的,全看幸运值。   其实红果子紫果子都挺好吃的,在山野里属于比较能放,不容易腐坏的东西,找不到肉吃,还可以拿这个做储备食物。   萧爵呢,习惯了拿仰山族人刷逃脱任务,他在这个任务上非常幸运,第一次刷出来,是任务时长要求最短的那个,之后递增,从没空过。   他也习惯从仰山族身上抢东西,比如之前的盐,一些小作料,有些仰山族人因为身份地位不一样,身上会带着不同的标识和信息任务纸,他能从中知道很多东西。   霄酒和萧爵没有结盟,也没商量过配合,因为心里想的事,计划的方向全都不一致,更不存在互相帮助,可就是这么神奇,萧爵因为惯用的作战应对方式,遛的仰山族人团团转,反而给到霄酒这边的压力少之又少,没什么仰山族人追击他,他可以心无旁骛刷题,获取更多的奖励,而因为霄酒的极限刷题,偶尔回身弹射个让仰山族定住的红果子凝水球,萧爵遛人遛的更加得心应手,甚至都不用脑子里勾勒方位计划了,顺着霄酒的方向,不要太轻松。   他们两个人各自干着各自的事,收获反而都比平时多非常多。   霄酒不知道萧爵怎么想的,他自己反正沉默了一下,比和老七合作舒服太多……简直丝滑迅速又高效率,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   走散了也不怕,根本用不着约定,只要心里想要的东西一样,还是会相遇。   又一次,两个人一东一西,转过迷宫似的树林,停留在同一棵大树下。   霄酒先到。   这回气氛有点不一样。   萧爵垂目,一派清明:“你不是在等我,是预测到了。”   霄酒抬眼,眸底似有皎月清辉:“既然知道我会预测到,为什么不提前改变路线?”   没有人再提结盟的事,但好像不结盟,也像结盟了。   霄酒摊牌:“今天是进入比赛的第十六天,没有安全圈了,你也不需要安全圈,通关于你而言不难,可积分……你应该不嫌多?要不要尝试一把,多刷个任务?”   萧爵:“你有想救的人,却未必会触发任务。”   霄酒并不意外:“看来九哥对我很了解。”   萧爵:“你总是出现,和那个蠢老七一起。”   霄酒就知道,既然他和萧爵总是撞思路,那么过往的时间里,一定不只‘偶遇’了一次,他未发觉,应该是萧爵刻意避开了,遂他和老七在一块搞的事,萧爵应该比任何人知道的都多。   他提起一件事:“仰山族因为多了人苗,队伍日益壮大,每一天我们能看到,在野外的人都在减少,他们将很难过关。”   萧爵:“难道不是好事?”   淘汰的人越多,未来竞争者越少。   “难道是好事?”   霄酒看着萧爵:“九哥觉得,靠这种‘运气’减少对手,很舒爽?我以为你会想堂堂正正战胜所有人,让人心甘情愿拜服。”   萧爵没什么表情:“胜就是胜。”   霄酒:“可多无聊不是?”   萧爵不再说话。   阳光掠过树梢,落在他们脸上,有风拂过,斑驳光影晃动,世界仿佛突然间,变的很大,有无穷乐趣等待探索。   见对方不说话,霄酒便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打开:“你看,这是仰山族聚居处的地图,后天,他们会进行年中祭祀,在这里,按规矩,所有族人不可出,动不了,如果没人想办法救出他们,他们都会被淘汰……我还挺想干这个事的,别人承了人情,总得想想怎么回报吧,下一轮比赛时不还,不想还,还追着施恩打杀人陷害,场面可就不太好看了。”   萧爵看着眼前的弟弟,有点陌生。   京城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很陌生,这个从远处来的弟弟也是,可能是小孩太跳脱,太灵动,跟死水似的寺庙不同,跟满腹算计还装着亲切的京城人也不一样,让他觉得很新鲜。   好像也没那么陌生了。   他指向地图中一点:“这里标注不对,是死角。”   “你也去过?”霄酒惊讶一瞬,笑了,“看来你并不是对这件事不感兴趣。”   萧爵始终面无表情,看起来冷漠极了:“我有我的事,不会帮你。”   霄酒微笑:“不用,你只要不攻击我就行。”   接下来,两个人就真的分开了。   两个思想共振同频的人,想要遇到很容易,想不遇到,也不难,往不一样的方向思考就行了。比如一个想找水,一个想打兔子,方向不一样,肯定碰不到。   霄酒不知道萧爵想干什么,专心致志进行自己的准备工作——找题刷。   今天开始,他敏锐的察觉到,赛事组故意推动的‘危机’少了,看起来像是放了他们一把,其实没什么放不放的一说,在他看来,更像是为最后一击蓄力,想要在最后一天搞一个淘汰大事,让所有人震惊害怕。   既然是游戏,就不能只有整人,没有对策的,他猜,安全圈时有安全圈补给,没有安全圈了,规则里会出现隐藏的补给规则,只要能找到,只要能刷题……   至于山野里的环境危机,他也不担心,不是还有两只老虎?小老虎已经被他‘绑架’,大老虎愿不愿意,都得充当保镖,保驾护航,至于两只虎不在的必要教学时间,不是还有黑豹?   这个豹子和小老虎一样记住了他,只不过小老虎记住的是他的‘救命之恩’,豹子记住的是他手上肉干的味道。豹子有点傲娇,不会离他很近,不让摸,不让仔细看,不会供他驱使,最擅长‘悄悄观察’,但它玩心很重,只要能给美味的肉干,它就不介意你使心眼,利用它避险干事,它甚至因为可以有有趣的玩耍,愉快配合。   跟初进游戏时的紧绷提防不一样,霄酒现在可以说是非常闲适,完全适应了山野生活节奏,慢悠悠的找着东西,随心所欲的刷着奖励,能用的囤起来,不能用的扔掉,感觉自己简直是个小土豪。   至于好哥哥老七……   能救救,救不了算他命不好。   仰山族牢房里,老七萧鼎望眼欲穿,委屈的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好弟弟快来救哥哥吧!哥哥要扛、不、住、了!   原本他还能控制住局面,一切如小漂亮推测,他只要跟着走准没错,谁知那小王八是真狠啊,直接把28号推出来,让族长处刑了!   族长是赛事组派来走线的人物,当然不会真杀了28号,但他宣布‘已处刑’的时刻,等同于宣布淘汰28号,这个人再也没机会进入比赛了!   28号临走前的哭嚎哀鸣至今仍在耳边回荡,说什么终于明白为什么99号说他是必死之人了,游戏里不死,出了游戏也会死……惨,太惨了。   萧鼎扒着牢房窗子,看向远处天边,好弟弟是不是早就预料到这一波老八不会认输,有机会必会推出替罪羊背锅,那你知又不知道,我会被老八搞!   那小王八竟然敢阴我,还敢关我!   你那天说的过关思路是对的,归顺仰山族的人,都有规矩束缚,没办法自己走出去,可如果杀了族长就可以了!老八准备在半年祭时杀了族长!   好弟弟你可快点来!   他能过关我过不了,我岂不是必败!你小子可别忘了说过的话,快点来救你七哥!   七哥为你拼过命,七哥给你扛过刀! 第26章   你竟然背着我勾搭新汉子   临近游戏结束的这两天,山野氛围越来越不一样,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安静,越安静,越压抑,越没有仰山族的羽毛怪频繁捣乱抓人,越觉得他们憋着什么大活儿。   霄酒很少会遇到人了,不管羽毛怪,还是跟他一起正在参与这轮游戏的竞争者。   换了别人可能会慌,他身边有虎有豹,有明确的刷题目标,心里有数,波澜不惊,还时不时到河边游走,找到更多的‘公屏’信息,发现更多的隐藏补给点……   赛事组其实也是会做人的,万物皆可刷,只要你会结题。   霄酒很谨慎,大部题对他而言都不算难,毕竟是曾经在各种益智游戏大杀四方的人,没把握的,比如关于古代民俗,经史类的题,绝对不会去碰,他并不想被炸的灰头土脸。   但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刷题,偶尔他会遇到被刷过的空箱子,附近残留淡淡的猴儿酒气息,天然发酵的果子味特别又好闻,偌大山林里,只有一个人会有。   九皇子也爱刷题?   对比箱子的位置和数量后……霄酒感觉九皇子不是爱刷题,大概是顺便了。   这位主不会主动找题刷,不然他们早就碰上了,但如果恰巧路过,顺手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霄酒刷到了很多奖励道具,包括定位类,知晓别人的位置,不让别人知晓自己的位置,隐身道具,让仰山族看不到的,借用武器道具,可以抽取一次借用机会,运气好能获得跟踪记录暗卫们提供的武器,大的如刀剑枪斧,小的如裁枝小剪刀?   总之,看你手黑不黑。   当安全问题不是问题时,霄酒找到了这个游戏的乐趣,好像有点好玩诶!   以至于第十八天黎明到来的时候,他都有点沉迷刷题,根本没去想老七的日子过的怎么样,好不好。   老七的日子不好,非常不好。   随着比赛结束的临近,安全圈的消失,越来越多的人被羽毛怪抓到仰山族,以前总是能很早找到安全圈的幸运,这时变成了绝对劣势,他们没有被羽毛怪追过,不了解仰山族是什么概念,比赛又快要结束了……所有新进来的人苗全是一脸懵,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办。   不加入就是个死,被关起来动不了,加入是不是能活,不被淘汰?大部分人……选择听8 号萧厚劝说。   萧鼎听的都快翻白眼了,一个个蠢货,还真把小王八表面的善意当真了,他哪里有什么济世救贫,和大家一起过关的心,分明是想坑了你们所有人,都在这里淘汰才好,未来没有竞争对手了!   他懒的这群人解释,只是不停的追问,有没有人看到过99号?就是长得特别瘦,一把细腰,手很白的那个小漂亮。   有人摇头,有人详问,但最后都说没见过,终于等到一个点头的,萧鼎大喜,继续追问,那人却说,99号没有往仰山族这边地盘走,还相反,往东走了。   萧鼎:……   小漂亮就这么放弃你好七哥了?   不能吧?   他决定起一卦,看老天爷示意。   他抠下一块墙皮,双手合十扣在掌心,闭上眼睛喃喃自语:“白面冲下就是不会来救我,冲上就是马上来救我……”   墙皮往上一抛,往下一砸,碎成了片,一半冲上,一半冲下。   萧鼎:……   东西没选对,不是他的错。   他从墙角抠出来颗小石子,这下总能行了吧……   卦象说没问题!好弟弟会来救他!会踩着七彩祥云……靠?   萧鼎视线掠过窗外,猛的蹿起来,那啥玩意儿?好弟弟真来了,他骑着老虎来了,怀里还揣了个……崽?   这才几天不见,小漂亮竟然拖家带口了?   霄酒还真是骑着大老虎来的,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因为蠢儿子被迷的五迷三道,大老虎不得不谨慎的靠近了解霄酒,发现人还行,不错,慢慢的亲近了些,让摸,也让靠近,今天更是因为蠢儿子一个劲儿撒娇,想要享受奔跑起来吹风的感觉,又不想自己跑,还不想让妈妈带,非要让霄酒抱着,大老虎没办法,只能把蠢儿子交给霄酒抱着,自己驮着霄酒疯跑。   今天是本轮游戏的最后一天,霄酒有明确的目标方向,有动物愿意做坐骑,那当然不用白不用!   到仰山族地盘的路对他来讲,只有一条,就是东面缓坡,南边悬崖他飞上不去,西边天堑他突破不了,北边山太高太陡峭,可东边坡虽缓,派在这里的轮值守卫最多,以他的能力,根本不可能无障碍快速通过,有了大老虎就不一样了,它不怕别人,别人怕它,根本不敢靠近,有胆子大,仗着武功高强敢靠过来的,立刻被它一爪子拍飞。   他已经好几天没看到九皇子了,没有结下的盟友,跟空气没什么两样,还是虎姐靠谱!   大的能疯,小的也爱玩,小老虎窝在他怀里,兴奋的嗷嗷叫,仿佛扑面的风里有什么敌人,还呲出小牙低吼威胁,顺便叼一叼霄酒的袖子,让他护着点自己,别一不小心把自己甩出去了。   萧鼎看着小漂亮一路靠近,叹为观止。   他知道这个弟弟厉害,没想到连老虎都能拿下?母老虎带儿子?   回过神来,他就挺直了腰板,得瑟了起来——哈哈哈小王八你算老几!你爹来了!都给老子跪下!   他立刻把手伸出窗子,用力挥舞:“弟弟——我亲弟——你七哥在这呢!”   霄酒还真不知道萧鼎在哪里,他这几天根本没靠近这里,两个人也没有能传递消息的渠道,但他想着,离开前已经帮萧鼎打下了基础,萧鼎应该会如鱼得水,还不错?   谁想再见面,竟然是在牢房。   远远隔着牢门对上视线时,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霄酒忍不住嫌弃:“几天没见,七殿下怎么这么拉了?”   萧鼎老泪纵横,早被小漂亮嫌弃惯了,不觉得怎样,颤巍巍伸出双手:“好弟弟你可来了,快救你七哥!”   霄酒轻轻拍了下大老虎肩膀,示意自己要下来了,大老虎就趴下,很乖的方便他动作。   小老虎就没动了,仍然窝在他怀里。   “你怎么会在牢里?”霄酒抱着小老虎,艰难的运用自己不多的开锁技巧,打开牢门,“你不是搞定老八了?”   萧鼎当即告状:“你是不知道!那小王八不是个东西!惯会蛊惑人心,引导方向,把手下28号卖了不说,还使劲踩老子,把老子踩到了这里!”   霄酒:……   这难道不是预料中的事?   萧鼎:“还有,他真的找到了通关方法!他要在今天,年中祭祀的现场,杀了族长,自己成为仰山族领袖,就样就可以改变规矩,下达新令,可以随意走动,在游戏宣布结束时自由自在的走标示地,通关比赛!”   霄酒推开牢门,放他出来,随意哦了一志。   萧鼎看他:“你怎么一点表情都没有?”   不觉得意外么?   霄酒再一次怀疑这人长没长脑子:“我不是早告诉了你方法?”   萧鼎:“你只说成了仰山族人可能没办法通关,没说杀了族长就行……”   行吧,是他没想那么多。   霄酒抱着小老虎往外走:“但是不一定有用。”   “你说什么?不一定有用?”萧鼎立刻就精神了,“能搞老八么?”   霄酒:“你想在这里说?”   萧鼎看了看四周:“算了,快走快走,不管待在哪,都不能待在这,人在牢里哪都去不了,绝对通不了关的!”   “救命——带我一起出去!”   “我会报答你的!”   是这两天抓上来的人苗。   萧鼎看霄酒:“救不救?”   霄酒已经骑上了大老虎,再次出发:“你动作快点,我还有点事忙——”   “你忙个屁——”   萧鼎还没骂完,就看到一个玄衣身影出现,就在他好弟弟附近,两个人虽然距离不太近,但也不太远,看起来井水不犯河水,还十分和谐……   那是老九,老九扔了个东西过来,好弟弟还抓住了!   他们两个还互相点头了,点、头、了!   萧鼎瞳孔剧震。   好弟弟背着他勾搭别人了!这才几天!   萧鼎痛心疾首,才几天你就守不住,不甘寂寞——老九我跟你没完!   他开锁本事可比霄酒厉害多了,这几天净练这手艺了,奈何老八盯人盯的紧,他每回跑跑不出去多远,迅速就会被抓到关回来……救别人倒是能挺快了。   把锁开了,让这群人自己走,他冲回自己房间。   族长很神秘,平时几乎不出现,但今天一定会主持年中祭,之前小漂亮越狱,提醒他注意的东西,他已经搞到了,今天要搞大事,这些东西一定帮得上忙!   日头渐渐升高,西边祭祀地,老八萧厚已经开始了自己的计划。   他拿出长刀,指向族长:“你的那一套已经过时了,还不明白?闭塞,落后,无知,愚昧……好好的部族,让你带成了这副这样,羊族长,你不觉得羞耻么?”   族长捧着祭盒,缓缓侧目,声音沙哑:“你要造反?”   “非是我要造反。”   萧厚遗憾叹息,语重心长:“民生多艰,吃不饱,穿不暖,愚昧未开化,看不到将来,终究会走向灭亡,此乃天意。”   “你知不知道,没有我的压制和规矩约束,会发生什么事?”族长提醒他,“举凡我的族人,都吃过我赐下的良药,会誓死保护我的生命,捍卫我的尊严,你挑衅我,死的会是你。”   萧厚又叹:“族长何不心胸开阔一些?药物和规矩控制得到的顺从,不是真的尊敬,你如果真的关爱你的族人,应该好好了解他们,看他们真正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向往什么……”   族长:“他们并不需要被了解,他们只需要一个引领者。”   萧厚:“可外面的世界……”   族长突然笑了一声,笑声有点怪:“你和我那个儿子一样天真。好奇,向往外面的世界,可知道了又怎么样?”他看着萧厚,“小子,你们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话对。当你走过一座新的山,穿过一条新的河,你的确见识到了更开阔的地方,可又怎样,一座山,一条河,走遍了也是一小片,论大,能比得过天地?”   萧厚没说话,当然不能。   族长:“世间浩渺,我无知,你也无知,谁也不要说谁浅薄,天地面前,所有一切都是渺小的,而作为人,你始终会发现这一点,几十年后知道,和现在知道,有什么区别?”   “纠结这些没有意义,重要的是眼前的生活,是能活着。”   “现在所有苦口婆心,付出精力的规劝,在未来看,都是不必要的,浪费的,那为什么还要做?既然你心活了,那便不能留——来人,给我拿下!”   族长下令,仰山族人立刻行动。   “哇哦,打起来了!”   萧鼎干完事,悄悄咪咪的走过来,绕过障碍物,靠近早一步过来,藏好的霄酒,兴奋极了:“瞧瞧瞧瞧,老八吃鳖了!这还是打你之后,他又一次还不了嘴的时刻!说话说不过人家,还被立刻反过来按住打,这老八不行啊,越来越拉了。”   霄酒:……   萧鼎煞有其事的苦恼:“咱们现在帮谁?帮老八吧,我不甘心,这玩意不会记人恩的,前番结的仇也太大,可是帮族长,岂不是不能通关比赛了?”   “再等等。”霄酒摸着小老虎的圆脑袋,“萧厚会明白的。”   萧厚反应并不慢,这一刻,终于悟了。   原本他想杀了族长,打破仰山族规矩,重立新则,一切可解,这个方向本来没问题,问题是重点是规矩,不是人。   族长死不死,其实并不紧要,就算族长死了,他这么多年根植下的,根深蒂固的理念还在,早已成为仰山族的信仰,在旧思想上根植一个新思想,何其困难?这么短的时间内,别人根本不会信他!   想要困住一群人,让他们画心为牢,困住自己就行了!   仰山族的设置真的够变态,这题几乎无解!他不该加入仰山族的!   看起来简单的通关捷径,实则暗藏着最大凶险。   “你也别想独、善、其、身!”   一片乱哄哄中,萧厚看到了蹲在一边的霄酒和萧鼎,竟然过来看他笑话,那就大家都别走,一起死在这里!   萧厚一声令下,他之前笼络的力量齐齐站出来,杀向了霄酒和萧鼎的方向!   “靠——你还来劲了是吧!”   萧鼎倒是仗义,立刻上前,护到了霄酒身前。   他的确武功还不错,足以抵挡来人,可架不住人多,别人撕条空子,就能越过他去搞小漂亮。   “不行——你倒是想想办法啊!”他提醒霄酒。   霄酒颌首:“不慌,我有后招。”   他揉了把小老虎,小老虎嗷呜一嗓子,就招来隐在暗处的大老虎,大老虎武力超群,只要它在身边,怕什么危险?   虎姐果然战力非凡,把霄酒护的密不透风,小老虎也昂首挺胸,兴奋的嗷嗷叫,骄傲极了,玩的不要太爽!   然而虎姐是只非常有时间观念的虎,到点了,儿子要上补习班,学习捕猎……   虎姐到点就撤,干净利落,叼起小老虎后颈就跑,挥挥爪子,不带走一片云彩。   正在打架的萧鼎:……   “这就是你说的后招?”   霄酒语重心长:“没办法,孩子的学习重要。”   一支冷箭放了过来。   萧鼎不得不把轻功运到极致,险而又险的飞扑过去,拎起霄酒领子,将他带出凶险:“快快,你再搞点后招,我真的扛不住!”   “放心。”   霄酒掏出了小弹弓。   他有非常靠谱的准头,再加上之前准备丰富,刷题得来的奖励,还真不怕。   红果子紫果子隐身果子,围堵他的人是羽毛怪,不必害怕,干就完事了,老八的人也一样,进了这仰山族,能在族里自由活动的,哪个没有改换阵营,成为羽毛怪?   萧鼎终于放了心,看着小漂亮拿着弹弓,咻咻咻地往外射东西,倍感安心,他就知道,小漂亮还是靠谱的,长了那么多心眼子总得有点用,不然也不可能走到现在。   然后他就发现,小漂亮的弹弓哑火了,不再咻咻咻了。   没东西了?   他一脸难以置信:“这好几天呢,你就搞到了这么点东西?”   霄酒也有些意外,低头看了看自己装东西的荷包,捏了捏,又掏了掏,嗯,空了。   再一仔细看,荷包边上有个牙印,很熟悉。   熊孩子老虎崽偷吃他的肉干还不够,还把果子都叼完了?   霄酒面无表情把坏了的空荷包扔掉:“无碍,我还有后招。”   萧鼎气的磨牙:“那、我、就、等、着、了!”   霄酒看他一眼:“淡定。气大伤肝,这里不好找大夫。”   萧鼎:……   行叭,老子等着!你要是敢摆烂不动脑子,等死吧!   萧厚这边,不可能没有任何备用计划,一招不成,还有后策,他朝手下弟弟使了个眼色,少年很快消失,没多久,祭坛突然传出巨大动静——   “砰!”   爆炸了!   这人竟然悄悄埋了火药!   祭坛爆炸的威力相当大,连有准备的萧厚自己,都被冲击波推的没稳住,跌趴到了地上,何况别人?   萧鼎直接顺着冲击波,飞的离霄酒越来越远,就算自己能稳得住,也根本来不及救人。   他眼睁睁看着小漂亮这弱鸡似的体格扛不住,被甩飞到了半空,又抛跌往下,惨,真的惨。   可就在这时候,一道玄衣身影突然出现,长长的胳膊勾住小漂亮腰身,一旋,一转,一卸力,两个人同时,稳稳的,落到地上。   萧鼎瞳孔地震,出离愤怒:“这就是你的后招么!”   让老子亲眼看着你和新勾搭的汉子亲亲热热!   霄酒谢过萧爵,眼神真挚的看过来:“我真有后招,真的,你再等等就行了。”   “老子信你个小赖皮狗!”   萧鼎不信了,磨着牙恨恨道,干脆自己单干,熬一嗓子冲出去,撞上了一个人——   “你他娘谁——”   靠!   对方没说话,他吞了口口水,小漂亮竟然没撒谎,这真是个后招!   大杀器! 第27章   摔到怀里   来者竟然是当时霄酒在牢房的邻居!   虽然洗了脸,梳了发,看起来人模人样的,但衣服没有换过,萧鼎去牢房找过霄酒好多次,根本没法忽略这位主好么!   “羊,羊丰年!”   小漂亮越狱成功后,他悄悄过去检查了一遍,看有没有什么疏漏需要圆,就发现这个邻居的门开着,他当时就觉得不太对劲,小漂亮绝对不会做多余的事,这人一定有问题……   他转头就去打听了这个邻居,发现大家对这个人讳莫如深,不太愿意多说,费了好大功夫才知道这个人叫羊丰年——而仰山族世代族长,都姓羊。   他知道小漂亮会揽活儿,没想到这么会玩,这个羊丰年竟然是族长的儿子!还偏偏不听话,想法很叛逆,要跟亲爹对着干,被亲爹关进了牢里,一关就是好几年!   这是想干亲爹的猛人啊!   羊丰年在这个时机来到祭坛,怎么可能风平浪静父子和谐平安无事?   再看他到来之后,原仰山族人表情的微妙变化,对峙气氛的改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娃造反,比老八可靠谱多了!   萧鼎悄悄看了眼不远处神情淡定的霄酒,默默让开了位置,给猛人发挥。   羊丰年一步一步往前,原本列队而站的的仰山族人流水一样,让开了一条道路,抬眼看去,祭坛还是那么大,还是那么古朴,以前总觉得这里太高,太威慑,现在看其实也就是一个建筑物,并不算高,也没什么伟大气质,还因陈旧,散发着略神秘的,腐朽的岁月感。   离开牢房后,他并没有逃跑,和霄酒一样离开仰山族,他对这里更为熟悉,隐匿起来也更为方便,他一直躲在暗处,看人,看这个世界。   他会听人苗们说话,听他们讲外面的事,他会到卷宗书房看族里这些年的大事记,会悄悄探望一起长大的发小,看他们现在的处境和困扰,在为什么焦虑,为什么难过,有过什么遗憾难以挽回,是否还对明天存有期待……   他很痛心,也有些迷茫。   直到方才不久前,霄酒来找他。   少年骑着老虎,过细的腰身和单薄的身材在壮硕大老虎的对比下,更显孱弱,纤细的脖颈根本不够人血盆大口咬一下的,可一人一虎就是能安静和谐,甚至连落在他们身上的阳光都更加灿烂。   为什么?   明明是天敌不是么?凶猛的野兽和脆弱的人类,就算身怀武艺者,对上大老虎都会谨慎恐慌,为什么他们却可以和谐相处?   他当时这么想的,就直接这么问霄酒了。   霄酒回答他:事在人为。有些事最重要的不是能不能,而是想不想。   想不想……   随着人流的散开,来人的靠近,祭坛前方,帽簪黑羽的族长沉了脸:“你竟还敢走到我面前?”   羊丰年掀袍跪下:“儿不孝,累父亲多有操心,但族里不能再这样继续了。”   族长脸色更沉:“你今日来此,就是为了说这些话的?”   “父亲,无知,真的是一件好事么?”   羊丰年抬头,看着族长:“前方有天堑大险,族人不必知道,因为你会带领族人绕道避开;两个月后,密林毒植丛果落籽熟,族人不必知道,因为你会下令压制族人,不准大家在那段时间出门;外界有战乱,族人不必知道,因为你会下令封山,断绝所有来往信息……”   “族人什么都不用知道,一切你都会安排好,你觉得大家避过灾祸,平平安安就是福气,也不用解释那么多,解释来解释去很麻烦,族人心志不一,根本不会懂你的顾虑,反而会一个接一个问很浅薄的问题,你觉得麻烦,你觉得没必要,稚儿终会长大,渐渐被世事磨平棱角,变成庸庸碌碌的大人,白发苍苍的老者,到时候终会理解你的苦心……可真的是这样么?”   他眼眸干净,有种倔强的执着,和说不清的遗憾:“你培养了族人的钝感,让他们失去的,是探知前方凶险的敏锐,应对意外来临的知识和经验,学习成长的能力。你觉得天地面前,谁都渺小,不必说太多,死时终会了然,可渺小的人,也是要度过属于自己的一生的,他们不应该有自己的体验和感受么?人都是在一次次挫折中成长,一次次失败后强大,你总是在保护我们的纯真本性,希望我们能成熟,聪明厉害,可不历练,哪来的厉害成熟?”   “河山有沧海桑田,王朝有兴衰更迭,人们看着史书,跟着前辈的经验教训,一代一代传承,越来越繁荣,可我们仰山族,传承了什么?耕读大儒,还是一技之长?”   “……都没有,我们有的,是一年年增加,越来越多的新族规,是越来越穷的日子,越来越少的人口,越来越被打压的志气,眼里越来越少的光。”   羊丰年不明白:“你想保护一朵花,难道不是要先让它盛开么?纵然因此它需要经历风雨,可能要和严寒或酷热对抗,但之后舒展的枝叶会更坚韧不是么?”   “我想带着族人过不一样的日子,尽管前方有风雨,有很难很难的困境,可能需要付出生命,但得到的东西,会更珍贵。”   萧鼎听着这些话,差点要鼓掌了。   对!就是这个味儿!他就说怎么感觉这么耳熟,这不就是小漂亮的话术感觉么!羊丰年一定被霄酒调.教过了!   祭坛侧,老八萧厚也忽的看向霄酒,眼神犀利。   因离的不远,他直接就低声问了:“你教他的?”   “怎么能说教呢?”霄酒谦虚一笑,“不同境遇下,人心的滋长走向,遇到的困境和问题,八殿下不是最明白?”   萧厚在仰山族待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不知道这里的问题,但这并不是现实,而是比赛设置,被投放进来的人演的再真,也只是一种任务方向引导,根本没必要说透,没什么用。   “为什么?”他是真的不理解,只是通关比赛而已,方法很多,为什么要全都撕开,弄的这么麻烦?   霄酒看他,视线平静:“我只是平等的讨厌一切不尊重人的行为。”   等级,圈层,蔑视,淡漠,唯利益论,视人命如草芥……   我们社畜惯懂逆来顺受,服从性强,可发起火来,也是很可怕的,会掀桌子的。   这显然是萧厚完全未预料到的答案,第一次,他非常认真的,仔细看着霄酒的眼睛:“我终是小瞧了你。”   霄酒:“八殿下谬赞。”   萧厚手负在背后,微微一笑,眼底仍然有浑不在意的嘲讽:“可你在这里,要这点尊重有什么用?待出去了,还不是一样?”   人的位置不会变化,背后的利益联盟不会变化,站在上位的人仍然站在上位,站在下位的,仍然冲不上来。   霄酒也笑了,明亮又自信:“你会学会的。”   我会让你们记住我是谁,让你们尊重我的存在,让你们不敢不好好听我说话。   前方,羊丰年已经站了起来:“我知道的,父亲,我知道活着很难,可我不想蒙昧混沌度日,我想知道自己是谁,为了什么而活,将来能成为什么样的人,仰山族,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想跟随我的人在哪里!”   他突然转身,昂首孑立:“敢不敢随我一起,看一看外面到底有什么,自己选我们到底要怎么活!”   “你敢——”族长盯着他,“别以为我不会杀你!”   羊丰年展开双臂,微笑:“我身上流着你的血,你取我命,我不会反抗。”   “你——”   “可我若是野草,也想死在向阳的风里,不想干死在背着墙的石缝!”   羊丰年在说这些话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气场,就像那种掀桌子的爽感,比如——现在,可以听我说话了?   萧鼎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感觉和小漂亮给他的一样!   霄酒出身低微,从远处来,一开始就被人瞧不起,被人不当回事,被人忽略所有声音,连生命都随时在被人拿捏……这些人里,就包括他。   可霄酒反应跟别人完全不一样,他不生气,不反击,不还嘴,甚至没什么特别的愤怒感,看起来软的跟面团一样,跟谁都客气,可就这么一步一步的,走到现在,走到所有人面前,推动促成了这个局。   就像透过现在羊丰年的表现,问所有人——现在,能好好听我说话了?   萧鼎感觉头皮发麻。这个好弟弟是有点拿捏人心的本事在身上的!在被别人瞧不起的时候,已经走一步看十步,每一点局势变化都能成为机会,放出羊丰年,必然是故意的,知道能引导成什么模样……可他怎么猜出羊丰年身份的?关在附近的人不少,只有他发现了!   仰山族明显是这轮比赛的重要内容,那些自以为幸运,每回都能很快找到安全圈,积极‘苟活’的人到最后都懵逼了,霄酒是怎么想到的这一点,再往前回想,被他带着羽毛怪抓到,霄酒是不是故意的?这人当时就是想坐牢?   “愣着干什么?”   他正想着,被推了一把,霄酒推的。   哦,前面打起来了!儿子的人跟老子的人动手了!好死不死,他这方位占的不太吉利,有流箭往这来了,要不是霄酒推他那一下,死倒是不至于,但肯定得受伤!   飞过来的流箭有第一支,就有第二支,霄酒也危险了!   萧鼎赶紧拎起好弟弟,轻拿轻放,到大石头后边:“老九呢?你的新姘头呢?”   左右找找看看,好么,萧爵也不远,还真就在附近,跟个仙似的,衣角流云,腰身劲瘦,和上回见没什么两样,在天上各种飞,跟人干架,矫如游龙,飘飘欲仙。   “……他就只管自己帅,不管你死活?”   霄酒:……   “他并没有和我结盟。”   “没结盟?没……有好啊,果然只有我是你好哥哥吧!”萧鼎满意了,“你乖乖的,别信外头那些惯会花言巧语,整花活儿的人,只有你七哥是真的,乖乖跟着我,七哥罩你!”   霄酒从善如流,指着祭坛:“七哥,那边放大招了。”   萧鼎一看,底气就来了:“没事,看我的!”   好弟弟越狱那天,提醒他族长没干什么好事,偷偷往祭坛里放东西,他立刻去查了,那是一种迷烟,是用来控制人的,以防意料之外的情况发生,可以瞬间使所有人昏迷,还好他刚刚回了一趟房间,他早就找到解药了!   手边没弓箭,他干脆屏住呼吸,运轻功过去,待离近了,将从怀里摸出的药丸弹出去,射中祭坛——   薄薄烟雾仍然在散开,但已经失去了使人昏迷的功效。   与此同时,天空突然炸开烟花,是赛事组提醒比赛结束的标志,烟花圈出的范围,就是最后的标示地,只要走到那里,就通关本轮比赛,不会被淘汰!   果然这条规则里埋着坑,标示地离这里不远,很快就能走到,但并不在仰山族领地内!也就是说,自愿改换阵营,变成仰山族人的人,因为规矩束缚,在这里进行祭祀活动,如果没有遇到意外情况,未得族长允许,都不可以离开!   走都走不了,怎么通关游戏?   而且它还限时!   烟花炸到最后,在空中停下时,拼凑成了四个字,半个时辰。   也就是说,参加比赛的人,要在半个时辰内,走到那个标志地,才算成功!   太狗了!   萧鼎心里一急,看向霄酒:“我能走么!”   霄酒看向正在对峙的族长和羊丰年的双方,族内剧变,新旧理念冲突,规则动荡,有些东西已经被撕破,只要不被仰山族人逮住控制住,大约没什么问题:“试试看。”   萧鼎就有底气了:“愣着干什么,都跑啊——”   接下来场面一度混乱。   爹和儿子打架,原本的仰山族人分成两大派,都被卷入了战斗,族长这边的仰山族人要多些,但因为族长立场,不得不分出一些来抓逃跑的人。   没有进行阵营转换,被从牢里救出来,顺便看了个热闹的人苗们,和转变了阵营,但本身是为了通关比赛的‘新仰山族人’,和萧鼎一样,混水摸鱼,撒鸭子就跑,还跑得飞快,甚至因为同时动作,前方一度出现拥堵。。   族长管辖的族人非常多,源源不断扑向人群,数量之恐怖,完全不在正常范围之内,明显是赛事组故意安排,就是为了加大难度!   萧鼎一边跑一边吼:“干!我就知道最后会攒大招!”   果然天下的爹都是一样狠,他爹也一样!   时间有限,别人冲不冲得出去,他不管,反正他得冲出去!   他看了眼因为身体素质比不过,落在后面的霄酒,咬了咬牙:“老子护着你先走!你记住好哥哥知道么,下轮也不能坑好哥哥!”   小漂亮好歹是为了救他才回来的,不然自己在野外逍遥,这时候舒舒服服的往标示地走多好。   但他得让小漂亮记着他的好!   霄酒:“嗯,七哥加油。”   不但没什么表情,还非常迅速的,丝滑的跑了出去,完全不顾好七哥死活。   萧鼎:……   算了,谁叫他人好呢,弟弟没礼貌,以后好好教就是了。   因为霄酒体格跟不上别人,腿脚也跟不上,落在后面,虽然直面仰山族人的追击,有点危险,也正好错过了前面最拥堵的人群,有些倒霉蛋被挤的跌摔,连滚带爬,或被人踩好几下,起不来,慢慢被人群抛下,能不能走到标示地还不一定……   霄酒反倒没那么难受,他是跑不过别人,但他有刷题囤的道具啊!   看到过来抓他的羽毛怪近了,小弹弓射出红果子,让对方减速;看到抓他的羽毛怪很强,还不只一个,射红果子都来不及,就拍一个隐身道具在自己身上;看到一大群羽毛怪过来,连萧鼎合起来都困难,就射出一颗紫果子,对方造成恐慌效果,强行驱散;如果遇到矮坡高墙转角等视线遮挡,不知道有没有羽毛怪伏击,那就用一个获知对方定位的道具……   甚至还可以在萧鼎左支右绌,难以支撑时,消耗了一个抽取武器的机会,从赛事组那里刷出一把木剑,扔给了他。   萧鼎拿着小孩才玩的木剑:……   一瞬间不知道该感动好弟弟的仗义,还是该骂一句弟弟手太黑。   好在木剑虽然不够锋利,不太容易杀人,但木头竟然足够硬,完全可以做抵御武器!   这一路可谓是八仙过海,各显其能,跑得快的竭尽全力跑得更快,会武功的不怎么看背后,反正有人抓还手打就是了,会轻功的更加悠哉,跑动的人群甚至可以成为他借力的垫脚石……   没错,说的就是你老九!   别人都很着急,不是恐慌就是害怕,怎么就你那么特殊,像跟仙鹤独舞似的,慢慢悠悠,闲庭信步,这种时候了扮什么神仙,就显着你了是吧,没看到小漂亮都危险了么!好歹有个互相帮忙的情谊,你眼瞎了么看不到!   小漂亮看起来就很吃力啊!   他再会刷题,储备再丰富,直面最疯狂的羽毛怪追击,这一路下去也用了不少,体力浪费也是个问题。   萧鼎倒是不介意自己走慢点,但照着这样下去,他怕走不到啊!那什么大老虎呢,怎么关键时候没了,倒是出来救个命啊!   霄酒的确没有节省道具,刷那么多题,囤那么多东西,为的不就是现在?   他也的确有点累,跑不过别人是硬伤。   但是……他好像闻到了点特殊的味道?   心下一转,他掏出装肉干的小荷包,放在腰侧另一边,没有被小老虎祸祸,现在打开,喷香扑鼻,一传老远。   果然很快,他就看到了黑豹,循着方向一扔,黑豹跳起来就叼住了,瞬间吃完,颇觉不够的舔了舔嘴巴。   霄酒笑了,直接往自己后身抛了一块。   黑豹直直冲过来,豹的速度,豹的力量,豹的牙口——成功接住!   同时撞飞想抓霄酒的羽毛怪。   黑豹并不觉得被利用,它觉得可太好玩了,它最喜欢追击游戏了,不就是你逃我追,你终究插翅难飞?   来吧猎物们——躁起来!   大老虎也回来了,小老虎是长了心眼,竟然逃课成功,跑过来找热闹玩,还一眨眼就不见了!大老虎着急的不行,又没别的法子,正好看到了霄酒,干脆把人驮了起来,不就是跑吗,走着!   掌握了儿子喜欢的人类,就是掌握了儿子,个破崽子,老娘看你敢不出来!   一切发生的都很意外,好在霄酒有过骑老虎的经历,没被吓着,还能立刻调整,让自己坐的舒服些,然后就……这么借着虎姐的光,一路风驰电掣,冲到了逃跑人群的最前面!   萧鼎:……   干!他就不该心疼小漂亮!这让他怎么追!   老子就不该等你的!   他还在要队伍末尾的羽毛怪缠斗,披荆斩棘,风雨兼程,破衣烂衫,狼狈不堪。   一路冲到密林边,虎姐终于逮到了逃课的儿子,根本不允许儿子贴贴亲亲撒脸的诉求,叼起虎崽子就走了,现场只留下挥手告别的霄酒。   看来最后这段路,只能自己走了。   要到达标志地,这段密林是必经之路,树高林密,视野还不清晰,雪上加霜的是,猴子群也来了。   霄酒正在动脑想对策,却发现猴子群并没有像以前一样戏弄他,欺负他,反而像在帮忙,在前面开路?   他感觉有些新奇,爬上树,试了试心中突然跳出的想法……   在树上走,竟然比地面深一脚浅一脚快些!   而且没有危险,没有人追,没有人挤……   萧鼎眼睁睁看着小漂亮身影消失在密林,怎么猴子也跟他好,他到底哪来的魅力,什么动物都搞的定?   不对,猴子们怎么好像也在逃?怕被追?被谁追?   他加快速度,奋力往前冲,只要摆脱羽毛怪的追击,他还是可以很快的,生生在万马奔腾的气势里,勇往直前,快了,很快就能找到好弟弟了!   然后,他看到了好弟弟,也看到了极为惊险的一幕——   “小酒酒小心!有蛇!”   可惜他提醒晚了,霄酒还是没来得及转向,脚一滑,从树上摔了下去!   树并不高,按理来说一般不会有什么危险,但这是密林,树下的东西都分布的很随机,他摔下去的附近就有折断的,锋利的树枝……   好吧,只是附近。   小漂亮运气还是很好的,他直接摔进了一个人怀里。 第28章   你装,你再装   空气沉默,四目相对。   霄酒愣了一下,迅速从萧爵身上滑下去:“抱歉,打扰了。”   萧爵收回手:“你好像,从来不怕尴尬。”   “九哥是好人嘛。”   现场很明显,武功高强,轻功优越的九皇子先一步到达,已经站在了标志圈内,但因为有些孤僻,他并没有站在圈子中间,而是在边缘,一棵树下,就那么巧的,他刚好一路披荆斩棘,冲到这棵树上,又那么不小心,从树上摔了下来,就……   霄酒看了眼钉中七寸,已经挂在树上不动的蛇,笑容很真诚:“九哥不会介意,我也就不会太窘迫。”   萧爵微颌首:“如此也好。”   霄酒顺着他的手,看到了手背上的划痕,很新鲜的伤口:“任务完成的不顺利?”   萧爵挑眉。   霄酒指了指他的手。   萧爵这才发现,然后就沉默了。   霄酒:“是……刚刚为了接我?”   他看到了低矮处锋利的树枝,这棵树好像年龄很老,生长方向很随意,从上到下枝叶茂密,一不小心,的确会容易划到。   萧爵:“无碍。”   是真的没事,连血都没流,只蹭破了一点点皮。   霄酒也就没那么愧疚,但因为这个,好像就不大好放萧爵一个人孤独站在这里,现在圈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大部队还没到,一人站一边也太奇怪……   “所以你的最后任务是什么?”他问对方。   萧爵:“找到仰山族不敢出山的原因。”   霄酒眨眨眼:“紫果子?”   红赤果,生在山野果实为红,汁甜微酸,生在山脚为紫,汁紫满浆,红紫果子是仰山族人由信仰鹰延伸出来的规则,他们喜欢吃红果子,并为此味道沉迷,但紫果子对他们来说是警戒线,这种颜色的果子只会生长在山脚,他们看到,就必须要回来,不可再继续往前走,不可以出山,慢慢的,这成了管束他们,令他们恐慌的特殊规则。   人类本身是不怕红赤果的,这种果子无毒无害,但附于其上的规矩,让仰山族望而生畏,形成了刻入骨血的东西。   红赤果的特殊性,在仰山族卷宗书房里的记录有,翻看就可以得知。   难度……好像不太大?   萧爵沉默。   霄酒也沉默了。   对他来说的确很简单,他被羽毛怪抓住,进了牢房,触发探知秘密和越狱计划,任务里本身就包括这个东西,顺便就能翻到,可萧爵不一样,他通过比赛的策略不一样,始终游离在安全圈之外,在羽毛怪身上刷任务,因实力太强,并不会被羽毛怪抓到,没有探索太多仰山族,也没怎么刷题,完成这个就有点……   虽然偶尔萧爵做事顺便时,也会刷一两个箱子,但以自己的刷题量,开三十个箱子都不一定能遇到一个紫果子,萧爵这量,想刷出来有点难,刷到了大概也用不上。   不过这个任务完不完成都不紧要,附加触发任务而已,到了这里,意味着比赛已经通关。   “你发现了么?”   “嗯。”   “顺利就好。”   “哈哈哈哈——好弟弟,是不是等你七哥等的着急了!哥哥来找你啦!”萧鼎张狂的笑声自远而近传来,“来跟我回京,带你吃肉喝酒!”   一阵烟尘扑面而来,霄酒退了两步,咳嗽一声,再一看,身边已经没了萧爵身影,只有迎面奔来,眼睛亮亮,跟二哈似的萧鼎。   “你站远些。”   “啥?”   “站远点,你太脏了,我会打喷嚏。”   萧鼎看着眉目严肃的小漂亮,恶从胆边生,不但没有退后,还继续上前,伸出大脏手就揉霄酒的头发,嘿嘿坏笑:“来,多打几个,你七哥爱听——”   霄酒:……   你堂堂一个皇子,幼不幼稚!   不多久,限定时间到后,之前跟踪记录的暗卫潜卫们冒了头,赛事组出现,宣布这轮比赛结束,同时告知积分结算,积分榜排名,淘汰人数。   霄酒因完成主线甲级任务,触发并完成支线任务乙级两个,丙级两个,丁级任务一个,达成解锁所有剧情特殊成就,最终积分430,赛币4300,排名首位,九皇子萧爵仅次于他,以积分420,赛币4200排名第二,七皇子萧鼎成绩也非常亮眼,因为跟着霄酒刷了几个任务,竟然排名第三,比老八萧厚还往前!   尽管只是两分的差距,但他赢了萧厚诶!   萧鼎美的不行,架住霄酒肩膀,相当激动:“我赢了那个小王八!我赢了!那可是小王八啊!”   萧厚:……   你眼瞎了么,没看到我就在你身后?   有人欢喜,就有人忧,这次淘汰的数量非常大,几乎有一小半了,还有很多人受伤。   回程的路上,激动劲过去,萧鼎忍不住叹气:“也不知道下一轮在什么时候,这么多人需要养伤,如果近日就开,有点难啊。”   霄酒安慰他:“没事,会越来越难的。”   萧鼎:……   合着现在被淘汰,还是好事了?   霄酒捧着茶,低眸慢尝。   他总觉得这个赛事不简单,有很多危险,有很多未知,有不同的反转和博弈,也给出了足够的思考空间,比如仰山族的故事,他感觉并不是简单的剧情,还有一定的警示,也不知道大家发没发现,以后的游戏是不是也是照这个套路……   他还没来得及跟小老虎告别,没再撸它一次,不知道它会不会想他。   终有一日,小老虎会成长为新的山林之王,也不知道到那时会不会和现在一样淘气,会不会寂寞,会不会忘了他。   再见啦,小老虎。   健康长大吧。   要小心一点,别被人做成老虎皮。   他透过车窗看向远方,在心里和小东西告别。   长安城里,今天无比热闹。   “嗷嗷九十九殿下赢了!我就知道他会赢!”   “小地方来的又怎样,被人瞧不起又怎样,不被知道又怎样,现在全天下都认识你了!”   “太厉害了,简直太聪明了,那脑子到底怎么转的,什么都想到了,触发了好多支线任务,还全部给他做成了,冲到了积分榜第一!”   “连七殿下都跟着沾光,打败了宿敌八殿下!”   “我们七殿下也是厉害的!虽然看起来不是不靠谱,就是在不靠谱的路上,可关键时候总是能靠谱!这难道不是一种能力!”   “九殿下也好厉害!我好像就没有在安全圈里看到过他,他也没和什么人遭遇,竟然闷不吭声的完成了这么多任务,积分刷到了榜二?”   “哈哈哈老王你是有多孤陋寡闻,这位主是没怎么遭遇过人,可遭遇过不少动物啊,什么熊啊,豹啊,虎啊,猴子啊,他都干过,一个挨一个的欺负过去,还逼着猴子群上供了好几回猴儿酒!”   “这位可是强人,真正的一力降十会!”   “就我一个人喜欢八殿下么!他真的好坏我好爱!”   这是评论人的,通过这一轮比赛后,几乎每一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皇子人选,支持方向,也有关注其它的。   “果然储君选拔赛很难,好残酷,这是直接淘汰了一小半吧,有点可惜。”   “仰山族故事也有点悲情啊,你们看这个战争结果,虽然羊丰年带着的年轻人赢了,开辟了另一条道路方向,可羊丰年真的死了,就像他说的那样,死在了向阳的风里。”   “他是野草,不为人知,也有眷恋的地方。”   “族长也不是不爱儿子的,他为儿子取名丰年,何尝不是一种美好的期许。”   “之前有老人说,这好像是某个偏远地方真实发生过的事……”   “所以你们觉得,到底谁是对的?族长,还是他儿子?”   没有特殊才华能力的普通人,这一辈子到底要怎么活,要不要有知情权,哪种生活比较幸福?前面有坑有险这种小事值得争论,那如果前方的危险是所有人类聚集到一起都无法抵抗的呢?到时候是知道好,还是不知道好?   有人会想,如果将有巨大危机降临,自己抵抗不了,知道到了那天一定会死,那么与其天天顶着这个恐惧心情,难受不安,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傻乎乎的继续乐天生活,到时候直接接受死亡,不用久久煎熬,这么难的事就让大人物去思考,自己就不凑热闹了。   也有人想,遇到了天大的无法解决的难题,还是知道的好,就算真的会死,起码可以和亲人好好告别,珍惜最后的时光。   有人仍然傲慢,认为天下人应该各司其职,上位者干上位者的事,下位者做下位者的活儿,作为朝堂大臣,皇室宗子,该要考虑如何集中皇权,统治和带领所有人,所谓仁爱要如何表现,怎么教导开化人民,有什么事必须要做,有什么事可以不说……该考虑的是,怎么掌握人心,才能让你的地位稳固。   有人心生疑惑,如果遇到强权打压,被剥夺的尊严要不要拿回来,怎么拿回来,能不能掀桌子,奴颜卑膝者可不可以挺直腰,提出合理的诉求,怎么诉求……   这一轮的比赛故事,好像在带着大家思考,怎么理解‘尊重’二字。   以民为天四个字,谁都会说,史书上记载了多少道理,民可载舟,亦可覆舟,可民不是工具,他们是活生生的人,对生活有想法,有遗憾,有期许的人,凝聚起来固然是一份巨大的力量,可如何凝聚呢?到底该关怀什么?   更有朝堂群臣进行了更深入的思考,与世隔绝的部族,揭开了‘与世隔绝’背后,血淋淋的真相。   封闭的环境必然导致落后,小圈子的权力禁锢,必然带来变态扭曲的发展,这样的故事其实屡见不鲜,对照现实,现今似乎就有类似的艰难选择。   东南海岸,时有寇扰,各种乱七八糟的生意夹杂其内,市舶司不堪其扰,最近朝堂议事,在考虑要不要禁海。   大安不算内忧外患,可西北之敌虎视眈眈,实在麻烦,再加上海边这一出,似乎更难,为恐精力不足,才有了这个选项,但在现在看,似乎不大好。   海边有点乱,是我们腾不出手来治理,如果怕麻烦,干脆直接封闭了,那他们和这轮比赛里的仰山族人有什么区别?   夜郎自大,夸夸其谈,只知眼前方寸,看不到外界到底是倒退了还是在发展,若有朝一日因此遭遇凶险,恐怕就是灭国危机。   必须要不停奔跑的人,勇敢和摆烂导致的不同选择结果……似乎知道危险在哪更好,起码会积极想办法应对。   总之一句话,这个比赛绝了!   所有人都在这里有收获!   因为这一轮比赛的结束,投票通道也开始人满为患,京城所有百姓都积极为自己喜欢的皇子投上一票,支持的皇子淘汰了必须得投票啊,不投票就来不及了,没下一回了!支持的皇子没被淘汰也没关系,反正票先投上,真正到用上时有个大保底,还不得立刻碾压别人,等于多一条命啊!   也有更多人,想知道心心念念的皇子长什么模样,尤其比赛途中表现亮眼的,或被屡屡夸过容貌的,比如七殿下嘴里经常飙出的小漂亮!   “九十九殿下到底长什么模样!求画师!求包打听!我有个朋友得了重病,再看不到九十九殿下的脸会死的!”   “九殿下九殿下!总是说他仙,我不信,除非画出来让我瞧瞧!”   “只有我一个人口味特别么,求看七殿下!想知道他秀的胸肌是不是真的有那么漂亮!别误会我不是妇人,我只是太瘦了长的像,我是男的!”   之前就有人想到了这门路,早就摩拳擦掌准备着,各个身怀绝技,现在当然迅速接单,开始生意!   也就这一路的功夫,储君候选人们从进行比赛的山边坐车回到京城,气氛就变的相当不一样。   萧鼎下了马车,有那么一瞬间懵逼。   “怎,怎么回事?京城最近人这么多了么?”   要不是这群人没怼脸,离的还算远,他都要浑身炸毛,拳头挥过去了!   霄酒却看到了这些人精准打量的视线,手里不停的笔,像是在……画画?   他还真没想到,到了古代竟然有类似的偶像待遇,这是另一种形式的站姐?   既然行为不受影响,萧鼎也无所谓了,不怎么高兴的问霄酒:“你真不去我府里?”   他邀请了这一路,口水都说干了,奈何郎心似铁,小漂亮根本不答应,他就不懂了:“你跟你那个什么嫡兄又不和,代王又没跟来京城,就一个破宅子,没人管束,你非要回去受那个欺负干什么!”   霄酒:“真的不了,我还有事要处理。”   倒不是眷恋自家,他对这里没有什么家的感觉,而是知道的越多,越会有办法应对……他需要在嫡兄身上试探点东西。   萧鼎哼了一声:“行吧,反正我重点跟你说了,有事自己过来。”   说完也不管霄酒答没答应,转身离开。   霄酒则转身,回了代王在京城的宅子。   “赛时的消息,都传出来了?可有抄录?”   他问老管家。   老管家颌首:“有,在南书房。”   霄酒便往南书房走:“送饭过来,不许打扰。”   “是。”   和别人的回家立刻休息不一样,霄酒简单清理了下自己,换过衣服,吃过饭,就坐在南书房,看这十八过来的赛事记录,到底是怎么样一个赛制,别人的表现如何,有什么评价,市井街巷曾经有什么舆论风向,票数统计和意向……   他什么都看,事无巨细。   朝堂大臣们的反应,记录的很少,可能他们本人也并没有很多评论,百姓们的就很丰富,颇有画面感。   竟然还有这种过关方式……这种套路?   霄酒一条条看,跟着总结,游戏的特点,竞争对手的性格,偏好博弈的方式,人物关系图谱,谁跟谁有仇谁,跟谁关系好……   这一坐,就坐到夕阳照晚,嫡兄萧沅回来。   萧沅推开南书房的门,看到霄酒,冷笑出声:“你倒是挺轻松,得了这么多关注,你很得意吧?”   霄酒已经从赛事抄录里看到,这个嫡兄也没事,成功通关了游戏,只是和他不在一个战场,在另外的山头,那边竞争相对温和些,没有这边这么激烈,嫡兄能力平庸,并不出彩,不过可能在他看来只是发挥不好,并没有什么亮点,没什么讨论度,并不广,被外界喜欢和支持。   这对萧沅来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比起自己的不被记住,他更讨厌的,是霄酒的出色,这是他绝对不允许出现的事,看向霄酒的视线更加恶意:“你从小就不老实,明明是个小妇养的,竟有本事让父亲为你分了心,家里哪个庶子像你一样?”   他走过来,拎起霄酒的衣领:“我还真是小瞧了你啊,霄酒,这么多年,你在我跟前都是装的,嗯?”   霄酒低眸看他的手:“放开。”   萧沅更讨厌他这装模作样的平静样子,仿佛一点都不知道害怕:“以为到了京城,就能逃脱我的手掌心,连怕都不演一演了?我告诉你,你生来不如我,一辈子都不如我!”   霄酒直接翻手,泼了他一身茶:“我说,放手。”   萧沅下意识放开他,低头看了看衣襟上的茶叶梗,错愕一瞬,暴怒:“你还真是长胆子了!以为这样激怒我,我就会杀了你,然后没机会登临大宝?”   霄酒也是没想到,对方瞬间跳到了这个脑回路,一时没组织好语言。   萧沅见他说不出话,嗤笑:“放心,我不会这么蠢的。你知道28号么?对,就是和你一起比赛,差点杀了你的那个28号。”   这个霄酒还真不知道,不过可以预料的到。   萧沅笑容森森:“他死了。就在你我还未回府的路上,他已经被人杀了……得罪了八皇子,怎么可能活得了?八皇子有太多方法搞死一个人,根本不用自己出手,也不会被记录,脏了名声。”   言下之意,我也可以,你最好小心点。   霄酒了然。   在代王的地盘,萧沅就是最大的主子,不管自己表现的多么优秀,也不会得到这里多么贴心温柔的照顾,比如他得自己问,自己到南书房,才能看这些比赛的消息,而萧沅还在路上时,就有府里伺候的人一路小跑,提前去迎,去告知信息了。   回来这么晚,肯定不是萧沅回不来,而是顺便又做了点别的事。   霄酒不以为意:“那你加油。”   萧沅最烦他现在油盐不进的样子,本没想用这个大招,现在看,其实早用晚用都一样。   “你觉得——”   他看着霄酒,笑的恶劣:“让人知道你是卧底,这个主意怎么样?” 第29章   哪里是小漂亮,是小可怜   “你觉得——让人知道你是卧底,这个主意怎么样?”   傍晚越来越黯淡的光线里,萧沅半张脸映着夕阳残光,半张脸隐在暗影里,像邪恶的鬼怪,光是存在就足以是致命威胁。   霄酒表情缺仍然没什么明显变化,淡淡问:“你为何认定我是卧底?”   虽然从进入游戏起,他就感觉不太好,以往的回忆闪现更加不利,可既然是秘密,他知道的就很有限,那些闪现的记忆画面也很凌乱,很多还是小时候,他记得并不清楚,直到现在,他其实也不是百分百笃定自己就是那个卧底,必须要试探一下萧沅。   不答应萧鼎的邀约,这就是原因之一。   他还在想怎么遇到或提起这个话题比较自然,既然对方主动提起,当然不能错过。   “怎么,怕了?”   萧沅笃定霄酒是个心机深沉,特别会装的人,到现在才撕破真面目,的确能忍,可有些事,不是忍能解决的,早说了,在他们代王府,他就是天,整个代王府都是他,庶子是什么东西,他想打就打,他想杀就杀!   “你看看你,长得哪里像爹了?倒是像生你的那个小妇,”他很想看到霄酒不一样的表情,只要不是平静,害怕也好,惊惧也好,厌恶也好,他现在很有时间,也很有这个心情,“你那当小妇的姨娘长得妖妖娆娆,一看就不是什么守妇道的女人,在外头勾搭了父王,让父王弄进了府里,才进府,就勾着父王见天的过去睡她,外头什么人都不理,什么事都不理……次年就有了你,还说是早产,月份都对不上,你说是不是有问题?”   霄酒不置可否。   早产的确看着像有问题,但古代生育环境非常不好,早产并非新鲜事,只因这一点就否定,他并不觉得合理。   萧沅:“那小妇并不是真的心悦父王,只是缠着父王为她做后盾,保护她,给她好日子过,她心里从来就没有过父王,奈何命太短,相处的时间太短,没来得及让父王看到她的真面目,反而因为这份没得到的缺撼,让父王对你这个病秧子另眼相待,你长得越像那小妇,父王越能透过你怀念那些日子,疼爱你,我,我娘,都得靠边站——你说,我怎么能容你?”   霄酒脑海里响起很久之前的画面,幼时,他几乎天天被萧沅欺负,他哪有什么好的童年,代王的所谓怀念和疼爱,不过是看他一眼,之后就是长长久久对着死去姨娘的画伤春悲秋,对他的生活丝毫不关心。   而后宅里,管这些衣食住行,所谓琐碎小事的,都是主母,代王对他没有真心疼爱,下人们自然也就跟着捧高踩低,主母脸色一冷,大家当然知道怎么做……   小小的孩子,没吃没穿,还早产身子弱,能长大也是着实不容易。   “好在爹终于悔悟。”   萧沅说起这一段,差点笑的憋不住:“终于在你十岁那年,查到了一段过往,知道那小妇曾在进府之前,就和别的男人纠纠缠缠,进府不久之后,也曾在某个甜水铺子和那男人再见面……她有姘头的,还进府那么快就有了身子,竟然敢说是我们家的种?”   “你难道没发现,自那以后,父王大醉一场,对你就不好了么?有几回我差点把你弄死,他都不来救你,还能因为什么?不把你赶出去,只是为了我们府上的名声而已!”   萧沅越说越兴奋:“早前只是接到圣旨,知道必须参加这个比赛,不知道比赛还有个卧底规则……你是不知道,在皇宫殿前,皇上宣布终极规则后,我差点笑出声,卧底竟然就在我身边!”   “简直是老天爷助我,直接把答案送到我眼前了,看来天命所归,那个宝座最后会是我的!我的知道么!你出这么多风头有什么用?那些过往的把柄,还不是被我娘牢牢捏在了手里,又怎么可能瞒得过圣听?”   他状似不在意的扯开外袍,扔到一边,一副‘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的大方:“今日我教你个乖,你呢,以后就乖乖的,听我的话,给我做踏脚石,助我走到那个位置,我就替你保守这个秘密,留到最后再杀你,或者你忠心护主,一心一意助我,我或可考虑给你安排个假死局,留你一条命,但你要是敢跟我作对——”   “我没有以后了,知道么?”   霄酒一如既往很安静,没什么表情,也没太多想低头的样子。   萧沅却觉得,这是对方在虚张声势,没有人面临这种境遇还不怕的,他已经给出了路,端看别人怎么选择,压力在别人那里,又不在自己,遂他放完狠话,就志得意满的离开了。   他不信霄酒有别的选择——命不要了么?   霄酒的确感觉有点棘手,但也不是特别难。   是不是卧底,其实没什么关系,让大家觉得他不是不就行了?   最好的,取得别人信任的方法是什么?   他大脑迅速转动,并不是真诚的解释,坚持不懈的自证,争取别人的信任——尤其这群人是一群政治场上,谁都不傻的聪明人。   太多时候,越是解释越是掩饰,掩饰多了,这似乎就是板上钉钉的真相,你再想反洗证明,已经证明不了了。   他想,最好是先把这个点抛出来,然后一点一点的,让这些聪明人自己去怀疑,自己去取证,找到‘不可能如此’的证据,彻底否定他是卧底这件事,那么之后不管旁人再如何挑唆,舆论再怎么偏向,这些人都不会再信。   聪明人,永远只会相信自己的判断和结果。   除非,遇到了特别大的意外,或突然出现解释不了的漏洞。   霄酒一个人在南书房,坐到窗外黑透,没有掌灯,也没说话,直到腿都麻了,他突然睁开眼睛,脑中计划全部成型,唇角微勾,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第二日起,不知道怎么刮起了一阵风,市井街巷开始大幅度讨论卧底人选,说储君选拔比赛的规则里,就这一条最神秘了,卧底到底是谁?   也不知道从哪儿讨论开始的,有一股声音认为是九十九殿下,因为他太聪明了。   你想啊,一般来说,在这么多人里当个卧底,是不是很难?那这么难,是不是应该苟着,小心一点,低调一点,别太出风头,别和什么人交心,这样才能尽量保全自己?   可聪明人不一样啊,聪明人会反过来想,我是卧底,我似乎该低调点,可大家都这么想,都往这个人群里找,那我就反其道而为之,我就高调出场,积分碾压,岂不是所有人都不怀疑我了?   而且你们想啊,九十九殿下从代州来的,从小就不被家里待见……   有人开始阴谋论,也有人上来就反对,说要保护我方九十九殿下,一定是哪个人嫉妒我们九十九殿下,要搞他!   这时候又有人劝,没事没事,做卧底也没什么关系,九十九殿下又不是七殿下,脑子是够使的,没准当卧底也能走到最后,保护自己不被杀掉,那岂不是可以由他来选皇帝当了?更刺激!这么一想是不是很诱人!   因为这件事,这个比赛看起来更加扑朔迷离,神秘多彩。   这股风刮到朝堂,大臣们也若有所思,一个比一个想法多。他们并不知道卧底是谁,如规则所言,这件事真的只有皇上知道,可这两天皇上表现么……   没什么表现,看不出跟平时有什么不同。   现在储君选拔赛是全国上下最大的事,所有消息都会迅速流通,皇上掌天下权,不可能不知道,这般讳莫如深……是不是有什么深意?   而且这第一轮比赛都结束了,被淘汰的很惨很失望,可过关的也一个个折磨的不轻,皇上没召见任何皇子和皇侄,连亲儿子都没叫过看看,安慰安慰,更别说提卧底之事了。   难道这是在提醒大家,不许过多干涉比赛?皇上都以身作则了,大家是不是也应该懂得避嫌?   可知道是一件事,做不做得到是另一件事。   大臣们都有自己的利益相关方,当然要回去跟自己支持的皇子商量提醒,自己不方便,就派个心腹过去聊聊天,说说这件事。   先帝的熹王府里,老八萧厚思索这件事的可能性。   “卧底是霄酒……未必没可能啊,他很聪明,不会和别人走一样套路。”   不过只转一道弯,只看到了第二层,是不是有点太小看霄酒了?   但他不会说透,只笑眯眯看向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18号萧炆:“宫澜,你怎么看?”   萧炆在这轮比赛里分到了别的场地,并没有和他们一起,所有了解,也仅是在赛事相关的抄录上,迄今为止,还没有见过霄酒。   “能被八哥记住的人,水平自然不俗。”   18号萧炆,字宫澜,细眉长眼,生来早慧,也是个很懂阴阳怪气的。   萧厚语重心长,看起来十分关爱这个竞争了十几年的弟弟:“宫澜若下次遇到他,可要记得好生表现,别被压住了。”   他在这边战场失利,只得了第四,弟弟在另一边战场呼风唤雨,表现亮眼,得了第一,但那个第一又怎么样,合并到所有人成绩里,还不如他,积分位次排名,甚至在他之下。   呵,傲个什么?   萧炆低眉啜茶,自如极了:“八哥放心,我一定替八哥报仇。”   没什么兄弟情的,处过这一段兄弟情后,两人不欢而散。   萧厚看着弟弟的背影,眼睛微眯,喃喃自语:“不乖的弟弟……还是杀了算了。”   131号萧远像之前游戏里一样,站在他身侧,忠心无二,似乎全然没想过萧厚这一句话中有多少暗意,想杀的弟弟有多少:“不再争取了么?99号很聪明。”   萧厚浅叹:“那孩子很独,笼络不过来的,与其让他日益壮大,成为绊脚石,将来挡我的路,不如早点下手。”   如果真是卧底,还是他有先见之明,火眼金睛了。   另一边,也有人把这条消息送到萧厚的直接竞争对手,当今皇帝亲子,拿了号码牌3的萧珪面前。   萧珪爱吃不爱动,长得很胖,身形圆乎乎,配上30岁的年纪,像个发面馒头一样,不爱想事,听到这过来找的就烦:“怎么又是跟我说这个的,一个个的吵死了,烦不烦!这比赛还得我亲自去,累得要死,你们还一点都帮不上忙,我养你们这群幕僚干什么,逼迫那么多皇子站位有什么用,你们给我分析分析不就行了,还值当我亲自去想?”   有人跟他提老七,他还来气:“就他那个狗样子,能有什么出息,他不跟我就不跟了,倒是那个老九,竟然这么不听话,我叫他他都不来,进京城连父皇都不去拜见,他竟然敢这么不孝?我看他们俩是要倒霉了!”   老七和老九,都是这一轮比赛里,和霄酒走的近,算是结过善缘的人,霄酒是卧底,这两个人能得得了好?   老九萧爵不知道,这个人相当孤僻,进了京城和没进京城一样,没谁找的到他,知道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见了什么人。   老七萧鼎就是真操心了,在自己家好几天没等到霄酒上门,倒是等到了这么一个炸裂的破事,直接跑过来找霄酒,气的不轻:“你怎么回事!怎么还在家里窝着,你不知道外头已经掀翻天了,都说你是卧底!”   霄酒哦了一声,倒了一盏茶,推到对面:“喝茶。”   萧鼎:……   “都这时候了,你还记得喝茶?”   霄酒抬眼看他:“不然呢?七殿下相信?觉得我是卧底?”   “你当然不是!”   萧鼎一撂袍角,一屁股坐到霄酒身边:“ 咱们不是早讨论过这个问题么?那时候我也以为你可能是嘛,就跟现在外头想的一样,远处来的,看起来弱,又偏偏很聪明,家里有秘密难查,简直是卧底的绝佳人选,但你家太远了,能打听到的只有你嫡兄欺负你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连你嫡母的手段感觉都挺神秘的,根本没有太多露在外面,可见内宅管的很严,我父皇以前也不是特别关注别人内宅的人,你家有什么秘密,他很有可能不知道,不知道还怎么利用?反而不如我们离京城近的这些……这可是我亲自推理出来的,你不可能是卧底!”   他说的铿锵有力,有气势极了。   霄酒:……   萧鼎继续:“而且你分明没尽全力,总是偷懒摆烂,要不是前方有危机逼着,你定会变着花样使唤我,一步都不肯动的,真要是卧底,这么不积极,早晚会被淘汰!你玩心眼子也和别人不一样,像老八那种,恨不得所有人都替他干事,都别想着自己,你跟我结盟,的确有你的小心思,但也会注意让我占到点便宜,每个人都有收获,你要是卧底,怎么可能这么玩?呵,我要是卧底,就骗死人不偿命,施个屁的恩,互个屁的惠,不把你们这群人坑死不算完!”   很好。   霄酒非常真诚的看着萧鼎:“七哥聪慧,活得通透,对人心拿捏了如指掌。”   萧鼎装模作样的矜持,饮了一口茶:“也就一般般吧。”   霄酒:……   萧鼎举例:“就比如,所有人都知道我英俊潇洒相貌堂堂,但嘴上都不夸,这个人心隔肚皮嘛,我也不能太当真,心里明白就行了。”   霄酒:…………   他默了下,真的很想表演的更真诚,奈何萧鼎太毒,他都有点不忍心骗了,最后只默默移开眼:“多谢七哥信我。”   在萧鼎眼里,就是这个小漂亮好弟弟害臊了,感动的都要哭了,仿佛世间这么多磨难艰险,人心残酷,就只有一个好哥哥信他……   什么小漂亮,就是个小可怜嘛。   “行了,大男人哭个屁,你都叫七哥了,七哥护你!”   霄酒:……   萧鼎:“除非你真是卧底,敢骗我,我就亲手杀了你!”   霄酒:…………   “随便吧,”他垂了眼,声音很慢,“我本也没有要登大宝的心,前方路途艰险,死是我命,不死,”他顿了顿,笑了,“也是我的命吧。”   这笑还不如不笑呢,更惨,更可怜了。   萧鼎又气了:“你能不能别这么咸鱼?就你和我这种强强联盟,嘎嘎乱杀,悲观个屁啊!我同你讲,我刚刚打听到,下一轮比赛就在五天之后,五天,都不给人休息的,你再这样士气不振,小心被人搞死!你给我打起精神来!”   霄酒直接把头靠到椅子上,一副摆烂,不想搞的样子:“哦。”   萧鼎难以置信:“我都告诉你这么大秘密了,你就不惊讶,不意外,不想着提前准备点什么?”   “准备什么?”霄酒闭眼,双手安详的交叠在小腹,“进入比赛不能带任何东西,准备了也会被收走。”   萧鼎:“……倒也是。”   霄酒反劝他:“七殿下还是早些回去的好,莫要跟我牵扯太多,是会被怀疑是卧底的。”   萧鼎很感动:“好兄弟!你放心,七哥罩你!下轮比赛里谁要是敢干你,我就干他!我一定把卧底真揪出来,看谁还敢冤枉你!”   霄酒也很感动,感动的一动不动,眼皮都没抬:“谢谢七哥。”   萧鼎顺便提条件:“只要你答应你七哥,别跟老九那野汉子搞到一起!”   霄酒:……   萧鼎不依不饶,双目炯炯,意志坚定:“你答不答应!”   这不是答不答应的问题,是好像有点蠢,搞到一起……不是,结盟是双方意志,别人不想搞,他一个人也搞不了啊。   可萧鼎非要问,他只能从善如流:“嗯,答应。”   萧鼎:“你只跟七哥好!”   霄酒敷衍:“七哥好。”   萧鼎:“只有七哥是你的好哥哥!”   霄酒继续敷衍:“嗯,好哥哥。”   萧鼎进行了一串逼问,最后志得意满,开心回府,甚至忘了到这里来抓霄酒的本意是什么。   直到五天后。   新一轮游戏开始,他眼睁睁看着粘在一起的霄酒和野男人萧爵,出离愤怒。   说好的只跟七哥好呢!   小酒酒你是不是玩不起! 第30章   屁股写字   京城街巷,新一轮的热闹讨论,也随着储君选拔赛再次开启。   “这么快就开始了么?我还没准备好!”   “别说你没准备好,咱们七殿下也没有准备好呢!”   “没办法,要选新储君嘛,你我虽不懂国家大事,但这两年边关蠢蠢欲动,朝堂也为储君的事闹翻了天,听说之前天天上朝都不够时间讨论别的事,全在吵这个了,再选不出储君,就危险了!”   “可是画像我都没来得及买,我就想要一张九十九皇子和九皇子同框,我特别喜欢他们两个,可他们好像都不出门,接单的画师也表示没办法,画不出来。”   “嗐这有什么难的,来来来,我这有九十九皇子的,众皇子回京城那天,也正好看到了九皇子,催着画师画了一张,现在找个人,把他们两个描在一张纸上,不就都有了?”   “哎哟,你还别说,这两个放在一起蛮登对的,看起来都不像是兄弟了……”   “话说那个复活名额有点可惜啊,好像这一轮没有人用?”   “规则里有票数要求底线,这回是八百票,人气高的皇子肯定能冲到八百票,人七皇子都有八百多票呢,可七皇子没淘汰,用不着啊,淘汰的那些人里,只有一个达到了八百票,符合复活标准,奈何上轮游戏里受了伤,这轮参加不了,直接退赛了,别的人想复活也没办法,票数不够。”   “怎么就没有人匀点过去……”   “那可不能匀,规则说了,每轮淘汰后复活票数要求不一样,下回肯定要加,票数都投给自己看好的皇子,轮轮累积,万一遇到淘汰,就是极大的优势,匀给别人,到时候自己没了怎么办?”   “这比赛有点残忍啊,要比能力,比优势,还要比幸运……”   “掌柜的——茶水瓜子都准备好了么?今天天这么热,生意我也不干了,就在你这作耍,让我看看新进度,都怎么样了……咦,这回是组队模式?”   “哈哈哈这回都不用商量结盟了,赛事组直接给你分好了!还不知道谁是谁,抽签看运气!”   “噗——你们看七皇子,他抽签时肯定无比笃定九十九皇子选哪个,结果到现场直接懵逼!”   “这轮有好看的了!”   萧鼎是真的懵。   这都什么玩意儿!   大概是进行了一轮比赛,规矩大家都懂,皇子们都会很配合,赛事组也知道皇子们会配合,今天没有给他们吃那个昏睡的药,也没把他们都召集到皇宫抽签,而是一大早,抽签的牌子就摆到了吃早饭的桌上。   木头牌子,长方形,薄薄一片,半个巴掌大。   他也没数大概多少个,反正就是一堆粉,一堆红,一堆绿,须得从中抽一个,确定自己的初始地点,和上回一样。   太多的,他不清楚,但是颜色相似的,一定会在附近。   他就想,他那个小漂亮弟弟爱害臊,又要脸,像这些什么红啊粉啊之类的,应该是不会选的,这里头也就有只有绿色沉着冷静,暗芒幽幽,看上去就足够惹眼……他想都没想,就抓了绿色牌子。   结果一路被送到现场发现不对,霄酒竟然抽了正红的那种!   说好了的组队呢!   说好的好兄弟一起走,谁都不背叛呢!   说好的不找姘头,尤其不跟老九那货在一呢!你俩人现在隔着十来步对望,手上正红牌子都露出半截,这懵懂顿悟,欲说还休的眼神……明显是接上头了!   萧鼎感觉到了窒息。   “你怎么回事小酒酒!”他愤怒上前,瞪向霄酒,“你是不是故意的!背着我和别人偷偷私会,暗中约好!”   霄酒:……   “并没有,只是巧合。”   “你瞎说!你跟他衣服样式都穿的一样!”萧鼎指着萧爵,委屈极了,“你们刚刚对上眼的眼神都一样,还说没约好!”   霄酒:……   那是同时明白过来,这轮游戏大概是组队模式。   大小一致,同样颜色的签牌,初始地点在相同位置,并不忌讳人们见面,这轮游戏……恐怕有点东西。   送皇子们过来的马车速度大差不差,现场也不是只有他们三个,很快来了新的,霄酒视线越过萧鼎肩头,正好了:“七哥想不想看个热闹?”   “什么热闹?”萧鼎磨牙,“我看你就是个热闹!”   霄酒微微抬了下下巴。   萧鼎这才回头,一回头,乐了,哟,这不是8号和18号?   8号萧厚,18号萧炆,先帝的两个亲儿子,他的两位堂兄,因父皇即位时那个‘还位于侄’的承诺,是这十几年来最为炙手可热的人物。   先帝继承了他们萧家门的优良传统,有点能生,死的早也不耽误生孩子,也就是在世时间不够长,才一共七个儿子,要不还能继续给宗室开枝散叶。先帝也的确才华横溢,有仁治有韬略,做太子时就跟随者众,做了皇帝一个反对声音都没有,颇受爱戴,以致死了这么久,都仍然有政治遗产,有不少人仍然青睐他这一脉。   而这七个儿子里,在十来年的成长斗争中,基本决出了队形,直接就是两派,一派萧厚主导,一派萧炆主导,两人几乎瓜分了所有先帝的参与政治力量,斗争对峙,且屹立不倒。   外人不清楚,萧鼎可太熟这两个人了,外面看起来哥俩好,实则恨不得对方死,瞧瞧萧厚这小王八故显大度的笑容,友爱弟弟的姿态,装的像模像样,心里一定像吃了屎一样的难受。   再看萧炆那假惺惺的君子仪态,恭敬兄长,退后半步的距离,心里一定嫌弃的不行,不觉得这个哥哥就因为年长几岁,就得一辈子压在头上。   萧鼎直接给看乐了。   比起自己的笑话,当然别人的笑话更好看。   他还直接扬手打招呼:“哟,要不说你们是全天下兄弟的典范,感情好的跟一个人似的,这出门还一块呢?怎么着,别是这么有缘分,直接抽签,组队成功了吧?”   萧厚萧炆齐齐一顿。   “属实是有点遗憾啊,”萧厚看向弟弟,说话连尾音都带着情感,“这轮比赛,竟然没有办法照顾宫澜,唉,终归是上天有意考验我们兄弟,感情是感情,正事是正事。”   萧炆细眉长脸,很有文人气质,一眼看上去就是个白面书生,气质表现没萧厚那么外放,看起来就很内敛,有特殊的锋芒感:“是宫澜没这个运气,终是无法得到兄长的照顾。”   这些话听起来像模像样,细细一品,都是阴阳怪气,弦外有音,怕不是多么互相嫌弃呢,连分到一个场子都觉得晦气。   萧鼎笑的别提多开心:“别这样嘛,虽然世事多遗憾,笑一下,会开心很多。”   然后他就看见萧炆抬头,冲他身后的人打招呼:“三哥,这里。”   萧鼎回头,表情像吃了屎一样。   号码牌3,发面馒头一样胖乎乎的男人,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哥,萧珪。   他和萧珪的关系,和萧鼎萧炆的一样,立场完全对立,从小到大一直在争,一直在抢,一直在互相陷害……总之,就是死对头,是看到彼此都觉得晦气的存在。   老八萧厚这个时候就会发挥了,笑眯眯看着他:“别这样嘛七哥,虽然世事多遗憾,笑一下,会开心很多。”   萧鼎:……   他气的瞪霄酒,别人欺负他,小漂亮还戳在一边傻看着,一点都不想管的样子,还是不是好弟弟了!   霄酒:……   我是让你去看笑话,没让你变成笑话。   真的,人生得意的时候,记得不要太得瑟。   没人管萧鼎后不后悔,3号萧珪更是,他左手负在身后,右手搭在胖肚子上,脸上表情不怎么好,大概也不太喜欢碰到亲弟弟,还管教起来了,一管教一大片:“见了兄长不问安不行礼,一个个的,规矩都到哪里去了?”   一边慢条斯理说话,一边耷拉着眼皮看现场这几个人,尤其以前没见过的,霄酒和萧爵。   这两个,一个是帮老七的人,一个是到京城也不主动来拜见兄长的人,都挺不懂事的。   萧爵自来气质疏冷,我行我素,不管听没听懂这话,反正表现的像听不懂,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好像跟这个世界没有交集。   霄酒感觉,有人该表现了。   果然,18号萧炆,对同父异母亲兄长8号萧厚都‘秉持尊敬态度’,对排行更靠前,且是当今圣上亲子的3号,更加尊敬,当场就拱拳打招呼:“多日不见,三哥可还安好?”   萧厚脸立刻黑了。   都是‘尊敬兄长’的态度,都是假惺惺的温和,可怎么就感觉很难受呢?   不能被比下去,萧厚也立刻微笑着,打了招呼。   论起演‘仁善德行’,谁都比不过萧厚,别人演可能让你看得出来假,他演,就不一定了,那可是真心实意的亲切姿态,要是再带点尊敬,更了不得。可他是8号萧厚,是先帝留下的长子,‘还位于侄’里那个名正言顺的侄,3号是谁,是当今世上最大的儿子,要按礼制,就是承袭皇位的第一顺位人选,两个人是绝对竞争的关系,过往这么多年,从来就没有谁对谁亲切过,谁对谁好过……   突然这么表现,是谁怕事,怂了?还是谁很厉害,明里暗里压下了谁?外人看起来像什么样子?   萧厚显然自己也想到了,犀利视线猛然射向18号萧炆,自己的亲弟弟——   这狗东西又在给他挖坑!而他竟然这么蠢,还上当了!   萧炆安静迎上自家亲哥的视线,还点了点头,面带微笑,细眉长眼的长相,不俗身高和身材,本就很有白面书生的气质,这一笑,更显儒雅斯文,矜贵极了。   3号萧珪好像看不出这里面的暗潮涌动,或者不管谁涌动不涌动,他得利就完事了,心情甚好的压了下手,很有那么一种带头大哥的气势:“行,今天都挺乖的,进了比赛,也要记得群策群力,互相帮助啊。”   这话说的,好像有意克制,想要用好话术,却根本没办法掩饰意图,他并没有想帮助弟弟,而是希望弟弟们群策群力,来帮助他。   开始一出大戏,霄酒感觉这些人站在一块,比游戏还有意思。   一个爹生的亲兄弟有仇,不一个爹生的更有仇,有人惯会伪装,假惺惺行为信手拈来;有人很擅长于暗潮涌动中掀起锋芒,戳别人的肺管子;有人看起来气势十足,实则无能且贪婪;有人游离事外;有人单纯脑子不好……   反正没有任何一个人,服其他人。   哦,还是有的。   视线流转,霄酒看到了131号,少年萧远,上个游戏里他就跟着8号萧厚,寸步不离,忠心耿耿,这次仍然分到了一起,仍然是那个姿态,不声不响站在萧厚身后。   现场还有一个陌生面孔,从出现就默默站在角落,一句话没说,什么表现都没有,像个可怜的小透明,霄酒看了看他的号码牌,84号。   “朱门候选人已聚齐,现在宣布初始任务,初始任务乙等,完成积分奖励为70,赛币700。”   突然一道声音出现,只有人声,不见人影,来自他们面前的楼里。   这座楼也很奇怪,很高,很宽,仿佛有很多的房间,或者很大的空间,霄酒来时就已经很好奇,知道这里面就是这轮游戏的场所,奈何皇子们上眼药大戏更有意思,才没继续观察。   “楼里有人丢了东西,你们的任务是,找到他。”人声没什么起伏,没什么感情,就是简单的宣布规则,“每队三人,抽取签牌颜色者自动组队,初始任务限时十二个时辰,未能及时完成者,整队淘汰。”   初始任务,不是主线任务?   霄酒注意到用词区别,看来和上次荒野求生不一样,不是简单存活就可以赢。有初始任务,就有终极任务,后续应该是需要自己寻找触发?   “请注意,本轮初始任务和诸位手中抽取的签牌有关,当你们锁定了丢东西的人,上前询问,对方说的话与你签牌对应,则为匹配成功,可继续任务。”   “若你队签牌匹配对象先行被他人触发,匹配对象不会跟他人走,但触发一次,你队任务时间减少一个时辰。”   “若你先行找到触发他队的匹配对象,则会暗中得到一条任务提示。”   “若你询问之人既不是自己队伍的目标人物,也不是他队的匹配对象,则会被询问之人施以随机惩罚,所有惩罚不允许拒绝,完不成者,淘汰——再此提醒诸位候选人,问询时请务必谨慎小心。”   “楼里设置查岗规则,每个时辰结束,都会有巡逻队巡查,如果被巡逻队发现外来身份,淘汰。”   “请注意,前方险恶,环境复杂,隔墙有耳,保护好自己的签牌,不要被任何人看到。现在,朱门开启,任务倒计时,开始!”   随着提示规则的声音消失,前方大门开启,像是按下了某个开始键,安静的空气突然变得热闹。   屋舍豪华,描金绘梁,红纱青幔,酒液琼浆,美人妖娆,赌桌注满,人声鼎沸。   “操……”   萧鼎有点不理解,这啥玩意儿?   他什么场面没见过,这种场面属实没见过:“这么多人,怎么找谁丢了东西?难道一个一个挨个问?”   别说限时一天,两天也问不完好么!   “还什么信息都不给,幸运的话,找对了人非常好,找到了别人的也还行,能得到信息还能坑别人减时,可万一搞错了,随机惩罚……是什么惩罚?我怎么觉得挺瘆人呢?”   “还有这个提示是什么意思,最好不要让任何人看手里抽取的签牌,这些人会捣乱是不是?小漂亮你说——”   他走向霄酒,看到霄酒手里握着的签牌一角,才猛然停住:“不对,你是红牌,跟我不一样!草,老子的队伍呢?”   这次签牌做的很巧妙,整体颜色,只要露出一点,所有人都能看到,但签牌正面的信息,是以小字标示,且颜料用的特殊,基本上只有自己正面才能看得到,其它角度不可能看清,除非你主动让别人看。   萧鼎:“老子的绿呢?”   还没喊完,萧厚就走过来了,和善的表情明显有些挂不住:“老七,你可要记住自己是谁,别胳膊肘往外拐啊。”   萧鼎表情像吃了屎一样:“怎么是你!”他愤愤回头,责怪霄酒,“你为什么不选绿色!”   霄酒:……   “只是作为男人的本能。”   “啥?”啥本能?   霄酒默默看了眼萧鼎手心牌子:“就是不怎么喜欢绿。”   萧鼎:……   所以你宁愿选粉的红的?虽然绿帽子不怎么好听,但这是比赛啊,又不是让你勾搭谁!绿色多沉稳大气有力量!   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大家已经顾自认好了队伍。   8号萧厚,和131小弟萧远是一队,加上7号萧厚,绿色牌子,绿队。   18号萧炆,3号萧珪,74号萧沅,粉色牌子,粉队。   74号萧沅对霄酒来说再熟悉不过,可不就是他那个好嫡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萧沅是最后一个来的,来了立刻被提示游戏规则,马上要进来,没来得及有任何表现。   不过对上脸时,他还是非常恶劣的,意味深长的,给了霄酒一个眼神——   前几天问你的话,应该有答案了?敢不乖,就别怪我不客气,你走不出这轮比赛!   霄酒好像没看到,迅速找到自己的队友,9号萧爵,之前没什么存在感的84号。   84号皮肤苍白,好像身体不怎么好,但是性格很好,眼神很干净,打招呼声音也很好听:“我叫萧恪,会尽量不拖后腿的。”   霄酒微笑:“我叫霄酒,没什么拖不拖后腿一说,大家一起努力。”   萧爵始终沉默,静静观察着楼里人群。   这么多人,要试试吗?   这几乎是所有人心里跳动的同一句话。试,肯定是要试试的,但怎么试……   就见萧鼎说话了:“始乱终弃的人要受到惩罚!小酒酒你等着,看我怎么搞你!”   同是绿队的8号萧厚眼底一转,立刻道:“那要不然,先把红队的人找出来?”   “好主意!”萧鼎抚掌,“你总算脑子好使了,就是这样,搞他!削减他的时间,老子还能得到信息!先干掉他,老子这局赢定了!哈哈哈小酒酒,你可别怪哥哥不留情,谁叫你先跟了别人呢,我这也不是针对你,我是为了过关比赛!”   霄酒:……   但是没有人会拒绝出头鸟,大家都对惩罚机制很感兴趣。楼里这么多人,萧鼎第一次就能抓对人的几率实在太小。   不知道为什么,萧鼎总是特别自信,嘴里念念有词,好像用了什么方法算了一卦,突然往东走,抓了一个壮汉:“就是你了!说!你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   壮汉一怔:“你怎么知道?”   萧鼎眨眨眼,哈哈大笑:“老子好牛!怎么就这么幸运呢你说!快,快点跟我对暗号!”   壮汉热情的抓住他的胳膊:“什么暗号啊兄弟,你终于来救我了是不是?我这连输8把,钱丢完了,裤子也要丢了,果然天下有好心人,你是来帮忙的对不对!”   萧鼎沉默了。   现场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一看没有任何暗号暗示,单纯就是抓错了人,所谓的‘帮忙’,大概就是惩罚……这忙,必须得帮。   萧鼎骂了句脏话,提防的看着壮汉:“什么忙?我跟你说,你可别太过分——”   “兄弟,都到这玩儿了,就得忘记自己是谁,不能摆架子,也不能有羞耻心,”壮汉搭着萧鼎肩膀,语重心长,“咱得记得一句话——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萧鼎:……   他吞了口口水:“说吧,什么惩罚?”   壮汉咧嘴,笑出一口白牙:“我在你手心写个字,你用屁股画出来,让别人猜到。” 第31章   你不规矩   “我在你手心写个字,你用屁股画出来,让别人猜到。”   壮汉一句话,成功让现场变得更加沉默。   萧鼎似乎有些接受不了,眼睛都睁圆了,声音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一……一定要这样么?”   光是想想这个画面,他就有点接受不了。   壮汉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很简单的,在场都是识字的人,除了你带来的这些兄弟,还有一楼这好几百人,谁答出来都算对……你想想,这么多人里头,一定有一个聪明的啊。”   萧鼎:……   我谢谢你。   就知道这个惩罚机制一定坑人,没想到会这样羞耻。   大家看向萧鼎的眼神都很怜悯,霄酒甚至后退了两步,不太忍心看。   萧鼎指着他:“你退什么!又不是你干这种事!老子用不着你替我害臊……不对,这轮我过了,下轮就轮到你了!”   自己干这种事有什么好看的,小漂亮干这种事才真正好看!看他不笑话死他!   心里一旦有了某种期望,这事儿竟然也不是什么大事了,萧鼎看着壮汉,豪气冲天:“老子会怕这个?来!你写!现在就写!”   壮汉一笑,拉过他的手,背过身,迅速在他掌心写了个字。   萧鼎深吸一口气,颇为屈辱的,屁股开始扭动,往右,往左,再往右……   真的很努力,试图在空中画出一个字,场面相当辣眼睛。   “噗——”   不只霄酒憋不住,现场所有人都憋不住,喷笑声不停。   萧鼎:“笑个屁!你们一会儿一人有一轮!”   壮汉:“兄弟你可快点,我看到霸哥的人了,他们过来找我了!要是不快点兑现赌约,保住我的裤子,咱俩就得一块死了!”   萧鼎:……   行,还催进度了。   “你们倒是快点猜啊!”他转头催这群不争气的兄弟们,“我要是死了,你们一个个都别想活!”   霄酒:“我给你个提示。”   还是小漂亮靠谱!好兄弟!   萧鼎一边扭,一边说:“快快,快点说!”   霄酒:“你别害臊,动作大一点,别人才能分清你画的是点,还是竖。”   萧鼎:……   “屁股长得大怪我么!还不是练功练的!”   他一边骂街,一边卯足了劲,上下左右,扭的幅度更大。   萧厚在底下也提意见:“你要不站高点,站到桌子上去,让大家都看得到?”   萧鼎怀疑这小王八在阴阳怪气,但好歹现在他们是一组的,使坏没什么用,应该是在认真提意见?   他感觉好像也对,就跳上了桌子。   18号萧炆也说话了,意见提得很克制:“七哥若不然往光线亮的桌子上去?这样所有人都能看得清。”   萧鼎:……   行吧,就当你们都在帮忙!   已经扭了一会,豁出去,倒也没没什么害臊了,他走到场子中间,光线最好,最显眼的地方,跳上最高的桌子,开始扭屁股,一扭一颠,几乎把用毛笔写字的习惯,落笔藏锋都表现出来了,该顿顿,该急急,该停停,光影效果缭乱,底下起哄一片,这氛围……跟舞娘跳舞似的,只不过舞娘跳舞妖娆性感,怎么看怎么好看,他跳舞嘛,看着想让人自挖双目。   末了他自己还浪起来了,越扭越是那么回事:“怎么着兄弟们,还猜不出来啊,你们是不是有点太蠢了?”   他还一边说着话,一边举起手,眼睛找不知道在哪里的赛事组:“我要举报!我已经这么努力了,别人却都在划水不配合,这样的是不是也该接受惩罚?我认为罚他们和我一样,一人来一轮,最为公正!”   下雨天我没伞,别人也别想有伞!   “美。”   霄酒已经说出了答案:“是美字。”   “没错就是美!”   萧鼎迅速跳下桌子,大手拍向霄酒肩膀:“谢了兄弟,我最后一个找你算账!”   所有人:……   你在说什么玩意儿?   不明白的,接下来也明白了,萧鼎原本就脑子不好使,经这一次,更疯了,任务不任务的不重要,反正还有队友呢,他现在主打就是一个报仇,刚才谁笑话他声音最大,他就要盯着谁,要坏别人的事!   第一个,冲的就是74号,霄酒的嫡兄萧沅。   谁叫他刚才最憋不住?   “快走啊,愣着干什么!”   18号萧炆大声提醒萧沅。   从他的表情看,可能也不是出于友爱,最多是手中签牌的颜色——比赛刚刚开始,自家队伍就减员,并不是什么好信号。   萧沅立刻冲向人群,不管前面有谁,总之不能被萧鼎抓到!   “你跑什么,我又不弄死你!”萧鼎连声音都透着恶劣。   萧沅跑的直喘:“你要是不针对我,我就告诉你个秘密,霄酒的秘密,你一定会感兴趣!”   ‘卧底’这张王牌,他不会轻易使用,但如果形势不利,他不介意以此为基石,拉几个盟友!   萧鼎全然不在意:“哦,他的秘密,是要脸害臊,还是特别会骗人,一句话都不能信?”   其实这轮比赛不是上一轮,他不是老鹰,现场也没什么小鸡,没必要追着打,他只是发泄一下脾气,并不会真的把谁杀了或怎么样,他相信他现在转头追霄酒,霄酒一定没什么表情,随便他跟,可这个萧沅不一样啊,他是真的怕他揍他!   怕就好办了……不搞你搞谁!   谁叫你刚刚笑话别人声音最大!   现场很快一片鸡飞狗跳。   充分说明了一件事——没事别惹二哈。   人家豁得出去,疯起来无下限,敢咬着你不放,完全忘了还有淘汰这种事,你却不可能忘了。   这出‘你逃我追,你插翅都难飞’的戏码,可能不够刺激,但视觉效果相当热闹,可这么热闹,仍然没有打乱现场氛围,楼里的‘NPC们’相当淡定,和刚刚打开门时一样,该喝酒喝酒,该赌钱赌钱,该看台上美女跳舞看台上美女跳舞,完全不受影响。   队友84号萧恪声音温柔:“他们看起来好像看不到我们……我们要不要也试试,找个人问问?”   “试肯定得试……”   霄酒沉吟,关键是怎么试。   “人太多,可以先分开试试。”   这个屁股写字的惩罚已经足够说明,赛事组不会让他们轻松,就算有提示信息,估计也不会太明显,更多的关键,还是得看自己。   这个场子,有什么特殊之处呢?   看上去像个销金窟,酒色财气无一不有,来到这里人们似乎也都非常疯狂,玩什么游戏都很投入……什么人会丢东西,丢的是怎样的东西?   想想自己抽到的红色签牌,上面其实只有两个小字,鸳鸯。   什么情况下,你问对方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对方的回答里,会隐含鸳鸯两个字?   霄酒几乎下意识的,就看向舞台中央的女人。   舞台在场子最中央,最夺目耀眼的位置,舞娘穿着纱裙,腰肢曼妙,舞动妖娆,动作间细腰若隐若现,手腕脚腕上的金铃随之轻响,清脆悦耳。   舞娘面覆纱巾,看不大清脸长得什么样子,只一双眼睛脉脉含情,似云如雾。   鸳鸯有雌雄,暗寓在人,则有男女,现场都是男人,只这一个女子,莫非……   还有一点,规则提示的太明显,说不要给任何人看自己抽取的签牌,说是环境不安全,可真要想保密,嘈杂环境里也能创造安静空间,非要这么提醒,并非是环境不安全,而是人不安全。   不能给任何人看,包括队友,所以队友里——   有不安全的人。   卧底。   霄酒眯眼,所有队伍里,都有可能存在卧底,他们有自己的任务,反正肯定不会帮助你,任何交付信任的行为,都有可能被对方获知主氏牌。   他并未立刻行动,而是看向自己旁边。   84号队友似乎很实在,自己去了一边,似乎在观察思考,试探哪一个人,而9号萧爵,仍然站在自己身侧。   霄酒看萧爵,微微一笑:“九哥觉得,咱们应该先从哪里开始?”   萧爵看着他:“你有些不规矩。”   霄酒:“嗯?”   “你的眼神,”萧爵仍然是一脸与世无争的淡漠疏离,“因何提防我?”   霄酒笑意更深:“为何不规矩的眼神是提防,就不能是别的什么?莫不是九哥先想到什么不规矩的事了,才认为我的眼神这样是不规矩?”   萧爵默了默:“别淘气。”   霄酒尝试提议:“分头看看?”   “可。”萧爵颌首,“只要你能保护好你自己。”   霄酒眼梢微垂:“你关心我啊。”   萧爵:“组队过关,队友淘汰太早,我可能会很麻烦。”   霄酒:“九哥不是习惯独来独往了?”   萧爵:“组队模式,我也不能确定,前方是否有必须合作才能解决的关卡。”   霄酒:“那祝我们都好运?”   萧爵:“你乖一点。”   他说这话时,视线似乎往周围看了看,指向性不要太明显,提醒霄酒别太浪。   毕竟在上一轮比赛里,霄酒是最出风头的那一个,最遭人恨,也最招外面的百姓喜欢,如果今天仍然是那个风格,那冲着他来的人必然很多,想消停也消停不了。   霄酒一点都不害臊:“那就请九哥多多照顾了,多看一眼我,或许有新的收获也不一定。”   两人短暂交流后就分开了。   人太多,霄酒很快就看不到萧爵,不知道人去了哪里。   不过他也不太关心这件事,解自己队的题才是首要。鸳鸯,鸳鸯……最容易想到的就是夫妻,忠贞……怎么看,台上跳舞的细腰女子怎么可疑。   但可疑的这么明显,反而是另一种的不可疑了。   霄酒没有立刻行动,而是站在暗处,静静观察。   他选的地方很隐蔽,在楼梯拐角,光线暗淡,不仅一楼厅堂里的人会忽略他,在此经过的人也不太容易注意到他站在这里,除非……他主动说话。   他本也没有什么主动说话的意思,奈何看到了他队成员呢?   3号萧珪,手中签牌为粉色,是粉队的人。   粉队74号萧沅,如今正在被迫和萧鼎玩追逃游戏,狼狈不堪,18号萧炆是个清醒且有脑子的人,在队友不争气的情况下,自己必要付出全部心力,虽然现在视野里看不到,但这个人一定有自己的安排,偏偏3号萧珪,招招摇摇地经过,没有观察任何人,没有想试探任何人,摆明了摸鱼摆烂。   那当然得试一试了。   “三哥。”霄酒从阴影中走出。   萧珪看到他吓了一跳,下意识看了看四周,清咳一声,皱了眉,慢条斯理理衣襟:“你怎么回事,别人都在忙,怎么就你干活不积极?”   到底是谁在摸鱼?这种环境里,看一眼就能大概发现适合摸鱼的地方,可是一种天赋。萧珪显然不是社畜,但领导,也有不上进,又想让别人以为有逼格的存在,那适当的摸鱼技巧,就很有必要了。   不想划水的人,根本不会往这个角落来。   霄酒不着痕迹引导:“就是感觉女人有点怪……这里观察倒是角度刚好。”   萧珪胖手搭在胖肚子上:“这里人这么多,哪个不可疑?”   “她身上的纱裙是粉色的,”霄酒垂眼看了下萧珪的签牌,“三哥不想去试试?”   萧珪婉拒:“这么明显的指向,很难是对的。”   他甚至开始质疑霄酒的聪明,这么简单的问题,小孩都看得出来,这个99号不应该啊……莫非上一轮比赛里表现的好,只是因为运气?   因为运气还能出彩,也是个人物。   他若有所思,点了点霄酒:“你要好好努力了。”   霄酒:“嗯?”   萧珪意味深长:“其实没那么能干也没关系,总会有温暖的大家庭愿意接纳你,只要你明事理,知孝悌,知道自己的位置,知道以谁为先。”   霄酒:……   这在拉拢自己?   3号的脑回路有点清奇啊。   “多谢三哥提点,可惜我不在粉队,”霄酒看着一舞毕,敛裙致意的舞娘,“她要下台了,也没什么机会了。”   他退后一步,没走,萧珪本来继续往前,要走开了,却突然顿住,像是想到了什么,看看霄酒,再看看走下台的舞娘,竟然改了主意,过去试探了。   但是很可惜,并没有多的影响,萧珪触发了随机惩罚,和萧鼎的不一样,不是屁股写字,而是被要求做舞娘的弟子,要顶着书,在舞台上走一圈,姿势够妖娆性感。   以萧珪身材,妖娆性感是不可能的,但他也没什么羞耻心,还特别乐意和漂亮的姑娘玩,舞娘教他,他就学,舞娘带着他走,他就走,要不是惩罚任务有时间要求,他看起来能和舞娘在台上玩到天荒地老。   至于舞娘愿不愿意跟他玩,他就不管了。   霄酒有一点点遗憾,看来舞娘并不是关键人物,不是自己队的任务目标,也不是任何人的。   再品3号萧珪的表现,就很有趣了。   明明并没有想做任务,却装的很想和漂亮姑娘玩一样,非常愿意去浪费这个时间,倒不是说萧珪一定不好色,只是相对于摆烂摸鱼休息……霄酒感觉,在对方心里,应该后者更为重要。   不乐意,还去,明明知道很可能不是自己队伍的任务目标,还是去,怎么想都跟他的存在相悖。   霄酒大胆猜测,粉队的卧底,大概就是3号萧珪。   卧底任务是什么,他不清楚,但给所属队伍拖后腿是一定的。   那自己的红队里,谁是卧底,谁在拖后腿呢?   霄酒环视四方,根本看不到队友的身影,没有9号萧爵,也没有84号萧恪,倒是有一个面熟的人……131号,少年萧远。   这个人很有意思,8号萧厚同父异母的弟弟,但是几乎没有任何个人意志,一直跟随萧厚左右,听萧厚的话,无论对错。他现在冲着自己来,还视线犀利,隐有杀意……很明显,是萧厚的意思。   霄酒并不意外,萧厚要搞他,从一打照面就知道,可他没想到,竟然这么简单直白吗?   可惜这里人太多,虽有利于掩盖杀人想法和动作,同样也有利于逃跑和隐藏,这么多人,他随便往哪里一缩一靠,就不信131能找得到他!   131号还真没找到他,明明之前看到了……   寻了几遍无果,只能默默回到8号身边:“弟无能,未能精准察觉99号所在。”   萧厚有一点遗憾,但也只有一点点,想了想,道:“时间有限,先做任务,这轮比赛看来是在这个楼里进行了,总有机会逮到他落单。”   131号:“是。”   霄酒这边,一边隐蔽自己,一边注意观察,楼里的环境,大厅正在进行的游戏种类,都是什么身份的人,在做什么事……并没有贸然试探询问任何人。   倒不是羞耻感太强,不想面临惩罚,是不管什么惩罚都很浪费时间,太耽误事。   专心致志做一件事时,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眼看一个时辰将要到了,没有任何一队成功找到对的丢东西的人,触发任务进度。   霄酒找到了新灵感。比如粉队,他不认为粉队的牌子上写着什么明显对应信息,毕竟自己的牌子上也没有,粉色可能并不指向粉队,但签牌颜色一定有用,必然是重要提示,红色和粉色在这个楼里出现的太多太多,反而绿色不太常见,那这么多红色粉色里,有没有特殊的?哪里特殊?   锁定一个叫小掌事,并不难,他是楼里唯一一个,束发缎带为粉的人。   再加上远处18号萧炆总是出现的地方……   但也不一定对。   霄酒决定试试。   他拦住了这个营业忙碌期间,帮着给客人上酒的年轻掌事:“你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   “丢了东西?”年轻掌事看了他几眼,脸上绽开标准营业笑容,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道,“小的初七,请问这位贵客,是想赌彩,斗壶,还是赏花娘?柳娘子的开场舞下了,《桃花扇》正在预备中,一炷香后就开始。”   完全答非所问。   但霄酒看到了提示消息,他触发了粉队的任务人物,粉队初始任务完成时间缩减一个时辰。   而他自己,则手上被塞了一张纸条,应该是奖励。   可惜他没有时间看了,因为时辰到了,楼里巡查队开始工作,一旦被发现不对劲,是要立刻淘汰的!   什么叫不对劲,怎样表现才是对劲?   霄酒大脑迅速转动……   懂了。 第32章   一起丢脸   竹敲三声,楼里巡查队开始工作。   一共三十人,穿着同样的深青底翻领袍,腰间挎刀,自侧门入后,分为三支小队,每队十人,自三个方向朝厅中间走来,神色严肃,目锐如鹰。   霄酒回想规则提醒,不可以被巡查队抓到。   巡查队要抓什么人,他们查的是什么?   所谓巡查,顾名思义,就是巡逻,维护治安,这里是销金窟,场所气氛不同,做生意的方式不同,维护的东西当然也不一样,比如你在这里赌,或者被起哄,跟人吵两句嘴,推搡两下,大约是正常现象,不会被巡逻队制裁,除非你太过分,有故意挑事嫌疑。   所以该怎么做,很明显了。   “小酒酒!好弟弟,快,告诉哥哥怎样不被摁住!”   萧鼎不知从哪儿来的,迅速转到了霄酒身边,小声急问。   霄酒也压低声音:“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都不是一个队伍的人了。”   萧鼎:……   是哦,好像自己说过这样的话。   “那我都帮你收拾你那不要脸的嫡兄了,还不够?”萧鼎躲着巡查队的视线,争取不被看到,“我跟你说,那个萧沅真不是什么好东西,竟然跟我说有你的大秘密,只要我高抬贵手放他一马,他可以跟我谈个交易,比赛时的信息,赛场外的金银,要什么都行,我能是那么不讲义气的人么?我当场就拒绝了,没答应!”   “可惜了,为什么不答应?”霄酒看向萧鼎,眼底平静,“你我还可以分他承诺的钱。”   萧鼎:……   狠还是你狠。   “没时间聊天了!”萧鼎看着越来越近的巡逻队,“你倒是快点的!你知道的,我要是被淘汰了,你也别想好!”   霄酒:“你用你的眼睛看一看。”   萧鼎下意识看现场——   好像有点懂了……他指着人群,不太确定的看霄酒:“和他们一样?”   霄酒颌首:“孺子可教。”   赌彩斗酒赏舞看客,像在这个场子里玩的人就行了,不要有在这里认为奇怪的动作,或奇怪的眼神。   “你可拉倒吧,什么孺子可教,这是弟弟该跟哥哥说的话么?以后不许再跟教儿子训孙子似的跟你七哥说话!”   见巡查队越来越近,萧鼎腰一猫,刚转进人群,又退了回来:“赌钱我倒是会,但我跟他们赌,他们不理我啊,怎么能处到一块去?”   霄酒:“你可以装。”   萧鼎就眼睁睁看着好弟弟转身,站到一个赌骰子的桌子边,在庄家揭盅前,攥着拳头,和旁边所有赌客一样,激动的跟着喊:“大大大大!”   “哇豹子,厉害!”   “这一把方四哥大杀四方啊,牛哥干他,让他知道知道这个场子姓什么!”   “庄家快,我赌小!”   “赌什么小,押大!连开两轮大了,今天旺大点,这轮必然还是大!”   明明不认识这里面的任何人,却好像是同路人。   萧鼎用力眨了眨眼,也不知道霄酒会不会赌,但会不会不重要,别人喊什么他喊什么,别人起哄谁他就起哄谁,根本不需要真的融入,演的像那么回事就行了!   感觉赌桌边人太多,萧鼎转身,走到舞台边上,随便拉了个椅子坐下,冲着台上的姑娘放肆又浪荡的吹了声口哨:“唱的好!这亮腔再来一个!”   “美人好身段!这腰弯的好看!这手也行,细细的白白的……”   “美人看我!啧,你倒是看我一眼啊!”   “别看西边那老东西了!一把年纪,胡子都要白了,能有什么好东西给你,我就不一样了,年轻力壮,腰劲腿猛,正是好时候呢!”   霄酒:……   眼角余光左右看看,所有人都已经快速找到了应对方法,领悟到这点并不难,可好像没有看到他的队友,9号萧爵?   奇怪,这个人哪里去了?   巡查队越来越近,在身边穿插而过,霄酒一边假装赌客哄闹气氛,一边下意识寻找,终于在不经意抬头时,看到了房梁上的萧爵。   跟现场所有紧张应对的储君候选人们不一样,萧爵潇洒极了,盘腿坐在房梁上,低眸看着下方,仿佛与世无争,悠然闲适。   ……行吧。   你清高,你武功高强,可以不用进行这些角色扮演。   荒野求生的羽毛怪抓不到你,楼里环境嘈杂,巡逻队发现不了你的动静,很正常。   霄酒默默收回视线,好好装没钱又压不住瘾的赌客。   巡查队气势汹汹,表现也很凶,但凡遇到谁挡路都会抓住领口询问警告或直接教训,怼近了盯,让你知道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被教训者无一不唯唯诺诺,小声求饶说下次不敢。   参加比赛的皇子们大都不想遭遇这样的瞬间,提醒自己要镇静,但还是有人倒霉被贴脸了。   巡查队揪住了萧鼎的领子,把他提起来,离开了座位。   萧鼎经好弟弟提点过,知道这是个什么局,一点都不怕,还当即反问,气势汹汹:“干什么干什么,老子花了钱,还要被找茬是么?你又不是美人,凭什么摸老子的胸!”   巡查队:……   谁摸你胸了,我只是揪住了你的领子!   “安静些,”巡查队盯着他的眼睛,警告,“不听话的人,是要被丢出楼的。”   萧鼎腰板更直了:“这是什么地方,你让我安静?我真安静了,你们掌柜的受得了,钱不赚了?再说有台上的美人——”他眼神溜到舞台中间,“我能安静的了?能在这时候安静的,不是男人吧!”   巡查队:……   鉴于对方所有行为都在顾客应有的范围内,并没有出格,给予适当警告后,就退开了。   巡查队巡查时间一刻钟,所有皇子都盯着他们的路线,一边提防自己队伍不要露出马脚,一边恨不得别的队伍全都露出马脚,被整治被淘汰,尤其那个萧鼎,搅屎棍能不能立刻被淘汰,大家都消停。   还有那个霄酒。   除了上一轮比赛的精彩表现,卓越的心机城府,还有这一轮比赛里,他嫡兄萧沅透露的一些消息——这个人,很危险。   萧沅不一定可信,但这些消息太为重要,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能早一点淘汰这个99号,对所有人来说都不算是坏事,要是他被巡逻队抓到扔出去就好了。   可惜并没有,一炷香后,巡逻队巡查时间结束,比赛继续。   因为他们的突然出现,之前的比赛节奏被打断,相当于被卡了一下,之前应该放出的消息延后,是以粉队现在才收到提示,任务时间被缩减一个时辰。   也就是说,有人触发了他们的任务对象,他们不仅不知道,还没看到,且完全没注意到任何蛛丝马迹!   18号萧炆眼神立刻犀利起来。   霄酒就比较自如了,他完全不怕被审视观察,触发别人任务目标的奖励纸条,他已经在巡查队过来的间隙迅速看过,并处理好了,自己刚刚叫住问人的位置比较隐秘,又刚好有巡查队过来,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个角落,也没留下任何痕迹,而那个掌事仍然在做自己的工作,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   没有人发现他做的事。   纸条上的提示内容是:死亡。   谁死了?在哪儿死的?他们的任务目标和这个人有关系?还是这是某种预示?   信息提示仍然不明确,霄酒没有很得意,而更加不满意的人也不是什么傻子,很快推敲出了一些东西。   很快,18号萧炆就满场找3号萧珪,找到后直接问:“我队的卧底,是不是你?”   萧珪直接否认:“我没有触发任务目标!”   萧炆长眼眯起:“所以果真有卧底。”   萧珪:……   萧炆:“而你知道这件事。”   萧珪知道自己失言了,不知道有卧底存在这件事,在别人问起时第一反应应该是惊讶,问什么卧底哪有卧底,而不是否定跟自己没关系。   他这态度,几乎算默认了。   他只能反问:“你不是也知道?”   “才想到的,”萧炆细长眸子盯着他,“如果我一开始就知道,不会是这个玩法。”   萧珪很气恼,却从不否认先帝膝下这两个堂弟的聪明,想着自己怎么办才能脱身:“真不是我触发的人……”   萧炆:“要真是三哥就好了,我粉队还能占到先机。”   萧珪提醒:“所以你应该去找这个人,报复回来。”   就是因为没有头绪,暂时找不到,所以才先来处置卧底啊。   萧炆薄唇勾出微笑:“不若三哥帮我一把,告诉我你的卧底任务?”   萧珪眯眼:“宫澜,你的规矩呢?你对兄长的敬意呢?”   “我很尊敬兄长,奈何兄长不体恤我,”萧炆声音微长,“让我猜猜,三哥的卧底任务,是不是阻碍我队行动,并且给自己真正的队伍通风报信?”   萧珪没说话。   “你之前在那里,”萧炆指了指一个角落,“和99 号相谈甚欢,你们聊了什么?你是红队的人?”   萧珪没想到这么快就暴露了,他还真就是粉队的卧底,任务是阻碍粉队完成任务,并尽力获取一些信息,报给自己真正的队伍知晓,初始任务结束后归队。   他不太想积极完成粉队的任务,太累,但也没有阻碍什么,还这么快被抓到,寸功未立,回头这么回归自己队伍,好像也不大受人待见……   他眼底转了转,直接承认:“没错,我是红队的,和99号聊了什么肯定不能告诉你,那是队内策略。”   萧炆听到这话,笑意更深:“你怎么就确定,跟你接头的99,就真是红队的人?万一他也是在红队的卧底呢?你猜他会干出什么事?”   萧珪直觉不太好:“你不能淘汰我。”   萧炆笑得很温柔:“我也不想的,但比赛就是为了赢,三哥你懂的。”   他手刚刚抬起来,突然有了新任务提示,所有皇子都被塞了新的规则纸条:找到目标人物前,队伍不能减员。   也就是说,现阶段,你就算知道卧底是谁,也不能立刻下手淘汰他,甚至反过来,你可能还需要保护他,保证一起完成初始任务。   这是在故意给队伍加难度,因为卧底会捣乱。   “卧槽谁这么天才,触发了这个隐藏任务机制?那卧底玩法岂不是——”   人群中,萧鼎领悟到了什么,下意识看向霄酒,霄酒笑了,朝他点了点头。   萧鼎立刻就浪起来了:“哈哈哈老子就是卧底啊!绿队的在哪儿?八哥呢?我那敦厚善良温柔君子的好八哥呢?快点来保护我呀,我要遇到危险了呢!”   然后他冲着人群就去了。   不是遇到危险,是开始作死。   招猫逗狗,什么人都敢惹,什么人都敢试着去问,花臂大纹身,插着双刀的壮汉也不怕,反正就问问,错了就挨罚,对了就是赚到了,要是还得挨揍——这不是有好队友,亲八哥么!   老八萧厚:……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还得给敌人擦屁股!   萧鼎这出‘我是卧底,我不装了,我摊牌了’的玩法,震惊了一屋子人,谁也没想到,还能这么玩呢?直接明牌,反而更容易玩了?   再想想从开始到现在萧厚的表现,和99号靠近聊的天,怕不都是故意的,这是暗搓搓交底接头呢!   现场再次热闹起来,萧鼎又问错了人,不但要挨顿打,还要绕场转一周,大声喊‘我再也不尿床了’,挨揍这种事,有亲亲队友八哥帮忙周旋,羞耻的惩罚……扭过屁股后,还有什么算羞耻的?   看着他吸引走所有视线,萧爵悄无声息走到霄酒身边:“你早知道了?”   霄酒:“差不多吧。”   规则提示时就很容易发现问题,萧鼎表现的也很明显,至少是在他看来,很明显。   萧鼎以一己之力,加快了整个比赛进程,照他这么没轻没重,速度奇快的问下去,问到对的人机率迅速升高,不管被他撞到自己队伍匹配的人,还是撞倒别队的,都不是什么好事,现场其他皇子们很快卷了起来。   不就是可能会遇到惩罚么,怕什么,比起来任务被抢先完成难受多了!   于是接下来大家纷纷去试,触发的惩罚多种多样,比如做自己觉得最性感妖娆的动作,做让所有人都满意的鬼脸,深呼吸闻自己的袜子等等……   简直写满了丢脸。   但所有人一起丢脸,好像就没那么丢脸了。   这些人里,并不包括霄酒。   霄酒注意到了一个人。   鸳鸯,喜水,白头,死亡……   一个人在他视野里一闪而过,他心念急转,立刻锁定,追了过去。 第33章   这个弟弟谁都坑   签牌提示字为鸳鸯,鸳鸯寓意有情人,眉纹白色,看起来像白头,寓意长情,可如果只从表象上看呢?是不是指引他,要找白头发的人?   白发者年长,年长,则相较而言离死亡近,尤其这个楼里的环境,一看就不怎么健康的样子。   霄酒看到人影闪过后,几乎想都没想,就追了过去,奈何距离太远,走到拐角,就不见了人。   他得继续找,但又不能让别人知道他在找这个人,竞争对手太多,被截了胡怎么办?肯定不能随便问,说你有没有见到一个白头发的人,往哪里去了,而且又遇到了自己的队友84号萧恪……   有卧底嫌疑的人,更不能透露。   他只得暂时放弃,继续暗中观察。   萧恪看到霄酒就叹气:“我问了很多人,什么都没问到,还遭了一个惩罚,运气实在不好,99弟刚刚可是有什么发现了?看起来像是在找人,往这个方向跑了?”   他一边问,还一边往远处看。   霄酒十分淡定,指了指身后跟上来的萧爵:“是九哥,说好像看到了一个人,往这边来了,团扇上好像绣着鸳鸯?”   就那么巧,在他说话的同时,真有一个女子绕过拐角,往这边来,拿着一个红绸团扇,上面用金线绣了鸳鸯。   萧爵:……   当然不可能是巧,是霄酒正好看到,顺水推舟了。   霄酒看向萧爵:“九哥,你不去问问看?”   还一脸怀疑的样子,像是在说,你不问,刚刚骗我干什么?   这个弟弟,向来是没什么远近亲疏,谁都坑的。   萧爵脸上没什么表情,真就过去问了:“请问你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   霄酒眼底赞叹,这个九哥明显是有脑子的,知道卧底是谁了。   愿意配合演出,也不算那么冷漠无情嘛。   被问的女子一看就是楼里的舞娘,眼波流转,多情妩媚,看到来人长的俊,惩罚立刻就想好了:“奴家丢了一颗心在公子身上呢,公子气宇轩昂,潇洒俊逸,奴家心向往之,就是不知道这肩腰力量如何,不若做一百个单手俯卧撑,同时背上驮个人给奴家看看?”   萧爵:……   萧鼎这边,闻着热闹味儿就来了,还架起胳膊,啧啧点评:“就这?姐姐你不行啊,只罚点俯卧撑太简单了吧,还不如我那个用屁股写字呢!”   女人团扇遮了脸,似乎有些害羞:“可奴家就想看这个呢。”   萧爵开始卷袖子,淡淡看萧鼎一眼:“你是不是忘了,你是哪队的人?”   “那也不耽误我看你热闹啊,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这人谁都坑,别说队友了,狠起来连自己都坑,”萧鼎理直气壮,“明明小酒酒跟我说好了,只要我这一个好哥哥的,结果你上来就截胡,一点都不仗义!”   萧鼎还指挥霄酒:“不能便宜了老九,这厮寺庙里长大,一身功夫跟武僧学的,厉害着呢,小漂亮你去,坐他后腰上去,看他能起得来几个!”   萧厚就说话了,阴阳怪气:“我看不大行,小99这分量不够重啊,让他去是加难度还是帮忙呢?”   “对哦,”萧鼎怪异一笑,摩拳擦掌就往前走,“那还是得我来,我沉啊!”   萧爵却直接伸手,单手轻轻松松举了个桌子,一边做俯卧撑,一边桌子稳稳,纹丝不动:“你们可以一起,坐几个人上去都行。”   萧鼎:……   你没必要这么秀吧!   寺庙里的武僧搞什么,教你的就是这些功夫?   萧厚这边,已经跟霄酒聊上了:“你不担心?”   霄酒眼梢微抬:“原来是八哥担心了。”   “宫澜是我弟弟,我最了解他的脾气,你坑了他,他必会报复,”萧厚看了看远处粉队,话携暗意,“我知道他们粉队少的时辰惩罚,是你弄的。”   霄酒并未否认:“规则只说触发一次他队任务目标,他队任务时间缩减一个时辰,并没有限定触发次数,若八哥带人再去试一下,粉队少的,就不止一个时辰那么简单了。”   萧厚没想到他这么直白,顿了下:“我可以自己找。”   霄酒:“等你找到,或许十八哥也找到了。”   萧厚眯眼:“你想怎么样?”   霄酒微笑,当然是拉你下水,都搞过十八,十八要报复的人数就增加了,不会只追着我针对。   “赛币交易,”这么想,当然不会直接说,他心里转着主意,笑的诚恳极了,“我卖与你,怎么样?八哥应该对这个也很感兴趣?”   萧厚当然感兴趣,储君选拔赛里规定,积分最终累积最高者胜利,积分不可交易,但每轮任务完成奖励里,还有赛币,没有刻意提醒不能交易,就是可以交易,赛币在比赛里能做什么呢?   就像钱一样,用处可大了,笼络人心,连拖现实,交易内幕消息,达成暂时合作附加条件……   他也思考过很多次,想着这轮比赛里一定要找出用法,这不,机会就来了。   “赛币只有一轮结算,我手里不多,你知道的,”萧厚非常谨慎,“一百如何?这个数量不算少了。”   霄酒有些遗憾:“那我只能告诉你这个人是男是女。”   萧厚:“再加二十。”   霄酒:“加现在的大概方位。”   萧厚:“再加二十。”   霄酒摊手:“我只能提供这么多。”   萧厚不悦:“只有这么多,不要得寸进尺。”   霄酒想了想:“不然这样,再附加一条信息?你告诉我一个,你目前获知的,认为不太重要,跟你队任务没关系的信息,我可以附加告诉你,这个人的大概年龄。”   萧厚想了想,感觉这个交易可以做,自己利益并不会损失,对方也不一定能得更多。   他说:“这里有秘密。”   “有秘密,所有人都知道,”霄酒眼神淡淡,“这应该不算特殊信息。”   萧厚又言:“我发现了一个秘密房间,在一楼厅侧东南拐角,上了锁,听醉鬼们讨论,似乎死过人……我队任务里,没有跟死亡有关的信息,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   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霄酒的表情。   交易是可以谈的,便宜也是要顺便占的,如果这条消息对霄酒有用,他也算知道了红队点东西,知道的越多,将来就有可能拿捏谈判不是?   但是对方好像没什么表情,不重要么?   霄酒一脸乏善可陈:“上了锁的房间,岂不是还得费工夫找钥匙?”看上去有点嫌弃,却因为这个交换建议是自己提的,不得不接下,“随便吧,跟你交易。”   他凑近萧厚,说了几句话。   萧厚很快带着131号忠心小弟,这边的热闹也不看了,直接去找可能的粉队任务对象,还得速度快点,万一萧鼎看完热闹又开始作妖,他们还得回来保护他!   霄酒目送萧厚离开,远远看到人群中的18号萧炆,心里突然又有了个想法。   他直直走过去,找到萧炆:“我刚刚把你队的任务目标信息,卖给了八哥。”   萧炆眸底神色不明:“你竟敢同我说的这么直接?”   他脑子不差,经过这一会追踪寻找信息,已经猜到了,触发过他们粉队任务的,就是霄酒,他还没来得及展开针对行动,霄酒竟然直接找了过来,还告诉他,把信息给卖了?这人怎么敢的?   “没办法,八哥给的太多了。”   霄酒眼神直白:“不过君子游戏,我认为我应该和十八哥说一声。”   萧炆眸色微深:“你来找我,不会只为了‘说一声’。”   “十八哥聪慧,”霄酒看向场子里最热闹的方位,“你现在应该知道了,七哥是我的人,但他在绿队里,我想要用他帮忙,阻止绿队行动,触发你队任务目标晚一点,并不是难事。”   萧炆:“你想跟我做交易。”   霄酒微笑:“我只告诉了八哥你队任务目标是男是女,大概方位,大概年龄,并没有具体告诉他是谁,如果十八哥愿意付出点什么,我可以直接告诉你这个人是谁,你直接过去触发,都不用我请七哥帮忙拖延时间了。”   萧炆:“你果然很聪明。”   霄酒:“如何,十八哥想不想做这个交易?”   “为何找上我?”萧炆看向热闹的场子,“所有人都乱起来,不是挺好?你的任务目标也没有找到,我先找到了,你岂不是进度落后?”   “这个不劳十八哥费心,”霄酒信心十足,“我有本事找到你队的任务目标,就有本事找到自己的。”   萧炆看着他,人不大,口气倒是不小。   霄酒:“而且我觉得这么玩才有意思,十八哥不觉得?我不太喜欢赶时间,这个时间限制让我不太舒服,现在节省了时间,或许是为之后的任务积累了时间……此交易于你有益,于我无害,我想不出不这样做的理由。”   萧炆细长眸底暗流闪动:“也不是不可以。”   霄酒:“承惠,一百四十赛币,加一个你现在获知的,你认为不重要,或与你队任务无关的信息。”   萧炆想了想,道:“可以。我发现的并不多,但知道这里不是一个好地方,隐藏着巨大的利益链条,黑暗深处,远非眼前所见。”   “这个可不够,”霄酒提醒对方,“八哥给了我一个很具体的信息。”   萧炆倾身凑近,声音微低:“有人死了,不只一个。”   霄酒微顿,又是死人?   和萧炆交易完,霄酒走出阴暗角落,还没来得及更多思考,就发现视野里出现了白发老者,就是之前看到的那个!   这还等什么,赶紧追!   又是一个拐角,他并没有停下速度,然后就……撞到了一个人。   “萧爵?”   他怎么会在这里?这么快做完俯卧撑了?   萧爵眉头动了下,显然时机特殊,没办法闲聊货解释,拉住霄酒的手:“先一起追人。”   霄酒也知道自己速度太慢,任他拉着,没有挣扎,也没有废话。   两人悄无声息的在走廊穿行,速度极快的掠过光影,拂过浅纱……   这一次终于没有追丢,拦住了人。   “请问你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跑得太快,霄酒有点喘。   老头一头白发,腰有些佝偻,脸上都是岁月的痕迹,人倒是挺精神,因为脾气实在不怎么好:“丢什么丢,我最讨厌你们这些野鸳鸯了,都走开些!”   看来眼神也不怎么好,虽然来的是他和萧爵两个人,但显然跟鸳鸯没什么关系。   可接下来没有任何提示,没有奖励,也没有惩罚?   霄酒迅速看向萧爵,萧爵微微颔首。   这明显是找对人了!   老头不承认丢了东西,但说了鸳鸯两个关键字,这不就是红色签牌上的重要提示信息?   而且卧底的事也明了了,他和萧爵,都不是,不然也不会齐心协力找目标人物。虽然之前就有这个觉悟,但证实的一瞬间,还是挺满意的。   霄酒看了眼远处:“84号萧恪呢?”   一个队伍有三个人,他和萧爵都不是,卧底是谁,不要太明显。   萧爵:“放在了安全的地方。”   霄酒:……   什么叫‘放在了安全地方’?   萧爵:“保护的很好,你放心。”   虽然他表情没什么变化,看起来云淡风轻,丰神俊朗,颇有仙气,但霄酒十分怀疑,他把84号绑了起来……不过眼前最重要的不是这件事,而是目标人物老头。   规则说了,初始任务是找到正确的人,这个人会说出与签牌对应暗示的事,且丢了东西,可老头说没丢东西?   霄酒:“爷爷,你确定没丢东西?”   老头看着他,眼神突然变得奇怪,神态举止也畏缩闪躲:“谁是你爷爷……你不许装认识我……”   之前根本没有见过面,他们不认识老头,老头也不认识他们,可明明确定不认识,还要躲闪,装作不认识……   阿尔兹海默症?   霄酒几乎立刻想到了这个方向。   上年纪的老者会忘事,在古代也并不是个例,萧爵也很快发现了:“他的确丢了东西。”   只是这些东西比较特殊。   霄酒垂眸:“他丢了记忆。”   或者说,弄丢了自己,忘了自己是谁。   二人刚说完话,就有一支布头裹着的软箭落到了怀里,上面绑着一个纸条,打开,是赛事组的任务提示。   ——恭喜红队达成初始任务,找到了匹配任务人物,现在请帮忙找出你们面前人丢失的东西。   霄酒:……   萧爵:……   帮老头找记忆?一个人的人生那么多记忆,找的是与谁相关的那一段呢?   想想就很麻烦。   纸条的最后是一句话:你们的卧底可以归队了。   也就是说,萧鼎可以回来了,他们也不需要再继续‘保护’84号萧恪。   萧爵眉头微皱:“现在把老七叫回来?”   霄酒摇了摇头:“为什么要叫回来?你不觉得他很适合做烟雾弹,迷惑别人?”   任务消息的更新只针对自己队伍,他队不会知道,没有人知道他们已经找到对应人物,要进行接下来的阶段任务,就会仍然放松,继续在这个找人任务里纠缠。   “哈……”老头打了个哈欠,像是人老了扛不住,“好困,不行,我要去睡会儿了。”   一边说着话,就迅速消失在了阴影里,再也看不见。   也就是说……   “我们的目标人物不需要我们保护,被我们成功触发后,自己会消失在视野里,不再被任何人发现,包括我们,直到我们找到新东西为止?”   霄酒有点满意,不管别队的人怎么折腾,都不会触发他们的任务人物,给他们带来惩罚了!   “可是并没有新信息,”萧爵沉吟,“我们接下来去哪?”   霄酒:“东南角落,上锁的房间。”   他得到的任务信息里,还有一条,死亡,而这个上锁的房间死过人,肯定不会没用,去找一找,或许能发现点什么。   萧爵不置可否,随霄酒一起往东南方向走:“不怀疑我了?”   “本来就没怀疑,”霄酒很有哄人的敏锐和手段,“总要演给别人看看么。”   萧爵:“一开始就没怀疑我?”   霄酒摇头:“没,九哥这么好,谁会舍得怀疑九哥呢?”   萧爵:“就会嘴甜。”   霄酒已经看到了挂锁的房间:“就是那个!”   可惜还得先找钥匙……   还在想从哪里着手呢,那边萧爵已经上手,拉着锁头一拽——   “咔嗒”一声,锁开了。   霄酒睁大了眼睛。   萧爵眼神仍然淡定,气质很仙:“规则并没有说不可以这样做,也不是任务内容。”   倒也是。   “九哥好厉害!这锁头是铁的吧,怎么能拽得动呢!”   霄酒一边往里走,一边不吝赞美。   萧爵仍然是一派云淡风轻,看不出来受不受用,只是和霄酒并肩而站的距离没有那么远了,可能也是更熟了一点。   “先去找鸳鸯木盒。”   “嗯?”霄酒意外,“你知道找什么?”   萧爵视线在房间里搜索:“你没发现,绿队的时间也减少了一个时辰?”   霄酒还真没注意到这条消息:“你……触发了他们的任务人物?”   “霸哥,”萧爵颌首,“他们要找的,是楼里的老大。”   老大?叫霸哥?   一听这名字,这气派,就知道这人应该不太好找,而且应该身边力量很多,不容易确定,萧爵怎么找到的?   的确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第34章   没想到吧,卧底是我   一楼厅堂。   萧鼎还在疯狂遛人。   “哈哈哈哈——没想到吧,卧底是我!”   所有人:……   你该不会以为大家都还没猜到吧?   萧鼎虽然签牌拿的是绿色,但却是绿队的卧底牌,实则是红队的人,有关红队的信息,比如霄酒和萧爵已经完成初始任务,找到对的人,并且进行到任务的下一阶段这件事,别人不知道,萧鼎却已经收到任务通知。   他知道队友成事了,也知道为什么没来找他,他都自我奉献的这么明显了,战术不继续岂不可惜,就是暗示他继续遛着绿队,顺便看有没有机会给粉队添麻烦。   刚好这两个队分别有八号和十八号,‘亲密无间’,恨不得对方早一点前往西方极乐的好兄弟,你说巧不巧?   “啧,小八弟弟你不行啊,”萧鼎装模作样的为老八担忧,“连宫澜弟弟都干不过,以后谁还服你?一个屋檐下出来的,日后被挤兑的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你还当哥哥呢,丢不丢人?”   萧厚:“闭嘴。”   他怎么知道18号萧炆这回怎么那么机灵,明明他和霄酒交易,得到了重要信息,还没找到人呢,萧炆就先一步找到,直接触发了粉队那个目标人物掌事初七,这叫他还怎么玩?   偷鸡不成蚀把米,钱白花了!   自己队伍还那么倒霉,有老七这个搅屎棍纠缠不算,还不知道被哪个王八蛋触发了任务目标,还不只一次,任务时长缩减了两个时辰!   还好他已经看透了。   护什么护,让卧底去死!   他带着131号少年往二楼走,他已经知道自己的任务目标是谁了!   “诶八弟?八弟我还在这呢,你不管你的好哥哥了?”萧鼎还在踩着桌子捣乱,“哥哥可是有麻烦了哦,哥哥要被人欺负了,咱们绿队可是不能有人被淘汰的,任务失败就一起完蛋了!”   萧厚面无表情:“哦,那你就死一个试试看。”   萧鼎啧了一声,从桌子上跳下来:“没意思。”   这小王八怕是已经猜出来,红队初始任务完成了,卧底可以归队,他跟绿队已经不是一路人了,无论双方干什么,都互相不再影响。   但这并不影响他发挥。   “小八弟弟要去干什么?难不难,累不累,你七哥哥这就来帮你的忙!”   捣不了乱,也能跟踪偷听嘛。   萧厚:……   “你要不要脸?”   “之前楼里的人不是教过了?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萧鼎语重心长,谆谆教导弟弟,“为了赢,不丢人。”   萧厚:……   气的不想跟萧鼎说话。   跟就跟,你都不是绿队的人了,知道任务相关也做不了,而且他们的目标人物已经被触发过两次,大概所有人都知道了,任务再往前走,这点不会再是秘密,谁知道都没差!   他不理人,萧鼎跟的就更理直气壮了:“啧,小八弟弟,咱们往楼上走不吉利啊,听说管事的大佬们都没在大厅,你这要撞上了,不怕被收拾?你看,前头就有个花臂大哥!那身肌肉,比你七哥不差什么!”   萧厚只当自己听不见这些臭不要脸的话,由131号少年在前面开路,自己稳稳的,昂首挺胸,毫不犹豫的坚定往前走,差一点就要走出千军万马,唯我独尊的气势。   “你是不是丢了东西?”   他走到花臂壮汉面前,直截了当提问。   花臂壮汉也只是看着吓人,长得凶,眼神凶,倒是不会随便就动手:“敢来找霸哥我,可见是准备好契书了?”   契书,是绿队签牌上提示的关键字。   果然,他们要找的人就是面前这个壮汉!   萧鼎眼珠转了下,他是卧底,只是签牌颜色为绿,并没有关键字提示,只告诉他任务是假的,原来是……契书么?   萧厚微笑:“契书的确正在准备中,未来之事,也已有觉悟,霸哥有任何吩咐,还请不吝指教。”   “倒是没什么指教,”霸哥咧嘴,笑容阴森,“在我这,嘴甜没什么好处,你想立功,可以,我便予你这个机会,我日前丢了一页名册,你可为我寻回,能找回来,签了契书,你就直接隶属于我,替我做事,如果找不回来——最底层的人干什么,你干什么,明白么?”   萧厚颌首:“我定全力以赴,只是这个中细节,还望霸哥予些提示……我们到这边来。”   萧鼎看着萧厚把霸哥引到一边,小声说话,暗道小器,不就几句话么,以为这样保密别人就听不到了?   他支起耳朵……   听不大到。   不过他知道,老九肯定来过了,还跟这个霸哥交过手,不然霸哥衣服上也不会留下这么特殊的檀香味,不浓,却散而不化,香暗悠远,是寺庙里才会用的香,加了特殊伽兰料,只有皇家寺庙才用。   整个楼里,只有老九身上有这种格格不入的味道。   这人既来了,肯定得到了信息,老八再想防,又能防得住多少?   不听就不听。   萧厚听完霸哥的话,眼神却变了……死人?   他突然发现之前有个误区,在楼下搜索观察时,他听到了有关死人的信息,认为这些事与自己的任务无关,交易中卖给了霄酒,可其实……是有关的?   稍后的任务指向里,要查这件事么!   他追问了一句,名册是否与死人有关,霸哥却讳莫如深,说那是你该自己解决判断的事。   也就是说,真得他自己查!   萧厚决定立刻过去看看,楼下东南角那个,上了锁的死人房间!   好你个99号,又算计我!   萧鼎眼疾手快,先一步坐上木质楼梯侧,顺着往下滑,远远看到18号萧炆,吹了声口哨:“哟,这不是十八弟么,忙什么呢,可找到了好消息?不是哥哥提醒你,你可得小心点,你八哥要找你麻烦呢!”   萧炆的确找到了掌事初七,他和霄酒做了交易,霄酒给出的指向性非常明显,他很快寻过去,初七的确是粉队的目标人物,被问时回的话是:赌彩,斗壶,还是赏花娘?柳娘子的桃花扇正在在献唱中,往中间走就能看到。   暗含赌彩二字,正好和签牌上的字对应上了。   他之前一个劲围着赌桌转,还以为匹配人物在赌彩的人里,没想到是楼里的小掌事。   掌事初七最近很苦恼,做事有些不顺,手里丢了个人,他想找到这个人,于是粉队的任务就是找到这个消失的人在哪里。   萧炆立刻追着这条线索查,自认为找到任务目标最快,进展最快,减少的那一两个时辰根本不算什么事,他已经走到了所有人前面,只是没想到,越查,事情发展的方向越诡异。   他并没有查多久,就发现进入了跟赌场经营有关的机密方向,这个楼里的经营方式,借印子钱和追债的方式都非常有问题,而这些秘密……他曾在之前交易过一部分给霄酒!   当时他以为不重要的,恐怕是被霄酒算计了!   做交易时他并不觉得自己吃亏,霄酒给的策略很好,现在想起来非常意难平,这楼里所有人都在努力,但霄酒明显走在了最前面,还站在比较高的位置俯视,掌控……这谁受得了?   他当机立断,一些远一点的线索可以慢一点,缓一点再来,但失踪的这个人,周贵的房间,他必须要立刻去!   结果就撞上了萧鼎。   这么浪荡自在,难道霄酒这边已经成事了?   再一看,萧鼎身后下来的,是8号萧厚,不是霄酒。   那没事了。   萧鼎才不管萧炆有什么小心思,看不懂也没关系,只要知道这人和萧厚不对付就行:“快,十八弟,你八哥好像知道你要去哪儿了,他要抢个先,把你的路走了,让你无路可走!”   萧炆敛眉:“哦,是么?八哥竟然是这么欺负弟弟的?”   萧厚从楼梯上走下来:“宫澜,莫要被谗言乱了心神。”   萧炆:“所以在八哥眼里,什么话不是谗言,谁的话才是可信的?”   两个人杠上了,萧鼎赶紧趁乱溜走,去找小漂亮。   他直觉小漂亮在东南角!他好像听到过这个方位两三次了,这么神秘又这么重要,小酒酒怎么可能放过!   萧炆和萧厚你来我往杠了几句,就感觉不对劲,针锋相对是一回事,被别人利用是一回事,二人齐齐止住,转向东南方角,万不能叫别人占了便宜!   岂料还是晚了。   他们到时,霄酒萧爵萧鼎三人,刚好从房间里出来。   萧鼎得瑟的朝他们抬了抬手:“哟,两位来啦?那就进去看看呗,也不知道我们红队怎么就这个运气,第一拨进了这个房间,啧,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有,行了,我们走了,你们俩在这浪吧。”   萧炆和萧厚:……   浪个屁,你们才浪!   霄酒眼眸微弯:“祝二位顺利。”   真就让开了门,从容离开,让他们进去。   萧炆和萧厚暗自磨牙,怕不是已经有所得,才这么从容!   二人对视一眼,没什么心思吵架,推了门进房间。   发现也还好,到处整齐干净,什么东西都没有丢……真的没有丢么?   走出阴暗角落,霄酒问萧爵:“所以契书这个线索,是你看到的?”   萧爵颌首:“提问霸哥是否丢了东西时,他的回答里,有这两个字。”   “没错我也听到了!”萧鼎举起小手指比划,“就比老九晚了一点点,一点点而已!”   霄酒:“这个房间的主人叫周贵,失踪了十余日,是粉队接下来的调查方向。”   萧爵:“或许与楼里经营模式,暗中规则有关。”   “就是这样!”萧鼎再次比小手指,“我也知道了!就是晚了一点点而已!”   萧爵继续:“周贵,年十九,家中独子,孝顺知礼,知道父母的不容易,也想回报父母的不容易,奈何家穷,自身又无甚才华,很想找机会为家里挣份荣光,正好碰到聘人消息,待遇和前景都非常看好,便找来了,没想到一切都是骗局,到了这里,逼签身契,被迫学习赌技,陪赌客赌钱,诱导赌客借印子钱,无下限催收……不干就是个死字,出不去,逃不掉,楼里有的是控制人的险恶方法。”   萧鼎这回闭嘴了,这些他真不知道。   这就是他们刚刚从房间里搜出来的信息?   能认识房间的主人是谁,顺着了解点楼里秘密,好像不太难,可连家中独子,孝顺知礼这些东西都能推出来,就有点不简单了,这个老九有点东西。   霄酒跟萧爵一起探索的房间,所有结论都是你一句我一句聊出来的,本不需要再多说,可谁叫现场还有个刚刚过来,不太明白情况的队友呢,总得和萧鼎解释一二:“有人说他死了,有人说他失踪,我们现在要确定的是,到底是哪一种。”   萧鼎默了默,没懂:“所以……跟我们有没什么关系?我们的任务不是找到老头的记忆?”   霄酒看他:“你怎么知道,这不是老头的记忆?”   萧鼎:“你们都说他年十九……”   萧爵似乎有些看不下去:“每个儿子,都是有爹的。”   萧鼎捂嘴:“你们的意思是……那老头是……”   “倒也未必,”霄酒往前走,“我与九哥并不确定,目前没有任何线索显示有这个方向,但双方肯定有所关联,我们需要找到方向解惑。”   萧鼎跟上:“那咱们接下来是——”   霄酒:“找掌事初七问一问。”   萧鼎又不懂了,郑重提示:“那是粉队的任务匹配人物。”   “我知道,”霄酒唇角微勾,“可规则里没有说,不允许问他队任务人物话不是?”   萧鼎:“你问粉队的事,他应该不大会说吧?”   霄酒:“谁说我要问粉队目标任务了?”   萧鼎:“你刚刚不是说问周贵……”   结果找到掌事初七,霄酒像是不经意间经过,帮对方扶了把装满酒的托盘,顺嘴说了声:“你们这个场子里,有老头不太好吧?万一不小心死了,谁负责?”   初七是个热情的掌事:“多谢,客人看到了王老头了?还请客人安心,楼里无论出了什么事,都不需要客人负责,但凡楼里讨生活的,都签过契,死活都是自己的事,绝无怨言。”   霄酒似乎很好奇:“可你们为什么要收老头用?怎么看都跟你们这个场子不搭,还容易折损。”   初七就叹了口气:“不是我们要收用,是他非得来,来时化妆成了年轻的小伙子,楼里光线暗,下面的人没看清,真叫他进了门,进来了赌了钱,借了钱,签了契,楼里不做赔本买卖,只能从他身上赚回来,如您所见,他这年纪,能干的事实在有限,下面人还不能太催,要把人催死了,更是赔本,只能留着用了。”   霄酒好像不太理解:“这么老进来干什么?这么有瘾么?”   “那谁知道,”初七视线滑过整个厅堂,眼角舒展,笑容灿烂,“许是就觉得这样的日子好呢?贵客为何对他这般好奇?”   霄酒开始编:“也不是对他特别好奇,就是不小心进了周贵的房间,这个人好像失踪了是不是?”   初七眼神有了变化:“哦?”   霄酒:“十几天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有点奇怪呢,我们不小心经过,看到了房间里床边,脚踏上,有未干透的红漆,漆活儿,好像就是那个白发老头在干?这么明显的线索,你们都不查一查么?不怕被上面怪罪,说你们渎职,不认真干事?”   初七眉头就皱了起来,似乎有些焦虑。   霄酒就道:“你看,场子这么热闹,天天忙的脚打后脑勺,你做为掌事,也难分开身,处处周到,要是因这被罚,就得不偿失了,不若这样,你将这件事委托于我们,我们帮你去查那个老头,还可以在这件事上跟你签契,但凡查到的东西都会告诉你,只要你透露一点点楼里的东西给我们知道,你身为掌事,一定知道哪些话可以说,哪些话不可以说,你透露一些所有人都知道,耳熟能详,外来客人只要混一混场子也能知道的事给我们就行——如何?”   “我们只是不想浪费太多时间,而你也不会有任何损失,如果我们给力,你还能有更多附加收获,何乐而不为呢?”   霄酒的眼神很真挚,话很真诚,交易也非常诱人,答应没什么,错过了却好像会损失很多。   初七并没有考虑多久,就答应了,把霄酒招到身边,小声说了几名话。   萧鼎看的叹为观止,他知道小漂亮会忽悠人,没想到什么人都能忽悠,瞎话张嘴就来,别人竟然还就信他!   霄酒聊完天离开,却并没有立刻去追老头,而是道:“我们去找柳娘子。”   柳娘子?   来回听说好几回名号了,是这里的头牌花娘?   萧鼎直接懵逼:“找花,花娘?不按约定好的干活儿?”   霄酒理直气壮:“为什么要按约定干活?初七又不是我们队的任务目标。”   萧鼎:……   那你跟人聊交易聊的那么坚定火热!   他感觉那个初七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能在这种场子里做到掌事,怎么可能是傻白甜:“那初七……知道你的心眼子么?”   霄酒看了他一眼,一脸‘你在说什么废话’。   萧爵好像实在看不下去了,道:“怎么可能不知道。”   萧鼎感觉这个世界跟自己理解的都完全不一样了,睁大眼睛:“知道还能这么聊?还能谈交易?”   是不是有点奇怪过头了,为什么小酒酒想聊的事都能聊成,想谈的交易都能成功,甚至不吝于让别人知道他有想法,还是能办成? 第35章   别淘气   “当然是因为,对他们有益无害。”   萧鼎的问题,霄酒认为并不是个问题。   无论谈判还是交易,零和博弈从来都不是好选择,如果你的收益,意味着对方的损失,那没有人会愿意谈这笔买卖,很多生意的做成,是因为于我有利,于你也有利,就算是有附加牺牲和付出,牺牲和付出的这些东西,一定是对我来说非常不重要,甚至没用的东西。   如果结果是要么你赢,要么我赢,必然会有输得很惨的一方,交易一定谈不成,只要你能让对方觉得在占便宜,没什么损失,或者损失不大,顺利的话利益则会更多,对方就一定会同意。   萧鼎听完霄酒的解释,懂了。   “因为你跟初七说的是有关王老头的事,并没有直指周贵,那就跟他和粉队的契约关系无关,他并没有透露任何周贵的东西给你,也不在周贵这件事上跟你合作,至于透露给你的楼里的消息,让你查王老头的所得,都是另外的独立事项,就算你在查的过程中和粉队撞上有什么关系,抢了粉队的信息又有什么关系,别人实力不济,还能怪你太厉害?”   萧鼎慢慢咂么完这个事:“所以就叫你这么骗成功了?”   “怎么能说是骗呢?”霄酒提醒他,“这位可是掌事。”   萧鼎感觉还有事:“啊?”   萧爵:“这个场子里,掌事的位置,能提供的不会是一点信息那么简单。”   萧鼎看了看宽阔的,一眼望不到头的厅堂,眼睛有些直:“所以在我们的后续行动里,他是可以提供更多便利的……”   比如不小心惹了什么小祸,掌事能解决,可能遇到什么危险,掌事能提醒……   这哪里是达成了一个什么交易,这是给自己请了一尊保护神啊!   “可初七也不是个傻子……”   霄酒微笑:“是啊,他当然不是傻子。”   萧爵:“当机立断答应交易,必然料到了这些,可还是要做——他很迫切。”   失踪的这个人,对他来说压力很大,他一定为此承受了来自上峰的责备,同时也表明了,周贵一事不简单。   明明只是一个签契进来的年轻人,和所有进楼里的人一样,为什么偏偏他这么重要?   这才是他们真正应该注意的事。   萧鼎:……   你们牛的,不但忽悠了别人,谈成了交易,给自己找了个保护伞,还顺便试探出了事情的严重性,正确方向该往哪里。   霄酒:“我们只要知道周贵的秘密,就知道他消失在哪里了。”   一人一句,和老九有默契极了。   萧鼎摸了摸鼻子:“那为什么要找柳娘子?”   你都说了,要摸周贵的秘密,难道……   霄酒:“周贵和楼里小喽罗狗哥有龃龉。”   萧鼎:“所以……为什么找柳娘子?”   萧爵:“狗哥和柳娘子,也有龃龉。”   萧鼎:……   霄酒:“龃龉冲突前后脚发生,时间上距离很近。”   萧爵:“这个龃龉,很可能关联,很可能……”   “可能就是同一个!”萧鼎终于了悟,还能抢答了,“所以这个柳娘子和狗哥都挺重要,我们都得去找?”   霄酒看着他,微笑:“孺子可教。”   萧鼎:……   “你能不能别用这个词?”他绕开萧爵,小步靠近霄酒,几乎跟他贴着走了,“那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要先去找柳娘子,而不是狗哥?”   霄酒看了萧鼎一眼,理直气壮:“当然是柳娘子漂亮,楼里人说她明眸皓齿,媚眼如丝,纤腰如柳,引人攀折……”   萧鼎:“我不信。”   霄酒:“嗯?”   萧鼎笃定:“举凡男人,没一个不好色的,比如我就喜欢美人,可你小漂亮不一样,你——”   霄酒看着他,似笑非笑:“我如何?我不是男人?”   萧鼎理直气壮:“你长得好看!你跟美人站在一块,不知道是占了便宜,还是被占了便宜,何苦呢,所以你肯定不好色,要去也绝对不是因为那柳娘子长得好看!”   霄酒笑而不语。   萧鼎看萧爵:“老九你评评理,说是不是!”   萧爵只淡淡看了他一眼:“8号和18号都不傻。”   萧鼎:……   怎么又说起这两个人了?   老九这是跟谁学的毛病,跟小漂亮么?说话净让人听不懂!   霄酒怜爱的看了萧鼎一眼:“虽说到现在,我们仍然未知楼中全貌,不知道各自的主线任务是什么,细节线索是什么,但很明显,我们三队的任务都有关联,我们从周贵的房间出来,能想到找这个方向,找柳娘子和狗哥问话,他们就想不到吗?”   萧鼎摇头,这兄弟俩一个比一个心眼多,怎么可能想不到!也就是多花点时间还是少花点时间的问题,总归还是会走到这条线上来!   霄酒:“他们想找的第一个人会是谁呢?”   “柳娘子吧……”萧鼎看着二楼最大,最华丽的那个房间,“毕竟显眼。”   花魁头牌嘛,自带神秘和吸引感,谁会不想看看呢?   而他们红队,想要一直跑在最前面,就得保持所有的决策都是第一梯队,选错的结果很可能是和别人撞上,然后互相拉扯影响,双双陷入泥潭,寸步难进……   所以霄酒的打算是这个,萧爵也是这么想的,就他还需要提醒?   那直说不就好了,搞这么多花活!   柳娘子的房间很好找,太显眼,太华丽,他们来的时间也刚刚好,柳娘子才唱完一折桃花扇,进房间休息,被人不算怎么礼貌的敲开门,她似乎也没什么脾气,开门就微笑行礼,仪态万千:“贵客可是召柳娘伺候左右?多谢贵客厚爱,柳娘不敢辞,只是刚唱完一折戏,必须得重整妆发,贵客包厢在哪,柳娘一刻钟后前往可好?”   萧鼎看着柳娘子,好悬没回神。   的确跟传言说的一样,明眸皓齿,媚眼如丝,柳腰纤纤,引人攀折……可这里的头牌,一点都不傲的么?   京城里烟花巷的姑娘,别说头牌,就算有点名气的,脾气都大的很,客人都能自己挑的,不高兴了管你是谁,门都不开,哪是柳娘子这么温柔如水,跟个面团似的,一推就倒?   霄酒却看到了这双美眸里的提防,柳娘子看似乖巧温柔,笑容很甜,可这个站姿,绷紧的脊背,无一不说明她的反感,她并不欢迎莽撞无礼,上门打扰的客人。   “其实是外面太吵,我们兄弟不爱这么玩,有点累,想找个安静地方休息,初次来,实在不知哪里能不受打扰,就看着这个房间还算安静……”霄酒歪头一笑,眼眸清澈干净,笑容乖巧明亮,“姐姐可能容我们喝口茶?”   看起来一点歪心思都没有,可能还没学会怎么占女人便宜,就像个邻家弟弟。   柳娘子垂眸,退后半步,将门大开:“三位请——”   三人进屋后,她素手掩门,转身时头上步摇未动,莲步轻移,姿态优雅舒展,上天给了她一副好身材,她走起路来腰肢款款,风情万种,都是这副好身材所致,她其实并没有特别利用身体条件,没有走的特别妩媚妖娆,在这种场子里,难得有股矜持有礼的气度,有点不太像这里养出来的烟花女子,反倒像个大家闺秀。   她微微笑着:“三位贵客,想饮酒还是茶?”   霄酒:“茶。”   柳娘子很快看了茶:“贵客来我这里,是有话同我说吧。”   “正是,”萧鼎直接就问了,“你和周——”   一句话还没说完,门就被敲响了,是一道有点有点淫邪带着哄诱的声音:“柳娘子?柳娘子在么?我们齐大爷请您过去唱两曲,给您带了礼物——”   萧鼎直接黑了脸,娘的最烦看不懂眼色随便打扰的人,没见他正忙着呢么!   他看看霄酒,霄酒没说话。   他看看萧爵,萧爵眸色冷淡。   行,懂了。   萧鼎直接把茶杯一摔,大步走到门边,打开,一脸怒气,凶神恶煞,像是要杀人:“吵什么吵,没见爷正在办正事儿呢?给老子滚!”   没哪个男人在办事时被打断脸色能好……来人吓的一句话都说不出,直接滚了。   这种场子里,往往是不怎么讲道理的,谁的拳头大谁说话就管用。   门再次关上,柳娘子垂眸,不见感激,也没有不悦,安静坐着,等他们接下来的话。   霄酒静了瞬:“你可认识周贵?”   “他啊,”柳娘子似乎有些意外会问到这个人,“不是说心思不正,跑了?”   霄酒:“心思不正?”   柳娘子笑了下:“是啊,心思不正。到了这里,签了契书,还拎不清自己的位置,不肯认命,自以为聪明,小动作不断,被掌事捉住了,还死鸭子嘴硬。”   “掌事?”萧鼎道,“初七抓了他?”   柳娘子:“周贵那段时间鬼鬼祟祟,偷偷摸摸,霸哥正好丢了东西,明显就是他偷的,那时掌事初七太忙,抽不开身,霸哥就让底下人狗哥追抓周贵,狗哥没办好,人没抓着,事也没查清,又不想背责任,竟然栽赃到我头上。”   霄酒看着自由不怎么受限制的柳娘子:“霸哥……很喜欢你?”   柳娘子笑了:“是啊,他很宠爱我,听说早年就喜欢我这种类型的女人,我在楼里,只要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他基本上算是百依百顺,也信我,除了喝了酒,脾气会差些,会动手,其它时候待我还是不错的。”   霄酒:“你说狗哥栽赃你,为什么?是因为你和周贵有接触?”   “周贵这种签契不久的新人,能和我有什么接触?他只是在那几日引人怀疑的时间段里,偶然两次路过我的房间门口,”柳娘子唇角笑意中漫出讽刺,“我这种营生的人,怎么能和男人沾边呢,别说只是路过房间,只要曾经远远看过一眼,那就是暗通曲款入幕之宾关系匪浅了。”   萧鼎:“所以你没和周贵说过话?”   柳娘子:“我为什么要跟他说话?光听别人说他家那些事就够够的了。”   霄酒:“你都听说了什么?”   “说他父母年岁都大了,把他养大不容易,他孝顺知礼,想要报答,想赚大钱,特意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想要一鸣惊人,衣锦还乡,给父母长脸……”   柳娘子说的话,和他们在楼下房间里得到的信息差不多,应该算印证了。   霄酒又问:“我在楼下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姓王,好像有点可怜。”   柳娘子默了默:“是啊,怪可怜的,也不知道怎么误打误撞进来的,说是要找人,可惜人老了,经不住楼里的手段,一顿打,脑子就坏掉了,别说要找人,连自己是谁都忘了,现在还出不去,这辈子只能这么混混沌沌的过,直到老死,都不知道为什么……”   “也许不知道也挺好,记起来了,恐怕更伤心难过。”   柳娘子看向窗外,声音有些静:“也不知他在外面有没有老伴,老伴得多担心。”   “你说狗哥查霸哥丢东西的事,查到周贵身上,因为人没找到,事也没查清,怕担责,栽赃了你,好在霸哥信你,”霄酒缓声道,“可是又说周贵被掌事初七抓住了?”   柳娘子颌首:“这事本就归初七管,正巧那几日忙,狗哥有摩拳擦掌求表现,霸哥才给了他,结果果然,没什么结果,只能初七又接手过去,也抓住了周贵,可惜周贵先是死鸭子嘴硬,又突然离奇消失,怎么都再也找不到,初七也就因为此事,在霸可跟前受了罚。”   “啪——”   外面突然传来鞭响,巡查队又来了!   “我靠,这么快两个时辰又过去了?”萧鼎猛的站起来,冲到门边,又跑了回来,“怎么办?这里位置不太好,他们马上就会经过门口,现在出去必然得撞上!”   霄酒安静的看了他一眼:“还能怎么办?不是教过你?”   萧鼎:……   行吧,继续演呗。   在头牌花娘的房间里,应该干什么?   好消息,他懂怎么玩。   坏消息,房间里只有一个花娘。   萧鼎心眼在这时赚的史无前例的快,关键时候当然是死道友不死贫道,立刻跑到柳娘子面前,拉住她的手:“姑娘别动,可是会武的……”   然后以一脸胜利微笑看向霄酒和萧爵——   我已占据最有利位置,看你们怎么办!叫你们老坑我,这回坑死你们!队友又怎么样,反正初始任务完成了,又不用一直绑在一起同生共死!   巡逻队的脚步声近了。   更近了。   霄酒和萧爵四目相对。   其实真正在这种场子里玩,也不是什么时候都亢奋,都充满激情的,偶尔安静下很正常,可在这轮比赛里,明显做了固定规则——在什么地方,就得像什么地方玩的人。   楼下还可以混水摸鱼扮个赌客,这里人不多,难度就更大了。   霄酒挑眉:“行么?”   萧爵眼神始终安静:“你行就可以。”   霄酒微笑:“真的?”   萧爵看着他:“我说话算数。”   萧鼎还没听出两个人打什么哑谜,下一瞬,就看到霄酒突然灵巧一跳,像个小猫咪似的跳进了萧爵怀里,速度奇快,还笑的极甜,在门被巡查队推开的一瞬间,声音清脆——   “哥哥眼睛好俊,灼灼似贼,看的人好羞……”   萧鼎:“噗——”   他没憋住,柳娘子十分嫌弃,默默缩回了手。   正好巡查队已经打开门,数道视线聚过来,诡异的静了一瞬,似乎看到这一幕也很意外。   霄酒像个娇贵的猫儿,依在萧爵怀里,看了巡查队一眼,没理会,小声和萧爵说悄悄话:“哥哥你看他们,好没见识,好不礼貌哦。”   可惜房间太不安静,悄悄话也没那么悄悄。   房间里有烛光,把他的眼睛映的潋滟生波,好似秋波荡漾,纯真又诱惑。   萧爵握住他的腰,低沉声音落在他耳畔,都快亲上去了:“别淘气。”   巡查队:……   真是对不起啊,是我们没见识了!   所有人又看向萧鼎——   他好像个局外人,跟谁都不搭边,离柳娘子也有点远啊,是不是装的?   萧鼎瞬间寒毛立起,危险了!   他反应倒也快,学霄酒的样子,完全不把巡查队当回事,还理直气壮骂了:“怎么,没见过被花娘嫌弃的嫖客?我就好这一口怎么了?”   他还一边说着话,一边拉起柳娘子的手,笑得像朵花,更像个舔狗:“来,美人,你打我一下,叫他们开开眼!” 第36章   爷牛不牛逼   美人你打我一下,叫他们开开眼……   别说整个房间寂静无声,连柳娘子都怔了怔。   作为烟花场所的头牌,她什么场面没见过,这种场面真没见过,竟是反应慢了一拍。   “啧,怎么连打人都不会了?”萧鼎叹了口气,遇到个不会的,还得手把手教,他握住柳娘子手腕,带着她的手,往自己脸上拍,“就这样啊,谁要是欺负你,或者你看谁不顺眼,就这么打,啪啪啪一通巴掌过去,叫人知道你是朵带刺的花,不好惹!管什么以后怎么办,以后的难事以后再想办法解决,现在先爽了再说!”   柳娘子看着萧鼎的脸,眼底有云雾涌动。   哪里是没见过打人,不会打人,在这种场子里,你想得到的,你想不到的,什么脏事破事都会发生,独独不会有真心,不会有诚恳。   有些人的凶是真凶,有些人的凶,只是看起来凶。   柳娘子并没有打萧鼎,而是慢悠悠收回自己的手,面色肃冷,却眼角含媚:“爷忘了?要同我玩这个游戏,就不能自己说话要求,所有一切,我说了算。”   她只是收了笑,敛了柔,直了腰,散了媚,看起来就像变了一个人,就差穿身红裙子,拿把黑皮鞭——   “我柳娘子,就是不会遂男人意,你找打,我偏就不现在打你,罚酒吧,”她下巴微抬,示意桌上酒壶,“饮完这一壶,我可予你个机会,替我去房中取鞭。”   萧鼎立刻心底大赞美人懂事,不愧是头牌,会编剧本!   喝酒就喝酒!美人怎么看出来他酒量好,他最擅长这个了!   他抓起酒壶,吨吨吨吨就是一通喝,喝空了酒壶,重重往桌上一放:“怎么样!爷牛不牛逼!”   巡查队:……   看来还是白来一趟,抓不住人了。   很快退了出去。   门一关,萧鼎冲着柳娘子就竖起了大拇指:“姑娘厉害!”   柳娘子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萧鼎又看霄酒和萧爵:“你们怎么……”   怎么还粘在一起不分开?巡查队都走了啊。   “……腿抽筋了。”   霄酒缓慢的从萧爵身上滑上来,忍受着小腿的剧烈麻痛。   果然有些姿势对人类来说太难了,他和萧爵刚刚看起来亲密无间,实则并不想靠彼此太近,能保持距离的地方全部都尽量保持着距离,衣服看起来亲密贴缠,实则身体都没怎么接触,浑身都得了绷着劲,怎么可能好受?   霄酒揉按自己的腿,看什么动作都没有的萧爵:“你没事?”   萧爵视线从他的腿上收回:“并无。”   霄酒:……   果然武功是个好东西,可惜他不会。   “柳娘子……”   刚想要继续问点什么,柳娘子却看了一眼窗外滴漏,直接赶人:“霸哥要叫我伺候了,得尽快梳妆,怕是不能招待三位贵客了。”   行吧,你姐又催进度了。   萧鼎:“那以后要有事,我们还是会来找你的。”   “到时看我心情吧,”柳娘子看着他,笑了,“你不是说,叫我做朵带刺的花,随心所欲,想干什么干什么?如果到时我心情好,就理一下你。”   萧鼎:……   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错了还不行么!   霄酒却拉过他,往门口走:“多谢柳娘子关照,愿你一切顺利,无有遗憾,我和哥哥们告辞了。”   三人出了门,却没有立刻招摇行动,连楼都没下,就扒在栏杆边,往下看。   没办法,巡逻队的路线是固定的,虽然离开了二楼,但一楼还在继续啊,他们可不能被发现!   “哇哦——”   萧鼎眼睛都睁圆了:“小漂亮你快看,多难得啊,老八和十八竟然真的是好兄弟了!他们还在一起赌骰子!”   楼下,因为刚刚从东南角房间里出来,距离太近,根本分不开,巡查队又来了,萧厚和萧炆只能就近找了个桌子,扮演赌客,又是起哄,又是赌大小。   因为巡查队太近,又似乎变得精明了一些,两个人只是跟着喊,浑水摸鱼似乎有点摸不过去,只能互相打配合,哥俩好的勾肩搭背说话。   萧鼎看的嘿嘿直笑:“看起来亲的跟什么似的,心里一定跟吃了屎一样,恨不得现在就剁了对方的手!”   “多新鲜,大难临头时,谁都是好哥哥,好弟弟,大难完了扭头就能扔,”霄酒看着萧鼎,“是不是啊七哥哥?”   萧鼎:……   他是有点心虚,好像某些时候,的确表现的过于顾自己了?   还有——   “你能不能别这样叫我?”   虽然我的确是你的好七哥,但你刚刚在房间里那么叫老九……老九看过来的视线还让人毛毛的,我有点承受不住。   萧鼎在霄酒直直看过来的眼神里,别开眼:“也别这么看我。”   让人更害怕。   巡查队终于走了,楼下也没动静了。   萧鼎站直,伸了个懒腰:“接下来咱们去哪儿?”   霄酒没拆穿他转移话题的生硬:“找狗哥。”   两个弟弟转身后,萧鼎轻轻拍了下自己的嘴,瞎问什么呢,之前不就说好了,找完柳娘子就找狗哥,还用得着多此一举的问!   狗哥很好找,楼里办事的小喽罗,是个独眼。   他脾气似乎有些不好,很暴躁,见到他们,抱着胳膊,抖着腿,面色不善:“怎么,如今我这地方成了官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随随便便进了?”   就这态度,一眼看上去就三个字:不配合。怕是不能好好问出信息来,会影响进度!   萧鼎脾气立刻就上来了:“你他——”   霄酒拉住了他:“我们刚刚遇到了掌事初七。”   狗哥表情立刻变了,左眼眯起:“嗯?”   霄酒微笑:“他好像对接了一组新任务,非常积极的表现,想来霸哥定然很满意,未来升迁有望。”   “呸!”狗哥啐了一声,眼神阴森,“外来的狗崽子罢了,哪里比得上我们这些随霸哥起家的忠心人!真以为靠着点小聪明,几年的小情分,就能凌驾所有人之上?且等着吧,有他死的时候!”   萧鼎悟了,所以这狗哥和初七是竞争关系?初七是掌事,狗哥是小喽罗,两个人明显地位不对等,来历不一样,可能互相谁都不服谁,都在霸哥面前争取表现,在狗哥面前提初七,相当于直接戳他肺管子,他能没情绪?   怪不得小漂亮拉着他,不让他动手。   他看看萧爵,萧爵也是一脸讳莫如深,意味深长,所以老九也知道了?   这两个人怎么知道的?肯定不是房间里搜出来的,难道是和初七柳娘子分别聊完之后领悟到的?   仔细回想两个人说过的话,萧鼎渐渐抿了出来,还真是这样……怎么他就没立刻领会到,还能立刻用上!   有了话头,后面就好聊了,霄酒直接坐到桌边:“初七在找一个人,你可知道?”   狗哥嗤了一声:“不就是那个周贵!他偷了霸哥的玄字页名册,要不是我机灵,这件事还真是神不知鬼不觉,没人知道!我接了这个活儿,火烧屁股的找周贵,谁知那周贵属耗子的,这么能藏,一时半会我找不到人,也没平了事,一个两个就来栽赃我,说我和周贵眉来眼去勾搭,是想把东西据为己有,想反霸哥!”   “天地良心!我对霸哥忠心耿耿,别无二心!一切都是那个初七干的,定然是他引导指使周贵,不然周贵一个新来的小子,什么都不懂,哪来的贼心贼胆反抗,又哪来的手段?那姓柳的贱人不愧是和人偷情惯了的淫妇,和初七暗通曲款,背着霸哥搞事情,霸哥被那两个人给迷惑了!”   霄酒似乎有些吃惊:“你说柳娘子和初七——”   “那必然啊!”狗哥咬牙,“这就是一对奸夫淫妇!”   萧鼎感觉不对:“可柳娘子说你栽赃她和周贵偷情……”   狗哥睨他一眼:“这还用栽赃?姓柳的跟楼里哪个人没一腿?”   萧鼎:“那周贵现在人在哪里?”   “我要知道还用得着这么憋屈?”狗哥眼神阴阴,“楼里这么多眼线,消失这么多天还找不着,肯定是死了,就是不知道偷的东西给了谁,还得老子擦屁股。”   霄酒跟着叹气:“他死不死其实不太紧要,一个没人惦记,连尸都没人想收的小子罢了,重要的是丢的东西,那本册子。”   狗哥:“当然!那可是楼里的秘密!”   萧鼎惊讶:“一本名册而已,竟然是楼里的机密?”   狗哥突然眼神闪烁:“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当然不是。”   他越这么表现,萧鼎越觉得是,就不说话,盯着狗哥看。   狗哥眼珠转了转,突然叹道:“算了,说都说出来了,也没什么要紧的,不就是楼里放印子钱催收那点事?咱们楼里从来不怕人不还钱,有的是招数对付不听话的人,逼,打,威胁利诱,实在是软硬不吃的,还可以找点什么天花牛皮癣等能传人,又治不好,现在不要命,不久后也得要了命的病人过去,关在一屋……”   萧鼎听的汗毛都要立起来了:“你们霸哥是真的狠。”   狗哥突然拍桌子:“少说我们霸哥坏话!谁生下来就想干这个,谁不想好好过日子,还不都是被逼的!霸哥以前也是个劫富济贫的游侠,不爱睡花娘,喜欢好人家的大家闺秀,做事有底线的!可底线值几个钱,真心值几个钱,还不是想要的东西得不到,想护的人护不住!到头来还不是得走上这条路!”   萧鼎:“所以霸——”   “你们有什么资格问我霸哥!”狗哥突然就发疯了,好像触到了他什么逆鳞,直接掀了桌子,“都给我滚!要不是看在你们现在还是客人的份上,老子早就要了你们的命!”   三人无法,只得暂时离开。   萧鼎:“这个狗哥怎么回事,怎么说到霸哥,像要了他的命似的?”   霄酒:“或许就是因为,会要了他的命。”   萧鼎不懂:“嗯?”   萧爵就道:“那本玄字页名册——你真以为,只是记录了放印子钱和催收的手段?”   萧鼎:……   连这都是假的吗?   霄酒:“这本册子,就是楼里的机密,远非狗哥说的这么简单,很可能关系到霸哥的人身安全,甚至这个楼的运营。”   所以狗哥才会这么激动,因为他说错了话,不确定他的解释能否引导的了新方向,更不想被他们看到更多破绽,所以急急赶他们走。   不然周贵一个楼里最寻常见的新人,怎么可能会引起这么大风波?   萧鼎悟了:“那我们顺着周贵这条线索找,还真能找到点不一样的东西……”   他摸着下巴,积极从现有线索里,拼凑这个人的人生:“这个人小时候家里穷,是父母的老来子,虽然没什么钱,却倍受父母宠爱,孩子是好孩子,没什么坏心眼,但是稍微有点天真,想要有出息报答父母,奈何本身又没什么才华,哪找发财的路子呢?就被无良聘人信息骗到了这里,这楼里也没宣传自己的名字,只夸大了待遇和前景,他偏偏就信了,结果一来发现,是让干脏活的,但一入火坑深似海,逃不出去了……”   “逃不出去,也想逃。因为这里规则严密,干活的人也狠,他为了保证自身安全,就想偷点东西做底牌,这样一旦被抓到,还可以保条命,就各种留心打听,选了这玄字页名册,偷了出来……但是他运气实在不好,最后仍然没能跑出去,死在了这里,东西和尸体在哪里,没人知道。”   “然后,他爹就来了。”   “百般疼爱的儿子没了音信,当爹的怎么可能不担心?一定经历了百般艰难,打听到了这里,又费尽千辛万苦,进了这个楼,那姓王的老头一定想找到儿子,想知道真相,可惜儿子没见着,先输给了年纪,被折腾了一顿后,伤到了脑子,直接忘了事?”   说到底,他们红队的任务目标也是这个老头,萧鼎想起来:“早晚咱们得跟老头聊这个事,可就算咱们把所有事实都猜对了,手上什么证据都没有,空口白说,老头会信我们,会立刻恢复记忆?”   霄酒不怎么看好:“可以试试。”   萧鼎:“你这表情,可不像能成功的样子。”   “我总觉得咱们这条线很隐晦,不管怎么查,都远远不够似的,”霄酒想了想,“但目前看来,没有新的东西,也只能先试试。”   萧爵:“楼里还有未至之地,可先为探索。”   接下来,三个人或分开,或一起,去往楼里不同方向,进行不同的线索收集,对未知的探索。   不能说没所得,有用的没用的信息知道了一堆,但是关于老头的,一个都没有。   他们只能找到老头,寒暄过后,循循善诱:“……你是不是有个儿子?”   “儿子?”   白发老头怔了怔,似乎打开了什么开关,声音喃喃:“是,我是有个儿子……他很乖,很听话,长得像他娘,最孝顺不过,从来不会忤逆,就算我说错了话,做错了事,他仍然温柔劝诫,从不会苛责任何人……我儿子在远方,活的很好,很努力,很上进……”   老头念念叨叨,说了很多话,才看着霄酒三人,眼神变得温柔:“你们是不是他朋友?从这么远的地方来,一定累了,渴了,饿了,我这里条件一般,但一顿饭是管得起的,你们就在我这儿好好的吃一顿,睡一觉吧。”   三人:……   这是进入休息环节了?   想想折腾了这一天,的确挺累,该休息了。   霄酒微笑:“那多谢您了。”   老头慈爱的笑了下,转身出去,很快给他们端来一顿丰盛的饭菜,房间也让了出来,给他们休息。   萧鼎对干饭充满热情,撸上袖子就开始了:“终于吃上饭了,还能睡一觉,小漂亮你说,咱们那些兄弟们到没到这环节?如果完成的任务进度不够,是不是得饿着肚子继续干?”   霄酒认为这是肯定的:“七哥也吃饱点,明天才能精力满满干活。”   萧鼎不满:“你又使唤我……这回不是多了一个队友么,”他指萧爵,“还有老九呢,你使唤他!”   萧爵:“稍后你们先休息,我出去再看看。”   霄酒示意萧鼎:你看看人家的觉悟。   根本不用别人使唤,他自动加班!   萧鼎:……   怎么累不死你!这么有劲,怎么不去当驴拉磨!   饭吃到一半,萧鼎突然后知后觉,想到一个问题:“如果咱们这个老头是周贵的爹,为什么他姓王,不姓周?”   霄酒:……   萧爵:“如果你觉得,你儿子莫名其妙失踪很蹊跷,你会自报身份来找?”   萧鼎摇头,那岂不是狼入虎口,等着被别人一锅端呢!   所以这老头进来时才说自己姓王……   算了,他就不应该说话,还不如笑话那些进度慢的兄弟们呢!   一楼厅堂,进度慢的兄弟速度正在加快。   8号萧厚顺着契约的事,任务目标,查到了楼里的特殊规则,过往故事,尤其霸哥的过往……   18号萧炆顺着掌事初七的线索,查到了他和狗哥的龃龉,别扭的矛盾的关系由来,而在这些过往里,柳娘子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王老头的存在,也不再是什么秘密,被两个队伍都知道了。   所有人都讳莫如深,都觉得自己掌握了巨大信息,所有一切指向周贵的消失。一个人若是活着,不可能没有任何蛛丝马迹,他必然是死了。   是谁杀了他呢?   找到这个凶手,似乎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第37章   别怕   京城。   “终于陆陆续续都休息了,强度这么大的比赛,我都替他们累。”   “绿队休息最晚……八皇子还真是夙兴夜寐,殚精竭虑,好辛苦啊。”   “兄弟这话莫非是反话?绿队最晚休息就是线索拿到的最晚,任务推进不够啊。”   “难道不是因为七皇子捣乱?有他这么搅屎裹乱的么?”   “瞧你这话说的,所有队伍里都有卧底,大家面临的境遇都一样,怎么别人能顺利高效完成,就他不行?非要怪卧底,那也是七皇子发挥太出色,八皇子干不过,菜就别吭声,非要招骂么?”   “粉队的卧底84号才可怜,初始任务那会,卧底的存在很快暴露,战术朝七皇子靠拢,可惜还没来得及拖累红队,就被九皇子绑了扔到空房间,什么都没干成,还直接被忘记了,直到队友找到他……”   “别吵了别吵了,这么玩难道不是更有趣么?你们看,八皇子十八皇子这对兄弟,听说平时互相看不顺眼,在外头都打出花来了,被人编了多少个段子,我还以为他们会掐个你死我活呢,结果竟然在比赛里被迫交好,互帮互助,不是很有意思么?”   “……可见也不是什么有大仇的,只是平时有些龃龉,牙齿总能磕到舌头,真有什么大事,还是能一起干的。”   “那个74号就不行了,好像是99号的嫡兄来着?一个爹生的,都从代州来的,枉我还因为99殿下的聪明,对这位有期许来着,结果白瞎了,他是真的菜啊。”   “一个对抗难题,只要用心就能让自己出彩的比赛,结果他直接把自己给玩不见了……什么活都不会干,不敢干,所有任务都交给18号……”   “粉队是真惨,一个卧底3号在划水,一个74号废物,就18皇子一个人在干活啊!”   “而且这个74号什么意思,满场说有庶弟99号的秘密,谁要帮他,他就告诉谁,这不明摆着暗示99号是卧底么?这人心是真不正……你们说几个人信了他?”   “你们都让开,这些有什么意思,你们难道没看到99殿下坐了9殿下大腿,7殿下求花娘打么!7殿下就算了,我原本以为99殿下虽然聪明但羞涩,没想到这么接地气,一点包袱都没有!”   “唔……只有我一个人在关注这轮的任务真相么?好像很复杂的样子……”   “这楼里像有很多秘密,感觉这几个任务人物都不简单,说的话看起来直白,实则云山雾罩,真相到底是什么,人去了哪里,背后操局的人是谁……都神神秘秘的。”   “不过皇子们都很聪明,似乎有了个共识,找出对周贵下手的凶手,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事实的真相可能不太简单吧……”   市井街巷,朝堂内外的讨论在继续,楼里皇子们的比赛也在继续。   粉绿红三队陆续进入休息,又陆续醒来后,被告知任务时间减少,必须在两天内完成,否则淘汰。   “操。”   萧鼎还没完全醒神,先骂了句脏话:“这他娘故意的吧!非得等我们睡醒了再说?要知道任务限时老子还睡什么,直接干完活再说了!”   话音未落,门响了,萧爵进来:“王老头不仅去过周贵的房间,也去过掌事初七,老大霸哥,小喽罗狗哥,柳娘子……所有人的房间。”   萧鼎下意识看向右边的床,上面被褥折的整整齐齐,像没被人碰过:“你没睡?”   不,不可能,他想起来,他亲眼看到萧爵休息了的,他还和萧爵意思意思抢了抢床,想要矮小漂亮更近,可现在这床这么整齐……   “不是,你什么时候起的?”   不但一大早起来了,还一大早出去干活了,搞到了消息回来,老九这么干,让小漂亮怎么看他?   他立刻看向霄酒,发现果然……   霄酒没说话,只眼角睨他,微微抬了抬下巴,像是在说:你看,你就知道说,真正厉害的人已经干了这么多,知道自己差哪了吧?   萧鼎:……   “不对,这老头有点奇怪啊,”他若无其事起身,把注意力拉回正事,“他怎么谁的房间都去?”   霄酒走到桌边喝茶:“也算不上奇怪,他如今在楼里做底层工作,洒扫收拾,工作范围本就宽泛,楼里哪里都能去。”   “——但是?”萧鼎感觉这话没说完。   霄酒:“但是,在所有地方都留下痕迹,是不是有点太明显?”   萧鼎:“可他一个失了忆老头,粗心大意不是很正常?”   “记忆失去了,本能还在,”霄酒垂眸,“而这些本能,是最让人难过的点。”   萧鼎没懂:“难过?”   萧爵却很懂霄酒在说什么:“一个什么记忆都没有的人,是会害怕的,世界对他来说全然陌生,全然陌生,就都是危险。”   霄酒点点头:“面对陌生环境的恐惧,面对陌生人的恐惧,会让他在做任何事的时候,都会更加小心翼翼,尽量不让别人发现他的不同,过来找他问话。”   他未必会出于特殊原因有意打扫隐藏自己痕迹,但因为这份小心翼翼,他的存在至少会变得不那么显眼。   霄酒看萧爵:“你看到的这些痕迹,很明显么?”   萧爵:“若留心,定能察觉。”   也就是说,足够明显了。   “你们觉得……这老头故意的?他可能没失忆?那为什么要装?”萧鼎回过味来了,“难道是为了保平安?他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知道不小心的话,前面有什么手段等着他,他害怕了?可是这样也奇怪啊,知道了就该更小心,为什么还留那么多痕迹?”   他突然猛的拍大腿,聪明了一把:“难道他还在悄悄摸摸查儿子的事?他留在这里,就是为了找周贵,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是不是!”   霄酒笑了:“试试不就知道了?”   三个人吃了饭,精神满满出门,然后就……看到了粉队。   霄酒勾了勾手指:“七哥。”   都不用他多说,萧鼎就凑近了,压低声音:“怎么了?”   是不是又有什么坏主意了?   霄酒指着粉队18号那边:“你去卖一下。”   萧鼎眨眨眼:“啊?”   霄酒颌首:“嗯。”   萧鼎:……   行吧,这活他算顺手,干就干!也就他能担这个重任了,不然怎么小漂亮不找老九?   纠缠的理由也好找,粉队不是有个74号,小酒酒的嫡兄?就你了!谁叫你长得那么丑,还心术不正!   “好哇,终于让我逮到你了,欠我的该还了吧!”他气势汹汹,杀气腾腾。   74号萧沅吓的直接缩到了18号萧炆背后,声音弱的几乎让人听不到:“我没……没欠你什么。”   他现在看起来狼狈极了,可能被这个比赛折磨的不轻,没有一点眼力,全然看不到自身位置,也看不到18号根本没什么护他的意思,还往旁侧走了走。   萧鼎咧出一口白牙:“你说什么?大声点,爷听不到!”   萧沅:“我说……我没欠你什么!”   萧鼎看着这个跟耗子一样的畏畏缩缩的人,突然乐了:“我说,这都两轮比赛了,还跟谁在这矫情呢?大少爷,这可不是你家,谁都得惯着你,捧着你,想要过好日子,回去啊,参加这个比赛干什么,多难受不是?”   萧沅咬的唇都白了:“你——”   萧鼎却不再理他了,感觉没意思,这种连自己都掂不清,看不到局势的,浪费口水多余,直接看18号萧炆:“你粉队这个队友,可是没少在外头揽事,他那话也跟你说了吧?你信不信?”   萧炆面目平静,看起来更像个温润书生了,十分无害:“七哥信不信?”   萧鼎却知道,这位堂弟可不是什么善茬:“我管你信不信,我信不信,恐怕你也猜到了,没必要套话,反正眼前这个不是什么好东西,留着不是好事,你先见谅,我得揍他一顿,谁叫他惹了我!”   他说完就撸袖子,那架式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假的,萧沅没办法,打不过又没人护,只能拔腿就跑。   越跑,心里越凄凉,越跑,脸色越狰狞。   他根本跑不掉,也打不过!   凭什么那个心机深沉的庶弟可以得到这么多,为什么还不去死!明明他才是嫡子,明明他才应该是那个被所有人看到,关照,爱护的人,明明在代州时都是这样,凭什么所有东西都被庶弟抢走了!凭什么!   萧沅直到现在,才后知后觉不对劲。   第一轮比赛的确不容易,但他运气还算不错,总能刷新在安全圈附近,顺利的留到了最后,过程中遭遇危险时,他也曾有过一点点后悔,是不是不应该来,可成功出来的结果让他忘了这些艰辛,他真的以为自己是天选之人,会所向披靡,龙运都在他这边,结果一进这轮比赛,就像被照妖镜照到,直接显形……   他并不优秀,并不出色,和这群厉害聪明,心眼多的皇子们在一起,格格不入,很多时候听不懂别人在说什么,看不懂别人在干什么,更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不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为什么都不信他的话呢!他说的都是真的!   他原本还想待价而沽,利用这一手消息在这轮比赛里风生水起,团结一切力量,让所有人看到他,远离霄酒,要是能弄死霄酒就更好了,可好像大家都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就算流露出一点点兴趣,也是在他几乎绝境的时候,以救他性命为交换……他为了活,不得不忍痛卖出这个消息,半点收益都没有,别人还不当一回事!   为什么都不信他!   “别跑了,小耗子,你跑不掉的!”   萧鼎脚步声越来越近,声音越来越恶劣。   萧沅怕的不行,惶惶回头:“十八哥!求你救救我!我说的话都是真的,我有证据!你信我!真的!我那庶弟就是卧底,他不是我爹亲生的,不是皇家的种,杀了他,你才能赢!”   萧鼎一脚踹过去:“是杀了他,你才能赢吧!”   萧沅重重摔在地上,疼的惨叫:“啊——”   “怎么这么见不得弟弟好呢?这可不是好哥哥应该有的样子……”   萧鼎踩住萧沅的肩膀,见萧炆还在远处看着,没半点想劝的样子,没半点想劝的样子,低头回看萧沅,咧嘴笑了:“我家这十八弟弟呢,打小聪明,有自己主意,你算哪根葱,也敢来教他做事?他自己难道没脑子,不会想么!”   萧炆:……   “行了,把人打死了,谁都落不了好。”   萧鼎这才撤了脚,拍了拍鞋面,视线环绕一周,很满意,小漂亮和老九早就悄无声息的走了,没人发现。   为了不让萧炆怀疑,他还有模有样照着霄酒思路,似笑非笑,神色意味深长的,看着萧炆:“你也好好想想,独木难成林,你一个人也没法带一整个队,你我两队未必没有合作的机会,要是不识相,我们可就找你八哥了哦。”   萧炆斜了他一眼:“还没演够?说吧,霄酒和萧爵去干什么了?”   萧鼎:……   原来你不走,不是被我套路了,而是想套路我,而是想套路我,套我的话?   霄酒和萧爵找到了头发花白的老头。   “爷爷,”霄酒笑容乖巧,“您真的丢了东西么?”   老头看看乖巧漂亮的霄酒,再看看高大淡漠的萧爵:“最讨厌你们这些野鸳鸯了。”   霄酒:……   这个初始任务不是已经过了吗?   萧爵:“您不是丢了东西,是想找东西吧。”   老头皱了眉。   霄酒:“您真的确定还要装下去?”   老头还是没说话。   “行,你不配合,我们的任务也完不成,左不过要被淘汰,那就一起倒霉吧,”霄酒看着他,“你觉得我现在是去找掌事初七,还是直接找霸哥好?如果我告诉他们你在装的事,他们会怎么办?唔,可能你不太害怕有什么惩罚,但你想做的事,恐怕要被耽误了。”   老头看着他,很久没有说话,突然在远处有动静的时候,说了句:“我的时间已经被耽误了,我会被抓走。”   霄酒在这一瞬,没太领会到这个意思。   为什么老头明明眼神清明,已经默认的确在装失忆,却说着自己不懂的话?   萧爵:“巡查队来了。”   霄酒:……   巡查队来的太是时候,这里位置十分显眼,且不好躲,老头身形像滑溜的鱼,借着对楼里地形熟悉的优势,一躲一蹿,很快消失不见,反倒是霄酒和萧爵往哪个方向走都不太行,装都不知道怎么装。   “别怕。”   萧爵突然箍紧霄酒腰身,带着他运起轻功,直接倒挂到了屋檐下。   霄酒:……!!   这怎么可能不怕!   他从来没在这个视角看过人!   萧爵:“放轻呼吸,相信我。”   霄酒深呼了一口气。   这个时间好像无比漫长,但又过去的很快,巡查队来了,又离开了,并没有发现他们。   从背后抱住他的这个人,也的确非常值得信任。   周遭安静后,萧爵卸力,带着霄酒下来,稳稳的,轻轻的落到地面。   霄酒:“谢谢。”   萧爵:“嗯。”   一个道歉,一个接受,很正常,且应该的画面。   霄酒正了正心神,看着老头离开的方向:“他是装的,他并没有失礼。”   萧爵颌首:“他最后的眼神很真诚。”   “可他最后那句话,也不是无地放矢……”霄酒沉吟,“他很可能遇到了危机。所以我们的任务走向,大概还有把他救出来,或者帮助他之类。”   这事越来越复杂了。   萧爵:“我们缺乏新的信息。”   “是啊,缺新消息,怎么办呢?”霄酒看向远处,笑了,“好哥哥们这么多,不聊合作帮忙,是不是有点浪费了?”   人多力量大,借用别人力量,达到自己的目的,这是比赛嘛,不丢人。   萧爵:“并无不可。”   明显懂了他未尽的话,甚至也是这么想的。   霄酒:“九哥你好坏。”   萧爵垂眼看他,眼神微深:“你提的主意。”   “难道九哥不是这么想的?”霄酒转身往前走,“明明自己先这么想了,偏要让我说出来,心眼好坏啊。”   萧爵竟也没反驳:“嗯,我很坏,你最好小心一点。”   霄酒回头看他,笑了:“其实如果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可以同我谈交易的,我这人嘴紧,活好,是个出色结盟合伙人。”   萧爵:“我们现在,不就是盟友?”   霄酒:“那现在是——”   “小心。”   萧爵突然按住霄酒肩膀,阻止了他因为没看路,差点撞到柱子的惨剧。   霄酒:……   “谢谢。”   “别太淘气。”   萧爵大手按了下霄酒的头,力道不重,却存在感十足,霄酒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发丝穿过对方的手指。   晃了晃头,正正心神,霄酒追上萧爵:“九哥是不是还有点东西没告诉我?”   萧爵声音融在风里,低沉,微柔:“你想知道什么?”   霄酒:“霸哥的事?你跟他接触过,应该也查过。”   萧爵:“嗯。”   他声音平直,简洁的叙述了一下自己获知的信息。   霄酒心里转了转,很快有了主意:“那咱们这样……”   话说的差不多,也正好到了拐角,走过来一看——   嗯,还行,萧鼎是个好七哥,任务完成的很出色,粉队绿队都在,正好能一锅聊了。   “哟,大家都在呀。”   霄酒挂出标志性笑容,乖巧无害:“那一起聊聊呗?” 第38章   该推凶了   “哟,大家都在呀,一起聊聊呗?”   霄酒和萧爵的出现,让现场静了一瞬。   还真是所有人都在。   本来是萧鼎搞事情,折腾粉队,为霄酒和萧爵吸引视线,助他们暗度陈仓,办点红队该办的事,但粉队18号萧炆是个有心眼的,看出来萧鼎在搞事情,也并没有立刻去寻找不在视野里的霄酒和萧爵,因为不一定找得到,而且相对获得红队的秘密,粉队自己的任务显然更重要,萧鼎已经是红队最容易对付的角色了,他不趁着这机会套到点信息,岂不浪费?   萧炆也没让其他队友闲着,74号萧沅,萧鼎要玩就玩,送给他玩,也以此为契机套话,至于84号萧恪,也早已经被悄悄派出去,办自己粉队的事,而萧鼎并没有察觉。   两边心眼耍起来,这个你来我往,拉扯交锋时间非常长了。   对峙越久,越显眼,绿队很难不发现。8号萧厚是什么人,恨不得所有一切信息尽在掌握,连队伍里互相打小报告都鼓励的人,见这动静,能不凑上来?   他一来,萧鼎更好发挥,光8号18号之间的塑料兄弟情,都够他来回使的了,直叹自己可真聪明!   于是现场就这么热闹起来了。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霄酒一定会出现,果然不出意料,人真的来了呢。   霄酒脚步轻缓,眉眼弯弯,声音清脆和润,充满少年感,看起来乖巧无害,亲切极了,现场了解他的人却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提防警惕,他来了他来了,他又要开始忽悠人了!   果然,霄酒的下一句就是:“既然大家都在这么积极的完成任务,不若谈个合作?”   萧厚眉目平直,不管心里怎么转,表面上看起来不动声色:“哦,99弟又想骗人了。”   萧炆虽然和霄酒接触不算多,但仅仅谈过一次的交易,就已经让他感觉到了足够的压力:“99弟当真想好了?这次可不会有人让着你。”   “哟——”   萧鼎抱着胳膊,突然阴阳怪气:“果然不愧是亲兄弟,永远都能想到一块去呢。”   萧厚萧炆齐齐一顿,对视一眼,又嫌弃的别开,想说谁跟他想到一块去了,又怕对方也说这话,竟然同时保持沉默,倒显的更默契了!   “时间有限,我长话短说。”   霄酒笑了下,不再浪费时间:“目前彼此组的任务目标,大家应该都猜到了,没必要再遮遮掩掩,粉队的任务线是找到掌事初七,初七给出的任务指向应该是帮他找丢失的人,也就是周贵,但估计是找不到了,周贵大概率已经死了——这件事,我们应该有共识?”   萧炆作为粉队的中心人物,没有说话,但不说话,很多时候就是默认。   霄酒:“绿队这边,走的是楼里中心人物,霸哥那条线,霸哥丢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这个东西与周贵有关,看样子很像被他偷了,但是很显然,周贵找不到,这样东西仍然下落成迷,任务很难完成。”   萧厚眯了眼,也没说话。   “我们这边呢,”霄酒也不介意交点自己的底,“对接人物是王老头,头发花白,看上去像是失了忆,他会来这里,线索指向为寻人,种种迹象很容易让人猜测,周贵是他的儿子,人死了,找不回来,我队的任务同样无法完成。”   谁都无法完成,那这些任务的意义是什么呢?   霄酒看着大家:“我在思考,我们的任务目标要的,真的是周贵这个人?找到了就能全部解决,顺利通关?”   粉队74号萧沅,并不想看到庶弟再一次占据所有人的注意力,哪怕被萧鼎揍过一顿,鼻青脸肿,仍然想要指出霄酒的错误,打压他的气势:“你都说了,绿队任务是找到霸哥丢的东西,要的当然不是周贵这个人,说这种废话有什么意义?”   现场一静,所有视线朝萧沅看去,却并不是他想要的,认同的,鼓励的,拜服的,而是看像傻子一样看着他。   萧沅十分不服气,凭什么这么看他,他难道说的不对么?他明明高屋建瓴,目光如炬,指出了霄酒话里的巨大漏洞!   这事甚至不需要萧厚萧炆点透,这对兄弟也没说话,像是解释出来会跌份似的。   3号萧厚在嘲笑批评人这事上,一向被所有人都积极:“所以重点并不是周贵的人啊,是就算找到了东西,就能让任务目标满意么?74弟啊,你还是太年轻了,想的有点浅,哪怕再往前走一步呢?”   萧沅:……   所以呢?往前一步是什么!   84号萧恪浅浅一叹:“我们的任务人物,明显是在推着我们走,让我们找周贵,让我们查周贵,好像所有谜团都在他身上,他最重要,不查清楚成不了事,可我们真的这样进行了,查清楚之后呢?我们把周贵的死活,生前轨迹,凶手是谁,全部查清楚了,东西下落也追到了,告诉任务人物,他们就会满意么?你猜后面还有什么等着我们?”   萧沅:……   萧鼎嗤了一声:“一进这个楼,就像条狗似的,被牵着鼻子走,你觉得那些任务人物要的,真的是什么事实真相?”   霄酒微笑:“我们为什么要完成他们给的‘任务’呢?完成了,就一定是好结果?我们的任务完成提示,是谁给的?难道是他们?还有——别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萧厚眯眼:“所以你的合作,是想绕开任务人物。”   萧炆眸色深静:“你想跳过这一环,直接到最后看看,是怎么回事。”   “正是如此。”霄酒道,“这里处处都提示有危险,我们更该多长几个心眼,谜团肯定是要解决的,周贵的秘密和下落,以及可能存在的凶手,我们都要知道,但彼此因为任务不同的防备和隔阂,我认为可以先放下,先把所有消息共享,坐下来一起分析,盘一个结果出来,也算节约了大把时间——先把共同疑难解决了,之后若有不同方向,到时再说。”   萧厚:“你想大家一起,先群策群力,弄清楚周贵是怎么一回事。”   霄酒微笑:“是。”   萧厚:“若大家对此意见不同呢?”   “那这件事就一直继续追查,”霄酒道,“不停的找新线索,继续盘逻辑,推结果,直到所有人认定真相,不会有新疑问——我们可以想办法找到一个绝对不受人打扰的房间,未有共同认定的结果前,都不许离开。”   萧炆:“如果有人心思深,想到了东西却不说,非要自己走呢?”   “18哥这是话里有话啊。”   霄酒笑意更深:“若真如此,我们不是三个队么,哪个队非要这么干,在大家没有共同认定的结果前就一意离开,剩下的两个队难道就干坐着?一起拦下就是了。”   现场一片安静。   这个合作说起来很简单,就是不要被任务人物牵着鼻子走了,什么初七霸哥白发老头,不要听他们的话,随时去反馈,等待新的指示,而是自己悄悄查,就算有了些收获,也不去说,直到自己认为获得的信息量足够多,真相足够明显,有更加清晰的判断时,再做新的决定。   基于目前状况来说,就是合作找出周贵的秘密,你也别防我,我也别防他,都别浪费时间,先攻坚这道难题。   这个楼很奇怪,有各种各样的危险,看不出底色的人,任务还有时间限制,但任务完成的提示是赛事组给的,并不是任务线人物通知,这些任务人物频繁出现,的确像有问题。   互相不再提防,群策群力找出真相,似乎对自己没有什么害处,收益倒是挺大,光是时间就能节省一大截。   “至于我们三队在这轮比赛中进程一致,被别人落下怎么办——”   霄酒眉眼弯弯:“大家都很聪明不是?我相信自己,就算在进度一致时,也能在后面想办法脱颖而出,率先完成任务,诸位应该也一样?”   要是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当真就叫人失望了。   “可以,”萧厚禀行的领导风格,让他决策很快,“不过我要提醒大家,少玩脏心思,别以为心里想的,别人不知道。”   萧炆也点了头:“如若大家都全力以赴,倒也算是一个好的通关比赛之法。”   队里主要人物都表了态,其他人也都没什么意见,很快都表示可以这么干。   然后意外的就来了——   “啪啪啪——”   三声响,他们围着的桌子上出现了三支眼熟的任务箭,分别标有粉红绿的颜色,三队迅速伸手拿回自己的,打开一看,神色都很微妙。   里面是任务提示,显示任务更新,之前任务被新任务覆盖,完成后奖励和惩罚一致,时间限制一致,新任务相当直白:找出杀周贵的凶手是谁。   竟然改任务了!   霄酒看萧厚和萧炆的神色,就明白了:“看来我们的任务一样。”   因为距离太近,且时间太快,藏都来不及藏,萧鼎已经偷看到了绿队的任务目标:“是!都是找杀周贵的凶手!”   霄酒就笑了:“看来我的提议没错。”   不跟初七,霸哥,老头这些任务人物纠缠,反倒加快了比赛进程,不然他们还得听任务人物指示,先找周贵是死是活,人在哪里,再被指示找凶手,现在直接跳过了中间过程,告诉你周贵死了,让找凶手了!   萧厚:……   萧炆:……   你是真的秀。   霄酒扬了扬手中红色纸条:“也是诸位聪明,和我想到了一起,不然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   萧鼎:“行了,干活吧,还说什么废话!”   接下来也的确没什么好说的,众人散开,一心一意做自己的事,不跟初七霸哥老头这些任务人物说自己的进度了,但人家好歹是楼里的人,知道的多,演个戏,说自己遇到难题了,过去寻求点支持,说这么努力也是为了完成任务,并不知道他们有了小心思的任务人物当然就会提供点帮助……   心不再交,羊毛照薅。   一边跟着自己的线找线索时,还不用提防其他的队伍,遇到时甚至可以当双方打个掩护,比如遇到巡查队时,更不担心被抓住了……   所有人一起动起来,效率奇高。   入夜时,84号萧恪运气还很不错,竟然误打误撞,找到了楼里一个隐藏房间,独立于规则之外,不会被打扰,只是有固定的开放时间段,只有天亮之后到中午可以使用。   既然如此……   大家果断决定,就在这个地方商量事,只是忙了一天了,都有些疲惫,现在的时间不适合商量,而且还有一点收尾工作,三队碰了个头后,决定先各找各妈,找各自的任务人物攻略,安排一下吃饭睡觉的事,第二天早上再去那个房间商讨。   这个夜晚,楼里一如既往热闹,声音鼎沸嘈杂,间或夹杂着不明原因的惨叫,皇子们却睡的很好,进比赛后第一次觉得安静。   第二天清晨,大家在养精蓄锐,顺便查漏补缺,总结好一切信息后,齐聚那个无人打扰的房间。   他们甚至可以专心致志讨论,因为巡查队也不会到这。   “我先说吧。”   粉队主心骨,18号萧炆开口:“周贵的尸体出现了。”   众人意外,也不那么意外。   本来这事应该他们自己找的,但他们跳过了任务人物,新任务更新覆盖,都让他们找凶手了,那尸体也就没必要藏着了,一定会在这一轮出现。   萧炆:“在一个隔间,我队原本经过过那里几次,也进去检查过,并没有,昨天突然有了。”   萧鼎摸下巴:“该说不说,这跳关有点爽啊。”   萧厚神色不明:“人怎么死的?”   “毒,”萧炆道,“七窍流血,明显是剧毒,他死的应该很快。”   萧鼎骂了句脏话:“那岂不是没有特殊指向?毒这种东西,谁都有可能搞到啊!”   还不如是被什么凶器杀的,至少能分析凶手是不是会武功,惯用什么招式,对人体要害熟不熟悉,甚至个头高矮,结果搞一个毒,那是谁都有可能吧?   萧炆:“我并未告知掌事初七此事,略有试探,他只对霸哥丢失的册子关心。”   74号萧沅还在不服气霄酒的位置:“所以我们去找那个册子在哪里不就行了,为什么非要……”   萧鼎:“不懂怎么表现自己可以闭嘴,非要这时候插话,真的很蠢。”   萧沅咬了唇。   他就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怎么说话都是错,明明霄酒也是故意这样说话,引起所有人注意和追捧,成为话题中心,为什么到了他这里就不行了?   84号萧恪并没有理队友,而是看了眼萧炆,见对方点头,才道:“我也在18哥吩咐的路线上,看到了初七和霸哥会面,像在聊什么事,他们两个关系似乎非常好,霸哥对初七非常信任,站位上甚至没注意主宾位。”   萧鼎有些意外,这个84号一直没什么存在感,被老九欺负了一通也闷声不响的,没想到有点本事,运气好的发现了这个可以谈事情的房间,还看到了楼里重要人物的会面?   萧炆眸色微深:“掌事初七给我的感觉很奇怪。所有人都有私心,而这座楼,更是将人私心放大的地方,可初七好像没什么私心,他非常热爱他的工作,甚至没怎么正眼瞧狗哥,狗哥自以为和初七是竞争对手,时常跟他杠,他却从来都不过心,对掌事这份事业始终热忱,对霸哥始终毫无保留。”   一个人真的没有私心么?他不信。   这个初七,一定藏着什么,他在这里一定有自己的秘密,只是现在还没有摸到。   “霸哥也很奇怪。”   老八萧厚开口了:“他早年是个游侠,干过很多劫富济贫的事,后来遇到了一个大家闺秀,门第不对,人家父母不同意这种婚事,他爱而不得,最后将人抢了过来,真心实意对待,还为了更多的钱和势,开了这座楼,只想那位大家闺秀过得好,但最后并没有一个好结局,那姑娘死了。”   “有那么一段时间,他根本不管事,整日借酒消愁,楼里所有事都交给初七,到现在其实也是大部分不怎么管事,非常依赖初七,看起来这楼的老板是霸哥,实则所有事都是初七在打点,楼里一切,初七最熟。”   3号萧珪补充:“不过是初七念着当年一份救命之恩,否则完全可以架空霸哥,大概也是因为这个,狗哥才看初七更不顺眼。”   霄酒若有所思,想到了一点:“所以柳娘子的倍受宠爱,也是这么来的?”   他想起了去柳娘子房间时,柳娘子表现出来的气质,一点都不像烟花之地训练出来的花娘,很有些似有似无的大家闺秀气派。   应该是拿了替身白月光剧本?   萧厚颌首:“大约是被作为睹物思人的替身了,否则也不会在每次霸哥酒后遭到毒打,霸哥会那么对待心上人。不过更奇怪的是这个柳娘子,她好像很想离开这个地方,但又没有想跑的意思,好像很想报复这些男人们,却又没有真的搞什么事。”   他低声说了所有柳娘子的怪异表现,想跑又没完全跑,想搞事又没完全搞事。   霄酒听完,说自己这边的事,也很诚恳:“王老头并不是真的失了忆,他是在装,的确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并且到现在,仍然在找。”   3号萧珪:“可是周贵的尸体已经找到了啊。”   “对啊,周贵尸体已经找到了,他还在找,找什么呢?”霄酒神色意味深长,“我队觉得,他可能也在找那个册子,并且想用这个册子做点什么。”   比如——报仇。   萧鼎:“所以这个玄字页名册到底是什么?”   萧厚:“以我队目前推进的程度来看,是一份类似酒水名单的东西,当然也不仅仅是酒水名单,就是一份名单册子,从哪儿进的货,进货价多少,楼里可卖多少,如大家猜想,进货价非常低,楼顶卖价非常高,中间有巨大利润差额,那为什么别人可以赔本的进货价卖给楼里呢,当然是——楼里掌握着这些人的把柄。”   比如说赌的钱,欠的债,卖出的秘密……楼里有太多方法获知这些。   霄酒眸底微闪:“可能并不是这么简单……”   “这个不重要,来,我们投凶吧!”萧鼎直接开干,“任务不就是找出凶手?比赛机制这么狗,不会给我们任何指向性证据的,我们直接把他推出来不就完事了!” 第39章   你在划水   “我先来!”   萧鼎对投凶手这件事非常积极,直接站了起来,眼睛很亮:“说来说去,楼里这么多人,周贵死的这个事,也就几个关键人物,没别人什么事,一楼之主霸哥,掌事初七,小喽罗狗哥,头牌柳娘子,白头发的王老头,这几个人中,一定有人是凶手,大家应该没意见?”   房间安静片刻,所有人整整齐齐摇头。   的确没有不同意见,周贵之死,关联人就这些。   萧鼎很满意现在的效果,微微点了点头:“那我就先说了,我队的目标人物王老头,肯定不是凶手吧?虎毒不食子,他既是周贵的爹,不可能亲手杀了儿子吧?他肯定不是凶手,排除掉,应该也不会有人有不同意见?”   房间里的人互相看了一眼,仍然没有人表达不同意见,可能是都认可这个观点,就算不认可,也找不到的证据佐证,以目前发展来看,只能暂时认可这个观点。   “那凶手就在剩下的这四个中间。”   “有人认为是霸哥么?”萧鼎敲了敲桌子,看向萧厚,“霸哥是绿队的人物关联人物,老八,你怎么说?”   萧厚想了想,摇了摇头:“没必要。如目前所有线索掌握,整个楼都是霸哥的,规矩与外面不同,他要真的想处置个人,直接动手就行了,没必要搞得这么神神秘秘。”   他看了眼坐在身边的131号萧远,他的忠实小弟。   萧远微微点了下头,道:“我曾在八哥指示下,去过一间上锁的书房,那里有很多楼中记录册子,其中不乏处置的死人留档,这样的事在楼里根本就不是秘密,所有人都知道,霸哥也随时能查阅,他的确没有必要秘密杀人,他不需要费尽心机隐瞒任何东西。”   “周贵的身份,还没到他值得谨慎对待,秘密隐藏的地步。”   这就是绿队查到的新东西了,说的简练,态度笃定,那事实也就这样了。   萧鼎点点头,很是认同:“那凶手,就在剩下的这几个人之间了?掌事初七,小喽罗狗哥,头牌柳娘子,哪个是出手的人?之前粉队好像说过,感觉你们的任务关联人物初七有点问题,不太像正常人表现,柳娘子似乎也有些秘密……所以你怎么看,十八弟弟?”   萧炆很谨慎:“我队并没有找到直接指向凶手的证据线索,随便指证谁都不大合适,大概只能盘动机,时间线,和毒源来处了。”   萧鼎摸下巴:“你要说动机的话,三个人应该都有?”   从进了这个房间开始,霄酒始终保持沉默,一句话都没说,74号萧沅就有点坐不住了,难得有庶弟不会的事,不懂的场面,正是他借机表现的大好机会,怎么可以错过!   奈何脑子没那么好使,插不进去话,现在终于有点想法了,立刻举手:“我觉得掌事初七肯定不是!你看,人是他抓的,也是在他手上丢的,如前番八哥所言,他似乎也没必要这么做?还得担责,被霸哥骂。”   房间诡异的一静。   萧沅:……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话,就算没到高屋建瓴振聋发聩的层次,也没什么错吧!   萧鼎总算理解了,为什么小漂亮总是用那种难以言说的眼神看自己。   看人犯蠢时,真的有点无语。   他善良提醒:“笨就乖乖的,别说话。”   萧沅不服,这难道不是正常的推理方向么,他哪里笨了!   霄酒浅浅叹了口气:“初七只是掌事,并不是楼主,他做的一切事,说的一切话,都应该有自己的目的性,不管是斗争还是其它。”   霸哥可以随心所欲,因为他不需要向任何人负责,初七则不同,有人想心心念念掀翻他的位置,他在做事时就不能不考虑手法,哪怕他认为这个对手并不值得重视。   萧沅:……   他好像真的忽略了这一点,掌权人和做事人的想法,不可能一样。   “初七这个人,给我的感觉很矛盾。”霄酒眉眼带着思索,似乎在想什么更深的逻辑层次,“正如之前粉队所言,没有人能没有私心,人生在世,总有想要的东西,总得图点什么,可初七并没有任何这方面的表现,它看起来就像是虔诚的报救命之恩,对霸哥很忠心,有能力架空却没有这么做……他真的不在乎任何争端,不在乎任何人?”   那他在楼里待着,是为了什么呢?   图这里乱,图这里危险?   萧炆也觉得这件事有些奇怪:“以他的心智手段,想要搞狗哥,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为什么要留着狗哥乱吠,时不时给他制造点小麻烦?”   萧厚眼神微深:“除非有必要这么做。”   难道他需要一个人为他混乱视线,吸引走他不需要的注意力?   萧鼎立刻有想法了:“那他就是有动机啊!人丢了,找不到,狗哥不得疯,不得搞事?他自己挨霸哥一顿骂又有什么影响,霸哥那么器重他,说两句嘴而已,还是私下聊的,连面子都不会怎么丢……而且以他的本事,一定能搞到毒药!”   84号萧恪见房间又安静了,没有人说话,似乎都在思考,就提起了狗哥:“说起来狗哥也有点奇怪,这次闹的动静好像没那么大?有点收着的感觉,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他想搞钢架货那一套呢?”   “就是人是他杀的,事是他搞的,他从初七手上偷的,悄无声息,这样霸哥不就会对初七失望了?我感觉他往上升的想法非常迫切,他特别想替代初七,成为霸哥的心腹,只要有机会对初七下手,他一定不会放过。”   所以就动机而言,狗哥也有。   萧鼎点了点头:“那柳娘子也不能排除?我感觉这姑娘有点怪怪的,看起来乖顺听话,实则心里藏着不少恨,她应该很不喜欢这样的日子,也不喜欢被所有人误会,和所有男人有染,可偏偏做了这个营生,就得忍受外界一切不清不白的误会,男人的轻视和打压,她对周贵,未必没有杀心。”   周贵是个楼里新签了契的新人,地位比所有人都低,只是经过几次她的房门,就被所有人调侃是她的入幕之宾,柳娘子但凡心高气傲一点,都会很不高兴,如果真碰上心情不好……做什么事,似乎都有可能。   萧厚:“方向倒是没问题,但以她的条件,应该不太容易成事?”   柳娘子长得太漂亮,太显眼,身段也妖娆,纤如柳枝的细腰几乎成了招牌,人们见之不忘,真的要干什么事,比别人难度要大很多。   “一个个净会说这些没用的,来点实在的吧,”3号萧珪打了个哈欠,像是没睡醒,手搭在胖肚子上,“时间,杀人时间,既然这三个人都不能排除,那周贵在失去踪迹前,最后一个见到的是谁?”   萧鼎:“那就只能是初七了,人在他手上丢的,此后再无消息。”   萧炆提醒:“我们在查找线索时,发现楼里这些人时间都有点奇怪,看起来像是随时都在,随叫随到,但总会偶尔消失一段时间,神神秘秘,不知道去哪里……这个时间段都非常短,看起来好像不够做杀人这件事,但我认为,不能忽略。”   萧鼎看大家:“所以有没有明确的,能排除掉凶手可能的信息?”   9号萧爵,说了进房间以来的第一句话:“周贵失踪的那几日,柳娘子非常忙。”   队里信息大家都是分享过的,萧鼎立刻懂了萧爵的提醒:“对对,有这个事!那几天楼里有活动,客人非常多,柳娘子每天都有很多场献唱跳舞,霸哥也心情不大好,时常酗酒发脾气,柳娘子几乎是连轴转,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执行别的事……我觉得她肯定不是凶手!”   那就只有剩下的两个人了?   萧厚:“那要照这样来说,似乎没必要再多分析了,这两个人谁更有心眼?”   萧炆:“能布置的这么神秘,让所有人都找不到,摸不清,我不认为狗哥有这个本事。”   “还有毒源,”84号萧恪也道,“虽然毒药这种东西,在鱼龙混杂的场子里似乎不难获得,但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确做为掌事的初七更为容易。”   萧炆:“初七是我队任务关联人物,我们在找线索时,基本绕不开他,他这两天的确很忙,分不开身,但前几天,并不是这么忙的,有充分的行凶时间——只要他想这么做。”   萧鼎:“那要不,我们试着投一轮票,看看大家都觉得谁是凶手?如果有不同意见,大家再继续讨论。”   所有人不置可否,都行的样子。   “那我先来,”萧鼎举手,“我投初七。”   萧炆想了想,也投了初七。   萧厚难得没有和弟弟持反对意见,也投了初七。   两个队的主心骨都投初七,队员们也没什么其他意见,粉队的74号萧沅,84号萧恪,绿队的131号萧远,3号萧珪,全部把票投给了初七。   霄酒和萧爵始终没有发表意见,投票也不怎么积极,直到看到这个票型,两人对视了一眼,没说什么话,也把票初给了初七。   竟然一轮成功,都投初七?   萧鼎:……   虽然好像这一阶段是自己主导,也按照自己的想法成了,连凶手投出来都是自己认为的样子,但好像并没有很开心的感觉。   他手指捅了捅霄酒胳膊,凑过去小声说:“你怎么回事,怎么一点都不积极?”   霄酒清透的眼睛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只是感觉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接下来的发展可能会不遂意。”   既然投票结果已经出来了,没有谁有更改的意思,任务结果,也应该马上要宣布。   所有人并没有注意萧鼎和霄酒的互动,也没有注意到萧爵和霄酒相似的警惕表情,都略微紧张的,等待着成功或失败的选稿。   “咻——”   一只小短箭从窗外飞进来,扎在桌子上,上面绑着任务结果:投凶失败,接受惩罚。   惩罚?什么惩罚?为什么会有惩罚?   房间突然出现卡拉卡拉的响声,像巨石错开,像铁链滑动,沉重和尖锐的磨响,让人头皮发麻,什么声音!   胆小的人立刻聚到一起,比如74号萧沅,84号萧恪,3号萧珪,谁离得近就靠向谁,忍不住拽住或抱住,瑟瑟发抖,胆大的人则第一时间冲往门窗,比如萧鼎和萧爵,致力寻找出去路径。   有三个人只是站了起来,并没有走动,萧厚萧炆表情类似,都很疑惑或警惕,唯有霄酒,神色很淡,似乎并不意外这种境遇的发生。   很可惜,门窗已经锁死了,非常高效且迅速,他们现在谁都出不去。   ‘卡啦卡啦’的声音很慢,也很近,撩拨着房间里人们的恐惧心情,像是从墙壁中发出来的,又像是在地下酝酿,好像整个房间都环绕着这种声音,非常可怕。   “怎么回事!”   “到底哪里在想啊!”   “操——”   突然,地面裂开,像开了一道门一样,所有人掉了下去!   “我就知道!”所有尖叫声里,萧鼎声音是最浑厚,最掷地有声的,“赛事组就是这么不干人事!”   这他娘是个机关!   人往下落,视野一黑,什么都看不到了,好在下面的空间并不是很深,大家只是摔的有点狼狈,并没有受伤。   萧鼎叫霄酒的名字:“你是不是故意的!”   什么叫感觉那么简单,接下来的事可能不会遂意,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这个投凶结果不对,却并不制止,拉着所有人一起下水!   怪不得在房间里一直不怎么说话,划水划的这么厉害,就是早料到了是吧!   霄酒慢吞吞从地上站起来:“我要是知道,会这么狼狈?”   其实也不算太狼狈,他在掉下来的那一瞬间,被萧爵拎了一下,不算摔在地上的,就是坐了一下,哪里都没有疼,一点油皮都没蹭破。   反倒是萧鼎这个会武功的,因为摔下来的过程太短,太快,根本来不及调整姿势,跟个蛤.蟆似的趴在地上。   “滚!”   蛤.蟆七皇子把摸自己脚的人踹到一边:“谁那么变态,摸老子干什么!老子的脚是给小姑娘留着的,你摸个毛,杀了你信不信!”   74号萧沅牙齿打颤:“我……我不知道是你……我就是害怕……”   萧鼎:“怕就回去钻你娘怀里,让你娘护着你,来这干什么!”   不仅是他这里,别人也因为一瞬间的黑暗,不知道摸到了谁,拽到了谁。   “别拉我!”   “别踩我脚!”   “谁扯我头发!”   乱糟糟一团,都要打起来了。   霄酒闭了闭眼,提高声量:“都闭嘴!”   有人嘟嘟囔囔:“凭什么就听你的……”   霄酒:“有机关。”   随着他的话,萧爵翻手掷出一颗石子,大家看不到这石子落在了哪里,但随着石子的撞击声,飞出的箭雨却是看的到的。   “咻咻咻咻咻——”   眼瞎了看不到箭,声音也是能听到的。   所有人齐刷刷闭嘴。   又齐刷刷看向霄酒——你是怎么知道这里有机关的?   霄酒则看向萧爵:“哪来的石子?”   既然地面是机关,别处就也有机关的可能,他总觉得这个楼里还有很多秘密未能探知,萧爵很聪明,能想到这里也不意外,可是石子?   萧爵似乎也并不欲解释:“方才随手抓的。”   行吧,总之就是你厉害就对了。   萧鼎捺不住:“都这时候了,你们就别说悄悄话了吧!到底怎么回事,这里是什么地方!”   霄酒微笑:“给我们机会的地方。”   “机会?”萧鼎茫然,“死的机会么?”   霄酒伸手:“你看那边。”   从上面房间掉下来,一瞬间黑暗,的确看不到什么东西,可眼睛适应后,能看到些微光,是一些箱子,箱子的大小和排列,怎么看怎么眼熟……   荒野求生时的经历猛然击中了萧鼎:“答,答题箱子?”   真是哪都少不了你!   “嗯。”   霄酒已经抬脚走过去,并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解了一道题,解完,刷的一声,四周火光大亮!   非是烛火,而是不知道哪种油的油带,一旦点燃,则按固定轨道形成火光通道,将四周照的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这里像是一个楼中楼,极宽,极高,拱圆形的墙壁上一格一格,全部都是卷宗书册,中间以各种暗道机关相通,密密麻麻,往上往下分别通向不同的口子……   萧鼎被震撼到了:“操,这是什么地方。”   霄酒眼眸弯弯:“不是说了,给咱们机会的地方。”   这个楼很神秘,他们在楼里找线索故事时,总觉得如云似雾,隔了什么东西,并没有触碰到根本,原来是在这里。   这类似机关阁,藏书楼的地方,怕才是楼里最核心的机密所在。 第40章   我不干   巨高的楼中楼,冷肃又壮阔的书阁海,神秘难言的气息……   此处所有一切,都让人无比震撼。   还有开启这些震撼的人——   3号萧珪看着霄酒,眼睛有些发直:“不是,你怎么做到这么快的?”   这么短时间里,所有人眼前一抹黑,都还没反应过来,这个少年就已经迅速明白了形势,发现了答题箱子的所在,还迅速刷了一道题,直接开启机关,让这个地方亮如白昼……   他怎么做到的?这是人能做到的事么!   萧鼎其实也很意外,但当着从小到大就不对付,不踩对方一脚不舒服的亲哥的面,当然不能露,甚至还骄傲挺胸,一脸‘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样子:“小酒酒就是这样的,怎么,三哥你不知道?”   萧珪:……   他当然知道。   第一轮比赛没有在一个场地,可赛事消息是全面公开且流通的,比赛的时候他不知道,比赛完一收集信息,当然就知道了99的厉害,只是文字记录的再详细,再精彩,都不如亲眼见到来的震撼。   他是真的没想到霄酒能有这么快,这么果断!   再一仔细看,霄酒身边并不是没有人,9号萧爵似乎始终在他身侧,距离不远不近,若即若离,看上去似乎游离在外,实则一直在一个距离区间内,但有意外,立刻可以上前策应……   他又是怎么知道机关和箱子的秘密关联,怎么知道霄酒要过去干什么,不开腔,不阻止,甚至有保护之意?   难道想一块去了?   这种东西也能想一块去么?   箱子一圈,挨着墙壁,墙壁上有暗器机关,霄酒显然很聪明,并没有触碰到这些机关,只是答题,萧爵也未有任何提醒或其它,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好像就算霄酒触碰了也没关系,他完全有能力压下。   现场静寂无声。   只有萧珪和萧鼎进行了两句对话,其他人没有任何表示,74号萧沅不是不想说话,是掉到这里,难免害怕,之前的经历已经让他心力俱疲,内生惧意,现在霄酒又表现的那么优秀,他好像说什么都没有用。   84号萧恪一直话很少,到现在仍然没有什么存在感,131萧远是8号萧厚的忠实小弟,一直是像个影子一样站在萧厚身边,任何时候表情都不多,包括现在。   可眼前境况这么诡异,8号萧厚和18号萧炆都没问……   难不成也早有预料?   那刚刚的投凶环节……票型是被故意推动形成的?   萧鼎狐疑的看向萧厚和萧炆:“你俩该不会是故意的吧?根本就没想投凶?”   “怎么会?”萧厚微笑从容,温和大度,“是七哥你引领大家,所有言论有理有据,令人拜服,大家才跟着你,投了初七啊。”   萧炆也面带微笑,像个腼腆无害的书生:“纵然有些许不安,可99弟不是还没投票呢?按照我们的约定,只要99弟反对我们这个想法,投凶就不成,可他没有反对,不反对,就是有充分理由投初七……”   霄酒对凶手的讨论并不积极,萧鼎能注意到他的划水,不对劲,他们当然也能注意到。   票投初七一定有问题,只是没想到,会遇到这种问题。   似乎觉得有点吵,9号萧爵提醒:“这里不是斗嘴的地方。”   萧厚同意:“不知道机关规律怎么设置的,大家还是小心点好,别不小心碰到。”   萧鼎:“好在距离都挺远,只要不靠近墙边,就……”   霄酒:“只怕不能不靠近。”   萧鼎:“嗯?”   霄酒指箱子:“题不答了?”   萧炆微仰头,很明白霄酒在说什么:“这么多暗格书卷,装的想必都是楼里秘密,我们选择看哪个不看哪个呢?怎么确定哪条是关键信息,需要我们获知呢?”   答题箱子的存在很明显,就是触发这个的。   答对了题,按照奖励的位置触发书格,得到的想必是他们需要的东西。   “其实赖一点也不是不可以……”萧鼎摸着下巴,笑的有点坏,“我们就一条一条看怎么了?反正到时候着急的不是咱们。”   比赛还要不要继续?赛事组见进度这么慢,肯定会干涉,要干涉,就得给提示信息,到时岂不是能白嫖一波?   萧鼎觉得自己这个提议非常不错,还郑重的看向霄酒:“别怕,我可以悄悄的出去,偷楼里厨房的鸡养你。”   霄酒:……   “恐怕不行。”他指向不起眼的角落高处,“看到那个滴漏了么?”   从他们到达这里开始,它就开始工作了。   萧鼎眨眨眼,又眨了眨眼,突然恍然大悟:“操,竟然又是限时任务么!”   这个楼真的很奇怪,从进来到现在,每个任务都提醒你限时,但都不算怎么难,时间于他们而言算是充裕,他都快忘了有这一茬,现在这么关键的时候,都开始搞滴漏倒计时了,比赛竟然不提醒了?   是想故意看他们被淘汰么!   突然,萧爵脚尖点地,飞纵而起,踩着书格,一路往上。   身姿是很好看,行云流水,如仙似幻,还能避开所有机关,从容的像闲庭信步,可是你飞起来干什么?   霄酒却知道,萧爵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   3号萧珪很好奇,指萧鼎:“你也上去看看。”   萧鼎本来也挺好奇,打算上去看看,可老三开口了,他凭什么听他的?从小到大就一次没听过。   “怎么,你不信老九?”他还老神在在,非常怜悯的看了萧珪一眼,“那你有点可怜啊。”   连人多少本事都不知道。   萧珪:……   萧鼎这么一嘲,更没人开口问了。   74号萧沅感觉时间磨的心慌:“滴漏不断,咱们快点想办法吧,不然怕出不去……”   所有人:“闭嘴。”   萧沅:……   萧爵很快在书格各个方向游走完毕,回到地面:“所有书格都有轨道通往不同楼层和地面,即便找到了机关暗卡,格内书册能成功到我们手里,也因为高低不同,时间长短不同,会触发一些隐藏机关,不懂规避,就会有危险。”   霄酒:“非楼里事物熟练之人,大概都不懂隐藏机关解法,我们其实也不需要……只要能保证拿到东西且不被伤到就行。”   也就是说,只要箱子答对了,书册到手,暗器机关在过程中被触发,能躲掉就行。   还能节约时间。   萧爵:“书格自上而下的方位分三路,左中右,这些箱子的对应位置也是左中右。”   “看来大家要一起努力了,”霄酒了悟,“时间有限,不可能一个人做完所有题,赛事组估计是要看我们三队合作。”   为什么这一轮游戏组成了三个队,大概就是因为这个。   萧鼎明白了:“所以必须得有一个人在箱子跟前答题,有一个人在前边看着,发现书册下行时触发危险机关,就替答题的人扛一波,不被伤到?”   萧爵:“显然如此。”   绿队的3号萧珪立刻表态:“我不干!”   他不会武功,也不擅长答题,这么多年混下来,也就是出身好,是当今圣上第一个儿子,地位超然,但他不可能承认,只眼底阴阴,看向萧厚:“你该是懂规矩的?你一向敦厚有礼,温和自重,该怎么对待哥哥,你最明白。”   萧厚可太知道萧珪什么德性了,最会以年长压人,目前朝野内外唯一立得住的,就是打造的‘孝道’人设,真本事一点没有:“有事自然弟弟服其劳,三哥放心,咱们绿队,有我和小远就行了。”   131号萧远,他从小培养起来的弟弟,忠心不二,懂事听话,武功还非常高,足以配合他面对这种境况。   别的队就不一样了……   他迅速决定了自己这边的事,好整以暇看向‘好弟弟’萧炆,现在该头大的是他吧。   74号萧沅直接就甩手了:“我也不干!”   开玩笑,答题错了肯定有惩罚,他又不会答题,也没有人会救他,肯定要被弄死的!   “我不会武功!”   理直气壮极了。   84号萧恪也很为难:“我也不会武……答题也不怎么擅长,上轮比赛里,只刷了一个箱子。”   萧炆:……   粉队怎么净是这些没用的东西。   答题他不能说特别擅长,至少算有些把握。   上一轮比赛里,不是所有人都没答题,也不是所有人都答错了,有些人最开始没有积极干这事,是在观望,找思路,其实后半段答题的人很多,聪明的人多多少少也找到了些规律,他和8号萧厚算是小有收获的,但比起霄酒的亮眼,就逊色了好多,是以大家记得的,推崇的,都是霄酒。   他倒并没有嫉妒,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专长么,没进这第二轮比赛的时候,他几乎手不释卷,随时都在看书,汲取新的可能需要的知识,同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萧厚也是如此,他认为眼下形势,他和萧厚出来答题都不是太大问题,顶多正确率不及霄酒,不至于任务完不成。   但是武功,他是真不怎么会。   霄酒看向萧鼎,眉目平静。   萧鼎眼睛睁圆:嗯?   霄酒略颌首:嗯。   萧鼎:……   “我不是你最亲最好的七哥了么!你为什么——”   “乖,听话,别捣乱,”霄酒微笑,“去帮帮十八哥。”   萧鼎:……   他深呼吸一口,忍辱负重的走向萧炆:“行吧,你七哥帮你!”   萧炆有些意外。   “没看到还有老九么!人家恩恩爱爱,根本不需要我!”萧鼎气呼呼,盯着萧炆,“你该不会也肖想老九吧?有你七哥帮你还不够么!”   萧炆:……   “当然够,七哥武功高强,令人佩服,我早就想和七哥合作,苦于一直没有机会,接下来,请七哥多多照顾了。”   他只是有些意外红队的慷慨,既然是比赛,就会有成绩,红队这么果断大方,没有私心,让他一时都有些不适应了。   霄酒已经顺着墙壁,把所有箱子看了一圈,找出三个分界点:“题目类型不太一样,八哥和十八哥擅长哪个方向,可自选择,剩下的给我就行,我都可以。”   萧厚和萧炆知道他本事,也没客气,直接走上前去。   “这边文字,经史类多一些,我选这边吧。”萧厚很快选好了。   萧炆速度也不慢:“这边民生百事,地理民俗好像多点,我选这边吧。”   “好。”   霄酒很快走到最后一个方向,这边的问题稀奇古怪,看上去好像没有逻辑,什么样的都有。   萧爵萧鼎萧远则同他们方向相反,走向楼里空地中间,面对书阁,准备抵御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暗器机关危机。   剩下的三个人,萧珪萧沅萧恪则齐齐退后,到最远最安全的位置。   “准备好了么?”霄酒看了看萧厚和萧炆,“要开始了。”   “来!”   “没问题!”   三人立刻开始答题。   仍然是密码箱,通过解除箱子上面的题目,找到对应的答案顺序,将箱子上挂的以不同图案排列的锁排到正确位置,锁扣自动打开,打开箱子,里面什么都没有,但能正确打开它,就已经触发机关,对应位置的书格倾斜,里面放着的册子滑出……   如果这个格子位置比较低,那运气很好,它通过轨道滑下来并不需要很久,不会触发暗器机关,如果它位置很高,那就运气不太好了,因为滑下来的时间太久,路径太长,一定会触发暗器机关,那就需要前面防御的人帮忙扛了,把这些暗器打飞,不让伤到自己,也不让伤到背后答题的人。   题型跟上次野外求生很不一样,有点奇怪,什么问题都有,比如会问某一味药材在哪里生长,药性如何,可以炮制什么药,医哪些病,如有毒,毒性如何,怎么利用和防范;比如某个特殊的地理位置大概在哪里,为什么特殊,一年四季天气状况如何,什么时候去合适,什么时候千万不能去;比如有一首藏头诗,以特定顺序规律打乱,怎么找到这个规律,把这个藏头诗找出来……   萧厚萧炆的题已经不怎么友好,霄酒这里就更是,什么奇奇怪怪的题都有,类似上一轮比赛时的偷牛题,比如都说谎,只有一个说真话,到底谁是对的,有找迷宫路线图,类似华容道的逃脱题,也有山谷干仗,用什么策略对应最佳,破解图形密码……   什么花样都有。   对霄酒来说不算难,他对本地人文地理,经史子集,反倒了解没那么多。   只是这些题都需要一定的时间思考,反应慢了,肯定来不及,滴漏就在一边挂着呢,限时时间内打不出来,不带箱子打不开,还会触发惩罚机关,让现场危险更重。   霄酒也并不能保证每一道题都能很快答对,但他不用担心,打错了或者感觉不行,立刻切换下一道,其它的,交给萧爵。   萧爵也的确没有辜负他的信任,把他护的密不透风,不管任何危险,都不用担心。   两个人的配合模式让人看的舒服极了,霄酒从来不担心背后冷箭,头都不带回的,一心一意只刷题,萧爵也不会回头看霄酒,没有危险就原地站定,有机关被触发,就从容出手,飞掠起纵,两个人的配合节奏如呼吸一般,甚至有种悠闲感。   萧厚这边也还算顺利,答题失误略多了点,错了就会触发机关,131号萧远武功很高,虽然不怎么说话,但实力足够,就算不能从容消弥所有危机,拼着自己受伤,也绝不会让萧厚受伤,两个人的进展也算还可以。   萧炆这边就不能说顺利了,他和萧鼎从来没有合作过,再是交托信任,潜意识你的防备也是无法控制的。   萧鼎扬声喊话:“好弟弟你放心,我是你的好七哥,拎的清,不会在这时候坑你,你给我老实答题!”   这话不管谁说出来,都很有可信性,偏偏说这话的是萧鼎,萧鼎从小到大,谁没坑过,谁没背叛过,连上一轮比赛那么厉害的霄酒,合作那么结实的联盟,他都反水过好多次!   萧炆很想说我信,但内心似乎并不允许。   萧鼎愤愤咬牙:“你要是敢分心,我敢保证结果比现在坏你信不信?我坑不死你!”   萧炆:……   只有答题才能度过眼前难关。   他渐渐收拢心神,专注于眼前箱子。   吵吵闹闹的气氛里,刀光剑影的威胁里,书格里的册子一个个由通道滑下来,掉在空地。   正在做任务的人肯定没有时间看,在远处围观的三个也不太好意思上签,可如果这些册子恰好滚到脚边……也是不需要客气的。   3号萧珪往前几步,拿起一本册子,打开,没看几行,眼睛就眯了起来:“豁!”   这个楼并不是什么真的销金窟,那都是表面的东西,这是个情报楼,是北敌的细作组织!   这本册子不厚,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的全是大安情报,官员,军备,地方财政,地理特点……哪里适合攻打,哪里适合伏击,哪里最好是安抚……   一条一条,看的人头皮发麻。   “北狄意欲攻打大安!这里全是证据!”   怪不得这个楼里,所有人都神神秘秘,怪不得那些任务相关人物总是奇奇怪怪,总有一段消失的空白时间,原来是干这个么!   不是传递消息,就是查阅消息! 第41章   哥哥先走一步   萧珪看到的消息十分震撼,一时间惊的说不出话。   大安境内,京城旁边,竟然有这样的地方,敌人的细作组织机构!   这个楼到底是谁建的,怎么经营下来的,它的主人是谁,目前利用这些信息都干了什么坏事,是不是危及大安很多次!   场内刀光剑影,扛暗器冲击的忙的不行,随手抓过来的武器换了一波又一波,周遭很吵,箱子前答题的人全神贯注,注意力高度集中,也根本听不到场外谁在说话,说了什么。   前方危险,大量暗器来袭,萧鼎正面迎上去,手中长剑挥舞,同时大声警示:“萧炆往右扭一下屁股!”   萧炆下意识听话,屁股往右扭,同时手里不停,没忘了答题,然后就后知后觉发现,一支冷箭咻一声,直直扎了过来,没进小箱子——   如果他没挪那一下,这箭扎的就是他屁股!   萧炆瞳孔地震,咬牙切齿:“老、七!”   这混蛋是不是故意的!   萧鼎却很满意,回头看了他一眼,咧出一嘴白牙:“瞧,这么听话不是很好?十八弟弟你就得这么信我,咱们好好配合,哥哥一定让你没事!”   萧炆:……   他迅速回头看一眼,就看到了萧鼎的满头大汗。   算了。   大家都挺辛苦的。   他没说话,继续回头答题。   萧厚这边,131萧远受伤了。萧厚并不是总能答对题,也不是总是运气那么好,答对的格子都在下面,距离地面很近,有那么一波同时触发了三道机关,萧远武功再高也来不及,拼着自己受伤,替萧厚挡了箭。   好在他会用巧劲,这种程度的伤对他来说似乎不算什么大事,甚至有些习惯,他转身时就随手把伤口包扎好了,一点都没耽误事。   最和谐的当然还是霄酒和萧爵这边了,霄酒很少答错题,就算运气不好,连接几个格子都在最上面,往下一定会触发暗器机关,萧爵也都处理的非常好,把霄酒护得密不透风。   跟别人紧张刺激的气氛不同,他们两个安静极了,一个从容淡定,如执棋子者,思考纵略,一个像闲庭信步,轻功使的跟神仙驾云似的,不但不紧张,还充满美感,两个人一个赛一个的好看……   好嘛,别人是来拼命过关的,他们俩像是来玩的,美的根本不管别人死活。   终于,滴漏将尽,所有箱子刷完了。   大家重新聚到一起。   有答错的箱子,就有对应的缺失的信息,但不影响将所有东西一起汇集来看,所有信息连起来,缺失的东西或许就能推出来。   在一地暗器残骸,硝烟过后的战场上,几人席地而坐,根本顾不上休息,就开始打开册子翻看,快拼凑出了一个事实。   霄酒眯了眼梢:“……所以这个楼,是安插在大安的细作机构,最核心的目的是打探大安的消息,各种各样的消息,运回北狄,方便上层制作战略,并部署新的任务。”   萧厚:“运行模式很值得玩味。以酒色财气,赌彩斗赢为主,招揽客人,这样的经营方式并不鲜见,可这个楼的控制手法更强。”   比如招揽员工的方式,并不是正常的聘用或买身契,而是直接虚构一个美好愿景,编织一个令人向往的未来,在远处骗年轻人,把年轻人骗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直接逼迫或打压,敢不听话,要么就直接一顿毒打,以生命威胁,要么就搞些治不好又一定会死的病人传染你,不管哪种恐怖,一定能把你降服。   如果你愿意赌,又好赌,那就更好办了,把你拉进来,根本不费事,利诱即可,你只要照着楼里的规矩,教你的东西,就能好好帮楼里办事,自己还有所得,楼里也不用担心你会背叛。   不管是好面子,无颜回家见父母,还是跑不了,知道这里的危险性,你都没有办法再逃脱,最终会成为为虎作伥的那个伥。   还有招揽客户的方式。   不管你好赌,好酒,还是好色,楼里有一万种法子让你花钱,勾着你一步一步往更深的方向走,而且态度非常亲善,会在非常微妙的时候,体贴的告诉你愿意借给你钱,至于还不还的上……   楼里不怕人不还钱,只担心借钱的人不够多。   他们可太有方法逼你了,把招聘员工的那一套手法用在你身上,你怕不怕?但凡跪了,就得一直跪下去,给楼里提供你能做到的一切,你是商人,会做买卖,那就低价供给楼里需要的东西;你是当官的,更好办,楼里要什么信息,你给什么就是了;你要是个普通百姓,也没关系,总有点远的近的亲戚吧,他们有没有什么独家信息,比如是哪个当官的家仆?收买他们需要钱也没关系,钱我这里多的是,可以继续借给你嘛。   还有最后的大杀招,毒丸。   不管对付不听话的员工,还是不配合的客人,签了契想反悔,不好好干活,不给你解药,你还有什么以后?   这个楼里,简直把所有控制人的方式玩到了极致,人们不但得听话,还得配合楼里发展更深的方向,寻找控制更厉害,拥有更多权柄的客人。   萧鼎咬牙,眼底有寒光闪烁:“所以我们来的任务,根本不是什么找狗屁的杀人凶手,而是找这堆东西!这个破楼!”   “咻咻咻——”   他话音未落,三支任务箭齐齐射来,分别落在了霄酒,萧厚,萧炆面前。   很明显,是每个队的后续任务了。   霄酒拔出箭,扯下任务纸条,打开——   恭喜触发任务:谁是楼主。逍遥楼规矩严苛,每个门都有重兵把手,非常危险,能进不能出,如果不想成为楼里的人,只能通过隐藏出口离开,隐藏出口的钥匙有且只有一把,由楼主亲自保管。   这个任务奖励直接翻倍,等于把前面完不成的任务奖励全全加在这个上面了。   “意思就是说,前面的任务完不完成无所谓,或者说根本没必要完成,咱们要找的,其实就是这个最后的终极任务?”萧鼎眨眨眼,“非得投凶失败一回,才能找到这个任务?”   萧炆狭长眼梢眯起:“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在这个楼里,就不能消极对待任何事。   萧厚看向霄酒:“你故意的?”   早就知道这一切?   霄酒摇头:“当时只是感觉有些不对劲。”   之前的任务虽然看起来鸡飞狗跳,实则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凶险,信息收集的还算顺利,完成的也很顺利,投凶投初七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可越是水到渠成,他越觉得不对,加之心里还有一些没有找到答案的疑问……   “所以……杀周贵的凶手到底是谁?”萧鼎对这件事始终念念不忘,耿耿于怀。   霄酒低眸:“或许……可能都没有凶手。”   萧鼎愣住:“什么叫没有凶手……”   萧爵:“不排除自杀可能。”   综合信息得知,周贵被喂了楼里专门控制人的毒丸,这种毒很特殊,需要在特定的相隔时间段服食阶段性解药,只要不服食,立刻毒发身亡,周贵吃过,就肯定知道这件事,知道还跑,并且死的悄无声息……   并不是没有他自己不想领药的可能。   霄酒眸色微深,其实也有别的可能,但他只是一个想法,没有证据佐证,不太好说出来。   萧鼎:“所以我们不管投谁,都会投错?这轮比赛就是要让我们沦落到这里……”   一切都是有意的引导,早就安排好的走向。   “那这楼的主人,到底是谁?”   这可和推凶手不一样,这个事,没有任何,一点点明确的指向性。   “霸哥,初七,狗哥,柳娘子,王老头,”萧鼎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是不是还在这几个人之中?”   霄酒微点头:“我倾向是。”   这轮比赛进行到这里,终极任务都发布了,没有更多的关联人物,所有收集到的信息也是,都围绕着这几个人,如果任务要求他们找到楼主,那么这个楼主一定距离不会太远,就在这几个人之中。   众人沉默,这几个人的形象再次跳入脑海,变得又不一样了,每个人都感觉神秘阴森,掌事初七的笑假的让人头皮发麻,楼主霸哥的纹身让人不寒而栗,王老头不再是个普通的老头,而是地狱爬出来超人索命的恶鬼,狗哥也根本不是什么小喽啰,罩着的独眼就是隐藏的证明,连柳娘子,都不再是什么纤纤弱女子,是表面以柔弱示人,实则心机深沉的蛇蝎女子……   萧鼎突然一抖,舔了舔唇:“肯定不……不是咱们的王老头吧?他来找儿子的,都失忆了……”   3号他亲哥萧珪当即翻了个白眼:“你又开始了,上轮投凶大家就这么跟着你走,大错特错了,现在还想当现眼包?”   萧鼎:……   敢怒不敢言。   毕竟他面对的并不只是3号一个,周边还有好几个,兄弟们看他的眼神都不怎么友善。   他委屈兮兮的看向霄酒,期盼好弟弟能帮他撑个腰……   霄酒却并没有立刻分析楼主是谁,而是道:“我们现在该想的,是怎么出去。”   萧鼎:“啊?”   萧爵指向高处:“滴漏已尽。”   尽了……能怎么样?   萧鼎感觉不大好。   萧厚眼梢微眯:“这里的机关可不是摆设。”   谁知道会闹什么幺蛾子。   萧炆也颌首,没有其他意见。   似乎难得见到同父异母的弟弟这么安静,萧厚似笑非笑:“十八弟怕不是知道点什么东西,没露出来吧?”   萧炆从容看回去:“看来八哥的确是知道点什么东西,没往外分享。”   这点针锋相对的小试探,霄酒不要太懂。   组队不同,阵营不同,谁又会毫无保留不藏着点什么东西呢?   之前坐在一个房间里推凶手,大家约定好分享的,都是跟凶手有关的事,跟死者周贵有关的事,认为跟这件事没关系的情报,自然不会往外说。   不过这些都没关系,眼下还得合作。   “进来的机关无法打开。”萧爵已经悄无声息离开,转了一圈又回来了,“此处也没有门窗,仅有一条通道往外,路径不同寻常。”   霄酒往前走时还在想,是怎么个路径不寻常法,走到了才发现,的确不寻常,这是个迷宫。   “好像得试着走?”萧鼎活动了活动手腕,“要不我先来?找错了路还能迅速回来。”   霄酒却没让萧鼎一个人走:“一起吧。”   他没有在原地停留,直接转入迷宫,其他人便也没也停留,一群人进了入口。   进了才发现不一样:“又要答题啊……”   霄酒却笑了:“果然。”   游戏的规则就是这样,有路,但不完全有路,会让你看到希望,知道怎么走,但是难度非常大。   “找到图中隐藏的五角星,它将指引你对的方向……”   萧鼎只读了一个题面就觉得眼晕,这是一大面墙,各种不规则的图形描画在一起,感觉就是各种各样,大小不一,奇形怪状的三角形拼到了一起,部分三角形还用黄色染了色,就是要干扰你,这么乱的图里面,说有个五角星,准确找出来,就能指方向?   这怎么找啊!他们的眼睛又不是神眼!   “北。”霄酒却迅速找到了,“北边是正确的路。”   众人:……   只有萧爵跟上了他的思路,很快在他视线所及之处,以指尖在墙上描绘了一个五角星出来,并不是很正的五角星,有个角非常突兀,很明显,它就是指引的方向。   所有人:……   走过一道弯,前面出现三个岔道口,题面再次出现。   ——把一根点燃的蜡烛,放在一个装有水的琉璃碗里,再在蜡烛上面罩一个琉璃碗,请预测最后结果。   “怎么还有这种题?这叫人怎么答?”萧鼎眼睛睁圆,“我们又没看着,怎会知道?”   霄酒却一眼就知道了答案:“蜡烛会熄灭,琉璃盏里的水位会上升。”   所以这次的答案是——   “继续往前,选择正对着的岔路。”   他率先走过去,几人跟着过去,前面果然不是死胡同。   萧鼎:“可是为什么啊!蜡烛会熄灭也就算了,为什么水位会上升?”   因为燃烧需要氧气,蜡烛熄灭后,水位会上升,以填补被用尽的氧气空间。   但是氧气这个概念在这里并不那么明显,霄酒便道:“可能是蜡烛烧光了点东西?天地之气什么的。”   “——下图一共有几处错误?”   又是一道题,还没时间思考其它,全都过来看图。   “一,一个?”   “三个。”   “四个!明明是四个!”   现在意见都不一样,齐齐看向霄酒。   霄酒和萧爵对视一眼,同时开口:“五个。”   数字五,所以是第五个岔道口?   在一起往前走,直到现在没有遇到任何危机,所有题迎刃而解,气势越来越高涨,甚至连害怕都丢到脑后,激起了一点小小的胜负欲,怎么能就让霄酒专美于前呢,又不是没有我会的题!   于是接下来,不只霄酒一个人解题了,纷纷有人开始举手——   “这题我会!”   这个岔道口,萧厚身当仁不让,解出了一道藏头诗:“……诗句含左,选左边的路!”   下一个岔道口,萧炆也拿下一道经史题,微笑:“……中间的路才对。”   萧鼎也有亮眼表现,什么逻辑诗文经史他都不怎么在行,但他喜欢搞玄学,他迷信啊,有些方位上的东西耳熟能详,背过,一道五行方向的题出来,他直接举了手:“藏风聚气,紫气东来,这方向必然选东啊,选东边的路!”   大家一路往前,越来越激昂,越来越自信满满,忘记了仇恨,你夸我厉害,我捧你学识渊博,完全是下意识的真心,从来没想过,和兄弟们的相处也能有如此愉快的时候……   说起来,他们本就是血脉相连,哪有什么仇恨?   终于,到了迷宫最底,看到了门。   但是通向门的这条路被划成了黑白方格拼接的格子,题面提示,只有所有人同时踩到正确的格子,门才会开启。   “否则呢?掉下去是么!”萧鼎已经看透了这轮比赛的恶趣味。   地面的黑白格子很宽,组成了一个7乘7的大正方格,有的格子里有数字,有的格子里没数字,这是一道数字题,要求所有有数字的格子,不管横向纵向对角线,数字之和相同。   现在它明显是不相同的,而每个参赛皇子身上有自己的排行号码牌,排行多少,代表数字多少,他们现在需要站到合适的格子里,让等式成立。   “这怎么玩啊……”   没见过这架式的,两眼发直,知道能解开,但浪费时间,不想动脑子的,也叹气。   甚至齐齐看向霄酒,别的不知道,这人肯定会!   霄酒当然会,站在一边观察片刻,大脑中各种数字迅速掠过,很快就有了答案。   萧厚见他表情,就知道没问题,微微一笑:“九十九弟尽可表现,我等必步步跟随,绝无二话。”   这是隐隐以他马首是瞻的意思,不抢什么领导当了。   萧炆也微笑:“粉队上下感恩九十九弟的付出,愿同心协力,过关比赛。”   萧鼎得意的不行:“他们服气了!小酒酒,你牛逼!快,收了这些小弟,让他们看看你的厉害!”   霄酒却弯眸一笑,颇有些意味深长:“总也要大家一起站对格子,才能离开这里。”   他迅速分配每个人的位置,谁去哪里,谁去哪里,并未多话。   就在最后一个人站对位置的同时,机关启动,前面的门‘咔嗒’一声,缓缓滑开。   “嗷老子终于能出去了!”萧鼎高兴的不行,跑着蹿着往外冲。   但没想到,最先冲出去的却并不是他。   萧厚早早就眼色示意了忠心弟弟131号,门一开,就在后者轻功帮助下,迅速飞掠到门外——   “抱歉了好弟弟,这终归是个人赛,哥哥就先走一步了!”   萧炆因为位置绝佳,就在靠近门口的地方,不会武功,行动也相当快,同样抬脚离开:“楼主只有一个,出去的钥匙有且仅有一把,只有一个队伍能胜利,抱歉,我不能让。”   一个一个,竟然干脆利落的离开了!   萧鼎目瞪口呆:“他们怎么可以这么狗?”   前面的山盟海誓都忘了么!上一刻还你侬我侬,我是好哥哥,你是好弟弟,咱们约定一起不分开呢,下一刻就分道扬镳,好哥哥先走一步,弟弟你自己好好活着?   霄酒却对这个画面无比熟悉——   “大概是学七哥吧。”   萧鼎:……   不是,你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我怎么你了!我不就是扔下你一,呃,两……不就是扔下你一两次么!   萧爵走了过来:“跑得快,不一定能赢。”   如果只是比速度,为什么不直接安排一场赛跑?   霄酒微笑:“正是如此,我们也走吧。” 第42章   当然是毁了这里   走出门口,外面一片空旷,没有一个人影。   萧鼎一边暗骂8号18号不愧是两兄弟,跑的一样,比兔子还快,一边又发愁:“那现在怎么办?到底谁是楼主……我们该要往哪找线索,或者找谁问一问,要找王老头么?我真的感觉他不太像楼主。”   霄酒思索:“未必能找得到他。”   萧鼎不解:“啊?他的房间我们不是去过?”   再去一次不就行了,为什么找不到?   霄酒看了眼萧爵:“我和九哥最后一次看到他时,他说我们已经耽误到他的时间了。”   萧鼎还是不明白。   萧爵提醒:“他非楼主,而是在找楼里的秘密。”   “所以我还真猜对了?”萧鼎还算满意,有一条对就行!   霄酒颌首,也认为王老头不是楼主:“他来楼里,为的也可能不是什么儿子。”   萧鼎:“不是为了儿子是为了谁?怎么可能有其它的,我们得到的线索不就是——”   “我们的线索,是赛事组故意引导的方向误区,就是要让你这么想,”霄酒提醒,“可有哪条证据直接显示,周贵就是王老头的儿子?”   萧鼎都蒙了:“可他都失忆了,来楼里找人,说自己有儿子在远方,很上进,很孝顺……”   霄酒弯眸:“王老头这把年纪,有儿子不是很正常?儿子上进孝顺,大多数普通人不都这样?我们查到的线索只是王老头进楼里找人,没说找儿子,他的失忆也是装的。”   “你等等,我捋捋,”萧鼎顺了顺心神,“所以这些线索都是真实的,但未必指的是同一个事,我们非要把它们想到一起,就搞岔了?没准人王老头的儿子真的在远方,好好活着呢,他来楼里是找别的,他就是姓王,才不是周贵的爹,可能周贵的死跟他要查的事有关,他才屡屡出现在附近,甚至可能为了查事,故意引导人们往这个方向想……这样他的身份才不会暴露,平安才能保证?”   霄酒欣慰:“孺子可教。”   萧鼎:……   “那要这么说的话,周贵不是他儿子,他有没有可能……”萧鼎舔了舔唇,“是杀周贵的凶手?”   霄酒很直接:“有啊。”   萧鼎:……   所以在推凶手的时候,他直接是错了个彻底是么!   “你都知道,为什么不说!”他愤怒,他这回出丑可出大了!   “为什么要说?”霄酒神色淡淡,“你以为粉队和绿队就没藏着什么东西?”   萧鼎:……   是哦,所有人都有心眼,所有人都藏着东西。   他眨眨眼:“那你刚刚说,最后一次见王老头时,他说时间被耽误了,是什么意思?”   “老头在查一件事,行动很隐秘,有自己的节奏和计划,可能有些时间点卡的很紧,”霄酒沉吟,“一旦被破坏耽误,就有暴露的风险,所以我和九哥认为,这可能就是留给我们的信号。”   萧鼎悟了:“所以你才说我们可能想找也找不到他,他有可能被抓住了?那我们接下来的任务里,是不是还有寻找并解救他这一环?”   霄酒点头:“非常有可能啊。”   赛事组怎么可能让你轻轻松松,顺顺利利过关。   他们队有难题,想来别的队也会一样。   萧鼎也想到了,倒是不着急了:“所以不能去找王老头,现在去找也没什么结果,那去哪里?”   霄酒:“柳娘子。”   “找她?”萧鼎意外,“为什么?”   难道这姑娘才是楼主?   霄酒勾唇:“你没发现么?她是这个楼里,见到人最多的。”   萧鼎:“这……有问题?”   萧爵:“细作机构,收集消息,最重要的是两个字——联络。”   怎么联络?谁来联络?人和人之间总要沟通吧,就算有什么接头暗号,还是得需要见面吧?   那么楼里方方面面的人都能接触到的人,就很重要了,就算不是楼主,非细作组织核心成员,以柳娘子的聪慧,也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还有,”霄酒已经抬脚往前走,“你认为霸哥丢的那本玄字页名册,真的没关系?”   萧鼎沉默。   他原本觉得很有关系,是周贵死的直接原因,非常想找出来是什么东西,但进了一轮机关阁,发现这里是一个细作组织,反而觉得没什么关系了,重要的哪里是什么册子,是这个组织啊!   但小漂亮专门提了这个事,就一定有问题。   霄酒再次提醒:“我们刚刚答过的题里,与解密相关的分量不少。”   萧爵:“这本册子,很可能是一个密码本。”   或许就关系到细作传递消息的秘密。   “那这的确是个事……”萧鼎想了想,觉得是挺重要,“但我们的任务已经不是周贵的死,这个册子是霸哥丢的,是绿队老八他们的任务方向,跟我们好像没什么关系?我们只要找到楼主,拿到钥匙,顺利出去不就赢了?”   “是么?”   霄酒突然转身,盯着萧鼎,双眸明亮到锐利:“在大安地界上,发现了他国细作,有组织有纪律,窃取了不知多少情报,未来不知对大安有多少危害,身为皇子,七哥竟然觉得只要能顺利出去就好,其它的不用管?”   这个瞬间,仿佛周遭一切安静下来,空间都变得遥远。   萧鼎心跳加速,下意识吞了口口水:“那怎,怎么办?”   萧爵就果断多了,始终冷漠疏淡的表情在这一刻,也变的不太一样:“当然是摧毁这里。”   萧鼎愣住:“你疯了?”   怎么可以用这么平淡无波的表情,说出这么可怕的话!   “首先这只是一轮比赛,是父皇和朝臣们设定的关卡,有必要这么较真?”他皱着眉,一脸不理解,“更别说楼里有这么多人,掌柜伙计加客人,一人扬把瓜子都能把咱们给埋了,双拳难敌四手啊,咱们怎么打得过?”   霄酒却道:“上轮比赛里的仰山族,查到了出处。”   这个萧鼎也知道,西南某处的确曾存在过这样一个部族,因在边陲附近,也的确爆发过很惨烈的战争,很值得引人深思,父皇和朝臣们把这个当做比赛背景,也的确有一定的引导和教育意义,可这次……   “难道也曾有个这种细作楼,就在京城附近?”   萧鼎想到这里,拳头渐渐捏紧,那是不能忍。   霄酒眯了眼梢:“就算只是拿来给我们练手的比赛,楼和楼里人物全都复制准备好了,我们是不是也应该要挑战一下?”   萧爵淡定极了:“整座楼摧毁了,还怕出不去?”   萧鼎:……   那是能出去,连钥匙都不用找了。   行吧,就听你们的。   还能显出他们不一样,厉害的不一样!   “那我们就先找柳娘子?好歹是个姑娘,我们这么做会不会太残忍了点?”萧鼎心气起来,觉得是不是至少先找个能扛的?   三人已经一边说话,一边走到了人声鼎沸的楼里,霄酒看着二楼那个最华丽最显眼的房间:“你觉得柳娘子胆子很小?”   萧鼎默了一下,摇了摇头:“好像也不是。”   这姑娘有点叛逆在身上的,连他这个皇子都敢怼呢。   霄酒理了理袖口,直直往前走:“那我去了。”   速度还有点快,萧鼎一把没拉住,突然有了点不好的预感:“那……我呢?”   霄酒头都没回:“你当然是去卖一下。”   卖?卖哪里?怎么卖?   萧鼎扒在栏杆上,看向楼下,顿时觉得场子里兴奋吆喝的老爷们一个比一个可怕,仿佛下一刻,就能冲着他这只无辜的小猫咪伸出魔爪……   “还是别吧……”   他双手环胸,有点害怕。   霄酒这才回头:“你不是已经习惯了做这种事?”   萧鼎震惊:“我哪里习惯了,你不要乱说!”   霄酒:“大张旗鼓打断别人进程,鬼鬼祟祟探知他队任务进度,扰乱他们的节奏,带走他们的注意力,帮队友争取时间和空间……七哥不是很擅长?”   他无疑的看向萧鼎,你什么时候这么谦虚了?   萧鼎瞬间松了口气:“你说的是这个啊,那我肯定最厉害了!”   霄酒看了看他,又看看楼下的赌客,神色变的意味深长:“你觉得我说的是哪个?”   “当然没有哪个,就是这个!”萧鼎不可能承认自己想偏了,“我这不是逗你玩呢么,出去卖这种事,我最擅长了,你就等着瞧好吧!”   为了转开霄酒的注意力,他还迅速指向萧爵:“那我去干活了,他呢?他该也不会闲着?”   萧爵:“王老头不好找,也得找。”   总归是他们的任务目标,身上一定藏着点什么。   而在这个楼里,没有谁速度比他快,感知比他更敏锐,如果只有一个人能找到王老头,那必定是他。   只是——   他看向霄酒:“一个人,可以?”   霄酒微笑:“嗯,没问题,实在不行,我会求助。”   萧爵就干脆利落的离开了,只留下一句话:“每两刻钟,我会去看你一次。”   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两个人互相有默契了,萧鼎也非常潇洒,帅气的转身:“那我也走了,你自己保重!”   三人分头行动。   霄酒找到柳娘子很容易,说服她并不容易,柳娘子作为在这里生存很久,又很聪明警醒的人,太知道危险隐患在哪里,不可能跟人交心,就算有松动,说话也不可能直白,定是云山雾罩,看你能不能领会,霄酒很明白,也理解她的处境,并不心急,一点一点用诚意,用话术,用双方一定有收益的交易提议,搭建信任路径。   萧鼎则是满场转,粉队绿队一起遛,帮霄酒和萧爵带开所有视线,掩护他们行事,并同时在场子里各种捣乱,骚扰粉队绿队任务。   因为被霄酒点拨过,知道要做的任务不一样了,是摧毁整座楼,整个细作组织,而不是区区的找楼主拿钥匙,萧鼎自觉段位高出一大截,眼光也不一样了,观察注意的落点也不一样,还真就有了点高深莫测的意思,粉绿两队顿时觉得看不清他了,针对的反击也没了用,反倒让他玩的风生水起,乱乱糟糟。   萧爵则悄无声息的在整座楼里游掠,落点不仅仅是地面,还有房梁,屋檐,他的确是在找王老头下落,但也同时注意收集着所有之前忽略的细节,尚未被人知晓的信息……   京城里,人们也为一次次的比赛反转震惊。   “娘喂……谁能想到是这个玩法!整栋楼竟然是细作组织的窝点!”   “这个我好像之前听说过,就在几年前,就在咱们京城地界,听说出了一个逍遥楼,门庭若市,生意红火,后来突然就消失不见了,好多人说有问题,现在想,怕不是空穴来风啊。”   “别说什么几年前了,就现在,你以为京城里没有这档子事?外族亡我之心不死,逍遥楼没了还有行乐楼,行乐楼没了还有别的乱七八糟楼,你知道哪个是做正经生意的,哪个是不正经的?”   “没准你我身边,就有来自敌国的细作!”   “那可怎么办……怎么样才能弄死这些人!”   “老子好恨,老子家亲戚之前就被人这么害过……”   “九十九皇子好样的,好男儿就该这么有血性,都遇到这种事了,还比什么赛,通什么关,给我搞爆这个地方!”   “没错,毁了它!这一轮我家所有票数都投给你,你就算没有完成任务,被淘汰了也没关系,下轮咱们还能复活!”   “比赛可以不赢,细作窝点必须得毁掉!”   民间呼声很快沸腾,朝堂大臣们也很难稳住心神,保持安静。   “舆论难以控制发酵,会不会太激进了……”   “赛制还好,教育导向不算激进,激进的是参加比赛的皇子,99和9号都过于热血,过于勇敢了。”   “可年轻人没有锐气,国家怎么有活力?”   “嗐,都已经这样了,你我想的再多又有什么用?正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这个比赛一开启,就已经没有了退路啊。”   京城百姓士气轩昂,朝臣们以惯用姿态打着嘴仗,皇宫里,安庆帝看着最新传来的实时情报,饮完一盏茶,表情略欣慰。   “少年人,就该有这样的锐性。若是连这点热血气性都没有,王朝就真是废了……”   一句话没说完,他噗的一声,吐了口血。   “皇上!”   连公公赶紧上前,拿着帕子给他清理,给递水给他漱口。   他还要上参茶,安庆帝抬了抬手,阻了。   “喝不喝都一个样子,朕还是少遭点罪。”   连公公不肯放下:“皇上……”   “行了,都多大年纪的人了,莫做这种小孩模样,”安庆帝看着他,唇边血擦干,又是那个威严天子,“朕还不会这么快死。”   连公公只得放下参茶:“上天保佑,皇上一定龙体无恙。”   怎么可能无恙。   安庆帝太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起初的确愤怒过,不甘过,到现在已经接受了:“都说朕这位子不好坐,说朕有私心,有野心,可生而为人,谁无私心,即为皇子,谁无野心?”   没点心气手段,怎么治理天下,治服朝臣百姓?   “可天子也是人,总归是要死的,敌国亡我之心不死,如王朝后继无人,无名君无贤臣,就真的没有未来了……”   “可您也没必要把自己演的那么坏,”连公公声音有些低,“您都不知道外面人怎么编排您的。”   “朕如何不知?”   安庆帝可太知道朝中内外有什么小话了,心思越多的人,猜度越多,怕不都以为他是故意组织这种比赛,恨不得永远选不出储君,他能一辈子压在别人身上,做这个天子才好。   “坏又如何?自私又如何?不是昏君就行了,帝王之名,自有后世史书评判,现在任何人说什么,都不能影响。”   不到盖棺的那一天,就不会有最后定论,天子的眼光,要永远往前看。   连公公:“那这卧底……”   安庆帝笑了:“你不觉得有意思?朕就是想看看这些人对待兄弟们的态度,绝境之下,有没有解法。”   连公公:……   有些传言也不算错,皇上的确有点坏的。   楼里,霄酒三人分头查探消息,遇到了不同难题,也分别巧妙的找到了休息的地方,蹭饭的机会,但凡有需要,还会互相配合打掩护,一天过后,才重新碰头,坐下来将所有心得的消息交流分享。   说完听完,萧鼎更有信心了:“果然听你的没错,咱们就该这么干了!毁楼这事,我感觉能成啊!”   霄酒看向萧爵:“人找到了?”   “的确被抓了,”萧爵颌首,“之前关押的地方比较机密,不方便进出,但差不多这个时候,他会被转移到其它牢房,我们可趁机去寻。”   萧鼎:“那还等什么,这就走呗!”   万一遇到了什么意外,还能立刻解决。   结果真遇到了意外。   他们出门就撞到了绿队。   萧鼎眼珠一转,吹了声口哨,很是张扬的打招呼:“哟,这不是特别厉害的绿队么?小八弟弟,怎么着,眼底有点青啊,这是忙了一宿?不是哥哥说你,年纪轻轻的,得注意保养,再好的腰子也经不住这么使嘛。”   萧厚压根没理他,眼神往霄酒萧爵身上转了一圈:“看来几位也是小有收获。”   他并没有什么多说话的意思,看样子是有自己的事忙,没时间打探他们的消息。   霄酒就按住了萧鼎,笑眯眯点了点头:“还不是为了任务顺利,八哥请——”   萧厚果然没任何拦的意思,快速往前走:“你最好别输给我。”   萧鼎眼睁睁的看着人走了:“不是,他这是赶着投胎去?这么着急干什么?”   “想必是有了非常好的进展,急不可待证明。”   霄酒松开萧鼎:“我们也走吧。”   三人由萧爵带领,走向偏僻房间,确定身后无人跟踪,三人步履未停,终于走到一个上锁的囚间——   空的,没有人。   萧鼎有点怀疑:“你确定,人会被转到这个房间?”   萧爵:“消息准确无误。”   萧鼎:“那怎么还不在?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霄酒却笑了:“他要是在,我反而会失望。”   萧鼎:“哈?”   他们难道不是来找人的?为什么找不到还高兴?   霄酒却已经拉着萧爵,从囚牢门锁上的痕迹,看到地上脚印:“我们应该……朝北追?”   萧爵颌首:“显然如此。”   两个人只是对了个眼神,说了两句话,就决定方向,转身往外走。   萧鼎:……   你们是不是又忘掉你们的好七哥了!   刚刚他是见证了什么加密通话么?怎么就突然有了结果,笃定往哪里走了!   他赶紧抬腿跟上,前面两个人速度很快,他也只能走很快,还没来得及质问出声呢,就看到萧爵推开了一道门——   头发花白的老头就在房间里。   萧鼎:……   好吧,我懂了,我就不该动脑子想,跟就完事了。   老头看到他们,神情一怔:“你们来找我的?”   萧鼎没忍住:“不然呢?”   老头:“为何知道我在这里?”   萧鼎见霄酒和萧爵都没说话,开始装逼:“当然是因为聪明可靠,武功高强的我!”   老头:……   萧鼎很满意,弟弟们虽然都挺厉害,但都不是爱出风头的人,尤其老九,不爱说话,只办实事,这么一想还怪好的嘞,功劳被抢了都不吭声,行,以后认下这个好弟弟了!   空气沉默很久,老头仍然没有请他们进房间的意思。   霄酒便道:“你这一次,没有故意留下痕迹,把鞋底的红漆擦了,可那一小片鞋底过于干净,也让人很难忽视——”他往前一步,“其实你并没有想隐瞒我们行踪是不是?你也想让我们追过来,你应该,还挺喜欢我们的?”   老头笑了:“小娃娃,过于自信可不是什么好事。”   霄酒勾唇:“我们找到了你,为何不能自信?”   老头哈哈一笑,突然把刚才就拽在手里的外袍披到身上,眉目张狂,连雪白的头发都透着恣意:“我要炸了这个破楼,你们要不要一起玩?”   萧鼎眼珠子都直了。   这老头……这老头怪酷的!   怪不得没有请他们进房间,是怕看到他手上拽着的这件衣服?   粗布硬外套,深浅好多个袋子,认得出来的,认不出来的攻击武器,挂了一堆,老头佝偻的腰直了起来,肩背舒展,腰身劲瘦,身材怪好的,连唇边笑容都变得邪魅不好惹,一双眼睛更是精芒外漏,智慧,通透,还带着一点坏。   这哪里是什么可怜的失忆老头,这是个集潜藏,伪装,偷袭,刺客技能于一身的超强单兵吧! 第43章   鸳鸯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前一刻还身形佝偻,唯唯诺诺,让人生不起正眼看一眼的兴趣,下一刻就精神矍铄,一身武器,就差扛把土炮在肩头,说要炸了这个鬼地方,还邀请他们要不要一起玩。   安静。   难以言说的安静。   萧鼎看着老头,差点飙出脏话——   草你是谁!前头是装的还是现在是装的?闹呢?东西哪来的?你真的会使么!   安静之中,王老头看了眼远处,嘀咕一声:“时间不对,你们来早了。”   他打开了门。   霄酒和萧爵进去了,萧鼎还在门口愣着,根本没回过神。   王老头啧了一声:“你这是想被发现,引人过来?莫非——你是楼里的卧底?”   萧鼎敢哪认,赶紧蹿进房间:“我没有,我不是,你别乱讲!”   王老头大马金刀,坐到桌边右侧:“说吧,怎么找到我的?”   他视线略过萧鼎,直接看向另外两个人,看向萧爵时,视线有些微妙:“偶尔会感觉到你的跟踪,你并非时时都在,但总是能悄无声息的找过来,知道我在哪里,却没有轻举妄动……你很好。”   再看霄酒,眸里就带笑了:“你们三人里,你的思量应该是最全面,知道的最多的,你小子不错,什么都没往外说,滴水不漏。”   萧鼎立刻坐正,三个队员里老头点评了两个,马上就轮到自己了,一定是夸他的!这老头会来事!   没想到王老头根本没看到他满怀期待的眼神,仿佛他这个人不存在似的,视线直接掠过,期待的视线落在霄酒身上,虽没说话,表现也很明显了,他在等霄酒给他答案。   到底是怎么找到他的,又知道了什么样的故事,寻得了什么样的真相。   萧鼎:……   所以我根本不重要是么!我就多余进这个门!   霄酒想了想,道:“你其实不是来找儿子的,你是来给老妻报仇的,对么?”   萧鼎愣了一下,什么老七,我么,这老头跟我有什么关系?反应过来直接卧槽——   是老妻不是老七!   哪来的老妻,这整座楼都没有年纪大的女人,这老头怎么就有老婆了,老婆还没了?   他非常惊讶,然后就发现整个房间,所有人,就他一个人这么震惊,其他三个一个比一个情绪稳定,神态淡然,说这话的霄酒如此,被说的老头如此,连一直没说话的老九都是!   所以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就他不知道?   凭什么……不是,为什么啊!   老头没说话,霄酒掏出红队的签牌,正面翻开,‘鸳鸯’两个小字非常显眼——   “签牌提示为鸳鸯,找了几个方向不对,找到你,我以为这个提示是直白的寓意,白发,但其实这两个字更对应的是伴侣,无论何时何地,鸳鸯两个字出来,不带点有情人的暗示,似乎都有些不对劲。”   霄酒视线滑过萧爵,看向老头:“还有你的回答,为什么是最讨厌鸳鸯了?纵然我和九哥二人为伴,也很少人会往这个方向看,想偏,会说出这种话,大概率带着厌恶或恨意,可你给我的感觉并没有讨厌或憎恨,像是有遗憾……什么人看到成双成对的‘鸳鸯’,会非常遗憾,甚至遗憾到讨厌呢?”   答案也并不难猜,失去了另一半,被剩下的,形单影只的那一个鸳或鸯。   老头扬眉:“只这些?”   “当然不是。”   霄酒看着他的位置:“还有你的行为习惯。一般而言,左为尊,风俗习惯里,也是男左女右,可你却习惯了坐在右边,你实际性格并非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的那一种,会养成这种习惯,肯定不会是被逼迫,你是主动的,在长年累月的生活中,养成了这个习惯,请原谅我冒昧猜度——你的妻子,应该是左撇子?”   习惯更改容易,常年持续,并融入呼吸,自在从容,不觉得别扭,好像并不容易。   生活里最经常坐在一起的人,大约只有夫妻,愿意迁就对方,让对方举动更舒适,从情感考虑,大约也只有夫妻。   “你看起来不修边幅,身上的衣服像是随便捡的,料子不好,样式不佳,可你仍然将每一个绊扣系的规规矩矩,袖口不斜,腰带不歪,说明你曾经是个注意形象……或者,被要求注意形象的人,这么多年下来,有些习惯已经改不了,但你好像在刻意抹杀这一点,突然不注意了,故意不修边幅,是没人照顾你,还是你觉得无所谓了?”   霄酒想,有故意的成分,毕竟隐姓埋名,在这里搞大事,但也不乏摆烂的情绪,反正都没人管他了,没人要求了,继续这样有什么意义,或者心里有明知不可能的期盼,会想这样的话,老妻一定看不惯,会来指正他批评他……   “最重要的是,我们三人去你房间时,你桌上有两个茶杯。”   什么人,会习惯性的留一个杯子出来?   霄酒看着老头:“其实你表现出来的并不多,但让我感觉越来越明显,你失去的不是儿子,而是妻子。周贵并不是你的儿子,你这样引导有你的目的,你应该的确有儿子,你儿子如你所言,在远方活得好好的,孝顺,知礼,上进,或许在为你的离家出走担心难过……”   “你来这里,是为报仇,这里的人害了你妻子。”   房间再次安静。   萧鼎感觉自己要疯了,万万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发展。   死的不是周贵么?怎么就多了一个,还有老人家的事?老头的老伴?大家玩的是同一轮比赛么,为什么他并不知道这么多,为什么之前碰头,霄酒也没详细说与他听!   再一看萧爵,一脸老神在在的样子……   怎么,你也知道?   霄酒没说你都能知道!你们长的这是什么脑子!   老头笑了一声。   他并没有觉得被冒犯,还愿意聊起发妻要:“我家老婆子,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姑娘,年轻时不妩媚,嫁给我不风情,到老了不温柔,做事干脆利落,说话直爽果断,对外面人善解人意,爱管闲事,谁家的忙都愿意帮一把,对老人孩子尤其喜欢照顾,认识她的人都说她性格好,说我娶了她是祖上积福,可谁知道呢,她在家里对我一点都不温柔,管这管那,母老虎似的,对我那哪里是劝,简直是命令,是训话,我要惹着了她,她真敢拿扫帚揍我……”   “不是我吹,我脾气从小到大就硬,村里根本没人敢惹,也就她,敢骑老虎脖子上拔胡须,你说她怎么想的呢,还敢跟我动手,就她那小细腰,还不够我折一下子的,她怎么就不怕我还手……”   “当然,我没还手过,咱是爷们,跟个女人较什么劲,被她揍了也不丢人,反正揍一百回,她也不可能打得过我……这一辈子,我不知道挨了她多少揍,从小跟她做邻居,一块长大,吵吵闹闹几十年,儿孙都满堂了,我也就给她留点脸面,还好儿孙闺女都像我,个顶个的好看,像她就完了,说亲指定让人嫌弃。”   萧鼎:……   他看向老头的眼神渐渐怀疑。   老头白了他一眼:“别看我现在这样,年轻时也是玉面小郎君,十里八村好多小姑娘惦记呢。”   萧鼎:…………   老头笑了下:“可我就是觉得她好看,这辈子没她不行。瞧,她才走几天,我就受不了了。”   沉默片刻,他伸手抹了把脸,再次打起精神:“嗐,我现在这个样子她不喜欢,她打小就喜欢我瞎折腾,每天乐乐呵呵,天天没皮没脸搞事,高兴,热闹,现在她不在了,我也不能让她失望是不是?没事,我好着呢,不会找死,不会不听她的话,会带着她那一份,再继续往前走,有几年走几年!”   “你们小年轻也别怕,生老病死,人生常态,我家老婆子不怕,我也不怕,都是命,她这回,纯粹就是命不好,是天有不测风云。”   老头冷嗤一声:“她跟这个楼的事没半点交集,她又不好这些,也没机会到这种地方,就是个意外。这个楼在外地招揽员工,你们都应该知道了?用的左不过是那些骗人的话术,他们骗成年小伙子也就罢了,我家老婆子对这个人群并不敏感,但他们连小姑娘一块骗,那些小姑娘还没长成,十来岁,嫩芽似的,什么都不懂,我老婆子碰到了,看出点苗头,怎么可能不拦一拦?”   “她那次是去外地走亲戚,遇到了,顺便拦一把,楼里在外地做事谨慎,并不像这里这么跋扈,被拦一把,知道事不能成,也就没继续,这事其实就算这么过去了,可回城途中,楼里小管事发现丢了样东西,很重要,回头找又没找着,就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老头眼神变冷:“老婆子再凶,也没干过杀人的事,没那份警觉,怎么能敌过别人的算计?就这么没了,这么轻易又随便的,被人杀了。你说这些人该不该死?他们凭什么呢?”   傲慢,冷漠,视人命如草芥,随意决定别人的生死,视法度于无物,凭什么呢?   萧鼎细思极恐:“害了您妻子的莫非是周贵?”   所以周贵的死,是老头干的?   老头知道他在想什么,没说话,看向霄酒。   霄酒摇头:“周贵是楼里才签契的新人,自身没有实力,也不被楼里允许,出门行杀人之事。”   萧爵:“他是一心想离开的人。”   霄酒看向老头:“周贵知道这是什么鬼地方,并不想为虎作伥,知道顽抗下去大概是个什么结果,但纵死无惜,他应该是想和你合作?楼里那些似是而非的‘父子’线索,应该是你们故意为之?”   老头默了默:“我没能救下他。他性子太轴,存了死志。”   所以也就是说,老头想炸了这个楼,周贵有合作意向,但形式风格有些偏激,牺牲在了这个过程中……   “真是自杀的?”萧鼎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他用自己的死,为你们的计划争取了时间?”   老头微微点头:“我其实并没有那么急,也跟他说不必着急,只要隐藏的好,完全不是问题,可他被折磨的太痛,也太恨了,解药都不想吃了。”   萧鼎若有所思:“所以他真的偷了霸哥的玄字页名册?”   老头颌首。   萧鼎:“现在在你手上?”   老头笑而不语。   霄酒:“在柳娘子那里。”   “哦?”老头有些意外,“为什么?”   “柳娘子认识你。”   霄酒看着他:“你同他应该是旧人,它地重逢,她在这里看到你很惊讶,但帮了你,对么?”   二楼。   18号萧炆敲开最大最华丽的房间,找到了柳娘子:“你知道玄字页名册在哪里,对么?”   柳娘子妩媚一笑,眼底除了风情,看不出任何其它:“瞧您说的,你们男人们查的事,同我一个弱女子有什么关系?”   “柳娘子自谦了,你可不弱。”萧炆将几页纸摊开在桌上,细眉温润,长目隐慧,如书生优雅,“周贵签契时,曾自述过家里情况。”   柳娘子根本没翻这些纸页,仍然微笑:“所以?”   萧炆:“大多和你说的类似,可为印证,唯有一条不同——”   他指尖落在桌面纸页,与父母有关的字句。   “柳娘子在被迫问询,讲述这件事时,说周贵父母慈爱,可他父亲分明是个严父,不苟言笑,所以你在说这件事时——说的是谁?你在说谁的孩子,或者,把周贵的父亲代入了谁?”   “旁人家的事,我哪会记得那么清楚,许是一时记岔了,”柳娘子摇着团扇,朝萧炆眨了眨眼,“你也知道的,我这地方,每天不知道接待多少客人,听多少故事……”   萧炆收了笑,直直看着她的眼睛:“你认识王老头,对么?”   房门外,8号萧厚停下了敲门的手。   晚了一步,他的好弟弟已经在房间里了。   但好像听一听也行?   不用再问一轮,大家都省了事。   萧厚看看左右,示意131号去拐角把风,就把耳朵贴在了门上……一边听,一边回想刚刚经过的地方,探到的消息。   如他和萧炆这样的发展才算正常,一路找线索,分析蛛丝马迹,寻找所有楼主的可能性,这个过程中他和萧炆都撞到过好几回了,互相提防,可一回都没有碰到过霄酒和萧爵。   他们在努力的时候,这两个人在划水?他们现在找到关键线索了,这两个人还是在玩?   老头可是红队的任务相关人物啊,这两个人知不知道老头和周贵并不是什么父子关系,这个楼里有人想造反?   这俩人到底在干什么,莫非放弃了?觉得太难不想玩了?在这轮比赛中被淘汰也没关系?   萧厚并不知道霄酒队伍的收获,也不知道这三个人不但没有不想玩,还太想玩了!他们不但知道老头和周贵并非负责,还盘出了更多的信息!   房间里,霄酒看着老头,眸底闪有微光:“你妻的遭遇是意外,你来这里是意外,发现楼里藏着的东西是意外,但你留在这里,并不是意外,对么?”   “你其实并不是村里普通老者,你曾是军中斥侯。”   老头这下意外了,表情变化相当之明显,这么明显,只代表一种可能——霄酒猜对了。   “卧槽。”   萧鼎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怎么回事?这真是他们队探得的消息么?为什么他一点都不知道!   萧爵:“指节有茧,脚步低轻,身法灵随,遇人追踪,以三退一现频率诱试,隐藏时呼吸长促,环境恶劣仍岿然不动——你曾长时间在军中训练,前锋需猛,中军需稳,尾军需耐,唯有军中斥侯,需要您这样的本事,应该是退役老兵。”   老头摸着下巴,看向萧爵的眼神感兴趣起来。   萧爵表情始终平淡,声音比表情更平淡:“十五年前边关险地涂平大战,斥侯立有大功,名单三尺长,若我没猜错,你的名字,应该在那上面。”   “所以你才没有走。”   霄酒看着老头:“你本可以找到杀人凶手,潇洒的杀完人离开,没有走,要摧毁这里,并非家仇,而是国恨——”   “你不愿看着我大安子民,被北敌欺辱。” 第44章   骗的就是你   十五年前的涂平大战,是大安人心中的痛。   虽然是以少胜多的典范,虽然注定载入史册,被缅怀被赞叹,至今天下各处都有改编的话本子,戏折子,说书段子,但人们聊起时,总是带着惋惜和难过。   无它,死的人太多了,大安痛失良将,英雄成冢,美人魂息。   大安国祚传承至今,不过四朝,元帝开国艰难,其子励精图治,父子齐心,初有繁茂之态,先帝太子登基,倍受爱戴,如无意外,朝廷本该稳步发展,有昌荣之势,奈何先帝命不好,忽染恶疾,一日日身体欠安,力有不逮,给了奸臣发展的机会,今上弟承兄位,更是一大变数,遂那几年朝野动荡,很是不安。   内有奸臣,外有强敌,双方再理通勾连,国之大危。   当时有一位文将军,年纪轻轻就以出色的文韬武略,戍守边关,若不是他带出了强大的军队,大安早被倾灭了几十次,自然,他也就是国内奸臣的眼中钉,国外强敌的肉中刺。   文将军不但带出了强大的军队,制定了出色的战略部署计划,还一手培养出来了一批优秀斥侯,本意是绕过所有人的视线,打探前方敌国或军队的准确消息,以便随时调整战略应对,这批斥侯的确发挥出了应有作用,也是这批斥侯,在涂平大战时,成了制胜关键。   那一战,因它地被攻破,朝中传来消息派去支援,涂平成了要冲之地,兵少将无,很难顶得住,若敌军由此入大安,后果将不堪设想。   文将军身先士卒,带着仅有不多的兵力在涂平和敌军周旋,追堵骚扰,将战场分割,不休不眠,战至最后一人,卫大军争取了时间,本人也战死在了沙场。   当时军中还有他的妻子,平宁公主。平宁公主并不姓萧,而是前朝皇室血脉,大安元帝登基时,并未将前朝皇室赶尽杀绝,叹稚子无辜,留下了尚是孩童的懵懂小儿,封为遗王,对其恩抚有加,遗王长大后,对萧氏皇族并无不敬,一直低调平和,后取一情投意合的平民为妻,并未纳妾,遂这支血脉有些凋零,最后只剩下一个女儿,萧氏皇族念其性佳,并未收回爵位,反而另加恩宠,将最后这个女儿封为平宁公主。   平宁公主自知自份,平日很是低调,并不显眼,但实则冰雪聪明,腹有诗书,文韬武略同样有见解,和文将军结合乃是相得益彰,朝廷并未反对,还交托信任,让他们夫妻一起戍守边关。   不明内情的人,只知文将军,在边关的士兵,则更知道平宁公主,可以说,能得安平无事的边关,是这对夫妻共同的功劳。   涂平大战,文将军知势态不好,平宁公主又如何不知?两人未在一地,想法却默契相同,虽担忧彼此的安全,却并未抛弃眼前战势,不管不顾只想拯救对方性命,也是因为把国家安全,身后疆土放在第一位,他们才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平宁公主在丈夫不在的时候稳住中军,三日夜不眠不休,抵抗住外敌,终于能得空隙,去寻丈夫时,丈夫已经身死,她悲痛万分,一时不慎,遭遇敌方流箭,在丈夫怀里闭了眼。   这对夫妻大义为国称道,情意为民颂扬,保家卫国,说起来很快,很轻,只有四个字,可做起来很难很难。   世间谁无私心,谁不想平安喜乐,余生绵长,谁没有牵挂的人,想享的乐,可有些人就是可以抛却这些,心中第一位从来不是自己。   从萧爵提起涂平之战,萧鼎就有些受不了,当年慷慨赴死的,何止这对夫妻,还有更多更多的士兵,差点绝营的斥侯。   他看向老头的视线郑重无比,拱手行了个礼:“原来您是当年的英雄,小辈失敬。”   老头摆了摆手,仿佛这么大的功绩于他而言,也并没什么了不起:“老了,终不及当年勇,就我现在这点三脚猫的本事,叫将军和公主看到了,只怕会嫌弃。”   刚说完,又低笑出声,看向窗外远处,似乎能从氤氲烛光里,看到别人不懂的过往:“错啦,他们怎么会嫌弃?将军只会拉着我再虐两轮,公主只再起鼓点,给我安排个对手,说我要是能赢,就赏烤羊腿……”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将军说,爷们护不住国,守不了家,一腔热血,留来何用?公主说,什么唧唧歪歪的儿女情长,没工夫聊,寇来,干他们就完事了!”   老头越说,眼睛越亮,最后直接站了起来:“没错,老头我就是将军和公主帐前的斥侯!我叫王瑭,本事不多,将军和公主教的倒还没忘!老子今天就是要替将军和公主要炸了这破楼,吓破这群外来孙子的胆,教一教他们做人,你们要是怕,可以先走!”   “走个屁!”   都到这份上了,谁还能按得住胸腔涌动的热血,萧鼎跟着站起来,眼睛比老头还亮,气势比老头还足:“炸了这破楼!把那个什么机关阁整个烧了,所有纸片烧成灰,我看他们怎么传消息!”   他还催霄酒:“小酒酒快点,想个损招,干死他们!”   老头唔了一声,若有所思:“是得想个损招,楼里还有无辜人呢,就这么炸平了肯定不行。”   霄酒和萧爵对视一眼,突然微微一笑:“实不相瞒,我与九哥已有默契,咱们这样……”   他略倾身,将自己的想法计划低声说完。   萧鼎听完,难得厚道了一把:“……是不是有点太凶残了?”   霄酒:“那要不你看着,我和九哥去就够了。”   萧爵还挺配合,立刻起身:“嗯。”   萧鼎:……   七你嗯个屁啊,我只是说客气话,这样的大师怎么可以没有你七哥!真男人就该这么玩!   “好兄弟,就该共荣辱,七哥怎么能放着弟弟们不管呢?”萧鼎一身正气,“粉队三个,两个是没用的东西,绿队除了一个没用的东西,有用的131也受了伤,只剩老八勉力支撑,现在没受伤,全须全尾的只有我们红队,放心,有哥哥带你们,这轮赢定了!”   他气势万千,门都是用踹开的,然后就发现,有个有用的东西在外头。   “18?萧炆?你怎么在这?”   萧炆微笑:“如果我说是路过,七哥信么?”   萧鼎看看左右,一把把他拽进房间,压低声音:“就你这有用的脑子,估计也知道不少事了,哥哥现在告诉点你不知道的,要不要跟哥哥一起干?”   他一边说话,一边看霄酒,好像在问,这样行不行,见霄酒轻轻点了下头,更有底气:“听哥哥的话有饭吃,懂?”   萧炆视线环绕整个房间,最后微笑:“好。”   交易达成,接下来就开始干事了。   老头一身斥侯本事,该打探的消息已经打探好了,连在哪放炸.药都踩好点了,现在就是取炸.药,安装,整个过程需要十分隐蔽,而霸哥房间是路线必经之处,身为楼主,不管是隐藏的还是明面上的,他周围的守卫是最多的,也是最不容易过的,要很小心,怎么也得需要一二配合。   他看萧爵:“你行么?”   萧爵始终淡定:“男人怎么可以不行?”   萧鼎吓了一跳,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这都会开玩笑了?你真的是老九么?没趁着我和小漂亮不在,换了个芯子?”   萧爵淡淡看了他一眼。   萧鼎立刻闭了嘴,开不开玩笑,这人都不好惹。   老头:“时间紧,任务重,我没心神看顾这些小家伙,你得上点心。”   萧爵颌首:“您放心。”   萧鼎则看萧炆:“你行么?”   萧炆慢条斯理,理了理袖口:“有过一轮比赛,七哥真是进步了,都敢质疑我了。”   萧鼎立刻竖眼睛:“跟谁没大没小呢?都叫哥了,就尊敬点!”   萧炆:“七哥又不是三哥,走了。”   他摆了摆手,和霄酒萧爵打了招呼,就潇洒转身离开。   萧鼎怔了怔,拍了下霄酒肩膀:“你刚才听到没有?他把我和老三比,甚至瞧不上老三,喜欢我了!”   只有老三一天到晚假惺惺,到处摆兄长的谱,以长压人,逼着弟弟们敬他尊他,听他的话,大家其实老不喜欢了,他自己不爱摆谱,可平时也没哪个弟弟喜欢他……   谁能想到呢,一轮比赛过,他用自身魅力征服了18!这可是萧炆啊,连萧厚都搞不定的精明弟弟!   霄酒:“恭喜。”   萧鼎感动极了,伸开双臂要抱一下好弟弟:“你哥不会忘了你的功劳的!”   霄酒却迅速后退,躲开:“你才摸过你的大油脸,别碰我。”   萧鼎:……   算了,他是好哥哥,不跟弟弟计较。   老头和萧爵先离开,照计划行事,萧炆行动也很快,进了某个房间,没多久就出来了,再等一会儿,就有了约定好的信号。   霄酒和萧鼎就大摇大摆开路,找霸哥去了。   “我们知道玄字页册在哪。”   一见到人,直接放大招。   霸哥满脸横肉,花臂大纹身,不用做什么,坐在那里就已经足够吓人:“哦?不是在柳娘子那里?”   “谁那么没品,还瞎栽赃呢!”萧鼎直接拍了桌子,怒气冲冲,“柳娘子心眼那么多,什么时候跟外来人说过实话,最会骗人了,打探到她的事,还告诉你,你竟然敢信?”   霸哥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来信了还是没信。   霄酒若有所思:“看来我们来晚了……18号来见过您了,对么?”   萧鼎也一脸恍然大悟,像是刚明白过来似的:“呵,我说他怎么鬼鬼祟祟的,问他是不是从你房间离开的,他还不说实话,我还以为我敲错了呢,没想到还真是,他怎么跟你说的?玄字页名册在柳娘子那里?他看到了,还是听谁说的?他蒙你呢你不知道!”   “这个18号最会骗人了,不瞒霸哥,他是我不争气的堂弟,我还有一个不争气的堂弟,是他亲哥,8号,8号呢,比他年纪大,比他早开智,一个窝里刨食的,按理大的对小的该是绝对压制,您说是不是这个理?结果你猜怎么着,并没有,这个18啊,打小就知道怎么跟他哥哥斗法,他哥哥训规矩,他就说人情,他哥哥聊大义,他就聊民为重,他哥哥不爱吃鱼,尝一口准吐,他就变着法儿的坑哥哥,总是让哥哥在重要宴会场合丢人……你说他的话 能信?”   萧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可谓教诲谆谆了:“再说你这,你霸哥,是他们粉队的任务目标么?不是,对接您的是老八的绿队对不对?哥哥的队伍目标,哥哥的任务,他18非要过来插一脚,你猜为什么?是真的为了你霸哥好,知道真相来告知,还是单纯想坑好哥哥8号?”   霸哥微皱眉,若有所思。   萧鼎一看,好不得意,立刻朝霄酒眨眼——   看到没看到没,这小子被我骗到了!有门!该你上了!   与他相比,霄酒形象更为单纯,看上去更让人想信,尤其说话轻缓,眼神纯澈干净时:“柳娘子的确有些小心思,您待她时好时坏,她开心时,有您万事足,不开心时,难免因恐惧想找后路,但她记得您待她的坏,自然也记得您待她的好,小心思会有,但背叛您?她怎么敢?”   很多事重要的,并不是事实是不是真如此,而是当事人认为的是什么样子。   霸哥这个楼里说一不二,控制了柳娘子很多年,他会认为柳娘子所有的乖顺,是他养出来的,柳娘子所有的脾气,也是在他掌控中,这个女人整个人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比如说背叛,自然任何男人都比她有可能。   而且他对这件事,也有自己的看法。   “所以,你们觉得,是谁?”他视线掠过霄酒和萧鼎,很有些犀利。   就这点压力,萧鼎当然不怕:“当然是狗哥了!”   霸哥表情不见变化,显然不怎么信。   萧鼎看了眼霄酒,懒洋洋道:“霸哥敢不敢同我们打个赌?您不用做任何事,就坐在这边瞧着,我们出去帮你试一试,让您亲眼瞧一瞧,狗哥有没有问题。”   霄酒跟上,说话富有特殊的韵律感,让人忍不住放松,跟随:“如若我们未能验证成功,狗哥是清白的,您没有任何损失,手下一如既往忠心,如若我们验证成功,您则知道了真相,找到了叛徒,何乐而不为?”   没有损失的事,人们很难不动心,霸哥也一样。   他看着二人:“你们想要什么?”   “您说这话就见外了不是,”萧鼎有些得意,“人间正道是沧桑,咱们盗亦有道,劫富济贫——”   霄酒则直接按住了他的嘴,微笑看向霸哥:“我七哥的意思是,看不惯狗哥作为,18也的确挡了我们的路,让我们任务进度不畅,狗哥是您霸哥的人,我兄弟二人不好随意处置,若他被我们试出来,真是您这里的叛徒,我们要的不多,只要您能允准,让他跟我们走一趟,助祝我们完成我们的任务就好。”   他在暗示,狗哥与红队任务进度有关,往下走,他们可能要伤了狗哥,但狗哥是有主子的,总得看主子面子,要是没有了……就好说了。   霸哥这才点头:“可以,我便予你们方便。”   交易达成,两人告退。   走出来,萧鼎才问霄酒:“你刚刚拦着我干什么?”   霄酒:“哪有人做事没有目的?什么都不要,才是所图甚大,令人警觉,你提了要求,他才不会怀疑。”   他们的任务,当然跟狗哥无关,他们连任务都不想干了。   但只要霸哥相信就行。   “所以接下来,咱们……”   “当然是依计行事。”   他们和霸哥约定好了时间地点,霸哥自然也离开原本房间,到了一个方便监视的地方,看着底下一切的发生。   霄酒和萧鼎很快找到了狗哥。   也很快不着痕迹凑过去,小声提醒他:“你新得的东西丢了。”   狗哥脸色微变:“你们怎么知道!”   为何知道他才得了东西,还知道东西丢了?   “怎么知道的不要紧,”霄酒笑眯眯,“狗哥可以先回去检查一下,信了,再来寻我们。”   狗哥很不想信他们,但下一刻,突然注意到视野远处有一个人,是之前不久,才见过他,跟他交换情报的18号,18号现在脸色不怎么好,脚步匆匆远去,似乎知道了什么不太好的消息……   狗哥突然心跳加速,感觉不对劲,扔下霄酒和萧鼎,跑回自己房间,找那个方才才交给他,约定好的东西……   没找到,真的丢了!   胆敢过来告诉他东西丢了,绝对不是什么善茬,没准东西就是这两个人偷的,想要来挟制威胁他,他狗哥在霸哥那憋屈也就算了,什么阿猫阿狗,也得算计到他头上!   狗哥脾气有点冲,虽然自己是小喽啰,手里也是有人的,直接摇了人来,指着霄酒和萧爵:“给我抓住他们,他们偷了我的东西!”   这可不是在外边,这是在楼里,楼里有自己的规矩,他的地盘他说了算,这些人还想谈什么交易,搞什么威胁,他直接把人抓住,打服了不就行了?什么东西什么口供,全都能交出来!   这个发展,并未出乎意料。   霄酒一队分析过楼里的人,狗哥的脾气,会这么做再正常不过,早就知道的事,楼里环境的确对他们不利,萧鼎还能上蹿下跳,躲的风生水起,顺便帮忙打个掩护,霄酒就不太行了,就算有萧鼎帮忙,他跑的也有些狼狈。   但是没关系,他看到了萧炆给的信号。   场子里发生了这一切,霸哥已经看到了,看样子也相信了。   霄酒一边左支右绌,跑的狼狈,一边唇角扬起,笑容愉悦。   玄字页名册当然不在狗哥手里。他们已经盘顺了楼里所有人的关系,既然知道柳娘子和老头是旧识,很多年前曾经是邻居,当时柳娘子还是个小女孩,老头现在认不出,但柳娘子认出了他,知道他当过兵,知道他来有目的,当然会帮忙,再说她自己也不想留在这个鬼地方,打配合几乎是顺理成章的事。   周贵偷了玄字页名册,想要带出去,揭发这个地方,但他带不出去,老头又想利用这件事制造混乱,让别人发现不了他想炸楼,还真就是柳娘子,在中间起了联络作用,收好了这张名册,避免自己落下嫌疑,就咬了狗哥,狗哥说不清,事也没办成,一直以来对初七和柳娘子看不顺眼,能咬当然疯狂咬,这才让场面变的更为复杂……   霸哥对柳娘子未必没有怀疑,但这个怀疑,得他自己找证据证明,看清楚,打消才行。   狗哥自己当然知道自己问题,霄酒和萧鼎对狗提的东西,也不是这个册子,而是另一个——比如有卧底潜藏进来,想要毁楼的消息。   这个消息由外来人萧炆告诉他,可信度很高,他一定会想拿到实证,去找霸哥,立大功。萧炆给了他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东西丢了,立功的机会就没了,他已经很多次被初七踩在脚底下,没机会往上走,这种时候怎么能甘心?必然要揪住不放,追杀霄酒和萧鼎。   可在霸哥眼里,他就是想要毁尸灭迹,册子还真是他拿的,现在被发现秘密要暴露,当然恼羞成怒,要杀了霄酒和萧鼎!   霄酒和萧鼎死不死,霸哥并不关心,但是叛徒,必须得除!   于是很快,霸哥派的人加入了干架行列。   两边一闹,很多事就可以浑水摸鱼解决,比如方便老头的偷炸.药,埋炸.药,有助柳娘子的逃跑,进行楼里人们的疏散……   霄酒考虑到了很多事,计划也在顺理成章进行,每一条都有人在负责,井井有条,严丝合缝,唯独没有考虑好自己的安全。   他的确可以自保,能审时度势,巧妙利用能用的武器,保住自己性命,却不能保证不受伤。   人群冲击下,他不小心被挤到了楼梯边,脚一滑,手没抓稳栏杆,跌了下去。   倒下的一瞬间,他无奈的闭上了眼,劝自己没事,只是一层楼而已,不会有事,最多不小心骨折……   下一瞬,腰间传来温热,突然一紧,被人半拎半搂,捞住了腰身。   “……九哥?”   他睁开眼,看到了萧爵。   剑眉星目,俊美出尘,只是这一瞬,他的冷峻气息似乎比任何时候都强,薄唇甚至抿成了一条直线。 第45章   楼主其实是你吧   霄酒直觉,萧爵不开心。   “你怎么了?”   他乖乖搂住萧爵肩膀,攀在萧爵身上,让对方能省点力:“事情不顺利?”   并没有什么不顺利。   萧爵落到地面,把霄酒放下,紧抿的嘴唇并没有放松:“你似乎总是在让自己受伤。”   霄酒低头看了看身上,并没有哪里有伤:“九哥似乎一直在救我。”   不止在上一轮游戏,这一轮也是。   “九哥说不与人结盟……”   “我现在仍然不与人结盟。”萧爵看着霄酒,眸色浅淡,“你我并非盟友。”   霄酒笑了:“嗯,不是盟友,是朋友。”   盟友有利益考虑,有算计较量,朋友则随心行事,可交付后背。   萧爵视线移开,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楼中惊险,并没有因为他们这边的意外停止,反而越来越甚,一切就像预想中那样。   霸哥的人远比狗哥的人要多,要快,没多久就把中心战圈给包围了。   小弟流水似的散开,包围圈开了个口子,霸哥大马金刀的走过来,在小弟搬过来的椅子上坐下,面部冷静的看向狗哥:“你背叛我?”   狗哥摇头:“我没有!”   霸哥却已笃定:“玄字页名册,在你手里。”   狗哥瞳孔地震:“我没有!”哪怕只有一只眼睛,也能让人看到内里的恐慌与不安,他吞了口口水,再一次努力,试图说服霸哥,“你怎么就不信我呢!我才是你真正的兄弟,自始至终站在你身边,一路陪你打拼到今天的兄弟!那个初七是个什么东西,半道上过来的人,你竟然这么相信他,什么都交给他,整座楼都可以让他管,你到底在想什么!他们这么栽赃我,你竟然也能信?再这样下去,你身边一个自己人都不会有了你知不知道!”   霸哥视线环绕一周,看着站在狗哥背后的人,眼神越发阴冷:“我只相信证据。”   狗哥难以置信:“兄弟们在你眼里,是什么?”   也就是这一刻,他看到了角落里18号撩起帘子,看过来的似笑非笑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到了7号朝18号默契眨眼,又得意的看向99号,99号看似荏弱无辜单纯善良,实则这么危险的环境他都能好好的,站在9号身边俯视一切……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狗哥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这是个局!   不,不仅是他,霸哥也被骗了!   谁能想到呢,常年布局骗别人,楼里的下属,客人,供货商人,赌客嫖客酒客,哪一个没被他们骗过,这楼里的营生能一日日继续下去,就是因为他们擅长此道,经年累月,他们的招数早就千变万化,炉火纯青……不料常年打鹰,竟被鹰啄了眼,他们被骗了!   这是何等拙劣,漏洞百出的骗法,只要他和霸哥稍稍对一对,只要一点点时间,一点点,就能揭穿,这几个外来人真是一点都不讲究,简单粗暴,可他们掌握了骗法的精髓——信任。   让希望信任的人给予信任,让不希望信任的人互相怀疑。   他和霸哥之间,早就没了信任,不是可以交托后背的兄弟,自然也不会现场对一对信息,就算对了,也会认为对方在撒谎。   当联盟薄弱,信任不在时,一点点打击,都是倾灭之祸。   狗哥并不是楼里最聪明的人,但也不是傻子,他已明白,现在说什么都没用,霸哥已经有了判断,不管他怎么解释都不会相信,他接下来将要面对的,只有死亡罚局。   他已经看到了,霸哥转了转手上扳指,那是要杀人的意思,随着霸哥眼神,后侧方出现一个总是穿着黑衣,永远覆着面具,身上血腥味从来没淡过的‘行刑人’。   狗哥最知道这个人的手段,‘行刑人’三个字的外号,就是这人本事的真实写照,只要接收到了命令,就没有人能逃过他的手掌心。   霸哥决意杀了他。   狗哥闭了闭眼:“不管你信不信,从跟你的那一天起,我就从来没有想过背叛,今日一切,是你逼我的……我不想死!”   他转身就跑,对于霸哥的命令,对于霸哥的存在置若罔闻:“是我兄弟的,跟我走!”   竟然当场就反了!   现场死一般寂静。   霄酒给萧鼎使了个眼色。   萧鼎领会到,立刻扬高声音,阴阳怪气:“话说的好听,还不是立刻反了?你真无辜,到时好好解释啊,霸哥又不是没给你机会!”   ‘行刑人’没听到霸哥制止指令,当然是执行任务,飞掠往前,朝着狗哥方向,薄如蝉翼,锋利无比的短刃已亮出。   狗哥用力奔跑:“若我死了,都是你害的——霸哥!你对不起兄弟!”   “背叛之人,不配同我做兄弟。”霸哥冷笑,离开椅子站了起来,“给我杀了这些叛徒!”   “是!”   两边立刻杠起来,呈对峙之势,刀光剑影中,融入了鲜血的味道。   萧鼎远远看着霄酒,一个劲的使眼色——   还愣着干什么,趁这时机,疏散整个楼啊!   霄酒严肃点头,眸底纯澈干净:对啊你怎么还不快点,这不是七哥你擅长的么?   萧爵就站在他身边,也不知怎么想的,明明霄酒没说话,他却像听到了霄酒心声似的,还煞有其事点头认可,还用眼神催促过来。   萧鼎:……   行,你们好样的。   不过也确实是他擅长的,他还嫌狗哥和霸哥不给力,场子不够热闹呢!   他当即跳进圈子,伪装客人:“闹事啦,杀人啦——快跑啊!”   场子里本就人心惶惶,刚才闹时就找了个地方躲着,现在本就更加不安,听到这样的声音,哪还静的住,立刻跟着跑了。   楼里出口封死是针对皇子们的,锁起来,出不去,但人群这么冲撞,怎么可能还锁得住,该砸开凿开的,全都破坏了,该跑就跑。   萧鼎引领着这个风向,自己却没跑,他还有其他的事呢,这么跑出去多没意思,同时也注意躲避走位,不让自己受伤,偶尔回头一看,豁,几个弟弟走位也挺风骚。   18比谁都贼,早就躲起来了,站在偏僻高处,根本不可能被人群冲击,还能笑看底下风云变幻;霄酒也还行,赖上了萧爵,自己能跑就跑,能躲就躲,躲不了就抱萧爵胳膊,让人带着搂着抱着;萧爵一身好武艺,在场子里腾挪纵跃,跟个仙似的,行云流水好不自在,危险是什么?不存在的。   萧鼎甚至怀疑萧爵是故意的,这会你怎么不上房梁安静坐着了,非得显摆显摆这矫若游龙翩若惊鸿的轻功是吧?就显着你那么俊那么美那么仙那么有本事?   呸!   萧鼎暗自唾弃这个闷骚的弟弟,不再看这些伤眼的画面,想着这里疏散的差不多了,要不要去找老头?柳娘子那边是老头负责,也不知道会不会遇到什么麻烦,要不要去搭把手?可能老头好像挺厉害的,之前说过能搞定……   场子乱象渐小,视野里没有了狗哥存在,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萧爵带着霄酒落定:“你并没有担心过初七。”   霄酒站好,微笑看他:“九哥不是也没有?”   当时讲说计划的时候,时间有限,很多细节没法全部聊出来,有些萧鼎并不知道,但也不重要,萧鼎会照计划行事,不过明显,他们两个都知道对方怎么想的。   萧爵:“他们快来了。”   霄酒:“嗯。”   二人话音刚落,初七就来了,身后带着很多人,8号萧厚就在其中。   初七脸色不怎么好看,当即走向战圈,面目俱厉:“都给我停下——”   萧厚则抄着袖子,慢悠悠晃到了霄酒几人面前。   “你们不厚道啊,这么大的计划,不同我说,以为我是什么人?”   事到如今,他当然也猜出了一切,别人在找线索做任务,他也做了,霄酒和萧爵知道的,18号萧炆会知道的,他也连看带猜,知道的差不多了。   没第一时间和霄酒几人商量,不代表他不能丝滑融入,积极的配合,这边霄酒几人带着萧炆骗霸哥狗哥做局,疏散楼里,方便老头行事,他也没闲着,在这个关键当口,过去绊住了初七。   诚然,储君选拔赛他不可能放弃,为了过关他可以不顾一切,但也不是没有底线,家可以不管,弟弟可以不要,可国不能没有。   外族胆敢搞这种事,他绝不会放过!   萧鼎跳过来,吹了声口哨:“哟,小八弟弟不错嘛,长大了啊,知道帮哥哥们忙了!小酒酒还真没想岔了你!”   萧厚顿了下,看向霄酒,有些意外:“并不是计划出现了漏洞……你故意没管初七,是知道我会去?”   霄酒微笑颌首:“八哥显然值得我们信任。”   其实皇族这些人,都是人中龙风,受到的教育,自身的素质,远超旁人,他们身边环境的恶劣,和普通百姓不一样,他们衣食丰足,认知架构略高,匮乏感都来自于精神层面,追求的也是精神层面的满足,不管8号萧厚,还是18号萧炆,甚至7号萧鼎,你给予再多的溢美之词,再诚心的夸赞拜服,都不如信任他们的能力。   尔虞我诈的朝堂里,敢于信任,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力量。   信任你的聪慧,信任你的反应手段,信任你的德行,信任你做得到……   萧厚收加放在霄酒身旧的视线,声音有些瓮:“少废话,快说,你们到底怎么想的,这事怎么解决?别人能冲的出去,我们冲出去未必会算完成任务,而且这个楼秘密机关的很多,任务指向的门和钥匙恐怕只有一个。”   “怕什么?”萧鼎嚣张极了,意思意思压低声音,“我们有最强辅助,斥候尖兵王老头!他已经在装炸药了,一会儿我们连楼带机关一块炸了!楼都夷平了,敢说咱们没完成任务?”   萧厚:……   你们行的。   他知道这几个人胆子大,没想到胆子这么大,想想这样的结果也怪有趣的,也不知道朝堂那起的人会不会争,说他们不算?   场子里,霸哥处理完狗哥,已经回来,和初七对视一眼,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面目阴沉的看向霄酒几个:“你们骗我?”   萧鼎不要太爽,甚至嚣张的吹了一声口哨:“比起你们骗别人的行道,差多了吧?怎么样,爽不爽?”   霸哥像是气的说不出话,又像是在忌惮什么,没说话。   霄酒则看向初七:“这里的楼主,其实是你吧?”   初七微垂眸,笑容温和,和进来时看到的热情掌事别无二致:“客人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都到现在了,就别演了吧,”霄酒微笑,“没有人能真的毫无目的,毫无私心,连点自己的小爱好都没有,毫无保留的对另外一个人付出,比起什么救命之恩,一生相报,你这条命是霸哥的,一辈子是霸哥的人,我更倾向于——霸哥是你的人,是你利用手段调.教引导出来,放在明面上吸引视线的楼主傀儡,这个楼真正背后做主的是你,对么?”   从绿队查任务人物霸哥,说霸哥和初七相处场面不分尊卑高低,他就有怀疑了,后来各种蛛丝马迹印证,果然如此。   他们为什么选择霸哥和狗哥做这个局,而不选初七,因为跑到霸哥面前说初七是叛徒,一定会穿帮,连霸哥都是初七的狗,狗怎么可以说主人是叛徒呢?   萧鼎喊话霸哥:“我说你可行了吧,戏演的过瘾么?以为搞几个刺青就能充老大,你看看你家老大有刺青么?”   初七眯眼:“我记得,我跟你谈了一个交易,你回馈的信息也都还对,符合预期,没想到是把我蒙在了鼓里。”   霄酒微笑:“怎么样,爽么?”   其实整个的任务期间,他都和初七保持着交易内容,时不时就会联络一把,还会以此为要求,让初七给他们方便,但自从警惕心起,他们给初七的东西都是表象,并非真实得到的,心里计划的,初七掌控着整座楼,自然知道他们这些外来人都干了什么事,知道了什么信息,但只要不触及核心,初七就觉得问题不大,只要整座楼尽在掌控就可以。   他应该想不到,自认掌控在手心的人或物,其实都是演的,是顺着他心意,认为应该如此,差不多是时候,送过来的。   “轰——”   巨大爆炸声传来,整个楼晃了晃。   霄酒明白,这是老头给的信号,柳娘子已经成功被救走,疏散工作也已完成,这个楼可以毁了!   初七眼睛眯起,知道事情到现在,已没有什么好说,也没有时间说,直接冷笑:“以为这样就能搞我?来人——给我杀了他们!”   “是!”   真正楼主发大招,一令之下,别说霸哥这种就站在身边的人,楼里四面八方,不知道从哪个暗门出来,密密麻麻全是人,黑衣人,黑巾覆面,手执尖刀,小小的楼都快盛不下了!   萧鼎直接骂了句脏话:“卧槽——哪来的一堆蝗虫!”   看的他都要起鸡皮疙瘩了!   萧爵往前两步,将霄酒身形遮的严严实实,狠话都没放,上来就是干,直接跟这些人杠上,动起了手!   霄酒知道自己在这种事上不行,立刻退后,撤出更大的空间给萧爵发挥,萧鼎也没干看着,活动了活动手腕,直接冲过来:“呵,不就是干架么,老子还没怕过谁!”   敌人流水似的过来,局面紧张刺激。   和霄酒一样,8号萧厚,18号萧炆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没有上前,迅速后撤,131号萧远胳膊上还绑着包扎布条,却没退后,抢了黑衣人的武器,冲杀进圈,74号萧沅本来一路苟到了现在,看到被护的密不透风的庶弟霄酒,眼珠子又泛红了,就想冲过去,把黑衣人带过去,弄死霄酒才好,才冒个头,就被3号萧珪和84号萧恪拽了回来——   “你想死自己死,别连累别人!”   现场场面紧张刺激,且不怎么友好,初七放出的黑衣人太多太多,霄酒这边真正有战力的只有三个,哪怕个个都很厉害,以一敌十,可对方太多了!   “臭小子们玩不带我,嫌弃老头子是不是!”   头发花白的王瑭不知道从哪儿过来,腿脚功夫了得,随便一点栏杆,电光火石般冲到了场子里:“初七是吧,看看这个是什么?”   初七只看一眼,瞳孔骤紧:“玄字页名册——”   话音还没落,名册就成了灰,老头把它给烧了!   王瑭烧完,把灰一扬:“什么初七,你叫波昆吧?你只是生在初七,便有了这个化名,让我猜猜,波吉这个名字,你应该很熟?我记得十五年前涂平大战时,我家将军围了一波北狄贵族,里面就有个叫波吉的,不听话,不配合,还想刺杀我们将军,被我反手杀了,现在想想,他的忌日也快要到了,啧啧,你该不会是他儿子吧?”   初七目眦俱裂:“是你——”   王瑭吹了个口哨,别看他满头白发,年纪大了,这口哨吹的那叫一个悠扬有力,比萧鼎吹的还好听,气息绵长,举重若轻,半点不费事:“你说你,小小年纪怎么不学好呢?你爹只想让你好好活着,别学他蝇营狗苟搞什么名利,他死前还惦记着你这个初七生的儿子,你偏偏不听话,卷进你们国家乱七八糟的势力里,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怎么,好好的人不当,学着别人当狗?明明能过好日子,非要找绳子把自己脖子绑上,再递给你们那的人上人牵着,觉得这样很爽?所以你这些年过得顺利么,舒服么,得到你想要的了么?”   初七眼里都是恨意:“你、懂、什、么!”   他当然不顺,没有人愿意给别人当狗,可是不当狗,哪里有做人上人的机会?他才不管别人怎么苦,别人怎么难,他必须得先保住狗这个饭碗,还得打走旁边虎视眈眈的野狗!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世间人人如此,谁手下没有狗,谁没给别人当狗!   他才没有错,只要灭了这些人,他的狗饭碗就能再多保好几年!   “呵,真他.娘跟你爹一样,蠢到家了,老子现在就替你爹教训教训你!”   王瑭不知道从哪儿拿来一柄红缨长枪,直直杀进战圈,兵器讲究一寸长一寸强,他这一耍,直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没谁能近得了圈!   “知道为什么你爹当年被推出来,上了断头台么?因为他年纪大了,在你们那边,老了就该死是么?年轻时个顶个是人力资源,哄着捧着夸着使,老了是人力成本,送死卖命杀的毫不留情,随便怎么死都应该,无所谓是么?我们大安可不是这规矩!”   老头一头白发,长枪舞的虎虎生风:“女人不是靠抢的,老人不是要扔的,孩子不是要吃的!我们将军说,男儿俯仰天地,你都没有本事让女人愿意跟你,多长那二两肉干什么!我们公主说,老有所依,幼有所养,才是一族兴旺之始,你让别人寒了心,别人就会让你寒心!”   “老子今天就教教你,什么叫有、债、必、偿!下黄泉路给我老婆子道歉去!”   “死!都给我死!”   “轰——轰——轰——”   双方战势激烈,先前布好的炸药也开始一个个爆炸,整个楼都在颤抖,不住有灰尘或炸飞的断木往下掉。   萧爵调整防卫角度,露出空档,霄酒看的清楚,立刻招呼大家:“往这边来!”   逃生路线,在霄酒和萧鼎配合骗人时,萧爵就和老头在布置炸.药路线途中顺便完成了,机关都不用管了!   “操楼晃的太厉害了!”   萧鼎看着霄酒几人顺利往逃生通道走,招呼王瑭:“臭老头快点过来,别死在这里了!”   老头张狂无比,连飘荡在空中的白发都显的十分不羁:“放心,你小子死,老头子我都死不了,我老婆子在天上监督着呢,我可得活的长长久久,叫她在奈何桥边等久点!敢要现在立刻下去,她会不高兴的!”   “轰——轰——轰——”   一声声爆炸中,楼里越来越危险,晃得越来越凶,不知从哪里开始着起了火,大火遇到纸油,越发凶猛,瞬间燎原,不可扑灭。   什么机关,什么密册,什么血腥,都将在这里燃为灰烬,再无痕迹。   “跑——快跑!”   “楼要塌了——”   “轰——”   庞然大物倾倒,华盖大楼,转瞬成为废墟。 第46章   乖一点,别动   京城。   “结束没有?炸成什么样子了?人都活了没有?”   “好着急啊,到底有没有人受伤!”   “我喜欢的皇子一定不要有事啊!99号,求99号平安跑出来!他有他9哥护着,一定能顺利是不是!”   “哪……哪个好心人去看一眼,把好消息念出来?”   百姓们焦急的等待着新一轮的消息放出,消息来了又有点不太敢看,生怕不是什么好消息。   “哈哈哈哈——都活了!这是所有比赛场地人全部出来,没有被淘汰的一个!”   “我看看我看看——噗,这被炸的有点够呛啊,咱们99号都被叫小黑猫了!”   “这一轮真的很热血啊,皇子们真的并不都那么自私自利,明明为了大义,为了国仇,可以短暂放弃个人恩怨……我之前被话本子骗惨了!”   “他们的配合好默契,他们齐心协力的样子好帅!”   “明明这么热血这么畅快,为什么我有点想哭?”   “谁能想到有人会用这样的过关方法呢?什么都不管了,被淘汰也不要紧,宁愿拉着这些敌国细作同归于尽,也要守护国家,保护黎民百姓,疆土半寸不让!”   “这才是我们大安的皇子,这才是我们想要的储君!要是因为他们炸楼这个事,通关不予认可,积分给低了,我会不服的!”   “对不住,我已经哭了,为什么啊,明明是假的,怎么会这么好哭……”   “怎么会是假的呢?这就是曾经发生过的事!你我现在的安宁生活怎么来的,不就是有人在不知道的地方暗中努力,负重前行?你道我们现在大街上到处平和热闹,就没有一点隐患了么?就那个逍遥楼,我怎么觉得现在还在!”   “对!我想起来了!皇子们比赛场地封闭,早早围起来,不让咱们知道,可我瞧着这些反馈回来的消息,特别像一个地方,那地方我去过,根本不是为了这轮比赛专门临时搭建的新楼,就是依那个楼旧址改造的,那个地方就是在数年前突然崛起,生意兴隆,又突然消失,不被人提起,要不是地点略偏僻,到现在讨论的人都会很多!”   “听人说,还真就是敌国的细作据点!因为曾经红极一时,敌国细作们到现在都念念不忘,我就听说过有人打听这个地方,似乎好奇又骄傲,现在想一想还能有谁,就是那群想要‘再复荣光’的细作啊!”   “这楼炸的好!早就该炸了,一了百了!”   “嘶……你们说,99殿下他们会不会是猜到了,才故意这样做的?”   “肯定是这样啊!99殿下这么聪明,怎么可能随便浪费地方,劳民伤财,肯定是猜到了什么!”   “就是可惜他的脸了……7殿下叫他小黑猫,不叫他小漂亮了,别真的炸到哪了吧……那么好看的脸,可千万别受伤啊!”   “噗——你们看,你们看!他那个嫡兄倒了大霉了!真活该啊!”   “让他往哪跑不往哪跑,该提防的时候不提防,不该提防的时候瞎提防,总是觉得别人要害他,总觉得比谁都聪明,能料敌先机,这下好了吧,摔不死你!这胳膊我看是要不了了……”   “比赛没淘汰,他把自己给淘汰了,就带着这样的伤,能参加下一轮?参加也得淘汰,他这戏啊,到头啦!”   场外百姓讨论的热闹,现场楼炸起来,还是有点吓人的。   最后那一下大家跑得太快,分散的太开,找人都得找一会。   “老头呢?”萧鼎连声喊老头的名字,愣是没瞧见,“老头去哪了,别真死了!”   “没死。”   霄酒指向南方:“我看到他往那边去了,很快,头都没回。”   萧鼎啧了一声:“枉我还跟他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了一会儿,走竟然不说一声,我又不要他酒钱。”   霄酒慢条斯理拍身上落的灰:“初七找的,应该就是他。”   老头过来报仇,顺便发现了了不得的东西,想要搞事,因为独特的斥侯技巧,埋藏的很深,可初七也是经验丰富的细作,还掌控着整座楼,未必没察觉到蛛丝马迹,他可能知道不对劲,有人要搞事,但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为的什么,楼里的人太多了,从员工到客人,没有办法一一排查,所以才借助他们这些外来人的力量……   甚至愿意谈一些交易,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丢了周贵,是个不错的好借口,玄字页重要,也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搞到玄字页的这个人……   初七要的,才不是寻找到周贵,或者找到玄字页,而是造成这一切改变的,隐藏在暗处的那个人。   事情到现在,萧鼎哪能不明白:“总归是有好结果了,那个什么初七能把这座楼利用的淋漓尽致,我们还不是把他给炸了,炸的特别爽!”   霄酒走到一边,洗手净脸。   楼一炸,这轮游戏结束,属于皇子们的待遇当然也就回来了,不管更衣还是清洗,要茶水还是点心,内侍们立马可以满足。   萧鼎随手拿了块绿豆糕咬着,不怎么满意:“你这洗干净了一点都不好玩,还不如小花猫呢。”   霄酒看着盆,他的洗脸水从来没这么脏过。   “……我可谢谢你了。”   “上车。”   萧爵不知道从哪转了一圈回来,指着东边的马车:“74号在前面发疯,你可上这辆。”   “那还等什么,”萧鼎拽着霄酒就走,“咱们一起!老九愣着干什么,马车这么大,一块来啊!”   萧爵默了默,并未走向它处,跟着一起上了马车。   “走走,快走!这车满了,盛不下别人了!”萧鼎把帘子一撂,就高声吩咐开路,一脸谁都别想来沾边的样子。   所有人:……   这已经不是在比赛里了,大家都是皇子,身份尊贵,内侍们哪里敢怠慢,一人一辆车都能满足,谁要跟你一起挤!   8号萧厚哼了一声,连不远处的亲弟弟18号萧炆都没看一眼,独自上了一辆马车,清静的很。   其他人也大都如此,累了这么久,谁不想放松。   萧鼎仍然精神奕奕,往窗外看了一会儿,刷一声拉上帘子:“你那嫡兄疯的吱哇乱叫,不就是胳膊折了,有那么疼么?”他表情郑重的提醒霄酒,“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怕会更记恨你,要搞你。”   霄酒表情淡淡:“习惯了。”   萧鼎不习惯,好弟弟怎么可以被欺负呢?在外边过日子跟比赛里不一样,要是没点钱,没点靠山,还不得被挤兑死?好弟弟人长得好看,又娇又白,怎么能受这份委屈?   他立刻提出邀请:“你要不要回去跟我住?”   霄酒怔住,没反应过来的样子。   萧鼎更觉得这个好弟弟让人心疼,自己的这个提议再好不过:“我家院子可大了,往哪儿走都是空房间,随便你选,家里还清静,没什么客人来,吵不着你,我家下人虽然偶尔没有礼貌,胆敢质疑我这个主子的脑子,但都还挺喜欢你的,上轮比赛完他们就认识你了,撺掇着让我邀请你到家看看,这不是你没来么,现在我看正好,圆他们一个招待你的梦想,你应该也会挺喜欢我那园子的!”   霄酒:……   “是应该挺喜欢的。”   就老七这个猫嫌狗憎的脾气,家里没客人再正常不过,估计一府的下人都为这个主子操碎了心,恨不得集资凑个脑子,让他未来的路能顺当些。   萧鼎发现霄酒眼里的意味深长了,但他没反应过来是冲他,因为霄酒说话时看萧爵了!   “你看老九干什么?”萧鼎突然警惕,“哥知道你喜欢他,可他这人不着调,进了京城人都找不着,怎么照顾得了你,我告诉你你别想跟他一块走啊!”   说到这里,他突然福至心灵,拍了一下掌:“对啊,你俩一块来我府里不就行了!老九那宅子不知道荒废了多少年,根本没什么人气,上回你自己也没回去不是么?想必府里也没什么得力的下人,你就别折腾了,一块到我这来吧!”   “不必。”萧爵直接谢绝。   萧鼎:……   要不要这么干脆。   他眼巴巴看向霄酒。   霄酒慢条斯理:“我想洗个热水澡。”   萧鼎马上道:“安排!我府里管家还算懂眼色,现在肯定知道我们这轮比赛结束,该准备的一定都准备好了,热水管够,给你最大的澡桶,你连洗三回,一回换一个澡桶都行!”   霄酒:“我饿了。”   萧鼎:“你现在就点菜,洗完澡就让你吃上,桌上多一道你不爱吃的都是哥的错!”   霄酒:“我想睡个好觉,任何人不能打扰。”   萧鼎胸脯拍的啪啪响:“谁敢往你的房间去,就踏过我的尸体!”   霄酒:……   倒也不必。   “那麻烦七哥了。”他眉眼弯弯,乖巧极了。   萧鼎看着这个听话又漂亮的弟弟,心里不知道多满足,趾高气昂的看了眼萧爵,那叫一个骄傲:“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亲弟!我看谁敢肖想你!”   萧爵:……   霄酒是真的累,明明上一轮游戏出来都没有这样,这次可能是知道了更多东西,不再对未知那么恐惧,也可能渐渐信任了身边的人,身边的环境,不再那么紧绷,疲倦一上来,就很难控制的住。   他并没有立刻睡着,只是懒得思考,一路上就在听萧鼎乱七八糟的吹牛,时不时感觉到萧爵视线落在自己脸上,但他都没管,只是觉得此刻的风很柔,阳光很静。   他甚至不知道萧爵什么时候离开的,有没有和他道别,进了萧鼎府邸,就被热情的管家安排去洗了热水澡,换了合身的舒适的衣服,吃了一顿放松的,饱足的饭菜,最后把自己摔进床里,睡了个昏天黑地。   来到这里,他第一次睡得那么舒服,全然不管外界什么情况,别人什么心情,也不管日夜轮转,月落日升,又日落月起。   另一边,代王在京城的府里,萧沅盯着空手而回,头几乎垂到胸口的下人,咬牙切齿:“他该不会还在睡觉吧?”   “回主子,那边是这么说的。”   “睡个屁!”   萧沅随手就把桌子给掀了:“睡睡睡,谁能睡这么久,他就是故意的,不回来,让外人看我们兄弟的笑话,让别人看到他出风头,我现在这样,他得意了吧!”   下人视线滑他包扎固定,现在套着纱布,悬在胸前的胳膊:“或许……下一轮比赛不会那么快来。”   萧沅目光阴阴:“那你觉得不快是多久?我的胳膊到时候就能长好了?”   伤筋动骨三个月,大夫说了,他这伤有点重,接下来很久不宜挪动,比赛轮轮凶险,他这样子怎么能过!明明他是天选之子,明明他知道卧底是谁,凭什么是这样的运气,凭什么走不下去了!   “我不好,你也别想好……”   搞不死你!   萧沅眯了眼:“去,把我娘的东西拿来!”   “可是夫人说要谨慎……”   “这时候了还谨慎个屁!”萧沅眸底阴鸷,“我还以为她有多坚定,多撑的起,没想到还是老样子,再狠,对上我爹也软了,现在连一个庶子她都要跪了,劝我修复关系,我才不跪,我就要弄死霄酒!”   下人不敢再阻拦,只喏喏提醒:“主子千万不能冲动……”   “你当我傻?”萧沅冷笑出声,“我当然不会这么直剌剌行动,最疼他的老九武功那么高……”   “最疼酒少爷的,不是七殿下么?”下人有点没反应过来,人都接到七殿下那里住了。   萧沅嗤了一声:“你懂什么。”   就老九看他的眼神,一看就不清白!他那个庶弟有本事着呢,知道自己是谁,也知道自己要勾搭谁!   霄酒睁开眼睛时,感觉身边有人。   刚要动,就被人捂住了嘴。   掌心干燥微暖,来人并没有用力,动作甚至带着温柔,来人也并没有躲闪,霄酒侧眸,就看清楚了。   是萧爵。   霄酒听到了房间外,有点远又不那么远的声音,是萧鼎在哼小曲,不知道玩什么玩高兴了。   但是这个捂住嘴的动作,他懂了,是不想被萧鼎知道。   霄酒看着萧爵,扬眉,说不出话,表情却很明显:为什么这样,明着过来,萧鼎也不会不让来。   萧爵松开了掌心下柔软的唇,声音很低:“说不清话,太蠢。”   “你时间很紧?”初初醒来,霄酒声音还有点慵懒,意识却已经活泛回来,猜测着萧爵的来意。   萧爵低眸看他:“有事路过,明日方归。”   的确时间很紧。   霄酒坐起来:“但你有很重要的事,要同我说。”   萧爵不置可否。   霄酒稠密睫羽忽的一动:“九哥该是……和我想到一处了?”   他看着萧爵,萧爵看着他,两个人都没说话,同时倾身靠近,伸出自己的手,并在对方的掌心写字——   都是两个字,一边是‘卧底’,一边是‘投敌’。   霄酒晃了晃自己掌心的‘卧底’:“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指尖轻点,落在萧鼎掌心的‘投敌’,“这个。”   萧爵收回手:“不许调皮。”   霄酒笑了:“真的很痒?你也会痒么?”   萧爵:“我是人,不是石头。”   “抱歉,九哥总是疏冷淡漠,不亲近人,就让人忍不住想皮一下么,不开玩笑了,”霄酒郑重回来,神色认真,“所以九哥是什么打算?”   萧爵:“担心,还回来就睡?”   霄酒懒懒撑下巴:“没办法,太累了,脑子也锈,完全不能像九哥这样洒脱。”   萧爵:“可有怀疑的人了?”   霄酒想了想,老实摇头:“时间太短,信息太少。”   萧爵:“皇上设置这个储君选拔赛,有特殊目的。”   霄酒点头,很是赞同。   老早就怀疑过这么游戏的用意,没必要,安庆帝作为天子,有压制一切的权力和能力,想要选储君,太多种方法可以用,为什么这么大张旗鼓,把所有皇子辈都拉出来?   上一轮游戏,他的感觉还没那么明显,但是经过这一轮,个别时候受到的阻力,稍稍不那么及时的任务或反馈,让他感觉,跟踪在他身边的潜卫暗卫,负责追踪记录的NPC们并没有好好工作,有那么一点人,会适当放水或加难度,而这些并不是游戏规则要求。   但是很轻微,不是特别注意,肯定发现不了。   霄酒综合现在所有得到的信息,想了很久,发现可能对安庆帝的感觉出现了偏差,可能这位天子的确擅权术,有私心,可以没有他想的那么偏,有可能并不是不想选储君出来,而是真的想选一个出来,但是又不能让人发现这份心思……他的处境,或者他的身体,可能有一样出了问题。   为什么把所有皇子辈都叫出来,搞这么一个比赛,还弄出有卧底的复杂机制,会不会是因为想要巧妙贴合时下形势,朝廷真的就面临着这样的问题?   会不会真就出现了这样一个人,身为皇子,却甘愿卖国,为外敌所用,在策划并进行着一个糟糕的计划?   安庆帝掌握着全国动向,可能发现了蛛丝马迹,可能也只是有怀疑,但不确定这个人是谁,做到了什么程度,又时间不多,没办法耐心长时间钓鱼,干脆把一切都摊开在明面上,让狐狸露出尾巴。   这样的比赛就很好,将所有一切野心,私心,勾到了明面上,好像不管谁有什么样的表现,都很正常……   霄酒想到这个方向时,感觉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会不会想太多,可萧爵来了,他也是这么想的,那这个方向大概率就是问题所在了。   明确问题就好办了,接下来就是,该要怎么解决。   霄酒抬眸,看向萧爵的眼睛,这双眼里其实也不全都是疏离淡漠,只是有些东西藏得太深,像隔着千山万水,让人看不清。   萧爵也在看他,这双眼睛,从起初就清澈明亮,仿若能看透世间脏污,也一直存有美好向往,不离本真,仿佛只要这样,就能时光不负。   四目相对,他们看到了彼此在对方眼里的倒影,根本不用说什么,也不用言语交流,只需要一个眼神,彼此都懂。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是萧鼎。   似乎一直没有等到霄酒起床,有点担心,忍不住过来看看。   萧爵看着霄酒,目光隐动:“抱歉,今日叨扰了,我后日归京,巳时,希望你会在畅园。”   霄酒没问他去哪,也没问畅园是什么地方,只微笑:“好。”   萧爵撤身欲走——   没走成。   因二人距离很近,他的衣服不听话,缠在了霄酒的袢扣上。   霄酒低头一看,在厅门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声音都变了:“解开,快解开!”   两个人刚刚还优雅得体,你懂我意,我懂你心,一个比一个淡定从容,这一刻都急了,霄酒脸有点红,萧爵手指似乎也稳不住:“你别动……越动越紧。”   霄酒是真脸红了:“可是我痒痒。”   萧爵的手不知道干过什么粗活,练过什么东西,指腹有茧,不经意滑过他的皮肤,他就很痒,条件反射躲,他一躲,萧爵的手更不准,可不就解不开!   现在这个场面……   霄酒感觉自己问题大一点,但又不想承认,眼睛看别处,小小声:“你离的那么近……”   萧爵垂眸,看着身前人眼角的薄红,颤抖的睫羽:“闭嘴。乖一点。”   霄酒感觉到手指的靠近,抖的更厉害了。   “对不住……乖不了,”霄酒绝望闭眼,“是你的手指不太乖。”   萧爵:……   他活动活动僵硬的手指,继续。   门外脚步声越来越近,对方的手指存在感越来越强,霄酒抖的不象话,他知道不能这样再抖下去,可是控制不住……   近了,近了,马上到了!   门被推开的一瞬间,对方的手指也离开,衣领袢扣重得自由。   霄酒睁开眼睛,看到萧爵翻飞的衣角消失在窗边,一闪而逝的腰身劲瘦修长,充满力量感。   “咦?你醒了?醒了怎么不说话叫人,害我在外头等了你好久!”   萧鼎原本想轻手轻脚进来看一下,好弟弟再这么睡下去,他有点怀疑自家床铺是不是撒了什么蒙汗药,进来见人坐起来了,这才松了口气,大步往里走:“你说你这一睡,直接睡了两天两夜,无聊死我了,快点起来跟我出去玩!”   霄酒乖乖叫人:“七哥。”   萧鼎突然就觉得不对劲了:“你脸怎么这么红,怎么这么乖,你醒来多久了?不对……刚刚好像有阵风,我就推了个门而已吧,哪儿来的风这么妖?”   他似乎有点好奇,走向了窗外。 第47章   谁又被坑到了   萧鼎走向窗边,神态并不紧张,脚步也并不快,看起来像有点好奇,并不是紧绷提防的状态。   可霄酒不确定萧爵走没走。   因为萧鼎会武,五感比普通人要灵敏很多,萧爵飞掠离开,衣角多少会有摩擦的声音,他听不到,萧鼎未必听不到……不会现在就挂在屋檐外,等候时机呢吧?   “我做了个梦。”   霄酒看向萧鼎,认真极了:“梦里有个貌美狐妖,说上辈子承了我这个书生的恩,特来相报。”   萧鼎果然注意力立刻转移:“什么?貌美狐妖?有多美?我不信,除非你说出来给我听听!”   霄酒:……   他视线掠过窗外,想着看过的志异故事,开始编:“娉婷婉约,莲步生花,看上去并不像人们口里的‘狐媚子’,反而像大家闺秀,杏目桃腮,肤白若脂,眸若秋水,眼波潋滟生辉,并不会让人觉得被勾引,只觉得她很有风情……唔,她长了九条尾巴,毛茸茸的,特别可爱,还说可以给我抱一下……”   萧鼎听的心急,还去什么窗边,直接到床边坐下了:“然后呢然后呢?除了抱还有什么?她跟你说什么了?”   霄酒:“然后就醒了。”   萧鼎:……   “感觉有一阵风吹过,脸边柔柔的,酥酥的,”霄酒看萧鼎,状似认真的讨论:“你说我是不是被看上了?”   萧鼎一真有点神神叨叨的迷信,遇险时连往哪走都要扔个树枝算一卦,现在更是一拍大腿:“那必然啊!这可是九尾狐,保家仙都没这么厉害的,小酒酒你厉害啊,你要发了!”   “怪不得我一进屋就感觉有一阵妖风!怪不得你醒了不出声,是在回味狐仙美人是吧!”   萧鼎站起来,绕着霄酒走了几圈,左看右看,两眼放光,说不出的艳羡,哪得记得往窗边看?   窗外正在挂着的萧爵:……   狐仙美人?   大家闺秀,很有风情,九条尾巴毛茸茸?   见萧鼎注意力全部被转移,没多余的心神,他眸底微柔,看了窗内一眼,飞掠离开,悄无声息,未惊动一只飞鸟。   萧鼎是真不知道窗外还挂着人,也不知道人已经跑了,就算耳边听到了风声,也没怎么在意,这不是……狐仙姐姐才走?没准舍不得小漂亮,又回来看一眼呢?   毕竟他这弟弟长得实在是可爱又可口,姐姐们哪里忍得住?   他催着霄酒说细节:“快快,她都跟你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有没有嘿嘿嘿……”   说到一半,根本忍不住猥琐的笑。   霄酒:……   他看了一眼窗边,感觉以萧爵的身手,现在应该已经妥善离开,可编故事自己起了头,头疼也得囫囵应付过去。   “我想想……好像好像就是聊天,下棋品茶,还想让我喝酒来着?说我该练练酒量,以备不时之需……”   有点编不下去了。   “喝酒?”   萧鼎却猛的一拍大腿:“要不是说咱们狐仙姐姐呢,神了!你还真有顿酒喝!”   霄酒:……   “你说什么?”   “我那惯爱摆谱的三哥啊!”萧鼎说,“他要过生辰了!他年年都会摆酒宴,大张旗鼓,请所有兄弟们在园子里喝酒作耍,本来以为今年搞这个比赛,没机会给他抖威风了,谁想刚好在间隙呢,我这帖子都收到了,明天就去,所有兄弟们都去!”   霄酒若有所悟:“地点是……”   “畅园啊!”萧鼎突然反应过来,这个弟弟之前不在京城,不知道这个园子,狠狠夸的这个园子一通,总之就是小桥流水,苏州园林,十步一景,美不胜收,“在京城的兄弟们都习惯了,这回你肯定也跑不了,我等这么久都没有吵你,忍不住过来看看,还不是怕你睡过了头,直接把这大热闹给睡过去了!”   霄酒:……   “所以……该不会是明天吧?”   “要不说你聪明呢,还真就是明天!”萧鼎眉飞色舞,“明天一大早开始,晚上什么时候走都行,直接乐一天,你可得跟我一块去!”   霄酒看窗外:“……那是得去。”   九哥都特意过来交代了,怎么能不去?   的确不需要多问,只要他想,就一定可以出现在那个地点,没有难度。   萧鼎可就惊喜了:“你终于听哥哥话了?”连别扭都不别扭一下,“那哥哥可不能亏待你!快快,赶紧下床试试,我这新衣服都给你做了五套了!”   他上手就拽,霄酒没动。   “您能先给顿饭么?”霄酒有点有气无力,“我要饿死了。”   萧鼎这才反应过来,小漂亮上一回吃饭还是在两天前:“吃吃吃,先洗脸吃饭,府里什么都有!”   他倒是没骗霄酒,霄酒洗漱完毕,走到外厅,各样菜式已经摆好,满满一桌。   萧鼎闻到香味,掀袍坐到桌边:“我再陪你吃点!”   然后表演暴风吸入。   霄酒:……   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是谁饿了。   吃了点东西,胃里没那么难受,他问萧鼎要这一轮比赛的记录信息。   赛场被分割,大家抽签进的本,对于彼此的任务完成情况都不是百分百了然,对别的本更是,但是场内信息实时记录传到场外,百姓们都耳熟能详,各个利益相关的府里必然也会有记录,看一看,很多东西就更明了了。   萧鼎懂,他也看了,但是——   “那个随时都有,你不为明天做点准备?”   明天可是大场子,往年萧珪这个生日宴都没消停过,这回有储君选拔赛,肯定更热闹。   “这就是为明天做准备,”霄酒眼梢微垂,眸底晃出一点狡黠的光,“那么多兄弟,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多了解了解,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萧鼎:……   谁能想到呢,这位好弟弟睡觉的时候,他无聊,想拉着人玩,又不敢吵醒,生怕被收拾,好弟弟终于醒了,还是无聊,自己抱着一堆记录册子看,让他干等着?   算了,谁叫自己是好哥哥呢,得容弟弟任个性不是?   反正明天肯定好玩!他已经准备好怎么出场了!还有眼前这个好弟弟……长得这么好看,又有狐仙姐姐青睐,怎么可以浪费呢?   萧鼎眼珠子转了转,有了主意。   一夜过后,阳光灿烂,天气很好。   萧鼎准备好出门,霄酒也准备好了,二人并肩往前,走向马车,突然,萧鼎拉住了霄酒——   “等等,你戴上这个。”   是一朵花。   并不是新鲜的花朵,而是用赤金掐丝,鸽血红碧玺点缀勾勒,一眼看上去工艺就十分精湛的造型花朵,个头不算太大,不怎么张扬,不像女子戴的钗环,说是用来簪发的长簪也不算过,只是对一般男子来讲,还是过于优雅别致了。   霄酒抗拒:“会不会过于显眼了?”   “怎么会?”萧鼎摇头,“你生得俊,年纪又小,就该这么打扮,干什么要学那些老气横秋的油腻男人?显眼了又怎么样?你道别人不想这么显眼呢?我给你讲,这是这两年京城最时兴的玩意儿,有人明明不适合这么簪,还非要别一朵花呢!”   霄酒想了想,唇角微扬:“好啊。”   反正又不会难看,戴就戴。   畅园里,雕梁画柱,浅纱轻舞,本就景色不错的园子,妆点完毕更加雅致漂亮,美不胜收。   萧珪背着手转了一圈,很满意:“都准备好了吧?我那些兄弟们,应该也快来了。”   下侧位管家叉着手:“是,都准备好了。”   萧珪:“让各处都盯紧点,别出什么岔子。”   “是。”   萧珪:“今日和往年一样,大臣们也都递了帖子?包括武将?”   “是,”管家微微笑着,声音低轻,“殿下放心,咱们的人打听到了一些比赛里可能的潜卫暗卫人选,这回请的人很多,只是他们的身份保密,咱们只是知道一些大概范围,并不确定哪个是,只能都以礼相待,希望在以后的比赛里能照顾殿下。”   萧珪摆摆手,倒是心大:“没关系,我不知道,别人也不知道,挺好。”   门边下人突然动了起来,萧珪看到:“有人来了?”   管家人招到身边问了下,方回:“是。”   “这么给面子,我亲自出去迎一迎。”   萧鼎走到影壁,豁了一声,差点没认出来。   珍珠蓝的缎袍,簪花的发冠,眉目俊雅,纤腰风流,站在园子里的花丛外,一时竟然不知道谁更好看……可不就是霄酒!   “这身不错,看来还是喜欢你三哥的。”   “三哥今日也很精神,三哥生辰,特来相贺,祝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霄酒发现,萧珪发间也簪了花,萧鼎还真没骗他,就是吧……一个年过三十,又不注重身材管理的男人簪花,稍稍有那么点观感不太佳。   萧珪不管别人眼睛舒不舒服,反正他打扮了,别人爱看就看,不爱看也得看,还不能骂他,只能夸,这个弟弟今天的表现他很满意,就吩咐一边下人:“若99弟的那个嫡兄……叫什么来着?萧沅是吧,他若来,你们就隔着点,别让他打扰99弟。”   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神态动作,特别有暗意,霄酒看出来了,这仍然是不死心,想要拉拢他进他阵营。   “多谢三哥。”   他没表现出看没看出来,懂不懂,笑的乖巧纯良。   萧珪和萧鼎说话就没那么客气了,恨不得翻个白眼,鼻孔朝天,这个弟弟向来不懂规矩,今天他心情好,也懒得调.教,招呼都打的很随便。   萧鼎心里都快笑翻了,瞧瞧瞧瞧,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都是簪花,看着对比的效果,真不知老三哪来的信心,敢和小酒酒站一块!   果然还是带漂亮弟弟出来有面!   他耳朵微动,听到了门口动静,朝霄酒使了个眼色,准备出去看个热闹,没热闹看,就搞个热闹瞧瞧。   霄酒并未阻止,随他去了。   可萧珪还没走,明显是有话要说。   “怎么样,我这个园子美不美?”萧珪还亲自引着霄酒往里走,带他赏景。   毕竟不是什么人,都值得他亲自迎接的。   霄酒是第一次逛这样古风古韵,又漂亮精致的园子,的确觉得不错:“果真五步一景,清雅有趣,处处可赏,很漂亮。”   萧珪意有所指:“这样的园子,在京城只有一处——或许全天下,只有这一处,不是什么人都能赏的。”   更不是什么人都能拥有。   霄酒知道他在说什么。   萧珪叹息:“天大地大,人如扁舟,知晓何去何从,将未来尽皆掌握在手,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啊。”   霄酒弯眸:“三哥说的是。”   看不出来有没有听懂,有没有听进去。   萧珪实在有些心痒痒。   若说第一轮比赛,他只是听说了霄酒的厉害,看到了纸面上的叙述,觉得这个人才可用,一起经历了第二轮比赛,他才真正体会到这个弟弟的优秀之处,他会让你感觉到他无害,让你感觉到自己有发挥,让你感觉和他做生意怎么都不亏,可到最后你会发现,所有目的都是他想达到的……这人不显山不露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悄无声息掌控了局面。   静水流深,局有千万。   另一边,有人想静水流深,悄无声息丝滑融入,布料还是被人发现了。   “凭什么不让过去,我要跟我弟弟打招呼!霄酒,那是我一个爹生的亲弟弟!”   萧沅还真来了,哪怕断了条胳膊,打着固定纱布,他也来了,还好好收拾了一番,同样发间簪花,一进门就悄悄打听霄酒在哪里,准备溜过去,没想到还是被人拦住了。   萧珪的场子,萧珪提前下的命令,家人们怎么敢不听?真就拦得死死。   正好萧厚路过,看到了,看热闹不嫌事大:“你说你们也是,拦着他干什么,放过去呗,还能出什么事怎的?”   萧鼎听到热闹就过来了,冷哼一声:“怎么着,小酒酒不爽你很高兴?你想害他?”   萧厚慢条斯理摇扇子:“怎么会?我可是最希望弟弟好的人了,99弟那么厉害,冰雪聪明,腹有谋略,简直是你我兄弟中最有希望胜出的人,他这么有希望,德性行上也得过得去不是,不然将来史书怎么写他?我这是为他好啊,怎么可以不跟嫡兄打好关系呢?”   园子里的服务可以说是好极,他在这慢条斯理说着话,下人们还担心照顾不周,一个个捧着茶碟小点侯在边上,担心他们没零嘴干站着无聊。   萧厚在人前一向亲厚温和,这时候自然也亲切,瞧着一个油炸的面糊丝似的东西不错,喷香,随手就捏了一个,递进嘴里。   “呕——”   直接吐了。   “啧啧,”萧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还是早就候在一边,就等着这一刻呢,“八哥怎的这么不小心,又吃着鱼了?要不要弟弟带你找个地方清理一下?”   萧厚指着萧炆,手止不住颤抖:“你……你……”   “哈哈哈哈哈——”   萧鼎可乐死了,老八又被骗到吃鱼了!   这对兄弟的斗法,从小时候就一直持续,因为吃鱼是老八的死穴,有且只有这一个死穴,萧炆不得不专门钻研,练出十八般武艺,就跟这个事较劲,这么多年这种乐子就没少过!   现在老八的防御已经上升到一个阶段,但凡办宴或赴宴,桌上的菜都不动筷子了,因为任何菜式都有危险,鱼可以整只做,也可以切块炖,切碎做鱼丸做肉羹,防不胜防,没想到萧炆竟然这么丧心病狂,连干炸的小零嘴都不放过了!   这可是萧珪的生辰宴,萧炆怎么做到的!   萧厚怒不可遏,又是生气,又是反胃的无法控制,不小心就掀了个桌子,砸了个人。   砸到的是个护卫打扮的人,看上去就有武功,他本人倒是没怎么样,他的主子看不过去,大概是不怎么认识萧厚,或者阵营不同,即便认识也敢杠,直接冲过来:“怎么,对我这个护卫不满意,想要打杀?”   萧鼎:……   你疯了吧,没看出来是意外么!   这人不是皇子,是个家世还不错的混不吝纨绔,既然敢杠萧厚,就不怕闹大,上来就怼,嘴里还脏,萧厚不可能让这么个东西折了自己面子,对方不退不求饶,他当然不会饶。   也不知怎么发展的,突然就变成了双方互为要比试武功,看看到底谁厉害,谁认输谁认错!   像萧鼎萧炆这样事不关己,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当然跟着起哄喝彩,玩!玩死老八才好!   动静传到萧珪这边,直接把萧珪整无语了。   这才大上午,别说中午酒席,连前菜都没上呢,这群人搞什么,这是在给他庆生辰,还是在给他添乱!   想说的话没说完,他也只能和霄酒暂别,快步去向热闹处。   他刚走,霄酒就看到了萧鼎身边的长随,长随快步过来,说奉七殿下命,告知他萧沅来了,刚刚遇到了什么事,如今在哪个方向,好像准备来找他。   霄酒果断换了方向,准备绕个远去热闹处。   热闹肯定是要看的,这个嫡兄……虽然并不怕遇上,但是太烦,懒的应付。   他这一路绕了点远,路也长了些,除了没和脑子不够使,碰不到人也不知道换个方向的萧沅遇上,遇到了挺多人。   比如萧鼎的舅家,谢他在比赛里照顾萧鼎,这孩子终于有不是猫藓狗憎的一天了,家里人都表示很感动。   比如萧炆背后的幕僚派系,谢他对萧炆的支持,没有倒向萧厚,让这个生活不容易的弟弟感受到温暖。   比如萧厚身边的大臣,谢他对萧厚的有礼,说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八殿下并非针对他,只是想和他交好,这是聪明人打交道的方式,八殿下一向礼贤下士,您肯定懂……   总之,一拨一拨,没断过。   这种情况在霄酒预料中,不管有没有萧爵的提醒,他都知道,但凡自己出现,落单,一定会有人来试探,阵营不同,目的不同。   且表面上的表达,未必是真实的意思。   当然别人观察他,试探他,他也可以反向观察,试探,走不过比谁更通透,更敏锐,没带怕的。   外面生活与游戏过程终归不一样,霄酒适当尽量表现出一点点蠢蠢欲动,看有没有真鱼上钩,到底谁是烟雾弹谁对他真正感兴趣……   毕竟大人物,都是轻易不出场的。   霄酒一边一路应付着,一边走到特别热闹的地方,看了一阵比武。   这个比武,也很有意思。 第48章   你不心疼你儿子   今日来参加生辰宴的人,目的都没那么单纯。   萧珪广发请帖,请来的不可能都是自己人,各个利益集团都有,身处不一样的位置,想法肯定不一样。   比如有些人知道自己势弱,想要找个靠山,走不到最后,至少能博个从龙之功;有人知道自己势弱,又消不下那份野心,便想找个盟友,齐心协力往下走,万一有机会呢?有人就有些自信了,身边有些力量,便想试探别人更多,了解更多,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遂场子里其实声音很嘈杂,聊什么的都有。   前方比武甚至只是个开启话题的借口。   “……你们看那位,”有人阴阳怪气74号萧沅,“竟然还想着搞事?也不看看现在怎么个形势,99号霄酒那么厉害,别说整个京城百姓都喜欢,佩服,朝上大臣们不会忽视,连比赛里,前头几个皇子都争先恐后和他搞好关系,为什么?我要是有这么个弟弟,甭说是不是一个娘生的,早就笑醒了,还闹别扭,我能一天舔他八百回,兄弟齐心,何愁大事不成?”   “你这话算对了,看看前头这些哥哥们……3号萧珪,7号萧鼎,还有8号萧厚,18号萧炆,前两个是皇上的儿子,后两个是先帝的儿子,但凡能齐心友好,还能让对方的人跳的这么高?”   “他们要真兄弟齐心,哪儿还有这个比赛,也就没有你我的事了……”   “多么难得的99号,近水楼台的机会啊,萧沅倒好,直接往外推出去了。”   “可不是?不但往外推,还想陷害,正明晃晃的恶意,谁看不出来?”   “那你们有没有听说过……”   说话的人突然压低声音,凑近:“最近这两天,外头都在流传一个消息,萧沅说这霄酒不但不是他娘生的,也不是他爹生的,根本不是萧家的种,还拿出了证据……这什么意思?就差指着霄酒的鼻子说是卧底了!”   “你信不信?”   “你呢,信么?”   “看样子是不信了,可人家证据都拿出来了……”   “证据也可以伪造啊,这就信了,是不是也太蠢?”   “总得给点面子吧,我瞧着这么闹一闹也挺好,你说真正的卧底怎么想的呢?”   “还能怎么想?幸灾乐祸,看热闹呗,你瞧瞧这回的比赛任务,多险,我怎么琢磨怎么觉得不是个事,这外族细作都出现了,你说这卧底会不会跟这事儿有点牵连?要真玩这么大,恐怕来者不善啊……”   “所以还得是99号厉害,这哥们出的风头整个京城都看着,卧底只怕也盯着呢,还是不能淘汰他,他脑子好使,得用他去对付卧底,没谁比他更能玩这种局……”   这些人聊天的时候,萧沅就在附近,气的脸通红。   他吊着个残废胳膊到这容易么!园子里下人不知道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怎么指路都指不对,他遛了一大圈回到这,还没走到霄酒身边呢,先听到了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他已经拿出证据了!!他娘手里留了那么多年的证据!为什么这些人还是不相信,霄酒就是卧底啊,为什么不赶紧弄死他!现在规则都忘了么,霄酒现在应该像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为什么还要指着他干事!   他很想插话进去,奈何这些人根本不理他,他想绕过去找霄酒,路却已经被这群人堵死了,根本过不去!   扎堆聊天的也不止这些人,另外还有一小群在讨论,从上一轮的比赛表现,聊到出色的99号,聊到可恨的细作,聊到老兵,聊到当年的文家军。   “听闻这两年北狄蠢蠢欲动,似乎暗中已经开始组织下手,只是我们现在还不知道……”   “没办法,过去这么多年,文将军余威难继,我朝又一直没有新的统帅将才诞生,边关形式的确艰难。”   “……我猜这一轮比赛的设定也是有的放矢,皇上和大臣们为什么要制定这样的规则故事,是不是就是因为可能预测的险境……”   “我听闻上一轮比赛出来,就有几个潜卫暗卫被暗中处置了,似乎是违反了游戏规则,可忠心之人,为什么要违反游戏规则?”   “嘶……你这意思,该不会是真有敌国人渗透到了我朝之中吧?”   “宫里管的严,有些消息没往外放,但……未必不是如此。”   “别说潜卫暗卫了,或许就连你我这些皇子中间,都有可能被策反……”   “所以说,兄弟们中间,还是得有聪明的人,能分析,能看透。”   “就比如说除了99号身边几人,还有一个33号表现就不错,挺聪明……”   霄酒一边欣赏庭前护卫们比武,一边耳朵也没清静,听着这些若有似无的话,33号……他看过比赛实时记录传出的资料了,好像的确有点东西。   “99弟,霄酒?”   耳边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霄酒转头,不认识。   “我是33号,萧丘。”   来人身材偏瘦,眉目略深,轮廓也很深邃,很有记忆点,属于那种可能不是特别帅,但见过一定不会忘记的人。他朝霄酒走来,态度很亲切:“久仰大名,一直没有缘分同进一轮比赛,委实有些可惜。”   霄酒微笑:“你在这轮比赛的破局之法很有意思,将来对机关颇有研究?”   萧丘坐到他身边:“不敢,略有涉猎而已。”   两人就着这个话题,竟然聊了很久,半点尴尬滞涩,甚至有越来越投机之势,越聊,萧丘越遗憾没能一起进一轮比赛,不然肯定更有意思。   “不过也没关系,或许下次就是机会了呢?”   “没有下次,也有下下次,”霄酒突然偏头,看向萧爵,“九哥说是不是?”   不知何时,萧爵已经出现在了他身边,萧爵没说话,他便随意处之,自在怡然。   他知道萧爵什么意思,有些事是需要一点危机感的,他有突出的优点,也有突出的缺点,他似乎比在场的任何人,都需要一个盟友,如果没有,该着急的会是他,如果有了……那该着急的就是别人了。   任何想要拉拢他的人,都会很清楚这一点。   找过来是肯定的,只是这马脚么,也许会露,也许不会露。   萧爵和霄酒一向默契,配合也是张嘴就来:“是。”   萧丘便也微笑看萧爵:“那若有机会,不如九哥也一起——”   “我不与人结盟。”萧爵拒绝的干脆利落。   萧丘怔了一瞬:“那你和99弟……”   哪轮比赛都一起,又是救命又是帮助,到了比赛场外,就像现在,你还帮人添茶,担心霄酒会不会渴,这不是结盟是什么!   霄酒茶接的无比自然,喝的也是顺心畅意,还能认真回答萧丘的问题:“我们不是盟友,是朋友。”   “朋友?”萧丘笑了,“难道不应该是兄弟?”   他并没有表现的意味深长,携有什么暗意,但这话这样说出来,就很有趣。   霄酒也笑了,直直看着他:“所以在33哥心里,兄弟,就不能是朋友了?”   萧丘笑意更深:“怎么会?比如现在你是我兄弟,稍后也可以是我朋友,希望下一轮比赛,风云际会,有你有我。”   他起身离开,背影很潇洒。   看起来不像是观察打探,说话也跟之前走过来的任何人不一样,只是好奇,想要认识而已。   萧爵垂眸看霄酒:“可有想法了?”   “多多少少吧,”霄酒视线滑过近处远处,所有跟他聊过天,打过招呼的人,回看萧爵,“九哥好像也有所得了?”   萧爵:“还需验证。”   霄酒:“总归不能着急。”   藏在水里的暗流总是很深,未至风起,不能见全貌,需要耐心,反倒庭前打架的戏,来的更直白,更激烈,看样子想动了真格。   霄酒身子往前探了探,眉头微蹙。   萧爵:“担心?”   霄酒轻轻摇头:“只是觉得……不好让人才这么折损。”   固然队伍里混进了心思不明的人,在混水摸鱼或有意捣乱,想要让这边内乱减员,可要真成了这样的局面,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   他不觉得这种场面继续下去是好事。   可是萧爵好像不怎么担心,连说话都风轻云淡的……   霄酒感觉这个轻松的样子有些不对,突然反应过来:“你是不是有办法?”   萧爵放下茶盏:“这有何难?”   他相貌俊逸,优雅如谪仙,一直都表现的很有礼貌,连捧杯放盏都规矩讲究,板板正正,可当这些板板正正的表现里带出了骄傲感,竟然十分动人。   他不是个霸道的人,这般说话的霸气,给他本人添了很多鲜活气,眉眼越发俊,让人有些移不开眼。   见他怔住,萧爵和之前一样,拉过他的手,在他掌心写字。   预测。   想不想知道另一个猜测的结果?   这个话题有点太重,霄酒不敢明言,小心指了指天,唇启无声:皇上龙体?   萧爵颌首,唇色勾出微笑:“试试不就知道了?”   掌心有些痒,呼吸也有些不听话,霄酒就有点紧张,窥伺天子乃是大罪……   “怎么试?”   萧爵看着他过于明亮,透着狡黠的眼睛:“你明明知道。”   霄酒清咳一声,收回手:“还要多谢九哥提醒。”   萧爵没再说话,只是又给他续了盏茶,看着时间差不多,让人将萧鼎请了过来。   萧鼎本来只是在观战,起哄架秧子的喝彩,没想着自己也下场,可他想不想不要紧,有人想让他下,光是萧爵看起来随意,实则不怎么随意的提示指导,再加上霄酒看似没劝,实则都是劝的套路,他能顶的住?   没一会儿,他就觉得这场子必须得下,他得让所有人知道知道比武这事,谁是老大!   光上护卫打架什么意思,不如自己亲自干!   萧鼎干别的事可能没那么立竿见影,打架挑衅可是一绝,他那猫嫌狗憎的脾气,能让所有人恨不得把它按在地上摩擦,痛打一顿,根本就忘了什么理智不理智的事,战火很快蔓延,什么护卫不护卫的,早忘了,所有在场皇子战成一团!   会不会打架不要紧,受不受伤没关系,反正干就完事了!   接下来好不热闹,所有人都在表现,拉帮结伙的,混水摸鱼的,借力打力的,想要鹤蚌相争渔翁得利的……还有人想要表现出领导力,震慑感,借此机会让弟弟们都服气的。   总之各有各的目的,架都打成残影来了。   连偷窥藏在角落画画的人都看不过来了!   是的,这个园子里,还有接了重金,大胆埋伏进来的画师。   两轮比赛过后,皇子们积累了大量粉丝,外面一群老百姓哭着喊着想要看皇子们的样子,尤其大姑娘小媳妇,特别想拥有相貌英俊皇子的画相,比如99殿下的,9殿下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画师能怎么样呢,只能努力玩命干了!   皇子们身份尊贵,哪里是那么容易见的,好不容易正好遇到这个档口,三皇子办生辰宴,他们当然绞尽脑汁,各种乔装混进来,连女装都穿了,丫鬟都扮了,就为占个有利地方,悄悄把事给办了,结果这片空地的确位置绝佳,也的确方便隐藏,和皇子们打成一团,衣服都混在一起,叫人怎么画!   “完蛋……这是要出事啊……要出事……”   画师们藏的严严实实不敢动,后面也果然出事了,这么闹腾,怎会平静过去,现场根本就没有人想平安过去!   萧鼎因为太嚣张,惹了众怒,大家齐心协力要揍他,他嚎了半天,不管好哥哥好弟弟都很狠心,竟然一点都不帮忙,他虽然只擦破了点油皮,受伤都算不上,但也非常委屈,委屈的没办法平息,他要告状!   他奋力突破包围圈,直接冲到了皇宫。   他要见父皇,他要告状!   他行事例来没什么规矩,皇宫上下都知道,也习惯了怎么应付他,可这回的事发生的太急,太快,他根本没时间恢复冷静,谁拦都没用,直接冲进了勤政殿!   宫人应变不及,小太监跑的鞋差点丢了,宫女慌的水盆差点打翻,连拦在门口的连公公不如平时表情稳重,明明很不满,还是压着脾气劝他,不能这么无理,皇上还有事,哪能这么莽撞,待他们通传一下……   可萧鼎委屈上来了,哪里肯等,连连公公都不让见,他直接闹了起来:“让我见父皇,我要见父皇!你什么意思,拦着儿子不让见爹,该不会是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吧!”   连公公:……   我一个太监能有什么想法,还能篡了你萧家的江山么!   “让他进来。”   一到略苍老的声音传来,随着大殿内屏风撤下的声音,萧鼎走进门,参拜行礼,委屈的不行:“父皇……他们都欺负儿臣!”   安庆帝手搭着软枕,威严的靠在龙椅上,面前桌上是飘着热气的参茶,也不知道他喝没喝,殿内味道闻起来有些奇怪,像是很轻的铁锈味……   萧鼎立刻就感觉到了愧疚。   龙案上奏折都快堆成山了,父皇还得靠参茶提神,他却这么冲了进来:“父皇,儿臣……”   他还没说出错了两个字,安庆帝就说话了,开口就把他吓趴下了。   “还有精神到朕这里来撒酒疯,显然是比赛太轻松——”   “既然一个两个都这么闲,就别休息了,接着进下一轮比赛吧。”   不休息了,进下一轮比赛?   萧鼎立刻醒了神,心跳快的不像话:“父皇的意思是……我们马上进下一轮比赛?”   安庆帝瞥他:“才两轮比赛,你的耳朵就出现了问题?”   耳朵没问题,所以没听错。   萧鼎吞了口口水:“父皇……您就不心疼心疼您儿子?”   安庆帝看了眼蠢儿子,呷了口参茶:“很显然,你并不需要。” 第49章   酒表妹甚美   马上开启新一轮比赛的消息,很快从皇宫里传了出来。   畅园里骂声一片。   “好你个老七,坑死我们了!”   “你是受虐有瘾么!好端端的干什么和皇上提这茬,这才刚从比赛里出来啊!”   “你问问兄弟们,谁歇够了!”   “这会酒都喝醉了,站都要站不稳了,你跟我们说比赛,怎么比,躺着比?比谁更快淘汰么!”   皇子们是真没准备好,谁都没想到这么快,这么突然,可皇上既然敢说这话,就能雷霆万钧的准备好,哪怕是个简单本呢,一定能有各种折腾他们的招!   平日标榜君子的皇子也没忍住,张口骂了几句脏话。   霄酒倒还行,虽然没有预料到皇上是这个反应,但游戏么,他从来都不怵,现在进和稍后进没什么区别,今日有备而来,也并没有喝什么酒,可皇上是这个反应……   加之刚才园子里不同人的表现,他更明白了,为什么萧爵一定要让他今天来这里。   形势有些不妙。   他看了眼萧爵,萧爵神情和之前一般无二,安静淡漠,仿佛没什么心情变化。   皇宫内侍带来了皇上的安排决定,也直接就在现场进行了抽签流程,皇子们根本没来得及回去,新一轮比赛,就在这里开始。   储君选拔赛,从被提起的那一瞬间就写着残酷两个字,两轮比赛也的确很残酷,每一轮几乎都要淘汰一半,原本的二百位皇子,到现在剩余不过六十多,大家骂归骂,抽签时还是非常慎重且虔诚的,毕竟这是运气的起点。   这次的抽签简单粗暴,可能也是来不及准备,内侍抱来个很大的檀木箱子,说里面有各种颜色的纸条,皇子们依次手伸进去,抽取一张纸条出来,相同颜色的去往同一比赛场地。   “诸神保佑诸神保佑……”   “干!怎么又和他一起!”   “我能奢望一个大佬带飞么……”   每个人抽签的表现都不同,有人想抽简单模式,组简单队友,自己好胜出,有人想抽厉害队友,希望有个背带飞梦,有人非常不想和死对头撞上……   霄酒没有任何想法,跟谁在一起,不在一起都行。   轮到自己,他也没有任何祈祷运气的动作,直接伸手进箱子里——   蓝色。   之前萧爵抽的就是个颜色。   他视线移过去,微笑:看来又要一起了。   萧爵颌首,眸色很深,看不出对这个结果高兴还是不高兴。   一直在一边盯着他,视线从未离开的萧沅,捏着手里的黄色纸条,也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以他现在的身体条件,胳膊受伤的样子,其实并不好再参加比赛,风险太大,可上一轮他并没有被淘汰,自己主动退赛就再没机会,他有些不甘心。本来期待下轮比赛再晚一点,能让他的伤养的好一点,可又想想,这样其实也不是不行,比如他可以继续参加比赛,然后小心保护自己,就算被淘汰了也没关系……   不是还有复活票么?   他可以利用别人比赛的这个时间来休养,比赛结束后立刻启用复活票,下一轮不就可以风光回来了?   未来未必没有机会!   这样想,抽不到和霄酒一组也是好事,省的这个弟弟搞他。   很快,箱子里的纸条抽完,分组也有了结果。   霄酒看到拿同样蓝色纸条的除了萧爵,还有8号萧厚,18号萧炆……又在同一组了?这缘分也是奇妙。   另一个同样拿蓝色纸条的33号,萧丘走过来,朝霄酒扬了扬:“我说什么来着?我同你,看来缘分不浅。”   “我就知道我这回抽签行了大运!我扔了铜板的!”   萧鼎也从皇宫回来了,挤开萧丘,冲到霄酒面前,看看霄酒手上的蓝色纸条,又看看萧爵的,十分满意:“不错不错,都跟着你们的好哥哥呢,来,结盟吧,好哥哥,这回依然罩着你们!”   霄酒弯眸:“好啊,七哥可别忘了自己说过的话。”   每回萧鼎有类似举动都会立刻迎来反转,不知道这回……   “诸位抽签完毕,比赛这就开始,”内侍面色肃然,传达着皇上旨意,“本轮比赛情况特殊,有些皇子已经饮醉,行动不便,有些人清醒与平日无异,为示公平——”   “为了公平怎么样,给所有人都灌一坛酒,都搞醉么?”   萧鼎也不知道今天怎么的,脑子就是好使,一边想到了这里,一边立刻抗议:“那谁也不是酒鬼,不能这么灌吧?而且人和人酒量不一样,有人没醉装醉怎么办?”   内侍微笑:“七殿下误会了,皇上并无此意,酒肯定不能随便灌的,只是这一回,诸位要体谅,恐怕又要饮一次消暑凉茶了。”   所有人:……   这个消暑凉茶,没人会忘,第一轮荒野生存战,所有人都没有准备的时候,饮的就是这个凉茶,太医院加御膳房的双重手艺,这茶味道倒不是特别奇怪,就是劲太大,一睡一晚上就过去了。   现在已经过午,那下回醒来,不是明天中午了?   不过反正大家都一样,都得睡,那就乖乖喝吧。   只有萧鼎对着霄酒挤眉弄眼,端茶前还在以口型提醒:记得结盟记得结盟千万别忘了!   然而霄酒一睁眼,就知道萧鼎怕是又要失望了。   独自一人在安静房间醒来,似乎是单线任务?   古香古色的房间,松软舒适的床被,任务提示的纸条就在枕边,生怕你醒来看不到。   霄酒坐起来,翻开纸条。   ——这里是周宅,庭院深深,规矩森严,你的身份是,男扮女装钱来投亲的酒表妹,本轮比赛任务,找到这里的秘密,注意不要暴露自己的秘密,请收好身边的东西,务必贴合身份表演。   温馨提醒:你来投亲,一路坎坷,遭遇了一点意外,忘了点东西,希望你能想起来。   再往下,有周宅的简单介绍。   是真的很简单,语焉不详,模模糊糊,比赛规则的老毛病了。   总之就是这个宅子存在的年份很久,是个很大,很旧,可能看起来还有点空的老宅子,主人家姓周,祖上曾经阔过,留下家产无数,人脉无数,虽然现在的当家老爷没有功名,仍然通过经商罗织了很强的人脉网络,外界讳莫如深。   宅子里的人很简单,当家人周老爷,主母周老爷的继室,已逝发妻所出嫡长子大少爷,继室所出二少爷,加上前来投亲的‘酒表妹’,还有一个因昨日雨天留客的年轻公子。   背景介绍完毕,指示霄酒接下来要做的事——   你来投亲,周家人待你很好,吃穿用度都是一等一的待遇,礼物也送的很贵重,你不好无礼,今日老爷将在花厅宴客,请准备好后过去。   霄酒没有立刻推门出去,而是在房间里转了一圈。   房间看起来很正常,没有什么特殊之处,浅纱插花,雅致的梳妆台,浅甜的熏香,都是女孩子会喜欢的东西,某些细节甚至很讲究……布置房间的人,很了解年轻女孩喜好。   他打开柜子,只里面不怎么与房间和谐的包袱颜色,就知道这应该是自己投亲的随身物品。   几件衣服,钗环,零零碎碎的打扮自己的饰品,手串颈链吊坠压襟无事牌……   他一样一样仔细看过去,没什么收获。   任务提示他忘了东西……忘了什么呢?   房间里有一面巨大铜镜,几乎等身,他走过去照了照。   他的衣服被换过了,因为要进行角色扮演么,他是‘酒表妹’,肯定不能像前两轮比赛一样,但也没有那么为难,古代男装下摆也很宽,只要料子柔软飘逸一些,看起来就很有裙子的错觉,这身颜色素淡,是很浅很淡的嫩绿,像化开的春草芽,除了年纪大的男人,其实男女都适合。   衣服模糊了性别感,头发也没有故意梳成女孩发式,只是半束半批,比较蓬松,有点像女孩的公主头,男孩子身上,其实也并不违和……当然,前提是男孩子不能长的太丑。   正好,霄酒不丑,这么穿衣,这么梳发,也并没有不和谐感,还挺清秀的。   他也没有被上妆,不管这身衣服还是他本身的气质,都不太适合浓妆艳抹,这样反而更舒服。   霄酒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缓缓垂眸,唇角勾出笑意。   他并不需要真的扮成一个女孩子,只要让别人知道他在扮演就行了。   这样也好,别人只以为是他本人运气不好,抽到了不太好的身份牌,只能扮演女孩,并不知道他扮演的这个‘女孩’,其实是在男扮女装……   他大概熟悉了房间和信息,推门出去。   这里真是一个很大很深的宅子,抄手游廊蜿蜒曲折,假山石景错落有致,就是太久也太旧了,廊柱上雕漆斑驳,灰色墙瓦隐有裂痕,每一个细微痕迹都诉说着岁月感。   宅子明明很大,一小段抄手游廊都要走很久,可是也并不是那么开阔,每往前几步,看到的东西都很有限,渐渐的就有一种压抑感,就像一个人被困在有限的空间里,不知道往哪里走,往哪都走不出去。   当四周环境特别安静,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和呼吸声时,这种压抑感就变成了恐怖感,你会时常怀疑,会不会有什么人或鬼突然跳出来,等着在前面吓你。   “啪——”   是鞋子踩到细枝的声音。   霄酒顿住,整理了下表情……还好自己不是特别胆小的人。   转过拐角,他看到了熟人,是萧爵。   萧爵当然也就看到了他。   此刻萧爵脸上,有非常明显的惊艳感,视线在他身上停驻,缓缓在他眉眼滑过,呼吸都慢了半拍——   “酒表妹。”   霄酒有点不太确定,惊艳感也可以演得这么真?他穿这身衣服真的很奇怪?   “大表兄?”既然叫他表妹,肯定就是两个表哥中的一个,看萧爵略素淡的装扮,有礼又不高的声量,霄酒猜测萧爵扮演的应该是宅子里的嫡长子。   萧爵微微点头:“表妹初来,只怕不识得路,我愿带表妹前往花厅,表妹可介意?”   “不敢,”霄酒微笑温顺,“有劳大表兄了。”   他并不确定萧爵过来,是因为任务指示,还是偶遇,但萧爵的确很照顾他,非常明显。   “表妹注意脚下,这里有台阶。”   “表妹往侧里靠一靠,这里的檐瓦有些不稳。”   “前方往右有道花墙,正值花季,表妹应当喜欢。”   霄酒一一谢过,跟着萧爵脚步,转过海棠门,经过一道花墙,蔷薇一小朵一小朵,绽放了满墙,幽香袭人,风吹枝摇,好不可人。   “这里有坎……”萧爵的话似有深意,“前路难行,表妹当珍重。”   是在提醒真实的,脚下正在走的这段路,还是借喻人生路,未来的前程?   没‘失忆’的人就是好,知道的比较多。   霄酒想了想,随口开了个玩笑,好似小姑娘的好奇:“大表兄好温柔,对每一个表妹都这么好么?”   萧爵顿了下,声音微远:“不是每一个表妹都愿意同我说话。”   看起来像自嘲,但明显是话中有话啊!   所以真的有其他表妹?   刚刚的那个房间,初时看不觉得什么,看的越久,越感觉不太对劲,虽然是照女孩子喜好布置的,但有些东西明显不太新,比如窗边花觚,碰了一个小角,仍然还在用,显是陈年旧物,很早就布置在有女孩子气息的房间里了。   他是初来乍到,周宅的介绍里也只有两个儿子,没有女儿,为什么这个房间里有住过女孩的痕迹?   还有谁来过么?用的什么身份?   霄酒偏头看萧爵:“哪个表妹没有理你?大表兄同我说,我去同她说,大表兄是好人。”   萧爵却又不提了,只说眼前的路:“前面的青石台阶有些滑,酒表妹该要好好注意自己要走的路才是。”   霄酒:……   “你们干什么呢!”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身影。萧鼎嗓子都要喊破了,似乎看到了什么非常不喜欢的画面,迅速冲过来,挤进两人中间。   挤过来才想起任务要求,不能崩人设,非常陡峭的停住,硬生生伸手,掐了个兰花指:“给我分开些,像什么话!”   霄酒差点笑喷。   萧爵也差点绷不住。   无它,老七这回的身份不要太明显,是宅子女主人!   他穿着秋香色对襟长褂,像外衫又像裙子,这个颜色不算特别沉,也不算特别鲜亮,做出来的款式男人的也穿也很宽松,一般而言,效果不会太荒唐离谱,可他跟霄酒不一样,身材气质衣服可以适配,他个子高,肌肉壮,肩宽腰粗,也不注意仪态,走路恨不得一步跨出别人三步远,裙褂被他撑的……得亏底下还穿着绸裤,不然腿毛都得吓死人!   这么粗鲁,哪里像大户人家的夫人?不捏兰花指辣眼睛,捏个兰花指更不伦不类,看着十分伤眼。   “看什么看!”   萧鼎还怒了,他严重怀疑赛事组在针对他,这个签一定不是他抽到的,是被安排的!这起子人就是想看他出丑!谁想扮什么破夫人!   “不准笑,都给我规矩点!”   他得让他们知道知道,夫人不好看,但夫人有权力!   “你给我站远点,这是你能靠近的人么!”萧鼎指着萧爵鼻子,蛮横无理,“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这种场合,能让你列席就不错了,还想什么歪心思?别以为你现在学乖了,不说话了,以前纨绔的事大家都都忘了,敢不听话,看老爷罚不死你!多余的话别说,多余的事别做,给我安安静静的当个木头桩子,懂?”   萧爵捏了捏拳:“是,夫人。”   隐忍不满,但是乖乖答应了。   萧鼎就更得意了。   他突然感觉扮演这个人物也还行,他什么时候在老九面前这么抖威风过?老九虽然是弟弟,但从来不听话的,甚至看一眼就有被揍的危险,现在这么乖顺,多好玩?   他又看向霄酒,啧了一声,半是满意,半是不满意:“正是鲜嫩的年纪,穿什么都难看不了,可今日宴客,怎么能这么素淡?自己不知道积极努力,怎么嫁个好人家?”   霄酒:……   “夫、人、提、点、的、是。”   许是听出了这句话里的咬牙切齿,萧鼎见好就收:“算了,我还不是为了你好,那些粗俗胭脂不用也好,稍后我给你送套漆金珍品。”   又来了,又送东西了,一听就知道不便宜。   霄酒感觉更违和了,表亲孤女前来投靠,周家姿态应该是赏口饭吃,又不是欠他的,为什么要这么恩抚?   “行了,走吧,”萧鼎打头,背着手往前迈步,“好好记熟了路,不准往西走,那边是你二表兄的房间,不准靠近知道么?少跟他说话,也少跟你大表兄说话,男女授受不亲,理当避嫌……”   “母亲。”   一行人正在往前走,提及的二少爷恰好也走过拐角,过来打招呼:“大哥,酒表妹。”他跟大哥没什么好说的,两个人打小就不对付,看霄酒,表情就相当微妙了,言笑晏晏,“父亲见你们还没到,叫我过来迎一迎……”   “酒表妹果真颜色出挑,让人一眼难忘。”   他似乎想要靠近,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即克制又阴冷的感觉,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种矛盾感。   霄酒懂了,这轮游戏本子,不但每个人都有角色扮演,每个人都还有自己的秘密……且不能暴露?   这可太有趣了。 第50章   香消玉殒的表姑娘   周家的二少爷,应该是整个宅子里,最没有危机感的人。   生母虽是继室,也是现在周家唯一的女主人,位置坐得很稳,且从之前跟大少爷的对话可知,继室对大少爷的打压不是一星半点,甚至手段频出,光现在能领会到的,就有捧杀,陷害,PUA……所有做的一切,都应该是为了给亲生儿子扫清道路。   母亲一心一意为自己,父亲看起来态度也不凶,二少爷的性子,纵使不会天真,至少也会恣意,不应该有克制感,他为了什么克制呢?   他看过来的眼神也是,稍稍有那么一丢丢油腻。   霄酒不太能领会这个眼神的真实意思。   不过也不能太苛责,被要求扮演的二少爷还是个少年,任务介绍里说,只有十六岁,扮演他的人却已经二十来岁,别说什么风月事,人家日日经营,抱着一颗做领导的心,各种话术修炼的炉火纯青,早就成油腻大叔,回不头了,怎么要求人家纯良?   霄酒觉得,不能对8号萧厚要求太高,不懂的领域,演技有些过度,也正常。   可能是他的眼神油腻到有些猥琐,让人瞧不下去,也可能是身份扮演的倾向,萧爵稍稍朝霄酒侧了半步。   表现不多,只是微侧半步,看起来有保护的意思,但几近于无,如果不是有人注意,根本察觉不到。   萧鼎的表现明显太多了。   他看着他的儿子,扮演二少爷的8号萧厚,表情非常丰富,别扭,尴尬,挑剔……最后硬拗出来的疼爱假笑,比皮笑肉不笑还要僵硬。   “噗——”   霄酒到底没忍住,笑出了声。   根据任务背景,这俩演的是一对母子,亲生的,娘为了儿子的未来,把继子往废了去养,在姥爷那里想必也是手段使尽,真的是一心一意,春蚕到死丝方尽,那是真宠,可作为扮演者的七八两位皇子,私底下感情并不好,甚至是敌人。   让老七宠老八,哪个天才想出来的主意?   萧鼎看着‘心爱的儿子’,憋了又憋,终于能保持假笑,发出声音:“我儿说的不错……”   咦,我儿?   一句话说出来,萧鼎仿佛突然打通任督二脉,他尚且尴尬憋屈,被叫儿子,矮他一辈的老八岂不是更难受,更憋屈?   那我没事了。   萧鼎眼底一转,慈爱的,朝萧厚伸出了手。   萧厚怔住,没反应过来。   萧鼎笑容更可爱了:“你这孩子,还愣着干什么,过来扶娘啊。”   萧厚:……   萧鼎演的更来劲:“唉,外头人都不知道,我这儿子最孝顺了,伺候娘吃,伺候娘穿,娘站着他站着,娘坐着他还站着,晨昏定省一次不落……”   萧厚:…………   萧鼎突然领会到了他头顶亲哥,老三的乐趣,以长压人,以辈压人,这规矩讲的真不错啊,越是想要博名声,想要让别人印象好的人,就越是得照做,老八这种假仁假义的,肯定不能明面上反抗。   来吧,小王八,快点,向娘展现你的孝顺吧!   萧厚:……………………   无它,就是无语。   霄酒真的憋不住,光这两个人的神色变换,比什么大戏都好看,可又不好笑的太张扬,他悄悄躲到了萧爵身后。   谁叫这个人稳如泰山,什么情况表情都不带变呢。   萧爵垂眸看他。   他只好笑了笑,小声:“我刚才有点失礼了,大表兄不要告诉别人啊。”   萧爵眸色微暖:“好。”   这边,萧厚也停止了和萧鼎的拉锯战,他是想回敬一二的,但看场面,萧鼎要是借身份撒起泼来,任务就有点悬,只能伸手,搭住了‘娘亲’粗糙又宽大的手,非常孝顺的前方带路。   没戏看了。   霄酒有些失望,从萧爵背后绕了出来。   这次没什么意外,一行人顺利的到达厅堂,看到了老爷。   周家老爷由33号萧丘扮演,是个没打过交道,才刚认识,一点都不熟悉的人,几人只是从前边两轮比赛的记录里,看过他的表现,很聪明,也有城府手段。   他现在正襟危坐,看起来板板正正,见几人一起进来,微微皱眉,放下了茶盏:“没规矩,笑色轻浮,步行不矩,像什么话?”   萧鼎立刻敛起面上得意,收了笑,朝他走过去:“这不是儿子有孝心,我太高兴了么。”   他一边走,一边手背到身后,朝剩下几个人轻轻摆了下。   萧厚立刻站好,萧鼎也是,齐齐朝主位老爷行礼,口称父亲安。   霄酒也更乖了,规规矩矩叫了声姨夫。   然后他就发现,33号萧丘看他的眼神很不一样,很深很深,似乎夹杂着什么估量和品评。   “这身裙子不错,配你颜色,只是怎么都显素淡了些,来人——”萧丘老击掌,叫了下人过来,“给他罩件珍珠衫,我记得前些日子的贡船里有,家里留了一件。”   下人速度很快,珍珠衫立刻送上,穿到了霄酒身上,他整个人立刻珠光宝气了起来。   珍珠这种东西和别的宝石不一样,让人不会感觉你特别显眼招摇,流光溢彩,但会非常提升你的气质,让你整个人变得有质感,连朴素的衣服都不再朴素。   霄酒:……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更像个妹妹了。   这个周家怎么回事,给外人东西这么大方?一整个珍珠穿成的罩衫啊,个个珠子圆润,珠光上佳,得多贵?   “多谢姨夫。”   “嗯,”萧丘点了点头,站起来,“时辰差不多了,都随我去花厅,今日有客人,你们当知行懂事,好好招待。”   不知道为什么,很寻常的一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感觉特别有深意,特别有压力。   他这是在点谁呢?   一行人很快到了花厅。   六人的角色扮演剧本,现在出现了五个人,剩下一个很明显,就是之前抽同样颜色纸条的18号,萧炆了,他应该就是那位雨天留客的外客。   果然,人很快来了。   萧炆打扮和这里所有人都不一样,非常优雅,你可以从他的衣服布料选用,剪裁版型看出,这么和身材,趁气质的衣服,一定不便宜,可你看不出到底是哪种衣料,为什么这么贵气,身上饰品也是,每一件都不张扬,不管颜色还是造型,看起来似乎都很普通,可要定眼看一看,就会发现,每一样东西都有不凡之处。   萧炆本身气质就像书生,这么一扮上,更添气度,一整个就是玉面郎君,几乎是想把我有钱有权,大家低调几个字刻在身上。   33号萧丘目光火热,还刻意演的云淡风轻,说话也是:“寒舍简陋,怠慢炆公子了。”   萧炆则更矜持:“是我叨扰了,实是雨天行路不便,行李又在后面船上,没有跟上,麻烦周老爷了。”   “炆公子客气,”萧丘笑呵呵的伸手,“我的夫人和两个儿子,昨日公子都见过了,这位是住在我府上的表姑娘,这两日大雨滂沱,也是苦了她,我与夫人怜惜,不想她一人用饭,担惊受怕,便叫了一起来,公子应该不介意?”   他一边介绍,一边伸手,似乎想推一推霄酒,奈何大家都挺懂规矩,表姑娘是小辈,又是‘女孩’,离的有点远,他推不着,就只能往侧里让了让,让出空间,让萧炆能看到霄酒,看得更清楚。   这个举动有些微妙。   萧炆的眼神也跟着很微妙,视线滑过霄酒:“自然不会,表姑娘请。”   “哈哈炆公子请——不要客气!”   萧丘很满意,率先入了席。   在他身后,众人跟着落座。   霄酒坐在末位,怎么感觉都有点不对劲,根本不必思考是否错觉,下一刻,他就知道感觉对了。   萧丘是真的在搓合他和萧炆。   “我家这个表姑娘啊,叫酒酒,实则不怎么擅饮酒,脾气和长相一样乖,就是家里亲长去的早,缠绵病榻前还在念叨,担心婚事不顺……”   萧丘喝完一盏酒,坐姿板正,看起来像个正人君子,说话口气也像,可却经不起琢磨:“小酒酒啊,正好今天家中有酒席,我便借机考校考校你,给大家斟杯酒吧。”   “正好在场没有外人,你们又都年轻,做错了也不会挑剔为难,”萧丘似笑非笑,继续点霄酒,“你应该知道哪个是尊位?”   霄酒垂了眼,睫羽微动。   按照这里的规矩和层次,他一个‘表姑娘’,若执壶添酒,理当是萧丘这个老爷,一家之主,谢他照顾之恩,可今天有客人,贵客,一家之主都捧着敬着的存在,又都是年轻人,这话什么指代,再明显不过。   让一个还在闺中的少女,给一个年轻公子斟酒,撮合意思还不明显么?   霄酒没立刻动。   一家之主发言,二少爷萧厚没什么反应,大少爷萧爵也不该有反应,这里还算能说得上话的,只有主母萧鼎。   但萧鼎不可能说话,又不是真的,都是在这演戏,他还怕场面不够刺激呢,特别想瞧瞧老九这狗东西憋不憋得住,怎么可能帮忙圆场护人?   他甚至笑的慈祥极了,还出声鼓励:“酒酒别害羞,有我看着呢,看谁敢说闲话。”   霄酒:……   你们夫妻是青楼老鸨吗?送人做堆过瘾是不是!   好在他也不是真正的羞涩少女,一切都是为了任务。   他手执酒壶,从善如流走到萧炆跟前,给他斟了一盏酒。   仪态当然无可挑剔,指纤手美,腕如皓雪,微微垂眸,下巴到肩颈线条漂亮的不像话,甚至隐隐可见锁骨处的小窝窝。   萧炆很给面子,看着他的脸,饮了半盏:“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表姑娘明月之姿,令人心折。”   言及此处,他顿了下,看向萧丘:“我有一远亲,眼光甚高,族中长辈们为他的婚事操碎了心,贵府这位表姑娘倒是难得,在下失礼,敢问周老爷,家中就只有这一位表姑娘么?”   眼前有美人,却不想舍予他人,是想都要,还是……   萧爵:“也曾有过其他表妹,奈何红颜薄命,怕是没这个福气了。”   “老大!”萧鼎出声喝止,显是很不想让他提这件事。   “看来果真是我失礼了……”   萧炆垂眸,放下酒盏,再抬头时,依旧温文有礼,微笑优雅:“夫人不必紧张,谁家没点亲戚,谁家没点私事,我没有打探的意思,只是……话既到了这里,难免有些好奇,贵府大少爷说的这个表姑娘,可是府里下人传言里,五年前离世,死的比较离奇的那位?”   房间陡然沉默,没有人说话,显然不愿提起这个话题。   可萧炆并没有理会他们的不愿意,反而笑容更深,颇有暗意:“别是你家的小姑娘——都有什么问题吧?”   这种话音指向一出来,当然就不能不应对,府里还指望着用这个表姑娘笼络贵客呢!   萧鼎立刻说没有:“哪有什么离奇不离奇的事,左不过人各有命,有些人运气就是没那么好。”   萧丘也叹了声:“人生在世,有那豁达看得开的,也就有看不开钻牛角尖的,我们自认照顾的周到,却没办法实时亲眼盯着,发生这种事,我们也很难过。”   气氛顿时低沉了起来。   霄酒已经回座,感觉触发了关键线索,所以这个府里的秘密,就是前一个表姑娘的死?   那他现在住的房间,也是这个表姑娘住过的?不知道当时待遇怎么样,只看房间应该不错,其它的呢,是不是像他现在一样,被金尊玉贵的养着,被送很多贵重礼物,在长辈提出要求时,不得不顺着长辈意思,违心的做什么事?   她又被推给了谁呢?   房间内寂静紧绷,帘外雨声滴答,那种感觉又来了……   阴森,恐怖,束缚,跑不掉,离不开。   贵公子萧炆显然对这似是而非,和稀泥的表态不满意,甚至推开了酒盏。   很明显,这事要是说不清,那之后就没什么好聊的了,大家本就是萍水相逢,君子之交淡如水就好,没必要深入,当然,‘表姑娘’这份似是而非的好意,他也不会接受,不会再谈。   萧丘懂了,又是长长一叹:“不过是个痴心错付,齐大非偶的故事。”   萧炆:“愿闻其详。”   萧丘似乎有些为难,看了眼萧鼎。   萧鼎暗算白了眼没用的丈夫,有事儿别人顶,有功自己来,伪君子一个,呸!   但谁叫这个家,爷们做主呢?   “嗐,也算不得丑事,咱们家无愧于心,没什么不好说的,”萧鼎眼底转了下,看向萧炆,“炆公子不知道,我们老爷,在老家那是出了名的,仁德心善,心系家族,自己出来了,也没有亏待族人,该修路修路,该捐钱捐钱,该赈灾赈灾,现在族里那宗学,都是我们老爷一力资助的,谁家有什么困难,求到府上来,我们老爷没有不帮的。”   “先夫人那边姐妹多,孩子也多,有个叫乔娘的,就和现在酒姑娘一样,家里长辈都走了,族中无人,又年纪小,孤苦无依的,送到我们家来,我们正好怠慢?嫩芽的小姑娘,涉世未深,不知人间疾苦,我们怜她不容易,都是纵着哄着,可能就是这么娇惯过了头,小姑娘一天比一天心大,觉得自己了不得,获得这一切都是应该的……”   “咱们家做生意,人来客往的,总是少不了办宴,有一回招待一位官老爷——”   萧鼎顿了下,似是回想起当时画面,浅浅叹了一声:“虽说是位官老爷,人其实很年轻,还不及而立,很有才华,长得也俊,气质儒雅,见之可亲,席间酒饮薄醉,追忆已逝发妻,很是深情……乔娘就上了心。”   “我们本也要准备给乔娘说亲的,姑娘家长大,哪有不嫁人的,当时就在四处相看人家,乔娘动了这个心思,也不算过,她出身不高,这位官老爷要谈也是续弦,不算够不着,咱们聊一聊,许是能成。”   “可乔娘不知怎么想的,还是从哪听了挑拨的话,生怕我与老爷不允,不帮她促成这桩婚事,自己悄悄的与这位官老爷联系,还三更半夜偷偷跑去人家房间……这不坏事了么?”   萧鼎摊手:“这位官老爷性格方正,很讲规矩,若我和老爷正正经经跟他提这个事,他肯定会给面子,可乔娘走这种歪门邪道,他不喜欢私相授受,就拒绝了。”   “可乔娘她想不开啊,是我劝没用,老爷劝没用,两个表兄劝也没用,跟猪油蒙了心似的,非常执拗,非要跟那个男人,但问题不是我们不让跟,是那个男人不要啊!”   “她从小到大也没遇到过什么挫折,裹在这件事里,想不开,知道那位官老爷走了,再也不会回来,竟偷偷服了毒……”   萧鼎把事说完,叹了口气:“我们也不想这样,好好养大的姑娘,谁愿意看着她往绝路上走?可这事又不好往外头传,乔娘人没了,名声不好再没,我们就没往外传这个事,好好的给她敛衣下葬,入土为安,大概她死的那天是个雨天,身上又穿着红色嫁衣,还是个没成亲的小姑娘,知道的多少有点忌讳,又不明就里,就有乱七八糟的小话传出来……”   “其实并没有那么神秘,比这还少见,还惨淡的事世间不知凡几,并不需要过多在意。”   萧丘也跟着颌首:“夫人所言极是,有的人性子拗,死钻牛角尖,有些人就不会,比如我们酒姑娘,就很乖,心胸豁达,哪日成了亲,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他微深目光落在霄酒身上:“你说是不是?” 第51章   难不成是喜欢我   霄酒感觉到了压力。   ‘老爷’的视线如同实质,刀子一样压在他脖子上,不允许他说不。   作为懵懂年轻的表姑娘,他应该有点害怕,感觉到不对劲,又不能胆子大的说不,但要说是,好像又有些违心,最后只能垂眸束手,做乖巧状,看起来就像是太紧张,太羞涩,紧张的说不出话。   在萧丘眼里,这大抵算默认,就没再逼迫,继续和萧炆说话。   霄酒听着,越发理解了这位的老爷的雄心。   他是真的很想和这位贵公子萧炆结亲,搭上姻亲关系的裙带,以图后事,奈何贵公子不知是还年轻,看不透这些,还是兴趣使然,只对当年这位乔姑娘的离奇往事感兴趣,一直在问相关细节,直到萧丘卖的差不多,肚子里再也掏不出货。   “真是可怜哪,好好的姑娘,竟然就这样香消玉殒了。”   听完有意思的故事,萧炆开始意兴阑珊,酒饮的随意,菜夹的随意,先前并没有明言答复和‘酒姑娘’的事,只是拿来做话茬子,要听这个故事,现在听完了,也没有松口,萧丘再暗示,他便道——   “若说这婚姻大事,当然要有父母之意,媒妁之言,理当郑重,没有小辈自己做主的道理。”   四两拨千斤的推了,之后再不提这件事。   萧丘能怎么办,只能暂时揭过不提。   酒席气氛正酣,好像不管这个酒表妹,还是之前那个乔娘,都是一时兴趣,之后再无人提起,无人看在眼里,大家行的是酒令,玩的是赌彩,连带着聊一些风土人情,官场轶事,此刻杯里的酒重要,眼前的玩乐重要,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按理说霄酒现在应该有些尴尬的,被亲人推到这种场面,还被嫌弃,多少有些委屈,表妹的命也是命啊……   他没有饮酒,就安静的看着这些人表演,有人醉,有人假醉,有人神情不对,有人得到了点信息,有人利用别人的表现,巧用话术,打探自己想知道的是……   直到夜色渐浓。   萧炆率先提出离席:“时间不早,该休息了。”   “看我,都聊的忘了时间,”萧丘言笑晏晏,“外头这雨怕还是得下上几天,炆公子不要拘束,好在我这宅子不算小,景也多,若无聊了,我两个儿子随你差遣,有什么需要,也可随时来寻我。”   萧炆微笑:“如此,炆某便继续叨扰了。”   萧丘很满意,视线掠过房间里的其他人,落到霄酒身上:“酒酒啊,这外头这么黑,你一个人也不好走,想让谁送你回房?”   霄酒立刻领会,不同选择,不会触发不同任务走向吧?   所以他现在应该要找谁送他回房呢?   按照萧丘暗指,他应该麻烦萧炆,毕竟要送做堆,萧炆现在表不表态没关系,感情是处出来的么,他主动一点,没准就成了呢?   可要是这样……   霄酒很快有了决定,微微垂了眸:“本不想麻烦哥哥们,我与炆公子都在客院,随炆公子一起应该最为顺路,可又想,炆公子同我一样,都是初来乍到,未必路熟,往我客院的方向,好像有一截不太好走……”   他看向萧炆。   萧炆微笑:“表姑娘说的是,我的确对路不太熟。”   “若不然,”霄酒礼貌冲萧炆点头,看向萧厚,“麻烦一下二表兄?”   萧丘不置可否,似乎也感觉到态度太强硬,不是什么好事,偶尔松一松可能才最好,毕竟强势的女人很多时候不太讨喜,柔弱可怜一点,才更让人怜惜。   萧鼎则眼睛刷的就亮了,什么,霄酒选择老八,扔了老九?哇打起来打起来!看看老九那眼神——   呃,看不太出来,老九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太能藏了,心里装着什么事没人知道。   不行,他得加一把火。   他转向萧丘:“就让老二送吧,他们兄妹之间,亲近亲近也好,未来好互相扶持么,”说完又转向萧厚,“你乖乖的送酒表妹回去,路走稳一点,慢一点都没关系,就是不能让酒表妹出了事……你是最孝顺知礼的乖儿子,一定能做到,对么?”   萧厚:……   我谢谢你!   “行了,散吧。”萧丘一锤定音,酒宴到此为止,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   所有人都有方向,比如作为老爷的萧丘,当然是回房休息,万事不管,作为夫人的萧鼎,可以盯一盯现场,收拾收拾,也可以选择回房,萧炆直接离开,作为客人他可以什么都不管,而萧厚作为乖儿子,当然是送霄酒回房……   只有萧爵没有动作,直到所有人离开,花厅余他一人。   夜幕黑沉,雨帘如雾,很快,视野里就不见了萧炆的身影。   霄酒怀疑他并没有乖乖回房,很有可能转去了别的方向,忙自己的任务,查该查的事。   “没想到酒表妹会选我……”   淙淙雨声里,8号萧厚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远,眼神也是,像是蒙了层什么雾,看不真切,这话说的有点像遗憾,又没那么遗憾。   霄酒若有所思。他选了萧厚送他回房,萧厚因此不能利用这个时间段,悄悄干点自己想干的事,当然遗憾,可送他回房,顺便能试探他,附带试探别人的机会,便也没那么遗憾——   萧厚身上表现出的矛盾感,更多更浓了,阴冷,克制,又带着不明所以的躁动感,连看向他的眼神都稍稍有点阴森黏腻,像蜿蜒划过墙角的毒蛇。   萧厚很聪明,可能演的有些过度,却不会理解错角色方向。   霄酒想,这个宅子里的二少爷绝对不是个傻白甜,但也并不像在宠爱中长大的,这么阴鸷……所以这就是二少爷的秘密?   “我只是不想有麻烦,”他就着萧厚的话,仔细回想刚刚,围绕萧厚的氛围,“你是备受期待的小儿子,姨夫对你很好。”   “好么?”萧厚默了片刻,才道,“大概因为我娘很能干吧。”   夜色太深,又是在走动中,霄酒看不清他的脸,可这种带着哑意的低声,什么都有讽刺的意思。   霄酒很快想到一个方向:“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姨夫可是对你要求高,管教严了些?”   萧厚:“何止是严,生怕我累不死呢。”   话音缥缈,似能被夜雨撕碎。   霄酒浅浅叹息:“大表兄似乎也很遗憾这一点。”   萧厚看他,目光阴鸷:“所以我才宁愿受着,也不给他啊……让他馋,让他怎么想要都得不到,让他羡慕嫉妒我,两个人都痛苦,总比高兴好,你觉得呢?”   霄酒:……   你们这一家子,是有够变态的。   “表妹啊,你看我都跟你交心,说了这么多了,你挑拨我也不在意,你是不是得回馈点什么,同我也说些实话?”萧厚止步,看着霄酒,“你来投亲,是真的要选夫嫁人的么?”   霄酒微笑:“二表兄希望我是,我就是。”   萧厚:“为何不簪钗?炆公子不合酒表妹的意?”   “这般注意炆公子,二表兄何不追过去,看看他去做什么了?”霄酒伸手,遥遥指了个方向,“他刚刚好像往那里去了,一个外客这般放肆,还真把周宅当自己家了,二表兄不觉得被冒犯?”   萧厚和萧炆斗了多年,最熟悉这个弟弟,比谁都知道萧炆有问题,都不提别的可疑动作,就说方才席间那些话,暗意指向,就非常有问题。   但霄酒转移焦点的方法也太不高明了。   他侧眸看霄酒:“你不想让我送你到房间,也是想悄悄找东西吧?”   霄酒坦然微笑:“其实各自保持些距离,留出私密空间,对你我都好,不是么?”   “——表妹慢走,还会再见面的。”   萧炆和霄酒,明显偷偷摸摸干事的萧炆吸引力更大,萧厚果断离开。   霄酒看着雨幕中快速消失的身影,眉心微蹙。   前来投亲的妙龄少女,婚事必然是焦点,周家夫妻不但不觉得麻烦,反而非常欢迎,显然最后若说定一桩婚事,竟然不是为表姑娘好,而是为了他们周家的利益。   表姑娘知道这件事么?若是知道,还来……   贵公子未必是雨天留客,被留的这么巧妙,隐在笑容下的探索,故意提起的乔娘……他必然认识乔娘,他是乔娘的什么人?找过来是为了什么?不可能只是好奇这段过往那么简单。   周家夫妻对往事的遮掩和打配合,本应最受宠,却明显有点变态的二少爷,年轻少女的死……   这真是个烂透了的家。   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所有人都在提防别人知道自己的秘密,所有人都有看起来不一样的目的……   很多想法和灵感在大脑里跳动,霄酒有很多奇妙的直觉,但都没有那么通透。   他想他可能需要一个锚点,可以做为印证,确保走在正确的路上。   但这需要坦诚,也要求对方的坦诚。   不过不用担心……有人就很合适,而且一定在附近。   霄酒整理好思路,往后折回,过了转角,小心扬声:“九哥——九哥,你在么?”   转角是风口,不怎么温柔的风拂乱了他的衣摆,宽大似裙裾的下摆柔软飘逸,裹出他青涩修长的身形,腰细的似乎一掐就能折。   萧爵从廊柱上跳下,带他往前走了几步,避过风口。   “刚刚——九哥都看到了?”霄酒微笑。   萧爵盯着他的眼睛,神色略复杂:“你好像并没有想隐藏你的秘密。”   不是对萧厚,而是对他。   霄酒笑意更深:“九哥不也是?”   他称呼用的是九哥,而不是大表兄,意思很明显,在这里面对面说话的,是霄酒和萧爵,而不是游戏本子里的酒表妹和周家嫡长子,是抛却试探,想要交心的意思。   萧爵显然也领会到了:“你并不想遵守任务规则。”   “九哥不也是?”   夜雨连绵,有点冷,霄酒手抄在袖子里面,慢条斯理:“想要过关比赛,有些规则肯定要遵守,但有些,好像也没必要?本轮任务只提醒保护好自己的秘密,又没有明言一旦暴露会受惩罚——明牌,有时候是一种不错的玩法不是么?”   “我醒来的那个房间很有意思,我也认真想过,并不觉得比赛真正的任务是保护自己的秘密同时,知道别人的秘密,我感觉这次会和上轮比赛一样,有隐藏的规则在任务里,触发了就会刷新覆盖,原本的任务就没那么重要了。”   他看向萧爵,眼底微亮:“我对这个更感兴趣,难道九哥不是?”   这个比赛的设置,内里剧情的安排,目的都是为了激发皇子们的成长,竞争肯定是有,要让皇子们有危机感,真切体会很多难事,在生死之间开放或转变思维,引导更多思考,更多选择的可能性,好好想想怎么做皇子,怎么做储君,怎么做天子,怎么应对不同危机,怎么对待黎民。   开放所有比赛细节,同时公布给百姓知道,也是同样的启示作用,国家并不只是萧氏天下,也是百姓们的国家,大家一起参与,明智,明眸,明心,是不是会让国家更好?在国家安全遇到危机的时候,是不是更能群策群力,凝聚出一样的热血?   这么想,所谓比赛,所谓争积分第一,所谓淘汰,所谓复活投票,所有这些都是噱头,是吸引人们感兴趣的方式,其内核,就是这场浩大的试炼——   让皇子们认识险恶,迅速成长,拔苗助长一般,硬生生催所有人长大。   所以只要是为了成长,展现出更多的思考可能性,任务其实很灵活,可以随势而变。   而现在,一个什么都藏着掖着的阴谋家,不一定比坦率从容者受欢迎。   霄酒从来不害怕做决断,基于思考后大胆做了,就不会后悔。   显然萧爵也是,曲指轻轻敲了敲霄酒额头,眸底透着浅浅笑意:“淘气。”   霄酒才不介意被调侃,事情如他所料发生了,就很好。   “那——老规矩?”他笑眯眯递过了自己的手。   萧爵嗯了一声,也递过了自己的。   两个人再次,在彼此的掌心写字。   这其实是个非常有效的沟通方法,能避开身边始终追随的暗卫潜卫,一切监视者,只要他们距离够近,写字速度够快,那就只有彼此能知道是什么,外人谁都看不出来,无法传递,估计送到场外公示的,又会是‘9号和99号互在掌心写字,无法辨识’。   上轮就有这样的事,且引起了百姓调侃。   他们还可以用这样的方法,防着暗卫潜卫里的背叛者——   从萧珪这次的生日酒宴上,他们基本已经确定,皇上的人有被渗透,只是尚未抓住根源,动手的人也很隐秘,想来这个储君选拔赛最终,也是要顺便彻底了结这件事。   但是这一次掌心写字并不需要太隐秘,因为不是什么秘密沟通,甚至应该慢一点,让暗卫潜卫们记录下来,传到场外。   萧爵在霄酒掌心写的是‘扮女’,霄酒在萧爵掌心写的是‘喜男’。   扮女,就是男扮女装,喜男么,就是性向有异,喜欢男人。   两人同时写完,同时看向对方,异口同声——   “怎么看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   萧爵叹气:“你的这个戏中戏,其实很好演,不容易暴露,但你完全就没想演,连点女孩相都不扮——萧鼎还捏过兰花指呢。”   想起萧鼎夜兰花指的样子,霄酒没忍住,又笑了。   他的确没怎么想演,但这在别人眼里也不应该太算疑点,也就萧爵明白他,知道这种摆烂表象下是什么。   “为什么能猜到大少爷的秘密?”萧爵视线滑过霄酒眉眼,“我哪里漏了破绽?”   “并没有。”   霄酒看着萧爵,眉眼弯弯:“只是任务提示里,简单叙述了周家人口,对大少爷的描述是先前曾纨绔过,现在沉默,避世,安静,不近女色,不谈自己亲事,也不太喜欢惹事……”   “我可是过来投亲的表妹,正当大好年华,婚事又是焦点,怎么想,大少爷都应该远离我这个麻烦,可你偏偏靠近了,还提醒这提醒那,细节多到不像假的,不带有特殊目的性,那不就是对‘表妹’本人有意思?”   “你不近女色,看我时不止一次视线落在我的喉结,是为什么?只能是看破了不说,还想和假表妹分桃断袖——”   霄酒有模有样的叹了口气:“难不成还能是喜欢我这个扮演者本人,心有担忧,情不自禁?”   “我可没那么大的魅力。” 第52章   你完蛋了,你个惧内九   雨帘如幕。   夜色漆黑,阻隔了视野,耳边只有雨落风吹的声音,好像天地间只剩自己一人,有种难言的孤寂和压抑。   萧鼎在抄手游廊上转了好几个圈,走也不是,回也不是,感觉怎么都不顺,考虑要不要去找霄酒结盟。   他从不否认自己脑子不够使,不然之前那么多年,不会因为亲哥萧珪的各种摆谱暴躁忍不住,也不会在两个拔尖堂弟萧厚萧炆包夹算计算那么憋屈,只能回回‘一力降十会’,说不过直接来拳头,上去揍就完事,搞得名声一直都很不好。   谁不想被别人敬重喜欢?他也不想他一出现,别人都惊恐退后,没人跟他说话。   他偶尔,也是想有小伙伴的,但在一块玩,萧厚和萧炆就算了,这俩小王八一个赛着一个有心眼,算计别人向来不遗余力,连彼此都能算计,更别说他,他才不会上赶着给人当枪使,萧珪也算了,虽然是亲哥,但实在太蠢,还又懒又馋,脑子根本没正经放在正事上过,也就是霄酒……   聪明又安分,不要太懂事,虽然偶尔有些奇奇怪怪的小心思,但对结盟的盟友也是真大方,一定会让对方有收益,和他玩简直不要太爽,就算被算计,也是会予以好处的算计,最后自己的收益一定更高,他甚至愿意被好弟弟算计!   跟小漂亮一起玩,他连脑子都不用动,指哪儿打哪儿就完事了,简单轻松不憋屈。   可这轮比赛稍稍有些不一样,醒来就再单独空间,任务又要求不能自己的秘密暴露……那小漂亮也不是个吃素的,要跟他结盟,怎么也要递点投名状,秘密这事绝对藏不住,过不了比赛可怎么办?   “哗——”   雨势骤大,萧鼎被扬进廊内的雨丝扑了满脸,才突然意识到,什么时候起,他遇到事情第一想的不是蛮干,直接横冲直撞往前莽,而是合作?   他对霄酒已经这么信任了啊……   可也没什么不好的。   萧鼎咧开嘴,笑了。   一起玩的很开心,有收益没损失,不但能弊短,还能扬长,现在不是有很多人注意到他,喜欢他了么?没有人讨论他不值一提的脑子,全部在夸他勇敢,武功高,会玩,尤其搅场子,他能搅出花来,直接让萧厚萧炆那种聪明人懵逼,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这难道不厉害么!   他老七是能干的!   那还等什么,他在这犹豫着思考那,都不如小漂亮那小脑袋瓜,随便转一转,就知道怎么是最优方案了,秘密暴露了又怎样,好弟弟一定能想到办法让他一块通关!   而且这天底下又不只他一个人长了双眼睛,就像个小王八,从第一轮开始就肖想小漂亮,要拉他进盟了,萧炆那过于斯文的态度也不对劲,为什么总是想给小漂亮留下好印象,绝对有所图啊!   还有那个老九,看眼神就不对劲!   好弟弟可是很抢手的!   萧鼎瞬间惊恐,可不能让小漂亮被别人给哄走了!七哥才是铁铁的死党不是么!从第一轮就已经同生共死同甘共苦了!   他跑得飞快,现在也没什么孤独感了,再黑的雨幕也挡不了视野了,感觉闪电都追不上他,果然!叫他给抓着了!有人在哄骗小漂亮!   “干什么呢!给我离他远点!”   萧鼎冲过来,就直直插进来,分开了两人,面色冷肃。   果然是老九这个眼神不对的东西!   萧爵:……   霄酒:……   “这大晚上的,你能不能别一惊一乍?”   “小酒酒你糊涂啊!”萧鼎迅速把霄酒拉到一边,痛心疾首,“别跟这东西靠太近,他有问题啊!”   萧爵眉梢微挑。   霄酒也有些无语。   这东西?   萧鼎:“我都看到了!他白天偷偷看你,酒席上光明正大看你,你没小18斟酒没给他斟酒,他脸上那个酸,跟灌了一桶山西老陈醋似的,宴席完事,明明你指18来送你,他还追着你来……谁敢说他没问题!”   霄酒:……   这回脑子没扔啊。   他转头看向萧爵:“你看,七哥都这么说了,九哥就别挣扎了?”   萧鼎瞬间挺胸,理直气壮极了。   虽然不知道老九刚才在和好弟弟聊什么,但他感觉自己立了大功!   其实也没来得及聊太多,他来的时间太巧,霄酒刚好在和萧爵调侃,必然是萧爵身份扮演的角色对酒表妹有心思,难不成还能是萧爵本人对他霄酒有想法?   这话开玩笑的意思更大,萧爵还没来得及回答,只是顿了一下,耳根似乎有些红。   夜色茫茫,雨幕又不安分,霄酒没看太清,好像是错觉……而今又顺口调侃了下,发现果然是错觉,萧爵神情平静,平时一样稳重,更没有哪里红。   “任务角色所需,不必当真。”   萧爵直接认了对霄酒态度的不寻常,冷漠视线掠过搭着霄酒肩膀的,萧爵的手:“倒是你,现在以什么身份跟我们说话?若是主母,夫人对酒表妹可没有那么多真切爱护的心思——这么好的珍珠衫,被你粗糙大手揉坏了怎么办?真的不怕损钱?”   那当然不是。   萧鼎立刻松开手,对上霄酒讶异的眼神,心虚的咳了一声:“浪费总不是什么好习惯不是?这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霄酒顿时明白了:“所以周宅夫妻俩要把表妹推出去,最好立刻嫁人联姻,是因为家里财务状况不好,只是表面看着繁盛?”   萧鼎:……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狐疑地看向萧爵:“我说,你到底是在吃醋,还是故意坑我,好叫好弟弟看穿?”   他还想笑话老九呢,没想到自己漏了秘密!   老九这么舔的么!   萧爵对上他震惊迟疑的视线,仍然很淡定:“你找过来,难道不是为了交心的?”   萧鼎:……   他转头看霄酒。   霄酒也在看他,还笑的很乖很甜:“多谢七哥信我。”   萧鼎:……   “别以为你笑的这么乖,我就……”   “这里不方便,”萧爵看了眼四周,提议,“换个地方说话?”   霄酒:“我的房间正好在前方不远,一起过去?”   萧爵:“好。”   二人迅速商定,且立刻一起转了脚步,并肩前行,巧妙隔开了萧鼎。   萧鼎无语,这点风你也争?就只准你跟小酒酒近,别人不行?   我偏也要挨好弟弟近点!   要是再多个人,他还不方便呢,现在正好,你老九一个人,还能劈两半,站到霄酒两边不成?你往右边,我就往左边喽——   他眼珠一转,脚尖一侧,就追了过来:“酒表妹的房间,肯定舒适——”   “我过来之前,”萧爵突然开口,状似随意,“看到33号好像没回房间,去了旁处。”   33号萧丘,周家老爷,这轮比赛里萧鼎所扮夫人的丈夫。   丈夫的秘密?   萧鼎兴趣立刻就来了,脚尖跟着就转了方向,早忘了他的目标是伴在霄酒身侧,直接走到了萧爵身边:“他去哪儿了?是不是偷偷养了什么旁的美人,你是不是瞧出他问题了?”   一起进比赛的这几个人,都算认识了解,唯有33号不熟,头一次一起进比赛,在京城时也没有过什么来往,不太摸的清性子,感觉隔了一层,看不透,不仅仅是这轮背景,角色扮演的原因,大家都有秘密么,可这个人好像藏得更深。   感觉到萧鼎的兴奋,霄酒若有所思:“原来是塑料夫妻……人前感情好,互相圆场打掩护都是演的,其实虚情假意又抠门。”   萧鼎:……   塑料夫妻什么意思?算了,问题不大,一听就不像什么好词,比这更有问题的是老九!   “老九你怎么回事!”萧鼎痛心疾首,怒其不争气,“再喜欢酒表妹,也不能舔到这种地步,不但把自己卖了,还把兄弟们都给卖了,就为讨好心上人,你看看小漂亮那嘴脸……”   算了,还是别看了,越看越漂亮,越看越惑人。   “总之不能这么下去了!你什么都为他好,他想要什么你给什么,想问什么你查什么,你以后怎么办啊老九,你会被史书传扬惧内的!”   萧爵眼梢缓缓横过来,云淡风轻:“你又没惧过,怎知不会舒服?”   萧鼎:……   完蛋,不仅劝不听,还甜蜜畅想未来了!   “小酒酒你快看看,老九怕不是疯了吧!”萧鼎颤抖手指抓住霄酒肩膀,逼着他转向,看一眼萧爵,“这还是他么?该不会是咱们没注意的时候换了个芯子吧!角色扮演能让人这么上瘾么!”   热闹这一路,已经到了房间。   萧爵视线掠过按着霄酒肩膀的手,率先掀袍进了房间,精准的找到置物架上的茶罐:“蒙顶石花,双井白芽,庐山云雾,武夷岩茶……都不错,若不然沏个白芽?”   霄酒都还行,他对茶没有特殊喜好,有什么就喝什么。   萧鼎却蹦了起来,瞬间放开霄酒,蹿到萧爵身边,按住萧爵的手:“喝什么白芽,太清淡,这下雨的天,和岩骨花香乃是绝配,上武夷岩茶啊!一看你就不懂,来来起开,让你七哥给你露一手!”   萧爵从善如流让开位置,非常满意萧鼎的积极,走到霄酒身边,坐下。   等萧鼎忙活完,把茶端上桌,才发现……这个座次,是不是故意的?   好弟弟坐主位,那是应当,这是人家的房间,可你老九要不要脸,蹭在人家身边?关键是这回还不太好挤进去,霄酒和萧爵坐的这一边,两个人刚刚好,再多一人都挤得慌,反倒是他们对面空的很……   明显是给他留的位置,而且照方位来说,还特别适合帮忙添茶倒水。   他早知道老九心眼多,平时只是不爱显摆,没想到这么阴!   萧鼎看看霄酒,又看看萧爵,视线在两个人中间转了好几回,才在萧爵平静的神色注视中,坐到了他们对面。   行吧,看在你演个戏不容易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了。   连细节都不放过,也是没谁了。   “来,尝尝哥哥沏的茶!”   萧鼎给两个弟弟倒上茶,自己也饮了一口,豪气万千:“说吧,还想知道什么,哥哥都告诉你!”   既然决定了要结盟,他当然也不会有什么保留,只不过自己说,比起被老九坑,还是前者舒服一点。   霄酒却没提这轮比赛的事,而是看着他:“把你进宫见皇上的情形,仔细说一遍吧。”   “啊?”萧鼎有点反应不过来,这好像跟比赛不搭边?   “昨日就想问你了,奈何一直没有机会,”霄酒微笑看他,“怎么,不想说?还是不方便说?”   萧鼎立刻摇头:“倒是没什么不能说的,就是……你不骂我?”   霄酒:“骂你?”   萧鼎摸了下鼻子,有点心虚:“这不是因为我惹父皇不高兴,才让我们立刻进了新一轮比赛,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么。”   霄酒垂眸,饮了口茶:“早进晚进,都是要进,时间提前些并无大碍,反而还能加速整个比赛进程,为什么要骂你?”   “要不说还是好弟弟你大气呢,别人都没这觉悟!”   萧鼎就仔细回想:“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孩子受了委屈,找爹告状,谁家不这样,我以前胡闹无礼,闯皇宫的时候多了,怎么着都是亲儿子,父皇再头疼,再凶,也不会打死我,父皇也只是看起来凶,对我一向是小惩大诫,这回也一样,跟往常好像没什么区别,皇宫还是那个皇宫,内侍还是那些内侍……呃,不对。”   他突然皱了眉:“皇宫没什么两样,内侍们却好像都很紧绷,突然很忙,脚底捯的飞快,因为规矩不能跑,鞋底子都快蹭出火星子了,宫女也是,生怕看不清路,头抬的比平时略高,端盆的手都在颤抖……按宫规,是不能这样的,会被嬷嬷拽下去罚。”   萧爵:“罚了么?”   “就是没有啊,照往常,哪个小太监敢这样,连公公早拎出去了,”萧鼎想起来,“哦,连公公自己走的都比平时要快,拿话哄我时更加柔声细语的,生怕骗不到我,额角都渗汗了……”   霄酒:“你见到了皇上没有?”   “见到了啊,”萧鼎点头,双手比划了一下,“父皇就坐在屏风后,他年纪大了,偶尔犯头风,大殿里就常备着那一道屏风,屏风撤了后,他和往常也没什么区别,还是那老三样,不怎么舒服,冷硬的龙椅,常备的提神生茶,批不完的折子……”   霄酒想了想,道:“那声音呢,和平时有没有不同?”   萧鼎想了想:“有点慢吧,但他平时想要治什么人,有意威压的时候,说话就会慢些。”   也没什么特别。   “味道呢?”霄酒又问,“你进殿一路,可曾闻到什么跟以往不同的味道?”   “好像有一点点血腥味?许是才处置了人吧,”萧鼎仍然不觉得这个有什么奇怪,父皇掌理天下事,总有那么一起人不懂事,非要来添堵,父皇经常处置人,“就比如说那些做手脚的暗卫潜卫?”   萧爵:“你可以亲眼瞧见?”   萧鼎摇头:“没有,父皇叫我罚跪,面壁思过,后来公布新一轮比赛开始,为节省时间,我是在偏殿抽的签,算起来停留的时间不算短,可是一点动静都没听到……可能也没有处置谁?”   霄酒萧爵四目相对,眸底默契。   萧鼎啧了一声,都没眼看老九那德性:“你们问这个干什么?和比赛有什么关系?”   “和这一轮没有。”   霄酒收回视线,看向萧爵:“你的秘密我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不用细表。”   萧鼎:……   那他之前纠结那么半天,岂不是白白浪费时间?   “我不信。”   “信不信都没关系,”霄酒捧着茶,“反正18号萧炆冲着你的房间去了,好像要搞你哦。”   萧鼎腾的站起来:“真的?”   霄酒微笑:“真的,七哥,你已经被偷家了。”   他还看向萧爵:“对吧九哥?我应该没认错,萧炆去的那里,就是七哥的房间?”   萧爵颌首:“是。”   “我他娘——”   萧鼎一拍桌子,抬脚就往外走。   “我建议七哥也别闲着,”霄酒捧着茶杯,老神在在,“八哥已经在我建议下,过去捣乱了,七哥与其回自己房间,不若另外开辟战场,去搜一搜18号,我们的炆公子。” 第53章   我就是在外头养了野男人   好像是这个道理。   萧鼎脚步顿住,他现在回自己房间又有什么用,最多是和那两个狗东西打一架,保护一下不知道还剩多少的秘密,可转个方向,往萧炆房间去,不管搜到什么,都是巨大的进步啊!   的确不应该回去,该往外走。   好弟弟的确照顾他,在他没过来结盟时,就帮忙骗老去打萧炆了,他就不敢犹豫,该早点回来找小酒酒的!   “那你呢?”   萧鼎回头看霄酒,想着夜还长,也不急,好弟弟这要有什么需要的,他一起帮忙干了!   霄酒捧着茶,笑得可乖可甜:“想必今夜诸位都会多有收获,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表姑娘,当然是好好休息,以待时机了。”   萧鼎:……   他就不该起恻隐之心!   萧爵倒是站起来挺快:“那你好好休息,我也去外面看看。”   这眼神暖的,这说话柔的,就差直接说这个表妹我宠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没有人可以有异议。   萧鼎心情十分之复杂,直直看向萧爵:“他这明显是在偷懒,你也由着他?”   和霄酒结盟作战不止一次,好弟弟聪明是聪明,懒起来也真是没骨头,特别欠收拾!   萧爵微暖视线滑过霄酒:“他是表姑娘。”   姑娘两个字,重音咬的很重,似乎是在提示性别差异,大好男儿,照顾照顾女孩怎么了?   萧鼎无语。   表姑娘是姑娘,可扮表姑娘的人本身不是个姑娘啊!   “那我还是夫人呢,”他磨了磨牙,眉目阴森,“是不是也可以偷懒?”   你既然要照顾女性,干脆把我一块照顾了呗。   萧爵直接转身:“你可以去问问你丈夫,他要想替你完成任务,我没话说。”   萧鼎:……   你怕不是疯了!他和33号是什么恩爱夫妻吗难道!   “那我可真走了,真走了就不回头了,”萧鼎最后看霄酒,“你确定没有什么问题问我么?我有很大的秘密哦!”   霄酒打了个哈欠,冲他挥手:“快走,不要吵我睡觉。”   萧鼎:……   就知道睡睡睡,睡不死你!   反正茶也喝了,接下来的方向也有了,他也不觉得无聊了,干就干,没准他是第一个完成任务的!   萧鼎甚至运上了轻功,往外跑时,抬着下巴,极为挑衅的看了萧爵一眼。   还慢吞吞,一步三回头的往外走,呵,眷恋媳妇的人是不会有好的效率的!   于是这天晚上,宅子里相当热闹。   18号萧炆借着夜雨掩饰,根本不带考虑的,直直去往自己的目的地——正院。   他要找到这对夫妻的秘密,藏得很深的秘密。   33号萧丘回来的很快,明显宴散后直接回来的,萧炆并未现出身形,准备跟一跟,找找机会,可一晃眼,萧丘就不见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院子就这么大,能去哪里呢?就隔了扇窗,走两步就不见了?   萧炆若有所思。等了片刻,不见‘夫人’萧鼎回来,果断的进入房间,翻找东西,和过去有关的东西。   主院,主人房,用来放东西的地方很多,那些与过往有关,不想人知道的,那些藏不住,也抹不掉的痕迹,会被放在哪里,才不被人察觉呢?   他动作很轻,很快,翻找柜子,摸找墙边,甚至手指放上去轻敲,看里面有没有特殊的隐藏空间……   “虽然是贵客,到宅子哪里都欢迎,可这样也不太好吧?”   门口悄无声息进来一个人,抱着胳膊靠在墙边,看过来的视线犀利,正是8号萧厚:“客人在找什么呢?”   一定是任务给的特殊提示,萧炆的秘密所在!   萧厚有点兴奋,他可太想拆穿弟弟,按照弟弟的小辫子了,要说他最想让比赛里谁输,最想把谁压服,除了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再没旁边人。   萧炆被逮住小动作,也不恼火,慢条斯理拍了拍袖子:“父母房间,想进就进,这么没规矩——二少爷是豁出去了,不担心被责骂了?”   他显然也已经发现,‘二少爷’在这个家里,并不是被宠的无法无天,什么都能干,越了规矩,是会有苦果子的。   萧厚微笑,眼神微深:“有贼人至,担心父母,过来探看,怎会是没规矩?明明是至孝至诚。”   萧炆:“贼在哪里?身为周家贵客,我怎的没瞧见?贵客应邀至此——二少爷,这大晚上的,你何故邀我至此?我不知这是父母的院子,你应当很明白?”   二人对峙,都长着一张利嘴,可以把黑的说成白的,坑人的话术张口就来,真要暴露了,互相咬死,对谁都不利。   萧厚审时度势,退了一步:“你真要把时间浪费在这里?”   萧炆:“不是八哥先开始的?”   萧厚眯眼:“有本事别躲,这轮比赛决胜负!”   萧炆:“正有此意。”   二人毫不掩饰,极没有风度的,朝对方翻了个白眼,开始分占两边,互不干涉,搜找新的线索和东西。   到底是新场所,多探索就会多得线索,有了线索,秘密就不是问题,最好还得自己找到,别人找不到……两个人都非常仔细,用心,速度也很快,无论如何,这次一定要走在最前头!   除了身边这个不想要的兄弟,还有萧爵,霄酒……总得比老七那个狗腿子快吧!   ‘狗腿子’老七由霄酒指点,现在正在客院,18号萧炆的房间转悠,因为知道萧炆不可能很快回来,比起别人的小心,他可理直气壮,大大咧咧多了。   翻东西也不用客气,复什么原,翻过的包袱直接往下扔,被子掀一边,衣服随便扬——   反正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的地盘一定会被翻,他也没必要小心翼翼,跟个小狗找到了快乐老家似的,那叫一个放松随意。   “哦豁!这个宝石腰带厉害啊!”   “让我看看……小18你有点东西!这么假的东西也敢往身上带?”   “你怕不是什么贵公子,是上门来讹钱的骗子?”   萧鼎一边翻,一边嘴里嘀咕:“连我都能瞧出来,小酒酒应该早就看出来了?怪不得直接摆烂睡觉,不参与呢,和着这些玩意儿对他来说应该没难度……”   不行,他得快点,得找到点不一样的东西,能让小酒酒惊讶,绝对不能让老九专美于前!   不需要演戏的时候,老九都神神秘秘的,总能在关键时候出现出力,仿佛一切了然于胸,现在需要演戏,演的又那么真,老九必然要对小酒酒献殷勤,恐怕不仅仅是拆散他和好弟弟联盟那么简单了,没准还得吹枕头风害他!   他今天总算明白了,这老九忒不是个东西呢!   9号萧爵隐在暗处,悄无声息掠过整个宅子,对夜间行走的人尤其注意。他看到了33号萧丘,才准备跟一跟,就发现目标丢失,不见了。   目标丢失……在他这里,是绝对不允许的存在,人去了哪里?   可能离开宅子,在宅子里,却看不到——   这个宅子,必然有问题。   可惜雨有点大,太容易遮掩痕迹,也太容易洗去痕迹,慢一点,机会就没有了,想要在这夜里窥探宅子全貌,几乎不可能。   夜雨森森,给本就古旧的宅子加了一层阴影,不知从哪里掠过的风声,路过檐角,变得有些怪,像人在哭,或者,鬼在哭。   折腾了一夜,天亮后,所有人都很疲惫,短暂回房休息调整,整座宅子寂静无声。   霄酒起床了。   他昨晚还真的没有骗萧鼎,真就睡觉去了,睡饱醒来精神满满,还愉快享用了出现在桌上的早饭。   雨已经停了,天却没晴,乌云漫卷,风起微凉,带来不怎么让人愉悦的泥腥味。   霄酒换了双方便行走的鞋子,把整个宅子逛了一圈。   从青石小路,到抄手游廊,到前后两个小花园,以及每个人的院子。   因为院子的主人都在睡觉,他甚至不用多避嫌,只要脚步轻一些,就能随意翻找自己想要看的东西……最后连自己的房间都不放过,全部翻了一遍。   “……原来如此。”   一路走走停停到午后,有些脚酸,他不再动作,就坐在自己房间,拿了毛笔,在纸上勾勾画画,写出的字别人看不懂,只有他知道。   及至黄昏,宅子里才重新热闹起来。   主院老爷那边传来消息,本欲再次聚宴,奈何人凑不齐,有人说染了风寒,身体不舒服,有人说酒喝多了,宿醉未醒,有人说刚吃了点东西还不饿……干脆就取消了。   总之没有人动,宅子里只有帘在动,风在吹。   夜幕降临后,霄酒去往花园水榭,才将将推开门——   一双双眼睛,炯炯有神看向他。   所有人都在这里。   “哟,洒表妹不是染了风寒,身体不舒服,不宜出门么,怎么来了这?”萧厚笑的别有深意。   霄酒抬眼看他:“二少爷不是说宿醉没醒,动不了?”   再一看那个借口说刚吃了不饿了‘夫人’萧鼎,嘴里叼着个肉饼。   原来所有人都是借口。   萧鼎:“呵,我还以为就我一个心眼少的,没想到心眼都少。”   借口都想的这么不上心。   萧爵走到霄酒身边,站定。   萧炆:“所有人都在,只33号萧丘没来。”   霄酒率先伸出手,露出掌心纸条:“我是因为这个过来的。”   纸条上书:我知道当年之事,酉时末,花园水榭。   “‘当年之事’,在这个宅子里,除了乔娘的死,似乎没其他可能,同为表姑娘,多少有些兔死狐悲之感,想知道真相,为己警惕,就来了。”   “我也有诶!”   萧鼎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拿过霄酒的,放在一起比对:“一模一样,狗爬似的字,定是不想被认出自己,故意用左手写的……为什么要约我和小酒酒,我们惹着他了么!”   房间瞬间安静,所有人视线齐齐盯着萧鼎。   萧鼎有些发毛:“都看我干什么,人又不是我害的!我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掌理中馈,管家的,这个宅子不能有我不知道,掌控不了的事,有人遮遮掩掩搞事,我当然要过来看看!”   萧爵:“都拿出来吧。”   剩下几人一起,掏出了同样的纸条,上面写着同样的字。   萧鼎:……   所以别人根本就没看他,是在看他手上的纸条?   纸条不仅仅约了他和小酒酒,所有人都约了?   “怪不得都找借口不搞宴席,原来都被约到了这……”   是谁在暗搓搓搞事?   “就那个33号萧丘没来,”萧鼎眯了眼,“是不是他干的!”   非常有可能,但目前人也不在,纸条字迹难辨,无法确定。   但有一样是确定的——   霄酒声音微慢:“为什么先前表姑娘的死,能让所有人好奇,聚到这里?”   他和萧鼎已经说了,都有正当理由。   “我对此事的确存疑,当年就觉得有蹊跷,”萧爵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永远沉稳,永远不疾不徐,像定海神针一样,“此次又有酒表妹在,避免意外发生,不得不重视。”   萧厚怀疑的看向萧炆。   萧炆却先疑他:“是不是你?当年你对乔娘起意,做了畜生的事,还编故事污她清白,她不愿被你控制,你一气之下,杀了她?而今旧事重提,你怕了?”   “没有证据的事,不要胡言,”萧厚盯着萧炆,眼神微深,“我父母对我期待很高,我也不会随意看上下贱女子。”   萧炆笑了:“是啊,你父母对你期待很高,说起来,你是你娘生的,却不是你爹生的吧?”   轻声慢语的话,让整个房间陡然安静。   是娘生的,不是爹生的,意思就是……外头有个野爹?   萧炆迅速拿出了证据,慢条斯理展示手里收集的账册,马车使用记录,散发着香气的信笺,看向萧鼎:“夫人在外头,有个情郎呢。”   所有人目光灼灼看向萧鼎——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夫人!   萧鼎吞了口口水,看向霄酒,眼神委屈又可怜:“好弟弟,你也不信我么!”   霄酒才不吃他这一套:“所以你有没有和外人私通?”   “这个……”   萧鼎看看眼前的兄弟们,再看看萧炆拿出来的那一叠厚厚纸页,有点犹豫。   霄酒:“任务只说要保护自己的秘密,又没说暴露了要受惩罚,怕什么?”   萧鼎其实不太怕什么惩罚不惩罚,他就是不知道该不该说,这屋子里可都是心眼多的兄弟,可小酒洒让说,就是可以说,有什么后续不利的也不用怕。   他当即理直气壮:“私通怎么了?家里男人不顶用,还不兴人在外头打个野食?”还越说越有气势,“怎么男人可以,到女人就不行了?呸!老子顶天立地,干就干了,我认!我就是在外头养了野男人!”   所有人:……   萧鼎看萧炆:“你找到这么多东西,找出男人了么?”   萧炆还真没找到:“只是你账册的东西,出门的频率,中馈产业遇到小麻烦,出去解决时和人约的地点……都太明显,但是人是谁,我不知道。”   萧鼎:……“你当然知道不了,老子养了不止一个!”   所有人:……   你行,你牛逼。   萧鼎哼了一声:“你手里那点什么证据,我根本不怕别人知道,真怕早藏起来了,叫谁都找不着,可我干的事我认,别的你不能血口喷人,我们家老二就是老爷的种,绝不会错!”   比理直气壮还理直气壮。   萧炆皱眉:“我查到一件事,有次老爷酒后,指着二少爷鼻子,说不是他儿子,一点都不像他。”   “酒醉的话怎么能当真?一看你就是年纪还小,不知道别人夫妻吵架,火气上来什么话都敢骂的,当爹的恨铁不成钢,骂儿子两句怎么了?还不像他,儿子随娘有错么!”   萧鼎看向萧厚:“我儿子就是长得像我,漂亮,好看,玉树临风,芝兰玉树,风流倜傥,玉面郎君——”光看还不够,他还伸手,把萧厚捞到跟前,“他长得这么俊,就是因为我长得好,怎么,你们嫉妒了?”   所有人:……   “呕——”   萧厚捂住胸口:“对不住,有点反胃。”   这回没吃鱼都想吐,老七简直比鱼还可怕!   萧鼎嗤笑一声:“我干的事我认,但我手里这个,就是老爷的种,少传瞎话!你们可以随便找,整个宅子里找,但凡能找到点不对劲的,我跟你们姓!”   狠话放完才觉得不对劲,他们都姓萧啊,萧鼎立刻改了:“我脑袋给你们当球踢!”   霄酒蹙了眉,若有所思。   他本来只是在围观看热闹,待到此时,突然灵台震荡,思考自己是不是想错了一件事。   后宅之事,很容易影影绰绰,似是而非,自己亲身经历的,亲耳听到的,就是事实么?   他的记忆里,生母缺失,没有什么相处画面,嫡母和嫡兄的欺压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父亲对他的所谓关爱,都是在表面,都是在追忆生母,酒醉之言,说他不像他的话,是否能当真?   嫡母和嫡兄当然可以当真,甚至捏造证据,因为对他们有利。   那自己呢?自己并不知当年事,那些摆到眼前的‘证据’,真的是证据么?   萧鼎理直气壮表完态,盯着萧炆,阴阳怪气:“倒是你,一个外来的客人,怎么对我们家事这么感兴趣?不会吧不会吧,这么有钱的贵公子,还想利用这种过往之事讹钱呢?”   “我——”   一句话还没说出口,萧炆就感觉不对劲,身体气血陡然旺盛亢奋,有点压制不住:“这个房间是不是有点不大对劲?”   萧厚也感觉到身体异样,迅速看往墙角:“不好,有迷香!”   一股特殊的,难言的躁动感在身体里蔓延缭绕……   萧鼎骂了句脏话。   这还不是一般的迷香,是情香! 第54章   你出了很多汗   “操!谁那么不懂事,这坑人呢么不是!”   这种场合放情香,什么意思?是想把所有皇子一锅端,同归于尽么!   储君选拔赛是天子钦定,事关天家威严,比赛中所有细节同步公示百姓,发生任何事都会被知道,闹出丑事,对谁都没有好处!   赛事组不应该这么安排,在场参赛的所有人也不会主动布这种局,所以现场很明显……大家都是受害者。   怎么回事?   霄酒也在迅速思考这件事的用意。   萧爵直接把墙角的三足香鼎踢倒,里面没有东西,他顿了下,反手一扬,杯中茶水浇熄了桌上烛台。   原本不怎么明显的香气,直接全部消失。   “这里是当年曾经招待过官员的水榭,就是夫人嘴里,乔娘痴心所付的那个官,外面出了事,一直被封存,没有用过,我们夜间过来,燃了灯,生了暖,才再次催发了情香。”   也就是说,这里的布置并非是现在,现场的谁干的,而是当年遗留下的手段,一直没处理,留到了现在?   “此香名引情,对女子作用尤为厉害,对男子只是引动气血,若同时饮酒,甚至不会为人察觉,误会是酒意所致,并不要紧,”萧爵检查完蜡烛,推开门,“出去透透气就行了,十息内可压。”   所有人争先恐后,跑了出去。   霄酒:……   “抱歉,我不会武功,慢了。”   萧爵没有立刻出去,就是在等他:“没关系,走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角色扮演的原因,霄酒现在的身份是表姑娘,虽然情香并未燃多久,对人体效果不应该很明显,他仍然觉得有点脚软,气促,脸颊有些烫……   但是还好,走出来就舒服了很多,深呼吸几次,脚也没那么软了。   水榭搭建在水上,往外是一段略长的木板路,通往岸边,他看到了别人飞快奔驰的背影,尤其萧鼎,跑的比任何人都快,轻功都用上了,好像生怕谁缠住他似的……   萧炆也很快,显然不想因为这个情香有什么丑态,虽然萧爵说不要紧,身体也的确没有什么特别不舒服。   萧厚走的最稳当,还能笑看风云,调侃萧鼎:“老七你不行啊,连这点事都经不住,还妄想什么大势?18号也慢点,走那么急,当心栽了跟头。”   霄酒感觉脸颊还是有点热,总是想忍不住吞口水:“你怎么样,还好么?”   他问就在他身后的萧爵。   萧爵却只是催他:“你走快些。”   霄酒就不太懂了,走快走慢不都一样?反正已经走出房间,都是户外的空气,有什么区别?   算了,人和人总是不同,有偏好的习惯,尊重理解就好,或许萧爵只是不想落在最后?   霄酒就开始加快速度。   走着走着,已经到了岸上,前方萧鼎三人影子都快看不到时,他突然感觉不太对劲,怎么脚突然软了?   低头一看,哦,不是他的脚软了,是脚下的路软了……   路软了!   “操——什么破地方,踩两下竟然塌了!小酒酒你快躲开!危险——”   原本看不到影子的萧鼎突然折回,狂奔冲向霄酒的方向,目眦欲裂,但他距离太远,根本来不及。   地面真的在塌陷,塌的太突然,霄酒反应不及,又不会武功,根本跳不出去,他听到了类似大石滑动的声音,感觉就像触发了什么机关,可又不太像机关,因为地面塌陷的范围很粗糙,土掉石滚,是真的危险,并不具有人造机关的规律工整特点。   他听到了风声。   一只大手扣住他的腰,同时坚硬的胸膛靠了过来,搂住他,一起沉了下去。   可能是之前情香影响,可能是因为距离太远,萧爵冲到他身边已经用尽全力,没有办法借力跃起,带他离开塌陷漩涡。   也借不了力,雨后的土屑极为松散,还都往下掉,视野受阻,情急之下根本找不到借力点,能捞住他就不错了。   也幸好土松,二人并没有受伤。   不知道往下掉了多少,霄酒感觉并不深,因为整个过程很快,他和萧爵好像落到了另一层地面,往前滚了滚,后面塌陷的土随着滚扑过来,阻了后退的路,最后,两个人卡到到个狭窄空间里,除了视野一片黑暗,动作受限,哪里都去不了外,并没有什么不舒服。   “这里有气孔?”   霄酒伸手,想要摸一摸周围环境:“塌陷的感觉不太像机关,可滚到这里,还能顺畅呼吸,又有点像机关……”   “你都不会害怕的么?”萧爵微哑声音响起。   距离有点太近,霄酒感觉耳朵有些痒,也没忍,干脆往萧爵肩膀上的衣服蹭了蹭解痒:“怕啊,这不是有九哥嘛。”   萧爵闭眸,声音更慢:“这么放心我?”   “那么危险你都来救我了,我为什么不放心?”霄酒拽了拽萧爵袖子,“快,你别躲懒了,快看看这里是不是机关?”   默了片刻,萧爵才道:“是,也不算是。”   霄酒:“什么意思?”   萧爵:“机关肯定有,但距离应该越远,大约年深日久,最近又接连大雨,我们正好踩到了关窍薄弱处,这才误入。”   “有点窄……哪哪都手推不动……”   霄酒叹气:“九哥,我们恐怕要在这里等待救援了。”   萧爵:“此应为意外,非是赛事组安排。”   可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遇险,外面人不可能不管,一定会尽快安排。   “那这里……岂不是很适合聊天?”   霄酒唇角勾起。这里并不影响呼吸,身体也哪哪都没有被压迫,算是能活动自如,只要不害怕,脑子就能保持清醒,而且事发突然,非赛事组安排,那些始终跟踪在身边,负责记录的暗卫潜卫岂不是也不在?   萧爵知道他想到了什么,直接给出了答案:“他们不在。”   霄酒更放松了:“那太好了,咱们还能说说悄悄话。”   萧爵:……   “你想说什么悄悄话?”   “你武功那么高,肯定看到过跟着的暗卫潜卫?”霄酒很好奇这个问题,“能经常察觉么?他们是不是武功都很高,对付一般人绰绰有余?”   萧爵:“他们一般都在六尺之外,武功的确可以,因本身受到的训练就是潜藏方向,他们的五官要比别人强些,很会藏,也比一般人能看到更远,听清更远处的动静。”   霄酒小声:“那我们再靠近些。”   萧爵:“嗯?”   霄酒:“万一他们能听到呢?这里离地面好像不是很远的样子。”   萧爵:“……好。”   二人距离更近,上半身几乎靠在了一起,黑暗的环境里,彼此的体温是一种安全慰藉,彼此依靠,彼此支撑,大家就不会再害怕。   就是呼吸太近了。   看不见,听的到,气息交缠,暧昧丛生。   霄酒毫无所觉:“那你能听得到他们说话么?比五官,你也不一定输。”   萧爵似乎笑了下,才道:“他们一般不说话,只按规则记录,比如跟在我身边的人,会目光时时关注我,我在哪里,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他们会立刻记下,用的是含铅的硬笔,我能听到他们写字的沙沙声,到点了立刻换班。”   霄酒:“频率?”   萧爵:“两个时辰。”   霄酒:“随机?”   萧爵:“随机,大部分换班,每次都是不一样的人,但也偶尔有抽签运气,相同的人会被换回来。”   霄酒:“如果比赛中出现了意外,他们管不管?”   “不管,死了人都不会管,”萧爵摇头,“他们只管记录,并且第一时间往外传达,如遇意外情况需要决策,都是消息递上去后,皇上或赛事组大臣商议决定。”   霄酒若有所思:“但这个速度应该非常快,所以我们的任务更新也很及时。”   萧爵:“若想做手脚,也不难,比如速度稍微慢那么一会。”   时间就是生命,皇子们遭遇意外危机时,消息传达晚一点,死亡的几率就会大一点。   “那你能跟着他们走么?”霄酒突然想到一点,“他们不是会换班?遇到可疑的,你就跟着他们,会不会发现点东西?”   萧爵默了一下:“可以是可以,就是有点坏。”   霄酒想了想,笑了:“还是算了。”   不是坏不坏的问题,而是收益可能不太高,谁家偷偷干事,不讲究个悄悄的来,讲究个不打草惊蛇,他们这样大张旗鼓,跟的这么明显,别人知道了,还不会装了?   萧爵:“你笑的似乎有些太明显,想到什么了?”   “我想我可能知道二少爷的秘密了。”霄酒也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刚刚的画面。   萧爵:“嗯?”   霄酒凑到他耳边,小声道:“他应该是不行。”   萧爵品了品这个词:“不行?”   “就那里啊!下面!”霄酒想到就想笑,“你想想刚才,我是没武功,又受药力影响有点多,跑不快,你是想保护我,才有意落在后头,萧鼎跑得多快,鞋底子都快蹭出火花了,萧炆也不慢,生怕有点什么不好看的画面,就萧厚一个在中间,云淡风轻,闲庭信步,稳得很,一点影响都没有,还能张嘴调侃老七……”   “真男人会是这样表现?我当时就有点疑惑,现在想,他可能不受情香影响。”   霄酒一本正经分析:“比赛虽然会有意外,不可能所有都是意外吧?咱们遇到的这个塌陷,是这几轮比赛里唯一一次,水榭里的情香必然不是,那就是推动故事的因素,为什么要这么安排?有什么必要?肯定不是为了害我们,那就是想要展现一个稍微有点特殊的东西,是什么呢?”   “——二少爷不举。”   “不算厉害的情香,稍微有点不同的个人表现,注意到了,就会发现二少爷的秘密。”   这个环节不是要坑害谁,而是重要提醒。   霄酒认为,赛事组为此分别对待这种事,也很容易做到:“既然赛事组会根据我们的行为走向,对现场进度进行适当调整,那么为了展现二少爷这一点,在他过来之前,知道他会遇到这个事,提前给他下点解药,他不就完全不受情香影响,不至于因为正常男人生理功能所限,演不出效果……你说是不是?”   他很想看萧爵,奈何看不到,也无法感受对方眼里的回馈,只能抓住对方胳膊,晃了晃。   萧爵按住他不安分的手:“确有这样的可能。”   霄酒想的可不止这一点:“还有,你发没发现,萧厚扮演的这个二少爷身上,有一种说不清的矛盾感,又阴冷又躁动,看人时眼神很不对劲,像滑腻腻的蛇,透着危险,为什么?”   萧爵知道他已经有了答案:“为什么?”   “你看啊,二少爷这个人物在故事里有点特殊,他本来是最受宠的,娘亲为他创造了巨大有利条件,父亲也望子成龙,管教的有点严,他不喜欢这种管教,却又不想白白便宜了你这个大少爷,宁可自己痛苦难受,也得牢牢霸占住,这样的人,心里多少是有点叛逆的,可一点点叛逆,不至于做出什么毁天灭地的事,但要是‘不行’,就说的通了,性格别扭又要强,倔强又叛逆,矛盾根本解决不了,必然会变态啊。”   霄酒想起自己找到的东西:“他对先前那个表妹,的确有点心思,甚至可能干过什么事,他会想怎么压下这些东西,埋藏这些秘密?可这个故事很明显,乔娘其实就是周家这对夫妻,准备送给大官的女人,二少爷想必心里明白,又怎么会染指?他看起来虽然有点变态,但不像那么拎不清的人……”   “或者是不是他的秘密暴露了,他觉得脸上挂不住,为此杀人灭口……”   可若真如此,周家这对夫妻会选取什么样的方式,掩饰这段过往呢?   乔娘,究竟是谁害的?   那个假的贵公子萧炆,到底过来为了什么?是如萧鼎所言,因为知道一点秘密,想要借此生事,讹钱?   新的秘密发现,反而增添了新的疑点。   萧爵一直都没有说话。   霄酒也是一边借说话,一边理清自己的思路,并没有非要萧爵回答:“……比赛越来越复杂了,本身皇子里就有卧底,现在故事人物里也可能有,真真假假,幌子无数……”   他突然握住了萧爵的手:“九哥,你可曾怀疑我是卧底?”   萧爵没说话,但表达出来的情绪意思很明显——如果怀疑,怎么可能走这么近?   霄酒:“你不怀疑,你信我,为什么你好像从来没怀疑过我?”   萧爵:“不疑你,不是好事?”   “可别人都怀疑过我,”霄酒说了萧沅的名字,“有我那个嫡兄上蹿下跳帮忙,看到我的人至少都会怀疑一次,是我有本事,打消了他们的怀疑,但你没有,一点点都没有。”   沉默很久,萧爵才缓缓开口:“因为你并没有想骗我。我们相遇时,你就很赤诚,会为了自己存活不被淘汰,小小利用我一下,也会因为这个利用愧疚,不止一次表达想要回报,虽然我并不需要——但真卧底,显然不会这样做。”   霄酒心情有些复杂:“卧底套路也是千千万的,为了取信结盟,什么谎不能撒?”   萧爵:“撒谎人的眼神,我看得出。”   霄酒:……   行吧,有本事的人就是底气足。   突然进入游戏,感觉自己是卧底,虽然有些反感,但并没有太多真实感,古代,皇子,夺嫡,储君选拔赛……所有一切都距离他的生活太远,他理解不了,也没办法布什么大局,想什么阴招,起初所有一切,只不过是想活着,待人态度和本身性格并没有太多差别。   萧爵说他态度诚恳,也的确是。   安静良久,霄酒又问:“九哥又是为什么,从不和人结盟?”   萧爵也安静了片刻,才道:“自己就能做到的事,为什么非要结盟?”   语气有点狂。   但好像也是事实。   相处到现在,霄酒对萧爵的实力算是很有了解了,有脑子,有武力,有见缝插针,知悉时机的决断,也有运筹帷幄,看似远在天边,实则近在眼前的淡然……   这样的能力,轻易和别人结盟,就是在让别人占便宜。   霄酒忍不住笑了:“那我要多谢九哥,让我抱大腿。”   萧爵声音却有些紧绷:“你离远些。”   “嗯?”霄酒看向萧爵的脸,明知是徒劳,什么都看不到,还是忍不住扭头看。   怎么着,哪句话说错了,连大腿都不让抱了?   他并没有意识到,空间真的很狭小,他们两个姿势是躺着的,上半身距离很近,几乎是依偎的姿势,下半身却离得很远,他完全感觉不到对方的存在或异样,还继续凑近:“你怎么了吗?身体不舒服?”   手上不太方便,怕随便伸会碰到,他干脆额头往前,碰了碰萧爵的。   本来带了点调侃意思,但真的发现不大对劲:“你出了很多汗,是不是真的很不舒服?”   萧爵闭上了眼。   “没有。”他嗓音喑哑,“只是有点闷。” 第55章   你抱着我滚过去   “小酒酒——老九——你俩还活着么?能扛么!可急死我了!”   地上的声音传下来,有点闷,霄酒听得出来,萧鼎是真着急,声音喊得很大,但好像被什么阻隔着,有点不太真切,他感觉自己要是喊,大抵没这个劲,对方可能听不到,就拽了下萧爵:“你可能给他们传个信?”   “可以。”   萧爵却没有喊。   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是往下落的时候,他随手抓了两颗石子,手上用巧劲,辅以内力助,两颗石子激烈碰撞,发出一阵尖锐声响,比人的声音可明显多了,传的也远。   而且一听就不是什么大自然的环境音,得是人干出的活儿。   萧鼎挖坑的动作一顿,紧绷的唇角立刻放松,他就知道不会有问题!这两个哪个不是狠人,祸害活千年啊!   “行,没事就好!小酒酒——你可听清楚了,你七哥再提醒你一回,别跟老九走太近,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在肖想你,你知道么!”   霄酒:……   他拍了拍萧爵肩膀:“放心,角色扮演需要的人设而已,我不会当真。”   萧爵:……   “你该不会觉得都是因为角色,演的吧!”上面萧鼎再接再厉,孜孜不倦,“老子之前在水榭,还有话没说完呢!我去了大少爷的房间,你猜我看到了什么,你的画像哦!不是穿裙子的九表妹,是男装的你哦,他明显在肖想你本人!”   霄酒:……   你可长点脑子吧。   不过……画像?   萧爵:“任务会催进度,让我们做一些符合身份的事,给自己增加难度的同时,也给别人更多探索正确的机会。”   霄酒明白,因为他也收到了类似的支线任务,也做了点别人不知道的事。   非常符合比赛定位风格,看起来像是在打造厮杀环境,实则给所有人机会都是一样的多,甚至有意引导他们站得更高,看得更清楚,好好选择要怎么做。   “小酒酒你怎么不说话——个不争气的,该不会被老九骗到手了吧!你等着,我们正在挖坑,马上就能救到你了——咦,好像不太行?”   萧鼎的声音慢慢弱下去,渐渐消失。   霄酒:……   怎么,这就走了?   萧爵拍了拍他的肩:“不会有事。”   别人走不走,他和霄酒都不会有事,他不允许。   萧鼎没走,而是摇人去了:“萧厚萧炆!你们快过来看看,这里是不是有玄铁!”   萧厚萧炆本就在旁边不远,挖坑老七一个人就够,力气大动作幅度也大,塌陷的范围却是以中心往外辐射,他们担心有别的风险,别坑还没挖好,老七也跟着陷进去了,就在一边布置更稳的范围,现在听到老七这么说,立刻腰间绑着安全绳过来,往前一看,都沉默了。   玄铁,能打造出最坚硬的兵器,自也能搭建最不易突破的防御,这么大一块玄铁板,还怎么挖?用什么都挖不下去啊!   而且这东西看起来就规整,明显是人造,刻意放在这里,除了两个字,其他完全不能解释——   机关。   这里就是一个机关!   再看四周环境,这个机关有多大,具体是个什么构造,看不透,但能看得出它的年代感,大约是很久没用了,年久失修,又遇大雨,他们这一跑一闹的力气太大,这里没经住,塌了。   触发机关的不知道是谁,但霄酒和萧爵掉下去,应该是到了机关隐藏的某处,机关许是有感应,许是触发单次就是会立刻合拢,直接阻隔了他们。   底下的人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上面的人挖坑救人的思路显然已经行不通。   光凭他们几个,想要断这个玄铁,根本不可能,现在思路只有两条,要么找到机关,打开,要么求助外界,请皇上派人过来,处理这块玄铁。   机关这个东西太过玄妙,他们现在连头绪都没有,这么硬找,找到什么时候去?底下两个人现在是还活着,谁知道能扛多久,万一他们找不到机关思路,就让人白白去死么?   当然不可能。   萧鼎面色严肃:“这……肯定不是赛事组安排的吧?”   父皇是要选拔厉害储君,又不是要杀人,怎么可能故意安排这种突发的,无解的东西。   萧厚眼神很深:“显然。”   这个宅子非常老旧,一看就是很久没有用过的,被皇上启用,拿来做比赛场地,前期肯定也进行过各种检查……能躲过皇家检查的老旧机关,也是有点东西的。   “这个地方有问题。”   萧炆则直接朝四外喊话:“特殊突发情况,不需要人手,你们总不能再继续装不存在了?请出来帮忙!”   现场气氛凝重。   从遇到机关起,这里消息已经传至场外,外界议论纷纷,舆论沸腾。   “怎么回事?99殿下和9殿下突然掉进坑里了?接下来说了什么干了什么不知道?不是有暗卫潜卫跟踪么,人呢?为什么没跟上去,突然就这么断了?”   “他们掉下坑到底经历了什么,说了什么悄悄话,有没有妥善应对,会不会出事,我好着急啊!”   “七殿下那边传出来的消息没有断!说好像有玄铁,那个地方似乎是没有赛事组知道的机关暗道!”   “开什么玩笑,有暗道赛事组不知道,就这么草率的安排了宅子?这种意外出事的淘汰没有任何意义!”   “可能是这个地方有问题……”   “赛事组为了不扰民,选的场地都比较偏僻,那个宅子我知道,和上回的那个细作楼一样,都很偏,宅子好些年没有住人了,一直荒着,也没听说过什么神神秘秘的事,就是有钱生意人置的产业,一个普普通通的生意人,宅子里为什么会有机关,暗道?拿来干什么,藏挣的金子么?”   “这么说是有点奇怪啊……哪个本本分分的普通人,会想搞这么多花活?想搞又搞出来的,一定不本分!那个生意人肯定有问题!”   人群外,萧沅看着这一切,唇角轻轻扬起。   他已经照计划,进入比赛,并且立刻操作了淘汰,为自己受伤的胳膊争取恢复时间,同时准备拉票,才立刻来到了这里,没想到一来,就听到了好消息。   霄酒掉进机关陷阱,生死不知?   死在那里才好!   最好皇上也不要管,比赛嘛,除了实力还要拼运气,有些人运气就是不好,没有上天眷顾,怎么可能走得到最后,当得了储君?   所有外界知道的消息,皇宫都知道,并且比所有人都早。   安庆帝靠在轮椅上,指尖轻点扶手,眼梢微眯:“有我们仔细检查都没发现的暗道啊……”   连公公换了热的参茶:“虽有些意外,好歹也是揪到了,这也算是幸事了。”   “99和老9 ……”   一句话没说完,噗一声,安庆帝吐了血。   连公公立刻拿了帕子过来,给他擦拭,轻轻顺气:“皇上莫着急,两位殿下一个聪慧无比,素有急智,一个武功高强,谋略不少,定然不会有事……”   眼下重要的是,要不要继续这轮比赛,中止的话,怎么处理后续,不中止,怎么应付眼下,把人救出来?   安庆帝吐了这口血,呼吸顺畅很多,胸腔也没那么憋闷,眼底甚至精光更甚,很快有了决策——   “立刻传话,让萧鼎萧厚萧炆几人暂避,所有暗卫潜卫一起行动,去处理那块玄铁,过程互相监督,不可落单,凡有异状者,立刻来报,若挖出后霄酒和萧爵无事,则比赛继续,若有受伤,难以为继,比赛立刻终止——”   “让太医院准备,立刻带人出发,前去救援。”   “是!”   连公公立刻到殿门传令,消息一层一层,很快传至各方。   百姓们紧张的心终于放松了些。   “还得是天子令,这么当机立断,调动八方!”   “天子英明啊……人命为上,是得先救。”   “别的都不重要,我就想知道现在挖到哪了,到底怎么回事,这个宅子是不是有鬼,九十九殿下要撑住啊!”   “九殿下九殿下——求九殿下没事!”   霄酒和萧爵没事,他们还睡了一觉。   他们落下来的这个位置比较巧妙,空间有限,坐不起来,站更别想,只能躺着,躺一会儿发现并不怎么局促,手脚头都有富余空间,翻个身完全没问题,不知道哪里有气孔,虽然感觉不到气流,但并不太憋闷,呼吸完全没问题,说说笑笑也不影响氧气消耗……   就是太黑了。   也太安静,听不到什么声音。   这又黑又安静的,可不就催人睡意?   尤其萧爵隐隐听到上面人说‘玄铁’二字,就知道这件事不太好办,等待救援或许有点长,跟霄酒说需要时间。   等着也是等着,没准等久了还害怕,不如睡一觉。   他说出这个提议时,萧爵沉默良久:“你倒是心大。”   霄酒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声音里带着笑意:“反正你又不会让我死。”   真就极为放松,还很快睡着了。   萧爵:……   也许是身边人呼吸太温柔,也许难得一个这么安静的环境,一瞬间竟然有了岁月静好的错觉。   萧爵本没什么困意,他属于觉很少就够的那种人,这时竟也不知不觉眼皮微沉,下意识将身边人拢到怀里,手腿腰护的严严实实,睡着了。   一觉醒来,不知过去了多久,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时候,天亮没亮。   天亮不亮,这里也亮不了。   霄酒感觉睡得特别好,梦都没做一个,就是总感觉身上重,很有存在感,像是鬼压床,哪个鬼这么有分量……   伸手就是胸肌,硬邦邦,一点都不柔软,但手感回弹,很诱人。   不是鬼,是萧爵。   会武功的人身材就是好。   这人睡觉这么不老实的?还会缠人?   霄酒伸着手,想摸摸这人的脸在哪里,把人叫醒,再这么缠他腰受不住,不料按到了一个很柔软的地方,柔软又温暖,有点湿润……   是嘴唇?   刚反应过来,手就被按住。   “干什么呢?”   萧爵掌心温暖干燥,微哑的声音带着初醒的慵懒。   气息很近,就像话本子里,情人间的耳鬓厮磨。   不仅是这些,二人距离太近,身体上的异样不要太容易察觉。   霄酒:……   萧爵瞬间清醒,退后些许:“抱歉。”   “没事,男人醒来都会这样,”霄酒移开了视线,虽然他并不能看到,“你自己冷静一下。”   萧爵察觉到了霄酒气息的变化,面前少年总是大胆又率真,少有真正害羞的时候……   唇角现出一个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他拉着少年的手,指向视野微弱处,稍微能看得到点的地方:“那里好像能按,可看到了?”   霄酒立刻仔细看过去,很快兴奋:“看到了!”   这里的确很暗,可人的眼睛很强大,适应黑暗后,稍微有一点点亮的东西,就能辨认。   “是墙?还是机关?”   “过去看看。”萧爵提议。   “怎么过去?”霄酒伸手往前探,“好像能滚过去?”   先前他体会到的空间狭窄,是不能坐,不能站,行动受限,可是躺着就很自由,脚底和头顶经过探索,是能到头的,手却摸不到尽头,所以……   “我们滚过去吧!”   因为自己在前边,霄酒跃跃欲试,准备行动:“可是好像稍稍有点高?我不会滑下来吧?”   “不会,”萧爵话音笃定,“我会接住你。”   他挡在这里,也可以预防其后的危险。   “那我去了。”   霄酒摸着黑滚过去,很快摸到了目标,手往外摸了摸:“好像是堵墙……”   平滑,规律,定然是人工建造。   所有摸过的地方都很黑,唯有刚刚萧爵指的这块‘砖’,有一点点光亮,所以这提示了什么?机关,开关……那还不得按一下试试!   “我按一个试试?”霄酒回头望萧爵,虽然仍然看不到。   “稍等。”   萧爵滚了过来,抱住他,将他整个身体护在自己怀里:“按吧。”   霄酒:……   要这样吗?   萧爵微轻声音响在耳畔:“若有危险,我会在。”   霄酒吸一口气:“那我按了——”   他将右手放在那块‘石砖’上,缓慢用力——   “真的能开!”   这面墙突然划开一道豁口,不算太大,完全能容他们过去,但墙那边地势突然矮了下去,两人几乎没有任何准备,直接就顺着坡往下滚了过去。   霄酒被石子硌到了屁股,有点疼。   “还好你抱着我……”   不然这么一滚,身上不知道多几块青淤。   萧爵扶他站起来:“不用谢。”   竟然可以站起来了?   不不不止,可以看见了!   霄酒这才发现,这是个有灯烛的空间,像路,或是什么通道,他们过来的那个口子已经合上了,机关做的非常巧妙,墙滑开悄无声息,和上也悄无声息,外界应该听不到?   “也不知道会不会继续挖我们……”   霄酒有点担心。   萧爵却道:“挖到痕迹,看不到人,就知道我们没事。”   反倒是这里……似乎可以探索,要是外面还没挖到,他们先出去了,岂不更有意思?   霄酒来了劲:“我们到处看看。”   二人在通道里行走观察。   通道不算宽,但也不窄,同行三五个人没有问题,里面非常安静,顺着走似乎能走完一圈,最终回到原地……   跟任何地方都没有交汇?   萧爵沉吟:“或许,我们还没有找到真正的秘处。”   暗道肯定是有用的,但肯定不是为了在里头转个圈,他们过来的那个口子,也不是随便就能安开的,似乎机关只在外头,在这里没有打开的设置。   “咦,等等——九哥你看这里!”   霄酒突然感觉那些类似气孔的地方不太对劲,好奇的贴近一看,就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外面,这是不是我们曾经走过的路!”   萧爵贴过去一看:“抄手游廊。”   外面有光,显然已经天亮了。   因为孔洞做的不大,通道里也有烛光,才注意不到这些外面透进来的光。   “这样的话……”霄酒眼梢微眯,“我们可以把所有‘气孔’看一遍了。”   这一看了不得,果然和想象中一样。   “饭厅,花厅,客院,你的房间,我的房间……”   这个通道像个回字型,走一圈会回到原来的地方,但随着这个通道,宅子里好多地方都能看到,包括之前的水榭,同样有巧妙角度可以观察!   “你看这里,是不是脚印?”   霄酒指着能观察到水榭的气孔下方,有非常明显的脚印,新鲜,人的。   萧爵:“这个鞋码,应该是个男人,个子比我矮半寸,不胖。”   霄酒立刻想到一个人:“33号萧丘!”   萧爵:“所有人拿着纸条,自认为悄无声息过来水榭时,他也来了,只是没在房间里,而是在这里观察。” 第56章   你最好是   这个密道有人知道,且有人在用,就是宅子里老爷,33号萧丘。   脑子里一幕幕,过着之前相处的细节,霄酒若有所思:“可刚刚咱们遇到意外,他为什么没救?”   照时间推测,他当时应该在这里。   萧爵:“或许——他并不知道一墙之侧的机关,只知道这个回字型暗道。”   他们两个掉下来,无论怎么思考对照,都真的是个意外,且墙那侧非常安静,萧丘可能根本听不到,而且——   他突然拉住霄酒的手,在他掌心写了两个字:暗来。   之前消失的,在他们身边负责跟踪记录的暗卫潜卫,意外发生时同样全部隔绝,和萧鼎等人一样,根本看不到他们,找不到他们,但他们在这里停留了一会,这些人回来了……   很明显,这个回字形暗道,赛事组是知道的,且安插到了故事背景里,参赛皇子33号因为身份扮演,也直接用了。   再细想,就有点恐怖了。   宅子么这么建造,搞一个回字型暗道,大概是为了满足宅子主人的偷窥欲,或者用来监视掌控整个宅子动向,可另一边年深日久,建造明显不同的机关,是做什么的?   两边感觉明显不一样,那边建造材料用了玄铁,虽然年久失修,很久没用,机关开关仍然寂静无声,不为人所知,这边的回字型暗道粗暴简单,一看就是为了监视,用料也不怎么讲究,泥土石头,没有任何高级的材料。   “宅子的主人都不知道,暗里还藏着一条更牛的机关暗道……是谁给谁打了掩护?”   霄酒怀疑,另一条暗道机关的搭建,有非常隐秘的,不为人知的秘密。   一般这种情况,动机往往很危险。   藏的那么隐蔽,赛事组准备都没发现,如果不是接连下雨,他们又踩踏,现在仍然不会被发现。   那现在做什么?   那边的机关按照肯定要查,可不太好查,这边的暗卫潜卫又到位了……   霄酒想了想:“先继续比赛?”   来都来了,肯定不会毫无收获的走,总会弄明白的!   萧爵颌首:“不若一间房一间房,挨个看过去?”   “好啊,”霄酒笑了,“咱们也看看,能不能发现点新东西。”   刚好,脚步往下,通过气孔看到的第一个房间,是萧鼎的。   因为挖坑现场有玄铁,皇上旨意下达,由赛事组接手救援,所有参赛皇子回避,他就回了自己房间,没有再出去。   他有些坐立不安,并不是自己的秘密暴露了,担心赢不了不能过关比赛,而是烦躁的看着窗外,雨又开始下了。   “……臭弟弟到底怎么样了,有没有事,连个回音都没有……脑子那么好使,不会连命都保不住吧……真要保不住,老九也别活了,怎么当人哥哥的,连弟弟都护不住,还敢学人家肖想……看出来我打不死你!”   霄酒:……   他担心的看向萧爵。   “我没事,”萧爵揉了下他的头,轻笑,“老七嘴上没把门的,你我又不是第一知知晓。”   这个密道也做的很微妙,比如他们能清楚的看到萧鼎的人,听到萧鼎的话,可他们的存在,萧鼎并不知道,说了什么,萧鼎也听不到。   大概建造时用了什么吸音的材料?   萧鼎大剌剌坐在椅子,上抖着腿,突然有一点若有似无的窥视感。   他噌的站起来:“谁!谁在看老子,有本事出来面对面看!”   当然没有人回复他。   他面色变了又变,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一瞬间转了八次身,看向不同方向:“小酒酒是你么?你是不是出来了?现在在哪,我怎么找不着你?你也不在你房间!老子之前还有话跟你说,都没来得及掐出时间!”   霄酒:……   还行,还挺敏锐。   就是早已经是自己队友,秘密什么的也早都知道,没什么新东西,就是害别人这么担心,他有些于心不忍。   似乎发现他心软,萧爵话音淡淡:“你有没有发现,我们之前转的这一圈里,别的房间都有,就是没有老爷的房间?”   霄酒注意力立刻回来:“的确没有。”   宅子这么大,故意建造在地底的回字型观察暗道,再能搞,范围也有极限,注定有的地方看不到,但老爷的房间没有,肯定不是巧合,是故意。   “那咱们还真不能立刻走,老爷和夫人是夫妻,就算感情不好,不天天睡在一起,也是会经常过来的……”   至少是利益同谋不是?人前演那么多戏,背后不得商量商量?   萧爵颌首:“所以夫人的房间,也可以是他的房间。”   霄酒重新观察审视整个萧鼎的房间。   床桌装饰,大都市内宅妇人喜欢的布置,偶尔几件男性风格强烈的东西,比如屏风后的衣架,不知道有没有被翻阅过的书本,床头柜上的扳指……   也没什么特殊。   “你看那个。”   萧爵突然指向多宝格架上的泥塑。   是一对泥娃娃,颜色艳丽,憨态可掬,一看就是小孩子会喜欢玩的东西。   霄酒看了眼萧鼎扮演的夫人……维持不符合年纪。   “莫非是二少爷玩过的?”他看着泥娃娃,“毕竟夫人对二少爷是真心疼爱,收藏二少爷曾经用过的东西,也没什么不对。”   但是……   萧爵:“但是这对泥娃娃很新。”   如果是小孩子玩过的,放到现在,不可能这么新。   夫人房里,为什么会有这么两个小东西?谁买的,为什么放在这里,夫人有没有察觉?   这个疑问暂时没有答案,二人观察过后,继续往前走。   下一个,是二少爷的房间。   萧厚房间风格一点都不柔软,剑架上有精巧短剑,桌上有黑色皮鞭,房间看上去很新,仍然有很多痕迹,砍过的,抽过的……   霄酒:……   “我就说了,他很变态。”   而且好像有暴力倾向。   萧厚本人没什么表现,只是比人前更自在,更放松,酒都喝上了。   萧爵:“稍后可以直接问。”   霄酒看完整个房间,萧厚独处时的状态:“我其实对18号萧炆更感兴趣。”   房间是什么样子,房间主人独处是什么样子,很能暴露一些东西。   萧爵:“那走。”   尊贵客人炆公子的房间很乱,跟人前表现出来的优雅君子完全不一样,如果不是扔的到处都是的这些衣服都不脏,看上去真的会让人不适,很有些邋遢。   “你对他怎么看?”霄酒看萧爵。   萧爵:“他本身气质,对此次角色扮演很有利。”   本身就出身皇家,气质优雅尊贵,演一个贵气公子哥,完全没什么难度,并不容易被拆穿,要不是腰带侧那粒假碧玺有点明显,许还不能暴露的那么快。   “嗯……和二少爷明显的矛盾感不一样,炆公子有些混乱感,”霄酒看着这个乱糟糟的房间,“他看起来想假扮一个很糟糕,很邋遢的人,但本身又受不了那么邋遢,所以就算扔的乱,也隐隐有一点井井有条的风格……”   所有假扮和说谎,都不是那么容易啊。   “他在席间提及宅子里前一位表姑娘乔娘,看起来好奇,其实则是想打探,萧鼎疑他要讹钱,但现在看,好像不是……你看那个。”   霄酒指着乱糟糟房间里,唯一被好好放在镜台边的东西。   那是一枚雕刻件的小貔貅,和田玉料,细腻油润,栩栩如生,很灵动,拇指腹大小,油润到感觉手推出油的地步,显是经常拿在手里把玩。   这是一个男女通戴的款式,尤其适合十来岁的少男少女。   几乎满屋的东西,饰品,唯有这件是真的。   这是炆公子的,还是炆公子从谁手里得到的?   “席上提及乔娘,问的却没有那么多,戛然而止,看似只是好奇这个传闻,但现在看——好像不是。”   乔娘是这里的表姑娘,能和周家是姻亲关系的家族,家底一定不会特别薄,就算家道中落,到了孤女投靠他处的地步,总也有点安身立命的财产,这个小貔貅,穷人没有,表姑娘未必没有过。   “炆公子——是来复仇的。”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他上来直接盯上夫人房,连乔娘住过的地方都没有先去看一眼。   表姑娘是女眷,夫人掌理中馈,生活中二人联系该是最多,表姑娘的一切,夫人应该最熟悉,怎么死的,为什么死的,也是夫人最知道,遂他冲着萧鼎的房间去了。   他不信那个故事。   霄酒看萧爵:“你觉得,乔娘的死是怎么回事,谁杀的?”   “暂时不知,”萧爵摇头,“但酒席故事一定为假。”   看来大家都知道了啊……   霄酒笑:“愿闻其详?”   萧爵看着他:“淘气。”   霄酒:“我就想知道,我跟九哥想的是不是一样嘛。”   萧鼎拉住他的手,往前走。   “孤女投靠,必事事小心,生怕做多错多,怎么可能是萧鼎嘴里,任性到那种程度的傻姑娘,还让所有人都哄着她捧着她?”   周家不可能这么做,她也不可能没有分寸感。   “不大的年纪,失怙失恃,族人不容,又是个女孩子,定然经历了太多人情冷暖,口锋舌刀,不可能是从小到大没遇过什么挫折,不懂得应对,什么都没察觉到。”   自我了结不是没有可能性,但什么都不知道,争都不争一下,不太可能。   “这不符合逻辑。”霄酒点点头,问萧爵,“你有没有怀疑过老爷,33号萧丘?”   萧爵眼神微深,没有说话。   那就是有了。   霄酒:“在我眼里,这件事只有两个可能。”   萧爵:“嗯。”   “肯定不是你,你喜欢男人,乔娘是个女子,你肯定不会同她有什么爱恨情仇的纠葛,你对家里的事也没那么大力量推动,大概也不是萧鼎扮演的夫人——”   霄酒坦承自己的想法:“她的用意,是把乔娘送出去,给周家交换回利益,目的达到前,她不会让乔娘有损,如果乔娘真的自己起了心思,要去和招待的官员私相授受,半夜进人家屋子,她大概会乐见其成,甚至会有意促成,乔娘清白或名节有失,以她想法,应该会想办法逼官员认下来,做实这桩事,以期利益交换。”   “炆公子那时根本不在周宅,今次过来目标很明确,是为了复仇,所以也不是他,只能是二少爷萧厚,和老爷萧丘。”   “二少爷很明显不是,他不行嘛,不过他有些变态,有些事做不了,却可以远远看看,可能因为一些行动暴露了点东西,吓到了乔娘,或者因为这些暴露,欺乔娘无人相护,跟她玩了些稍微吓人的小游戏……初时可能没有太过分,因为知道这事家里要用来换利益的人。”   “萧丘最不一样,他肯定也不想出现意外,可如果有意外出现,他是可以承担后果的。”   霄酒跟着萧鼎往前走:“你看这个密道,他明显知道且经常使用,要说宅子里谁有什么秘密,偷偷干了什么,他最知晓。”   “一个男人,妻子在外头养野男人都不管,是真的一点动静都不知道?不,他是不在乎。为什么不在乎?肯定是他做的垃圾事,比妻子多的多……”   除了偷窥癖,他还有过分的秘密。   萧爵颌首,认同这些推测:“只是有些可惜,未能找到更多和老爷相关的信息。”   霄酒微笑:“不急,总会都知道的。”   “那你呢?”   沉默片刻,萧爵问:“你不是周家表姑娘,男扮女装到这里,为的是什么?”   霄酒眨眨眼:“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不记得了。”   萧爵看他:“哦?忘了?”   霄酒指了指自己的头:“好像来时路上遇到了点意外,记忆出现空缺。”   萧爵看了他良久,眸底隐有笑意:“是么?”   霄酒:“当然!我怎么会骗你,我可是你最乖的弟弟!”   “……你最好是。”   萧爵曲指弹了下额头,很快转身,指向角落——   “我知道这个秘道怎么出去了。” 第57章   身份很不一般的男人   萧爵往前走几步,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霄酒看他。   萧爵微微侧头,耳朵动了动:“有声音。”   霄酒知道他武功高,五官好,没有立刻追问,甚至屏住了呼吸,待他神情变化,才出声问:“什么声音?”   “哭泣,”萧爵眸底滑过思索,“这个宅子好像一直有闹鬼传闻?”   霄酒点头:“据说晚上总是有不正常的动静,有点吓人。”   但萧爵说听到了,那就一定不是幻觉。   “有些远,消失的也太快,现在查看可能不会有太好的结果,”萧爵认为,“不若先把任务的事了了。”   他感觉声音发出来的方位有些微妙,宅子里一共有两条密道,不在他们现在所在密道,必然是在另一个,这个密道和那个并不相连,他和霄酒已经转了一圈,没有办法再过去,未能探知那边更多的消息,或许跳出去,转换视角,就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霄酒没意见,只是:“你知道怎么出去?”   “跟我走。”萧爵拉住霄酒的手,“前面会有些黑。”   霄酒乖乖的跟着他走,突然转了方向,他才发现,原来这里有转角,因为光影角度,这里又黑,熄着灯,他并没有察觉。   往前走几步,有台阶出现,拾阶而上,很快发现亮光,走了出来,出口是一处假山,巧妙阴影遮掩,并不显眼。   “原来是这里……”   霄酒认出了这片假山群,小花园外,抄手游廊转角侧,他曾经过过。   萧爵听到声音,指了一个方向:“他们好像没在房间里,有些吵闹。”   霄酒略想一下就明白了,之前他们被埋在机关坑里,赛事组视野丢失,不知道他们两个人具体情况,应该是终止了比赛,让所有参赛皇子都回了房间等待,可他们自己也跑出来,进了赛事组知道的密道,暗卫潜卫出现,赛事组视野重新回来,比赛当然要继续,皇子们便也可以出来了。   只不过这个稍稍有个时间差,所以他和萧爵可以通过密道,短暂观察房间里的人。   “等等,我们先不过去,”霄酒指了指33号萧丘房间的方向,“我们去老爷那里看看。”   萧爵:“好。”   萧鼎不知不觉在房间里眯了一小觉,醒来听到外头动静不对,才知道大家都出了门的。   “怎么回事,可以动了都不跟我说!”   他气哼哼,拎着袍角就往外边跑,他们能动了,就证明小漂亮和死老九没事,应该是解困了,什么时候安全的,也不说一声,也不来找他!太让好哥哥失望了!   疯狂跑过转角,刚好撞到从院子里出来的霄酒和萧爵,二人面色平和,有说有笑,霄酒要下台阶时,萧爵扶了他一把,画面看起来竟然有些岁月静好。   “你,你们……”   什么时候出来了,怎么出来的,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还要牵手!   萧鼎头一次恨只长了一张嘴,没法一股脑说出来,呜噜哇啦一长串话:“赛事组不让我们参与处理玄铁,挖人,我都怕把你们挖出来,直接成一捧灰了!”   霄酒:……   “我们只是被埋在土下,没被火烧。”   萧爵:“不继续走?”   热闹的前厅就在不远处。   萧鼎立刻抬脚:“走!”   全须全尾出来就好,细节可以稍后好兄弟单聊,热闹不可错过,万一那群心眼子算计他们怎么办!   三人很快走到前厅。   果然,他们三个之外,所有人都在这里,看过来的视线神态都不一样,其中33号萧丘是最意外的。   萧鼎冷笑一声:“怎么着老爷,这么不想见到我们么?”   萧厚也感觉萧丘的眼神非常不一样,何止是意外,还有震惊,恐慌……为什么?   霄酒根本就没想隐藏,他和萧爵在底下回字型密道转了好几圈,鞋子衣摆沾到了密道才会有的尘土和味道,尤其灯油,里面有一股特殊的松香味,没去过的人看不出什么不同,熟悉的人瞬间就会知道,他们去过了那里。   他微微一笑:“怎么办好呢,老爷的密道,被我们发现了呢。”   “密道?什么密道?”   “宅子里竟然有密道……”   “怪不得33号偶尔会突然消失,寻不到踪迹,原来如此……”   33号萧丘眯了眼,没说话。   但说不说话,都不重要了,有些东西已经藏不住。   霄酒也不紧逼,坐到桌边:“我想到现在,大家的任务和秘密,都应该差不多我猜到了,并没有很难。”   萧鼎眼底转了转,同样坐过去:“我知道!”他看向18号萧炆,笑出一口白牙,“我之前搜了咱们这位贵客炆公子的房间,你猜怎么着,他是个假货,根本不贵,他没钱,随身带的那些什么配饰宝石,都是假的,他对宅子里前一个表姑娘那么感兴趣,席间还问了,就是知道点什么,找机会混进来,想要查出真相,然后——”   他目光犀利,猛的一拍桌子:“讹钱!”   霄酒:……   萧爵:……   萧炆不动声色:“我用得着?”   “你当然用得着,你根本不是贵公子,你那么穷,怎么会不想要钱!”萧鼎一脸凶,“少想骗我!”   萧爵拉他坐下:“他不是要讹钱。”   萧鼎:“啊?”   霄酒:“他是来报仇的。”   报仇?给谁报仇?   萧鼎猛的反应过来:“他认识乔娘?”   霄酒颌首:“不仅仅认识,可能是亲友之情,可能是男女之情……他们有信物,小貔貅。”   “貔貅?什么玩……”萧鼎突然恍然大悟,“你说他房间里那个油油润润的小挂件?”   他要没记错的话,好像是整个房间里,唯一的真货,就是因为东西不大,小小一只,价值不会太高。   霄酒:“男女通戴款式,如果我们的炆公子真是个穷人,肯定不会拥有这样的物件,如果不是穷人,所有钱都花了,唯独留下这小貔貅,必然有不一样的情感依托。”   他话音缓缓,看着萧炆:“你是想来为乔娘报仇,席间才会提起这件事——你知道的,肯定也不止这些吧。”   萧炆没说话,眼皮微垂,似在思索。   “大家同聚水榭时,所有人都说了,为什么接到纸条去了,”霄酒目光清澈,“唯你没说,你移开了焦点,让大家去关注夫人是否养野男人这件事。”   萧鼎拍大腿:“没错,你当时就是故意的!”   沉默片刻,萧炆开了口:“也没什么不能承认的。”   他自己的任务小支线已经做了几个,至于秘密暴露,老七不也暴露了那么多,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良后果……最终任务和大家一起完成也不错,至少上一轮比赛,印证了这件事。   单打独斗,总是不如志同道合。   “你已经知道了,对么?”他看向霄酒,“如果这个房间里有一个人发现了真相,那一定会是你。”   霄酒:“你喜欢乔娘,对么?她来周宅时已有十三,无亲无故,在周宅住的两年无人探望,亦无外信,周宅更加认为她无依无靠,被所有远亲族人放弃,但你没有,你只是身份不合适,且在那一段时间不方便,你同她岁数差不多,我猜……你们是青梅竹马,住的很近,比如一条街上,比如邻居?”   “你敢假扮官员家的贵公子,让周宅老爷热心款待,一点都不担心被拆穿,不是自信自己短时间内就能解决这件事,就是相信自己的谎言可以用其他话术解释,相信自己能扮演好贵公子——你其实,也不是那么穷,只是短暂的,因为一些原因这么穷,又恰好找到了时机,就这么匆忙来了。”   “啪啪啪——”   萧炆抬手鼓掌,眸底欣赏:“这些细节在我房间里不可能找得到,你怎么猜到的?”   霄酒微笑:“或许是幸运?”   萧炆才不信,大方讲出自己的角色故事:“我却曾和乔娘是青梅竹马,我家就住在她家隔壁,她是一个很温柔很善良的人,从小就善良心软,见到谁吃苦都会不忍心,想帮一把,她家也是我们那个镇有名的大户人家,父亲能干,母亲善良,凡镇子里有什么急难,比如山洪暴雪,一定会捐银施粥,乔娘在我们这群泥猴子似的孩子眼里,简直是个小仙女,干净,漂亮,是踮着脚伸手,也够不到的存在。”   “乔娘从来没有瞧不起我们,是愿意和我们玩的,就是次数不多,也不大放的开,担心弄脏了裙子回家被娘亲骂,每次我们悄悄跑出去玩,保护她的裙子和珠花就是最大任务。”   “我们一群小伙伴里,很多人都喜欢她,她都不知道。我们太知道自己配不上她了,谁都不敢说。”   “她有一个小貔貅,好像是两岁的时候,外婆给的生辰礼,对他们家来说不算特别好特别珍贵的,就是长辈拿给孩子玩的,她很喜欢,时不时就会戴在身上,说喜欢小貔貅的翘屁股,感觉圆圆润润特别可爱,时不时就想摸,还特别小气,就她自己摸,不给别的任何人摸。”   “她平时都是很大方的,很多零嘴东西,都愿意和大家分享,有时随手送出的小礼物,就比那个小貔貅值钱,可见她有多宝贝这个小貔貅。”   “她不知道我肖想她。我有一次病的要死了,怎么都不甘心,看到她来,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说想要她身上的小貔貅,她明显很为难,但竟然真的,送给了我……她真的以为我要病死了,我也真的以为我要病死了,可我扛了过来,想要把小貔貅还回去,她却不要了,说送出去的东西就是送出去了,我得了小貔貅病就好了,没准这小貔貅天生就是为我准备的,不会收回去。”   萧炆垂眸:“多好的小姑娘是不是?”   “我不想浑浑噩噩过日子,永远也配不上她,十一岁的时候,和远方的叔叔出门,学着做生意,三四年没回来。我太渴望强大了,做生意其实不太难,就是累,天南地北的跑,学着怎么看货,看时机,周转,从一变成二,从二变成四,从四变成十……我没有太多时间,我只比她大一岁,待她及笄,她父母一定会为她相看人家,我想到那个时候,我可以有点资格。”   “那几年我没时间回家,但看到好东西,都会让人捎回去一份给她,我没想要她回音,也不敢,可谁知等终于我能回家时,已经面目全非,她父母意外去世,家没了,人也不在那里了。”   萧炆眼波微动,面无表情:“我辗转找到周宅,她已经去世,我只晚了五天——”   “她不该死的,该死的是别人。”   房间一静。   萧鼎舔了舔唇:“那你当时……没想报仇?”   “想,”萧炆抬眼看他,眸底冷漠,“我当时就感觉有问题,想冲进周宅去杀人,但我知道这样行不通,有了这条命,我不怕,就怕舍了命,也没能报到仇。”   霄酒:“所以这几年——你一直在努力?”   萧炆点头:“是,我要积累财富,手段和人脉,悄悄盯着周宅,查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不能叫周宅察觉,我不是挣不到钱,是所有挣到的钱,全部用来周旋这些事,一分没留,这次的确是机会太好,真的有一位徐姓官员之子经过此处,可以和周宅有联系,周家这两年势微,非常着急找新人卖新靠山,徐姓官员,就是他们瞄好的目标,我以其子过来,他必会尊为上宾,好好招待。”   商场经营这么多年,他自信有很好的应变能力,真真假假,有些是故意摆在明面上,等着被人发现的,有些是‘无意’安排,相辅相成的,被拆穿也不怕,他都有话术周旋,正也是他,反也是他。   萧鼎:“所以你查清楚了么?”   “虽然还没有找到确凿证据,但我知道是谁干的,”萧炆冷厉视线看向33号萧丘,“我知道了他藏得很深,不为人知的恶心秘密,我会亲手杀了他。”   霄酒:“他悄悄养了孩子,对么?女孩。”   萧炆惊讶:“你也发现了?”   霄酒点头,刚刚老爷的院子,不是白进的。   萧爵:“夫人房间里,有泥塑娃娃。”   “泥塑娃娃?”夫人房间?火烧到了自己身上?   萧鼎想了想,哦了一声:“你说架子上那对?是我儿子小时候玩过的,难得有他玩过又没打碎的东西,我就随手放在了架子上,留个纪念,这也能和表姑娘扯上关系?”   “那不是你儿子玩过的,”霄酒看向他,“那对泥塑娃娃颜色鲜亮,做工更精致,跟二十年前的手艺明显不一样,你没发现?”   萧鼎:……   “换,换过了?”   谁干的还用说?   他瞪向萧丘:“你为什么要换我的东西!”   霄酒微笑:“当然是一时不慎,当时来不及买,悄悄拿你这一对出去哄孩子,又那么不巧,被孩子打碎了,只能给你换一对新的放着。”   萧鼎骂了句脏话,瞪着‘丈夫’:“所以你不但养了孩子,还养在家里?把我当成什么了!”   霄酒:“泥塑娃娃,是女孩会喜欢的东西。”   萧鼎骂萧丘:“变态!”   萧炆:“不止这一个,周宅老爷有这个癖好,之前就喜欢养小女孩,养到一定年纪,不喜欢了,就扔出去,送人也好,卖了也好,非常随意,转手再养一个或几个放在身边——”   “现在宅子里,就有一个,还没有扔出去,是年纪没到,还是……因为她是乔娘的孩子?”   满室寂静。   萧厚突然嗤了一声:“原来你这么禽兽。”   萧丘仍然很淡定:“这不是你们该问的东西。”   萧鼎:“我们不该,酒表妹可以。”   众人视线看过来。   萧鼎:“为什么?”   一个表姑娘,能问他们这些人都不能问的事,难道是官府不成?   “他不是酒表妹,真正的酒表妹在路上就被换了,”萧爵看着霄酒,“这是个男人,身份很不一般的男人。” 第58章   我来查案   男人?   身份不一般?   在场谁还不是个男人了,谁还不是个身份不一般的男人了?   萧鼎突然反应过来:“你在演男扮女装!”   萧厚看了霄酒一会,看向萧爵:“怎么看出来的?”   萧鼎:“对啊,怎么看出来他是在演男扮女装的?”   萧炆:……   “怎么看出他身份的?”   他和萧厚是真被骗过去了,就算看出霄酒有些异样举动,也认为他是作为即将被送人的表姑娘,兔死狐悲,没看出他还有隐藏身份。   “眼神。”萧鼎看向霄酒,眸底隐有笑意,“他一直很坦率真诚,但偶尔会静静盯着一个地方走神,看起来有一些茫然,应该是没找到方向,水榭见到,他明显不一样了,应该在那时,找到了‘丢失’的回忆,知道了自己是谁。”   萧鼎:“是谁?”   萧爵:“或许,隐姓埋名,悄悄暗查的监察使?”   萧鼎瞳孔剧震,指着霄酒:“你是来查案的!”   查先前那个乔娘的案子么!   他吞了口口水:“可你秘密藏的那么好,为什么要暴露……”   虽然秘密暴露不要紧,没有惩罚,可明显自己悄悄藏着秘密,最后把任务走完收益更大啊!为什么非得要让老九看出来,岂不是便宜了他!   现在还便宜了他们所有人……   “我醒来时‘失了忆’,除了确认自己是男人,且男扮女装,扮成这里的‘酒表妹’外,什么都不知道,”霄酒声音缓缓,“去酒席的路上,发现这个表妹的身份并不怎么友善,像是个将要被包装好,送人的礼物,到了酒席,更不得了,竟然之前有个意外去世的表妹的故事……”   “我醒来时,房间里有我的随身包袱,当时看了一遍,并未有太大感觉,酒席结束后回去,感觉便不一样了。”   他拿出一个木制长方形方牌:“这个看起来是个饰品,无事牌,平安无事,万事顺遂,男女通戴,似乎没什么可疑,拿到手里把玩一会,就会发现上面有字,特殊手法写上去的,寻常时看不出来,经一定时间的体温摩挲,会变色出现。”   他触发了隐藏身份,还真就是来查案的。   发现这一点后,任务立刻及时更新,‘被失忆’的信息也出现。   “周宅想要把乔娘送过去的那个官员,姓王,在京中被抓,贪污受贿,以公谋私,逼杀平民,陷害良臣,罪行累累,天子震怒,要求细查其盘根错节处,尤其是受贿线……”   霄酒目光平静的扫过33号萧丘:“好巧不巧,查到了这里。”   萧鼎:“乔娘的事……你要管了?”   霄酒颌首:“水榭的纸条,就是我放的。”   “你当时说你兔死狐悲,感同身受,担心自己前程,才特别关心乔娘这件事,我一点都没怀疑……”萧鼎眼神有些直,“还说哪个孙子也这么戏耍大家……”   原来是霄酒,那没事了。   比不过比不过,再用脑子也比不过,人家但凡想骗,怎么比得过?   萧厚:“当时的混乱也是你安排的?”   霄酒摇头:“我并不知情香之事,安排在那里,只因那里曾是事发旧地,经历过的人一定会有情绪变化,我当时只想观察试探,看看能不能找出凶手。”   他看向萧鼎:“当年的情香,应该是你放的?”   萧鼎:……   “呃,嗯,”他有些不自然,“周宅把乔娘接过来,就是要派上用场的么,当时水榭的一切准备,的确都是我做的,那夜明明成了事,她失了身子,却仍然不认命,我想不通为什么,怎么劝她都不听,后来还死了……我只能看看有什么话能圆回来,不能坏了周宅的名声,当然只能是她不检点。”   萧炆目光有些不善:“可见你这个夫人当的也不怎么样,说是后宅女主人,掌理中馈,其实眼瞎耳聋,连到底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你就从没怀疑过你儿子和你丈夫?”   萧鼎看了萧厚一眼。   萧厚却没理会他,看向霄酒:“你怀疑我?”   霄酒:“绝不会是你。”   萧鼎急了:“怎么就不会,这小王八可坏——”   霄酒:“他不行。”   萧鼎顿住:“不行?什么不行?”   哪里不行?是他想的那个意思么?   他立刻重新打量萧厚,以一种新奇的,从未有过的角度和目光。   萧厚:……   脸鼓眉扬,似乎憋了很大的气。   霄酒安抚:“没事,八哥不生气,不行的是周宅二少爷,又不是你本人。”   萧厚:……   “反正不是我干的,”他闭了眼,直接认命,“我也干不了。”   萧鼎猛然爆笑:“没想到啊小八弟弟,你还有这本事呢,不对,你这是没本事啊,身上物件都不顶用哈哈哈——”   “娘。”   萧厚睁眼,看着萧鼎,皮笑肉不笑:“我不是您最疼爱的儿子了么?”   萧鼎:……   这个便宜儿子两眼,他理直气壮:“都成不了亲,给我生不了小孙孙,要你这个儿子有何用!”   萧炆顿了下,憋不住,笑出声。   萧鼎声音凉凉:“哟,我们炆弟弟也没瞧出你八哥演技,连不行都不知道,真是卧龙凤雏,亲兄弟啊。”   萧炆:……   他清咳一声,回看霄酒:“可你们之前不是掉进坑里了,怎么会……”   “这就要问问咱们老爷了,”霄酒看向萧丘,“宅子里的秘道,是怎么回事?”   萧鼎眼睛一亮:“对,还有这个密道的事呢,到底怎么回事,快说!”   萧丘没说话,眼神讳莫如深。   霄酒便道:“纸里是包不住火的,越想藏,越藏不住。阴谋和私密,诚然可以做到很多肮脏的事,而信任和坦诚,会解决很多的事——”   “我知道你不太信我们,”他看着萧丘,“可我们面对的并不只是一轮比赛,还有一轮又一轮的新挑战,单打独斗,阴谋算计,能走多远呢?想要保持在第一梯队,有一飞冲天的机会,不愿意找伙伴合作,至少要知己知彼吧?解决问题,首要的从来都是面对,你此次真不打算与我们配合?”   萧鼎抱着胳膊:“配不配合,我们都知道是你干的了,你愿意说出来,或许我们大家可以想个办法,所有人通关,你要不说——那本轮淘汰的,只能是你了。”   沉默片刻,萧丘苦笑:“似乎有点运气不太好啊。”   “生辰宴上,我寻你说话,”他看向霄酒,目光真挚,“本就是想同你认识,如果有机会同进一轮比赛,就和你结盟,交个朋友,群策群力通关,没有背刺,没有暗害,奈何这回抽到的签实在是……都没办法和你们并肩同行。”   “可先说好,周宅的老爷是周宅的老爷,我是我,如果最后没有办法,只能淘汰我,我也认了,运气不好,怪不得谁。”   “是我干的。”   似乎觉得这事太脏,太难以启齿,萧丘别开视线,眼帘微垂:“如夫人所言,当年接乔娘进府,为的是利益。我家虽看起来家大业大,但自祖父致仕,父亲离世后,日子一天不如一天,行商和做官终归不一样,想要活得好,就得找靠山,自己本事不够,资源不足,就在亲族里挑挑拣拣,乔娘,并不是我们送出去的第一个姑娘。”   “接她过来时她才十三,放在身边养两年,教两年,就准备送人了。”   “她相貌出挑,脾气乖巧柔软,一对酒窝非常可爱,几乎是所有男人会喜欢的类型,比如我儿子,就很喜欢她。”   萧丘看了眼萧厚:“我这二儿子的事,他娘都不知道,我却很清楚,我知道他不行,碰不了女人,也知道他压抑在心底的贪念,纵使碰不了,也很想碰,欲念上来怎么解决呢,那里不顶用,就武力发泄,打人,虐人,鞭子,短刀,什么都行……”   萧厚:“你为何会知道?”   萧爵:“密道。”   霄酒:“宅子底下,有一个回字型密道,在那里可以看到几乎所有想看到的房间。”   “老子竟然偷看儿子?”萧鼎非常震惊且意外,“你偷偷看你老婆还不够么,连儿子都看?”   萧丘:……   萧炆:“有你这样的老婆,我也得想看别人。”   萧鼎:“瞎说什么呢,没礼貌!”   霄酒看萧丘:“别理他们,请继续。”   萧丘就继续了:“女孩子是很珍贵的资源,不管我儿子,还是我自己,谁有什么想法,都不会贸然伸手,哪怕有点什么秘密暴露……也只是会让乔娘受到些惊吓而已,不会真对她怎么样。”   “那日水榭酒席,本就是为王大人准备的,就算我们彼此心知肚明,早有默契,也不能让王大人自己伸手不是,得让乔娘主动献身,所以水榭里用了情香。”   “那情香配方比较特殊,对男子有影响有限,女子却断断受不了,一旦中了,多有脾气的贞洁烈女,也得需索求欢,王大人见过乔娘,对她本就满意,这事断不会成不了。”   “奈何计划赶不上变化,突然有人来禀要事,还的确是机要秘事,必须得立刻处理,王大人无法,只得先行离开。”   “可乔娘已经中了药,无法可解,我又正好在附近,前去查看,就……我真没有想要对乔娘怎么样,我手里养着的女子不知凡几,并非非她不行,而且她对我来说,年纪稍稍大了些,我喜欢更年幼些的……”   萧鼎:“呸!你听听你这话,要不要脸,老子打死你算了!”   萧丘脸都涨红了:“不是我,是周家老爷!周家老爷当时也不是很想的,他对于能换来财务和权势的东西,比如乔娘这种,绝对不会污染,可乔娘她太难受了,她求我……”   萧鼎:“畜生就是畜生,少给自己找理由!”   萧丘闭了眼:“总之,乔娘破了身,王大人不会再要,不怎么高兴的走了。我虽怜惜乔娘,事已至此,准备好好养着她,也准备好了怎么和夫人谈,乔娘醒来却不接受,不原谅,还要不依不饶的说,要去告官。”   “家里条件还行,别说多养一个人,多养几口也没问题,不碍什么事,可不能养一个不乖,不驯,还时时想闹事的人,得给她一个教训。”   萧丘看萧厚:“我便纵容了我的二儿子。”   萧鼎:“哦豁,这里还有你的事呢?”   霄酒也看萧厚:“你曾经虐待过乔娘,你房间的鞭子,短刃,是不是用在她身上过?”   “连这个你都发现了?”萧厚根本都没想过撒谎,“这个背景故事实在缺德,对我尤其不友好,我的确在前期觊觎乔娘,后期见乔娘被放弃,也的确欺负过她,但她的死,与我无关。”   萧炆眸底幽暗:“怎么会与你无关呢,她的死,你们全家人都有责任。”   “但让她怀孕的,我不是我。”萧厚目光平直,“她是因为这个,发现前面已经没有路,才死了心,想要自尽的。”   萧炆:“但她自尽的那次,没有死成,她是生完孩子才死的,不是么?”   萧鼎仍然在状况外:“什么?怎么会怀孕,还有了个孩子?还生下来才死的,为什么我不知道?”   “她的死,是个意外。”   萧丘叹了口气:“她想要自尽的时候,我救下了她,想劝她想开些,还做成了她已死的假象,让家里夫人少爷,外界所有人都认为她死了,我把她养在秘处,说只要她想开了,就能给她找条活路……我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想开,总之接下来,她很乖,很配合,再也不吵闹,再也不威胁,但也再没有任何要求,不再开口说一句话。”   “直到生了个女孩。”   “她都没看着孩子一眼,血崩而亡。”   “许是生产过程艰难,孩子并不健康,养到现在四岁了,还不会开口说话,是个小哑巴。” 第59章   要不要救小姑娘   萧丘的讲述,信息量巨大。   乔娘当时的死,其实是假死,周宅当时操持一切时,什么葬礼,什么编的故事,人一直还活着,真正的死亡是几个月后,难产。   萧鼎猛拍大腿:“所以有个孩子,那孩子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萧丘苦笑,“丢了。”   “丢了?”   萧鼎声音猛的提高,你干的事,你说丢了,骗谁呢!那丢哪了,原来藏在哪,你是不是得交代了!   所有人视线齐齐落在萧丘身上,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萧丘叹了口气:“本来是秘密养在家里……咳,这个宅子这么大,没用的地方太多,尤其西北面,毗邻一条荒废了的旧街,基本没什么人烟,我悄悄在那里辟出个空间,养一个……咳,养几个乖一点的女孩子,不叫夫人知道,并不难。她也不怎么关心我在干什么,很少打探我的事。”   所有人又看萧鼎。   萧鼎哼了一声:“人生在世,谁没点小秘密,我不是也有?他搞他的事,只要不影响大方向,夫妻姻亲关系破不了,我管他干什么,不来打扰我还更好,就他那年纪,还顶什么用,哪里有青壮小伙子好使。”   所有人:……   萧丘到底没忍住:“你少说点乱七八糟的话!”   说说故事就好了,不要上升到本人!   “所以那女孩之前就住在这里?”萧炆目光犀利,“你确定是丢了,而不是被你送走了?”   萧丘无奈:“真丢了,我没必要在这件事上撒谎。”   “四岁,不会说话,还这么小,能去哪里呢?”霄酒若有所思。   就那一群人陷入沉默的时候,新的任务纸条射了过来,顺着小小竹箭,分别落到他们怀里。   ——请作出选择,要不要寻找孩子。   不是直接发布去找任务,而是让他们自己选择要不要找,好像还是头一回。   不,也不是头一回,萧鼎猛然想起第一轮的荒野生存战,曾经让他们考虑要不要加入仰山族,成为捉小鸡的老鹰。   “我们……要不要找呢?”萧鼎非常迟疑,他怕这又是赛事组的一个坑。   霄酒眼梢微垂:“是个很遗憾的故事。过去的时光回不来,逝去的人救不了,所有人的秘密,又似乎是创伤。”   比如萧鼎扮演的夫人,为什么在外面养野汉,是自己喜欢吗……呃,可能是,但一般这种社会和世俗压力下,很少女子会这么做,谁不想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她会如此,进行短暂的露水情缘,恐怕更多原因是在婚姻中并没有被珍爱,无法享受丈夫给予的情绪价值,反而要做各种自己都反感恶心的事,为丈夫圆谎遮掩,为丈夫擦屁股,过得十分憋屈,心底火气无处宣泄……   她知道她做的事到后面,一定纸包不住火,一定没什么好下场,但她不想憋屈的活。   比如萧厚扮演的二少爷,奇怪的家庭氛围,难以言喻的身体原因,在沉默中走向变态的脾气性格,固然很可怕,但也很可怜,他看起来是受尽宠受中长大,其实母亲的爱是因为他是她儿子,是她的指望,父亲所谓的爱是希望他能给他长脸,并不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全心全意爱他,否则母亲怎么会不知道这些事,不帮他走过心理关?父亲怎么知道了还当不知道,随便他怎么玩?   比如萧爵,则是和别人不一样的性取向,前期继母的捧杀,差点走向纨绔的路,现在的沉默不语,对世事漠不关心……他可能在漫长成长过程中,丢失了自己,忘记了怎么表达。   比如萧炆,多么好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故事,硬生生折断,所有希望打破,连报仇都那么名不正言不顺,再怎么渴望和乔娘有一点点关系,都已经搭不上,早就失去了机会。   只有扮演老爷的萧丘,所有的偷窥欲,犯的罪,不值得任何人同情。   “真的要找么?”萧丘看着桌上茶盏,“那小姑娘是个小哑巴,身上还流着脏血。”   奸生子,无名无份,女孩子,哑巴,在现在的社会制度看,似乎没什么价值,不太值得。   本来还在沉默的所有人,齐齐看向了他。   霄酒:“你怎么对待别人,别人就会怎么对待你——我以为这么浅显的道理,你应该会懂。”   萧鼎也很震惊:“你在说什么,这是条人命,她再小,也是个人啊!造孽的难道不是你,她有什么错,还她的血脏,我看最脏的是你!”   萧炆斜睨萧丘:“说话完怎么了,四岁不开口就是哑巴了?就算有病,就不能找大夫看?你是穷的连铃医都不愿意上门么?”   萧厚冷笑:“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运于掌。33弟这课业,看来伤的不太行。”   所有人中,唯有萧爵没说话,但他疏离的眉眼气韵,已经说明了一切。   萧丘摊手:“总要有人说这个方向不是?我也只是基于任务难度,帮大家理一理,现在没有人知道那小姑娘藏在了哪里,谁知道会好多久呢。”   萧爵终于说话了:“密道。”   萧鼎皱眉:“那里你和小酒酒不是已经去过了?”   没有带人回来,就是没有发现啊。   “九哥说的不是那个回字型密道,”霄酒指向窗外,水榭的方向,“还记得我们掉下去的那个坑么?那里是另一条密道,从那里可以到达回字型密道,回字型密道却无法过去,我和九哥怀疑,这个宅子底下有另一条不为人知,连赛事组都不知道的密。”   可能现在知道了。   “小姑娘人小,身体也小,或许我们发现不了的地方,找不到的路,她能误打误撞,跑进去?”   霄酒想起在密道里,萧爵能听到,自己听不到的声音,怎么想怎么有这种可能:“宅子里不是还有一些公共信息,总是传夜里闹鬼,会不会是小姑娘在动?”   萧鼎忽的站起来:“那还等什么,去找她啊!”   “这个有点危险,”霄酒拦住萧鼎,“有些话得说在前面,大家自行考虑选择,去还是不去。”   萧鼎:“你说。”   霄酒看了眼萧爵:“我和九哥认为,这个有别于回字型的第二个密道,是有意利用前者掩盖,他人故意造的,连周宅老爷都不知道,用做它事的密道,建造下了那么大的功夫,内里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但现在年久失修,雨下多了都能塌个坑,往里走可能会很凶险。”   言下之意,很可能出不来。   萧鼎却没在意出不出得来这件事,而是明白了霄酒言语下的头一条暗示:“或许……会跟那个什么细作组织有关?”   人家都能造个楼了,怎么就不能悄悄摸摸搞个暗道?这不就是这群人的伎俩?而且不自己找地盘,利用别人的宅子遮挡,查也不好查。   再说那玄铁,是一般人会用的东西么?一般的小秘密,配得上用它?   “所以我们此行有两个目的——”   萧爵神色板正:“一,找到女孩,并带她出来;二,看看这个密道的来处,藏着什么。可有人敢与我二人一起?”   “怎么就跟你们两个人一起,谁批准的你二人?”萧鼎气的想咬萧爵一口,“小酒酒身边永远有我,你站过来,你才是第三个知道么,你是第三个!”   萧爵倒也不气,还顺势改了:“可有人敢与我三人一起?”   萧鼎:……   瞬间感觉自己小肚鸡肠,没格局了。   他幽幽看向霄酒,指着萧爵,控诉:“你看他!”   霄酒摸了下好七哥狗头:“你说你惹他干什么。”   被收拾了这么多回,还没记住?   萧鼎:……   现在难道不应该是同仇敌忾,你上去揍他一顿么!   霄酒直接摆烂:“打不过。”   萧鼎:……   也不用……这么大实话。   萧厚站起来,笑眯眯:“合作这么多次了,也不少这一回。”   萧炆同样站起:“乔娘的孩子,我必须得找到。”   萧丘也没反对:“是该解惑。”   霄酒看着面前三个神色严肃,满面大义的皇子,可太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   剧本演是演,物理说是说,但这里面最关键的,是比赛的目的,皇上的目的,皇上想要看什么,如果有细作可能,他们还不去干,怎么得圣心?   霄酒想的却比他们远了一点点,他对得圣心没那么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皇上为什么会选这里,选这个宅子,包括上一次选的那个楼。   有意外的,不知道的东西,也有不意外的,知道的东西,皇上故意这么安排,会不会是借着他们比赛找场地的方便,同时寻找或摧毁着过去的痕迹,那些细作的窝点?   会不会是有一批细作卷土重来,利用当时的窝点和联络方式,想要搞什么事,皇上知道了一些,但并不是全部,就想办法拼凑拼图,以期反制……   正在走神,手被握住,他侧头,看到了萧爵。   萧爵正背着所有人,悄悄在他掌心写字。   原来他也是这么想的!   那这次岂不是得更认真了!   “走!”萧鼎比谁都快,蹿了出去,“我打头阵!”   因为没有具体的突破口,一行人就朝着之前水榭方向,霄酒和萧爵掉下去的坑那里。   坑被皇上下令让人们挖过,玄铁已经处理了,可以往下走,但因为比赛继续,又搁置了,现在往下只能看到黑洞洞口子,不知道多深,有没有危险。   “要不我先下去看看?”萧鼎胆子大,说着就要往下跳,“小酒酒和老九都没事,我也肯定不会有事——”   话还没说完,就嗷了一嗓子:“草,有暗器机关!”   不过他只喊了一声,看起来问题也不大。   众人对视一眼,果断决定一起下去看看,能不能找到路。   霄酒指了指他和萧爵当时滚的方向:“往那边是回字形密道,没什么特别,已经打探过,我建议走另一边。”   刚好坑下面就只有两个方向可以滚,众人一起,滚向了另一边。   不知滚了多久,空间突然变大,慢慢的,人可以站起来,路越来越结实,石墙越来越坚固。   但危险也跟着来了——   “草又有机关!”   还是暗器,似乎就是为防御外敌设置的,箭雨密且狠,一波挨着一波,只要不小心触发到了第一次,那后面就是轮着来,几乎不停歇。   也不难解决,发现后,就有武功的打头阵,比如萧鼎,比如萧爵,把这些暗器消耗完,就可以安全通行。   但也有更狠的,以区域段设置,无穷无尽,仿佛完不了,只要你经过那个区域,就会触发,但是这个区域有一定的规律,明显就是给‘自己人’走的,知道的就能过去,不知道的万箭穿心,但凡规律,多试几次,就会发现技巧,霄酒很快找到了行走的路线和停顿的时间,轻松带着他们去。   除了暗器,还有水道……   “还得考游泳的?”萧鼎被淹没头顶前气的不行,“这哪儿来的水!”   霄酒虽也惊讶了一瞬,却也没问这样的蠢问题,周宅既然有水榭,就会有湖,有湖,就有水。   好在大家都会游泳,体力最不好的霄酒,也有萧爵抱着,一个人都没丢。   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秘密通道竟然这么长,这么大,这么……深。   不过终于,他们似乎找到了中心点,一个很大的密室,里面有很多纸页,文字,纸张泛黄,有非常浓的岁月感,再一看上面记录,可不就是跟大安有关,京城有关的各种消息!   萧鼎眼睛都瞪圆了:“竟然真的是细作组织!”   大家翻了很久记录册子,发现上面写的全是狼子野心,什么什么时候计划干什么事,有些真真切切就是经常发生过的!   霄酒却注意到一个不起眼的册子,上面似乎用藏头的方式,说了一个耗时十来年的大计划,算算日子——   岂不就是在最近!   他难得有点稳不住,鼻尖沁了汗。   一只大手握住了他的。   抬头一看,萧爵轻轻对他摇了摇头。   霄酒不要太懂,只装作随意的把册子放到一边,悄悄和萧爵用掌心写字的方式交流。   有些话不能明说,因为身边可能有内奸,或许是参赛的人,或许是跟过来的暗卫潜卫,不能打草惊蛇。   怪不得皇上要同时做这件事,或者说,这场储君选拔赛,可能就是为了在熟悉,认识皇子们的同时,挖找到这些秘密,好布局应对。   至于以后怎么办……   霄酒想,这轮比赛后,是该见见皇上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见得到?   他和萧爵短暂沟通后,就和所有人一起翻找,一副找到的都是旧事,同仇敌忾骂细作不是人的样子。   “你们有没有感觉地在动……”   “怕不是这里是中心所在,被人闯了就会塌吧?”   “怎么办,还没找到那个小姑娘呢!”   “跑——”   地动的越来越厉害,所有人一窝蜂的往外跑,差点迷失了方向。   “呜——”   喑哑的,低低的哭泣,是小姑娘的声音。   “那里!往那里跑!”   大家一起冲过去,跟若有似无的声音,跑的都快飞起来了。   “明明我们是来救小姑娘的,好像是被小姑娘救了……”   这个哭声有时有,有时没有,但每一次出现,都为他们指了路。   “在那里,我看到了!”   萧鼎跑得最快,大手往黑暗角落一捞,就抱住了个小姑娘:“走,哥哥带你出去!”   也不管人家怕不怕,喜不喜欢他,硬生生抱着就往外跑。   众人终于看清楚了小姑娘。   个子小小的,眼睛大大的,下巴尖尖的,白生生,软软糯糯的,眼泪盈在睫毛上,特别可爱,就是脸绷的很紧,哪怕被萧鼎抱着,上半身也离他很远,像是很害怕。   “没事,乖一点,哥哥绝不让石头砸着你!”萧鼎把小姑娘护的紧紧。   萧厚在后头吐槽:“你可拉倒吧,还哥哥,你几岁小姑娘几岁!”   萧鼎:“你们可都瞧见了,我没手顾你们了,咱们好像快到洞口了,石头砸的有点凶,你们自己顾着点彼此!我说萧炆,炆公子,能拉你八哥一把么,他真的会被砸死的!”   萧炆嫌弃的回头看了萧厚一眼。   他好歹是会点武功的,虽然不怎么厉害,只是点三脚猫的功夫,也比什么都不会萧厚强,萧厚现在没131弟弟在,像是瘸了条腿,路都不会走了。   霄酒扬声:“你要这么想,你救他,只是顺手,他却欠了你大大的人情啊。”   萧炆意动。   对啊,多么好的以恩挟报的点,看以后老八还好不好意思对付他!   他‘非常善良’的伸手:“八哥小心,往我这边走。”   萧厚:……   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弟弟的心眼子!只怕现在脑子里就已经开始转怎么对付他的招了!   奈何时不待我,小命为上,再怎么忍辱负重,这个手,也只能握住了!   “谢谢十八弟。”   萧炆微笑:“放心八哥,我下次一定不会让你不小心吃到鱼了。”   萧厚手抖,所以是直接端上来让我吃么!   马上就要到洞口,但是塌的太厉害,什么都不做,所有人会一起埋在里头。   萧爵果断飞身掠出:“西南角是关窍,我去撑住,你们先走!”   他一边往外飞时,还一边轻轻推了霄酒一把,让他跑起来。   霄酒侧头看了眼。   萧爵眸有笑意:“放心,你看到什么时候,我跑不掉过?”   这倒是。   霄酒收回心神,赶紧往前跑,他们跑得越快,萧爵需要坚持的时间越少。   洞口塌陷的速度太快了,根本跑不赢。   萧鼎把怀里的小姑娘塞给他:“老子去东南角撑着,你们快点跑!”   东南角也是个关窍点,只要像萧爵那样以肉身,强有力的双臂支撑,就会暂时减少震荡。   但这样,做这件事的人很难跑出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萧爵从那个肆无忌惮,随心所欲打破结盟,所有一切只为自己赢的人,变成了愿意牺牲,勇于为大家牺牲的人。   “快走——”   洞口要塌了。 第60章   狗都不住   “天爷啊……又塌了……”   “他们怎么每回都这么刺激,上回是自己炸楼,这回是密道塌……光看这些断断续续传出来的现场情境,就知道有多惊险……”   “急死我了,他们出来了么出来了么,不会有人被淘汰吧!”   “没出来就会被淘汰吗?可还有人记得他们的任务?”   “好像是……”   “我记得他们任务更改很快,很多零零碎碎的小任务,18号萧炆殿下不知道是不是扮演身份的问题,这回运气很好,触发了足足7个小任务,8号萧鼎殿下也还行,触发了5个,99殿下霄酒和9殿下一样,都触发了6个,就是7殿下少了点,只触发了3个,最后结算排名得出来看,但好像好多任务都是在后半截触发,最后任务要求的确是得出来,这要是出不来,没准真的揪淘汰了……”   “不要啊——上次可以全员离开,这次一定也可以!”   “可比赛就是比赛,任务要求就是任务要求,没有办法更改,不然就不公平了,我们只能希望他们都好。”   “也不知道那个小姑娘怎么样,小小年纪,被放到密道里,是不是有点太危险了?赛事组怎么一点都不讲究,出了事怎么办?”   “你忘了,赛事组之前并不知道这个密道,不可能把小姑娘安排进去,我估计小姑娘之前是被安排在宅子里的某个角落,后来随着真相推动,密道发现,皇子们要去密道探索,小姑娘的下落也是,往密道方向走更能解释,这才安排到了一块,小姑娘是在最后出现的,显然赛事组很顾及她的安危,并没有让她往深里进。”   “而且皇子们在密道跋涉的过程,我们收到的信息断断续续,有些缺失,皇子们自身进程可不是,显然是太过危险,有些时候暗卫潜卫没能靠近记录,可小姑娘出现,记录可是连续的,她身边好像比别人身边保护力量更多。”   “我还是觉得很生气,这什么破宅子啊,这么祸害人家闺女。”   “那什么烂周老爷,你们还记不记得中间有一条,说他在宅子角落偷偷养小姑娘,年纪大点了他就不喜欢了,提脚卖出去,人乔娘多么美好的二八年华,到他那竟然说太大了他不喜欢?”   “皇子们每回比赛的故事似乎都有真实背景借鉴,也就是说现实里的确有这么个乱七八糟的宅子,有这么个不是东西的玩意儿,害了人家姑娘,还生了个女儿,生了女儿还不想要,说这是脏血?”   “你不喜欢,就可以随便被牺牲么?”   “就是,有没有价值,凭什么你说了算?”   “就算是个天生残疾的瘫子,脑子永远治不好不可能懂事的孩子,就真的放弃不救了么?谁的命不是命?”   “救命——你们都这么早开始讨论剧情了,都不关心里面的人?关键是他们得先出来啊,这个密道真的太危险,真出事了怎么办!”   “我反正不担心……我们家99殿下有9殿下呢,9殿下那么厉害,肯定不会让99殿下出事,他们之前还老是偷偷拉手掌心写字,相比而言我更想知道这个,到底说了什么悄悄话,给我看看啊!”   “暗卫潜卫们求求了!你们怎么一个两个这么不争气,连皇子们都跟不上,要你们何用!回回都是关键时候就没了,我不允许!”   京城街巷一片热闹,现场却除了密道的塌陷声,没有人说话,一片安静。   霄酒抱着小姑娘,站在最安全的远处,萧丘离他不远,萧厚和萧炆则在最前方,等待着巨大塌陷引起的烟尘散开。   一个高大身影出现,宽肩窄腰,长腿优越,走路不疾不徐,如闲庭信步,是萧爵。   萧鼎呢?他在哪?   烟尘散开完,还是没有。   那就是被埋在里头了啊!   “还愣着干什么,挖啊!”   这轮比赛到现在,基本宣告结束,因为所有隐身的暗卫潜卫都出来了,赛事组也出现在远处,一堆伺候的人眼看就要围上来,挖人这种事,当然人多力量大。   好在萧鼎自己很争气,在塌陷的最后一刻都在努力,本来就只差一点就能出来,被埋得并不深,扒拉扒拉就出来了。   “呸呸——什么味这么腥!”   萧鼎一如既往有活力,身强体健,没受一点伤,就是满脸土,现场环视一遍,笑的不要太开怀:“老子就知道不会有事——”   “不是哦,”萧厚怜悯的看了他一眼,善心提醒,“你被淘汰了。”   萧鼎:……   看到朝他走过来的霄酒,他又笑了,胸膛震动,真的开心的那种:“有什么关系,我好弟弟进了不就行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一定要当储君,做天子的这个念头变淡了,他仍然好强,仍然愿意往前冲,不顾一切,可赢,似乎并不再是终极目标——不,还是得赢,但不一定非得是自己赢,也可以是看好的兄弟。   有些路一个人走太无趣,有人在旁边陪着,哪怕摆烂不干活,天天嫌弃,打个嘴仗也挺有意思的。   被淘汰失落当然有,但并没有那么多,不像原本想象中那么丢人难堪,他还能反过来阴阳怪气这老王八:“你这轮没淘汰,下一轮未必,滚出来时姿势不帅,会很丢人哦。”   萧厚沉了脸:“你这意思——我比不过别人?”   萧鼎手一摊:“这不是很明显么,就你这水平,挨得住的老九的打,还是顶的住小酒酒的策略局?”   萧厚:……   他没想到老七是这样的精神状态,竟然觉得淘汰也不要紧了?   现场所有人也很意外,但现在的这个老七,竟然一点都没有不顺眼,反正还挺招人喜欢的,哪怕嘴有点贱。   只有霄酒,不太满意的皱了眉,盯着萧鼎:“说好的结盟,你竟然又想偷懒单飞?”   萧鼎:……   不是,好弟弟你倒是讲点理,这回不是我要单飞搞事,是我被淘汰了啊!   萧爵有点嫌弃他这个蠢样子,看了眼霄酒,还是吐出了三个字:“复活票。”   “对啊……复活票!”   萧鼎拳砸掌心,兴奋的差点当场翻个跟斗:“这天天的这么优秀,根本没考虑过复活,我都忘了这一茬!大家好像特别喜欢我的帅气,知道我文韬武略优秀的别人都没站的地了,肯定投我啊!我好像积攒了不少票数,这还不得断层第一!哈哈哈哈——”   “你们一个个的,都甭想摆脱我!下一轮接着跟你们杠,没准咱就运气这么好,最后直接比赛第一,荣登大宝了呢!”   所有人:……   没眼看没眼看,萧厚都懒的说话怼他。   萧炆看着霄酒怀里的小姑娘:“她好像也不算哑巴?”   霄酒把小姑娘放在地上,摸了摸她的头,小姑娘仰着头甜甜一笑,还是没说话,小演员做的很可以。   “从密道表现看,应该是能发出声音,但是不愿意开口讲话,相比身体疾病,心理或故意的可能性更大,只是此事已了,中间细节我们不得而知……希望当初的那个小姑娘已经好好长大了吧。”   霄酒目送小姑娘被赛事组接走,目光温柔。   萧鼎挤开萧炆,架住霄酒肩膀:“走,跟我回家!我家肯定和上回一样,老管家把什么都准备的舒舒服服的,等着你过去呢!”   萧爵抿着唇过来,视线掠过他架在霄酒肩上的胳膊:“我也去。”   “哈?”萧鼎疑惑,“你又不是没有家回……”   “宅子荒废多年,无仆从打理,无物什准备,住不了人,”萧爵面无表情地看他,“你评价过,狗都不住。”   萧鼎:……   这还真是他说过的话。当时怎么想来着?好像是想诓小酒酒去他那住,使劲挑别人的刺,还曾经顺口邀请过萧爵,说可以一起来住。   “可那时你也没过来啊。”   “那时有事。”   萧鼎悟了,这狗东西就是想粘着小酒酒!   “现在没事了。”萧爵目光沉静的盯着他,没有任何威胁的意思,但就是,让人压力很大。   萧鼎:……   他被盯的有点头皮发麻,是很想拒绝的,但估计对方还会有别的招,不管是阴阳怪气刺他小气,还是找个没人的地方揍他一顿,他都有点扛不住……   他打不过这狗东西啊!   “……行吧,反正我府邸大,住得下!”   萧鼎认命了,做完决定发现还行,有机会额外赚点东西,他立刻开始算计:“是可以住,我家老管家非常能干,细心周到,保证能伺候的大家舒舒服服,但是得说好,不能白住,我那老管家一把年纪,不容易,谢礼就算了,我府里什么都不缺,这小小谢意总得表达吧?别的我也不需要,你俩出去给我拉票,我要复活!”   别的不说,这两个人可是最受百姓喜爱的皇子,所有画像卖的最多,最贵,出来的话本子也最多,什么花样都有,他俩愿意拉个票,复活还有什么难度!   这事他不说,霄酒也会主动:“当然。”   萧爵颌首:“可以。”   代王宅子里,萧沅喝着茶,对自己提前布局,辛苦亲自下场,拉拢到的票数非常满意,这个数字,基本是断层第一,这轮淘汰的人里不会有人比得过他,他必然会重新回归比赛,和计划一模一样。   他摸了摸自己的胳膊,上天眷顾,伤情恢复非常不错,再过几日,大部分动作也没那么受影响,一切都在正轨。   他微笑着,悠闲的,翻看最新比赛信息。   霄酒竟然又通关了,运气还真好,看看积分排名,仍然优势强劲,积分遥遥领先,比第二名的萧爵多了很多,跟后面的第三名几乎就是断层差距,这样看,如果后面比赛轮次不够,有追上他压倒他可能的,只有萧爵,萧厚都不行,拍马都比不上。   而且被他拉着,那个所有人嘴里的精诚废物老七萧鼎,竟然是在榜第七名!   口碑那个样子的人也能被他拽上第七名,且形象反转,越多的人喜欢他!   这种人凭什么,这要是拉着他,这要拉着他……   萧沅目光阴鸷,有那么一瞬间,突然有点后悔,是不是他错了,如果一开始他不和霄酒针锋相对,甚至施个恩,展示点善意,现在被拉着排名直接往前冲的,会不会就是他了?   他才不像老七这么蠢,他还可以在这个基础上多争取,踩着霄酒肩膀往上走,压住萧爵成为第二名,看起来没有争太多,委委屈屈一直在第二名,等到最后一轮比赛,直接反手一击,把霄酒干掉,岂不是妥妥的赢了比赛,成了储君,得了天下!   这样还不会被淘汰,不用劳心劳力的给自己拉票……   不对,这票数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有人长了一大截,比他多了?   “来人——给我滚进来——”   正好下人气喘吁吁的过来敲门,带着新消息:“少爷不好了,酒少爷在外头给七殿下拉票呢!”   比赛轮次结束,身边不再有暗卫潜卫……或许还有,只是不再记录当下言行举止,公布到外面。   霄酒拉着萧爵和萧鼎坐同一辆马车,故意从京城最热闹的大街经过,直接露了脸,笑眯眯请大家给七殿下投票。   这几轮比赛下来,喜欢萧鼎的人本就不少,看到这个结果,投了不少票,霄酒萧爵人气更是顶峰,尤其两个人一起出现,效果加倍,百姓们差点没疯了,没哪一刻比这一刻更积极,投票箱子直接不够装,换了一个又一个……   瞬间萧爵的票数一骑绝尘,没谁比得上,除非发生什么意外,基本上是这回板上钉钉的复活者。   “不……不可能……不可以这样……”   萧沅手脚发软,他经营了那么多天,努力了那么多天,怎么可以这样,如果复活不了,他就再也没有机会了!那他干什么故意被淘汰,没准拼一拼还能过这一轮比赛……   不行,绝对不能这样。   他慌的不行,阴着眼,咬着指甲,他得找个方向……   他那个庶弟就是卧底,为什么没有人信他呢?   桌上的赛事记录纸张被他一张张翻过,越来越快,飞到墙边,落到地上,到处都是,再难,他也得找点东西出来!   蓦的,手指停住。   分桃断袖,掌心写字……是不是可以利用?   真的只是角色扮演,没有点自身想法么?就算是真的没有,也可以说的有不是?   萧沅眯了眼。   第二天,市井间就出现了不清不白的传闻,且提出了这个方向的疑点,说99殿下和9殿下是不是走的太近了点,好像跟普通的兄弟情不一样,偷偷在掌心写什么的,会不会有点太暧昧……   此言一出,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种话是可以随便说的吗!除了私德,还有伦理!   有人当即发声,反对这种言论方向,骂传谣言的人不得好死,皇子们参加比赛,就不能有点隐私好?暗卫潜卫处处都在,想说点悄悄话怎么办,总得找点沟通方式么,不在掌心写字,怎么着,非得说出来叫你听见?   而且比赛有联盟有阵营,一不小心暴露了计划,谁负责,场外的你负责么?人家想个方式说小话怎么了?   有的人不管真假就想信,觉得还怪,怪刺激的,这种花活都敢玩,果然不愧是赛事最强9字辈,谁有他们胆子大,走位骚!   也有人悄悄引导,说你猜为什么他们不顾忌,会不会是因为……知道彼此不是兄弟?   那要是之前传出来的话是真的,99号就是卧底,岂不是一切都说得清,顺理成章了?   议论纷纷里,萧厚上门,找老七萧鼎。   萧鼎硬生生被床上拽下来,一点好气没有:“我说你这想法怎么回事,好不容易从比赛里出来,都不让人好好休息的?”   萧厚恨铁不成钢:“你看一眼外面的日头呢?”   萧鼎看了一眼,哦,中午了。   中午又怎么样,他的府邸,他想睡到什么时候睡到什么时候!   萧厚提醒:“你完了。”   萧鼎:“少给老子晦气,我怎么就完了,我……”   萧厚:“别人在搞你,你票数不够,马上要被超过了。”   “不可能!”萧鼎不信有人拉票能比霄酒和萧爵还狠,“我看谁敢搞我!”   萧厚慢条斯理突出一个名字:“萧沅。”   萧沅是谁?哦,霄酒的嫡兄。   那没事了。   萧鼎嗤了一声,坐到桌边,端起茶盏:“他要有那本事,还能被淘汰?要不是顾忌着小漂亮脸面,我早就把他踩死了。”   “你顾着他,他可不顾着你啊。”   萧厚把昨天黄昏到晚上,萧沅的动向一一说出来,包括暗地里那些流言,除了他,不会有其他人会这么散。   总之多多少少,影响了萧鼎的票数。   也不一定是别人信了萧沅,就是这动静有点大,大家都忙着吵架,没空去投票,票数增长可不就缓慢了。   萧厚暗意深深的说完,等着看萧鼎的反应,顺便验证自己的想法。   没想到萧鼎直接愣住,愣了片刻突然站起来:“我就说他们有问题!”还相当义愤填膺,“老九个狗东西,胆子够大啊!”   萧厚:……   “你觉得霄酒是卧底?”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萧鼎回头看他,一脸‘少把人当傻子’的通透,他老七已经不是之前那个老七了,怎么可能随便叫别人瞧出来,“你之前不也是非常怀疑,然后自己否定了,觉得他不是么?”   学聪明了,挺好。   萧厚没得到预想的反馈,也并没有失望,反倒微微一笑:“是,但是现在又不一样了,你下一轮,还敢和霄酒玩么?”   另一边,霄酒也已经起床,正在和萧爵一起吃饭,外面的消息,也已经知道了。   “下一轮还敢不敢跟我玩?”霄酒加了一筷子鱼,“别人不一定,七哥一定敢。”   萧爵将鱼盘推到他面前,面无表情:“哦。”   霄酒慢条斯理吃着:“倒是九哥你,敢不敢做一件事?”   萧爵沉静目光看他:“何事?”   霄酒放下筷子,目光明亮到锐利:“面圣。” 第61章   你装,你再装   虽然比赛轮次没用那么多,但足以让聪明人找到足够多的东西,猜测到足够多的方向。   比赛本身很重要,的确是皇上在考察皇子们,其附带的场地信息,背景故事准备,同样很重要,揭示着很多布局动机,有人浑水摸鱼,有人为虎作伥,有人在编织捕猎的大网,有人则在计划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场中没有信息,也察觉不到的皇子,似乎才是最值得同情的所在。   霄酒猜测北边敌人曾经培养过一批非常厉害的细作,扎根大安,哪怕大安当时截断了,也仍有残余力量未撤走,就等待多年之后一声召唤,来个里应外合,彻底击垮大安。   现在似乎正是时候,当年计划里的时机,指的就是现在,养够了时间,也准备好了一切,而大安的皇帝似乎身体状况不佳,局势也很动荡,迟迟定不下下一代储君,一个操作不好,很有可能分崩离析,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敌人的意动,皇上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但是对方手段太隐秘,无法一一准确查实,他也知道对方在找机会,自己病情拖不了太久,干脆就创造一个‘时机’出来,一箭三雕。   储君选拔赛,拿未来天子的位置去赌,所有皇室骄子都在里面,细作组织怎么可能忍得住不出手?出手了,联络了,搞事了,不就有了暴露的机会?皇上还可以利用赛事组便利,将那些还未确定的场地拿来用,看能不能翻出点什么蛛丝马迹……   能力卓越的皇子,必然会在这些比赛中优秀发挥,脱颖而出,不但能明白皇上的苦心,还能知道比赛真正的目的。   没有能力卓越的皇子……怎么可能?   皇上不信。   遂有了今天这一切。   霄酒怎么捋,这都是事实真相,那见皇上一面,就是很有必要的事。   “我好像没有这个机会,”他看着萧爵,“你有没有办法?”   萧爵却道:“未必。”   霄酒不解:“嗯?”   萧爵指了指门外,侧耳微动:“有人来了,脚步轻而快,脚掌着地,脚跟不落,有这种走路习惯的,大多是宫中内侍,而且——”   “我闻到了特殊的木头香味。”   结合来看,只能是传旨太监。   传谁?   传召自家儿子,一道口谕不就够了?   所以只能是他,可他有这么大的面子?圣旨,专门的人传……所以会不会是,皇上有意的安排?   霄酒眼帘微垂,迅速和萧爵一起起身,准备接旨。   “——传旨太监在哪里,我来了,我来了,我换了衣服过来了!”   萧鼎远远从游廊外跑过来,换了身簇新的,体面的衣服,跑的很快,然而——   他忽的定住,看看空着手的小太监,看看拿着圣旨的霄酒:“我来晚了?”   萧爵:“显然。”   “所以来我家传旨,不是想见亲亲儿子,是想见小酒酒?”萧鼎看了一眼才换好的衣服,“这还是我亲爹么!真的没叫我么,我要闹了!”   小太监笑眯眯:“皇上说,想见见这几轮比赛的佼佼者,积分榜头名,另外,也好几年没见过九皇子了,想见一面。”   萧爵目光幽怨:“父皇也挺久没见过我了吧,就不想我?”   小太监:“皇上说几天前才见过殿下,这回就不宣了。”   萧鼎:……   好像萧珪生辰那日,他的确闯过宫,还有点不规矩。   小太监:“还说殿下淘汰辛苦了,总是彩衣娱亲心也累,不若好好休息。”   萧鼎:……   这真的不是在说反话?讽刺他能力不够,还没规矩,是想这个时候挨罚,更丢脸么?   “可我把老八都赶走了……”   算了,大不了出去逛一逛,新换的衣服也不浪费。   “行吧,都走,该干嘛干嘛去。”   他倒是洒脱,跟霄酒和萧爵摆了摆手,就走了。   霄酒:……   萧爵:……   行,心大也挺好。   二人准备准备,随小太监进了宫。   宫墙巍峨,大殿庄严,侍卫肃立,有些地方本身就自带气场,让人内心激荡或怯懦。   霄酒并不会怯懦,毕竟来处不一样,接受的教育不一样,只是会更谨慎,可看萧爵的样子,既不怯懦,也没那么谨慎,看起来放松自如,虽说他性格实力的确如此,但也稍稍有点违和?   传言这位九皇子并不是在皇宫长大,一直养在郊外寺庙,长到二十来岁也没回来几趟,为何对这里竟没有太多的陌生感?   “二位殿下且在此稍后,连公公应该已经得到消息,会请示皇上召见二位。”   小太监安排好上茶,就退了出去,偏殿仅剩他们两个。   大殿空旷,非常安静。   霄酒浅浅一笑:“皇宫果然威严。”   萧爵引他到桌边坐下,将茶盏推至他身前:“御前奏对有规矩,却也不必太拘束,皇上并没有那么严苛。”   真的不陌生,而且也没想隐瞒。   霄酒垂眸:“可若失礼,会不会传出去?”   这里人口风紧不紧,皇上对皇宫的把控程度……是否准确?   萧爵:“那得看你失的是什么礼了。”   话有尽,意无尽。   也就是说,隔墙有耳,人多眼杂,有些无伤大雅的小事,或者对皇上来说‘无伤大雅’的小事,准许一定程度流出,有些则不行。   皇上对皇宫的把控,至少是可以保证的。   霄酒若有所思。   没多久,就有小太监通知,他们可以过去了。   “参见圣上——”   行礼后被叫起,霄酒不能正眼窥视天子太久,没看出安庆帝有什么不同,脸色甚至没什么病容,指鼻尖闻到一点点血腥气,非常淡,若有似无。   皇上周身清爽,并不异样,真有什么,肯定立刻就更换,不可能让别人瞧出来,这点味道,若不是经常有血气外溢,都不会让人闻出来。   身体情况果然不太好。   霄酒内心有些凝重。   安庆帝第一次见到霄酒,之前召集皇子宣布赛事不算,人太多,他都不知道谁站在哪里,不算,认识霄酒大多是在以往赛事传出的记录文字里,今天一见,果然相貌周正,长得很好。   “你叫霄酒?你很聪明。”   霄酒并没有太谦虚,谢过皇上夸奖后,婉言:“……可能是从小的毛病,总爱想很多,脑子忍不住思考。”   安庆帝唔了一声,指萧爵:“那在你想来,朕的九皇子怎么样?”   霄酒看向萧爵:“智勇双全,文韬武略,德行操守,无一不缺。”   安庆帝扬眉:“给你的评价很高啊。”   萧爵拱手行礼:“父皇培养的儿子,自不会错。”   “你好像想法总是跟别人不一样,”小小玩笑过后,安庆帝看霄酒,“人命,阵营,取舍……你每一次的选择,都偏向弱者,你似乎很同情他们。”   霄酒想了想,道:“弱者之于国,就像弱点之于我们自己,如果不能好好面对,认真解决,遇到就想丢弃,看到了装看不到,那离自我灭亡,也就不远了。”   他知道现在面对的是至高皇权,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要很慎重,不然真的会有性命之危,但他也并不想说谎,今天的机会很难得,可能只这一次。   他目光恳切:“男儿肩担日月,俯仰天地,不管是皇室宗亲,还是贩夫走卒,都有自己该扛的担子,该担的责任,想要做好这些事,首要是做好自己,打架都讲究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那了解自己的弱点,保护自己的弱点,为什么不重要?我觉得只有正视了,保护好了,自己才真正能没有弱点。”   大殿一片安静,很久,才响起安庆帝的声音。   “思想开拓,不拘泥,有股子洒脱劲,倒是和老九挺像。”   霄酒低眸,皇上话里,对萧爵也很熟悉,完全不像二十多年只见过几次的陌生父子,而且也没有刻意隐瞒这一点,似乎想让他发现?   “你既然这般聪明通透,那肯定也猜到了,朕组织这个储君选拔赛,是怎么回事了?”   问的这么直接……   霄酒感觉到了压力,他很想看一眼萧爵,但这话是问他的,就该他答,要不要说?敢不敢说?   皇上敢布这么大的局,赌一个未来,他为什么不敢?   “为国之存续,为社稷之良主,为除奸扫恶,为百姓安平!”   霄酒大胆抬头,看着皇上的眼睛:“您想提拔教导有能力的皇子,让他们看到世间险恶,怎么在恶人手下布局对抗,尽量温柔的淘汰,让那些能力不足的皇子们知道自己实力,心甘情愿退出,围拢在有能力的皇子身边,不会被策反,同时公布所有细节,让百姓参与讨论,以开民智,毕竟国家并不只是萧家的国,还是所有百姓的家,所有人站在一起,才是我们的国家。”   安庆帝笑了:“果然聪明,有见地,这个第一,你名副其实。”   霄酒有点不好意思,刚刚是不是说太多了?   安庆帝:“怎么,你不是想见朕?见了又不好意思,不愿直言,那朕可就……”   霄酒立刻明白,皇上对大局的掌控度,远超他的想象,比如这些私底下的话,他以为没人知道,可皇上知道,显然皇上密切关注着事态发展,那些隐隐露头的‘细作危机’,是他为了降低对手的警惕性,故意控制手下人,演出了一些破绽。   但即便如此,危机仍然存在,且皇上并未窥得全貌。   霄酒便直言:“我朝正在经历细作危机,皇上想要把这些脏东西拔出来,彻底踩死,把那些为虎作伥的东西剿除,我愿尽所能,助皇上行此事!”   安庆帝:“是这样么?”   “是,”萧鼎从怀里掏出书册,“对方的行动计划,我们又得一线索。”   是从这次比赛场地,周家宅子暗道里,找出的细作之物!   霄酒非常惊讶,这个东西,萧爵竟然拿出来了?   当时场面非常混乱,密道不结实,那个残留的细作窝点荒废多年,全部纸页泛黄,很多一搓就烂,分不清哪条有用哪条没用,且当时包括暗卫潜卫在内,有被细作买通的可能性存在,他们即便幸运发现了这一点,也不能声张,还得悄悄隐瞒。   他记得他当时悄悄放回去了,怕别人发现,还藏的很深,怎么萧爵把它拿回来了?什么时候拿出来的?   萧爵:“虽事过境迁,计划的时间可能更改,但大方向也许仍然没变,毕竟——自大的人,从不会认为有失败可能。”   安应帝看了看书册,思考片刻,冷笑:“还真是自大过了头,觉得我朝无人呢。”   是个机会。   这几乎是同时跳到三人心里的想法。   霄酒快速思索:“皇上放心,我们做的很隐蔽,暗卫潜卫无人发现,对方细作必定也不知道,此点可利用。”   萧爵:“密道塌陷,有父皇的人在侧,最近这些日子,就算细作想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都会暗捺住,静待几日,官方看守松懈之后,这个时间差,可以利用。”   “那你们岂不是会很忙,没什么休息的时间?”   安庆帝微笑,神情慈祥极了:“中秋佳节,万家灯火,团圆喜庆,朕早早公布了行程,会在登临楼与民同乐,对方看起来并不准备放过这个节日,而今离中秋也就十日,你们真的想为朕做事?”   霄酒萧爵对视一眼:“愿为先躯,万死不辞!”   “好。”   安庆帝突然正色:“朕便给你们安排一个巨大无比的游戏场,让整个京城成为你们的比赛场地,十日之内,中秋节前,朕要你们将这些臭虫全部翻找出来,阻止危机!”   “中秋夜,朕不会改变行程,仪仗准时到达登临楼,你们失败,朕同你们一起,你们赢了,朕为你们接风!此行极为凶险,然你我皇室血脉,当以守护天下为上,如果我们做不到,这天下易主,本就应当!朕要朕的京城繁华无限,百姓安平和乐,永无灾祸!”   “是!”   “回去准备吧,三天后,下一轮比赛开始。”   走出大殿,霄酒情绪久久不能平息:“没想到皇上是这个样子……”   萧爵:“你以为皇上是什么样?”   “威严,专制,不讲理?”霄酒沉吟,至少给点下马威什么的,不是寻常手段?   萧爵:“大概有些人,不屑于用这种手段。”   起码对有些人不用,驭下之术,不同人,不同术,都一样了,连上位者也不怎么聪明。   霄酒点点头,又想到那个册子:“你怎么拿到的?我记得那个时候,暗道里到处都是人,潜卫暗卫,太多双眼睛盯着,又那么乱,你应该没空拿?至少肯定不是我看得到的时候。”   萧爵:“我回去了一趟。”   “你竟然还有时间回去?什么时候?”霄酒立刻有了答案,“你说撑着出口的时候?”   人的速度可以达到那么快么,一来一回,整整一个折返啊!   萧爵:“所有人都在往外跑,暗卫潜卫也是人,没谁不惜命,我在最后关头试一试,只要速度够快,便可以避过所有人视线。”   霄酒突然想到了萧鼎:“他没能出来,是不是为了给你打掩护?”   大街上,萧爵看着‘同路’顺便聊天的萧炆:“你当我愿意淘汰?那肯定是有原因的嘛,你七哥的本事你知道,玩心眼玩不过你们,可要论武功,七哥服过谁?但是嘛,不能跟你细说。”   萧炆:……   萧鼎拍了拍他的肩:“十八弟弟,你还小,乖点,别瞎打听,自己好好玩,知道你没忘了你七哥,下回有必要,七哥也会提醒你一句的。”   他忙完拉票的事,打发了萧炆,或者说,萧炆发现套不出话,自己离开,他终于能回府。   在明亮厅堂里,又是转圈,又是坐不住,又是拿了几本书扔着玩,终于等来了霄酒萧爵回来。   “怎么样了怎么样了!”他围着两个人转,“有说法没?”   霄酒拿眼角睨他:“你装,你再装。”   萧鼎一看就知道露馅了,没瞒住,瞪了萧鼎一眼,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这么快就招了!   “这不是从暗道出来一直有外人么?回家后大家又都累了,我就想睡醒了再说,找你单聊,谁知老八那个狗东西来吵我睡觉,父皇又下了旨意,大家都忙,可不就拖延到了现在么!”   “我真没想瞒你的!真没!”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殷勤的给霄酒倒茶:“所以接下来怎么个章程,什么时候开始搞那帮孙子,怎么搞?老子要亲手杀了这群王八蛋,竟然敢在老子的地盘撒野!”   霄酒眼神凉凉:“你都不一定能进下轮比赛呢,还操这个心?”   萧爵:…… 第62章   别演了   “指定能进!”   萧鼎斩钉截铁:“下轮比赛我必进!”   就他现在这个票数情况,要是还打不过别人,这比赛也别玩了。   “就你那个嫡兄,”萧鼎眼珠转着,想怎么能哄霄酒不生气,“忒不是东西了,还在外头污蔑你呢,说你是卧底,呃,好像也算不上污蔑……”   霄酒凉凉眼神看过来:“嗯?”   萧鼎一凛:“随便他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你看外头谁信?什么风花雪月的事儿都来编排你,这小子心脏呢,我替你收拾了他一顿,就当着人前,把他给揍了,他当时就尿了裤子,哪还有什么脸瞎嚷嚷?我跟你说,对付这样的小人,你怎么讲理都没用,不如直接给他干趴下,揍几回,保证他什么都不敢了!”   霄酒:“你把他揍了?”   萧鼎:“是啊,你可不能心疼!”   霄酒怎么可能心疼,只是想一想那画面,就有点想笑。   萧鼎看这架势,肯定不生气了,笑嘻嘻凑过来:“所以接下来,咱们怎么干?父皇跟你们说什么了?”   霄酒看他:“今早老八来找你,是不是为了这个?”   那位可是个心机深沉的笑面虎,无事不登三宝殿,何况跟萧鼎又不对付,怎么会殷勤探望,连别人睡醒都等不及?   “比赛这么玩,有点心眼的人不都得琢磨琢磨,不仅仅是选储君的事,也不仅仅是找卧底的事,还有细作,京城的安危,”萧鼎挠了挠后脑勺,“连我都猜到点了,那心眼儿多的小王八怎么会没方向?”   “但他试探是试探,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霄酒:“你什么都没说,他就可以确定了。”   萧鼎一路都跟着他萧爵,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没有这个猜测方向,萧厚来问时,必然会是一脸懵,反问发生了什么事,可他什么都没说,也就是承认真就是这么回事,但是不会说。   “不过没关系。”   知不知道不要紧,要紧的是知道以后怎么选择。   萧鼎连连点头:“他就算猜到点什么,也没有任何证据或细节,那个册子他没看到,领悟这个方向太晚,相关的思考也不可能比你俩更多,要不说还得是你呢,聪明劲没人能比!他们顶多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你是真的什么都瞧出来了,要不是没避着我,让我看到,我还帮老九打了个掩护,我也不会知道!”   霄酒:“他们?”   萧鼎摸了摸鼻子:“我刚才出门逛,不是揍了你那嫡兄一顿么?遇到萧炆了,他也拦了我,同我聊天了。”   要不说是亲兄弟呢,跟老八那玩意儿差不多。   “我还是什么都没说,但对方怎么想的,我就不知道了。”   霄酒垂眸,看着茶盏里沉浮的茶叶,没有说话。   萧鼎看了眼自始至终没说话的萧爵,继续凑近霄酒:“你看,七哥是不是够意思,没卖你,还帮你揍人,说话做事可是尽七哥所能了,那有些事,你是不是也得跟七哥交个底了?”   霄酒:“有些事?”   萧鼎急:“你到底是不是卧底啊!咱们都这关系了,没必要演了吧!”   霄酒莞尔:“谁知道呢。”   萧鼎:……   “你是当事人,你能不知道?好弟弟,真别演了,行么?”   “当事人,十九年前的当事婴孩,怎会知道当时的事?”霄酒微笑侧眸,“这事,怕是只能问皇上,可惜今天我头一次面圣,有点紧张,忘了问了,要不你进宫一趟去问问?”   萧鼎抓住他的手:“那你肯定知道,我就问你,快说!”   萧爵却隔开他的手,扔过来一张帕子:“洗手。”   萧鼎愣住。   “洗手?”现在?   萧爵眼神平静:“天要黑了,你不吃饭?”   萧鼎低头摸了把肚子,好像是有点饿了。   霄酒率先起身,去盆边洗手:“萧沅算计你了?我和九哥才回来,还没问外面都发生了什么事。”   “他倒是想算计我呢,有那个本事么?”萧鼎也过来洗手,“他就是还在抹黑你,说你和老九有私情,敢这么干,肯定是知道自己是卧底,那我跟你总在一块么,他就说大家不能投票给我,助纣为虐。”   他一边洗着手,一边偷偷看了眼‘有私情’的两个人,小酒酒没什么表情,眼神都不带波动一下的,好像说的这事跟他根本没关系,老九一如既往表情平静,连阻止他乱说话的眼神都没有,看起来像是没影的事,根本不会在意,又有点像默认了,随便别人怎么说。   这气氛是不是有点奇怪?   霄酒:“他胳膊受了伤,可能本轮比赛是故意淘汰,想借票数机会重回,也给自己一个喘息的机会,顺势养养伤,没想到你也没能扛住,淘汰了,他前期笃定的计划,大概率成功的复活机会,受到了阻挠——才会不顾一切针对你。”   “世事哪能处处如他的意呢,他想怎么样,就一定能怎么样,他以为他是谁?”萧鼎洗完手,回到桌边坐着,指挥老管家上菜,“我揍了他一顿,他立刻认命了,不过我瞧着像是有点后悔……”   老管家细心周到,就等着主人叫呢,里面一声吩咐,下人们端着餐盘,流水一样进来,很快把桌子放满,荤素齐全,冷热齐备,汤鲜肉美,香味扑鼻。   萧鼎刚才还不着急,现在饭菜一上桌,比谁都快,筷子那都不叫夹菜,那叫捞菜,一筷子能带走别人三筷子也夹不到分量,那叫一个暴风吸入,风卷残云,吃的都顾不上抬头。   “他怕是会来找你,求你帮忙,我跟你说小酒酒,你可千万别理他,不能被他哄回去!”   霄酒:……   你吃饭时能不能别说话,饭粒子都砸到别人脸上了。   萧爵更换了桌上菜的位置,给霄酒夹了一筷子笋:“先吃饭。”   “谢谢九哥。”   “我的话你听到了没,”萧鼎埋头吃饭,“别被那个萧沅骗到!”   霄酒:“当然不会。”   第二日清晨,萧沅真的上门来找他了。   霄酒说不见,老管家尽忠职守,挡的严严,萧沅没见着。   没见着,他竟然也不走,破天荒的极有耐心,态度礼貌,就在外头等,直到霄酒愿意见。   霄酒其实无所谓见不见面,见不见,都不会影响他的心情和态度,可这么个人横在门前不走……他想了想,让老管家叫人过来,看到底想干什么。   萧沅进门时,看了霄酒几眼,神情有点别扭:“你……你能不对付我么?”   霄酒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萧沅闭了闭眼,豁出去了:“我错了行了么?我以前不该那么对你,不该欺负你,可你也好好长大了不是么?我再狠,也没把你弄死是不是?看在我算是有点良心的份上,你能不能不计前嫌?”   因为你没把我弄死,所以我要感谢你?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霄酒:“不能。”   萧沅:……   “这个储君比赛,我放弃了,家产我分你……分你四成,只要你以后不针对我,我还能帮你跟我娘说情,跟爹说……”   “你这个决定,还没跟你娘商量过吧?”霄酒垂眸,“就算商量过,你确定你娘说的话,能信?”   萧沅的确没商量过,但随着一轮轮比赛,霄酒声望越来越高,身边力量越来越强,他如果现在不低头,等着以后被踩,那才是真正的惨淡,什么都会失去,形势比人强,他娘应该也不会反对?   霄酒盯着萧沅:“她不仅会骗我,还会骗你,我不是父亲亲子这件事,不就是你娘传出来的?”   萧沅:“可你就不是啊。”   霄酒:“我不是,她还能容我这么久,以你娘的手段,有必要这么忍?”   萧沅:“我娘……也有难得心善的时候。”   霄酒:“哦,对瞧不上的仇人心善。”   “你这是什么意思,说我娘污蔑你?”萧沅眯了眼,“不,不对,你想让我娘亲自给你道歉是么?我告诉你,绝不可能!她虽然有点不讲理,但性子要强,绝不会跟你一个野种低头!”   那之前低的头,忍着难受也要养着他,为什么?   “你可以走了。”   想听的话已经听完了,霄酒端茶送客。   萧沅还想往上扑:“你把话说清楚,你不能这样对待我——”   萧爵刚好过来,抬脚就是一踹,没让萧沅碰到霄酒衣角:“扔出去。”   府里老管家不要太配合,一个手势,护卫就过来,架开了萧沅,一人一边胳膊,挟着人往外走。   知事不成,萧沅破口大骂:“你就是个野种,野种,野种!我娘难得发善心,你竟敢不认,你就该死在外头,暴尸荒野!你以为我淘汰了,你能得得了好么?你又不是萧家的种,再聪明,再厉害又能怎样,注定的牺牲品,早晚要被人杀掉,你活不下去的!”   萧爵沉了眼:“塞上他的嘴。”   老管家已经眼疾手快,从旁边洒扫的仆妇里抢了快抹布,塞进萧沅嘴里,低声:“我劝你乖一点,别有别的心思,否则才真是活不下去。”   萧沅哽住,瞬间脸色苍白。   是啊,他能没压住霄酒,这个庶弟已经构建了庞大的力量基石,现在看着似乎并不富裕,但未来,真就有能拿捏他的本事。   他现在就希望,这个庶弟没有未来,最好下一轮比赛就死在里头!   他被扔出了府门,是真的扔,别人也没管他疼不疼,是不是脸着地,会不会吃到扬起的灰。   “咦,这个人是……”   “哦,99殿下那个不争气的亲哥,叫什么来着,好像是萧沅?”   “何止是不争气,还仗着居嫡,见天欺负人呢,代王府那点事,你们没听说过?”   “把人欺负的够呛,还想别人感激,矮个身段就能化解,做什么白日梦呢?”   “娘不是好东西,儿子也不是……”   周围的窃窃私语,让萧沅抬不起头,抬起袖子遮着脸,仓皇跑远。   明明以前所有人都是捧着他的,所有人都愿意和他交朋友,都不喜欢阴沉的庶弟,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不该这样的……   他没法见人了。家产也保不住,爵位没准都会被撸,既然霄酒不愿意讲和,没情面可讲,那就都别活着了,都死吧!   萧沅眼神闪烁,脑子里有疯狂的念头跳动。   两日后,皇上宣布,赛事组一切准备就绪,新一轮比赛马上开始,上一轮淘汰后票数统计,七皇子萧鼎遥遥领先,复活成功,有继续参赛资格,可同时进入比赛。   本轮比赛较为特殊,场地为全京城。   竟然全城可参与?那岂不是更热闹,更好玩!百姓们奔走相告,齐齐跑到告示栏,看公布细则。   规则里说,即将中秋,街市热闹,旨为让皇子感受民间烟火,体会民生百态,有了此次决定,为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和围观,本轮比赛,皇子们会会佩戴面具,跟踪记录其言行的暗卫潜卫们也佩戴面具,甚至百姓自己,都可以佩戴面具,用以一定程度上掩饰身份。   皇子们比赛任务多种多样,可能与百姓有关,还请百姓们不要围观,给予其空间,大家一起群策群力,构建良好环境,才能选出最优秀,让所有人认可的储君。   因赛事需要,百姓们的店铺,房舍,家人,可能会成为剧情线索和人物,如果不介意,可在稍后赛事组找来时签字确认,表示可以配合,如果介意,到时拒绝就好。   请注意,签字确认后,你所在区域就是皇子们比赛可以随意进入的场地,不许阻拦或发声,影响比赛进程,当然,如果有损坏,赛事组会加倍赔偿,如果拒绝,你所在区域将会挂牌保护,不会有皇子涉足。   请仔细看规则,并千万配合遵守,否则会受到相应惩罚。   这事要放到以前,估计没哪个老百姓心里不嘀咕,贵人们的事,沾到都是麻烦,可这几轮比赛下来,大家对储君选拔赛非常熟悉,且很有参与度,对里面的皇子如数家珍,有很支持和喜欢的人,那到现在,自然也是配合的声音大。   “签啊!为什么不签!咱们都保持好距离,别影响比赛不就行了?没准我喜欢的皇子会来……我能亲眼瞧见99殿下了!”   “就是,观看画像有什么用!画师说了,亲眼瞧见才会知道皇子们魅力有多大!”   “求七殿下看我一眼!他好可爱我好喜欢!”   “只有我想看八殿下么?他是不是真的一尝鱼就吐?”   “说起来,你们知道他们都喜欢什么么?如果我在窗台放上合适的礼物,能不能诱他们过来,看我一眼?”   “想什么呢,皇子们什么没见过,你能给出什么像样的礼物?”   “那……比赛那么辛苦,他们中间总会渴总会饿吧?我手艺还行,煮的凉茶,做的零嘴还不错……”   “这个主意好像不错,来来来咱们一起商量商量!”   “不知道这回赛事组是个什么安排,搞出什么花样任务,全城参与,有点刺激啊……”   “正好中秋节前的大集市来了,我们天天要在外头卖东西,没准还真能遇到……”   一天的准备时间,赛事组人手够速度快,很快场地协调好,皇子们被传召,通知抽签,进入比赛。   “哟,这不是被淘汰的老七么?”萧厚笑眯眯走过来,“竟然又见面了呢。”   萧鼎脸皮厚,才不介意这点阴阳怪气:“没办法,谁叫咱们招人喜欢呢?你就不行了,真淘汰了,就没有以后了,要加油哦,别死在我手里。” 第63章   阵营赛规则   这次玩法与众不同,全民参与,整个京城都是场地,不管是紧张还是期待,大家都很想知道这次是个什么玩法,并没有浪费口舌时间,短暂火药味过后,很快安静下来,听内侍宣读此次比赛规则。   这次是阵营赛,仍然和以前一样,身份抽签决定,阵营分别有垂耳兔,狮子兔,猫猫兔。   垂耳兔,会被分派不同简单任务,需要在做任务的同时,躲避狮子兔的猎杀,七日内,至中秋夜,阵营内只要完成任意一桩任务,且有任意一人存活,则阵营获胜,按贡献度排名由高到低,一并享受胜者积分。   狮子兔,在全场内猎杀垂耳兔,七日内,至中秋夜,猎杀掉所有垂耳兔,阵营获胜,只要有一只垂耳兔存在,狮子兔阵营全部淘汰。   猫猫兔为第三阵营,可选择绑定任意阵营,绑定后不可更改,之后适用此阵营规则,与此阵营同输赢。   猎杀规则如下——   狮子兔拥有身份阵营赋予技能,可随意猎杀任意一人,技能限制为距离三尺之内,视野范围之中,只要举手说要猎杀对方,则此人淘汰,立刻被带离下场,不允许说话。   猎杀技能冷却时间为一个时辰,每淘汰一个人,一个时辰内无法再次进行猎杀,每累积猎杀三次,会有将垂耳兔阵营成员转化成狮子兔的机会,单词转化需要特殊道具,如果在比赛过程中没有找到,则无法使用转化机会。   在所有人抽签完毕,比赛正式开始时,狮子兔会被告知同伴号码牌,知晓己方阵营的人。   每一次狮子兔发动猎杀技能,参赛人员淘汰后,触发投票功能,只要在场有人主张,可立克召集所有人投票,票选出一个大家公认最可疑的人,票数多者直接淘汰,同样不允许说话,立刻被带走。   请注意,所有存活的人都可以参与投票,不拘阵营,可选择投票,也可选择弃票。每次有人员淘汰,赛事组都会公布,但只公布其号码牌,不公布其阵营。   垂耳兔阵营设置队长,队长有特殊裁决技能,如果笃定某个参赛者是狮子兔身份,可对其发动裁决技能,如果对方的确是狮子兔,则当即淘汰,但只对外公布号码牌不公布身份阵营,如果对方并非是狮子兔,而是己方阵营垂耳兔,则队长判决错误,自己淘汰。   技能使用范围同样是三尺之内,视野之中,举手表达裁决对方即可,此技能无冷却时间,随时可用。   猫猫兔为比赛第三阵营,在前两天内,无法锁定阵营,没有任何技能,能参与投票,但投票后不被计数,两天后可选阵营,并与选择阵营同规则,若没有选择阵营前被狮子兔猎杀,并不会被淘汰,反而使用猎杀技能的狮子兔武器被污染,冷却时间增加,两天内不可再使用猎杀技能。   猫猫兔一旦被猎杀过,可立刻选择阵营,选择结果不公布。如果选择加入狮子兔阵营,则成为队伍狮王,拥有高阶猎杀技能,任意时间,任意场合皆可猎杀,没有冷却时间限制;如果选择成为垂耳兔,则垂耳兔阵营多一位队长,拥有裁决技能,同规则使用。   经几轮比赛,淘汰和复活后,本次确定参与比赛人数一共45人,分配阵营人数如下:垂耳兔35人,狮子兔8人,猫猫兔2人。   皇子们进入比赛会佩戴面具,面具自由选择,与己方阵营无关,只是为了避免身份过度暴露,引来百姓围观,增加比赛难度,京城各处街巷有充足配给的面具摊,皇子们可随时进行更换。   “……哇,这回玩的够大啊,”萧鼎仔细阅读规则,“是不是复杂了点?”   8号萧厚若有所思:“其实也并不难理解,猎杀游戏,垂耳兔数量多,任务并不难,只要能有一只存活,就能阵营获胜,还有投票淘汰制度,虽然本身没有任何视角,看谁都可疑,但只要谨慎点,别投错太多次自己人,藏一藏苟一苟……赢面很大。”   而且还有兔子队长,拥有裁决技能,狮子兔如果装乖装不像……这是个非常为有力的自卫反击工具,要是抽到这张牌的人眼明心亮,几乎可以带飞整队。   “可狮子兔明显更有优势,他们互相知道身份,可以制定策略,过来分化包抄猎杀垂耳兔,只要有那么一点演技,身份藏的好,打入垂耳兔内部,不让垂耳兔怀疑,那不但能悄悄进行猎杀,还能获得更多情报,垂耳兔能怎么藏,地毯式搜索也能搜出来,根本跑不了。”   “而且他们还有转化技能,虽然有点难度,但只要找到了道具,就算最后一只垂耳兔再能藏在能苟又能怎么样,立刻就能把他转化成同阵营,狮子兔获胜。”   “要说真正对狮子兔有制约,还得是猫猫兔,使用技能猎杀,也就冷却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又能继续乱杀,可要是刀到了猫猫兔,直接冷却两天……”   “这个猫猫兔有点子厉害啊,不管选哪个阵营都是特殊身份,嘎嘎乱杀……而且你注意这条规则,转换阵营身份后不通报,也就是说,他到底选了哪个阵营,谁都不知道,万一撒谎,明明转化成垂耳兔,却跟狮子兔说我是狮子兔,或者明明转化成狮子兔,却跟垂耳兔说我是垂耳兔……刀人不要太快太狠啊。”   “……所以这是一个骗人游戏?”   怎么在获得信息的同时,隐藏自己身份,怎么保护自己不被猎杀,怎么在猎杀时不要被人看到……大概率是不能明目张胆,随心所欲的,否则立刻会被票投出去。   “兔子们抱团不落单,不就行了?看谁敢动手猎杀,一猎杀必被投出去。”   “还不知道你是什么兔呢,可见是要中秋了,兔子都玩出花来了……”   大家对规则的理解都不太一样,处处窃窃私语,讨论声众。   霄酒看完就有点意外,这好像有点像狼人杀?又不完全一样,赛事组思维挺活跃,挺会想啊……   这样的比赛,势必会造成一定的追逐,参赛人员经过的地点会非常多,看到的人和事也会非常多,赛事组安排给垂耳兔的众多小任务,其实也是观察机会,观察被气氛裹挟中的人,环境变化……   皇上的用心,在这里可见一斑。   “你想抽到哪种身份?”   胳膊被轻轻撞了一下,是萧鼎过来,悄声问他:“你觉得哪个阵营最好玩?”   霄酒:“你想玩哪种?”   萧鼎:“肯定是狮子兔啊!可以猎杀别人,多爽!虽然看上去垂耳兔数量多,但他们没有任何信息量,要提防所有人,猜测所有人,有点憋屈,不太爽……不过不管两边怎么样,是不是都得拉拢第三方猫猫兔?”   霄酒肯定了他的思考量:“嗯……每个阵营都有利有弊,不过你怎么想也没用,想要的不一定能得到,得抽签。”   萧鼎皱了眉:“那我得给你一个阵营,不然岂不是会被玩死?”   霄酒微笑:“那抽完签后,咱们交交心?”   “怎么交心?”萧鼎立刻警惕,“你的意思是,咱们互相坦诚身份?”   霄酒:“七哥不敢?”   萧鼎看着他:“那我怎么知道你不会骗我?”   霄酒哦了一声:“还是不信任我啊。”   萧鼎:……   就你这样子,不耍心眼子才怪!   他眼珠转了转:“但我可以一直跟着你走,咱俩抱团,看看不就知道了?是狮子兔的,无时无刻想刀人,肯定老想找机会单独溜,是垂耳兔见人就想躲,是猫猫兔就更好说了,被刀一刀都死不了,天不怕地不怕……”   走一走,不就知道谁是谁了?   他这还没说完话,就看到萧爵过来,冲霄酒点了点头。   点什么头,你现在打招呼是不是晚了点!之前装高冷站的远远,现在过来,是瞧着不对劲,想和好弟弟聊策略了?   萧鼎冷笑,最好你们两个抽签出来是两个阵营,得你杀我我杀你,那你到时候怎么敢动!   再一想,抽签挺好啊,还能顺便看看大家的表情,抽到狮子兔你不得心虚?抽到垂耳兔你不得害怕?抽到猫猫兔你不得想叉腰大笑三声?   萧鼎想的是很好,为此都没和霄酒聊天了,也没心思观察萧爵是不是暗搓搓朝霄酒献殷勤,就盯着前面看,等待宣布抽签,结果内侍宣布了抽签规则——   说为了比赛公平,所有人一个一个,单独进偏殿抽,抽完不再回来,而是去初始选择的任务地。   也就是说,短时间内不会和任何人碰头,不会有什么表情泄露。   这还有什么意思……   “那我先来呗。”   萧鼎直接走到最前面,由内侍引领,去另一个房间抽签。   抽签后没有再返回。   有了打头的,就有跟着的,人们陆陆续续,一个一个,由内侍引领去往抽签。   霄酒没有争先,也没有故意落后,看到中间有空档,其他人还在思考策略,就主动填补进去,往前走。   房间很空,没什么特殊装饰,中间一个八仙桌,桌上有个箱子,显然是伸手进去,自己抽签——   霄酒伸手,抽出了一个小荷包,小荷包打开,里面塞着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个猫字,猫猫兔?   皇子们抽签的同时,京城街巷也看到了同步出来的规则,因为此次比赛全京城都是场地,为了公平竞争,此次并非所有信息都对场外百姓敞开,比如诸位皇子的抽签结果,所属身份阵营,都不会公布,但会如实记录,以供大家赛后复盘,同时再一次申明场地规则,请大家互相监督,也允许大家跟着猜测,一定程度的参与。   “这个好玩诶……又得演,又得猜,又得装,又得狠……”   “机智城府策略果断缺一不可啊。”   “而且所有人一起玩……”   “有点刺激啊,你们觉得谁会赢?咱们要不要开个盘,赌个彩头?”   “特别想看狮子兔怎么玩,这要是刀到了猫猫兔,嘿嘿嘿……”   霄酒抽完签,前往初始任务地点。   比赛要求垂耳兔做的任务是透明的,每个阵营的人都能知道,的确简单且琐碎,非常容易做,想也知道狮子兔们会假装做任务,混进垂耳兔中间,霄酒这个猫猫兔不需要做任务,但也会假装做,观察游戏气氛怎么样。   垂耳兔的任务地点很多,其中月饼铺就有4家,霄酒选择的是西边最远的一家,张记月饼铺。   一路非常热闹,本就临近中秋,街上各种准备已经开始,摊贩处处都是,又因比赛要求,到处都有挂着面具的小摊,也有戴着面具行走的人,霄酒进入接到前就已经选择好面具佩戴,这样走在街上,倒是一点都不突兀。   他姿态非常悠闲,就像寻常百姓一样,慢悠悠逛到了张记月饼铺,好奇的看看,问问,似乎是要货比三家,再决定购买。   这个月饼铺中规中矩,没什么特殊,老板人很热情,月饼的馅料也非常丰富,有传统五仁,豆沙,酥皮,有各种肉馅,火腿,鲜花,甚至奶酪……   看来这个馅料丰富,就是这家月饼铺的特点。   “您这莲蓉咸蛋黄馅好香啊……”有客人称赞。   老板得意极了:“那当然,不是我吹,我家祖爷爷可是名厨,正经跟宫里当过差的,做过的东西宫里娘娘都说好,这月饼馅就是他老人家留下的方子,我爹最擅长做这个,就是这几年年纪大了,都没怎么亲自动过手,今年身子骨硬朗,又有兴致,这才又摁着头教我……您放一百个心,瞅着全京城转去,没哪一家比我张记味道更好!”   霄酒一边听着周围动静,一边观察铺子构造,一共两层楼,不算大,也不算太小,铺子里客人有戴面具的,也有不戴面具的,不戴面具的一定不是皇子,戴面具的也不一定就是皇子,有些戴面具的很谨慎,和别人拉开距离很远……   很明显在提防那个‘三尺之内,视野范围内’的规则。   霄酒很快发现了熟悉的身形。   根本不必打招呼试探,也不用摘面具,一看背影就认出来了。 第64章   你觉得,我不会猎杀你?   霄酒看到了萧爵。   对方带着猫猫头的面具,姿态优雅,不疾不徐,似闲庭信步,从人群中走过来的样子和以往别无二致,没有任何压力与紧张。   萧爵显然也看到了他,认出了他,脚步并没有停,直直朝他走来——   直到距离恰好三尺。   霄酒站在挨着楼梯的窗边,不怎么引人注意,时下也没有第二个人朝这边看:“九哥怕我是狮子兔?”   萧爵:“所以你是不是?”   面具遮盖了脸上的微表情,反倒凸显了眼睛,他的眼睛深邃如潭,似乎连星月都无法倒映,没有任何人能看清,可不知为何,霄酒总觉得这双眼睛里覆着几分柔情,就像这个人的性格一样,看起来硬朗,疏离,实则温柔悲悯,装得下很多很多。   “你猜?”   霄酒眸带笑意,往前走了一步。   走这一步,两人的距离便在三尺之内,属于狮子兔的猎杀范围。   萧爵却并没有后退,同样也往前走了一步:“你觉得——我不会猎杀你?”   “九哥会么?”   霄酒太知道对方在试探身份,他当然也在仔细观察萧爵的反应:“有趣的人,当然要留到最后……才能玩得尽兴不是?”   两个人一步一步,直到距离很近,谁都没有闪躲,谁都没有退却,类似的气场,类似的信心。   直到能看到对方眼里自己的倒影,直到气息交缠,暧昧滋生。   萧爵看着面具下漂亮的眼睛:“所以这是你不刀我的原因?因为我很有趣?”   霄酒微笑:“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没刀?”   话音未落,对方突然搂着他的腰,把他往旁边一带。   “嗯?”霄酒非常不理解,试探流程好像还没走完?   “嘘——”   萧爵捂住他的嘴,示意他往窗外看。   月饼铺临街而建,窗外当然是街道,人来人往,好像没什么特殊……   不对。   霄酒沉默片刻,手指静静指向一个站在巷子角的男人——   是他么?   萧爵放开了捂住他嘴的手。   霄酒便凑到他耳边,小声问:“是他有什么不对么?他在观察这里?”   “额窄,鼻阔,头发不编辫子也蜷曲,胡髯全脸,手骨粗大,”萧爵声音微低,“他是北方异族。”   异族人出现在京城不算奇怪,怪的是这个人这个时间,以隐匿观察姿态盯着月饼铺。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皇子们在比赛,这个月饼铺是场地之一,意欲危害大安的细作肯定也会关注,一般细作行事,探听消息也好,收买人心也好,都非常隐秘,不会大张旗鼓,如果在阳光下被发现……必有目的。   所以现在这个张记月饼铺有问题,还是细作想要让人认为这个楼有问题?他们计划在哪里做文章,月饼么?   中秋之夜,万家团圆,所有百姓都要吃月饼,皇上会在登临楼与民同乐,也会吃月饼应景……   “至少我们确定——这些人是真准备在中秋搞事情。”   不然也不会这么轻易露头。   萧爵的声音响在耳畔,有点痒,霄酒这才注意到,两个人的距离太近,他往后退了下:“所以九哥可要说话算数,留到最后再刀我。”   “好啊。”   有点出乎意料,萧爵笑了。   霄酒看着他:“你还真有刀?”   萧爵垂眸看霄酒:“你觉得我会不会骗你?”   他的眼神热烈真挚,灼灼如灿阳,不避不闪,流光溢彩。   霄酒顿住。   这是第一次,他看到对方明显有内容的眼神,不再想隔着千山万水,怎么都看不透,主动散开云雾,让他看到真心……他反而有点分不清,萧爵这话说的是游戏身份,还是别的什么?   心口重重一跳,突然失去了频率,越来越快。   “干什么干什么呢!”有声音由远及近,很是急切,“怎么距离这么近,一点警惕心都没有!老九你想干什么,你是不是狮子兔想刀人?”   萧鼎飞快跑过来,虽然脸上戴着兔子面具,看不到变化,仍然能感受到他的痛心疾首:“小酒酒你不要被大灰狼哄走了啊,这还看不出来么,他要刀你!”   “也不是吧?”   萧厚跟着萧鼎脚步,落后三尺而来,非常谨慎的,停留在三尺之外:“或许是两只大灰狼接头?只有同属狮子兔阵营,互相知道身份,才敢离这么近吧。”   萧鼎蹭的跳开,扒到楼梯栏杆上,保证你两个人三尺之外,怀疑的目光看看霄酒,又看看萧爵:“别是你们在钓鱼吧,就想刀因为担心过来看你们的人?”   他一边说话,一边眼神乱飞。   虽然隔着面具,也能看出来些许,他是想问他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比如细作动静?比赛当然重要,但这次更重要的是这个,奈何有小王八这个外人在,他不好直接问,只能这么表现。   霄酒微微颌首,算是给了萧鼎一个肯定的答案,同时看向萧厚:“上来就挑拨离间,污蔑别人是狮子兔,生怕垂耳兔团结在一起——这好像是狮子兔的策略?”   萧鼎当即倒戈:“好啊你个小王八,你在算计我,觉得我好骗是不是?你说你是不是狮子兔!”   萧厚微笑:“狮子兔?狮子兔在哪里?反正我不是,你若是,我还欢迎你来猎杀我。”   欢迎猎杀?什么意思?现在场上只有一个身份不怕猎杀——   “你是喵?”萧鼎差点咬到舌头,“猫猫兔?”   萧厚展袖一荡,笑得云淡风轻,胜券在握:“你猜喽,反正要是有人敢刀我,我就刀他。”   仿若无声威胁。   在他身后,是一如既往衷心支持,始终不离的131号萧远,少年身姿挺拔,武力高强,一如既往冷漠,沉默是金,不得不说,这个姿态,加大了萧厚的威胁力度。   萧鼎眼珠一转:“你说这不是巧了么?正好我是垂耳兔队长,带裁决刀的,一个狮子兔敢这么演,你猜我敢不敢刀你?我要刀错了狮子兔,杀到垂耳兔身上,我淘汰,可我要刀到了猫猫兔,第三阵营,规则可没说要淘汰,万一你是个狮子兔,我这不就试出来了?一点都不亏嘛。”   萧厚仍然是刚刚那个姿态:“那你尽管来试,我可提醒你,刀到了猫猫兔,狮子兔的刀会被污染,你两天不想杀人了?”   不管嘴多硬,姿态多刚,距离都没有靠近半分,一直保持在三尺之外。   “这不巧了么?”   又有一个人过来,18号萧炆,环视四周所有人,话音淡淡:“我也是垂耳兔队长,带刀好人。”   可众所周知,本轮比赛垂耳兔队长只有一个,除非两天之后,有猫猫兔队选择阵营,绑定垂耳兔,才会产生新的队长,拥有裁决技能,现在就蹦出来两个,必然有假。   这俩谁在装?还是都是装的?   “是挺巧,我也是垂耳兔队长。”   萧爵站在萧霄酒身边,身披灿金阳光,缓缓开口,气定神闲。   所有人:……   你也来凑数?   “咦,这里怎么这么多人?”门口又来一个,是33号萧丘,眼里带着微笑,张扬自信的走过来,“正好,我的身份比较特殊,想来想去,公开比不公开好,同伴们一定要保护我——我是垂耳兔队长,可以裁决狮子兔哦。”   现场一片寂静,寂静中透着尴尬。   一时间这么多人聚在这里,别说有狮子兔了,连普通垂耳兔都没有,要不说自己是垂耳兔带刀队长,要不说自己是第三阵营的猫猫兔,谁要信了谁就蠢!   “警告你站远点,别靠近啊——”   “我是裁决队长,你怕我干什么,咱们得一起提防狮子兔。”   “这里必有狮子兔——”   一群人,不怎么宽敞的楼梯附近,转着圈走着位,提防和任何人的距离在三尺之内。   这边动静大起来,很快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很多过路百姓围观看戏,又不敢惊扰,一个个憋着笑,窃窃私语,眉眼官司乱飞。   “这一看就是皇子们啊,聚到一起了!”   “这个游戏果然有趣!你看他们这脚步灵活的,眼底小心思转的,好好玩!”   “他们好紧绷,这是玩真的啊!”   “你猜这里头谁是狮子谁是兔子?”   “别说什么狮子兔子,我连谁和谁都分不清!戴猫猫头面具的是谁,小狐狸面具的是不是99!虽然看不到脸,但是看身形就这么漂亮,脸一定就是我日思夜想的99殿下!”   “求求都别转了……我眼有点晕,他们是不是故意穿一样衣服的,生怕我们分的清?尤其个头差不多高的,背后看一模一样,根本分不清谁是谁,他们自己是怎么分出来的!”   “并不止这几位皇子,外头好像又来人了!”   百姓们在讨论,皇子们这边也没试探出个结果,仍然是谁都可疑,谁都要提防,转圈走位转的自己都要晕了。   “抱团抱团!咱们站在一起,谁都不离开谁的视线,狮子兔不就没机会了!”   萧鼎看霄酒:“来来好弟弟,咱们交交心,我不骗你,你也不骗我的那种。”   霄酒:“我有什么好处?”   萧鼎:“获得一个好哥哥?”   萧爵则直接拉走霄酒:“这里没一个能信,跟我走。”   “干什么干什么,还把人掳走杀啊!”萧鼎上去就拦,“我看就你老九不是好东西,想要带人走,先过我这关!”   两人竟然动起了手。   是真动手,打架,不用比赛技能的那种   场子瞬间乱了起来,叫好的,起哄的,为免牵连跑到外面的,参赛皇子们也不可能真的抱团,都各有目的,连垂耳兔都不会随便相信身边人,当然一哄而散,各干各事。   场子一乱,视野遮掩,有些事就能悄悄干了。   霄酒没管别人,打架的打架,胡搅蛮缠的胡搅蛮缠,他反而有了时间,避开别人视线,迅速搜索观察整座楼——   这里都藏了些什么呢?   他迅速上到二楼,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看过去。   有的房间很满,堆放了很多月饼,是临时库房,有的房间很空,全部东西都清了出去,大概是为了堆放新月饼做准备,有的房间就不一样了。   比如最后来到的这间书房。   霄酒迅速翻看所有能翻看的东西,架子上的书,桌上的账册,能打开的抽屉……他现在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只能把觉得可疑的暂时记下,以备之后的串联思考。   迅速走完整个房间,该离开了,他最后看一眼,眼睛微眯,落在一幅挂画上。   画很普通,就是山水画,但挂在这里……   他走过去,伸手轻轻摸。   门外突然有动静。   他迅速收回手,开门往外,看到了131号萧远。   这个少年竟然没有跟着萧厚?   二人突如其来撞上,距离无法在三尺之外,附近没有任何人,可确保无人看到,对于狮子兔来说,是绝佳机会,但131号并没有举手刀人,就这么安静的,看了霄酒一眼,走过去了。   走到楼梯拐角,扬声喊了句:“八哥。”   原来萧厚在前面,他是来找萧厚的。   霄酒眼神微垂,独自走下楼。   还没走到一楼,就听到赛事组拿着铜响在外宣布:“101号淘汰。”   有人被刀了?   真是毫不意外啊。   霄酒继续往下走。   从刚刚乱起来,他就知道,到这个月饼铺的人很多,且源源不断的吸引新的人过来,这个101号之前没看到,定然是后面来的,那刀他的人是谁,刚刚见面说过话的人,还是后边来的人?   宣布淘汰的声音就在这个楼,那么这个消息将以这里为中心,朝四外扩散,很快别的地方也会知道这里有淘汰,按照规则,这里在场之人,可以自愿组织并投票,淘汰一个自己认为可疑的人。   想来跟他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少,很快,所有人聚在了楼下厅堂,看向彼此的目光怀疑警惕,围观百姓也十分有眼色,空出了空间给他们,自己在外侧旁观,尽量不说话,不动作,降低存在感。   “怎么回事,已经牺牲一只垂耳兔了!”萧鼎痛心疾首。   萧厚拂了拂袖子:“也不一定,没准是死了一个狮子兔呢?毕竟规则通报,只报淘汰号码,不报阵营,而刚刚我们这里,都有谁说自己是兔子队长来着?”   “反正不可能是兔子队长刀错人。”   真的刀错了垂耳兔,那自己得赔命,通报淘汰的就不是一个,而是两个人了。   所以现在很明显,要么垂耳兔队长刀对了狮子兔,要么狮子兔刀对了垂耳兔,没其他可能。   萧炆:“怎么看,都是狮子兔刀到了垂耳兔的可能性大,毕竟狮子兔知道自己队友都有谁,除此之外大部分都是垂耳兔,而垂耳兔队长并不知道谁是狮子兔。”   猫猫兔数量太少,被盲刀刀中的可能性很小。   萧鼎:“怎么看,咱们都得投一个出去。”   投谁,就是问题了。   现场数一数,人不少,除了之前说过话的,还有没说过话,刚来的,非常安静的……166号算一个,面生,才来,还一句话都不说,谨慎过了头。   见众人视线过来,166号瞬间警惕,用力摆手:“不是我,我刚刚在做任务!”   萧鼎虚晃一枪,盯向33号萧丘手里的东西:“那得是你了吧?你可别说你也在做任务。”   萧丘看了眼手上,用来绑系月饼的绳,笑了:“说谁规定做任务一定得是一条直线?任务要求把系绳送到柜台,我拿了系绳,准备做任务,结果中间看到可疑的人,往窗边走了走,就是狮子兔了?我不能看一眼,再继续做这个任务?” 第65章   劝你收敛点   33号萧丘气定神闲,被怀疑了,不但一点都不心虚,从容解释,还立刻调转矛头,看向166号——   “难道不是他更可疑?突然到来,心虚不说话……刚刚咱们所有人,都在彼此视野范围内,就算中间乱糟糟,都有点小心眼,也始终有声响,且没有长久视野消失,让他人看不到,谁那么有本事,会有时间空间刀人,还能保证不被别人看到?”   他垂眸浅叹:“若我是狮子兔,我不会搞这种极限操作,被认出的可能性太大,风险比收益高,接下来有将近七天的时间,我何不慢慢隐藏,慢慢找人刀人?这般急躁大意,是我会干的事?”   “当然,你们非要投我出局,我也没办法,只是请诸位记得规则,机会不多,把同伴都投出去,狮子兔可操作的空间可就大了,届时他们抱团冲局,带节奏绑票,垂耳兔还怎么赢?”   房间一静,没有人说话。   霄酒看着萧丘手里的绑绳,眼梢微眯。   本次游戏规则重点不在任务,垂耳兔的任务单很长,随便做哪一个都算,难度也并不大,类似这种将物品甲送到地点乙的简单任务有好多个,他这个猫猫兔阵营的能看到,狮子头阵营的人也能看到,可以假装做任务,来隐藏真实目的,混淆垂耳兔视野。   33号是真的任务被打断,还是任务本身就是假的,并不重要?   “咦小酒酒你今天很奇怪,为什么话这么少,你是不是有问题?”萧鼎指着霄酒,“你是不是狮子兔同伴!”   霄酒摊手:“我没办法说话啊,视野缺失,现在根本无法断定谁是谁,不过——我也觉得33号挺可疑的,连抱团带节奏绑票都想到了,很难觉得他没有阵营策略啊。”   现在视角里,垂耳兔视角缺失,难以和同伴确认身份,更别说阵营策略,猫猫兔又太少,只有狮子兔才有会有策略。   萧丘:“正是阵营视角缺失,我们才要思考对方阵营会有什么策略,我不信霄酒你没有,你要是连这个思考量都没有,你的身份才更可疑。”   霄酒微笑:“可是现在被大家怀疑的是你,不是我啊。”   萧丘噎了一下。   霄酒:“我也只是提醒大家,不要漏了细节,该怀疑的还是要怀疑,但这回,的确不是33号的轮次,166号明显更可疑,他心虚的太明显,眼神避让的也太明显,我的确更怀疑他。”   “那投票吧,多说无益,”萧鼎率先往前走,“规则说单独投票,应该是有个小屋子?咱们不如先投一轮看,试试怎么展现,反正第一轮,对错都没关系,咱们垂耳兔人多,牺牲一个也不怕,输不了!”   一楼东侧小房间门打开,很明显,这里是投票的地方。   所有人不置可否,接下来都没怎么说话,只是互相观察了表情,一个一个走进小房间,投出自己的票。   最后结果公布,不意外,也意外。   不意外的是,被淘汰的就是166号,他票数最多,意外的是,只有三票投他,其他所有人都没票,也就是说,所有这些人里,只有三个人投了票,其他全部弃票。   “166号被投出局,淘汰——”   赛事组立刻扬声宣告,同样是只公布淘汰号码牌,不公布阵营。   在通知消息出来的一瞬间,立刻有暗卫上前,根本不等所有人看清楚,已经把人架起来,飞掠而走,别说有什么‘遗言’了,连最后表情都没有被看清,已然消失不见。   “哦……原来是这么出局的,”萧鼎皱了皱鼻子,“还真是不让人看出任何信息啊。”   萧厚视线环绕一圈:“大家都说的像那么一回事,实则没什么人投票啊,狮子兔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同伴被投出去?怎么不绑票冲一个垂耳兔替罪羊?”   霄酒笑眯眯:“对啊,票都不投,是不是有点亏,谁弃票了呢?”   反正他没投,猫兔票数不计入,其他人不投票就有点意思了,垂耳兔不投,还可以说是谨慎,不敢相信任何人,怕投错了同伴,狮子兔不搞事……   看来是166号暴露的有点过分,很难往回拽,干脆听之任之,还能给自己拉一波好感度?   33号萧丘:“原来只有我立场这般坚定,投了狮子兔出去?也没关系,同伴们可以不相信,别人应该不会再怀疑我了?欢迎稍后私下来找我,我们一起对抗狮子兔。”   萧炆看了眼他:“你这话,有点不像好人啊。”   萧厚难得和亲弟弟看法一致:“越这么说,我越不想相信,可怎么办好呢?”   总之,迅速淘汰两人,投票结束后,气氛更加凝重。   萧炆提议:“我们要不要三人一组抱团走?保证每个人都在视野范围内,保证每个人都不落单,狮子兔岂不是没有机会下手?”   萧鼎立刻摇头:“我不要,同行人没选好,拖累我怎么办?比如不听话乱走,走完又过来造谣我,说我乱走怎么办?你这主页垂耳兔肯定是乖乖的配合,但要是狮子兔,总得找机会单独出来刀人捣乱不是?”   霄酒:“倒是也可行,如果再有人淘汰,我们起码可以知道身边人身份是否清白。”   萧鼎:……   好弟弟竟然同意?   他立刻改口:“不过又一想,这主意的确不错,我要和99号霄酒在一起!还有谁来?”   霄酒微笑看他:“选择跟我在一起的狮子兔,一定会被我淘汰哦。”   萧鼎愣了了下,莫名犹豫:“你这样子,怎么越看越不像好人,该不会在演我,想诱杀我这只小白兔吧?不行我得再想想……”   以往合作最紧密的人都聊崩了,没有人交付信任,这个短暂抱团联盟就达不到。   萧厚看了看,觉得没意思:“算了,大家自便,这边任务已经完成,我得继续做我们垂耳兔的下一个任务,相信现在狮子兔队伍已有策略,大家还是小心点,别被分而化之,一个个刀死,我建议可以换身衣服,换个面具……”   演,可劲演。   组队提议的意兴阑珊,分散离开的意兴阑珊,显然谁嘴里都没有一句实话,而且这么多人里绝对有狮子兔,万一不小心被刀了,跟谁说理去?   大家非常有默契的撤了。   分散离开后,霄酒走的并不着急,慢悠悠晃到巷尾,转进巷子里,看到了抱臂倚墙而站的萧爵。   很快,萧鼎也到了。   “我就知道我没找错!”   “约定好的暗号,怎么会有假?”霄酒手指落到墙上的云朵标记。   萧鼎看看霄酒,再看看萧爵:“我说,咱们可不能坑真兄弟,俩别都是狮子兔吧,真是,这游戏没法玩了。”   霄酒叹了口气:“你能别再继续暴露你的阵营了么?”   萧鼎眼睛睁眼:“我没说!”   霄酒:“不就是个垂耳兔?你猜多少人猜到了?”   萧鼎:……   算了,懒得跟这群聪明人计较,反正他听话干事准没错,他这么厉害,小酒酒舍得他死才怪!   “说吧,接下来咱们干什么?”他非常谨慎的凑过来,眼神往刚刚月饼铺的方向飘,暗意非常明显,这个楼有问题,“暴露的有点太明显了,是故意安排的?”   霄酒颌首,拉过他的手,在他掌心写了‘细作’两个字。   萧鼎:“我猜就是这样。”   既然细作们中秋要干大事,现在绝对已经有计划了,他就说刚刚不对劲,但因为身边还有负责记录的暗卫潜卫,一起参赛的皇子,摸不准哪个人有问题,不能多说,只能这样隐晦表达,在别人眼里看起来像是聊比赛。   霄酒继续在他掌心写字,告诉他接下来要去的地方,要做的事:“……这样不就行了?”   时间有限,掌心能写的字也有限,萧鼎并不知道霄酒全盘计划是什么,但不影响他点头执行:“妙啊,还是你厉害!”   说完正事,霄酒回归游戏:“不知道狮子兔的策略行动有什么难,群众的力量是很大的,来,我教你怎么花钱——”   萧鼎:“花钱?”   “你忘了比赛细则解释?”霄酒脚步从容的往前走,“赛币在比赛中,是可以交易的,我们之前就用它购买或交易或消息,现在当然也可以,比赛场地扩大至整个京城,那么赛币的使用范围当然也会在整个京城。”   萧鼎还真是没想到这个方向,吞了口口水:“能,能怎么用?”   萧爵:“当然是买消息。”   “刚刚不是说过了?”霄酒微笑,“群众力量大啊。”   萧鼎:“你想知道参赛的皇子们都在哪里!”   “我只是想知道所有人都在哪里,在干什么,又没有打探身份阵营,应该没有触犯比赛规则?”霄酒表情松弛,“垂耳兔阵营呢,必然是兢兢业业做任务,不知道同伴都有谁,不会有太高的组织纪律性,就算有,也只是绝对信任的小团体,人数不会多,狮子兔就不一样了,他们知道彼此是谁,会商量出执行的策略方向,行动会非常有规律,我只要知道一个时间段大家都在哪里,分别做了什么,就能看出不一样,从而分析出谁是狮子兔。”   买消息不触犯比赛规则,自己分析出来当然是自己聪明,哪哪都没问题。   萧鼎:“可是这样,会花很多钱吧……”   霄酒:“千金散尽还复来,我能花,我就能挣。”   萧鼎:……   好像的确是,这个好弟弟现在积分力压所有人,排名第一,相对的,在比赛中肯定任务做的是最多的,任务奖励不仅是积分,还有赛币,他的赛币储备一定很丰富。   “那知道以后呢,躲远点?”   “当然不是,”霄酒相当果断,“你去卖一波。”   萧鼎:……   他就知道。   霄酒看着他,语重心长:“我们总得给狮子兔发挥的机会不是?要照顾他们的比赛体验么,不能一上来就团灭。”   游戏怎么也得扛到中秋节,不管垂耳兔还是狮子兔都得努力,毕竟他们也不知道,将整个细作团体一网打尽需要多长时间。   萧鼎生无可恋:“那我要是被刀了呢?”   霄酒微笑:“安心,他们舍不得你这么快死,你这么浪,能搅局,还好骗,不用太可惜?”   萧鼎:……   霄酒:“你可千万记得,被狮子兔拉拢时,要假装信了,顺便跟着他们跑,给垂耳兔制造点麻烦都没关系,关键是给咱们自己搞点消息,比如——”   他看了看萧鼎掌心:“你懂的。”   萧鼎当然懂,潜卫里的细作嘛,刚刚好弟弟就下指示了,他现在只有一个疑问:“会不会有点……打草惊蛇了?”   这么快就揪出来吗?   霄酒:“要的就是你打草惊蛇。”   经过之前的观察和信息,他们现在已经有确定的人选,不止一个,萧鼎大张旗鼓的跟踪这个,吸引走注意力,萧爵才能悄无声息的摸查确定另一个。   萧鼎可太知道好弟弟怎么想的了,没好气的瞪了萧爵一眼:“你都不知道他是不是好人,就敢用他?”   霄酒:“不管是不是,他都不会伤我。”   萧鼎一脸不信:“那你死了,还能知道是谁刀的?”   霄酒:“那你问问他,敢跟我对着干么?”   萧爵笑了,轻轻摇了摇头:“那是不敢的。”   萧鼎:……   “你俩怎么回事!”   要不要这么暧昧!   他挤开萧爵,把霄酒拽到一边,小声劝:“我说,你还是收着点,多少演一演……现在大家都知道你是卧底了,老九这狗东西也不知道遮一遮他那眼神,万一兄弟们中间有人想偏了,不顾这轮比赛,就是想当储君,真的会杀你的……”   霄酒垂眸:“没事,我心里有数。”   萧鼎想了想,还是不行:“虽然咱们这想的很好,可别人要是坏事怎么办?”   霄酒就笑了:“你猜我刚刚在月饼铺的表演是为了什么?”   让聪明通透,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形,有独立判断的人明白,真正的输赢是什么,这轮比赛到底该怎么玩,真正要杀的要对付的是什么人;让暂时懵懂的人跟着他的思路走,杀谁不杀谁的,反正不亏。   只要聪明的人没捣乱,跟他们站在一起,懵懂的人不会掉队,不会使坏,赢得比赛,有什么难的? 第66章   不孤独吗   思路计划确定后,大家很快行动起来。   京城很大,场地很多,经过几轮比赛过后,到现在,场上剩余皇子数量也就四十个,撞到的几率并不是特别高。   任务点开放,垂耳兔阵营是必须要做任务的,狮子兔肯定是要假装做任务,同时进行猎杀行动,但只要进出时间不一样,垂耳兔自己又比较谨慎,接下来的时间,基本没什么数量骤减的情况发生。   真遇到了,还可以骗,猫猫兔就是一个绝佳幌子,在时间未到,没有绑定阵营的时候,狮子兔肯定会犹豫,毕竟一刀砍上去,这刀就两天不能用,不能继续猎杀垂耳兔,那多浪费不是。   像霄酒这样迅速进入任务点,又迅速离开,大部分时间在街上晃的人,也并不可疑,且很难被狮子兔抓到,街上人太多太多了,还很多戴着面具,根本分辨不出来。   赛币的确可以交易,赛事组专门设置了对接的钱庄和当铺,但凡挂有嫦娥奔月图案的铺子都可以,摸清楚规则后,霄酒的计划立刻开始实行,换完钱出来,就问百姓们打听消息,有消息就有钱给。   “我知道我知道,我刚刚看到8号独自去饭庄了,那个131号弟弟没跟着他!”   “我也看到了!我看到18号悄悄跟着几个人,一起去了胭脂铺!”   “还有33号,他好像没去做任务,在大街上和几个戴面具的人分别说过话!”   百姓们非常积极,其实不给他们赏钱,他们也会很配合,这可是自己关注了很久,非常喜欢的皇子啊!是未来的储君,天子!这么厉害的人在和自己说话诶,多好的机会!   更别说有赏钱了,基本一问一个准。   他们不是参加比赛的人,想的没那么远,思考量也没那么多,并不知道乱七八糟的身份信息,也猜不到层层暗意,但看到过谁经过,做了什么事,并不是秘密,说起来也没有任何负担。   有胆子大点的,甚至会要求霄酒摸摸他家孩子的头,说沾点聪明气,将来能好好读书,有出息,你不摸我就不说!   霄酒:……   总之就这样,霄酒这边汇集到了大量信息,可以全盘来看,来思考,如果不够,就拉长时间段,继续买,继续汇集,继续全盘来看——   狮子兔都是谁,不就有方向了?   每每有新的想法,他就留下暗号标记,让萧鼎来找他,适当调整方向计划,让比赛场更刺激。   萧爵就算了,这位一如既往,神龙见首不见尾,都在自己忙碌,他认为需要的时候,才会露头来找霄酒。   萧鼎就本性发挥,将计划执行的非常彻底,整个就是一个搅局,让同为垂耳兔阵营的人怀疑,又不那么怀疑,反正真投票的时候很犹豫,不太想把他投出去,也能让狮子兔阵营舍不得下手刀他,因为结局实在太好用,而且好像真的信了他们的话,可以破坏垂耳兔阵营的团结性!   行动路线也看不出什么漏洞,他本人性格就挺疯的,没什么计划性,做出什么事来都不奇怪,一刻跟你哥俩好,下一刻翻脸找别人,都很正常。   大部分人都没看出来,他其实一直跟着一个细作。   这个细作是渗透进比赛的暗卫,身材薄瘦,眉乱眼细,萧鼎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就根据他的外形起了个外号,叫他破眉毛。   比赛中暗卫潜卫都是精挑细选的,武功高强,隐匿身法一流,没人可能看不到,抓不住,萧鼎是谁,自认武功方面还没输过谁,这要是跟丢了,老九怕不得笑话他一年!   这个破眉毛今天看起来挺乖的,没什么乱七八糟的小动作,就跟着游戏规则跟着皇子,到了换班时间抓阄更换,起初一直跟着33号萧丘,变相的,萧鼎也就跟着萧丘了。   萧丘不太愉快:“你总跟着我做什么?99号呢,不要你了?”   萧鼎懒洋洋:“这不是看你身边安全么,怎么着,你是狮子兔啊不让跟,我碍着你刀人了?”   萧丘:“或许你……”   他话还没说完,到点了,暗卫换班,‘破眉毛’走了,要换个皇子跟。   萧鼎瞬间摆手:“行吧我走,你不让我跟,我还怕你是狮子兔呢!”   ‘破眉毛’这次负责跟踪记录的是8号萧厚。   萧厚看着阴魂不散的萧鼎,也很不愉快:“你总跟着我干什么?”   “这不看你身边安全么?还有咱们的131号小弟忠心守护,”萧鼎一副摆烂的样子,似乎就是懒的跑了,找个安全地窝着,窝了,还不忘挑拨离间,“我说老八啊,这个弟弟虽然人不错,武功好也够忠心,但你就不怕他是狮子兔,等着把你养肥了刀你?”   萧厚偏头看他,皮笑肉不笑,看上去危险极了:“你怕他是狮子兔,怎么不怕我是?”   萧鼎上上下下看了他几遍,嗤了一声:“你要真是狮子兔,早来刀我了,会等到现在?来来,我跟你说个事,特别重要,特别要命……”   萧鼎就这么一边混着,一这跟着‘破眉毛’,能忽悠的人忽悠,不好忽悠的干架,也不管热闹不热闹,翻没翻天,这中间有谁被刀了,有谁被票选投出去了,反正就一条,倒是要看看这‘破眉毛’藏着什么鬼,不能叫他干成事!   他搞出的这些动静,有人看不明白,聚过来围观,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有人始终没参与,像是没看到一样,经过也不看一眼,直接去往下一个任务点。   比如18号萧炆,目的就是相当明确,没有被任何外物或形式环境影响,去了一个制作月饼的作坊。   这里……会有什么等着呢?   他眼梢微眯,眸底兴味闪动。   霄酒和萧爵的进程也很快,尤其萧爵,比18号萧炆还早,来到了这个作坊。   作坊有点乱,到处都是模具,原料,但最重要的不是这些,是人,热火朝天干活的人,还有外来者。   萧爵迅速做完一个任务后,没再管其他,也没有离开,而是找了一个可以监探全局的制高点,认真观察着底下所有动向,不盯东西,只盯人。   他看到18号萧炆来了,并没有管,也看到了别人过来,鬼鬼祟祟,也没有管,就静静看着。   果然,有些人已经耐不住了……   就像这轮比赛的阵营规则,垂耳兔肯定有难度,他们不知道同伴在哪里,看谁都怀疑,寻找同伴要举证信任,狮子兔其实也没那么简单,他们也得各种装各种演,尽量打入垂耳兔中间,不要被怀疑,毕竟只要露出马脚,一定会被垂耳兔投出去——细作想要在京城搞事,也并没有那么容易。   比起大安人,他们的人数更少,尽管有一定数量的渗透,但心向大安的皇子,暗卫潜卫更多,前者哪个没点心眼,后者哪个武功不高强,能力不出众,想在这些人眼皮底下做事,别说大张旗鼓了,怎么隐秘都不为过,他们得尽量少动作,甚至不动作,万不得已时,又必须得联络接头,更新信息,不然就会影响整体计划进度。   只要一个小小环节出错,大计划势必会被拖延,甚至产生漏洞。   别人不知道‘破眉毛’被跟踪,‘破眉毛’自己知道,心情那叫一个酸爽,从无尽忍耐到破口大骂——   这什么狗皇子!他就知道这老七不是个东西!到底脑子怎么想的,竟然追着他不放?真的不能处理掉么!根本没什么好巧不巧,总是撞到的事,他就是在跟着他啊!这让他接下来的事怎么干!   干了一定会被发现,不干的话,计划就缺一角。   缺一角……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   反正他们的计划有很多预案备选,全都准备过了的,月饼这边放弃了,不是还有其它手段?   他要真是暴露了才不行,这个狗老七现在只是怀疑他,跟着他,真要确认了,拔出萝卜带出泥,别人会摁着他查的……   ‘破眉毛’想了想,还是不能坏大局,他没有跟任何人联络,也没有去做计划里应该做的事,而是悄悄留下了同伴们能看得懂的记号,告知月饼这环无法继续下去,首要保证其它预案方向能执行。   他并没有多沉寂,反而眼底精光乍现,十分阴狠。   知道他了又怎样,反正抓不住他,他们在皇子里可是有人的,没有人知道,不就是玩游戏,呵,玩不死你们!   很快,霄酒这边就发现月饼这条线有点不对劲了。   从张记月饼铺开始,细作就有意暴露这个地方,让月饼铺可疑,但鉴于这群细作特别喜欢鸠占鹊巢,搞个密道还要搭别人宅子一块,这个张记月饼铺,没准就是他们故意布置的吸引眼球的东西,本身秘密不在那里,果然,他跟着线索找到原料行,发现了不对劲。   跟张记月饼铺无关,跟原料行有关。   可本该有收获的地方,突然断了,他只是晚来了一步,突然没了,像是经过清扫……非常刻意的清扫。   只有身在局中的人才会这么做。   可这么仓促,是不是意味着……计划有更改,或者删减?更改了什么,删减了什么?   霄酒脑海里跳动着思考,这里进行不下去,还有下一个备选目的地——月饼作坊。   正好,在过去的路途中,他分别看到了萧爵和萧鼎留下来的标记,都过去了?很好。   他一边走,一边思考,月饼这样东西实在太敏感,中秋必吃,皇上也不能免,是最容易想到做手脚的存在,他当时几乎立刻想到了下毒,下到皇上要吃的月饼里,正好张记月饼铺掌柜的话里说,他们的方子从祖上传下来,正经符合宫里胃口的,做手脚似乎很方便,但现在看,细作抹了这条线,是不准备继续了?   如果放弃这个方向,那备用手段是什么?   ‘破眉毛’的细作身份,几乎是明的了,皇上之前就暗示过,有混进来的耗子,他没有动,是想顺藤摸瓜,他和萧爵早有默契,也没想太过分,可谁叫藏在皇子里的耗子,他们有方向了呢?既然如此,当然就得声东击西,让萧鼎调开细作视线,好让萧爵方向跟踪确定。   当然他自己也没闲着,也有了新的信息。   细作,可并不只是一个人。   消息得到了,接下来就是怎么传给该传的人,让不该知道的人听到了也不觉得有什么,让应该知道的人听到了立刻就能明白,他说的是谁,是什么事,马上给予反馈和布局。   该怎么告诉皇上呢?   上次面圣时间并不长,也没有搭建一个秘密传话的渠道,只是做到了互通有无,彼此心的默契,毕竟有些话,不能直接说。   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作为暗号?   霄酒开始仔细思考,上次面圣时有什么特殊的细节,有没有哪里不对,或者说,有没有什么他们自己知道,别人不知道的事……   看到街边摊贩摆着的面具,他脚步突然顿重。   或许,这个可以用?   霄酒决定试试看,无论如何,得先找到萧爵了。   街边对面,走过一个人,他的嫡兄萧沅。   萧沅阴着脸,盯着霄酒背影,十分不愉。   他这么大个人站在这,霄酒竟然装看不见?他就这般没有存在感?   他已经在比赛中淘汰,没有了什么光明未来,现在发现自己也进入了误区,没有光明未来,做不了储君又怎么样,就一定要攀附,讨好霄酒么?   不一定吧。   让霄酒也做不成储君不就行了?   他跟霄酒有仇,跟别人又没仇,只要确保霄酒站不到高位,欺负不了他,一切不就迎刃而解?   上天也算怜惜他,这一轮他没有参与比赛,但比赛场地扩大到全京城,他不是参赛皇子,却是京城百姓啊,想要做点什么事,怎么就没机会了?   萧沅并不知道细作内幕,也不知道这个比赛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但他很乐于看到霄酒输,想要霄酒输,就得帮着看霄酒不顺眼的人……要是能把人直接淘汰,岂不更好?   他收了脚步,心下快速思量,认真思考做点什么好。   月饼作坊里,霄酒成功找到了萧爵。   准确的说,不是他找到了萧爵,而是让萧爵找到了他。   他不知道萧爵在哪里,这个人很有计划性和大局观,想要观察时角度一定不会让人发现,他猜萧爵会在一个足够高,视野足够宽,可以俯瞰全局的地方,那他不必发出声响,只要站到一个视野足够暴露地方,让对方看到就好。   选好位置,站好,等就行了,他知道什么时候来找他。   果然,五息之后,有风来,浅浅一荡,又归于平静。   霄酒知道,萧爵来了。   他也知道,参赛皇子现身,旁边一定有暗卫潜卫跟踪记录,这些人里可能有细作,更多的,则是大安人,自己人。   话术方面,就得考虑考虑了。   “唉,”霄酒转身,看着萧爵,笑容和煦,眼睛明亮,“九哥从那么高的地方飞下来,也不怕楼塌了。”   怕楼塌。   萧鼎成功提取关键字,眼神微深:“塌了,我也可以确保自己安然无事。”   “真的?”霄酒眼睛更亮,“不同的楼塌起来可是不一样哦,要看建筑结构的,有的楼塌的特别快,都来不及让人跑,有的楼塌的慢,起初看起来没什么大事,可若要紧的承重柱毁,生死就在一瞬间……九哥确定,无论任何情况,都能安全无虞,成功撤离?”   萧爵:“当然。”   霄酒竖起大拇指:“九哥真棒!”   萧爵曲指敲了下他额头:“只想同我说这个?嗯?”   “无聊了嘛,”霄酒捂着额头,“也想问问九哥,为什么不同人结盟?”   萧爵哦了一声,眼底闪过笑意:“想要试探身份。”   霄酒摊手:“随九哥怎么想喽。”   既然在演戏,就得演全套,不能让人察觉嘛。   “所以九哥是不想回答,还是不敢回答?”他也的确对这个有点好奇,“为什么一直不跟人结盟?”   萧爵抱臂:“你知道的,没必要。”   霄酒:……   你很骄傲哦。   “我知道你强,所有事你自己都能处理,找个盟友或许没有助力,反而扯后腿,可是不孤独么?”   他看着萧爵:“连好酒都无人分享,岂不无趣?”   萧爵:“独酌也别有滋味。”   霄酒看着他:“是么?九哥决定一辈子独酌?”   萧爵沉默。   面前眼睛灼灼明亮,如清泉似月光,这般对着,似乎很难说出肯定的答案。 第67章   再追我我刀你了   “九哥想一辈子独酌?”   一辈子孤单一人,去到哪里都没有同伴,不需要同伴?   “所以——你要陪我么?”   萧爵轻轻笑了下,倾身靠近,点了点霄酒的面具:“小猫咪?”   霄酒怔住。   萧爵很少这样笑,松弛,恣意,像挣开世间无形枷锁,脱开束缚的兽,终于展露出野性的自我……哪怕并不多,也足够让人震惊。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他。   阔野生长,恣意舒展,会开玩笑,有丰富的内在情绪,并不是传言里那个在寺庙长大,沾了一身佛香味道的冷仙,永远和所有人保持距离,克制礼貌,疏离冷漠。   霄酒有些恍然。   他突然想起了第一次看到萧爵,密林里,他不能自保,小小蹭了下萧爵的武力值,‘算计’过后很是抱歉,朝萧爵双手合十求谅解,对方也回了他同样的手势——   可能是礼貌回应,可能是从寺庙里长大的人会有这样的习惯。   可为什么一直记忆深刻,到现在都不能忘呢?   霄酒再次仔细回忆了当初画面,突然意识到,记忆这么深刻,会不会可能是对方那个双手合十的动作本身不是很规范?   真正在寺庙里长大,耳濡目染,天天做这种动作的人,做这个动作会非常自如,习惯,萧爵的动作看起来是那么一回事,可经不住琢磨,他是真的很习惯,还是只是在学他?   加上现在这个不算冒犯,却明显带着调侃的动作和话语——   霄酒挑眉:“你一直在演?”   不只是这轮游戏,还有之前的每一轮。   萧爵轻叹:“猫猫太可爱,是犯规的。”   霄酒:……   萧爵指了指他脸上的面具。   霄酒摸了摸自己的脸,他现在带的的确是猫猫头面具,对方说的是表面上真的面具,还是说的他本身?他是不是在逗他?   他有点看不透。   “和人结盟,抵背而战,交托性命,承诺出口,是需要负责任的。”   他看不透,萧爵却回归他之前的问题,认真回答:“我并不担心别人护不住我,我自己能保护自己,可若没能护住伙伴,失去……并不是一种好的体验。”   他不想失去。   霄酒默了片刻:“所以……你失去过很多同伴?”   萧爵却又不答了,拉住他的手:“我知道有个地方不错,偏僻安静,视野盲区,很适合休息。”   霄酒没追问,也没有反对,从善如流顺着萧爵力道,往前走。   连续七天的游戏,没谁能扛住一直不睡觉,夜里是否能找到合适的落脚地的确是关键。街上倒是有客栈,京城所有场所朝皇子们开放,赛币换了钱就能住,但人多眼杂,谁能确保自己的落脚信息不被发现,酣睡之中不被人悄悄刀了?   小团伙抱团,轮流休息值夜倒是可行,问题是现在谁能轻易交付信任,万一你‘交心’的真朋友其实是敌对阵营呢,还不是得刀了你?   怎么想,认识萧爵都是幸事。   脑海思绪不停跳动,往里走了一会,霄酒才感觉有点不对劲。   萧爵:“发现了?”   霄酒点点头,视线环视一圈:“这里好像不仅仅是作坊……是匠人聚集地?”   因为时近中秋,月饼需求量大,各种散落的模具,架子,都是为做月饼准备,乍一看就月饼作坊,其实往里走,内里空间非常大,做月饼的地方占了外面还不到一成,里面什么都有,小零件大家伙,用来建造的长长短短的木材,用来铺陈的调节的看起来十分精巧的木质拼拼结构,造房子造车等都适用的小机关……什么都有。   “……建造?”   霄酒突然转头看萧爵,目光灼灼,颇有暗意。   萧爵轻笑:“你一直都很聪明。”   看来又想到一块了。   月饼跟中秋夜的皇上有关,可以做手脚,那建造怎么不能?皇上在中秋夜可是要去登临楼,与民同乐的。   说是肯定不能细说的,他们俩身边都有负责跟踪记录的暗卫潜卫。   “那今晚……”   “你住这里。”萧爵直接把霄酒带到了一个房间。   说是一个房间,更像是一个弃用的,隐藏起来的工作间,外面看不显眼,里面看也不大,萧爵似乎简单收拾过了,房间虽然过于朴素,没什么东西,但至少干净整洁,尤其被褥很是柔软,看起来非常舒服。   霄酒很喜欢:“那你——”   萧爵:“我去外面看看。”   见霄酒一直看着他,眼珠都不错开,他又加了句:“会回来。”   霄酒这才冲他挥手,笑的可乖:“那九哥小心,早点回来。”   萧爵转身离开。   与他擦肩而过时,轻轻按了下他的头:“走了。”   现在其实还不是很晚,天刚擦黑。   霄酒想了一下,错峰休息好像没什么不好?所有人都是需要睡觉的,早睡也有早睡的好……   他本以为自己没那么快睡着,一边在脑子里过着今天发生的事,一边等萧爵,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睡过去了,还一觉黑沉,连梦都没有做,醒来时腾的坐起,伸手摸旁边的被子,没有任何温度。   也不知道萧爵回来过,睡醒就出去了,还是根本没回来。   外面天还没亮。   霄酒走到窗边,看到了明亮的启明星。   “醒了?”   窗户顶上突然倒吊下来一个人,吓的霄酒像炸毛的猫,往后跳了一大步,看清楚是萧鼎,才略松口气。   “你怎么在这?”   “这不是被抓来守着你么?”萧鼎落到地上,打了个哈欠,“我都没睡饱!”   霄酒:“萧爵?”   萧鼎:“除了他还有谁?还怕你被刀——就说他找的这个地方,我要不是被他带着来,根本都不会知道,谁有那么大本事精准找到这,知道你在这里,把你给刀了?”   霄酒了然:“这里还有别人在?”   “当然有,聪明的都来了,”萧鼎哈欠不停,“这里地方够大,能钻能藏的地方也多嘛,不过你不用怕,老九来的最早,对这里摸的最熟,还做了点手脚,别人能搞你。”   聪明的?那就是8号18号33号这种?   “不过我得提醒你个事,”萧鼎看霄酒,“你那嫡兄可能要搞事情。”   霄酒:“萧沅?”   都淘汰了,还学不会乖?   “我看到他又在黑你,还乱放假消息……”   萧鼎他自己看到的说给霄酒:“咱们之前不是花钱买消息,想知道皇子们都分别在哪里,干了什么事,有没有组织纪律性,来判断狮子座阵营人选么?别人很快也学会了,也花钱买,或者花钱制造假消息,咱们买的那点消息,也就前头有用,后面的有水分,本来这跟萧沅没什么关系,他早淘汰了,没参加比赛,可他要搞你啊,就说他那有各种消息,引别人去买,说的跟真的似的,其实都是编的,编你干了好多说不清的事,就差明说你是狮子兔,让人去砍你了……”   “怎么会有这种人呢你说,他连比赛都参加不了,闹这些幺蛾子有什么用?”   怎么不可能有?   霄酒垂眸:“就是有人会这样,自己走不走的到最后不要剪,不喜欢的人一定不能走到最后。”   萧鼎咂舌:“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么?”   小酒酒可是个金大腿,现在不琢磨着好好认错,紧紧抱住,继续这么作死下去,怕是再善的心,后面也不愿意给你活路了。   霄酒:“我会让他知道。”   萧鼎:“那也不能太晚,总不能让他现在坏事。”   “他坏不了,”霄酒微笑,“他散布这些消息,用的是围观百姓身份吧?这轮比赛启用全京城,围观百姓不是也有围观百姓的规则?他不守规矩,岂不是得接受惩罚?”   萧鼎竖大拇指:“你厉害。”   霄酒:“先不说他,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萧鼎:“昨天比赛开始到现在,一共淘汰了8个,有被狮子兔猎杀的,有投票投出去的,应该也有被垂耳兔队长制裁的,第一天就这么死,会不会有点不妙?比赛一共7天,够所有人死绝了的。”   霄酒却觉得问题不大:“没事,稍后狮子兔会更谨慎,人数越少,越难不露马脚,今天明天,死的一定不会这么多,倒是你一个垂耳兔,在前头这么冲——”   “我你放心,这身手,往哪儿逃不掉?”萧鼎不要太有信心,“那些个小狮子也的确如你所说,不太舍得刀我,他们还指望着我继续脑子不清楚的裹乱,好搞的垂耳兔敌我不分呢。”   “我之后也会照计划行事,有什么变化你随时暗号联络我就行,我在你这可不能被瞧见,也不能在人们视野消失太久,你都起来了,之后的事自己看着办,我先走了!”   “好。”   霄酒目送萧鼎离开后,也离开了房间,准备看看这个超大的作坊。   匠人……建造……   他和萧爵的思考方向一致,竟然跟着线索找到了这里,那么细作想要搞事影响的,大概率就是建筑,楼塌,可能是他们需要面对解决的危机。   萧爵已经想到了这个方向,也告知他,已经以暗法通知了皇上,想来皇上也会有所应对准备。   那个身材很瘦,眉毛很乱的细作呢?   萧鼎都已经能分开身,过来守着他了,可见那个细作不敢有任何动作,对方这步棋大概已经废了。   这颗棋废,不做计划的任务,不跟同伴联络,那他们怎么找细作的同伴?还是……已经找到了?   脚边滚过来一颗石子。   霄酒抬头四望,看到了远方高处,隐身在横梁里的萧爵。   见他看过来,萧爵比了个手势,别的任何人看到都不会懂,但是他懂。   细作已经接过头了?除了破眉毛,萧爵已经精准锁定了另一个?之前猜测推理竟然全都对了?   霄酒瞬间开心,怪不得萧鼎敢不再跟‘破眉毛’,原来‘破眉毛’已经没用了,他们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看到接下来,萧爵比的另一个手势,霄酒更开心了。   8号萧厚,18号萧炆,33号萧丘都在这里,还都在附近?   其他人暂不提,33号萧丘可是铁狼,还是他们非常关注的存在,那还不去污染他的刀?   霄酒迅速朝萧鼎打出手势三,问33号在哪里。   萧爵指了个方向。   还比了个小心的手势,可见知道他要去干什么,提醒他一窝人都在那里。   霄酒颌首,理了理袖子,小心走过去。   可惜视野范围里只有8号萧厚,没有别人。   很明显,有人藏起来了。   比如一直跟着8号萧厚,始终不离不弃的忠心小弟131号,一定在暗处守护萧厚,萧厚还敢这么大张旗鼓的显出身形,什么都不怕。   18号萧炆和33号萧丘藏起来,要不就是想鹤蚌相争,渔翁得利,要不就是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有机会了必然下手。   霄酒心中迅速思量,很快有了想法,不躲不避,朝着萧厚走了过去:“远远看到人,还以为是谁,原来是八哥。”   萧厚看着他,笑的意味不明:“倒是哥哥失礼了,没迎一迎好弟弟,怎么样,这里好玩么?”   霄酒看着这个笑,突然顿住,警惕退步,保持距离在三尺之外:“八哥该不会觉得四外无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刀了我吧?”   萧厚眼皮微撩,往前两步,笑得更加危险:“刀了你,我也正好少了一个竞争对手,难道不是好主意?”   霄酒退后两步:“八哥这么聪明的人,哪里需要这样的手段?势均力敌的人走到最后,让对方输的心服口服,岂不畅快?我劝八哥,最好冷静一点。”   萧厚继续往前:“有捷径可走,又何必自讨苦吃?这里还没有别人,我为什么要听你蛊惑,冷静于我而言有什么好处?”   霄酒持续退后,已经走到门边,眼珠一转,笑得明媚灿烂:“那我就先走了,八哥继续好好玩!”   他一个箭步,就冲到了门外。   萧厚:……   不是要先舌战三百回合?怎么两句话就跑了?   “你给我站住!”刚才没有发挥好,也没发挥够,萧厚怎么甘心,提起袍角就追了出去。   霄酒跑得飞快:“那就要看八哥能不能追上我了!”   两个人真跑真追,真的追逐战。   很快后面坠上了一个人,是131号萧远。   他的行为想法根本不需要分析,从进入比赛开始,他就坚决果断的和萧厚站在一起,忠心保护,自己全然没有争胜的心,只要萧厚吩咐,他什么事都可以做,萧厚不吩咐,他就什么都不做,就像现在,萧厚没多的命令,他就只是在后面慢慢跟着,保持则能随时保护萧厚的距离。   他给人的印象一贯如此,此时这样表现,也并不违和。   但其实跟着的并不只他一个。   虽然看不到,但霄酒笃定,萧爵一定也在不远处跟着。这个人武功太高,真要想潜藏,没人能发觉,他会知道现场所有人分别在哪里,比如18号萧炆的位置,33号萧丘的位置,别人却不会知道他的存在。   霄酒并不担心被淘汰,他现在也淘汰不了,就是这么演还挺累的,奔跑太耗费体力,可是再累,也得演。   萧厚竟然也是真的不放弃,喘着粗气,还在喊:“你等等——我告诉你一个事,我刚刚骗你玩呢,我不是狮子兔!”   霄酒回头,一脸震惊:“竟然用这么简单的话术骗我,八哥是不是太瞧不起我了?”   萧厚:“……我真不是!我是在试你!”   霄酒敷衍点头:“嗯嗯那你试出来了,我是狮子兔,你还不赶紧跑,再追我刀你了啊!”   萧厚:……   “你停下,我们好好说话!”   “不!”   两人正你追我跑的戏码,竟然直接持续到天亮,一路跑到了正街,百姓们早点摊子都支起来了,看的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萧厚叉着腰,终于放弃了:“随便吧,你爱怎样怎样吧。”   霄酒和他隔着一段距离,瘫靠在墙边喘气,瞪的萧厚气的不行,离开了,他才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歇过劲,他并没有立刻回作坊,虽然那个作坊看起来就有问题,他得先往别处走——   比如看起来马上是热闹正街,实则要拐一条偏僻巷口。   果然,刚至拐角,他就收到了赛事组暗卫以竹箭下发的通知。   ——99号被狮子兔猎杀。由于你是第三方阵营猫猫兔,猎杀你的狮子兔猎刀被污染,接下来两天无法再使用猎杀技能,因你阵营特殊,不会死亡,遂不进行全场通报,现在请你确定要转换的阵营。   随着竹箭来的,还有两张纸条,红色代表垂耳兔,蓝色代表狮子兔,他选哪个,就把另一个颜色的纸条撕掉。 第68章   小没良心的   霄酒迅速朝周围看了一眼,并没发现任何人。   但一定是有的,不然谁刀了他?   猎杀规则说三尺之内,视野范围内,也就是说只要狮子兔能看到对方,不管对方看不看得到他,都可以进行猎杀操作,显然这次的猎手,就在暗里藏着,并未出现。   霄酒表现的惊讶且意外,像是不知道谁刀了他,但低头时,唇角笑意越来越大,他当然知道……想来跟着他的那个人现在应该很后悔动了手,怎么就信了他演的戏呢?   猎杀技能冷却,两天不能再行动,对方一定很不高兴。   不过霄酒很高兴,很快撕掉了代表狮子兔的蓝色纸条,选择垂耳兔阵营,成为垂耳兔阵营的队长,拥有裁决技能,可以随意制裁淘汰狮子兔,没有冷却时间,只要注意一点——不能错杀队友。   做好决定,霄酒转去大街,换了一张面具戴。   规则里并没有以红蓝颜色代表双方阵营,刚才只是为了猫猫兔方便选择,这个红色纸条的意义没有任何人知道,且临近节日,大街上红色很多,霄酒根本不需要做多余处理,不小心遗失在了红色碎纸片里,也没有任何关系。   他并不确定跟着的那个人还有没有继续跟着,但对方的刀都被污染了,刀不了人,那就没什么怕的。   他得先解决一件事。   走了没多久,果然,在萧鼎说的地点,看到了萧沅,他的嫡兄。   萧沅这两天为了黑霄酒,可谓是日以继夜,劳作不休,睡得很晚,起得很早,显然也没预料到能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看到霄酒,瞳孔震颤:“你竟敢只身来这里!”   霄酒:“为什么不敢?”   萧沅:“不怕别人杀了你么!”   “这个别人,”霄酒唇边笑意讽刺,“指的是你?你有这个本事?”   “还敢瞧不起我……呵。”   萧沅冷笑一声,突然大喊:“大家快来看啊,狮子兔在这里,快来把他投出去,他不是好人!”   霄酒眼皮抬都没抬。   萧沅瞪着他,继续:“还没发现么,霄酒不但是狮子兔,还是比赛皇子中的卧底,他是在玩明牌打法,就希望你们不信呢!”   所有人都没动。   百姓没动,戴面具的人也没动。   萧沅有点不明白,附近不可能没有正在比赛的人,听到这样的信息不可能无动于衷,百姓也是,参赛皇子们不是各种买消息么,为什么不积极打探,好到时候有的卖?   倒也不是全然没动,他听到了有意压低的窃窃私语。   “……这个好像是被淘汰的74号?99号的嫡兄?”   “都被淘汰了,为什么还可以站在这里?”   “作呗,搞事呗,他一直跟这个弟弟不对付你们不知道?好像从比赛开始,就一直在抹黑99号,那颐指气使的态度和脾气……呵,怪不得传言里说,他在代州老家时天天都搓磨弟弟呢。”   “可不是传言,我听说他和他娘一起,在后宅那是风生水起,把别人收拾的……刀刀见血呢,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他淘汰了,眼看没机会,弟弟却越来越好,肯定是嫉妒了呗。”   萧沅听的火大,怎么就没人信他!   戴面具的人也没动。   时间还早,参赛人数经过两天,也有了消耗,在这里的并不多,是垂耳兔的肯定不会乱动,不管霄酒是敌对阵营还是自己阵营,现在形势不明了,不可能偏听别人两句话就行动,是狮子兔的更不敢乱动,人越多,自己的动作越不好隐瞒,万一被发现自己刀人,被投出去了怎么办?   这对兄弟,倒是挺会选地方的……   萧沅也终于反应过来:“你故意的?故意找到这里跟我吵?”   霄酒却没理他,举高右手:“赛事组的监督队伍在哪里?有人分明不是比赛选手,却故意介入比赛,扰乱游戏规则秩序,是不是应该惩罚?”   “对啊……我们百姓只能保持适当距离围观,不可以插手裹乱,被发现是要被惩罚的!”   “这个萧沅已经淘汰,不是比赛选手,那就应该跟我们百姓一样!”   “怎么可以利用‘可以近看’的便利,谋私利,报私仇呢!”   “我们不能这么干,他也不行!”   赛事组的准备不是乱说的,说了全京城为场地,全京城监控,对围观百姓进行了规则说明,那就有相应的监督队伍,五城兵马司就被调来了很多人,整编成各种小队,分散在各个繁华地点,防止意外发生,现在有人举报,当然立刻就过来了,现场一问,百姓们七嘴八舌一说,行,事实依据明显,直接抓住萧沅,押往大牢。   萧沅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不——不是我——是你,你故意的!”   霄酒微笑:“只是被抓进去,按律惩罚,不会要你性命,你且好好静一静,想一想,以后该怎么办,真要继续找死……那只能是死路一条了。”   萧沅浑身颤抖,为什么总是这样,是他想的太简单了,还是霄酒太阴险?   不对,有人把他在这里的事告诉了霄酒!霄酒知道他在做什么,怕他做的更多,暴露的更多,故意找过来的!   “他真的是狮子兔!垂耳兔在哪里,快点投票淘汰他啊!你们到底在想什么!”   但是很可惜,没有人听他说话。   霄酒也不怕,他其实不怕热闹,视线暴露过多的地方,因为狮子兔一定也很谨慎,不会随意动手,反而能增添他的观察空间。   他十分闲适的,一路走,一路和百姓们打着招呼,诸如‘吃了没’,‘哪里的早点好吃’,‘这是你家孩子吗长得真好’这种,被笑容洋溢的百姓热情指点附近最好吃的早点铺子,油条汤饼小馄饨,应有尽有,还有人直接往他怀里塞点头,说才刚做好的,准备今天卖,一准好吃……   霄酒一路认真谢过,聊过,慢悠悠吃过早点,返回还未探索完的作坊。   还没到门口,就遇到了33号萧丘。   萧丘不像等着他,但看到他,表情略有些复杂,转瞬即逝。   霄酒太知道怎么回事了,33号刀了他嘛,不但没淘汰,还把刀给污染了,接下来两天不能再动,但他得装作不知道,因为33号以为他不知道。   没有刀的狼,不值一提。   霄酒根本不怕,也一点都不警惕的样子,上去就打招呼:“33哥可是在等我?”   萧丘直接愣住,非常警惕的后退了两步。   霄酒走上前,笑容亲切极了:“都是一家人了,还躲我做什么?”   萧丘:“一家人?”   “咱们俩就别演了吧?”霄酒眼疾手快拉住他的袖子,“你是狮子兔,我不是第一轮见面就知道了,还保了你一下,记得么?不是后面没有运气再碰到,我肯定带节奏把你票出去。”   萧丘皱眉:“把我票出去?”   “当然啊,你那么聪明,”霄酒微笑,“不过现在也挺好,没遇到你显是老天安排,现在大家是一家人,我强敌弱,岂不是更有利?”   “一家人?”   “我忘记说了么?我是猫猫兔,不知道被谁刀了一下,只能提前转换阵营,垂耳兔没什么好玩的,我就想来玩狮子兔,可惜规则限制,第三阵营转换并不下发通知,狮子兔不知道多了我这么个人,我也不知道狮子兔同伴都在哪里……33哥跟我通个气呗。”   霄酒目光诚恳的看着萧丘:“瞧33哥这黑眼圈,显是熬了夜没睡觉,肯定是同伴不好带,有了我助力,你还担心什么?”   萧丘:“你转成了狮子兔?”   “那是自然,我若是转成了垂耳兔,自动成为队长,有制裁技能,还留着你这个狮子兔干什么?”霄酒目光微垂,示意对方注意两人距离,绝对在三尺之内,视野之中,且四周围都没有人——多么好的刀人机会。   萧丘:……   霄酒:“我是真的很想为团队奉献一份力,你不给我狮子兔同伴名单,我刀错了人怎么办?那边垂耳兔阵营队长刀错人,要以命赔,自己淘汰,我们狮子兔可没这规矩,刀错了就白死了,我的刀还没有冷却时间,随便什么时候都能杀——给我名单,我立刻可以大杀四方,带飞全队,33哥真的不考虑?”   萧丘有点信霄酒的话,毕竟之前是他动的手,霄酒没有死,他的刀还两天不能用了,明显霄酒就是第三阵营的猫猫兔,现在肯定已经选择好新阵营,就像霄酒说的,如果他变成了垂耳兔队长,这么近的距离面对自己这只狮子兔,为什么不动手?   可要全然相信,还是有点……   霄酒看出来了:“这样,你要不信,我们可以同行一段路,让你好好看看我为人,不过你这么疲累不是个事,我知道有个休息的地方不错,你跟我来。”   说着话,他就把萧丘往自己之前休息的地方带。   不远处萧爵看到:……   小没良心的,我辛苦找地方给你,你送给别人?   霄酒大概也知道自己过分,知道萧爵在远处看着,悄悄手伸到背后,在别人看不到的视野,做了个谢罪求饶的手势。   别人看到了也不会懂,但萧爵会懂。   进了作坊,又有大热闹,他看到了萧鼎夸张追人,夸张躲避,戏非常多。   “哇18号18号!萧小炆是不是你,你是狮子兔对不对!你刚刚想刀我!不是你就是你那小王八哥哥萧厚,你俩中间必有一个坏蛋!”   “为什么逮着我欺负,我这么柔弱可怜无辜,都快跑不动了,要不我求求你,别刀我行么?”   霄酒拉住33号萧丘,在他耳边轻声:“你要不要刀了萧鼎?他肯定是个垂耳兔。”   萧丘震惊:“他可是你盟友,几轮比赛一直都跟着你,护着你,你能下手这么狠?”   “没办法,谁叫他运气不好,这回没跟我站在一块呢?”霄酒想了想,干脆往前走,“这样,你没太信我,那我就递个投名状,现在就去把萧鼎给刀了,刀了他,你就知道我必然是狮子兔了!”   “不用——”   萧丘直接拉住了霄酒,目光微闪:“他还有用。”   7号虽然是只垂耳兔,但是只特别好用的垂耳兔,现在还不能死。   “好哇,原来你才是狮子兔!”萧鼎那边,不知怎么的,突然绕着萧厚跑,认定萧厚是狮子兔,痛心疾首控诉,“不孝子!你忘记你最亲爱的娘亲了么?你伺候娘吃,伺候娘穿,娘坐着你站着,娘站着你还站着,多么孝顺的儿子,这才几天你就忘完了!你竟然还想杀了你娘!”   上一轮比赛的戏份,这厮还记着呢!   萧丘:……   看,多好用不是?   “7号留着,比杀了好,”萧丘拉住霄酒,没让他继续往前,“这个搅屎棍太容易被误导,随时可以用他搅局,可以最后再刀。”   霄酒若有所思,勉强点头同意了,任现场萧鼎几人演的飞起,根本没凑上前,好像没来过,带着萧丘转弯,去到他之前休息的房间……旁边,另一间房。   他离开时四周看过,萧爵给他找的房间当然是最好的,最偏僻最隐秘,门都是做的假门,掩饰足够,看不出来,这个房间虽然在附近,总归是差了点,但也还算不错,能找来用,已经是实力和诚意的巅峰。   “怎么样,这里不错吧?”   霄酒带萧丘看了房间:“你先暂且在这里休息,我去外面努力,顺便帮你望风,如果我骗你,你肯定不会睡得好,要不这样,你要是能一觉睡到醒,不被打扰,就证明了我的实力和诚意,你就信我,如何?”   萧丘看着他,不置可否。   霄酒微笑:“那33哥好好休息,我出去了。”   大戏演完,出来绕过拐角,看到抱臂等在那里,眼神很深的萧爵,霄酒莫名有些心虚。   虽然没用自己睡过的那个房间,但也很近了,距离这么近,总归有些事要受影响。   “我也不是没良心,是自身能力有限,哪里有九哥出色,九哥能找到的地方,我必然找不到,当时情况特殊,我也不好麻烦九哥,只能暂时如此,咱们是为了赢不是?”   霄酒抓住萧爵袖子:“九哥不要生气?”   萧爵垂眸,看着袖子上的手:“不许撒娇。”   霄酒:……   他撒娇了?不就是拽个袖子?   他拽袖子是为了拉手,拉手——当然是为了掌心写字。   约定俗成的联络暗法。   萧爵:……   算了。   霄酒的意思很简单:既然明确33号是细作同伴,要搞掉吗?   萧爵看着他,眼神更深:“你明明知道答案。”   还说没撒娇?   霄酒笑:“那就听九哥的,以点及面,顺藤摸瓜,留着他找出更大的老鼠,他应该没有怀疑我,更不会怀疑别人知道他的存在,留着方便我们……”   “你是垂耳兔队长吧?我早猜到了,是不是也行使过裁决权,精准淘汰过狮子兔?”他看萧爵,“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   萧爵:“猫猫兔。”   霄酒:“我表现的很明显?”   萧爵:“现在应该和我一样了?”   霄酒:“显然。”   萧爵:“还有一只猫猫兔,不管有没有被刀过,今天也要选阵营了,你就不担心?”   霄酒:“你说131号啊,没什么好担心的,他跟着8号萧厚,不会出错。”   “看来你相信的人不少。”   “但还是9哥最值得信任……”   一边嘴里聊着比赛的事,一边手指没停下掌心写字的交流,在简短字语中很快默契沟通,确定之后计划,也互通了消息,回应了双方的疑问,比如建造,楼宇的事,霄酒怀疑细作除月饼外,还会在楼塌两字上做文章,萧爵表示已经想办法透出消息,让皇上知道了,既然知道,就会有相应应对。   霄酒眼睛晶亮:“我们现在两个队长,岂不是可以大杀四方,把狮子兔都淘汰……不对,得留着,好给我们当卧底。”   萧爵看着这双眼睛,忍不住轻笑:“你让你让狼给兔子当卧底?”   霄酒看他:“怎么,不行?”   萧爵笑意更深:“行,怎么不行。” 第69章   你敢不敢亲我一下   比赛接下来的气氛,诡异的平和。   像是一通乱杀之后,阵营之间有了默契,垂耳兔阵营的人已经不是那么孤单,虽然仍然对局面警惕怀疑,但经过多次试探和交谈,找到了信任的伙伴,对狮子兔阵营有了相对确定的怀疑对象,狮子兔们必然得更加谨慎,尤其下手的时机,为自己辩解,推锅垂耳兔的话术,得非常隐秘且缜密才行。   第二天过去,第三天竟然没有人淘汰,平静的到了第四天。   可聪明人知道,这并不是和平的信号。   垂耳兔阵营在努力寻找确定每一个伙伴,为自己心中的疑问寻找答案,狮子兔又何尝不是?   北敌细作就更是了,在大安经营这么多年,能急流勇退,也甘于潜伏多年不为人知,自然不是蠢人,能挑选出来执行此次计划的更是能力优秀,敏锐度高,察觉形势不对,就明白计划执行有了疏漏,有人暴露了,也很快会发现,暴露的是潜藏在暗卫里的‘破眉毛’。   这个人身上的任务完成不了,那跟他离得近的人就必须得隐藏好,同时紧急调整计划……   安静并不是放弃,是山雨欲来风满楼,接下来就是反击了。   他们本来满满都是优势,别人在明,他们在暗,可现在他们的人里有人转成了明,大安却有人看起来在明面上,实则暗中盯上了他们的人,而他们不知道这些人知道多少,那反击就不能真的往明面打,最好是搅局,从别的地方下手,比如——   整个储君选拔赛的卧底。   诚然,能找到他们组织里的人,破坏一些他们的计划,大安的确有聪明人在,这些皇子里有能干的人,可每个人都是有私心的,皇子们参加储君选拔赛,目的是什么,是为了当储君,做未来的天子,单一场比赛的输赢表现,哪里有整体重要?   这一场比赛其实没必要太激进,只要确保不被淘汰,稍稍划划水不就行了?按照比赛规定,太高调,太跳,反而有嫌疑,容易被淘汰,这个时候如果有卧底的准确准确信息,重要的难道不是干掉这个卧底,确保以后当储君的机会?其他似是而非,只是有点点怀疑,没有确定的事,在意个什么劲?   细作很快决定,利用这个点挑拨人心。   于是很快,一些流言风向不知道从哪里出现,人心渐渐浮动,效果出色的连细作自己都有些意外,皇子们没明说,但眼神里闪烁的野心都太明显,盯着细作的注意力都转开很多,或者,不再关注了。   到第四天傍晚,有人顾左右而言他,暗捺不住,几乎要动手的时候,终于有人挑明了。   33号萧丘嗤笑一声:“这轮比赛都不好好玩,狮子兔不刀人,垂耳兔不冷静,都在想着找卧底,那不如就先把卧底解决了,再来继续比赛?反正还有三天,来的及。”   萧鼎嘲笑他:“都谁想着找卧底了,我怎么不知道?我就是在认真比赛,找狮子兔啊。”   “没必要不承认,反正大家都是这样,”萧丘环视周围,“你看谁说话反对了?”   萧鼎:……   现在正好是个多人对峙现场,还真没有人动。   萧丘这话,就像说到了大家的心坎上,代替所有人说出了心声——   起码看起来是。   萧丘看向霄酒:“虽然我承认你很厉害,将似是而非演的很像,让别人怀疑你,又觉得太容易反而不怀疑……不过到了现在,你也没必要再演了吧。”   霄酒挑眉看他:“你忘了我们是同阵营了?”   萧丘微笑:“阵营同伴当然很重要,可如果同伴披着敌人的皮,我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替人送嫁,好像也没办法真诚合作。”   “狮子兔在哪,快刀了小酒酒!”萧鼎快速举手,“我不是,我刀不了他,你们快点淘汰他!”   看起来像是背叛和霄酒的联盟,又像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或者……想干脆借这个机会,试一只狮子兔出来。   萧炆:“是得有人站出来刀一下,他没准不是狮子兔。”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狮子兔?正常来说,不应该笃定他是垂耳兔?”萧厚意味深长的看着萧炆,“哦……原来你是狮子兔啊。”   萧爵适时提醒:“小心被反刀。”   众人一静。   对哦,队伍里是存在第三阵营的,猫猫兔共两个,转化后信息不公开,不管选择转化成狮子兔是垂耳兔,都是带刀的,且没有冷却时间,岂不是谁要刀他,他就刀谁?   “你们猜?”霄酒微微一笑,视线最后落到33号萧丘身上,“这才第四天,就要开始疯狂下刀了?小心被带了节奏,活不到最后哦。”   萧丘:“人数减少也没什么不好,只要除去卧底,所有人都能好好沉浸比赛了。”   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到霄酒身上,压力倍增。   霄酒却不见紧张,赶紧看向萧鼎:“可我是好人啊,七哥真的不能保我?”   萧鼎架着胳膊,笑的有点坏:“你叫声好七哥,我考虑考虑。”   霄酒从善如流:“好七哥。”   萧鼎:……   你怎么突然这么乖了!   他突然感觉头皮有点发麻,除了霄酒叫他好哥哥时眼底莫名有些深的笑意,还有突然投射到自己身上,萧爵的眼神……有点太犀利,太可怕。   “还是别了,”萧鼎谨慎后退两步,“你说什么好听的我都保不了你。”   萧鼎真诚目光看向萧厚。   萧厚摊手:“没办法,我也保不了你啊,谁知道你是不是小坏蛋。”   萧炆倒是没直接反对,而是说:“如果你真想让我保,可以到我身边来。”   就是眼神太有深意,肯定带着算计,就像想诱杀小白兔的大灰狼。   霄酒很快视线落到萧爵身上:“九哥?好哥哥保我一回怎么样?”   萧爵挑眉。   不等他说话,霄酒就走了过去:“我有非常棒的消息,可以和你做交易。”   他目光掠过在场众人,暗意明显,可见这个‘非常棒的消息’,事关在场某个人的秘密,且非常有重量。   “你只要保我这一回,带我走,我就把这个消息分享给你,若你真的认定我是卧底,稍后可以直接杀了我,不就不用跟别人抢杀我的机会了?”   霄酒目光真诚极了:“到时要赢,也是你自己赢,争取到最后做储君的机会,不用跟别人抢,而且你不需要伙伴——”   “好。”   萧爵没等他说完,就突然应声,捞起他就走,迅速离开了现场。   所有人:……   萧鼎默默看着人影远去,离开视野,小声嘀咕:“这哪像急不可耐要独占卧底杀掉,分明是不想听某人嘴里晦气的话吧……”   33号萧丘皱了眉,这一招算是成功了,还是没成功?   飞跃到远处,四下无人,霄酒轻声:“你说33号为什么只提议,不动作?”   萧爵看着怀里人干净澄澈的眼睛:“必然是有更要紧的事要做。”   于他而言,比赛的卧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中秋,他的计划。   “他这两天,一直都没有动。”   “他的刀被污染了,杀不了人啊。”   正好也可以借这个时机伪装,接近垂耳兔阵营,趁机分化骗到人,同时低调的做暗中观察,计划调整。   “他悄悄做了什么,你知道么?”   “大概。”   萧爵拉过霄酒的手,在他掌心写字,笔画非常快。   别人一定看不懂,霄酒却立刻能反应过来是什么字,唇角高高扬起:“……还得是九哥!”   萧爵看着他,眼神微深:“你也出了力。”   若不是霄酒和萧鼎分别在前方带节奏,扰乱别人视线,他的行动不会这么顺利。   霄酒倒也不怕骄傲:“那当然,我这么厉害。”   萧爵:“嗯,你很出色。”   霄酒眼底转了下:“前边感觉有点好玩诶,该不会藏着什么重要信息吧……我们过去看一下?”   萧爵垂眸:“地势不对,可能会有点危险。”   霄酒:“我又不怕……难道九哥怕?”   “当然不。”   话音未落,萧爵就捞起霄酒腰身,迅速前掠。   “啊不要这么快——”霄酒听到风声过耳,眼睛都有点睁不开,“你慢一点!这种地形不小心撞到,一定会晕过去的!”   其后果然,突如其来的撞击声后,有重物落地的声音,回头一看,是服装统一的黑衣人,大概是负责跟踪记录他们的暗卫。   霄酒轻轻拽了下萧爵袖子。   萧爵知道他想说什么:“是他们,全部都晕了。”   霄酒有些意外:“他们……这么不堪一击的么?不是说武功很高,一个个的都很有本事?”   萧爵放下霄酒,扔开手里的石头,拍拍手:“是还不错。”   霄酒:……   所以是你干的!还故意表现的这么云淡风轻,你……是不是有点闷骚?   “但也逃不过暗算,”萧爵慢条斯理,“注意力过于集中时,就容易中招。”   这里地形危险,狭窄又障碍物多,以这些人本事,通过并不难,跟上他们也并不难,可要再逃过他手中暗器暗算,就有点难了。   “所以我们现在身边没有人了?”霄酒看萧爵,“你是不是有什么悄悄话和我说?”   萧爵曲指弹了下他额头:“不是你示意我,有悄悄话要说?”   霄酒捂额头:“我以为你没发觉呢。”   萧爵:“所以,想和我说什么?”   霄酒看着他的眼睛,安静很久,突然笑了:“九哥你胆子很大嘛。”   萧爵目光明透,并没有遮掩内里情绪:“你胆子也不小。”   “从第一轮比赛开始,所有人都怀疑我是卧底,为什么你从没怀疑过?”霄酒凑近,声音很轻,“因为你才是卧底吧?”   萧爵面色仍然平静:“哦?你这么想,是有了证据?”   “没有。”霄酒摆烂的理直气壮。   萧爵:“这不像你。”   “虽然没有证据,我也不会乱说话,我这里有一个方法验证,立等能辨,”霄酒看着萧爵,眼梢弯弯,“九哥敢不敢试试?”   萧爵:“你说。”   霄酒凑近:“九哥敢不敢亲我一下?”   萧爵目光微深:“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所以,九哥敢不敢?”   霄酒眼睛清澈,盛着皎皎月光,明亮到可以映照整个世界。   为什么不敢?   这本就是无数次萦绕在梦境的欲念。   萧爵伸手扣住霄酒后脑,不准他逃离,唇覆上去,算不上温柔,有些笨拙,有些急,有些贪,没什么章法,但不管怎样,打破了这扇窗,踏出了这一步,所有一切,都会和以前不一样。   某些决定和计划,在这一刻,终于能够开始了。   一吻毕,霄酒气息不稳,眼角也有些红:“看不出来啊九哥,谁教你这么干的?胆子很大嘛……”   萧爵扣着怀里人的腰,不再松开:“你敢不躲,我为什么不敢亲?”   “你又不是我的血脉兄弟。” 第70章   好兄弟,谢了   百姓们突然感觉不对劲。   为什么又没有消息传回来了?99殿下和9殿下现在在干什么,说了什么,怎么什么都没有?好像就是去探索一处地势比较危险的地方后,就再没消息了……   “他们暗暗做了什么事,悄悄说了什么话,我也要听!”   “怎么暗卫们又突然不干活了,是遇到什么意外,追不上了?”   “可是暗卫潜卫们不都是从宫里派出来的,本事很高,怎么会追不上?”   “那可不一定,就比如上回比赛的宅子里,不也遇到了密道坍塌意外,好多消息中断,并不完整么?”   “可在京城有什么意外……”   “呃,你们还在纠结这个,只有我感觉有点不对劲么?这轮比赛,起初看很有意思,当然现在也很有意思,大家都很聪明,玩的很好,非常有趣,可我怎么感觉皇子们正经精力都不在游戏上面呢?”   “我也觉得有点,好好回想他们曾经遇到过的每一个人,说的每一句话,带着无数的试探和提防,看起来聊的是游戏规则,又好像不是游戏本身……”   “还有经过的这些场地……的确是任务地点,但后来都有了官兵介入。”   “诚然有发生意外的原因,比如那个淘汰的74号萧沅,他在搞事,可他没搞事的地方,皇子们走后,也有官兵去接手查看,是不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   “莫非是有什么鬼东西暗地里在动,要害皇子们!”   “我不允许!皇子们是大安的未来,也是我们百姓的未来,断断不能叫奸人害了!”   “看上去也不大像……”   “如果不是要害皇子们,那就是有更大的事了,还有谁比皇子们更大呢呢?”   再往上想,可就只有一位了。   至高无上,权力巅峰,真出什么事就是动摇国本!储君可是还没选出来呢!   好像真的不对劲……不能这么继续傻乐的看下去了。   时间悄无声息滑动,第五天也结束了,明天,就是中秋节。   气氛也终于不再平和,天亮之后,没多久官府就收到了报案信息,有百姓被害,现场看上去干净利落,又残忍无比,似乎进行的非常快,时间上也来不及收拾,不太像为财为仇为情,也不像熟人作案,看上去发生的非常偶然,像是不小心站在什么碍事的位置,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东西,被灭了口。   因凶杀现场就在繁华街道巷子口,消息传播的很快,京城气氛慢慢变得紧绷。   参赛皇子们当然也看到了。   霄酒眯了眼:“他们干的。”   萧爵眸色沉寒,四外环视片刻,护在霄酒身侧:“显然我们找到的人还不够多。”   细作组织非常谨慎,上下级联络单线,除非精准找到最上级带头领队的那个,否则再多的努力都可能不算太有用,因为别人随时可以壮士断腕,放弃底下的人,而不管你怎么问,底下的人都只知道跟自己联络的,不知道上面还有谁。   霄酒:“时间不够,我们不能再退了。”   这些人能潜伏这么久,耐心和隐秘度难以估量,要不是皇上精明,察觉到了这些人的一点存在,且立刻着手布置,他们连这点小危机都发现不了,没准到别人大计划成功的时候,还难以置信。   霄酒甚至怀疑,皇上的身体状况,就是这群人干的。   这个藏在背后的最大头目,他们必须得找到,否则就算这次危机扛过去,还有下一回。   “先走。”   事情已经发生,人多眼杂,他们留在这里意义不大。   萧爵护着霄酒后撤,从上次那个吻开始,他已经不再掩饰自己对霄酒的特殊。   “嗯。”   霄酒从善如流跟着萧爵离开。   命案发生,皇上会管,他们现在仍然在比赛中,有些事不方便做,最重要的……是尽快寻找确定对方头目,从根本上破坏对方计划,但对方筹谋了这么多年,既定计划肯定不会愿意随意更改,会不甘心,那怎么样,才能推一把,添一把火?   从人群中离开时,他看到了萧厚和萧炆。   有些东西能演,有些东西演不了,或者,并不想演。   霄酒拽了下萧爵袖子,示意他看一眼:“别人不演了,咱们似乎也没必要藏的太多了。”   萧爵:“你是说——”   霄酒:“该给七哥信号了。”   “这两个人不用担心,他们知道怎么做,”老七马上有安排,萧厚和萧炆不用管,都是心里有数的人,萧爵垂眸看霄酒,“你自己一个人,能行么?”   所有人都要调动起来,他当然也要行动,可是……放心不下。   霄酒笑了,对上萧爵的眼睛:“你觉得33号萧丘,是我对手?”   “不是。”   萧爵摇头,目光温柔缱绻,克制不住,快速拉着霄酒的手送到唇边,吻了一下。   但就是放心不下。   霄酒立刻耳根发烫,左右看看,抽回了自己的手,这是在大街上,这么多人!   萧爵其实算好了视野角度,知道不会有人看到,可见霄酒难得害羞,耳根都红了,心尖更软:“遇到危险就喊我,我一直都在,嗯?”   “嗯……你快走吧。”   霄酒催推萧爵离开,见萧爵听话转身走了,略松口气,才想起这话不对,他们有不同的任务方向,又不会在一块儿,喊他他就能听到吗?没想到这人也学会哄人了!   正在腹诽,突然空中降下一个小东西,正好落在他怀里,他赶紧伸手捞住,发现是一只木头哨子,小小一只,做成小鸟的形状,不精致,也不贵重,倒是雕工还可以,拙朴可爱。   是小孩子会玩的东西。   再一抬眼,不远处就有个卖哨子的摊贩,这只小鸟是最小最可爱的那个。   萧爵身影已经消失在人群,看不见了。   “原来让我这么喊你啊。”   霄酒收起小哨子,揉了揉脸,控制住不要傻笑,快手思量路线方向,半个时辰后,精准的找到了33号萧丘。   “明明是一家人,33哥抛弃我一个人走,我好伤心啊。”他快速追过去,还拉住了萧丘的胳膊。   萧丘:……   难道不是大家都有自己的事做?你不也说出去找猎物?   他不怎么愿意在这个时候看到霄酒,但也没推开他:“你知道我在这里?”   他现在要干什么,该在哪里,不应该有人知道。   霄酒微笑:“显是我跟你有缘分,到哪儿都能碰到。”   怎么可能是偶遇?他当然是追着线索来的,中途还使用垂耳兔队长的裁决技能,刀了一只狮子兔——刚刚才确定是细作的人。   这种被淘汰的,除了比赛公布,暗卫也会直接将其带下场,他不会冲动行事,每一次行动都有目的,皇上一直在关注场上信息,会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有关那个人的事他不用再管,关注眼前这个就是。   还好也没几个人了,不止他一个人在行动,萧爵也是队长,之前就刀过怀疑的人。   “你刚刚收到公布信息没?哎呀怎么又淘汰一个,人越来越少了,”霄酒装模作样遗憾,“也不知道这个出局的人是什么阵营,你真的不把同伴信息给我么?我手是真的痒痒,上回没刀错,这回不一定刀不错,你真不想赢?”   刚刚被淘汰的那个是狮子兔同伴,还是自己的下线,33号心情没办法好,但也不想和霄酒说太多:“你可跟着我一起行动。”   猜出来算你本事,猜不出来……怪谁?   他并不觉得霄酒会愿意跟他在一块,霄酒明显更愿意和7号9号8号他们玩,之前不也说跟着他,结果并没有,只是话术罢了。   而且外头刚刚发生过杀人事件,怎么都有点热闹,不看看怎么行。   “好啊,多谢33哥照顾!”   霄酒竟然从善如流答应了,不但答应了,还真的不走了:“肚子有点饿,咱们要不要找个地方吃饭?”   是一起吃饭,还是让我请你吃饭?   萧丘眉梢挑起。   “你知道的,之前兑换赛币买消息,花的差不多了,”霄酒笑容很乖,和善极了,“33哥肯定不会这么小气?”   和善的微笑,8号萧厚表现起来,比霄酒更出色。   “我说166号,你还小,不懂人心险恶,有什么想不开的,可以和你八哥聊聊,”萧厚看起来笑容温和,亲切极了,实则脚步警惕,一直在警戒距离之外,“现在有什么烦恼,对未来什么事情焦虑,担心什么,期待什么,都可以聊,都可以解决,人生没什么过不去的坎……”   166号欺近,眼神不善。   萧厚叹了一声:“唉,还是想刀我,你不信八哥有保你的本事?”   他往后退两步,166号就往前欺两步,明显是要趁131号不在8号身边保护,趁他病要他命——   “你跑不了的,认命吧。”   萧厚微微一笑:“那可不一定,我有弟弟在呢。”   166号这才抬眸,发现允许8号废话的这一点点时间内,8号已经走到了门口,而外面,18号萧炆正好路过。   他差点没笑出声:“还真是弟弟,可惜不是队友啊。”   身为狮子兔阵营,除了猫猫兔不确定,剩下的哪个身份不了解?何况早就明了牌的队友。   “哦我忘了,”166号看着18号萧炆走近,更加嚣张,这对兄弟的龃龉,京城谁不知道,“也不是弟弟呢。”   仇人还差不多。   萧厚笑容比他还灿烂:“你猜,他是狮子兔,那么讨厌我,为什么没刀我,留我到现在了呢?”   对啊,最讨厌的人,刚好不是一个阵营,为什么不立刻杀掉?   166号有些迟疑:“那是因为战队策略,狮子头没有要求先刀你。”   萧厚看着萧炆一步步走近,已经到三尺距离以内,笑容满含深意:“是么?”   166号感觉有点不对劲,但已经迟了,他看到18号萧炆伸手,示意发动技能,刀了——166号?刀了他?   技能发动,赛事组暗卫潜卫立刻行动,将他带走,他直到迅速被带出很远,仍然难以置信:“你明明是狮子兔……为什么呢?”   萧炆看着远处消失的背影:“就是有这种蠢货同伴,我才不想让狮子兔赢啊。”   垂耳兔队长刀错人,是要以命抵命淘汰的,但是狮子兔刀错人,没有任何惩罚,毕竟还有一种‘自刀’骗人玩法,萧炆的行动,除了不利于本队阵营胜利,于他本人而言,并没有什么惩罚。   萧厚音色并重,感动极了:“好弟弟!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亲弟弟!”   萧炆翻了个白眼。   原来本来不是么?   “我倒是没想到,你这么没出息。”   “这不是信任你么?”萧厚笑眯眯,“见你就在附近,要来,我当然要等一等。”   萧炆唇角一抽:“那还真是多谢了。”   萧厚大方摆手:“不用不用,哥哥信任弟弟不是应该的?”   萧炆:……   你到时候会顺着杆子往上爬。   “你可又欠我一次了。”   上回的救命之恩,加上这回,两次了。   萧厚脸色微变,转瞬从容,大有一种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的摆烂:“大不了,多给你算计两回吃鱼。”   萧炆立刻愉悦:“那说好了。”   萧厚:……   他至今想不明白,为什么萧炆对这件事矢志不渝,看他吐……那么爽的么?   131号萧远干完自己的事回来,刚好看到这一画面,脚步踟蹰,有点不敢靠近,第一次看到这两兄弟这么和谐……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虽然两个人气氛还是有点别扭,可也比任何时候都顺眼很多。   “干完活了?”   “猫猫兔回来了?”   看到他身影,两兄弟齐齐扭头,一人一句,同时发声,还挺有默契。   萧远意外:“你们……都知道了?”   萧厚嗤了一声:“你跟霄酒在月饼铺接头,当我瞎了,看不到?”   萧炆:“那小东西惯会筹谋些有的没的,早早就指挥你做事了吧。”   萧远于是明白:“所以你们之前都是装的?配合我演戏了?”   “差不多吧,”萧厚轻轻按了下萧远的头,“你是我最小的弟弟,又从无二心,好不容易有自己想做的事,哥哥还能拦着?”   萧炆翻了个白眼。   又趁机收买人心。   他诚恳建议:“你跟着霄酒去吧,别跟着萧厚了,当心被算计死。”   萧远:……   要不你俩还是关系差点吧。   “行了,还是别废话了,”萧厚收起笑,脸色慢慢变的不善,“别人都开始杀人了,咱们也没必要演了。”   细作冒了头,敢杀人了,明着玩了,他们还遮遮掩掩束手束脚做什么?   “怕个屁。”   “——怕个屁!”   3号萧珪现在也是这个心情,这轮比赛所有剩余皇子参与,同京城竞技,他当然也在,只不过一直不怎么积极,他最擅长摸鱼嘛,可以把自己玩不见,一直苟到比赛结束都没有问题,但现在有人死了,有百姓被害。   再爱摆烂摸鱼的人,也是有底线的。   出身皇家,懒不懒爱不爱思考另说,起码的政治敏感是有的,他不太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来龙去脉都是什么,但不影响他判断局势,做出自己的决定……   又一次,他看到老七萧鼎遛人追暗卫打架时,没选择看不见,而是悄悄从边缘入局,帮他带走了两个。   他知道自己本事,能引走的不多,两个可以应付,也能保自己无事,剩下的……老七就自求多福吧。   萧鼎还真是压力骤减,人多他应付的了,就是难免有错漏,别看只是少了两个,少的这两个,足以奠定他的胜局了!   “谢了——今天我就认你这个哥一回!”他还学着霄酒赞他的声调,扯着嗓子,“好三哥,谢谢了!”   萧珪好悬被这一嗓子绊倒。   你最好以后都知道,乖乖的听我的话,别死在这里!   萧鼎压力骤减后,继续大杀特杀,追着暗卫里的细作,怎么都不放:“是你小子吧?是你小子杀的人吧!我们百姓招你哪儿惹你哪儿了你敢下这样的手!少狡辩,我闻到你衣服上的血腥味了,给我把命留下!”   随着这出声势浩大的追杀戏码,似乎有火种在人群中燃烧,京城真正的危机显现,从皇子阵营淘汰游戏到血腥拼杀,世间仿佛变了个模样。   骚乱,几乎是立刻随之而来的表象。   33号萧丘看到远处惊乱,瞬间从座位上站起,面色几经变幻,越来越凌厉。   “我劝你不要随便动手哦。”   霄酒稳稳坐在桌边,手上转着小巧酒盏:“计划在哪条路线,运作什么,保护什么……你不会以为到现在,我们还不知道吧?”   萧丘陡然回头,视线犀利。   霄酒指尖沾了茶水,在桌上迅速画出简单地图,往某个方位一点:“在这里对么?想炸个大烟花?你猜——”   他回头看萧丘,微笑明亮:“那里有没有我的人?” 第71章   你留了一手   不对劲,一切都不对劲。   “不对劲……哪哪都不对劲!”   百姓们一边跑退到安全位置,一边感觉事大了,太大了!   如果是以前,他们肯定害怕,慌乱逃跑,但现在,有聪明的青壮喊话,有五城兵马司的人维持秩序,指点他们该怎么躲往哪里躲,虽然有点紧张,气氛不大友好,但并不乱。   而且好像也没那么害怕,还能保持理智的思考这个事,想这个事。   比如看到萧鼎杀人,如果是以前,大家不得奔走相告,怕的不行,又想说皇子残暴,又不敢直接说,对上位者皇权的敬畏无法言说,又觉得憋屈,可现在,经过几轮比赛围观,他们已经知道,萧鼎不是滥杀无辜的人,他只是看起来凶,因为脑子不怎么好使,不会转弯,总是在噎人得罪人,看起来就不讲理,实则从不会无缘无故动手,也不会随便杀人,真的动手,真的杀了,一定有原因!   为什么追着暗卫不放,为什么要杀暗卫,为什么说暗卫是杀害百姓的人……   “大家注意到没有,最近暗卫潜卫们放出的消息都不对劲,要么是没有,要么是迟了,是真的意外,能力不行,还是故意为之?”   “有些事我早就感觉不对劲了,就是没好意思说,这些暗卫潜卫看样子是照规则行事,大部分也的确守规矩,可是偶尔就是有一些不对,消息总会晚个半拍,这些人里有人心思不对,在故意黑皇子们,拖皇子们后腿啊……”   “非常不对劲,就是有人想作乱!”   “还有8号18号131号的表现……他们关系怎么样我们都知道,别说互相阵营敌对,就算不敌对,这两兄弟搞对方都是不留手的,但今天竟然合作了……什么事能逼着他们站到一块?”   “必然是危害家国的大事!”   这么想就不意外了。   皇子们都是天之骄子,各有各的骄傲,谁都不服谁很正常,小小切磋见怪不怪,触及到一些根本问题时,他们就是会站在一起!   这个危机,百姓的现在才后知后觉察觉到,皇子们却早已经有了想法,应该也有了预案,比如这些配合演的戏,各种试探中淘汰的人,确定下来的细作身份……   他们还并没有藏着掖着,所有计划和所得都分享给了同伴,不然七殿下怎么就能笃定杀害百姓的是哪个暗卫?那不是他的思考量,必然是有人帮他确定了!   事到如今,太明显了,危害京城的那群人不再低调,直接干事了,皇子们也明牌了,根本不怕,可有一个很明显的事,那群耗子肯定知道自己的人谁是谁,皇子们却信息量有限,一定没有搞准所有敌人动向,不然也不会这么难。   暗卫潜卫们大约是不能指望了,这里头有被渗透的敌人,可皇子们仍然需要视野,需要一些具体的信息,帮忙佐证猜测。   怎么办好呢?   百姓们的机会来了!   暗卫们给不了帮助,还有他们啊,京城可不是敌人们的京城,是百姓的京城!哪个街道没铺面,哪间房舍没有人,时时处处都有自己人!把自己看到的人,见到的事,都传扬出去不就行了?   百姓怎么了,百姓里头也有聪明人,机灵的,狡猾的,扔到人堆不起眼的,传点消息不要太容易!   只要能帮到皇子们就好,哪怕只有一点点!   百姓们很快动作起来,发挥自己的光和热,同时也注意着各方信息,听到霄酒和33号萧丘的话后,不寒而栗,吓得不轻。   “有点可怕啊……33号要做什么?听99殿下的意思,是要搞什么炸药么?”   “什么路线……在运送什么,保护什么……这个33号没跑了,必然是敌人的走狗,他们在打算什么!”   “明天就是中秋夜,皇上要上登临楼与民同乐,挑在这个时候搞事,他们怎么想的?”   “怎么想,呵,还不是想乱我大安!”   “嘘——大家都别急,要相信皇子们,不能给他们添乱,都别冲动,先听听看99殿下怎么说的……”   他怎么表现的,说了什么?   哦,坐的稳稳,对33号说,看透了他们的计划路线,准备干的事,让33号猜,那里有没有他的人。   是谁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出现,隐身了很久?七殿下都在闹市追凶了,所有人都露了头,只有谁没出现?   九殿下啊!   九殿下在哪里,去干什么了?他不是一直游走于99殿下附近,支持他,保护他么,为什么这么久了没有人影?   “娘喂——来了来了,九殿下来了,都躲开,快躲开!”   “年纪大的往后站,有孩子的报紧,女人们最好归家,别看热闹了,老少爷们儿们呢,快,组织纪律,让出街心这条道,一个人都别堵着!”   突然撕心裂肺的喊声出现在街市,非常着急,急到嘶哑,声音都有点细了,声音里的紧张担心也是前所未见,如果是以往,百姓们也不会反应这么一致,真的就听了,起码要问一问,但这次真就是行动迅速,立刻清出了一条路。   只有三息,很快,一辆马车飞奔而来。   很大,很高,燃着火。   车上有几个巨大的桶,看不出是什么,但经过之前霄酒说过的话,纵使再后知后觉的百姓,也忍不住脑子里跳出一个念头——莫非是炸药?   车上有人,一共十个,九殿下在和人打架,一对九。   萧爵一个鞭腿,扫翻了一齐冲上来的三人,手撑车顶翻下,落在车辕的位置,试图控制马的方向,让它带着车跑向河边。   但并不顺利,其他九个人在拦他,根本不允许他从容驾车,甚至意图抽刀砍断车辕。   萧爵自然不会让他们如愿,双方一直打斗纠缠,燃着火的车辆险险往前方奔跑,车上的火也越来越大。   他又杀了一个人,血液溅出来,洒在车顶。   车顶已经满是血迹,显然这不是他杀的第一个人,这些血液甚至起到了一定的灭火作用,阻止了火势燃烧,直到现在,都还只是在大桶的边缘,没有往下很多。   九殿下,果真骁勇,一往无敌!   “快快,快散开!别不小心被这些坏人挟持了,还得耽误九殿下时间救人!”   百姓们不是不担心九殿下,难得被有脑子的提醒,明白现在最大的帮忙,是不要影响九殿下的动作,他们没武功,也没有遇到过类似的事,急哄哄上前,非但帮不了忙,反而可能送命。   萧爵下手可谓稳准狠,虽然事态紧急,火看起来越燃越大,马车方向也似乎控制不了,可他一直都没有慌,不管下手还是下腿,都非常果断,很快把两个人踹翻下马车,重重砸到了地上。   “快快摁住他们!都没立刻跃起,显是气力不足,老少爷们们上手,拿绳子把他们绑住,别让他们再上去欺负九殿下!”   百姓们心明眼亮,动作飞快,这个忙帮的可谓及时又准确。   可这还不够。   九殿下虽然一可敌十,可火烧的太快,马也惊了,不怎么听话……   “我来!”   人群中,有个老头站出来,跳上自家儿子的背,指挥他快跑,到前面去,站定一个方位,打了声长长的呼哨。   驾车的马耳朵动了动,竟然真的听话了,朝着这个方向跑过来了!   “哼,老子赶车五十年,还没有哪个马儿敢不听话过!”   老头再次指挥儿子改变方向,往前跑,到一个方位,继续发出呼哨,引领马儿。   马车的确听话,不再游离,直直往河边的方向走。   然而马车太快,老头的儿子再能跑,也开始喘粗气跟不上,人群中立刻有小伙子站出来:“我来!我在码头扛过包,是跑得最快赚的最多的!”   老头也不认生:“那就你了,快过来!今晚让我老伴给你卤猪蹄子补补!不是我吹,我家那口子卤的猪蹄子,里外三条街,没人比得了!”   一瞬间,百姓们心气被点燃,谁还不能干点力所能及的事了,皇子们在努力,他们也可以努力,京城不仅仅是皇子们的京城,也是他们的京城,他们祖祖辈辈都在这里,未来儿女子孙也会永远在这里!   “快快,要炸了要炸了!”   “九殿下浑身都是血……”   “就剩最后一道弯了!”   “就剩最后一个敌人了,九殿下一定能把人砍死!”   “要炸了要炸了,前面就是河了!”   “九殿下快下来,别和那烂人一起,他是想拽着你死呢!”   “快快,有人会使飞刀么,车辕快断了,再砍一刀,看看马儿能不能跑掉!”   萧爵知道百姓们在帮忙,也愿意交付信任,真的就不管马的方向了,只专心应对面前对手,不让他们得逞。   车上的人越来越少了,但剩下的人不但没跑,反而越来越执拗,越来越阴鸷,他们已经决定不要命了,就是要死,而且要拉着萧爵一起死!   这个人太强大,太厉害了,趁着外面四处开花,到处都是热闹时,悄悄一个人摸过来,找到了他们的核心之处,他们都没反应过来!   好好的行走在既定路线,不应该发生意外的马车竟然暴露了,被他知道了……或许不止如此,他们的计划已经泄露了很多,被这个人知道了!   如果让这个人继续活下去,最终计划完成不了怎么办!   大安必然亡,大安的皇帝必须死!   河道在前,马车烈焰在烧,车上没有一个人后退。   “到了——入河了!”   马车掉进河里的同时,萧爵杀掉了最后一个跟他对手的人,但也来不及跑,跟着车辆一起坠入河中。   “轰——”   火焰也终于烧到桶沿以下,点燃桶内炸药,巨大的声音炸在河里,黑烟团云,地面隔着震动。   街上瞬间安静。   有人眼底已经泛起泪花。   “九殿下……”   却见硝烟之中,有身影掠水飞出,似游龙,如谪仙,骨正脊直,像一柄出鞘的剑,身上是战火的洗礼,眼底是一往无前的勇毅。   这一刻的萧爵,不像个皇子,反倒像个将军。   “啊啊啊九殿下没事!他没事!”   “我就知道,他本就这么厉害!”   “九殿下——您快点上岸来!”   “也不知道有没有受伤……”   “受没受伤都得换身衣服,这一身的水……”   这边动静太大,没有人可以忽略。   33号萧丘眯了眼:“这个位置不对!”   没在他计划的方位!   他陡然明白了什么,拽住霄酒领口:“是你安排的对不对!你们故意声东击西,放萧鼎出来扰乱视线,萧厚萧炆帮你们演戏,萧爵则一个人悄悄跟踪……避过所有人视线,找到了我们藏东西的地方,破坏了我们的计划!”   霄酒反手一盏茶泼到了萧丘手上。   刚刚沏好的茶,非常烫。   萧丘不得不松开霄酒的领子,缩回手。   “所以我刚才说了,劝你冷静点,”霄酒看着他,眸底冷漠,“不要随便杀人,越是不管不顾杀人,你的折损越大——你能领导的人数不多,应该经不起?”   萧丘眼神森寒。   霄酒:“其实我很不理解,你是大安皇子,为什么选择帮助敌人?可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们祸害了大安,能给你什么好处?届时你一个亡国之人,再无依托,不再是皇亲宗室,也没有任何依靠,真以为真的能活,享受那些他们哄你的‘富贵’?”   “这些不关你的事!”   萧丘盯着霄酒:“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怎么绕过暗卫的?”   霄酒微笑:“ 暗卫里有你的人,当然要行事谨慎喽。”   “那为什么还没处置我?既然发现了,怎么不杀了我,还演那么多戏?”萧丘脑子转的也不慢,“别是舍不得吧?你只是发现了一些事,却不知道所有,你不知我这边都有谁,人都派在哪里,具体计划是什么样子……你想盯着我,用我钓出更多,是不是?”   什么同一阵营,真就是骗他,这个人没准就是像他猜测的一样,根本没有绑定狮子兔阵营,就是在骗他,比赛里骗,比赛外也在骗!   霄酒浅叹:“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想着你总归是皇子,怎么也得给你一次机会,你既不愿领情,尽可试试,看我到底知道多少。”   萧丘还真不确定,但也不是没别的办法。   “你猜——”他低笑着凑近,眼底阴毒,“我现在杀了你会怎么样?”   霄酒仍然很稳得住:“你可以试试。”   萧丘冷哼一声:“不必摆什么高姿态,也别想演什么高深莫测的空城计,如今外面街道四处开花,所有人你都已经派出去了,你现在单枪匹马押在我这,不会武功,手无缚鸡之力,我虽不才,倒通晓些浅显工夫,现在决定杀你,没有人能阻止得了。”   霄酒抬头看他,微微一笑:“但你不会这么做,你太知道我的分量,杀了我,有些人是会发疯的,你阻止不了,计划也很难完成——”   “你明明留了一手,还有后招不是么?为什么不用?是怕成功不了么?”   “怎么可能!”萧丘手握成拳,青筋隐动,“我必能成功!”   既然已经暴露成这个鬼样子,他也不想再装了,底牌打出来又如何!   他直接站起来,朝向这边走来,越来越多的百姓宣告——   “9号萧爵并不姓萧,他不是皇上的种,他才是那个卧底!安庆帝故意安排他进比赛,就是要弄死他!”   四周一片安静。   萧丘很满意现在的气氛,继续扬声:“你们想不想知道为什么?我们的安庆帝,堂堂天子,竟然不能容忠良之后——十五年前的涂平大战,令三军悲歌,百姓恸哭的文将军和平宁公主,所有人都忘了么!”   霄酒垂眸,放下茶盏。   原来这才是对方藏起来的杀手锏。 第72章   他怎么敢的   “十五年前涂平大战……”   “文将军和平宁公主的孩子……”   “皇子里的卧底……”   33号萧丘的话让现场一片激荡,一层层声音浪潮一样,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带着说不出的叹息与慌张,席卷了所有百姓。   “原来九殿下下才是皇上安排的卧底么!他是当年文将军和平宁公主的孩子,不是皇上的儿子!”   “所以……是要非得其他皇子里有人杀了他,才有资格做储君么?”   “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一定要这样么!”   储君选拔赛最初,公布规则的时候,百姓们的确震撼,竟然需要杀人,觉得有点太残忍,但对皇室宗亲并没有多大了解,也不会感同身受,只是因为这个震慑,心中更为害怕,尽管规则说要公示,百姓可以积极参与,投票什么的,还是不大敢离的太近,生怕被连累挑刺,小命赔进去,可后来慢慢的,把这事给忘了。   他们开始围观的明目张胆,慢慢的越靠越近,敢点评支持某位皇子,感觉离他们也越来越近,了解他们的脾气,知道他们的本事,骨子里有怎样的血性……尤其拜99殿下所赐,一次次因为‘卧底’成为众矢之地,又一次次巧妙化解,很会玩,玩的还很花,直接把这个事变成了乐子,大家反而不会怎么担心这个问题,担心也没用,不如放松下来,看99殿下怎么玩就完事了。   99殿下一定有办法解决危机,不管他是不是那个真正的卧底,可现在竟然不是,竟然是九殿下……   那要怎么办?99殿下要杀了九殿下,才能赢得那个储君资格么?   可经过这么多比赛的了解,大家喜欢99殿下,也喜欢九殿下,他们两个在一起才是完美搭档啊!他们想法那么默契,总是不用说话,一个眼神就能了解和配合对方计划,形成的羁绊气场是所有人里最紧密,最令人舒适的,尤其九殿下,因为99殿下不会武功,所有计划里都有怎么保护他,怎么为他托底的部分,多么难能可贵的情谊,怎么可以掰!   不,九殿下不只是保护99殿下,他也保护了很多人,以前都不提,就说刚刚那辆在河中爆炸的马车,如果不是九殿下,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什么规则设定,一定要卧底死,网上到底怎么想的呢?   皇上想,终于走到这里了。   他眼皮顿了下,批折子的笔未停,合上一本,翻开另一本:“哦?身份暴露了?”   连公公将批完的折子整理好:“是……”   “朕还以为33号会更沉得住气一些,”安庆帝头都没抬,“比朕想的早了点。”   连公公浅叹:“到底是外族的种。”   安庆帝:“朕也没想到,六弟当年那个妾竟是北敌外族。”   也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她的儿子竟然还能被利用。   连公公也点头,一般皇室宗亲娶纳,对女方背景都会查一查的,以防发生各种能说的不能说的意外,当年六皇子那个妾,的确查过祖上非本土,来自外族,但时间过去很久,在世的所有族亲都生活在本土,那个妾不管是从小的生活环境,还是成长中的个人经历,都跟本土百姓没有什么差别,并没有异族的事,谁想到过去这么多年,这点根子还是被人挖了出来,并且利用了,那个妾生子,33号……的确有点可惜。   “还好发现的算早,对他也没有太多期望,不然晚上该难受了。”   “嗯。”   安庆帝没什么表情变化,继续低头批折子。   又一摞折子批完,连公公小声问:“那外头……就不管管?”   “管什么?”安庆帝唇边露出浅浅笑意,“让孩子们折腾吧,小九和99都不错,既然都在朕面前下了军令状,就给点信任吧。”   连公公:“可是民间……”   安庆帝合上折子,目光掠向窗外:“正是要让他们亲眼看看。”   他不求被理解,只求迅速找到继承人,固国之本,万民所向,不要出岔子。   “咳咳——咳咳咳咳——”   熟悉的,艰难的咳嗽过去,白色帕子染上鲜血。   “朕的时间……不多了啊。”   “这才过去多久,你们就已经忘了那场战争了?”   京城街道,33号站在人群中心,一身凛凛,面色肃然:“外有他国强敌进犯,内有奸臣蒙蔽视听,将士们浴血奋战,文将军和平宁公主双双赴死,为的是什么?为的是脚下的疆土,身后的百姓,为的是你们!”   “平宁公主甚至与你与我都不同,她非我萧氏皇族,乃是前朝之后,这个封号甚至是因为前朝血脉凋零,再无男嗣,朝廷为示恩宠加封的,她本身没必要亲我萧氏政权,就算心生不满也是合理的,可她怎么做的?所有个人恩仇都抛在脑后,家国为大!她为了我们的疆土,甚至愿意牺牲性命,不管多难,都要尽所有心力,哪怕要和丈夫一起马革裹尸!”   “靠我们的皇上做了什么?前朝皇室早就没有了血脉男嗣,他仍然心里有疙瘩,不愿意放过,平宁公主的儿子也是文将军的血脉啊,他竟然没半分恻隐之心,非但不保护,还抓到寺庙里囚禁,令外人不知,世人不晓,还在这种时候推出来,故意弄一个储君比赛的卧底机制,引导别的皇子把他杀掉……这些比赛里其他皇子能走多久,会不会丢命,大抵是运气,只有他‘萧爵’,命数是既定的,他必须死!”   “皇上这样做,是何居心?不怕天下将士心寒么?不怕文将军和平宁公主在天之灵无法安息么!”   字字句句,掷地有声,百姓的情绪很难不被挑起。   “原来是文将军和平宁公主的儿子……”   “怎么会不记得……怎会不记得呢?十五年前那场大战,多么惨烈,多少人恸哭,将军和公主下葬时,京城万人空巷,自发为他们送葬……”   “原来他们有孩子……”   “孩子竟然被皇上推出来送死了么?”   百姓们不理解,为什么要这么做,真的只是疑心作祟,担心前朝血脉造反?可要是担心,不应该早早就压着么,为什么允许平宁公主上战场,给她兵权,鼓励她施展自己的抱负?   要防不应该那个时候,或者更早,来防么?   所有人都知道,平宁公主和文将军一样,都是将才,这对夫妻的浪漫故事,甚至都在各个战场展开,他们兴趣相投,志向一致,默契无比,只是平宁公主更加低调,或许是身负前朝血脉,总是不愿意放大自己的存在,可只要稍加了解,就知道她在军中的威望,与文将军其实不相上下,她掌控的兵权,可以这么说,如果她真有反心,一举拿下京城并不是难事。   当然,她并没有这么做,皇上也足够信任,为什么那个时候信任,后面没有了?   这说不通啊。   “谁跟你说,我是出来送死的?”   一道声音自远及近,清朗温润,萧爵来了!   “九殿下!”   “快看,九殿下来了!”   “九殿下小心啊!”   百姓们一边因为看到他,因他说的话开心,一边又有点担心,比赛机制这么设定,九殿下要怎样才能躲过啊!   萧爵目光掠过33号身后,因看到他来,眼睛更亮的霄酒,一步步走近,气势无两。   “就不能是——为了抓你?”他盯着33号萧丘,“不做的真一点,玩的热闹一点,你们这些耗子怎么上当?”   所以……   这是故意的吗!是皇上和九殿下有意安排的,是这样么!   百姓们眼睛睁大,心里开始期待。   33号萧丘心情就不大美妙了,眼梢眯起:“我劝你别太天真,这么简单就被人洗了脑,它日被人所害,你对得起你父母么?他们在天之灵可是看着呢 !”   “对,是看着呢,”萧爵眉峰如刃,“所以北敌试图暗杀过我多少次,他们都知道。”   萧丘愣住。   萧爵:“哦,对不住,我忘了你只是被收买过去的伥鬼,想来并不知道他们真正的布局,有些话显然不会同你说,同你说的,都是哄骗你的,好诓你真心为他们办事,他们的真实目的,包括对你未来的真正安排——并不会告诉你。”   萧丘:“不可能!”   “你怎么知道我身份的,难道不是他们告诉你的?”萧爵看着他,目光淡淡,他们那么早就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那么早知道,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利用这张牌,甚至有意隐藏,到了一种不得不的时机,才放出来让萧丘用?   霄酒心口有些酸软,萧爵……一定吃过很多苦。   萧爵转向百姓:“我的确是文将军和平宁公主的儿子。”   百姓哗然。   原来是真的,原来将军和公主还有子嗣……子嗣还这么出色!   将军武功高强,公主沉稳善谋,这些优点,九殿下他都继承下来了,怪不得轮轮表现优异,亲睦百姓,胸有热血……   “父亲和母亲一直弱化了我的存在,因为他们太出色,因为我是他们的软肋,北敌无法遏制他们,就会选择从我下手。”   萧爵垂眸,幼年时光在脑海浮沉:“从我出生开始,不知遭遇了多少恶意与暗杀,边关几乎每一次大战,敌人计划里一定有掳走我或杀了我这一环,我父母志向坚定,为疆土为黎民可不顾一切,对我有期待,也有偏爱,说我长大后自己的路可以自己选,但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应该和天下所有孩子一样,有父母保护,遂我的消息,他们往外放的,都似是而非,从不让外面人知道我具体怎样,不将我置于险境。”   “他们在时,有诸多安排,保我尽管可能遇到危险,也一定会无事,他们不在时,我一个孩童,怎能敌过别人的细作与暗害?天底下又有哪里,比皇上身边更安全?”   “我父母在世时,为我的安全殚精竭虑,就曾求助过皇上,安排一些隐秘的消息,我父母不在后,皇上的确想真心收养我,他曾经有一个亲子,自小身体不好,养在郊外皇家寺院,穷尽名贵药材和高僧祈福,仍然夭折,那个孩子和我一般大,皇上见到我,就想起了他,隐瞒了他去世的消息,说从此之后,我就是萧爵。”   “皇上不公布我的存在,是因为从始至终,北敌对我的寻找暗杀一直都没有停止过,他不希望我出事,至少我长成之前,有能力应对一切之前,他要我平安无事。”   原来如此。   所以根本不是什么囚禁,皇上是想保护将军和公主的儿子,当年那个夭折的皇子一直住在寺庙,没什么人见过,悄悄换了人,外人也不会知道。   “可我不怎么听话,哪怕皇上给我安排了文武师傅,想练习也有人陪,可总觉得不够味,少年人胆子大,总想去边关闯一闯,继承父母遗志……”   萧爵垂眸:“我想成为像父母一样的人,也恨北敌害了他们,总想有朝一日征服北敌,用对方的王者头颅祭奠父母,兵营里叔叔伯伯们惯着我,一边教我一边帮我,我做的好就夸,我做的不好,军法怎么处罚他们,就怎么处罚我,只是为我擦药时总是眼睛很红,动作很轻,皇上找我,他们就先训我一顿,说我不懂事,再向皇上求情……”   “皇上其实每次都很生气,气我偷跑,气我不听话,可从来舍不得揍我,甚至在每次我的消息可能走漏时,帮我处理后续,不让北敌知道我到底在哪里。”   所以这么多年,皇上很少叫他进宫,因为他真的不能多出现,也不能看起来像很受宠的样子,受宠的皇子,在朝局中不可能隐身,被人忽视。   虽然外人不知道,但皇上其实见过他很多次,对他的教导和关爱,并不亚于亲生儿子。   33号萧丘震惊:“你说……你去过战场?”   “怎么,瞧不起我们少将军?六年前曲正围打,四年前细作尽诛,两年前北敌三王子之死——你们竟然以为,北敌败的那么巧合?”   有个头发花白的老头站出来,张狂大笑:“整个敌邦脑子加起来有核桃仁大么?就这点本事还想跟我们大安斗呢?”   这个老头有点子眼熟。   霄酒立刻认出,这不是比赛里那个炸楼的老头吗!   老头是当年文将军和平宁公主培养出来的斥侯老兵,现在早就退了,在家安享晚年,然后被皇上征召,进了游戏副本,认出了萧爵?   所以当时就相认了么!   不不,应该是,就算认出来了,也没有干什么,并没有影响当时的比赛进程。   但霄酒对这点真意外,他一点都没察觉到。   老头啐了萧丘一口:“我们边关老兵,最讨厌的就是细作,和你们这群被细作收买的伥鬼,是非不分,卖国求荣!要不是你们这种人,少主哪里用隐姓埋名这么多年,他的少年时光,本该光芒万丈,荣耀万里,让所有大安百姓知道,文将军和平宁公主后继有人,我们的边疆永远固若金汤,谁敢来犯,必留下人头!”   就是因为这群人招数不停的暗杀,追找,少主年纪又太小,太容易有意外,才不得不谨慎小心,连皇上都殚精竭虑布局,生怕哪里有疏漏。   “你猜皇上为什么这么安排,为什么搞一个储君选拔赛,又弄出个残忍的卧底规则?不搞这么大排场,不整的这么吓人,你们怎么会信这不是坑,心甘情愿往里跳!”   百姓们恍然大悟,眼底发酸。   原来是这样……原来一切都是为了抵抗外族细作!   皇上所有布置,九殿下所有努力,都是为了把这群坏蛋一锅端!怪不得规则搞得那么残酷,还比赛一开始就放出来了,都没有循循善诱,原来是故意的,就是为了放给外人知道。   所以有些用来迷惑人的规则,其实也不是必须要遵守的,是么?   老头说话时,萧爵已经走到霄酒身边,替他抚了抚没那么平的衣襟:“被欺负了,怎么不知道吹哨子?”   不远处,萧鼎伸手抹了把脸。   “我就说他怎么敢的,都是兄弟……”   原来人家自己知道,根本就不是兄弟,还真的没有任何误会,早早就看上小酒酒了,一直藏着掖着不让别人知道! 第73章   叫义父   “原来如此……”   “原来是这样……”   “九殿下的确是卧底,的确是皇上安排进储君比赛的,但并不是为了让他死!”   皇上为了保下他,花了多少力气和心血,少年人叛逆都舍不得骂一句,还穷尽心力为他打扫遮掩,就怕形迹暴露,引来外敌追杀,怎么可能舍得拉他送死?   而且大安有外敌细作作乱这事,皇上明显就是提前察觉到了,只是不知道具体信息,对方到底有多少人,想干什么,想在什么时候,这个储君选拔赛显然是为了应对此事,规则的残酷,卧底的安排,都是为了选择更出色的皇子,大家一起应对这个局面,别的不说,安排的卧底很明显,得是自己人,得通透知事,能力又高,九殿下能成为这个人选,非但不是皇上忌惮,反而是皇上非常信任,才能委以重任!   “原来这些年边关几场漂亮的胜仗,竟然是九殿下打的么!”   “不愧是文将军和平宁公主的儿子,这般出色!”   “怪不得皇上舍不得责罚九殿下,也不允许别人动他查他,这就是个大宝贝啊,是我大安的将才!”   储君选拔赛的设置,是为了应对细作的局,挑选人才的同时,让对方降低警惕,卧底的残酷设置,也是为了让这个局看起来更真,让对方更信。   “皇上英明啊……”   到底什么时候发现的细作苗头?一发现就当机立断,制定了这个计划么?   “管什么时候发现的,反正当时肯定知道的不多,现在就不一定了,皇子们都反应过来明牌打了,细作还能跑得了?”   “皇上英明!殿下威武!给他们一网打尽!”   “一网打尽!”   “一网打尽!”   “一网打尽!”   33号萧丘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一切。   皇上的阴沉心思,卧底的身份……明明是杀手锏,明明是挑拨人心的利器,为什么这些人非但没有影响,反而更团结了?   “愚民……愚民!”   不,不行,他不能继续在这里了!   别人已经明牌,他现在也没有什么话术可以力挽狂澜,继续待在这里没有意义……他当机立断从怀里掏出一把药粉,往外一场,转身往外跑!   药粉这东西没人愿意沾,突然撒出来又遮挡视线,大家怎么也得退一瞬,就这一瞬,他已经跑很远,因为刚刚的站位就比较刁钻,现在直接钻进巷子里,身影消失不见。   “好狗啊用这招!”   “抓住他!”   百姓们着急的很。   萧爵松开刚刚拉到怀里的霄酒,举手高喊:“都别慌,他们跑不了!”   这倒也是……   百姓们停下了想要追过去的脚步。   “如大家所见,有他国细作在大安动作,试图搅风搅雨,经过调查与努力,皇上已经知道对方意图,正在准备将他们全部抓获,接下来的事对百姓们会有一定危险,请大家归家,谨慎出门——”   “我知道这个请求有些过分,明日就是中秋节,赏月品桂,万家团圆,和该热闹,但请大家放心,我们会尽力平息此事,只要我们都在,周遭和平安宁,就都是团圆!”   萧爵话落,百姓们无不配合:“我们这就归家!绝不拖后腿!殿下们务必抓住这群混蛋!”   “欲乱我大安者,死!”   街上百姓流水似的散开,很快周遭安静下来。   萧爵看着霄酒,目光温柔:“可要同我一起?”   霄酒笑了:“当然。”   萧爵握住他的手:“怕么?”   “为什么要怕?”霄酒没有挣开,“不是有你在?”   “好你个老九,埋的够深啊!”萧鼎从远处跑过来,上上下下看了萧爵好几遍,顺带看了他拉着的霄酒好几遍,一时都不知道自己摆什么表情,“一个没长嘴,一个不愿说,小酒酒你倒是解释解释,我跟你结盟这么久,你愣是一句话不告诉,挺能藏啊!”   霄酒摊手:“没办法,我也不知道。”   萧鼎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你看我信么?   霄酒还真的不知全貌,他最初怀疑自己是这个卧底,是因为那些暧昧记忆,和嫡兄萧沅的表现,他们这对兄弟可谓是帮萧爵拉走了巨大火力,萧沅要搞他,他呢,绞尽脑汁,用尽手段,让大家怀疑他,又不怀疑他,反而萧爵这个真卧底顺利隐藏了下来,没人发现。   直到他感觉不对劲,后来又认真暗查比对那段过往,发现不过是后宅手段,自己的出身没有问题,视线才慢慢转向萧鼎,开始各种试探,包括……那个吻。   萧爵早知道一切,敢于做很多事,他却在这个方面落后很多,懵懵懂懂。   不过这时也只是确定了自己的猜想,知道萧爵是卧底,但不知道具体身世,是怎么安排进比赛的……   这个真相,他也只是比萧鼎早一点点知道而已。   8号萧厚和18号萧炆也都走过来了。   “怪不得没怎么在京城看到过你,”萧厚认真打量了萧爵一遍,“总感觉这么神秘,一定憋着点事,没想到原来是文将军和平宁公主的儿子……”   萧炆眼底充满敬意:“我小时候曾见过文将军和平宁公主,他们看起来一点都不像话本子里编的杀神,气质很是随和,文将军很爱笑,平宁公主很喜欢着红裙,倒是听说过他们有个孩子,可不知为什么这个消息被压住,三军将士默契的闭口不谈,皇伯父也从未提过……原来竟是如此。”   原来这个孩子从出生开始,就面对着北方敌国巨大的恶意,无时无刻都处在危险之中。   萧爵感受到了大家看他的视线变化,但他本人和以往并无区别,没有任何倨傲,只平静的问:“接下来,你们要一起来么?”   萧鼎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你想什么呢,当然是一块啊!这还有小酒酒在你身边呢!”   萧厚:“必然要一起。”   萧炆:“有什么理由不一起?”   京城之危,大安之危,并不是谁一个人的事,是大家的事。   萧鼎:“那个33号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你就直接说吧,接下来怎么办!”   皇宫里,也在讨论这件事。   连公公给安庆帝端上新沏的参茶:“……33号怕不是找他主子去了?”   既然是被收买的伥鬼,接下来怎么办,该做什么,必然也得听上面指令。   “所以得放纵他么,”安庆帝接过茶,呷了一口,“得给点时间,不要着急。”   暴风雨来临前,总是那么安静的,也不知道明天会是个什么情形……   连公公有些担忧:“皇上明晚,还要去登临楼么?”   安庆帝:“当然要去。”   连公公小声:“可百姓们也知道现在很危险……”   “就是因为很危险,朕才要去。”安庆帝看着窗外,“别人针对的是朕,有没有百姓不重要,朕去不去才重要。”   他不去,别人准备的那些戏码怎么演?   与百姓同乐的机会很多,这次没有,还有下次,但他绝对不允许那群细作因事不成,再沉寂十几二十年,羽翼丰富后卷土重来!   “这个茶不好喝,换了。”   安庆帝又耍赖了。   连公公很是无奈:“皇上……”   “明日晨间,招萧爵和霄酒进宫。”安庆帝还立刻转移话题。   连公公:……   “是。”   新一轮的折子开始批,连公公端着嫌弃的参茶,离开大殿,殿外正值侍卫换班,年轻的侍卫朝气蓬勃,目不斜视,队列整齐,落足无声,只眼梢垂下时,泄露一二分情绪。   一夜寂静。   百姓们并没有听到什么特别大的声响,可就是觉得总有不明风向的风吹过,一阵一阵,像有人干了什么。   之前皇子请托,只是让他们归家,尽量配合,不是不让他们过日子,每天该干的事还得干,比如事发突然,家里没菜的,你总得买菜吧,没水的你总得挑水喝吧,所有都能忍,那家家户户的夜香,总不能囤在家里不往外放吧?   有人走动,就有消息流动,百姓们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大家肯定担心自己安危,但听说皇上行程不改,晚上仍然要去登临楼……皇上都敢,他们有什么不敢的?   而且现在皇子们自己也都挺危险的,事态紧急,没什么实时消息往外传了,想来那些暗卫潜卫们的任务也都变了,都在被分派默默做事,比赛规则靠后了……   凭什么皇子们的踪迹要被细作知道?他们可以不知道,不可以帮忙暴露,皇子们安全很重要!   那就这么两眼瞎也不合适,总得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帮上忙。   百姓们非常小心的,谨慎的动起来,看起来和往常一样生活,实则各行各业有自己特殊的行道暗语,他们做不了太多,非常偶尔的看到一些东西,朝五城兵马司汇报一些情况……还是可以的。   百姓们做的事很少,也很谨慎,非被推选出来的聪明人,其他人不会贸然争风帮倒忙,他们每个人做的事很少,甚至什么都没做,可他们人多啊,当大家一起愿意奉献自己力量时,会是难以言说的能量风暴。   皇宫大殿。   安庆帝看着叫到面前的人:“现在,懂了么?”   霄酒和萧爵对视一眼,齐齐点头。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没有什么东西,比国家凝聚力更珍贵。”   当一个国家的人民有信念感,有归属感,愿意站到一起时,就是无坚不摧的队伍,所到之处,所向披靡。皇上有意引导,并打造了这个局面,是想使政权更稳固,国家更坚定。   安庆帝:“所以如果储君选出来,并不能让百姓满意,你们应该知道会如何?”   霄酒和萧爵再次颌首。   这一招剑走偏锋,的确是个非常陡峭的角度,但也是个双刃剑,成了,大家心往一块聚,力往一块使,国家无坚不摧,没成,未来君主不能满足大家期望,能力不行,或性格大变,那希望落空之后的失望,同样也是一个巨大风暴,分崩离析会非常快。   都说了——   水能载舟,也能覆舟。   孩子都是聪明孩子,安庆帝点到为止:“所以这最后的解决方案,你们可想好了?”   解决方案?解决什么?   见安庆帝眼神落在萧鼎身上,他们懂了,哦,原来是卧底身份这个事。   安庆帝端着参茶,慢条斯理呷了一口:“虽然一切是为了做局,情非得已,但天子金口玉言,总得有个合理的解决办法。”   霄酒:……   他无语的看了安庆帝一眼:“您是不是早就想好了,算计皇子们呢?”   “哈哈哈——”安庆帝突然开口大笑,“你和该是朕儿子的,怎么就投生到了不长脑子的代王那里。”   霄酒:……   安庆帝是真的很喜欢这个侄儿,从始至终,这个侄儿好像都没怕过他,之前的严肃也只是守礼,霄酒在他面前其实是很放松的,胆子也大,敢开玩笑,还很聪明,储君选拔比赛虽然有原因,但设定的难题都是真的,想找到人才也是真的,这个侄儿脱颖而出,一点都没让他失望。   “不过也不可惜,叫朕一声伯父也挺好,你家那点事不用管,朕会帮你搞定。”安庆帝看霄酒,真是越看越顺眼,除了聪明有本事,能把所有皇子围绕到身边,架都不打了不说,人长得还很好看,你说气不气人?   “萧爵的事——就你俩商量着办。”   有了聪明孩子,安庆帝直接摆烂:“选出来的人不干活,朕不是白做局了?反正不好好干,压不住别人,别人就会掀翻你。”   萧爵:“皇上——”   “叫什么皇上,”安庆帝板了脸,“这么多年,还不肯改口叫义父,反了你了?我告诉你,你一天不改口叫义父,你就一天叫萧爵,朕昨晚又梦到文将军了,他说不孝子不听话,姓什么文,一辈子姓萧挺好,还能骗朕给你封个王。”   萧爵:……   安庆帝站起来:“行了,朕该干的事都差不多了,接下来怎么解决,该你们孝敬朕了,朕累了,得歇歇,你们在这商量商量怎么圆吧,谁都不许偷懒,知道么?”   他大剌剌走出大殿。   走出来,忍住没往后看,小声问连公公:“你说把烂摊子都丢给孩子们,是不是不太好?”   连公公回头看了一眼,两个年轻人已经坐在一起说起话来,眼睛明亮,闪耀着智慧的光芒……   他捂嘴笑了:“总得给年轻人机会不是?皇上放心,都是好孩子,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这倒是。”   安庆帝其实也挺放心这俩孩子,亲手选出来的人,足以扛起江山社稷:“朕老了啊……”   年轻的时候熬夜批折子,第二天还能生龙活虎上个大朝,现在不行了,连晚上有安排,都得提前小憩一下,免得到时没有精力应对。   背着手走向寝宫,灿烂阳光落下,在地上落下斑驳光影。   是个很美的秋天,收获也会很美。   转过拐角,安庆帝看到了后面跟着的侍卫队:“好像有个脸生的?”   连公公看了一眼:“您说的站在倒数第二排左侧的人?因这次危机,所有侍卫信息重新排查了一遍,稍微有点对不上的,都谨慎停职,没让来上值,这些都是在御前值班好几年,却因前面人没走,才原地没动的,这回正好补调……”   “皇上放心,都是背景绝对干净,且忠心的。” 第74章   我有点想你   霄酒和萧爵从皇宫出来,看到了正在外面等着他们的萧鼎。   萧鼎等的抓耳挠腮,心急的不行,见两个人出来,噌一下蹿过去:“怎么样了这事有没有定论,皇上怎么说?”   霄酒知道他在问什么:“皇上说,让我们自己解决。”   “自己解决?”萧鼎声音都颤了,僵硬的看向萧爵,“那你岂不是要被人围杀了?”   萧爵却脸上一点惊惧都没有,一如既往,稳的很:“天子金口玉言,怎么改?”   “也不是改不改得了的问题,是怎么改让人心服吧……”   萧爵两眼无神:“父皇不放话,你怎么办?就是个必死的人啊,不杀你,没有人能完成储君选拔赛,杀了你,谁好意思……呃,谁又能做到?总不能让你一个外人成为魁首吧?”   比赛声势这么浩大,进程到了这会儿,总不能半途而废,或者说干脆不干了,皇上脸往哪儿搁?无论如何,储君都必须得立,国威不容侵犯。   霄酒再次感叹皇上的教导:“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啊。”   萧鼎满头雾水:“什,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该去忙了。”另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是萧厚。   萧鼎瞪过去:“你怎么在这里!”   耽误别人说悄悄话了知道吗!   “你都能来,我为何不能来?”萧厚视线滑过霄酒和萧爵,看回萧爵,语重心长,“你再耽误咱们的时间,今天晚上许就抓不到该抓的人了。”   萧鼎怔了下:“你们都知道最后那个是谁了?”   萧厚:“不然呢?”   “不可能!你都才来,他们俩都还没告诉我呢!”萧鼎转向霄酒和萧爵,“是不是真的有人选了?”   霄酒点点头:“得七哥帮忙,去盯一个人。”   他凑近,说了个名字。   萧鼎立刻拍胸口:“没问题,你等着瞧好吧!”   萧爵:“小心些,不能被人发现。”   “瞧不起谁呢!”萧鼎立刻进入干活状态,都不斗嘴了,飞身离开。   剩下三人,视线相对。   萧厚:“今晚登临楼,一定会出事,我来看看我能做点什么。”   霄酒微笑:“倒是有点事,想要麻烦八哥……”   今日是八月十五,中秋节。   往日热闹的街道,今日安静无比,街上都没有什么人。有小孩轻声问父母,什么时候出去玩,和小伙伴约好滚花灯,怕错过了时辰,问晚上还能吃月饼吗,巷口大娘说中秋节会做桂花饼,很香的,答应了要去的……   百姓一边安抚孩子,一边忍不住担心的往外看。   昨天晚上还有点动静,今天连动静都没有了,也不知道皇子们在哪里,有没有抓到细作,那群人是不是太能藏了,大家能赶得上今晚的月亮吗?   怕倒是没怎么怕,反正大家都在努力,他们见识过皇子们的机智与勇敢,多么恶劣的环境和比赛都经历过,都能破局,眼前这点困难应该也不算什么,一定能解决,只是中秋节不能和往年一般热闹,多少有点遗憾。   呃……也不是不热闹。   百姓们不方便出门,悄悄往外边看一眼,了解了解情况,小心一点,还是可以的。   天渐渐黑下来,街上开始有了动静,皇上竟然没改变计划,去了登临楼!   皇子们好像大部分都跟着?也不知道细作的事解决了没有……应该是没有,不然肯定发信号,让百姓们知道了,所以现在还在进程中?那皇上这么现于人前,是不是有点危险?呃,别吃月饼吧,只要不吃月饼,应该没事?   百姓们对月饼的事记忆很深刻,比赛时七殿下九殿下九十九殿下似乎都拿这个说事来着。   登临楼上。   霄酒挑出一盘月饼,呈给安庆帝:“皇上可要尝尝这个?看上去很可口。”   一句话,成功让随行官员注目。   这是可以的吗!   众目睽睽之下,安庆帝竟然真的接受建议,伸手拿了这个被切分成小块的月饼,真的尝了!他咬了!   在场官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虽然此次事情机密,他们中间很多人未知全貌,可也知道很危险,这明显就是细作计划里的一环,这月饼不是会被下毒么,怎么可以这么敢!   但是皇上没事。   他真的吃了,咽了,一点事没有,还能温声夸奖月饼味道不错。   原来处理过了啊……   在场官员松一口气的同时,开始不着痕迹的看向在场皇子,是谁做的这么棒?7,8,9,18,还是99?   登临楼气氛祥和,皇上神情放松,好像一切跟往日没什么区别,什么都不会发生似的。   萧厚站起来,伸手指了指帘外栏杆:“今夜月色甚美,楼边景致不错,皇伯父要不要过往欣赏?”   众人心又提到了嗓子眼,这个好像也很敏感啊……如若他们没记错,危机之一是在工坊,当时霄酒和萧爵就怀疑到了楼内机关致使塌陷的问题……   这是要干什么啊!   “如此,必不能辜负了。”   安庆帝竟然兴致盎然,真的过去了!   呃,好像也真的没事?   楼没有塌,承重没有出现问题,什么机关不机关,根本没发现!   所以是他们多想了?   皇上似乎很喜欢天上那轮圆月,没立刻回来,这么安静稍微有点……   萧炆便提议:“有景无乐,岂不无趣,皇伯父可要起乐?”   “今夜一个个这么有孝心,”皇上允了,“那便起乐吧。”   起乐?   莫非这个乐有问题?   随行官员心里还没来得及防备,就见萧鼎抄着一柄剑过来了——   “我为父皇舞剑!”   七殿下武艺高强,剑肯定是能舞的,还能舞的很好看,可他那剑招,那耍宝的姿态,哪里是什么正儿八经的舞剑,根本是彩衣娱亲吧!他演了很多耍宝动作,就是为了逗皇上笑!   连三殿下都出乎意料的,没有挑剔这个亲弟弟,还亲手执了壶,站在一侧给皇上斟酒。   所以今晚其实就是个乐呵呵的,真真切切的团圆场?根本没什么乱七八糟的细作,刺杀危机?   现场气氛越来越放松,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其乐融融,根本没有什么危机发生,大家绷着的心也渐渐松弛,见皇上高兴,指这个做首诗,指那个行个酒令,更加融入,几乎忘了要提防这个事。   直到夜色渐浓,酒酣心驰,最不设防的时候,萧爵按住了一个人。   时值侍卫换班,他按住的,是欲走近皇上的那一个。   “就是你吧?”萧爵制住他,“终于从殿外换到了殿内,是不是很开心?”   侍卫茫然:“你说什么?我不懂。”   萧爵:“你应该唤我什么?”   侍卫垂眼:“九殿下。”   萧爵:“分明知道我不是,可以不守规矩,为什么又认了?”   侍卫脸色微白,小力挣扎:“九殿下说什么,我真不懂,我就是寻常换班………”   “不懂?”   “的确不懂为何九殿下对我下手,我只是个普通侍卫,进侍卫营七年,一直勤勤恳恳,为了升职表现,连假都没休过,终于能调到近身伺候皇上,可能有点激动,让殿下看出来了,但还请殿下理解这份心。”   “想表现,不知道谨慎么?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我知道外面似乎有事情发生,你们现在在布网抓人,可那跟我一个普通小侍卫有什么关系?”   “普通侍卫?嗯,你是挺普通的。”   侍卫脸上有点挂不住:“还请殿下告知,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萧爵:“北狄十二王子失踪,知道他在哪里么?”   侍卫脸色微白,似乎很无奈:“北敌之事,我怎会知晓?”   “看来仍然以为自己藏得很好……”霄酒看向萧鼎,“七哥,要不现在来?”   萧鼎冷笑一声,打了个响指,外面押了一个人进来,是33号萧丘。   侍卫脸色并没有什么太大变化:“皇城诸多皇亲宗室,这位我虽识得,但并无深交。”   押上来的,并不止这一个。   萧厚和萧炆也带了人来,前面几个,他深情脸色也没什么变化,直到131号萧远过来,押上来一个女人,他才终于神情大变。   霄酒:“分开这么久,中秋团圆之夜,不唤一声娘亲?”   女人年过不惑,鬓有霜白,只是被带上来,并没有被押,行动自由,她只看了侍卫一眼,就别开了脸,神情似乎很痛苦。   “你最初来京城,不就是为了找她?好不容易找到了,又为什么不认?”霄酒目光明亮到锐利,“取悦你那个脑满肥肠,瞎了心的爹,就那么重要?”   “你到大安,原本该有光明未来的,为什么还要去趟那个泥沼?”   侍卫牙齿咬得咯咯响:“你懂什么……”   “别说了!”   女人似乎有点受不了,不想面对接下来的事,欲去撞柱,被萧鼎拽住:“不就是一个不想认你,不听话不孝顺的儿子,你为了他死值得么!你还有别的孩子呢,想想他们!”   女人这才掩面,哭了起来。   霄酒终是有些心软,示意先带她下去。   在场官员都懵了,这怎么回事?   “八年前北狄的五王之乱,不知大家可曾听说过?”萧爵声音淡淡,“血乱王庭,政权动荡,那场内乱里,有人死,有人失踪……死的那个,大家应该很熟悉。”   这个还真听说过,争权内斗,三个王子对峙夺权,意欲谋反,两个王子被裹挟进去,官员也跟着战队,历史王权更迭里,这种事屡见不鲜,胜者为王,败者丧命。   显然还是王子的爹更胜一筹,五王之乱,他死了五个儿子,政权仍然牢牢在握,统治延续到了今日。   萧爵:“众所周知的事今日不提,但据我所知,当年还失踪了一个王子,因名声不显,实在不值一提,无人关注,无人知晓。”   所有人目光凛凛,齐齐看向了那个被制住的侍卫。   “ 外来的私生子,身份存疑,名姓都未得王赐,只按排行,被唤一声十二子,是死是活,无人在意,失踪了别也不会找,连消息都不会往外放……”   萧爵看着假扮成侍卫的十二子:“我猜,就是因为这个,你才能顺利潜入大安?”   霄酒:“你被嫌弃,被无视,甚至被驱赶,你心有不甘,想来大安寻你娘亲,你寻到了,你本可以改变一种生活方式,你娘并没有推开你,甚至愿意接纳你进她的新家,可你不愿意,你不甘平凡,放弃了你娘,不再见她,你仍然想回到那个不爱你的权力之地,你决定帮他们做事,接手他们在这里中断多年的情报体系。”   “朕也是没想到,想刺杀朕的头子,竟然在朕身边——”   安庆帝轻咳两声,闭了闭眼,指连公公:“你来说吧。”   “是。”   连公公往前一步:“原本是京城税赋出了些小问题,不大,很多人当笑话看,皇上也觉有趣,关注了一下,发现不对劲,税赋疏漏问题户部按制就可以解决,可有些不起眼的细节,别人没留心,皇上注意到了,比如商品和物价,会因季节产生波动,一些变化算不得大事,可当时并非应季波动,也没有什么商人囤积居奇,尽管波动不大,皇上为安心,让咱家查了一下,这一查,就发现了端倪……”   上一次北狄细作在京城作乱,还是三十年前,当初文将军也还年轻,就在京城,胆大心细,掀翻了整个细作集团,让这群人狼狈奔逃,再不敢祸乱,可能也是因为摧枯拉朽的打击发生的太快,有些痕迹没来得及回去,十数年后,这群人卷土重来,不敢有大动作,一直蛰伏,直到近几年。   皇上根本不知道这些人暗里在动,是因为这一个小意外,发现了端倪,立刻按住连公公,不能声张,未知全貌就打草惊蛇,很可能抓鸡不成蚀把米。   皇上准备悄悄的查,但对方藏得很结实,动作非常谨慎,时常很久不动一下,非暗暗编织一张大网,不好查获,且自身信息有暴露的可能,比如他并没有声张,连公公做事也足够谨慎,外人绝对不知,但对方总是很巧妙能避开他们的眼睛,很明显——身边已经被渗透,可能是侍卫,可能是暗卫。   不是不可以继续周旋,皇上是有耐心和实力的,可身体越发不好,对方也越来越会苟,明显要找时机,不见兔子不撒鹰,基于种种考量,尽管知道风险很大,还是一手推动促成了这个储君选拔赛。   萧爵听他说完,才道:“皇上为这些事找我聊时,我也很震惊,但为护家国,义无反顾。皇上说了可能会很危险,可我怎会怕?我生在战场,长在战场,爹娘杀了不知多少北狄人,北狄人不知暗杀过我多少次,我与北狄除了家国之仇,还有父母之仇,还有自己的死仇,此事谁都可以避,我不可以!”   “只是细作胆子太小,太低调,皇上虽布置了战火,鼓励他们大胆行动,我也不能太高调,遂一直表现的很平静,比赛时借助99号……等诸位皇子的行动高光掩饰,暗自行动,慢慢锁定了很多东西,只幕后之主藏的太深,一直未能精准锁定,不过显然,纸里是包不住火的。”   他最后目光,落在假扮侍卫的十二子身上。   霄酒也看着十二子:“自你离开北狄,来到大安,做的所有决定都很迅速,你很快寻到了你娘亲,又很快抛弃了她,明显血脉亲情并不能温暖你,你要的仍然是权力,你要干大事,回归北狄。你娘当初是被掳到北狄边境,生了你,本身并不愿在北狄生活,她从头到尾都是一个汉人,当年的事为了名节,没往外说过,而你与你娘亲接触的时间非常短,如匆匆过客,未引起什么波澜,遂一直没被发现。”   “你与北狄残留细作接上头,表明你的王子身份,不但能得到细作忠心,还立刻得到了北狄回应,你在北狄时无人注意,无人重视,可在大安,你是指挥细作的最佳人选,成了事,你立大功,回去怎么赏另说,成不了事,北狄王庭损失的不过是不想看到的私生子,和几个不成气候的细作,有什么干系?遂你很快走马上任。”   “你期待做出成绩,所有野心都在这里,是也不也?”   霄酒目光逼视,十二子却没什么表情。   “你的指挥风格也非常隐秘,从不单独跟哪条线联系,但所有计划指令,都是从你这里开始——”霄酒继续,“宫墙往北十二巷,第三棵树下的暗语,是你留的,对么?”   二十子突然眯了眼。   霄酒看着他:“看起来无意义的图案,杂乱无章的笔画,字不像字,画不像画,像小孩子的涂鸦,的确不容易被提取,可和其它地方的呢联系在一起,未必提取不出来,掌握密码破译方法,你传递的内容是什么,不要太简单。”   萧厚嗤了一声:“呵,都是我小时候玩剩的东西。”   萧炆适时微笑,别有深意:“兄长的确很擅长这个。”   他们两个是从小斗到大,也是从小玩到大的,谁学什么知识,另外一个人必要跟着学,且各种比较对抗,小孩子对各种游戏都很好奇,充满旺盛的求知欲,在说书先生嘴里听到故事,果然找到类似传递密码暗语的书,所有跟这些有关的事都是那么的有趣,为什么不玩一玩?   他们甚至联合身边的小伙伴组成阵营,一起对抗,怎么破译别人的密码,怎么让自己的密码更安全,心眼子不知道动了多少,霄酒一说密码两个字,他们脑子里立刻回想起往日的‘快乐时光’,这事舍他们其谁!   连提出者霄酒都得靠边站,长得再好看都没用,长的好看你玩萧爵去,心眼多无聊你玩细作们去,反正密码这块,他们包了!   萧鼎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你们是故意支开我的!不带我玩!”   他还以为就他一个人被派了事,盯梢捣乱立大功了,没想到这兄弟俩玩这个去了!   他看向霄酒。   霄酒看着他,默了片刻:“还是你的盯梢捣乱功劳最大,否则我们未必能当场抓获这个十二子。”   信息量有限,他和萧爵并没有直接锁定这个人,只是筛选出来的最后几个可疑人,都在宫里,应皇上宣召入宫,一路观察,也跟皇上聊了,发现皇上也只是怀疑最终几个,并没有精准笃定是哪一个。   总不能冤枉人不是?他们只能进行最后一轮的排查。   好在大家的努力都很有用,终于当场抓获了这个细作头子。   大势已去。   十二子知道,他大概跑不了了。   他本想立一个不世之功,冒一点点小风险,亲手刺杀大安皇帝,手握此功,北狄王庭谁敢不认?他要逼着那群人认下他,肯定他,佩服他,敬重他!   可恨大安制度太完备,漏洞难钻,他卧薪尝胆多少年,还日日提心吊胆被发现,怂的跟兔子一样不敢冒头,一点点从外围混到大内侍卫,再从殿外五百步,混到二百步,一百步,直到这几天,对抗明朗的这几天,他终于可以进殿,靠皇上更近!   他以为终于有了贴身刺杀的机会,也非常耐心,没贸然行动,直到今天晚上的机会——   却不想这个机会,竟然是圈套!   “凭什么当年你爹搞斥候可以,我就不可以?”他很不服气,目光不善的看向萧爵。   萧爵还没说话,现场就有杯子砸过来,正中十二子额头,可能因为太过突然和震惊,十二子没来的及躲开,瞬间血流了下来。   “你算哪棵葱,也敢跟文将军比!”   “斥候和细作能是一样的么,傻逼!”   “滚出大安!”   在场官员生气了,怒目相视,一个个随手抄着东西,不是杯子,就是干果月饼什么的,像是想扔过去,又担心准头不行,连累了皇子。   十二子看着眼前一幕,血色染了他的眼睛,他看什么都是红的,面前人们的脸那么红……却又那么清晰。   表情比什么都清晰。   这才是在意,尊敬,认可,仰慕……   有人轻轻松松,就能获得这一切呢。   他突然笑出了声。   萧鼎:“你笑什么?”   十二子笑着看向座上皇帝:“到底怎么发现不对劲的,你敢不敢说实话?难道不是因为被下了毒,知道待寿数无几?”   现场一片安静。   他说什么……这个天杀的细作头子说了什么!   十二子:“你本不该发现的,你身边防卫太严,我怎么努力都近不了,没有办法,只能尝试给你下一种慢性毒药,这种毒前期没有任何表现,基本不发作,一发作就是死期,谁知你身边的人照顾得太精细,每日食膳安排很是精心,一不小心,给你吃到了相克的食材……这种毒药只有一种相克食材,远在西疆,你根本不会有机会吃到的,可你的奴才只是想让你入口之物丰富一点,就破了我的局!”   关键破了就破了,安庆帝还藏着掖着不说,他根本就不知道下毒之事已经暴露,也不知道安庆帝早就着手开始查细作之事了!   他的确受了那个储君选拔赛的诱惑,他虽然有自己的计划布局,但也有不完备之处,他想趁着这个热闹机会给自己谋到点什么,比如知道更多过去细作留下来的信息,了解更多皇室信息,或者杀掉聪明能力佳的皇子,让大安没有未来……   谁知竟也是给了对方机会,暴露了自己!   “呵,你搞这么大阵仗,难道不是知道自己要死了?”十二子目光阴沉的看着皇上,“你真以为找到真相,找到我,就解决了所有事?我告诉你这又怎么样!你就算把现阶段的细作都拔除了,我们还有后来人,总有人源源不断进入大安,继续做这件事!我和我的人没了,还有别的人!我本事不够,还有后来的能力者!”   他是真的觉得这事能干成,他只是失误而已:“你觉得你做的很好么?什么储君选拔赛,你觉得你这么搞,乱不起来?的确,你利用我,让他们站到一起,有了凝聚力,但那又怎样?他们现在看着很团结,之后呢?龙椅可是只有一个,你猜你现在死了,他们会不会兄弟阋墙,互相残杀,甚至造反?”   “哦,你觉得我现在杀不了你。”   十二子阴阴笑起来:“杀不了也没关系嘛,反正你也就多活一两个月,哈哈哈最后赢的还是我,我赢了!”   他突然挣开束缚。   “不好他要跑!”萧鼎率先蹿过去,想要抓住,可惜慢了一步,只抓到一片衣角,衣角被他撕了下来。   “他跑不了。”   萧爵伸手挽弓,弓弦拉出颤响,陡然破空,‘咻’一声如流光划破天际,射中了十二子后背!   二十子飞跃空中,还未落下,就被一箭穿胸,整个人被钉到了木柱上。   血流如注。   但人还活着,箭矢射中的是右后背,即便穿胸而过,也不会伤到心脏,顶多是穿了肺,暂时呼吸不畅,血流不止,却不会立刻死掉。   “这可是你们的王子,真的可以这么屈辱的死在柱子上么?”   萧爵扬声垂眸,手中弓弦再次拉满。   “王子——十二王子!”   终于,藏在暗处的细作不忍心,冲了出来:“救王子!王子不该这么死!”   十二子目眦欲裂,满口是血:“不,你们别……你们别来!”   “要死一起死!”   “反正也要败了!”   萧爵利用这一箭,钓出了一堆忠心者。   “还等什么呢?”他率先飞跃下楼,“都给我行动起来,利用机会,把这群耗子一、网、打、尽!”   “是!”   接下来,就是摧枯拉朽的剿杀了。   大安皇子们优势占尽,这要是再赢不了,就贻笑大方了。   打起来了……刀光剑影,血色弥漫,杀气冲天……   百姓们先是捂着眼偷看,后来正大光明的看,最后直接参与了!敌寡我众,禁卫军和五城兵马司都调动起来了,这群细作凭什么赢?根本赢不了嘛!   还敢跑?我叫你跑!你再跑一个试试!你跑不了!   太厉害了……   皇子们太厉害了……皇上也好厉害!   看着远处声响差不多了,百姓们纷纷走出家门,互相看一眼,小声提议:“这到处乱糟糟的,还是中秋夜呢……要不,咱们帮忙收拾收拾去?”   很快,小声提议,变成了大众意见,别人们浴血奋战,他们也不能闲着不是,大活别人都干了,收拾现场这种事,他们很拿手呐。   中秋节,团圆夜,怎么可以乱糟糟的过,得干干净净,圆圆满满的!   东西得捡吧,地得冲吧,该扔的扔,该清的清,该热闹的也热闹起来!花灯呢?月亮这么圆这么亮,花灯必须得挂上应景!那什么嫦娥奔月,嫦娥抱兔,吴刚砍桂呢,都给挂上!   大家都忙起来,从外围街道一路靠近登临楼。没走近前士气昂扬,走近了,又有点怯:“咱们这样……真的行么?”   走在前头的人立刻答:“怎么不行呢?皇上那般爱民如子!”   “怎么不行呢?”   登临楼上,安庆帝也是这么说:“今夜本就要与民同乐的。”   本来还担心时间会耽误太久,不能很快将细作一网打尽,谁想这些人太配合,皇子们甚至不用出全力……能提前结束也挺好。   安庆帝非常欢迎百姓的到来,命令随行内侍配合打扫整顿,让登临楼重新热闹起来。   圆月如盘,挂在当空,花灯如昼,人间团圆,之前准备的流程竟然一点都没浪费,天子临楼,同百姓一起赏灯祝酒,祈愿祝福,兴致盎然,好不热闹。   饮酒时小小呛了一下,唇角隐须血线溢出,安庆帝很快拿帕子拭了,并没有让任何人看出来,忍到回到座位,才吐了一口血。   百官骇然。   所以那个毒……是真的?皇上的身体果真……   虽然皇上并没有在百姓面前如此,但这样的消息是压不住的,很快会传出去,到时候怎么办!   太医很快过来,非常熟练的给皇上切了脉,喂了一颗赤色小药丸。   安庆帝并没有晕,喝了几口水后,抬手制止围向太医的官员,自己说话了:“朕的身体的确一日不如一日,但也不会像十二子说的那样,只能撑一两个月,起码半年吧。”   半年……   官员神色凄然。   只有半年了么?   安庆帝看看底下不知所措的官员,看看想拥上前的皇子们,笑了:“世间谁能永存?生老病死而已,莫做如此小儿女态。”   “皇上……”   “你们更应该担心别的,半年,对普通人家来说,足够安排后事,对天家却不然,”安庆帝看着窗外圆月,“十二子已点破朕的身体状态,瞒不住,太多阴谋可以借着这个时间点埋下种子,制造舆论,布局筹谋,怎么让大安局势稳下来,让朝臣百姓的信念安定下来,才是最该做的事。”   大家很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   安庆帝目光笃定:“我大安的储君,该要有了。”   话音落,所有人齐齐看向萧爵。   萧爵面无表情:“看我做什么?在座诸位皇子,只我姓文不姓萧。”   是,在座所有人只有你不能干储君,可你是卧底啊,之前比赛规则搞得那么残忍,话说的那么满,现在怎么办?   大家左右看看,其实坚持到现在,一路比赛走过来的皇子,不到二十个,并不多。   有人默默举手:“刚刚那轮游戏……到现在应该是结束了?有阵营赢么?”   “废话,当然是垂耳兔赢了,没见我们投票淘汰了多少狮子兔,队长刀了多少?”   能走到现在的都不是蠢人,早就看出了萧爵的垂耳兔队长身份,以及霄酒和131号萧远的转换猫猫兔身份,连狮子兔都有谁也早就盘清了。   萧炆叹了口气:“没办法,我这个狮子兔被淘汰了,不能参与竞争呢。”   刚刚那一轮比赛规则,狮子兔需要杀掉所有的垂耳兔,阵营才能获胜,垂耳兔不同,阵营中只要能有一人活到最后,没被刀掉,则整个阵营获胜。   萧炆的确是身在狮子兔阵营,没给狮子兔干事,还刀过狮子兔同伴,按照规则,阵营失败,他当然也就淘汰了。   如果他叹气说话时脸上没带着笑,没笑的那么看热闹不嫌事大,别人还会信他真的遗憾。   又有一个狮子兔阵营的人跟着他后退,表示输了,淘汰者不参与储君的事。   再点一点,现场只有十七个有资格的皇子了。   “那我能说说自己意见么?”   有人小心翼翼举手,指向霄酒:“我觉得……他可以。”   房间瞬间安静。   “哈哈哈哈——”萧鼎突然大笑,过去拍了下这个人肩膀,“兄弟你不错,很有眼光嘛!”   萧厚看了眼乐的自在的萧炆,哼了一声:“的确还行吧,算得上有脑子,办事也还行,而且——”   他看了眼自始至终站在霄酒身侧,守护姿态明显的萧爵:“文将军的儿子有护国将才,我大安疆土,未来几十年该是没问题了,明君良将,大安怎能不繁荣?”   他表达了鲜明的支持态度,同时也有自己的小算计。   这一对太明显了,就要在一起了,将来必不会有自己的子嗣,那下一代储君么……   “我觉得这个储君选拔赛不错,是个非常合适的选择培养国君方向,如若未来在太子一事上不能肯定,还可以再办。”   那他的儿子,所有这一代兄弟的儿子们,都能参加不是?   群雄逐鹿,未来江山花落谁家,怎知不是自己!   在场所有人茅塞顿开。   对啊,不管让别的谁做这个储君,大家都是不服气的,攻讦内乱不能避免,偏偏让霄酒当,最为合宜,现在谁的口碑能盖过他,谁不服他?只有他坐上去,这个位置才会稳!   而且他坐上去,对形势没什么大的变化,大家不过是从争现在,变成了争未来,卷自己,变成了卷自己儿子,现在自己技不如人,不能让所有人服气,自己的儿子未必啊,没准将来就是雄主!   那必须不能让别人挡了儿子的路,这储君就是得让霄酒当,反正他将来不会有儿子。   这个选拔赛搞得好,搞得太好了!   “我也选霄酒!除了他我谁都不服!”   “国之繁盛,需大智慧者引领,舍霄酒其谁!”   “谁敢同霄酒作对,就是同我作对!”   “求皇上下旨,今日起,封霄酒为太子,我辈必齐心协力辅助之,为我大安之荣耀!”   “求皇上下旨,封霄酒为太子!”   霄酒还没反应过来,一句话没说呢,现场哗啦啦跪了一地,连皇子带朝臣,最后所有人都跪下来了。   所有皇子都拜服,跟在他们身后的人哪里敢有其他意见?气氛都这到了,‘民心所向’,这架势往不好的方向想,都有点像逼宫了,皇上还能怎么办?   霄酒少有这么怔住的时候,现在有点傻乎乎。   萧爵唇角微勾,大手按了下他的头:“你觉得前两天,皇上单独见我们,是为了什么?”   霄酒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教我?”   萧爵:“非是肯定认可你,为何要教?”   现在的这个场面,本就是皇上意料之中,想要看到,甚至一手促成的画面。   霄酒看着萧爵:“那你怎么办?”   这话说的,连萧鼎都有点无语了,小声逼逼:“你该不会觉得,现在还有人想杀他吧?他是比赛卧底,可更是文将军和平宁公主的儿子啊,前前后后又立了这么多功,民心所向,你敢动他,信不信百姓们就能反了你?”   “上位者要懂得顺应民心啊,”萧厚也看过来,语重心长,“老九还可以有别的身份……”   萧炆眨眨眼,小声比了个皇后的嘴型。   夫妻一体,人总得有点儿特殊权利吧,这种小事豁免一次怎么了?   霄酒脸腾的红了。   这什么场合,你们说的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反正我就服霄酒,别的谁压我头上我都不认!”萧鼎再次扬声,扯着嗓子放话。   萧厚:“所有兄弟里,的确唯霄酒统帅之才,治国之智,服人之心。”   萧炆:“请皇上下旨,封为太子,以正社稷!”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   安庆帝终于说话了,他目光温柔的看着霄酒:“要不,你就勉为其难试试?现在这个架势,换了别人,恐怕真的会像十二子说的那样,内乱不止,分崩离析。”   霄酒头疼,可好像不干不行了。   他掀袍跪地:“……敢不从命。”   中秋夜后第二天,圣旨下达,昭告天下。   安庆帝并没有回避任何问题,而是选择将所有事明示告知,在确认所有细作一网打尽后,中秋夜登楼发生了什么,他一点没藏,全部告诉了百姓。   为什么要办储君选拔赛,哪里发现的端倪,为什么要安排卧底,怎么合作办事,皇子们怎么一路辛苦,又聪慧有加,猜到真相并凝聚在一起,群策群力,努力到了这个和平结果,皇子们又是怎么支持霄酒,所有人甚至共同签契按手印,请求让霄酒做太子,并且一起跪求为萧爵请命,说他立的不世之功,都足够得一枚免死金牌了,大安不能失去这个将才!   圣旨下达,霄酒有才有智,有凝聚人心的力量,足以承担江山社稷,封为太子,以安民心。   自己的身体情况,安庆帝也没有回避,坦陈欠佳,且寿数不久,但剩下的时间,足以将霄酒带在身边好生教导,替大安培养出一代明君,请大家相信。   “信啊……为什么不信!”   百姓们当然很为皇上身体担忧,但若将来的天子是霄酒殿下,那有什么不可以的,他们甚至相当期待!   “我就知道这位殿下了不得,聪明有才华,还能让双人服气!”   “我也服气!”   “所有皇子都围拢在他身边啊!聪明的八殿下十八殿下,敢为先锋的七殿下,还有承袭文将军平宁公主战魂的九殿下……大安繁盛有望!”   “我们要迎来一个盛世了!”   “霄酒殿下是会治国的!我曾有幸路过,听到过他和九殿下聊天,他对未来的展望,描绘的方便之物,民生所需……我做梦都想要!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过上那样的日子了!”   牢里。   萧沅想不明白,怎么就到了今天?霄酒不是卧底么,为什么当了太子!   未来的日子……他想都不敢想。   为什么不杀了他?不但不杀了,还要让他回去代州,言下之意,好好管着他娘,代王那一家子人,谁也别想来京城,别想占便宜,否则……   他琢磨了很久,才想明白,给他带这些话的并不是霄酒的人,而是皇上派来的。   天子要有德行,皇上为了霄酒的未来,不想脏霄酒的手,干脆替霄酒安排了他这个嫡兄,直接点透,他未来不会有好日子过,但是呢,也必须得赖活着,霄酒现在是太子,未来是天子,肯定不会做错任何事,那代州那边,不管是爹还是后娘还是兄弟,谁搞出一点事来,就是他萧沅的责任,他敢不听话,不配合,死的将不只是他自己。   也别想搞什么小花招,皇上给他派来一个‘忠心仆人’,说是要伺候他一辈子,其实哪里是伺候,是监视,他只要一步踏错,想法错了,这人将会毫不留情下手诛杀。   为什么不现在杀了他……为什么不杀了他!   萧沅知道,他已经再没机会了。   一个月后,太子册封大典,昭告天下,七个月后,安庆帝驾崩,太子登基,亲自扶棺送陵,新帝登基,其后几个月的确有些小动荡,北敌突袭,朝政拉锯,暂未改回原姓的萧爵请战,带兵连连捷报,打的北边丢盔弃甲,再无战力,新帝则联合所有兄弟一起,镇压朝臣,朝事理的井井有条……   从有小矛盾到全部解决,用时不过一个月。   自此,帝位安稳。   两年后,新帝大婚,无人对站在他身边的人有意外,尽皆送上祝福。   仅仅两三年的时间,新帝真的做到了先帝所有期望,边关安定,新政推陈出新,得百官推崇,百姓敬仰,上下齐心,整个国家凝聚力都非常强。   这也是个宗室皇子们同朝为官最多的时代,经受过相似的教育,有相似的思维,大家血脉相连,连连孔都相似,当劲往一块使,所有目的都是未来下一代的江山时,创造出的价值可谓惊人。   盛世,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来了。   又是一年,除夕。   霄酒刚结束和群臣的酒宴,又来赴兄弟们的团年宴。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群人喜欢在他这里赖着不走,举凡团圆节日,都要过来凑个热闹,并且不允许改回自家排行,还用以前储君选拔赛的共同排行。   老七萧鼎喝醉了,非要拉着霄酒评理:“你说!是不是咱们两个最好!那个老九都是后来的,咱俩才是最坚定的盟友!”   什么君臣礼仪,早扔到了脑后,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守规矩的主,也知道小酒酒心软,不会罚他:“当年那个33号萧……叫什么球来着,是不是我杀的!我是不是有功,你是不是得叫我一声好七哥!是不是得赏我一道蒸鸡吃!”   霄酒:……   谁能想到呢,老七最爱的,竟然是鸡。   鸡哪里没有,你老人家向来视宫规如无物的,自己不知道叫了多少只吃,今天不知道叫了,非得我赏你?   “行行好七哥,七哥最好——”   霄酒敷衍地扒拉开他的手,拎着他后坐下,看了眼旁边的小太监。   小太监不知道看到过类似多少画面,早已经炉火纯青,行了礼转身,去准备了。   “好兄弟!我就知道你跟我最好!”萧鼎看到了,很狗腿的给霄酒斟酒,“来,跟哥哥一起守岁!”   “好什么好兄弟,没看出来弟弟烦你么?”萧厚正在一边独酌,嘲讽的斜了萧鼎一眼,“倒也是,你的时间也不多了。”   还敢撒泼耍赖,等老九回来,看你还好不好!   萧炆表情就很亲切了,笑眯眯的招来小太监:“我之前给准备的新菜呢?快点让他们上上来,给皇上尝尝,解个闷。”   因是提前安排好的,菜很快上了桌,的确是不错的菜式,色香味俱全,看的人心痒痒,就是稍微有点辨认不出食材是什么。   霄酒经过前面一轮酒局,其实有点薄醉,嘴里味道有些不舒服,这个菜一入口,还真不错,脆爽鲜甜,很是开胃。   他还给快醉死了的好七哥夹了一筷子。   萧鼎可高兴了,吃了好弟弟夹来的菜,眼睛一亮:“真的不错诶,小十八你可以啊,哪找来的名厨,我明日要去你府上蹭饭!”   萧炆:……   大家都说好,没什么异样气氛,萧厚便也没察觉,随意夹了一筷子,送入口中,一嚼就觉得不对劲了。   “呕——”   这他妈是鱼肉!   萧炆还适时转头,亲切提醒:“御前不可失仪,八哥你可得忍住啊。”   萧厚:……   他捂嘴跑出去,一刻钟后回来,显示吐干净了,怒不可遏——   “都多少年了你还玩这个,幼不幼稚!”   “都多少年了还见鱼就吐,实在不好,我是在帮兄长改掉这个坏习惯啊。”   “啊啊啊小十八我跟你没完!”   “要打架?好啊。”   两兄弟竟然没绷住,真的在大殿打起来了!还是没有任何技巧,不用武功武器加持,直接就是上手上脚,甚至上牙的那种,在地上拧成了麻花!   “啪啪啪——”   萧鼎立刻鼓掌,还吹了个响亮的口哨,打架好啊,外头爆竹声都不够响了,就该这么热闹!他起初还起哄,指点老八你手位置不对,再下一寸,保准能制的人死死,再指点小十八说你这小腿上的劲不行,制不住,他一会儿就没滚……   最后嫌教学不够过瘾,直接自己上,也加入了战团,三个人在大殿地板上拧成了麻花。   霄酒抚额,都不忍心看。   这群架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出不了结果了。   他走出大殿,准备散散酒气。   下雪了。   微凉空气冲进鼻腔,脑子被激的舒服很多。   今年的梅开的不错,火红绽放,冷香扑鼻。   霄酒摸了摸,从荷包里找到一只非常普通,很小巧的木哨子,放到唇边,吹了一声。   身后有风来,温柔缱绻,一点都不像冬日寒风。   “终于知道吹了?”   来人声音微沉,像怕惊了夜色,手却很暖,眼神很烫。   霄酒低头看着哨子,自萧爵送给他后,他并没有吹过。哨子当时选的很随意,因为时间不多,萧爵又很担心他,但他不用,并非嫌弃太简陋,而是……真的不怎么需要。   他当然会有面对危险的时候,但都能预料到,都能解决,身边的好哥哥们虽然看起来没那么规矩,但真有事,总能及时围绕在他身边,帮他一起抵挡,尽管……他可能不太需要。   这个哨子放在他身边,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现在突然想吹,大概是——   想你了。   霄酒任对方拉着手,垂了眸:“你答应陪我守岁,却一直不来。”   萧爵低头看着他,声音和眼神一样,温柔缱绻:“城防总得看看,今日除夕,不能生事。”   “那看完了?”   “嗯。”   “今日的酒很好喝,没那么辣口,很绵,很甜,”霄酒看着廊外雪花,感觉好像雪大了点,也更活泼了点,“很想等你一起饮,老七醉了,跟他们胡闹打群架,玩闹的跟虎崽子一样,都没眼看,我就没拿出来。”   萧爵看着他的眼睛:“有多好喝?”   霄酒准备拉着他往回走:“要不要尝尝?”   “好,我尝尝。”   萧爵倾身,雪中的吻,有着醉人的酒香,也有冷梅的甘冽。   “……的确很甜。”   “我有点想你。很奇怪,你并没有走多远。”   “不奇怪,因为我对你的思恋,比你更多。”   好在岁月漫长,他们有长足的时间相伴。   繁华功业不在一时,守岁和团圆,年年都有。   本文到这里就完结啦,谢谢追文的小天使,我自知还有长足进步空间,会继续努力的,下本开《我在大唐做入殓师》,破案方向,对这类题材感兴趣的宝宝,过去赏个收藏鸭~(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