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反派都剧透完了》作者:雾十   文案:   闻玉絜(jie)穿书了。   好消息:这书他看过!   坏消息:他在还不知道自己穿书了的时候,就已经给全书最大最疯批的反派渊清上仙剧透了个干干净净。   闻玉絜:救命。   沈渊清死了之后才知道,自己不过是话本里一个给主角送经验的反派。   他不知道“经验”是什么,但他知道自己从一个人人都可以踩上一脚的北俱罪奴,一路以命相搏,数次濒死反杀,才终于得证长生。可最后他却连主角是谁都不知道,就莫名一把业火结束了自己,成就了对方。   如今骤然重生,他是先杀主角好呢,还是先杀主角好呢?   闻玉絜:……   沈渊清[微笑.jpg]:你知道我的未来,不能留,但你告诉我这些,又于我有恩,所以,我会完成你的一个遗愿。   求生欲爆棚、只能胡言乱语的闻玉絜:QAQ我喜欢你啊,除了和你长长久久、白头到老,我别无所求!   沈渊清信了。   他认真考虑,思绪许久:那等我干死主角,我们就回老家结婚。   闻玉絜:……   我特么穿的就是主角啊啊啊啊啊。   小剧场:   后来,闻玉絜终于鼓起勇气,尝试和沈渊清商量:可不可以不要干死主角?   沈渊清:那你想怎么干?   真不是个好人.疯批反派攻X每天都在努力苟命、又怂又咸鱼的主角受   雷萌自选:   1.HE,1V1,主受。   2.如无意外,会日更,更新区间是每天中午【11点到2点】左右。   3.就是个日常向的小甜文,日常向,日常向,日常向,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4.文是作者家的猫写哒!⊙ω⊙   5.买入V章之前,请一定要看一下入V最后一章的作者有话说。   6.等想到了再补充。   内容标签:仙侠修真甜文穿书轻松HE剧透   搜索关键字:主角:闻玉絜,沈渊清┃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不想吃修炼的苦,只想享莫名的福   立意: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道德经》   作品简评:   闻玉絜穿书了。好消息:这书他看过!坏消息:他在还不知道自己穿书了的时候,就已经给全书最大、最疯批的反派渊清上仙剧透了个干干净净。闻玉絜:救命QAQ。   本文结构简单清晰,文笔幽默,虽然是传统修真穿书,却以流畅的文笔和主角闻玉絜不想在修真世界内卷的特殊视角,写出了一个与众不同的穿书日常套路。文章整体节奏明快,天马行空,不失为一篇不错的小甜饼。 第1章 拼命苟活的第一天:【一更君】注意看!这个男人叫小絜(jie),他穿越了。   注意看!这个男人叫小絜(jie),他穿越了。   准确的说是穿书了。   起初闻玉絜并不知情,只以为自己穿到了古代。他的投胎技术还不错,一出生就是个皇子,亲爹作为一代明君,江山稳固。   就是闻玉絜的兄弟有点多,还格外热衷内斗,很烦。   直至有天他发现……这个世界其实是可以修仙的。   能特么御剑飞行的那种。   小小的皇子,大大的疑惑:“都能修仙了,老子为什么还要陪你们玩宫斗?!”   然后,他就真的去修仙了。 第2章 拼命苟活的第二天:【二更君】风紧,扯呼!   南瞻部,析(xi)木城。   日暮苍山,天寒白屋*。   碎玉一般的大雪,窸窸窣窣的下了整夜,像染料桶被打翻泼洒了般,将琼色倾覆了整座城池。从蜿蜒的石板到曲折的巷陌,再到星罗棋布的坊市,一砖一瓦都挂满了冷霜。漫天飞雪,城阙巍峨,无不在诉说着这座千年古城所历经的沧桑底蕴。   这便是析木城了,在瞻部洲十二主城中,除了“够老”以外,就再没有任何优势的一座旧城。   析木城的城池规模不过三十里,常驻人口不足百万,在凡人大多可以丰衣足食、安享百年的天衍大陆,委实有些不够看。更不用提这里一无洞天福地、二无秘境仙宫,生活在城中的不是不能修炼的凡人,便是修为不高的低阶修士,连农副业都拼不过隔壁主城那几个以培养灵植和御兽为主的大宗……   娇小的女郎第一千零一次数落着析木城的不足,摇晃着腕上的银铃与阿兄抱怨:“世间竟还有这等苦寒清贫之地吗?这些道修果然不行!”   她的兄长默不作声,只负剑而立,站在门前,时刻关注着对面庭院深深的宅邸。   那实在是一栋再气派不过的古朴大宅,极尽穷奢的五进院落,绿瓦覆顶,古树参天。据说,宅子的主人和他们兄妹二人一样都是外来客,只不过已经搬来有些年头了。对方迁居时的阵仗极大,声势浩大的箱笼队伍就像是流水一样绵延了数十里,积玉堆金、肥马轻裘,很是轰动了一下贫穷的析木城。   但在见惯了好东西的女郎看来,也就那样吧,不能修炼的东西有什么好值得争抢的?只有凡人才会把它们当回事。   简单来说,对门的情况就是“凡人因摸不清底细而不敢随便招惹,而修士又看不上他那点东西”。   还挺有些小聪明的。   妹妹继续把自己打听来的消息与兄长分享:“那主人平素深居简出,几乎不与外界来往,至今无人知其身份。有猜是遭人陷害、落难而来的贵女,也有猜是腰缠万贯但体弱多病的巨富,当然,猜测最多的还是特来红尘渡劫的仙长。”   女郎自己便是个修士,还是从小就因资质出众而被寄予厚望的魔域天骄,最先否定的就是第三种猜测。因为以她从对面感受到的灵气来说,那里住的顶多是个炼气期修士,或者刚刚筑基,不能更多了。天劫再不讲道理,也轮不到一个筑基期的小儿来渡。   “能肯定的是对方一定长相不俗。”不然也不会传出什么清都客、太岁仙的坊间之言,不过如果是能重塑血肉的修士,想来容颜确实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是个少年。”惜字如金的兄长终于开口,笃定道。   “你怎么知道?”女郎诧异反问。   然后,她便顺着兄长的视线,看到了在大宅隔壁不起眼的寻常院落,一个金尊玉贵的小公子正从角门而出。那实在是个漂亮的少年,正值绮纨之岁,身姿颀,骨肉匀,端的是日角珠庭、龙姿凤章,仿佛天生就该被灵石与珍宝堆砌着养大。   哪怕是在隔云端见惯了美人的女郎看来,少年也是难得的姝色。   要是自家的该多好啊。   魔修女郎真情实感的有几分意动:“阿兄,我想……”   “不,你不想!”兄长迅速打断了妹妹的妄念,不留丝毫情面,对妹妹的表情也是难得的疾言厉色。因为那可不是他们能够攀想的人物,那是……   ***   闻玉絜其实并不像外界以为的那样从不出门,只不过他平日里并不会走正门,为了避人耳目,他都是从隔壁进出。毕竟他这辈子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在没搬来析木城之前,他就已经用不同的身份在城内买了好几处宅子。   一身暖裘的意气少年,站在如意门前,伸了伸懒腰。在晒的人骨头都好像快散了的暖冬里,他像往常一样,随性的向天空抛起手中的青铜古币,然后便决定了接下来的安排。   ——今天吃糖炒栗子!   他家巷口的糖炒栗子堪称一绝,不大的摊位前常年大摆长龙,客人络绎不绝。   闻玉絜双手揣袖,完美融入了排队的队伍,一边看着棕红油亮的板栗在装有粗砂和糖稀的铁锅内来回翻炒,散发出一阵比一阵香甜的气息,一边兴致勃勃的与路人一起听斜对角茶摊上一个与他“英雄所见差不多”的清癯老爷子抽着旱烟侃大山。   “能生活在咱们析木城,你们这些后生就偷着乐吧。”老者可不觉得贫瘠的析木城有哪里不好,“十二主城之一的‘大火城’都知道吧?现在怕不是要变‘大人城’咯。”   “怎么说?”有人搭话。   老爷子眼睛一眯,双腿一蹬,好像颇为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待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他才不紧不慢地磕了磕都快包浆的烟锅道:“前几日,有几位西洲的仙君游历到大火城,正迎面偶遇了一群魔域的尊者,这两边的性格与威能你们是晓得的……”   ——打不死就往死里打,且从不顾旁人死活。   闻玉絜在心中接话。   “只见其中一位头戴朱缨的少年仙长并指为剑,掐诀起势,只唰唰两下,便削铁如泥般去了大火城一左一右的两处城楼。”   “火”去两角,可不就只剩下了个“人”嘛。   “嚯。”众人齐齐捧哏。   买糖炒栗子的队伍终于轮到了闻玉絜,他不仅买了栗子,还顺手买了些旁边的芝麻糖瓜。站在听故事的人群里,当下便吃了个痛快。   他在心中赞叹,用灵力种出来的栗子就是不一样,先脆后糯,甜而不腻,真是一袋报恩的好板栗!   闻玉絜剥壳的速度很快,吃东西的速度更快,却不是那种毫无章法、不顾吃相的狼吞虎咽,反倒是透着一股赏心悦目,明明手上的动作看起来慢条斯理的很有秩序,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像变戏法一样,三下五除二便能将一袋栗子消灭于无形。   待他吃饱喝足,心满意足的像餍足的海豹一样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后,再一抬头,就正对上了人群中一个好奇朝他看过来的小朋友。   穿了一身喜庆的棉袄、梳着两个包包头的小姑娘,正被大人牵着手,对着闻玉絜捂嘴偷笑,双眼明亮,着实可爱。   闻玉絜对爱笑的人类幼崽总是没有办法,便将还没拆开的糖瓜递了过去。   换得小姑娘的眼睛更明亮了几分,脆生生地道谢:“谢谢哥哥。”   不等小孩家的大人有所表示,老者的“评书”已经转到了神奇的方向:“想也知道,大‘人’城那薄弱的护城阵法,根本无力招架道魔两边的少年英雄轮流伺候。但是咱们析木城不一样啊,打不过,还可以跑!”   是的,跑。   自己拔起袖腿、夺命狂奔的那种。   这事乍一听挺玄幻,但是想一想天衍大陆都有人能白日飞升了,城池遇到危险能自己长腿跑路,好像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说白了,析木城不过就是可以依靠墙体内的阵法位移个几里,尽可能的保证了城身的安全与完整。唯一比较稀奇的,大概是这阵法不需要谁来操纵,一遇到危险便会自动开启,并且析木城很够意思,从不独活,一定会带着城内的大家一起跑路。   闻玉絜第一次经历时,整个人都惊了。   当时他人在家中坐,面对避无可避的天外一掌,只能躺平认命。结果,他都没有来得及感慨自己的修仙之路还没开始就要中道崩阻,便先感到了一阵地动山摇,然后他就连人带宅子一起从河东迁去了河西。   河西的风光可真好啊,白色与金色的芦苇在水气交织中,荡出了一层层醉人的涟漪。   城中百姓对此景见怪不怪,在城池停止位移后就马不停蹄的适应起了新环境,等差不多摸清楚了,也就该干什么干什么了。   一回生两回熟,闻玉絜如今也能心平气和、像讨论天气一样面对这件事了。事实上,他们前不久才又从河西迁回河东。河东的景色也不错,寒江孤影,晚霞如诗,这要是来个什么文豪,后世的语文课本上大概又得多几篇“熟读并背诵全文”。   “所以最近大家都是来看析木城迁居的吗?”人群中有人开口。近日,析木城这座已经沉寂多年的古城,确要比往日热闹喧嚣不少。   “非也非也。”老者却再次摇了摇头。让这些客商、旅人迎着仿佛能穿透灵体的刺骨风霜,也要来到析木城的原因,可不是什么小小的移城,而是……“百年一次的跃龙船就要来了。”   随着老者的话,正有一阵猎猎北风,卷着雨雪呼啸而起,直冲云霄。   本来一碧万顷的天空之上,也开始有了大片大片的浓云堆积,就像是渲染出来的水墨画般。众人仔细倾听,在那云层之后好像还真的有了似有若无的龙吟,伴随着若隐若现的金光开始闪现。   天有异象,必有大事发生。   在天衍大陆,这往往代表着空间不稳,有什么壁垒即将被强制破除。   就像不少修真小说一样,天衍大陆也分上下两界。闻玉絜所在的,便是位于上方的天衍大世界,有且只有一个大世界,灵气浓郁,修真界人才辈出,也就是俗称的“金丹遍地走,元婴不如狗”;下面则是各方小世界,足有三千之数,大多都是道法凋敝、生机十不存一,能够走上仙途的人少之又少,金丹已是世所罕见。   据说以前大小世界之间是来去自如的,灵气差距也没有如今这般云泥之别。但是在绝地天通之后,天衍大世界与三千小世界之间便出现了一道无形的壁垒,密不透风,无可突破,上下两界的联系也因此变得越来越弱。   不过,上天总有好生之德,还是给这些下面的小世界留下了一线生机。   每约莫百年,两界之间的空间壁垒就会出现一道薄弱的弧线,可靠至宝撑开数道界门,勉强供大型云船在数息间于两界之中穿梭。   跃龙船便是从小世界而来的云船统称。   取鱼跃龙门之意。   小世界的修士想来大世界搏得更好的修炼资源,已经来到大世界的修士则想要抓住这百年仅有一次的、与下界联系的机会,打探消息、传递家书、寄送灵物。当然,参与最多的还是富贵险中求的商人,他们想利用不同世界的信息差赚取暴利。   经过天机阁数位卜算长老最新的推演,这一次界门最有可能出现的地点,就是在南瞻部洲的析木城上空。   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修士涌向了析木城。   闻玉絜便是其中之一。   只不过他比旁人知道的还要更多一点,他不仅知道析木城上空会开界门,还知道这一次的界门会提前打开。   倒不是他也能掐会算,懂得命理之说,而是这些都白纸黑字的写在书上。   一本闻玉絜在穿越之前刚好看过的修真小说。   那小说到底都讲了些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闻玉絜在还不知道自己是穿书时,就意外给全书最大、最疯批的反派渊清上仙剧透了个干干净净。   作为原书中暴戾恣睢、战力天花板的大反派,渊清上仙会如何对待他这个知情人,闻玉絜都不用猜就知道,那肯定会选灭口啊。   不过,不幸中的万幸,闻玉絜在给大反派剧透时情况比较特殊,渊清上仙暂时应该还找不到他。他苟在析木城这几年,就是为了抓住这界门大开的唯一机会,趁着反派在闭关升级的大好空档,逃去下界!   风紧,扯呼!   作者有话要说:   瞎扯淡小剧场:   攻受目前的模式就是——他追他逃,他插翅难飞(不是,很快就会抓到了,不搞拉锯战,受暂时也去不了下界,不用担心)。   *日暮苍山,天寒白屋:原句其实是“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取自唐代诗人刘长卿的一首诗。 第3章 拼命苟活的第三天:他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还是死了。   数年前,心魔境。   大学生闻玉絜穿越了,起初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我这个梦属实有点意思啊’。闻玉絜好奇的打量着眼前这座占地极广的私家园林,以波光粼粼的湖面为中心,四周错落有致地散布着高低不一的淡素建筑,一眼望去,山水野趣浑然一体,细节处又不失精雕细琢。   好奇男大站在廊腰缦回之下,仰望着梦中的雕梁画栋,发出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感慨:‘我竟然能梦到这么细节的古建筑吗?我好牛逼哦!’   “?”   走过垂花门,便是面阔七间的宽敞学堂,重檐抱厦,四面设门,看上去就气势非常,琅琅书声,不绝于耳。   “圣人言……”   每一次的起承转合,都仿佛为这个不败盛夏注入了更多的生机。   闻玉絜站在学堂门前的直棂窗下,却只确定了一件事,他果然是在做梦,一路走来,根本没有任何一个人看得见他。   声音齐颂,清脆悦耳,一群鲜活的青衿童子,正在跟着老夫子摇头晃脑。其中一个尤为光彩照人,众星捧月般坐在最中心,就像是一株生机勃勃的小树苗,自然而然地生在了一个荒唐而又美好的年代。   他听到他的同窗小心翼翼的称呼他:“十四郎。”   闻玉絜心里一乐:‘哟,这还是个有故事情节的梦呢?那我是主角,还是十四郎是主角?我要不要进去加入他们?’   诵读声渐停,老夫子开始了无趣的老生常谈:“正好趁此机会,老夫来说两句,还望公子们日后能囊萤映雪、勤勉向上……”其实前面的劝学还好,后面不知怎么就变了味道,逐渐成了秃头副校长周一例会的废话演讲,打着不知所谓的官腔,又臭又长。   闻玉絜紧急撤回了一个迈步,并重重的打了个哈欠,他是有多热爱开会啊,才会在梦里也加入其中?   老夫子最后还颇为自我认同的点点头,总结了一下他的封建思想:“……这样未来才好报效朝廷,不负君恩。”   ‘这倒是真的,’乐子人双手搭在朱红色的窗前,在心里给老夫子捧哏,‘跟在皇帝身边工作多好啊,再没有比这更简单的职场环境了,干得好升职,干不好砍头*。为了自己的九族着想,也得努力读书啊。’   引人瞩目的十四郎再忍不住回身侧目,精准看向了窗边的闻玉絜。   忽而一阵微风起,吹散了一树如雪的梨花,也吹起了闻玉絜肩上随意散落的青丝。   美得如画的少年,沐浴在熔金一般的阳光里,眼角带笑。他单手托腮,正乱没有形象地趴在窗前,态度散漫又理直气壮。像极了老妪口中山里天生天养、负责编织薄雾的精怪,不通世事,只知促狭玩乐。   闻玉絜面色惊讶:‘他能看到我?’   不过不得不说,这位十四郎是真好看啊。眉心一抹朱砂,皎如玉树,眼如点漆,好似菩萨坐下的仙童转世。   仙童视线平静的越过闻玉絜,看向了更远的枝头。那里有一群灵雀,在叽叽喳喳的叫嚣着春天。   闻玉絜这才跟着注意到了那群羽毛罕见的小鸟,他在现实里从未见过如此五彩斑斓的羽毛,就像是玉石一样。自封想象力大师的闻玉絜再顾不上什么仙童了,只想好好研究研究,自己梦里出现的这种鸟类为什么可以如此好看又灵动。   可惜,灵雀丝毫不给“梦主人”面子,不等闻玉絜靠近,它们就齐齐展翅高飞,远离了树底下眼神跃跃的男大学生。   闻玉絜抓鸟不成,也没有不高兴,因为他很快就重新找到了乐趣。   ——学堂里老夫子换了内容,从爹味演讲变成了抽查背诵。   白花花的胡子在过道中来回巡视,目光如炬,俨乎其然。在他老树皮一样的手中,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敲打着足有六分厚的戒尺。   ‘噫——’闻玉絜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尺子打人一定很疼。   之前还好端端坐在前排的十四郎,如今已不知为何换到了窗边,只稍稍偏头,就对上了闻玉絜神采奕奕的目光。   少年盛气,锋芒毕露,大大方方地回看,只在心中腹诽:‘嚯,这仙童好矮。’   “!”仙童怒目。   “十四郎?”   “沈渊清!”   老夫子连叫了两次,沈十四才终于回神。   隔壁给他使眼色的小胖墩,眼睛都快眨成麻花了,偏他还挺气定神闲,不慌不忙的站起身,先是稳稳当当的对老夫子一拜,才缓缓开口:“请先生指教。”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就是坐在那里好好读书。   “礼运大同篇……”老夫子年事已高,却耳聪目明,教了几十年的书,如何还能发现不了这些贵家公子的小伎俩?但他并没有着急发难,而是按部就班的考校了起来,从昨日才学过、要他们回家复习的内容,再到今天刚学的全新篇章。   沈家十四逐一应答,倒背如流,不见丝毫的勉强。   窗外的闻玉絜却已经顾不上看学神大展神威的一幕了,因为他满脑子只剩下了“沈渊清”三个大字。   ‘沈什么清?什么渊清?沈渊什么?不会是《道心》里那个大反派渊清上仙吧?’男大清澈且愚蠢的眼神里,透出了短暂的迷茫。   因为就在他做梦之前,他才连续熬夜数日,如痴如醉的看完了一本足有几百万字的修仙小说。那书里美惨强的大反派正叫沈渊清,每遇升阶,必起心魔,而在那一遍遍的心魔境里,反派总被无数次的轻唤:“十四郎。”   ‘不会吧,不会吧,我现在梦见的其实是反派小时候?’闻玉絜懊恼捂脸,‘我是有多爱他啊。’   男大虎躯一震。   十四郎瞳孔震动。   只有老夫子在勾唇,觉得自己的办法奏效了。卑鄙的成年人见用学过的知识为难不了过目不忘的学神,就转而开辟了一个全新赛道——诗词。从“新戒珠从衣里得,初心莲向火中生”到“人生不得长少年,莫惜床头沽酒钱”,再接再厉道:“一微尘里三千界,接。”   沈小公子终于还是被考住了,他三岁就能背诗,但背的也多是名家名篇,对于这种禅意的佛诗涉猎不足。   闻玉絜却是眼前一亮,别的不说,但这句他可太熟了:‘半刹那间八万春啊*。’   话音未落,沈渊清就也跟着回答了夫子:“半刹那间八万春。”   老夫子被气的吹胡子瞪眼,没想到这都难不住沈渊清,他再不想着什么等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再体罚学生,直接就让沈渊清伸出了手,对着那双白嫩的小手挥舞戒尺,当下便是毫不客气的三十下。   充分让一脸不可置信的沈小公子明白了什么叫世间险恶。   闻玉絜又有点不确定了,这么藏不住事的孩子,真是文中不动神色、城府极深的大反派渊清上仙吗?   “所以,渊清上仙到底是谁?”   好听的童音,在闻玉絜的耳边响起。   闻玉絜回神,这才发现学堂早已下学,那些一个个昂着不可一世的小脸、宛如花孔雀小公鸡的世家郎君瞬间作了鸟兽散,如今堂内就只剩下了闻玉絜与沈渊清。   沈郎君仰头看来,耐心的等待着答案。   闻玉絜心想:‘当然是《道心》里最大、最厉害的反派,从满门被灭的北俱罪奴,到太清宫高高在上的道君,差一点就毁灭世界的疯批。不过,他毕竟还是反派嘛,最终还是成了主角升级路上的经验大礼包。’   “经验包?”沈渊清歪头。   闻玉絜一愣:“你能听到我说什么?”   沈渊清点点头,直接承认了。如果闻玉絜仔细看,就会发现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早已不复孩子的懵懂,只剩下了古井一般的深沉无波。   闻玉絜这才想起来,他还在做梦呢,梦里能讲什么逻辑?他说出来和想出来有什么区别?索性已读瞎回:“就是牺牲自己,成全对方。”   “渊清上仙那么努力才得证长生,为什么要成全别人?”   闻玉絜哪里知道为什么,只能祭出无耻大人的惯用招:“因为作者就是这么设定的啊,哪里有为什么。”   “那如果渊清上仙不想按照作者所写的做呢?他会如何?”   ‘大概会很快乐吧?’闻玉絜匆匆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大反派为了剧情服务而不得不美惨强的一生,他根本不敢想,如果渊清上仙不经历这些,该活得该多么乐观开朗。   沈渊清:“……”他突然有了一瞬的沉默,因为他无法想象自己过于活泼跳脱的样子。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待沈渊清整理好情绪,就又引导着闻玉絜说,呃,或者说是想了起来。他抓紧时间,尽可能把《道心》的细节都问了个遍。   虽然闻玉絜也开始感觉到了奇怪,不说沈小公子的言行好像不太符合他小土豆的年龄,只说这学堂也未免太安静了一点吧?就好像整个世界都被暂停了,只留了他们二人还在对话。   不过最奇怪的还是闻玉絜自己的脑子,明明前一刻他还觉得自己对《道心》如数家珍,但是等他开口给沈小公子讲细节时,却突然变得磕磕绊绊了起来。就好像他的脑海升起了一股看得见却摸不着的白雾,越回忆就越想不起来自己到底都看了些什么,反倒是胡思乱想的细枝末节越来越多。   从魔性的道君跳科目三,到洗脑的各种表情包,各种衍生产品铺天盖地而来。   震碎了沈渊清的三观,也……震动了整个心魔境。   闻玉絜:“!!!”   是的,他们此时不在别处,正是在渊清上仙的心魔境中。其实从沈渊“醒”过来的那一刻起,这个心魔境就已经再难维系,能坚持到现在实属奇迹。   沈渊清却还不愿意就此放过,他放柔声音,像是生怕吓到什么小动物一般,笑着对眼前毫无防备的少年轻声道:“哥哥叫什么?家住哪里?我去寻你,好不好?”   好你个大头鬼!   哥哥我看上去像个傻子吗?   那便是闻玉絜记忆里,他与大反派沈渊清最后的对话了。等闻玉絜再次睁开眼,他已是大启武帝刚出生的第九子。   武帝甚喜,广宣天下,赐封地越。   闻玉絜却因为胎中迷,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记忆不全,稀里糊涂的只以为自己是穿越到了古代,一门心思想当个闲王。   闻玉絜的小算盘打的可好了,从小做什么都不好不坏不出挑,主打一个懒散无为。既无意问鼎人间至位,也不接受他亲爹“我只爱最有出息之子”的cpu,老头子爱喜欢谁喜欢谁,他只喜欢躺平。   这人啊,一旦胸无大志、毫无进取之心,那和无忧无虑有什么区别?   他虽母妃早逝,却外家鼎盛,父皇武帝又是一代励精图治的明君,治下人人都可以生活的很富足,他在宫中长大更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就这样一路吃喝玩乐、没心没肺的长到了十几岁。   所有人都知道九皇子闻玉絜是一条无可救药的咸鱼,且不打算翻身。未来不管哪个兄弟上位,他都觉得自己肯定能老老实实地携妻带子前往封地,快乐且安逸地过完他这往死里花钱都花不完的一生。   但计划归计划,现实归现实,不出意外那就肯定要出意外了。   这年,武帝宴请上仙。   闻皇子当时正在宫外游手好闲,听闻消息,就忙不迭的赶回了宫中,气势汹汹的准备给他爹一些小小的反诈震撼。虽然他和热衷内斗的兄弟们处的都还行,但“有个亲爹是皇帝”和“有个兄弟是皇帝”的待遇哪个更好,他还是能拎得清。   如果能捞,闻玉絜还是想捞一下他的亲爹。   至少他不想他爹也加入晚年追求长生不成、反中了丹毒暴毙的皇帝之列。不想,就在闻玉絜即将出现在宴会的前一刻,他先一步看到了宴会之中的沈渊清。   寒芒色正,仙人之姿,流光溢彩的法衣之后,是一柄在《道心》中被反复提及过的名剑——八万春。   这便是闻玉絜能对“一微尘里三千界,半刹那间八万春”这首诗如此熟悉的原因了。   据说只有世间心性最澄明之人,才能从镜花水月湖中拔出来这柄举世无双的半仙器。每一次八万春泽主问世,都必将效命于会舍身救世之人之手。也是因为这柄剑,渊清上仙一直到全书主线推进到百分之九十的时候,仍是主角心中最正人君子、清冷孤傲的太清道君。   一直到他死,也无人知道渊清上仙是如何在坏事做尽、指使魔域各部差点毁了天衍大世界之后,还能驱动的了八万春的。   闻玉絜穿着皂靴的匆忙脚步,生生截停在了甬长的宫道之上,他浑身僵硬,手脚冰凉,心脏就像是被谁揪住了一般,只能抱着侥幸的态度想,我怎么可能在古代看到一本修仙小说里的大反派呢?就算看见了,反派也未必知道我是谁啊。   然后,他就听到那一头银发、眉间一抹睡莲纹绽开的仙人开了口:“这便是陛下全部的皇子了吗?”   仙人找皇子做什么?   闻玉絜感觉不能再想下去,但他不听话的大脑却开始觉得自己多少还是应该干点正事的——在迟到了十几年后,他终于想起了自己曾在心魔境里的一些经历。   沈十四郎小朋友就这样一点点的与眼前出尘脱俗的上仙重叠在了一起。   明明是一大一小的两个个体,却像的令人心惊。   男大心中发出尖锐爆鸣。   紧接着,就被他父皇一声“渊清仙长客气了”打破了全部的侥幸。那就是沈渊清,沈十四的沈,渊清上仙的渊清。他不是穿越了,而是穿书,并且在穿越之初就给大反派剧透了个彻底。   他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还是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瞎扯淡小剧场:   闻受:QAQ救命。   *一微尘里三千界,半刹那间八万春:出自宋代诗人释心月的一首诗。   *仿佛第一次知道这世间竟还有邪恶:忘记在哪里看到过的一句话了,反正不是我想的,就是觉得非常顺口。   PS:希望我写清楚了,以防万一,这里多啰嗦的补充一下:   闻小受一开始穿越,其实是穿到了沈小攻的心魔里,心魔是沈渊清的,所以他能看到闻玉絜,也能听到闻玉絜的心理活动,知道了自己是小说反派,但出来之后就听不到啦。   从心魔境里出来之后,闻玉絜才正式胎穿,成为了武帝之子,但小孩子发育缓慢,他一开始有点稀里糊涂的,类似于胎中迷,以为自己就是普通穿越,等再遇到攻,才终于想起来一切。   然后就接上了第一章,闻玉絜告诉武帝他要去修仙,但其实是打算从析木城借道,跑路下界。 第4章 拼命苟活的第四天:好久不见。   析木城外。   随着界门出现的日子越来越近,九天码头上已是舳舻千里、旌旗飘飘。一簇簇泛黄的白色船帆之下,是一座座巍峨大翼的楼船,它们只这么安静的停泊在厚重的云层之中,就够人想象它们是如何在云海中乘风破浪、星奔电迈。   不管是小世界的修士前往大世界,还是大世界的修士想要下界,都只能乘坐这样结实的龙骨云船,才有可能度过两界之间诡谲浩渺的无涯海。   准备溜溜球的闻玉絜,从热闹的码头一路走来,是越看越满意、越看越心喜。   “这些云船大多都属于南来北往的各大商会,为了百年一次的跨界生意,大家都准备的很充足,若在无涯海遇到意外,也会守望相助,道友的安全绝对有保障。”陪在闻玉絜身边对云船进行详细介绍的,是四海商会在析木城分会的掌柜之一。   这掌柜的人生格言就一条——“跟什么过不去,都不能和灵石过不去”,俗称死认钱。在数够了一袋子上品灵石后,闻玉絜就变成了他的亲爹。   胖掌柜一身富态,笑容真挚,在收了钱之后,就办事效率奇高的把一切都安排了个妥妥当当,还亲自当起了解说,带着闻财神来了码头“验货”,各种努力,想给金主爸爸一次宾至如归的体验。   毕竟闻玉絜已经承诺,事成之后还会有另外一袋上品灵石等着他。   胖掌柜很有些做生意的小巧思,在参观自家云船前,还不忘带闻玉絜去对比了一下其他商会的云船,更全面的突出了自家最大、最好的那一艘到底能有多优秀。   站在九天码头上一眼看去,最先入眼的便是最为高大的钱来号。长百丈,阔三十余,由炼器宗门中最有名的天工阁出品,大宗师级别的宝具。船上精良的装备堪比战舰,不仅设了城壁,建了楼橹,还自带各种远程的杀伤性阵法,宛如一个移动炮台。   不仅闻玉絜看的心潮澎湃,胖掌柜也是腆着肚子与有荣焉:“不是余自夸,放眼整个天衍大世界,道魔两域、南北四洲,也就只有我们四海商会能拿得出这种规模的云船做商贸了。”   就一个字,有钱!   “道友也不用担心我们会毁诺,不知道您是否知道,我们会长走的是交贸大道。”大道三千,万物皆可证道。胖掌柜状似神神秘秘的又给闻玉絜上了一层口头保障,生怕大客户跑了,“这年头啊,人心难测,可道心不会骗人,您说对吧?”   “对。”闻玉絜点点头。   这也是闻玉絜会选择四海商会的原因。文里都写了,四海商会的会长、南瞻部洲首富的四钱尊者,哪怕是为了坚持自己的交贸大道,也必须抱诚守真。   还有什么会比天道亲自监督更靠谱的?   别人背信弃义顶多影响口碑,四钱尊者影响的可是修为,分分钟回到炼气期,散力重修。   “我能上去看看吗?”闻玉絜听了一路,终于说出了自己此行真正的目的。   “当然。”胖掌柜笑眯眯的对金主予取予求,连问一句为什么都没有,就带着闻玉絜踏上了金色的纵云梯,两人腾空而起,飞上了钱来号。   四海商会做事从来都是如此,不问缘由,不问立场。   这也是为什么在这个人人都向往大世界,千百年未必会有一个反向跑到小世界的大环境下,闻玉絜头戴幂篱、行踪可疑,突然找上门说“不知能否搭个顺风船,让我随便前往哪个小世界”时,胖掌柜能连眼都不眨一下的就答应了下来。   反倒是胖掌柜身边良心未泯的小徒弟,之前还有些想劝闻玉絜三思的。人人都知道小世界可以躲仇家至少百年,为何却鲜少有人真的这么去做?   因为在把修行看的比什么都重要的修士看来,闻玉絜的这个选择就是一步臭棋,殊为不智。没有经历过灵气枯竭、道统残缺的大世界修士,在去了小世界后身体根本无法适应,修为基本无望再有寸进,这样的逃跑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但凡在大世界还有招,谁会想去小世界呢?   大概是猜到了闻玉絜要躲什么人,胖掌柜在闻玉絜好奇打量船上的牵星板时,给了他一枚刻着四海商会会徽的莹润令牌:“在穿越界门之前,您都可以凭借这枚天字令牌,随时更换行程,登上四海商会名下的任何一艘云船。”   不管是胖掌柜还是闻玉絜,亦或者其他人,不到最后一刻,都不会确定闻玉絜此行的最终目的地。   小世界有三千之数,四海商会不可能前往所有的小世界,但肯定会选择有利可图、能展开生意的世界,不管闻玉絜最后去了哪里,都不至于活不下去。   胖掌柜还十分会做生意地表示:“如果您后续还想回来,拿着这枚令牌就能登船,不管是百年、千年,只要我们四海商会在天衍大世界存在一日,这返程的跃龙船上就始终会有您的一席之地。若您在小世界一时捉襟,船票也不着急给,我相信以您的爽快,回来之后不会赖账的。”   真就是贴心到家、喂饭式服务。   也不枉闻玉絜付出的天价船票。   说真的,还是有点小肉疼的。虽然闻玉絜他爹是皇帝,但也就是个人间的皇帝。况且,闻玉絜在当年声称要去别洲拜入仙门、差点被反过来劝他不要轻信长生的老父亲打死、也要坚持修仙之后,他能够分到的身家一下子就缩水了不少。   天知道他一代雄主的爹和修仙到底什么仇什么怨,明明全家天生就在一呼一吸都能吸取不少灵气的天衍大世界,却愣是不允许自家的孩子修炼。   这也是闻玉絜白白长到十几岁都不知道这个世界还可以修仙的主要原因。   但不管他爹再怎么不愿意,去意已决的闻皇子,最终还是踏上了仙途。离别时,明明闻玉絜什么都没说,可他心思不算细腻、性格大开大合的老父亲,却好像还是明白了这一拜大概就是永别了,最后还是又给闻玉絜塞了一些贴己钱。   全是灵石,装在不同的芥子袋中。   而就像他父皇说的:“这些都是太监钱,”没办法钱生钱,“用一点少一点,如何往后平衡吃穿用度,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闻玉絜也实打实的认真规划了一番。   好比,占着天衍大世界灵气浓郁的便利,他使用其中一部分灵石——赶在界门大开之前——努力把自己堆到了筑基期。   筑基期没什么了不起,却能给闻玉絜增加足足两百岁的寿元,还保证了他可以在下面的三千小世界当一个隐士高人,活的滋润又无人敢惹。   至于两百年后……   闻玉絜长叹了一口气,走一步看一步吧,他也只能寄希望于大反派觉得他一届凡人大概早就死了,亦或者到时候的自己会觉得两百年的玩乐已经足够,可以毫无遗憾的坦然赴死。   胖掌柜在把闻玉絜带上云船后就离开了,再没有看闻玉絜一眼,也没问闻玉絜接下来的打算,是直接在船上住着还是怎样。这样一来,哪怕后面有大能对掌柜进行搜魂,也无法得知闻玉絜的准确去向。   闻玉絜的选择也很明显:他直接下了船,转身就回到了自己位于析木城的家。   一直到闻玉絜觉得差不多该是界门提前现世的日子,他才慢悠悠的从家中晃了出来,褒衣博带,无所事事,像往常一样在繁华的街道上溜达了起来。他看上去好像真的没什么目的,甚至还有闲工夫去排队买巷口的板栗,听茶摊的老爷子讲古。   因为谁能想到呢,看上去他已在析木城置业,送了一车又一车、恍若全部身家的金玉入府,却会在某个风和日丽,只是跟着好事者去凑热闹的下午,轻装上阵,一去不回头!   出其不意,就在今朝!   我不会真是个什么逃跑的小天才吧?闻天才如是想。   而能量总是守恒的,当闻皇子的脸上多了太多的笑容,其他人的脸上自然就要失去一些。好比一直负责跟踪他的魔修兄妹。   他们彻底慌了,因为几乎就是在眨眼间,闻玉絜便在九天码头失去了踪迹。   更糟的是,本来一碧万顷的天空也是风云际变,狂风骤起,就好像世界末日了一般,短短几息之间,扭曲的天象就来回轮转了百八十种模样,从金焦流石到风虐雪饕,最后才定在了云海翻腾、龙吟长啸之上。   界门提前打开了!   所有人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只有已经站在钱来号甲板上的闻玉絜,发出了一声快乐的“哈”。   闻玉絜之前在上船时,就刻下了一枚一次性的瞬移符,为的就是今日这一刹那的失踪。   如果是上辈子,作为一个普通的男大学生,闻玉絜肯定是很难发现自己被人跟踪了的,但是这辈子他前十几年可是皇子欸,一个出宫就有遇刺风险的皇子,他又怎么可能不对周边多加防范?况且,对面新搬来的魔修兄妹长相如此惹眼,他不可能不去注意。   只不过闻玉絜修为实在太菜,根本不是那天骄兄妹的对手。在不确定对方的来意前,他只能假作不知,一直小心翼翼的铺垫了数日,才终于有了现在的趁其不备!   这一回上下两界的壁垒破的实在匆忙,但各商会经验丰富的云船还是当即就开始了卷收船锚,鼓角齐鸣。各家护船的老祖则飞身而上,运气掐诀,当下便催动起了大大小小、不同品级的法器,在九天之上,撑开了一道道的界门。   刹那间,就已是千帆竞发之姿。   码头上的魔修兄妹根本来不及反应,纵使猜到了闻玉絜在船上,再怎么御剑飞行,也已经拍马不及。   快乐!   闻玉絜在给钱来号上的队长看了令牌后,就得到了最高礼遇,不仅给他上了瓜果点心,还有一个专门负责引路的童子,送他去了最好的船舱套房。   不过,这却并不是闻玉絜这一趟的终点了,他在房内火速换了一套衣服后,就又重新走了出来。   虽然闻玉絜觉得自己已经够小心的了,但他面对的可是道法莫测、像王语嫣一样熟读了天下儒释道魔各宗门秘笈的学神,天知道对方能拿出多少违反科学常识的诡道妙法。闻玉絜并不准备拿自己快被唯物主义腌入味的贫瘠想象力,去赌大反派到底还有多少压不住牛顿棺材板的本事。   他径直前往了之前就已经探好路的阵法舱。   那里一般是四海商会用来在自家各个船上进行货物转换的地方。如今则在负责运输船员,把因为界门突变还没有来得及上船的人,一一送回各自该去的地方。   代表着阵法运行的蓝光忽明忽暗,在反复确认了它在各个云船之间跳跃的十分稳定,一直没有出现任何问题后,闻玉絜才在钱来号即将靠近界门的刹那,拿着令牌走了进去。   再睁眼,闻玉絜就已经随机到了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哪一搜的四海云船之上。   他开心的站在甲板上,看着与他擦肩而过的、一艘艘来自三千小世界的跃龙船,兴奋的不行。   新世界!我来了!   然后,一道明明很温柔,却莫名让人一阵背脊发凉的声音,就从闻玉絜的耳后传了过来:“好久不见啊,哥哥,你这是要去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再次啰嗦的梳理一下时间线,以防我没写清楚:   闻玉絜和四海商会订云船在前,然后才接上了第二章的他出门买板栗,魔修兄妹以为他就是寻常遛弯,实则这天界门突然大开,他准备跑路,最后被大反派抓了个正着。 第5章 拼命苟活的第五天:打不过就加入。   静。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闻玉絜:QAQ你猜。   大反派不猜,但他听起来心情还算不错,只明知故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不回头?”   闻玉絜出离崩溃:因为老子在逃避现实啊啊啊啊啊。   十八岁男大被这个冷酷无情又无理取闹的世界伤透了心。他不明白,是他跑的还不够谨慎,不够小心吗?还是他各种预案做得依旧不够详实?为什么都这样了还是会被抓住?你们这些动不动就违反修仙基本法的挂比反派不要太过分啊!   说真的,在最初准备这一系列的跑路计划时,闻玉絜甚至还反思过,自己会不会太一惊一乍了,其实是在和空气斗智斗勇。   人家反派知道他是谁嘛,要不要这么害怕?   如今一看,他还是想得少了啊!   只是真的很奇怪啊,沈渊清到底是怎么找到他的?虽然当初在心魔境里,闻玉絜不受控制的心声被沈渊清听了个一清二楚,但当时连闻玉絜自己都不知道他这辈子要转世投胎当皇子啊,沈渊清的消息又是从哪里来的?   总不能是夜观星象算出来的吧?   不,不对,闻玉絜搜肠刮肚,把自己至今还能够想起来的原文逐字逐句都琢磨了个遍,也没找到渊清上仙精通六爻命理的证据。   事实上,也确实不是。   在遇到闻玉絜之前,沈渊清都并不知道大启古国还藏着一个他,甚至他不能肯定作为异世之魂的闻玉絜会存在于天衍大世界。   但是,这个世界有时候就是这么巧,沈渊清本是去大启了却因果的,没想到竟还能有意外收获。   只能说感谢大自然的馈赠吧。   爱笑的反派运气总不会太差,他和闻玉絜还真是有缘分呢。   闻玉絜心都死了。没办法逃跑,只能在心里疯狂吐槽,可不是有缘分嘛,析木城那么多商会,九天码头那么多条云船,他闪转腾挪,一套连招,最后却变成了送货上门……怎么说,闻玉絜都有点磕他俩了。   不!   他不死心。   闻玉絜还是想逃跑。   这么多年了,闻皇子这个仙也不是白修的。虽然他至今还没有拜入一个正式的宗门,但是他有钱啊,各种灵符阵法、法器宝具,几乎都买在了能保命逃跑的功能上。之前刻在钱来号上的瞬移符是这样,现如今他藏在袖里乾坤的琉璃盏也一样。   在转身的霎那,闻玉絜就二话不说调气灵力,勉强驱动了这个超越了他等级的灵器。他一张面如冠玉的脸上就好像在说,我在等CD,你在等什么?   当那盏价值至少十张船票——是闻皇子大半身家里最为值钱的极品灵器——如银瓶乍破,由内自外散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后,看到它的人就不自觉的闭上了眼,因为那光芒实在是太刺眼了。而这便是这金乌琉璃盏唯一的功能,在瞬息便能散发出犹如太阳的金光,照的整片天空亮如白昼。   俗称强光手电筒。   在修真界,金乌琉璃盏就是被用来照明的,但是到了闻玉絜手上,这就是闪光弹啊,他这么多年的吃鸡可不是白玩的!   人眼无法直视强光,修士自然也无法直视经过灵力改造的加强版闪光。   闻玉絜刚刚背对着沈渊清,就是为了遮掩自己一直闭眼的奇怪举动,当他猛地转身、对着前面精准投掷出琉璃盏的霎那,伴随着对面视野的一片空白与强烈耳鸣,闻玉絜就开始了夺命狂奔。   以这辈子前所未有的速度、灵巧的身法,闻玉絜快速跑到了云船边缘,扔出了黑色的绳索,勾住了帆桅。很明显,他打算借助惯性之力,从甲板纵桁一跃跳入云层,把自己甩向正与他们擦肩而过的跃龙船之上。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啊。   闻玉絜直接一头就撞到了结实的壁垒上,“咚”的一声,所有人都听见了,那不知道从哪里而来的结界,直接将他连人带绳一起弹回了甲板,甚至比之前还更近了反派几分。   闻玉絜单知道反派肯定会动用法力,封锁他使用瞬移符和御剑飞行的可能,万万没想到沈渊清直接降下伟力,撑开了领域,将整个云船都控制在了自己的鼓掌之中。他是插翅也难飞。   在晕过去之后,闻玉絜满脑子就只剩下了四个大字——天!要!亡!我!   ……   闻玉絜是在船舱里醒来时,坐起来时,人还有点懵。他略显迟钝的用一双点漆的眼眸,打量着这个不算大、但布置却十分精巧的房间,在对上床尾那熟悉的多宝阁时,他甚至还以为自己之前的所有经历都不过一场梦,他还在大启好好的当他的皇子。   直至手腕上挂着一串银铃的女郎,从旁一脸惊喜的开口:“呀,你醒啦。”   闻玉絜被吓了一跳,身体还本能的往后推了一下:“你谁?什么时候进来的?”   “我一直都在这里啊。”名叫勒玉映的女修如实开口,一张天生丽质的脸上还有些被嫌弃了的委屈。但是没有关系,山不来就她,她就去就山,勒玉映凑近床边,在闻玉絜眼前晃了晃手掌,“还是我给你治的脑袋呢,你忘啦?”   闻玉絜摸了摸自己头,这才发现那里竟一点撞击之后该有的伤痕都没有:“谢谢。”   “不客气。”勒玉映笑颜如花,灿烂的就像三月之桃,整个人都洋溢着发自肺腑的开心,“谁让你长得好看呢?”   她从小就喜欢和长得好看的人玩,如果不是阿兄不允许,她甚至还想摸摸闻玉絜的头。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啊,她真的不可以养他吗?   “啊,对了,主上让我在你醒来之后就与你说,你的逃跑计划很好,下次别做了。”勒玉映依旧笑的是那样亲切,但嘴里的话却像是一盆冷水,对着闻玉絜兜头浇下,她说,“我也觉得你还是别挣扎了,没有用的,只会浪费灵石。多好看的一个金乌琉璃盏啊,就这样碎了。”   勒玉映把已经碎成了八瓣的琉璃盏还给了闻玉絜,脸上充满了可惜,她喜欢一切美好的事物,人是这样,器物也是。   极品灵器的前摇只有两息,已经很快了,但在强大的神识面前,毁掉它只需要一眼。   “沈,道,渊,不是……”闻玉絜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该如何称呼大反派才合适,最后只能硬着头皮问,“你的主上呢?”   “主上不在船上啊。”勒玉映却说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   闻玉絜一愣,什么?沈渊清不在船上?那我之前遇到的是什么?他不可思议地起身,朝着舷窗向外看,外面还是白茫茫的云海,翻滚如浪,流动似画,他们依旧在航行,但周围却早已没有了之前铺天盖地的商会云船:“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当然是去与主上会合啊。”勒玉映觉得闻玉絜问了一句废话,但她很高兴,因为“我真的受够了析木城,谢谢你突然决定逃跑哦,不然主上大概还不会允许我们轻举妄动呢。”   闻玉絜:“?”   从勒玉映口中,闻玉絜终于知道了自己到底是怎么被抓的——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界门大开,跃龙过境,从始至终,有且就只有一艘云船。   大反派沈渊清会很多神鬼莫测的手段,其中使得最好的,便是一手出神入化的幻境造实。   在闻玉絜踏出府门的那一刻,勒玉映的兄长就张开了主上沈渊清给予他的幻境。看上去闻玉絜是跟着人群跑去了城外看热闹,后来又上了四海商会的钱来号,实则他上的其实是勒家兄妹的云船,无所谓他跳转到哪里,反正都只会在这艘船上打转。   他看到的只是他想象中的发展。   “如果是在现实里,说不定你就真的要从我和阿兄手中跑掉了呢。”勒玉映吐出一口劫后余生的长气,尤其是后面拿琉璃盏当闪光弹的操作。勒玉映与人斗法还从未遇到过这招呢,但不得不说,还挺好用的,勒玉映打算下回也找人试试。   当然,闻玉絜是别想了,他这些小聪明只能打人一个措手不及,勒家兄妹有了防备,就不太可能再让他得逞了。   会全息投影了不起啊?被骗了大招的闻玉絜出离愤怒。   “好了,好了,别生气啦。”勒玉映依旧好脾气的安慰着闻玉絜,要是真让闻玉絜一个筑基都不稳的都能从他们手中跑了,那日后她和兄长日后还怎么有脸回魔域?“你害得我阿兄险些办事不利,对主上自请了鞭挞三十下,我都没有和你生气欸。”   勒玉映觉得自己面对小美人的脾气真的已经很好很好了,她小心翼翼的抬手,想要捋顺闻玉絜炸起来的毛。   闻玉絜则结合勒玉映透露的各种信息,终于把她和兄长与书中的角色一点点的对上了。   勒珠联、勒玉映兄妹,双生魔修,后期成了魔域四君之一,同时也是沈渊清在魔域十八门中最忠诚的手下。   是的,大反派沈渊清不仅是道修的正道魁首,同时也是魔界上位最快并最终一统了魔域内外的狠角色。道君是他,魔尊也是他,一手左右互搏,玩的眼花缭乱。全书大部分的道魔斗争,几乎都是他用自己人打自己人挑起来的,唯恐天下不乱,神经病得很纯正。   而在沈渊清黑白两道众多的手下之中,闻玉絜对勒玉映的印象算是最深刻的那一批。   因为这位恶名昭彰的勒女士,在书中最喜欢的就是给陷入一段三角恋中的男男女女下蛊,然后逼着他们玩“你到底救她还是她”的恶劣游戏,在评论区素有“恋爱脑杀手”的美誉。   只不过闻玉絜没想到,在书中一直被尊称老祖的勒玉映,看起来会如此年轻。所以说,人果然还是要修仙啊!   修魔也行。   普通男大发出了羡慕的声音。   勒玉映的性格看起来还挺好相处的,和书中描写的阴晴不定有很大差距,尤其是在说话的腔调上,就这么喜欢装嫩假装小姑娘吗?   闻玉絜不理解,闻玉絜大受震撼。   现实和书本的差距竟然这么大的吗?   目前还是个真·小姑娘的玉映老祖,无辜地眨了眨眼。面对突然陷入的沉默,她以为闻玉絜是坐的有点无聊了,就主动发出了邀请:“说起来,你要不要和我玩个游戏?”   闻玉絜:“!!!”你果然还是那个喜欢玩弄恋爱脑的变态!   你不要过来啊啊啊。   勒玉映也感受到了闻玉絜的抗拒,却还是继续问道:“你知道我和我阿兄是双生子吧?”   闻玉絜根本不想回答,但又怕激怒摘人头和摘花一样自然的玉映老祖,最后还是如实的点了点头,他不仅知道他们是双生子,还知道书里对他们的评价是“兄妹两个竟凑不齐一套完整的脑子”。   “双生子呢,一般都会取一个比较近似的名字,对吧?”   闻玉絜再次点头。   “我可以告诉你,我的阿兄叫珠联,你要不要猜猜我叫什么?”此时此刻还是个纯良小姑娘的玉映老祖,真的就只是想和闻玉絜玩个“猜猜我是谁”的无害小游戏,打开一下两人之间“牢头和犯人”的尴尬局面。   闻玉絜下意识地就接了句:“你叫九族?”   株连九族。   勒玉映:“……”你才叫九族呢,你全家都叫九族!!!   ***   隔壁船舱。   刚刚用屠巫鞭受刑完的勒珠联,自己解开了沉重的镣铐,一边任由妹妹给自己上药,一边关心着隔壁闻玉絜的情况,生怕再生差池,毕竟那可是……   “可是?”勒玉映等着哥哥后面的话。   勒珠联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因为目前对于沈渊清和闻玉絜之间的“特殊关系”,也仅限于勒珠联的个人猜测。他不会乱说,只会尽可能的让闻玉絜不要再产生更多的排斥情绪,至少不能再在他手上受伤。   “怎么可能。”勒玉映对着阿兄翻了个白眼,心直口快道,“如果有天你被人无故囚禁起来,跑又跑不了,打又打不过,你会怎么做?”   勒珠联沉默以对,却也明白了妹妹的意思,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你多看着他一点。”   “放心!”勒玉映真的挺喜欢闻玉絜……的脸的,她暂时还不想让他出事。并且,她还挺会举一反三,对阿兄表示,她会控制住好自己的脾气,“不管他如何作天作地,我都保证会对他拥有无限的耐心,像阿爹一样把他原谅。”   ***   第二天,就在勒家兄妹如临大敌、严阵以待的时候,闻玉絜却已经火速接受了现实。   男大学生嘛,主打一个皮脆但防高,适应能力极强。既然注定逃跑无望,那打不过就加入,闻玉絜如是想,反正大反派现在也不在,他暂时肯定还不会死。   与其胆战心惊,不如躺平开摆。   懒洋洋的少年躺在甲板藤条躺椅上,对勒玉映真诚表示:“我想吃峚(mi)山玉膏*。”   魔修兄妹:“?”   作者有话要说:   瞎扯淡小剧场:   闻玉絜:花反派的钱,享自己的乐!   沈渊清,微笑:我就一个问题,我到底什么时候能够正式出场?   *峚山玉:传说中一种黄帝喜欢吃的玉膏,出自《山海经》。 第6章 拼命苟活的第六天:咸鱼的人先享受世界。   又西北四百二十里,曰峚山……是有玉膏,其原沸沸汤汤,黄帝是食是飨。——《山海经》。   “你说什么?”有那么一瞬,勒玉映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闻玉絜无辜回望,又好心重复了一遍:“我说我饿了,我想吃峚山玉膏。”说完,他还像回味了一下什么美味似的,肯定地点了点头。见勒玉映始终没有动作,闻玉絜略显迟疑,警惕开口,“你们不会因为没有日内瓦公约,就打算虐俘吧?”   啥约?勒玉映更显茫然了。   闻玉絜和勒家兄妹的这份僵持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他们的手下来报,有些要是需要勒家兄妹亲自去处理。在与闻玉絜约定了等回来再详谈之后,兄妹二人便联袂离开了。只留了一个小仆服侍闻玉絜。   是的,在勒家这艘蔚然壮观的云船之上,不只有闻玉絜和魔修兄妹,还有他们的手下,大多都是魔修。有人掌舵,有人行船,各司其职,配合默契。   等人走了,闻玉絜就继续要起了香茶。没有玉膏,灵茶总是有的吧?   穿着鹤衣的小仆忙不迭点头,有有有,灵茶肯定有:“就是不知道前辈更偏好哪种?”阳羡灵茶更香,顾渚仙笋更清,魔域的几种茗茶则口感更佳。   “古树生普有吗?”闻玉絜自然是要最好的啊,皇子严选!   小仆的表情有了一瞬间的凝滞,有是有,但问题是古树生普素有“一两灵石一两茶”的名誉,这可不是他能够做主拿出来待客的东西。   “嗤。”一道轻蔑的笑声,非常没有礼貌地传了过来,“你知道那些是什么吗?就敢张口要?”   闻玉絜循声看去,也是找了好一会儿,才从甲板下方一个很小的铁栏天窗里,发现了一个手脚均被捆仙绳限制、已被打得皮开肉绽的阶下囚。白衣溅血,体无完肤,一看就受伤不轻,随时要嘎。   勒氏兄妹是混黑的,船上有这么一个“玩意”,闻玉絜一点也不意外,估计和抓他一样,一趟干了两个活儿。让闻玉絜比较意外的是,对方都这样了,还有底气嘴臭。   说真的,同为失去自由的阶下囚,闻玉絜本来对这位已经被打得看不出来尊荣的仁兄,是有那么一点同病相怜的阶级情的。怎奈对方看不上,甚至十分不屑:“看什么看?没见过修真世家的修士?”   小地方来的低阶修士就是没见识,赵腾疼的直抽抽,还不忘在心里鄙夷。放在往日,他看都不会看这些贱民一眼,真叫他感到恶心。   闻玉絜瞳孔震惊,同为囚犯,你还有空搞地域歧视、修为霸凌呢?你清高,你了不起,你没饭吃!   “你以为你就有?”赵腾根本不信闻玉絜能得到什么古树生普、峚山玉膏,只等着看闻玉絜的笑话。   然后,用传音符请示了勒家兄妹的鹤衣小仆,就恭恭敬敬给闻玉絜端上了古树生普,还佐以了一些味道和灵气并重的灵食小点,云糕甜而不腻,酥饼层次清脆……不管在碟子里的哪一道,都是回味无穷。最重要的是,闻玉絜只吃了这么一顿,什么都不用做,就得了不少灵力。   赵腾瞠目结舌。   但更叫他怒火中烧的还在后面,等勒家兄妹回来了,他们真的依照约定,继续与闻玉絜商量起了他的日常所需。   妹妹勒玉映本想说能不能换一个?峚山玉膏有多贵你知道吗?但是在刚刚小仆来请示时,也顺便汇报了一下赵腾的不老实,若能让赵腾不痛快,那勒玉映可太痛快了。   就是峚山玉膏真的太贵了啊啊啊。   勒玉映有点舍不得。   比起妹妹的纠结,兄长勒珠联却要干脆的多。他本就打算要尽可能满足闻玉絜除逃跑以外的一切需求,一道峚山玉膏而已,有什么不能吃的?   唯一的问题是……   天生表情少的魔修,大袖一挥,便操纵着牵星板研究了起来,峚山玉膏作为比较珍贵的灵食,不是寻常城镇就能有的。勒珠联低头查看着他们航线所经的城池,努力寻找着有没有能够买到峚山玉的地方。   还真的有。   勒珠联当即拍板:“那我们一会儿在鹑(chun)首城停一下。”   鹑首、鹑火和鹑尾,是南瞻部洲十二主城中最为特殊的三个。在地理上,他们同处灵气浓郁的稷泽平原,在宗门上,他们同是十大仙宗之一的华阳仙宗的属城,一衣带水,同气连枝,是南瞻部洲最有名的势力之一。   换言之,一夜之间,他们就日行千里,从南瞻部的最南端,飞到了中南部地区。   闻玉絜专门背过天衍舆图,如果接下来不改道的话,不管是对角线飞行还是直线飞行,照这个速度下去,不出几日,他们就会离开南瞻部洲,进入东胜神洲。   “我们去东胜神州做什么?”闻玉絜略显错愕。难道不应该去魔域吗?如果反派打算用道君那个马甲,那派来抓他的就该是正道修士。还是说让正道弟子干囚禁人这种脏活儿有点崩人设,只能让魔修手下来?那他们不去魔域,还在道修的地盘上乱晃什么?勒家兄妹岂不是就要发现魔尊的正道马甲了?   勒玉映比闻玉絜还要惊讶:“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去东胜神洲?”   闻玉絜:……之前只是随便猜猜,但现在确定了。   “玉映!”寡言的兄长出声,打断了漏勺妹妹。就在闻玉絜心中警铃作响,以为自己的套话暴露时,他却只听到了勒珠联问,“除了峚山玉膏以外,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还有点菜这种好事呢?“什么都行?”   勒珠联点点头:“只要鹑首城有。”想了一下,他又补充道,“如果没有,也可以去其他主城采买。”   你要是说这个,那我可就不困了啊。   闻玉絜垂死病中惊坐起,笑容一下子就灿烂了起来。   然后,阶下囚赵腾就“眼睁睁”的听着闻玉絜毫不客气的要起了各种珍馐美味、钟鼎彝器。他本觉得闻玉絜如此得寸进尺,肯定会被那对脾气暴躁的魔修收拾,没想到男魔修却是照盘全收,予取予求,眼瞅着闻玉絜的待遇比他这个世家子弟在宗门里都要好了。   赵腾从一开始的不忿,到小心思频出。难道是他一开始猜错了?这对魔修里只有妹妹心狠手辣,看上去冷酷无情的兄长其实特别好说话?   那他可就也要求提高自己的待遇了。   他可是赵家嫡子!   巨剑门的内门弟子!   绝不能比眼前这不知所谓的贱民差!   然后,他自以为是的要求还未出口成句,只说了“他凭什么”四个字,就得到了勒玉映狠狠的一鞭。闻玉絜都没看清勒玉映是从哪里掏出的法鞭,就看到它灵活如蛇,精准从甲板下方的小窗缝隙中射入,带着电闪雷鸣的威光,狠狠抽在了赵腾的灵体之上。   一下又一下,打的他是满地打滚,哀嚎连连。   兄长勒珠联微微皱眉,却只是觉得对方聒噪,他贴心的撑开了一道结界,帮闻玉絜挡住了全部的刺耳之声。   闻玉絜:“……”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是该说他们兄妹残忍还是善良。   在勒玉映折磨够了赵腾后,云船也已经停靠在了鹑首城外的云上码头。此时正是码头一天之中最热闹的时候,云船往来鳞次栉比,车马穿梭繁华异常,码头上负责上下云船运货的力夫挥汗如雨,看的闻玉絜新奇不已。   可惜,热闹都是别人的,勒珠联带着手下御剑飞入了城内,一点没带上逃跑专家闻玉絜的意思。   前科累累的闻皇子只能双手搭在船边,望城兴叹,并对监督他的勒玉映表示:“如果我对天道保证我肯定不会再跑,你会让我下去凑个热闹吗?”鹑首城和析木城同为南瞻部的十二主城,但规模却是不可同日而语,尤其是在可以凑的热闹方面,更是毫无可比性。   乐子人闻玉絜真的很需要这份快乐。   勒玉映回了闻玉絜一个天真又烂漫的笑容,却坚定回答:“不能。”   闻玉絜:“……”   闻玉絜也不气馁,转而又提出了一个新好奇:“那我能知道赵腾都做了什么吗?”   勒玉映一提起那赵姓畜生,脾气就很差,她铁青着一张姣好的面容,意简言赅的稍稍解释了一下:“他抓了我一个合欢宗的师弟……”   合欢宗是靠什么修炼的,全修真界都知道,但你情我愿才叫修行,觉得对方修炼的是双修功法,自己这个河童就也可以为所欲为,那就别怪别人对他不客气了。长在红旗下的四有青年见不得这个,积极提出建议:“不然还是骟了吧。”   “你也这么觉得?我也是啊!”勒玉映宛如找到了知己,“我跟你说,我本来差点就成功了,偏被阿兄阻止了。他觉得宁可杀了他,也不能这样侮辱,赵家会不死不休,我们不能给主上添麻烦。但我真的不想就这么白白便宜了他啊。”   不行,越说越气,勒玉映趁着阿兄不在,又气势汹汹地去船舱下层折磨了赵腾一顿。赵家河童这次连问凭什么的力气都没有了,面对勒玉映充满了瑟缩与恐惧。   但不知道是不是闻玉絜的错觉,这河童看他的眼神反而更加阴毒了。   闻玉絜被看的莫名其妙,这里面有我什么事?   当然是嫉妒啊。赵腾此子天生气量狭小,大脑发育不完全小脑完全不发育,他被折磨的有点不敢去记恨勒玉映,但对于闻玉絜这个和他同样被困、待遇却不知道好了多少倍的人,他嘴里的酸水都快溢出来了。   有些人就是这样,他不会嫉妒和自己差距过大的人,只会嫉妒在他心里觉得和自己差不多、甚至不应该比自己好的人。   对此,闻玉絜……毫不关心。   赵腾这个秋后的蚂蚱爱怎么想怎么想,他的忌妒很重要吗?那完全不影响闻玉絜此后继续提升自己的待遇啊。   说真的,闻玉絜也没想到勒珠联能答应的这么痛快,但既然对方答应了,他也肯定不会放过就是了。   经过昨晚要什么没什么(勒玉映:?)的生活之后,闻皇子已经有些不得劲儿了。虽然他之前打算去三千小世界的时候,已经做好了要过一段艰苦日子的心理准备。但是吧,如果有好日子能选,谁又会和自己过不去呢?   尤其是在一步步地试探,确定了自己的花销真的可以没有上限之后,闻玉絜的皇子病就彻底犯了。   从口腹之欲,到吃穿用度,闻皇子主打的就是一个不会亏待自己。   “就这些了吧?”   “暂时就这些。”   然后,没多久,闻玉絜就开始要求换掉他船舱里的床了。他对勒氏兄妹表示他以前可是非帝休木不睡的。   帝休木,产自少室山的帝休树,上古神树之一。根据记载,帝休树的果实有让人平心静气、开解忧愁的功效。帝休树的木材也一样。虽然效果没有帝休树的果实那么好,却极适合制成器具,助人一夜好梦到天明。   闻玉絜也不算骗人,他在当皇子时,睡的确实是帝休木所制的拔步床。   虽然他当时也不知道就是了。他之前一直觉得他爹就是个普通的人间皇帝,后来修仙了才发现,大启皇室吃的这么好。   可惜,他作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去修仙,然后他的皇子待遇就没了。   当然啦,闻玉絜要是咬咬牙,自己也能花得起钱买帝休木的床。但是吧,谁知道以后会如何?万一他不小心活个成千上万岁的,对吧?他爹给他的那点灵石根本不够,他又不善经营,不敢去秘境里铤而走险,无法开源,只能节流。   如今总算恢复了一些往昔的待遇。   “你们准备的这是什么床啊,我晚上翻来覆去地根本睡不着。”闻皇子夸大了一下自己的委屈,即便他这几天一直睡到日上三竿,不知道有多快活。   妹妹勒玉映瞪大双眼,看着越来越过分的闻玉絜,真敢说啊。   兄长勒珠联倒是一点不意外,因为他是知道闻玉絜的皇子身份的。皇子的身份不值钱,但古国先民的皇子可不一样。   当初沈渊清前往大启时,也是勒珠联等人追随在侧。那次古国之行,充分让勒珠联见识了先民的丰厚底蕴,以及闻氏皇族的穷奢极侈。   所以,虽然勒珠联自己这辈子都没用过帝休木呢,但他还是觉得闻玉絜值得:“可以,等到了下一个仙城,我就帮你问问有没有。”   如果没有,也可以自己买木材炼制。   勒珠联深谙炼器之法,是魔域的知名炼器宗师之一。   他还很懂地追加了一句:“我会尽可能用整根的完整木材,不要边角料。”   闻玉絜的眼神更加闪亮了:“你可以炼器?”如果这都行,那他可就要大胆开麦了,“那你能不能用婴垣之玉给我做一副围棋啊?漆水边的婴垣之玉最好。船上的日子太无聊,我想下棋都没有合适的棋具。”   “这里离漆水很远,未必会有。”勒珠联皱眉,“但我可以试试。”   “还有还有……”   果然咸鱼的人先享受世界!   闻玉絜是真的半点没客气,报仇雪恨般的开始花钱。反正大反派有钱,他指不定哪天就噶了,死前可不得多花点反派的身家嘛。   这是他应得的!   而如果这就是囚禁沈渊清的paly,他愿意被囚禁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   瞎扯淡小剧场:   沈渊清:夫人,听话了吗?   勒珠联:回主上,夫人快把这次的活动经费花完了。   闻玉絜:想囚禁我?先V点灵石,看看实力。   *帝休树、婴垣之玉等:都是出自山海经。 第7章 拼命苟活的第七天:他超爱——!   容州以北,玉阙秘境。   本该云烟缥缈,危险程度较低的仙宫秘境,如今却是一片黑云密布,血月罩顶之态。这次进入玉阙秘境历练的弟子,大小宗门、魔修两道皆有,有见多识广的,也有毫无经验的,但可以肯定的是,如今他们的脸上是一样的恐惧。   天罚。   这个过于刺激的词汇,充斥了每一个人的大脑,只有做了极其天怒人怨之事的人,才能引来这百年不遇的异象。   人不死,罚不灭。   也不知道是谁,又是做了何等泯灭人性之事,才会引来如此天罚。天上皎洁明亮的金蟾就像是浸了血,不祥之兆愈发浓厚。不少心志不坚的弟子已在心中破口大骂,这引来天罚之人是有什么大病吗?自己做了什么逼事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要进入秘境连累我等?!   而他们之所以还能有空想这些有的没的,自然是因为他们得到了庇护。   清虚仙宗壬寅辈的大弟子温伯渔,勉力依靠一个经筒法宝,以自己为圆心,原地支起了一个占地颇大的功德结界,护住了不知道多少本门和其他门派的低阶修士。   他的师弟师妹正在一旁为其护法。   小师妹是关注师兄最多的人,她担忧的不得了:“师兄,你还能撑得住吗?”   “不能也得能!”不等温伯渔开口,就有其他同门回答了小师妹,“若不是渊清上仙离开前,以防万一留下此等法宝,我们根本不会支撑到现在。我们要努力啊,再坚持一下,上仙肯定会回来的!”   一提起渊清上仙,所有人都像是被打了鸡血般,又重新燃起了活下去的希望。   是啊,那可是渊清上仙啊。   十几年前异军突起,一剑荡平浣溪,震惊海内四洲的渊清上仙!八万春的执剑人!他一定会来救他们的!   ***   闻玉絜花钱花的开心,勒家兄妹给钱也给的很开心。   因为他们还以为闻玉絜肯定不会乖乖就范,要各种借机找事呢。没想到闻皇子如此好说话,物欲得到满足后就消停了,让防他如洪水猛兽的勒氏兄妹,一时都有了点拔剑四顾心茫然的不真实感。   真就歇心了?   不准备继续他的逃跑大业了?   云船几次停靠,妹妹勒玉映都对闻玉絜寸步不离,甚至因为周围环境日趋复杂,而变得愈加警觉。   反倒是闻玉絜在确定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下船之后,就坦然接受了这件事,配合的不得了,有时他会坐在船尾品茗下棋,有时又会走到船边,伸手去感受云层漫过指尖的微凉。反正不管做什么,都透着一股子轻松惬意。   一路走走停停,逛逛买买,闻玉絜每天不是在懒散的歪着,就是在准备懒散的路上。他还会颇有闲情的邀请勒家兄妹一起加入,一副“别客气,快来快来”的主人之姿。   说真的,勒玉映一开始跟闻玉絜玩的也挺快乐的。   美人在侧,美食入口,再加上周围一阵阵掠过的不胜美景,谁又会不喜欢这样的神仙日子呢?闻玉絜无愧古国皇子,深谙吃喝玩乐之道,他推荐的灵食就没有不好吃的,他想要的游乐就没有不有趣的。   她也知道他被抓了,心有肯定会有怨言,只是她没想到,闻玉絜的报复方式就是花钱而已。像小猫挠人,不觉吓人,只余可爱。   然后,勒老祖的这份好心情,就戛然而止在了看到账单的那一刻。   这一日,眼瞅着云船就要抵达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位于东胜神洲的中部,东洲十四主府之一——长州府的白玉京,坐忘学宫的属地。勒老祖闲来无事,便决定对个账。   结果不对不要紧,一对吓一跳。   看着哗啦啦自动翻页,开始无限延伸、仿佛没有尽头的账本,兄妹中一直负责管账这类俗物的勒老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这账单本是一件法器,自动成页,无限记账,至少在今天之前,勒玉映以为它是无限的,现如今看来大概只是以前写得不够多。   她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打着榻上的矮几,在忽明忽暗的小轩窗下垂眸,一双杏眼透出三分狰狞、三分绝望,以及四分迷茫。   她单知道养闻玉絜费钱,没想到可以这么费钱。   这吞金兽一样的能力是真实存在的吗?   面对闻玉絜的大金钱消失术,勒玉映觉得自己就像是做了一场梦,只不过醒来之后也不是很感动就是了。   恰在此时,兄长勒珠联正一脸踌躇,拿着刚刚炼好的一鼎香炉从妹妹勒玉映的门前路过。这真的是一鼎精致的博山薰炉,圆形底托,镂空华盖,遍体都雕刻着云气纹,远观如山形重叠,近看才会发现若隐若现的飞鸟走兽。待炉内的香料开始燃烧,便会呈现出云山雾绕之势,恍若仙境。   算得上是勒宗师近年来的得意之作,他正准备给住在妹妹隔壁的闻皇子送去,若能被挑剔的闻玉絜看上眼,方才叫圆满。   “且慢,阿兄留步。”勒玉映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发颤。   勒珠联不得不驻足转身,挑起纱帘走了进来。他一边托着香炉,一边等在榻边,还是那副不爱说话的死样子,但耐心十足。就好像在无声地问妹妹,何事?   “哥你看过账单了吗?”   勒珠联点点头。这他自然是看过的,修士炼体,耳聪目明,虽然他不管账,但每次支取时随便扫一眼就记住了。   “所以,这一切都是真的?”勒玉映无法接受现实般的碎碎念着,“怎么会如此费钱?我们是直接生吃灵石了吗?”   勒珠联沉吟片刻,给出了一个客观答案:“如果真的生吃灵石,大概反而会更节省一些。”   勒玉映:“……”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还能如此淡定啊。这一趟出门主上给的花销费用已经要见底了啊啊啊。在他们此行的任务中,除了抓捕闻玉絜以外,最重要的其实是在白玉京买房,换言之,他们连买房的钱没了啊!!!   不行,不能再这样铺张浪费下去了。勒玉映表示,至少得让主上知道此事。   勒珠联却皱起了眉,觉得妹妹这回有些不懂事,难得多说了两句:“主上如今还在玉阙秘境。先不说主上此行与邹宫主的计划,只说秘境空间很不稳定,联系一次实属不易,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大事,还是不要打扰主上了。”   “这、这还不算什么大事吗?”那可是足足十万上品灵石,十万!   兄长幽幽地看了眼自己的妹妹,一副“你果然还是不懂”的模样,他道:“闻公子跑了,才叫大事。”   换言之,闻玉絜只要没跑,那就不是事。   勒玉映回了一脸“真的吗,我不信”,他们主上确实有钱,整个魔域已成囊中之物的那种富有,但……   她想了一夜,还是觉得不行,一意孤行的联系上了主上沈渊清。   ***   玉阙秘境。   月亮的红光越来越盛,也越来越邪,一股不知道从哪里涌入的虫潮,就这样朝着结界成群结队而来,开始不断啃噬着转经法宝自带的功德金光。   绳锯木断,水滴石穿,只能防守无法攻击的他们已再难招架。   大弟子温伯渔终还是力竭,他浑身都充斥着绝望,在倒下后,他充血的眼睛还是不可避免的一点点就要闭上了。   但一直到最后一刻,他都很不甘心,不甘心于没能保护更多的人。   就在金色的功德结界即将破碎、邪虫就要入体的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气势磅礴的剑光终由东方而起,破层云,驱虫潮,势如破竹,万法难挡!那汹涌的肃杀剑意,几乎是擦着所有人的耳边劈过,所经之处,邪魔无不退避。   九死一生方才得救的众人,就像是在沙漠中走了不知道时日,终于看到绿洲的旅人,他们仰头望去,看着自己的救命恩人,就像是看着此生唯一的救赎。   弦月之下,仙人执剑,御风而来。   “鲸饮未吞海,剑气已横秋*。”虽然很不合时宜,但在被渊清上仙所救的那一刻,温伯渔满心满眼地就只剩下了这样一句话。   而发丝如雪、目下无尘的上仙……   此时却只是在走神查看手下勒玉映发来的传讯,因天罚丛生,本就不算稳定的玉阙秘境,如今变得更加难以收到来自外界的神识传念,断断续续地,沈渊清最后也只在传音石上看到了几个支离破碎的关键词。   闻玉絜……逃跑……花钱……灵石没了。   眉心一抹睡莲的脱俗上仙终于收剑,一点点皱起了好看的须眉,千里寄书,就为了个这?   ***   在得知妹妹做的好事后,勒珠联罕见的对她生了气:“你闯大祸了,你知道吗?”现在正是计划的关键时刻,稍有差池,主上的多年筹谋都有可能功亏一篑。他们无法从旁协助也就算了,怎么还能在外面帮倒忙?   “咔嚓,咔嚓。”   “你什么都不和我说,我去哪里知道?”勒玉映理不直,气也壮。   “咔嚓,咔嚓。”   兄妹二人也忍无可忍,朝着在他们吵架时一边嗑瓜子一边强势围观的闻玉絜看去,发出了齐齐的怨念:“好吃吗?”   闻皇子真诚回望,伸出一双白皙的手掌,露出了里面颗颗饱满的瓜子:“来点?”   魔修兄妹:“!!!”   最后,还是这对魔修兄妹自己回了房间,谢绝观看之后,才关起门吵了个痛快。   忠心耿耿的勒珠联自然还是不可能和妹妹直接透露主上的秘密,但他也不想妹妹再继续犯傻,只能更加明显的暗示:“你知道主上当年去大启古国做什么吗?”   “了却因果?”至少沈渊清对外是这么说的。   “是推荐公子越进入清虚仙宗。”   清虚仙宗,天衍大世界的十大仙宗之首,也就是俗称的正道第一大宗,门下大能无数,人才济济,还是拥有飞升最多的道修仙门。哪怕是在飞升越来越少的现在,清虚仙宗都还有几位渡劫期的太上长老,随时都有可能飞升。   无数天才都对清虚仙宗心向往之,准确地说,就没有人不想拜入清虚仙宗的,却不是什么人都能拜入清虚仙宗。   沈渊清因缘际会,认识了清虚仙宗的无情剑尊,一位即将飞升的太上长老。   剑尊引其为友,皆因他欠了沈渊清一个因果。沈渊清却只是用这个因果,换了一个可以拜入清虚仙宗的名额,能被剑尊的真传弟子、也就是清虚仙宗的掌门直接收徒。   自然,这个名额不是沈渊清给自己要的,他千里迢迢去了大启,只为把它送给一个人。   勒玉映心下一惊:“这人不会就是……”   “对。”勒珠联点点头,公子越便是闻玉絜,武帝第九子,因封地为越而得名。若闻玉絜肯老老实实在大启待至成年,那他的头衔就会从公子越变成越王。但是他选择了修仙,武帝便收回了封地,只保留了公子越的头衔。   “所以呢?只是一个清虚仙宗的名额,这能说明什么?”清虚仙宗掌门之徒的名额,在道修看来确实弥足珍贵,但在勒玉映这种魔修看来,还不如跟着她们主上混呢。   若能得主上提点一二,不比给剑尊当什么狗屁倒灶的徒孙好?   勒珠联继续:“那你知道主上随着这个拜师的名额,本打算给公子越送多少灵石、法器与丹药吗?”勒珠联给妹妹比了一个数。   “!”勒玉映当即嘶了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在这个数字面前,不要说十万上品灵石如沧海一粟了,她们整个宗门百年的产出大概也就够个零头。“真就白送?”   勒珠联点头:“不附加任何条件。”他们主上慷慨的就宛如一个慈善家。   “那主上为何后面又改变了主意,要求我们无论如何都要抓住闻玉絜呢?”勒玉映疑惑道。不对,她应该奇怪的是,闻玉絜在这样的好事面前,为什么要逃跑啊?他看起来也不像富贵不能淫的坚定人物啊。   勒珠联摇摇头,这他就不知道了。   他只知道他们本是随主上去送礼了却因果的,没想到事到临头,主上却改变了主意,回来之后就闭关了。   一闭数年。   而等主上从闭关里出来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喊来勒家兄妹,吩咐他们去监视闻玉絜的动向,他们也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躲在析木城的闻玉絜。   “所以,你觉得这代表了什么?”勒珠联充满启发性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可惜他的妹妹有听没有懂,只稀里糊涂的看着兄长:“代表了什么?”   勒珠联扶额,妹妹怎么这么不开窍?他无奈只能从芥子袋中拿出了几本话本,顺着小榻上矮几的红木桌面,把它们推到了自家妹妹的眼前,几近明示。   勒珠联这个人性子沉闷,不善交际,也没什么爱好,平日里除了修炼和炼器以外,唯一喜欢的就是看点话本打发时间。   用闻玉絜的话来总结就是,一个二次元宅佬,手办大神。   他安利给妹妹的这几个话本,都非常有特色,文名直抒胸臆——《霸道仙尊的小逃妻》《万人嫌的我和强制爱的道君合籍了》《一眼往年:拿什么拯救你,我的魔尊。》   勒玉映瞳孔震动,这些都是什么?她严肃正经的阿兄,背地里看的都是这样的玩意吗?   勒珠联沉默以对,兄妹一场,他能点悟的都点了。言尽于此,妹妹能懂就懂,如果还是不懂,只能说她没有慧根了。   勒玉映虽然抗拒,但最终她还是一夜就看完了所有的话本,特别上头。   一直到第二天云船靠岸,终于抵达了白玉京,她才以话本的角度,把主上和闻玉絜的整个过往又重新整合梳理了一遍:主上当年兴冲冲的去送礼却没送出去,回来就像是有了什么心魔,闭关几年才重新养好,结果出关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他们去抓人……   这、这不就是表白被拒,产生心魔,然后开始黑化,从而准备强制爱了吗?!   不不不,我一定是疯了,我家主上怎么可能喜欢掐腰壁咚眼睛红。   然后,勒玉映就从兄长勒珠联那里,看到了主上由玉阙秘境传来的、也有点断断续续的回复:无碍……给他……由他闹。   闻玉絜:“!!!”主上你不要太爱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鲸饮未吞海,剑气已横秋:是陆游大大的诗。   闻玉絜:瓜子真好吃!   PS:以防万一多啰嗦一句,勒珠联是误会了啊,攻此前并不知道武帝第九子是谁,送名额也只是为了算计人,不存在什么狗血哈,么么哒。 第8章 拼命苟活的第八天:你想上清华还是上北大?   很显然,勒家兄妹和沈渊清之间,因为“网络卡顿”而出现了一些小小的信息差。同样的词语,在进行不同的完词填空后,产生了截然不同的意思。   勒玉映发出的关键词是:闻玉絜……逃跑……花钱……灵石没了。   她想表达的意思是:闻玉絜放弃逃跑,改为专注花钱了,他把您给我们的十万灵石都花光了,灵石没了,都没了……   沈渊清理解的意思却变成了:闻玉絜还不肯老实,又要逃跑,逮捕他非常花钱,灵石没了。亦或者闻玉絜的灵石没了。   风光霁月的渊清上仙,露出了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想的和勒珠联差不多,勒玉映为什么连这种小事都要汇报?   人跑了,那就去抓啊,没钱了,去自家银号取啊。如果是闻玉絜没钱了,那就更好了,没钱寸步难行,你管他有没有灵石呢。   勒玉映到底在发什么癫?   这辈子的勒玉映应该还没经历过那些师姐妹被渣男欺骗,师门覆灭的悲惨往事吧?还是说她的精神状态从一开始就没对过?   不管如何,沈渊清作为领导,还是得对手下的请示做出行动指示。   沈渊清回复的关键词是:无碍……给他……由他闹。   他想表达的意思是:无碍,如果闻玉絜还要逃,就给他上捆仙绳,想闹由他闹。   但勒家兄妹理解的方向……这那就很难形容了,只能说带着一种只可意会不好言传的霸总文腔调。   人类的本质大概就是已读瞎回吧。   闻玉絜这个当事人更是不明所以,只觉得到了白玉京后,勒家兄妹对他的宽容程度好像又更上了一层楼,他甚至以一介囚徒之身,参加了他们的高层会议。   与会的有勒氏兄妹,还有沈渊清背地里搞的那个邪恶组织驻白玉京的部分骨干。   人人着黑底金纹法袍,持玄青藻玉雷令,非常冷酷,非常无情,乍一看颇有几分食死徒开会的英姿。他们对闻玉絜这种连筑基都不稳的小辈也能上桌,心中多多少少是有些不满的,却无一人敢反对出声。   因为……   他们打不过勒珠联。   这孩子脑子不好,但是魔力高深。   这天的会议主题也是鲜明而又诡异——活动经费不够用了,买不到白玉京的房子,我们怎么办?   闻玉絜一边剥着珍珠花生,一边在心中诧异,咋?魔域现在这么横呢?都开始在道修的地盘上发展据点了?不能吧?书里也没写啊。   不对,闻玉絜心下就是一惊,不会因为他当年无意给大反派的剧透,导致沈渊清回去之后就决定进行品牌升级,放弃传统路径依赖,改换全新打法了吧?   新赛道在东胜神洲?   说真的,地处数域交界的这里,还真是个浑水摸鱼的好地方。   东胜神洲,顾名思义,就是位于东方的胜神之洲。这里的“东”,是指狭义上的道域的东方。在它的东边其实还有其他地方,好比与界壁无涯海齐名的浩瀚外海。外海过去,就是与海内四洲差不多大陆面积的魔域了。   说得再好理解一点,道域在东半球,魔域在西半球,他们中间隔着外海。   外海连通的却并不只有魔域。在海上漂泊的仙山群岛之中,还有类似于妖域、鬼域等少数种族所生活的半世界。   所谓半世界,就是说它们既有与天衍接壤的土地,又有完全区别于天衍的空间。   如果说三千小世界是围绕着天衍的小行星,那半世界就是被天衍牵着走的氦气球。   因为有这部分接壤的土地存在,妖域等半世界与天衍大世界被看作是一个整体,各域之间互通有无、十分顺畅,至少不像三千小世界那样,连见上一面都费劲。   东胜神洲作为多域的中间地带,社会的主流群体还是人族道修,但来自其他几域的丰富种族也不少。妖魔人佛,大杂居、小聚居的长期生活在一起,形成了相对开放且彪悍的种族观念,出现了不少跨种族通婚和混血,是海内四洲中最为神奇的一片沃土。   各域修士皆在此“悟道”,堪称天衍的佛罗里达。   闻玉絜没想到大反派在知晓了与自己有关的剧情后,竟会选择在这么一片不养闲人的大地上深耕细作。   这就是全书最热衷搞事的敬业大反派吗?   他都有些肃然起敬了。   闻玉絜沾了点茶水,在桌上随意画起了他还能记起来的各方势力分布图,什么十大仙宗、八宗佛门的,其中最为特殊的,便是在东胜神洲上盘踞万年、势力辐射整个东洲的坐忘学宫。   众所周知,天下第一有两个。坐忘学宫,便是和清虚仙宗齐名的另外一个第一仙门。   天衍大世界的清华和北大。   闻玉絜为了修仙而准备离家前,他爹还问过他,是打算去清虚仙宗还是坐忘学宫。   闻玉絜当时只觉得他爹疯了,问他是想上清华还是上北大,那是他能决定的吗?怎么不问问他想不想上天呢?   白衣玉冠的少年,单手托腮,以手为笔,用茶水在梨花木的桌面上点点画画。动作虽然漫不经心,却无不透着一股信笔由缰的洒脱不拘,像极了春日如绾如带的柳梢下,率性旷达的清谈名士,眉梢眼角俱是风流。   如果能忽略他所沾的灵茶,贵的让勒玉映咬牙的话。   偏偏闻玉絜还要问:“为什么会没钱?”你们出差公干,老板都不发钱的吗?不可能吧。经费去哪儿了?   勒玉映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她的回答:“灵石去哪儿了,你不知道?”   闻玉絜看起来无辜极了,他一边吃着一百灵石一斤的玉种瓜,一边委屈的眨了眨眼,你们魔修的灵石,我为什么会知道?   勒老祖有点想杀人了。   但闻皇子还是决定大度的把她原谅:“不然住我那里?”   “你哪里?”全场一愣。   闻玉絜被看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低调表示:“我虽凡人出身,家产不丰,但在白玉京还是小有几处宅邸的。你们想住哪里?是靠近坐忘学宫的,还是离得远点?”   勒玉映睁大了一双不可思议的眼睛,你这么有钱的吗?   那闻玉絜肯定要表示,不止。   勒玉映:?   人言否?   确实不止。除了东胜神州以外,十大仙宗附近其实都有他家的学区房。临行前,他爹还曾殷切嘱托,虽然这些行宫、庄子不可能都给他,毕竟他的兄弟姐妹众多,他爹又是个勤俭持家的(?),但他可以在各处暂住。等确定好要进哪个仙宗,那仙宗属地附近的所有宅邸,就都会过户给他。   用闻玉絜的理解就是,他爹给他画了个饼,只要他考上名牌大学,家里就给他在大学当地买房。   勒玉映可不知道闻玉絜还要和他的兄弟姐妹共享,只以为这些都属于闻皇子。   这就是古国先民的底气吗?   突然就有点仇富了呢。   不对,你都这么有钱了,为什么还要花我和我哥的活动经费啊?!勒老祖出离愤怒。   “我也不知道你们这么穷啊。”闻玉絜扼腕。   “我们不穷!”与会魔修异口同声。   “那钱呢?”   “有很多原因。”寡言的兄长勒珠联说得比较含蓄。   妹妹勒玉映就直接得多:“你刚刚根本没听是吧?”   闻玉絜理不直气也壮:“你们行业黑话那么多,我怎么可能听得懂?”   其他人:“……”   “好,那我重新简明扼要地讲一下,你注意听。”勒玉映誓要闻玉絜听个清楚明白,因为她让闻玉絜来参会的目的就是哭穷,希望闻皇子能体谅体谅她们这些主上属下的不容易,平时没事省着点花。   首先,沈渊清的事业铺的极大,他们这些在白玉京的人并不是主上的全部,大多也都是刚从魔域调过来的。东胜神洲情况复杂,哪里都需要钱,不同的行动组之间也不好随意挪用经费。   闻玉絜翻译:开拓海外市场的先遣部队,事业刚刚起步,总部没给批多少启动资金。   其次,他们在白玉京的银号前几天被人劫了。这也是这次开会的主要原因之一,勒家兄妹没想到,他们不过离开半载,就出了这么大的事。脾气暴躁的勒玉映被气了个半死,也不打听打听她以前在魔域是干什么吃的,竟然敢动她的场子?别让她找出来是谁,她一定要对方不得好死!   闻玉絜:海外公司的重要项目出了极大纰漏。   然后还有一些其他零零碎碎的小问题,什么勒家兄妹和魔域那边总管钱务的魔君之一不太对付啦(办公室斗争),道域对魔域最近盯的比较紧,如果突然有一大笔来路不明的魔域灵石流入白玉京,傻子都能猜到他们要搞事啦(政策严查)。   林林总总吧,花光最后一点现金流却毫无自觉的闻玉絜感慨总结:“你们家底还是有点薄啊。”   其他魔修:“!”你特么!!   “所以,还是住我那儿吧。”闻玉絜再一次给出解决建议,“或者你们接受投资吗?”   此后千百年,勒玉映每一次回忆起那个阳光烂漫、清风拂面的午后,都会对自己升起无限的佩服,她竟然拒绝了,她真的坚持住道心,拒绝了那么一笔来自先民的泼天财富。   “不行!”兄妹俩异口同声。   闻玉絜长叹,竟然不上当。住到他的地盘上,他才好逃跑啊。   勒家兄妹想的却是,我家主上一看就还没追到人,如果就这样大咧咧地住到人家里,靠公子越养着,这和吃软饭的赘婿有什么区别?   不是赘婿不能当,而是赘婿也要有骨气。   他们主上,独立男性!   为了镇住(?)闻玉絜,勒家兄妹把本来不作考虑的主上底蕴,又稍稍拿出了一些。他们要让闻玉絜明白,是他们没钱,不是主上没钱。渊清上仙不能说富有四海吧,却也是魔域响当当里的响当当。他们这回是来白玉京买房的,却不代表他们在白玉京就没房了。   只不过另外几处产业都各有各的用处,藏着主上的底牌和秘密,事关他在东胜神洲的布局,轻易不可妄动。   但是!   事急从权!   夫人又不算外人。况且,这可是孔雀开屏,咳,不是,是对主上夫人展现财力的关键时候,他们绝不能输! 第9章 拼命苟活的第九天:他要让天道感受到资本的力量!   勒珠联千挑万选,终于还是从主上沈渊清最重要的几处产业里,选出了那么一个保密过硬又美轮美奂的大宅。   那里同时也是离坐忘学宫最近的一处宅邸,就位于白玉京主城的城东。与不少坐忘学宫峰主、堂主的亲族比邻而居,紫府玄圃,咫尺繁华。据勒玉映介绍,这里不仅是地价贵,而是有钱也未必能买到,最次最次也得是个客卿长老的家眷才有资格置业。   闻玉絜在心里换算了一下,大概就相等于他爹朝廷里三品以上大员的家宅,高门弟子长大的地方。   勒玉映的重点在于,我们主上就有这个面子在这里买哦,他超厉害的。   闻玉絜的理解是,懂了,反派打入坐忘学宫内部了。   很符合闻玉絜文里沈渊清的人设,这逼就是个top癌,在第一大宗清虚仙宗卧底的时候,卧着卧着就卧成了老大,还是越过掌门,直接当了地位超然的渊清道君;等后面开始在魔域南征北战,他又坐上了魔尊之位。   总之这一句话,不管在哪里,他沈渊清都要当老大。   当然,他也有能力、有本事当这个老大。   要不是太过热衷左右手互搏、非要搞事毁灭世界,沈渊清这个一统黑白两道的老大说不定能当到地老天荒。   闻玉絜完全理解并尊重反派的个人兴趣爱好,他只是很真诚地想和勒玉映打个赌,就赌她主上几年能当上坐忘学宫的宫主,或者比宫主更大的存在。   “低调,低调。”勒玉映诶嘿一笑,“不过我也觉得主上确有此意,我猜是百年以内,我阿兄觉得只需要五十年。”   闻玉絜押了十年。   勒玉映一脸震惊,你这么快就也被爱情盲目了双眼吗?   咳,总之,在确定好了住所、闻玉絜本人对此也没有异议后,他们当下就搬了过去。当然,是在把闻玉絜堆满了船舱的物品也一并打包带走之后。   勒玉映在目睹了手脚麻溜的小仆们给闻玉絜愚公移山般的收拾物品后,就再一次斯巴达了:“你到底买了多少东西?我们从南瞻部洲一路过来,也就不到一旬的时间吧?”   一旬不过十天,是每一分每一秒连做梦都在买买买吗?   闻玉絜故作谦逊的摆摆手,基操,勿六,他也不过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花钱小天才罢辽。以前在大启的时候,他爹和他说过最多的话就是——买这么多没用的东西,就为了彰显你不是这个皇宫里最没用的*,是吗?   说起没用的东西,闻玉絜这才想起,同船的还有一个被囚禁至今的赵腾呢。   不等闻玉絜开口询问,赵腾就被捂着嘴、铐着手脚从船舱底层押了出来,手腕脚腕上都是磨出来的血。勒玉映一个长相怪里怪气的手下,正准备给赵腾戴上仿真的千面,再塞入木箱。赵家也就是个三流的修真世家,算不得多么厉害,但以防万一,勒玉映在转移赵腾时还是做了些遮掩。   赵腾十分不情愿地想要抗议,那木箱太小了,他必须整个人都蜷缩起来才有可能进去,他又不是天桥卖艺的!   特别是看到站在甲板上不仅自由、还有人给撑伞的闻玉絜后,赵腾更是气得双眼通红,心魔丛生。   “他也和我们一起?”闻玉絜随口问道。   没想到勒玉映却给了个意料之外的答案:“他也配?”那可是她主上最重要的宅邸之一,用来关这种猥琐河童也太晦气了。勒玉映不屑地一瞥,很是给了那位惯爱把人分个三六九等、自诩天龙人的赵仙长,一些小小的三六九等震撼。   “?”赵腾一下子就挣扎的更厉害了,堪称怒火攻心。谁不配?我不配?那他就配了?   闻玉絜自然也是觉得自己不配的。   大概是渊清上仙的宅子灵气太过浓郁、福泽又太过深厚,闻玉絜人还没搬过去呢,在路上的时候就病了,脸色潮红,难受异常。   幸好,勒玉映是个毒修。自古医毒不分家,她能毒人,自然也能救人。   她和闻玉絜乘坐在飞驰的云车之中,当下便运转真气诊治了起来。望闻问切,悬丝诊脉,专业得不可思议。   就是……   “为什么要悬丝?”闻玉絜看着就在他眼前的勒玉映。   勒玉映一边探脉,一边回答:“主上每次让人诊脉的时候都是这样做的呀,超有男德的。”一个好的手下,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推销自家主上的机会!   闻玉絜:“?”你们主上那叫洁癖!况且,他有没有男德,和我有一灵石的关系?   总之,勒玉映用丝线诊着闻玉絜白皙细瘦的手腕,感受着自己的真气在对方的四肢百骸快速游走了一圈,然后就得出了一个不可置信的答案:“气虚身热,伤津耗气。是邪阳。”   用大白话来翻译就是,中暑了。   勒玉映毒了这么多修士,还是第一次遇到一个明明已经进入筑基期,洗经伐髓了至少两回的人,还能因为小小的天气炎热就病倒。   况且,白玉京现在也不怎么热吧?   闻玉絜头晕脑胀的躺在宽敞舒适的云车之上,有气无力的回答勒玉映:“怎么,没见过用奇珍异宝、灵石丹药堆到筑基期的资源咖啊?信不信以后我还能堆到金丹期、元婴期、化神期?”   他要让天道感受到资本的力量!   勒玉映不懂什么叫资源咖,但她懂修仙:“我确实没见过你这么废的筑基期。”   闻玉絜:“……”   小心我告你诽谤啊!   诽谤!   闻皇子强词夺理,觉得不能怪他战五渣,而是应该怪白玉京!不,是怪道域,怪天衍大世界!一陆之间,竟四时不齐!   之前闻玉絜还在析木城过冬呢,转头就到了白玉京入夏。换谁谁受得了?站在云船上,就已觉热浪滚滚,无法招架。   倒不是说闻玉絜还在做锦帽貂裘的打扮,他虽学艺不精,可脑子健在,当一路向东感受到温度正在日渐上升之后,他的法衣早就鸟枪换炮变成了广袖大衫,在法衣不引人瞩目的地方还绣了降温的阵纹,能让人始终保持清爽与干净。   但问题就是,有些时候吧,人会生病不只有外界的原因,还有心理上的难以转变。   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在寒冬腊月突然飞去了海南三亚,从机场出来的那一刻,哪怕已经换上了度假专用的大裤衩子,还是会觉得酷热难当。   这能不病吗?   谁能不病?   勒玉映听不得有人在伪造医学,却也舍不得和闻玉絜斗嘴,只剩下了满心满眼的担忧。主上夫人还没登堂入室呢,就在她手上病了个彻底,这可如何是好?   她一路焦急万分,护送闻玉絜入府,直接便进了离主院最近、也是风景最好的听雨轩。纵美人如画,也只能病恹恹的歪在凉榻上,眼尾的一抹嫣红,给本来脱俗灵动的美人皇子又平添了几分夭桃秾李的浓颜,看着不觉俗气,只余妖颜若玉,美得惊心动魄。   仿若那是来自盛夏的惊鸿一瞥。是一种用语言难以描摹的浑然天成,似他生来就该如此,锦衣玉食,肆意妄为。   勒老祖再次被蛊,恨不能以身代之。   她问:“你还想要什么?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你好受一点?”   美人也是没客气,当下就表示:“我想吃刚刚路过的望仙楼招牌上的长生白玉粥、曼陀样夹饼、单笼金乳酥以及春风雨露团。”   一口气,就是一本报菜名。   勒玉映:“……”   谢谢,立刻就封心锁爱了呢。   闻玉絜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他总能在一堆物品中,精准锁定最贵的那个?望仙楼在白玉京卖的有多贵他知道吗?那可是在他们活动经费充裕的时候,她都不敢轻易进去的地方!   闻玉絜倒好,一口气把人家的招牌要了个遍,他不是很难受吗?怎么一路飞过来还有闲工夫看这些?   弱不胜衣的少年不争也不辩,只委屈的戳了戳少女的银铃。   一句“我想要”,就教色令智昏的勒老祖丢盔卸甲。   不就是望仙楼吗?   买!   没活动经费了,我自己掏钱给你买!   作者有话要说:   瞎扯淡小剧场:   勒老祖捂胸口:闻九费钱,却实在美丽。   沈攻[微笑.jpg]:三万字了,我还没出场,你怎么不等我死了再放我出来呢?   PS:明天一定!一定放攻……的一部分出来。   *买这么多没用的东西,就为了彰显你不是这个皇宫里最没用的:化用的之前那个挺流行的梗——多买点没用的东西,这样一来家里最没用的就不是你了。 第10章 拼命苟活的第十天:这傻逼反派到底藏了多少危险的东西在自己家里?   勒玉映是亲自出门采买的吃食。   没办法,望仙楼的招牌菜大多都用了天才地宝,蕴含充盈灵气,低阶修士甚至没办法用法术让它始终保持最美味的状态。等小仆买回来,闻玉絜肯定又要挑三拣四,还不如一开始就由她亲自去跑一趟省事。   而等勒老祖一走……   闻玉絜立刻就生龙活虎了起来。   他中暑是真,但难受成那个样子就是在骗人了。经历过宫斗的人,又有几个没有一些特殊的装病小技巧呢?他只是借题发挥,想把勒玉映支走。   早在船上的时候,闻玉絜就想好了,虽然没能去自己家的地盘有点可惜,但到沈宅的好处也不少。   好比他不至于连累家人。   也好比他知道生性多疑、爱做多手准备的大反派,在所有产业之中都藏了密道,刻有通往其他外域阵法的密道。   勒氏兄妹肯定不知道。   那么,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闻玉絜当下就包袱款款、马力十足地行动了起来。他甚至觉得这一回逃跑的时机比上一次还好。   好比他芥子袋里容易变现的修真界奢侈品更多了。感谢老铁渊清上仙为他的逃跑基金作出的微薄贡献,啾咪!   也好比负责看管他的人手严重不足。哥哥勒珠联一下船就带着白玉京的大量人手,全力投入到了银号大劫案的彻查之中,而跟着他们搬来城东的仆从还在忙前忙后,搬家这种事,谁搬谁知道,这一定会是近期内最混乱且忙碌的一天,暂时没人能顾得上闻玉絜。所以,只要引开妹妹勒玉映,他就自由了。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从他被勒氏兄妹跟踪、到被抓、再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至少十几天的时间,以书中大反派的办事效率,他的小阴谋小诡计再复杂也该快成功了。   也就是说,闻玉絜觉得自己离死不远了。   生命迫在眉睫,他不能再坐以待毙。   当然,闻玉絜也知道自己现在跑多少还是有些仓促的,沈府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陌生的全新地图。但是!这里对于那些同一天入住的仆从来说也是!   大家现在好歹还在同一起跑线上。若是继续等下去,仆从们只会比他更快、更好地熟悉地形。而等明天他们不那么忙了,能够腾出人手重新成为勒氏兄妹盯着他的眼睛,就像在云船上那样,那闻玉絜就是真的想跑也跑不了。   在铤而走险和等死之间,闻玉絜选择了前者。   闻玉絜的逃跑计划还是老一套路,起手就是一次性的瞬移符开路,眨眼间,他便从听雨轩出现在了无人的花厅。   一如闻玉絜所料,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城东藏了太多秘密,在清理好之前,勒氏兄妹暂时还不敢放太多人进来。仆从现在的重点是收拾宅子,自然也就不会有人没事干来花厅闲逛。   闻玉絜一路从花厅绕去枝繁叶茂的中庭,中途一个人都没有遇到。当然啦,如果遇到了他也不怕,毕竟他和他们的修为都差不多。菜鸡互啄,氪命无敌。   这宅子是真的大,人口密度又低,一直到走过抄手游廊,闻玉絜才终于遇到了半个“活物”,一个胡桃色的傀儡被绊倒在了台阶之上。人手少了,但扫洒一类的日常琐事并不会变少,勒氏兄妹便选择了用天工阁最新出品的傀儡来弥补这个问题。   但傀儡这玩意的智能吧,用过的都知道,还不如现代的人工智障呢。   闻玉絜遇到的这只,就只会一个劲儿的仰躺在地上“哎哟”,并不断重复:“救救我,救救我,西门小恨绊倒了。”   闻玉絜:“?”   闻皇子本不想多管闲事,他坚信自己的心已经冷的像是在大润发杀了二十年的鱼,就在他撩起袍摆、迈过了对方之后,他听到了一句不一样的“好心人,救救我”,那闻玉絜还能怎么办嘛,他只能回身,把傀儡像架猫一样架起,送回了游廊。   傀儡身上由灵力驱动的光都好像更亮了。   望着对方一边哼着“啦啦啦”的不知名小调,一边投入勤劳洒扫的胡桃色背影,闻好心也只能安慰自己,说不定未来哪天修真界就傀儡革命了呢,而这,就是他的投名状!   咳,当然,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找书房。   沈渊清的书房很好认,不管换了多少地方,它永远会位于整个宅子的最中心。别问为什么,作者就是这么设定的。   闻玉絜不信沈渊清能改得了这种个人习惯。   结果……   反派还真的能。   闻玉絜面对宅邸中心的书房变客房,整个人都要麻了。   客房没什么,但如果这客房里还住着人,那就很要命了啊。说好的除了沈渊清谁也不敢住在这里呢?勒玉映谎报军情!   闻玉絜一开始其实并没有看出这边还住了人,甚至当他快步迈过小院的月亮门时,他都没有分辨出这里已经由书房强行改成了客房。毕竟房子从外表看上去都不一样,不长透视眼是看不到里面的具体功能的。   直至闻玉絜误触了结界禁制。   声势浩大的金色阵符从无到有只在转瞬,一道道如监狱铁笼一样的光柱紧随其后拔地而起。它悄无声息地就像是已不知道潜伏在灌木中多久,突然便发动攻击的毒蛇,其隐蔽程度,不要说闻玉絜了,勒氏兄妹来了也发现不了。   闻玉絜躲闪不及,险些被那像热切机一样的光柱削去半个小臂。   幸而他深谙钞能力大道,身上有法宝护命,挂在腰间的平安玉灵光一闪,便撑起了一道防护的白色剑光,与金色的光柱来了个激情碰撞。   皮脆血薄的闻玉絜当下被弹了出去,这才堪堪躲过一劫。   他足下运起灵力,在空中借着一个巧劲地蹬踹,强行给自己翻了个身,终于完成了一个高难度的急停。要是放现代,这怎么也得是个世界体操锦标赛的水平了。   可惜,这位新晋的体操艺术家是没空想这些了。闻玉絜喘着劫后余生的沉气,朝着那些危险的光柱看去,它们将客房团团困住,围了个水泄不通。   闻玉絜这才意识到,刚刚那些神通手段也许并不是防外面的人进去,而是在防里面的人出来。   这些混黑的手段可单一啊,除了囚禁还是囚禁。加上他和赵腾,这都第三个了吧?   当然,也幸亏不是什么针对入侵的狠辣招数,不然闻玉絜今天不死也要脱层皮。不过,谁会在自家里装热切机啊,摔!   外面的动静,惊动了房里的人。当对方怒气冲冲出来时,闻玉絜早已经翻墙而过,躲去了院外。   他从墙上层层叠叠的万字漏窗之中,看到了对方隐隐绰绰的身影。   那是一个男人,准确地说是一个青年,容貌看不太清,但应该是好看的,就是气质上有几分迷之颓丧,审美也有点堪忧。他的上身是堪比花蝴蝶的大衫,下面却只有一个宽大的五分裤,脚上趿木屐,一边揉着一头黑色的乱发,一边像是被扰了清梦一般张口就要骂街。   这么一看,青年又不太像是被迫留下的了。   那青年还十分敏锐,明明院里院外空空荡荡,他却还是精准锁定了闻玉絜所藏的那一面墙:“谁!出来!”   闻玉絜的心还没有来得及揪起,一阵熟悉的欢乐曲调,就由远及近的响了起来:“啦啦啦~”这声音!闻玉絜睁大了琥珀色的眼眸,傀儡真的来救他了,他目瞪口呆的看着胡桃色的西门小恨从自己身边快乐的走过,快乐的走进了院中,又快乐的走到了光柱旁。   它说:“你挡到我啦,请让一让。你挡到我啦,请让一让。”   青年暴躁开口:“艹,我就知道肯定又是你!一天触发禁制八百遍,很好玩吗?”   傀儡听不懂,傀儡只会说:“你挡到我啦,请让一让。”   青年:“……”   ***   危机解除后,闻玉絜自然是马不停蹄的又投入到了新一轮的地图探索中。   苦心人,天不负。   在勒老祖陷入网红店、网红产品必排队两小时起步的噩梦地狱时,闻玉絜终于还是找到了大反派的书房。那书房建在一个四面环水、好似湖心石船的地方,微风吹过凭栏,薄雾氤氲的水面,便荡起了层层涟漪。   有了之前的经验,闻玉絜这次没有着急进入,而是先在门口利用法器试验了一下,生怕再突然蹦出个什么天罗地网。   可惜,大反派就是如此不走寻常路。   这回什么都没有发生。   闻玉絜卡了半天bug,才确定自己就是在和空气斗智斗勇,书房真的什么禁制都没有。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从踏上栈道的那一刻起,他好像就被什么窥视了。那自上而下的视线仿佛快要化成实质,带着一种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的黏腻与阴冷,如影随形。   但闻玉絜左看右看,还是什么都没发现。   他有点害怕,本能地就想要拔腿撤退。然后,退堂鼓一级表演艺术家当然是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果断转身了。   可惜还是晚了。   他快,那藏在暗处蠢蠢欲动的阴影只会比他更快。   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响,一条通体雪白、足有成年人腿那么粗的大蛇,不知道何时已经绕过闻玉絜,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一人一蛇,四目相对。   闻玉絜差点心脏骤停。   这白蛇一看就不是凡物,它步步紧逼,顺着栈道一道接着一道的木柱蜿蜒而来,一路上甚至还游刃有余的和柱子上的走兽纹路交错嬉戏。但那双属于冷血动物的竖瞳,却一直在一错不错的盯着闻玉絜,就像是逮到了什么有意思的猎物,嘶嘶的吐出了危险的红信。   这傻逼反派到底藏了多少危险的东西在自己家里啊?真就不怕哪天半夜梦游把自己搞死吗?!   作者有话要说:   瞎扯淡小剧场:   闻玉絜:(对蛇)我们的初见多少有些仓促了呢,我觉得最好再正经的安排一次。怎么样?好比我在外面,你在笼里!   沈渊清微笑。 第11章 拼命苟活的第十一天:在甲或乙之间,它选择了“或”。   沈渊清当然不怕。   这白蛇就是他自己,他怕什么?   作为书中最大的疯批反派,沈渊清各方面的逼格都是拉满了的。尤其是他修炼的功法《负阴决》,说一声当世第一的修炼秘法也不为过,修炼其诀者哪怕心魔再深,也能持续进阶,直至飞升。这样无惧心魔的功法,自然是无数修士的梦寐以求。可惜,《负阴决》早已失传,只留下了一个又一个令人心驰神往的传说。   闻玉絜在书里看到功法的名字时,第一反应就是,不用问,这稀世罕见的秘法肯定还有个下册叫《抱阳决》。   毕竟“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嘛。   作者大概是个绝望的文盲,想不出什么有文化的好名字,只能从《道德经》里随机找了两个词出来。   而从这个上下册名字的倒霉安排里,也基本能猜到原文作者的套路——大反派虽然修炼了一本牛逼普拉斯的上古秘籍,但是没有关系,秘法先天残缺,大反派苦炼的功法不全,注定只能走向灭亡。   别问大反派只炼了一半秘法,是怎么修炼成全书战力天花板的。反派这种生物就是这个样子,在被主角打败之前,ta永远会强的不讲道理。最后,被更不讲道理的主角打败。   几百万字的修真大长篇,大反派一直在寻找《抱阳决》。   但他不知道的是,早在他杀死第一个人的时候,仅此一本的《抱阳决》就已经随着那不起眼的、渺小的凡人生命,一同消失在了漫天的火海里。   大概是为了体现命运的讽刺,亦或者是为了让读者看得更爽,大反派渊清上仙在迎来命定的终焉时,才知道了这件事。一时间真气逆涌,怒火攻心。作者在最后写道:也不知道目下无尘、视人命如草芥的渊清上仙,在那一刻是否也感觉到了一丝悔意。   重生归来的沈渊清可以负责任地说,没有!   他从不后悔,也不觉得自己有错。   对方灭了他沈家上下一百二十四口时没觉得自己有错,用他家里老弱妇孺的命一刀一个逼着他现身时没觉得自己有错,他不过是杀了对方为家人复仇,又为什么要觉得自己有错?   他唯一不该做的,只是在杀人之后,没把对方的家搜刮干净而已。   这辈子不会了,他及时修正了这个错误。   有了《负阴抱阳决》的完整版后,拥有上辈子心境的渊清上仙,修炼起来简直有如神助,今天一个小境界、明天一个大境界,比呼吸还要丝滑。在他于镜花水月湖中拔出八万春后,更是名动天下,成了所有名门正派的君子典范。   沈渊清修炼的秘法虽然变了,总过程倒是没太大变化,在修炼到一定境界后,就需要他开始一步步斩却三尸、得证大道了。   只不过他上辈子的三尸和这辈子的有些……不太一样。   白蛇便是改变之一。   它因沈渊清的执念而生,在炼神还虚时随阳神一同破体而出,与沈渊清心神相通,意念合一。   说白了就是沈渊清的一部分,脑子不太正常的那部分。它不太记得自己做人时的记忆,只觉得自己是一条蛇,自由自在的大白蛇。   这也导致沈渊清至今都有些不敢确定,自己这辈子的功法到底练对了,还是错得更加离谱了。   总之,闻玉絜暂时还不知道这一切,也无处可猜。   毕竟在他的印象里,大反派沈渊清的三尸与他的外表无异,记忆和情感都是互通的,只不过性格迥然。全书沈渊清不是在养尸,就是在斩尸,充分体现了“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自己斗更是其乐无穷”的斗争精神。   闻玉絜一直坚信,沈渊清那么喜欢搞事,玩左右手互博,大概就是练功练出了精神病。   沈家书房外的栈道上,卑微小闻还在早已经没什么印象的记忆里拼命翻找,《道心》到底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提过大反派养过蛇。   不过,这蛇确实挺符合疯批反派的审美的。   双眼血红,额前顶角,鳞片在阳光下闪着金属一样的光泽,阴冷肃杀,散发着令人战栗的诡谲气息。   闻玉絜最终也没能找到与白蛇有关的只言片语,不过他想到了自救办法。   ——他芥子袋里有雄黄!   还不是一般的雄黄,是岐黄谷出品的含有雄黄的百毒避害丹。   岐黄谷,看名字就知道,这是一个精通岐黄之术、也就是医术的修真门派,谷里医修、丹修辈出,是整个天衍大世界最有名的医药企业之一。   闻玉絜当初在准备逃往三千小世界时,早早的就从岐黄谷旗下的连锁药铺购置了大笔的丹药和医书,成了岐黄谷的大客户。也因此,闻玉絜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收到一些岐黄谷寄来的稀奇古怪的新品丹药,大概是赠品体验装吧,其中便有这个百毒避害丹。   据析木城的药铺大掌柜说,这丹还在试验阶段,但他也敢拍着胸脯和闻玉絜保障:“丹药的毒性如何不好说,驱赶虫兽却绝对是一绝。”   记录在案最厉害的一次,甚至驱走了处于发情期的七级妖兽金瞳花斑蛇。   闻玉絜不知道金瞳花斑蛇是什么,但他听懂了七级妖兽。   天衍大世界的妖兽就是很简单粗暴的地照数字分等级,数字越高,危险性就越高。一到三级是低阶,三到六级是中阶,七级以上那就是高阶了。再有个发情高半阶的前提条件,足可见百毒避害丹在驱兽方面的卓越能力。   闻玉絜无法评判眼前白蛇的等级,但高阶妖兽一般都能口吐人言。他和白蛇对峙到现在,也不见它发出除了“嘶嘶嘶”以外的声音,想来应该不会比金瞳花斑蛇更厉害,吧?   闻皇子不确定的地到,但这种时候也就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他一边以不激怒白蛇的速度缓慢倒退,一边飞速在芥子袋中翻找了起来,那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白蛇也像是预感到了什么,猛然加快了进攻速度,身体游移时发出的沙沙响动,就宛如死亡的倒计时。   眼瞅着便已经迫近到了闻玉絜眼前,张开了可以达到一百八十度的血盆大口,每一块肌肉都好像在用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闻玉絜终于还是找到了百毒避害丹,他根本来不及开心,就对着白蛇捏碎了丹药,连着药丸外面的蜡壳一起。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顷刻之间,那褐色的药碎便伴随着刺鼻的味道化作了一阵不知名的粉尘。闻玉絜只需轻轻摇动手中灵扇,便将那股宛如林间薄雾的粉尘,送到了白蛇扁平骇人的脸上。   薄雾迅速在空中弥漫,散发出了不祥且危险的腐蚀气息,就像对着白蛇下了一场局部的血红酸雨。   理论上,白蛇避无可避,便只能掉头逃跑。   可惜,大反派的蛇就是这么与众不同,它不是不怕百毒避害丹所化的薄雾,只是它并不觉得逃跑是个好办法。它选择了以比薄雾更快的速度迎面而撞,直接便穿过了那沾在皮肤上就开始像白磷一样灼烧冒火的粉尘,顶着丝丝作响、鲜血淋漓的伤口,朝着雾后已经运起灵气尽可能跑远的闻玉絜扑了上来。   像极了它那个当别人把剑捅到他身上后,他还能不退反进,只让剑穿着自己的肩胛骨而过,好反捅回去的疯批主人。   闻玉絜整个人都要不好了,你们反派要是都这么玩,那让我们这些普通人怎么活?   好像就只能闭眼等死了。   然后……   闻玉絜就得到了一个贴贴。   一个宛如在这个憋闷的盛夏,吹入闻玉絜怀中的、一缕轻风的贴贴。   闻玉絜几次确认才终于敢相信,在这个剑拔弩张到他几欲晕厥的关键时刻,这白蛇在直接吃了他或者先咬伤报复他之间,选择了……或。   作者有话要说:   瞎扯淡小剧场:   白蛇沈:饿饿,香香,贴贴! 第12章 拼命苟活的第十二天: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容州北,玉阙秘境。   血月冲天,永夜降临。沈渊清带着一众正道优秀的新生一代,已不知道在这个秘境里经历了多少阴晴圆缺,做了多少种可能或者不可能的尝试,却始终不能得见天光,就仿佛这样的黑暗真的要维持到地老天荒。   熊熊燃烧的篝火旁,所有人都是身心俱疲。   之前,有了强大的渊清上仙在侧,自觉安全得到了一定保证的众人,便放开手脚、积极探索起了秘境,试图找到脱离之法。   只不过方法还没找到,人却救了不少,清虚仙宗、坐忘学宫、天机阁、不垢寺、岐黄谷……队伍越扩越大,放眼望去,除了大宗门中最近几十年崛起的天骄,小门小派的弟子乃至是散修都有不少。间或还混杂着一些有名有姓的年轻魔修、妖修。   众人拾柴火焰高,虽然累,但大部分人都信心满满,觉得找到离开的办法不过是早晚的问题。只有少数的聪明人感到了更深的危机。   好比清虚仙宗的大弟子温伯渔。   他忧心忡忡的看了眼虽然与众人坐在一起、却根本无人敢上前打扰的渊清上仙,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去问。   问一下前辈,是否知道各派护持长老的下落。   这一次的玉阙秘境历练,本是天衍大世界十年一次的盛会。因秘境多年如一日的安全稳定、适合低阶修士的丰富资源以及恍若仙宫的瑰丽风景,各派筑基期、金丹期,乃至是元婴初期崭露头角的弟子,几乎都会踊跃报名,名额竞争十分激烈。   当然,各派并不会因为玉阙秘境表现出来的相对安全,就完全放松下来,都是派了长老随行掠阵的。   只不过这些至少也在化神期以上的长老轻易不会出手,也看不上玉阙秘境中不知道已经被搜刮过多少遍的所谓资源。对于他们来说,这一趟就是为了完成宗门任务,一个比较省心、简单的宗门任务。   谁也没想到会迎来天罚,更想不到长老们会就此失联。   这些时日,温伯渔等人一边与多变的灾难搏斗,一边几乎已经踏遍了整个玉阙秘境,但是除了渊清上仙,和为救人导致重伤、昏迷至今的不垢寺高僧外,就再没遇到任何一个长老。   这难道不奇怪吗?   温伯渔不是说渊清上仙有问题,而是如果其他大能长老都不幸遇难,那他们哪里来的自信觉得修为低下的自己可以活着出去呢?如果大能长老们没有遇难,而是已经逃了出去,又为什么始终不见他们在外界想办法联系并营救他们呢?是不能,还是不愿?   渊清上仙知道这些吗?   渊清上仙自然知道,不然他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只是比起少年温伯渔的烦恼,他此时更在意自己的蛇尸,对方正在他脑海里发癫。   沈渊清能和三尸在脑海里沟通,无视一切空间障碍,它们就是他的眼,他的耳,他在不同地方的另外一个自己。不过,这种情况的劣势也很明显,他们双方的沟通是没有办法单方面停下的,尤其是在其中一方明显脑子不正常的时候,会显得格外痛苦。   每一天、每一刻,沈渊清的脑海里无不充斥着蛇尸疯狂、无序又混沌的呓语。   它不是在说「嘶嘶杀杀杀」,就是在说「我想回家嘶」,偶尔还有一些发自真心的疑惑「这个能吃吗?」和「那个能吃吗?」。   对此,沈渊清的回答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不回答。哪怕是对自己,他一般也是懒得搭理傻逼的。   最近几年,沈渊清发现他的蛇尸越来越疯,语言却流畅了不少,它总会说:「嘶嘶帮我找!帮我找!帮我找!」   尤其是在今天,这种疯狂的精神污染达到了顶峰,沈渊清被烦得不行,终于回了一句:「找什么?」人?物体?食物?   白蛇真诚回复:「不知道。」   沈渊清:「?」   白蛇也只会继续复读:「我不管!我想要!我就要!给我嘶。」   渊清上仙的沉默振聋发聩,并开始认真在心中估算,真的还不到能够斩尸的时候吗?他是不是可以提前?   然后,那边就冷不丁来了一句:「哈,找到了!」它的喜悦之情是如此浓烈,都快溢出脑子了。   沈渊清不得不再次搭话:「你找到了什么?」这是他的执念,他其实也挺好奇自己到底想要什么的。   结果,回答他的却只有一片静寂无声。   大白蛇沈退出私聊。   沈渊清:……   ***   东胜神洲,白玉京,城东。   白蛇沈和沈渊清的想法一致,它根本懒得搭理傻逼,它还能找到什么呢?当然是找到了它想要的啊。   白蛇粗壮有力但柔软的身体,几乎是在眨眼间,就在闻玉絜略显单薄的身上缠绕了数圈,如果可以,它甚至想打个结,漂亮的蝴蝶结。以一种害怕对方再次从自己手上丢失又不至于把人弄死的力度,紧紧的、死死的开始盘旋蜷曲……   闻玉絜每一次呼吸,都仿佛能感觉到身上白蛇肌肉的起伏,他只觉心跳如雷,头皮发麻。   以前看《动物世界》的时候,闻玉絜总觉得蛇盘人就像是盘柱子,如今自己体验了一回才发现,它也可以像一个略显奇怪、又不容置疑的拥抱。   它贴着他的上身不断游动,带着摧枯拉朽的强势与失而复得的占有欲。   还有一丝丝的委屈。   是的,虽然闻玉絜很不想如此形容,但他确确实实在一条蛇的身上感觉到了名为委屈的情绪。它的大脑袋如今就搭在闻玉絜的肩上,蛇信轻轻擦过柔软的脸颊,带着似有若无的威胁与诱哄,就好像在耳廓边低语,好疼啊,你准备怎么补偿我?   本来中暑中得头晕脑胀,还坚持在大热天的院子里不知道奔跑了多久的闻皇子,此时满心满眼的只有一个想法,冷血动物可真降温。   他们一人一蛇就这样一直对峙到了勒玉映回来。   勒老祖乘风而来时,缠着银铃的手里还拎着望仙阁的高端食盒,酸枝细纹理,镂雕漆金,阵法护底。每一层都放着一道闻玉絜点名要的佳肴,在送到闻玉絜面前时,汤汁都没有洒出盘子半分。   勒老祖真真是法力高深的一代大能,对魔气的控制与细操堪称满分。   只不过,她如今看起来怒气冲冲,一看就是来质问闻玉絜乱跑的。结果,她话还没出口,就先和对她怒目而视的白蛇打了个照面。   本该酷烈的夏日,在白蛇的一个眼神之后,就变得比不周山上终年不化的雪还要冷了。   闻玉絜不知道白蛇是谁,勒玉映却再清楚不过。   事实上,她和兄长来白玉京的原因,其中之一就是侍奉主上的分身蛇君。同为主上,这位蛇君却很不对劲儿,浑身上下都充满了高阶妖兽最原始的野性,只会依照杀戮的本能行事,残忍而又血腥,还不讲道理。   勒玉映想不明白蛇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和哥哥选择城东,就是因为确定这边没有太多要命的东西,毕竟闻皇子实在是太脆了,脆到仿佛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要了他的小命。   哪成想……   不等勒玉映再胡思乱想,她就像是被谁突然捏住了嗓子,连怎么说话都不会了。   漂亮女魔修当场就给白蛇跪了,那是一种刻进骨髓的诚惶诚恐,对自己无力反抗又惧怕万分的强大存在。她很确定,对方很可能眼也不眨的就杀了她,就现在,没有任何缘由。   好一会儿之后,勒玉映才用支离破碎的声音说出口:“参、参见蛇君大人。”   盘在闻玉絜身上的白蛇没有回应,只是继续用没有眼睑的竖瞳危险地打量着对方,判断着……   这是不是那个该死的诱拐犯!   ***   玉阙秘境。   沈渊清终于再一次听到了白蛇的心声,就是听的一头雾水:「诱拐犯?勒玉映诱拐你什么了?」   「当然是我的孩子啊嘶。」白蛇回的很快,带着前所未有的愤怒。   「?」渊清上仙一愣,在篝火边挑动柴火以助火焰更加旺盛的手,都不自觉顿了一下,你的什么?抱歉,我好像出现幻听了。   白蛇不给沈渊清任何侥幸地再一次回答:「我的崽!我的崽!我的崽!」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你没有崽。」   「我有。」   「你能生?」   「我能。」   沈渊清:……那你挺牛逼的。   白蛇沈骄傲挺胸,觉得自己的思路十分清晰,且有理有据。   虽然沈渊清一直以为自己这辈子的三尸没有作为人类时的记忆,只有纯粹的兽性,但实际上,白蛇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的。只不过有的很有限,且都是沈渊清印象最深刻、最重要的回忆,好比在心魔境里一遍遍死去的沈家人。   而最近几年受本体的影响,白蛇总模模糊糊的觉得自己一直在寻找着什么,那个什么对它很重要。   两者合并同类项后,白蛇得出结论:「我要找的不就是我的家人吗?」   沈渊清:哈?   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个锅竟然能扎回自己的身上。   白蛇继续回忆,它今天本在白玉京外优哉游哉的捕食,忽然,一股熟悉的气息就进入了它的领域。   它无法形容那是怎么样的一种气息,只知道伴随着那个让它觉得很舒心的气息,它脑海里混沌的画面又跟着多浮现了一些。还是那一日的心魔境内,在沈家灭门之前,梨花树下灵动促狭的少年,正慵懒散漫的趴在学堂的窗边,对他笑着说:“……我到底是有多爱你啊”。   白蛇可分不清什么心魔和回忆的区别,它甚至分不清人类和其他妖兽,在它眼中人类就是没长毛的猴子,和没有毛的狸奴一样,奇怪的很。   总之,它只专注琢磨一个问题了——在这个世界上,怎么样两个初次见面的人,才会一上来就说爱呢?   只可能是亲情了啊!   所以,眼前这个和他记忆里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就是他的崽,没毛病!   沈渊清:「……」他也放弃和傻子讲道理了,只是问,「那为什么非要是儿子呢?」   白蛇歪头,用它不比核桃仁大多少的大脑,苦苦思索半晌,给出了一个惊为天人的答复:「那我是他儿子也行。」   沈渊清:老子出去就杀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瞎扯淡小剧场:   闻玉絜:爹、爹从天降?   闻玉絜的真爹武帝:? 第13章 拼命苟活的第十三天:挟白蛇以令诸侯。   闻玉絜还不知道他就这样莫名其妙收获了一段跨种族的父爱(子爱?),他只是终于反应了过来,勒玉映叫白蛇为大人,也就是说这蛇其实能听懂人话。   能够沟通,也就是说可以谈。   也就是……   他终于可以放心晕过去了。   这一回不是装的,是真的撑不住了。   闻玉絜这天又是中暑,又是逃跑的,还提心吊胆的和大蛇斗智斗勇了一下午,神经和身体都时刻紧绷,比坐过山车还刺激的来回反转,他能撑到现在,都只能说一声求生欲不是一般的强。   等意识到事情其实没有那么糟,一切还有回旋的余地之后,闻玉絜不自觉就松懈了下来,也就彻底晕了过去。   等娇生惯养的闻皇子再次从睡梦中醒来,已是隔天的日上三竿,他这一昏便是一天一夜。   闻玉絜病态褪去,只觉精神饱满、真气充盈,仿佛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活力。他起身打坐,内视丹田,看着星光点点的灵力漩涡不断转动,过奇经、走八脉,流动在四肢百骸。之前还不稳当地筑基初期,如今已臻至圆满,十分神奇。   闻皇子大受震惊,这都可以的?   听雨轩外,夏雷隐隐,烟雨朦胧,潋滟的青水从倾斜的屋檐缓缓滴落,由凤穿牡丹纹的雀替而下,形成了细密如柱的帘幕,颇有一种四水归堂的含蓄之美。   美人独坐明堂,于一方洒金流银的光影中抬眸,任由枝枝蔓蔓的紫荆把残留的春意倔强地绽放到了盛夏。   闻玉絜看着这一幕,甚至有那么一刻的恍惚,以为自己回到了江左,那是他母妃生前心心念念的家乡。   然后,一张再次张开血盆大口的蛇头就猛地出现,破坏掉了全部的意境与乡愁。   闻玉絜也被礼貌地吓了一跳。   从廊柱下探出来头来的粗壮白蛇,反而觉得有些困惑,它就这样直勾勾的与自己的崽对视,眼睛里写满了问号,不明白他这回为什么不和它玩了。   是的,对于脑回路有些与众不同的白蛇来说,它觉得自己之前在栈道上张口吓唬闻玉絜的环节,其实是在和自己的崽崽玩耍。就像有些大人会做鬼脸吓唬小孩一样。   而闻玉絜当时给出的互动反馈,也让白蛇很满意。虽然它崽扔出的药雾差点伤了它一层皮吧,但它恢复能力超快的,早就不疼了。它很能想得开,小崽嘛,手上没轻没重不是常有之事吗?它完全不介意哒。   当然,作为一个做好事必留名的人,白蛇也期待地看向了自己的崽,阿爹这么大度,你是不是很感动?   那闻玉絜确实是不敢动的。   妖兽毕竟是猛兽,野性难驯,哪怕白蛇如今看起来还算友好,他也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哪一点做错了,就引得对方兽性大发。   闻玉絜只能继续敌不动我不动的装死策略,在心里疯狂琢磨话术,研究该怎么和这位蛇大哥相处。好比,这次没有一照面就圈住我,蛇大哥的进步可喜可贺,以后争取更棒哦!   白蛇也在梁上思考,我崽为什么不和我互动了?是觉得不好玩了吗?还是就像那个没毛的女猴子说的,它崽生病了,很难受?它给他传了真气也不行吗?至今还没有好利索?呜呜,它可怜的崽崽!   这就是闻玉絜突然提升境界的原因了,大能燃烧自己的真气给他灌注,不要说一个小小的中暑了,哪怕是濒死,大概都能直接从鬼门关给拉回来。   白蛇见一计不成,便又想到了另外一个“治疗”办法。   等勒玉映在外面听到动静,小心翼翼的敲门进来后,看到的就是闻玉絜被如大雨倾盆一样的奇珍异宝差点给埋了的场景。一时间都不知道是该同情还是羡慕。   在天衍大世界,有钱的修士用芥子袋,没钱但有能力的修士用袖里乾坤,而像沈渊清这样的上仙大能,在修炼到一定境界后,元灵精气汇聚于穴窍,丹田变紫府,就可以直接随身携带了。用闻玉絜的理解就是,随身空间。   这些大能的紫府还会随着修为和境界的提升不断扩大,直至自成一方世界。   海内有不少知名的秘境,就都是陨落的大能的紫府所化。   白蛇的紫府自然是与沈渊清直接相连的。在今天之前,渊清上仙平日里最大的苦恼,是如何阻止这傻逼蛇往他的紫府里放“垃圾”,今天之后嘛……   勒玉映跪在房内的落地花罩外给白蛇配音腹诽——我偷我自己的家养你啊!   闻玉絜本来是有点生气的,任谁被从天而降的东西埋了,想来都不太可能高兴。直至他看清这些都是怎么样的天材地宝,闪着怎么样的华光,灵气浓郁得是个人都能感受到它们的珍贵,他立刻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闻皇子满血复活。   白蛇也很满意,觉得是自己的大金钱术起到了效果,比女猴子厉害多了。它崽眼瞅着就比之前更有活力了呢,开心~。   白蛇一开心,就想盘人,白色如玉的大尾巴蠢蠢欲动。可是……不行,得忍耐。它忌惮的看了眼自己最后还是没有杀了的女猴子,她说它这么一直盘着它崽,人肯定好不了,她也果然说对了,它放开崽崽一个晚上,他就醒了。   白蛇长叹一口气,最后还是退而求其次,只游走到了闻玉絜的身边,贴着崽崽的大腿趴了下去,感受着对方身上让它感觉舒心平和的气息。   每一段伟大的父爱,都注定藏着如山的隐忍。   啊,它可真是个了不起的父亲!   说实话,闻玉絜也挺享受白蛇身上冰冰凉凉的感觉的,这简直是夏日解暑的神器,比什么竹夫人*可舒服多了。   闻皇子至今还是不知道白蛇在发什么颠,但勒玉映明显比他更怕这位蛇君,那岂不是说……   不死心的闻玉絜再次迈出了试探的一步,他和有话想对他说的勒老祖道:“不然我们先把你主上的灵宠送回书房再谈吧?”   顺便再探个密道什么的。   漂亮的女魔修诧异抬头:“灵宠?”她看了看小榻上对于这一称呼没有任何反应的主上分蛇,又看了看根本没搞清楚现状的少年皇子,不禁睁大了眼睛,“你不会以为我们给你住的,是我们主上养灵宠的宅子吧?”   闻玉絜也是一愣:“不是吗?”   他还以为这宅邸最大的秘密就是养了沈渊清的白蛇呢。   “瞧不起谁呢?”勒老祖一下子就不干了,力图证明她家主上很有财力,“我们蛇君的行宫比这里可大多了。”   可惜,勒玉映好听的声音也就只是比刚刚稍稍高了一点,白蛇阴冷如活阎王的眼神就看了过来。只看它的脸就知道,骂的很脏。   卑微小勒再次上线:“咳,我是说,城中嘈杂,蛇君大人一般不住这边,它在城外自有洞府。”   飞阁流丹,洞天福地,还自带温泉,一整座山都是它的,总之,是条很有资产的蛇。   沈渊清是个标准的大反派,好享受,喜奢华,贪图享乐,上道君那个号的时候好歹还能装一装,在魔尊这个号的时候直接就是摊牌打。这点上,勒玉映觉得她家主上和闻玉絜的三观出奇的一致——亏了谁也不能亏了自己。   闻玉絜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那这蛇是怎么出现的?”   因为对方,他的逃跑计划功败垂成,就差一点啊!一点!   闻玉絜看看白蛇,白蛇看看他,就像是在玩什么有来有往的有趣游戏。   勒玉映本想不客气地回一句“你问我,我上哪儿知道去?”,蛇君大人一向神出鬼没的。不过,也就是在这个电光火石之间,勒老祖不算聪明的脑子,终于推理出了闻玉絜昨天为什么不在听雨轩好好躺着,而是出现在了书房外的栈道上:“你知道主上在那边有密道?你想跑!”   蛇君大人大概也是通过密道过来的,正把闻玉絜缉停在犯罪现场!   勒老祖眯眼,盯向不老实的闻玉絜,一双好看的丹凤眼中满是谴责!亏我在望仙楼外排了那么久的队给你买吃的!   闻玉絜心虚一笑,辩无可辩,索性放弃。   本来趴得好好的大白蛇,却一下子就直起了上半身,瞪着血玉玛瑙一样的眼眸,给勒玉映展示了一下什么才叫充满压迫感的盯人。它还是不愿意说人话,但意思却表达得很明显:你敢当着我的面吓唬我的崽?你是不是以为我是死的?   勒玉映QAQ:我是在帮您啊,主上,您的小逃妻可是在你面前大声密谋逃跑。   那白蛇不管,白蛇无所谓,反正不管崽崽去哪里,它都能跟上。它只对勒玉映的态度有所谓。白蛇跨起个大蛇批脸:他还是个只有两百多个月大的宝宝啊!   勒玉映:……所以说,她最讨厌的就是这些恋爱脑了!   勒老祖内心重拳出击,表面唯唯诺诺,只能忍了又忍,在自我说服后,才和风细雨的对闻玉絜继续:“算啦,我就猜你肯定要跑。换我被抓,我也会想尽办法逃跑的。”   霸道魔尊的小娇妻是这个样子没错啦,虽然闻玉絜之前表现得好像很摆烂。但勒玉映也能猜到他不过是在试图麻痹她和她阿兄,大家立场不同,没什么好生气的。对于这次逃跑,她甚至有一种另外一只靴子终于落地的轻松感。   闻玉絜也悟了,他看看白蛇,又看看勒玉映,这不就是挟蛇天子以令诸侯吗?   他可以。   他真的爱死它了。   ***   白蛇很开心,在脑海里对沈渊清展示了自己的顶级理解,炫耀转述:「我崽说爱我!他愿意为了我去死!」   沈渊清:「?」   作者有话要说:   瞎扯淡小剧场:   白蛇沈,蛇界朱丹(不是)。   PS:以防有亲亲不了解朱丹梗是什么,这里多嘴解释一下:是朱丹和她老公周一围一个关于转述和不会表达的梗,类似于,周一围说:老婆,你路上小心点。朱丹对别人的转述:我老公让我小心点。周一围:下次这节目可别叫我了。朱丹:我老公不喜欢我和一起参加节目。哈哈哈哈就类似的,她也不是故意的,但是就是在转述和表达上,会和事实有点出入233333   *竹夫人:一种古人夏天消暑的清凉工具。 第14章 拼命苟活的第十四天:呵,嫉妒的男人真丑陋。   白蛇喜欢发癫不是一天两天了,沈渊清并不会轻易相信从它嘴里说出来的话。   但架不住它成吨成吨的造谣,并且整天在沈渊清脑海里神神叨叨。   一会儿是“嘶嘶,我崽给我准备了一个小床!只有我一条蛇有的!谁都没有”,一会儿又变成了“他好喜欢抱着我哦,嘿嘿,我也喜欢抱着他”,最近的一条是“女猴子男猴子为什么总来送东西?他们是不是想借机和我抢我的崽?呵,愚蠢的人类,我崽只会喜欢我嘶!”   沈渊清不想听也得听,甚至都能脑补蛇尸摇头晃脑,把尾巴甩的啪啪响的狗样子,蠢得让人不忍直视。   每个人此生都会遇到独特的劫数,他这辈子的大概是条蛇。   如何渡劫,个人自有个人的缘法。   渊清上仙自认没什么本事,只能不远万里发来恶魔的低语,告诉这条没有常识的文盲蛇一个残忍的真相:「你是一条公蛇,公蛇是生不出崽的。」   蛇君大人……根本没搭理他。   它当然知道公蛇不会生蛋啊。但谁说它的崽就非得是它亲自生的了呢?它和沈渊清不也是凭空变出来的兄弟吗?为什么它不能再凭空变出一个崽?不过,白蛇才懒得和傻逼浪费口舌,就让他以为的就是他以为的吧。   白蛇此时正开心地游走在从书房到听雨轩的路上,嘴里叼着带给崽崽的礼物,满心期待着他看到它时的样子。   儿子对它好,它也对儿子好。   他们这叫双向奔赴!   沈渊清:?   然后,刚刚吃完朝食,准备回房睡个回笼觉的闻玉絜,就在卧房木色的隔扇门前,看见了一头,不对,是两头鲜血淋漓的双头灵犀的尸首。   那两个相连的犀牛头是如此硕大,落在门口的青石板上,差不多有半人高。一头闭眼,一头半睁,脖颈的切面十分齐整,一看就是都来不及反应便已经尸首分离。头部实心的犀牛角,仍在闪烁着翠绿色的灵光。   这便是妖兽双头灵犀名字的来源了,它多年的修为全部汇聚在了两头之上的犀牛角中,灵角莹润如玉,质感细腻,是修真界十分珍贵的药材。   不过,双头灵犀的角非常不好获取。因为不管先砍下它的哪只角,它的修为都会迅速随着另外一只变黑的角一同消失在这天地间。灵角失去灵力,也就没有什么价值了。用闻玉絜的理解来说,这就是一种生物为防止被捕食而进化出的手段。   但就像辣椒都进化得这么辣了,依旧不会被人类放过一样,双头灵犀的角越是珍贵难得,在修真界越是趋之若鹜。   不过,对于蛇君大人来说,双头灵犀再怎么珍贵,也不过是它随便养在后山的一头牛而已。   皮糙肉厚还很柴,浑身没一点好吃的地方,也就它的角软硬还算适中,勉强可以入口。它今天突发奇想,要给它的崽尝个新鲜。   用灵气化为的刀剑切下灵犀头的一瞬间,白蛇就迫不及待地给儿子带了回来,保证原汁原味。   沈恶魔的声音再次幽幽传来:「你儿子看起来像是高兴的样子吗?不会在尖叫吧?」   蛇君大人盘在屋檐的脊兽上,看着曲折廊下被吓的面容苍白、已经失声的崽,略显心虚的嘴硬表示:「才没有尖叫呢!」   沈渊清:「呵。」   白蛇飞身而下,坚信儿子如今这样,只是不知道怎么吃犀牛角而已。它焦急地张嘴,想要给他演示,就这样张开,一口下去嘎嘣脆,好吃极了。   闻玉絜敬谢不敏,他那正常人类的牙口,真的无福消受此等珍宝。   「哈。」沈渊清在白蛇的脑海里笑的放肆且不礼貌。   蛇君恼羞成怒。当然,它是不会和它的崽生气的,崽崽又能有什么错呢?错的明显是总在它脑海里擅自出现的沈渊清啊,它开门见山,直戳对方肺管:「你是不是嫉妒我?」   沈渊清:「?」我嫉妒你什么?   白蛇用蛇腹压在双头灵犀上,翘着尾巴,得意洋洋的炫耀:「当然是嫉妒我有喜欢我的家人,而你没有。」   也不知道沈渊清的命里是不是就是如此亲缘淡薄,他重生归来,救下了本该被灭的满门,却被视作了妖童。   沈渊清嗤笑出声,一边不屑的想着,自己两世为人,怎么可能还会在意这个?真以为他还是需要吃奶的幼稚孩提吗?一边当即便夺过了蛇尸的身体控制权,力图要让这个傻逼看清楚,闻玉絜才不会喜欢你。他是人,你是蛇经病,他怎么会喜欢蛇经病?   然后……   沈渊清就眼睁睁的看着被吓得不轻的闻皇子,在稍稍平复了情绪之后,就对着他长叹了一口气,俯下身与他平视,耐心解释:“我不吃,你吃吧。能听懂吗?”   少年皇子还手舞足蹈地加了个几个夸张的手势,以解释自己知道白蛇的一片好意,这双头灵犀可能是白蛇很喜欢且觉得好吃的东西,可惜他是人类,无法生吃犀牛角。他还把双头灵犀又朝白蛇推了推,让它趁着还新鲜不要浪费。   说真的,沈渊清这个白蛇是真的蛮吓人的,闻玉絜一开始也确实怕它。可是这么多天相处下来,他除非是个傻子,否则不可能感受不到来自白蛇直接而又热枕的善意。   如果白蛇是个人,闻玉絜大概还会警惕一下,对方是不是别有所图。   但那只是一头妖兽啊,小动物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不过,妖兽的脑回路和人类终究不太一样,没学过动物行为学的闻玉絜,如今还在磕磕绊绊地摸索着和对方正确的相处之道。   他目前的思路是,这蛇有点像小狗。   就在闻玉絜抬手,想要摸摸小狗蛇的脑袋,手掌马上就要触碰到沈渊清的那一刻,上仙大人一下子便撤回了自己的神识,再没了回应。   清风徐来,身着晓色长袍的少年缓缓靠近,笑弯了一双秋水点漆的眼眸。   “嗯?”闻玉絜歪头,他再次给白蛇推了推灵角,“吃吗?”   终于抢回身体控制权的白蛇,一口就狠狠咬上了两个角,发狠似的,仿佛要把什么人的头一起咬碎。等囫囵把角吃完,它才像个打了胜仗的将军,赖赖唧唧开始和它的崽炫耀,刚刚来了个讨厌的人,你不要喜欢他,现在这个一口两个角的才是爸爸哦!你最喜欢的爸爸!   作者有话要说:   瞎扯淡小剧场:   白蛇:呵,嫉妒的男人真丑陋!   沈渊清:你儿子觉得你是狗。 第15章 拼命苟活的第十五天:他们磕到真的了!   然后,白蛇就和沈渊清彻底断了联,再没搭理过对方。   对于沈渊清抢夺自己身体控制权这件事,蛇君大人是真的生气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伟大的父爱使然,生生让它从一条话痨蛇变成了一条哑巴蛇,真就一句话都没再和沈渊清说过。   沈渊清只能通过情绪的波动,感受到白蛇明显地开心,一天比一天开心。   怎么说呢?这总让沈上仙有一种“在自己负重前行的时候,另一个他已经替自己在岁月静好”的强烈不甘。   它凭什么呢?!   沈渊清一边告诉自己,自己很忙的,忙着在玉阙秘境里当谜语人,启发清虚仙宗大弟子的温伯渔去推理天罚的真相,没空搭理蛇精病,一边……   还是没忍住。   在又一次感受到白蛇那种恨不能满地打滚的撒欢情绪后,渊清上仙便想再次“篡权”,控制白蛇的身体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惜,蛇君大人这回有了防备,没让他成功。   白蛇得意极了,挑着并不存在的眉,觉得自己可真是一头了不起的蛇。   然后,这位了不起的蛇,就再克制不住自己炫耀的情绪,十分满意的破戒重新开口:「嘶嘶,抢不了了吧?哈,哈,哈。」   额间一抹红莲的上仙大人得偿所愿,也很满意:「在做什么?」   白蛇此时正在陪自己的崽试衣裳。   白玉京最有名的天衣坊,专门给仙人做法衣的女师傅,带着乖巧懂事的小徒弟亲自上门,为贵人量体裁衣。   虽然如今还是盛夏,但闻皇子已经要开始考虑秋冬的衣着了,不仅他自己需要添置,蛇君大人也需要。   这还是白蛇第一次穿衣服,它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本身已经足够坚硬的白皮外面还要再套一层皮,但是它听到了它的崽说:“我之前一直以为你是通体雪白的,没想到额间竟还藏着一片火红的鳞片。好特别啊,这件踏雪寻梅的新样式一定适合你。”   它儿子觉得它是特别的!   沈渊清:「?」咱们俩之间肯定有一个没听懂人话,而我很确定那个人不是我。   一人一蛇就这样在水镜面前,试了一件又一件地新衣。永远都是两人做一样的料子、颜色,款式上相似而不同,既突出了个人特色,又让旁人一看就是一套。   白蛇跟着闻玉絜学了不少时髦词:「亲子装!嘶!」   沈渊清嗤笑:「是用边角料给灵宠做衣裳吧?之前不少御兽的门派都流行过。」   蛇君大人不服,一边用尾巴悄悄勾住还在挑选布料的崽崽手指,一边一心二用的和沈渊清吵架:「我崽可重视我了,还给我起了个好听的新名字呢。」   沈渊清挑眉:「哦?」   白蛇挺胸:「叫嘬嘬嘬。」   「那可真了不得啊。」渊清上仙是懂什么叫阴阳怪气的,「确实,我也觉得沈嘬嘬这个名字很适合你。」   白蛇却是一脸“你在开什么玩笑”的嫌弃,掷地有声的宣告:「我叫闻嘬嘬!闻!」我肯定得跟我儿子姓啊!   沈渊清:「……」怎么说呢,他对这个结果也是一点不意外,「和你很配。」   那是!闻嘬嘬觉得沈渊清难得拟人了一回,总算说了点好听的,伟大的蛇君大人愿意屈尊大度一回,多和他再说两句:「你知道我崽为什么又不想去西牛贺洲远游了吗?嘶。」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前后毫无因果。但理解能力满分的渊清上仙愣是听懂了。闻玉絜这大概还是不死心,试图拐着白蛇一起逃跑,用他书房里的传送阵去西牛贺洲,亦或者是已经随机去过西牛贺洲了,但最后又只能回来。   因为发现自己根本跑不了。   事实,也确实就是如沈渊清推理的这样。   闻玉絜整个人都沮丧极了。对于逃跑这件事,他是真的一刻也没有放弃过尝试。尤其是在他意识到自己能挟蛇天子以令诸侯后,那更是把什么叫得寸进尺诠释了个淋漓尽致。可也是这一次,给了闻玉絜最致命的一击,让他意识到自己真的跑不了了。   因为他也是才了解到,修真界的灵宠和主人会签血契,取彼此心头的一滴血,直接作用于灵魂的那种。   也就是说,修士和灵宠是可以互相感应到彼此的位置的,不管身处何方,哪怕是在空间非常不稳定的秘境或者三千小世界都能感应,比卫星定位还准。   这种能力本是为了方便主人和灵宠之间互相营救。如今却变成了看住闻玉絜的一道无形的枷锁,不管他去哪里,白蛇都一定会跟着,他是摆脱不了修为高到离谱的白蛇的。而只要蛇君大人在,哪怕闻玉絜逃到天涯海角,在沈渊清眼里也不过就是舆图上一个明晃晃的小标点。   挟蛇天子以令诸侯既是优势,也是他最大的劣势。   只能说,命运所有的馈赠,都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闻皇子欲哭无泪,不得不接受了自己逃跑事业的中道崩阻,毕竟他不接受也没办法。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闻玉絜还是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他没那个闲工夫、也没那个实力去以卵击石,挑战原书大反派的道法到底有多高深。   闻嘬嘬长叹了一口气:「回来之后,崽崽就决定要做秋天的衣服了。」   沈渊清翻译:闻玉絜终于死心,开始考虑在白玉京的未来了。   「崽崽每天还是该吃吃、该喝喝,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回来之后看起来有点不开心嘶。」老父亲蛇忧心忡忡。   沈渊清心想,那是,换你跑不了了,你也不会有多开心的。   闻嘬嘬不耻下问:「所以,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的崽开心起来吗?」它的崽果然还是每天没心没肺笑着的样子最可爱。   这也是白蛇愿意和沈渊清搭话的原因。它多少还是知道自己脑回路有些与众不同的,当然,它并不觉得这是自己的问题,是其他人有问题。它这个蛇非常自我,根本不会去试图理解任何人,准确的说,别人说话在它听来都是巴拉巴拉。   除非这个别人是它的崽。   蛇君大人很不想承认沈渊清比它聪明,但这种时候也确实是沈渊清更容易给它答案。   「崽崽是有什么想吃却吃不到的东西吗嘶?」白蛇代入了一下自己。有段时间,沈渊清不让它吃湿地巨型鳝,它也觉得很烦,阴暗爬行了好一阵子。   「我那是在救你。」免得你被它毒死,蛇是无法分解鳝鱼体内的神经毒素的。   白蛇不服:「嘶嘶我都没吃过,你怎么知道我消化不了?」   沈渊清拒绝和傻子沟通,只是转而建议:「不然你给你儿子找点事干吧,有了正事需要做,他也就没空烦恼了。」   说真的,沈渊清这个建议还挺发自真心的,并且难得地符合了正常人的逻辑。别问他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建议,他也挺奇怪自己为什么要日行一善的。但谁会和疯批讲逻辑呢?想做就做,哪里来的那么多为什么。   可惜,再好的办法,如果执行蛇的脑回路不对,那也是白搭。   在充分听取了沈渊清的建议后,闻嘬嘬的想法就变成了:小崽除了吃喝玩以外,还应该做什么呢?什么才叫正事?   ***   在蛇君大人为了自己的崽殚精竭虑的时候,勒氏兄妹也在发愁。   哥哥勒珠联本还觉得银号案很好解决,人证物证俱在,他又有主上给予的追魂闪蝶,追回灵石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吗?   结果也确实如此,抢劫灵石的贼人线索很快就出来了。   但这线索却如风中残烛,不仅没有壮大,还随着好不容易才抓到的贼人自己把自己吓死之后彻底断了。   勒珠联简直不敢置信,今天还特意找了会毒会医的妹妹去验尸,反复确认那人确确实实是被吓死的,没有任何从中作梗的痕迹,勒珠联的人都傻了。   这都可以的?   你们这些道修这么脆弱的吗?   胆子要是真的这么小,就不要去学别人抢银庄里的灵石了啊!   跟着闻皇子也一起做了新衣的勒老祖,在听完兄长所说的之后,也是好一会儿才消化了这个戏剧性的结果:“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你们明明抓住了抢劫银庄灵石的人,但就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灵石的下落了?”   勒珠联铁青着一张脸,很不想承认,但也只能点头。对方真的太能藏了,死了都没办法搜魂。   真的好倒霉啊。勒玉映怜爱地撸了一把自家阿兄的头。和寡言但焦虑的兄长一比,她看起来就没那么担心了,毕竟她很清楚她们还有后手。勒老祖昂起小巧的下巴,意有所指地看了看院子的西厢:“去那边试试?”   勒珠联更沉默了,他感觉自己的双脚就像是生了藤,扎根于地下,怎么也迈不出那耻辱的一步。   他用一双眼眸无声地问妹妹,必须如此吗?   妹妹也无声的看回来,你说呢?   一般来说,如果有可能他们是不会想要惊动西厢的那位的。倒不是对方有多厉害,而是对方的能力就像一柄双刃剑,十分不可控。可是在没有办法的时候,也只能试一试了。   而想要动用西厢的力量,那就不是勒家兄妹两个人能够拍板决定的事了。   这是事关整个圣教的大事。   是的,沈渊清的邪恶组织名就是这么没有新意,一听就很反派——圣教。当然,外面都叫他们魔教。   圣教在一统魔域后,还有不明所以的人奇怪过,魔教不就是魔域吗?自己统一自己?   这天,所有在白玉京的圣教高层,都参与了这场是否要启用西厢那位的举手表决。在以压倒性的票数得到了大部分魔的支持后,高层中长老级的几人,便随着勒氏兄妹一同前往了西厢。此行既是记录,也是监督。   走在路上的时候,勒玉映还像是起来了什么,含糊的问小仆:“听雨轩的公子现在在做什么?”   勒珠联一听就知道妹妹是在问闻玉絜,也和打哑谜似的含糊回:“那位即使在,应该也没什么吧?他没有圣教的印记,应该听不到。”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勒玉映还是比较谨慎的,毕竟他们之前在对西厢那位的能力进行测试时,可没考虑过主上的夫人能不能听到,或者说他们当时根本不觉得主上会有夫人。这位置实在是太特殊了。   他们当时的试验结果是,只有对主上忠心耿耿且明确是主上的人,才能听到。那你说夫人算不算主上的人呢?   勒珠联被说服了:“你考虑得对。”   小仆也战战兢兢给出了答案:“听雨轩的公子一直和蛇君大人在一起,好像最近在研究府上的傀儡,要进入什么什么全自动化时代。今天一早便不知道去了哪里。”   勒氏兄妹一听有蛇君,就觉得没事了,主上最近沉迷陪夫人吃喝玩乐,应该没什么问题。   然后……   他们就在西厢已经形同虚设的禁制前,看到了正在敲门的闻玉絜。   勒氏兄妹:“!”说好的不在呢?   其他魔域长老:“!”这是谁?之前一起开过会的?开过会很了不起吗?他什么级别能出现在这里?   闻玉絜、闻玉絜没有级别啊,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在这里。   但闻嘬嘬早上一起来,就跟吃了兴奋剂似的,非要拿头拱着他过来,他能怎么办?以他这些时日对蛇君大人的了解,这是一个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蛇,他早就放弃挣扎了。   闻玉絜很少和白蛇生气,就像是他不会和他家的狗子生气一样。他甚至已经和白蛇形成了一天三溜的约定俗成,那可是在雾气蒙蒙的早晨、困到眼睛都睁不开,也不忘出门遛狗,咳,他是说遛蛇的革命友谊啊!   闻玉絜不会质疑闻嘬嘬的决定,虽然也会奇怪为什么要来。这边的人他之前就见过,是一个审美略显诡异的普通修士。   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被囚禁还是自愿的。   总之,促使闻玉絜最终敢于敲门的,还是他感受过对方身上的灵压,能打过他,但肯定打不过蛇君。   砰砰砰,面色如玉的少年轻叩柴扉。   里面也很快传来了声音,略显随意:“来了,来了,别催啊!等我穿上裤子。”   勒氏兄妹来之前,用传音石联系过对方,青年便以为来的是圣教高层。他毫无防备,一下子就拉开了木质的双扇门。   正与闻玉絜迎面对上。   黑眼圈青年:“?”   闻玉絜在一旁白蛇奇奇怪怪鼓励孩子交友一样的期待眼神中,深吸一口气,开口介绍:“你好,我叫闻玉絜。”   “你、你好?”青年内心慌得一批,【谁?你说你是谁?闻玉絜?古国闻氏的那个闻?渊清玉絜的那个玉絜?魔尊沈渊清的那个偏要强求?】   闻玉絜:?你为什么可以嘴巴不动就发出声音。   勒氏兄妹突然兴奋:草草草,我就知道!我们磕到真的了!   其他高层:???   作者有话要说:   *命运所有的馈赠,都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一句名言,应该是出自奥地利作家斯蒂芬·茨威格。   PS:这里提前一章剧透一下,瓜来真人(今天出场的青年)只是自带野史吃瓜系统,对沈渊清忠心耿耿的圣教高层能听到瓜来的心声。瓜来知道的野史不一定保真,但一定保野。   修真文嘛,主打一个大家都是自己生活里的主角,会各有各的奇遇,类似于什么吃瓜系统啊杀夫证道的,总之,后期还会出现一些能力奇奇怪怪的配角,有好有坏,不喜欢看这种的亲亲请及时止损哦~么么哒。 第16章 拼命苟活的第十六天:瓜来真人。   那一刻,有无数的思绪涌上众人的大脑。   每个人的心理活动都异常丰富,反而不知道该先做什么好了。只能一边不动声色的观察旁人的反应,一边在内心疯狂燃烧自己的大脑。   最后,还是一脸寡言的兄长勒珠联站了出来。说不清楚他到底是人狠话少能抗事,还是单纯就是对自家主上有不动脑子的忠心滤镜,他完全不明白这个时候有什么好不知所措的,当然是要先给白蛇跪下啊。   “参见蛇君大人。”兄妹大人齐齐低头,为蛇君献上忠诚。   粗壮的白蛇,如今就悄无声息的盘踞在闻玉絜的脚下,身体灵活游走,又充满了力量,它可以只是在水波纹的袍角穿梭嬉戏,也可以是在等待着随时给予人致命的一击。   “!!!”其他反应慢了的圣教长老这才赶忙跟着勒氏兄妹一起跪了,大梦初醒,冷汗直流,生怕自己晚一步就要退出人间。   不大的小院门口,就这样黑压压的跪了一片,场面蔚然壮观。   只有一同跟着跪下的黑眼圈青年,不需要张口也能发出大胆的声音,他直击职场痛点,腹诽出了在场所有打工人的心声:【就你小子会巴结领导是吧?】   勒珠联:……   顷刻间,咳嗽声便不绝于耳。   只有胆子大的妹妹勒玉映选择了直接笑出声。   黑眼圈青年依旧规规矩矩的趴伏在地,只用自以为没人注意的小动作,去疑惑的偷偷看了眼勒玉映,想看看减兰长老因何发笑。   勒老祖立刻敛色收声,仿佛刚刚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幻觉,其他魔也十分配合的假装无事发生。   闻玉絜是除了蛇君大人以外,唯一一个还站着的人,自然将这眼神官司乱飞的一幕都尽收眼底。虽然心中已经有了些猜测,他选择按兵不动,继续观察。   唯有蛇君大人不耐烦的拍了拍自己的大尾巴,它其实不明白这些男猴子女猴子为什么每次遇见它都要跪一地,只能归类为大概是求它不要吃了他们吧。对此,厉害的白蛇大人根本懒得给出反应,每次都只会目不斜视的游走而过。   但是今天不行,它带着崽崽过来还有正事呢。   白蛇还是懒得和傻子废话,只选择了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表达意思——尾巴一卷,就硬生生把黑眼圈青年给原地拉了起来。   与此同时,它还不忘用头拱把自己的崽往对方身边推了推。   被硬凑在一起的两人都很懵,不知道白蛇到底要做什么。   闻玉絜还只有茫然。   青年却是既茫然又害怕,腿都软了。虽然他至今也还不知道蛇君的具体身份,但哪个正常人类不怕蛇呢?还是仿佛一口就能把他消化了的巨大白蛇:【这蛇到底哪里来的啊啊啊,为什么天书里对它只字未提,救命。】   那一刻,闻玉絜就像是找到了什么心灵之友,很想和青年一起呐喊,对啊,我也想问,原文里为什么没有反派的蛇!   咳,总之,在白蛇直观的免礼操作下,大家终于前前后后都站了起来。   “领导心腹”勒珠联出面主持大局,躬身请示蛇君大人:“大人是想我们坐下慢慢谈?”   白蛇点头,很满意这个嘴替。   然后,一群魔域圣教的长老大能,就这样在青年不算大的客厅里,非常局促的入座了。   黑眼圈青年也终于找回了一点点社交能力,反应迟钝的像是只开了2G网络,回答了闻玉絜最初打照面时的话:“你也好,我道号瓜来。”   闻玉絜几乎是秒懂:“……吃瓜的瓜?”   “正是。”瓜来真人顶着这么一个奇怪的道号也不尴尬,一边开始用茶水招待客人,一边继续和闻玉絜叭叭。   对于自己这个奇怪的道号,其实瓜来真人也已经苦恼好几年了。自从上次练功走火入魔,脑海里突然多出来一本名为《野史》的天书之后,他就莫名坚信“瓜来”此号与自己有缘。修仙嘛,讲究的就是一个“一切有为法,应作如是观*”,他便也就顺应而为了。   “可惜,我一直不知其中深意。”瓜来真人耸肩,半开玩笑半认真道,“说不定是我走火入魔的时候觉醒了上辈子的记忆,但胎中迷太强大了,出来后就又忘了。”   闻玉絜:“!”   不等闻玉絜和对方详聊胎中迷,瓜来真人忍不住又再一次感慨了一下沈渊清和闻玉絜的旷世奇恋:【一个是魔界至尊,一个是人皇之子,他追他逃他插翅难飞。这人皇之子看上去性格不错诶,我们魔尊真不是个东西!】   咳嗽声再一次起起伏伏。   勒氏兄妹则不着痕迹的观察着闻玉絜的反应。   闻玉絜作为“旷世奇恋”的当事人,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在自己面前哔哔自己,也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自然是因为……   他终于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说真的,想不搞懂也很难吧。瓜来肆无忌惮的大实话,圣教的长老们神色各异又极力忍耐的调色盘情绪,诸如此类,真的太明显了啊。但凡了解过《全XX都听到了我的心声》这类吃瓜题材的读者,就不可能猜不到吧?   这不就是“瓜来大概有个什么吃瓜系统,其他圣教的高层都能听到他的心声,只有他自己不知道”的套路梗吗?   当然,现如今能听到瓜来心声的人,要多加个闻玉絜了。   别问闻玉絜为什么能听到,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些圣教的人大概正在不断衡量判断着他能不能听到。   大家现在主打的就是一个各怀心思,你试探我,我试探你。   事实也确如闻玉絜所猜。   整个圣教的高层,都能听到瓜来真人的心声。   瓜来真人以前叫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某年他在教内练功走火入魔再出关后,他就开始这么自称了。   魔修嘛,多荒唐放浪,叫什么都不奇怪。   圣教中人虽不理解,却也无人在乎,直至沈渊清上位,给予了每个心腹一个独一无二的代号印记,这才打开了代号成员新世界的大门。他们一起听到了瓜来真人时不时的心声,什么隔壁的鹔鹴魔君不爱男装爱女装,鬼帝没用的前夫抢了鬼域的玉玺挂腰上,总之,狂野不羁又十分上头。   一股吃瓜风气,迅速席卷了圣教上上下下。   不过大家很快也就发现了,瓜来真人从天书上了解到的只是野史,不一定保真,只能保野。   用闻玉絜的理解,瓜来的这个野史心声,大概就类似于什么雍正帝把传位诏书里的“传位十四”改成了“传位于四”。矫诏一说,肯定是无稽之谈,毕竟满清的圣旨都是满蒙汉各来一遍,先不说繁体字能不能这么改,单满语和蒙语就改不了。总之,这个野史的过程全错,但结果对了,康熙之后继位的确实是四爷雍正。   你不知道瓜来的哪句话是对的,可他在无意中又确实能泄露真正的天机。只看个人的判断能力如何。   可以说是非常刺激。   瓜来道人再次继续:【啊,又来了,又来了,答题时间又来了,好烦啊。】   闻玉絜发现所有魔都默契的安静了下来,等着瓜来真人答题,看来应该是个挺重要的环节。   【草,又是这傻逼的填空题。敢不敢给我一道选择题啊?选择题好歹还能蒙一蒙,填空题怎么蒙?去哪儿蒙?】   【……被尊称为“蛇君大人”的白蛇,是沈渊清的“____”。】   【上次填兄弟不对,这次,呃,写爹吧。】   闻玉絜:“?”这肯定也不会对吧?   助手啊壮士!知道真相的勒氏兄妹也快急死了。可惜,主上下了死命令,他们不能暴露可以听到瓜来心声的这件事,又怕太明显的打断会引起一旁闻玉絜的怀疑,只能硬生生的看着瓜来朝着错误的答题方向一去不回头。   【竟然又不对!】瓜来崩溃,【可是之前那道题我明明答对了啊——蛇君和魔尊沈渊清确实有血缘关系。那不是兄弟,不是亲爹,还能是个啥?儿子?】   大家齐齐看向了闻玉絜的肚子。   闻皇子:“!!!”看你爹呢看!   咳,勒氏兄妹最快收回了目光。他们明明是知道蛇君是谁的啊,为什么也会被瓜来的思路带着走?果然笨蛋是会传染的,下次还是得离他远一点。   闻玉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差点因为恼羞成怒而暴露他其实也能听到瓜来心声这件事。闻玉絜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暂时先假装听不到,这样更方便他日后灵活机动。为转移话题,闻玉絜只能先发制人:“你们怎么在这里?”   勒玉映果然上套,立刻反问:“那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闻玉絜顺势就把目光看向了已经变得非常非常非常不耐烦,看所有人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一道菜的蛇君大人。他其实也挺好奇闻嘬嘬让他来干什么的。为了让他发现瓜来的神奇?闻嘬嘬也能听到瓜来的心声?   白蛇确实能听到。但就像它同样能听到别人说话一样,它从不会对不感兴趣的人和事过心,只觉瓜来不过也是在巴拉巴拉。   还是个比其他猴子都烦上不少的话痨怪。   如果不是为了要带儿子来学习如何考入仙宗,它这辈子都不会想靠近瓜来。   是的,这便是白蛇通过最近开始频繁的观察外界人类,而得出的何为正事的答案了——上学。   白玉京作为坐忘学宫的大本营,求仙问道、拜入仙宗的气氛由来已久,并且十分浓厚。最近更是进入了白热化。因为伴随着五十年一次的三千小世界天才修士的涌入,各派弟子的招收工作也紧锣密鼓的准备开始了。   天衍大世界各派的收徒法会,基本采用的都是“五十年一大招,十年一小招,个别天才随时单招”的模式。   而每一次的招生法会,都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各大仙宗争抢天才弟子,各大莘莘学子也是削尖了脑袋想要拜入一流仙宗。   白蛇都不需要特意去打听,就能感受到白玉京这种日益弥漫的考学氛围。   非常魔鬼,非常焦虑。   不自觉的,老父亲蛇就也代入了进去。虽然它本来觉得小崽只需要快乐的玩耍、健康的长大就好,但白玉京如今的那些宣传标语好像也有道理,什么“三十年修仙,五十年模拟”、“不苦不累,修仙无味,不拼不博,等于白活”、“今天你以为仙宗为荣,明天仙宗以你为荣”。   总之,白蛇觉得它悟了啊,自己这个只有筑基期的崽,目前唯一的正事,就应该是拜入一个仙门。   并且,要上就上最好的。   虽然全世界都知道top1有俩,但在白玉京这个地方,他们只认坐忘学宫。白蛇被带动的也觉得它儿子得上坐忘学宫。   而你说巧不巧?   就白蛇所知,他们圣教正好就有一个在备考坐忘学宫的修士——瓜来真人。   然后就有了如今的局面,蛇君拱着闻玉絜来西天求取考学真经。其实一开始它是想直接叼着崽崽过来的,但崽崽不愿意。那它能怎么办呢?还不是得像父亲一样把它原谅。   为蛇君的奇思妙想进行翻译的,是圣教中一位拥有多年御兽经验的长老,平时没事干就爱养点人面蜘蛛、双尾蝾螈的。妖兽越危险,他就越喜欢,充分了解并尊重每一个“小可爱”的想法,堪称金牌宠物语言翻译师。   虽然蛇君往日里不好理解,但今天他却是懂了的!   长老得到蛇君的肯定后,还隐晦而得意的看了眼勒珠联,那意思就好像在说,也不是只有你勒玉映能够把握领导心思的。   瓜来佩服不已:【职场斗争,恐怖如斯,连领导的宠物都要巴结吗?】   懂御兽的长老:“……”虽然事实确实如此,但是你能不能不要骂的这么难听!   闻玉絜总算懂了白蛇,可他还是不懂瓜来:“你一个圣教的魔,为什么要考道修的第一仙门?”   瓜来真人略显尴尬的挠了挠头:“我不是之前走火入魔了嘛,修为倒退的差点没了。修不成魔,就只能修道试试了。”   就像道修走火入魔有变成魔修的风险,魔修反过来也一样,一不小心就要成道修了呢。   瓜来真人满脸悲愤:【我也不想误入正道啊!但是没办法,不修道就没修为。况且上次走火入魔之后,我的道心也不知道咋想的,莫名就坚定了要上top2的信念。】   闻玉絜恍然:原来是为保住在魔域的编制(修为),不得不去道域搞个在职硕士啊。   作者有话要说:   瞎扯淡小剧场:   无人在意的角落,勒氏兄妹QAQ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问问银号抢劫案! 第17章 拼命苟活的第十七天:这文肯定是高三生在报复社会!   然后,闻玉絜和瓜来真人就开始了莫名其妙的学习。   闻玉絜:?   “我们今天主要了解的,是坐忘学宫收徒法会的流程以及招生要求。”   瓜来真人的小课堂开课时,闻玉絜整个人都有点恍惚。他坐在宽大的红木桌前,手里拿着笔,心中想着家。我是谁,我在哪儿,我为什么突然就感觉要长脑子了?   不要啊,他只想享成仙的福,不想吃修炼的苦。   “坐忘学宫五十年一次的大招,会面向天衍大世界和三千小世界的全部修士,不卡地域学籍,没有年龄限制,不做资质要求,只对修为稍稍有一些小条件:炼气期八层以上到金丹初期以下。这点上,您是百分百符合要求的。”   瓜来真人尽心尽力地给大领导的夫人当起了考学老师。   简单,直观,且有效。   如果他心里能不一口一个【瞧瞧咱这体制大省的觉悟,要上就上最好的大学,要巴结就巴结最大的领导!】就更好了。   闻皇子举手提问,打断了课堂秩序。   瓜来老师点头示意,服务态度极好:“您请说。”   “他们都去哪儿了?”闻玉絜问的是刚刚屋子里还乌泱泱坐着的一群魔,怎么能一转眼就不见了?他们不是来找瓜来开会的吗?   是的,这就是勒家兄妹最后绞尽脑汁编出来的此行理由了,自认为无懈可击。   他们圣教内部要开个会。   闻玉絜却是一脸的一言难尽,他难道长得很像个傻子吗?“你们一群圣教的长老,和一个金丹初期的修士开什么会?”敢不敢骗我骗的走点心啊?   “你怎么知道他是金丹期?”勒玉映一愣。   一般不都只有高阶修士才能隐约估量出低阶修士的修为吗?   闻玉絜表示,睁眼看看世界吧,我的朋友。他当下便给勒玉映展示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法宝,那是一个背面刻着眼睛纹路的青铜镜,输入很少的灵力,便可以检测到元婴期及以下修士的修为,如今镜面上正便显示着金丹初期的字样。   闻玉絜的修为确实不行,但是他的钱很行啊:“没有人能够抵抗的了我的大氪金之术。”   “……”勒老祖这才想起来,这傻逼铜镜还是她掏钱给闻玉絜买的呢。   兄长勒珠联只能一口咬定:“金丹初期也是我们的印记长老。”   前面介绍过,沈渊清的心腹手下都会有他打入对方灵魂的一枚印记。圣教内外,人人无不渴望着能拥有印记,因为只有印记成员才可以走入圣教核心。每一枚印记,都是一个独一无二的代号,好比勒玉映的代号“减兰”,他阿兄的“解红”。   闻玉絜这才跟着想了起来,原文里确实提过:减兰老祖专杀恋爱脑的威名,一度让民间传说中,用“减兰”二字代替了经常拆散神仙谈恋爱的王母。   闻玉絜对此的理解就是,酒厂+食死徒。   是大反派和他的邪恶组织喜欢搞的设定没错了。   但闻玉絜还是想说:“金丹期就能当长老?”你们这个组织还能不能好了?   瓜来:【那我们魔尊夫人还是筑基期呢,我们说什么了?】   其他长老:对啊对啊。   咳,总之,听起来两边都很需要瓜来真人,那勒氏兄妹肯定是抢不过蛇君大人的,于是,他们便痛快让位,带着长老们走了个彻底。   临走之前,有一个热衷搞职场斗争的长老,直接便从袖里乾坤中给闻玉絜变出了一张“课桌”,配套了文房四宝。她自己有孩子,为方便女儿学习,这才以防万一地随身携带了这些东西,以前还被人嘲笑过这么贤妻良母不如回家带娃。谁能想到呢?这些东西今天就被她拿来借花献佛了。   这位女长老办事乖觉,放下桌子就走了,没说半句废话。   但不知道怎的,明明她什么都没说,闻玉絜却总觉得她好像又什么都说了。   我真不是你们的魔尊夫人啊啊啊!   ***   从瓜来的小院一出来,长老们就再难掩住心中的那份激动了。   “你注意到了吗?”   “那肯定注意到了啊。”   “是说那个吧?肯定是在说那个。”   一番交头接耳的打哑谜之后,人人都是一副满怀欣慰的模样,齐齐发出“我就知道”的感慨:“我们主上早晚变魔尊!”   几位黑袍长老刚刚相对安静,就是因为心里一直在想魔尊这个事,实在是没有精力再关注更多。   他们的内心变化都差不多:闻玉絜是谁?古国闻氏倒是略有耳闻,人皇之子怎么就成了主上的偏要强求了?利益联姻?先民的躯体和炉鼎似的有利于修炼?还是真爱?不对不对,我们该考虑的是,魔尊?我们主上未来会当魔尊?天哪!   事业粉狂喜,记下,记下,赶紧记下。   ——天衍不记年,圣教谛听谶言:吾主逐鹿,一统魔域!   谛听就是瓜来的印记代号了,圣教中只有他的代号最特别,是个神兽。   虽然闻玉絜一直以为收服了勒氏兄妹的大反派沈渊清已经是魔尊了,但实际上,两世为人的他,如今还只是魔域的幽昌魔君而已,位列四君之首。   魔域十八门分裂已久,尊位虚设,教派之间连年征战、各为其主,人人都有心一统魔域,可惜,数千年来却无一魔真的做到。虽然圣教之人皆对自家横空出世的主上有信心,但能听到谛听做出正儿八经的谶言,那自然更好。   一时间,魔魔自信激荡,振奋异常,觉得自己见证了历史。   只有勒氏兄妹缀在队伍后面,对视了一眼后想道:自家主上当魔尊不是早晚的事吗?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他们从没怀疑过这点。   勒家兄妹觉得瓜来爆炸的信息量里面,重点明明应该是话本诚不欺我,魔尊总会有个小逃妻!咳,不对,重点是公子越到底能否也和他们一样听到“谛听”的心声。听不到自然是最好的,若听到了,那公子越对魔尊对他求而不得这事怎么看呢?如果想逃跑的信念更坚定了,他们又要怎么才能安抚并留下主上的此生挚爱?   妹妹多看了兄长一眼:挚爱?   哥哥勒珠联面无表情地看回来:不然呢?都‘偏要强求’了,还能强求几个?总不能他们主上一边强制爱一边当海王吧?哦,不对,是不是要提前叫尊上了?以后我们就是魔尊的手下了呢。   “所以,银号案怎么办?”终于有长老想起来关心正事了。   “明天再说吧。”勒珠联也很无奈,但瓜来已经当着他们的面答过题了,还答错了,今天再问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瓜来的天书,不只有围观野史吃瓜这一个能力。在他特别关注某件事时,天书就会随机出现一个问题,如果他能够答对,他便也可以问天书一个有关有这件事的细节问题,天书百分百会回答,却保证真实。   勒氏兄妹的打算,本来是引导瓜来关注银号案,然后通过答题帮他们找到灵石的下落的。可闻玉絜和蛇君横插一杠,他们就只能明天再战了。   监视着所有人离开、不允许他们继续打扰自己儿子办正事地闻嘬嘬:这些没毛的猴子怎么这么叽叽喳喳的?好烦,不然都吃了吧。   沈渊清突然上线:「?」你们为什么来瓜来这里了?   ***   学堂里,闻玉絜也终于一点点听进了瓜来老师的课。不听不行,白蛇就在一边虎视眈眈。明明之前闻嘬嘬都出去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折返了回来。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闻玉絜的错觉,回来之后的蛇君看他的眼神总让他有点毛毛的。   那种阴冷的视线快要化为实质的感觉再一次回来了,如蛛丝一般黏在了闻玉絜的身上,贴着他的肌肤游弋,从好看的眉眼到精致的锁骨,最后蔓延全身,不断缠绕。   闻玉絜把其理解为了……来自教导主任的凝视。   所以说,到底是谁发明的上补课班时让家长坐在旁边看着啊?真是要了老命了。   用法术所化的黑板前,瓜来老师还在尽职尽责地讲解着:“坐忘学宫的收徒法会一般分为三轮:灵根(修为)测试、悟性测试以及理论测试。您的修为不差,又骨骼出众,第一轮肯定能过。”   【基本交了报名费、修为达标、能喘气的,都能过。我怀疑这应该是坐忘学宫每十年、五十年一次,最赚钱的项目之一。要不说搞教育的就是有钱呢。】   “第二轮说白了就是实践考试,有时候是爬登山梯,有时候也可能是两两比斗或者大逃杀,种类不一,全靠运气。您天资聪颖,实力过人,只要运气不算太差,应该也能过。”   【就那套大氪金之术就行,多的是需要灵石的同场考生接单,往届也有不少人这么干过。唯一需要警惕的只是不要被骗,以及不要倒霉的选到实力不济的“搭档”。也不知道夫人的眼光如何,要是能提前在场外就联系好考生就好了。】   第三轮的理论测试才是最要命的,因为那是需要实打实地答卷的,不允许作弊。   “敢问殿下,在家里都读过什么书?”   闻玉絜用一脸的问号回答了对方:“哈?”修仙还要考读书的?修真小说里,一般不都是测个根骨,爬个山门,就该被惊为天人的长老、掌门争着抢着要人了吗?点家大概就是被掌门收徒,晋家则得修无情道的太上长老出场。   哪怕走的不是爽文流,需要先扬后抑,一般也就是从宗门杂役开始啊。   谁会倒在答卷上?   不是,你们天衍大世界修的到底是什么仙?高考大道吗?我好不容易考了个好大学成功上岸,为什么又要梦回高三?   闻皇子倔强追问:“就没有其他什么办法了吗?”   瓜来耐心安抚:“没事没事,别怕啊,离收徒法会还有一段时间,毕竟来自三千小世界的修士赶路也需要时间。”   【准确的说,是他们了解这个世界,做出选择以及打工赚灵石需要时间。】   “我可以在复习的同时带着您一起学习。您也可以再多报个考前冲刺班,就是补课私塾,白玉京这边很多的,您知道什么叫补课吧?”   闻玉絜:知道,但我宁可不知道。   为什么我都修仙了,还是逃不过考前冲刺班的地狱?《道心》的作者到底在搞什么?不会是高三生在报复社会吧?原文里也没说考top2要考笔试啊。   “我是说,咳,”闻玉絜比了个花钱的手势,“有没有更特殊一点的办法。”   瓜来真人摇摇头,没有直接回答闻玉絜,只是道:“您觉得我为什么要把自己关在这里头悬梁锥刺股呢?”   【哪怕我没有钱,圣教还能没钱吗?】   原来你是自己关自己,为了考研,对自己这么狠的吗?闻皇子瞳孔地震。   不过嘛,世界的尽头是考编。   闻玉絜对于瓜来的选择表达了充分的理解,对白蛇的行为则进行了强烈地谴责批评!别人家的小猫小狗不是争当主人的精神抚慰师,好歹也能当个人类的好朋友呢,为什么就他的蛇这么有上进心,非要让他参加高考?   望主成龙,你这思路还特么是个稀罕物呢。   闻玉絜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   少年白皙的双手,连声招呼也没打,就直接掰过白蛇的大胖脸,让对方直视自己的眼睛,试图和它真心换真心:“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白·毫无准备沈渊清·蛇:“!”他只是想来听听瓜来又胡说八道了什么,为什么会兜头迎接这样的暴击?   夭桃秾李的少年,音容兼美,吐气如兰。他骨节分明的手,轻得就像是羽毛划过心尖,缓缓划过了白蛇冰凉的身体。所过之处,无不滚烫炙热。   刹那的晃神,就被白蛇又重新夺回了身体。   作者有话要说:   瞎扯淡小剧场:   这章之前的沈渊清:我必不可能再只是因为被我老婆看了一眼就被白蛇夺回身体!   这章之后:……你就说是不是不止一眼吧。 第18章 拼命苟活的第十八天:修仙如果不努力,万魂幡里做兄弟。   白蛇是真的生气了,报复心极强的开始伺机想要抢夺沈渊清的身体。   不过,不是现在。   毕竟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给它的崽陪读。   闻嘬嘬此时正陪着儿子躺在湖中的小舟上,一边感受夏日微风吹拂过脸颊的惬意,一边在心里想着:「嘶嘶孰轻孰重我还是能分得清的,沈渊清这个傻逼肯定没有我的崽重要」。   千里之外的沈渊清:「……」我能听到,谢谢。   「就是要让你听到。」白蛇用粗壮的尾巴打过大片大片的莲叶,假装它们每一个都是沈渊清脆弱的脖颈。   之前它还觉得不搭理沈渊清是一种惩罚,现如今才发现,它为什么要保持安静?它就要在他的脑子里阴暗爬行扭曲尖叫,最好坏了他所有的事才叫好呢!   当然,顺便也能炫耀炫耀自己的崽,蛇君笃定沈渊清对拥有家人的它是非常嫉妒的。   沈渊清平静解释:「我真的只是想知道瓜来说了什么。」你这个蛇,能不能不要这么小肚鸡肠。   白蛇:「哦。」不信。信了也不会告诉你的,有招你就想去。   沈渊清几次运气,才终于忍了下去,继续把握和白蛇说话的关键:「你不是要监督你儿子读书吗?怎么跑到湖上了?」   其实他更想问,白玉京城东的宅子里有湖吗?   答案是有的。   一个开满了晚荷、风景如画的莲湖。湖面不大,只是为了依着湖中心面阔三间的书房而建,一眼就能望到头。沈渊清曾对湖水过禁制,擅闯之人若不慎落水,倒是不会遇到瓜来小院那样削铁如泥的光柱,只会迷失在这片接天莲叶的湖面之上,仿佛它是怎么都游不出的一片海,直至彻底淹死在水中。   大反派的心思就是这么恶毒。   但闻玉絜在上次来的时候就想说了:“那岂不是说,只要有不会溺水的船,就可以一直在湖上飘了?”   比真正的游湖还要舒坦,毕竟游湖还需要经验丰富的人掌握方向、躲开暗礁,可莲湖就这么瓜子大,随便一叶扁舟飘到哪里,根本不用担心迷失,只要安静地享受这个夏天。一旦蛇君解开禁制,他们就能回归栈道。   俗称,卡bug。   当然了,在白蛇看来,他儿子这还是在乖乖读书的,只是换了个地方读书而已。   用它儿子的话来说就是劳逸结合。在哪里看书不是看?坐在瓜来小院讲究聚气的房间里,又小又憋屈,还燥热难安,不如去湖上读,清凉惬意,心情舒畅。   如今,闻玉絜整个人就躺在轻轻摇曳的小舟上,仰面扣着一本仿佛随时能够使他睡过去的书,一手有一搭没一搭掠过水波不兴的湖面,一手抚着与他盘在一起的大白蛇。这,才叫神仙日子!   瓜来真人则一袭大花袖,坐在船头读书,他们刚刚结束了一堂课,如今算是课间休息。不爱读书的学渣去享受大自然了,瓜来真人则抓紧时间努力复习自己的功课。他是真的很认真地在准备考学,想要考上坐忘学宫的信念无比坚定。   对于瓜卷王这份惊人的毅力,闻玉絜是佩服的。可惜,他没有,他更想躺着。   沈渊清通过白蛇红彤彤的眼睛看到了这一切。说真的,他以前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今天却不得不开始思考,他风餐露宿、废寝忘食地搞事,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看别人享受生活吗?   突然就觉得好不甘心啊。   玉阙秘境之内的日子,如今是真的苦,苦不堪言。   之前还能够燃烧的篝火,现在已经无论如何都无法点燃了。一行修士彻底陷入了黑暗,早已分不清今夕何夕。唯有渊清上仙负在身后名动四洲的八万春,还在散发着令人安心的柔和光芒。   不少人都在想着,如果没有渊清上仙,他们大概早就疯了吧。   这样的黑暗实在是磨人。   当然,最让他们难受的还是出路难寻,人心难免浮躁。   虽有清虚仙宗的大弟子温伯渔出面,暂时性压下了不少人蠢蠢欲动想要互相指责的心。不过,从他们泾渭分明的打坐里,还是多少能看到越来越不容水火的端倪。   道修觉得肯定是做事狠绝的魔修引来的天罚,魔修则在嗤笑道修不过是一群假正经,天知道背后做了多少男盗女娼的恶心勾当……   佛修、佛修们正在敲打木鱼,为师叔祖诵念往生之经。   之前为保护弟子而身受重伤的不垢寺高僧,最终还是没能扛过去。在最后回光返照醒来时,他也只来得及抓住身边一个灰袍小僧,艰难留下了一句“此地有诈,不用管我,速速离去”的遗言,然后便陨落当场。   所有人都无力改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年事已高的他化作了一团灰黑,风一吹,就彻底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这便是天罚,神魂俱灭,不得往生。   最后还是沈渊清出手,才勉强保下了那高僧一缕缥缈的残魂,安置到了魂灯之内。   温伯渔和清虚仙宗并几个坐忘学宫的弟子,借由一个囊括了几乎所有坐忘学宫典籍经册的法宝,设法拼凑出了天罚的特性——它会针对不同的修为,展现出不同强度的力量。并且,它还非常不讲道理,永远只会带着滚滚雷劫,最先朝修为最高的那一批人下手。就像是在一片旷野上,最先被雷劈的总会是高个子一样。   “这大概就是我们找不到大部分护持长老痕迹的原因,长老们可能早就已经……”   莫大的悲哀席卷了所有人。   但天罚犹在,他们根本没空悲伤,最重要的还是尽快找到出去的办法,他们已没有任何退路可以奢求。   “还能有什么办法?自然是杀了那引来天罚的人啊!”最冲动的忠武门体修带头,莽出了风采,莽出了性格,刀子一般的眼神,一个劲儿地扫向在场的魔修,环胸嘲讽,“有些人做了事却不敢认,缩头乌龟一样,实在可笑。”   “你说谁呢?”魔修中自然也有一激就上头的,其中一个骄傲的像小孔雀似的魔修站了出来,他不能容忍这般被污蔑,“我看别是你在贼喊捉贼吧?”   “够了,两位师弟。”温伯渔再次出声,试图从中说和。虽然道魔相争由来已久,但毕竟最近百年内一直相安无事,有些话还是不能摆在明面上说的,“在这种危难时刻,我们互相攻讦怀疑,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那你聪明,你说一个离开的办法。”魔修冷笑。   温伯渔还真的已经有了大概的想法,准确的说是在沈渊清的推波助澜之下:“我怀疑我们之中根本没有做了恶事的人。”   “这是什么意思?”体修懵逼。   “想要破除天罚,除了作恶之人身死道消,其实还有一个办法。”这是温伯渔最近在玉阙秘境之中找到的,就在一处隐蔽的山洞墙壁之上刻了一个邪法——以命替命。   自然不可能是一换一那么简单。   听懂的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是说,我们……”他们都是那人的替罪之羊。   从一开始进入玉阙秘境历练,便是一场最大的阴谋,不管是他们还是随队的护持长老,都注定要死在这秘境之中,好替旁人消解了这天罚的滔天怒火。   沈渊清勾唇,总算是说到点子上了,不枉他这么多天陪着他们过家家。   “所以?”蠢货还是有不少。   当然,聪明人也是真的聪明:“所以,我们会被困在秘境里,不是天灾,而是人祸。”之前他们下意识的就以为,秘境里的一切都与天罚有关,所以他们无论如何都出不去。可如果不是呢?天罚只是这些狂暴的灾难,从不包括把他们困在这里。   毕竟天罚在哪里不是罚?他们是被人为的困在了秘境里。   而只要是人为,就一定有破解之法!   ***   白玉京。   休息时间结束,瓜来老师又再一次打卡上班了。   闻同学严肃起身,试图和老师交流:“我是真的不想学习。”为什么就不能让我继续躺在船尾,而你坐在船头相安无事地忙自己的呢?   闻玉絜根本没想过要考坐忘学宫,毕竟等大反派回来,他能不能活还在两说之间。他现在这么努力地高考能获得什么?如果他不幸死在奋斗了数日之后的高考前夜,他大概能生生再把自己气死一回。   瓜老师长叹。   闻玉絜却已经再次抛出了问题,打断了对方。说真的,他会和瓜来说这些,也是真的不想耽误卷王同学做题。   他不是个好学生,但至少他知道不该给其他好学生添乱。   “那老师你是为什么一定要读书呢?”   “读万卷书,才能修万年仙。”   【以凡人之躯摸鱼不过百载,修仙却可以直接摸他个千年万年,岂不美哉?】   “读书点亮慧根,知识照耀缘分,”   【不然万一将来在秘境里遇到什么天才地宝,自己都认不出来,被别人捡走了,那不是白白错失一段良缘?】   “书籍才是修士进步的阶梯。”   “修仙如果不努力,万魂幡里做兄弟*啊,你懂不懂?”   闻玉絜挑眉:你最后是不是有什么该在心里说的大实话,直接说出来了?   “咳,总之,我是说……”   “我知道,我都懂。”闻玉絜表示,如果他能比反派早出生个千八百年的,信不信他能比瓜来更卷?只为赢过反派的起跑线。但问题就是,闻玉絜现在努力已经晚了啊,是那种十辈子加起来也追不上的晚,那他何苦为难自己?   【不!你不懂!你懂个锤子!坐忘学宫有森罗玉简,也就是手机。你知道什么是手机吗?虽然我也不知道,但我总觉得我很爱它,我一刻也离不开它。但目前全天衍大陆,就只有坐忘学宫可以用森罗玉简,内部网,不上学就玩不了的那种。】   闻玉絜:!!!   手机,没有任何一个现代人,在失去了网络之后能够不想它,没有人!   如果说穿书修仙有什么让闻皇子觉得不好的,大概就是没有手机了。那是真的痛苦,他一度都恨不能找个擅长记忆法术的修士,直接封印了自己这部分的记忆。   每每夜深人静辗转反侧,他都要问自己,为什么要穿书?为什么不穿到一本现代文里?   【这些该死的道修,据说都快开发出网购和小视频了。就非要这么敝帚自珍吗?能不能把手机推广到全天衍啊?别逼我跪下求你。海的对面的我们魔修就不是人吗?我要手机,我要手机,我要手机啊啊啊!】   闻玉絜:不要说了,老师,我超爱读书的,就今天,就现在!   让知识淹死我!   作者有话要说:   瞎扯淡小剧场:   你为什么而修仙?   沈疯批:为了毁灭世界!   瓜来:为了手机。   闻玉絜:只可能是为了手机。   *修仙如果不努力,万魂幡里做兄弟:之前挺流行的一个梗,但起源是哪里我就不记得了,不是原创,只是引用。 第19章 拼命苟活的第十九天:差生文具多。   瓜老师的劝学大获成功。   甚至可以说有点过于成功了。   闻同学对修仙读书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学习热情。   让瓜来真人一度都有些恍惚了,怀疑自己是不是该尝试着走一走什么教书育人大道。他之前都和公子越说什么了?就这么具备感染力吗?感染到让对方一天三遍的问他,坐忘学宫的收徒法会大概什么时候开始,能不能提前?   当然,不管因为什么,学生有了学习热情总是好事,瓜老师十分欣慰,教学成就感飙升。   “坐忘学宫的理论笔试,总体也分为三个部分。   “第一部分是考对经册典籍的熟悉程度。   “基本只需要死记硬背就行。”   坐忘学宫很贴心,每次收徒法会之前,都会对外张榜公布一份笔试的参考目录,也就是考试范围,考生只要按需去读书就行。   而淬炼过身体的修士,哪怕不能做到过目不忘,那也是耳聪目明。第一部分的考试内容基本就是送分题。   有钱的,大多会选择玉简灌脑的速通之法,把典籍都刻入神识,那就是开卷考。没钱的,就只能一本一本地去记忆了。瓜来真人这个卷王最神奇,他选择了全部灌完之后再记一遍,几乎做到了把每一本每一页的内容都烂熟于心。这次坐忘学宫放榜,榜十要是没有瓜来,闻玉絜都不能答应。   唯一的问题是用玉简刻入神识的知识,有些浮于表面,不算是真正的融会贯通。   瓜来老师建议:“如今为了考试速成也是没有办法,等考入坐忘学宫之后,还是得自己真正读一遍,才算是自己的。”   闻玉絜:下次一定。   “第二部分是实践的理论概述,说白了就是情景应对,类似于会有考题问您,如果在秘境里遇到与人夺宝,该怎么做。”   闻玉絜举手提问:“我们几人,对面几人?宝物价值几何?两派关系如何?”   瓜来一愣,他本来是打算由浅入深一步步问的,没想到公子越自己就先一步看出了题干的不全,便又补充道:“你们五个人,对面五个人。对于你们这个修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修炼法宝,但也仅仅是对你们这个修为来说。”   闻玉絜懂了,门派不会出手干涉,但必须赢,下意识的就说了句:“那肯定要先控制辅助。”说完闻玉絜就后悔了,这只是他浅薄的游戏经验,修仙界肯定不可能……   瓜来却是双眼一亮:【打团先打奶,中路抓法师,谁好欺负欺负谁,夫人真的很有慧根啊!】   闻玉絜:“……”你们修仙界也挺儿戏的呢。   “第二部分的题目变种有很多,基本的类型题大概有十到十五种。我给您举例的——是最多的一种——战斗题。其他的我们可以在后面慢慢了解。但只从战斗意识上来说,您肯定没有问题。”   闻玉絜:emmmm只能说感谢英雄X盟、王者X耀、剑X三、绝地X生等游戏多年来的鼎力支持了。   “第三部分就比较难了,是修炼的心得感悟,您听过哪些大能的论道呢?”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还哪些?闻皇子那是一个都没有。他甚至也是在这一刻,经由瓜来的提醒才想起来,《道心》这本书很喜欢写大能坐而论道,讲究的就是一个“既要修道,也要修心。”   然后,瓜来老师就在水幕上写下了举例的题目:“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是谓‘玄同’。故不可得而亲,不可得而疏;不可得而利,不可得而害;不可得而贵,不可得而贱。故为天下贵。”   闻玉絜人都傻了,真是好小众的汉字排列方式,好歹毒的考试题目。   他试图与身边趴着假寐的白蛇苦逼对视,获取支持。可惜,白蛇正在张口抓咬空气,像个神经奶牛猫一样,和什么不知名的东西斗智斗勇。   闻玉絜只能靠自己。   瓜来真人还在充满期待地看着自家魔尊夫人,想他再展现一次自己的灵光:“您从这段经文里,有什么心得体悟呢?”   闻玉絜能有什么感悟呢,他连意思都没看懂,只能已读乱回:“我觉得这句话是想说,不听命于自己者,就要受命于他人*。”   不等瓜来老师开口,正准备敲门进来的勒氏兄妹,已经对闻皇子的回答惊为了天人:“这是您自己想出来的吗?”   闻玉絜迷茫的看了回去,带着“啊?我竟然真的蒙对了”得不可思议,嘴上还在纠正:“不,是一位叫尼采的大能。”   “大能的见解虽平铺直叙,却甚是有理啊,我能感觉到在这句话中所藏的玄妙,虽然和题目里的所表达的和光同尘并不完全相通吧,却自有一番深意在其中。”勒玉映的夸奖是如此发自真心,闻玉絜喜提“您真的很有慧根啊”X2。   闻玉絜:……如果这就是有慧根,那我还知道黑格尔大能、弗洛伊德大能、叔本华大能等等等。   他也是没想到,从小背到大的名人名言,竟然在穿书多年后有了用武之地,感天动地。   勒氏兄妹是来给闻玉絜送文房四宝的。虽然之前的女长老已经给过闻玉絜一部分了,但他们差生就是这个样子啦,成绩如何先不说,学习文具一定要多。   闻玉絜不客气地直接给勒氏兄妹列了个单子,叫他们去采买。这么长的时间过去,哪怕银号案的灵石还没有追回,但其他渠道的活动经费也该到位了。对于花一个随时有可能杀了自己的大反派的钱,闻玉絜是一点心理压力也没有的。   只恨自己花的不够多。   櫔木笔据说能增加记忆?别管是不是智商税,买!菵草墨,可以提神醒脑?别管是不是诈骗,买!四方暖砚,没什么特别的,但是限量款欸,坐忘学宫宫主冬日同款限定?嗯,冬天肯定用得上,必须买!   一买还得买两份,他的老师瓜来辛辛苦苦,抽出自己复习的时间给他补课,燃烧自己照亮他,这样高洁的品行难道不值得嘉奖吗?   勒玉映:我替你支付给他的束脩不是钱?   白玉京最有名的考前冲刺班,也已经给闻玉絜报上了。夫子三天一次上门教学,除了闻玉絜以外,还会顺便辅导瓜来。   他们上课的学堂也是鸟枪换炮,从瓜来自己关自己的小院,正式换到了闻玉絜位于听雨轩的书房。   “我还以为你会更喜欢主上的书房。”勒玉映都不知道是不是该先感动一下,他们从来只买最贵的、不买最对的主上夫人,终于懂点事,知道主上的书房是机密要地,不能随随便便让什么人都去踏足了。   至少、至少不要动不动就带着主上的分身蛇去禁制里游湖啊!你把我们幽昌魔君的面子往哪里放?   闻玉絜的语气充满遗憾,实话实说:“如果不是书房太远,我一定选它。”   闻玉絜在大启当皇子的时候,最不能理解的一个设定,就是他都是皇子了,为什么还要每天辛辛苦苦早起,横穿大半个皇宫,赶去上斋读书。   不应该是太傅他们上门教学吗?   而且,他爹武帝有些时候真的挺不做人的,抓到他摸鱼偷懒或者闯了什么祸,惩罚的方式永远都是不允许他早上在宫里乘辇。你知道徒步横跨大半个皇宫是什么概念吗?你见过皇宫早上四点钟的太阳吗?他知道,他见过,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爹的!哪怕他能原谅,他的腿也不能答应。   很长一段时间里,闻皇子都怀疑他和他的兄弟姐妹们必须经历这样的教育,其实是他们爹在进行岗前训练,为他们日后每天能坚持上早朝做准备。   咳,话说回来。   感谢命运,让闻玉絜在当皇子时都没享受过的待遇,在修仙之后反而体验到了。他打算以后每次等老师进府时,他再开始穿衣洗漱。   “你现在还睡觉?”勒玉映一脸诧异。   修士到了一定修为,不仅能辟谷,其实也基本不用休息了。好比勒玉映,她一直都是用打坐代替休息,在情况紧急的时候,她甚至可以一个月都不合眼。   “吃饭和睡觉,是我打死都不会放弃的作为一个人应有的权利!”闻玉絜讲得格外热血。   虽然说白了还是吃喝玩。大概是闻皇子修仙的时间还是太短了,他暂时还放不下世俗的欲望。睡觉也是他的娱乐方式之一,虽然闻玉絜很想努力拜入坐忘学宫,但他也不会让自己的生活里只有学习。   毕竟他想上坐忘学宫是为了玩,如果为了上坐忘学宫而放弃玩,那不就本末倒置了吗?   勒老祖不禁要问:“那你的努力体现在哪里呢?”   闻玉絜做了个请的手势,带着勒老祖参观了一下自己正在筹备的请神祭坛,这就是他的第一步努力了。   勒玉映一脸问号:“你要请神?请谁??”请我们主上吗?说真的,这也是个思路啊,找主上帮忙,肯定能过,况且,老公助老婆一臂之力,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闻玉絜:收一收你的肮脏思想!别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   闻皇子表示,他算是想明白了,想要拿下坐忘学宫的笔试,说白了不就是刷题嘛。而说到题海战术,还有什么人能比得过在高三结束之前的那一年——虽然等上了大学之后又全部还给了老师——身为做题家的自己啊?他只想请他自己上身好吗!   求求了,再帮我一次,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   *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引自老子的《道德经》。   *不听命于自己者,就要受命于他人:引自尼采。   *櫔木、菵草:皆出自山海经,前者吃了据说可以记忆力惊人,后者食之不愚。   *暖砚:古代真实存在的一种砚台,冬日必备神器。 第20章 拼命苟活的第二十天:我问了问心——   当然,闻玉絜是不可能真的请到过去的自己的。   他只是搞了个大学生在考试周前必备的仪式感而已。在对着写有过去自己生辰八字的木牌拜了又拜之后,他便神色一凛,端正了态度,正式开始了高强度的学习。   从每天辰时(7点到9点)准点起床开始晨练,上午刷题,下午刷题,晚上一边打坐一边刷题,直至二更天的亥时(22点到23点)才会结束睡去。当然,中午除了吃饭,也会稍稍和白蛇抱在一起小憩一下。就这样周而复始。   鲛膏长明,不舍昼夜。   闻皇子的想法从“反正都要死,那我还学个屁啊”,彻底变成了“早入门,早享受,哪怕最后还是要死,能多玩一秒修仙界的手机也是赚了”。   他的高三一片无悔!   当然,客观地说,闻玉絜现在的日子是不如真正的高三那么苦的,至少他保证了一天八小时的睡眠,还有适当的娱乐。   修士优越的身体素质占了很大便宜,每天这么循环下来,也一点不觉得累,甚至修为都跟着稍稍水涨船高了一些。   他在闲暇还有空去思考自己的生存问题。虽然说玩一秒赚一秒,但如果大反派能不杀他,就更好了,对吧?   已经放弃挣扎的闻皇子,再一次燃起了对活下去的熊熊信念。   他的想法很简单——既然跑不了,那就换个新赛道嘛,好比想一想如何才能让反派留他一命。   闻玉絜趁着刷题刷累了的空挡,一边抚摸着在他身边来回游走的冰凉白蛇,一边顺手就在它身上画起了思维导图。   对于拆解“怎么才能让反派饶他不死”这个问题,首先就要先分析一波,大反派沈渊清为什么只让手下抓了他,而没有直接杀死他,甚至沈渊清这些手下对他还挺客气的。   勒玉映:你确定只是客气?   是因为圣教的这些豪杰天生与人为善、心地纯良吗?很显然不是的。那是因为他们真的信了瓜来的鬼扯,相信他就是沈渊清的求而不得吗?不好说,但至少勒氏兄妹抓他的时候,瓜来应该还没有说出这段野史,但当时勒氏兄妹的态度已经是前所未有地温和了,具体可参考同样被抓的赵腾。   也就是说,闻玉絜能没事至今,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来自他们的主上沈渊清的死命令。   那么,大反派为什么要下这样的命令呢?   总不能是沈渊清真的暗恋他吧?   闻玉絜赶忙摇了摇头,想把一些脏东西从自己的脑海里甩出去。   白蛇乖乖盘在儿子身边,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但也跟着儿子摇了起来,仿佛这是什么有趣的新游戏,满眼都是没被知识污染过的清澈。   皇子望着蛇君长叹,用脸在课桌上来回翻滚,为什么他就不能是一条蛇呢?当蛇多简单啊,高兴了吃个人,不高兴了吃两个。   咳,说回正题,目前闻玉絜能够想到的有关沈渊清命令的最靠谱猜测,应该是沈渊清怕自己的属下动起手来没轻没重。毕竟是修真界嘛,还是出手狠辣的魔修,很多法术动辄就要作用于灵魂,他皮这么脆,人还是这么废,真动起手来,不分分钟变成傻子?   换言之,沈渊清需要的,很可能其实是他脑子里的东西。   他的脑子里有什么是沈渊清会需要的呢?   现代知识?《道心》原文?   说真的,这玩意随便搜个魂,就什么都有了吧?大反派可不是什么遵纪守法不对人随便搜魂的三好青年啊。   不行,他必须得做点什么,加重自己身上的筹码。   闻玉絜垂死病中惊坐起,扪心问自己,他能对大反派有什么用呢?然后,他就与身旁的大白蛇再次不期而遇的对上了视线。他的眼睛黑黑白白,大蛇的眼睛红红火火,唯有目光深处的灵动一模一样,那是对生的渴望,以及对彼此发自真心的喜欢。   闻玉絜再控制不住的去抱住了自己的蛇。   是的,他的。   对于自己鸠占他人宠物的行为,闻玉絜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心虚的,但心虚归心虚,喜欢归喜欢,是哪怕和大反派分开了也要去他家冒死偷走宠物的那种喜欢!   以前闻玉絜完全没有养过宠物,虽然偶尔也会随网上的大流,云养个猫猫狗狗什么的,但实打实的养宠物这还是头一回。即便宠物蛇并不在他的预期之内,但真的养下来,他只会想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闻嘬嘬这样的大可爱呢?   “谁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宝宝啊?是我们嘬嘬啊。”   这话闻玉絜一天能说八百遍。   “爸爸真的好爱你哦。”   蛇君大人也很配合,每次闻玉絜开始夹子音的时候,都会主动凑上来和自己的崽贴贴,偶尔还会偷偷吐出蛇信舔一舔崽的香软脸颊。   恨不能把崽吞进肚子里,好周密地保护起来。   但是不行,这样崽崽会没命。   它就这一个崽。   闻玉絜则在不确定的想着,如果我说我自愿给魔尊大人养宠物,当他的蛇保姆,他愿意留我一条小命吗?QAQ   白蛇看儿子又陷入了之前那种恹恹的情绪里,困惑歪头,想了半天,尝试着用尾巴卷了个黄澄澄的灵果给儿子:饿了?   就在他俩旁边的桌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瓜果,待遇让人瞠目。倒不是说闻玉絜之前的待遇就不好了,只是跟着蛇君之后明显更上一层,只水果这一个种类就丰富得不可理喻。   这些东西最后基本都会进了闻玉絜的嘴,修仙真的很爽,都不用担心糖分摄入过量的发福问题。   白蛇也非常热衷于投喂,因为它的崽太瘦了。它以一条巨型蛇的普世价值,很认真的觉得,他的崽没有水缸一样粗的腰,怎么能算健康呢?   闻玉絜:……到底是咱俩谁照顾谁啊,摔。   沈渊清再次上线时,听到的就是闻玉絜抱着他说:“不行,我不管,哪怕未来我和沈渊清分开了,爸爸冒死也要把你一起偷走啊啊啊。”   为什么我们要分开?你又为什么会以为我很想要这条傻逼蛇?算了,沈渊清已经习惯这些发生在闻玉絜和蛇尸身上没头没尾的跳跃思维了,放弃深究。他这次出现,只是因为他受够了蛇尸每天像精神污染一样在他脑海里尖叫:「我的崽,我的崽,我的崽读书很用功啊嘶嘶,我的崽,我的崽,崽崽读书就不能陪我玩了呜呜。」   沈渊清终于还是没能克制住自己的好奇,想来看看闻皇子到底有多用功。对于这位从小养尊处优、一心想当闲王的公子越,沈渊清多少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说真的,在第一次从人皇口中知道他的第九子是什么模样时,沈渊清也是很震惊的。   这样一个只会提笼架鸟、这辈子吃过最多的苦大概就只有中药的纨绔皇子,能用功到什么模样呢?又为什么要用功?   然后,不出意外的,他就看见了闻皇子在偷偷看话本。   堆在无数考卷之下,外表做的和卷子一模一样,实则上面写的内容是“好一个流星白羽腰间插,剑花秋莲光出匣*的少侠”的民间话本。   沈渊清的沉默震耳欲聋。   好一会儿之后,他才想起来问他的文盲蛇:「这就是你说的用功?」   不等白蛇回答,闻玉絜已经在明明四下无人看管还偏要偷看一眼后,又火速把话本给塞了回去,一边摇头晃脑地说着“我问了问心,它说情不自禁”,一边趁着这股偷看一眼真刺激的肾上腺素没有消退,怒而刷了它十道题。   沈渊清缓缓在心里打出了一个“?”,这是什么新奇的读书方法?对别人不一定有用,但目前来看,对闻玉絜还挺有用的。   他就这样不知不觉看着闻玉絜废寝忘食地写完了整整两套卷子。   中途没有任何走神、偷懒,丹唇外朗的少年,一双明眸中只有认真,他握笔伏案于桌前的身姿纤细而又郑重,是终日乾乾,是与时偕行,是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有匪君子。   与往日只知戏谑玩乐、虚度光阴的浪荡模样,形成了鲜明对比。   到底是什么在吸引着他,能让他如此认真呢?   沈渊清不禁想问。   不等他思考下去,与他拥有相同问题的瓜来,已经动了动自己智慧的小手,在天书野史上找到了答案:【卧槽,这就是爱情吗?公子越其实暗中也喜欢魔尊沈渊清?为了帮他,才选择了拜入坐忘学宫。哥们这是见证了历史啊!】   闻玉絜:?   沈渊清:?   谁?喜欢谁?为了谁?   真是好神奇啊,这世间竟还能有发音如此相似,但我竟完全听不懂的小众语言呢。   作者有话要说:   瞎扯淡小剧场:   闻玉絜:你叫什么瓜来真人,你叫造谣真人好不好!   沈渊清:*&……%……¥%大脑系统坏死中,暂时还无法重启语言系统。   *流星白羽腰间插,剑花秋莲光出匣:李白大大的诗~   *我问了问心,它说情不自禁:一个梗,具体出处我忘记了,只是说一下这句话不是原创。 第21章 拼命苟活的第二十一天:——它说情不自禁。   瓜来真人的野史,总能平等的“创”死每一个人。   主打的就是一个无人生还。   而且,你还不知道什么它时候就会突然出现给你一下。   闻玉絜便是这回的受害者。   幸好,在闻皇子诸多不算良好的性格中,有一点还不错,那就是拒绝内耗想得开。他喜不喜欢大反派沈渊清,自己还能不知道吗?随便野史怎么说吧,谁还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被造谣呢?   最主要的是,瓜来心声响起的时候,在场的就只有他一个人,蛇不算,闻玉絜也就没太在意。   闻皇子只是一边戳着看上去刚刚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大脑宕机,然后就换了神经病性格上线,再次开始追着空气乱咬的白蛇,一边理性看待起了瓜来的离谱野史,试图从中分析出了唯一一句有用的信息:为什么野史会觉得他拜入坐忘学宫了,就能帮到魔尊沈渊清。   他帮沈渊清什么了?   闻玉絜目前知道的只有沈渊清对坐忘学宫有所图谋,大概会像原文发展清虚仙宗那样,把坐忘学宫变成自己的地盘。   甚至这回沈渊清可能都不打算玩两个号,就正大光明的把道修地盘里四分之一的东胜神洲占为己有,用魔尊的身份。   至于沈渊清为什么这回不打算玩左右手互博了,闻玉絜并不关心,因为这不是明摆着的吗?现在全圣教的心腹都知道他们魔尊大名叫沈渊清了,沈渊清在道教这边行走的马甲又直接叫渊清上仙,真的很难不发现他们是一个人啊。   那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大反派沈渊清做事一向如此,见没有意义,便不会浪费时间。   也许沈渊清还会瞒着道修这边一段时间,但在魔修的圣教肯定是明牌打了。   总之,闻玉絜想着,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呢?我拜入坐忘学宫的行为,会有利于大反派沈渊清在坐忘学宫的部署。不一定需要自己真的做什么,就那种阴差阳错的帮了一把。而如果顺着这个思路下去,他对反派的皇图霸业算不算做了贡献?   功臣求个小小的活下去的恩典,很合理吧?   闻玉絜整个人都为之一振,觉得自己找到了活下去的新思路,他要变得对大反派有用!   当然,让闻玉絜如此振奋的理由还有一个,那就是瓜来这个野史表达出的第二层意思——他日后真的考上了坐忘学宫。   不然也就不存在什么帮助了不是吗?   天哪,天哪,还有比这更好的消息吗?别管什么野史保不保真,反正闻玉絜是信了,它哪里是野史,它明明就是祥瑞!   再瓜来真人又一次被勒氏兄妹拉去开会时,闻玉絜带着白蛇强行跟上了。   虽然他有个未来不明的功绩,但人是不能躺在功劳簿上睡觉的,能多创造一点是一点,必须让反派看到他活着比死了更有价值!   这还是闻玉絜继上次商量住所后,再一次坐到沈渊清这个邪恶组织的高层会议桌上。   除了几个眼熟的长老外,与会的还有不少形形色色的圣教高层,每个人都是一身黑色法袍,深色眼影,一看就不像个好人。   这些人对勒氏兄妹再一次“滥用职权”携闻玉絜出席的行为,再一次表达了强烈的眼神谴责,更有甚者直接哼出了声。他们不知道闻玉絜是谁,也不关心他是谁,只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他们修炼百年、千年,可不是为了和一个黄口小儿平起平坐的!   对吧?大人?   高层们还齐齐看向几位印记长老,试图寻找认同感。   几个早就听过瓜来心声、自认为已经掌握了真相的长老,赶忙和这些傻逼划清了界限,满脸写着“莫要害我,我觉得夫人坐在这里非常合适,天经地义”的惊恐。   其他高层们:?   事实上,在座的不少魔修,其实是对相对年轻的勒氏兄妹不服气,只不过确实打不过,这才只能忍了。他们就不信长老们会没有意见,凭什么勒氏兄妹说空降白玉京就能空降,说主理一应事物就能主理?他勒珠联要是真这么有本事,那银号案怎么至今还没有破?他们来道域闯荡,过的可都是刀尖舔血的日子,没这个本事,就趁早回魔域喝奶去!   不少人都对给勒氏兄妹找茬跃跃欲试。连日积累的不满,在这一刻喷涌而出。   然后,不需要被挑衅的勒氏兄妹有什么表示,白蛇就第一个不干了。其他人不是没注意到这一次会议的改变,好比瓜来真人的出席,蛇君大人的出现。   但所有人都默认是因为有特殊的谛听长老出现,蛇君大人才会跟着,以策安全。   而且,就是因为蛇君大人在,他们才更要给勒氏兄妹一点难堪啊。   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蛇君大人就是主上的分身的,但所有人也不是傻子,他们能感受到白蛇身上传来的深不可测的修为,以及那本能的让他们汗毛直立的危险。不少人都猜测过,在白玉京城外行宫住的蛇君,其实是主上最重要的左膀右臂。   别问为什么主上的左右手是一条蛇,魔域的神经病还少吗?魔修大多修炼的快,疯的也快,神经病就和家乡特产似的,遍地都是。大家对此早就见怪不怪,形成了越疯批的总会越强的奇妙印象。   远的不说,自家主上也不敢说,只说至今魔域不还有个发癫的魔将,坚信自己是一条狗吗?   但那影响他当狗的时候遇神杀神、遇魔杀魔的恐怖实力了吗?   不,一点也不。   甚至还因为这份疯狗特性,让他的实力变得更加不可理喻了。   总之,这些魔修高层本来只是想在蛇君面前给勒氏兄妹一个难堪,没想到反被蛇君一个威压,差点连膝盖骨都压的再也抬不起来。   恐怖的威压,仿佛化为了粘稠的恶意,实实在在施压在了所有人的头顶。   顷刻间便跪倒在地,觳觫不安。   众人这才终于反应过来,闻玉絜能和他们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并不是因为现在同他们跪在一起请蛇君息怒的勒氏兄妹,也不是因为早就随大流一起俯首的谛听长老瓜来,而是因为……   闻玉絜他是个特权狗!   特权狗坐在原位没动,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单手托腮,撑着下巴,整个人都后悔极了。早知道他们这个会议只会争吵这些毫无营养的东西,他何苦要来听这个破会?他要是这么喜欢开会,去跟着他爹早起,站在朝堂上看群臣吵架不好吗?   说起来,闻玉絜当年表示想要修仙时,他爹还很认真的问了他一句:“你不会是因为马上够年纪要参政上朝,不想早起,所以选择的修仙吧?”   闻玉絜现在可以铿锵有力的回答他爹,不是。   因为修仙了也要早起,也要开会。   修魔了也要。   大家都一样,怎么不算是一种众生平等呢?   瓜来真人比闻玉絜就要有经验的多,不管是大家吵架的时候,还是跪着请蛇君息怒的时候,都不影响他开小差吃瓜,甚至还在遗憾:【要是能用天书刷题就好了。唉,我何时才能掌握特权、坐上高位,光明正大的在他们开会的眼皮子底下刷题?】   其他人:你还不够特权吗?   闻玉絜:你为什么在这种时候还在想着刷题啊?这就是卷王的觉悟吗?   白蛇再一次安静了下来,看向每一个人的目光也不再是看食物,而是玩味的若有所思。   【咦,又来题目了。选择题,开心。】   【以下哪一句是人皇之子闻玉絜这辈子都没有对魔尊沈渊清说过的话。(包括了未来有可能说的话)】   【A.我喜欢你啊,除了和你长长久久、白头偕老,我别无所求;B.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你了;C.我问了问心,它说情不自禁。】   【送分题,那肯定选B。】   闻玉絜:“……”能不能不要一上来就排除正确答案啊?哪怕你问问当事人呢!我疯了对魔尊告白?   可惜,闻玉絜根本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瓜来毫不犹豫的选了B,其他听到这段对话的长老也都是齐齐点头,认同了瓜来送分题的说法,这也太好选了啊。不好说闻皇子对主上是什么想法,但主上如此伟力,他肯定也不敢说讨厌你这类的话的。   闻玉絜环视全场,冷笑等着看他们被打脸。   然后……   【啊,果然对了呢。】   闻玉絜:?   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瓜来的野史肯定有问题,怎么想闻玉絜都没有契机喜欢自己,才重新上线白蛇号没多久的沈渊清:?   出题环节也开始胡言乱语了吗? 第22章 拼命苟活的第二十二天:谜语人滚出白玉京!   人固有一死,但不能是社死*。   闻皇子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但野史言之凿凿,瓜来的眼神又坚定得仿佛可以入党。整的闻玉絜有那么一瞬都不自信了,忍不住开始自我产生质疑,是不是真的是他对感情的理解有什么问题。   他,其实,有可能喜欢沈渊清?   不!   绝不可能!   拒绝自我攻略,从你我做起!   闻皇子可以说是用尽了自己毕生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才没有当场拍桌子站起,和这段过于狂野的野史展开辩论。   这倒不是说闻玉絜还保留着什么不能暴露自己也可以听到瓜来心声的秘密的理智,而是上辈子身为网络读书人,熟读各站文学的他,很清楚这种时候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否认就是傲娇,傲娇就爱口是心非。无论他说什么都没有用。   想留清白在人间,最好的办法就是装死。   果不其然,见闻玉絜无动于衷,勒氏兄妹并圣教的其他几个长老,不仅彻底信了他听不到瓜来的心声,看起来对瓜来这回的爆料也表现得十分平静。   长老们:我们主上和主上夫人双向奔赴,这不是必然的结果吗?没双向成功,我们才该担心主上的精神状态,会不会像隔壁妖域的妖皇那样作天作地、要死要活。一会儿说要杀了对方,一会儿又说要杀了全域的,都几千岁的妖了,做错事了敢不敢自己担一回责任?   只有白·沈渊清·蛇更加沉默了,怀疑自己是不是和蛇尸命里八字不合,不然为什么每次他一控制住对方的身体,就总能听到一些不对劲儿的东西?   当然,最不对劲儿的还是蛇尸这个被狗啃过的脑子。   斜阳溶溶,白衣玉冠的少年微微垂眸,仿佛任由一整个盛夏都肆意挥洒在了他的身上。他听到他轻声对他说:“帮我拿一碗蜜水酥山好不好?”   酥山就是古代版的冰激凌,把奶油冷凝后淋上蜂蜜,口感醇厚,奶香味十足。   是闻玉絜夏天的最爱。   蛇君狗狗祟祟地往沈渊清的紫府里塞了很多,以便自己的崽随取随用。   沈渊清跨起个大蛇批脸,一边想着,本尊凭什么给你拿?一边身体就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样,不等他反应过来,一小碗白玉一样的酥山,已经出现在了闻玉絜的手上,还插了朵香气四溢的小花。粉色的,贼好看。   “我真是爱死你了!”闻玉絜一把搂过自己的大胖儿子,对着它白色额头中间的一抹红鳞,吧唧就是一口。   爸爸就知道你最靠谱了!   一百个啾咪!   沈渊清原地下线。   勒氏兄妹在一边看的目瞪口呆:“!!!”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亲谁啊?这是我们不花钱就可以看到的吗?   这对磕CP魔怔人,一边在心里激动地表示磕到了,磕到了,我磕的CP果然是真的,一边毕竟也是摸爬滚打多年的社会魔了,毫不犹豫的抓紧时机,开始很有灵性的准备用公家的瓜,办自己的事。   他们一个假意在和手足对话,实则暗示瓜来:“啊,真的好想知道灵石的下落呢。”   另一个捧读:“是的呀,这对主上很重要。真希望有人能提供与银庄灵石有关的线索啊,无所谓线索来源,毕竟我们只想要灵石,不会追究对方是怎么知道的,”重读,“事成之后,主上肯定也会重重有赏,直接给个就读坐忘学宫的资格也未可知呢。”   闻玉絜:“……”你们这钩敢不敢再直一点?引导得这么有针对性,不如直接报瓜来身份证得了。   但事实上,瓜来还真没觉得勒氏兄妹在针对他。   他在内心展开了以下一系列缜密的推理,以及精彩的点评。   【最近迫切要考坐忘学宫、又和主上关系莫浅的明显不是我,而是会对主上说“情不自禁”的小闻同学啊。】   【祝久久。】   【两位勒长老大概是怕夫人考不上,开始提前走位了。想通过名正言顺的理由,来搞走后门的实质,好巴结领导夫人。啧,这就是肮脏的职场潜规则吗?】   闻玉絜:?你敢不敢想的少一点?   勒氏兄妹: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们也随着个祝久久吧。   其他长老:祝久久。   听不到瓜来心声的高层:怎么了?怎么了?你们怎么突然又都这么安静了?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几年以来,我总觉得你们在排挤我!   【啊,不对,这种巴结领导夫人的事,必须带我一个啊!要肮脏大家一起肮脏!领导未必能记住谁送了礼,但肯定会记住谁没送礼。】瓜来真人自认为很有职场斗争的慧根,利用答对题目可以反问天书的能力特性,趁机问出了灵石的具体下落,【我这就悄悄赶在勒长老之前,把灵石的下落透露给闻玉絜,一起分享巴结领导夫人的胜利果实!】   闻玉絜微笑.jpg:先生真是大才啊。   被斗争了的勒氏兄妹也挺高兴,毕竟他们的目的就是这个,不管瓜来九曲十八弯的心历路程是怎么样的吧,反正结果是好的就行。   瓜来也挺兴奋:【帮助夫人走后门,好刺激哦!】   然后,在众人屏息凝神、不敢打扰的紧张注视下,瓜来真人终于缓缓输入了那个大家期待已久的问题——圣教白玉京银庄抢劫案中丢失的灵石,到底去了哪里?   天书也很快给出了保证真实的细节答案:【由赵期在黑市上化用卖出,大部分灵石被用在了容北玉阙秘境外的天时四象阵上,少部分被藏到了于徽的洞府中。】   勒氏兄妹:“!”如果我们没有记错的话,主上去的就是玉阙秘境吧?   闻玉絜听到这里,唯一的想法就是,好多不认识的名词啊。容北?玉阙秘境?天时四象阵?赵期是谁?于徽又是谁?   这野史天书怎么也开始当谜语人了?   谜语人滚出白玉京!   不过闻玉絜也没苦恼太久,瓜来真人明目张胆的偏爱小纸条就传了过来。   闻玉絜和蛇君的大胖蛇脸凑在一块,看完了对方写在小纸条上力透纸背的三言两语:配合我!   配合什么?   不等闻玉絜用眼神询问,瓜来真人就原地开始了他的兀自表演:“说起这个大面积的丢失灵石啊,我和夫……腹有诗书气自华的闻殿下,之前还讨论过呢。”   演技之浮夸,台词之生硬,也就刚刚的勒氏兄妹可以与之一战了。   闻玉絜觉得他说不定真的可以给大反派进献一个对圣教十分有用的计策:开个演技培训班吧。   “对吧,对吧?”瓜来疯狂对闻玉絜眨眼睛,急得不行,【夫人平时看着挺聪明的啊,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啊,不行,不行,眼皮抽筋了。】   闻玉絜:“……”他终于还是眼神死的给小伙伴捧起了哏,“对,我们还讨论过呢。”   【呼——】瓜来长呼一口气,继续做恍然大悟样道,“我们虽然不知道大面积的灵石丢在了哪里,倒是听说有个地方最近刚好非常缺灵石呢。”   有需求,才会有丢失嘛。   瓜来觉得自己这个逻辑没毛病。   其他人也无所谓他的逻辑,由勒氏兄妹再次配合提问:“是哪里?”   “坐忘学宫。”瓜来说完还不忘继续当一个尽职尽责的职场斗争人,cue了一下坐在旁边的闻玉絜,“你们也知道的,我和殿下最近打算考坐忘学宫,这个异样还是聪明的殿下最先提出的。”   闻玉絜不情不愿地回了一个:“……嗯。”   “十年一届的玉阙秘境历练,今年正好轮到坐忘学宫主持。虽然每一届打开秘境的时候,都会产生大量的灵石供求,可今年格外的多呢。多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就好像有人需要用这些灵石布置什么天时大阵。”   阵法也分等级,从灵石的需求量来说,会被大致分为天时、地利以及人和。   瓜来以手指点着下巴,故作思考道:“就是好难猜啊,天时大阵都比较需要灵石,最出名的几个里,到底是哪个要用到如此多的灵石之数,还不分等级呢?”   闻玉絜最近正在重新觉醒的做题家之魂,让他立刻报出了答案:“天时四象阵。”   说完,闻玉絜自己先愣住了。因为这些都是他之前用玉简灌脑时一口气刻入神识里的知识,一触碰到关键词就会自动说出。   也是在这个时候,闻玉絜才终于有点明白瓜来之前苦口婆心的劝说了,知识还是得自己看一遍才能算是自己的,才会融会贯通。要不是有瓜来事无巨细的提示,闻玉絜大概至今还想不起来天时四象阵是什么呢。   ***   千里之外的玉阙秘境,也有人有着相同的疑问:这天时四象阵到底是干什么的?   在经历了酸雨、虫潮以及连续数日的暗无天日之后,以渊清上仙和清虚仙宗大弟子温伯渔为首的众人,又相继经历了妖兽之灾、阴兵过境以及烈火焚身,可以说是一刻不得安宁。但比起之前的一蹶不振,此时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振奋。   因为虽然日子过得更艰难了,但至少他们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一如温伯渔所说,这秘境确实是被人为的动过了手脚,几个出身大派的阵修已经算出了天时四象阵法就布置在秘境之外,其中一个正在给他们讲解。   这天时四象阵法是一个再标准不过的困人阵法。   相传是上古的困仙大阵,只要使用得当,散仙也能困得住。   以青龙、白虎、朱雀以及玄武上古四兽遗物为眼,结合八卦中坎离兑震等八个方位为线,虚实结合,交替作用,在此消彼长中生生不息。不能伤人,只能困人。也因此,这个阵法十分牢固,在阵法中的人根本无法以力破之,再强的修为也不行。   当然,天时四象阵有优点,也有缺点,最大的缺点就是需要特别特别多的灵石,是所有本就耗费灵石的天时级别的阵法中最耗费灵石的。   这阵法需要提前准备,一旦阵成,不管是从外界还是从内部都无法破开。   想要把人引入阵内本就艰难,困住对方又无法伤害对方,说真的,放在以往,这阵法的特点是很鸡肋的。   可若是用在他们身上却刚刚好。   他们所有人都是自愿进入玉阙秘境的,甚至可以说是有点迫不及待、争先恐后。等他们进入之后,外面布置的人也不需要进来,毕竟他的目的是让他们死在里面,替他抗下天罚。   “所以说,有些时候阵法用好了,会像是为对方量身而制的利器。”几个阵修连连赞叹。   鲁莽的体修不干了,吵吵嚷嚷着:“你们到底站哪头的?那人把咱们困在这里,想要用天罚弄死我们,你们倒好,还搁这儿夸上了?”   “我们只是实事求是,谁让你往日总说阵法无用。事实证明,不是阵法没用,只是你没用对地方!”   旁边懒散的魔修打着哈欠,也加入了“战斗”,他两不相帮,只想把所有人都骂一遍:“你们道修话是真多啊。我管它有没有用呢?我只想知道这什么劳什子四象阵怎么破?能不能破?”   “我都说了啊,无!力!破!之!”   ***   白玉京。   闻做题家终于介绍完了阵法:“……天时四象阵对灵石的等级没有需求。下品、中品、上品、极品灵石都可以,只要堆够某个量级就行。”   “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的灵石在坐忘学宫啊?”瓜来提示的再明显不过,“我们去问问坐忘学宫的于徽峰主呢?老宫主闭关的时间越来越久,现在基本都是他的亲传弟子于徽峰主在代理吧?”   闻玉絜懂了,于徽本来该是他未来大学的下一任校长。   不过,有了沈渊清插手,很可能就不会是了。   听不到瓜来心声的高层,提出了合理质疑:“你是说坐忘学宫出于某种目的,要在玉阙秘境之外布阵,但又缺少灵石,所以劫走了我们的?这不太可能吧?先不说他们为什么要布困仙阵,只说他们真的需要,那也肯定会提前布置,对吧?很多年前就得开始着手准备。这么漫长地准备时间,还不够他们凑够灵石,非要临时来抢我们的?做的这么明显吗?”   如果幕后黑手在这里旁听了瓜来的胡说八道,肯定也要为自己伸冤,对啊对啊,他明明做得很小心,怎么可能用坐忘学宫的名头?那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这一次的玉阙秘境有问题吗?他又不是疯了。   可惜,对方并不在现场,话语权始终掌握在瓜(造)来(谣)真人手中,他说坐忘学宫有缺灵石的传言,那就是有这样的传言。   所有的圣教长老都可以为他“作证”。   甚至他们还会主动为瓜来补全话里的漏洞:“也许临时出了什么变故也未可知,准备多年的计划,谁也不想它功亏一篑,自然只能铤而走险。”   你别说还真别说,是有那么几分道理在的。   就是……   “那他为什么不从黑市上匿名换取灵石,非要通过打劫我们的银庄来暴露自己?”   瓜来真人双眼一亮,一张清秀的脸上,满是“兄弟你终于问到点子上了啊,就等你了”的兴奋:“这个我和殿下在做题之余也讨论过呢。”   闻玉絜:咱俩可真是有空啊,除了读书,啥都讨论过。   “我只是怀疑我们的灵石被坐忘学宫用了,却不是说坐忘学宫直接抢了。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有人劫走了我们的灵石,在黑市上转手又卖给了坐忘学宫呢?布阵耗费灵石,想要维持更耗费。那就是个吞金兽。”   掐指一算,他们主上进入玉阙秘境也已经有一段日子了。   对方有可能没料到在他们主上的庇护下,里面的人能坚持这么久,灵石储存不够了,只能紧急又从黑市购入一批。   “当然,这里面大多都是殿下的智慧。”瓜来兢兢业业地进行他的“行贿”小巧思,【殿下的坐忘学宫名额肯定是稳了!我可真是个合格的职场社畜啊!】   说到这一步的时候,印记长老们的困惑其实不比其他人少多少,怎么就一定得扯到黑市呢?但这就是瓜来那个天书给出的正确答案,他们只需要结果导向的反推理一下就行。都不需要谁来神识传音安排,他们就很有默契的分工合作了起来。   当然,在散会各干各的之前,还要在瓜来面前再演一回。   擅长职场斗争的长老一号,就是之前会御兽、给蛇君当过金牌翻译的那个,清了清嗓子第一个开口:“说起来,黑市上有一号专门从事灵石行当的修士很可疑啊。”   高层:?   擅长职场斗争的长老二号,给过闻玉絜课桌和文房四宝的女长老,立刻就接了话头:“哦?你是说赵期吗?是不是主上之前提到的那个?”   高层:赵期是谁??主上什么时候提过??   其他人也是该点头的点头,该配合的配合:“确实,我们本来也怀疑过他的。”   高层:你们什么时候就怀疑过了???   只有瓜来在想着:【啊,果然,我的同事都很靠谱呢。不用我再绞尽脑汁地编理由提醒他们了,很好很好。做题,启动!】   听到了瓜来心声的长老们齐齐松了一口气。   只有不明真相的高层在内心发出了尖锐爆鸣。又来了,又来了,这种蜜汁气氛,明明刚刚还困惑的宛如一潭泥沼,为什么突然所有人就像是被打开了任督二脉,一下子便恍然大悟了啊?你们到底特么的悟了什么啊?我为什么不知道?就排挤我排挤的这么明显吗?   勒氏兄妹拍板:“那就这么办吧,我们先找到赵期,‘请’他来了解一下情况,若能够还我们灵石自然好,还不了……”   重要的证人肯定要先控制在自己手里,以便后续找幕后黑手索赔啊。   总之归根结底还是要绑架。   闻玉絜心想着,所以说你们这些混黑的啊,是真的很没有新意。你们自己算算,从我开始,手上都绑了多少人了?   等等,赵腾,赵期,好相似的名字。   不会这么巧吧?   ……还真就是这么巧。   在散会之后,闻玉絜就跟着瓜卷王回书房继续当做题家了。他一边撸着白蛇刷题,一边听瓜来继续慷慨分瓜。   这大概就是野史系统存在的最大意义了,打破一切谜语人!   第一手的瓜,根本过不了夜。   瓜来真人很快就说出了再详尽不过的答案:【哈,我就说,为什么总感觉赵期这个名字这么耳熟,果然,我吃过他的瓜啊。】   就在沈渊清前往玉阙秘境之前,瓜来真人了解到了一个与赵期有关的灵石造假案。   闻玉絜一愣:怎么又牵扯出一个案子?   瓜来真比闻玉絜更困惑:【等等,我记得灵石造假案与于微有关吧?于徽,于微,这兄弟俩挺牛逼啊,一个银庄抢劫,一个灵石造假。这些正派道修还真是海纳百川呢,什么腌臜事都能参与。】   未来校长以及校长他弟的履历好丰富哦。   瓜来的思维十分跳跃,再一次在脑海里津津有味地回顾了一下灵石造假案。   这真的是个挺神奇的案子,在瓜来所知的野史中,还被后世誉为十大奇案之一。只不过这里的“奇”,说的并不是这个案子有多神奇复杂,而是……幕后黑手的作案动机非常奇思妙想。   赵期,三流修真世家赵家出身,大火城人。也就是之前被勒玉映抓了的那个猥琐男赵腾的族兄。一个非常不受重视的分支庶子,修为不高,天资有限,连拜的师门也不过是个三流宗门。他这一生,可以说是平平无奇中的平平无奇。   直至河童赵腾横空出世,这才让赵期迎来了自己命运的转折点。   某一年,赵腾因管不住自己的下三路,而得罪了十大仙宗之一的华阳仙宗。为了平事,赵家选择了用赵期来当赵腾的替罪羊。华阳仙宗做事讲究公平,不会随意滥杀低阶修士,只是把赵期送去了无间地狱。   无间地狱是道域用来关犯事修士的主要地方之一。   听名字就知道,这并不是一个好地方,各路豪杰云集,智慧的火花不断碰撞,技术迭代更新之快,就像个巨大的养蛊盘。赵期进去的时候还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普通修士,出来的时候已经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了。   其中最出色的,便是他和一个注定要老死在里面的邪修学会的吃饭手艺——灵石造假。   普通了一辈子的赵期,在这方面不可谓不天赋异禀。如果不是被诬陷顶罪去了无间地狱,他这辈子大概也不会知道自己竟还能有这么一个擅长的天赋。   等赵期好不容易从无间地狱里活着出来之后,他的心里就只剩下了一件事——他要报仇。   他很清楚害他至此的,不是那个受害的华阳女修,也不是为弟子主持正义的华阳派,是赵腾,以及不断包庇赵腾这个畜生的赵家,他自己的家族。   可赵期只是一个金丹初期的修士,此生再无望更进一步,哪怕赵家是个三流家族,他想要以一己之力去复仇,也只能是螳臂当车,多少有些自不量力。他自己一没人脉二没钱,根本不可能找到厉害的大人物帮他去覆灭了他的家族。   于是乎,他就诞生了一个想法:他去干点能让大能迁怒他们全族的事吧*。   俗称都别活,一起死!   也就有了后来的灵石造假案。   用真灵石造出成倍的假灵石,再把这些灵石参着卖给有需要的大能。赵期的客户群体定立得十分明确——名气越大的越好,脾气越差越喜欢动不动就灭人全家的越好,以及越迫切需要灵石的越好。   “大能对灵石也会有需求吗?”闻玉絜在做题的空挡,提出了他的疑问,他还以为大能都有灵石矿,能够自产自销呢。   “灵石矿这种重要资源,既能修炼,又能当货币,怎么可能掌握在个人手上?”瓜来不疑有他,误以为闻皇子这是做题遇到了与灵石矿脉有关的内容,他给他举了个生动形象的例子,“就像你们世俗界的金银铜铁矿,你父皇会随便赏赐给个人吗?”   闻玉絜摇摇头。不要说给个人了,连他的兄弟姐妹们都不太可能。他们虽然拥有封地,但封地上一切与铸币、造器乃至是盐生有关的矿产,都只可能属于皇帝。   若哪个藩王敢私下挖到矿产不上报,都可以直接按照谋反罪论处了。   “所以咯。”瓜来真人耸肩,“这事在修真界也一样。”   灵石矿脉只会掌握在各大仙门与散修联盟的手上。当然,他们不可能全部自己吞了,只是拥有这些资源的分配话语权。   顺便一说,天衍百年还会有一次各派大比,为的就是灵石矿脉等资源的合理再分配。   魔域和道域最大的矛盾冲突,也是来自对海上有争议部分的灵石矿脉以及各大秘境的所属权。不能修炼,就是在要修士的命,道域和魔域之间就是一场无解的你死我活。   各大仙宗掌控门内修士与大能的方法,基本也就是用灵石。这听起来好像挺不可思议的,但是对比现代,各领域的高端人才,不也会为了钱,人脑子打出狗脑子吗?事关生存,谁都一样。门派给的月例是有数的,每一笔动向都容易被追查,想要办一些私事的时候,就只能走偏门。   也就是靠黑市上屡禁不止、偷偷挖掘的私矿。   赵期表面上在做的就是这样一种生意,他本来只想等灵石造假被大能发现,连累全族和他一起消消乐的。没想到他伪造得如此成功,一直没被发现,生意还越做越大了。   毕竟赵期的灵石也不是完全是假的,只能说是掺了不少杂质的劣质灵石,比下品更低一等,但勉强还是能用的。   这场惊天动地的造假案,最后据说还是因为有人用了赵期的劣质灵石布置阵法,不小心引来了天罚,害死了在秘境内历练的道魔两域几乎一整代的天骄,这才东窗事发。   这里的“有人”,便是于微。   赵期在被抓时,对此供认不讳,一点没想着要为自己狡辩,即便他也是真的想不明白,自己只是造个假,怎么就能引来天罚。但是无所谓了,他拉着全族一起死的目的能达到就行。他当年替赵腾顶罪的事,直接就坐实了赵期其实一直受命于赵家。   这段野史里到底掺了多少水还真不好说,但重点还是很好抓的。   ——圣教银庄的真灵石去了哪里?被抢劫的贼人拿去制造假灵石了呗。他们的想法大概是一变二、二变三,用圣教的灵石办自己的事,打个时间差,早点把银庄的灵石亏空用假灵石堵上,等客人取走了灵石,这事就彻底说不清了。   没想到闻玉絜花钱太过大手大脚,勒氏兄妹临时朝银庄要钱,提前发现了不对,口子堵不上了,贼人就生生被吓死了。   顺着推理下去,真灵石变成了更多的假灵石,可不就被赵期阴差阳错的卖给了幕后凶手嘛。   而当初瓜来真人在爆出这个“搞出如此大的事,只为拉全家一起死”的十大奇案后,沈渊清就像是想到了什么,笑着说了一句“有趣”,然后便定下了随后的一系列布置,只身前往了玉阙秘境。   从勒氏兄妹最近和主上的联系越来越不稳定上看,沈渊清也确实遇到了事情。   那么,既然明知道要出事,沈渊清又为什么要去玉阙秘境呢?总不能是去做好人好事的吧?   以及,劣质灵石真的能引起天罚吗?   还是说有人用灵石布置大阵,只是想把那群天骄困在秘境里,替自己抗下天罚?等事情发生之后,各派震怒,正好推出顶罪专业户赵期再当一回替罪羊。里外里,布置这一切的人都能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当然,他也要自罚三杯,说一下自己也有识人不明之错,去自家门派的禁地啊思过崖什么的,自我闭关个几十年,这事不就了了吗?   至于幕后黑手是谁,谜底就写在谜面上。   于徽以及与他并称为坐忘双壁的弟弟于微。   幸运二选一,不管到底是这两兄弟谁干的,坐忘学宫都注定要大乱了。   而众所周知,想要介入一地局势,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把水搅浑,趁乱才能摸鱼。   渊清上仙作为玉阙案的受害者,帮那些与他一同陷入困境的各派天骄,朝坐忘学宫讨要个说法,这很合理吧?讨要着讨要着,老宫主无力主持局面,众人哭着喊着非要推渊清上仙这个苦主当代宫主也很合理吧?代宫主当久了,名正言顺去掉这个代字,更合理了吧?   当然,坐忘学宫也不是非要让沈渊清当代宫主不可,哪怕作为宫主亲传弟子的两兄弟陷入名誉风波,其他学峰的峰主也可以代劳。   闻玉絜相信沈渊清对于如何让自己越过这些人名正言顺的上位,应该也是有一番布置的。   只是他们这些外人不知道是什么而已。   一场酣畅淋漓的推理之后,闻玉絜一低头就看到了白蛇把自己扭成了一个白色的蝴蝶结。   闻玉絜:?   白蛇:QAQ救救我。   ***   玉阙秘境。   大家不自觉地就看向了渊清上仙。   仙人垂眸,无喜无悲,仿佛连眉心的红莲都透着一股目下无尘。   只有沈渊清自己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努力,才把笑容灿烂又肆意的少年皇子,从自己的脑海里挥了出去。   沈渊清不断地告诉自己,想点正事。好比,原来被清虚仙宗上下吹的神乎其神的大师兄温伯渔是这样折在秘境里的啊。上辈子玉阙秘境的噩耗传来时,他还在想,若温伯渔真的那般厉害,有气运加持,又为何会陷入绝境?   如今看来,确实不是温伯渔的问题,内有血月天罚,外有困仙阵法。不要说温伯渔只是个天才了,哪怕是天仙转世,大概也无力回天。   “上仙肯定有办法。”   “上仙能有什么办法?你们不要道德绑架好不好。”   沈渊清……还真的有办法。   甚至知道好几种。   但他选择了最刺激的那一种。   沈渊清目光平静地看向了少侠模样的温伯渔,问了他一个问题:“我有一法,十分凶险,有可能会让你帮助我们走出今日之困境,也有可能会让你在顷刻间变成一个痴傻的愚人,当然,最有可能的是你在经历了这无数的痛苦与不甘之后,仍不能找到改变局面的办法。你愿意试一试吗?”   “敢问上仙是什么办法呢?”有弟子站了出来,腰带上独属于坐忘学宫的纹路是如此显眼。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在危亡关头,坐忘学宫的弟子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们也是对得起这份与清虚仙宗齐名的天下第一的。   “为什么只有温伯渔可以?”魔修中也有天才,从始至终都骄傲的像只小孔雀。说话还是那般地不客气,但表达的意思却挺耐人寻味的,“我就不行吗?我爹可是……”   “你爹就是盘古也不行。”之前一直与他争锋的体修还是那么莽,“金丹期就往后让一让吧,还得是我们元婴期。”不好意思,哥哥他在秘境里刚刚突破。   吵架归吵架,但大家同甘共苦了这么些时日,有些东西早就在悄然间发生了改变。   “我可以替师兄付出代价!”温伯渔的小师妹也站了出来。她对师兄的情愫,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但从没有一个人想过,她会为了他做到这一步,“我、我师祖给过我一个法宝,可以代人受过。”   想来她师祖传下此宝时,也只是出于对族人的偏爱,想的是在关键时刻,能暗中让人替她一回,没想到小姑娘却选择说了出来,反向使用。   “不,”沈渊清摇摇头,继续直直的看着温伯渔,等待着他的答案,“只有他可以。”   温伯渔一个拜服后,躬身上前:“我能问问上仙,为什么只有我可以吗?不是非我不愿,事实上,只要能解如今之困境,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哪怕是付出自己的生命,最后这话他并没有说出口,却实实在在是这般想的,“我只是想在有可能变傻之前,问个明白。”   他到底与其他同样困在这秘境之中的师兄弟们有何不同?   “当然不同啊。”   可以说是区别甚大。   因为你温伯渔可是上辈子唯一一个从这秘境里活着出去的人。   沈渊清对温伯渔笑得温和而又期待,他不是在看着他,而是在透过他,看着未来那个从地狱爬回来,一剑破开天门,越级手刃了仇人项上人头的复仇者。   没有人知道温伯渔是如何在天罚中活下来的,也不知道曾经光风霁月的清虚仙宗大师兄,怎么会在数百年后变成一个千疮百孔的怪物。他们只看到了结果,温伯渔一人杀上坐忘学宫主峰,念着每一个在玉阙秘境中死去的名字,刺出了一剑更比一剑凌厉的杀招。   从不垢寺的普度高僧开始,一直念到了最后一个外门师弟唐广君,中间连魔修、妖修也都没有忘记。   字字泣血,句句带泪。   他眼眶血红,恍若疯癫,执剑质问新任宫主:“在理所当然的享受着所有人的道德金光时,你可会在午夜梦回想起这些被你害死的人?”   新任宫主当时已经被挑破了紫府,浑身鲜血如注,却连求死都不能。只能一边呕血,一边问:“这些都是谁?你在说什么?”   “是啊,你自然不用记住这些被你害死的人。”可我会记得,我会记住,我们在秘境中被困的每一分每一秒。我们一直在等待救援,等到绝望,等到最后才发现,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注定要牺牲所有人的阴谋。   换来的不过是你一人的修为与功德。   “你真的不会不安吗?”做下这等畜生不如、丧尽天良的事情,真的不会害怕有朝一日阴谋破灭,会有人代替天罚来让你付出代价吗?!   沈渊清当时已经是太上宫忘情的道君,所有人都在等他出手,控制住这个自称温伯渔但已经变成怪物的男人。   没有人记得,他也曾爽朗意气、鲜衣怒马,是整个清虚仙宗的骄傲。   上辈子,在温伯渔斩下仇人首级的那一刻,道君渊清上仙才终于出手,在众目睽睽中,结束了怪物温伯渔悲惨的一生。只有沈渊清知道,他当时其实是留了手的,他想放温伯渔一命,想看他继续去搞乱这个世界。   可惜,执念已除的温伯渔,早就不想活了。   是他主动选择了死在沈渊清的八万春之下。   因为据说死在仙剑之下的人,不得往生,不入轮回,就像在最后替他扛下所有苦难、化为了星光点点的故人们。   “喂,清虚仙宗的,出去之后记得替老子报仇啊。”   “记住了,我爹可是魔域的焦明魔君,出去之后去找他,跟他提我的名字,好使。”   “师兄,我……算啦,你一定要幸福啊。”   他们终将在天地的灵力间重逢。   这辈子,沈渊清真的很期待,温伯渔若在这个时候想起上辈子的一切——想起所有人被幕后之人所害,想起自己最后被清虚仙宗放弃,想起他哪怕手刃仇人也不被世人认可——会发生怎么样有趣的事。   他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在温伯渔的神识中轻声说:   “数年前,我因一些……事,意外破解了胎中之谜。”   “不知你可愿意一试?”   “看看能不能想起自己的上辈子,这么多人里,若一定要选一个,只可能是你有那份气运离开这里。”   有可能会很痛苦,有可能会很难受,有可能会再一次陷入疯癫,但你能看到离开的办法。   沈渊清望着温伯渔身上不断缠绕的深厚气运,等待着这位冰壶玉尺的气运之子给出他的答案。   毫不意外的,只有四个字:“晚辈愿意。”   目下无尘的白衣仙人,在八万春莹润的光辉下抬起猎猎宽袖,朝着青年修士缓缓伸手,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作者有话要说:   *人固有一死,但不能是社死:不知道具体出处,只是说一下这句非原创。   *干点能让全族被大能迁怒的事:这个不知道大家之前看没看见过,说是在古代为了报复家族,可以选择刺杀皇帝,保证全族消消乐。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李白大大的诗。 第23章 拼命苟活的第二十三天:修真主角在忙着拯救世界的时候,NPC在做什么。   白玉京。   ——所以,真的有气运之子?   闻玉絜在又一次圣教众人开会的时候,戳了戳与自己一同奋战在题海的小伙伴。这一次,他俩总算记得带着卷子一起来开会了。   闻玉絜遇到了一道很有趣的题目:从前,大火城出了一个气运之子……   他火速便给瓜来写了个小纸条。   结果就是所有人都听到了瓜来的心声:【气运之子?要不说我就不爱和这些搞六爻算命的人玩呢,整天神神叨叨的,还总爱创造新词。一会儿飞龙在天,一会儿利见大人的。运气好就说运气好,还气运之子,真给他们装上了。】   天衍大世界确实一直都有气运之子的说法,大气运,小气运,他们相信有些人生来便福泽深厚,有些人则命途多舛。前者总能化险为夷、有利修行,后者懂的都懂,也许连仙缘都没有。   但气运不是恒定的,而是流动的。   佛修相信只有多做善事、积攒功德金光,才能加深自己身上的气运,哪怕不应在这辈子,也会恩泽下一世。道修也相信惩恶扬善、匡扶正义可以让气运加身,但道修不讲来世,他们只觉得这些气运会决定渡劫、飞升等关键时刻,自己是否能够从雷劫因果下幸存。   所以不少仙门都爱收气运之子当徒弟,一是因为这样的徒弟在危险的修真界活下来的概率高,二也是他们在期待着徒弟的气运能够福泽身边的人。   但魔修这边就比较不相信,或者说是不讲究这个了。   尤其是瓜来。他虽然先修魔再修道,内心却始终坚定的像个无产主义战士,破除一切封建迷信的那种。他觉得所谓的气运,就是单纯的……主角命而已。   可惜,生活不是小说,天衍大世界的主角多如牛毛。   比起当总是险象环生、只有遇难才能成祥的主角,瓜来真人还是对玩手机更感兴趣。   闻玉絜醍醐灌顶,大师,我悟了啊!   然后,手机居士低头一看,自己眼前桌上的草稿纸都变成了青蛙。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上课开小差就爱偷摸叠纸的手艺竟丝毫未见退步呢。   闻玉絜对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然后就开始大方地分纸青蛙了。嘬嘬一个,我一个,瓜来一个,我一个,勒氏兄妹也一人一个吧。甚至每个与会的圣教高层,最后都很公平的拥有了一只小青蛙。   当然,白蛇拥有的最多,不仅多,还五颜六色的。但白蛇却一边像个守财奴一样圈着自己的小青蛙,一边在闻玉絜注意不到的地方,贪婪地用眼神威胁着所有人。   那是我崽叠的,还给我!   其他人:“?”   ……   岁聿云暮,日月其除。   无尽的未央盛夏,伴随着一日高过一日的烦躁蝉鸣,终于退出了白玉京的舞台。在这座东胜神洲的第一仙城迎来了晚秋时,城内天街上袂云汗雨的人口也终于又迎来了一波巅峰。   坐忘学宫的收徒法会就要开始了。   各界想要拜入仙门的修士、南来北往做生意的商人,以及纯纯就是来凑热闹想看收徒法会的围观群众,就这样齐齐涌入了这座最多可同时容纳千万人的仙城。叫卖声不绝于耳,各式各样的精彩故事无时无刻不在发生。   可惜,热闹属于墙外,闻玉絜人还在墙里。   他每天也就只能抽个不做题的空,眼巴巴地去花园的桂华树下,听一声巷口的喧嚣,然后就要赶回去继续读书了。   瓜来这个卷王还专门搞了个倒计时条幅,就挂在书房最醒目的地方。保证每一个进门的人,第一眼就能看到——距离收徒法会还是有XX天。   紧迫的氛围感直接拉满。   闻玉絜每天不是在醉生梦死的刷题,就是报仇雪恨般的吃瓜,从修真界也有自己的燃冬:青霄仙子与剑尊、妖皇不得不说的故事,一路听到了坐忘学宫的老宫主半夜疑似偷过清虚仙宗掌门的内裤,真是不得不感慨一句“江湖儿女多奇志”啊。   时间匆匆而过,某天一觉醒来,当闻玉絜正准备像往常一样执枪,准备在小院里展开晨练时,他就先一步看到了候在听雨轩外,恭恭敬敬列了两队的圣教教徒。   勒氏兄妹、印记长老、圣教高层,等等等,连平日里几乎很少能在城东宅邸露脸的中下层都到了不少。   他们人人都是黑袍换白衣,玉带配金冠,长发披肩,气势惊人。却又总带着一种让闻玉絜说不上来的眼熟。等小仆开了门,他们便齐齐给现身的闻玉絜俯首:“恭迎殿下,旗开得胜。”   恍惚间,闻玉絜这才记起,想当年他在大启的时候,每每出门不也是这般架势吗?   前呼后拥,众星捧月,仿佛他生来便该衣轻乘肥。   多堕落腐败又美好的日子啊!   等闻玉絜驾轻就熟地和瓜来一起坐上了他之前哭着喊着非要买的千机门限量款仙车后,他才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儿?抓赵期吗?”   一个印□□的,还是个金丹初期,用这么大的阵仗?   还是说大反派不在,你们就真的不怕浪费他的家底?   在仲夏的时候勒氏兄妹就说要抓赵期了,但一直等到秋末也没见他们把人抓回来。真不是闻玉絜说,反派不在,他手下就这办事效率吗?怪不得最后赢不了主角呢。整个组织,就只有大反派一个人在兢兢业业地搞事啊。你们对得起沈渊清吗?   勒玉映本来正在按照传统,给闻皇子周身挥洒文殊金粉,一听到这没良心的话,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当然,考虑到蛇君也在车上,且蛇视眈眈的,她最后还是端正了自己的态度表示:“我们早就找到赵期了。之前开会的时候,您没有听到吗?没抓他回来,只是因为提前发现了还有一股势力在暗中监视着他。我哥哥怀疑是风雨楼的影子杀手,这才没有轻举妄动。”   风雨楼,听名字就知道,这是一个挺血雨腥风的混乱乐子人组织。   势力遍布天衍大世界,据不可消息称,他们连三千小世界都没放过渗透。在天衍大世界的楼内杀手,最低也是元婴期的修士,修什么的都有,亦正亦邪,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只会拿钱办事,以绝不出卖雇主的好口碑而闻名各域。   除了杀人以外,风雨楼也接盯梢的活儿,只要灵石给的高,没什么不能干的。   勒玉映在洒完金粉后,又很有仪式感地给闻玉絜的法衣上系了一朵漂亮的升仙花。银铃轻点,层层渲染的鲜花,就保持在了最娇艳欲滴时的模样。她满意的端看了许久,这才继续道:“我和哥哥商量之后觉得,反正灵石暂时也追不回来了,不如先就这样以动制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若惊动了风雨楼的影子杀手,不仅不能从他们口中问出东西,还有可能会彻底断了幕后黑手这条线。   虽然经过瓜来的剧透,他们都知道那人不是于徽就在于微。   但能锤死对方的直接证据还是很重要的,它值得等待。   闻玉絜之前刚睡醒还有点懵,如今大脑才启动完毕,他缓缓低头,看了看自己簪星拽月、流风回雪的崭新打扮,这才想起来问:“你到底在干嘛啊?”   勒玉映都服了,这还没反应过来?她只能提醒道:“在预祝殿下您考试有个好兆头啊。文殊金粉保佑您头脑聪明,升仙花祝福您得证仙途。你不会还没意识到吧?今天就是去坐忘学宫收徒法会报名的日子了哦。”   闻玉絜看向瓜来。   瓜来真人肯定的点了点头。他今天难得放弃了大花衫的审美,穿得素淡又正经:“不然你回忆回忆咱们书房的倒计时呢?”   “不写着距离收徒法会还剩下一天吗?”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瓜老师和闻玉絜已经磨合的很透彻了,面对皇子殿下再怎么发傻不开窍的问题,也能好脾气的宛如幼教,他解释道:“昨天是剩下一天,那今天是剩下几天呀?”   闻玉絜:“!!!”   草。   草草草。   “我……”   “名册填了,籍贴带了,有可能用到的纸笔和法器也都检查过了。以防万一,我还给你备了小食,就放在温盘里。唯一的问题是它们只能放在芥子袋中,你就将就一下吧啊。”闻玉絜总挑剔灵食放到芥子袋里之后味道会变淡。   虽然除了他再没有人这么觉得,但也没谁敢反驳。毕竟蛇君就在旁边看着呢。   白蛇从早上开始就变得十分安静,因为它正在琢磨怎么把自己变小,最好能变成绞丝镯大小,首尾相衔,被崽崽戴在手腕上好一起混进考场。   坐忘学宫的收徒法会一共三轮,今天虽然只是报名,却会连着第一轮的资质测试一起进行。   勒玉映早早就安排了手下去替闻玉絜和瓜来排队,免得一会儿等起来没完。但谁也不能保证测试的时候还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不得不延长考试时间。   闻玉絜不以为意:“能发生什么意外呢?”忘带准考证?坐忘学宫不是现场才发放待考木牌吗?   “那意外可多了去了。”资深瓜佬现身说法,“最血腥的有魔域联合妖域大举进攻,场面最大的有九重苍穹突然裂开了一道口子,最不济、最不济也会有个什么高级妖兽扰乱测试会场。你之前都没了解过吗?一个坐忘学宫,一个清虚仙宗,在收徒这件事上,是有那么点晦气在身上的。”   不善言辞的勒珠联则从话本的角度补充:“您可以回忆一下,主角在拜师的时候,是不是总会出现一些意外?”   主角解决了意外,才好惊艳众人。   闻玉絜懂了:“……我们就是那个众人。”   “对,我们很可能就是那个众人,也希望我们只是那个众人。”瓜来真人发自真心地祈祷,顺便见缝插针地传授备考心得,“真出意外了也不要慌,这是正常现象,不出事才比较稀奇。这次大招,五十年才开一次,大小世界的气运之子全都汇聚于此,那得多有可能出事啊?是不是?不过呢,天塌下来了,也有高个子顶着,别怕。我们的人生信条是什么?”   闻咸鱼:“抓紧时间玩?”   瓜卷王:“……是什么都不能耽误我们考试!”   闻玉絜再一次悟了。他和瓜来要是生活在一本书里,那书名大概就是《当修仙小说里的主角忙着拯救世界的时候,普通NPC们在做什么》。   流光溢彩的仙车,飞过了一碧万顷的蓝天。在闻玉絜他们一行人抵达坐忘学宫山门下最大的外广场时,不出意外的,现场还是出了意外,而且是已经出了意外。   围观群众议论纷纷,考场上的考生泾渭分明地分为了两派。   或者准确地说是三派。   一部分像闻玉絜和瓜来真人这样还属于状况外的准考生,正在排队等着登记报名,不能算在这起意外里,他们和围观群众差不多,也好奇得像是瓜田里的猹,上蹿下跳的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会不会影响到自己。   已经报过名的修士才是主战场,他们看样子都快要变成仇敌了。有满脸傲气的年轻修士站在线里,也有愤愤不平的年轻修士被挡在了线外。   也不需要闻玉絜问,他们的仙车刚刚停下,就有穿着统一白色“校服”的两个圣教教徒,一路小跑,来给蛇君见礼,并和勒氏兄妹汇报:“今年坐忘学宫改了收徒的规矩,在登记报名时,就会先刷下去一批人,连第一轮的测试都没轮上。”   圣教今天有不少教徒都早早被派到了坐忘学宫的外广场,观察现场情况,以策闻玉絜和瓜来的安全。   当然,说他们是为了来监视闻玉絜的也行。   勒氏兄妹是真的怕了闻天才的逃跑能力,虽然闻玉絜为了手机,一定会考坐忘学宫。但是勒氏兄妹不知道啊,他们只觉得闻玉絜这段时间这么安静老实,肯定是在忌惮蛇君,顺便等着能够联系外界的机会。   闻玉絜毕竟是古国先民,不是一般世俗界随便哪个小国不值钱的皇子。   他爹可是人皇闻武。   关于“人皇”这个说法,闻玉絜其实还是从大启离开之后才听说的,听了这么多回,他也始终没能搞懂人皇在《道心》里到底代表了什么。   毕竟秦始皇是人皇,黄帝也是人皇。   以前闻玉絜总觉得是前者,“人皇”只是外人对他爹的尊称,但勒氏兄妹要是再这么如临大敌的戒备下去,他可就要怀疑他爹当年行军打仗骑的到底是战马还是大熊猫了。   作者有话要说:   *黄帝的坐骑是熊猫:闻咸鱼记错了,以为是黄帝,但其实是蚩尤。   主角为什么不联系他爹,后面说。他爹到底是个啥、为什么不想孩子修仙,后面都会慢慢写到。这里暂时就先不剧透了。 第24章 拼命苟活的第二十四天:有人靠灵根,有人靠努力,我不一样,我靠有关系。   白蛇终于“瘦身”成功,把自己盘到了闻玉絜的手腕上,绕了好几圈,勉强假装成了一个造型古朴的绞丝镯。   虽然闻玉絜很想告诉对方,收徒法会是允许带灵兽的,毕竟血契的战宠也是修士个人实力的一部分,但蛇君看起来对自己的新造型还挺满意,偷偷贴着闻玉絜白皙的手腕蹭了半天,闻玉絜也就没阻止,还放下绣着云纹的宽袖为它遮挡了一二。   闻嘬嘬更满意了。它刚刚都听没毛的猴子说了,这次收徒法会要出意外,它就藏在这里伺机而动,谁靠近它的崽它就咬死谁!   “所以到底怎么了?”勒玉映问的是教徒,等着的就是瓜来查看天书。   不过,这一回既不用教徒口诉,也用不着瓜来。很快,外广场上互相仇视的两边,就已经吵嚷了起来,甚至险些动起了手,直接导致报名工作也当场停摆。   从这些人一声更比一声高的对话里,基本就能听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是单灵根就不是人了吗?”   “坐忘学宫‘有教无类,乐学善思’的宗训是被你们喂给狗吃了吗?”   “我们要见翁宫主,我们要见翁宫主,你们必须给一个说法!”   “你们怎么不去管清虚仙宗要说法?”   “十大仙宗里,有几个不看灵根、不看资质的?真让你们和天灵根一起听学,你们能跟得上吗?”   “不过狺狺狂吠,无能狂怒罢了,也太难看了。”   简单来说,闻玉絜他们这次在外广场遇到的意外,既没有爱恨情仇的狗血,也没有谁谁谁血洗坐忘学宫的大场面,有的只是冷酷教改。   说起来,闻玉絜上辈子从小学到大学,就总遇到教改,什么学年制改革、课本换新,乃至是天临元年、卢雷事变。万万没想到,难得在修真界考一回学,也能遇到教改,还是这么一个往回改的奇观。   天衍大世界的修真设定和大部分修真小说里的都大同小异——修士需要有灵根才能修行,从单系到五系灵根都有可能,还有可能是比较稀少的变异灵根,其中资质最好的灵根会被称为天灵根。   灵根的多寡和资质的高低到底会不会影响修士的修行,以及会影响到什么地步,天衍大世界一直都是有争议的,甚至争议还不小。因为悉数天衍历史上飞升的大能、有名的仙君,有单系的变异天灵根,也有灵根俱全的五灵根。   这事在闻玉絜看来,就像是在讨论天赋和努力哪个更重要一样。   有一事无成、白白浪费了脑子的天才,也有依靠努力与勤奋成功的卷王。这个世界哪有那么多是非对错呢,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不就清楚了吗?   之前坐忘学宫的考试方式,秉承着的就是闻玉絜这类的想法,对所有报名的考生都不会在灵感和资质上设卡。既不会因为是杂灵根就不收,也不会因为是天灵根就高看一眼,能不能拜入山门,全看考试结果。   而与坐忘学宫齐名的清虚仙宗就是完完全全另外一个极端了,他们只看得上气运之子、天灵根、变异灵根,最低最低的收徒要求也得是双灵根或者五灵根。   是的,五灵根并不是最低等,相反,因为阴阳平衡、五行俱全的关系,五灵根出过不少我命由我不由的天才与大能。   真正不受重视的,反而是三灵根和四灵根,四角不全,灵根粗细不一,永远是沉默的大多数。   如果一定要找个比喻的话:【这不就是ABO世界里的bate嘛。】瓜来老师发出暴言,虽然他想完之后自己先愣住了,【诶比偶是什么?贝塔又是什么?】   闻玉絜垂眸:“就是我们普通的芸芸众生啊。”   生于平凡,又不甘于平凡。   坐忘学宫的诞生契机,就是为了反对清虚仙宗等仙门的灵根壁垒。那个时候在大众的认知里,五灵根还是最废的灵根没有之一。而坐忘学宫的第一任宫主,就是一个五灵根,她一手创立了坐忘学宫,喊出了“有教无类,乐学善思”的口号。   很可惜,这个曾经给了无数杂灵根修士一个机会,也由这些修士还了一个飞升奇迹的学宫,如今又生生用一条线,开出了历史的倒车。   说到激动处,有人当场崩溃,那是信念的崩塌,也是多年苦学付诸东流的绝望。   他喊着自己无数个日日夜夜的勤学苦练,家乡父老你一铜板我一铜板的筹钱帮助,以及提早一年多出发,横跨大半个道域,才终于来到白玉京的艰辛。他至今还只能借住在城外的破庙,就想着能搏一搏今日的机会。   “如果是我实力不如人,没有考过,我也就认了。”可是偏偏不是这样啊。   命运戏谑又轻佻,和他开了一个连入场券都不配拿的残忍玩笑。   在场不少人都露出了兔死狐悲的悲戚。   瓜来真人看的也是心有余悸,惴惴不安,不知道坐忘学宫这一次的教改大扫荡中,包不包括弃魔重修的,而且他也只是水火双灵根而已,还是相克的两个灵根。   甚至有本是单灵根的少年修士,丢下一句“这就是坐忘学宫吗?”的失望,选择从线内站到了线外。   他不屑也不愿意选择这样一种形式,淘汰另外一部分竞争对手。   他要赢,就要赢的堂堂正正!   勒氏兄妹以及圣教教徒则是全程冷漠以对,他们没有立场,因为魔域要么生要么死、一场法会下来只留一个活口的收徒方式,比这可刺激多了。而且,比起眼前道修们的要生要死,他们更关心:“说起来,我们之前好像还一直没有问过,殿下您是什么灵根?”   勒玉映的脑海里已经飞速划过了各种伪造灵根的作弊方式,如果闻玉絜符合要求,那自然皆大欢喜,如果不符合……那他们就想办法给他造一个!   闻玉絜没说话,只是以水为镜,在眼前竖起了一帘水幕,不紧不慢的开始整理衣襟。   然后,就听到人群里爆发出了一声尖叫,刚刚那个崩溃的修士当场自爆丹田了,他竟然还是个金丹初期的修士。   当然,青年没有自爆成功。   有人及时出手,不早不晚的刚刚好救下了对方。对方声势浩大的从天外而来,出场的排场比闻玉絜和圣教还要离谱。   所有人都忍不住仰头朝那些人看去,领头的是一男一女两个人。均着一袭月白色长袍,脚踏飞剑,身上还有着再明显不过的代表了坐忘学宫峰主、长老的绣纹。他们身后跟着的至少也是坐忘学宫内门的弟子,从衣襟的颜色和花纹上,就明显区别于了之前在外广场上维持秩序的杂役弟子以及外门弟子。   中年面貌的男人气质儒雅,态度随和,在一声声“是于微长老啊”的声音中,亲自扶起了那个差一点就自尽于人前的学生,搭配着一声“何至于此?”的惋惜长叹。   闻皇子有点不高兴,没有人可以在排场这一块胜过他!没有人!   勒氏兄妹并瓜来等知情长老,则齐齐看向了于微,恨不能从他身上看出一朵花来,想看看到底是他还是他那个当代宫主的哥哥,制造了玉阙秘境外的四象大阵。   可惜,也不知道是于微演技一流,还是他就是这样一个爱惜学子的正人君子,从始至终他的表现都堪称完美。先是温和安抚抗议的杂灵根修士,再耐心解释了一下坐忘学宫为何突然要改变沿用了千百年的考学规定,并当场就给出了一个暂时性的解决方案。   “请大家不要着急,两边都冷静一下。我叫于微,是坐忘学宫功善堂的长老,自己就是杂灵根,不可能觉得杂灵根就没有未来。   “坐忘学宫也不会放弃千百年来的坚持。我们只是把原本的考试,进行了再一次的细分,变成了不同灵根之间的对战。前后会有两场法会。有可能是弟子们没有传达清楚,这一场确确实实是只收天灵根等灵根,但下一场就是杂灵根之间的对战了。   “请大家相信我,相信坐忘学宫,我们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但也希望大家不要再围堵在一起,耽误了其他还没有报名的同修进行登记。”   至于下一场法会什么时候开始,也不需要有人问,于微带来的弟子就已经当场支起了围桌,摆上了登记名册:“请来这边留下籍贴与地址。”   一场看起来马上就要引发骚乱的事故,好像就这样被于微化巧妙的于了无形。   但于微身边女修的脸色就非常不好看了。   相比中年人样貌的于微,对方的外表要年轻的多,形貌昳丽,如二八少女,但通身的修为气度却远比于微更加可怕。   就不知道为什么她到最后也没有开口,也不知道她到底在不满什么,是针对这凭空编出来的两场法会,还是单纯的针对于微。   但就像闻玉絜之前猜测的,伴随着老宫主日渐闭关,无力学宫内外的事情,坐忘学宫内部真是暗潮涌动,各方势力不断角逐。只不过之前闻玉絜猜测的是,于徽于微兄弟俩之间的争锋,现如今看来还有第三方势力。   整理好衣冠的闻玉絜,终于从仙车上走了下来。圣教的白衣教徒也已经悉数到场,重新在外广场上站成了熟悉的两列。   他们的脸上如今都覆上了银质的假面,一个个看上去少了仙气,多了不少肃杀。   也是在这个时候,闻玉絜才想起来,他们这个打扮到底为什么如此眼熟,这简直和他爹养的那些暗卫一模一样啊。   别问为什么暗卫要穿白衣服,用他爹的话来说就是,谁规定的暗卫就不能穿白衣服了?   这些神出鬼没的白衣暗卫,一直是大启的十大谜团之一。闻玉絜这个皇子小时候甚至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长大了也很少见到。倒是在他准备离开大启时,他爹曾问过他,要不要派一部分暗卫护送他到仙门再离开。   闻玉絜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毕竟……   大哥,人家外面都修仙了,嗖嗖嗖满天飞的那种,你给我这些暗卫有啥用?大概都不够大反派的蛇一顿吃的。   当然,闻玉絜当时并没有说的这么直白,他既不知道大反派养了蛇,也不想伤了他爹那颗骄傲的帝王之心。他只是说,他想先看看依靠自己的力量能走到哪一步。当然,如果实在不行了,他也还是会记得向阿爹求救的,毕竟有能依靠的力量为什么不依靠?   武帝大喜,用宽厚的手掌重重的拍了儿子的肩膀,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说:“没想到,最像我的反而是你这个小滑头。”   只要你不后悔,那就是值得的。   这天,闻玉絜目不斜视的越过这些假暗卫,也目不斜视的从争执不下的两边走过,直至越过了勒玉映为他和瓜来安排的替他们排队的教徒,才让勒玉映意识到了事情好像有些失控。   但已经晚了,女修姜也先一步发现了闻玉絜。   不等闻玉絜上前,她已经带着弟子迎了上来,脸色既期待又和善,开口便叫破了闻玉絜的身份:“敢问阁下可是公子越?”   在闻玉絜点头之后,连本来还在人群中继续亲民的于微都停下了动作,朝他看了过来。   姜也一下子笑的更开心了:“我就知道,比起清虚仙宗。殿下肯定会选择我们坐忘学宫。殿下可带了我师父的令牌?”   闻玉絜终于对上了对方的信号:“道子的令牌?”   “正是。”   清虚仙宗有剑尊,坐忘学宫就一定会有一个道子。当然,如果按照原著来说,不久的将来,清虚仙宗就又要有个道君了。   不过至少如今嘛,坐忘学宫的道子还是独一无二的。   “师父在闭关,无法出来面见殿下,但早在几年就已经对我交代了,若殿下拿着令牌现身,一定要对您多加照拂。”姜也特意提高了声音,也不知道到底是在说给谁听,“毕竟师父这一生只给出了三枚这样哪怕是闭关也能唤醒的令牌,对您的重视可见一斑。”   闻玉絜终于可以确定了,姜也在胡说八道。   他确实有道子的令牌,他爹给他的,但他爹随随便便扔给他的时候,可不像是这令牌是多么贵重的东西,他说的也只是“如果考不上,就拿这个令牌去找道子碰碰运气,如果对方心情好,大概会派徒子徒孙见你一面吧”。   听听,都只是见一面,根本做不得准的事。   到了姜也嘴里,就变成了这令牌至关重要了。   但也确实有用,于微的脸色当下就是一遍,冒着引来不满的压力,也还是离开了人群,径直朝着闻玉絜走了过来。张口就想问,如何能确定闻玉絜就是公子越。   可惜,姜也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只招呼闻玉絜:“殿下快快随我去主峰吧。”   闻玉絜却摇了摇头,他终于有点明白姜也的意思了,当然,他无法确定自己猜的是真是假,只能说,他准备搏一把了。   他对从刚刚就懵逼到现在的瓜来道:“这修真界有人靠灵根,有人靠努力,我不一样,我靠有关系。”   闻玉絜一语,成功帮自己引来了全场的仇恨。不管是努力的卷王,还是自傲的天才,都愤愤不平的看向了他这个理直气壮的特权狗。   但紧接着闻玉絜说的却是:“我还要参加考试呢,就先不打扰前辈了。只是,不知道弟子可否用令牌见道子一面。”   “见师父作甚?”   “我想请求道子能够恢复上一届收徒法会的规则。我不明白分成两场考试的意义,既然最后都是要进坐忘学宫的,那为什么要分开考?难不成比试答题时,也会因为你是天灵根还是杂灵根,就能答出不一样的花儿来?还是你们觉得杂灵根就注定赢不过天灵根?”   刚刚还瞪过闻玉絜的卷王们:“!”我们刚刚瞪人家的眼神是不是太大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以防有亲亲误会,这里说一下:小闻那个令牌真的没啥太大用处啊,确实只能道子给出去的令牌而已。姜也只是不满于徽于微兄弟这傻逼教改,想要找个由头压他们一下。毕竟她师父现在在闭关,她干不过代宫主兄弟俩。想诈唬他们,假意说这个令牌可以唤醒道子。没想到闻玉絜和她就打上配合了。 第25章 拼命苟活的第二十五天:交个朋友。   场上的局势立刻就迎来了立竿见影的两极反转。   之前还觉得考试无望、退而求其次接受杂灵根专供法会好像也不错的学子们,立刻就觉得前者不香了。   公子越说的对啊,不过是考试而已,单纯的实力比拼,为什么非要把天灵根和杂灵根分开考?真比不过我们又不是不认。再说了,谁知道等第二批再考的时候会是什么光景?万一后来同样入宗,却因为考试批次不同,得到的待遇不同,他们都没处说理去。   事实上,还真是这么一个情况。   坐忘学宫这一次的教改,说着是“因材施教”,实则就是旨在把天灵根和杂灵根从入校开始就区别开来。只有第一场考试出来的弟子,才能被留在白玉京的坐忘学宫,后面第二场杂灵根专供考试出来的,会全部被分去外海上的一处仙岛上。   如果闻玉絜知道这个计划,那他会给出一个更适合的词:本校和分校。   现代人懂得都懂,很多本校和分校的含金量区别是很大的,受重视程度以及能够得到的扶持都不一样,甚至个别本校生还会看不起分校生,不承认分校生和自己上的是同一所学校。   更不用说,坐忘学宫准备开辟的这个分校仙岛,还是他们最近才纳入属地的一块新领地。   那仙岛曾属于一个与世隔绝的丹宗,因被发现与多起失踪案有关,宗门上下修炼邪法,用大量修士炼人丹,而被坐忘学宫清缴取缔。等该杀的杀、该关的关之后,就留下了这么一座百废待兴的噩梦小岛。   偏偏提出这个决定的是现在的代宫主于徽,与其说他是在和长老们商议此事,不如说是通知。   “杂灵根就是跟不上天灵根的修行,这是有目共睹的。一天两天看不出来,十年百年肯定会高下立现。把他们长此以往的放在一起,天灵根的弟子需要反复听那些他们听一遍就会的内容,无法更快修行,杂灵根的弟子也会心生自卑、道心不稳。何必如此两败俱伤?”   代宫主于徽是个眼高于顶的天才,喜好厌恶总会表现的十分明显,姜也看得出来,于徽是真的觉得这样做会有利于两边的弟子,才下了这样的决定。   但这种所谓的“因材施教”,打从根儿上就不对啊,是十分荒谬且可笑的。   可惜,于徽是一个固执己见的人,一旦他觉得是对的事情,那不管别人说什么都没有用。他甚至觉得姜也之所以反对他,不是因为这件事本身,而是因为内部由来已久的派系斗争。   也就是所谓的宫主派和道子派。   虽然两边的大佬看上去挺和谐的,但从他们一闭关动辄就是几十年、一百年开始,下面的人心就逐渐浮躁了起来。   尤其是于氏兄弟上位后,拉帮结派、党同伐异的事就越来越多了。   而一旦上升到了派系斗争,本来还觉得此举不妥的、属于老宫主一派的长老们,也立刻帮亲不帮理的站在了于氏兄弟一边。   姜也这边虽也有不少人,可毕竟她不是代宫主,人缘也不如掌握功善堂这等事关弟子月例大事的堂主于微,在中立派也被逼表态后,道子派在这件事上只能遗憾惜败。   当然,姜也其实也有反败为胜的机会,那就是请出老宫主或者她的师尊道子来主持正义。   可老宫主年事已高,一旦闭关,就很难被外界唤醒,而道子已是渡劫期的大能,这一次的闭关之后很可能就会冲击飞升,姜也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绝对不可能去惊动师尊的。   于氏兄弟不知道这点,只以为姜也根本唤不出闭关的道子,就像他们无法唤醒他们的师尊一样。他们有恃无恐,行事便愈加无度了起来。   直至这一日,闻玉絜带着道子的令牌上了门,姜也只是点了一句这令牌可以联系她还在闭关中的师父,闻玉絜就立刻配合上了。聪明人都能听得出来他的言下之意,要么你们同意我的要求,要么我唤醒道子。   公子越真是个妙人啊。   看着于微吃瘪的表情,姜也简直快要笑死了。   于微甚至没办法使用拖字诀,在众目睽睽之下说他办不到,不然他刚刚才在这些弟子面前树立起的威(装)信(逼),就会荡然无存。   “看我干什么?如果我能做主,我肯定会答应殿下这小小的请求。”姜也抱臂环胸,再次拱火,“可惜,我人微言轻,资历太浅,坐忘学宫还轮不到我一个小辈仗着修为指手画脚。”这些都是之前宫主派攻讦她的话,如今被她一一复述了出来,“不然还是请我师尊出来吧?”   姜也越是得意、咄咄逼人,于微就会越笃定这令牌能够唤醒道子。事实上,哪怕只有两三成的可能,于微也是不敢赌的,可以说,他是整个坐忘学宫最不希望道子在这个时候出关的人。   毕竟道子有可能发现……   “不用请道子了,见令牌如见道子,一切就按殿下说的办的。我本身也觉得殿下说的对,至于代宫主和长老们那边,由我来解释。”于微没再犹豫,体面选择了更能让自己赢得好感的做法,“我本也是不怎么同意分批次考试的,但,唉,谁让兄长他一意孤行。”   瓜来:【我闻到了茶味!】   闻玉絜:既然闻到了,你倒是看看天书,告诉我一下这兄弟俩的瓜啊!   可惜,瓜来真人就是这么一个仿佛戒过毒的卷王,他现在一心只有考试,见一切重新恢复秩序,就颠颠跑去报名处排队,等着提交籍册了。   他远远的还对闻玉絜招了招手:“殿下,快来啊,这边。”   闻玉絜:“……”你到底明不明白关系户的含金量啊?他无视了瓜来,把写有自己资料的籍贴递向了姜也,“弟子来报名。”   姜也十分上道,不仅让身后的小弟子收下了闻玉絜的籍贴,连一看就是与闻玉絜一同来的瓜来的籍贴也一并收下了。在给了他们写着数字的待考木牌之后,她还帮闻玉絜在没有散去的人群关注中刷了最后一波好感:“殿下本可以凭师尊的令牌直接拜师,却为他人换了这样一个条件。真的不后悔吗?”   这可是能够拜道子为师的机会。   闻玉絜瞳孔震惊,我爹给的那个令牌这么牛逼的吗?他也没和我说过啊。我现在说后悔了还算数吗?   很显然是不算数了。   姜峰主真诚祝福闻殿下:“要努力考过啊,我真的很期待能在坐忘学宫看见殿下。”   闻玉絜拿着待考木牌,和瓜来一起站在秋风萧瑟的考场门口。对姜峰主发出了来自灵魂深处的最后呐喊:“如果我考不上,我能要个森罗玉简(手机)当纪念吗?”当然,得是能连接你们内部网的那种,为此我可以一辈子住在白玉京!   姜也本来已经准备带着弟子离开了,听到这话,一下子就笑了。转身回眸,皎若朝阳,灿若芙蕖,她轻笑着说:“殿下真是个有趣的人。”   闻玉絜;……QAQ我没开玩笑,我是真的发自肺腑的想要那个手机啊。   第一轮的测试就在外广场,迈过那一道闪着金光的线,映入眼帘的便是另外一副完全不同的光景了。之前他们在线外的时候,其实只能看到站在线边上的人,只有真正彻底的迈进去,才会进入一个全新的世界。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法术,还挺奇妙的。   闻玉絜和瓜来在进去之后,就根据木牌上的光线指引分开了,练气期、筑基期和金丹期的测试并不在同一处地方。   闻玉絜这个关系户拿到的待考木牌的号码,自然是当下最靠前的。不过,等他进入等候筑基期测试的偏殿时,那里还是已经等了不少人。大家或站或立,神色各异,基本都是之前因灵根资质受益而提前进来的人。   之前被“淘汰”的杂灵根,如今正在外面重新排队报名,坐忘学宫增开了八个报名队伍,都没有缓解多少拥堵的情况。   闻玉絜本来还觉得这些和他没什么关系,直至他迎来了一部分脑子不清醒的考生的怒目而视。   杂灵根的卷王会感谢闻玉絜为他们争取来了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但因为他的举动而让竞争者骤然增多的天灵根们可不会。甚至有不少都觉得闻玉絜十分多事且碍眼,又有点嫉妒他能拿出道子的令牌。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一个珠光宝气、一看就骄傲的不行的小公子,主动挡在了闻玉絜的身前,替他挡下了不少视线,他对他说:“啧,这些傻逼,不用搭理他们。”   闻玉絜也认出了对方,就是之前那个已经得到了名额,却又主动从线里走出来的天灵根。   “真靠灵根挤下别人,获得拜入宗门的机会,很值得骄傲吗?而且,你们不是觉得自己的灵根很厉害吗?那又为什么要害怕和杂灵根比试?”少年觉得这些人的逻辑根本没办法闭环,他都不屑和他们多浪费口舌。   少年的骄傲也根本不允许自己得到这种所谓的“机会”,他刚刚是真的差一点就放弃坐忘学宫,转而去选择清虚仙宗了。   “王让尘。”少年主动报了家门,通身的气度也让人一眼便能看出来,他肯定从小便衣食无忧,身份显赫。事实也确实如此,王让尘出身修真界五大家族之一的琅琊王氏。自幼早慧,单系天灵根,是个早早便被断言会有大气运的气运之子。年不过十四,已马上就要是金丹期了。   闻玉絜总结:小孩哥。   王让尘却误会了闻玉絜的沉默,臭着一张脸解释,“我哥非不让我现在结丹。不然我修为会更高。”   闻玉絜看了眼这位气势两米一、但个头只有一米六的弟弟,发自真心的表示:“你哥是对的。”你要是现在结丹,你这辈子都有可能只是个一米六的小矮子了啊朋友。   王矮子撇撇嘴:“对以后准备在坐忘学宫罩着你的恩人客气点,懂?”   天子之所以是天才,就是因为他有带人横扫全场、乃至是越级挑战的底气,从看到闻玉絜刚刚在外广场上的表现、觉得这个朋友很对自己的胃口之后,王让尘就已经单方面决定,要和对方当同窗了。   闻玉絜:“那你可要保护好我啊!”立刻就下了台阶,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啦,能不自己出力,一定会拜托别人。   少年一愣,脸颊微红,但还是充满傲气的点了点头。   只在心里想着,呵,我哥果然是个傻逼,总说我交朋友的方式有问题,说我说话很伤人。结果怎么样?看,这不就交到朋友了?   “走了。”王让尘小朋友非常守信,说要罩着闻玉絜,那就开始罩着了。兢兢业业把每一个敢瞪闻玉絜的人,都挨个瞪了回去。奶狗变狂犬,“看什么看?不服气?那就来战啊?”   其他人自然是不敢的。   他们敢瞪闻玉絜,一方面是因为他是单独进来的,身边没了之前那些花里花哨的面具护卫;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是个人都能感受到闻玉絜身上刚刚筑基的修为气息。   简单来说,他真的好菜啊。   作者有话要说:   瞎扯淡小剧场:   闻玉絜:菜怎么了?会交朋友就行了!都说了,老子修仙靠的是有关系! 第26章 拼命苟活的第二十六天:   然后,就轮到很菜的闻玉絜进去测试了。   先测骨龄,再测修为,最后测灵根。   这些基础信息考生其实都已经在报名的时候就填写过了,这也是很多杂灵根在报名的时候就被刷下去的原因。按照往年经验,大家都是诚实报名,谁也没想过坐忘学宫会来这么一手。   当然,哪怕不诚实,报名的时候乱填,也就仅仅只是换得进来参加第一轮核验的机会而已。   坐忘学宫这个第一轮测试,起到的就是一个核对信息的作用。免得有人老黄瓜刷绿漆,为了混进坐忘学宫不择手段,明明是分神期硬装金丹期,或者已经三五百岁了非填个刚满十八什么的。   偏殿等候,正殿测试。   每走出来一个人,告示墙上实时变动的信息,就会开诚布公的把测试结果写在上面:XXX,年00,哪里人士,什么修为,什么灵根。   一句话,就概括了一个人的一生。   等在偏殿无所事事的众多考生,有不少都跑去了殿外的告示墙前围观。酷爱凑热闹的闻玉絜,也拉着假装酷哥的王让尘一起去了。他对他不甚愿意的新晋忘年交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我们要开始为第二轮测试尽可能地收集对手信息。”   骄傲的小孩哥谁都瞧不起,觉得反正谁也打不过他,看不看都一样,但他还是选择了和自己好朋友一起行动。   因为他没有仙缘的凡人堂姐说,学堂里都是这样的,只有好朋友才会在课间手拉手一起去上厕所。   公子越这是已经拿他当好朋友了!   他缀在闻玉絜的身后,努力不让自己走得太快,生怕显得不够庄重,即便他真的、真的很开心。这还是他交到的除了王家人以外的第一个好朋友呢。   直至他听到他的好朋友摇头晃脑地说:“我们要在战略上藐视敌人,在战术上重视敌人,懂?”王让尘细细品味一番后,发现他这个好朋友好像也挺有两把刷子的。他眯眼,看着眼前一边护着手腕上的蛇君,一边往告示墙前挤的闻玉絜,“你不会是在扮猪吃老虎吧?”   人实在是太多了,闻玉絜并没有听到小朋友说什么,只是回头看了看他差点淹没在浩渺人群里的身高,恍然大悟,然后一把就举起了对方:“现在能不能看到了?”   修士的身体就是好,哪怕废柴如闻玉絜,举起个一米六的小朋友也是轻轻松松。   王让尘:……神经病啊,你放我下来!!!   毫不意外地,榜上现在还都是一排排的双灵根、单灵根、五灵根,偶尔夹杂着一个单系天灵根,或者双系地灵根。   前者是数量,后者是质量。   一般的灵根就不会有什么天地的量级称呼了。   王让尘如今正驾驭着一个蒲团飞在闻玉絜的头旁边,飞得比所有人都高,眼角时不时地就要斜看下面的闻玉絜,好像在说,看见了吗?我想看的话,会比所有人都高!   可惜,闻玉絜没有任何表示,告示墙就再次更新了数据。   三灵根。   在场的人一片哗然。   与此同时,大殿里也正有一个衣着朴素、插着一根木簪的圆脸女修走了出来。有人终于反应了过来,大声道:“重新排队的那些杂灵根应该还没进来,哪怕进来也不可能这么快轮到对方进去检测,公子越都还没有进去呢。所以,她能进来,只可能是因为她在籍贴上造假了!”   “造假了?”   “天哪,这些杂灵根可真是不要脸啊。”   “啧,怎么这么不自信?不是觉得杂灵根和天灵根差不多吗?既然差不多,造什么假?”   议论声沸反盈天,这些自诩正义的“判官”在越来越大的声音中指指点点,对着妹子面露鄙夷,仿佛他们有多了不起。   “生活枯燥无法,□□点评人类。”闻玉絜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在不少人转头的怒视中,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只是在报名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的具体灵根啊?”又不是所有人都很有钱,都经过私下的测试。   测试的灵石费用真的蛮高的。   不少家境不好的考生,检测的不是不全就是不够精细,更有甚者一直在来报名前,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灵根,只模模糊糊的知道自己有些仙缘。   坐忘学宫最初开设第一轮测试的原因,也是旨在帮助这一部分人不要错过机缘。   瓜来真人之前还和闻玉絜八卦过,住在白玉京附近的凡人,有不少都直接拿坐忘学宫的第一轮考试当不要钱的测试玩。   坐忘学宫也很愿意接受这样的白嫖。   闻玉絜也是在那个时候才想起来,原文里还专门写过坐忘学宫这么做的原因,明明只是寥寥闲笔,却让闻玉絜印象深刻。   说有个家住白玉京城外村子的老爷子,生来没有灵根,七老八十了连练气都无法入门,却坚持每十年来参加一次收徒法会,倒不是性格执拗,非要有个仙缘,事实上,老爷子还挺想得开的,一辈子都活得很快乐,他来只是因为……   就在他参加的第一年,那个时候他还是个小小的放牛童子,拉着同村的小伙伴陪他一起参加法会。他没有灵根,但他的好友却被测出了四灵根,从此改变了人生。   又过了十年,那是老爷子参加的第二届,他刚刚新婚,在照顾好爹娘分给他的两亩地后,就强行拉着怯懦的妻弟一起来了。他的妻弟畏畏缩缩,不要说坐忘学宫了,此前甚至都不敢迈进白玉京的城门。而也就是在这一年,老爷子依旧没有测出灵根,但他的妻弟却被测出了水木双灵根,一时间惊为天人。   老爷子从此就悟了——我怕不是可以带给身边人仙缘的命格啊。   从此之后,每过十年,他必带人来一起报名,从好心送他怀孕妻子鸡蛋汤的邻居大婶,到在村口无意救下的风霜旅人,乃至是自己的儿子、孙子,那是一个都没有放过。   他也确确实实给坐忘学宫输送了不少差一点就被埋没的明珠。   “来吧来吧,说不定仙缘就像地里的白菜萝卜,突然就长出来了呢?”老爷子总会这么笑呵呵地说。   闻玉絜这一次来的时候,还特意看了一下外广场,很可惜,没能看到这位老爷子。   像老爷子这部分一看就不是奔着考试来的人,他们也会进行测试,不过会被集中安排去另外一个地方,不影响真正的考生。等他们中有灵根的人被检测出来,就会开始进行基础修炼,冲击下一个十年真正的收徒法会了。   这算是白玉京不成文的一个娱乐小活动。   也是坐忘学宫虽然有教无类,却总能和满是天才的清虚仙宗一决高下的原因。那些因为坐忘学宫而测出灵根的寒门气运之子,都会更倾向于拜入坐忘学宫。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有人何不食肉糜到这种地步,连坐忘学宫的优秀传统都不知道吧?”闻玉絜的贴脸嘲讽,让真正后悔的人开始反思,也让并不觉得自己有错的人敢怒而不敢言。   不过,闻玉絜也没空陪他们玩了,因为快轮到王让尘小朋友测试了。   等王让尘出来没多久,闻玉絜就也被叫到了号码。   偌大的正殿,被分为了好几个相对独立的空间,闻玉絜看不到其他空间里的情况,只能依据号码牌上的指引,前往自己该去的地方。   他一边走神地想着这又是个什么神奇的法术,一边已经顺利走过了一整套测试流程。整个过程丝滑且高效,给他们进行测试的弟子都是熟练工了。这些弟子主要也就是起到一个记录的作用,检测法器并不需要谁来操控。   那是一个六面的朱红色宫灯,各角都缀着金黄色的宫绦。只要输入灵力,就会开始尽职尽责的工作。宫灯高悬,每旋转一面对人,背面就会显示出相应的检测结果。   骨龄合格。   修为合格。   灵根……   嗯?灵根?   一个房间里有三个弟子,一个负责核对信息,一个负责查看宫灯,一个负责登记。三人在看到宫灯上的内容后,皆是满脸的不可思议。好一会儿才有弟子如大梦初醒般,告诉闻玉絜不要随意离开,这事他们要先请示一下管事和长老。   而由于闻玉絜的耽误,本来排在他后面的考生,只能被临时分去了其他空间。排队人数骤然增多,检测速度却并不会变快,也就导致等候的人越来越多。   这样不知道时间地等待,不免让烦躁情绪急速升高。   王让尘小朋友本来老老实实飘在告示墙前的蒲团上打坐,一边等自己的好朋友闻玉絜,一边帮他继续记录未来的对手信息。结果就听到了有人说怪话。   他们之前本就对闻玉絜有不少意见,如今见闻玉絜进去了却迟迟没有信息显示出来,无不恶意地揣测着:“那个公子越不会根本没有灵根吧?他的修为到底是哪里来的?那般虚浮。我看都不像是他的。”   “你别这么说啊,人家可是古国先民,我听说这些北俱芦洲的大启人很邪乎的。”   “怎么邪乎?快说说,快说说。”   “你知道大启存在多久了吗?大启有多少先民,又出过几个修仙大能?答案是寥寥无几。多如牛毛的先民,却根本没有人飞升,你不觉得奇怪吗?我本来还听说大启是不允许百姓踏入仙途的,现在想想,到底是不允许,还是他们的身体就不适合修仙啊?”   在这个人人都对仙人趋之如骛的时代,大启与世隔绝、并没有多少人热衷修仙的风格确实蛮引人疑窦的。   “他能修行,大概还是有点灵根的,不过也就是个最普通的杂灵根吧。”   “啧,怪不得他那么帮这些杂灵根呢,原来是感同身受啊。”   “装什么公平正义,不过是因为不这样请求的话,自己也没资格参加考试吧?”   如今进来的考生里已经有不少杂灵根的卷王了,他们立刻表达了不满。   “杂灵根怎么了?”   可惜,他们虽然反击了,却没能反击到点子上。因为他们也怀疑公子越是杂灵根。当然,他们倒不是自己瞧不起自己,而是怕这个时候与人争锋太过,等后面检测结果出来,反而连累公子难堪。   有本事等到后两轮,比试场上见真章!   按照这些人的逻辑,他们一个天灵根要是比不过自己一个杂灵根,那得都丢脸啊?   最后,还是只有仗义执言的王让尘小朋友,天不怕地不怕地发出了好大一声不屑的嗤笑,他直接从袖里乾坤中抽出了一把横刀,见血封喉,银光渗人。   就这么看上去轻描淡写地一刀下去,却直直没入了地里足有两尺厚。   刀剑锵鸣,瞬间爆开的灵力,让不少人都受到了冲击,哪怕是定力最足的,也生生退了半步。   梳了个高马尾辫的王让尘,从蒲团上轻盈跃下,站在刀旁,环胸威胁:“不管他是何等资质,他都用自己能够拜道子为师的令牌,为所有人换了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比某些只会背后嚼舌的傻逼可强多了!”   然后,气势全开的小朋友,就被一双骨节分明的白皙大手从后面捂住了嘴。   闻玉絜带着一身昂贵的龙涎香,凑近了自己的忘年交,严肃表示:“小朋友不可以说脏话啊,说脏话长不高。”   王让尘:“@#¥%……&*”。我到底是为了谁?   “好了,好了,”闻玉絜生生给王豆丁转了个圈,揉了揉他的黑发,谁能想到呢,看上去脾气倔强的小朋友,会有这么柔软如缎子的长发。他一手戳着王让尘一边的梨涡,生生给小孩堆了个微笑出来,“别生气啦,我过了,我们去庆祝一下吧。我已经让人在望仙阁订好了升龙宴。”   毫无疑问,肯定是最贵的那一档。   你说气不气?不管小爷我是什么灵根,什么资质,我都有道子的令牌,出身古国皇室,还!超!有!钱!的!呢!   而就在两人转身离开的时候,告示墙上终于延迟出现了闻玉絜的信息。   闻玉絜(公子越),年二十,北俱芦洲大启人氏,筑基初期……   变异单系光灵根。   先天之体。   作者有话要说:   瞎扯淡小剧场:   闻玉絜:真是抱歉啊,我资质也超好的呢。毕竟我可是主角命啊。 第27章 拼命苟活的第二十七天:   “所以,光灵根是什么?”王让尘一边抱着差不多快比自己还要高的大刀,一边问闻玉絜,他最后还是从闻玉絜的口中知道了对方的灵根。   变异灵根五花八门,什么冰灵根、风灵根、毒灵根的,但哪怕是出身修真世家的王让尘,也是头一回听说光灵根。听起来好像挺厉害的样子。   闻玉絜停下脚步,转过了身,广袖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他煞有介事、故作严肃的板正了一张脸。   王让尘还以为这是什么古国先民的秘密,赶忙张开了隔音结界,也严肃认真的点了点头,发誓会誓死守护好朋友的秘密。   结果闻玉絜却只是问:“你相信光吗?我的朋友。”   王让尘:“?”   “哈,逗你玩的。”闻玉絜抬手,在小朋友光洁的大脑门上弹了个轻轻的脑瓜崩,再一次恢复了往日不着调的性格,“出身修真世家、见多识广的你,都不知道光灵根是什么,而我们大启都不流行修仙的,你觉得我能知道什么?”   王让尘一想,好像确实是这个道理哦,等等,不对啊:“那你是怎么修炼到筑基期的?”如果连一门适合自己灵根的功法都没有的话。   闻玉絜耸肩:“我充钱了啊。”都说了,他吃了很多丹药。   王让尘却不相信,他严肃的摇了摇头:“不可能。我不知道你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没有常识到这种地步。但如果只是靠磕丹药就能随随便便把修为磕起来,你觉得我们王家会没有钱买药吗?”他堂叔至今还只是炼气大圆满呢。   闻玉絜一愣,咦,小孩哥好像说的也挺有道理的啊。要是只靠氪金就能磕出大佬,那这些修仙世家就不是世家而是军阀了。手下动辄就可以搞出个什么金丹旅、元婴连的。   不不不,都不需要修真世家,一个擅长炼丹的黄岐谷大概就能统治世界了。   那这个世界是被丹修支配的吗?   很显然不是的。   见闻玉絜的表情不似作假,王让尘立刻不放心了,他并起双指,探上了闻玉絜的手腕,当下便给他检查了一下。   身体里一点丹毒和杂质都没有。   “你个骗子!”小朋友很生气!   “我这回真没有骗你。”闻玉絜可以对天发誓,他真的是靠氪丹药氪起来的,至少他以为是这样。他从芥子袋里一股脑拿出了不少市面上常见的基础功法,都是人人可以修炼的大路货,“你看嘛,我就是靠看这些入的门。”   他根本买不到与光灵根有关的修炼功法,准确的说,他在《道心》原文里都没有听说过谁是光灵根的。   “……你为什么不找个私塾啊?”王让尘更崩溃了。   宗门是负责收徒的,并不会帮忙照顾孩子,一般对拜入师门的修为都会有一个最基础的要求。好比像坐忘学宫这样的大宗门要的就是练气八层以上。小宗门一般的要求会低一些。但总之,传授修仙基础入门的私塾就这样应运而生。   由于很多人这辈子也就只能止步于炼气期,这样的私塾可以说是遍地都是、多如牛毛,王让尘不明白闻玉絜为什么会选择自己闭门造车。   闻玉絜:如果我说我有段时间被害妄想症严重,觉得大反派心狠手辣,会杀了一切与我有关的人,所以我根本不敢连累别人,你信吗?   那是闻玉絜最如惊弓之鸟的一段日子。   当然,经过一段时间自我的心理疏导之后,他已经想开了,并不会再那样战战兢兢。但他匆匆从大启离开时,确确实实是这样的想。他不能连累任何人,他爹,他的兄弟姐妹,大启安居乐业的百姓,乃至是某个有可能因他拜师而惨遭搜魂灭门的倒霉夫子。   在最初逃跑的一两年,闻玉絜一直在析木城过着离群索居的日子,既怕别人是反派派来的,也怕自己连累了别人。   但这些不厉害的过去,就没有必要让王让尘小朋友知道了。   所以闻玉絜最后也只是胡说八道到:“因为我是那种玩鹅鸭杀的时候,如果遇到炸弹狼传炸弹,宁可自己原地抱着炸弹等炸死,也不愿意传给其他人的玩家啊。”   王让尘一脸迷茫:“什么鹅?”   白蛇闻嘬嘬也不在甘心当一个绞丝镯,顺着儿子的手臂急速蜿蜒而上,从衣领里钻出来之后,就开始着急的拿头拱着自己的儿子。它都听到了,它的崽说有人要杀他!   虽然它不知道炸弹是什么,但它希望儿子能说出来是谁要杀他,这样它才好去吃了对方!   可惜,闻玉絜始终没动蛇君嘶嘶的要表达什么,只是安抚的摸了摸,还要对吓的浑身僵硬的王让尘小朋友解释,这只是他养的蛇,不要怕,它不会乱咬人的。   蛇君都快急死了,但是没办法啊,它的崽就是有点笨笨的。   它只能再次远程连线了沈渊清老师:「嘶嘶,有人要杀我儿子啊啊啊,是谁,杀杀杀,吃吃吃,我要他不得好死。」   沈渊清此时也正在心情低落,因为他又一次找错人了。在温伯渔回忆起上辈子的记忆后,沈渊清就瞬间失去了对他的兴趣,也懒得陪他们再玩什么探案游戏了。没想到蛇君就来了,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经过简单的推测之后,就给出了一个结论:「你儿子大概是怕我杀死他吧。」   闻嘬嘬暴风狂怒,开始在沈渊清的脑海里嘶吼尖叫:「你为什么要杀死我儿子?嘶嘶,我要吃了你!吃你了!你!」   「他知道我们最大的秘密,他必须死。」沈渊清面带微笑,最温柔的表情,说出了最冷酷的话,「不过,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答应他一个愿望。」   神奇的,就是这么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就安抚住了蛇君。   因为沈渊清的理解是,我完成他一个遗愿。   蛇君的理解是,我儿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活着啊,你答应了让我儿子活着,就不能反悔。   与此同时的坐忘学宫里,王让尘彻底信了闻玉絜就是个天才。他之前那么一顿毫无常识的瞎捣鼓,竟然都没有走火入魔,反而让他十几年就给筑基成功了?   “咳,是几年。”闻玉絜十几岁才知道这个世界可以修仙。   王让尘:“?”他从小到大修炼,拿着王家最适合自家人的顶级功法,又有亲哥等大能亲自指导,才有了如今的这一步。闻玉絜却用几本最常见的基础功法……天理何在啊!   “不要小瞧基础功法好吗?我专门研究过的,能把功法写的这么由浅入深、还巧妙适合所有的资质,是很难的。”闻玉絜一直珍藏着这本名为《修炼基础》的功法,就是因为他很佩服功法的创作者,“大道至简,万物归一,懂不懂?”   它还如此便宜,在市面上唾手可得,可不比各大宗门敝帚自珍、束之高阁的绝世功法更厉害吗?至少它帮无数像闻玉絜这样没有任何门路的人,打开了修仙的大门。   王让尘……   当场顿悟了。   真顿悟,不是闻玉絜平日里开玩笑的那种“悟了”,而是当下便直直的进入了玄妙境界。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当他再睁开眼时,他离结丹已只剩下一步之遥。   闻玉絜:咱俩到底谁更离谱啊?!   不过,此时已经顾不上这些了,闻玉絜当下就拉着王让尘小朋友跑了起来。就在王让尘顿悟的这段时间,他一边给王让尘护法,一边从之前被他解过围的女修李三斤口中得知了第二轮测试的规则也改了的消息。   “简单来说,就是第一轮测完之后紧接着就要开第二轮了,完全不给时间休息。幸好第一轮检测也浪费了不少时间,给你的顿悟争取到了足够的缓冲。”   两人一边朝着第二轮测试的御剑而行,一边简单交待了一下第二轮测试的基本情况。   第二轮是积分战,最多五人组队,进入壶中世界,找到的天财地宝算分,夺取其他队伍队员的‘性命’也算积分,最后按照积分高低排名,一半晋级,一半淘汰。   这些都是往届有过的比赛规则,想要考坐忘学宫的人不可能没了解过。   闻玉絜也就不用给王让尘讲的很详细,他重点讲的是新规则:“说是为了公平考试,要限制考生带入比武场的灵兽和法器。形同金丹期以上手段,都不能带入壶中世界。哪怕是丹药,也只能带十种。”   说真的,这样确实更公平。   好比像李三斤这样出身贫寒的卷王,她连路费都是家里攒了好多年才给她攒够的,不要说法器、灵宠了,她连笔墨纸砚都只敢买最便宜。和其他氪佬比起来,她在比斗的时候,确实是不占什么优势的。   可如果带入闻玉絜的视角,要如何在考试里针对他这种有钱又修为不高的人呢,可不就是完全不给他在第二轮开始之前公然招募厉害考生的机会,以及限制他的钞能力和背景嘛。   毫无疑问,这是有人在报复他。   但说真的,这一点闻玉絜早就感受到了。在第一轮测试时,这种不友好的气氛就已经很明显了吧?   真不是闻玉絜自恋,以他这个身份,从过去到现在,他人缘还一直都挺好的。哪怕对方不喜欢他,也会喜欢他的钱和身份。可之前测试大殿那边的气氛,说不是有人在故意拱火,那傻子都不会相信。   可如今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幸好你还是赶在最后一刻醒了,不然就来不及报名了。”闻玉絜终于和王让尘赶到了第二轮的场地里。   王让尘却已经笑的见牙不见眼了:“但你一直在等我。”   闻玉絜长叹:“不等你怎么办啊,我拉了那么多仇恨值,肯定会成为被集火的目标。只能拜托你保护我了!”   “放心吧,我带飞。”小孩哥十分靠谱,还很快就和闻玉絜学了很多乱七八糟的说法。   闻玉絜又简单给王让尘和瓜来互相介绍了一下,第二轮考试是不分修为的,好处是可以和金丹期组队,坏处是你的对手很可能都是金丹期。   瓜来还带来了一个更糟糕的消息:“我们虽然可以组队,但是进入壶中世界的时候,每个人都是随机分配地点。”如何快速在不知道险恶的环境中找到彼此汇合,将是个大难题,毕竟他们的很多手段都没有办法带进去。   闻玉絜却不算太担心,他只是再一次一脸严肃的对他的两个小伙伴说:“朋友,你相信光吗?”   作者有话要说:   瞎扯淡小剧场:   沈渊清:遗愿怎么不算愿望呢?   蛇君:ok,他说他不杀我儿子。 第28章 拼命苟活的第二十八天:   “呸,”说相信光说习惯了,闻玉絜在两个小伙伴茫然的眼睛里,说出了让他们更茫然的话,“我是问,你知道什么是费马点吗,我的朋友?”   雕栏玉砌的汉白玉,热闹喧嚣的大广场。   以及空空荡荡的三个脑子。   王让尘、瓜来以及闻嘬嘬:费什么马?   不远处的四周,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忽然就哗啦啦地竖起了一道道仿佛从天上直接连到地下的水幕,飞瀑直落,声势浩大,真真犹如诗中的银河瀑布,在雷鸣般的水声中折射出粼粼波光。四溅翻滚的泛白水花,带来了仙气飘渺的氤氲,与仿佛冰箭万箭齐发的寒凉。   在场的众人齐齐发出了惊叹,无不在想着,这就是一会儿外界能够看到我们在壶中世界表现的水幕吗?   坐忘学宫每一届的第二轮比斗测试,都会借由这样会树立在各地的水幕对外公开。在场不少的考生,在过去的时候或多或少都看见并憧憬过这一幕。哪怕是闻玉絜,也都在考前临时突击,看了不少往届的留影石。   说白了,就是现场直播,还能留下视频资料的那种。   既能与民同乐,请大家共同监督比斗测试的公正公平,也能为坐忘学宫和一些考生扬名。当然,毕竟“镜头”有限,能被水幕记录的,只是考生中表现最出色的一部分人。被道子收为亲传弟子的姜也、如今的代宫主于徽,就都曾榜上有名。   考生一个个都在摩拳擦掌,期待着这个能一鸣四洲的机会。只要表现不错,哪怕后面还是被刷下去了,也有了足够的资本进入其他一流仙宗。   只有闻玉絜一行三人还在大广场上抓紧时间……探讨数学。   闻玉絜以指为笔,在细直的指尖凭空幻化出了星光点点,开始在空中作画。他先勾勒出了一个简单的地图,然后在上面画了三个点,一边画一边介绍:“假设这代表了我们分别随机掉落的地点,离这三个点最近的地方,就叫费马点。”   谁能想到呢,他在修仙世界还要科普数学。   闻玉絜觉得他都不应该是先天之体,而是先天理科之体。   “我们同时从各自的出生点直线出发,在这里汇合是最节省时间的。”也是闻玉絜觉得最合理的汇合办法。   瓜来真人第一个懂了。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懂,但这些歹毒的知识就像是诅咒一样,下意识就涌入了他的脑海,萦绕不去。他甚至想起了费马点又叫托里拆利点,其实是三角形的三个顶点之和的最短距离……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好像要长脑子了。   王让尘小朋友则高高地举起了手,提出了自己的疑惑:“我们得先知道彼此所在的地点,才能算出这个汇合点,对吧?那我们怎么知道呢?”   闻玉絜轻轻转动发光的手指,便把空中的一个金色光点,没入了小朋友单薄的掌心之中。   王让尘的一双眼睛睁得就像是小猫,滚圆透亮,仿佛充满了对世界的好奇。   “这就是我的光灵根能做的事之一了。”闻玉絜对光灵根全部的理解,都是他自己宅在析木城里结合有限的现代知识瞎鼓捣出来的,不一定符合修仙常识,但至少他自己用起来很方便,“我们都知道,人体百分之七十是水分,而水能做什么呢?它可以反射光。”   王让尘、瓜来和闻嘬嘬:啊?我们都知道吗?我为什么不知道?   闻玉絜一边把另外一个光点没入了瓜来的掌中,一边只是让他们的手先发了发光,简单演示了一下效果:“我可以像这样,在我们落地之后——以光点为媒介——让我们三个都发出亮如白昼的冲天光柱。”   就像三个巨大的手电筒。   不对,应该说是三个太阳。   闻玉絜曾做过实验,他的光所能照射出的亮度极限,是真的可以比肩太阳的,这甚至让他一度怀疑过大启古国会不会是什么传说中的蓬莱之东,而他和他的兄弟姐妹们就是该后裔被射下去的三足金乌。   咳,开个玩笑。   王让尘还维持着垂眸的动作,看着自己已经不再发光的右手,实在无法想象自己变成小光人的样子。但是听起来……   “放心,我们到时候亮也就亮一瞬间,不会维持很久。”闻玉絜理解王小朋友的担忧,因为他当年在修炼的时候也有,生怕自己修着修着就变成夜空中最闪亮的灯,怪神经病的。   “……好帅啊。”小孩哥却发出了不一样的赞叹声,并紧接着就用他充满期待的眼神,看向了自己的好朋友闻玉絜,“我可以一直亮着吗?不用全身亮,你给我加个边就行。能换颜色吗?虽然金色很好看,但我更想要和我灵根一样的颜色。”   闻玉絜:?对不起,是我忘了,你还正处在随时可以加入杀马特贵族的年纪呢,你肯定不介意当一个灯球。   在轻咳了一声后,闻玉絜直接无视了王杀马特的入族宣言,继续道:“总之,我们的汇合计划就是这样,只需要我们在光亮起来的时候记住彼此的位置,然后算出费马点就行。不需要到达百分百准确的地点,保证在附近就行。等我到了之后,我会视情况再亮一次自己,你们就可以朝我靠近了。”   “亮我。”瓜来真人赞同闻玉絜前面全部的计划,唯独对于第二次亮谁有意见,“你单独亮起来,附近的人很可能会去查看情况。”而以闻玉絜的菜鸡程度,他未必打得过。   所以,瓜来觉得不如亮他,由另外两个人靠近,至少他比闻玉絜更有自保能力。   王让尘皱眉:“为什么不亮我?”王小朋友的思考角度还是十分特别,他觉得亮起来不仅能吸引人,还能顺便赚取人头积分,这可比他一个个去找那些躲起来的考生要省事的多。   瓜来无话可说,只是用眼神对闻玉絜表达了自己的内心:【这小孩这么暴力的吗?】   闻玉絜能说什么呢?他只能回了一个无辜的眼神,并试图告诉对方,小朋友打游戏就是这个样子的啦。   又猛又C。   他生怕被人抓,小朋友却是恨不能抓爆全场。   在决定了汇合方针后,接下来就是学习费马点的时间了。再次感谢修士耳聪目明的体质,让哪怕几乎没怎么接触过几何和函数知识的王让尘,赶在他们进入壶中世界之前,生搬硬套的按照公式,也掌握了计算方式。   瓜来再次担任起了耐心教师这一角色,顺手还给王让尘出了几道题,让他巩固。小朋友做得兴致勃勃。   很多年后,瓜来真人一直在反思,王让尘对数学这门“罪孽深重”的学科产生兴趣,并开始用它折磨自己的徒子徒孙,一切的“罪恶”不会就始自于这一刻吧?   就在瓜来打开小小少年新世界的大门时,闻玉絜……   发现了一只漂亮的三花猫。   那猫油光水滑的,毛发十分丰盈,一看就被养得很好。对方正蹲在雕刻着石兽的栏杆上,也不知道是怎么进来的,又或者本就是坐忘学宫的“师姐”。   猫师姐居高临下的站在阳光里,就像是沐浴在金子中。它瞪着一双琥珀一样的橙黄色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闻玉絜,看了好久。   闻玉絜实在是经受不住这个诱惑,稍微上前,靠近了一点。   没想到猫学姐不仅好看,性格还格外亲人,对于闻玉絜的靠近根本没在怕的,甚至主动开始往他的脸上拱,前爪一踩一踩的,很快就发出了快乐的小呼噜。   “!!!”这个世界还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吗?   没有了!   不可能有了!   只有本来老老实实盘在崽崽脖颈上的蛇君,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机。它的崽为什么放着它不摸,要去摸别的兽?   是因为眼前这个有毛的四脚兽会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吗?   它也可以啊!   然后,不仅闻玉絜听到了,连不远处沉迷数学的王让尘和瓜来也听到了,他们齐齐抬头,看向了闻玉絜的衣服,从那里传来了不好言说的、宛如猛兽袭人的巨大声音。还怪吓人的呢。他们看向闻玉絜的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闻玉絜:“……没事,就是养了一辆摩托车而已。”   然后,他就眼睁睁地看着漂亮的三花学姐被他的摩托车给吓跑了。   闻玉絜:QAQ   闻摩托倒是得意万分。   不过,它的这份得意也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很快就要正式进入壶中世界了,所有的考生都要在考前接受检查,把身上形同金丹期以上的物品进行登记。有专门的法器摆在那里,不管是藏在芥子袋中,还是藏在袖里乾坤里,这些超过规定的东西都会被检测出来。   也就蛇君是个文盲,哪怕看到自己被登记在册,也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   直至闻玉絜主动“脱”下了它,并把它放在了装有几个芥子袋的竹篮中。   蛇君:“!”蛇脸震惊,它的崽要干什么?   闻玉絜开始努力安抚自己的蛇儿子:“爸爸没办法带你一起进去,这确实对其他人不公平。”毕竟蛇君可是连勒氏兄妹都害怕的存在,闻玉絜虽然不是个什么好人吧,但至少他也是赞成比试要公正公平的这个观点的。   闻摩托觉得天都要塌了,根本不干。它不接受。不要和它讲道理,它只是一辆摩托车!   “哪怕你是一辆摩托车也不行。”闻皇子早就想好忽悠蛇的话了,“而且,爸爸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的帮忙,只有你可以。”   白蛇立刻被这句“只有你可以”迷住了心神,骄傲挺胸,它就是这么厉害,是崽崽的独一无二!   “这些可是我全部的身家性命。”闻玉絜郑重其事的把自己的财产都拜托给了蛇君,一脸诚恳,“请务必保管好它们,拜托了,不然我出来之后就真的要变赤贫了。我一直没有对你说,其实我得了一种绝症,名为没有钱就活不下。” 第29章 拼命苟活的第二十九天:   良辰吉日,第二轮的测试终于要开始了。   随着坐忘学宫负责主持这一届收徒法会的长老带着两列弟子现身,全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们的身上,四周的水幕也同步显现了现场的画面。   那上面出现的是其他无数个与他们相似的广场,同样站满了神色各异的考生。   但站在广场中心回音壁上的长老却只有一个。只能说修真界的法术就是这么神通广大。长老的法衣上,也有着与闻玉絜见过的姜也、于微二人类似的纹路,确定是校服没错了。   俊美的长老鹤发童颜,宝相庄严,非常符合一般人心目中对仙人大能的刻板印象,轻轻一抬手,全场就都安静了下来。齐齐看着他展示出了坐忘学宫最知名的半仙器之一——青白玉宝相执壶。   那是一盏薄如蝉翼的薄胎壶,远远看去壶身只有光滑莹润的九瓣瓜形,正与壶盖的子母口相称。只有在长老输入足够的灵力后,壶身才会显现出若隐若现、如在眼前的山水奇观。若眼力够好,甚至能看到那山里面呼之欲出的妖兽。   现场不少人都忍不住发出了倒吸凉气的声音,毕竟这很可能是他们此生第一次、也会是唯一一次亲眼见过的半仙器。   青白玉宝相执壶柔和地灵光照过全场,无不如清风拂面,沁入心脾。   在开始例行的“学校领导”讲话时,闻玉絜并没有怎么注意听,因为他全部的精神都集中在去算自己这一届到底有多少竞争对手上了。   毕竟修仙界的宗门并不流行公布什么报考人数、录取率以及最终录取人数。   闻玉絜对收徒法会的想象,全部来自他看过的修真小说,虽然有过也许人会更多一些的心理准备,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多这么多。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在外广场上报名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被分流了。   针对也许是几万或者是几十万人同时发生的大型法术,悄无声息,轻轻松松,没有丝毫的滞涩与卡顿。   这才是坐忘学宫作为top2的底蕴与强大,很多东西它都不会摆在明面上。   长老终于结束了讲话后,现场便凭空出现了成千上万的蒲团,众考生应声而坐,在身边放下了理论上只有他们自己可以打开的装有芥子袋的竹篮。在一声浑厚悠远的磬声之后,考生们便合上了双眼,开始感受心神合一的玄妙。   随着长老低沉的一声“起”,闻玉絜就感觉自己的灵魂好像变成了轻飘飘的气球,以一种控制都控制不住的速度脱体而出。   这就是为什么第二轮测试的规则里会有“杀死”对手获取积分了,他们不会真的杀死对方的本体,因为他们也就只有自己的一缕神识进入壶中世界而已。至于为什么要提前登记并拿出不符合规定的物品,就闻玉絜个人的猜测,那也许更像是一种心理暗示,让考生的神识在壶中世界没办法使用超出暗示的东西。   总之,这不就是修真版的全息游戏吗?   还是吃鸡版。   好刺激!   他喜欢!   在大家被一起吸入壶口后,闻玉絜便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就像是被装入了滚筒洗衣机。等他再睁开眼时,自己已经置身于了一片万籁俱寂的森林之中。   这便是青白玉宝相执壶的壶中世界了。闻玉絜在收徒法会前,曾和瓜来就详细地了解过,这壶素有“一花一世界、一叶一乾坤”的说法,地图完全随机,有高山有平原,有森林有沙漠,会排列组合出很多种可能。   闻玉絜这次就比较幸运,森林方便藏匿,进入的时候还是一个夜晚。   在初步确定自己的附近还算安全,没有什么妖兽或者考生、也是给了瓜来和王让尘一定的准备时间后,闻玉絜便掐诀念咒,亮起了三道如柱的光芒。   刹那间,整片森林的夜空都仿佛被一下子照亮,在惊起了无数飞鸟的同时,他们仨也闪的就宛如海岸暗礁旁三座遥相呼应的灯塔。   在火速记下另外两个小伙伴所在的地点后,闻玉絜就一边在原地扔下了一个类似的金乌琉璃盏后,一边火速转移了自己的位置。   水幕外,在闻玉絜掐诀的那一刻,勒玉映就感觉到了眼熟。   等他开始像凤凰一样发出光芒后,勒玉映才敢彻底确认,这不就是之前她和阿兄去奉命抓公子越时,那一道差点闪瞎她眼睛的光吗?她当时其实就在奇怪了,公子越到底是从哪里买的金乌琉璃盏,能亮到让修士的眼睛都无法直视。   正常的琉璃盏其实基本也就只能起到一个照明的作用,至少她没见过谁家的琉璃盏能像闻玉絜的那个一样,活生生变成了致盲的武器。   如今她才明白,那根本就是闻皇子自己的能力啊,只是被他提前输入到了琉璃盏里,随取随用。   真是太卑鄙了,她都抓了他这么久了,竟然还不知道他藏了这么一手。他们未来可是会因为主上而变成圣教一家人的欸,有什么是她这个家人不能知道的?   矗立在外界各地的水幕上,如今正在对外随机展现不同考生的落地表现。   一般在这种还没有展现出个人实力的时候,水幕会偏爱出现一些来头很大、长得好看或者实力不俗、早就小有名气的考生。闻玉絜占了前两者,那肯定是要出现的。只不过他这招呼也不打一声的闪光,差点闪瞎了一众观众的眼。   修为高深的大能还好,他们的躯体早就超脱凡俗,普通人是真的要命,就仿佛在直视太阳。   幸好,这近似太阳的光芒并没有维持太久。等金光消失之后,闻玉絜也早就没了踪影。他的反应速度出乎了一部分人的预料,倒是没让勒氏兄妹觉得意外。   毕竟公子越真的超能跑的。   而在第二轮测试的场地里,闻嘬嘬则惊喜地发现,它的崽并没有走,至少身体还留在了原地。整个蛇都肉眼可见的开心了起来,就仿佛身后绽开了一朵朵的小花,它迅速攀上了闻玉絜的身体,缠绕了一圈又一圈,这才是让它更愿意心甘情愿守护的宝物!   当然,它也歪头,最后看了看装有儿子所有宝物的竹篮,还是决定一口吞下,打算用自己的身体誓死守卫,它连沈渊清的紫府都信不过。   甚至再一次挑剔的挑选起了沈渊清紫府里的东西,想要顺便治疗一下自家崽的“绝症”。   壶中的闻玉絜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开始快速向汇合点附近移动。   靠两条腿。   因为闻玉絜觉得在林中御剑有点傻,先不说这样的高速移动容不容易被横生枝节、突然出现的树枝剐蹭,只说假设可以御剑飞到所有树的上空,那得多醒目啊。就像是在吃鸡地图里开摩托,是生怕别人听不到声音,不远程集火你吗?   他不相信会有这样的傻逼。   闻玉絜还没想完,就听到了一声宛如返祖的“芜湖~”从不远处的上空传了过来,他抬头,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少年模样的修士,像个蜘蛛侠一样,伴随着沙沙的树叶摩挲声,从他头顶荡了过去。   然后……   对方就“坠机”了。   在一阵嗖嗖的法器及法术的乱闪过后,对方成为了第一个被集火打出去的考生。   在群攻的时候,只有收割了“人头”的那一个会算积分。于是很快的,水幕左上角的积分排行榜上,对方所在的小队就拥有了一个积分进账。但即便都如此快了,他们也不是第一个拥有积分的小队。一个个排名刷新的飞快,眼花缭乱的,哪怕是修士都不一定能看的明白。   小队没有队名,只有队伍队员的名字并排在一起,亮着代表了生命的荧光。   一个错眼间,刚刚才拿下一分的五人小队,就有一个人的名字迅速失去了颜色。那代表着他也被淘汰了。   准确地说,刚刚那些施展了法术想要获取积分的人,都已经因为暴露了自己的位置,而迅速成为了一个又一个的全新目标,再次开辟了战场。   闻玉絜苟在灌木丛中,只觉自己附近法术法器的声音不绝于耳,他没想到这森林里的考生会如此密集。   不过,结合他和两个队友并不算太远的距离,闻玉絜也很快得出了结论——他们最初掉落的这个森林地图应该不会很大。   目的就是让考生快速淘汰对手。   也幸好闻玉絜有考虑到这一点,在之前发出亮光时,特意催动灵力,加大了亮度,晃了所有人的眼,不然他们仨很可能已经成为被集火的目标了。   在这一片不知道藏了多少考生的森林里,根本不给人任何喘息的时间,随时随地都能发生战斗。   哪怕是一心只想苟到汇合的闻玉絜,都不可避免地和人交了两次手。一次成功拿下一分,一次未遂,倒不是放跑了对方,而是被擦过的法术意外抢走了人头。那个拿下一分的考生大概也很意外,因为闻玉絜明显感觉到了对方法术不连贯的一怔。就好像在说,咦,哪里来的一分?   对此,闻玉絜只想说……这些人为什么都这么菜啊?   这个比试肯定有哪里不对。   第二轮的测试有隐形规则。要么一开始只会把修为差不多的对手匹配到同一个地方,要么就是闻玉絜终于氪金改命,被气运眷顾了。   怎么想,前者的可能性都更高一点。   事实也确实如此,真让闻玉絜给猜对了。   这一次的壶中比试,其实是由无数个世界同时展开的。所有的考生在进去之前填报过的队伍信息,不只是登记那么简单,而是会根据他们的各方信息,先给一个平均打分。等进入壶中世界后,在最一开始,只有分数近似的队伍才会被分到同一个世界。等积分达到一定等级,这些队伍便会进入下一个更厉害的世界。   也就是说,如果整个小队都是金丹期,那么他们初始能够匹配到的对手,也会是全队金丹这样的大哥队。到底谁更厉害,还真的不好说。   而闻玉絜这个队伍呢……   首先,他们没有满编,这在打平均分的时候,本身就会对应的扣除一定分数。其次,闻玉絜是真的菜,他以一己之力,成功拉低了整个队伍的评级分。   不能说他们被分到了最弱的一个世界吧,只能说是一个连闻玉絜都觉得可以轻松应对的世界。对于瓜来和王让尘来说,简直就是切瓜砍菜、游刃有余。   聪明人很多,也不只有闻玉絜发现了这个规律。   在王让尘又一次无聊地以一当二,拿下了一队的两个人头,表现出了酷哥必备的嫌弃皱眉后,对面垂死阴阳了最后一句:“你强,你了不起,你会和我分配到一起?”   王让尘:“……” 第30章 拼命苟活的第三十天:   等闻玉絜三人汇合时,每个人都已经各自为队伍赚了不少积分。   王让尘小朋友自不用说,他拿的几乎都是人头分。比起一路都在苟的闻玉絜,王让尘直接就是杀过来的,真真杀穿了一条线的那种。不管路上遇到了谁,对方的第二轮测试都算是到此为止了,简单直观,充满了暴力美学。   闻玉絜是三人中积分最少的,但不管是王让尘还是瓜来,在见到他不仅安然无恙的出现、还拿了一些积分后,表情都是惊为天人,仿佛他能成功走到这里,就已经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不过,在三人小队中,积分贡献最多的却并不是王让尘,而是瓜来。   这个意外的结果,让王让尘已经盯着瓜来真人看了有一阵子了。他现在不觉得拥有变异单灵根的闻九是在扮猪吃老虎了,转而开始怀疑瓜来了。因为他在离开家之前,他哥对他耳提面命,这个世界很大,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总有大佬爱装弱鸡。   闻玉絜和瓜来:“……”我们真不是。   事实上,瓜来真人只是单纯的屯屯鼠而已。就是那种不管玩什么游戏,都酷爱把仓库堆满材料的玩家。他能给队伍增加这么多积分,也是因为他收集了森林里不少的天材地宝。   闻玉絜和瓜来汇合时,都不需要亮光就发现了对方,因为远远的就听到了瓜卷王的心声。   【哇,十年才能长成一次的霓裳草,真好看啊。】   【凤血石?这肯定是凤血石!】   【妈耶,坐忘学宫真是底蕴深厚,连早就绝种的补天灵芝都能幻化。说起来,围绕这补天灵芝是不是还有个什么瓜来着……】   不得不说,瓜卷王考前的努力学习真没有白费。整个森林地图,他认识绝大多数的灵药和灵矿,不仅知道它们是什么,还知道非常专业的保管条件。要不是壶中世界的一切都只是幻化,这一趟下来,瓜来就能一夜暴富。   但即便东西不是真的,可它带来的积分是真的啊。   瓜来一路走,一路采,就像是一只往嘴里塞满了花生的仓鼠,哪怕眼瞅着要装不下了,还是哪一个都舍不得扔。不知不觉就贡献了一大波积分。   闻玉絜三人的积分不少,可惜,队伍的排名却不算靠前,不要说前一千了,最后一次公布排名时,他们只维持在九千左右。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很多队伍都是满编,五个人可以同时收集积分,我们却只有三个。”瓜来很想得开,每年差不多会有几十万人同时报考坐忘学宫,五十年大招的时候人数会更多些。就假设五十万人好了。全部五人满编的话,小队都会有十万之数。他们三人这个排名,已经超越了九成以上的考生,已经很厉害了。   王让尘小朋友却觉得不行。   说好了要由他来带飞所有人,那就必须由他来带飞!   前九千的排名可算不得什么带飞。   小朋友深刻地反思了自己,他确实优秀得还不够全面。好比瓜来采集的那些草药,他就没一个认识的,即便路过,也不会采,因为他觉得全天下的草都长一个样。什么冰影花和冰莹花的区别,大概就是中间这个字不同吧?小朋友真的没那个耐心一根草一根草地找不同。   所以,果然还是人头取得慢了啊!   在经过一开始的乱战之后,也不知道是考生人数下降得太多、密集度不够了,还是一个个都终于领悟了苟之大道,现在已经不是那么好找人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王让尘想起了闻玉絜:“你能不能把我再亮起来?”   闻玉絜也看向了王让尘,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哦,我的朋友,实不相瞒,我有一个更好的主意。”   王让尘不愧是在战斗方面意识超强的小孩哥,立刻就心领神会:“还得是你啊,我的朋友!”   瓜来:“?”你们能不能说一种我们三人都能听得懂的语言?   闻玉絜这才解释道,在来的路上,虽然他很苟,但他遇到了不少人,也就是说,他用他的小光点标记了不少人。   王让尘的双眼都快能发光了:“都能亮?”   闻玉絜耸肩:“在我没蓝之前就行。”   瓜来:“亮什么?”   王让尘:“什么蓝?”   一样的疑惑,不一样的问题,都不需要闻玉絜开口,这俩人就可以组成一个互帮互助小组,体贴地回答了彼此的问题。   王让尘简直要开心死了:“当然是亮那些考生啊。我就猜小玉肯定可以。自己修为以下都能标记吧?同修为大概也可以,但有一定被发现的风险。至于比他高修为的修士,大概最高的上限也就是你这样的金丹初期了,且必须得到你本人的同意。”   什么叫天才呢?就是他可以不理解你为什么能亮别人,但他只从你亮了两次的行为里,就大概已经摸底出了你这个法术的适用范围。   闻玉絜一句话都没说,就让王让尘给分析得差不多了。   小孩哥,恐怖如斯。   瓜来则对王让尘解释:“蓝,你就理解成灵气值吧。就像一个人的力气是有限的,使用法术的次数也会有极限。我们假设小玉目前修为可以拥有的灵气值是100,他每发动一次亮别人的法术需要10个灵气值,那么在他没蓝之前,最多也就只能再亮十个人。”   这两个人的交流,就像两个世界的碰撞。   在神奇的火花四溅完毕后,才终于轮到闻玉絜举手提问:“所以,小玉是谁?为什么我就是小玉了?”   再这么叫下去,我会感觉我不是你们的朋友,而是樱桃小丸子的好朋友啊。   “好了好了,不要在意细节。”瓜来一锤定音,“比起亮自己,吸引别人来打我们,确实是我们有目标的去打别人更占优势,尘尘的这个我计划我赞同。”   “尘尘你一个人可以吗?”闻玉絜也立刻跟上,还特意强调了一遍尘尘。   只有尘尘太高兴,鼓着一张包子脸一本正经的纠正:“请叫我让尘,谢谢,哪怕是小尘呢!”为什么到了我这里,就变成叠字音了啊!以及,“我当然可以,这里的人都菜的要死。”   “我也赞同尽快收集积分。”闻玉絜怀疑所有人都不可能在初始地图待很久,他们需要不断地提升积分,好快速前往下一个世界,这样才能拥有更多的时间掌握新世界的信息,占据有利地形,伏击大哥队,“总之,在这个地图的计划就是,我来亮人,尘尘动手,瓜娘沿路继续搜集物品。”   一场计划下来,三人一边嫌弃自己的昵称奇形怪状,一边又打死不愿意放过叫别人昵称的权利。最后只能一起咬牙痛失本名。   至于那一晚森林的战果如何,就这么说吧,比起担心王让尘的战斗力,他们更担心在亮起一个选手的时候,会被别人先抢去了积分。   而在他们队伍的积分达到一定程度后,他们也果然如闻玉絜所料,突然就听到了天空之上传来了小世界“陷落”的消息,请所有还活着的考生做好准备,他们即将被随机传送到下一个世界。伴随着一阵地动山摇之后,天空就像是破开了一道口子,所有人开始齐齐上升。   都到这个时候了,王让尘还不忘从袖里乾坤中掏出一把黑色的大弓。以灵力为箭,射出了一箭接着一箭的凌厉杀招,像天女散花一样精准射向了天空中还在不断上升的对手。   瓜来也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双手画圈,给他们三人同时搭出了一道密不透风的防御结界。   在终于有考生反应过来,哪怕是在这种时候也能使用远程攻击的手段淘汰对手时,他们仨已经稳稳又多进账了不少积分。   闻玉絜也没闲着,一直在忙着给所有他能看到的考生进行光点标记。下一个世界他们不一定会遇到,但也许还会有下下个、下下下个,只要后续他们能碰到同一个世界,不管对方在哪里,以地图不算大的范围,他都可以随时亮对方一下。   这些可都是积分啊,积分!   是他们同一个世界的宝贵财富,可不能便宜了其他世界的人!   众考生:?   ***   与此同时,容州城的上空,突然就出现了幻日环。   不等有人把此等异象上报,如洗的天空就突然多出了数个凌空的金乌。城中的普通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道淡白色的光晕穿过了所有的太阳,并开始越来越闪,越来越亮。   直至一声宛如山崩的巨响,曾属于玉阙秘境入口的地方,便从容州北部突然出现在了容州城的上空。秘境中早就在等待这一刻的各派天骄,宛如乱石崩云一般,以最快的速度从秘境中搭着各自的本命法宝飞了出来。   他们终于活着出来了!   每一个从秘境里死里逃生的年轻修士,看起来都十分的狼狈,正在劫后余生的庆幸着。只有利用上辈子的逃生经验,带领大家离开秘境的温伯渔,还在关心:“天罚!”   不等旁人上前问什么天罚,也不用温伯渔解释,一道他们所有人在秘境里都已经非常熟悉的气息,便已经操控着一个不知名的伞状法器,以遮天蔽日之势,径直飞向了正在逐步泛红的太阳,赶在血月天罚彻底现世之前,借由刻满符箓的伞盖支撑,又生生将它逼回了秘境。   “就现在!”沈渊清对温伯渔发出了命令。   明明已经浑身宛如洗过一水,早因为脱力而冷汗连连的温伯渔,还是依声拼尽了最后一点灵力,硬生生合上了这本不该这么快重新合上的玉阙秘境。   等驻守在容州的各派长老管事闻讯而来后,秘境里的众弟子便七嘴八舌的开始讲述起了自己这一趟的险象环生。   不垢寺的长老死了……很多人都死了……血月天罚……天时四象大阵……温伯渔让秘境认主……   这里面的每一个词他们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就让人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理解了。   只有本应该处在暴风雨中心的沈渊清,看起来却很闲适,他甚至优哉游哉的看起了就树立在城中心的水幕,那里正好在播放着坐忘学宫的比试画面。   闻玉絜的三人小队成功晋级到了下一个世界。   这一次他们并没有分开,也就不用闻玉絜再闪一回了。可惜,他们还没有来得及搞清楚这个世界的情况,就先一步遭到了攻击。   烈焰如鞭,快如闪电,在对方纵身一跃的身法加持下,紫红色的火焰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他们三人打了过来。   不过,那凌厉的火势还没有来得及近到他们的身边,便已经被悉数浇灭。   旁人根本来不及看到他们是如何化解的,就先听到了袭击者“咦”了一声:“为什么要倒扣我的分数?这比赛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因为这个世界是团队战啊。”袭击自己人当然要扣分。瓜卷王永远是最先熟读比赛规则的那个,“你买电器之前,都不看使用说明书的吗?不看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能理直气壮的怪别人啊!”   小矮子王让尘飞在空中,环着胸,继续假装一个酷哥:“呵,傻逼。”   只有闻玉絜在吐槽:“你在高兴什么啊?我们和傻逼是一个阵营的!”   所有在水幕前看到这一段的人都忍俊不禁。温伯渔在远程对师尊汇报完事情,稍稍找回了一些力气后,也站到了沈渊清身后,跟着轻笑出了声。浑然不见重来一世的怨怼,只有“真好啊,这一回大家都活着”的开心,他自认为和渊清上仙拥有一样的秘密,颇有点惺惺相惜,当下便攀谈了起来:“原来公子越是这样的性格啊。”   早就对温伯渔失去了兴趣的沈渊清,这才终于又给了他一个眼神:“你认识他?”   温伯渔点点头,又摇摇头:“上辈,咳,反正您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时候,我没有见过他,但我知道他。若没有出现秘境的意外,很可能就是我去迎接公子越进宗了。”   在沈渊清和温伯渔的上一世,公子越也同样进入了修真界。只不过他没选择坐忘学宫,而是选择了清虚仙宗。人皇命两百白衣暗卫,声势浩大的亲自护送自己的第九子前往了仙山求学,所有人都在静待着这位人皇之子的到来。   可惜,公子越此行非常不顺,本该来迎接他的人没有到,中途又路遇暴雨,山体出现滑坡,竟意外冲破了上古的魍魉封印。   公子越……   死在了那个风雨大作、乌云压城的夜晚。   而也就是在那一天之后,北俱逃奴沈渊清得以李代桃僵,顶替了已死的公子越的身份,拜入了清虚仙宗。   “没想到这辈子公子越竟然选择了坐忘学宫。”温伯渔笑着问,“这不会也是您选择坐忘学宫,而非清虚仙宗的原因吧?”   沈渊清垂眸,看不清喜怒,只是已经做好了随时灭口的准备:“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因为……温伯渔对上辈子根本没啥了解啊。他大部分时间都被困在玉阙秘境里和血月天罚死磕,几百年后好不容易出来了,就马不停蹄的展开了复仇,他能知道什么?他只能结合两辈子唯二的变量展开奇思妙想。   好比,在上辈子的这个时候,他根本没听说过八万春择主,也不知道这世间还有渊清上仙这号人物。他只在几百年后从秘境里出来的时候,知道清虚仙宗出了一位道君。   而这辈子呢?八万春已经择主,但渊清上仙却变成了坐忘学宫的客卿长老。   再一看,上辈子他印象里已经和宗门打过招呼,本该拜入清虚仙宗的人皇之子,如今却去了坐忘学宫的比试里奋斗。怎么公子越在哪里,你就在哪里?渊清上仙出来后就一直在盯着水幕里的少年看,神情之专注,真的很难不让人胡思乱想啊。   所以,这不是爱情还能是什么?   沈渊清:?   作者有话要说:   瞎扯淡小剧场:   沈渊清:你推理的很好,别推了。 第31章 拼命苟活的第三十一天:   目下无尘的仙人,一言难尽地看着眼前名门正派出身的温师兄,没想到自己有天竟会如此语塞。   不是,你到底是怎么修炼到元婴期的啊?靠看爱情话本吗?真是求求这些恋爱脑了,偶尔也想点正经玩意吧。除了谈恋爱,你们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您是一个好人啊。”温师兄振振有词。   沈渊清神色古怪的看了温伯渔半天,看的对方都开始忐忑了,才拖着长音缓缓道:“你听说过北俱芦洲的欧阳家吗?”   温伯渔被这个前言不搭后语的问题直接给问懵了,一张清秀的脸上,写满了茫然,什么阳?但良好的教养以及对渊清上仙越来越深的滤镜,还是让他最后决定先顺着对方的话题聊下去:“恕晚辈孤陋寡闻,这欧阳家有什么特别的吗?”   “欧阳家曾是北俱芦洲最知名的修真世家,说是一洲的土皇帝也不为过。”沈渊清缓缓勾起了一个满是嘲讽的笑容,连眉间的红莲都妖冶了起来,“那可真是个积善之家啊。”   他在“善”字上重音而又玩味的点了一下。   “人人都说他们家是真真正正的大好人,虽是高门大户,却从不自恃矜贵,友善乡里,厚德载物。是修真世家中的独一份。他们做了很多好事,所以被上天所偏爱,几乎每一代都会出现一到几个天才。天才不用离开家族去远方的仙宗求学,也能修炼出保护家族的力量。”   “这么厉害吗?”温伯渔震惊。   沈渊清垂眸,那确实是厉害的,在上辈子,北俱芦洲的欧阳家,差一点凭借一个横空出世的天才,而成了修真界的第六大家族,素有北俱芦洲一半天的称号。   说起来,温家也算是不小的修真世家了,但温伯渔此前却从未听过欧阳家。不对,好像是听过的,在上辈子。这辈子为什么没再听说了呢?   “因为他们全族都被灭门了啊,在一百六十年前。”   温伯渔:“……”上仙的话太玄妙,真的好难接。   “知道他们是怎么覆灭的吗?因为他们遭了报应。欧阳家其实一直在暗中收集灵根好、潜力强的普通人,说是收为家奴,给他们提供修炼资源,要把他们培养成才。实际上,这些人不过是和少爷小姐们能够匹配的影子,等他们的修为到了一定程度,就会被吸走。循环往复,没有未来。”   温伯渔:“!!!”   上辈子的沈渊清,就是在这样暗无天日的欧阳家,当了两百年的影子。修为一直卡在金丹初期,不得寸进,几乎要被敲骨吸髓了,才养出了一个所谓的欧阳家千年难遇的天才。等他好不容易解除灵魂烙印,从欧阳家逃出生天,还要背负上噬主逃奴的罪名。   若不是他后面另有奇遇,侥幸瞒天过海,顶替了公子越的身份,他也不会有今时今日。   “看人看事,不能只看表面。”沈渊清暗示十足,你觉得上辈子存在的好好的欧阳家,这辈子为什么会提前覆灭?当然是我干的啊。哪怕这辈子他们并没有抓过我,他们也该死!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找了过来。   沈渊清只能转移了话头,对温伯渔道:“所以,我也不是你心目中的什么好人,救你不过是各取所需。比起关心我的事,你还是更关心一下你自己吧。”   上辈子复完仇了,这辈子就不用报了吗?怎么这么天真啊?   温伯渔陷入了沉思。确实,现在哪里是想这些的时候呢?上辈子他知道引来的天罚是谁,是因为每一个被天罚的人,在死前都要接受自己这一生所作恶事的审判,脑海里会出现像走马灯一样的画面,一遍遍以受害者的角度来被曾经的自己反复伤害。而如果这天罚不是他们做的,只是代人受过,那他们看到的也是一样的受害者视角。   在经过无数个不同的受害者视角拼凑,唯一活下去的温伯渔才终于带着所有人的希望,看破了那作恶之人的真身。   他不知道对方在外面都到底做了怎么样复杂的狡辩与布置,也不关心,他根本不需要证据,只需要那人死!   可这辈子不一样了,他们所有人都没出事,知道上辈子到底发生了什么的也只有他而已。   温伯渔觉得渊清上仙大概也是不知道具体因果的,不然他不会就那样随他们进了秘境,与他们共同面对天罚。   总之,温伯渔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有,该如何阻止幕后之人继续作恶,并将那人绳之以法呢?   就在这个时候,找上沈渊清的人,已经一股脑地开始了汇报。对方说了很多,但大概意思就是,解红和减兰两位大人让我一直在这里等您,就是为了让您在出来之后能第一时间知道,他们已经发现了到底是谁布置的天时四象大阵,并且已经控制了关键人物,您什么时候去看一下啊?   温伯渔一下子就抬起了头,看向眼前的白衣仙人:“!”您还说您不是好人!   沈渊清:“……”   温伯渔觉得自己想的没有问题,若真如渊清上仙所说,只是各取所需,那为什么要一边自己进入秘境身先士卒,一边又安排手下去暗中调查?现在连证据都已经收集好了,不会就差下一步去抓人了吧?   这么想的话,渊清上仙说那些话,也只是不希望他有报恩的压力吧?就像上辈子所有人都误会他,要杀死他,只有渊清上仙手下留了情。   沈渊清:老子真特么的不是一个好人啊啊啊!   你脖子以上的那个器官要是不会用,就请捐给有需要的人!好比勒氏兄妹!他们到底从哪儿找来的傻逼手下,没看见旁边还站着人吗?直接就这么说出来了?   ***   不管外界发生了怎么样翻天覆地的变化,在壶中世界里参加比赛的考生们,还在专注着自己的“战争”。毕竟可是关乎他们一生的大事。   闻玉絜一行人还在辛辛苦苦地打阵营战。   他们也没想到不同的世界,竟还会有不一样的胜利条件。但是无所谓,对于王让尘来说,不管什么样的比斗,他都能玩成一腔孤勇的孤狼模式,人头,人头,还是人头。两个队友他能带飞,一个阵营也行!他就是这么强!   瓜来真人则担起了后勤人员的角色,一直在兢兢业业跟着小孩哥捡芥子袋,并感动于孩子终于长大了,知道在拿人头前,先留下对方的芥子袋了。   每个考生收集到的天材地宝都会算分,但如果被人抢走了,那分数就是别人的人了。   而考生一旦“死亡”,就会带着身上的东西一同离开壶中世界。在比赛刚开始的时候,大家还没有摸清楚所有的规则,不少考生虽然死了,但至少为队伍保留了足够的分数。现在嘛,就这么说吧,连王让尘都知道“杀人”之前要先夺宝了。   虽然这样一来,杀人的难度会大大增加,可一旦成功,便是一本万利的丰厚回报。   毕竟瓜来一个人收集天材地宝,又怎么可能比得过这么多人“齐心合力”呢?虽然质量未必有瓜来采得好,但这些东西又不可能真的卖钱,质量不够,数量来凑。算积分就行。   闻玉絜三人的排名已经杀入了前一千。   十万小队的前一千。   哪怕是瓜来,也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好的成绩,按照他估算的录取率来说,只要能维持住这个排名到结束,他们进坐忘学宫基本是稳了。   至于闻玉絜……   他正在大后方烤鱼。   别问为什么在考试里他还有这个闲情逸致。他都多长时间不吃不喝了?哪怕是考状元,也要在贡院里吃东西啊。再苦再难,也不能耽误他见缝插针地偏爱自己。   闻皇子觉得自己能忍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当然,闻玉絜也不是一个人在吃,他身边还有一个李三斤。   就是之前被闻玉絜解过围的那个女修,眼睛圆圆的,脸也圆圆的,是个性格很好的妹子。虽然在闻玉絜看来,李三斤已经通过之前告诉他第二轮测试的消息而报过恩了。但李三斤并不这么觉得,她始终十分感谢公子越。不只是因为他的仗义执言,也是因为他为所有杂灵根争取来的机会。不然她肯定会在第一轮的时候就被刷下去,还是会背负更多羞辱与骂名的那种。   只不过李三斤一直觉得自己没什么才能可以帮到公子越,在组队的时候,只推荐了她觉得厉害的人给闻玉絜,而没有想过由自己加入。   如今意外在壶中世界相遇,李三斤自然再一次快乐地给闻玉絜说起了她知道的情报。   “我知道这个世界是阵营战。红蓝黄三足鼎立。我们是红方。”闻玉絜一边给烤鱼撒料,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李三斤聊天,“啊?还能互相玩卧底的?这么刺激的吗?”   李三斤点点头:“不只是阵营之间可以安插卧底。”   在各自的小队里也能。这其实就有点擦边了,等于是雇人去给别的小队拖后腿,甚至是趁其不备直接引起内讧,尽早干掉比较让人忌惮的竞争对手。但你要是硬说对方这是作弊,你也没有证据。   卧底这个东西,在闻玉絜看来,明确的阵营战之间是可以的,毕竟这是规则允许的。但是在小队里安插,就有点过于没有下限了。谁会对同一个小队的人设防啊?如果连自己人都无法相信,那这个小队组的还有什么意义?   李三斤的小队就是这么没的。她一口咬下了闻皇子递过来的烤鱼,香气四溢,外焦里嫩,她真的已经好久没吃过东西了,毕竟食物中的杂质就像是丹毒,确确实实会影响修行,她又没有钱去买完全没有杂质的灵食。能在壶中世界吃个痛快,真是老天眷顾。   等风卷残云的吃完,李三斤才继续回忆,她加入了一个都是杂灵根的小队,大家彼此的修为都差不多,便决定结伴而行。可是在第一个世界之后,小队里就只剩下了李三斤和心怀叵测的卧底。   对方拼着自己过不了第二轮的想法,也要搞得李三斤没办法进入。   说实话,这招挺损的。   但也是真的防不胜防。   李三斤至今都想不明白,到底是谁要这么搞她,简直莫名其妙。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和她这个二五仔的队友,一起被判定为了蓝方。因为她们队只有两个人,在阵营战的时候,就又被蓝方那边塞了一个落单的修士一起组队。   结果你说巧不巧……   “他也是个卧底?”   “对,他是个正经卧底,黄方派过来的。”   俩卧底各怀鬼胎,又忌惮着彼此。他俩都想杀人,却因为对方的存在而迟迟不敢动手,毕竟他们无法保证自己能一次杀俩,但凡留下目击证人,他们就没办法解释了。   李三斤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些,是后面才慢慢品出来的。她也没声张,反而利用这三个和尚没水吃的特点,一路在阵营战的战火中来回穿梭,偷偷给自己拿了不少积分。直至被闻玉絜所在的红方一网打尽。   闻玉絜:“……”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你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   “好了,我吃饱了,”李三斤拍了拍手,全身上下都透着一种“能活活,不能活就死”的美感,“你杀了我们仨吧,还能给你贡献一些积分。我把他俩藏芥子袋的地方都告诉你。”   另外两人:“!!!”   作者有话要说:   PS:现在可以公布的上辈子时间线:   大反派年幼时,全家惨遭灭门——从小就被欧阳家抓走当了家奴“血包”——好不容易逃跑,遇到公子越“死”了,便李代桃僵进了清虚仙宗…… 第32章 拼命苟活的第三十二天:   卧龙凤雏肯定是除掉的。   至于李三斤……   闻玉絜先和她确认了一下:“我记得你是三灵根,其中有一条比较粗壮的水灵根,对吧?如果只让你往外放水,最大范围可以放到多大?”   李三斤本已经做好了慷慨赴死的准备,没想到公子越会略过此事,转而问起了她的灵根。她不知道闻玉絜到底要做什么,但多少是有一些猜测的,立刻积极地回答了起来:“最大可以形成一个约莫六丈宽、十五丈长、半丈高的浅池。”   简单来说,她可以放一个游泳池出来。闻玉絜在心中换算了一下后得出结论,够用了。   “时间呢?”   李三斤一愣:“不是问的顷刻间吗?”   闻玉絜立刻笑得更灿烂了,对妹子伸出了友谊之手:“我不知道你对双赢怎么看,但我这里有一个我觉得对我们双方都还不错的计划,你要不要听一下?”   这也是闻玉絜让人抓了蓝方的人,却没有直接动手的原因,他本身就是来做策反工作的。   闻玉絜此前多多少少也猜到了阵营战里或许可以玩卧底,只是他不知道测试里会怎么安排卧底这个角色的待遇,便自己准备了一套条件:“如果你被判定和蓝方一起输,我们会给你一部分天材地宝作为补偿,具体数额我们可商量……”   在这个壶中世界,能变现成积分的天材地宝,现在就是硬通货,没有人会拒绝这样的“货币”交易。   根据规则,在三方阵营战中,获胜一方的积分会翻倍,排名第二的不翻倍也不扣分,第三名就比较惨了,会被倒扣一半的分数。现在排名第一的是黄方,闻玉絜所在的红方紧追其后,第三名则是快被卧底卧成筛子的蓝方,也就是李三斤所在的阵营。   “我们可以一起合击黄方。”如果蓝方得到第二的话,李三斤也就不用被扣除积分了。再加上卧底的补偿,她也能在这个世界获得不少积分。   李三斤答应当这个卧底答应得很痛快,没有人想输,只要看到一点机会,她都一定会去抓住,但她觉得她也必须得说实话:“我在蓝方并没有什么话语权。”毕竟她们小队只剩下两个人了,还都是杂灵根,在蓝方并不受重视,“我不一定能够促使蓝方和你们合作,我只能给你们提供信息,好比黄方其实也在接触蓝方了。”   蓝方自己都知道,他们肯定是翻盘无望,最好的结果不过是争当第二。那到底是和第一合作,一起去搞原来的第二好呢,还是和第二合作,去搞希望渺茫的第一呢?   想必是个人都会更倾向于前者。   这也是黄方只专注往本身就已经很弱势的蓝方派卧底的原因,他们从一开始就打算在确立了第一的优势后,坐看第二和第三狗咬狗。这样他们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闻玉絜也是想明白了这一点,才想策反蓝方的人。注意,不是蓝方,而是蓝方的人。   “无所谓蓝方要不要和我们合作,我只需要你。”你蓝方的身份,以及你的水灵根。闻玉絜也对李三斤摊牌了,他本来还会担心合作方的人品,但既然是李三斤,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这是江遇,你未来的搭档,一个雷火双灵根。”   双灵根也是有可能出变异灵根的,好比江遇的雷灵根。   江遇便是闻玉絜三人一进入这个世界时,就因为不管三七二十一朝他们发起袭击反而痛失积分的考生。一个脑子不算太好、但灵力十分强大的暴躁老哥。   暴躁老哥有一副好相貌,说是暴躁老哥,其实用暴躁大美人来形容更合适些。   说真的,闻玉絜在修真界遇到的男男女女就没有特别难看的,连之前被勒玉映抓起来的赵腾,也是一个底子不错的河童。只能说修真界的灵气是真的养人。   江遇对于给公子越当保镖这个事,是很有意见的,全程臭着一张美人脸,但依旧让人觉得赏心悦目,美的就像是一幅画。肤白貌美的大美人环胸站在闻玉絜身后,不耐烦的跺着脚,很想问问闻玉絜,说好的也给他一个像王让尘那样大杀四方的机会呢?   为什么到目前为止,他唯一在做的就是跟着闻玉絜吃吃喝喝?替闻玉絜抓鱼,帮他生火,给他抓人,最后看到他一边吃鱼一边和敌方唠嗑……   从小他娘就总说他做事之前不动脑子,笑死,他根本没有脑子好吧?咳,他是说,他不会被公子越给骗了吧?不不不,闻玉絜没理由骗他啊,他们可是一个阵营的欸。啊啊啊,烦死了,能不能直接动手啊,少哔哔几句会死?   闻玉絜怜爱的摸了摸大美人感觉快要烧炸的CPU,发自真心地对他说:“别想了,我这回真没骗你。”   李三斤:也就是说之前骗了,以后还准备骗,只有这一回说了实话。   “众所周知,水是一种良好的导电介质,而电就来自雷。”闻玉絜终于进入正题,对两人简单介绍了一下小学自然,“想要电晕一个普通人,只要36伏以上的电就可以。电晕修士肯定大概要更高些,但是无所谓,江遇的雷电和大自然的雷电一样,至少也是1亿伏特打底。”   换言之,懂水的李三斤和懂电的江遇,那简直就是绝配,他们需要做的事也很简单——潜入黄方大本营,在人最多的地方直接开大。   利用水极佳的传电性,能电晕几个是几个。   一般人在被电晕后,最少也会昏迷两个小时以上,修士的恢复能力异于常人,但也肯定需要时间。足够红方赶过去收割他们的芥子袋和人头了。   一旦黄方的人降至一定数值,阵营战就会自动宣判结束。   以防万一,闻玉絜还让李三斤和江遇配合着,先用壶中世界里的妖兽练习了几天。一边练习着培养默契,一边还能顺便收获妖兽所代表的积分。   当然,积分是三人平分的。   李三斤本来是想让闻玉絜占五成,她和江遇平分剩下的五成的。但江遇实在是算不明白,看起来太好骗了,反而让李三斤有些不好意思,总觉得自己有占傻子便宜的嫌疑。   闻玉絜也赞同平分,因为他根本无所谓这些蝇头小利,真正的大头还在后面。   只有江遇在事后和队友汇合,清点积分的时候惊喜发现,这还是他第一次没有被人坑欸。闻玉絜和李三斤都是好人!   江遇的队友有点男妈妈性格,关心道:“公子越都带你去干什么了?”   “炸鱼。”江大美人对自己人从来都是无所隐瞒的。他第一次和李三斤联合出手炸晕一窝十分凶猛的猛禽妖兽时,自己都愣住了。他的雷系灵根确实厉害,但也十分耗费灵力,所以一般他会更偏爱火系一点。如今才明白原来雷系是这么玩的,不需要怎么出力,就能干翻一堆妖兽,这个感觉真的好棒!   男妈妈队友一脸茫然:“炸带鱼?”   总之,闻玉絜的小学生科学培养计划十分顺利。倒不是说红方就没有比李三斤更厉害的水灵根修士来和江遇配合了,瓜来也有水灵根,他还是金丹期。但是,只有李三斤可以压着假装被俘的江遇,深入黄方的大本营,黄方还不会起疑。   毕竟在黄方的计划里,本身就想要扶持弱势的蓝方和红方打擂台。现在有蓝方的考生来投诚,还是抓到了红方以有勇无谋而闻名的江遇,他们自然会放心让她进来。   毕竟江遇只有脸没有脑子,这事还有谁不知道的吗?即便真的有阴谋,有江遇参与的阴谋,能有多复杂?   江遇:“……”你爹的!   “可惜让公子越跑了。”李三斤其实没什么演技,但她也不需要演技,她只需要实话实说,“我的两个队友都凉了,里面有你们的人吧?”她拿出了黄方卧底的信物。   “你想要什么?”   “我不想被倒扣一半的积分,也想赚点能够继续前进的名次。”李三斤说的还是实话,“我很好奇你们到底用了什么条件,能让他心甘情愿给你们当卧底的。”   她现在也是一个孤狼,队友全死,人在蓝方,和之前卧底在她小队的黄方卧底情况是十分相似的。   李三斤都暗示得这么明显了,黄方果然开始了游说,各种条件谈得飞起,不想放过这个送上门的好机会。   但李三斤却挥挥手,表示自己根本不耐烦听这些虚的:“我觉得,以我抓到江遇的能力,我可以得到更好的待遇。”   那确实。江遇虽然不太聪明,但厉害还是蛮厉害的:“那你想要什么待遇?”   “让你们老大亲自来和我谈。”   ***   短短几天,对于考生们来说,不过是战斗形式变成了犬牙交错。但对于坐忘学宫外来说,却是直接变天了。   十大仙宗一个不缺,连魔域、妖域都派了人。可以说是各方大能齐聚,且十分震怒,震怒到了这些长老宗主几乎都抛却了仙舟、仙船的排场,亲自催动法力,以日行千里的速度,第一时间赶到了白玉京。强势的灵压铺天盖地而来,就像是山呼海啸一般,压的人喘不过气。   这些人的意思已经十分明确了——他们需要坐忘学宫给出一个说法。   那些险些被害、但好歹活下来的弟子都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真正让各派不会善罢甘休的,是跟着进入秘境却先一步死在了天罚里的护法长老们。虽然天衍大世界总有什么“元婴遍地走,金丹不如狗”的说法,但各派能够做到长老的人,必然都是在修炼方面万中无一的人才。不管损失了谁,对于各派来说都是十分痛心的。   更不用说这些护法长老背后所能铺开的关系网,他们的弟子、师尊、亲友,乃至是道侣,都等着要一个交代呢。好比不垢寺死去的高僧普度大师,那可是佛子的亲侄子。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转嫁天罚这等骇人听闻的邪法,天地不容!作恶者必须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各派的逼宫来势汹汹。据说清虚仙宗已经在考虑要不要惊动闭关中的剑尊,请他老人家亲自出面主持正义了。   沈渊清也已经带着秘境里的受害者们日月兼程、不远万里的赶来了白玉京汇合。   勒氏兄妹在看见自家主上的第一时间就带人靠了过来,他们对外如今也是有合法的道修身份的,并不会让人怀疑沈渊清和魔域的联系。   一见面,勒玉映就开始疯狂给沈渊清使眼色,傻子都看得出来,她有话说。   “怎么?”沈渊清挑眉。   可惜,不等勒玉映邀功,本来还想借由兄长的庇护进行负隅顽抗的于微,终于还是扛不住心里压力,直接自曝了。反正不管他说不说,渊清上仙那边不是都已经掌握了关键证据吗?虽然他至今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遗漏哪方面。   但那毕竟是仙器八万春选择的明主,而就他在容州的人得到的情报,沈渊清和闻玉絜好像也有着很深的瓜葛,闻玉絜又能拿出道子的令牌,这沈渊清不会和道子也认识吧?   还是说,从一开始这就是道子为了逼出他而设下的套?   他就说嘛,这什么渊清上仙怎么莫名其妙就成了坐忘学宫的客卿长老。后续他布置的一系列事情,好比杂灵根和天灵根的分流,也是多有不顺,什么都还没有来得及辩驳,各派就已经胸有成竹的“杀”上了山门,怎么想他们都不可能无的放矢。   道子可真是算无遗策啊。   什么也不知道、还在闭关冲击飞升的道子:?   既然已经这样了,于微也就不想再藏下去了,他不想让自己连挣扎都挣扎得如此难看,他真的已经受够了一辈子被人说“原来你就是那个天才于徽的弟弟啊”,“你们看起来可真不像”。   于徽,于微。明明他们是亲兄弟,就因为他哥资质更好,便叫徽,而他就只配当微尘吗?   他要证明给所有人看,他们都错了!于微如是想。幸好他早就做好了暴露之后如何逃跑的准备,在众目睽睽之下,于微催动了本该由另外一个长老掌握的青白玉宝相执壶,将这个半仙器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并对所有人厉声呵退:“不要动,除非你们想这些凡人都因你们而死!”   道修讲究因果,哪怕壶中的考生与各派其实没什么关系,于微这样突如其来的一手,也还是让他们一时间有了点投鼠忌器。   说真的,一直在于微跳出来之前,不少人都是懵的,不知道于堂主为什么会突然发疯。   他们会来,真的只是想逼坐忘学宫展开调查而已。   没想到幕后黑手自己就跳出来了。   勒玉映给了主上一个“都是我应该做”的得意眼神,自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策划的好。以于微那样的性格,不可能不在容州安插探子。他连制造假灵石的赵期,都不惜雇佣风雨楼的杀手看着,更何况是涉及了重要天罚的容州。   勒玉映让人特意在人多的地方对主上进行汇报,就是想浅浅的钓一波鱼,没想到这鱼如此傻逼,哈。   沈渊清皱眉,总觉得事情不应该是勒玉映想的那样,但他也一时想不到还有什么能逼得于微如此。   ***   有气运之子参加的大比、秘境,都有一个什么样的统一特点呢?那就是百分百会触发小概率的意外。   闻玉絜是不知道他们这一届身负主角命的气运之子都有哪些,但是当他们比赛比的好好的,壶中世界突然开始出现不稳定的晃动,他利用特殊的法器,远程眼睁睁的看着江大美人就要催动雷电,刺破黄方老大的胸膛,却在这种晃动中无意吻上了对方的时候,他就知道,不出意外的又要出意外了。   以及,电视剧诚不欺我,真的是什么角度都有可能亲上彼此啊。俩男人竟然也适用这种意外之后天旋地转也要亲的定律。   “你、你特么放开老子!”   “呃,还打吗?”   闻玉絜:“……”在一起吧,别磨叽了。   壶中世界在晃动得越来越厉害之后,就迎来了仿佛世界都要分崩离析的龟裂。王让尘也放弃了与人缠斗,第一时间回防,保护住了闻玉絜和瓜来。不管发生了什么,小孩哥对保护队友的使命感总是如此感人。   只有江遇的男妈妈队友在发抓狂:“你们看到江遇了吗?玛德,狗都知道抓一波回防,他到底去了哪里?!”   王让尘:“?”你在骂谁?   所以,外面到底又发生了什么呢?于微拿着瓶子且战且退,终于退到了第二轮测试时众考生打坐的大殿。   他一眼便精准抓住了闻玉絜的身体,对追上来的沈渊清威胁道:“你再动一下试试?”   沈渊清:“?”   作者有话要说:   瞎扯淡小剧场:   温伯渔:!!!你抓住上仙的爱人进行威胁,你可真卑鄙啊!   勒氏兄妹:你完了,你死定了,不知道抓住爱人之后,主角都会爆种吗?   沈渊清[微笑.jpg]:我要是这个时候说,你杀吧,是不是就能洗清我身上的冤屈了? 第33章 拼命苟活的第三十三天:   说实话,沈渊清看着眼前这荒谬的一幕,是有些想要发笑的。   有谁会试图拿一个对方早就准备灭口的人,来要挟对方乖乖就范的?于微真的不是来搞笑的吗?和这样没有脑子的人同为话本里的反派,他觉得有点掉价。   但偏偏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除了沈渊清以外的所有人,还都很认真地觉得于微威胁成功了。   沈渊清:?到底有多少人觉得我和闻玉絜有问题?   事实上,在今天之前,是没有多少人知道的。只有热爱霸尊话本的勒氏兄妹、听到了瓜来野史心声的几个圣教长老、由于两世信息太少而脑补过于诡异的温伯渔,以及信了温伯渔的邪的反派于微。   但是在今天之后嘛……   那就不好说了。   各派跟上来的聪明人,虽然一开始也看不懂眼前的这一幕,但是从勒氏兄妹以及温伯渔等人望向渊清上仙的担忧视线里,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公子越是渊清上仙的软肋!这事不仅他身边的人知道,和他共患难过的温伯渔知道,现在连幕后黑手于微都知道了。   沈渊清身后的八万春开始闪烁光芒,他的眼睛里一点温度都没有,看于微的样子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他不甚在意地说:“公子越的死活与我何干?”   其他人:有生之年,我竟目睹了真的有人为了反威胁,而假装不在意心上人的现场!好老套哦。   这招实在是太大众化了,不仅其他人不信,连于微也不信啊。他的剑直接架到了闻玉絜的脖子上:“你当我是傻子吗?他与你没有关系,你知道他是公子越?”   沈渊清:“……”你还真是个逻辑鬼才呢。   真的没有坐忘学宫的人来管管吗?   坐忘学宫的人,怎么说呢,他们也在懵逼中。只有一直没有露面的道子亲传弟子姜也,算是其中反应最快的一个,她此时正站在不远处的山巅,举着一把鸟头的朱红色重弓,目光冷静地注视着广场上的于微,不断地在心中测量着风速与距离。她没有跟着大部队前往广场,就是翻身去师尊的宝库取弓了。   昔日,她师尊曾在月下用这把擒龙朱雀宝弓,射出过惊为天人的一箭,以分神期的修为,越级射下了走火入魔的化神期大能。今日,轮到她了。   山巅之上,北风如狂,姜也的心脏股跳如雷,手上的箭却依旧稳如磐石。   她的视野是如此广,能从北面的高山一眼看到南边的广场,她的视野又是如此窄,目之所及就只有还在不断晃动的于微。她不仅要一箭救下壶中考生们的神魂,还要避免误伤被挟持的公子越的肉身,即便她的修为要比于微高,这也是一项不小的挑战。   姜也深吸了一口气,心神合一,全神贯注,将银色的灵力全部都汇入了箭头之中。   就在她即将射出的刹那……   一直紧紧缠在闻玉絜的身上,后来因为陆陆续续有考生被淘汰出来,而重新把自己缩小,又钻回了闻玉絜手腕上假装自己是一个绞丝镯的蛇君,终于找到了机会,二话不说就对于微发动了攻击,出其不意,下口狠绝。   在变大的刹那,白蛇便张开了一张血盆大口,用仿佛淬过毒的利齿,精准咬断了于微的脖颈,就好像只是从容拧断了一根小小的树枝。   顷刻间,便是鲜血如注,漫天绯红。附近所有的人都没能幸免,被喷了一头一脸。   于微的人头在滚落到地上的时候,双眼还处在一个不可置信的状态里。他就这样死了?到底是什么咬了他?他好歹也是化神期的修士啊!   突然窜出的巨蛇咬合力惊人,不仅震惊了于微,也让全场都久久无法回身。   只有沈渊清没有感觉到丝毫的意外,毕竟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蛇尸在闻玉絜的身上,根本没什么好担心的。只不过,沈渊清本来还想劝蛇尸不要着急,好歹等于微把事情都交代完再动手的。可惜,于微偏要自己作死,从他的剑架到闻玉絜脖子上的那一刻,就注定蛇尸不可能留他了。   闻嘬嘬:没人能伤害我的崽!没有人!   在于微的身体向后倒去时,蛇君已经用白色的尾巴卷住了崽崽的身体和装着他神魂的仙壶,没让闻玉絜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沈渊清也在第一时间用摄魂灯,抓住了于微想要四散逃逸的分神。   看着对方哪怕变成了迷你小人还在魂灯里跳脚叫嚣的行为就知道,这人到现在还不愿意相信自己竟会失败的如此快速。   这不可能!   那蛇到底是哪里来的?   说真的,这不只是于微一个魂的问题,全场的人都想问。只有勒氏兄妹在想着,嗨呀,我就知道,主上不可能不管夫人的。说什么不在乎,不过是麻痹幕后黑手的小手段,他们懂,他们熟,话本里不经常这么写吗?   也不知道该不该庆幸夫人没有听见,不然后面大概就要开始一个说“你根本不爱我”、一个想“我想解释但我没长嘴”的追妻火葬场了。   沈渊清:“……”虽然不知道这没头脑兄妹在想什么,但总觉得他们想的不是什么好玩意。   等等,不对!   沈渊清还没有来得及阻止,没头脑兄妹在现场磕够了CP后,就开始一唱一和忙着给他们主上正名了,生怕别人误会他们主上刚刚的行为。主上没长嘴,但是他们长了啊。   “这是我们主上留在公子越身边的蛇君,拥有和我们主上一样的修为,能随时随地保护夫,咳,我是说闻殿下的安危。”   “是的,不用担心,于堂主要是抓了别人还真不好说,抓了我们殿下……”   “那你可是踢到铁板了呢。”   连一向沉默寡言的勒珠联,都为了自家主上豁出去了,说了一大堆往日根本不可能说出来的话。   温伯渔立刻带头附和:“我从未怀疑。”不管是上仙的人品,还是上仙的爱。   沈渊清:“……”不然你还是怀疑一下吧。   其他人也是纷纷点头,想着怪不得渊清上仙刚刚那么淡定,原来是早有后手,还是年轻人有本事啊。   代宫主于徽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嘴巴,是的,他一直都在现场,毕竟各派都已经逼上坐忘学宫了,他这个代宫主不可能不在。他甚至已经想好了该如何赔罪,如何彻查秘境一事,他肯定要给各派一个交代。只可惜,他还没有来得及说,他弟就突然自曝又被杀了,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事实上,一直到这一步,于徽都是不愿意相信这些事是他弟做的,他觉得这里面肯定还有问题。   倒不是于宫主觉得自己弟弟就是多么清白无辜的小白花了,毕竟他也是察觉过弟弟背后在搞一些小动作的。他只是发自肺腑的觉得,他杂灵根的弟弟是个没出息的废物,再搞能搞出多大的恶呢?   就像没有人会期待没脑子的江遇能搞出多大的阴谋,于徽也不觉得他弟能有多大的本事做恶。   他弟弟在追求的,不过是延长寿命,最多也就是想要更多的权利而已。   总之一句话,他弟弟在修炼一事上,是真的从未开过窍。   于徽几步上前,先是看了眼灯中的弟弟,好歹是给留了一口气,他后面还可以再给他想办法重修,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和大家解释:“我弟弟的修为大家都知道,当年冲击元婴就差点要了他的命,好不容易才在师尊的帮助上艰难步入化神,但也就仅此而已了。他去哪里搞出什么替罪天罚的邪法?他要是真这么厉害,还能困在这一步不动吗?”   你别说还真别说,于徽这个解释的角度,竟诡异地说服了不少人。作为天才于徽的弟弟,于微好像确实一直都挺无能的。   “当然,做错事了就是做错事了,我绝不会因为于微是我的弟弟就养奸姑息。”于徽恨铁不成钢的斥责着弟弟,“在找到真正的幕后黑手之前,你就给我在灯中好好反省一下吧。你还要闯出多大的祸才能满意?”你难道以为我能给你兜一辈子底吗?   “你闭嘴!”于微简直要被气疯了,终于彻底爆发。   他真的是幕后黑手啊,都是他做的!是他为了增加修为,与海上的邪派门派勾结炼人丹;也是他在察觉到事情有可能败露后,又果断杀了对方满门灭口;天罚是因他而来,天时四象大阵也是他提前布置,他就是想让天灵根的天才替他顶罪!   于微怎么都没想到,他做到如今,他哥这个蠢货竟然还能这么看不起他。他就是想向他证明,他可以比他强,他……   第一次,于微如此迫切地想要别人知道他到底做了多少坏事!   可于徽根本不信,只觉得弟弟冥顽不灵,被人卖了还要替对方数钱,发誓一定要找到那个根本不存在的幕后黑手。   于宫主自有一套有理有据的逻辑:“这个天罚具体什么情况,我也在派人了解。就我目前掌握的信息,它是让别人代替自己做的恶事受到惩罚,顺便赚取别人身上的道德金光,对吧?不垢死的普度大师是何等的德高望重?若我这不争气的弟弟真的吸收了高僧身上的道德金光,他还能是如今这么不成器的修为?”   “!!!”弟弟于堂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   知道于微就是幕后黑人的几人,看着这对神奇的兄弟,心想着,你要是想气死你弟,可以直说的,倒也不必如此拐弯抹角。   要不是于微现在是灵魂状态,他大概真的要吐血走火入魔了,只能说恶人自有恶人磨。他忍不住想,事实就是这么可笑啊,他哥说得都对,他都做到这一步了,还是无法追赶上他被誉为天才的哥哥。   这就是天灵根和杂灵根之间不可逾越的沟壑吗?   老天何其不公!   就在于微双眼通红,控诉着上天为什么要让他成为这样无用的杂灵根时,老天用水幕里的战斗作出了回答。   是的,壶中世界里的考生们还在继续战斗。李三斤浑然未觉外面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江遇已经开打了,他们再没有下一次靠近黄方老大的机会,错过这一次,他们多日来的努力将功亏一篑,要么生,要么死,她必须成功!   “江遇!”   这是李三斤和江遇之间的信号,只有他们彼此能够听懂,虽然都是叫江遇的名字,但音调是不同的。   在不知道炸了多少妖兽之后的默契,让江遇哪怕是在一片山崩地裂中,也本能的在李三斤这一声后,冲向了黄方的首领。也不知道对方怎么想的,在江遇的设想里,第一波攻击对方是能躲过的,毕竟黄方的首领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可他就这样直直地任由他冲了过来,好像想完成一个拥抱。   神经病啊!   江大美人可不惯着对方,直接在靠近的霎那,催动了掌心中的雷电,以对方为第一个媒介,借着顷刻间便淹没了所有人的大水,形成了巨大的电网。   宛如鲸吞虎噬之势的电流,迅速窜过了所有黄方在场的人。他们根本来不及御剑起飞,就被电在了原地,手脚麻木,无法动弹,直至彻底晕死过去。   一直在晕过去之前,黄方首领都在直勾勾的看着江遇。他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招,但他也进行了反抗,第一时间催动了体内引以为傲的冰灵根,他想要凝水成冰。可惜,江遇还有一条灵根是火灵根,天克冰灵根,对方凝出来的冰最后全部都被江遇消融了,升腾起的巨大水雾,反而进一步加速了电流的扩散。   在噼里啪啦的紫色中,两人几乎同时倒下。黄方的首领最后抱住江遇、给他垫了一下的时候还在想着,江遇和李三斤配合的这一招到底是什么,怎么会如此厉害。   不过,这样才有趣啊。   期待我们在下一个世界见面。   掌握雷电的江大美人重重的压在了对方身上,疼的龇牙咧嘴,还是没能站起来,因为他也已经被掏空了身体里的灵力,同时使用两种灵根还是有一点点勉强了。但至少他赢了,看着自己制造出的现场忍不住自卖自夸,哪怕是在已经变得乱七八糟的环境里,我也不忘完成任务,我可真了不起!   然后,江遇才想起来联系闻玉絜:“你特么死哪儿去了?快带人来收人头,我怀疑黄方这傻逼用不了多久就得醒。”   随着美人的一声,水幕内外的观众才都如大梦初醒。   黄方的首领是个变异天灵根,他带领的大部分黄方也都是天灵根,但如今却被一个双灵根和一个杂灵根在如此复杂的环境中给全部放倒了,这怎么能不叫人意外呢?   天灵根在修行和学习上,确实比一般人更占优势。   但就像有些人生来便比别人聪明一些,读书总会读得更快一样,并不是说普通人就完全无法奋起直追了,也不是说因为有这些天才的存在,普通人就不用读书了。哪里来的什么谁就一定比不上谁呢?有的只有从小不认命,全靠八字硬*!   尤其是于氏兄弟,大受震撼。   只有沈渊清勾起唇角,对摄魂灯里的人于微无不嘲讽的说了一句:“无能的从来都不是杂灵根,只是你本身。”   作者有话要说:   *从小不认命,全靠八字硬:忘记从哪里看到的了,这句非原创,只是觉得非常顺口。 第34章 拼命苟活的第三十四天:   所以,闻玉絜呢?   他醒了啊。   从还在进行中的第二轮测试里,提前无故苏醒了过来。   身边是白蛇巨大而又骇人的微笑,眼眸闪亮,惊喜万分。它正孜孜不倦的试图把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半仙器往闻玉絜怀里塞,宛如这是什么逗孩子开心的玩具,大有“喜欢吗?喜欢爸爸就帮你留下它”的强盗逻辑在熠熠生辉。   在进入壶中世界之前,闻玉絜远远的看着这个仙壶时还在想,这大概这就是他和半仙器最近的距离了,哪里想到比赛进行到一半,他都快抱着半仙器睡觉了。   到底怎么回事?   闻玉絜有点懵,在场还没有来得及散去的其他人也有点懵,尤其是坐忘学宫的几位鹤发童颜的长老,惊诧就写在脸上,怎、怎么会醒过来?   闻玉絜明显不是因为在比赛里被淘汰而出来的,红方的大胜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理论上来说,闻皇子应该会和他的两个队友一起进入下一个世界,去和大多数是由金丹期组队的顶尖队伍进行比拼。谁也没想到他会在现实里睁眼。   但是,壶中世界十年才能开启一次,且一个考生只能进去一次,但凡出来了就不能再进去,不管出于什么原因。   这样的设定是为了测试的公正公平,可做下这样设定的人,大概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会出现闻玉絜这样的意外——在考试中途被人同时挟持了装有神魂的玉壶和自己的肉身,后面被巨蛇救下后,大蛇又护崽心切,根本不允许任何人再靠近自己的崽,也不允许别人拿走仙壶。   本来坐忘学宫的长老们还在商议着,既然这蛇是渊清上仙的灵宠,武力值又能轻松拿下于微,不如就让它暂且看着,至少不用担心再发生有谁抢夺仙壶的意外。   看护半仙器不利的陆长老十分自责,已经准备自请在法会结束后去戒律堂受罚了。   姜也在归还了师尊的朱雀弓后,也重新回来开始了主持大局。这是坐忘学宫的规矩,于徽和于微的兄弟关系,让于徽哪怕是代宫主,在弟弟的事情败露后也要立即避嫌。姜也临时上阵,现在走到哪儿都会带上沈渊清,一看便对他十分信任。   不少本身就对渊清上仙评估不低的人,心中再一次上调了对方的重要性。   于微虽然搞了个乌龙,但是他有一点没猜错,那就是沈渊清能这么快以客卿长老的身份打入坐忘学宫核心,背后确有道子的授意。   姜也是要继承道子之位的亲传弟子,也就是说,她不会也不能成为下一任宫主。   这是坐忘学宫一直以为的传统。宫主执掌一宫大权,但俗务缠身,除了第一任宫主外,坐忘学宫的历任宫主都很少有还在宫主任上便能冲击飞升的。道子地位超然,受人敬仰,却几乎很少插手宫中俗事,只一心闭关清修,冲击更高的境界,是坐忘学宫对外最大的底牌与倚仗。   宫主和道子互相牵制,也相辅相成。   如今这一任的道子也很遵循传统,从没有过度干涉过学宫的发展。直至于氏兄弟的横空出世。道子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无法对这对兄弟放心,自己的弟子姜也又过刚易折,最后思来想去,只能抬起沈渊清与之对抗。   沈渊清进入坐忘学宫不久,就已经让于微十分忌惮了。   这回会派沈渊清一个客卿长老前往玉阙秘境为宫内弟子护法,本身就是于微为了排除异己而特意布下的局。他想一箭双雕,不成想沈渊清不仅活着出来了,还带回了这么多证人,这才终于让于微扛不住心里的压力而彻底崩溃。   只不过这些学宫内部的权力斗争,就不足外人道也了。   如今大家看到的就是弟弟于微突然自曝,身为代宫主的哥哥于徽需要避嫌,只能由道子的亲传弟子姜也出来主持局面。   姜也真的是快要忙死了,但再忙,也不忘拉着沈渊清先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清醒过来的闻玉絜进行检查,生怕这位人皇之子出个什么意外。她师尊还没出关,要是这位特意被交代过要好好招待的殿下出了事,那她真的难辞其咎。   说真的,如果姜也不带着沈渊清过来,闻玉絜或许还不会出什么事,顶多是奇怪一下外面怎么了,和勒氏兄妹打听完情况也就理解了。   但让闻玉絜就这么毫无准备的迎面遇上似笑非笑的沈渊清,那……   这一回不是心魔里、也不是幻境里看见的大反派了,是货真价实在原文中曾抬手就灭了一个国家的渊清上仙。仙君一袭白衣,冠服端严,笑的是如此温柔,他于人群中回眸,一眼便对上了根本来不及收回目光的少年皇子。   他是如此慌张,又是如此害怕,因为他很清楚沈渊清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沈渊清越是这么笑的时候,就代表着被他看的人越有可能要死了。   闻玉絜……   很没出息地直接晕了过去。   引起现场一片哗然。   ***   等闻玉絜再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从没有见过的房间里,多宝阁,美人榻,还有他如今躺着的高床软枕,无一不精,无一不美。而在古香古色的家具上,随处可见的坐忘学宫纹路,也昭示了闻玉絜此时应该还没有离开坐忘学宫的地盘。这让闻玉絜稍稍放下了一点心。   不对,闻玉絜紧接着就想到,大反派现在本身就是坐忘学宫的人,这不能说明任何事。   在闻玉絜身边守着的,只有已经重新变回了原形的大白蛇。在这个深秋至初冬的时节,冷血动物已经无法再给予人类温度上的惬意,只剩下了一片寒凉。   但闻玉絜抱紧了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   在意识到大反派已经从秘境里出来后,闻玉絜的第一反应自然还是逃跑,但是他又能跑到哪里去呢?他低头看了看蛇君,蛇君也努力抬起头看了看他。   闻玉絜长叹了一口气,真的很不想就此认命,他明明马上就要考上坐忘学宫了,老天根本就是在故意玩他吧?   闻玉絜当时没反应过来,现在却是已经理的差不多了。坐忘学宫肯定是出事了,他的苏醒是个意外,换言之,是校方的错。从当时的情况来分析,他肯定是回不去了,那校方能够给出什么解决方案呢?显而易见的,最少也是保他和他的小队成员直接进第三轮测试啊!   如果足够幸运,他甚至说不定可以直接跳过考试,要到一个计划之外的弟子名额。   也就是说,他离手机只有一步之遥。   就差一步,可恶啊!沈渊清就这么见不得他好吗?闻玉絜在心中腹诽,早知道大反派会在这个时候回来,那他还读个p的书啊,还不如抓紧时间享受人生最后的时光呢。   闻皇子怒而掀桌。   而沈渊清……   他一直就坐在不远处的茶几旁,不紧不慢的欣赏了半天闻皇子千回百转的生动表情。说真的,一个人为什么可以有这么多变的情绪呢?在明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的时候。   沈渊清欣赏够了,才终于出了声:“看来你没事了。”   闻玉絜一下子就像是被扼住了命运脖颈的大鹅,再没了表情与声音,整个人都僵硬在原地,只剩下了来自内心深处的恐惧。就像是很多年前,他在大启甬长宫道的拐角,差一点就迎面撞上了被他父皇奉为座上宾的渊清上仙。   “知道你是怎么暴露的吗?”沈渊清倒也没有急着动手,毕竟一如闻玉絜的猜测,他还有想问的没有问出来呢。   闻玉絜僵硬的就像是一个木头人,既无法发出声音,又不敢不回答。   但是说真的,他一点都不好奇自己是怎么暴露的啊。他不关心,不在乎,他只想知道沈渊清能不能放过他,或者放过他的家人。   “看来你不想知道,真可惜。我本来还想和你聊聊我知道的公子越呢。”毕竟他扮演他扮演了那么多年。沈渊清缓缓放下茶杯,在升腾而起的氤氲茶雾中,就像和寻常朋友聊天似的,好说话的可怕,“你知道我是谁吧?”   闻玉絜很想装傻说不知道,但很显然这个举动毫无意义,还有可能激怒反派,所以最后他也只是僵硬地点了点头。   “很好,这省了我们不少事。你知道我的,我一向没什么耐心和傻子说话。”沈渊清在闻玉絜面前是完全不打算装了,毕竟还是谁会比闻玉絜更清楚他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货色呢?他既没有什么高贵的出身,也没有什么优良的品行。他就只是一个卑劣的反派而已。   沈渊清对于闻玉絜识时务的态度十分满意,在对方谨言慎行的安静中,继续不紧不慢地提问:“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你吗?”   “因为、因为您想知道《道心》的原文?一字不落的那种?”闻玉絜之前就猜过这个方向,只不过因为他觉得反派会搜魂,便没有再继续深入下去。但是,他是说万一,大反派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无法对他这个异世之魂展开搜魂呢?   “所以说还是和聪明人说话省事。”沈渊清对闻玉絜是真的有点欣赏了,说不上来是不是受到了这些时日的影响。他一直在尽力不去回想从蛇尸视角感受到的一切,毕竟他当时人在秘境里,多少也受到了一些血月天罚的影响,整个人都很不对劲儿,蛇尸也很不对劲儿。他现在只想让一切重回正轨。   然后,房间里就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好一会儿后,沈渊清才慢条斯理道:“你在等什么?请开始吧,我在听着呢。”   “我我我记不住那么全的啊。”虽然闻玉絜很怕沈渊清,但再害怕大反派,他也没办法违背自己的废物本质,去一字不落地复述原文。这些能过目不忘的天才,真就不把他们普通人当人吗?!   沈渊清对此好像也并不意外,只是道:“那就把你能说的说给我听。”   闻玉絜不知道反派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在心魔里已经听过一遍的内容,但还是尽可能搜肠刮肚地开始了复述。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这些话他好像说过不止一遍。故事的开篇是什么来着?对了,是公子越行至千山路遇大雨,冲破了上古的魍魉封印。   对啊,公子越。   这故事一开头就有公子越。   而他就是公子越。   闻玉絜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对原文的了解好像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深。至少他不应该磕绊到这般地步。是胎中迷的影响吗?还是……   也不容闻玉絜再多想,大反派在一旁虎视眈眈,随时都能要了他的小命,他只能硬着头皮跳过自己怎么都想不起来的部分,生搬硬凑的强行说了下去。等说得口干舌燥,终于说完之后,闻玉絜自己都傻了。   沈渊清却还是那副毫不意外的样子:“看来你也意识到了,你的故事里只有我,没有主角。”   从始至终只有大反派沈渊清的一生,看着他从一个人人都可以踩上一脚的北俱罪奴,一路以命相搏,数次濒死反杀,终于成为了天衍大世界人人憧憬的道君,得证长生。他的欢喜,他的怒火,乃至是他最后略显嘲讽的身陨结局。   沈渊清道:“你不觉得奇怪吗?身为全书最大的反派,我竟连主角是谁都不知道。当然,最奇怪的还是你,身为读者,竟也没有主角的视角,只有我这个大反派的。”   闻玉絜能说什么呢?他当然奇怪啊,但重新审视自己的过去,他这才愕然发现,他只有在特别强烈需要原文内容的时候,才会想起来与之相关的内容。好比他想要逃跑,所以知道了析木城的界门会提前打开。也好比他因为被勒氏兄妹抓了,才终于想起了与勒氏兄妹有关的剧情。更不用说后面与坐忘学宫有关的闲笔,都是在遇到之后才能想起来。   换言之,如果不遇到,他的大脑就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会下意识地去规避自己思索与原文有关的内容。若不是沈渊清挑明,他到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   这就是天机不可泄露的胎中迷吗?还真是恐怖如斯。   “也就是说,你至今还没有遇到主角?”沈渊清略显失望的看了一眼还在震惊的闻玉絜,轻声扔下了一句更令闻玉絜震惊的话,“看来放你离开的这几年,完全没有什么用啊。”   闻玉絜:“!!!”沈渊清是什么意思?   沈渊清好整以暇地看着像是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的漂亮少年,笑着道:“你身上的胎中迷还是我破解的呢,记得吗?”   闻玉絜根本就没能躲开沈渊清,早在当年的大启皇宫,他们就已经狭路相逢了。   沈渊清应该是已经问过他一遍一样的内容了,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当时暂且放了他一马。任由他离开大启,去试一试能不能碰到主角,想起到底是谁命中注定能够打败反派。   怪不得他当年那么害怕呢,他能不害怕吗?那是已经直面过大反派之后深入灵魂的恐惧。   沈渊清这个人就是这样,端着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却随时能够手举刀落,像碾死蝼蚁一样,轻轻松松就让对方告别人间。   可闻玉絜真的不想死啊。   快点想想,还有什么办法!   沈渊清已经站起了身,如闲庭信步般,几步便走到了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小脸苍白的皇子,莫名被这份破碎感吸引。该如何形容那种感觉呢?就是既希望看到他哭出来,又觉得让他笑一下好像也不错。   “好啦,我还是很感谢你告诉我这些的,你已经很努力把自己知道的全部都告诉我了呢。”他甚至还有闲心夸奖他。   两次确认,闻玉絜确实把他知道的都说了。   “某种意义上,你也是我的恩人。”不然重生回来的沈渊清大概还是要走一遍过去的老路的,他是说功法上。沈渊清抬起冰凉的手,在闻玉絜的瑟缩中,不容置疑地抚了抚对方的脸,比想象中的手感还要好,吹弹可破的,让他真的有点舍不得了,“我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你知道我的未来,不能留,但你毕竟帮过我,所以我可以实现你的一个遗愿。”   他重点强调了一下“遗愿”两个字。   “现在,你有一炷香的时间思考,开始吧。”   闻玉絜哪里还用思考呢?他下意识地便脱口而出:“QAQ可是我喜欢你啊,除了和你长长久久、白头到老,我别无所求!” 第35章 拼命苟活的第三十五天:   闻玉絜在说完之后,自己先傻了,恨不能当场造个时光机,回到一息之前的那种。但是覆水难收,该说的不该说的他都已经说完了,时光机也造不出来,只剩下了内心的抓狂,我特么到底在说什么啊啊啊。   不对,为什么他这话能说得如此顺口啊?就好像它们已经萦绕在他脑海很久了,不自觉就脱口说了出来。   啊,想起来了,这不就是瓜来那奇奇怪怪的题目里的原话吗?   原来真的是我说的啊。   所以,到底鸡生蛋,还是蛋生鸡?一道世界经典哲学谜题,就这样摆在了闻玉絜的面前。   沈渊清审视着面前还在强装镇定的少年皇子,说不上来是相信了,还是没信。他只是面露古怪,就这样看着闻玉絜,看了许久。   一百多快两百年前,第一次在心魔境里相遇时,如果闻玉絜张口就对沈渊清说出这样莫名其妙的话,他会毫不犹豫捻碎这个来自异界的脆弱灵魂。   五年多快六年以前,第二次在大启的皇宫重逢时,如果闻玉絜敢给出沈渊清这样不知所谓的遗愿,他会让闻玉絜和整个大启明白耍他的代价。   但是在今天,当他们被动经历了这样那样、相逢不相识的事情之后……   目下无尘的渊清上仙,一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一边又诡异地觉得这确实是闻玉絜能够给出的答案。   从瓜来的心声“这就是爱情吗?公子越其实也暗中喜欢魔尊沈渊清?”;到为什么闻玉絜在胎中迷的强大作用下,把原文主角都忘了,却还能记住全部属于大反派的戏份;再到一百多年前闻玉絜以为没人能听到的那一句“我到底是有多爱他啊”……   往事一幕幕倒叙着在沈渊清的眼前浮现。   一次两次是意外、是巧合、是胡说八道,但如果是无数次呢?   他们两人就这样看着彼此,不知道沉默了多久,直至沈渊清才重新挂上了似笑非笑的面容,俯身靠近,单手扼住了闻玉絜纤细的脖颈,感受着对方逐渐慌乱的气息,用手指揉捻着抚过对方淡色的唇瓣,声音轻得就像是在诱哄,但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淬了毒,他说:“好啊,那我们就给你父皇写信,请他来参加我们的结契大典。”   闻玉絜:“!!!”不是,大哥,你玩真的啊?哪怕是为了试探我,也不用付出这么大吧?   沈渊清挑眉,就像是一下子抓住了闻玉絜的什么漏洞,步步急逼:“你不愿意?为什么,你不是喜欢我喜欢得不行吗?”   闻玉絜:……好问题。   但是说真的,闻玉絜也是发自肺腑这么觉得的,他直视着沈渊清宛如深渊的眼睛,很认真的表示:“出来混,有一条规矩,不能殃及父母!谈恋爱也一样!我可以为了你去死,但是我的父皇母妃、兄弟姐妹不行。”   闻玉絜的言下之意很明确,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你在试探我。你可以用任何方式试探,我都会奉陪到底,但我的父皇手足只是凡人,恕他们就不来参合你们这些动辄毁天灭地的神仙事了。   沈渊清看得出来,这一刻的闻玉絜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他还是害怕的,可是又好像忽然有了一往无前的盔甲,为了保护他的家人,他不想勇敢,也会逼着自己走下去。   “我也不想我们到这一步的。如果可以,我不想对你说出这些话,”闻玉絜是真的不想惹怒反派,但他也是很努力、很努力地去思考过,如果他和沈渊清谈崩,他一定要死的话,他该如何保护自己的家人,“我可以对你发誓,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察觉,早在我想起来那本书之后,我就第一时间离开了大启。”   这一点沈渊清也是相信的。因为他当年就在现场,目睹了一切。闻玉絜是真的狠心,也是真的守诺,不管他父皇如何逼问,他都咬死了只有一句,他要离开大启去修仙。   闻玉絜这份想要保护家人的决心,让沈渊清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自己的家人……   虽然他这辈子保护了他的家人,但反而把他们彻底推远了。   沈渊清沉下一双好看的眼眸,任由银色的长发如瀑布般从肩膀上倾泻而下,他低沉着声音说:“也许他们知道真相后也不会领情,你的努力将变得一文不值。”沈渊清看向闻玉絜,又好像在透过他看着更远的过去,那个在他好不容易救下全家,却只得到了妖童指责的过去。   “但至少他们活下去了啊。”闻玉絜奇怪的看了一眼沈渊清,“我想要的是保护他们,又不是非要逼着他们永远喜欢我。”   他当年一意孤行要去修仙的时候,他爹都快要气死了好吗。   连什么“闻玉絜,你要是敢走出这道门,我就再也没有你这个儿子”的狠话都说出来了。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他这个人就是这样自私啦。上辈子他在和父母吵架的时候还会发狠的想着,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永远不会做出你们这样自以为是为了我好却根本不尊重我意愿的事,但是结果呢?事到临头,他果然还是和他父母的儿子啊。   比起问他阿爹愿意怎么选,闻玉絜已经擅自替他爹做出了选择,他希望他能永远被蒙在鼓里,永远快乐的在大启当他的人皇武帝。   他是个好皇帝,也是一个好父亲。   哪怕那么生气了,最后也还是在怒火中烧中对闻玉絜妥协了,给了他不少的灵石与令牌,想要为儿子的求仙之路尽可能的铺平道路。   只可惜闻玉絜却不是一个好儿子。   “就像我不想伤害他们一样,我也不想伤害你。”闻玉絜垂眸,到最后也还是没有选择把早就准备好的对反派的威胁说出口。他果然还是挺怂的,他认输了,算啦,反正他已经努力过了,既然不成功,那就认命吧,“所以,如果你一定要杀死我,那就请快一点吧。我真正的遗愿是请不要伤害我的家人,拜托了。”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闻玉絜并没有死。当他紧闭双眼,开始紧张地等待着说不定下辈子还能再重开一回的最后一刀时,除了反派低声的一句“好”,他就什么也没有等来了。   当闻玉絜终于忍无可忍再次睁开眼睛时,他的眼前早就已经没有了独属于大反派的清冷身影。   一直到最后,闻玉絜也没搞明白沈渊清那一声“好”,到底是答应了他什么。   他只能和还在他怀里懒洋洋打着哈欠的蛇君大眼瞪小眼,试图让闻嘬嘬去走进一下他前主人的内心世界:“你说沈渊清到底是什么意思?今天不杀我了,决定留着明天杀?还是暂时不杀我了,准备以后杀?”   死刑变死缓?   闻嘬嘬困得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临近入冬,它就像所有蛇一样,开始有了想要冬眠的倾向。理论上,闻嘬嘬肯定是不需要的,但它的自我认知又让它觉得很有必要。但即便都这么困了,它也还是没有忘记一个好爹的责任,不断用尾巴轻轻安抚着它的崽,就好像在对他说,沈渊清不会杀你的,安啦,安啦。   他刚刚要是真的动了杀气,我早就和他动手了好吗?   阿爹说了要保护你,就一定会保护好你!   至于沈渊清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会帮你问清楚哒。   ***   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大反派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在闻玉絜眼前。   闻玉絜也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在坐忘学宫的客峰住下了下来,每天继续劳逸结合的在刷题的空挡玩乐,生活十分充足。姜也姜峰主每天都会带着医修准点前来探望。   从姜也的口中,闻玉絜了解到了不少事。   好比沈渊清最近挺忙的。既要应对各派的问责,安抚多方的情绪;又要着手调查于微到底做了多少孽,尽快给出一个让所有人都满意的处理结果;更不用说他还要兼顾进行到一半的收徒法会,不能让五十年一次的大招再出现什么差池。   “真的是辛苦渊清上仙了。”姜也想一想那些俗事就头疼,心有戚戚的想着,自己果然还是适合一门心思的清修,传承师尊的道统,“要不是有他在,我可能连来看你的时间多没有了。”   姜也因为之前请愿的事,对沈渊清的初始好感值是蛮高的,虽然闻玉絜还没有拜师,但她俨然是已经拿他当自己的小师弟来处理了。以她对师尊的了解,一旦这事里参合了清虚仙宗的剑尊,那肯定是要斗气斗到底的,但凡知道了剑尊也有意收徒,她师尊一定会“横刀夺爱”,或早或晚,闻玉絜都会是她的小师弟。   对于自家人,姜也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于微做了那样的恶事,不会还能有改过自新的机会吧?”闻玉絜终于知道了那天广场上的事,也知道了于微只是肉身被蛇君咬死,神魂还在。他对修真界仅有的常识大多都来自小说,生怕再给这种穷凶极恶的人来个什么转世轮回。   姜也却惊讶极了,她很认真的问闻玉絜:“你在开始修仙之前,你父皇没有告诉你吗?修者不入轮回。”   闻玉絜一愣,但还是想起来了,他爹确实说过类似的话。   ——“你以为修仙之人为什么总说自己是在逆天而行?你违逆了上天的意志,一意孤行想要求证长生,不会想着上天还能容你再不断轮回吧?只想得到,没有付出,这个世界上哪儿来那么多好事?”   原来他爹说的代价是这个啊。   闻玉絜对此还蛮好奇的:“所以凡人就可以轮回吗?真的有阴曹地府?”   姜峰主也是一怔,秋水一般的眸子里满是迷茫。仔细想想,哪怕是鬼域的鬼修,好像也没有见过真正的地府是何等模样。整个大世界,真正相信能够轮回的是佛修。但他们也只是相信,从未见谁拿出过实打实的证据。   “所以咯,”闻玉絜耸肩,“快乐就好,哪里来的那么多瞻前顾后?比起延迟享受,我果然还是喜欢就现在、就当下、立刻就要的快乐。”   从不内耗,是闻玉絜性格特征中最大的美德之一。   知道于微不会有未来了,闻玉絜也就放心了。至于于微的哥哥于徽会如何,以沈渊清做事一定会做尽的风格来说,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不过,闻玉絜对与自己无关的人并无兴趣,也就没有多问。   而闻玉絜意外从壶中世界出来的事情,坐忘学宫的长老们也已经连夜讨论过了,给出的结果一如闻玉絜所料,第二轮测试会给他们小队直接过了。   不是顶替谁的名额,而是好比原定要通过积分排名一半以上的小队,就假设会通过五万个名额好了,那闻玉絜他们小队就是五万零一。他们不会与实际名额产生冲突,但也不会因为他们莫名其妙损失了闻玉絜一个队友而被刷下去。   当然了,事实证明,以瓜来和王让尘的本事,根本不需要这样的特殊照顾。   哪怕小队里只有两个人,他们也在第二轮测试结束时,联合着孤家寡人的李三斤一起,把两个小队的积分都刷到了十分显眼的位置。   李三斤一个人闯入了前一千。   瓜来和王让尘更是直接进入了前一百。   十万个队伍的前一百,说真的,瓜来真人一直到出来的时候,都有一种失真感。这真的是他能够考出来的成绩吗?回想起在壶中世界睁眼杀人闭眼采药的日子,瓜来就忍不住想说,王让尘真特么不是人啊。   只有王让尘小朋友还在负气撇嘴,觉得如果没有出现意外,有他的好朋友闻玉絜在,第一肯定得是他们的!   直至闻玉絜嘚嘚瑟瑟的上前,拿出了森罗玉简(手机)在两人面前疯狂展示,瓜来真人才终于找回了那么几分真实感。   特权狗,不得好死!!!   ***   在彻底进入冬眠前,蛇君终于还是拼着最后一点神志找到了沈渊清,与他确认他真的不会杀他的崽。   沈渊清当时正在伏案忙碌,实在是没空应付蛇精病,但还是匆匆点了点头,给出了一个不知道到底是在说服自己还是说服谁的理由:“我还需要他给我找主角呢,自然不会杀了他。”   只是提起闻玉絜,沈渊清的眼前就不受控制的出现了那一晚少年皇子回护家人时的决绝。   说真的,为什么那样不顾一切的感情,就不能是属于他的呢?   好想占为己有啊。   真的好想。   作者有话要说:   瞎扯淡小剧场:   蛇尸:‘我’竟然想和我抢儿子?!   闻玉絜:我有手机啦,我有手机啦,我有手机啦~   沈渊清微笑.jpg。   PS:蛇尸代表的就是沈渊清对亲情这部分的执着啦。   上辈子他全家被灭,这辈子虽然救下了家里人但依旧没被理解。虽然他也不会一直内耗,没有家人就没有家人了,但内心深处其实对亲情还是有执念的,不是针对某个特定的家人,就是想拥有这份感情。所以在看到闻玉絜对家人的付出后,他就想占为己有了,便留了他一命。后续就是老套路啦,在拥有之后,又会觉得不够,想要更多。(成年人拥有家人的方式,就不是蛇蛇这种小学鸡式的认爹了,而是结契(喂))   大反派目前就是这么一个心理变化了。以防我正文里写的不够清楚,就在作话里做个补充说明,么么哒。 第36章 拼命苟活的第三十六天:   坐忘学宫,客峰。   小学鸡闻玉絜迫不及待地向他的两个好朋友炫耀起了自己的新玩具,名为森罗玉简,实为修真手机的神奇存在。   王让尘本来对森罗玉简还颇为不屑一顾的,他不明白闻玉絜在炫耀什么,也不明白瓜来为什么激动。   不过就是一件法器而已,还只是上品,你们是没见过法器吗?   天衍大世界的器物等级区分,就像它的妖兽区分一样,都是走的简单粗暴风,一共就六个大等级,法器,灵器,法宝,灵宝,以及半仙器和仙器。而在每个大等级里,又分为下中上和极品的四个小等级。   像闻玉絜这种低阶修士,能使用的就是法器和灵器,倒不是他买不起更高级的法宝或者其他,而是哪怕买了也用不了。就像之前于微虽然抢夺了坐忘学宫的仙壶,但他本身也就是分神期的修为而已,他根本无法驱动半仙器,顶多只能拿玉石俱焚当做威胁的手段。   当然,修真界还有一种比较特殊的器物是不限制使用等级的,也就是本命法宝,它会迁就主人的修为,或者也可以说是成长型的武器,不管主人处于何种境界,它都能配合上。   沈渊清的仙器八万春便属于这一类。   《道心》就像大多数小说一样,除了挂比主角外,就属大反派能开挂。从功法到武器,再到奇遇过的天材地宝,无不都是“你很强?我更强”的状态,根本不给普通人留活路的那种。但是讲道理,这种“神仙”放在任何一款游戏里,都肯定会被封号处理吧?   咳,总之,在王让尘看来,坐忘学宫的森罗玉简就只是一个上品法器。倒不是说小朋友有武器的等级歧视,只是见多识广的他,不是很能明白闻瓜二人对一个上品法器的推崇。   直至闻玉絜在他的面前,手动划开了玉质的界面,为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坐忘学宫的森罗玉简,那都已经不是手机,而是初具规模的智能机了,不对,是苹果vision pro,修真版。   打开玉简的刹那,操作页面就凭空浮现在了眼前。   只有修士自己可以看到这个完全透视的页面,当然:“也可以像我这样操作,就能把画面分享给你们了,也就是周围的人一起看。”   闻玉絜的手指几下掐诀,他能看到的浮空屏幕便与瓜来、王让尘共享了。   从论坛交流到检索引擎,从社交网络到小说娱乐,这森罗玉简上是一个不缺,一个不少,甚至可以说是过于全面发展了。其中不少名称和操作习惯,都带着挥之不去的现代人痕迹,不管是闻玉絜还是瓜来,都能一秒学会,纵享丝滑地开始网上冲浪。   好比此时此刻,他俩就在王让尘的眼前开了一局切水果,一边聊天,一边唰唰唰的切了起来。   瓜来无限感慨,总感觉自己拥有第一部智能手机时,第一个玩的也是类似的切水果小游戏:“据说这森罗玉简是坐忘学宫的某任宫主,在还是诚心峰峰主的时候提出的设想。你们也知道的,坐忘学宫的诚心峰在炼器方面的造诣,是可以比肩天工阁的存在。”   闻玉絜在心里翻译:top2的炼器学院,等于人家专业类院校的王牌专业,真不是人啊。   “但是修士嘛,动辄千百年的寿元,总是格外爱拖延。等森罗玉简正式问世的时候,这位提出设想的宫主早就卸任闭关,据说后来更是直接飞升了。”   闻玉絜翻译:穿越前辈辛辛苦苦造手机,奈何手下的技术人员太拖延,自己又天资过高,手机还没搞出来,就先飞升了。也不知道这位前辈看到如今天衍大世界的光景,有没有气到呕血。总之,愿飞升之后再没有拖延症!   “前辈临走之前,留下了很多森罗玉简的设想,但大多十分深奥晦涩,难以揣摩,功能只能一点点开发。”   闻玉絜:ok,懂了,技术人员的拖延症又犯了。   但即便如此,如今的森罗玉简也已经很好玩了,闻玉絜在轻轻松松赢了瓜来后,就换上了跃跃欲试的王让尘当对手。一边继续展示自己在切水果方面的流利手速,一边分屏调出了名为“天下事”的新闻板块。   如今上面最靠前的热搜,几乎都是坐忘学宫最近的新鲜事。   #渊清上仙#   #玉阙秘境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无人关心的角落,今年收徒法会的第二轮测试已经结束了#   #未来的师弟师妹剪影,选出最让你心动的ta#   #渊清玉絜是真的!#   #御剑大赛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啊啊啊#   #灵妙尊者法会现场穿搭#   #年度总结:白玉京最好吃的十大酒馆#   ……   ……   ……   总之,味儿正的一度让闻玉絜怀疑自己是不是又穿回了现代,还是大家都一起修真了的那种现代。   提出森罗玉简设想的前辈当初能飞升,怕不是合的八卦大道或者脑洞大道吧?   对于瓜来真人来说,这样海量的八卦信息,那简直就是快乐老家。他也顾不上指点王让尘如何在切水果中战胜闻玉絜了,只恨不能让闻玉絜赶紧帮他一一都点进去,让他吃瓜吃个痛快。   尤其是什么渊清玉絜是真的。   闻玉絜:= =给你一个重新组织措辞的机会。   不得不说,用灵力搞出来的东西就是好,操作流畅,画面清晰,且从未出现过卡顿的情况。坐忘学宫几乎人手一个。   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缺点,大概就是第一次登录森罗玉简时需要输入真气,账号与本人的灵魂直接绑定,从根上杜绝了被盗号的可能,也……杜绝了大家披着马甲在网上发出妄言的机会,导致这一批的修真网民多多少少有些放不太开。毕竟在天衍大世界,他们还是有不少在乎的人的。   不过某种意义上也挺好的,少了不少没必要的挑事争执,连网络风气和都谐了许多。   鉴于闻玉絜目前还不是坐忘学宫的正式弟子,他能看到的内容还是比较有限的,主要都集中在娱乐和生活这一块了,至于修真功法等学术典籍,那是想都不要想。坐忘学宫目前还是保留了修真界敝帚自珍的老传统。   瓜来和王让尘看到了闻玉絜在他的账号上发的第一条信息:hello world。   这鬼画符一样的东西,竟也被原封不动的呈现了出来。让闻玉絜还挺惊奇的,他本来只是想抱着瞎瘠薄试试看的态度,随意划拉了两笔,没想到在没有了输入法的桎梏后,修真界可以如此自由。   对于十几年没玩手机的人来说,闻玉絜真的很感动,那是一种重新回到文明世界的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懂的都懂。   瓜来在一边不住点头:【我懂啊,我懂啊。我只是不懂你为什么会提前拥有?】   一句羡慕嫉妒恨都不足表达瓜来真人那一刻的心情。   “所有的客人都可以用。”闻玉絜介绍得大义凛然。但实际情况却是,他这个人就是这样,非常擅长给点阳光就灿烂。在确认了姜峰主对自己的包容态度后,就开始暗搓搓的搞事了,好比吐槽一下自己朋友不在身边的无聊,也好比说一说他对坐忘学宫种种与世俗界有别的向往。   姜峰主听了之后十分感动,就给她的未来小师弟拿了个森罗玉简过来。反正在沈渊清的建议下,如今每个来坐忘学宫的客人都有,也不缺闻玉絜这一个。   瓜来更幽怨了:“那我为什么没有?”   这一题都不用闻玉絜回答,王让尘就知道答案:“因为咱们是考生,不是客人。”   如今坐忘学宫的客峰,几乎住满了各派来讨要说法的大能和弟子,闻玉絜每天出门晨练,总能偶遇几个,其中遇到最多的就是清虚仙宗的温伯渔。   这位名门正派的大师兄每次看见闻玉絜都很热情,自来熟的可怕。   “姜峰主拿给我的是面向客人的大众版。”闻玉絜继续道,换言之就是,这玉简不算差,但也不是最好的,“我已经和诚心峰的师姐预订了最新版,坐忘学宫什么时候放榜,咱们什么时候就能去取货。咱们仨一人一个。”   闻皇子对朋友还是十分大方的。   瓜来终于不用再当一个怨瓜了,只恨不能赶紧着考完第三场,他好去诚心峰去取回他的信仰。至于王让尘……   他切水果切不过闻玉絜,就转而浏览起了热搜帖里对于这一批即将入学的新弟子评价。小孩哥的表情很好猜,看见夸他的,他就笑的得意,看见说他不好的,就恨不能越过网线去和对方真人PK。   鉴于修士是真的可以做到顺着网线去真人快打的,闻玉絜不得不提醒自己的好友悬崖勒马:“坐忘学宫明令禁止弟子因为玉简上的口角之争线下约架,违者的最高惩罚有可能会被退学处理,你要考虑清楚。”   小朋友不屑的撇撇嘴:“我才不会去和这种连平沙落雁式都看不懂的人打架呢,不够掉价的。我在第二轮里……”   “停!”闻玉絜双手在胸前交叉,摆了大大的拒绝姿势,他平生最烦的就是学霸考完之后对题,因为他一点也不想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考试之后严禁复盘考题,我不想回忆考完的内容!我们已经进入第三轮了!”   瓜卷王这才如大梦初醒:“对啊,得抓紧时间继续刷题了。”   闻玉絜:“啊?”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对!”王让尘难以割舍的又看了一眼闻玉絜的森罗玉简,但还是快刀斩乱麻,明心见性般,也风风火火的投入了瓜卷王的阵营。   你说气不气?这个世界上就是有这种人,他不仅天赋比你高,家世比你好,学习还比你努力,最重要的是,在面对手机这种无与伦比的诱惑时,竟然也能说放下就放下。你俩上辈子是戒过毒吗?闻玉絜无法理解。   而让他更无法理解的是,这俩卷王还非要拉着他一起上进。   在重新陷入熟悉的题海战术时,闻玉絜真的很难形容自己那一刻的无力,就好像他好不容易在朝堂政斗中笑到了最后,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皇帝年幼,群龙无首,结果突然有人来告诉他,先帝大行前下旨让您殉葬。   狗皇帝!   ***   远在坐忘学宫主峰的沈渊清,也终于在百忙之中,抽空看了一眼自己的森罗玉简。他虽然没有什么手机瘾,但那完全不影响他从瓜来和闻玉絜的反应中,想明白这玩意大有可图的前景,以及掌握话语权的重要性。   然后,这才有了现在坐忘学宫的客人人手一个的情况。这些逼上坐忘学宫的大能,既是危机,也能成为转机。   就是……   沈渊清骨节分明的手指点着桌面,盯着森罗玉简的界面,闻玉絜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发来传音?   他很忙吗? 第37章 拼命苟活的第三十七天:   闻玉絜最近确实挺忙的,忙着刷题,忙着见缝插针地玩手机。   没了朝令夕改、搅风搅雨的于氏兄弟,坐忘学宫第三轮的笔试测试终于回归了正常,在第二轮和第三轮的测试中间,有了一段不算长也不算短的休整期。   这既是为了给考生们更多的准备时间,也是为了让坐忘学宫的长老们可以对考生在壶中世界里的表现进行足够的复盘。   虽然外界一直觉得坐忘学宫第三轮的笔试测试会决定考生们的生死,但实际上却并非如此。坐忘学宫毕竟还是一个修仙门派,不是朝廷科举,也不是真的要在天衍大世界推动高考,宗门对实践的注重必然是要超过理论的。他们之所以要把笔试放在最后,只是为了更合理地淘汰掉不想要的弟子。   好比虽然因为李三斤的努力,她所在的小队都侥幸过了第二轮的测试,但其中那个给全队使绊子、人品堪忧的卧底,就绝对不可能被坐忘学宫收徒。   哪怕他笔试考了第一名,都有可能因为“左脚先迈入考场”这种理由而被剔除出局。   毕竟有道术而无道心,是不可能得证大道的。   这些天以来,坐忘学宫内部的气压一直很低,大家都在尽可能地避免提及于微,但每个长老在开始审核工作时,第一反应总会是举例于微,对方就是个心术不正的典型。不少人都觉得,于微做了那么多事,修为仍追不上他的兄长于徽,就是因为他的心眼都用在了内斗和作恶上。   于微自作自受也就罢了,还连累了坐忘学宫的千年清誉,实在可恶。长老们生怕自己一个错眼,就变成下一个翁老宫主,再招个背刺学宫的弟子进来。   但是说实话,哪怕是姜也,也得承认:“这事不能全怪老宫主。”   虽然说确实是老宫主点头同意收的徒,但坐忘学宫这样的人品筛选,不可能针对所有考生展开。五十万人,他们要是真的挨个讨论研究,那收徒法会几年都开不完,大家也什么正事都不用干了,就开会玩吧。   长老们集中讨论的,一般都是在壶中世界里被标记了有明确劣迹的考生,讨论的内容更多的也是要不要再给对方一个机会,不能因为武断和莽撞的第一印象就随便冤枉人。   毕竟仙壶只是一个武器,只能按照设定好的规则给考生打分,无法做出感性的判断。   可道德层面的事,真的很难用一套标准去衡量。   而且,还有一些特别能装,考虑到壶中世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对外展示,会非常注意个人言行的考生,就没办法被筛选出来。   于微当年就属于后一种。   他们根本没辙。   “我们为什么不在收徒法会里再加一个问心的环节呢?”有年轻的长老提出疑问,年轻人总是想法多,“就像清虚仙宗,他们每次收徒时都会安排弟子登山门。”   “我们以前也用过。”旁边一个稍微年长一些的长老回答了对方。这位长老长了一张颇具喜感的脸,耷拉着眉毛,仿佛随时随地都在丧丧的面对世界,他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但是没有用,登山门能筛选出来的只是意志坚定的人,坏人也可以意志很坚定。”   还是好比于微,他想害人的心还不够坚定吗?   “我不是说我们也要登山门,而且说可以换一个其他形式,用幻境。”设计个考验他们到底是救自己还是救同伴的环节什么的。   “人心经不起测试。”沈渊清却否定了对方,他正坐在主位,一边快速地过着考生资料,一边淡淡道,“也并不是说在收徒法会的时候这个弟子没有问题,就能保证他从今往后都没有问题。与其担心再出一个于微,不如想想在教导弟子的时候如何进行正确的引导,避免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所有人:他说出来了!他就这么说出来了!他就是觉得老宫主教导弟子的方式不对!   沈渊清看也没看这些“体面人”,因为这就是他的想法,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能说的。   沈渊清从温伯渔口中听说了闻玉絜每天都在刻苦修炼,又从瓜来的心声里知道了闻玉絜这段日子刷题刷的连望仙阁的升龙宴都一再延后,虽然总觉得这不像是那个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偷懒就不勤奋的咸鱼皇子,但他又实在挑不出什么错来。   就只能找其他人麻烦了。   ***   时光如水,岁月如梭。   当闻玉絜终于浑浑噩噩从第三轮笔试测试的考场里出来时,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好像只剩下一口气了。怎么会有那么多古怪又刁钻的题目啊,他真的写的都手疼。好不容易赶在打铃前交了卷,又总觉得透着一股不真实感,他就这么考完了?他终于不用再经历刷题地狱了?   直至怪力少女李三斤一巴掌拍在了闻玉絜的后背,才终于把他拍回了现实。   他真的考完了!   不管考试结果如何,他都自由了!   闻皇子is free!   “走走走,升龙宴走起来!”吃喝玩乐走起来!公子越几乎是一秒就恢复了纨绔本质,开始呼朋引伴,走马章台,脸上的笑容,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的灿烂。   闻玉絜几乎请了所有在考试中有过交集、关系不错的考生前往望仙阁赴宴,瓜来、王让尘、李三斤,江遇以及他的男妈妈队友,眼熟的统统都叫上,不管未来如何,至少今天他们可以不醉不归,全场的消费由闻公子买单!   闻玉絜还专门返回了一趟客峰去分享喜悦。   巨大的白蛇已经彻底进入了冬眠。闻玉絜在它专属的小床上,除了配套的小被子、小枕头外,还给他整了个花色一样的小睡帽。如今蛇君就带着帽子,乖乖的盘睡在软乎乎的被子里。你别说,还是有点萌的。   蛇君在入睡前,特意努力和闻玉絜沟通过,如何在闻玉絜需要的时候把它变小,并“佩戴”在手腕上,以及怎么才能快速把它唤醒。   闻玉絜一般是不会打扰蛇君的,好比今天的笔试,他就没带它。   但考虑到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闻玉絜又挺想和蛇君一起庆祝的,哪怕蛇君全程睡觉,他最后也还是决定要“戴”上它一起。   望仙阁就坐落在白玉京最热闹的天街上,临街而立,气派非常,在高低错落的重檐下,是灯火辉煌,珠帘翠幕,一派盛世之景。但真正敢迈入望仙阁的客人却是寥寥无几,不是非富即贵,便是仙人之姿。   闻玉絜之前已经不知道吃了望仙阁多少次的“外卖”,这如今这回还是第一次入店。   负责在店门口迎客的小厮很有眼色,远远就迎了上来,毕竟闻皇子财大气粗,包下了望仙阁最大的小院,就不可能有谁敢怠慢了这样的贵客。小厮一边引着闻玉絜进楼,一边殷勤介绍:“您的朋友已经都先进去了。”   闻玉絜因为要折返带上蛇君,慢了众人不少。在迈步进入雕梁画栋、美轮美奂的酒楼后,他最先看见的便是矗立在酒楼门口的……   四海商会会长的巨大雕像。   这镶金戴玉的雕像,不仅雕刻得惟妙惟肖,周围还摆满了鲜花和供果,场景之诡异,让乍一看到的闻玉絜整个人都有点懵。除了让他想起来自己在四海商会花大价钱买了一张没能使用成功的船票外,他实在是不明白这雕像存在的意义。   偏偏每个进来的客人都对此视若无睹,仿佛这是什么天经地义的事。连引路的小厮都好像不觉得这有什么特别值得介绍的。   “这里也有老板把四钱尊者当财神的啊。”一道好听的声音从闻玉絜的背后传来,终于为他解了惑。   闻玉絜回身,正看到黄队首领由远及近的走来。   少年风度高爽,容貌翩翩,就是不知道什么毛病,大冬天地还拿着一把折扇。在闻玉絜看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主动打了招呼:“少典青,幸会。”在少典青的身后,还有不少黄队的队员。看来大家不仅都很有钱,还想到了一块去,黄队和红队一样,都在赛后搞起了团建。“你应该还记得我吧?”   “怎么会忘呢?”闻玉絜对于少典青和江遇的世纪之吻,那印象可太深刻了。江遇出来之后,还在说着绝对不会放过少典青呢,等等,“你们的包厢是?”   “回雪院。”   闻玉絜:……还真是孽缘啊。   “你们是?”少典青也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比起闻玉絜表情里的难以形容,他看起来倒是挺高兴的,“江遇也来了?”   闻玉絜意简言赅的回答了对方:“流风院。”   流风回雪,还是个CP名。   “那看来我们真的很有缘啊。”少典青笑的更开心了,音容兼美的脸上,是压都压不住的开心。他真的很期待一会儿看到小江遇遇到他的表情呢。   只有沈渊清站在楼上,皱着眉头向下看,什么缘分?   这注定是一个约饭的夜晚,沈上仙也来了望仙楼。望仙楼的雅间很多,人多的,就会被安排到后院一个又一个的小院里,人少的则会安排在可以登高望远的楼上。以沈渊清这种top癌的性格,他自然是更喜欢站在所有人头顶俯瞰的感觉。   结果这不看还好,一看就看到了某些据说很忙的人,如今却在和别人有说有笑,还有缘分。   沈渊清这样想到,在看了一眼至今也是没有动静的森罗玉简,他便皮笑肉不笑的转身离开了,还是正事要紧。   就在沈渊清转身的刹那,闻玉絜也像是似有所感,抬头向望仙阁望也望不到顶、宛如九重天的楼上看了过去。可惜,除了华丽繁复的藻井,他什么也没看到。   天冷了,得多加件衣服了,闻玉絜为自己刚刚感觉的那一瞬的冷意这样想到。   回雪院就在流风院的隔壁,又有少典青不知道何时的不请自来,红队的团建很快就变成了红黄一起团建,那一晚,所有人都喝嗨了。闻玉絜明显是其中最快乐的一个,他已经好久没有享受过这种醉生梦死的生活了,想他当年在大启,那也是众星捧月、前呼后拥的皇九子啊。   后来是因为忌惮大反派沈渊清,才不得不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死宅,如今总算能重回“老本行”,闻玉絜那真的是要开心疯了。   推杯换盏,酒足饭饱。   多年没怎么喝过酒还人菜瘾大的闻玉絜,很快就彻底醉了过去。瓜来却在一旁愁的不行,虽然他们这就只是热热闹闹的宴会,没有什么不干净、不健康的内容,但这种陪着领导夫人逛夜店的既视感,真的太强烈了啊。他不行的,他还是个孩子,他承受不来。   尤其是在无意中看到今天的消费单后,瓜来简直是血气上涌,他倒是不担心闻玉絜没钱,他只是担心主上在给夫人报销的时候知道这件事。毕竟是这么一大笔去向不明的灵石。   “不然还是我来买单吧。”瓜来作为圣教长老还是蛮有钱的,他私下悄悄和闻玉絜商量。   未免夫夫关系不和,他真的是操碎了心。   闻玉絜已经醉得稀里糊涂了,脸色酡红,眼尾稠丽,本就好看的芙蓉面,展现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美。他已经没什么逻辑了,听到瓜来要结账,便以为瓜来是舍不得这个钱了,于是表示:“不用,我有钱,你要是真过意不去,就帮我出个主意。”   闻玉絜最近真的挺苦恼的,在刷题之余都在发愁的那种。如今考完了,也放纵完了,就开始病急乱投医了。   “怎么了?”瓜来一愣,转而开始关心朋友。   “嗯?”王让尘也关心的看了过来,他年纪太小,没有人给他灌酒,他自己也完全无法理解旁人对这等辛辣之物的喜欢。比起杯中物,他果然还是更喜欢玩森罗玉简。现在离开了坐忘学宫,森罗玉简的很多功能都不能用了,但自带的小游戏还可以玩。整场宴会上,王让尘就一直在抱着闻玉絜的森罗玉简玩得不亦乐乎。   “少儿不宜。”闻玉絜捂住了小矮子的耳朵,有些话,不适合小朋友听。   瓜来略显诧异:【闻玉絜还能有什么□□的烦恼呢?不对,主上!卧槽!】   “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闻玉絜有点羞恼,但他又实在是没人可以讨论,只能拿瓜来凑合一下,“他有另外一个朋友,两人有点纠葛。”   瓜来:【懂了,你和魔尊。】   闻玉絜:……   闻玉絜还真的没办法反驳,因为他的烦恼确实和沈渊清有关。就,他到底该不该对沈渊清做点什么呢?   虽然他也知道,自己那一日对沈渊清胡言乱语的表白,不太可能被大反派相信。但是万一呢?万一大反派信了,他之后却一点表示都没有,怎么想都像是在骗人吧?原文里欺骗沈渊清是什么下场,还用他复述吗?   可问题就是,如果是他误会了,他继续说这些,惹了大反派厌恶,岂不是也要死?   左也是噶,右也是噶。   闻皇子进退两难,真的很烦。   “所以,你知道怎么隐晦地表达爱意吗?”就是那种既表达了关心和爱慕,又不至于让对方觉得烦的方式。   瓜来:“!!!”【你们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吗?不过也是啊,连反派于微都知道公子越是可以威胁主上的软肋了,到这一步也正常。不过,人皇之子竟然是这种主动型的直球选手吗?牛逼!】   本来内心有些说不上来的邪火,打算利用蛇尸,听听闻玉絜到底在干什么的沈渊清:“!”所以你这些天这么安静,其实就是在纠结这种事吗? 第38章 拼命苟活的第三十八天:   在闻玉絜不知道的角落,勒氏兄妹依旧在尽职尽责的完成着主上之前下达过的命令——替他看着公子越。   只不过如今主上已经回来了,公子越又被安排到了坐忘学宫暂居,他们没办法再继续像之前那样把人软禁在府邸里,就改为了派人远远的跟着。既能防止闻玉絜逃跑,也能对主上夫人进行一定程度的保护。毕竟闻玉絜作为一个非常有钱的筑基期,是真的又菜又招人惦记。   在这里,勒玉映就不得不重点表扬一句,虽然公子越很废,但至少他有自知之明,让他们的保护任务进行得非常省心。   闻玉絜几乎从不去什么一看就很可疑的阴暗小角落,也不会和一看就是有目的接近他的人搭话,最重要的是,从入住坐忘学宫的客峰开始,闻玉絜就很少出门,负责跟着他的人只需要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就行。三班轮换,十分轻省。   勒玉映有个女下属和她一样,是个资深颜控,被闻玉絜感动得不行:“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又这么乖的人啊?我可以申请一直来保护公子越吗?”   这份省心一直维持到了考学结束。   自由了的闻皇子终于暴露本性,招呼了一大帮子人,前往了白玉京最热闹繁华的望仙楼。天街车水马龙,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圣教的人再无法像过去那样,只派一两个人就能轻松应对,盯梢压力陡然增高。   为了以防万一,最近正好没什么事的勒玉映便选择了亲自带队,一直在酒楼外面守到了月上中梢。   勒玉映的女下属还在盲目乐观,觉得今天的情况大概是特例,毕竟谁考完了不想好好放松一下呢?公子越进的还是非常规矩又体面的大场所,虽然这回身边不知底细的考生比较多,但都是差不多的低阶修士,在女下属看来都很好对付,没什么可担心的。   但深知闻玉絜本性的勒玉映却敏锐地意识到了,这回不是特例,也不会结束,这只是闻玉絜回归吃喝玩乐的号角,一个全新的开始。   勒氏兄妹虽然脑子不够,但直觉却还算不错,她这一晚都用来未雨绸缪,思考紧急预案了。好比如果闻玉絜以后都一直这样到处乱逛该怎么办。他们一直暗中跟着是不是不太行?要不要直接在明面上也给闻玉絜安排几个?说真的,闻玉絜以前当皇子的时候也是这样吗?那些侍卫都是怎么保护他的?她要不要该派人先去大启古国取取经?   就在这个时候,勒玉映守在酒楼里面的手下来了传音。圣教作为坐忘学宫之外的人,是无法使用森罗玉简的,他们传递消息的手段十分传统,到目前为止还是只能依靠传音石。   “老大,公子越出来了,就是他身边还有人,咱们还要跟吗?”   “为什么不跟?”勒玉映皱眉,这是什么需要问的奇葩问题?闻玉絜身边有人怎么了?不管是瓜来还是王让尘,也都只是筑基期、金丹期的低阶修士,他们能顶什么用?   男属下:“但、但是他身边的人是主上啊。”   勒玉映姣好的面容上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好一会儿她才听到自己说:“……什么?”   你说谁?主上是什么时候进入望仙楼的?她带人一直在楼外盯梢,纵使主上道法通天,她也不可能错过啊。不对,现在的重点是,主上来干什么?不会就是为了接醉酒的公子越回家吧?   他们果然是真爱!   CP魔怔人狂喜。   勒玉映以前可从未想过,有一天在他们主上的身上,还会发生这么温馨的一幕。   不对:“还不快去准备仙车!”   公子越喝酒了,他们主上要怎么把人带回去?总不能是抱回去吧?啊,不对,如果是这样的走向,他们是不是不应该多事?   直男属下颤颤巍巍的回:“老大,这个世界上呢,存在一种东西,叫法术。”   咱们主上连仙器八万春,都只是用灵力浮在空中而已。他为什么非要像个凡人一样,自己动手去抱着别人啊?   然后,这些藏在暗中的下属,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家主上抱着公子越从容地从望仙楼里走了出来。   月光下,清冷的仙人身着云霞一般的法衣,仙姿玉貌,遗世独立,明明他的脸上挂着最人畜无害的笑容,却莫名带着一种生人勿近、万法不侵的疏离。   渊清上仙的身后,便是自动跟随的名剑八万春,身前却以再温柔不过的动作,小心翼翼的抱着熟睡过去的少年皇子。同样好看的两人,安静相拥在一起的画面,美得就像是一幅画。他们自成一方世界,任何外人都仿佛难以插足。   所有人:“!!!”   勒老祖环胸,得意的看回那些比钢铁还要直的下属。还为什么要像个凡人一样亲自抱人?当然是因为爱情啊。你们修炼这么多年,为什么至今单身,找找自己的原因!   不过,说真的,要是真的去问沈渊清,怎么会选择自己动手抱起闻玉絜,他其实也是无法回答的。   在意识到闻玉絜对瓜来是酒后才吐的真言后,沈渊清的事情正好也谈得差不多了,他便选择了起身告辞。在“顺路”(别问他怎么顺的路)路过流风院时,又“刚巧”看到瓜来在发愁该怎么把昏睡过去的闻玉絜送回坐忘学宫……   等沈渊清回神的时候,他已经抱起了闻玉絜。   并听到了瓜来在心里尖叫:【卧槽卧槽卧槽,还好老子好机智,没有真的动手。我就知道,这种时候我不能扶!和领导夫人太过亲密无间的贴贴,怕不是嫌命长!】   面对这个很有男德的瓜,沈渊清在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对方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晚事情谈的很顺利,未来魔尊的心情格外的好,他第一回放弃了去追究瓜来心里这些乱七八糟的内容。   只是抱着比他想象中还要轻一点、乖很多的闻玉絜,走出了望仙阁。   顺路就把人送回了坐忘学宫。   嗯,真的只是顺路。   在把已经彻底睡过去的闻玉絜,以尽可能轻的力度放到拔步床上时,沈渊清还在如此坚信。   闻玉絜的酒品很好,喝醉了之后,不会哭也不会闹,除了一开始有点话唠,后面就只剩下了乖乖睡觉。中间过程非常配合,让干什么干什么。从脱去外衣,到拿下他手腕上的白蛇,再到盖上被子,一点没让沈渊清感到困扰,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在摆弄一个大型的绢人娃娃。   沈渊清记得他的堂姐妹们就都很喜欢摆弄这样的绢人,乌黑的长发,雪白的皮肤,红的就像是樱桃一样的朱唇……   他也曾给自己最小的堂妹送过一个,想要缓和与家人的关系。   可惜,他前脚刚走,后脚就听到了小妹被吓哭的声音,他的兄长一直在安抚她:“别怕,别怕,阿兄以后不让十四郎来了,我们不玩他送的东西,谁知道里面藏没藏什么神神鬼鬼的巫蛊之物。”   沈渊清听后没什么想法,只想直接拿回自己的绢人,可惜,等他折返回去时,看到的已经是一个被拦腰剪断的绢人了。年幼不知事的小堂妹和瑟瑟发抖的堂兄,带着满屋子的下人跪伏在他的眼前请罪,仿佛他是什么吃人的妖怪。   沈渊清当时真的没什么想法的,他只觉得可惜,因为那真的是一个很漂亮的绢人。   而现在,他有了更好的。   沈渊清摸了摸闻玉絜柔顺的长发,一手扶着他的后脑,一手缓缓帮他彻底躺了下去。周围的多宝阁上,满是闻玉絜的东西,这个他只住了很短时日的房间里,已经迅速被闻玉絜的风格同化,到处都挂满了鲜艳的色彩,以及稀奇古怪不知道从哪里买来的小玩意。   充满了孩子气。   而如今这个孩子气的人,正舒心地躺在床上,眼睛还是闭着的,只是在躺下后,下意识地蹭了蹭沈渊清的手,嘟囔了一句:“渴。”   宛若撒娇。   鉴于闻玉絜真的很好照顾,本来已经起身准备离开的沈渊清,最终还是去而又返,从茶桌上给闻玉絜倒了杯灵茶。   茶水不知道放了多久,早已经凉了。沈渊清是想就这么给闻玉絜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从茶桌拿到闻玉絜的唇边时,就给发功加热了。嗯,大概他们反派日行一善就是这个样子的。   闻玉絜的嗓子是真的快冒烟了,酒后燥热,脸颊泛红,他一靠近水源,就像懵懂的小兽般,猛地扎了过来,靠在沈渊清身上咕嘟咕嘟喝了起来。温度不冷不热,茶水香气四溢,在梦里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沙漠旅人的闻玉絜,正在原地撒欢,他找到绿洲啦,他找到绿洲啦~   然后,闻玉絜就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摸了摸。   沈渊清看着闻玉絜鸦羽一样的眼睫毛,心里升起了难得的好奇,怎么会有人真的拥有这么一排像小扇子一样的睫毛呢?又浓密,又好看,挂在眼角犯困的泪珠,都带着一种我见犹怜。   沈渊清不由便轻声问了句:“你到底想要什么?”   也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梦中绝无可能回答的人。   月亮的清辉,从花窗外倾斜而下,照入了没有点灯的卧房之中。在一半微亮,一半黑暗里,银发的仙人再一次轻轻抚过少年的脸颊。修长的手指来回抚摸,就像在感受绸缎细瓷的微凉,没什么特别的理由,想做就做了。   直至闻玉絜终于被弄醒,他迷迷糊糊的睁眼,看着就近在眼前的沈渊清,觉得自己这个梦还真是没完没了啊。   先是沙漠,再是绿洲,现在又梦到了要实现他愿望的魔神沈渊清。   不过,为什么许愿之前不是他擦拭神灯,而是神灯擦他呢?他的脸有什么好擦的?闻玉絜试图抗议,可惜,酒精实在害人,他现在手脚软得厉害,仿佛连从被子中挣扎出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气鼓鼓的对神灯说:“我想要什么还不明显吗?我想要加你的森罗好友啊!”   沈渊清彻底愣住了。   闻玉絜的逻辑还停留在他彻底昏睡之前,瓜来对他说:“表达爱慕的方式有很多,但希望能不引起对方注意的,我还是头一回听说。你到底是想他知道你喜欢他,还是不想他知道啊?”   闻玉絜点点头,又摇摇头,就像是一个无理取闹着非要五彩斑斓黑的无良甲方。   但偏偏瓜卷王就是这样一个神奇的乙方,他还真就给闻玉絜想到了一个办法:“森罗玉简,了解一下。”   闻玉絜:“先生何出此言?”   “人类总有倾诉欲,你不说,就容易憋坏了,对吧?但你说了,对方又肯定会知道。思来想去,好像只能选择写下来。但如果是选择写信,信太多了,也会给对方造成困扰,对吧?所以,你完全可以在森罗玉简上写啊。就,主上未必会玩森罗玉简。”   简单来说其实是在赌,赌渊清上仙不玩森罗玉简。   毕竟未来的魔尊日理万机,白天要忙着装正道老大,晚上还要带着手下在黑道搅风搅雨,他那么敬业的一个反派,哪里来的空闲玩手机呢?而且,也没听说过哪个反派像个死宅一样沉迷网络,那多掉逼格啊,对吧?   “如果未来有天你们在一起了,对方问你明明爱他为什么毫无表示,你就可以拿出森罗玉简证明自己,你一直都在表达,只是对方没有看见。”   不得不说,瓜来同学真的是个卡bug的天才。   “先生大才啊!”   这个建议里,唯一的小漏洞就是万一沈渊清偏偏是个不走寻常路,爱玩森罗玉简的反派,那就没辙了。但不管是闻玉絜还是瓜来,想了想沈渊清那目下无尘的神仙面容,还是一致地摇了摇头,排除掉了这种可能。   退一万步说,哪怕沈渊清也用森罗玉简,怎么想他这种逼王都是已读不回的高冷挂。你说你的,他肯定不回,你怕什么?   脑子不算清楚的闻玉絜就这样被说服了,并深深地为瓜来的这个点子着迷。他不再苦恼如何隐晦地表达爱慕,只专心开始烦恼该怎么在反派不知道的情况下,加上对方的森罗玉简好友。说真的,这个难度不亚于考坐忘学宫。   闻玉絜想啊想,想啊想,就给想睡着了。在梦里的时候,他还不忘叨叨这个事,生怕自己一觉起来就给忘了。   不得不说,念念不忘,大概真的必有回响。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闻玉絜也没忘了瓜来贡献的好主意。他摸着自己完全没感到头疼的脑袋,在心里想着,修真界有灵力真是便利啊,连宿醉的后遗症都没有了。   然后,闻玉絜就看到了自己的森罗玉简,不知道何时摆在了脑袋边。   页面还停留在他加上了沈渊清的好友。   闻玉絜:“!!!” 第39章 拼命苟活的第三十九天:   好友怎么加的,联系方式哪里来的,昨晚喝醉之后自己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一系列问题从闻玉絜的脑海里呼啸而过,但根本不需要他去深究,因为很快的,来自沈渊清的传音就亮了起来。   闻玉絜被吓了一跳,等看清楚名字后,更是吓得差点把森罗玉简给甩出去。万万没想到,沈渊清真是那万中无一会在修真界玩手机的大反派。这逼王为什么放弃了对逼格的追求?闻玉絜痛苦面具,瓜来的好建议大概要胎死腹中了,他去哪儿再找一个更好的办法啊QAQ。   在内心为瓜来的建议举办了一场隆重又体面的葬礼之后,闻皇子才终于鼓起勇气,点开了来自渊清上仙的信息。   对方说话的风格,该说意外呢,还是不意外呢,就,比较意简言赅。   一点开浮空的屏幕,闻玉絜看到的就是一串的名单,意思明确,目的清晰。   ——找机会接触一下这些人,看看哪个有主角相。   闻皇子在那一刻终于大彻大悟,这哪里是沈渊清给他来信了,根本就是阎王给他派活儿了啊!原来大反派留他一命,是用在了这里。   该说不说,还挺合理。   要不然呢?   总不能真的是沈渊清被他的“爱”打动了吧?   亏闻玉絜之前还纠结了那么久。对于沈渊清为什么会放过自己这件事,闻玉絜其实已经琢磨好些日子了。不琢磨不行,哪怕他是个再怎么不想精神内耗的人,为了活下去,多多少少还是要努力一下的。   闻玉絜甚至没办法找蛇老师给他透题,毕竟蛇君还在冬眠。   对了,我的蛇儿子!   闻玉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腕上空空如也,幸好他转头一看,闻嘬嘬正好好的在自己的小床上安眠,就是睡帽戴的有点歪七扭八。闻玉絜实在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时候给蛇君戴的,只能归结于醉酒之后的酒鬼手艺实在有些堪忧。   公子越一边轻轻的给蛇君扶正了小帽子,一边想着自己作为一个正常人,果然揣测不了沈渊清一个神经病的内心。   只是,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概率,沈渊清真的是因为信了他的遗愿,而决定暂时放他一马,那他是不是应该再巩固一下自己暗恋者的身份呢?不对,他已经告白过了,那现在就是明恋了。   不管怎么想,他都不能把渊清上仙放置play,可……   闻玉絜披着外衫坐在梨花木的大床上,面对森罗玉简上那一长串的名单,深深地、深深地长叹了一口气。这是来自大反派的直接命令,他知道自己根本无法反驳,毕竟他的小命就在沈渊清的一念之间,他这种时候最应该做的就是无条件答应。   可是,闻玉絜那时不时就要冒出来一下的、该死的正义感,还是让他在最后试探着给沈渊清回了一条:“咱们找主角干什么呀?”   他甚至手动像画符一样,画了个卖萌的表情包过去。   当然,最不可思议的还是这森罗玉简,真就把他最多幼儿园水平的简笔画,给原封不动地发送成功了。   修真科技,恐怖如斯。   沈渊清这个时候正在外面开会。森罗玉简的传信功能是没有什么地域限制的,除非像之前玉阙秘境那种,否则一般哪里都能发送。因为是给圣教手下的开会,沈渊清也就没有太多顾及,一边听勒珠联汇报擅长制造假灵石的赵期的处理结果,一边看到了闻玉絜发来的歪头表情包,活灵活现的就仿佛对方跳脱的性格。   沈渊清看了半天,最后却也只给闻玉絜回了个问号。   也不知道是受穿越前辈的影响,还是因为《道心》毕竟是一本不算特别严谨的修真小说,这个世界的人也是会使用标点符号的。   而众所周知,来自逼王的问号,永远都不会是他觉得自己有问题,而是你有问题。   闻玉絜完美理解了大反派试图传达的信息,也明白了对方想要杀死主角的决心,甚至多少能get到大反派为什么要杀主角,毕竟没人会喜欢这种牺牲自己给对方白送经验的剧情。   只是,闻玉絜也没办法心安理得地就因为自己想活下去,便去害死另外一个人。哪怕并不是他出手,而是沈渊清,闻玉絜也过不了“我不杀伯仁,但伯仁却因我而死”这一关。不管这个主角是谁,闻玉絜都很难做出这种事情。他两辈子的父母都不是这么教他的。   面对大反派的任务,闻玉絜躺在床上想了又想,想得胃都要疼了,还是决定能混就混,混不下去了……就到时候再说。   反抗是不敢反抗的,只敢背后略略略这个样子。   顺便一说,闻玉絜的略略略小算盘打得可好了。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管这份来自大反派的怀疑名单里到底有没有真正的天命主角,他都会尽可能的不去靠近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从闻玉絜目前的总结来说,只要他不接触到对方,就很难产生与之有关的记忆。   那他就也不算是骗了沈渊清,他确实不知道谁是主角。   至于他该怎么和大反派解释自己无法靠近这些人,闻玉絜目前的想法是,找错人,找不到人,以及种种阴差阳错,但就是接近不了。   当然,表明上闻玉絜多少还是会做个样子,努力一下的。   好比……   名单上的第一位,李三斤。   闻玉絜没想到李三斤在沈渊清的眼里,竟然也能有主角命。他是完全没想起来李三斤在原文里的角色的。但看沈渊清的意思,他很看好李三斤,大概是“过去有奇遇,未来有成绩”的那一挂卷王奋斗流。   闻玉絜已经接触过对方了,他可以明确知道,这位怪力少女不是《道心》的主角,那他就可以放心大胆的继续接触了。   等在李三斤身上浪费够了时间,闻玉絜会给反派写个行动报告,充分展示一下自己对寻找主角这件事有多么多么上心,又做出了哪些哪些的努力。   只可惜,对方不是。   稀里糊涂落锤计!   如果大反派不信,大可以搜魂嘛,反正李三斤是真的不是。   但是,反派可以搜一次两次,却不能次次都搜,毕竟闻玉絜的灵魂还是蛮脆弱的,除非沈渊清不准备用他了,否则这样的搜魂肯定不次次发生,那闻玉絜就有信心凭借自己的演技和胡说八道的本事,对反派糊弄成功!   可惜,这个世界大概就是这样,计划总赶不上变化。   亦或者说,沈渊清很清楚闻玉絜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面对闻玉絜的消极怠工、阳奉阴违,他早就想到了,并已经准备好了一套行之有效的应对策略,根本不怕闻玉絜不去接触这些人。   而这一切,就还要从坐忘学宫终于放榜这一天说起。   坐忘学宫山门下最大的外广场前,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大家围着不知道何时升起的巨大告示墙,开始了十年一次的激动时刻。   暄暄马车欲朝天,卷帘谁不看神仙*。   这一次坐忘学宫的五十年大招,一共有523604人报名参加,在经过三轮紧张刺激的测试后,能够被写在金榜上的名字一共有3697人。也就是录取率在0.72%左右,真的和清华北大的录取率差不多了。   闻玉絜站在榜下时还在感慨,真真是千军万马考清华北大啊。   等等,他考上北大了?   卧槽,这辈子的我好牛逼啊!   和闻玉絜一样牛逼的,还有不少熟悉的名字,王让尘,瓜来,李三斤,江遇,少典青……说真的,江遇那个脑子都能过了笔试,还挺让人意外的。   咳,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都超牛逼的!   闻玉絜和瓜来都很开心,只有小孩哥抱臂站在一旁,昂着下巴说了句:“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他甚至还有点不甘心,没想到自己竟不是第一。   他兄长当年拜入宗门时,可是榜首。   他却只得了一个第二。   小朋友没被气哭,都算是他涵养好。   只能说,有人欢喜有人愁。有的考生名落孙山,也有的考生正抱着家人喜极而泣,只有闻玉絜和瓜来在心心念念地要上诚心峰,准备领取属于自己的最新款森罗玉简。王让尘也终于被从第二的阴霾里转移了注意力,开开心心和他们上了诚心峰。   诚心峰的师姐十分守信,早早就在等着闻玉絜了。   当然,她这天不早起也不行,整个诚心峰都快忙疯了。大批的新生弟子入宗,哪怕他们早就开始了准备,但依旧因为这三千玉简的刚需而多少有些手忙脚乱。   闻玉絜等人来时,穿着坐忘学宫统一“校服”的师姐师兄们无不在脚下生风,清点着即将发给这一批新入门弟子的森罗玉简,以及与之配套的使用说明。与闻玉絜有过约定的师姐,正在带人挨个检查出库品质。   虽然说给弟子们免费发放的森罗玉简是基础款,但考虑到有些生活拮据的师妹师弟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可能只会用这个基础款,诚心峰还是尽可能地想要保证他们的使用体验。   在看见闻玉絜来了之后,性格爽朗的师姐便笑着招手,对他道了一声恭喜:“我就知道,你肯定能进。”   她还是渊清玉絜的CP粉呢。   制作最新款森罗玉简的灵石,已经提前交过一部分了。这就是天衍的器修和丹修的规矩,不管最后能不能成,材料都肯定要耗进去的,所以必须得提前交钱。如果不成,那就到此为止了。如果成了,还得继续补齐剩下的钱。   “那万一我们考不上呢?”瓜卷王有点替朋友心疼灵石。万一他们考不上,这三个森罗玉简既没办法退,也没办法用。那可就太亏了。   闻玉絜耸肩,他不会说什么“我相信你一定能考上”的漂亮话,只是道:“那它就会变成一个我们分别之后的纪念品,我相信它总会有用到的一天。”准确地说,是闻玉絜对大反派有信心,从这些天坐忘学宫的动向来看,沈渊清绝对是有意在推动森罗玉简的普及的。   闻玉絜相信,在不久的未来,手机肯定会走出坐忘学宫,不再局限于内部网。   所以无论如何都不会亏的。   瓜来勉强被闻玉絜说服,直至他看到了顶配的森罗玉简到底价值几何。   在此之前,瓜来还在心声里欢呼雀跃【和领导夫人当好朋友就是好处多!】,一度让闻玉絜想要和他绝交。但等真的看到价格后,他却有点不敢收了,个十百千万……他数了半天都不敢置信,一个森罗玉简竟快顶得上他在圣教半年的月俸了。问题是,身为圣教长老,他的月俸可不低。   瓜来真的不太好意思收朋友这么贵重的礼物,哪怕他知道他的朋友很有钱,看起来也好像并不在乎这些黄白之物。   王让尘倒是收得没有半点犹豫,这位才是个真对灵石没什么概念的大少爷。他只是想着,哇哦,我的好朋友送了我这么一个最近最想要的好东西,那我也要送他一个他迫切想要的!我一定要成为最好的好朋友!   师姐看出了瓜来的抵触,赶忙解释,价格虽然确实贵了一点,但绝对物超所值。   在师姐罗列出来的种种好处中,闻玉絜最喜欢的还是售后部分。   这边的服务是真的没话说,不管以后他们的森罗玉简什么时候坏了,那都能修,还能与时俱进的进行升级。只要不需要耗材,那就是免费的。如果需要用到材料,也就只需要再出一份材料钱就行。   简单来说,诚心峰其实是不太会做生意的。面对闻玉絜这种大客户,你给他整这么一套售后,那他以后就不需要再投入了。   师姐略显疑惑:“但这是法器啊,法器不就应该耐用、好用,最好能家族传承吗?”   看看八万春,这都从上古传至现今了,不依旧牛的一批?能制作一款传承好几代人、乃至是上千年的法器,才是一个器修该有的职业素养。   师姐很热情的表示:“你们会用吗?如果不会的话,正好我还可以现在就教你们一下。”   虽然闻玉絜和瓜来都有在现代多年玩手机的深厚功底,但毕竟森罗玉简不是百分百的手机,他们还是带着王让尘一起乖乖聆听了师姐的讲解。对方十分细心,不仅在现场给他们讲了一遍,还用森罗玉简的留影功能给他们录了下来,方便随时查看。   “你们加一下我的森罗好友,日后如果还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随时找我。”师姐不仅是个好器修,还是个好客服。   “对了,你们分斋了吗?”   闻三人齐齐摇头。   各大宗门新入门的弟子,基本都要从外门弟子做起,差不多都要经历“外门—内门—入室—亲传”这么一个流程。当然,如果未来找不到长老愿意收为入室弟子或者亲传弟子的话,那就只能一直当一个平平无奇的内门弟子,自学成才了。   简单来说就是,你以为拜入宗门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不不不,那只是一个开始,卷无处不在,甚至竞争会更为激烈。毕竟大宗门里不是天才就是卷王,要么就是资源多到足可以把对方堆到一定高度的关系户,好比闻玉絜。   坐忘学宫的情况也差不多,唯一的区别是,坐忘学宫前期对弟子们的□□学,要更认真,也更负责。   有点像是在现代上大学那个味道了。   新生入校的第一件事便是分斋,以后还会根据每个人擅长的方向不一样,而进行更详细的职业细分。好比器修、丹修、阵修,诸如此类。   闻玉絜目前还不知道自己会被分去哪个学斋,他还在想着,这个分斋会依据什么条件来分呢?修为等级?入学成绩?还是各方面的综合表现?   诚心峰的师姐已经给出了答案:“哦,那你们现在可以打开学斋录直接看了。在录取名单出来时,分斋的事基本就已经定下来了。”   闻玉絜这么一看,人都麻了。   因为沈渊清给他的怀疑名单上的几乎所有人,都是这一年坐忘学宫的录取新生,或者准确的说,都是和他同一个学斋的同窗。   显而易见的,沈渊清给闻玉絜的名单不是全部的名单,只是第一批。沈渊清也根本不需要闻玉絜自己去找什么人,因为他都已经把人给闻玉絜攒好了,就等着这位主角探测器去和他们朝夕相处了。   可以说是把闻皇子安排得明明白白,根本不给他任何找借口的机会。   闻玉絜:QAQ 第40章 拼命苟活的第四十天:   闻玉絜被分到的学斋叫虚皇斋,他对此没什么反应,倒是瓜来站在旁边“咦”了好大一声。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虚皇是个道教的神名吧?高上虚皇道君什么的。这坐忘学宫还真敢起名啊。】   【不会所有的学斋都是用神名命名的吧?唔,仔细想想,也挺合理哈,毕竟是修真门派,谁不希望自己的宗门里能多点白日飞升的神仙呢?】   【等等,那我希望我能进财神斋啊!求求了,财神斋,财神斋,财神斋!】   可惜,瓜来的现场做法并未成功,他进的是五灵斋,早就分配好了,和闻玉絜等人还不是同一个学斋,非常孤独且寂寞。   闻玉絜倒是和王让尘分到了一起。瓜来觉得他们的修为差不多,会分到一个学斋也正常。只有闻玉絜觉得不对,虽然沈渊清的主角怀疑名单上没有王让尘,但总感觉大反派既然插手了,那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塞一个小王同学进来,小孩哥必然也是有他的过人之处。   就像他们的领斋是温伯渔一样。   领斋,说白了就是班主任,辅导员。每一个学斋都会设立一个领斋和一个副领斋,除了日常的讲学活动外,两位领斋也会负责学斋的一应事务,督促并检查弟子修行。   在看到领斋的名字后面写着温伯渔时,闻玉絜还小小的诧异了一下:“我记得这位温师兄……”   “师叔。”诚心峰的吴师姐纠正了一下闻玉絜。从温伯渔成为领斋的那一刻起,哪怕他未来不会成为闻玉絜等人的师父,辈分也会自然而然地水涨船高。事实上,在不少终其一生都只是内门弟子的修士心中,领斋就是他们的师尊。   闻玉絜点点头,表示跟着客服师姐受教了,然后才继续道:“这位温师叔我记得是清虚仙宗壬寅辈的大弟子吧?他也能来当我们的领斋吗?”   一说起这个,那吴师姐那可就不困了。   除了诚心峰的器修身份外,吴师姐同时也是弟子堂的人,今年入宗的弟子事务有不少都是她在负责,知道的自然也就比旁人多些。一腔八卦无处安放,正好趁着休息的空挡,拉着闻玉絜等人在旁边的石桌上分享一下。   吴师姐从袖中拿出了不少瓜果点心,摆了四盘,一群人就这样一边八卦,一边咔咔嗑了起来。果然还是瓜子和八卦最配!   “你们都知道咱们被各派逼宫的事吧?”虽然说家丑不可外扬,但在座的也都不是什么外人。   闻玉絜三人点了点头,何止知道,他们还是于微挟持事件的受害者呢。尤其是闻玉絜,要是没有于微那惊天动地一劫,渊清玉絜这个CP在森罗玉简上还舞不起来呢。   说起来,所有的受害者最近都陆陆续续收到了坐忘学宫对于微后续处罚的通知,以便他们知道坐忘学宫一直有密切地在关注这件事,并不会草草收场,于徽一定会罪有应得,遭到让所有人满意的结果。   在这里就不得不插一句,沈渊清不愧是大反派,很明白怎么样才能让一个人不好过。   于微的神魂并没有被直接处死,而是投入到了血月天罚至今还没有结束的玉阙秘境,但沈渊清又给他设了一道微弱的保护罩。也就是说,他会没日没夜地去感受他曾经伤害过的人是何种痛苦,又死不了。他会就这样反复遭受折磨,一如上辈子的温伯渔,在至少经历几百年后,神魂才会彻底磨损,直至死去。   等于微死于天罚之后,玉阙秘境又能重回以前灿烂如仙境的日子,不至于让温伯渔好不容易有个秘境认了主,又完全无法使用。   一举数得,所有人都很开心。   “那你们肯定也知道,接替前代宫主收拾这个烂摊子的人是沈长老吧?”   吴师姐是诚心峰峰主的亲传弟子,作为坐忘学宫的六大主峰之一,诚心峰是标标准准的道子派,说的再简单点就是和宫主派的于氏兄弟有仇。不管接替于氏兄弟的是谁,诚心峰的态度都是喜闻乐见。毕竟道子派的大多数人都和道子一样,走的是清修路线,比起争权夺利,更喜欢在峰里自己搞研究。   瓜来:【技术大佬一般都是死宅,我懂。】   闻玉絜翻译:搞学术的,看不惯搞行政的,合理。   只有王让尘什么都不懂,这种过于职场的话题,小朋友真的很难参与。但他还是郑重其事地坐在了一边,生怕自己哪里显得不够稳重。毕竟从今天开始,他可就是注定要让坐忘学宫引以为傲的成熟弟子了呢!他对于能参加这种成年人话题非常开心,感觉这代表了自己以后再不用坐小孩那桌。   总之,吴师姐对于最近异军突起的渊清上仙是十分看好的,算是半个沈吹:“这种各方扯皮是很难搞定的,你们懂吧?”   想让各方满意,就注定要损害坐忘学宫的利益。   虽然事情确实是坐忘学宫的人做的,他们也觉得该赔偿受害者,可如果沈渊清在这件事情里退让的太多,不免会给人留下难当大任的软弱印象。人类就是这样双标,既希望你能把事情体面地解决,又不想花太多的钱。   “所以沈渊清做到了?没怎么花钱?”在座的四个人里,也就只有王让尘敢说这个话了。   不管是瓜来还是闻玉絜,对于沈渊清那都是只敢在心里哔哔的,明面上肯定要把对方当you know who供起来,从不会直呼对方的姓名,生怕招致不幸。   “是渊清上仙,或者沈长老。”吴师姐作为半个沈吹,抬手捏了捏小朋友唇红齿白的脸。她倒是也没有生气,只是比较注重这种辈分上的称呼,经常会纠正师妹师弟们平日里没太注意的地方,“做人要讲礼貌。”   小朋友迫于师姐淫威,乖乖点头。   “上仙不是没怎么花钱,而是彻底的化危机为转机。”吴师姐其实也不知道沈渊清具体和各宗门是怎么聊的,更不知道坐忘学宫的补偿数字是多少,只是从她师父近日来不错的心情里就可以看出,他们的损失应该不算大,至少在可以接受的合理范围内。“各种条款也就不多说了,重点是,各派不仅谅解了咱们坐忘学宫,还留下了人。”   明面上说的是监督,实际上这不就是集众家之所长,给坐忘学宫输送人才嘛?   虽然这些人早晚还是要回归自己的门派的,但是他们人走了,知识却留了下来啊。要知道,各派留下的人可都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鉴于清虚仙宗带头留下了温伯渔。   作为壬寅辈的大弟子,百岁元婴的温伯渔到底有多厉害,已不需要任何多余的赘述。总之,其他门派哪怕只是为了面子着想,也不可能任由自家被比下去太多,他们留下的都是和温伯渔差不多级别的弟子。连妖域和魔域都留了人,身份非富即贵。   “你们懂这是什么含金量吗?”   瓜来:【名校交流计划!】   闻玉絜:既能继续推广森罗玉简,又白嫖了不少名校出身的客座教授,真有你的啊,沈渊清。   闻玉絜重新点开学斋录,重点看了一下他们这一届各学斋的领斋和副领斋的名字,果然,其中有不少都是差点死在了玉阙秘境里的天骄。这些人几乎都是一个本宗加一个外宗的搭配形式。也就是说,跟着他们修行的弟子,既能学习本宗优秀功法,又能吸取它宗成功经验。再不会有比他们更赚的一届了。   谁能想到呢?一场玉阙秘境,风险虽大,但收益喜人。只这个庞大的关系网,就直接让沈渊清赚翻了。   最重要的是,闻玉絜总算明白沈渊清到底要怎么合理合法地把自己送到代宫主的位置上了。   就是用这些“外部危机”。   在没有各宗门逼宫时,作为客卿长老的沈渊清,在坐忘学宫出身的长老、峰主、堂主面前,终究只是个外人。他只可能被用来当作与于氏兄弟抗衡的工具,是很难真的上位服众的,毕竟他的根基不在这里,连支持他的弟子都没有。   可是当其他宗门所代表的外部危机出现后,从感官上来说,沈渊清可不就立刻从外人变成了自己人嘛。至少他比其他宗门的人要强,对吧?   而除了情感上认同的以外,沈渊清也是实实在在有用的。   各派都留了人,哪怕带来了道术交流,可监督的功能还是存在的。这样的掣肘对于当惯了老大的坐忘学宫来说是很不舒服且丢脸的,偏偏他们又不能去和受害者大小声,那么到底该如何处理这些监督者呢?   这个时候,在玉阙秘境里与其他人同甘共苦、甚至充当了数日保护者角色的沈渊清,那简直就是闪着熠熠生辉的圣光了。   所以,只要这些其他宗门的天骄在一天,沈渊清的位置就会稳固一天。   总管着总管着,以姜也的性格,她肯定会觉得既然沈渊清如此适合这个位置,那就让他直接当了这个代宫主呗。姜也是真的没什么争权夺利的心,她只在乎能不能让坐忘学宫变得更好。   而等未来老宫主彻底卸任,谁会顺理成章地成为新宫主,那还用说吗?   闻玉絜觉得自己想的都已经是很浅层的东西了,但他的cpu已经快炸了,实在是懒得再去深入琢磨大反派还能怎么一鱼多吃了。只能说一句,反派牛逼。   安利完沈上仙的吴师姐,倒是还有话说:“几位师弟今天有事吗?”   尚且不知世间险恶的三人,再次老实的摇了摇头。他们今天就是看榜、拿森罗玉简,没有其他安排了。哦,不对,大概小孩哥回头还要写个家书,说一下自己被录取的事。   吴师姐听后,立刻笑得更灿烂了:“实不相瞒,师姐我还是弟子堂的人,正负责你们这一届的新弟子入宗。你们既然已经知道自己的学斋是哪个了,就顺便把自己学斋要用的东西领了呗?要是同窗之间有什么不知道的,你们也发挥发挥同窗爱,给他们顺便讲解一下?”   闻玉絜:“……”我就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瓜也一样!   因为来得早,而被路过的“学生会”师姐抓去干活儿,让闻玉絜的大学新生入学既视感更加强烈了。   幸好,闻玉絜这边和王让尘是两个人,瓜来才是真的惨,他注定要一个人面对一个学斋。   外门的学斋,就设立在一进坐忘学宫不远的几处山峰上。每十年为一届,每一届大概会有七十到九十个学斋,闻玉絜这一届的学斋是最多的,据说凑了个整,取了一百之数。也因此,每个学斋差不多就会有三十八到四十个人。   闻玉絜估计着,等他毕业了,大概也记不住同一届的所有人,同学斋倒是轻轻松松。   临出发前,吴师姐还千叮咛万嘱咐,在坐忘学宫内,只有长老、峰主等人才能乘坐仙车,弟子在各峰之间往来只能御剑,积分制,若是被执法堂的师姐师兄多次抓到御剑事故,以后就只能徒步了。   闻玉絜:吊销飞行驾照!   闻玉絜对此是一点没在怕的,因为他的御剑技术非常稳,是他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生里最擅长的事情之一。毕竟这可是他在没有修仙之前就在期待的事,没有任何一个中国人可以拒绝御剑飞行的魅力,没有!   在跟着弟子堂的师姐师兄飞往外门学峰的路上,他们还路过了不少其他地方。吴师姐都热情的一一做了介绍,并暗示的十分明显,你们记得和同窗信息分享哦。   从诚心峰到率性峰,从功善堂(日常任务领取点)到执法堂,最后竟然还有膳堂!   闻玉絜是真的没想到,在推崇辟谷的宗门里,竟还能看到膳堂这样神奇的存在。据吴师姐说,味道有些很是不错的,价格也十分公道。就是各个长老对膳堂的态度褒贬不一,如果未来想拜的师尊非常厌恶无法克制口腹之欲的人,那就最好还是远离膳堂。   闻玉絜这个氪佬无所畏惧,道子要是不喜欢,那他就换个师父!   闭关的道子对闻玉絜是什么态度,暂时还不好说,但至少他未来的师姐姜是十分喜欢这位小师弟的。   这也是吴师姐对闻玉絜如此热情,甚至直接把他当自己人,招呼他帮忙干活儿的原因。   在这些铁打的道子派眼里,从闻玉絜带着道子的令牌出现的那一刻起,他的身上就已经打上了鲜明的道子烙印,是再自己人不过的自己人。   姜峰主早早就知道了录取结果,十分为闻玉絜高兴,提前便替他修书一封,给人皇报去了喜信。   武帝也很高兴,虽然当初死命拦着儿子不让去修仙的是他,如今几年不见,听说儿子修为小有所成,靠着自己的本事考入了坐忘学宫,十分高兴的也是他。他的回信也已经第一时间送到了姜也的案头,武帝不是个爱磨唧的人,信里的主要意思就俩,一,感谢对他儿子的照顾,二,给儿子送点钱花。   武帝掐指一算,便觉得以他儿子的败家程度,对他的惩罚已经够了。这些年用那点钱过日子,他一定过得很苦吧?   既然儿子已经知道了家的温暖,那肯定是要给儿子再多送点灵石,免得他继续吃苦的。   姜也看的是哭笑不得,在出门准备给闻玉絜送灵石时,正好遇到了沈渊清,便把这件父子趣事讲给了对方听:“我见闻师弟来时已是金玉满身,前呼后拥。没想到在人皇看来,那样算是寒酸吗?”   沈渊清没笑,只觉得危机感陡然而增。   倒不是忌惮人皇这个人,而是他以为闻玉絜和武帝的父子情分早在五六年前就已经斩断了,原来并没有吗?   沈渊清转念突然意识到,自己没从秘境里出来之前,听勒氏兄妹的意思,闻玉絜一直都是在不客气的花他的钱的。最近却没再听勒氏兄妹抱怨此事,是他们习惯了,还是闻玉絜没再花钱了?为什么突然就不花他的钱了?   这可不行! 第41章 拼命苟活的第四十一天:   对于自己即将意外发两笔横财这件“小”事,闻玉絜暂时还不知情,他还在苦哈哈地帮忙。   当然,一般的小事杂事都有外门的管事和杂役弟子在管,闻玉絜的苦,并没有体现在体力活上,主要还是心累,需要与人撕资源的那种心累。   是的,撕资源。   闻玉絜怎么也没想到,他还没正式加入虚皇斋这个大家庭呢,就已经要开始为他的“家庭”殚精竭虑了。   明面上,每个新入宗的弟子得到的东西都是一样的,但实际上,连手指头都不可能一般齐,又哪里来的那么多绝对的公平呢?同样的资源,自然也会出现丹药的优劣、灵石的好坏之分。这要只是普通的生活物品,次一点好一点,其实差别也不大。但毕竟这是一个修真世界,事关修行,差一点那就真的有可能会影响到以后的天差地别,想不较真都不行。   闻玉絜跟着弟子堂的师姐、师兄出现时,其实还在想着,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会因为这种事吵架?要是我们没来,你们就不分配了?   什么不知道怎么分,按照平时的规矩来呗。   分配到差的,那就自认倒霉。   毕竟这种事也不可能有更好的办法了。   直至闻玉絜看到有其他学斋的领斋亲自下场,这才反应过来,不是弟子堂和外门反射弧长,为了早就应该准备的事今天才吵架,而是他们学斋的主角光环开始起作用了啊。   因为有别的学斋介入,破坏了资源平衡,主角所在的学斋不想吃亏,那肯定就要发生点什么意外来帮主角找回场子。虽然闻玉絜暂时还不知道他们学斋的主角是谁,可看眼下这个情况,明显就是气运推出了他这个特权狗,来充当主角的临时外挂啊。   给主角当挂,闻玉絜也是头一回,既新奇又好奇,甚至有种诡异的使命感——他是不知道别人的阅读习惯,只知道上辈子的自己既然能把《道心》看完,那肯定是喜欢主角的——赌上特权狗一生的尊严,也要让他喜欢的主角的故事漂亮地进行下去!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学舍的安排了。   学舍就是宿舍。   理论上,具体的报道时间其实是从明天才正式开始,但实际上,考虑到不少弟子不算优渥的家境,本着能为他们省一点是一点的原则,从放榜的今天开始,新弟子就已经能够先搬到坐忘学宫来住了。   外门的那些学峰,除了安置有上课的学斋外,就是供弟子们统一入住的学舍了。   一般来说,同一届拜入宗门的弟子会住在同一处山峰,同一学斋弟子的学舍也会尽可能的挨在自己人左右,方便互相照应。   但是今年的这一届注定有些特别。   瓜来吃瓜吃得风生水起,还是他之前那个论调:【五十年一次的气运之子大比拼,那必然要意外丛生啊。】他真是一点不意外。   说起来,这次的意外还是于氏兄弟之前非要教改造下的孽。由于他们当时坚持本宗只会招收天灵根的弟子,预想中会招收的弟子名额比现如今实际招收的弟子要少上不少。学舍当时就把这一小批的弟子,全部安排在了刚好升走了一批内门弟子的长乐峰。   哪里想到后面于氏兄弟朝令夕改,又把招收规矩给改了回去。需要入住的弟子人数原地翻番,长乐峰肯定住不下,学舍这边就只能紧急又另开了一座新峰长信峰。   问题也就由此而来,同样都是新入门的弟子,到底谁住老峰,谁住新峰?   不患寡而患不均。   吴师姐本还在等着年纪最小、看起来最不通俗务的王让尘发出天真一问——为什么我们不可以一起住在新峰。万万没想到,小朋友看上去是个傻白甜,实则精着呢,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在暗搓搓的用眼神示意闻玉絜,住长乐峰,长乐峰,死也要让咱们斋住上长乐峰!   闻玉絜不得不点了点森罗玉简,示意对方,有什么都可以在森罗玉简上直接说,倒也不必这么闪你的大眼睛,小心真的扭到了。   小孩哥赶忙低头,不算熟练的在其余人眼皮子底下开始哔哔:【快,展现你人脉的时候到了!别管是道子、沈渊清,还是姜也,谁这个时候最管用你就提谁!越早开发的山峰,灵气越浓、气运越深厚,后面再开的注定只会一处比一处贫瘠。大道之争,寸土不让!】   一步慢,步步慢,他们不能输在起跑线。   可惜,闻玉絜这头还没开口呢,已经有人先开了口。这一日到场的领斋不算多,也不算少,其中最惹眼的,便是五灵斋的副领斋萧恣意。   对方一身光华法衣,又傲慢又矜贵,一看就不好惹。   事实上,也确实不好惹。萧恣意便是在玉阙秘境里待过的焦明魔君之子。焦明魔君父子走的都是唯我大道,讲究的就是一个遵从本心,嚣张猖狂。   这份任性,从对方一打秘境里出来,不管不顾的在道修的地盘上就直接突破,成就元婴就能看出来。他还直接无视了他老子连发数封的家书,说要在坐忘学宫待着就真的待了下来,还积极成为了副领斋。身先士卒、真情实感的开始帮自己未来的弟子撕资源。   “长乐峰自然该给修为高的弟子住,他们修行快,以后升入内门的速度也快,还能继续腾出来地方照拂后面的弟子。”至于什么叫修为高,那自然就好比他们五灵斋的弟子啦,都是金丹初期呢,“谁知道修为低的弟子会在外门蹉跎多少年?”   仅有筑基期修为闻玉絜和王让尘感觉到了针对。   但魔修就是这个样子,爱则欲其生,恨则欲其死,护短护的厉害。面对不属于他照拂的人,他管他们去死。   说真的,萧恣意这个性格,如果和他是朋友,那肯定是很爽的,但是很不幸……   闻玉絜目前不仅不是对方的自己人,还有点竞争对手的意味,和其他几个弟子都是筑基期的领斋一样,都需要重点防范。甚至那几个零星的领斋都不足为据,毕竟明显是萧恣意这边的领斋比较多,拥有道子令牌的闻玉絜明显要更需要关注一点。   看萧恣意想刀人的眼神就知道,他没直接动手让他们物理意义上的闭嘴,已经是对教书育人这份职业道德最大的尊重了。   弟子堂和外门的几个管事看的一愣一愣的,都不知道该如何劝说。毕竟往届也没有哪个领斋会下场,都是统一交由弟子堂和外门处理的。萧恣意这一届是特例中的特例,其中有不少天骄都像萧恣意一样,以前还在自家宗门里当弟子呢,如今转头就带上了弟子,那真是怎么小心都不够。一听说萧恣意凡事都要亲力亲为,他们自然也不可能落后。   萧恣意是真的负责,好比闻玉絜和瓜来等人一进来,他一眼就认出了瓜来是他五灵斋的弟子,聊起来后,还顺带手的说了几句瓜来在道术方面的不足。   “我看了你在壶中世界的所有表现,感觉你不像是不会,更像是对整个道法体系都很生疏,真神奇啊。”   瓜来:【!!!】   闻玉絜:那瓜来确实不熟啊,他以前是修魔的。   总之,眼瞅着萧恣意等人就要靠强势的性格赢下这局,闻玉絜赶忙搬出了温伯渔,虽然他们虚皇斋的领斋没来,但那可是温伯渔啊!   与你们同生共死过的温伯渔!   闻玉絜在和温伯渔接触后,便想起了与对方有关的一些原文,知道这些人在秘境里培养出了深厚的情谊,后来也都算是为了温伯渔死了,那肯定在这种事情上……   “所以呢?”萧恣意环胸,依旧骄傲的像个小孔雀,只爱拿下巴看人,“温伯渔怎么了?”   一看是就完全没想过要给温伯渔面子。   萧恣意全身上下都仿佛在说,我的命可以给,但我弟子的资源不行!   甚至可以说,闻玉絜不提起温伯渔还好,一提对方反而更激起了萧恣意的好胜心。他是魔君之子,对方是道修引以为傲的大师兄,如果他教出的弟子赢过了对方的弟子,不也是一种变相的魔修赢了道修吗?干他!   闻玉絜:“……”   王让尘:“……”所以说,你为什么不提沈渊清啊啊啊!我觉得这个时候沈渊清更有用,他可是这傻逼秃毛鸡的救命恩人!   幸好,闻玉絜还有后手,早在进门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气氛不对,提前摇人,给温伯渔发去了森罗玉简。   温大师兄也永远不会让人失望,在闻玉絜努力争取了一些时间后,他终于踩着点赶到了。他还是一个人来的,带了不少领斋,一群光彩照人的天骄同时出现,让不算大的议事厅都真的有了一种蓬荜生辉之感。   光风霁月的大师兄也不需要怎么了解情况,闻玉絜在森罗玉简上已经和他都说过了,在进门之前,温伯渔就已经想好了对策,开口便是:“正是因为修为低……”   “怎么?你弱你有理?”萧恣意挑眉,他可不惯着这个,说话夹枪带棒,时刻准备战斗。   “不,萧兄误会了,”温伯渔赶忙摇头,温和一笑,充分体现了什么叫“惹到我,你可算是惹到棉花啦”,“我的意思是,你说的不无道理。但是修为增长的快慢,有时候和高低无关。我们暂时还无法分辨这种快慢,所以不如交给老天。气运也是天命的一部分,不是吗?”   道修是真的很信这玩意。   萧恣意这个魔修却是不太信的。   “还是说,你不敢?”温伯渔轻轻一句,便丢下了核弹。脾气好,不代表在撕资源的时候就一定会让自己人吃亏,温伯渔能成为清虚仙宗的大师兄,就代表了他也不是什么好拿捏的软包子。   只不过温伯渔是真的觉得抽签比较公平,他并不打算作弊,能抽到好的自然高兴,抽不到他也会认。   “抽就抽,谁怕你啊!”萧恣意立刻上当,根本经不起一点激将。   然后,就变成了领斋们在森罗玉简上开会抽签,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到场了。   闻玉絜几人看的是目瞪口呆,一场很可能随时升级的内斗,到底是怎么就莫名其妙地往着小学鸡的方向发展了啊?   萧恣意和温伯渔也无愧气运之子的身份,五灵斋和虚皇斋都抽到了入住长乐峰的资格。   不过很显然,事情并不会就此结束,除了学斋以外还有……   闻玉絜还在想着呢,温伯渔已经开始夸萧恣意了,夸得非常真诚的那种:“萧兄的签运真厉害啊。”   “那是。”萧恣意这个人有个明显的性格特点,那就是不禁夸。鉴于他们都得到了想要的,那就不是敌对立场,萧恣意也就稍稍收敛了身上的刺,“我爹从小就夸我运气好。我跟你说,这种事我就没输过!”   “不如我们边走边说。”温伯渔自然而然做了个请的动作,一看就是准备把人忽悠走。   萧恣意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但就像温伯渔说的,签抽了,事了了,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呢?好像确实也该走了。   只能说,温伯渔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男人。   他总能大事化小,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怪不得原文最后从玉阙秘境里活下的是他呢,你不一定会喜欢他,但也是真的很难讨厌他。   等温伯渔把以萧恣意为首的一众领斋忽悠走了,弟子堂的后续分配也就终于重新回到了随机分配的正轨。闻玉絜对此是没什么意见的,有好有坏才是正常的,不可能这个世界上什么好事都让你一个人占了吧?   等闻玉絜和王让尘清理好物品,安顿好了学斋的事,忙碌了一天终于回到自己所在的客峰时,他这才想起来,自己也有个家要搬呢。   救命。   但更要命的,还是沈渊清不知道已经在他的小院里等了多久了,对方还挺不拿自己当外人的,直接登堂入室,端坐在了客厅,还优哉游哉地给自己沏了一壶好茶。   闻玉絜:那可是我最贵的茶!   沈渊清见人进来了,便似笑非笑的放下了茶杯,看着缓步挪动闻玉絜:“怕我?”   闻玉絜赶忙把头摇的就像是个拨浪鼓成精,不敢不敢,他时刻还谨记着自己明恋者的身份,他怎么会害怕自己的心上人呢!   沈渊清又看了闻玉絜半天,这才放弃了深究,只是自然而然和闻玉絜聊起了他这一天的忙碌与收获,丝毫不打算掩饰自己对闻玉絜行踪的了解与掌控,总体来说:“你们学斋运气不错。”哪怕是看上去吃亏的地方,也会有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好处。   还是好比学舍这个事。长乐峰是老牌学峰,虽然灵气足,却也代表了卧舍陈旧。但是吧,就是这么神奇,长乐峰的学舍因之前一个弟子的临时突破,而被雷劫都劈的差不多了,学宫前不久刚给他们建了一批新院子。   闻玉絜这才醒悟,这个世界上确实没有什么好处都让一个人占了的好事,主角除外。   诶嘿,主角一人得道,他这个鸡犬也能蹭着升天,挺好挺好。闻玉絜终于get到了自己所分学斋的好处,对此很是满意。   沈渊清也很满意,毕竟看如今这个总能化险为夷的样子就知道,他挑选的第一批名单是很靠谱的,主角有很大的概率就在这里面。他一边想,一边给闻玉絜扔了一个芥子袋和一个令牌过来:“芥子袋里是你爹给你寄的灵石。”   闻玉絜:“!”   “令牌是我银庄的私人凭证,你以后有需要花用的地方,可以自己直接去取,也可以让勒珠联和勒玉映帮你。”他想看看在他和武皇(的灵石)之间,闻玉絜会选谁。   闻玉絜:“!!”   沈渊清不紧不慢地加重了筹码:“没有上限。”   闻玉絜:“!!!”   搬什么家,重买,统统重买!他一份,瓜来一份,王让尘一份!所有人都值得拥有一个家! 第42章 拼命苟活的第四十二天:   报道一共三天,闻玉絜简直忙到飞起。   他既要把放在客峰的东西搬走,又要给学舍购置一套全新的软装,从挑选到购买,再到搬家布置,全部都压缩在了这三天之中,闻玉絜觉得再不会有比他更惨的人了。   真·亲自动手布置学舍、还帮了闻玉絜不少的王让尘,在百忙之中不忘三白眼,斜看歪在藤椅上,基本只动动嘴皮子指挥别人干活,自己全程躺平的闻玉絜,总觉得他们俩人对辛苦的定义肯定有一个是错的,而他很坚信那个人不是自己:“你到底累在哪里?”   “花钱也是一件辛苦事啊!”不等闻玉絜开口,同样在帮忙的瓜来,就已经很没立场的开始了睁眼说瞎话。或者也可以说他太有立场了,领导夫人说什么都对!   王让尘:?   ——在这段三角友谊里,我感觉我受到了排挤!!!   “尘尘,快来,这个琅轩木的武器架怎样?”又有闻玉絜预订的东西被送到了,“我不知道你的本命法宝是之前的宽刀还是后来的重弓,不过无所谓,这武器架什么都能放,你只需要看看颜色搭不搭。”   其实不搭也没关系,闻玉絜还订了其他武器架,可以让王让尘一周七天不重样。   王让尘的眼睛唰的一下就亮了,他收回自己刚刚所有的话,他和公子越一定会成为一生的好朋友!   只能说,闻皇子是真的很擅长花钱,也很会花钱。   “这些多余的东西你准备送回哪里?还是城东的府上吗?”瓜来正在替闻玉絜收拾一组用核桃雕刻的手工品,也不知道是施展了什么法术,木舟上的小人竟真的能在水上表演踏浪。不管看几次都很新鲜,但闻玉絜对它已经失去了兴趣,准备一起打包送走。瓜来至今还住在城东的宅邸,他表示闻玉絜要是送去那边,他就能给代劳,根本不需要雇人。   闻玉絜却摇了摇头:“不是,是自己的家。”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没和瓜来说过,他房子超多的。   少了勒氏兄妹的软囚禁,闻玉絜终于顺利继承了他爹在白玉京给他准备的几处宅邸,并从中挑选了最顺眼的一套当做自己以后的家。虽然闻玉絜现在算是个“住校生”,但十天一次的休沐日他还是可以回家的。   没有人会喜欢一直住在学校里,闻玉絜也不例外。   闻玉絜就把很多暂时用不上、但他又舍不得扔的东西,都一股脑地送回了那边的家。甚至在跃跃欲试,试图找机会把放在城东的东西也一并送过去。   当然,就目前来说,这个操作还是有一定风险的,闻玉絜并不打算一上来就这么作死,他只是有这么一个打算,准备先观察一下大反派的反应,等一点点试探出自己可以得寸进尺的底线在哪里后再说。   不过,就当下来说,这位反派的底线还蛮……慷慨的。   这让闻玉絜都有点没那么怕沈渊清了,毕竟谁又能真情实感的去害怕一位财神爷呢?一如那句老话,月薪一万,老板说啥是啥,月薪十万,他工作都不需要休息,月薪百万,他会与公司共存亡!   说真的,闻玉絜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在高薪给大反派打工,还是准备偷偷摸摸当一个混子的那种。不仅不怕对方了,甚至想给大反派送点啥,不然总感觉这钱他拿的不踏实。   除了搬家外,闻玉絜剩下的入宗流程,就基本和大多修真小说里写的差不多了。   先去弟子堂领了弟子令牌,并留下了一缕神魂在灯阁的魂灯之中。人不死,灯不灭,若他日遇到威胁性命的意外,魂灯也会发出警示,好叫学宫及时作出应对。   然后是去功善堂领月例。月例分基础月例和功善月例,说白了就是基础工资和绩效奖金。完成每个月功善堂定额发布的日常任务,就会有基础工资拿,完成超额的任务,那自然就会有奖金提成。当然,也可以有钱任性,完全不去做任务,那就没有钱拿,但每年会有一次任务考核是必须完成的,否则会有被退宗的风险。   最后,就是从外门管事手上领取统一的“校服”法衣,绑定森罗玉简,以及在一定的范围内挑选学舍了。   其他学斋如何不得而知,反正闻玉絜他们虚皇斋采用的是先到先得制。   来得早,就有的挑,来得晚,便没得挑。   属于虚皇斋的学舍一共有十处院落,都坐落在长乐峰日照最充足的南麓山腰。闻玉絜第一次踏着清晨的薄雾上山时,总怀疑自己以后会变成什么日照十四个小时以上的新疆小番茄,被阳光浸润得鲜亮圆润又酸甜可口。   一座四合院,会入住四名弟子,一人一个门阔三间的大房子。   说真的,这待遇不算差了。拿李三斤举例,她长这么大都没有属于自己的房间,毕竟她们家里有足足六口人,在村里一共也就拥有三间瓦房。她现如今不仅有了独立的寝室,还有了书房,和可以招待朋友的客厅,对于她来说,这一切都已经超乎了想象。   但对于闻皇子来说,这真的是他住过的最小的房子了,都不能叫委屈,他觉得他其实是来上《变形计》的。   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装不下,最后也只能含恨送回了家里。   也幸好所有的东西都能重买,算是稍稍弥补了一下公子越受伤的心灵。他和王让尘是最早报道的,自是选到了一处,中间也没再发生什么意外,大概气运之子总会遇到意外的光环也知道什么叫休息。   一直到正式开始上课,在见到了自己全部的同窗后,惊讶才重新回到了闻玉絜的脸上。   因为……   闻玉絜看着满屋子乱窜、和王让尘差不多高的小豆丁,一时间竟有些恍惚,自己到底是来上大学的,还是来上幼儿园的?为什么这些未来的气运之子、疑似主角们都这么稚嫩?!   哦,不对,也合理。   闻玉絜终于想起来了,主角好像确实比反派小来着。   所以,他现在算什么呢?《穿越后,我和幼崽期的主角当了同窗》?《龙傲天他今年三岁半》?《我在幼儿园给大反派打工的那些年》?   当然,闻玉絜说得是有点夸张的,在场的同窗并没有小到幼儿园的程度。他们大多的年纪看起来都是和王让尘差不多的中学生,正处在拥有最大好奇心、最高执行力以及最为旺盛精力的人生阶段。   闻玉絜一开始还奇怪了一下,他之前怎么没在收徒法会上看到这样犹如小学生春游般朝气蓬勃的景象。这些小孩姐、小孩哥当初都藏去哪儿了?   瓜来在森罗玉简上解答了他的困惑,自然是还在炼气期乱晃啊。   一般的修真小说,除了主角在场的活动百分百出现意外之外,还有一个什么显著的特征呢?那就是只要主角进了什么秘境、什么活动,一旦副本结束,主角必然有所收获,不管是得到了什么稀世宝物,还是修为精进,反正绝不能原地踏步。   就像萧恣意从玉阙秘境里出来后金丹升元婴一样,闻玉絜的这些同窗也大多是从壶中世界出来后就练气升筑基了。   当然,能升这么多人,主要也是因为坐忘学宫最低的收徒标准也是练气八层,很多人来报名时,本就已经是练气大圆满。一趟壶中世界出来,也该筑基了。   资质卓越的王让尘,还是出于对身高的考虑,而放弃了结丹。   换言之,这一趟壶中世界的副本,只有闻玉絜的修为……是实实在在的没发生什么变化。   但是讲道理啊,谁家一个小境界的提升,会只发生在几个月内?闻玉絜稳固筑基初期的修为,也不过是报名前的事,这次没提升其实也正常。   要是修真是这么容易的一件事,那百岁元婴也就不会是什么稀罕事了。想想看嘛,从普通人到元婴,中间会经历几个境界的变化?三个大境界,十四个小境界,以百年为单位,不算后期越修越难的情况,只假设可以匀速修行,那也是需要平均七年才能更上一层楼的。   闻玉絜觉得自己的节奏才是正常的,是他学斋里的其他人太过反人类。   闻玉絜就这样和一群小朋友当了同窗。幸好,这些小孩姐、小孩哥一个个都远赴盛名,道心稳固,不像真正的青春期那么难搞,为人礼貌,进度有度,还会真诚地对闻玉絜建议:“此番修行,闻兄自当勤勉。”   对方的意思是好的,毕竟同窗一场,他不想有一天他们都进内门了,热心帮助他们掌握森罗玉简的闻同学还在外门苦苦挣扎。   但是……   闻玉絜听后只觉扎心。   当然了,闻玉絜所在的也不是一个纯粹的少年天才班,还是有和他一样的大人的。好比三灵根的李三斤,也好比在第三轮笔试测试中,分数超过王让尘,拿下第一的岑金山。   一个标标准准的龙傲天,长相英俊,出身很好,天生的纯阳之体,最重要的是性格也不错,自带的领导能力,让他自然而然地当选了虚皇斋的斋长。   也就是班长。   这位完美无缺的岑斋长,不仅是个学霸卷王,还是个责任感极强的好斋长,上任当天就领着一学斋的小鸡崽子们一起出门卷修炼了。   只不过,路上巧遇隔壁混生斋的江遇时,对方看到这般景象差点没笑疯。   江大美人虽然脑子不好,脾气也差,但是真的好看。一手搭在少典青的肩膀上,一手扶着腰,指着闻玉絜,笑得跟个神经病似的。   闻玉絜:“……”我们之间的红队爱,从这一刻就死了,死了!你懂吗!   不过,怎么说呢,和小孩姐、小孩哥当同窗的好处也很明显,闻玉絜在定期给大反派汇报自己找主角的进度时,终于又有了新理由:“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太小了的缘故,我哪怕接触了他们,也什么都没想起来。”   这点闻玉絜甚至都不算骗人,因为他在遇到王让尘的时候就是这样,根本想不起来和王让尘有关的剧情。   大概这边的天道也流行开未成年保护吧。   沈渊清:“……” 第43章 拼命苟活的第四十三天:   闻玉絜拿王让尘举例,其实是有很大漏洞的。   不过不等沈渊清开口,闻皇子就先真诚自曝了:“当然,也有可能是王让尘在原文里确实没被提到过,所以不管我怎么和他接触,都不会想到与他有关的剧情。”   沈渊清没说话,只是耐心等着闻玉絜继续,因为明显对方这话后面肯定还要接个“但是”。   “但是话又说话来了,”闻皇子睁着一双滚圆的眼睛,就像是刚刚带回家的小猫,正在逐步试探自己的家庭地位,“单看王让尘这个配置,他在未来怎么也不像是会籍籍无名的人啊,对吧?”   闻玉絜早就想好了,不管沈渊清是回答对,还是不对,他都有话说。   可偏偏大反派就是如此与众不同,他端坐在上首,不紧不慢的看着闻玉絜,只模棱两可的说了一句:“是吗?”   闻玉絜只能硬着头皮说:“是、是啊。”   等闻玉絜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磕绊了,立刻调整动作,昂首挺胸,站姿挺拔的就像是一株小白杨,试图从肢体语言上来弥补自己刚刚的不自信。   沈渊清差点没忍住笑,又逗了对方一下,这才不紧不慢的“嗯”了一声,示意闻玉絜继续。   闻皇子大受鼓舞,能沟通,就能忽悠,他最怕的一直都是沈渊清根本不打算听他解释。仿佛生怕沈渊清反悔似的,闻玉絜当场就打开了森罗玉简,把虚空的屏幕共享给了对方,页面上是他早就准备好的数据分析报告。   简单来说,就是闻玉絜给反派做了个PPT,并正准备用森罗玉简当演示机,来给对方进行汇报演讲。   瓜来要是在这里,一定会赞一句:没想到兄弟你也成功把自己变成了社畜的模样。   人类的智慧在求生欲面前,总会变得格外具有创造力。   闻玉絜又自认为不着痕迹的观察了一下沈渊清,确认对方接受程度良好后,这才正了正衣冠,继续了自己的汇报:“请看,这是我罗列的二十四型主角模板,按照网络小说二十年演化的前后进程排的序。”   沈渊清这回是真的惊讶了,闻玉絜竟然是来真的,写了这么多?他哪里来的时间?   当然是在领斋讲学的时候。   说真的,闻玉絜本来也没想过搞个PPT什么的,但是吧,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神奇,当你开始学习的时候,你就会突然发现,除了学习以外的一切事物都是如此的令你着迷。不管是窗外偶然路过的老猫子,还是冷不丁地就决定整理凌乱不堪的桌面。最可怕的是,当你干完这一切,觉得至少过了有半个世纪那么久之后,讲台上夫子的讲学也不过才刚刚开了个头。   上课的时间是如此的缓慢,下课的时间却又是那样的飞速。闻玉絜就这么一边摸鱼一边玩,愣是生生在课堂上写完了他的PPT。   中途差点被温领斋发现。   要不是他隔壁的小孩姐讲义气,关键时刻戳了戳他的胳膊,那……远在大启的武帝大概就要体会一把什么叫请家长了。   沈渊清:“?”请家长不也应该请我吗?   咳,总之:“我上辈子看过无数本修真小说,虽然细节差不多都忘光了,但是一些耳熟能详的套路总结和角色模板还是信手拈来的。”   “好比,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类的角色,就是古早比较流行的一类主角。讲究的是一个欲扬先抑,主角早期总是特别穷、特别惨,还大概率是个孤儿。在一路打怪升级的崛起路上,遇到了这样那样有钱又帅、家世还好的天才,非要和他过不去。我也想不明白,这些天才为什么这么吃饱了撑得,但从作者的角度来分析,大概是为了剧情爽,可以让主角喊出著名的‘莫欺少年穷’的口号。”   “而像岑金山和王让尘呢,他们大体上则是天才类的主角,是后期才流行起来的一种主角类型。说白了,就是把古早主角的竞争对手,那些莫名针对主角的天才,直接提成了主角。走的是苏爽路线,不存在抑,只会一次比一次开挂。算是前者的一种反题材。”   闻玉絜:感谢上辈子的我是一个“读书人”,不然还真拿不出这么多能忽悠反派的东西。   “提炼一下岑金山和王让尘身上的特征点就能知道,他俩其实是非常相似的。好比他们都长得很好看,出身修真世家,拜入了top2的宗门,一个是天生的纯阳之体,一个是单系天灵根,一个考了我们这一届的第一,一个其实十几岁就可以结丹……”   屏幕上,左边是岑金山,右边是王让尘,两人相似的数据被对比着一一列在了一起。再不会有什么比这更直观了。   闻玉絜总结:“所以不管怎么看,王让尘都不差。”   沈渊清对此是认同的。事实上,他对闻玉絜一开始说的王让尘未来不可能是泛泛之辈的说法就没有质疑。毕竟他是重生回来的,他很清楚王让尘在未来会修炼到什么高度,他只是好奇闻玉絜既然看不到和王让尘有关的未来,又是怎么推测出对方也有可能是书里的角色的。   万万没想到,闻玉絜是这么一个推理角度,但不得不说,还挺有道理的。   “既然岑金山都有当主角的潜质,那我们王让尘为什么不可以?”   沈渊清挑眉,我们?谁们?   “我的意思是,像王让尘这类天才,即便不是主角,在原文里也不可能完全不提。”不管是作为对照组的竞争对手,还是抛砖引玉的隔壁天才,王让尘都不可能没有姓名,“所以,我才大胆得出结论,是天道开启了新手保护期。”   有理有据,使人信服!   虽然闻玉絜是这么想的,但其实他多少心里还是有点忐忑的,总感觉沈渊清这样生性多疑又爱搞事的大反派,不会如此轻易就相信……   “我信你。”沈渊清破解他人胎中之谜的能力,是重生到这辈子后才拥有的,而除了温伯渔和闻玉絜外,他自然也是在其他人身上试验过的,他早就发现了,他这个能力对没有长大成人的人是起不到作用的。以此类推,闻玉絜看不到小朋友的原文未来也很正常。   闻玉絜并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沈渊清真的信了!   公子越瞳孔震惊,你沈渊清是这么容易相信别人的一个人设呢?我怎么不知道?我明明都做好被你搜魂的准备了啊,哪怕不搜魂,我也想了一句绝杀的理由。可恶,竟然没用到。   “继续。”沈渊清好整以暇的出声。   继续什么?闻玉絜短暂的错愕了一下,然后才想起来自己的计划。   在取信了大反派后,那自然就要开始反客为主的给反派画饼了。想要当一个成功的混子,那就得让别人觉得你有点什么,又不至于真的知道你到底有点什么,简单来说就是得持续画饼,钓着对方。   “虽然我们学斋里大多数的同窗年纪还小,但修行无岁月,很快他们就能长大了。在此期间呢,我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那就太浪费时间了,对吧?”闻玉絜看起来对工作积极极了,“我们学斋里还有其他成年人,我会着手先努力去跟进他们那边。”   “因为我也是最近才意识到,找主角,不一定非要真的接触到对方才行。我们找到主角的小伙伴、金手指、红颜知己也是一样的啊。”   没有多少主角会完完全全地单打独斗。   一般的修真文,多少都要写点群像戏,遇到一个配角想不起来,那遇到十个八个呢?他们总会和主角产生交集,也就是说数据样本越多,与这些配角全部有交集的人反而会越少。哪怕是某晋那种纯粹的感情流修真文,他们也可以从主角的另一半或者无数备选的另一半里,推测出这个万人迷主角是谁。   “我准备对我们学斋里几个成年的同窗,分别进行一人一段时间的独立调查。一方面,是怕我接触的时间太短,错过了什么重要的剧情点;另外一方面,哪怕他们真的不是主角,也有可能是配角,我会试着从蛛丝马迹里分析一下主角。”   闻玉絜的计划听起来可行性很高,还充满了敬业精神。   但实际上,闻玉絜想的却是,你一年,我一年,全班四十人,四舍五入那就是半个世纪!我怕不是什么摸鱼界的小天才,天生的混子圣体啊!   “我定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李三斤,她哪怕不是主角,也很可能是主角的红颜知己。”   沈渊清皱眉,他这回是真的困惑:“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因为我从瓜来那里吃到了一个李三斤的瓜,很有故事性的瓜。真的,你随便去问,只要知道这个梗的,就不可能会觉得李三斤是什么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什么瓜?”   “李三斤其实是被抱错的真千金。”   沈渊清:“哈?”   虽然没有听懂真假千金是什么梗,但沈渊清还是认可了闻玉絜的努力。事实上,沈渊清虽然想杀了主角,但他对时间的感知是非常修士的,并不觉得几年、几十年乃至是百年是很长的时间。也没想过一上来就让闻玉絜找到主角。   相反,闻玉絜拿出这套方案的效率,都有点震惊到沈渊清了。这根本不像是闻玉絜这种咸鱼应该有的速度,他真的好努力啊。   “你相信我,”闻玉絜还在以为大反派没看过多少小说,所以没能理解真假千金这个设定在小说圈的含金量,不过没有关系,他之前就说了,他还有个杀手锏,肯定能说服对方,“我这么喜欢你,怎么可能骗你?!” 第44章 拼命苟活的第四十四天:   “你喜不喜欢我,和你会不会骗我,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沈渊清一语,让闻玉絜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有什么直接的逻辑关系?那当然是……闻皇子几欲张口,但最后都失败了。因为沈渊清才是对的。   看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闻玉絜,沈渊清却一下子笑了,唇角上扬,神情戏谑,他好像总是很喜欢这种能随时牵动闻玉絜情绪的感觉。“我们殿下还是容易相信人的年纪呢,”银发的仙人起身,缓步走到了闻玉絜眼前,俯身,在对方的耳边留下了轻声的一语,“做得不错,期待你找到主角的那天。”   然后,他终于大发慈悲,放了闻玉絜离开。   只不过一直到离开后,闻玉絜的大脑都是空白的,在回到学舍,紧紧地抱住了目前让自己最有安全感的蛇君,闻玉絜才终于大梦初醒般回过了神。   不是,沈渊清什么意思?   到底是相信了他的话,还是根本就没信啊?   也是在这个时候,闻玉絜才反应过来,自己当时走得太急,连最近常戴在身上、很喜欢的一块玉佩掉了都没注意到。   他无法确定自己的玉佩到底是丢在了回来的路上,还是掉在了沈渊清那边。   但让闻玉絜再回头去问沈渊清有没有见到他的玉佩,那他肯定是不敢的。啊啊啊啊啊,真是好烦啊,这个反派。明明去之前闻玉絜还觉得自己胜券在握,沈渊清全程也像是一直在跟着他的步调走,到底是怎么用一句话就逆转了局势的呢?闻玉絜有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错觉。   翌日,虚皇斋。   这是一节法术课,书桌被尽数撤去,弟子们两两一组,相视而站,开始了法术练习。   领斋温伯渔正在耐心讲解同一个法术的不同施展手法,以点线面为基础,逐级递进,再逆推。也就是如何从施展一个点,变成一条线,再演化成一个面,最后再压缩力量反推回去。这听起来有点复杂,实际操作起来也是一点也不简单。   虚皇斋的三十九个弟子,已经练习了有一段时间了。但哪怕是最天才的王让尘,不要说像温伯渔那么完美了,只单纯的就这么循环一遍都很勉强。   闻玉絜一直是法术课的积极分子,嘴里总会念叨着什么东方有自己的霍格沃茨,今天却是难得的安静。   准确地说,是他已经无故走神好几回了。   在指导别人的温领斋突然看过来的时候,王让尘不得不紧急催动了自己的金灵根,借着金属的光泽,在闻玉絜竖起来的两根手指上,反射出了一道璀璨的金色光芒,假作那是闻玉絜也在努力的结果。   但温伯渔岂是会被这种小把戏欺骗的等闲之辈?一道□□打过来,走神的闻玉絜和试图帮他作弊的王让尘就一起现了“原形”。   闻玉絜:“!!!”   光风霁月的领斋,不知何时已笑眯眯的出现在了两人身边,反话问闻玉絜道:“敢问殿下,我讲的很无聊吗?”   闻玉絜自然是能听懂好赖话的,摇头摇得飞快。   “不,肯定是有点无聊的,不然怎么会让您在这种时候都走神呢?”温领斋虽然初当夫子不久,却已经深谙了很多老师的必备技能,好比自问自答,他抬头看了一下森罗玉简上的时间,“正好时辰也差不多了,我们就来点助兴小节目吧。”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彻底让闻玉絜清醒了过来。迅速戴上了“不要啊”的痛苦面具,可惜,已经晚了。   温伯渔这个人看上去很好说话,实则鬼主意多的可怕,是最难搞的那一类老师。   至于他口中所谓的“助兴小节目”,所有经历过的弟子对此都是又爱又恨,恨的是自己的乐子被人看了去,爱的自然是看别人的乐子。   闻玉絜很不幸,便是这一日被儆猴的鸡。   当温伯渔开始投屏公放他的森罗玉简,从海量的留影信息中找到了属于闻玉絜的那部分后,聚焦于此的全学斋的眼神都仿佛更亮了几分。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过年了,吃瓜大放送的喜悦。   只有闻玉絜如丧考妣,并还在试图用可怜兮兮的眼神,想要博取到温大师兄的怜悯之心。可惜,温伯渔就是这么一个冷酷无情又无理取闹的男人,他郎心似铁,根本不为所动。   温领斋甚至还很懂节目效果,用故意提升悬念的语气道:“那么,我们来看闻殿下的哪一段精彩比斗呢?”   话音未落,下面就已经开始积极献策。   温伯渔的森罗玉简里储存的,基本都是闻玉絜等弟子在壶中世界的表现,亦或者是开学后上课参与比斗的画面。修士记忆力超群,对彼此的丢脸时刻了若指掌,好比如果在五灵斋,被叫上讲堂的是江遇或者少典青,那全斋强烈要求回顾的肯定是那世纪一吻。至于在虚皇斋,被上去的是闻玉絜嘛,那乐子可就更多了。   闻玉絜咸鱼咸的理直气壮,对面向全斋公放这个其实也并不会感到多少伤害,但重点是……   “好了,就这段吧,我们还没一起看过。”温伯渔终于选出了一个满意的,鉴于闻玉絜经常走神,他没有被看到的斗法片段已经越来越少了,“那么,就让我们鼓掌欢迎,请闻殿下来给我们来讲解一下他在比斗时都是怎么想的吧。”   是的,重点是你得走上去,面对一斋的“好学”眼睛,逐帧复盘自己的丢脸时刻。   偶尔还要面对老师犀利且一针见血的问题,比毕业答辩还让人胃疼。   闻玉絜就这样怀着比上坟还要沉重的心情,一步步走到了万众瞩目的中心。看着下面一点同斋爱都没有、只摩拳擦掌想看他笑话的同窗,用自认为用十分凶狠的眼神挨个瞪了一遍。   小孩姐、小孩哥们也是超勇的,根本不惧。   该说不说的,闻玉絜因为提前从仙壶里出来的意外还是挺占便宜的。毕竟第一个世界他身边有王让尘和瓜来,第二个世界有江遇和李三斤,他在里面的斗法场面几乎是很少输的,要丢脸也不至于太丢脸。   闻玉絜甚至都不太记得温伯渔选的这段里和他对战的人是谁了,只记得那也是个单灵根。他只会发光,对方却特么能扬沙。   “咳,想必大家也看得出来,他一上来搞了这么一个沙遁大场面,让我有点蒙。”   闻玉絜全程司爹脸,也不知道该如何讲解他连滚带爬、一点也不飘逸的身姿,只能硬着头皮讲解:“在这里插一嘴,强烈推荐天衣阁最新上市的碧落法衣,十分防尘且耐摔。我都跑成那傻逼样了,还能看起来仙气飘飘。”   “殿下,请注意言辞。”温文尔雅了一辈子的温伯渔,不得不出声提醒闻玉絜,在小朋友面前不可以说脏话。   闻玉絜对此倒是无所谓,毕竟学斋里要是有谁敢学他说脏话,他下课就敢去揪谁的脸!   小孩姐、小孩哥立刻下意识的抬手,捂住了自己多少还带着点婴儿肥的小肉脸,警惕的看着非常喜欢揉他们脸的闻同学。   闻同学什么都好,性格热情,为人大方,说话还好听,就是有一点,爱捏别人的脸,实在过分!   说回正题,对,闻玉絜当时面对的就是沙遁,火影X者里那种铺天盖地而来的黄沙,闻玉絜实在是找不到比沙瀑送葬更合适的形容词。对方把砂砾卷成了狂风的模样,既阻挡了敌人的视线,又能像利刃一样割得人生疼。闻玉絜面对这天灾一样的大场面,只感觉自己随时都有可能被掩埋在黄土之下。   “偏我当时运气太差,身边一个帮手都没有,只能和他硬碰硬。”   闻玉絜的光,除了照亮以外,自然也是能发热的,热光机的那种,杀伤力也挺大的。但对方却及时用沙子给自己盖了个无坚不摧的堡垒。   温伯渔把画面拉了回去,特意暂停,放大了闻玉絜在对方开大前的动作:“你当时看到他这个施法的手势了吗?”   闻玉絜实话实说:“看到了。”   “你也知道他准备又要用同一招困住你了,对吧?”   闻玉絜还是老老实实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逃跑?”闻玉絜和对方是在一个相对开阔的平原上对上的,既没有张牙舞爪的树枝碍事,也没有避无可避的陡峭峻岭,是个人都知道该往旁边躲,只有闻玉絜傻傻的站在原地没有动。   刚刚画面过得太快,学斋里的大家也是这才注意到这个小细节。   对哦,为什么不跑呢?   他们本以为是闻同学算无遗策,反蹲了对方,但听领斋的意思……   “我忘了QAQ。”闻玉絜想了想,还是照实说了。虽然他也可以嘴硬编个什么自己早就猜到了后续的发展,但是没有必要。他还是有心在温伯渔的课堂上学点什么的,只有照实说了自己的缺点,才能针对性地提高嘛。   温伯渔哭笑不得地看着面若冠玉的少年皇子,都不知道该不该夸一句,虽然孩子爱走神偷懒,但至少人是诚实的。   “幸运的是你没躲,你的对手却提前预判以为你会躲。”画面里,玩沙子的倒霉修士,朝着闻玉絜的一左一右各放空了一个大。那漫天的黄沙直接包围了闻玉絜两旁的空气,给了闻玉絜用“热光机”的机会,这才艰难赢下了一分。   全斋刚刚都已经看过结局了,知道是闻玉絜赢了,只是如今一群小孩姐、小孩哥的脸上还在表露着“这也行?”的震惊。   “所以,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什么呢?”温领斋不忘寓教于乐。   下面的小朋友们也是争先恐后地举手,都学会抢答了:   “不要机关算尽太聪明?”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对方太弱了,但凡灵力再多一点,都不会输。”   “是施法的精准性,在看清对方动作的同时,可以随时调整自己的施法方向。如果闻玉絜的对手当时看出了他根本没打算挪动脚步,完全能把这个改变了方向的法术重新调整回来。”温伯渔抬手,给大家演示了一下什么叫蜿蜒如蛇的法术轨迹,真真的法随意动,想怎么拐就怎么拐。   全斋齐齐发出了“哇哦”的震惊。   闻玉絜下台后,也再不敢胡思乱想,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跟着温伯渔练习。把他的小光点操控着变成了一道手电,又从手电筒变成了照亮整个房间的光,然后,卡在了逆推回去的压缩力量上。一直到下课,他也没能把他的光,玩转得像温伯渔那样游刃自如。   闻玉絜整个人此时就像一个泄了气的气球,把脸趴在桌子上,骨碌来骨碌去。   “你怎么了?”王让尘上来关心朋友。   闻玉絜看了看王豆丁,想了想,还是决定简单说一下自己遇到的问题,以假设的口吻,他现在被人威胁着要帮别人找个东西,那东西会危及对方的性命。他没辙只能病急乱投医:“……如果这个人最后还和你说,你喜欢我,和会不会骗我并没有任何必然联系,你觉得对方是什么意思?”   脑子里根本没有感情这根弦的王让尘一脸懵逼,什么什么意思?不就是字面意思吗?喜欢,不等于不会欺骗,不喜欢,也不等于一定会欺骗。   闻玉絜长叹,他也没想着能从王让尘这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他只是实在是太讨厌沈渊清这种谜语人了。   他到底相没相信我啊?!   “这个假设对你很重要?”   “很重要!”   “唔,那我觉得他是相信你喜欢他的,但还是觉得你会骗他。”王让尘给出客观评价,“如果他根本就不相信你喜欢他,完全可以直接反驳前者,没必要绕这么一个逻辑。”   闻玉絜右手握拳,敲在左手的掌面,对哦。   “不过,”王让尘疑惑的看了眼自己的小伙伴,一针见血地反问,“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是希望他相信你喜欢他,还是让他相信你会帮他找东西?”   闻玉絜满脸悲愤:我想什么?我当然是想活着!   “而且哦,你这个逻辑其实不太通啊,朋友。如果对方让你去找一个只有你能找到的、有可能会威胁到他性命的东西,你感到生命被威胁了,又摆脱不了对方,那你为什么不直接用这个东西杀死他呢?”   闻玉絜:“!!!”   沈渊清玩味地坐在桌前,把玩着闻玉絜丢失了的玉佩,专门刻成了咸鱼模样,是只有闻玉絜会欣赏的东西。大反派的心情看起来很不错,因为他还在期待着,闻玉絜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反应过来,他找到主角就可以杀死自己,就能获得自由。 第45章 拼命苟活的第四十五天:   闻玉絜……   确实没反应过来还可以这么解决这个事。   不过,即便如今从好用的新脑子这里知道了这些,闻玉絜也是不准备这么做的。先不说已经提前被剧透过的大反派,还能不能如原文一样顺利地被主角杀死,即便主角可以做到(还得等主角成长起来之后,现阶段的主角是做不到的),闻玉絜也不打算去这么做。   没有什么为什么,就像他不会帮反派找到主角并杀死主角一样,他也不会想要利用主角去杀死反派。   不过,闻玉絜在王让尘的提醒下,倒是终于想通了沈渊清为什么看起来那么轻易就相信了他的鬼话。   因为从沈渊清的视角来看这个事,让他找主角不外乎两种发展,要么他真的兢兢业业帮自己喜欢的人找到主角;要么他只是在和沈渊清虚与委蛇,而他为了摆脱沈渊清的性命威胁,只可能会更努力地去找到主角,找到那把唯一能杀死沈渊清的剑……   反正不管怎么看,闻玉絜都是要去找主角的。   闻玉絜彻底放下了心。   那一刻,闻皇子整个人就像是沐浴到了阳光和雨露的绿色植物,肉眼可见的精神抖擞了起来。   因为反派相信他会去找主角基本就等于他暂时性命无虞了。   而既然他已经如愿以偿地给反派画好了饼,别管是怎么画的,反正他就可以继续下一步了,也就是心安理得的躺平开摆。   这,才是神仙日子!   一个废物点心的快乐生活就此开始。   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闻玉絜每一天都过得很快乐,那真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在没有了生存压力后,闻玉絜从没有觉得天衍大世界如此顺眼过。花是香的,瓜是多的,连隔壁学斋总嘲笑他德华带娃的江遇都是好看到不可思议的。   用一句话来总结闻玉絜的求学生涯,那就是该上课上课,该走神走神,该在休沐日出去玩就大玩特玩。   闻玉絜甚至一度想在森罗玉简上开个探店号,就那种什么“真消费才敢说真话,让专注花钱二十年的资深玩家,带你领略真正的白玉京”之类的吃喝玩乐攻略。   当然,闻玉絜也就是想想,他一个咸鱼,是不可能给自己找这种麻烦的。   有时间写攻略,不如多给他爹写几封家书。   是的,闻玉絜终于重新和他爹建立起了联系。   以前是怕做事酷爱斩草除根的大反派殃及家人,闻玉絜才一直忍着没再和大启联系,如今总算可以安心个几十年了,那他的思乡之情自然就像泄了闸的洪水,拦都拦不住了。   除了写信外,闻玉絜还给家里买了不少东西。   延年益寿的丹药送给他爹,一筐一筐的。   养颜美容的药膏赠他爱美的姐妹兄弟,一车一车的。   还有各种新奇的、有趣的、好玩的,总之,只要是他觉得家人没见过的,那库库就是一顿往回运。   要不是望仙阁的老板无意去大启发展,闻玉絜都恨不能给他爹送个御厨团队回去。   望仙阁的饭是真的好吃,有修士特供的灵食,也有普通人能吃的正常饭食,闻玉絜最近就迷上了一道名为咸酸蜜煎的小菜。本来该是搭配酒水果饮吃的小食,闻玉絜尝了一次后就一发不可收拾,还给冬眠里的蛇君备了不少,他觉得它肯定爱吃!   不过,闻玉絜最想给他爹寄的,还是风雨楼那群只认钱、绝不会出卖雇主的影子修士,他想给他爹的安全再上一个保险。可惜,他爹直接便给拒绝了。   也不知道这位人皇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既不喜欢儿子前往大世界修仙,也不欢迎大世界的修士进入大启。   当然,最神奇的还是他爹说不欢迎,修为一般的修士还真就进不去了。只能说,古国自有国情在此吧,除了战力天花板的沈渊清这种以外,也不是哪个小角色想要招惹就能够招惹的了的。   闻玉絜在家书里给自己一顿狂吹。什么这些年修炼的如何如何刻苦,为了考上坐忘学宫有多么多么用功,以及在学斋里是怎样怎样的聪明绝顶……反正吹牛不上税,他爹又看不到他到底啥样,那就往好里说呗。   他,闻玉絜,一个不出世的天才,谁见了都说好,谁见了都得喜欢他。   所以,放心吧,我在外面混得可好了,玩得都乐不思蜀了,就暂时先不回去了。等我修为小有所成之后再回家,爱你们,勿念。   只有老父亲武帝,在看到儿子的家书后,沉默了整整一夜。   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   新年一过,蛇君还未苏醒,闻玉絜等一届的外门弟子,就迎来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外出历练。   这个历练和功善堂的弟子任务直接挂钩,基本就是降妖除魔,匡扶正义。   当然,和功善堂的弟子任务一样,下山历练也不是强制的,只是如果有弟子去了,并完成了,是会有丰厚报酬的。学宫还给他们专门空出了统一的放假时间,不至于耽误课业。以学斋为单位,轮流放假。   闻玉絜所在的外门虚皇斋,就是第一批迎来任务假期的人。   哪怕像王让尘这种,之前对功善堂的弟子任务完全不感兴趣,几乎没怎么好好领过月例的,都对此番下山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假期越近,人心就越浮动,学斋里,大家上课都不能专心了,每天都在等放假。   有的想要寻求更多修炼资源,也有的想要去外面试着突破自我,甚至有的单纯就是想出去游山玩水。总之,只有闻玉絜一个人,在真诚地期待放假。   是的,闻玉絜完全不打算去历练,他只当这个历练的时间是小长假。作为一条咸鱼,历练是不可能历练的,这辈子都不可能。闻皇子主打的就是一个快乐修仙,对于那种风餐露宿、有很大概率会遇到意外、在危机中来回博弈的下山历练,他是百分百拒绝参加的。   王让尘和瓜来见闻玉絜我意已决,便也没有再劝,两人只从各自的学斋里又招募了几个队友,组成了一个五人小队,就准备上路了。   闻玉絜天天帮着他们一起准备,还打听来了不少队伍的动向和任务内容,看起来也不像是对这件事完全没有兴趣的样子。   “你要是想来,现在还来得及。”王让尘以为闻玉絜是后悔了,就像他小时候,阿娘回外祖家小住,他一开始嫌外祖家的表妹表弟吵闹,不愿意回去,但是看着阿娘临行的日子越来越近,他反而又舍不得了。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阿娘带着小妹离开,徒留自己一个人在家生闷气。他非常有代入感地表示,“没有人会嘲笑你的,改变主意是常有之事。”   “不!”闻玉絜一脸“你莫要害我”的警觉,赶忙解释,“我才不要去下山历练,我只是在准备挣钱而已。”   “啊?”正在收拾行囊的众人停下了动作,齐齐发出了震惊。   有震惊闻玉絜还会缺钱的;也有不可思议于闻玉絜这么咸鱼,竟然也有想不开要投身工作的一天;当然,最多的还是在奇怪闻玉絜要怎么赚钱的。   闻玉絜不疾不徐,一一回答了他的朋友们。   是的,他不缺钱。   但不缺钱不代表了不想更有钱。毕竟他眼瞅着就要活很久了,总得给未来未雨绸缪。   想要更多的钱,就得开源节流,节流是不可能了,那就只能想办法开源。   “所以,你到底打算怎么挣钱?”李三斤也想赚钱。准确地说,李三斤一直在赚钱。功善堂的月例她是赚得最积极的,每个月都能把基础月例和额外的月例都拉满。而除了学宫的补贴外,她还做了不少类似于帮一个师兄给另外一个师兄传递情书的兼职。   虽然从瓜来那里,闻玉絜已经知道了李三斤是真假千金里的真千金,但李三斤本人目前还不知道。闻玉絜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和她摊牌,毕竟他既没有证据,也解释不清楚信息来源。   不过,闻玉絜觉得哪怕李三斤知道了自己的出身,大概也不会放弃挣钱。就像大多数自强不息的女主一样,李三斤是不会愿意啃老的,不管这个“老”有没有钱。   闻玉絜对她实话实说:“我这个赚钱的方法大概不适合你,因为我准备搞投资。”   “投资什么?”所有人的脸上都出现了短暂的迷茫。   “你们啊。”就是这些外出准备做历练任务的弟子。   不管是普通人还是修士,外出都是需要用钱的。虽然穷有穷的出行方法,富有富的出行方法,但武器总需要吧?丹药总需要吧?尤其是丹药,能买到好的,肯定不会想要买到劣质的。   可这些坐忘学宫是不可能给准备的。   闻玉絜以前看修真文的时候,其实就奇怪过,连穷书生上京赶考都有富商投资,为什么修士外出历练或者去秘境探索的时候会没有啊。   虽然修士这种逆天而行的闯荡很多都是九死一生,可万一呢?万一押中个卷王,那可就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多像是现代的天使投资啊,投一堆有可能会血本无归的项目,就等着压中哪个会下金蛋的母鸡来带飞所有。   闻玉絜有的是钱,试错成本极高,自然能玩得起这样广撒网式的投资。   最妙的是,哪怕闻玉絜的投资全输了,他也不会心疼,因为他准备投出去的都是大反派沈渊清的钱。用沈渊清的灵石,搞自己的投资。赢了算我的,输了算他的。   天哪,怎么会有他这样的投资小天才?   “所以,你接受我的投资吗?”闻玉絜第一个准备投资的对象就是李三斤。对方不仅勤奋努力,是个卷王,还人品好,性格佳,是知根知底的同窗,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她是气运之子。闻玉絜总感觉自己会大赚,“我这里有一份投资计划,你可以看一下。”   不等李三斤开口,王让尘已经环胸表示:“你当我是死的吗?”   闻玉絜:“?”   “三斤是我的队友,我怎么可能会让她没有武器和丹药?”小王同学也超有钱的好吗?他们王家可是修真的五大家族之一,底蕴深厚,王让尘过年的时候给闻玉絜直接送了个法宝,能一直让他用到元婴期,“路上的一应花销,自然有我来买单。”   吃好的,住好的,乘坐仙舟,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总之:“我们凭什么要分给你啊。”   闻玉絜气成了一张包子脸。   只有李三斤在反应了一下后,才小声道:“其、其实我还挺想选殿下的。”   王让尘不可思议地看着李三斤:“啊?”他以为李三斤是没有听清,又重申了一下,自己会免费提供给她。能白嫖,为什么要选择给别人打工啊。   “我知道你的意思,也很感激你这么说。但是,你只是我的队友,不是我的怨种。”比起无功不受禄地得到王让尘的无偿照顾,李三斤对闻玉絜的提议更心动。闻玉絜资助她上路,她把闯荡得来的天材地宝分出来一部分给闻玉絜,互惠互利,两不相欠。   “可是……”王让尘还想说什么。   “而且,如果你是因为我们是队友就包了这些,那其他队友呢?”李三斤简直人间清醒的可怕,她知道王让尘是好意,可不患寡而患不均。王让尘既然给了她东西,那要不要给其他人?但王让尘又凭什么一次任务,给出去这么多东西,他根本赚不回来的,“谢谢你对我这么好,但我也想对你好啊。”   妹子笑得爽朗而又灿烂,让闻玉絜都恨不能问问《道心》的傻逼作者,为什么不给我们李妹子一个主角!这样闪闪发亮的角色,怎么能不是主角!   他超爱的!   咳,闻玉絜是说:“好了,你们也别你好他好的了,我这里有个提议,不妨考虑一下。还是让王让尘给你报销,但不管你们后面得到了什么,你都从你得到的那份儿里分一部分给他。就别找我这个中间商赚差价啦。”   他可以去赚别人的。   在这里,闻玉絜就必须得再次感谢一下大反派沈渊清了,对方的主角怀疑名单,让他的投资选择轻松了不少,备选巨多。 第46章 拼命苟活的第四十六天:   闻玉絜给几个朋友看了一下他的人才投资计划,那是一份长到仿佛看不到头的名单,横跨内外门,涉及好几届,除了沈渊清那凑了一学斋的疑似主角们外,还有不少闻玉絜从瓜来的野史系统推出来的未来大能。   当然,也有不少是闻玉絜依靠自己的眼光定下来的备选。   “你还会看相呢?”王让尘震惊。他怎么不知道闻玉絜还有这个本事?他们平日里的卜卦课,不都用来偷偷玩数独了吗?   “我是不会啊,但乾领斋会嘛。”   乾坤子,闻玉絜等人卜卦课的夫子,隔壁学斋出身天机阁的副领斋。一个上课从不点名,甚至有可能自己都不会出现在课堂上的神奇人士。上一次戒律堂公布的惩戒名单上,乾老师便榜上有名,和一群逃课的弟子混在一起,显得格外微妙。   更微妙的还是他事后写的检讨,理不直气也壮:我出门前测了一卦,觉得那日不宜出门。   不过,他后来还是出去了,正好碰到了来外门巡查的戒律堂堂主,这才被记上了名字。   乾坤子:你就说咱这卦准不准吧。   哪怕上课逮到闻玉絜和王让尘玩数独,乾坤子也没生过气,甚至有些时候还会跃跃欲试的想要加入,因为他觉得这个名为数独的数字游戏,很是有几分天机奥义在其中。   也因此,当闻玉絜拿着整本的数独找上对方,想请乾老师给帮忙看一下此行下山的历练任务时,乾坤子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当场拿出龟壳就爻了半天,把哪些任务有可能会出现意外,哪些会被完美解决,都给算了个明明白白。一点没打算当谜语人。   闻玉絜拿到结果之后,再交叉对比一下领取了这些任务的弟子成绩和口碑,自然就知道该投资谁了。   王让尘恍然。怪不得呢,他们五人小队最后选择的任务,也是在闻玉絜加入讨论后,由他强烈号票选出来的。只是不管王让尘怎么回想任务,也没能看出什么特别之处。   那真的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除鬼任务。某个人烟稀少的闭塞小镇,出现了山鬼杀人的血腥传闻,镇上也确实开始有居民惨死,之前已经去过几批其他仙门的弟子,却都无功而返,这才求到了在东胜神洲一家独大的坐忘学宫。   这任务到底暗藏着什么玄机?难道是这山鬼比较与众不同?   闻玉絜却直接摇头,公布了答案,免得王让尘白白浪费脑细胞。任务本身确实没什么特别之处,他给他们选这里,只是因为这镇子不远处就有一处悬崖。   “啊?”众人一脸茫然。   只有瓜来恍然大悟:【跳崖不死定律。】   闻玉絜暗暗心想,果然,这种事只有瓜来懂他。除了悬崖外,闻玉絜还有其他的挑选标准,并没有只和悬崖死磕。好比什么容易触发上古大墓的阴地、拥有听起来就很玄乎但已经没多少人信的传说之处。总之,就是涵盖了各种修真副本开启的前缀条件。   不一定所有的条件都能撞上大气运,但这就是广撒网的意义啊   ,他年年撒,次次撒,总会让他成功一次的。   当同窗们都走得差不多了,闻玉絜也就抱着蛇君,美美开启了他一个人的假期。   闻玉絜真的太期待这一天了。   自拜入坐忘学宫,不,准确的说,是还没拜入坐忘学宫之前,闻玉絜就已经失去了睡懒觉的权利。他真的好久没有感受过这种睡到日上三竿,在铺满了整个房间的阳光里醒过来的感觉了。不得不说,在金色的光芒中睁眼的那一刻,真的好爽啊。   闻玉絜每天睡觉睡到自然醒时,都会不由地产生一种梦幻的不真实感,不用上学,不用修炼,不用和任何人说话的日子实在是太久违了。   总体来说,闻玉絜还是比较喜欢热闹的人。但大概是和一群小孩姐、小孩哥待得太久了,闻玉絜感觉自己每天都像是一个上满发条的玩具,日子十分充实,甚至有点过分充实了。极个别的时候,他也想享受一下耳根清净的快乐。   他就这么享受这份快乐享受了好些天。   每一天,闻玉絜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和隔壁小床上的蛇君打招呼:“中午好啊,嘬嘬。”   闻嘬嘬却始终没有回应,就像过去的每一天一样。   它这一场冬眠睡得可真沉啊。   闻玉絜抬手,揉了揉对方白鳞丛中一点红的大脑袋。最近的天气越来越热,闻玉絜也就没再给蛇君戴睡帽,对方的脑袋现在光洁溜溜,特别好rua。   然后,闻玉絜就在一道消息的提示音中想起来,完犊子了,他今天和吴师姐约好了要一起出门吃饭的!   在享受够了独居之后,社交达人闻皇子再次上线了,除了学斋的同窗和同一届的好友,他在学宫里其实还结交了不少朋友,只要他想,每一天都能活在热闹里。   这一日,便是诚心峰的器修吴师姐攒了个局,请几个朋友去望仙阁吃饭。   闻玉絜一进望仙阁熟悉的大门,最先看到的就是就是几个小二,在小心翼翼地轮换大门口的雕像。从四海商会会长的四钱尊者,换成了一个闻玉絜并不认识的玉面仙人。据说这位也是白玉京这边比较推崇的财神之一。   长得还怪好看的。   闻玉絜站在下面,瞧了个稀奇,闲来无事,还帮忙指挥着调整了一下摆放角度。等好不容易忙完,这才不紧不慢的准备进去。结果,就遇上了也正好来此赴宴的温伯渔。   弟子们放假了,领斋们自然也拥有了假期。   说真的,老师的寒暑假,那才叫寒暑假呢,只要他们不非要自己找罪受的开补课班,那就是实打实的数日休假,既不用操心放假前的课业,也不用担心开学后的考试,最重要的是,是带薪休假,有钱拿。   温伯渔的人缘就像闻玉絜的一样好,之前假还没彻底放了呢,假日里的宴请安排就快被预约满了。   说真的,闻玉絜以前还挺喜欢温伯渔的。但自从温伯渔变成他的辅导员后,他最不想在大街上遇到的就是对方。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温大师兄一   身青衫,腰间佩玉,翩翩君子,眼角带着不知名的笑意,看起来心情不错。在迎面看见已经来不及逃跑的闻玉絜时,他也是一脸诧异:“你怎么在这里?我记得前些日子,下山历练的弟子就该出发了啊。”   闻玉絜:“……”   一段此时无声胜有声的小沉默后,温领斋终于领悟了其中深意。说真的,他不该感到意外的,是闻皇子能干得出来的事。这些时日的相处下来,已经足够温伯渔了解清楚这位闻殿下到底是个什么人,以及不管是以他爹的财力,还是,咳,渊清上仙的本事,他不想出去就不出去吧,修为是肯定不会被耽误的。   就是:“既然你不出去,那就抓紧时间把课业完成吧,我还能给你看看。”顺便再布置点别的。   是的,虽然闻玉絜等人放了历练假,但历练归历练,课业归课业,放假布置作业天经地义,哪怕是在修真界也不会例外。温伯渔等领斋一个比一个会布置,虚皇斋这个假期的课业,就是写一篇与逐疫十二神有关的文章。   在温伯渔布置课业时,闻玉絜下意识地就想起了在现代看过的一个梗。   你以为的古代科举:__前明月光,疑是地__霜。   实际上的古代科举:同朕共同治理天下的是士大夫。如今士风不正,欲求无边而见识短浅。想要正士风以复古道,用什么办法可以做到?*   万万没想到,修真界也来这一套!   闻玉絜一脸的眼神死,原来快乐的假期,也可以一点都不快乐。他好不容易才用数日的睡懒觉,忘却了这段痛苦回忆,怎么一下子又被勾起来了!   “你们已经放假有些天了吧?”温伯渔和闻玉絜一起往里面走,一边问,“你开始动笔了吗?或者有想好准备要写的方向了吗?”   温伯渔是真的出于好意,想着闲着也是闲着,正好可以指导一下闻玉絜。   但闻玉絜……   正在脑海里疯狂回忆,逐疫十二神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好一会儿之后,他才艰难地从回忆的犄角旮旯,找到了温伯渔布置课业时讲的,甲作、巯胃、穷奇等十二神兽,原是为祸一方的凶兽,在被方相氏降伏后才从了善,改为专吃十一种鬼疫。   温伯渔希望他们能就逐疫十二神,或者说是吃鬼的十二神兽写一篇文章,题材不限,切入角度不限,但不能少于一万字。   他爹科举的要求也不过八千字!   但闻玉絜面对这份来自班主任的关心,能说什么呢?只能硬着头皮表示:“十二个神,吃十一种鬼,这说明什么?”   “什么?”   “有人出工不出力,在摸鱼!”   温伯渔:“……”   真是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答案呢,确实是闻玉絜能思考出来的东西。温伯渔甚至怀疑闻玉絜准备写的就是,研究一下在这十二个神里面,到底是谁在偷懒。   不等温伯渔继续循循善诱,做东请朋友们吃饭的萧恣意也已经到了。   这位魔族少君这一日穿了一身热   烈如火的红衣,和他张扬肆意的性格再贴合不过。他前呼后拥地进来时,正听到了闻玉絜的胡言乱语。在斜了一眼还在头疼该怎么对弟子进行教导的温伯渔后,他直接越俎代庖,对闻玉絜表示:“知道什么叫气禁指化*吗?”   闻玉絜都不知道是该点头还是摇头,因为这怎么听怎么像是一个他又不知道的知识点。   “这是一种法术,可以让你吃的食物突然没有味道。”萧恣意可没有那种节假日还考人学问的习惯,他用事实证明了他只是在赤裸裸的进行威胁,凤眼一眯,便是比寒冬腊月还冰的冷言冷语,“你也不想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吃的饭都味同嚼蜡吧?”   闻玉絜:“!!!”   “那就给我好好去写课业,少给你们领斋找事。”   闻玉絜:QAQ。   然后,他们就分道扬镳了,也幸好分开了,不然闻玉絜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之前还觉得笑眯眯的温领斋已经是很难搞的老师了,今日遇到萧恣意,才明白什么叫一山更比一山高,瓜来平日里过的都是什么水深火热的苦日子?   偏偏闻玉絜还不敢认真,因为他看得出来,萧恣意是认真的,他要是写不好,对方真的会这么干。   这些魔修实在是太过分了!   闻玉絜觉得他很有必要给未来的魔尊上上谗言,整顿一下魔域的纪律,尤其是针对个别魔二代外出行走世时的言行,必须得规范,不能、也不可以随便吓唬道域的无辜路人!   咳,幸运的是,吴师姐这一次吃饭叫来的朋友里,正好有一个御兽峰的弟子,对方对神兽颇有了解。   救了小闻同学于水火。   这位周师兄和吴师姐不愧是朋友,也是个热心肠。不仅和闻玉絜加了森罗玉简的好友,给闻玉絜找了很多可以参考的有用古籍,后面还拿了几本自己本身就有的,直接给闻玉絜送了过来。   彼时闻玉絜正在书桌前奋笔疾书,一边狠狠的诅咒萧恣意,一边埋头苦写。   周师兄和他简单聊了几句之后,就准备离开了,不想打扰闻玉絜学习,但是就在他即将离开时,他注意到了小床上被养的很好的蛇君,一时间惊为天人,对于他们这些御兽修士来说,看到强大的妖兽,那真的是走不动道。   就是:“唔,我是记错了吗?蛇一般在仲春前后就该结束冬眠了啊。”   闻玉絜:“!!!”可现在已经快夏天了啊。 第47章 拼命苟活的第四十七天:   对啊,现在已经快夏天了,为什么冬眠的蛇君还没醒过来?   闻玉絜的担忧与慌乱从脸上就能看得出来。他哪怕以前没养过蛇,也终于意识到这样是不正常的了,他开始不断回想,是不是自己在照顾嘬嘬的时候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你先别慌,也别急。它看起来没什么大问题,长冬眠也许只是因为品种不同。”周师兄赶忙安慰,他已经初步给盘在小床上的白蛇看过了,呼吸平稳,躯体健康,除了没有醒过来,暂时看并无大碍,“你知道它的品种吗?”   闻玉絜摇了摇头:“它之前属于我的一个,呃,朋友。”   准确地说,闻嘬嘬现在也属于沈渊清。只不过闻嘬嘬有自己的意志,格外强烈的意志,沈渊清也没说什么,他们就这么黑不提白不提地混到了今天。   不管是沈渊清还是勒氏兄妹,都没有和闻玉絜说过闻嘬嘬的具体品种,闻玉絜也没好奇过。毕竟不管是在修真界还是在世俗界,蛇类的品种都多如牛毛。而“白色外鳞的巨蛇”这样的特征,这实在算不得多么醒目,闻玉絜很难拿着蛇类图鉴对比得出结果。   “暂时联系不上了是吗?”不等闻玉絜解释,周师兄已经理解地点了点头,修士动辄不是要闭关修炼,就是要前往哪个秘境历练,失联是常态,“没关系,我会提到这个,也只是想告诉你,很多妖兽都保留着本体动物的习性,不管它们的修为有多高,又是否开智,都会保留。甚至会存在放大某些习性的可能。”   就好比有些妖兽的动物形态是食肉动物,以前在当动物的时候还只敢吃其他小型动物,修行之后就敢开始吃人了。   “所以你也不用太担心,有长冬眠习性的妖兽虽然少,但不是没有。这就是它们修行的一种方式。”周师兄不愧是御兽峰的亲传弟子,说起这些总是滔滔不绝,“那都不是几年醒不过来的问题,而是会像修士闭关一样,动辄便是几十年、几百年起步。”   “等它下次醒来,说不定它的修为都会变得更高了呢。”周师兄拍了拍闻玉絜的肩膀,“这对于它来说是好事。”   周师兄本来是想给闻嘬嘬做个法术检查的,奈何蛇君自身的防御性太高,他的真气根本无法进入巨蛇的体内进行游走,准确地说,是还没完全靠近呢,就被绞杀于了无形。一看就是本身修为就很高的那一类妖兽灵宠。他修为不够,无法用真气去硬碰硬,最后也只能通过外界的手段观察一二。   “当然,如果你实在不放心,我们御兽峰最近其实和诚心峰合作了一个项目,可以试着用法宝给它检查一下……”   这也是吴师姐和周师兄最近经常一起出现的原因,他们在研究能自动检查身体的法宝。   他们准备从妖兽灵宠入手,最终实现可以给凡人修士检查的目的。就像洒扫的日常工作可以用傀儡西门小恨逐渐代替一样。   吴师姐一直在致力于研究各种可以自动化的东西。   当然,在她的概念里,暂时还没有“自动化”这个说法   ,这是闻玉絜给翻译的。吴师姐在无意中听到时,简直惊为天人。始终觉得闻玉絜在炼器方面很有慧根,力邀他在进入内门后,考虑一下来诚心峰。   一听还可以给蛇君用法宝检查,闻玉絜便立刻答应了下来:“多少灵石都可以!”   他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周师兄赶忙摆手:“不用不用。”现在这个法宝还在实验阶段,他们也缺闻嘬嘬这种实力强大的罕见数据,算是互惠互利,怎么可能收钱,“就是不一定有用,你得先做好心理准备。”   “我知道,我只是想试试。”   “那你等一下啊,我这就联系你吴师姐,让她把法宝拿过来。”   周师兄没想到闻玉絜和他的蛇感情这么好,明明都说了身体看起来并没有大问题,但他还是不放心。   不过,周师兄倒是也能理解,他见过不少把妖兽灵宠当家人、朋友的例子,也许一开始签订血契的时候,只是为了增加修为上的战力,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处着处着,这便是独一无二的家人了。毕竟修行总是一条孤独的路,没有人可以一直陪着你,除了因为签订了血契而会与自己同生共死的灵宠。   周师兄也是因为自小就喜欢妖兽,才选择了拜入御兽峰。对于闻玉絜的请求,他是很乐意帮忙的。就是他有些奇怪,为什么闻玉絜看起来始终无法放松下来。   只有闻玉絜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这么慌。   因为……   他暗中用了蛇君之前教过他的、能唤醒对方的法术。   对于这个法术到底会不会有用,闻玉絜其实也是心里没底的。蛇君虽然把方法告诉了他,可他却没有一次真的使用过。毕竟他由己度人,觉得自己在陷入舒服的沉眠时,是肯定不喜欢被人无故打扰的。所以除非是危及到性命不得不叫醒对方的情况,否则闻玉絜是不想这么做的。   结果导致的就是现如今,一次练习都没有过的闻玉絜,当他真的想唤醒闻嘬嘬的时候,法术却失灵了。   他甚至无法判断,这到底是自己使错了法术,还是闻嘬嘬真的出了什么事。   等吴师姐把检测的法宝拿来,却还是一点效果都没有后,闻玉絜才终于对周师兄说了这件事。   对方也一点点皱起了眉,更加重视了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确实还是有些问题的。”一般妖兽灵宠为了保证主人的安全而设下的唤醒禁制,那是哪怕在闭关的紧要关头都能唤醒的强大法术,没道理一个小小的冬眠会叫不醒。   可惜,不管是周师兄还是吴师姐的法宝,都没办法对修为强大的蛇君起到作用。   “你快想想办法啊。”吴师姐对闻玉絜这个大客户,那真的是百般照顾,服务到了极致。毕竟随着下山历练潮的开始,闻玉絜又在她这里订了不少法器。   周师兄能有什么办法呢?   他还真的有。   周师兄师尊的师尊是御兽峰的峰主,对方的血契灵宠是一头罕见的五色神鹿,身具上古神兽的一部分血统,   非常稀有,先天能力也很特别,可以治愈人世间大多数的疾病。   吴师姐没有明说,但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你是才疏学浅没错,但你可以摇人啊。   就像在现代,你挂年轻医生的科,他未必能给你看好病,但是他能摇人,能把他身为主任专家的老师或者老师的老师给摇过来。   周师兄也是真的热心肠,被吴师姐提醒后,就赶忙去摇自己的师尊,想请师爷出场了。   不得不说,有了森罗玉简后,很多事情都变得简单了。周师兄的师尊手头上正在忙着天鲸的繁育,都能在百忙之中回弟子的传音。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坏消息,他的师尊,也就是周师兄的师爷,因为听说哪儿哪儿发现了朱雀遗迹,带着神鹿颠颠儿跑去深山老林蹲神兽了,出走已有半年有余,至今未归。   好消息,师爷的灵兽为鹿老成持重,特留了一半分身在学宫。   “大概就是以防万一,怕出现你们这种情况吧。”周师兄的师尊如是说。   快让我们一起说,谢谢神鹿。   朝中有人好办事,都不需要闻玉絜准备什么,在周师兄的师尊答应给联系一下神鹿之后没多久,周师兄就带着他们前往了御兽峰。   御兽峰不是坐忘学宫的六大峰,但占地面积却很宽广,与其说是御兽峰,不如说是御兽山脉,占据了不知道多少座山峰,连绵不绝,一眼都望不到头。在不同的环境里,养育着各式各样的奇珍异兽。   御兽山脉外常年开启着特殊的阵法,既怕外人随便进入,也怕里面厉害的妖兽跑出去伤人。   闻玉絜有周师兄帮忙,那自然是一路畅通无阻,他们御剑直奔了御兽峰的主峰。那里崇山峻岭,壮丽如画,在瑞气千条的笼罩下,长年都在散发着令人心旷神怡的气息。   目前只有神鹿的分身在居住。   也是因为有神鹿的存在,才会有这份灵气冲天的遗泽。周师兄顺路就给闻玉絜讲了一下,神鹿的神奇之处有很多,好比常年生活在它的身边,都会很少生病。当然,修士本身也很少会生病就是了。   一进入主峰的广场,以示对神鹿的尊敬,二人便下了飞剑,开始徒步前往了位于云山雾罩中的主殿。   琼楼玉宇,恍若仙宫。   闻玉絜带着蛇君,和周师兄一起站在殿外,等候传唤。听替他们通传的仙鹤童子刚刚说,鹿爷在忙。也不知道会不会太过打扰。   不等闻玉絜继续担心下去,竖着道髻的仙鹤童子便已经招手让他们进来了。   等闻玉絜进去之后,他才明白为什么神鹿大人明明在“忙”,也不怕他们打扰了。因为神鹿的忙……是忙着玩“手机”。   万万没想到,这还是一头会玩森罗玉简的鹿。   那一刻,闻玉絜突然对对方留一半分身在坐忘学宫的动机,产生了强烈质疑。   要警惕中老年网瘾啊!(不是)   “师爷。”周师兄带头,先毕恭毕敬的行了   礼。五色神鹿和他的主人一个辈分,也是周师兄的师爷,在听到徒孙的问好后,神鹿才从森罗玉简里抬起了头,还是一脸的老成持重,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唯有忘记关掉的游戏声音出卖了它的网瘾。   说真的,要不是实在是太担心嘬嘬了,闻玉絜都想和这头神鹿讨教一下,它是怎么上网的。   就,他知道神鹿早就开了灵智,说不定还能化形,但是它目前就是一头鹿的模样啊,它用哪只手上网?   如果五色神鹿知道闻玉絜在想什么,大概会直接告诉他,我们修真界上网,靠的是神识,谢谢。有没有手,都不影响它用脑子操控森罗玉简。它也确实能化形了,只不过一般它都不是很喜欢变成人类。也无法理解个别妖兽对人形的执念。全身没有毛,还只能用后肢行走,丑死了,到底是谁在想要变成恐怖的直立猿啊?   咳,不管内心如何跳脱,外表上,这头已经高龄六百岁的神鹿还是很沉稳的,它对着闻玉絜二人点点头:“乖。”   在简单说明了一下来意后,神鹿便很好说话地答应了下来。它微微垂头,露出了宛如梅花鹿一样、发着亮光的鹿角,带着一身宛如漫天朝霞的五色光芒,降下了柔和的灵气,为闻玉絜举起来的白蛇治病。可惜,璀璨夺目地光芒过后,却是无事发生。   神鹿能治愈世间大多数的疾病,但也就只能治病而已。   简单来说就是,周师兄之前的判断没有错,蛇君这大概率不是病,至于它为什么醒不过来,那神鹿也就不得而知了。   说真的,这还是五色神鹿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它有点不甘心,连续试了好几次。   然后才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也有心无力。   闻玉絜都绝望了。   与此同时,闻玉絜的灵宠好像出事了的消息,也借由姜也之口传入了沈渊清耳中。   银发的仙人看上去却是一点也不着急,因为他很清楚他的蛇尸是怎么了。比起蛇尸,他更好奇闻玉絜会怎么做。 第48章 拼命苟活的第四十八天:   闻玉絜还能怎么做呢?   在想不到任何解决方法的情况下……   那肯定是只能来求沈渊清了啊。   在求了一圈人之后才想起来他。沈渊清妖颜若玉的脸上,挂起了熟悉的似笑非笑,他微微眯眼看向对方,就好像在说,真有你的啊,闻玉絜。   闻玉絜、闻玉絜只剩下尴尬的微笑了啊,很想解释说,不是才想起来你,是第一反应就是你,第二反应才是如何才能尽可能避免不找你。没有人想在假期里看见班主任,也没有人想在摸鱼的时候看见老板。要不是因为担心闻嘬嘬,闻玉絜在完成画饼大业之后的近五十年内,都没有到大反派眼皮子底下瞎晃的打算。   但这话闻玉絜肯定是不敢说的,他只敢胡说八道:“我之前怕打扰到你,毕竟要处理学宫上下这么多事,你平日里肯定很忙吧。”   沈渊清没说话,只是轻飘飘的斜了眼闻玉絜,明显是不太相信对方给出的解释。   但是没关系,闻玉絜也猜到了沈渊清不会如此好糊弄。他努力把脸上的笑容挤得更真诚了几分,一边在心里告诉自己‘为了救自己的蛇,不丢人!’,一边努力把话题引向了闻嘬嘬冬眠至今还没有苏醒。   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这可是你的血契妖兽啊,它要是出了事,你多亏啊,是不是?   “对啊,这可是我的血契妖兽呢,”沈渊清单手托腮,骨节分明的手指映衬着冠玉的脸颊,他饶有兴致的问闻玉絜,“你担心什么?”   总不会是什么爱屋及乌吧?如果闻玉絜给出这样无趣的答案,沈渊清会很失望的。   “我当然是担心你的身体出了问题啊。”闻玉絜皱眉,带着一脸“这还用问吗”的认真,没开玩笑,也没胡说八道,他真是这么想的。   这回轮到沈渊清愣住了,嗯?你说什么?   所谓血契,就是说妖兽会和主人签订了一个同生共死的契约。   这个最早由上古修士发明的契约,在诞生之初,并不是一个多么平等的契约。一般来说,妖兽死了,主人未必会有事,但主人要是出了事,那妖兽是一定会随主人一同死去的。这也变相促使了大部分妖兽在斗法的时候,不得不为了主人拼尽全力。   当然,现在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修士拒绝和自己的妖兽签订这样的上古血契了,他们大多都改用了其他更加平等的契约。   但是很显然的,不是闻玉絜以小人之心揣测大反派啊,只是以原文中渊清上仙的为人和控制欲来说,他肯定只会坚定不移的选择前者。甚至是比起相对稳定的上古血契更过分的第一版,那个传说中能让妖兽替自己承受伤害的第一版。   早在蛇君怎么检查都检查不出问题的时候,闻玉絜就想到了,蛇君有可能是在代人受过,代沈渊清受过。   沈渊清这回是真的惊了,既惊讶于闻玉絜竟然还知道如此冷门的东西,也是惊讶于闻玉絜看起来是在发自肺腑担心他的身体。   “你受伤了吗?你不是非要   回答我这个问题的,只是请一定要告诉我,我能为你做什么。”   沈渊清感觉得没有错,闻玉絜这回不是演戏,他是真的想要治好沈渊清。因为比起责怪沈渊清为什么要和闻嘬嘬签订这么一个契约,这种于事无补、只可能激怒反派的事情,闻玉絜更倾向于积极地解决问题。   他的逻辑很简单,只要治好了沈渊清,闻嘬嘬不就没事了吗?所以,别废话了,快点说,你到底需要什么。   闻玉絜甚至都不关心大反派为什么会受伤,因为这不是很显而易见的吗?在到处挑事作死上,沈上仙总是很有一套。与其问他是怎么受伤的,不如问他是怎么搞事到今天才受伤的。   闻玉絜还给自己脑补出了一个完整的因果链,怪不得文里没提到过大反派的蛇呢,原来是在主角还在幼崽期的时候,大反派的蛇就已经代替大反派死去了啊。不行,他必须得扭转这个剧情,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嘬嘬去死!   至于报复沈渊清什么的,那也得等闻嘬嘬好了之后,他再和他的蛇儿子私下里慢慢商量。   他这个人,超能分得清轻重缓急的。   随着闻玉絜的问题,整个房间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就是那种会写在小学生作文里的仿佛掉根针都能听到的寂静。好一会儿,沈渊清都没有说话。因为他一边无法相信闻玉絜是认真的,一边又……   情不自禁地想要陷进去。   原来这就是被家人关心的感觉吗?在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时候,只有闻玉絜的第一反应是他的身体出了问题。虽然他已经越来越倾向于相信闻玉絜是真的喜欢他,但闻玉絜有些时候的反应,还是会给沈渊清一种极大的意外感。   他微微垂下漆黑的眼眸,思考良久,才借着喝茶的动作,掩下了某刻心脏漏跳的一拍。最后用暗哑的声音道:“你知道我比你有钱吧?”   闻玉絜点点头,那何止是知道,他还由衷的希望沈渊清能一直这么有钱下去,这样他才好继续过大手大脚又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美好生活。   “我也比你认识更多的人脉。”   闻玉絜再次点头表示认同。沈渊清在修真界深耕了多少年,他才出现在修真界几年?哪怕他俩一同进入道域,也有的是人看修为说话,强者只会被强者吸引。   “所以,你觉得能为我做什么?”沈渊清都说不清楚自己在说出这话的那一刻,到底是想给闻玉絜继续找事,还是真的在期待着闻玉絜还能说出一些什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   “我不知道。”闻玉絜实话实说。他好像真的无法为沈渊清做什么,可是,“不努力试试,又怎么会知道呢?我得先知道你需要什么,才好衡量我自己能不能去做到。”   好比,如果沈渊清治病需要一味罕见的天材地宝,那他就可以带着他能雇到的所有气运之子,去有这个天材地宝的秘境里赌一下运气。至少他得有个方向,这才好对症下药,不然就只能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原地乱转。   这话说得,沈渊清差一点就动摇了,动摇到想告诉闻玉絜真相。   闻嘬嘬不是和我签订了什么血契,代我受过,它就是我。它会陷入长眠,既不是因为我出了事,也不是因为它出了事,而是斩三尸的第一刀已经成熟了。   所谓的斩三尸,自然不是字面意义上的,用刀去劈了另一部分的自己。如果真的如此简单,那谁都能做到。   这里的“斩”,更类似于一种战胜。   就像是克服心魔。   只要沈渊清的本体能够想通,放下执念,那么,哪怕他不挥出这一刀,他的蛇尸也会在时机成熟后,自然而然地开始消解。   也就是闻嘬嘬此时此刻的状态。   蛇尸代表了沈渊清对亲情的贪婪,虽然这么想有点荒谬,但是在闻嘬嘬感受到闻玉絜真的把它当做家人的那一刻,他的执念就已经被消解了。都说欲壑难填,沈渊清也没想到他的蛇尸会如此容易满足。   但不知道什么原因,蛇尸却并没有直接就此消失,而是陷入了所谓的冬眠。大概是它想要继续守护闻玉絜的意志太过强烈了吧。   所以,现在已经不是沈渊清插不插手的事了。   而是他的蛇尸和第二尸打起来了。   至于它们谁能赢,沈渊清还真的不知道,也不关心,因为无所谓谁战胜了谁,都代表了这一关他已经顺利迈过去了。接下来就要准备巩固修为,迎来又一次的晋升了。   唯一让沈渊清觉得有点头疼的,是这一次的晋升偏偏卡在了这么一个紧要关头。说真的,沈渊清也挺生气的,但他也没辙,为了修为,他必须得尽快准备闭关。在此之前,他只能对他的未来规划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布置。   这也是沈渊清这段时间如此忙碌的原因,一个坐忘学宫,还不至于让他都没空去逗一逗闻玉絜。   对此,沈渊清还挺遗憾的。   他只能趁机薅最后一把羊毛,在“哦”了一声后,面对紧张的闻玉絜,他问:“如果我说,我需要塞北平洲的明目瓶*……”   塞北有一种民俗,讲的是在陪葬品中,一定要有一个装满清水的泥瓶,以备亡者在冥界被瘴气迷了眼后,可以随时清洗明目,看清前路。所以才会叫明目瓶。闻玉絜以前在大启的时候就听过这玩意,有不少盗墓者相信,这样的明目瓶可以治疗眼疾,为此不惜数次下墓,打扰了逝者的死后安宁。   但闻玉絜对此是完全不信的,甚至有点嗤之以鼻。   可如今沈渊清说了,他需要它,那闻玉絜:“我会想办法。”想一个既不用盗墓,也能找到明目瓶的方法。   “我还需要是鞍山山神能止风雨雷电的神鞭。”   是的,这座山就叫“是鞍”,只能说原文作者还挺爱玩谐音梗的。   闻玉絜刚好也知道这个地方,是从同窗一个小孩姐口中听来的,她生活在距离白玉京十分偏远的一座小城。小城闭塞落后,民风彪悍又愚昧。当地有一座被所有人视作神山的是鞍山。山上常年凄风苦雨,被皑皑大雪覆盖。   据说,在是鞍山的山顶有一座神庙,凡人无法靠近,只有每年出现天灾时,向山神进献新娘,才能止风雨雷电。   小孩姐就是在被选为山神新娘的那一年逃跑的,带着她唯一的妹妹,不远万里跑来了白玉京。别人考不上坐忘学宫还有其他可能,她考不上是真的会死。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有可能在来年也会被选为新娘的妹妹,她都必须赢!   大概也是凭借着这股冲劲儿,小孩姐真的拜入了坐忘学宫,进入了虚皇斋。考虑到她的特殊情况,闻玉絜还专门去和姜峰主讲了一下情,让对方得以把妹妹也一并接入了学舍。   这一次下山历练,这个小孩姐就是闻玉絜的投资对象之一。   她很郑重地告诉闻玉絜:“闻同学,不管你想要什么,哪怕是天上的星星,我早晚有天也会摘给你。”   “我可以试一试。”闻玉絜给出沈渊清的还是一样的回答。当然,他不准备让小孩姐回去,但他可以根据对方提供的信息,带队前往一趟是鞍山。   “我还需要安伞旋城。”   这是佛修们爱搞的一项佛会,总是十分盛大且热闹,会由高僧带队,在喧天的锣鼓声中绕城数周,方能消灾祈福。   闻玉絜和佛修没什么交情,但他可以问问他爹认不认识佛子,鉴于他爹都认识道子和剑尊了。   没有任何一个无理的要求被拒绝,没有任何一个异想天开的需求被否定。仿佛不管沈渊清提出何等惊世骇俗之事,闻玉絜都会冷静地说,我可以。   全然忘记了他早就在期待的美好长假,干劲十足,略显可怕。   沈渊清看得出来,闻玉絜是认真的,他是真的打算做这些,并且已经在心里盘算各种可行性了,并不是单纯地说说。但这也让沈渊清突然就没那么想要那些东西了:“不用了,逗你的。”虽然他也不确定他能不能保留蛇尸,但……   “你只需要搬来我这边住就好。”   沈渊清勾唇,期待着闻玉絜听到这话后的反应,会生气还是会脸红?   闻玉絜却只回了一脸的严肃:“需要我给你护法吗?不是我不想,但是说真的,我挺菜的。大概护不了你什么。”   沈渊清:“……” 第49章 拼命苟活的第四十九天:   沈渊清作为坐忘学宫的客卿长老,就像所有的长老、峰主、堂主一样,也是独居一峰的。   只不过一如闻玉絜之前遇到的长乐峰和长信峰之争,作为后来者,沈峰主所能开辟的新峰,从灵气资源的角度来讲,是肯定比不上老峰的。但胜在清净,地广人稀,紧挨着坐忘学宫的边缘地带,周围没有任何“邻居”,非常方便沈渊清在黑白两道搞点什么小阴谋小诡计的。   闻玉絜在某次无意中看到勒氏兄妹大摇大摆的出现时,也是一点不意外,这大概就是沈渊清选择这里的原因吧,方便他在魔域的心腹随时出现,而又不至于被学宫发现。   沈渊清生活的峰叫太上峰。   看这名字就知道是谁起的,毕竟它和原文里沈渊清在清虚仙宗当道君时居住的太上宫一模一样。事实上,连选址条件也和太上宫近似。   闻玉絜略显意外,没想到大反派是这么长情且恋旧的一个人。   在顺理成章成为坐忘学宫的代宫主后,沈渊清也没有搬入只有历任宫主可以居住的广业峰,那是坐忘学宫的六大主峰之首。翁老宫主此时便正在山中一处极其隐蔽的洞天福地里疗养身体,他的徒子徒孙也都随他在主峰居住。连因为弟弟的事情而一夜白头、得到了相应处罚的于徽,他的小院也还在那里,并没有被任何人动过。   在沈渊清上位前,广业峰一片风声鹤唳,弟子们人人自危,都在为了自己的前途惶惶不安。   但这就是当主峰弟子早就该做好的心理准备。一朝天子一朝臣,一旦宫主之位易位,作为老宫主的旧部,他们肯定会失去过往的特权与荣耀。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传说中的渊清上仙竟能高风亮节至此,他不仅完全没有入主广业峰的意思,也没有任何想要插手的倾向。他自己不出现就算了,下命代掌广业峰的,也是广业峰自己的二师兄叶却金。   于徽在任时,这位二师兄就几乎一直在默默无闻的干着广业峰管事的工作,他比于徽更了解广业峰的弟子,也更得亲传弟子们的心。   也因此,当沈渊清成为正式的代宫主时,广业峰几乎是六大主峰里第一个带头表示了臣服与认可的。   因为他们都很清楚,不管换任何一个峰主上位,他们的一应待遇都不可能会比在沈渊清治下更好了。   学宫上下无不感念上仙仁慈,只有闻玉絜看出了对方的心思。他觉得这和他爹说的改朝换代后的帝王平衡心术没有任何区别。既要使出雷霆手腕,对最大的竞争对手赶尽杀绝,展示强势,又要不忘对竞争对手的老臣旧部进行怀柔,让其他人明白新君并不是滥杀无辜、刻薄寡恩之人。   简单来说,广业峰现在就是沈皇帝上位后,做给其他人看的示范点——我连广业峰的人都不会动,又怎么会牵连无辜的旁人呢?   只要你们听话,旧事就不会重提。大家都是本朝忠臣。   沈渊清根本无所谓住不住在广业峰,因为不是一个住处就能决定一个人的地位,而是宫主选择住   在哪里,哪里才是主峰。   今日还是广业、率性等六大主峰,他日便是太上、率性等七大主峰。   广业峰现在还在人人庆幸保留住了主峰弟子的身份,殊不知他们已经被悄无声息的迁出了核心圈。真正看明白这点的人很少,但看明白的聪明人只会向沈渊清这个代宫主投诚的更快。毕竟谁会想要被兵不血刃的降低圈层呢?   明明沈渊清什么都没说,太上峰已然成了新一届入门弟子的就业风向标,人人都在打听如何才能拜入太上峰。   只有被峰主沈渊清亲自邀请的闻玉絜,在眼神死的尽可能拖延着搬过来的日子。   他是真的不想搬。   但沈渊清也是真的卑鄙,把闻玉絜过去拿捏勒氏兄妹的那一套,原封不动地反用回了闻玉絜身上,他挟白蛇天子以令诸侯。在闻玉絜带着蛇君去找他查看的那天,就直接把沉睡的蛇君给扣下了。   “我不能带他回去了吗?”闻玉絜一脸懵逼。   沈渊清却只是无辜反问:“为什么要来回折腾?反正你不是已经答应要搬过来了吗?闻嘬嘬留在我这里,还方便我能随时查看它的情况。你也不想它出事吧?”   闻玉絜总觉得沈渊清的言下之意是,你若是一意孤行带走蛇质,那我可就不能保证它的健康了哦。   或者说,你前脚带走它,后脚我就能保证它分分钟吐血给你看。   卑鄙!   实在是太卑鄙了!   但这就是大反派啊。只有主角才会和别人讲道理、讲公正、讲良心,反派都是随心而欲的。尤其是沈渊清这一号神经病人,他认准的事情就没有办不成的。   就好比他想要被闻玉絜视作家人,虽然如今被视作家人的是他的蛇尸,但蛇尸也是他,他已经达成了所愿。   只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和蛇尸分成了两部分的原因,明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沈渊清却总觉得不够。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心痒难耐,是明明已经把对方抱在了怀里,整个人却还在叫嚣着不够的饥渴,他想要更多,只是连他也不知道这份“更多”到底是什么。   他只知道他不想闻玉絜离开他的视线,那闻玉絜就必须得搬来太上峰和他一起。   在这个念头升起的那一刻,他便怎么都等不了了。   亲自命人为闻玉絜搬了家。   闻玉絜虽然暂时还不知道大反派在发什么疯,但木已成舟,那自然还是老一套的心历路程——既然反抗不了,那就躺下享受吧。   说真的,搬来太上峰和沈渊清住,还是挺有好处的。   好比,这样一来,就方便了闻玉絜近距离观察沈渊清的身体情况。虽然沈渊清那一日说自己没出什么事,但闻玉絜是不怎么信的。   毕竟哪个反派受了重伤会希望别人知道呢?   实力在,江山才在,他们是不可能暴露自己的弱小给外人看的。   闻玉絜很有“外人”自觉,既然沈渊清说没有,那他也就不会再去深究。他只会“关心”哥哥。   从搬到太上峰的第一天开始,各种药膳就像是流水一样,被闻玉絜想尽各种借口的送到了沈渊清的案头。毕竟沈渊清现在可不是一个人在吃饭,他代表了他和他的蛇啊!   作为食补的忠实信众,闻玉絜特别信以形补形那一套。虽然他没办法治愈大反派的“伤”,但他总可以给他补一补身体嘛。从养气补血,到调理脾胃,只有这世上没有的补药,就没有他闻玉絜不敢给沈渊清送过去的。   生怕沈渊清糊弄事,闻玉絜往往会不惜一切代价地站在一旁,眼睁睁监督沈渊清吃完了才肯罢休。   闻玉絜甚至几乎算是明示的表示过:“我知道修真界流行辟谷,是因为不管再怎么样精耕细作的灵食,多多少少还是会让一些杂质留在体内。可我吃了这么多年,却一点也没有,你懂吧。”   闻玉絜也是真的开始修仙了之后,才明白了为什么只有他会这样。一方面是古国先民的体质特殊,本就不易吸收杂质,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还是他的光灵根体质,可以百分百排除杂质。   以前闻玉絜接触食物的时候,都是下意识地排除,如今在有意识地进行操作后,自然会让灵食更加剔透干净。不仅不会有杂质烦恼,还会增加修为。虽然只是杯水车薪。   这个秘密,闻玉絜本不打算对任何人说,如今暗示沈渊清,也只是因为他的蛇还在昏睡,吃不了任何东西。他只能从沈渊清入手,好给他儿子侧面进补。   闻玉絜本来都做好大反派不配合的准备了,准备了一套又一套的说辞。万万没想到,送过去的第一天,沈渊清在看了他半晌后,就只是沉默地都给吃完了。一句多余的话都没问。   闻玉絜也不知道沈渊清为什么这么配合。   但是,管他的呢。   只要沈渊清愿意吃就行!   闻玉絜每每给沈渊清送完补身体的药膳,都会去看一下被沈渊清放置在偏殿当蛇质的闻嘬嘬,摸着它的大白脑袋,像在期待一朵花开一样,不放过任何一点他儿子变好的迹象。   “沈渊清说,能不能醒过来,主要还是得看你自己的意志力。”   “崽崽,一定要争气啊。”   “虽然不知道你到底要和什么搏斗,但爸爸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你就是最棒的!”   除了最重要的闻嘬嘬外,住在沈渊清这里的好处还有很多。   好比……   太上峰距离位于外门长乐峰的虚皇斋太远了。   现在放假还无所谓,日后开始上课后,闻玉絜每天至少也要提前半个时辰起床,一路风驰电掣的飞去外门上课。   之前说过了,在坐忘学宫里,只有长老等人被允许乘坐仙车。   寻常的弟子只能御剑。   偶尔御剑是满足仙侠梦,天天御剑,在寒风中披星戴月,那可就是折磨了。闻玉絜还没有来得及想到这一点,但很显然他早晚有天会闹。   沈渊清提前走位,封了娇生惯养的皇子之口。   确实只有长老可以乘车,但没有哪个规矩说弟子不能同长老一起乘车。至于仙车里到底有没有长老,那旁人可管不着,哪怕只是让仙鹤帮长老运送个东西,那也是为长老服务。沈渊清准备趁着假期,每天早晚各一次的让代表了他的仙车往返于内外门,好方便日后闻玉絜上学使用。   当然,明面上,沈渊清说的只是:“你可以挑仙车了。”   闻玉絜:“啊?”   “之前不是和勒玉映闹着想要吗?”   闻玉絜都忘记自己什么时候闹过了,但很显然他是想要的。他真的很想讨厌沈渊清的,但是没办法,这个男人太懂他了!闻玉絜对限量款仙车的执着,就像女人对限量款包包、男人对限量款手表的追求,没有必要,但必须拥有!   作为一个深谙得寸进尺道理的人,闻玉絜一边掏出森罗玉简上的购物指南,一边试探性的又问了句:“一辆坏了怎么办?”   沈渊清看了一眼闻玉絜,就像在看一个眼巴巴问他手上的点心好吃吗的熊孩子,最后也只是轻描淡写的说:“那就多买几辆备用吧。”   闻玉絜立刻一键下单,把他之前想要的统统都提上了日程。   除此之外,在太上峰住了几天后,闻玉絜就发现了,在这里的日子真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难熬。甚至很爽,因为沈渊清实在是太忙了,忙到平日里想看都看不见人。除了闻玉絜主动给沈渊清送东西吃的时候,两人基本不会有任何交流。   而太上峰的一切,就像是这位大反派一直以来的top癌一样,什么都用的是最好的。哪怕山峰本身地处偏僻,但这里毕竟是内门腹地,无论如何都会好过外门。虽然给闻玉絜这个修炼咸鱼,多多少少有点暴殄天物了。   咳,总之,沈渊清太忙了,没办法享受这一切,那闻玉絜可不就得帮帮忙嘛。这都是他应该做的,别客气,别客气。   闻玉絜算是发现了,沈渊清这个逼,比他可会享受多了。毕竟闻玉絜虽然有钱,但一方面受限于眼界,另外一方面也是在修真界这个讲究手作的地方,很多东西都是有购买门槛的。不是你有钱就一定能够买到。沈渊清却可以。   闻玉絜可太喜欢太上峰了。   沈渊清也很开心,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哪怕每天只是就这么看几眼闻玉絜,他的心情都会莫名变得很好。   看对方追着仙鹤满山乱跑,看对方跟在野猫身后喵喵喵,以及,看对方充满期待的在他喝完一碗汤羹后小海豹式的鼓掌,仿佛他完成了一件多么了不起的大事。每一天都是寻常的一天,每一天又好像不再那么寻常。   日日是好日,时时是好时。 第50章 拼命苟活的第五十天:   赶在王让尘等下山历练的弟子回来之前,沈渊清对外宣布了自己近有所感、要开始一点归期不定的闭关的消息。   对此,闻玉絜是一点也不意外的,甚至更加坚定了心里那个“沈渊清果然是受了重伤”的推测,不然好端端的,反派怎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闭关?   不过,闻玉絜本以为沈渊清会安排姜也或者温伯渔在他闭关的时候代掌学宫的,万万没想到,沈渊清却给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答案——叶却金。就是那个广业峰的二师兄,于徽的师弟,修为不算特别突出,但在处理俗务方面却是一把好手的广业峰弟子。   在大家都在感慨渊清上仙宽广如海的胸襟时,只有闻玉絜在某日又给沈渊清送药膳的时候说了句:“没想到叶却金也是你的人。”   根本不存在什么为什么选择叶却金,因为答案有且也只可能是这一个。以沈渊清的掌控欲,他根本不会在自己闭关的时候放一个不稳定因素在外面不管,所以不管答案有多么离谱,他推上去的人选,一定只会是最效忠他的人。   沈渊清也没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地点头承认了,甚至还对闻玉絜做出了一番黑心老板的人才点评:姜也不算是他的人,而温伯渔……又太正直,还是叶却金更令人放心。   “你有什么事,也可以去找他。他真的还挺好用的。”沈渊清在留下这么一句话后,就结束了那一天的对话。   或者说,是结束了在进入闭关之前和闻玉絜的最后一次对话。   某天,当闻玉絜一觉醒来,整个太上峰就彻底成了他说了算的天地,哪怕他再次把蛇君从沈渊清的偏殿接回了自己的房间,也没有人敢说一个不字。说真的,这感觉可太爽了。原来给大反派当小弟是这样的吗?那么,闻玉絜是愿意的,他可以,他能一辈子借着沈渊清的威名狐假虎威下去!   就是……   闻玉絜担忧的摸了摸他的蛇,对方依然盘在自己的小床上,睡的没心没肺。你到底什么时候醒过来啊?真的睡了太久了哦。   ***   心魔境。   沈府。   只听轰然一声,身着轻甲的侍卫便径直撞开了本就没怎么锁住的朱红色大门。捧着明黄色圣旨的宦官带队闯入,一边高声宣读着“沈家上下勾结外邦,意图造反,罪不容诛”的抄家旨意,一边用眼神示意随队的武将赶紧动手,一个不留!   灯火煌煌的沈家,此时正在前厅宴客,山珍海味,高朋满座,各式奇珍异宝的贺礼堆满了一个库房还尤觉不够。   那本该是热闹非凡的一晚,却突遭如此变故,根本无人可以反应的过来。   只有沈家的家主还是试图据理力争的申辩,他们沈家怎么就突然勾结外邦了?这样毫无证据的构陷,如何服众?   直至有轻甲侍卫真的开始动手,银刃一闪,便是血光迸现,这才有一声迟来的尖叫响彻沈府的上空,惊醒了所有还在以为是做梦的人。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需要   什么证据呢?那边带队宦官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他只要他们所有人死!   宾客四散,仆从逃离,整个沈家在顷刻间便乱作了一团。   闻玉絜都还没有来得及分清谁是谁,或者到底发生了什么,就看到有一个身手了得的忠仆,赶在士兵之前跑至了后院,抱起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在独自玩耍的小小郎君,趁乱将其塞入了假山后狭窄的密室之中。   在扭动机关,缓缓合上密室大门的时候,那腰间系着一道红绸的忠仆,还在一遍遍对郎君千叮咛万嘱咐:“十四郎,不要出声,不要出来,不要给任何人开门!”   在机关门彻底合上之后,整个房间便陷入了一片黑暗。小小的沈十四内心惶惶,害怕不已,他从未遇到过这种事,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但还是听话的一退再退,直至整个人都趴在了密室的拔步床下,将自己彻底隐藏了起来。   闻玉絜能把这一切都看在眼中,自然是因为这府上好像根本没有任何人能够看的到他。   就像……   闻玉絜有点想不起来了,但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已经经历过一遍类似的场景。他早就习惯了,没有任何人能看到他,除了、除了……谁来着?   之前,就有侍卫视闻玉絜如无物,三步并作两步的径直越过他,追上了一个衣着华服的男子,对方本还想说些什么,但那些侍卫根本不听,一刀下去,便是一命呜呼。   作为一个现代人,闻玉絜哪里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当下也被吓得不轻。可下意识地,他就想要掐诀念咒,仿佛他本可以一指便能解决眼下的事情。   可惜,也就是仿佛而已。   闻玉絜什么也没做出来,不知道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他的求生本能只让他下意识地注意到了那个红绸忠仆的动向,努力追上了对方,和沈家幼子一起躲入了假山的密室之中。   他们不知道就这样等了多久,一直等到了外面喊打喊杀的声音越来越少,女眷震天的哭声越来越大。再厚重的密室之门也难挡冲天的血腥,它们伴随着晚风一并刺入了小小孩提的鼻腔,沈十四再不谙世事,也渐渐明白发生了什么。   沈家上下一百来口,除了旁系的幼童和女眷,几乎都在这数息之间就命丧了他人之手。没有下狱,没有审判,便做了这一晚京卫大开杀戒后的刀下亡魂。   但在杀光了全部的沈氏嫡系后,那负责灭门的宦官还觉得不够。   他让侍卫把所有的尸首都搬到了后院的空旷之处——只有这里能够放得下这么多的尸身——侍卫把尸体排列整齐,武将开始逐一清点,宦官也从旁拿着籍贴一一复检,他们数了又数,那宦官才大惊失色道:“不对,还缺一个男孩!沈家十四郎在哪里?”   宦官与武将对话的声音极大,躲在密室里也能听个一清二楚。闻玉絜不自觉便看向了躲在床下的男孩。   “给我找!”   沈府的各个入口都有重兵把守,不管是沈家的人还是他们的宾客都插翅难逃。而宦官武将在带兵上门之前,就已经做了最细致的调查,确认沈府上下的人因为宴请今晚都会在场,连外嫁女都无一例外地带着女婿统统回了门,这也是他们选择在这一晚动手的最重要原因。   不可能少人,那孩子一定还在府中!   但是任凭侍卫把沈家前前后后翻了个底朝天,连藏得极深的金银珠宝都又重新找到了不少,都仍没有找到不知所踪的幼子十四郎。   宦官的脸色逐渐变得铁青,绝不能让沈家留下任何一个活口,否则他们今晚的行动将失去全部意义。   他必须找到那个孩子!   但侍卫实在是找不到人,领头的宦官也只能转而逼问家中的奴仆。可奴仆又会知道什么呢?他们早被吓破了胆子,只会一个劲儿的高呼着大人饶命。直至有人颤颤巍巍地指出,十四郎年幼顽劣,不服管教,今日白天上课因为顶撞夫子而被罚了,宴会开始时就不知道跑去了哪里。不过应该就在后院,老太太特意拘了他跑不出宅邸。   一人的嘴撬开了,后面也就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七嘴八舌说出了更多的消息,最后,终于有人供出了管家忠叔刚刚趁乱跑去了后院,又跑了回来。   这忠叔正是藏起了沈十四的忠仆,如今他正跪在仆从之中,把头都要磕出血了的高呼:“还请大人明鉴啊。小的今天从未见过十四郎,之前跑去后院也只是和其他人一样慌不择路的在逃跑而已。如果小的能藏起来十四郎,为什么不把自己一起藏起来呢?”   但那宦官却根本不听管家的巧言善辩,直接让人提刀,架在了管家的脖子上。   宦官对着后院尖声高呵:“十四郎,我知道你就躲在这里,出来吧,没有用的。还是你想看着这般忠肝义胆的管家,就这样死在你的眼前?”   床下的小小孩童当下就爬了出来,想要去救人,他不能让忠叔出事。   闻玉絜下意识地起身就要去拦,虽然知道无用,但还是想试试。他还有点没搞明白眼前的情况,什么沈家,什么十四郎,只是很显然地,这宦官是奔着抄家灭口来的,他不会给任何人活着离开的机会,奴仆也不例外,毕竟他不能留下人证。纵使这个叫十四郎的孩子出去了,也没办法一命换一命,只会是买一送一。   唯一的问题是,根本无人能够察觉到他的存在,闻玉絜这一拦也未必能起到任何作用。但神奇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闻玉絜实实在在地抓住了那个穿着锦袍的男孩。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才看清对方眉心的一抹嫣红,就像观音座下的童子。   闻玉絜就这样凭空出现在了密室里。   沈十四被吓坏了,却还是努力没有叫出声,只听到这个不知道是从哪里出现的大哥哥,小声压在他的耳边说:“不能去,你出去救不了任何人,只有死路一条。忠叔冒死藏你在这里,可不是为了让他的死变得毫无价值。”   闻玉絜每每看小说、影视作品,最不能理解的情节就是在一人已经为另外一人赴死的情况下,那人最后还是跑了回来,让为他牺牲的人白白浪费了一条鲜活的生命。   那宦官也是个不惯着的,见始终无人响应,便直接让士兵挥刀,干脆利索的下了杀手。   闻玉絜只觉手掌一阵微凉,那是被泪水打湿的触感,小小的孩子也许还不理解这世间的很多事情,但他知道他的忠叔没了。他却没有办法做任何事,甚至都无法离开这个房间。任由他如何剧烈挣扎、扭动,他也始终脱离不开闻玉絜的束缚。   闻玉絜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一个几近崩溃的孩子,因为任何话语在生死面前都是苍白的,死的不是他认识的人,他永远不会明白这孩子此时的心情。   但他还是觉得不能让他就这么白白送死。   忠叔到死都是笑着的,因为他保护了郎君,郎君也做得很好、很听话,有乖乖躲在安全的地方。让他死得其所,十分满足。   但那抄家的宦官威胁人的刀却并不会停下,他也觉得管家一个小小仆从,确实不值得小公子送命,可如果换成沈家的人呢?沈家惴惴不安、觳觫哭嚎的旁系,被一个个带到了后院,侍卫每杀一个,那宦官就会报出一人之名。   “沈玉树,年十三,十四郎,这是你的远房堂兄吧?”   “沈如云,年三十有五,十四郎,这是你的……”   “沈然,年二十,十四郎……”   每一个名字之后,都是一条鲜血淋漓的人命。   沈十四的眼泪已经流干了,眼眶越来越红,直至听到关系最好、也是最年幼的堂妹,他再控制不住,狠狠的一口咬上了闻玉絜的手。他知道这个抱住他的大哥哥是好意,但他宁可和他的家人死在一起,也不愿意再这样苟活下去!   闻玉絜一阵吃痛,他觉得他的手一定流血了,但他还是坚持住了,没有放开怀里的孩子,甚至加大了捂住对方的力度。   不能去,绝对不能去!   但闻玉絜也不知道该如何劝住对方,这一系列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他自己的脑子都是一团乱,电光火石间,他唯一能够想到的说辞只有:“报仇!如果你出去了,死了,那谁来给他们报仇呢?”   男孩愣住了,挣扎的动作伴随着满嘴的血腥终于渐渐停了下来,他真的太小了,大脑还不足以处理太多信息,只是本能的顺着闻玉絜的话说了下去:“我能报仇吗?”   在闻玉絜的手掌之下,沈十四幼小的声音有些呜呜咽咽,但闻玉絜还是勉强听懂了。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你今天出去和你的家人死在一起,那你一定无法报仇。”闻玉絜在穿越前刚好正在摸鱼看一本小说,里面有个反派和沈十四的遭遇差不多,小小年纪就遭满家灭门,书里没有详细写反派悲惨的过去,只有寥寥数语。   ——这便是渊清上仙的心魔,每一次进阶,他都需要一遍遍的亲眼目睹沈家惨遭灭门的那一晚。   纵使他早已复仇成功,纵使他已修成通天之能,但在天道的心魔考验中,他始终还是那个手无寸铁、被困于一隅的孩子,任凭他把手都抓烂了,抓到血肉模糊,他也无论如何都推不开那扇沉重的密室大门。   那是他永远回不到的过去,达不到的彼岸。   只不过在原文里,渊清上仙是被困在密室里出不去,无法与自己的家人死在一起。而如今是闻玉絜拦住了沈十四,他一遍遍地告诉他:“你一定可以战胜这一切的!”   “为什么这么相信我呢?”男孩问。   闻玉絜一愣,然后才抱着对方,实话实说:“我哪里知道什么为什么呢,我就是不想你死啊。”   ***   坐忘学宫,太上峰。   当闻玉絜睁开眼睛的刹那,他还有些迷糊,搞不清楚自己到底遇到了什么,就先感觉到了一阵冰凉。熟悉的气息,就这样出现在了闻玉絜的脖颈之间,伴随着呼噜呼噜像小摩托一样的声音。   是闻嘬嘬啊。   闻玉絜惊喜的睁大了一双眼睛,对上了另外一双热烈而又期待的兽瞳。   对方就好像在说,我真的赢了哦,我回来啦,啾咪! 第51章 拼命苟活的第五十一天:   闻嘬嘬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当然就是检查身体啦。   但就像大部分的小猫咪都不喜欢医院一样,小猫蛇也不喜欢,它对于检查身体的法器表现出了极大的抗拒,一脸的苦大仇深。   闻玉絜也挺苦恼的。   他一边与闻嘬嘬展开拉锯战,一边想着,给小动物看病,果然还是得专业的来吗?   ……那他买这个能够检测身体的法器到底有什么用啊?!   作为吴师姐的资深客户,闻玉絜觉得他很有必要和对方反应一下这个bug一样的问题了,至少下次安装个自动捕捉功能吧。   是的,闻玉絜给闻嘬嘬检查身体的方式,就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法器在手,再也不需要麻烦别人了,这些年里,他已经不知道给沉睡的闻嘬嘬检测过多少次了。吴师姐和周师兄之前合作研究的那个自动检测身体的法器,也已经更新迭代了不知道多少轮了。在闻玉絜强烈的推荐下,有了一个名为“医疗舱”的怪名字。   如果闻嘬嘬能说话,它一定会和闻玉絜直言,重点不在于想不想检查,而是不想进入这个稀奇古怪的容器里面啊!拜托了,偶尔也提升一下审美吧。   大部分的医疗舱都是很小的一个法器,只有闻玉絜特殊定制的这个,大的能装下一个人。   说真的,这个审美着实有些古怪。吴师姐面对自己的VIP老客户,都差点没绷住表情,她甚至又重申了一遍闻玉絜的要求:“一人长,一人宽,一人高,有盖子的一个立体容器?”   闻玉絜理直气壮地点了点头,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除了修仙小说以外,他最喜欢的就是科幻小说了。试问哪个“读书人”,不想拥有一个全息舱呢?他现在没办法拥有全息舱,那就退一步,拥有一个医疗舱也很帅啊。   闻玉絜觉得自己的要求合情合理,不明白吴师姐为什么如此犯难。   还是已经长大的王让尘直抒了胸臆:“兄弟,你不觉得你的要求更像是在定制一个棺材吗?还是说,你这两年又有了睡棺材的特殊癖好?”   王让尘至今还无法忘记,闻玉絜前段时间非要和江遇一起搞什么手制龙须糖,结果差点搞出粉尘爆炸的恐怖场面。他的皇子朋友什么都好,就是有些时候会没有常识到略显脱线。   闻玉絜一愣,经过王让尘的提醒才反应过来,对吼,确实还蛮像棺材的。   还是要求了全自动滑盖设计的棺材。   但最终乙方还是向甲方妥协了,没有办法,出钱的那一方最大嘛。闻玉絜还是想要一个医疗舱,他坚信只要不是制作成黑色的、木质的,就不像是棺材了!   然后……   就是闻嘬嘬此时此刻的微妙表情了。它只是睡了一觉而已,为什么闻玉絜就给它做了一个玉棺材啊?而且,它明明已经睁开眼睛了啊,看看我,是我啊,已经睁开眼睛的我,你为什么非要把我放进棺材里?是连墓碑都刻好了吗?   哪怕是再英明神武的蛇君大人,   此时此刻也慌得不行。   也不知道是不是闻玉絜的错觉,醒来后的闻嘬嘬好像比过去变得更胆小了一点,就像、就像他在心魔境里看到的藏在床上的幼崽版沈渊清。   啊,不对不对,太晦气了!他的闻嘬嘬怎么会像沈渊清呢?!   要像也应该像他啊!   毕竟是他的崽嘛。   幸好,最后闻嘬嘬还是任由闻玉絜把它放进了医疗舱,就像是刚刚洗过澡明明不想进吹风箱,但还是无可奈何被放进去的小猫咪。   当然,小猫是因为没有办法反抗人类才不得不屈服,而闻嘬嘬……   以闻嘬嘬的能力,十个百个闻玉絜在它面前,也不过是挥一挥尾巴的事,它变胆小了,但也变得更强了,这一次醒来之后,闻嘬嘬简直强的可怕。可它并没有这么做。   因为那可是闻玉絜啊,全世界独一无二的闻玉絜。   不管闻玉絜要对它做什么,它都不会生气的,只会担心挣扎得太过,会一不小心伤了对方的手。   当然,闻嘬嘬也不是没有试图“自救”过的,如果闻玉絜仔细看就会发现,这一回醒来的嘬嘬,要比之前混乱无序的状态,脑子清明了不少,情绪也更加丰富灵动。   准确地说,就是它开始像个人了,不再只有纯粹的兽性。   闻嘬嘬在用一次比一次可怜的眼神,看着眼前的闻玉絜,想要挽回他的铁石心肠。可惜,它最后还是失败了。闻嘬嘬只能认命,并开始在心里盘算,等闻玉絜把它下葬之后,它要等多久才可以破土而出。毕竟不能吓到闻玉絜嘛。   然后,闻嘬嘬就只感觉到了一阵舒服的灵气拂面。   闻嘬嘬一愣:嗯?   医疗舱的外面已经显示出了文字:一切正常。   他的蛇没事!   闻玉絜一边举手欢呼,一边第一时间把看起来真的十分害怕医疗舱的闻嘬嘬给赶紧抱了出来。开始了各种抱抱亲亲举高高的安抚,声音夹的不可思议:“好了,好了,没事了哦,我们嘬嘬是全世界最勇敢的小猫蛇,超棒的!以后再也不用进医疗舱啦!”   闻嘬嘬在一声声的表扬中迷失了自我,仿佛彻底忘记了什么棺材不棺材的,重新得意洋洋起来,就好像在回应着闻玉絜的话,当然啦,它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棒的蛇!   它才不怕什么医疗舱呢!   “那最棒的嘬嘬,要不要去吃点东西啊?”闻玉絜由己度人,觉得自己在长眠醒过来之后的第一件事,肯定是填饱自己的五脏庙。   闻嘬嘬对此没有任何意见。   或者可以这么说,只要是闻玉絜提出来的,就没有它不同意的。随便在一起干什么都可以!   只不过在出门的霎那,骤然变化的环境,还是让闻嘬嘬整个蛇一下子就不好了。竖着的兽瞳陡然放大,浑身的戒备警惕进入了最高值……   总之,脆弱的就像是周师兄的师尊这几十年一直在努力想要培养繁育的天鲸。水没有昨天暖和了,死给你看;天空没有之前蓝了,死给你看;吃的东西没有昨天碎了,死给你看……反正就是分分钟死给你看,还是一死一大片的那种。   师尊不知道对着越养越少的稀有天鲸哭了多久。   有这样的前车之鉴,闻玉絜对闻嘬嘬只可能更小心,立马带着自己的蛇退回了房间里。再一次开始了不断的安慰,不怕啊不怕,我们现在只是搬来了太上峰,这里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伤害你。   但闻嘬嘬的应激反应还是特别大,大到……   闻玉絜第二天直接给内门请了假。   是的,白驹过隙,浮云苍狗。几十年过去了,闻玉絜终于从外门升入了内门,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坐忘学宫内门弟子。   搞的瓜来一直在碎碎念,外门升内门的要求到底是什么啊?他属实是有点看不懂了。   闻玉絜如今也不过是堪堪结丹,还没有他当年考入宗门时的修为稳定呢,可闻玉絜却已经能升入内门了。瓜来不是嫉妒自己的朋友啊,他也不敢嫉妒领导夫人,他就是不理解坐忘学宫的晋升机制,感觉毫无规律的样子。   说实话,闻玉絜也不知道,他其实还有一件事没和对方说,真说了,瓜来大概会更加怀疑人生。   当然,闻玉絜一直咸鱼但修为却匀速增长到金丹时,瓜卷王就已经怀疑过一次人生了。   他那么努力才升入的金丹,在闻玉絜面前总显得很不值钱啊!这些年,闻玉絜是真的一次秘境也没去过,既无奇遇,也无历练,到底是怎么就轻轻松松升入金丹的?还是上品金丹!这个被天道支配的世界不会是要完蛋了吧?   闻玉絜只能心疼地摸了摸自己卷王朋友的头,安慰他说:“你这样想嘛,考试的时候是不是也会有那种人?就,平时也没见他怎么学,但是哦,他考试的时候就是能蒙对。”   闻玉絜觉得自己大概就属于那种侥幸蒙对了的学渣。   可瓜来真人完全没感觉到安慰,只感觉了崩溃。他身边有个跟开了挂一样的王让尘已经够打击人的了,再来个闻玉絜,让他这个弃魔转道的人还怎么活?   没办法了,闻玉絜长叹一口气,只能拿出安慰人的终极奥义,他最大的杀手锏:“今晚全场消费由闻公子买单?”   “走起!”瓜卷王立刻生龙活虎了起来。   咳,总之,在升入内门后,闻玉絜的变化最多也不过是“校服”衣襟上的纹路多了些、变得更花哨了点而已,他的本质依旧是一条能躺着就绝对不坐着的咸鱼。   他在内门的领斋还是随着他们一起“升职”的温伯渔,甚至连同窗都是差不多的那一批人。只不过过去的小孩姐、小孩哥,现在都一个个变成了内门小有名气的天才。全斋三十几个人,无痛无灾成就上品金丹的闻玉絜已经是里面最菜的了。   这么多年的相处,也足够大家看透闻玉絜的摸鱼本质。也因此,当他用自己的蛇刚醒应激了为由请假时,所有人都有志一同的长叹:“好烂的理由啊。”   “真不愧是闻同学呢,这么多年了,逃课的理由越编越扯。”   “是根本就懒得再费心编了吧。”   “啊,领斋生气了。”   可惜,这就是闻玉絜住在太上峰的好处之一了,温伯渔再生气,也不能杀上太上峰去抓人。毕竟渊清上仙虽然闭关了,但对他最忠诚的手下叶却金还在。沈渊清消失的这些年,在叶却金的干预下,不仅没让学宫失控,反而更进一步扩大了渊清上仙的强大传说。   就那种个人崇拜的味冲的啊,让闻玉絜都想问问叶却金,沈渊清到底对你做了什么?是上辈子就开始给你洗脑了吗,才能让你这么忠诚?   领斋去不了,却不代表其他人去不了。   好比早就得了闻玉絜令牌的好朋友们。王让尘和李三斤就这样肩负起了上山“关心”同窗的重任,用隔壁萧领斋的原话来说就是,让他赶紧滚回来上课!   两人上了太上峰后,就直奔了闻玉絜日常晒太阳摸鱼的地点,本以为会在那里逮到人,万万没想到,这一回闻玉絜没有骗人,他真的在彻夜不睡地照顾他的蛇。   王让尘和李三斤还来不及替朋友感到开心,他的蛇终于醒过来了,就看到了这个在朋友的口中被形容为“吓坏的小可怜”,突然像一株野蛮生长的食人花一样,张开了血盆大口,一口便生吞下了一整只的巨嘴鹰。让人毫不怀疑,如果这巨鹰是人,它也一样照吃不误。   生动形象地诠释了什么叫“弱小可怜无助,但是能吃人”。   王让尘:“……你再说一遍,谁被吓坏了?”   闻玉絜:“……” 第52章 拼命苟活的第五十二天:   说真的,这一幕蛮难评的。   因为巨嘴鹰某种程度上的战斗力,是比一般的低阶修士都要强的。连闻玉絜都感觉自己要是解释说,是巨嘴鹰自己跑进闻嘬嘬嘴里的,多少有点昧良心。   只能说,闻玉絜平日里并没有给闻嘬嘬喂活食的习惯。   就,他这个人真的没什么养蛇的经验,也不知道蛇类会不会更喜欢吃生肉,他只知道闻嘬嘬吃什么都行。大概是已经是妖兽了,还是比肩人类大能修士的妖兽,闻嘬嘬对闻玉絜的投喂百无禁忌,给什么吃什么,并且每天都在茁壮成长。   闻玉絜特意观察过的,从勒氏兄妹当初供奉白蛇的角度来说,他们也更倾向于给蛇君投喂人类审美范围内的山珍海味,并不会特意给对方准备活物。   当然,闻嘬嘬野性难驯,自己在自己的山头狩猎的不算。   反正在它的主人换成闻玉絜之后,它的食谱就彻底变成了闻玉絜吃什么,它吃什么。   闻玉絜个人是不太喜欢吃生食的,因为他小时候在电视上看过一个讲寄生虫的纪录片,被吓到了。虽然闻玉絜也知道不能以偏概全,但他真的很难克服这种童年阴影。在征求过闻嘬嘬本蛇的同意后,两人就开始一起吃熟食了,还必须得是好厨子做的。   “那这巨嘴鹰是哪里来的?你别告诉我是沈宫主养的。”王让尘已经出落成了翩翩美少年。是的,美少年。“少年猎得平原兔,马后横捎意气归*”的那种张扬的意气少年。   最后他也没长到多高,还是在少年时期就结了丹,因为已经压不住了。   这大概就是天才的烦恼吧。   所有人都看好王让尘不足百岁便破丹结婴。当然,他现在还只是金丹后期,离元婴至少还有个二三十年的差距。   “你吃了沈宫主的鹰?”李三斤也是一脸惊恐。   之前说了,叶却金这几十年来在坐忘学宫大搞个人崇拜,不是崇拜他,是对渊清上仙的崇拜,导致哪怕并不崇拜沈渊清的,心里也会多多少少增加一些敬畏。乍一听闻玉絜养的蛇,吃了沈渊清的赢,李三斤看自己皇子朋友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勇士。   一如她当年历练回来,听说闻玉絜搬去了沈渊清的太上峰住时一模一样。   在渊清玉絜CP粉大行其道的当下,李三斤是少数不磕的那一个。倒不是她不爱磕CP,她只是本能的觉得沈渊清很危险。连她自己都说不上来为什么,大概就是一种小动物趋避厉害的本能吧,只想劝自己的朋友清醒一点。   该说不说的,闻玉絜想着,怪不得李三斤有女主潜质呢,这本能预警绝了啊。   不过,他还是必须得说:“我没有吃沈渊清的鹰。”   他的两个好朋友再次一起倒吸了一口凉气。放眼整个坐忘学宫,不,是放眼整个东胜神洲,乃至是天衍大世界,敢这么直呼渊清上仙大名的,除了那些在禁地修炼冲击飞升的老祖,也就只有你闻玉絜了吧?这就是人皇之子的底气吗?   闻   玉絜:“……”   他可以对天道发誓,他之所以直呼姓名沈渊清的姓名,真的只是不想叫“沈宫主”而已。毕竟沈渊清目前还只是代宫主,人家翁老宫主还在位呢。   虽然翁老宫主当初闭关结束,在出来了解到于氏兄弟造了什么孽后,就已经萌生了退位让贤的想法,只是碍于沈渊清一直在闭关,才没能让成。毕竟作为道域的top2,坐忘学宫更换宫主也是个蛮有仪式感的事情,不能随随便便悄无声息的就给换了。   闻玉絜觉得翁老宫主人还蛮好的,虽然他大概不是一个好师父,不管是教导弟子的能力、还是收徒时的眼光都多少有点问题,但那并不影响他是一个好人。   老爷子的身体最近几年大概好了不少,因为闻玉絜经常能发现他蹲在墙头听八卦。   翁老宫主也几乎每回都能第一时间发现闻玉絜,揣在袖子里的两手,往往会腾出来一只,像变魔术一样变出一把花生与瓜子,大方与闻玉絜分享:“嗑吗?”   简单来说,他俩现在算是一对好瓜友。   闻玉絜是不可能背叛自己的朋友,去承认沈渊清的非法宫主地位的!当然,真让他大逆不道地叫一声代宫主,他这么怂,那也是不敢的。最后,就莫名其妙变成了直呼姓名,反正他一直都这么叫,沈渊清看起来对此也没啥意见。   至于巨嘴鹰……   “这是我爹送给我的。”   之前闻玉絜不是往家里成筐成筐的寄过修真界的东西嘛。他爹一言难尽了一晚上,也不知道到底想了点什么吧,总之再给儿子回的家书语气,就变成了“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和“你特么到底长没长眼睛啊”的杂糅,在天使和魔鬼之间反复横跳。   最后用疯狂反给闻玉絜寄东西,终于证明了他们大启地大物博,什么都不缺。   准确地说,闻玉絜以前在宫里锦衣玉食的那些东西,早就是修真界的最高档次了。因为天衍大世界有不少的稀有材料,但凡涉及到“上古”两个字的,就多少和大启沾点边。   这也是大启这么有钱的原因之一。   他们是上古稀有材料的主要供货商。也不知道是水土问题还是什么,很多在外面无法生长的上古材料,在大启的土地上都能长得遍地都是,跟不要钱似的。   “你到底是怎么理解‘古国先民’这四个字的?”   不仅武帝这么问过闻玉絜,连领斋温伯渔都问过。他们不理解,闻玉絜作为大启子民,为什么看上去也和其他凡人一样,一点也不了解大启?   闻玉絜、闻玉絜能说什么呢?也没人和他说过大启这么牛逼啊。   不,应该说,上课睡觉害死人啊。   闻玉絜以前受胎中迷影响,脑子是真的有点糊涂,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头铁,一门心思把大启和古代的封建王朝完全对标,自动忽略了一切与众不同的地方。如今才意识到,大启好像确实是有点牛逼在身上的。   还是那种,一般的普通人甚至没渠道接触并了解,只在特别厉害的大能之间口口相传的牛逼。   这也是闻玉絜现在一点都不着急回家的原因了,他终于了解到了……古国先民体质的特殊,哪怕不修仙,那也是一两百岁起步。   他爹身具国运龙气,更是不知道能活多少年。   闻玉絜:“……”早知道我有可能活两百岁,那我当初费劲巴拉的修仙干什么啊?我还不如玩个几年,直接偷渡去小世界呢!   “你就一点不知道?你爹反对你离开大启的时候,什么也没有说?”   “我爹大概以为我知道吧。”   就像一加一等于二,这种几乎已经刻进本能里的常识,谁会猜到闻玉絜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还会专门正儿八经地和他科普啊。   不过,总之也算是个好消息,闻玉絜很快就将这件事抛之了脑后,不再纠结。   绝不精神内耗,是闻玉絜为数不多可以引以为傲的优良品德。   这巨嘴鹰便是武帝又一次的父爱体现。某天武帝一觉醒来,忽然想起了小时候,他带孩子们去狩猎,小九就爱盯着他的鹰看。   巨嘴鹰在修真界并不算多么稀有,但一般也不会有妖兽会以它们为食,因为这种妖兽不仅聪明,还法力高强,并且全身上下的骨头就像是被钢筋水泥浇筑了一般坚硬。很多修士都爱圈养巨嘴鹰,就是因为它们这份无与伦比的防御能力。   武帝也是其中之一。   闻玉絜当年实在是太小了,和他的姐妹兄弟们一样,都是实打实的普通小朋友。巨嘴鹰随便扇一扇翅膀,他们都得团灭。自然无法讨要成功。   忽然想起旧事,武帝的父爱就抑制不住了,尤其是想到当年的小九多可爱啊。   会甜甜地喊他“阿爹”,会冲他伸开手要宝宝,还会眼巴巴地看着他,表示他真的很想要。   谁能想到呢,几十年后,他可爱的儿子会长成这么一个混蛋玩意!   武帝的巨嘴鹰进来时,闻玉絜正在安慰应激的闻嘬嘬,为了让它一步步适应外面的环境,闻玉絜这才稍稍给贴着窗花的窗户开了一个缝,巨嘴鹰以为主人终于想起它,要和它玩了,便开开心心的飞了进来,然后,干干净净的走了。   事情发生得十分突然,谁也无法预料,看上去老老实实的闻嘬嘬会下嘴这么狠。一下子就咬断了巨嘴鹰的脖颈。   那可是一般修士用法术都搞不断的脖颈啊。   它却“鸡肉味、嘎嘣脆”的一下就给咬了,仿佛那是什么脆骨鸡。   等吃完了,闻嘬嘬还不忘用大尾巴卷过一旁的白色缎帕,先给自己擦干净了脸,等彻底没了血腥气,才再一次化身小可怜,凑近闻玉絜要抱抱。仿佛让它吃了巨嘴鹰有多委屈它似的。   巨嘴鹰:你多冒昧啊你!   当然,闻嘬嘬是真的觉得委屈,它对生骨肉的兴趣,从见到闻玉絜的那一刻起就没了,甚至学着闻玉絜,对它们很是嫌弃。   我们文明蛇,是不会茹毛饮血的好吗?   闻嘬嘬之所以对巨嘴鹰发动进攻,就是单纯的下意识反应而已。它是真的应激得厉害。不过,应激也不影响它爱干净就是了。闻玉絜说过的,不爱干净的蛇,不能得到抱抱和贴贴。这可不行!   闻嘬嘬自打醒来之后,就像是得了肌肤饥渴症似的,虽然它以前就也挺喜欢和闻玉絜贴贴的吧。   但如果说过去的闻嘬嘬对贴贴的渴望是十,那现如今就是一百。它的不安感空前绝后,无法解释,也不想解释。反正它只需要知道,它想和闻玉絜一直、一直在一起就好了。   在闻玉絜看不到的地方,闻嘬嘬连看向王让尘等人的眼神,都凶恶了不少。   当然,最让闻嘬嘬在意的,还是沈渊清。   在听闻玉絜和王让尘等人念叨着,也不知道沈宫主会不会也快出关的时候,它血液里的杀戮欲望便开始不受控制地沸腾了起来。它是说哦,有没有一种可能,既然是它先醒了,那它就可以反过来把人尸给斩了?   青春没有售价,人尸入口即化! 第53章 拼命苟活的第五十三天:   闻嘬嘬对沈渊清的敌意是有目共睹的。   毕竟从决定走斩尸成圣这条路开始,就代表了沈渊清对自己的三尸都是怀有敌意的,会逐一杀之。而三尸作为沈渊清执念的具象化体现,就像是他本人在照镜子,他什么样,他的三尸——除了被放大了的那一部分执念——就会是什么样。   也就是说,在他要剑斩三尸的时候,他的三尸也在琢磨着该如何杀死他。   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挺公平的。   一如《道心》原文里写的:如果修士战胜了三尸,也就是战胜了自我,那自然能够成圣;若修士被自己打败,连自己都战胜不了的废物,那还成个p的仙啊。   简单来说,自相残杀,就是写在斩尸成圣这套功法最基础的底层逻辑。   至少《道心》原文的作者是这么理解的。作者觉得,如果你不对自己怀有杀意,那你就不可能同意修行斩尸;而既然你已经选择了要走上这条路,那完美继承自你所思所想的三尸,就不可能不想要杀死你。   说真的,闻玉絜在看到这段的时候,总觉得原文作者这个脱胎于斩三尸成圣、又不完全符合道教原本理论的设定,真的是恶意满满。   反正他这种从始至终都坚信着要比全世界都更爱自己的人,是理解不了这种充斥了自我厌弃的功法的。   也不想理解。   三尸对本体的杀意也是逐级递增。好比在闻嘬嘬当第一尸的时候,它虽然喜欢和沈渊清斗争,却并没有形成清晰的杀意。或者可以这么说,闻嘬嘬当时甚至没有搞明白沈渊清要杀它。它也不愿意承认他俩是一个人。这其实也是沈渊清当时心理状态的一种投射,不管他嘴上怎么说,至少在心里,他始终并不觉得三尸能够代表自己。   但是现在,在闻嘬嘬凭着自己的本事融合了第二尸、艰难活下来的现在,已经足够它意识到,沈渊清想要杀死它,不只一次。   最卑鄙的是,一般人斩三尸好歹还是会自己动手,一个一个的斗过去。   沈渊清却选择了挑动一二尸内讧,让它们先在蛇尸的身体里打了个痛快。是的,在这闭眼沉眠的几十年里,闻嘬嘬其实一直都不得安生,它始终都在和自己的另外一股意识在识海里厮杀。它看不清对方   的具体形态,只知道那边招招致命,时刻在跃跃欲试着取而代之。   甚至对方差一点就赢了。   若不是对方不知道为什么,放弃了形成独属于自己的身体,只想要争夺闻嘬嘬的蛇尸,而闻嘬嘬又听到了来自心魔境里闻玉絜一声声“我相信你”的鼓励。不然作为第一尸的蛇尸,很大概率是赢不过更强的第二尸的。   而不管它俩谁赢,正主沈渊清都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至于为什么修行此法的前人,从未搞出过这种挑拨自己内斗的骚操作,在融合了第二尸开始长脑子的闻嘬嘬看来,应该就是在担心它现在这种情况吧。   每一次斩尸,都会让正主的修为得到巨大提升。而理论上,往往都是先斩尸,再提升,那正主自然没有后顾之忧。但现在沈渊清却是借着蛇尸内斗的空挡提升自我,那肯定就要冒着蛇尸先醒的风险了。   闻嘬嘬自我判断,再不会有比这个时候更适合去干掉沈渊清的了。   而闻嘬嘬一向是个蛇狠话又多的主儿,说干就干。   哪怕因为受到二尸的影响,闻嘬嘬还在对外面的世界应激不已,但它还是选择了在醒过来的当天晚上,就蜿蜒着潜入了沈渊清闭关修行的洞天福地。不管沈渊清做了多少防御手段,在和他本质上是一个人的闻嘬嘬面前,这些东西都不值一提。   闻嘬嘬轻轻松松就潜入了沈渊清的洞府,看见在了寒冰玉床上打坐的银发仙人。积石如玉,列松如翠,眉心一抹红莲纹路的仙人宛如端坐于云端,不喜不悲。   沈渊清身上本就浑厚、臻至完美的灵气,眼瞅着就要更上一层了。如果闻嘬嘬没有估算错的话,当沈渊清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就要渡大乘期的雷劫了。两百多岁的大乘期,放眼整个天衍大世界,都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对存在。   ‘可惜,’闻嘬嘬对着对方歪歪头,露出了一个堪称得意的笑容,‘你活不到那一天了。’   然后,巨大的白蛇就飞身而上,果断又狠辣的朝着仙人发出了攻击,势如闪电,疾如风雨,每一招都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有充斥着全部恶意的杀招。融合了第二尸的它,是真的不喜欢它自己。如果以前只是厌恶,那如今就是恨不能毁灭。   只不过闻嘬嘬明明已经很   快了,却还是在即将近身的霎那,迎来了突然睁眼的沈渊清。   就仿佛它是一个早就被设定好的闹铃,它一出现,沈渊清就醒了。   面无表情的沈上仙,缓缓勾了一个漫不经心的笑容,眼里只剩睥睨。如果闻玉絜在这里就会知道,之前沈渊清在他面前,真的只是恶趣味的逗弄,如今沈渊清看向蛇尸的眼神才是杀意。他徒手便遏制住了破空而来的蛇尸,卡住了对方命运的喉咙。   哦,不对,人类才会被喉咙控制,打蛇必须打七寸。   被捏住了七寸的闻嘬嘬却并没有就此放弃。因为它就是这种在悬崖面前,一般人会选择勒住缰绳,而它一定会一鞭子猛抽下去喊一句“驾”的蛇精病。而现在眼前的这个距离,正好成全了它利用上半身猛然回头,咬了沈渊清一口大的。   力道之狠,仿佛要把对方的手臂当场咬断。从决定了要来杀死沈渊清的那一刻起,它就已经做好了以命相搏的准备。   可惜,沈渊清也早就料到了,不管是他的哪个尸都注定头生反骨。   毕竟他上辈子已经经历过一遍人形的自己这么搞了,那场面可比如今还教他头疼,人形的他还可以迷惑他的手下来和他打内斗。   一人一蛇就这样缠斗了起来,势均力敌,难分彼此。   沈渊清才从闭关中醒来,甚至都没有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准备搞清楚,只根据肌肉记忆,就和蛇尸行云流水的打了个痛快。   不管是蛇尸咬在沈渊清身上的每一口,还是沈渊清毫不犹豫还回去的每一下,都是他们坚定的道心,也是……他们确实憎恨着彼此的最强有力证明。虽然沈渊清很不想承认,可他这些年确确实实在憎恨着自己,憎恨着过去那个弱小无助又毫无力量的自己。   虽然他重来一世后,已经很清楚的看到了,哪怕他能抢在那道抄家的旨意之前救下他的家人,他也注定六亲伏藏、亲缘淡薄。   但那丝毫没有影响他对弱小自己的厌恶。   怎么会这么没用呢?   怎么能这么没用呢?   沈渊清真的是恨不能对方消失,就好像这样便不用承认他也曾有过那样无能的时候。   一人一蛇就这样在洞府内整整打了一个晚上,打到天昏地   暗,打到日月无光,直至彻底把这个不堪重负的小小山洞砸烂,层层雷劫罩顶而来,他们也并没有停手。甚至觉得天道的雷劫来的刚刚好,脑海里飞速闪过了各种如何才能巧妙利用雷劫来劈死对方的计划。   至于同住在山上的闻玉絜……   他昨晚被王让尘抓回学舍去补作业了啊。   一支笔,一盏灯,一个晚上,一个奇迹!   闻玉絜本来是想带着闻嘬嘬一起的,但闻嘬嘬却觉得这是一个杀了沈渊清的好机会,便拒绝了。闻玉絜想了想,太上峰是沈渊清的地盘,而闻嘬嘬是沈渊清的血契蛇,又有谁能伤害的了它呢?然后才放心的跟着王让尘回了内门学舍抄作业。   当第二天的雷劫突至时,闻玉絜还在和他的朋友们围观八卦。   就在内门的二广场,江遇和少典青这对非著名CP,在初代宫主最著名的石像前,正被迫手拉着手的比爱心。每一个路过的弟子都能看到,即使不顺路,也一定会在得到消息后路过一下。好比闻玉絜和他的朋友们。   哪个看到此情此景,会不想要去留个影呢?   事实上,江遇二人这样姿势的合照,已经在坐忘学宫的内部论坛上传疯了。磕CP的,随大流的,纯粹觉得好玩的……   搞得外界都开始知道这事了。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对于曾经总是一沉不变的修真界来说,那真是迎来了翻天覆地的大变革。日新月异的会让一些闭关几十年出来的人感到陌生。沈渊清制定的森罗玉简计划,被叶却金稳定的、一丝不苟的执行了下去,现在已达到了全面推广。森罗玉简成功从内部网,变成了四海之内皆兄弟的全域网。   闻玉絜心心念念的短视频和网购功能也已经上线,甚至连手游之风都开始大行其道。有不少宗门都开始警惕起了弟子的网瘾问题,因网瘾而耽误修炼的例子也是越来越多。   闻玉絜总感觉再这么发展下去,大概戒网中心这种毒瘤也要出现了。   咳,总之,现在的修真界,在这个实名上网的大环境下,各个宗门不再像过去那样神秘,十大仙宗的八卦备受追捧。   “所以,江遇和少典青为什么要这样?”   “他俩的爱终于藏不住了?”   “今天   梳了马尾的江大美人也好好看啊。”   “我要当江遇的狗!”   “什么什么?这俩是谁?到底在干什么?”   很快,就有来自坐忘学宫的热心网友,一一回答了大家的问题。这俩是来自坐忘学宫内门的弟子江遇和少典青,他俩的CP粉正在排队打卡拍照。   至于江遇和少典青为什么会这样……   这就要从闻玉絜这个万恶之源说起了。   某日,闻玉絜突然想起来在现代看过的一个搞笑新闻,说的是X国警方,罚两个打架打到警察局的人对着镜头比心,以示握手言和。闻玉絜本只是当笑话讲给姜也听的,万万没想到,姜也竟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并在学宫执行了下去。   在坐忘学宫的弟子发生了冲突、需要小惩大诫的时候,就会罚他们在初代宫主的石像前,摆出团结友爱的姿势。   也就是说,江遇和少典青这是发生了冲突,被罚了。   至于这些年关系已经好的像穿了一条裤子的两人为什么会突然打起来,那不要说其他人了,连江遇的好基友闻玉絜也不知道。准确的说,从两人的伤势来看,江大美人还是那个大美人,少典青可就不好说了,那脸花红柳绿的,说江遇单方面殴打的少典青,闻玉絜都是相信的。   鉴于江遇是他的挚爱亲朋,闻玉絜选择了……在路过二人比心的非著名景点时,也和他们合了一张影。   并发在了动态上。   江遇:“!!!”你给老子死啊啊啊! 第54章 拼命苟活的第五十四天:   就在闻玉絜给王让尘拍“留影纪念照”,想要继续助力一下江遇和少典青这对“有情人”的时候,一团团让人感到不安的厚重黑云,已经迅速凝结在了所有人的头顶。   真真是“霎那间,便已是云涨西北,雾奔东南*”。   滂沱的暴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珠连成了线,变成了宛若抽打在大地之上的水鞭。在一道道电闪雷鸣中,这场骇人的暴雨不仅带来了怒吼如狂的北风,还有夹杂在风中刮得人脸生疼的飞沙走石。其声势之浩大,就像是毁天灭地一般。   就这么说吧,放在现代,这样的极端天气,肯定是要被人拍了视频发到网上,然后问一句,是哪位道友在渡劫的。   而放在真的可以修仙的天衍大世界……   闻玉絜几人一边用灵力为己身撑开了一道无形的伞,让水珠和飞沙顺着自己的法衣边缘滑落而下,一边齐齐看向了雷火双灵根的江遇。下意识的就以为是江大美人因为社死而羞愤到了一定程度,遂决定要和学宫全体同仁同归于尽。   闻玉絜不仅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   在抓了一把翁老宫主递过来的南瓜子后,闻玉絜充分感受了一把在大雨里磕瓜子的野性快乐,他表示:“好家伙(嚼嚼嚼)江遇(嚼嚼嚼)要毁灭世界啦(嚼嚼嚼)。”   是的,翁老宫主此时也在内门的二广场上。   翁老宫主因为隐疾旧伤而日渐显现的老态,让他成为了这个几乎人人都是俊男美女的修真世界里少见的老叟。只不过以他过尽千帆的人生阅历来说,外表早已不过是红颜枯骨,他并不在意自己的外表变成了何种模样。整日只想像个街溜子似的,到处凑热闹,心大的可怕。   江遇和少典青这事都快成白玉京的当地热点了,翁老宫主自然不会错过。他在来了二广场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朝着他的好瓜友闻玉絜和瓜来靠拢。因为在他俩身边,总能吃到有趣的瓜。   翁老宫主也跟着“哦”了一声:“原来如此啊(嚼嚼嚼),那真是(嚼嚼嚼)人不可貌相呢(嚼嚼嚼)。”   江遇:“!!!”老子要是真的能指挥这么大的雷劫,你们肯定第一个死!   当然,也就是说说。闻玉絜没有见识,翁老宫主不可能认不   出来,如今在天上不断聚拢到的是渡劫的雷云。在紫到发黑的乌云之中,若隐若现着天道金光。   只不过大家以往经历的雷云,都没有阵仗这么大的。哪怕是在翁老宫主上千年的修炼生涯里,他也就只见过几回。其中让他印象最深刻的,便是他师尊飞升时的浩荡之景。那雷劫大到什么程度呢?整个白玉京乃至周边的数座城市,都明显感受到了仿佛能把人砸死的特大暴雨。如今的这一次,竟隐隐有了昨日重现的征兆。   翁老宫主站在电闪雷鸣的雷劫之中,宽大的袖袍被风鼓吹的猎猎作响,他下意识的就看向了太上长老们所在的禁地,以为是道子出关,准备冲击飞升了。   可惜,并不是。   因为雷劫的中心有目共睹,那好像天空直接开了一道口子,由上往下倾泻洪水的恐怖景象,来自太上峰。   沈渊清所在的太上峰。   翁老宫主掐指一算,便是一口老血喷出。他不可思议的睁大了一双枯树皮一样的眼皮,在心里想到,竟已是他无法堪破的修为吗?   换言之,沈渊清此番渡的劫,是比翁老公主更高的修为。   翁老宫主天资不俗,虽受宫务琐事所累,又因为一些无法根治的旧疾,而这辈子注定飞升无望,但他的修为其实并不低。他已是合体期的尊者,在这个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少有人能够飞升的大世界里,合体期不敢说是顶尖战力,却足以站到第一梯队。   翁老宫主是知道沈渊清的,旁人口中的渊清上仙,天赋不输道子之徒姜也的后起之秀,他推测过对方的修为,只以为最多不过是化神期。万万没想到,对方之前至少也是和他一样的合体期。   那么,沈渊清此时渡的应该就是大乘期的雷劫,足可以比肩飞升的雷劫规模。   这是何等的天赋?   在翁老宫主感到震惊的时候,坐忘学宫并白玉京附近的所有森罗玉简,几乎在同时都发出了一样的大声的警告:大乘雷劫,请注意避让。   这样的雷劫预警也是坐忘学宫最近这些年才设计出来的,为的就是以防有低阶修士误入别人渡劫的现场。打扰是肯定打扰不了的,自己当初被劈死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幸好太上峰地处偏僻,事情发生时,附近并没有什么弟子   。仅有的几个,都已经被叶却金在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派人解救了出来。   事实上,这样震天撼地的雷劫,普通人不要说误入了,只是在外围看一看,都有可能变成被殃及的池鱼。以防万一,在救人的同时,叶却金又安排了以太上峰为圆心、附近十几里的学宫弟子紧急后撤,甚至对御兽峰受惊的奇珍异兽都进行了妥善地安置。   翁老宫主虽然出关了,但现如今大部分的事情还是他的二弟子叶却金在管,一方面是老爷子行将就木,确实力不从心;另外一方面也是他一直在琢磨闻玉絜说的“退休”,闻皇子说得对啊,他都这么一把年纪了,早就该退了!   坐忘学宫其实一直都有完善的退休机制,那就是去后山禁地当太上长老,只不过因为一些原因,才让翁老宫主撑到了今天。   他觉得自己怎么也该在人生的最后享享清福了,不能一辈子都奉献给工作。   用闻玉絜的话来说就是,他为什么还要工作?是八卦不香了,还是瓜子不好嗑了?说起瓜子,老爷子一回头,就看到他忘年交的瓜友正在给另外一个瓜友科普,沈渊清到底可怕在哪里。   闻玉絜虽然已经穿越几十年了,但其实对修真界的这些修为啊境界的,还是没有什么实感的。就像他在现代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你和他讲这个省厅、那个市局的,他知道那是大人物,但具体哪个大,大到程度,那他真就是没有任何实感的。类比到修真界,那就是别和他说什么化神、大乘、合体,反正都是大能,他这辈子大概也不可能达到的修为。   “是化神、合体、大乘,顺序很重要。”王让尘插嘴纠正了一下,真的,长这么大,他怎么都不会想到,有哪个修士连境界顺序都记不住的。   闻玉絜除外。   瓜来真人还在兢兢业业给领导夫人科普:“大乘之后就是随时有可能飞升的渡劫期了,也就是说,上仙若能度过此劫,他和道子谁更强一点,都是五五之数。”毕竟沈渊清是剑修,所有人都知道的常识,剑修强半级,而大乘期和渡劫期的界限本就模糊。   一道又一道的雷劫,把本来因为黑云压城而变得黑漆漆的学宫上空照的犹如白昼。   站在下面的弟子得知这是大乘期的雷劫时,无不抬头仰天而望,因为   这有可能是他们此生唯一一次看到。雷劫中暗含天机,若能参悟一二,对接下来的修行也是大有裨益。   闻玉絜和几个朋友找了一个视野更好的凉亭,看着越来越骇人、越来越粗壮的雷劫,也有几分心驰神往。好比小矮子王让尘,就在想着自己几时也会经历这般雷劫。   只有闻玉絜微微眯眼,不确定道:“我怎么看见了一个人和一条蛇?”   “不可能是蛇吧?”江遇迅速否定,他觉得这毫无道理。这场大雨来的可太及时了,他和少典青的惩罚原地解散,现如今整个人都快乐了不少。如果少典青能够不厚着脸皮也蹭过来就更好了。   “应该是上仙的什么法器吧,好比类似于鞭子或者绸缎的法器。”李三斤客观分析。   只有在一旁假装安静如花的瓜来,在心里已经快震惊疯了:【卧槽,卧槽,这野史竟然是真的?魔尊在晋升的时候,和自己的蛇打得你死我活?为什么啊?我当年渡个金丹期,都像是要死了一样,怎么会有人在渡劫的时候还能和玩似的,分神和自己的蛇打架啊!】   闻玉絜:“!”他控制不住的看向瓜来,你说什么?   真是好小众的语言,闻玉絜生生被这段他有听没有懂的语言,硬控了至少十五秒。什么叫在渡劫的时候和蛇打得你死我活?谁的蛇?不会是我的蛇吧?   刚刚飞身出去忙着张开护山大阵,以防雷劫殃及无辜的翁老宫主也回来了,一边拍落肩膀上的大雨,一边感慨:“真是后生可畏啊,后生可畏。”   闻玉絜瞅准时机,见缝插针地询问:“那个细长的影子,您能看清是什么吗?”   他们这种修为,不要说看了,连靠近都仿佛有一种头皮发麻、随时会命丧雷劫的致命感,但翁老宫主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翁老宫主点点头:“看了,就是蛇。好大,好白,好活泼。”   闻玉絜:“!!”沈渊清你飞升就飞升,为什么要打我的蛇啊啊啊啊。   自从得了精神病,整个人都精神了?   不行,我得去救我的蛇!   王让尘:“?”你疯了大哥?这都不是你能不能去、去了能不能拦住他们的问题,而是你还没靠近太上峰,肯定就得凉啊。真当天道雷劫是闹着玩呢?   闻玉絜缓缓掏出森罗玉简,默默看了他一眼他的好朋友,用实际行动诠释了一句话“我又不傻”。   哦,一看森罗玉简,那王让尘没意见了。他觉得上仙此时正在渡劫的关键时刻,肯定是没空看森罗玉简的,随便闻玉絜想怎么搞都可以。   而事实上……   沈渊清还真的就看见了。   倒不是他不尊重雷劫,只是如今这样的景象,也不过是个开始而已。他若连在这样前期的雷劫都没办法游刃有余的应对,后续又如何能够安全渡过?   也是因为闻嘬嘬第一时间看向了森罗玉简,不准备打了。   闻嘬嘬终于想起来,闻玉絜该下课了,它还得陪他出去玩呢。闻玉絜昨天为了让闻嘬嘬适应外面的环境,很是胡说八道了一些东西,好比卖惨,什么你不在的日子里,我都不敢出去玩啦,毕竟外面世界那么危险,只有你和我在一起我才能有安全感。   杀死沈渊清重要吗?   重要的。   但是有比闻玉絜重要吗?   那肯定是没有的。   沈渊清也没有阻止闻嘬嘬的离开,因为……也就只有闻玉絜那个白痴,才会在心魔境里选择去拥抱弱小的他,一遍遍地说,别怕,你可以的。   现在的雷劫这般骇人,闻玉絜身边确实该多些保护。 第55章 拼命苟活的第五十五天:   雷劫不是一天就能渡完的,尤其是大乘期的雷劫。越到后期,雷劫的范围还会越大、越疾。   坐忘学宫作为雷云汇聚的中心,是受影响最为严重的地方。   叶却金一开始还只是让太上峰附近十几里的弟子进行了紧急撤离,后来就变成了几十里、百里,直至覆盖了整个内门。除了禁地的太上长老们以外,所有的学宫弟子如今都已经后撤到了外门。   闻玉絜也不例外。   闻玉絜是跟着内门弟子一起撤的,毕竟他现在也回不去太上峰。而在内门,闻玉絜也是有自己的学舍的,为的是方便他平日里午休、聚会,以及,咳,抄作业。这里几乎住着他所有的朋友,做什么都相对更方便些。闻玉絜不太会把朋友带去太上峰,因为谁也不知道沈渊清什么时候会醒,他不希望让他的朋友陷入危险。   在接到内门学舍也要撤离的通知时,闻玉絜……   简直开心到飞起。   因为撤离说明了什么?   “说明我们要放假了啊,嘬嘬!”闻玉絜抱起自己好像又粗壮了不少的大胖蛇儿子,父子俩开心的原地转圈圈,“也不知道沈渊清这个雷劫还要渡多久,真希望他能渡的久一点啊。”   没有哪个学生能经受得住放假的诱惑,尤其是闻玉絜这种没有经历过台风假的。他上学的时候,同宿舍的舍友里,有个来自胡建的朋友,还有一个来自广西的老表,不管是讲小时候放台风假的事情,还是讲三月三唱山歌,全寝室都会发出羡慕的声音。   现在!   终于也轮到他闻玉絜放这种极具地域特色的假期了,雷劫假!   万岁!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在紧急撤离到外门的两个时辰之后,内门的学斋就复课了。毕竟外门山头多的是,虽然临时盖房来不及,但搭个帐篷还是很快的。   闻玉絜整个人都要不好了,这学斋帐篷还是他跟着弟子堂的学姐学长一起搭起来的呢。   为什么啊,他们是修士,又不是博士,为什么要这么热爱学习?闻皇子简直痛苦面具,他大概这辈子也无法理解这种卷,也不想理解!   闻嘬嘬歪头,倒是正在试图理解闻玉絜。它已经不是过去它了,   那个它死了!现在活着的是钮钴禄·嘬嘬!它自认为比过去的自己更了解闻玉絜的喜怒哀乐,好比过去的它肯定会以为是帐篷让闻玉絜不快乐,它去破坏了帐篷就好,但如今的它已经学会了透过现象看到事物的本质——真正让闻玉絜不开心的,是叫温伯渔的领斋!   它这就去吃了他!   赶在闻嘬嘬飞扑出去之前,闻玉絜眼疾手快,先一步拦下了这位活祖宗。   自从知道闻嘬嘬有单挑沈渊清的本事后,闻玉絜对它的看管就高了不止一节。   当然,这个行为在闻嘬嘬看来,那就是闻玉絜离不开它的象征。他真的好喜欢我哦,闻嘬嘬在内心肯定地点了点头,它懂它懂,因为它的心情也是一样的。   自醒来之后,闻嘬嘬就像是得了皮肤饥渴症似的,总想和闻玉絜贴贴,不只是肌肤相亲的那种,还有心理上的。闻嘬嘬其实还是有点不能理解这份心痒难耐,只能粗略地归类为,它的心脏也想和闻玉絜的心脏贴贴。   但闻玉絜在严防死守的,其实是闻嘬嘬超强的执行力。自那一日发现闻嘬嘬和沈渊清在雷劫里打架后,闻玉絜就连夜复盘了一下原因,觉得闻嘬嘬之所以会去找沈渊清是因为自己。   因为他对沈渊清不自觉散发出来的敌意。   他必须得收一收了,至少不能让他的蛇白白去送死。   闻玉絜双手捧着儿子的大胖脸,用再认真严肃不过的语气道:“听着,嘬嘬,我知道你听得懂。”闻嘬嘬变聪明这件事,闻玉絜这些天也感受到了,他完全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大部分妖兽都是越厉害就会越聪明。   闻嘬嘬继续安静地等待着闻玉絜的下文。   “人类就是这样,至少我是这样,有些时候我讨厌一件事,不代表我一定要让掌管那件事的人去死。”好比他虽然害怕沈渊清(现在已经没那么怕了),但他从未想过要让对方死。他有件事没骗沈渊清,在看《道心》的时候,他最喜欢的角色就是这个大反派。   也好比,闻玉絜很不喜欢上课,但这不是他让自己的蛇去杀死老师的理由,他是个普通人类,又不是个变态。   闻嘬嘬……根本没听闻玉絜说什么,整个蛇只在因为闻玉絜的靠近而肉眼可见的开心着。   就在闻   玉絜还在绞尽脑汁地想原因,解释自己为什么不希望闻嘬嘬去找温伯渔麻烦的时候,闻嘬嘬已经直接点头,表示它不会去做的。它根本不需要闻玉絜给他解释为什么,因为它只是希望闻玉絜能开心啊。   很快,帐篷学斋就开课了。   闻玉絜再一次怀着比上坟还要沉重的心情踏入了虚皇斋的帐篷。看到了在等着他交作业的领斋,也看到了熟悉的昔日同窗。在外门的时候,虚皇斋有三十六个弟子,如今还是三十六个,只不过有一些同窗已经在悄然间换了人。   外门弟子和刚刚进入内门的他们,明明修为差不多,实则却横着一道天堑,有些人穷其一生,都无法迈过。   闻玉絜至今也不知道这道分水岭是什么,不少外门弟子在听说闻咸鱼进入内门时,更是不可思议,他凭什么呢?   温伯渔今天上课的主题,讲的便是这道分水岭,凭什么闻玉絜就可以。   这个足够吊人胃口的主题,让本来想走神和闻嘬嘬玩五子棋的闻玉絜,都难得放弃了摸鱼计划,专心致志地听讲了起来。   说真的,温领斋的课上得还挺有意思的。他大袖一挥,便显化了帐篷的顶棚,让大家透过头顶本应该密不透风的布料,看到了外面的疾风骤雨。天气真的是越来越诡谲极端了,闻玉絜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字面意义上的“风生水起”。   在电闪雷鸣中,剧烈的狂风,将仿佛从天倾斜而下的水帘都吹撒成了水雾,扭出了不可描摹的样子。   场面之盛,便一如由太上峰传来的恐怖威压,早就席卷了整个坐忘学宫。   据说御兽峰为此都快头疼死了,闻玉絜跟着弟子堂的师姐师兄去帮了不少忙。他这个咸鱼肯定不是如此热心肠的人,但是没办法,周师兄在闻嘬嘬陷入长时间昏睡的时候,帮过他不少,他不可能不还这个人情。   也不得不说,闻嘬嘬在“安抚”妖兽这方面真的超厉害的,闻玉絜其实也没做什么,几乎就是带着白蛇过去了一趟,所有的妖兽就都安静了。   闻玉絜觉得这些妖兽还蛮乖的。   只有周师兄明白,这特么是被吓得啊,有几个妖兽都僵直了。闻师弟到底养了什么样恐怖的血契蛇?!不过确实还蛮好看的,从一个专业驭兽师的角度来说,闻玉   絜这个完完全全的门外汉,真的把他的蛇养的很好。   帐篷里,仰头望天的闻玉絜看到的都快对眼了,还是没能看明白,温伯渔到底想让他们从沈渊清的雷劫里看出什么。   事实上,这些天已经有不少领斋,都带着弟子们开始了现场教学,纷纷表示能够近距离围观大乘期的渡劫,本就已经是一场极其难得的修行。闻玉絜等人也确实从中学到了不少。但如今的课堂要求是悟,他就不知道要悟什么了。   是悟雷劫其实是紫色的,只是紫到发黑;还是悟天道是金色的,就像道德金光;亦或者是藏在云里的字啊……   等等,文字!   他在雷劫里看到汉字了?!   闻玉絜不可思议地睁大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他之所以如此惊讶,是因为天衍大世界和他上辈子所在的地球,使用的其实并不是一种文字。这边的通用语叫天衍字,也是四四方方的方块字,就是和汉字的写法不一样,南辕北辙的那种不一样。   只能说不愧是小说形成的世界吗?连标点符号都有了,结果却是不一样的文字系统,真是作者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啊。   闻玉絜被这个设定坑惨了。   就,这边说话的发音在闻玉絜听来是一模一样的,只是天衍字和汉字的写法不同而已。   在大启皇宫的时候,闻玉絜很是当了一段时间的文盲,就是那种能和旁人畅快交流,但就是看不懂字的文盲。他不知道痛恨了多少年,才终于重新学会了一种类似于汉字又不是汉字的文字。   这大概也是闻玉絜这辈子如此厌学的原因,和他差不多大的姐妹兄弟都是白纸一张,一教就会。只有他,因为听起来是完全一样的语言,总是很难带入不一样的文字。大脑的下意识经常把天衍字和汉字搞混,还被太傅以为是故意作对,净写一些鬼画符。   还是他爹有次在看到后,才意识到这并不是鬼画符。后来也不知道他爹都和太傅说了什么,才终于让太傅相信他不是故意的,允许了他放慢读书的进度。   说起来,还真的蛮奇怪的,闻玉絜已经都有点记不起来那一天都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一天他爹看起来好像很开心,不断地揉着他的头说,他是他见过的最有天赋的孩子。对他有了很高的期待。   当然,很快的,闻玉絜就用他的咸鱼,力证了那只是他爹的一场错觉。   现在想一想,当时真的有多讲不通的地方,好比他爹看见他写的汉字后,到底为什么那么高兴啊?他很确定他爹不是穿越的。但看他爹那个态度,又好像是认识那些汉字的。   直至如今在雷云里看到汉字,闻玉絜才突然意识到,这个世界除了天衍字以外,应该也是存在汉字的。只不过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而已。   在闻玉絜睁大眼睛的刹那,温伯渔也似有所憾,毫不意外的看向了闻玉絜。   这位来自古国的人皇之子,果然比所有人都更有悟性。   闻玉絜:“啊?”   他后知后觉的想到,这是他迟到多年的金手指终于上线了? 第56章 拼命苟活的第五十六天:   是的。   在穿越几十年后的今天,闻玉絜终于意识到了,他其实也是有金手指的人。   但就像很多超能力作品的世界观一样,普通人这辈子都很难接触到与超能力有关的概念,只有极小一部分的少数人知道。好比哈利波特里的魔法世界,猎人里的念能力。而放在天衍大世界,这个禁忌的知识便是汉字。   倒不是说认识汉字,就能一步升天了,也不是说不认识汉字,就完全无法修仙。只是无一例外地,每一个飞升的人,都一定能看懂那蕴含在天道之中的上古文字。   它是没有办法学习,也没有办法传授的。   只能靠自己悟。   别问为什么,没有为什么,反正温伯渔无法解答。   倒是闻玉絜很清楚,还能为什么啊,因为《道心》的作者是用中文写的小说啊。而他穿越之前,修真类的小说刚好正在流行什么汉字其实是上古禁咒的梗。   事实上,这都不算什么创新梗,早在更远古的时候就有过类似的了,什么念出合适的古诗词就可以使用更强大的法术,诸如此类。至于《道心》的原文有没有赶这种文艺复兴,那闻玉絜就不得而知了。一方面是因为他如今对原文的记忆本就不全,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原文其实只看到了大反派死。   在渊清上仙死去的那一刻,闻玉絜就愤而弃文了。倒不是说他不觉得坏事做尽的大反派不应该死,而是他觉得沈渊清不应该死的如此憋屈。   就,他连主角到底是谁都没见到啊,就这么给主角做了嫁衣?凭什么?   整个天衍大世界的战力天花板,难道不值得一个更有逼格的死法吗?至少也该有几个轰轰烈烈的高光大场面吧?   预感到原作要烂尾,闻玉絜就提前跑路了。   也因此,闻玉絜目前暂时也无法判断天衍大世界的力量体系到底属于哪一种,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不是最简单粗暴的什么会说汉字就能天下无敌。不然他早就是世界第一了。还有谁会比他这个根正苗红的华夏人更懂汉字呢?   哦,也不对。黑云压城的天空之上,又是一道粗壮的惊雷打下,让闻玉絜更加清晰的看到了雷云里若隐若现的文字,是繁体字。   闻玉絜作为现   代人,从小学的都是简体字,对于繁体字实在是不敢自夸有多了解,顶多是在繁体字写成句子时可以勉强辨认意思。如果让他手写,那就直接歇菜。   温伯渔已经走了过来,问道:“看到了?”   闻玉絜点点头,没敢说得太满,只含蓄表示:“略知一二。”等了一会儿,又补充问道,“大家看不到吗?”   温伯渔点点头,又摇摇头。   看到那肯定是能够看到的,普通人都能看到,只是能不能把它们理解为一种文字,就很讲究缘分了。   两人的讨论声不大,却也不算背着人,毕竟全场都是耳聪目明的修士,不管他们说得再小声,也是能够听到的。所有人抬头看云的脸上,都齐齐露出了一样的困惑,我们该看到什么?   这便是大部分有仙缘能够进入内门的弟子,在面对天道古字时的第一道坎儿了,看字不是字。   也是道子当年会直接把自己的令牌给了人皇的原因,是真的有意收徒。温伯渔也是最近才被姜也告知,闻皇子从小就能区分古字与天衍字的区别。在人皇对道子说过的推测里,闻玉絜甚至是能看懂古字的,至于能看懂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古国先民的体质特殊,其中之一便是与生俱来学习古字的能力,只不过像闻皇子这样生而知之的还属个例。   武帝简直骄傲极了,在发现自己的第九子有这样千年难遇的天赋时,很是给几个至交好友分别写信炫耀了一番,其中便有道子。   只可惜谁也没想到,当年在人皇口中的小小神童,会……   长成如今这样散漫惫懒的性格。   “所以,它对我们的修行有什么帮助啊?”闻玉絜迫不及待想要享受自己的金手指了,哪怕是繁体字版,也好过没有。他在心里不断猜测着繁体字的能力,是可以让修行事半功倍,还是可以增加法术威力?亦或者可以让人直接得窥天道?   温伯渔却摇了摇头,还是那句话:“在这方面,我也没办法教你们什么,只能靠你们自己悟。”   闻玉絜:“……”他有亿点脏话想要讲。   比闻玉絜更想讲脏话的,是他另外三十五个同窗。一学斋的天才卷王,生生仰头悟了一堂课,到最后也还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只有闻玉絜,咸鱼到举世皆知的闻皇子,在一开始便看破了天机。   果然,能够考入坐忘学宫的,没有一个人是真正省油的灯。   这回再没人敢质疑为什么闻玉絜能进入内门了,他们改自我质疑了。既质疑自己真的配进内门吗?又质疑自己配叫天才吗?他们怎么就什么都悟不出来啊?不会是考核的时候出了错,误以为他们有这方面的天赋吧?这种面对知识无从下手的感觉,可太令人难受了。   在课堂的最后,温领斋点了闻玉絜的名,由他公布了答案。   雷云藏着有金色的字。   横平竖直,四四方方,和他们平日里使用的天衍字相似而又不同,没有一个字是一样的。   全场哗然。   因为这个东西它就是如此玄妙,明明已经知道了答案——雷云里有古字,可不管他们带着答案如何去看,他们的脑海里也始终留不下任何具体的印象。一如领斋温伯渔所说,古字无法教,只能靠悟,会了就是会了,不会就是不会。   挫败写在了每一个天才的脸上。   只有闻玉絜在独自开心,倒不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有多特别,也不是因为他可以依靠上辈子作弊,而是既然他是唯一一个认出来汉字的人,岂不是说他可以不用写作业了?   就,今天的作业肯定是让大家写对辨认不出古字的心得感受嘛,可他认出来了啊。   温领斋布置作业的套路,早已被闻皇子轻松拿捏。不只是虚皇斋,根据教学进度,他们这一届的每一个内门弟子,回去都要写一篇对古字的感悟。除了闻玉絜。   不过,闻玉絜还没有来得及开心,就听到温领斋不紧不慢道:“已经悟到的弟子,就写一下对古字的观后感吧。”   闻玉絜:“?”   即可入画的笑容当下就扭曲了,不过,应该也能入画,特别像《呐喊》。   闻玉絜整个人都傻了,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因为太过“天才”,不仅没有被免除作业,还得了写一个更难的进阶版。最可怕的是这作业只此一份,他甚至没办法抄!   小小的皇子,大大的疑惑,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对他?   反倒是其他同窗,都没觉得不同的作业有什么问题,王让尘甚至还   在说:“老温还真是纵容你啊,只让你进阶版的作业。”   闻玉絜:“?”纵容在哪里?   “我们以前都是写两份的。”温领斋因材施教,作业一直都是因人而异的,王让尘过去就经常要挑灯夜读的写两份,一份基础版的,一份进阶版。只有闻玉絜被免去了前者。   闻玉絜:“!”以前你们这些天才过的都是什么被pua的日子啊!   下了课,不等学霸同窗们围上来问闻玉絜到底是如何看出来古字的,闻玉絜已经飞奔出了学斋,在大雨里挨个敲响了其他学斋的帐篷。从瓜来到江遇,找所有认识的朋友问了一圈,想看看还没有和他一样被要求写进阶版作业的“幸运儿”。   结果是一个都没有。   他们这一届,只有闻玉絜天赋异禀,第一堂古字课就看到了字。   在别人发来羡慕的声音时,闻玉絜满脑子却只剩下了血红加粗的四个大字在立体环绕——   天!要!亡!我!   闻皇子的悲伤,那真的是快要比外面的狂风暴雨还要大了。   好消息,作业不用明天就交。   坏消息,也拖不了几天。   闻玉絜只能把一切都压在了尽快帮小矮子王让尘汉字入门,这样一来,以王让尘的傲气,他肯定会要求领斋加作业,那他就有的抄了!   可就是这么神奇,王让尘无论如何都入不了门。   以前是他奇怪明明很简单的法术,闻玉絜为什么练习了这么多遍还是不开窍,现在变成了闻玉絜奇怪,怎么会看不懂呢?他就写了一个“一、二、三”啊,就这么几个横杠,到底看不懂在点在哪里呢?!   闻玉絜都恨不能去握着王让尘的手,一笔一划的带着他写了。所以,到底是在不会什么啊?是画不直,还是不认识横杠?   可是不管写多少回,在王让尘的眼里,这些字还是像鬼画符一样。   在学了整整大半天之后,闻玉絜的耐心彻底告罄。不过,赶在他开口之前,王让尘反而先沉默了。一张精致好看的少年面容缓缓垂落,看上去有些失落。让闻玉絜先慌了,忍不住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刚刚说话的语气重了。   没想到,王让尘想了一会儿之后,自己说的却是:   “原来以前你的世界是这样的吗?”   “啊?”   “就是在我看来很简单的事情,你却无论如何都理解不了。”现在轮到闻玉絜觉得很简单的事情,王让尘理解不了了。原来这就是闻玉絜以前的世界啊。   在视角转换的那一刻,王让尘的内心已是一片澄静,仿佛更明心见性的看到了这个世界。   然后,他就又又又原地顿悟了。   闻玉絜:“!!!”不是,你悟了,那我怎么办啊兄弟?我的作业谁来写?   拖延症就这么一直拖到了即将交作业的当天早上,王让尘还没醒,闻玉絜已经要哭了。就在他准备奋笔疾书,开始胡说八道的时候……   已经凄风苦雨了不知道多少天的天空,在刹那间便金光乍现,云开雾散了。   没有人注意到到底发生了什么,大家只看到了结果。在九道龙吟之后,便是霞光满天,瑞气千条,金色的古字从雷云中剥离,化为了震天撼地的金龙。它们游曳在厚重的黑色层云中,一点点将黑色染白,褪回了最初的颜色。   天地浩渺,金龙之光宛如陨石一般,划破了天空,露出了一波万顷的蔚蓝。   在最后一声通天彻地的龙吟中,所有人这才回神,成了,渊清上仙渡劫成功,他正式进入了大乘期!   而沈渊清开口的第一件事,便是派人叫走了闻玉絜。 第57章 拼命苟活的第五十七天:   所以说,人还是得有点拖延症,万一拖着拖着事情就没了呢?   闻玉絜带着闻嘬嘬回到太上峰的时候,整个人都在由内自外的散发着一种开心,特别发自肺腑,情真意切。这倒不完全是因为不用写作业了,而是他在理应上课的时候,独自游荡在世界之外。他真的很喜欢这种逃课的感觉,总有种越狱的刺激与快乐。   一直在见到浑身灵压更加高深莫测的沈渊清的时候,重获“自由”的闻皇子才冷不丁的想起,大反派这个时候要见他,准没什么好事啊。   沈渊清能是为了什么要见他呢?   事实上,其实连沈渊清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见闻玉絜。   在渡劫之后,沈渊清有太多比见闻玉絜更紧急的事需要亲自去处理。他闭关了这么多年,不管是坐忘学宫这边还是魔域那边,都需要他去重新了解、安排部署,甚至是对一些蠢蠢欲动的势力,进行适当的武力威慑。再不济还有各种人情往来,很多重要的人际关系需要维系。   哪怕这些都可以放在后面做,沈渊清当下最应该的也是巩固修为,而不是招闻玉絜来大眼瞪小眼。   但沈渊清还是这么做了,在明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做之后,内心没有半点后悔,也不打算去深究为什么。他只知道他想这么做,所以他就这么做了。   闻玉絜是被仙鹤童子引着进入大殿的,此时正值漫山桃花盛开的时节,簪星曳月的少年,笑容灿烂,神采飞扬,就像是乘风而来,忽的一下,便带来了整个春天。虽然不是第一次了,但沈渊清还是在见到闻玉絜时,有了一种整个大殿都变得更加明亮了的感觉。   几十年的光阴,几乎没有改变闻玉絜分毫,他还是过去熟悉的模样,熟悉的……   哦,不对,闻玉絜的修为已经金丹了,多少还是有些变化的。沈渊清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闻玉絜pua习惯了,竟有了种“闻皇子这几十年还挺努力嘛”的感慨。   努力了,那就该给点奖励。   所以,沈渊清端坐在大殿之上,对闻玉絜开口的第一句是:“你想要什么?”   闻玉絜规规矩矩的站在下面俯首,与沈渊清几乎是不约而同的一起发声,说的却是:“关于这些年我对同斋弟子的调查   ……”   话音未落,二人俱是一愣,抬头看向彼此的眼睛里,都写着一模一样的话——“你不对劲儿”。沈渊清没想到闻玉絜除了修为以外,在调查主角这件事上也会如此努力,闻玉絜则是没想到大反派叫他来的目的只是送东西。   一时间,相视而立的两人,都仿佛忘记了他们还长了一张可以说话的嘴,只是任由初春之风,肆无忌惮的穿过了空空荡荡的大殿。   银发的仙人在想,对啊,我应该先问问他调查进展的。不想写作业的皇子想的是,我这张该死的嘴啊,那么积极做什么?!   至于闻嘬嘬……   它已经在默默从沈渊清的紫府里往外掏东西了。几乎就是在转瞬之间,闻玉絜的旁边就多了一处由宝物堆积的小山,璀璨夺目,灵气逼人。   蛇君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别跟沈渊清要东西,我可以直接给你!   沈渊清斜了眼闻嘬嘬,略显可惜的敛目,那一日竟没有杀死它。但也就仅此而已了。他既没有要再次对闻嘬嘬出手的意思,也没有出声阻止对方的动作,简单来说就是默认了闻嘬嘬给闻玉絜送东西的行为。鉴于闻玉絜在心魔境里的表现,他值得。   虽然没有闻玉絜,沈渊清也一样能够闯过那些早就已经伤害不到他的心魔境。但他也得承认,闻玉絜的出现,确实让他更加好受了些。   最重要的是,闻玉絜一点都没有提起心魔境的意思。   他喜欢他的这份识时务。   “很有眼力见儿”的闻皇子,此时却在疯狂转动大脑,想着该如何赖掉汇报。   可惜,沈大反派是一点自觉都没有的,心想着既然闻玉絜都如此主动了,他也不好打消对方难得的工作积极性,就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吧:“你可以开始了。”   闻玉絜:“……”QAQ   没办法了,即便闻玉絜再痛恨自己,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幸好在糊弄大反派这件事上,他没怎么犯过拖延症,这些年断断续续在课堂摸鱼的时候,很是七七八八的准备过不少东西,足够他如今和大反派好好聊一聊了。   “先说结论,我觉得我们学斋谁也不是主角。”   这是闻玉絜早就打算好的结果,不管是真没有假没有,他都已经做好了   说没有的准备。甚至想过详细地该如何瞒过沈渊清的计划。   不过这个计划后来没用上,因为他们学斋是真的没有主角。   “然后,我会开始分别阐述理由。”   闻玉絜再一次公放了他的森罗玉简。最上面的页面,还停留在他拜托瓜来去照顾一下进入顿悟后至今还没有清醒的王让尘。   沈渊清看到这两个熟悉的名字后便挑了挑眉,他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闻玉絜连朋友都没怎么变过,还是王让尘、瓜来这些人。相比起不断买买买、总会被新鲜玩意吸引的购物观,在人际关系上,闻皇子意外的很长情呢。   沈渊清眯眼,也说不清楚自己在那一刻的心情,只是突然就挺不爽的。只是几个朋友而已,就那么重要吗?   当然,很快的,沈上仙就自认为的想通了他为什么会如此不爽。重感情,也就代表了闻玉絜有可能会对朝夕与共的同窗进行包庇,哪怕里面真的有主角,他也不会说实话。   沈渊清讨厌别人骗他。   尤其是闻玉絜为了别人骗他。   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打在扶手上,阴晴不定的大反派单手支腮,似笑非笑的没说话。只在心里想着,等一会儿抓到了把柄,该如何好好地惩罚眼前不听话的皇子。   直至两人的眼眸在空中不期而遇。   那是怎么样的一双眼睛呢?黑白分明?明眸皓齿?灿烂的就宛如午后的艳阳?所有美好的词汇好像都适合,又好像都不够。沈渊清只是在那个刹那突然发现,闻玉絜好像不怎么怕他了,他还挺喜欢闻玉絜如今在他面前从容自若的样子的。   算了,沈渊清心想着,再看看吧,闻玉絜也不是那么分不清轻重的人,他不应该预设闻玉絜会怎么做的。他也不想闻玉絜再次回到过去在他面前战战兢兢的样子。虽然那个样子的闻玉絜也很可爱就是了。   闻皇子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电光火石间就做了一个待遇过山车的,他此时还在对着同斋的人名侃侃而谈。   “我们学斋除了我,一共有三十五人。其中有十人,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最终没能顺利升入内门。”这十人倒不都是不够资格进入内门,而是出了意外的居多,陨落在了这样那样的秘境之中,“我觉得主角不   可能连内门都进不了,这十人也就直接被排除了。”   沈渊清认可的点了点头。   “那也就是说,原定的目标中,还剩下二十五人。再排除掉当年早就已经调查过的李三斤、岑金山等成年人,一共就只剩下了十九个目标。”闻玉絜按照年纪给他们排了个序,并按照成年的前后顺序,对这些人分别进行了一定程度上的接触。这些都是有迹可循,随时可以查证。   闻玉絜生怕沈渊清不相信,当年在分别接触这些同窗的时候,留下了不少证据。什么对方生日请吃饭啊,对方外出历练进行资助啊,甚至他参合过好几个同窗的家事处理和感情问题。   “毕竟是主角嘛,身世和感情问题,都是最容易出现故事的地方。”   当然,在调查的过程中,也极大地满足了闻玉絜的吃瓜爱好,他和翁老宫主就是这么认识的,在目睹了发生在同窗身上一次又一次的狗血之后。   只能说,每个人的生活都是多姿多彩的,即便他们并不是主角。   “为什么不是呢?”沈渊清也差不多相信了,他只是想听闻玉絜再说一下,他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因为你在接触他们之后,都没有主角记忆?”   闻玉絜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记忆是一方面,但也有可能我的记忆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就是想不起来了。”   说真的,这点沈渊清也是考虑过的,没有谁规定过所有的记忆都一定能够想起来。他只是没想到闻玉絜会如此认真地提出这点,看来他真的努力了。   “所以,除了以记忆作为参考依据外,我还进行了其他辅助。”从发生重大活动时,同窗遇到意外的概率,以及收获天材地宝的比例,进行了交叉排除。“好比在您闭关的第五年,百年难遇一次的朝真秘境开放,这十九人中,就只有十一人参与了,其中七人带回了比较重要的天材地宝。”   当然,闻玉絜也不会一次就轻易写下结论,后续还有大酉秘境,华妙天事变……   这几十年来,除了森罗玉简的变革外,修真界还是发生了不少大事的。闻玉絜没有一个亲自去参与的,但全程都没有落下吃瓜。   就在沈渊清觉得闻玉絜做的已经很不错了,他不能苛求更多的时候,闻玉絜却再一次给了他惊喜   。   “在调查完全学斋之后,我便自作主张,调查了更多的人。”   “哦?”   这便是闻玉絜的计划了,在说完学斋的事后,便迅速换个话题,转移大反派的注意力,也算是给自己留一个可持续发展的后招。   他目前的打算差不多就是,不断地寻找怀疑目标,再不断的发现对方不是。   至于什么时候停下,那就得看沈渊清什么时候发现他的小花招了。   目前来说,沈渊清还挺吃闻玉絜这一套的,毕竟他看起来听得专注极了。   “一切就还要从我找周师兄给闻嘬嘬看病说起。”这是发生在沈渊清还没闭关之前的事情了,沈渊清当时还挺生气,闻玉絜问遍了全世界,才想起来找他问问闻嘬嘬的事。   当然,沈渊清最生气的还是自己当时就应该告诉闻玉絜的,闻嘬嘬没救了,别等了,直接下葬吧。   省得如今再看到闻嘬嘬和闻玉絜腻歪。   是的,从进门开始,按照一定比例缩小了自己的闻嘬嘬,就一直挂在闻玉絜的身上,蹭着对方白皙如瓷的肌肤蜿蜒,宛如一件时尚单品。在闻嘬嘬看来,它这么做,既是一种保护,也是一种示威。   而沈渊清会如此专注的看着闻玉絜,也是因为他已经越来越无法忍耐那条蛇的行为了。   [你给我从他身上下来!]   [你管我?]闻嘬嘬现在在脑海里的语言表达已经十分清晰了,它甚至会挑衅十足的反问,[闻玉絜都没说什么,你凭什么?你嫉妒?]   刹那间便如醍醐灌顶,对啊,他就是嫉妒。 第58章 拼命苟活的第五十八天:   要如何才能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一个人呢?   是对方不经意抬眸的一个微笑,还是朝夕相处已成习惯后的骤然消失?亦或者是在旁人的起哄声中,全世界都看出来了你俩才有的后知后觉?   对于沈渊清来说,他开窍的那个瞬间,就是他很明确地意识到了自己在嫉妒。   一种突然而至的酸涩,在心中生根发芽,以摧枯拉朽之势,迅速点燃了燎原的烈火。沈渊清已经许久不曾体会到这种感觉了,或者可以说从未有过。   沈渊清真的很少嫉妒。   不管是在自己孤家寡人时看到别人阖家团圆,还是自己一无所有时看到朱门酒肉,对于他来说,嫉妒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因为早晚这个世界都会被他毁灭,大家将来都是死人,一架白骨何必嫉妒另外一架?   直至这一刻,在明确知道自己有天必然会斩了闻嘬嘬的情况下,他还是会嫉妒。   不是对自己无法得到的不甘,也不是与人攀比失败后的较劲,就是切切实实的嫉妒。百蚁挠心般,在顷刻间便把他的快乐啃噬殆尽。他是如此的想要取闻嘬嘬代之,又是如此的不明白它何德何能可以黏在闻玉絜的身上,与对方亲近,甚至是理直气壮的对他耀武扬威?   作为“人之初,性本恶”的忠实拥趸,沈渊清完全没觉得本应该象征着美好的感情,诞生在这样充满恶意的情绪里有什么不对。   他本就是混乱的,无序的,为所欲为的。   他也不知道正确的感情应该拿什么浇灌,他只知道自己的心就像是被谁一把就狠狠的捏住,而他本人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至少也得拉着闻玉絜一起来陪他,才能甘心。   这大概就是沈渊清的喜欢吧。   说真的,这样的喜欢实在没有太多值得让人欣赏的闪光点。   唯一可以拿来说道的,大概就是在意识到自己心意的那一刻,沈渊清就再没有了任何伤害闻玉絜的想法。   不管是物理意义上的,还是精神上的。   因为……   他还记得有次他附身到闻嘬嘬身上时,闻玉絜正在和勒玉映疯狂吐槽勒珠联的读书品味。   沈渊清甚至都有点想不起来自己当时为什么会   愿意一直这么旁听这么一场毫无意义的对话了。   他只记得那天的阳光很好,闻玉絜慵懒闲适地躺在阳光下,整个人都仿佛在发光。年少的皇子,一手往自己的嘴里塞着五颜六色的灵果,一边对勒玉映道:“劝劝你哥吧,偶尔也看点拟人的东西吧,行不行?我都服了这些魔尊了,被人戳破他其实喜欢上平凡普通的女主时,为什么第一反应永远是否认啊?连自己的感情都认不清的人,能聪明到哪里去?”   更不用说这些傻逼否认的方式了。   轻则语言攻击,什么“我怎么会喜欢那么不值一提(或者其他打压侮辱类语言)的女人”,重则行动表达,什么立刻疏远对方啊,答应了以前同样看不上的其他追求者的约会邀请,甚至还有更过分地夜宿青楼……   “脏不脏啊。”闻玉絜的表情简直不要太嫌弃,“等伤害够了,再冠以所谓的‘我其实是喜欢你的,只是太嘴硬了’来洗白。又脏又贱!”   在闻玉絜看来,伤害就是伤害。   他既无法从男主的伤害行为里看出一丁点对女主的所谓的爱,也无法理解事后男主竟然真的敢堂而皇之的以为用一句喜欢就能粉饰了太平。是男主擅自喜欢上了女主啊,他又怎么有脸,或者说怎么好意思自己先一边疯狂抗拒,又一边各种伤害对方搞事的呢?   “也不知道如果女主杀了男主全家,女主再来一句‘我喜欢你啊,只是不愿意面对,所以才杀了你全家’,男主会不会也觉得没什么问题啊。”闻玉絜不屑的撇撇嘴。   沈渊清对此唯一的想法是,世间竟有如此奇女子吗?不管男主做什么,只要一句喜欢,就都能去做?   那他是不是可以先掌握男方,然后间接影响女方为他卖命?最好能组个什么女主小队。   咳,当然,开玩笑的。   总之,沈渊清在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闻玉絜之前,就先一步了解过了闻玉絜的感情观。只能说,他俩在这方面还挺契合的。   因为沈渊清在面对自己的感情时,没有任何抗拒,很欣然的就接受了。   喜欢就是喜欢。   甚至可以这么说,他觉得这才是合理的,过往很多想不通的事情都终于有了答案。   好比他对闻玉絜与众不同的关注   ,一次又一次的逗弄,以及没有缘由的放过。虽然这么说好像有点自大,可是以沈渊清的性格来说,他真的不太可能不断放任一个他不在意的人在他脑袋上作威作福。   哪怕是古希腊掌管耍赖的神,也绝无可能像闻玉絜这般,一次次在沈渊清面前大鹏展翅,又一次次全身而退。   当然,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闻玉絜是怎么想的。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他说过他喜欢他。   他们是两情相悦!   从小到大,从没有一件事如此顺利过的沈渊清,在意识到这一点的那一刻,甚至产生了一种很不真实的梦幻感。他已经被命运腌渍入味了,真的有些不敢置信,能如此顺利又轻松地让一帆风顺的好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也因此,早已经习惯了和天道斗智斗勇的沈渊清,当下就看向了唯一有可能在他们的感情世界里兴风作浪的变数——闻嘬嘬。   如果说他们的感情一定要发生点什么曲折,怎么想都只可能是它了。   在那一刻,沈渊清甚至是庆幸的,庆幸于他没有杀死闻嘬嘬,没让他和闻玉絜的感情进入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想也知道的,以闻玉絜对闻嘬嘬的重视程度,沈渊清要是杀了闻嘬嘬,那和杀了闻玉絜的亲人就没什么区别了。那他俩的感情注定就要走向断崖。事实上,在过往的日子里,他们其实有很多次都有可能会走向断崖。好比假如他伤害了闻玉絜在大启的家人,或者伤害了在坐忘学宫的朋友……   最要命的,还是被闻玉絜知道闻嘬嘬其实就是他自己。   沈渊清不知道闻玉絜会怎么想,他只是自己带入了一下闻玉絜的视角——没有人可以在耍了他之后还能全身而退!由己度人,沈渊清觉得如果闻玉絜知道了这个真相,想必心情也不会有多好。   为此,沈渊清便没有着急表白,也没有直接说出心意。   他脑海里的念头,还是觉得得先处理掉闻嘬嘬。既不能杀死对方,又不能让它对闻玉絜开口。他必须得慎而又重,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而在沈渊清心思千回百转的时候,闻玉絜在干什么呢?他还在分享过去几十年知道的各种八卦,好比当年周师兄的师尊一直在致力于天鲸的繁育   工作,可这种稀有妖兽总是一死一大片,被称为活祖宗都不为过。   但就在沈渊清闭关之后不久,突然从隔壁州传来,有一个隐居在山里的农女,养出了一批又一批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天鲸。   是的,沈渊清想了这么一圈,闻玉絜东拉西扯到现在,实质性的内容就那么一点。   因为闻玉絜充分学习并融会贯通了《走近科学》的风格,单在故布疑阵、渲染气氛上,就能说它个三集五集。什么野生天鲸是如何如何难以饲养,普通人不要说养了,连见都不可能见上一面。什么他们是如何知道这件事,又是如何抽丝剥茧才找到隔壁州的农女。别人都是此中艰辛不足为外人道也,他是连路过的一块石头有异都一定要单独拉出来说说。   语言的艺术,属实是被闻皇子玩明白了,因为他注意到了沈渊清的心神并不专注,明显在想其他事情。   那他此时不浪费时间更待何时?   一看沈渊清的眼神重复清明,闻玉絜立刻便端正了汇报态度,不好说变得意简言赅吧,至少没再填充发言,糊弄沈渊清的耳朵:“主角身边,多有奇异。能够顺利饲养一大批的天鲸,并吸引到坐忘学宫御兽峰峰主亲传弟子的注意,这是多女主的开篇啊。”   沈渊清认可了闻玉絜的说法。   确实挺传奇的,换他在,他大概也会派人去查一查。哪怕对方不是女主,有这等本事,也可以考虑收为己用。   “所以,她到底是怎么养天鲸如此成功的呢?”闻玉絜抛出问题,和他唯一的听众进行了一波小互动。   沈渊清也挺给面子,给出有理有据的推论:“有奇遇?”   好比有灵泉的随身空间、天生和动物亲近什么的,这些小说常见梗,基本都是沈渊清在俯身闻嘬嘬的时候,从闻玉絜口中听来的。   “并不。”闻玉絜在把故事推向高潮,让人相信这里面一定有事后,就像是所有坑爹的《走近科学》一样,也给了一个神经病一样的结尾,“我们经过种种调查、多方取证,终于证明了,那农女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女。”   沈渊清:“?”   农女就是个实实在在的普通人,在村里与聋哑人的母亲相依为命,一辈子养鸡养鸭养猪,误以为天鲸也是家禽   的一种,随随便便地放养,养着养着就有了一大片。   “周师兄的师尊当年,也是你这个表情。”闻玉絜真的没骗人,真人真事。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神奇,专家学者死活养不活的珍稀动物,在农村某个老乡的手里,随随便便的粗糙一养,却活得比谁都健康*。   说真的,以沈渊清的性格,他要是有哪个下属,敢给他废话那么一大堆,最后却只得出了这么一个神奇的结论,他高低得让对方明白一下什么叫魔尊的怒火。   但说这话的是闻玉絜……   沈渊清还真的不意外,确实是闻玉絜能干出来的事。   至于闻玉絜为什么要这么干,沈渊清觉得答案也很明显,因为闻玉絜想和他多相处一会儿啊。虽然找的借口很烂,但他也挺喜欢的。   要不是姜也快来了,沈渊清是很愿意再多和闻玉絜浪费一会儿时间的,可惜,今天的恋爱只能到此为止了。   以防闻玉絜误会他不是不想继续和他待在一起,沈渊清甚至还多解释了一嘴:“我一会儿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处理。”   闻玉絜一脸茫然的看回来,你有事就有呗,为什么要告诉我?   哦哦,是让我走的意思是吧?我这就走!   沈渊清:“我的意思是,你不要走远。你要是实在想出去也不是不行,但最好别是最近两天。”   沈渊清进入大乘期的事情是瞒不住的。鉴于于微当年造的孽,全世界都知道闻玉絜对沈渊清的重要性,以防万一,闻玉絜是不太适合在这个敏感时期出门的。当然,如果闻玉絜一定要出去玩也不是不行,但至少得等沈渊清把闻玉絜武装到牙齿。   闻玉絜却是一脸喜出望外,因为他满脑子只剩下了,意思是,我今天可以不用回去上课了?   沈渊清:“……”有时候我真的很怀疑,闻玉絜到底是爱我,还是爱不用上学。   那闻玉絜肯定是爱不用上学的。但他最爱的还是在回到小院后,翻箱倒柜找出了他当年闲来无事学雕刻时,给自己刻过的一枚印章。   在日历上用红泥清晰的盖下:又活一日!   他又成功把反派糊弄了过去,他可真棒!所以,等下一次见面的时候,该继续编点什么故事好呢? 第59章 拼命苟活的第五十九天:   很快,闻玉絜就不用思考该如何编故事了。   因为新素材马上就要上门了。   就在闻玉絜在太上峰和闻嘬嘬自得其乐了没两天,路过的姜也便顺嘴说了一个消息给他:“祈仙天法会要开始了。”   祈仙天法会,百年一届,由各域各大势力轮流举办。说白了,其实就是各派之间的弟子大比。元婴期及以下都能参加。但推选名额需要由各派自行商议决定。不仅是道域,魔域、妖域以及鬼域,最近百年内冒头的天骄几乎都会汇聚于此。   是天衍大世界最重要的法会之一,同时也是各域最看重的法会之一。因为这个弟子法会的排名,会直接与每百年内灵矿的产出与分配挂钩。   这一年的祈仙天法会,便轮到了由坐忘学宫主办。坐忘学宫对此也是十分重视,从几年前就已经在暗中开始准备了。   是的,暗中。   别问为什么,坐忘学宫一直以来都是这个调调,不管做什么都要做到最好,又偏偏还不想让人看出它的努力。   闻玉絜:懂了,就是学霸参加考试,明明熬夜学习熬的黑眼圈都要出来了,还非要说一句,没有,我考前根本没复习,都在玩手机,这回就是随便考考,没想到考这么好。   费尽全力的松弛感。   闻玉絜是不懂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啦,但别人也没想过要闻玉絜懂,坐忘学宫只会按照自己的传统稳步不变的进行下去。姜也最近总来找沈渊清,主要说的事情之一就是有关祈仙天法会的。毕竟他们都暗中准备的差不多了,谁也没想到沈渊清会在这个时候醒,只能重新来和代宫主通通气。   说真的,姜也说这些的时候,自己也挺尴尬。这就是找非坐忘学宫出身的人当宫主的不好之处了,有很多无法宣之于口的潜规则,自己人早就经历过了,默契的根本不用说,外人……   姜也解释为什么要暗中准备的时候,那真的是脚趾扣地。   就像她小时候第一次跟着师尊练御剑,明明背地里摔的浑身都紫一块青一块了,在师尊面前还非要逞强,表现的自己一教就会。被师尊似笑非笑拆穿的那一刻的心情,乘以一百倍,差不多就是她如今的尴尬感了。   幸运的是,比起她恶趣味的师尊,“善良”的沈上仙明显更有分寸感。在意识到坐忘学宫为什么要这么安排之后,他便没有再继续追问,打开绿灯,给彼此留够了体面。   甚至还积极帮他们找到了一个外界有可能会以为的漏洞。   那就是他的突然醒来。别的门派不好说,同为top2的清虚仙宗来了之后,一定会说,坐忘学宫竟然这么重视这次的祈仙天法会吗?重视到了代宫主闭关几十年,都要醒过来亲自主持的地步。   沈渊清敛目,客气道:“早知道我其实应该再晚一点渡劫的,给大家添麻烦了。”   “这又不是你能控制的。”姜也总能精准上了沈渊清这种以退为进的当,因为她是一个好人,而沈渊清不是,她说,“道之一途,本就该顺势而为,你又有什么错呢?其实我也觉得这种传统很幼稚,根本就没必要。”   沈渊清等的就是姜也这句话。   也参与了这次讨论的叶却金表示:“事关脸面,怎么就没有必要了?”这可是会被清虚仙宗取笑的大事!   “那你说怎么办?”沈渊清出关的消息,早就被震天撼地的雷劫透露了个一干二净,总不能让刚刚出关的沈渊清再闭一次关吧?那也太明显了,清虚仙宗那边更能抓着不放了。   “宫主的继任大典。”这不是沈渊清和叶却金商量过的,是叶却金就是这么想的。   姜也一愣,却也很快明白了叶却金的意思:“是个好主意啊。”   到时候他们还可以对其他门派凡尔赛,啊?已经要开始祈仙天法会了吗?天哪,我们还什么都没有准备呢,最近净忙宫主的继位大典了。你说说,这事闹得,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诸位见谅啊。   然后,在“仓促”里,给他们一个毕生难忘的祈仙天法会!   不等沈渊清开口,姜也已经一锤定音:“就这么办了。反正老宫主也早就想正式退位了。”   沈渊清一愣,以叶却金对他的崇拜,他会给出什么建议,沈渊清其实是能猜到的,他只是没有料到翁老宫主也会有退位推卸的想法。   就他所知的上辈子,翁老宫主可是一直到死,都没有让他的弟子于徽彻底摘去代宫主的头衔。直至道子飞升、老宫主坐化,再无人可以压制于徽和于微兄弟之后,于徽才正式成为了坐忘学宫的宫主。   这一行为,也让沈渊清一直以为,翁老宫主是个看上去外表嘻嘻哈哈,实则内心根本不愿意放权的。   怎么这辈子这么容易了?   沈渊清还是不怎么相信的,却也没有直接驳了姜也的面子,只是暗示姜也先问问翁老宫主的意思再说,姜也却是信心满满的离开了。   与此同时,闻皇子也在琢磨着祈仙天法会。   看那个逼格满满的介绍就能知道,这法会一定属于正文剧情,绝对是作者会着重笔墨去写的大副本之一。   闻玉絜该对这个法会很熟悉的,即便他之前没想起来,在姜也开口后也应该想到了。就各种什么小阴谋小诡计啊,必然会在这个法会上发生,甚至会牵扯到大反派灭世的阴谋之类的。   以闻玉絜多年的看文经验来说,他可太熟悉这种套路了。   可问题就是,闻玉絜一点记忆都没有。不管姜也和他说了什么,他事后又自己去了解了多少,他都一丝一毫相关的记忆也想不起来。只模模糊糊的有一个印象,大反派沈渊清最早惊艳亮相,就是在这个祈仙天法会之上。但说白了,这还是与反派有关的剧情,而不是他想起来的新内容。   闻玉絜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能够考虑的方向基本只有两个。要么,他如今经历的这个逼格满满的法会,不是剧情里的那一届,比正文早几届或者比正文晚几届;要么……   闻玉絜被后一种猜测吓了一跳。   在穿越几十年后的今天,一向心大的闻皇子,再一次难得的失眠了。他本想抱过睡在一旁小床上的闻嘬嘬就是一顿rua的,好平复平复自己的心情,可看着闻嘬嘬明明已经那么大的体格,却还非要委委屈屈挤在过去的小床上,大胖蛇脸上还露出了一脸的满足,闻玉絜就怎么都下不去这个手了。   闻玉絜不是没有给闻嘬嘬换新床的,可是新床太大,几乎已经和闻玉絜得不相上下,无论如何都不太可能放在闻玉絜的床边,闻嘬嘬就不怎么喜欢这个离闻玉絜太远的新床,宁可挤在过去的小床上。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它掌握大小的法术有些学艺不精,在睡着了之后不太好控制,反正每次闻玉絜看到的,都是闻嘬嘬把自己努力塞进小床的可怜样子。   如果沈渊清在场,他一定会毫不留情的戳穿,很显然这是蛇尸故意的啊。   与闻嘬嘬的脑子一起增长的,还有它卖惨的技巧。既不会真的很惨,又总能让闻玉絜惦记,再没有绿茶会比它更能拿捏这个尺度了。   因为它早就已经不满足睡小床了,它想和闻玉絜一起睡!   闻玉絜站在小床边,犹豫半响,真的是动了与其让闻嘬嘬这么委屈自己,不如让它和自己一起睡的想法。   不过,再怎么想,那也是明天的事了。   闻玉絜这一晚实在是睡不着,就自己出门溜达了。太上峰还是足可以保证安全的,不一定非要带上闻嘬嘬。有过去几十年的经验,闻玉絜根本没什么可怕的。   但过去几十年的经验不会告诉他,大反派也会大半夜睡不着出门瞎溜达。   在“偶遇”月下的银发仙人时,闻玉絜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为什么这都能遇到啊?   闻玉絜开始低头反思,自己最近遇到沈渊清的次数是不是有点太多了?要不是他深知沈渊清到底是个什么人,他都要怀疑是沈渊清故意的了啊。   那沈渊清肯定是故意的啊。   沈渊清其实也挺不明白的,他不过就是闭关了几十年,为什么出来之后,闻玉絜就开始不给他送吃的了。明明在闭关之前,闻玉絜送的可勤快了,各种找机会和他在一起。   沈渊清这几天,其实一直在等着闻玉絜主动上门,像过去一样。   闻玉絜反而彻底查无此人了。   但沈渊清也不是那种会一直等待的人,既然山不来就他,那他就去就山。可不知道是不是沈渊清的错觉,每次碰见的时候,闻玉絜看起来都挺僵硬的。不是害怕,就是想要找借口离开,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借口的僵硬。   次数多到沈渊清都开始怀疑,闻玉絜之前说过的喜欢,到底是真是假了。他微微眯眼,神色都不由冷了几分,虽然脸上还在笑着。   闻玉絜小动物的自救雷达立刻启动了,沈渊清不对劲儿,很不对劲儿!   他不能再跑了,跑了肯定要出事!至于到底会出什么事,闻玉絜暂时也想不到,他只知道他这个时候必须说点什么来安抚眼看着就要炸毛的反派了。   说真的,这点上,沈渊清和闻嘬嘬还挺像的。   就是他们生气之前都有个前摇。   不明显,可闻玉絜总能发现。   “啊,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我以为只有我这样*。”闻玉絜其实主动搭话,也不知道该和沈渊清说什么。但是没有关系,他会背台词啊,大脑下意识的就选了这么一句说出来。   沈渊清的愤怒蓄力被打断,下意识的就想往好的方向去想闻玉絜,好比……他这么僵硬,不会是害羞了吧?虽然挺不可思议的,心大的闻玉絜还有这么一面,可,不管闻玉絜什么样子,都挺可爱的:“我不需要睡眠。你为什么睡不着?”   闻玉絜能说什么呢?说我被你吓得睡不着?他只能硬着头皮道:“我不会写作业。QAQ”这倒也不算完全骗人,他躲过了之前温领斋的作业,不代表能一辈子躲过。   “什么作业?”沈渊清不管闻玉絜说什么,都能配合上。   “就是关于古字的,你认识古字吧?啊,我说了废话,你肯定认识。”   沈渊清总觉得眼前说话慌乱的闻玉絜,是越看越可爱,他笑着问:“要帮忙吗?”   闻玉絜:“!!!可以吗?”   沈渊清点点头:“当然可以。”只要是你的话,没有什么不可以。   然后……   然后闻玉絜就真的被大反派辅导写作业了啊。在找人帮忙写作业这个领域,闻玉絜可太熟练了,不管会不会,都一律装傻,一律写错,装着装着,对方就会看不下去,直接上手帮他写了。   轻松拿捏!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沈渊清:嗯,他果然还是想和我在一起的,最近见不到人,只是在苦于作业。   闻玉絜:我特么何德何能,让大反派给我写作业,小闻我啊,真是出息了!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我以为只有我这样:《大话西游》里的台词。 第60章 拼命苟活的第六十天:   闻玉絜发现,沈渊清真是个帮人写作业的天才。   就他写出来的东西,既不会过分超过闻玉絜能有的水平,又不至于摆烂敷衍,甚至连字里行间的措辞,都充分考虑到了闻玉絜一些日常的说话习惯。   “天哪,天哪。”闻玉絜拿着沈渊清已经写好的第一页,站在书房的阳光下,欣赏了一遍又一遍,竟然连字体都能模仿得惟妙惟肖,他都省了誊抄了。闻玉絜忍不住赞叹,“要不是我就站在一边,亲眼看着你写,我都会以为这是自己半夜梦游爬起来写的了。”   沈渊清正襟危坐在书桌椅前,正在给第二页收尾。   闻玉絜的作业要求不高,一共就只需要写两页,一页六百字,前后加起来也不过一千多字。天知道闻玉絜为什么会觉得这比杀了他还难。至少对于沈渊清来说,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反正比他如今在心里绞尽脑汁盘算的另外一件事要简单的多。   也就是到底该如何缓和与闻玉絜的关系。   说真的,沈渊清第一千零一次的怀疑,闻玉絜真的喜欢他吗?怎么会有人能一边喜欢一个人,一边又如此防备疏离呢?   你们古国先民的爱情可真是复杂呢。   当然,这一天在沈渊清的不懈努力下,他和闻玉絜之间不尴不尬的气氛已经破冰了不少。尤其是在作业即将写完的当下,闻玉絜是个从不吝啬夸奖的人,这给了沈渊清十分积极的反馈。用闻玉絜自己的话来说就是,那就是情绪值拉满。   很享受这段相处时光的沈渊清,还不忘见缝插针的上眼药:“如果你的蛇能够不要一直虎视眈眈的看着我,我大概能发挥得更好。”   被十几道光柱禁锢在原地,动也动不了的闻嘬嘬,瞪大了自己一双不可思议的眼睛。   ——我现在这个样子,不瞪着你,还能做什么?你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的?有本事把我放出来,看我咬不咬死你!   闻玉絜略显尴尬的看了眼沈渊清,又看了看自己的蛇。想到就在此前不久发生的偷袭事件,他多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就在他带着沈渊清来到书房门口的时候,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游曳上房梁的闻嘬嘬,趁着沈渊清不备,直接便朝他发动了攻击。   闻嘬嘬是真的想要杀死沈渊清,张开的血盆大口是一点没客气。并且,它如今进化得也是真聪明,它甚至知道要在暗中等待时机,趁着沈渊清被闻玉絜分去心神的时候再动口。   要不是沈渊清上辈子已经不知道经历过多少这样朝不保夕、被人暗中追杀的日子,他说不定真就要在闻嘬嘬身上吃个大亏了。   这种假设自然是没有发生的。事实上的情况是,哪怕前一刻沈渊清真的不知道有蛇在暗中埋伏,也一点不影响当闻嘬嘬朝他扑来后,他迅速进行了反击。写满了古语的阵法凭空浮现,一道道光柱由四面八方而来,这回轮到闻嘬嘬反应不及了,他被直接控制在了原地。   沈渊清对于这样的突袭,应对得真是游刃有余,他甚至有空闲去考虑闻玉絜就在一旁看着,他不能趁此机会对闻嘬嘬下死手。   也因此,最后局面就变成了连闻玉絜都看得出来,渊清上仙对闻嘬嘬是真的手下留了情的。   虽然闻嘬嘬看起来一点都不领这个情就是了。   因为闻嘬嘬很肯定沈渊清就是故意的,他确实不会在闻玉絜面前杀死它,但他也确实是故意表现,好让闻玉絜看出他的“忍让”。   真是卑鄙啊!   闻玉絜一边暗中瞪了一眼自己被困住了还不省心的蛇儿子,一边想办法替闻嘬嘬和沈渊清缓解关系,他真情实感地表示:“嘬嘬也是你的蛇啊。”   沈渊清似笑非笑的看了眼闻玉絜,没事就是你儿子,有事就说我们俩的蛇了,是吧?   不过,他确实还挺喜欢这个说法的,“我们”,他在嘴边又说了一遍,反复咀嚼,心情都好像跟着更好了:“放心吧,我不会和一个不通人性的畜……妖兽计较的。”   闻·畜生·嘬嘬:你想说的是畜生吧?绝对是畜生吧!   闻玉絜却是真的有点感动了。   虽然他很清楚沈渊清的本性,但还是忍不住被蛊,开始逐渐温伯渔化,觉得沈渊清真的是个好人。他不仅帮我写作业,还不计较闻嘬嘬差点咬死他,呜呜。如果他能不逼着我找主角,那更完美了。   然后,这个差一点就完美的沈圣人,便把作业完稿交给了闻玉絜:“既然作业写完了,你明天要回去上课吗?”   闻玉絜:“!!!”   沈渊清只是让闻玉絜不要离开坐忘学宫,并没有禁止过他去上课,但很显然闻玉絜偷偷篡改了一部分意思,给自己放了个假。对此沈渊清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既然开始讲古字了,那你们差不多也该到考虑分峰的时候了,这两天会有去各个峰参观,你不好奇吗?”   在坐忘学宫,从内门弟子变成各峰的入室弟子,是一个双向选择。   先让弟子们确定自己未来想要学习的方向,再开始为了进入各峰而努力。而这个确定努力方向的第一步,便是去各峰参观。   闻玉絜对此肯定是好奇的,他这几十年认识了不少朋友,很多都是已经进入各峰的入室弟子,甚至是亲传弟子。但真要说闻玉絜之前一个外门弟子,能去哪个峰哪个峰参观,那肯定还是不太现实的。   他真正深入了解过的,也就是太上峰和经常去帮忙的御兽峰。   连器修吴师姐所在的诚心峰、姜也所在的率性峰,也就仅仅是去过,而不算了解,六大主峰剩下的四峰更是陌生。   在闻玉絜的理解里,这种不用上课,只是去其他峰参观的事,不就是春游吗?春游怎么少得了他?当然,以防万一,闻玉絜还是先和沈渊清套近乎的确认了一下,这些参观活动到底要干什么:“就是单纯的参观吧?”   不会还有什么考核吧?不会回来之后还要些什么春游日记吧?   沈渊清看着不自觉靠近的闻玉絜,莹润的耳垂,修长的脖颈,白皙的肌肤……再看下去,就不太礼貌了。他只在心里想着,他就知道,闻玉絜还是想多和他亲近聊天的。   因此,沈渊清的话都不自觉地多了一些:“你们需要做的就是去学习,去了解,自己未来更倾向于去哪个学峰,也是看看自己更适合哪条修道的道路,这种个人感觉,应该不至于让你们写成作业?当然,如果一定要写,不是还有我吗?”   闻玉絜:我就喜欢你这种有自觉的韭菜!   闻玉絜之前总听人说什么这个大能走了杀戮大道,那个大能走了阴阳大道的,但等他自己真正修炼起来,他反而一直没能接触到这些。窝在析木城的那些年,闻玉絜一度十分恍惚,大道三千,竟没有一个道属于我吗?还是进入坐忘学宫之后才知道,大道确实存在,但这就像是某个领域的高精尖研究方向,自然轮不到过去顶多也就是个小学生的他来操心。   进入坐忘学宫的内外门,大概就约等于是大学生了。   他如今应该算是大四开始准备考研。考研之前,自然要先了解不同导师的研究方向,考虑清楚自己想跟着哪个导师学习,以确定自己未来的研究方向。   沈渊清见闻玉絜想明白了,便直接问到:“你有比较喜欢的吗?”   选择大道之前,先选小道。也就是剑修、法修、器修等明确的职业。坐忘学宫的六大主峰,正对应着修真界的六个主流职业,剑修、法修、器修、丹修、阵修和符修。当然,也不是说去了这六大峰,就只能学对应的职业,只是它们更擅长一道而已。   “你看起来挺喜欢驭兽的,御兽峰也是个不错的方向。”虽然御兽峰不是六大主峰,但胜在全峰上上下下的风气都比较自由,峰主常年窝在不同的深山老林追逐传说级的妖兽,弟子一个比一个放飞自我。“总之就是,修炼的方向五花八门,既要看自己适合什么,也要看自己喜欢什么。”   闻玉絜发自肺腑地提问:“那有咸鱼大道吗?”   沈渊清:“……说不定也许真的会有?但即便有,也是一个全新的领域,就像你的光灵根一样,连适合的功法都不太好找。”   闻玉絜翻译:如果你非要自己开拓一个新领域,能不能成功不好说,但很显然是得你自己从零开始研究,经历各种试错,没有任何捷径可走。   那咸鱼也就不咸鱼了啊。   闻玉絜果断选择放弃。   一如一位知名的外国作家说过的,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苦难,都把我打倒。   “要听我的建议吗?”沈渊清温柔道。   闻玉絜都惊了,就是那种恨不能对沈渊清说,兄弟你谁?不管你是谁,上了沈渊清的身,我都劝你最好早点退了,免得最后被大反派抓住不得好死。   沈渊清不用问,也猜到了闻玉絜在想什么,他叹了一口气,不得不认真地看着闻玉絜道:“我很吓人吗?说真的,除了你了解过的那些小说内容,我在你面前真的干过什么很伤天害理的事情吗?你为什么总是特别害怕我?”   “我没有怕你啊。”闻玉絜自然不能承认。   “好,你现在确实不怕我了。”这点沈渊清也是承认的,至少过去的闻玉絜可不敢套路他给他写作业,“那我们能聊一下,你为什么对我的提议这么惊讶吗?你不觉得我会帮你?为什么?”   “呃……”   难得也有闻玉絜巧言令色不出来的时候。   他无话可说,因为他在思考。好像确实是这样哦,书里的沈渊清如何不好说,至少在他面前的这个沈渊清,其实并没做过什么特别吓人的事情。之前威胁他的时候,也更多地是他自己心里有鬼,才会特别心虚。   仔细复盘过往,沈渊清莫名的更像一个嘴强王者,连威胁也就仅仅是威胁而已。   沈渊清步步引导,声音逐渐放低,就像是魔鬼的引诱:“那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闻嘬嘬:那他该担心的可多了去了,好比你们现在越来越近的距离,给我离闻玉絜远一点啊!   “我们之前的相处里,有太多的误会了。对我公平点,公子越。”沈渊清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低沉,轻柔,甚至带上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你连一见面就差点咬死你的闻嘬嘬都能原谅——”   闻嘬嘬:你给我老子死!我什么时候要咬闻玉絜了?还能这么空口白牙的污蔑蛇呢?   “——为什么就不能试着和我好好相处一下呢?”   “我保证,你一定会喜欢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苦难,都能把我打倒:出自卡夫卡。 第61章 拼命苟活的第六十一天:   和大反派友好相处,不仅需要极大的胆子,还需要丰富的想象力。   至少穿越之初的闻玉絜,就无法想象出自己有天与沈渊清和平相处的画面,做白日梦也不是这么做的,他何德何能可以让沈渊清用这么友好的态度亲近?   但是对于如今的闻玉絜来说嘛……   好像也不是不行?   总有很多天马行空的皇子如是想。鉴于沈渊清真的说得很有道理,也鉴于闻玉絜想了一圈,也没有想到如果眼前的沈渊清是在骗他,又能骗他什么。   还是那句话,他何德何能,可以让大反派这么屈尊降贵的骗?   说真的,就如今这个情况来看,闻玉絜觉得自己骗反派给他写作业的可能,都比反派对他有什么所图大。   当然,如果闻玉絜想要拒绝沈渊清,他其实也是有办法的。就在沈渊清反问他“为什么不能和我友好相处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回“因为我喜欢你啊”。一个暗恋者,不对,明恋者要怎么和自己喜欢的人当朋友啊?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不过,这个危险的念头也就是在闻玉絜脑海里一闪而过,便被他为数不多的良心给否决了。   当初骗沈渊清他喜欢他,那是为了保命。如今看来,不管他喜欢不喜欢,都不影响他给沈渊清打工,那就没必要再提起这个说不定沈渊清根本就没相信过的设定。成年人嘛,总会给彼此保留几分体面,黑不提白不提的,就让这事过去吧。   突然变成大人的闻玉絜,觉得自己真是好成熟哦。   然后,成熟大人闻玉絜,就在那天晚上做了一个相当成熟的梦。梦里是什么内容,他在醒来之后就已经不怎么记得了,只记得很热,很躁动,他满眼都是沈渊清不断靠近的清冷面容,暗哑蛊惑的声音,以及盘踞在他脑海里就再也挥之不去的温热气息。   真奇怪啊,明明应该是目下无尘的仙人,为什么反而会给人一种很温暖的感觉呢?   这真的不是崩人设了吗?   总感觉温暖这个词天生就和沈渊清不搭啊。   可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乘着沈渊清的仙车赶去内门的虚皇斋上课时,闻玉絜还仿佛能感觉到对方身上那种就近在咫尺的暖玉之气。很特别的一种味道,舒适,温和,反正是闻玉絜这种咸鱼会喜欢上的感觉就是了。   他一定是疯了!   闻玉絜摇了摇头,强制自己不要再去想这些东西,他现在应该专注的是上课!对,没错,上课,这天上课的内容,也果然如沈渊清所说,是春游呢。   闻玉絜在听到斋长的消息后,整个人都肉眼可见的开始散发开心。   当然,全学斋的同窗们也都挺开心的,只不过他们的开心明显和闻玉絜这种摸鱼佬不同,他们是在积极筹划着自己的未来,研究自己可以拜入这个学峰。六大主峰自然是第一志愿,但今年沈上仙出关了啊,也不知道太上峰会不会开始收徒,谁不想成为宫主的弟子呢?   王让尘都服了闻玉絜了:“这位施主,收一收你的表情吧,太明显了,小心一会儿老萧找你麻烦。”   参观活动自然不可能是一个学斋一个学斋的来,各大学峰可经不住这样的轮番“骚扰”,他们这一届的弟子一共分了两组轮换,假如上午甲组去率性峰、乙组去诚心峰,那么下午就会对调,一直到全部参观完为止。   虚皇斋被分到了甲组,其他甲组成员里有不少都是老熟人,其中便有萧恣意带领的五灵斋。   顺便一说,在升入内门后,因为弟子骤减,江遇和少典青也都并入了五灵斋,和瓜来做了同窗。萧恣意也终于由副领斋转正,成了名副其实的领斋。并且,在教育这条大道上,意外的很有慧根。   一想到萧恣意那些层出不穷的教学“创意”,闻玉絜就头皮一阵发麻。   学斋合并,那带队的领斋是谁,就不好说了。   在闻玉絜一声声“不要萧恣意,不要萧恣意”的祈祷声中,一袭嚣张的绛紫色罩衣的萧恣意,便准时出现在了他们学斋门口。   好的不灵坏的就是这么灵。   萧领斋一如既往,昂着下巴,像只漂亮的孔雀,开口便是:“你们领斋有点事,我先来给他带一下。”   萧恣意和温伯渔的关系怎么会这么好,至今都是坐忘学宫的一个迷。大家只知道别看萧恣意平日里对谁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高傲样子,但在温伯渔身上,只要他一有事,代班的准是萧恣意,连半点抗拒都没有。   这一回,萧恣意不仅自己来了,还带来了五灵斋的人,反正都是讲参观的注意事项,一样的内容,对一个学斋是说,对两个学斋也是说,不如把大家凑在一起,还能省他一回嗓子。   萧恣意对虚皇斋已经很熟了,熟到他是一点没拿自己和自己的弟子当外人,他拍拍手,对跟在他身后进来的弟子们道:“好了,别傻站着了,快去找你们相熟的人一起吧。”然后又对虚皇斋的弟子道,“如何假形喷化出来一把椅子给自己的朋友,不用我教你们了吧?”   他颇有威严的扫了台下一圈,意思已经很明确了,谁敢说不会假形喷化,谁今天就不用去参观学峰了,老老实实在学斋里练基础法术吧。   假形喷化,就和早以前萧恣意威胁过闻玉絜的“气禁指化”一样,都是基础法术的一种。闻玉絜等人在外门必须学会的法术之一。也是闻玉絜为数不多比较精通的法术。   也因此,闻玉絜突然突发奇想,如果我在假形出椅子法术里加入汉字,会有什么结果呢?   结果就是所有人都眼睁睁地看着闻玉絜把椅子给炸了啊。   其威力之大,要不是他的朋友们反应快,身上又都有不错的护身法宝,那大家就要怀疑他到底是和他的朋友关系好,还是单纯的想暗杀他所有的朋友了。   少典是第一时间就护住了江遇,用自己的后背。   江遇一边喊着“你是不是个傻逼啊,老子需要你护?”,一边配合着给所有人撑起了一个雷系的防护罩,利用反弹效果,把崩裂开朝着他们飞来的椅子腿又给弹飞了出去,直直的插在了学斋的后墙上。   剩下的几人也或多或少及时撑开了一个防护结界,不同灵根造就了不同颜色的结界,但唯一统一的是,他们都第一时间护住了身边的朋友。   甚至包括闻玉絜,他的光灵根都及时护住了大家的头顶。   唯一有事的,只有学斋的屋顶,那里被直接开了一个天窗,窗外便是今天万里无云、一碧万顷的蓝色天空。极其幸运的,在事故发生时,他们头顶的天空上既没有无辜飞鸟,也没有哪个倒霉的师姐师兄御剑。   大家齐齐抬头,又齐齐的看着飞上去不知道多久的椅子的残渣碎片,重新落了回来。   闻玉絜整个人都麻了。   在沉闷的“咚”声中,一边社死,一边在心里恨不能抽自己,放着好好的基础法术不用,到底为什么突发奇想搞创新?他不会真的要变成唯一一个因为不会假形椅子,而失去春游资格的人吧?当个咸鱼有什么不好啊,他当时的脑子是不是抽住了?QAQ   反倒是萧恣意一脸惊讶的看向了闻玉絜:“之前伯渔和我说,你是唯一一个能看懂古字的弟子,我还以为他在唬我,没想到你都会运用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信息量却是直接爆炸。   五灵斋的弟子在惊讶,什么?隔壁那个经常逃课的闻玉絜,是他们这一届中唯一能看懂古字的弟子?   虚皇斋的弟子则在惊讶,他已经不满足于能看懂,都开始理论与实践结合了吗?要不要这么卷啊,给我们这些至今没看懂的人一点活路好吗?   只有战斗狂人江遇和王让尘,在双眼发亮的看着闻玉絜,表情里的意思很明显——这就是加入古语之后的力量吗?怎么搞的?教我!求你!   闻玉絜哪里知道自己是怎么搞的呢?他只是想变出来一把椅子而已啊。   萧恣意倒是终于有了一点领斋该有的样子,过来拍了拍受惊的闻玉絜,进行了难得的鼓励教育:“想法不错,但古字难以控制,威力过于强大,我们一般也只推荐用在增强攻击类的法术上。”   “可是我看见过有人把古字用在阵法上,就是很日常的阵法。”这大概也是闻玉絜会突发奇想的根源,因为他看见沈渊清使用过,虽然是用来禁锢闻嘬嘬。   萧恣意本来想问一句“谁啊?”,但很快就想明白了,还能有谁呢?   那位大人呗。   他还真是如传闻里的那样,十分“宠爱”这位人皇之子呢。   是的,萧恣意已经知道了沈渊清除了渊清上仙以外的另外一个魔域马甲。因为在沈渊清闭关的这些日子里,除了叶却金外,勒氏兄妹也在马不停蹄的忠诚执行并推进着沈渊清一统魔域的计划。成果斐然,效果拔群。就这么说吧,沈渊清这个幽昌魔君离成为魔尊,也就只剩下了一个登基大典的距离。   而四大魔君里,最先带头倒戈沈渊清的,便是萧恣意的父亲焦明魔君。   萧恣意就是从父亲口中知道了沈渊清的另外一副面孔。他当时差点以为是因为自己在玉阙秘境里被沈渊清所救,才让他的老父亲不得不退让了这一步。   结果,他爹却在森罗玉简里对他翻了极大的白眼:“你会比老子的道心更重要?”   萧恣意大小也算是被他爹溺爱着长大的,但也很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他爹再爱他,也不会动摇自己肆意妄为的道心。   换言之,能让一向天老大我老二的他爹俯首,沈渊清是真的有点东西。   甚至萧恣意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也许从一开始他爹就是幽昌魔君的人。他爹不是对另外一个魔君俯首,而是对未来的魔尊俯首。所以当初才会那么大方的同意他留在坐忘学宫,毕竟渊清上仙也在这里。   既然老爹都没有意见,那萧恣意自然也不会有任何意见。   不过,对渊清上仙尊敬,不代表了萧恣意就不会检查闻玉絜的作业了,他站在课桌前,对他伸出了手:“来之前,你们领斋特意交代我,要先收一下你的作业。”   意思也很明确了,变不出椅子不一定不能去春游,但写不完作业一定不能。   只能说,作为班主任的温伯渔可太了解闻玉絜了。既了解他有可能不写作业,也了解他肯定会在“春游课”上出现。   幸好,闻玉絜也挺了解温伯渔的。   他迫不及待把沈渊清帮他写的那份作业交了上去。   萧恣意却根本没仔细看,就是做了个样子翻了翻,这事也就过去了。毕竟闻玉絜都开始往法术里参古语了,这种基础功课看不看吧。   闻玉絜:“!!!”早知道你这么敷衍,我就用过去的作业糊弄你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假形喷化:和之前提到过的气禁指化一样,都是孙大圣七十二变中的本事。 第62章 拼命苟活的第六十二天:   甲组的所有学斋集合之后,一行穿着“校服”的内门弟子,就整装出发,前往了他们此行的第一站——广业峰。   温伯渔是在他们到了广业峰山脚下之后与他们汇合的。他一早没有出现在内门,就是先来和今天要参观的两个学峰进行沟通工作的。这个工作安排是肯定早就安排过的,毕竟参观学峰是传统,在流程方面大家都是熟练工,但还是需要一个主事人提前来进行对接。   也是到了广业峰后,闻玉絜才知道,他们这一次的“春游”,是需要自己爬上去的。   别问为什么明明大家都能御剑却非要靠双腿走路,问就是传统。像坐忘学宫这种历史悠久的名门大派,好处是底蕴深厚,坏处就是莫名其妙非要坚持的无用传统特!别!多!   “据说清虚仙宗还有个传统,是铁人三项一般的大拉练呢。”瓜来嘴上如是感慨。心里想的却是,【所以,铁人三项是什么?拉练又是什么?听起来就很辛苦的样子。】   瓜来的这个野史瓜是真是假不好说,因为闻玉絜其实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想不起来任何一丁点与原文有关的内容了,毕竟时间过去的真的太久了。但闻玉絜试着想了一下,让目下无尘、仙气飘飘的沈渊清去跑铁人三项。妈耶,这是什么魔鬼宗门,幸好他当年没选择去拜清虚仙宗。   “你说清虚仙宗图什么啊?”瓜来还在和闻玉絜闲聊。   闻玉絜又怎么会知道清虚仙宗为什么闲的蛋疼要考核弟子铁人三项呢?他只知道坐忘学宫每十年一届都会有的爬山活动,是为了向初代辛苦求学的先辈致敬,所有弟子都会有此一遭,不要说姜也、叶却金了,连当年刚刚拜入学宫的翁老宫主、道子也不例外。   既显示了求道之心的坚定,也显示了对各学峰的尊重。   广业峰作为六大学峰之首,还是过去的学宫主峰,那自然是最难爬的。山道又陡又窄,道路两旁还杂草丛生,可以说是自然野趣,也可以说是长年无人问津。想也知道的,大家可以御剑,谁还会爬山呢?   闻玉絜深刻怀疑,这条上山的小道,怕不是十年才会被人光顾一次。   而光顾这里的,便是他们这些内门的怨种。   “你们在聊什么?”已经冲出去有一截的王让尘,又快乐的回来找朋友了,他是真的活力充沛。   “我在想我们像是报了一个黑心旅行团。”闻玉絜已读乱回,怨气十足,人家黑心旅行团好歹只是要钱,他们这春游却是想要他们的命,“怪不得一上午就一个景点呢,这一上一下的爬,两天一个景点都不应该觉得奇怪!一天用来爬山,一天用来让我们休息!”   哪怕修士的体魄异于常人,爬这样的十座山都不在话下,闻玉絜还是觉得累,心累。   “或者我们其实是要上山去围攻广业峰。”就像六大派当年围攻光明顶那样。这么一想,还挺沉浸,挺有代入感的。闻玉絜晃了晃手上的飞镖,为致敬传统,每个弟子除了爬山以外,都需要负重了一把趁手的法器,而飞镖便是闻玉絜能够选出来的最轻的法器。   闻玉絜一边往山上爬,一边晃着脑袋胡乱冒着怪想法。六大派打架之前先爬了一座山,上去之后腿都软了,咋赢?哪怕练武人士身体好,也已经输给了不用爬山的对手一大截啊。   斗法积极分子江遇跟在三人后面,一听闻玉絜这个脑补,也立刻就上了头。很认真的拉过王让尘开始讨论,如果他们真的要围攻广业峰,他们上去之后最应该做什么。   “最先当然是抢占制高点啊。”少典青拿着一把破扇子缀在小团体的最后面,一边摇啊摇,一边给他们充当狗头军师。   江大美人回头瞪了他一眼,又觉得这个外置大脑确实好用,实在是很难抗拒他的主意。   闻玉絜趁机和瓜来打眉眼官司:【他俩又和好了?】   瓜来:【就没断过。】   闻玉絜:【那之前到底为什么去二广场比心?】   瓜来的表情瞬间复杂了起来,闻玉絜一看就知道这里面有瓜,一双大眼睛瞬间就亮了。可惜,他们的开小会也就到此结束了。   每个人后脑勺都精准挨了一枚小石子的击打,又疼又不至于真的受伤。   能这么不客气出手又操作细节拉满的,自然只可能是无法无天的领斋萧恣意了,他还自认为十分体贴,打闻玉絜的时候,用的是最好看又最干净的一枚小石子。他一边瞪着眼前这群高龄至少几十岁的熊孩子,一边威胁:“注意听讲。”你们温领斋辛辛苦苦准备了这么久,怎么好意思浪费他的一番好意的?!   是的,他们并不是来干爬山的,还需要顺便上课呢。   闻玉絜:你们修士可真了不起。   当然啦,讲的倒也不是什么枯燥的理论知识那么魔鬼,更多的是在说广业峰的情况,从主峰的历史,讲到了今时今日的地位,以及未来的收徒方向。   每个学峰收徒的标准都不太一样,能不能考上全靠个人造化,以及……峰主的个人喜好。   广业峰作为过去的学宫主峰,面向的职业种类还挺全的,不过还是以剑修为主,谁让峰主翁老宫主是个剑修呢。而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现在的代峰主叶却金以后会继任峰主,不巧的是,他也是个剑修,且和杂学丰富的翁老宫主比起来,叶峰主只精通剑。   “广业峰的收徒传统,一般就是前往万剑阁试剑。”万剑阁据说汇聚了古往今来天下的千万把名剑,只要能召唤出愿意与自己并肩作战的仙剑,便可以拜入峰内。   有意剑修的弟子听得更认真了,而无意修剑的弟子便默默在心里划去了广业峰这个选择。   闻玉絜也不准备当个每天都需要挥剑练习的剑修,那太苦了,不适合他。可他还是好奇,举手对温领斋提问:“那如果不拜入广业峰,能不能去万剑阁试剑啊?”   拜托,能体验一把被仙剑选择的感觉,超酷的好吗?   闻玉絜以前总在修真小说里看到。哪怕没被选中,他也可以脑补自己是仙剑择主故事里的NPC,负责对引来万剑争相认主的主角说,牛逼啊兄弟!   温伯渔:“……理论上是可以的。”   只要是坐忘学宫的内门弟子,就都可以报名来万剑阁试剑。广业峰选徒的流程算是最简单的,也最随机的,全看个人缘分,也因此才会出现于氏兄弟那样良莠不齐的情况。   “好耶!”闻玉絜当下就决定了,等以后万剑阁开始选徒了,就拉着他的好友们都来试试。   没什么脑子的江大美人蹙眉:“我又不准备当剑修,来干什么?”   “来白嫖一把法器啊。”闻玉絜恨不能打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除了水还有什么,“谁会嫌自己的法器多呢?不要白不要。万一你召唤到的是有剑灵的仙剑呢?那岂不是赚大发了?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选不上,还能有个新鲜体验,怎么想都不亏啊。”   江遇恍然:“对哦。”   不只温伯渔,其他同窗听的都有点跃跃欲试了,公子越说得好有道理。   温伯渔微笑的表情都要变狰狞了。他到底是在教书育人的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才教出闻皇子这样与众不同的独苗?   眼瞅着独苗要带坏一整个苗圃了,温伯渔赶忙转移了话题,再次带走了大家的注意力。   “而这,便是我为什么又要写作业了,我的朋友。”就在这天晚上,闻玉絜带着笔墨纸砚,主动敲响了沈渊清的殿门,笑得一脸心虚。   幸好,沈渊清也没有拒绝他,不仅让他进了书房,还给他沏了一壶好茶,上了四盘一看就是闻玉絜会喜欢的点心。   他一边吃,一边嘚啵嘚的把自己白天的遭遇一股脑的讲给了沈渊清听。他们今天一共就参观了两个学峰,一个是以剑修为主的广业峰,一个便是器修大本营诚心峰。前者他鼓动大家一起薅万剑阁的羊毛,后者他向诚心峰的师叔进献谗言,为什么一定要御剑呢?我们就不能御毯子,御自行车吗?他想要个会飞的魔毯!   而那位颇有才华的诚心峰师叔竟然听进去了,当场就要研究出了剑,修士出行还能御什么。   温伯渔被气的差点心梗。于是,闻玉絜便喜提了春游日记一篇,只有他需要写。   闻皇子觉得自己可怜极了。   沈渊清则在心里想着,真是一点也不意外呢。   然后,两人就开开心心一起写作业了啊。主要是沈渊清写,闻玉絜负责鼓掌和赞美,顺便喝光沈渊清的灵茶,当一个没有感情的小点心杀手。   一直到闻玉絜离开后,沈渊清都在看着俩人遥遥相望的茶杯,一杯在桌子的东南角,一杯在西北角。   后面几天,闻玉絜又陆陆续续先后参观了剩下的四大学峰,率性、修道、正义以及崇志,分别对应了法修、阵修、丹修、以及符修四个当下主流就业方向。   别问为什么丹修所在的峰叫正义峰这么中二,阵修所在的学峰还叫修道峰呢,一看初代峰主就是个起名废。   而几乎每一晚或者每隔一晚,闻玉絜就要因为他的嘴贱,而喜提一篇日记。   沈上仙任劳任怨,兢兢业业,好用的闻玉絜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也是从第二晚开始,闻玉絜会下意识地带些什么小东西来感谢沈代笔,有时候是他觉得好吃的零食,有时候是他在春游路上看见的好看的小花,当然,最多的还是他发自真心的赞美,沈上仙真是人美心善,人民的好宫主!再不会有比他更好的人了!   好人沈上仙,却还在不断地试探,用茶杯,一步步靠近。   从最遥远对立的两角,他稍微靠近一点,闻玉絜就会下意识地拿开,到如今的闻玉絜已经能自然而然地把他的茶杯放在离沈渊清的茶杯最近的地方。闻玉絜甚至有了一个自己专属的茶杯。别问翠绿色的玉杯都一个样,闻玉絜是怎么认出哪个是属于自己的,反正他就是知道,那是他的杯子。   沈渊清也从闻玉絜感慨说出“这是我的茶杯啊”那一刻起,再没用这套器具招待过别人,他喜欢这种只有他和闻玉絜用过的感觉。   在春游了一圈之后,差不多也就过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但即便如此,坐忘学宫的学峰其实也并没有完全地参观完。剩下的都是一些不是那么重要的学峰,这就不在参观范围内了,感兴趣的弟子可以自行去了解。   “参观完最后一个学峰,接下来我们会休息三天。”毕竟他们连续一个多月的参观是没有休沐日的,这么一趟折腾下来,肯定还是要给弟子们放几天假快乐一下的。   只有闻玉絜在小声逼逼,这不就是调休吗?谁能想到呢,放假正统在修真。   “大家可以用这三天的时间好好思考一下,自己未来适合哪个方向,以及更想深入地去学习哪个方向。”坐忘学宫是拥有职业最多的仙门之一,五花八门、千奇百怪的大道几乎全部囊括,给予了弟子们充分的选择自由。   但大概就是太自由了,反而让所有人都产生了一种不知所措的迷茫,我适合什么呢?我又能在哪条大道上走好呢?事关未来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大事,就这么草率地让我们决定了?   闻玉絜倒是很明确,他在晚上回去后,一脸认真地和沈渊清说:“我觉得我适合分去膳堂。”   沈渊清:“……”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这一晚是不用写作业的,看来闻皇子的嘴总算是学会了积德。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下意识的就敲响了沈渊清的殿门,而沈渊清也早已经在等着他了,今天被端上桌的是来自魔域的几道特色菜。   闻玉絜吃得眼睛都快眯起来了,真不错啊真不错。   而沈渊清看到的,是他们已经靠在了一起的茶杯,就像是两个依偎在一起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杯子效应:心理学上一个很有趣的概念。可以通过杯子放置的远近,来判断衡量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感兴趣的亲亲可以去搜一下~ 第63章 拼命苟活的第六十三天:   参观学峰之旅的最后一站,是沈渊清所在的太上峰。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在最后才参观宫主所在的学峰,是坐忘学宫一贯的传统。   大概就和大人物总会最后出场一样吧,最好的总要留在最后面。过往大家参观的都是翁老宫主的广业峰,如今变成了太上峰。太上峰浩渺壮丽,仙气缭绕,只一句渊清上仙的居所,便已不需要更多辞藻去反复描摹它对内门弟子的吸引力。   闻玉絜却根本无心欣赏,只想骂天。他就住在这山上啊,是回自己的家,为什么也要和同窗们一起早起爬山?让他直接在山上等着不好吗?这些传统就是故意不让人好受!   萧恣意一双凤眼斜了过来:“想什么呢?”   闻玉絜背后就是一个激灵,这些日子他已经写了不少“日记”了,实在不想再来个“有始有终”。虽然那些春游日记都不是他写的吧,但他也会心疼他朋友啊!是的,在经过这么多天作业搭子的情谊培养后,闻皇子已经单方面把小沈同学认证为自己的好朋友了。   为了不让朋友再无辜多写一篇日记,闻玉絜很老实地表示:“我在想,要是早知道温领斋在太上峰也需要沟通,不如直接让我代办。领斋还能少些辛苦。”   这话萧恣意爱听,他也觉得没必要什么事都让温伯渔跑来跑去,本来他都说了让他来了。   结果不等萧恣意开口,温伯渔先笑了,对闻玉絜道:“谢谢殿下的体恤,但其实没有多辛苦的,太上峰的仙鹤童子和渊清上仙一样,都是极好相处的。”   闻玉絜:“?”你说谁?那些会拦在半道上打劫点心的土匪仙鹤?   萧恣意:“?”你说谁?但愿我们未来魔修一统道域的时候,你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是的,萧恣意至今还觉得他们魔域是要一统道域的,或早或晚,大势所趋。他掐指一算,魔域已经好久没和道域发生过全面战争了。按照传统,当又有一个强大的魔尊一统了魔域之后,他的第一步必是征服大海的这一边。   就宛如天道给魔尊们下了任务,每个魔尊都势必要来道域试试深浅。   萧恣意觉得未来的沈魔尊也不会例外。   而在萧恣意的三观里,他也完全不觉得魔域和道域开战有什么不对。他唯一需要操心的,仅仅是如何在战争里保护下与他在玉阙秘境里同生共死过的朋友们。   当然,顺手保护一下他悉心教导了这么多时日的弟子也不是不行。   这就是萧恣意了,或者说,这就是大部分魔修的心态,他们只在乎自己在乎的人,根本不关心其他人的死活。   萧恣意很认真地考虑过,等真到了魔域大举进攻的那一天,他真正的麻烦甚至都可能不是如何保护温伯渔等人,而是如何让绝对不会对魔域妥协的温伯渔等人接受他的保护。道修那该死的道德感,有些时候是真的很棘手。   如果可以的话,萧恣意是不希望让温伯渔生气的。可他也阻止不了魔域对道域的进攻,也不觉得他应该阻止。   在想不到什么两全的办法之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温伯渔不知道萧恣意在想什么,还在对他和闻玉絜说着,太上峰的引路童子如何客气。他早上来的时候,对方便说了,上仙一早就交代过,太上峰清净惯了,没什么人,来山上的弟子们大可以随意些,不用太过拘束。   “峰上也没什么不能去的禁地,除了公子居住的小院,想看哪里看哪里,上仙并不会觉得被打扰。您让大家放轻松。”   好说话的不可思议。   哪怕温伯渔早就知道沈上仙是个好人,也没想到一个大乘期的大能老祖会这般平易近人。但转头一想,这便是八万春认主的高洁之人啊,事无不可对人言,上仙的洞府居所自然也是坦坦荡荡,没有任何需要瞒着旁人的地方。   如果闻玉絜知道温伯渔在想什么,一定会建议他去治治眼睛。   可惜,闻玉絜此时还在一脸苦相的爬山呢。他在很努力地思考,自己可以不可以假装失足跌落山间,然后喊仙鹤童子来把他捞起,直飞山顶。   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萧恣意一直虎视眈眈的盯着他呢,就怕他搞小动作。   温伯渔真的做了很多功课,他很快就开始给大家讲太上峰的收徒情况了。   一如不少人之前的猜测,太上峰也要开始收徒了。如果不是沈渊清的闭关来的不是时候,这个收徒计划早在几十年前就开始了。对于能够成为宫主的弟子,大家还是十分向往且憧憬的,尤其是这一届的宫主还是大乘期的渊清上仙,就没有不想成为他弟子的。   闻玉絜除外。   说真的,闻玉絜谁的弟子都不想成为,他只想当一条咸鱼。虚皇斋这样的小班教学就已经够闻玉絜头疼了,他简直不敢想未来拜师后的一对一该是怎么样的地狱。   在温伯渔开口之后,其他跟着甲组队伍的领斋,也七七八八补充说了不少与渊清上仙有关的事。毕竟他们这一届的领斋里,有不少都是玉阙秘境的幸存者,每一个在出来后都成为了一个合格的沈吹,那根本不会吝啬溢美之词。   闻玉絜也惊讶发现,沈渊清竟然真的在坐忘学宫做了不少好事。   这真是个奇怪的反派,在两域反复横跳搞事的是他,但一统了魔域、停止了魔域无休止内斗的也是他,在道域实施了各种惠民政策的还是他。闻玉絜都有点搞不明白,这位热爱左右手互博的大反派到底是想毁灭世界,还是拯救世界了。   但闻玉絜也注意到了,每当温伯渔等人说沈上仙真是个好人时,萧恣意就会悄悄翻白眼。   不是那种看不起朋友、也不是看不起沈渊清的白眼,就是、就是在散发着一种“憧憬果然是离理解最遥远的感情”的白眼。   仿佛他已经看破一切,知道了沈渊清的另外一副面孔,在用白眼问他们,说的到底是沈渊清还是一个圣人。   很快,闻玉絜就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就在他们好不容易上山之后,勒氏兄妹正大光明的出现在了殿外,而不管是勒氏兄妹还是萧恣意,看起来对对方的出现都不意外,皆是一副熟稔模样。   萧恣意果然是知道沈渊清是谁了!   《道心》原文里,几乎没怎么提过萧恣意这个人,只说过焦明魔君有个独子,死在了道域的秘境里,导致他对道修恨之入骨,是沈渊清手下中的保守派。就是那种,激进派说我们要千年内踏平道域,而保守派觉得激进派太保守了的保守派。   勒氏兄妹穿着一模一样的烟青色长衫,一个沉稳,一个明艳,一上来就先和闻玉絜打了招呼,然后才是萧恣意和瓜来。   这个顺序,让萧恣意微微挑了一下眉。   瓜来倒是觉得合情合理。   参观活动在领斋们讲解完该说的内容后,就真的像春游一样自由了,也就给了闻玉絜和勒氏兄妹说话的机会。   闻玉絜这些年和勒氏兄妹的关系处得还行,他这个人就是这样,有仇当场就报,报完也就算过去了。就像他和勒氏兄妹之间,虽然他们当年软禁过他,但他也折腾了他们好长一段时间,他觉得他们扯平了。   这些年,勒氏兄妹一直奉命暗中保护着闻玉絜,让闻玉絜狐假虎威地处理过不少小麻烦。关系自然也就还不错。   但勒氏兄妹像如今这样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太上峰,还是比较少见的。   “我们是来找宫主说银号的事的。”活泼的妹妹勒玉映解答了闻玉絜的疑惑,当然,这个理由肯定是随便找的明面上的借口。   这大概也是沈渊清当初会安排他们掌管银号的原因之一,方便正大光明地见面。这个银号便是闻玉絜当年刚来白玉京时被打劫过的那个,名叫回水。闻玉絜也是后来才知道,这回水银号还是个老字号,在东胜神洲十分有历史,与四海商会齐名。   至于沈渊清到底是怎么把回水银号变成他的,那就没人知道了。   闻玉絜只知道勒氏兄妹这些年以回水银号东家的名义,四处活动,结交人脉,处理的顺风顺水,根本没让人起过任何疑心。   要不说沈上仙光明磊落,根本不怕人参观呢,毕竟他的阴谋都快搞成阳谋了,他自然是不怕的。   “正好您也在,给您介绍个新朋友。”勒玉映的手这么一指,闻玉絜才发现,在勒氏兄妹的身后其实还站着一个人。对方一直存在,但存在感极低。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个比哥哥勒珠联还高的大高个,可要不是妹妹勒玉映提起,真的很容易就被忽略了存在。他就像一个影子,始终蛰伏在暗处。   等对方从廊檐下的阴影中走出,彻底暴露在阳光下,闻玉絜更是心惊,惊讶于对方身上的气势,前一秒还质朴无华,后一秒就能让人觉得危险万分。   他是故意让闻玉絜看到这种变化的。   因为很快他便又收起了自己周身刀尖舔血的危险,再次变回了那不起眼的状态,还对闻玉絜笑了笑,努力散发着发自真心的善意。   换言之,他之前的表现,就更像是在对闻玉絜展现实力。   萧恣意在对方散发杀气的一瞬间,才将目光看了过来,本想将闻玉絜第一时间护在身后,等看清楚对方是谁之后,这才作罢。   那是魔将句芒,以神为名,他和他的四个师姐弟,在整个魔域都十分有名。有名在他们诡异的能力上。就这么说吧,句芒的修为和勒氏兄妹还在伯仲之间,如果只是单纯地打一架,不好说谁输谁赢,但如果是以命相搏,就一定会是句芒赢。   萧恣意没想到句芒竟也被沈渊清收入了麾下,看他和勒氏兄妹以及瓜来的熟悉程度就能知道,他肯定不是最近才加入圣教的。   瓜来甚至是有点怕句芒的,一直在试图绕着对方走,因为他很清楚,句芒就是沈渊清手上最利的一把刀。   这些年圣教在魔域势如破竹,其中出力最多的便是这位魔将。   “以后就是句芒来负责您的安全啦。”勒玉映小声和闻玉絜道,也就解释了她为什么要特意给闻玉絜介绍新朋友,“您放心,他比我们俩都厉害。”   闻玉絜懂了:他的安保待遇升级了。   甚至不只是升级了那么简单。   句芒在忙完了魔域那边的事情,把收尾工作交给了自己三个师姐弟后,就第一时间日月兼程的赶来了道域。他和勒氏兄妹今天被沈渊清叫来,除了交接保护闻玉絜的工作外,就是更迭保护任务的内容。   勒氏兄妹其实至今还在奇怪,句芒接到的明明是和他们一样的安保工作,但侧重点好像不太一样,但到底哪里不一样,又有点说不上来。   只有背着一把大刀、很没有存在感的句芒,幽幽开了口:“差别在次序上。过去是监视为主,保护为辅,现在是保护为主,不是特别重要的行踪就可以不说了。”   后者甚至也可以看做是一种另类的保护,类似于看看有没有人欺负闻玉絜。虽然以勒氏兄妹跟了这位公子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闻玉絜是不可能吃亏的,有仇他一般自己当场就报了,可看主上的意思,哪怕闻皇子报仇了,他这边以后也是还要再报复一次的。   勒氏兄妹:又磕到了!   我就说,我们是最早发现真相的魔!   主上他真的不要太爱。   “你们懂吧?”句芒一看这对不靠谱的兄妹就头疼。怪不得主上会调他来进行保护工作呢,他们确实不行。   勒氏兄妹异口同声:“我们懂啊!”   “你们懂什么了?”   “主上和公子越是真的!”   句芒扶额:“……主上是让你们传出消息,让其他人以后对公子越放尊重点。”他们是魔修,天然就对道修没什么好感,当然,大部分道修对他们也没什么好感,大家谁都瞧不起谁,也就大哥别说二哥。   总之,以闻玉絜这样的修为和沈渊清在一起,在一部分魔修眼里,他的地位肯定会比较微妙。   而沈渊清是绝对不可能允许这种流言继续下去的。以前只是勒氏兄妹和各别的圣教长老,单方面因为自己的判断和相信瓜来的“预言”,而对闻玉絜转变了态度。如今才是沈渊清第一次正式承认这件事。   他的态度也很明确,不尊重闻玉絜,就是不尊重他。   “现在懂了吗?”句芒看着自己两个同事,不太清楚自己是否需要说的更直白一点,以后谁要是敢对公子越不够尊重,格杀勿论。   这回勒氏兄妹是真的懂了,还有点小激动,杀鸡给猴看!   这个猴是谁,他们没说。   但看向萧恣意的眼神,就很明显了。虽然他们和焦明魔君同为主上的人,但大家派系不一样,出身也不同,勒氏兄妹背地里和焦明魔君其实是不太对付的,他们自然是希望纰漏能够出在焦明魔君之子的身上。勒玉映手腕上的银铃都快准备摇起来了。   不过很可惜,萧恣意是个聪明魔。从听到句芒以后将要保护闻玉絜的那一刻起,他就意识到了,他爹和他好像都想错了。   他得重新审视一下闻玉絜和沈上仙的关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憧憬是离理解最遥远的感情:出自《死神》里大反派蓝染的名言。   *句(gou)芒:一个神仙的名字。 第64章 拼命苟活的第六十四天:   萧恣意不观察不要紧,一观察……   简直瞳孔震动。   他发现事情和他想得完全不一样啊。   就在勒氏兄妹告辞之后,有几个弟子来找了温伯渔,也不知道什么事,反正很快温伯渔就跟着他们走了。内门知名咸鱼闻玉絜一看没人能管得了他了,立刻就撒欢跑进了太上峰偏殿,并积极邀请了他的朋友们一起进去休息,包括萧恣意。   在享受方面,萧恣意和温伯渔的理念截然不同,如果是温伯渔遇到这种情况,他会觉得这样于礼不合,萧恣意却只会觉得为什么放着能享受的不去享受?   “真的可以吗?”怪力少女李三斤大胆的朝着偏殿看去,说她对上仙的居所不好奇,那肯定是在骗人,但让她就这么进去,她又有点忐忑。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普通人心态。   王让尘却是已经毫不客气的迈步进去了,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呢?过去的几十年他也没来过太上峰几回,但好歹还是来过的,很清楚太上峰就没有闻玉絜不能带朋友去的地方。   只有瓜来是最怂的,一再和闻玉絜确认:“上仙不在吧?”   他的内心已经在尖叫了:【谁会没事干想见领导啊!】   “安啦,安啦,他一般这个时候都在忙。”不是忙学宫事务,就是处理魔域的纠葛。鉴于勒氏兄妹和句芒刚刚来过,此时沈渊清肯定还在大殿里考虑魔域的小阴谋小诡计,不会有空关注他们的。“再说了,我们就是进来休息一下,又没干什么。”   闻玉絜视偏殿为自己地盘的行为,已经让萧恣意很惊讶了。但让他真正大开眼界的还在后面,为了给瓜来安心,闻玉絜直接去了一趟主殿,确定沈渊清会不会一直安生待在隔壁。   沈渊清:“……我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虽然沈上仙是这么说的,但他也是真的就没有过来了。   该如何形容萧恣意那一刻的内心呢,复杂的就像是如今偏殿里乱七八糟的杂物。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些遍地都是、五颜六色的小玩意,不是渊清上仙的品味,那能是谁的呢?只可能是闻玉絜的了啊,他就喜欢这些吵闹又新奇的东西,叽叽喳喳的,像是有八百只鸭子在审美点上吵架。   “你就这样到处乱扔?”连江遇都惊了。   “那不然我摆一下?”说真的,闻玉絜日常生活类的法术,例如祛尘术什么的,并不太擅长。不过,说不定他可以加点古字加强一下?   “停!”所有人齐齐出声,生怕闻玉絜继续作死创造,把渊清上仙的偏殿也给炸了。   参观活动一结束,晚上回到自己的小院,萧恣意便开始斟酌语气,准备和他亲爹沟通一下白天的所见所闻了。   结果他这头的措辞还没想好,他爹那头就已经先一步打来了森罗玉简。   不得不说,森罗玉简真是一个跨时代的伟大发明,尤其是在传递消息方面,真真是给搞间谍工作的基层人员省了不少事。哪怕修真界是实名制上网也没关系,焦明魔尊是萧恣意的亲爹,父子通话,天经地义,他们只需要注意别让交流的内容暴露出去就行。   是的,萧恣意对自己的定位,就是一个潜伏在道域top2的魔修探子。当然,轻易是不用他做什么情报工作的,他存在的意义是给魔尊打配合。   很快,森罗玉简里就浮现出了焦明魔尊的脸。   焦明魔尊和萧恣意很像,父子俩都拥有一个好相貌,神态则是如出一辙的飞扬跋扈,他开门见山的表示:“主上的事听说了吗?”   “和公子越的?”   焦明魔尊点点头,也没说自己是怎么这么快就接到消息的,只一门心思的想知道:“你对这位公子越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萧恣意皱眉,他不是没有听懂他爹的意思,只是不太确定他爹希望听到什么。   焦明魔尊也没藏着掖着,说话依旧直来直往:“如果道域和魔域开战,以你对公子越的了解,他的反应会是怎么样的?”   萧恣意一愣,然后便陷入了沉思。说真的,他还真的想象不到闻玉絜会怎么样。不过,闻玉絜那么怂又那么咸鱼,他还能做什么呢?不外乎要么跑回老家避难,要么把老家的人接来学宫避难。至于具体会选择哪种,那就要看闻玉絜他爹的实力如何了。   闻玉絜的亲爹,所有人都知道,是大启古国的人皇武帝。   但萧恣意对这位一直深居简出在大启的人皇并没有多少了解,只小时候听他爹和另外一位已经坐化的魔君讨论过,这位陛下是有些邪门在身上的。但具体怎么邪门,那位魔君也说不清楚,只说他曾与人皇远远对峙过,明明没从对方身上感觉到灵气,可直觉却告诉他,他如果再不跑,就会死。   萧恣意不是不相信那位魔君的说辞,只是他不明白,这位人皇到底拥有何种伟力,才能在一夕之间让一位魔君陨落。   “痴儿。”焦明魔君在森罗玉简的那头,恨不能伸过网线来敲儿子的头。   “怎么?你也觉得那位人皇很厉害?”   “我问你的是这个吗?”焦明魔君气的是他儿子不会抓重点。闻玉絜或者闻玉絜他爹有多厉害,重要吗?再厉害能厉害过他们魔尊?他在乎的是,“如果我们开战,你觉得公子越的态度会是怎么样的?”是会恋爱脑上头的帮魔尊,还是会和魔尊决裂?亦或者是两头为难?   萧恣意一脑袋问号:“这个很重要吗?”   焦明魔尊点点头,当然重要。   萧恣意更茫然了:“重要在哪里啊?”   焦明魔尊一脸内伤,不明白他儿子怎么会这么不开窍。他多聪明的一个魔啊,竟生下了这么一个蠢儿子。重要就重要在咱们未来的魔尊很可能是个恋爱脑啊。   就像很多魔尊上位后一定会大举进攻道域这个定律一样,自古魔尊就是爱出恋爱脑的。轻则让全城陪葬,重则让三界陪葬,反正是要陪葬的。   早在几十年前,圣教就已经传出来过什么魔尊夫人的流言,但当时不管是远在魔域的焦明魔尊,还是近在坐忘学宫的萧恣意,都是没怎么在意过的。因为那些都是旁人口中的话,根本不足为信。可如今情况不一样了,沈渊清亲自下场了,虽然还只是一个信号,但焦明魔君已经看到了未来。   ——又一个恋爱脑的魔尊正在坐忘学宫冉冉升起。   说真的,魔尊这个特殊的种族,是有点衰气在身上的,要么毁灭世界,要么为了道侣毁灭世界,反正不管怎么搞,总会搅的大家都不得安宁,然后再独自死去。   但大多数的魔修还是会跟着魔尊搞事,没什么特殊的原因,这就是魔域的生态链,谁强谁就是老大,老大说什么就是什么。而众所周知,魔修真的很容易情绪不稳定,疯批出了一茬又一茬,魔尊干什么都不值得奇怪   萧恣意懂了,转而开始直接询问他爹的立场:“所以呢?如果公子越不是个恋爱脑,你会怎么做?”   虽然萧恣意经常因为温伯渔,而收拾不好好听课的闻玉絜,但闻玉絜毕竟也是他教过的弟子,他这个魔还是很护短的,是不可能对闻玉絜出手的,也不会让他爹出手。   “那当然就要抓紧时间,重新教育去白玉京参加这一届祈仙天法会的人选了啊。”   “啊?”萧恣意本来都做好“和他爹大战个几百回合,然后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父子谈崩”的准备了,结果他爹却来了个这。祈仙天法会和魔尊是不是个恋爱脑,他对象是不是有个恋爱脑,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萧少君略显茫然的看着森罗玉简那头的亲爹,是他这几十年没回魔域,对那里不太了解了吗?大家说话现在都流行这么跳跃的?   “嗨呀。”焦明魔君性子急躁,一边嫌弃儿子不够聪明,一边又安慰自己,幸好傻儿子运气好,去了一趟道域的秘境,就抱上了魔尊的大腿,不然以他这个脑瓜子,未来可怎么办哦。“如果我们未来准备大举进攻道域,那参加祈仙天法会的魔修,就要朝着各种搞事的方向培养了,对吧?”   萧恣意:啊。   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就想到了自己弟子瓜来的著名言论——每逢重大法会,必出意外。   萧恣意这些年在坐忘学宫已经见识了各式各样的意外,什么于徽绑架公子越、御兽峰的妖兽吃“同事”之类的,该经历的差不多都经历完了,算一算,也该轮到魔修了。   “但是呢,如果我们有一个比较,呃,专注感情的魔尊,而公子越又过于维护道域,那我们很大概率和那边就打不起来了,你懂吧?再派态度恶劣的魔修过去,就肯定不行了呀。”计划有变,所有人从今天开始,都给他重新学习如何友好待人!   萧恣意不理解他爹的脑回路,但深受震撼,好一会儿才道:“那你抓紧时间让他们练习友善态度吧。”   闻玉絜再怂再咸鱼,也不可能会对魔域妥协的。   一如他说的,这些道修总有一股不知道来自哪里的该死的道德感,真的好烦啊。   但是……   萧恣意又道:“你确定吗?真就因为公子越的态度,咱主上就、就要改变入侵道域的计划?”总感觉好不可思议啊,萧恣意甚至怀疑自己在做梦。   焦明魔君却很肯定,因为魔尊这死出,在历史记载里多了去了。   “你就没什么意见?”萧恣意还是有点不放心,又多嘴问了一下,他老爹明显是希望和道域开战派的。   焦明魔君耸肩:“还好。”事实上,他属于开不开战都行的的那一派。   “我不信。”萧少君说得超大声。   没想到他爹比他还大声,直接吼了回来:“你凭什么不相信?你敢说你希望开战?你不是正在发愁该怎么面对你那个道修吗?你以为老子愿意啊?”唯我了一辈子的焦明魔君,最后还是为了儿子,不那么唯我了一回。不过,怎么说,为了儿子,这本身也可以算是遵从本心的一种。   萧恣意彻底消音,只在慌乱间想着,我、我和温伯渔只是好朋友啊。   修真主义好朋友!   有和萧恣意一样想法的,还有闻玉絜。他大晚上的正在和他的沈姓好朋友抱怨:“这最后一天也好累啊,如果不是有历史记载,不知道的还以为金字塔是我昨晚盖起来的呢。”   “那以后就不参加了。”其实沈渊清早就想和闻玉絜说了,第一天觉得累的时候,就该请假不去了,没必要让自己如此辛苦,他又不是不给他请假。   闻玉絜抖了抖:“哇,受不了,你说话也太那个了。”   “哪个?”银发的仙人一愣,他是真的没懂。   “就是……”闻玉絜眼珠子一转,便突然欺身上前,凑到了沈渊清的耳边,吹着温热的气息,故意学气泡音说了句,“宝贝儿,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不等沈渊清有所表示,闻玉絜已经受不了自己的恶心,搓着两臂,退回了安全距离,用眼神示意沈渊清:“懂了吧?就是这种感觉。”   而沈渊清看起来,还挺受用的。   闻玉絜:?   作者有话要说:   瞎扯淡小剧场:   闻玉絜:你不对劲儿。   *如果不是有历史记载,不知道的还以为金字塔是我昨晚盖起来:一个表情包。 第65章 拼命苟活的第六十五天:   闻嘬嘬简直要气疯了。   作为一条最近刚长出来脑子的蛇,闻嘬嘬这几天如此安静,自然不是因为它学乖了,也不是它准备对沈渊清妥协了。而是它不想每次都重复“被沈渊清挑衅——生气想吃人——最后被沈渊清用古字囚禁在前排围观他和闻玉絜是如何亲近”的傻逼过程。   闻嘬嘬打算先蛰伏下来,暗中观察一段时间,等找到沈渊清的弱点再发动致命一击!   这样谋而后定的套路,和本体沈渊清的打算如出一辙。但蛇毕竟是蛇,闻嘬嘬的耐心和脾气比沈渊清差了不少。在闻玉絜和沈渊清说话时,它就盘在房梁上,见自己等着等着,弱点没等到,先等到了沈渊清和闻玉絜咬耳朵,还是闻玉絜主动,好悬没被气死。   当然,闻嘬嘬肯定不会觉得这是闻玉絜的错,只会觉得是沈渊清勾引了它的闻玉絜。啊啊啊啊它果然还是应该直接咬死他!撕碎他!让他灰飞烟灭!   白蛇再次暴起,结局便可想而知。   沈渊清这回甚至坐在原地都没动,只任由八万春心随意动,划破长空,便轻松把闻嘬嘬钉死在了偏殿朱色的圆柱上。   闻嘬嘬输蛇又输阵,被闻玉絜抱回去好一通安慰。   它也终于如愿以偿,抛弃原始的木质小床,成功和闻玉絜睡到了一起。这本该是一件可喜可贺的大喜事,却因为沈渊清,而蒙上了一层不够完美的阴霾。   闻玉絜一直到迷迷糊糊睡着之前,都在安慰他的大胖蛇儿子:“不生气哦,不生气,咱们不和沈渊清一般见识了,好不好?我早就不生沈渊清的气了,你也不要不喜欢他啦。”因为不管你喜不喜欢,你也打不过他啊。   闻嘬嘬更生气了,一晚上没睡,只用尾巴紧紧缠绕着闻玉絜的双腿,好像恨不能把两人融为一体。顺便思考自己到底差沈渊清哪里了。   明明他们的脑子(沈渊清:?)、修为、功法都是一样的,连紫府里的修炼资源都是共享的,它怎么会次次都输给沈渊清呢?   然后,在第二天的清晨,因为闻玉絜的一句“嘬嘬,你要是人就好了”,闻嘬嘬终于醍醐灌顶——它差在哪儿了?它差就差在没有人形上了啊!   妖兽对于要不要化形,其实也是一直分为两派的。一派坚持向往人形,一生都在为之努力,在能够化形之后,也很少会再使用兽型,这也是最初妖域的来源;而另外一派则坚持认为没毛的两脚兽又丑又弱,傻子才要变两脚兽。   毫无疑问的,自恋的闻嘬嘬以前是旗帜鲜明的后者,它真的理解不了为什么会有妖想要变成两脚兽。它是沈渊清的蛇尸,这不就证明了妖兽是更高级的一种进化形态吗?   但是现如今嘛……   病急乱投医的闻嘬嘬,觉得不行了,在跟着闻玉絜学会控制变量作对比的找原因后,它怎么想都觉得它输给沈渊清的原因,只可能是因为它没手没脚,所以才斗法斗不过。   眼瞅着它再不改变,沈渊清大概就要向闻玉絜提亲了,闻嘬嘬自然也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   它不同意这门婚事!   它要化为人形,弄死沈渊清!   春去秋来,半年的时光就在闻嘬嘬琢磨着怎么化形中匆匆而过。白玉京街道上的凡人渐渐把薄纱换成了秋衫,沈渊清的宫主大典也终于准备完成。   之所以准备了这么久,是因为这也是坐忘学宫的传统,以示对宫主的尊重。除非是临危任命,否则一般宫主的继任大典都会等待很久,准备个一两年都不算什么新鲜事。   对于寿命悠长的修士来说,时间真不算什么事。沈渊清这样几个月就准备好的,都算是快的了,一看就是学宫早就在准备了,只是不知道沈渊清什么时候出关,有些东西只能等他出来之后再备,这才又拖了几个月。   可以说,翁老宫主的退休之心真的非常迫切了,谁阻止他退休,谁就是他的敌人!   当然,等了这么久,也是因为在这中间还发生了一件大事。   那就是沈渊清敕封了道君之位。   原文中并没有提过沈渊清是如何当上道君的,虽然故事一开始写的就是沈渊清在一个暴雨夜,顶替了公子越的身份进入清虚仙宗,但后面肯定就要开始描写主角的人生经历了,不可能一直围绕着大反派展开,换言之,闻玉絜根本想不起来后面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等沈渊清再一次出场时,已是几百年后,他成了太上宫高高在上的道君。   道君银发白衣,俯瞰众生。   有弟子一身狼狈,吐血上太上宫禀报,说发现了失踪多年的壬寅辈大师兄温伯渔的踪迹:“他、他已然入魔,杀上了坐忘学宫。”   学宫道子飞升,老宫主坐化,新宫主于徽重伤,只能向清虚仙宗求救。   请道君出手。   后面就是道君一剑惊动四洲,宛如劈开云雾的惊艳亮相了。一直在看到这里的时候,闻玉絜都还没意识到沈渊清是个大反派,只以为这是一位背负了一些不能说的过去的高手大能,会成为主角强有力的外挂什么的。   毕竟沈渊清要颜值有颜值,要实力有实力,还对一看就另有隐情的温伯渔存了怜悯之心,这不是个大圣人是什么?   哪里想到,面具一撕,大反派谁都不爱,一心只想毁灭世界。   咳,扯远了,说回道君敕封,闻玉絜在穿越几十年后的今天,总算亲身围观了一遍沈渊清成为道君的过程。   准确的说,不是“成为”,而是为天道所承认。   也是在这个时候,闻玉絜才知道,原来“道子”、“剑尊”一类的称号,虽然是世人对大能尊者的尊称,一开始却是由天道决定的。它会降下金光,亲自敕封。   反正就是牛逼的不行。   那一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闻玉絜像往常一样,躲在太上峰逃课。咳,他本来是想找他的好朋友沈渊清一起打发时间的,没想到人还没到大殿,就先看到了天道降下的金光。该如何形容那瑞气千条、霞光满天的场景呢?一度让闻玉絜差点怀疑沈渊清这是要比道子更快一步地飞升了。   当然,很快的,姜也等峰主就齐齐赶了过来,解开了闻玉絜的误会,这不是飞升,而是敕封。   虽然沈渊清的这次敕封比以往任何一场的阵仗都要大。   此情此景,闻玉絜只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他举手道:“你们是怎么知道天道敕封的是道君的?”我寻思着天道也没在沈渊清脑袋上面写字啊,不管是天衍通用语还是汉语古字。   这个说实话,姜也不知道,反正自然而然就知道了。   她看着还是一脸茫然的闻玉絜,忍不住就笑了,因为她当年也是如此,在她的师尊敕封为道子时,她的修为也不够知道这些,只能在仙雾缭绕中感到无尽的道意,那是万物勃发的生机,亦是远超想象的强大。   年幼竖着两个包包头的她,疑惑歪头,询问身旁的长辈是如何知道师尊是道子的,难道天道跟她们说话了吗?对方也像她如今一样,哭笑不得的与她解释,天道伟力莫测,该知道自然就知道了。   闻玉絜:“……”懂了,这天道也特么有修为歧视!   姜也不忍继续打击闻玉絜,只能说:“你还有其他什么想问的吗?”   很快就调整好了闻玉絜的情绪,毕竟这位人皇之子真的超好转移注意力的。   可惜,闻玉絜的问题有很多,道子能够回答的却很少。从敕封金光何时会来,怎么来,又为什么而来……这些统统没有任何人可以解答。姜也知道的也仅仅是:“一般来说,只有大乘期以上的修士,才有可能得到敕封。”   闻玉絜的第一反应就是,那我爹的“人皇”是?卧槽,卧槽,我爹不会其实真的超级牛逼吧?那我当年跑个鬼啊!   不等闻玉絜问出声,姜也紧接着又道:“不过也有例外,好比不垢寺的佛子。”佛修讲究轮回,一任佛子去后,下一任佛子便会转生。新任佛子很好找,因为佛子都是从还是个孩提时就得到敕封的。不垢寺只要寻着金光就能找到转生的佛子,恭恭敬敬的把他迎回圣地。   闻玉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那这么看来,他爹的“人皇”头衔有可能也是特殊情况了。   毕竟以他爹武德充沛的性格,如果他真的拥有通天彻地之能,那他肯定早就踏平整个北俱芦洲了,根本不可能蜗居在大启古国的一隅,以种古药材为生。   “为什么是大乘期晋封,而不是渡劫期呢?”闻玉絜很快又有了新问题。   姜也一愣:“你以前没有注意过吗?”   闻玉絜也是一怔,注意什么?   注意到,在天衍大世界,大乘期基本就已经代表了整个大陆的最高战力啊。   虽然大乘期之上还有渡劫期,但处在渡劫期的修士其实已经到顶了,无法再继续修炼,他们只是在随时等待着迎接飞升而已。   根据记载,天衍大世界迄今为止,进入渡劫期后最快迎接渡劫的记录,是在一个时辰之内。也就是说,前一刻这位尊者才经历了大乘期到渡劫期的雷劫,结果中间几乎没有休息,下一刻便猝不及防的又迎来了飞升的雷劫。   其倒霉程度,足可以永载史册。   幸好结局是好的,这位大能无愧天才之名,生生又抗下了飞升的雷劫,直接原地飞升了。   由于渡劫期这种随时有可能飞升的不确定性,一般进入渡劫期的老祖便轻易不会离开洞府,一心都会在门派禁地为飞升做着准备。   也因此,大家才会觉得大乘期得到天地晋封,便是天道对当世最强者的一种承认。   “当然啦,也不是所有大乘期的尊者都能得到封号。”姜也又给闻玉絜透露了些基本只在十大仙宗内部流传的说法,“我们唯一能够肯定的是,得到敕封的尊者,除非是意外伤病陨落,否则一定会飞升。”   这也是坐忘学宫为什么会如此推崇道子的原因,因为大家都知道的,或早或晚,道子是注定要飞升的,这便是坐忘学宫作为top2的底气与排面。   在已经越来越少有人飞升的当下,我们坐忘学宫的道子能飞升!   当然,清虚仙宗也不差,他们有剑尊。   而除了道子剑尊外,top2的底蕴也不止于此,但大家轻易不可能把所有底牌都亮出来。   “现在我们又有了道君。”姜也心情激动地眺望着前方的大殿,眼底不见丝毫的嫉妒与不甘,只有纯粹的欣赏,以及对坐忘学宫越来越强大的开心。她是真的热爱着这个她从小长到大的学宫,不管谁能变得强大,她都会由衷地祝福。   翁老宫主也很开心,他正在不断拍照,试图从海量的留影里找出一张最好看的,好发到森罗玉简上广而告之:“哈,清虚仙宗那老登知道了,还不得气死?”   闻玉絜这才想起来,他家老宫主好像和清虚仙宗的掌门还有个谁偷了谁内裤的八卦。   当年吃瓜的时候,闻玉絜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但是如今嘛,看翁老宫主这个幼稚鬼的样子,真的不好说啊。   对于沈渊清成为道君这件事,除了闻玉絜外,大多数人其实也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毕竟渊清上仙的强大人所共知,他肯定是要有封号的,不封才奇怪吧?森罗玉简上讨论更多的反而是这次的封号竟然是“道君”,已经多少年没听说过道君了。   剑尊这个封号是一直都有的,从未断过代,一般肯定是剑修第一人会获得这个封号。   但道君就不太好总结规律了。   不过,渊清上仙可是被八万春承认的人,他被敕封道君,肯定是因为品行高洁,足可以成为道域表率!   如果魔修们知道这些道修是怎么想的,那一定是要笑掉大牙的。   因为那一日比以往更强盛的金光,并不是因为沈渊清格外的强,或者品行高洁的让天地都为之动容,只是因为那是对魔尊晋升的一同叠加。   是的,虽然外界一直以为,魔尊是谁一统了魔域,谁就能当得一个称号。   但实际上,魔域的魔尊也分为两种。一种便是一统了魔域的强大之魔,另外一种则是天道所承认的魔尊。   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在魔修看来,天道是无情的,是冷漠的,根本没有所谓道修口中所谓的正邪之分。它会敕封魔尊便是最强有力的证明。   而一旦魔尊敕封降下,哪怕对方还没有完成一统魔域的霸业,大多数时候其他还在负隅顽抗的魔君魔将也会当场倒戈。   毕竟魔修的优点是修炼飞速,缺点却是很难飞升。大多数的魔修都挺怵能把他们劈的灰飞烟灭的天道雷劫的。而能被这样的雷劫承认的魔,他们还跟对方对着干什么啊,直接拜来当老大不好吗?   当然,偶尔也有魔不信邪,非要和得到敕封的魔尊斗一斗。但结果都无一例外地失败了,从古至今,没有任何魔成功过。   沈渊清算是最特别的魔,因为他本身马上就要依靠自身实力一统魔域了,他没有被称尊者,其实和坐忘学宫的问题一样,只是由于他在闭关,少了个继位大典而已。谁也没想到,魔域这边还在紧锣密鼓的准备呢,天道那边直接就给承认了。   两个封号同时加身,光芒可不璀璨,可不耀眼嘛。   焦明魔君在感受到金光降下的那一刻,笑得脸都快裂了,他就知道,他押对宝了。   道君的封号来的突然,理论上也是该有个庆贺大典的,沈渊清却不想来来回回的办,便和宫主的晋升大典合二为一了。   至于魔域那边,沈渊清却是暂时不准备办的,他并不想过早地引起道域的警觉,让他们意识到魔域已经不再是过去的一盘散沙,又出了一个能号令群魔的魔尊。   而这一切对于闻嘬嘬来说,它根本不关心。   因为它成了。   它成了!   它能化形了!   就是……化形的方向好像不太对。   闻嘬嘬感受着自己毛茸茸的躯体以及四肢,还有忽忽悠悠的大尾巴,难得陷入了沉思,它不确定自己到底变成了一个什么玩意,但它很肯定,它没有变成人。   没有了强壮的蛇身,闻玉絜不会不喜欢我了吧?QAQ   闻玉絜:!!!哪里来的小猫咪?   作者有话要说:   PS:不是小猫咪啊,只是闻玉絜没见识,第一反应是猫而已233333。 第66章 拼命苟活的第六十六天:   在看到自己房间里多出了一只疑似的黑灰色大猫咪后,闻玉絜的第一反应就是上下左右地看一看,看看闻嘬嘬在不在。   很好,不在,赶紧关门!   因为闻嘬嘬这条蛇真的很爱吃醋,不管是为了眼前这只小猫咪的命,还是为了闻嘬嘬的心情,闻玉絜都不太想让它俩对上。   在用法术确定锁好门之后,闻玉絜这才小心翼翼、一步步地靠近了毛茸茸。对方就蹲坐在拔步床边宝蓝色的缎面垫子上,既不害怕,也没有丝毫要进攻的动作,只任由阳光洒在了它黑灰色的长毛上,宛如神选之猫,被天道给周身都镀了一层金光。   好看的闻玉絜心都要融化了。   不过,在走进之后,闻玉絜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认错了,这不是一只黑猫,而是一只……小黑狗。   这物种真的不太好分辨,远看像猫,近看像狗,再仔细一看,眉眼又有点像狐狸了。不过,狐狸应该没有黑灰色的吧?最后,闻玉絜经过艰难的辨认,终于得出结论,这是一只哈士奇和博美犬的串。   ——鼻梁长,口吻短,眼睛里还闪烁着睿智的光芒,肯定是哈士奇的串没错了。   闻玉絜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喜出望外地上前撸狗。他从没养过狗,但撸狗的动作却很大胆。因为他现在已经是金丹期的修士了,身强体健,还穿着防御性极强的法衣,根本不怕小狗会突然暴起咬他。   当然,哪怕闻玉絜没穿法衣,没有金丹期的修为,他也还是觉得这个串串小狗很难伤他。不是伤不到,而是不会伤害。别问为什么,闻玉絜也说不上来,反正他一对上小狗黑豆豆一样的双眼就知道了。它对他充满了友善。   事实也确实如此,在闻玉絜上前后,小黑狗直接原地躺倒任rua,不仅不反感,还很享受。   闻嘬嘬确实很开心,几十年前在收徒法会上遇到三花学姐的记忆再次复苏,它终于想起来了——闻玉絜和它的审美不一样,闻玉絜喜欢毛茸茸!   尤其是在秋冬。   本来闻嘬嘬还在担心等天气再继续这么凉下去,闻玉絜又会不愿意抱着它一起睡了。现在问题迎刃而解,它这一身毛茸茸,超暖和的!   闻玉絜就这样和串串开心   地玩了半天。   嗯,他已经单方面给小狗起好了名字叫串串,闻串串。如果不喜欢,也可以叫钵钵鸡。   等rua够了狗,闻玉絜这才想起来办正事,他认真跟小狗说:“不管你是哪里来的,你都不能留在我的房间,知道吗?”闻嘬嘬这个独生子,是真的很独,根本不能接受他和闻玉絜的这个家庭里多出第三个喘气的。而它嫉妒起来,连太上峰的仙鹤童子都敢吃。   当然,闻玉絜这话不是说他就不管小狗了,他只是准备给它换个地方。   在确定外面也没有闻嘬嘬后,闻玉絜就准备火速携带闻串串“潜逃”了。至于要逃到哪里,那自然是逃到他在白玉京的宅邸。   闻玉絜他爹给他了不少房产,大多数都在白玉京,虽然闻玉絜基本没怎么去住过吧,但宅子是很好的,也很有用,好比他最近就在那边偷偷养了一只流浪猫。也不能算是他在养吧,只能说是他给猫大爷提供了一个在外面打够架了,可以回来遮风挡雨、吃喝玩乐的场所。   那真的是一只战斗力十足的猫老大。一开始就是因为打架受了伤,才被闻玉絜进行了短暂的救治。但等稍微好一点了,猫老大就不愿意再被关在四角的宅院里了,只想去外面称王称霸。   闻玉絜也没有拘束对方的天性,还交代了宅子的仆从不要管。只需要经常给猫大爷的食盆换水换食就行,如果看到它受伤回来,也要及时买药治疗。   这一切闻皇子做得都很小心隐蔽,生怕闻嘬嘬知道。   天知道为什么他只是好心救了一只受伤的小猫,却生生救出了一种养了个外室的心虚。   并且,一个外室还不够,他现在正抱着第二个外室,准备前往他的宅邸。   闻嘬嘬:?   当然,闻玉絜最后还是没有暴露他“养外室”的行为的,因为他刚出小院,都还没有来得及离开太上峰呢,就先遇到了从外面回来的沈渊清。身姿颀长的仙人今天依旧一袭白衣,仙气飘飘,在看见闻玉絜的那一刻,眼睛里就有了光,唇边便带上了笑。   小时候沈渊清曾听他堂姐说过,喜欢一个人,就是在看见他的那一刻,就会情不自禁地心情好。   当时他还觉得堂姐太夸张。   如今才意识到,那哪   里夸张呢,他现在不要说看了,只要想到闻玉絜,都会心情好得不得了。当然,能够看到闻玉絜就更完美了。   “你和闻嘬嘬这是要去哪儿?”沈渊清笑着问道。闻玉絜看不出来怀里的“小黑狗”是闻嘬嘬,沈渊清却是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他的蛇尸。只是他并无意去深究蛇尸为什么突然换了一个外形,也无所谓对方在发什么蛇经。   闻玉絜被叫住后,先是一脸错愕,然后才是问:“闻嘬嘬?在哪儿?”   沈渊清指了指他的怀里:“它不就是?”   一人一“狗”,迎面对视。   一个瞳孔里满是震惊,一个笑得就像是一只热情洋溢的大金毛。   闻玉絜还是有点不相信,他不死心的负隅顽抗,对着怀里的小狗试着叫了一声:“嘬嘬?”   闻嘬嘬立刻便以十倍百倍的热情回应了闻玉絜,一条毛茸茸的尾巴摇得就像是螺旋桨。它想告诉闻玉絜,如果你喜欢闻串串这个名字,那我也是可以叫闻串串哒!不管闻玉絜给它起什么名字,它都喜欢。   闻玉絜整个人都傻了:“你怎么变成狗了?”   沈渊清:……虽然很不想替蛇尸解释,但想一想这毕竟是自己,他并不是很想被喜欢的人当作狗,所以还是得说一下。   “这是雪狐。”   “啥?”闻玉絜再次震惊地和怀里的闻嘬嘬进行了二次对视,看着眼前黑不溜秋的毛茸茸,他表现得比刚刚知道这其实是闻嘬嘬还要震惊,大脑当场宕机,好不容易重启之后,也只会说,“我、我记得雪狐是白色的啊。”   “夏天是黑色的。”沈渊清明显要比闻玉絜更有文化一点。   闻玉絜似懂非懂:“哦哦,原来是这样啊。”没用的冷知识又增加了呢。   然后,闻玉絜才想起来掰过大胖儿子的脸,用额头抵着额头的问它:“你好好的蛇不当,怎么变成狐狸啦?”   闻嘬嘬甩了甩自己的大毛尾巴,无辜的看着闻玉絜,假装它什么都不知道。毕竟它能说什么呢?总不能承认它其实是想变成人,结果没成功吧?好丢蛇的。   沈渊清倒是眼光一转,便大致猜到了闻嘬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甚至已经猜到了闻嘬嘬的化形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不过,他可没   有那好心去提醒对方,他只对闻玉絜道:“闻嘬嘬本来就不是蛇。”   闻玉絜:“?”啥?我养了几十年,我会不知道我儿子是什么吗?   “它比较特殊。”沈渊清含糊道。也不具体解释,只勾着闻玉絜抓耳挠腮的想要听下去。沈绿茶的意思不要太明显:想知道为什么吗?来我的大殿,听我给你娓娓道来。   然后,闻玉絜就打消了出门的念头,跟着他的好朋友去了大殿。   闻嘬嘬:真是卑鄙无耻!!!   嗯,它现在都进化到会说成语了。   等进入大殿后,沈渊清就像是失忆了一样,决口不再提起与闻嘬嘬有关的事,只三言两语就带着闻玉絜聊天跑题跑了足有八千里。闻嘬嘬气的尾巴甩得啪啪响也没用,因为闻玉絜是真的对沈渊清的新话题挺感兴趣的,他们正在说沈渊清的道君敕封。   “为什么你同时敕封却没有露馅啊?”闻玉絜早就想问了,“难不成道修感受到的和魔修感受到的还不一样?”天道这么智能的吗?针对不同人群,展现不同尊号?   沈渊清耸了耸肩,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他只知道上辈子同样如此,他同时成为了道君和魔尊,却没有人知道他不同的两个封号。至于别人是如何分辨,又为什么没能同时认出,他并不关心,也不好奇。   “你怎么能不关心呢?”闻玉絜看起来比沈渊清这个正主还要着急,这可是事关沈渊清有可能掉马甲的大事!   沈渊清却笑了:“你担心我啊?”   闻玉絜觉得沈渊清就是在说废话:“我怎么可能不担心?”他都快担心得睡不着觉了。既担心沈渊清被群起而攻之,又担心沈渊清一个人包围全世界。   沈渊清看闻玉絜是真的着急了,也就不再逗他了,虽然还和过去一样,他始终觉得闻玉絜逗起来很可爱,可他现在根本舍不得:“你放心,不管知不知道,我都已经做好了准备。”进入大乘期后,沈渊清根据上辈子的经验也就知道了自己离敕封不远了,早就做好了两手准备。暴露或不暴露,他都有办法继续维护住当下的局面。   而既然天道选择了不让他暴露,那就是天意如此,他还能省点事。   闻玉絜被成功说服。你别说还别说,确实是沈渊清能干   得出来的事。   外面的天不知道何时就已经暗了下来,闻玉絜自然而然就留在了大殿吃晚饭。   因为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沈渊清也重新养成了一日三餐的习惯,两辈子加起来好几百年了,他再一次做人。这感觉还挺新奇的。当然,这个习惯仅出现在闻玉絜在的时候。   两人边吃边聊,闻玉絜终于再次想起了闻嘬嘬。   沈渊清也懒得给蛇尸编个什么曲折离奇的身份,只简单给闻玉絜说了一下:“闻嘬嘬比较特别,它一生一共会有三个阶段。你之前看它不是陷入了很长时间的昏睡吗?那就是因为它其实是在进化,现在这个样子大概就是它进化的结果。”   蛇还能进化成狐狸呢?闻玉絜略显茫然地看着沈渊清。   沈渊清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为什么不可以呢?   好吧,闻玉絜觉得他终于懂了。他以为他是来修真界养蛇的,但不是,他其实是来养数码宝贝的啊!闻玉絜小时候除了当奥特曼外,第二喜欢的就是数码宝贝,一直很想要个天使兽。   想到这点时,闻玉絜的眼睛都亮了:“那岂不是说嘬嘬以后也会变成人?”   “也不排除这个可能。”沈渊清不着痕迹地试探闻玉絜,“那你想它变成人吗?”你会喜欢它变成人的样子吗?和我一模一样的样子。   但是说真的,连沈渊清自己都说不好他想听到闻玉絜怎么样的回答。他知道闻玉絜喜欢他,就像他喜欢闻玉絜一样。但他不确定他能不能接受闻玉絜说出除了喜欢他以外的其他答案,哪怕那个人其实也是他。他只想当闻玉絜的独一无二,哪怕在千百个他之中,他也只喜欢他的那种。   闻玉絜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比起人,我更想嘬嘬变成天使兽。”   沈渊清:……什、什么兽?   沈渊清搞不懂闻玉絜总是奇奇怪怪的脑回路,也就放弃搞懂了,反正只要闻玉絜只喜欢他就好了。他就像个无情的资本家,在心里给闻嘬嘬布置了一个根本不能完成的任务:[你努努力,争取变个天使兽出来,哄闻玉絜开心。]   闻嘬嘬:? 第67章 拼命苟活的第六十七天:   闻嘬嘬天使兽肯定是当不了的,至少暂时变不来,但它当狐狸倒是当得还算有模有样。   某种意义上,闻嘬嘬同学这也算得上是干一行爱一行了,当蛇的时候就是一条响当当的好蛇,如今当狐狸了,那就是一只兢兢业业的好狐狸。   爱吃鸡,爱打洞,爱间歇性在太上峰峰顶终年不化的积雪上起跳,以脸埋头地冲入雪堆里,其姿势之怪异,时常让闻玉絜想要怀疑一下,狐狸在冬天到底能不能捕到食物。以及,闻嘬嘬还会经常性地发出类似于嘤嘤的叫声。   也是在闻嘬嘬变成雪狐之后,闻玉絜才知道,原来狐狸的叫声是这样的,不管是开心还是委屈,都会化身嘤嘤怪。   闻玉絜每天总有一部分时间要被分出来,用以寻找不知道一猛子又扎进了哪个雪堆里出不来的闻嘬嘬。对方黑不溜秋的大尾巴在雪地里倒是挺好找,一眼看去,哪个后腿朝天蹬的跟踩了风火轮似的,那大差不差就是它了。   等闻玉絜把闻嘬嘬从雪里拔出来,它就会扑到闻玉絜怀里嘤嘤怪叫,求摸摸,求贴贴,求亲亲。一套流程得心应手,茶得浑然天成。   沈上仙想要刀了对方的眼神已经快要藏不住了。   因为他就不信了,这点破雪能奈闻嘬嘬如何。对得起他辛苦修炼的大乘期修为吗?   对此,闻嘬嘬根本无所谓,沈渊清信不信重要吗?闻玉絜信了就行啊。闻嘬嘬简直要爱死自己这个新的身体了,因为闻玉絜就吃这一套。   男人,呵,不要太好懂。   就冲以前都是它盘在闻玉絜身上,现在是闻玉絜主动走哪儿抱着它去哪儿就能知道,闻玉絜更爱毛茸茸。它决定了,它要当雪狐,再也不要当蛇了!   对于闻玉絜来说,闻嘬嘬突然变成雪狐是个挺大的事,但对于外界来说,明显还是渊清上仙的继位大典更重要。   连闻玉絜和朋友们逛个集市,都能听到有人能讨论:“也不知道渊清上仙在敲响学宫的青铜时,该是何等的风姿。”   坐忘学宫有一口举世皆知的青铜钟,外形似鼎,中空无声,据说是第一任宫主在飞升时留下的仙器。至于这个仙器到底有何作用,外界的猜测也一直纷纷纭纭。但实际上,哪怕已经   是道子亲传弟子的姜也都是不知道的。   姜也对闻玉絜说过,这是只有历任宫主才能知道的秘密。   也只有历任宫主在继位时,才能敲响这个平日里不管使出何种手段都不会响动的青铜钟。   “上一次钟响,还是翁老宫主继位的时候吧?”   老宫主继位距今实在是有些久远,不要说普通人了,连不少青壮年的修士都没有经历过。大家这一回都是铆足了劲儿想要听到钟声,一开始还只是为了满足好奇心,现在传着传着已经变成了“听到钟声就可以延年益寿”,可以说是非常离谱的一个八卦了。   闻玉絜下意识的就想着,要是沈渊清也在就好了,他听到这话的表情一定很复杂。   可惜,闻玉絜这次和朋友们出门,是为了给王让尘庆祝的,实在不好叫上领导一起。   继闻玉絜之后,王让尘成为了他们这一届内门弟子中,第一个终于能看明白一一古字的人,这实在是太难得了。闻玉絜觉得必须得庆祝一下,因为从此以后,他又能有作业抄了,万岁!   他们一行人从学宫出来后,也没急着直奔望仙阁,因为山下的白玉京最近异常地热闹,连寺庙前的集市都比之前的规模大了不少,白玉京最近一下子涌入了不少人,有来玩的客人,也有嗅觉灵敏来赚钱的商人。南来北往的商人,带来了四大洲、五大域千奇百怪的新鲜玩意,闻玉絜看什么都有趣,逛着逛着就忘了时间。   也不知不觉让闻玉絜和他的朋友们分开了,走着走着,就听到了旁人在讨论学宫敲钟的祈福仪式。   不等闻玉絜说什么,就先有一道讥讽笑声传了过来:“凡人真是愚不可耐,这样的脑子,若让他们多活百年,又能有什么长进?”   虽然延年益寿的说法确实不对,但这鄙视旁人的语气,其实也挺招人烦的。   凡人怎么你了?   你生来就什么都知道吗?   因为见识不同,就肆意嘲笑别人,真的超没品的。   可惜,闻玉絜还没来得及嘲讽回去,对方便已经和身边的朋友一起走了。集市上过于喧嚣的人流,让他们很快就消失在了人海,只留给了闻玉絜一个略微眼熟的背影。他们穿着样式统一的青色法衣,总让闻玉絜觉得好像在哪里   见过。   不过很快的,闻玉絜就顾不上去想了,因为他终于被小矮子王让尘给找到了。说真的,王让尘长不大的少年身高,有些时候是真的不太方便。   好不容易找到闻玉絜和挂在他脖领上冒充大毛领子的闻嘬嘬,王让尘就不愿意再继续挤在集市上了,直拉着闻玉絜前往望仙阁,和其他人汇合:“我已经在森罗玉简上和他们说了,别在集市上找来找去,大家各自去望仙阁吧。”   王让尘和闻玉絜到不早不晚,进去的时候,江遇和少典青已经到了。   江大美人依旧是一袭惹眼的红衣,就是不知道在他们进来时少典青做了什么,江遇眼尾多了一抹嫣红,唇瓣透着水亮。在他们进来后,江遇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不自在了,和少典青拉开了不小的距离。少典青也没恼,只是跟着江遇开始“南迁”,继续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闻玉絜和王让尘就是两根木头,啥也没注意到,只顾着和江遇分享:“你发现没?望仙阁门口的财神爷又换人啦。”   江遇从未如此感谢过,他的朋友们对情事一窍不通。一边悄悄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一边热热闹闹的加入了愉快的讨论,他自然是发现啦,他怎么能没发现呢?这回换的财神爷,可是他们老家那边比较灵验的一位帝君呢。   闻玉絜:万万没想到,望仙阁的财神爷还是个竞争岗。谁能保佑赚钱就换谁上去,业绩下来了,就末位淘汰,换一位财神重新保佑。   就怎么说呢,这很好,很道修。   中华大地不养闲神嘛。   闻玉絜几人这次聚会,没选后面小院的包厢,选了个楼上临街的酒阁子,因为闻玉絜想看外面的热闹。他是真的爱凑热闹。   “好多人啊。”闻皇子都恨不能发个周迅表情包了。   “因为祈仙天法会快开始了吧。”已经加入弟子堂的少典青,最近都快因为这事忙死了。今天能抽空出来和朋友吃饭,都是他连夜“加班”才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结果。   闻玉絜:“啊?”   然后,闻皇子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对哦,沈渊清的继任大典和祈仙天法会是在一起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白玉京的大家关注的重点只有前者,要不是少典青说起,闻玉絜差点没想起来还有个   他当初挺期盼的祈仙天法会。   少典青却对闻玉絜的这个反应很满意,因为这证明他们这些天费劲儿的营造没有白做工,这就是他们想要的效果啊。   ——虽然祈仙天法会很重要,但他们道君的继任大典更重要。听到了吗?我们有道君啦,我们有道君啦!坐忘学宫不接受任何形式上的喧宾夺主。不服就憋着,有能耐你们也培养个道君出来呗。   “瓜来怎么这么慢啊?”江遇的性子急,总是没什么耐心,见瓜来迟迟不来,就想发个森罗玉简催促一下。   结果,瓜来独特的森罗玉简声,却是从楼下传来的。   几人本就在凭栏眺望,如今齐齐低头,便看到了热闹繁华的街道上的瓜来和李三斤。他们已经到了,只不过被人拦下了去路,这才耽搁了时间。   李三斤和瓜来眼前站了几个男男女女,穿着一看便师出同门的精致法衣,人多势众。   当然,李三斤和瓜来也不差,他们身后也同样站着一群坐忘学宫的弟子。这一日休沐,不少坐忘学宫的弟子都出来凑热闹了,看见自家人有被外人刁难的嫌疑,那肯定是要站出来声援一一的,每个人的表情都是一样的同仇敌忾。   江遇也一下子就不干了,当下就要下去帮忙。甭管是对是错,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帮亲不帮理。况且李三斤和瓜来那么好,他们又怎么可能有错?   还是少典青抬起手中的扇子,拦下了过于急躁的青年:“咱们先看看。”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才好“对症下药”地去帮忙。好比,能打得过就打,他们占据的高位挺有利的,若对方使诈,在上面一眼就能看到,可以及时阻止。若打不过,那他们也可以赶紧摇人。   江遇听不懂这些,但江遇还是决定听从他外置大脑的意见。   修士听力好,哪怕下面如此嘈杂,也能在专注的听取声音后,听清楚李三斤等人到底遇到了个什么情况。   拦住他们的,是华阳仙宗的弟子,也就是闻玉絜之前听到的瞧不起凡人的那几个人。   华阳仙宗和清虚仙宗一样,收入门内的弟子最低也是双灵根,不要说凡人了,他们连杂灵根都看不起。   这也是瓜来和他们起冲突的由来,他们之前明里暗里的嘲讽李三斤不过是个三   灵根。   说真的,如果只是因为一个灵根,就对陌生人拥有这样大的恶意,挺神经病的。这里面自然是另有内情的。而在知道了内情之后,闻玉絜却只感觉这些人更神经病了。   原来这些华阳弟子嘲讽李三斤的原因,是为了替为首的一个女修报不平。   这个形貌昳丽的女修和李三斤颇有渊源。   闻玉絜之前说过的,李三斤是抱错的真假千金故事中的真千金。而既然有真千金,那必然就要有个假千金。这个名唤蒋盛意的女修便是了。她出身仅次于五大家族的蒋家,是一房嫡女,拜师于华阳仙宗,是天生的羲和圣体。   当然,除了天生的体质外,蒋盛意的其他头衔本该都是李三斤的。   不管是他们如今嘲笑的李三斤土气的名字、农家的出身,还是一看就没什么钱的打扮,都该是蒋盛意去体会的人间疾苦。   但命运就是这样,和他们开了一个不算得体的玩笑。   真千金在贫困的农家长大,依靠自己的卷王努力才一步步走到了今天,而假千金不仅衣食无忧,修炼资源丰厚,还能反过来拿本该由她承受的苦难去嘲笑对方。   闻玉絜当年在吃到真假千金的瓜后,就想办法找机会把真相告诉了李三斤。也和李三斤直说了,如果她想换回身份,他就去找王让尘帮忙,由五大家族之首的王家出面,保证把事情办的漂漂亮亮、体体面面。   但李三斤却拒绝了。   因为……   她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世,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发现了。   蒋家毕竟是很有实力的修真家族,对于血脉的保护,远不是普通人能够想象的。他们很早就已经知道了蒋盛意并非蒋家的亲身血脉,也追查到了阴差阳错的抱错故事,可却并未想过要换回去,顶多是想把李三斤带走,把两人充作一对外表不那么相似的双生姐妹,一起教养长大。   因为蒋盛意是天生的羲和圣体,而李三斤当年看起来却只是一个资质平平、相貌也平平的孩子。   比起小时候黑得像一块碳似的李三斤,他们更想要身具圣体又小小年纪就已经展露出了美貌的蒋盛意。   蒋家一直拿蒋盛意当奇货可居,为她与另外一个早有盛名的修真家族的天才进   行了联姻。他们需要蒋盛意给他们长脸。当然,他们也没打算亏待自家真正的血脉,反正左不过就是花钱养着,他们蒋家又不缺钱。   是李三斤不愿意回去。哪怕他农家的爹娘还有很多孩子,可她知道的,如果她真的一去不回头的走了,他的爹娘会很伤心、很伤心的。   李三斤当年来坐忘学宫参加收徒法会时遇到的种种丢人之事,也是蒋盛意的爱慕者搞的鬼,目的不是杀死李三斤,而是想让她出丑,让她明白,她永远比不上蒋盛意。   说真的,这个脑回路还挺有病的。虽然明面上的说辞是蒋盛意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爱慕者的个人行为,但说真的,傻子都能听出来吧?这不明显是蒋盛意在意自己的假千金身份,做贼心虚,才想要来找李三斤的茬吗?   李三斤一开始没发现,等后面想明白了也没在意,因为她根本就不屑回到那样需要依靠女儿联姻来巩固家庭地位的家族里。   她也并不想当蒋家父母的孩子,对于成为所谓的真千金,真的没有任何意愿。   “只有因为自己亲生孩子的资质平平就想换个女儿的虚伪又功利父母,有什么值得争抢的?比起他们,我更爱现在这对哪怕我那么能吃、家里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也从没有想过要放弃我的爹娘。”李三斤当年是这样对闻玉絜说的。   如今几十年过去了,李三斤的凡人父母都早已不在人世,可她永远记得阿娘在临死前,都在不断地安慰她说,不难过啊,阿娘去了,也会一直、一直保佑我们三斤的。他们有可能不是最有钱、最体面,甚至大字都不识几个的父母,但他们却是最爱李三斤的父母,用他们自己所能做到的任何方式。   “我不需要所谓的家族倚仗,我自己将来就能成为一方大能!”   李三斤是真的说到做到,这些年一丁点也没有和对方接触过,毕竟她一直在学宫待着,真的很难卷入狗血之中。   直至今天。   该来的命运还是来了。   有些人真的很奇怪,自己在垃圾里捡父母不够,还总觉得别人会跟她去抢。 第68章 拼命苟活的第六十八天:   当然,如今在华阳仙宗弟子的口中,总跟旁人抢东西的人变成了李三斤。而争抢的东西也不再只有拟人的蒋家父母,他们认定李三斤抢了蒋盛意的未婚夫,那个蒋家期盼多年的乘龙快婿。   闻玉絜:……怎么说呢,还真是一点也不意外的展开啊,虽然他其实挺讨厌的。   在真假千金撕逼的小说里,不管过程是怎么样的,最后的落脚点好像总会变成一个男人。如果真千金是女主,那这个男人就会是假千金的求而不得,如果假千金是女主,那这个男人又势必会成为真千金的爱慕对象。   说真的,全天下的男人是死绝了吗?为什么就非要抢这一个啊?   当然,现在的重点是,木头一号:“三斤有喜欢的人了?”   木头一号:“我怎么不知道?”   只有恋爱课代表江遇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发出了危险言论:“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三斤之前拒绝我拒绝的可干脆了。放着我这么好看的一个人不喜欢,她会去抢不知道哪里来的歪瓜裂枣?她疯了吗?”   此言一出,整个一楼的酒阁子都安静了。   你说谁拒绝了谁?   你干了什么?   江遇不疑有他,在死一般的沉寂里,又大大咧咧说了一遍:“我说我心悦三斤,但三斤拒绝了我。”   是的,江遇对李三斤告过白,在私下里,还不是很远的事,就在沈渊清出关之前没多久,大概不到一年前吧。   两人之间的“情谊”也不是忽然而生,早在壶中世界的时候,闻玉絜给俩人的雷水灵根搞了个电流搭档之后,江遇就一直挺喜欢和李三斤配合的,甚至一度打遍同期无敌手,要多默契有多默契,在森罗玉简上还有不少CP粉。   只是从朋友的角度来说,还是认识几十年的老友,突然听说其中一个跟另外一个表白了,那感觉、感觉……   真的好奇怪啊。   少典青是唯一一个对此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的人,因为他早就知道了。不过,不管是他还是李三斤,其实都很清楚江遇对李三斤的喜欢,并不是男女的那种。江遇就是个一傻子,也不知道听信了旁人什么,突然就稀里糊涂地去找李三斤表白了,结果自然是被   李三斤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这事虽然是个乌龙,却也让少典青下定了某种决心。也就有了,咳,他和江遇的一些一广场比心后续。   总之,江遇这个人蛮自恋的,他理所当然的觉得全天下的人都应该喜欢他,至少也应该喜欢他的脸。不喜欢的,就只能证明对方不会喜欢全天下的任何人。   闻玉絜几人:你长得美,你说什么都对。   由于江遇这么一打岔,下面本来在围观李三斤和蒋盛意矛盾的修士,都听到了来自楼上的妄言。因为江遇的这个言论实在有些炸裂,楼下都安静了不少,大家齐齐抬头,争先想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不要脸。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啊。   江大美人总能用他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容颜,平等地霸凌每一个普通人。他遥遥站在高处,红衣猎猎,宛如姑射之仙。   刚刚众人还觉得楼上之人口气不小,如今却只觉得,如果是对方的话,还挺合理。代入一下,有这么好看的一个大美人对自己深情表白,自己又怎么可能忍心拒绝?是没有脑子,还是没有眼睛?还有没有心?   那可是大名鼎鼎的江遇欸!   是的,江遇还蛮有名的。虽然他这几十年都在学宫专心修道,但也有不少需要下山历练的时候,不管是去四大洲各地惩奸除恶,还是进入秘境磨炼,江遇一手罕见又强势的雷火双灵根,让他有了不小的名气。   再加上他的颜值,以及森罗玉简的迅速传播,江遇在同生代里有着非常可怕的人气。很快,下面的吃瓜群众就有人认出了江遇,所有人都更激动了。   万万没想到,吃瓜竟然还吃到了江遇的瓜。   如今这个场面该如何形容呢,闻玉絜站在一楼想着,大概就是微博广场具现化吧。   本来受华阳仙宗的造谣影响、觉得李三斤和蒋盛意说不定真有什么内情的吃瓜群众,总算都稍稍找回了一点脑子——连江遇都能拒绝,李三斤犯得着去和别人抢?   大概蒋盛意也没想到会半路跳出来一个江遇,脸上的错愕根本遮都遮不住,她本就生的白皙,神色一变,就显得更加苍白。   但蒋盛意的应变能力还挺强的,立刻便把这种化作了柔弱的优势。抬手去拉了拉一   直在帮她说话的师弟,一副“我其实有隐情,但我不说”的委屈模样:“别这样,我都说了,大概确实是我们误会了。”   她这欲言又止的话说得,就像她故意表现出来的样子一样勉强。   被蒋盛意拉住的愣头青,自然是见不得自家师姐如此的,当下就上了头:“误会什么了?蒋师姐你就是太好说话,才总会被人欺负,被抱错又不是你想的。”他转头便质问李三斤,“你敢说你不认识蒋师姐的未婚夫?”   另一人补充:“你们同在坐忘学宫修道,据说还是一个学斋的,你会不认识她的未婚夫吗?若不是你,岑家又怎么会想要逼着蒋师姐退婚?”   本来江遇还想说,谁特么认识你的河童未婚夫啊。但是一听岑姓就愣住了,因为虚皇斋的斋长岑金山就姓岑啊。仔细回忆一下岑金山的家世,好像确实也挺牛逼的,岑金山又是从小就有名的天才……   啊,这,万万没想到,在这个故事里,岑金山竟然也能有姓名。   站在李三斤身后的坐忘学宫弟子,也有知道岑金山的,其中有个口直心快的直接便道:“我怎么听说岑金山在上次历练的时候受了伤,回家养伤了?据说至今都没有回来。他还有空在病中逼人退婚呢?”   这么有活力的吗?   瓜来早就想说了,只是对方之前始终未提她未婚夫是谁,他这边也就不好开口,免得让别人觉得他们真的和岑金山有什么:“岑斋长这次据说伤的很重,有可能伤了灵根,再无法修炼了。”   全场一片哗然。   不过,也有逻辑流选手:“那李三斤为什么要抢一个不能修炼的人啊?”恋丑癖?也不对,恋残癖?   这根本说不通啊。   “岑金山以前可不是!”华阳仙宗那边直接就急了,“谁知道他俩是什么时候开始勾勾搭搭的?同一个学斋好几十年呢。”   “对啊,若不是她,岑家为什么要逼着蒋师姐退婚?”   瓜来都服了:“就有没有一种可能,单纯是我们岑斋长心善,不想因为自己而连累了未婚妻的前途呢?”你们心坏,就觉得全天下人都坏呗?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这是大部分人暂时想不到,闻玉絜却一眼就搞明白的。   ——原来岑   金山走的是退婚流啊。   当年闻玉絜在分析岑金山的主角模型时,还以为他是修真文中后期流行的那种家世好、姿势好、一路开挂打脸的龙傲天型主角。没想到只是他们相遇的时间节点不对,故事这才刚开始。   不过,想一想,这样也挺合理啊。在退婚流的主角没有遇到人生低谷之前,对方可不是个人生赢家嘛。   蒋盛意如今的这一套操作,明显就是后悔了啊。听说岑金山没办法修炼了,就想悔婚,但又想要个好名声,既要又要,自然就只能给岑金山泼脏水了。而李三斤这个早就被放弃的弃子,也被重新拿来“废物利用”了一下。   霎那间,闻玉絜之前还觉得挺无脑的事,在这一刻终于重新建立起了逻辑链。   蒋盛意就是想趁着祈仙天法会这个天下尽知的好时候,坐实自己的未婚夫和真千金暗通曲款。最好的结果自然是岑金山背上渣男身份,她完美退婚;其次也能让和废人“两情相悦”的李三斤代嫁,她美美成全。   反正蒋盛意是不可能再和岑金山在一起的,她看不上他了。   每个人做事都有自己的动机,蒋盛意也不例外。   可是……   熟读套路的闻玉絜,总感觉下一步就该是退婚之后,岑金山王者归来了。毕竟岑金山可是沈渊清钦点的主角备选,不可能被这么一个小小的重伤打倒。那么,未来就是李三斤和岑金山夫妻联手来打脸傻逼了呗?   显然,闻玉絜还是想得太少了,被狗血故事圈住了逻辑,也小看了李三斤。   李三斤并不是活在小说里的角色,她是个活生生的人,并不需要任何白马王子的拯救,也不需要旁人帮她打脸,因为她自己就可以。   李三斤一直没开口,就是想看看蒋盛意的诉求到底是什么,结果竟是这样的小情小爱,真是浪费时间。她面无表情道:“说完了吗?如果你说完了,那就该我了。你知道我修的是无情道吗?”   所有人:“!”   “我已被率性峰的重华上仙收徒,走无情剑道,若有违道心,他日必神魂俱灭!”李三斤的话,就像是她的眼神一样,无波无澜,既没有爱,也没有恨。   是的,李三斤其实已经有师父了。重华上仙是一位十分有名的剑修   ,因为她的师尊走的是杀夫证道的无情道,师祖她老人家当年一剑捅穿道侣、白日飞升的传说,至今还在天衍大世界流传。重华上仙是这位尊者的关门弟子,也是她剑意的真传弟子。李三斤拜了这样的师尊,可想而知她会选怎么样的道。   就这么说吧,她们师门一脉相承的中心主旨就是“不要靠近男人,会变得不幸”。   李三斤之所以还会在内门上课的原因……也是因为她师父是个无情道,一心追求至高剑意,没空教基础,在扔给她一本心法后,就继续去闭关了。   这也是李三斤作为一个三灵根,还能追上她的朋友们的原因,剑修是最适合她的。   而无情道的剑修,是修为升级最快的。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我在抢你东西的奇怪想法,也无法理解。”李三斤的表现,堪称一个再合格不过的无情道修,一脸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傻逼玩意”的困惑,“但我希望就这一次,我们能把事情说清楚,我对你,对你的家,对你的未婚夫,以及任何你的东西,都没有兴趣。”   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飞升更重要吗?   没有。   “我不知道你对飞升怎么看,但我是要飞升的。”随便你是沉溺在“你不爱我,我爱你”的情爱里也好,还是陷入“你斗我,我也斗你”的狗血里也罢,都请别来打扰我飞升,“当然,如果你非要打扰,我也不介意换个方式一劳永逸。”   说话间,李三斤的手里便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宝剑无鞘,只为杀人。   李三斤这么多年和闻玉絜等人一起,别的没学会,倒是学会了一句——能动手的就少哔哔。   因为不在乎,所以懒得计较。但也是因为不在乎,所以杀你也可以像杀鸡砍瓜一样简单。她真的没空和蒋盛意玩什么真假千金的过家家。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你有什么证据?”华阳仙宗那边依旧在叫嚣,但明显是心虚,有点怕了。   李三斤的回应,就是没有回应。   这次祈仙天法会,华阳仙宗毕竟也是学宫的客人,她才愿意说到这一步。现在既然客人非要给脸不要,那就也别怪她言之不预。   李三斤直接便出手了,她的剑路是非常朴实无华的那一类,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挽花,也没有搭配多么精妙的身法,可旁人就是堪破不了她这一剑下去的破绽。就仿佛将全部的神意气力都融汇在了这一剑中,那是练到极致的一剑。气势惊人的长剑还未靠近,如龙的剑意便已精准擦着蒋盛意的耳尖而过。   她的警告已经十分明确了,下一剑便是你的项上人头。   所以,她“说”的够明白了吗?   爱信信,不信就死!   还证据?真是太可笑了:“我还愿意给你一次机会,是因为我有个朋友挺胆小的,如果可以,我不是很想当着他的面见血。所以,能请你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吗?”要么你主动消失,要么我想办法从物理上送你消失。   李三斤的眼神一片冰冷,蒋盛意毫不怀疑,她会说到做到。   在华阳仙宗的几人落荒而逃时,李三斤的几个朋友还在互相指着,拒不承认自己是那个胆小的人。 第69章 拼命苟活的第六十九天:   【谁是三斤师姐怕血而又胆小的朋友,我不说。】   【我猜大概是某位三个字的朋友吧[狗头]】   【首先排除少典师兄。】   【其次排除王师弟。】   在这个信息发达的修真时代,李三斤和蒋盛意等人在望仙阁门口的冲突,很快就被好事者发到了森罗玉简上。并且是全方位、多角度,各式各样的不同留影,清晰且直观的还原了两方冲突的原委。   对此,有声援李三斤的,也有觉得蒋盛意也挺可怜的,还有觉得两人或许有什么误会、大家不要吵了啦的中立派。   只能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幸好李三斤走的是无情道,她对旁人的评价早就已经不在意了。   唯一受伤的大概就只有仅在留影中惊鸿一瞥的公子越。   当然,出于对古(金)国(主)皇(爸)子(爸)的尊重,大家在讨论的时候并没有带上闻玉絜的大名。   可这稀薄的打码,还直接报他身份证号有什么区别啊?   闻玉絜刷了一会儿森罗玉简,就怒而关闭了。什么话,这都是什么话!李三斤除了少典青和王让尘,唯一的三个字的朋友不就剩他了吗?   他哪里胆小了?   “我不怕血,只是作为一个文明人,见不得动不动就打打杀杀。”闻玉絜觉得他很有必要和他的朋友们重申一下自己的立场。作为一个长在红旗下的四好青年,闻玉絜真的没见过太多的血腥与暴力,“我觉得我当年第一次看见死人吐了,是很正常的。”   “当然当然。”瓜来立刻开始给领导夫人摇旗呐喊。说真的,哪怕闻玉絜不是领导夫人,瓜来内心深处也总有种感觉,闻玉絜的反应才是正常的。只是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反正就是这么觉得,仿佛人一辈子不见血才是一个社会常态。如今弱肉强食、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的修真界是不对的。   以及,是的,之所以朋友们认定了闻玉絜怕血,就是因为在几十年前,由于一些意外,宅在学宫里足不出户的闻皇子,曾直面了一具鲜血淋漓的尸体。   所有见识过修真界残酷一面的人对此都表现良好,只有闻玉絜吐了个昏天黑地。   自此,某些刻板印象   就诞生了。   “别怕。”李三斤已经收起了她的剑,正在对眼前的宴席进行最后的扫尾工作,不肯浪费任何一口粮食,是李三斤这辈子都没办法改变的习惯。在“百忙之中”,她还不忘安慰她的朋友,“我会保护你的。”   不让你见任何一滴血。   如果实在不行,她和她的其他几个朋友们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他们还可以帮闻皇子把眼睛遮住。   “你真的修无情道啦?”闻玉絜明知的决定转移话题。   当然,闻玉絜对于这个新话题也是真的很好奇。他是知道李三斤拜师重华上仙的事情的,重华上仙和姜也同为率性峰的修士,在一开始还是闻玉絜通过姜也,给李三斤从中牵的线呢。但他只以为李三斤是跟着上仙学剑,没想到她会连无情道一并学去,“所以,修了无情道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啊?”   真、真的会觉得整个世界都不再重要,修到最后变得冷酷无情、六亲不认吗?   其他几人虽没有看过来,但他们突然地安静,也暴露了他们对此的在意。   只有李三斤还在专心致志的吃着点心,当最后一口香甜软糯的糍粑终于下肚,她才不紧不慢对她的朋友们道:“我看起来像是要疏远你们的样子吗?”   “那确实是的不像的。”几人齐齐摇头。如果真的无情,也就不会在意闻玉絜怕不怕血了。   “每个人对道的理解都不一样,至少在我看来,无情道不是真的无情,而是太上忘情,忘情而至公,寂焉而不动。”李三斤在修道方面很是有一些自己的想法与理解,在看到朋友们一脸有听没有懂的表情后,她只能换成大白话,“我刚刚那个表情是唬蒋盛意的。跟我师尊学的,是不是很像?”   哦哦,这回终于明白了,那确实很省事。免得来回掰扯,没完没了。   “所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麻烦吧?”瓜来其实一直在惦记这件事,祈仙天法会召开在即,坐忘学宫可是东道主。他们这么对待华阳仙宗的弟子,总觉得不好和学宫那边交代啊。   闻玉絜古怪地看了眼自己的朋友:“你是不是当我是死的?”   如今坐忘学宫的人,还有谁不知道他闻玉絜和沈渊清关系超的?不要说后续需不需要沈渊清出面了,闻   玉絜甚至怀疑都没人敢把李三斤今日出格的表现报到学宫那边,毕竟那简直是在自找麻烦。   不动如钟的李三金却反而皱起了眉头:“这会不会对你的名声不太好?”   “啊?”闻玉絜一愣懵逼,“我还有名声呢?”这白玉京上上下下,谁不知道他闻皇子一生纨绔?只要他不要名声,别人就休想绑架他!“不服?那就找沈渊清说理去。”   其他几人:……竟觉得他这一套有点无懈可击。   酒过三巡,当江遇第一百零八次地开始引吭高歌时,李三斤就确定了,该送这群家伙回学宫了。李三斤刚刚还脸颊微红,如今眼中已只剩下一片澄净,这大概就是修习无情道的好处了,她不是不会醉,而是该清醒的时候便能一秒清醒过来。   她熟练地开始安排众人的回家之旅,就像她之前做过的很多次那样。   在和闻嘬嘬配合着,把闻玉絜送到太上峰时,闻玉絜才终于微微睁开了一双充满了水雾的眼睛,迷离又好看。看得出来,皇子殿下的酒这是还没有醒,只是脑子里记挂着事,不放心地要再三和李三斤确认:“你真的不会变成重华上仙那样吧?”   人总是会变得,也许当下李三斤对无情道是一个想法,未来又会变成另外一个。闻玉絜为朋友能够拥有更高的修为而高兴,又有些担心朋友会自此与自己渐行渐远。   他死死地想要扒拉住她,不放她离开。   因为这可是全世界第二好的李三斤啊。   “你不会是要告诉我,你自己是天下第一好吧?”   “当然啊,我和沈渊清并列第一好。”闻玉絜想也没想地脱口而出。   李三斤一下子就笑了,因为就像闻玉絜很重视他们的这段友谊一样,她也很重视闻玉絜啊。虽然知道自己对着的是一个醉鬼,但李三斤还是郑重其事地对闻玉絜解释道:“我师尊和师祖其实和大家想的并不一样。”   世人只看到了师祖杀夫证道、白日飞升,便自顾自的以为只要杀掉了道侣,自己也能飞升。但天下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杀掉道侣的人何其多,又有几人能够飞升?   “虽然我的认知还很粗浅,但至少在如今的我看来,飞升是一种对自我的超越。或者说,是对自我执念的一种超越。”   唯有战胜他人,战胜世界,战胜自我,方能得成大道。   “师祖以前觉得爱情便是她的全部,不管是两人恩爱时,亦或者是感情破裂后,她的执念都始终维系在那一人身上。只不过爱他时,她的执念是两人携手白头,被他背叛后,她的执念又变成了滔天的恨意,想让他后悔,想让他痛苦,想让他不好过。”但说白了,她其实一直都没有放下。   直至那一日的那一剑。   她剑斩的不是某一个人,而是她对过去的全部执念。   “我妄自揣测,若师祖当年还执念于那个人,那么哪怕她杀了他,也是不会飞升的。”她是真的放下了,超越了自己心中的意难平。只不过有些人的放下,是通过不去报复来实现,而有些人则是一定要报复。   讲究的就是一个快意恩仇。   “也就是说,飞升和杀夫并没有什么因果联系,只是世人多愚昧,只能从结果推导出错误的真相。”李三斤对软的就像是一根面条的闻玉絜耸耸肩,“所以你懂吧?友情不是我的执念,我便也不用杀死我的友情。当然,如果你实在不放心,那这把剑穗给你。”   那并不是一个多么好看的剑穗,甚至也没什么特殊的含义,就是李三斤今天随手在集市上买的,用来哄醉鬼刚刚好。   她对他说:“这个剑穗便是我的承诺。”   不会抛弃友情,不会对我的朋友挥剑。   相反:“我超想有一天,你也能对别人说,李三斤知道吗?不服我?那你找李三斤说理去。”   闻玉絜的脑袋其实已经醉成了一团浆糊,但是他在听到李三斤的话后,还是精准抓住了剑穗,笑的傻乎乎的。   沈渊清已经不知道在两人背后看了多久,直至这一刻才终于忍无可忍的现身,脸上差点都挂不上一贯对外的温和微笑了。在打发走李三斤后,便迫不及待送闻玉絜回了房。   闻玉絜的浑身都有些发热,在牵住手的霎那,就像是牵住了一个小火炉。   偏偏这个小火炉还不肯安生,一脚深一脚浅、宛如踩着棉花似的往回走,还不忘迷迷糊糊地用另外一只手抓着他心得的剑穗,和沈渊清炫耀:“你快看,你快看啊。”   清冷的月光下,沈渊清始终没说话,不过他倒   是看了,看到了他和闻玉絜的影子变得密不可分。   闻玉絜继续嘚啵嘚,从今天发生的事,到后来李三斤和他说的话,都乱七八糟一股脑倾泻给了沈渊清,他说:“沈渊清你知道吗?我真的好开心哦。”因为他的朋友都超好的。   一直到躺到床上,盖好被子,闻皇子黑白分明的眼睛仍亮的可怕,期待的看着沈渊清,等着他的回应。   沈渊清只是眼睛一转不转的看着闻玉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如果是清醒状态的闻玉絜,他一定能够发现,大反派这明显是已经快要忍到极限了。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不该在这个时候继续去试图撩拨一头快要被嫉妒啃噬待尽的野兽。   但是吧,闻玉絜此时此刻的脑子,说不上好,说不上不好。   说不好吧,他能知道沈渊清一直不说话,肯定是不高兴了,但要说好吧,那他就不至于问出接下来会让他后悔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话,他说:“你为什么不说话?怎么?嫉妒啊?”嫉妒我有朋友送的剑穗。   这只是个玩笑话。   但沈渊清却点了点头:“对啊,我嫉妒了。”   很嫉妒,很嫉妒,嫉妒任何一个能和你如此亲近的人,不管是朋友,还是其他的什么。   “所以,怎么办啊?公子越,教教我,我该怎么才能不嫉妒。”沈渊清俯身,在闻玉絜的耳边低语。说完也不等闻玉絜再有任何回应,便直接低头吻上了闻玉絜的唇,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对方他对此的解决办法。 第70章 拼命苟活的第七十天:   一觉醒来,闻玉絜什么都忘了……   那肯定是在骗人。   不要说磨磨蹭蹭等到隔日了,闻玉絜在沈渊清以吻封缄的那一刻,就吓得酒醒了好吗?微凉唇瓣的触碰,带来了陌生又异样的接触,就像是有电流刺激了全身的颤栗。   闻玉絜陡然睁大了震惊的双眼,僵在原地。   这种感觉骗不了人,闻玉絜清楚,沈渊清也很清楚。   对此,沈渊清的反应自然只会是得寸进尺,继续用舌头彻底撬开闻玉絜温热的唇齿,他开始趁机更进一步,攻城略地。银发仙人一手十指相扣上了闻玉絜骨节分明的手,一手搂上了对方紧绷又仿佛不盈一握的腰身,埋首投入到了彼此的吻里,没什么技巧,全是感情。   天知道沈渊清渴望了这一刻有多久,又在想象中描摹了多少遍。   只能说,这结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美好,闻玉絜的唇是那样的柔软甘甜。   随着两人炙热的气息不断相融,连空气都仿佛在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中逐渐升温,让人不由想要沉溺其中。   闻玉絜的大脑一片空白,仿佛时间都凝固了,只感觉浓烈的情感摧枯拉朽而来。说不上来是因为醉酒还是其他,反正身体就是变得软得不行,根本不听使唤。好一会儿之后,闻玉絜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一只手可以进行抵抗。   可惜,直至一吻结束,闻皇子才用尽了力气努力向上,抓住了沈渊清水云纹的衣襟。   月光透过拔步床边的纱幔,洒下了漫过头顶的清辉。   两人就这样维持着这个仿佛是闻玉絜要拉着沈渊清继续的动作,好一会儿之后,闻玉絜的内心才发出了尖锐爆鸣——我特么到底在干什么啊啊啊。   滚烫的脸颊,晕染上了绯红。   “呵。”沈渊清发出低笑,显而易见地,他的心情好极了。一手单压在爱人的头的一侧,任由对方的动作把两人拉得无限靠近;一手由对方的腰身向上,就像是条灵巧的蛇,一路游曳,从单薄的胸膛到如天鹅濒死般的脖颈,直至在对方被吻到水润发亮的唇边开始研磨,让它更添了几分荼蘼艳丽。   沈渊清再无法忍耐,欺身便想要继续,好满足闻玉絜的想要继续的动   作。   闻玉絜却终于找回了脑子,也鼓起了勇气,稍一偏头,便任由对方落空,薄唇只能擦着脸颊而过。   闻玉絜的气息不稳,略显微喘,声音也小得不行,却十分坚定:“不、不行!”   沈渊清也没生气,只是顺着这个动作,吻上了闻玉絜的脖颈。喉结滚动,声音沙哑,他问:“为什么不行?”   “因为、因为……”对啊,为什么不行?闻玉絜都有点被沈渊清过于理直气壮的态度给问懵了,就仿佛他俩亲吻到一起是一件多么正常的事情。但是不对啊,闻玉絜终于想起来了,“这个是只有道侣之间才能做的事!”   闻玉絜的重点是,我们不是道侣。   沈渊清却笑得更愉悦了,只觉得如此较真的闻玉絜更显可爱。然后,他便借着这个说话的动作,攀上了闻玉絜的耳垂,轻轻用牙齿咬了一下,还无师自通了吸吮,明显能感觉到随着自己的动作,身下的闻玉絜便是一颤。他说:“我们可以是。”   你喜欢我,我喜欢你。   我们当然是道侣。   不过确实是他的罪过了,没有和闻玉絜说清楚就吻了上来,引来了对方的不安。   “我没有在和你玩!”闻玉絜开始稍稍找回了一些力气,努力推了一下沈渊清。但也就是推开了一点,两人离得还是很近,近到仿佛连呼吸都难分彼此。   “我也没有。”沈渊清认真的看着身下的人,额头抵上额头,眼眸里只有对方的倒影。说真的,他也没想过会如此突然,就在今天,就在这一晚,他本来做了更盛大的准备。可这样也不错,不是吗?他一字一顿道,“我心悦你。”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而闻玉絜、闻玉絜……   只感觉自己出现了幻听啊。   沈渊清在说什么?他心悦谁?谁心悦我?他什么我?不不不,这里面一定有哪里不对。别慌,别慌,赶快振作起来啊!闻玉絜!总之,先找找时光机吧!   沈渊清也没再继续动作,他仿佛拥有了前所未有的耐心,一点点任由闻玉絜在兵荒马乱中梳理情感,消化信息。说真的,他觉得这样的闻玉絜也很有趣,准确地说,不管对方做什么,都让他内心一片柔软。他只在心里想着,真可爱啊,公子   越。   但闻玉絜的瞳孔震惊却并没有结束,甚至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伴随着“可我不喜欢你啊”的想法的出现,闻玉絜不算聪明的大脑,终于回想起来了,不,不对,他好像确实对沈渊清说过的,他也喜欢他,还说了很多遍、很多次,就在几十年前。   年少无知打出去的回旋镖,如今正中他的眉心。   他可真造孽啊。闻玉絜除了不知所措,就只剩下了懊悔,是半夜做梦爬起来,都会抽自己两巴掌、说一句“我可真该死啊”的那种造孽。   闻玉絜当时告白的时候,可没有想过会有大反派真的也喜欢上他的一天。   他、他……   “怎么?你不喜欢我吗?”沈渊清好整以暇的看着月光下的少年,自认为是在和对方开玩笑。   一直到这一刻的时候,沈渊清都还没有意识到,他会听到除了他想要的答案以外的内容。   但整个房间自此便陷入了沉默。   长久地沉默。   闻玉絜整个人都要裂开了,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他只感觉有一个小小的自己在脑海里不断地走来走去,嘴里不断念叨着,怎么办啊怎么办,他要是现在说他其实不喜欢沈渊清,以前都是骗沈渊清的,沈渊清会不会很难过啊?   然后,另外一个小小的自己,坐在一旁,审视的责备着:你当年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一开始的那个小小他的说,我当时根本就没有过脑子啊,我要是想了,会搞出现在这种进退两难的结果吗?   最重要的是,如果他现在继续说谎,后面被沈渊清知道了,他岂不是会更难受?   一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后,闻玉絜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在沈渊清告白的这一刻,他从没有任何一丁点的害怕过沈渊清会恼羞成怒杀了他。不,也不对,他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怕的,只是比起相信沈渊清会杀死他,他更害怕沈渊清会难过。   可惜,当下脑子一片混乱的闻玉絜,并没能发觉自己的异常,他还在陷入骗人果然不得好死的自责里不可自拔。   明明没有过去多久,但对于闻玉絜来说,那可真是一段漫长而又饱受折磨的时间。   而对于沈渊清来说,这   个等待的时间同样漫长,并且沉默的越久,就越受折磨。因为闻玉絜的不回答,本身就已经代表了一种回答。   他真的不喜欢他。   沈渊清很难形容在意识到真相的那一刻,自己到底是一种什么感受。他只是缓缓、缓缓的重新坐起了身,就坐在闻玉絜的床边,与他对视。之前的气氛有多火热,如今就有多冰凉,一路从心脏凉到了手脚。   他好像人虽然还坐在这里,却抽离了灵魂,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脑海里则充斥着闻嘬嘬在神识中肆无忌惮的嘲笑。   那里面有种“哈哈,你也有今天”的幸灾乐祸,也有种“哈,这个世界上果然没有任何人爱你”的自嘲癫狂。   他的命运好像一直都是这样,从上辈子全家被灭门的时候就开始了,他总是在不断地得到,又不断地失去。   或者说,从没有什么是真正属于过他的。   他只是短暂的保管了一下。   沈渊清的理智试图告诉他,其实这才是最符合逻辑的结果。   在和闻玉絜过往的相处里,他其实一直能感觉到的,那些藏在暗处的种种违和。不管是闻玉絜的眼神,还是闻玉絜的态度,都不太像是在看一个心爱之人。闻玉絜对他总是亲近有余而暧昧不足,嘴上说着喜欢,行动上却在不断推远。   如果说一开始沈渊清没有意识到自己喜欢闻玉絜的时候,他没能发现这些,那也勉强说得通,毕竟沈渊清当时也不知道真正喜欢一个人该是怎么样的。   但是在他喜欢上闻玉絜的那一刻,他就该清醒了,他对闻玉絜的喜欢,和闻玉絜对他的喜欢是不一样的。   只是处于沈渊清自己也说不上来的一些心理,让他在和闻玉絜的相处中,强行忽略掉了这些事实,继续自欺欺人了一段时间。而既然他始终不愿意清醒,那“好心”的现实就只能给予他迎头痛击,帮助他清醒过来。   这真的是好疼的一击啊。   强迫自己一遍遍去直面这一切的沈渊清,终于重新接受了自己五味杂陈的情绪。他不太好形容这些情绪都有什么,但可以肯定是,肯定是有生气的。   只是即便如此生气了,沈渊清也从没有哪一刻想过要去伤害闻玉絜,因为他喜欢他啊。真心喜   欢,又怎么舍得伤害?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沈渊清也是在那一刻,才更加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对闻玉絜的爱到底到了何种地步。   他想,闻玉絜又有什么错呢?他只是不喜欢他而已。他只是……   欺骗了他。   又不愿意再继续欺骗他了。   闻玉絜也终于不再沉默,他还是没有想到什么两全的解决办法。但总之,他觉得他该先道个歉的,他说:“我很……”   “不要说。”道歉之语还没出口,就被沈渊清悉数打断,他垂眸,让人根本看不到银发之后的神情,只是道,“没关系。”   因为很快你就不会对我感到抱歉了。   在沈渊清就这样选择了离开时,闻玉絜仍有些反应不过来。   就、就这样算了?   倒不是说闻玉絜有什么自虐倾向,只是沈渊清看起来对这一切都接受得太平静了,不管是意识到他骗了他,还是他不喜欢他,亦或者他拒绝了他……反正至少闻玉絜试着带入了一下自己,如果他遇到这种事,要么他搬去火星,要么他送对方去火星。   反正是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算了的。   既然是对方擅自选择了开始,又怎么可能说停下就停下?都不用付出代价的?   这个世界上哪儿来的那样的好事?   当然,对于沈渊清如此轻拿轻放的圣人做法,闻玉絜肯定是满怀感激的。大反派别的不说,在感情方面竟意外的好说话。   说真的,闻玉絜是很愧疚的,因为他扪心自问,自己是绝对做不到像沈渊清这样。他宁可沈渊清和他发疯,或者打他一顿,都好过沈渊清就这样轻松的原谅了他。他当初的做法真的太欠考虑了。   闻玉絜辗转反侧了一晚上,却始终想不到更好的补偿方式。   反倒是沈渊清真的已经像是没事人一样了,又或者说就仿佛昨晚的一切不过是昙花一现,第二天的阳光一晒,就什么都不存在了,沈渊清和闻玉絜依旧是一对没有接过吻的好朋友。   他们甚至如常地一起吃了顿早饭,沈渊清带着仙鹤童子亲自上门,盘子是闻玉絜前两天才说过的,他早就想吃的单笼金乳酥和玉露团。   那本该是很好吃的,闻玉絜心心念念了很久的世俗美食,改良用灵植制作后更显清甜。   可闻玉絜却吃得多少有些味同嚼蜡,难以下咽。几乎每吃三口,就要看一眼身边的沈渊清。他总想问问他,你还好吗?又觉得自己问了,才是真的在作死。闻玉絜还是觉得他应该郑重其事的道一回歉,他希望沈渊清能够知道,如果可以,他不想伤害他的,他、他……   他可真该死啊!   而这就是沈渊清最让闻玉絜难受的地方了,在看到闻玉絜的坐立不安后,沈渊清主动贴心表示:“别想了。我说过了,真的没有关系——”   闻玉絜:“……”你不然还是打我一顿吧。   银发的上仙笑的再好看不过,只是莫名多了几分平静的疯批美,他补充完了自己的话:“——只要你真的喜欢上我,就可以了啊。”   闻玉絜:“!!!” 第71章 拼命苟活的第七十一天:   对于沈渊清完美自洽的逻辑,闻玉絜的反应就是CPU被直接干烧。   他总觉得这里面有哪里不对,但“你你我我”了半天,也找不到能够完整反驳、又不至于伤害到沈渊清的话,索性就不回了。   回避型人格启动!   闻玉絜手忙脚乱地上了仙车,在留下一句“我上课快迟到了,中午有事,不回来吃饭”之后,便头也不回地跑了。   逃避虽可耻,但是有用。   沈渊清也没再说什么,因为闻玉絜看起来真的快要碎了,他舍不得再逼下去。甚至,沈上仙的心情看起来还算不错,他好整以暇的对着仙车挥手道别,放任了闻玉絜的逃避,准备多给对方一些时间来接受这件事。   接下来的一天,是如此平静,平静得就好像闻玉絜之前不过是做了一场梦,如果沈渊清没有在下午放学时来学斋门口准点接他的话,就更好了。   实话实说,在刚一开始离开太上峰的时候,闻玉絜确实有考虑过,为了避嫌,他要不要晚上先别回太上峰了,或者干脆以后都搬回内门的学舍住。他甚至很庆幸,当年为了午休方便,没有直接退了学舍,不然他现在都没地方躲。   但是,也就仅限于想想了。   闻玉絜踟蹰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觉得不行,他不能这样。   就像闻玉絜之前说过的,每每看小说,他最不喜欢的情节之一,就是有些男主在意识到自己对女主的感情后,不想着该如何对女主更好或者表达自己的心意,第一反应总是莫名其妙地逃避。就像个神经病似的。说也不说一声,在两个人本来好好的时候,突然开始冷淡疏远。   就,换个角度想一想,如果你本来有个很要好的朋友,你俩一直玩的好好的,某天这个朋友突然说不理你就不理你了,不仅行事冷淡,还有可能去和别人玩了,你是什么感受?   反正闻玉絜是无法接受的,也无法理解这种情节到底是谁在喜欢。   虽然他不是男主,沈渊清也不是女主,他们之间更不可能是缠绵悱恻的爱情,但闻玉絜还是觉得不应该用这样的方式去伤害沈渊清,在他已经明确伤害过对方一次之后。   当然,闻玉絜也得和沈渊清讲清楚,不能藕   断丝连的给沈渊清他还有机会的错觉。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钓着别人什么的,更辣鸡。   总体来说,这一天的闻玉絜都有点不太对劲儿,虽然他平时也没怎么好好上过课吧,但今天的走神尤为大胆。不要说一直在闻玉絜脖颈上老实假装是一条狐裘的闻嘬嘬了,连木头王让尘都看出了闻皇子的不对劲儿,在数次担忧的看了过来后,王让尘终于忍无可忍的出声询问:“你怎么了?看起来有些神思不属。”   瓜来已经从野史天书上知道了答案:【原来这天就是魔尊开始他偏要强求的重大历史节点!】   闻玉絜在心里好一通缝缝补补,才总算把早上那个快碎了的自己勉强修正,就听到了瓜来的心声:“……”   只能说,他觉得沈渊清应该不至于……吧。   然后,他们就一起在学斋门口看见了沈渊清的仙车。   太上峰的仙车每天都会来接闻玉絜,这是内门弟子早已经习惯了的约定俗成。从一开始的好奇,到如今的稀松平常,甚至还有人公然站在仙车附近讨论:“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闻学弟竟然也会换喜好,今日的仙车好生素雅。”   闻玉絜的喜好一直都是偏繁复花哨的,这是但凡长着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的事情。大家真的很少见到如此简约内敛的款式,还挺稀奇的。   然后,从这辆再低调不过的仙车里,就走下了宛若让整片学斋都熠熠生辉的渊清上仙。   围观者:“!!!”太阳真的从西边出来了!   那一刻,瓜来简直害怕极了,颇有种目睹了《霸道魔尊强制爱:一夜之后我带球跑了》的现场捉妻的既视感。   但是再害怕,他也还是低头给闻玉絜快速的发了一条森罗玉简:【跑!】   瓜来知道自己肯定是打不过魔尊的,但是拖延个时间,应该还是可以的。他的手都在抖了,脸上的表情却依旧坚毅,颇有种“反正魔修当过了,道修也当过了,大不了老子就重开当鬼修”的生死看淡。因为果然还是他的朋友更重要一点啊。   瓜来是这么想的,闻玉絜也是这么想的。   闻皇子拍了拍自己差点被吓软的朋友,宽慰道:“还没到那一步啦。”昨晚应该才是沈渊清最生气   的时候,他当时什么都没有做,那今天就更不可能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沈渊清什么都没说,除了坚持接闻玉絜以外,他真的再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甚至还一眼便看透了闻玉絜的想法,提前走位道:“我知道你暂时还不喜欢我,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也没有做什么让我误会的举动。”或者说,你做任何举动,我都会喜欢,所以不管你做什么都一样。“这种事,就像我喜欢你。”   “?”闻玉絜有听没有懂。   “是我心动,而非幡动。”   那一刻,就像是有什么一下子便击中了闻玉絜的心。他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只知道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迅速流过了四肢百骸,让他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解释一嘴。   他低着头,小声道:“我没有想不回去的。”   “我知道。”因为我们公子越是个好孩子啊,不愿意伤害人的好孩子。所以才会给我这样的坏人可乘之机。沈渊清笑弯了一双眼睛,“走吧,我们要迟到了。”   闻玉絜彻底愣住了:“去、去哪儿啊?”   “祈仙天法会召开在即,我先带你熟悉熟悉流程,作为大启代表的流程。”沈渊清轻笑着偏头,任由丝滑的银色长发由肩头垂落,明知故问道,“不然呢?你以为我来找你做什么?”   闻玉絜:“!!!”   ***   坐忘学宫有一座平日里只有遇到重大事情才打开的主殿,就在云台最大的广场之上,由内门进入,穿过二广场,拾阶而上,便能看到。   气势恢宏的重檐大殿,仙雾缭绕的壮丽之景,和闻玉絜当年参加收徒法会时见到的宫殿几乎一模一样。   或者说,他当年见到的那些宫殿,模仿的便是坐忘学宫的主殿,等比缩小版。   当时闻玉絜还觉得那些宫殿已是仙宫模样,在见到坐忘学宫的主殿后才明白什么叫小巫见大巫。   在主殿的门口,那口几百年、甚至上千年才会敲响一次的青铜古钟,已被妥善地安放在了最合适的位置。古钟硕大,上刻铭文,带着岁月的痕迹,古老而又神秘。   闻玉絜之前还想过,全世界都知道青铜古钟是坐忘学宫的镇派仙器,为什么会没有人来偷。连之前收徒法会里的仙   壶都曾被于微抢夺过进行威胁,为什么历史上会没有任何一次古钟失窃的传闻。如今总算知道了,这么大,谁能偷得走啊,别人又不是瞎子。   绕过古钟,步入大殿,便都是忙碌而又井然有序的在布置现场的弟子们了。   姜也亲自坐镇指挥,在看见沈渊清带来了闻玉絜后,就笑着对闻玉絜招了招手:“太好了,你们总算来了。”   不等闻玉絜客套,姜也便直奔主题:“按照传统来,东道主坐主位,清虚仙宗和坐忘学宫会根据上一届的名次决定谁坐在左手。”天衍大世界一直以左为尊,top2每次为了这个左手位置,总会有好一阵的暗潮涌动。虽然其实坐哪里都一样,但就是不能被老对手压过一头,“这回好了,咱们自己就是东道主。”   “可以稳稳的压清虚仙宗一头了?”闻玉絜接话。   “不,是压两头。”姜也指了指左手边的位置,“到时候你会代表你父皇,也就是作为大启古国的使臣,坐在左手边。”   闻玉絜:=口=我们大启什么时候这么牛逼了?我怎么不知道?   姜也扶额,她找闻玉絜提前通气的原因就是这个了。这么多年的相处,已经足够她意识到,这位来自大启的皇子对于自家家底,是真的没有什么清晰的定位。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灌输了这种我老家平平无奇的奇怪想法,总之,这个根深蒂固今天必须得给铲平了!   “大启的地位一直很超然。不管别人说什么,都不能让,知道吗?”姜也真的是为自己未来的小师弟操碎了心。   沈渊清比姜也更懂该如何让闻玉絜重视:“你让了,丢的就是你爹的脸了。”   闻玉絜:“!”不让,打死不让。   然后,闻玉絜又举手提出了他的另外一个疑问:“祈仙天法会的本质,其实是用来决定未来百年内灵石矿脉的分配与归属,对吧?大启也会参与这种分配吗?”我们全国都没什么人修仙吧,如果需要下场比赛,让谁来啊?他吗?他有可能连江遇都打不过啊。   姜也的表情更古怪了,她知道闻玉絜没什么常识,但她没想到他会没有常识到这种地步;“大启不需要参与斗法。”   闻玉絜一愣:“为什么?”   “因为四大洲的很多灵石矿脉都起源   于大启。”   闻玉絜:“!!!”不过也是,好像更合理了呢,好比为什么在其他地方死活都种不活的古植物,在大启茂密的遍地都是。   不对,也不合理,如果大启这么牛逼,他爹到底是怎么守住的?   姜也又哪里知道人皇是如何维持大启的统治呢?她只知道:“所以你明白了吧?大启不参与分配,因为你们决定如何分配的那一方。”   闻玉絜在心里简单给翻译了一下:大启坐的是评审席。   “不过,大启一般是不参与这种事的。”连评委都懒得派的那种,随便十大仙宗怎么分配。这也就导致很多接触不到修真高层的普通人或者普通修士,穷其一生都不知道大启的深浅。   如果一定要形容,大启就像个i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不和外人玩的。   那么问题也就来了,闻玉絜疑惑:“那为什么如今又要我参与啊。”   “你父皇没和你说吗?”姜也更头疼了,她抬起宽袖,揉了揉自己一抽一抽的额角。   虽然大启几乎没怎么参加过祈仙天法会,但东道主每一次的邀请函还是要送过去的。大启回的结果也都差不多,没空,随意,别打扰我自闭。只这一回给坐忘学宫的回复不太一样,人皇大笔一挥表示,就让我儿子代表吧。   既然我儿子已经在了,来都来了,对吧?   闻玉絜:“……”是我爹能干得出来的事情没错了。 第72章 拼命苟活的第七十二天:   接下来的几天,就在闻玉絜白天上课,晚上和沈渊清一起熟悉各种活动流程的彩排中度过了。   彩着彩着,闻玉絜就发现了一个问题:“怎么都在说祈仙天法会的事情啊?”   “那不然呢?”姜峰主也被问懵了。   不应该是先有宫主和道君的继任大典吗?闻玉絜看了眼身边的沈渊清,他看起来对自己不被重视的事情一点也不着急,但作为沈渊清的好朋友,闻玉絜见不得他吃这种亏。还是说:“大启并不打算派代表参加道君的观礼?”所以就不用和我说了?   说真的,闻玉絜还挺想参加的,如果不能以大启使臣的身份,那他就老老实实当他的内门弟子,去恭贺沈渊清继任。   姜也哭笑不得,赶忙摇头,解释误会:“都要参加的。只是我们把继任大典从祈仙天法会开始之前,变成了结束之后。”   ——从开幕式变成了闭幕式。闻玉絜在心里如是翻译。   不过,why?   “因为如果我变成了宫主,就没办法一直挨着你坐了啊。”沈渊清长身而立,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闻玉絜:“?”你认真的?   很显然这个回答不太正经。姜也生怕自己未来的小师弟被忽悠瘸了,纠正道:“你别听他开玩笑,是因为我们开会发现,把继任典礼安排在压轴环节更适合。你想啊,到时候等咱们学宫赢了,拿下了今年这一届的第一,再把最后的高潮推向继任大典,岂不是就在说,前面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咱们宫主的陪衬?”   归根结底,还是top2之间那点该死又幼稚的胜负欲。我们坐忘学宫随随便便、轻轻松松就拿了第一呢,我们对比赛真的不看重,最重要的还是我们家宫主啊!   闻玉絜:……你这个理由也没有正经很多啊。   以及:“那万一要是输了呢?”   虽然坐忘学宫一直觉得自己才是十大仙宗的老大,但也必须得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它们和清虚仙宗的实力确实是难分伯仲,每一届祈仙天法会的第一,都是两派五五开。上上回夺魁的是清虚仙宗,上回就是坐忘学宫,按照这个轮流坐庄的规律来说,这一回……   “那我们也有一个道   君要继位!”姜也就是典型的,人死了,嘴还是硬的。   ——第一怎么了?第一也得在下面看我们道君一步步登上云梯,敲响古钟。反正这个最重要的风头一定要属于坐忘学宫!   闻玉絜能说什么呢?   就也行吧,尊重,祝福。   但别怪他没有提醒,按照一般的修真文套路,一个大型活动副本结束的时候,必然要赶上一次重大意外,动辄就得毁天灭地的那种。别到时候典礼还没办成,先被人砸了场子。   哦,不对,最有可能砸场子的是魔修,但如今这一批魔修又怎么敢扫魔尊的兴呢?   这事还真有可能让坐忘学宫无波无澜的给办成了啊。   牛逼。   彩排活动不累,但闻玉絜还是想和学斋请假。因为他是《劳动法》的虔诚信徒,他一天最多只能工作/学习八小时。彩排了,就没空上学了。   可惜,温伯渔不同意。   闻咸鱼瞳孔震惊,我现在是评委导师你知道吗?小心我克扣你们清虚仙宗今年的份额啊!   但温领斋就是这么一个冷酷无情、不接受任何威胁的人,哪怕闻玉絜要把清虚仙宗未来百年内的灵矿份额都扣光,他也不能不交昨天的作业。   “你知道这个故事里,最可怕的地方是什么吗?”闻玉絜用脸趴在书桌上,来回轱辘。   王让尘好奇:“是什么?”   “我甚至没办法再让沈渊清替我写作业!”再不会有比这更惨的事了,闻玉絜戴上痛苦面具。倒也不是不能吧,也不是沈渊清不写,甚至大概如果闻玉絜开口的话,沈渊清会很乐意效劳,只是闻玉絜实在是不好意思如此脸大。   瓜来一脸震惊:“你说什么?你之前的作业是、是谁给你写的?”现在霸道魔尊都流行这样强制爱的?强留对方,给对方写作业?   魔尊大人你别太爱啊。   瓜来不说还好,一说,闻玉絜就更愧疚了。想一想,他以前真的是一根木头啊,要不是因为喜欢,哪个好人家的魔尊会那么有耐心的给他写作业?他怎么就完全没看出来呢?   想一想还真是不可思议啊。   闻玉絜一脸懊恼,恨不能把自己直接淹死在空气里。   “你怎么   来了?”比起沈渊清会替闻玉絜写作业这件事,王让尘明显更奇怪瓜来的出现。   然后,不用瓜来解释,在看到整个五灵斋的弟子都陆陆续续来了之后,大家就都猜到了答案,他们又并斋一起上课了。   这种事最近经常发生,毕竟温伯渔作为两派的重要人物,真的挺忙的。   时不时就要麻烦萧恣意来代课。   萧领斋本着一个学斋是上,两个学斋也是赶的原则,总是图省事的并斋处理。   于是,很快的,闻玉絜这些少年的情愁,就化作了萧领斋抽查下的尖叫亡魂。是的,萧恣意就是这么变态的一个魔,明知道十大仙宗下午就到,所有弟子都接到了迎接通知,要穿着整齐的前往大广场,但他依旧可以见缝插针的利用上午的时间,面不改色的进行抽查。   以开火车的形式,对最近一段时日的学习内容随机提问,检查大家的修行成果。   两个学斋哀鸿遍野。   闻玉絜就想不明白了,开火车这种教育业内的毒瘤,为什么修真界也有?你们这个世界甚至特么的没有火车!   萧恣意这列徜徉在知识海洋里的小火车就这样启动了,主打的就是一个随心所欲、飘忽不定,他从不会挨个onebyone,只会突然在一个坐下之后,让第三个站起来继续,根本不给人准备的机会。随时随地散播着阎王大点兵的恐怖气息。   闻玉絜:他不应该来修真界当领斋的,他该去无限世界当NPC!   闻玉絜全程低头,打死不和萧恣意对视,并试图催眠对方,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什么沈渊清,什么爱情,在开火车面前,他们算个p啊!   心脏都快要吓停跳了。   当然,也就仅仅是快要而已,闻玉絜这回的运气还别说,真的蛮好的。前一个被叫起来的还是坐在他前面的李三斤,下一个就变成了他右手边的江遇。这列知识的小火车就像贪吃蛇一样,来了两个九十度直角的急转弯,好悬没闪掉围观者的腰。   该如何形容江遇没有一丝丝防备就被叫起来那一刻的表情呢——看上去挺淡定的,但人其实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学渣和学渣之间的惺惺相惜,让闻玉絜万分同情江大美人。   可惜,他也是爱莫能助啊。   这就是萧恣意这人最阴险的地方了,他大概早就准备好了这堂课要抽查,所以在进来的时候,就刻意分开了江遇和少典青。只让闻玉絜这个学渣和江遇坐在一起,连作弊都成了奢望。   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江遇喜提作业翻倍的惩罚。   也是在这一天,闻玉絜才意识到,原来卷王学霸也怕抽查啊。以前不怕,是因为他们胸有成竹,在开始涉及到晦涩难懂的古字领域后,虚皇斋所有的卷王都惨遭了滑铁卢。除了闻玉絜和王让尘,萧恣意的这场酣畅淋漓的抽查那真是生灵涂炭,一个活口没留。   对哦,闻玉絜如醍醐灌顶般悟了,我和王让尘都认识古字了啊,我以后可以抄王让尘的作业呀!   可惜,闻玉絜的开悟还没有维持一炷香,就结束了在萧恣意特意给他们俩布置的不同的作业里。萧恣意看着闻玉絜的眼神就好像在问,不会吧,不会吧,你不会以为我连这点简单的事情都防不住吧?   闻玉絜:“……”   也因此,在下午迎十大仙宗的阵营里,虚皇斋和五灵斋两斋的弟子,像霜打了茄子一样的精神萎靡是如此的显眼。身边其他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的师姐弟,纷纷送上了最真挚的问候与同情。   只有闻玉絜站去了最前排,和沈渊清一起。不过,他也没空和沈渊清说什么,因为后排站在不显眼位置的内门弟子们正在肆无忌惮的吃瓜,快乐的就像是一群在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猹。大家都在用藏在宽袖里的森罗玉简,疯狂的利用神识聊天。   从天空之上出现遮天蔽日的仙舟开始,他们的吐槽就没有停过。   【华阳仙宗的人不是之前就到了吗?我记得他们还和三斤发生过冲突吧?他们就住在白玉京,来咱们学宫还需要坐仙舟呢?】   【你不懂,这就是老三的排面。】   众所周知,道域的老大有两个,而老三有七个。十大仙宗除了清虚仙宗和坐忘学宫外,就只有标榜不争不抢的不垢寺愿意承认自己是道域第十,其他一律觉得自己也就比top2差点,但对上其他门派还是绰绰有余的。   而既然都是天下第三了,出场自然要声势浩大,与众不同。虽然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早就到了白玉京,也不   影响他们在正式被欢迎的这天,整出这么一套幺蛾子。   仙舟穿梭在层层叠叠的云海中,又恰逢这一天出现了幻日环,蓝天上就宛如三日凌空。   忽有大风起,一个仙风道骨的修士踏破云霄,手诀风雷,一脚在空中跺下,便出现了如水波一圈圈荡开的涟漪,直至在自己的脚下组成了一个八卦阵图的模样。灵气在顷刻间就炸开了。   闻玉絜看不懂,但闻玉絜大受震撼。   这便是最先出场的九室宗了,这是个以阵修为主的宗门,手上用灵气幻化出金色的阵图时,总让闻玉絜幻视魔法少女变身。   等魔法少女少男们表演完了,黄岐谷和天工阁也先后到了。   一个是闻玉絜最爱的医药品牌,一个是正在研究人工AI(不是)的高科技新兴宗门,表现也是精彩纷呈,各有千秋。   再后面还有谁,闻玉絜就有点记不住了,他应接不暇的看了一大通,只记得一个比一个花哨,一个比一个牛逼。而不管是哪门哪派的谁现身了,自己身后的同窗们,总会有人发出“这个尊者/那个上仙这回竟然也来了”的惊呼。   这些名头听起来都挺厉害的,可惜,闻玉絜一个也不认识。   一直到清宵仙子出场,闻玉絜才终于又有了一点实感。这位清宵仙子的名气自不必多说,她可是天衍大世界公认的第一美人。拜师全是女修的缥缈仙岛,出身下面的三千小世界,不可谓不励志,不可谓不传奇。   不过,闻玉絜知道对方,是因为这位清宵仙子每次出场都声势浩大,同款的法衣、法器,配饰、仙车,都能成为这一年的必买爆款。是四海商会的四钱尊者真正意义上的财神爷。   而据瓜来的野史天书所说,清宵仙子每次出场的行头其实都不需要花钱,还能给她赚上不少。因为她接了四海商会长期合作的单子,每次出场费不会低于三十万灵石。自从有了森罗玉简后,她连“机场照”都跟上了。   说白了,都是商业。   娱乐圈的风,终于还是吹来了修真界。   咳,最后压轴的,自然是清虚仙宗了。也不知道他们每回到底是怎么把控这个时间的,总不能不多不少的刚刚好,在万众期待中最后一个登场。清虚仙宗这回掌门和剑尊都来了。   清虚仙宗的老掌门和翁老宫主是同一辈的天才,两人当年还有个南北双璧的美誉,可以说是一路被对比着长大的,又一同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步入了老年。只能说,长期工作不退休,是真的使人苍老啊。在一众不分男女,都一样年轻好看的人中,他俩老的分外特别。   至于剑尊……   闻玉絜看见对方的时候才想起来,他是不是还和清宵仙子有个三角恋的瓜来着?对,修真界自己的燃冬!另外一方是谁来着?他怎么有点记不起来了。   咳,比起只想吃瓜的闻玉絜,其他人关注的则是两人同时出现。因为真的很少见,在哪次重大的活动里,清虚仙宗会同时派出掌门和剑尊这么两尊大佛,一般去一个人,都已经代表了他们的足够重视。如今的这一出,能说,沈渊清这个突然出现的道君,真是给了清虚仙宗不小的压力。   翁老宫主和姜也:我们已经赢了!   闻玉絜见沈渊清不看别人,一直在看不垢寺的佛子,便踮起脚,小声凑过去和他咬耳朵:“佛子看上去还挺面善的哦。”   沈渊清似笑非笑的回:“如果我说我讨厌他呢?”   闻玉絜立刻变脸:“……那他还挺伪善的。” 第73章 拼命苟活的第七十三天:   佛子的外表十分年轻,但实际年龄比翁老宫主都大,看谁都像是在看晚辈,不疾不徐的语气,清雅俊秀的面容,总自带一种长者的慈祥。他站在人群里,或双手合十,或掌抱腹前,一举一动都透着得道高僧的虔诚与圣洁。   但闻玉絜还是决定,从这一刻起和沈渊清同仇敌忾,讨厌对方。   没有什么为什么。   沈渊清讨厌他,这一个理由就足够了。   沈渊清深深的看了眼身边毫不犹豫就选择了偏袒他的闻玉絜,莫名想起了一句话——你努力不去看他,就好像他是太阳*。   闻玉絜虽然没有开口,但沈渊清知道,闻玉絜其实一直在试图找机会与他谈谈,一起探讨一下,他为什么会喜欢上他,有没有一种可能让彼此退回好友的界限。   但沈渊清想说的是,我喜欢你的理由还不够明显吗?   谁会不喜欢被这样毫无理由地偏爱,被永远坚定不移地选择呢?   “嗯?”闻皇子睁大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又凑近了几分,像极了巢穴边浅浅迈出探索世界第一步的幼兽,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友善与不怕死的好奇,他不解的问,“我有说错什么吗?”   沈渊清摇摇头,只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除了举手投降,他还能怎么办呢?   他说:“没有,我只是在想,是不是不论我说了多么离谱的话,你都会相信我。”不等闻玉絜回答,沈渊清已经用下一句堵住了他的嘴,“说实话,作为对手和敌人的情况下,我并不讨厌佛子。”   甚至会觉得有他可真好。   但如果是作为自己人,他就有点无法理解,也无法兼容了。   佛子是谁,闻玉絜大概已经没有印象了。可沈渊清却记得很清楚,不只是他,想必温伯渔、萧恣意等人也不会忘记。因为这位佛子的亲侄子,便是当年在玉阙秘境中为了拯救数位弟子而自愿牺牲的高僧,普度大师。   沈渊清当年勉强用魂灯保住了普度大师的一缕残魂,在离开玉阙秘境后,就将残魂交给了不垢寺的僧人带回了寺里。他虽没有过问过后续,但多多少少还是听说了一些。   在对于微的处理中,最应该有理由生气的不垢寺,是第一个选择   原谅的。   都不是原谅坐忘学宫,就是实实在在地原谅于微本人。   虽然说不垢寺的带头原谅,极大地缓解了坐忘学宫当年的舆论压力。但沈渊清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不垢寺一直以历任佛子的意志为自己的意志,若不经过佛子同意,是绝无可能发出这种言论的。也就是说,是身为受害者家属的佛子,选择了原谅施害者于微。这位佛子甚至亲自写下了“福生于微”,用以宽慰于微对于他和兄长于徽名字不同、寓意不同的耿耿于怀。   世人都说佛子高义,只有沈渊清觉得这个行为傻逼的要死。   沈渊清倒没觉得佛子伪善,因为他相信佛子真是如此觉得——只有原谅才能达到心灵上的平和。在他身上曾经遭遇过很多比普度大师圆寂更糟糕的事,但他都选择了原谅,不执着于妄念,不执着于仇恨,也从不杀生。   但,一个生来本就拥有七情六欲的人,却在妄想把自己变成一尊无欲无求的菩萨雕塑,这件事本身就挺可笑的。   沈渊清看着对方的眼神里满是嘲弄。   在他的上辈子,佛子是少数看破了他的人,但这位佛子却并没有戳破他的伪装,只是来他的太上宫前讲了九九八十一天经,想要劝他弃恶从善,放下仇恨。   沈渊清当时只觉得这是哪里来的癫僧,问了他一句“若您满门被杀,希望您也能说到做到。”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等到了这辈子才知道,这位佛子还真的经历过的,也是真的能放下。   一时间,沈渊清都有点不知道该说对方果然不是凡人,还是该说他癫的太厉害了。但总之……   “我承认,佛子这样的圣人也许很伟大,但是很可惜,我做不到,也不想去做到。”闻玉絜小声嘟囔,接上了沈渊清的话。谁要是敢伤害了对于他来说很重要的人,他一定会让对方生不如死!还原谅?哈,等死吧!   要不怎么说咱俩是天生一对呢?沈渊清一下子就笑了,觉得闻玉絜可太对他胃口了。   他俩之所以能如此旁若无人地对话,自然是因为有沈渊清,根本不怕修士的耳聪目明,也不用担心其他人的神识探查。他早就不着痕迹的在两人中间撑起了一道看不见的屏蔽,就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他们二人,不过,这也让他   们第一时间没能注意到广场上突然严肃起来的气氛。   等闻玉絜发现,沈渊清撤去屏障时,现场的气氛已经进行到了华阳仙宗的长老在找茬了。   蒋盛意就站在这位长老的身后,对方也姓蒋,很大概率是姜家出身的老祖尊者。这位蒋长老一看便不是个善茬,他代表的是修真界永恒不变的经典: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只是谁也没想到,对方会选在这种时候发难。   也不算发难吧,对方明面上还是一团和气的,摆出来的态度也只是想要从中说和。但是看华阳仙宗掌门的脸色就能知道,他对于蒋长老的计划并不知情,被这样的“不识大体”打了个措手不及,也气的不轻。但一直到最后他都没有阻止。   因为蒋长老找的借口很妙,他闭口不谈两派,只说蒋家,把蒋盛意单方面的构陷,说成了姐妹之间寻常口角,是蒋家的家事。   他也不直接和李三斤对话,而是越过李三斤,找上了她的师尊重华上仙商量。   也是这个时候,闻玉絜才想明白,为什么蒋长老一定要选择在这种场合说这个,因为修炼无情道多年的重华上仙,大概也就只有在这种场合会出现了。平日里她不是在闭关,就是在越级挑战,根本找不到人的,给洞府递帖子,大概会被对方看也不看的就直接扔掉。他只能在这里堵她。   蒋长老送的歉礼一看就是针对重华上仙的心意选择的,是一块刻有上任剑尊剑意的石碑,虽然理论上他的道歉对象该是李三斤的。   但是无所谓,因为这就是这么一个父母可以决定子女人生,师父可以随意处置弟子的时代,荒唐,又没什么办法改变。   不得不说,蒋长老这招挺釜底抽薪的,他利用了重华上仙不愿意搭理凡尘俗事的冷漠特性,又精准抓住了李三斤的七寸,你李三斤能如此嚣张,唯一的倚仗不就是因为拜了个好师尊吗?可惜,重华上仙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情的人。   蒋长老相信重华上仙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会去想要刨根问底,只要歉礼送出,重华上仙点头,那李三斤和蒋家就是被板上钉钉的家族内部事务。   事实也果然如此,不要说李三斤和蒋盛意的矛盾了,重华上仙甚至不知道李三斤为什么会和蒋家扯上关系,她不是姓李吗   ?   当然,重华上仙对答案也并不好奇就是了。   重华上仙是个标准的冷美人,凛若冰霜,万法不侵,眼睛里没有任何机质,仿佛整个世界在她看来都不如一柄剑重要。但她只是没有感情,又不是没有脑子,蒋长老的算计都快写脸上了,她又怎么可能上当?   重华上仙拔剑的速度比李三斤当日只快不慢,并且更加不客气,毕竟她可没有一个怕血的朋友在二楼看着。   她的声音像她的人一样冷,她剑指蒋长老,简单粗暴道:“那就做一场吧。”   赢了你说了算,输了以后就少哔哔。   蒋长老:“!!!”   闻玉絜直接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一力降十会,这就是我们重华上仙的风格了。用蒋长老的逻辑来说,重华上仙连自己的弟子都不在乎,还能在乎一个其他门派的人?我们新老两代的宫主站在这里,也一点不影响她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人,好不好?   这就是重华上仙的无情道。   剑拔弩张的气氛一度攀升到了顶点,所有现场的吃瓜群众都没想到,祈仙天法会第一天,就遇到了这么刺激的事。   不过很可惜,两边最终也没能打起来。   刚刚还在互相看热闹、暗中较劲儿的十大仙宗,如今又有志一同的站在了同一边,开始一致对外了。   因为妖域和魔域的弟子在这个时候也到了。   祈仙天法会一开始是道域之间的比赛,但后面随着时间的推移,就渐渐演变成了四大域的盛会,道域、魔域、妖域和鬼域同时都会参加。   而对于道修们来说,不管他们关起门来怎么内斗,这种时候也肯定是要一起防备魔域的。   也不是只有瓜来一人总结出了重大活动必出事的规律,毕竟修真界都这么多年了,有不少门派都是这么觉得的。今年肯定还是要出事,而按照往年的规律来说,最容易搞事的自然是最不老实的魔修。   甚至有人开始在内心疯狂打着算盘,若真有魔修动手,场面会大到什么程度?是不是又可以趁机平个账了?   大殿的报修,广场的重建,在和魔修的对战中,损失个几十万把法器,很合理?   咳,总之,大家如此防备魔域,还有一个原因就   是,这一年魔域来的不是四位魔君以及四位魔将,而是只有两位。   看起来好像是战斗力下降了,却说魔域的凝聚力上去了。   虽没有人敢保证魔域已经结束了四分五裂的状态,回到了曾经的大一统巅峰,但至少有这个苗头了。道修这些年能一直稳稳压魔修一头,靠的也不是单纯的实力,而是魔修的各自为政。这种魔域逐渐只有一个声音的局面,真是让人背脊一凉。   比起道修们的戒备,魔修这边就要松弛的多。毕竟他们老大在道修那边当老大呢。这次魔域派来的是领头的焦明魔君,以及一身比清宵仙子还要华丽女装的鹔(su)鹴(Shuang)魔君。   闻玉絜之前就听圣教的人八卦,隔壁山头的鹔鹴魔君不爱男装爱女装,但他本以为对方该是阴柔长相那一挂的,毕竟这样穿女装才好看嘛。万万没想到,这位是个金刚芭比。敞开的领口里,露出的是藏也藏不住的腱子肉。与焦明魔君走在一起时,这位鹔鹴魔君看起来仿佛有对方两个大。但实际上,萧恣意的亲爹,焦明魔君也是一位身姿修长高大的魔修。   和鹔鹴魔君截然相反的,是从一朵硕大花苞中走出来的妖皇。   这位妖皇是个只爱穿男装的女性,英眉剑目,蛇形虎步,背负一柄红缨长枪,帅的不行。   也是在这个电光火石间,闻玉絜想起来了,他猛地侧头看向左手边剑尊和清宵仙子所在的方向,不需要再回忆三角了,因为你们的三角来了!   是的,瓜来说过的,剑尊、清宵仙子是和妖皇演绎了一段修真燃冬。   只不过闻玉絜以前有点刻板印象,一直以为是女一爱男二,男二爱男一,男一爱女一这样的燃冬闭环。万万没想到,是女一爱女二,女二爱男一,男一爱女一这样的闭环。就,也挺稳定啊。   台下面,瓜来的野史天书也在疯狂哔哔,活跃得不可思议。因为真的有太多太多瓜了。闻玉絜一直在努力旁听,他爱重大活动,他爱副本!   但这瓜吃着吃着,沈渊清就不乐意了。他不喜欢闻玉絜一直看着别人,或者准确的说,他希望闻玉絜能一直一直只关注他。沈渊清自觉这些天已经给了闻玉絜足够的空间,那么下一步就是……   在可以遮住万物的广袖下,除了能藏着偷偷发送信息的森罗玉简,还可以藏下两个人十指相扣的手。   闻玉絜:“!!!”   沈渊清突然来这么一下,让闻玉絜一下子就精神了。也没空再关注别人,因为沈渊清的微凉的手是如此有存在感,不要说如今的场面了,哪怕炸裂感翻个十倍百倍,闻玉絜大概也还是只能关注到来自沈渊清身上的异样触感啊。   但是偏偏闻玉絜还不敢用特别大动作的抽开,只能压低声音问:“你干嘛啊?”   沈上仙长身而立,还是那样的人模狗样,咳,是看上去再正人君子不过。谁知道他藏在宽袍的手,却又轻轻揉了揉闻玉絜的,并表示:“不喜欢?你可以推开我。”   闻玉絜、闻玉絜到最后也没有推开,别问为什么,他哪里知道为什么啊啊啊。   ——但就像是太阳,不需要去看就能感受到他的存在。 第74章 拼命苟活的第七十四天:   闻玉絜觉得,没有及时推开沈渊清的手,都不是那一天发生的最可怕的事,而是参加完晚上的接风宴之后,他连“鬼帝和前夫竟重新携手出席法会”这么劲爆的八卦都没记住始末,却在回来后,仍能清晰回想起和沈渊清十指紧扣的感觉。   那是干燥的,是温暖的,是在陌生的触感下异样的刺激。   反正和他自己左手握右手的感觉截然不同。在闻玉絜下意识的让自己的两手相握,又嫌弃这感觉不对的那一刻,他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他在回味比较什么啊?   他为什么要回味比较啊?   但越是命令自己不许再想,闻玉絜在躺下闭紧双眼后,脑海里反而更越容易勾勒描绘出沈渊清手的形状啊。   不得不说,大反派沈上仙真的拥有一双很好看的手。闻玉絜必须得在这里申明一下,他不是个手控,但他今天就是不受控制的看了沈渊清的手好多回。从骨节分明的手指,到垂落而下的白皙手腕,无一不精,无一不美,就像艺术品一样。   而且,明明从侧面上看,沈渊清的手掌应该是还挺薄的,却意外地充满了力量感。   从小到大,两世为人,除了小时候会被父母、奶娘牵着以外,闻玉絜真的很少与人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   就,客观的说,这感觉还不赖。   不赖到一度让闻玉絜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皮肤饥渴症。   救命!   不许再想了!!   睡觉!!!   那一晚,睡眠质量一向绝佳的闻皇子,罕见的失眠了。   他打死不愿意承认是沈渊清带给他的刺激,只能一口咬定是自己已经修炼小有所成,进入了真人无梦的阶段。而既然死活睡不着,闻玉絜索性也就不睡了,主打一个绝不为难自己。他一个鹞子翻身,就坐在原地开始了打坐。   大周天,小周天,真气流转,明心见性。当第二天早上的第一缕阳光透过薄窗,照到闻皇子光洁如新的脸上时,他的内心已是一片澄清。   ……这肯定是在哄鬼。   闻玉絜以为在冷静了一晚上之后,他能变好,但实际情况上他既没有变好,也没有变坏。只是这样待着有些   无聊,便决定抄起正枕着自己毛茸茸的大尾巴睡得正欢的闻嘬嘬,一起去看祈仙天法会的比赛现场了。   是的,祈仙天法会在第二天就开始了,特种兵式的赛程安排紧锣密鼓,根本不给风尘仆仆远道而来的客人们任何喘息之机。   而这样的安排,也算得上是祈仙天法会的老传统艺能了。   别说坐忘学宫卑鄙,往届的其他东道主也一样,坐忘学宫当年没少被折腾。他们如今不过是“投桃报李”,甚至已经很不错了,好歹还给了大家一晚上的调整时间。过往有些门派甚至干出来过“白天到,晚上就开始比赛”的事情,还美名其曰是在考验各派弟子的临场应变能力。   祈仙天法会的宗旨,是选出最强的新生代弟子,又不是选出最能熬鹰的特种兵。闻玉絜在听到这些闻着伤心听者落泪的经历后,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幸好,闻玉絜没有报名,坐忘学宫也不需要他来代表。   闻玉絜在换了身月白色法衣,又给闻嘬嘬围了个同款色系的围脖后,就下山前往了主殿。这个昨晚为各派接风洗尘的宴会厅,如今已经变成了观礼台。各派的掌门、大能聚集一堂,正在一边社交闲聊,一边观看比赛。   在进入大殿时,闻玉絜还在想着,做人弟子是真的惨啊。参加比赛,就像过年长辈亲戚来串门,被家长硬逼着表演节目,而不参加比赛,又需要忙着招待客人,陪客人尬聊。   反正各种各样的事吧,要不是闻玉絜有个大启古国使臣的身份,他也肯定会被弟子堂的吴师姐和周师兄抓壮丁。   不得不说,还是他亲爹懂他,让他得以在这个时候能继续理直气壮地当一条咸鱼。   本来闻玉絜和所有人说的都是他第二天上午就不去看了,因为他起不来。难得开始不用早起上课的假期,他不睡个昏天黑地,又怎么对得起自己的一颗咸鱼之心?   况且,第一天上午的比赛,一般都没什么意思。   由于参赛的弟子实在是太多,第一轮往往选择的都是大逃杀的混战模式,坐忘学宫今年也不例外。普通弟子怕高手,高手怕阴沟翻船,大家一开始肯定都处在互相试探的谨慎阶段,一般不容易爆出什么惊为天人的操作,闻玉絜等着后面看个总结片段就行。   但是,闻玉絜昨晚不是没睡着嘛,他本着闲着也是闲着的原则,最终就还是抱着闻嘬嘬过来了。   闻嘬嘬已经彻底醒了,如今正威风凛凛地站在闻玉絜的怀里,抖了抖渐渐变白的长毛,骄傲挺胸,向全世界展示它和闻玉絜同出一块布料的衣饰。看见了吗?看见了吗?我和闻玉絜才是一伙儿的,它真的好烦这几天遍地都有人在吃闻玉絜和沈渊清的瓜。   沈渊清他配吗?他不配!   闻玉絜从主殿角门进来时,确实有不少人都注意到了,毕竟比赛都开始了,就闻玉絜一个姗姗来迟的,真的很显眼。但是一想闻玉絜的身份,人皇之子,渊清上仙的疑似道侣,也就没人说什么了。甚至不少体面人未免小皇子尴尬,都没有去刻意看他。   只有沈渊清,从闻玉絜进门的那一刻起,眼睛就从他的身上移不开了。沈渊清对于闻玉絜的到来略显意外,却一下子就笑了。   因为他很快就猜到了闻玉絜为什么会出现。   “睡不着?”   闻玉絜没承认,也没否认。   沈渊清的心情就更好了,不想闻玉絜恼羞成怒,他也没继续追问,转而贴心地给他介绍:“你来的也不算太晚,只错过了开幕仪式。”   说是开幕仪式,其实就和收徒法会的第二场一样,只有一个长老在干巴巴的宣读比赛规则而已。宣读完,比赛就开始了。   每一年祈仙天法会的场地和比赛内容都不太相同,由东道主决定。这种环节,基本就是各派的炫技时间,如何能搞出个酷炫而又盛大、还能不着痕迹秀肌肉的场地,几乎是每一届不变的真正考题。   坐忘学宫为了强压清虚仙宗一头,也是蛮拼的。好比,大家都知道坐忘学宫有一个能幻化千万世界历练弟子的仙壶,但他们就是不用,哎,就是玩。   这一届第一轮的场地,被设在了宛如拥有十万大山的御兽峰脉。因为……御兽峰的峰主当年去深山老林的犄角旮旯里蹲神兽,还真就给他蹲到了。   这回是真正的上古神兽了。   不是拥有神兽血脉,就是实实在在地来自上古。   这位神兽大人已陷入沉睡上千年,意外被人吵醒,脾气自然不会很好,就在它琢磨是吃个人,还是吃两个人的时候,它闻   到了御兽峰峰主身上属于他的灵兽五色神鹿的味道。就之前给闻嘬嘬看过病的那个网瘾鹿。这俩是认识的,准确的说,是个五色神鹿的祖宗认识,但是无所谓,五色神鹿的记忆传承里有对方的存在,精准拿捏。   根本不需要怎么废话,掏出森罗玉简,一顿解释之后,神兽的起床气就被顺毛了,乖乖跟着回来了坐忘学宫。   好消息,我们又有一个神兽了。   坏消息,这位神兽和五色神鹿一样,是个死宅。   御兽峰的峰主是真的热爱各种动物,他也不勉强神兽出门,甚至想自己走,把最好的主峰腾给神兽。   坐忘学宫也挺尊重神兽大人的个人意愿的,可他们明明有了神兽眷顾,却不能炫耀给全世界看,这和锦衣夜行有什么区别?翁老宫主那个抓心啊,姜也那个挠肝啊,最后两人一合计,就把第一轮比赛的场地定在了御兽峰脉。   当然,是和两个神兽商量过后,得到了它们的首肯与同意才拍板决定的。   第一轮的大逃杀,除了尽可能多的淘汰竞争对手外,支线任务也不再是以猎杀妖兽得积分为主题,而是换成了收集妖兽图鉴并保护幼崽。   每个弟子被随机投放在了不同的地方,“出生”时,就会自带一个妖兽幼崽。如何在与旁人的比斗中,还能保护下弱小的妖兽幼崽,便是对他们的考验了。   大佬们看观看比赛,用并不是坐忘学宫已经名满天下的水幕转播,而是更高端的,在他们的面前有一个巨大的立体沙盘,俯瞰下去,便看到了整个御兽峰脉的实况信息。并且,从沙盘上跳下去的话,真的能传送到御兽峰的上空。别问是怎么做到的,闻玉絜哪里知道这种高端的技术问题。   他只知道他一眼就在纷杂的参赛弟子中看到了江遇。   事实上,不少人都在看他。   毕竟长得好看就是容易吸睛,而江遇的个人实力也并不弱。甚至在少典青的影响下,还多了几分谋(阴)略(险)。   他的运气不算好,开赛没多久,就正面遭遇了一个修为高于他的阵修。   江遇也没再怕的,他甚至主动便发起了攻击。只不过是嘴上一边喊着“吃老子一记地龙火”,一边毫不犹豫放出了一道自上而下劈来的黑紫色惊雷,打了已经下意识御起辟火阵的阵修一个措手不及。   兵者,诡道也。   说真的,这骚操作打得还挺有意思的,反正放在以往,闻玉絜肯定会喜欢。但问题就是,他从昨天开始就不对劲儿了嘛,今天就更不对劲儿了。   好比他此时就一直在不受控制地想,沈渊清这回为什么不拉我的手了? 第75章 拼命苟活的第七十五天:   闻玉絜有这种想法其实挺正常的。   就好比他被逼着写作业,笃定第二天萧恣意肯定会检查,结果萧恣意没有,那他肯定也会想,萧恣意这回怎么又不检查我的作业了?   这是心理学上一种再正常不过的反馈回应。   可惜,闻玉絜不懂爱情,也不懂心理。   他只觉得这样和沈渊清拉扯真的很要命,不管沈渊清是不是故意的,他的注意力都在对方身上了,移都移不开。   而沈渊清……   又怎么可能不是故意的呢?   就像他此时此刻正正好的微微偏头,故意俯身,靠近闻玉絜耳廓的动作。那里是闻玉絜比较敏感的地方,闻皇子是最近才发现的,沈上仙也是。   他在他耳边留下轻声耳语:“在想什么?”   闻玉絜下意识的就是一个战栗,像极了小动物的本能瑟缩,又懵逼又可爱,却只会让恶劣性格的人产生更进一步欺负他的欲望。   沈渊清是个性格恶劣的人吗?   显而易见他是的。   但就像之前的很多次那样,沈渊清最终还是选择了克制自己的本能。因为喜欢闻玉絜,便不会希望他感到不适。昨天的刺激对于闻玉絜这种没有经验的人来说已经足够了,今天还是稍稍放过他一点吧。   沈渊清的神态极其自然,在闻玉絜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就着这个动作说起了一个另一个话题:“少典青也挺有意思的,嗯?”   如果说江遇这种意料之外的攻击算是稍有谋略,那少典青就是阴到家了。   开场没多久,少典青就已经结合自己身上妖兽幼崽的状态,无师自通开发出了一套以逸待劳的代打。天知道他是怎么找到的,反正他就是找到了一只因为失去幼崽而陷入狂暴的母兽,当然,这只母兽失去的肯定不是选手所属的任何一只幼崽。   事实上,选手们身上的幼崽都是假的,坐忘学宫是不可能拿真正的幼崽去冒险的,哪怕坐忘学宫能同意,御兽峰的峰主也不能答应。   这种幼崽拟态十分逼真,迄今为止也没什么人发现。这也是坐忘学宫秀出来的肌肉之一,或者说,是一种面向全大陆的卖家秀——你还在为不会养   育幼崽而暗自神伤吗?你还是想要养个小动物,又总试图规避掉小动物需要吃喝拉撒的困扰吗?看看拟态妖兽,满足你的一切幻想。   总之,这些拟态以假乱真的程度,不只骗过了普通修士,也骗过了刚刚经历了丧子之痛的母兽。   少典青指哪儿打哪儿。他开始带着体型庞大又力拔山河的母兽,直接便开启了平推模式。所过之处,无人生还,不知道已经进账了多少淘汰对手的积分,至于自己……甚至连灵气都没怎么用过。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哪怕少典青淘汰不了太多人,也大量的耗费了其他竞争对手的灵气。   等到了后期,大家灵气见底,修养不过来的时候,少典青想打谁打谁。   不仅闻玉絜看得一脸震惊,其他宗门的掌门、大能也是赞叹连连,真不愧是少典家的少主啊。少典家在修真界,一直便是以谋(阴)略(险)著称的。只不过少典家多出算修,深耕天机阁多年,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少典家的少主不去接手天机阁,而是选择了拜师坐忘学宫,但大家也看得出来,没去天机阁的少典青一样得了少典家的真传。   而除了江遇和少典青外,其他人暂时就没有什么太亮眼的表现了。   一如闻玉絜之前说的,刚开始比赛,谁疯了上来就亮底牌?各派的弟子不是在互相试探、收集情报,就在等待着和本门的大部队集合。   大逃杀模式没有规定大家必须组队,但也没有规定不能组队。换言之,在各派的目的是扩大自家门派未来百年内的灵石分配的情况下,自然是集体的利益大于个人的。所以,每个参赛弟子的选择都差不多,先找大部队会合,再研究和谁联盟、和谁开战。   准确的说,就是在坐忘学宫和清虚仙宗之中二选一。   因为按照往年的经验来说,不管一开始有几个阵营,最后总会变成一对一,“坐忘学宫极其同盟”与“清虚仙宗极其同盟之间”的对抗。   偶尔也会是一对一对一,也就是坐忘学宫派、清虚仙宗派以及中立派。   不过,当中立派的风险是很有风险的,有一年主张不结盟的中立派势力过大,引起了清虚仙宗和坐忘学宫的危机,清虚仙宗那边就主动和坐忘学宫提出了,我们为什么非要打的你死我活呢?   不如一起先吃掉中立派。坐忘学宫迅速响应,大家一起美美拿中立当了养分。   这样的前车之鉴,让往后的几届中立派都心有余悸。在能够选择的情况下,还是会尽可能优选安排和两大派之一合作。   今年看起来好像又要有这样的苗头了。   大家嘴上不说,心里多少还是觉得有些无趣的。毕竟一样的事情,翻来覆去看个几回也就腻歪了,哪怕这种看是以百年为间隔单位。   不过,腻歪归腻歪,聪明人还是会认真看下去的。   因为从不同门派之间的合纵连横,其实是能够推出不少东西的。好比鬼域这一看就是和妖域联合了,甚至可能早就达成了共识,比赛一开始两边的弟子就默契的开始了组队,虽然大部队还没有汇合,但只要路上遇到了,就几乎很少开战,甚至会结伴同行。   也好比,阵修最多的门派叫七曜仙门,在上一个百年,七曜仙门是坐忘学宫最忠实的盟友,如今嘛……   看看江遇是如何对待他的对手的就知道了。   两派弟子都穿着弟子服,不存在他们认不出对方出身哪里的可能,也就是说,在他们在明知道对方是谁的情况下,一个照面还是打了起来。这说明什么?所有围观的掌门长老都心知肚明,但他们不说,只是用眼神在坐忘学宫的翁老宫主和七曜仙门的门主之间来回探看。   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那瓜来赢定了。”闻玉絜小声对沈渊清道。   “怎么说?”   “瓜来去比赛之前,请我帮忙,私下里联系了一批各大宗门的弟子服。”弟子服哪里都能做,只不过每个人宗门订做的渠道不太一样。瓜来是靠金手指,也就是他的野史天书,知道了各派的渠道,而闻玉絜则帮他联系上了这些渠道,依靠他花钱如流水的财力。   “你去说,他们就真给你做了?”沈渊清挑眉。   “我每家只做一件,而且仅限于内门弟子服,他们只会以为我是送其他门派的朋友。”闻皇子深耕修真奢侈品牌(不是)几十年,早就混成了顶奢VIC,VIP中的VIP,放眼整个天衍大世界,没有哪家会不卖他这个面子的。   当然,这里就要再次感谢沈上仙的慷慨解囊了。   沈渊清听到这个的时候,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他甚至觉得自己之前给的还是少了。就是如今再开口,闻玉絜反而可能不会要了,也挺愁人的。   闻玉絜这边和沈渊清正说着呢,那边躲在暗处的瓜来,已经根据野史上提醒的恩怨纠葛,第一时间换上了合适的弟子服,在稍稍往下调低了一些颜值后,才假装一个天工阁的内门弟子,慌乱从草丛里走了出来。对前面华阳仙宗的大弟子求饶道:“师、师兄。”   其他门派的大佬们略显懵逼,天工阁和华阳仙宗不是死对头吗?瓜来为什么要换上敌对门派的弟子服?   然后,他们就眼睁睁的看着这位华阳仙宗的大弟子,在看清楚瓜来身上的法衣后,热情的招呼他一起去休息一下了。   其他掌门:“?”   演了一对敌对门派百年,就为了今朝发力的两个掌门:“……”   “谢谢师兄。一会儿还是按照计划分开走?”瓜来其实也是在赌,明明现实里的情报是,天工阁和华阳仙宗因为掌门弟子之间的恩怨情仇都老死不相往来了,但天书上却说他们会联手倒戈。他也不知道该相信哪个,就跟着直觉走了。   事实证明,他的直觉还是很牛逼的,并且,在亲身试验后,瓜来终于悟了,华阳仙宗和天工阁这是暗中联手了啊。   “嗯,你按照计划,继续去投奔坐忘学宫就好。能找到坐忘学宫的弟子吧?”不管华阳仙宗这个门派怎么样,他们的大弟子人还不错,至少对自己人不错,“你小心点,别被坐忘学宫发现了。”   坐忘学宫弟子瓜来:“好的,师兄,你放心,我这么不起眼,不会被发现的。”   你不就没有认出来,我是才和你们华阳仙宗的蒋盛意发生过激烈矛盾的人吗?虽然吵架的主体是蒋盛意和李三斤,但瓜来一直都在现场吃瓜。   华阳仙宗的掌门:“……”这个傻子!你不然直接把整个计划都告诉坐忘学宫呢?   是的,天工阁和七曜仙门一样,他们都跳反了。坐忘学宫上个百年的盟友,这次一个公然跳反,一个当了卧底,要与华阳仙宗里应外合。当然,现在大概是合不了了,只要瓜来活着把消息带回,他们两派伪装了百年的计划就是个笑话。   大家都是讲究人,没人   会在表面上说什么,但很显然有些人心里都快要笑死了。   闻玉絜不怎么讲究,所以他选择了当面笑。   在华阳仙宗和天工阁的掌门、阁主怒视过来的时候,闻玉絜也理直气壮的看了回去,尤其是对天工阁,他可是天工阁这些年最大的金主爸爸之一。你们就是这么对待你们的上帝的?   天工阁阁主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避了目光,确实,谁都能得罪,不能得罪人皇之子,他真的很有消费能力。   只有华阳仙宗的掌门无所谓,他们本就是站清虚仙宗一派的,当年假灵石案出来时,华阳仙宗还代替赵家来找坐忘学宫要过人呢,结果坐忘学宫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们也很生气的好吗?更不用说后面还有蒋盛意和李三斤的矛盾,他们都快成世仇了。   沈渊清一步往前,挡在了闻玉絜的身前。华阳仙宗掌门什么修为?闻玉絜什么修为?这么欺负一个晚辈,很厉害吗?   在两边的眼神官司打到飞起的时候,闻玉絜都快吓死了。   不是怕华阳仙宗,而是……   假装低调了这么多天的闻嘬嘬,终于瞅准了这个沈渊清愿意把后背亮给它的机会,毫不犹豫的就一口咬了上去。 第76章 拼命苟活的第七十六天:   闻玉絜根本来不及阻止闻嘬嘬。自从由巨蛇变成雪狐,闻嘬嘬的动作就更加灵活了,且充满了不可预测性。   至少对于闻玉絜来说,不太好预测。   对于沈渊清嘛……   他背在身后的一手,就挡下了闻嘬嘬的攻击,在闻嘬嘬突然跃起的霎那,精准的抓住了对方的脖颈,让它接下来所有的动作都变成了徒劳。   闻嘬嘬也是真的顽强,哪怕脖颈被死死地钳制住了,也不愿意放弃。它目露凶光,一口便狠辣的咬在了沈渊清的手腕上。巨大且惊人的咬合力让闻玉絜看得心惊肉跳,只以为沈渊清的手腕都要被咬断了,淋漓的鲜血喷涌而出。   而这已经是沈渊清所能够控制出的最好结果,要不然闻嘬嘬的这一口,会直接咬在他侧脖颈的大动脉上。   只能说,这大概就是动物的本能了,闻嘬嘬咬人永远更倾向于咬脖子。   沈渊清稳稳预判了闻嘬嘬的攻击。   沈上仙的实力到底有多强,从这一个小小的博弈里也就能看出来了,他一边要应付一个和自己同修为的闻嘬嘬,一边还要不让旁人看出端倪的去力压华阳仙宗的掌门。并且,还真的给他做到了。实力是真的变态。   一切几乎只发生在瞬间,华阳仙宗的掌门流下了冷汗,而闻嘬嘬还像是沈渊清的手腕挂件一样,厮磨着尖利的牙齿不愿意放弃。   闻玉絜的第一反应就是怕沈渊清得狂犬病。   所以说,狐狸的身体里有没有携带狂犬病毒啊?闻玉絜上辈子仅有的动物常识,不足以让他涉猎得如此广泛。   最终事情是如何解决的,闻玉絜已经没什么印象了。   他只知道当他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和沈渊清单独去了偏殿休息,闻嘬嘬被沈渊清一把从手腕上就扯了下来。带着模糊的血肉,沈渊清的手腕及半个小臂几乎都被闻嘬嘬最后的奋力一搏给咬了下去。   闻玉絜都不敢看了,反倒是沈渊清本人仍能面不改色,就好像这点伤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一边从紫府中掏出伤药往自己的伤口上洒,一边再一次把闻嘬嘬囚禁在了光柱里。   闻嘬嘬满嘴是血,仍凶性难驯,在空气中冲着沈渊清呲牙,十分的不服气。   一直到沈渊清上完药,开始给自己绑绷带的时候,闻玉絜才终于找回了他的嘴,他说:“我、我我给你绑吧。”   沈渊清也没拒绝,只是先快速缠了两圈,争取不再让已经露出骨头的皮肉外翻之景再被闻玉絜看到。他说:“你比较害怕看到这个,不是吗?”   不只是血,沈渊清早就发现了,闻玉絜其实是害怕看到一切创伤,连他自己受伤都不愿意去看。   闻玉絜终于绷不住了,在沈渊清都这样了还在为理所当然为他着想的语气里,差点没出息的掉眼泪。他真的很少哭的,当年以为自己被大反派追杀、小命休矣的时候没哭,看到沈渊清动作娴熟、面无表情地给自己处理骇人的伤口也没有,却在这样一句话里差点破防。   好一会儿,他才终于压住了自己的情绪,坐去了沈渊清身侧的圆凳上。   此时,沈渊清正半倚在小榻上,闻玉絜低着头,尽量不让自己手抖,小心翼翼地开始给沈渊清裹绷带。   血流的实在是太多了,哪怕沈渊清已经洒了止血药,还是没一会儿就再次渗透了绷带。   闻玉絜只这么看着都觉得疼,沈渊清却神情自若,甚至有空和闻玉絜说:“没什么的,我以前遇到的都比这难的多。”   准确地说是上辈子,沈渊清受伤最严重的一次,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他只能躺在一处满是灰尘的破庙里,既无伤药,也没人照料,仰头便是一块瓦片残缺、茅草斜插的破洞屋顶。他在迷迷糊糊间睁眼,只觉神像倒悬,大地满是疮痍。   沈渊清一边觉得自己大概要命丧于此了,一边又很不甘心自己就这样草草死去。   狼狈的,卑微的,甚至来不及给这个世界一点小小的震撼。   不过,谁能想到呢,那个看上去本该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的缺口,最后竟在那晚连绵的小雨中救了沈渊清一命。他干渴到直接裂开的唇瓣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滋润。而就是如此神奇的,他靠着这一点点的雨水,扛过了高烧,最终活了下来。   在睁开眼的那一刻,沈渊清就变成了瓶中的恶魔。   在被瓶子关住的第一个百年,恶魔在心中暗暗发誓,谁来救我,我就会给予对方世间的无上财富;在被关的第二个百年,恶魔想,谁来救我,   我就给予谁一辈子的幸福;而在被关的第五个百年,他发誓,当他出去后,会让整个人间为他陪葬!   而这辈子的沈渊清,已经许久、许久不曾再想起那种恨不能拉着全世界陪他一起死的感觉了。   毕竟,他终于还是等到了来打开他瓶子的人啊。   沈渊清神色柔软地看着眼前看起来好像比他还要疼的少年,他并不需要对方做什么,只是他存在着,就足够了。   闻玉絜却还在锲而不舍地调整力度,反复和沈渊清确认,这样包扎会不会不舒服,那样会不会好一点。   哪怕沈渊清一再告诉他:“这不是你的错。”但闻玉絜还是难受极了,既是为自己没有看好自己的宠物,也是因为受伤的是沈渊清。   不要说沈渊清是因为他的宠物而受的伤了,哪怕是因为其他,闻玉絜也会很难受。无论沈渊清说多少遍他不疼,闻玉絜都觉得他疼。他总试图做点什么,来缓解沈渊清的疼痛。   但沈渊清却反而什么都没要。   他只是说:“不要担心,没有事的,我已是大乘期的修为,很快就会好起来。”   沈渊清这话也不算骗人,大乘期的修为已十分接近仙人的体质,这世间几乎很少有什么东西能够伤到他,哪怕受了伤,再大的伤口,也会很快在灵气的滋润下愈合。事实上,闻嘬嘬要不是和沈渊清修为一样,它甚至不可能在沈渊清身上留下一丝半点的伤口。   但闻玉絜还是觉得他应该承担起责任。在接下来的数日里,闻玉絜对沈渊清可以说是好到了不可思议。从无微不至地照顾,到再细心不过的呵护,就仿佛沈渊清是瓷器做的。   甚至闻玉絜再次开始了他比较迷信的食补。   只不过过去是给闻嘬嘬补,如今才是真心实意地给沈渊清补。   按照沈渊清的性格来说,以他如今的伤势,以及受伤的原因,他肯定是要往死里卖惨的,甚至说不定还会搞出点什么让伤口愈合更慢的骚操作,好换得闻玉絜更多的愧疚。   但是沈渊清没有。   甚至在伤口恢复的完好如初的第一时间,就迫不及待的去展示给了闻玉絜看,他说:“你看,已经好了。”所以,不要再担心了。   沈渊清的每一步,都走在了闻玉   絜意想不到的点上。   这让闻玉絜意外极了,但是仔细想想,沈渊清这样做又好像没什么不对。作为道君,他好像永远只会把最强大可靠的一面展示给人看,道君是不会受伤的,也不会倒下。这些天哪怕手臂都那样了,也一点不影响沈渊清准时出现在正殿,去看那些大部分时间都有些无聊的比赛。   是的,无聊。   不是说整场比赛都很无聊,而是说大部分时间都需要等待,漫无目的地等待总是无聊的。   这就是视角不同的结果了,小说里主角的经历永远是紧张又刺激的,但从围观群众的角度来说就不一样了。因为主角不可能每时每刻都在战斗,总需要一个时间上的过度。看文的时候不觉得这样的等待有多漫长,是因为作者一句“一晃三天/十天/一个月过去”就可以了,但在真实的生活里,他们这些围观者是要实实在在等这么多天数的。   闻玉絜不知道各派的掌门、长老是如何有这个耐心等下去的,反正他没有。不要说全神贯注的等个三天三夜了,他只看了王让尘在火堆旁坐了十分钟就觉得无聊。   没有作者的文字提醒和氛围烘托,他甚至没办法赌王让尘是不是一会儿就会遇到什么精彩刺激的事,亦或者真的只会在火堆旁度过相对相安无事的一晚。   但包括沈渊清在内的所有人,竟然都能看得下去。   除了一句佩服,闻玉絜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或者他该提醒一下沈渊清,身为一个病患该好好休息?   但很显然,沈渊清是一点病患的自觉都没有的,他不仅爱看准时看比赛,还爱见缝插针地搞社交。   不管是作为坐忘学宫未来的宫主,还是魔域的魔尊,沈渊清都挺受欢迎的,总有人来找他聊天、打招呼,而沈渊清对外展示的上仙性格也挺长袖善舞的,总有一些事情需要他亲自去处理。当然,在离开之前,沈渊清总会先安顿好闻玉絜,他甚至会贴心的提醒闻玉絜:“虽然我的推算学的不是很好,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你一会儿可以注意一下江遇。”   因为会有很有意思的事情发生。   沙盘太大,人太多,遇到的问题不只是弟子们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等待,还有可能同时发生好几处战斗,让围观者应接不暇,不知道该看哪   里。   沈渊清就是在提醒闻玉絜,一会儿最好看的打斗是属于江遇他们的。   事实也一如沈渊清所料。   江遇之前那种明明嘴上说着要放火,实则霹雷的诡道,在他和他的朋友们会合之后,很快就在这个小团体中出现了人传人现象。   甚至出现了互相打配合的情况。   在江遇和李三斤去捡拾树枝的时候,就遭遇了一个小宗门的五个人。五对二,他们明显是不占优势的。   但李三斤当下就喊了一嗓子:“你们看我金斩。”   金斩是个金系灵根中一种大面积的杀伤性法术,算是剑修最喜欢配合剑法使用的法术之一,和本命剑一同使用时,会有一种万剑齐发的盛况。   而就在对方忙着防备这些天外飞剑时,李三斤却是突然身子一歪,就露出了身后的江遇。   铺天盖地的大火,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这种明明是我喊招数,却是队友出手的套路,江遇等人不知道已经玩了多少回,动作越来越熟练,配合也是越来越默契,却一直没能让围观群众找到规律。不明白他们到底是怎么判断该谁出手的。毕竟他们并不一直都是“甲喊了,乙放招”,如果只有这一个套路,旁人看个一两次也能摸清,但问题就是他们是没有规律的,有时候甲喊了就是甲放招,乙动都不动。   闻玉絜倒是一下子就看懂了,这不就是他们上课的时候玩的无聊游戏吗?   “什么游戏?”不知道何时,萧恣意的亲爹,焦明魔君已经站在了闻玉絜的身边。作为代表魔域的一方大佬,焦明魔君这些天不可谓不忙,还被多方监视,导致他想找个机会来接触一下闻玉絜都不行。如今好不容易才等来这个合理的理由。   在焦明魔君问的时候,不只他好奇,其他不少大能也放了一只耳朵过来。   “我你他。”闻玉絜是知道焦明魔君是沈渊清的人的,一方面这是原文里就写过的内容,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在接风洗尘的那天,瓜来在脑海里说【卧槽,没想到黄芪谷副谷主的孙子竟然找了个和比副谷主还大的老小三,我的妈】的时候,包括焦明魔君在内的所有圣教心腹,都差点绊了一跤。   回忆过往的时候,闻玉絜还不忘继续解释:“   吃‘我’一剑,就是我放招数。‘你’们看我如何如何,就是你放招数。”   他们喊的那句话,不只迷惑了对手,也是在给自己人发暗号,真正的重点就在于这个放在开头的你我他。   说来还挺简单的。   焦明魔君点点头,笑了:“原来如此,是我之前想的太复杂了。”他本来还在想,是不是要考虑什么金木水火五行相生相克,原来就是单纯的文字游戏。   “您怎么过来了?”闻玉絜好奇的反问焦明魔君。   焦明魔君也没客气,做了个请的动作,就请了闻玉絜去隔壁叙话。毕竟他没有自家主上的本事,可以保证不让任何人听见,那还不如物理上远离,再加一二防偷听的法术。   焦明魔君找闻玉絜其实也没什么旁人听不得的事,他只是给他讲了个故事。讲的是他的亲兄长,上一任焦明魔君的故事。当时的所有魔都觉得他的兄长十分强大,是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个一统魔域的人,但最后他却失败了。   因为他死了。   死在了他最心爱的人怀里。   故事还挺俗套的——就是本该带给世界灾难的魔头邪崇,爱上了身为正道魁首的女修。当时的修真界还在流行,女方恋爱脑,为了男方虐身虐心虐一切。所有人都断言,这正道魁首最后左不过又是一个抛弃宗门、一笑泯恩仇的恋爱脑。   但最后的结果却是:“我阿兄自绝经脉在了她的面前。”   因为他爱她,便不会想她在爱情与正义之间两难。他也是真的没有办法了,谁让他在遇到她之前,就已经恶事做尽,哪怕他想改邪归正,人命也是没办法补偿的。偏他又是个生性自私的,所以就选择了在她面前自杀,只希望她能不要忘记他。   焦明魔君一直觉得,他阿兄虽还没有成为魔尊,但已经具备了一个魔尊该有的品质——毁天灭地也要谈恋爱。   “我和您说这个故事,没别的什么意思,只是希望您能知道,我们主上还没有来得及做任何事。”至少还没有来得及和道修为敌。他兄长当年确实已经无法挽回,但主上可以。他并不知道闻玉絜和他家主上进行到了哪一步,但他必须得防患于未然。   焦明魔君真的不想再经历又一个恋爱脑自杀了。   闻玉絜想的却是,这就是沈渊清在想的吗?他知道我不可能弃养咬伤他至此的闻嘬嘬,所以索性也就懒得追究了,因为他不想我为难。 第77章 拼命苟活的第七十七天:   闻玉絜确实没办法抛弃闻嘬嘬,但至少他能让闻嘬嘬知道,它这么做是不对的。   “我们谈谈。”闻玉絜和闻嘬嘬展开了一次前所未有的严肃对话。   闻玉絜坐在小榻上,眼前是两只前脚伸直,后腿屈膝坐下,形成一个宛如狗蹲姿势的闻嘬嘬。挺起雪白的狐狸围脖,让它整只狐看上去都大了一圈,显得颇有气势。只有身后不断甩来甩去的大尾巴,出卖了它看起来像狗子一样的激动心情。   在闻嘬嘬的眼里,这个世界上,就只有闻玉絜一个好人。而如果闻玉絜愿意只陪着它一只狐,那将是绝杀。   反正闻嘬嘬现在超开心的。   只不过,大好人闻玉絜要和它说的却是:“你认真一点,这回没开玩笑,我知道你能听懂。”   闻嘬嘬当然能听得懂,不仅是听懂了此时此刻,而这些天的话它都听懂了。这也是闻嘬嘬会再次袭击沈渊清的主要原因,它觉得沈渊清在引诱闻玉絜。虽然闻玉絜还没有彻底上当,但它能感觉得到,闻玉絜开始动摇了。   闻玉絜是不会有错的,他无论做什么都超级好。那么,引诱闻玉絜的沈渊清就必须死!它不能允许任何人和它抢闻玉絜!   “你这样是不对的,你知道吗?”闻玉絜试图让闻嘬嘬意识到它袭击人的行为是错误的。   闻嘬嘬也觉得它做得不对,甚至颇为遗憾,它应该选择进化成一只有毒的狐狸的,或者有毒的蛇,这样一来哪怕咬不死沈渊清,也能毒死他!   “我之前就和你说过的,不要再去袭击沈渊清了。”闻玉絜反思了一下,为什么在其他事上总会很听话、很配合的闻嘬嘬,会在这件事上如此反骨,应该还是他当初的语气有问题,他当时站的立场都在担心闻嘬嘬打不过沈渊清,所以闻嘬嘬总要试图证明自己,“我知道你很厉害,你当然能打的过沈渊清了,宝宝。”   闻嘬嘬的狐狸眼一下子就亮了,是的,没错,它就是这么厉害!   闻嘬嘬再也坐不住了,一个猛的起身,就试图上前拿头去拱闻玉絜的脸颊。狗蹲本就不是一个猫猫狗狗会一直维系的姿势,它代表的更多的是方便随时行动,好比时刻准备着去和闻玉絜贴贴。   但闻玉絜却   拿手挡下了闻嘬嘬的脸,认真和它说:“但是沈渊清是我的朋友,就像王让尘、瓜来、李三斤一样的朋友,你明白吗?朋友是不能伤害的。”   闻嘬嘬不想明白,也不能明白,所以它开始试图装傻,满脑子只想和闻玉絜贴贴,毕竟它只是一个狐狸啊。   闻玉絜却用双手啪在了大胖狐狸的两颊,毛茸茸、软乎乎的脸颊,逼着它和自己对视,语气是尽他所能的正经:“如果你伤害了我的朋友,我会很生气、很生气的。”   闻嘬嘬一愣,歪头,生气?有多生气?   虽然闻嘬嘬并没有口吐人言,但闻玉絜还是诡异地理解了它眼睛里想说的话,也给予了直面的回答:“会生气到再也不理你。”像是生怕自己说得不够吓人,闻玉絜还点了点头,加重语气似的又补了一句,“说到做到。”   闻嘬嘬一下子就炸了。它直来直去的脑回路,让它根本无法处理这样的信息。闻玉絜怎么能不理他呢?它开始不断挣扎,试图让闻玉絜明白,不要和沈渊清当朋友。   你应该很害怕、很害怕它。   记得吗?   他还追杀过你!他不是个好东西!   闻嘬嘬真的很努力了,从炸起来的毛发到手舞足蹈的肢体动作,无不在表达着它的意思。   闻玉絜却长叹了一口气,心想着,果然还是因为它。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闻嘬嘬是因为他,才会对沈渊清如此不依不饶。   想一想,好像也只能是因为他了,不然他他身边那么多的人,为什么闻嘬嘬只对沈渊清有如此大的敌意呢?平日里,闻嘬嘬虽然也不怎么搭理瓜来等人吧,但至少它们的相处是相安无事的,甚至闻嘬嘬偶尔路见不平,还帮李三斤吓唬过找她茬的人。   “我承认,我一开始是有些害怕的。”闻玉絜不会否认曾经发生过的事,也没打算当它们不存在,“但是呢,人的感情是会改变的,你懂吧?嘬嘬,我现在已经不害怕了。”   闻嘬嘬把头摇的就像是拨浪鼓,不明白,你也不要改。   它是真的不能理解,闻玉絜为什么会改变想法,就因为沈渊清给闻玉絜写作业吗?它也可以啊!为了让闻玉絜明白自己的意思,闻嘬嘬还努力用前爪比了个写字的动作出来。   闻   玉絜一开始甚至没能get到闻嘬嘬在试图表达什么,好一会儿才走进了这是大白狐狸的内心世界,在哭笑不得的同时,又赶紧解释:“当然不可能只是因为他给我写作业啊。天哪,你怎么这么可爱?”   闻玉絜控制不住的又揉了一把闻嘬嘬,对方身上蓬松的毛发是如此的顺滑,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毛绒玩偶,还伴随着让人安心的体温与心跳。   就好像在说,全世界都有可能背叛你,但我不会,永远都不会。   明明闻玉絜那么努力地发过誓了,这回要对闻嘬嘬严格一点。但是、但是谁又能拒绝这么一只毛茸茸呢?   闻玉絜的语气还是不可避免的软和了很多:“我对沈渊清改观的原因有很多,好比,你没发现吗?他这个人还蛮嘴硬心软的。”   嘴上说着要杀了知道自己未来的闻玉絜,可最后也没有杀了他。   说是留下闻玉絜是为了让闻玉絜替他找主角,但是说实话,闻玉絜都摆烂多久了?不要说是随时能要了他命的大反派了,哪怕随便换个现代的资本家,也接受不了闻玉絜这样的摸鱼行为啊。但是沈渊清就接受了。   所谓论迹不论心,看一个人,重点不是看他说了什么,而是要看他最终做了什么。   而沈渊清这几十年来对闻玉絜做了什么呢?灵石随便花,太上峰随便出入,不管生活里有任何的琐碎小事,闻玉絜都随时可以找沈渊清倾诉,沈渊清一次都没有觉得无聊过。他甚至能从这海量的废话信息里,提炼出闻玉絜最近想吃什么、喜欢玩什么,并在闻玉絜没有提出要求的情况下,就提前为他实现。   句句有回应,事事有找落。不管是精神上,还是物质上,沈渊清都已经给闻玉絜拉满了情绪价值。   “如果这样的沈渊清,我都要害怕,那我就没什么会不怕的了。”闻玉絜不知道闻嘬嘬能不能听懂,毕竟对于妖兽来说,人类的很多情感都是奇怪且复杂的,但闻玉絜还是没有放弃和闻嘬嘬的沟通。作为朋友,闻玉絜实在是不能要求沈渊清更多。   闻嘬嘬却很不服气,因为闻玉絜说的这些,它也可以做到啊。   “况且,”闻玉絜垂下头,很小声、很小声的说,“我在看书的时候,真的还蛮喜欢沈渊清的。”他从始至终真正在害怕的,   一直都不是沈渊清本人,而是会被沈渊清杀死这件事。   就这么说吧,闻玉絜其实是沈渊清这个纸片人的单推。   有些人就是会喜欢反派啊,虽然三观有点不太对劲儿的样子,但喜欢就是喜欢嘛,闻玉絜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这辈子穿进书里,闻玉絜也试图控制过自己的道德边界,毕竟纸片人和真人是不一样的,如果真人恶事做尽,他只会送对方得到应有的惩罚。这也是闻玉絜一开始极力想要避开沈渊清的原因。   可问题是,沈渊清真的没做什么啊。   至少就像焦明魔尊说的,这辈子的沈渊清还没有来得及做什么。   那么,想想看吧,你喜欢的大反派单推,还没有开始无恶不作,他给你花钱,陪你聊天,帮你解决生活里的一切烦恼,你会忍心拒绝他吗?   反正闻玉絜觉得他是拒绝不了的。   如果沈渊清能不喜欢他,只想和他做朋友就更完美了。   他真的很喜欢沈渊清,从上辈子开始。   “以下的话不是商量,而是通知。我知道,不管我说了多少话,你肯定还是想袭击沈渊清。”闻嘬嘬就是这么一个犟种,闻玉絜也没办法改变它,“所以,不管是为了你好,还是为了沈渊清好,我都决定以后要把你们俩隔开了。”   简单来说就是,闻玉絜去见沈渊清的时候,便不会带上闻嘬嘬。当然,和闻嘬嘬在房间里的时候,他也不会再让沈渊清进门。   这是不算聪明的闻玉絜,目前唯一能够想到的两全其美的办法了。   不过,闻嘬嘬在听后,整个狐却是如遭雷劈。   因为明显是闻玉絜外出的事情更多一些啊,而他外出势必要遇到沈渊清,也就是说它以后大部分时间都不能陪着闻玉絜了?不行不行不行,闻嘬嘬开始耍赖,它这回真的知道错了,它发誓,它不会再去咬沈渊清了,真的。   可惜,它已经失去了信用,闻玉絜心意已决,事情盖棺定论。   当沈渊清第二天第一次没在闻玉絜身上看到那只如影随形的雪狐时,脸上扬起的唇角真的很难压。   他赢了。   在和蛇尸的争斗里,闻玉絜的天平,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偏向了他。今天是赢了宠物,明天就是赢过朋友,   后天……   沈渊清的畅想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很快闻玉絜就在早膳桌子上对他说:“我保证,闻嘬嘬不会再伤害到你,但你也必须对我保证,不会伤害闻嘬嘬。”   “我怎么会想要伤害它呢?”沈渊清当然不可能说实话,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装委屈,因为他觉得肯定是闻嘬嘬在闻玉絜面前胡说八道了什么,他必须得降低闻嘬嘬的影响,不能让闻玉絜误会了他,不然他以后杀死闻嘬嘬的时候,闻玉絜肯定会怀疑。   闻玉絜却根本不上当。   因为小闻皇子多少还是有点脑子的。他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结论,只是先抛出了自己的推理过程:“你和闻嘬嘬其实根本没有签订灵宠血契吧?”如果签订了,闻嘬嘬不要说是恨不能杀死沈渊清了,它连袭击都做不到。   沈渊清一愣,没想到闻玉絜会意识到这点,不过,他也没打算否认,大方地点了点头:“是的,我们没有签。”但这不能成为我会伤害闻嘬嘬的理由。   闻玉絜不紧不慢的继续推导:“那闻嘬嘬为什么会一直待在你的身边?”   如果闻嘬嘬很听沈渊清的话也就算了,但很显然闻嘬嘬并不是一个听话的妖兽,它头生反骨,是个对沈渊清来说很大的威胁。以沈渊清掌控极强的性格来说,他能容忍得了这样的闻嘬嘬活在自己的身边?还让心腹手下尊称它为“蛇君”?   “因为我饲养了它啊。”沈渊清说了一句废话。   “对啊,你为什么要养它呢?”闻玉絜想了一晚上,毕竟闻嘬嘬对沈渊清的敌意真的蛮重的,明显是不能当同伴来培养的。而在修真界,妖兽除了能当同伴以外,还能做什么?   炼器材料,修炼材料,或者入药的药材。   总之,都是必须要杀死闻嘬嘬的走向。   “所以,是你想杀了闻嘬嘬,闻嘬嘬才会想要杀死你的。”闻玉絜终于理顺了这个因果。如果不是沈渊清对闻嘬嘬表现出了过大的敌意,闻嘬嘬也不可能在闻玉絜已经和它说过的情况下,还一直试图袭击沈渊清。在对闻嘬嘬的影响力方面,闻玉絜还是蛮有自信的。   沈渊清:……某种意义上,还真让闻玉絜给猜得八九不离十了。他确实需要杀死闻嘬嘬,来获得更高的修为。   闻玉絜选择和沈渊清在这个时候摊牌,也是因为:“这件事就当扯平了,好吗?”   你不要再杀闻嘬嘬,闻嘬嘬也不会再试图袭击你。   “好。”沈渊清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因为只要是闻玉絜想要的,他就不可能不答应他。除了他俩不谈恋爱这件事。至于该如何实现闻玉絜的所愿,沈渊清总会有办法的。   等两人吃完,准备前往主殿的时候,沈渊清对闻玉絜笑道:“你是不是还想过,早知道闻嘬嘬是我的药材,当初就该带着闻嘬嘬一起逃跑的?”   闻玉絜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有点淡淡的心虚,因为他确实这么遗憾过。   “没用的,”沈渊清心情很好的摇了摇头,因为终于不用忍受另外一个自己时时刻刻缠着他喜欢的人了,“虽然他不是我的灵宠,但我一样能随时随地知道它的下落,你当初不逃跑,才是明智的。”不然我就可以把你关起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闻玉絜:“……” 第78章 拼命苟活的第七十八天:   祈仙天法会的第一轮,在经过一个月的激烈角逐后,终于进入了尾声。   整场比赛的过程和大家一开始推测的差不多,不管最初进去了多少个门派,又分了多少个阵营,最终只剩下了二个。   第一个,也是最大的势力,便是以清虚仙宗为首的仙宗派。   十大仙宗里,有五个宗门今年都选择了站在清虚仙宗一边。也就是说,仙宗派哪怕不算杂七杂八的中小型宗门,在顶尖的门派里就已经占据了六成的大势。如果瓜来没有戳破天工阁和华阳仙宗的小诡计的话,他们甚至在坐忘学宫那边还能有一个卧底。   而第二个势力,就是以坐忘学宫为核心的学宫派了。   坐忘学宫今年只拥有了两个十大仙宗出身的盟友,一个天机阁,一个黄岐谷。天机阁自不用说,天机阁的阁主是少典青的亲爹,两派自然而然会形成一个牢不可破的关系,不是联姻胜似联姻;至于黄岐谷,真的很难说,他们选择坐忘学宫,有没有闻玉絜是他们最大金主的原因在。   总之,坐忘学宫今年其实是比较弱势的。   但是实话实说,这也怪不得别人。就坐忘学宫几十年前搞出来的那骚操作——虽然祸首于微已经付诸——旁人对他们不放心不是正常的吗?在修真界,短短的几十年,可不足以让大家遗忘掉坐忘学宫都做过什么。   不管是翁老宫主还是姜也,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这确实是他们应得的。   第二个势力,也就是中立派了,除了仙宗派和学宫派以外,剩下的所有人就都会统称为中立派。不管他们是因为不想得罪两边才选不出来,还是想和两边开战,反正结果是一样的。好比一向不喜欢搞派系之争、永远在原谅全世界的不垢寺,也好比被所有人忌惮的魔域,以及已经明牌联手的妖域和鬼域。   某种意义上,今年可以说是一个中立派的大盛之年。   只不过,比起过去往届总在抱团取暖的中立派,今年的中立派更像是各自为政,谁也指挥不动谁,彼此之间毫无信任可言。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牺牲掉同为中立派的对方,来保全自己。   而造成这个局面的,便是今年大逃杀的规则,以保护为主,获取积分为辅。   简单来说就是,只要选手身上的妖兽幼崽还在,哪怕他只有一个积分,他也算是赢下了第一场比赛;与之相反的是,不管这个选手用淘汰他人的方式获得了多少积分,只要他手上没有了需要保护的幼崽,就算被淘汰了。   相较于往届真刀真枪的拼杀,这一届的第一轮少了许多血腥冲突。毕竟大家的目标只是对手身上的幼崽拟态,并不是非要杀个你死我活不可。却也因此,给了中立派极大的生存空间,让他们不用非要投靠仙宗和学宫之中的哪一边才能活下去。   说真的,对于这种规则的制定,不少宗门都是在等着看坐忘学宫的笑话的。   毕竟傻子都能看得出来,坐忘学宫今年是比较弱势的,身为东道主的他们不仅不想办法逼着中立派二选一,反而纵容中立派自强自立,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   翁老宫主、姜也等人对此的反应,就是没有反应,表面上都做出了一副“夏虫不可语冰”的高深模样。   实则……   他们内心也很疑惑。   制定这个规则的人并不是他们。翁老宫主和姜也的参与感,仅限于强烈要求把比赛场地限制在了御兽峰,非要炫耀一把他们的上古神兽不可。至于剩下的什么幼崽啊、积分的,就都是道君沈渊清拍板决定的了。   谁也不知道沈渊清葫芦里这是卖的什么药,亦或者道君就是如此高风亮节的人,看不惯过往两大派非要裹挟着大家陪他们玩对抗的行为?想给所有门派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真不愧是被八万春选择的主人啊。   品性真的是太高洁了。   这么想的,不只有场外的各派大佬,场内的弟子们也毫不怀疑道君的人性。至少清虚仙宗这一辈子的大师兄温伯渔就没有怀疑过。这也是他在思量许久,还是没有选择和坐忘学宫合作,先横扫了中立派的原因之一。   他充分尊重并理解道君想要各派独自发光的想法。   是的,虽然温伯渔在坐忘学宫教学几十年,但是祈仙天法会开始后,依旧是由他来率领的清虚仙宗。   作为壬寅辈的大弟子,温伯渔在清虚仙宗拥有着无人可比的领袖魅力。   而其他因为渊清上仙而选择了留在坐忘学宫当交换助教的弟子,在   这次法会里,也基本都回到了各自的宗门里。只不过他们的个人立场,并无法影响宗门的阵营选择,该敌对的时候,他们还是会实实在在的和坐忘学宫打一架。   至于坐忘学宫这边,说句实话,让学宫这次如此缺少盟友的原因,不只是因为于微,主要还是因为学宫自己本身的硬实力就不太能服众。   谁也不是傻子,肯定要选择赢面更大的阵营去加入。   而对比纸面实力,清虚仙宗有温伯渔,有南宫景,有种种叫得上号天才,你坐忘学宫有什么?   王让尘等人也是天才没错,但他们如今的修为,在这个遍地都是元婴大圆满的选手堆里,多少还是有些不够看的。要不是王让尘他们骚操作太多,说不定如今的局面会更加地一边倒。也许下一个百年,会是由他们主宰的百年,但至少在这一个百年,他们上面的师姐师兄们是有点跟不上的,不是能力不足,就是脑子不够。   好比负责指挥的,坐忘学宫这一代的大弟子魏禾。魏师兄出身广业峰,师承叶却金,是翁老宫主的徒孙。从身份上来说,这位魏大师兄无可匹敌;从个人修为上来说,他好歹也是个元婴大圆满,比萧恣意的修为还要高;但唯一的问题是……   这位大师兄的性格。   说好听点叫老实善良,说难听点就是过于守成了   他并不是一个善于与人争锋的人,甚至一度想把指挥的位置直接让给天机阁的首徒,毕竟天机阁和少典家一样,善于谋略举世皆知。当然最后也是没有让成的,天机阁首徒很明确的站在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军师。但沙盘外的各派大佬,很是看了不少的笑话。一个连老大位置都能说让就让的弟子,又能带领着这个队伍走到哪一步呢?   这也是为什么在《道心》的原文中,清虚仙宗会在未来的几百年,从top2变成真正的top1。坐忘学宫有些断代了。   不是说他们人才凋敝,而是魏禾这一代的弟子表现过于平平。   上一代的弟子太惊艳了,修为上升过快,已经没有资格参加祈仙天法会;而下一代的天才弟子们又还没有完全成长起来……他们之中修为最高的岑金山,因为伤病至今还在家中养伤,无数的医修已经断定,他的修为不会再有寸进。哪怕闻玉絜觉得岑金山以后   是要打脸的,那也不可能是在这一届就打脸。远水救不了近渴。   沈渊清在法会开始前成为道君,也仅仅是延缓了这种衰弱的趋势。   总之,按照正常的历史轨迹,随后的坐忘学宫就会被清虚仙宗连着打压好几届。因为现实就是这样,你越强才能拉来越多的追随者,你越弱就会失去越多的盟友。基本就是一个恶性循环。   在原书中,大反派沈渊清也是借此机会而名扬大陆。   不过,这辈子所有的事情已经全都乱套了。沈渊清没有拜师清虚仙宗,他也早早就从需要下场的棋子,变成了沙盘外执棋的人。   只是清虚仙宗的大师兄温伯渔活了下来,而坐忘学宫还是那个坐忘学宫。   闻玉絜看得都有点紧张了,他们要是输了,真的会很丢脸,虽然这只是第一轮比赛,但开场就输,也太打击士气了。不过,唔,某种意义上,这也算得上是主角待遇了?想要表现主角的打脸,就总要欲扬先抑的。就是这个抑的阶段未免太难熬了一点。   闻皇子毕竟还是年轻,脸上担忧的表现过于显眼,被华阳仙宗的蒋长老一语道破:“作为古国的使臣,您可不能偏心啊。”   在沈渊清看过去的时候,蒋长老又紧接着补了一句:“开个玩笑。”   但多少真心话,都是借着玩笑的语气说出来的呢?   “我自然不会偏心。”闻玉絜也笑着回。重点是,闻玉絜想偏心也没用啊。他又没办法把明明输了的比赛,颠倒黑白说成是赢了,“不过,您这样说,会让我觉得您对您的盟友很没有信心呢,我个人倒是蛮看好清虚仙宗的欸。”   清虚仙宗的掌门和剑尊就站在华阳掌门的旁边,此时二人正一起看着蒋长老。   “我对我们当然有信心。”蒋长老没想到会被闻玉絜这么一个小辈,二言两语的就反将一军,脸上的表情立刻挂不住了。   最后还是华阳掌门出面息事宁人。   “比赛还没完呢,现在下结论未免太早了。”翁老宫主也冷哼了一声。虽然整个局面已经糟到了不能再糟,但他也不可能表现出丝毫的示弱的。相反,他只会表现得更加强势。   “对啊,看完比赛再说嘛。”天机阁的阁主捋着一把漂亮的长胡子,一展神算风   采。   不少人这才恍然大悟,在过往的祈仙天法会里,有能掐会算的天机阁加入的阵营,输过的有几回?甚至在不少以少胜多、绝地反击的奇迹案例里,都有天机阁参与的影子。这些神神叨叨地算命的,是真的有点东西。   “也不是没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天工阁阁主最后一句,这才又一次拉平了局面。   大家到最后也没办法判定,到底是坐忘学宫真的还有什么后手,还是在强装镇定。   翁老宫主等人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不得而知,但至少沈渊清是真的气定神闲。他这一回连掩饰都不掩饰了,直接就握住了闻玉絜的手。   也是在这个时候闻玉絜才想起来,对啊,他们有沈渊清啊。沈渊清这个逼,咳,他是说,沈渊清这个人是从不会打无把握之战的。在遇到主角之前,大反派就是最强的!有大反派在的势力,还用担心输?   根本不需要啊!   是他之前太关心则乱了。   “别担心。”沈渊清安慰闻玉絜。虽然看着闻玉絜一直绷着脸,紧张的样子怪可爱的,但沈渊清想,果然还是希望闻玉絜能够一直开心啊,“我们会赢的。”   “对啊,您担心什么啊。”焦明魔君也笑了,他一手搭在骕骦魔君的肩上,笑得二分邪魅五分霸气。天知道他是怎么笑出扇形图的,但总之比起沈渊清这个笑面瘫,焦明魔君确实更像是一个被所有人忌惮的疯批魔修。   他一开口,果然之前还在互相内斗的道修,都再次有志一同的一致对外,警惕的看向了他。生怕他要搞什么幺蛾子。   只有闻玉絜注意到了骕骦魔君也是不容易,为了配合焦明魔君搭上他过于高大的肩膀,竟弯下了那么深的腰去。柔软度超强的。   “我儿子多喜欢你们啊。”焦明魔君找了个好理由,“以我对那小兔崽子的了解,他肯定会在看不下去的时候出手帮忙的。”   鬼帝的脸色随之一白,她本就苍白像珍珠一样的脸色,如今已变得犹如风烛的残烛。   竖着高马尾的妖皇皱眉:“你什么意思?”   今年可是难得的中立派大势,鬼域和妖域联手时,想过有可能会被针对,有可能会遇到魔修敌我不分大开杀戒,万万没想到,魔修会突发奇想去和   道修联手,这是要背刺他们中立派?   魔修能从这件事里得到什么好处啊?有病吧。   但是……对啊,魔修就是这么一群无组织无纪律的神经病。焦明魔君索性也不装了,理直气壮道:“你第一天认识我们吗?”他们魔修做事就是全凭喜好,不讲逻辑的啊。   可惜,在沙盘外哪怕被剧透了一脸,也没办法阻止沙盘里的事情,一点点按照焦明魔君的“预言”实现。这些魔修最卑鄙无耻的是什么呢,以萧恣意为首的魔修不仅倒戈了,还忽悠了妖域的妖修和鬼域的鬼修一起倒戈。   “你们难不成永远想当个苟分的混子吗?”   “和坐忘学宫合作,说不定能压清虚仙宗一头欸,那个天衍第一仙宗。”   “我们当然要选择和坐忘学宫合作,坐忘学宫势弱,我们去了叫雪中送炭;和清虚仙宗那叫情势所逼,那些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傻逼能看得起谁?”   “大家都是中立派,我还能害你们?”   “如果我们不和其中一派联手,万一他们联手了呢?”   谁也没想到,看上去骄傲如孔雀的萧恣意,还有一个非常善于打煽动的好口才。   在学宫派被仙宗派围住的时候,萧恣意就这样带人轻松反围剿了仙宗派。两边莫名形成了一开始仙宗派想要搞得里应外合之势。   坐忘学宫大师兄魏禾过于老好人的性格,也就在这个时候体现出了优势。如果换做是温伯渔,他虽然愿意相信萧恣意,但也是不敢轻易相信魔修的。可这位坐忘学宫的大师兄就不一样了,他毫不犹豫的就接受了来自萧恣意的联络,没有半分怀疑。   连江遇都还在觉得这些魔妖鬼倒戈的如此容易,会不会有诈的时候,魏师兄已经秉承着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原则,真心实意的欢迎了另外二域的“朋友”,准备和他们联手反包围仙宗派了。   学宫过于配合的态度,也导致不少妖修和鬼修都觉得,魔修早就和坐忘学宫沆瀣一气了。   幸好他们机灵,答应了与这些魔修合作,不然等他们收拾了清虚仙宗,下一个岂不是就要收拾自己了?他们完全没有想过,只靠魔修的能力,够不够和坐忘学宫里应外合。   总之,气的鬼帝一直在拿她的前夫出气,觉得   都是因为带着他太晦气了,这才影响到了鬼修们的脑子。   而闻玉絜的关注点则在妖帝、剑尊以及清宵仙子身上来回横移,他们所代表的势力阴差阳错的再次敌对了起来,这几位大佬又会是什么反应呢?   答案就是二人只是礼貌的朝彼此点了点头。   都是成年人了,旧日的恩怨,又怎么会影响了如今呢?对吧?   鬼帝很满意自己的盟友如此理智,就是嘛,要什么爱情呢?女人就是要搞事业,女妖也一样。作为一个奋斗逼,她只想壮大自己的鬼域,她觉得妖帝也是如此,直至她听到妖帝咬牙切齿的说:“比赛可以输,清虚仙宗必须死!”   鬼帝:“……”懂了,原来你喜欢的是清宵仙子啊。   那么按照二角定律来说,就是清宵仙子喜欢剑尊,而剑尊喜欢你了。啧,万万没想到,天衍大世界的七大未解之谜之一,竟在今天被我堪破了真相。   不对,你醒醒啊,我们不是说好了中立联盟,不和道修玩的吗?   但是没有用了,联盟已经形成,他们只能站在沙盘外看着更神奇的操作出现。   围攻坐忘学宫的仙宗派,并不是清虚仙宗这边全部的力量,因为温伯渔就是这么一个正人君子。他想和坐忘学宫公平竞争,便只派出了和坐忘学宫对等的力量,留了一小半的人在大本营。   结果,谁也没想到魔妖鬼等势力会突然杀出,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在和坐忘学宫里应外合把仙宗派给包了饺子后,仙宗派反而因为这一小半没有倾巢而出的力量,而留下了反击的火种。只能说,爱笑的傻白甜运气总不会太差。   之前还在说温伯渔妇人之仁的大佬们,如今都在说他思虑长远、后生可畏了。   而魔修这边也是把自己一贯的不要脸进行到底了,在和坐忘学宫会合后,萧恣意二话不说,就提议不如拿妖修和鬼修当诱饵。反正他们超好忽悠的。   但……   坐忘学宫的大师兄魏禾却是一脸震惊的问:“我们怎么能出卖盟友呢?”   萧恣意:“?”你还真拿那边当盟友了啊,神经病吧你!   不管是沙盘内还是沙盘外,大家的沉默都震耳欲聋。   鬼帝这回也得承认了,和坐忘学宫联盟好像也不是不行,就冲他们大弟子这个人品。她和妖帝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只有叶却金在尴尬的和姜也解释着:“我这个弟子吧……”   要人品有人品,要能力,咳,有人品。 第79章 拼命苟活的第七十九天:   在结束了跌宕起伏、反转又反转的一天之后,沈渊清准时带着闻玉絜离开了主殿。各派的掌门大佬们对此已经见怪不怪,虽然心里还是会不免好奇,修士又不需要休息,晚上回太上峰和待在主殿有什么区别?   “就不担心比赛会在今晚提前分出胜负吗?”妖帝明烛皱眉,一甩脑后高高的马尾,对身边的鬼帝夷则道,“还真是傲慢的人类啊。”   曾经也是人类,后来才转职鬼修的鬼帝夷则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人类就是这样自以为是。”   只有鬼帝的前夫——至今还在跟着鬼帝姓则——希则,一个看起来没什么存在感的男子,小声提醒道:“人、人皇也是人类,我们这样说人皇不太好吧?毕竟……”我们此行的目的,不是有求于人皇吗?   鬼帝夷则毫不客气的对前夫抬手便打,语气中尽显嫌弃:“谁和你是我们了?”   两人的关系看来并没有因为一起来参加祈仙天法会而变好,不过,在前夫提到人皇之后,鬼帝确实也暂停了对人类的地图炮。   至于沈渊清和闻玉絜大晚上回去干什么?   当然是吃饭睡觉啊。   在已经修仙了几十年后的今天,闻玉絜依旧没有改掉按时吃饭和睡觉的习惯,以后大概也不准备改。这大概就是他坚持的道吧(不是)。   今天的晚膳依旧丰盛,只是菜色略显特别,因为今天的主题是大启菜。   从他皇姐一闹减肥就爱吃的葱醋鸡,到肉质软烂、口感上乘的水炼犊……最后用桂鱼肉做成的白龙羹收尾。吃进去的每一口,都让闻玉絜觉得格外怀念,不知不觉就吃多了,最后只能歪在轩窗下的小榻上直哼哼,但打死也不愿意用直接分解灵食的法术,因为那是家乡的味道。   “我们大启人是不会这么残忍地对待食物的!”也不知道是家乡菜勾起了乡愁,还是闻玉絜今天就是和沈渊清特别地有话聊,他和沈渊清说了不少自己小时候的事。   他曾放着硕大的纸鸢,从狭长宫道的这头一口气跑到那头,身后跟着一长串的宫人;也曾试图拿着长杆,想要挑起母妃宫殿下碧绿的琉璃瓦,只为一探它散发光芒的究竟;而每一年的春秋两季,他总会随着阿爹去行宫狩猎:“别看我   这个样子哦,我也是猎到过野兔和獐子的。”能在马上射箭,是闻玉絜为数不多早早就掌握了的古代技能。   说起来,他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回过大启了呢?之前是因为忌惮大反派,不想让沈渊清注意到他脆弱的老家,如今闻玉絜已经没有这方面的担忧了,那他是不是可以……   “在想什么?”沈渊清伸过手,用修长的手指摸过闻玉絜细腻的脸颊。   最近沈渊清这种和闻玉絜的肢体接触已经越来越多,越来越不背人了。闻玉絜虽然深知无用,但还是每一次都会徒劳地挣扎一下。   而这一次在和沈渊清躲来躲去的“战争”里,最终还是闻玉絜获胜了。   因为闻玉絜说:“我在想要不要等祈仙天法会结束之后回一趟大启。”他真的还挺想他爹的,也想他那群热爱宫斗的神经病手足。   “不带上我吗?”沈渊清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略显震愕。   而闻玉絜一直到最后也没有回答。   ***   很有人品的魏禾大师兄跌跌撞撞,最终也没能带领大家走向胜利,当然,他们也没有输就是了。   这是一个难得的平局。   同时也是自诞生了大逃杀这个比赛规则以来,在第一场比赛中,选手留存率最高的一次比赛。   甚至,所有选手在经历了酣畅淋漓的最后一场大战后,竟还能和谐相处,一起并肩坐在最高的山头上,在即将结束第一轮比赛前,最后又欣赏了一下御兽峰的夕阳。   因为周师兄说:“我们御兽峰的夕阳是最好看的!”   其他门派的不少弟子,都发出了不一样的声音,因为大家都觉得自家门派的夕阳才是最好看的,甚至哪怕是在同一个门派里,大家也会对最佳欣赏夕阳的地点产生分歧。为了力争自己才是对的,大家喘着粗气,带着满身的狼狈,一起去看到了周师兄觉得最好看的夕阳。   到最后,那场夕阳到底算不算全天衍大世界最好看的还是存在争议,但是毫无疑问的,那一场的景色成为了所有人的毕生难忘,因为……   他们一起看到了龙。   是的,龙。   活生生、实实在在地一条远古青龙。   头生双角,马首而兔眸,身披   五行属木的青色龙鳞。在被夕阳层层侵染的晚霞中,青龙兴云吐雾,穿光而过,发出了恍若只有在神话中才能听到的声音。   闻玉絜本来是坐在主殿的沙盘前的,在青龙出现后,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就像他没有办法拒绝御剑一样,他也没有办法拒绝传说中的龙。哪怕他早就知道御兽峰的上古神兽是青龙。可也就是知道而已,和真正见到时的心情还是不一样的。   说来也惨,闻皇子去御兽峰给周师兄帮了那么多次忙,却从没有一次见过青龙的庐山真面,毕竟这龙和五色神鹿一样,是真的宅。和它当网友的概率,都比看到它本龙大。   闻玉絜就像所有人一样,在青龙过境的景色中屏住了呼吸,其声之威严,其躯之震撼,真的很难用语言去形容。他只能在给他爹的家书里这样写:爹!我看见龙了!超大!超好看!你要不要来坐忘学宫看啊?   而沈渊清在信的背后,帮他补了一句:青龙于云海中穿梭,于星辰中回眸,乘奔御风,遮天蔽日。   武帝对此的评价只有:你小子看龙的时候肯定给我丢人了!   但实际上,在场的修士里,不只有闻玉絜一个人如此激动,比他动作更大、更丢人的多了去了,根本没人有空去关注闻皇子的失礼。   哪怕坐忘学宫最后也没赢,但说真的,在青龙出来的那一刻,他们就什么都值了。清虚仙宗的掌门不可置信的看着翁老宫主,这两个斗了一辈子的小老头,第一次在一件事上达成了一致——坐忘学宫何德何能?   一个是赤裸裸地嫉妒,另一个毫无疑问就是在炫耀了。   在所有人都觉得龙应该已经不存在了,甚至有可能只是个神话传说的当下,坐忘学宫真的有龙了。   那真的不管是里子还是面子,都排场十足。   姜也在悄悄骄傲挺胸的同时,和翁老宫主一起觉得,他们终于懂了,道君为什么会制定那样的规则,因为不管比赛是输是赢,他们第一场比赛都不可能丢人。那为什么不给大家一个表现的舞台呢?看看现在有多少中立派觉得坐忘学宫不错吧,他们赢得了口碑!   但实际上……   沈渊清正在私下里和闻玉絜解释:“只有选择让尽可能多的人活下来,我们才有可能会赢。”   若逼着中立派不得不二选一,这些人会选择明显势微的坐忘学宫还是清虚仙宗?很显然是后者,也只可能是后者。那坐忘学宫才是真的会死的更快。哪怕后期有魔域的帮忙,大势已定,他们无论如何都扳不回一城了。   想要造成如今这个局面,就得让中立派在前期觉得自己有的打,让他们不站边,先消耗掉清虚仙宗的一部分力量,才有可能在后期让活下来的中立觉得,不如和坐忘学宫联手拼一把。   人心算是让沈渊清彻底玩明白了。   “所以,你早就料到了会有如今这个局面?”闻玉絜问。   沈渊清点了点头,又摇了摇:“温伯渔的大概动向还挺好把握的。魏禾……”算是这一场比赛里的意外,沈渊清算到了魏禾容易接受和魔域合作,但也没算到魏禾会傻白甜至此,竟然真拿妖族和鬼修当盟友了。   本来如果一切都按照沈渊清的策略来进行,坐忘学宫还是有赢的希望的。   可惜,魏大师兄人品实在是太好了,他不愿意放弃盟友,又接受了温伯渔堂堂正正再打一架的邀约,那结局可想而知。   当然,打平他们也不亏就是了。   尤其是在接下来的二三轮比赛里,晋级下一轮的选手越多,坐忘学宫获胜的概率就越大。还是那句话,坐忘学宫真的太缺厉害的弟子了,他们只能依靠人海战术,来稀释掉直接对上清虚仙宗的概率。   第二轮的比赛,会打散所谓的阵营联盟,随机组队。胜利条件是要么全组晋级,要么有队员淘汰,就整个小组出局。   沈渊清问闻玉絜:“如果一个坐忘学宫弟子,和三个清虚仙宗弟子组队,那我们能得到什么呢?”   “能被带飞?”闻玉絜双眼一亮。   “……也行。”沈渊清揉了揉闻皇子的脸,只在内心感觉自己被傻白甜包围了,坐忘学宫这个地方的风水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最好的还是由这一个弟子‘牺牲’,只要他被淘汰,他队伍里的三个清虚仙宗弟子就都失去了参加第三轮比赛的资格。”   以一换三,他们赚大了。   沈渊清又补充道:“甚至坐忘学宫的弟子都不需要刻意这么做,也能达成效果。”就有些弟子吧,不一定非要是坐忘学宫的,其他门派的弟子也   一样,哪怕全力以赴,也未必不会拖累全组。怎么想都是清虚仙宗血亏。   如果是坐忘学宫和清虚仙宗弟子人数相当,那就大家联手晋级,一如闻玉絜说的,能被带飞也挺好。   哪怕是坐忘学宫弟子多、清虚仙宗弟子少的情况下,坐忘学宫第一梯队弟子的质量本就不如清虚仙宗,清虚仙宗要是愿意“牺牲”,那就让他们来呗。真实实在在打一架,坐忘学宫这边二打一都未必能打得过。   在修真界,终究还是个人极致力量的舞台,根本不存在什么蚁多咬死象。更有可能发生的,是像沈渊清这样可以移山填海的大佬,像捏死路边的蚂蚁一样轻松地屠灭一座城。   第一场比赛的结果,已经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仙宗派在那样的劣势下都能打平,这里面温伯渔的个人实力绝对是占主要原因的。而清虚仙宗之所以没有赢,也仅仅是因为温伯渔还不够强。   就这么说吧,如果沈渊清对上温伯渔,哪怕沈渊清只有一个,温伯渔有一万个,也白瞎。   闻玉絜终于懂了。   这种算计来算计去的事,果然还是得沈渊清这种大反派来。   “反正不管怎么选,对学宫都是有利的。”沈渊清对闻玉絜笑着说,“好了,去玩吧,你肯定早就想和你的朋友去庆祝了吧。”   闻玉絜确实有点迫不及待了,在第一场祈仙天法会结束之后,白玉京有个老传统,就是去定河边放灯。   为学宫弟子祈福加油。   闻玉絜在比赛还没开始前,就已经和他的朋友们约好了,要一起去白玉京最大的定河河道边放灯,但……   “你想一起去吗?”   闻玉絜主动对他的好朋友沈渊清发出了邀请。很抱歉,在说回老家的计划时我完全没有考虑到你,但我也开始在反思了,从放灯开始。 第80章 拼命苟活的第八十天:   在沈渊清的想象里,闻玉絜的“一起”,就是在满天星河的映衬下,只有他和闻玉絜两个人,携手漫步在定河水畔。   但实际上的“一起”,至少在闻玉絜的理解里,是沈渊清、他以及他的朋友们,大家一堆人一起。在带着沈渊清先前往内门学舍时,沈渊清才终于想明白了这个不算美丽的误会,脸上的表情比死了爹还难受。   「哈。」脑海里的闻嘬嘬都快要笑死了。如果可以,它甚至想在脑海里捧腹打滚,现在它变成狐狸了,也不用担心滚着滚着一不小心就把自己扭成蝴蝶结。   闻嘬嘬对放灯没什么兴趣,它是百分百的兽性思维,理解不了大部分的人类活动,河灯既不能吃,也不能让它的修为增加,更不能协助它杀死沈渊清取而代之,它对此兴致寥寥,只是对能和闻玉絜一起做什么充满热情。   但沈渊清要一起,作为王不见王的另一端,闻嘬嘬就只能被留下了。闻嘬嘬适应得很快,一下子就转成了一边生气,一边以看到沈渊清吃瘪为乐。   沈渊清对于来自闻嘬嘬的嘲笑,没有任何回应,只是好像突然对学舍小院零落的枝头产生了无限的兴趣。   因为他满脑子都在不断循环播放大悲咒,持续性地告诉自己,不能杀,不能杀,闻嘬嘬是不能杀的,闻玉絜真的会生气。   虽然闻玉絜那一天是和闻嘬嘬说的,但作为主体的沈渊清其实也是听到了的,并且他感受得到,闻玉絜是认真的。不管是闻嘬嘬杀了他,还是他杀了闻嘬嘬,闻玉絜都会生气,气到再也不理他的那种,那会比杀了他都难受。   闻玉絜在敲过王让尘的房门后,也没等里面的回应,就直接推开了双扇的格栅门,一边轻快的迈步而进,一边说着:“走了,走了,你还在墨迹什么啊——”   话还没完全说完,闻玉絜就赶忙收了声,因为他看到了一地的“尸体”。   准确地说,是累到筋疲力尽直接昏睡过去的小伙伴。   在王让尘的房间里,不只有王让尘,还有换衣服换到一半就闭上了眼睛的瓜来,以及躺在躺椅上仰着头鼾声震天的李三斤。看样子,他们本应该是聚在一起等闻玉絜的,但等着等着实在挨不过周公的热情邀请,就睡死了过去。   三人脸上,是过去几十年每次他们出门历练回来时,总会带着的疲惫与满足。   因为成长而疲惫,又会因成长而满足。   想一想,好像这样更合理啊。虽然大家都是修士,但毕竟也不是金刚不坏的神仙。在御兽峰山上神情高度紧张的厮杀了一个月,最后还经历了一场恶战,又并肩激动的看到了夕阳与青龙……出来之后,不睡个昏天黑地才奇怪吧?   闻玉絜风风火火的冲进来,又赶忙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去。关门的动作轻到了不可思议,生怕吵醒他这群其实十分警觉的朋友。   当闻玉絜转身,想要提醒沈渊清不要说话时,变故突生,他一个没站稳,就直接朝着沈渊清扑了过去。   就像是被春风扑了个满怀。   沈渊清在接住少年的时候,还在想着,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吗?   答案是有的。   闻玉絜以指为笔,用光做墨,在空气中快速写下了一行小字:嘘——他们都睡着了,我们两个去吧。   放灯的活动不只这一天,闻玉絜完全可以隔天再约他的朋友们一起,但沈道君这样的大忙人,有可能就只能抽出今天一晚上的时间,闻玉絜不想让他白白浪费。   沈渊清第一次觉得,也许天道对他还是有一些照拂的。   只有大胖狐狸闻嘬嘬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他们都不去了,你们为什么不直接取消活动?   但笑容是不会消失的,它只会转移,从闻嘬嘬毛茸茸宛如萨摩耶的脸上,转移到了沈上仙清俊的面容里,整个人笑得如沐春风的。他也学着闻玉絜没说话,只是握住闻玉絜莹润细腻的手,用他还在发亮的食指,在空气中一笔一划地写了一个“嗯”。   闻玉絜晕晕乎乎的和沈渊清就这样一起离开了,一直到快到山门下时才反应过来,沈渊清完全可以点头,为什么要握着他的手写字?   仙车之上,银发的仙人动作熟练地给闻玉絜的嘴里塞了一口奶酥,打断了闻皇子的思考:“好吃吗?”   “好吃!”   与此同时的内门学舍内。   在确定闻玉絜和道君真的走了之后,瓜来真人这才探长脖子,爬了起来。一边把没有穿完的大花衣裳穿好,一边挨个   去叫醒他演技不算好、直接给自己来了个昏迷术的小伙伴们:“醒醒,醒醒,他们走了,咱们自由了。”   李·木头·三斤打了个哈欠,一边揉着眼睛,一边问:“所以,我们到底为什么要装睡啊?”   王·另一根木头·让尘立刻回:“你会想在休假的时候和你的领导一起逛街吗?”小矮子同学和瓜来玩久了,渐渐也爱用他常挂在嘴边的领导了。   瓜来补充:“或者你的师尊、师祖。”   李三斤立马懂了,甚至抱着双臂打了一个寒颤。她师尊很好,传说中的师祖也很好,但是作为小辈,很显然的,她是不会想在来之不易的放假里还和长辈凑在一起的。   瓜来又挨个打了这两根木头一人一个后脑勺:“这是重点吗?重点明明应该是就和我们没有找江遇、少典青相约一起去放灯的理由一样——为了不当电灯泡。”   李三斤和王让尘齐齐睁大了眼睛:“小玉和道君也谈了吗?什么时候的事?”   “还没有,但应该快了。”都不需要野史来告诉瓜来,只他那双不知道看破多少瓜的真理之眼,就能看到答案。瓜来之前想帮闻玉絜阻挡魔尊强制爱是真的,现在给他们俩创造机会也是真的,因为他的出发点永远是他的朋友愿不愿意。“拜托了,你俩偶尔也开开窍吧。”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李三斤都快一百岁了,一百岁还不懂情爱,放在世俗界是要被笑话死的。   百岁老人李三斤耸耸肩,真是对不起哦,她修无情剑道的,她的老婆只可能是她的剑!   王让尘倒是开始虚心受教。因为他不想成为他的朋友里,除无情道外,唯一还没有对象的,连岑金山都有未婚妻欸,虽然岑金山这个婚事听起来有点惨吧,总之:“瓜大师,什么才算心动呢?就,你觉得小玉为什么会喜欢道君啊?”   反正让王让尘想,他是想象不出自己喜欢上道君的恐怖画面的。   虽然渊清上仙很爱笑,看起来对谁都是温和有礼的,可王让尘就是觉得和道君说话有一种压力。不,都不用说,只远远的看,除了敬畏,他就再难生出什么其他情绪了。   这个世界到底有谁会喜欢上自己的领导啊?不够烦人的。   某种意义上,他的朋友小玉也挺可怕的呢。   “这你就不懂了吧。”瓜来对朋友也算得上是倾囊相授了,“你仔细观察就能发现,道君对咱们和对小玉的态度是不同的,非常非常大的不同。”   没有人会不喜欢被偏爱。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闻玉絜的性格:“咱们的小玉就是这种性格啦,会被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打动。好比明明他可以做,但是他没有。”   套用在魔尊沈渊清身上,就是他明明可以强制爱,但是他没有。   闻玉絜特别相信那一套什么“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   虽然这简直是强盗逻辑,不做坏事是一个人最基本的道德底线,凭什么要因为他没做坏事就感动啊?   “但是没办法,咱们小玉就是这样的笨蛋啊。”闻玉絜不是不知道自己的逻辑有问题,但他就是不想改。他们这些做朋友的还能怎么办呢?只要这事不会伤害到他,那就随他高兴咯。“所以,你懂了吧?”   矮子王悟了:“你说小玉是笨蛋,等他回来我就告诉他!”   瓜来:?   只有李三斤已经整装待发:“快走吧,再晚点就更不上了。”她想去围观好朋友谈恋爱。   ***   定河其实就要围了白玉京一圈的护城河,早在建城之前就存在了。城池依水而建,挖渠引路,才有了如今的规模。   定河的河道十分宽阔,平均宽度足有五十四丈,也就是五百四十尺,用数学家王让尘的话来说,就是够身高八尺的大丈夫平躺六十七点五个。最宽的地方据说超过了七十五丈,是白玉京城门的箭楼下一道十分靓丽的风景线。   白玉京的城主在河里种了不少莲藕,夏赏接天莲叶,秋冬残荷印雪,在平直如镜、琉璃万顷的河面上,始终如诗如画。   是白玉京人最喜欢去的消遣之地。   因为这里除了美景,还有十分庞大的集市群。平日里这边就已经很热闹了,逢年过节更是不得了,时常就要把进城的道路堵塞,繁华异常。   在璀璨河灯的照耀下,晚上的定河两岸真就像极了诗词里描述的那样,火树银花,犹如吹落的星雨。   瓜来三人没有错过这样的美景,在闻玉絜和沈渊清走后没多久,就跟了上来。   对于跟踪朋   友约会这件事,王让尘表示了一百二十分的不理解:“你们两个都很闲吗?”现在各派大佬齐聚白玉京,一个眼神都能制造三五个八卦,森罗万象上的瓜还不够吃?为什么非要吃来闻玉絜和道君的。   李三斤长叹一口气:“小尘,你怎么这么笨啊——”   “——我们是在担心小玉不会约会。”瓜来默契接话。   虽然连瓜来这种外人都能看出来闻玉絜的心境转变,但很显然闻玉絜自己还是不知道的。说不定在他看来,他这次和沈渊清出来,就是和好朋友一起玩。免得好友甜甜的恋爱被自己作死,老父亲瓜来、李三斤只能跟着多看护一下。   事实也证明了瓜来和李三斤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闻玉絜虽然一直和沈渊清走在一起,但他一路上都在关注吃喝玩乐,一看就是个天生的寡王圣体呢。   王让尘不再疑惑他们为什么要跟着了,只是:“你们是怎么找到闻玉絜的?”   沈渊清这个道君过于有名,在人多的集市上,肯定会引来没必要的围观,因此沈渊清给他和闻玉絜的面容都施了法。事实上,本身到了沈渊清这个修为的大能,若他不想让旁人看破自己的面容,修为在他之下的人,这辈子也都不可能看破。   但这一晚来凑热闹,搞这一套的大佬实在是太多了。   三人小队一跟到河边集市,视野里就迅速失去了两人的身影,遍地都是马赛克。瓜来和李三斤却能一直锁定,这让小天才王让尘有点闹心,不明白自己到底输在了哪里。   瓜来:“……你觉得什么都想买,也什么都买了的,全白玉京有几个?”   闻玉絜和沈渊清此时正漫步在夜市之上,那真是看什么都新鲜,未必他是真的没见过,但他就是这个想买,那个也想买,最后当然是都买了,充分促进了白玉京当地的经济发展。不过,买完之后,闻玉絜的新鲜劲儿也就过去了,基本都被他扔进了沈渊清的紫府。   过去的沈渊清还不能理解闻嘬嘬为什么那么喜欢往紫府里扔“垃圾”,如今他明白了,这哪里是垃圾呢?这都是闻玉絜的宝物啊。   最后,闻玉絜的手上就只留了一盏兔子灯,圆润可爱的大白兔子,让人一看就心情好。   瓜来给王让尘指的正是拿着兔子灯   的闻皇子。   王让尘无话可说,人性流真的很难顶。而且,他也不得不承认,他的好兄弟看起来是真的需要帮助。他恨不能去摇晃他的肩膀大声喊,你是出来约会的,不是购物啊大哥。再不济,你给自己买的时候,顺手也给道君买一个呗。你一个白的,他一个黑的,你俩凑一对不正好吗?   真是急死个人。   而瓜来已经在闻玉絜和道君离开那个卖灯的摊位后,迅速上前,去买下了能和闻玉絜凑对的大黑兔子灯,并让李三斤精准在闻玉絜和沈渊清在河边站定时,来了一记飞剑快送,稳稳地把兔子灯送到了闻玉絜的手上。   闻玉絜整个人都懵了,要不是同时他的森罗玉简也响了起来,他的第一反应肯定是拔剑刺向兔子灯,并在心里想,谁这么想不开敢袭击沈渊清?   幸好,闻玉絜的本能反应不算太厉害,大黑兔子灯安然无恙。   唯有森罗玉简上瓜来发来的【也给我老大一个啊】的信息在熠熠生辉。   沈渊清没有出手阻拦,自然是因为他早就发现了瓜来三人很烂的跟踪技术,他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但鉴于他们仨识相的没有来打扰,他也就没与之计较。如今才发现,瓜来这个圣教长老还是挺心系圣教的嘛。   闻玉絜还是有点没反应过来,但也下意识地根据朋友的指示,把大黑兔子灯往沈渊清那边递了递:“要吗?”   “好啊。”沈渊清笑的已经快要看不见眼睛了。   灯火辉煌的河边,有人正在陆陆续续地往下放河灯,也有人在三五成群地往上放着孔明灯。而每一盏姹紫嫣红的明灯,都在努力完成着它们的使命。   随着大黑兔子灯一起被飞剑快递送来的,还有两盏莲灯。   沈渊清借花献佛,把其中一盏递给了闻玉絜:“许个愿吧。”   闻皇子本来还在苦恼,买了那么多东西却反而忘记了买最关键的河灯,没想到还能天降河灯,在感谢朋友之余,他自然是要好好利用的。他当下就想回沈渊清说,我们来河边放灯,肯定是要保佑瓜来他们能有个好成绩啊。   不过,赶在他说这傻逼话之前,瓜来的森罗玉简再次响起:【我们自己的愿望会自己许!!!】   闻玉絜沮丧的垂下头,好吧,也对   ,但除了这个,他还能许什么愿呢?闻玉絜不自觉的目光就朝身旁的沈渊清看了过去。   他只能看到沈渊清的侧脸,银色的长发也难以遮挡他如今闭眼垂眸的温柔。   他十分虔诚地在许下愿望后,郑重其事地在河边放流了那一盏摇摇晃晃的莲灯,在蜿蜒的河道上,它正奋力地一点点和其他莲灯大军汇合。   沈渊清看回来,对闻玉絜伸手:“要我帮你放灯吗?”   闻玉絜下意识的就点了点头,把自己的灯也递了过去。   当那盏没有许愿的小灯快要追上沈渊清的灯时,闻玉絜才想起来,救命,他根本没有来得及许愿啊。他已经什么都有了,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还能许什么。衷心希望吴师姐早日搞出修真版的全息游戏?   但是当沈渊清轻声问他“你许的什么?”的时候,闻玉絜偏还要逞强嘴硬:“说出来就不灵了。”   可沈渊清却说:“怎么会不灵呢?”他的意思很明确,不管什么愿望,我都可以帮你实现。“所求皆所愿,所愿皆能成。”   暗中观察三人组中的瓜来讪讪表示:“我觉得咱们就多余担心,小玉会不会约会都一样。”反正魔尊他超会的。   其他两人也点头深表同意,然后在沈渊清明明看见了却没有戳破的眼神里,选择了明智撤退。   “那你许了什么愿啊?”闻玉絜反问沈渊清,他觉得他也可以帮他的好朋友实现愿望,虽然他的修为不高,但是他有钱啊。   沈渊清一眼就看破了闻玉絜的小心思,这也是他希望闻玉絜问的,他轻笑了一声:“我的愿望确实只有你能实现。”   闻玉絜忽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但是已经晚了。   他清清楚楚地听到了沈渊清说:“我希望你能喜欢我,现在不喜欢也没有关系,你不用着急回答我,因为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一直、一直等下去的。”   结果不等闻玉絜回答,一阵小风,忽又把顺水而下的、属于沈渊清的莲灯,给吹了回来。   闻玉絜幽幽道:“看来老天爷撤回了你的一条许愿呢。”   沈渊清:“……” 第81章 拼命苟活的第八十一天:   当然,最后河灯还是又顺利飘走了的。   在沈渊清法力地催动下。   强者从不畏惧环境!也不畏惧天意!   “啊!”闻玉絜有些时候反应是真的有点迟钝的,一直到第二天,他才想明白,他当时怎么就眼睁睁的看着沈渊清那么做了,他完全可以借着法力再反推一把啊。   他的灵力肯定是推不过沈渊清的,但是两道力过去,那灯势必要坏,他也能借此表达一下自己的态度。而不是听沈渊清昨晚面无表情的站在河边胡说八道:“你看,老天也赞同我们在一起。”   闻玉絜真是懊恼极了。   此时此刻,闻玉絜正在和他的朋友们聚在王让尘的书房,庆祝第一轮的胜利,顺便讨论第二轮有可能出现的规则和战术。   看闻玉絜一脸终于反应过来的表情,王让尘的第一反应就是小玉终于意识到他们昨天骗他了。   其他两人怎么想,王让尘不知道,但他肯定是很有负罪感的,他本身就不太同意跟踪。   于是,小王同学第一时间就表达了歉意:“抱歉。”   但闻玉絜刚从回忆里回神,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闪过不少茫然,为什么要道歉?哦哦,他想起来了:“你们后来醒了,也结伴去了河边,还看到了我和沈渊清,为什么不联系我?不邀请我一起?亏我还给你们买了礼物!”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闻玉絜真的要生气了。   闻嘬嘬挺了挺大白脑袋,在他三角型的左耳朵旁,有个做工精湛的蝴蝶卡子,那便是它的礼物了。它已经这么秀了快一天了。   王让尘:“?”啊?你根本没发现我们跟踪过你的这件事?   瓜来:我就知道他脑子不太灵光。   李三斤棒读:“是的,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九皇子殿下如此宽宏大量,肯定不会和我们这等升斗小民计较的哦。”   “那肯定的啊。”闻皇子被狠狠拿捏,事情完美翻篇。   ***   放灯的祈福仪式之后没多久,祈仙天法会的第二场比赛就开始了。   闻玉絜有沈渊清的剧透,已经提前知道了第二场比赛的规则,却没想到比赛的形式也挺特别。   主殿的大广场上,竖起了一扇扇形色各异的巨大屏风,有刺绣,有水墨,有江山如画,有美人回眸。与这一扇扇杰作形成鲜明对比的,便是站在一旁,等待宣布比赛规则的各派弟子,每个人脸上都写着和闻玉絜一模一样的茫然。   很显然,这又是坐忘学宫的炫技时刻了。   只是大家真的很难猜到,坐忘学宫这次要如何炫技。这些屏风的作用是?现场搞了个屏风迷宫吗?场地会不会小了一点?还是要他们按照眼缘挑选屏风?已经有聪明人数过了,现场屏风的数量刚好与晋级第二轮的弟子人数相当。   然后,坐忘学宫宽袖大袍的长老便现身了,每一次宣读规则的好像都是他。这一回长老不仅是口头说了,还让自己身后的仙鹤童子现场演示了一遍,大家这才明白屏风的作用。   只见身着青袍的小道童,随机挑选了一扇青山绿水的屏风,然后便抬脚迈步,在众人眼中径直走入了屏风之中。   闻玉絜:“哇哦。”   屏风外,道童消失,屏风上,却多了一个漂浮在绿水扁舟之上的童子。然后,顷刻间,那屏风上的童子又化身仙鹤,一跃便飞到了青山之上,画面里,连仙鹤振翅的模样都是如此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当然,它本就是活的,就是刚刚进入屏风里的仙鹤童子。   它进入了屏风世界,屏风便投射出了它的剪影。   从功能上来说,这些屏风和坐忘学宫成名的仙壶算是有异曲同工之妙。但不同的是,进入屏风时,是整个修士的身体一同进入,不会再出现之前收徒法会上闻玉絜遇到的那种灵魂进入了仙壶、躯壳却被劫持的倒霉场面。   坐忘学宫也算得上是吸取教训了,虽然这个改进方式用了几十年。   长老还表示,连着躯体一起进入屏风后,并不代表着屏风内的死亡,就是真正的死亡。不管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一般都是不会影响躯体的。   至于坐忘学宫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那就没人知道了,坐忘学宫也没义务解释。总之,就是给了大家一点小小的器修震撼。   这大概也是天工阁从坐忘学宫过去坚定的盟友,变成了如今倒向仙宗派的原因。同为器修,率性峰这些年不间断的奇异产出,已经极大的威胁   到了天工阁的地位。   只有闻玉絜和他的几个正等着上场比赛的朋友,觉得这个屏风的设置略显眼熟了,就是一时间想不起来到底眼熟在哪里。   直至沈渊清稍加提醒,闻玉絜才想起来,这不就是他之前找吴师姐定做的全息游戏吗?   只不过他给出的游戏界面,是不同游戏的宣传广告牌,而吴师姐直接给理解成屏风了。就,也行吧。   那还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受医疗舱的启发,闻玉絜这个金主爸爸大胆提出了全息游戏的设想,他想玩真人吃鸡,想玩真人刀塔,甚至想玩奇X暖暖!而吴师姐以前就对仙壶的机制充满好奇,被闻玉絜启发后,更是灵感大发,她当时便承诺闻玉絜一定会去试试。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闻玉絜一直以为是有技术壁垒或者制造难度,再不然就是吴师姐需要研究的方向太多,只能暂时鸽了他,渐渐的也就不再提这事了。   还是那天去放灯的时候才想了一下。   哪里能料到,吴师姐这是早就搞出来了啊,但是完全没有通知他这个金主。不对,他甚至没有给钱啊,吴师姐是自掏腰包搞出来的?   姜也“咳”了一声,在沈渊清略显催促的眼神中,不得不出面,小声和闻玉絜解释了一下:“三十年前,我去拜访率性峰时,无意中看到了小吴这个新的炼器方向,觉得很适合祈仙天法会,就临时征用了。”   闻玉絜懂了:民企变军工(不是)。   沈渊清继续用眼神进行强烈谴责。   “是最近才试验成功的,不是不想告诉你。”姜也尴尬一笑,继续解释,她也不是非要抢未来小师弟的玩具的,就是觉得这玩具意外的好用,一时心痒没忍住。在和翁老宫主商量之后,两人便以学宫的名义给率性峰提供了资金和赞助,让他们紧赶慢赶在祈仙天法会之前,才堪堪研究出了全息屏风。   是的,这个法宝的名字,充分尊重了概念提出人闻玉絜的意见,取名为了“全息屏风”。   屏风也不是吴师姐这个水平一人就能炼制出来的,主要还是依靠她的师尊——率性峰的峰主——亲自出手,并集合了学宫内几乎所有的器修天才,集众家之所长,才勉强完成。   “万一以后量产了,我们   也会给小玉提供分成的。”姜也表示他们真的不是要侵占创意。至于什么量产啊试验之类的名词,也都是她跟着受闻玉絜影响颇深的小吴学来的。   闻玉絜倒是不在意这点分成,就当是给学宫创收了都行,他只在意一点:“我什么时候可以玩上?”   早知道第二场是全息游戏,他就报名参加法会了啊。   亏大发了。   “比赛结束之后,全息屏风会最先投入对学宫弟子的训练之中。”姜也指天发誓,“我第一个就给你把名字报上去。”   “成交!”闻玉絜超好哄的。   每一扇屏风之后,都可以是一个不同的世界,或者说是一个截然不同的游戏。当然,也可以组队。   如今第二轮的比赛,采用的就是组队模式。   至于如何组队,那是连炼制这套屏风的率性峰峰主也无法控制的事了,它真的是纯随机。这方面后续肯定还需要改进与加强,但用在如今的比赛场上却刚刚好。   谁也别想着作弊,在队友的选择上,一切都看天意。   在随着一个个弟子或根据推算直觉、或按照个人喜好,选择好屏风站定之后,长老一声令下,大家便同时迈步走进了屏风的世界之中。   屏风外的观众,也终于看到了最后的组合结果。   一扇扇代表着不同弟子的屏风,开始在广场上旋转,高速移动,在重新排列组合后,便组成了一组组十二扇连在一起的围屏。四个弟子为一队,三个小队为一个世界,这个世界是何种模样,便由这十二扇屏风上的内容随机组合而成。   至于大家要如何看到屏风内的世界,各派弟子和普通人观看比赛的渠道还是水幕,大佬们观看的,就要移步主殿了。   如今在主殿内,自上而下的沙盘已经变成了一棵被学宫弟子吭哧吭哧推上来的硕大盆景。穿着坐忘学宫统一弟子服的弟子,上前一个行礼之后,便让手心如花朵一般绽开,滴落出了一粒正在发光的种子。种子入土即化,在盆景中刚刚被种下,就迅速生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   大树向上不断蜿蜒生长的枝条上,绽放出了一朵朵白色的小花。每当一朵小花被点亮,变成其他颜色,便代表了它要开始播放不同弟子进入不同世界后的实时表现   了。   正所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乾坤。   只不过不像之前的沙盘一样,大佬们想看谁就看谁,这一回直接便是数以万计、仿佛身临其境的海量信息,同时涌入了大家的眼睛。在神识的加持下,没有人对此表示出不适,包括鬼帝那个没出息的前夫希则。   闻玉絜本以为他会有点烧CPU的,没想到真开始看了,感觉就也还好。他甚至能凭借个人喜好,精准锁定他的几个小伙伴所处的不同世界。   李三斤和瓜来无疑是最幸运的,他俩不仅进入了同一个世界,成为了一队的队友,还随机组到了温伯渔和萧恣意。   就,这种感觉该怎么形容呢——王者大佬在青铜局炸鱼,而你刚巧随机和大佬排成了队友。   毫不疑问,他们这组肯定是要保送了。   闻玉絜都懒得从他们又是大船又是港口的组合屏风上,去猜这是个怎么样的世界,又会开展怎么样的游戏,反正不管是什么样的规则,老温加萧恣意的组合都不可能输的。   当然,李三斤和瓜来也很厉害。   只是能躺着被大佬带飞,自己为什么还要努力啊?直接躺平不好吗?   翁老宫主已经开始提前对清虚仙宗的掌门表达感谢了,他的语气再客气不过,就是话语听起来有点欠揍:“真是没想到啊,我们两派还有这样的缘分。不过,小温挺好的。你竟然能教出小温这样的好孩子,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歹竹出好笋吧,哈哈。”   清虚仙宗的掌门:“……”你是不是以为你很幽默? 第82章 拼命苟活的第八十二天:   相比于瓜来和李三斤两个欧皇,王让尘、江遇和少典青三人就倒霉了许多,他们仨谁也没和谁分在一个小队。   但好消息是,他们也没分在同一个世界,至少不用担心互为竞争关系了。   王让尘的运气又稍稍优于江遇和少典青一点,他分到的都是十分知名的天才队友,是各派寄予厚望的优秀弟子,其中还包括了他的亲哥。在民间赌坊的私下开盘中,他们四人的赔率都差不多,现在大家已经改为猜他们和温伯渔小队,谁会是第一个通关的了。   而江遇的队友就一言难尽的多,该怎么委婉形容呢……   就江遇眼前这三位“豪杰”,在那么激烈的第一场比赛之后仍能籍籍无名,也算的上是一种很罕见的才能了。   此时,贫民窟热闹集市的背后,杂乱拥挤的小屋里,江遇已经和他的三个队友相遇了,大家围坐在一张缺胳膊断腿的破木桌前,面面相觑,始终不知道该如何破冰。   直至从森罗玉简中传出了少典青的声音:“你们可以先做个自我介绍。”   四人小队里,竖着两个丸子头的女修李维真,被突然说话的森罗玉简吓了一跳。不是她不认识森罗玉简,而是她没想到在比赛里还能使用森罗玉简。   另外两人虽然没有李维真表现的如此明显,但也是满脸问号的,他们跟着李维真齐齐看向江遇。   你、你怎么回事?作弊?坐忘学宫的弟子公然作弊?外面的掌门大佬们都看不见吗?会不会连累我们啊?清汤大老爷啊,道心为证,我们虽然废,可从没有想过作弊!   “咳。大家好,我是少典青。”少典青就像是会隔空读心,或者提前读过剧本一样,在一片沉默中主动开口,并努力安抚道,“没有作弊,也没有钻空子。就我目前摸索到的规则来说,这场比赛本身就是允许各派弟子通过森罗玉简互相联系的。”   四人:=口=   其他三人在震惊的同时,还不忘看向和他们一样震惊的江大美人:“你在震惊什么啊?”不是你和你朋友联系的吗?   事实上,江遇根本就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他就是听到铃声,见是少典青打过来的,就下意识的接了起来,然后自然而然的让他的外置大脑加入   了小组讨论,根本没意识到少典青的这一通联系是多么的违和。   其他人:“……”忽然有一种有很多槽想吐反而不知道从何吐起的无力感。   比起屏风内选手们的震惊,屏风外的观众对此反倒是接受良好,因为虽然少典青发现的很快,但他却不是第一个。甚至有选手不只已经摸清了可以联系其他选手,还知道了不是所有选手都能联系上。   这里面肯定是有规律的,只不过目前大家还没有搞清楚所有的规律而已。   “那你是怎么发现的啊?”江遇的三个队友也都开始试图联系自己森罗玉简上的同门、道友,可惜,也就只有李维真一人联系上了她的师姐而已。   “初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优先确认自己所处环境的危险程度,以及身上是否携带有用物品,这是常识吧?”比起他们好奇少典青是怎么发现的,少典青反而更疑惑他们为什么至今还没有发现。这比赛给的提示还不够吗?   他们进入比赛时,可是什么都不让带的。如今每个人身上的服饰也都不是自己进来时的弟子服,怀里却多了一个熟悉的森罗玉简。又已知,这次的比赛是组队模式,那肯定要试着使用一下玉简,看看能不能联系到队友啊。   当然,少典青也考虑过这是不是一个陷阱的。   “还还还能是陷阱的吗?”李维真拿着自己手上刚刚和师姐接通的玉简,挂也不是,继续通话也不是。   少典青:“……不,我已经证实过了,不是陷阱。”   少典青一开始是极为谨慎的,只看了一下森罗玉简上的联系名单,发现大部分的好友都是灰色的,也没有多出来不认识的人,这才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的给江遇发出了联系请求。在刚刚联系上时,两人还先用只有他们知道的暗号对了一下确认是本人,才有了如今的后续。   “总之,大概就是这样,还挺简单的。”   江遇四人:“……”只有你觉得简单吧?   不过,在有了外置大脑少典青的加入后,江遇四人的交流果然顺畅了不少。他们先进行了自我介绍,初步确认了一下小队成员的各自情况。然后就各回各家,准备开始摸索自己的“出生点”了,试图寻找出下一步该做什么的线索。   他们对于自己生   活在哪里,是什么身份,要做什么,实在是知道的太少了。只大概知道这是一个贫民窟,红色的房子层层堆叠的建在山上,一看就是危房。   四人的房子都离的不算远,这才能这么快集合。   等三个队友陆续走了,江遇才对少典青问道:“你呢?你怎么样?还是不知道自己的队友是谁吗?”   是的,闻玉絜五个朋友里,最倒霉、最非酋的是少典青,他至今还不知道自己的队友是谁,甚至无法准备判断出自己人在哪里。   这也是他有空给江遇当外置大脑的原因,因为他真的挺闲的,至今只能在一片黑暗里摸索。   本来少典青还觉得,以自己专门对所有晋级的弟子做过的功课,哪怕队友没有精彩表现,留不下姓名,他好歹也能知道对方是谁,属于什么门派阵营,又擅长何种法术。他对症下药整合一下,总能攒出个像样的队伍。哪里想到命运根本不给他发挥的机会。   不同的世界,不同的游戏。   唯一不变的是,每一个小队都知道他们有两组竞争对手,他们要互相争夺唯一一个名为“世界核心”的东西。核心只有一个,也就是说,这三组小队里只可能有一队晋级下一轮。   运气好的,像李三斤、瓜来和王让尘,一上来一队的四人就在一起,他们该如何接近世界核心的任务也非常明确,一步步按照提示来就行。   但也有像少典青这样倒霉到了极点的,他目前能够知道的信息,就只有自己被关在了一个不见天日的狭长甬道之中,有可能是迷宫、地牢或者墓穴一类的任何地方,阴暗,潮湿,还鬼气森森。   不过目前来说还蛮安全的,除了个别机关,少典青没有遇到过什么致命危险。   就是活动的地方很有限,少典青已经来来回回把这个甬道不知道摸索了多少遍了。他觉得自己现阶段的目标,大概就是尽快从这个地方脱困,并找到也许同他一样也被困在其他不知名地方的队友。或者也许会遇到对手也说不定。   总之,少典青其实还是有点庆幸的,幸好是他遇到了这种情况,要是江遇……他大概早就忍不住暴躁的要开始拆墙了。   对啊,为什么不直接拆了试试呢?   少典青一愣。   屏风外的   主殿内,闻玉絜正在虔诚对天道为他的朋友祈祷,不要拆,不要拆。因为一如少典青所预计的,他此时正身处一个地下王陵的迷宫之中。迷宫被分为了大大小小不同的空间,正在看起来好像毫无规律的不断移动。   也许下一次移动,少典青眼前的甬道就不再是一个死胡同了。而如今这个甬道虽然困住了他,却也在某种程度上保护了他。   就在少典青的头顶,正有成群结队的食人鸟在不断盘旋。   “少典青他们这进入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游戏啊?”闻玉絜忍不住小声问沈渊清,“盗墓吗?”3A大作?探险游戏?古墓丽影?   沈渊清其实也并不知道所有的世界蓝本,只是刚巧他知道少典青进入的这一个,机制还挺有趣的,但是:“如果现在就给你剧透了,就太破坏你的体验了。我可以给你一个提示,这是一个古国的王陵。”   “像大启一样的古国?”   沈渊清点点头,又摇摇头:“是历史上确有记载、但最后覆灭的古国。你们的课本上应该学过。”至于像不像大启就不好说了,或者说整个天衍大世界,又有哪个地方势力会像大启一样强大呢?它是最为特殊的一个,无法模仿,也无法超越。   第二天,少典青就搞清楚了状况,不仅是自己的,也包括江遇的,他甚至找到了为什么他俩可以联系。   “因为我们在同一个背景里。”不是同一个世界,而是同一个背景设定。   相较于学渣闻玉絜和江遇,少典青的古历史学的很好,他很快就根据甬道墙壁上刻着的古字,发现了这座地下宫殿是属于天衍大世界一个不算特别有名的古国——黑齿国。很多与黑齿国有关的记载都已经消失,包括国名和国号,黑齿这个命名方式,也仅仅是因为传说中这个国家以黑色的牙齿为美。   是的,少典青其实像王让尘一样,能读懂一些古字了,只是不是所有,一向做事求稳的他,便没有着急把这个消息分享给他的朋友们。   而通过他对古字一知半解的解读,他知道了这里是黑齿国一位伟大的什么什么王的安寝之地。   也就是王陵。   在这一长串的文字里,他还摸到了“盗贼”之类的关键字眼。   而如果少典青没有判断错的话   ,江遇和他的队友们此时所在的,便是这位王还活着的生前时代,他是黑齿国最昏庸荒唐的一代君王,以培养的手下多为鸡鸣狗盗之辈而闻名历史。   “我们现在就是这位黑齿王手下的盗贼。”江遇终于跟上了少典青的思路。   “是的。”江遇四人进入的世界,每个人都有角色设定,算是沉浸扮演的一种。在他们找到的提示里还说过,他们不能脱离人物本身的性格太多,一旦被判定扮演失败,就会直接淘汰。   这点上,少典青就要相对灵活了,他并不需要扮演谁,他只是一个盗墓者。一个在黑齿王死后不知道多少年,才进入了他迷宫一样的王陵的盗墓者。   也就是说,江遇所在的时代,黑齿王还活着,而少典青所在的时代,黑齿王已经死了。他们在同一个世界背景下的不同时空,所以他们能够联系。   如何获取世界核心的方式,也随着世界背景的出现,而有了比较清晰的猜测。   “这不是一目了然了吗?”少典青如是说。   其他四人:“……”了然在哪里啊?   盗墓世界的核心获取方式,很显然就是要深入王陵,也许就在这位黑齿王棺椁所在的宫室。而盗贼世界的核心获取方式,就要稍微复杂一点了,不过作为奉旨偷盗的盗贼团伙,毫无疑问的……   “是我们的偷盗目标?”江遇四人齐齐开口。   少典青:“不,是在你们的王手上。”   想想两个世界的联系吧,他要深入王陵腹地才能得到核心,那江遇世界的核心肯定也在还活着的黑齿王手上啊。   “哦哦。”   “有道理。”   “好聪明啊。”   “所以,我们要怎么见到王?”   孩子虽然傻,但孩子胜在听话。   这方面,其实按照正常的通关顺序来说,是需要王陵里的小伙伴找到相关的记载,或者盗贼世界的人自己去打听,才能知道面见陛下的条件的。   但他们有个外挂少典青嘛。   “既然这个世界如此考究,那很多细节应该就是直接照搬历史的。”而根据少典青学到的古国历史,在黑齿国流传下来的为数不多的荒唐记载里,想要见到这位黑齿王说容易也容易,   说不容易也不容易。   因为他有一套非常严格的觐见标准:帮黑齿王盗取到价值一万的珍宝,可以在皇宫外磕头;盗取到价值十万的珍宝,就能进入皇宫,在宫殿外磕头;盗取到价值百万的珍宝,可以入殿远观陛下圣颜;而若盗取到无价的国家级宝藏,便可以得到黑齿王亲自的设宴款待以及嘉奖。   这个嘉奖大概率就是世界核心了。   传闻中中,这位黑齿王是真的很迷恋当盗贼的感觉,不管是小偷小摸,而是烧杀掳掠。他每年甚至还会不定期的亲自带着军队扮演山贼,去不同的城市杀人并掠夺宝物。   别问为什么他已经是一国之王了,他明明可以直接让人上供,却偏要亲自去偷去抢……   “这个世界的神经病实在是太多了,作为一个普通的正常人,我并不是很想去揣测神经病的脑回路。”少典青如是说。   反正简单来说就是,你犯的罪行越大,越容易见到拥有一口黑色牙齿的黑齿王。   “这个规则对你们其实是很有利的。”少典青道,“李维真不是拥有空间系法术吗?你们只要确定好合适的目标,就可以探囊取物了。”   今天改梳一个丸子头的李维真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她擅长空间系法术这个事,只有她身边极亲密的人才能够知道,连她的一般朋友都不会告诉,更不可能讲给旁人听。   “我对比较有特色的参赛选手,都做过一定的推算。”少典青虽然没有拜师天机阁,但推算一直是他们家的传承,可谓是家学渊源。   李维真长叹一口气,所以说她真的很讨厌这些神神道道的算修啊!   在江遇小队确定了接下来的任务目标以及需要完成的计划时,少典青这边也有所突破。在迷宫又一次移动后,他还在用灵力感知着墙壁之外的世界,判断自己这回是否可以拆墙时,外面就已经有人突围闯了进来。   “碰到队友了?”江遇事后听少典青说的时候,总是很乐观。   少典青却直言:“碰到对手了。”   江遇:“……”不是他说,真的,少典青改天还是去庙里拜拜吧,他这个运气实在是太绝了。说好的气运之子都是被天道眷顾的呢?天道就是这么眷顾少典家的少主的?   “我赢了。”少典青继续轻描淡写的表示,像对面那种暴力拆墙的武力派,对付起来还是很容易的。   在两人相遇后,甬道就迅速修复,像个把人吞拆入腹的野兽,贪心的把它的猎物都重新困在了这个看不见彼此的狭长之地。当少典青感受到对面是个火灵根时,就知道自己赢定了。   “确实。”江遇赞同的点了点头。   “怎么说?”其他三人和外面的观众一样懵逼,因为他们至今也不知道少典青是怎么赢的。当时只看到了一片大火,然后对面就毫无征兆的倒下了。少典青不仅毫发无伤,看起来还什么都没做,至少大家都没感到灵气波动。是有什么专门克敌的法门吗?   “是因为氧气。”江遇得意洋的解释。终于也有他知道,而别人不知道的东西了。   这还是闻玉絜早在几十年前就提醒过他们的,火会加速大量氧气的快速燃烧。修士不像普通人一样那么依赖氧气,没氧也不一定就会被憋死,但很显然修士还是需要氧气的,在一个相对密封的环境里,短时间内的大量缺氧,一样会窒息,会陷入昏迷。只是他们比普通人能憋气的时间更久一点而已。   所以,少典青真的什么都不需要做,他只要提前做好闭气准备,不让大火烧到自己的身上,就能坚持等到对手把自己搞到缺氧。   这也是少典青之前一直没有用火折子的原因,他宁可等着自己的眼睛一点点适应黑暗,用手用脚去摸索丈量这个甬道,也不可能点火。   第二轮比赛内容真的是五花八门,哪怕在一定条件下的选手们可以互相联系,其实也基本没什么参考性。在艰难联系上李三斤和瓜来后,江遇就感觉这个世界更神奇了,因为他俩现在一个正在应征舞姬,一个在……应征舞男。   “啊?”   不只是江遇发出了这样的声音,包括所有在屏风外的观众早就都发出过了一样的声音。   闻玉絜甚至为自己半场开香槟的毒奶行为,已经改修闭口禅了。他是真的没想到,之前他还觉得不管是何种游戏机制,都不可能为难到同一时代里除了沈渊清外最强的温伯渔,万万没想到,这个游戏不只有打斗和智斗。   还真的有奇X暖暖。   而好死不死的,这个会根据选手的   外表华丽程度来打分的奇妙世界,就被温伯渔四人给抽中了。   他们能和瓜来等人联系,自然是因为他们也抽中了黑齿古国的背景。   只不过他们应该是在所有选手之前或者之后的时空,这个世界没有那个坏到极致的黑齿王,只有因为地理位置过于优越,而成为世界港口的黑齿口岸。   不少大国都要途径黑齿运河做生意,温伯渔等人的目标,就是搭乘上准备前往新世界的外国宝船。   而宝船的拥有者,据说是个究极颜控,想要上他的船,首先得好看,其次得能歌善舞。   强行突入是不算赢的。   因为这个世界的世界核心就是这个宝船的拥有者,只有他的真心赞赏,才能赢下比赛。也就是说,武力值在这里毫无意义。   温伯渔四人在分析出这个比赛规则后,沉默了足足有一刻钟。   毫无疑问的,他们四个人里面最好看的是萧恣意,但很显然是别想指望这位魔域的少君会去跳那些取悦人的舞蹈的,就他这个脾气,最大的概率是拉着世界核心一起死。萧恣意也不是完全不想赢,他给出了比赛的另外一个解法:“不只有我们赢才算赢,淘汰了其他两队不也一样吗?”   他们只是不能在船上使用武力,又不是说不能对竞争对手使用武力。   萧恣意的想法很简单粗暴,找到其他两队,随便“杀死”他们队伍里的一个人,队员没了,他们自然而然就赢不了了。非常的混沌邪恶乐子人。   不过,最后还是被温和守序的好人温伯渔给暂时先的拦了下来。   温伯渔倒是专心致志的想学舞蹈,奈何在第一关搭配衣服的审美上,就因为不合格,而被刷了下去。   温伯渔在被告知结果时,脸上的迷茫表情,让不少观众都快笑疯了。   因为他的遭遇确实挺惨的。   客观地说,温伯渔的搭配还有颇有意境的,就像他这个人,温润如玉,君子如兰。但船长的审美不是这样的,他喜欢华丽的、繁复的、甚至是不对称的,哪怕像瓜来那样胡乱搭配都勉强给过了,只有温伯渔因为过于寡淡而被嫌弃了。   闻玉絜不知道温伯渔咋想的,只知道如果他在未来和自己一起玩奇X暖暖,肯定会更有共同语言。   精心搭配的装扮不及格,只堆数值、毫无审美可言的打扮,却能S+。   总之,谁也没有预料到,温伯渔小队最后的希望,竟被迫放在了李三斤和瓜来的身上。让李三斤跳舞,那就是纯纯在为难她胖虎了,好在她会舞剑,还能给船长大人表演三口一头猪,咳。至于瓜来……   说真的,他至今还能被留下,也挺让人觉得费解的。   而现实里,这回轮到清虚仙宗的掌门对翁老宫主笑着:“多谢照顾啊。”   翁老宫主:“……” 第83章 拼命苟活的第八十三天:   比赛就这样在大家各自的努力中匆匆而过。   客观来说,闻玉絜觉得第二轮的比赛比第一轮有趣得多。不只是全息技术这部分的加成,主要还是比赛形式上的多样性。第一轮说白了就只有无尽的森林与厮杀,看多了难免会觉得重复与腻歪,第二轮就更加丰富多彩了,总有意想不到的神奇剧情在展开。   好比王让尘他们这个天才小队,进入的是一个类似于大富翁版的升仙图世界。   升仙图是升官图的变种,古代的一种桌游。游戏方式简单来说就是,投掷骰子,根据点数进行移动,在规规整整的地图上,先拜师,再修炼,从一个小小的“炼气期修士”,直至最后“羽化飞升”,就能拿到世界核心。   当然,既然是修真版的大富翁,就还是免不了斗法。   不管是路过秘境、还是下山历练等随机事件,亦或者是与其他小队的队员同时出现在同一格子里时,都肯定要发生打斗。   赢家赢得一切,输家就要受到相应的惩罚了。   不过,在这个所有选手行动都受到限制的世界里,他们只能打伤人,让对手掉“修为”,或者因为“养伤”而被迫回到代表宗门的格子里,长时间无法移动,却是没有办法直接把对手“杀”死,进而淘汰整支队伍的。   王让尘本来只对打打杀杀的部分感兴趣,想要尽快结束比赛。结果玩着玩着,自己反而玩进去了,开始对各种买地、炼法宝、种植药田的经营模式产生出了极其浓厚的兴趣。   幸好,不管是他的对手还是队友也一样,三个队伍十二个人都相当沉迷,一度让私下开盘的赌坊很担心他们玩得不想出来了,会故意拖延比赛时长。   不过讲道理,谁不想玩真人版的大富翁啊?反正闻玉絜是拒绝不了的,他在外面看的时候,连未来邀请谁和自己一起玩都想好了。   “肯定有你。”闻玉絜对沈渊清承诺。   沈渊清一下子就笑了:“我的荣幸。”   游戏机制各不相同,但不少世界的背景都是有原型的。有些来自天衍大世界,有些来自周围的三千小世界。而不管是哪一个世界的哪一段历史,沈渊清都一边说着我也不是全部了解,一边如数家珍,成为了一个再合格不过的讲解。   虽然闻玉絜基本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的脑子就像是被下了一种名为“知识免进”的设定,但总体来说,他还是蛮喜欢听沈渊清说话的,无所谓沈渊清说的是什么。   这一届的祈仙天法会,相较于以往,除了伤亡人数的大幅度降低外,也就有了第二个显著特色——娱乐性得到了极大的提升,一扫往届那种因为门派责任,而快要压得人喘不过来气的凝重。   观众也看得很起劲儿,在还不明白什么叫游戏直播的时候,就已经提前感受到了直播的魅力。   闻玉絜除了看“直播”外,手里还有不少瓜来连夜给他整理出来的瓜。   因为在第一场比赛出来后,闻玉絜就和他的朋友们疯狂吐槽过,围观比赛的大部分时间有多无聊,至少没有他以为的那么有趣。瓜来就从野史中,整理出了不少瓜给他打发时间。   瓜来:虽然和我们魔尊谈搞暧昧也挺有趣的,但是小玉啊,人不能只谈恋爱,生活里的瓜还是要吃一吃的。   好比按照野史所说,鬼帝夷则和她的前夫希则一起出席祈仙天法会,并不是和好的前兆,相反,在祈仙天法会之后,希则就会死得很惨。   真正意义上的死。   闻玉絜也是在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原来当了鬼修也是会有死期的。   对于希则死亡的真相,野史上众说纷纭,正史上没有任何记载。因为鬼帝夷则直接从史书上抹掉了对方的名字,足可见她对他的恨意。   但很神奇的是,如今看来,鬼帝对前夫也仅仅是厌恶更大一些,还不到恨不能杀之而后快、连历史都要抹除掉的程度。   可野史也明确说了,希则在祈仙天法会之后就死了。他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到底能做多少天怒人怨的事情以至于彻底惹怒鬼帝啊?   闻玉絜对此不算太好奇,但还是有一点点在意的。可惜,他观察了好一段时间,也没能从鬼帝和她前夫身上观察到什么。反倒是获得了鬼帝夷则不少的友善笑容,每次在发现闻玉絜偷看她的时候,她总会礼貌地点头致意,像一个再合格不过的女王。   ***   又是一个月匆匆而过,当闻嘬嘬的狐狸毛彻底变成雪白,整个狐都显得仙气飘飘的时候,坐忘学宫也悄然被覆盖上了一层冬雪。   白玉京的冬天彻底来了。   祈仙天法会第二轮各个世界的比赛,也差不多纷纷进入了尾声。   温伯渔小队里的萧恣意已经充分掌握了各队的人员情况,并成功以护卫的身份混上了宝船,做好了随时替李三斤和瓜来做掉竞争对手的打算。温伯渔混了个乐师的身份,去给李三斤和瓜来在船长面前的惊艳亮相努力加分。   君子六艺,温伯渔都会,尤其擅长古琴。不能说是弹的有多绕梁三日吧,至少也是秒杀一众普通琴师的。最重要的是,他还能在弹琴的时候施加灵力,有点像是乐修,可以在比赛对决的时候进行精神加成。   就等于是给观众的眼睛开了个特效,会觉得在音乐里翩翩起舞的人更如梦似幻,步步生莲。   是真的有特效出现的那种。   闻玉絜看得叹为观止,没想自家斋长还有这一手。沈渊清却是一点不意外:“清虚仙宗最早是乐修起家啊。”   闻玉絜:“?”艺术特长生?   想着想着,闻玉絜自己先笑了,确实,艺术真的特别有助于长生啊(不是)。   咳,在李三斤等人参与的比赛里,进行到后期后,除了给衣着打分,就还要给舞蹈打分。在这方面,李三斤永远是技巧有余,而毫无感情。简单来说就是,多高的舞蹈难度她都能给跳上去,但就是没什么乐感,能留到现在,纯纯靠的是旁人无可比拟的动作技巧。   负责教他们的舞蹈老师都绝望了,觉得李三斤简直是在侮辱艺术。   瓜来则是另外一个极端,技术马马虎虎,但很会配合温伯渔的音乐,他反而成了真正靠舞蹈一路杀入决赛的那个。   “考虑过当乐修吗?”温伯渔真诚建议。   很有乐修天赋的瓜来,每一回的比赛结果都是独占鳌头,因此,潜伏在暗中的萧恣意也就一次也没得到动手替他铲除其他竞争对手的机会。萧领斋如今更像是瓜来和李三斤的保镖,避免其他小队被淘汰的人像他一样,萌生出“我比不过你,还杀不了你吗”的卑鄙操作。   而明天,就是他们至关重要的最后一舞了,他们努力到今天,就是为了得到在船长面前献舞的机会,由对方选出最后的冠军。   在温伯渔小队一路高歌猛进,顺利挺进总决赛的时候,江遇小队也靠劫富济贫、专门偷为富不仁的有钱人的宝物,一步步换取到了面见黑齿王的机会。从皇宫之外跪拜到明天被黑齿王亲自设宴款待,他们前后一共只偷了四次,也算得上是一个江湖奇迹了。   在第二次能够进入宫殿时,江遇还发现了一件能帮到少典青的事——黑齿王的王陵在他生前就已经在筹建了,而等比缩小的王陵模型,就摆放在黑齿王的宫殿里。   虽然外人肯定是看不见这模型的,但江遇还是冒死闯进去努力记下了全部的构造,尽可能的给少典青口述了这个未来的地下王陵的全貌。虽然肯定后续还会有不少改动,但也帮助少典青躲过了好几次机关。   少典青至今还没有找到他的队友,倒是遇到过几次对手,有些被他直接淘汰,有些有修为压制,少典青打不过,但也依靠机关活了下来。   而随着少典青深入腹地的速度越快,他遇到的人也就越来越少了,他合理怀疑自己是“盗墓者”中进度最快的那一个。   在江遇即将面对黑齿王的那一天,江遇和他的队友们一起问了少典青一个奇怪的问题:“你说我们在的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   少典青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问:“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因为江遇几人生活的贫民窟,有一个卖花的小姑娘失踪了。江遇和那个小姑娘几乎是没有交集的,但是在他的队友里,也就是总爱梳各种丸子头、拥有空间系特殊灵力的女修李维真,她在比赛里的人物设定中是有一个妹妹的。   李维真一开始只是出于对角色扮演的努力,才在照顾这个所谓的妹妹的,但在后面为期一个月的相处里,她多多少少也肯定是投入了感情的。   不像是养妹妹,更像是养女儿。   闻玉絜对此表示理解,他当初玩换装游戏的一大乐趣就是养女儿。   总之,因为这个“女儿”的关系,也导致李维真开始在意贫民窟的其他小姑娘,三不五时的就要接济一下她们。甚至在暗暗地攒钱,想着等自己离开这个世界后,她的妹妹不至于无法生活下去。虽然她知道这个世界大概率是假的,她不过是在做无用功,可她就是控制不住。   然后问题就出现了,先是贫民窟不断地有小女孩失踪。以前其实就一直在失踪,只是这里鱼龙混杂,从不会有谁会在意如浮萍一般微末之人的生死。再后面就变成了李维真在接济的几个小姑娘失踪,最后是她的妹妹。   李维真来找江遇说这个事,不是她想找他帮忙一起找孩子,因为她已经找到了,早在她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了暗自调查。   但李维真还是慢了一步,人是找到了,却只找到了残肢。   李维真没有崩溃,因为她知道这只是一个比赛的虚假世界,但是:“我要报仇。”她一定要报仇,哪怕这只是一个比赛的世界。她的师父和掌门会理解她的选择的。   这一切恶意的指向者,毫无疑问的,便是那位高高在上的黑齿王。   少典青没有问他们为什么想知道这个世界是否是真实的,又会因为这个真实性做出什么,只是问李维真:“你想怎么报仇?”   “我当然是想黑齿王不得好死!”李维真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在说。   “你们呢?”少典青看向另外三人,虽然在江遇开口的时候,他其实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他该死。”江遇三人也是没有丝毫的犹豫。   “那就去做吧。”少典青毫不犹豫的建议道,“不管这个世界真实与否,这场比赛的输赢有时候也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们的道心不能因为这种事出现裂痕。况且,也不好说杀死黑齿王就无法得到世界核心,说不定杀了他,才是通关的真正钥匙呢。”   沈渊清在看到这里的时候,却对闻玉絜笃定的道:“他们杀不死黑齿王的。”   “为什么?”闻玉絜也被剧情感染,恨不能黑齿王遭到报应,骤然听到沈渊清这么说,有些不能理解,“是因为历史上的黑齿王没有死吗?”   沈渊清却摇了摇头:“不,是因为历史上的黑齿王其实有三个。”   闻玉絜:“什么?”   黑齿国是罕见的三王制:“他们只能杀死其中一个,虽然很遗憾,但这就是现实,另外两个会继续作恶。”   闻玉絜有些生气:“你们为什么要选这么糟心的世界背景。”   “因为他们想看看弟子在这种情况下,会如何选择。”沈渊清撇撇嘴。很显然的,这个世界背景不是他选的,他也对道修这种考验人心的把戏毫无兴趣,因为不管这些弟子如何选择,历史都不会改变。   黑齿王的残忍暴虐,依旧会是历史书上最罄竹难书的一页。   但很显然江遇完全没有继承他们领斋萧恣意的魔修内核,反而在这种时候还是会更像温伯渔,他的队友也和他一样。   他们最后选择了放手一搏,利用这唯一一次的面见机会,不是得到黑齿王的奖励,而是去杀死黑齿王。   但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神奇,亦或者在世界设计之初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几乎是在同一天的同一时间,在这个世界互为竞争者的三个小队,同时在宫外看到了彼此,他们都得到了面见王的机会,只不过见到的是不一样的王。   而他们在看向彼此的那一刻,几乎拥有着一模一样的眼神,那就是对刺杀黑齿王的坚定,以及想着“就让对方拿世界核心吧”的释然。   结果就是,三个小队各自刺杀了一个作恶的黑齿王。   在三王同时倒下的那一刻,世界核心才终于出现。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特殊机制了,只有三个黑齿王同时死去,才能看到世界的核心。其他的两个小队,或多或少都在这场刺杀行动中有所减员,虽然刺杀成功,但已经赢不了比赛了。不过无所谓,他们干了他们觉得应该做的事情,足够了。   唯一还有力气飞起来的便是江遇。在他穿着一袭红衣飞上天,即将触碰到世界核心的那一刻……   他看到了华丽皇城外的破败不堪,也看到了自己生活了一个月的贫民窟,看到了就在贫民窟山脚下不远处繁华热闹好似人间上国的富人区。这个世界的贫富差距就是这样,已经大到除了富人,就是穷到要吃观音土的穷人。   哪怕他们刺杀了王,世界也不会改变。   就像少典青进入的那个不知道耗费了多少血汗劳力的王陵,作恶多端的黑齿王哪怕死了,也依旧能够安享死后的荣华富贵。   可是凭什么呢?   ***   少典青在进入王陵深处后,便失去了和江遇的联系,他不知道是江遇那边发生了什么,还是他这边发生了什么,因为他明显感觉到了王陵内不稳的时空乱流。   但是没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并在最终的宫室内,看到了在最中央停放的那口华丽的棺椁。   少典青几乎是在看到它的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不对,因为就江遇最后传过来的信息,黑齿王其实有三个,这里面怎么可能只有一具棺椁?还是说有其他的王陵?少典青并没有贸然靠近,反倒是那雕花的白色棺椁在少典青出现的那一刻,便发出了骇人的亮光。   并且根本不给少典青任何反应的机会,便有一道白光由棺椁内突飞而出。明明是珠白色的半透明灵魂,却让少典青一眼便能够脑补出他生前衣着猎猎红衣的模样。   是的,从棺椁里出现的并不是黑齿王,而是江遇。   准确地说是江遇的灵魂。   他对少典青解释了他们联系不上之后发生了什么,江遇实在是不怎么会动脑子,尤其是失去了外置大脑少典青之后。他想要改变那个糟糕的世界,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只能用了最简单粗暴的方式——以自己和队友的生命为代价,利用世界核心为媒介,咒杀了黑齿国国境内所有做过恶事的人。   “我知道我这样也没有办法让那个国家变得更好,但也许至少不会变得更糟?”江遇和他的队友都不算特别聪明的那一类人,这是他们唯一能够想到的办法。   一如少典青说的,无所谓这是个真实的世界,还是不真实的,他们只想去做自己想做的。   “而且,我在触碰到世界核心时就意识到了一件事,”江遇赶在少典青生气暴走前,赶忙安抚道,“你进入的王陵真的是黑齿王的吗?如果是,为什么只有一位王的记载呢?所以,我就想着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   随着江遇的话,宫室内的一幅幅壁画,应声露出了庐山真面目。那上面画了十二个人,以四人为一个小队,去杀死了一只三头恶龙的故事。   其中最显眼的,便是领头人一袭红衣的笑容。   他如姑射之仙,踏光而来。   江遇开心地欣赏着这些壁画,毫无疑问地,他果然是其中最好看的那个,他说:“所以,我们还是为这个世界做了点什么的吧。”黑齿国的百姓记住了他们,所以才有了这个王陵,这里不是黑齿王的王陵,而是纪念他们十二个人的,义贼之王的王陵,“而且,万一我们不留下做点什么,改变了历史,你进入了真正的黑齿王的王陵怎么办?”   以那三位黑齿王暴戾的性格,是不可能给人活着出去的机会的。   “在我和你之间,如果一定要选一个人进入下一轮,我,不对,是我们四个都一致这么觉得,果然还是应该你这种脑力派来啊。”   江遇缓缓飞到了少典青的眼前,轻轻的吻住了对方的唇。   一如在很多很多年前,他们还青春年少,正在参加学宫收徒法会第二场的比赛时,那个意外亲上的一吻。   只不过这一回不是意外了。   作者有话要说:   瞎扯淡小剧场:   刚刚从比赛里出来的王让尘,坐到了闻玉絜的旁边,语重心长的对他说:“可多学着点吧。”   闻玉絜:“?” 第84章 拼命苟活的第八十四天:   少典青在得到了被江遇同化的世界核心,尤其是终于等到了他的三个队友,发现他们分别是两个清虚仙宗弟子,一个仙宗派弟子之后,就悟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三个队伍竞争的游戏,而是九个队伍竞争一个世界核心的游戏。   一个世界三个队伍,三个世界同一背景。   他们九队在不同时空下,竞争着唯一的世界核心。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那一刻,少典青想了很多。好比如果他的队友都是学宫派,哪怕只有一个是,二比二,他大概也会选择和他的队友一起赢得这场比赛。但是在他看到自己能够以一敌三带走三个竞争对手,且这三人中有两个都不是什么泛泛之辈的时候,少典青几乎没任何犹豫,就选择了直接摊牌:“我喜欢的人被淘汰了,我也不想比了。”   没有人会相信少典青的鬼话。   但是没有关系,少典青给他们看了自己在宫室里最后看到的画面,用以证实自己所言非虚。虽然很没必要穿插一下他和江遇当年考场上的意外之吻,可少典青还是秀了,不然别人怎么知道他和江遇之间的羁绊?   其他三人:“?”他们本来还是不想相信的,怎奈少典青的这个操作真的很迷。不过,信不信又如何,他们凭什么要为一个恋爱脑买单?   “因为我准备送温伯渔他们小队赢。”少典青在铺垫的足够之后,祭出了他的杀招。   三个仙宗派中,有两人出身清虚仙宗,其中之一还是温伯渔的同门师弟,他也早就发现了这场比赛可以联系到其他选手,其中就有他的大师兄温伯渔。他知道少典青并不是在骗他们,至少在能够互相联系的这点上不是在骗人。   至于是不是九个小队同时竞争,他们并不会完全信任少典青的说法,可他们也没办法证明少典青说的不对。   毕竟江遇十二人的经历还在墙上画着呢,这是骗不了的人。   如果没有少典青之前那一套恋爱脑的铺垫,他们肯定不会相信少典青的说辞。毕竟如果真的是九个小队同时竞争,少典青送清虚仙宗的大师兄获胜能有什么好处?   第三轮是众所周知的传统擂台战,就是八进四、四进二、二进一的那种淘汰赛,以温伯渔的能力,是最有可能夺冠的。换句话说,聪明人的选择该是在这种时候,能提前淘汰温伯渔就提前淘汰温伯渔。没道理送对方赢。   好像也就只有恋爱脑能够解释这件事了,爱人牺牲了,自己不愿意独活。   你们坐忘学宫的人真的好疯哦。   不理解,但尊重。   毕竟赢的是我们大师兄嘛。虽然他们仨止步于此有些可惜,但是在大师兄和他们之间,那肯定闭眼选大师兄啊。   少典青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用尽了毕生的努力才压住了自己上扬的唇角。   屏风外观看比赛的观众其实也有点不理解少典青的选择,但闻玉絜却几乎是秒懂,他戳了戳身边的沈渊清道:“少典青充分研究透了你的意图呢。”不仅是以少数淘汰多数竞争对手的那部分,还包括了温伯渔小队可未必能在选美的比赛中获胜。   这些仙宗派对大师兄自信满满,觉得只要他们放弃世界核心,下一刻时空里的温大师兄就肯定能获得。   但……   这真的不好说啊。   但凡温伯渔马失前蹄,少典青就是以一己之力干掉了仙宗派最有可能夺冠的数个天骄。   当然,也存在温伯渔最后赢下比赛的可能,但这不就是赌嘛,是输是赢,在此一搏,总比少典青去和温伯渔本人斗法的赢面大。   “是啊,他理解了,操作得也没什么问题。”沈渊清也觉得少典青很不错,能猜到他的一些想法,又没什么道德观念的充分执行了,多好的一个机会啊。“可惜……”   “可惜?”   最终,真的是衣着清凉的舞男瓜来,赢得了船长的欣赏。   萧恣意一脸懵逼,他一剑没动,真就躺平被带飞了?被自己的学生?   是的,他们赢了。   但与此同时,也不只是他们赢了。   江遇小队、少典青小队也赢了。少典青还是太年轻,没算到道修这群酷爱考验人又酷爱大团圆结局的人的脑回路。   他们确实安排了九个世界同抢一个世界核心,但天衍四九而留一线生机,他们坚持在每一个世界核心的比赛里,都埋了一条最难打的隐藏线。这也是安排他们能够互相联系的真正原因,如果选手能够发现三个世界的联系,并不自私的愿意牺牲自己获取世界核心的机会,一直传至最后一个队伍,那么,三个世界获得第一的小队都能晋级。   绝地反转时,全场都在为这个大团圆结局欢呼,只有沈渊清在翻白眼。   这就是他一直嫌弃的了,这些道修一边要考验人心,一边又总抱着不切实际的所有人都能获得幸福的幻想,就是一群活在理想国的傻瓜,到底在开心什么啊?   敢不敢黑深残一点,九个队伍一起淘汰?   不过……   闻玉絜无疑是欢呼声最大的那个,他甚至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他可太喜欢这个他所有的朋友都一起晋级的结局了。看着喜欢的人如此开心,沈渊清还能说什么呢?毕竟闻玉絜是不可能有错的,所以闻玉絜的喜欢一定有他的道理。   闻玉絜双眼亮闪闪地看着身边人:“是你安排的吗?肯定是吧,这个反转可真棒。”   沈渊清无耻且毫不犹豫的点下了头,是的,这一刻这个隐藏线的安排变成他的了,毕竟没有反对就是赞同嘛。   ***   第二场比赛之后,选手们休息了没多久,随着下一场比赛擂台的搭建日趋完善,祈仙天法会的第三场比赛也就要开始了。   也是整场法会的最后一场。   不是所有的祈仙天法会都只有三轮,但很显然坐忘学宫当主办方的祈仙天法会就只会三轮定输赢。也不知道坐忘学宫和“三”这个数字是有什么未解的缘分,但总之,回顾以往,坐忘学宫真的蛮喜欢三三凑数的。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上,闻玉絜掐指一算,和沈渊清开玩笑说:“我昨晚夜观星象,觉得不出意外的话,就该出意外了。”   因为这种比赛间隙的过渡阶段写多了,肯定会被骂水,也会掉订阅,当然,还有可能是作者单纯的不会写日常。总之,闻玉絜坚信,一旦他开始觉得最近的生活出现重复,剧情很快就要波折反常起来了。   沈渊清十分捧场:“是吗?那还真是期待啊。”   听闻此言的闻玉絜的朋友们却齐齐撇嘴,因为闻玉絜这种胡乱猜测,在过去的几十年里,没有个上千回也有个几百回了。他但凡觉得无聊了,就会这么说。但他又不是天道之子,老天疯了给他这个面子?   尤其是身为圣教长老,知道魔域这次真的一点动乱意思都没有的瓜来,只要他们魔域不搞事,还会有谁没事找事啊?   结果……   猜了这么多次,终于还是让闻玉絜瞎猫碰上了一回死耗子。   真的出事了,不好说是认为还是单纯的意外,反正可以追溯的起因,是森罗玉简上越来越群魔乱舞的八卦。   就,一开始这些八卦还仅限于什么某某大能至今买不起洞府,是因为全用来买傀儡假装自己的后宫了;到后来某门某派公然私下里售卖祈仙天法会的比赛资格,所以这次的表现才会如此拉胯……   信息又多又杂。   几十年前森罗玉简刚兴起的时候,还是上面说什么修士就信什么,毕竟那个时候的上网修士人均老实人,心地质朴的可怕,如果有人说自己是三清转世,V他五百灵石,就能助他重回仙界大概也会有人信。   但现如今不一样了,经过几十年的进化,无数次地迭代,哪怕有实名制上网这个限制,网络舆论还是朝着混沌乐子人的方向一去不回头。   一如那句名言所说,从前往后看全是变数,从后往前看皆是定数。   经历过现代网络乱象的闻玉絜,对森罗万象上如今的样子是一点也不意外,甚至还能总结出它正处在上网冲浪的哪个纪元阶段。   而这次意外的起因,进入的大概就是历史界的卖沟子纪年。   从阴谋论到卖沟子,有些时候很可能就是一夜之间的事。   首先这里要先说明一下什么是卖沟子。   在现代,这个扯淡东西的起源,是某乎上一个帖子,说某位开国皇帝当过男妓,卖过沟子,他家族谱上有记载。纵使野史再野,这个说法也未免太荒唐拙劣了,有很大的嫌疑是历史粉内战,没骂过对家的泄愤之作。但问题就是,这事过于荒唐,反而没人专注在反驳上,只变更了一下主体,拿去攻击其他朝代的皇帝了。   从朱元璋到努尔哈赤,从刘备到嬴政,无一幸免,整个历史圈都开始发癫,只要发家史有过空白的皇帝,万物皆可套用沟子公式。   就是一场乐子人的狂欢。   而到了修真界,那演变成了你怎么好意思说我们门派的选弟子不公平的?我还觉得你家师祖和自己的大弟子不清不白呢。再后面就开始互相攻讦,什么这家师祖当年开宗立派靠的是卖沟子,这家的正道魁首给当时的魔尊卖过沟子,所以两域才能止戈,世界和平。   但问题就是吧,现代网络这样卖来卖去的,现实里也找不到人负责,可修真界不一样啊,修真界毕竟是实名制的。   都不需要约人线下,法力高强的大能,心念一动,千里之外都能取人首级。   当真的闹出人命之后,逐渐恶化的事态却并没有平息,反而是拉了不少之前根本不在乎森罗玉简上的八卦的大能下场。这些人中很多大能根本不知道平时弟子们能在网上胡言乱语能到什么程度,如今一看……据说清虚仙宗掌门看到他已故的师尊强制爱上了他已飞升的师祖后,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就过去了。   在各派掌门、大能齐聚,准备开始第三场比赛的时候,大家的表情都像极了熬了不知道多少个大夜,和无数人在森罗玉简上来回掐架的现代网友·行尸走肉版。   尤其是华阳仙宗的掌门,往坐忘学宫这边看的时候,眼神都像是淬了毒。   明显是吵架吵输了,在对森罗玉简的最初发明者进行迁怒。   坐忘学宫对此也确实有一些连带的管理责任,如今正在充满愧疚的尽力弥补,对华阳掌门也是能容忍就容忍了。毕竟,咳,在那些混乱的沟子文学里,华阳仙宗是个重灾区,也不知道华阳仙宗好好的一个有多方联姻的大宗门,怎么就卖沟子卖的如此火热了。   尤其是华阳掌门,从师父到亲爹再到亲儿子,无一幸免,甚至还有□□。   翁老宫主都觉得他该宽宏大量一点的,不该和一个全家惨遭如此污蔑的人计较太多。   但也就是这么一退,才算是彻底上了华阳仙宗掌门的当。有些人吧,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爹有没有被污蔑,他反而会很高兴能利用这件事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华阳仙宗的掌门就是这样的厚脸皮。   三言两语的机锋之后,莫名其妙在第三场之前,就被他要求着多加了个表演赛。让闻玉絜一秒幻视火影中忍比赛现场。   只不过火影那个是预选赛,原因是晋级的人太多了,要至少再淘汰一半的人。而祈仙天法会这边,就是纯纯的华阳仙宗搞事,华阳掌门提议从没有报名参加祈仙天法会的弟子里,随机抽取人选,由他们来进行一场揭幕战。   没报名,不就代表了实力不济或者有旧伤未愈吗?为什么要让这样的弟子进行表演?   闻玉絜觉得对方的这个脑回路有问题。   沈渊清却冷笑了一声:“他这是有备而来。”不管是华阳仙宗还是清虚仙宗,他们参加祈仙天法会的弟子名额,都是经过激烈角逐才产生的。毕竟他们不缺有实力的弟子,不少实力在伯仲之间的弟子只能在内部选拔时遗憾落选,如今又重新有了机会。   但坐忘学宫如今最严重的问题就是学宫断代了,弟子有的是,可厉害到出类拔萃的却很有限。有教无类是个好想法,但也要承受有些时候这一批弟子就是普普通通,没有什么天才的心理准备。   不然也不会靠王让尘他们几个小辈扛事了。   华阳仙宗早就看破了坐忘学宫这点,才进行了针对安排。哪怕没有卖沟子文学的猖獗,华阳仙宗掌门也会找到其他理由在比赛里提出这个表演赛的要求的。   等同意了表演赛,他下一步大概就要说,光表演没意思,不如我们来加点添头吧。   闻玉絜这边正在和沈渊清学华阳仙宗掌门说话呢,那边就听到对方在学宫不得不答应了这个狗屁倒灶的表演赛后,真的大言不惭地表示:“我们华阳仙宗也不是什么大门派,就压上未来百年两成的矿石利来给大家助助兴吧。”   闻玉絜:“!!!”   对方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大陆上各大矿脉的灵石分配。华阳仙宗估计早就对以前传统的份额心存不满了,想要获取更多。当然,前提也得是他们能赢了才行。   在华阳仙宗提议后,十大仙宗中有六个门派都进行了响应。   看来不满的人还不少。   没有参与的,基本就是不垢寺这样的中立派,这群老和尚还挺从一而终的,虽然闻玉絜无法理解他们在原谅罪恶上的态度,但很显然一如沈渊清所说,他们并没有表里不一,虽然坚持的东西很神经病,但确实一直在坚持没错了。   而哪怕知道这是华阳仙宗的阴谋,不管是坐忘学宫还是清虚仙宗都只能答应。因为作为top2他们是没有办法退的,所有的中小型宗门都在看着呢。   虽然他们还没有表态,但很显然他们不可能不心动,谁不想改变命运呢?   坐忘学宫和清虚仙宗只能也先后跟了两成利,但很显然清虚仙宗的掌门是很生气的,明显身为盟友的华阳仙宗事先并没有知会他这件事,他们的塑料友谊大概也就止步于此了。   不过华阳仙宗也不算太在乎就是了,毕竟接下来的比赛是个人战,结盟也没什么意义了。   但沈渊清不可能坐视华阳仙宗这么得意下去,他在翁老宫主点头后,便跟着说:“华阳掌门真是高风亮节,没想到您竟然有愿意把这彩头的两成利分给其他门派的觉悟,沈某自愧不如,但肯定鼎力支持。”然后,不等华阳掌门说什么,他就已经对着坐忘学宫势力下的中小型宗门的掌门说,“还不快谢谢华阳掌门?”   华阳仙宗掌门一愣,他什么时候说要让给其他门派了,他们赢了当然是他们的,他……   他还真的没说过这些被拿来当赌注的两成利该如何分。   沈渊清的态度已经明确了,比赛我们可以输,但灵石不会白白便宜了你们华阳仙宗,宁可给其他门派平分。当然,学宫也未必会输就是了。   既然表演赛是华阳仙宗提出来的,那规则就还是该东道主来定。   坐忘学宫也不求什么,就求一个公正公平,不拘泥于内门外门、亲传入室,真就同修为内,随机挑弟子对战。   简单来说就是拼运气,把这个机会让给天道来决定。   至于如果被选中的弟子不在现场该怎么办,华阳仙宗的掌门也是早有准备,他当场展示了一个像门一样外形的半仙器,门打开之后,便可以任意穿梭在世界各地。   闻玉絜:任意门!   你们这个修真界世界看过的动漫还挺杂啊。   当然,半仙器的发动是需要前提的,好比必须得拥有护山大阵的两地首肯同意,这个半仙器才能把人拉过来,且一天的使用人数有一定的上限。   在沈渊清还在估算华阳仙宗掌门这个半仙器的杀伤力极限在哪里的时候,闻玉絜已经悄悄咪咪挨过来,和他咬耳朵:“一般来说,这种时候选出来的肯定是没能参加祈仙天法会的蒙尘明珠了。”力挽狂澜的剧情,肯定要留给主角来表现,“你一会儿仔细看,这些被选中的人里谁更有主角相。我好找人去给你打探消息。”   不管是不是,最后的调查结果肯定都不会是的,闻玉絜对于搅黄这件事信心十足。虽然沈渊清是他的好朋友,但他还是不希望好朋友执着于所谓的小说剧情而到处杀人的。   沈渊清其实根本没想这么多,只觉得凑过来和他咬耳朵的闻玉絜很可爱。   为了彰显两人的亲密,沈渊清也凑过去,笑着回:“那你觉得咱们坐忘学宫最后会随机出谁啊?”   “这还用问吗?肯定是岑金山啊。”从前面就在铺垫岑金山受伤、遗憾没能参与祈仙天法会了,如今又出来这么一个剧情,那肯定是要给退婚流的龙傲天一个惊艳世界的舞台了啊。如果一定要说这个剧情安排的有什么小遗憾,大概就是龙傲天还没退婚成功,不够打脸。   然后……   抽签的宝瓶里,代表坐忘学宫出站的人选,就转出了闻玉絜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沟子文学:现实真实存在的一个讨论,这里不做任何评价。   瞎扯淡小剧场:   闻玉絜:……我不可能是主角啊。   沈渊清:宝宝你肯定不是。 第85章 拼命苟活的第八十五天:   该如何形容抽签结果出来那一刻全场的感觉呢?   除闻玉絜以外的人,几乎都是先略显惊愕,再感觉也不是不能接受,并很快就投入到了对下一场抽签的关注之中。毕竟其他宗门的弟子还没有抽呢,大家肯定更关心自己门派的死活,只希望能抽出来个厉害一点的弟子,至少、至少不能输给众所周知的咸鱼公子越吧?   况且,如果弟子不在现场,他们还要赶紧着用森罗玉简联系人,让对方尽快做好传送和参赛的准备。   只有闻玉絜,坐在评委席的闻皇子,一直到另外五个参赛人选都选出来了,才终于回神。评委怎么还要下场比赛的啊?那他直接宣布自己赢了行不行?   很显然是不行的。   弃权更不行。   在各派掌门同意的那一刻,不管弟子有什么理由没有报名参加这一次的祈仙天法会,都必须做好被抽中之后要上场的准备。   由于仙宗们打赌的彩头是给中小型宗门分灵石,最后也就只有六大仙宗进行切磋,毕竟不管是谁输了,其他人都能得到好处。   心中也更加感念道君的争取。   给中小型宗门分灵石的这个想法到底是出自华阳掌门还是渊清上仙之意,在场的人,只要脑子不是坏掉了,基本都能想明白。因此,不管是输是赢,在中小型宗门这边,坐忘学宫那都是大好人。   至于十大仙宗对坐忘学宫的态度,无所谓了,反正大家本就是塑料友谊。况且,坐忘学宫还拉了中立派的好感。中立派不参与比赛,也可以分到灵石,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白得的。   翁老宫主、姜也等人在看到闻玉絜名字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付钱”的准备。那都不是期望不大,而是根本不抱期望,也不准备给闻皇子施加压力。当然,不管是哪个弟子被选中,他们其实都已经打算好了,不给对方下达必赢的压力。   比赛还是以保护好自己的性命为第一要务,实在是打不过也不需要勉强,直接投了就行。这两成利的灵石,学宫还是出得起的。   并且,不管输赢,翁老宫主都会以个人名义,在比赛之后给予参赛者一件高品阶的武器。   “为什么不是现在给?”闻玉絜倒不是贪这么一个武器,全世界都知道他有钱,又有他爹和沈渊清的人脉,他根本不会缺这个。他只是按照自己仅有的修真小说常识,以为在这种关乎门派命运的时候,该给弟子一个什么一鸣惊人的武器,好震撼寰宇。   翁老宫主几人都一言难尽地看着眼前的知识荒漠,合着平日里在学斋上课的时候,你是真的一点知识都没听进去是吧?   众所周知,不同的修为,能使用的武器品阶是不同的。   但这不是说低阶修为只配使用低品阶的武器,而是低阶修为很难催动高品阶的武器。就好比闻玉絜如今是金丹期,他哪怕能勉强催动半仙器或者仙器,结果也是既无法发挥仙器本身的实力,也很容易被仙器直接抽空他本就不多的灵力。   用闻玉絜的理解来说就是,蓝条要是空了,那就只剩下被动挨打的份儿了。   不过,闻皇子又另辟蹊径的诞生了一个新想法:“那岂不是说,如果我的对手使用了特别厉害的仙器,我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一直放风筝,就能把他耗死?”   姜也一愣:“就,也不是不行。”   “但你并不知道你对手灵气的多寡。”翁老宫主委婉提醒,并不是所有的金丹期都像闻玉絜这么拉跨的。   “可总之是非常耗费灵力的,对吧?”闻玉絜表示,一次两次耗不死,三次四次呢?五次六次呢?对手没大没闪了,可不就是轮到他站起来了吗?他觉得他很有必要祈祷一下他的对手会使用仙器。   “也有可能是你根本接不住对方一招。”那毕竟是仙器。   只有沈渊清一直没说话,因为他在考虑让闻嘬嘬变成闻玉絜,进行代打的可能性。他没开玩笑,他真的想了很久,代打确实有可能发生,但让闻嘬嘬临时变成闻玉絜就不太可能了。   真是没用的东西。   第一次,闻嘬嘬在脑海里也赞同了沈渊清,我怎么就变不成闻玉絜呢?   抽签结果已无法改变,沈渊清唯一能进行的弥补,就是从自己的紫府中,紧急找出了一件防御类极高又不会影响身法灵活度的法衣。   穿什么样的法衣是不会有人管的,因为对方肯定也会穿类似的东西。哪怕不是法衣,也会有护身甲、护心镜一类的防具。沈渊清一边给闻玉絜整理衣领,一边和他分析:“所以,你想击中对手,就不能心软,朝着头部、颈部重击,或者下三路也行。”   闻玉絜:“……”   其他听到这话的人也是一脸惊悚:道君,你怎么了?你醒醒啊,你可是光风霁月的道君啊,你、你怎么能不教孩子点好?   “如果打不过,就投降。”沈渊清是根本不会在乎什么灵石不灵石的,甚至都不在乎坐忘学宫的名声,他用其他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道,“不要怕,如果对方在和你的对战中,使用了什么不光彩的过激手段,我会直接出手阻止。”   沈渊清这都不是在安抚闻玉絜,更像是平等在威胁在场的所有人。别跟他讲道义,他没有道义。闻玉絜可以输,他也会认,但闻玉絜不能受伤。   在这方面,闻玉絜倒是和沈渊清有了不一样的想法:“受伤不是很正常的吗?”   两方斗法,在所难免啊。   “你不能只是因为我受伤了,就破坏比赛。万一我后面还能赢呢?”虽然所有人都不太看好闻玉絜,连闻玉絜自己也不看好自己,但他还是觉得既然答应了要比赛,就要全力以赴,公公平平的比一场。如果对手不耍阴招的话,他们也不该使用沈渊清。   “你很怕疼。”沈渊清如寒潭一般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闻玉絜,一字一顿道。要不是早就看出了闻玉絜怕这个,他也不会在和闻玉絜的相处中如此束手束脚。   闻玉絜也没否认,可是:“我可以忍啊,我还想赢呢。”   虽然这听起来有点可笑,所有人都知道闻玉絜的赢面并不大,但就像在没有遇到沈渊清之前那样,哪怕只有很渺茫的从大反派手中逃跑的机会,闻玉絜还是想要去试一试。   旁人都笃定,闻皇子是说不服道君的。渊清上仙这个人,看上去对谁都是面带笑意、宽厚温和的君子,但大家也都心知肚明,真修炼到道君这个修为,心志得坚定啊?他又怎么可能会因为闻玉絜这三言两语就改变心意?   但在大家忍不住地屏息凝神中,最后竟真是道君沈渊清主动让步,他在和闻玉絜对视许久后,长叹了一口气:“如果对方不耍阴招的话。”   道君屈服了。   所有人这回是真的惊了,他们知道闻皇子对道君很重要,但没想到是已经可以左右对方想法的重要啊。   连华阳仙宗掌门都忍不住有点后怕,自己提出的这个建议,是不是有点欠妥了?   但很显然他现在求和为时已晚,他已经上了沈渊清的记仇名单了。   当六个门派的选手都被接过来并被各自的掌门、师尊进行了一番叮嘱后,就是当众再次抽签,决定对手了。刚巧,被选中的六个弟子中,有两个元婴期,四个金丹期,毫无疑问地,两个元婴期会直接成为彼此的对手,只有四个金丹期需要抽签决定对手。   闻玉絜看着对面的三人,心如止水,因为看起来每一个都比他厉害,抽谁都一样。而这三人心里肯定都在祈祷,让我们抽到公子越吧,让我们抽到公子越吧。   闻玉絜现在就是取经路上的唐僧肉。   谁不想赢,又赢得漂亮呢?   抽签结果很快出炉。该说宿命呢,还是天意?代表坐忘学宫的闻玉絜,对上了代表清虚仙宗的南流景。   在看到对方名字的那一刻,闻玉絜就已经眼神死了。   因为他知道南流景,甚至连沈渊清应该都知道,在闻玉絜最一开始给沈渊清剧透过的故事里,南流景就作为沈渊清在清虚仙宗的第一个朋友出场了。   南流景是清虚仙宗里一个十分特别的弟子。特别在他的修为与功法上,他走的是轮回大道。就看上去他如今也许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金丹初期,但实际上他有可能是从元婴期退回来的,甚至有可能是分神期。   因为南流景的功法就像是蝴蝶破茧一样,每次进入一个全新的大境界,就要跌落至炼气期重新开始。   每一个阶段都会这样,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非常神奇。   南流景的存在,是原著中一个比较靠前的打脸环节,闻玉絜记忆犹新,在给沈渊清剧透的时候就专门提到过。有新入门的弟子不知道南流景的特别,欺负他只是一个炼气期,被大反派出手相救,引为知己,后面那个欺负人的弟子被打脸什么的。   反正就是说,南流景是大反派沈渊清在清虚仙宗时一个挺重要的小队成员。   闻玉絜的签运简直差到了极点。   还好南流景也是个正人君子,该说不说的,作为top2,清虚仙宗很是培养了不少正人君子。当南流景知道自己对上的是公子越闻玉絜后,就毫不犹豫地放弃了使用高阶法器。   闻玉絜:“……”你还不如用上呢,好歹我还能靠运气躲一躲,说不定能耗死你。   南流景在上前打招呼的时候,也对闻玉絜如实交代了自己的特别,在说完他其实真实的修为已经是元婴期,如今只是境界跌落后重新修炼到金丹期,他还表示:“不过请不要担心,我这次没有参加祈仙天法会,是因为在开赛前进入一个秘境时意外受了伤,我想我们如今也能算是勉强扯平。”   闻玉絜却在想,原来没有了沈渊清之后,剧情里南流景进入的那个秘境,会受伤严重到影响参赛啊。   不过也就合理了,为什么这一次南流景没有参加祈仙天法会。   总之,既然是作为坐忘学宫和清虚仙宗两派的高徒,闻玉絜和南流景的表演赛,便自然而然地被定在了第一场。事实上,如果不是他俩只有金丹期的修为,打斗没有元婴期好看,他们会成为压轴的那一对。   但一样是很万众瞩目的。   沈渊清在看到闻玉絜的对手是南流景后,才稍稍放下了一些心,南流景其他的不好说,但确确实实是个正人君子,至少没有什么虐杀对手的爱好。   但……   对上南流景,闻玉絜就更不太可能赢了。   作者有话要说:   瞎扯淡小剧场:   沈渊清:你想好怎么打了吗?   闻玉絜耸肩:走一步看一步呗,走不动了就死半道上。 第86章 拼命苟活的第八十六天:   在闻玉絜和南流景准备比赛的时候,他的朋友们也正在为他担忧。   “为什么没带上嘬嘬?”少典青皱眉,他虽然不清楚闻玉絜总带在身边的那个也不知道到底是蛇还是狐狸的妖兽的修为到底有多高深,但至少他知道它很厉害,因为他们所有人都目睹过闻嘬嘬和沈渊清在雷劫中的乱斗。   瓜来长叹一口气:“因为我们小玉是个傻白甜啊。”   李三斤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如果小玉的对手包藏什么祸心,那他肯定也不会老实,但如果是像温领斋那样的正人君子,小玉肯定会为了追求公平,而放弃带闻嘬嘬。”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如果闻玉絜的对手是华阳掌门,那闻玉絜肯定会带闻嘬嘬上去欺负死对方。   “幸好小玉也不是完全没有斗法的经验。”江遇为闻玉絜庆幸。闻玉絜平日里既不下山参与历练,也一次秘境都没有今过,但他的斗法经验却不少。甚至可以说是很多,还五花八门的,因为整个虚皇斋、甚至包括一些其他学斋的天才,都是闻玉絜的切磋对象。   虽然闻玉絜的切磋方向很玄妙,多以逃跑避敌为主,但不得不说,闻玉絜在逃跑方面还是有点东西的。   王让尘无疑是和闻玉絜打过最多回的那个,他如今正抱着双臂,一脸严肃的嘴硬:“我们小玉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至少不会一上来就输。   闻玉絜和南流景终于走上了擂台。擂台就设在主殿的大广场前,依旧是坐忘学宫炫技的集大成者。看上去只是个四四方方、普普通通的台子,但在两边的选手进入后,却会宛如身临其境了一个巨大的自然场地,会随机生成不同的对抗背景。   这个战斗背景,可以是选手自己选自己这半边的场地,也可以给对手选,当然,还可以随机。   其实也可以看做是智斗的一部分。   闻玉絜和南流景这两傻白甜,那自然是互相谦让了半天,然后选择了纯随机。引得场外的少典青和萧恣意用一模一样的“啧”,换成他俩,不管是给自己选有利于自己法术的场地,还是给对手选克制对方灵根的场地,他们的脑海里都已经生成了好几十种方案。   怎么能就交给命运呢?   南流景刚刚都自报家门了,他是个罕见的乐修,那就应该选择空旷的场地,不给对方用声音形成回声的机会。再不然闻玉絜是个光灵根,他完全可以根据这个特性,搞一个有利于光折射的镜子迷宫出来。   可惜,闻玉絜和南流景都浪费了这个大好机会。   只有沈渊清情人眼,滤镜八百米,觉得不管闻玉絜做什么都很可爱,连正直坦荡都是是如此可爱。   这俩傻白甜虽然傻,却也让大家见到了场地在随机之后可以生成的到底有多神奇,在数次更迭后,现在的背景终于停下,一半变成了仿佛一眼望不到头、根本无处落脚的大海,一半则是一个几乎九十度垂直的悬崖,深不可测,陡峭异常。   在场地生成的霎那,巨大的海浪声就淹没的耳膜,南流景脚下踩着的平地直接就变成了大海,要不是他反应及时,现在整个人大概都已经掉到海里去感受大海的魅力了。   至少,站在崖边、差点一脚踏空的闻玉絜觉得,他如果和南流景对调,自己肯定是反应不过来的。   南流景不愧是原著里大反派亲自挑选的搭档,他及时运起灵力,集中在了自己脚下,让自己成功站在了波涛汹涌的海面上,随着海浪不断的上下滚动而起起伏伏。   两人遥遥相望,战斗一触即发。   闻玉絜眼前的一块巨石,不知道在何时就变成了玉石,并朝着他迅速砸了过来。而闻玉絜就像是早有防备一般,已经闪身跳到了一旁,甚至没让玉石挨到自己的衣角。   外面的观众看到更清楚,是南流景让石头变成了为他所用的玉块。   江遇惊讶:“南流景不是个乐修吗?”   他是,但那并不代表着南流景只会用乐器这一种攻击方式。事实上,南流景这个正人君子也是有一点自己的小狡猾的,不然原著里他不会和沈渊清成为搭档。他几乎很少说假话骗人,但他会隐瞒一些信息。   好比他的灵根在整个修真界也是十分特别的,就像闻玉絜的光灵根一样,身为玉灵根的他,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可以把世间的一切万物变成玉石。   一开始还只是很小的物件,如今嘛……   闻玉絜看着比自己还要高、把悬崖旁边的平台都砸出一个坑的玉石块,心想着,南流景是不是根本不会缺钱?什么时候想要什么了,就变块玉雕拿去卖。   玉石根据不同的种类,拥有有不同的硬度,好比南流景在习惯性和对手开战时这个“打招呼”的方式,用的就一定是最坚硬的那类玉石块。能砸到人最好,砸不到也能逼着对方在猝不及防的躲避中露出破绽。   在闻玉絜往左边闪去的霎那,南流景就已经从袖里乾坤中拿出了自己的本命古琴,站立着波动琴弦,带起了如利刃一样的水箭,朝着闻玉絜毫不犹豫的攻击而去。   一般来说,这一下是挡无可挡的。   但闻玉絜在看起来破绽百出的躲避中,偏偏又生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强制自己在闪到左边时,抵抗住了本能,又急匆匆转向了右边。   在闪出了一个很容易闪到腰的S型线路后,闻玉絜堪堪躲过了南流景的第二波音攻。   就,也不知道闻玉絜到底是怎么做的,每一个动作看起来都像极了他的咸鱼性格,总是有气无力的,可他又总是能勉强安然无恙的躲下来。   所有被闻玉絜这么折磨过的同期弟子,对此都深有同感。明明觉得自己能搞定,可他就是总有办法出其不意的让自己逃脱。   但实际上,闻玉絜这一回能躲过的技巧还挺简单的,那就是在南流景起手弹琴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精准看到了对方的动作,并预判出了对方下一次袭击的方向而已。有些本能是很难被改变的,好比往左还是往右攻击时的手势。   两人就这样开始了频繁的你攻我闪,我预判了你的预判,很多招式几乎都发生在一瞬。不少修为或者眼力跟不上的弟子,甚至都可能判断不出来他们在这一刻到底做了多少假动作。   而这仅仅只是开战一开始最基础的试探。   南流景在经过连番的试探后,终于确定了一件事,这位在外人看来十分咸鱼的九皇子殿下,其实也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好对付。至少他在躲避伤害这方面堪称一流。   并且……   闻玉絜灼热的光剑,也终于找准时机,在南流景再次发动对闻玉絜攻击同时,擦着南流景的耳朵射了过去。闻玉絜也试探出了一件事,那就是在南流景拨动琴弦攻击的时候,他总会下意识的有一瞬间的凝滞,就像一个不能动的活靶子。   只要闻玉絜在闪身躲避时,稍加一点攻击,就很容易打中对方。而光这个东西,众所皆知,加热到一定程度,那就是无坚不摧的热切机。   还真是可怕啊,古国先民。南流景面不改色的擦掉了自己脸颊上的血珠。   他俩第二波攻击时间,从起手上来看应该是差不多的,但闻玉絜的伤害却比他更快、更锋利的先到了。这说明什么?说明闻玉絜所谓的动作,很可能是假的,早在他们行动之前,闻玉絜就已经预判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并进行了提前的攻击。   为了试验闻玉絜到底是幸运好碰上了,还是有什么判断技巧,南流景在随后又不断加快了几次进攻。但无独有偶,每一回,闻玉絜都能精准的反闪到他。   虽然不太严重,但这种被猜到的感觉,可真糟糕啊。   如果闻玉絜能知道南流景在想什么,他肯定会告诉他,别想的太阴谋论,兄弟,咱俩真的是一起出手的。但是光速比声速快,这个物理常识,小学生都知道啊。我出招必然在你之前打到你。   可惜,闻玉絜并不知道南流景在想什么,他只顾着拍拍自己的胸脯,清醒着说:“好险好险,喂,你下手未免也太重了吧,是真的想我死吗?”   观众顺着闻玉絜的视线,这才注意到了,虽然南流景的脸上身上被闻玉絜划了不少细细密密的伤口,但闻玉絜身后的平台才是真的吓人,那里被留下了一道极深极长的重物痕迹。谁能想到呢?这只是声波和水箭造成的恐怖后果。那些恐怖的痕迹,一直到悬崖的边缘处才堪堪停下。   但凡闻玉絜哪次没躲开,他不仅会受伤,还很有可能会直接被打落悬崖。   在闻玉絜第一次被攻击的时候,焦明魔君就很懂的提前一步给沈渊清手里塞了一块寒玉。而当闻玉絜险些被音波和水箭攻击到时,那块理论上本应该坚硬无比的千年寒玉,就已经变成了一地碎渣。   沈渊清不是不相信闻玉絜的躲避能力,但有些时候就是这样,相信归相信,担忧归担忧。哪怕只是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沈渊清都很不喜欢这种闻玉絜有可能会受伤的威胁感。   翁老宫主也注意到了焦明魔君和沈渊清之间的小动作,但他一直到最后也没有出声。   因为道君的表情已经越来越不对了,很有一种他要是不捏玉,下一刻要捏的就是南流景或者华阳掌门的脑袋的感觉。毕竟也是他们学宫的友派,能不出人命还是不要出人命的好。就是,翁老宫主略显疑惑,焦明魔君什么时候和道君关系这么好了?   是因为儿子萧恣意的关系吗?   还是道君的魅力就是这么大,连魔域的魔修都能折服?   姜也颇有大智慧的表示:“您管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呢?只看结果的话,就是魔域这次没有搞事,而学宫得到了盟友。”   也是。   翁老宫主成功被说服。   擂台上,南流景已经快要把闻玉絜这半边场地上的所有东西都变成玉雕了,除了闻玉絜本人。从山峰到摔出来的痕迹,再到附近的一草一木,目之所及,满是翠绿。那已经不像是比赛的擂台,更像是鬼斧神工的大师作品了。   闻玉絜也被迫不得不和南流景一样,在脚下运起了灵力,因为那玉山之上,已无他立锥之地。而他很清楚,只要自己碰到南流景的玉,身体就会开始被迅速同化。   这也算得上原著中南流景最大的一个底牌与杀招了。   只要对手挨他的玉越多,在不知不觉间,就越容易被他操纵着玉化,成为一个玉做的雕像。从这一手里也看得出来,南流景并无意伤害闻玉絜,他想以最小的伤害困住对方,尽快结束战斗。   可惜,闻玉絜也不想输。   他从百宝袋中抽出了一把重弓,一边继续躲避着不断从四面八方来袭的玉石,一边以光为箭,从不同的角度更具杀伤力的朝着南流景射去。每一支光箭都带着热切机的灼热,以及势如破竹的力道。   闻玉絜和沈渊清之前没有吹嘘,骑射算是他为数不多十分擅长的东西。   现在在闻玉絜的眼中,南流景就是他十二岁那年,骑在马上、在丛林间不知道追逐了多久的雄鹿,任对方如何跳跃,他的眼中只有它的心脏!   随着箭雨的压制,闻玉絜终于得以一步步的离开了玉做的悬崖,靠近了波涛大海上的南流景。   闻皇子终于吹响了反攻的号角。   比赛开始前,大概没有谁会料到,只擅长躲避的闻玉絜,也会有打的这么悍的一面。 第87章 拼命苟活的第八十七天:   闻玉絜和南流景一个射手,一个音修,怎么看两边都该是玩远程的,但也不知道怎么打着打着,就都快变成近战肉搏了。   南流景当然是想和闻玉絜拉开距离的,但这就是他身体受伤后的不便之处了,面对闻玉絜唯快不破的箭雨攻击,他身体上的阻塞感越来越影响他的发挥。而闻玉絜越是靠近,光箭的射速就越快,散发出来的灼烧也越炽烈,到最后已经有一种被太阳炙烤的感觉,仿佛连衣袖都要烧起来了。   南流景不明白闻玉絜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却也不是没有后招。   他一眼扫过,随处可见的海水就跟着变成了层层玉石。在闻玉絜的光箭破开这些追上来的玉石之后,它们也并没有失去作用,反而把破碎的玉屑重新卷曲在一起,利用海风,变成了势不可挡的龙卷风。   攻防一体的炮台并不是只有闻玉絜会,南流景现学现卖的也很好,甚至如果不是受伤阻碍了他,大概闻玉絜就要跟不上对方的速度了。   这回轮到了闻玉絜且战且退。   “完犊子了,小玉的套路被学过去了。”瓜来也领教过闻玉絜这射手炮台的厉害,这么多年的对练自然早就找到了应对方法,但他那是多次对练的结果,南流景才和闻玉絜打了多一会儿啊。真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   几个朋友都为闻玉絜捏了一把汗,他们对闻玉絜的信心,基本都来自他这个套路,至少在初次过招时,很少有人能破。   直至南流景,他的学习能力也太变态了吧?   反倒是沈渊清没有之前那么担心了,因为他看到闻玉絜在笑,虽然只是一瞬,可他很确定,闻玉絜还有后招。   事实也确实如此,在佯装被打得无法还手了几个汇合之后,闻玉絜的那些光就一次变得无孔不入了。   甚至更加灼热明亮,宛如要晃瞎围观群众的眼。   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包括南流景在内的修士,都想不通闻玉絜是怎么在这样的玉石龙卷风中还能准确无误地操控自己的光。   但原理其实还是很简单,至今没走出小学自然科学的范畴——折射。   不管是玉石还是波光粼粼的海面,都是能够折射光的。虽然肯定不如放大镜的效果,但只要折射次数够多,光就一定能够持续发热。闻玉絜甚至不需要去算那些光芒的折射角度,只需要保持稳定的光箭输出,并逼着南流景加大玉石的数量就好。   当然,对方的玉石多了,对闻玉絜也不是没有坏处的,在某次的高速移动中,闻玉絜就再没办法准确无误地躲过射来的玉片。他在高速移动,玉片也在,被打上的那一刻,闻玉絜只是抬手用袖子挡了一下,整个手臂就都在发麻。是真的疼啊。   但闻玉絜还是咬牙,加快了射箭的速度。两人越大越快,已经到了让人眼花缭乱的程度。   观众不能理解为什么还要提速,沈渊清倒是很清楚为什么,闻玉絜的朋友们也是心知肚明:“小玉没什么灵力了。”   闻玉絜是真的废,这不是他在故作谦虚,而是一个客观事实。他的灵力在同期里不算多,虽然也不算少就是,但他这种移动炮台的模式,那肯定是非常消耗灵力的。每一个射出去的光箭,都要带走他不少的蓝。   简单来说就是,闻玉絜和南流景耗不起。   而从被南流景告知他不会使用高品阶武器的那一刻起,闻玉絜就已经在内心打定了主意,那就放弃和对方打持久战。   或者说……   “傻子才和你打持久战啊!”   不知道他超爱偷懒的吗?闻玉絜既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发泄越来越疲惫的感觉,他真的快要累死了,才不要这么没完没了的打下去。   “我要放大招了。”他这样任性地说道。   南流景一边不忘用手上的招式往闻玉絜灵活闪避的身上招呼,一边疑惑,为什么要在放大招之前告诉我?生怕我没有戒备吗?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在南流景还忌惮着闻玉絜的大招什么时候来的时候,闻玉絜已经提前开大了。所有看过江遇操作的人都笑了,这不就是江遇那个一边喊着放火一边其实在放雷的操作变种吗?只不过闻玉絜变成了喊着要放大招了,其实已经偷偷开始了。果然是师出同门的好友。   南流景终于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亦或者他全神贯注的都在盯着前面持弓的闻玉絜了,反而忽略了光可以从背后绕过来的特性,那光芒又快又疾,直接就给了南流景的腰一下。   一道血痕擦过,看着就让人觉得生疼。   虽然南流景也不是非要站着才能弹琴吧,但闻玉絜的这一下,实实在在打断了他的音攻。   而闻玉絜也没有浪费这个难得的空隙,无数的光球开始在空中同时显现,如梦幻泡影,又好似稚童在太阳下吹出来的五彩斑斓的肥皂泡泡。不等大家好奇它们的作用,很快答案就出现了,它们会给敌人制造出视角的错乱,各式各样属于闻玉絜的幻影轮番上演,就像是海上蜃楼一般。   南流景根本无力分辨哪一个才是真正的闻玉絜,但他也不需要分辨。   他闭上了眼,只去专心感受那破空袭来的平砍一击。   南流景已经摸清楚了闻玉絜的套路,这大概也是闻玉絜迫不及待想要速战速决的原因之一,不管是在战术素养还是战斗经验上,闻玉絜都和南流景差的不是一点半点,打的越多,他暴露的也就越多。   好比此时此刻,南流景就明白,闻玉絜虽然搞了这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出来,但他真正的致命一击一定是最朴实无华的一击。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对闻玉絜这种酷爱搞反差意外的人的了解。   闻玉絜也确实如南流景所料,他真正的大招既不是那些光球,也不是一开始声东击西的偷袭,而是压缩过全部灵力、力拔千钧的一击。   这是闻玉絜在坐忘学宫修炼了这么多年,又结合了他看各种战斗流小说经验,最终总结出来的。万变不离其宗,有时候最简单的反而是最有效的。灵力的数次压缩,就是杀伤力成指数倍的增强,在这样的力量面前,他并不需要太多的技巧。   只需要……   遇佛杀佛,遇魔杀魔。   一层层在闻玉絜袭来时被及时竖起的玉墙应声碎裂,就像南流景在战斗里了解到了闻玉絜一样,闻玉絜也明白南流景,他太自信了。   自信自己会挡下这一击。   而闻玉絜要的就是他不要躲!   无数层瞬间竖起又破碎的玉墙,和周围流光溢彩的光影,形成了一组像画一样瑰丽梦幻的场景。而在这画中,闻玉絜那用尽全身力气的一击,就像是终结画面的最后一笔,他最终还是重重地打在了南流景的身上。   在南流景不可置信的目光中,闻玉絜送他的对手结束了这场战斗。   南流景立时便陷入了昏迷,裁判上前倒数,十个数之后,人皇之子公子越获得了第一场表演赛的胜利。   一直到醒来之后,南流景都在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呢?自己怎么会挡不下?   还是他的师尊上前一边关心他的伤势,一边才给他解了惑:“公子越在自己的招式里参了古字。这大概就是古国先民的优势吧,之前就有传言说他们这一批弟子里公子越是第一个看破古字的,没想到他已经能够在招式里灵活应用了,真是可怕的进化速度。”   但实际上,闻玉絜对古字的应用至今还是不太灵活的,不管是什么法术,都能被他在加了古字后变成杀伤力巨大的法术,他自己根本无法控制。   不过,如果把这种无法控制的杀伤力放在斗法里,那可就太适合了。   闻玉絜前面一直没有用古字,就是怕引起南流景的警觉,真正的底牌肯定要留在刀刃上。这才有了他最后的惊艳一击。   南流景确实托大了,但他也输得心服口服。   而在师徒俩眼中觉得深不可测的闻玉絜本人,已经直接脱力,被沈渊清抱到了场下休息。沈渊清一边小心翼翼地喂闻玉絜喝下增补灵力的珍惜药水,一边觉得闻玉絜太过拼命。这么一场比赛,还不值得闻玉絜做到这个份上。   但是……   “我想赢啊。”闻玉絜用轻轻的、软软的又透着无不坚定的声音说,“哪怕是我,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偶尔也是想赢一次的啊。”   而且,他真的做到了诶。   “嗯,你超棒的,恭喜你,公子越,你赢了。”   ***   说真的,比赛哪怕再多进行一分钟,闻玉絜都没办法确定他最后还能不能赢。他其实也没什么必胜的招数,就是压上去了一切去赌一把。   赢了就赢了,输了也能早点下场。   他有句话没骗人,他真的不想没完没了的和南流景打比赛。除非是没有办法,他只能用细操和对方放风筝。   感天动地,南流景是个好人,没有选这一招。   之后的表演赛,闻玉絜和沈渊清就都没看了,闻玉絜直接回太上峰睡了个昏天黑地,他实在是太累了,虽然打坐也一样能够起到恢复的作用,甚至也许更快,但在心理上,闻玉絜还是更倾向于睡一觉。沈渊清就陪坐在他的床边,看了他很久很久。   因为……   当闻玉絜一觉起来,准备接受来自全世界如潮水一般的表扬和夸奖时,他最先听到的便是沈渊清再一次和他说:“你这次表现的超帅。”   “诶嘿嘿,也就一般般啦。”闻玉絜还在假客气,但是个了解他的人就都看得出来,他希望沈渊清的夸奖不要停。   沈渊清不仅自己夸,还把趁着闻玉絜熟睡,整理出来的森罗玉简上对闻玉絜的夸奖,都一股脑的念给了他听。   什么“公子越好强啊”,“没想到竟然是九皇子赢了”,“这也太厉害了吧”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甚至在闻玉絜刚想起来要和他爹说一声的时候,沈渊清已经表示:“我让姜也去联系过你父皇了,这是他的回信。”   武皇的回信还是一如既往地吝啬笔墨,只有短短几个字,却正戳闻玉絜的点。   因为他说:“你想出去是对的。”   “哈,还用他说吗?”闻玉絜和他爹之间最大的矛盾,就是对于当年他到底要不要离开大启的争论。   武皇并不希望儿子离开,并一口笃定,闻玉絜未来一定会后悔。而闻玉絜不好说是什么想法吧,可至少心底里总是有那么一点不蒸馒头争口气的小心思在的。他希望他爹能够看到,他没有在胡闹,也不会后悔,他是深思熟虑后才选择离开大启的。   他!已经长大了!   而武帝在儿子离家的几十年后,终于松了这个口。   闻玉絜简直要开心疯了,他恨不能把他爹的这张来信裱起来,放给全世界看。不过,咳,他毕竟只是赢了一场小小的比赛,还是要学会谦虚的。   然后,嘴上说着自己要学会谦虚的闻皇子,就开始和每一个来探望的人分享自己的胜利感言了。   “真是一点也不意外啊。”瓜来几个朋友如实说。   萧恣意啧了一声,环胸表示:“这小子又开始得意忘形了。”虽然他很不想让自己显得像个老头子,但习惯性的为人师表,还是让他下意识的就在脑海里形成了不少针对闻玉絜性格的特训,想让他好好明白一下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但我们小玉这一回的超常发挥就是很厉害,很值得夸奖啊。”只有李三斤和王让尘,永远是一个再合格不过的捧哏。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场的比赛,就只会写闻玉絜的战斗了233333祈仙天法会的内容也就到此为止了。   因为……马上就要发生意外啦~   闻玉絜: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第88章 拼命苟活的第八十八天:   从王让尘到瓜来,从萧恣意到温伯渔,最后甚至不少有头有脸的宗门,都派了代表来给闻玉絜礼表示恭喜。   虽然这已经和闻玉絜赢没赢比赛的关系不大了,各派的态度很明显——不想因为一场强制的参赛,而彻底得罪了人皇之子。既然闻玉絜喜欢被夸,喜欢各种稀奇古怪的新鲜玩意,那肯定要打着恭贺比赛的旗号投其所好,努力缓解关系啊。   闻玉絜也没客气,对于所有的礼物照单全收,这是他应得的精神损失费。   在送礼的人中,最夸张的还要数鬼域,比魔域还夸张,一度让焦明魔君都无法理解,鬼域为什么比魔修还能舔?总不能其实鬼域也已经是自家主上的势力范围了吧?   就,其他势力的掌门好歹还知道端着架子,只派了身边的人来送礼。鬼域直接来的就是鬼帝的前夫希则,准确的说,鬼帝夷则其实都想自己来的,只是在第三场比赛里,她的亲传弟子表现极为不错,赛程安排又十分紧密,这才始终没能抽出时间。但她也对闻玉絜下了正式的拜帖,表示在赛后会亲自拜访,暂时只能让她的心腹和前夫前来。   但只这一个安排,已经很夸张了。虽然鬼帝的前夫希则没什么出息,也就仅限于在大能这个圈层里他没什么出息。   在普通人面前,这位希则大人还是很有威慑力的,是一个成名多年的老鬼。   怎么想,鬼域这个态度,都只可能是……   有事相求。   说真的,早在这之前,闻玉絜就隐隐有这种感觉,如果一定要说明理由,那就是鬼帝夷则对他的态度太过友善了。   不是说闻玉絜天生犯贱,受不了被人对他礼遇有加,而是这就是修真界残酷的现实,不管闻玉絜和沈渊清的关系如何,也不管闻玉絜他爹人皇有多牛逼,在只是单单面对还不知道未来能不能起来的闻玉絜时,其他势力的大能对他的态度不能说不好,却也不会过于亲近。   哪怕是剑尊,面对闻玉絜这种阴差阳错差点成为他徒孙的关系,他也就仅仅是在当日的大殿上扫了一眼闻玉絜。   而仅仅是这一眼,都已经是剑尊给足面子了。   毕竟剑尊上千年的岁数放在那里,不知道见过多少像闻玉絜这样家世强大、金尊玉贵的小公子。可结果呢?不要说他们了,也许连他们曾经不可一世的爹娘都已经作古。   在修真界,只有自身的修为和实力才是一切。   活得越久见得越多,人也就越麻木,哪怕是大能们也不能免俗。   鬼修就更不用说,他们活的年龄只会更长,鬼域的鬼修对外甚至一直有一个冷漠麻木的域设。虽然真正接触到鬼域的鬼修才会知道,他们也未必有多无情,但总之,鬼帝夷则是不太可能数次给闻玉絜笑脸的,还是每看一回笑一回。   对方这种不断释放友善的动作,本身就已经是一种态度了。   而闻玉絜没有拒绝这个信号,这才有了下一步的试探。   从一开始鬼域没有选择和坐忘学宫合作也能看得出来,鬼帝夷则对闻玉絜的友善态度,不是因为坐忘学宫和沈渊清。   那么,还能是因为什么呢?   “你们想从我爹手上得到什么?”闻玉絜懒得打官腔,面对眼前两个心知肚明的鬼修,鬼帝的心腹以及前夫希则,他选择了开门见山。有什么是他能够做的,大家完全可以商量着来,没必要这样打哑谜。   鬼帝心腹和希则互相看了眼彼此,没想到闻玉絜会直接这么说。   不过,他们确实有求于大启,或者说是人皇。   因为一个预言。   就在祈仙天法会即将开始之前没多久,鬼域从未失手过一次的先知,就作出了一个预言:想要解决鬼域当下的危机,鬼帝夷则就要带上希则一同前往祈仙天法会,因为他是解决这场危机的关键人物。   虽然怎么解决还犹未可知,但出于对预言的尊重,鬼帝夷则还是选择带上了她的废物前夫。   然后,神奇的事情就来了。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闻玉絜对她这个废物前夫的态度一下子就有别于了其他人。要不是她一直把希则带在身边监视,她都要怀疑这傻逼给人皇之子下蛊了。   但实际上,闻玉絜对希则的态度,只是出于一个将死之人的怜悯,虽然他还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死,可瓜来的野史已经预言了他的死亡,且时间已经非常近了,就在祈仙天法会结束的前后。这就好像希则是个癌症病晚期患者,是个人都不可能和他计较的,不是吗?   但很显然,闻玉絜的态度,给了鬼域错误的信号。   导致鬼帝夷则已经打定了主意,在和大启达成合作解救鬼域于危亡之后,一定要告诉很容易被骗的人皇之子,我前夫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不管你是因为什么觉得他能入了你的眼,都不要入。   而自以为是的希则自然是无限膨胀了他的自信,觉得自己好像就是这么厉害,就是命中的龙傲天主角,人皇之子哭着喊着都要当他的小弟。   在闻玉絜开口后,他很努力才掩下了眼中的傲慢,不客气的表示:“我也就直说了,鬼域的鬼修连年减少……”   希则说了一大堆废话,闻玉絜只用四个字就给翻译了:鬼口危机。   这确实是个严峻的问题,不管是哪个世界,都在发愁人口。   不过:“我怎么可能帮助你们解决这个问题呢?”   闻玉絜甚至都不知道鬼修是怎么诞生的,又会怎么消失。他总不能建议鬼域撺掇其他几域发动大规模战争,大量死人吧?况且这也不太可行啊,鬼域要是敢这么倒行逆施,他们该担心的就不是鬼口问题,而是生存危机了。   “您的父皇可以。”鬼帝心腹的态度就要谦卑了许多,意简言赅,直击要义,这才是求人办事的态度。   闻玉絜一点也不意外,果然还是得靠他爹出马。只是,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爹再怎么样,也只是一个小小的人类吧?又不是什么古希腊掌管死亡的神,他爹又要怎么解决鬼域的鬼口问题?   “你在开什么玩笑?”希则皱眉,真的就像是教训小弟一样,对闻玉絜道,“我不喜欢你的态度。”   闻玉絜:“?”老子也不喜欢你的态度。   不要说希则是个将死之人了,哪怕他现在就死在闻玉絜眼前,他大概也很难再对这个傻逼有什么好态度了,有病吧?   大概是看出了闻玉絜态度的转变,鬼帝的心腹赶忙插话,阻止了希则继续犯病,对闻玉絜详细解释了为什么鬼域会觉得人皇能够解决这个问题。其实这个事,在修真界的高层大能内部也不算什么秘密了——整个大启国的生死是不断循环的,多年来人口数字始终不变。   简单来说就是大启掌握了轮回的秘密。   或者说人皇掌握了轮回的秘密。   闻玉絜:“?”你说什么?   回想往日和亲爹的相处,闻玉絜实在是看不出他爹还有这等神异之处啊。他爹甚至不像寻常的修士那样,每天飞来飞去的。他爹在日常里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类大叔,渴了要喝水,饿了要吃饭,生气了就要抽鞋底打儿子。   虽然他只是嘴上说说,没有一次真的动手打过闻玉絜吧,但总之,闻玉絜是想象不出他爹有多厉害,那可是亲自养花养死了,自己能抱着花盆偷摸哭一宿的络腮胡糙汉啊。   怎么什么就掌握轮回了?还生死不断循环?小心我告你诽谤啊。   不过,仔细想来,他和他爹最初最大的矛盾起源,不就是他娘去世时,他爹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吗?   如果她娘能够轮回,他爹明确知道他娘能够再次投胎轮回到大启的话……那他爹好像确实也没什么好伤心的。   甚至想一想,他娘在去世前的表现,也确实有点古怪。   她一直说着很舍不得他,又说没关系很快就能重新见面了。他当时只以为他娘是在安慰不懂事的孩子,原来是真的能见面吗?物理意义上的见面?带着记忆的那种?   如果大启是这样的大启,那他又是什么啊?   闻玉絜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在闻皇子的世界观经历崩溃到重组的过程中,希则却只觉得闻玉絜的戏可真多。别人不知道,你一个当儿子的能不知道?演这个有必要吗?“我知道掌握轮回这件秘密,对你们来说肯定很重要,但是……”   我不是命中注定的救世主吗?你不就应该在我几句话里对我纳头就拜吗?你为什么还没有乖乖交出你们的秘密?   闻玉絜对此还能说什么呢?   他选择了直接让闻嘬嘬送客。   他和听不懂人话的傻逼没什么好谈的。   不管在关起门后,闻玉絜的第一反应还是给他爹写信,不知道为什么,都这么多年了,大启的森罗玉简的信号还是时有时无的。闻玉絜和他爹的联系始终有些困难。   闻玉絜只能选择写信,他必须得先问问他爹,到底有没有这种事。虽然哪怕真的有,这种至关重要的机密,他爹也肯定不会告诉他就是了。   然后几天后,武帝就回信了。   他毫不犹豫地在信里承认了,对啊,是真的啊,我们大启早就突破生死了。我当年安排你去户部轮值的时候,你都没有看吗?我们大启的人口数量一直是恒定的欸。想要制造这种恒定,那肯定是每死一个人,就一定会有一个人诞生啊。   这是什么很新奇的事情吗?   为什么你说得好像你第一天知道一样?   闻玉絜:“……”他努力回忆了一下自己去户部轮值时的记忆,很好,完全没有呢,他那个时候已经在每天提心吊胆地考虑自己的逃跑计划了。哪里有空去研究什么全国人口的总人数呢?   他奉行的一直是无为之治好吗?就是不懂行的傻逼领导少说话,把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没看到六部对他都是交口称赞吗?就是因为他去六部轮值的时候,从来不会擅自提一些天马行空又觉得自己牛逼的不行的胡乱意见啊。   他就根本不参与的!   总之,就是他爹觉得他早就该知道的事情,他在几十年后的今天才终于知道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啊,闻玉絜骤然发现,知道这个秘密能咋样呢?他还是他,大启也还是大启,他的生活并不会有任何变化。   而很显然大启的情况是帮不了鬼域的,但凡希则那日的态度好点,他都会如实转告,让他们趁早想其他办法自救。   可如今嘛……   闻玉絜准备等祈仙天法会之后,再去和鬼帝夷则恳切地谈一谈。对希则的个人恩怨,并不会影响闻玉絜对鬼域的看法。   而与此同时的希则,还在不可置信自己那一日竟然近乎是被闻玉絜的狐狸扔出了太上峰,他不是救世主吗?闻玉絜就是这么对待救世主的?他想法自然是一贯的low男心态,从“是我?怎么你不满意”,进化成了“既然他不上道,那就让他吃点苦头”。   当然,希则也不是个傻子,知道自己肯定是对付不了闻玉絜的。   不说藏在暗处的句芒,只明面上的闻嘬嘬,就能咬死十个他。他也不想让闻玉絜真的吃苦头,他怕武帝直接弄死他。   他准备走曲线救国路线。   于是乎,希则萌生了一个十分牛逼的想法——他要绑架沈渊清,这个所有人口中的公子越的未来道侣。 第89章 拼命苟活的第八十九天:   闻玉絜并不知道希则的“奇思妙想”,不然他大概不是笑死,就是好奇死对方到底打算怎么实现这个宏大的愿望。   这就好像是有人说,我搞不定我们村里的里正,所以决定去绑架皇帝来威胁里正一样,荒谬到让人反而不怎么关心他行为的对错了,只想看看他到底打算如何操作,才能实现这个愿望。就,如果他真的能做到,还挺叹为观止的。   不过,希则这个想法的诞生,倒是解释了很多事情,好比在瓜来的野史里,为什么就在祈仙天法会结束前后,他会死的那么惨。   试图绑架道君,这六个字看着都犯法。鬼帝夷则但凡多犹豫一秒,都是对自己及鬼域所有鬼修生命的不尊重。甚至是哪怕真的已经弄死了希则,鬼帝大概都还要担心一下道君会不会没有消气,会不会迁怒鬼域。她们鬼域真的很冤枉。   有些人就是这样,哪怕只是认识他,在将来都有可能成为一个赛博案底。   “别问我年少无知的时候为什么选择和他成婚,我也很好奇自己当年的脑子里在想什么。”鬼帝夷则对妖帝明烛如是说。   总之,大家多多少少还是有那么一点小瞧了希则的。既然他敢萌生出这个绑架道君的想法,就证明了他还是有些底气的。   只是不多。   有人就没有小瞧他,毕竟道法千奇百怪,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对方主动联系上了希则,表达了想与他进行合作的意愿:“我想对付他,你想绑架他。”我们简直不谋而合。   看着眼前的魔修,希则连问为什么的好奇心都没有,魔修想要对付道君,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还要什么理由?   希则不由沾沾自喜的想到,自己果然是鬼域命中注定的救世主,只要是自己想达成的计划,就一定会顺风顺水。这不?绑架道君的计划才刚刚起了个头,就有强大的魔将跳出来主动要求帮忙了。   是的,与希则取得联系的是魔域四大魔将之一的血烬魔将。   也是那万中无一的,当魔尊出现后,还不信邪地非要去碰一碰,觉得自己可以逆着历史的规律,成为唯一打败魔尊的魔。哪怕这件事从始至终,都没有人成功过。   可血烬魔将真的很不甘心,他不想自此以后要向一个“常年不在魔域现身,专注在道域玩恋爱游戏,还要求——与他齐名的——魔将,去给对方只有金丹期的小情人当护卫”的魔尊俯首称臣。他想象不到自己的未来,这回连祈仙天法会都不允许他参加,以后魔域哪里还能有他的容身之地?   他真的受够了魔域再来一个焦明魔君他哥那样的恋爱脑当老大了。凭什么永远是他们魔域在爱情面前输得一败涂地?   换他当魔尊,就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希则:“你能对付道君?”   血烬魔将:“我自然是对付不了他的,但总有人能对付他。”   “好比?”   偷偷潜入道域,一直没敢现身的魔将,抬起修长的手指,指了指他们头顶的苍天。除了天道还能有谁呢?   希则也跟着抬头,却看了许久还是没能想明白,对方这是在说……房顶有人?   咳,希则大人实在愚蠢,但他的能力确实好用。   在绑架方面。   或者更准确的描述是“转移”。   这便是希则的特殊能力了,空间系。就像之前江遇在比赛里遇到的女修李维真那样。这本来是个挺特殊的能力,如今这么接二连三地出现,总感觉有些烂大街了。总之,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希则,对空间的掌控与研究,自然不是李维真这种低阶修士可以比拟的。   李维真的能力还仅仅停留在探囊取物的阶段,希则却是可以直接大变活人,比华阳掌门那个任意门还要为所欲为。   只不过希则在面对沈渊清这种实力大于他不知道多少倍的大能时,没办法很准确的控制转移的最终目的地,只能大致圈出一个范围。   而哪怕是沈渊清这样的大能,出现在他没有去的陌生之地,尤其是在空间不稳定的情况下,他想要回到最初的地方,多少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的。这个时间差,在希则的想象里,已经足够他威胁闻玉絜交出大启生死轮回的秘密了。   说真的,如果计划真的顺利进行了,闻玉絜是有可能上当的。   但问题就在于,这个计划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顺利。希则不敢自己靠近沈渊清,血烬魔将更不可能,他们很清楚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最后只能选择给沈渊清隔空送了一份“礼”。麻烦也就因此而来——他们无法控制收到礼物的人到底是谁。   随着修真网购的出现,修真快递也得到了蓬勃发展。   闻玉絜无疑就是网购的忠实爱好者。   他最近一年的网购,大部分时候使用的都是沈渊清的名字。一方面是因为沈渊清道君的身份可以订到很多闻玉絜订不到的珍惜物品,另外一方面也是可以进行一定的威慑,任谁在给道君提供货品的时候,总要掂量一下自家的质量的,对吧?   当然,用武皇的名字也能达到一样的效果,但很显然闻玉絜没办法解释,为什么武皇订购的地址不写大启,而要写他儿子所在的坐忘学宫。   因此闻玉絜就一直用沈渊清的名字了。   这一日,闻玉絜照常在和闻嘬嘬比赛拆着仙鹤童子又新送来的一车快递。是的,车,这就是闻玉絜的消费能力了,他的快递永远是一车一车的。好的坏的,贵的贱的,全都一视同仁的堆在一起,像一座座小山似的,随时等着他突发奇想地去“临幸”。   好比此时此刻,闻玉絜没去看第三场的比赛,在太上峰上闲来无事,就开始和闻嘬嘬比赛拆快递了。   很显然,这是一个闻皇子不想自己动手拆快递,偷偷使用狐工的阴谋,但闻嘬嘬依旧陪闻玉絜玩得很开心。   闻玉絜一边拆,一边顺手把玩着那些大多他都已经没什么印象的网购产品。他买东西几乎都是当时看见了很喜欢就下单了,等后面收到货时,早就因为买得太多而忘记自己为什么要买了。但是无所谓,他甚至很喜欢这种忘记了又重新喜欢上、再惊艳一遍的感觉。   在给自己试了一顶帽子后,他又给闻嘬嘬围了个小披风。   而变故就发生在系上披风的刹那。闻嘬嘬在配合着闻玉絜给它穿戴的时候,爪上的动作也依旧没有停,在打开某个不知名包裹的霎那,里面属于希则的瞬移法术就发动了。也说不上来是因为有血烬魔将的帮忙,还是希则这一回超常发挥,闻嘬嘬被瞬间吸了进去。   闻玉絜的第一反应自然是去拉自己的雪狐,但很显然他小小的力气是阻止不了这一切的发生的。   倒是闻嘬嘬,它在被吸走时的第一反应是想要推开闻玉絜的,可惜,没有成功。   闻玉絜和它一起被吸到了比千里之外还要遥远的三千小世界。   闻玉絜:“!!!”   万万没想到,他当年买的四海商会的船票,竟然还有用武之地。   ***   坐忘学宫,太上峰。   几乎是在闻玉絜消失的瞬间,沈渊清就感受到了,因为闻嘬嘬是最先消失的。空间的扭曲只在霎那,是个人都不可能反应的过来,好比暗中保护闻玉絜的句芒。   只有闻玉絜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因为挨得实在太近,而追上了闻嘬嘬。   虽然沈渊清并不能理解一个闻嘬嘬有什么好追的。   但事情已经发生,沈渊清能清楚地感觉到,闻嘬嘬和闻玉絜一同被传送到了一个他暂时也联系不上的未知之地。现在不是追究谁对谁错的时候,而是要尽快把人找到!   句芒的反应速度也不算差,虽然没能阻止闻玉絜和闻嘬嘬的瞬移,但他还是用尽最大的努力,根据对最后一刻空间里闻玉絜灵力的感知追踪,把自己传送到了离闻玉絜最近的地方。也就是天衍大世界和三千小世界的一处壁垒前。   不到百年,壁垒的薄弱点还没有出现,理论上他们是没有办法进行世界穿梭的,哪怕是沈渊清这样的魔尊也不行。这也是闻玉絜当年自信满满想要逃去下界的原因。   但……   那也就是理论上而已。   沈渊清从没有试着去挑战这个潜规则,因为他没有必要前往下界,但真到了需要的时候,也不是不可以试试。   在沈渊清追着勾芒的坐标,也出现在了离壁垒最近的地方时,他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当下便在掌中开始蓄力,准备尝试劈开界门。无数黑色的古字在他的掌中涌现滚动,伴随着磅礴的灵力,仿佛在顷刻间便让天地变了颜色。   这无疑是一个风险巨大且毫不理智的行为。   可沈渊清根本管不了那么多,救人的黄金时间永远是越快越好,没空再给他想杂七杂八的机会。也是在那一刻,他觉得他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闻玉絜要追上去了,因为如果消失的只有闻嘬嘬,他大概连管都不会管。能活就活,不能活死外边更好。   闻玉絜很清楚,真心想救闻嘬嘬的,全世界大概也许就只剩下他了。   真的很难形容沈渊清在理解了闻玉絜行为那一刻的感觉。一方面,沈渊清肯定是生气且嫉妒的,就闻玉絜那点修为,他能救谁呢?他为什么要不顾自己的性命安危,去救一只狐狸?但是另外一方面,闻嘬嘬毕竟本质上就是沈渊清,沈渊清真的很难拒绝这种冲击,这种“有一个人如此奋不顾生,甚至不惜以自己为赌注,也要救他”的冲击。   沈渊清以前总觉得自己像一口不知道被废弃了多少年的古井,向下望去时,只有仿佛看不到头的无尽寒潭,风再大也吹不起半点涟漪。   直至忽然有一天,他的井水里盛满了盛夏闪烁而又明亮的星星。   那星星就像闻玉絜剔透莹润的眼眸,只一眼,便是温澜潮生,暖到了心里。   作者有话要说:   瞎扯淡小剧场:   闻玉絜:其实我真没想这么多,我就是下意识的抓了一把。_(:з」∠)_ 第90章 拼命苟活的第九十天:   人皇之子在坐忘学宫被绑架,出了这么大的事,其他人的反应速度自然也是不慢的,只是不如沈渊清而已。   在翁老宫主、焦明魔君、鬼帝夷则等人,分头追着沈渊清赶到两界的壁垒处时,沈渊清手劈界门的大业已经初见成效。   蔚蓝的天空就像是被生生撕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无数灵气在疯狂地往缺口涌动,想要迅速填补住这个两界不该存在的空洞,但因为沈渊清的插手而始终无法成型,只能不断重复着被补足又再次被撕裂的过程。不管是看着还是感受到的,都十分骇人。   总体来说,这个缺口的自我修补速度,是比不上撕裂的速度的。劈开一个足够让人通过的时空甬道,不过是早晚的时间。   沈渊清以手牵制着如潮水一般的灵力,如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刃劈在洞口,自然不可能安然无恙,它在壁垒对外的抵抗与侵吞中,如今几乎已经只剩下了白骨。但沈渊清本身的修为,又让他的身体在不断进行着本能地自我修复。   简单来说就是,他的手和那个洞口一样,正在循环着生生被剥离骨肉再愈合再破坏的反复过程。   光是想想,都觉得生疼。   但沈渊清面若冠玉的脸上却一点表情都没有,只长身而立,从容淡定的站在那里,就好像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有他眉间正在不断绽放的红莲纹路,知道他正在承受着怎么样巨大的代价与疼痛。   “道君?”   “大人?”   “渊清,你没事吧?”   众人远远的站定,受到空间和灵力的影响再不敢靠近,只不约而同的开口。   可沈渊清却连搭理都懒得搭理,因为他真的不太有空去管其他人,眼下最重要的是闻玉絜。那可是野蛮落后的三千小世界,天知道会发什么。若闻玉絜掉到的是普通繁华的小世界也就算了,若是危险丛生、甚至生机断绝的小世界,可怎么办?那种世界不要说灵力了,连氧气都快没有了,闻玉絜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不过,沈渊清在百忙之中,还是抽空给了他手下所在的方向一个眼神。   几边几乎是同时给出了反应,觉得他们懂了道君的意思,他没时间追究作恶之人,但他们可以啊。他们也确实没让道君失望。   姜也首先表示:“血烬魔将已经拿下。”   当然不可能是她一个人出的手。沈渊清在来的路上,就已经联系了姜也,没解释太多,只紧急给她安排了正在白玉京试女装的鹔鹴魔君,以及清虚仙宗正在观赛的剑尊,三人合力才拿下了那个事业心极重的浴血之魔。   勒氏兄妹说的是:“跟随血烬魔将秘密潜入道域的手下已经尽数伏诛,魔域内的残部,我们正在追踪,预计会在一个月内全部清剿。”   这里的“我们”说的肯定是圣教的人,只是不能说得太明白。   焦明魔君没说话,只一个动作,就扔出了已经快被这些魔修吓疯了的希则。   说真的,焦明魔君对于这个抓人的安排,是非常、非常不满的,凭什么给他安排的就是希则啊?比起这个快要尿裤子的傻逼,他更想直面对上血烬啊。   他肯定能赢!   鬼帝夷则已经在拿看死人的眼神在看自己的前夫了,虽然她还没有完全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很显然道君是不可能冤枉人的,他一定和公子越的失踪有关。他们有求于大启,他既然还敢伤害人皇的儿子,脑子要是不会用,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鬼帝没选择割席辩解,只是表示:“鬼域一定会给您和大启一个满意的交代。”   只有翁老宫主是真的一脸懵逼,他既猜不出来希则干了什么,也不理解血烬魔将是怎么冒出来的,甚至包括闻玉絜失踪,他都才知道不久。   翁老宫主今天本来像往常一样,准备去看看第三场的比赛,和清虚仙宗的掌门斗斗嘴,顺便走神摸鱼刷刷森罗玉简上的八卦。一切都好好的,忽然就感觉到学宫的护山大阵被破了,还是一破破了三次(闻玉絜和闻嘬嘬,句芒,沈渊清),先后有人强行从学宫传送离开,这简直是在把他们学宫的脸面扔到地上踩。   这么多门派的客人都在看着呢,修为越高,对大阵的感受就越深,他想瞒都瞒不住,只能立刻就派人着手展开了调查。   结果还没查出什么结果呢,就看到先是剑尊招呼也没打一声的走了,再是魔域的焦明魔君突然对鬼帝的前夫希则当场发难,再加上如今才知道的这些人暗地里对什么血烬魔君以及他手下的行动……   同一时间,真是发生了好多事啊,只不过没有一件是他参与并知情的。   他唯一做过的,就是在赶来的路上,才终于理清楚了前因后果,明白了三次护山大阵被破是什么原因。   就,我坐忘学宫的护山大阵是什么摆设吗?让你们这么来去自如的!可恶!不过,也幸好这些人法力高强,道君在很快的时间内就控制住了局面,不仅安排人进行了行之有效的计划,抓出了幕后之人,还逮捕了所有的潜在威胁。不然闻玉絜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那他真是难辞其咎。   就是,翁老宫主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道君和公子越的事,其他域的人也跟着这么起劲儿啊?   自己门派的姜也和疑似是道君手下的勒氏兄妹就不说了,从清虚仙宗的剑尊,到魔域的两位魔君,再到鬼域的鬼帝,你们都是哪里来的默契啊?包括如今留守学宫安抚众派的叶却金,都像是训练有素、早就安排好的。   简单来说就是,是魔是鬼都在秀,只有希则在挨揍。   沈渊清到底是怎么能指挥得动这么多人的?不是,你们怎么这么熟练啊?甚至有一种社畜内卷的气息在,你们知道吗?   其他人当然不知道。   鬼帝一开始看到前夫被焦明魔君拿下的时候,还以为是魔域终于安耐不住要搞事了呢。就是不知道搞事为什么要先从她无能的前夫开刀。万万没想到,搞事之人竟是我自己。在意识到真相的那一刻,鬼帝想死的心都有了,先弄死她前夫,再弄死她自己,看看鬼域还有没有回旋的机会。   要不是因为预言,她也不会带上希则,但预言就是这么解决问题的吗?直接解决鬼域?所以就没有问题了?   鬼帝夷则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比夷则更不好的,自然是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前夫希则,他在一旁根本不敢说话,生怕沈渊清想起来他,让他把人再弄回来。但他真的做不到啊,他那个能力针对的大能只能随机转移,目的地都是血烬魔将给他圈的范围,他根本不知道人皇之子去了哪里。哪怕知道了也回不来。   幸好,沈渊清也没指望他。   沈渊清真正看的是老宫主,翁老宫主也很默契,当下就拿出了华阳掌门的任意门。他表示这是他在经过友好协商后“借”过来的。至于到底友不友好,又有没有经过协商,这些就只能说自由心证了。   总之,事实证明,任意门也只能在大世界范围内任意,还是无法突破禁制,没办法在大世界和小世界之间自由穿梭的。   “真是没用的废物。”翁老宫主替沈渊清先骂出了口。   不过,沈渊清本也就对外力没抱多大希望,万事还是只能靠自己。反正界壁已经破了,虽然还只是一个十分微小的空洞,但足以证明他可以。   哪怕所有人都在告诉他,小世界灵气稀薄,闻玉絜虽然只有金丹修为,但在小世界已经足够他横行了,到也不用太过担心。   更何况他身边还带着闻嘬嘬。   只有沈渊清知道,闻玉絜最大的危险,也许正是来自闻嘬嘬。   小世界之所以一直没有修为太高的修士,不只是因为那边灵气不足以供养,也是因为小世界本身就在排斥着修为过高的一切生物。这也是小世界的修真天才到了一定境界后,不得不来天衍大世界谋求发展,他们能感受的到,世界已经越来越排斥他们了,再不离开,下一步很可能就是死亡。   闻嘬嘬如今的修为和沈渊清相当,它一个大乘期空降到小世界,会引来怎么样的结果可想而知。   ***   湮寂小世界。   事实一如沈渊清所料,闻嘬嘬的出现,对这个早就已经没有人类的小世界,几乎是毁灭性的。天道第一时间降下了惊雷,球形闪电一道接着一道,没有半分停歇,不管不顾的朝着闻嘬嘬就劈了过来,一副不把它劈死就誓不罢休的样子。   闻玉絜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瞬间变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闻嘬嘬紧紧的护在了自己最柔软的肚皮之下。   这是一个早就已经没有人类,也已经没有了妖兽,甚至几乎没有任何生命的世界。   在一片绝望的寂静中,整个世界正在不断衰败,走向不可挽回的终结。放眼望去,整个世界都是灰蒙蒙、黑漆漆的。好处是,他们不用担心这些雷会连累到旁人,坏处是他们连躲都没有地方躲,而天道也许正是因为不用担心波及太多无辜的生灵,才会如此肆无忌惮的降下此等规模的惩罚。   闻嘬嘬只能硬抗。   到目前为止,因为空间波动的原因,闻嘬嘬和沈渊清还没有联系上彼此。   它只有兽性的本能,不知道太多的破解方法,只能不断地从紫府中抛出金光闪闪的宝具,去与誓要劈死他们的惊雷进行对抗。只能说,幸好不管是闻玉絜、闻嘬嘬还是沈渊清,平日里都往沈渊清的紫府里扔了不少乱七八糟的“垃圾”,才让他们能够消耗得起。   这也是沈渊清在那边如此焦急的原因,虽然无法联系到闻嘬嘬,但他感受得到,他紫府里的东西正在不断减少。   沈渊清根据它们消失的频率与速度,来不断推测着闻玉絜遇到的危险程度。   毫无疑问,是越来越危险了。   如今的局面真是再糟糕不过,闻嘬嘬狐嘴仰天,眼角泣血,急得恨不能吞掉整个天地。它从没有如此难受过,因为它清楚的感觉的到,正是因为自己的存在,才给闻玉絜引来了如此大的危机。可它甚至没有办法离开闻玉絜,哪怕只是一瞬,这些雷劫都有可能会送闻玉絜直接身死道消。   如果只有闻嘬嘬一狐在此,它也许还会有更多的办法去对抗,就像在雷劫里它仍能和沈渊清游刃有余的斗法。   但问题就是,闻嘬嘬现在大部分的力量与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闻玉絜的身上。   闻玉絜实在是太弱小了,在这样的雷劫中心,不要说与之对抗,他甚至都快要没办法呼吸了。   伴随着闻玉絜的呼吸越来越弱,闻嘬嘬的焦虑与急躁也达到了顶峰,作为情感极端的具现化,它马上就要失控了。 第91章 拼命苟活的第九十一天:   就在闻嘬嘬的双眼已经被血红完全覆盖,野兽的凶性彻底激发,想要不管不顾地和天道对轰,甚至已经数次射出了不知道被压缩了多少倍的强势灵力后,它突然感觉到自己腹部最柔软的毛发被什么抓了一下。   很轻。   甚至都不应该被形容为抓,就是轻轻的、轻轻的碰了一下。   在这种雷雨阵阵、灵力四窜的情况下,闻嘬嘬本不应该感受到的。可它还是感觉到了。并且在充斥着叫嚣要毁灭一切的混沌大脑里,愣是硬生生又重新挤进来了一个意识——这个如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努力抓住它毛发的是闻玉絜,是全世界最好、它最喜欢的闻玉絜。   闻玉絜快要死了,它最重要的是保护他,赶紧带他离开这个鬼地方,而不是为所欲为只顾发泄自己的情绪。   所有了解过斩尸功法的人都会说,不可能的,三尸就是极致情感与执念的集合体,一旦陷入混乱,不被本体亲手杀死是绝无可能自主停下的。   但闻嘬嘬或者说沈渊清真的就做到了,一如那句很早就流行过的话:我将违背我的本能,忤逆我的天性,永远爱你*。   对于沈渊清来说,最重要的永远、永远只会是闻玉絜。   也是在这个短暂恢复理性的刹那,打破界壁的沈渊清本体,终于重新和自己的蛇尸建立起了联系。   他说:「如果你失控了,就彻底没有人可以救他了!」   哪怕没有沈渊清的警告,闻嘬嘬也已经在逐渐冷静、找回理智了,它的双眼仍通红如血,但至少它能听进去人话了。它开始根据沈渊清的指导,把自己体内磅礴的真气在尽可能的压缩燃烧后,不断地开始往闻玉絜的体内输入,去护住了他最薄弱的心脉与丹田。   闻玉絜越来越弱的气息,总算是得到了缓解。   在他的眼皮开始频繁颤动,有清醒迹象后,闻嘬嘬仍大气也不敢喘。只像盘着什么宝物一般,一边用自己的身体去硬抗穿云破石的天劫异象,一边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全部去护着闻玉絜。   并且,闻嘬嘬终于学会了说话,亦或者是沈渊清通过闻嘬嘬的声音,开始了对闻玉絜不断地安抚:“不着急醒过来,不用这么努力也没有关系的,好好睡一觉,一切都会好起来。”   闻玉絜确实在努力想要清醒过来,因为他一直记得昏迷之前的危险情况,闻嘬嘬毕竟只是一只妖兽雪狐,他很担心它在这种情况下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会横冲直撞的去和天劫对抗,最后弄的自己遍体鳞伤。   他觉得他必须醒过来,他还要去救他的闻嘬嘬呢。   可实在是太难受了,是他从没有过的难受,仿佛四肢百骸都在承担着被撕裂的风险,他根本无法醒来。而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他终于得到了缓解。在半梦半醒间,他好像听到了沈渊清在对他说,不要着急,不要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但这个世界怎么会有沈渊清呢?   闻玉絜被自己的想象力吓了一跳,在生命的危亡关头,他竟然只能想得起来沈渊清。   沈渊清笑了,他真的很想告诉闻玉絜,我来了,你不是在做梦。在多了身为人类的经验后,湮寂小世界的局势不能说在顷刻间就便得到了什么有效逆转,但情况至少要比之前只有闻嘬嘬和闻玉絜的时候好了不少。   全身都是力量的闻嘬嘬,如今只需要专注的去对抗那比渡劫飞升的雷劫还要恐怖的电闪雷鸣就好,剩下只需要交给沈渊清来操心。   一切本该朝着好方向发展了。   可……   这就是天道最恐怖的地方了,它不是一味死板的只会打雷,它还会通过学习并分析现场的情况,进行及时的调整,以最快的时间内完成全新的进化。   在沈渊清入场改变了局势没多久之后,天道就有了合理判断:天雷已经没用了,那就直接压缩空间吧。   是的,就是压缩空间。   生机断绝的小世界开始彻底坍塌,却不是往破碎的方向,而是不断收紧,就像是借着外力再一次要被捏回如鸡子状态时的模样。哪怕闻嘬嘬和沈渊清都一时间意识到了整个世界的异变,也无法改变世界正在不断压缩的现状。   就像是大地震一般,土地开始裂开又再次合上,每一次山崩地裂的开合之后,都有无数的地上之物被彻底卷入地底。   也幸好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什么生命了,不然现在大地之下大概只会剩下鲜血和尖叫。   就好像真的有一条土褐色的地龙在地底下不断翻身打滚,引动大地震颤,直至最后土壤甚至开始液化。花草树木,奇峰断崖,乃至是山川河流,都在接下来的几息之间发生了大规模的“流动”。那已经不是移动了,只能用如河水一般的流动来形容。一片生灵涂炭中,人不要说躲了,那是连站都无处落脚的。   闻嘬嘬只能再一次施展法天象地,尽可能地把自己不断变大,去像擎天柱一样硬撑起快要彻底合上的天地。   很快,巨大的闻嘬嘬就像是盘古一样,顶住了这片漆黑的天地。但却并不是它变得足够大,而是世界缩小的速度太快了,远远超过了沈渊清和闻嘬嘬所料。哪怕是在闻嘬嘬顶住的如今,这种缩小速度也并没有得到多少延缓,反而几乎是在瞬间就要挤塌闻嘬嘬的脊梁。   再这样下去,闻嘬嘬和闻玉絜早晚都会一起被这个坍塌的世界挤死。   闻嘬嘬再一次狂躁了起来,却不是失控,而是让自己的力量开始了成倍的增长,尽可能抵抗住了世界压缩的速度。它在脑海里对沈渊清怒吼:「你还没有好吗?」   两个世界的沈渊清在同时法力,里外攻击着同一个薄弱之点,想要尽快打开一个足够先把闻玉絜传送过去的通道。可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哪怕只是一个小洞,就已经用了之前那么多的时间。   沈渊清冷静的问闻嘬嘬:「你还能坚持多久?」   「我怎么可能知道?」闻嘬嘬快要疯了,直接吼了出来。他头顶被闻玉絜养得很好的雪白皮毛在与天地碰撞上的那一刻,就开始了不断地扭曲燃烧,甚至是被空间边缘逐渐吞噬。只不过它强悍的恢复力也在不断地与之对抗,才让它的外表看起来还勉强保持着一个狐狸该有的模样。   但就像那个注定会被沈渊清扩大的甬道一样,闻嘬嘬的恢复速度也已经快要跟不上被伤害的速度了。   闻嘬嘬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但如果是知了保护肚子下的闻玉絜,它说不定可以站到地老天荒。   是哪怕自己死了,也会继续撑下去的那种坚持。   因为它不会让闻玉絜出事。   无论如何都不会。   「漂亮话谁都能说,但这并不能解决问题。」沈渊清吼了回去,而也就是在他怒吼的那一刻,在天衍大世界的仙器八万春,终于找到了洞口扩大的间隙,裹挟着黑色的古字,狠狠插进了缺口之内,用属于仙器的磅礴之力,更大的阻止了洞口的愈合。   这个直径不知道已经有多少寸的黑洞,终于给已经坍缩到不成样子的小世界重新带来了光明,也让里面的人稍稍看到了一丝希望。   沈渊清面无表情地对闻嘬嘬说:「我有一个办法。」   要不是情况实在是太紧急了,多给沈渊清一些时间,他肯定还能想到更多更好的办法。但问题就是,时间不等人。闻嘬嘬的真气再多,也经不起这么燃烧,可一旦它不燃烧了,闻玉絜就必死无疑。   他们必须采用更简单粗暴的方式来扩大黑洞。   「好比?」闻嘬嘬额头上红色的莲花纹路开始渗出鲜血,那是它最后一层的保护罩。事实上,从刚刚开始,它就在不断重复这个流血愈合再流血的过程了,只不过如今它再也护不住自己了。鲜血径直地倾泄而下,最先打湿的便是它一身引以为傲的毛毛。   那可是闻玉絜最喜欢的毛毛。   ……   当闻玉絜艰难醒过来时,他的眼睛仍是一片模糊的,在又白又黑的世界里,他全身上下竟使不出一点力气。只能感觉整个世界好像下雨了,但天空之上却又有一个越来越大的太阳。   太阳雨吗?   为什么雨会是血腥味的呢?   闻玉絜依旧被紧紧地护在闻嘬嘬的腹下,明明该是最温暖的地方,可闻玉絜却在不断地打着寒颤,他总感觉很冷,冷到浑身颤抖,但他拼尽全力的却只是想出声问问闻嘬嘬怎么样了。因为他感受得到,无论他有多难受,闻嘬嘬只会比他难受百倍、千倍。   “你、你怎么样?”   其实闻玉絜问出口的时候,他也没想着能够得到闻嘬嘬的回应,但哪怕闻嘬嘬只是叫一声也好呢,让他知道它还活着。   但神奇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闻嘬嘬真的回应了他,用人类的声音。   或者准确地说,是用沈渊清的声音。   他说:“别怕,宝宝,很快就会没事了,我答应过你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看见那个通道了吗?马上就要成功了,你会被第一时间送回天衍大世界。温暖,明亮,又灵气充沛的天衍大世界。”你的朋友、你的家人都会在那里等着你。   “沈、沈?”闻玉絜觉得自己一定是出现幻觉了,不然他怎么会觉得和他说话的是沈渊清呢?   “是我。”沈渊清当即便承认了。他甚至是有些高兴的,在生命的最后,闻玉絜认出了他,哪怕只是他的声音,他借着闻嘬嘬垂眸,看到了闻玉絜已经失焦的眼睛,轻轻地、轻轻地舔了他一下,就像是那是全世界他唯一爱重的珍宝。   沈渊清很清楚闻玉絜想问什么,为了让闻玉絜多省一些口舌,他直接回答了对方:“对不起,我骗了你,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闻嘬嘬,闻嘬嘬就是我,我就是闻嘬嘬,它只是我要斩去的三尸。”   沈渊清知道闻玉絜看过小说,那闻玉絜就肯定知道他修炼的功法。只要说出三尸,沈渊清相信闻玉絜也就什么都明白了,好比为什么此时此刻他的声音会从闻嘬嘬的口中传出。   然后下一刻,沈渊清就消失了,闻嘬嘬再一次变成了闻嘬嘬,它仰头发出了悲泣的狐鸣。   那是一种哀伤绝望到无法形容的形容,无法用任何辞藻去描绘,只是在一片沉重的雷声中,显得异样地尖锐。   一会儿之后,闻嘬嘬再次变成了沈渊清。   闻玉絜也终于在他们频繁的意识交换中,稍稍明白了他们到底在做什么。他们在不断地利用这种神识上的高度转换,来破坏空间的稳定。空间不稳,界面壁垒才会更加好打破。他们用一种只有他们能使用的方式,来加快了空洞的扩大。   眼瞅着它就可以任由一人通过了。   “真是太好了,你马上就能得救了。”沈渊清的力气已经越来越小了,因为天道还在不断施加它压缩的力量。而频繁替换神识的沈渊清,甚至已经没办法再像之前那样顶天立地地站着。一开始只是低下了头颅,再然后是四肢、身躯,直至整个狐都只能蜷缩地保护闻玉絜。可他依旧很开心。   因为他知道闻玉絜能够获救。   这样更有利于一会儿被闻玉絜送走,随着世界的缩小,那个被沈渊清从外界凿开的甬道也正在不断靠近。   沈渊清再没有了太多动作,就是为了积蓄力量,等待最后的推送。   他开始抓紧时间,不断地在闻玉絜的耳边小声叮嘱,交代着一会儿要如何离开的种种注意事项,他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又充满了根本掩饰不住的深情。   说真的,这一幕其实是有些荒谬的,因为沈渊清曾经最不屑道修的,就是他们总在嘴边挂着什么是自己自愿无私地付出,不求任何回报。   他当时只觉得他们虚伪又做作,恶心得快要吐了。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做事不求回报呢?父母养育儿女,是为了等孩子长大给自己养老送终;师尊教育弟子是为了自己的道统可以有人传承,而爱情,是其中最求回报的一种感情,所有在不断付出的一方,都在期待着对方有一天能够被自己的愚蠢所感动。   而那无疑才是最愚蠢的。   但现在,沈渊清却在做着一样的事情,且完全没有想过闻玉絜的回报。甚至可以说,他在祈求着闻玉絜不要感动。   他不希望闻玉絜难受。   在生命的最后,他只想告诉闻玉絜:“我喜欢你,但那与你无关。这个世界没有别人强行为你付出了,你就一定要回报的道理。”   我只希望你活着,开心、快乐,永远幸福的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将违背我的本能,忤逆我的天性,永远爱你:以前流行过的一句话,非原创,忘记在哪里看到过的了。 第92章 拼命苟活的第九十二天:   闻玉絜怔愣了许久,只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沈渊清说完之后凝固了,不知道是为了沈渊清越来越虚弱的声音,还是他语气中透露出的他不会和他一起离开的潜台词。   闻玉絜不愿意相信这个答案:“你也会和我一起离开。”   沈渊清一下子就笑了,很轻,也很温柔,他说:“当然,我肯定也会和你一起离开。”只有他恋恋不舍的眼神出卖了他,他骗闻玉絜说,“你忘啦?我的本体就在天衍大世界,我会在那边等着你。就是闻嘬嘬大概没办法和我们一起回去了。”   闻玉絜却根本不相信沈渊清的鬼话,别问为什么,就是一种直觉。如果沈渊清可以等在天衍大世界,他又为什么会说那些话?他只会高兴闻嘬嘬回不去了。   “当然,有可能你更舍不得闻嘬嘬。”沈渊清一直都很清楚,比起自己,闻玉絜其实更喜欢的是他的蛇尸,说真的,他真的、真的好嫉妒啊,嫉妒到恨不能生食其血肉。可是没有办法啊,闻玉絜就是不喜欢他嘛,那又能怎么办呢?他低头亲了亲闻玉絜的鬓角,然后自言自语道,“等回去之后,说不定你还会更喜欢我一点。”   毕竟最后留在他的身体里的,可是闻嘬嘬啊。   沈渊清在心里自嘲的想着,他应该是修炼斩尸功法的修士里最菜的一个了,最后竟然真的让三尸的意识活了下来,自己却要死了。   因为闻嘬嘬在这边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它很可能会无法完成送闻玉絜离开的事情,所以只能由他来操控。   沈渊清不会在闻玉絜的事情上冒任何一丁点的险。   这个时候他突然又有些庆幸,闻玉絜比喜欢他更喜欢蛇尸,因为从闻玉絜的视角来看,等在未来的都是好事啊,他终于摆脱了沈渊清这个不断纠缠他的人,还能得到沈渊清身为道君和魔尊的全部遗产,并且最后会永远和他更喜欢的闻嘬嘬在一起。   “你闭嘴!我不接受。”闻玉絜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那一刻都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他只知道他的脑子现在比闻嘬嘬的还要混乱,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很难形容。   他只是睡了一觉,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他不接受沈渊清自说自话的安排!   闻玉絜下意识的就说出了连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的真心,他说:“你怎么知道我就不喜欢你呢?”不喜欢你我干什么要央求阿爹让我重生回来?干什么要遇到你?干什么……   想着想着,闻玉絜的脑子就更乱了,他不是穿越吗?怎么就又重生了?这种胎中之谜没有完全破解,在关键时刻跳出来彰显存在感的感觉实在是太糟了。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传达自己的心意,并且让沈渊清不要放弃。   虽然挺老套的,在生死存亡的关头才意识到自己真正的感情,可他就是这样的笨蛋啊,他能怎么办?他也想变成沈渊清这样的聪明人,但有些时候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聪明人”沈渊清却还在开着最后的玩笑,他说:“我怎么知道你就不喜欢我呢?那你总不能是喜欢吧?”   哪怕是玩笑,真说出来的那一刻,沈渊清仍觉得很开心。   “我是啊,你是不是傻?!”闻玉絜终于吼了出来。他发现,在感情面前,沈渊清也没有变得有多聪明,大家都是一样的笨蛋。他不希望闻嘬嘬死去,也不希望沈渊清死去,他就是这样贪心的一个人。沈渊清不都说了吗?他是个无可救药的大团圆结局幻想者,他只能接受这一种答案,那就是他们一起活下去!   沈渊清也不知道信了没有,反正他整个人的兴致都一下变得更加高昂了,他说:“你喜欢我,我喜欢你,那等我们一起离开之后就结婚吧。”   闻玉絜更气了:你能不能不要随随便便在这种危急关头立flag啊?!   ***   所以,到底要怎么改变如今的局面呢?   闻玉絜也不知道。   只有沈渊清还在喜气洋洋,或者说他的生涯已一片无悔,在最后一刻意识到他所爱人对自己其实也不是完全的无动于衷,他的努力竟然真的像那些道修说的一样看见了结果。   哪怕真的死在这一刻,也值了。   毕竟他们魔尊就是这样的恋爱脑嘛。   沈渊清想对闻玉絜叮嘱的话一下子变得很多,好比,如果我真的死了,你不要太伤心,但也不能完全不伤心;你可以再找一个喜欢的人,毕竟修真岁月悠长,一个人还是太孤单了,但也不能找的太早,不然他地下有知,也会很不甘心的;他……   最后还是希望闻玉絜未来有天能够忘记他的,不然这一切不是太难过了吗?在意识到自己喜欢上对方的时候,对方为自己而死什么的。   不过很快,沈渊清又改变了主意,他说:“唔,不行,果然还是不希望你忘记我啊。”沈渊清明明想当一个更好的人的,为了他爱的人,可他想了一圈发现他果然还是蛮自私的呢。他根本无法接受被闻玉絜遗忘,“所以,还是请记得我吧,但也就只需要在未来百年、千年的记忆里,留一小块地方给我就好。”   因为归根结底,他还是希望闻玉絜能够幸福啊。   就在沈渊清絮絮叨叨的声音越来越小,雷劫声音越来越大,那个甬道也终于即将靠近他们的那一刻……   闻玉絜彻底慌了。   那是一种事情真的不会再有转机了,哪怕是他,哪怕是沈渊清,也在这种时候再搞不出什么意外,无法创造奇迹的绝望。   他不想沈渊清死,求求了,不管是谁,救救他,他真的不想沈渊清就这样死去。   他可是书中最大的大反派啊,本应该是天衍大世界的战力天花板,他怎么能死在这种地方,死在这种时候呢?   也就在球形闪电的最后一击即将砸中闻玉絜,而沈渊清已经拼尽全力,想趁着闻玉絜不注意把他扔过由八万春开辟的甬道的霎那……   一道白光突然出现,几乎闪瞎了所有人地眼。   等白光之后,已经撑到极限的八万春便被从已经重新闭合的黑洞中弹了出来,而那个已经撑到极限的湮寂小世界也在一阵剧烈的爆炸声中结束了自己最后的使命。界壁重新变成了本来的模样,仿佛刚刚的一切什么都没有发生。   除了……   消失的闻玉絜与闻嘬嘬。   以及突然倒下去的道君沈渊清。   ***   闻玉絜是在一片山花烂漫、鸟语花香中醒过来的,温柔的微风如海水一般掠过了整片山谷,他依旧是一身坐忘学宫的标准内门弟子服,只不过如今上面已满是血污,与这个充斥着绿色的漂亮世界格格不入。   也是这个时候,闻玉絜才终于意识到,他之前在小世界感受到的根本不是什么下雨,那是闻嘬嘬的血。   如倾盆大雨一样,从天际涌下的鲜血。   明明身体已经千疮百孔了,但在生命的最后,沈渊清还在不断地与他说笑,不愿意让他发现一点端倪。   至于这个突然被传送过来的山谷……   闻玉絜总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可他实在是太难受了,仿佛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连骨头缝里都在透着丝丝的疼,连一根手指头也动不了。只有他的意志在尖叫,想要把他叫起来,他也必须起来,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去寻找沈渊清。   就在闻玉絜为了他的爱情进行努力时,一双熟悉的龙纹皂底靴,就这样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从闻玉絜的视角来看,对方整个人都是倒着的,顺着靴子缓缓向上,闻玉絜终于看清楚了来人身上那一身同样再熟悉不过的明黄色长袍。长袍的主人在闻玉絜的印象里,总是有一脸糙汉的络腮胡,笑声洪亮,身材高大,充满了一拳能打死仨个人的力量感。   但如今对方却没有了胡子,只剩下了一张再英俊不过的爽朗大叔脸。   大叔宽厚的手掌从闻玉絜的头顶抚过,就像是为他披了一层治愈百病的纱衣,亦或者施了什么法一般,闻玉絜身上的血污并着那些说不上来的疼痛便一并消失了。   他再一次变得身轻如燕,活力充沛。   不过,赶在闻玉絜坐起来开口之后,大叔又眼疾手快的从手里拎着的草药篮中,抽了一把不知名的草精准塞到了闻玉絜的嘴里。   一股刺激的苦涩,直冲闻玉絜的天灵盖,实在是太苦了,闻玉絜此生大概都忘不掉这难吃的感觉了。   他本能的就想吐出来,可是……   “不许吐!”大叔不怒自威,语气带着天然的命令感,“你吐出来试试。”   闻玉絜那自然是不敢试的,只能扁扁嘴,极其委屈的嚼吧嚼吧,像个兔子一样,乖乖把那一把不知名的草药咽了进去。应该是草药吧,不然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吃一把草。   等闻玉絜把这个难以下咽的草吃完了,才想起来问:“帅哥,你谁啊?”   帅哥怒了,一个暴栗就准确无误的打到了自家儿子的头上,声音还是那样充满了力量感:“老子除了是你爹,还能是谁?出去几十年前,闻玉絜,你可真是长能耐了啊!不认识的人给的东西也敢吃?!”   闻玉絜已经坐起了身,抱着头,不敢大声反驳,只敢小声逼逼:“我当然知道你是谁啊,不然我疯了吃这么苦的东西?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嘛,开个玩笑都不行了?”   要不是知道对方是他爹,他怎么可能那么乖啊?   所以,他爹到底给他喂的是什么啊?闻玉絜觉得他爹一开始的那一手,就已经让他的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后面给的这个草可太特么的苦了。   武帝乐了:“加强版的黄莲当然苦了。”   闻玉絜:“?”   “让你长点记性。”武帝虽然不知道闻玉絜遇到了什么事,但很显然是出了事的,不然也不会触发他在儿子离家前,特意在他身上下的防护禁咒,那是只有在最危急的关头才会启动的东西,“不管你之前发生了什么,以后都不许再上当了。不然就好好想想你嘴里黄莲的味道,下次再出事,你吃的可就不是黄莲了。”   闻玉絜、闻玉絜:“!!!”真的好气啊,偏偏他还真的没办法反驳,要不是他爹,他和沈渊清就真的要交代在那个小世界了。   对了,沈渊清呢?   闻玉絜赶忙朝周围看去,看到了同样也被他爹治好的闻嘬嘬。闻玉絜特意确定过的,在闻嘬嘬刚刚睁眼时还是沈渊清的,可下一刻就又变成了兽性。   闻嘬嘬嗷嗷叫着,意思明确:我们小玉怎么可能有错呢?   有错的只可能是别人!   是的,闻嘬嘬没事,沈渊清也没事。在闻玉絜被自家老爹的禁咒救了并传送回回大启的同时,一直在紧紧护着它的沈渊清也被一同带了回来。在治好后的霎那,就又和闻嘬嘬交换了回来。   武帝在给儿子治伤的同时,自然顺手救了沈渊清,只不过闻玉絜刚刚躺着,没能看到而已。   闻玉絜这才终于想起来,他为什么会觉得这片山谷如此熟悉,因为这就是他爹平日里种田的地方。是的,闻玉絜他爹,大启古国唯一的武帝,天衍大世界人所共知的人皇,平日里除了打猎射箭以外,最大的兴趣爱好就是种地养花。   亲力亲为的那种。   也不知道武帝平日里哪儿来的那么大的精力,竟种了整整一山谷的植物。以前闻玉絜还觉得肯定是有人在偷偷给皇帝帮忙,不然他爹怎么可能做到?如今才相信了这大概就是他爹自己种的,因为根本不能用常识去衡量这些会修仙的人。   “哦,对了。”赶在闻玉絜开口之后,武帝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控制着一直在试图和闻玉絜贴贴的闻嘬嘬,揪着对方的大毛脖领子,就毫不犹豫的把它扔出了大启国境。   真正的力拔千钧,举重若轻,扔对方就像扔一个铅球。   闻玉絜:=口=   就闻玉絜的目测,闻嘬嘬应该是直接被他爹扔往了坐忘学宫的方向,很快,就再也看不到半点狐狸毛了,只留下了一道如流星般的拖尾残影。   只有武帝像没事人一样,轻轻松松的拍了拍手,宛若寻常打扫家顺手扔了个垃圾一样,给根本无法反抗的闻嘬嘬留下了最后一句话:“让你的正主来,我不想和三尸说话。”   三尸的情绪都太极端了,他懒得和没有脑子的家伙对话。   闻嘬嘬:…… 第93章 拼命苟活的九十三天:   闻玉絜整个人都很恍惚,他甚至没听清他爹最后和闻嘬嘬说了什么。   满脑子只剩下了一个想法,闻嘬嘬是沈渊清的三尸,闻嘬嘬就是沈渊清。沈渊清,全书战力天花板,差点毁灭天衍大世界的最大反派。   而他爹,刚刚好像、可能、大概把这书的天花板给砸了。   他爹这么强的吗?   “在想什么?”武皇笑眯眯的问。   闻玉絜脱口而出:“你好像把我对象扔出去了。”就,应该算是对象了吧?虽然他是在生死关头才意识到自己其实是喜欢沈渊清的,但他已经说出来了,沈渊清也知道了,还说过什么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事情结束之后就结婚之类的话。那他们现在应该就是对象关系了吧?没什么经验的闻玉絜如是想。   武帝一脸惊讶:“你喜欢和三尸谈恋爱啊?还真是好特别的兴趣呢。”   闻玉絜:“……不是!我喜欢沈渊清!”超大声。   武帝嫌弃地掏了掏耳朵:“是是是,你说得再大声点,全国都听见了。恭喜你哦,快一百岁的人了,才摆脱初哥的身份,真是了不起呢。”   闻玉絜面色一僵。   武帝:“?”恋爱谈得这么纯洁吗?是你不行,还是他……   “我们都很行!”闻玉絜一秒看破他爹古怪的脸色,并第一时间进行了反驳。反驳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反倒武帝像个没事人一样,拜托,他儿子都快一百岁了,这是什么不能聊的话题吗?武帝一边放下手中的草药篮子,一边不拘小节地一撩袍角,就也席地而坐到了闻玉絜身边,很想继续和他谈一谈成年人之间该有的话题,生怕他儿子真纯洁到现在还不懂成年人该懂的东西。   开放的爹,消失的爱,还有一个破碎的他。闻玉絜的脸瞬间爆红,宛如一个烧开的水壶,在内心发出尖锐爆鸣,这是可以聊的吗?   反正闻玉絜作为一个含蓄的东亚人,是接受不了这种话题的,只能生硬转移:“你给我下禁制,为什么闻嘬嘬也一起过来了?”   “因为我下禁制的时候就考虑到了,万一你是和你的道友们一起遇到危险的该怎么办。”武帝这个爹还是很靠谱的,想的十分全面,毕竟当年他外出历练时,也结交了几个不错的朋友,“我总不能只救你,然后让你面对朋友的死后悔终生吧?”   闻玉絜的脑洞比较大:“所以,这其实是一个有范围的禁制?那如果不小心把敌人也一起传送回来了呢?”   武帝乐了:“那岂不是更好?我现场就可以给你报仇。”他给儿子下的禁制,并不是让他传送到山谷,而是传送到他面前,无论他在哪里。只是刚巧他今天在这里采药而已。如果对闻玉絜怀有恶意的人和闻玉絜一起传过来,不管有几个,他都能一箭一个小朋友。   闻玉絜:“……”很好,这很他爹。   武帝的思维也挺跳跃,真就顺着闻玉絜的话问了下去:“所以,说说呗,到底发生了什么?谁让你变得如此狼狈?”   很显然的,护短的武帝现在只想给儿子报仇了。   沉寂多年的父爱,终于得到了唤醒。   闻玉絜还是有些头顶冒烟,只能掩耳盗铃地闷声说:“沈渊清会解决好的。”一个小小的希则,甚至都不用沈渊清,他那些手下就能让对方不得好死。   “谁?哦,你对象。”武帝笑容促狭,故意打趣,“行吧,你说没问题那就没问题。”虽然沈渊清和闻玉絜被传送回来的样子略显凄惨,但是阴沟翻船嘛,很符合渊清上仙的人设,上辈子不就……无所谓了,能解决就好,“那我们接下来就算一下旧账吧。”   武帝用最温和的语气,说出了最冰冷的话。   闻玉絜缓缓、缓缓地,用光在自己头上打出了一个问号,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但很显然他爹不会空穴来风。   武帝微微眯眼,浑身的气息都变得危险极了,如果一定要形容,就是好像随时可以幻视他要抄起鞋底子打孩子了:“那么,首先就请我们伟大的公子越来解释一下吧,为什么四海商会退了一笔钱给我,还说那是你用于买去下界的船票钱,最后却并没有用。”   闻玉絜:“!!!”   四海商会竟然把船票已经退了吗?那为什么不是退给我,而是要退给我爹啊?这是什么修真版未成年人退款渠道?老子成年了啊!老子早八百年就成年了!   “或者说,你想去下界?”武帝越是笑,就越显恐怖,“我记得你当年离开家的时候,说的是想去外面修仙吧?你能好心给你年迈的老父亲解释一下吗?你去下界能修到什么仙?如果我没估算错的话,你想下界的时候也就炼气期?筑基期?去下界干什么?送死啊?”   武帝的潜台词就是在说:如果你这么想死,不如让阿爹直接成全你啊。   他是真的很生气、很生气,比儿子一身狼狈、差点死回来,还要让他生气。   闻玉絜:QAQ我我我该怎么解释自己当年真的是为了家里好,躲去下界也是为了救全家的性命才能不至于像个傻子啊?   很显然,不管闻玉絜怎么解释,他都很像个家里有一座金山还非要出门打工的傻子。   用他大皇姐后来找他说的话来说就是:“你是不是傻?咱爹要是对付不了沈渊清,沈渊清来大启做客的时候,犯得着那么客气吗?”   闻玉絜、闻玉絜无言以对。   他当时一门心思只顾着想他爹称呼大反派为上仙的事了,根本没反推过,以大反派沈渊清的性格,若大启没什么可忌惮的,他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的和他们假客气?不想外人知道他的虚伪?直接全灭了呗,还能顺带手抢了大启的巨富呢。   而既然沈渊清没有动手,也没在认出闻玉絜的身份后对他动手,就证明了沈渊清对大启是有所忌惮的。   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可惜闻玉絜当年实在太年轻,脑子过于一根筋。   不过他现在脑子还是蛮灵光的,爆发出澎湃求生欲的闻玉絜,倒打一耙,反问他爹:“说起这个,我还有很多话要问你呢,咱们大启能够轮回转生,为什么以前都没有人告诉我?”你要是说了,我不就不跑了吗?   武帝一脸懵逼:“这是需要谁特意告诉的吗?”   大启的轮回系统,并不是世俗以为的那种你生我、我生你的转世。而是更特别的一种方式,十分之明显,武帝不觉得应该还有生活在大启的人看不出来。除非对方是个傻子。   哦,不对,他儿子就是个傻子。   武帝眼神死的问闻玉絜:“你在大启见过哪个人生孩子?”   闻玉絜微微张口,卡住,直至最后又缓缓把嘴给闭上了。因为他终于意识到了,好像确实没有,不要说生孩子了,他连孕妇都没有见过。但他一直以为这是古代闭塞,男女大防严重,根本没往其他方向想啊。   等等,不对,如果没有人生孩子:“那咱们是怎么维持人口不变的?”   “你还记得你小时候,你娘给你讲过的神话故事吗?”武帝真诚发问。   闻玉絜也是真诚回答:“我娘给我讲过很多神话故事。”他娘就是个故事大王,酷爱给孩子讲故事,不只是他,他的兄弟姐妹很多都听过他娘讲故事。   “生活在扶桑树上,有十只金乌的那个。”武帝只能再次提示。   闻玉絜这个是印象的,天衍大世界也有类似于后羿射日的传说,只不过不太一样的是,他在现代听到的版本是帝俊生了十只金乌,把他们养在扶桑树上,每日轮流去当太阳。而大启流行的版本是,扶桑树诞下了十只金乌,每日轮流去当太阳。   别问树怎么生出来的鸟,反正大启挺信这个的,不只是鸟,树仿佛能生万物似的,不少神话故事的开头都是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棵神树生了什么什么。   武帝点点头:“太好了,你能理解就简单了。咱们大启人就是类似的存在,大家都是从树上诞生的。”这在大启早就已经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了,不然树生万物也不会那么有市场,“启人死后就会再次从树上诞生,进行新人生的轮回。”   闻玉絜:……穿越几十年,第一次发现爷们其实是个光明精灵啊(不是)。   “哪怕你没有上辈子的记忆,这辈子总有吧?”武帝突然想到了什么,“你觉得是你娘生了你?”   闻玉絜对自己的诞生方式其实是没有什么记忆与印象的,毕竟他当时光和胎中迷斗争就已经很费心力了。没怎么关注过自己到底是不是他娘生的,他也不可能关注这个。他只知道他娘对他很好,很照顾他,就是身体不怎么好,她一直很热衷于宫斗,并在期待着下辈子能有一个好身体。   这么说的话,他娘这辈子大概已经如愿了。   至于宫斗这部分……   “所以,你的后宫是?”   武帝长长的、长长的地叹了一口气:“你见过我晚上去谁的宫里睡觉?”   闻玉絜:“!!!”原来不行的其实是……   武帝的刀已经架在了儿子一捏就折的脖颈之上,他狞笑着表示:“说啊,你怎么不说了?”   那闻玉絜哪里敢说啊。   他只敢想,所以他爹的后宫根本不是他的后宫,更像是专门为了满足国民愿望而设立的大型cosplay基地,只有抽中了宫斗签的人,才能来体验宫斗人生?   在闻玉絜意识到这件癫事时,他爹竟然也好意思一脸理所当然地点头:“对啊,不然呢?”   想体验政斗这辈子就去当官,想体验商战就去经商,想体验种田这辈子就采菊东篱下,这不是一个皇帝应该为他的国民做的吗?满足每一个国民的愿望。就是因为大家都在过自己喜欢的生活,国民的满意度和幸福度才会高啊。   包括宫人都是一种另类的路人NPC体验。偶尔总会有人想当一把霸道总裁小说里的管家、张妈、医生朋友的,不是吗?   闻玉絜:那这么说的话,我想当皇子,我还真的就当了皇子呢,很合理。   “记忆力也是可以选择保留或者不保留的。好比你娘就选择了保留。”而你不得不选择放弃。   “等等,那你是什么?因为你想当武帝,所以你就当了武帝?”闻玉絜看着眼前实力突然就莫测起来的亲爹,怎么看他们都不像是能从同一棵树上诞生的人啊。   “我特别一点。”武帝挠了挠头,“我是那棵树。所以也不算占你便宜,某种意义上,你确实是我的孩子。”   武帝就是那棵诞生了整个大启的神树。每一个大启的子民,都像是树上的一片叶子,一朵花,或者一颗小果实,武帝只对自己树上的生命负责。好比让每一个子民都生活得幸福快乐,满足他们想体验各式各样人生的愿望。   闻玉絜:=口=。   这是占不占便宜的问题吗?你是树啊,是生命树,是扶桑树,总之就是类似的神树啊。闻玉絜真的没想到有一天不只自己变成了光明精灵,他还很可能多了一个树爹,一个不知道去了哪里的亲娘。   一切听起来是那么的荒谬,又夹杂着一丝诡异的合理。   就是让人很想问问《道心》的原作者,是在怎么样的精神状态下,才设定出来这样的小说的。   然后,闻玉絜就被禁足了。   武帝这些年吃素,对子女都宽和了不少,已经很少动辄就抄鞋底打人了,只会让他们滚回自己的王府去反省。什么时候写完十万字的检讨书,什么时候才能出门。   闻玉絜举手,他只有一个问题:“我没有王府啊。”   “你有。”这是武帝在离开前,最后撇了一眼儿子后留下的话。   准确地说,闻玉絜的王府是他娘转世之后亲自监督,找人给他设计并修建好的,已经矗立在大启国都雍畿最繁华的街区有些年头了,武帝还亲自下了一个强效的去尘术,使得王府不管在闻玉絜哪年回来,都能始终保证光亮如新。   他娘是真的了解他,王府的一草一木,几乎都是按照闻玉絜的喜好来的,无一不精,无一不美。   闻玉絜他娘这辈子也果然如她当年所愿,转生成了一个小麦肤色、充满了生命力的健康大美女。   就是从树上诞生需要时间,有些人时间长,有些人时间短。好比闻玉絜他娘就比较长,本来是迫不及待想转世回来,想要能不错过儿子太多人生的,哪里想到一睁眼,儿子已经跑路了。   最后就只能留下一座王府给儿子当做纪念了。   因为这辈子的她也有自己的梦想要去完成。虽然很遗憾,没能等到闻玉絜,可她也已经踏上了属于她的全新人生。一如闻玉絜跟他爹说的,世界那么大,他想去看看。这辈子的她想领略这个世界不一样的风景,体验不一样的人生。   她收拾好行囊,就义无反顾地出发了,在一个古代世界里,当了一个罕见的背包客。   她给闻玉絜留了一封信,只有短短的一行大字:“我很好,希望你也一切都好。”在信的背面,是她上辈子的遗言——我们终将重逢。   闻玉絜拿着阿娘的信,站在书桌边看了许久,又想哭又想笑的,最后还是决定笑。因为虽然只有短短一行字,但他确实感觉到了,这辈子的阿娘是快乐的,洒脱的,幸福的,她一直都在过着她想要的生活。   闻玉絜也感受到了她想要通过文字传递的信息,她由衷地希望自己的儿子也能过上这样的生活。   爱他所爱,做他所做。   闻玉絜在心里对阿娘承诺,他一定会的。   ***   等沈渊清昼夜不停、第一时间用自己的真身赶到大启时,闻玉絜已经躺在王府无所事事好些天了,检讨是不可能写的,一个字也不会写。   哪怕他爹用王位来钓着他。   是的,他的树爹最终还是决定给他封王了,毕竟他的兄弟姐妹都有了王衔爵位,只有他到目前为止还只是公子越。   他后悔了,真的,闻玉絜一边享受着堕落的准王爷生活,一边想着自己当年到底是有多想不开,才非要离开家独自去闯荡的。他爹才是对的,他就不该跑的。但闻玉絜也必须得说,如果他没出去的这一趟,他又去哪里认识了那么多有趣的人呢?瓜来,王让尘,李三斤,江遇还有少典青……   最重要的,自然是沈渊清。   三个普普通通的字,在闻玉絜的口中流转时,总让人有一种完成了一个亲吻动作的感觉。闻玉絜不想骗人,也不想欺骗自己,在和沈渊清濒临死亡的那一刻,他说的是真的,他喜欢沈渊清,并且很遗憾和对方蹉跎浪费了那么多时间。   就是如今,事情好像变得更糟了。   “什么更糟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门外出来,闻玉絜再抬头时,便看到了他刚刚还挂在嘴边的人。一路风尘仆仆,但依旧难掩面容上的英俊。   他说:“抱歉,我来晚了。”   “不。”闻玉絜却觉得是刚刚好,因为他有太多话和沈渊清说了,可惜大启这边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森罗玉简的信号只会越来越差,闻玉絜和外界联系的唯一渠道就像他一样用青鸟送信。而很显然的,他爹最近盯他盯得很紧,那只该死的青鸟又总是告密!   “没被我爹发现吧?”闻玉絜赶忙拉沈渊清进了房间。   沈渊清苦笑,你爹能一手就把我的三尸扔出大启,你觉得对于我的出现,他会不会发现?   那肯定是发现了的啊。   只不过人皇默许了沈渊清来探看闻玉絜的行为,因为他也希望他们赶紧着把话说清楚,然后滚蛋。   “所以,你要和我说什么?”沈渊清双眼直勾勾的看着眼前一点没变,甚至仿佛变得更加闪闪发亮的闻玉絜,“如果你是想撤回你在小世界说的话,那我是不接受的,我听到了,绝对不会忘,你心悦我,我也心悦你。”   闻玉絜没想到沈渊清说的头等大事就是这个,一点准备都没有,但……他也没想着要反对就是了。   这有什么好不敢承认的呢?   喜欢就是喜欢啊。   甚至在被关起来的这些天,闻玉絜的检讨书虽然一点没写,但告白的话倒是写了不少。他总觉得自己在仓促之间的告白实在是有些潦草了,沈渊清是个很注重仪式感的人,既然他喜欢对方,那就要郑重一点。   所以,闻玉絜在深吸了一口气后,才对沈渊清道:   “在遇到你之前,我完全没有考虑过感情这回事,我对此根本没有概念你懂吗?虽然我看了不少爱情话本,也经常充当朋友的狗头军师,可我在自己实践的时候其实是一塌糊涂的。所以才没能第一时间意识到我对你的感情。”   “但你确实是不一样的。请相信我,那不是冲动,不是感动,也不是生死关头的吊桥反应,我就是喜欢你,实实在在、真心实意地喜欢你。”   “要交往试试看吗,沈渊清?”   沈渊清没来之前,在闻玉絜的想象里,他的告白应该会更浪漫、更梦幻一点,至少不应该像如今这样,硬邦邦,冷冰冰,像根木头一样,一股脑就将纷杂的思绪全都秃噜了出来。   闻玉絜简直懊恼极了。   于是为了补救,闻玉絜顺着内心的这股冲动,便直接踮起脚,前倾着身子,一手捂住沈渊清的眼,一手抓住了对方的手腕,慌乱地直接吻了上去。还是那句话,没什么技巧,全都是感情。   午后的阳光透过轩窗,洒在了他们两个正在相拥的身上,就像是为他们共同披了一件金色的纱衣。   纱衣下,是他们一模一样的真心——你是所有人中,唯一我想要去爱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你是所有人中,唯一我想要去爱的人:塞黑的一句名言。 第94章 拼命苟活的最后一天:   在闻玉絜像一头没有章法的小兽一样吻上来的那一刻,沈渊清觉得这个世界上再不会有任何事能够阻止他们在一起了。   直至……   大脑被反客为主的沈渊清吻的晕晕乎乎,宛如呼吸都被掠夺,浑身上下的肌肤蒙上了一层暧昧色彩的闻玉絜,抓着沈渊清的衣领,生生停了下来。   理智重新占领高地,让闻玉絜觉得必须停下,因为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没和沈渊清说,很急,特别急:“你听我说。”   “嗯?”沈渊清发出鼻音,他根本不想停,但也尊重了闻玉絜,只是依旧抱着对方温热的身体不愿意撒手,灼热又略显喘息不均的呼吸肆意覆在锁骨,宛如落下了一个又一个的暧昧亲吻,带着再明显不过的暗示。   “真的很重要!”闻玉絜努力抵抗住了暗潮汹涌的情愫。   “是你爹不同意,还是你的兄弟姐妹不同意?”沈渊清总算愿意思考了,只不过他能够想的方向也非常恋爱脑。他一边为闻玉絜拭去鬓角情动时渗出的细密汗珠,一边开玩笑道,“总不能是你还有个什么从小就订婚了的娃娃亲吧?”   如果真的有,那也没有关系,他可以让闻嘬嘬去杀了对方。沈渊清勾起了一个再温柔不过的微笑。   是的,就是闻嘬嘬。   沈渊清这一趟来,虽然没有带上闻嘬嘬,但在经过之前湮寂小世界的事情之后,他们终于达成了停战协议。不是对于不再讨厌对方这件事,而是他们再没有比这一回更加清晰的认识到了,闻玉絜有多想他们都能活着的决心。   为了闻玉絜,他们愿意忍下彼此。   亦或者可以这么说,正是因为闻玉絜,憎恨着自己的沈渊清,终于稍稍愿意与自己和解了。哪怕只有一点点。   “不是,都不是。”闻玉絜摇了摇头,“我想说的是,你知道我们大启掌握了生死循环这件事吧?”   沈渊清下意识的就以为这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不然也会招致希则那样的傻逼,他立刻表明立场:“我可以不知道,或者让你爹直接封印我的记忆。”   “不,你得知道。”闻玉絜的回答却总是很不走寻常路。他不仅对沈渊清原原本本解释了大启的事情,还紧接着又问了一个新问题,“大启其实不是天衍大世界的原住民,这你知道吗?就,整个国家,整片土地都是凭空出现的。”   沈渊清挑眉,这个他还……真的知道,只不过知道的不是很全面:“略有耳闻。”   历史上对大启的记载不算多,也不算少,甚至有一部分充满了前人杜撰的神话色彩。其中有一条便是,大启在古国时代是一夜之间凭空出现的。对于后人来说,这个传说实在是太玄幻了,就像“天上有十个太阳,有人把九个都射了下来”一样的不可思议。   万万没想到,最不可能的反而才是真相吗?说不定瓜来那个都不是野史系统,而是真相系统。   沈渊清也终于对这件事来了一点兴致,他问:“所以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小世界?”   闻玉絜点了点头:“是的,大启不是所有人都会修仙,但我爹超强,他修炼成功之后,就带飞了我们所有人。”   一个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答案。   沈渊清在心里想着,这解释了不少事情,好比大启到底为什么如此特别。一如闻玉絜之前举例过的龙傲天,不总也有什么升级流男主最后带着自己的整个后宫、家族踏破虚空,白日飞升吗?武帝不过是变种了一下,带着自己的整个国家飞升了而已。   想的更深一点,武帝作为一棵不知道诞生了多少年的神树,他本体的树根肯定早就蔓延了整个大启,飞升时,带着根上的土壤一起,也很合理嘛。   “所以……”闻玉絜实在是说不下去了,只能指望启发沈渊清自己发掘。   但沈渊清也不知道是因为满脑子都只剩下了成年人爱做的事,还是想着赶紧说完就能开启甜甜的恋爱了,他就是死活不开窍,只会跟着闻玉絜说:“所以?”   闻玉絜只能自己说出了答案:“所以,我爹近日有感,他又快飞升了。”这一次是仙界。   寂静,是那一刻的康桥。   但闻玉絜还得硬着头皮说下去,因为这个全国再次一起飞升,还不是他觉得最大的问题。   准确的说,他爹其实早就能飞升了,以他爹的能力,自己飞升根本不是问题,问题是该如何苟在早就不可能允许他持续留着的下界,积攒够能带领全国飞升的力量。虽然几乎不可能,但武帝还是做到了。   也因为武帝个人力量的不断叠加,给了大启在前往更高维度的世界后的第一时间,依旧可以不惧任何外敌。   不过,闻玉絜这里要说的“早就”,并不是要讨论他爹的力量到底有多强。而是说上辈子,早在闻玉絜自以为看到了书中内容的那辈子,他爹就已经能够飞升了。但愣是因为他这个不孝子,而暂缓了计划。   幸好,对于一棵仿佛能矗立到地老天荒的神树,时间并不算什么问题。   闻玉絜不是穿越,或者说不只是穿越。他本就大启人,上辈子的他也想要去修仙,在和树爹据理力争之后,武帝最终还是满足了他。不巧,就在护送闻玉絜的队伍前往清虚仙宗的路上,遭遇了魍魉封印松动,闻玉絜就像这辈子一样,差一点死了,临死前被传送回了大启。   闻玉絜怂了,不敢再去修仙,可他还是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于是,武帝就只能把儿子的灵魂送去了异世界,毕竟闻玉絜真的太咸鱼了,修炼慢,还不肯好好用功,比起相对危险的天衍,现代更加安全一点,还能满足他想看不同风景的愿望。当然,也算是一种变相的惩罚,武帝希望闻玉絜能吃点996的苦。   这里闻玉絜必须得插一嘴,他合理怀疑,在大启犯了事的人,如果禁足都不管用的话,大概就会被他爹送去异世界吃苦*。   闻玉絜因为不是真的去地球受罚的,至少保证了不用为生计发愁,他只当了十八年的学生,吃了点题海战术的苦,真正受罚的人会如何就不好说了。   至于如果连在异世界吃苦都不管用,下一步会如何,闻玉絜就不知道了,他又没犯过那么大的事。   但偏偏就是这么一个乌龙,给了上辈子还是罪奴的沈渊清一个冒名顶替公子越的机会。   等武帝到了该带着全国飞升仙界的时候,他便把闻玉絜召唤了回来,也是在那一刻,天道感知到了沈渊清冒名顶替的行为。对于天衍大世界这个崇尚以牙还牙的天道来说,它默认该把属于闻玉絜的一切还给闻玉絜,也因此旦夕之间,闻玉絜的修为就开始突然飞涨,而太上宫中的渊清上仙却被打回原形,并因此而丧命。   天道的这个机制公平吗?   很难说。   如果从一个真的被恶意剥夺身份的人角度来说,那肯定是很爽的,好比假设李三斤和蒋盛意那样的情况,真假千金被调换,等天道发现这件事后,原地把该属于真千金的一切一键复制还给了她,确实挺好的。   但闻玉絜和沈渊清不是这样的情况啊。   沈渊清冒名顶替的行为肯定不对,可闻玉絜也有自知之明,不要说给他同等的资源和待遇了,哪怕是给他五倍、十倍,以他的懒散程度也不可能比沈渊清强。   他没办法心安理得的接受沈渊清的一切。   尤其是在武帝推算出了沈渊清的过去之后,真的、真的太惨了。闻玉絜必须得说,他不是个圣父,只是他有点过不了自己良心上的那一关,不管是因为沈渊清,还是因为沈渊清而造成的那些死亡。   闻玉絜没什么本事改变这一切,但谁让他爹厉害呢?在不知道苦苦恳求了武帝多少天以后,武帝最终还是妥协了,他总是拿闻玉絜没有办法的。   不过,他必须得强调:“我不是给沈渊清一个机会,只是你说的对,这个世界不该被如此对待。”   “没错没错!”闻玉絜很会卖乖。在重生之前,就已经主动对武帝指天发誓,他不会插手沈渊清的事,不会帮忙,甚至不会主动破解胎中之谜。“我真的只是不想再占沈渊清的便宜,我并不需要天道补偿给我的沈渊清的修为。”   父子俩约法三章,闻玉絜不会带着记忆作弊,在事情没有解决之前,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想起这一切。   只是不知道重生的哪个环节出了差错,闻玉絜确实没想起来,却莫名其妙把上辈子发生的事,理解成了一本支离破碎的小说,还结合了他神奇的现代经历,以为自己穿书了。反倒是沈渊清完整保留了自己重生前的记忆。   “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闻玉絜说的有些磕磕绊绊,始终不敢抬头去看沈渊清,“所以,呃,我……”   沈渊清的回答,就是再一次用力的吻上了闻玉絜的唇,强势扫过了对方口腔中的软肉,带着恨不能把闻玉絜吞拆入腹的渴望。因为沈渊清听懂了闻玉絜的意思,对此,他唯一想说的就是:“我支持你和人皇前往仙界。”   毕竟以闻玉絜自己的能力,他大概这辈子也不可能靠自己飞升。说实话,沈渊清也曾考虑过这个问题,他已是大乘期修为,哪怕他再怎么压制自己修行的速度,天衍大世界在未来也很快就会容不下他,届时,闻玉絜要怎么办呢?   沈渊清甚至都已经在考虑自己以后要不要对闻玉絜严格一点了,结果事情就这样迎刃而解的等到了转机,闻玉絜会比他还先一步的飞升。   真是太好了,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惊喜。   虽然是在他们互通心意之后。   不论沈渊清内心有多么舍不得闻玉絜,他不会、也绝不可能阻止闻玉絜前往更好的未来,他只会说:“在仙界等我,我很快就会追上你。”   闻玉絜:“?”你对我上辈子害的你修为尽失这件事,是一句话也不打算提了吗?   “但是我冒名顶替你在先啊。”沈渊清轻笑出声。要说有问题,肯定是他的问题更多一点吧?沈渊清曾坚定的觉得自己不会为他做的任何事后悔,但如今他必须得说,“那是我应得的报应。”如果不是他冒名顶替公子越,天道又哪里来的因果夺走他的修为?   谢谢你,我都那样了,还愿意让一切重来。   闻玉絜拯救了他,也拯救了世界,虽然这件事大概只会有很少的几个人知道。   “对了,鬼域!”闻玉絜忽然想起来,“你可以和鬼帝说一下,我找我阿爹问过了,鬼域的鬼口问题并不在于死的人太少了,而是很多人死后便直接身死道消了,这本身就是不正常的,在飞升之前他会帮忙解决的。”   沈渊清:“……我们小玉什么时候能为自己想一想?”   “我有啊,我选择了跟我爹一起飞升。”闻玉絜觉得自己简直自私坏了,因为他根本没有想过留下的可能。   他不会说什么“不,我不要我爹,我只要你”。他觉得那是傻逼才会说出来的话,他也不觉得那样的行为能体现出爱情的伟大,明明可以两个人都轻轻松松的飞升,为什么非要留下一个增加困难?如果是担心两地分隔会让爱情变得不再那么稳定,那他们之间的感情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真正的爱,是不会因为时间和空间的距离而有所改变的。   他们唯一需要忍耐的只有对彼此如潮水一般的思念。   “所以,我想说的是,趁着我爹还没飞升之前,抓紧时间谈恋爱!”闻玉絜真的挺急的,一刻也不想浪费。   沈渊清:?   浪费时间的到底是谁?   你要是不说这些,我们现在已经在床上了。   ***   不知道多少年后,沈渊清终于顺利飞升。   如果一定要他形容飞升是什么感觉,那他只能说和往常出门御剑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在踏上散发着金光的天梯,前往仙界时,他还满脑子都是对姜也的嗤之以鼻,因为就在他开始渡劫的前一天,姜也还在和他炫耀,她今天去接小女儿放学,排在了家长里的第一个,小姑娘一出来就看见了她,别提多开心啦。   所以呢?   他该为坐忘学宫的新一任道子当了第一个接孩子下学的家长而鼓掌吗?真是了不起哦。   然后,站在众多从不同大世界飞升到仙界、正在排队等着登记的天才修士中,沈渊清一眼就看到了等在队伍外面的闻玉絜。故人如玉,笑颜依旧。   他是所有来接人的仙人中的第一个。   好像确实挺了不起的。   两人相视一笑,便已经明白,从此以后他们肯定会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直至永远。   ——正文完——   PS:文中一直闭关冲击飞升的道子,在整个大启都飞升了的时候,还在闭关呢。这就是修真界,你感觉你遇到了很多很精彩、很波折、很跌宕起伏的人生,但很可能在某个大能眼中,不过是她微微闭眼的一个百年罢了。   又PS:某一天,闻玉絜突发奇想,如果没有希则,没有湮寂小世界生死关头的一遭,他会迟钝到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自己对沈渊清的喜欢呢?   武帝觉得:“还用问吗?肯定是我告诉你,收拾收拾,咱们全国都要准备飞升了的时候啊。”   沈渊清却一口笃定:“肯定还是在祈仙天法会结束前后。”   “为什么?”闻玉絜倒不是怀疑沈渊清的魅力,毫无疑问他是喜欢沈渊清的,只是以他这个迟钝的脑子真的不好说啊。   但沈渊清却十分自信,因为……   坐忘学宫新任宫主的继任大典就在祈仙天法会之后,那个不知道被多少人期待的宫主敲钟的仪式,就在那一天举行。   很遗憾,闻玉絜当时在大启禁足,最终没能看到。   但也很幸运,他不用在现场感受坐忘学宫最终还是没能赢过清虚仙宗,又拿了一届的万年老二,只能用继任大典来找回面子的憋屈。   主殿之上,道君沈渊清手持仙器八万春,身着绛紫色鹤氅,披肩的银发如雪又如星河,在磅礴震撼的古乐中,搭配铿锵有力的踩点步伐,一步步踏上了坐忘学宫的最高点。在祭祀的庄严与宛如月下仙祗的优雅中,用鼓锤敲响了也许成千上万年才会响动一次的青铜大钟。   浑厚沉重的钟声如水波,迅速在风中荡漾开来,所有在现场聆听到的人都出现了一阵恍惚,哪怕是清虚仙宗的剑尊也不能免俗。   他们都受到了青铜钟的影响,也终于明白了传言中这钟的神异。   每个人都看到了心底最能令自己开怀的渴望。   翁老宫主看到了他儿时的家乡,他本是小世界乡野间一个小小的放牛郎,在命运因为仙缘而得到翻天覆地的改变时,他以为他此生再也看不到那麦浪吹拂的模样;李三斤则再一次见到了爱她的爹娘,他们告诉她,血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是我们的三斤啊;而江遇和少典青毫无疑问的只会看到彼此……   如果闻玉絜也在,他会看到什么呢?   他大概会傻乎乎的、又略带自己也没察觉占有欲,在私下对沈渊清抱怨:“他们是没见过你吗?有什么好看到恍惚的?”虽然紫衣的沈渊清确实很好看没错啦。   “你只看到了我?”   “不然呢?我还能看到谁?神仙吗?”闻玉絜的眼中从始至终都只有沈渊清呀。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完结了,完结了。   休息一天,11号更番外。   不过,一共就一个番外啊,因为感觉实在是不知道写啥了,能写的都写了,这就是个体量很小的修仙小故事,闻咸鱼真的努力做到了只享修仙的福,不吃修仙的苦。   感谢大家一路以来的支持,真的万分感谢。如果看到这里,你也喜欢这个故事,是我的荣幸,如果你不喜欢,那我只能说……我下本努力! 第95章 唯一的番外:   一、有关主角和他朋友们没能写到的细节小设定。   闻玉絜其实一直有个人生格言:手巧不如家世妙。   王让尘最后果然成了一个伟大的数学家, 当他的弟子,不会大学高等数学,都没办法拜入他的座下。数门!   李三斤:所谓无情道, 便是心不灭, 道难生。人心死, 而道心活。   瓜来真人一直坚信“事以密成,语以泄败”, 简单来说就是要学会闭嘴。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嘴特别严的人,所以在圣教才能拥有如此之高的重要性。   少典青对于自己总是特别非酋这件事没什么想说的,如果一定要解释,那就是贵人出门多风雨。   江遇总觉得自己的人生超棒的,整个世界都充满了善意,因为就没有他这张脸办不成的事。   温伯渔是个真正的君子, 但他也并不是完人,总有自己的弱点。好比他特别爱吃糖, 甜到蛀牙的那种。被萧恣意抓包之后, 还非要一本正经的解释:“在伤口上撒糖有助于愈合, 预防感染,所以我随身装着糖,很合理吧?”   萧恣意、萧恣意一直在致力于做一个对社会有副作用的魔, 虽然并没有什么效果就是了。   沈渊清,一如那个冷笑话, 这世界上最小的海洋, 就是他和闻嘬嘬嫉妒彼此的心胸。   二、仪式感。   闻玉絜其实偶尔也挺想努力当一个文艺青年的, 好比对于沈渊清继承坐忘学宫这件事, 他不仅绞尽脑汁准备了礼物,还搜肠刮肚的写了祝词, 虽然到最后也只有八个字:   ——如月之升,如日之恒。   也好比在闻玉絜终于等到沈渊清飞升之后,他飞扑上去抱住对方后,他说的那一句:“拨雪寻春,烧灯续昼。我可特么的想死你了!”   三、惩罚。   沈渊清是个很好学的人,两辈子不知道掌握了修真界多少稀奇古怪的法术。有些很有用,有些还不如不学。其中有一个惩罚手段性质的法术,他就觉得非常鸡肋。因为施术人和受罚者会感受到一样的疼痛,他真的无法理解这个法术存在的意义。   直至某天,他突发奇想,在和闻玉絜进行一些成年人爱做的运动时,稍稍试用了一下。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呢?   果然只有用错地方的垃圾,没有无能的法术!   从此以后那成了他最喜欢的法术之一。   四、闻玉絜的大皇姐叫闻玉玊。   闻玉絜:玉玉?   大皇姐:是yu su,你个文盲!   五、勒氏兄妹。   勒氏兄妹是怎么想起来给沈渊清打理银庄的呢?一方面是因为沈渊清需要,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们兄妹真的很想打理一份产业,当个生意人。   因为就在他们小时候,他们还在魔域的时候,他们曾经过的特别苦,苦到心里的那种。他们出生在一座标准的边塞小城,穷山恶水出刁民,堪称魔域哥谭的那种。在这座资源有限的小城成功活到成年的孩子,都十分不容易。   因为魔域的哥谭没有蝙蝠侠,只有遍地的小丑,所有魔的精神都不太稳定的样子。   勒氏兄妹能一路从那里杀出,可想而知此中艰辛,他们曾经很长一段时间的主业,就是打打杀杀,谋生的手段基本就是以打劫为主。   当然,在那个小哥谭,也没什么合法的店铺,都是灰色产业链下的黄赌毒。黑吃黑这一套,勒氏兄妹玩的可溜了,用勒玉映的话来说就是,打劫多简单啊,要么被那些穷凶极恶的看场子魔弄死,要么就成功抢了灵石活下来。   真正难的,还是外面的世界。   那还是他们兄妹从小哥谭闯出来的第一票,本以为外面店铺雇佣的打手多少有所顾忌,不用担心生命安全。万万没想到,打劫的第一天就给他们上了生动形象的一课。   打劫肯定是成功了的,但是呢,他们一共也就只抢了不到五百灵石。   可那个小小的拍卖会,愣是敢给上面的东家报了三百万的亏空。   兄妹俩对了一宿的账,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以后果然还是得当资本家,只会打劫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六、不够。   沈渊清始终觉得,成年人就该对自己的欲望学会说……不够。   七、翁老宫主和清虚仙宗掌门的区别。   掌门是个文艺老年,经常挂在嘴边的话是:访旧半为鬼,惊呼热中肠*。(意思差不多是,去探访过去的朋友,很多都去世了。)   但十分记仇的翁老宫中却觉得:活得久多好啊,仇人的葬礼一场接着一场的参加。   八、克夫。   闻玉絜有个女同窗来自世俗界。在基本都是小孩姐、小孩哥的虚皇斋,已经是三个孩子母亲的她,显得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这个同窗特别有钱,吃穿不愁,生活富足,却在和别人的接触中,总给人一种活的很谨小慎微的感觉。   在当了一段时间的同窗之后,闻玉絜才知道,她以前其实根本没准备修仙的,小时候人生最大的愿望不过是嫁人生子,当一个贤良主母。那又为什么还是来了坐忘学宫呢?因为她前后一共改嫁了四次,分别和不同的丈夫生了三个孩子。   为什么改嫁呢?   倒不是不爱了,而是丈夫死了,一个借着一个。   所有人都说她克夫,是个黑寡妇,她就再难嫁人了,这让她整个人都十分痛苦,只能走上修仙的道路,希望能找到不让自己的命格再去害人的办法。   可闻玉絜却觉得:“我就不和你讨论克夫这个东西到底合理不合理啊。我就是说啊,在旁人的潜台词里,黑寡妇不就是在说你利好自己吗?既然你是利好自己的命格,那为什么不试着多爱自己一点呢?利用你的优势,让自己变得更好啊。多棒的命格啊。”   女同窗:!!!   九、灵兽。   某天,御兽峰上的灵兽丢了。怎么找都找不到,虽然不是什么特别珍惜的灵兽吧,却也是周师兄辛辛苦苦养大的,他几乎发动了身边所有的亲朋好友帮他一起寻找。   闻玉絜和他的朋友们自然也在其中,可惜,始终还是没有结果。   最后连闲着无聊的萧恣意路过,都被拉来帮忙了。他在看了一圈灵兽生活的环境后,脑洞略大的表示:“被其他灵兽吃了吧?”这边这么混着养,其他灵兽也是要吃肉的呀。   就像水族馆的鲨鱼会吃同事一样。   但是不等周师兄开口,闻玉絜已经表示:“不可能!师兄养的灵兽我知道,都是再善良不过的了!”   结果最后发现果然是。   萧恣意阴阳:“那不能,我师兄养的灵兽最善良了。”   闻玉絜:……   十、成年人爱做的事。   沈渊清在某些事情上太积极了,闻咸鱼终于受不了了,他义正言辞的和沈渊清商量:“要不这样,你当我死了吧?”   沈渊清:“……”   十一、御剑飞行。   闻玉絜和朋友们学御剑飞行的时候,那真是痛苦面具,让他都忍不住要想起自己在现代学车的经历了。   尤其是教御剑的是萧恣意,这个魔真的很爱阴阳人,还时不时的就要骂人。   闻玉絜私下悄悄和朋友们蛐蛐:“萧领斋这是路怒症吧?”   没想到萧恣意耳聪目明,一下子就精准逮捕了闻玉絜,并直言表示:“不,我就是单纯的没素质。”   闻玉絜无辜,弱小,且可怜:“……那您还挺坦荡哈。”   十二、我佛不渡傻逼。   不垢寺有一件十分重要的半仙器,被在坐忘学宫当助教的一个佛修领斋借来了学宫展览,并开后门现场给学生们教学。   闻玉絜等人都去凑热闹了。   佛修领斋表示,这件半仙器特别厉害,堪称无敌,甚至没有修为限制。唯一的问题是,只能由未经人事的人使用。佛修领斋人真的很好,对所有好奇的弟子表示,想试试的都可以来试试。大家纷纷踊跃报名,毕竟这很可能是他们这辈子唯一一次使用半仙器的机会。   只有少典青抱胸站的很远,淡然表示:“哦,那我用不了。”   江遇:“……我也不行。”   瓜来、李三斤和王让尘早就猜到了,也没打算拉他们,只是在等着闻玉絜,他肯定不会放过这种新鲜好玩的东西,虽然闻玉絜大概并不缺可以使用的仙器。   直至闻玉絜很小声、很小声的表示:“我也用不了。”   王让尘、瓜来、李三斤:“……”   十三、今晚吃什么?   很长一段时间里,沈渊清每每在闻玉絜说他不知道今天该吃什么的时候,都会发自真心的建议:“不然吃蛇羹吧?”   后来就变成了:“狐狸羹也行。”   闻嘬嘬:人羹!人羹!沈渊清羹!   十四、上上签。   闻玉絜当年还没考上坐忘学过的时候,特意去庙里求了一回文殊菩萨保佑,然后就真的抽中了上上签。但却不是保学业的,而是桃花运。   圣教众人狂喜:这就是夫人和主上命中注定的缘分啊!   闻玉絜不死心的和老和尚掰扯:“……你确实这是上上签?不是什么大凶签吗?我要桃花有何用?”哪个年轻人现在想要桃花签啊?大家都奔着一夜暴富去了好吗?!   勒氏兄妹赶忙暗示:“我们主上在坐忘学宫当客卿啊。”   闻玉絜:……这不就和年会抽奖抽中一等奖,却告诉我一等奖是和领导共进午餐一样?到底幸运在哪里?还不如给我一张兰博基尼的五块钱优惠券呢!   十五、后来。   闻玉絜:嗯,这上上签真灵。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