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校草的炮灰前男友   作者:揽天星   文案   [日更/正文完]   乐澄一朝穿书,成了某校园男主的炮灰前男友,不仅嚣张跋扈,而且无比作精。   原文中,男主是纯正直男,计算机大神,炮灰见色起意,胁迫男主和他恋爱,几个月后便不欢而散,原主怀恨在心,窃取出售了男主团队的创意,最后被男主报复,锒铛入狱。   天生脾气软,回忆完所有剧情的乐澄:这炮灰谁爱干谁干→-→   而分手时,男主给了炮灰一笔可观的分手费。   乐澄默默打开不足250的余额:嘿嘿,我干呢^^   *   乐澄毅然决然地按照原剧情走下去,他可以“只作不偷”,实现完美结局。   于是拿出手机,查询如何做一个让直男讨厌的作精?   一、脾气很坏,嘴巴很厉害!   二、提各种过分要求!   三、挑战一个直男的底线!   不仅如此,乐澄还因为性格上的缺陷而制定一套“直男攻克行动”来打配合。   具体表现为,可以牵手吗,可以拥抱吗,可以看看腹肌吗,可以摸摸胸肌吗,可以亲亲吗?   乐澄一一照做。   然而事情的发展怎会如此离奇,他不仅作了、亲了、摸了、甚至祭出杀招——提同居,男主怎么还是没和他分手啊!QAQ!   *   周时锐天生冷情,又是直男,偶然得了个名义上的男友,也并不在意。   然而小男友实在太好,不仅可爱粘人,还很会撒娇,随着时间推移他越陷越深,而小男友也提出了同居。   他故作冷淡地答应,实则内心却想着完全可以先去订婚,每天摸着日历本算日期,谁知一扭头,小男友忽然提分手,并且给他发了人生中的第一张好人卡。   “是的,哥,你是个好人,但是我比较喜欢柏拉图,咱俩进展实在是太快了。”   被又摸又抱的周时锐:“?”   ……到底谁快?   不仅如此,周时锐还偶然发现了小男友的作精计划表。   好,周时锐磨了磨牙,他觉得很好,好得他妈得不得了   #可怜的汤姆被玩弄于股掌之间#   直球可爱天然撩受X冷淡闷骚自我攻略攻   阅读指南:   1、攻先动心,攻先爱,他超爱!!   2、笨蛋小情侣极限拉扯的恋爱日常,主打甜宠~   3、爱一些捅破窗户纸前的拉扯,暧昧才是最甜的~   内容标签: 都市 豪门世家 穿越时空 甜文 校园 日常   搜索关键字:主角:乐澄,周时锐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穿成校草的炮灰前男友   立意:敞开心扉,才能迎接美好未来 第1章   小雨淅沥沥地下。   雨幕中,乐澄撑着一把透明雨伞,探头往大楼里看。   他长了张清丽干净的脸,又穿了件鹅黄色的连帽卫衣,水洗蓝的牛仔裤,像是这沉闷天气中泛着清新味道的一颗果冻橙。   “乐澄。”下课铃声响起,男男女女陆续从他身边路过,有人冲他笑,“等男朋友啊?”   乐澄抿唇笑了笑:“嗯。”   “怎么不进去等?”   “……我在这里等就行。”乐澄有些不自在地捏了捏金属伞柄,低头检查了一下脚上的白色帆布鞋。   雨水混着灰尘打在鞋面,白色的侧边染上一些黑点,乐澄有些心疼地皱起眉,不知道还能不能刷掉。   为了作一下他真是下血本了……   没错,作。   这样,呆会儿他就能理直气壮地对周时锐说:“我在雨里等了你这么久,鞋子都湿了,你怎么不早点出来,你一点都不在乎我!!”   世界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挑男朋友的刺,除了乐澄。   因为乐澄是穿书者。   这是一本升级流大男主小说,主要讲述男主周时锐依靠卓越的计算机天赋和超高智商,一步步登顶巅峰,成为游戏界传说的故事。   而按照一些固有套路,男主登顶的过程中,必定要有一些炮灰来阻挠。   不巧,乐澄就穿成了这样一个炮灰。   原主对男主一见钟情,奈何男主是个铁直男,死缠烂打也不行,对他并不感冒,原主便趁一次聚会,故意设计男主输了游戏,让男主履行赌约,和他试试。   男主遵守承诺和原主在一起,但奈何铁直无比,不接受任何亲密接触,原主便暴露了作精的一面,各种无理要求通通抬了上来,日常甩脸耍脾气,男主也不惯着他,终于在原主提出要出去同居时,直男男主再也无法忍受,冷漠地提了分手,并且答应补偿给原主一笔分手费用。   事情本应到此结束,但原主在恋爱期间,还偷偷窃取了男主最新的游戏创意,分手以后转头偷偷卖给别人,导致男主以及背后的朋友损失惨重。   而原主也在后续被男主报复,最后身败名裂,锒铛入狱。   乐澄穿过来时,正是周时锐答应原主恋爱的第一天。   而通过查手机发现,原主花钱大手大脚,虽然生活费有一千八,但每月花呗都要划出去一千,更别提还有多笔其他快要逾期的欠款。   而原主家境一般,每月给一千八已经是父母能省下来的最大限额。   问:天崩开局,如何自我拯救?   乐澄答:顺应剧情,快点分手。   原主已经得罪了男主,乐澄决定顺应剧情,保持作精浓度,烦到男主按照剧情,主动和他提分手,这样不仅能完美解决最后的凄惨结局,而且还能得到一笔分手费。   乐澄记得,小说中男主分手给了原主二十万。   乐澄深吸一口气,虽然在普遍通货膨胀的小说界,二十万的价值已经无限逼近于十块,作者更是不会提到千万以下的数字,但对于目前的他来说,他真的很需要二十万。   乐澄垂下眼睫,虽然看小说时总是口嗨我行我上,但真落到这个境地,平白无故拿这二十万,他真有点良心不安……   等他还完债,再赚钱找机会还给男主吧。   乐澄在想明白所有后,便拿了把伞来见周时锐。   周时锐在计算机系,而原身则是艺术系,正巧乐澄上午没课。   来来往往许多人,乐澄往旁边站了站,心里盘算着一会儿见到人了,该怎么开口。   作精难当,没穿书前他也没谈过恋爱,现在绞尽脑汁才想起这么一个能无理取闹的借口。   一会儿见到周时锐,就要立刻……   “啪嗒。”   是水花迸溅的声音。   乐澄视线偏移,便看见灰色教学楼前站了个身材出挑的男人。   周时锐。乐澄瞬间反应过来。   周时锐撑着一把藏蓝色的雨伞,穿了一身黑,伞柄被他握在手中,指节修长分明,身量很高,黑色休闲裤衬得双腿长得惹眼。   周时锐几步便走到眼前,乐澄发现他比自己高出不少,要仰头看,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半框眼镜,唇色浅淡,下颌线条好看清晰。   “…哦,那个,那个我是来找你去吃饭的……”乐澄有些磕巴,刚才预演的一切都变得生疏,有些不太自然地眨了眨眼。   他睫毛长,眨起来像是两把小刷子。   周时锐闻言只是垂下眼睛,没什么表情的:“走吧。”   乐澄这人既不社恐,也不社牛,属于这两者的中间值,但他脸皮薄,面对气场冷淡的陌生人有些发怵。   周时锐说完,大概等了几秒钟,便没管他,抬脚先走了,乐澄定了定心神,迈步追了上去。   周时锐个高腿长,走得也快,乐澄跟上,没注意距离,透明伞轻轻撞了藏蓝雨伞一下,周时锐这才侧脸,言简意赅地说:“看路。”   ……好冷。   话也少……乐澄撑着伞偷偷瞄向周时锐,他不记得小说里周时锐有没有这么冷,毕竟这本小说他没仔细看,只是打发打发时间,只不过这么冷的直男人设,怪不得会被分去无cp……   “乐澄。”周时锐忽然侧头看他。   “啊?”乐澄正走着神,准确来说,是在偷偷讲坏话,闻言呆了两秒,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怎、怎么了?”   周时锐问:“去食堂可以么?”   “食堂?”乐澄点头,“行。”   周时锐“嗯”了声,收回视线。   和周时锐一前一后,有路过行人朝他俩打招呼,大学校园比较开放,原身又特地公开了他们的关系,自然有不少人认识他们。   乐澄一边点头,一边心里无比焦急,甚至有点想啃指甲。   眼看着就要到食堂了……他的计划呢!   他的作精计划呢!   ……他的大计怎么能中途报废呢!   不行。   他一定要作一下,他可是投入了成本的,如果不作,那他特意从鞋盒里翻出来的小白鞋不就白白牺牲了?   乐澄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做了会儿心理建设,勇敢上前,正要开口:“我…………”   “锐哥。”一男生迎面走来,嗓音嘹亮,“去吃饭啊?”   乐澄被“啪叽”打断,刚提起来的那口气半吊不吊地卡在了嗓子眼里。   “嗯。”周时锐颔首,没注意到他,“你去哪?”   “我打球去,待会儿你来吗?”   “嗯。”周时锐没有过多思考,“去。”   “好。”男生点了下头,“那一会儿见。”   男生逐渐走远,乐澄嘴角下撇,清了清嗓子,准备重振旗鼓。   他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勇敢开口:“其…………!”   “哎呀,锐哥。”同样嘹亮的嗓门震得乐澄一哆嗦,下意识抬头看去。   “锐哥吃饭去啊,巧了,我也去吃饭。”男生一脸友好。   乐澄:“………”   硬了,拳头硬了。   周时锐轻扯嘴角:“滚,净说废话。”   “哪里废话啊。”男生笑了笑,“不过昨晚我做的作业又出问题了,排查不出来,你回头帮我看看呗?”   “行。”周时锐答应。   “好,那就不打扰锐哥了。”男生笑着看了乐澄一眼,扭头走了。   终于清净下来,乐澄单手搓了搓脸蛋,双唇嗫嚅,正等待勇气回满蓝值,后方突然出现可疑声音,让他瞬间警惕,情急之下,仿佛兔子一般,双眸圆睁,大声说出:“等一下——!”   声音之大,不比刚才男生差。   周时锐都侧脸向他看来,要不是下着雨,估计旁边的路人都能听见,乐澄刚才的勇气迅速消耗殆尽,尴尬的耳根都隐隐发红。   “就、就那个……我刚才等你挺久了……”他越说越小声,眼睫垂下,甚至生出了一种心虚的感觉,“我的,我的鞋……好像、好像都有点脏了……”   ……麻了……怎么这么文明了……   乐澄绝望闭眼,脸皮薄的坏处在此刻显露无遗。   他对着不熟悉的人根本说不出过分的话啊——   “脏了?”周时锐垂下眼睛,声音有些低,“我看看。”   “啊?”乐澄有些呆。   周时锐兀自低头:“是有点脏了。”   “我有专门的清洁剂,吃完饭你来拿吧。”周时锐看向他的眼睛,透过镜片,看起来有些冷。   顿了两秒,又开口道:“以后不用提前来找我。”   乐澄:“啊?哦……好。”   晕晕乎乎答应了,乐澄才反应过来。   连忙补救道:“可是我就是愿意来找你。”   周时锐垂眸看了他一眼,顿了片刻,简洁道:“随你。”   说完,扭过头去。   乐澄捏着伞柄,顿时有些着急了。   不是,怎么这样呢,他压根没作起来呀。   虽然他是不好意思,但不作就没有办法分手呀。   想到这里,乐澄瞬间支棱起来,按照刚才的剧本继续说:“就是,你下次能不能早点出来?”   周时锐很冷淡地“嗯”了声:“我尽量。”   还是太礼貌了,乐澄轻咳,语气更加强硬:“不行,你一定要早一点出来。”   周时锐停下,垂眸看着他,眼底如墨般漆黑:“为什么?”   “就……”忽然的对视,让乐澄微微瞪大双眼,睫毛颤了颤,偏过头去,小声说,“我、我想早一点见到你,不行嘛?” 第2章   雨下得更大了,青年清澈的尾音掩在雨幕之中。   周时锐眼底像是闪过什么,没吭声。   乐澄紧张地捏了捏伞柄,他越紧张越想说话,生怕冷场一样,索性就把话全部秃噜出来:“其实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就我们现在不是在恋爱嘛,我就是想早点见到你,这都不可以吗……”   全部说完,乐澄耳垂有些发烫,脑袋里也是懵的。   如此羞耻的台词,他竟然全都说出来了。   说出来也就算了,可是这跟预想的语气一点都不一样呀!   破罐子破摔,乐澄忐忑的等待周时锐的反应。   周时锐没什么表情,反而微微垂下眼睫。   他的视线落在乐澄白净柔软的耳垂上。   有点粉,这种粉是从皮肉下透出来的,看起来嫩生生的,像是嫩柳条的小芽,想让人掐一掐。   周时锐盯了两秒,顿了片刻,才移开目光:“嗯,我知道了。”   啊?   知道了,知道什么了?   乐澄抬眸,就听周时锐说:“但是我很忙。”   言外之意就是不能每次都做到,再延伸一下,就是婉拒了。   这个回答倒也不意外,乐澄眨巴眨巴眼,松了一口气,又有点沮丧。   松一口气是因为他觉得周时锐看起来很冷,其实他还挺发怵周时锐真发火的,现如今周时锐虽然冷淡,但是态度还是很正常的……看起来压根没作到他嘛。   但没办法,乐澄不是天生的作精,甚至自带脸皮薄的特殊边界感buff,只能老实巴交地说:“……也行。”   周时锐没再说什么,来到食堂,乐澄把伞收起来,这会儿不是真正的饭点,食堂只稀稀拉拉坐了几个桌子,多数都是小情侣。   这种感觉还挺奇妙的,上辈子乐澄别说谈恋爱了,每天卷生卷死的画稿,他甚至没喜欢过任何人。   但现在,他也是众多小情侣中的一员。   乐澄偏头偷偷看了一眼周时锐,对方没什么表情,正握着伞柄抖水,露出一截修长的手腕,腕骨分明,手指很长。   这个手还挺适合给他当绘画参考的……   稍微有些走神,周时锐已经干脆利落地甩完伞,收了起来。   乐澄赶紧打起精神,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见周时锐拿出饭卡,正愁不知道怎么作,忽然福至心灵,清了清嗓子,犹豫道:“那个……你怎么都不等等我,自己去打饭了。”   周时锐撩起眼皮看向他。   乐澄被他盯得有些心虚,同时,又在心中默默念叨——如果周时锐表现出一丁点不耐烦,他立刻见好就收,今天的作精浓度就算是到点了,绝不再……   周时锐黑眸沉黑,看不出喜怒,没动,也没说什么,乐澄心里一喜,又一怂,正要怂怂地说算了,就听周时锐低低问:“三号窗口,可以吗?”   “啊?”乐澄呆了呆,“三号窗口?”   “嗯。”周时锐说,“我想吃,你要吗?”   乐澄:“哦、哦,行。”   周时锐转身就去打饭了。   乐澄在风中凌乱了两秒,才默默坐下。   想起刚才的所作所为,乐澄又闭了闭眼。   ……他太怂了,这么怂,怎么做作精!   好,他决定改变自己,支棱起来,三号窗口是石锅拌饭,他决定一会儿就从这里发作,他不爱吃胡萝卜,等周时锐端上来以后,他就说:“什么?!石锅拌饭里竟然有胡萝卜!我不喜欢吃胡萝卜,哼,你真是一点都不在乎我,竟然都不知道我不吃胡萝卜!”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好,乐澄在饭桌下握紧手指,一会儿,他一定会这么说的!   周时锐很快端着两份石锅拌饭回来,乐澄酝酿着,低头看了一眼锅。   ……五颜六色的,腊肠油亮,青菜嫩绿,煎蛋也黄橙橙的,看起来好好吃啊。   算起来,他差不多半天没吃过饭了……   乐澄咕咚吞咽了一下,强行按耐住嗷嗷待哺的嘴巴,指着石锅拌饭,气势很足地问:“这里怎么有胡萝卜?”   周时锐抬眼看他。   他们两个是面对面坐着的,没有了雨幕的阻隔,看得很是清晰。   之前没发现,有薄薄的镜片挡着,也能看出周时锐眼型很长,轻轻挑着,双眼皮褶皱很深,睫毛半垂,看不出什么情绪,却让人无端发怵。   乐澄嚣张的气焰瞬间蔫哒哒地消失一半:“……你不知道我不爱吃胡萝卜吗?”   周时锐嗓音很淡:“不知道。”   “哦,好吧。”乐澄眨巴了两下眼,干巴巴地问,“……那……现在知道了吧?”   周时锐:“……嗯。”   “……行。”乐澄若无其事地低头,“那吃饭吧。”   “…………”   两人相安无事地吃过饭,乐澄蔫蔫巴巴地跟在周时锐身边,一起回了宿舍。   他们两个系的宿舍楼隔得挺远,但原主前些日子因为和前舍友关系不和,被发派去了混合宿舍,刚进去俩星期,连舍友的脸都没认全。   混合宿舍就在四号楼的三层,而周时锐则在五号楼的二层。   两栋楼离得很近,乐澄就在五号楼的一层大厅等着周时锐给自己拿清洁剂。   二楼很近,周时锐拿了东西下来时,乐澄正仰脸看着大厅墙上贴的防火注意事项。   从侧面看,乐澄睫毛浓密纤长,鼻尖微微翘着,嘴巴红润,看得还挺认真。   周时锐放慢脚步。   他其实对乐澄很陌生,仅有的一点印象,大概是不太守信,精明、有点爱玩。   他第一次和乐澄有接触,是在校园论坛上招美工时,乐澄给他打了电话,开门见山地问他:“能给多少钱?”   他提了薪资,又提了要求,问乐澄能不能做到,乐澄支吾半天,就挂了电话。   回头他再去打听,才知道乐澄学的视觉传达,听说最近手头很紧,在各地找兼职。   周时锐初中时就展现了在编程方面的天赋,自学以后又进行了系统性的学习,天赋高、脑子也灵活,高中时乘着时代的东风,靠做网页游戏,赚了将近三百万,拿到第一笔资金,在学校轰动一时,还上了那一年的头版头条。   所以,在上大学以后,他便和几个朋友一起组了工作室,联合开发游戏。   工作室总共有四个人,在打磨的游戏需要重做ui,提出三种方案都被周时锐否决,这才想起重新招一个“内行”美工。   而在乐澄挂掉他的电话以后,周时锐也没什么感觉。   直到前些天,一个社团组织的聚会上,莫名输了游戏,要和对方开启至少为期一个月的恋爱,他才对乐澄真正有了些印象。   和同性谈恋爱他从未想过,因为他虽然没喜欢过女生,但性取向天然稳定,也没喜欢过男生,自觉是直的。   虽然有些麻烦,但愿赌服输,周时锐答应,并且提了要求。   这种联谊聚会周时锐早些年也有所耳闻,乐澄大概率只是新鲜,也不喜欢他,他提前说了规则,也能快速和平分手。   到时候乐澄和他一拍两散,他会给出补偿,双方都没有损失,还能体面结束。   更何况,他不喜欢同性,根本不会对乐澄产生别的感情。   -   乐澄正盯着面前的东西神游。   他觉得他有必要回去好好查找一下怎么当作精,或者,好好查一下情侣之间应该做什么。   他没谈过恋爱,面对周时锐,有种黑熊抓瞎的感觉。   当然,这不是现在最要紧的事情。   原主专业是视觉传达,目前大二在读,而巧合的是,乐澄本身也是视觉传达的大二在读生。   同样都有美术功底,这样做事也方便一些。   在未穿越前,乐澄从大一时便开始接稿,画风有辨识度,且基本功扎实,他也从不休息,卷生卷死,在圈内已经颇有名气,还给游戏画过商稿。   他从小被养父母领养,养父母对他很不错,但他还是对储蓄金钱有一定依赖。   这下莫名穿书,原主花钱大手大脚,还背着债,他要重新开始考虑接稿。   现如今想在圈子里有水花,进圈的方式很重要。   乐澄纠结地皱眉,决定还是回去想想,他现在手里还剩两千,省省,至少能撑一个半月。   当务之急,他得快点让周时锐给他提分手。   钱他会再还给周时锐,但要是因为债务失信了,那真是完蛋。   乐澄苦恼地皱起脸,焦虑的真情实感,余光中视线变暗,蓦地偏头,才发现不知何时,周时锐已经站在那里。   “你下来啦。”乐澄连忙笑了下,努力自然地问,“这么快?”   “嗯。”周时锐没什么表情地递给他,口吻平淡,“会用吗。”   “会用。”乐澄点了点头,又想了想,试探道,“那我走了?”   “嗯。”   “那……”乐澄飞快道,“男朋友再见!”   说着,他飞速抬眼瞄了下周时锐。   周时锐很轻皱了下眉,又转瞬舒展开,表情颇为冷淡的“嗯”了声。   哦?   乐澄垂下眼帘,没表现出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他刚才头脑风暴了一下,觉得既然周时锐是直男,那么直男都或多或少都有些恐同,既然设定上答应原主是迫不得已,心里肯定不喜欢这个关系。   他刚才只是试探了一下称呼,周时锐就不太高兴,看起来和书中说的一样——很恐同。   那就好办了。   作精的方面,可以朝亲密轰炸靠一靠。   乐澄不由得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回到宿舍,因为课不一样,只有一个舍友在洗刷间洗衣服。   乐澄穿过来时就在宿舍,只不过当时宿舍里没人,他谁都没见到。   室友听见开门声,也没理他,估计是真不熟。   这是个四人寝,标准上床下桌,乐澄的床在最里面,他走到桌前坐下,然后掏出手机。   点开微信顺着字母翻了翻,他很快就发现了周时锐的联系方式。   没别的,因为只有这一个人备注是[哥哥]   这个称呼腻歪得要命,让乐澄情不自禁地想戳进去看看到底是何方妖孽。   翻了没两行,看到聊天记录里的名字,确定了这是周时锐。   “乐澄”虽然人品堪忧,但男男关系纯洁,翻了半天,这么暧昧的称呼只有周时锐一个。   点进去周时锐的名片,乐澄随便翻了翻,发现周时锐没怎么发过朋友圈,只喜欢简单的更新一些研究进度。   还蛮直男的。   乐澄盯着“哥哥”这个称呼,突然设想了一下,如果周时锐看到,会不会对恐同直男造成Hp-9999的魔法攻击。   乐澄没忍住扬了下唇角。   嘿嘿嘿。   趴在桌子上看了会手机,乐澄终于支棱起来,准备拟定一个作战计划。   现如今,他既要快点开始接稿赚钱,又要快速和周时锐分手。   其实他不是没想过主动和周时锐分开,但他怕脱离原著剧情,后续的发展不同,他没有办法拿到这笔解燃眉之急的钱。   那么第一步,就是上网搜索一下如何做好一个让直男讨厌的作精。   搜索结果很快弹出——   一、脾气超坏,嘴巴超厉害!   二、提各种无理要求!   三、挑战一个直男的底线!   好,乐澄决定从头开始做起,循序渐进,终极目标就是让周时锐和自己说分手! 第3章   乐澄想了想,决定从作精浓度小的地方开始实验。   于是他点开对话框给周时锐发消息。   [“橙子”拍了拍你]   [橙子:你在干嘛,去打球了吗?]   想了想,乐澄又发过去一个[兔兔打滚]表情包。   本以为周时锐不会太快回复,但消息刚发出去没两分钟,就听见“叮咚”一声。   [哥哥:嗯。]   乐澄挑了下眉。   ……还真是很冷淡啊。   不过这样也好,越冷淡说明对作精的容忍度越低,说明越恐同,他只要稍微作一下,过不了两个月,周时锐应该就受不了他了。   计划通,乐澄拿着手机,在屏幕上戳来戳去。   [橙子:那我能去看看吗?]   点击发送,但足足过了五分钟,周时锐都没回复。   乐澄等了又等,觉得周时锐应该是故意的。   [橙子:你到了吗?]   [橙子:我想去,可以吗?]   [橙子:好不好,求求了~]   [橙子:猫猫打滚发射爱心.jpg]   发完消息,乐澄看着满屏的绿泡泡,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   ——自己可太烦人了:D   作精法则第一条,脾气超坏!男朋友不在身边就要疯狂发消息查岗!   乐澄估摸着周时锐应该不会再搭理自己,于是见好就收,今天的作精浓度到此为此。   ——毕竟不能一上来就把人直接吓跑。   如果自己太烦人,感觉周时锐后续也不会补偿自己。   乐澄放下手机,翻出来了原主的数位板和iPad,看上去有挺长时间没用了,但配置比乐澄未穿越前买的要好很多,上购物平台识别一下,连笔芯都是配套的。   乐澄有些惊喜地摸了摸板子,准备打开电脑试试手感。   “叮咚——”   手机震动一声,屏幕亮起。   乐澄垂眸瞄了一眼。   [哥哥:想来就来]   简单的四个字。   乐澄愣了愣,拿起手机,有点子犹豫。   如果他现在拒绝了吧,显得他还怪懂事的,这不崩人设了吗?   ……没想到有朝一日他要绞尽脑汁的不礼貌。   可他吃完饭浑身的骨头都懒洋洋,只想和自己可爱的数位板相依为命,做一只只会画稿的猫猫,一点都不想出去。   乐澄考虑了一下,站起身,还是决定出去。   篮球体育馆内。   十来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在球场上飞奔,木地板被摩擦出尖锐的声音,周时锐甩了甩头发,来到场边,弯腰拿起一瓶水。   他仰面灌了两口,喉结滑动,一滴热汗顺着立体的眉骨滑到下巴,摇摇欲坠。   “诶?那谁呀?”   “不知道啊。”   “好像是锐哥男朋友?”   “锐哥直男,别瞎说。”   场地上忽然一阵骚动,周时锐撩起眼皮去看,视线中忽然晃进一个鹅黄色的身影。   “周时锐。”   不大不小的嗓音,很清澈的声线,周时锐微顿,就见乐澄斜挎着一个白色帆布小背包,在自己抬眼的瞬间,巴掌脸上忽然绽放了一个笑容,大眼睛眯起来,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却又小跑到自己面前,眼睫眨了两下,从小背包里掏出一瓶脉动。   “呃……”乐澄眨巴眨巴眼,“你喝完水,再喝这个吧。”   周时锐略略垂眼,视线落在乐澄递过来的手。   手指修长纤细,皮肤很白,隐隐能看出青色血管,指甲剪得圆润漂亮,透着健康的粉色,让人平白升起几分不着边际的幻想。   周时锐伸手拿过来。   乐澄见他拿了,松了一口气,想说点什么,又有些失语,虽然旁边几个男生没说什么,但明显在看这里,他不好意思说别的,顿了顿,才开口道:“那你加油,我在旁边看着你。”   周时锐低低应了:“嗯。”   乐澄脑筋转了转:“对了,你不要和他们太有肢体接触。”   周时锐:“嗯?”   乐澄小声道:“因为我会吃醋的。”   周时锐:“吃醋?”   “对啊。”作精法则第二条,提一些无理的要求!   乐澄决定再强硬一点,好让自己的形象更加胡搅蛮缠,“因为你是我的男朋友嘛。”   其实他想说“你是我的人来着”。   但这台词太羞耻,乐澄说得直烫嘴。   周时锐轻蹙了下眉,不太喜欢这个称呼,更觉得这个要求有些过分。   但当他看了眼乐澄明显发红的耳垂,和飘忽的眼神时,又抿了下唇,什么都没说。   他道:“嗯,我尽量。”   乐澄长舒一口气,他看到周时锐皱眉了,估摸着应该膈应到周时锐了。   周时锐扭头上场,乐澄就背着个小背包找了个位置乖乖坐下。   他不太喜欢看这种竞技对战类的运动,盯着看了没两分钟,就百无聊赖地掏出手机,随手划拉划拉。   不小心点开了微信,“哥哥”的对话框忽地弹了出来。   乐澄做贼心虚地往身后瞟了瞟,见没人,才放心地继续看。   ……他是真觉得这个称呼羞耻,有点莫名调情的感觉。   不过……如果没有记错,周时锐是大三在读,确实比自己大了一岁,其实叫声“哥”也没什么问题。   乐澄伸手戳在屏幕,长按,把“哥哥”置顶了。   做完这一切,他才抽空往场上看了一眼。   球场上的人大多身高腿长,穿着球衣,但周时锐却仍然有种冷淡突出的英俊,在一群人中鹤立鸡群。   球忽然传到周时锐手中,乐澄也跟着稍微紧张。   周围人反应迅速,立刻扑了过来,周时锐往左带了一下,却是个假动作,而就在这几秒钟的空挡,他高高跃起,修长结实的双臂猛地上扬。   “嘭——!”   篮球划过一道弧线,正中篮筐。   一个完美的三分。   “靠!可以啊!!”   球场上瞬间骚动,周时锐却没什么表情,眉骨深邃,侧脸立体,热汗顺着额角流下,他单手摘了眼镜,长睫低垂,随意地撩起球衣下摆擦了擦。   由于角度问题,乐澄甚至能看到刚才那一瞬的腹肌线条。   这种冷淡和荷尔蒙结合的性感瞬间爆发,修长漂亮的肌肉线条让乐澄脑袋里懵了一秒,随即职业病发作般地扭头就要掏板子。   ——现成的绝美人体,怎能不练!   但刚一摸到包,乐澄就清醒过来,他压根啥都没带,这也不是宿舍,连忙调出手机备忘录开始指绘。   他基本功扎实,不挑工具,手机备忘录也能凑活一下。   修长的指尖在屏幕上涂涂抹抹,乐澄几笔迅速勾勒出精准的人体线条和肌肉走势。   等乐澄画完,周时锐正好走下球场。   乐澄心虚的一关屏幕,站起身:“要走了吗?”   “嗯。”周时锐随意地捏着刚才的脉动,仰头把剩余的喝光,喉结滑动,修长的颈部线条暴露在眼前。   乐澄刚做了亏心事,下意识上前一步,靠近了周时锐,伸手道:“把瓶子给我吧,我去扔,你先去换衣服。”   周时锐却稍微退了半步,乐澄有些呆地站在原地。   “有汗。”周时锐言简意赅。   “啊?”乐澄不明就里地歪歪头,停滞片刻,但明显会错了周时锐的意思,“哦,我这儿有纸,给你擦擦。”   说着,直接掏出一叠,犹豫了两秒,按在了周时锐分明的下巴上。   他上手有些快,食指隔着纸张按在了周时锐的下唇,他没感觉到,但周时锐感觉到了。   一种微妙的感觉窜上周时锐的心头。   他不动声色地偏了偏脸,伸手避开了乐澄的手指,固定住了纸张。   “我自己来。”周时锐说。   “哦,好。”乐澄眨着眼睛,神情乖巧。   周时锐很难辨别乐澄是不是故意的。   他随便擦了两下,纸被团进手心,乐澄就捧着脉动的瓶子,拧开盖,眨着眼看他:“你快把纸丢进瓶子里。”   “?”不理解,周时锐还是照做。   乐澄拧上瓶盖,转身去找垃圾桶,周时锐看着他,虽然是有些遮掩的角度,但他仍然清楚地看见,乐澄走到垃圾桶面前,把空瓶子上下摇晃,像是摇可乐一样,晃完,才心满意足地扭头走过来。   “…………”   一个古怪的小习惯。   乐澄扔完垃圾,就回头去找周时锐,发现球场上没人,应该是去换衣服了。   体育场馆这里有独立的更衣室,乐澄在原地待了一会儿,眼前忽然闪过刚才那一瞬的肌肉线条。   ……嗯,真的很不错诶。   老实讲,周时锐真的很适合当人体对象。   在还未穿越前,乐澄每天都会保持练人体,他对人体的审美几乎有些苛刻的要求,现实中碰不到这种人,他只能对着建模练。   虽然没有完整的看过周时锐的肌肉线条——但凭借着乐澄粗略的估摸,应该会很漂亮。   乐澄不自觉地溜达到更衣室门前,但没进去,因为他没什么进去的必要,有队员陆续走了出来,他都不认识,就站在旁边玩手机,   “唔、嘶——!”   更衣室内忽然传出一声痛苦的低嚎,乐澄一愣,下意识推开门冲进更衣室。   但想象中的画面并没有发生,周时锐好端端地站在原地,下身随意地穿了条休闲裤,赤/裸的上身带着些许水珠,腹肌块状分明,紧实漂亮,和乐澄对视的瞬间,周时锐明显一愣。   乐澄脸蛋红扑扑,瞬间有些不好意思:“那个……”   周时锐却已经低头,不慌不忙地拿毛巾擦了下腹肌,然后顺势套上了一旁的上衣。 第4章   尽管周时锐穿得很快,但乐澄还是没忍住瞄了一眼。   超绝肌肉线条!   和他在脑中猜想的几乎一模一样。   不过周时锐穿衣服的这个动作也点醒了他,乐澄解释道:“我是听见声音进来的……”他探头往隔壁看了眼,“诶?同学你没事吧?”   更衣室挺大,分别由一面面柜子隔开,乐澄对周时锐的声音不熟悉,在听见动静以后,下意识以为是他。   隔壁的男生微微弯腰,一条腿曲着,周时锐看了乐澄一眼,大步朝对方走去,垂眸看了看,低声问:“还能动吗?”   男生“嘶嘶”两声:“没事……就是扭脚了,现在有点动不了了。”   扭脚的瞬间疼痛会让人一时半会站不起来,乐澄看了眼地面的水渍,知道这就是罪魁祸首,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蹲下把水渍擦干净。   周时锐架着男生的胳膊把人搀了起来,回头便看见乐澄蹲在原地,头发蓬松漆黑,露出一截雪白修长的后颈。   “乐澄。”   “嗯?”乐澄抬头,“哦,这里有水,我擦一下,现在要去校医务室吗?”   这个举动不太符合周时锐对他的印象,周时锐略微顿了顿。   乐澄和他对视两秒,以为是嫌自己太慢,连忙把垃圾丢了:“走吧,我先给你们开门。”   医务室离体育馆不近,出了体育馆,他们俩一人扫了一个小电驴。   驮着病号来到医务室,乐澄看着周时锐把男生搀进去,自觉也上手帮忙。   忙活完一切,乐澄就顺势坐在了一旁的小马扎上。   他现在还不能走,估计一会儿还得他帮忙呢。   校医生在旁边问,乐澄的眼神不自觉地飘到周时锐身上。   他本来觉得周时锐看起来挺冷的,应该不是那种喜欢管别人闲事的人。   但刚才一看,也不是,周时锐没那么冷漠,甚至还挺有爱心,比如护送病号同学来医务室什么的。   检查完,就是单纯地扭脚,校医生开了喷的药回去用。   乐澄赶紧站起来,和周时锐骑着小电驴突突到了宿舍。   来到宿舍门口,那男生笑着说:“谢了锐哥,我就在一楼,不用扶了。”他一扭头,看见乐澄,“呃……澄哥?也谢谢你了!”   乐澄没想到对方竟然知道自己叫什么,连忙摇头:“没事没事。”   送走男生,乐澄偏头看了周时锐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更衣室里冲击太大,他有点舍不得直接走。   准确来说,他有点舍不得周时锐的肉/体。   他就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肌肉。   乐澄其实并不弯,他没喜欢过男生,也没谈过男朋友,虽然没觉得自己笔直,但对普通男性的身体毫无兴趣。   可周时锐的肌肉简直完美符合了他对人体的审美。   这种喜爱源于一种单纯的欣赏,他超羡慕的好不好。   真想坐下好好练他个几十张人体。   乐澄记忆力不错,他现在都能回忆起周时锐腹肌的形状,胸肌的弧度,乐澄虽然不健身,但研究过人体,也就了解过这方面的知识,能练成什么样基本上是天注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周时锐算是天赋异禀。   想到这里,乐澄看了周时锐一眼,眨巴了一下眼,很不舍地说:“……那我就先走了,再见。”   再见了我的胸肌、腹肌、肱二头肌。   骑着小电驴回到宿舍,乐澄刚进门,就发现宿舍里多了两个室友。   他愣了愣,自然地和他们两人打招呼:“你们回来了。”   如果他没记错,虽然原主性格很差,但只搬进来这么短的时间,应该还没完全得罪人。   “嗯。”其中一个长相温和的室友应了声,“正好我买了点心,给你放桌子上了。”   “诶?谢谢!”乐澄走到桌前,发现是他爱吃的那种小面包。   温和室友叫谭小白,乐澄虽然不认识他的脸,但早在没人的时候,就看了贴在宿舍门上的考勤表。   一号床是谭小白,乐澄自己是三号床,那旁边这个不咋爱说话沉迷打游戏的就是二号床的秦宇。   人家没搭理他,乐澄也不再多话,坐回了自己桌前,嚼吧嚼吧把小面包吃了。   没穿书前,他就自己经营着一个抖音号,一个微博号,经营了两年,也有小二十万粉。   但从头再来起色太慢,乐澄需要一个更快能让别人看到自己的方法。   想到这里,乐澄打开电脑,注册了一个微博账号,然后把之前自己在手机上画的两幅画重新细化,细化完成以后,上传到了微博,并且打上了#人体练习day1#的tag。   其实这样吸不到什么流量,但他画了,还是想上传一下。   乐澄刷新了一下界面,盯着自带一个粉丝的微博账号发呆。   现在最快的起号吸粉的办法,要不就是卖课,要不就是画同人。   乐澄的画风稳定突出,色彩干净漂亮,又基本功扎实,在未穿越前,他也为爱发电画过同人,也接过同人稿,均价都在2k以上。   现在重新开始,乐澄下了个约稿软件,打算看看这个世界的定价和之前有什么区别。   约稿软件的橱窗一定要开,乐澄欣赏了一会儿别家太太们的绝美画稿,就上网找了找过稿攻略。   通常每个约稿软件偏爱的画风不同,找对合适的画风,更容易过稿,过稿以后才能开橱窗。   乐澄研究了一会儿过稿画风,忍不住上手试了试,等他摸索着打出草稿时,天边已经完全黑了。   宿舍里就三个人,除了机械键盘的动静,没什么声音,乐澄探头看了一眼4号床,很自然地问:“他人呢?”   谭小白说:“他啊,他有事回家了,你忘了吗?”   “忘了,我没注意。”乐澄笑笑,“他家离这里很近吗?”   “不是,他是在外边租了个房子。”   租房子?   乐澄稍微想了想。   在原书剧情中,导致原主和周时锐分手的导火索应该就是提同居。   作为笔直的直男,周时锐自然不会同意,于是两人一刀两断。   在此之前,作者还一笔略过了许多细节,比如原主还要求周时锐亲他,抱他,blabla,周时锐全部都回绝。   描写这一段的原文写道:周时锐再也无法忍受,他觉得乐澄轻浮又麻烦,和这样的人在一起,他每分每秒都觉得煎熬。   乐澄努力回忆着细节,觉得自己也需要按照这个流程来。   好,乐澄翻出备忘录,决定在之前的作精计划下再添一笔。   洋洋洒洒又写了许多,乐澄抬头,身边忽然站了个人。   谭小白个子不高,正低头看他在板子上打的草稿:“哇,这是你画的吗?”   乐澄打的是精草,闻言点了点头。   “之前没见你画过,这个是草稿吧,你草稿都好好看。”谭小白瞪大眼睛。   “这个其实是精草,就是精细一点的草稿。”乐澄解释,“嗯……你要出去吗?”   “对啊,去吃晚饭。”谭小白说,“你去吃吗?我也可以给你带回来。”   乐澄觉得谭小白简直是天使。   但是晚饭……   他是不是要和周时锐一起吃才比较符合粘人作精的形象?   可是两顿都出去吃好麻烦。   乐澄垮起个小狗批脸。   谈恋爱也太麻烦了吧!当作精也太麻烦了吧!   乐澄一整个丧住了,想了想便决定道:“嗯……我有点不想出去,你帮我带吧小白。”   “好。”谭小白答应了,“想吃什么?”   乐澄眨了眨眼:“石锅拌饭可以吗?谢谢小白!”   谭小白:“客气什么,之前你都不怎么爱和我们说话,我还以为你很高冷呢。”   乐-很高冷-澄心虚地眨巴眨巴眼。   做完这一切后,乐澄爬上床,躺在床上掏出手机。   微信里除了各种公众号的推送和群通知,没有一个活人给他发过消息。   乐澄划拉一下列表,点进去周时锐的名片。   [橙子:你在干什么呀]   [橙子:吃饭了吗?]   [橙子:小猫探头.jpg]   周时锐隔了两分钟回复。   [哥哥:吃了。]   哦?   乐澄心中一喜。   嘿嘿,周时锐果然自己吃了!   乐澄戳着屏幕噼里啪啦地打字。   [橙子:好啊,你竟然不等等我]   [橙子:我都伤心了,你要快点给我道歉!]   乐澄打完字,脸蛋上浮现心满意足的微笑。   还是网络上当作精比较自在,网上聊天让乐澄的社牛属性直接上升一个等级,话说出去毫无心理负担,他现在已经不是普通的乐澄,他现在是[钮祜禄-社交悍匪-网恋达人-乐澄!]   周时锐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乐澄想了想,决定自己先演完。   [橙子:你不给我道歉,就是一点都不在乎我,一点都不喜欢我]   一套丝滑的作精小连招,乐澄的目的已经达到,不太在意周时锐到底会怎么回复他。   “叮咚!”   [周时锐:。]   [周时锐:抱歉]   乐澄忽然生出了几分欺负老实人的感觉。   但没办法,我们当作精的就是有这个好处啦。   但乐澄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做一个隐晦的道歉。   周时锐发完消息,就把手机放在一旁。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网络上的乐澄和现实中的乐澄不太一样。   但具体哪里不一样。   他又说不上来。   “欸,锐哥,你快点帮我看看这里怎么搞啊?我做的小人模型怎么老是黏地上,跟黏脚似的……”一旁的程予飞“呼啦”一下靠过来,低头一瞅,停顿片刻,顿时发出不怀好意的声音,“哇偶~~这就是恋爱吗?我们单身狗真是落泪了,锐哥有福了,我看小嫂子很会撒娇嘛!”   “滚一边去。”周时锐扯了扯嘴角,又有些困惑地,“撒娇?”   “昂。”程予飞努努嘴,“我天,这不是撒娇这是什么?”   “不是,你也太直男了吧?”   周时锐略略垂眸。   手机屏幕不知何时亮起了,一个[橙子]Emoji表情正浮在顶端。   [橙子:好吧,]   [橙子:哼哼、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原谅你吧]   [橙子:o(* ̄︶ ̄*)o抱抱] 第5章   撒娇?   周时锐蹙了下眉:“为什么是撒娇?”   在程予飞的认知里,周时锐这种名声在外的超级大神,在他心中的地位堪比奥特曼,见平时游刃有余的大神竟露出这样好学的一面,顿时自信心爆棚拍着胸脯:“你还不信我啊!”   “你看,你这就吃了没对象的亏吧。”程予飞信誓旦旦,“其实听女朋友说话,她们说了什么只能排第二,最重要的是听语气。”   “你看这个,别管他前面说了什么,最后这个表情,就是抱抱,其实是撒娇的意思!一发表情包,就不是真生气,肯定还是对你示好!”   周时锐的表情看不出赞同,也看不出不赞同:“可他是男的。”   “呃……”程予飞哽了一下。   “男的也一样啊。”程予飞迅速道,“男朋友女朋友,不都是对象吗?都是一样的。”   “嗯。”周时锐垂眸又看向手机。   心头萦绕着微妙的感觉。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   就如同他对乐澄此刻的感觉一样。   而乐澄这样做,可能也只是一时兴起。   “给我看一下模型是怎么回事。”他点了下桌面,岔开话题。   “啊?哦,好好好……快帮我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乐澄吃过饭,就下床去肝画稿。   他看了一下几个约稿软件的条件,最起码要有4张以上作品才能申请。   乐澄本身偏爱伪厚涂和水墨风,但过稿平涂最吃香,于是他构思了几个主题开始打草稿。   长期接稿的好处在此刻体现,他构思很快,且起稿也快,毕竟画师想赚钱,卷来卷去最后还是卷效率。   乐澄伏在桌上不停写写画画,等他再抬头时,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十点钟。   乐澄伸了个懒腰,脖子和腰都隐隐酸痛,现在的椅子太不符合人体工学,要抽空买把人体工学椅……   乐澄想着,修长的手指划开购物软件,看了眼价格,又切回后台看了眼支付宝的余额。   哈哈:)   打扰了。   从前乐澄自己画稿存了一些钱,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兜里如此干净的感觉了。   而现在他才深刻意识到——一把椅子你卖我三百,怎么不把手伸我裤兜里直接抢呢:D   真是被自己穷笑了。   贫穷小澄立刻退出了购物软件。   不过这也提醒了他一件事。   中午周时锐请他吃了饭,乐澄不喜欢随便占别人便宜,想了一下,决定找时间再请回去。   毕竟直接转账看起来不太作精。   虽说请回去也不太作精,但他可以先说点作精语录嘛。   做好决定,临睡前,乐澄给周时锐发了个晚安,也没管周时锐回没回,自己先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乐澄赶了个早八。   两节理论课下课,到了中午最拥挤的饭点,乐澄提前给周时锐发了消息一起吃饭,但周时锐还没回消息。   来到食堂二楼,口袋里的手机叮咚一声。   [哥哥:你自己吃,不用等我]   依旧是很冷淡的口吻,乐澄瞄了一眼,来不及回复,迅速往前一迈,排在牛肉面窗口,美滋滋地说:“阿姨,我要一碗酸汤牛肉面,加一个鸡蛋,要虎皮的!”   “好嘞。”窗口阿姨答应,“在这儿吃还是打包?”   乐澄:“在这儿吃。”   乐澄等在窗口,阿姨手脚麻利地下好面条,加了虎皮蛋和牛肉。   乐澄端着碗来到一旁,自己加了足量的醋,一小撮香菜,和一点萝卜小咸菜。   找地方坐下,乐澄吃了口面条,才慢悠悠地点开屏幕。   酝酿了一会儿情绪,然后噼里啪啦打字。   [橙子:什么?你不能陪我吃了吗!]   [橙子:怎么可以这样呀]   [橙子:而且你现在才回复我,我要生气了哭哭.jpg]   乐澄发完消息,夹起牛肉吃了一片。   “叮咚——”   手机震动。   [哥哥:这里比较忙,走不开]   乐澄太能理解了,周时锐可能在帮老师干活。   但他打字就没这么善解人意了。   [乐澄:我不管,那你也要给我道歉]   手机那边的周时锐垂眸,忽地蹙了下眉。他莫名觉得乐澄有些无理取闹。   消息发出去,乐澄把虎皮鸡蛋吃完,低头一瞄,看到周时锐顶着个[正在输入中……]   乐澄顺手发了个表情包。   [橙子:线条小狗生气:汪汪汪.jpg]   那个[正在输入中……]忽然停了一下。   乐澄:?   [哥哥:。]   [哥哥:抱歉]   看到抱歉两个字,乐澄呆了一下。   他其实没想过周时锐会道歉。   毕竟他约周时锐吃饭是在下课后,对方有事拒绝他也正常。   乐澄忍不住心虚了一秒。   今天的作精浓度已经超额完成,乐澄立刻见好就收。   想了想,他戳着手机屏幕。   [橙子:那你是不是没吃午饭?我给你送过去吧]   [橙子:你想吃什么?]   周时锐这次回得很快。   [哥哥:不用]   乐澄还欠周时锐一顿饭钱呢,按照他平时的习惯,被人拒绝了,肯定只会说“好的”。   但当作精就有当作精的好处。   乐澄立刻不讲理地强硬道:[我说用就用,你怎么能拒绝我?吃面行吗?你在哪个教室?]   周时锐又[正在输入中……]了一会儿,像是犹豫。   [哥哥:实验楼,A-319]   [哥哥:谢谢]   挺冷淡的,但还挺有礼貌的。   乐澄从刚才的窗口要了份加肉的红烧牛肉面,便去了实验楼。   和他猜得不错,周时锐在帮老师带比赛。   听谭小白说,好像是什么计算机设计比赛。   老师有时候就会挑自己的得意学生帮忙带比赛,这样省时省力。   门被半掩着,乐澄敲了几下门,周时锐正单手撑在桌上,手臂修长,漂亮的肌肉微微隆起,侧身弯腰和一个学弟说话,乐澄只能看到他一小半立体的侧脸。   其实这个姿势很有绘画参考性,乐澄盯了两秒,又有点手痒。   想画下来。   作为一名成熟的画手,乐澄在作画之前会在专门的素材网上找找灵感,找找参考。   他最常用的一款人体模型软件,可以摆成各种各样的姿势,细致到连每根手指都可以摆成不同造型。   这也就导致了乐澄有些职业病。   看到符合他心意的姿势总是想记录一下。   他盯的时间有些过长了,以至于周时锐投来视线时,乐澄有些心虚地红了耳根。   他本来就皮肤白,耳垂圆润白皙,红起来格外明显,乐澄掩饰尴尬似地后退了两步,周时锐看见他,大步走过来,顺便带上了门。   门一关,隔绝了里面的吃瓜群众的声音,正是饭点,走廊上静悄悄的。   “这个是我给你带的饭。”乐澄赶紧把面递上去,“红烧牛肉口味,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周时锐问:“这是什么?”   “嗯?”乐澄愣了愣,细致地介绍,“这几个啊,这几个小包,我不知道你的具体口味,就给你分别包了咸菜、醋、香菜……”   说完,乐澄抬头瞥了周时锐一眼,就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   不知道是不是来的路上风大,他蓬松的头顶翘起一撮头发,打着微曲的卷。   周时锐没说话,视线下移,落在乐澄泛着绯色的白皙耳垂。   很小巧,圆润的一个。   他没说话,乐澄提着面,傻站在原地,眨着大眼睛看着他。   莫名有些呆呆的。   手指动了动,周时锐接过面:“谢谢。”   乐澄也一板一眼地答:“唔、不客气。”   安静的氛围在两人之间弥漫,乐澄最怕尴尬,正想说点什么缓解一下,就听周时锐低沉的声线落在耳边。   “多少?”周时锐说,“我转你。”   “啊?”乐澄摆手,“不用不用……”   “不用转我。”乐澄说,“我请你的,应该的。”   周时锐:“嗯?”   这话确实有些歧义,乐澄补充道:“就是……我们是情侣,这很正常呀。”   以前没怎么注意,周时锐发现乐澄说话很快,有些吞音,导致最后一个字被带得很轻,像是撒娇。   乐澄又在朝自己撒娇。   周时锐沉默了一下:“好。”   乐澄完成任务,就想回去了:“那你先回去吃面吧,不然一会儿坨了就不好吃了。”   依旧是轻飘飘的尾音。周时锐没什么情绪地“嗯”了一声。   乐澄见状,又瞥了一眼周时锐的胸口。   周时锐今天穿了件卫衣,比较宽松的版型,黑色牛仔裤衬得他身材颀长,十分出挑。   但看不出任何肌肉的幅度。   乐澄深感可惜。   他不是什么涩情狂魔,虽然平日里画肌肉也可以在网上找图参考,但面对一个堪称完美的现成男模,乐澄真的很想零距离看看人体真正的肌肉走势。   当然,这只是想想啦——口嗨狂魔小澄如是说道。   来一趟什么都没看到,乐澄有点不舍,但也不留恋,稍微点了点头:“那我就走了。”   “等下。”   乐澄脚步一顿,周时锐抬了抬下巴:“你额头上有东西。”   “啊?”乐澄把手机举到面前,想充当镜子,晃了晃却没找到,于是求助道,“在哪呀?你帮我看一下。”   “这里。”周时锐上前一步,伸手。   骤然拉近的距离,鼻腔中里萦绕着一股干净清冽的香气,乐澄比周时锐矮了小半个头,这么近的距离,只要稍微侧脸,就能碰到对方颜色浅淡的唇。   像是被体温包裹了,乐澄的脸蛋温度迅速攀升,刚想开口,周时锐已经收回手,退了一步。   “好了。”   乐澄微怔,看向他的手指,是一根细小的绒毛,呐呐:“谢谢……”   “不客气。”周时锐垂眸,看向乐澄因为紧张而微微抿了下唇,像是浆果一样红润饱满,因为失血而露出一点点白色的蕊。   他在此刻肯定了。   乐澄在屏幕里好像更加活泼一些。 第6章   乐澄意识到自己脸红了,微微低下头,后脑勺有一撮头发卷曲着翘起来,像颗呆萌熟透的小番茄。   有些尴尬。但乐澄转念一想,自己和周时锐是情侣关系,其实脸红一下好像也没什么。   刚谈的小情侣,大概率都会因为对方的忽然靠近而脸红。   还蛮正常的。   乐澄逐渐给自己洗脑成功。   他穿了件浅蓝色的外套,缓解尴尬似地把手往兜里一放,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哦,对了。乐澄想起来了:“筷子,我还没给你筷子呢。”   他口袋深,拿了筷子随手揣口袋里了,刚才一直没想起来。   脑中不受控制地脑补了一下周时锐冷脸拿手抓面的场景。   越尴尬的场景乐澄越容易想笑,努力咬着下唇憋住了,把筷子递给周时锐。   周时锐接过去,说了声“谢谢”。   “嗯,不客气。”乐澄没忍住,笑了一下。   他脸小,眼睛大,笑起来嘴角上翘,眼睛弯弯,一副真诚又可爱的样子。   周时锐忽然意识到,乐澄真实的性格或许有些呆,还有些爱撒娇。   乐澄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和周时锐道别后,就溜达着下楼了。   出了实验楼,乐澄赶紧搓了搓脸蛋。   这几天的接触下来,乐澄觉得自己和周时锐熟悉多了。   不至于一看到周时锐的脸就犯怵,但当面作还是有点怕。   也不是怕。乐澄认真想了想,是不好意思。   对,不好意思。   毕竟没有过恋爱经验,况且乐澄在日常生活中也不怎么喜欢麻烦别人,尽管他性格不错,和同学室友也算能说得上话,但上辈子太忙,没空社交,几乎从未有过朋友。   乐澄抬脚踢了一颗路边的小石子。   有点难办。   作不动,真的作不动。   他觉得自己要和周时锐熟悉到一种很夸张的程度,自己才能当面以一种开玩笑的方式说出来。   虽然他可以在微信上熟练地掌握作精诀窍,作的得心应手,游刃有余,烦人极了,但他和周时锐还是要见面的,如果一见面就暴露了他本身的性格,那之前的一切都会功亏一篑,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让周时锐主动提分手。   乐澄回到宿舍时,也没想出来该怎么办。   算了,不想了。   宿舍里只有谭小白一个人,乐澄和他打了招呼。   “对了,乐澄。”谭小白说,“明天周六了,你出去玩吗?”   周六周天他们没课,乐澄愣了愣,压根没想起来明天是周六。   乐澄问:“那明天就不用早八了?”   “对啊。”谭小白点头。   “太感动了。”乐澄一脸认真,“明天我要和我的宝贝爱床相依为命,不死不休。”   谭小白被他逗得乐不可支:“你怎么这么搞笑哈哈哈哈。”   乐澄翘起嘴角:“那你呢,你要出去玩吗?”   “嗯,”谭小白点头,“我们社团的社长准备请我们一起出去玩,唱唱歌吃吃饭什么的。”   乐澄有点惊讶:“什么社团福利这么好?我都心动了。”   “哈哈。”谭小白神秘一笑,“当然是编织社了!我们社团就五个人,一个个跟国宝一样,我们社长为了笼络人心,让我们不要抛弃他,所以要请我们出去玩。”   乐澄一听,有些遗憾地摇头:“可惜我最近没空,要不然我也想加入了……”   谭小白:“随时欢迎!我最近都学会钩围巾了。”   乐澄佩服他的心灵手巧,转念一想,他明天是不是也要和周时锐出去一下?   毕竟小情侣嘛,据乐澄观察,周六周日是小情侣出校觅食的必备日常!   但他还挺忙的。   周时锐想不想来另说,他手头几个稿连一张都没画好,看来今天必须熬夜了。   乐澄考虑了一下,如果他明天早晨起得来,他再找周时锐,起不来就算了。   乐澄想着,就点开自己的微博账号。   他把今天水课摸鱼摸出来的一张人体上传,发现消息那边有个小红点。   他点开一看,是一条评论和一条关注消息。   [有梦123:劳斯人体画得真好,裤衩飞飞]   [有梦123关注了你]   乐澄没忍住笑出声。   他从前练习人体也多练男性,上一张上传的人体是在篮球场外看着周时锐激情摸鱼的,自然画得简练而有张力。   他戳着手机回复一条。   [偷心在逃果粒橙:喜欢就好[么么]]   消息刚发出去,那边就像蹲点一样马上回复。   [有梦123:劳斯用的什么做参考?有推荐软件吗!]   乐澄微微一顿,非常理直气壮地打上——   [偷心在逃果粒橙:不是,这是我的专属男模[狗头叼花]]   口嗨一下怎么了。   有梦123似乎受到了冲击,足足有两分钟没有回复。   乐澄想了想,又打字把自己常用的一款人体参考软件推给他。   [有梦123:感谢劳斯,祝你和专属男模99]   乐澄:?   他的表情空白了一秒。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啊喂!   算了,互联网嘛,乐澄也没和有梦123争辩,退出了软件。   要是周时锐真能成为自己的专属男模就好了。   但想想就知道是不可能的。   乐澄惆怅摇头,拿出板子打开电脑,又打开录屏,继续录制自己的绘画过程。   绘画过程可以投抖音,成品图两边都可以放。   乐澄准备稍微有点起色后,就上传点上色、头发、偷懒金属、偷懒褶皱之类的小技巧,这样有益于快速吸粉。   这一夜,乐澄直接肝到半夜三点,完成成品才心满意足地睡去。   平涂单个人物比较快,而且乐澄效率高,绘画软件也用得得心应手,单个人物加简单背景平涂对于乐澄来说更简单,传上微博安心睡去。   结果就是——头天熬到三点多的乐澄第二天光荣且毫不意外地起晚了。   一睁开眼就是中午11点,乐澄迷迷糊糊地下床洗漱,拿起手机给周时锐发消息,问他出不出来吃饭。   等乐澄收拾完,发现周时锐已经回他了。   [哥哥:去哪?]   乐澄洗漱完人也精神了,就回他[去哪都行,你现在有空吗?]   [哥哥:有]   [橙子:那你先来找我吧,我正在换衣服]   乐澄开始穿衣服。   手机那边半天没动静,过了几分钟才“叮咚”一声。   [哥哥:我在楼下等你]   乐澄的意思也是这个,但他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周时锐不会以为自己在邀请他上来吧?   其实如果大家都是直男,换衣服当面看就看了,退一万步,如果大家是关系比较亲密的情侣,换衣服也是看就看了,但他和周时锐,正处无两者之间,属于……不太熟悉的直男情侣。   好怪的组合,再看一眼。   乐澄的脸蛋微红,怎么感觉这句话有点勾引的意味。   算了,他也没打算在周时锐这里有多好的形象,一开始就是奔着讨人厌作精去的,也没什么……   乐澄换好衣服下楼,一眼就看到站在楼下花坛旁边的周时锐。   周时锐面色如常,没看出任何被调戏过的迹象。   乐澄安慰自己是刚才想多了。   “等久了吗?”乐澄上前一步,“我们去哪吃呀?”   周时锐偏头看他一眼:“你想吃什么?”   “我吃什么都行。”乐澄善解人意道,但想了想,觉得自己这也太好说话了,遂清了清嗓子,补充道,“不过我可是非常挑剔的。”   周时锐顿了顿:“火锅?”   乐澄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穿着,欢快点头,完全把“我好挑剔”的人设抛之脑后:“好呀好呀。”   他都好久没吃过火锅了!   这简直是把“好馋”写在脸上,从周时锐的角度看去,一双圆而上翘的眼睛好像在闪光,亮晶晶的,看起来又乖又无害。   周时锐收回视线,往前走去。   乐澄跟在他身边出了校门,他不知道学校附近的哪家火锅店好吃,于是专心地跟着周时锐。   周时锐显然知道,他们出了校门,往左拐。   乐澄对这一切都很新鲜,左顾右盼,周时锐走的很快,像是完全没等他。   等乐澄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落了周时锐好长一段距离。   他连忙上前,小跑几步,追上了,想拉一下周时锐的衣服,让他等等自己。   但周时锐却像是察觉出什么,忽然转身,这让乐澄想要拽他衣摆的手,擦着他的胯骨,几乎蹭过小腹。   很轻的力道,隔着衣服,不太能感觉到。   乐澄呆了呆,抬头去看周时锐,周时锐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眉头蹙了下,能看出真实想法。   视线猝不及防地相撞,周时锐沉默片刻,很简单地开口:“你在做什么?”乐澄为什么要碰他?   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乐澄摇了下头:“没、没怎么,就是,你走太快了,我想拉住你。”   乐澄薄而白皙的耳垂透出一点绯色,见周时锐没说话,就扯开话题企图缓解氛围:“我们一会去哪吃?”   这本是智慧的一招,但看在周时锐眼里,几乎坐实了刚才的猜想。   他不动声色地和乐澄拉开一点距离:“李氏正宗火锅。”   尽管乐澄表现得很自然,但这不代表他能接受和乐澄产生亲密接触。   牵手、拥抱、接吻、做/爱,都不可以。   乐澄没意识到他在想什么,点点头,那点被压下去的馋虫又勾上来:“听起来就很正宗,我们多久才能到呀?”   “打车去。”周时锐回答,伸手拦车。   亮着绿色“空车”字眼的出租车停下,周时锐拉开了副驾门,坐了进去。   乐澄:“……”   算了,自己一个人坐还挺宽敞的。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周时锐在被他不小心碰到后,变得更冷了。   难不成他不喜欢被别人触碰?   乐澄稍微设想了一下……也不是没可能。   嗯……毕竟,毕竟小腹算是敏感部位。   乐澄正想着,出租车到了地方。   下车以后,乐澄看着红油油的招牌,觉得一定很正宗。   正是饭点,人很多,但周时锐好像已经提前约好,乐澄屁颠屁颠地跟着他,拿了票,17号。   坐到位置上,周时锐问他:“蘸料有偏爱的口味吗?”   乐澄其实喜欢吃蒜,但现在这个场景不太适合,就摇头道:“我都行,更喜欢吃麻酱的。”   周时锐点了头,转身去了蘸料区。   乐澄托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等他,没一会儿周时锐便拿着蘸料回来。   乐澄一看,发现两个小碟一样。   周时锐又把筷子递过来。   乐澄说了声“谢谢”,觉得周时锐这个男朋友,如果当朋友应该很不错——还挺体贴的。   工作人员来开锅,点完菜以后,没一会儿便送上来。   开始吃饭,两人都不再说话。   乐澄数着秒捞起毛肚,在蘸料里戳了戳,放在嘴巴里。   不知道周时锐放的什么,比他之前自己调得都好吃。   一顿饭吃得有些撑,最后那碟肉乐澄已经吃不下去,但又是他点的,正皱着脸进退两难之时,周时锐看了他一眼,沉默着把肉下到锅里自己吃了。   乐澄感动不已。   等着周时锐吃完最后一口,乐澄拿出手机,发现谭小白给他发了消息。   [小白兔白又白:你在哪呀?和男朋友出去了吗?]   [小白兔白又白:我们准备去唱歌,但是人太少了,你来玩吗?]   乐澄犹豫了一下。   [小白兔白又白:不用你A!心动了吗?]   贫穷小澄:“……”   很好,心动了。   [橙子:好呀,在哪呀,我看看离我近不近?]   [小白兔白又白:邀请你共享位置]   乐澄点进去看了一眼,顺路,可以。   [橙子:好,我大概二十分钟后到]   等乐澄再抬头,发现周时锐已经吃完了,正耐心地等着自己。   乐澄问:“吃好了吗?”   “嗯。”周时锐说。   “好,等我一下,我擦擦嘴巴。”乐澄伸手,想去拿远一点的纸巾,周时锐伸手给他递了过来。   乐澄接过,不小心碰了一下周时锐的指尖。   温热的,有点糙,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但不凉。   乐澄莫名想起来那句“手热脚热不肾虚”。   他对自己离奇的脑回路无语,连忙擦了擦嘴。   周时锐很轻地蹙了下眉,摩挲着手指,看向乐澄,对方正垂着睫毛,遮住了明亮的眸光,灯光自上而下,打下一层浓密的阴影,睫毛像是两把小刷子,鼻尖沁出一点汗,看起来湿漉漉的,又很乖巧,莫名让人联想到湿漉漉的小狗。   没说什么,周时锐站起身,乐澄擦完嘴巴,也跟着站起身。   他刚往前走了两步,周时锐就提醒他:“外套。”   “嗯?”乐澄回头把刚才因为热而脱下的外套拿了,真情实感地夸奖他,“还是你记性好。”   “……”   周时锐很难感觉自己被夸了。   走到门口,乐澄掏出手机,想把饭钱和打车钱A给周时锐。   但想了想,话却变成了别的:“对了,我一会儿要去找我同学玩,不能跟你一起回去了。”   周时锐偏头看他:“去哪?”   这话听着莫名像查岗,但乐澄知道周时锐不是这个意思,老老实实地说,“去古桐路。”   “顺路。”周时锐简洁道,“先送你。”   乐澄没什么异议:“好。”   拦了车,很快就到了古桐路。   乐澄下车和周时锐挥手:“拜拜,我先走了。”   周时锐看了眼这条路上杂七杂八的广告牌,没多说什么:“嗯。”   乐澄转身离开,根据谭小白发的信息找到了地方。   他想着当面A有点不太好组织语言,等他回去,再和周时锐网上说。   毕竟在网上,他比较不怂。   刚来到包厢门外,还没开门,炸耳的音乐声就倾泄而出。   乐澄推开门进去,灯光昏暗,他眯着眼找谭小白。   “这里这里!”好在谭小白没在唱歌,朝他招手,“乐澄,你终于来了!”   乐澄向谭小白走去,谭小白立刻把他拉到沙发上坐着,台上有人正在唱“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乐澄:“……”他试探,“台上是?”   “我们社长。”谭小白神秘道,“刚分手,刚才一口气炫了两瓶啤酒,这会儿正发酒疯呢。”   乐澄:“………”   他很给面子的:“海量。”   谭小白小声说:“没事,你大声嘲笑他吧,我不告诉他。”   “……”   整个包厢,连带着乐澄就只有四个人,怪不得谭小白会叫他来。   社长名叫许远,中途下来硬拉着乐澄和他合唱,得知乐澄会画画,发酒疯非要让乐澄画一幅他和前女友的简笔画,然后用蜡烛烧掉,说是纪念逝去的爱情。   另外一个社员叫何子卿,看起来文文静静不爱说话,倒没做出格的事。   等乐澄好不容易应付完社长,要散场回去的时候,站在门口拦车,忽然觉得自己双臂冷飕飕的。   他摸了一下衣服,这才发现自己忘拿外套了。   谭小白扶着社长,乐澄赶快回去,发现包厢里没有,立刻想到应该是来时忘在了出租车上。   如果乐澄没记错,原主爱买名牌,那件外套是件牌子货,淘宝识图一搜一千二。   乐澄的心在滴血。   他的一千二就这么拍拍屁股飞走了。   谭小白提醒他:“你是自己来的吗?”   对哦。   乐澄忽然燃起了一丝希望。   他连忙去给周时锐发消息。   [橙子拍了拍你]   [橙子:睡了吗?]   [橙子:我才发现我的外套不见了,是落到出租车上了吗[哭哭]]   乐澄焦虑地咬了下手指,又发送了一个[线条小狗号啕大哭]的表情包。   “叮咚——”   [哥哥:嗯,我给你拿回来了]   乐澄瞬间感动得想哭,他的一千二,他的一千二回来啦!   周时锐比他靠谱一万倍!   [橙子:!!!太好了]   [橙子:那我就放心了]   [橙子:谢谢!!还是你靠谱!![亲亲][么么][放烟花]]   [橙子:线条小狗转圈圈.jpg]   [橙子:爱你呦.jpg]   手机那一端的周时锐,刚刚洗了澡出来,水雾缭绕,他随手拿毛巾擦了擦,低垂视线。   眼前似乎闪过乐澄那双明亮又圆润的眼睛。   呆呆的,看来记性真的不好。   [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哥哥:我给你送过去。]   乐澄受宠若惊:[好呀,我大概半个小时到学校,我们在5号宿舍楼下见?]   [哥哥:嗯]   乐澄发完消息,谭小白探头过来:“这么高兴,找到了?”   “对,找到了。”乐澄点头。   谭小白:“男朋友?”   乐澄不太好意思:“……嗯,算是。”   “哎呦。”谭小白调笑,“周时锐对不对?周大神果然靠谱~”   乐澄作势打他,谭小白扶着许远歪歪扭扭,差点扭脚。   坐上车,乐澄觉得一阵轻松。   他其实也喝了一点点,但乐澄酒量不错,并且酒品也好,这会只是觉得有点热。   到了学校,何子卿扶着许远走了,谭小白想去买东西,乐澄就自己溜达着往五号宿舍楼去。   他怕周时锐等久了,走了一会儿就跑起来,一路小跑到五号楼,乐澄一眼就看到了周时锐。   他身量高,一身休闲打扮,衬得腿长得惹眼,乐澄赶紧跑过去,有些喘不上气:“等、等多久了……”   “不久。”周时锐看他,皱了下眉,“怎么跑着来的。”   “我怕你等久了。”乐澄下意识秃噜了实话。   周时锐一顿,心中有些微妙,淡声道:“先别说话,深呼吸,顺口气。”   乐澄照办,顺了几口气感觉好多了,周时锐把衣服递给他。   “谢谢,”乐澄接过来,声线很软,“没想到你拿了,还给我送过来。”   许是灯光昏暗,让人卸下戒备,周时锐难得说了句别的:“以后下车前检查一下自己的随身物品。”   “嗯,我知道了。”乐澄仰头看着他。   周时锐垂下视线,不知道乐澄出去干什么了,又或者还是吃火锅辣的,昏暗的灯光下,乐澄的嘴巴呈现出一种饱满的红,巴掌脸,鼻尖又湿漉漉的了。   这种感觉让周时锐的印象偏移,他觉得乐澄有点呆,还有点乖。   乐澄也在看他。   本来两个路灯,坏了一个,周时锐站在树下,光影被切割后撒在他挺直的鼻梁和淡色的唇。   周时锐身上有股很好闻的沐浴露的味道,说不上来,有点冷调,还很清新,像是刚洗过澡,衬衣宽松,能看出肌肉线条。   乐澄忽然脑子一热。   他脑中闪过在抖音看过的那句“其实健身的人都很大方,非常乐意别人摸他的肌肉”。   许是酒壮怂人胆,乐澄的理智在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细小火苗声。   他蓦地开口:“那个,能摸摸吗?”   周时锐明显一愣:“?”   乐澄声音大了一点,轻咳一声:“就……我能摸摸你的肌肉吗?” 第7章   周时锐微愣,脸色蓦地沉了下来。   他忽然上前一步,很近的距离,能看清乐澄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侧头,鼻尖几乎滑过乐澄细腻的脸颊。   鼻息温热,喷洒在耳边,有点微微的痒,乐澄呆愣愣地傻站在原地,好似被拎起后颈的幼犬,片刻后,他听见周时锐问:“喝酒了?”   乐澄反应慢半拍,但老实巴交地点头:“喝、喝了一点。”   声音小小的,听起来有些心虚。周时锐已经退后,音色很冷:“你喝醉了对谁都这样?”   乐澄一愣,他没喝醉,虽然比平时迟钝,但稍微一细想就反应过来。   “不是、不是。”乐澄有些紧张地舔了下唇,“我没喝醉。”   “没喝醉?”周时锐反问他,明显不信。   乐澄再次意识到,周时锐是个正经直男,这会儿可能以为他喝醉了耍流氓。   乐澄组织了一下语言:“没有……我只对你这样,真的,我也只想摸你。”   周时锐的脸色稍缓,但依然冷淡。   “就是,我觉得你很好看。”乐澄很慢地眨了眨眼,许是酒精的缘故,让他格外坦诚,“脸好看……肌肉也很漂亮,所以问问你能不能摸,不能摸就算了。”   周时锐蹙眉:“我拒绝了,你再找别人?”   这是什么脑回路?   乐澄哽了一下,连忙摆手,他紧张得脸蛋微红,仿佛是个被男朋友查岗的可怜蛋:“没有……”他其实有点委屈,他就是单纯想摸摸,怎么扯得这么远。   吸了吸鼻子,乐澄顾不上掩饰自己,很小声地说:“我没那么想,我只喜欢你的。”   这话是实话,乐澄想表达的意思也简单,他只喜欢周时锐的身材,但这话其实有异议,听在耳朵里,像是在表白。   周时锐一顿,抬眼去看乐澄。   青年微垂着眼,长睫簌簌轻颤,好像在认真地剖白,很老实,又很可爱的样子。   “……嗯。”周时锐不再多问,沉默片刻,低声道,“下次少喝一点。”   乐澄觉得他还是以为自己喝醉了。   飞快点了点头,乐澄说了声“谢谢”:“那我上去了?”   “嗯。”周时锐转身离开。   乐澄在原地站了两秒,也准备上楼。   “乐澄!”谭小白的声音忽然从背后传来。   “诶?小白?”乐澄扭头,“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来了有两三分钟了。”谭小白说,“看见你们在门口说话,我就没过来,怎么,男朋友给你送衣服?”   “对。”乐澄点头,“我们上去吧。”   “看起来感情不错啊……”谭小白笑,“还专门送。”   “这不是顺路吗。”乐澄往上走,忍不住吐槽,“不过以后我再也不要相信抖音了。”   谭小白:“怎么了?”   “没。”乐澄在心中默默流泪,“有感而发而已。”   回宿舍洗了澡,躺回床上,乐澄还在反复回味自己刚才尴尬的一幕。   他真是被酒精毒害了大脑,怎么就说出来能不能摸摸这种话。   乐澄羞耻地转了个身,内心有小人在捶地呐喊——好尴尬啊!!   怎么会这样!他只是一个想要练好人体的小男孩而已。   冷静了一会儿,乐澄逐渐觉得不对劲。   嗯……其实只是摸摸的话,感觉直男也不会这么在意吧?   那周时锐这么在意……主要原因还是恐同吧,又或者觉得自己轻浮?   乐澄认真思索了一会儿,得出了一个大胆的推论。   因为恐同,所以周时锐不想和自己有亲密接触,这个亲密接触,包括任何稍显暧昧的肢体接触。   对头对头,这才是主要原因。   乐澄突发奇想,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在日常生活中稍微越界一下?   比如牵手、拥抱什么的……   可能他一提,周时锐就会拒绝,但这也不碍事,最重要的是,这样不就弥补了他在现实中很怂的反差吗?   这样双管齐下,保证周时锐不出三个月就和自己美美分手。   但他刚才确实有些越界,对于恐同直男来说,上来直接说摸摸,确实好像变态。   乐澄羞耻地闭了闭眼。   虽然目标是和周时锐分手,但他也不想被当成变态。   于是乐澄打开手机,切到周时锐的界面。   [橙子:发起一笔转账]   这是他刚才吃饭打车应该A的钱。   发完消息,乐澄就摁灭屏幕,直到听到一声“叮咚”,才拿起来。   [您的转账已被退还]   [哥哥:不用]   乐澄再次发起转账。   [您的转账已被退还]   乐澄沉默两秒,好吧。   [橙子:还在生气吗?]   [橙子:对不起,刚才是我不好,其实我没有喝醉,只是突然想起来在抖音刷到的一个视频]   乐澄打开抖音,把视频链接发送过去。   [橙子:小狗哭哭.jpg]   手机这一边,周时锐点开视频,目光下滑。   “今天告诉大家一个关于健身博主的秘密,其实我们健身的人只是长得凶,看起来块头大,但大家不要怕,想要摸就勇敢地去摸,他们都很乐意给摸的。”   而评论区,纷纷现身说法:   [是的,前几天在健身房问能不能摸就给摸了]   [那天在小区门口也见到一个,问能不能摸他竟然同意了]   [之前我就和一个身材很好的男生对视了几秒,他就问我想不想摸摸看哈哈哈哈]   [还有我,我也遇见过……]   周时锐:“…………”   [哥哥:嗯,我知道]   乐澄估摸不出这个我知道是什么意思,索性直接问。   [橙子:那你还生气吗?]   [哥哥:没生气]   乐澄最近很会得寸进尺,尤其是在网上,于是他又问。   [橙子:真的吗?那你怎么这么冷淡呀]   周时锐盯着这行字,无端想起乐澄平时的尾音。   很轻,很软,像是撒娇。   [橙子:怎么不说话,我让你为难了吗]   [哥哥:没有。]   今天周六,其他两个室友都出去了,只有乐澄和谭小白。   谭小白正戴着耳机打游戏,乐澄懒得打字,点开语音。   [橙子:语音消息]   周时锐微顿,点开。   [真的吗?你不会骗我吧?我可是很好骗的。]   点开的瞬间,几乎和脑内补充的声音重合了。周时锐甚至能想象到乐澄不断开合的红润唇瓣,若隐若现的贝齿,心中蓦地腾升出一股微躁的感觉,但他无法捕捉,更无法辨认。   他再次点开语音。   [真的吗?你不会骗我吧?我可是很好骗的。]   尾音上扬,轻飘飘的,很软很干净的声线。   “卧槽,谁说话呢?”一旁的程予飞忽然抬头,“这么好听?”   周时锐扯了下唇角:“滚,玩你的游戏。”   “嗯?”程予飞警觉,“是不是乐澄啊?是不是你俩打电话呢!”   周时锐没辩解,也没承认。   程予飞贱嗖嗖的:“哎呦~我就知道,卧槽,那他不会听见我说话了吧,那个乐澄,我没说别的,就是夸你声音好听呢!真的很好听!”   周时锐心中莫名烦躁:“没打电话,不要乱喊。”   “靠,不早说。”程予飞挑了下眉,拉长声音道,“不知道是谁,说是不喜欢人家,结果半夜还在这里热聊呢~”   周时锐没什么表情地朝他扔了个枕头:“滚。”   “靠,对人家这个态度,人家都伤心了。”程予飞伸手接住,做作地说,“我再也不是你的小心肝了吗。”   周时锐被恶心得够呛,程予飞赶在他发火前说:“开个玩笑啦,不过我觉得……乐澄好像真的对你有点意思。”   周时锐撩起眼皮:“怎么说?”   “这还用想吗?当初你们在一起,我也以为他对你没意思,只是一时兴趣想玩玩。”程予飞激动道,“但是很显然,他现在大半夜的找你聊天,肯定上头了,你看,他还很爱对你撒娇,还约你出去吃饭,还给你送饭,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热恋期上头的表现!”   程予飞:“而且你这么帅!爱上你不是简简单单吗!”   周时锐面无表情听着,并不太想搭理他,也并不赞同。   他不至于这么自恋。   而且……   一段双方都不认真的感情,不会带来麻烦,他讨厌麻烦。   乐澄发完消息就准备睡了,临睡前,手机才弹出通知。   是周时锐。   [哥哥:没骗你。]   -   第二天乐澄起了个大早。   平台过稿的稿件不宜构图太过复杂,所以乐澄画得快,也画得轻松。   又迅速摸出一张精草,乐澄勾完线,看了看时间,不到午饭的时间点,他准备刷一会儿视频。   另外两个室友还没回来,乐澄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脖子,谭小白正把键盘打得噼里啪啦。   这么激烈,乐澄扭头看了一眼。   是一款早就火了n年的5v5对战游戏,乐澄看了一会儿,觉得谭小白的操作还挺好。   因为他本人是个游戏黑洞。   他不仅玩对战游戏玩得差,连普通小游戏的运气都很一般。   而且乐澄对游戏的兴趣不高,觉得玩超过半个小时就累。   这个小说世界和现实世界的设定差不多,比如一些大热游戏,一些常用软件,但又会有微妙的差别,比如高校名称、地域名称。   谭小白这边赢了,乐澄看了眼他的分段,夸奖他:“你好厉害。”   谭小白有点不好意思:“还行,主要是玩得多,时间也多。”   乐澄点头,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同人图进圈吸粉快,而这款游戏也算很烫,更有利于吸热度。   乐澄当即决定把游戏下回来。   他之前也玩过一段时间,没时间又卸载了,并且当时他还给自己喜欢的英雄画过同人图。   下好游戏,乐澄自动登上Q区,发现原主也玩过。   只不过段位并不高,他随便翻了一下好友栏,准备给自己喜欢的英雄画图。   正好弥补了当时画技不足的遗憾。   构思了一会儿,正好到饭点。   乐澄想起昨天做的事情,还是有点担心。   他不知道周时锐会不会直接把他想成变态,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在意。   想了想,他把刚才的游戏截屏发给周时锐。   [橙子:你玩不玩这个呀]   他准备先迂回地试探一下周时锐的态度。   “叮咚——”   [哥哥:嗯,玩过]   [橙子:那你吃饭了吗?]   [哥哥:还没]   乐澄想了想,决定作一点,理直气壮一点。   [橙子:我都想你了]   [橙子:你一会儿要陪我吃饭的]   乐澄专心等着消息,等来等去,听见有消息声,连忙低头一看。   屏幕上就显示着两个字。   [哥哥:下来。]   乐澄微微瞪大双眼,什么意思?周时锐在宿舍楼下吗?   他赶紧跑到走廊尽头的窗户往下看,尽管有些远,但他还是能看到树下颀长的身影,双腿修长出挑。   乐澄懵了一下,什么意思?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周时锐怎么会来等自己?   [橙子:是在等我吗?]   [哥哥:嗯。]   乐澄混乱地回到宿舍,开始手忙脚乱地换衣服。   谭小白回头问他:“要出去啊?和男朋友一起去吃饭?”   “不是。”乐澄凝重地摇摇头,垮起个小狗批脸,“我觉得我要被分手了。”   谭小白:“啊???”   乐澄踩上鞋噔噔噔下楼,期间设想了无数种可能。   他觉得周时锐肯定是因为某种原因才来主动找自己,这种原因很可能是想和自己分手。   难道他的第一段恋爱就要因为耍流氓未遂而告终吗?   乐澄心情复杂地走下楼梯,他觉得自己可能对周时锐的人设认知出现了偏差,如果此次分手,那么以后别人提起周时锐,肯定会说就你那个喜欢耍流氓的前任……   乐澄疯狂头脑风暴,其实现在分手也没什么,只是他希望周时锐能在分手以后别说自己是变态就行。   因为走神,乐澄出宿舍的时候差点跌了一跤。   即将崴脚的时候,周时锐及时拉住他的胳膊扶了一把,轻轻松松把他提溜起来,乐澄猛地一惊,也清醒过来了。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   乐澄一哽:“你先说。”   周时锐确定他站稳了,就收回手:“下楼梯不要走神。”   “嗯,我知道。”乐澄乖巧地点点头,“……还有吗?”   “去哪吃饭?”   低沉的声线,乐澄抬头,周时锐正认真地看着他。   很近的距离,乐澄忽然发现,周时锐的睫毛很长,长到快要抵住薄薄的镜片。   乐澄莫名觉得很好摸,看起来软软的。   “嗯……你来找我,就为了这件事?”乐澄反应过来,迟疑地问。   “是。”周时锐很简单地答。   看来周时锐没打算和自己分手。   “这样吗?”乐澄一下子开心了,更多的是不被当成变态的开心,“这还是你第一次主动找我。”   周时锐垂着眼睫注视着他,乐澄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看起来很开心,很单纯,好像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周时锐很难忽略这个笑容。   像是被感染一样,周时锐勾了下唇:“嗯,去吃饭吧。”   最后决定去食堂,在路上,乐澄随意地问他:“你怎么主动来找我了?”   周时锐沉默片刻:“昨天是我误会你了,抱歉。”   乐澄反应过来,摆手:“啊?没事的。”   其实他也蛮心虚的。   毕竟作为“同性恋”的他忽然提出要摸摸,周时锐并不喜欢他,有概率会觉得冒犯。   在食堂吃过饭,乐澄就和周时锐拜拜。   回去的路上,乐澄莫名觉得自己和周时锐还挺像饭搭子的,除了吃饭,两人几乎没什么别的事情约在一起。   这恋爱谈得真是能吃是福。   乐澄自我吐槽了两句,回到宿舍,谭小白就扑上来问他分没分手。   乐澄想起来之前的乌龙,摇头:“没分。”   谭小白舒了口气:“我就说,怎么会突然分手,你怎么想的。”   “也不是……”乐澄看着谭小白,这段日子谭小白对他不错,他忍不住透露了一点,“就是吧……昨天我想摸摸他的肌肉来着。”   谭小白不是同性恋,于是换位思考了一下:“这不就是……女朋友问男朋友能不能摸摸肌肉吗?这很正常吧。”   乐澄:“这个确实……”   “哦,我明白了。”谭小白恍然大悟,“他不会是拒绝了吧?然后你怕他因为这个给你提分手,所以才会这么想?”   乐澄微微瞪大双眼,不是吧,谭小白怎么猜得这么准?   他诚恳:“你适合写推理小说。”   “还真是。”谭小白很震惊,“那你们……”他想说点什么,但又止住了,千言万语,只汇成了一句。   “很清纯。”   乐澄:“…………”   “我天,你们谈恋爱快谈一个星期了,不会还没……”谭小白组织了一下语言,“亲一下吧?”   犀利,实在是太犀利了。   乐澄:“……没有。”   “好吧。”谭小白顿了顿,又补充,“很清纯。”   乐澄:“…………”   “谈得也太素了。”谭小白吐槽,但又很贴心地宽慰乐澄,“不过你也别焦虑,可能是还不太熟,你们一步一步来。”   乐澄点了点头,就打开手机开了两把游戏。   黄金段位,他竟然连输两场。   内心非常挫败,乐澄把游戏一关,打开电脑,把昨晚的绘画过程给导出来。   他剪辑了一下,搞了个加速,又配上音乐,用成品图当封面,上传了抖音。   这对他来说不难,因为之前也经常剪点简单的小视频什么的。   [上传成功]   乐澄先给自己点了个赞。   他从抖音退出去,转而打开微博,惊奇地发现自己因为昨天的那张图,涨了二十来个粉丝。   他都不知道这些粉丝从哪摸来的,乐澄很惊喜,发现有十来条评论。   当然,还有人顺着他的主页,摸到了他上一张“专属男模”那里。   [清汤大老爷:哈哈哈哈,劳斯好有意思]   [一根叼毛:专属男模,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狗头叼花.jpg]   [努力画画:劳斯,我给你磕两个,手能借我用用吗]   乐澄挑了几个回复。   回复完他又开始肝画稿。   一口气画到晚上,谭小白喊他出去吃饭。   乐澄想着可以,总不能老是和周时锐一起吃饭吧,跟饭搭子一样。   吃过饭,谭小白提议去操场上散步。   乐澄在电脑前坐了一下午,早就腰酸背痛,于是爽快地同意了。   他们学校在操场周围种了一圈的树,路灯透过树叶斑驳地撒在道路,有种朦胧的美感。   乐澄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前所未有的放松。   谭小白在他旁边说:“每次大晚上没人陪我来,我都不爱来操场的。”   乐澄歪了歪头:“为什么?”   谭小白:“因为晚上的操场全是压马路的情侣,就我一个人单身,怪尴尬的。”   乐澄笑了两声,正想说话,谭小白却忽然道:“诶?你看那是谁?”   乐澄探头:“哪儿谁?”   “就咱俩斜左边……你别抬头呀!偷偷的,那个是不是清……周时锐?”   乐澄眯了眯眼,看清了,还真是,周时锐旁边还有个男生,估计是他舍友。   谭小白撞了一下他:“诶,他没和你一起来,而是和不明同性来的,你怎么看。”   乐澄被他逗笑了:“我用两个眼睛看。”   谭小白也笑出声:“诶,正好我看见我学姐了,要不你先去找他?我记得你们没有晚上一起出去过吧?”   “啊?”乐澄懵了懵,谭小白已经一拍他的肩,轻轻把他推了出去。   乐澄赶紧转了个弯。   谭小白已经不见了,乐澄拿出手机愤怒的打字。   [橙子:你竟然丢下我了!!还跑这么快!]   [小白兔白又白:[对手指.jpg]]   乐澄和谭小白又扯了两句,忽然想起什么。   谈恋爱必备的查岗,他好像很少做。   作精法则第三条:热爱查岗,男朋友和别人说话就要生气!   乐澄迅速点开周时锐的对话框。   [橙子:你在哪呀?]   周时锐回得挺快。   [哥哥:操场]   [橙子:真的?给我拍张照片看看,要比3的那种!]   乐澄发完,抬头看着周时锐的动向。   他视力很不错,又离得近,能看到周时锐面无表情地伸手摆了个三。   [哥哥:图片]   乐澄有些想笑,又戏很足地问:   [橙子:那你旁边有人没?]   [哥哥:有,我室友]   乐澄没想到周时锐这么坦诚,一时间都不好意思查岗了。   最后装腔作势地又补了一句。   [橙子:好吧,看你这么诚实的份上,今天就先放过你啦o(* ̄︶ ̄*)o]   消息一发出,乐澄抬头,便看见周时锐忽然关了手机,转而看起周围。   !!   乐澄赶紧往阴影处一钻。   “诶?乐澄——!!!”   一道嘹亮的嗓音穿过距离直达鼓膜,乐澄浑身一震,扭头,发现周时锐正淡淡看向自己,而他身边的,也就是刚才声音的主人,正一脸坏笑。   乐澄的脸蛋瞬间通红,不知道周时锐说了什么,他旁边的室友走了。   周时锐朝他大步走来。   乐澄屏幕里那股作作的劲儿瞬间荡然无存,故作镇定地打了招呼:“晚、晚上好。”   周时锐的视线慢慢落在他的脸庞:“你在这里查岗?”   乐澄老实巴交:“我刚才在这里看到你了。”   周时锐像是看出了他的窘迫,罕见地开了个玩笑:“照片还满意吗?”   “满意。”乐澄磕巴了一下,红着脸蛋,“满意。”   周时锐不再说话,乐澄跟着他,很奇妙地开始压马路。   走了一会儿,乐澄的心里平静下来,他偏头看了周时锐一眼,忽然想起那句“慢慢来。”   要不……就先从……牵手开始?   情侣之间,牵个手也没什么……   乐澄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偷偷去瞄周时锐的手。   自然地垂在两侧,指骨很长,微微弯曲着,骨节突出漂亮,像是精雕细琢出来的。   乐澄瞄了好几眼,开口道:“那什么,我会看手相。”   周时锐偏头:“?”   乐澄忽视他眼底的质疑,口吻自然地说:“真的,你不信我吗?”   周时锐:“不信。”   乐澄:“……”好一个直男。   乐澄不放弃:“那你给我看一下,我看完你不就知道准不准了吗?”   周时锐闻言伸出手,眸中带了些探究。   乐澄的心脏咚咚跳,一手握住周时锐的指尖,低头假装认真:“嗯,你的事业线不错,生命线也很长,财运也不错哦……”   乐澄越说越心不在焉,握着周时锐指尖的手忽然松开翻转,贴着指尖上移,缓慢覆在周时锐略带薄茧的手掌上。   他比周时锐的肤色要白,色差带来了有些色.气的视觉冲击。   乐澄的心脏因为紧张几乎要蹦出胸腔,他飞快抬头看了一眼周时锐,带着一点破罐子破摔的心态。   没错,我摊牌了!我看你手相就是为了牵你的手!我是一个不要脸的男大学生!!   乐澄快速牵着周时锐的手放下去。   周时锐垂眼看他,明显怔了怔,意识到被耍了,微微蹙起眉。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快些挣一下,但乐澄的手像条小鱼一样贴着他的掌心,比他的手小好多,皮肤很软、很滑,很白。   以看手相为由,却忽然牵手。   他垂眸看向乐澄隐在黑发间的耳垂,透着绯色,像是情动的证明,一时间心中的感觉已经无限倾斜至另一方向,指向那个有些荒谬的猜想。 第8章   他想起程予飞那些听起来有些可笑的分析,关乎与喜欢和上头,毫无逻辑,自然让人难以信服。   可此刻,周时锐也生出了同样荒谬的想法。   这是件麻烦的事。   如果是真的,那么与他之前的设想背道而驰,周时锐抿了下唇,没什么犹豫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将手抽出的瞬间,失去了温度,人也冷静下来。   不管怎样,或许是他猜错了,但他不喜欢和人如此亲密,更何况乐澄现在的态度也让人难以琢磨。   乐澄手心一空,也不是特别惊讶。   毕竟他一开始就是抱着周时锐会拒绝他的想法去做,周时锐没有质问他在做什么,乐澄已经非常感动。   毕竟他只是想牵个手,而不是想社死。   顺利迈开第一步,也是完成了今天的任务,乐澄心里还挺高兴的,毕竟他也不太习惯和别人一起牵手。   “!!!!”   前方人群忽然一阵骚动,乐澄往那一瞅,顺着人们的视线,发现天上有好多架无人机,尾部有彩灯,正整齐划一地在天上翻跟头。   “哇!!”乐澄惊呼,瞬间忘记了刚才的尴尬,下意识拽了一下周时锐的衣角,“你快看,好酷炫啊!!”   周时锐抬眸,看向天空。   因为这场意外的节目,操场上本来零零散散在散步的人迅速围了过来。   乐澄和周时锐被围在其中,他们两个本就站得不够紧密,在人群冲过来的瞬间,就把他们冲散了。   乐澄喜欢这种亮亮的节目,就像过年时喜欢放烟花一样,一直仰着头傻乐,根本没注意周时锐去了哪里。   周时锐个子高,在人群中自然鹤立鸡群,转头看了下四周,也没准备回去。   但他还是一眼看到了乐澄。   乐澄正仰着脸看向天空,彩色的光从空中撒下,切割成不规则的形状,落在了乐澄白皙柔软的脸颊上,为他的侧脸晕着一圈柔和的光。   乐澄不矮,但也不算太高,在人群中不太突出,有人撞了他一下,他只顾着看天,也没什么反应,只是被撞得稍微往旁边歪了歪身.子。   周时锐蹙了下眉,顿了片刻便没什么犹豫地拨开人群走了过去,伸手扳过乐澄的肩,让他站在自己前面。   乐澄懵了一秒,回头才看见周时锐,人群此刻因为无人机摆出的造型而发出阵阵惊呼,他就大声问:“怎么啦——?”   周时锐看着他长而翘的睫毛:“……没什么,继续看。”   乐澄稍微联想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明白过来,扭头大声问:“你是不是怕我再被撞到?”   周时锐看着他,没说话。   乐澄也没在意,想了想,开心且大声地说:“周时锐,你真好——!”   虽然不喜欢他,但还挺负责的,男朋友的义务也没落下。   人群寂静下来,周时锐垂下眼睫,乐澄眉眼弯弯,眸中有细碎的光,好似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无比自然。   看来是他想多了。   乐澄忽然牵手,只是顺便而已,或许是在上一任男友那里留下的习惯。   乐澄看完无人机表演,还意犹未尽,人群散去,他跟在周时锐身边,忍不住叭叭:“没想到咱们学校还有会玩无人机的,好厉害,而且他们的动作都好整齐!”   乐澄:“最重要的是,他们还免费表演!”   乐澄加以肯定:“好人啊。”   周时锐听着他有些聒噪的话语,转过身,没有制止他,低声说:“送你回去。”   乐澄点点头,溜达到宿舍门口,周时锐转身就走,又被忽然叫住。   “周时锐。”   他转过身。   乐澄就站在他面前,微微仰起脸,眼睛亮晶晶的:“明天这个时间,你还来吗?”   周时锐沉默着。   没有用“想和你”,也没有用“想约你”这样稍显暧昧的词语,让人很难说出拒绝。   乐澄好像满脸期待。神情专注,像是全心全意等他回答。   周时锐没有完全把话说死:“看情况。”   乐澄扬起笑脸:“真的?太好了。”   好像自己已经答应他了一样。   “那拜拜。”乐澄朝他挥了挥手,转身高高兴兴地进了宿舍。   乐澄刚回去,闲来无事,就拿出手机点开抖音。   他做好了只有几十个点赞的结果,但他低头一瞅,发现消息那栏写写99+。   乐澄的心跳咚咚跳起来,点开自己的后台,发现点赞量已经飙到了2k+。   这是……小爆了?   短短三个小时点赞量已经累计2k,那么抖音会为你推送更多流量,作品万赞预订。   乐澄看着早就破万的浏览量高兴地拍了下腿,他的粉丝也涨到了小两百。   [晚晚:卧槽,画这么牛逼]   [巴啦啦能量:太太下凡辛苦了]   [番茄教主:古希腊掌管绘画的神[玫瑰花]]   [臣妾要告发熹贵妃私通:宣!封妙手娘子!]   当然,除了评论,还有一堆神奇的高糊小人表情包。   不出乐澄所料,后台私信已经有人在问接不接稿,价格多少。   还有人问有没有去水印的原图,可不可以当头像。   作为一个合格的老画画人,乐澄上传前自然糊了一层水印。   乐澄把所有人逐一婉拒,关了手机,还是觉得很开心。   很意外。   这就是天无绝人之路吗?   虽然穿到了一个穷光蛋大学生身上,但幸运的是,第一条稿子抖音就小爆了。   乐澄沉思,难不成他是个天生自媒体圣体?   乐澄又刷了会后台,继续婉拒接稿。   他现在不接稿也是有原因的。爆的这条抖音是他专门为了过稿而画的,并不是他的舒适区画风,他也不太喜欢。   而且他现在太忙,接了也无法按时完成,并且他想走平台,安全,而且不麻烦。   等他过稿以后再发门牌号,更加简单便捷。   谭小白在半个小时后也回来了,乐澄正加班加点地画其他稿件。   “回来这么快,你去看无人机表演了吗?”   “看了。”乐澄停下来,伸了个懒腰,“你也看了呀?我都没发现你。”   “我在最外层,不过我好像看到你男朋友了,长得高确实有好处。”谭小白说完,又笑,“怎么样,晚间的操场压马路,是不是很纯爱,很增进感情?”   乐澄点头:“还行。”   纯不纯爱没发觉,但是挺好实施他的作精计划的。   “只是还行?”谭小白和他嘻嘻哈哈,“你们没趁着天黑牵个手什么的?”   乐澄头皮发麻,他觉得谭小白太适合去写推理小说了,怎么每次都猜这么准?   他老老实实:“牵了。”   “好,有进展就不错。”谭小白拍了拍他的肩,“明天继续努力,趁热打铁。”   乐澄好笑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谭小白宛如军师一样端着水盆去洗澡了,乐澄整个人窝在软椅中,觉得自己应该给“牵手周时锐”计划起个新名字。   不如就叫“直男行动”好了。   在网上,他就使用作精计划,作天作地。   在现实中,他就使用直男行动,攻破防线。   两者配合,绝对让直男难以忍受,主动和他说拜拜。   乐澄打开百度,再次复习了一下如何做一个作精。   嗯……首先是不讲理,他觉得他已经做到了。   第二就是无理取闹,他觉得他也已经做到了。   第三就是超级黏人,随时查岗。   查岗他做到了,但是好像没什么用啊……周时锐洁身自好,根本难不倒他。   啊,有了。   乐澄打开课表,看了一下明天的课。   嗯,上午没有,下午两节。   一个美好得不用赶早八的周一。   乐澄点开对话框,想了想,给自己改了拍一拍备注。   [橙子:拍了拍自己说“你的果冻橙突然出现~”]   好,就是这个腻歪的程度。   [橙子:在干嘛呀?]   [橙子:明天上午你有课嘛?]   “叮咚——”   [哥哥:有。]   [橙子:什么课呀?]   [哥哥:什么事?]   看看这个冷酷的态度。   乐澄戳着屏幕。   [橙子:我想陪你去上课]   [橙子:我还没不知道你平时学什么呢]   [橙子:小狗拜年.jpg]   周时锐的对话框显示“正在输入中……”   [哥哥:会很无聊]   这是婉拒的意思?   乐澄毫不气馁,毕竟他在网上永远敢重拳出击,他反手开始背作精计划。   [橙子:不可以吗?可是我想去]   [橙子:你答应我嘛]   [橙子:你答应你答应你答应你答(o’3'o)]   周时锐头顶的那个“正在输入中……”忽然停止了。   乐澄聚精会神地盯着对话框。   [哥哥:你可能不爱听]   [乐澄:没关系,我爱听!]   乐澄想了想,又补充。   [乐澄:难道你不想我去吗?]   周时锐那边沉默片刻。   [哥哥:第二节,起得来么]   瞧不起谁呢!   乐澄戳戳屏幕:[起的来!]   [哥哥:那来吧。]   乐澄觉得周时锐肯定是被自己缠得没办法了,才答应的。   他眉开眼笑地把手机往桌上一丢,整个人懒洋洋的,忽然想起什么,又把手机抓过来。   ——他还没给周时锐表达开心呢。   乐澄琢磨着发语音诚恳点,就点开语音条。   而他猜得没错,周时锐确实是被缠得没办法才答应,室友洗完澡出来,他站起身,手机忽然“叮咚”一声。   一条来自乐澄的语音消息。   静止片刻,他连上蓝牙耳机,长指将小小的机体放入耳窝,才点击收听。   “嘿嘿,真的嘛?那就说定啦。”   清澈好听的声线带着一点软软的调子,像是不自觉地撒娇。   蓝牙耳机将声音真实无畸变地传递,像是在缓缓吹气。   “叮咚!”   又弹出一条语音,因为惯性而自动播放。   在轻微的电流声后,像是小鱼在亲吻。   “啵啵~” 第9章   乐澄发完最后一条语音,谭小白正好挂着毛巾出来。   他不太习惯在别人面前讲语音,就随便挑了个很可爱的表情包发过去,也没仔细看。   谭小白叫他:“乐澄,你也去洗吧。”   “欸,好。”乐澄低头去找沐浴露。   而周时锐捏着手机,很长时间都没动。   蓦地震动一声,他才垂眸扫了一眼屏幕。   一个表情包,是两个Q版小鱼头对着头亲亲,尾巴连着尾巴,摆成一个爱心的形状。   带着一种让人感觉很微妙的暗示意味。   周时锐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盯着看了半晌,才觉得口干,放下手机,伸手去拿水杯,却不小心又擦过语音条。   “啵啵~”   还完好戴在耳窝里的蓝牙耳机立刻启动。   像是鱼在吐泡泡,蜻蜓点水般的,又像是在亲亲,模拟双唇分离时的声音。   这样模糊不清的语言,乐澄好像很爱做,让人分不清是撒娇,还是别的。   乐澄洗完澡出来,发现周时锐没回自己。   他略略扫了一眼,没太在意,擦干头发拿着平板上床,戴着耳机找了部电视剧看。   趴着看了会儿,放在旁边的手机提示有消息,乐澄随意地偏头看了眼。   [妈妈]   他立刻精神了,迅速爬起来,盘腿而坐,把手机放在掌心,有些紧张地点进去。   [妈妈:澄澄,这月的钱还够不够?]   乐澄斟酌了一下,回她:[够了,]   [妈:真的够了?不够和家里人说,我们挣了钱不就是给你花的,如果不够,正好你爸爸也发工资了]   乐澄不自觉地蹙起眉,他曾经粗略地翻过聊天记录,原主家父母身体都一般,挣得也不多,但原主经常每月都会谎报一些事情来要钱。   这种模式可以说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乐澄不会评价,但他做不到这样理直气壮。   他很小就被养父母收养,养父母的爱不够浓烈,但足够宽容,即使后来又给他有了一个弟弟,但也没有吝啬他什么,学画画也一直支持他,他从童年时便不缺爱,虽然没有被娇惯长大,可内心是富足的,平和的,有韧性的。   他从大学时开始接稿,一是富裕的金钱让他更有底气,二是想要试试靠自己,养父母即便知道了他的稿费,也从未让他交钱给家里,反而一直按时给他打生活费。   这样平淡却宽容的感情让乐澄内心懂得平等,性格也不过分别扭,也不会特别娇纵。   [橙子:妈,爸爸的工资你们攒起来自己花吧,我这里够用,不用担心我,最近天气变冷了,多穿点衣服]   [妈妈:好孩子,还学会关心人了,妈妈真高兴。]   [妈妈:你也多穿点,家里一切都好,你只要好好学习就行]   [橙子:好]   乐澄又看了两眼手机,知道这是解决了。   这样的对话带来一种久违的关于亲情的温暖,也打开了尘封已久的回忆,乐澄在还未穿越前,其实和养父母并不怎么在微信上联系。   不知道发现他消失了,他们会怎么办……   乐澄仰面躺在床上,有些淡淡的忧伤,但忧伤了没一会儿,就蓦地爬起来,拿过手机,看了一眼自己记在备忘录的欠条。   没错。   欠条。   原主总共欠了十六万,不是一个软件上欠的,类似于拆东墙补西墙,每个地方都欠了几千几万。   乐澄之前没有真正和“妈妈”对话,对这部分的记忆也淡化了,现在猛不丁地想起来,根本顾不上去惆怅别的。   不行。   还看电视呢,你这个年纪怎么看得下去的。   乐澄也不休息了,苦哈哈地下床准备去画画。   谭小白就在他对床,探头问他:“这么着急,上厕所吗?”   “不是。”乐澄摇头,“我得下去画画。”   谭小白:“???”这么卷?   其实欠债以后,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求助父母,但乐澄心中有数,而且原主家常年被掏空一般,几乎每月月光,一下子也拿不出二十万。   一下子拿不出二十万,那和他自己慢慢还没什么区别。   虽然一开始就决定按照原剧情拿到分手补偿,但乐澄自己也应该有偿还这笔钱的能力,他可以先拿到钱救急,然后再还给周时锐。   乐澄打鸡血一般地打开电脑开始画画。   画到半夜将近三点,他才晕晕乎乎地爬上床去睡觉,特地定了一个九点半的闹钟,要去陪周时锐上课。   但天不遂人愿,翌日醒来,乐澄头脑昏沉,呼出的气都是滚烫的,整个人缩在被窝里爬不起来。   谭小白以为他正熟睡,出去没叫他,宿舍里也没有其他人,乐澄伸手摸了摸额头,只觉得很晕,感觉不出烫。   他慢悠悠地爬下床,头晕得不行,找出来一个体温计,夹在腋下。   五分钟后,他拿出来甩了甩,竟然已经烧到38.6。   乐澄窝在软椅上有点爬不起来,像是一滩融化的小果冻。   缓了一会儿,他才翻箱倒柜地找药,只找到两片消炎的。想着消炎就消炎吧,就着水吞了两片。   重新回到在桌上趴着,乐澄才想起不能去陪周时锐上课了,摸出手机,给他发消息。   [橙子:我有点不舒服,今天好像不能陪你去上课了]   费劲巴力地打完字,乐澄趴在桌上差点睡着,还是被手机铃声给震醒的。   他把一半的侧脸贴在冰冰凉凉的桌上,舒服了眯起眼,单手拿着手机看消息。   [哥哥:?]   [哥哥:好。]   这两条消息是连在一起的。   [哥哥:哪里不舒服?]   这一条是隔了三分钟后发的。   乐澄手没劲,缓慢地戳着屏幕,谭小白的对话框忽然弹出。   [小白兔白又白:乐澄,我一会回去的时候给你带午饭吗?你还和周时锐一起吃吗?]   乐澄想了想,决定先回复这条消息。   [橙子:好,小白你帮我带吧,我好像有点发烧,但不是特别严重,我这里没药了,你还有吗?]   [小白兔白又白:我那里好像也没了,一会我回去的时候去药店捎给你]   [橙子:好,谢谢小白]   [橙子:小狗鞠躬.jpg]   乐澄回复完谭小白,才又切回去。   [橙子:有点发烧了]   [哥哥:严重吗,去不去医务室?]周时锐这次回得很快。   本是第一节大课的休息时间,要换教室,大家陆陆续续地都往外走。   程予飞在后边喊:“锐哥,走了,我们得去教学楼。”   周时锐蹙了下眉:“等等。”   “哦。”程予飞找了个空位置坐下,“那我先看看老师开签到了没。”   [橙子:不去]   乐澄隔了挺久才回复他,口吻看起来还挺蛮横。   周时锐不会和他计较这个。[哥哥:烧到多少度?]   [橙子:38.6]   这已经属于中度发烧,结合乐澄平日有些“娇纵呆愣”的形象,周时锐很难不怀疑乐澄是因为生病而故意耍赖。   [哥哥:吃药了吗]   乐澄掀起睫毛看了眼,他打那么短的字只是因为抬不起手,不是别的。   [橙子:没有,]   [哥哥:对什么药过敏吗]   乐澄发烧了,反应也变得迟钝,好了一会儿才明白周时锐说的意思。   [橙子:你不用来,小白会给我带药]   小白?   很亲密的称呼,周时锐想。   乐澄觉得对话到此结束了,但手机忽然嗡嗡跳起来,他连忙接通。   “喂?”乐澄的声音很软,还带着点发烧后的哑,“周时锐,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他什么时候给你带回去?”周时锐言简意赅。   “嗯…可能、可能是中午吃饭的时候。”乐澄老老实实地答。   “太晚了。”周时锐语气严肃,“不及时吃药会变严重,影响智商。”   乐澄觉得周时锐好像在骂自己笨。   他生了病,人也变得小气起来:“你怎么骂我笨?不想理你了。”   “……这是事实。”周时锐顿了顿,“不用不理我。”   乐澄“嗯嗯”的附和,不记得怎么挂了电话,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寝室门被敲响,他才迷迷糊糊喊了句“进来吧。”   直到额头被人摸了摸,带着微凉的触感,乐澄下意识追着那点凉意蹭了蹭,才睁开眼。   “……周时锐?”他呆了一瞬。   “嗯。”周时锐抽回手,说,“吃药,吃了药上去睡。”   “可是,可是我爬不起来。”乐澄摇了摇头,试图和他打商量,“我能不能,先在这里睡一会儿。”   周时锐拆了药放在乐澄手心,乐澄就着水咕咚一下喝了。   “我真上不去。”乐澄可怜巴巴地讨价还价,“摔下来智商会降低。”   因为发烧,乐澄的眼尾都烧出一片绯红,唇瓣的颜色也比平日深,刚喝过水,湿润润的,像是颗红色饱满的浆果。   周时锐顿了两秒移开视线,低低道:“我扶你上去。”   乐澄点头说了声好,周时锐单手托了下他的背。   乐澄腿上没劲,被托着往前,左脚一不小心就踩空了,周时锐反应很快,一把握住他的腰。   好轻,周时锐蹙了下眉,撑着毫不费力。   乐澄只穿了睡衣,刚才的动作让上衣上滑,露出一截白皙漂亮的后背。   周时锐触电般的别开眼,心头莫名涌上些许焦躁,用巧劲往上托,乐澄顺利爬了上去。   躺在床上,乐澄压根没察觉什么,晕头转向的同时,也不忘感谢周时锐。   “谢谢你。”乐澄眯着眼,乖巧地说,“你真好。”   他这样特别像一只毛绒小动物,鼻尖红红的,很无害、很可爱,还有些傻,仿佛露出最真实的自己。   这个想法让周时锐勾唇笑了笑:“你只会这么一句。”   乐澄烧迷糊了,见他笑,是少有的温和样子,忍不住问他,是很软的腔调:“我是不是很麻烦?麻烦到你了吗。”   “没有。”周时锐停顿片刻,“很可爱。” 第10章   乐澄很快便睡着了。   他睡得很沉,隔绝了外界的声音。   睁开眼的时候,光线很亮,乐澄有些迷茫地看着天花板发呆,听着耳边传来的轻微的机械键盘声,抬手轻轻盖住眼睛。   “乐澄,你醒了?还那么难受吗?”谭小白正站在他床下问他。   乐澄偏过头,白净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还行,感觉没那么难受了。”   “那就好。”谭小白点头,“我回来的时候你就睡着了,你吃药了吗?”   乐澄怔了下,吃药?   他不至于发烧烧断片,但和周时锐说话时真的不太清醒。   周时锐给他送了药,好像还帮他上了床。   乐澄眨了下眼,睫毛纤长,有些湿润:“吃了,周时锐给我送了药。”   谭小白:“他给你送的?那还挺好。”   乐澄赞同地点点头。   他之前以为周时锐即使不讨厌自己,也应该挺烦的,但没想到他会在听到自己发烧以后给自己送药。   不过也有可能不是不烦自己,无论是从日常生活中看,还是原书剧情里,周时锐都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   乐澄下意识往枕头旁边摸了摸,却没摸到手机。   谭小白问他:“是想看手机吗,你手机在下面。”   谭小白递给他,乐澄说了声“谢谢小白”就接过来。   “对了,我给你带了饭,青椒肉丝拌饭,不过有点凉,你还吃吗?”   “吃吃吃!”乐澄立刻精神了不少,“小白我吃,你先递给我吧。”   接过饭,乐澄没有立刻打开,而是先看了眼手机消息。   周时锐的头像上有个小红点。   [哥哥:好一些了么,吃了药要多喝水。]   乐澄心中一动,觉得周时锐真的很有责任心。   他没马上回复,而是先打开盖子吃饭。   早晨就没吃,现在已经一点钟,快把他饿扁了。   吃了两口饭,乐澄嚼吧嚼吧,往下一看,这才意识到刚才机械键盘的声音来自秦宇——他另一个室友。   但还有一个床是空的。   乐澄愣了下,今天周一,人怎么还没回来。   乐澄吃完饭,给谭小白转钱时顺便问:“对了,咱们另一个室友呢?”   谭小白顺着他的视线往那儿看,努了努嘴:“好像是不住校了,不过正好,他打呼噜超级吵。”   乐澄闻言沉思两秒:“我打呼噜吗?”   谭小白很夸张地说:“美人都是喝露水长大的,自然也不会打呼噜了——”   乐澄愣了愣,自己乐好一阵。   吃完饭,乐澄就给老师请了假。他现在浑身发软,上不了课。   他退出老师的聊天界面,周时锐的对话框就在上边顶着,乐澄盯着看了两秒,点了进去。   [橙子:好,我知道了,谢谢你今天给我送药qwq]   [橙子:送你小花花.jpg]   [橙子:买药花了多少钱,我转给你]   “叮咚——”   [哥哥:不用]   乐澄明白过来,他发现周时锐这人很大方,怪不得在原剧情里分手以后会给原主一笔分手费。   乐澄戳着屏幕,没再坚持:[好,你给我送药,耽误你上课了吗?]   [哥哥:没]   乐澄放心了,正准备打字,消息紧接着弹出来。   [哥哥:不舒服的话,下午的课就翘掉]   乐澄盯着这几个字,怀疑是自己眼花了。   超级学霸竟然还会怂恿别人翘课!   乐澄总觉得周时锐平时冷冰冰的,在叠加了有责任心、乐于助人等特质后,也是个感觉和别人有壁的冷淡大神。   但现在周时锐的距离好像忽然拉近了,像是有了一点……“人气”??   乐澄被自己的古怪形容逗得乐不可支。   [橙子:怎么回事,学霸还会教人翘课呀?]   周时锐回得很快。   [哥哥:嗯,只教你。]   ……这话听起来莫名像调情,乐澄微微一顿。   但很快周时锐就发来第二条消息。   [哥哥:准确说,你生病了,应该请了病假,并不算翘课,我也不算教你。]   乐澄默了默。   他就知道,周时锐怎么会和他调情啊!   直男本色罢了。   因为生病,乐澄在宿舍躺了三天,除了没事骚扰骚扰周时锐,就是在画画。   他以一种飞快的速度画完了4张稿,肝得头晕眼花,同时也延缓了恢复的速度,上传审核以后,又顺便把绘画过程和原图分别传了微博和抖音。   他的抖音号风水真的不错,现在已经一千多粉丝,小爆了两个作品。   微博的推送机制和抖音不同,自然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勉强吸了一百多个,但都挺热情。   等到乐澄去上课,已经是4天后,正好星期五。   他们这节课在实验楼,下课以后,谭小白忽然尿急,要去上厕所。   三层厕所因为维修关了,乐澄陪着他上了四楼,但人巨多,谭小白等了一会儿,乐澄便说:“我们去教学楼看看吧,可能那里有位置。”   实验楼和教学楼有相接的连廊,不用重新下去。   谭小白点点头,走路奇奇怪怪的。   好不容易挪到四层教学楼,谭小白直奔厕所,解决完出来,乐澄忽然想起周时锐则在这里上课。   好像是B-429。   乐澄不太确定,拿出手机看了眼。   嗯,是B-426。   这几天他和周时锐聊天比平时频繁,乐澄除了有事没事作一作,查查岗,就是给周时锐发骚扰短信,一般都是那种没什么营养的冷笑话。   周时锐回复依旧不热情,也可能是他这个人本质上就不热情,但基本都会回。   刚才乐澄给他拍了一张点名时的搞笑头像,顺便问他在哪里上课。   周时锐回复:[两节大课,B-426]   估摸着周时锐还没走,乐澄想着好久没有实施他的直男行动了,就准备去探望一下。   谭小白和他拜拜,乐澄就自己去。   来到426,没想到大学还有老师拖堂,乐澄有点惊奇,把脸贴在后门的窗户上,试图找到周时锐。   他习惯性地往前看,看了半圈,才发现周时锐在后几排,对方穿了一件黑色的外套,正姿态放松地坐在座椅上,半框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侧脸线条非常优越。   程予飞上理论课通常不爱听,猫着腰打游戏,玩了几把都输了,气的坐直身体往外看了一眼。   “欸?卧槽……”程予飞小声说,“锐哥,看看后门,后门那个是乐澄吗?”   周时锐听见他的声音先是嫌弃,后又一顿,偏过头往外一瞥。   后门的玻璃是长方形的,很窄,乐澄的脸贴在上面,看起来白净又可爱,眼睛很大,鼻尖被压得有些微微的泛红。   视线相交的瞬间,乐澄便非常意外、非常开心地笑起来,眉眼弯弯,还伸手扒住玻璃窗框小幅度地挥了挥。   周时锐微顿,就听程予飞小声说:“还真是,我天我眼神也太好了,咱这种不近视的人简直是天选之子……乐澄怎么来找你了?话说他们这一节不是在实验楼吗?还千里迢迢来找你……”   程予飞露出世外高人的表情:“这不是爱这是什么。”   周时锐默了瞬:“你怎么知道他在实验楼上课?”   程予飞:“嚯,不愧是大神,真会抓重点,我有朋友和他们一个班,他告诉我的。”   周时锐了然地颔首。   程予飞看向他:“我就说他肯定喜欢你,你还不信。”   周时锐淡淡:“谢了,现在也不信。”   “靠!”程予飞做出吐血表情。   周时锐移开目光,轻轻转了下手机。   高频率的聊天,让他和乐橙更加熟悉,同时却也更加的不确定,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他没有进入过恋爱关系,但也略微明白流程,乐澄对他有着超乎寻常的热切,还很喜欢对他撒娇。   没错,撒娇。   这样模糊不清的态度,让他也无法准确判断。   但或许乐澄只是喜欢扮演男友角色,毕竟他们现在是情侣关系。   又过了三四分钟,讲台上的老师才宣布下课。   乐澄稍微退后了一点,让出路来,有人从后门出来,视线都会落在他的脸上。   “欸?这是谁?”   “不知道……看起来好嫩,是不是学弟呀?”   “长得好好看,是不是来找女朋友?”   “哈哈哈,你怎么知道不是男朋友?”   “啊?那我心碎了……”   乐澄站在一旁,听着别人的讨论,默默无言。   ……太不好意思了,他还真是来找男朋友。   尽管这个男朋友是包办的。   等后门的人散得差不多了,乐澄往前走了两步,探头去看,发现周时锐正被老师叫住,不知道在交代什么。   程予飞也跟在周时锐身边,见到他,还冲他眨了眨眼。   乐澄觉得他性格好活泼,也冲他笑了笑。   周时锐很快就和老师告别走了出来,走近后,程予飞不怀好意地撞了撞周时锐的肩:“咳咳,你小学弟来找你了,那哥们先走了?”   周时锐赏了他一个滚,程予飞嘻嘻哈哈地走远了。   乐澄一天听到了两个学弟,觉得好笑,看向周时锐,故意说:“周学长,你出来得好慢。”   周时锐垂眸看他:“嗯,那怎么办?”   乐澄:“那当然要和我吃顿饭啦!我想吃黄焖鸡米饭,好不好呀,学长,周学长?”   他声线偏软,最后两个字特意拉长了,听起来轻飘飘的,像根活泼的羽毛,轻轻搔了搔。   周时锐的心头蓦地一跳。   乐澄还在仰着脸看他,浓密的睫毛微微翘着:“好不好呀,学长?”   周时锐盯着他看了两秒。   “好的。”周时锐低声说,“学弟。” 第11章   他们一起出去吃了顿饭。   价格不贵,乐澄觉得一直让周时锐请怪不好意思的,抢先自己来付。   他的稿子都交完了,主要是等审核结果,心理上对于金钱的压力小了不少,毕竟画师审核通过,就意味着他可以赚钱了。   乐澄付完钱,和周时锐溜达回学校,路过一个小摊,他看见有人卖淀粉肠。   马上就要11月份,北方的天,天气已经冷下来。正好适合吃个淀粉肠。   乐澄停下,觉得这是个施展作精技能的好机会,指着一个小摊,看向周时锐,理不直气也壮地说:“我想吃淀粉肠了,你要给我买。”   周时锐没什么犹豫,问他:“哪家?”   “这家这家。”乐澄高高兴兴地努努嘴。   周时锐去买了,淀粉肠的老板手脚麻利,很快就烤好,全部用纸袋子装起来。   周时锐提着递给乐澄,见他“哇”了一声,眼睛亮晶晶的,好像小狗见了肉骨头。   乐澄低头,把另一个纸袋子递给周时锐,周时锐没接。   乐澄有些不解地歪歪头:“怎么了,你不吃嘛?”   周时锐:“都是你的。”   “真的?”乐澄有点开心,“嘿嘿,那我就自己享用啦!”   周时锐偏头看他,他发现乐澄似乎很容易开心,简单的食物也可以让他扬起笑脸。   乐澄一边吃着淀粉肠,一边看沿路的风景,没一会儿就吃的有些干,他又指使周时锐去给他买水喝。   周时锐买了冰可乐回来,乐澄把吃的垃圾都团吧团吧塞在水瓶里,周时锐看着他又抬起瓶子晃了晃,垃圾在里面左右摇摆。乐澄才扔进垃圾桶里。   他们刚进校门,乐澄就看见有两个女生在门口发东西。   乐澄好奇探头,那两个女生看见他们,眼前一亮,立刻走过来。   “你好同学,万圣节假面舞会想看看吗?地点在大礼堂哦!”高个子的女生朝他递过来传单。   乐澄接过来,发现她们并没有递给周时锐。   矮个子的女生热情道:“同学,你形象这么好,不参加我们的活动真是太遗憾了!要不要考虑一下?”   乐澄还没见过这样的玩法,来了一点点兴趣:“这个是要自己化妆吗?戴面具的那种?”   “是的是的!而且我们还有很多好玩的玩法!”矮个子的女生说,“是不是心动了?想要报名,可以加一下传单上的联系方式!”   乐澄看了一眼传单,字体是很可爱的小恶魔体。   高个子的女生眨眨眼,“如果情侣参加我们的舞会,还有更多好玩的玩法哦!”   乐澄偏头看了眼周时锐,对方没什么表情,他便先按耐下来:“好,那我们回去考虑一下。”   “行。”两个女生爽快地答应,和他们挥手。   溜达到一段安静的小路,乐澄才问:“你之前参加过这个假面舞会吗?”   周时锐简短道:“没有。”   不出乐澄所料,周时锐这种不浪漫的人肯定不会参加。   乐澄随口问:“那你这次会参加吗?”   周时锐看向他:“应该会。”   “嗯?”乐澄有些惊奇,他不觉得周时锐会为了他去参加假面舞会,“为什么呀?”   “我是学生会的。”周时锐言简意赅,“这次要当服务生。”   乐澄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那两个女生看起来认识周时锐,甚至也知道他们的身份。   虽说周时锐在C大极为出名,不仅仅是能力成绩出众,也是因为长相帅得无可挑剔,但这也不代表人人都要认得。   原来都是学生会的。   乐澄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西装服务生,应该还不错:“所以你们部的人都要穿着礼服当服务生吗?”   周时锐:“不一定,只是抽中我了。”   乐澄心里有了想法。   西装欸!周时锐穿西装!他身材这么好,穿西装应该会很好看!   乐澄眼中仿佛闪过周时锐线条漂亮的腹肌。   啊……好想看看啊,他真的好想看看啊!   但现在不能。   来到宿舍楼下,乐澄和周时锐分别。   回到宿舍,秦宇在里面洗衣服,谭小白在床下玩游戏。   见他进来,谭小白说:“回来了。”   “嗯。”乐澄点头,犹豫片刻,“小白,你知道我们学校的假面舞会吗?”   “假面舞会?”谭小白点头,“知道,学生会每年都申请要办,办了好多年了。”   “而且,假面舞会是个找对象的好地方!”谭小白说,“因为他们有节目,而且你知道的,很多热门的装扮角色会有固定cp,就很容易说上话。装扮特别好看的也容易被人搭讪。”   “而且最后大家会一起跳舞,要找一个自己的舞伴,邀请谁都可以,只要对方答应,当然了,还有不少情侣会约定好一起去,说起来也神奇,因为咱们学校有个传闻……”   “说是情侣一起在假面舞会上跳舞,会受到祝福,能一起长长久久,永永远远,好多对最后都结婚了,大家还蛮信的……”   谭小白滔滔不绝,但乐澄却并没有认真听。   他想到一个问题。   他的直男行动其实规划得很详细,先是牵手,然后拥抱,最后是接吻。   牵手已经做过了,周时锐表现得有些抗拒,按照流程来,就是拥抱……   乐澄觉得等到他和周时锐提接吻,周时锐大概就会和他分手了,估计都撑不到他提同居。   毕竟他觉得周时锐比他想象的要恐同。   循序渐进,一步步来,假面舞会可以一起跳舞,那必然是抱在一起,要有肢体接触,嗯,不错,多么自然的理由呀。   他决定当天邀请周时锐来跳舞!   这样他就可以顺理成章推动下一步,如果周时锐拒绝他了也没关系,他的目的就是能刺激一下周时锐。   乐澄觉得自己真是个小天才。   谭小白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傻笑什么,有没有听我认真说?”   “啊?”乐澄“嘿嘿”两声,“听啦听啦,不是要一起跳舞吗,我听见了。”   谭小白狐疑地看着他,怀疑他压根没听见后半部分,乐澄清了清嗓子:“对了小白,你要去吗?”   “我不去。”谭小白摇摇头,“我去年去了,根本没什么人和我说话,我就知道这个世界是个巨大的卡颜局!!”   乐澄被他夸张的语气逗得直乐。   -   晚上,乐澄给周时锐发了消息。   [橙子:周学长——今天要去操场散散步嘛?]   “叮咚——”   乐澄看向手机。   [哥哥:……]   [哥哥:好。]   乐澄笑得前仰后合,他能想象到周时锐这个省略号有多无奈。   没办法,他就是想叫叫周学长。   [哥哥:几点?]   [橙子:现在吧,10分钟后我下去,你要等等我哦!]   乐澄想着现在就把要邀请周时锐参加舞会的消息告诉他,如果周时锐现在就拒绝,他就再想想别的办法。   毕竟找理由抱一下……也不是很难。   乐澄套上外套,就下楼去找周时锐。   周时锐比他下来的更快,站在树下,正在等他。   乐澄和他一起去操场。   微凉的晚风吹过面颊,很舒服,很悠闲,乐澄忍不住伸了个懒腰,正要和周时锐说话,偏头余光忽然看见后边有人在打闹,没看路,眼瞅着要撞到周时锐。   乐澄下意识抓住了周时锐的手腕,将他往这边轻轻扯了扯。   很柔软的触感,有些凉,被碰到的皮肤仿佛过了一条细小的电流,周时锐心头微跳,垂眸看他。   乐澄收回手,努努嘴:“他们要撞上你了。”   周时锐敛下目光,“嗯”了一声。   乐澄想起来正经事,停下来说:“对了,假面舞会我想参加,你不是在那里当服务生吗,所以我想找个人一起跳舞。”   周时锐不自觉地蹙了下眉:“找谁。”   乐澄扬起笑脸:“找你。”   周时锐微怔:“找我?”   他蓦地想到在校园里流传甚广的那个传说,关于被祝福的恋人。   他的喉结轻轻滑动:“为什么?”   “啊?”乐澄迷茫。   周时锐:“为什么邀请我?”   乐澄眨了眨眼:“嗯……你想要个理由吗?”   乐澄认真看向周时锐,眼眸明亮动人:“因为我想和你跳,只想和你跳。” 第12章   周时锐罕见的出现了几秒钟的混乱。   过于赤诚的话让他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了。   他性情极为理智,但此刻心中也泛起一阵鼓噪,注视着乐澄:“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声线有些微微的冷。   乐澄没注意到,怔了片刻,扬起笑脸说:“知道啊,我就是想和你跳,不行吗?”   哇,真这么小气啊?还真要拒绝?   乐澄有点摸不清他是什么意思,想了想睁大眼睛问:“你不会是有其他舞伴了吧?”   虽然概率很小,但也不是没可能。   周时锐没吭声,反而看向乐澄,他分辨不出,乐澄是装傻,还是什么。   乐澄瞪着眼睛看他,浓密的睫毛微微卷曲,这个样子很可爱,很鲜活,像是某种毛绒绒的小动物。   周时锐心中微躁。   乐澄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是默认了:“真的?你不等我?你竟然真的不等我?”   他本来设想的结果就是周时锐大概率会拒绝他,但没想到周时锐拒绝他的理由竟然是答应了别人。   乐澄说不清楚为什么,可能是周时锐目前作为他的男朋友,他代入了身份,现在真的有点不高兴。   两个人之间一下子安静下来,周时锐蹙了下眉,正要开口,便听见乐澄用一种有些失落的声音说:“好吧,好吧,我伤心了,现在不要理你了。”   乐澄说完,抬眼看向周时锐,用一种湿漉漉的眼神。   这个湿漉漉可能是周时锐的错觉,但他还是在一瞬间被触动了,抿了下唇:“没。”   乐澄眨了眨眼。   “没有别人。”周时锐半是无奈的解释,“没答应别人。”   乐澄立刻高兴了:“真的?那你要答应我吗?”   周时锐摇摇头:“我没这么说。”   乐澄问:“那你要答应谁?”   周时锐:“没有谁。”   乐澄不讲理:“肯定有!”   问题还是绕回来了,周时锐停顿片刻,答应了:“我会和你一起跳。”   乐澄眼睛一亮:“真的,不许反悔?”   像是觉得不保险,他伸出小拇指:“那你和我拉勾!”   这样的动作很幼稚,但放在乐澄身上就很合理。   这不是牵手,并不暧昧,所以做了也没什么。周时锐注视他有些稚气的脸庞,伸手:“拉勾。”   拉完钩,乐澄开心了,眉眼弯弯的,一派天然的单纯,好像得到了糖果的小孩。   乐澄可能并不知道那个传闻。周时锐想。   可是真的不知道吗?   是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周时锐想,可能知道,但并不信。   短短几秒钟,他给乐澄找了好几条借口。   但并没有完全说服他自己。   乐澄不知道他心里的那些弯弯绕绕,他单纯地想按照计划实施,并且还存了一点私心,他想看周时锐穿西装。   第二个理由其实占了更大的比例。   毕竟如果想要抱一下,还有更简单的办法,只是乐澄现在并不想用。   因为他改变想法了。   在和周时锐接触的这段时间里,他觉得周时锐性格稳定,为人大方,做朋友应该很不错,他不想用一种惨烈的方式和周时锐分手。   至少在周时锐受不了和他分手之前,他不想让周时锐太过讨厌他,毕竟与人交恶没有任何好处,这样等他们分手了,还能点个头,也算是半个朋友。   所以他不想用太激进的手段逼迫周时锐分手,他可以先试着抱一下,循序渐进,再找个合适的机会提出亲一下,恐同直男自己就会受不了和同性这么亲密的接触,也会惧怕自己再次提起,从而主动提分手。   逻辑通,乐澄觉得计划很是完美。   他心情变得很好,眼眸眯起来,甚至哼起了小曲。   周时锐听出来了,是一闪一闪亮晶晶。   他偏头看向乐澄,心情很是复杂。   乐澄真对他动心了么?或者说,乐澄对他真的是认真的?但这并不是什么准确的理由,毕竟不相信传闻的人占一大半。   周时锐闭了闭眼:“很晚了,回去吧。”   乐澄:“好呀,那我们先去一趟超市吧,我想买吃的。”   周时锐答应。   他们逛完超市,来到宿舍楼下,乐澄冲周时锐挥手拜拜,不忘嘱咐:“记得哦,你答应我了!”   周时锐没什么表情的“嗯”了一声。   等到万圣节那天,已经是一周后,乐澄的画师审核通过了,他开了新橱窗,挂了例图上去,很快就接到了稿。   连着肝了两天半,乐澄进账760,他现在开的价格比他未穿越前低了许多,也是为了吸引流量,排单很快到了12月,他怕画不完,才把价格调上去。   抖音一直保持着两条爆一条的频率,乐澄不愁赚钱了,开始发愁要画到何年何月。   这也就导致,他完全没心思去搞万圣节的舞会。   真到了万圣节这天,谭小白找了一个认识的学姐,来帮乐澄化妆。   学姐人很好,看着乐澄白皙清丽的脸蛋赞不绝口:“那今天不给你画浓妆了……嗯,清淡一点。”   乐澄晕乎乎地任她捣鼓,两个小时以后,他站在连衣镜前,扯了扯自己的披风,一头小问号:“学姐,这是什么角色?”   “原创角色。”学姐神秘一笑,“我给他命名玫瑰魔法师,也就是爱情骗子。”   学姐给他补充背景:“玫瑰魔法师擅长制作/爱情魔药,每个看过他的脸蛋的人,都会情不自禁地爱上他,但他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爱情骗子,”学姐拍拍他的肩,“学弟,你长成这个样子,太适合了!”   乐澄有些想笑:“谢谢学姐!”   -   晚会入场凭传单入内,乐澄进场以后,就开始四处找人。   他在人群中穿梭,很快便在一角看到想见的人。   周时锐身量很高,正神情冷淡地偏头和别人说话,黑色的西装马甲,白衬衣,红领带。头发做了造型,银丝边框的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肩宽腿长,比例堪比模特,帅得扎眼。   乐澄被蛊了一秒,心脏砰砰直跳。   这个……这个确实符合他的审美。   不枉他辛辛苦苦来一趟。   他眨了眨眼,想起一个主意,偷偷往另一边走去。   “欸,我本来不想参加的,但还是被揪来当苦力……”男生苦哈哈地抱怨,“而且我穿上这身衣服撑不起来!脸都被丢……欸,锐哥,你后边……”   “嗯?”周时锐撩起眼皮,意识到什么,他忽然回头,单手精准地抓住了身后人的手腕。   温润、细腻的手感,像是块玉,周时锐蹙了下眉,松开,神情微怔:“…乐澄?”   “你怎么转头啦?”乐澄笑眯眯,“我还想吓你一跳呢。”   涂了鲜艳口脂的唇瓣一张一合,周时锐抬手,轻轻捏了下乐澄的下巴:“这是什么?”   突然地触碰,让乐澄微顿,反应过来后,他故作凶狠地呲了呲牙:“是假牙啦!像不像吸血鬼?”   周时锐目光下移,纯黑的头发,白皙的脸蛋上画了红色的眼妆,涂了鲜艳的口脂,暗红的披风下,腰线被勾勒得很细,像是一只手就能握住。   乐澄这样,给人一种与平时完全不同的感觉,很抓人……很……漂亮。   周时锐抿了下唇,刻意地不去看他:“嗯……像。你出的什么?”   “你猜呢?”乐澄期待。   周时锐淡声:“魔法师?”   “对!你真聪明!”乐澄点头,“不过我出的是玫瑰魔法师,爱情骗子。”   周时锐:“爱情骗子?”   “嗯哼。”乐澄得意,“爱情骗子,大坏蛋,谁都骗哦。”   他这副样子太可爱,还有些傻,和出的形象背道而驰,这让周时锐勾了下唇:“谁都骗?”   乐澄点头:“对啊。”   他笑眼弯弯,“怎么样,周学长,想要被我骗骗看吗?” 第13章   这个表情太过得意。   周时锐垂眸,银框眼镜薄薄的镜片反射出冷幽的光,让他看上去理智、禁欲。   他面色平静地注视着乐澄,没什么犹豫:“不行的。”   乐澄微怔,随即佯装生气:“这么干脆呀?”   “嗯。”周时锐低头,嗓音低沉平和,“骗得到我吗?”   乐澄觉得自己被小瞧了,但又找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撇撇唇:“骗不到……”片刻后又眼睛亮晶晶地问,“那……学长会被我骗吗?”   很可爱,又狡猾的表情。   “学弟。”周时锐注视着他,动作随意地帮他整了整领结,嗓音淡淡,“提前作弊,可是不好的。”   乐澄耳廓微红:“那……学长帮忙作弊一下,都不可以吗?”   周时锐颇为冷酷:“不可以。”   乐澄“哼”了一声,伸手快速弹了一下周时锐的领带。   弹完,他就像只兔子一样,转身就跑。   舞会开始前,大家都在一旁吃着东西聊天,乐澄拨开人群,找到一个摆着小蛋糕的桌子。   他拿起一个尝了尝,甜而不腻,这是华国人对甜品的最高评价!   嚼吧嚼吧吃了两个,眼前忽然出现一只拿着纸巾的手。   乐澄抬头,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眨了眨:“欸?”   眼前的青年很陌生,乐澄肯定自己从未见过,青年笑了笑:“你的脸上,沾了奶油。”   乐澄:“啊?谢谢。”   青年往前递了递纸巾,乐澄摆摆手:“我这里有。”   他拿出纸巾擦了擦,青年也没有走,反而很有兴致地注视着他:“我叫林何,你叫什么?”   乐澄:“乐澄。”   “你出的什么角色。”林何很健谈,“我怎么没见过。”   乐澄告诉他,但没有解释:“玫瑰魔法师。”   “哦,这个名字很适合你。”林何拿出手机摇了摇,“方便加个微信吗?”   乐澄想也没想就要拒绝,他不喜欢随便加陌生人。   像是看出他的意思,林何说:“我其实是个平面模特,看你形象好,想要加一个你的联系方式,如果有机会的话,好推荐给你。”   乐澄犹豫了。   他看了林何一眼,就垂下脑袋。平面模特?周时锐看起来更像平面模特。   多个兼职的机会,就是多条路,乐澄点点头:“好呀,那你加我吧。”   加完好友,乐澄便转身前往下一个蛋糕桌。   吃了一会儿,乐澄估摸着快要到跳舞时间了,他吸了吸肚子,不算太紧,腰带还能撑一会儿。   不能再吃了,不然一会儿肚子圆滚滚的,跳舞肯定很难受。   乐澄不会跳舞,但也快速过了一遍舞步,所以不是太怵,到时候那么多人,也不会有人专门看他,他只要保证不踩到周时锐的脚就好了。   整个大厅的背景音乐忽然变幻,灯光也变得浪漫起来,忽明忽暗的光点在眼前旋转,乐澄揪着自己过长的披风穿过人群。   灯光变暗了,好像有人踩了他一脚,他没停下,往旁边跑,披风太长了,有点不方便,他艰难挤出人群,就忽然被人握着手臂拽了过去。   “欸?”乐澄赶紧抬头,因为惯性,他和周时锐贴得很近,“你在这里呀。”   周时锐松开他的手:“嗯,走吧。”   乐澄跟在他身后,在大厅找到一个空的位置,周时锐停下,乐澄也站定。   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乐澄轻咳一声,他明明比周时锐矮,穿得花里胡哨,像是个公主,但却微微弯腰,右臂前曲,像是挽了个花,伸手,眼眸亮晶晶的:“周时锐。”   乐澄问:“你愿意做我的舞伴吗?”   很郑重的语气,悠扬的音乐在此刻响起,灯光骤亮,将乐澄的眼眸照得明亮动人,皮肤白皙漂亮。   仿佛有阵细小的电流穿过心脏。   周时锐戴着纯白的手套,勾勒的手指修长,他很浅地握住乐澄的指尖,低低说:“……嗯。”   在变幻的灯光中,乐澄感觉到周时锐另一只手虚虚地覆在自己后背,没用什么力气。   乐澄自己畅享的舞步是很美好的,但现实是很残酷的。   在他第二次踩到周时锐脚的时候,脸蛋已经热得可以煎蛋,他恨不得把头埋进周时锐结实的胸口,用以疗慰自己的受伤的心灵。小声又沮丧地说:“……对不起,我又踩到你了。”   他丧着一张小脸,周时锐被他踩得没脾气,低声说:“听着我的口令。”   乐澄脸蛋紧绷:“好。”   “右脚。”   “左脚收。”   “左脚。”   “右脚,迈。”   低沉的声线在耳边萦绕,乐澄低头听得认真,心脏跳得很快,握着周时锐的手指逐渐用力。   周时锐微顿,并没有说什么。   “……”   “好,收。”   “转。”   魔法师鲜艳红色的披风随风而起,划出漂亮自由的弧度,像是公主华丽的裙摆。   乐澄紧张的脸蛋通红,屏住呼吸,转了一个堪称完美的圈。   他回到周时锐的怀中,不自觉地贴的很近,仰脸惊喜地问:“这次怎么样?!”   周时锐垂眸,不动声色地拉远一些:“很好。”   乐澄小小地“耶”了一声:“不愧是我。”   周时锐:“嗯,学得真快。”   乐澄觉得周时锐是在恭维自己,但还是开心,真情实感地夸奖:“周时锐,你真厉害,你怎么还会跳舞呀?”   周时锐看着他的舞步:“之前学过一阵。专心。”   乐澄立刻收到:“好,专心!”   优美的音乐在大厅内流淌,一舞结束,乐澄在听从指令的情况下竟然一步没错,跳得非常好,这让人太有成就感,乐澄高兴地差点蹦起来,他问:“怎么样怎么样?”   他仰着脸,白皙的脸颊透着漂亮的粉色,鼻尖额头湿漉漉的,但眼妆却没花,漆黑的眸子很清澈。   周时锐不自觉地注视着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低声说:“很好,非常棒。”   话落的下一秒,乐澄便已经兴奋地跳起来,伸手用力抱住了他,毛绒绒的脑袋埋在他的胸口,因为惯性,还把人撞得往后退了一步。   亲密无间的动作,甚至能听见对方胸腔中的跳动,周时锐一时怔住,分不清到底是谁的,下意识揽过乐澄的腰。   很窄的一把,让他想起那天不经意看到的白皙漂亮的后背。   思绪仿佛被猛击一下,他迅速松开了手,握住了乐橙的手臂,想要拉开。   但乐澄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双手上移,如愿地摸到了结实的背肌,乐澄抬头看着他的反应,眼睫轻轻地眨:“周时锐,你的心跳得好快。” 第14章   周时锐并不是没有接触过男生,打篮球时也常有肢体碰撞。   但此刻,他的心脏跳得太快了,震得胸腔都发疼,乐澄好像一尾小鱼一样贴着他,头发扫到了他的下巴,带来一阵过电般的麻,周时锐垂眸看着他,忽然想起上次牵手时的画面。   “太热了。”周时锐深吸一口气,别开视线,抿了下唇,“你先松手。”   “哦……”乐澄听话地松开手,站在原地。   刚才的动作让周时锐的衣服有些乱,他垂眸整理好,乐澄看见他的白衬衣上好像蹭了一根自己的头发,没多想,伸手揪了下来。   指尖擦着薄薄的衬衣过去,仿佛触碰皮肤,那种异样的感觉迅速传递,周时锐极为短促地喘了一声,大手猛地扣住了乐澄的手腕。   大厅太吵了,乐澄什么都没听见,有些疑惑地:“嗯?”又反应过来努努嘴,“有头发,我给你揪下来了。”   周时锐胸口不正常的起伏,他盯着乐澄看起来无辜清丽的脸蛋,片刻后移开目光,并没有发作:“……你领结歪了,整理一下。”   “哦,好。”乐澄没察觉出什么,低头拽了拽有些歪的小领结,又把披风解开重新乖乖系好。   周时锐在旁边一直没出声,音乐也逐渐停止,大厅的众人也开始嬉笑说话,乐澄系着带子,终于忍不住了,偷偷抬眼去瞄周时锐。   嗯……怎么感觉没什么反应呀?   乐澄拧了下眉,他抱都抱了,计划实施得非常成功!还是超——级——熊——抱——!他敢保证任何一个被这样抱过的人都会被这样热烈的情绪所感染。   但是周时锐怎么看起来这么冷淡啊!!   看起来完全没有被触动呀!   乐澄皱了下脸,在他的设想中,周时锐这样的天然直男,牵个手都挺抗拒的,那被他抱一下,应该马上像是气球一样“biu”地弹射出去!   他甚至已经观察好了最有力的地形——他后边什么东西都没放,不会被绊倒,退几步就是墙,没有窗户台,也不会被撞到,周时锐如果把他推出去,绝不会造成任何伤亡!   计划堪称完美。   想象是美好的,但现实很残酷,这个道理乐澄今晚已经感受了两次。   “晚会要结束了。”周时锐的声音响在头顶,言简意赅,“我现在不能走,你先自己回去。”   乐澄点点头:“好,那你现在要去集合吗?”   周时锐:“嗯。”乐澄落在前额的黑发有些微微的潮,像是在印证刚才的过度兴奋,他停顿片刻,把那张未用的纸递出,淡声道,“有汗,擦擦。”   乐澄接过来擦擦,一边擦一边说:“我都没感觉到,刚才太高兴了。”   周时锐没说什么,他的心跳已经平复下来,只是简短道:“嗯,我走了。”   乐澄点点头,没忍住又看了周时锐一眼。   下颌线条收紧,薄唇平直,银丝框的眼镜让他看起来更加高智,隔着镜片,眼神极为冷淡,平白多了几分斯文败类的气质。   好帅,但也好平静。   乐澄垮了个小狗批脸,颇为沮丧地和他挥手:“好吧,那你走吧。”   周时锐刻意忽略了他的语气,步伐加快。   乐澄走到一个地方坐下,吃了会东西,舞会很快结束了,他跟着大部队后边离场,临出门看到了维持秩序的周时锐。   对方还是冷着一张脸,但红色领带被松下来,扣子也解了两颗。   乐澄有点好奇地探头,心说这场地真这么热吗,暖气也没多大吧。   思绪一歪,乐澄觉得周时锐可能天生怕热。   看他忙,乐澄就没冲周时锐挥手,自己走了。   出了大厅,凉飕飕的晚风吹来,乐澄回了宿舍,时间不晚,谭小白和秦宇都在噼里啪啦打游戏。   见他进来,两人都转头,秦宇皱了皱眉,扭头没理他,乐澄想起来自己化妆时秦宇不在,看样子是那种见不得人化妆的人。   乐澄没放在心上,也不愿意主动搭理他,冲谭小白一笑:“小白,我还给你打包了两块蛋糕。”   谭小白把耳机一摘:“真的?快让我尝尝——”   乐澄扭头对秦宇客套:“你吃吗?”   秦宇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我不吃。”   你不吃正好。乐澄美滋滋地把三块蛋糕拿出来,给谭小白两块,自己把另一块吃了。   吃饱以后,乐澄拿出学姐送他的卸妆油试用装,在脸蛋上猛搓了一会儿,洗得干干净净。   卸完妆,洗完澡,他浑身水汽地坐在电脑桌前,打开电脑,登上自己的微博。   他接稿以后成品会打水印展示,陆陆续续给他涨了小几百粉丝,当然,人体练习也没落下。   后台有人私信他,乐澄点开看了眼。   [有梦123:劳斯最近的人体练习感觉不是男模了,男模还会返场吗?[doge] ]   乐澄惊讶,竟然还有人记得。   他想了想,戳戳屏幕回复。   [偷心在逃果粒橙:会返场的,今天就返![玫瑰] ]   回复完,这也让乐澄想起另一件事。   他撑着脸开始复盘回忆,怎么回事,明明周时锐牵手都抗拒,拥抱怎么没什么反应呢?   根据合理推导,这不得忽然激灵一下,然后把自己推开,告诉自己:“这位同学,请你自重。”   乐澄皱眉,难不成……周时锐已经不知不觉中累积了抗体,对这种程度的接触接受良好?   是了,只有这一个可能。   乐澄一拍腿,露出了极为严肃的表情,那就不要怪他上强度了!   他要拿出作战计划B,搞上强度,既然抱一次不行,那就抱两次,什么可以看看腹肌吗,可以摸摸胸肌吗,全部安排上来!   乐澄思索,实在不行,他要拿出半个撒手锏——要亲亲。   他就不信周时锐被他亲了还不马上和他分手。   乐澄脑补了一下场景,看了眼时间,估摸着周时锐应该已经回来到宿舍了。   他打开手机,决定给周时锐发发消息。   但刚点开界面,他就看到周时锐的消息框顶着一个“对方正在输入中……”   乐澄停下,周时锐主动找他,他想看看对方要说什么。   [哥哥:在干什么。]   乐澄还在因为计划不符合预期而伤心,想了想,很是作作的回复:[什么都没干,没有你,什么都不想干。]   周时锐看着这条消息,眼前似乎自动浮现出乐澄撅嘴的小表情。   又在撒娇。   乐澄太喜欢对他撒娇,结合今晚的那个拥抱,周时锐即便不能肯定乐澄对他的心思,也认为乐澄对这段关系抱有长久的期待,抱有一定的幻想,这样不好。   他不应该给乐澄这样的幻想。   因为。他并不喜欢同性。   周时锐认为是自己在认清乐澄的真实性格后,没有刻意避开距离,才会让乐澄产生错觉。   周时锐抿唇,指尖在屏幕上敲打。   [哥哥:最近很忙。]   乐澄看着这几个字,压根没往别的方面想,毕竟他觉得周时锐真挺忙的,因为他也是忙中抽闲来谈这个恋爱,立刻共情了。   组织了一下语气,乐澄保持作精人设。   [橙子:好吧,知道你很忙,这次就勉强原谅你了!]   [橙子:明天我让小白陪我]   周时锐看着这个小白蹙了下眉。   小白,周时锐想起来,是乐澄叫得很亲密的那个人。   听起来不像是正经名字,周时锐怀疑是自己太直接,让乐澄落差太大,去找别人陪,心里莫名躁了一下,他问:   [哥哥:小白是谁?]   小白就是小白呀,乐澄疑惑了一下,他叫小白完全是因为谭小白叫全名不太顺口。   [橙子:小白就是小白呀。]   消息刚发出,紧接着,手机便“叮咚”一声。   [哥哥:哪个小白?] 第15章   好奇怪的问题,但乐澄也没多想,戳戳屏幕,耐心地回复他。   [橙子:我室友,他叫谭小白,所以我就叫他小白啦]   消息发出去,那边先显示了一下[正在输入中……],后就没了动静。   乐澄等了一会儿,觉得周时锐不会再回复他,就拿出板子开始画画。   他已经答应了有梦123返场“男模”,说到做到,正好今天周时锐穿得很好看——符合乐澄的审美,就以今天的形象画几张。   乐澄在脑内勾勒出周时锐的样子,在板子上涂涂抹抹,画到一半,手机“叮咚”一声。   他低头一瞅。   [哥哥:天气冷,出去玩要多穿点衣服。]   [哥哥:你室友有女朋友吗?]   啊?   毫不相关的两句话连在一起,乐澄有些摸不着头脑,周时锐问这个干嘛?   [橙子:他没有女朋友呀]   [橙子:问这个干嘛?[线条小狗疑惑] ]   周时锐回得很快。   [哥哥:没什么。]   乐澄挠挠脸蛋,还是搞不明白,就端起一旁的水杯喝了一口。   [哥哥:那他有男朋友吗?]   ????   乐澄差点一口水喷出来,没想到周时锐看起来冷冰冰的,但还蛮八卦的,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橙子:没有吧,他不喜欢男生]   周时锐回他:[嗯。]   紧跟着还有一条。   [哥哥:他和你说的?]   这个八卦程度让乐澄叹为观止,他忍不住笑了两声,觉得还挺反差萌。   [橙子:不是,小白有自己喜欢的女生,我自己看出来的]   [哥哥:好。]   看着这个好字,乐澄忍不住想调侃周时锐。   [橙子:周大神,周大学长,怎么还这么八卦呀?]   [哥哥:不是八卦。]   嚯,嘴还挺硬的。   乐澄没准备戳穿他,爱听八卦怎么了,他就还蛮爱听的,可能周时锐很看重自己的清冷形象吧。   把手机丢到一边,乐澄迅速摸了两张画,一张是双人跳舞,俯视的角度。一张是周时锐维持秩序时的样子,很简练的线条,没有五官,但乐澄稍微勾了一下主要特征。   画完以后,乐澄伸了个懒腰,像猫一样打了个哈欠,把图片上传,并且@有梦123。   [偷心在逃果粒橙:专属男模已返场,请查收[狗头叼花]@有梦123]   发完这个,乐澄又肝了会儿稿子,把这个月的花呗还了。   真好,乐澄美滋滋地想,这样他在分手之前,差不多就能还上一小半,金钱上也没什么压力,分完手,可以迅速还上另一半,完美解决失信风险,他再攒攒,就又能还给周时锐了。   没有债务的幸福生活仿佛就在眼前,乐澄开心地爬上床,准备睡觉。   临睡前,他还给周时锐发了个晚安。   第二天早晨,乐澄爬起来才看到消息,周时锐没有回他晚安,而是回了个[嗯。]   怎么回事,乐澄觉得周时锐好像有点冷淡?   其实周时锐一直挺冷淡的,只不过这种冷淡是他性格的一部分,乐澄和周时锐接触的这段时间里,能明显地感觉到,周时锐对自己还不错,不是那种很热情的不错,而是一种微妙的不错。   就像是,他指使周时锐干什么,周时锐基本上都会去做,他突然要作一下,周时锐也都接住了。   之前他给周时锐发晚安,周时锐都会回复他晚安。   现在怎么不回了?   乐澄戏瘾发作,去买早餐的路上,作作的指控他。   [橙子: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   一连串“嗯”发过去,乐澄和谭小白一起买了两个包子,低头看见周时锐回了他一个问号。   [哥哥:?]   乐澄咬着包子打字。   [橙子:喜欢嗯嗯嘛?]   [哥哥:什么?]   [橙子:哼,真敷衍,不是你给我发了个嗯吗?]   他发完消息,等了一会儿,周时锐才回复。   [哥哥:是]   乐澄发现周时锐不仅发得敷衍了,而且回消息也慢了!   是一夜之间对他厌烦了吗?不是吧,乐澄有点惊讶,周时锐这人怎么变脸这么快!   惊讶归惊讶,乐澄仔细想了想,觉得这样也行,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如果周时锐现在就烦他了,他之后的那些计划就不用了,估计再烦他两天就会和自己分手。   乐澄来到教室,戳戳屏幕。   [橙子:你是不是烦我了?]   他问得直白,既然周时锐不太想和他谈了,那他现在只要保持作精即可。   [哥哥:没有]   [橙子:不是烦我,那你怎么不和我说晚安?]   [哥哥:没有烦你。]   看着这四个大字,乐澄突然觉得有点没意思,他敢肯定周时锐一定是烦他了,不然怎么会突然改变态度?   装,还在装呢。   想着过两天就要分手了,乐澄又觉得高兴,又觉得忐忑。   高兴是马上就能还债,忐忑是……这样的话,周时锐应该不会报复自己吧?   肯定不会,乐澄安慰自己,周时锐是个好人,两个人和平分手,一点问题都没有。   就是……就是有点舍不得……   舍不得他的胸肌腹肌肱二头肌……   那么完美的肌肉!分手以后也不能天天见了,那他的专属男模就无法返场了!   上着课,乐澄有一搭没一搭地想,谭小白中途被导员叫走了,下课以后乐澄只好自己回去。   刚下楼,乐澄才发现下雨了。   雨下得很急,乐澄没带伞,给谭小白发消息问他在哪呢。   [小白兔白又白:我出去玩了,在唱歌,怎么了?]   [橙子:没什么,那你好好玩,我自己回去了]   发完消息,乐澄觉得肯定没人给他送伞了。   秦宇不愿意,他也不想问,周时锐……乐澄觉得他不一定想给自己送。   毕竟都这么冷淡了,不愿意搭理他了。   乐澄转头找了个空教室,在靠窗的地方坐下,准备等雨停了再回去。   他打了两把游戏,就拍了张下雨的照片发了朋友圈,并且配文:[下雨了,有伞的人已经勇敢冲锋,而没伞的我现在就要……王者荣耀启动!]   朋友圈发出去,就有好友给他评论。   [许远:blablabla前面忘记了……第五人格启动!]   [服装2002学姐:诡计多端的王者玩家]   [何子卿:hhhh]   [林何:要我帮忙送伞吗?]   乐澄正好游戏输了,切出来看了看,挑了几条回复。   他特意瞄了眼,周时锐没点赞他的朋友圈,也没回复他。   乐澄关了游戏,手机正好弹出条消息来。   [哥哥:你在哪?]   乐澄有点惊讶,什么意思,这是看到朋友圈要给自己送伞吗?   [橙子:我在C403,]   想了想,乐澄没忍住又补充一句。   [橙子:你要给我送伞吗]   周时锐压根没回复他。   过了大概十分钟,周时锐才说:   [下来。]   !   真来啦?!   乐澄差点高兴地跳起来,这么大的雨周时锐竟然真的给自己送伞了!   乐澄本来都做好要等待两三个小时的准备,看见这条消息,他赶紧下楼,老远就看见了周时锐。   他恨不得直接跑过去,但又强行压慢脚步。   没错,他现在是个因为男朋友没有及时回复他晚安而生气的作精,他要冷脸,要看起来不情不愿,绝对绝对不要崩人设!   “你来了。”乐澄走过去,轻咳一声,不太自然地说,“你来干嘛?”   周时锐垂眸:“你不要回去?”   “我要回去。”乐澄很别扭地说,“不是烦我了吗?怎么还给我送伞?”   周时锐认为自己只是要和乐澄拉开有些过近的距离,但不代表要看着乐澄淋雨,会生病的。   他有些不明白:“什么?”   乐澄深吸一口气,很硬气地说:“我不要你的伞,你走吧!”   他这声不大不小,但气势足,一时间气氛瞬间冻住。   乐澄喊完,戏瘾过了,但心里有些发怵,忍不住偷偷抬眼,用余光偷瞄周时锐。   ……周时锐不会真的听信他的直接走吧?不要啊不要啊,他只是说说而已呀!Please!要走一定要把伞留下呀!!   乐澄心中的小人无声哭泣呐喊,面上他仍然是个冷酷作精。   周时锐敛下目光看向他,乐澄垂着眼,看不出神情,嘴巴红红的,鼻尖也红红的,好像很委屈一样。   因为他的改变而委屈吗,周时锐蹙了下眉,伸手握住了乐澄的手腕,把人扳过来。   乐澄想着做戏得做足呀,挣了两下,但周时锐力气太大,他愣是没挣开。   这下周时锐完全肯定乐澄在闹脾气,因为他的冷淡,雨下得很大,他怕乐澄会自己冲出去,停顿片刻,不自觉地放轻了声调:“我不走,我们打伞回去。”   乐澄惊讶抬头,又立刻敛下神色:“我手凉,不想打伞。”   “我打。”周时锐说,“够我们两个人用。”   乐澄微怔,得寸进尺地说:“那、那你给我暖暖手,在这里站了这么久,我好冷的。”   周时锐顿了顿,片刻后平静地拉开自己的外衣口袋:“放进来暖吧……乐澄,乖一点。” 第16章   乐澄被他的那句乖一点说得有些脸热,不好意思作了,喏喏地把左手放进去。   周时锐看他垂着眼睫,一副乖巧的样子,撑开伞,举到头顶:“走吧。”   雨下得挺大,乐澄一只手揣在周时锐的口袋里,甚至能感受到温热的体温,一只手垂下,尽量紧贴自己的身体。   伞很大,但他们两个男生一起打还是小了些,乐澄悄咪咪往周时锐那边靠。   这个小动作,周时锐自然也发现了。   乐澄要比他矮了小半个头,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能看见漂亮精致的侧脸线条和一段雪白的后颈。   眼睫垂着,很软的样子,不复刚才生气的模样。   乐澄的脾气来得快,也去得快,性格像是小孩子一样。周时锐这样想。   两人走了一会儿,周时锐忽然停下,乐澄摸不着头脑地看向他。   周时锐说:“拉链。”   乐澄歪头:“嗯?”   周时锐平静地看着他:“不是很冷吗?怎么不把拉链拉上?”   乐澄:“?”   他反应过来,周时锐是以为自己冷,才靠他很近。   “哦……”乐澄挣扎了片刻,低头乖乖把拉链拉上了,“但是这样不好看,有点傻……”   他忍不住嘟哝,周时锐却伸手,把他未拉到顶的拉链一下子“唰”地拉上了,修长微凉的手指轻轻擦过他的皮肤。   “拉到顶才不会进风。”周时锐收回手,不自觉地轻捻,“走吧。”   领子完全拉上去很高,乐澄小半张脸都埋在衣领里,露出的大眼睛很是忿忿。   好直男啊!!!   一点都不好看了!!   作为一个天生画画人,乐澄比一般男生更有自己的审美,也就比较注意自己的形象。   周时锐瞥见他的表情,忽然想起在校园里流浪的那些橘猫,脸蛋毛绒绒,软软的,很可爱,但也有自己的脾气,不让人逆着毛撸。   就像乐澄此刻的模样。   这个想法让他勾了下唇,语气也变得模糊:“还生气吗?”   这点小事乐澄不至于生气,但他忽然意识到周时锐说的是别的。   刚才的戏也算是演完了吧?乐澄有些纠结。   他已经完美扮演好了一个作精,要是他自己的性格,现在肯定不生气了,甚至还很美滋滋,下雨天男朋友来人肉送伞,诚意够了,也算是道歉,想想就高兴。   但他现在是个冷酷作精。   斟酌片刻,乐澄说:“勉强吧。”   周时锐敛下目光,“嗯”了一声。   乐澄扭头睁着大眼睛:“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勉强嘛?”   周时锐没什么表情,停顿片刻:“嗯。为什么?”   语气没什么起伏。   乐澄觉得周时锐肯定不想问,这种时候,一个合格的作精,是要发作的!   乐澄不擅长没事找事的作法,也不擅长格外挑剔的作法,不然也不会额外制定一个“直男行动”,但有理有据地作,他会,他可以!   乐澄轻咳,“因为,因为你语气很冷淡啊。”   周时锐的表情出现一瞬的疑惑。   乐澄被他看得心虚:“怎么了,是觉得我说勉强的意思,就是不生气了吗?”   周时锐没什么犹豫:“嗯。”   “……”乐澄没想到周时锐真是这么想的,觉得好直男,又有些想笑。   这是什么脑回路啊,怪不得生在无cp小说里。   他勉强忍住了:“才不是这样。”   周时锐:“那是怎样?”   乐澄教他:“勉强就是还生气。如果我刚才说还生气,那你会怎么办,会哄哄我吗?”   周时锐和他对视,眼眸漆黑,沉默着没说话。   乐澄就知道他不会,毕竟设定上不喜欢自己,又性情冷淡,肯定不会这么做。   乐澄觉得这个话题应该到此为止了,今天的作精浓度严重超标,他见好就收。   “好吧。”乐澄垂下眼睫,“那你送我回宿舍吧,我要回去睡觉。”   “嗯。”周时锐答应,片刻后又问,“先去一趟超市吗。”   乐澄想着去一趟也行,就点头。   到了超市门口,周时锐在收伞,乐澄先进去逛。   他在日化区溜达了一会儿,宿舍里没有洗衣液了,他想挑一桶,不知不觉又买了两根牙膏,一条新毛巾。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一声。   乐澄掏出来看了看——是林何的消息。   乐澄想了一会儿,才把人脸和这个名字对上号。   是上次舞会,加他微信,自称平面模特的那个人。   刚才好像还评论了他的朋友圈。   [林何:乐澄,你还在等吗?要不要我给你送伞,我正好要出去]   乐澄觉得这人还挺热心的。   [橙子:不用了,我已经出来了,不过还是谢谢你]   [橙子:小狗鞠躬.jpg]   林何几乎是秒回的。   [林何:哦哦,你朋友送的?还是你淋着回来的?]   [橙子:不是,男朋友送的]   乐澄简单地回复,林何那边没了动静。   过了一会儿,才发过来。   [林何:这样啊]   乐澄其实还有点奇怪。   周时锐是这本书的男主角,校园文男主标配,苏苏苏强强强帅帅帅,认识周时锐的人大概率知道他的男朋友是乐澄。   [林何:我经常不在学校,所以不太清楚]   乐澄看着这条消息,了然点头。这样啊,那正常。   他低头打字:嗯嗯,那先这样,我要睡觉去了……   “乐澄。”   还没打完,一道低沉的声线穿过人群,让乐澄抬起了头。   周时锐正站在不远处,双腿修长,见他抬头,就朝他走来,还提了一大包东西。   “走吧。”周时锐问,“买完了吗?”   “嗯。”乐澄点头,点击发送。   周时锐提醒他:“走路不要看手机。”   “我知道。”乐澄解释,“有人要给我送伞,我在拒绝他。”   周时锐:“谁?”   乐澄不在意地摆摆手:“没谁。”   周时锐不自觉地蹙了下眉,乐澄忽然的小秘密让他莫名有些郁然。   付了钱,乐澄才像好奇宝宝一样探头:“你买的什么呀?”   周时锐神情冷淡:“零食。”   “欸?”乐澄觉得神奇,“你还爱吃零食吗?”   “不爱吃。”周时锐这样答,把零食递上前。   “给我的?”乐澄有些懵,又有些高兴,“我看看……话梅味的糖,薯片!还有小面包呀,我爱吃!”   乐澄一一看完,就抬起头,很开心,眼眸亮晶晶地问:“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买这个?”   “嗯。”周时锐垂眸看着他高兴的神情,片刻后,低声说:“不是哄哄你吗。” 第17章   乐澄怔了一下。   他真是有些摸不清周时锐的想法了。   好像不在乎他的心情,但又好像有那么一点在乎。   之前那么冷淡,难不成是很忙吗?   但有吃的,还是开心,乐澄懒得想那么多,弯起眼睛说:“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原谅你啦。”   其实他想说谢谢,但这不符合他的作精人设。   周时锐没说什么,送他回了宿舍。   乐澄刚进门,谭小白没回来,只有秦宇在打游戏。   考虑到秦宇平时不爱和自己说话,乐澄也安静地提着一大包东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打开手机,乐澄看了眼自己的抖音数据,已经光速涨到了3w粉丝,比上辈子快了不知道多少。   乐澄还如法炮制,把之前发在微博的周时锐人体练习稿细化了发上去,充满张力的动作,流畅漂亮的肌肉线条,几笔简单勾勒,还小爆了一下。   评论区全是彩虹屁。   [眼保健操:劳斯,我允许你继续画画!!]   [Light:刷着刷着抖音突然变成劳斯的狗了]   [我想睡觉:彻底疯狂!!彻底疯狂!!彻底疯狂!!]   乐澄又高兴又忐忑的,他其实就是顺手发一下,没想到有流量,虽然他只是简单画了个人体,没细画脸,但也有小概率的可能,被认出来画的是谁。   因为抖音有个同城功能,即使关闭了,还会给你通讯录里的人推荐账号。   忐忑了没一会儿,乐澄翻着翻着评论区,被热情的情绪感染,忽然支棱了。   怕什么!   谁这么火眼金睛,单凭人体动作和衣服就能认出来呀!   除非是周时锐本人来了,不然他都不信!   而且他怎么会如此巧合地被推到周时锐本人面前!   乐澄直接上头了,下场热情回复。   [我爱吃菠菜:劳斯!!!劳斯有参考吗!]   [偷心在逃果粒橙:有的!我的参考是我的专属男模!]   抖音的活人数量倍杀微博,他这条评论被点成高赞,众网友纷纷吃瓜。   [什么??劳斯还有自己的专属男模??!]   [把画烧了给你们俩助助兴]   [我靠,劳斯我嗑上了,我现在就要像恶鬼一样来缠着你们[舔屏]]   [退一万步来讲,劳斯你画得这么牛就一点错都没有吗?]   [所以太太后续会继续画这种类似的吗!!]   乐澄被评论逗得直乐,挑了几条回复。   [偷心在逃果粒橙:可能会画,也可能不会,主要是,我可能很快要和男模分手了(对手指.jpg)]   他发完这条评论,很快就被新进来的网友回复。   [这样吗,那我能厚着脸皮求求老师在没分手之前赶紧大画特画吗[流泪] ]   乐澄迟疑片刻,爽快答应了。   因为他也是这么想的。   周时锐之前突然冷淡,乐澄琢磨着是想分手,都不准备实行自己的直男计划了,但目前来看,周时锐的态度有回春,应该不会那么快地分。   但估摸着也不远了。   乐澄发了会儿呆,电光石火之间,他突然想起一个剧情点。   在原剧情中,周时锐并不是一开始就这么讨厌“乐澄”,爆发这一矛盾的,是他们一起聚会吃饭,玩游戏时“乐澄”动手动脚才爆发的。   原书中这样描写:周时锐蹙着眉,乐澄的手很不安分,他很难想象自己要和这样轻浮的人在一起,心中想要分手的念头几乎抑制不住。   乐澄为什么会记得这个剧情,因为这个剧情点在原书中有一个时间前置。   万圣节以后。   算算时间,万圣节都过去两三天了,乐澄摸不准到底是什么时候,甚至不知道这是个什么聚会,但他有种强烈的直觉,他觉得到时候肯定会发生大事。   左右不过一两个星期,到那时候,已经过了他们恋爱约定的一个月的时间,分手也不算违反约定,乐澄想了想,准备在聚会上按照剧情来做,推动周时锐分手。   计划好了,乐澄瞬间觉得时间紧迫。   很好!他现在要抓紧做两件事!   第一,见缝插针地去看周时锐,捕捉动态姿势,来满足他答应大家的稿子!   第二,快速推动计划,步步紧逼,他要进一步对周时锐展开“直男行动”,能抱一下就抱一下,能摸一下就摸一下,这样不断推进,好让周时锐在聚会时的情绪到达顶峰!   ……顺便、顺便让他过过肌肉瘾!心虚乐小澄如是说。   计划完毕,乐澄雄赳赳气昂昂地站起身,一转头,外套不小心撞了一下他摆在桌面的东西。   “啪嗒。”   乐澄赶紧低头,是学姐送他的那一瓶小小的卸妆油。   他捡起来,余光瞥见秦宇好像在看自己。   他直起腰,看向秦宇,秦宇猛地和他对上视线,好像被抓包一样,有些不太自然地移开目光,皱了皱眉,语气不太好地说:“……你能不能把这种东西收起来?不要放在桌面上,又不是个女生。”   乐澄脾气很好,但也不喜欢被人没事找事,此刻也有些生气:“你在说什么?这是我的桌子,你没有理由干涉,而且不是所有女生都爱化妆,你说这话真莫名其妙。”   他长了张清丽又干净的脸,平时脾气也很好,像是没想到他会反击,秦宇愣了愣,低下头:“……我只是随便说说,你还当真了。”   “好吧。”乐澄冷淡地说,“那我也是随便说说,你也别当真。”   话音刚落,门被从外“啪嗒”打开,乐澄看过去,是谭小白。   “怎么了?”谭小白的视线落在他们两人之间,问,“乐澄你淋到了吗,外面下着雨。”   乐澄顺着他的话扯开话题,笑了笑:“没淋到,周时锐给我送了伞。”   谭小白打趣:“有对象确实不错。”   乐澄不置可否,他坐回自己的位置,看到周时锐刚才给他发了几条消息。   [哥哥:回去了吗。]   看他没回复,便又问。   [哥哥:在忙?]   乐澄敲了敲屏幕。   [橙子:已经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了]   [橙子:没在忙]   耳边传来关门声,是秦宇出去了,乐澄懒懒打字:[怎么啦?]   [哥哥:怎么不回消息。]   [哥哥:你还在和别人聊天?]   嗯?好怪的一句话。   谭小白出门买饭了,房间里只有乐澄,他爬上床,觉得周时锐好像有些奇怪,懒洋洋地戳着屏幕,还没发送,这边就弹出来一个电话。   “诶?”乐澄有些惊奇,“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啦?”   周时锐低沉的声音从那边传来:“打字不太方便。”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不过这样确实更专心一点,周时锐的声音很低,乐澄弯起唇角:“那你之前不是还挺喜欢和我打字的吗?”   “嗯。”周时锐说,“现在不方便。”   乐澄心情放松下来,语气很软地问:“哪里不方便了?”   周时锐语气克制:“哪里都不方便。”   乐澄微怔,随后,他就听见周时锐在那头又问了一遍。   “乐澄,你还在和别人聊天吗?” 第18章   “啊?”乐澄有些摸不着头脑,“没有呀,我没和任何人聊天,你怎么会这么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嗯,没什么。”   可疑,真的很可疑。   乐澄迷惑地皱了皱眉,正想再问问,就听周时锐低声说:“买的零食还喜欢吗?”   乐澄成功被带跑偏了,他伸长胳膊把挂在床框上的零食拎上来,之前他只粗略地看了看,现在仔细一瞅,发现竟然都是他爱吃的。   他有点震惊,美滋滋地说:“喜欢,都很喜欢!你怎么知道我爱吃什么?”   他的语气活泼又可爱,让人很容易被感染。   周时锐的声线不自觉地放轻:“你喜欢吃甜咸口,油炸食品,所以我看着买的。”   乐澄瞪大眼睛,他觉得周时锐不仅观察很细致,而且还很聪明!!   “哇,你好聪明。”乐澄毫不掩饰地夸奖他,“我都没注意过。”   周时锐:“嗯,不要一口气全部吃掉,我先挂了。”   “等等!”乐澄连忙阻止。   周时锐:“怎么?”   “就是……”乐澄思考了一下,“你什么时候去打篮球呀?我想跟着看看。”   周时锐:“感兴趣?”   “嗯……对。”乐澄说,“感兴趣。”毕竟……毕竟对肉/体感兴趣也是一种兴趣嘛。   对篮球感兴趣很正常,周时锐答应了:“如果我去,到时候会叫你。”   “好!”乐澄很高兴。   接下来几天,乐澄忙得几乎没什么时间去找周时锐说话。   他画稿卷到令人发指,虽然在这个世界入圈时间晚,但有才华的人永远不怕被埋没。   他为爱发电给游戏画的几张伪厚涂画风稿在平台上大爆了一下,平均每个视频有二十万赞以上,百万的浏览量。   他的门牌号都要被敲烂了,算了算时间,他的所有排单已经到了明年一月末,乐澄直接把橱窗改成9999防拍价,但仍然挡不住富婆姐姐。   这让乐澄哭笑不得,和几位姐姐沟通过后,答应一有时间马上就接。   他现在主要通过平台走,平台虽然抽成,但对于这种刚入圈,并且名气不够大的画手来说,是个保障,对于单主来说,也是个保障。   等到周时锐喊去看打篮球,已经是一周后。   乐澄欣然赴约,谭小白也想跟着看看,乐澄便和他一起去了篮球体育馆。   这次和上次不同,许是因为周末,看球的人也多,但并不拥挤,只是热闹,乐澄轻轻松松找到一个中间的位置。   谭小白没和他坐在一起,乐澄还有点疑惑。   “这个位置好,小白你怎么不和我一起来坐?”   谭小白煞有其事:“谁知道一会儿周时锐会不会来找你秀恩爱,我这种脆弱的单身贵族是见不得这种场面的。”   乐澄被他逗笑,心想谭小白实在是多虑,他怎么可能和周时锐秀恩爱嘛!   坐下后,乐澄斜挎着帆布包,准备看看周时锐在哪。   他包里有水,虽然知道周时锐他们也会自己带,但总觉得来白嫖人家的□□不太好。   乐澄在场上瞄了一会儿没发现人,就掏出来手机准备打开自己的抖音主页,看看大家的评论。   有些温热的触感忽然抵上他的脸颊,转瞬即逝,乐澄抬起头,周时锐站在他面前,眉眼淡淡,修长的手指拎着一瓶奶茶。   乐澄略微心虚地把手机摁灭了:“你来了?”   周时锐“嗯”了一声,把手里的奶茶递给他。   乐澄下意识接过来,发现是热的。   周时锐盯着他秀气发红的鼻尖:“冷?”   “啊?”乐澄摇头,“没有呀。”   十二月的天,北方的天气已经很冷,鼻尖红应该是冷热交替激的,乐澄意识过来,改口说:“这里不冷。”   他连忙从小背包里掏出一瓶脉动,凉的,递给周时锐的同时,暗自腹诽自己怎么还没周时锐贴心……   ……不管。   他可是个作精啊,作精这样已经很贴心啦。   乐澄问他:“你从哪买的热奶茶?”   周时锐接过他的脉动:“自助饮料售货机。”   乐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好远,怪不得他没注意到。   “这么远。”乐澄拧开喝了一口,“哇,好喝!”   周时锐注视着他鲜活的表情:“顺路买的。”   乐澄咕咚咕咚喝了小半瓶,听见有人在喊周时锐的名字,便对他说:“可能要开始了,你去吧,我在这里给你加油。”   想了想,他又作里作气地补充道:“一定要好好打!要让我觉得满意!”   周时锐微顿,颔首,转身大步离开。   随着一声清脆的哨响,木地板也被摩擦出咯吱声。   乐澄不太懂周时锐到底是什么位置,只知道很帅,看了没一会儿就偷偷拿出手机,紧盯着周时锐的动作,勾勒出一幅幅画面。   上半场周时锐的球队领先,下半场对面追得很紧,乐澄也跟着紧张。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几乎来到了最后的时刻。   稀薄的光线打在木地板上,周时锐一件宽松的球衣也被汗湿,透出漂亮流畅的肌肉线条,有人来拦,都被他敏捷地躲了过去,运球突破,身体机能迅速爆发,大步上前,猛地上篮,完成一个漂亮的暴扣!   哨声在此刻吹响。   周时锐的队伍赢了。   场上场下瞬间骚动,乐澄也高兴,立刻站起身,拿着准备的另一瓶水。   周时锐下场,脸上表情很淡,乐澄小跑过去,热意扑面而来,周时锐垂眸看他,一滴热汗坠在下巴,喉结滚动,声音有些微微地哑:“怎么样,还满意吗?”   这话其实有歧义。   周时锐的眼镜起雾了,已经摘了下来,许是看不清,狭长的眼眸微微眯着,带着赛场上的赤/裸热意,和往常的冷淡不同,有一点点凶。   乐澄觉得他这副样子性感到爆炸,心脏砰砰直跳,脑内不停脑补画下来的样子,小幅度点点头:“嗯嗯,满意!”   太满意了!   他直接画他个百八十张的!   乐澄想赶紧记录,就催促他:“你快去换衣服洗澡吧,我在这里等你。”   周时锐依言去了,乐澄赶紧坐下记录,迅速起型后,就合上手机,去找谭小白。   他们两个人一起来到更衣室门口,等了没一会儿,乐澄忽然瞥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秦宇?   不想和他说话,他赶紧装没看见,秦宇却向他走来,眸中闪烁。   秦宇:“你等男朋友?”   乐澄有些警惕地看着他:“嗯。”   “哦。”秦宇没什么表情,“你们感情还挺好啊。”   这话听起来不舒服,乐澄不愿意搭理他,敷衍道:“嗯嗯。”   秦宇没再说什么,向他走来,乐澄往旁边让了让,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被撞了一下肩膀。   不疼,但是挑衅。   周时锐刚出门,便看见这一幕。   他上前一步,握住乐澄的肩膀,直接把他扳了过来。   身体猝不及防地向后翻去,乐澄闻到了一股很清新的沐浴露的味道,稍微抬头:“周时锐?”   “嗯。”周时锐微微蹙眉,表情很冷,“他是谁?”   谭小白在一旁发话:“我们宿舍的秦宇,前段时间和乐澄闹过矛盾……”   谭小白这人适合写小说,也适合说书,一番添油加醋,乐澄被他说得脸热。   这是件小事,小摩擦,秦宇不客气,他也干脆回击了,这样说出来,好像小朋友告状一样,可他又不是小朋友,周时锐肯定会觉得他小题大做。   乐澄红着脸蛋,试图解释:“不是,不是,其实……”   周时锐忽然道:“乐澄。”   乐澄卡住,大眼睛眨着:“啊?”   周时锐看着他尖尖的下颌,没有指责,却是低声询问:“被欺负了吗?” 第19章   乐澄愣了下,完全没想到周时锐会这么问。   他心里一软,摇摇头:“没有,小白是为了给我打抱不平,其实我已经解决了。”   周时锐垂眸盯着他,眉心微蹙,并不怎么相信。乐澄看起来很呆,性格软,或许被人欺负了也没有发觉。   于是他问:“真的?”   “哎呀。真的!”乐澄弯起眉眼,“我都解决好啦,况且小白和我在一个宿舍,不会有人欺负我的。”   周时锐这才看向谭小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颇为冷淡地“嗯”了一声。   “走吧。”乐澄招呼着,“我们回去吧。”   新鲜的姿势已经出炉,他迫不及待地要回宿舍细化出来。   三人一起溜达回宿舍,来到宿舍楼前,谭小白先上去了,乐澄也准备拜拜,周时锐却忽然叫住他。   “乐澄。”   “嗯?”乐澄微微睁大眼睛。   “有事给我打电话。”周时锐这样说。   乐澄一下子笑开了,他忍不住开玩笑:“怎么了,周学长,你怕我被人欺负呀?”   本是玩笑话,但周时锐漆黑的眼眸垂下,却是认真的:“嗯。”   保持距离,也不代表他要看着乐澄被欺负。   况且……这无关感情,是他作为男友的职责。   乐澄微愣,轻声说:“不会的。”他笑了一下,“其实我是很厉害的!”   厉害?周时锐看着乐澄无害清纯的脸蛋,对这个说法抱有怀疑。   和周时锐拜拜后,乐澄回了宿舍,秦宇正在发泄似地打游戏,把机械键盘摁得超级响。   有点吵,乐澄皱了皱眉,没说什么,戴上耳机,准备把今天采集到的画面细化。   他先把最喜欢的,周时锐扣篮的动作画了,然后剪辑剪辑,上传到了抖音。   他的粉丝活跃度高,乐澄趁着人少,挑了几个人回复。   有人说:[劳斯,虽然得知你要分手了,但你的画还爱他(bushi)]   [偷心在逃果粒橙:是的,我的画还爱他!!]   有人说:[劳斯我舍不得你们分手,绝对不是舍不得专属男模,劳斯可以不分手继续给我们画画吗]   [偷心在逃果粒橙:抱抱,但是有些困难,因为我们在一起的契机很草率,但是分手了我还是能画!]   有人说:[劳斯你吃得真好!!这个身材!!没细化我也知道!!]   [偷心在逃果粒橙:嘿嘿嘿嘿嘿嘿]   乐澄口嗨得很开心,虽然……虽然他和周时锐的真实关系更像是个饭搭子……但是在网络上口嗨一下怎么了!   从眼睛上来说,他确实吃得很好!   乐澄回复完评论,就去画下一张了,等画完下一张,他又看了一眼评论区,因为他的口嗨,后来的人纷纷在评论区裤衩飞飞,疯狂嗑上了。   乐澄忍不住小脸一黄。   不是,互联网不是法外之地啊。   你们快停手啊!   乐澄一口气画了两张,摘下耳机时,才发现宿舍更吵了。   秦宇不仅在用力打游戏,而且还外放音乐,噼里啪啦的。   乐澄皱了皱眉,转身出去打水。   他觉得秦宇这人真奇怪,莫名其妙的。   水房人挺多,等待打水的时候,乐澄给周时锐发了几个表情包。   [橙子:线条小狗打滚.jpg]   [橙子:线条小狗生气.jpg]   [橙子:线条小狗汪汪汪.jpg]   三个雪白的小狗在屏幕上做出可爱的动作,乐澄没忍住,笑了笑。   [哥哥:?]   乐澄打字解释:没事,就是无聊了……   但还未发送,语音电话“叮铃铃”地弹出来。   他赶紧接通:“喂?怎么了?”   周时锐:“这句话应该我问你。”   前面的人接完了,乐澄赶紧提着壶过去,哗啦啦的水声响在耳边。   电话那头顿了顿,周时锐问:“在干什么?”   “接水。”乐澄回答,又解释,“其实没事,我就是无聊……”   周时锐便没说什么,乐澄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废话,接完水就往回走。   “嘭!”   一声巨响忽然炸在耳边,临近宿舍门前,乐澄被吓了一跳,有些茫然地站住了。   周时锐自然听见了:“什么声音?”   “坏了!”乐澄来不及解释,赶紧进了宿舍,一进门,便看见谭小白皱着眉,而秦宇表情极其不耐烦。   “你什么意思,我打个游戏怎么了?”秦宇大声说。   谭小白温和的脸上也罕见地有了怒容:“我要睡觉,是不是给你说了,只是想让你不要外放游戏,秦宇,你是故意的吧?”   谭小白嘴皮子很利索:“你看我不顺眼,看乐澄也不顺眼,我们到底怎么了,你说清楚。”   开门的声响惊动了两人,秦宇回头,看着乐澄,冷不丁地嗤笑:“我就是看你们这种人不顺眼,作风有问题。”   乐澄听出来了,秦宇在说上次他化妆的事情。   谭小白:“作风有问题?你说清楚,谁作风有问题?”   秦宇大吼:“你们两个!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平时懒得说而已!”   秦宇踹了一下桌子,他打心眼里看乐澄奇怪,之前没这种感觉,自从上次见到乐澄化妆,穿得那么好看,化得也像个女生,他心里不得劲极了,一个男的,干嘛这样?   这种怪异的心情,在看到乐澄的男朋友达到了顶峰。   不等乐澄和谭小白说话,秦宇冷笑:“反正这个宿舍我也不想呆了,我要告诉你们导员,你们两个人天天出去乱搞!”   说着,秦宇直接冲了出去。   乐澄站在原地,他还处于没听清,没反应过来的阶段,瞪大眼睛,问:“小白,他,他干嘛去了?”   谭小白还没开口,周时锐便从那边低低叫他:“乐澄。”   乐澄才意识到自己没挂电话:“嗯?”   周时锐:“先不要动,我马上会到。”   平稳的语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乐澄还是被安抚了一下,电话被挂断。   乐澄有点好学生思维,这件事其实完全没什么,平时他也不怕别人,但听见秦宇说要告诉导员还是有点怕,睁着大眼睛,睫毛乱眨,谭小白安慰他:“没事,咱们都不是同一个导员,你听他瞎说。”   “嗯。”乐澄点头。   周时锐来得很快,乐澄在下面接他,被谭小白安慰一番,乐澄已经冷静下来,看向周时锐,还没开口,周时锐便道:“别怕。”   “不怕。”乐澄心头一暖,眨了眨眼,“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没事,一点事都不会有。”周时锐很镇定,“等他回来。”   周时锐猜得没错,秦宇在出去一小时后便回来了,脸色难看,在看到周时锐后,更是有种难以言表的感觉。   周时锐面无表情,看向秦宇,口吻很淡:“谈谈?”   秦宇和他一起出去了。   刚出门,秦宇便开口:“你是来替乐澄说话的?我告诉你,我还是会告诉导……”   “别说这些废话。”周时锐表情冷淡地打断他,“也别用这种傻.逼理由来蒙我。”   秦宇愣了愣:“你什么意思。”   周时锐比他高,垂下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什么意思你清楚,这样蹩脚的理由,你也说得出口。”   秦宇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周时锐蹙起眉,言简意赅地通知他:“呆不下去就自己走,需要我帮你搬吗?”   最后三个字像是衔在唇齿间,咬的稍重。   周时锐的形象一向是话少的,脾气也不错,秦宇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气得脖子都红了:“我……我自己会搬!不用你!”   乐澄在宿舍百无聊赖地直扣着手,他其实有点紧张,大眼睛不停眨,一听见开门的动静,他立刻站起身,看到是周时锐。   乐澄脸蛋红红的,关切地问:“怎么样了?”   周时锐低头看他,盯了两秒,片刻后,才简单道:“解决了。”   “解决了?”   乐澄瞬间笑开,眉眼弯弯,他是真的高兴,以至于太兴奋,猛地上前抱住了周时锐。   周时锐被他的笑容晃得一愣,就听见乐澄用一种很雀跃,很可爱的语气说:“周时锐!还是你厉害呀!”   周时锐垂下眼睫,看着乐澄光洁的脸蛋,好似极度依赖的眼神,腰间被环住了,很亲密的姿势。鼻尖全是乐澄的气味和热度,让他心中忽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感觉,不受控制地喉咙发紧。   这种感觉让他察觉出不妙。   他迅速别开眼,去拉开乐澄的手,想让他离远一点:“没什么。”   “怎么就没什么了。”乐澄很开心地去拉他,“你帮了我的忙,我要怎么报答你呢?” 第20章   谭小白看热闹不嫌事大,在旁边说骚话:“报答?以身相许吧。”   乐澄被他逗笑:“别瞎说,哪有这样的?”   他们两个人拌起嘴来,周时锐喉结滑动,像是非常干渴,沉默片刻,说:“我先回去了,他会自己搬走,如果再发生矛盾,给我打电话。”   乐澄点点头,他觉得周时锐无比靠谱:“好!”   不喜欢他,但还能做到这样,和周时锐做朋友应该是件很幸福的事。   周时锐抽回自己的手,转身离去。   乐澄的心情别提有多好了,摆脱了烦人莫名其妙的室友,感觉无比放松。   秦宇当天晚上并没有回来住。   谭小白还带来了一个神秘的消息:“乐澄,我们宿舍又要住新人了。”   乐澄好奇:“谁呀?”   “你见过的,老熟人了。”谭小白说,“你快猜一猜。”   乐澄毕竟不和谭小白同专业,谭小白学的物流管理,两个系差了十万八千里,认识的人几乎没什么重合。   乐澄回忆:“嗯……许远?何子卿?”   “猜对了!”谭小白说,“是何子卿,他上学期办的走读,这学期想要住校,他们专业没有位置了。”   何子卿,和谭小白同样是编织社的成员。   乐澄对何子卿印象不错,是个很腼腆的人,闻言挺高兴:“那还挺好的。”   何子卿搬进来的速度很快,因为宿舍里本来就空了一个位置,也不用清理。   乐澄很友好地和他打招呼,和谭小白一起帮忙,忙活完,为了庆祝新室友,还出去吃了顿饭。   在饭桌上,谭小白喝得有些多,打着嗝再次邀请乐澄加入他们社团。   “乐……乐澄!你看,我们宿舍三个人,两个人已经加入编织社教门,你确定不来吗?”   乐澄和何子卿扶着他,把他塞进出租车里,有些想笑,又有些无奈:“教门?可是我没什么空……”   “这有什么?我们社平时根本没什么活动,大家都是一起出去玩……”谭小白打了个嗝,“你说是吧……子卿!”   何子卿被点名了,连忙说:“是是,乐澄,我们都是一起出去玩。”   乐澄想了想,答应了:“那好,说好了,我真的没什么空。”   “害,这有什么?”谭小白醉得眯起眼,“明天我就领你去见社长……不过你这算是来对了,我们正要和你男朋友那个社……叫什么来着?机器人?搞联谊!”   “到……到时候,大家一起出来吃饭,公款约会,还不用A!美死了!”   “什么?”谭小白喝醉了像是逮不住的山猪,乐澄得时时刻刻摁着他防止窜出去,费劲巴力地低下头,“什么联谊?”   何子卿解释了一番。   原来他们编织社有个女生看上了机器人社的副社长,碰巧编织社的社长许远有一点子人脉,就和机器人社的社长约好,搞个联谊,其实就是一起出去吃个饭,组个局。   乐澄有些懵。   快被他忘记的剧情线忽然在脑海中浮现,乐澄眨巴眨巴眼,难不成那场爆发矛盾的聚会吃饭,竟在这里?   事情竟会如此巧合。   好不容易回到宿舍,两人把谭小白收拾了,乐澄才好好从头到尾捋了一遍。   算算时间,也快到了。   看看地点,也是这样。   乐澄有些纠结地叹气——看来这个剧情他是必须要走了。   -   再次见到秦宇,已经是两天后,他来搬宿舍。   宿舍里只有乐澄一个人,听见动静,扭头去看,秦宇一个人沉默着收拾东西。   乐澄没理他,也没想搭把手,正低头认真画画,察觉出后方有人,这才抬头,有些警惕地问:“干什么?”   秦宇的脸色并不好看,在看到他的神情后,更是难言:“……乐澄,你不用紧张。”   “哦。”乐澄答应得很好,但语气还是很冷,不过礼貌多了,“有什么事吗?”   秦宇心里说不出的感觉:“没事……就是,上次的事,是我冲动了,给你道个歉。”   乐澄皱了下眉,却没有表现出高兴,微微睁大眼睛:“所以你不搬走了?”   秦宇:“…………”   他说,“我会搬走。”   “这样啊。”乐澄这才放松下来,神情认真,“上次是小白和你吵的架,所以你应该向他道歉。”   秦宇一声不吭地收拾完东西,等到谭小白回来时,他的床铺已经空了。   “这么快就搬走了?”谭小白也有些意外,“我以为他会再墨迹一会儿。”   乐澄也这样想,不免对周时锐到底做了什么有些好奇。   于是他点开周时锐的对话框,想要问问看。   [橙子:刚才秦宇搬走了!]   周时锐在几分钟后回复。   [哥哥:嗯。]   看起来周时锐一点都不意外的样子,乐澄忍不住脑洞大开。   [橙子:你之前和他说什么了呀?他好快就搬走了!]   [橙子: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哥哥:?]   乐澄继续打字:快点告诉……   [哥哥:我是遵纪守法的诚信公民。]   乐澄打字的手一顿,幻视了一下周时锐面无表情说这句话的样子,被逗得止不住乐。   [橙子:我当然知道了,看来是你平时的气场太强,太凶,他都害怕了,嘿嘿]   周时锐此刻刚洗了澡出来,他拿起手机,水珠顺着修长的手臂划下,看到消息,罕见地思考起来。   太凶。   他心头微妙一动。   [哥哥:对你也凶吗?]   这条消息迅速弹了出来,占据视野。   ……听起来莫名有点像调情。   乐澄坐在椅子上,懒懒地仰面朝上,握着手机,戳戳屏幕。   他回想起这一个月的相处。   [橙子:不凶呀,嗯……你对我很好,特别好。]   [哥哥:不喜欢的地方,你可以说出来。]   周时锐发完消息,没一会儿,就听见“叮咚”一声。   [橙子:语音消息]   他点击收听。   有些轻的语调,像是含着笑,很开心的样子。   [没有呀,不用改。]顿了顿,乐澄嗓音很软,[我都很喜欢。] 第21章   周时锐垂眸盯着屏幕,没什么表情,压着眉,心中却窜起一丝不明的情绪。   太亲密了。   ……乐澄对他……好像太亲密了。   这样亲密、亦或者说暧昧的语言,让他分辨不出,是故意,还是无意。   “叮咚——”   [橙子:你这样真的很好。]   [橙子:很有责任心,也很有安全感,大家都会喜欢的!]   [橙子:所以不用改啦]   [橙子:线条小狗比心.jpg]   乐澄的解释,仿佛将气氛拉回,周时锐说不清是什么感觉,闭了闭眼,停顿片刻,才略显冷淡地回复他。   [哥哥:嗯。]   -   第二天一早,乐澄就被谭小白和何子卿拉去了社团报道。   社长许远乐澄也早见过,刚进门,许远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一拍脑门,大喊一声:“小画家——!!”   乐澄:“…………”他差点扭头就走了。   “上次你给我画的那幅画,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你!”许远亲切地说,“快快快,来坐坐,子卿,你快给乐澄倒杯热茶。”   乐澄被他的热情击中,连忙摆手:“不用不用……”   何子卿老实巴交地说:“社长,没茶了,就还剩点梗……”   许远看向乐澄:“咳咳……茶叶梗……”   乐澄很给面子的:“没关系,我喝热水也行。”   “好啊!”许远拍拍乐澄的肩,“这样能吃苦的品质,就适合咱们条件艰苦的编织社!”   “……”乐澄。   喝了茶,许远对着乐澄赞不绝口:“瞅瞅,瞅瞅!上次见你就想说了,这个脸,这个身材,不多说了,明年社团招新,乐澄你就站最前面,咱们还怕招不到人吗?”   谭小白在旁边假装抹眼泪:“社长,我不再是你唯一的宝贝了吗?”   许远微笑:“很抱歉,现在不是了,不然,你先去韩国整个容再——?”   谭小白迅速:“这个宝贝不做也罢——”   他们又拌了几句嘴,许远给乐澄介绍了另外两名社员。   楚钥——社团唯一女生,编织大佬,也是除了许远之外,第二个入社的学姐。   蒋之杰——被许远哄骗进社,经常不参加活动。   蒋之杰今天没来,楚钥来了,为了表达自己对新社员的激动之情,楚钥还非常大方地送给了乐澄一包diy织围巾的材料包。   并且很热情地说:“有什么不会的可以来问我,我教过的人都会了!”   乐澄连忙点头。   几人一起出去吃了顿饭,熟悉了一下,回到宿舍,乐澄看着这一包编织材料,思考该怎么用。   ……不然他也织个围巾给周时锐吧,毕竟要分手了,送个东西当作纪念?   嗯,而且这段时间,周时锐对他很不错。   好,说干就干!   乐澄迅速找到几个教程视频,开始苦心研究。   出于对自己的一种了解,乐澄选择了最基础,最简单的那一款。   点开视频,乐澄边看边在空气中比划,比划半天,雄赳赳气昂昂地拿出材料——真的好简单呀!   很好,学会啦!现在他只需要上手一试,那不手到擒——   一小时后。   乐澄垂下眸子。看向自己手中不知道哪里打结,哪里开线,松松垮垮的一小段状似“围巾”的产物,陷入了沉思。   乐澄:“。”大意了。   实在是大意了。   虽然画画很厉害,手指灵活,但笨手笨脚的乐小澄还是乖乖地去寻求谭小白的帮助。   “小白,这里我好像钩错了。”乐澄苦恼地皱起脸蛋,修长漂亮的五指僵硬地摆弄,   谭小白一跃成大神,开始悉心教导。   在跟着真人学习一小时后,乐澄掌握了基本的技巧,开始缓慢进行。   “嗡嗡——”   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两声,乐澄头晕眼花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屏幕,是周时锐。   [哥哥:在哪?]   乐澄想起来了,通常这个时间,他会和周时锐去吃饭。   但钩了几个小时,乐澄腰酸背痛,完全提不起兴趣。   他小心翼翼地把钩针放下,摆好位置,以防钩乱,戳戳屏幕回复。   [橙子:在宿舍,今天不能和你一起去吃饭了]   [哥哥:嗯。]   [哥哥:有事?]   [橙子:有事qwq]   本以为谈话到此结束,但周时锐的消息又弹出来。   乐澄一瞅。   [哥哥:什么事?]   乐澄打字不太方便,看了眼正在戴着头戴式耳机打游戏的众室友,连上蓝牙耳机,索性给周时锐拨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一声,便被接通。   “嗯?”周时锐低沉的声线传入耳朵。   乐澄一边钩针,一边小小声地说:“就是不想出去了,今天有点累。”   周时锐问:“你在做什么?”   乐澄磕巴了一下,装傻:“没干嘛呀。”   “我只不过是在做手工艺品……”乐澄低头钩线,“这个工艺品呢,比较难,比较缠人,所以就……唔……!”   周时锐皱眉:“怎么了?”   乐澄不小心扎到手了,签子很钝,除了有点疼完全没什么,打着哈哈:“没事没事。”   周时锐沉默片刻,很精准地问:“你在织东西?”   乐澄微微睁大眼,这就是聪明的男人吗?这都猜出来了?   “嗯……”乐澄挣扎着片刻,乖乖承认了,“是。”   “围巾么?”周时锐嗓音很淡,像是不经意地,“……要送给谁?”   乐澄含糊:“没谁。”   他不想现在就告诉周时锐,那不就没什么惊喜了吗,等到要分手的那天,他再当分手礼物送给周时锐。   电话那头忽然沉默起来。   乐澄想说点别的扯开话题,正在游戏里和敌方酣战谭小白忽然扯下耳机,看向他:“对了乐澄,我突然想起来了,后天我们就办联谊聚会了,你来吗?”   乐澄抿唇:“社里都去吗?”   谭小白:“差不多吧,而且听说机器人社还有一个很好看的小姐姐!哦……你好像对女生不感兴趣……机器人社也有很赞的帅哥,身材超级好,我看了都羡慕嫉妒恨。”   “身材很赞”,乐澄迅速捕捉了关键词,一个没忍住,有些开心地问:“真的?”   谭小白重重点头:“当然是真的。”   乐澄轻咳一声,劝告自己要克制,一定要克制,他现在可是有男友的人!勉强平复了一下心情,才想起问从刚才就不吭声的周时锐:“嗯……那个,那你会去吗?”   话筒中,周时锐的声音好像冷了八度,停顿片刻,极为简短冷酷地吐出一个字:   “去。” 第22章   乐澄心不在焉,没听出什么,点头道:“好,小白,那我也去。”   谭小白睁大双眼,用一种无声的口型在说:啊?你在打电话?   “嘟——”   电话被挂断,乐澄点头:“嗯,刚才看你们都在带着耳机打游戏,我就打了个电话。”   “卧槽,那我刚才说了什么?”谭小白一脸抓马,“周时锐听见了?”   乐澄呆了呆:“听见又怎么了?”   谭小白:“他不会生气吃醋吧?”   吃醋?乐澄愣了愣,有些好笑,怎么可能呀,周时锐又不喜欢自己,他们的情侣关系简直名存实亡,怎么会吃醋。   乐澄摇头:“不会的,他才不会吃醋呢,小白,安心。”   “真的?”谭小白有些吃惊,摸着下巴,“看不出来,周时锐这么大方呢?”   乐澄又被逗笑了,笑眼弯弯:“对啊,他超大方的!”   -   聚会在周天晚上。   乐澄紧赶慢赶,期间还有谭小白帮忙作弊,终于把围巾一半的样子织出来了。   很简单的灰色基础款,乐澄不会两个颜色一起钩,只能做这种。   即将直面第一个剧情点,乐澄还是有些紧张。   周时锐总不能当场和他分手吧?……要是当场和他分手,那他就自己戴,反正不会浪费!   周天晚上,他没和周时锐一起去,而是和编织社的人一起来到了地方。   乐澄刚到,包厢里还没什么人,根据谭小白提供的情报,今天出来的,只有8个人,他们社里四个,对方社里四个。   为了更好的清场,毕竟主要是为了帮楚钥牵线,八个人里只有一个女生,七个男生。   他们社先到,乐澄坐在最角落里玩手机,门外忽然一阵骚动,他抬头,视线正巧撞进了推门而入的周时锐。   其实他们这两天没怎么说话。   乐澄是忙,不知道周时锐是不是,但回复都很简短。   周时锐穿了一件灰色的长款风衣,纯黑的内搭,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神色冷淡。   乐澄愣了愣,低头看了看自己,他临出门时,随便拿了件米色的风衣,这么乍一看,搞得他俩好像在穿情侣装。   乐澄朝他招手:“周时锐!”   周时锐向他走来,乐澄说:“你坐我旁边。”   他们都商量好了,一定要让楚钥和喜欢的男生坐一起。   周时锐依言坐下,包厢里温度很高,乐澄拿起手边的果汁,忽然犯懒,就把果汁递到周时锐面前,小声说:“你帮我拧。”   周时锐没说什么,接过来,拧开,递给他。   乐澄小口小口喝着果汁,在光线昏暗里看向周时锐,他的睫毛很长,但不翘,静静地盖在眼睑,侧脸很好看,帅的很突出。   乐澄忽然有些舍不得,他觉得他今天肯定会分手,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理由,但他的直觉就是这样。   如果分手了,这么帅的一张脸,他就见不到了,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么好的身材,他从哪里找代餐?   这种感觉像是你是一个热门奥特曼的狂热粉丝,本来周边就很难抢,忽然有一天,得到了你最喜欢的,他的绝版模型。   这叫什么,根本舍不得放手嘛。   周时锐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怎么了?”   “没……”乐澄摇头,在内心振作起来,其实现实中身材好的人也有,他不应该只留恋这一个,说不定今天来的人里,就有身材好的。   想到这儿,乐澄稍微振奋,睁大眼睛一个个看过去,发现有一个男生,看起来很高,比例也不错,虽然穿的很多,看不出肌肉,但从谈话里听出,他很爱健身。   乐澄忍不住偏头问周时锐:“他是谁呀?”   周时锐:“哪个?”   他抬眸,顺着乐澄的视线看过去,微微蹙了下眉:“问这个干什么?”   乐澄笑了笑:“觉得他身材好像挺好的。”   周时锐看向乐澄,发现他的视线正一眨不眨地盯在那个男生身上,没分给自己半个眼神。   他心中莫名郁然,冷漠道:“不好。”   乐澄眨巴眨巴眼:“啊?”   周时锐克制着声音:“身材不好。”   “哦……”乐澄慢悠悠地应了,收回视线,周时锐都说不好了,那肯定不好,算了,不看了。   服务员很快端着菜上门。   众人吃完饭,让服务员把东西全部撤了,这才来到游戏环节。   攒局嘛,最重要的就是玩游戏,能增进感情,也适合玩暧昧。   许远直接提出:“那我们玩国王游戏吧?怎么样?”   “行啊。”   “我同意。”   众人纷纷附和,乐澄见周时锐没吭声,就问他:“你知道怎么玩吗?”   周时锐:“不知道。”   他很少参加这样的活动,上次已经是意外,更何况每次活动的游戏也并不相同。   乐澄靠过来:“你上抖音搜一下流程,很简单的。”   周时锐视线下移,乐澄靠的很近,从他的角度看,浓密的睫毛卷翘,像是两把小刷子,只要微微偏头,就能蹭到乐澄白皙的脸颊,红润的唇瓣。   体温带来稍高的温度,周时锐喉结微动,心头微躁,“嗯。”   乐澄直起身:“那我先去一趟卫生间,你快看看吧。”   远远传来关门声,周时锐的抖音很少用,打开,就看见有推送给他的好友。   他照例点击不感兴趣。   修长的手指滑动,但却忽然顿住。   他垂下眼睫,视线落在一个推送的新用户上。   头像是一片卡通叶子。   平平无奇。   [偷心在逃果粒橙可能是你的朋友]   果粒橙。   周时锐不知怎么,或许是一种爱屋及乌的感情,他手指轻动,点了进去。   一个绘画博主。   入目就是很多照片,画风极其有辨识度,且漂亮的照片。   周时锐往下翻了翻。   指尖微顿,他微微蹙眉,视线停留在一组名为人体练习的画上。   打篮球的,跳舞的,低头的,喝水的。   周时锐抿了抿唇,心脏仿佛被猛地攥了一下,脑海中甚至传来阵阵耳鸣。   如果他没猜错。   这些画的人物——都是他。   “我回来了!”乐澄的声音忽然靠近了,随后是关门的声音,身边的沙发也微微凹陷一点,“诶?你在看什么?有看流程吗?是不是很简单呀?” 第23章   周时锐心头猛跳,下意识关上屏幕。   他用一种近乎平稳的声音说:“看了。”   乐澄:“那就行,是不是很简单?”   周时锐闭了闭眼:“…很简单。”   乐澄看着他的脸色,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他拿起果汁,喝了一口,清甜的橙汁划过喉咙,让他忍不住幸福地眯了眯眼。   周时锐看向黑色的屏幕,已经关掉了,但他心中仍有余波。   他神色复杂,乐澄乖巧地坐在那里,随着众人讲着冷笑话,很开心地笑,双眼弯弯,看起来很可爱,很单纯。   如果之前还可以说乐澄只是喜欢扮演男友的角色,那现在几乎可以断定,乐澄对他的感情并不一般。   乐澄对他是认真的,喜欢,也是炽热的。   乐澄并不是想和他玩玩。   周时锐蹙紧眉,这样的消息让他猝不及防,尽管他也曾经设想,乐澄的态度太真诚,太亲密,但他在没有证据前不愿去信,不想让这段本该没有的关系不可控。   事情摊在明面上,和周时锐的设想背道而驰,或者说,和乐澄在一起以后,所有的事情,都和他的想法背道而驰。   乐澄喝完果汁,看了眼放在中间的酒,有点想喝,但忍住了。   他今天必须要保持清醒,不能喝醉。   他看向周时锐的杯子,清亮的酒液,但还没喝两口,乐澄把这杯酒换下去,振振有词:“喝什么小麦果汁呀,喝橙子果汁!”   橙子果汁。   周时锐像是条件反射一般,喉结滑动,微微握紧了手指。   乐澄觉得他有些奇怪,就睁大眼睛,偷偷问他:“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周时锐盯着他的双眼,顿了一会儿,移开视线:“没。”   乐澄猜不透,索性不管他。   许远开始组织游戏。   “国王游戏,大家应该都知道吧?规则很简单,大家一起抽牌,抽到Joker牌的人当国王,可以指定任意两个人做一件事。”   许远笑了笑:“不过呢,今天我们不玩传统的,我改一个规则,我们分成四个组,两个人为一组,国王只能指定一组成员来做游戏,如果被指定的小组中有成员不愿意,那么另一个小组成员可以求助其他人,其他人同意,也可以算完成任务,大家觉得怎么样?”   “好啊。”谭小白第一个捧场,“我看行,我们抽牌分组,怎么样?”   众人纷纷抽牌。   许远说:“好,揭开牌面,看看谁和谁一组?”   乐澄把牌翻过来,红桃九,那么他的另一半就是黑桃九。   周时锐翻牌:黑桃九。   乐澄有点开心:“这么巧,我们是一组。”   周时锐也莫名松了口气:“嗯。”   其他成员也分好了组,游戏很快开始。   乐澄手气不错,第一回合就抽到了国王。   他随便点了一组人,让他们做十个俯卧撑。   任务简简单单,下一回合到了许远。   他笑得不怀好意:“楚钥那一组,嗯,放过你们,做点简单的,对视一分钟不许笑,可以吗?”   巧合的是,楚钥和他喜欢的男生就在一组。   两个人对视,摆明了是给他们机会。   一场过后,热身结束,随后又是乐澄抽到国王。   他点了一组做大象鼻子然后转二十圈。   众人纷纷:“这个太简单了,乐澄放水!”   乐澄摇头:“没有,这个很晕,不算放水。”   那一组成员做完大象鼻子,晕得找不到北,一个躺在地上,一个倒在沙发上,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随后抽到国王的是周时锐。他心不在焉地说:“八组,扳手腕,谁输谁喝酒。”   很简单的惩罚,八组迅速做完了。   乐澄乐得看热闹,很快,一个对面社团的成员抽到了国王,乐澄不认识。   “哈哈……九组!”那人笑得不怀好意,“真情侣对吧?坐腿上,亲十秒,可以吧?”   规则一出,乐澄愣愣抬头。   不了解的人纷纷不干:“人家真情侣,这样太简单了!”   简单。   乐澄头皮都麻了。   啊?   他看向周时锐,周时锐也看向他,眼眸漆黑,胸口起伏,没说话。   愿赌服输,乐澄意识到,或许这就是那个所谓的剧情点。   亲了肯定会分手了。乐澄深吸一口气,心中有点淡淡的忧伤,有些舍不得。   他顿了顿,试图抓住周时锐的手。   他的手指微凉,但周时锐的手指很烫,皮肤摩擦,带来细小的电流。   周时锐没动,也没回应他。   乐澄紧张要命,站起身,慢慢坐上周时锐的腿。周时锐呼吸一下子屏住,大腿上的肌肉绷紧。   乐澄紧张地环上他的脖子,怕他把自己推下去。   周时锐垂眸看着他,黑眸明润,像是浸了一层水雾,唇瓣红润得不像话。   “周时锐。”乐澄舔了舔唇,用一种湿漉漉,小狗一样的眼神看着他,勾得人呼吸粗重。   周时锐微顿,喉头滑动,不受控制的神情绷紧。   太过了,实在是太过了。   柔软的触感在腿上磨蹭,他握住乐澄滚烫的手腕,正欲开口,便听见乐澄用一种很软的腔调问他。   “周时锐……可以……可以亲亲吗?” 第24章   昏暗的氛围灯高高撒下, 乐澄的睫毛在颤,湿红的唇水润柔软,周时锐仿佛被什么击中了, 紧紧扣着乐澄的手腕, 没有动作。   乐澄的心脏咚咚跳起来, 紧张得手心冒汗,见周时锐只是垂眸黑沉沉地盯着自己,他心一横,闭上眼,轻轻上前。   唇瓣相贴。   身边的声音如潮水般褪去,安静地针落可闻,周时锐脑中“嗡”的一声,在下一瞬,仿佛全身的血液汇聚而上,只能感受到唇上柔软的触感。   很软, 很滑, 像是两瓣果冻, 乐澄之前喝了橙汁, 唇齿间也有果汁的清甜, 透过相接的唇缝, 丝丝缕缕透过来。   周时锐的大脑出现了罕见的空白。   他垂眸看着乐澄紧闭的双眼,浓密的羽睫轻颤, 仿佛振翅的蝴蝶般, 引诱人不断下坠。   他感到一阵晕眩。   乐澄心如擂鼓,贴上去后一动也不敢动, 心中在不停读秒。   屁股下面的腿实在太硌人,乐澄没忍住动了动, 耳边猛地传来一声低促的喘息。   他一下子僵住,羞耻地整个脸蛋通红。   五。   四。   三。   二。   一。   “时间到!”许远大声宣布,“好了,快分开吧,卧槽,谁点的这个,这口狗粮可把我吃撑了!”   乐澄这才像是触电般,忽地弹开了。   他有些腿软,慌乱间,一手撑着周时锐的胸膛,试图站起身,周时锐有些克制地闷哼,响在乐澄耳边,像是一阵鼓噪,快把他烫坏了,手忙脚乱地跳下去。   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乐澄才开始感恩这里昏暗的环境。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和耳朵现在烫得能煎蛋。   因为他们只是很纯地贴在一起,众人看了热闹,不甚在意,又闹哄哄地进行下一局。   乐澄都不敢看周时锐是什么表情,心里乱麻麻,低头像是背过耳朵的小兔子,一口一口喝着果汁。   “好好好,下一局,这局谁是国王?”   游戏再次开始。   其他人又陆陆续续抽到了几次国王,乐澄没再抽到过,谭小白和许远主要是撮合楚钥他们,所以每次都点楚钥组一些比较暧昧的活动。   在楚钥那组进行完交杯酒惩罚后,众人纷纷不干了。   “我靠,你们有点那什么啊。”   “不对劲不对劲!”   “你们肯定不对劲,这个狗粮我真是吃饱了!”   “别在我面前谈上了。”   “今天我要踢翻这个狗碗!”   “有一对真情侣还不够,是不是还要成一对啊?”   众人吵吵闹闹,但都是开玩笑起哄,乐澄老老实实地缩在原地,一声不敢吭,也不敢起哄了。   “哎呀。”许远再次抽到国王,“行行行,那我换一对……九组,既然你们吃够狗粮了,我换个惩罚,那……罚酒三杯,你们俩谁喝都行。”   很简单的任务,喝的是低度数扎啤,谭小白新开了一瓶,递过来,乐澄把果汁一饮而尽,先给自己倒上了。   他瞄了周时锐一眼,对方没吭声,就重新拿了个杯子,给周时锐倒上。   乐澄轻咳,端起杯子正要尝尝,周时锐却忽然抬手,隔着衣服,握住了他的手臂。   “你不要喝。”周时锐的声音有些微微的哑,低沉异常,“我来喝。”   乐澄愣愣,不太自然地垂下眸子,因为突然的肢体接触,脑中不自觉地重复播放刚才亲密的一幕。   很低的喘息,也是有些哑,有些低。   乐澄的脸蛋更红了,像是颗番茄,晕晕乎乎,脑袋里像是塞了棉花,勉强镇定地“嗯”了声。   周时锐拿起玻璃杯,仰头一饮而尽,修长的脖颈线条暴露在眼前,突出的喉结上下滑动。   乐澄看着他干脆地喝完三杯,“啪”玻璃杯被放下,周时锐低头,像是有些热,修长的手指随意解了两颗扣子。   接下来的游戏,乐澄根本不知道是怎么过的。   他的注意力已经神游天外,这个游戏走向对他的冲击还是太大了,等到众人散场,许远组织着大家:“楚钥没喝醉吧,我给你单独叫了辆车,小白你扶着子卿一点,没喝醉的报个数,别装能喝的,现在都给我数一二三……”   清醒地要带着醉的,一轮分配下来,乐澄不出意外地和周时锐一起回去。   “你们真情侣一起回去吧,正好……。”谭小白冲乐澄眨眨眼,很不怀好意地问,“今天还给你留门吗?”   乐澄本来稍降的热意又“噌”地窜上脸颊,好像要着火了,他下意识看了周时锐一眼,脸红得要命,急忙说:“小白!我当然要回去!”   “哈哈哈。”谭小白点头,“行行行,给你留,那我先走了哈,你们慢慢玩。”   乐澄连忙解释:“小白不是那个意思……”   周时锐:“没事。”   这话颇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乐澄闭麦了,脸蛋皱起,怕越说越丢人。   还剩最后一辆车,乐澄拉开后方的车门,周时锐拉开副驾。   一路无言。   司机也是个罕见的社恐,车里安静得要命。   乐澄尴尬得直抠手,走神的同时,又开始疯狂回放刚才的情形。   很意外的,周时锐的唇很软,有点凉凉的薄荷味。   乐澄忍不住想,人看起来这么硬,嘴巴也是这么软的……   ?   他随即反应过来。   停下!停下!!快停下!!   不要再想了啊啊啊啊!!   这是你该想的东西吗!   乐澄有些羞耻地搓了搓脸蛋。   “砰砰——”乐澄抬头,看着弯腰站在车窗外的周时锐,表情有些呆。   “不下车?”周时锐没什么表情。   “啊?哦、哦。”乐澄如梦初醒,反射弧超长地推开门,才意识到司机已经停车。   羞耻得要命,亲个嘴是把脑子也亲没了吗呜呜呜。   乐澄心中的小人捶地痛哭,面上却看起来蛮冷静,他想,他作为一个粘人作精,一个情场高手,现在应该表现得淡定,淡定。   他要拿出一种,什么嘴他没亲过的气势!   两人沉默着往校园内走。   不算太晚,路上还有行人,乐澄低着头走路,周时锐忽然开口:“等一下。”   乐澄:“嗯?”   周时锐停在自动饮料售卖机,问他:“喝点什么?”   乐澄不明就里,但还是说:“果汁吧……橙汁好了。”   周时锐的手指微曲,脑海中不自觉地勾勒出与橙汁有关的触感。   他更觉得发燥。   乐澄接过橙子,打开盖子喝了一口,余光瞥见周时锐从售货机里买了一瓶冰水。   十二月的天,北方,外面,冰水。   “?”乐澄沉默良久,还是忍不住开口,“你热吗?”   周时锐简短道:“嗯。”   乐澄看了看他的衣服,感觉也没多厚吧。   真这么热?   乐澄有些不着边际地想,看来周时锐天生体热,不肾虚。   乐澄没再说话,两人溜达到宿舍门前,乐澄才停下,看着周时锐。   周时锐也低头看他。   路灯的光很柔和,斑驳地落在周时锐的侧脸,让乐澄看不清神情。   ……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画面了。   乐澄是个有些感性的人,可能搞艺术都会有些感性,想到再也没有交集了,就有些淡淡的忧伤,他觉得周时锐人挺好的,但分手以后,即使他们没有感情,恐怕也做不成朋友了。   两个人一时间都没开口。   周时锐说:“我走了。”   乐澄:“等一下。”   周时锐看向乐澄,不自觉地手指握紧,黑眸沉黑明亮。   “晚安。”乐澄站在比他高一层的台阶上,轻声说,“周时锐。”   “……嗯。”周时锐闭了闭眼,“晚安。”   -   回到宿舍,乐澄把自己收拾了一遍,躺在床上。   今天周时锐的态度很明显。   一个不算吻的吻,应该让恐同直男很是震惊。   乐澄心情很纠结,他又高兴,又不高兴。   高兴是因为马上就要摆脱债务,他知道,以周时锐的性格,肯定会给他补偿。   但不高兴的是……他真的要失去他的专属男模了!!   他的,专属,男模!   乐澄心情复杂,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索性爬下去开始画画。   他直接效率超高的把后天才要交的稿子提前肝了一半,画到凌晨四点,晕头转向地爬上床睡觉。   翌日清晨,乐澄将近十二点才睡醒。   他懒洋洋地起床,谭小白出去了,只有何子卿一个人在宿舍。   见他醒了,何子卿给他倒了一杯温水:“乐澄,你昨天晚上睡得好晚。”   乐澄接过水:“谢谢子卿……我昨天在画稿子,画上头了。”   何子卿不太了解他,就说:“昨天我上厕所,看见你的床帘后边还有光,真拼啊。”   乐澄笑笑,没有回答。   他洗漱完,就看了一眼手机。   除了一些没营养的社团消息,没有什么人给他发消息。   乐澄纠结片刻,点开周时锐的对话框。   [橙子:今天中午要一起出去吃饭吗?]   等了一会儿,周时锐没回。   也不意外,乐澄就自己泡了袋速食面吃,边吃边刷抖音。   他昨天不仅画了稿子,还激情摸鱼了一张草图。   就是周时锐给他挡酒那一幕。   因为过于阴间的作息,被评论区晚睡的粉丝集体逮住。   [钱来:捕捉太太,画得好有感觉,尽管没脸,我也认出来了,这是太太的专属男模,对不对!!]   [我爱吃方糕:劳斯我看见你的上传时间两眼一黑,咱们画画的是真不睡啊]   [土豆叫马铃薯:凌晨三点!我就知道!!晚睡的孩子有饭吃!!]   [海风很热:呜呜呜,劳斯可以不分手一直画画吗,好有感觉,我真的很喜欢劳斯和男模!]   [尖叫鸡的日常:草,虽然评论区都在哭,但我嗑到了,这张图,劳斯是不是和男模出去玩了!是不是一起喝酒了!!!]   乐澄慢慢翻着评论,被逗得止不住笑。   每次看到大家夸奖他,都觉得很开心。   他刷新了一下界面,有新的评论冒出来。   [无敌凶大粑粑:果粒橙劳斯,大声告诉我,你是不是还喜欢专属男模!]   乐澄微顿,激情回复——   [偷心在逃果粒橙:呜呜是的!!爆哭.jpg]   他还爱着周时锐的肉/体,是的,没错,他还爱着!   本以为回复新的评论不会被顶上去,但还是被网友陆陆续续点赞,点到了首页。   乐澄吃完面,神清气爽地退出抖音,手机叮咚一声,周时锐回复了。   [哥哥:还在忙。]   乐澄眨巴眨巴眼。   这不就是婉拒了,行叭,态度和他想的一模一样。   他的心态已经完全调整过来,其实和周时锐分手,并不代表会失去什么。   也不代表会见不到周时锐,他也可以抽空去看周时锐打篮球,或者在回宿舍的路上偶遇,又或者去食堂,只不过不像现在频繁且方便,但总是能见到的。   而且,他还会收获一笔补偿,让他的债务消失,他也不用扮演作精了,可以随心所欲地做自己,这样换算下来,他不仅没有失去什么,还得到了钱!   总结来说,就是……超级赚!   世界上竟有这种好事。   乐澄调整好心态,把垃圾打包打包下楼丢了,边上楼梯边打字。   [橙子:好吧,那明天呢?明天你要和我一起吃饭吗?]   “叮咚——”   [哥哥:看情况吧。]   切。   还看情况。   乐澄撇撇唇,这不就是婉拒了吗。   他发这些消息主要是想试探一下周时锐的态度,果不其然,周时锐看起来很想分手。   乐澄也没什么想法,回去画了会儿稿子,消息忽然“叮咚”一声。   乐澄垂眸查看。   [妈妈:澄澄,在忙吗?]   乐澄放下手头的事情,回复她。   [橙子:怎么啦?]   [妈妈:澄澄,我看时间,你们那儿要放假了,这次你是订票回来,还是我让你爸爸开车接你。]   乐澄切到后台,看了眼日历表。   离放假还有差不多一个月。   “乐澄”家住在C大的隔壁市,不是多远,也不是多近,能坐高铁,也能开车回去。   开车要很久,乐父身体一般,来回折腾也挺累的。   [橙子:我坐高铁回去吧妈妈,不要让爸爸来了。]   [妈妈:好,那你要早一点订票,不要像上次一样,抢不到了。]   [橙子:好的妈妈]   [橙子:小狗点头.jpg]   乐澄放下手机,出去接了杯水喝。   回来时,一条消息正飘在顶端。   他低头一瞅。   [妈妈:澄澄这次回家,要不要带男朋友回来?]   啊???   乐澄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他妈竟然知道他有男朋友??   他妈为什么知道?聊天记录也没说过呀。   [妈妈:澄澄不要怪妈妈,妈妈是看了你的朋友圈,发现你官宣了一个男孩子]   乐澄:?   原主官宣的时候竟然没有屏蔽妈妈吗?   虽然这个世界性取向开放,但乐澄没想到,原主早已公开出柜。   脚趾有点抓地了。   乐澄婉拒。   [橙子:妈妈,还是不了吧]   他都要分手了,还怎么带回家去啊。   [妈妈:澄澄不想带回来那就不带,不过妈妈希望你能和人品好,三观正的人在一起,最好还能照顾你,不要只看脸。脸好看,其实结婚了不顶什么用的。]   乐澄有些想笑,该怎么说,说谢谢妈妈夸他眼光好吗,而且怎么会结婚呀!   [橙子:妈妈我知道了,看情况吧,我这边忙,先不说了]   [妈妈:好好好,那你去忙吧。]   乐澄关了界面,退出对话框,看着置顶的“哥哥”,犹豫片刻,点了进去。   既然要分手了,那这个称呼给不给周时锐看都无所谓了,他直接改回了原名。   [周时锐]   ……其实有一个瞬间,他想改成[188 8块腹肌水瓶座]。   但这个称呼攻击性实在是太强,乐澄想想作罢。   一连两天,乐澄都没见到周时锐。   其实在从前,如果不是他刻意找对方,他和周时锐也基本见不到面。   不一样的专业,不一样的楼层,甚至连年级都不一样。   乐澄其实有点子着急。   ——周时锐怎么还没和他说分手啊。   两天了!!都两天了!!还没想清楚吗!   但乐澄也不是坐以待毙。   他趁着这两天的空挡,就把剩下的围巾织完了,有了谭小白的指导,看起来还挺不错的。   等到周时锐来找他分手,他就把这个送给周时锐。   -   下课后,乐澄抱着一叠书,和谭小白一起去吃饭。   谭小白忧心忡忡地看着他:“乐澄,这两天你怎么都和我一起吃饭了呢。”   乐澄开了个玩笑:“怎么了,你嫌弃我呀?”   “喂喂,不要扯开话题。”谭小白一本正经,“跟我说说,是不是和周时锐吵架了。”   “怎么可能。”乐澄很轻松,“我们才不会吵架。”   “那怎么这两天都没见周时锐啊。”   乐澄含糊过去:“就想和你一起吃嘛。”   吃了饭,乐澄溜达着往回走,还没进宿舍,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   乐澄心不在焉地摸出来,想着又是哪个群消息找他。   [林何:乐澄,你在吗?]   乐澄回忆了一下,哦,林何!上次想要给他送伞的好心人。   [橙子:怎么啦,有什么事]   [林何:最近有空出来玩吗?]   乐澄冒出一个小问号。   他和林何没熟悉到这种程度吧。   [林何:对不起,我可能有些唐突,但是我和你们社长许远认识,过几天商量着要出去玩一玩,找不到人了,就想约你。]   原来和许远认识啊。   有了这层关系,乐澄顿时感觉和他熟悉了不少。   [橙子:总共几个人?去哪里玩?]   [林何:就四五个人,多数你都认识,还没想好,想着去泡温泉。]   泡温泉啊。   乐澄来了点兴趣,正好那时候应该分手了,出去玩一玩,挺不错。   [橙子:好呀,什么时间?]   [林何:你答应了?太好了,下周六可以吗?]   乐澄觉得林何这人说话还蛮客气的,敲了个可以发过去,深深地感觉到了有个交际草朋友的重要性。   没有了许远,谁还愿意带他玩呀!   乐澄高高兴兴退出聊天界面,屏幕上方忽然弹了一下。   “叮咚——”   [周时锐:在干什么?]   简简单单四个字。   乐澄呆了呆,太久没有看到这个对话框,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周时锐给他发消息了?   !!!   乐澄连忙回了宿舍,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要冷静,冷静。   [橙子:在宿舍,怎么了?]   [周时锐:今晚出来吗?]   乐澄指尖一顿。   [橙子:可以呀,几点?]   [周时锐:七点,我在楼下等你。]   [橙子:好]   Ohhhhhhhhh——   周时锐!周时锐终于来找他分手了!!   肯定是这样的!!   乐澄高兴地双眼弯弯,一副怀春少男的模样。   谭小白在一旁见了,挑了挑眉:“怎么了,有好事?你和周时锐又和好了?”   “嘿嘿。”乐澄傻乐,“算是,又不算是。”   谭小白:“谜语人,子卿!快把这个谜语人给我拖出去!”   乐澄戏瘾大发作:“不要呀,不要呀——”   打打闹闹玩了一会儿,乐澄从衣柜里挑了件衣服出来。   既然是约他吃饭,那他穿得好看一点,也能体面一点。   算是为这段感情画上完美的句号。   乐澄试来试去,挑不到一套好看的,干脆摆烂,随便挑了件外套,然后背上自己的小斜挎包,把围巾装进去,就噔噔噔下楼了。   周时锐站在路灯下,光线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捏着手机随意地滑动,长睫垂下,没什么表情。   他个性极为理智,情绪不外显,这得益于父母对他的高要求,但尽管如此,这两天里,周时锐却仍然思绪混乱。   乐澄做出的一切都出乎他的意料,乐澄让他觉得可爱、乖巧、吸引人的目光。   尽管有时候有些娇纵,喜欢发发小脾气,但大多数时间,和乐澄相处,他都是自在的,开心的。   当然,这很正常。周时锐认为这无关性取向,乐澄的长相和性格,足以让人对他产生纯粹的好感。   周时锐在答应这段关系之初,给出的界限就是,不可以当真,不要动心。   一段大家都心照不宣的关系,开始的容易,结束起来,也并不麻烦。   但乐澄对他的感情,还是太突然,打破了他所有的计划和设想。   周时锐蹙紧眉,黑沉的眉眼看向屏幕,乐澄的昵称是个[橙子]Emoji表情,像是乐澄本人,鲜活,明亮,动人。   橙子,橙汁。   周时锐抿了下唇,闭眼,试图驱散脑内幻视带来的鲜明触感。   关系朝着不可预估的方向发展,他应该来当斩断这一切的那个人。   这样,对两人都好。   “周时锐。”   一道极为熟悉清澈的声线将周时锐的思绪拉回,他抬头,看到乐澄正盯着他,姜黄色的外套把他衬得鲜活极了,像是扯开了冬日的沉闷,透出一缕清新的橙子香气,大眼睛很亮,几步便走到自己面前,微微抬头,软声问:“等久了吗?”   乐澄弯起眉眼:“好多天没见你,我都想你了。”   周时锐微顿,手指曲起。   他垂眸看着乐澄的白皙脸颊,几秒钟后,低声说:“不久,走吧。”   “嗯。”乐澄点点头。   坐上出租车,乐澄才偷偷瞄了周时锐一眼。   ……好安静,都不和他说话了。   有点尴尬……但毕竟要分手了,这样也正常。   车停在一家乐澄没见过的餐厅。   看装修很漂亮,乐澄下车,跟在周时锐身后,来到一个幽静典雅的包厢。   乐澄直觉这是顿散伙饭。   周时锐把菜单递给他,乐澄看了眼价格,好贵,挑挑拣拣点了几个菜,周时锐接过去,也点了几个菜名,乐澄默默听着,发现都是自己喜欢吃的菜式。   服务员微笑着说好,转身走了出去。   房间内顿时陷入安静。   乐澄有点坐立难安,缓解尴尬似地低头喝了口茶,瞬间被烫得一颤。   “唔……”他的眼圈瞬间红了。   “吐出来。”周时锐反应迅速,蹙眉拿过空杯子,轻轻抵在乐澄的下巴。   乐澄挣扎一秒,吐在空杯中,周时锐拿起盛了凉水的杯子,言简意赅:“含住。”   乐澄依言照办,喝了一口,含在嘴巴里,苦中作乐地想,这下终于不用说话了。   周时锐抽了一张纸巾,轻轻按在乐澄的下巴。   指腹的温度透过纸巾传递,乐澄有些脸热,不是害羞,是有些羞耻。   折腾这么一通,乐澄大有破罐子破摔的念头,把口中的凉水咽了,决定维持一下自己的人设。   “刚才烫得舌头好痛。”乐澄理不直气也壮地说,“你、你怎么不提醒我杯子里是热茶呀?”   “我的错。”周时锐态度良好地认错了,停顿片刻,还是担心,“张开我看看。”   “啊?”乐澄眨巴眨巴眼,赶紧摇头,“不用不用,这有什么好看的……”   周时锐蹙紧眉,以为他是在跟自己闹脾气,语气更加低沉:“我看看。”   周时锐探身,修长的手指陷入乐澄的脸颊,颊肉微微鼓起,是罕见的强硬,捏着乐澄的下颌,让他张开一点嘴巴,露出嫩红的舌尖。   脸上的力道忽地加重了。   “嗯……”乐澄小小声地含糊着,“痛……”   “抱歉。”周时锐有些失神地垂下眼,胸口起伏,收回手,低声道,“没事,再喝一点凉水。”   乐澄点头,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   菜很快被端上桌,品相精致,色泽诱人,他看到好吃的,也顾不上想别的了,拿起筷子吃得不亦乐乎。   房间内很安静,乐澄心说这种只用吃饭不用说话的日子真好,周时锐真是个体面人,最后一顿饭请他吃得这么好。   周时锐睨着他,心中思量乐澄今天话太少,是不开心么。   一顿饭吃得愉快,乐澄嚼着鱼丸,放在桌面的手机忽然叮铃铃地弹消息。   他随意看过去,瞥见是林何的备注,想着现在回不礼貌,就按灭屏幕。   周时锐把他的反应收在眼底,放下筷子,微微蹙眉。   什么消息?   为什么还要避开他回?   乐澄很快吃完,擦擦嘴巴,喝了口茶,就眼巴巴地看向周时锐。   说台词吧。   等不及啦!   说完台词就能下班了!   但周时锐却避开他的目光,站起身:“我出去一下。”   “啊?哦,好。”乐澄点头,心想回来以后应该说台词了吧?   门被轻轻关上,乐澄摸出手机,看到刚才林何的消息。   [林何:我挑了几个地方,你看看更喜欢哪个?]   [林何:温泉图片.jpg]   [林何:套餐图片.jpg]   乐澄点进去大图,认真看了看。   林何挑的几个地方看起来都很好,很符合他想象的泡温泉的环境,还有不同的套餐,不同的池子,不同的服务,看起来是花了心思的。   乐澄认真挑选一番,给林何发过去消息。   [橙子:我觉得单人池和双人池都可以,你问过许远他们了吗?]   林何回得很快。   [林何:还没有,好,到时候我们再去看看]   乐澄发了个表情包,又点开那个温泉图。   嗯……还可以边泡温泉边吃点心……   看起来真棒呀!   “啪嗒。”   耳边忽然传来细微的声音。   乐澄扭头,发现周时锐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   “你回来啦。”乐澄自然地关上手机,“怎么这么安静,我都没发现呢。”   “嗯。”周时锐应了声,坐下,停顿片刻,抿了口茶,像是不经意地,“在做什么?”   “哦……回消息呢。”乐澄乖乖说。   周时锐问:“什么消息?”   乐澄实话实说:“准备出去玩,正好冬天了,去泡温泉。”   “泡温泉?”周时锐一字一顿,音量稍微提高,“……和谁去?”   乐澄以为他是怕自己纠缠,连忙解释:“就,和朋友一起去。”   朋友。   什么朋友。   周时锐胸口起伏两下,不受控制地想,乐澄并没有邀请自己的想法。   是看出什么了,还是别的。   或者,就是不想和自己去。   周时锐的思绪混乱,站起身,甚至忘了今天来这里的目的。   乐澄跟着他站起来,走到他身边,问他:“我们要走了么?”   “嗯。”周时锐语气冷淡。   乐澄看了眼表,时间不算晚,但也不算早,顺从地跟在周时锐身后,又突然想起什么,连忙说:“等一下。”   他有预感,周时锐马上要和他说散伙话了。   周时锐扭头:“怎么了。”   乐澄没说话,而是伸手去摸自己的小背包,从里面费劲巴力地揪出一条黑乎乎的东西。   周时锐微愣,就见乐澄小声咕哝一句“找到了!”然后抬起脸,眼眸亮晶晶,像是献宝一样,把东西递到自己面前。   “给你的。”乐澄犹豫片刻,“嗯,冬日礼物!”   周时锐的视线下移,从他的脸蛋,落在那条围巾上。   “给我的?”他的心中泛起一阵难言的感觉。   “对呀。”乐澄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卖相很一般……但是我技术不好,只能这样了,那天你不是问我送给谁吗?我没告诉你,是因为……”   乐澄顿了顿,轻轻眨了眨眼:“想给你一个惊喜。”   周时锐喉中干涩异常,伸手接过那柔软的布料。   乐澄突发奇想:“外面挺冷的,我现在给你带上吧!”   周时锐轻轻点头:“好。”   乐澄说做就做,接过围巾,在脑海里构思了几种他经常画画会画出的带围巾的方式。   嗯……这里绕一圈,那里拽下来,这里留一点……   乐澄完成脑补构思,开始动手。   周时锐静静注视着他,乐澄垂着眼睫,微微抿着唇,很认真的神情,红润的唇瓣被他抿得微微发白,像是露出一点蕊。做出来的样子不符合心意,秀气的眉头皱起,纠结得比比划划,小表情生动极了。   纤长的手指在摆弄中轻轻擦过皮肤,带来了鲜明的触感,周时锐没动,乐澄调整一下,这才满意地拍了拍:“好啦,这样好看!”   周时锐喉结滚动,“嗯”了一声。   “走吧。”乐澄说,“这样就不冷了。”   周时锐点头,乐澄跟在他身后,下了楼,看到周时锐结了账,走了出去。   这家餐厅开在最繁华的市中,外面灯火通明,乐澄看了一眼周遭,周时锐没说叫车,乐澄也不吭声。   走了一会儿,人流量逐渐减少,乐澄偏头偷偷瞄了瞄周时锐。   嗯……怎么还不说台词呀。   今天这个班还能不能放了?   乐澄有点子焦急。   等他们又溜达了一会儿,周时锐才终于停下。   乐澄也跟着停下,犹豫片刻,眨巴着眼问:“我们要回去了吗?”   “嗯。”周时锐垂下眸。   乐澄意识到,要来了。   他深深看了一眼周时锐,在心中和他的胸肌腹肌肱二头肌道别……   再见了!   鼓起勇气,乐澄有些忐忑,又有些期待地开口:“那……明天,我们、我们还会一起吃饭吗?”   快大声回答我不会了!   他问得相当隐晦,但聪明如周时锐,一定能听出里面暗含的意义。   冬日的冷风吹过,带来丝丝凉意。   周时锐看向乐澄,看向他红润的唇,白皙的脸蛋,鼻尖秀气地微微翘着,像是毛绒无害的小动物,眼尾是红的,好像很伤心的样子。   周时锐忽然改变了主意:“……会。”   他想,乐澄是这样的乖巧又可爱,被人欺负了也不懂得反抗,如果分手,肯定会伤心欲绝,误入歧途,被坏男人骗,他不能看着乐澄这样。   “当然会。”周时锐心态陡然放松下来,甚至还轻轻勾了勾唇,帮乐澄整理了一下衣服,语气平和舒心,“还想做什么?……要吃橙子味的小蛋糕么?” 第25章   “橙子味的小蛋糕?”乐澄呆呆复述。   “嗯。”周时锐点头, “前面有蛋糕店,去买吧。”   “哦……哦,好。”乐澄不自觉地跟着他, 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啊?   不分了啊??   周时锐走在他身旁, 乐澄盯着他的侧脸, 内心一阵迷茫。   怎么就不分了呢。   为什么不分了呢。   乐澄没忍住,想再次确定:“我们,明天真的还出来吃饭呀?”   周时锐颔首:“不想出来,也可以去食堂。”   乐澄有些凌乱:“真的?”   周时锐注视着他:“嗯。”   被这样的一双眼睛注视,乐澄不说什么了,低下头,像是在思考。   周时锐观察着他的反应,想看他有开心一点了吗?   走进装修漂亮的蛋糕店,这家蛋糕店店面极大,墙壁上放了各种证书和奖牌, 后厨透明, 整个店内充斥着一种甜腻好闻的味道。   周时锐目光低垂, 一一略过货架上琳琅满目的甜品, 穿着统一制服的服务员微笑着走近:“先生你好, 橙子芋泥系列是我们的新品, 味道非常好,每天都供不应求, 要不要试试看呢?”   周时锐没什么犹豫:“嗯。可以。”   他点了点橱窗内的几样, “这些全部包起来。”   乐澄在旁边微微瞪大眼:“这么多?”   周时锐这才看他:“吃不完?”   乐澄犹豫地点点头,周时锐说:“没事, 分给室友吃。”   服务员笑着说:“是呀,我们的新品很好吃, 分给室友尝尝鲜,室友肯定也高兴。”   这倒是实话,乐澄乖乖的:“嗯嗯,好。”   周时锐像是心情不错,在服务员包完橙子芋泥系列后,又往里走,挑了几个热款。   服务员见他是大客户,止不住地笑:“先生真有眼光,旁边这位是您的……男友吗?长得真好看。”   周时锐微不可察地偏头去看乐澄。   乐澄没听服务生的寒暄,看着周时锐越买越多,忍不住想,看来明天一天都不用吃饭了,能把这些炫光已经是感恩戴德。   从蛋糕店出来,周时锐单手拎了三个打包好的礼盒,乐澄看不过去,伸手说:“我拿一个吧。”   “不用。”周时锐轻描淡写地说,“要现在尝尝吗?”   乐澄苦恼:“可能会弄脏手。”   周时锐:“那回去再吃。”   两人往马路上走,乐澄暼了一眼周时锐,看着他平静立体的侧脸,睫毛低垂,感觉有些神奇。   ——看不出来啊,周时锐的容忍度这么高。   他以为亲了以后,就会分手呢。   甚至,他还送了分手礼物!整整熬了三天的!分手礼物!   乐澄有些伤心,又有些苦恼,这不就白送了,下次分手送什么呢?   但好在,乐澄从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   他迅速调整好心情,想着既然不分手了,就作作地问:“对了。你这两天怎么都不理我呀?”   也不算不理,就是比较冷淡。   但这个借口也可以作一下吧?   周时锐的手指微曲,心脏跳动,语调平稳地找了个借口:“最近比较忙。”   语毕,周时锐偏头去看乐澄的反应,乐澄正低头踢小石子,脸颊单纯柔软,看不出信不信,他顿觉自己就像是刚才口中的坏男人,有些懊恼,低声保证:“抱歉,以后不会了。”   乐澄抬头,心中惊讶,嘴上却说:“好吧……那我就勉强原谅你了。”   打车回到学校,来到宿舍楼下,乐澄抱着一堆蛋糕,和周时锐拜拜。   他扭头上楼,费劲巴力地打开宿舍门,何子卿正和谭小白在手机上斗地主。   闻声看来,何子卿顿时震惊,连忙放下手机过来接他。   谭小白在旁边尖叫:“子卿!!!你炸的谁!!!你炸的我啊!!!咱俩是队友!!!”   何子卿很不好意思:“什么?我炸的你吗?”   乐澄笑了两声:“哎呀,别玩了,都下来吃蛋糕,好多呢,都是新品!”   谭小白一丢手机,也跟着何子卿接过乐澄手中的东西,打开一看,两眼放光:“乐小澄,你发财了啊?这个牌子,是市中心那家店?我记得好贵。”   “不是。”乐澄托着下巴,心不在焉地说,“是周时锐给我买的。”   “这么好。”谭小白拍拍他的肩,“从今天开始,我谭小白全力支持你谈这个恋爱。”   何子卿慢吞吞地说:“我也支持。”   乐澄作势要打他俩:“好哇,你们两个,竟然被甜品收买了!”   “是的。”谭小白说,“希望以后周大神能多多收买我,我感激不尽。”   乐澄笑着拿了一块蛋糕吃,香甜的味道瞬间在口腔中弥漫,充盈着橙子的香气,芋泥厚实,有股奶香,和奶油融合得极为美妙。   好吃!   乐澄幸福地眯了眯眼,拿出手机,发现周时锐在两分钟前给他发过消息。   [周时锐:吃蛋糕了吗?]   [周时锐:味道喜不喜欢?]   乐澄单手打字。   [橙子:吃啦!喜欢,特别喜欢]   [橙子:小狗拜年.jpg]   “叮咚——”   [周时锐:喜欢就好]   乐澄丢了手机,和大家一起饱餐一顿。   大晚上,吃不了这么多甜品,店家送了他们两个保鲜箱,放一天也不会坏,乐澄把剩下的都放进保鲜箱里,才去洗漱。   他擦着头发坐在电脑前,点开自己拉的一个文档,开始查看之前做的《作精计划表》和《直男行动计划表》   幸好没有手快删掉。   乐澄一行行地看过去,在“亲吻”,这一栏,打了个叉号。   亲亲根本不会让周时锐想分手!   或者说,只亲一次,根本不会让周时锐想分手!   乐澄反思自己,难不成是他最近松懈了,不那么作了?也不那么烦人了?   对头。   因为感觉要分手了,所以他开始犯懒,直男行动不实行了,作精计划也一直没有推进。   乐澄托着下巴,认真思考。   是这样没错!   他在无形中让周时锐的抗体增强了,现在的周时锐已经不是普通的周时锐,而是钮祜禄-周时锐。   还是力度不够大,还是他不够作!   乐澄决定要重操旧业,发挥粘人作精的特长。   看了眼手机,晚上10点10分,乐澄敲了敲周时锐。   [橙子:在干嘛呀?]   [周时锐:怎么了?]   乐澄组织一下语言。   [橙子:没事不可以找你吗?]   乐澄发完,觉得自己好像在无理取闹。   但是没办法,我们作精就是这样啦。   周时锐顶着[正在输入中……]   [周时锐:可以。]   乐澄莫名觉得,周时锐好像变得好说话了些。   脾气太好,乐澄都不好意思作了。   他顿了顿,戳戳屏幕。   [橙子:之前我说想陪你去上课,但是没去成,所以我想明天去]   [橙子:明天你有课吗?]   作精法则第三条,就要粘人!就要粘人!就要粘人!   周时锐过了三分钟回复。   [周时锐:明天第一节课]   [周时锐:要来么?]   [橙子:要来!]   不就是早八嘛,乐澄信誓旦旦,和他的大计比,不重要!   周时锐回复他:[好,明早我在楼下等你。]   -   翌日清晨。   乐澄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早八人,早八魂,早八都是人上人,他一边洗漱,一边给自己洗脑。   迅速翻了一件看起来鹅黄色的上衣,下楼时,周时锐已经等在那里,肩宽腿长,穿了一身黑。   乐澄快步上前,后脑勺还翘着一缕头发:“走吧。”   周时锐垂眸:“嗯,去吃早餐。”   吃完饭来到教室,乐澄深吸一口气,有点紧张。   虽然他也以周时锐男朋友的身份来“探望”过,但毕竟不是上课,没多少人注意他。   现在陪男友上课,乐澄有点不好意思。   “锐哥!”程予飞眼神尖,嗓门大,发现目标后立刻出声,“哎呀,你也太慢了,出去这么早,怎么来这么晚……诶?乐澄?你来陪锐哥上课?”   教室里还没来多少人,听见程予飞的嗓门,有爱听八卦地纷纷扭过头。   “哇,有帅哥。”   “没见过的帅哥!”   “怎么感觉我见过……上次好像来过?”   “想起来了,这是周时锐的小男友吧。”   “靠,人家早八有男友陪着上……”   乐澄跟他打了声招呼,程予飞迅速凑过来,笑得一脸欠揍:“怪不得啊,锐哥,来得这么晚,原来是在等男友啊~”   拉长的语调,充满调侃。   周时锐淡淡看着他,扯了下唇:“知道还不让开?”   “靠。见色忘友。”程予飞拿起书,“行,给你俩腾地方,我去后边坐。”   乐澄:“啊?不用不用……”   “让他去后边坐。”周时锐开口。   “哦……”乐澄挨着周时锐坐下,上课铃打响,教室内很快安静下来。   虽说来的时候雄心壮志,但乐澄看到周时锐听课如此认真,有些不忍心打扰他,强行打起精神试图听了一会儿,发现完全听不懂,撑着脑袋,眼皮开始打架。   好困……   他的脑袋一点一点的,像是小鸡啄米,猛地往前一磕,没有疼痛,却落在周时锐的手中,乐澄迷茫地眨巴眨巴眼,干脆趴下了,软声说:“周学长……我想睡觉,你帮我看看老师,他要是走下来,你再叫醒我。”   周时锐答应:“好。”   乐澄很快就睡着了。   他睡颜安静,纤薄的鼻翼起伏,睫毛很长,看起来很软,每个五官都像是精雕细琢过的,组合起来让人舒心,漂亮。   周时锐上课很少走神,理论课也是如此,但现在却不受控制地盯着乐澄看了一会儿。   乐澄睡得并不踏实。   不知道过了多久,但应该一节大课还没下,教室里只有沙沙的笔记声,乐澄的睫毛颤了颤,睁开眼,有些迷茫,但没动。   他是侧过脸对着周时锐睡的,不知道台上的老师在讲什么,周时锐正姿势放松地看向黑板,眸光平静,修长分明的手指叩在桌面。   乐澄刚睡醒,脑子转得慢,被忽然蛊了一下,心想要不说认真的男人最帅呢,他觉得周时锐认真听课的样子很好看。   迅速记下这个画面,周时锐余光扫来,发现他醒了,略略侧头。   乐澄趴着,忍不住弯了弯眉眼,朝周时锐勾勾手指。   这个样子,让他看起来像是只狡黠的小狐狸。   周时锐微顿,还是靠过来,低声询问:“怎么了?”   乐澄趴在他耳边,用一种很软的气音说:“你这样真好看。”   对我的眼睛很好。   “………”周时锐喉结滚动,握着笔的手倏地捏紧了,心跳陡然加速。   周时锐垂下眼眸:“是吗。”   乐澄很诚实的:“对呀。”   他完全没意识到这样太像调情,眼睛转了转,忽然有些八卦:“周时锐,之前有没有人追过你?”   毕竟他穿越来就已经认识周时锐了,小说的开端也并没有过多描写这一块,乐澄之前懒得仔细看,但现在很想知道。   周时锐和他拉开一点距离,没什么情绪地说:“嗯。”   这太正常了,男主嘛,自然苏苏苏,乐澄太理解了,但他嘴上却是直接开始表演,作里作气地问:“竟然是这样?呵,我吃醋了!我问你,你有没有全部拒绝?”   他故意皱起眉,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但这副模样,却毫无威慑力。   周时锐低低说:“没有。”   “啊?”乐澄瞪大眼睛,剧情里也没说呀,“没有拒绝谁呀?”   周时锐注视着他:“你。”   周时锐低声重复:“没有拒绝你。”   乐澄愣住。看着周时锐沉黑专注的眼眸,忽然有些脸热,咕哝着“这不一样”,磕巴道:“你这是……耍赖!”   周时锐短促地笑了声,认为他这样像猫咪一样可爱:“实话,为什么是耍赖?”   “哪有啊。”乐澄说不过他,面红耳赤地别过脸去。   一节大课结束,指针指向10点半,乐澄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对周时锐说:“我们去吃饭吧。”   “好。”周时锐点头。   乐澄决定去食堂。   不是饭点,食堂人少,乐澄去另一端打饭,心里盘算着,一会儿回到宿舍,先把要交的稿子画完,再摸一幅周时锐的鱼。   就用刚才他想的那个画面。   毕竟现在也没分手,他还要继续缓慢还债,白嫖一下周时锐的肉/体怎么了。   乐澄理不直气也壮地想。   更何况……周时锐也不知道呀。   乐澄觉得自己真是好运气,虽然穿过来有很多事情,但总体是快乐的,而且……   他偷摸画了这么久,周时锐也没发现!   乐澄非常笃定,他觉得周时锐肯定没有发现自己在偷偷画他。   因为在他的设想里,如果周时锐知道了,作为一个直男,肯定会非常生气,非常冷漠地质问他,这是什么?你为什么会偷偷画我?这位同学,请立刻删除与我相关的画。   然后和他分手。   乐澄忽然福至心灵。   ……不然他掉马一下,来刺激刺激周时锐?   不行不行。他迅速在心中否决。   这也太社死了,算了算了算了,不掉马,他也自有妙计。   很快打完了饭,乐澄往回走,看到周时锐,把饭放在桌面上。   吃饭时,周时锐很安静,乐澄也不爱说话,因为早晨刚吃过,也不饿,乐澄有些心不在焉,正嚼着土豆丝,就听周时锐忽然道:“乐澄。”   “嗯?”乐澄抬眸。   周时锐语调平静:“我在论坛招工时,你给我打过电话,当时为什么拒绝了?”   他仔细看过乐澄的抖音作品,画风很漂亮,稳定且成熟,像是画了许多年,是努力,且天赋高的画师。   在此之前,他曾想过,或许是乐澄自觉达不到要求,故而挂了电话,但现在看来,他并不这样认为。   乐澄愣了愣,足足三秒,才反应过来。   招工?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小说里说过,原主第一次接触到周时锐,就是校园论坛招工,只不过原主水平差,达不到要求,又着急用钱,这才拒绝了周时锐。   乐澄莫名心虚,含糊道:“嗯……当时不想那么累,就做了别的。”   周时锐没说话,像是若有所思,乐澄怕他不信,低头扒拉了两口饭,就扯开话题:“……我好渴啊,这个饭也太干了。”   周时锐看向他的餐盘:“怎么不打汤?”   乐澄诚实且娇气地说:“我不喜欢喝汤。”   “喝水吗?”周时锐站起身,“常温还是热的。”   乐澄就是这个意思,立刻道:“热的!”   周时锐去给他买水了。   他们坐在食堂三楼的中间位置,每个楼层都有自动饮料售卖机,但售卖热饮品的售货机在二楼楼梯的那头,乐澄见他走远了,才轻轻舒了一口气。   周时锐很聪明,乐澄怕他看出什么端倪。   而且,为了避免最后的凄惨结局,乐澄都很有分寸地不会去问周时锐在做什么游戏,只会看一看周时锐的朋友圈,了解一下进度。   只不过,乐澄有些纳闷地咽了口青菜,周时锐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呢?   两三口迅速扒完了饭,乐澄低头打开手机,登上抖音,准备打发打发时间。   但他的私信999+,一个没忍住,乐澄点进去看了眼。   很意外的,众多cp粉在私信号啕大哭。   [萝卜烧饼:劳斯,劳斯你已经好几天没有更新男模哥的画了,是分手了吗?]   [开心啵啵啵:劳斯你是不是分手了?]   [齐月月:太太我一直支持你,分手了不要伤心,我们会等你回来的!]   [又拽又有钱:劳斯你把二维码发给我吧,我正好有点小钱,能安慰安慰你。]   [小棉花:橙子老师我等你!]   乐澄:“…………”   他怎么把这一茬忘了。   而且……他和周时锐为什么真有cp粉啊?!   不对,是和“男模”。   他和男模为什么真有cp粉啊?!   乐澄把每个安慰他的私信都点进去,解释了一下没分手,现在很好,并且承诺,今天晚上就会画点画给大家做饭吃。   [小棉花:真的吗橙子劳斯,那以后我还能看到男模吗?]   乐澄打字:当然可以啦……   毕竟他和周时锐现在没分手。   他回复完,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   “嗯?”乐澄闻声望去,看见了一个有点熟悉的身影。   对方长得不矮,挺高,穿得比较亮眼,白色外套,围了一条深绿色的围巾。   他努力从大脑中辨认:“嗯……林何?”   “没想到你还认得出我。”林何走近,很健谈地问,“真巧,没想到在这里能碰到你。”   “嗯,是挺巧的。”乐澄点头。   “你怎么一个人在吃饭。”林何往餐桌上一扫,“你室友呢?”   “哦,我没和室友一起吃。”乐澄回答,“我和男朋友一起来的。”   “男朋友?”林何愣了愣。据他所知,乐澄应该和男友分手了才对。   “对啊,”乐澄点头,“他去给我买水了。”   林何很快面色如常,笑了笑:“你……你们感情挺好的?”   乐澄纠结片刻,含糊道:“嗯,还行。”   林何沉默片刻,掏出手机说:“对了,上次我和你说的那个温泉,我也问过许远了,过两天不是放假吗,我们那个时候去吧……”   乐澄:“是吗?我看看……”   周时锐和忽然撞见与他热情打招呼的同学告别,拿了水,干脆地转身回去。   他个子很高,视野也开阔,上楼后,从很远的地方,便看到乐澄身边坐了个人,两个人凑得很近,脑袋挨着脑袋,好像在说着话。   是乐澄的室友么?   周时锐大步上前,看清了那人的脸。   不认识,周时锐确定,他记性很好,几乎过目不忘,乐澄的两个室友不长这样。   不知道在谈什么,乐澄好像笑得很开心。   周时锐蹙了下眉。   乐澄和林何讨论了挺久到底要去哪,忽然听见“啪嗒”一声,矿泉水立在眼前,乐澄顺着水瓶往上,略过修长的手指,看到了周时锐清晰的下颌。   他微愣:“你回来了?”   “嗯。”周时锐脸上的表情很寡淡,抬了抬下巴,“介绍一下?”   “哦,哦对。”乐澄轻咳一声,“这个是林何,你应该没见过,他是我的……朋友。”   林何好像很友好地站起身:“你好啊。”   乐澄怕他不认识,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刚才在和他讨论去泡温泉的事情呢。”   泡温泉?   乐澄就是和他泡温泉?   周时锐抿着唇,表情一下子沉了。   不等林何说话,周时锐极为冷漠地开口:“我是乐澄的男友,周时锐。你好…”他顿了顿,薄唇轻吐,“朋友。” 第26章   空气像是静止两秒。   乐澄迅速反应过来:“没错, 大家都是朋友嘛。”   林何有些皮笑肉不笑地说:“你好,之前……我听说过你。”   周时锐没什么表情,也没说话, 一身黑, 衬得他的脸色也不太好。   林何不是个自找没趣的人, 更何况别人男朋友来了:“乐澄,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了。”   他看向周时锐,话却对着乐澄说:“下次……温泉池见。”   “好。”乐澄说,“拜拜。”   周时锐拧开桌上的水,简短道:“喝水。”   乐澄接过来乖乖喝了两口。   周时锐没忍住,语气很冷淡地问:“你是和他去泡温泉?”   乐澄喝着水点头:“是。”   “不过还有其他人。”乐澄补充道,“还有我们社长他们……”   周时锐的脸色稍缓。   他问:“总共有几个人?”   他问得很细致,乐澄觉得有些怪怪,但说不出哪里怪, 因为周时锐看起来很平静, 且理直气壮。   这种理直气壮让乐澄产生了错觉, 觉得周时锐就该问问, 掰着手指老老实实地说:“好像有七个人。我, 许远, 林何,蒋之杰, 还有一对情侣, 还有一个人,我不认识。”   周时锐的口吻严肃:“不认识的人, 你和他出去玩?”   “呃……”乐澄知道周时锐是个正经人,磕巴了一下, 解释说,“那个人认识许远,所以不算是陌生人。”   周时锐半晌没说话,乐澄都忍不住去瞥他的脸色。周时锐才低低说:“嗯。回去吧。”   “好。”乐澄点头。   他回到宿舍,看到手机上,林何给他发了两条消息。   [林何:乐澄,你回宿舍了吗]   [林何:周时锐今天是不是有些生气?都怪我,是我不太好。]   乐澄:?   这话有些怪怪的。   他戳戳屏幕打字。   [橙子:周时锐不是小气的人,他没生气。]   林何顶着[正在输入中……]好久,最后只发来一个[好吧。]   下午乐澄有课,上完课回来,发现谭小白正在宿舍里做饭。   没错,做饭。   乐澄微微睁大眼睛:“小白,胆大包天,你怎么在用锅做饭?”   谭小白冲他比个安心的姿势:“没事,我的锅是符合咱们学校要求的,功率很小!”   乐澄不太信任他:“你怎么知道咱们学校的要求?”   谭小白一脸世外高人:“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在淘宝买锅时问的,他们专门摸过底!比校长还清楚。”   “…………”乐澄。   商家的业务能力竟恐怖如斯。   谭小白试图自己做点麻辣烫吃,乐澄就打开电脑,戴上耳机,慢悠悠地把早上答应画的“男模”给画出来。   画完,他剪辑了一下,发到微博和抖音。   评论区纷纷感叹“开饭了开饭了,劳斯你做饭好香!”   乐澄随便看了看评论区,又打开微博,看了眼私信。   很多人在夸他,当然还有不少人问他接不接稿。   乐澄自己画不过来,就一一回复不接。   [小陈超有钱:太太还接稿吗,我愿意排队,我愿意等!]   [偷心在逃果粒橙:抱歉,现在排期很满,不接稿了[抱抱] ]   乐澄回复完,就继续翻下一条私信,等他把私信清完,发现小陈超有钱又在戳他。   [小陈超有钱:太太是因为排期问题吗?没关系,我可以等,而且我可以加钱!]   [偷心在逃果粒橙:可能会很久?]   [小陈超有钱:太太,我可以加十倍的价钱,考虑一下求求了,我真的很喜欢你的画风!真的绝美QAQ!我想约一次好吗,太太你能满足我吗?]   多少?   十倍?   贫穷且背债的乐小澄同学瞬间为金钱低头。   [偷心在逃果粒橙:好的,这是我的联系方式,这边有什么要求吗?都可以说一下。]   乐澄有两个微信号,一个是平时生活用,一个是工作用。   加上了小陈超有钱,乐澄开始和她沟通。   [小陈超有钱:太太我想约双人插,主要的元素大概是,冬日,小黄鸭,温暖,双人泡澡之类的]   双人插画,乐澄懂了。   [偷心在逃果粒橙:好呀,可以发一下两个人的人设图,如果没有人设图,也可以给我描述一下性格、主要特征、小习惯之类的。]   [小陈超有钱:太太,这就是比较困难的地方,其实我是你和专属男模的cp粉,我来约,是想约cp图来着……]   [小陈超有钱:对手指.jpg]   [小陈超有钱:心虚地对手指.jpg]   乐澄:“???”   [小陈超有钱:不好意思太太,虽然我也觉得舞cp舞到正主面前,还让正主给我画画有些魔幻了,但是我相信只有太太才能做出最合我口味的饭!!]   乐澄凌乱两秒,勉强接受了这个事实,毕竟他也经常发周时锐,别人嗑cp正常,这个是特殊情况。   只不过……要画他自己……让他觉得有些羞耻。   [偷心在逃果粒橙:没事,具体细节我们再谈一下]   又和小陈超有钱讨论了一会儿,随着一阵悦耳的金钱提示音,乐澄看着入账金额,那点羞耻感迅速烟消云散了。   这就是金钱的魅力吗!   钞能力万岁——!   为了不拖延其他稿子的交稿时间,乐澄决定出去玩时,也要带着画板去,卷生卷死,绝对不拖延任何顾客的稿子!   说做就做。乐澄迅速开始画草稿。   因为要画两个人,二次元伪厚涂风,乐澄构思了一下画面,又想了几个姿势,涂涂抹抹半个小时,还是没有定下来。   乐澄放下电容笔,有些疲倦地伸了个懒腰。   他慢吞吞地打开自己的账户,把这笔钱划出去,仔细看了看所有的欠款,有一种莫名的成就感。   太好了,离还清债又近一步!   “乐澄。”谭小白在热气中叫他,语气郑重,“现在,组/织上考验你的时候到了。”   乐澄缓缓冒出一个小问号:“?”   “我记得宿舍后面的小山上,有出的野芥菜。”谭小白说,“趁着夜黑风高,我们快去摘点来。”   说是小山,其实是个土坡,就在校园最内的一角,平时根本看不到,大概是当初翻新校区,施工时留下的。   乐澄稀里糊涂地跟着他们来到小山前,揪着塑料兜开始挖野菜。   这一趟很成功,挖了不少芥菜,够他们宿舍吃两顿。   只不过,乐澄在跳下小山时被石子绊了一下,人没事,穿得厚,就是胳膊肘磕地上了,稍微破了一点皮。   几个人紧急回到宿舍,谭小白给他找了碘伏消毒,乐澄自己拿过来用,疼得直抽气,也不忘催促他:“小白,快把芥菜烫一下,我想现在吃!”   “好,”谭小白满口答应,“子卿,快给大功臣烫上!”   处理过后,伤口逐渐没那么疼了。   第二天和周时锐吃饭时,乐澄几乎忘了这件事情,被周时锐握着手臂拉了一下,才轻轻抽了口气。   周时锐问:“怎么了?”   “没……”乐澄抬起胳膊转了转,破皮的地方不疼,因为已经结痂,但转动起来,有种很顿的痛感。   他含糊道:“昨天不小心……摔了一下。”   他不好意思说是半夜三更挖野菜摔的,不然周时锐肯定会觉得他是个大馋小子。   “摔了?”周时锐隔着衣服,握住他的手腕,语气不容置疑,“我看看。”   乐澄还想着买烤地瓜,就说:“买完烤地瓜再看。”   “……好。”周时锐点头,“我去给你买。”   周时锐很快回来,乐澄穿了件白色的羽绒服,有些不方便撸袖子,周时锐便拉着他去了医务室。   医务室没什么人,暖气很足,校医问他们需要什么。   周时锐言简意赅:“跌倒以后肌肉疼痛。”   校医点点头:“那应该没什么大事,骨头不疼吧?”   “不疼。”乐澄摇头。   “给你开瓶红花油,”校医说,“抹上去揉一揉,两三天就好。”   药品简单,周时锐接过来,走到旁边的隔间,对着乐澄说:“撩起来。”   温度高,这下不冷了,乐澄把羽绒服脱了,露出贴合身材的毛衣,脊背很薄,脖颈白皙修长。   乐澄想着在这里抹挺方便,不用弄得一宿舍都是红花油的味道,就把袖子撩上去。   昨天没注意,过了一夜,原本白皙的小臂上青了一片,有些过于扎眼。   周时锐没说话,但蹙紧的眉头暴露了他的心情。   乐澄见他没动,就小声提醒他:“你帮我打开盖子。”   周时锐打开,很自然地要倒出,余光瞥见乐澄伸向自己的手,才微微顿住。   “怎么了?”乐澄歪了歪头。   “没。”周时锐抿了下唇。   糊了一手的红花油,乐澄在青紫的地方搓了搓,搓到微微发热,才抬头。   周时锐正静静注视着他。   乐澄抬着胳膊晾了会儿,就听周时锐好像很随意地问:“摔伤胳膊,还要去泡温泉吗?”   乐澄:“要去呀。”他都答应人家了。   不过这也提醒了他一件事。   他想起来那幅稿子,一直没定下姿势,乐澄觉得是因为没有具体的参照物。   如果周时锐能同意和自己一起去泡温泉,有了参照物,应该能更好地作画。   周时锐:“这样还要去?”   “嗯。”乐澄下定决心,他要把周时锐拉来,“一定要去!”   周时锐有些气息不稳,昨天一面,林何穿得花里胡哨,给他的印象并不好。   他不懂出去泡温泉对于乐澄来说有什么魅力。   他的表情很沉:“要去就去吧。”   “那……”乐澄眨巴了一下眼,“你能和我一起去吗?”   周时锐微怔。他的内心一下子变得有些微妙起来:“怎么要我去?”   “我……我想让你去呀。”乐澄故作不讲理,“不可以嘛?”   见周时锐不说话,乐澄趁机抓住他的袖子,轻轻晃了晃,软下声音说:“你答应我嘛……你答应你答应你答应——”   很轻的尾音,像是撒娇。   怎么又在撒娇。   周时锐的心脏像是被捏了一下,没动,这样的感觉使他的心情隐秘地变好。   乐澄又晃了晃,抬眸去观察他的表情,周时锐的脸色冷淡,看不出喜怒。   他正想再说两句,就听到周时锐低低说:“好吧。”   周时锐的语气很淡,看着他:“我陪你去……就这一次。”   乐澄高兴了,眉眼立刻弯起来,脆声说:“好!那我和他们说!”   周时锐:“嗯。”   穿上衣服,乐澄跟着周时锐离开医务室,溜达到宿舍楼下,他和周时锐拜拜。   乐澄觉得周时锐真是个好人。   看他的表情,应该是不喜欢泡温泉的,但还是在自己的要求下,勉为其难地来了。   和周时锐一起去泡温泉,完美解决了稿子的问题,毕竟真人就在眼前……虽说不是泡澡……但是泡温泉嘛,都是在水里,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参考!   乐澄美滋滋。   -   因为节日原因,他们连休三天假期,许远他们定下的位置在隔壁市,往返很快,完全可以痛痛快快玩两天。   乐澄简单收拾了行李,就和周时锐一起出发。   他们订了温泉池里的民宿,都是订的标间,谁先到谁先取号。   然而在前台的解释中,乐澄才发现,许远非常善解人意的,给他和周时锐订了大床房,一间。   乐澄有些尴尬,他和周时锐明面上是情侣,但其实根本不是呀!他是没什么,周时锐不知道要怎么想。   虽说他的本意就是当作精,形象不用太好,但他上次险些被当成变态,此刻已经有了阴影。   他握着门卡,硬着头皮说:“嗯……要住一间吗?”   周时锐没什么表情,房间不是乐澄订的,况且他可以睡沙发。   “嗯。”周时锐说,“走吧。”   乐澄松了一口气,看来周时锐不怎么介意,就拉着行李来到门前,刷卡打开,发现里面极其宽敞,装修很典雅,很有特色。   沙发有两个,一个L型,一个懒人沙发,看起来很弹,乐澄把行李放下,忍不住坐在懒人沙发里跳了跳。   他这个举动很孩子气,周时锐余光瞥向他,把他的行李拉到一旁,乐澄笑容满面地招呼他:“好软好舒服,你也来试试。”   周时锐把水递给他:“先喝点水。”   下午七点,天边黑透了,八个人才全部到场。   许远拉了个大群,在群里@大家。   [许远:人都来齐了吗?]   [林何:来齐了]   [蒋之杰:来了]   [橙子:我和周时锐已经到了]   [陈与宁:我和徐清也到了]   [许远:好,那大家先自由活动,然后去泡温泉吧]   乐澄回完消息,看到周时锐正坐在书桌前,修长的手指敲动,目光专注。   好像在敲代码,但乐澄看不懂,就自己坐在床上,拿出手机,百无聊赖地开始找泡温泉的注意事项。   看了一会儿,乐澄觉得无聊,就拿出手机打了一局游戏。   不愧是他,在艰难打到钻石段位后,他仍然连跪三把,险些掉出钻石。   乐澄把手机丢到一旁,觉得有些饿,看了看周时锐,发现他好认真,本想喊他去吃饭,就犹豫了一下。   手机有消息弹出,乐澄看了眼,是许远和林何喊他去吃饭。   [许远:你和周时锐吃饭了吗?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   [橙子:还没吃呢]   他看了一眼周时锐,这么认真,决定自己先和许远他们吃。   [橙子:你们等我一下,我马上下去吃]   他回完消息,就走到周时锐身边,低声说:“我有点饿了,先去吃饭了。”   周时锐“嗯”了声,乐澄就去换鞋,片刻后,他听见周时锐问:“你自己去?”   乐澄一边系鞋带,一边说:“不是,我和许远林何他们一起吃。”   周时锐握着鼠标的手指微动,沉默一会,他淡声说:“我也饿了,和你们一起去。”   乐澄有点惊讶:“好啊,那你快点换鞋,我都要饿扁了。”   他们两人一起下了楼,民宿一层有餐厅,乐澄找了半天,才看见他们。   乐澄立刻跑过去,林何看见他们两人一愣,也没说什么,许远乐呵呵地说:“这里的饭很好吃,我不是第一次来,快坐下尝尝。”   一顿饭吃得很快,消化了一段时间,他们就回去换衣服。   民宿和泡温泉是一起的,也提供传统的泡温泉服装,但乐澄不想穿,而且他自己带了。   周时锐拿着衣服进了浴室,门被“啪嗒”关上,乐澄从行李箱里挑了一件短裤,犹豫片刻,又挑了一件宽松的白T。   如果只是他自己,那完全没什么,但有周时锐,乐澄决定照顾一下恐同直男。   他三两下就换好了,大喊一声:“我换好啦!”就把行李箱合起来。   周时锐推开浴室门走了出来,乐澄偏头看了他一眼,周时锐穿了件黑T,宽松的黑色短裤,双腿修长笔直,大腿肌肉线条流畅。   乐澄其实一直想问,周时锐到底怎么练的肌肉,练这么完美。   他的人体DNA瞬间动了。   默默瞅了两眼,乐澄强行扭过头去。   不看了不看了,现在不许看!   等一会儿泡温泉,他狠狠看他个八百遍!   乐澄蹲在地上吭哧吭哧拉行李,整理好以后,站起身,把行李立起来,对周时锐说:“我们走吧。”   周时锐:“嗯。”他的视线下移,乐澄的腿型很漂亮,皮肤很白,膝盖上有一小块突兀的红,他靠近一点,问:“这是什么?”   乐澄低头看了眼:“哦,刚才手肘硌的,不要紧。”   周时锐没说什么,他们两人下楼,和大部队集合。   因为他们两人都穿着上衣,众人还有点震惊。   许远调侃他们:“不愧是情侣啊,男德夫夫。”   乐澄笑了笑,随着他们插科打诨:“男德男德,歪瑞顾德,懂不懂男德的含金量呀?”   他们要穿过一条石子小路,才能到达目的地,民宿这一点做得非常好,小路上是一个个圆圆的石头,下面是潺潺的流水,仔细听,还能听见溪水流动的声音,非常有氛围感。   就是有一个坏处。   路很窄,最多两人通行,而且还难走。   乐澄和周时锐落在最后边。   “这里的温泉池很有氛围感。”许远说,“绿化非常好,我上次来,还是和……”   许远忽然停住,蒋之杰有些纳闷:“和谁,怎么不说了?”   许远叹了口气:“和我前女友,当时我们还拍了很多照片。”   “那是挺可惜啊。”蒋之杰拍了拍许远的肩膀,“没事,下次你再带新女友来。”   许远:“…………我谢谢你。”   “乐澄呢?”蒋之杰没心眼地问,“乐澄是第一次泡温泉吗?”   乐澄神情专注地盯着地面,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对话。   ——他在思考。   既然都来泡温泉了,他的计划C就要开始实行。   牵个手吧。   就从狠狠牵手开始。   乐澄想起上次牵手,周时锐毫不犹豫地把他甩开。   没事,乐澄给自己打气,反正他们在最后边,周时锐甩开他,他就假装挠挠下巴,根本不尴尬!   “乐澄?”   忽然被cue,一下子打断了乐橙的思路,他有些茫然地眨眨眼:“怎么啦?”   “你第一次来泡温泉吗?”林何笑着问,“还是从前来过?”   乐澄犹豫,在未穿越前,他泡过温泉,但原主泡没泡过,他也不太清楚。   索性说:“嗯……之前泡过。”   “这样啊。”许远随意地问,“也是和朋友一起吧。”   乐澄含糊着:“好像,好像是……”   这么模糊的态度,众人纷纷看热闹不嫌事大,打趣他:“怎么回事,乐澄,你不会和许远一样,是‘前朋友’吧?”   前朋友?   乐澄眨巴眨巴眼,有些迷茫,他压根没听见许远在说什么,此刻一门心思地想牵手。   他不回答,众人就又恢复安静。   周时锐垂着眼睫,没有出声。   肩膀被撞了一下,是乐橙,周时锐表情很寡淡地说:“看路。”   “哦……”乐澄点头。   周时锐不再说话,忽然间,手指好像被人轻柔地握住了。   像是一条滑溜溜的小鱼。   周时锐微愣,垂眸,乐澄并没有看他,只露出了一个圆圆的发旋,但耳朵尖却透着绯色,很可爱,好像很害羞。   周时锐有些烦躁的情绪像是戛然而止了。   他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难言,沉默片刻,却是低声说:“不要牵着我,容易跌倒。”   乐澄其实很紧张,心脏砰砰跳,但还是坚定地拒绝了:“不要,我就要牵着你!”   他本以为周时锐会甩开他。但周时锐却没有。乐澄抬眸,正撞上他的视线,不知道是不是乐澄眼花了,周时锐的唇角好像微微翘着,但只是一瞬。他便听见周时锐用一种不清不楚地语气低低说:“……好吧。但是你要走得慢一些。” 第27章   和上次的牵手不同, 乐澄这次能鲜明地感觉到,周时锐的温度。   他的手不算小,在男生中属于正常那挂, 手指纤长, 但尽管如此, 周时锐的手仍然能将他完全包裹住。   长年健身打篮球的指骨分明有力,乐澄垂眸去看,他们牵着手,周时锐并没有回握他,拇指虚虚地搭在他的手背,带来微糙的触感。   心脏恢复平静,乐澄偷偷观察着周时锐堪称平静的侧脸,明白牵手对周时锐来说,也是稀松平常。   虽然早就已经意料到,但乐澄还是有些泄气。   不过……这也意味着, 平时他不用再那么格外注意, 不要和周时锐有肢体接触了。   因为在此之前, 乐澄怕把周时锐刺激得太过, 所以连平时男生和男生之间最普通的触碰, 他都是能省则省。   是不是……周时锐没这么恐同了呀?   看来人的抗体真是会不断增加……   乐澄有些走神, 思绪飘荡,圆滑的石子路并不好走, 左脚猛地踩歪了一下, 身体倾斜,周时锐瞬间握着他的手, 有力的手臂将他扯了过来。   乐澄一下子“咚”地撞上他。   周时锐站得很稳,没动, 皱着眉:“怎么走路还走神?”   乐澄脸颊微红,有点不好意思:“在想事情。”   刚才还松松垮垮交叉的手指此刻密不透风地攥在一起,乐澄的手被完全包裹住,指骨并紧,亲密地好像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跳。   周时锐还在说话:“身边有人也不可以走路走……”声音戛然而止,周时锐微怔,手心传来一股异样的痒感。   ——是乐澄在轻轻挠他的手心。   不疼,痒痒的,像是收起爪牙的猫猫爪子,让周时锐的心脏也跟着被攥紧了。   他的嘴唇轻动,没出声,低头看向乐澄,但始作俑者却一脸单纯,甚至露出乖巧可爱的笑脸,大眼睛弯起来,小声说:“我知道啦,以后不这样了,别生气呀,好不好?”   很轻松的语调,看起来不像是认错,但又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   周时锐像是被他的笑脸刺了一下,没说什么,松了手,但又没完全松开,只是虚虚让乐澄握着,他担心乐澄会再次滑倒。   来到温泉池,乐澄松开手,开心地跳下池子。   这家温泉池的边缘是纯黑的,池水热腾腾地冒着雾气,往外看,绿植和屋顶都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天空湛蓝,黑色和白色仿佛勾勒出一幅温暖生动的油画。   他们要的是双人池,乐澄整个人都浸泡在池水中,感觉很舒服,他闭着眼喟叹一声,睫毛被雾气蒸得湿漉漉的。   他的衣服已经完全湿透了,白T的料子很薄,乐澄伸手抹了一把脸,睁开眼,看见周时锐就在他的两米之外,在池子的另一端尽头。   乐澄想笑,刚才还觉得周时锐不恐同,现在恨不得离自己八百米远,他一个没忍住,微微扬着唇角,笑出了声。   周时锐直直看过来。   乐澄眼眸明亮地看着他,忽然想开个玩笑,故意问:“周时锐,你怎么离我这么远呀?”   周时锐抿了下唇,没什么表情:“怎样才算近?”   乐澄就在池中朝他走去:“最起码要这样……”   “诶?”乐澄的脚步停下,他眼前忽然闪过什么,定睛一看,是一个创可贴。   他的伤口已经完全好了,这个创可贴,还是今早周时锐递给他贴上的。   虽说这是他们的池子,但乐澄也不想留下垃圾,伸长手去拿,动作有些大,扑出了一个巨大的水花。   乐澄手心握着创可贴,抬起头,能看出刚才那个水花不小,甚至殃及到了一旁的周时锐。   周时锐的头发、脸,身体全湿了,黑T包裹着分明的肌肉,水珠顺着立体的轮廓流下,还是帅,就是有些狼狈。   这样的周时锐很少见,有种诡异的反差萌。   乐澄一边忍笑,一边说“对不起”,他赶紧游过去,憋着笑问:“没事吧?对不起呀,哈哈哈。”   他的道歉实在算不上真诚,甚至很像故意的,周时锐单手将湿润的头发完全撸上去,露出了光洁的额头,长眉凌厉,没戴眼镜,没有了那一层薄薄的镜片阻隔,狭长的眼眸眯起,透露出和以往不同的野性。   这副样子,让乐澄愣了愣:“那个……”   “哗啦——!”   眼前忽然闪过一片水花,乐澄忽然被扑了一脸,迅速反应过来,扭身往后退,一边退,一边有些震惊地说:“周时锐!你竟然偷袭我!”   乐澄开始反击,整个池子的水让他们两人搅得混乱迸溅,太热了,乐澄边躲边玩,有些喘不上气,一边笑,一边可怜兮兮地求饶:“周时锐……我打不过你,我要喘不上气了。”   周时锐果真停下来,隔着水雾,走到他面前,滚烫的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侧脸,然后抬起,神情专注认真:“深呼吸,应该是太热了。”   乐澄深深吸了一口气,反复几次。   周时锐问:“好点了吗?”   “嗯……好多了……”乐澄忽然伸出一只手,猛地张开,“突然攻击!”   星星点点的水珠飞出,周时锐猝不及防地闭上眼,停顿两秒,抹了一把水,没生气,表情有些无奈。   他很少有这样生动的样子,乐澄凑上前,有些幼稚地问:“周时锐,生气了吗?”   “没有。”周时锐垂眸,他不觉得生气,乐澄有些幼稚的举动只让他心中微动,他很轻地笑了一下,低低说,“……打不过,就要偷袭。”   乐澄咳嗽两声:“那我赢了吗?”   水珠顺着他湿润的额头流下,像是要流进眼睛里,周时锐“嗯”了声,一边帮他抹去了水珠。   温泉不宜泡久,会晕,他们就爬上了岸。   一路湿答答地走回房间,周时锐让乐澄先去洗澡,乐澄迅速冲完出来,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周时锐拿着衣服进了浴室,很快就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乐澄拿出笔记本电脑,连上画板,盘腿坐在床上,准备画点东西。   他想起刚才的那一幕。   很有意思,也很有氛围,手下涂涂抹抹,把之前画的姿势改了,加上小陈超有钱要求的元素,摸出草图。   他把两版草图发给小陈超有钱,让她挑一挑喜欢的。   小陈超有钱最后敲定了乐澄画的第二版。   等周时锐擦着头发出来时,乐澄已经在勾线了。   他画得认真,抬眸瞄了周时锐一眼,有点犹豫要不要收起来。   但转念一想,又很快理直气壮。   他画的可是二次元图,即使周时锐看到了又怎么样,肯定猜不出来画的是谁,毕竟二次元的五官比例和真人不同,没人会往这方面想吧?   乐澄继续低头画,周时锐从他身边经过,他还是有些心虚地抬头,磕巴了一下,问:“你……饿了吗?”   “不饿。”周时锐的视线从乐澄白皙的面颊,自然地落在画板上,微顿,问,“想吃东西?”   “不是。”乐澄摇摇头,迅速说,“那你快去吹头发吧,容易着凉。”   周时锐“嗯”了声,看向他的数位板:“这是画的私稿?”   “对。”乐澄解释道,“就是……我平时会接点稿子赚钱,之前没和你说过。”   周时锐没什么表示,转身去吹头发。   乐澄舒了一口气。   周时锐拿起吹风机,尽管乐澄看起来很自然,但他仍然认出乐澄画的人是他。   许是乐澄自己也不知道,他在画某个特定人物,或者类型时,有些自己独特的偏好,会用一些特定的元素和处理方法。   周时锐对这一点观察得细致入微。   明明画的是他,却要骗他说是私稿。   在得知乐澄心意后,周时锐选择性地去无视这件事,但此刻,思绪再次回笼,提醒他这段关系的不对等。   乐澄对他有不可说的心思,但他却无法给乐澄结果,可他也不想看到乐澄被坏男人骗,不想看乐澄伤心。   垂眸思考了片刻,周时锐关了吹风机,站起身,把刚才上楼时买的甜品递给乐澄。   乐澄没抬头,只是迅速瞥了一眼他:“你先放那儿,我画完再吃。”   “画完?”周时锐蹙起眉,“那今晚还睡不睡了?”   “睡啊。”乐澄理直气壮,随后,他好像曲解了周时锐的意思,说,“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吵到你,等我们睡觉了,我就会关掉。”   “我们睡觉”,周时锐的心一下子又被拉扯起来:“……我一会儿会睡沙发,你不用管我。”   在恋爱之初,周时锐便已经明确告知过乐澄,他不喜欢男生,也不能接受和男生的亲密接触,可能试一试,也不会有好结果。   所以现在提出这样的要求,合情合理。   周时锐抿唇想,两性之间的关系本就是短暂的,他自认为是个性格有些无趣的人,或许经过多次“这样”界限分明的提醒,乐澄自己就会知难而退,到时候,他们分手,他还可以和乐澄做朋友。   乐澄性格这样好,适合做朋友。   “啊?”乐澄点点头,“你要睡沙发?……好吧,我知道了。”   周时锐观察着他的表情:“嗯,把甜品吃了去刷牙,11点之前睡觉。”   乐澄乖乖点头,他平时不熬夜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周时锐要睡沙发的要求,他一点都不意外。   又画了一会儿,乐澄就去洗漱了,钻进被窝,关了灯,室内黑乎乎一片,他撑起身子看了眼沙发,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周时锐……你翻身会不会掉下去。”   周时锐闭着眼睛:“不会。”   “真的?”乐澄故意问,“不会咚的一声吧,别我吵醒了。”   “……”周时锐沉默片刻,“有地毯,不会把你吵醒。”   “我不信。”乐澄说,“除非你让我睡睡看。”   周时锐在黑暗中睁开眼,思考乐澄是什么意思,想和自己一起睡么?   然后他就听见乐澄说:“不然我睡沙发,你睡床吧,我比较窄。”   “……”周时锐闭了闭眼,“不用,快睡。”   好吧。   乐澄被拒绝了,只好翻了个身,没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翌日一早,乐澄罕见地醒了个大早,他懒洋洋地睁开眼,余光中瞥见个男人的身影,脑子一时间没转过来,迷迷糊糊喊了声“小白……”   周时锐转过身:“醒了?”   乐澄这才清醒过来:“……嗯?”   周时锐问:“你刚才喊的谁?”   “哦……小白。”乐澄揉揉眼睛,“我以为我在宿舍呢,所以叫的小白。”   合情合理地解释,周时锐不再说什么,看着乐澄睡出红印的脸蛋,简短道:“去洗漱,我们去吃饭。”   “好……”乐澄神游地站起身,后背有些痒痒的,他边打哈欠,边挠了挠。   早晨吃完饭,许远他们喊乐澄出来玩,被乐澄拒绝了。   他要马不停蹄地画稿,以最快的速度,给顾客最好的体验。   乐澄靠在床上,姿势懒散地画画,周时锐坐在书桌前,戴着眼镜,指尖专注地敲敲打打。   房间中除了电容笔的沙沙声,就是静音键盘的响声,乐澄连画两个半小时,才抽空抬起眼,伸了个懒腰,看了看周时锐在做什么。   周时锐没再敲键盘了,好像在玩游戏。   乐澄视力好,他定睛一看,游戏界面很眼熟,好像看周时锐的朋友圈发过。   周时锐的工作室目前正在开发一款冒险类独立游戏,乐澄看着明快的画风,他来了点兴趣,站起身,看着周时锐操纵键盘,修长的手指控制着小人,走位极其风骚。   这种操作,即使乐澄不懂,也能感觉到是极好的。   作为游戏手残党,乐澄很是羡慕。   他看的时候过长了,周时锐察觉到,摘下耳机看向他:“打扰到你了?”   “没有。”乐澄犹豫片刻,“就是……你是在测试游戏吗?”   “嗯。”周时锐承认,“看看手感。”   乐澄双眼放光:“那我能试试吗?”   “可以。”周时锐问他,“知道怎么操作吗?”   “知道知道。”乐澄在旁边看了半天,还是能明白主机游戏基本都操作按键的。   周时锐起身,把位置让给他,然后微微弯腰,单侧手臂撑在桌面,神情认真:“试试。”   这个姿势像是把乐澄从后背拥住了,乐澄信心满满地操作着小人,但他拥有老年人的手速,可能是经常伏案画画,颈椎有点不太好,导致供血不足,反应变慢。   再次被不停窜出来的怪物花里胡哨的技能击败,乐澄手心都开始出汗。   他有点沮丧:“我做不好,反应速度太慢了。”   他把键盘往前一推,拉着唇角,表情好像沮丧又委屈。   “不是。”周时锐却按住的椅子,声音很轻,“不是这个问题,这一关有技巧,我帮你看。”   周时锐亲自上手,调了一下游戏操作模式,单手按在数字操作键上,给乐澄示范。   他微微低着头,乐澄和他靠得极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畔,痒痒的,乐澄不由自主地晃了晃脑袋,头发蹭到周时锐的下巴,让周时锐微微一顿。   乐澄觉得周时锐操作太好了,干脆让周时锐教自己玩,终于打赢boss以后,乐澄很开心,很有成就感。   他着急地想得到认可:“这次怎么样呀?”   “很好。”周时锐慢慢说,“你不笨,只是可能没有接触过这种类型的游戏,所以才反应不过来。”   乐澄有点感动,又有些开心,他弯起眉眼:“周学长……你真会说好听的话。”   “不是好听的。”周时锐认真道,“是真的。”   “好。”乐澄的肚子咕噜噜地叫了一声,“那我们去吃饭吧?”   “嗯。”周时锐点头。   吃饭时,乐澄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周时锐的游戏进度。   他觉得这样应该没关系,反正他不会像原剧情一样,窃取周时锐的创意成果。   周时锐聊起游戏来,话也变得多了一些,简单几句,让乐澄明白了他心中所想。   周时锐的工作室并没有专门的画师,美术都是外包,乐澄思考片刻,因为他刚刚玩过,就从画师的角度提出了一个建议:“其实画面可以明亮一些,用橘色调,怪物的样子,还可以做得更符合植物变异的形态,比如这样。”   他用筷子尾端沾了点水,在黑色的桌面画了个大致轮廓,画完,才觉得自己说得有些多了:“我就是建议,你随便听听。”   周时锐目光微顿,乐澄好像天生就要吃这碗饭,随便勾勒的画面,就给了他新的启发。   吃过饭,他们又去泡了温泉,这次选的玫瑰花池,体验一般,感觉人也被泡得粉粉的,晚上乐澄没和许远一起吃饭,而是和周时锐一起去吃了日料,回房间后,乐澄软在床上,摆烂了一会儿,才开始补没有完成的画。   他又和小陈超有钱沟通想要的色调,每一步他基本上都会和顾客沟通,来让合作更加愉快。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乐澄认真画了一会儿,觉得屋里怎么越来越冷,冷得他画画的手都开始变僵,变木,周时锐从电脑前站起身,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乐澄,视线落在上方,蹙眉说:“空调坏了。”   晚上十点,北方的冬天,空调坏了。   这简直是件恐怖的事情。   乐澄搓了搓手,周时锐说:“你先钻进被子里,别画了。”   乐澄穿得单薄,就只有一件睡衣,闻言钻进去,只露出一个脑袋,睁着圆溜溜的眼睛问:“现在怎么办?”   周时锐给前台打了电话,前台非常抱歉,因为时间太晚,没有办法找工人修理,正是温泉旺季,房间全部住满了,也没有办法换房间,前台很抱歉地表示说,会请示经理,给他们退一部分房租。   乐澄探头:“怎么样?”   周时锐说:“不行,太晚了。”   他要开门出去,乐澄问他:“你要去哪?”   周时锐说:“便利店。”   乐澄不是太懂,在被窝里团成一个球,没一会儿就听见周时锐开门进来,手里拿了几个暖手宝,几个汤婆子,和热水袋。   “诶?”乐澄眼前一亮,“你是去买它们了呀。”   周时锐把热水袋和汤婆子灌好,掀开乐澄的被子放了进去,被窝里瞬间暖融融的,乐澄的脚蹬了一下汤婆子,顿时“哇”了一声:“好暖和!”   手脚不冷了,整个人也不冷了。   乐澄看着周时锐又灌了另一个,想了想说:“今天我们一起睡床吧。”   周时锐看向他。   乐澄补充道:“太冷了,睡沙发肯定会冻感冒的。”   这话有道理,再拒绝就矫情了。周时锐从衣柜里抱出原有的另一床被子,铺好,关灯,躺了进去。   床很大,两个人睡也不挤。   提前睡了觉,乐澄一点都不困,没话找话地问周时锐:“你冷吗?”   “不冷。”   乐澄扭头,借着稀薄的月光,看清楚,周时锐正仰面朝上,长睫半垂,闭着眼睛。   两个人离不近不远,倒也不会让人觉得有什么,乐澄有点无聊,回答道:“我也不冷。”   周时锐没搭理他了。   乐澄闭着眼,有些迷糊,但脑子里还是清醒的,他平时这个时候就没睡过,现在根本睡不着。   而且,他旁边躺着周时锐,虽说不是一个被子,但毕竟躺了个人,让他难以忽视。   忍了约摸有半个多小时,乐澄觉得周时锐呼吸均匀,肯定是睡着了,没忍住,偷偷拿出手机,想听个ASMR助眠。他把手机调成最暗,最静音的模式,然后从枕头下面摸出蓝牙耳机。   蓝牙耳机他睡前用过,但没把耳机放进充电仓里,手机屏幕太暗,根本看不出来哪个是左耳,哪个是右耳,而听ASMR他有个怪癖,一定要分清楚左右耳朵,不然没代入感。   乐澄费劲巴力地睁大眼睛捏着一个耳机,看上面刻的字,总算分清了是右耳,一个没留神,放在被子上的左耳耳机没了。   乐澄怕动静太大,吵醒周时锐,干脆伸出一只手,顺着被子缓慢地摸。   他慢悠悠地摸过去,试图找到一个硬硬的东西。   周时锐在黑暗中睁开眼,神情有些难辨。   微弱的亮光,让他轻易地意识到,乐澄好像在摸他。   这个认知让他发愣,心情复杂,不知道自己现在该不该装睡。   周时锐忍了片刻,他不想让乐澄尴尬,但那只作怪的手却毫不收敛,逐渐向着不可触碰的地方摸去。   周时锐飞快地蹙了蹙眉,为了避免一些状况,还是忍不住,抓住了乐澄的手,有些克制地问:“你在干什么?”   低沉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中显得突兀,乐澄一懵,有点尴尬,有点反应不过来:“没、没干嘛,你怎么没睡?”   周时锐之前便没睡着,只是意识有些模糊,抿了下唇:“被你……嗯,醒了。”   乐澄没听清:“什么?”   周时锐捏着他的手腕没放手:“你在摸什么?”   乐澄想说,他睡不着,在摸耳机,但话到嘴边,他脑子一抽,忽然想起自己那个“加强版计划C”,于是舔了下唇,变成了:“我想,我、我随便摸摸呀。不行吗?”   周时锐沉默两秒:“不行。”   乐澄装傻,别别扭扭地说:“什么不行?”   周时锐声音很低:“随便摸摸,不可以。”   乐澄被他认真的语气逗得想笑,忍住了,得寸进尺地说:“那、那认真摸摸,行不行?”   手腕像是被人惩罚性地捏了一下,他听见周时锐低低说:“也不准,乐澄。不可以学坏。” 第28章   乐澄被他捏得好痒, 破功笑出声:“哈哈哈哈,别捏别捏。”   周时锐收回手:“以后随便的话不许随便说。”   “嗯嗯,我知道。”乐澄摸到了自己的左耳的蓝牙耳机, “我要听一会儿ASMR睡觉, 晚安。”   周时锐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晚安。”   乐澄戏瘾上身, 不满意:“没有感情,要重新说一遍!”   周时锐停顿两秒,语调认真:“乐澄,晚安。”   乐澄这才笑着转过身。   他们在温泉池玩了两天半,最后一天,打道回府。   乐澄回去以后,就开始集中复习。   过两个星期就是期末考,他最近没怎么认真听过课,一直在肝稿子,但他也不想穿过来第一学期就挂科, 不过视觉传达专业所有东西都教得比较杂, 他做结课作业、复习就比较容易。   乐澄和班级里的同学都不太熟, 毕竟他住在混合宿舍, 大学里, 不是室友, 基本上一起上课也记不住几个人脸,为此, 乐澄混迹在各大老师群里划重点, 还加了他们班长的联系方式。   [班长:咱们老师画的范围我都给你了,应该就这么多了]   [橙子:好的, 谢谢班长!]   [橙子:小狗鞠躬.jpg]   乐澄感谢完,就打开文档, 认真查看。   因为要期末考,他和周时锐也没有之前出来的频繁。   周时锐比他大一级,专业不同,比他提前考试了两天,等到乐澄开始考第一门的时候,周时锐只剩下两门水课。   乐澄考完马克思,掏出手机,看见周时锐给他发了消息,说是在食堂等他,还问他想吃什么。   乐澄考虑片刻,回复他:[想吃黄焖鸡米饭!]   乐澄挎着包来到食堂一楼,挺远的地方,就看见有人朝自己招手。   他迷茫了一瞬,定睛一看,那人穿了一件胖胖的羽绒服,脸挺熟,应该是周时锐的室友,而坐在室友旁边,长腿微曲的人,就是周时锐。   他小跑过去,发现自己桌上有饭,程予飞笑着说:“乐澄来了,快吃快吃,一会儿饭就凉了。”   “嗯好。”他这个样子,乐澄下意识地感谢他,“是你给我打的饭吗?谢谢。”   周时锐在旁边掀起眼皮,程予飞顿时感受到了无形的压迫,连忙摇头:“可不是我可不是我,是锐哥,锐哥给你打的饭。”   乐澄弯了弯眉眼:“那谢谢你。”   周时锐的语调没什么起伏:“不客气,吃饭。”   乐澄低头快速扒饭,程予飞这人话唠,吃饭也堵不上嘴,在旁边一个劲地畅享假期生活。   “哈哈,明天下午咱们就能放假回家了。”程予飞摸着下巴,“我快想死我家里的床了!”   “还有我的顶配电脑,我的游戏机,我的超大浴室……锐哥,这次回家我还要和你双排打游戏。”   周时锐淡淡:“没空。”   “怎么可能。”程予飞不满,“你在家还能没空,你别是不想带我吧?”   周时锐扯了扯唇:“今天聪明了不少。”   “我靠!伤心了。”程予飞做捂胸状,“好直白!”   乐澄看着他们两人拌嘴,一边吃饭,一边随口问:“玩的什么游戏呀?”   “吃鸡,你应该知道吧?”程予飞抢答。   “哦哦,知道!”乐澄玩过两把,他玩这个比玩王者厉害一点,因为能苟。   程予飞说:“乐澄也玩对不对?我可厉害!到时候带你?”   周时锐蹙了下眉:“你?”   “喂喂喂。”程予飞不满,“瞧不起人啊?”   周时锐:“不是。”   乐澄被程予飞逗得想笑,连忙和稀泥:“不了不了,况且你们回去的时候,我还没放假呢。”   “什么?”程予飞有些震惊,“你们还没放假?”   “嗯,考得比较晚。”说起来,乐澄还不知道周时锐放假住哪。   在原书剧情中,周时锐父母离异,但家境优渥,母亲在国外,父亲好像也不怎么回家。   碰巧这时,程予飞问他:“乐澄,你家住哪啊。”   “我家就住在隔壁市。”乐澄说。   “诶?那你和锐哥家应该还挺近的,他现在就住在本市。”   “本市?”乐澄微微睁大眼睛,“你一个人住吗?”   “是。”周时锐颔首。   “一个人住挺好的。”乐澄想了想,眼睛弯弯的,他随口道,“我们离得那么近,就很方便呀,要是想找你玩,坐个高铁,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   “找你”两个字落在耳中,周时锐的喉结不自然地滑动,顿了顿:“…嗯。”   “那太好了。”程予飞说,“我就在D市,其实也挺近的,到时候大家可以一起出来玩。”   乐澄点头,迅速吃完饭,和周时锐拜拜,就去考下一门。   等到第二天下午,周时锐要走时,乐澄还在考试。   他出了考场门,看见周时锐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周时锐:我走了]   乐澄给他发了个表情包。   乐澄考了三天半,终于考完,坐上高铁回了家。   他刚下高铁站,就收到了妈妈的消息。   [妈妈:澄澄到站了吗,下车和妈妈说一声]   [橙子:到了妈妈,我一会儿打车回去。]   他走到站外,拦了辆车,凭借着记忆回了家。   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小区,乐澄拉着行李往小区里面走,上楼,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做了会儿心理建设,然后掏出钥匙打开门。   他最先看到了一个身形瘦削的女人。   乐澄瞬间认出来,这就是妈妈。   他拉着行李过去,犹豫地叫了一声:“妈。”   “欸。”曹凡琴笑容满面,连忙站起身来迎他,“累不累,快把行李放下,老乐,快点出来,你儿子来了!”   “好。”乐澄点头,任凭曹凡琴把行李箱接走,抬头打量起这个家的装潢。   装修很简单的,但胜在干净。   卧室中探出一张男人的脸:“乐澄!宝贝儿子,快快快,快坐下,累坏了吧,几个月没见,怎么看你都瘦了。”   “爸。”乐澄乖乖叫人,“……没瘦,一点也没瘦。”   “没事。”乐书海呵呵一笑,“爸今天给你做一大桌子菜,你吃几天就胖回来了。”   乐澄还没想长成个大胖小子,把头摇得像拨浪鼓:“爸,不用这么麻烦,我随便吃点就行。”   “澄澄快过来,别跟你爸说了,来看看妈妈养的花,贼漂亮。”曹凡琴在喊他。   “哦,好!”乐澄踩着拖鞋啪嗒啪嗒跑过去。   ……   吃完晚饭,乐澄进屋开始画画。   曹凡琴和乐书海都没说什么,夫妻俩在客厅看电视。   乐澄其实挺意外的。   和他想象中不同,这个家庭的氛围出奇的好,出奇的正常,让他觉得很舒服。   甩甩脑袋,乐澄收回思绪,开始算账。   他之前接的稿子清得差不多了,乐澄卷生卷死两个月,还了四万多。   几乎把所有马上逾期的白条消了,现在剩的大头,留给他的时间更长一点。   当然,也并不是很长。   原主在网上用各种奇奇怪怪的软件打白条,导致乐澄研究了很久,才明白他每个白条的限期。   画了会儿画,乐澄打开家里的电脑,随便下了几个大型游戏,包括LOL,吃鸡,等等。   他好无聊,就登上吃鸡,百无聊赖地玩一会儿,突发奇想,打开手机,戳了戳周时锐。   [橙子:在干嘛?]   [橙子:突击检查!]   [橙子:快点比个2,然后拍照过来]   [橙子:线条小狗汪汪汪.jpg]   周时锐回得挺快。   “叮咚——”   [周时锐:图片.jpg]   乐澄点进去,放大看,周时锐像是坐在电脑前,机械键盘露出半个,电脑屏幕上,是之前测试的那款游戏。   一个孤零零的“耶”在屏幕上,手指很长,指甲也修剪得整整齐齐,乐澄有点想笑,戳戳屏幕打字。   [橙子:这次反应很不错,我很满意!]   [橙子:你是不是在玩游戏,我也想玩]   周时锐那边显示出[正在输入中……]   乐澄突然想起放假之前,程予飞提过,但周时锐当时说没空。   他善解人意的打字。   [橙子:你要是没空,那就算了]   [周时锐:有。]   周时锐干脆地给他发包过来,乐澄安装上,开始和周时锐连麦打游戏。   之前面对面没怎么注意过,乐澄戴着头戴式耳机才发觉,周时锐的声音很低,很沉,听在耳朵里,有些微微的麻。   乐澄登上周时锐工作室做的游戏,这游戏还没发布正式版,但可以联机,点击开始,乐澄和周时锐顿时变成了两个光点,光点落地,一个穿着最初始的黑色服装,一个穿得无比潮流。   人菜,但衣服要花里胡哨。   因为还在测试阶段,所有的外观没有解锁条件,乐澄给“自己”挑了半天穿搭,比平时自己出门还上心。   乐澄操作鼠标,让人物转了个圈,很开心地问:“怎么样,是不是很符合游戏主题?”   “嗯。”周时锐看了眼屏幕,抿了下唇:“可爱。”   可爱?乐澄操控小人又转了个圈,发号施令:“冲呀!”   两个人一起玩,打完小怪会爆装备,周时锐在耳机里低声说:“把盔甲和武器换下来,用这套。”   “这一套属性更高。”   “满配的火枪,拿着。”   “最高等级的外甲,你穿。”   乐澄陆陆续续把爆出来的好装备全部穿上,电脑中,他的小人外观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周时锐的小人依然穿得简朴。   因为武器的碾压,乐澄直接冲在最前端,一边玩,一边和周时锐讨论游戏画面。   周时锐听着他说,很安静,他发现乐澄对色彩的掌控很天才,并且很有想象力。   乐澄不知不觉说了一大堆,突发奇想道:“为什么不可以有宠物系统呢,我想在游戏里养宠物!”   周时锐问:“什么宠物。”   乐澄忽然觉得有些不切实际,游戏都快做完了,加个宠物系统蛮奇怪的,便随口说:“嗯……会飞的小猫,有翅膀,头顶光圈,翅膀最好是彩虹色的。”   “好。”周时锐回答。   乐澄一个不留神被打掉了半管血,受惊地叫了一声,门被敲响,他扯下一边耳机,问:“谁呀?”   “我。”曹凡琴说。   “妈?你进来吧。”乐澄没抬头。   “妈妈给你送果盘,都是好水果,你爸给你切的。”曹凡琴说。   “谢谢妈妈!”乐澄用小叉子叉了一块橙子吃。   曹凡琴看了一眼屏幕,问:“在打游戏吗?”   “嗯……”乐澄吃着水果,有些口齿不清,“在打游戏。”   “我看着好像是两个小人。”曹凡琴笑了笑,语出惊人,“在和男朋友打游戏呢?”   ??   乐澄受惊似地哽了一下,脸颊迅速变热,有种在长辈前莫名暴露的羞耻感。   “不是,”他还和周时锐连着麦呢!乐澄直觉曹凡琴会说出一些不妙的话,立刻否认,试图逃避,“我是在……和朋友打游戏呢!”   “哦哦,是妈妈猜错了。”曹凡琴也不在意,笑着说,“还以为你会和小周打游戏,毕竟是你第一个公布的男朋友,妈妈以为你很喜欢他,上次让你带回来见见,澄澄不是还说会考虑考虑吗……”   第一个?   耳机这头,周时锐清晰地听到,心中微妙一动。   乐澄则快要晕倒了,妈妈怎么可以什么都说!   他平时对周时锐怎样是一回事,实行计划是另一回事,妈妈现在当众说出来,尤其是周时锐还在那边听着,乐澄的脚趾都开始抓地了。   他觉得他们家马上就可以换房子了,他已经为大家抠出了芭比大城堡。   “妈,你不要说。”乐澄脸颊红得像是颗小番茄,不是害羞,单纯的羞耻,“你不要说了……”   “哎呀呀。”曹凡琴打趣他,“现在怎么这么容易脸红,好好好,妈妈不说了。”   随着一声“啪嗒”,房门被关上,乐澄吃了两块梨,又咕咚咕咚喝了口水,才勉强镇定地戴上耳机,轻咳一声,颇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那什么,游戏还没打完呢……我妈是给我送果盘。”   “嗯。”周时锐说,“我知道。”   “你身上这个装备好好。”乐澄试图转移话题,“你扒下来给我穿穿。”   周时锐沉默两秒:“我这是c级甲,你身上的是s级。”   乐澄再次尴尬得头皮发麻,此刻只能假装知道不讲理的作精:“……不管,就要你的。”   “好。”周时锐话音落下,随着一声“叮”,装备被扔到乐澄小人的脚边。   乐澄麻溜穿上了:“我们要去打下一级的Boss吗?”   “打。”周时锐声线平静,片刻后,像是不经意地,“刚才伯母说的第一………”   “咳咳,我觉得现在太晚了!”乐澄想起这件事就觉得脚趾抠地,他几乎是喊出来的,“我得先去洗漱,一会再玩!拜拜!”   耳机那头没说什么,乐澄也不管了,摘下耳机,退出语音,尴尬地猛搓自己的脸蛋。   还嫌不够,又无声地在空气中打了一套军体拳。   打完拳,乐澄整个人都平静了不少,果然,发疯使人平静。   乐澄慢吞吞地洗漱完,吹完头发,才回到电脑前,他的小人被周时锐选择了“被动跟随”,周时锐自己正在地牢里给他打装备,他的小人一身金光闪闪,而周时锐却黑漆漆的,仿佛是他的专属矿工。   乐澄被自己这个神奇的比喻逗笑了。   缓了这么久,乐澄终于忍过那阵尴尬,坐在电脑椅上,戴上耳机说:“我回来啦。”   那边键盘的敲击声一顿,乐澄问:“你一直在打吗?”   “没有。”周时锐语调平静,“刚才去洗漱了。”   “哦。”乐澄也跟着加入战队,电脑下方登着□□,弹出一条提醒。   [您有三个好友即将过生日,点击看看吧~]   乐澄瞥了眼屏幕,忽然想起,周时锐的生日好像就在附近吧?   好像是1月21。   他操作着角色,随口问:“你的生日是不是快到了?”   周时锐在那头沉默片刻:“……嗯。”   乐澄在脑中回忆起原书剧情。   在设定上,周时锐的父母是商业联姻,并没有感情,所以早年就分居两地,周时锐一直被不同的保姆带大,童年凄惨孤独,在周时锐十八岁时,父母便办了离婚,彻底没了关系。   乐澄沉思。   渣渣的爸,远走的妈,不受宠的童年,破碎的他。   多么经典!   乐澄瞬间有些无言。   虽说看小说时觉得也没什么,但他真正来到这个世界,和周时锐有了关系,就忍不住有些触动。   乐澄眨了眨眼:“那你生日准备怎么过?”   周时锐不太在意:“怎么问这个?”   “我就是问问嘛。”乐澄说。   周时锐:“你要来?”   乐澄心中已经有了思量,他是个挺仗义、也挺感性的人,在未穿越前,曾做过同学来找他玩,在半路生病,他跨省去接人的事情。   乐澄含含糊糊:“嗯……看情况吧。”   周时锐没说话了。   下半场游戏,一口气打到十点半,乐澄精力透支,说着不玩了,就拽下耳机。   周时锐说:“时间不早了,快睡吧。”   乐澄退出语音,在床上躺着玩了会儿手机,有些无聊。   他无聊,自然要去骚扰周时锐。   [橙子:好无聊>o<]   [橙子:滚来滚去.jpg]   黑暗中,乐澄盯着屏幕,周时锐的消息很快弹出来。   [周时锐:嗯?]   乐澄回复他。   [橙子:周时锐,你会不会讲睡前故事呀?]   乐澄发完消息,就顺手切出界面,点进抖音,想看看自己的后台数据。   “叮铃铃!”   尖锐的声音迅速划破夜空,乐澄吓了一跳,赶紧接通了。   因为时间太晚,他插上有线耳机,小小声地问:“喂?你怎么给我打电话啦?”   周时锐的声音从那边清晰地传来:“嗯。你不是想听?”   想听什么?   睡前故事?   还真讲呀!!   乐澄只是随便问问,但有人讲,那是肯定听的,立刻说:“听呀听呀,我爱听,你等等……”   乐澄把手机后台清了,然后关上了屏幕,整了整枕头,舒舒服服地躺下,宣布道:“好了,我准备好了!你讲。”   “想听什么?”   “嗯……不知道。”乐澄说,“你随意发挥吧,我都想听。”   “好。”   周时锐停顿片刻,夜色让他的声音染上不同往常的温柔沉静:“……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片漂亮的大森林。”   乐澄眨巴眨巴眼:“一千零一夜?”   “……算是。”   “好,我爱听。”乐澄笑了声,“你讲吧。”   “森林深处,有一只……尾巴蓬松的小松鼠。”   乐澄沉思:“怎么突然来到了安徒生频道?”   周时锐沉默:“不喜欢?”   乐澄拽拽被子,很乖巧地说:“喜欢,你继续。”   “小松鼠可爱、聪明、善良,最喜欢做的事,是在冬天来临前,把所有的坚果藏在自己精心挑选的树洞里。还会帮助大家,一起过冬。”   “因此。”周时锐语调平缓,“森林中所有的小动物,都想和小松鼠交朋友。”   “哇。”乐澄说,“小松鼠好受欢迎。”   周时锐“嗯”了一声,继续道:“因为太多小动物想来,小松鼠就提出标准,谁是最好的,他就第一个和谁做朋友。”   “于是小松鼠的家门前,来了几个小动物。”   “一号动物,是一只叽叽喳喳,有些不正经的鹦鹉。”   “二号动物,是一只花里胡哨,狡猾花心的狐狸。”   “三号动物,是一只沉默寡言的狼。”   乐澄闭着眼,长睫盖在眼睑,静静地听着,莫名觉得这个形容怎么有些熟悉?   “鹦鹉说,如果你第一个和我做朋友,我就会把我收集的羽毛送给你,冬天时,我会和你一起唱歌,而且我还有很多朋友,可以一起玩。”   “狐狸说,如果你第一个和我做朋友,我会给你最柔软的皮毛,让你冬天不再寒冷,我们可以一起去荡秋千,我也不介意你再交其他朋友。”   低沉的声线太过催眠,乐澄听得直迷糊,眼皮在打架:“嗯……然后呢?”   “狼说……”周时锐的声音很低,“如果和他做朋友……那就只能和他做朋友,他不喜欢有别人,他会在冬天帮你取暖,夏天帮你乘凉,会给你做秋千,帮你摘松果,一起去溪边玩水。”   周时锐的话音停顿,乐澄来了点兴趣:“那小松鼠选谁了?”   周时锐却没有回答,反问他:“你猜会选谁?”   乐澄自我代入,他思考了一会儿,把脸埋在枕头边蹭了蹭:“我猜……选大灰狼吧。”   耳机那头,周时锐问:“为什么?”   乐澄说:“因为他最好呀……所以小松鼠选了谁?”   周时锐好像很轻地笑了一下:“和你一样。”   “嗯……有眼光……”乐澄困地打哈欠。   周时锐还在继续讲:“所以,小松鼠和大灰狼交了朋友,消息传出去,紧接着,有更多的小动物报名,想要争夺‘第一’,第一个出去玩,第一个荡秋千,第一个恋爱……”   乐澄耳中的声音变得有些模糊,他好像听见周时锐好似低低问:“……乐澄?”   乐澄困得迷迷瞪瞪,话落在脑袋里,已经无法思考,他挠了挠脸蛋,转了个身,无意识地嘟哝:“恋爱……第一个……当然、当然是和你谈……”   周时锐顿了几秒。   晕乎乎的梦话,却像是把他的心扯了起来,让他腾升出一种微妙的、不清不楚的隐秘雀跃。   周时锐闭了下眼,听见乐澄好像醒了一瞬,哼哼唧唧地喊:“……周……周时锐……”   周时锐愣了一会,意识到乐澄叫了他的名字。   在梦里也这么爱撒娇。   他的心脏好像被什么捏了一下,变得柔软内陷。   “嗯,我在。”周时锐嗓音轻缓,“睡吧……澄澄。晚安。” 第29章   翌日清晨, 乐澄起了个大早,被曹凡琴抓去了菜市场买菜。   在路上时,乐澄给周时锐改了个备注。   [周安徒生]   乐澄还记得周时锐讲的故事, 但周时锐后面又和他说话了吗?他记不清了。   逛菜市场对乐澄来说是个新鲜的体验, 乐澄屁颠屁颠地跟在曹凡琴身后, 看着她和卖菜的商贩讲价,然后骄傲地介绍自己。   “哎呀,你儿子回来啦?”   “对啊,C大放假早,可不就回来得早。”   “C大?那可是个好大学啊!”   “哈哈。”曹凡琴假装谦虚,“一般啦,对了,这个鱼真不错,能不能再便宜点?”   “那这个可真便宜不了,我这都要亏本了……”   乐澄站在旁边拎着菜当苦力, 觉得还挺美滋滋。   被吹嘘的感觉很不错, 商贩们大多数认识曹凡琴, 乐澄一口一个阿姨叔叔, 人长得又好看, 身段也好, 被止不住地夸赞。   乐澄如果有尾巴,此刻已经翘到天上去了。   他拿出手机, 噼里啪啦地给周时锐发消息。   [橙子:我刚才和我妈去买菜, 好多人夸我!]   [橙子:而且我还学会辨别什么样的鱼新鲜,怎么挑茄子、怎么挑芸豆, 肉哪里的最好吃]   [橙子:膨胀的转圈圈.jpg]   周时锐那边没回复,乐澄等了两分钟, 提着鱼,和曹凡琴溜达着回去,单手打字,作里作气地指控。   [橙子:好啊,你已经超过两分钟没回我了!]   [橙子:我要生气了!]   [橙子:你在干嘛?]   “嗡——”   [周安徒生:在想要怎样夸你]   乐澄没忍住,嘴角翘了一下。   [橙子:那你想好没?]   [周安徒生:想好了]   [橙子:快说快说]   [周安徒生:很厉害,又很聪明,学习能力也很强。]   这要是别人这么说,乐澄肯定会觉得他是奉承一下,但周时锐不是这种人。   嘿嘿,乐澄傻乐两声,惹得曹凡琴侧头看他。   乐澄赶紧收敛了唇角,正色道:“我看笑话呢。”   曹凡琴别有深意地笑了笑,没说什么。   北方的天很冷,隔了几天,乐澄早晨醒来,发现下了大雪。   他家住五楼,从窗户上往外看,一片雾蒙蒙的白,乐澄贴上去,看见外面还在下,雪花像是鹅毛般飘落。   乐澄看了一会儿,觉得好美,就拍了张照,发给周时锐。   [乐澄:下雪了!]   周时锐没回,乐澄也没管,因为他和周时锐是隔壁市,他看天气预报,C市应该也下大雪了。   “砰砰——”   有人在敲门,是曹凡琴:“澄澄,快起来去洗脸刷牙,一会儿你表哥表弟要来咱家玩。”   快过年了,关系好的亲戚之间会来回走动,乐澄应了声,换下睡衣,开门去洗漱。   没一会儿,曹凡琴口中的表哥表弟就来了。   表哥看起来就比乐澄大一点,表弟还是个七岁的小学生。   乐澄为了避免出错,坐在沙发上,有些拘谨地叫了声:“哥,你来了。”   被他叫哥的男生有点惊讶,被曹凡琴热情地拉着坐下,很震惊地低声说:“乐澄?你真是乐澄?”   乐澄被问得有一丢丢心虚,点点头:“怎么了?”   “没。”表哥摸着下巴,“看来大学真是美容院,不仅美了容貌,还美了心灵。”   “在我的记忆中,这可能是你第二次叫我哥。”   乐澄微默:“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你七岁吧。”表哥说,“你当时拿着玩具枪,跟我说,哥,我长大以后要当警/察,第一个嘣了你。”   乐澄:“…………”   他忏悔道:“我那个时候年纪小,不懂事……”   “那倒是。”表哥说,“我以为你的叛逆期要持续到八十岁。”   乐澄:“…………”   进行了一番友好的交流,乐澄很快和表哥表弟组混熟,表弟作为一个小学生,在楼上呆了没半个小时,就吵着要下去打雪仗。   作为哥哥,乐澄自然也要跟着一起下楼。   吭哧吭哧堆了一个巨大的球,乐澄冻得手指通红,口袋里的手机不停震动,他才艰难地拿出来看了眼。   [周安徒生:嗯。]   [周安徒生:起床了吗?]   看他没回复,就又问。   [周安徒生:吃了饭吗?]   [周安徒生:在忙?]   他还是没回复,周时锐过了十分钟,就发来。   [周安徒生:在忙什么?]   乐澄手冻得打不了字,就点开语音回复他。   “我哥刚才来了,我现在在楼下堆雪人呢。”   周时锐此刻正坐在电脑前排查游戏bug,看到语音,点开听了一遍,没忍住蹙了下眉。   哥?   什么哥?   [周安徒生:你有哥哥?]   乐澄很快回复。   “有啊。”乐澄的声音像是在空旷的地方,轻飘飘的,“不是亲的……欸!那个胡萝卜,是我的!”   不是亲的。   周时锐忍不住想,不是亲的,那是什么?这句话有多重解释方法,表的,堂的,干的,情的。   [周安徒生:什么哥哥?]   乐澄正在和调皮的表弟抢胡萝卜,他表哥当撒手掌柜,不想搭理两个“幼稚”的表弟,走到一旁给对象打电话去了。   “好啦好啦。”乐澄服输,“给你玩,给你玩。”   “嘿嘿。”表弟流着大鼻涕傻笑,“哥哥,快点帮我把胡萝卜按在奥特曼的手上。”   乐澄看着他堆的经典微笑款雪人有些无奈:“这不是奥……行,哥哥给你装上,马上变身超级无敌奥特曼。”   乐澄吭哧吭哧把胡萝卜给雪人装上了,回头就看见他表弟坐在地下不知道干什么。   “不准在地上尿尿!”乐澄连忙低头,“快起来!”   表弟说:“哥哥,你好笨哦,我没尿尿。”   “我在画爱心……”表弟撅着屁股。   “哦……”乐澄弯腰看了眼,也蹲下,撅着屁股和表弟一起画。   这个爱心画得很大,表弟画得歪七扭八,乐澄实在看不过去,把歪掉的地方拍平了,然后用脚尖慢慢画好。   画完,乐澄看表弟写了个“小雨”。   乐澄问:“写小雨干什么?”   “我叫小雨。”表弟说,“表哥,你叫什么,我画了爱心,你也写你的名字吧。”   乐澄眨了眨眼:“行。”   他爽快地写下乐澄,有些幼稚地说:“看吧表弟,表哥的名字更难写,所以表哥一点都不笨。”   “表哥聪明。”表弟说,“表哥你告诉我小xuan怎么写。”   “哪个xuan?”   “好像有个车……”   乐澄明白了,写在小雨旁边,他好奇:“写这个干什么?”   “这是我的好朋友哦!”小雨表弟很骄傲,“表哥有什么好朋友吗?”   “当然有。”乐澄看还剩很多空间,一口气写了谭小白、何子卿两个名字。   还有很多空白的地方,手机在口袋里“嗡嗡”震动,乐澄忽然想起来了,在乐澄旁边又加了个“周时锐”。   然后学着小雨表弟的样子,给他和周时锐画了个爱心。   小雨表弟凑过来:“表哥,你的好朋友?”   “嗯……”乐澄来不及回答,摸出手机,周时锐给他打电话了。   “喂?”乐澄连忙接通。   “乐澄。”周时锐的声音稍显冷淡,“你在做什么?还在堆雪人吗?”   “对啊。”乐澄说,“我刚堆完,要不要拍照给你看,堆得很——完美!”   除掉雪人手里的胡萝卜。   周时锐在电话那头沉默两秒:“我不看。”   “啊?”乐澄有些不解,“为什么呀,我觉得我堆得还挺好……”   “乐澄。”表哥终于和对象打完电话,走过来,看着雪地里的爱心,和满满的名字,嫌弃地皱眉,“你今年也七岁吗?乐七岁?”   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周时锐的眉头倏地拧紧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莫名觉得这话像调情。   乐澄反驳:“哪有啊,是小雨让我写的。”   小雨。周时锐面无表情,小雨又是谁?   表哥:“还不承认。”   乐澄不准备搭理他,于是又对周时锐说:“你在干嘛呀,怎么给我打电话?”   周时锐问:“现在我不能打?”   乐澄:“?”   怎么感觉怪怪的。   “你现在当然能打。”乐澄好脾气地说,“我没说你不能打。”   “嗯。”周时锐停顿片刻,语气很自然地问,“你刚才说的哥哥是谁?”   “你没听到吗?”乐澄说,“我表哥,带着我表弟上门拜早年,我们一起下楼堆雪人呢。”   周时锐忽然沉默了。   半晌,他才问:“刚才喊你乐七岁的那个人,是你表哥?”   “对。”乐澄点头,“他嘲讽我呢,真烦人。”   周时锐说:“嗯,是烦人。”   “算了,不说他了。”乐澄语气活泼,“我堆了雪人,给你看看!”   乐澄把电话挂在后台,拍了大概十八张照片给周时锐发去。   周时锐随意地靠在阳台,望着窗外的大雪,耐心很好地一张张点开,放大,查看。   乐澄拍了很多张看不出太大区别的照片,周时锐视线微顿,指尖将其中一张放大。   在照片边角的地方,有模糊不清的两个名字,紧紧挨着。   [乐澄X周时锐]   还画了爱心,把这两个名字圈起来。   碰巧此时,话筒里传来乐澄清澈的声音:“雪下得好大,真好看,可惜不是初雪。”   “周时锐。”乐澄轻轻地笑,“你听说过吗,初雪要和喜欢的人一起看。”   暧昧的话,像是真挚的表白。   心弦被猛地拨动,在脑海中合奏成令人晕眩的频率,周时锐喉头干涩,滚了滚:“嗯。”   “我猜你也知道。”乐澄说,“我第一次听说,还是看电影呢。”   周时锐:“电影?”   “嗯对。”乐澄点头,“说是和喜欢的人一起看初雪,就能在一起,受到上天的祝福。”   缓缓道来的话,让周时锐的心中发紧,乐澄是在暗示什么吗?   “哎呀,不说了,好冷。”乐澄笑着说,“我要上楼吃饭了,你也去吃饭吧,拜拜!”   周时锐沉默了两秒:“好。”   乐澄回家吃过饭,送走了表哥表弟,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终于有空闲的时间抱着手机玩一会儿。   他妈妈又切了水果进来,乐澄伸长手,曹凡琴就扎了一块菠萝给他吃。   “谢谢妈妈。”乐澄张开嘴咬下,忽然有点不好意思,坐起来自己拿着小叉子吃。   曹凡琴问他:“现在在忙吗?”   “没在忙。”乐澄嘴里嚼着菠萝,说不清话,“怎么了?”   “今年过年还要玩烟花吗。”曹凡琴说,“你爸去年给你买了好多,还在仓库里呢,你过年的时候,趁着咱们这里还没禁放,拿去玩了吧。”   他们这里还没禁止放烟花,其实禁止了,只要放,就有人骑着小车巡逻,口头教育一下,但放的人多了,就装看不见了。   乐澄点头答应:“好,过年我出去放。”   “嗯,澄澄真听话。”曹凡琴摸了一下他的脑袋,“我出去了,你慢慢吃。”   乐澄耳朵有些红,闭了闭眼,倚在床边,觉得自己很幸运。   为什么呢。   上辈子他是被领养的,但其实领养他时,他年纪只有五岁,根本不记事,只记得养母身上香香的。   养父养母对他很好,有种细水长流的感觉,他被养的性格很稳定,内心也很充实。   虽然长大以后,弟弟很小,被分走了大部分宠爱,但也没有在物质上亏待他。   现在穿越了,爸爸妈妈仍然很好,乐澄觉得,自己大概受到了什么祝福,总是在一条看起来很难走的路上,出奇地顺利。   乐澄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打开自己的微博和抖音,看到热门词条,已经全是过年预热了。   他的评论区也相当热闹。   因为提前清过单子,而且乐澄并不是每次都会把稿件上传展示,所以他的动态显示已经三天没更新。   [我们好暧昧啊:太太,快过年了,过年快乐!]   [柚子香香:三天没吃到男模饭了,劳斯还记得我们大明湖畔的cp粉吗?]   [月亮:劳斯什么时候冒个泡]   乐澄翻着评论,然后冒了个泡。   [偷心在逃果粒橙:最近在偷懒,所以没有画稿子,也没有摸鱼,没什么才艺,给大家拜个早年吧!]   [开心:抓到劳斯!劳斯明天我生日,能祝我生日快乐吗?]   乐澄对于这种要求,向来是看到了都会满足。   [偷心在逃果粒橙:祝你生日快乐,天天开心!]   发完评论,乐澄关了手机,看了一眼挂在一旁的日历。   生日。   他想起来了。   还有三天,就到周时锐的生日了。   乐澄一直觉得这种节日还蛮重要的,值得纪念,作为朋友——乐澄是这么认为的,他理应给周时锐过个生日。   只不过……周时锐看起来好像兴趣不高,乐澄也不打算瞒着他整个大的,就准备送周时锐一个生日礼物。   生日礼物乐澄早半个月就选好了,毕竟他现在穷穷的,虽说挣的钱不少,但兜里空空如也,还背着债,想挑个有心意的礼物挺难,乐澄在网上搜寻无果,干脆自己动手做。   他去专门陶瓷diy的店做了两对人偶,都是Q版,一个他自己,一个周时锐,胖墩墩,圆乎乎,非常可爱,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单纯觉得有纪念意义,乐澄虽然钩围巾很手残,但捏陶瓷整形还挺有天赋的,他捏完展示的时候,周围好多人夸好看。   烧瓷需要时间,乐澄昨天去店里把人偶拿回来了,成品出乎预料的好看,堪比专业人员,非常精致。   礼物是拿到手了,但还有一件事情没有搞定。   乐澄躺在床上思考片刻,戳了戳他之前加上的程予飞。   [橙子:在吗?]   程予飞应该在玩电脑,很快就回复了。   [自由飞翔:在啊,怎么了?]   乐澄决定采取一种委婉的方式。   [橙子:不是说,放假要一起出来玩吗?]   [自由飞翔:对,这不是看你和锐哥的时间吗,怎么了,锐哥说要出来吗?]   [橙子:嗯……也没有,不过我是准备提前看看去哪玩]   [自由飞翔:行啊,你们俩商量好再喊我就行]   [橙子:好,你先不用和周时锐说,毕竟我就是想想,对了,周时锐在哪个小区住来着?我看看有没有离他家近的地方。]   [自由飞翔:还是你贴心!这都想到了,我看看,我给你发过去啊]   “叮咚——”   乐澄赶紧点开看了看,心中有了思量。   [橙子:好,谢谢,收到了]   [自由飞翔:客气啥,都是朋友]   乐澄顺利骗到地址,忍不住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他真聪明啊!   这样有了地址,礼物就能寄过去了!   乐澄忍不住哼了一会儿一闪一闪亮晶晶,嘚瑟地把礼物装盒,打包,系了个完美的蝴蝶结。   -   周日。   周时锐在7点钟准时醒来,掀开被子,神色冷淡地抬起手,遮了遮眼。   放空几秒后,他起身,喝了杯温水,地暖很足,室内温度显示在28度,他只穿了件黑色的背心,长腿套着宽松的短裤,背心下摆微微上翻,露出结实漂亮的腰腹线条。   洗漱过后,周时锐换上衣服,垂眸看了眼手机。   999+的消息,多数是公众号推送,还有莫名其妙加他的人,周时锐不太在意的清空,其中不乏生日祝福。   [程予飞:锐哥!生日快乐!!我掐点来的,是不是第一!]   [爸爸:儿子,生日快乐,爸爸工作忙,走不开,不能和你庆祝了]   [妈妈:时锐,生日快乐,妈妈爱你]   [阿梁:锐哥生日快乐]   [群消息[很正经一群人工作室]:@周时锐 锐哥生日快乐!!]   ……   一溜烟的生日快乐,周时锐挺早就陆陆续续收到了生日礼物,上到五十万的表,下到一百块的拼图画,全部被他不太在意地堆在仓库。   周时锐面无表情地翻了翻,指尖点在乐澄的聊天框内,乐澄今天没给他发消息,但是昨天晚上提前祝了他生日快乐。   对话框还停留在那一个颜文字亲亲小表情,   修长的手指滑动,周时锐挑挑拣拣,只回了程予飞的消息。   [周时锐:不是,太慢了。]   程予飞起不来这么早,不会回复他。   然后,他又顺手在[很正经一群人]群聊里发了红包,顿时一阵“嘀嘀嘀”的哄抢。   [圆子:老板大气!]   [AAA电竞男神:周老板大气!]   [又帅又有钱:过生日还发钱,我们周老板第一人。]   红包发出去,周时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了会儿景,下楼去跑步。   这是极为平常的一天。   尽管是他的生日。   早在周时锐七岁后,他的父母就因为频繁地争吵,而选择两地分居,他便不再过生日。   一开始是没人给他过,后来演变成,他自己不想过。   他不是个特别有仪式感的人,相对应地,在长大过后,习惯使然,也并不会给自己过生日。   他不在意,那便没人会在意了,这么多年,周时锐心中早没了感觉。   第一年认识程予飞时,程予飞曾问过他:“锐哥,等你生日,我们要不要开个派对玩一玩?”   周时锐拒绝了,理由是不喜欢吵闹。   此后,大家对他熟悉,便没人再提。   周时锐戴着耳机,道路两旁绿化良好,空气很清新,他跑了四十分钟,毫不气喘,冬日的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脖颈覆了层薄汗,周时锐准备回家。   “嗡——”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周时锐摸出,有人给他发消息,一个快递到了,易碎品,送货上门。   快递员没有户主的许可进不来门,周时锐思考片刻,给对方打过去电话。   电话“嘟”了两声被接通。   “我正在楼下,”周时锐说,“稍等,我直接去拿。”   电话那头的快递员说:“好,麻烦了。”   周时锐没有网购物品,仔细想想,应该是有人送的礼物。   他本就因为跑步而离门口很近,走了没五分钟,便来到大门。   刷脸出去,周时锐面色无波地扫了眼四周,看到了一辆拥有显著标志的黄色兔耳电动车。   但没有人。   周时锐蹙了下眉,他转过身,往一旁看去——   “Surprise!周时锐!”一道白色的身影忽然从一旁跳出来,紧接着,怀里便被填满了,周时锐惊愕地低头,看见乐澄的面颊时,心中猛地“咚”了一下。   “你……”喉咙发紧,周时锐心绪翻涌,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有什么让他觉得很耀眼,像是刺目一般,但不是阳光。   乐澄还在仰头看他,黑曜石般的眼眸,笑容比眼眸更灿烂,“周时锐,二十岁啦!有没有想我呀?祝你生日快乐!” 第30章   “我……”周时锐的喉结滚动,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把乐澄揽住,过载的情绪, 让他说不出话。   “怎么不回答?”   “快说呀!”乐澄仰头眨巴眨巴眼, 很俏皮的表情, “说你想我了!”   “……嗯。”周时锐慢慢垂下眸,嗓音有些沉,有些哑,“我想你了。”   意外地直白。   心跳好像变快了。   真听见了,乐澄莫名有点不好意思,他松开周时锐,从借的黄色兔子小电驴身上提下来蛋糕,他专门提前打电话在C市订的,特意找了个能7点开门的,他6点半就坐高铁来了。   为了不让周时锐听出他的声音, 他还用了副卡打电话, 找了个变声器。   过个生日可真不容易, 但乐澄觉得, 一年就一次生日, 不容易就不容易吧。   “蛋糕!”乐澄发现蛋糕店老板还很好心地送了一束花, 不太张扬,小花一朵一朵地攒在一起, 好像是勿忘我。   “拿着花。”乐澄吩咐道。   周时锐接过来, 低头看了一眼。心里有种很难言的感觉。   乐澄还给他买了花?   他对花没什么感觉,但此刻, 捏着花的手指却不自觉地绷紧。   周时锐黑眸沉静:“给我?”   “对啊。”乐澄小心翼翼地把蛋糕提提起来,“当然是给你的。”   周时锐抿了下唇, 接过了蛋糕,乐澄嘱咐他:“小心一点哦。”   两个人自然地往里走,乐澄把车停地下室了,他们从地下室坐电梯上楼,一梯一户,周时锐的余光瞥见乐澄翘着唇角,像是很开心。   “叮——”   电梯门打开。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乐澄愣了愣:“你先说。”   周时锐像是在考虑措辞:“你……怎么来了?”   “我给你过生日呀。”乐澄理所当然,他找了个好理由,“男友给你过生日,不行嘛?”   乐澄戏瘾大发,作作地指控:“还是说你根本不想我啊?”   周时锐喉结滚动了一下。   乐澄没听见回答,也不太在意,自顾自地说:“我刚才是想问你自己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吗。”   “嗯。”周时锐打开门,“进来。”   乐澄闪身进去,周时锐给他找来拖鞋:“新的,但是有些大。”   “没事。”乐澄换上,周时锐住的是个平层,黑白调的装修风格,好看是挺好看的,就是有点孤独。   乐澄趿拉着拖鞋往里走,偏头不经意地看过去,周时锐正动作轻缓地放蛋糕。   “拆开看看!”乐澄赶紧说,“看看它歪了没。”   周时锐把包装精美的外壳拆开,露出一个款式简约的蛋糕,浅绿色和白的基调,很有春天的感觉。   保存得很完好。   周时锐问:“吃饭了吗?”   乐澄摇头,肚子应景地叫了一声:“好饿哦,周时锐。”   他的表情好像有些委屈,但又很可爱,周时锐说:“想吃什么,给你点。”   “不要吧……”乐澄疑惑,“周时锐,你过生日不吃长寿面吗?”   “长寿面?”周时锐说,“没吃过。”   “很简单的,煎个荷包蛋,面条长长的。就是长寿面。”乐澄坐在椅子上,托着下巴说,“我们吃长寿面吧。”   周时锐说好,他会做一些简单的饭,但水平一般,他口欲不重,也吃不出什么好坏。   他从厨房里拿出一把面条,这还是上周请的阿姨留下的,周时锐煎了两个鸡蛋,然后放了清水,下面条。   乐澄趁他做饭,赶紧把自己拿的礼物掏出来,放在桌子正中央。   面条做起来很快,也不麻烦,周时锐端着两碗清汤面出来时,乐澄眨巴着眼,立刻摊开手掌,指向餐桌正中间的白色盒子,嘴里很欢快的配音:“当当当当——”   他笑眼弯弯:“请看!这是什么!”   周时锐垂眸,把面条放下,然后伸手把蝴蝶结打开。   四面的纸盒自然往外铺开,两个互相蹭脸的Q版二次元娃娃在眼前展开。   捏得很可爱,眼睛都大大的,磨砂面,头发蓬松毛绒绒,像是两只小狗相互取暖。   周时锐好像静止了一瞬,他缓缓问:“你自己做的?”   “这都看出来啦?”乐澄歪了歪头,“对啊,那你应该看出来,一个是你,一个是我了吧?”   “嗯。”周时锐说,“看出来了。”   乐澄美滋滋地问:“你喜不喜欢呀?这是我第一次做,是不是还挺厉害的?”   周时锐的视线从娃娃,落在乐澄的脸颊,好像有种错觉,看见他翘起了尾巴。   “……喜欢。”周时锐低低说,“很喜欢。”   “那就好。这一对呢,就送给你。”乐澄想着分手以后也能留念一下,“你把他收起来吧。”   周时锐把礼盒又包装好,乐澄这才低头,拿了筷子,雪白的面条上卧了个黄橙橙的煎蛋,油菜绿油油地趴在旁边,看起来挺不错。   乐澄伸出筷子挑了挑,冲屋里喊:“周时锐,你放好了吗?”   周时锐从卧房里走出来,乐澄不知道他放哪去了,连忙说:“快来快来,我把我的面条分给你一缕,长寿面就是这样吃的。”   周时锐坐下,配合地伸出筷子,乐澄挑了一缕最长的,慢吞吞地搭在伸过来的筷子上,还挺认真,然后说:“好,吃吧。吃了以后顺顺利利,长命百岁,事事开心!”   这其实是很普通的祝福语,但乐澄的表情很真挚,让这些话也变得不普通了起来。   周时锐微顿,乐澄看着他吃完,才低头开始喝自己的面条。   吃完早饭,乐澄有些撑,自动滚到沙发上,指使周时锐:“把蛋糕放起来,你晚上点上蜡烛许愿。”   周时锐动作一顿,却是问:“现在不点?”   “现在点什么。”乐澄说,“愿望就是要晚上说,才能实现呀。”   周时锐在一般情况下,向来都是顺着他的,但这次,却沉默片刻,低声说:“现在许吧。”   寿星既然这么说,乐澄也不再反驳,坐起身说:“好,我本来想着晚上再吃的……”   “你晚上。”周时锐的声音微顿,“不走?”   “不走啊。”乐澄微微瞪大双眼,像是会错了意,故意摆出受伤的表情,“你不会要赶我走吧?”   他觉得周时锐不是那种人,虽然周时锐恐同,在一定层面上就是恐他,但是他说留下,肯定会让他留下的。   主要是,乐澄觉得,一天来回坐两趟高铁好累,而且他提前和曹凡琴说了,要去朋友家给朋友过生日,晚上可能不回来了。   曹凡琴自然不会说什么。   “不是。”周时锐否认,却在乐澄要拿蜡烛时,迅速抽走了,平静道,“那就晚上再点。”   不懂周时锐怎么又反悔了,乐澄点点头,想到什么,眼睛一亮:“周时锐,我们来打游戏吧!”   因为一些工作原因,周时锐家里的电脑和游戏机都是顶配,而且每个房间都配了电脑。   这下联机能面对面,非常方便。   游戏人物苟在草丛时,乐澄随口问:“周时锐,你家平时就你一个人吗?”   “嗯。”周时锐看着屏幕,“八点钟方向,来人了,躲好,别出来。”   “好。”乐澄小声说,“我好像听见枪声了。”   “嗯。”周时锐出手利落地将对面一整个满编队放倒一半,乐澄狗狗祟祟地放黑枪,周时锐补死最后一个,才说,“出来吧。”   “周时锐,你玩游戏好厉害。”乐澄的思维发散,“那过年的时候你去哪里过呀?”   “就在这里。”周时锐简短道。   “在这儿?”乐澄有些惊讶,“你……你家里人回来吗?”   “不回。”周时锐不太在意地说,“怎么了?”   “……没怎么。”乐澄自然清楚他的家庭配置,周时锐在设定中很独,但乐澄没想到,他过年都是一个人。   他知道,周时锐其实已经习惯了,也并不觉得伤心。   所以,他不会表现出任何不该有的情绪。   -   晚上八点。   乐澄特别有仪式感地关了家里所有的灯,急乎乎地又跑到桌前,插上蜡烛,找了打火机点上,说:“好啦,吹吧!”   周时锐垂眸看向蜡烛,又看了乐澄一眼,静默片刻,吹灭了蜡烛。   乐澄问他:“你许愿了没?”   “嗯。”周时锐说,“许了。”   “那就行。”乐澄开开心心,“现在可以吃蛋糕啦!”   周时锐给他切了最漂亮的一块,乐澄全部吃掉,鼻尖还沾了点奶油。   他这个样子太可爱,周时锐不自觉地勾了勾唇。   “嗯?”乐澄睁着大眼睛,全然不知。   周时锐很轻地笑了一下,唇角牵着,低低说:“纸巾,擦擦。”   “哦。”乐澄接过,周时锐帮他拉开灯。   晚上睡觉前,周时锐给乐澄安排了房间。   平层里房间多的是,他们自然不用、也没有理由挤在一起。   一夜无梦。   翌日一早,乐澄爬起来,困倦地打了个哈欠,看见周时锐在厨房做饭。   他洗漱完,就支着下巴,坐在餐桌上等着。头发还没来得及梳,有几根乱糟糟地翘着,眼睛却很亮,一副着急开饭的样子。   周时锐出来时,便看见这样一幕。   乐澄和他很熟悉了,所以这会儿也相当不客气,探头问是做的是什么,好不好吃,周时锐把粥端上来,他又很给面子说:“瘦肉粥啊,我爱吃!”   粥吃得很快,周时锐把用到的锅碗瓢盆放进洗碗机,回头时,看到乐澄正坐在沙发上,翘着脚,穿了一身毛绒绒的睡衣,露出洁白细腻的脖颈,阳光斜入,把乐澄的下半身照得暖融融的,乐澄撑着头,正开开心心地看电视呢。   周时锐莫名其妙地想——从前他好像从未发觉过,原来阳光照进客厅,会是这样的角度。   这画面很平静,没什么特别的。   只是。……今天的阳光格外好。   周时锐的耳边响起一阵鼓噪,有些吵,让他听不清心跳。   乐澄看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视,追完了新出电视剧的最后两集,伸了个懒腰。   客厅就他一人,乐澄趿拉着拖鞋,一间一间地找过去,在书房看到周时锐正在工作。   修长的指尖在键盘上敲打,周时锐神情专注,没注意到他,乐澄在那儿看了一会儿,又回头看了看好大、好空的房间,忽然做了个决定,摸出手机,给曹凡琴发了个消息。   他决定今天不当作精了。   这两天都不当了。   他低头在那发消息,周时锐终于发觉,目光瞥过来,问他:“要走了吗?”   乐澄有点子犹豫,还有点子纠结。   他就靠在书房的门框,对周时锐说:“我是要走的。”   过完生日,确实要走了。   周时锐垂下眼睫,盖住眸中神色,淡道:“…嗯,我送你。”   “那你想我走吗?”乐澄这样问。   周时锐忽地抬眸,喉咙不自觉地发紧:“……什么意思?”   乐澄换了个说法:“我是问呀,你要不要我,和你过个年啊?”   没有用“陪”,而是“和你”,没有可怜的情绪,而是单纯地想要这样做。   周时锐依然没什么表情,但他的声线明显紧绷沙哑:“那伯母伯父,怎么办?”   “后天就是除夕啦。”乐澄说,“我可以除夕下午再坐车回去,这样也算和你过年吧?我们可以提前说新年快乐!”   过年。   这个词对于周时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就像是生日、过年、节日,都没什么特别的。   但此刻,周时锐却在内心隐秘地期待起来,期待这个没什么特别的节日。   乐澄见他一直不说话,还以为他不愿意,了然之余,其实还有一丢丢伤心。   他以为周时锐即使恐同,也是把他当朋友的,虽然周时锐对他界限明确,但人还是很好的,对他也不错。   “你……”乐澄问,“你怎么不说话?”   “那好吧。”乐澄伤心垂眸,“那我今天下午就……”   “好。”   “嗯?”乐澄没听清,“什么?”   “你和我过年吧。”周时锐注视着他,慢慢说,“乐澄。你留下来,和我过年。”   乐澄就知道!他才不是什么自恋的人呢!   乐澄美滋滋、又故作别扭地说:“好吧好吧,那我就留下来啦。”   话是这样说,但他的语气是笑着的。   “嗯。”周时锐应了声,沉静地眼眸注视着他,“中午想吃什么?”   -   因为要准备过年,但周时锐家里并没有什么材料,他平时请阿姨,不自己做饭。   乐澄提出要一起出去,买点食材除夕那天做饭吃。   在超市逛了几个小时,乐澄和周时锐满载而归,把冰箱填得满满的。   “诶?”乐澄忽然想起,“我们好像忘记买虾了!”   周时锐看了眼:“我出去买。”   乐澄:“不用不用。”他摇摇头,再专门出去一趟还蛮麻烦,“不吃虾也行。”   周时锐却意外坚持:“我去一趟,很方便,很快就会回来。”   “也行。”乐澄点头,“那我在家等你。”   周时锐握着门把手的动作一顿,沉默片刻,他说:“好。”   时间已经很晚了,周时锐来到超市的生鲜区,买了虾,天色已经黑透。   他开车回去,本应直接去地下车库,但他却莫名地,来到了自家楼下。   小区的路灯很亮,给人一种华丽、明亮的感觉,周时锐不知怎么想的,把车停下,打开车门,抬头看向自己的楼层。   很大的落地窗,楼层高,看不见什么,但隐隐约约的,能看见一个光点。   就是一个普通的光点。   ——那是乐澄开着灯。   周时锐想,乐澄在做什么呢,应该是在灯下看电视,翘着脚,或许,还会吃他临走前,切的那一盘果切。   周时锐不再想了,他打开车门,启动,来到地下车库,坐电梯上去。   然后拿出钥匙,开门。   他提着东西,听见穿鞋的声音,然后乐澄就趿拉着拖鞋走到自己眼前了,和他想的一样。拿着小叉子,吃着一块水果,歪头问:“买回来啦,怎么这么慢呀。”   周时锐的胸腔渐渐被什么填满,他自己都没发觉,唇角微微牵起,“嗯”了一声:“给你买了甜点,要吃吗?”   “吃吃吃!”乐澄很积极,跟在他后边,紧紧的,像是一个小尾巴。   周时锐扭头,看着他穿着毛绒绒的睡衣,好像真的有尾巴。   他垂下眸子,把甜点放在桌上:“好,但要先吃完水果。”   -   真到了除夕这天,乐澄起床,就看到曹凡琴和乐书海给他发了消息。   [曹凡琴:澄澄今天下午几点回来?下午回来的时候,让小周送送你]   [乐书海:宝贝儿子,在你同学家玩得开心!爸爸等你回家!]   乐澄忍不住脸热,他们怎么都知道他在周时锐家?   这猜得也太准了吧!   他一一回复,然后起床,和周时锐开始布置家里。   他专门让周时锐买了窗花,然后沾水,在落地窗上贴了一排。   这样子真不好看,乐澄有点想笑,怕周时锐嫌弃,就说:“你别看它好像有那么一点不协调,但是呢,很有年味!你说对不对?”   周时锐配合的:“是。”   乐澄又把买的福字贴门上,房间门和户外门都贴上了,不怎么美观,就是追求一个红红火火。   到中午时,两个人一起做饭,乐澄其实也会做饭,但和周时锐水平一样,会做点简单的,不过他比周时锐挑食,自己做的饭不可口,照样会嫌弃。   两个人一边看着菜谱,一边做饭,厨房很大,倒是很和谐,满满当当做了八个菜,乐澄抽空出来打开电视,然后调到中央台,看一年又一年。   其实他不爱看,就是想当个背景音。   热闹。有年味。   后半场乐澄被周时锐赶了出来,闲得无聊,心中一动,找了两个萝卜,洗干净。   忙活了好几个小时,终于吃上饭,乐澄一边吃一边点评,但都是好评。   乐澄在饭桌上提议:“我们一会儿挖两个萝卜灯吧?”   周时锐露出不解的神情:“萝卜灯?”   “对。”乐澄说,“就是把萝卜挖空,在里面贴上棉芯,就可以当灯啦。”   乐澄笑眼弯弯:“这样,你正月十五,就可以点萝卜灯,很好看的!”   周时锐望着他,点头:“好。”   吃完饭,休息了一会儿,乐澄就和周时锐一起开始雕花灯。   两个人拿着小刀开始不停地挖,乐澄挖了一会儿,手握着刀柄累极了,耍赖让周时锐挖,他去给周时锐挖好的另一个萝卜灯雕花纹。   周时锐没说什么,接过来,看见乐澄垂着眼睫,睫毛长而密,很认真的神情,不自觉地微微撅着唇,然后刻了一个“福”字。   萝卜灯很快就挖好,乐澄把两个圆润的萝卜雕得很好看,然后喊周时锐过来刻自己的名字。   一笔一划,全部刻完。   [乐澄 周时锐]   乐澄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大作,正高兴呢,又忽然皱起脸。   周时锐问:“怎么了?”   “现在这么好看。”乐澄慢慢说,“可到了正月十五那天,这个萝卜灯就不好看了,就蔫巴了。”   周时锐沉默片刻:“没事,还是一样的寓意。”   他拿出手机:“我们现在把他拍下来。”   “好。”乐澄也拿出手机,对着萝卜拍了一张,“留存一下它颜值巅峰的样子!”   周时锐把萝卜灯放到冰箱冷藏了,乐澄看了看时间,就回屋收拾自己的行李。   他是下午五点半的高铁。   乐澄带的东西很少,没两分钟就收拾完,他坐在床上,一扭头,发现周时锐正静静倚在门框,长腿显眼地交叠,看着自己。   见他转头,周时锐沉默了一会儿,问:“要走了么?”   “嗯。”乐澄点点头,“我得回去了。”   “好。”周时锐面色平静,“我开车送你。”   临下楼,周时锐看着乐澄,问他有没有忘记带什么:“身份证、手机、耳机、充电线、现金……”   乐澄摸摸,都带了,就点头:“放心,没忘记!”   他们就来到地下车库,然后坐进去。   这里离高铁站很近,开车挺快就到了,乐澄跳下车,周时锐把后备箱他的行李提出来。   乐澄就说:“周时锐,拜拜。”   周时锐抿了下唇:“……嗯。”   乐澄走了,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周时锐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驱车回家。   家里和从前没什么两样,周时锐用抹布擦了擦桌子,莫名觉得有些太安静了。   他学着乐澄的样子,把电视打开,听着热闹的背景音,继续擦桌子。   晚上八点,天外面黑透了。   春节联欢晚会开始了,周时锐向来不喜欢看这些,他把中午没吃完的饭热了热,安静地吃完,然后收拾了一下,把餐桌变得和从前一样干净。   但也有些不一样。   乐澄在这里住了三天,餐桌前,有他修剪的小白花。   周时锐视线偏移,看到沙发上,乐澄最欢抱的那个抱枕。   还有落地窗,贴的那一排窗花。   乐澄折了很多小星星,摆在茶几的小盒子里,都是他无聊时打发时间做的。   周时锐仰面躺在沙发,把乐澄喜欢的那个抱枕拿过来,心里边有点空。   0点钟声敲响了,手机叮铃铃地响,好多群消息。   周时锐翻了一下,找到了乐澄祝他新年快乐的那条。   后边还有一个撅嘴的小表情。   [(●'3'●)]   周时锐指尖微顿,片刻后,他也回复:新年快乐。   周时锐想,乐澄那里应该很热闹,或许并不是因为人多,而是乐澄就很热闹。   就像是短短三天,这间屋子里,就感觉很热闹。   但现在不是了。   他又躺了一会儿,忽然翻身站起来,略带躁意地从冰箱里拿出那两个看起来很好的萝卜花灯。   没什么改变,像是刚放进去一样。   被冻过了,棉芯有点潮,周时锐点了十几次,才点着。   他把花灯放在茶几桌面上,两个花灯紧紧挨在一起,周时锐躺回沙发,盯着看了一会儿。   市区中心禁止烟花,外面很安静。   特别安静。   这种安静他早就习惯了,他并不喜欢回头看,也不喜欢无病呻吟、伤春悲秋,这个世界上比他凄惨的人有太多,他不会真的认为自己怎样,就如同他十年如一日的自己生活一般。   但是。   周时锐抬手,慢吞吞地打开屏幕。   [(●'3'●)]   微亮的光打在他高挺的鼻骨,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   他知道他现在的状态有些不对劲,但他无法控制,也分不出精力去想。   这是什么感觉呢。   周时锐微微眯起眼睛,盯着屏幕。   就像是……产生了一种严重的、不可控的、上瘾的……   ——戒断反应。 第31章   除夕一过, 就是新年。   乐澄早晨一睁眼,就被曹凡琴挖到外面打下手。   他迷迷瞪瞪吃着饺子,困得哈欠连天, 乐澄昨天守岁了, 守到下半夜。   其实到下半夜时, 他已经非常无聊,忍不住想骚扰周时锐,但最后还是按耐住。   虽然他的人设是作精,大半夜发消息肯定显得很作,但是!   乐澄想想周时锐肯定是自己一个人过年,早早睡觉了,就有些不忍心。   算了。   乐澄这么安慰自己,早作晚作都是作,不差这一天两天的。   吃完饺子,乐澄看到周时锐给他发了消息。   [周安徒生:起床了吗?]   [橙子:刚起……困死了QAQ]   [橙子:我都有点羡慕你了, 你昨天肯定睡得好早!]   乐澄发来了一个委屈巴巴的表情包。   好像他本人就皱着脸在委屈巴巴一样。   周时锐看着这条消息, 指尖在那个小表情上停留片刻, 尽管他昨天也几乎半夜没睡, 但仍然敲过去一个[嗯。]   乐澄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天, 看见周时锐问:[程予飞和我说, 你想要出来?]   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乐澄愣了愣, 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那是他要套话时说的借口。   [橙子:没有啦, 当时我是为了套话,想打听你住哪, 特意这么说的]   [橙子:我是不是很聪明!程予飞都没发现!]   活泼的语气,几乎能想象出乐澄生动的表情, 周时锐抿了下唇,心里泛起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柔软、微躁,他有些迁怒地想,是程予飞太笨了。   [周安徒生:嗯,很聪明]   乐澄吃完饭,不和他叭叭了,准备睡回笼觉,就给他发:[我要睡觉了,好困]   [周安徒生:睡吧]   周时锐不清楚自己问这个问题的动机,他在阳台站了一会儿,然后下去跑步。   平层里他有专门的健身房,也有跑步机,但周时锐还是喜欢去外面跑,   在清晨、阳光还未升起时,吸入肺的每一口空气,都会让人通体舒畅。   周时锐这次跑了一个多小时。   汗水在冬天仍然浸透了他内衬的前襟,他上楼,把衣服脱下来扔进脏衣篓,露出精赤的上身,然后冲了个澡。   擦着头发出来,手机在不停震动,周时锐垂眸,看见是[很正经一群人(4)]正在喊他出去。   这是他们工作室的群。   [圆子:@周时锐新年第一天,锐哥出来玩]   [AAA电竞男神:@周时锐赏个脸,出来聚聚]   [又帅又有钱:@周时锐还是老地方。]   周时锐朋友不多,性格又冷,算上程予飞,就还剩工作室的三个人。   [周时锐:不去]   [圆子:这么冷漠的吗]   [AAA电竞男神:怎么不出来了,是不是有小妖精抱住你的手不让你来了]   [又帅又有钱:欸,还真有可能]   工作室的这三人也知道周时锐谈了个对象,也知道因为什么谈的,就是没见过,因为他们并不在一个学校。   他们是高中同学,上大学以后虽然不在一起,但离得挺近,是一个大学城,也都住C市,平时工作开发在周时锐专门租的工作室,放假才会出来玩玩。   周时锐撩起眼皮看了眼,群里已经开始自发造谣。   [圆子:语气这么差,哥不会是和小男友吵架了吧?]   [AAA电竞男神:出来玩,我开导开导]   [又帅又有钱:初一吵架,一个字、惨]   周时锐面无表情地看着群消息。   [周时锐:没吵。]   [AAA电竞男神:不信]   [圆子:不信]   [又帅又有钱:不信]   ……   周时锐最后还是去了。   初一第一天,几乎没人开店,他们去了工作室,自己带了菜和啤酒。   魏方圆启开酒,往杯里灌,盛野脚踩着酒箱炫着啤酒说闲话,钱林懒洋洋地半躺在沙发上葛优瘫,时不时讽刺几句。   周时锐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   他垂眸,看到乐澄问他在哪。   [周安徒生:工作室,睡醒了?]   [橙子:醒了]   [橙子:真的?]   [橙子:要查岗!]   [橙子:现在立刻马上说出有几个人,在哪里,并且比个六!]   “都过来。”周时锐蓦地开口。   三个人瞬间收音,魏方圆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了?”   钱林和盛野也都回头看他。   周时锐:“比个六,我拍照,快点。”   三人面面相觑,好怪的要求,然后都比了个六。   周时锐垂眸回复乐澄。   [周安徒生:图片、图片]   魏方圆好奇,钱林抬了抬下巴,魏方圆就走过来了,低头瞄了一眼,脸色顿时变得古怪又震惊:“不是哥……你、你这是、这是被查岗呢?”   周时锐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关上屏幕,表情稍显不耐。   此话一出,另外两个人也不淡定了,纷纷发出“卧槽”“我靠”等质朴的话来表达情绪。   周时锐没理他们,抬脚出去了。   三人立刻光明正大地蛐蛐他。   “卧槽!卧槽!卧槽!”魏方圆先打头阵。   “你确定你没看错?”盛野那叫一个吃惊。   “他肯定没看错。”钱林懒懒说,“小圆子不近视,谁像你,近视还不戴眼镜。”   “嘿,我靠。”盛野皱眉,“我要是有周时锐那张戴眼镜都超帅的脸,我至于不戴吗,而且我只有80度!好吗?”   “你俩先别吵,都帅都帅。”魏方圆这人脾气很好,忍不住和稀泥,“这是谁要查岗啊?锐哥还心甘情愿让他查?”   盛野肯定:“他鬼迷心窍了。”   钱林思索:“他鬼迷心窍了。”   众人一致同意,认为周时锐肯定是鬼迷心窍。   而周时锐本人,在从卫生间出来后,又回了房间。   乐澄在吃苹果呢,他看着周时锐发来的图片,点开,看着陌生的三个人,表情有些茫然。   [橙子:啊?]   [橙子:你、你让他们拍的?]   周时锐推门进来,室内的三个人顿时转移了话题,嘴上开始闲聊。   周时锐有些不解。   [周安徒生:嗯,怎么了?]   乐澄尴尬地想把自己团吧团吧钻地缝里,其实他说查岗,只是随便说说,周时锐自己拍个六给他就好。   算了算了,乐澄安慰自己,这也算是在周时锐朋友面前艹人设了,尴尬就尴尬点,不亏。   乐澄这么想着,就戳戳屏幕打字。   [橙子:没,那你玩吧,我不打扰你了]   魏方圆他们三个看似在说闲话,其实都伸长脑袋,忍不住偷瞄周时锐到底在和谁聊天。   不能真是那个小男友吧?   小男友叫什么来着,果粒橙?乐澄?   魏方圆视力好,瞥见了白色条条发来的消息。   然后,他就看见,周时锐没什么犹豫的,修长的指尖打下。   [周安徒生:不打扰]   魏方圆:???   他有点沉默了,看见周时锐开始和对面那人聊废话。   多数都在扯淡,甚至话题已经飘到了刚才吃了什么,喝的啤酒是什么牌子,工作室的装修是什么样,茶几上放花了没。   魏方圆忍不住了,问:“哥,你是在和那个……那个小男友聊天吗?”   周时锐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颇为平淡的“嗯”了声。   魏方圆看着他哥,周时锐就那样拿着手机坐在沙发上,长腿随意岔开,侧脸深刻,挺直的鼻梁骨上架着一副眼镜,唇色很淡,十足十的冷淡模样,硬是让魏方圆看出来了一点微妙的……高兴。   对,周时锐好像在高兴。   我靠,好怪。   魏方圆觉得自己好像得神经病了,但又百思不得其解,吭哧了一会儿,才老实巴交地问:“那你怎么整这么麻烦。”魏方圆说,“你想见他,约他出来不就好了?”   周时锐指尖一顿,心里像是被揪了一下:“什么?”   钱林躺沙发上努努嘴,他和魏方圆视奸周时锐许久了:“圆子不是说了么,你想见他,就约他出来。”   “你别说。”钱林扔了一个坚果在嘴里,语调缓缓,“你在这里说了这么多闲事,不是在想他。”   很漫无目的的话,根本没什么营养。在打下每一句日常的同时,像是在无声地说出一句。   好想你。   想见你。   周时锐的喉结滚动一下,他忽然意识到那点从早晨醒来,到现在才被缓解的焦躁劲是什么了。   是他有些想见乐澄。   想见一个人很奇怪吗?   并不奇怪。   就像他也偶尔想见工作室的朋友一样。   但此刻周时锐坐在室内,却觉得耳边有风声呜呜作响,等他冷静下来,才意识到,是因为心跳加快,在耳膜上砸出阵阵鼓噪。   乐澄陪他过了年,这大概是第一次有人陪他过年。家里都是乐澄的影子、乐澄的味道,想见乐澄,就好比突如其来的戒断反应一样——并不意外。   周时锐像是很无波一般:“他家不在C市。”   “不在C市怎么了?”盛野吊儿郎当地跷着腿,“现在高铁飞机地铁这么发达,让他来不就行了,估计都用不了一个小时吧。”   周时锐没什么表情,低头看着手机,很快地说:“坐车会很累。”   啊??   刚才还热闹的三人面面相觑,一下子安静下来,怀疑自己听错了。   坐、坐车会很累?   魏方圆觉得他哥这种情况不只是鬼迷心窍了,盛野口直心快,一个没忍住,就说:“那你去找他呗。”   找他。   周时锐心中泛起波动,他垂着眼睫,去找乐澄?   这是件很简单的事情,他现在就可以开车去。   但是不能,乐澄喜欢他,感情像是阳光一样自然照拂,他呢,他以一种什么心态、什么感情去见乐澄?   周时锐思绪混乱,和乐澄一起呆了三天,有些微妙的戒断反应让他判断不出,这是什么意思。   他不应该自私地因为一点冲动去撩拨乐澄。   周时锐闭了闭眼:“不行。”   看不懂这是什么奇怪心理,盛野喝了口酒:“好吧,拉倒拉倒,别到时候后悔就行。”   -   时间过得很快,乐澄在元宵节那天,给周时锐打了个电话。   “今天元宵节,你有没有点花灯?”乐澄躺在床上,懒洋洋地问。   周时锐看了眼已经干干巴巴,早在除夕夜就燃尽的花灯,说:“嗯,点了。”   “那就好,”乐澄笑着说,“我怕你忘了。”   “周时锐。”乐澄又问,“今天你是一个人在家吗?”   “嗯。”   “没事。”乐澄说,“我们马上要开学了,欸……开学我就不能睡我的大床了。”   乐澄听起来还有点伤心。   “开学”两个字落在心口,轻飘飘的,像是羽毛,周时锐的注意力不自觉地偏移。   “不过呢,开学就能见到你了。”乐澄开心地说,“也是有好处的!”他们不见面,他的直男行动计划已经搁置很久了!   真的很不方便!   周时锐没开口,乐澄被曹凡琴叫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很快便到了开学的日子。   乐澄提着行李箱,坐上高铁以后,就看到手机里,分别有三个人给他发了消息。   曹凡琴和乐书海问他坐上车了吗,到学校以后说一声。   周时锐则发来一句:[在哪?]   乐澄拍了张高铁的照片给他看。   [橙子:坐上高铁了,应该很快到学校]   [周安徒生:我去接你]   乐澄有点意外。   其实让周时锐来接挺好的。而且坐高铁回去,让男朋友来接,也挺符合粘人形象。   但是——   [橙子:不用不用,谭小白提前和我约好了,他就坐了比我晚十分钟到车,我们到时候一起回去]   消息发出去,周时锐隔了挺久才回复。   [周安徒生:好]   [周安徒生: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乐澄这才合上手机。   起得早,乐澄有点困,定了个闹钟,在高铁上眯了一会儿,很快便到站。   开学季,人特别多,乐澄拎着行李箱走到旁边坐着,等了大概十来分钟,谭小白就给他打电话了。   “乐澄!你在哪啊?我出站了!”   乐澄:“我在出站口旁边的小亭子里,黑色印着斑马的行李箱,你看见了吗?”   “行行行。”谭小白说,“我来找你。”   没一会儿,乐澄远远地就看到了谭小白,一个冬天过去,晒得有点黑。   谭小白跑过来:“乐澄!”有些气喘吁吁,“等久了吗?”   乐澄摇头:“就等了一小会儿,走吧。”   高铁站人流量太大了,乐澄和谭小白在那拦车,根本拦不到,乐澄又不想坐黑车,谭小白用打车软件,估计是平台派送的原因,压根打不到。   天气挺冷,乐澄和谭小白毅然决然地走出高铁站,往外溜达了大概五百米,看见有人租了个电动小三轮。   谭小白很社牛的跑上去,问人家在哪租的,好心人给他们指了个路,乐澄和谭小白租到车,终于摇摇晃晃地踏上了回学校的路。   乐澄坐在后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谭小白聊天,冬日的冷风吹过脸颊,有些凉。   他看到周时锐问他到哪了。   乐澄低头,戳戳屏幕给他回消息。   -   安静的室内,只有机械键盘的轻微响声,程予飞偏头,在第十六次看到周时锐垂眸看手机后,有些好奇地问他:“怎么了?一直看手机?”   “没。”周时锐蹙了下眉,心中那股焦躁一直挥之不去。   他在半小时前便给乐澄发了消息,但乐澄一直没回。   按捺不住,他给乐澄拨了个电话,也没有回音。   不仅如此,他也试图联系谭小白,通通没有消息。   “嗡嗡嗡——”   周时锐眉心一跳,垂眸,在看到备注乐澄后,立刻按了接通。   “乐澄?”   “周时锐……”乐澄的声音含糊不清,“你先不用等我了……”   “怎么了?”周时锐蹙眉,停顿片刻,“你声音怎么回事?”   而乐澄本人,此刻正苦恼地用护士姐姐给他的冰袋冰脸,臊眉耷眼地说:“就是……就是出了一点小问题……”   时间拨回半小时前。   谭小白自告奋勇,说自己在老家很会骑三轮车,保证不会出问题,于是带着乐澄骑得飞快。   路上走着堵,主要还是人多,为了抄近路,谭小白根据缺德地图导航,导进了一个小路,因为操作不当,直接连人带车,翻进了小路边的沟里。   沟不深,也没水,就是摔得挺疼。   虽然不是乐澄开的车,但乐澄现在也不好意思说。   谭小白都摔成轻微脑震荡了,乐澄还算幸运,掉下来的时候脸颊磕到了扶手,撞破了一小块牙龈,没别的。   送谭小白来医院的时候,医生问他们什么原因,乐澄都不怎么乐意说。   谭小白在病房里躺着,要留院观察一晚,乐澄漱了漱口,护士好心给了他一个冰袋,乐澄捂上脸,这才有空看手机。   周时锐给他发了很多消息,打了很多电话。   “就是,你别问了。”乐澄嫌丢脸,“我、我一会儿……我明天就回学校啦!”   周时锐听出他语气的遮掩,声线稍稍低沉:“乐澄。”   “好吧,好吧。”乐澄不怎么乐意地小声说,“我和谭小白在医院。”   “医院?”周时锐瞳孔微缩,他一时间竟有些喘不上气,“你怎么了?在哪个医院?”   乐澄口齿不清地说:“我没事,我们,嗯,我们是翻车进来的,不是,是撞车进……”   他一下子收声了,隔着手机脸都红了,试图辩解:“反正我没事……”   周时锐的注意力也没在翻车或者撞车上,他压着声音,沉声说:“好,那你在那儿乖乖等我,我马上会到。”   周时锐迅速摘下耳机,拿过旁边的外套,动作很快,脸色很冷。   程予飞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不是,你这么着急,干啥去?”   “医院。”周时锐冷静道,“今晚可能不回来了,帮我请个假。”   “欸——”程予飞伸手。   “嘭!”   门在眼前关上,带来一阵凉风,程予飞在风中凌乱几秒,默默收回了尔康手。   周时锐在去的路上心脏狂跳不止,他大概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复杂难言的心情涌上心头,到医院后,他下车的动作太快,司机差点以为他想赖账。   “欸!小伙子你……”   周时锐抽出应急的现金,好几张:“不用找。”   周时锐来过这家医院,就在C市的市中心,他凭借着记忆力迅速上楼,蹙紧眉头,很快便看到了乐澄。   乐澄正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臊眉耷眼地垂着头,微微塌着肩膀,缩成很小的一团,毛绒绒的头发有些乱,看起来不像有大事。   周时锐微微舒了口气,走过去,站定,乐澄察觉到,便抬起头,黑润的眼睛一下子睁得老大,先是开心,又有些闪烁,像是不好意思,垂下睫毛说:“你来啦?”   周时锐在此刻,才觉得一颗心脏终于回到自己的胸腔。   他微微弯腰,感受着此刻难言的平静,单手撑在膝盖上,和乐澄对视:“怎么回事?”   乐澄皱着眉把来龙去脉给他说了一顿。   当然,省略了翻沟里这一块。   说到最后,乐澄觉得自己好丢脸,勉强鼓起勇气,拿出作精的气势说:“你不准偷偷笑话我!”   周时锐声线平静:“我不笑话你。”   紧接着,乐澄感觉自己的手腕被攥住了,周时锐用了一点点力:“跟我过来,我看看你的伤口。”   乐澄不想让他看,他刚才自己看过了,他的脸颊被磕得肿了一点,有点滑稽。   但周时锐望着他的眼睛,让他不得不答应。   他很不放心:“你最好在心里偷偷笑话我。”别让我听到。   “我不笑话你。”周时锐又这样回答。   他们来到卫生间,乐澄看到周时锐在洗手,用消毒液,洗得很细致,很干净,连指甲都洗过了。   乐澄用冰袋捂着脸,傻站在旁边,有点不太明白。   “出来。”周时锐洗完手,喊他。   乐澄跟在他身后,和他进了楼道。   楼道上下有门,很安静,平时根本没人走这里,都坐电梯。   周时锐站定,乐澄也跟着站住。   周时锐太高了,乐澄地抬着脸看他。   “张嘴。”周时锐的声线有些冷。   乐澄不明白,但还是放下了冰袋,然后缓缓张开嘴巴。   周时锐一下子凑近了,近到他们好像要抵到鼻尖,暖融融的气息混着淡淡的薄荷味不断袭来。   周时锐垂下眼眸,视线落在乐澄的脸颊,白皙细腻的皮肤上红了一小块,好像被蚊子咬了一口似的。   “你……”距离太近,乐澄有些不好意思,心虚地往旁边偏了偏头,周时锐单手抵在墙上,拦住他的去路。   好像被困在墙面和周时锐的身体之间,乐澄有些微怔地抬眸,周时锐抬起手,乐澄稍微缩了缩。   “别躲。”周时锐说。   低沉的嗓音,砸在鼓膜,乐澄的耳朵尖瞬间红了。   紧接着,微凉的手指碰到了他的脸颊,然后……探进了他的嘴巴,摸到了牙齿。   乐澄的眼睛一下子睁圆了,他能感觉到周时锐的长指在里面摸索,还碰到了他的舌尖。   “牙痛不痛?”他听见周时锐低低问。   乐澄的脸蛋全红了,他下意识地摇头:“不、不疼……”   “为什么不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周时锐又问。   漆黑的眼眸低垂下来,乐澄看他这个样子,感觉他好像有些生气,心里虚虚的,眼睛也开始乱瞟,长睫毛颤巍巍。   嘴巴里还放着周时锐的两根手指,像是被周时锐欺负了。   “说话。”周时锐这样讲。   乐澄抬眸,对上周时锐纯黑的眼睛。   “乐澄。”周时锐像是叹息一声,闭了闭眼,嗓音又沉又哑,“……你一点也不听话。” 第32章   乐澄想反驳, 但周时锐也没给他机会。   “我……”乐澄开口,舌尖轻轻擦过手指,“唔没……”   “先别动。”周时锐顿了一下, 抽出手指, 语气有些克制地问他, “医生给开药了吗?”   “没有。”乐澄的脸蛋仍然红红的,有点羞耻,还有点害羞,他觉得周时锐刚才的行为,好像把他当成一个小孩子,还要张开嘴被家长仔细摸摸。   “明天会溃疡。”周时锐的手指有些湿漉漉的,骨节分明,修长的指尖泛着水光,乐澄的视线忍不住瞄,那是他的……   周时锐不容置疑地说:“现在去找医生开药。”   “哦……”乐澄乖乖应声。   周时锐去卫生间了, 乐澄跟着他, 看他洗了一遍手, 就提醒他:“洗手液。”   周时锐侧过脸, 神色很平静:“什么?”   “不、不用洗手液嘛……”乐澄解释, 他看周时锐刚才用了, 应该很爱干净,磕巴道, “那个, 我的、有我的、口水……”   他快说不下去了,耳朵尖红透。   “不用。”周时锐风轻云淡地说, “不脏。”   “哦……”乐澄,“哦。”   他认为周时锐真是进化了, 之前被他牵一下手都要甩开,摸一下都不愿意,现在这样……那样都能忍受!   他觉得周时锐马上就要不恐同了。   这个男人增加抗体的速度竟恐怖如斯!   乐澄垂着眼睛看周时锐用烘干机烘干手,然后被拉着去开药。   医生开了两种,一种是喷的,一种涂的,乐澄拿了药,就回了病房。   谭小白还在睡觉,发出轻微的呼噜声,这是个三人病房,很幸运的,病房里只住了谭小白一个人,显得非常安静。   乐澄看见周时锐把药拆了,然后递过来。   乐澄很自然地接过,拿着个小镜子,坐在床上,对着阳光自己在那边抹药。   药里不知道放了什么,还挺有刺激性的,乐澄喷一下就抖一下,喷完刺激的眼圈都红了。   周时锐出去缴费了,刚推门进来,看着乐澄正仰头往上,周时锐眉心一跳,走近,瞥见乐澄眼圈红红的,漆黑的眼珠湿漉漉的,他心中又涌现了那种复杂难言的感情,低声问:“疼?”   乐澄这会儿也不嫌丢人了,很诚实地说:“疼……”   “不过应该一会就好了。”乐澄口齿不清,“也没事……”   周时锐抿了下唇,心中那股子燥意越发明显。   乐澄还是觉得疼,是那种一跳一跳的疼痛,好像在神经上跳舞,他抬手捂住脸,试图用热乎一点的手来缓解一下疼痛。   周时锐望着他的动作:“用冰袋捂。”   “可是热乎一点的……”乐澄知道这是个心理作用,有些心虚地说,“热一点的东西感觉没那么疼。”   周时锐盯了他半晌,忽然抬手,握住了乐澄的手腕。   轻轻用了一点力,乐澄就愣愣放下了。   “怎……”话说到一半,乐澄蓦地止住,周时锐温热的手指碰到了他的脸颊。   周时锐手指很长,乐澄的脸小,掌根托着他的下巴,几乎要把他的侧脸完全盖住了。   这个动作,让两人都微微一怔。   周时锐漆黑的眼眸静静望着他:“这样好一点吗?”   很认真的语调。   乐澄说过,周时锐的体温要比自己的高那么一些。   乐澄有些呆呆地点头,下巴磕在掌根,好像周时锐在很宝贝、很珍惜地捧着他的脸似的。   乐澄眨着眼睫,可能还是心理作用,他开始注意不到嘴巴里的疼了,只能感觉到脸颊很烫。   “嗯……好了!”乐澄说,“我觉得已经不疼了!”   周时锐静默片刻,收回手,指尖不自觉地捻动。   乐澄发现忍过去了那一阵,嘴巴里真不怎么痛了。   “真得好很多。”他歪着脑袋感受。   周时锐好似被攥紧的心这才稍微放松一些。   他自己都尚未察觉,开口询问:“你今天住哪?”   乐澄用冰袋捂住脸,消肿:“我得留下来陪小白,不能让他一个人躺在这里,医生说他现在头应该非常晕,起床要人扶着。”   周时锐:“好。”   乐澄看着他往外走,也没在意,过了没一会儿,周时锐回来了,乐澄看到他买了一次性的洗漱用品,还是……很多套。   乐澄有点震惊:“你怎么买这么多?”   根本用不完呀!他就和谭小白两个人!而且谭小白晚上还不一定能起来洗漱。   “多吗?”周时锐略带不解,“我算过了。”   乐澄终于转过弯来:“你要留下吗,和我一起?”   周时锐:“嗯。”   他干脆利落地把东西放下,归类,乐澄有些惊讶,心里面好像被戳下去了一小块,暖融融的。   他觉得周时锐真的很有责任心。   思考片刻,乐澄慢吞吞地说:“我一个人在这里也没事……”   周时锐头也没抬,淡淡道:“多一个人更方便,不是吗?”   这话倒也没错。   乐澄捂着脸看着他的动作,忍不住说:“其实……其实我也有错,如果让你来接我们俩,估计就没事了……”   乐澄想着,周时锐可能是觉得愧疚,愧疚自己没有坚持来送,才导致他俩翻车,毕竟周时锐在乐澄心里,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   本以为周时锐会顺着他的话说“没事、别多想”之类的,但周时锐却放下了手中的东西,看了一眼熟睡的谭小白,然后对乐澄说:“跟我出来。”   “啊?哦……好。”乐澄跟着他,然后轻轻带上门。   周时锐带着他走到了一个更为安静的地方,才貌似平静地开口:“乐澄。”   乐澄:“嗯?”   周时锐:“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啊?   乐澄愣了愣:“我……我……”   他当时真没想起来,主要是摔懵了,而且让周时锐赶来很麻烦,他还觉得很丢脸。   周时锐又问:“为什么拒绝我去接你?”   乐澄纠结:“呃,这个……”   周时锐:“为什么要一开始撒谎说不疼?”   乐澄瞪大眼:“我……”   乐澄从没见过这样的周时锐,步步紧逼,脸上的表情很寡淡,但压迫性极强,散发着极冷的气场,此刻大脑超负荷运转,已经完全傻了。   周时锐垂眸望着他:“说话。”   还有点点凶。   乐澄忽然意识到,原来刚才不是错觉,周时锐真的生气了。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见周时锐生气。还是翻旧账的那种生气。   周时锐漆黑的两点眸子垂下,隔着薄薄的镜片,看起来有些冷。   乐澄脑子卡壳,一时间也搞不懂周时锐为什么生气,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我………”   他轻轻拉了一下周时锐的袖子,抬头,眨巴眨巴眼:“你别生气了……”   周时锐没动,视线落在乐澄白皙的脸颊,好像一个兴师问罪的正牌男友。   乐澄见一点不奏效,有点别扭,有点不好意思地小声说:“我是、我是怕你笑话我嘛……”   因为害羞,尾音婉转地勾起,听起来像是在轻轻撒娇。   周时锐心中起伏,克制地捏了捏手指,他意识到自己对乐澄这个样子完全没办法,垂眸,声线被压得有些低:“我不会笑话你。”   “怕……是怕。”乐澄别别扭扭地解释,“怕你笑话我。”   他说完这句,意识到自己现在真的很不像个作精,又迅速提起气势,理不直气也壮地问:“……你真没笑话我?”   “你真没在心里笑话我?”   他的脸颊鼓起,很柔软,很好戳的样子。   周时锐摇头:“没有。”   “好吧……那我、嗯……原谅你了。”乐澄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作为交换,你也要原谅我了……”   他说这话很心虚,眼睫毛乱颤,让周时锐忍不住想用手指触碰。刚才的躁意也奇妙地消失。   “嗯。”周时锐慢慢说,“下次要记得给我打电话。”   乐澄点头:“我下次肯定先给你打!”   他发现周时锐很有素质,真没笑话他。   周时锐说:“不准忘了。”   “好。”乐澄小鸡啄米。   晚上时,谭小白短暂地醒了一会儿,乐澄问他怎么样,谭小白说头晕得要死。   “我的世界在旋转。”谭小白眯着眼,“啊……好晕啊,乐澄,我好像吃了毒蘑菇一样。”   但谭小白还有空关心他,“对了,你也摔了,怎么样?没事吧?”   “我还行,没什么大事。”乐澄说,“就是牙龈磕破了,你先睡吧,我和周时锐在这里陪着你呢。”   谭小白:“行,那我先睡了……我以后绝对不会骑三轮车了!”   乐澄觉得这很不道德,但还是忍不住想笑。   周时锐下午把他们两人的行李叫了上门快递,寄了回去,行李箱很结实,至少比它们的主人结实,从车上掉下来也没破。   乐澄因为嘴里有伤,吃饭不得劲,洗漱也不得劲,费劲巴力地洗完,躺在床上直哼哼。   周时锐走过来,动作自然地摸了一下他的脸颊:“疼得厉害?”   周时锐掌心的温度很高,烫得乐澄轻颤,摇了摇头,磕巴道:“还行。”   周时锐便没再说什么。   病房里没其他人,空了两个床,他和周时锐正好一人睡一个。   乐澄盖上被子,才十点钟,但他很累了,就闭着眼小声说:“周时锐,晚安……”   周时锐“嗯”了声:“睡吧,平着睡。”   “哦。”乐澄翻了个身。   乐澄睡得很快,折腾一天,大概五分钟,就听见他轻缓均匀的呼吸声。   周时锐仰面躺在床上,不自觉地偏过头。   月光轻柔地撒在乐澄白皙的面颊,从侧面看,乐澄的鼻梁挺翘,纤长的睫毛安静地盖在眼睑,打下一小片阴影。   看起来很安静,很可爱。   周时锐漆黑的眸子在黑暗中静静注视着乐澄,心绪并不宁静。   他一向挺独,对很多事并不关心,日常中,情绪起伏趋近于无。   但今天的一切都很反常,回过头来,大概是……有些心疼。   周时锐蹙了下眉。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乐澄产生这种感情,但听到乐澄在医院,他便不受控制地,心慌、发冷、想立刻,马上见到乐澄。   这样的情绪让他冲动。   或许他对乐澄的心思并不如他想的那般纯粹,他对乐澄的关心……有些越界。   乐澄在睡梦偏了偏头,像是压到了伤口,哼哼了一声,让周时锐抬起了眼。   两张床很近,周时锐站起身,伸手,轻轻将乐澄的脸蛋侧过去。   乐澄没醒,但秀气的眉头渐渐舒展了。   -   翌日,乐澄起床,看见周时锐没在房间。   他昨天睡得不好,主要是脸疼,半夜醒了好多次。   乐澄爬起来洗漱,照着镜子看自己的嘴巴,真如周时锐所说,溃疡了。   他赶紧去拿药,出来时,周时锐提着饭进屋。   像是察觉出他的意图,周时锐说:“先吃饭。”   “好,”乐澄见他买了好多样,就打开粥,尝了一口,甜甜的,好喝。   吃完饭,乐澄喷完药,医生来检查谭小白的状况。   一阵翻来覆去地检查,医生问:“现在感觉怎么样,还头晕吗?能不能自己下床?”   谭小白:“不太行,还是很想吐……”   医生顿了顿,记下了,说:“那再住两天吧,观察观察,脑震荡也是很危险的。”   乐澄说好。   要再住两天,时间被延长了,谭小白就催他们去上课。   “我就只有一点晕了,除了不能长时间看手机,也还行。”谭小白说,“你和周时锐不就一节大课吗,先去上课吧。”   乐澄这才离开。   他和周时锐打车回去,到了学校,两个人的教室不同,就分开走。   刚走没两步,乐澄被叫住,回过头:“怎么了?”   “下课以后,第一层等我。”周时锐说,“我们一起回去。”   乐澄微微睁大眼睛:“你今天还陪我一起呀?”   “嗯。”周时锐没什么表情,“好了,快去上课吧。”   乐澄只得去上课,他溜达到教室,走到中排坐下,旁边的人穿着格子衬衫,有点眼熟,乐澄忍不住侧头看了他一眼。   “乐澄?”那人察觉到他的目光,也偏头看他,“怎么了?”   乐澄这才想起来:“哦,班长?”   班长点头:“嗯,是我,你还记得我。”   “那当然。”乐澄笑着说,“我期末划重点还是抄的你的呢。”   班长人挺好,和乐澄闲聊了两句,问他要不要去福利院做志愿活动。   这种活动平时有很多,比如去敬老院帮忙、给老人打扫卫生梳头,去福利院给小孩子们讲故事,玩游戏,或者打扫大礼堂,公益打扫公园之类的,一般由老师和学生会组织,不累,而且会发工资,还挺高,很多人赚外快都想去。   但是这种活动,普遍都会选学生会的内部人员。   乐澄有点惊讶:“我可以去吗?”   “当然了。因为去福利院看小孩子吗,所以报名的人不多。”班长说,“如果你有空,给我申请一下就行了。”   乐澄算了算时间,一周后,就去半天,他虽然要画画,但还是能挤出时间的。   如果是其他活动,他就不去了,但……他小时候是生活在福利院的,虽然已经没什么记忆,但对这个地方终归有些特殊的感情。   乐澄点头:“好,班长你加我一个吧。”   两节大课一过,乐澄就走到一层等着周时锐。   天气有点凉,乐澄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突然想喝点甜的,就往里面的楼道走,乐澄记得那里有自动饮料售卖机。   远远看见红色的一个,乐澄走过去,扫了一眼种类,然后扫码。   “滴——”   “乐澄。”很熟悉的音色,“好久不见。”   乐澄偏过头,看清楚来人的脸:“林何?好久不见啊。”   是挺久没见了,也挺久没联系,自从上次温泉之旅后,林何好像就没再联系过他。   “最近过得怎么样?”林何也跟着扫码。   “挺好的。”乐澄拿了两瓶饮料。   林何笑了笑,像是意有所指:“那感情怎么样?”   乐澄愣了愣,不太懂他为什么要问这个。含糊道:“也挺好的。”   “那就行。”林何说,“上次见了你男朋友,还以为你们感情不好呢。”   周时锐下课后,便一刻不停地来到一楼。   没见到乐澄,周时锐略微思考,便转身朝楼道走去。   他步子大,如他所想一般,很快便在第一个售货机前见到乐澄。   旁边还有一个熟悉的面孔,林何。   周时锐心下不快,冷下脸,正欲上前,却又硬生生止住。   他走到一旁,克制地压下那股莫名的情绪。   他上前要做什么?   告诉林何离乐澄远一些?因为乐澄是自己的男友?   可是他有把乐澄当作男友么?   从他们赌约开始,到现在,早已过了一个月,但周时锐却提不出任何想要分手的冲动。   是乐澄太好了。   周时锐这样想,心中的悸动却格外强烈,他意识到自己对乐澄有些说不清的占有欲,而且还很久了。   是因为男友这个身份么?   周时锐这样想着,脚步却已经开始往外迈。   等他回过神,自己已经走了过去,林何看到他,还颇为友善地打了个招呼。   周时锐笑不出来,很冷淡地“嗯”了声。   乐澄拎着两瓶饮料,抬脸看他:“你下课啦?我买饮料呢,那我们走吧。”   乐澄和林何说了拜拜,见周时锐还在看林何,他有点奇怪:“不走吗?”   林何敢说,这是他今年为止,看到过的最有敌意的目光。   他本身很喜欢乐澄这种长相,说不上什么感觉,就是很漂亮,很生动,本以为对方没对象,结果有对象,本以为对方分手了,结果没分手,他无意插足做小三,遇见闲聊两句,没想到对方的对象看起来冷冰冰的,不通人情,醋味还挺重。   深藏不露啊。   周时锐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被乐澄问了,才勉强垂下眼眸:“嗯,走吧。”   坐上车,乐澄偷偷瞥向周时锐,看他凌厉的侧脸线条,唇角平直,好像有点不开心。   也不知道为什么,难不成是下来以后没找到自己?   不至于吧,周时锐应该没那么小心眼。   乐澄肯定,不是自己惹到他,就老老实实坐在旁边,也不说话。   到了医院,乐澄陪谭小白说了会儿话,吃了午饭,就窝在床上打游戏。   周时锐在一旁敲电脑,谭小白想上厕所,就喊:“乐澄、乐澄……WC,快让我去WC。”   乐澄立刻站起身,把谭小白扶起来,他们两人一点一点挪到卫生间,乐澄正想扶他进去,就听周时锐忽然道:“我来。”   “嗯?”乐澄愣了愣,“你来?”   “嗯。”周时锐脸色很冷淡,“我来。”   谭小白又不是个傻的,他听出来了,周时锐这人正吃醋呢,刚才也没见那么热心,靠,他成小情侣play中的一环了!   “没事。”谭小白虚弱地说,“都到卫生间门口了,我自己去就行。”   乐澄想了想,忧心忡忡地说:“好吧,你别掉马桶里了。”   谭小白:“…………”   下午时间过得很快,乐澄开学后又接了稿子,他身边没带笔记本和画板,但拿来了平板,就在那儿一点点抠。   平板就是不如数位板好用,乐澄画得认真,也慢了许多。   到晚上,尽管谭小白说不用再守着他,乐澄不放心,到底还是没走。   关了灯,三个人齐刷刷上床睡觉。   乐澄躺在床上,嘴里疼,睡不着,突然想起来,自己没抹药!   虽说那个药也不是止疼的,但好歹是个心理安慰呀!   乐澄思来想去,悄咪咪爬起来,从枕头边摸了摸,没摸到,突然想起,中午涂完药,是周时锐放起来了。   放哪了?   乐澄皱眉,有些纠结,他很想涂一下,但又不能下床翻,怕吵醒谭小白。   周时锐睡着没?他能不能喊喊他。   嘴巴里越想越疼,这完全是心理作用,乐澄下定决心,喊!   他悄悄下床,没有任何声响地走到周时锐床边,周时锐侧着睡的,黑乎乎,他这个角度压根看不到他睡没睡呀。   乐澄只好弯腰,睁大眼睛,试图看清楚周时锐的侧脸。   周时锐心里有事,根本没睡。   从乐澄下床的那一刻起,他便听见了,忍住没动,却感觉到乐澄靠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一个念头如惊雷一般穿过大脑。   ——乐澄好像想要偷亲他。   周时锐不知怎么想的,他此刻应该睁开眼制止乐澄,像是从前那样,但他却没有,反而呼吸紧绷,手指微微蜷缩,胸口起伏。   纤长的手指像是撑在了床的一侧,周时锐一动不动,时间都仿佛静止,谭小白忽然“呼噜”一声。   乐澄好像受惊一样,立刻起身,周时锐神经一跳,下意识抬手,直接攥住了乐澄的手。   乐澄瞪大眼睛和他对视。   周时锐的视线落在乐澄红润的唇,喉结用力滚动一下:“乐澄。”   “你没睡呀?”乐澄怪高兴的,很小声地说,“我嘴巴疼,找不到药了……”   一个比较合理的借口。乐澄变聪明了。周时锐这样想,却莫名有些失望。   他冷静几秒,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药,说:“我帮你涂。”   天这么黑,周时锐涂也方便一些,乐澄点头:“好呀。”   他坐在床上,微微张开嘴巴,毫不设防的样子,看着周时锐垂着眼睫拧开药盖,眼眸明亮,撑着下巴,软软地说:“……周时锐,你好好哦。”   周时锐微顿,手指颤了一下:“没有。”他抿了下唇,声音低低的,“……乐澄,我一点也不好。” 第33章   借着月光, 周时锐看清楚了乐澄的伤口。   他动作很轻,乐澄张着嘴巴,看他垂下的长睫, 表情专注认真。   乐澄眨巴着眼, 被药粉刺激地稍微哼了一声。   这声有点丢人, 乐澄脸红,周时锐垂眸问他:“很疼?”   “没……”乐澄口齿不清,催促他,“你快些。”   周时锐便加快了动作,乐澄嫣红的唇瓣在黑暗中显得水润润的,无意间瞥到,又快速别开视线。   涂完药,乐澄回到自己床上,盖上被子,乖乖说:“睡觉了, 晚安!”   “嗯。”周时锐也阖上眼, “晚安。”   谭小白在医院住了三天。   出院那天, 何子卿也来帮忙。   四个人, 还有行李, 打了两辆车。   乐澄在出租车后座伸懒腰, 忍不住叨叨:“说实话,医院的床睡着比我们宿舍的舒服……”   说到一半, 乐澄又忽然激灵一下, 小表情很慌张的:“呸呸呸……不吉利!”   他这个样子有些傻,还有些可爱, 让周时锐不自觉地轻轻勾了勾唇:“怎么还信这个?”   “当然啦。”乐澄郑重其事,“不好的话从来不说, 我是很谨慎的!”   坐在副驾的谭小白忽然道:“对了乐澄,这次我住院多亏有你俩,这周末我们聚聚,出去吃个饭吧?”   乐澄闻言想了一下:“可能不行,这周末我没有空呀。”   “啊?”谭小白转过身,用一种单身狗的敏锐目光看过来,“什么!老实交代,你们两个是不是要出门约会!”   “哈哈哈哈不是啦。”乐澄被他惊人的脑回路逗笑了,“是我参加了学生会组织的活动,要去福利院陪小朋友,周末没空了。”   “而且。”乐澄很仗义地说,“大家都是朋友,照顾你应该的,多大点事呀。”   “行吧。”谭小白说,“不过参加学生会活动,你又不是学生会的,怎么会让你去?”   话落,周时锐的目光也淡淡扫来。   “是这样,我们班长人很好,他邀请我去的。他说报名人少,不是学生会成员也可以去。”乐澄笑眯眯,“可以陪小朋友玩,而且还有钱赚!”   “我靠,这么好的事!”谭小白羡慕,“能不能邀请我!”   “行啊,我问问我班长,你等着。”乐澄拿出手机,点到班长的对话框。   他偏头顺口问:“周时锐,你知道这个活动吗?”   周时锐也是学生会的,不过就以他对周时锐的了解,应该不会参加。   “嗯。”周时锐说,“知道。”   “那你知道人满没满呀?”乐澄问,“你有没有参加?”   “不知道。”周时锐几乎没有犹豫,停顿片刻,又说,“我会参加。”   “啊?”乐澄有些懵,“你也参加?”   周时锐竟然会参加福利院活动,看不出来啊,平时看起来冷冰冰的,没想到还挺有爱心。   “嗯。”周时锐淡淡看向他,语调冷静,“我也参加了。”   乐澄弯起眉眼:“那真巧!我们周末可以一起去啦。”   “叮咚——”   乐澄垂眸,是班长的消息。   [班长:乐澄,你问晚了,那天人就满了]   [班长:不过下次再有这种活动,我可以给你留意着]   [橙子:好的,没事没事,谢谢班长]   [橙子:小狗鞠躬.jpg]   谭小白问他:“怎么样怎么样?”   “不行,人满了。”乐澄皱了下脸,“下次我肯定早点给你说。”   “欸,没事。”谭小白说,“正好我在宿舍里多休息休息。”   -   到了周末那天,乐澄起了个大早,洗漱一番,下楼后,看到周时锐正在等他。   “来啦来啦!”乐澄小跑过去,“我们去集合吧?”   “嗯。”周时锐颔首。   他们7点半在校门口集合,坐上学校的大巴车,一行人赶往福利院。   乐澄和周时锐并排坐,起得太早,困得直打哈欠。   “欸?锐哥?”前方一个寸头男生忽然探过脑袋,“我靠,刚才等车的时候我还以为我眼花了,没想到真是你。”   周时锐显然也认识对方,很淡地“嗯”了一声。   寸头说:“奇了,你竟然来参加福利院活动了?”   “嗯。偶尔参加一下。”周时锐漫不经心地说,“怎么了?”   还真是第一次参加呀?   乐澄听了一耳朵,扭头看向周时锐,小声说:“你这次怎么想参加了?”   周时锐顿了片刻:“比较有空。”   “哦——”乐澄觉得还挺好,“我好困,想睡一会儿,你待会儿喊我吧。”   周时锐伸手,帮乐澄调整了一下座椅靠背的高度,见人闭上眼,才低头看向手机——   [自由飞翔:到福利院了吗?]   [周时锐:没。]   [自由飞翔:这次怎么样,我办得不错吧,嘚瑟.jpg]   [自由飞翔:不过你怎么突然说要去?感觉又累钱又少,有这空在宿舍呆着不好吗]   [周时锐:回去请你吃饭]   [周时锐:红包]   [自由飞翔:哎呀!老板大气!!]   [自由飞翔:以后这种需要跑腿的事我还参加!]   看着程予飞发了三个贱贱的表情包,周时锐没什么犹豫地摁灭屏幕。   善意的谎言,周时锐认为没什么。   毕竟如果乐澄自己一个人去,没人做伴,肯定会无聊。   学校到福利院不是太远,但大巴车还是颠簸了两个半小时。   周时锐掐着时间,提前十分钟把乐澄叫醒。   乐澄整个人睡得乱七八糟,迷茫地睁开眼,黑润的眼珠雾蒙蒙的,脸蛋上还硌出了一条红印,他转动脑袋,发现自己竟然枕在周时锐的肩上。   刚睡醒,乐澄有些转不过弯:“……到了呀?”   “没有。”周时锐伸手抚了一下他乱糟糟的头发,“还有十分钟,先醒醒神。”   乐澄有些懵地点头,大巴车很快停下,他缓了一会儿,才有了点精神。   开心地跳下车,他们十来个人被分成几个组,分别对接不同的小朋友,乐澄自然和周时锐一起。   一群屁大点的小朋友呼啦啦冲过来,由园长给他们介绍名字,一个个都乖乖喊“哥哥好”,乐澄性格好,又长得可爱,很快和小朋友们混熟,有大胆的,一个个趴在乐澄的腿上。   周时锐和乐澄一起努力逗小朋友开心,但奈何长相攻击力十足,小朋友们都有些怯怯地看着他,不肯让他抱。   乐澄身上挂了三个挂件,都忙不过来了,回头看向周时锐,见他清闲得要命,正要开口,便在这张向来平淡无波的脸上,罕见地看到了一点无措。   他有些想笑,又忍住了。   周时锐察觉到,也没生气,有些无奈地扯了扯唇角:“我一直不讨小孩子喜欢。”   “哪有呀。”乐澄下意识否认,周时锐人很好的,就是长相气质比较凶,比较冷,他想了想,突然冒出一个绝妙的主意,勾了勾手指,“你过来,我给你说个事……”   周时锐微顿,依言凑过去,乐澄很小声地在他耳朵边叨叨:“一会儿我们这样,然后我这样……”   密谋完,乐澄一拍手:“好啦好啦,大家快过来,我们在这里呆得太久了,不如出去玩个游戏,好不好?”   小朋友纷纷同意。   “好!!”   “好!!”   “澄澄哥哥,玩什么游戏呀!”   “嗯……”乐澄说,“我们玩老鹰抓小□□!”   这个简单的游戏小朋友们几乎都爱玩,很快就跑到了院子里集合,乐澄充当老鹰,周时锐当鸡妈妈,护着小团子们。   “老鹰来喽——”乐澄气势十足地扑上来,周时锐比他高,运动细胞也比他发达,最重要的是反应速度快,一轮下来,乐澄压根没放水还累得气喘吁吁,没抓到一只“小鸡”。   小朋友们果然因为游戏对“鸡妈妈”周时锐产生了很神奇的好感。   小朋友们躲在周时锐身后扮鬼脸。   “澄澄哥哥,有锐锐哥哥在,你是抓不到我们的!”   乐澄觉得可爱,很想笑,又玩了一轮。实在跑不动,最后一歪,直接撞进了周时锐怀里。   周时锐稳稳接住他,乐澄累死了,当老鹰真是个体力活,有点不想起来,勾着周时锐的肩膀,软声说:“好累哦……”   尾音轻飘飘的,像把小勾子。   周时锐抿了下唇:“那就休息一下。”   小朋友们都围在他们身边,一个个瞪着大眼睛:“澄澄哥哥累了就休息吧。”   “正好我们也累啦!”   被一群小孩子看,乐澄这才觉得不好意思,赶紧站直身体:“咳咳,那我们先进屋里吃东西吧!”   小朋友们跑这么久,也想回去了,周时锐找到一本故事书给大家念童话,乐澄则起身去给大家端果汁。   周时锐翻了翻,就念了一个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的故事。   小朋友们捧着下巴:“白雪公主和小矮人是好朋友吗!”   “嗯,是好朋友。”周时锐嗓音轻缓。   小朋友们便思维发散地自发给周时锐介绍,他们谁和谁是好朋友。   问到最后,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小姑娘问:“哦,我知道了!哥哥和澄澄哥哥也是好朋友,对不对?”   其他小团子附和:“对呀对呀,好朋友!”   好朋友。   周时锐微微垂下眸,内心莫名对这个称呼不满。   他思考片刻:“是好朋友,也不是好朋友。”   “啊?”其他小团子歪歪脑袋,“那是什么呀?”   三个字在舌尖卷着,周时锐蹙了下眉,像是思考,尚未开口,乐澄端着橙汁回来了。   “喝橙汁啦!”乐澄笑眯眯,“在聊什么呀,锐锐哥哥给你们讲的故事好不好听?”   “好听!!”小朋友们看到果汁,也不纠结谁是谁的好朋友了,欢天喜地地上前喝甜水。   “一人一杯,不要抢。”乐澄这么说,指使周时锐,“快帮我拿着杯子,锐锐哥哥。”   锐锐哥哥。   很轻巧、很亲昵的称呼,周时锐一怔,唇角不自觉地轻扬:“嗯……给我吧。”   在福利院玩了一下午,临走前,小朋友们都很舍不得。   乐澄和周时锐一人腿上挂了两个,手里还得抱一个。   “哥哥,不想你们走……”   小朋友们眼泪汪汪。   “可是时间很晚啦。”乐澄耐心地说,“哥哥要回去了。”   “呜呜呜呜……”有人开始抹眼泪。   乐澄就看不得别人哭,顿时心软了,求助似地看向周时锐。   周时锐和他对视一眼,把肩上的小团子放下,缓声说:“今天哥哥们会走,但下次还会一起来,大家乖乖的,我们下次再见,好不好?”   低沉舒缓的声线,让人莫名信服,小朋友们不哭了,看向乐澄:“真的吗?”   乐澄心中一动:“当然是真的,我们下次还会来的。”   “好哦!”   小朋友们这才放手。   坐上大巴,天色很黑了,按照一些传统,组织者会请大家一起去吃饭。   玩了一天,乐澄有些累,低头翻手机,看他拍的照片。   他拍照的时候,主要抓小朋友拍,想留个纪念,但也没格外留意,偶尔会有周时锐入镜。   乐澄欣赏着自己的拍照技术。   他把小团子们拍得贼可爱。   有周时锐的那两张比较模糊,他放大看了一下。   怎么说呢,没什么技巧。   就硬帅。   想起来好久没给他的男模cp粉放饭了,乐澄欣赏片刻,觉得又有新的饭可以出炉。   乐澄看自己的手机,也没避着别人,就摆在膝盖上乖乖看,周时锐垂下眼,不经意间,瞥到了屏幕中的画面。   是他的模样。   乐澄纤长的手指还在屏幕上扒拉,把照片放大,仔仔细细地看,末了,好似很满足地关上手机屏幕。   周时锐收回视线。   罕见的,他的耳根有些红。   乐澄拍了他的照片,周时锐垂下眸,非但没有感觉被冒犯,反而心中有些丝丝缕缕的,不清不楚的感觉,让人身心舒泰。   乐澄关上手机,回头不经意地看了周时锐一眼,很贴心地问:“是不是有点热?”   周时锐不解:“嗯?”   “你耳朵有点红。”乐澄善解人意地说,“大巴上人多,我开点窗户吧。”   周时锐轻眨了下眼:“开吧。”   大巴开了两个小时,到了地方。   乐澄进到包厢找了地方坐,人多,他们开了不止一个,分散开来,一个包厢里只有五六个人。   这些人里,百分之九十都是学生会的,乐澄基本上不认识,乖乖坐在桌前,就盼望着什么时候吃饭。   别人去拿了酒,问有没有人喝果汁,周时锐开口:“有,拿橙汁。”   “嚯。锐哥,”那人打趣道,“怎么还喝上橙汁了?”   “想喝。”周时锐撩起眼皮,“不行?”   “行行行。”那人笑骂,“都给你们拿来,红的白的黄的绿的都有!”   乐澄想起上一次他们出来聚会,周时锐喝得不多,算下来应该是喝了一瓶啤酒。   不知道周时锐酒量好不好。   乐澄自己酒量还行,不算好,也不算差,三瓶啤酒下肚完全没问题,他就偏过头,问:“周时锐,你酒量怎么样?”   上次周时锐还给他挡酒呢。   这个距离太近了。周时锐微微侧过脸,看他,视线缓缓从他浓密的睫毛尖,落到他的下唇,停顿几秒:“一般。”   一般?   乐澄觉得只要是个男生,都会在外吹嘘自己的酒量,一般,可能就是不好。   周时锐估计喝不过他。   想到这里,乐澄诡异的竟感觉有些反差萌,小声说:“那我们一起喝果汁吧!”   周时锐拿果汁就是给他喝的,闻言没什么犹豫:“好。”   服务员很快上菜,其他人在闲聊,只有乐澄一个在认真干饭。   他的眼里只有大鸡腿!   吃到一半,饭桌上的人纷纷喝嗨了,说要玩游戏,比拼酒。   乐澄有了上次的尴尬教训,立刻摇头,说自己不玩。   都喝嗨了,有些没分寸,其中一个格子衫说:“哎呀,大家出来玩,就是为了热闹嘛,不玩多扫兴啊。”   乐澄坚持:“我酒量不好,不想玩。”   那人把红酒和白酒掺在一起,放在乐澄面前,端着酒正要说什么,手臂忽然被人大力握住。   这力道,跟把铁钳似的,格子衫顺着手臂回头,正欲发火,对上了周时锐漆黑沉静的双眼。   周时锐面无表情,黑眸直勾勾地盯着他,语气没什么起伏:“他说他不玩,没听见吗?”   “哦……哦哦哦,这不是耳背了吗。”格子衫心里一咯噔,立刻清醒了不少,“……锐哥,音乐太吵了,没听清啊我!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没事。”周时锐淡淡道,慢慢松开他,接过酒杯,“我替他喝这杯,你们自己玩得开心。”   说着,他仰头,喉结滚动,一饮而尽。   然后,他把酒杯倒扣。   “啪——”   一滴未漏。   其他人立刻打着哈哈来缓和气氛:“哎呀,喝得真干净,锐哥豪爽哈,我们来玩,我们来玩。”   乐澄眼睛都睁大了。   不是,红的和白的混着喝,堪比双倍炸弹,超级容易醉!   他赶紧倒上一杯橙汁:“怎么样,晕不晕呀?”   “没事。”周时锐摇头,神色平常,“吃饭。”   一顿饭吃到快结束,饭桌上终于不玩游戏,开始讲八卦。   “前段时间,我听说小林和他女朋友分手了,还闹得挺难看的。”   “啊?为什么?”   “还能因为什么,那女生听说小林是因为赌注追的她,即使后来认真了,还是受不了吧,就分了。”   “分得不冤。”   “听说大陈他和女朋友也分了。”   “我就知道,我就没看好过他们。”   “可不是,你也不看看大陈天天那个样,端得要命,装死了,人女生心也不是铁打的,那么久不给个回应,直接分手了。”   “等回头我得好好嘲笑他哈哈哈哈……”   乐澄低头喝着果汁,餐桌上的众人都在笑。   只有周时锐垂着眼眸,像是陷入了沉思。   一顿饭结束,众人纷纷打车回去。   乐澄跟在周时锐身后,见周时锐没动,就歪头问他:“怎么啦?我们不回去吗?”   “回去。”周时锐侧头看他。   但还是没打车。   乐澄猜测他是喝了酒,想要吹点凉风醒醒酒,就没说什么,跟着他一起溜达着压马路。   夜很深了,路上没什么人,繁星点点,缀在夜空,让人感觉很空旷,也很放松。   乐澄深吸一口气,觉得偶尔压压马路也不错。   身边人一直没说话,乐澄忍不住问:“周时锐,你是不是有点醉了?”   周时锐沉默片刻,“嗯”了一声。   ……他没醉,但心却是乱的。   热、躁。   他垂眸,乐澄正低着头踢路上的小石子,黑发柔顺,脖颈白皙修长,侧脸像云一般柔软。   他心中有什么在呼之欲出,耳边像是不断回响刚才听到的话。   没有一点回应。   乐澄也会如此吗?   他从未像此刻,如此地期盼从乐澄这里得到什么。   乐澄踢了会儿小石子,发觉周时锐好像停下了。   他也停下,站定:“怎么了?”要回去了吗?   周时锐嗓音低低的:“乐澄。”   夜色让他的眉眼朦胧,像是裹上一层温柔的纱。   乐澄眨眨眼:“嗯?”   周时锐:“你喜欢我吗?”   乐澄下意识地:“喜欢啊。”   又猛地反应过来。   啊?问的什么?他是谁,他在哪,他回答了什么?   乐澄一整个宕机,脑子有点转不过弯了,他心头突突直跳,去看周时锐的脸色,企图明白他问这句话的原因。   光线太暗了,周时锐好像没什么表情。   乐澄用力吞咽了一下,迅速在脑中思考,几乎是第一时间,蹦出了一个猜想。   ——周时锐该不会是想分手吧?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但周时锐问他喜不喜欢,肯定是察觉出了什么,他刚才还答了喜欢,这不是要分手了吗!   事情开始得太突然,乐澄之前设想的任何计划都在此刻破碎,他紧张得手心出汗,所以,仅仅过了不足两秒,他便做出了决定——   乐澄上前,踮脚、吻上了周时锐的唇。   一触即分。   周时锐表情凝滞,狭长的双眸微微睁大。   乐澄心脏狂跳,几乎要跳出胸腔。   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让他添柴加火!加速分手!   周时锐没动,没出声,黑眸缓缓垂下,乐澄被他这样看着,心里有些怕。   周时锐的眼神像是要把他生吞了。   “你……”   周时锐却蓦地打断他,声音又冷又沉:“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知……”乐澄磕巴,“知道……唔!”   而下一瞬。周时锐伸手,修长的手指扣住乐澄的后颈,低头,毫不犹豫地用力咬上他的唇。 第34章   乐澄瞬间睁大双眼, 脑中好似蓦地炸起烟花。   周时锐滚烫的唇瓣在他唇上摩挲,像是轻轻舔.舐,不等他适应, 便不容置疑地撬开齿关, 长驱直入。   “唔……”   胸腔中的空气越发稀薄, 乐澄纤薄的眼角沁出生理性的泪珠,衬得他的皮肤越发白皙,舌根被吮得发麻,大手扣着他的后颈不容他躲避。   周遭的声音仿佛都被屏蔽了,只余两人之间剧烈地喘息,乐澄后腰发软,整个人都往下滑,唇上滚烫的触感才稍稍分开。   周时锐的嗓音很低,几乎是贴着他唇齿呢喃,清晰而低沉地砸在耳窝。   “乐澄。”周时锐哑声说, “呼吸。”   乐澄这才像是救命一般, 唇瓣颤抖, 索取着空气, 但只是一瞬, 周时锐便再次难以忍耐地吻上来。   不知过了多久, 昏沉的同时,乐澄感觉自己被放开了。   他的脑子仿佛在刚才那场过于激烈的亲吻中融化, 迷迷糊糊地任由周时锐扣着他的手腕, 然后被拉上车。   十分钟不到的车程,乐澄整个人像是踩在棉花里, 头重脚轻,懵得要命。   直到再次打开车门, 他才逐渐清醒一些,但心脏仍在剧烈跳动。   刚才的吻对于他来说还是太刺激了。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趋于静止,等站在宿舍楼下,周时锐动作自然地替他整了整有些歪掉的衣领,漆黑的眼眸垂下,好似最为亲昵的恋人。   乐澄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现在有些不对劲,但他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哦,对,他刚才和周时锐接吻了。   对啊!   乐澄像是猛地找回了失去的脑子,磕巴了两秒,正欲开口,却听周时锐低低说:“去睡吧,明早我在楼下等你。”   这是明天再说的意思吗?   乐澄心里微微一抽,明天要分手了是吗?   “嗯……好吧。”乐澄有些晕头转向,整个人像是接触不良的小机器人,他有些呆呆地转身,忍不住想,周时锐是通过接吻把酒精种进自己的脑子里了吗?   乐澄一脸懵地上楼,一脸懵地睡觉,第二天醒来,才慢半拍地回过神。   他一边洗漱,一边拍了拍自己的脸蛋,企图振作。   好,今天就会分手了。   期待和伤感并行,把他的心情搅得很复杂。   乐澄想,他还没来得及给周时锐送什么礼物,待会周时锐真要补偿他,他不好意思该怎么办?   忐忑地下楼,乐澄远远便看见一个高挑的身影。   周时锐站在那里,深邃的面孔没什么表情,一如往常那般,普通的黑色外套被他穿得扎眼好看。见到乐澄,也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   乐澄心里打鼓,有点不确定了,周时锐是要说分手吗?不对吧,他昨天为什么要亲自己?   周时锐已经递给他早餐:“早。”   乐澄勉强镇定地:“早。”   他低头咬了一口牛肉饼,牛肉和洋葱搭配得刚刚好,酥油唇齿留香。   饿了一早上的乐澄被成功吸引注意力。   两人慢悠悠地溜达着,清晨空气清新宁静,过肺后让人产生了一种类似醉氧的放松。   所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是不好意思开口吗?不对,昨天他们到底接吻了吗?   乐澄感觉好像陷入了楚门的世界,自己是比别人多出了一段记忆吗?   难不成昨天他也喝酒了?   可他昨天喝的果汁呀!   乐澄正胡思乱想着,忽地听到周时锐低低说:“抱歉。”   乐澄抬脸:“嗯?”   “昨晚的事。”周时锐的黑眸静静注视着他,“是我太冲动了,抱歉。”   ?   乐澄呆了一瞬。   这是在解释为什么会亲他吗?   他就知道!他怎么可能会记错嘛!   是因为喝酒了吗?虽然不想为醉酒的人找借口,但从科学的角度来说,喝酒确实会短暂地刺激神经细胞兴奋,让人做出一些反常的举动,但过不久又会抑制大脑皮质,让人困倦,周时锐亲口说自己酒量很差,所以昨天是喝醉了?   喝醉也不应该亲人吧!不对……昨天好像是他主动撩拨的……可他为的只是添柴加火,想要分手呀!   “嗯……”乐澄勉强组织出语言,“没事。”   周时锐:“嗯。”他停顿片刻,“走吧,去上课。”   乐澄乖乖应了,走了一会儿,忍不住去看他平静的侧脸。   所以……是不分手了?   周时锐是这个意思吧?   心情大起大落,乐澄忍不住揪了一下周时锐的衣袖,却被周时锐自然地扣住手腕。   温热修长的手指擦过肌肤。周时锐很有耐心地看向乐澄:“怎么了?”   乐澄唇瓣微动:“没……”   一路相安无事地到了教学楼,乐澄和周时锐拜拜,周时锐又叫住他。   “中午我们一起回去。”周时锐这样讲。   “哦……好。”乐澄答应着。   话到这里,本应结束了,但周时锐却没走,也没动。   两点漆黑的眸子垂下,周时锐观察着乐澄的表情,想看他有没有放松一些。   昨晚他太冲动了,亲了乐澄,像是表明自己的心意,但乐澄的表情明显紧张,他半夜思来想去,认为乐澄应该是太开心,外加意外,被吓到了。   毕竟情侣的转换适应也需要时间。   所以他要向乐澄道歉。   初次接吻,他应该更轻柔一些的,可乐澄的嘴巴太软,让他忍不住深入。   他应该定力再好一点。   周时锐抿了下唇:“不要生气,这次是我不好。”   乐澄抬头,撞上周时锐专注的视线,让他好像被烫了一下,心情很复杂地磕巴道:“嗯、嗯!那我去上课了,拜拜!”   乐澄想,又解释了一遍,看来真的很怕自己误会。   周时锐这人蛮好的,怕自己尴尬,一个劲地把错往身上揽。   周时锐可能不恐同了,但冲动过后,素质较高,不好意思提分手。   回到教室上课,乐澄走神,思考了半节课,终于得到以上定论。   刚下小半节课,教室铃响,乐澄看到周时锐给他发了消息。   [周安徒生:下午有课吗?]   乐澄犹豫片刻。   [橙子:没有,怎么啦?]   [周安徒生:我们出去吃]   [橙子:好啊]   [周安徒生:可能有几个朋友,介意吗?]   [橙子:没事]   乐澄回复完消息,感觉到一阵迷茫。   所以周时锐到底要不要和他分手?平白无故的,为什么要出去吃?   乐澄纠结地想啃指甲,终于熬到一节大课下课,他看到周时锐正静静在后门注视着他。   嗯?!   乐澄站起身,快步走到周时锐面前,他们两人外形都扎眼得很,行人纷纷侧目。   “这帅哥是谁?”   “周时锐,超有名,你不认识?”   “想起来了!旁边他男友?哇,接男友下课吗?”   乐澄问:“你怎么,你怎么来了?”   “不想我来吗?”周时锐接过他手里的课本,“怕你等久了。”   “不是。”乐澄说,“想你来的。”   乐澄说话有些吞音,这毛病不是一天两天了,听在耳朵里,像是“想你”。   尽管知道是说话习惯的缘故,但周时锐还没忍住,浅浅扬了下唇:“嗯,走吧。”   乐澄和他出了学校,然后坐上车。   周边景色逐渐变成了陌生的模样,乐澄一边好奇,一边忐忑:“我们要去哪呀?”   周时锐和他说了个餐厅名字。   乐澄上次和谭小白出去时听说过,人均两千加。   乐澄忽然想起,上一次,他认为要和周时锐分手时,周时锐也带他出去吃了顿饭。   ……这不是顿断头饭吧?   吃完咱俩就拜拜,拜拜就拜拜。   蛮体面的。   乐澄心情有些难言,扭头,看了周时锐一眼。   他这个眼神有些悲伤、有些高兴、还有些……馋。   很复杂、值得送进某影教材的一个眼神。   周时锐被他看得怔了一下,随即问道:“饿了吗?”   “有点。”乐澄很诚实地说。   周时锐低头摸向口袋,乐澄也有些好奇,就看周时锐摸出了一把糖。   红的绿的蓝的,牌子上像是俄文,乐澄看不太懂,周时锐帮他剥开一颗:“吃糖缓一下。”   甜滋滋的巧克力放进嘴巴,乐澄心情复苏,眨了眨眼。   周时锐见他吃完,又问:“要不要喝水?”   乐澄点点头,周时锐帮他拧开瓶盖。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他们才到达目的地,乐澄下车,和周时锐一起上楼。   环境幽静典雅,乐澄好奇地左看右看,服务生为他们推开门,乐澄看向屋内,猝不及防地,和一众陌生面孔对视。   四人大眼瞪小眼。一时无言。   “我靠。”不知是谁先发出一声,其他三个人才反应过来,“锐哥……乐澄,快进来呀,等你们很久了!”   乐澄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上课看到周时锐的消息时他太过紧张,现在回想起来,是不是还有一个前提条件是:有几个朋友。   那这顿饭……   周时锐淡声介绍:“他是魏方圆,这个是盛野,旁边躺着的是钱林。”   “不是我说你钱林。”盛野说,“来人了能不能注意点形象。”   钱林看表情是想怼他,魏方圆直接把他揪起来了:“这样就行。”   钱林也没介意,抬手抚平自己衣襟上的褶皱。   乐澄莫名感觉有些怪怪。   怪,怪……怪像见家长的……   晃了晃脑袋,乐澄把这个离谱的想法晃丢出去,点了点头:“嗯,我是乐澄。”   “我们都知道。”盛野笑了两声,“第一次见你,不知道你长得这么好看。”   被猝不及防的夸奖,乐澄有些不好意思,抬起指尖挠了挠脸蛋:“谢谢你。”   周时锐微顿,撩起眼皮看了盛野一眼。   盛野被这好像有实质的目光刺地猛地咳嗽一声,钱林慢悠悠道:“有时候,人呢,说话需要一点语言的艺术。”   盛野看起来想骂人。   乐澄摸不着头脑,不太理解他们在说什么暗话,老老实实坐在周时锐身边,听着他们聊家常。   菜很快端上来,乐澄吃了一会儿就完全忘记了自己来这里的初心,甚至很自然地指使周时锐给他倒果汁。   他手上有油,剥虾剥的,翘着手指:“周时锐……我不方便……”   周时锐给他倒满,又把他面前盛着虾的碗拿走。   乐澄瞪圆眼睛:周时锐要抢他虾吃?   下一秒——   周时锐已经迅速将一个完整的虾剥出,然后放进他的盘子里。   ……乐澄莫名心虚,垂下眼,很乖巧地把虾肉吃了。   周时锐剥虾的速度比他快许多,乐澄吃得很满足。   他们对面的三人,则面面相觑,挤眉弄眼。   盛野用口型说:我靠,吃了一嘴狗粮,我就说不能来,你们非要来   钱林摊手:说得比唱的好听,你敢不来吗?   魏方圆默默地:别吵,都高兴点,吃狗粮也要吃出技术含量,好不好?   盛野对这个说法很无奈,目光落在乐澄身上,还是稍显青涩的少年面孔,却已经有种吸引人眼球的好看,怪不得锐哥栽得义无反顾。   时间拨回三小时前。   他们几人在不同地点,相同时间,收到了通知,大意就是出来吃饭,他会和乐澄一起来。   他们在大群里一阵扣问号。   很显然,周时锐这种做法的另一含义是:滚出来见见嫂子。   [AAA电竞男神:等等等等,让我捋捋,这是什么意思?]   [又帅又有钱:几天不见,进度突飞猛进啊]   [圆子:不是哥,真谈上了?]   [周时锐:红包]   [周时锐:红包]   [周时锐:红包]   周时锐发了十个,他们抢得欢天喜地,瞬间变了嘴脸。   [AAA电竞男神:恭喜哥新婚快乐]   [圆子:恭喜哥新婚快乐]   [又帅又有钱:恭喜哥新婚快乐]   [周时锐:别乱喊。]   [AAA电竞男神:哪里是乱喊啊,不远了吧?]   [圆子:臣附议]   [又帅又有钱:臣附议]   周时锐不知怎么想的,又发了十个红包。   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乐澄很撑了,坐在那里摸了摸自己有些圆滚滚的肚皮。   他自己没有腹肌,皮肤很白,吃撑了肚子就会微微鼓起一点。   周时锐就坐在他身边,乐澄的视线不受控制地飘去,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周时锐吃饱了会不会把腹肌撑没?   那是什么样呀。   他翻来覆去地想,忍不住了,偷偷在桌子底下揪周时锐的衣服。   周时锐偏头看他:“怎么了。”   乐澄怕别人听见,就很小声地问他:“你吃饱了吗?”   周时锐:“吃饱了。”   “哦……”乐澄眨巴眨巴眼,“那个……”   他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想以一种委婉的,聪明的方式来得到答案。   于是他说:“我也吃饱了……”   乐澄飞快地说:“我的肚子都鼓起来啦。”他浓密的睫毛在颤,“你的肚子呢,有没有鼓起来?”   周时锐微顿,缓缓垂眸,从乐澄那张白嫩的脸蛋上,落在他的腹部。   衣服比较宽松,看不出什么弧度,但想象一下,白皙小腹微微鼓起的模样,周时锐的喉结蓦地上下滚动,不受控制的想象几乎要跳在眼前,让他闭了下眼。   “没有。”周时锐尽量用平静的声音说,“吃撑了要下去走走吗?”   “不用吧……”乐澄没听到想要的答案,有点失落,不死心地又问,“你真不撑啊?”   周时锐:“不撑。”   “可是我撑诶。”乐澄又强调一遍,他觉得是周时锐不好意思说。   “别说了。”他听见周时锐这样讲,然后一直在地下扒拉的周时锐衣角的手腕也被握住,惩罚性地捏了捏,“吃完饭我们去走走。”   “好吧。”乐澄这样回答,突然反应过来,吃完饭再出去走走?是要说什么嘛?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要有二十万了。   这种感觉真紧张,乐澄觉得自己不应该获得不义之财,可是!可是他真的很穷诶!   他纠纠结结地垂下头。   吃过饭,又聊了一会儿,他们终于决定要离开。   其他三人纷纷和乐澄说再见。   魏方圆说:“锐哥,乐澄,再见啊。”   盛野去开车了:“拜拜。”   钱林抬了抬下巴:“下次见。”   乐澄也给他们拜拜。   末了,他还扭头对周时锐说:“你朋友们性格都真好,好热情呀。”   感觉对他态度都很不错,没让他觉得难相处,还挺有礼貌的。   周时锐看了他一眼,顿了顿:“没有。”   “什么?”乐澄抬头。   周时锐淡淡:“他们装的。”   乐澄哽住:“……你怎么知道?”   周时锐毫不留情地说:“在我面前不这样。”   乐澄不说话了,他觉得周时锐有时候说话也挺直接的。   把三人送走,因为乐澄有些撑,周时锐便说慢走一会儿。   已经春分,天气不再那么冷,午后的阳光暖融融地撒下来,把乐澄的脸颊晕出一层毛绒绒的光。   周时锐心情极为放松。   乐澄走了一会儿,就停下,他觉得周时锐如果要说什么,也应该说了,犹豫片刻,鼓起勇气问:“你……你是不是,要和我说什么?”   周时锐看着他:“……是。”   乐澄的心脏在胸腔中快速跳动,让他紧张得要命,他想,就现在这个状态,周时锐待会给他补偿,他不一定会要。   “那……”乐澄结巴了一下,长睫毛眨了眨,“那你……你说吧。”   半晌无言,乐澄耳朵边像是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就在他想要抬头时,忽地听见周时锐开口说:“他们都是工作室的人。”   “嗯……?”乐澄呆了一下,不太明白,“所以呢?”   “上次你见过的游戏,是我们几个人做的。”周时锐缓缓说,“你觉得、怎么样?”   “很好玩呀。”乐澄想了想,认真说,“我这种不喜欢玩游戏的人都很上头。”   “嗯。”周时锐的唇角轻扬,“那你想不想加入?”   乐澄懵了一秒:“加入?”   周时锐:“上次你给到的建议、创意,都非常好,你是个又聪明,又有天赋的人。”   这样的人不应该被埋没。   乐澄看起来像是反应慢了半拍,周时锐抿了下唇,意识到是自己操之过急,停顿片刻,又道:“我在做游戏彩蛋的部分,想要约张cg,找你可以吗?”   “找我?”乐澄这才明白,“可以啊。”   但他现在就是个小画师,乐澄思考片刻:“你找我,就是说这个?”   “嗯。”周时锐承认。   乐澄明白了,这是不分手。   周时锐可能还是不好意思提。   又或者,乐澄想起刚才周时锐提出事情,周时锐真的看上自己的画技了?   乐澄思考得起劲,余光忽然瞥见一个店面,不自觉地停下来,周时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问他:“想吃?”   写着旋风大土豆的牌子仿佛在闪闪发光,乐澄觉得自己已经消化好了,不太撑了,很诚实地点头:“想吃。”   周时锐说:“好。”   “要一根!特辣的!”乐澄这样嘱咐。   周时锐刚走没多久,乐澄就听见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叮咚一声。   [支付宝到账——100000元]   ?   分手费??   不对吧,乐澄忽然回过神,这不会是他的稿费吧……?   十万约他一张cg?   乐澄懵得要命,他上辈子入行两年也没到过这样的价格。   周时锐很快买回来,远远的,看见乐澄就在旁边一个不知道做什么用的小亭子里,托着脸蛋,眼睛明亮,见到他,好像小狗见了肉骨头一般。   “回来啦!”乐澄立刻上前,接过来咬了一口,“好吃!”   好容易满足的小表情。   乐澄拿着啃,露出一节细白的手腕,周时锐和他慢慢走,听见他咬脆土豆咬得“咔嚓咔嚓”响。   乐澄纠结片刻,还是忍不住问:“周时锐……你是不是给我转错钱了?”   周时锐:“嗯?”   “就是那个……”乐澄犹豫了一下,“十……”   “没有。”周时锐回答得很干脆,“怎么了?”   还真是十万约他一张稿啊?!   乐澄连忙摇头:“没怎么没怎么……”   虽然知道周时锐这人大方,但这也太大方了吧!   那他……再攒攒,岂不是马上要靠自己的双手还清债务了?   乐澄看着远处的天空,心情忽然变得很好。   他忍不住夸周时锐:“周时锐,你真好呀。”   给了他十万稿费,感觉他过不了两天就能过上无债一身轻的日子啦!   到时候他就不用费尽心机地让周时锐给他提分手了!他们可以和平分手!还可以做朋友!   乐澄美滋滋。   周时锐瞧着他的侧脸,不可抑制地勾了下唇,很冷静地说:“嗯。”   乐澄和他边吃边溜达。   旋风大土豆太辣了,好不容易吃完一个,辣得乐澄直吸气,忍不住说:“好辣好辣好辣……”   他拽拽周时锐:“周时锐,好辣呀……”   周时锐垂下眸,乐澄还在向他形容自己很辣,形状饱满漂亮的唇一张一合的,好像真的被辣到,被雪白的皮肤一衬,唇瓣饱满如浆果,红润得厉害。   周时锐呼吸微滞。   “辣死了。”乐澄还坚持不懈地小声说,“你看看,你看看我的嘴巴是不是肿了?”   但周时锐却好似被堵住了耳朵,视线一直落那格外红润的唇上,喉结用力滚动了一下。   想做点什么。   但他想起上次亲了乐澄,乐澄好像很紧张,于是挪开视线,强行克制住。   今天先不做了。   “嗯。”周时锐说,“给你买水了。”   “真的?”乐澄惊喜,“哇,你真贴心呀!”   接过来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他们打车,回了学校。   路上,乐澄实在是困,他吃了太多东西,薄薄的肚皮都微微鼓起,感觉血液全部都汇聚在胃里消化,好像晕碳一样困的睁不开眼。   车才开到一半,乐澄就阖着眼睡着了。   他歪着脑袋,白皙的脸蛋枕在周时锐的肩上,毫不设防的模样,睫毛长而密,鼻翼纤薄,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周时锐微微偏头,从他挺翘的鼻梁看到形状漂亮饱满的唇瓣,睡相好乖,好可爱。   心中微微悸动。   周时锐盯了半晌,低头,极力克制着,像是对待世上最珍贵的,在乐澄的发梢,轻轻地、轻轻落下一吻。   他的。乐澄。 第35章   翌日六点, 乐澄起床后便开始画画。   他们今天没课,唯一一节水课老师也请假了,谭小白和何子卿在早上10点才幽幽转醒, 看见乐澄歪歪扭扭坐在懒人沙发里, 打了个哈欠, 顺嘴问:“乐澄,起这么早啊,你几点醒的?”   “六点。”乐澄头也不抬。   “卧槽六点?”谭小白“噌”一下坐起来了,“你别说是为了爬起来画画?”   何子卿打着哈欠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乐澄肯定是在画画。”   何子卿搬来没俩月,已经见证了乐澄的卷王之旅。   乐澄点点头:“等我画完这一单,就请大家出去吃一顿好的。”   “行啊行啊,我双手双脚赞成!”谭小白闲鱼一样地歪躺在床上,嘴里感叹,“要是你画的这单金主看到你早晨六点就起来干活,都得夸你一句敬业啊!”   乐澄心虚地眨眨眼, 瞄了瞄安静的手机, 心说我也不算太敬业。   因为这一单真的很贵!!   他得拿出十二分的水平来完成。   昨天晚上回去时, 周时锐和他简单沟通了一下元素和要求, 乐澄听得认真, 有种给喜欢的游戏画商稿的兴奋劲, 早晨一睁眼就是开画。   磨磨蹭蹭画草图,乐澄起了三版都不太满意, 不仅仅是价格在这里, 让他有些不同往常的压力,还因为周时锐和他说得不够具体, 细节也不够清楚,应该双方再打磨打磨。   乐澄看了眼时间, 中午11点。   要不……直接约周时锐来宿舍?   这样他们可以细致地探讨一下,完美解决问题。   但……方便是方便,也太打扰室友了,谭小白他们肯定不会说什么,但乐澄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那约出去吃饭?他总不能背着电脑和数位板去吧。   图书馆要求安静,也没有办法商量。   “叮咚——”   正想着,手机震动,乐澄垂眸一瞥,是周时锐的消息。   [周甲方学长:在忙吗?]   这是乐澄给周时锐新改的备注。   简直形象生动。   乐澄戳戳屏幕。   [橙子:没在忙,你现在有空吗?]   [周甲方学长:有]   乐澄思考片刻,忽然冒出一个绝妙的主意。   他可以和周时锐去工作室呀!   工作室离他们学校很近,就在大学城内,来回车程不到半个小时,他可以和周时锐大谈特谈!   [橙子:我们一起去吃饭吧,然后再去你工作室好不好?]   [橙子:线条小狗眨眼.jpg]   周时锐刚下一节大课,摸出手机看到消息,视线落在“好不好”三个字眼上,微微一顿。   [周甲方学长:去工作室做什么?]   乐澄赶紧和他解释。   [橙子:我们可以去工作室说话呀,那里安静,又没人打扰,我背着电脑去,正好可以讨论你约的cg细节!]   周时锐目光微凝,自动忽略掉后半部分,偏头和程予飞说:“待会把我的书带回宿舍。”   “行啊。”程予飞感受,“咋,你不回宿舍了啊?”   “嗯。”周时锐淡淡,“有人约。”   程予飞合理怀疑这是一口狗粮。   但周时锐的表情很淡,看起来也并没有特别高兴,他迟疑片刻就说:“行,那你忙去吧,我给你带回宿舍。”   [周甲方学长:好,现在么?]   乐澄喝完水,看见周时锐给他发的消息。   [橙子:行,那我收拾收拾下楼等你]   乐澄迅速站起身,拿着背包往里塞东西,换好衣服,就下了楼。   等了没两分钟,他看见周时锐正朝自己走来,连忙小跑上前,问:“你下午没课了是吗?”   周时锐垂眸看着他:“嗯,没课。”乐澄是想做点什么吗?   “太好了。”乐澄弯了弯唇,“那我们走吧。”   这样他就有大量时间来和周时锐面对面沟通了!   周时锐被他的笑容晃了一下:“想吃什么?”   乐澄寻思着随便吃点:“你定吧,我们去食堂还是出去吃?”   “出去吃。”周时锐没什么犹豫。   乐澄忽然福至心灵:“好久没吃火锅了,我们去吃火锅怎么样?”   周时锐:“好。”   两人溜达到校门口打了辆车,来到上次吃的火锅店,乐澄拿了号找到位置,看着周时锐去调蘸碟。   菜很快端上来,乐澄迅速烫了一卷牛肉,放在碟里沾了沾。   好吃!熟悉的味道。   他第一次来和周时锐吃火锅就被这个碟子征服了,乐澄一边烫毛肚,一边忍不住问:“周时锐,你蘸碟里放的什么?怎么这么好吃?”   周时锐抬眸,看见他吃得通红的脸蛋:“很普通的麻酱碟。”   乐澄不太满意这个回答:“普通但是好吃呀!真的很好吃,你告诉我吧,行不行,你告诉我吧~”   尾音打着转呢,像是又在撒娇呢。   周时锐的手指不可抑制地蜷缩一下。   “这样的话,下次来,我就可以自己调着吃了,不用再麻烦你!”乐澄美滋滋地补充。   周时锐问:“你要自己调?”   乐澄小鸡啄米:“对呀。”   周时锐盯着他看了两秒,片刻后,才好似漫不经心地淡声道:“配方我也记不清了,看感觉调的。”   “什么?看感觉?”乐澄惊讶。   那还能每次都调成一个味道啊。   看不出来,周时锐是天生调麻酱碟圣体。   “嗯。”周时锐垂下眼睫,淡淡说,“先吃饭。”   乐澄老老实实地专心吃火锅。   冷天吃火锅,体验是最棒的,吃完饭从店里出来,乐澄热了一额头汗,拿纸巾擦了擦,扭头看向周时锐说,见他好像不热,顿时有些怀疑:“周时锐,你怎么不热呀?”   “还好。”周时锐动作自然地用手指碰了碰他光洁的额头,斟酌片刻说,“你可能是缺乏锻炼。”   这话是大实话,但乐澄却忽然想起之前说的那句“手热脚热人不虚”,他容易热,容易出汗,不会真的肾虚吧!   这关乎于男人的尊严,乐澄的脸蛋瞬间红了,欲盖弥彰似地结巴道:“其实,其实我也有锻炼的……”   周时锐问:“是吗?”   这个语调让乐澄有些多想:“你不信?”连忙转移话题问,“那……你平时健身时也不太热吗?”   “嗯。”周时锐思考,“看情况吧。”   周时锐盯着他细白的后脖颈:“怎么问这个?”   “没。”乐澄其实想说看你身体好不肾虚,但又夸不出口,感觉在助长他人气焰。   “我们去工作室吧。”乐澄扯开话题。   路边打车,他们来到工作室。   和上次乱糟糟的感觉不同,工作室这次被打扫得极为干净,简洁明亮的装修,很大气,乐澄探头进来,上次没注意,发现工作室里还有套了一个休息室,关着门。   乐澄放下小挎包,掏出电脑,见周时锐给他拿来了一盘零食。   乐澄拿起糖,剥开吃了一个,糖果碰着牙齿,口齿不清地说:“上次你和我说的元素要求都太模糊了,所以我画了三版草图,你都看看吧。”   周时锐:“好。”   乐澄打开电脑,就喊周时锐过来:“来,你坐我旁边看。”   周时锐依言靠着他坐,距离极近,大腿紧挨着大腿,稍高的体温顺着薄薄的布料透过来,让周时锐有些神经紧绷。   乐澄还在敬业地讲解:“这一版我是突出人物,放大了草元素,想做一个雾气弥漫的效果,但我看了你们之前的cg风格,有些不协调,所以我又做了第二版,第二版强调了景色,但是……”   周时锐垂眸,很认真地听着。乐澄和他吧啦吧啦讲完了自己的构思,口干舌燥,拿起旁边放的矿泉水喝了三大口,低头,无意间看到周时锐被包裹在黑色休闲裤中的长腿,伸手,很随意地戳了戳:“周时锐,你平时练不练腿啊?”   没用什么力气,就像被轻轻碰了碰的力道,周时锐却感觉肌肉绷紧,扭头盯着乐澄,盯了半晌,吐出一字:“练。”   “哦……”乐澄就随口一问,“那你练得好不好呀?”   周时锐黑眸沉沉,不可避免地由练腿想到这层话里可能内涵的意思。   “应该不错。”周时锐的视线落下一点,有些直勾勾地,“但需要试一试。”   乐澄被他盯着,没察觉出什么不对:“试一试?这个不能直接知道吗?”   周时锐抿了下唇:“试一试应该会更准确。”   乐澄觉得周时锐真严谨,健身看腿练得好不好还要试一试,不过要怎么试?乐澄不懂。   他虽然对肌肉感兴趣,但对健身不感兴趣,随即道:“那你挑一版吧,我刚才说了这么多,你应该都清楚了吧?”   “嗯。”周时锐认为乐澄思维跳转得很快,到了一种他也要有些困难地去跟随,“我看看。”   两人就风格又讨论了半个小时,乐澄搞明白所有,抱着电脑去旁边开画,他画起画来非常专注,低头伏在桌面,一点点抠细节。   不知过了多久,乐澄腰酸得要命,周时锐接了电话出去,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指针显示已经过了一个半小时,乐澄认为已经到了摸鱼时间,他打开随身带的平板看了眼抖音后台,顺着时间看了会儿留言。   这是他每日保留的节目,翻评论看看大家又说些什么了。   看了大概五分钟,乐澄切出来,愉快地开始刷短视频。   周时锐挂断电话,进来时,乐澄正仰头抱着平板窝在电脑椅里,白嫩的侧脸很安静,他问:“累了?”   “嗯……”乐澄说,“腰酸,不过你们这里的电脑椅算是好的,我宿舍里的跟这没法比,所以没事……”   乐澄话音一顿,突然意识到,他现在的情况是在摸鱼,而周时锐是他的甲方,虽然这个形容并不完全准确,但他心中还是涌上一点微妙的心虚。   他咳嗽两声:“我就刷十分钟哦。”   “嗯?”周时锐侧目,“你在刷抖音?”   “是。”乐澄理不直气也壮地强调,“我觉得……应该刷会抖音调整调整状态了。”   他说完,长睫毛眨了眨,去瞥周时锐的脸色,见周时锐没什么表情,放心了,明白周甲方学长并不在意这个。   周时锐没吭声,微微垂下眼睫。   在他得知乐澄的抖音账号后,除了第一次他翻看了所有作品,其余时间,并没有再点进去。   不过也偶尔看到过几条评论。   那两条评论,都是乐澄在说喜欢他。   这是乐澄自己的隐私,周时锐并不是个喜欢过度打探别人隐私的人,更何况,那时他并没有和乐澄心意相通。   乐澄刷了十分钟抖音,履行承诺开始画画。   这一次直接画到了下午四点,长时间盯着电子屏幕,让人感觉头昏脑胀,乐澄的上下眼皮止不住地打架,把画稿保存,对一旁敲电脑的周时锐说:“好困……周时锐,我想睡觉,就睡二十分钟……”   周时锐走过来:“去休息室睡。”   乐澄被他迷迷瞪瞪拽起来,人困得有点控制不住,跟在周时锐身后,下巴差点磕到人家后背上。   打开休息室的门,乐澄自动脱鞋脱外套钻进被子里,他困得脑袋已经转不动,见周时锐没走,忽然一抽,小声问:“你要不要一起眯一会儿?”   周时锐看着他,片刻后说:“好。”   乐澄的屁股往旁边挪了挪,闭上了眼。   他感觉周时锐好像躺下来了,但没盖被。   天气不太冷,工作室没开暖气,但睡觉不盖被子也可能感冒着凉。   他还是闭着眼,伸手把自己身子底下的被扒拉起来,然后稍微侧了下头:“给你盖。”   周时锐被迫盖上被子,两个人都躺在床上,距离好像被拉得很近。   乐澄这会儿困得要命,也没注意什么,安静了一会儿,又突然哼唧着问:“盖好了嘛。”   周时锐停顿几秒:“嗯。”   他回答完,等了一会儿,却没听见乐澄再说话,偏过头,发现乐澄已经微微张着嘴巴睡熟了。   一点心眼都没有的样子。   就好像,听见他盖好被子,就能安心地睡去了。   周时锐的心好像被人轻轻捏了一下,他慢慢看着乐澄,发觉自己在和乐澄恋爱的这段时间里,变得越来越容易心软。   乐澄好像是一块儿吸饱水、活力四射的小海绵,你和他靠得越近,不由自主地,身心就被泡软了。   这不是周时锐第一次看见乐澄的睡颜,但看着乐澄睡熟睡,和在一张床上看着乐澄熟睡,是不一样的感觉。   乐澄睡得酣甜,柔软的发丝蹭在被子上,唇瓣是种看起来很好亲的状态,永远饱满红润,像是果冻一般。   也确如果冻一般,周时锐有些认真地想。   盯了半晌,周时锐心中微动,慢慢低头,他想做点什么。   昨天没有亲,他怕乐澄还在紧张,今天应该可以了。   周时锐慢慢靠近,近到鼻尖几乎要抵到乐澄白嫩的脸颊,红润的唇瓣,呼吸交融。   很近了。   “唔……”乐澄忽然像是不得劲一样哼唧了一声,周时锐瞬间顿在原地,呼吸也屏住。   乐澄是真不得劲了,他觉得脸上痒痒的,好像有头发似的,伸出手指挠了挠,微微睁开一点眼睛,看到周时锐,先是愣了愣,然后不怎么高兴地嘟哝着问:“你……你离我这么近干嘛呀……”   “你头发……”乐澄闭着眼睛皱眉说,“你头发弄我脸上了……”   好像很不满意、很娇气一样。   他说这话时,眼睛又闭上了,不等周时锐回答,就像只好睡的小狗,沉入了梦乡。   也就醒了三秒。   亲吻被打断,周时锐深吸一口气,忍了又忍,伸手把乐澄的胳膊放进被窝,盯着乐澄的脸蛋看了一会儿,好像看一会儿就像是亲了一口似的,又躺回去了。   算了,睡醒再亲。他这样想。   乐澄一觉醒来,感觉神清气爽。   身边没人了,空荡荡的休息室温度挺高,他揉着眼坐起身,推门,看见周时锐正坐在电脑前,内搭的扣子被解了两颗,露出修长的锁骨,面无表情地敲着键盘。   好像在认真做事,乐澄走过去,却发现他好像只是单纯地在……敲键盘。   乐澄疑惑:“你怎么空敲键盘?”   “……嗯。”周时锐的声音听起来特别冷静,“在练习敲键盘的熟练度。”   这理由听起来扯,细品起来更扯,乐澄歪了歪头,不太理解:“为什么要练这个?”   周时锐沉默片刻,淡淡说:“敲代码都需要。”   他这张脸,本就长得冷淡禁欲,薄唇轻抿着,很认真的模样,可信度max,任谁想,都不会以为这样的脸会骗你。   乐澄感觉自己好像了解到了一个冷知识。   “原来这样啊。”乐澄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探着身子靠近一些,脑袋转向屏幕,“那你敲得这么快,应该很厉害吧?”   周时锐侧目看他,两人靠得极近,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他反问:“你觉得我厉害吗?”   “厉害啊。”乐澄想也不想就点头,“你超厉害啊。”   很认真的语调。好像很认可他。   周时锐像是很轻地笑了一下,唇角勾起了,乐澄被他笑得莫名脸红:“你笑什么呀?我、我说得不对嘛?”   乐澄好像总是这样,可以轻易地让他压下那些负面情绪。   “没有。”周时锐盯着他的眼睛,“你说得很对。”   周时锐的眼眸很黑,纯如黑曜石,被这样的一双眼睛注视,好像被专注地看了一万年。   乐澄微怔,心头忽然跳起来,像是微妙的悸动。   他停顿,片刻后眉眼弯弯的:“周时锐,好晚了,我们一起回去吧?”   周时锐说好。   打开门,室外一片漆黑。   租的工作室在一栋写字楼内,天色太晚,楼内几乎没什么灯光。他们这一层更是。   乐澄看了眼:“好黑。”   周时锐像是在黑暗中适应了一会儿,才说:“应该是灯坏了。”   稀薄的月光从窗边缓缓探出,好像给万物蒙了一层细腻的白沙,乐澄在黑暗中瞧着周时锐的侧脸:“这里经常坏吗?”   周时锐:“不经常。”   他们来时,这一层的电梯就在维修,另一面也有电梯,但性价比远不如下楼去乘坐下一层。   乐澄提议:“那我们下楼去坐下一层,怎么样?”   周时锐答应。   没有电灯,但有月光,适应一会儿也可以看清楚。乐澄打开手机,率先迈出两阶台阶。   但他莫名觉得有些不对,扭头,看向离他只有两步远的周时锐。   周时锐有轻微近视,戴眼镜绝不是为了装饰,乐澄之前也发现过,每当摘掉眼镜,周时锐的眼神□□地显露出来,会不自觉地眯起眼,有些野性,也有些凶。   近视的人在黑夜中会有一些夜盲。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穿过。   周时锐站在两阶台阶之上,看不清神情,好像有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乐澄停下了。   周时锐:“嗯?”   但乐澄没说话,在朦胧的黑暗中,周时锐看到乐澄像是轻轻眨了眨眼,然后伸出手:“周时锐。”   在叫他的名字。   乐澄歪了歪脑袋:“你要不要,牵着我的手啊?”   “什么?”周时锐心头一跳。   “牵着我的手。”乐澄轻声问,“要不要?”   周时锐没说话,他不太明白,但慢慢地,握住了乐澄的手指。   他的手掌完全把乐澄包住了,垂着眼睫,好像很信任的模样。   乐澄忽然有种保护了周时锐的错觉,他忍不住笑起来,和周时锐手指相扣,然后说:“跟紧我哦。”   周时锐“嗯”了一声,乐澄牵着他慢慢走,在黑暗中,只有手机上一点光在摇曳。   “周时锐。”乐澄的声音在黑暗中好像更加清晰。   “嗯?”   “你的手心好烫。”乐澄说,“我感觉到了。”   周时锐停下,他忍不住想,乐澄有时又大胆又害羞,又聪明又笨蛋。   乐澄等了挺久,没听见周时锐回答,却听见周时锐反问:“你说为什么?”   乐澄想了想问:“你是不是紧张呀?”   “嗯。”周时锐静默片刻,“是。”   乐澄没想到自己猜中了:“还真是?”   不过也正常,任谁看不太清,只能依靠别人下楼梯时,也会紧张。   乐澄开了个玩笑,他扭头笑盈盈地说:“那你现在和我说句好听的,我就不放手啦。”   “好听的?”周时锐问。   “对呀。”   乐澄在夜色中瞧着他,看不清他的神色,却莫名很温柔般,一时无言,乐澄以为他不愿意,正欲说算了,却听见一道声音落在耳边。   “乐澄。”周时锐的声音低低的,“澄澄……不要放开我,好不好?” 第36章   静谧无边的夜色, 耳边好像只能听见砰砰的心跳声。   乐澄怔了怔,不同寻常的语气,过于亲昵的称呼, 让他好像被骤然拉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但这是错觉, 他眨了一下眼。   “你……”乐澄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说的、还……还蛮好听的。”   他像是心虚一般扯远,眼睫乱眨:“你怎么叫我这个呀。”   “哪个?”周时锐好似听不明白。   “就……澄澄。”不知道为什么,在听见周时锐这样叫过后,这个称呼也变得有些烫嘴巴。   “澄澄。”周时锐的声线很低,在夜色中,好似蒙了一层软纱,朦胧而温柔,“好听吗?”   乐澄轻点了下头:“好听。”   周时锐咬字很清楚,但念这两个字时, 却极为轻快, 还带着点懒洋洋的感觉。   “刚才的问题。”周时锐说, “还没回答。”   乐澄:“嗯?”   “要不要放开我。”周时锐问。   明明很黑, 光线稀薄, 乐澄却莫名产生了一种, 周时锐此刻正垂眸认真地注视着自己的错觉。   “当然不会。”乐澄扬起唇,眼眸弯起来, “我放手, 你摔了怎么办?”   他开了个玩笑:“你太高啦!我可扶不住你。”   “嗯。”周时锐顺着他的话语,“那就不要放手。”   转过楼梯转角, 通明的楼道映入眼帘,乐澄松开周时锐, 不足两分钟的路程,却让他手心濡湿,好像出了汗。   他回头:“这层有电,我们去坐电梯吧。”   周时锐垂眸,视线落在手心停顿片刻,说:“好。”   他们乘电梯下楼,打车回了学校,到宿舍楼跟前,乐澄才和周时锐说拜拜。   周时锐点了下头,乐澄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有些不太自然地搓了搓手心。   怪怪的,乐澄想,可能天气真的热了,他的手心好容易出汗。   -   乐澄的初版稿子在一周后提交。   提交当天,他们一起出去吃了顿饭。   乐澄嘴里咬着青菜,看向他对面的周时锐:“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我都可以改。”   毕竟改稿子对于一个画师来说太正常了,甲方不满意,那就改,改到甲方满意为止。有时候改了n版,甲方会说还是第一版好看。   周时锐垂着眼睫,尽管他早已知晓乐澄的聪慧,但大概也是第一次如此直接的,意识到乐澄在绘画方面的天赋。   用色大胆跳跃,全局的用色和光影给人一种和谐明媚,极强的冲击性,尽管有些细节还没有完善,但仍然让人眼前一亮。   周时锐关上平板:“很好,可以再细化了。”   “真的?”乐澄微微睁大眼睛,“一点都不用改?”   “嗯。”周时锐颔首,“不需要改。”   乐澄简直开心死,周时锐真是个好和善,好好说话的甲方。   “好。”乐澄美滋滋,“那我回去再抠细节,一定尽快完成!”   周时锐抬眸看了他一眼,像是斟酌:“……有时候,适当放松一下也不错。”   “嗯?”乐澄眨眨眼。   算起来,这是他这周第一次出来吃饭。他画稿喜欢爆肝,灵感中断就会有些不对味,有种不顾自己死活的美。   “是哦……”乐澄想起这周自己拒绝了周时锐很多次,有些不好意思,周时锐朋友很少,已经习惯和自己做饭搭子,被拒绝,应该也不太开心。   “对了。”乐澄忽然想起来,“昨天我接到贝贝的电话了,这周末我们去一趟福利院好不好?”   贝贝是上次在福利院认识的孩子,临走时他们两人都给那里的工作人员留了电话,日后好联系。   “贝贝说很想我们,其他小朋友也很想。”乐澄问,“周末你有空吗?”   周时锐凝视着他,点头:“我一直有空。”   约定好了时间,周末清晨,他们先回了周时锐在本市的家,取了车,然后去买了点东西。   上次去是集体活动,他们没什么准备,这次乐澄想买点小玩具,零食送给小朋友。   来到商场,乐澄和周时锐直奔玩具区。   因为都是小朋友,乐澄提议先买玩偶。   周时锐带他进了一家玩具店,一只只系着丝带的漂亮玩偶在柜台上展示,乐澄一眼就看中其中一只棕色小熊。   他拿起来,感叹道:“这个好可爱呀,感觉女孩男孩都喜欢!”   小熊毛绒绒的,打着领结,眼珠很亮,莫名让他想起周时锐在楼梯间看向他时的眼睛。   话落,身后一直没声音,乐澄扭头,发现周时锐正垂着眼睫,拎着一只毛绒绒的小白兔。   “诶?”乐澄探头过去。   周时锐抬眸,修长的手指握着那只小白兔,忽然抬手,碰了碰他的脸蛋。   小白兔和乐澄一起睁着大眼睛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乐澄眨了眨眼:“干嘛?”   连长睫毛都一样,周时锐垂眸对比了一会儿:“没什么。”   可爱。   乐澄没再管他,自己挑了一堆玩偶,然后就拉着周时锐去了零食区。   来回花费两个小时,坐上车,乐澄低头检查那一大包玩偶,突然发现有两个被精心地包装起来。   因为太多,不好拿,他们两人人肉背回去主要讲究一个方便,于是乐澄在店员打包时舍去了包装袋。   怎么还给他单独包了两个?   乐澄一把揪起来,看清楚了玩偶的样子:系着粉色蝴蝶结、屁股上还有胡萝卜刺绣的小白兔。   ??   乐澄和小白兔对视了两秒,有些迷茫:“我拿这个了吗……”   “我拿的。”周时锐在一旁淡声说。   “啊?”乐澄想了想,“那这样玩偶的数量就有点多了。”   他们送东西,一定要讲究绝对的公平公正,不然小朋友们因为玩具打起来就不好了。   “不送。”周时锐平静道,“单独买的。”   乐澄希望自己不要这么刻板印象,但还是在盯了周时锐三秒后,忍不住弯了眉眼。   好有反差萌哦,周时锐怎么还喜欢玩偶呀。   周时锐略带疑惑地看向他。   “嗯,是要送给家里的小朋友吗?”乐澄很给面子地问。   周时锐盯了他半晌,蓦地短促地笑了一声:“……嗯,是。”   这样啊。乐澄低头揪揪小熊的耳朵,周时锐对小孩子还挺好的。   车子很快停在福利院。   和上次来的感觉不同,福利院里人不多,有些安静,乐澄他们先和院长打了声招呼。   随后,院长带着他们来到孩子们的活动区。   一群小朋友正在玩游戏,院长一声“看谁来啦?”他们齐刷刷地扭头,瞬间都扑了上来。   “澄澄哥哥!!”   “锐锐哥哥!!”   “哎呦。”乐澄抱起一个,腿上挂了两个,很快就被“围攻”了。   他一扭头,周时锐臂力极好,一个小朋友正坐在他的手臂上,看起来很游刃有余。   得双手抱着小孩的乐澄:“……”   健身的好处在此刻一览无余。   他们抱着孩子进了院子,乐澄给他们分礼物和零食,发现那两个包装好的小兔子没在里面。   应该被周时锐放在后备箱了。   乐澄嘴里念叨着:“都别抢呀,好多呢,大家都能有。”   一堆小团子叽叽喳喳地往玩具堆里钻。   周时锐忽然伸手,把玩具全部提起来,拍了拍旁边的沙发,对乐澄说:“坐下。”   乐澄有些懵,但还是依言坐下。   周时锐弯腰,摸了摸最近一个小朋友的脑袋,声线很沉:“哥哥教过,我们收了礼物,第一句话要说什么?”   小朋友们眼珠转了转:“嗯……说谢谢!”   “对。”周时锐说,“所以我们要排好队,等着澄澄哥哥给你们发礼物。”   乐澄被他这句“澄澄哥哥”弄得有些脸热:“咳咳,大家听话,快来排队吧。”   小朋友们这才自觉地排起长队,第一个小朋友领完礼物,想了想,说:“谢谢澄澄哥哥!”   话落,他探头去看周时锐:“锐锐哥哥,我做得对吗?”   “好孩子。”周时锐微微弯腰,和他对视,“做得很对。”   “好耶!”戴着鸭舌帽的小朋友一蹦一跳地走了。   乐澄偏头看他,这道视线太强烈,周时锐察觉到,侧目:“怎么了?”   乐澄心里有些微妙:“我觉得你刚才讲话还挺温柔的。”   周时锐停顿:“温柔?”   “嗯。”乐澄说,“感觉和平时不一样。”   “平时是怎样?”   乐澄努力形容:“平时更…”乐澄吭哧了一会,“反正,就是这样更温柔。”   周时锐:“那你喜欢哪样?”   很直白的话,乐澄愣了愣,心中蓦地轻跳。   但周时锐的表情很认真,也很冷静。   抛去那些旖旎的心思,乐澄实话实说:“我觉得都挺好的。”   周时锐点头:“嗯。”   他们又陪小朋友们玩了会儿游戏,直至夜幕降临,才和小朋友们道别。   乐澄把每个小朋友都抱起晃了晃,累得双臂发麻,坐回车里,看了眼外面橘色调的天空。   “好像要下雨了呀。”乐澄感觉空气中潮潮的,“天气预报不是说今天没雨吗。”   他说着,又摸出手机看了眼,显示两小时后会下大暴雨。   天气预报和天气一样多变。   乐澄关了屏幕,周时锐问他:“先去吃饭?”   现在是晚上八点,去吃个饭正好。   “好呀。”乐澄有些饿了,他扣上安全带,低头,忽然看到了那两只小白兔。   乐澄把它们抱起来,随口问:“你家有两个小孩子吗?”   “不是。”周时锐说。   “那你买两个……”乐澄有些疑惑。   周时锐偏头看了他一眼:“你的。”   “什么?”   周时锐拎起其中一个:“是你的。”   乐澄反应过来:“你,这个,你给我的?”   “嗯。”周时锐的反应很平淡,好像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乐澄虽然年纪不大,但也早就不是要玩偶的年纪,但小兔子很可爱,他晃了晃盒子,忍不住碎碎念:“好可爱,可我不是小朋友了……”   周时锐偏头,唇角罕见地勾起浅浅的笑意:“你不是吗?六一儿童节。”   乐澄微怔,很快反应过来,他的生日,就是六一儿童节那天。   他瞬间有些脸热,睫毛乱眨:“那是,生日呀!”   “嗯。”周时锐说,“没说不是。”   但白得了一个小玩偶,乐澄还是很开心的,捏着兔耳朵揉来揉去:“那另一个小兔子……”   周时锐:“我的。”   “嗯?”乐澄有些迷茫,随即明白,周时锐要送给别人,那不就是周时锐的。   “哦哦。”乐澄又问,“我们要去哪里吃饭呀?”   周时锐说了家餐厅。   他们很快到目的地,周时锐停好车,和乐澄一起上楼。   乐澄点完菜,支着下巴又开始捏兔耳朵,捏了一会儿才又忽地住手,他怕把兔耳朵捏脏了。   “嗡——”   手机震动,乐澄抬眸,是周时锐的电话。   周时锐视线微垂,在看清备注后,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乐澄善解人意地说:“你去打电话吧,菜上来还有一会儿呢。”   “嗯。”周时锐修长的手指划过屏幕,起身离开,直至一个安静的地方,才接通,“喂?”   “时锐啊,在做什么吗?”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周时锐沉默片刻:“没做什么,在吃饭。”   “怎么也不叫声爸爸。”电话那头说,“咱们有大半年没见了吧?”   周时锐记不清多久没见,微微蹙眉,语气平静地问:“有什么事吗。”   “臭小子,怎么脾气这么大。跟我说两句委屈你了?谁家的孩子会是你这样?跟自己的亲爹都不亲!”周平河的音量蓦地提高,周时锐习以为常地把手机拿远,等周平河在那边咆哮完,才又拎回来,问,“什么事。”   “算了,我不想说你。”周平河喘息粗气说,“下周你阿姨生日,我想你了,她也想你了,你到时候来参加生日宴,我们一家人好好在一起吃顿饭。”   想?周时锐面无表情地垂下眼睫,这个词从周平河的口中说出,刺耳得很。   “说话啊。”周平河很久得不到答复,稍稍拿起的慈父面具瞬间撕碎了,“你是不是要气死你爹,我生你养你,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现在要你回家一趟,都得求着你来?”   生养的关系在某些人的口中真是沉重又轻飘飘,让你活着长大,便是养了,奉献了不足三分钟,便是生了。   周时锐看着远处的夜景,开口道:“什么时间。”   “你连什么时候都不知道?!”周平河像是很生气,“算了,下周三,会来很多人,你必须回来!”   年轻时做了错事,但人老了,依然要面子,即使为了虚荣的假象,也要在外人面前,做出一副家庭和睦的样子。   周时锐垂眸,微微冷笑:“好。”   周平河最大的遗憾,大概就是生不了,只有他一个儿子。   乐澄拿着筷子等了挺久,正低头刷手机呢,听见一声椅子挪动的轻响,抬头:“怎么这么久,是有事吗?”   周时锐没什么表情:“没事,吃饭吧。”   乐澄应了:“哦。”   由于耽搁时间过长,他们吃完饭,已经九点半。   乐澄的手机忽然弹出电话。   是谭小白。   乐澄接通了:“怎么了小白。”   “乐澄你在哪呢。”谭小白问。   “我还在外面吃饭呢。”乐澄想了想,“大概半个小时后会回去。”   他偏头看了眼窗外,不出所料,已经下起了大暴雨,下雨天路况不好,应该还会延迟。   “也可能四十分钟左右。”乐澄严谨地补充。   “这么久,那你别回来了。”谭小白压低声音说,“刚才上边来查寝了,问你怎么不在,我给你糊弄过去,说你回家了,你一回来,他们还要点人,不就露馅了吗?”   乐澄迷茫:“咱们学校还查寝?”   “这不是上周末出了那档子事吗?”谭小白也很无语,“所以就要周六周日查寝,不过我听学姐们说了,之前也有过,估计也就意思意思两周。”   上周末有对情侣半夜出门出了事,家长们不愿意,来学校闹,校领导这才下命令周六周日要查寝。   乐澄也有所耳闻:“好吧,可是……”   他有些为难,不回宿舍,他住哪?住酒店?   “回我家吧。”在一旁安静的周时锐忽然开口。   乐澄做了个口型:你听见啦?   “嗯。”周时锐说,“下了这么大的雨,我家离这里很近。”   “也行。”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去了,乐澄对谭小白说,“那我今天不回去了。”   怕谭小白在那边发出不怀好意的声音,乐澄连忙挂断电话。   他们来时太晚,地下停车场已经没有位置,外面下了暴雨,乐澄站在雨幕前,雨滴如豆,倾盆而下。   路上的行人打着伞,也被风吹得狼狈。   乐澄深吸一口气,很有勇气地说:“我们冲出去吧!”   周时锐偏头看向他,有些意外:“要冲出去?”   乐澄点头:“毕竟我们没有伞,以我的预测,我们大概三分钟就能跑到停车场!”   周时锐停顿片刻:“你记得我们的车停在哪里了吗?”   乐澄微微睁大眼睛:“你不记得?”   “我记得。”周时锐说。   “对呀。”乐澄很理所当然地,眼睛亮晶晶,“我就知道你记得!有你在,我不用记啦。”   好似全心全意信任的模样。   周时锐微怔,却也忍不住勾了勾唇:“嗯。”   说着,他便把外套脱下,在乐澄不解的眼神中,将两人兜头照住,低声说:“跟紧我。”   来不及矫情,乐澄绷紧脸:“好!”   “走。”周时锐低沉的声音落在耳朵。   乐澄仅凭着本能跟着他,冲进了雨幕,大滴大滴的雨落在头顶,却没有渗透进来,一切杂音仿佛都被外套隔绝,只余交错的喘息。   他们一鼓作气,直接跑到了停车场。   周时锐拉开副驾门,乐澄像条小鱼一样滑进去。   他们两人身高腿长,跑得极快,但尽管如此,还是被淋湿了。   乐澄的小腿、外侧的手臂被淋湿了,周时锐偏头看了他一眼,递给他毛巾,然后调高了空调温度。   “擦擦。”   “好。”乐澄接过,扭头,看到周时锐摘了眼镜,黑色的毛衣贴在上身,浮现出肌肉起伏的轮廓,半湿的头发被他随意地撩起,下颌上的水珠顺着喉结缓缓地蜿蜒没入。   这样子有点性感,乐澄微微愣神。   周时锐把湿透的袖子卷上去,乐澄连忙伸手帮他,湿答答的毛衣有些沉,乐澄卷的认真,温热的手指毫无阻隔地碰到了修长的手臂肌肉。   周时锐动作微微停滞,垂眸看了乐澄一眼,拿过毛巾。   额头忽然有了一瞬柔软的触感,乐澄抬眸,周时锐的黑眸注视着他,分明的手指握着毛巾。   “有水要进眼睛里了。”周时锐淡声,“感觉不到吗?”   “那你给我擦擦。”乐澄没什么察觉地仰起白皙的脸蛋。   周时锐盯着他,没说话,毛巾细致地从额头下移,直到脸颊,很认真的模样,拇指下移,扣住了乐澄侧颈。   微糙的触感,轻微的痒,像是摩挲了一下。   乐澄没反抗,在和周时锐对视的这几秒中,后知后觉地,眼睫轻轻眨了眨。   温度升高了,大雨砸在车窗,室内却安全温暖,形成了极强的反差,周时锐盯着他没说话,眼睫低垂,狭窄的车内空间,空气也变得黏稠,像是将暧昧也揉作一团,丝丝缕缕地向外扩散。   乐澄心中微跳:“怎……怎么了?”   周时锐的喉结在眼前滚动:“没事。”   他收回手,从后座找了件衣服:“穿上。”   “那你怎么办?”乐澄大半个身体没湿,把衣服抖开了,“还是你穿。”   他探过身,帮周时锐披上,指尖轻轻蹭过周时锐的脖颈线条。   他真怕周时锐因为这个感冒,手指揪着衣服边往里掖了掖,碰到某处时,手腕却被蓦地扣住了。   大手控制着他,周时锐面色不太自然,声线有些低哑:“乐澄。”   乐澄模样单纯地望着他。   “你……”周时锐闭了闭眼,“坐回去。”   “哦……”乐澄听话照做,看见周时锐把衣服扯下,完全搭在腿上。   下着暴雨,路况艰难,约摸过了半个小时,他们抵达了周时锐的平层。   上楼后,周时锐找了衣服,然后递给乐澄:“去洗澡。”   几乎每个卧房都配了浴室,乐澄垂眸看向手中的衣服,有些大,应该是周时锐的,他又翻了翻,然后,看到了……内裤。   看起来比他的大好多,乐澄呆了一瞬,脸蛋瞬间红了:“这个,这个……”   周时锐很冷静地说:“没穿过,家里没有别的码。”   周时锐顿了一下:“我下楼给你买。”   这多麻烦呀!他总不能不穿吧,乐澄红着脸小声说:“没事没事,能穿,能穿……”   说着,他就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溜烟地扭头躲进浴室。   周时锐站在原地半晌没动,慢慢垂眸,唇角却是挑着的。   乐澄洗澡不算快,但当他擦完头发出来时,客厅却没有周时锐的身影。   宽松的上衣垂到屁股,他把袖子卷起一圈,露出一节细白的腕子,热气把他的皮肤蒸出一层粉,唇瓣也格外嫣红,乐澄坐下,有些不自在地揪了揪裤子,屁股有种神奇的空荡荡的感觉。   还是太大了。   “啪嗒——”   关门声。乐澄抬眸看去,周时锐擦着头发出来。   他上身随意地穿了件衬衣,扣子敞开,露出修长的锁骨,流畅分明的腹肌,结实的身体萦绕着水汽,他没戴眼镜,在察觉到乐澄的目光后,微微侧目,堪称平静地问:“怎么?”   乐澄第一次见周时锐洗完澡出来是这个样子。   在此之前,他们也曾一起住过几次,但不知为何,他那时见到周时锐,都是衣衫整齐的。   “没……没怎么……”冲击有些大,乐澄下意识否认,晃了一下细白的小腿,但又忍不住问,“你是不是,挺经常健身的?”   “怎么这么问?”   周时锐问这话时,眼神依然盯着他,沉黑的眸子,一只修长的手明明在系扣子。乐澄却莫名有种他在漫不经心脱衣服的错觉。   “嗯,你身材好好。”乐澄勉强镇定道,“好标准呀。”   “是吗?”周时锐反问,他衣服完全穿好了,不,也未完全穿好。扣子最顶端的两颗没有系,露出一小片饱满的胸肌。   乐澄看着他拿起一旁的眼镜,然后慢慢走近了,高大的身影将他完全遮住,穿着衬衣,长睫垂下,好像衣冠楚楚的样子,嗓音冷淡地说:“乐澄。”他微顿,堪称平静地问,“要摸摸看么?” 第37章   乐澄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能摸吗?”他很震惊地问, 眼睛都瞪圆了。   他还记得很久以前,周时锐完全不让他摸呀!今天是怎么了?   “嗯。”周时锐垂眸,停顿片刻, 像是意有所指, “我们现在的关系, 为什么不能?”   现在的关系。   乐澄的表情有稍许迷茫。   这词听起来蛮暧昧,但乐澄知道周时锐是个很正经的人,所以肯定不是别的意思。   懂了。   乐澄很快完成逻辑自洽。   朋友嘛!   他们相处了这么久,虽然周时锐一直看起来不冷不热的,但对比一开始的态度,已是发生了极大的转变。   并且,周时锐还认可了他的画技,给他介绍工作,和他一起吃饭,一起去福利院照顾小朋友, 他们甚至还一起过年, 刚才还一起淋过雨, 这样的革命友谊, 让周时锐忽然良心发现, 满足他一些小癖好也是正常的。   周时锐对朋友好大方呀!   为了保持形象, 乐澄矜持地轻咳一声:“好啊,你好大方呀。”   这个形容有些奇怪, 但周时锐已经习惯了乐澄的脑回路, 握着他的手腕道:“嗯,还可以更大方一些。”   更大方?   乐澄觉得人不能这么贪心, 摇头婉拒:“不不不,我就摸一下, 摸一下就行。”   周时锐是站在他面前的,乐澄晃了晃被扣住的手腕,示意他坐下,然后自己侧身面对面。   他的胸肌腹肌肱二头肌!   乐澄毫不犹豫地,伸出纤长的五指,一把摁在周时锐结实的腹肌上。   触碰的瞬间,周时锐呼吸微滞。   乐澄没注意,来回摸了两遍,感受着人体最真实的肌肉轮廓,一边戳戳,一边抬眸看向周时锐:“现在是软的,能不能让他硬起来?”   一时间很难分辨乐澄是不是故意这样问,周时锐喉结滑动,“嗯”了一声:“可以。”   微微发力,手下的肌肉变硬了,尽管乐澄知道原理,也忍不住惊呼好神奇。   乐澄又摸了两把,能感觉手下的肌肉越来越硬,周时锐垂着眼眸睨着他,胸口微微起伏。   乐澄感觉自己在绘画上的技巧提升了,此刻,他再也不是那个每天对着各种人体模型,各种肌肉猛男照片干巴巴练习的小画家,他现在是钮祜禄-摸到真的-小画家!   乐澄又仔细感受了一下肌肉的走势,周时锐垂眸,看见乐澄低垂的毛绒绒的脑袋,露出那截细白的后脖颈,他心中微动,抬手,修长五指微微扣住。   乐澄被他摸得一怔,以为是不让摸了,想着反正也算摸完,就收回手。   周时锐声音很低的:“不摸了?”   “嗯,不摸了,感觉摸够了。”乐澄说这话时,抬着眼睛看他,没动,没反抗,细白的后颈和青筋略略凸起的修长手指形成奇妙的反差,周时锐闭了闭眼,知道确实不能再摸了。   他低喘了一声,手指顺着后颈摸到了乐澄的头发:“怎么没吹干?”   “嗯?没吹干吗?”乐澄想摸摸到底哪里没干,但没忍住,抬手的瞬间捏了捏横在眼前修长漂亮的上臂肌肉。   “……!”周时锐的身子一僵,还没等乐澄说什么,就已经飞快起身,快得乐澄都没看清。   乐澄有点呆地坐在原地。   “怎么了?”   周时锐背对着他的脚步一顿,嗓音有些莫名地哑:“…没,你去吹头发。”   乐澄反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还真有点潮,点头答应:“好。”   他啪嗒啪嗒跑回房间,吹了一会儿终于吹干,对着镜子扒拉扒拉头发,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嗯?!   新的创意入脑。关于周时锐找他约的那幅cg。   灵感来得猝不及防,乐澄兴奋地要跳起来,转身小跑着来到周时锐的房间。   门半掩着,没锁,乐澄抬手敲了敲,然后说:“周时锐,你在忙嘛?我进来了啊?”   “我想到一个新的创意!”乐澄见没人理自己,便自顾自地推门而入,他想把自己的思路立刻说给周时锐听,“一定比之前那版要好看!”   室内并没有周时锐的身影,乐澄话音一顿,听见浴室有哗啦啦的水声。   怎么刚洗完澡,就又要洗。   难不成是因为自己刚刚摸了他?乐澄蹙了下眉,他记得周时锐这人不洁癖呀。   “周时锐。”乐澄走过去,坐在一旁的懒人沙发里,“你在干嘛呀?你怎么又洗澡了。”   本以为不会有人回答,但过了片刻,浴室内传来一声低低的:“没洗干净。”   真仔细,乐澄这样想,也没察觉出不对劲,他现在脑袋里已经被新创意的兴奋劲塞满了,立刻问:“那你还有多久能出来呀?我想立刻跟你说。”   许是因为水流,周时锐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不确定。”   “好吧。”乐澄想了想,“十分钟够了吗?十分钟你能出来不?”   周时锐沉默片刻,才哑着嗓子道:“不能。”   乐澄等不及,干脆道:“那我在这儿直接说了啊,我看你能听到,行不行?”   “乐澄。”周时锐的声音有些急促,顿了顿,沉声说,“……你先出去。”   乐澄不懂周时锐洗澡时怎么还不能听人说话,想说点什么的心真的很强烈,但还是依依不舍地走了。   临出门,他还不忘扒着门框说:“……那你快一点哦。”   周时锐没搭理他。   乐澄回到房间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整理了一下思路,又用手机稍微指绘了一下大致改图方向,等得快要睡着时,才听见一声关门的动静。   他猛不丁地睁开眼,困得差点从床上掉下去,爬起来往外走,拿着手机,边揉眼睛边问:“周时锐……你是不是洗完澡出来了,你洗澡好慢……”   这次门连半掩着都不是了,水雾缭绕的,乐澄径直走进去,在空气中闻到了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   是凉凉的薄荷味,木质调,但其中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奇怪味道。   这个味道说不出的熟悉,但乐澄快困懵了,一屁股坐在懒人沙发,打着哈欠说:“我画出来了,你看看,我想这样改图,就把整体的结构改一下,光影的效果也会更加吸引人。”   周时锐接过:“好。”   乐澄的眸子蒙上一层水色,在空气中嗅了嗅,他顺口问:“你用的什么沐浴露呀。”   “怎么?”   “还挺特别的。”乐澄闭着眼感受了一下,“这个味道。”   周时锐微顿,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很普通的牌子。”   乐澄只是随便问问,闻言不再吭声,下巴磕在沙发背,长长的睫毛尖盖在眼睑,像是要睡着了。   他这个姿势很别扭,也就迷瞪了一小会儿,周时锐已经看完,对他说:“可以,这一版的构图更加吸睛。”   乐澄听见自己的意见被采纳,立刻精神了不少,站起身走到周时锐的身边,微微弯腰看向屏幕:“是吧,我也觉得!”   “那好。”乐澄打了个哈欠,把手机抽回来,“我要去睡觉了,晚安。”   睡觉。   周时锐微微蹙眉,乐澄不和自己一起么?   乐澄边走边说:“我发现我最近都有点认床了,不在同一个床上都有点睡不着,你说我是不是年纪大了?”   他比周时锐还小一岁呢,周时锐抬眸,看着他那张白嫩的几乎能掐出水的脸蛋,罕见地开了个玩笑:“嗯?说给我听呢?”   乐澄一愣:“什么说给你……”他反应过来,忍不住笑出声:“哎呀——”   他拉长声音,很显然是故意的:“周学长~还是很年轻的!”   “是吗?”周时锐望着他。   “当然啦。”乐澄眨了眨眼,“不过,也就比我大了那么一点点吧!”   他狡黠地说完,就像是一尾小鱼,呲溜一下跑开了,徒留周时锐在原地愣了半晌,才无奈地扯起唇角。   -   翌日清晨。   他们起了个大早打车去上学,乐澄睡得还挺好,就是起得太早,没什么精神。   他们分别在不同的教室上课,告别周时锐,乐澄自己去教学楼。   一节大课完成,周时锐还没下课,乐澄等不及地往宿舍走,要回去画画。   推门进去,谭小白不在,何子卿正在低头钩毛线。   乐澄和他打了声招呼,打开电脑,又拿出数位板。   找到那张几乎马上完成的稿子,乐澄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开始修改。   中途休息的空档,乐澄和何子卿闲聊几句。   “子卿,怎么又在钩毛线。”乐澄探头过去,“不过你钩得好好,比我织得好多了。”   “这不是马上要文化节了吗。”何子卿笑了笑,“咱们社长答应了要给他们织一套特殊奖品,正好我织东西比较快,就想着趁平时没事,帮帮忙。”   乐澄点头,想到自己也是社里的一员,忍不住有些羞愧:“那我也帮忙,等我画完这一张画。”   “没事,还有咱社长呢,其实也用不了那么多人。”何子卿说,“而且我的速度比较快。”   那倒是,乐澄织东西堪比笨蛋,在征服陶艺后,归来编织,仍是新手。   乐澄改画挺快,中间婉拒了周时锐出来吃饭的邀请,随便凑活了一下,爆肝六小时,终于改完细节。   把画发给周时锐,得到肯定后,乐澄打开自己的账户,终于有了真正拥有十万块的实感。   这段时间他不仅在画周时锐约的cg,还抽空摸鱼了几张2k+的单插,算下来,他还差不到一万块,就能完全还清债务。   乐澄开心地搓了搓脸。   很好!他马上就要脱离债务,走向新的人生!   “嗡嗡嗡——”   放在桌面的手机震动,乐澄低头一瞅,是快递:“喂?你好。”   “你好,我是顺水快递的,你这里有个送货上门到了,我正在你楼下,方便下来拿吗?”   “快递?”乐澄皱了皱眉,他好像没买东西吧?   “哦哦,好的。”乐澄说,“稍等,我马上下去。”   他踩上拖鞋,啪嗒啪嗒下楼。   快递员正等着他,问:“您就是乐澄先生对吗?”   “嗯,是我。”乐澄报了一串尾号。   “好的。”快递员从车上搬了一个接近一人高的箱子,“这是您的快递,拿好。”   乐澄懵了一秒,手却已经条件反射地接过:“好,谢谢。”   箱子虽大,但也不是沉得让人难以忍受,乐澄托着他上楼,何子卿见了,微微睁大眼:“乐澄,你买了个冰箱?”   “…………”乐澄摇头,“我不知道,这不是我买的。”   何子卿和他一起蹲下拆快递,把所有泡沫纸扒开后,发现里面是把椅子。   一把……人体工学椅?   黑白的配色,看起来简洁大方,乐澄提起来,忍不住坐上去试了试。   有点高,但可以调节,乐澄摸索着把所有地方都调了调,一把堪称完美适合他的人体工学椅诞生了。   “哇,”乐澄舒服地感叹一声,“这个椅子坐起来好轻。”   何子卿捡起说明书:“这是什么牌子,看不懂?”   乐澄也看不懂,舒服过后,和何子卿大眼瞪小眼,皆是一脸迷茫。   这把椅子肯定是送给他的,但他不确定是谁。   思考间,手机再次来电,乐澄接通:“周时锐?”   “嗯。”周时锐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拿到快递了吗?”   “快递?”乐澄眨了眨眼,“这把椅子是你买给我的?”   “对。”周时锐问,“有没有试过?”   乐澄有点无措:“试过了,你怎么突然给我买把椅子,贵不贵啊?”   “不贵。”周时锐轻描淡写地说,“上次来工作室,你不是喜欢那把椅子吗?”   乐澄低头看看,寻思着这也不像工作室的那把呀。   “这是定制的,应该更舒服一些。”周时锐声线平稳,“还可以吗?”   乐澄心里又感动又开心,嘴里说:“真的不贵吗?是不是骗我呢?”但唇角已经翘起来,没忍住笑两声,“这个椅子好舒服!周时锐……你好好哦。”   周时锐漫不经心地捏着手机,心脏好似被戳进去了一小块儿。   乐澄好像一朵向阳花,永远地坦诚开放,坦诚地接受别人的好意,坦诚的开心,无论从哪种角度,都让人感觉无比值得。   “嗯。”周时锐说,“喜欢就好。”   “我很喜欢!”乐澄大概穿过来就没坐过这么舒服的椅子,眨了眨眼,问,“周学长——这算是‘员工福利’吗?”   周时锐:“嗯?”他顿了顿,短促地笑了声,“是……算。”   乐澄晃了晃小腿:“我的专属福利?”   周时锐低声:“嗯。”   挂掉电话,乐澄又享受地坐了一会儿。   他想着人要节省,翻翻学校里的二手群,索性把自己之前坐的懒人沙发给挂上去。   他又顺手用识图搜索了一下这把椅子,但可能是定制的缘故,并没有搜到同款。   下午,何子卿邀请他一起去社团玩。   乐澄欣然同意。   社里其他几个成员也在,楚钥见到他俩,招了下手。   “可以啊子卿。”楚钥满意,“又给我们拉了一个壮丁来打工是吧?”   何子卿连忙摆手,乐澄接话:“没错,我是自愿加入这个家的!”   楚钥被他逗笑,乐澄顺势坐在一旁,和大家一起捣鼓着织杯套。   “咱学校马上要开始文化节了,”楚钥说,“你们都报名参加了吗?”   蒋之杰摇头:“我什么才艺都没有。”   何子卿:“我也一样。”   “没才艺就要创造才艺啊。”楚钥说,“我报了合唱团,准备到时候一展歌喉。”   “对了。乐澄呢,你形象这么好,有没有准备参加的?”   乐澄正低头跟一个死结较劲,闻言抬起脑袋:“啊?我?我就不参加了,到时候我在下面给大家加油就行。”   “真不参加啊?”蒋之杰问,“我以为你也要去参加个唱歌什么的。”   唱歌?乐澄不会,不过他确实有点才艺——他会玩沙画。   高中的时候,还因为这个才艺去市里比过赛。   乐澄含糊着:“我不会唱歌的。”   “啪——”   说话间,社长许远推门进来了。   乐澄正想和他打招呼,许远后边又进来一人。   林何。   林何往这里瞥了眼,见到乐澄还有点意外,乐澄朝他点了点头,许远笑容满面地说:“哎呀,真不错,大家都干活呢?”   “谁跟你一样。”楚钥挑挑眉,“只找事不做事。”   “咳咳。”许远挠挠头发,“这是作为一个社长的职责嘛。”   “那社长请我们吃饭!”   “行行行。”许远摊手,“下周一定请大家吃饭。”   乐澄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大家闲聊,划着屏幕,忽然弹出一条消息。   [周甲方学长:在哪?]   乐澄回复他——   [橙子:我在社团呢]   过了挺久,周时锐没回复。   乐澄又懒懒地发消息。   [橙子:好渴,想喝饮料,我们社团这层竟然连饮水机都没有!]   [橙子:小狗哭哭.jpg]   周时锐这才回复他。   [周甲方学长:怎么去社团了]   [橙子:马上文化节,我也来帮帮忙呀]   [周甲方学长:嗯]   [周甲方学长:和谁在一起?]   这听起来好像查岗哦。   乐澄戳戳屏幕回复。   [橙子:都是我们社团的人,许远、楚钥、蒋之杰,何子卿]   他点击发送。   周时锐的消息很快弹出。   [周甲方学长:没了?]   乐澄心里一虚。   [橙子:没啦!]   可能是他太敏感,他总觉得周时锐好像不太喜欢林何。   具体哪里不喜欢,他也说不上来。   反正就是一种强烈的直觉。   所以他干脆不说这个名字了,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他也没和林何说两句话。   但他发出消息的下一秒,不知道为什么,林何忽然朝他走来,弯下腰,看着他手里丑丑的杯套要说什么。   “哐——”   门在此时被推开。   乐澄吓了一跳。他一下子扭头,对上周时锐沉黑的眼。   来不及说什么,周时锐已经向他走来,很近了,“啪”,很轻的一声,桌上放了一瓶饮料。   冒着凉气的铁罐上,那只修长的手还未离开。   周时锐盯着他,没分给其他人一个眼神,语气很淡地问:“乐澄。晚饭是要和他们一起吃么?”   乐澄心头蓦地一跳:“不是。”   “嗯。”周时锐应了,没什么表情,却做出和语言完全不同的举动,他缓缓放开那罐饮料,视线直勾勾地落在乐澄的脸蛋,然后转身。   这感觉太不妙了。   乐澄感觉到心慌,大概是因为撒谎了,下意识想拉他,但只碰到了衣摆。   其他人没看出什么,周时锐表现得太如常,甚至还问乐澄:“诶?你男朋友怎么走了?”   乐澄心虚得要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却有种莫名被正宫抓奸的感觉。   “啊……不是!”乐澄连忙说,“我和他去吃饭,子卿,你可以帮我把材料带回去吗?”   “当然行。”何子卿说,“那你先去吧。”   乐澄吸了口气,假装淡定地离开,刚出了门,就四处张望,周时锐这次走得不快,竟然还能让他看见个背影。   乐澄小跑上去,拉了一下周时锐:“你怎么、怎么走这么快呀?也不等等我?”   “等你?”周时锐停下,垂眸注视着他,堪称平静地问他,“你不是不要我吗?”   乐澄好像被击中了:“谁、谁说不要……”乐澄其实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生气。   周时锐直接拐进另一间空教室,不知是做什么的,全是长条板凳。   周时锐径直坐下,低头看了眼手机。   没说话,但乐澄莫名搞明白这其中的含义。   于是他眨了眨眼,也坐下。   “生气啦?”乐澄探头,“真生气啦?”   周时锐抿着唇没说话。   “你别生气呀。我不是故意说谎的,我根本没和他说几句话。”乐澄挪过去,离得更近了一些,周时锐没动,乐澄又轻轻撞了他一下,“你别生气。”   周时锐忍了又忍,直白地说:“我不想再看见你和他见面。”   和谁?林何?   乐澄眨巴眨巴眼。   怎么占有欲这么强呢。   没想到周时锐还有这一面呢。   “可是,”乐澄有些苦恼,“人家也没惹我呀。”   周时锐没说话。   “好小气哦,周时锐。”乐澄故意拉长声音。   “小气鬼。是不是。”乐澄伸出手指戳戳他,“小气鬼。”   周时锐纹丝不动。   乐澄开始蹭他,把他拱得都晃动。   周时锐撑着身子,忍不住偏头看了乐澄一眼。   好爱撒娇。   明明在生气,明明做错了事,却好像一点不怕一样,像是委屈的狗狗,用身体拱你,哼哼唧唧,毛绒绒的脑袋蹭你,但凡你要松动一点,他就要撒欢儿地扑进你怀里了。   “周时锐~”   乐澄拉长声音叫他,这儿除了他俩没别人,他一点面子也不要,就蹭他,就拱他。   周时锐像是气息不稳,侧目看来,乐澄一头黑发都被蹭得乱糟糟,白皙的脸蛋泛着层粉,湿漉漉的眼睛正看着他,一副不长记性,但好可爱,任人揉圆搓扁的模样。   用这个样子道歉,是在道歉吗?   他忍了很久了,怕乐澄害怕,但乐澄总是这副样子惹他。   以为他每次都能忍住吗?   乐澄拱他半天也没见人说话,自己都有点累,嘴巴里一边小声嘟哝“好小气”,一边忍不住伸手晃他,却被周时锐蓦地捉住手腕。   乐澄微怔,看到周时锐双眸冷冷,面色晦暗,整个人胸口微微起伏。   他莫名有点怕,想缩回手,但下一瞬,周时锐已经捏着他那段细白的手腕,放在唇边,干脆地咬了一口。   ——!!!   乐澄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   不疼,麻麻的。   周时锐瞧着他这副好欺负的小模样,只觉得更加受不了,哑着嗓音叫他:“乐澄。”周时锐很没有威慑力地这样威胁他,“不准撒娇。” 第38章   乐澄压根没听清他最后说的什么, 脑袋里只有一个“我被咬了”的念头。   他那节藕白的手腕还被扣在周时锐手里,微糙的掌心贴着他细嫩的皮肤,触感跟刚才被咬的那口没什么两样。   “你……”乐澄瞪着圆眼睛, “你怎么咬我呢!”   周时锐反应很平淡:“嗯, 咬了。怎么了?”   好理直气壮、且淡定的样子, 给了乐澄一种被咬一口是很正常的错觉。   “好吧……”乐澄脑子转得有些慢,“那你还生不生气了?”   周时锐握着他的手没动:“那你还要不要和林何见面?”   “我没要和林何见面……”乐澄下意识顺着话头说,“不对,我也不能无缘无故地突然不和人家说话吧……”   他话还未说完,周时锐拎着他的腕子就凑到唇边,像是要咬他的指尖。   乐澄有些怕怕地缩了缩,立刻道:“不跟他玩了!我不跟他玩了!”   周时锐这才没咬他。   乐澄收回手,觉得周时锐这人小气得很,大概是真的很讨厌林何,连他跟人家说句话都要生气, 也没见他生别人的气。   乐澄觉得周时锐也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成熟, 这样幼稚的“圈地”活动, 像是他小学那会儿, 不要好朋友和自己讨厌的人玩一样。   诡异的反差萌, 乐澄没忍住笑了出来。   周时锐望着他, 心中莫名发痒,刚才那口与其说是惩罚, 不如说是包含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隐秘欲望, 此刻看着乐澄白皙的脸蛋,他忽然有些不满足。   也想咬一口。但乐澄大概会被咬哭, 捂着脸,眼睛红彤彤的, 嘴巴撅着,问他要干嘛?   那股子邪异的火像是顺着细小的神经末梢噼里啪啦地往上烧,周时锐垂下眼睫,克制地深吸了两口气,强行压下。   他问:“怎么了?”   乐澄摸着刚才被咬的地方,不太自然地晃了晃,他觉得周时锐这个习惯不太好,生气了怎么能咬人呢。   于是他想了想,思考着措辞,语重心长地说:“嗯……我觉得,你刚才不应该咬我的手腕。”   周时锐的目光从他的脸蛋,又滑到他白生生的腕子,勉强平复地异样又腾升而上,停顿片刻,反问:“那应该咬哪儿?”   “应该咬……不对。”乐澄皱起秀气的眉毛,“是不应该咬人!”   “周时锐——”乐澄试图讲道理,“咬人不好,”他顿了顿,忽然有些怀疑,“你没咬过别人吧?”   周时锐:“没有。”   那就好。乐澄放心了,他刚才几乎怀疑周时锐是不是有什么喜欢磨牙的怪癖。   “反正就是不准咬我手腕。”乐澄其实说不准为什么不能咬,但被周时锐咬下去的那个瞬间,心跳好像加速了两秒,麻麻的,太不正常了。   “听见了吗?”乐澄戳了戳他。   “嗯。”周时锐从善如流,很平静地说,“今天不咬了。”   乐澄没听出什么不对,站起身把周时锐拉起来:“走吧,我们去吃饭。”   周时锐:“嗯。”   晚风拂在脸颊,他们去了食堂。   不是饭点,人不多,期间周时锐接了个电话。   乐澄以为他要走到一旁接,但周时锐并没有避着他。   “嗯。我知道了。”周时锐这样说。   “不会忘记。”   乐澄瞅着他的脸色,周时锐微垂着眼睫,没有任何表情,很冷淡的,能看出心情不快。   其实周时锐很少不高兴。   至少最近两个月,乐澄没见过他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乐澄往嘴里塞了口肉,嚼吧嚼吧,周时锐挂了电话。   踌躇片刻,乐澄忍不住问:“怎么了,谁给你打的电话?”   周时锐夹菜的手一顿:“我爸。”   乐澄怔了怔:“哦……”   他想了想,反正问都问了,那干脆问个明白:“你爸……给你打电话说什么呀?”   周时锐没什么波澜地说:“要我回去吃顿饭。”   乐澄皱了下眉。   他看过这本小说,自然知道周时锐他爸是什么样的人。   在小说原文中,周时锐的爸爸并不喜欢周时锐的母亲,连带着对周时锐也没什么感情。   父子两人的关系很差,周时锐小时候没少挨打,周平河相信棍棒之下出孝子,周时锐的母亲很少回家,并不参与教育,所以在整个童年时代,周平河都可以为所欲为。   这样的状况,在周时锐成年以后,有足够的力量和他抗衡,并且自己赚了钱搬出老宅后,才得以缓和。   乐澄不自觉地皱紧眉头,听到周时锐问他怎么了,下意识说:“就不能不去嘛?”   他记得原书中周平河早就和别人结婚,但因为周平河自己功能有问题,才没有生小孩,周时锐回家吃饭,虽然不知道吃的什么饭,但肯定不舒服。   周时锐微怔,顿了顿,才问:“不想我去?”   “也不是不想……”乐澄总不能说,我知道你家的故事,所以不想你去,毕竟周时锐并没有主动和他说过这些。   这样不好的过往,乐澄不想主动提起。   “想让你陪我嘛。”乐澄找了个理由,“不可以不去嘛?”   周时锐喉结滑动:“是生日宴。”   生日宴?乐澄思考片刻,周家在书中的设定算是半个老牌豪门,只不过周平河经营不善,在和原配离婚后,早已不复昔日辉煌,但人情往来还是非常在意。   毕竟对于这样的家族,脸面简直比命重要。   乐澄点了下头:“好吧,那你什么时候去?”   周时锐:“周三晚上,八点。”   吃过饭,回到宿舍,乐澄再次开始画稿。   他现在生活得极其规律,画稿、出门给编织社“打工”,和周时锐见面吃饭。   不过周时锐最近很清闲,竟主动提出,要和他一起去编织社钩东西。   乐澄对此很震惊,但仔细一想,周时锐都是喜欢买毛绒玩偶的人了,突然对编织感兴趣也不足为奇。   他非常自信地挺挺胸脯,说进去以后一定教会周时锐,让他两天之内出师。   但周时锐却以极快的速度在他这里学到基础钩针方法后,便在楚钥那里学到了进阶版,出师时间为——半天。   乐澄:“…………”   这个师傅当得毫无成就感。   他吭哧吭哧坐在周时锐旁边看他修长的手指在毛线中快速穿梭,速度比他快了大概三倍。   虽然早就在周时锐敲键盘时便了解到周时锐是个手速极快的人,但没想到周时锐的手指还这么灵活。   这么长!这么灵活!还这么快!   乐澄感觉被打击到了。   他忍不住撞撞周时锐的肩膀,小声说:“你怎么织这么快啊。”   “你别织这么快。”乐澄哼哼唧唧地表达不满,“……显得我很笨呀。”   周时锐的手指微顿,他的视线从毛线上移开,落在乐澄的脸颊:“织得快不好吗?”   乐澄很不讲理地说:“徒弟怎么可以比师傅织得快!”   周时锐短促地笑了一声:“那我织快一些,你不就可以少织一点?”   诶?   乐澄轻轻眨了眨眼,这倒是个他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于是他不再阻止周时锐的钩针速度,甚至,在周时锐的带领下,本来需要他们几个人五天完成的工作量,三天就完成了,周时锐把所有东西放下后,立刻将乐澄拉了回去。   乐澄和他们拜拜,目光扫到林何时,乐澄勉强忍住了,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没办法,幼稚鬼周时锐见不得他和林何说话。   周时锐的手扣着他的手腕,乐澄觉得那块皮肤有些热,稍微动了动,就听周时锐忽然道:“最近不用再去编织社了。”   “啊?”乐澄微怔,点头,“当然啦,你帮大忙了,本来我们几个人加上请的外援,估计要去一周,但是现在提前完成任务,肯定不用去了。”   他说这话时没抬头,没发现周时锐的唇边勾起了一点笑。   “嗯。”   乐澄是在临上楼时,才发现周时锐的食指上破了道口子。   不算太深,能看出被人随意擦了擦,但完全没有处理,估计是刚才被美工刀割的。   乐澄皱了下眉,对这样潦草的伤口处理并不赞同,天气已经热起来,美工刀很容易感染。   他拉着周时锐去买了瓶碘伏和创可贴,在宿舍楼下,拉着周时锐的手,用棉签给周时锐的手消毒,很细致的动作。   “痛不痛?”乐澄问。   其实不痛。许是过往原因,周时锐的耐痛能力一向很强,但他沉默片刻,看着乐澄那双犹如黑曜石闪闪发光的眸子,点了下头。   然后,他便看到乐澄思考了一会儿,低头,靠近了他的手指,轻轻吹了吹。   细小的气流抚过伤口,也拨动着他的心。   “不痛了。”乐澄又吹了吹,语气很幼稚,眼睫轻眨,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疼痛已经飞走啦。”   “周时锐,还那么痛吗?”   周时锐:“不痛了。”   乐澄见他这么配合,忍不住笑了两声,故意问:“是不是很神奇?我可是有魔力的魔法师。”   周时锐问:“玫瑰魔法师?”   乐澄没想到他还记得:“嗯,对。不仅会偷心,还会偷走疼痛!”   周时锐注视着他,一时间没说话。   他听见乐澄这样讲:“那以后,伤口还痛的话,就来找我好了。”   乐澄在伤口不再潮湿后,给周时锐贴了个创可贴。还不忘嘱咐:“记得每天换一个。”   回到宿舍,乐澄过了没两天清闲日子,就被许远叫去救场。   文化节已经开始彩排,但原定的主持人却突然有事来不了,许远想让他帮忙顶上。   乐澄没有任何主持经验,许远向他保证:“你只需要念完开场白,然后等待节目结束,再念个结束语就行了,非常简单,根本难不倒你!”   一般这样的活动,主持会找形象好的播音专业学生来做,但现在着急,只能拿他顶。   因为是彩排,乐澄只需要上去走个过场,所以在念完开场白以后,乐澄就在下面看手机摸鱼。   周时锐已经离开学校,去了生日宴。   消息还停留在周时锐问他:[开始了吗?]   [橙子:开始了,我已经念完开场白了,感觉还可以]   [橙子:没有想象中难,可能是我词少嘿嘿嘿]   [橙子:突然觉得我还蛮厉害的!]   [橙子:线条小狗叉腰.jpg]   周时锐挺长时间没回他,可能在忙,乐澄等了一会儿,又到他报节目单。   他和另一个女生是轮流报节目,通常就一个人上去。   乐澄很快念完,下台后,随手拍了一张彩排的照片给周时锐看。   [橙子:你看看,咱们学校做的灯光还挺不错的]   [橙子:舞蹈也好好看]   [橙子:这个相声笑死我了哈哈哈哈给你看]   [橙子:刚才我们社的楚钥上去唱歌了,我帮她录了视频,好听!]   [橙子:周时锐,竟然有杂技!]   [橙子:周时锐,你是不是在忙?]   [橙子:周时锐,你无不无聊呀?]   装修奢华的大厅极其明亮,光线是冷的,将黑夜映照得如白昼般,周时锐穿着一身剪裁妥帖的高定西装,端着酒,一面教养良好地和来人碰杯,一面不急不躁地垂眸看向手机。   乐澄碎碎念了好多,每一条都是他认为好玩的,通通发给了自己,整个屏幕全是绿色。   周时锐一一看过去,回复他。   [周甲方学长:好厉害]   [周甲方学长:这个有意思]   [周甲方学长:累吗?]   “叮咚——”   [橙子:不累呀,很好玩!]   [橙子:周时锐,你在哪参加晚宴呢,你今天还回不回来?]   [周甲方学长:回去]   乐澄看了眼那个坐标,晚宴结束后,在学校关门前,应该能勉强赶来。   [橙子:好吧,那你喝酒了吗?要少喝一点]   [周甲方学长:好]   [周甲方学长:吃饭了吗?]   [橙子:还没呢,现在没空呀]   [橙子:不说了,又到我了!]   周时锐回完消息,肩膀被忽然拍了拍。   他侧过脸,是周平河。   和电话中暴跳如雷的形象不同,此时的周平河穿着银灰色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人到中年,即使有些发福,但也可以窥见年轻时的风采,很和蔼的一张脸,好像是这世界上最温柔的父亲。   “怎么来了也不爸爸说一声。”周平河笑着说,“你妈妈正想见见你呢。”   周时锐不着痕迹地侧身,那只手尴尬地垂下,他微微抬眼,没什么情绪地问:“阿姨在哪?”   周平河的表情凝固一瞬,但又隐忍下去:“你阿姨在那边呢,她朋友也来了,今天是她生日,时锐,你去给她说两句话吧。”   周时锐颔首,抬脚径直离开。   这样尴尬的场面,周平河很想发火,但在众目睽睽下,他不愿意舍弃儒雅的面具,又或者,他早已知晓自己的怒火不会再撼动如今的周时锐半分,只得猛喝了两口酒。   生日宴会进行到一半,饭桌上,很吵闹,周时锐已经喝了很多杯酒,但他酒量不错,并没有晕眩感,只是感觉体温下降。   自从他显露出关于计算机方面的天赋后,周平河并不赞同他走这条路,从此,他便从再未拿过家里一分钱,一步步爬上来后,才明白人脉和钱权缺一不少。   生日宴会,这样好的交际场合,他不会不来。   周时锐看了眼表,指针已经走至将近十点。   附近的蛋糕店,十点左右便会关门。   周时锐想,当他回去时,乐澄应该已经吃过饭,或许一个饭后甜点,会让他更开心。   他站起身,妥帖地和众人碰杯,然后转身,没有犹豫地走了出去。   他出了门,但很快,周平河追了出来。   “周时锐!”周平河喊他,“你给我站住,你要干什么去?你阿姨的生日会还没结束!生日这天你还要故意给大家找不痛快,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爸?还有没有这个家?”   许是顾忌脸面,周平河的声音并没有太大,而是压着声音,这使他听起来有些滑稽。   紧接着,他的后妈,那个穿着得体漂亮的女人也追了出来,见到周平河后,先是温柔地给周平河顺了顺气,然后才说:“平河,别生气了,时锐也是忙,他还要回学校呢,没事的,让孩子回去吧。”   周平河不依不挠:“你还替他说话!他现在翅膀硬了,要骑到他老子头上了,你一年就过这么一个生日,他还要摆这样的脸色……”   “好了好了,”漂亮的女人很温柔的,“你别生气了,时锐也不是故意的……”   其实是很般配的一幕,暴跳如雷的丈夫,温柔包容的妻子,丈夫在妻子的安抚下从虚张声势的愤怒,变回死水一般的高傲,仿佛找回了自己随着年纪增长,而日渐丢失的男性自尊。   周时锐静静望着他们,心中没有任何波澜,甚至想勾起唇角。   生日,很重要吗?   一年一次的生日,很重要吗?   人就是如此双标,明明是相同的事情,在不同的人面前,却做出截然相反的态度。   “好了,时锐。”女人说,“父子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给你爸道个歉,今天还回家吗?”   周时锐抬眸,平静地反问他:“回哪个家?”   “回……”女人的神色尴尬了一瞬,但她教养良好,很快神色如常,“回哪里都行,老宅你的房间打扫得很干净,你随时回去都可以。”   “哦。”周时锐说,“回你们的房子。”   周平河像是被戳到了,瞬间暴跳如雷:“周时锐——!你怎么对你阿姨说话的!”   周时锐摩挲了一下指尖,有种微糙的触感,他想起来了,是出门时,乐澄给他贴了一个创可贴。   很幼稚的风格,不知道乐澄从哪里买的,上边一堆小心心,和线条小狗,像是乐澄的脸颊。   “爸。”周时锐缓缓开口,他甚至上前,伸手,帮周平河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西装,“别生这么大气。”   “毕竟。”周时锐口吻平淡地直视他,“你还不想太快把公司交给我,对吗?”   周平河:“你!”   他终于在多年后又一次看清了儿子的眼睛,唇角的弧线是平直的,但那双和他母亲一样的黑眸,却如寒潭一般,直勾勾地垂下,仿佛一条冰冷敛下锋芒的毒蛇,寒意仿佛顺着脊骨爬上,让他的心脏艰难地跳动两下。   他一时间忘记说话,眼睁睁地看着周时锐离去。   “你有种就不要再进这个家门!”   周时锐拿了一把黑伞,没有任何触动,下楼,看了眼深沉的夜色,在下暴雨。   又下雨了。   天气闷得让人喘不上气,周时锐脚步微顿。   这让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以前无数个雨夜,或好或坏,或疼或痒,但记忆最终还是定格在不久前,他望着乐澄的那个夜。   乐澄的下巴尖磕在沙发背,睡得乱七八糟,他手里捏着乐澄递上的修改稿件,雨滴把窗户打出轻响,但室内的光是暖的,浅色的光线将乐澄的睫毛勾出一圈金色的光,周时锐没看别的,视线静静落在乐澄恬静的侧脸。   好温暖,在雨夜,却像是拥住了太阳。   周时锐望着雨幕,沉默地看了片刻,身边不断有人经过,并不安静,但却像被无形的屏障阻隔,响在耳边,只余交错寂寞的雨声。   雨下得好大。   没再犹豫,他撑开伞,要迈进黑夜。   “周时锐。”   身后忽然响起声音,周时锐脚步一顿,好像出现了幻听,他怔了几秒,才转过身去。   乐澄拿着一把透明雨伞,明亮的眼睛望向他,一如从前一般,快步向前。   “怎么现在才出来?”乐嗓音轻缓,好像在抱怨的撒娇,“我都等你好久了。”   我都等你好久了。   眼前的空间仿佛被忽然扭曲,让他重回乐澄第一次接他下课的那个雨天,心脏仿佛也在此刻静止,耳边响起了呼啸的风声,分不清现实。   “怎么……”周时锐低头,嗓音好像不属于自己,“怎么来了?”   乐澄没有回答,反而歪了歪头:“要不要抱呀?”   “什么?”   “要不要抱抱。”乐澄看着他。   周时锐的心脏仿佛被捏紧了,随着雨伞“啪嗒”落地的声音,温热的身体贴上来,脖子被勾住,怀中好满。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香气,是乐澄身上独有的,像是一颗鲜艳绽放的橙子,心跳震的胸腔发疼,他听见自己很执拗地问:“为什么来了?”   乐澄仰头,其实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他想来了,碰巧看到周时锐望向雨夜的那个瞬间,明明没什么表情,就如往常那般,可四周却像是迅速褪色了,好像在为某人伤心。   “没有为什么,只是……”乐澄看着他,扬起笑脸,嗓音很轻快的,“怕你自己走夜路伤心呀。” 第39章   视线垂落, 定格在乐澄有些模糊的笑脸上。   下一瞬,垂下的手掌抬起,他再也无法克制, 按住窄腰, 将人死死扣在怀中。   乐澄小小地惊呼一声, 力道好大,几乎要将他揉碎了,下巴磕在锁骨,有些微微的痛。   “乐澄……”周时锐的声音低低的,隔着雨幕,却明晰入耳,“你抱住我了。”   “嗯?”乐澄顿了顿,“对呀。我抱住你了。”   周时锐却再次重复:“你抱住我了。”   “嗯。”乐澄认真说,“我抱住你了。”   抱住了我,就不要再放开。   雨幕下, 公路上飞驰的轿车打着灯, 将墙壁、夜空, 映照得明灭不休, 周时锐看着他们两人紧紧相拥, 落在地面的影子, 在灯光的反射下,时隐时现, 耳边好吵, 心却好静。   “周时锐。”乐澄安静地任由他抱了一会儿,“我们要不要回去?”   周时锐“嗯”了一声, “要不要吃蛋糕?”   “好晚了……”乐澄这样说着,“但是想吃。”   不想放开, 是一种类似恐惧泡沫被戳破的情绪,又像是此刻太美好,让人很难相信,周时锐没动,乐澄像是个大人一样,顺着他的背捋了两下,然后说:“周时锐,我们走吧。”   “好。”周时锐这才放开他,但并没有完全放开,修长的手指下移,扣住了乐澄的手。   干燥的手掌,却有一小块潮湿,乐澄没摸了两下,捏着那根手指举到面前,是创可贴,手指上贴了创可贴,但此刻却有些潮湿。   乐澄疑惑:“你创可贴怎么脏了。”   “不过呢,我正好带了。”乐澄从兜里掏了一会儿,摸出几个线条小狗的创可贴,“把这个揭掉吧,换个新的。”   周时锐没有任何异议,轻轻“嗯”了声。   乐澄伸手帮他揭掉,露出嫩红的、还未长好的伤口,他低头吹了吹,然后细致地贴上新的。   周时锐站在原地,看着他那个圆圆的发旋,心脏跳得很缓,听见乐澄慢慢说:“我把这几个创可贴给你吧,你换着也方便一点。”   周时锐却蹙了下眉,没什么犹豫的:“我不要。”   乐澄呆了呆:“啊?”他迟疑了片刻,“是嫌太幼稚了吗?”   这个样式的创可贴不是他买的,而是之前参加社团时,集体采购时买的。   周时锐抿了下唇:“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乐澄想了想,但明显会错了意,很大方地说:“哎呀,我那里还有创可贴呢,这个样式的我都有两大盒……以后,你要是想用了,直接让我给你拿。”   他半是强迫地将创可贴放进周时锐的手心,然后弯了弯眉眼:“好啦,我们去买蛋糕吧。”   他拉起周时锐,又捡起刚才掉在地上的伞:“快走啦,一会儿要回不去了……”   但下一瞬,手腕被扣住,他被扯得往前几步,周时锐直直看向他:“我想要,就向你拿?”   乐澄微怔,没想到周时锐还停留在这个问题,点点头:“当然啦!我肯定立刻给你!”   周时锐盯着他半晌没动,很轻地勾了勾唇:“好。”   这是个很淡的笑,碰巧一辆轿车从远处驶来,灯光穿过雨幕,被分割成模糊温柔的光线,映照在周时锐的眉眼,黑眸专注而沉静,长睫低垂,乐澄愣了愣,心脏忽地轻跳。   很难言的感觉,让他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有些磕巴地说:“你……其实你笑起来更,更好看。”   “是吗?”周时锐凝视着他。   “嗯。”乐澄认真说,“要多笑一笑,笑一笑,运气也会变好。”   周时锐望向他的眼睛,如果可以抛去前二十年,那他此刻,简直运气太好。   买了蛋糕,他们打车回去,临回宿舍,乐澄走了两步,他回头,看见周时锐还撑着伞等在那里,好像要确认他上楼一般,心中一动,他又转身,回到周时锐的面前。   “周时锐。”乐澄想了想,认真说,“心情不好的话,你可以给我打电话。”   从前,他一直认为,周时锐比他多拥有很多东西,但今夜再见,却发现周时锐也比他少拥有很多东西。   他说不清自己是以什么想法去做事,比如今天去的动机,比如这个拥抱。   他可能……只是在此刻,不想看到周时锐伤心。   乐澄像是想明白了逻辑,又点了下头:“嗯,记得不开心了,可以找我。”   周时锐是个很好的人。乐澄对身边人向来不错,所以,想对周时锐更不错一点。   “好。”周时锐盯了他几秒,轻轻重复着,“伤口痛找你,不开心找你,还有什么?”   乐澄还想说,很多事都可以找他,他会一直在。但他又迟疑,他们的关系太不纯粹,包含了他太多的私心,无论是一开始的故意接近、远离、利用,到现在,他真的有些在意周时锐,他此刻想不明白,也给不出永远、一直。   “以后再补充。”乐澄弯了弯眉眼,“你快去睡觉吧,宿舍都要关门了。”   “嗯。”周时锐说,“晚安。”   “晚安。”   回到宿舍,何子卿和谭小白见他回来,已经非常熟练地问:“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乐澄把蛋糕放在桌上:“饭后甜品!”   两人立刻双眼放光地爬下来。   何子卿吃着蛋糕,很认真地说:“我觉得,乐澄谈恋爱,最大的受益者……是我们俩。”   “那确实。”谭小白点头,“我同意。”   乐澄笑了两声,听见谭小白说:“所以乐小澄同学,为了我们的口福,真诚地祝福你和周时锐能长长久久。”   何子卿:“俺也一样。”   乐澄笑了笑:“就因为这个,你们两个太馋啦!”   谭小白:“我们一不好/色,二不好/赌,馋点怎么了?”   三人笑成一团。   和谭小白何子卿分完一个蛋糕,躺在床上要睡觉时,乐澄忽然想起一件事,他打开周时锐的对话框,想要看一看他的朋友圈。   已经好久没有注意过周时锐的更新日志,他伸出手指,不小心戳了一下周时锐的头像。   “橙子”拍了拍你。   [周甲方学长:嗯?]   几乎是秒回的。   [橙子:!我点错了]   [周甲方学长:没事]   乐澄没想到他这么晚还没睡,戳着屏幕敲敲打打:那行,我就先睡……   [周甲方学长:我没手滑。]   乐澄指尖微顿。   [橙子:啊??]   [对方正在打字中……]   取消。   [对方正在打字中……]   [周甲方学长:没事,睡吧。]   乐澄盯着那个睡吧,有些懵,想要回复,随着一声“叮咚——”,消息再次弹出。   [周甲方学长:线条小狗晚安.jpg]   诶?   乐澄睁圆眼睛,看着这只可爱的线条小狗——周时锐竟然会发表情?   倒也不是不会,只是他从前从未见他发过。   而且……看着这个眼熟的表情包,乐澄没忍住,调侃他。   [橙子:我们超级高冷的周时锐,周大学长,竟然会发表情包了?]   [周甲方学长:高冷?]   [橙子:而且还是偷的我的!]   [周甲方学长:嗯]   [周甲方学长:不喜欢?]   [橙子:没有不喜欢,喜欢的]   [周甲方学长:我也喜欢。]   乐澄微怔,盯着那句,“我也喜欢”,莫名有些走神。   “叮咚——”   [周甲方学长:可爱。]   [周甲方学长:睡吧,晚安]   乐澄觉得心脏像是被不经意间戳进去了一小块,他点着屏幕,有些不自然地眨眨眼。   [橙子:晚安]   -   次日,乐澄接到了许远的电话。   许远在电话那头很开心地告诉他:“乐澄!咱们学校领导看到你昨天上台了,觉得你形象好,气质好,普通话也很好,敲定你来当主持人了!”   乐澄:“???”   他有些懵:“啊?可是,可是我不是专业的……而且我还挺忙……”   许远说:“没事,彩排的时候你不是说得很好吗?正好原本那个男生家里有点事,来不了了,本来也要找人顶上,你正合适。”   乐澄还想婉拒,就听许远语重心长地说:“这个可是给学分的,你这个学期还差多少?”   乐澄忽地沉默,他这学期光顾着卷稿子了,卷生卷死的,除了专业课他一节不落地听,其他活动,讲座,他基本上就没去过。   “突然觉得,当个主持也不错。”乐澄充满激情。   “哈哈哈哈哈,那行。”许远被他逗笑了,“回头我再喊你来,再帮你熟练熟练,免得上台出错。”   乐澄欣然同意:“好呀,谢谢社长。”   -   文化节晚会转眼间开始,临上台前,乐澄有些紧张。   之前彩排时他不紧张,因为那时只想完成任务,而且台下也没有观众,他只是走个过场。   但现在不同,他真的成了主持人上台,台下坐着乌压压一片人,仿佛都看不到尽头,灯光打在红色的地毯上,乐澄在后台探出脑袋看了眼,好正式,也好隆重。   许远和谭小白安慰他:“没事,你上去呢,就是一顿说,别管说得好不好,说完下来,眼睛一闭一睁,很快就过去了!”   乐澄:“…………”   看出他紧张,许远和谭小白拍了拍他的肩膀先行离开,让他自己背会儿台词,冷静一点。   乐澄又低头看了两遍,倒也不是特别社恐,只是有些怕丢人。   “啪嗒。”   门把手被拧动,乐澄闻声抬头,猝不及防地对上周时锐的视线。   “嗯?”乐澄有些吃惊,“你不是在前面坐着吗?怎么到后台来了?”   周时锐看向他,乐澄穿了一件正式的服装,勾勒的腰很细,被包裹在西裤下的双腿修长笔直,周时锐走近,问:“紧张?”   “嗯,有点。”乐澄点了点头,指尖碰到唇边,有些想咬指甲。他一紧张就有这个毛病。   周时锐伸手,轻轻卡住他的下巴:“别咬。”   乐澄顺着力道抬头看他,周时锐说:“闭眼。”   不懂为什么,但乐澄还是照做。   下一瞬,他感觉自己被抱住了,很轻的,乐澄微愣,周时锐的声音明晰地传入耳朵:“乐澄,深呼吸。”   来不及思考,乐澄照做,反复深呼吸几次,胸腔中郁结的燥意似乎真的消散,他这才有些迟来的不好意思,轻轻推了推周时锐,小声说:“我感觉不紧张了。”   “嗯。”周时锐却并没有放开他,声音沉沉的,反而问,“……你换沐浴露了?”   这是个比较私人的问题,乐澄还未回答,周时锐高挺的鼻尖略略擦过后颈的皮肤,带来一瞬微麻的战栗。   他抖了一下,急促地笑了声:“……啊,好痒!你别蹭……”   乐澄忍不住仰起脸,笑着扭来扭去:“换了……换了个新的沐浴露!”   他这样蹭,有什么顺着小腹爬上,周时锐单手摁住他的腰:“别动。”   乐澄后颈那块很怕痒,被正经地摸到没什么,就怕吹气的感觉,晃了晃脑袋,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你别这样……我好怕痒……”   这是后台,周时锐喉结滑动,闭了闭眼,两只手握着他的胯将他抵在沙发上,帮他拨了拨额前有些微乱的黑发,低声问:“是什么味道?”   乐澄被他盯着,眼睛上瞟着思考:“好像是果香味……”   他不太记得了,他的沐浴露都是随便买的,但他钟爱果香,昨晚洗澡时新拆了一瓶,也没看清。   他自己闻了闻手腕,什么味也没有,干脆凑上前,低头:“你很喜欢吗?那你闻闻是什么味道,我也忘记了。”   周时锐凝着那段白皙纤细的颈子,刚才还说怕痒,现在就毫无顾忌地展示脆弱,乐澄总是这样,像是从不设防,又像是大胆引诱。   距离他们上次亲吻,已经过去很久。   周时锐并不是圣人,他对乐澄很容易有反应,忍到现在,只是因为乐澄很忙,他们见面很少。   即使共处一室,乐澄也表现得没什么欲望,好像纯粹的只是拉拉他的手,或者抱抱他,就心满意足。   乐澄心性单纯,喜欢也很纯粹,带着点高中升上来的学生气,上课都不敢光明正大地打游戏。   这是周时锐观察得来的。   周时锐不想在他面前展现出急色的那面,乐澄没有主动亲他,他也将欲望隐藏得很好。   之前乐澄有耐心循序渐进地等他慢慢动心,那么,现在他也有耐心地循序渐进,等乐澄适应,然后主动。   而且,尽管乐澄这两周没有主动亲吻过他,但却主动做了很多代表亲密的事。   正式恋爱才不过一个月,他不应该那么着急。   周时锐望着那段细腻的皮肤,微微低头,鼻尖轻嗅。   乐澄感觉自己的后颈好像被什么柔软的东西碰了一下。   明显的,不是鼻尖的触感。   很痒,很轻,在他微怔,想要反手摸摸时,那种触感再次袭来。   两下。   此时,周时锐神色如常地抬起脸:“是水蜜桃的味道。”   “哦……”乐澄心中有点说不上来的奇怪,“你刚才……你刚才碰到我了?”   “嗯。”周时锐想,是那两个不算吻的吻?那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怎么了?”   这看起来真的很淡定,很理直气壮的样子,这让乐澄那点奇怪稍稍被压下:“没怎么……”   “还紧张吗?”周时锐问。   闹了这么一通,乐澄确实不紧张了,摇了摇头:“感觉好很多,现在不紧张了!”   周时锐帮他整理了一下有些翻出的衣领:“好,去吧。”   随着音乐徐徐拉响,乐澄冲周时锐点点头:“那你快去观众席。”   乐澄迎着光上台,他的视线落在下面,迅速寻找,终于,在看到周时锐那张深邃英俊的面孔后,他露出了一个微笑。   和一旁的主持同时开口。   “尊敬的各位老师,各位同学,大家晚上好……”   第一轮开场白很顺利,下台后,乐澄竟不觉得紧张。   许是知道台下有人在专注地看着自己,不论好坏,反而减少了那种不确定的焦躁。   文化节晚会耗时4个半小时,才堪堪结束。   乐澄倒在沙发上,松了口气——学分稳稳赚到了。   他坐在后台,外面正在组织学生有序散去,周时锐给他发了消息,让他在原地等着。   没一会儿,周时锐便推门进来,后边还跟着一人,是程予飞。   程予飞和他打招呼:“乐澄!”   “嗯,晚上好。”乐澄看向周时锐,“外面人还多吗?”   “多。”周时锐把买的水递给他,“喝点润润嗓子。”   “好。”乐澄接过,周时锐又递给他一板润喉糖,“吃一个,明天可能会不舒服。”   乐澄点着头,周时锐打开一个,放进他的嘴里,手指轻轻擦过他的唇。   “卧槽不是……”程予飞受不了了,“我进来就是吃狗粮了呗。”   乐澄的舌尖才刚接触到那颗糖,薄荷的凉味让他一懵,眨了眨眼:“嗯?”   周时锐没有任何反应,看了眼手中的袋子:“还有杯子没拿,我出去一下。”   程予飞说:“你快出去吧,不然我晚上的也不用吃了。”   周时锐嗤笑一声,像是心情不错,懒懒地反问:“胃口这么差?”   “喂!”   “啪嗒。”随着轻微的关门声,周时锐出去了。   “乐澄,你刚才上台的时候我都没反应过来。”程予飞是个资深话唠,开始对着乐澄叭叭,“穿这身真好看,你可能没注意,锐哥直勾勾地盯着你看哈哈哈哈!”   乐澄其实注意了,但他认为那是周时锐在鼓励他。   “不过说实话,我觉得锐哥真的很喜欢你。”程予飞说,“我还没见他对人这么细致,这么好,他虽然自己不说,但肯定是栽了。”   这话听在耳朵,终于让乐澄有了些反应,那股之前被稍稍压下的异样又涌上心头,他顿了顿,忍不住问:“周时锐……对别人不好吗?”   “啊?”程予飞有点惊讶,他虽然认为周时锐对乐澄好得过分,都有些崩人设了。但周时锐的人品和为人在平时真没得说,立刻道,“哈哈哈,开玩笑呢,怎么可能,锐哥只是面上看起来冷,其实对身边的朋友都很好,找他帮忙,即使他冷脸,也大概率会帮你,出了事情,也都是他去处理……”   程予飞喋喋不休,乐澄听得一愣一愣的,刚刚才悬空的心脏,又缓缓地落回到实处。   说不上是轻松还是别的,乐澄没发觉,自己并不是百分百高兴。   听程予飞这一解释,他理解了,周时锐和他想象中一样,面冷心软那一类。   乐澄懊恼自己真是想太多,有些不好意思,怎么会认为,周时锐这样的冷淡直男,会对自己有些别的心思。   “而且吧,我觉得锐哥这人……”   “啪嗒。”周时锐推门而入,随意地拎着水杯:“在说什么?”   乐澄立刻抢答:“在听程予飞夸你呢。”   周时锐看了他一眼:“真的?”   “当然啦!”乐澄轻咳一声,“好啦,我们回去吧!”   三人出了门,程予飞不愿做电灯泡,拎着东西先走,乐澄和周时锐在夜晚的校园慢慢散着步。   这是头一次,他穿着正装,看起来一丝不苟,而周时锐穿得随意,他偏过头,看见周时锐黑色的外套,高挺的鼻梁,半框眼镜架在上面,下颌线条很锋利,却莫名让他感觉温柔。   他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周时锐,你的眼睛多少度。”   周时锐说:“一百七十五。”   不算严重,但太远了也看不清,乐澄歪歪头:“之前没注意,戴眼镜好不方便啊。”   周时锐终于侧目看他:“哪里不方便?”   “你想啊。”乐澄这样说,“吃特别热的饭,水蒸气会蒸在眼镜上,又或者,你特别热的时候,水蒸气也会蒸在眼镜上。”   乐澄思维发散:“这样想,岂不是你运动的时候不能戴眼镜了?那能看清吗?”   周时锐像是思考了片刻:“要看情况。”   “比如?”乐澄很好学。   “比如。”周时锐凝着他,“你不想我戴,我就可以不戴。”   嗯?   这话有些怪怪的,乐澄不太懂:“什么?”   “因为。”周时锐的眼眸垂下,神情很淡,好像在说什么正经事情,“戴眼镜在某些时刻,确实不太方便。”   比如,在床上。   乐澄和他对视,有些反应不过来。碰巧此时,手机“叮咚”一声,他站定,拿出看了一眼。   [支付宝到账——4678.00元]   乐澄在看到数字时,先是微怔,紧接着,就是一种席卷全身的喜悦。   这是他的上笔稿费。   因为一些原因,单主延迟付款了两天。   算上这笔钱,他抖着手指点开手机上剩的一个白条软件,选择还款,随着一声“支付成功”,所有债务,在此刻全部清空。   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成就感。   他高兴地跳起来,没有任何犹豫地,抱住了一旁的周时锐。   尽管怔愣,周时锐还是稳稳接住他,胸腔紧贴着,心脏都仿佛同步,乐澄的腰好窄,一只手就能扣住。   “怎么了?”周时锐问。   “我……我……”乐澄很想说,但是不能,因为他不能讲,我终于还清楚所有钱啦!以后再也不用因为这个而绑住你啦!   “我,我就是突然高兴嘛!”乐澄笑得好开心,双眼弯弯,双臂勾住他的脖子,“就是很莫名其妙的,开心!”   月色下,乐澄的眸子宛如黑曜石般,闪烁着动人的光,像是诱人下坠,尽管不明白,但心却被感染得好软,想要接住这份感情,周时锐喉结滚动:“嗯。”他低低地说,“我也很开心。” 第40章   回到宿舍, 乐澄连忙打开手机,连上电脑,把文档找出来, 将所有的账单白条全部仔细查看。   一笔一笔全部看完后, 乐澄深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把脸蛋埋进手中。   真、的、还、完、啦!   所有的白条,正经的不正经的,包括花呗,借呗,全部还完,他手里还剩1k5。   这件事让乐澄很兴奋。   归来将近半年,终于达成了无债一身轻的成就。   虽说数额不算太大,但对于还是大学生的他,能这么快还完, 已经是个奇迹。   当然, 多亏周时锐找他约了一张cg。   这十万至关重要, 占十六万中的一多半。   乐澄没忍住傻笑两声, 谭小白听见了, 打趣他:“又怎么了, 发生什么好事?还是说——春天到了?”   乐澄回头假装要捶他,谭小白立刻讨饶:“哎呀, 错了错了!饶命饶命!”   乐澄高兴得要命, 不和他计较,手机震动, 弹出消息。   [周甲方学长:睡了吗?]   [橙子:没有呢!]   [周甲方学长:怎么还没睡?]   [橙子:嘿嘿嘿,有点兴奋, 睡不着嘛!]   [周甲方学长:看起来真的很开心。]   乐澄抱着手机,他现在看一切东西都特别顺眼,更别提之前就挺顺眼的周时锐。   正想回复,就看周时锐问他:[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之前乐澄并没有说清楚,当时他太兴奋,脑袋根本转不动。   乐澄抿了下唇,戳戳屏幕,想了一个委婉的说法。   [橙子:嗯……之前我家里有点事,挺麻烦的,刚才发现已经处理完了]   [橙子:所以,之前我一直因为这个事,很焦虑,没去主动做些什么]   [橙子:现在呢,麻烦都解决了]   [橙子:我觉得之前一直顾虑的事情,和关系,都可以改变一下了]   [橙子:小狗叉腰.jpg]   他这番话说得像是谜语一样,但周时锐是个极为敏锐的人,几乎是下意识的,认为乐澄在暗示什么。   [周甲方学长:所以?]   [周甲方学长:什么关系要转变?]   周时锐的重点抓得还挺准,乐澄决定先保留谜底。   [橙子:哎呀,到时候我做了,肯定会告诉你的]   [橙子:现在不要问啦]   [橙子:小狗鞠躬.jpg]   [橙子:不过,可以提前透露一下]   [橙子:是个好消息哦!]   周时锐顶着“正在输入中”了好久。   [周甲方学长:好。]   [周甲方学长:我会记着的]   [周甲方放学:好消息。]   乐澄当然不是骗人。因为他觉得这是个好消息。   既然所有债务已经还清,那么,他是时候重新审视一下和周时锐的关系。   从一开始的互相不顺眼,到现在几乎是朋友一般,但却披着恋爱的空壳。   周时锐应该也挺讨厌这个样子的,但是人好,大方,还脸皮薄,很给面子的,不好意思主动提,可能是怕伤害到自己。   毕竟他之前演得还蛮黏人的。   从周时锐被他亲了一口还主动说是自己错的时候,乐澄就意识到这个问题了。   他不想和周时锐掰掉,但又不想和周时锐再保持这样奇怪的、一开始就参杂了利用、强迫的关系,因为这个关系的开端,就很不纯粹。   如果能重新开始,从朋友开始,他就可以好好地和周时锐保持一段长久的关系。   或许,乐澄想,上次谭小白祝福他的话,真的不知不觉地落在心中。   长长久久?   只不过……乐澄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他其实不太清楚周时锐的态度。   还是要想办法搞明白才行。   翌日,许远履行承诺,答应大家一起出去吃饭。   他们挑了一家常去的馆子,许远大手一挥,把菜单放下:“大家随便点啊,今天我请客!”   “这可是你说的。”楚钥挑眉,“结账的时候可别假装想上厕所。”   “哪里的话,我是喜欢逃单的那种人吗?”许远摊手。   “去年9月23号,下午4点,就在这里。”楚钥准确无误地说出,“你假装微信打不开,支付宝没钱,完美逃单。”   许远:“…………”   “不愧是高考比我多二十分进来的人。”许远说,“记性确实好哈。”   几人开始拌嘴,乐澄抽空看了眼手机。   周时锐半个小时前发了消息给他。   [周甲方学长:晚上有空吗?]   [周甲方学长:工作室的人约我吃饭,要来吗?]   “乐澄。”许远问他,“你点菜了吗?”   “啊?没有。”乐澄摇头,“你们点吧,我不挑食。”   “也行。”   他给周时锐回复。   [橙子:晚上几点?]   [周甲方学长:八点。]   乐澄看了眼时间,现在都七点多了。   他们不可能只吃饭,估计还要出去玩,他赶不上。   [橙子:恐怕赶不上,许远他们可能还要出去玩]   [周甲方学长:好]   [周甲方学长:不要喝太多酒]   [橙子:放心啦,我不会喝醉的!]   菜很快上桌,乐澄专心致志干饭,手机在饭桌上时不时响一声。   等到他终于艰难地吃完小龙虾,擦干净手,才点开屏幕。   19:50   [周甲方学长:出门了]   20:00   [周甲方学长:已经上车]   20:20   [周甲方学长:到了]   20:25   [周甲方学长:在做什么?]   20:26   [周甲方学长:还在吃饭?]   乐澄看了眼,想了想,简单地回复了一句。   [橙子:嗯嗯,吃得开心]   而另一边。   周时锐窝在沙发,长腿随意岔开,垂眸看向屏幕弹出的消息。   他轻蹙了下眉。   旁边挨他最近的魏方圆随意一暼,问他:“怎么了哥?”   “没。”周时锐抿唇。乐澄怎么不查岗了?   “欸,好不容易聚聚,还玩手机呢。”盛野喝了一口啤酒,像是想到什么,斜眼笑,“锐哥,今天小嫂子要不要我们拍照查岗呀?”   他这话调侃明显,其余几人都笑了。   本是个活跃气氛的玩笑,平时大家都会互相损,周时锐一般只会赏他们一句“滚”。   但此刻,周时锐却一反常态,没什么表情地撩起眼皮,声音很淡:“很好笑?”   “呃……?”盛野有些摸不着头脑,眨了眨眼眼,用口型问向离周时锐最近的魏方圆,“怎么了?”   魏方圆摊手,摇头。   钱林也摇头。   魏方圆打圆场:“说什么查岗的话,锐哥是会被查岗的人吗?是吧哈哈哈哈哈……”   “叮咚——”   [周甲方学长:怎么不问问几个人?]   乐澄还在喝汽水,他没要酒,低头看见这条消息,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啊?   这是,在问他为什么不查岗的意思吗?   乐澄不太明白,因为他是特意没查岗的。   他已经决定要说开这一切,不查岗应该也没关系。   在此之前,他也没有喜欢查岗的习惯,每次问周时锐在干什么,只是在艹人设。   艹作精粘人精的人设。   乐澄看着这条消息,沉思片刻,得出结论——周时锐应该是被自己查习惯了。   那也正常,就像一个人每天都给你说早安,突然有一天不说了,你肯定会奇怪。   乐澄戳着屏幕。   [橙子:哎呀,忘啦!]   [橙子:那你速速给我看看,你们有几个人,男的女的,拍一张比三的照片]   消息发出去的同时。   魏方圆看见周时锐忽然抬起手比三,然后拍了张照片。   他懵了一秒,余光不自觉地倾斜,周时锐原本冰冷的表情忽地变得柔和,那张刚刚拍过的照片,发在了微信对话框里。   ……不会是发给乐澄的吧。   他拍照没关声音,其他人自然也注意到了。   盛野口直心快:“怎么拍照了,不会小嫂子又查岗了吧?”   问完话,他才有些后悔。   刚才就被讽了顿,这不是往枪口上撞么……   “嗯。”周时锐却异常大方地承认了,神情淡淡,很漫不经心一样,“他刚才忘了。”   盛野:“……”   钱林:“……”   魏方圆:“……”   是他们脑袋坏了吗,为什么听出了一丝丝炫耀的语气???   乐澄看到了周时锐发来的消息,礼尚往来,抬起照相机,比了个耶,“咔擦”,照了一张。   [橙子:图片.jpg]   [橙子:给你也看看,全是熟人哦]   周时锐微顿,点开图片,乐澄是侧身拍的,自己占了一个照片的三分之一,背景有些虚焦,看不太清,但也能辨别出,都是社团的那几人。没林何。   周时锐轻轻滑动,将照片放大到只有三分之一,静静盯了一会儿。   一顿饭结束,比乐澄想得还要晚,已经将近9点,许远他们果真要去唱歌,乐澄撑得要命,直接婉拒了。   “好吧。”楚钥问,“那你怎么回去,打车走吗?”   乐澄纠结片刻,电话响起来。   是周时锐。   “喂?”他接通。   “在哪?”周时锐问。   “吃完饭了。”乐澄回答,“正准备回学校呢。”   “我接你。”   乐澄惊讶:“你吃完啦?”   “嗯。”周时锐说,“等五分钟,我去接你。”   乐澄点头说好,他挂断电话,对楚钥说:“周时锐来接我。”   “哎呦。”楚钥笑了,“好好好,那我们不在这里当电灯泡了,走了。”   乐澄和他们拜拜。   他站在饭馆外面,站了没两分钟就有些累,晚风很轻柔的,抚在面颊。   周时锐下车时,并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乐澄。   他视线一扫,才看到门店下,一个缩起来的身影,月光将影子拉得很长,他走过去,看见乐澄正蹲在地上,听到动静,抬起脸来。   很明亮的一双眼睛,清澈的,有魔力般,无论周时锐看了多少次,都会在内心这样想。   “周时锐。”乐澄睁着大眼睛,嗓音懒洋洋的,“你超时了,一分钟。”   “嗯。”周时锐垂眸和他对视,“抱歉。”   “我要惩罚你。”乐澄说。   “惩罚?”周时锐表情没有改变,“怎么惩罚?”   “惩罚你……”乐澄朝他伸手,“惩罚你拉我起来!”   他的声线很软:“周时锐,我腿麻了……”   懒洋洋的语调,轻快的尾音,像是在撒娇。   这让周时锐不可避免地想起校园里的猫猫,和人撒娇时,会先在裤腿蹭来蹭去,当你要伸手抱他,两只猫爪就会伸出来。   像是乐澄这样。   周时锐很轻地扬了下唇:“好。”   “惩罚我。”周时锐穿过他的腋下,几乎是将他抱起来,低低的声线贴着耳朵,“惩罚我抱你起来。”   乐澄顺势歪在他怀里,腿使不上劲,胳膊就使劲勾着周时锐的脖子。   他的脸颊抵在周时锐的肩膀,有些小声地抱怨:“周时锐,好麻呀。”   周时锐:“我帮你按。”   “别!”乐澄说,“……那样更难受,你让我靠一会儿……”   他这样真娇气,还有些像小孩子,怕疼一样,周时锐像是有些无奈,扣住他的腰,安静地拥抱。   乐澄站了几分钟,腿才没那么麻,跺了跺脚,才微微挣动。   周时锐放开他:“好点了?”   “嗯。”乐澄歪了歪头,月色下,看着周时锐漆黑的眼眸,忽然说,“周时锐,你真好。”   “嗯?”周时锐有些不解。   “周时锐。”乐澄的眼眸一眨不眨,“你有没有……有没有把我当朋友啊?”   朋友?周时锐思考片刻,没什么犹豫:“嗯。”   他望着乐澄的脸,有些贪心地想,无论是朋友,还是男友……他都想要做。   “真的?”乐澄像是松了一口气,“太好了。”   “周时锐……太好了。”乐澄这样讲。   像是原本一直焦虑的事情忽然落地了。   “嗯。”周时锐点头,“开心吗?”   “开心啊!”乐澄弯了弯眉眼。   心中微动,周时锐帮乐澄拨了拨额发:“我也开心。要回去吗?”   乐澄赶紧说:“要。”   -   隔天,乐澄被许远邀请去主持一场文艺晚会。   这场晚会主要面向来视察的领导,台下坐的学生并不多,也没有要求强制参加。   由于上次他表现太好,倒不是水平有多超前,主要是盘靓条顺,长得太扎眼,上面点名要他来主持。   稿子极其简单,属于看两遍就会的程度。   乐澄想着学分嘛,多赚一点是一点,当天晚上,便收拾妥当,来到后台。   周时锐工作室开发的游戏马上上线,忙得经常通宵,乐澄没让他来。   “叮咚——”   [周甲方学长:要上台了吗?]   “乐澄。”门口有人在叫他,“你过来一下,我们再对对稿子。”   “欸,好。”乐澄来不及回复,抓起稿子急匆匆地往外走。   他走得急,迎面忽然来了人,像是在低头玩手机,过道狭窄,乐澄立刻闪身躲避,却还是被撞到了。   “嘭——”   胸口一片冰凉,饮料洒落,那人吓了一跳,看起来很慌张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见你……”   纸巾被递过来,乐澄低头迅速擦了擦,他下意识回:“没事没事……”   西装被完全打湿了,没有镜子都知道惨不忍睹,那人说:“不好意思,太不好意思了,要不我加你个联系方式,你看后续怎么处理,再联系我?”   乐澄吸着气让他扫了,他现在确实没空去处理赔不赔偿,连忙快步走到大礼堂后方的更衣室。   更衣室很小,没有人,乐澄随手推开一间,闪身进入。   看了眼时间,还剩二十分钟,他就要上台,他不能以这样的形象上去,必须要换一套衣服。   这样的正式服装他不止一件,但都在宿舍。   他们学校不小,从大礼堂到宿舍楼步行还要半小时,骑车要差不多十分钟,此时再回去已经不可能,谭小白和何子卿都在前方的观众席,指望不上。   他先给谭小白发消息,确定他是在哪。   [橙子:小白,你在哪里?]   [小白兔白又白:我在观众席啊,是不是要开始了,我和子卿还等着呢,一会儿等你上台,我们一定啪啪鼓掌!]   乐澄看到消息,如他所料,随后,他思考片刻,给周时锐打了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便被接通。   周时锐的声音从话筒那边平稳地传来:“乐澄。”   乐澄语速很快:“你在哪呀?我现在,我现在衣服湿了,很脏,没有办法上台,但是晚会很快就要开始,我想换身衣服……”   “好。”周时锐的嗓音很沉,“是要我给你送衣服吗?”   这样沉稳的语调,让乐澄焦虑的心被短暂地抚平了一下,他点了点头,又想起周时锐看不见,连忙说:“我宿舍里,第三个柜子是我的,里面有挂的衣服,我想要那件黑色的西装。”   “可是……”乐澄停下,“钥匙……”   “宿管会有,别担心。”周时锐说,“就这些对吗?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大礼堂后边的更衣室。”乐澄回想了一下,“应该在第二个里面。”   “好。”周时锐说,耳机那边传来风声,“我十分钟之内会到。”   十分钟?乐澄有些愣:“……好,我等你。”   他不放心:“不用太着急,骑车小心。”   电话被挂断,乐澄狂跳的心脏这才稍微落回实处。   他知道,周时锐一定会做好。   他深吸一口气,又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白衬衣上一片污渍,是果汁,因为西服外套和裤子是黑色的,倒看不出什么,但也是脏的,有种黏唧唧的感觉,乐澄伸手扯了扯。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先把外套脱下。   周时锐很准时,几乎是掐着十分钟,敲响了房门。   乐澄一惊,立刻动身,拉开门,周时锐闪身进来,握住了他的手腕,回手将门关上。   乐澄这才看清他,有点罕见地戴了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几乎挡住小半张脸,没戴眼镜,侧脸线条锋利深邃,周时锐握着他的手腕往里走,在乐澄回身的瞬间,修长的手指勾住了他的领带。   “嗯……?”乐澄还未反应过来,周时锐比他高了半个头,微微俯下时,因为帽子的缘故,只能看到一小半下巴和轻抿的薄唇。   周时锐已经将他的领带完全扯下,然后丢到一旁:“时间还够吗。怎么不提前脱掉?”   乐澄被问得一怔,提前脱掉,他也不是没想过,只不过想起周时锐要进来,他莫名地有些不好意思。   衬衫上的第一颗扣子也被解开,乐澄的心脏“咚咚”跳起来,好近的距离,一种奇怪的心情让他手指颤抖,但此刻也不是矫情的时候,他跟着周时锐去解衬衫下摆的扣子,两双手同时动作,很快将衬衫完全解开。   乐澄的皮肤很白,有种细腻温软的触感,腰腹没有一点赘肉,窄而漂亮,有粉色隐在衬衫若隐若现。周时锐的指尖微顿,冷空气接触到皮肤,让乐澄有些战栗,他的耳朵尖都红了,立刻想转身脱下,却忽然记起,自己用了衬衫夹。   没错,衬衫夹,   大礼堂的更衣室简陋,因为基本不会有人在这里换衣服,只有几个零星的凳子,乐澄深吸一口气,忍着莫名的羞耻,低头迅速把裤子脱了,露出扣着衬衫夹的衬衣。   黑色的,像是两个腿环,牢牢锁在细白的大腿,勒出微微的肉感。   因为对面是周时锐,乐澄紧张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他低头把夹在衬衫上的夹子扯下,不知是因为动作慌忙,还是本身质量太好,有几个竟然没扯动。   他察觉到了周时锐的视线,直勾勾,像是有温度般,让他几乎被灼烧。   动作更加慌乱,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想使用蛮力时,周时锐已经靠近了他,一只手扣住了他的手腕,一只手缓缓往下摆摸去。   “乐澄。”低沉的声线几乎是贴着耳朵,温热的气息拂过侧颈,乐澄抖了抖,像是小动物一样,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嗯?”   “我帮你。”周时锐按着他的肩,将他推到凳子上,修长的手指好像碰到了他的大腿,很短暂的,随后,收回手。   “湿了。”他平静地阐述事实。   乐澄脑袋里发懵,几乎停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周时锐说的是衬衫夹。   乐澄的脸颊完全红了:“嗯……是、是吗……”   “嗯。要脱下来。”周时锐垂下眼睫,“会弄脏新裤子。”   “好。”乐澄晕晕乎乎地听从指令,但仍然混乱,他开始怀疑自己让周时锐送衣服的决定,抖着手指解不开,周时锐上手迅速将夹子扯掉,然后说:“搭上来。”   “什么?”   “腿。”周时锐和他面对面坐着,“搭上来。”   这个姿势确实别扭,周时锐要帮他脱吗?   ……这么紧急的情况,帮一下也没什么吧?   乐澄的脸蛋通红,几乎要把他点着,他抿唇,犹豫着,踩到了周时锐的膝盖。   雪白的皮肤和黑色的长裤形成了强烈的颜色反差,周时锐好像很冷静一般,修长的食指勾住捆在腿上的衬衫夹,高温微糙的触感让乐澄受惊似地蹬了一下腿。   不知道蹬到哪里,周时锐迅速地扣住他纤细的脚踝。   “乐澄。”周时锐喉结滚动,带着克制的力道,吸着气,声音低到有些凶,“澄澄……别乱动。” 第41章   乐澄彻底不敢动了。   那声“澄澄”叫得他脸热, 好像一个不可触碰的称呼,和上次出现时的温柔婉转一点不同,带着克制的沉闷, 仿佛暴雨将临。   捏着他的脚踝的那只手修长、有力, 血管纹路清晰可见。周时锐直勾勾地盯着他, 目光赤/裸而危险,让乐澄变成好似被拎住后颈的小动物,不自觉地屏住呼吸,被捏得有点疼,也没敢吭声。   周时锐闭了闭眼,手中的触感像是上好的绸缎,滑而软,带着纤细的骨骼感,他顿了几秒,才抿了下唇:“坐好。”   乐澄垂下眼睫:“哦……”   他乖乖坐在那里, 又尴尬又羞耻。全身泛着高温, 任凭周时锐用食指勾住衬衫夹, 微曲, 将布料和皮肤隔开, 指甲轻轻刮过, 让他那一小片皮肤产生细小的战栗。   周时锐垂着眼眸,动作很快的:“抬脚。”   “好……”乐澄照做。   那好似黑色腿环的衬衫夹被彻底扯下, 周时锐随手将它丢在一旁, 目光不经意地下瞥,看到了刚才握住的脚腕上, 有浅浅的红痕。   他的眉头微蹙。   “呃?”感觉到脚踝被再次捏住,乐澄有些不解, “怎、怎么了?”   周时锐低头:“红了。”   鸭舌帽盖住了他脸上的神情,乐澄的角度看不清,他下意识地往回抽了一下,没抽动,连忙磕绊着说:“嗯……没事,很快就消下去了。”   周时锐还是没动,顿了几秒,才放开,抬眸说:“换衣服吧。”   “好。”时间不多了,终于不用靠得这么近,乐澄几乎是跳起来,周时锐将那件衬衫递到他面前,乐澄轻眨了下眼,扭头,背对着周时锐,将衬衫快速脱下。   已经是非常快的动作,彰显了主人的慌忙,周时锐视线下垂,还是不可避免地,看到了乐澄洁白细腻的后背,线条流畅漂亮,往下缓缓收拢,两个圆圆的腰窝点缀在上,仿佛为拇指陷入,量身定做。   他的喘息不自觉地加重。   乐澄浑然不觉,这一切已经快让他的脑子蒸发了,仿佛被高温炙烤,让他颤着眼睫,用纸巾将还未干掉的果汁随意地擦了擦,手指迅速地将衬衫披上,先将重点扣子扣上,周时锐给他递过来长裤。   “还剩六分钟。”周时锐的声线有些微微的哑,“来得及。”   “好。”乐澄点头,套上裤子,两条修长白皙的腿被完整包裹,让他有了一丝安全感,周时锐走近他,拿着领带,微微垂眸,修长的手指在脖颈处灵活地穿梭。   骤然拉近的距离,让乐澄的动作微微一顿,还没反应,就听到周时锐低低说:“扣腰带。”   “哦、哦。”乐澄慢半拍的,扣上皮带的同时,周时锐也已经帮他打好了领带,握着他的肩,将他推至更衣室的连衣镜前,平静的目光带着说不清的情绪,与他在镜中直直对视,瞳仁黑而沉,开口问:“满意吗?”   气息微微擦过耳尖,缓缓下滑,像是要溜进衣领。   领带打得漂亮利落,周时锐站在身后,微微低着头,他骨架更大,乐澄是男生中正常偏瘦的身材,却仿佛被他完全罩进怀里。   “嗯,满…满意。”乐澄点头。   “好。”周时锐退开一点,“外套穿上。”   那只修长的手又拎到眼前,乐澄忙不迭地穿上,完全穿戴整齐,这才让他被烫到的理智逐渐回笼,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才踢到什么了?   那是周时锐的腿,应该没……没踢到什么重点位置吧?   乐澄忍不住去瞄,周时锐穿了一条黑色休闲裤,纯黑的底色,看不出什么,他安慰自己,如果真的踢重了,周时锐应该不会是现在这个表情。   越想越羞耻,乐澄已经很久没在周时锐面前产生过这种情绪,心脏咚咚跳,除了羞耻还有点别的,但太细微了,他分辨不出。   “那我走了?”乐澄把掉在地上的稿子捡起来,“我的衣服,你……”   “我给你送到干洗店。”周时锐问,“可以吗?”   “好。”乐澄点头,随即,他扭头看了周时锐一眼,对方正单手脱了帽子,将头发撸上去,乐澄这才意识到,周时锐的头发有些乱,没戴眼镜,是没来得及。   心中微动,乐澄又走到他面前,认真说:“周时锐……谢谢你。”   周时锐没动,他只是微微垂下眸子,视线落在乐澄那水红柔软,泛着饱满光泽的唇:“嗯。”   他说:“不客气。”   乐澄就笑了一下,眉眼立刻弯出漂亮的弧度,像是一把小勾子,飞扬动人,周时锐的喉结克制地滑动,伸手,捏了一下乐澄的脸,黑眸牢牢捕获着眼前的脸蛋,低低说:“这次记得找我,好乖。”   被捏过的地方仿佛被火灼烧,周时锐的语调没什么起伏,称得上平淡,但乐澄的心脏却猛地跳起来,呆了两秒,才说:“那我,我走了?”   “去吧。”周时锐这才收回手,“别紧张。”   “嗯。”乐澄觉得再呆下去,他上台时可能会忘词,连忙捏着稿子快步出门。   还有三分钟上场,他的搭档女伴在找他:“乐澄,乐澄!”   “你怎么在这啊。”女生喘了口气,“我还以为你跑了。”   “没有。临时有点事。”乐澄朝她点了下头,“我们走吧?”   “嗯。”   尽管他还是有些许紧张,但这一场主持仍然很顺利,乐澄没在台下看到周时锐,散场后,摸出手机。   [周甲方学长:衣服已经送到干洗店]   [周甲方学长:讲完了吗?]   乐澄盯着消息看了两秒,又关上屏幕。   谭小白和何子卿来到后台了,吵吵闹闹地:“乐澄,走了,都散场了怎么还坐在这里?”   “欸。”乐澄应了一声,拿了东西跟上去。   回到宿舍,乐澄先洗了个澡。   黏唧唧的果汁糊在身上,非常不舒服,乐澄的大脑放空,目光触及到沐浴露,忽然停顿。   水蜜桃味。   周时锐是喜欢这个味道吗?   上次未结束的话题仿佛又重回眼前,乐澄顿了片刻,匆忙往手掌中挤了一点,暗道怎么又想起这个问题了,快速地冲洗干净。   浑身清爽地出来,谭小白扯下一边的耳机看他:“乐澄,刚才有人给你一直发消息。”   “嗯?”乐澄走到桌前,拿起自己的手机,在看到周时锐的名字后,不可抑制地心脏轻跳。   [周甲方学长:在做什么?]   [周甲方学长:应该结束了]   [周甲方学长:还没结束?]   [周甲方学长:是在洗澡吗?]   [周甲方学长:怎么不回消息。]   乐澄关上屏幕,又打开。   又关上,又打开。   不行。   他忍着羞耻打字。   [橙子:洗完澡了,要准备画画了]   “叮咚——”   [周甲方学长:好。]   乐澄看着这条好,又把手机关上。   他没要画画,他撒谎了。   躺在床上,乐澄闭着眼,将脸颊缓缓埋进柔软的棉被,雪白的耳朵尖在慢慢变红。   不好意思。   只要稍微看到周时锐这个名字,乐澄就像是触发了机关,脑海中重复放映,刚才经历过的事情,周时锐的手指、声音、气息、温度。这一切都带着诡异的感觉,塞进脑袋,攥住心脏,让他不敢去见周时锐。   太尴尬了。   乐澄这样想,一定是太尴尬了。   活了将近二十年竟然要被像照顾小宝宝一样脱衬衫夹,穿衣服,他肯定是受到了刺激,所以才这么应激,这么尴尬。   乐澄非常肯定地蹭了蹭被子。   是这样没错。   所以他现在完全不想回复周时锐的消息,看到这个名字,他就控制不住地脸红。   这应激反应也太夸张,乐澄苦恼地在被窝里皱了皱眉,伸手捏了一下自己的脸。   “好乖。”   一道声音猝不及防地闯入脑海,仿佛什么自动触发的程序,乐澄猛地一激灵,连忙拍了拍自己的脸。   他可能真是疯了,不然怎么会连每个细节都回忆得如此清晰。   “乐澄。”谭小白在床下喊他,“你怎么跑床上去了,我下了个好玩的游戏。”   “嗯?”乐澄探出头,“什么游戏?”   “不知道。我从一个群里找的。”谭小白这样说,目光触及到他的脸颊,有些吃惊,“你怎么脸这么红?干嘛呢?还是生病了?”   “没有。”乐澄跳下床,“我没……被窝里太热了,没生病。”   “没生病就好。”谭小白说,“你看这个游戏,感觉很有意思……咱俩联机玩吧?”   “行啊。把包发给我。”   “子卿来不来?”   何子卿摆手:“不爱玩游戏。”   “那你这次可是错过了一部大作!”谭小白笑着说,“乐澄你快开电脑,我们玩。”   “好。”   接下来的两天,乐澄一直宅在宿舍。   他和谭小白有课上课,没课窝在宿舍里打游戏,很简单的克系画风的解密闯关游戏,还挺上头,很快就打到最后一周目。   他对周时锐产生的应激反应终于在两天的时间内消散一些,这两天里,他刻意没去联系周时锐,约他出来,他也婉拒了,现在看到周时锐的消息,终于不再脸红。   “我靠,最后这一关怎么这么难?”   谭小白无能狂怒,网上搜索这个游戏也找不到攻略,与其说是找不到攻略,不如说这个游戏没名字,连启动界面的数字都是随机的,他们搜索不出东西来。   乐澄安慰他:“没事,反正都最后一关了,卡一会儿也正常。”   “嗡嗡嗡——”   手机震动,是电话。   乐澄没看名字,顺手接了,“喂”了一声,那边没吭声,他拿开,瞄了一眼,才意识到是周时锐。   “怎么不说话?”乐澄镇定地问,说起来,他也有两天没听过周时锐的声音了。   “在忙?”周时锐这样问。   “没有,在打游戏呢。”乐澄发现自己可能好了,听见周时锐的声音也没应激,“你在干嘛呀,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不可以打?”周时锐的声音沉沉的。   “嗯?”乐澄懵了一秒,“可以呀。”   “出来吃饭吗?”周时锐问。   “行。”乐澄看了眼时间,“不过现在太早了。”   “半个小时之后。”周时锐说,“你该拿衣服了。”   乐澄几乎忘记这件事,立刻道:“好,我们一起去拿衣服。”   周时锐在电话那边顿了顿:“最近很忙吗?”   乐澄下意识回答:“不忙啊。”   “不忙。”周时锐淡淡,“怎么不回信息?”   乐澄被戳中了,但他无法解释,总不能说,我不回你消息,是因为想起你都会脸红,心跳加速吧?   他脸皮也太薄了。   乐澄:“前两天,忙,现在不忙。”   周时锐问:“是吗?”   “是啊。”乐澄有些心虚,正想再补充什么,就听谭小白忽然在耳边叫了一声,“我想明白了!乐澄,这一步我们要把怪物引到月亮这里,让月亮吃掉它,会有钥匙!”   “什么?”乐澄的注意力迅速被吸引,他连忙跟着谭小白打配合,快速将怪物吸引,然后成功拿到了钥匙。   “在玩游戏?”周时锐在那头问。   “嗯。”乐澄被怪物追,有些紧张,也没来得及挂电话,“小白快来。”   谭小白的人物很快跑来,在合力打开门后,屏幕忽然跳进了一段动画。   “嗯?”乐澄惊讶,“这是通关了?”   “好像是。”谭小白说,“看看动画吧。”   动画挺简单,主要讲述了这整个故事的谜底,随着背景音乐的戛然而止,屏幕抖了两下,忽然熄屏。   乐澄:“这个结局还挺好的。”   他拿起手机,刚写说点什么,整个黑色的屏幕忽然像是被加了特效,扭曲起来,一跳一跳,屏幕被弹回主界面,忽然从“天空”掉下来一只刚才的人物,紧接着,一只,两只,三只,很快,那些把半个屏幕占满了,一些文件被他们挤得消失。   乐澄愣了一会才找回声音:“我们……是不是中病毒了?”   谭小白一脸严肃:“……好像是。”   “这是什么鬼游戏啊?”谭小白试图挽救。   乐澄挪动鼠标,发现根本动不了,只能看着他的软件和文件被“吃掉”,他下意识叫:“周时锐!”   “嗯?”一直没吭声的周时锐这才有些懒散地回答,“怎么?”   “刚才那个游戏,通关以后我和小白的电脑忽然动不了了。应该是中了病毒。”乐澄有些头疼,“这是怎么回事?”   “可能游戏通关就是病毒的触发方式。”周时锐说,“从哪里下的游戏?”   “群里。”乐澄老老实实,“不知道什么群。”   “有人比较无聊。”周时锐平静道,“喜欢这么恶搞。”   “咱们学校修电脑的在哪来着。”谭小白捣鼓半天,“欸?乐澄,你……”   谭小白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用口型说:周时锐不是计算机大神吗?修个电脑应该没问题吧?   乐澄尚未回答,周时锐已经开口:“拿来我看看。”   “欸?好啊。”乐澄欣然同意,顿了顿,“那我室友的……”   “也一起拿来。”   “好!”乐澄开心了,听见周时锐在电话那头说,“现在抱着电脑下来。”   “行。”乐澄连忙把电脑合上,“你等我找个包。”   挂了电话,乐澄背着两个电脑包下了楼。   周时锐正垂眸看着手机,听见动静后,抬头。   乐澄走到他面前,只有两天没见,但总觉得已经许久。   “等多久了?”乐澄问。   “没多久。”周时锐伸手去拿他的电脑包,很轻松地拎着两个,“先去哪?”   “先把电脑放你宿舍吧。”乐澄思考片刻,“要修很久吗?”   “不会。”周时锐说,“应该是很简单的病毒。”   “好。”乐澄放心了。   他们出门吃了顿饭,拿了衣服,回来慢悠悠地散着步。   乐澄有些纠结。   他抬头瞄了周时锐一眼,还是鼓起勇气问:“嗯……周时锐,你家离学校这么近,怎么还要住校?”   他想先试探一下周时锐。   这两天没见周时锐,他也想了挺多。   不能再拖了,他已经探明了周时锐的态度,是他设想的那样,把他当朋友。   那没什么好犹豫的。   虽然早就偏离了原本的剧情,但他还是想试试,如果提同居,周时锐是什么反应。   周时锐:“嗯?”   他垂眸,长长的眼睫垂下:“怎么问这个?”   “想问嘛。”乐澄说,“快回答一下。”   “一个人太安静。”周时锐回答。   “欸?”乐澄愣了愣,他以为周时锐的性格,应该是那种喜欢安静的人。   因为他知道,周时锐住的虽然是四人宿舍,但室友只有程予飞一个。   “我以为你不喜欢吵的。”乐澄说。   “不喜欢吵。”周时锐望向他,“也不喜欢太安静。”   与其说不喜欢安静,不如说,不喜欢回到房子,空荡荡的感觉。   乐澄懂了,点点头:“哦……”   周时锐观察着他的反应:“怎么了?”   “没怎么。”乐澄摇头,语气忽然有些不利索,“周时锐,你有没有想过,嗯……和别人一起搬出去住?”   周时锐停下:“和谁?”   乐澄顿了顿:“和,和一个人,这个人是虚构的。”   “没有具体的人。”周时锐说,“我无法设想。”   乐澄急了,周时锐怎么这样呢,他忍不住开口:“那你把这个人设想成我嘛!”   周时锐忽然不说话了。   乐澄和他对视了几秒,眼眸太专注,有些喘不上气,微微移开视线……这是,不愿意的意思吧?   心中有什么轻动,但他又很快掀过,故作轻松地说:“哎呀,想不出来就不想啦……”   周时锐:“好。”   “什么?”   “如果这个人是你。”周时锐紧盯着他,“可以。”   乐澄微怔:“是吗?”   “嗯。”周时锐回答。   乐澄垂下眼,没忍住,又抬头看了看周时锐。   他分不清周时锐在说真话,还是在说安慰他的假话。   因为周时锐好像经常为了安慰他,而将所有的错误揽下。   看着周时锐,乐澄忽然不忍心。   不忍心再骗他。   这段从一开始,就错误的感情、错误的开端。   “我们,我们走吧。”乐澄说话有些磕巴,他的声音很轻,“……我想回宿舍了。”   周时锐视线垂落,落在乐澄的侧脸。   有些不对劲,没有开心。周时锐抿了下唇,是他太着急了?回答得太快了?   不是他的错觉,那天从更衣室回来后,乐澄的态度就变得有些冷淡。   是吓到乐澄了,让他看起来太着急?   周时锐“嗯”了一声:“乐澄。”   乐澄回头:“怎么了?”   “我……”有些难以解释,周时锐蹙了下眉,最终还是,“走吧。”   乐澄点点头。   -   回了宿舍,因为没有电脑,平板画起来不舒服,乐澄觉得无聊,干脆用平板看电影。   寂静的夜里,当然是来一部激情的——恐怖片啦!   乐澄插上耳机,躲进被窝里看,他挑了一部伪纪录片的电影看,恐怖效果加倍,真实加倍。   刚看了没二十分钟,氛围渐入佳境时,耳机里忽然“叮咚”一声。   乐澄吓了一跳,低头,才看到是周时锐问他,在看电影吗。   ?   [橙子:你怎么知道?]   [周甲方学长:我看到了]   乐澄忽然感觉后背发寒,他慢慢扭头,警惕地看了眼四周。   [周甲方学长:你登的我的账号。]   乐澄连忙退出,看到那个昵称“Z”。   乐澄:“。”   [橙子:那你吓我!!]   [橙子:线条小狗生气.jpg]   [周甲方学长:那要不要和我一起看]   欸?   视频软件有一起看的功能,乐澄心动了,两个人看,总是不那么害怕的。   [橙子:好啊!]   [橙子:我邀请你!]   邀请周时锐加入一起看功能,屏幕变得像影院,旁边的框框还可以和另一个人发弹幕。   因为是自动连麦,乐澄“喂喂”两声。   “听到了吗?”   “听到了。”周时锐的声音响起。   乐澄满意:“你是用平板看的吗?”   “嗯。”   “那就好。”乐澄说,“这么刺激的大屏,不能只有我一个人看到!”   电影很快到了第一个小高/潮,已经死了两个队员,乐澄缩进被子里,听见话筒那边静静地呼吸,忽然也没有那么怕。   “周时锐。”他小声喊。   “嗯?”   “没事。”乐澄说,“你怕不怕?”   周时锐没有回答他,反而问:“你怕不怕?”   “我?”乐澄的男性自尊心作祟,迅速支棱起来,“我?我嘛,当然是不怕的!”   电话那头,周时锐像是很轻地笑了一声:“是吗?”   乐澄假装没听见。   “嗡嗡嗡——”   忽然响起的铃声,让乐澄愣了下,电话那头,周时锐已经接起。   原来不是电影里的。   乐澄专心致志地看电影,周时锐也没回避,两道声音一起落入耳朵。   像是一道微弱的女声,说了什么听不清。   “不用。”周时锐的声线很冷淡,“嗯,一切都好。”   “好。”   “不需要。”周时锐说,“不用担心。”   “嗯。”   “挂了。”   “嘟——”   电话被挂断。   乐澄有点好奇,随口问:“谁打的电话呀?”怎么感觉周时锐不太高兴。   周时锐:“我妈。”   “……哦,伯母啊。”乐澄模糊地想起这么个人,周时锐的妈妈应该在国外。   “嗯。”周时锐并没有隐瞒,“她最近回国见客户。”   所以,是想要见周时锐一面对吧?乐澄这样猜测,但周时锐没说,他也不问。   乐澄回忆起原书的剧情。   周父周母在起初分居时,婚姻就已经名存实亡,周母一开始有将周时锐带到过身边一段时间,但周母实在太忙,照顾小孩太麻烦,周时锐那时只有六岁,周母创业根本顾不上他,所以最后还是将他丢回了周家。   在被抛弃后,周时锐对周母的感情一直很复杂。   并没有直接造成什么伤害,但却间接地导致了许多伤害。   乐澄沉默了一会,还是忍不住问:“周时锐。”   “嗯?”   他想问周时锐,现在再回想起还会不会伤心?但他莫名清晰地知道,周时锐现在不会了。   谁都会成长,周时锐成长得异常迅速。   但他可能共情能力太强了,他有点替小时候的周时锐伤心。   乐澄忽然问:“你那里有糖嘛?”   “嗯?”周时锐说,“有。”   乐澄说:“吃一颗。”   周时锐停顿片刻:“好。”   是糖纸被剥开的声音,然后碰到牙齿,乐澄问:“甜不甜呀?”   周时锐:“甜。”   “那就好。”乐澄轻轻说,“甜甜的。”   他说:“希望你能一直甜甜的。”   周时锐顿了一会才问:“一直甜甜的?”   “对啊。”乐澄小声说,“希望你能一直开心,一直甜甜的。”   他语调很认真:“这是我今天许下的愿望。周时锐。”   周时锐没说话。   “好。”过了片刻,才听见他开口,声音很轻的,“……我会实现的。”   -   一部电影结束,乐澄退出软件,爬起来去刷了牙,又躺回去。   有点睡不着。   心里有事,压得很沉,而且电影太恐怖,一闭眼就浮现在眼前。   乐澄辗转反侧,在床上躺了二十分钟,也没能成功入睡,他干脆爬起来看了会儿动画片,来缓解恐惧。   “叮咚。”   乐澄拿过手机,微蓝的屏幕光轻柔地撒在侧脸,把睫毛映照出一小片阴影。   [周甲方学长:睡了吗?]   乐澄犹豫地打字。   [橙子:没有]   消息弹出,是条语音。   乐澄戴着耳机,点开听,是周时锐很低,很平静的声音:“怎么了,睡不着?”   乐澄听得莫名脸热。   很有磁性,又很低沉的声线。   寂静的夜里,乐澄忽然想起,没有退出账号,周时锐应该看到了他在看动画片。   他死鸭子嘴硬:[没有]   [周甲方学长:那怎么在看动画片?]   [橙子:好吧……确实有点睡不着]   乐澄戳戳屏幕。   [橙子:你怎么也没睡?]   [橙子:睡这么晚,不是乖乖的学生]   他倒打一耙,不等周时锐回复,就又说。   [橙子:我要代表老师惩罚你]   [周甲方学长:惩罚什么?]   [橙子:惩罚你……讲个故事!]   消息发出去,过了一会,那边才回复。   又是一条语音。   “嗯?”周时锐的声音很低,“想听什么?”   乐澄听的耳朵有些酥。   [橙子:听……小红帽吧]他想听点幼稚的。   “叮咚——”   一条语音。   乐澄点开,周时锐的声音好像在笑:“害怕了也不承认,就要听小红帽。”顿了顿,他的声线低低的,“澄澄,你是小宝宝吗?” 第42章   脸上瞬间烫了, 这话听起来像是调侃,连带着那个澄澄都好像带着暴击,乐澄的眼睛在黑夜中睁得滚圆, 他吭哧了一会儿:“……我不是……”   “好吧!”乐澄纠纠结结地承认, “我是有点怕, 周时锐,你不要嘲笑我啊。”   长长的尾音,像是撒娇。周时锐的心像是被轻轻挠了挠,“嗯”了一声:“我不嘲笑你。”   “那你给我讲吧。”乐澄说,“我就要听小红帽。”   周时锐很适合讲故事,语调平静而富有磁性,乐澄不是第一次这样认为。   “所以,勇敢的小红帽和猎人一起携手,成功打败了大灰狼。”   周时锐停顿片刻:“故事的最后,小红帽和外婆, 继续又幸福平静地生活在一起。”   乐澄听得直泛迷糊, 脑袋里天马行空, 忍不住问:“童话故事的结尾怎么都是这样呢……”   “因为是……”周时锐思考片刻, “童话故事。”   “所以童话故事都是好结局。”乐澄翻了个身, “那现实故事呢?”   “现实故事要更符合逻辑。”周时锐说, “所以没有那么多美好结局。”   “好吧。”乐澄觉得很有道理,揉了揉眼, “我困了, 想睡觉了。”   “嗯。”周时锐的声音放轻,“晚安。”   “好。”乐澄说, “晚安。”   在电话被挂断的前一秒,乐澄又忽然开口:“等等。”   “嗯?”   “周时锐。”乐澄问, “你更喜欢现实故事,还是童话故事?”   一直以来的生存法则让周时锐凭着本能想出现实故事,但过了许久,他才慢慢开口:“童话故事。”   “乐澄。”周时锐说,“我喜欢童话故事。”   我喜欢好的结局,不管什么,就在此刻,和你。   乐澄有点意外,心里像是有什么在拨动,他含糊地“嗯”了一声:“那……晚安哦。”   挂了电话,乐澄垂眸看了眼对话框,动动手指,把[周甲方学长]改成了[周时锐]。   童话故事很好,他也喜欢。   明明做了决定,一切的设想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但乐澄总是感觉心中不安。   为什么呢。   乐澄摸了摸心口,是因为什么呢,明明说清楚就好了,就不用这样了,但他却并不高兴,甚至有些焦虑。   是不是电影太恐怖,影响到自己了?   乐澄缩进被子里,闭上眼,用力捏了捏手指。   或许他真的和周时锐说的一样,很胆小,连恐怖电影都能影响到他。   -   因为没有电脑,乐澄只能用平板摸鱼。   昨天没睡好,做了很奇怪的梦,一会儿梦到自己在海里游泳,一会儿梦到自己和周时锐说分手,周时锐说好,但要和他老死不相往来,他在梦里不理解,去追,但场景变换,周时锐又说,笨蛋,是骗他的。   这样光怪陆离的梦,让乐澄罕见地顶着两个黑眼圈,哈欠连天地在平板上涂涂抹抹。   他走着神,脑袋里控制不住地回想这个梦境,再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地画出了梦中的某个场景。   是他和周时锐在讲分手前,在南极的灯塔上看星星。   他记得在梦里,他回眸时,看见周时锐的侧脸,在湛蓝幽静的天空下,灿烂的极光就摇曳在眼前,是那样的平静,美好,让人想要永远镌刻在脑中。   乐澄盯着这幅画看了两秒,也没剪辑,直接把图片配着音乐发到了抖音。   他挺久没画过周时锐了,图片作品正在审核中,乐澄把手机放下,去吃了个早饭。   喝着豆浆时,乐澄随手打开抖音,后台的消息已经堆到999+。   他点进去,一条条地看。   [锵锵锵:如此神仙的饭又让我吃到了哭哭.jpg]   [琥珀川:十年了,劳斯你终于又想起来我们大明湖畔的男模老师了]   [班班:我以为我老花眼了!!我吃吃吃!!啃啃啃!!!啃啃啃啃你屁股!!!把劳斯绑起来!!!快再画一千张!!!不画??!我啃你屁股!!!啃啃啃!!!]   [来杯热拿铁:劳斯时间久远到我以为我们男模cp死了]   [无敌大菠萝:太好了,原来在我们没看到的地方,劳斯也和男模好好地呜呜呜]   [就爱恨海情天:复活吧!!我的cp!!!复活吧!!我的男模劳斯!!]   乐澄看着屏幕,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和上次以为周时锐要和他提分手,他以为他们要老死不相往来的感觉不太同,是有些微妙的,七上八下。明明这次是他主动要提,他要改变关系,说是分手,但也不是分手,因为还能做朋友。   那种七上八下的焦虑感“突突”顶着神经,乐澄看完评论,没再回。   骗大家也不好,等他和周时锐说开了,也在评论里解释一下好了。   他上午没课,中午时,就去接周时锐下课。   即使从很远的地方,也能看清周时锐的样子。   他太高了,穿得很简单,但已足够吸引人的目光,乐澄两步并做一步,走上前,周时锐接过他的包,问他:“热不热?”   “还好。”乐澄说。   周时锐把包换到另一只手,和他肩并肩,手指下垂,自然地牵住他的手。   这个动作他们这一个月来做了不知道多少次,但乐澄却微微抿了下唇,然后,不着痕迹地挣动开。   周时锐微顿,偏头:“怎么?”   “嗯……”乐澄抬手在自己脸前扇了扇,“太热啦。”   周时锐盯着他微翘的鼻尖看了两秒:“要吃点东西吗?”   “那我想吃冰淇淋。”乐澄说,“你给我买吗?”   “给你买。”周时锐没再扣他的手,表情看不出什么端倪。   乐澄心下松了口气,又有些奇怪的失落。   这样的举动,说亲密,也不至于,因为普通朋友也可以牵手,但既然要划开界限,转变关系,乐澄默默想,还是提前适应一下吧。   天气已经有些热,卖冰淇淋的地方排起了长队,周时锐帮他排,乐澄就在旁边,撑着下巴看他。   以后也可以看到,但现在就是想多看一会儿。   坐了没多久,乐澄又默默站起身,走到周时锐身边,问他:“你热不热?”   周时锐伸手,修长的手指摸了摸他的脖子,感受着温度:“你热了?”   “没有。”乐澄躲了一下,大眼睛弯起来,没忍住笑出声,“痒、痒……!”   “我是想着人这么多。”乐澄有些纠结地皱起眉头,“我们不等了吧。”   周时锐收回手:“不是想吃吗?”   “我想吃,你就要给我买啊?”乐澄盯着他。   “嗯。”周时锐没有回避他的视线,直白地、坦诚地回答。   乐澄被他的视线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垂下眸,吭哧了一会儿,问:“周时锐,你这人是不是挺有责任感的?”   话题太跳跃,周时锐停顿片刻,才说:“是。”   “怎么了?”   “没有。”乐澄眼巴巴地看着他,有话堵在胸口,但说不出。   其实他想问,那你现在对我很好,是因为男友的责任,还是因为把我当朋友?还是,两者都有?   或许是先入为主,乐澄对周时锐的印象即使变了又变,但还是保持着最初的,看小说时就了解到的东西。   但这问题没什么意义,又不想继续骗,又要保持原样,那叫双标,自私,他不能这样。   又等了大概十分钟,终于买到冰淇淋,乐澄咬了一口,顺嘴问他:“我的电脑有没有修好呀?”   周时锐看向他吃冰淇淋时若隐若现的唇舌,不自知地走神,乐澄又问了一遍,他才回答:“……还没有。”   “没有吗?”乐澄说,“是很难吗?”   “不是。”周时锐说,“一些文件和软件被病毒自动删除了,我帮你恢复整理一下。”   “好。”乐澄相信他的技术,“小白的呢?”   周时锐:“他的我会很快给他。”   乐澄想问是小白的更好整理吗?但话转了两遍,没说出口。   他忍不住想,都是玩游戏,小白中的病毒竟然比他的要轻,太不公平了。   气得他踢了一下路边的小石子。   周时锐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因为电脑,乐澄忽然想起什么:“之前你做的那个游戏,什么时候上线?”   “后天。”   “周六?”乐澄算了算。   “对。”周时锐抿了下唇,“上线以后,就是完整版,最后有个彩蛋……你要不要试一下?”   “彩蛋?”乐澄歪了歪头,“行啊,到时候我玩玩看。”   “不过……”乐澄有些苦恼,“会不会很难啊?我玩游戏可菜。”   “不会。”周时锐沉吟,“对你来说不难。”   “行。”乐澄答应,“我玩。”   “嗯。”周时锐盯着他,“不要忘记了。”   “好。”   -   时间很快来到周六。   游戏在八点上线,购买量飞速飙升,周时锐工作室的名字叫[ZONE],在此之前就已经发布过几款饱受好评的游戏,乐澄守着电脑看那款游戏在榜单上不断往上爬,心里别提多高兴。   虽然他并没有参与制作,但这也有他参与的一部分。   比如那张cg。   工作室的其他人都提出要出来聚聚。   几人商讨了一阵,都决定直接定在周时锐的平层。   近,大,房间多,还能直接睡觉。   乐澄和周时锐一起坐车来到平层,周时锐订了菜和酒,乐澄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喝了点水,就听见有人敲门。   周时锐正在厨房做东西,没空,乐澄赶紧上前。   拉开门。   “锐哥!”魏方圆先提着东西大喊一声,见是乐澄,笑了笑,“乐澄?锐哥呢?”   “嗯。”乐澄说,“周时锐正在厨房呢,没空,快进来吧。”   魏方圆笑着说:“好嘞。”   跟在魏方圆身后的盛野和钱林也进来了,放下东西,边走边说:“我靠,还是这里凉快,外面的温度得有23了。”   “还没到夏天呢,怎么就这么热。”   “天气变得太快,我看天气预报说,后天又降温了,17℃。”   乐澄自觉地把东西收起来,他蹲在地上,细白的手指挑挑拣拣,魏方圆来帮他,乐澄想了一下,问周时锐:“这个放在哪里?”   周时锐看了一眼:“柜子。”   “哦,好。”乐澄点点头,顺手把东西放进柜子,然后拍了拍手,又把柜子上有些歪掉的摆件摆正了,一扭头,发现魏方圆正看着自己。   他不解:“怎么了?”   “没怎么……”魏方圆摇了摇头,看了眼乐澄,又看了眼周时锐,视线在两人间扫来扫去,莫名觉得,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什么感觉呢?魏方圆坐下,喝了一口打开的可乐,被有些辛辣的气泡一冲,忽然明白了。   哦……是有种夫夫感。   那种很自然,很般配的感觉,好像他们已经在这个屋子里住了很久。   魏方圆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从何而来,也许是乐澄给人的感觉,即使没见过乐澄几面,但他也能意识到,乐澄是性格很好,在健康家庭里长大的小孩。   这种性格好和父母溺不溺爱没关系,乐澄身上有种平稳的感觉,像是一株向阳花,又像一面镜子,在周时锐身上反射出完全相反的那面。   两个内核很不同的人,却看起来很般配。   魏方圆想不明白,乐澄已经踩着拖鞋,啪嗒啪嗒地跑到厨房帮忙了。   “哇,好多东西。”乐澄有些兴奋,“我们能吃完吗?”   “能。”周时锐看了眼客厅,“你低估了他们三人的食量。”   乐澄笑了笑:“好吧,那你要小声一点。”   “嗯?”周时锐扭头看他。   “不要让他们听见了。”乐澄睁着亮晶晶的眼睛说。   其实让他们听见了也没关系。   但这话的意思,自然而然地让他们成为同一个阵营。   这感觉很不错,周时锐稍微勾了勾唇,没反驳:“嗯。”   菜很快上桌,几个人分散地坐在餐桌,魏方圆给大家倒酒,轮到乐澄的时候,迟疑了一下:“乐澄喝吗?”   这是在周时锐家,奇妙的认知让人更有安全感,乐澄点了点头:“喝。”   “好嘞。”魏方圆给他倒满了。   几人一边吃一边闲聊,没一会儿就把食物吃下去一半。   乐澄这才完全相信了周时锐的话。   有大家在,不怕垃圾桶吃到一点食物。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天空褪去橙色,变成一望无际的黑。   “去年夏天我还去看音乐会了,在现场,真的很嗨。”盛野酒量最差,喝了没三瓶,就已经有些晕,打着酒嗝说,“太震撼了,邀请你们几个人,你们还不去……没品……”   钱林斜他一眼:“你确定不是你找不到人了?而且你和当时女朋友是前排,给我们的票是最后排。”   盛野不满:“喂喂喂,后排的票不是票?你知道人家电吉他一弹,听着多舒服吗?没去后悔死了吧?”   “谢谢。”钱林说,“至少现在没死。”   魏方圆说:“行了,喝点酒,喝点酒。”   “不过我想起来,”魏方圆笑笑,“锐哥,你是不是也会弹电吉他?”   周时锐还没什么反应,乐澄已经迅速问:“真的?会弹电吉他?”   “嗯,那还有假的。”魏方圆说,“我记得,应该是有次高中时的文艺晚会,有节目临时上不了,就喊锐哥来救场了,弹的就是电吉他。”   乐澄有点想象不出,因为他一直觉得电吉他看起来蛮狂野的,周时锐弹?那是什么样?   “对啊,我都给忘了。”盛野说,“这么好的日子,不给大家露一手?”   周时锐淡淡说:“扰民。”   乐澄本想跟着起哄,一听这话,有些失落地耷拉下来:“啊?……真的不能弹嘛?”   周时锐微微侧目:“你想听?”   乐澄眼眸亮晶晶的:“嗯!可以吗?我想听!”   这个表情,仿佛天上的星星全部落入了他的眼睛,让人很难拒绝。   “……可以。”周时锐喉结滚动,“不过我很久没弹了。”   “哎呀,没事啦!”乐澄立刻站起身,“不过不是说扰民嘛!”   “去把窗户全部关上。”周时锐说,“我装了隔音板,隔音很好。”   乐澄乖乖去做了,魏方圆还去关了灯,只留下墙边的氛围灯,盛野见证了周时锐的变脸速度,忍不住喝了口酒:“太双标了,简直是见色忘友!见色忘友!”   钱林:“谁让你也没有色呢。”   “你给我闭嘴。”盛野不高兴。   乐澄关完窗户回来,看到周时锐已经随意地坐在沙发上,长腿上架着一把黑白色的电吉他,流畅漂亮的外形显示出不菲的价格,修长的双手在轻轻拨弄试音。   乐澄立刻坐在对面:“我关好了!”   周时锐抬眸,没说话——下一瞬,激扬的曲调瞬间在客厅炸开。   电吉他特有的声音质感在耳边回荡,分明修长的手指上下拨动,激烈的曲调,瞬间将人拉入一场奇妙刺激的旅行。   因为在家,周时锐没穿外套,只穿着一件黑色打底衫,袖口撸上去,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臂,线条紧绷,氛围灯幽蓝的光打在侧脸,将鼻尖和下颌勾勒得极其完美。   向来冷静克制的感觉忽然消失了,随着电吉他的拨动,展现出十二分的野性,乐澄不自觉地盯着他,心跳也随着电吉他不断震动。   弹完最后一个调子,周时锐把电吉他放下,乐澄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鼓掌。   “好厉害。”乐澄的眼睛瞪圆了,很捧场的,“弹得好好!”   周时锐看着他的表情,紧绷的身体这才慢慢放松下来,轻轻扬了扬唇:“嗯,还好。”   乐澄觉得周时锐真是谦虚。   魏方圆看了觉得真是给他哥装到了。   饭还没吃完,把电吉他收起来,乐澄一拍脑门。   他皱着脸,引得周时锐看他:“怎么了?”   “哎呀……刚才忘记录下来了……”乐澄很懊恼的样子。   “为什么要录下来?”   “那样……就可以随时拿出来听听了啊。”乐澄理所当然地说。   周时锐:“想听,我可以再弹。”   乐澄顿了顿,抬头看进他沉黑的眼底。   一颗被酒精泡得饱胀的心,在此刻有些莫名的忧伤。   酒过三巡,饭桌上差不多都醉倒了。   乐澄也不例外,但他不是最不清醒的那个,盛野和魏方圆已经醉得东倒西歪,乐澄勉强捧着脸,眼皮也在上下打架。   整个桌上,能说话的就剩周时锐和钱林。   钱林很晕地站起来,和周时锐对视一眼,指了指魏方圆。   “嗯。”周时锐说,“你把他扶进去吧。”   “行。”钱林答应了。   周时锐低头,看向趴在桌上的乐澄,只露出净白的那一小块脸颊,看起来柔软可爱,他盯着看了一会儿,用手捏了捏那一小块肉。   乐澄被他戳得直哼哼,忍不住挠挠脸蛋,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周时锐的心在此刻变得好软,他把乐澄捞起来,乐澄浑身没骨头似地靠着他,八爪鱼一样,迷迷糊糊地问:“睡、睡觉了……?”   “嗯。”周时锐轻声,“要睡觉了。”   “不、不行……”乐澄忽然挣扎起来,“要,要刷牙……!”   周时锐无法,抱着他来到卫生间,在乐澄找不到牙膏时,握着他的手,挤上牙膏,乐澄很乖巧地盯着他的动作,大眼睛专注,被他握着手,也没想着抽走了,挤完牙膏,乐澄才有些傻地弯了弯唇:“哇……好厉害哦!”   周时锐微怔:“嗯?”   “你会挤牙膏……”乐澄用手指戳着他的胸口“周时锐,我都不会挤……”   周时锐握着他的手,失笑:“因为你醉了,看不清。”   “……好吧。”乐澄歪了歪头,眼神迷离得要命,却也好亮,“我要……刷牙了!你不准看我!”   “嗯。”不和醉鬼辩解,周时锐听他的,“不看你,刷吧。”   周时锐扭头假装要走,乐澄才老老实实地刷牙。   折腾了有十几分钟,乐澄才洗漱完,周时锐把他抱到床边,乐澄看起来像是睡着了,周时锐静静盯了一会儿,给他盖好被子,刚站起身,却又蓦地被拉住。   乐澄睁着眼睛看他:“你去哪?”   “我去洗澡。”周时锐说。   “哦……”乐澄这才缓缓放开他,仿佛反应迟钝的小机器人,“快去洗……洗完……陪我……”   这和平时的乐澄有些不一样,尽管也是同样的可爱,但此刻的乐澄却有一种小动物特有的直白。   “嗯。”周时锐摸摸他的脸,“马上回来。”   迅速冲了澡,周时锐回到房间,看到乐澄把脸埋进被子里,屁股撅着,一副鸵鸟的样子。   他走过去,把他挖出来,乐澄被他弄得不得劲,迷蒙地睁开眼,脸蛋红扑扑地:“周时锐……”   “嗯。”周时锐不太满意他把脸埋被子里,“过来,躺好。”   乐澄顺着他的力道躺平了,眼眸盈着水光,盯着他看了两秒,才神经兮兮地突然爬起来,质问问:“周时锐……你说!你、你喜欢我吗?”   话题跳转太快,周时锐微怔,又很快反应过来:“嗯,怎么了。”   “真的?”乐澄直勾勾地盯着他,又忽地一撇嘴,“哼……不信……”   周时锐蹙了下眉,还未回答,乐澄已经翻了个身,又把屁股撅给他,周时锐怕他喘不上气,伸手去挖他,听见他在小声咕哝什么。   周时锐微顿,凑近去听。   “我要、要跟你,……呃,分手……”   猛地一顿,心脏仿佛被攥紧了,周时锐面色一冷,直接将乐澄挖了出来,不轻不重地掰过他的脸:“说的什么?”   乐澄被他挖出来,看着他冰冷到极点的脸色,但是真醉了,一点也没怕,眼睫缓慢地眨了眨,忽然笑了一声,伸手点了点周时锐的鼻尖,然后扑到他怀里,整个人又开心地说:“哈哈,骗你的!”   这样琢磨不透的态度,让心情大起大落,周时锐半晌没动,深吸了一口气,伸手去捞乐澄的下巴,口吻很严肃:“不准随便说这种话。”   “没……”乐澄扭过脸,眼睛闭上了,像是要睡着,“没随便说……”   后半句声音太小,周时锐没听清,把乐澄捞下来,盖上被子,心情仍未平静,他伸手扣住乐澄的腰,仿佛摸到才有安全感,乐澄却忽然动了动,翻了个身,自觉滚进他怀里,反手抱住他,将脑袋埋进他的胸口。   还在小声说着什么,有了上次的冲击,周时锐挣扎片刻,才低头去听:“抱……抱……”   抱抱。   难言的心脏忽然被抚平,周时锐沉默片刻,将乐澄更深地抱住。   “好。”他轻声说,“抱抱。”   抱住了,就不要再放开。 第43章   日头初升, 微弱的光穿过窗帘,将床上人勾勒出一圈朦胧模糊的暖色光晕。   乐澄在黑暗中睁开眼,长睫轻颤, 醉宿后的疼痛让太阳穴处的神经微微跳动。   缓了好一会儿, 他才适应这种疼痛, 但仍是晕,轻皱了皱眉,正想转身时,才蓦地注意到,自己腰上竟横着一条修长的手臂,在昏暗的环境下,也能看出漂亮的肌肉起伏,宽大的手掌舒展着,指尖下垂,微微扣在他的腹部。   乐澄懵了两秒, 记忆宛如碎片般冲入脑海。   很混乱, 他几乎忘光了, 像是断片一样, 只记得周时锐好像帮他挤了牙膏, 然后还说了什么?记不清, 自己好像有自言自语,要周时锐陪自己睡?   这已经很离谱, 但更为离谱的是, 周时锐还真陪了。   说不上来的感觉涌上心头,让心脏在安静的早晨, 也撞着胸腔跳得欢快。   乐澄僵着身子,不知该做何反应。躺了一会儿, 他微微扭过头,想看看周时锐,但还未成功,就听一道刚刚睡醒还带着微微沙哑的嗓音落在耳边:“……嗯?醒了?”   乐澄的脸蛋瞬间红了,他结结巴巴地说:“嗯、嗯,醒了。”   “头疼不疼。”周时锐说这话时,侧脸像是埋在乐澄的发顶蹭了蹭,声音也变得模糊。   “有点……”乐澄不健身,比他瘦,骨架比他小,这样被完全圈在怀里的姿势,让他感觉不自然,脸更热了,连额头都要冒汗。   周时锐扣着他腰的手掌自然地往上,像是摸了摸他的肚子:“饿不饿?”   乐澄被摸得一激灵,其实并没有直接接触,隔着衣服呢,但他还是觉得害羞,但周时锐太自然了,又给他一种,这样做没有一点错的感觉。   “饿……”乐澄这样回答,这才感觉身后人离开了一点,后背空了,周时锐起身,又低声说,“先闭眼。”   不理解,但乐澄呆了呆,还是乖乖闭上眼。   “唰——”周时锐拉开了窗帘。   房间瞬间照亮,乐澄闭着眼,适应了一会儿,才慢慢睁开,看到周时锐从旁边递了杯水给他:“润润嗓子。”   “好。”乐澄接过来,喝了两口,缓解尴尬似地扯开话题,“他们呢?”   周时锐明白这个“他们”指的是什么:“在别的房间睡觉,应该没醒。”   乐澄放心一点:“哦……”   他刚醒,开机还不彻底,周时锐垂眸,目光落在他微微鼓起的侧脸,泛着层粉,浓密的长睫毛垂下,衣领宽大,露出一片雪白柔软的皮肤,垂着脑袋,脖颈后边还有一小块红,是他昨晚没忍住亲上去弄的。   这让乐澄看起来很无害,有种他们已经在这个房间生活了很久,这是个普通的早晨,乐澄普通地从他怀里醒来的错觉。   周时锐喉结滚动,走近了,伸手摸了摸乐澄的脸。   乐澄有点疑惑地抬眸看他。   “……”周时锐,“去洗漱。”   “好。”乐澄跳下床,很乖巧地应了,他已经成功说服自己,心跳平复,不就是一起抱着睡了个觉嘛,这真的很正常,况且周时锐这个前恐同人士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反应,他更不能大惊小怪,显得多矫情呀。   乐澄趿着拖鞋啪嗒啪嗒出去,洗漱完,钱林他们才哈欠连天地从房间里出来。   “卧槽……困死了……”   “头疼,”盛野半眯着眼,“这也太疼了,我昨天喝了多少啊。”   “就三瓶啤酒。”钱林看起来脸色也一般,但不忘嘲讽他,“以后你跟小孩一桌。”   “草。”盛野不乐意,指着他,“你给我找一个比我能喝的小孩来。”   钱林:“我真能找到。”   “别吵……哥你干嘛呢。”魏方圆先和乐澄打了声招呼,哈欠连天地走到厨房,“竟然在做饭,太好了,刚起床就能吃到饭……”   虽说周时锐的厨艺也并不精湛,属于看菜谱做出来能吃的水平,但他们仨的厨艺还不如周时锐,端出来的饭,狗尝了都得爬起来连夜做三个菜。   乐澄走到厨房,想看看要不要帮上忙,周时锐这时递给他一杯东西:“喝了。”   乐澄:“嗯?什么?”   “缓解头痛,醒酒的。”周时锐盯着他。   “哦……”乐澄乖乖喝光,余光瞥见周时锐平静的侧脸,忽然想起一个问题。   昨天他后半场不知道喝了多少,连带着吃饭那段记忆都没了,周时锐喝了多少呢?看起来脸色挺正常,之前说过酒量不好,应该没喝几杯吧?   喝了醒酒茶,乐澄看了眼时间,早上八点半,距离他醒来已经过了半个小时,周日,他们都没课,不用太着急。   吃过饭,几人又窝在书房打了会儿游戏,才从家里出来。   不过两天,随着游戏热度的攀升,有人开始直播游戏内容,里面的小细节都被分析,连带着精美的画风也被夸奖,而最受好评的是最后出现的那张cg,在周时锐工作室微博下纷纷问这是哪个画师的作品。   周时锐没有隐瞒,想要公开,乐澄想起自己微博里还有几张当初放的男模cp的饭,顿时头昏脑胀,羞耻得要命,连忙给隐藏了。   这要是让周时锐看到,他能钻到地底下去。   这么想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他连带着抖音上的视频也隐藏,想着度过这阵风头,再抬上来,毕竟周时锐知道他的社交账号肯定会好奇,会翻翻他的作品,等新鲜劲过了,周时锐不再看了,一切都好说。   这样做的下场就是,私信和评论区有人在问发生了什么,怎么作品隐藏了这么多,乐澄只回复了私信,不敢回复评论,怕周时锐明白男模cp说的是谁。   把所有稿件处理干净后,乐澄信心满满地告诉了周时锐自己的社交账号。   “就是这个‘偷心在逃果粒橙’,”乐澄心虚地咳嗽一声,“不过你不要关注我啊,我不喜欢被熟人关注。”   周时锐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账号,抬眸时,脸色却变得有些奇怪。   “怎么了?”乐澄心里直打鼓,难不成他有几条没隐藏??他漏掉了??   “没。”周时锐却抿了下唇,没说什么。   吓得乐澄迅速假装不在意地把抖音作品和微博博文全看了一遍。   没有呀。   全部都干干净净了呀。   乐澄有些狐疑,但还是松了口气。   在周时锐工作室放出画师是谁后,乐澄迅速涨了几万粉丝,私信约稿的人增加n倍。   乐澄接了几个,怕画不完,其他都婉拒了,毕竟现在不同以往,不用着急还钱,他没必要把自己逼得像从前一样。   况且。   他现在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他和周时锐说清楚。   乐澄不想用分手这种话来形容这段关系,就好像真的会掰掉一样。   所有事情都稳定下来,现在挑明,是最好的时机。   看着眼前的画布,乐澄有些苦恼。   说清楚,转变关系,又不打破关系,是一件考验人的事情。   他这样想,周时锐并不知道他最开始的心思,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感情,甚至,自己还和周时锐表白过,所以,他必须要先把“喜欢周时锐”这件事撇干净,周时锐才能放心的,从心底接受和他做朋友。   毕竟,以一个正常人的逻辑来看,不是所有人都能心无芥蒂地和前任保持着亲密关系,况且这个前任还“很喜欢”过自己。   只有他不喜欢了,表现得洒脱,并且让人看不出什么端倪,合情合理,周时锐才会自然而然地接受他,和他做朋友。   乐澄思考了一下话术,怎样才能把话说得明白,又能把锅揽过来?毕竟周时锐已经揽了很多次,他揽一下也没什么。   乐澄决定上网搜索一下。   [如何体面地和男友提分手?]   不对。   [怎样和前男友做朋友?]   不对不对。   [怎样提分手,才能和前男友做朋友?]   这个对了。乐澄满意地看着这段话。   点击搜索,还真有人这样提问,乐澄仔细查看,拿出小本本,把话术都记下来。   掌握了话术,那就要实践。   乐澄怕自己紧张,索性想着,从微信上和周时锐沟通这一切。   他戳戳屏幕打下。   [橙子:在忙吗?]   发完这一条,他的心脏已经在胸腔内突突跳动,刺激得他心慌意乱,连忙把手机屏幕扣住。正襟危坐。   “叮咚——”   一声提示音。   乐澄的手指轻颤,他深吸一口气,才把手机翻转过来,低头一看——是一条垃圾短信。   乐澄:“。”   皱了皱眉,把那个号码拉入黑名单,忽地,周时锐的消息在眼前弹出。   [周时锐:怎么了?]   明明没有面对面,但乐澄还是感觉紧张。   [橙子:想……和你说件事。]   “叮咚——”   [周时锐:什么事?]   [橙子:就是,你记不记得,我们现在,也在一起快半年了]   [周时锐:所以?]   乐澄深吸一口气,在手机上噼里啪啦打下:所以,我想着协议已经结束……   “嘭——!”   下一瞬,宿舍门被忽然踹开。   乐澄吓得猛一哆嗦,手机差点飞出去,连忙转头,谭小白的声音落在耳边:“快快快,乐澄快点过来帮忙,太沉了,拿不动了拿不动了……!”   脑袋还未反应,身体已经站起来,接过谭小白手臂最上方的箱子,沉得他都往下一坠:“好沉…!买的什么?”   “我妈给我寄的水果。”谭小白气喘吁吁,他一个人扛着三大箱水果上楼,整个人快累死了,“我天,差点英年早逝……”   乐澄把水果箱放下,耳边响着谭小白的唠叨,刚喘了口气,正想调侃,却又忽地想起什么——他的消息!   乐澄迅速拿过手机,低头,那条尚未发完的消息还浮在对话框,并未发送。   [周时锐:怎么不说话]   [周时锐:?]   [周时锐:在忙?]   [周时锐:乐澄,]   [周时锐:说话。]   乐澄盯着对话框看了几秒,戳戳屏幕,正欲点下。   “嗡嗡嗡——”   电话猝不及防地弹出,乐澄懵了两秒,手指已经非常诚实地点击接通。   “喂?”乐澄轻轻出声。   “乐澄。”周时锐的声音有些喘,又有些冷,“怎么不回消息?”   “刚才突然被小白叫去帮了个忙……”乐澄垂下眼睫,声音轻轻的,像是撒娇,“忘了嘛……”   “刚想回复,你就打过来了。”乐澄又补充。   “嗯。”周时锐问,“那发的消息是什么?”   “哦……那个啊。”乐澄刚刚安静的心又加速跳动,手心不自觉地出汗,想好的话卡在喉咙,让他不住地吞咽,刚才汇聚起来的那点勇气,在此刻消耗殆尽,乐澄闭了闭眼,“就是……就是半年了,不应该办个纪念日吗?”   电话那头,周时锐沉默片刻:“就是这个?”   “嗯,对啊!”乐澄故作轻松,“你吃饭了吗?我们先出去吃饭吧?”   “没有。”周时锐淡声,“那你下楼,我等你。”   “好。”   挂了电话,乐澄赶紧用纸擦了擦手心,谭小白看着他,还有点奇怪,“怎么了,这么热啊?”   “不是。”乐澄摇摇头。   知道他刚才多紧张吗!   微信说不出口,电话也没有勇气,乐澄沉思片刻,便决定——当面说。   不仅有诚意,而且还能说清楚,好处多多。   想到这里,乐澄赶紧穿了外套下楼。   周时锐正等在楼下,乐澄走到他面前:“走吧,我们去吃饭?”   “嗯。”周时锐颔首,又看向他,“纪念日……”   “哦,那个啊!”乐澄快速打断他,“这个我来办好不好?你都请我吃了那么多顿饭了,所以这次交给我,行不行?”   周时锐的视线落在乐澄的脸颊,犹豫片刻:“……好。”   吃完饭回来,乐澄上网做了功课。   其实也没别的意思,他只是突然想起来,前几次,他以为周时锐要和他分手时,都是请他吃饭,所以这次,他也想这样做。   显得比较正式。   选好了餐厅,乐澄将地点发给周时锐。   [橙子:就是这里,纪念日在周五,我们周五去?]   周时锐回得挺快:[好。]   -   周五,下午六点。乐澄换了一身衣服,和周时锐一起来到那家餐厅。   进了门,乐澄报出名字,服务生微笑着带领他们来到包厢,周时锐跟在他身后,乐澄在此刻有些恍惚,一切都仿佛角色互换。   坐电梯来到最高层,出了电梯,还有两阶楼梯,乐澄太紧张,被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周时锐用力握住了他的手,将他扯了回来,鼻尖撞上胸膛,有淡淡的皂角香气,乐澄微微一愣,低头看向他们交叠的手指,忽然不想挣开。   乐澄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周时锐微微垂眸,看他:“怎么了?不看路。”   “我……”乐澄抬眼,撞入他的视线,笑了一下,“我紧张嘛。”   “吃饭紧张?”周时锐唇边像是勾起一个浅淡的笑,“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乐澄摇头,“就是走神了。”   “嗯。”周时锐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开口,“要小心一些。”   “知道啦。”乐澄晃晃手,“我们上去吧。”   “好。”   他们推开顶层的门,入目便是一片巨大的落地窗,星星点点的灯火缀在夜幕,能俯瞰整个城市的夜景。   乐澄自己也有些震惊,他来订餐厅时是白天,不知道晚上这个位置竟然这么漂亮。   乐澄拉着周时锐来到座位,服务员很快敲门,把菜端上桌,是西餐,乐澄其实不太喜欢,但这样比较有情调。   整个房间的灯光并不亮,甚至有些暗,柔和的米色氛围灯将两人映照得温柔而宁静,乐澄切了一块牛肉,放在嘴边,仔细品尝了一下。   不错,鲜嫩多汁,口感极好,不愧是他花了大价钱包来的。   一顿饭吃得稍显安静,只有刀叉微弱的响声,最后一道是甜品,乐澄因为紧张,有些热,犹豫地把外套脱了。   “热?”周时锐看向他。   “有点。”乐澄端起旁边的红酒,轻抿一小口,他是小孩子口味,其实红酒也不爱喝。   喝完一口,他皱了皱脸,看向周时锐杯中明显比他少的酒,忽然想起什么:“周时锐,你不会要喝醉了吧?”   周时锐微顿,眼皮撩起来:“嗯?”   “你不是酒量……”乐澄不想说很差,换了个委婉的词,“很一般吗?”   周时锐不理解乐澄为什么会对他产生这种印象,但他没反驳,反而问:“喝醉了又怎么样?”   喝醉了咱俩怎么谈事情呀!乐澄心中焦急,但面上不显,停顿片刻,他才说,“反正、反正就是不许喝醉……”   他这个样子很生动,眼眸明亮,好像有光落在身上,周时锐盯着看了半晌,才答应他:“好。”   这也太好说话了,乐澄不自觉地捏了捏手掌下的裤子,捏出一条褶皱,像是鼓足勇气般,他开口:“周时锐……”   “嘭——!”   话落,巨大的落地窗前,一朵硕大的烟花忽然在眼前绽放。   乐澄愣了愣,偏头,看向那漂亮的烟火。   包顶层的客人,会有烟花节目表演,乐澄事先知道,但还是忍不住被吸引了目光。   周时锐也罕见地稍显怔愣。   烟花在如此近的距离绽放,乐澄不免有些兴奋,扭头很开心地看向周时锐:“哇……周时锐,好漂亮呀!”   而就是这句话的下一秒,绚烂的烟花又在耳边炸起,透过窗户,于黑夜中打亮乐澄的面颊,像是点点星火全部落入眼中。   这一刻,时间都仿佛静止,周时锐定定看着他,许久才轻声说:“嗯……好漂亮。”   乐澄浑然不觉,他扭头向周时锐伸手:“周时锐,快快快。”   周时锐:“嗯?”   “把手机给我。”乐澄接过他的手机,在绚烂的烟火中向他微笑,“我们拍张照好不好?”   不等周时锐回答,乐澄已经自觉地坐在他身边,微微靠向他,将手机举起:“周时锐,看镜头。”   周时锐微微垂眸,却看向他。   乐澄用的后置,不清楚画面中到底是什么样子,就问:“你现在看镜头了吗?”   周时锐喉结滚动:“嗯。”   “那我们开始了!”   “三。”   “二。”   “一。”   在闪光灯落下的前一秒,巨大的烟火从窗外升起,明灭的光映照在周时锐的侧脸,长睫垂下,将眉眼勾勒得缱绻温柔。   “咔擦——”   拍摄完成,乐澄连忙将手机翻转。   照片中,他和周时锐挨得极近,烟火将他漆黑的瞳仁照亮,灿烂如星光,而明明答应了看镜头的周时锐,却微微侧目,视线静静垂落在他的侧脸。   乐澄微怔,他看向周时锐:“怎么在看我?”   “是吗?”周时锐凝着他,“可能抓拍错了。”   乐澄心中微动。   他低着头,把手机还给周时锐,然后坐回自己的位置。   窗外的烟花还在绽放,绚丽的光映照在周时锐的侧脸,勾勒出修长的睫毛,完美的鼻尖。   一时无言,乐澄的心脏却在此刻狂跳。   周时锐静静凝视他,忽然,他听见乐澄在轻轻叫自己的名字:“周时锐。”   周时锐:“嗯?”   “今天……你开心吗?”乐澄这样问。   周时锐看着他,目不转睛:“开心。”   “周时锐。”乐澄还在这样叫他。“我……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周时锐没什么犹豫:“你说。”   “周时锐。”乐澄在一片烟火中停顿片刻。   紧接着,他便听见乐澄的声音在耳边轻轻飘下,又像是惊雷炸起一般:“我们分手吧。”   我们分手吧。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   脑中忽然嗡嗡作响,像是泡沫破碎,又像是当头一棒,让他分不清心跳还是烟火。   乐澄不敢停顿,他迅速道:“就是,我觉得……我觉得你是个好人,对我也很好,不是你的错。我们的协议已经到期了,所以没有必要再保持现在的关系,而且、而且我们现在的进展太快了。我还是更,嗯,更喜欢柏拉图,所以,我们分手吧,分手以后,我们还可以做朋友!”   磕磕绊绊地快速吐出所有话,最后一句几乎是喊的,乐澄的心脏像是要跳出胸腔,他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眼珠一眨不眨地看向周时锐。   周时锐就坐在那里,脊背挺直,沉冷的眸子静静注视着他,半边侧脸隐在黑暗中,让人看不清神色。   “乐澄。”半晌,周时锐终于动了,语气堪称平静,“你再说一遍。”   乐澄微怔:“什、什么……”   “我让你再说一遍。”周时锐忽然凌厉地盯着他。   “就是,我们分手……”乐澄此刻已经感觉到了氛围的不寻常,但思维惯性还是让他继续说下去,“但我们分手以后还可以做朋友……”   “分手?”周时锐却蓦地打断他。   他的视线径直落在乐澄的脸上,声线极度冰冷,一字一顿:“乐澄,你今天喊我来,做的这一切,不要告诉我……”   他怒极反笑:“就是为了和我分手?” 第44章   “不是, ”乐澄的思绪无比混乱,“是……”   “为什么?”周时锐径直打断他,明灭的烟火映照在侧脸, 却像是照不进眼底, “给我理由。”   “就是……我, ”出乎意料的反应,陌生的激烈情绪,让乐澄的大脑开始停摆宕机,“我,我现在不想和你是这种关系……”   “哪种关系。”周时锐问,“恋人关系?”   乐澄觉得不对,有哪里不对,混乱的思绪几乎将他的脑袋填满了,一声“嗯”几乎是挤着喉咙出来:“我不想……我的意思不是不联系……”   周时锐却毫无预兆地轻笑一声。   乐澄瞬间住口,盯着他的脸, 眼珠都没转动。   “好烂的借口。”周时锐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的脸, “乐澄。好烂的借口。”   更为激烈的话被周时锐衔在唇边, 咽不下去, 吐不出来, 像是一团火, 灼烧着他的喉管,心脏, 让理智几乎沸腾。   或许早在他看到乐澄莫名其妙地疏远, 不让握住的双手,醉酒后开玩笑般说出的分手, 清空所有有关他的视频博文时就应该意识到,或许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可他不愿意,亦或者,不敢,不敢去深想,有什么攥住了他的心脏,让他无法开口,或者是,即使在此情此景中,他也不想看到乐澄流泪的双眼。   “乐澄。”周时锐没什么表情,“我不要和你做朋友。”   乐澄几乎是脱口而出:“为什么?”   为什么不行,为什么是这个反应,哪里出错了?是他态度不好吗?让周时锐误会了?   周时锐突兀地勾了勾唇,眼底却毫无笑意:“因为我不会和你做朋友。”   他说:“乐澄,你根本不会撒谎。”   他又说:“这个借口,我听腻了。”   乐澄想要问出的话像是棉絮,堵在嗓子,在他开口的瞬间,周时锐已经干脆地拿起钥匙,推门而出。   一切都太混乱,乐澄下意识起身拦他,握住了手臂,喉结滚动,“周时锐,我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周时锐垂下眼,爆裂的情绪裹挟着他,几乎要冲出胸腔,让理智挤得可怜,他清楚地明白,如果不尽快离开,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不可控制。   一种熟悉的,藏在灵魂深处的腐烂情绪穿过时空,跨过时间,又一次将他密密实实地包裹,像是透不过气,只能无力地挣扎,胸口剧烈起伏,他的脸色冷得吓人,在乐澄拦住他的这一秒,有那么一秒,他不受控制般想将人死死扣在怀里,哪儿也不去,哪儿也离不开,让乐澄彻底融入他的骨血,永远都无法挣脱。   周时锐深吸一口气,强制地让阴暗的想法回笼,黑眸垂下,将乐澄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忍着语气说:“乐澄,放手。”   乐澄看着他的动作,整个人很凌乱,迷茫得要命,他试图从周时锐的脸上看到信息,但周时锐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门被打开,又□□脆地关上。   窗外的烟花没有变,甚至酒杯还有余温,一切都完好如初,但乐澄好像听见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地、悄悄的碎裂。   明明是自己提分手,但乐澄却像是搞不清楚状况的人,好像他和周时锐真的分手了,不,分手这个词太重,他和周时锐的情侣关系名存实亡,换个说法,应该是绝交。   好幼稚的词,但周时锐的表现像是要和他绝交。   乐澄大脑一片混乱,有一条线在脑海中突突直跳,但是他抓不住,满心满眼只有眼前的问题。   他甚至想追下去,问周时锐自己哪句话有问题。   还是说,周时锐这人有怪癖,不能听见别人提分手,提了就应激。   亦或者。乐澄回忆着刚才对话的细节,周时锐其实没有听明白,以为自己提分手说做朋友只是搪塞的借口,因为周时锐说出过,这个借口我已经听腻了。这样的话。   是这样。   乐澄当机立断。给周时锐编辑短信。   [周时锐,刚才我说的做朋友是真的,不是假的。我没有要骗你,更不是要耍你,是真心要和你做朋友,你要相信我]   消息发出去,却像是石沉大海,乐澄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五分钟,盯得眼睛都有些酸,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一种强烈的挫败感涌上心头,让他有些难受。   搞砸了。   不清楚,不明白。   明明他已经努力要做了,明明已经设想过很多次了,也明明很有把握,但还是搞砸了。   他好像很了解周时锐,即使周时锐不开口,也了解他的过往、了解他的性格、了解他一辈子的人生。   他在周时锐这儿,明明是上帝视角。   但他又好像并不了解周时锐,不了解周时锐的心,不了解周时锐激烈的情绪,不了解周时锐看向自己时的漆黑眼眸,不了解周时锐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好像,真的不太了解他。   寂静的城区,夜幕降临,车内温度很低,周时锐坐在车后,却恍若未觉,好像在踏出门的那一刻,灵魂已经脱离□□,被自动束缚在有关乐澄的那方寸之间。   心脏在最初像是被手猛地挤在一起,带来一种强烈的窒息感,但此刻,却又像是被人戳了个窟窿,数不清的凉意往里灌,让他从血液就是凉的,温和的风吹来,却像是置身冬季。   没回宿舍,他甚至都没意识到和司机说了什么地点,尚未反应过来时,已经到了家。   家。   他的家。   想到这个词,周时锐竟没由来地想笑,明明他此刻一点也笑不出来。   空房子,也叫家吗。   太阳穴在突突跳动,手机持续响了几声,他从来不是个懦弱的人,可此刻,他却完全没有勇气去看,怕看到更加让人难过的话,又怕连一些难过的话都没有,有什么抓着他的心脏,让他喘不上气,像是一条要溺亡的鱼。   他将钥匙随意地甩在不知名的地方,坐在沙发,不发一言地,慢慢把脸埋进手掌中,感觉有些恍惚。   空虚得要命,但不是身体空虚,又或者,也是身体空虚,明明在不久前,他的怀里还抱着乐澄,但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那种被包裹的窒息感又来了,很无力,让他几乎不能动弹,脑海里的信息量很碎,一幅幅画面从角落再次浮现,他好像又回到小时候,一个人的房间,没有人和他说话,没有人记得他,他像是被遗弃的,一直被遗弃的。   他有一个半月没有见过母亲,没见过人,母亲怕他乱跑,把他锁在房间,在忽然的一天,母亲忽然回来了,摸着他的脑袋,声音是那么温柔,却是让他离开。   她已经没有状态去独自抚养一个孩子,也没有办法去承受一个生命的重量。或许回去,才是她认为的,他的最好的归宿。   沉默着,他也问过为什么,但是母亲说,人生是个阶段的旅程,没有谁是一定要和谁在一起的,宝贝,你应该看清现实,就像没有谁是一定要爱你的。   这番话小时候是不懂的,只知道好冷,身体冷,心也冷,长大后,他也逐渐认同,如果一个人一生都在追求爱,追求去弥补童年,那么,是多么的无力。这会让人深陷泥潭,越发空虚,他不会如此,所以并不追求这样多余、或者有些无病呻吟的东西。   因为他已经拥有了足够多,比一般人,还要多的东西。   但人真的很贪心,只要尝过了美好的滋味,便不愿意放手了,所以,在得到过乐澄后,他就再也难以放手了。   太温暖,像是源源不断的,散发着能量,让他或许残缺的灵魂,在那一刻得到了填补。   可为什么给了,但又要收回去。   做过恋人,他怎么甘心要退下,去做朋友。   周时锐用力握紧了手指,微弱的疼痛刺激着神经,他静止了一会儿,忽然神经质地站起身,步伐很快,甚至有些不协调,疾步来到卧室,拉开抽屉,看到那个静静躺在那里的,乐澄做的,陶瓷娃娃。   两个Q版的小东西,头挨着头,像是两只小狗,互相取暖,蹭蹭,周时锐拿起来了,放在掌心,静静看了一会儿,又忽然觉得,这个房子里,也并不是什么都没有。   深吸了一口气,他把玩偶放回去,然后摸出手机,看到了一个备注为[澄澄]的消息弹在最顶端。   [周时锐,刚才我说的做朋友是真的,不是假的。我没有要骗你,更不是要耍你,是真心要和你做朋友,你要相信我]   周时锐盯着这条消息,像是又往心脏上插了一把刀,拧了拧,手指颤抖,想把它删掉,但最后还是不舍得。   他可能是疯了,要不然怎么会幻想,乐澄会给他发消息,又或者,来到他的身边,用手指点点他的鼻尖,用俏皮的语气和他说:“什么分手?骗你的啦!”   就像几天前,在这张床上一般。   一如那般。   犹如沸水入油,激起千层响声,阴暗的念头在不断蚕食着理智,在平静一小段时间后,周时锐仰起头,望着空荡荡的天花板,不自觉地思考,为什么刚才没有吻住乐澄,没有死死扣住他的腰,将他吃进肚子里,让他无法出声,让他再也不要说出这样的话,他不会同意。   -   乐澄回到宿舍时,已经是一小时后。   他打了车回来,推开宿舍门,何子卿不在,谭小白正在打游戏,声音很大,听见动静,偏头看了他一眼,有些犹豫地摘下耳机,问他:“乐澄,你怎么了?怎么回来这么晚?”   “而且……”谭小白皱眉,“你,你怎么这个样子?”   “嗯?”乐澄走到桌前,他此刻脑袋里都是懵的,抖着手指接了杯水,“哪样?”   他现在是哪样?   谭小白站起身了,从旁边拿着个小镜子:“你自己照照……感觉很……呃,伤心?”   对,就是伤心,明明乐澄没有哭,眼圈也是正常的,但他还是觉得,乐澄的眼睛在伤心。   “对了。”谭小白说,“十分钟前,周时锐给我打过电话,问你回没回来,我觉得他语气有点怪……”   谭小白小心翼翼地问:“你们两个人吵架了?”   乐澄摇摇头,复又点点头,他抬起眼,无比伤心地说:“我们……我们分手了。”   “什么?!分手了?”谭小白的眼睛立刻瞪大,“那你,你这么伤心……卧槽,周时锐敢甩你??为什么??他疯了???”   虽然谭小白很愤怒,但乐澄吸了吸鼻子,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更加难过地摇摇头:“不是……”   他好伤心地说:“是我啊,是我提的分手……”   “…………”谭小白仿佛被骤然攥住了嘴巴,沉默片刻,才开口,“啊?你,你提的分手啊?”   “不是,平白无故地你提分手干什么?”谭小白很想直接地问,但看到乐澄湿漉漉的眼睛,又不忍心了,“你提分手……怎么,怎么还这么伤心?”   “因为……”乐澄扁了扁嘴,和他大眼瞪小眼,忽然委屈地说,“因为我没想真跟他分手啊……!”   “我是想,我是想和他重新开始……”乐澄磕磕绊绊地说,“想和他做朋友的。”   “你要和他分手。还要和他分手以后做朋友。”谭小□□准地提炼出了信息,“不是……他肯定不答应吧?”   “为什么呢?”   “哪有为什么,真喜欢过的人没法做朋友吧。”谭小白说,“况且,还是你提的分手,你难道知道,他现在不喜欢你了吗?你突然提分手,几乎是断崖式的,他没疯就是不错了吧?”   乐澄觉得谭小白说得有些道理,但又没那么有道理,因为他悲伤的发现,他和周时锐的剧本根本不能按照正常情侣提分手来看,因为周时锐根本不喜欢他。   “他……”乐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不喜欢我的。”   “啊?我没听错吧。”谭小白说,“他对你这么好,你们俩谈恋爱,他不喜欢你?”   是,没错,周时锐对他很好,可对他好就是喜欢吗?他对周时锐也很好呀?他是喜欢周时锐吗?   神经中有根线忽然跳动起来,像是无限逼近真相,乐澄忽然愣住了,内心仿佛有个声音在拷问,拷问今天发生的一切,拷问自己的心。   “欸,好了好了。”谭小白不忍心看他这样,“分手就分手了吧,这世界上的男人多的是,我都认识几个优质帅哥,别伤心了,回头介绍给你,好不好?”   “不太好。”乐澄诚实地说。   这不是介绍不介绍对象的问题,这也不是帅不帅哥的问题,而是周时锐为什么要这样的问题。   “你刚才说,他给你打了个电话?”乐澄忽然想起什么。   “对啊。”谭小白点头,“我还在想为什么没一起回来,原来是分……嗯,就是这样。”他生怕说出分手再刺激乐澄。   “他都给你打电话了。”乐澄伤心地问,“怎么不回我的消息?”   “你给他发的什么?”   乐澄掏出手机给他看。   “卧槽……你发这个,不还是要和他分手吗?他能回你什么?”谭小白很震惊。   “可是,我的意思就是这个。”乐澄很苦恼,也很迷茫,“你说他是不是没理解我是什么意思呢?他是不是觉得我在搪塞他,是不是以为我只是想甩开他。”   “而且……”乐澄忽然想起来,“他今天喝酒了,而且他酒量那么差,是不是脑子变笨了,转不过弯来了?”   谭小白沉思:“……也可能。喝酒让人反应迟钝。”   “那他也太笨了。”乐澄绝望地问,“那明天我和他重新说还有用吗?”   “可能有用。”谭小白安慰着他。   乐澄只好暂时地相信了这个理由。累了一天,简直身心俱疲,他洗漱过后爬上床,但夜里也没睡好,辗转反侧,第二天顶了个大黑眼圈去上学。   他还特意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周时锐。   这期间,他又给周时锐发过一次消息,诚恳地再次邀请他做朋友,但周时锐还没回他。   直到傍晚,他的手机忽然响了,他低头一看,在看到备注的那一瞬,他瞬间点到接通,几乎是以为周时锐回心转意了:“……喂?”   “乐澄。”半晌,那边传来一道有些沙哑的低沉声线,像是带着浓浓的疲倦,“你的电脑还在我这里。”   乐澄握紧了掌心:“哦……你是要还给我吗?”   “嗯。”周时锐的声音很模糊,“一个小时后,我会到学校。”   “好。”   电话被挂断。   周时锐挂得急,他同样面无表情地掐着自己的掌心,努力去控制自己的情绪。   呼吸急促,他不可否认,仅仅过了一个黑夜,一个白天,失去的痛苦快要把他淹没了,他迫切地,想要见到乐澄,想要摸摸他柔软的脸颊,想要吻他饱满的唇瓣,想要看见他的笑,想要听见他的声音,想要抱住他,想要……   可他不要和乐澄做朋友。   在乐澄给他发了第二条信息后,他终于意识到,或许乐澄并没有骗他,乐澄总是在某个方面做得很好,很心软,所以为了安慰他,竟然分手后真的要和他做朋友。   可他不要和乐澄做朋友。   那就让他卑劣一次,只要再见乐澄一面,他就放手。   周时锐面无表情地想,回到书房,那里放着乐澄的电脑,他已经修好。   是一台银灰色的笔记本,周时锐垂眸盯了一会儿,算是为了最后一次善后,他伸手打开电脑。   启动很快完成,周时锐像是往常一般,坐在书桌前,他在乐澄电脑里装了一款他做的小游戏,和发布的游戏彩蛋呼应,本是等乐澄通关,再告诉他答案,但现在没什么必要了。   他点击卸载,盯着那个进度条,直到完全消失,心脏像是忽然空了一块。   乐澄的电脑文件很少,之前他从未注意过,但此刻,他却忽然地,看到一个文件夹。   那文件夹他打开过,里面还有一个子文件夹,名字叫《记录》   记录,会是乐澄记录的什么呢?   上次他并没有去动,但或许是即将要失去的痛楚在诱惑他,那股子冲动在血液里沸腾,使他迫切地,鬼使神差地点开了那个子文件夹,点开了那个名为作精计划的文档。   如何当好一个作精:   一、脾气很坏,嘴巴很厉害——你今天一定要陪我!   二、提各种过分要求——能摸摸胸肌吗?能看看腹肌吗?   三、超级黏人——就要查岗,就要查岗!   四、挑战一个直男的底线——可以牵手吗,可以抱抱吗?可以亲亲吗?   周时锐视线微顿,不太明白,但心跳却开始莫名加快。   因为他在底下看到了一行随便打的小字。   啊啊啊啊啊当作精好累啊!!太难了!!!周时锐怎么还没和我提分手啊QAQ!!!撑不住了!!!!   耳边像是骤然响起了嗡嗡声,过度的信息量将他直接钉在原地,他是个极为聪明的人,在如此繁杂的思绪中,也能迅速理清楚缘由。   与其说这是一份作精计划表,不如说,是一份分手计划表。   从最初的日期推测,可以看出,是他们刚谈那一阵,而结合乐澄的种种行为,和计划表的批注。   神经像是忽然亮起红灯,在暴走的边缘。   周时锐有些突兀地想笑,最后,他真的轻笑出声,眼底却无分毫笑意,他轻点了两下屏幕,点在那个“QAQ”上。   好啊。太好了。周时锐想,他觉得很好,好得他妈的不得了。 第45章   一秒, 两秒。   三秒。   笑意如潮水般敛去,周时锐死死地盯着那一小块屏幕,指骨用力地捏着鼠标, 青筋鼓起, 耳鸣, 强烈的耳鸣,像是迎头给他一棒,让他头晕目眩,呼吸急促。   乐澄从头到尾都是骗他?   所以,一开始就没有真心对吗?   可那些好算什么?   算可怜他吗?   灵魂仿佛被撕裂,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在撕扯他,让他产生了一种如在梦中的错觉。   原来如此。   原来那个看起来可笑的,“我喜欢柏拉图”,是认真的。   喜欢和他,柏拉图。   手机铃声在响。   周时锐并没有反应, 直到耳边那阵嗡鸣消散, 他才慢慢垂眸, 看向屏幕。   [澄澄]   他沉默着盯了一会儿, 手指微曲, 接通。   “周时锐, 我已经下楼了。”乐澄的声音从话筒中清晰地传来,像是从前每个时刻, “你在来的路上吗?”   “周时锐……”乐澄像是犹豫片刻, 顿了顿又说,“你来吧, 我会等着你的。”   半晌。   “嗯。”这声音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周时锐这样回答, “……二十分钟,我会到。”   “好。”乐澄的尾音上扬,“那我等你。”   电话被挂断。   二十分钟后。   乐澄没上去等,就老老实实地站在路边,他怕周时锐早来,见不到他,那样就错过了。   站得有点累,乐澄索性蹲在一旁。   “啪嗒。”   轻微的脚步声,但在寂静的夜色中极为清脆,乐澄的目光从手机屏幕移开,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周时锐。   周时锐太高,乐澄仰着脸瞧他,朦胧的月色下,看不清神色。   “你来了!”乐澄想站起来,起身的瞬间又有些腿麻,被迫又蹲了回去,皱了皱眉,他再次看向周时锐。   周时锐也静静望着他。   这个场景并不陌生,相似的样子像是将人瞬间拉入回忆,乐澄忽然想起,也是这样的一个夜色,他也是这样地等待,同样的心跳,同样的风声,在耳边嗡嗡作响。   他当时说了什么?   他用懒洋洋的腔调说,周时锐,我腿麻了。   周时锐便将他拉起,抱入怀中。   风过无痕,但记忆有。   缓了有五六秒,乐澄站起身,不算特别麻,他忍不住跺了跺脚。   借着月色,他终于看清楚周时锐的脸,明明才一天没见,但他却有恍若隔世的错觉。   周时锐不发一言地将电脑包递给他,乐澄去接,无意间,他碰到了周时锐的手指,环境太暗,好像有道擦伤。   微凉的触感。是冷吗?   指尖蜷缩,乐澄看到周时锐不自觉地握拳,没忍住上前一步:“周时锐,你……”   周时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动,也没说话,停顿数秒,便转过身,像是要直接离去。   莫名地,乐澄此刻非常想抱他,他记得周时锐身上是什么味道,什么温度,但此刻,周时锐的气场太强,他不敢。   “周时锐。”乐澄连忙开口,“你是不是要和我说什么?”   说什么?   周时锐终于还是侧过脸,视线垂落,落在乐澄那张一如往昔般,清丽的脸颊,明亮的眸子上。   要说什么呢,要把所有的不堪刨出来,放在眼前,质问、激烈的争吵,让最后的体面都无法维持吗?   用最让对方难堪的语言去刺激对方吗?   那乐澄会哭吗?   他能看到乐澄的眼泪,忍心不去擦吗?   “没有。”沉默良久,胸腔中像是有热油在烧,周时锐掐着手掌,用一种极为平静的声音说,“你回去吧。”   “那我们。”乐澄确定自己已经把话说得非常清楚,他解释了三遍,周时锐这么聪明,自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忍不住问,“我们,我们就只能这样吗?”   周时锐:“哪样?”   “不说话,不认识,回到从前,那样。”乐澄的声音很轻。   周时锐像是深深注视着他,然后点头:“嗯。”   好吧。   心脏像是被拉扯起来,有种空荡荡的感觉,乐澄垂下眼睫,在周时锐转身走的瞬间,又开口:“你的手。”   周时锐停顿,乐澄走到他面前,又重复了一遍:“你的手。”   周时锐无动于衷地看着他。   乐澄莫名地不想被这个眼神注视,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随手放进去的创可贴,然后微微上前,放进周时锐那个没受伤的手里。   指尖和掌心的接触转瞬即逝。   乐澄没抬眼,抿了下唇:“你,记得换。”   心脏像是被人莫名攥了一下,本该紧扣冷硬的心房轻而易举地融化,生出一种绵延不绝的悸动和痛楚,乐澄转身走了,脚步声很轻,但那声音震在鼓膜,像是呼啸的风声,周时锐控制不住地,想要抬手,眉头紧紧蹙起。   但最终他却并没有,连一片衣袖都没有抓到。   -   乐澄精神萎靡了三天。   他感觉自己好像真的在经历一场失恋,有种失去的痛苦搅得他的脑袋嗡嗡作响。   谭小白给他捎了饭回来,又宛如大太监一般高声宣布:“吃饭了——”   乐澄没什么情绪地从床上爬下来,最近两天他都没开电脑,不想画画,不想动,像是怕触景生情,这是周时锐给他修的电脑,他选择性地不想去看。   乐澄有气无力地说了声“谢谢小白”,然后扒拉开饭盒,一口一口吃着。   “今天天气很好,外面都不下雨了。”谭小白看着他说,“你是不是得出去走走。”   “没劲。”乐澄摇头,把饭塞嘴里,“感觉浑身软绵绵的,提不起一点劲。”   “怎么了。”谭小白有些担忧地问,“这几天这么无精打采的,总不能分了手,周时锐把你魂也吸走了?”   这本是句调侃的话,乐澄抬眼,谭小白看见他漆黑的眸子,对视了两秒,才觉得不妙,怎么这时候提这种话:“哎呀,我是说着玩……”   “可能是吧。”乐澄忽然认真地说。   谭小白有点惊讶,“什么?”   “可能是吧。”乐澄小声重复,垂着脑袋,看着眼前的饭,忍不住有些伤心地想,当初谭小白说的周时锐喜不喜欢他他不知道,但这阵如同梅雨般连绵不绝的伤心,却让他发现,自己似乎对周时锐并不是全无感情。   “是我说错话了,你别想了。”谭小白暼着他低垂的唇角,“不就是分手吗,我觉得你就是长时间没晒太阳,需要补充能量,补充钙!这样吧,今天下午社团有活动,刚招了新人,你来玩一玩,也算放松心情,好不好?”   知道谭小白是一片好心,乐澄只好点头:“好吧。”   “这才对嘛。”谭小白说,“既然你这么想他,说不定还能在路上碰到他呢。”   乐澄轻轻皱了下眉:“我也没……”   谭小白一脸无奈,“行了,不用说什么你也没想这种话,刚分手,想前任很正常,说白了就是种戒断反应,跟戒烟似的,扛过去忍几天就好了。”   乐澄点点头。   “不过……”谭小白还是忍不住好奇,“你这么想他,还是你提的分手,你又不是不张嘴的那种人,怎么就不能试着主动提复合呢?”   乐澄的眼皮颤了一下,他有点伤心地说:“其实我提了,我也……试探地问了。”   谭小白有些意外:“你怎么提的?”   “我问他,是不是我们两个真的只能这样。”乐澄老老实实地说,“然后他说,是。”   乐澄说:“这不是婉拒我了吗?”   谭小白叹了口气:“好吧,那就别想了,我们出去玩玩,散散心。”   吃完饭,乐澄收拾了一番,跟在谭小白身后,出了宿舍门。   刚下过雨,空气很清新,乐澄吸吸鼻子,全身有种醉氧的舒畅。   确实还蛮缓解心情的。   溜溜哒哒一直来到社团,乐澄在门口站了一会,看着窗外,心中有点说不清的失落。   其实本来就没报什么希望,但真没遇上,他还是有些不太开心。   这反复如阴雨般的心情。   前段时间,趁着文化节的余温,许远又趁机招了新人。   但社团本身并不热门,统共招到两个人,一个男生,一个女生。   乐澄和他们打了声招呼,就拿着手机坐在了旁边,比平时安静不少。   谭小白朝许远使了个眼色。   许远接收,立刻明白过来。   “咳咳,这可都是你们的师哥哈,”许远笑着揽过其中一个男生说,“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今天聚在一起见见面,也是图方便,毕竟咱们社团的人一只手就能数清。”   新招来的女生好奇地问:“那谁是师傅啊?”   “小楚,来,”许远拍了拍手,“亮个相吧!”   “滚。”楚钥正整理毛线,没空搭理他,“谁是小楚,谁跟你是小楚。”   “看,他们都是师承你楚钥学姐。”许远脸皮厚,被骂两句跟没听见似的,“但有句话要说在前头,可以传承技术,不可以传承脾气啊。”   楚钥扭头,抬腿就要踹他。   许远“嗷”一嗓子跳远了,便跑边说:“护驾!!护驾!!有贼人殴打社长了!!护驾啊!!”   楚钥大喊:“谁都别拦我!!”   这样欢快、鸡飞狗跳的一幕,让乐澄也不自觉地勾起唇角。   氛围好,又都话多,乐澄很快和他们混熟了。   新来的男生叫卓青远,女生叫孙颐清,都是性格活泼的人。   “诶,反正大家都有空。”卓青远提议,“我们出去吃顿饭吧?”   “行啊。”楚钥说,“去哪吃?”   “火锅吧,我好久没吃了。”卓青远说,“我请大家,怎么样?”   乐澄莫名一怔。   “那好啊!”其他人纷纷附议。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打车去吃火锅。   乐澄坐那等着上菜,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大家聊天,谭小白问他:“乐澄,你吃什么碟?我给你一块调过来吧?”   乐澄愣了愣,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次没人给自己调麻酱碟了。   “没事,我自己调。”他这样说。   藏着心事去调了平常吃的油碟,乐澄吃了一口,觉得滋味不对。   明明之前也经常吃。   分手前怎么就没想起来问清楚呢?   这下好了,没了男朋友,没有朋友,更没了好吃的麻酱碟。   损失惨重。   一顿饭吃完,几人都觉得撑,火锅店往前几百米是个大广场,正是春天,放风筝的好时候,他们几人便来到广场,一人租了一个风筝。   乐澄好久没放风筝了,几次飞不起来,卓青远热心地跑到他旁边:“我来我来,我超会的。”   “小卓子,你也太殷勤了!”许远说,“你说,是不是看上我们澄澄的美貌了?”   卓青远笑了两声:“可不兴这么说,撞号了啊,我对象听见不得醋死。”   “欸?”这话信息量有点大,乐澄有些疑惑,许远给他解释,“他有男朋友,他男朋友长得跟个小奶狗似的,一开始我还弄反了。”   “哦哦,这样。”乐澄明白了,他之前和周时锐在一起,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所以按照一些属性划分……   乐澄看向卓青远,卓青远比他还高了一点,眼睛窄长,双眼皮不太明显,看起人来,好像很多情。   乐澄随意问:“你多高呀?”   卓青远说:“185.5。”   好家伙,连小数点都这么精准,乐澄没忍住笑了笑。   周时锐比卓青远还要高。   这个念头猝不及防地蹦出来,乐澄沉默了一会儿,才默默拿过风筝。   随着风筝越飘越高,众人盯着上空,开始根据高度不停调整站位,几个人很快就分散开,乐澄快要踩到草坪,意识到不对,他赶紧挪开。   “我靠,卓青远,你放得也太高了吧?”   楚钥惊叹。乐澄闻声,也偏头去看,猝不及防地,和不知何时来的周时锐对了个正着。   “咚。”   心脏像是缓慢地跳了一声。   周时锐的表情很冷淡,趋近于无,薄薄的镜片将双眸阻隔,唇线平直,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色外套,长裤,单身插着兜,远远地淡淡望来。   乐澄的心脏猛地跳了两下,周时锐离他不算近,但这样的距离,也足以让双方看清对方的表情。   周时锐率先移开视线。   乐澄跟被钉在原地似的,他迅速意识到,周时锐不是自己来的,天空上好几架长得有些奇怪的机器,那群人里还有几个自己熟悉的脸,应该是机器人社的。   是做了什么新东西,来这里试飞吗?   这也太巧了。   空旷的广场传音效果极好,乐澄都听见他们那边说话的声音了。   乐澄低头,拽了拽谭小白。   “我想走了。”他这么说。   “啊?”谭小白疑惑,“怎么想走啊?”   乐澄压低声音说:“周时锐……周时锐在我们对面。”   “什么!”谭小白立刻也压低声音,“周时锐?你前男友?”   “嗯。”乐澄点头。   “你怂什么。不是之前想看人家吗?”谭小白奇怪。   想看是一码事,看到了又是另一码事,乐澄摇头,正欲开口,卓青远忽然凑过来:“什么啊?什么新男友?”   “不是不是。”乐澄像是炸毛的猫似的,立刻道,“嘘——小声,小声一点!”   “怎么了?”卓青远抬手,帮乐澄调了一下风筝放飞的方向,“怎么突然鬼鬼祟祟,说什么八卦呢,我也听听。”   谭小白说:“他前男友,在那边呢。”   “哪呢?”卓青远望过去,稍微眯了眯眼,“今天没戴眼镜,看不清啊。”   乐澄疑惑:“你近视不戴眼镜吗?”   “帅比较重要。”卓青远朝他呲牙一笑。   乐澄真的被无语到了,刚才紧张的情绪都缓解了不少,没忍住也笑着说:“好吧。”   他笑起来,明亮的双眸便会微微弯起,像是月牙一般,可爱而明媚。   好像很久没见到乐澄笑了。   可并不是对他。周时锐插着兜,面无表情地想。   他能认出乐澄身边所有见过一面的人,但此刻站在乐澄面前的,刚才扭头眯眼挑衅地看向自己的人,他没见过。   男友?这个词不新鲜,什么意思,是乐澄的新男友?   还是追求者?   眼镜的度数标准,他看得很清,他们两人挨得很近,那个男的个子还可以,但脸一般,配乐澄,并不行。   即使骗了自己,也可以这么快的,找到新男友吗?   他忍不住阴暗地想,即使是新男友,乐澄大概率也不太喜欢对方,他们没牵手,没有任何亲密的肢体动作,只是握了下手,已经十分钟了,乐澄只朝那人笑了三秒。   明明已经决定要放手,但真见到乐澄身边有别的男人,一种极具破坏力的情绪却冲击着他的胸膛,疯狂挤压理智,像是要爆炸一般,在他的脑中横冲直撞,像是不断地催促。   抓起来。   抓到身边来。   他的脸色阴沉得要命,这三天中好不容易平复的阴暗情绪被轻而易举地挑起,像是要将他点燃了。   乐澄把风筝放下,偏头和谭小白说:“小白,你帮我还一下,我想去卫生间。”   “行啊。”谭小白说,“那你回来以后就要走吗?”   “嗯。”乐澄点头。   卫生间离他们这里挺远,乐澄快步走过去,倒也不是着急,而是他看到周时锐就有些说不清的低落,想快些回去。   公厕应该拨了大价钱修,建得非常大,比他们学校的还要豪华,乐澄走进去,这不是个下班放学的时间点,根本没人,空气中有点刚打扫完空气清新剂的味道。   乐澄数着数字,正要拉开中间的门,后颈蓦地被人一拉——有人勾住他的卫衣帽子!紧接着,肩膀被猛地扣住,他吓了一跳,扭头,看见了周时锐冷淡的脸。   周时锐面无表情地,握住他的肩,将他直接翻转,走到最后,拉开门,将他直接推进去,“嘭——!”,反手锁上了门。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乐澄的心脏砰砰直跳,他睁大眼睛,搞不清现在的状况:“周、周时锐……”   最后一间是空地,专门用来储存洗刷用品,此刻只有一根拖把,空间不算狭小,但站进两个人也显得局促,捏着他的右肩的手青筋鼓起,乐澄下意识想躲,周时锐抬手,完全将他困住。   太近了,几乎能闻到周时锐身上那股淡淡的皂角香气,乐澄脑袋一阵发懵:“你,你怎么……”   周时锐却完全没给他询问的机会,单手扣住他的后颈,蓦地将他拉近,骤然缩短的距离,几乎鼻尖抵着鼻尖,漆黑的眸子低垂睨着他,没有任何表情,却是缓缓开口:“外面那个,是你的新男友?”   “什么?”乐澄微愣。   “眼光变差了。”周时锐平淡无波地说。   “你……”乐澄察觉到不对劲,“唔……!”   周时锐却忽然抬手,用虎口卡住他的下巴,逼迫他合上嘴巴,紧接着,他看见周时锐慢慢低头,鼻尖缓缓蹭过他的脸颊,黑眸直勾勾地,声音好似蛇信般舔舐耳廓:“怎么。”   周时锐的声音好低:“和他也喜欢柏拉图么?” 第46章   温热的气息像是看不见的细小的火苗, 缓缓扑在面颊,引来一阵细小的战栗。   下巴被结结实实卡住了,乐澄瞪圆了眼睛, 信息量太大, 让被热度灼伤的脑袋有些转不动, 但他还是提炼出了要点:“不是,不是,我没和他……”   “撒谎。”周时锐有些粗暴地打断他。   “乐澄。”周时锐欺身挨他很近,微微低着头,近到几乎要吻上他的唇,气息贴着面颊缓缓滑下,黑眸沉冷,薄唇轻轻开合,“你撒谎。”   很冷的语调,但气息却是暖的, 乐澄微微睁大双眼, 呼吸急促, 有那么一瞬间, 他有周时锐要吻他的错觉。   但仅仅是错觉, 周时锐的唇错开, 几乎是擦着面颊而过,乐澄抓住了他扣在自己下颌上的手腕, 摇头:“不是, 我没撒谎,我没撒谎。”   “他只是我的一个朋友, ”乐澄语速很快,黑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我们社团的成员,他不是我男友,我也没有……”   那句柏拉图他解释不了,这么个鬼理由,谁会信,如果不是周时锐在此情此景中忽然念出,他都忘记当时分手时慌乱下说的什么。   “你社团里的所有人我都见过。”周时锐冷冷注视着他,表情没变,“他没见过。”   这个场景其实很怪,已经分手的前男友,忽然将你摁进厕所,并且强硬地让你解释,仿佛一个正在吃醋的正牌男友。   但就是如此诡异的一幕,乐澄此刻却分不出心去想别的,他的心脏在胸腔中用力地跳动,眼睫颤了颤:“他是新招进来……”   “乐澄——!”   “乐澄——?”   “乐澄,你在哪啊?”   一道突兀的声音忽然落进耳朵,将话语打断,乐澄吓得瞬间收声,周时锐则面色不耐地回头。   那声音清脆,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像是惊雷一般,冲刷了血液中突突直跳的鼓噪爆炸的冲动,也冲淡了摇曳的暧昧氛围,让理智强制回笼,也就是这个瞬间,周时锐急促地喘息,后知后觉地放了手,又蹙起眉。   ……他这是做了什么?   挟持前男友?   “是卓青远。”乐澄没注意到他的变化,立刻小声说,“他来找我了。”   周时锐闻言,低头,面无表情地和他对视:“卓青远?”   “嗯。”乐澄小幅度点了点头,又皱起眉,有些焦虑地用气音说,“我们,我们这样怎么出去呀?”   “怎么。”周时锐盯着他,语调平静,唇角像是嘲讽般微微翘起,“怕他看到?”   尽管已经听清了解释,但勉强镇定的理智仍是忍不住用更为激烈的语言去质问。   “不是。”乐澄皱了下脸,“我不是怕他看到。”   和前男友莫名其妙地同处一个小小的隔间,衣服也凌乱,脸上还有指印,外人见了会怎么想,周时锐深吸了一口气,所有道理都清楚,他伸手,将乐澄的衣领拨正了,闭了闭眼,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你先出去。”   “乐澄,你怎么上个厕所上这么久……”   外面卓青远的声音还在继续,随之就是关门的声音,像是来到他们隔壁的隔间,“我们想着去唱歌呢,你去不去啊?”   乐澄不敢再说话,尽管还有很多话未出口,他要出去了,临走前,还是控制不住地拉了一下周时锐的手臂,他用口型问:你今天来找我是……   “啪搭——”   周时锐却忽然转身,将锁放下,扣着他的肩膀,将他推了出去。   “乐澄?”卓青远听见动静,有些惊讶,“你在我隔壁吗?”   “啊?……不是啊。”乐澄迅速拉了一下中间的门,发出“嘭地关门声,“我在,我在中间的,刚出来呢。”   “哦。”卓青远已经出来了,开始洗手,不经意地看到他的脸,“欸,你脸这儿红了一小块。怎么回事?”   洗手池前是面巨大的镜子,乐澄边洗手,边匆匆看了眼,确实红了一块,两侧脸颊都有,不太明显,他用凉水用力搓了搓,垂下眼睫,心里很乱,含糊道:“刚才不小心挠的……”   “嘿。”卓青远乐了,“挠这么有艺术感啊,还对称的。”   这话让乐澄的脸蛋在烧,他甩甩手,想快些走,让周时锐出来:“好了,我们走吧,你刚才说要干什么去?”   “唱歌,出来玩一趟,不去唱歌也太可惜了吧。”卓青远说,“欸?你脖子这儿怎么也红了?不会是过敏了吧?”   乐澄的皮肤有些过于白皙了,不是特别容易留印的体质,但留下了特别明显,他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后颈,好像还能回忆起周时锐滚烫指尖的触感。   “不知道。”乐澄眨着眼睫,“应该不是,我们出去吧。”   “好吧,那你去不去呢……”   脚步声渐远。   乐澄走出一段距离,又回头看了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错过了,他没看什么人影。   心里很乱,乐澄走神严重,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在挤压他的理智,让他唤起了一股强烈的,想要掉头的冲动。   “乐澄?乐澄?”卓青远的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跟你说话,你怎么还走神了?”   乐澄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回到了之前广场,谭小白上前一把揽住他的脖子:“别回去了,你自己回去估计还得瞎想,我们一起去唱歌,走走走……”   乐澄被半推着坐进车里,他没忍住,趴在车窗上往外看了一眼,什么都没看到,距离太远了,他只看到几个小黑点。   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来找他,为什么要问那样的话。   脑中那根模模糊糊的线仿佛被抓住了一端,乐澄摸摸唇,指尖有温润的触感,那一瞬间,乐澄忽然产生了一个强烈的错觉。   周时锐……是不是也有些喜欢他?   如果不是还在意他,那为什么要质问他,为什么要说出那种话?   一些事情似乎不是他一开始预想的那样。   尽管有很多细节都太奇怪,但因为这个猜想,还是让乐澄的心跳开始慢慢加速,耳边像是响起一阵鼓噪,让他捏着手机不自觉地攥紧。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他想问清楚。   即使他猜错了,那又怎样呢,他也努力过了。   想明白,当机立断,乐澄调出来通话界面,找到那个号码,犹豫了两秒,便点击拨通。   “嘟——嘟——嘟——”   碰巧此时,车到达了目的地。   乐澄下车,紧盯着手机,有些焦虑。   “嘟——嘟——嘟——”   “您好,您拨打的用户正在忙……”   没接通。   乐澄跟在人群的最后端,低头看了眼手机,心说是没接到吗,还是手机没放在身上?   想咬指甲,乐澄再次拨通。   “嘟——”   响了三声,对方挂断。   乐澄微愣,再打。   响了三声,对方再次挂断。   原来不是没接到,而是不想接。   乐澄心里很空,像是陷进去了一小块,想不明白。   为什么不接电话呢,为什么刚才可以那样问他,现在却不接电话呢。   走进包厢,乐澄刚才还轻扬的心情迅速低垂,坐在角落,心不在焉地盯着手机屏幕。   “怎么了?”谭小白高歌一曲后,可算是过瘾了,坐在他身边,撞了撞他的肩膀,“出来玩这么不开心?还想着呢?碰巧见了一面就这么想?”   乐澄摇头,他捏着手机皱眉,漂亮的眉眼耷拉着,单手撑着脸蛋,睫毛也垂下,好像淋湿的狗狗。   “他……”乐澄说,“他不理我……”   “啊?”谭小白完全没有接收到这句话里的信息,“什么?谁不理你?”   乐澄犹豫地抬眸:“我觉得……周时锐好像真的有点喜欢我,不,也不是喜欢,但他一定是有点在意我的。”   虽然不太懂乐澄为什么忽然得出这个结论,但谭小白还是言简意赅地问:“所以呢,终于想明白了?现在要去找他了?想跟他复合了?”   复合这个词说出来太重,因为他还没有完全搞明白周时锐的心,但乐澄还是在沉默片刻后,诚实地点点头。   他要和周时锐说清楚。   “那他不找你,你找他呗。”谭小白还是有过几段恋爱经历的,“多大点事,说开了就好了,他心里有你,就能复合。”   “真的吗?”乐澄的语调忽然提高,但也仅仅维持了一秒,耷拉着眼皮说,“……我给他打电话了,他没接。”   “什么时候打的?”   “刚才。”乐澄抿了下唇。   谭小白也有些摸不清了:“那真是奇怪,按理说,应该不会啊,我在广场上,看周时锐刚才看你的眼神很那什么啊……”   乐澄疑惑地问:“哪什么?”   不太好形容,冷漠、恼火、温柔,很复杂,但总结一下,就像是要把乐澄生吞了一样。   “啊,不太好说。”谭小白看见乐澄紧攥着那个手机,“你不是在这儿一直等他的消息吧?我天,你这……演苦情剧呢。”   “别看了,手机没收。”谭小白直接将他的手机夺过来,当着乐澄的面,打开了勿扰模式,“你老是等也等不出花来,不如唱完歌回去,你再好好想想,到底要怎么做,到底想要什么。”   乐澄不太乐意,但看到谭小白这么强硬,还是软塌塌地说:“那好吧。”   -   微风徐徐,残阳如血。   “总算弄完了!收工收工!!这次试飞很成功啊!”   “就这个效果,下次暴打隔壁!!!”   “我怎么觉得这个天都有蚊子了,胳膊好痒……”   “别说现在没蚊子,就你那么皮糙肉厚的,还能有蚊子咬你?”   “找打是不是……你别跑!”   吵嚷的人声,逐渐接近了,就在耳边:“诶?锐哥,要走了,你在干啥呢?”   “嗯?”周时锐低垂眉眼,他的表情很淡,顿了两秒,才很罕见地反问,“要走了?”   “对,都试飞完了,很成功啊,下次再比赛,肯定能杀隔壁一个跟头。”那人说,“他们收拾收拾也要走了,要出去玩,咱也走吧,你今天还不回学校吗?你要是回学校,稍我一程。”   周时锐指尖轻动,他漫无目的地远远望着广场对面的店铺,不知在想什么。   “不回。”周时锐停顿几秒,“你先自己走。”   “哦,行。”那人点点头,就和他拜拜,“那我们先走了。”   广场上静了,周时锐站了一会儿,走到另一头取车,打开车门,他坐进去,太阳穴中的一根神经在跳,心潮难已平复。   他微微垂眸,看向自己的手掌。   为什么。   在两小时前,滑腻柔软的触感如水般滑过指腹,这种又重新鲜活的触感,连带着记忆,唇瓣、体温、画面,重回脑中。   绵延反复地戒断反应,让人喘不上气。   手机响了两声,周时锐不由自主地去看,是垃圾短信。   明明是自己挂断的电话,为什么此刻又这么痛苦,这么难熬。   像是有瘾,戒不掉、断不开。不想断、不能戒,只是稍稍靠近,还未吻到唇,情绪便反扑严重。   撕扯着理智,躁动着心。   朋友圈有个红点,周时锐沉默地盯了两秒,点开。   是许远发的朋友圈。   一张背景五颜六色的照片,放大看,是社里几个成员,看着镜头,乐澄也在其中。   笑得很好看。   很阳光,很漂亮,吸引人的眼光,眼尾挑着,像是狗狗、像是猫咪、又像是爱人。   呼吸微滞,向来自诩头脑清醒的他,也在此刻陷入巨大的迷茫。   像是站在十字路口,反常的举动,摇摆的心,难以克制的理智。有什么在胸口鼓动,冲破屏障,刺激着他要做出选择。   或许在此之前,他一直认为,只要努力忘记,就可以做到放手。   但现在。   是什么更让人难以接受呢。周时锐自问自答,是再也见不到,再也看不到。   是见一面都难,是拥有了又消失,是捧在高空,又狠狠坠落。是真的忘记,是想要触碰,却又要扯着自己的心,强迫不去做。   脑子里很乱,他想,如果乐澄一直骗他,为什么要给他打电话?   为什么要和他解释?   乐澄就对他一点真心都没有吗?   没有答案,但周时锐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他不在乎了。他想。   在这一刻,理智和心脏终于融合。   如果要骗他,那就骗他吧。如果要骗他,那就只骗他。   -   一场结束,天边还没黑,夕阳灿金,抹在天边。后半场许远又叫了几个人来一起玩。   “这几个喝酒了,没法开车,”许远指挥着,“先打辆车,剩下三辆车,你们谁没喝来着?”   乐澄说:“我没有。”   卓青远:“我也没有。”   谭小白:“我也没喝。”   楚钥:“我也没。”   “一个车里坐四个,你们没喝的去开车。”   车是后面来玩的人开来的,几个没喝酒的,闻言把喝醉的扶到车上,然后摸了钥匙。   乐澄帮着架人,忙完,看到还有一个车空着副驾驶,没什么犹豫,坐上去。   司机是卓青远,偏头看他,很嘚瑟地说:“来,让你看看我的车技。”   “行啊。”乐澄笑着点头。   话落,他蓦地心尖一颤,想要回头,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看向后方不远的路口,不知为什么,心脏突突跳,有些莫名的感觉。   车子启动,在路上平稳行驶,后座两人已经醉得稀里糊涂,开始悄悄打呼,四仰八叉,乐澄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卓青远说着话,一边打开手机,关闭勿扰模式。   “叮咚!”   手机弹出许多消息。   除去一些推送,乐澄最先看到了一个未接电话。   [周时锐]   三个字明明白白。   仿佛看错了,呼吸微滞,乐澄眨了眨眼,然后看到谭小白也有给他发消息。   [谭小白:回头记得请我吃饭]   [谭小白:做好事要留名.jpg]   ???   乐澄有些摸不着头脑,打字问他。   [橙子:??怎么了?]   [橙子:做什么好事了?]   但谭小白没有回复。   乐澄感觉到一阵迷茫,盯着消息看了一会儿,就收起来,旁边的卓青远忽然说:“后面那车怎么现在开的远光灯,还闪我们!这么没素质呢!”   乐澄心不在焉地“嗯?”了声,还未回答,就见卓青远皱了下眉:“……不对。”   “嗯?”乐澄看向他,“怎么了?”   “那辆车。”卓青远摸不着头脑地说,“……他怎么看起来要别我们?”   “什么?”乐澄怔了一秒,他犹豫地偏头,透过后视镜,是一辆没见过的车,流线丝滑的车型,紧紧跟在他们身后,在巨大的引擎声中,几乎撕破长空——乐澄瞬间看清楚了车内人的脸。   周时锐。   这一刻,他几乎忘记呼吸,时间仿佛静止,动作慢放,他看到周时锐沉黑的眸子,单手搭在方向盘,另一只手抬起,修长手指捏着电话。   下一秒,短促的铃声在耳边炸起。   乐澄慌忙接起,电话那边响起一道沉冷男声:“乐澄。”   周时锐这样叫他:“停车。”   乐澄微怔:“什么?”   “我让你停车。”周时锐的声音听起来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   卓青远听了一耳朵,察觉到不对劲:“后面那车你认识?”   “认、认识……”乐澄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卓青远忽然道,“里面不会是你前任吧?”   “……是。”乐澄的心脏狂跳起来,卓青远说,“是要追你复合?艹,好刺激。”   “我停车了。”卓青远看热闹不嫌事大,“怕他疯起来撞我,咱车里还有无辜人员呢。”   乐澄还未反应过来,卓青远已经干脆停下。   相应地,随着一声尖锐急刹,那辆和他们不过几米之隔的黑车也随之停下。   车门发出“嘭”的响声,在寂静中显得极为突兀,周时锐下车,没有犹豫,向他们走来,很近了,他微微弯腰,缓缓地敲了敲车窗。   隔着车窗,乐澄的心脏狂跳。   “下来。”周时锐面无表情与他对视,“我们谈谈。”   猎猎狂风将他的衣摆吹鼓,下颌绷紧,线条锋利,黑眸冷沉平静,像是暴风雨的漩涡。   乐澄不知是怎么下车的,他反应过来时,已经坐进了周时锐的车里。   “你……”乐澄不自觉地眨眼,心脏在胸腔中砰砰跳动,“周时锐,你要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周时锐反问他,“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乐澄慢慢摇头,紧张的情绪感染着他,声音发紧,“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你想要什么。”   四周太静,周时锐偏过头,面色无波地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却忽然抬起,碰到了乐澄的胸口,是心脏。   周时锐说:“我要这个。”   脑中有根弦像是“啪”地断掉了,乐澄的眼睛瞬间睁大:“……什么?”   周时锐又重复了一遍:“我要这个。”   周时锐平淡无波地注视着他:“我要这个,我要你喜欢我、爱我,不要抛下我,眼里只有我,能做到吗?乐澄。”   乐澄唇瓣颤抖,一时间说不出话。   “做不到也没关系。”像是一秒都无法等待,周时锐自嘲般地扯扯唇角,又平静地说,“之前说要和我做朋友,还算数吗?”   乐澄的脑袋已经完全无法思考,巨大的信息让他完全裹挟,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算,算的……”   “乐澄。”周时锐忽然开口,“你是在可怜我吗?”   乐澄终于反应:“不,我是……”   周时锐却忽然地,很轻地笑了一下:“那就可怜我吧。”   他这样讲:“乐澄,你可怜可怜我吧。” 第47章   风好静, 残阳将周时锐的侧脸勾勒出浅金的轮廓,眼睫是那么长。   时间像是静止了,一分一秒, 周时锐慢慢抿起唇, 他闭了下眼:“算了, 你走……唔。”   后续的话被堵在唇齿,乐澄忽然靠近,唇柔软得像是朵云,带着温暖的气息,长睫轻颤,突然抚过。   一触即分。   周时锐仿佛静止在那里,表情没变,声音几乎是冰冷的:“……什么意思。”   “周时锐,”乐澄看着他的双眼,一眨不眨, 语速很快, “我骗了你, 我和你在一起时, 做的那些举动, 只是为了扮演作精, 好让你讨厌我、厌烦我,然后主动和我分手, 因为我知道, 你和我分手以后一定会补偿我,我那个时候很缺钱……”   “周时锐, 我已经做了这些事,”乐澄顿了一下, 不敢再看他的双眼,“我……我以后会离你远远的,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如果这样……如果这样你还愿意和我做朋友,我愿意做任何事来弥补你。”   心脏震得胸腔疼,像是被整个剖了出来,赤/裸地摊在面前。坦白来得突如其来,乐澄的牙关在颤,过度的紧张让他产生了嗡嗡的耳鸣,仿佛在一下一下撞击大脑。   明明不是特别激烈的话,但却又如同热油入水般,在心防叩响。周时锐很难形容此刻的心情。   “现在呢?”周时锐面无表情地开口,“现在是什么?”   乐澄愣愣抬眸,和他预想的不同,周时锐的脸上既没有惊愕,也没有厌恶,黑眸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平静,就这么直勾勾地注视着他,仿佛穿透灵魂。   “我……这次没有骗你。”乐澄有些磕磕巴巴,“现在,我真的喜欢你,和你分手以后我才……”   “那你补偿我。乐澄。”周时锐蓦地打断他。   “好。”乐澄没什么犹豫的,郑重地点头,“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周时锐盯着他,一字一顿,不容置疑,“我要你把自己补偿给我。”   乐澄彻底怔住:“……什么?”   周时锐再次重复:“我要你把自己补偿给我。”   乐澄愣愣和他对视,黑眸沉沉,仿佛是深深的漩涡,像是有什么在当头一棒,耳中嗡鸣,又像是彻底抓住了那脑海中的那根弦,在这个瞬间,乐澄好似拨开迷雾,完全明白过来。   他轻声:“你……早就知道了?”   “嗯。”周时锐没有隐瞒,“你的电脑。”   “那你还,你知道了。你还……”乐澄的声音像是从嗓子中挤出来,“你还来找我?”   昏黄的光线下,周时锐沉沉看向他,半晌:“嗯。”   好像很平淡,又好似有千斤重。   在这个瞬间,乐澄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幻觉,外面像是有嘈杂的人声,又像是有呜呜的风声,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向周时锐,直愣愣的,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忽然明白了,原来在此刻剖出一颗真心,赤/裸着站在面前的,不是他,而是周时锐。   巨大的冲击让他的思维变得异常简单,他颤了颤眼睫,问:“那……我能亲你吗?”   一个很突然的要求。   周时锐黑眸垂下,像是无动于衷地看着他。   乐澄便凑过去,轻轻地,轻轻吻上他的唇。   唇瓣相贴。   乐澄退后一点,看着周时锐的黑眸,又再次仰头贴上。   唇瓣好软,像是小鱼在啄吻。   周时锐的胸膛不自觉地起伏,呼吸急促,一种强烈的情绪充斥着他的胸腔,好满,快要把他撑爆炸了,在乐澄第二次退开时,像是再难忍受,宽大的手掌蓦地扣住乐澄的后颈,骤然拉近的距离,他低头,干脆地咬上乐澄的唇。   舌尖撬开齿关,直接探入,周时锐吻得又急又凶,完全占据主导,乐澄任由他咬着自己的唇,上颚被舔舐得发麻,来不及吞咽的涎液顺着唇角流下,缓缓下滑,后颈的皮肤被摩挲得发痒,几乎喘不上气,周时锐却还嫌不够,几乎是凶狠地吮着他的舌尖,像是要将他直接拆吃入腹。   乐澄不自觉地哼出声,这声音软得要命,带着勾子,听在周时锐的耳朵,像是点燃一般,动作激烈而动.情。   乐澄浑身软得要坐不住,如果不是周时锐托着他的后颈,他几乎要滑下去,胸腔中的呼吸越发稀薄,带来一种强烈的晕眩感,周时锐这才稍稍离开一点,却不肯远离,鼻尖抵着他的鼻尖,亲昵地蹭,长睫垂下,沉沉的吐息喷洒在红扑扑的脸蛋,乐澄的双眸朦胧,像是含着春水,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像是不理解为什么要停下。   周时锐的声音像是含着笑,又沉又哑:“……这么久了,还不会换气。”   乐澄的脸更红,眼底的水雾几乎要掉下来,他无意识地眨了眨:“那你教我……”像是呢喃,“周时锐……你教教我。”   湿润的双眸蒸着一层水雾,眼尾带着一抹飞红,巴掌大的脸上红扑扑,鼻尖也很可怜地泛着红,唇瓣在颤,好似浆果一般饱满水润,周时锐只看了一眼便受不了,凌厉地长眉蹙起,单手迅速摘了眼镜,随意地扔在一旁,再次咬上那两瓣在梦中朝思暮想的唇,声音很凶,很含糊地说:“好啊…我教你。”   乐澄被他按着激烈的拥吻,唇瓣都被吮得发麻发痛,没学会换气,但学会撒娇,被放开时,唇像是肿了,有点火辣辣的感觉,还带着点血腥味,整个人从脸蛋到露出的白皙脖颈,精致漂亮的锁骨都泛着粉,像是缓不过来一样,急促地呼吸,还是周时锐探身过来,几乎贴着他,帮他扣上安全带。   “要、要走了?”他的瞳孔都有些失焦,迷茫地眨了两下。   “嗯。”周时锐点头,平静地说,“去买药。”   乐澄有点没反应过来:“买什么?”   “药。”周时锐探过身,捏着他的下巴,轻轻蹙了下眉,像是心疼,“破了。”   乐澄被他捏着,如此近的距离,竟然有些害羞,眨巴了两下眼:“没事的……”   周时锐盯着他看了两秒,作势又要亲,乐澄猛地捂住嘴巴:“不不不行了!”   眼睛瞪得很大,好像很怕一样。   周时锐轻轻勾起唇角,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他整颗心都是满的,如果之前他的状态像得了病,那么,乐澄的主动剖白就是他的药,像是想到什么,又像是故意一般,他微微低头,凑近乐澄,低低问:“不是要补偿我吗?”   乐澄愣了愣,又反应过来,慢慢把手拿开了,然后仰起脸,一副又怕又敢的表情,长睫毛眨着:“是哦……那你就,就亲我吧!”   他这副样子,好像什么英勇就义,傻得可以,但又好可爱,周时锐一颗心被拿捏得死死的,胸口急促地起伏两下,才低头,让鼻尖蹭过乐澄柔软的脸颊,顶下去一个小小的凹陷:“这么乖……”他呢喃,“……舍不得。”   被碰到的地方像是触电,泛起又酥又麻的感觉,乐澄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眼巴巴地问:“那我们,这是和好了吗?”   周时锐低头看他,“不是。”   “啊?”乐澄微怔,“不算吗?”   “不是和好。不是复合。”周时锐的声音很轻,“是重新开始。”   乐澄重复了一遍:“重新开始?”   “嗯。”周时锐点头,“这次会和我认真谈吗?”   “会!”乐澄着急保证,“周时锐,我不会再骗你,如果我再骗你,一定……唔……”   周时锐以唇封住他的话,很轻柔的,像是纱,只是一触即分,低低说:“不要说那样的话。”   “……好。”明明只是个温柔的吻,但乐澄却感觉一颗心跳得更快,“我不说,但是,但是我会做到的。”   两颗饱受煎熬的心,在此刻才相互没有隔阂地紧紧贴在一起,周时锐也曾想,或许应该让双方更痛一些,但他又明白,当他坠落在底层,求助无门的时候,乐澄主动向他伸手的那一刻,所有的底线、原则,都开始烟消云散,这一刻,他的心只为那一个笑脸所跳动。   或许爱人就是这样。上瘾、难舍、但心甘情愿。   启动车子,乐澄才注意到周时锐脸上没戴眼镜,有些疑惑:“你的眼镜呢?”   周时锐闻言说:“亲你的时候随手丢了。”   脸上的热度才刚刚消散又升起,乐澄赶紧用自己5.0的视力往车内看,周时锐今天戴了一副银框眼镜,在黑色的车内不算难找,乐澄眼尖,很快看到了,抓到手心:“找到啦!给。”   周时锐没动,单手搭在方向盘上,侧过脸:“嗯,帮我戴。”   “哦,好。”乐澄乖乖把眼镜打开,然后小心翼翼地戴上去,没忍住,摸了一下周时锐的鼻梁,“好高。”   “嗯?”   “鼻梁。”乐澄此刻心情很放松,这是这么多天第一个好心情,忍不住开了个玩笑,“想在上面滑滑梯。”   周时锐:“滑滑梯?”   “对呀。”乐澄笑着点头。   周时锐表情没变,声音很淡:“也可以。”   “什么?”乐澄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可以。”周时锐看向他,嗓音冷感,“滑滑梯。”   乐澄有些懵,不太明白,顺着他的话问:“怎么滑呀?”   周时锐冷静地说:“……以后再说。”   修长的指骨搭在方向盘,车子驶出去,被强制中断对话,乐澄只好坐在座位上,看着外面的风景。   这里离学校不算近,乐澄看着沿路的风景,忽然想起什么:“你怎么忽然换车了。”   乐澄说:“这辆车我好像没见过。”顿了顿,他又慢慢说,“刚才你在后边,我差点没认出来。”   周时锐没有回答,反而问:“喜欢那辆?”   “不算。”乐澄摇摇头,“这辆更酷一点。”   周时锐:“好,那就开这辆。”   乐澄的眼睛望向他:“你还没回答我怎么换车了?”   “你之前坐过。”周时锐慢慢说,“看到会想起你。”   心脏像是被人猛地攥了一把,又酸又软,乐澄垂下眼睫,小声地叫他:“周时锐……”   “不过现在。”周时锐忽然道,“你两辆车都坐过了。”   周时锐偏过头,望向他的眼底:“这次,我没有办法了。”   咚。   心脏像是缓慢地跳了一声。   乐澄很想抱他,语言太贫瘠,只有肢体的触碰才会更能体现汹涌的心潮,但开着车,又不能危险驾驶,乐澄只能干着急,周时锐像是看出什么,修长的指尖点了点自己的侧脸。   乐澄瞬间意会,上前很轻地亲了一下。   “不需要办法。”他亲完,大眼睛很明亮,认真地说,“周时锐,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周时锐很轻地笑了声:“好。”   车子停到一家药店。   乐澄下车,跟在周时锐身后,快要进门时,忽然有点犹豫:“我,要不我在这里等你?”   周时锐:“怎么了?”   乐澄难为情地眨眨眼:“我的嘴巴破了……”   周时锐像是听不明白:“所以呢。”   “他们一定看出来是怎么破的!”乐澄凑近他,小声说,“你帮我买嘛,好不好?”   周时锐这才点头:“好。”   买完药,他们坐进车内,乐澄这才看清周时锐提了一袋子,有点惊讶。   “怎么买了这么多?”乐澄低头看了看。   “这是消炎的……”乐澄一支支拿出来看,“这是去肿的……这是干什么的?”   周时锐瞥了一眼:“止疼的。”   “哦……”乐澄点头,“怎么买这么全面。”   周时锐风轻云淡地说:“家里没药了,囤一点。”   “这样啊。”乐澄拧开一支,闻了闻,有股中草药的味道,伸手就要涂。   “我来。”周时锐握着他的手腕,“我在药店洗过手。”   “好,”乐澄点头,周时锐不轻不重地扣住他的脸,用棉签轻轻点在那饱满的唇上。   已经非常轻柔,但还是有点疼,乐澄没表现出来,周时锐却还是问:“疼?”   “还行。”乐澄这么说。   “那抖什么?”周时锐低低说。停顿片刻,他又慢慢道,“澄澄,我不希望,你对我再有什么隐瞒。”   “是有点疼……”乐澄抬手拽了拽他的袖子,“但只有一丢丢,我就没想说……”   周时锐:“嗯,我轻轻的。”   他垂眸,动作更加轻柔,抹完药膏,周时锐将盖子拧好,放回盒内,乐澄却忽然凑过来:“周时锐,我们不回学校了吧。”   周时锐侧目看他:“嗯?”   乐澄眼眸亮晶晶地:“我们去你家吧!我看导航了,这条路,离你家也不远。”   周时锐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为什么?”   “我想抱着你睡。”乐澄很直白地说,“今天想抱着你睡。这算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天吧?”   他又问:“你不想抱我嘛?”   “想。”周时锐没什么迟疑。   “那快走吧!”乐澄催促他,脸蛋很单纯,好像只是想抱着他睡,“我能穿你的衣服吗?”   “能。”脑海中想象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浮现在眼前,手指不自觉地蜷缩,周时锐点头,又重复,“能。”   “太好了。”或许是刚才的情绪太高涨,导致平息过后很空虚,乐澄此刻很想一直抓住周时锐,如果能抱在一起睡觉,那就最好了。   驱车来到家里,不过半个小时,乐澄跟着周时锐上楼,开门,看着熟悉的摆设,他感觉一阵恍惚。   “我……”还没动,周时锐忽然从后背拥上来,宽大的手掌圈住他的腰,下巴磕在他的肩,微微侧头,深深埋进了他的颈窝。   乐澄一怔,周时锐太高了,完全把他圈在了怀里,亲密紧贴的姿势,蹭得他的脖子痒痒的。   “还没换鞋呢……”他小声说。   “不想抱?”周时锐低低问。   “想。”乐澄承认,伸手覆在腰间的手,“想抱。”   他明白,在此刻,不仅仅是他没有安全感,周时锐更没有。   周时锐安静地抱了他一会儿,温热的呼吸扑在颈中,那一小块皮肤都暖得有些烫。   “想吃什么?”周时锐终于放开他,“我去做。”   “我们俩一起做呀。”乐澄想了想,“吃点简单的,晚上不宜吃油腻。”   “行。”周时锐答应。   商量一下,他们决定下面条吃,周时锐备菜,虽然厨艺一般,但刀工还可以,切得又快又漂亮,乐澄则在旁边下面条。   两人分工合作,很快完成,还卧了两个蛋。   吃饱喝足,他们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   虽然不是第一次来这个房子,但今时不同往日,乐澄像猫一样,半倚在周时锐身上,一仰头就能看到周时锐的侧脸,下颌,他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周时锐也没问为什么,只是握着他细长的手指在手心里把玩。   乐澄忽然福至心灵,问:“你怎么会知道我在那辆车里,而且还能追上?”   周时锐没有停顿:“我问了谭小白。”   乐澄终于明白谭小白的“做好事要留名”是什么意思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月亮高挂,周时锐让他去洗澡,乐澄乖乖应声,看到周时锐把一件衬衣递给他:“当睡衣穿。”   乐澄接过来,很柔软的布料,滑溜溜,适合睡觉,他还挺开心,但又犹豫片刻,歪了歪头问:“没有裤子吗?”   周时锐看着他,表情没有一丝裂痕:“你穿都太长了。”   “那短裤呢。”乐澄不死心。   周时锐平静道:“在衣柜放了一整年,要穿吗?”   乐澄闻言纠结地皱了皱眉,衣柜的衣服放久了也脏,摇了摇头:“那算了,我穿一件也行。”   “嗯。”周时锐尾音上扬,“去洗澡。”   乐澄抱着衣服去了,他洗澡不算快,等他出来时,周时锐已经坐在沙发上等待。   “啪嗒。”   是轻巧的关门声。   周时锐闻声抬眸,乐澄身上只穿了一件自己的黑衬衣,衣摆长至腿根,正好能遮住屁股,露出两条又长又白的腿,脸蛋红扑扑,脖颈皮肤雪白细腻,想让人仔细把玩抚摸。   和想象中一模一样。   喉结滑动,周时锐没什么表情地盯着他,黑眸沉沉,像是野生动物一般危险。   乐澄穿上时还不觉得怎样,被周时锐一看,后知后觉地有些不好意思,偷偷揪了揪下摆,试图揪长一点,他走过去,慢吞吞地说:“有点短了。”   周时锐不发一言,宽大的手掌直接扣住他的腰,将他带得往前一倾,手指漫不经心地捏了捏下摆:“是有点。”   乐澄站着,几乎是被他圈在怀里,说话时,温热的呼吸扑在腰侧,很麻,指尖都有些酥:“我要去吹头发了……”   “好。我帮你吹。”周时锐这样回答,但手掌依然牢牢扣着,一点没动。   乐澄戳了戳他的肩膀:“那你先放开……唔?!”   骤然腾空而起,乐澄猝不及防,周时锐直接托着他的屁股把他抱起来,条件反射的,乐澄下意识抱住周时锐的脖子,两条长腿盘在腰间,吓了一跳:“你……”   这个姿势像是抱小孩子,乐澄的脸蛋瞬间红了,他扭了扭,小声说:“你怎么突然抱我呀?”   周时锐没说话,很冷淡的一张脸,抿着唇,一言不发地颠了颠他,颠得乐澄惊呼,只能更紧地抱住他。   “不是想抱吗?”周时锐盯着他,声音低低的,“一直抱着你好不好?”   这个眼神仿佛有温度般,像是在乐澄的心尖尖上烫了一下,乐澄像是被蛊惑般,整个人都觉得晕眩,迷迷糊糊地说好。   “好乖。”周时锐轻轻笑了一下,微微仰头,亲了亲他的下巴。   吹干了头发,乐澄才被周时锐用同样的手段抱上床,   周时锐半强制性地将他扣在怀里,是个牢牢掌控的姿势,乐澄也不介意,如愿地终于能抱着周时锐睡觉,整个人埋在结实的胸膛,抬头,昏暗的环境下,借着月光,看清楚他立体的侧脸。   这一天太累,太让人疲倦,但又太梦幻,乐澄盯着看了一会儿,忽然说:“周时锐,谢谢你。”   “嗯?”周时锐微微低头,“谢我什么?”   “我骗了你,但你还是原谅了我。”乐澄诚恳地说。   周时锐盯着他看了半晌,没说话,忽然低头吻了吻他的指尖。   “那我更要谢谢你。”   “嗯?”乐澄有些迷茫,“谢我什么?”   周时锐看着他的眼睛:“谢谢你……在我身边。”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他最想要的东西,那无疑是乐澄的爱。   周时锐的声音低低的:“乐澄。谢谢你来爱我。” 第48章   用到了“谢谢”这个字眼。   明明是很平静的语调, 但乐澄莫名觉得很郑重。   回看周时锐的经历,乐澄隐隐约约地,明白周时锐为什么会这么说。   乐澄莫名有些难过。但他不能表现出来, 因为他又深刻地明白, 周时锐要的从来不是可怜、自怜, 在成长的过程中,从只会抱着膝盖懦弱哭泣的小孩,变成现在羽翼丰满的模样,抛弃的只能是自怜、可怜。   或许他们都是不太好的开局,一个生下来就被抛弃,一个生下来就注定会被抛弃。但却因为生长环境的不同,长成了截然相反的模样,是相同的,又是不同的,支撑着内心成长的力量是不同的, 但却能轻易地看透对方, 拥抱对方。   兜兜转转, 命运从两个世界发射, 然后交织, 汇成一点, 纵然从开始便是困难的,最后还是应该在一起。   手指被周时锐攥着, 心脏被灼烧, 所以,在黑夜中, 乐澄便凑上前,亲了亲周时锐的手背。   周时锐在黑夜中和他对视。   乐澄想了想, 这么说:“我会记住的。”   记住你的感谢,做到你的感谢,不会再放手。   周时锐在黑夜中无声地勾起唇:“嗯。”   或许从前不懂,无意间伤害了,但痛和幸福都来自一人,那就甘之如饴了。   乐澄就高兴地往他怀里拱了拱,蓬松的头发蹭到了周时锐的下巴,痒痒的,好像抱了什么毛茸茸的小动物。   周时锐有时候会认真地想,乐澄身后是不是真的长着尾巴。   这根尾巴正悄悄绕过来,用尖尖到处碰碰。   不然为什么,会让他的心这么痒。   两个人又闲着无聊说了会儿话,乐澄还是非常精神,这种精神大概是兴奋,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在刺激着神经,是从前没有过的,让人产生了一种飘飘然的感觉。   周时锐已经没再说话了,乐澄安静地躺了一会儿,觉得他应该是真的累,也没去吵他,但睡不着,想翻身,挣扎片刻,才悄咪咪把周时锐搭在腰上的手给挪开,慢慢翻了个身,还没完全转过去,就被周时锐长臂一伸,一把捞了过来。   乐澄吓了一跳,严严实实地靠在他怀里问:“你怎么偷偷装睡?”   周时锐闭着眼说:“没装。”   乐澄眨巴着眼:“那怎么我一动你就醒了?”   周时锐说:“因为不准你转过去。”   乐澄不解,周时锐就低头碰了碰他的唇角:“今天不要背着我睡。”   “好吧。”乐澄顺从地伸手,搂住他的腰,小声问,“为什么今天不要背对着你睡呀。”   他已经闭上眼睛了,就听见周时锐在耳边说:“没有为什么。”   是不是没有安全感啊。乐澄这样想,又像是安抚小孩一样,在他怀里拱了拱,还拍了拍背。   但搭在腰上的手又忽然扣紧了,周时锐低低说:“别乱动。”   这声音有点哑,乐澄脑袋里的一根弦忽然连通了,他感觉到了什么,立刻停在原地,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他这样,周时锐反而心情好了起来,在黑夜中,嗓音听起来有些懒散:“还要不要乱动?”   本以为乐澄会害怕地说不了,但乐澄却只是停了几秒,尽管脸蛋很红,热得像是要煎蛋,还是睁大眼睛问他:“那……那你要不要先解决一下?”   很害羞,但还是选择关心他。   尽管这句话好像更加让人上火。   周时锐睁开眼看了他两秒,说:“不用。”   乐澄有点担忧地问:“那一直这样要不要紧啊?”   周时锐说:“不要紧。”   他像是科普一样平淡无波地说:“他会自己下去。”   好像很有经验一样。   乐澄自身是很少有这样的反应的,前二十年没喜欢过人,又不爱看东西,对这种事情经验很少。   但周时锐这么说了,乐澄选择相信他,回了一句“好吧。”脑袋点在怀里,没一会儿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翌日清晨,太阳晒在脸颊,乐澄才懒洋洋地睁开眼。   好多天没睡过一个好觉了,浑身的骨头都是酥的,躺在床上,身边没人,乐澄伸手摸了摸,又慢吞吞地拥着被子坐起来。   “啪嗒。”   门被从外推开,周时锐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乐澄的头发在睡了一觉后,显得乱糟糟的,在太阳的照射下,呈现出浅浅的棕色,很蓬松,毛绒绒。   听见动静,抬起带着睡后红晕的脸蛋,神情也呆呆的,好像没有完全启动。   周时锐发觉,乐澄没有起床气,但起床后的开机反应很漫长,眼神放空,整个人软趴趴,让人想上去捏捏脸。   事实上他就这么做的,指尖陷入脸颊,乐澄被他揪得有了点反应,头发上的一撮毛翘着,但只是眨了眨眼,然后伸手,只说了一个字:“抱。”   乐澄像是天生的,无师自通地明白怎么让周时锐心软,心疼,喜欢。   周时锐轻轻勾唇,就伸手抱住他,乐澄在他怀里打了个哈欠,含糊着问:“今天早上你不是没课吗。怎么起得这么早。”   “醒了。”周时锐说,“去给你拿衣服。”   昨天洗的衣服已经被烘干,乐澄点点头,看了周时锐一眼,然后说:“你要看着我换吗?”   周时锐看出他的害羞,就扭头:“不看。先穿上衣。”   乐澄赶紧“哦”了一声,迅速把那件黑衬衣脱了,换上自己的上衣,内衣,还没穿裤子,周时锐已经扭过头。   “给我。”周时锐说。   乐澄顺着视线低头,说的是自己的裤子,他眨了眨眼,还是把裤子递给周时锐:“怎么了?”   他凑过去一点:“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周时锐用手指刮了刮他脸颊,把裤子抖开了,说,“伸腿。”   乐澄愣了有十秒,才意识到,周时锐是要给自己穿裤子。   莫名地,他脸有点红:“我能自己穿……”   “想给你穿。”周时锐微微弯着腰,“好不好?”   他神情认真地这样问,黑眸静静地宛如两点寒潭,乐澄是没有办法拒绝的,就点头说“好”。   看着周时锐修长的手指捏着裤子,然后把腿伸进去,周时锐帮他提起来,扣上纽扣,又半蹲下去,手掌轻巧地握着他的脚踝,黑睫低垂,很自然地给他穿袜子。   很温柔的、很体贴的样子。但又强势、而不容拒绝。   乐澄脸红地看着他。穿完衣服,脑袋几乎被这样反常的,不同寻常的举动搅得乱成一锅粥,在冒泡泡,晕晕乎乎地被他拉起来,周时锐低头,神情淡淡地用手指贴在他的侧腰,说:“好窄。”   “嗯?”乐澄还没反应。   “腰好细。”周时锐凝着他。   乐澄眨了下眼。   “多吃一点。”周时锐这样说。   “好。”乐澄答应了,皱皱眉,“感觉也没有太瘦。”   “还不瘦吗。”周时锐的手掌慢慢贴在后腰,“能握住。”   乐澄就点点头:“那我多吃一点。”   周时锐:“但不准吃太多零食。”   乐澄的嘴角耷拉下来,周时锐当没看见,拉着他出去,吃过了早饭,他们坐车回去,乐澄坐在副驾,撑着脑袋看他,才觉得有些……奇妙。   总感觉周时锐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到底哪里不一样呢?像是慢慢剥开外壳,看见内心最纯粹,也最让人难以触碰的那面了。   这个猜测,也在接下来的几天被证实。   周时锐好像真的和正式恋爱前不太一样,比如,好像更强势一些,还患上了很爱查岗的毛病。   乐澄和谭小白在路上边吃雪糕边溜溜哒哒,手机响了一遍,他动作微顿,拿出来,低头一看,是周时锐。   [周时锐:在哪,和谁?]   很简洁的四个字。   乐澄就停下来,拍了张吃雪糕的照片,发送过去。   [橙子:在吃雪糕!和小白,我准备请他吃饭]   [橙子:图片]   [橙子:上次他不是告诉你了车牌号码吗,所以作为大功臣,我想着请他吃顿饭!]   因为游戏的发售,周时锐最近很忙,忙着盯数据,忙着宣传,忙着修bug,他们除开那天坦白,其实能见面的时间很少。所以乐澄没想让他来,只是稍微知会一声。   消息发出去,谭小白问:“谁啊,周时锐?”   “嗯。”乐澄点头。   “哎呀。”谭小白拉长声音,“周时锐好黏人哦——”   乐澄问:“有吗?”   谭小白点头:“太有了!据我观察,这几天周时锐是不是经常查岗?”   乐澄有点吃惊:“你怎么知道的?”   “听见你咔嚓咔嚓地拍照,拍完就低头傻乐,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谭小白摸着下巴,“肯定是某人在报备。”   “……”乐澄真诚地建议他:“去写刑侦小说吧。”   谭小白说:“而且据我又观察,周时锐一天至少要查你三次岗!”   乐澄想了想,好像还真是,又说:“还好吧。想查就查嘛。”   谭小白盯着他看了两秒:“行,还得是你俩。”   乐澄认真地想了想:“我觉得这是给安全感。”   谭小白觉得无语:“那周时锐现在应该很安全。”   等他俩到餐厅的时候,周时锐的消息也发了过来。   [周时锐:地址发我]   乐澄一边点菜,一边回消息。   [橙子:你要来吗?]   [橙子:不是很忙吗?]   [周时锐:还行]   [周时锐:地址。]   可能这会儿比较闲吧。   乐澄把地址发给他,给谭小白宣布:“周时锐一会儿要来。”   “你看,我就说。”谭小白捏着嗓子,像是一只大白鹅,“好粘人哦~”   乐澄被他逗笑了,作势伸手打他,被谭小白敏捷地躲过去。   “重色忘友啊!!”谭小白很做作地擦擦眼泪,“乐小澄,你不爱我了,竟然要为了周时锐来打我——”   乐澄笑了两声,伸手挠他痒痒。   吃了一会儿,周时锐给他打电话说到了。   乐澄告诉他在几号桌,没一会儿周时锐便迈着长腿出现在眼前。   谭小白虽然在背后偷偷吐槽,但在真人面前,又非常和蔼可亲地说:“快坐快坐。”   其狗腿变脸程度让乐澄叹为观止。   一顿饭吃得简简单单。   临出门时,等待周时锐去取车的时间,谭小白扭头和他闲聊:“对了,你最近两天没用电脑,我有个软件装不上,你把电脑给我用一下吧。”   “好。”乐澄爽快地答应,末了,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我先回去打开看一眼。”   “行啊。”谭小白点头,“我不着急,也就用上几个小时。”   “嗯。”   说话间,周时锐已经取车回来,乐澄拉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   在宿舍门口分别后,乐澄直奔宿舍,然后从桌下拿出电脑。   自从那天他们两人正式在一起,如今已经过了一周,他还没打开过。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一种另类的近乡情怯,他越想看,越难去打开他。   深吸了一口气,乐澄把笔记本打开,启动,出现了干净整洁的界面。   是周时锐整理的,和之前他胡乱摆的不太一样,更加整洁有秩序,乐澄盯着看了两秒,鼠标顿了顿,视线终于移到那个名为《记录》的文件夹。   这个文件夹被放在一个很难让人发现的小角落。   他点进去,然后看到了自己记录的话。   人是很难真正共情别人的,所以即使乐澄明白,也很难真正体会到,周时锐在看到这个文件时,是怎样的难过。   又是怎样说服自己,没有来质问过他一句。   乐澄慢吞吞地看着这个文件,关掉,也没删除。   突然有点想抱周时锐。   但现在他肯定在忙。   那就等下再抱吧。   想着,乐澄打开手机,点开抖音。   他挺久没实时营业了,但也会用平板摸鱼,画点草图上去,而且还有之前没发完的商单,他剪辑一下,上传,用以维持流量。   当然,最重要的是,游戏热度的攀升,也给他带来了不小的热度。   因为太久没有营业男模cp,他的评论区很少再看到问他怎么不发男模劳斯的评论了。   但私信还有人在问。   [亲亲我:劳斯,好久没营业了,和男模劳斯还好吗?]   [AAAA大润发杀鱼一百年:劳斯!!!我好想你的饭!劳斯什么时候能放点男模饭吃吃!]   随便挑了两条看了看,乐澄思考片刻,他和周时锐已经开始了好的结局,那么,他也应该给“男模cp”一个好的结局。   他手指动了动,就分别回复:[一切都好,谢谢关心,这件事以后我会做条视频和大家解释的]   发完消息,乐澄才想到另一个棘手的问题。   之前他把所有关于周时锐的视频都隐藏了,现在他和周时锐正式谈了,按理说,想解释,就应该放出来。   但乐澄不太想这么干。   因为很社死。   他这些画,如果放出来,周时锐这么聪明,大概率会发现他画的是谁,而第一幅画的时间,还是他们刚熟悉的那段时间。   好像一个变.态.痴.汉。   虽然他不是,但莫名的,就是很不想放出来。   可他又答应了,不会再对周时锐隐瞒什么。   乐澄纠结片刻,还是勇敢地把隐藏的视频全部打开。   打开以后,他简直坐立难安,心脏砰砰跳,仿佛已经预想到了社死的场面,但又有一个声音在脑海说:没关系,你怎么知道周时锐一定有空来看呢。   于是乐澄成功被说服。   晚上吃饭时,见面后,乐澄先给了周时锐一个拥抱,然后特意观察了一下周时锐的表情。   嗯,没什么端倪。   看吧,他就说没事。   吃完饭,周时锐要回工作室去,乐澄和他慢慢走,然后和他拜拜。   周时锐也站定,说:“我走了。”   乐澄说:“好,拜拜。”   周时锐没动。   乐澄也没动。   两个人就站在那里,大眼瞪小眼,像是玩不许动木头人似的,还是乐澄先忍不住,上前一点,左看看,右看看,像是一只机敏的小兔子,观察到没有人后,上前一步,微微仰头,飞快地,把嘴巴贴上了周时锐的唇。   柔软的唇瓣相贴,像是被一朵棉花糖轻轻碰了碰,乐澄只碰了三秒,就紧张地缩回去。   有点忐忑,他也是第一次谈恋爱,其实很多事情都不太懂,主动亲周时锐的时候,和周时锐喜欢直接探入不同,都是一个贴贴。   周时锐站在原地,没动,表情也没变。   他相当享受乐澄这样的主动,仅仅是一个三秒的亲吻,就让他心跳加速。   所以,为了更多地享受这种时刻,他有时是不主动的。   他要让乐澄先主动。   乐澄心里才没有他那么多弯弯绕绕,想亲就亲了,亲完以后,才依依不舍地和他说:“那你走吧。拜拜。”   说完,才觉得自己的腔调很丢脸,怎么之前和周时锐拜拜也没那么舍不得。   乐澄的脸上不太会藏事情,所以大眼睛在眨,让人一眼看穿心思。   周时锐却盯了他几秒,忽然扣住他的手腕,将他拉过。   乐澄还没来得及反应,懵懵地跟在他身后,然后被周时锐摁进车内。   “欸?”乐澄手忙脚乱地想坐起来。   但周时锐动作比他还快。欺身靠近他,声音几乎是贴着他的耳廓流下:“澄澄,帮我摘眼镜。”   很蛊惑,又很沙哑的声线,又像是对接下来的暗示,乐澄心中重重一跳,伸手将眼镜慢吞吞地摘下来。   周时锐的视线一直直勾勾地盯着他,让他的手脚变得很软。在眼镜被摘下的那一秒,手掌掰过他的脸,急切而迅速地咬上他的唇。   力道不算重,动作很快,乐澄完全没意识到,就被亲了个彻底,舌尖在口腔作乱,又像是引诱他一样,轻轻舔舐着上颚,让他不由自主地追逐。   每次接吻大脑都会一片空白,乐澄不自觉地勾住周时锐的脖子,这个吻持续了有十分钟,被亲得喘不上气,放开时,胸口还在急促地起伏。   周时锐的声音在耳边低低响起:“澄澄。”   乐澄平复着呼吸:“嗯?”   “下次也这样亲我。”周时锐用拇指缓缓抹过他唇上的水渍,“好不好?”   乐澄觉得是之前的“贴贴”被嫌弃了,耳朵尖红了,他也知道自己那样亲很幼稚,就说:“我会这样试试的。”   停顿一会儿,他又有点沮丧地问:“我不太会亲,你怎么学这么快呢?”   他的表情很认真的,周时锐被他可爱到了:“我也不会。”   “什么嘛。”乐澄不同意,“明明很会!”   “只是看到你,碰到你的唇。”周时锐慢慢说,“就想这么做了。”   乐澄听了,忍不住回忆,这几天周时锐确实经常亲自己,经常亲,在他反应不过来时亲,好像憋了很久一样。   乐澄忽然想起自己好像还不知道很多事情,这几天压榨的时间,让他无法和周时锐好好谈一谈。   “好吧。”乐澄说,“那我以后尽量不那样亲你了。”   周时锐却干脆道:“不行。”   “啊?”乐澄迷惑,“为什么?”   “两个都要。”周时锐看着他,慢慢说,“两个都给,好不好?”   周时锐这会儿已经说了太多个好不好。他每次这么说,乐澄都会觉得很没办法,感觉像是被当成小朋友哄,就点点头说:“好。”   但其实是他去满足周时锐的请求。   情侣之间的需求需要磨合,但幸好现在他完全给得起。   周时锐就微微起身,帮他把衣服整理好了,乐澄被他拉着跳下车,周时锐说:“那我走了。”   乐澄感觉舍不得,尤其是想到他们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放暑假,刚热恋就异地,就更加舍不得。   他觉得自己好像也和周时锐一样,变得和之前有点不同。   可能这就是热恋期吧。具体表现为,他很想和周时锐贴在一起,然后抱着,什么都不做就很好。   甚至很想住在一起。   于是他就上前抱了周时锐一下,点点头说:“嗯,那你走吧。”   周时锐却没走,只是垂眸看他,捏了捏他的脸:“怎么这个表情?”   乐澄想了想,叹了口气,口吻有些严肃地说:“我觉得我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周时锐淡淡地:“嗯?”   “感觉……”乐澄认真说,“我比之前更爱你一点。”   他的眼睛在星光的映照下很明亮,很漂亮,饱满的唇一张一合,用这样的口吻说出最戳心窝子的话。   周时锐盯着他,足足十秒没说出话。   像是太无可奈何了,周时锐终于垂下眼睛,听着自己再次加速的心跳,平静地说:“只是一点点,可不够。”   他听到自己很贪心的声音:“要再爱我一点,每天都多一点,最爱我,乐澄。” 第49章   “最爱我”的要求从某一角度来说, 实在太过分。人的这生,亲情、友情……等等都是必不可少的。   尽管周时锐知道乐澄拥有很多,无论是天生的, 还是后天的, 无论是性格还是外在、能力, 都吸引人来爱他,乐澄好像拥有很多很多爱,也爱很多很多人,周时锐来得比其他人晚,但还是想要得到最特殊的。   这种膨胀的欲.念,迫使他说出这种有些过于贪心的话来。   但他还是盯着乐澄的眼睛,观察着乐澄细微的表情,完全没有要收回去的意思。   乐澄被盯他的心脏砰砰跳,但神奇地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点点头:“好, 我会每天都做到这样……每天都更多爱你一点。”   周时锐有些意外, 紧接着, 乐澄又做了第二个让他感到意外的事情, 乐澄认真对他说:“那你也要这样。”   好像不仅仅是他想要迫切抓紧乐澄, 乐澄也想要抓紧他。   这真是一种强烈而奇怪的感觉, 内心缺失的部分好像被慢慢填补一些,周时锐的心情诡异地上扬, 他慢慢点头:“好。”   “那我们拉勾。”乐澄说, “不许反悔啦。”   这种略显幼稚的举动乐澄不是第一次做,此刻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口, 还要催促周时锐:“快点把手伸出来。”   周时锐依言,小指勾住他的:“拉勾。”   乐澄晃了晃手指:“一百年, 不许变。”   周时锐对这个一百年有些不满意。但他已经说过一个过分的要求,此刻不好再得寸进尺,只是点头:“嗯。”   和周时锐道别,乐澄自己慢慢走回宿舍。   他觉得和周时锐仔细谈谈刻不容缓,但接下来的几天,周时锐也没有如他所愿地轻松下来。   还是很忙,他自己也不轻松。   快要到期末了,有了上次期末疯狂赶进度的教训,这次乐澄决定提前一个月开始复习。   用回电脑后,他开始接稿,闲暇之余就是一边画稿,一边复习。   那天过后,乐澄想了想,决定把之前放出来的视频再次隐藏回去。   他思考了一下,与其感受着不知何时社死的恐惧,不如直面问题,找个时间当面告诉周时锐。   周六,游戏版本更新,周时锐终于空出了时间。   乐澄知道他熬了将近一个通宵,没让他回来,打车去了工作室。   他之前来过许多次,算是轻车熟路,周时锐还给他配了钥匙,到了地方,乐澄怕他们还在工作,也没敲门,自己拿出钥匙开门。   门一开,室内的几个人纷纷回头。   和乐澄预想的不一样,就三个人,除开周时锐,就是魏方圆和钱林。   “欸?乐澄来了啊。”魏方圆先和他打了个招呼。   乐澄冲他一笑:“嗯,你们吃饭了吗?”   “还没呢。”魏方圆说,“刚才还说饿了,正好你来了,要不我们一起去吃?”   他说完,就感觉钱林在旁边忽然踩了他一脚。   乐澄往周时锐那边走,周时锐自然地朝他伸手,乐澄就握着他的指尖,听见钱林说:“不用了,我们两个还得回学校,你们吃。”   魏方圆看了看虽然没有说一句话,但自带腻腻歪歪气场的两人,瞬间明白过来:“……哦哦哦,对,我们是得回学校,反正忙完了,那我们就先走了哈,走了走了!”   说着,他一把扯起钱林,快步出了门。   “嘭——”   大门发出轻响。   这算是他们正式恋爱后,乐澄第一次见到魏方圆他们。   看着他们匆忙反常的样子,乐澄有点疑惑地看向周时锐。   之前“假恋爱”时,他提一起吃饭,也没见他们这样。   电灯泡走了,周时锐心情很好,但面上没有表露出一点:“怎么?”   “我感觉……”乐澄认真地想了想,“他们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周时锐若无其事地问:“哪里不对劲?”   “不知道……”乐澄也说不清楚,但他突然想起什么,趁着这个空档,他便问,“之前……我们没有说清楚的时候,他们是不是知道我们是协议恋爱呀?”   周时锐没有隐瞒:“嗯。”   乐澄也不意外,想起刚认识那会儿,周时锐那么冷淡的模样,恨不得离自己八百米远,忍不住笑了笑:“你之前是不是特烦我?”   本以为周时锐会说是,但周时锐却摇了摇头:“不是。没有烦你。”   乐澄不太信,“真的吗?”   “当时并不了解你。”周时锐看着他的眼睛,“并且不喜欢麻烦,不想把我们的关系复杂化,所以对你很冷淡。”   乐澄回忆了一下:“不烦我,那怎么我牵你手,你都要躲开?”   周时锐停顿片刻,却没说话。   乐澄察觉出不对,立刻得寸进尺地低头:“快说快说。”   见周时锐不张嘴,他又握着手晃了晃:“说嘛说嘛……好不好,好想知道……”   很软的腔调,让人难以拒绝,周时锐的脸上露出几分无奈,还罕见地有些羞赧,嗓音沉沉的:“因为……你牵我的手,我的心跳会变得很快。”   乐澄微微怔住,像是被感染了,耳朵尖也有些红:“真的?”   “嗯。”周时锐拉着他的手,轻轻将他扯得跨坐在自己腿上,“所以,我那时候不想和你有肢体接触。”   原来如此,乐澄终于明白过来,原来周时锐当时并不是恐同,但还是有些不明白,他又问:“那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周时锐的手掌贴在他的腰间,沉默片刻:“大概,在你第一次吻我的时候。”   乐澄的双眼微微睁大。   他想过会比他早出不少,但没想到是这么早。   这个吻,对于当时的乐澄来说是催化分手的动力,但他没有想到,周时锐竟然会因为那个吻而喜欢他。   “我……”乐澄有些愧疚,又有些沮丧地说,“其实,我当时是想和你分手来着……”   说完,他自动地上前,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抱住了周时锐的脖子,下巴磕在肩上,很小声地说:“对不起……”   周时锐享受着他的主动,却说:“不用这样。”   “当时我也不清楚自己的心,在你亲了我以后,我也想过和你分手,然后补偿你。”周时锐捏捏他的手指,“不要因为这件事情愧疚。”   这次轮到乐澄惊讶了,他稍微离远一些:“真的吗?那你,你怎么没和我分手呀?”   所以当时他觉得周时锐要和他分手,不是错觉?   所以当时他真的离拿到补偿临门一脚?   周时锐不想隐瞒:“因为……忽然舍不得。”   舍不得包含了太多含义,周时锐也曾在痛苦挣扎中回忆过这一段时光,他从开始到认为只是单纯舍不得乐澄过于明媚动人的爱,到如今,完全认输。   ——他只是舍不得乐澄。   所以,舍不得构成乐澄的一点一滴,包括爱、语言、动作、笑脸、记忆。   动心或许只是一个瞬间,但爱不是,需要许多的瞬间去组成。   生日那天的突然出现他爱,暴雨中的拥抱他爱,烟花中的开心侧脸他爱,连分手时的创可贴图案他也爱。   这些话他并没有说出口,但乐澄却像是读懂了,低头,慢慢亲了亲他的唇角。   “你呢。”周时锐忽然认真问,“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相比于周时锐清晰的认知,乐澄没有他那么明显的界限。   他想了想,还是诚实地说:“可能晚你好多。”   “嗯。”周时锐不意外,执着地问,“那是什么时候?”   乐澄说:“大概是在,那次你回家参加生日宴,我去找你的时候。”   周时锐微怔,显得有些意外。   “这么早。”周时锐抬手不轻不重地捏住他的下巴,表情有点冷淡,“不要为了让我高兴而说谎。”   “没有,真没有。”乐澄有点着急了,眨巴着眼说,“我不会再骗你了,这次也没有骗你。”   他的眼睛明亮、清澈,还很急切,想要证明什么,周时锐选择相信他。   “嗯,我信。”心情意外地变好,或许尽管他不说,但不对等的感情,还是像一个刺,扎在心尖,“我信。”   乐澄又把脑袋窝在他怀里,小声说:“那谢谢你相信我。”   周时锐用腿颠了颠他,跟颠小孩似的:“以后要多做一点让我相信的事。”   明明上一刻还很正直地不想让乐澄因为这件事愧疚,但此刻,又有些恶劣地想要依靠此件事向乐澄索取更多。   乐澄慌张地搂住他:“不要,不要颠……”   想了想,乐澄又认真地说:“嗯,我承诺的,就会做到。”   其实是天生的性格使然,乐澄并不是个爱做承诺的人,他是随性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但他又敏锐地察觉到周时锐喜欢听他承诺。   “好。”周时锐颔首,“饿了吗?”   乐澄的肚子应景地叫起来,他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有点……”   “走吧。”周时锐说,“去吃饭。”   他们驱车去了就近的餐厅,还一块去超市买了点菜和零食,坐在副驾驶,乐澄看向周时锐:“今天我们要回宿舍吗?”   周时锐:“想回去吗?”   乐澄摇头:“不想。”   “那想去哪?”周时锐这样问。   他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分明的指节被窗外的灯光镀上一层机械质感的光,表情很平静,好像真的在这样善解人意地询问。   “想回家。”乐澄坦诚地说,“想抱着你睡。”   回家。   两个字很轻易从乐澄口中讲出,又很轻易地取悦到他,周时锐面上很无波地说:“好。那回家。”   因为忙,周六日也抽不出空,他们并没有经常一起出去住,算上这次,也只有三次。   乐澄高兴了,催促他:“那快走快走!”   车子在马路中行驶,不一会儿就到达地下车库。   乐澄进了屋子,自动开始换拖鞋。   他像是进自己家一样,毫不客气地,换完鞋子,就把口袋里刚才在超市买的冰箱贴拿出来,直奔厨房,在双开门冰箱上卖力地贴了十个。   冰箱贴的图案很可爱,都是毛绒绒的线条小狗,乐澄没贴生气和伤心这两种表情,贴得开心和亲亲。   周时锐倒了杯水,毫无反应地看着他把漆黑的冰箱装饰成有点幼稚的模样。   乐澄有点小得意地说:“这样即使我不在这里,你每次打开冰箱,也能想到我啦。”   周时锐把水递给他:“嗯,喝点水。”   乐澄接过来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对于这个装饰相当满意。   周时锐还有点事没处理完,乐澄就坐在沙发上独自看了会儿电视。   手机一直有消息弹出来,乐澄有些不太乐意地拿起来看了眼,是后台消息。   [用户蜗牛睡眠点赞了您的作品,快来看看吧~]   乐澄顺势点进去,脑中忽然闪过什么,有些犹豫地站起身。   他想起来一件事。   一直想坦白,但还没坦白的事。   关于抖音作品,多停留一天,他的勇气就消失一分,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今天全部坦白好了!   乐澄戳戳屏幕,把隐藏的视频又给打开了,然后快步往书房走去。   “我自己的事情,你不必插手。”   “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   还未到书房,乐澄脚步一顿。   模糊的声音,周时锐在打电话吗?在和谁打?语气好冷。   仿佛一瞬间拉回他和周时锐初见的时候,乐澄犹豫了一下,偷听别人讲电话不太礼貌,他强行按耐住八卦的心,正想拐进门,就听一道微弱的女声传入耳朵。   “宝贝,妈妈也是为你好。”   ……是周时锐的妈妈吗?   乐澄这下真不能出去了,他默默站了几秒,扭头往回走。   周时锐的妈妈。   他忽然想起了最初的设定,周时锐虽然和母亲不亲近,但关系也算不上太恶劣,至少比周父好。   而周时锐,在一开始作为一个直男,现在突然喜欢上了自己。   不是所有父母都开明,乐澄明白,他忍不住有点担心,如果周时锐的妈妈知道他儿子谈了个男朋友该怎么办?不对,听语气来推断,感觉已经知道了。   周时锐的妈妈很努力,尽管在亲情方面缺失,但工作上确实有能力,在国外做跨国物流,实力不容小觑。   根据一些经典校园文桥段……乐澄忍不住有些胡思乱想,但对于周时锐的一种惯性的信任,又让他觉得应该没什么。   又过了十分钟,他估摸着周时锐肯定打完电话了,才扭头进了书房。   周时锐戴着眼镜,正专注地盯着屏幕敲敲打打,见他进来,表情没有任何异样:“无聊了?”   “不是。”乐澄走到他身边,“我有点事想和你说。”   周时锐伸手,扣着他的手腕:“嗯,说。”   乐澄顺势坐在他腿上:“那我说了,你千万不能笑话我。”   周时锐注视着他:“不笑话你。”   “你真的不笑话我?”   “不笑话你。”   乐澄点头:“好。”他有点紧张地拿出手机,还没说话,脸就红了,周时锐见他这个样子,用指尖捏了捏他柔软的脸颊,漫不经心地开口:“脸好红。”   “做什么坏事了?”   “才不是坏事!”乐澄好像被戳中,吭哧了一会儿,猫似地低下头,“好吧……也不是好事……”   “你说。”周时锐放开他。   乐澄好似英勇就义一般,深吸一口气,然后把手机递给周时锐:“你看看吧!”   周时锐盯着他,没说话,接过手机,垂眸,落在抖音的界面。   准确来说,是发布作品的后台。   很平常,感觉和平时里一样。   乐澄的心跳迅速加快了,他的双手垂下,好像小学生做错事一样,紧张地抓着自己的裤子,红晕从白皙脖子窜到脸颊,整个人染上一层薄薄的粉,不敢去看周时锐的表情。   怎么办,脚趾抓地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但头顶一点动静都没有,乐澄实在忍不住,悄咪咪抬起头,正巧和周时锐撞上视线。   他的眼睫迅速眨了眨:“嗯……那个……”   周时锐把手机递给他。   乐澄愣愣接过来。   两人大眼瞪小眼。   “就……”   “怎……”   双方同时开口,乐澄连忙说:“你先说!”   周时锐问:“怎么了?”   “你没看出来嘛?”乐澄没想到会是这个反应,“你,你没看出点什么吗?”   “如果一定要说。”周时锐淡淡,“你的作品比前几天多了二十三个。”   乐澄抓紧衣服:“对啊,那你,你看出什么了没?”   “澄澄把关于我的作品公开了。”周时锐说,“是这个吗?”   被很直白地点出来,乐澄感觉一阵脸热,如果此时有面镜子,就能看到一颗冒着热气的番茄,但周时锐的反应让他觉得奇怪:“你怎么知道,不对,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周时锐却沉默了片刻:“你不知道我知道吗?”   “我应该知道你知道什么?”乐澄发自内心地反问。   “你应该知道。”周时锐抿了下唇,“我知道这个的。”   两人好像在说绕口令,乐澄感觉自己要晕话了:“等等等等……”   他盯着周时锐微蹙的眉,忽然间想到了一个可能:“你早就知道我这个账号了对不对?早就知道我画了你的作品对不对?”   周时锐轻轻地点头:“……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呀!”乐澄没想到自己在这很久之前就掉马了,而且掉马得如此彻底,“我要是早就知道,怎么可能会再多此一举地隐藏作品,我是怕你看见……”   乐澄社死得不想说话了,声音越来越小,他干脆像是鸵鸟一样把脸埋进周时锐的怀里,羞耻地乱蹬了两脚。   周时锐却听到了重要信息:“你不是因为要和我分手才隐藏作品的?”   “不是的!”乐澄的声音嗡嗡的,不肯抬起头来,“我当时以为你不知道,怕尴尬,因为我在一开始就很……很喜欢你的身材,这算是我的职业病了,所以就想偷偷画你……”   乐澄还沉浸在社死里不可自拔:“你怎么没和我说话这件事呢……算了,你早一点和我说可能更受不了……”   他在怀里装死,周时锐却伸手抬起他的下巴,让他被迫对视,声音里像是带着笑:“原来澄澄不知道。”   乐澄都不知道他在高兴什么,转念一想,忽然明白:“你该不会是,以为我是要和你分手了,才隐藏的作品吧?”   “嗯。”周时锐点头,“这样以为过。”   乐澄:“我不是那样想的……”   “现在知道了也不晚。”周时锐不准备和他谈这个话题,转而淡淡问他,“一开始就觉得我身材不错?”   “嗯……”乐澄被不小心秃噜出去的实话噎了噎,眼睫乱眨,结结巴巴地说,“对……是这样……”   “所以当初想摸摸。”周时锐垂着眼睫看他,“是真的想摸对吗?”   乐澄被他看得好害羞,又觉得自己的男朋友有什么害羞的,用力点了下头,理不直气也壮地说:“对、对的!”   “现在还想摸吗?”周时锐语气淡淡。   这样一本正经地说这种话,真的有很大反差,让乐澄很羞耻,都想从他腿上下去了,但又真的想摸,犹豫了片刻问:“……那能一会儿再摸吗?”   “为什么?”周时锐问。   “你还在工作。”乐澄认真地说,“不划算,一会等你睡觉了,我想摸多久就摸多久,想怎么摸就怎么摸。”   好理直气壮,周时锐被他认真的模样逗笑了,唇角轻轻扬起:“好吧,那一会再摸。”   不打扰周时锐工作,吃过晚饭,要睡觉前,周时锐忽然又接了个电话。   乐澄冷不丁地想地想起周时锐的妈妈,忍不住跟过去,周时锐挂得很快,乐澄没听见说了什么,走到他面前,犹豫片刻,开口:“周时锐。”   “嗯?”   乐澄知道周时锐可能是不想让自己多想,但还是戳了戳他的胸肌说:“你妈妈。”   周时锐反应很快:“听到了?”   “对。”乐澄不想隐瞒,“听到了,你妈妈是不是在问你关于我们的事,如果她不同意……”   “和她没关系。”周时锐直接说,“不需要她的同意。”   乐澄抬眸看他。   “和你在一起,不需要任何人同意。”周时锐摸向他的脸颊,微微低头,用额头抵住他的额头,“你不用去思考这件事。”   “我和你在一起。”周时锐说,“只需要你的同意。”   很简单的话,包含了立场,也打消了所有疑虑。   乐澄就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好吧,我知道了。”   眼尾翘起来,圆月变月牙,他这副样子让人很心痒,周时锐喉结滚动,托着他的屁股把他抱起来,乐澄自觉地勾住他的脖子:“周时锐,我们快要放暑假了。”   还剩十来天。   “知道,放假想出来玩吗?”   “不是这个意思。”乐澄被他抱着走,不怎么满意地扭了扭,“你懂不懂呀?”   周时锐轻“嘶”一声,声音都沉了几分:“别扭。”   “就扭。”乐澄跟他闹着玩,也不怕掉下去,“就扭,你不听我说话!”   周时锐拧了下眉,停下颠了颠他,乐澄被他颠得想笑,但不怕他这招,一边笑一边挣扎,小腿晃来晃去,忽然的,就意识到什么。   他蓦地停下来时,周时锐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语气很冷:“怎么不扭了。”   这不是第一次他们亲密一点就发生的事了,乐澄的脸蛋慢慢红了,说话也不太利索:“也不是,特别想扭。”   还强词夺理呢。   周时锐不管他,要将他放下来,乐澄却忽然叫他:“别,你别放我下来。”   乐澄用明亮的大眼睛望着他,慢慢说:“其实,其实我可以帮你的……”   他觉得周时锐憋得有点辛苦了。也不太明白为什么要憋着。   周时锐表情没变:“帮我什么?怎么帮我?”   语气甚至有些咄咄逼人,乐澄小声:“就是……帮你呀。”   周时锐沉默地盯着他看了两秒,竟像是笑了:“好,知道我想做什么吗?”   他这个状态,让乐澄又感觉有些怂,但他还是坦诚地说:“做什么都可以,我都……”   “啪!”   一巴掌干脆利落地掴在臀上,让乐澄整个人像是受惊的飞鸟抖了抖,整个人都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蒙上一层水雾,从脖子到脸蛋瞬间红了,他颤着声音说:“你你……”   “怎么了。”周时锐却像是没有发生任何事情那般冷静地说,“不是说可以做任何事吗?”   “那我想就做这个。”周时锐盯着他说,“做这个也可以吗?”   好理直气壮的样子,乐澄好像被这巴掌打懵了,哆哆嗦嗦地说:“太、太坏了……怎么、怎么可以打……”   “这就坏了。”周时锐嗓音依旧冷感,但却轻轻笑了,哑着声音问,“还有更坏的。澄澄。要试试吗?” 第50章   乐澄没说想, 也没说不想。   因为周时锐已经微微仰头,堵住了他的唇。   吻得很深、很用力、乐澄没有任何防备的被亲的有些窒息,他可能这方面的天赋不太好, 换气不太利索, 只会细细地喘。   周时锐稍稍离开一点, 声音很哑、很沉、低低的,几乎是逼迫他做选择,因此显得语气有些冰冷:“回答。”   乐澄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周时锐这样问的时候,自己也变得奇怪起来。   他又觉得周时锐变了,好像和平时谈恋爱的时候又有些不一样。   但哪里不一样,依靠现在发木发愣的脑袋是想不出来的,他结结巴巴:“可……可以的……”   周时锐和他挨得这么近,自然也感觉到了他的变化。   原本冰冷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耐人寻味,周时锐的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银框眼镜, 很凌厉又很冷淡的长相, 这显得他很正经、又很禁欲。   但说出的话却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他的唇角轻轻勾起来, 眼眸狭长, 语气很淡:“原来澄澄喜欢这样。”   话落。   清脆的响声, 这次打的是另一边。   乐澄身体一颤, 受不了地低下头,抱着他的脖子, 毛绒绒的脑袋埋在颈窝, 羞耻小声呜咽:“不是,没有, 没有喜欢……”   “不喜欢?”周时锐的语调微扬,表情一点没变, “不喜欢怎么这样?”   乐澄感觉到了,周时锐又颠了颠他,像是再次提醒。   反应速度在高温中持续蒸发,乐澄一阵发懵,再也没有刚才主动“请缨”的坦率和大胆,窝在他怀里,不肯抬起头来。   周时锐也没有强求他,抱着他一言不发地来到卧室,将他放在床上。   乐澄没睁眼,他感觉到周时锐靠近了他,然后……修长的手指握住了他。   乐澄惊地蹬了下腿,周时锐不让他动,亲亲他的侧脸低低说:“我轻轻地……”   乐澄的脑袋好像被点燃了。   整个人好奇怪,轻飘飘的,他结束得有些快,周时锐用力抱着他,像是轻笑了一声。   乐澄感觉自己被偷偷嘲笑了,很羞愤地掉了一颗眼泪,但又不怎么理直气壮:“你是不是笑话我……”   “没有。”周时锐并不承认,停顿片刻又说,“这样就很好。”   乐澄觉得这个回答很敷衍,但因为刚刚发生的事,他又不太能像以前一样去质问对方,反而脸颊很红地伸手抱住周时锐。   周时锐拿了张纸巾,细致地帮他擦干净了。   乐澄没有任何反抗的,周时锐清理完,很快就起身,像是要去洗澡。   乐澄躺在原地愣了几秒,条件反射地伸手拽住他。   “你……”看到眼前的画面后,他又费力地组织了一下语言,小声问,“你怎么办?”   周时锐:“我去洗澡。”   明明提出要帮忙,但好像是周时锐帮了他,乐澄有点着急:“为什么不……”   周时锐:“会疼的。”   周时锐靠近他了,表情已经变得认真:“我知道澄澄想帮我,但我不想这么草率,这么没有准备地做。”   他不想给乐澄不好的体验,乐澄像是落在他怀里的宝贝,他不想在确认关系后,便如此急色,没有完全准备好就开始。   尽管他很想,也准备了一些,但还是太着急了,他很难保证乐澄不会受伤。   乐澄其实没有考虑这么多,也不知道周时锐会考虑这么多,他的心脏像是被锁进罐子里,被泡软了,开始冒泡泡,他只是单纯地想要周时锐开心。   他轻轻眨了眨眼:“好。”   周时锐低头亲了亲他的唇角,就起身,却被乐澄再次拉住。   乐澄的脸颊上浮着两团红晕,但眼睛却很亮,像是落了星星,用一种很单纯,但又很引诱的语气说:“其实……其实可以用别的呀。”   周时锐太聪明,又或许是一种默契,他瞬间反应过来。   他听见自己用很无波的声线问:“用什么?”   乐澄拉着过他的手,不太好意思地垂下眼睫,小声说:“你知道的……”   周时锐的胸口在起伏,他盯了乐澄看了两秒,忽然褪去了刚才的温柔,露出最本质,最凶狠的内里,修长的手指卡住乐澄的下颌,将他吻着摁倒。   ……   乐澄浑身热得要命,高热像是要将他烫坏了,眼尾掉下来两颗眼泪,急促地呼吸。   他这副样子其实很想让人欺负他,皮肤太过白皙细腻,很容易留下痕迹,周时锐勉强克制了心中的念头,因为刚才已经欺负过一次了。   很难平静下来,周时锐安抚着他,然后先去浴室放了水,抱他去洗。   乐澄乖乖窝在他怀里,像是鸵鸟,还没进浴室,就累得要睡着。   周时锐摸摸他的额头,给他洗澡,乐澄这下也不觉得羞耻了,因为比这更羞耻的事刚做完。   被擦干净抱出来的时候,乐澄困得打瞌睡,勉强睁开一点眼睛,感觉自己又被拉开,周时锐拿着药膏靠近他,乐澄脸红得一激灵,但又躲不开,带着鼻音软趴趴地问他:“怎么了……”   “有点肿,红了。”周时锐低声说,“给你涂点药。”   “哦……”乐澄的脑袋还是发懵,一半是因为刚才事情,一半是因为困的,他又挣扎两下,“可是,可是腿、腿不用涂吧……”   “用。”周时锐按住他,“明天走路会疼。”   他镇压了乐澄的反抗,看着那块细嫩的,快被磨破的皮肤,轻轻涂上药膏。   涂完药,他再洗了手,抱着乐澄睡的时候,乐澄也迷迷糊糊地扭头抱他,眼也没挣,跟说梦话似地喊他:“周时锐……”   周时锐:“嗯?”   “你能不能……”乐澄的声音很微弱,梦呓似的,“向我学习……”   周时锐顿了一会,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也没拒绝他,也没解释,反而很好说话地顺着他说:“好,下次我试试看。”顿了顿,“向你学习。”   虽然他知道,根本不可能。   乐澄就“唔”了声,不再说话了。   -   虽然勇敢时很勇敢,但当乐澄醒来后,回忆起自己上头做了什么,还是羞耻异常。   羞耻到他都不想看见周时锐了。   涂的药挺管用,乐澄换了件宽松的裤子,能跑能跳,只有一点轻微的不适。   这种羞耻持续了一上午,乐澄又黏黏糊糊地去找周时锐。   图书馆,他在那复习,周时锐就坐在他的对面,和他一起复习。   这是他要求的,因为乐澄认为,在学累了的时候,抬起头看看对方的脸,会心情放松。   图书馆里只有纸张翻页的沙沙声。   周时锐看书时,便只安静地看书,乐澄已经休息走神了三次,也没见他抬起头。   看了眼时间,中午十二点,按捺不住,乐澄在本子上唰唰写下什么,然后推到周时锐面前。   周时锐垂眸一暼。   [好饿啊,我们去吃饭8!^0^]   吧也犯懒的没有好好写,用了8代替,还有个很活泼的小表情。   周时锐控制不住地轻扬唇角,在纸上写了两个字。推给他。   [嗯,去吃饭]   乐澄看了眼,觉得光秃秃的不好看,又在字体后面补了一个^0^。   吃过饭,回到宿舍。   乐澄打开电脑,准备做条视频。   上次和男模cp承诺的视频还一直没空做,乐澄决定今天一晚上肝出来。   他当然不准备透露他和周时锐的准确信息,也不会真正露脸公开,因为觉得会对周时锐有影响。   但他也要给这么多真情实感嗑cp的人一个交代。   乐澄想了想,决定先破例画一张他和周时锐的双人画。   还是采用了之前的风格,不画具体五官,只有最普通的勾线。   动作构思也挺普通,是他和周时锐的在漫天烟花下接吻。   干净的线条,但能勾勒出极具张力的画面。   他慢慢把这幅画画完了,又剪辑加速,上传到了抖音。   然后在评论置顶。   [偷心在逃果粒橙:谢谢大家这段时间的陪伴、关心,我们正式在一起了 。]   把视频发出去,乐澄有点紧张。   怎么回事,怎么感觉像是明星官宣一样。   他把抖音退出去,又点开周时锐的对话框。   其实他还蛮想看看周时锐的反应的,毕竟这件事他没提前说。   摸鱼看了会视频,乐澄才有勇气点进后台。   [和川:我靠我看到什么了!!!!劳斯我看到什么了!!]   [一直爱你:行,看到评论了,我的cp是真的,死而无憾了]   [麻将米线好好吃:起猛了,看见喜欢的博主官宣了]   [去码头整点薯条:这绝美的饭我吃吃吃吃,谢谢劳斯喂的饭呜呜呜呜呜]   [多多赚钱:官宣了!!正式在一起了!!所以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了对不对!!]   [有个小猫:双向奔赴我喜欢!祝橙子劳斯和专属男模哥99!!]   [这也太不对劲了:橙子劳斯和男模哥百年好合!!这次挂了亲亲,下次是不是要画点别的(暗示)]   看着一串的红心和99,乐澄莫名有点感动。   其实他只是给“男模cp”画上句号,给大家,更是给周时锐一个交代。   但看到被这么多人记得,他还是很开心。   于是他把这个视频链接,转发给了周时锐。   [橙子:链接 ]   也没交代一句话,乐澄捏着手机等周时锐回复。   周时锐这次有些慢,像是仔细看了遍评论。   “嗡嗡嗡——”   是电话,乐澄接通。   乐澄好奇,“怎么打电话啦。”   周时锐在那边没有回答,却是说:“我看到了,谢谢澄澄。”   怪让人不好意思的,乐澄的眼睫乱眨了两下:“怎么、怎么突然谢谢我呀?”   “大概是,”周时锐这时很坦然地说,“我很喜欢你这样做。”   乐澄弯弯唇:“真的?那早知道我早一点做这个视频了。”   周时锐:“不晚。”   乐澄就问:“那你看到评论了吗?我看得好开心,感觉都是祝福我们的。”   “看了。”周时锐说,“我也开心。”   乐澄傻乐两声,就听周时锐说:“暑假我可能会出国一趟。”   “这么突然。”乐澄愣了愣,“那……是不是你妈妈让你回去的?”   “嗯。”周时锐说,“不要担心。”   “我不担心。”乐澄直白地说,“我相信你的。”   被完全信任的感觉很好,这种一点点抓紧的感觉也很好,周时锐在电话那头静静地勾唇:“嗯。”   “那要去几天呀。”乐澄问,“不会一整个暑假都不回来吧?”   他还想找周时锐玩呢。   “用不了多久。”周时锐说,“半个月左右。”   “那就好。”乐澄点头,“不算太久。”   周时锐很有引导性质地问:“很久会怎么样?”   “会想你的。”乐澄坦诚地说,“因为我会想见你。”   周时锐的语气很平静:“想见我可以给我打视频。”   “不一样。”乐澄否定。   周时锐淡淡问:“哪里不一样?”   “想见你,是想抱抱你的那种见你。”乐澄这样说。   被直白的语言击中内心,周时锐彻底收网,没什么办法地低低说:“……我也想见你。”   明明还没有分开,但已经开始幻想见面。   又聊了会天,乐澄才挂掉电话。   距离期末考试越来越近。   这次的排期比较幸运,周时锐开始考试时,乐澄的专业也在考试。这代表他们可以一起回家。   从考场出来,谭小白在外面等他。   他们两人这场考试正好撞上,虽然专业不同,但离得很近,又是同时间。   “怎么样。”谭小白问他。   “我觉得还挺简单。”乐澄突击复习了一个月,成效很好,他本身就脑袋聪明,“说不定还能拿个前五百的奖学金。”   谭小白叹了口气:“我有的题没记住,不会挂科吧?”   乐澄安慰他:“肯定不会,你考前不是挂柯南了吗?”   “那倒是。”谭小白说,“希望老师能听到我虔诚地呼唤。菜菜捞捞。”   乐澄被他逗笑了:“走吧,天太热了,我请你吃饭。”   “太好了。”谭小白假哭,“乐小澄还是你好呜呜呜……”   和谭小白吃完饭,乐澄往回走的途中接到了妈妈的电话。   曹凡琴在那边问他:“澄澄,天气太热了,这次你还坐高铁回来吗?”   乐澄:“嗯……我还是坐高铁回去吧。爸爸来接太麻烦了,你们在家好好休息,我很快就能到家。”   “那好吧。”曹凡琴笑笑,“现在这么懂事,澄澄真是长大了。”   电话被挂断,乐澄垂眸看着手机,他其实是有私心的。   不仅仅是怕麻烦,他还想多和周时锐呆一会儿,如果爸爸来接,那他就没办法送周时锐去机场了。   但真到了回家的那天,周时锐并没有让他去送。   “天气这么热。”周时锐拿出纸巾,帮乐澄擦了擦额头的汗,“就送到这里。”   他态度有些强硬,乐澄只好点头:“好吧。”   “那你自己去机场要小心。”乐澄不放心地嘱咐,“到了要和我打电话,上飞机也要和我打电话,下飞机也要和我打电话。”   周时锐低头捏捏他的脸:“我会被弄丢吗?”   乐澄理不直气也壮地说:“已经弄丢过一次了,所以你要和我说呀。”   他表情还挺认真的,让人觉得很可爱,眼睛睁得圆溜溜,但他们在校园门口,人太多了,周时锐不能亲他。   退而求其次地亲了亲手指,周时锐这才慢慢露出真面目:“回到家也要和我发消息。我还会查岗,知道吗?”   乐澄现在都被查习惯了,点头:“知道啦知道啦。”   “不过,我家经常会有事情干。”乐澄说,“可能回你消息没有那么及时。”   周时锐点了下头:“嗯,我走了。”   “好。”乐澄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拜拜。”   周时锐转身,但刚走出一段距离,又转回来。   乐澄有些懵地看着他:“怎么了?”   “手机给我。”周时锐说。   虽然不解,但乐澄还是递给他。   周时锐拿过,垂眸点了两下,又还给他。   乐澄不太明白,看了看屏幕,又看了看软件,什么都没发现。   他疑惑地歪头:“你干嘛了?”   “没干什么。”周时锐不告诉他,“快回去,脸都晒红了。”   乐澄点头,周时锐坐进车门,很快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因为没有抢到高铁票的最早的一班,乐澄只好回宿舍等了一会儿。   等他坐上高铁,周时锐给他发来消息。   [^0^:上飞机了]   诶?   乐澄微微睁大双眼。   周时锐什么时候给他改的备注!   虽然正式恋爱了,但乐澄一直没有更改备注,一是想不起来,二是不知道改成什么好。   [橙子:你刚才拿我手机,就是为了改个备注吗?]   [^0^:嗯]   好可爱,乐澄觉得被戳中了。   [橙子:好可爱]   [橙子:但是周时锐同学,我现在严重怀疑你有故意卖萌地倾向]   “叮咚——”   [^0^:是又怎样]   [^0^:喜欢这个表情,那可以快一些回复我吗。]   很坦然的样子,原来是藏了这样的心思。   [橙子:好]   [橙子:我一定快快回复你!]   [橙子:线条小狗握拳.jpg]   [^0^:记住了。]   [^0^:下飞机再联系你]   乐澄敲了个好过去。   高铁很快到达,这次乐书海和曹凡琴在站门口接他。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乐澄很自然地上前抱了抱了他们两个人,曹凡琴说:“哎呀,澄澄都瘦了。”   “哪有。”乐澄不承认,“爸,你看我瘦了吗?”   “我看也瘦了。”乐书海说,“走,咱回家,都给你做好饭了。”   家里的饭确实比食堂好吃,乐澄一不小心就吃得很撑。   周时锐的飞机不知道是几个小时,乐澄忘记问了,但没给他发消息,应该是没有下飞机,有人来敲门,是邻居来家里串门。   “哎呀,乐澄回来了。”是个女人,还带着一个小女孩,眼睛大大的,小脸圆滚滚,看起来很可爱。   “快,叫哥哥。”   “哥哥!”小女孩乖乖叫了声。   乐澄摸摸她的脑袋:“这么可爱,今年几岁了?”   “五岁!”小女孩脆生生的回答。   因为无聊,乐澄索性和小女孩玩了一会儿。   家长在客厅嗑着瓜子闲聊,乐澄和小女孩一起玩拼图,空调凉飕飕的风拂面吹来,让人觉得很舒适。   但还是有点不习惯。   哪里不习惯呢。   乐澄后知后觉地想,这个时候,他应该是和周时锐在吃饭的。   小女孩很聪明,话又多,他们玩完拼图,又玩赛车,把娃娃坐在赛车上,在客厅里呼啦啦地转。   一陪就是将近两个小时,乐澄忘了时间,就看了一眼手机,发现还是没消息,干脆去洗了下澡。   他在衣柜里找衣服,但翻不到自己的睡衣,就问曹凡琴:“妈,我夏天的睡衣,你看见过吗?”   “没有吗?”曹凡琴也不知道,“你的衣服一直是你自己整理的。”   乐澄有点苦恼,碰巧乐书海从书房出来:“要你的那两身睡衣?我中午给你洗了,你看看干没干。”   乐澄连忙跑去阳台。   伸手摸了摸,倒不湿了,但还潮呢。   乐书海在客厅问他:“晒干了吗?”   “没有。”乐澄拉长声音,“不过没事,我找个别的衣服穿。”   乐澄回到房间,看也没看,从衣柜里随便拿了件衣服。   洗完澡出来,乐澄躺在床上,才看到周时锐的消息。   [^0^:下飞机了]   [^0^:到家了]   [^0^:在哪?]   [^0^:电话未被接通]   乐澄这才赶紧给他拨过去。   本想打语音,但不小心点成了视频。   画面一转,屏幕忽然变得有些模糊。乐澄果断把周时锐切了大屏。   “在做什么?”周时锐那边的背景很黑,像是拉着窗帘,只有一盏暖融融的灯打在他的侧脸,将轮廓勾勒得很深邃。   “没干什么呀,刚才洗澡呢。”   画面又晃动了一下,像是手机被拿起来了,周时锐忽然开口:“头发上是什么?”   “头发?”乐澄抬手一摸。   一个草莓发夹,别住了一边的刘海,露出一半光洁的额头,显得有些傻气,但在乐澄本就白皙漂亮的巴掌脸上,更多的是可爱。   乐澄瞬间有些羞赧,这应该是那个小女孩给他别上的,还挺凉快的,他没准备给周时锐打电话,也就没摘。   他抬手就要扯掉。   但周时锐却说:“别摘。”   乐澄的动作一停。   “好看。”周时锐的视线微顿,声音很轻,“怎么穿的T恤?”   乐澄是随手翻了件长T,很软的料子,他穿着有点大,宽大的领口露出一片雪白的皮肤,闻言抬起手机,给周时锐看了一下:“睡衣都洗了。”   像是想起什么,他又戳了戳胸口的图案:“看,胡萝卜!”   周时锐微顿,语气很无波地说:“有些看不清。”   乐澄就把手机抬起来,斜着举高,这个角度拍得他的眼睛很大,巴掌脸,头发上还别了个小草莓。   周时锐的呼吸静止一瞬,但表情依旧冷感。   乐澄给他看了一会儿,就问:“看好了嘛?”   周时锐没说好,也没说不好,黑暗的环境看不到他在做什么,只是手机抖了一下,乐澄听见他像是轻“嘶”了一声。   “怎么了。”乐澄有些疑惑地问他,“在干嘛呢?”   周时锐的声音有点哑,像是学他说话:“……你猜呢。”   乐澄眨巴眨巴眼:“猜不到呀。”   周时锐停顿半晌,这声音落在耳朵,低低的,像是呢喃:“澄澄……在想你呢。” 第51章   周时锐的声线一直偏低。   许是因为过暗的光线, 乐澄觉得这声音搔在耳朵里,有些痒。   他看着屏幕,悄咪咪地说:“我也想你。”   周时锐却忽然关了屏幕旁的灯, 让乐澄微怔, 随即抗议:“看不见了。”   “去洗澡。”周时锐很平静地开口, 让人听不出一点端倪,“等我一下。”   “那你关灯干嘛。”乐澄疑惑。   “啪嗒。”灯光被打开,但手机屏幕已经对上了天花板,周时锐问他:“这样看到了吗?”   “看到了。”乐澄看着完全陌生的天花板,“那你先去洗澡……”   “澄澄?”   一道女声蓦地落入耳朵,乐澄条件反射一般将手机反手“唰”地藏了起来,“噌”地一下抬头:“啊?妈?我在呢我在呢!怎么了?”   曹凡琴这才推门进来,拿着果盘:“还能有什么事,让你吃点水果。”   感觉这是每次回家的保留节目,乐澄赶紧接过来, 捏了一个小西红柿放嘴里, 莫名有些心虚。   曹凡琴抬头, 瞥了一眼他红扑扑的脸蛋:“干什么呢, 脸这么红?”   “没干什么。”乐澄很镇定地从床上坐起身, 还不忘把手机往被子里踹一踹, “我玩手机呢。”   他打电话没戴耳机,生怕周时锐那边的声音泄出来。   虽然曹凡琴和乐书海都通情达理, 并且支持他, 还知道他谈了个男朋友,但有了上一次当场社死的经历, 乐澄并不怕被发现在和男友打电话,但怕曹凡琴又说出什么惊人的话。   那他真的要光速扣地板, 然后逃离地球。   “干什么,这么怕妈妈发现呀。”曹凡琴笑着说,“是不是在和小周说话?”   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乐澄觉得自己一直好像被揪起后脖颈的猫,无力反抗,想也没想,当即否定:“不是!”   他冲他妈使眼色:“肯定不是呀!”   “我只是在看手机。”   曹凡琴看着他眨到快要抽搐的眼皮,终于明白了:“好好好,看手机看手机。”   “妈妈这就走,你记得吃水果。”曹凡琴不懂年轻人的奇怪情趣,又嘱咐道,“别玩太晚,白天又不是不能说话,要早点睡觉,知道了吗?”   “妈,我都多大了。”乐澄双手搭在曹凡琴的肩上,一边给她捏捏,一边轻轻推着她往外走,“肯定会早睡的,放心放心。”   曹凡琴:“行,长大了,我也管不了这么多……”   终于把曹凡琴送走,随着门被“啪”地关上,乐澄的后背抵着门,深深吸了口气。   很好!   顺利度过!   缓了两秒,他跑到床边,把手机挖出来。   视频里什么都没有,还是一个天花板。周时锐应该在听到他妈妈来的时候就去洗澡了。   乐澄就切成小窗,端起果盘悠哉悠哉地吃了会儿水果。   周时锐洗澡一直挺快,这次也挺快。   乐澄果盘吃到一半,听见屏幕里有动静。   他早早连上了蓝牙耳机,所以扭头,看见周时锐正在擦头发,穿着衬衣。   “我妈刚才来了。”乐澄随口和他闲聊,“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周时锐没什么表情。   乐澄没看屏幕,反正能听见声音,就专心致志地吃东西:“你那边冷吗?”   “不冷。”   “我妈做的糖渍小番茄可好吃了。”   “嗯。”   “你空调开的几度?”   “26。”   乐澄把最后一口菠萝塞嘴里,才感觉有些不对劲。   他拿起手机对准自己:“你是不是在忙?”   周时锐洗过澡了,但透过屏幕,浑身却没有一丝水汽,头发还没吹,湿漉漉地被撸上去,就好像冲的冷水澡一样。   周时锐:“没有。”   那怎么说话这么简洁,乐澄眨巴着眼:“我妈刚才问我是不是给你打电话,我没敢说。”   周时锐这才抬眼,没什么情绪地问他:“为什么不说。”   “这个嘛。”乐澄其实不太想说实话,但思考片刻,还是诚实地开口,“我是怕她说点别的话,我会……不好意思的……”   最后几个音很轻,乐澄越说越小声。   周时锐的表情略有松动:“就是这个原因?”   “嗯。”乐澄点头,睫毛轻轻眨了眨,“上次咱俩打电话,她都说得我不好意思了。”   周时锐的神情开始放松,反问道:“这么容易害羞?”   “哪有。”乐澄不承认,“具体情况,要具体分析。”   周时锐便微微垂下眼睫,语气有些认真地问:“那澄澄什么时候才会不害羞?”   一语双关。   但乐澄一心吃东西,并没有意会:“应该要再做点心理准备吧。”   周时锐没说话,半晌,才道:“好。”   -   翌日清晨,乐澄一醒来就被抓到了客厅。   睡得懵懵懂懂,乐澄顶着有些乱糟糟的头发,和坐在他对面的乐书海、曹凡琴大眼瞪小眼。   一时无言。   “爸。”乐澄忍不住默默叫了声,“妈。”   “怎么了。”尽管没有做任何坏事,但对上家长的目光,乐澄止不住地心虚,眼睫乱眨,试图扯开话题,“今天早晨吃什么呀?”   “吃小笼包。”乐书海说,“但是一会儿再吃。”   “哦……”乐澄默默扣了扣裤子,“那到底……”   “把小周带回来吧。”曹凡琴忽然开口。   “啊?”乐澄呆了一瞬。   “昨天我和你爸想了想。”曹凡琴一脸和善,“虽然现在两个男孩在一起也不太容易,你看,你们也谈这么久了,妈妈看出来,你很喜欢对方,那不如趁这个机会,把小周带回家来看看,也算是定下来嘛。”   “对对对。”乐书海附和,“我和你妈就是这个意思,正好也能看看对方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大家坐在一起聊聊天,也算是给双方一个交代。”   他们两人说完,乐澄才慢半拍地皱皱眉:“可是……”   “怎么了。”曹凡琴瞥着他的表情,“不想把小周带来?澄澄,虽然妈妈一直都不干涉你,但小小年纪,可不要做渣男啊!”   “不是,不是。”乐澄连忙摆手,他很纠结,想要说实话,但又怕不小心让周时锐给爸妈留下不好的印象,“就是……可能、可能见不到周时锐的爸爸妈妈。”   乐书海慢慢睁大眼,和曹凡琴对视一眼。   “诶呦,苦命的孩子!”乐书海瞬间开嚎,“澄澄你怎么不早说,没关系,我们不会介意这个的,既然是这样,更应该把小周带回来!让他感受一下家人的温暖!你这孩子,怎么还犹犹豫豫的!”   乐澄:“。”   怎么感觉误会更大了呢。   “他父母身体很好的!”乐澄赶紧解释,“只不过,只不过他们关系不太好,很早就离婚了,所以……”   乐澄抬头瞄了他们一眼:“可能并不关心他的事。”   乐书海声音一顿:“哦、哦……这样啊。”   尴尬一笑,乐书海说:“那没事,不过确实有点难办啊。”   乐澄又说:“你们放心好了,我回头和周时锐商量一下,因为我得问问他愿不愿意。”   曹凡琴点头:“嗯,行,你有这个心就好了,我和你爸也不是特别着急。”   不是特别着急的乐书海点点头:“那当然了。”   这件事就此翻过去,乐澄不是敷衍父母,而是真有考虑。   他是相信周时锐的,但周时锐爸妈的态度确实有些棘手,这样贸然开口,总感觉会不好处理。   乐澄准备在周时锐从国外回来后,再开口和他商量这件事。   虽然在家,但一连几天,乐澄都比在学校还要累。   没课,但有工作。   随着游戏的最新版本更新,热度大幅攀升,这让挂在官博首页的乐澄的名气也在节节升高,已经有别的游戏公司来找他约商稿。   乐澄爽快接单,连续爆肝一星期,回绝了之前表哥表弟的游乐园一日游。   “嘶……”乐澄捂了下脖子,忽然放下手中的笔。   “抽筋了?”耳机那头传来一个平稳的声音。   “好像是有点。”乐澄连忙站起身了,周时锐在电话那头指挥他,“别画了,先休息一下,去床上按摩。”   “好。”乐澄一边摸着脖子,转了转,一边揪出一个按摩枕头,这是周时锐上周买的,前两天才寄过来,“我先躺了。”   听着耳机中噼里啪啦的键盘声,乐澄被按得哼哼唧唧。   “周时锐,你要不要也休息一下。”乐澄晃了晃脑袋,“我觉得你也在电脑前坐了好久。”   “不用。”周时锐说,“我一会儿去健身房。”   不健身人士乐小澄默默闭上嘴巴,人和人的精力真的很不一样。   在电脑前连画五六个小时,站起身,他已经完全没有任何力气,连手指尖尖都不想动,只想趴在床上。但周时锐却还能雷打不动地去健身房健身。   果然,吃得苦中苦,方得好身材。   “对了。”乐澄翻了个身,“你什么时候回来?”   假期已经过了将近两周,乐澄一直都没提这个话题,周时锐不说,他就不太会问。   现在问,是觉得应该要回来了。   周时锐顿了顿:“还有点事没处理。”   “好吧……”乐澄有些失落,但又很快振作起来,“你们新版本更新的我还没玩,有没有独家攻略给我传授一下?”   “攻略?”周时锐敲电脑的手一顿,“有。”   “那快给我传授一下新boss的打法。”   周时锐却反问:“玩到彩蛋了吗?”   “彩蛋啊。”乐澄都是抽出琐碎的时间去玩,攻略也是凑活着看一眼,彩蛋相当于游戏里的隐藏支线,拥有特定刁钻的开启条件,乐澄犯懒,没有特地去搜集条件。一直还没达成开始彩蛋的成就。   “还没有。”乐澄忽然想起,“彩蛋里是有什么吗?”   周时锐却没有完全点出:“你要自己玩了才知道。”   “谜语人。”乐澄不满意,“不能直接告诉我吗?”   “不能。”周时锐拒绝得很无情。   乐澄哼哼了两声,就说:“好吧好吧,那我要挂电话了。”   “乐澄。”周时锐这时候就会不轻不重地叫他的名字。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最近周时锐越发喜欢和他“腻”在一起,有时候并不说话,两人做其他事,乐澄想挂电话,就要被周时锐叫住。   短短十几天,周时锐好像越来越黏人。   乐澄也没想真挂断:“好啦,我知道了,我现在先看看攻略。”   周时锐这才不再说什么。   看了会儿攻略,乐澄的手机响了两声,他低头,是谭小白在戳他。   [小白兔白又白:呼叫乐小澄!!呼叫乐小澄!]   乐澄戳戳屏幕回复他。   [橙子:乐小澄收到!怎么了?]   [小白兔白又白:要不要出来玩?我和子卿都在]   乐澄一脑袋问号。   [橙子:你和子卿?你们俩在哪呢?]   [小白兔白又白:我们来你家附近玩了,想不到吧?]   [小白兔白又白:快点的,出不出来,不出来我们可走了?]   乐澄赶紧打下。   [橙子:去去去]   但又有点犹豫。   [橙子:要去哪里玩啊?]   [小白兔白又白:就一起去吃个饭,我们这里还有几个人,介意吗?]   [橙子:不介意,等等我啊!]   乐澄回完消息,连忙咳嗽了两声:“周时锐。”   “怎么?”   “我得挂电话了,小白来找我玩了。”   周时锐微顿:“去哪?”   “就出去吃顿饭。”乐澄美滋滋地说,“我都好久没出去吃饭了。”   “嗯。”周时锐嘱咐他,“不要喝酒。”   乐澄一口答应下来:“我肯定不喝!”   挂了电话,乐澄从床上爬起来,换了身衣服,家里没人,他就写了一张便利贴,贴在桌上,兴冲冲地出门了。   谭小白在离他家不远的博物馆,那地方乐澄也陪曹凡琴去过,看了一次索然无味,但却是个挺热门的景区。   大热天的,但博物馆里有中央空调,乐澄从出租车上下来,热了一脑门汗,连忙进了博物馆。   远远他看见了五六个人,有几个是生面孔,但见到他,都眼前一亮,很友善地和他打了个招呼。   乐澄也朝他们点头。   有人惊讶,“你朋友长这么好看?”   “对啊,这么优质的帅哥也不介绍给我们,太不够意思了。”   “是我不介绍吗?”谭小白摆手,“是人家名草有主了。”   其他几人直呼好可惜。   谭小白撞了一下乐澄的肩膀,“更何况他对象抓得死严,一只蚊子飞过来都要看看是不是在朝乐澄抛媚眼。”   乐澄:“…………”   “哪有那么夸张。”乐澄不同意。   “行行行,不夸张。”谭小白揽过他的脖子,“那这次和周时锐报备了吗?”   乐澄点头,“报备了。”   谭小白懒得说他:“走,去吃饭。”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门,天太热,不适合吃火锅,就吃了顿日料,众人提议去清吧玩一玩。   谭小白转向乐澄:“都出来一趟了,你也来玩吧。”   清吧,乐澄没去过,但是听名字应该比酒吧要好很多,于是点头说:“好,但是我不喝酒。”   “你去清吧不喝酒?”谭小白问,“行吧,不喝就不喝。”   打车来到目的地,乐澄探头往里一看,发现清吧的环境比酒吧要安静许多,许是周中,里面的人不多,也没有酒吧里那种嗨到让乐澄这种半e人都害怕的氛围。   其他几人点了酒拿上桌,乐澄点了果汁,坐在旁边慢慢喝。   大家聚在一起闲聊,乐澄刚摸出来手机看了眼,就被谭小白眼尖地发现:“干嘛呢?”   乐澄自顾自地:“我和周时锐说一声,我在清吧呢。”   “不是,这都要报备啊。”谭小白叹为观止,作为一个24k纯金单身汉,他深深不赞同周时锐这种行为,什么都要报备,这不控制狂吗?   “我问你,乐小澄。”谭小白把手机抽走了,“你有没有觉得,这种行为其实是不正常的?”   乐澄发完那条消息了,就问他:“哪种?”   “就是随时随地报备查岗。”谭小白循循善诱,“周时锐也这样给你报备吗?”   乐澄没有任何犹豫地点了点头。   “…………”大意了,原来是双向奔赴的病情。谭小白轻咳一声,继续说,“这个啊,这个是不一样的,你查岗有他频繁吗?”   乐澄稍微思考,摇头:“没有吧。”   他并不是那种喜欢查岗,要对方事无巨细报备的人。   之前扮演是扮演,不用假装人设以后就不再做了。   “那不就对了!”谭小白抓住机会,“所以这样真的不太正常,周时锐的控制欲和占有欲也太强了点。”   乐澄也认同地点头,感觉周时锐最近更加变本加厉了:“是有一点呢!”   谭小白以为说通他了:“对啊!就是这样,这种关系是……”   “但是应该没关系的吧。”乐澄这样说。   谭小白:“…………”   ok。谭小白决定今天夜里就申请上报把恋爱脑写进精神疾病中。   谭小白默默喝了口酒,然后又递给乐澄一瓶软饮:“你现在只配喝这个。”   乐澄心安理得地接受了:“我就爱喝这个。”   耳边的音响声有些大,乐澄喝了一口,莫名感觉有些头晕。   -   周时锐看到消息时,已经是两小时后。   热汗从额角滴落,顺着眉骨流下,垂眸拿过手机,他蹙了下眉。   [周时锐:还在清吧吗?]   [周时锐:不要喝醉]   乐澄半个小时也没有回复他,周时锐给他拨去电话。   第一个没接。   第二个也没接。   他面无表情地开始拨第三个。   -   乐澄趴在桌上,感觉世界在旋转。   他明明没有喝酒,喝的都是果汁软饮,但头怎么这么晕,有种踩在棉花上的,轻飘飘的感觉。   然后,他听见有人窃窃私语。   好像是谭小白的声音。   “你们谁点得强爽?”   “不是我啊……”   “不知道啊……”   “我靠,不会让乐小澄喝了吧?”   “靠,还是我亲手递给他的!”   乐澄只觉得吵,窝在原地,双腿和胳膊都蜷缩起来,但很快,有人在拉他,乐澄闭着眼,不满地扒拉。   脸好热,脖子,嘴巴,都很热,乐澄感觉体内像是塞进了一个高温的容器,在灼烧心肺。   谭小白直接半托着他上出租车。   半个小时后,他们来到门前,乐澄软得像是条果冻,没人扶着他,他自己就顺着门框往下秃噜。   谭小白死命拉着他,幸好乐澄瘦,摸出来他口袋里的钥匙,才把他扶进屋,放到床上,虽然醉得要死,但竟然没吐,一直等到乐书海回来,谭小白才放心回去。   乐澄完全没有一点意识。   他在床上平躺着,半梦半醒间,才听到有手机在响。   响了不知道多久,但他才听见。   迷迷糊糊拿起来,乐澄软着嗓音问了一句:“喂?”   “乐澄。”电话那边的声音很冷,“怎么才接电话。”   乐澄听见熟悉的音色,低头,勉强从重影的手机屏幕上分辨出来是谁。   “哦……周时锐。”乐澄傻乐了两声,“给我打电话干嘛?”   尾音上扬,听起来还怪高兴。   周时锐顿了顿,几乎是一针见血:“喝酒了?”   “谁喝了呀!”即使处于醉酒状态,乐澄仍然保持着一种说出口就完蛋的潜意识,“没喝呢!”   实际上大着舌头,音调都快会拐弯了。   周时锐:“喝了多少?”   “都说了没喝。”乐澄闭着眼皱眉,还挺不耐烦的,“你这人真烦人呢。”   隔着电话,都能听出周时锐的呼吸一滞,用一种诡异的低沉的音调说:“我烦人。你怎么答应我的?”   乐澄完全忽略他这个问题,扯了扯身上的衣服,难受地直哼哼:“热……周时锐,身上热……”   听着像是有扯扣子的声音,周时锐眉心一跳,语气也重了起来:“你在哪?”   “我在……”这声让乐澄短暂地害怕了一秒,但也就一秒,他就大声说,“在哪不告诉你。”   他变成一根直线的大脑运转的简单,尽管连周时锐是谁都想不起来,但他莫名想让这个叫周时锐的人回来。   “你在外面哪里?”听不到满意的答复,周时锐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沉冷地命令,“乐澄,说话。”   “想知道呀?”乐澄压根感觉不到威胁,先软绵绵地问他,拉长声音,但过了没两秒,又用一种很猖狂,很嘚瑟的语气说,“想知道……那你来找我啊!”   “……”周时锐默不作声地迅速拿出备用机,拨通了谭小白的电话。   乐澄听不清那边说什么了,但能感觉到,再次回来的周时锐,心情好像更差了。   “你在家。”周时锐平静地补充,“还在自己的房间里。”   “唔……”乐澄本能地感觉到危险,秒怂了一下,“怎么了嘛……”   “不怎么。”周时锐尽管心肺都像是烧着了,也不会和酒鬼计较,尽量平静地说,“好好睡觉,挂了。”   “诶!别!”乐澄大声喊住他,大概是这近一个小时里反应速度最快的时刻,皱着眉说,“不挂。”   “别挂……”乐澄黏唧唧地重复,“不挂……”   周时锐没动,就听乐澄那边又传来扯衣服的声音,他问:“又在干什么?”   乐澄慢吞吞:“脱裤子……”   周时锐闭了闭眼:“你脱吧,挂了。”   “干什么!”乐澄问他,又忽然放轻了声音,傻笑一声,“你想不想看呀,我给你看看……”   紧接着,就是捣鼓手机的声音,好像真的要给他切视频。   周时锐瞳孔微缩,下颌绷紧地叫他:“乐澄。”   他语气冰冷:“不看。”   “不看就不看呗……”乐澄呆了两秒,就有点委屈,撇着嘴,“凶什么……”   他嘟嘟哝哝:“想看还不给你看呢……”   “就不给你看……就不给你看……”乐澄颠三倒四地说,“气死你……”   电话那边没有一点答复,乐澄才停下,又开始问:“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不回来……”   “周时锐,你这人占有欲好强!”   “控制欲也好强!”   “幸好脸长得好……身材好……知不知道这是卡颜的!”   “周时锐……你是不是不行……”   乐澄像是说到激动的地方,很生气地捶了下床,发出“嘭”的一声:“你不行呗!”   他絮絮叨叨地一直说坏话,简直是酒壮怂人胆,周时锐一直听着,听到最后这句,才算是有点反应:“什么不行。”   “不行!”乐澄听到回复,瞬间来劲了,口齿不清地说,“你不行就是不行!”   “这么久了,你怎么……怎么还没和我,呃……那什么……”乐澄一时间想不出来那叫什么,哼唧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吐出一句,“……戳我……屁股。”   周时锐一顿:“什么?”   “戳我……”乐澄终于找到了关键,“不戳我,是不是不行!”   这声音之大,幸好关着门,隔音得很。   但周时锐却原原本本地听清了。   “乐澄。”他压着声线,很平静,又一字一顿地说,“别逼我来抓你。”   乐澄脑袋里没有这种概念,但还是聪明地捕捉到了“来”这个字,他瞬间支棱,口齿不清地说:“来呗……来!”   “不来是不是不敢?”乐澄毫无意识地火上浇油,“就知道……嗝…你不行……”   “以后叫你……不行哥……”   “周不行。”   许久不说话的周时锐却在此刻忽然短促地笑了声。   乐澄下意识一顿。   继而,他听见周时锐用一种堪称平静的语调说:“好啊。”   “来抓你。” 第52章   乐澄从未这么醉过。   他酒量一直尚可, 属于平均值,喝醉以后的酒品也不错,比较安静, 不怎么爱说话。   但这次破例了。   电话没挂断, 他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些什么, 听见那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酒劲上来,在过度刺激神经后,又让人反应迟钝,眼皮上下打架,很快便抱着被子,蜷缩起来,脸颊枕在被子边缘,呼吸逐渐平缓。   再次醒来,已是凌晨两点半。   冷。   难受。脑壳里一抽一抽, 带着点醉宿后的茫然, 特别空, 仿佛记忆全被抽走。   而事实上他也断片了, 坐在床上愣了好一会儿, 才回过神, 在黑暗中下床,手指不小心摸到了什么坚硬的物体, 举到眼前查看, 是手机。   点了两下,没有反应, 早已没电自动关机。   乐澄下床充电,凭借着肌肉记忆, 费劲巴力地插上充电器,又撑着脑袋缓了一会儿,才站起身。   晕。   明明记得没有喝酒,但以目前的状况来说,不仅喝了,还喝得不少。   搞不清状况,乐澄脑海中忽然蹦出一些字眼,“强爽”“谁点的”“搭把手”,伴随着谭小白的声音。   他不能是把强爽当软饮喝了吧?   乐澄对自己喝了什么,喝醉了做了什么,以及怎么回到的家,都毫无记忆。   浑身无力,四肢软得像是面条,酒到现在也没醒过来,乐澄晕晕乎乎地往外走,期间还磕到了衣柜,停下来揉了揉,才打开门。   他强撑着一点意志力,囫囵洗漱了一番,冷水打在脸上,也没清醒多少,这种感觉很奇怪,意识已经半醒,但身体又软又沉,连带着大脑的反应速度都极速下降。   尽管难以控制,但乐澄还是保留着一丝不能吵醒爸妈的清明,轻手轻脚、又慢悠悠地晃回卧室,勉强换了身衣服,也没管正反,躺在床上,觉得冷,才看了眼空调,发现自己竟不知什么时候调到了18度。   怪不得这么冷。   他摸到飞在脚下的遥控器,调到26,再也撑不住,脸蛋蛄蛹着找到枕头,蹭了两下,神情恬静,再次睡着。   乐澄做了个梦。   梦里像是有人在追他,而他是一只皮毛蓬松的大兔子,圆尾巴,黑眼睛。四条腿虽短但有力,跑得飞快,但累得要命,停不下来,因为天上有雷公在追他,而追他的原因,是不信守承诺。   “不信守承诺的兔兔要被抓回去做成麻辣兔头!”   “我要代表天宫惩罚你!”   遥远的声音传来,却震耳欲聋,乐澄拼命调动四条小短腿,但那雷声却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声音很大,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急促——   “嘭——!”   乐澄猛地睁开眼。   “嗡嗡嗡——”   “嗡嗡嗡——”   呼吸急促,胸口不正常的起伏,愣了足足有十几秒,思绪才逐渐回笼,乐澄有些呆呆地转头,是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在不住地震动,已经快要跳下桌沿。   乐澄下意识拿过,比上次醒来清醒了一点,至少四肢没有那么酸软,但仍是反应迟钝,他低头,先看了眼时间。   4:02   再看备注。   [^0^]   乐澄眨了眨眼。   周时锐。   半夜打电话不是周时锐的风格,以为出了什么事,乐澄拿过旁边的水杯,喝了几大口,心头微跳地接通:“喂?”   “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乐澄问。   “乐澄。”周时锐的声音出现在电话那头。   “嗯,”乐澄点了下头,“我听到了。”   “下来。”周时锐说。   很简单、又没头没脑的两个字。   “……什么?”乐澄一愣。   周时锐没有任何情绪的重复:“下来。”   “我……我下去?”乐澄本就叠满buff的脑袋此刻有些宕机,一个大胆的猜想猛地在脑海中腾升,迫使他快速站起身,手心出汗,心脏也开始砰砰跳,震动胸腔,快步走到窗前,扯开窗帘,视线往下——   与此同时。   路灯下身材高挑的男人也在此时抬眸,面无表情的,露出凌厉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唇线平直轻抿,漆黑的瞳仁像是融入夜色。   双目对视。   乐澄微微睁大双眼,表情出现了长达十几秒的空白,路灯下,周时锐的唇形张合。   而手机中也传来低沉男音:“乐澄。”   在叫他的名字。   “下来。”音调毫无起伏。   乐澄已经毫无反应,眼珠一动没动,远远和周时锐对视。明明白天还远在大洋彼岸的周时锐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他家楼下,声音中还压着一种让他心跳加速、浑身发凉的,克制的欲/望。   但仍是有喜悦迅速冲刷了大脑。   “我……”乐澄听见自己开口,“你等等,我马上就下去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周时锐,说不开心是假的,打开房门,轻手轻脚地抓起钥匙,然后打开房门,飞快下楼。   太突然了。   周时锐像是大变活人一般,突然出现在眼前。   还是在这个时间点。   乐澄心中疑惑的同时,又觉得开心。   短短几分钟的下楼时间,乐澄迫不及待地出了单元门,在看到周时锐的那一瞬,电光石火间,有什么记忆宛如过电一般穿透大脑。   “周时锐,你占有欲好强啊!”   “周时锐,幸亏你长得好。”   “周时锐,是不是不行?”   “周时锐,以后叫你不行哥好了。”   “周不行,怎么样啊?”   属于自己的声音,在几个小时后,再次回到脑海,带着刺激的新鲜感,把乐澄直接钉在原地。   有什么在脑中猝然炸开。   浑身的血液在这瞬都涌上头顶,燥热空气,冰火两重天。乐澄有些僵硬地看着周时锐朝自己走来,近了,很近,直至面前。   修长的指骨带着微凉的触感,搭在了自己的颈侧,目光垂下,竟是异常心平气和地问:“怎么。”   周时锐面无表情地和他对视:“不欢迎我?”   抚在颈侧的手指慢慢下滑,带到后颈,缓缓地收紧,半强迫性地将乐澄拉近,周时锐微微低头,鼻息带着凉意扑撒向耳垂。   “来抓你了。”沉冷的语调顺着耳廓流下,仿佛毒蛇般缓缓下移,“不开心?”   乐澄几乎是下意识的:“开心、开心。”   分明的拇指顶向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脸,周时锐的表情极淡,“开心,怎么不亲我。”   很平淡的陈述句。   但乐澄的心脏却像是被死死捏住了,狂跳不止。   危险富有侵略性的气息无声无息地环绕四周,记忆带着火花闪电,一路高调的灼烧理智,他几乎来不及思考,忙不迭地仰头,印上周时锐的唇,以一种完全奉献的姿势。   在贴上的瞬间,后颈的五指倏地收紧。   周时锐身上还带着风尘仆仆的凉意,在燥热的夏天,形成极端的反差,只是贴上的一秒,乐澄尚未准备,被径直撬开唇舌,长驱直入。   舌尖仿佛要融化了,唇瓣被咬得发麻、发痛,皂角的冷淡气息瞬间占据鼻腔,乐澄的生理性眼泪瞬间充满眼眶,本就软的双腿打着颤,几乎要滑下去,他被周时锐整个托着后背往怀里按,用力到快摁碎了。   太过了。   混乱中,乐澄感觉周时锐离开了一点,紧接着,手心被塞了什么东西,凉凉的,听见含糊的声音:“拿好。”   然后,再次靠近,毫无阻隔,又强势地入侵。   被放开时,乐澄仿佛被抽了线的风筝,抖个不停,他第一次尝试这种毫无引导,并不温柔,且过分的亲法,眼尾水红地挂着泪,本就因为酒精而酸软的身体,慢半拍地大口喘着气,一边的手指死死抓住周时锐宽阔的双肩,胸口剧烈起伏。   而垂在一旁的手指被宽大的手掌慢慢拨开,周时锐垂着眼睫,沉默的,又平静地让他不要那么紧的握住。   “要碎了。”   “……什么?”乐澄吸了一下鼻子。   “眼镜。”周时锐说。   乐澄这才低头,后知后觉地反应,原来周时锐刚才递给他的是眼镜。   内心惴惴不安,乐澄眼睫乱眨,轻咳了一声,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了:“你,那个,你怎么……”   “想起来了?”周时锐异常平静地看向他。   乐澄瞳孔猛地一缩,几乎是下意识逃避:“什么、没有……”   “没有?”   没什么波动的语调,却让乐澄心中狠狠一跳,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   心虚得要命,又害怕、又热、又冷,他能回忆起自己说的每一句话,每一句,都是踩在刀尖上,戳到枪口,能让周时锐如此不冷静地连夜坐飞机来,几乎是坐实了把人惹到的事实。   后颈的手再次收紧了,周时锐盯着他,薄唇轻吐:“说话。”   “想……”乐澄紧张得手心冒汗,“想起来了。”   无非就是将人彻头彻底地贬了一顿,没遵守承诺,还异常凶猛地挑衅一番,尽管乐澄自认为可以接受周时锐的占有欲、所作所为,并且耐受良好。但喝醉了,嘴巴不受控制,自己添油加醋地讲了出来。   “我当时喝懵了。”乐澄紧张地解释,“真的,我没那样想。”   “没哪样想?”   “就是,那样。”乐澄抬眸,眼巴巴地看着周时锐,“我现在头还疼呢……”   他耍赖一样把头靠在周时锐的肩上,蹭了蹭,像是真的。   周时锐没动,只是一言不发地垂着眼睫,瞳仁漆黑,幽静,手指捉了乐澄的手,放进了自己的口袋:“拿出来。”   乐澄呆呆地,顺着他的动作,摸到了一个长方形的,扁的,小盒子。   什么。   蓦地,有什么在脑中轰然一响,乐澄的脸蛋瞬间红了,回忆起醉酒时的对话,想把手抽出来,但被死死钳住手腕,抽不动,急得团团转,小声又急切地说:“周时锐……我不……我爸妈还睡……”   周时锐顺着他的手将那个盒子拿了出来,两指夹着,拎在面前。   乐澄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被吸引,那是个黄色的小盒子,扁的,不透明,左上角还写着一个……OTC。   “醒酒药。”周时锐盯着他,两秒后,竟像是笑了,“你以为是什么?”   乐澄茫然地眨巴眨巴眼。   好坏。故意的。   乐澄登时反应过来:“我没以为是什么……!”   “是吗?”周时锐没什么表情地开口,声线冷静地像是讨论正经事情,“我以为,澄澄会以为是避孕套。”   咬字清晰,表情很是平淡。   除去镜片的阻隔,周时锐的眉眼更加深刻清晰。本就是极为锋利禁欲的长相,唇色淡而薄,衬衣的纽扣也完完整整系在最上方,刻板而工整,此刻,这种矛盾的反差达到顶峰。   乐澄噎地静了一瞬,脸好热,后半夜本是最凉爽的,他却像是要热化了。   “拿着。”周时锐不再多说,风尘仆仆赶来,数个小时的飞机让人疲倦,他没打算真做什么,低头,帮乐澄理了理头发,放轻了声线,“上去冲泡喝点。”   乐澄还沉浸在刚才巨大的冲击中,闻言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你不上来?”   “我上去。”周时锐凝视着他,“不怕伯父伯母了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乐澄红着脸,但又拽着他的衣摆,打着商量地问,“你来都来了,我房间还开着空调,很凉快的,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住啊?”   “酒店。”   “去什么酒店呀。”乐澄有些不自觉地诱惑道,“从这里再开出去也要好久,你上来吧,我们偷偷的。”   乐澄不想让他这么快走,且敏锐地察觉到周时锐已经被安抚,不再害怕,只剩下开心,忍不住催促:“快点快点,一会儿我妈要睡醒了!”   周时锐眉头蹙着:“伯母如果……”   “没有如果!”乐澄给他打包票,“你怎么突然这么磨叽,是不是不行啊?”   周时锐蓦地住了口,沉黑的眸子瞧着他,酝酿着危险的神色。   乐澄被这个眼神烫了一秒,有些怂,随即扭过头:“我……我胡说的,快来吧快来吧。”   周时锐被他半拉着上了楼。   轻手轻脚地进了房子,来到卧室,听见“啪嗒”的关门声,周时锐才后知后觉地感到荒唐。   竟然真的跟上来了。   他看到乐澄正撅着屁股,上半身趴在门上,耳朵贴着,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过了半分钟,才放松下来,有些嘚瑟地朝自己抬下巴:“我就说没事吧。”   得意洋洋的,像是翘着尾巴。   见他这个样子,周时锐有些无奈、又清晰地明白,他对乐澄向来没什么原则。   这样近乎疯狂的举动,他还是难以抵抗乐澄的诱惑,依言做了。   “穿着裤子不准坐在我的床上。”乐澄很小声地指挥他,“把裤子和上衣脱了,我给你找个短裤穿。”   乐澄从衣柜里翻箱倒柜,很快找到一条短裤,有点短,扔给周时锐,又找了个长T,他穿着很大,周时锐应该穿起来正好。   出去用热水冲了醒酒药喝光,两人躺下,乐澄有些累地缩在他怀里,感受到他紧绷的肌肉线条。   乐澄有点想笑,捏了捏他的肌肉,抬头问他:“这么紧张?”   周时锐的语气有些无奈:“……这样不对。”   “不对。但是你还是做了。”乐澄扬扬眉,像是到了自己的地盘,让他感到放松。   “嗯。”周时锐喉结滚动,“是我的错。”   乐澄:“什么错?”   “没能拒绝你。”周时锐闭着眼,“太贪心,太想抱着你。”   被坦诚的话戳到,乐澄这个时候又仗义起来:“别担心,等他们出去了,我就放你出去!保证不会暴露你。”   乐澄也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突然出现在“丈母娘”家,如果被发现,简直“清誉”不保。   这个时候,他也有点纠结自责了:“怎么办,我好像不应该把你拽上来的。可是我好想你。”   躺在充满乐澄气息的床上,周时锐拥着他,听到这话,内心慢慢充斥着一种诡异的饱胀感,那种好像被完全包裹,危险又无比依恋的感觉不断刺激着神经。   他低头亲了亲乐澄的唇角,慢吞吞地撬开齿关,含住舌尖,手指插入指缝,缓缓相扣,接了个温柔的深吻。   分开时,乐澄眼底蒙上了一层水雾,胸口轻微起伏。   “别担心。”周时锐啄着他的唇,“这是我选的。”   他不会说出,这样共同背负风险、紧密相连的紧迫感觉,让他的血液不自觉地开始沸腾。   “好。”乐澄用力点了下头,“我会努力守护你的。”   周时锐被他逗笑:“嗯。”   乐澄因为醉酒没怎么睡好,这会儿窝怀里是真的困,眼皮上下黏连,睡得很快。   乐澄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澄澄,太阳晒屁股了,快起床吃饭。”乐书海隔着门叫他。   乐澄一激灵,动作太大,差点从床上掉下去,周时锐捉住他的腰,安抚似地拍了拍后背,示意他回答。   “哦、哦!”乐澄说,“好,我马上起来。”   乐澄连忙穿上拖鞋,余光瞥见周时锐正换衣服。   “你订好酒店了吗?”乐澄小声问他。   “嗯。”周时锐点头。   乐澄:“好,等他们上班去了,我就送你走。”   他出去,悄咪咪关上门,揉着眼睛,假装困倦。   “爸……”他演技精湛地打着哈欠,“今天吃什么?”   “豆浆油条。”乐书海催他,“去洗漱。”   “哦。”乐澄挤上牙膏,满嘴泡泡地忽然问,“爸,咱家还有一次性的牙刷吗?”   “好像有吧。”乐书海偏头往厨房喊,“小琴,咱家一次性牙刷呢?”   “那不就在电视柜下面。”曹凡琴问,“要这个干什么?”   “澄澄要。”乐书海吃了口油条,“对了,你要一次性的牙刷干什么?”   “没要啊。”乐澄装傻,“我只是问问而已。”   “哦……一会儿你妈要出门去看你三姨,你跟着一起去吗?”   “不想去。”乐澄摇头,“我还没画完画呢。”   “行。”乐书海说,“快点刷,一会儿豆浆都凉了。”   “知道了知道了。”乐澄赶紧漱口。   吃着油条,乐澄翘首以盼地等待他们离开。   乐书海要去上班了,乐澄非常殷切地给他递上包。   随后,曹凡琴也画完眉毛,风风火火地要出门。   一切都无比顺利。   “欸,差点忘了!”曹凡琴一拍大腿,“还得提箱奶呢。”   乐澄一怔,就见曹凡琴迅速走来,穿过客厅,目标显然是自己的房间。   他们家的传统使然,家里的奶、零食基本上都堆在乐澄房间,美名其曰给“小孩”的。   心脏猛跳了两下,情急之下,乐澄大喊一声:“别——”   曹凡琴被他吓了一跳,扭过头:“怎么了澄澄?”   “别……别动。”乐澄用力吞咽了一下,头脑风暴,“你去我房间干嘛?”   “有箱核桃奶,我拿给你三姨喝。”曹凡琴说,“你这孩子,大清早怎么大惊小怪的。”   “妈,你没换鞋呢。”乐澄赶紧把碗放下了,“你先去换鞋,我给你拿。”   乐澄走到曹凡琴面前了,轻轻捏着她的肩推他:“刚起床我房间可乱呢,我给你拿。”   “怎么还突然害羞上了。”曹凡琴哭笑不得,“以前怎么不害羞。”   “哎呀,我长大了嘛。”乐澄心虚得不行,“所以我给你拿!”   “行行行。”曹凡琴开始换鞋,“你看看,要面子得很,吓妈妈一跳,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屋里藏什么了。”   乐澄:“。”   沉默。   确实藏了什么的乐小澄在沉默数秒后,干巴巴地笑了笑:“哈哈哈,妈,你真会开玩笑,我怎么可能藏什么呀,哈哈哈。”   事实证明,人感到尴尬的时候真的会笑。   他像只兔子,“唰”地拉开门,闪身进入,什么都来不及看,提了奶,“嘭”地关上门,小跑到曹凡琴旁边,递上去:“给!”   “嗯,那我跟你爸走了。”曹凡琴说,“出门玩记得把煤气和插销关上。”   “知道。”乐澄觉得不好意思,“我知道的。”   平时没人,但现在周时锐在家,乐澄不想让他知道,自己被像小孩子一样管。   很没面子的。   “还有。”曹凡琴又说,“之前跟你的说的事也要放在心上,什么时候让小周来坐坐?”   乐澄一顿,有些心虚地扣扣手指。   小周嘛……小周何止来坐坐了,现在还在床上躺躺呢。   “我记着呢。”乐澄说,“很快,妈你别着急。”   “嗯,你上心就好。”曹凡琴说,“小小年纪可得学着负责……”   “妈!”乐澄脸蛋涨红,“瞎说,我可喜欢他了呢!”   “好好好。”曹凡琴这才笑了,“可喜欢了,走了。”   乐澄用力点头。   “嘭——”   门从外面关上,乐澄忙不迭地扭头,拉开卧室,尚未开口,腰被忽然揽住,眼前旋转,周时锐扣着他,将他拉近。   “诶?”乐澄有些懵,但还是顺势摸了摸对方的背,“你都收拾好了?”   “嗯。”周时锐。   “那你先去洗漱,等十分钟,他们出了小区……”   “刚才的话。”周时锐忽然开口,“再说一遍。”   乐澄眨巴了一下眼:“哪句?”   “最后那句。”   “哦……”乐澄后知后觉地挠挠脸蛋,“你听到了呀?”   “嗯。”周时锐凝着他的面颊,“再说一遍。”   “我可喜欢你了。”乐澄展颜一笑,“是不是这句?”   明亮的双眸弯起,鸦羽般的睫毛微微上翘,极富感染力,像是慢慢烘烤着心脏,周时锐轻轻点头:“是这句。”   “所以。”周时锐看向他,又问,“什么时候带我见家长?”   “怎么什么都听见了。”乐澄有些羞赧,“我还没准备问你呢。”   “那怎么办。”周时锐低声,“我已经想要了。”   “干嘛。”乐澄忍不住开了个玩笑,“堵在我家要名分是不是?”   周时锐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道:“是啊。”   “嗯?”   乐澄感觉他低头亲了亲自己的侧脸,声音好轻,低低的:“是找你要名分,太想要了,想得快疯了。” 第53章   周时锐好像很爱说这样的话。   炙热的话语, 包含着数不清的隐秘欲/望,让乐澄微微发怔。   他用额头磕了一下周时锐的,然后说:“我明白的, 我当然明白。”   腻歪了没两分钟, 他们被忽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   乐澄浑身一震, 听到了曹凡琴的声音。   “澄澄,快开门,”   “妈妈忘记带钥匙了。”   乐澄答应着:“哦、哦,好!”   他四处张望,情急之下,直接将周时锐反手推进房间,小跑到门口,将柜子上的钥匙抓在手心,拉开了门。   “妈。”乐澄递过去,“给!”   短短几步路, 他气喘吁吁的。   曹凡琴接过来, 有些意外地瞥了他一眼:“要是热你就打开客厅的空调。”   乐澄眨巴着眼:“嗯……嗯。”   “怎么在家还脸这么红, 我看你就是缺乏锻炼。有空也要出去散散步, ”曹凡琴又说, “你最近肚子上是不是都长肉了?”   乐澄被他说得直皱眉:“妈, 没有,妈你别说了……”   门被重新关闭, 乐澄才松了口气。   回头, 周时锐正倚着门框,淡淡看着他。   乐澄忍不住笑:“我们这样好像偷情哦……”   周时锐颔首, 却是不咸不淡地说:“嗯,毕竟名不正言不顺, 没办法。”   乐澄:“…………”   经过这么一回,乐澄不敢再让周时锐多逗留,等周时锐洗漱完毕,就和他一起溜达着往小区外走。   送到门口,乐澄和他拜拜:“你订的酒店是哪个?”   周时锐:“要来找我?”   “嗯。”乐澄点头,“我抽空去看你。”   周时锐:“抽空?”   乐澄改口:“专程,专程去看你。”   周时锐把酒店名字发给他:“不要忘记。”   “忘不了的。”乐澄一口答应。   往回走的空挡,乐澄看了眼手机。   他先把周时锐发给自己的酒店名字复制到导航软件,查了查,看看在哪。   又看到了谭小白发的消息。   [小白兔白又白:乐小澄,醒了吗]   [小白兔白又白:还没醒呢]   [小白兔白又白:我靠,周时锐不能这么不做人吧]   [小白兔白又白:周时锐真飞过去了?哇,太猛了]   [小白兔白又白:醒来记得涂点药,这次是我对不住你]   [小白兔白又白:咬手绢哭.jpg]   最后这个表情,是只贱嗖嗖的兔子,迎风落泪,看得乐澄一阵冒问号,回想起昨晚被扣住脖子的紧张情景,戳屏幕的手开始用力。   [橙子:抹什么药,谁抹药了]   [橙子:还要问问你,到底怎么回事?]   [橙子:我怎么喝醉的?]   要说的话太多,谭小白一个电话打过来。   “咳咳,事情呢,其实非常简单。”谭小白简单地解释了来龙去脉,“对不起嘛,是我不小心把强爽当软饮递给你了。”   “不过后来的事我就不太清楚了。”谭小白说,“你是不知道,周时锐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他问我,乐澄在哪?那个声音,那个吓人,我一听,立刻就把所有错都揽过来了!”   乐澄纠正他:“不对,就是你的错,应该用‘勇于承认’才对。”   “好好好,勇于承认。”谭小白说,“不过我也没想到周时锐会直接飞过来……找你。”   “这次是我错。”谭小白说完,又补了一句,“其实这没什么害羞的,为了表达歉意,我给你寄点药吧……”   乐澄疑惑了一秒:“寄药干什么?”   谭小白直白地说:“周时锐千里迢迢飞过去,如果你的屁股还没遭殃,那他还蛮能忍的。”   乐澄:“???”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脸红,但脸红的不是谭小白的话,而是脸红大家都质疑他的身体素质。   有点丢脸。   也没解释,他嚷着含糊说:“那又怎么了,那也不用抹药。”   谭小白并不是看不起好友,只是以多年的看人标准来说,他觉得周时锐这种话少得冷淡批应该是床下做人,床上使劲折腾的类型。   没办法,男人的直觉。   忽略嘴硬的好友,谭小白决定给他留点面子:“行吧,那不抹就不抹,你注意休息。”   挂了电话,乐澄回到家,热了一脑门的汗。   打开家里的空调,他给电脑插上板子,准备清掉手里剩余的画稿。   他还完债以后,就把能接稿赚钱的事告诉了家里,曹凡琴和乐书海一开始还不信,乐澄就把自己的余额给他们看,这才相信,甚至感动得掉眼泪。   “好孩子。”曹凡琴抹着眼泪说,“其实妈妈以前一直在想你出社会该怎么办,会不会还是这么不能吃苦,会不会还和以前一样只爱玩……”   “但是现在妈妈放心了。”曹凡琴说,“甚至妈妈不知道你这么厉害。”   乐澄望着这双略显混浊的双眼,用力握了握她的手。   上天莫名其妙地给他一个重新开始机会,他得到了这个身份,自然要珍惜、承担责任。   “妈,你放心吧。”乐澄作出承诺,“以后我都会好好的。”   乐澄用稿费给曹凡琴打了一条大金项链,还给乐书海换了一个钓鱼竿,把他俩高兴坏了。   于是这两样物品在朋友圈刷屏了一周。   甚至在他们家的家族大群里,也刷屏了一周。   乐澄又有点无奈,又有些开心,知道是从来没收到过礼物才会这样,暗暗决定挣更多的稿费,来弥补他们。   晚上,睡前乐澄和周时锐打了个视频电话。   “我有点紧张。”乐澄躺在床上,手指不怎么安分地揪着床头的一个掉毛玩偶,“周时锐,你准备好了吗?”   明明是周时锐来他家,但乐澄却好像是自己要见家长一样。   周时锐:“还可以。”   “你心理素质真好。”乐澄夸奖他。   “不是心理素质好。”周时锐坦诚地讲,“是已经做了很久的准备。”   乐澄其实也思考过,为什么周时锐这么迫切地想要见家长。   原因简单,又显而易见。   太想抓住了。   因为在意的事情很少,所以真正有想要拥有的,向来是很努力地抓住,很努力地靠近。   乐澄的心里冒泡泡:“……我知道的。”   他这个样子,好像受到了很大的感动。   周时锐有时候会很坦诚,但有时候却只说一半,这取决于,他想不想让乐澄记住,想不想在乐澄心里添加无法离开他的砝码。   比如此刻,他想让乐澄明白,自己的在意,自己的努力。   乐澄就说:“你放心吧,我爸妈人都很好,早就想要见你了。”   周时锐点头。   “对了。”乐澄盯着屏幕,又不放心地问,“忘记问你了,你突然回来,你妈妈那边……怎么办啊。”   周时锐神情微顿:“没关系,我已经和她完全说清楚了。”   乐澄问:“你怎么说的?”   “我说。”周时锐慢慢开口,“我要回来见你了。”   乐澄:“那你妈妈怎么讲?她有,嗯,阻止你吗?或者说……”   “没有。”周时锐没什么犹豫地讲,“没有。她当然要祝福我们。”   乐澄这才放心地弯起眼睛:“那你妈妈还蛮好的嘛,太好了。”   他本来以为会很难办,但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了。   尽管他说着不在意,但潜意识里,仍然是想要得到父母的祝福的。   周时锐静静望着他弯起的双眼,也轻轻牵唇:“嗯。”   其实真的有那么轻松吗。   思绪飘荡,视线落在平板上尚未返回的聊天记录。   [如果你一定要回去,妈妈也尊重你的选择,但希望你不要后悔,这条路本就是难走的]   他在国外的十几天里,与其说是处理事情,不如说,是母亲刻意用各种理由留下他,带他参观公司,结交上层,甚至在酒会上,试图给他介绍新人。   这被他识破,开始完全拒绝。   他的妈妈已经四十多岁,但保养良好,还是那么年轻,气质温婉动人。   “时锐,妈妈真的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不要意气用事。”沈斓点了一支烟,黑发被利落地挽起。   “并不是我不尊重你,而是你年纪太小了,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吗?妈妈知道你的抱负,理想,留在这里,我可以给你提供更好的帮助。”   “你现在是被冲昏了头脑,才觉得非他不可,但等激情冷却以后呢?你们没有法律的保护,没有任何可以捆绑在一起的东西,有的只是口头上的承诺,那过几年,即使你不变心,他不爱你了怎么办?再抛下你怎么办?到时候你能怎么办呢?”   在即将靠岸的游轮上,海风拂在面颊,轻柔而宁静,而沈斓的话简单,但有力。   周时锐没有开口。   临时做了回国的决定,沈斓没有拦他,在机场,周时锐听到自己这样说。   “小时候,我们分开的最后一晚,你曾经告诉我,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一定要爱我的。”   “我曾经赞同你这句话。”周时锐平静地说,“但现在又没那么赞同。”   “因为。”周时锐说,“我要乐澄来爱我。”   “乐澄是一定要来爱我的。”周时锐笑了笑,这个笑容很淡,“你说,我是意气用事。但事实上,这些我都考虑过数百遍。”   “以前我总是想,感情太麻烦,又太缥缈。抓不到的,那就放开。不是我的,我就不要。我在乎的东西很少,多数早已经得到。”   “但我无法放开他。”周时锐淡淡道,“即使就如你所说,多年后他会放开我。那到时我就不必如此光明磊落,或许刚才是我表达得不够准确,不是乐澄爱我,而是我要他来爱我。”   “况且。他不是你,你做不到,但他可以。”   沈斓看着他漆黑的双眸,才像是忽然意识到,原来不知何时,记忆中的肩膀已经如此宽阔,像是海岸展翼的飞鸟,早已不受控制,飞向自己希望的远方。   -   乐澄在第二天一早,提了一嘴周时锐的问题。   曹凡琴和乐书海自然非常开心。   “我们早就想要见见小周了,你这孩子,怎么还这么犹豫,不早点把人领家里来。”   乐书海也附和:“对啊,你爸妈都是开明的人,那小周到底什么时候来啊?我和你妈提前准备准备,打扫打扫房间,还有你,你的房间也太乱了,让小周见了不知道要怎么笑你,你今天晚上就赶紧收拾出来。”   乐澄用手指抠抠脸蛋,有些心虚地讲:“这个就不用了吧。”   周时锐已经来过、看过了……   曹凡琴不乐意:“怎么就不用,不得给人家一个好印象?”   乐澄只得听话地拿起抹布去打扫房间。   曹凡琴拿着老黄历挑了个好日子,询问乐澄这个时间点,周时锐有没有空。   乐澄可不敢告诉他们,周时锐为了来见家长,随时待命,还一直没回去,在酒店里住着呢。   “我回去和他商量商量。”   周时锐是在周三的傍晚敲响房门。   乐澄正在客厅看电视,他们早在手机里沟通过,听见动静,忙不迭地去开门:“来了来了。”   “啪嗒。”   拉开大门,乐澄和周时锐对视两秒,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曹凡琴飞快走过来:“小周来了?快快快,哎呀,我正做饭呢,没听到!”   乐澄被无情地挤到了一旁,乐书海也跟上来:“小周来,里面坐,怎么还拿了东西,哎呀,太见外了太见外了。”   “一点心意。”周时锐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他没拿什么贵重的首饰,仪器,反而拿的都是保健品、茶具、绿色蔬菜、水果。   这些都是乐澄偷偷溜出去,看着他挑的。   乐澄太了解乐书海和曹凡琴喜欢什么,挑的礼物简直是在心坎里,听见他们两人赞不绝口,顺势坐在周时锐的对面,对他得意地眨了眨眼。   他用口型说:怎么样,厉害吧?   长睫毛颤了颤,周时锐被他看得莫名心痒,但并未表现出什么,只是微微颔首。   乐澄屁股都没坐热,就被曹凡琴打发去沏茶。   “妈,刚才不是沏了一壶吗?”   “你泡错了。”曹凡琴说,“这个才是好的,你赶紧去泡这一壶。”   “哦……好吧。”   等他回来,曹凡琴已经开始对周时锐进行第一轮的“审问”。   “小周呀。”曹凡琴说,“你现在家住哪里呀?是自己开车过来的吗?还有什么弟弟妹妹吗?”   “伯母,我在C市自己住。”周时锐说,“是开车过来的,没有弟弟妹妹。”   “那还挺近,澄澄,你看看人家小周,他都能自己开车来。”   “妈。”乐澄不满地,“我也是有驾照,我也会开车的。”   “那你怎么从来不开?是不是懒?”曹凡琴没有分给他任何眼神,“小周,喝茶喝茶,一会儿饭就好了,澄澄说你喜欢吃红烧鱼,你说巧不巧,老乐最拿手的就是这个菜。”   周时锐说了声谢谢伯母,抿了口茶。   曹凡琴笑着说:“对了小周,澄澄说你现在在做游戏,是哪方面的游戏啊?”   周时锐:“伯母,是这样……”   乐澄在旁边的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看向周时锐的目光也越发惊奇。   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话少又高冷的周时锐,在面对家长的盘问时,竟然显得游刃有余!   这太让人惊奇了。   怪不得说自己准备了好久,乐澄感觉之前的紧张都用错了地方。   乐书海端着菜上桌:“好了好了,一会儿再聊,现在先吃饭,小周,喝酒吗?”   “爸,他不喝!”没等周时锐开口,乐澄已经光速回绝。   乐澄很怕酒量很差的周时锐因为喝酒而思路受阻,那就不好了。   “我问小周呢。”乐书海看他,“小周喝不喝?我这里可有好酒,别人送我的,一千块一瓶呢。”   “我说话比他还管用呢。”乐澄直接上去把酒杯给摁住了,“他不喝。”   “看看,看看。”乐书海无奈,对着周时锐笑笑,“就是这么霸道,那今天就不喝了。”   曹凡琴端着汤从厨房出来:“你也真是,医生不是说让你少喝点吗,还没有小孩懂事。”   乐书海摸了摸脑袋:“这不高兴吗……”   上桌吃饭,曹凡琴又开始了第二轮的“审问”。   乐澄不说话,就在那使劲吃饭,四个人,但做了十二个菜,满满当当摆了一餐桌,乐澄吃得开心,只偶尔拉拉周时锐的袖子,示意他给自己夹够不到的菜。   “咳咳咳……!”被牛肉丸烫到,乐澄呛得脸通红,迅速吸引餐桌上其他三人的目光。   “烫到了?”曹凡琴说,“快吐出来。”   乐书海转身要去拿纸巾:“这么不小心,垃圾桶呢?”   周时锐伸手,抵着乐澄的下巴,低声说:“吐出来。”   乐澄“噗噜”一声,咬了一半的丸子掉到周时锐的掌心,紧接着,水杯递到唇边:“含着。”   乐澄就着周时锐的手,喝了一大口水,好在吐出来得及时,只是被烫得有些麻,倒不疼。   周时锐这才垂眸,把丸子扔到了垃圾桶里,起身去洗手。   曹凡琴看着这无比自然的一幕,悄悄偏头,和乐书海对视一眼。   乐书海挑了下眉,露出一个笑来。   乐澄完全没有察觉他们这种无声的交流,周时锐洗了手回来,指尖还滴着水,没碰乐澄的脸,只是说:“我看看。”   乐澄自然明白他要看什么,但当着父母的面,莫名不太好意思,连忙摇头,在餐桌下悄咪咪拽他的袖子:“已经不疼了,没事。”   周时锐盯着他看了两秒,没再坚持:“再喝点水。”   “好。”乐澄点头。   一顿饭吃了三个小时,乐澄吃得肚皮鼓起来,撑得直哼唧。   天色渐晚,乐书海在客厅和周时锐大聊如何钓鱼,周时锐竟神奇地和他聊的有来有回。   “澄澄,去,别懒在这里。”曹凡琴说,“洗点饭后水果吃。”   “妈,我好撑,吃不下了。”乐澄苦恼地摸摸肚皮。   “你不吃小周不吃吗?”曹凡琴催促他,“给小周洗点。”   “好吧。”乐澄站起身,去了厨房,挑了一盘水果,放在水龙头上哗啦啦地搓。   “啪嗒——”   有人拉门进来,乐澄回头,是曹凡琴。   “妈,你怎么来了。”乐澄垂着睫毛,“我洗就行。”   “嗯。你洗吧。”曹凡琴站在旁边看他。   乐澄意识到不对,小声问:“你是不是想和我说点什么?”   “澄澄。”曹凡琴点头,神情也变得有些严肃,“我确实有话和你说。”   “怎么了妈……”乐澄眨巴了一下眼。   “刚才和小周聊了聊。我觉得小周是个很不错的孩子。”   乐澄松了口气,弯起眉眼:“我也觉得!”   曹凡琴又靠近他,压低声音问,“可就是因为这个,我刚才看了,小周开的车不便宜吧?咱们这里哪里见过这个牌子?还有他买的那套茶壶,我这个外行都看出来贵了。”   “而且他的家庭情况,你之前只说,他妈妈在国外,爸爸在国内,那怎么没说他家是开公司的?他爸那个公司我听说过,这么一个有钱家的……小孩,澄澄,你实话告诉我,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乐澄被问得有些卡壳:“我们……我们就是在学校里认识的,妈,你这是什么意思?”   “妈妈当然不是怀疑你。”曹凡琴忧心忡忡地说,“只不过……咱们家就是普通家庭,从来没想过攀高枝,往上爬,但你谈个有钱的男朋友,男朋友还对你很好,这本来是件开心的事,但正因为这个。”   “他爸妈也不来,你之前说是因为离婚了,不管他,但我想。”曹凡琴一针见血地问,“是都不同意吧?”   乐澄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件事,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是……也不是,但他爸妈确实从很小就不再管他,他上大学以后就没再朝家里要过一分钱。”   曹凡琴的表情这才稍有松懈。   乐澄端着水果出来时,周时锐也碰巧抬眸,乐澄微顿,给了对方一个安抚的笑脸。   吃完水果,也该回去,曹凡琴和乐书海送他出门,热情地说:“小周,有空常来坐坐啊。”   “好。”周时锐颔首,“伯父伯母,天热,你们回去吧。”   “欸。”他们答应着。   乐澄换上鞋,连忙说:“我送送你,我送送你。”   曹凡琴笑着打趣:“哎呦,快去吧,这么黏人呢。”   乐澄被笑得赶紧关门,两步并做一步,上前拉住周时锐的手。   室内空调温度低,指尖有些微微的凉,周时锐和他十指相扣,低声问:“怎么样?”   乐澄:“嗯?什么?”   “今天表现得怎么样。”周时锐双眸垂下,很认真地看他。   乐澄便笑眯眯地说:“表现得特别好,我都震惊了!以为你不会说那些奉承话呢,没想到你说得比我顺溜多了。”   周时锐捏了下他的脸:“这是夸我吗?”   “当然了。”乐澄点头,“肯定是夸你。”   周时锐接受了这个夸奖:“那伯父伯母呢,他们有说什么吗?”   燥热的蝉声下,乐澄望着他,像是掩盖掉心跳,只是顿了一下,便摇头:“当然没有说什么了。”   “真的?”   “哦,我想起来了。说了!”乐澄双眸弯起,眼底如星般闪亮,“他们说……这下可以放心把我交给你啦!”   周时锐微怔,胸腔中仿佛泛起层层麦浪,神情明显被触动,情难自禁地扣住他的腰,将他揽在怀里。   乐澄的下巴磕在他的肩膀,感受着砰砰的心跳,思绪仿佛闪回房间。   曹凡琴在最后,又是这样问他:“澄澄,小周很好,你也很好,但妈妈仍然有些担心,不受到父母的祝福,又没有法律约束,他又是这样的家庭。你现在就喜欢得这样深,那以后呢,以后他不再爱你了呢?那到时候又该怎么办呢?”   乐澄思考了一会儿:“可我现在确实很喜欢他,他也很喜欢我。”   “我知道的,澄澄。”曹凡琴说,“妈妈只是在担心,并不是要现在拆散你们,你也应该考虑考虑,以后的路那么长,你是长情的孩子,但别人呢,你能管得了别人的心吗?”   乐澄想,他管不了别人的心。   两个时空仿佛重叠,不同的时间,相同的背景,做出来一样的选择。   所以,他是怎么说的呢?   他是这样讲的:“妈妈,我明白的!我管不了别人的心,可是周时锐的心已经在我怀里了,我要替他好好保管,不可以辜负他的!所以,你就放心把我交给他吧!” 第54章   十指相扣, 他们慢悠悠地往楼下走,夏日干燥的风吹拂而来,但谁都没有松开。   柔和的月光高高撒下, 将影子拖出长长的尾巴, 路灯形成光团, 但前路很亮,好像从来没有这么亮过。   乐澄晃着他的手,来到车前,周时锐才低头,唇瓣轻动。   乐澄第一遍没听清,又凑过去听。   是“交给你”。   周时锐双眸很黑,认真的语调:“把我也交给你。”   乐澄愣了愣,但很快又神色如常地笑着说:“我知道啊。”   这下轮到周时锐怔愣:“知道什么?”   “这还用说嘛。”乐澄用很平淡的语调说,仿佛是一件早就应该知晓的事,“你不是早就把自己交给我了吗?”   在他们和好的那天, 那辆车内, 在乐澄决定将周时锐“拼起来”的那一刻, 周时锐已经将自己交给他了。   乐澄说:“我们现在是互相拥有的关系。”   这个说法还挺新奇, 周时锐神色微顿, 眼神缱绻温柔, 说好。   乐澄看着他坐进车,关门, 和他使劲挥了挥手。   回到家, 乐澄慢悠悠地上楼,打开门, 看到曹凡琴正在和乐书海收拾餐桌。   他也过去帮忙,曹凡琴看了他一眼:“回来得还挺早。”   乐澄:“???”   曹凡琴:“还以为你得和小周再腻歪一会儿, 今晚不回来住了呢。”   虽然早就明白曹女士的开放,但开放到这种程度,乐澄还是面上一热。   他掩耳盗铃地说:“妈,他家离这里很远的。”   “拉倒吧。”曹凡琴撇撇嘴,“你看能骗过你妈吗?小周是不是就住在附近的酒店?”   乐澄震惊,一下子秃噜出来:“妈你怎么知道?”   “呵,骗我。”曹凡琴笑着看了眼乐书海,“当年,我和你爸可是自由恋爱,你爸爸去你姥姥家,三天没睡着,就临时住在了离你姥姥家更近的亲戚家,光鲜亮丽地来了。”   乐书海正扫着地,挠了挠头:“怎么什么都和小孩说。”   乐澄懂了:“原来都是我爸玩剩下的。”   曹凡琴挑眉:“明白就好。”   “不过当时你姥姥姥爷可没有我跟你爸开明。”曹凡琴说,“你姥姥嫌你爸长得太帅,还戴着眼镜,说一看就不是能种地的,非要你爸在家住一周,考察种地的本领。”   乐澄被逗得哈哈笑:“然后呢,我爸是不是通过了?”   “那可不。”曹凡琴说,“你爸白天下地,我就偷偷溜出去给他送水送饭,给他帮忙,可把我累的。”   “所以说啊。”曹凡琴擦着桌子,“就是因为爸爸妈妈知道这里面的不容易,才会明白你的心思。”   乐澄的心像是被轻轻提起来了:“妈……”   “不过。”曹凡琴又说,“想出去找小周玩也可以,但是要和爸爸妈妈说,不要偷偷跑出去。”   乐澄点点头:“我知道的!”   晚上临睡前,乐澄在发消息时,和周时锐提了这件事。   “所以我可以找你去玩。不用偷偷,光明正大。”   周时锐“嗯”了一声,静默片刻,像是笑了:“名正言顺的果然不一样。”   乐澄被逗得乐不可支。   在艰难地收集了很久后,乐澄终于存够了可以开彩蛋的条件。   乐澄兴冲冲地和周时锐分享。   “太不容易了,终于收集完条件。”乐澄忍不住小声抱怨,“你们这个游戏彩蛋条件设置得也太苛刻了,感觉不是给一般人玩的。”   甚至,如果不是周时锐告诉他了最后两个隐藏条件,他也无法成功开启。   在游戏最初上线时,广大玩家就在公告上注意到这个彩蛋,但和普通游戏彩蛋不同,这个彩蛋并没有公开全部的解锁条件,只会在达成某一条时,跳出提示“您已收集一条线索”,所以迄今为止,网上也没有人做出完整版攻略。   但幸好,此彩蛋不加入任何成就系统,据说也没什么额外奖励,让人勉强能接受,大部分玩家都装作不知道这个彩蛋的样子。   既然玩不到,那就装没有。   所以拥有一手攻略的乐澄,成为第一个开始彩蛋的人。   周时锐并没有反驳他的话,而是说:“玩玩看。”   “那我能录屏吗。”乐澄期待地问,“我也想当第一人。”   每次看到那种第一个达成通关成就的人,都特别有成就感,这下他成为第一个,怎么能不装一把呢。   周时锐:“想录就录。”   “好,那我就录屏了。”乐澄答应着。   开启彩蛋,经过了长达十几秒的黑屏,出现了游戏最后一关boss的背景。   但没有boss,显得空荡荡的,乐澄操控着小人,在地图里乱跑,有些晕头转向,突然地,发现了一件有些离奇的事。   没有任何物体干扰,他挺容易就看出,原来这一关的景物构建,很像是……大学?   不过,严谨一点,应该说,像是很多大学、或者公园里的一段道路,路边种满绿植,树木,在游戏略显阴沉的雨天,渲染得极其逼真。   室内开着空调,凉爽至极,但乐澄却好像掌心出了汗,心脏在胸腔中不断跳动,撩拨着神经,让他莫名紧张。   一个想法忽然从脑海中涌出。   但他并未确定,只是操纵着小人继续玩下去。   很快,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指引人物,乐澄走上前,点击鼠标,和他对话。   【我在这里等了很久了。】   【你呢,你在等谁?】   【雨下得太大了,要不要去那里躲躲?】   指引人物说完,原本平坦的道路上出现了箭头,乐澄几乎下意识地,走了过去。   尽头是一个小台子,乐澄走到那里,弹出提示:是否使用第一视角?   确认。   视角转换,不久后,乐澄便看到有人撑着伞慢慢走来,这个形象太熟悉了,即使是使用着游戏里的服饰,但莫名地,让乐澄想起了他第一次见到周时锐的样子。   心跳越发快了,那个念头越发强烈,撑着伞的人越来越近,然后,头顶冒出一个感叹号。   【等久了吗?饿不饿,我们去吃饭吧。】   弹出选项:好的or再等等。   乐澄选择了好。   于是,两个人物一起在道路上行走,乐澄在此时可以确定,这就是他第一次见到周时锐发生的事。   但又有些奇怪。   因为在他的记忆中,是他在不停说话,而周时锐沉默寡言,但在游戏里,却完全相反,周时锐会主动聊天,在他做出和现实差不多的选项反应时,又会夸他可爱,每个选项对应不同的反应,好像一个话唠。   彩蛋挺短,耗时不过二十分钟便全部看完,像是单纯地重现了他们最初相遇的那二十分钟内发生的事。   “叮——”   【恭喜您已通关支线彩蛋】   【获得奖励:互换的心、永恒的太阳】   乐澄有些愣神,点开菜单,发现在物品收集中,并没有收录这两样物品,点开背包,光标点在互换的心,就出现这样的物品介绍。   【穿越时空】   而永恒的太阳,则介绍为:   【当你出现】   乐澄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无数信息在脑海中串联,忽然明白了。   这个彩蛋从头到脚,都是为他而做。   所以没有任何物品被收录,不参与成就,而且条件严苛,是被看到的意义不大,甚至会引发质疑。   完全相反的视角,主动方和被动方的调换,是那时,周时锐在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后,想要和他解释、表白的心意。   但这份解释并没有送出,便被迫中断了。   乐澄很难形容此刻心中的感觉,只知道,就是现在,他很想听听周时锐的声音。   电话拨过去,周时锐很快接通。   “周时锐。”乐澄叫他的名字。   “嗯。”周时锐答应,“通关了吗。”   “通关了。”乐澄捏着手机,“全部都看完了。”   忽如其来的沉默。   “不开心?”周时锐像是缓解氛围一般,这样问他,“还是,我的人设ooc了?”   乐澄没忍住笑了两声:“……是有点ooc。”   “你哪有那么话唠呀。”   “可如果再来一遍。”周时锐跟着他同样勾唇,“我应该会说出这样的话。”   “在面对爱人时,人会出现不同的那面。”   乐澄用力眨了下眼,忍不住问出一个疑惑:“可是,你为什么要挑这个场景呢?”   “这个场景不可以?”周时锐反问。   “不是不可以。”乐澄想了想说,“这里应该不是我第一次见你吧。”   对于乐澄是第一面,但很显然,对于周时锐不是。毕竟在乐澄来到这个世界前,乐澄并不是乐澄,那时他便在酒桌上见过周时锐了。   “可我的脑海里只有这一个画面。”周时锐停顿片刻,竟罕见地有些,“……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但对于我来说,第一次认真地看清你的脸,第一次认真地听你讲话,第一次真正认识你,就是这个时间。”   乐澄心中微动。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好像有一根隐形的、不被人注意的丝线,穿过时空,穿过空间,将他们两人牢牢捆住,牵拉在一起,即使错开了,最终也会导向一个结果。   周时锐又讲:“其实还有一个游戏。”   乐澄有些吃惊:“你还单独做了个游戏?”   “嗯。”周时锐,“只不过,把电脑还给你时删掉了。”   这就是理工男的浪漫吗,乐澄弯弯唇:“那还能找到吗,我想玩。”   “能找到。”周时锐过了片刻才说,“但玩的意义不大。”   “什么呀,能找到还不让玩。”乐澄故意说,“这么小气呢。”   周时锐不理他,显然是不吃这套激将法的。   乐澄严重怀疑,是周时锐当时做了什么现在觉得羞耻的东西。   他善解人意地说:“好吧,那我现在不玩,等你什么时候想给我看了,再给我看吧。”   周时锐在电话那头,明显松了口气:“好。”   到底做了什么,能让周时锐这么紧张?乐澄忍不住笑:“那你现在能剧透一下吗?”   周时锐说:“不能。”   “好吧好吧。”乐澄最后还在试图使用激将法,“好小气哦。”   周时锐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而问:“那现在还要发上去吗?”   乐澄摇头:“不了。现在不想发上去了。”   说他自私也好,独占欲作祟也罢,这样的二十分钟,他想,应该只有他才看到。   周时锐说:“怎样都可以。”   乐澄就知道他会这样回答,又想起什么:“那你什么回C市?”   距离见家长已经过去了四天,乐澄期间还跑出去见了一面。   周时锐回答:“大概后天。”   乐澄问:“我想跟你回去,去C市玩两天。”   “和伯父伯母说了吗?”   “还没呢。”乐澄晃晃小腿,“不过他们肯定会答应的。”   -   时间转瞬即逝。   如乐澄设想的那样,他只是在吃晚饭时随口提了一嘴要去C市玩,曹凡琴大手一挥,告诉他:“想去就去。”   不是第一次去周时锐家,但因为自驾,比平时晚了一个半小时,他们下午出发,到家时已是八点。   吃了饭,收拾一番,已经夜深。   翌日清晨,乐澄爬起来,和周时锐出去玩了半天。   傍晚,又去逛超市。   因为前半天都在走路,所以这会儿特别饿。   “我们今天晚上吃鱼吧。”乐澄说,“我想吃糖醋的。”   周时锐颔首:“可以。”   乐澄又点菜:“那我还想吃鸡,爆炒微辣的。”   周时锐:“好。”   乐澄眨了眨眼:“还想吃零食,想吃冰淇淋。”   周时锐:“自己拿。”   乐澄觉得今天的周时锐太好说话了。   简直是要什么给什么。   周时锐推着推车,乐澄在前面挑挑拣拣,选了一整只鸡,鱼、虾,蔬菜水果少不了,还拎了一大堆零食,周时锐全程没有说任何话。   回到家,乐澄和他一起处理食材,但刚坐下没五分钟,周时锐就打发他出去,并且嘱咐他:“不要吃太多零食,还要吃饭。”   乐澄满口答应着,等周时锐做了饭出来,乐澄正撑着下巴眼巴巴地盯着厨房。   周时锐放下菜,走过来,数着吃剩的垃圾袋,问他:“都在这里?”   乐澄呆了呆:“什么?”   “零食,吃了多少。”   “就吃了两袋小的。”乐澄老实巴交地讲,“只等着吃饭了。”   周时锐这才放行:“洗手吧。”   乐澄不是很懂为什么要查吃了几袋零食,但闻到了食物的香味,瞬间弹起来,去洗手。   虽然菜式的花样多,但份量却不多,乐澄吃了一会,周时锐直接握住了他的手腕:“够了,不能吃了。”   乐澄有些不满:“为什么?我觉得我还没有特别撑。”   虽然知道周时锐这人掌控欲比一般人强上那么一点点,但今天怎么连吃饭都要管了!   “吃太撑你会不好受。”周时锐不容拒绝地抽走他的筷子。   乐澄试图讨价还价:“吃撑了是不好受,但现在我还没觉得撑。”   周时锐抬眸,漆黑的双眸望着他,静了一会儿,薄唇轻启:“那也会不好受的。”   乐澄一脑袋问号。   他还想说,但周时锐却递过来一把糖,乐澄剥了一颗放在嘴里,甜滋滋,注意力被轻易地转移,自觉离场了。   晚上临睡前,乐澄先洗了澡出来,他穿着睡衣,盘腿坐在床上打游戏,裤腿宽松,露出的一截白皙修长的小腿。   他手速很慢,属于天生不会打游戏的人,神情专注,太过紧张了,连周时锐何时出来都没注意,又被一枪爆头,扭头,才看到周时锐。   刚洗过澡,周时锐的周身还泛着潮气,肩膀宽阔,修长的脖颈线条顺着睡衣埋下,长睫安静地垂下,表情很平淡地:“输了?”   乐澄“嗯”了声:“你快去吹头发,下一局你帮我打好不好?”   “可以。”周时锐说,顿了顿,又道,“但只能打一局。”   乐澄忙不迭点头:“一局也行一局也行。”   周时锐没一会儿就坐在他身边,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丝滑地操作,乐澄看着他玩,在这样的低端局,几乎是炸鱼塘一般轻易地胜利。   乐澄高兴地偏头亲亲他,眼睛亮晶晶地问:“能不能再打几局,我还想上分!”   一般来说,当乐澄露出这种类似的表情时,周时锐就会很难拒绝他。   但今天破例了。   “不可以。”周时锐漆黑的双眸垂下,“太晚了。”   “太晚了?”乐澄歪歪脑袋。   “嗯。”周时锐将手机放在柜子,然后慢慢靠近,欺身将他覆盖。   “太晚了。”   乐澄很快就明白。太晚了的含义。   周时锐那双分明的,平时里握笔、敲电脑也好看的修长手指,此刻却贴上乐澄的,沉静的双眸注视着他,很沉的声线,“……好不好?”   于是乐澄说不出不好来。   即使做了很久的准备,但两人的动作仍然有些笨拙,眼镜被乐澄亲手摘下,灯被关了,环境昏暗。   周时锐微微拧着眉,很克制地抽气,握着他的手指收紧,低低地说:“……放松。”   这种感觉不太好,乐澄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又被轻轻吻掉了,全身都不受控制,周时锐问他:“疼?”   “不……不是……”乐澄也说不清。   时间过得好慢。   乐澄感觉自己的头要撞到床板,肩胛轻颤,泪腺从未如此脆弱过,唇被咬得很红,周时锐将他翻过来,用指节去撬他的齿关,告诉他:“别咬。”   突然的动作,让乐澄骤然绷紧,像是一张拉满的弓,即使在黑夜中,月光也给他打上一层柔和朦胧的阴影,净白如纱,周时锐观察着他的表情,停顿半晌,用一种很平静的语调总结:“……原来是喜欢这样。”   “……”乐澄张了张嘴,脸颊骤烫,借着月光,很难想象周时锐是怎样如此平静地讲出这种话,但很快,又无法思考了,周时锐的骨子里或许就是带着点恶劣因子的,喜欢在这种时候完全掌控,做一些让乐澄不得不开口,又有些崩溃的事。   恍惚间,乐澄察觉到周时锐握着了他的手,慢慢牵着,缓缓下移。   炙热的气息附在耳边,像是欺负他一样,低低地叫他:“澄澄。”   “肚子鼓起来了。”周时锐说。   “怎么会鼓起来呢。” 第55章   乐澄一直认为, 自己对时间有一定的敏锐度。   但这天夜里,他却不太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周时锐沉沉地覆着他,一直亲他的后颈, 要不就把他翻面, 啃锁骨下面的那块皮肤, 本就是很细嫩的地方,被吃得很红,乐澄觉得喘气都困难了。   周时锐抱他去洗澡的时候,乐澄困得上下眼皮都在打架,眼尾那块皮肤被水泡得很红,搂着周时锐的脖子,断断续续地小声说:“想睡觉了……”   周时锐就“嗯”了一声:“睡吧。”   乐澄闭着眼,也没回答,呼吸真的均匀起来,但短短几步路, 又忽然不得劲地往上缩了缩, 又迷糊又着急地说:“呃…!流出来了……”   周时锐就停了一下:“没事。”   声音很低的, 很安抚人的, 他伸手慢慢拍了拍乐澄光滑的脊背:“……我会弄干净, 睡吧。”   乐澄这才歪着脑袋, 慢慢睡着。   翌日清晨。   乐澄醒来时,虽然没有全身被卡车压过一样那么夸张, 但也让他不自觉地皱起眉, 直抽气,浑身哪哪都不得劲, 爽是爽完了,但一切结束后, 有种过度使用的酸痛。   乐澄支起胳膊,发现胳膊肘也疼,连带着肩胛骨那块也有拉扯感,他放弃似地又躺回去,发现房间里干净得不行,周时锐和他都是后半夜才睡,竟然还有心思把卫生打扫好。   乐澄躺在被窝里,双眼含泪,人比人气死人是吧。   最后也没有自己穿衣服。   周时锐细致地帮他穿上上衣,裤子,袜子,遮住了满身的痕迹,亲了亲他的侧脸,把他的手腕抓到掌心,微微拧了下眉:“要涂点药了。”   乐澄自己并没有注意,视线下移,才发现自己两个手腕上还有交叠得特别深的指痕,在过于白皙的皮肤上看起来异常明显。   他的脸颊腾的红了,有些害羞,小声说:“没事……”   但又确实有些忍不了:“那下次不要这么重好不好?”   周时锐这下真的在反思自己,刚才给乐澄穿衣服时就发现了,明明早就做好了准备,但真做起来有些控制不住,乐澄浑身上下都有或轻或重的痕迹,胸口腰背是重灾区,腿根脚腕也有。   “好。”周时锐说,“我会注意的。”   吃完早饭,乐澄靠在那里看手机,觉得屁股疼,后腰被硌得也很疼,忍不住回到卧室的连衣镜前撩起衣服看了看,终于找到了罪魁祸首。   圆圆的腰窝上印着两枚泛着淤青的指痕,几乎和腰窝完全重叠在一起,乐澄看着就疼,一边不受控制地在脑海里回忆画面,一边在心里偷偷骂周时锐。   没好意思面对面,尽管已经做了很多亲密的事,但这么亲密的还是头一回,他怕因为脸红而气势输一截。   因为一些原因,这天的计划被完全取消,晚上被摁着涂了药,乐澄红着脸躺在床上,嘴里抗议:“下次我要自己涂。”   周时锐抽了张纸巾,拧上盖子:“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乐澄因为刚才事情很羞耻,开始胡言乱语,“你的手指太粗糙了……我觉得我可以!”   周时锐没搭理他,转身去洗手,回来的时候,乐澄已经在玩游戏,看起来已经完全忘记了刚才的抗议。   周时锐拥着他看了一会儿,临睡前,听见乐澄又忽然小声说:“我还是要自己涂。”   周时锐沉默片刻:“好吧。”   乐澄眼睛一亮,毛绒绒的脑袋靠着他:“同意啦?”   周时锐偏头,看他,表情异常平静:“嗯,但是我要看。”   乐澄:“…………”   他别过眼,脸蛋不自觉地变红:“我不给你看。你为什么要看?”   周时锐给出的理由很充分,他用一种非常平静的语调说:“那你涂不好怎么办?糊弄自己还是糊弄我?”   乐澄被打败,转过身,有些羞恼地说:“好吧好吧,给你涂好了!”   周时锐这才把他捞回来,认真地亲亲他的侧脸:“睡觉。”   -   乐澄并没有在C市呆太久。   因为他要回家过生日。   他的生日早在没放假前就错过,但不是无意的,而是故意的。   生日祝福6月1号就已经收到了,但根据他家的传统,仪式要到家再补,生日礼物也是。   本是可以放假时就补上,但因为周时锐在最初去了国外,乐澄就想着可以等他回来,反正已经晚了,不差这一天两天的。   于是一推推到现在。   回家后的前几天,乐澄和周时锐并没有太多联系。   周时锐可能在忙工作上的事情,乐澄则是在准备另一件事。   决定补办生日的当天,乐澄收到了很多祝福。   谭小白在电话那边大喊:“乐小澄,祝你生日快乐啊!不过既然上次已经祝福过你了,那这次我也表示表示,生日礼物你应该收到了吧?”   乐澄确实收到了,收到了一个精美的航海模型。   他很喜欢,止不住笑:“谢谢小白。”   谭小白刚挂了电话,就有其他人打过来。   乐澄接了一个又一个,还有些好奇,他又没发朋友圈,怎么和他熟悉的人都知道了?   直到许远给他发消息,他才明白原来群众中有个大嘴巴。   “怎么样,我宣传得不错吧。”许远对此很满意,“生日就是要热热闹闹的啊。”   乐澄的电话都要被打爆了。   “做得很好。”乐澄真诚地说,“但下次别做了。”   周时锐在下午三点才姗姗来迟。   乐书海和曹凡琴在做饭,一时间来不及抽身来接待他,还是乐澄给他开的门,问他:“是不是路上堵车了?”   周时锐说:“有点。”   “那你怎么不坐高铁来。”乐澄觉得开车太辛苦了。   周时锐把礼物和蛋糕递给他:“高铁不方便。”   乐澄低头看了眼,是个盒子,也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但摸着挺沉的。   “喝点水吧。”乐澄不着急去看,“我爸新买的茶叶,特别香。”   周时锐喝了水,就准备去厨房打下手。   乐澄赶紧拉住他:“你不用去,我家厨房能有多大呀,还得挤三个人。”   他摸到一旁的礼物盒,看着周时锐的眼睛问:“现在我能拆开看看吗?”   周时锐:“给你的,想拆就拆。”   乐澄就麻利地打开,看见里面有一对手工陶瓷娃娃,和他之前送给周时锐的特别像,还有一个小黑块,没看出来是干嘛用的,乐澄把陶瓷娃娃拿出来,惊奇地左看右看,嘴巴微微变圆:“这么像!”   这简直就是在复刻他的风格,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同一个人捏的,但是不同动作。   当初他捏的动作是两个小人脸蹭着脸,而周时锐则是手拉着手,“他”在笑,“周时锐”则在偏头看他。   乐澄忍不住弯了弯眉眼:“这么可爱!我喜欢。”   周时锐观察着他的表情:“喜欢就好。”   乐澄贼开心地捧着陶瓷娃娃,拉开厨房门,给两个正做饭的认真炫耀:“快看,周时锐做的。”   曹凡琴正在折菜,先是夸了一顿周时锐心灵手巧,然后又让乐澄赶紧出去。   被撵出来乐澄也不在意,屁颠屁颠地把这个陶瓷娃娃放在了显眼的地方。   放完,他才摸起旁边的小黑块,仔细看了看,发现是个u盘。   “嗯?”乐澄疑惑,“这是什么?”   周时锐说:“游戏。”   乐澄重复一遍:“游戏……你之前答应要给我看的那个游戏吗?”   “对。”周时锐。   “现在你改好了是吗?”乐澄用指尖拎起u盘,“那哪天有空,咱俩一起玩行不行,这个能两个人一起玩吗?”   “能。”周时锐抿了下唇,“就是双人游戏。”   乐澄很满意,刚把u盘收下,曹凡琴在叫他们吃饭。   做了八个菜,乐澄没吃太多,因为还要吃蛋糕。   蛋糕店里还给送了一个寿星帽子,周时锐打开,折起来,要给他戴上。   乐澄觉得这个帽子好幼稚,但是一想到一年就戴一回,也就没什么了,心安理得地戴着,冲周时锐眨了眨眼:“感觉我一下子年轻了十岁。”   曹凡琴过来打了他的肩膀一下:“说的什么话,你本来就很年轻。”   “好了好了,老乐你快去关灯。”曹凡琴指挥着,“小周你帮澄澄把蜡烛插上。”   “啪嗒”一声,四周都暗下来,只有蛋糕上的有一点烛光。   “澄澄,许愿吧。”   乐澄应了声好,闭上眼睛,许了得有一分钟,才慢慢睁开眼。   乐书海笑他:“澄澄是念清单呢,这么久,人家神仙别听烦了。”   乐澄被说得有些羞赧:“那我也得说清楚呀。”   乐书海笑:“好好好,说清楚。”   乐澄“噗”一下吹灭蜡烛:“好了好了,许好了!”   众人这才开始切蛋糕。   吃完蛋糕,又一起看了会电视,时间已经很晚。   一家人谁都没提,周时锐便顺理成章地、且正大光明地住在了乐澄家。   临睡前,乐澄端着水杯往房间走,曹凡琴忽然咳嗽一声:“澄澄,咱家这个居民楼太老了,隔音效果很一般啊。”   乐澄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意识到她在说什么后,掩耳盗铃似地咳嗽两声:“咳咳……那是、那是当然了,我知道的。”   曹凡琴这才放心地离开。   乐澄赶紧关门,猛喝了一大口水,周时锐正倚在床边,闻声看他:“怎么?”   乐澄才义正言辞地说:“我们今天什么都不做。”   周时锐颔首:“本来也没想做什么。”   几天没见,再次睡在一起,周时锐自然地伸手探进乐澄的睡衣,垂眸看向他的皮肤,低声说:“终于好了。”   上次亲密接触后,乐澄就回了家,这两天过得素的很,闻言眨巴眨巴眼:“肯定好了,我手腕上的早就没了。”   没好的那两天,乐澄都不敢穿短袖。   周时锐亲亲他,和他保证:“下次不会这样了。”   乐澄觉得痒,笑着躲了躲,很轻易地原谅他:“好,那下次你能不能不要弄那么久?”   周时锐这个时候就那么果断了,甚至没吭声。   乐澄觉得好笑,第一次见他这个样子,关了灯,故意戳他:“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没听到呀?”   “是不是,是不是?”   周时锐没动,在乐澄第二次故意挤他的时候,才伸手将他摁住。   乐澄可不敢这个时候真惹到他,毕竟在自己家里,静默了一会儿,才伸手从旁边的柜子里拿了些什么,然后问:“周时锐,你今天开不开心?”   明明是他的生日,但他却这样问周时锐。   周时锐心中微动,没什么犹豫:“开心。”   “那还有更开心的。”乐澄神神秘秘地说,“你想不想要?”   周时锐望着他:“嗯?”   乐澄说:“你闭上眼睛。”   周时锐盯着他看了两秒,闭上眼,纤浓的睫毛静静盖在眼睑。   看不见,触感和听觉便更加清晰,指尖一凉,像是有什么推过来,周时锐微顿,心脏轻跳,像是感知到什么,蓦地睁开眼。   月光下,乐澄双眸弯弯:“当当当——看看!”   周时锐有些错愕地垂眸,微弱的光线下,他的无名指上正嵌着一个银白色的圈,在月色下照耀中熠熠生辉。   乐澄在期待地看向他。   于是周时锐又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更明亮的,更动人的,是乐澄此刻的双眼。   很难形容是怎样的感情,他的唇瓣无声地动了动。   “我手工打的,花了好几天才做好呢。”乐澄把另一个圈拿出来,不客气地指使他,“你给我戴上。”   周时锐的动作有些罕见的迟缓,帮他戴上,乐澄拿起来看了看,才碎碎念道:“我做的素戒,还挺好看吧。”   “周时锐。”乐澄认真地说,“你喜欢吗?”   “喜欢……”周时锐这才像是年久失修的机器一般,开始转动,声线从喉咙里发出来,“……很喜欢。”   乐澄正想再说点什么,就见周时锐忽然转身,拿出来一个东西。   蓝丝绒的小盒子,乐澄愣了愣:“你……”   修长的手指打开,两枚同样圆圆的银白出现。   和乐澄做的低调纯素戒不同,两枚虽是男款,但都有蓝色和绿色的细碎宝石做点缀,宛如藤蔓绕春,清新动人。   “我也做了。”周时锐说。   乐澄的心尖荡起了什么,足足愣了十秒,才说:“那你,你给我戴上,戴另一只手。”   戒指被推到指根,乐澄抬起来看了看,忍不住说:“所以我们两个人前段时间神神秘秘的,都是在做戒指?”   “是。”   乐澄笑出声:“那算不算心有灵犀?”   周时锐说:“当然算。”   “真好。”乐澄张开五指,举起,和周时锐并排放在一起,这个动作其实有些滑稽,“那这样两只手都被你圈住了,再也逃不掉了。”   他说这话时,眼睛仍在盯着戒指,侧脸线条朦胧而漂亮,语调也平平无奇,好像在说什么很普通的事情。   但周时锐明白,乐澄是个自由的、随性的人。如果他做戒指是为了要一个承诺,那么,乐澄做戒指,却是要给他一个承诺。   这是在明晃晃地告诉他,我心甘情愿地被你圈住了。   即使没有法律的束缚,即使穿越时空,我也爱你如初,一如既往。   胸腔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满到溢出来,周时锐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很多话涌在嘴边,却忽然不着急开口。   因为他在此刻明白,他和乐澄,还有很长很长的人生,去说,去做。   “嗯。”周时锐慢慢和他十指相扣,“我知道的。”   于是乐澄便笑:“你知道就好。”   夜很深了,静谧无边。   ……   “所以两副戒指该怎么戴呢?”   “想怎么戴都可以。”   “不如这样,一三五戴我的,二四六戴你的,轮班制。”   “好。”   “……你是不是偷偷笑了,我都听见了!”   “因为太可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