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小夫郎后》作者:雩玖   文案:   安云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学,结果在新生报道那天为了救一个孩子被车给撞了。   好消息是,再次睁眼,他还活着。   坏消息是,他来到了一个不知名的朝代,成了一个哥儿,还落在了牙婆手里。   为了摆脱困境,安云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思碰瓷了一个贵人,结果成为这个贵人12岁混世魔王儿子的‘童养媳’。   看着一鞭子一个血印子的混世魔王,   安云抖了抖,觉得他还是想办法逃跑比较好。   于是,安云偷偷的讨好混世魔王,偷偷卖东西,偷偷攒钱,想要积累离开的资本。   坚韧美人受VS偏执混世魔王攻   注:   1.架空,非常架空!!!私设如山,毕竟真正的古代不会有哥儿这种人存在的!   2.生子。年下。   3.攻受非完美人设!!!   4.如有不适,请及时止损,晋江好文千千万,没有必要为了不开心的文留恋。   内容标签: 生子 宫廷侯爵 穿越时空 种田文 正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安云、臧亚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天地之大,你是我的唯一。   立意:不管在那里,都要好好活着,更好的活着。 第1章 买卖   安云此时正躺在一辆驴车上,头顶是随意盖上的茅草席,替他遮挡着毒辣的太阳。   偶尔随着路面的颠簸,从那镂空的缝隙当中落下不少灰下来,落了安云满脸。   吃了软筋散的安云,此时身上没有一丝力气,连抬手都觉得费力。   在撕心裂肺的咳嗽了好几声之后,他才费劲的伸手抹开了自己脸上的灰,然后又失去力气般麻木的躺在那里,跟着驴车前进。   安云也不知道他这一遭是幸运还是不幸,他上辈子便是一个孤儿,在孤儿院挣扎着活到了19岁,好不容易考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   正当安云憧憬着美好的大学生活,为之后的日子精打细算的时候,他却在去学校报道的第一天,为了救一个小孩而被车撞了。   再次睁眼,安云便发现自己来到了这个在历史上不知道的朝代,这里的很多地方都和种花家的古代很像,但是却有很大的偏差。   这种偏差,存在于以下这几处。   一,那些只会在历史后期出现的食物,这个朝代应有尽有,而且分布广泛。   二,这里出现了男人、女人之外的第三种性别,那就是外貌长得很像男人,却比男人弱一些,能生孩子的哥儿。   三,这个不知名的朝代,虽然有很多古代的影子,但是这里阶级也更加分明。   安云穿越的身体只有15岁,好巧不巧正是这第三性别人群,还是一个哥儿,在他崩溃检查过后,发现这种性别更像是双性人,他越发的绝望了。   更让安云觉得绝望的是,他现在不仅连个贫家子都不是,还是一个因为富贵人家阴私被弄出来卖了的哥儿,连带着卖身契都还被捏在牙婆的手里。   安云觉得,他上上辈子肯定是造了很大的孽,不然也不让他两辈子都吃那么大的苦,让上天和他开那么大的玩笑。   可是,即便是落到了这番地步,安云还是想要好好地活着,不到最后一步,他是绝对不想放弃的。   毕竟,上辈子是个孤儿的他,在孤儿院那种比社会更快学会自保,一不小心就很容易夭折的地方,安云都没有放弃过好好活着。在现在他心智成熟的时候,他活下来的机会更大,他更不可能放弃了。   安云这样想着,驴车又抖了一下,颠得他整个人又咳嗽了起来,撕心裂肺的咳嗽过后,他便听到了外面牙婆的骂声。   “你这个病痨鬼!我是做了什么孽,摊到你这样一个货色,早知道你现在会病成这样,我就早早把你发卖了,这样还能多换点银钱!你这样子,怕是我要给你收尸了,还真是倒霉!”   牙婆对于给自己贩卖的人口收尸这事,她并不觉得晦气,因为每次走货总要损失上那么一两个。   但让她不甘的是,明明眼下这个货色是她这几十年走货以来成色最好,也是她想着最能赚钱的一个,兴许做完这一笔生意,她就可以洗手不干了。   为此,牙婆还不顾那贵人的叮嘱,没有找个偏僻的地方处理掉他,而是带他来了这里,想要寻个大气的买主。   结果没成想,这钱还没有赚到,这货物已经快要不行了,这白白损失的那些钱,让她怎么甘心!   安云听着外面的咒骂,扯了扯嘴角,其实他还愿意这牙婆把他早点丢了,这样他起码还有几分逃脱的机会。   不过显然牙婆是舍不得他这般的‘好货色’,压榨不了剩余的价值,怕是不会罢休的。   果不其然,在安云这样想完之后,外面的牙婆咒骂完了,同时也冷静了下来,又开始絮叨了起来,“不行,这一路上我在你身上用了多少花销,你即便是要死,你都得给我还回来!”   说完这句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牙婆又压低了声音,同她旁边的人嘀咕去了。   声音时大时小,牙婆说得什么,安云却是听不清了。   很快,安云便感觉到他身下驴车颠簸的次数逐渐变少,周围的人声逐渐的变得热闹,最后到了一个人流更加热闹的地方。   透过盖着的草席子的缝隙,安云看到了不少移动的腿,看着那些人的穿着打扮,什么样子的都有,他猜测他们这该是进城了,而且还进入了一个比较繁华的街道。   听着耳边熙熙攘攘的声音,安云漫无目的的想着,也不知道牙婆和她的打手要把他带到哪里去,不过大概不会把他杀了卖的,毕竟在这里活人比死人值钱。   就在安云为自己的想法觉得还有几分可笑,从而忍不住笑出了声的时候,突然听到旁边传来了一阵阵惊呼声。   身边的人流的声音开始变得慌乱了起来,连带着脚步都变得凌乱了起来,甚至已经撞击到了安云所在的驴车。   安云还在好奇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大家都变得那么惊慌的时候,他头顶上盖得并不牢靠的草席被揭开了下去。   突然变得刺目的阳光让安云的眼睛晃了一下,视线变得模糊了一瞬。   等安云重新恢复清明的时候,他只看到了他周围的人群惊慌避让的身影,以及在他不远处骑马飞驰而过,将摊位撞得东倒西歪的身影。   安云的视线落在那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的黑色身影上,觉得那应该是个少年郎,还是一个意气风发的世家少年郎。   那少年郎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闯了祸,离开时还回头张望了一眼,露出几分兴味的笑来。   还不待安云看清那少年人的长相,他突然眼前一黑,头上的草席又盖了下来,遮挡住了他的视线,然后他便听到了牙婆熟悉的咒骂声。   “去去去,你们看什么看,这不是我拐来的人,这是我买来的。这是他的卖身契,你们看看。被围着了,你们都给我让开。”   “你想要他,那拿这个数。”   “宽限什么宽限,你没钱还说什么。”   “没钱,不行,就是不行。”   安云只觉得,在牙婆说完这话之后,又等了一会儿,他们的驴车才接着动了起来。   安云想,大概是那些人见到他的样子,惊叹于他的容貌,便有些怀疑他的来历。   在牙婆澄清,这些人得知了他的身份之后,很快便有了想要赎他的心思。   但这带着安云的牙婆一向心大,一路上叫卖的价格都很高,还没有让那些人得逞过,眼下这些人也不太可能成功。   不过,那是以前了,现在他病得这般严重,再加上这牙婆一路上的态度,怕是他也不能在这里待太久了。   如同安云所想,即便是牙婆要带着他离开,依旧不停有人上来问价,可是都被牙婆的价格吓了回去,最后终于得到了清静。   安云慢慢的察觉到周围的气氛,逐渐由原先的热闹,变得有些冷清,然后变得有些暧昧,隐隐还带着几分脂粉味。   安云闻着这味道,心里咯噔了一声,暗自觉得有些不好。   驴车停了下来,安云盖着的草帘子也被取了下来,紧接着他便看见了牙婆那张苍老满是皱纹的脸,带着几分肉疼和快意。   “我这好药许久没有用了,这下便宜你了。”   还不待安云思考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就被扶了起来,然后便被人给捆了一个结实。   安云觉得奇怪,他都服用软筋散了,勉强也只能抬抬胳膊,这牙婆还那么防着他做什么。   结果,安云就看见面前人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个纸包来,兑了一碗水,紧接着便要往他嘴里倒。   安云看着那浑浊的水,自然是不肯的喝的,刚刚捆着他的打手,却是用那双粗糙的大手,捏了一下他的两颊,不知道按到了那个穴位,让他不受控制的张开了嘴巴。   那牙婆见状,直接将水给他灌了进来,笑着露出一口黄牙,愉悦道:“你这小哥儿,老身我行走江湖那么多年,没有点治人的手段,你以为我是怎么过那么多年的。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安云还没有反应过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只觉得一股子灼烧感从胃部蒸腾起来,隐隐有些难受,却是让他的手脚开始恢复了力气。   对于自己的变化,安云还没有来得及高兴,牙婆却是比他更高兴了,“成了!我们走。”   安云嘴巴被塞了一个布条,紧接着便被打手扛着走了。   走了不到几步,安云发现他们来到了一个院子的后门,敲门说了几句便进去了。   纵使是他还被扛着,胃部也被一顶一顶的难受,安云也根据这里的装饰,肯定了这里是一个娼馆。   自己的猜想成真,安云心里咯噔了一下,两个人看着他都跑不掉,到了这种全是人的地方,他还怎么跑?   牙婆被人引进了门,让打手把安云放下之后不久,一个徐娘半老,却是风韵犹存的女人摇曳着身子便进来了。   在看清楚安云容貌的瞬间,她的眼睛便是一亮,紧接着便看向牙婆,直接道:“是个极品,你要多少价?”   牙婆满意了,不枉她拿出最后的存货来给这人续命,想到自己快点拿钱走人,免得药效过后人死了被找麻烦的计划。她伸出了手来,直接道:“三千两,一口价。我知道你拿得出来,你也看得出,他值得这个价格的。” 第2章 逃跑   那老鸨听着牙婆的话,轻轻的挑了挑因为浸染过太多脂粉而有些深沉的眼皮,血红的唇瓣张开,直接道:“宋妈妈,你这价格就不合适了吧?”   牙婆掀了掀眼皮子,那张老树皮般的脸上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指着安云的方向道:“你看看他这样貌,这不说千里挑一,纵使是万里挑一,那也是找不出第二个来的。为了卖个好价钱,我这一路上可没让人动他的,他到现在都还是个雏,你这头回卖便能卖个好价钱。而且,这哥儿又比女子耐玩,之后再多来几次,这钱不就回来了。”   老鸨闻言有些迟疑,可是看着面前乌发、黑眸、红唇,漂亮得仿佛谪仙,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的哥儿,她心里又痒痒得有些难受。   牙婆见状,继续添了一把火,“而且,你还可以先验验他的身子。他这前头的十几年里可是过得富贵,从未吃过什么苦头,那身皮肉可是鲜嫩得劲。我敢保证,那些男人见了,没有一个会不心动的。”   老鸨有些意动,目光在安云身上游移,最后对上他那双灵动的仿佛黑珍珠般的眼睛,勾了勾唇道:“那好,我就先验验货,看看你这货值不值。”   安云在旁边听着,闻言瞪大了眼珠,极力想要往后面退去,可是怎么都挣脱不开身后人的钳制。   老鸨看着他继续挣扎,也不生气,反而唇角带了几抹浅淡的笑意,伸手摩挲着他细嫩的脸颊,温声哄劝道:“你这般的样貌,日后入了我们这里,定能受到那些达官贵人的喜爱。到时候你便能穿金戴银,奴仆环绕,还不用料理家庭琐事,比之那些民妇操劳一生,也算上是神仙日子。你乖乖听话,日后定有你的好日子过。”   安云现在嘴巴被堵着,如果不被堵着,他定要对面前睁眼说瞎话的女人淬上一口,觉得她真是非常不要脸了,若当娼妓真是那么好的事,那便不会有逼娘为娼这个词了。   老鸨看着面前格外生气的哥儿,挥了挥手,跟在旁边的人就把安云拖到了里面的隔间了,紧接着她自己便跟了进去。   里头先是传来噼里啪啦的几声闷响,紧接着便是老鸨威胁的声音,随即便没了动静。   再次出来时,老鸨脸上的神色都松快了几分,甚至隐隐带出几分欣喜和激动来。   她还从未见过这般长得好,连带着身子都那么完美的哥儿,若她是个男人,她定是也抵挡不住他的诱惑。   即便是老鸨在极力克制,牙婆也看出她的几分欢喜来。   见状,牙婆心里也是一喜,觉得这桩买卖怕是能成了,如果这笔买卖能成,那也不枉费她费了那么多心思。   牙婆眼珠子转了转,望着面前明显很满意的老鸨道:“如何?我说那话,可参了半分的假?”   老鸨此时已经开始盘算,那哥儿初夜要卖多少,之后又如何利用他赚钱了。   此时听着牙婆的话,倒也多了几分轻松,“你那话倒也不假,不过这价格嘛,我们还得再谈谈。”   最后,两人你来我往,讨价还价之后,确定了两千五百两的价格。   双方一手交银票,一手给卖身契,这次的协议也就算是达成了。   牙婆拿着老鸨给的钱,数清楚了数量,快速揣在内衣里,招呼着自己的打手,一溜烟就跑了。   老鸨盯着牙婆离开的方向,旁边花楼的打手走上前来问了一句,“那钱,我们要追上去弄回来吗?”   老鸨轻轻垂下了睫毛,那有些发胖的脸上,露出了沉思的神色,随即摇了摇头,最终道:“罢了,这次就不追回来了,她卖的这哥儿,倒也值这个价。到时候我们稍稍运作一下,第一次就卖回来了。若是她以后还有这样的货色,我还指望她往我们这里送呐!”   “是。”打手闻言,低头退到了旁边。   老鸨收回了目光,看向了被幔帐遮挡的里间,想到刚刚收到的这个极品哥儿,嘴角又不自觉的弯了弯。   “走吧,这哥儿看起来还是有几分傲气的,我们得磨一磨他的傲气,免得今后伺候那些贵人时,让他不知轻重伤了人。这次,这哥儿就由我亲自调就好了。”   “是。”   老鸨带着人走进了里间,结果发现那里头空空荡荡的,唯独剩了刚刚捆住那哥儿的绳索落在地上,旁边的窗户还开了一个小口。   原本气定神闲的老鸨走了过去,然后捡起地上的绳索,发现上面有被割断的痕迹,她顿时怒道道:“那哥儿身上哪里来的小刀?快点,给我追,一定不能放跑了他!”   说完,老鸨越发的生气了,她看着那小个儿柔柔弱弱的,这才放松了警惕,没有把他关到专门的房间去。   谁知道这头一回松懈,却是被啄了眼!   安云此时正飞奔在院子里,即便是刚刚被绑着,他也尽力记下了来时的路,观察好了这周围的环境。   感受胸腔处传来的闷痛,安云咬了咬牙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也不知道刚刚那贼婆子给他吃了什么,暂时让他如常人无异,但他知道这种东西肯定持续不了多久,不然那贼婆子也不会跑得那么快。   安云知道自己得在那药效消失之前从这里跑出去,不然他可能再也跑不出去了。他可不会天真的以为进了这娼馆,之后还有什么时间给他慢慢谋划,让他有从这里跑出去的机会。   若是这些地方能那么轻易就出去,那些不想待在这里的人,怕是不会在这种地方待到死才被抬出去。   至于被那老鸨捏在手上的卖身契,安云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现在只想逃出去,之后的事情是生是死,他只能听天由命了。   安云再一次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在他快要触及到通往外面的院墙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男人们的呼喊声。   “你给我站住,你别跑,你再跑,抓回来我们就打断你的腿!”   安云心里咯噔一下,回头看,只见七八个手拿棍棒的打手正追在他的身后,脸上皆是凶神恶煞的神色。   安云很快把头又扭了回来看向前方,那里正是和外界连接的外墙。   许是为了避免有人逃跑,那院墙边除了杂草,不见任何树木甚至石头,想要徒手爬上去还有些难度。   好在这个朝代的砌墙技术还没有现代那么好,即便是尽力刷的平整,上面也有一些凹凸的痕迹。   安云凭着最后一口气,再加上那药物的加持,又加快速度冲了过去,随即起跳攀附着上面有些粗糙的纹路,竟然从那墙头翻了出去。   安云这一番操作,惊呆了身后跟着的那一群人。   直到老鸨过来,大吼了一声,他们才猛然回过神来,打开门又冲了出去。   安云刚刚凭着那一口气从墙上跳了下来,顾不上腿上的伤,又朝着记忆中繁华的街道方向跑了过去。   身后是老鸨和打手们喊打喊杀的声音,眼前是逐渐变得热闹的街道,安云觉得自己有希望了。   下一秒,安云的眼前黑了一瞬,喉头滚动了一下,有鲜血流了出来。他知道,这药效的作用开始消散了。   安云停顿这一瞬,他身后的人就追上来了。   听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声音,安云觉得自己就要完了。   恰在此时,马蹄声嘶鸣,周围百姓快速散开,似有骏马朝着他这边行来。   安云扭头看过去,只见一个威武霸气的黑衣男子骑在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之上,那马儿的眼罩上甚至还镶嵌着不少华贵的配饰。   安云看着突然出现,犹如天神的男子,立马就猜到了他的身份肯定不一般,听着越来越近的追兵声音,他眼中闪过了决绝,紧接着便朝那马蹄之下就冲了过去。   这个时代等级森严,娼妓优伶是贱民,冲撞了贵人,即便那老鸨后台再硬,她也得脱一层皮。   安云知道,他这身体本来就是强弩之末,那贼婆子又不知道给他吃了什么东西,反噬之后必定难以回天了。   既然他横竖都要死,那临死之前给那人添一下堵,也算是他最后做的贡献了。   安云冲的坚决,可是在冲到了那马蹄之前,那原本大步往前跑着的马儿,却一下子被他的主人给束缚住,停在了原地。   安云却是收不回自己往前冲的架势,直接撞在了马腿上,紧接着眼前一黑那口血吐了出来,倒在了地上。   紧紧追在安云身后的老鸨,看着突然出现的贵人,立马停住了自己继续追的势头,脸上也出现了几分害怕的神色,“大人!”   在马背上的男子看着这一场闹剧,低声道:“你们这是什么情况?说。”   男人张口询问,老鸨半点也不敢隐瞒,很快便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男人闻言,视线从惴惴不安的老鸨身上移开,挪到昏死过去的安云身上。   在看见安云那张脸之后,男人眼里浮现出了几分惊艳,想到了什么,又扭头看向了那老鸨,“这哥儿我要了,算是我买了。”   老鸨指尖掐入了掌心,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大人,你说的是哪里的话,大人既然想要,那送给大人便是。”   男人摇了摇头,语气感叹,“既然是你买来的,我要,自然也要从你手里买来。”   老鸨一喜。   男人又道:“只是,一码归一码,你这次出来冲撞了我,自然也是要受到惩罚的,就罚你十杖好了!”   老鸨一惊,想要开口为自己求情,抬眼对上男人的目光,那话便卡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去了,“是。” 第3章 天价的医药费   男人说完这些,便让人抱起昏死的安云离开了。   马蹄声逐渐变远,直到男人的身影消失在众人面前,刚刚还鸦雀无声的场地上,立马又变得热闹了起来。   人们该做什么做什么,对于刚刚街上发生的事,只是寻常人家玩闹一般。   老鸨也从跪着的姿势站了起来,脚步还有些虚浮,然后抬眼就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刚刚那男人留下的侍从。   侍从看着她,微笑道:“我奉大人的命,特来将银钱给你,换回那哥儿的卖身契,并带你去官府执行命令。”   老鸨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来,“大人,这钱我就不要了,那卖身契,我现在就给大人,再奉上几百两银钱。可否,可否免了我的这顿责罚,不然这顿打下来,我怕是都要丢半条命了。”   侍从脸上的笑容不变,语气温和道:“这是哪里的话?大人的命令,我等自是不敢违背的,若是大人知晓我等阳奉阴违,怕是责罚不止双倍了,还请不要让我为难。”   侍从说完,只是用那双有些深沉的眸子盯着老鸨。   老鸨张了张口,纵使平日里巧舌如簧,此番却是知道没有商量的余地了。想着那大人平日里的手段,她终究还是不敢再说什么,只能面如土色的住了嘴。   很快,老鸨便带着侍从回去拿了安云的卖身契,并且在他的监督之下来到衙门里受了罚。   侍从看着生生受了十板子,屁股开花,已然昏死过去的老鸨,沉默的拿着卖身契回到了府中。   *   侍从回了府中,在府里下人的指点下来到了书房,然后禀告了刚刚的事,“大人,那哥儿的卖身契在这里,那老鸨也已经按照大人的要求受了刑。”   男人点了点头,示意他把那卖身契放在桌子上,手里却是翻动着家里的报告。   侍从照做,然后就看见他们大人让他把卖身契放在那里,也没有打算看的意思。   侍从不理解大人要做什么,虽说那小哥儿的容貌的确很美,但是按照他家大人对那位的痴迷,也不该有其他想法才是。   男人翻动着手里的东西,似乎是从上面看到了什么,微微挑了挑眉。下一刻,书房的门便被敲响了,紧接着便是另一位侍从进来了。   “大人,刚刚已经请了大夫过来查看了,人也弄醒了。只是大夫说,他身体原本就已经有些亏空,后续又吃了些不干净的东西,强行透支了他的生气。   若是要将人救回来,怕是需要许多名贵药材先吊着命,后续再花费万两银钱买珍奇药物才能慢慢养回来。眼下,这医师还在偏厅等候,等着大人决断,这药是开还是不开。”   开,这哥儿便能活下来,只是费钱;这不开,这哥儿怕是只会被丢出去,直接等死。   那侍从说完这句话便安静了下来,然后等着自家大人的决断。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一下,“这样啊,我本来还以为,那哥儿带回来养养就行了。罢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那赎身的银钱就当是浪费了。”   侍从听罢,觉得这回答并不意外,这普通的穷苦人家,一年到头赚个二三两就算是多了,买个人至多也是十几、二十两,贵的也不过几十。   这哥儿的身价却是两千五百两,后续还需要花费那么多,即便是他们主子府中不缺这钱,这些钱也算得上很大一笔数目了。   侍从应道:“是,大人,我现在就去回了大夫。”   侍从想到那哥儿的容貌,未免觉得有几分可惜,只是主子的命令,他也没有办法违抗。   *   就在侍从离开之后,又有一人走了进来,那人大约五十左右的年纪,穿着丝绸做的衣衫,一副管家打扮。   一进来,那人就朝着男人跪了下去,行过礼之后方才站起来道:“大人,外面有人求见。”   男人抬头看向他,示意他接着说。   管家吞了吞唾沫,接着道:“小公子,今天出去和人玩耍,结果遇到了左城役他们那一帮人,两帮人马起了一点小小的冲突,小公子伤了不少人。方才,左城役的家人抬着人过来要个说法,此时正在外厅候着。现在小的就来请示大人,这人是请进来,还是让回去。”   男人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一个兴味的神色,随即漫不经心的道:“我记得,他这个二子,可是比我家亚儿大上个六七岁,怎得还会被亚儿伤到,还需要家人来找说法。”   管家闻言,脸上的表情有瞬间的扭曲,抬头看向男人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还是不知道该如何说。   他家小公子乃是天生武学奇才,又无法无天、天不怕地不怕,下手更是没有轻重的样子,别人纵使长了他几岁,在他手里讨不了好也是正常的事。   男人看着管家脸上变幻的神色,想了想自己那儿子,最终还是道:“罢了,我自己去看看,领路吧!”   “是。”管家松了一口气,连忙在前面带路。   等到管家带着男人来到了外厅,原本待在那里闹哄哄的左城役家人,在看到男人的瞬间便收起了声。   男人看着他们过来的一群人,视线重点在躺在木架子上,左腿明显断了、浑身是伤的年轻人身上略过,坦然的走到了主位上坐下。   左城役家人凭借着一腔怒气,本来是来讨个说法的,可是真正见到男人之后,他们才恍然清醒过来,他们那里有什么资格讨什么说法,光是凭借着那杀神的身份,便是直接打杀了他们,那也不会有人说半句的。   毕竟,男人是这个地方的城主,掌管着他们这一方的土地。   除非能越级让上面的人管制住男人,不然他们落到男人的手里也是任人鱼肉的份,可惜的是上面的人现在忙着自己的事,压根就不会管他们这些人的死活。   左家人此时都有些后悔,唯有一人来到了男人面前,直挺挺的跪了下去,朝着男人磕了一个响头,朗声道:“大人,我儿比小公子年长,自己又技不如人,今日落到这般下场,纯属他自己活该。”   男人饶有兴趣的看着面前看起来三十往上的女人,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果然,女人在说完那句话之后,复又抬起头来看向面前的男人,语气当中带着几分决然,继续道:“可是,小公子才这般的年岁,做事便没有余地,行事也没有半分顾念。日后,若是大人庇护不及,凭借小公子这般脾性,又该如何自处!父母惯子,犹如杀子,望大人仔细。”   在女人说完这句话之后,安静的厅堂当中,不知道谁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女人的眼神当中都充满了惊恐。   脸上一直带着几分笑意的男人,此时笑容全都被收敛了下去,目光却是直直的盯着女人,“你在教我做事?”   女人被那目光盯着,身子隐隐有些发抖,连带着后背都起了一层薄汗,却又捏紧了掌心,倔强道:“民妇不敢,只是为人父母,总要为孩子打算打算。小公子这般,不止毁人,更是毁了自己。”   左家人默默闭上了眼睛,有些绝望,觉得他们这一家子,怕是今日都出不了府门了。   今下这个年岁,上面人自己乱着,压根就不会管下面。   有权有势才是王道,官大一级都能压死人,更何况是到了城主这种级别,旁的这般勋贵子弟,纵是整天杀人取乐,也没有人说什么。   但是,这个女人竟然妄想和男人讲道理。   就在这时,一个男人急冲冲的冲了进来,直挺挺的跪在女人旁边,朝着上座的男人磕了几个响头,才道:“大人,贱内乃是深宅妇人,妇人无知,才在这里胡言乱语,望大人见谅,放过我们这回吧!”   这冲进来的男人便是左城役。   在他跪下之后,其余左家人才像是反应了过来一般,齐刷刷的跪了下来,在男人面前跪了一地。   男人看着他们,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在他们衣衫尽透之时,最终道了一句,“罢了,这次是亚儿的错。赵信,让府里的大夫给左二公子看看,再拿一百两银子,算是这次事情的补偿。”   “是。”旁边的侍从应声,很快便去办事了。   很快,左家人个个脸上带着几分难以置信,以及劫后余生的神色离开了。   *   在左家人离开之后,男人在主座上坐了一会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叹了一口气。   周围闻声,随伺的人都提起了一颗心。   片刻之后,男人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朝着旁边人道:“那小哥儿,现在还在府中吗?”   侍从立马就迎了上来,回道:“已经弄出去了。”   男人抬眼看他,随后吩咐道:“弄回来,让大夫给左二公子看病之后就去看他,再让府里的丫鬟给他收拾收拾,务必让他在亚儿回来之前,以最好的姿态见亚儿。”   侍从不明所以,不过也不多问,只应道:“是。”   *   夕阳西下。   安云看着外面染红的云霞,心里默默的感叹着今天一天的大起大落。   安云原本以为他撞马的时候就会死了,谁知道又被人买了去。   等到来到了这府中,听着那些人说的话,知道自己这身体要活着,恢复正常的话少说也要花费万两,换算着现代的物价,那也差不多是500万了。   不是安云自己妄自菲薄,他觉得即便是在现代,卖了他也值不了这么些钱,更何况在这个时代。   所以,在知道这家人不给他医治,并且想要将他丢出去的时候,安云没有求怜,甚至还有些庆幸,那些人没有想要利用他的剩余价值,比如送给某个有变态趣味的权贵,找回那花掉的银钱。   不然,怕是安云就连死,恐怕都不能死的那么轻易。   可是,就在安云被弄出去,忍受着身体内的疼痛、咳着血,感受着身体里的气力一点点消散,苦中作乐的想着他该是最倒霉的穿越者,不知道死了能不能回去的时候,这府中的侍从又急匆匆把他给弄了出去。   很快,在安云不理解的目光中,他们将刚刚叫走的大夫找了回来,给他开了药、施了针,还让人给他洗了一个澡,换了一身干净且丝滑的衣服。   等到一切都做好之后,一个长得格外严肃的管家走了进来,朝他严肃的说了几句话。   大概意思就是,安云现在的主子还没有回来,等到主子回来之后,他得讨好他的主子。如果主子不喜欢他,不想留下他,那他又会被丢出去自生自灭。   安云觉得,若他是个有骨气的人,他定然得说,他才不会讨好人,让人把他丢出去,自生自灭算了。   可是,在孤儿院努力活出来,体会过两次生命消散的感觉。如果有机会的话,安云还是想要活着,即便活得不那么的好,他也想要活着。   于是,安云默默的听着管家的话,在吃了丫鬟送进来的药膳之后,他便安静的等在房间里,等着他那传说中的主子回来,静候着他接下来的生死安排。   就在夕阳的余晖快要落下,外面的仆从已经开始挂上灯笼时,突然有一阵脚步声从外面靠近。   安云先是听到一个少年疑惑的嘀咕,“我今日打了人,听说那人还来府里告状了。结果,父亲不仅没有骂我,还说要送我个礼物。你说,我父亲今日是不是有些不太对劲?”   “小公子,大人一向是疼爱你的,这点不足为奇。”这是刚刚那管家的声音。   对话结束,房门发出吱嘎一声响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安云捏着衣摆的手一紧,目光盯着门口的方向,等着接下来进来的人。 第4章 宠物   安云有些紧张的盯着门口,等着待会儿进来的人。   安云有想过进来的会是被他碰瓷的那个男人,或是那男人的其他亲戚,却是独独没有想过,会是一个少年。   没错,少年。   进来的是一个有着一米六个头,穿着一身黑色劲装,身材微胖,头发微卷,五官深邃,皮肤微微发黑,明显带着几分异域风情的帅气男孩。   安云估摸着,这男孩最多十五六岁的模样。   这让安云有些感叹,这男孩在现代还是在读初中的年纪,在这里却是能执掌别人的生死了。   不过,在古代十二三岁就能成婚,然后负担起一个家的年纪,这倒也正常。   那少年大步走进来,推开门之后看到里面的安云,先是愣怔了一瞬,随即便皱起了眉头,然后扭头看向跟在他身边的管家,凶狠的问道:“这是什么?”   管家平和的看着生气的小公子,微微躬了躬身,温和道:“这是大人送给你的礼物。”   少年看了一眼管家,再看看坐在那里穿着一身红衣,衬托得脸蛋越发的白嫩,黑发黑眸的漂亮哥儿。   一阵风从外面吹进来,安云还是忍不住咳嗽了一下,这一下让他的面颊上染上了几分薄红,连带着唇瓣也更加的红润。   夕阳的斜影照在他的身上,给他罩上了几分朦胧,让他整个人看起来越发的不似凡人了,倒像是从画中走下来的仙人。   臧亚看着,觉得自己心脏跳动得有些快,这让他觉得有些不舒服。   管家在一旁盯着自家小公子,等待着他的反应。   臧亚察觉到自己的异常,他皱起了眉头,眼神也越发的凶狠了,他瞪了那明显看起来有几分病气的哥儿一眼,再看看旁边的管家,最后凶神恶煞道:“我不需要这样的礼物。”   管家依旧是笑眯眯的模样,只是微笑道:“很抱歉,小公子,这是大人说要给你的。如果你不想要,怕是得去同大人说才行。”   臧亚现在只觉得很烦躁,看着面前的管家恶狠狠道:“那行,我去同父亲说。”   管家微微笑,也不答话。   臧亚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小哥儿,只见那小哥儿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盯着自己,那漂亮的眼睛里带着几分忐忑和不安,有点像是他打猎时遇到的跑不掉的小鹿。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个小哥儿这样,臧亚越发的生气了。   臧亚瞪了那让自己心口不太舒服的小哥儿一眼,扭头就朝着他父亲的书房去了。   随着臧亚的离开,跟在他身后的那些人也跟着呼啦啦的离开了,原本冷清的房间,在短暂的热闹之后,又重新归于了平静。   安云坐在那里,盯着臧亚离开的方向,想着刚刚那少年的反应,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随即苦笑了一下。   看来,他这个所谓的主人看起来脾气不怎么好,也不怎么喜欢他,那他接下来怕是要被弄出去了。   不过,安云觉得自己倒是不亏,毕竟今天一天也吃到了东西,那大夫也给他施了针,还给他喂了两碗应该挺贵的药。   这样,即便是他在被赶出去,他也能勉强再活上一段时间。   若是有机缘,安云觉得自己应该能活下去;若是没有机缘,那他也能找个清静的地方去死,倒也算落的干净。   安云倒也坦然了,他看了看空荡荡的外间,觉得怕是待会儿便有人来将他赶出去了。   想着待会儿出去之后,他自己要找地方落脚,眼下他要做的就是蓄积力量,以免待会儿出了这府里,直接就昏死了过去,哪里都去不了。   于是,安云纠结了一下,还是回到了那铺上了锦被的床上,准备稍稍睡一会儿。这样,即便是待会儿被叫起来赶出去,他也能有点力量多走几步。   在少年没有过来之前,安云就一直强打着精神等他,这会儿他离开了,安云的精神也撑不住了,不到几秒就昏睡了过去。   *   在安云熟睡的时候,臧亚气势汹汹的朝着他父亲的书房走了去,一路上经过了遇到了不少仆从。   那些仆从远远看见他们的小公子,看着他似乎很生气的模样,先是有些惊异,随后很快放下了手里的活计,训练有素的垂着头、弓着身,站立在道路的两旁。   在他们小公子经过的时候,他们头垂得越发低了,生怕他们小公子以为他们不恭敬,直接把气撒在他们身上。   臧亚所过之处皆是这般景象,他眼神都不带停留的,脚下的步子也越发的快了。   等到了臧亚的父亲臧科的书房,还不待守在门口的侍从敲门,他便推开了侍从,自己就走上前去,砰的一声推开了房门,然后气势汹汹的来到了他父亲面前。   臧科看着自己手底下毁了的书信,那张苍老却依旧英俊的脸上浮现出了几分无奈。他倒也不生气,只是缓缓放下了手里的笔,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然后发现他竟然在愤怒。   臧亚此时就像是一只气呼呼的幼狼,朝着面前的人露出了尖利的獠牙,似乎下一秒就会扑上来一般。只是,这只幼狼到底还是顾念着面前人是他的父亲,所以才没有扑上来撕咬。   臧科见状,心里动了动,脸上甚至还带上了几分笑意,“你在生气?”   臧亚觉得他父亲很奇怪,却没有多问,而是道:“父亲,你为什么要给我送个哥儿?”   臧科看着自家儿子难得愤怒的神色,欣赏了一番之后,方才道:“你知道的,你已经是十二,虚岁十四岁的人了,在别人家里,你该是准备定亲的年纪了。”   臧亚磨了磨牙。   臧科立马道:“你不愿意,父亲自然是不会勉强你的。不过,你该是有个暖床的人了。”   臧亚立马反驳,“我不需要!”   臧科看着他越发生气的模样,双手交叠放在下巴上,饶有兴趣道:“当然,如果你不想要他给你暖床,你也可以把他送出去的。毕竟你是我儿子,我总是希望你高兴的。即便是你不喜欢父亲给你的礼物,老是违背父亲对你的安排,父亲也是不会勉强你的。”   臧亚闻言稍稍冷静了下来,脑海里却是浮现出了刚刚那小哥儿可怜巴巴的样子,然后皱起了眉头。   臧科看着他这情绪波动,突然想到了什么,继续道:“不过,你把他丢出去的时候,记得丢远一些,他出了这府门是活不了的,免得污了我们家门槛。”   臧亚抬头看向他父亲,眉头皱得死紧,目光也带着几分不善,“为什么?”   臧科却像是在观察他的情绪变化,见他提出这个问题,也完全没有被冒犯的样子,反而越发的高兴了,“管家没有告诉你,这小哥儿的来历吗?”   臧亚扭头,盯着旁边安静立着,仿佛隐形人存在的管家。   管家立马就走上前来,将安云的来历、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以及他需要花费巨额医药费才能活着的事情同臧亚说了一番。   臧亚听完,想到刚刚那个脸皮子白得仿佛透明的小哥儿,觉得他有这样的麻烦的体质也不意外。毕竟,他喂给大黄的兔子也是这般的柔弱,大黄一爪子下去就会死。   以往,不管谁死在他面前,臧亚的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可是想到那人会变成一具硬邦邦、白惨惨的尸体,他就觉得不太舒服。   臧亚觉得,他父亲弄进来的这个哥儿,一定会下蛊,还对他做了什么,不然他不会那么烦躁。   臧亚的情绪全都表现在了脸上,臧科看见却是越发的高兴了,他坐在那里提出了一个友善的建议,“或许,你可以留着他、养着他,嗯,给你当个小宠物什么的,就和你养大黄一样。反正,你养大黄的花费也不少,这个小哥儿甚至比不上它的零头。”   臧亚抬头看着他父亲笑眯眯的模样,眼前浮现出刚刚那个小哥儿惊慌的模样,他不想看见那哥儿,这会让他不太舒服,但是他也不想让他死。   最后挣扎了一番,臧亚还是应了他父亲的建议,“那就先养着吧!”   反正,养个宠物也不费什么事,大黄就非常好养。   臧科看见他这样,居然还有点欣慰,“好了,你回来了,先去看看你母亲,待会儿我们一起吃饭。”   做好了决定,臧亚刚刚愤怒的情绪消失,变得平和了下来。听到他父亲的话,稍稍停顿了一下,随即轻轻应了一下,转身出去了。   看着臧亚被仆从环绕出去,臧科的眼神竟然还带着几分欣慰,他扭头看向旁边的管家,笑道:“你看,他刚刚在愤怒。”   “是的,大人,我看得很清楚,小公子在愤怒。”管家恭敬的看向臧科,低声回道。   臧科没有再说什么,目光却是看向了臧亚离开的方向,脸上带上了几分期待。   *   安云原本以为自己半夜就会被丢出去,他都做好了出去之后找地方安顿了。   结果,安云那小憩,直接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最后还是外面的敲门声把他给弄醒的。   安云起得有些急,脑袋还晕了一下,差点又磕到了床板上。   外面的人似乎是听到了动静,很快就推门走了进来,然后看见睡醒了的人,伺候起他穿衣、洗漱、吃饭,然后将大夫带来给他施针,又给他吃了药。   在吃了那苦中带甜的药之后,安云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被留下来了,只是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明明昨天那小公子见到他的时候,可是非常生气的样子。   安云舔了舔自己因为刚刚喝过药,带着有几分润泽,显得有几分艳丽的唇瓣,抬头看向面前收拾碗筷,明显比她这具身体大的丫鬟,还是舔着脸叫了一声,“这位姐姐,我能问你点事吗?”   丫鬟立即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扭头看向了安云,摆了摆手道:“夫郎,这声姐姐可使不得。你若是要问,那便问吧!”   安云看着她惊恐的样子,倒也不为难她,只是道:“小公子这是准备留下我了吗?今后,我需要做些什么?”   那丫鬟看向安云,脸上浮现出了几分纠结,最后道:“公子,这事奴婢也不知道,奴婢的身份,没有资格知道这些。”   安云看着她眼里的真情,他也不追问了,只是感谢了几句,待到人走了之后,他才开始琢磨起来。   琢磨来琢磨去,安云虽然不想承认,但他觉得自己现在的价值就是做那档子事了,虽说大丈夫能屈能伸,但是对方明显是个未成年,他这具身体也才十五岁,他觉得不行的。   既然不行,安云觉得自己得想想办法,万一真是那种样子,他得找个法子避过去。 第5章 询问   安云给自己做了许多心理建设,把所有的情况都想了一遍,也做好了相应的对策,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可是,安云万万没有想到,他所谓的对策一点都没有用上,那少年甚至再也没有出现在他面前过。   如果不是每天都有人来给安云送药,大夫也会准时来给他调理身体,下人也是一天三顿的给他送饭,安云都要以为自己被遗忘了。   安云在略微的忐忑过后,很快就坦然了,他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调理好身体,之后再谋算其他的事。   “夫郎,我给你送药来了。”门口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   安云一听这声音,他便知道是往日里给他送药的丫鬟,他整理了一下身上总是穿不住,略微有些下滑的丝绸衣服,朝着外面喊了一句,“请进!”   紧接着,安云的房门便被人从外面推开了,然后那个丫鬟便小心的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在那托盘上还放着一碗黑褐色的汤药。   丫鬟将汤药放在桌子上,这才抬头看向朝她走过来的安云,温和道:“夫郎,这是刚刚煎好的药,你趁热喝了吧!”   安云冲她笑了笑,笑容中带着几分感激,衬托着他苍白而漂亮的脸蛋,显出几分不一样的美来。   丫鬟看着他的笑容,晃了晃眼,她不得不承认,这位新进府的夫郎,的确有着惊人的美貌,这也难怪他能让府中的大人一天一碗那么贵的汤药给他养着了。   安云见她盯着自己发呆,伸手摸了摸那药碗,犹豫了一下,露出几分为难的神色来。   丫鬟见状,很快回过神来,立马问道:“夫郎何故露出这般神色?”   安云有些不好意思,却是小声道:“这药还有些烫,我想等等再喝。”   丫鬟闻言有些错愕,随即伸手去试了试温度,感觉和平日里没有什么区别。   再抬眼看向眼前的夫郎,只见那白皙的指腹由原先的白皙剔透,变成此时带上了几分粉红色,像是开在雪地里的桃花,格外的惹人眼。   丫鬟也没有怀疑安云,反而是觉得定是她的手生了茧子,所以才感受不出来这碗壁的温度,像夫郎这般的玉人,总是和她这种粗人不一样的。   于是,她便道:“这汤药是有些烫了,夫郎等等再喝也行。”   往日里来安云这里的人,基本上都是放下东西就走,绝不和他多说半句话,这也导致了他想要通过他们套点什么消息,他都套不到。   今日看着这丫鬟能在这里停留,安云心里高兴,指着旁边的椅子道:“你也不要站着,这天气炎热,怕是要等这汤药凉,要等许久。”   丫鬟有些犹豫,看着安云的眼神当中有些为难。   安云却是看着她,露出几分期待的神色,温声道:“平日里这里便只有我一人,我一个人实在是寂寞得紧。你们每次来,我都很高兴,只想同你们多说说话。眼下这里只有我们两人,你坐下也是不碍事的。”   丫鬟得到的命令除了照顾好安云之外,便是不可在这里过多停留,要及时的离开这里。   可是对上安云那期待的目光,她完全做不出让他失望的举动来,更不要说看着他露出失落的神色了。   于是,丫鬟似被蛊惑了一般,在他指定的位置坐了下来。   安云见她坐下了之后,心里暗自高兴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即将进行的事情,这第一步已经迈过去了。   安云开始和她搭话,起初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例如,她叫什么、多大、入府多久了这种事。   等到察觉到她放松之后,安云才问,“小翠,我能问问府里主子的事吗?特别是那日过来的小公子。”   小翠刚刚还带着笑容的脸当即就凝固了,话头也一下止住了,变得有几分迟疑起来,似乎不太想说的样子。   安云猜到会有这般,于是努力露出一副难过的神色,看着面前人小心翼翼的道:   “小翠,要是这事为难,你就不用说了,我不会怪你的。我只是从那次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小公子,想要多了解他一些,好为之后做打算。   你知道的,虽然我现在不缺衣食,可是我终究要靠着府中的大人过活的。   我担心要是哪天冲撞了小公子,直接被丢出去就会没命了,毕竟我第一天来的时候,我就被大人给丢出去过,那次我都以为我要死了。”   说到最后被丢出去等死那里,因为带着几分真情实感的触动,安云脸上的担忧倒是格外的真挚,让人想要忽略都不行。   碍于平日里大人们的威压,小翠是害怕谈论任何关于主子家的事的,可是看着安云黯然神伤的样子,想着他也实在是可怜。   最后,小翠还是咬牙道:“主子爷的事,我这样的下等仆从知道的也不多,但是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安云闻言,猛地抬起头来看向了小翠,那双漂亮的眼珠子里全是光亮,看起来漂亮极了。   在看到安云脸上绽放出来的笑容之后,小翠甚至觉得,即便是现在小公子过来,看见她不知分寸的举动要打杀了她,她也是甘愿的。   小翠虽然只是个下等仆从,可是她也是从小被卖进来的,在决定告诉安云之后,她便在安云的指引下说了不少的消息。   等小翠端着药碗依依不舍的离开时,安云已经知晓了这府中的许多消息。   在这个府中,总共也就只有四个主子。   那日被安云强行碰瓷的男人便是这个府里最大的主子,名叫臧科,此地的守城将军,兼任这里的管理者,掌管着一方土地的城主。   臧科还有一个妻子,尤氏,美丽非常,不经常出现在人前,只有上等仆从才能接触得到。   听说在这个妻子出现之后,原本姬妾无数的臧科便遣散了府中所有人,独留她一人陪在身边,专宠至今已经有了十五年,尚未有结束的趋势。   还有一个是臧科的母亲,府中的老太太,平日里的爱好就是到处去玩,经常在亲戚家里小住,和老姐妹联络感情。   最后一个便是那日过来安云这里的少年,只有十二岁的臧亚,这府中的独苗苗。   安云想到这里,他的脸色便有些复杂,他看着那少年人高马大的,以为他只是脸嫩,谁知道他竟然岁数也这般的小。   根据小翠的说法,臧科平日里不怎么在府里,一回府除了处理领地的事务,剩余的时间就是待在尤夫人那里,基本上不管府中的事。只要不闹出大事,他都不会关心,所以不用担心他在把安云给了臧亚之后,再继续关注安云。   尤夫人平日里管着府里的事,可是也管得不大多,毕竟这府中的人少、事情也少,大多数事还有管家,她只需要核对账目就行了。   除此之外,她似乎对于丈夫和儿子的事不怎么在意的样子。因此,只要不闹出大动静,尤夫人也是不会过问安云的事的。   至于臧老夫人,她似乎是早年和臧科有了协议,不插手府中的事,同样只要不撞到她的面前,她也不会管。   唯有最后的臧亚,在那日见到管家对他的态度时,安云便隐隐猜到他在这府中的地位肯定不一般,可是安云没有想到竟然这么不一般。   安云总结了一下。   臧亚在这个府中,相当于贾宝玉在贾府当中的地位,但即便是贾宝玉,他头上还有一个贾父对他管教着。   可在这个府中,也不知道是因为臧亚是独苗苗,还是怎么回事,不光府中的老太太将他当成心肝般的护着,连带着他的父亲也对他颇为纵容。   而臧亚的性格,偏生又带着几分呆霸王和贾府其余纨绔子弟的合体。   再加上臧亚天生武学奇才,又有身份加持,不说这府中无人敢忤逆他,他父亲管理的这片土地上也少有人敢和他对着干的。   臧亚的身份在那里,所以不管他做什么事,都不会有人站出来约束他,所以他什么都会做。   因而,他可以看着老农在烈日下耕种一天,累到快要猝死的时候,随意给他送一头牛。   也能在街上遇到看不顺眼的人,直接抽得半死再送回家里去,紧接着当着那家人的面嘲讽一番。   不过,根据小翠举的那些例子,安云觉得这小公子的脾性,倒像是他以前在杂书上看到的‘混沌’,不分善恶,只随心而动。   即便是天生知道什么是善恶,但他不在乎,他就只想要做自己要做的。那事是善事还是恶事,能做不能做,这些都没有关系。他做不做,只看他想不想做。   至于臧亚想不想做什么事,又为什么会做出那些举动,安云暂时还判断不出来是为了什么,毕竟他们也只见过那一面。   只是安云知道,他现在暂且算是臧亚的人,只要臧亚不厌弃他,或者流露出想要把他送出去的架势,那他在这府中就能继续养病。   而让安云没有想到的是,他现在住的这个屋子,竟然就在臧亚的院子里,只要翻过一道院墙,他便能看到臧亚所住的屋子。   甚至于,安云现在吃得一日三餐和药,都是臧亚的小厨房做的,连带着小翠也是那厨房里烧火丫鬟。   安云有些吃惊,毕竟他现在住的地方,少说也算是一个小院子了,可是联想到他上辈子看到的一些关于大户人家府邸的房子,他突然又觉得自己有几分大惊小怪了。   收回视线,安云盘算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处境,大概就是断药就会慢慢死掉,手里没有一分钱,在府中没有任何的自由,只能仰人鼻息生活。   那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养好身子,讨好那霸王争取扩大自己的活动范围,想办法赚钱,寻个机会离开这里。   安云看着自己的计划,他还是觉得挺满意的,只要能活下去,生活总是会一点点变好的。   *   臧亚一大早就离开了府中,前往郊区的猎场。   一箭射出,弓箭落空,小鹿慌不择路的跑了,很快隐没在山林当中。   臧亚轻轻皱起了眉头,放下了手里的弓箭,丢给旁边的侍从,打马回了休息的地方。   臧亚从马背上翻身下来,掀开了帘布就进去,找到自己的位置倒了杯茶水便自顾自得喝了起来。   未跟着去猎场,半躺在软塌上休息的宋家公子,宋林,看着臧亚这样子,一下子就惊得坐直了身子。   往日里,这臧亚可是不把自己的马背上挂满猎物,他可是不会回来的。   思及此,宋林看着臧亚的眼神都谨慎了几分,语气都轻柔了几分,“今天怎得这般早就回来了?”   臧亚闻言,扭头看了他一眼,难得有些解释道:“只是今天突然不想打猎了而已。”   说到这里,臧亚就觉得有些气闷,他明明都已经瞄准了那只鹿的,结果在那鹿回头,有些惊慌的看着他的时候,他不知道怎得突然想到那个哥儿,瞬间失去了想要射杀它的兴致,于是便将他给放跑了。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臧亚也失去了继续打猎的兴致。   宋林倒是看着难得回答自己的臧亚,有些诧异这个小公子今日竟然会理会自己,这不免让他的胆子大了几分,继续追问道:“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的事?”   臧亚闻言,扭头盯着说话的宋林,盯着他寒毛直竖,暗自懊悔刚刚怎么就多嘴问那一句的时候,才缓缓开了口,“我问你一个问题,就是家里有那种比较名贵且脆弱,看起来一巴掌就给弄死的宠物,这该怎么养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QAQ我想要收藏,为什么都不涨,我有点慌。 第6章 养宠指南   宋林听着他的问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毕竟按照臧亚平日里的作风,他不像是会养什么精贵又娇气、一巴掌就拍死的宠物,而且,他也没有听说臧亚有什么姐妹。   宋林想了想,觉得最有可能的就是臧亚的母亲养了,臧亚这是为母亲询问的,“是尤夫人养的宠物吗?”   臧亚还在想着那哥儿那般柔弱的样子,他父亲也说了将他给自己当宠物,那这样形容他应该没有偏差,结果就听到了旁边宋林传来的声音。   听到宋林怀疑那宠物是他母亲的,这让他觉得有些不太高兴,抿了抿唇,语气中都带上了几分冷淡,“关我母亲什么事,那宠物是我养的。”   宋林先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觉得历来只有大型野兽才能入眼的臧亚,突然间养了一只娇气到一巴掌就能死的宠物有些惊悚,这得是什么宠物才能娇贵成这样。   不过,在意识到臧亚有些不高兴之后,宋林很快就收起了脸上的诧异,随即看着他斟酌道:“我也没有养过这种宠物。”   话落的瞬间,宋林觉得臧亚刀子般的眼神落在了他的身上,似是责怪他为什么说那些废话,若是不知道该早说才是。   宋林才这般想完,面前之人果然道:“既然不知道,那你搭什么话?!”   宋林闻言看着似乎有些生气的臧亚,暗道不好,想到臧亚平日里的做派,及时补救道:“不过,我虽未养过这般宠物,但是我那嫡妹却是养过的。我曾旁观过,对于养宠的心得也能说出一二。”   臧亚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眼睛微微眯起,等着听他接下来的话语。   宋林知道臧亚不爱人拖延,于是急忙继续道:“这事倒也不难,只是要注意一些。毕竟,这种精贵的宠物,平日里最是娇气了。   平日里给的吃□□细,不能过烫,不能过冷,不能让它吃脏东西拉肚子的,也不能凭借心血给它吃不能吃的。   日常住的地方也要讲究,不能风吹日晒,不能刮风雨淋,还要通风,及时清理,保持干净。   最后便是,那些精贵的小东西,通常身体脆弱,小心肝也很脆弱,平日里还得温言软语的哄着,还不能给它们气受,也不能让它们被吓到,不然还可能一命呜呼。”   臧亚听着,眉头轻轻拧起,似乎是没有想到养个宠物那么麻烦。   宋林难得见他犯难,索性就多说了一些,   “小公子可知道,我妹妹就曾经有过一只极其漂亮的鸟儿,不仅形似凤凰,连带着嗓子也是一绝,我妹妹对它也是颇为宠爱,整日逗弄。   某日,别人又送了她一只猫,那猫儿皮毛雪白,格外讨人喜爱,我妹妹一见就喜欢上了。   猫鸟自然是不能待一块儿的,见我妹妹有了新宠,那鸟儿吵闹不休,她便让下人把它从正廊下,移到了偏廊下挂着。   结果,你猜怎么着?   不过半日的功夫,那鸟儿便死了,找了一个养鸟的行家,他告诉我妹妹,那鸟儿是因为受到了忽略,所以自己气死了。   你说这事,可笑不可笑?一只鸟,只因为主人的半日忽略,它便把自己气死了。”   臧亚从来没有想过,养宠物竟然还是这般麻烦的事,他家的大黄也只是往野地里一丢,平日里给点活物当吃食便可。   不过,一想到那小哥儿的样子,看着就是脆弱无依,仿佛风一吹就倒的模样,似乎需要这般精心的呵护也是件非常正常的事。   这样想着,臧亚虽然觉得他不一定能做到,却还是因为得到了应对方式而舒展了眉头,扭头朝着旁边的宋林道:“谢谢,我记下来了。”   宋林家里不过是城中的富户,能跟在臧亚身边,完全是机缘巧合,平日里即便是溜须拍马,他也只能跟着说上一两句,今日能同他说上那么多话已经是难得,更不要说臧亚亲自同他说谢谢了。   这让宋林有些兴奋,觉得这是他攀上臧亚的好机会,于是继续道:“我妹妹是个爱心泛滥的主儿,她养过不少的宠物,家里人对她也颇为溺爱,因此即便是我没有养过。但在耳晕目染之下,对于这些事还是略懂一二的,臧公子若是有需要,尽管询问我便是。”   臧亚看了他一眼,倒是没有立即接话,而是想了想之后,方才道:“如果,我养的那个宠物,身体有些弱,我想要让他活得久一些,我该如何做?”   宋林本就觉得,臧亚养一只精贵又娇气的宠物,那已经够让人觉得奇怪的了,这宠物竟然还生着病。让他这般上心,定是宠到心尖尖上了。   顿时,宋林都有些好奇,这臧亚到底养的什么宠物,那要好看成什么样子,才会让他这般。   不过,好奇归好奇,宋林却是知道自己和臧亚的身份,不会忘了分寸。   毕竟,臧亚虽然年纪比他们小,行事乖张,却不是任人左右的蠢货。以宋林自己现在的身份,还到不了可以去试探臧亚深浅的程度,怕是一不小心自己就搭了进去。   于是,宋林斟酌了一下,缓缓道:“这个啊,那就要费不少心了。首先,那便是找一个懂行的给它看看,看看问题出在那里,然后对症下药。之后就是遵从它的习性,给它提供最舒服的生活环境,这样它的病才能好得快一些。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看看这宠物是不是亲人,如果它喜欢和主人格外亲近,那就说明它离不开主人,那主人就要多陪陪它,那样宠物才会有安全感,才不会焦虑不安,甚至于主动配合疗养。”   臧亚本来听到前面觉得还好,可是在听到这里之后,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想到上次见到那哥儿时,那哥儿忐忑不安看着自己的神色,他觉得他的宠物似乎不怎么需要他。   虽然,臧亚觉得自己也不需要一只粘人的宠物,他也不喜欢照顾这种柔柔弱弱的哥儿。可是,在确定自己养的宠物,似乎不喜欢自己的时候,他还是有丝丝生气的。   宋林本来还在兴高采烈的同臧亚说话,结果就看到臧亚在听到自己的话之后,表情虽然没有多少变化,却是明显得不太高兴,这让他有些忐忑,不停回想着自己是不是有哪句话说错了。   宋林停住了话头,谨慎的看着臧亚,等着他接下来的反应。   臧亚觉得有些生气,更让他生气的是,他竟然会为了一个小哥儿而生气,这不正常。   让宋林觉得庆幸又可惜的是,臧亚虽然在生气,却没有对他发难,当然之后也没有同他说话了。   臧亚不说话,宋林自然也不敢打扰,场面很快变得冷清了起来。   *   直到打猎的其他人回来了,这安静的地方才重新热闹了起来。   “臧小公子,这宋林是因为骑射不好,所以没有去打猎,你今日怎么也那么早回来了?”   那人问了一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扭头看向了外面,在他们悬挂猎物的地方,他们的仆从正把他们的战利品挂上去,即便是最少的人,也是有一只山兔子、野鸡撑场面,唯有属于臧亚挂猎物的地方是空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这说明,臧亚不仅提前回来了,还一个猎物都没有打到。   这事让众人都觉得有些诧异,只是没人敢说话,刚刚开口的还是主薄家的公子,祁明,他家父亲是臧亚父亲臧科的左右手,这才敢开口问上一句。   臧亚听着他说话,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然后扭头看了外面他们打回来的猎物一眼,看到其中竟然有只鹿。   看着那鹿死不瞑目,嘴角流血的样子,臧亚眉头皱了起来,“日后来这里,不准猎鹿了!”   臧亚没有回答他们的疑惑,反而没头没脑的说了那么一句,在场的众人都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虽是知道臧亚平日里做事没有章法,可是突然听到他不让他们猎鹿,还是有人沉不住气站了出来,直接询问道:“不是,臧小公子,你这有些没头没脑的,怎就突然不让我们猎鹿了?你不让,你也得提出个说法来,毕竟,这鹿肉还是挺好吃的。”   臧亚闻言,扭头就看向了那在说话的人,眼神还带着几分嫌弃,“没有原由,我就是不想看到有人打鹿!”   “不是,你这是不是有些太霸道了!我们那么多人,凭什么听你一个人的。”   说话这人年约二十,他是本地粮官家的公子,赵德,平日里也是作威作福惯了的,今日也是有人邀请才过来的。   他早就对臧亚看不惯了,只是一个小孩罢了,若他不是城主的公子,怎么能在那里对他们指手画脚,将他们指挥得团团转,还让他们都听他的。   臧亚对于他的愤怒不屑一顾,脸上的神色都未变一下,这让他那微胖甚至带着几分婴儿肥的脸,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威严了,“你可以不听,但之后你也可以不来这里了。”   “凭什么?!”赵德大声反驳道。   臧亚抬头看向了他,脑袋稍稍歪了歪,语气淡漠道:“凭什么,只凭这里是我家里的林场。当然,我可以再给你提供一条路子,你和我打一番,你赢了,我将这个林场送给你如何?之后,这里的所有事情全都是你说了算。”   赵德听着这话有些心动,眼睛都亮了一瞬,这林场可是非常大的。如果是他的,那他有了一笔私房,而他自己也是自小就学习武艺的,他觉得自己也是能打得过只有十二岁的臧亚的。   赵德旁边的同伴看见他这眼冒星光的样子,知道他起了念头,死命的扯着他的衣袖,在他耳边不停的念叨,“想想左家的那个倒霉蛋,左二公子,想想他的下场,你冷静,冷静一下。不然,你就是第二个左二公子了。”   赵德闻言,眼前突然浮现起最后看到左二公子的下场,左二公子似乎也是这般在挑衅了臧亚之后,臧亚也是这般轻飘飘的提出要武斗的提议,然后他就答应了,再然后就是左二重伤被人给抬走了。   赵德想到左家二公子的惨状,对于林场的贪婪念头立马就退了下去,抬头看向上首带着几分兴致看着他,似乎正在等他回应的臧亚,突然觉得臧亚像是个稳坐钓鱼台的老手,撒下鲜美的食物,只等着他这种倒霉蛋上钩了。   赵德猛然惊醒,忙不迭的往后退着,连忙道:“不,我不和你比。”   臧亚眼里浮现出的几分兴味逐渐消退,看着赵德的眼神中带上了几分鄙夷,缓缓道:“没有想到,你那么大的年岁,那么大的个子,竟然还害怕和我比试?”   臧亚说的太过于漫不经心,以至于其中的轻慢根本就无需分辨,直刺激得赵德的火气向上涌去。   还不待赵德出声,头一个开口的祁明全是站了出来,乐呵呵的打圆场道:“臧小公子,他只是个子大,心眼却不怎么细,这次是他不知道轻重,你就不要同他见识了。   对了,今日我们不是还有活动吗?说好了今日要看看谁带的酒最适合那烤肉,选出那最优的来。   眼下天色已经是不早了,若是再不开始准备,怕是这时间就来不及了。不如,我们今日这事先放放,我们先把酒给品了?”   臧亚将视线从赵德身上,移到了面前说话的祁明身上,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这才轻轻的笑了一下,“行。”   祁明闻言心里松了一口气,若是今日臧小公子不给他这个面子,怕是赵德这没脑子的,今日便会血呼啦咋从这里给抬出去了。之后,他们的父辈再相见,怕是还会觉得有几分尴尬。   思及此,趁着臧亚还没有改变主意,祁明立马招呼着外面的随从将他们打回来的猎物烤了。   “对了,那两只鹿就不用了,收拾其他的就好。”祁明吩咐。   “是!”侍从应了。   祁明吩咐完再去看臧亚,见他那张冷淡的表情上似乎带着几分满意,虽觉得臧亚有些不按常理出牌,平日里也格外难伺候,但他也格外庆幸自己能懂几分他的心思。   *   安云在确定自己接下来的生存计划之后,很快就实施了起来。   头一件事,安云便是积极地配合大夫过来的诊疗,不管是扎多少针,吃多苦、多难喝的药,他都咬牙坚持了下来,从来不娇气。   这样子的举动和安云本身谪仙般的样貌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让身边人惊讶又叹息。   给安云诊治的大夫对他都刮目相看,看着他的神色也越发的温和了,连带着给他端药的小翠,看着他的眼神当中都多了几分敬佩。   安云坚持就医、吃药,身体也逐渐在恢复,到了现在已经能够顺利走上半个时辰的路而不气喘了。   小翠对安云的好感值高了之后,安云能问到的消息也更多了一些,他也知道了小翠他们之所以不能在他这里多留,也是因为上面的命令。   安云对这命令很不解,他也不明白,他明明也不是什么洪水猛兽,怎么就不能靠近自己了?   不过,很快安云就不纠结这点了。   因为他试探着发现,那管事的不让人多接触他,但如果他吃了药之后再出去走动,只要他不是想着跑出府中,他们似乎就不会约束他。   甚至于,安云溜达到那小公子的院子时,那里的守门门卫和丫鬟也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就当做没有看到他,既没有拦着他、也没有和他搭话、更没有驱逐他,算是彻底的无视了。   若是常人,面对这样的境地,怕是会觉得尴尬、不舒服,甚至于心生胆怯。   但是安云不一样,他能够活到现在,不管是上辈子,他觉得他都不是面皮子薄的人。   更何况,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当中,讨好这小公子是颇为重要的一环,毕竟他现在的身家性命,以及日后的自由都要依靠那位小公子的。   因此,别说那些侍卫、丫鬟无视他,即便是对他说话刻薄,只要不赶他离开,安云也是会过去的,他得想办法和臧小公子见面,也得入他的眼。   只是,安云因为身体原因,本来起床时间就晚,而他每次都得在吃完早餐、喝完药之后,才能被准许出院子。   这样一来,安云每天出来遛弯的时间就很晚了,等到溜达到臧小公子这里,更是差不多快要到午时了。   安云每次去,臧小公子都没有在房里,后来和守门丫鬟混熟了,询问了两句,这才知晓这臧小公子竟然一大早就出去玩了,天天如此。   安云甚至还有些好奇过,这臧公子每天在外面到底都玩些什么,为什么可以天天不着家。   不过,安云很快又想到,寻常人家的孩子,在臧小公子这个年纪也是见天的惦记着出去玩。   更何况,按照臧小公子这身份,他在外面能玩的东西定然更多,即便是他自己不想,也会有无数人给他奉上新鲜玩意,那他喜欢在外面玩,自然也不足为奇了。   安云设身处地的想了想,觉得他要是处于臧小公子那地位,有他那种身份,他定是也能天天不着家,连吃住都是在外面,玩得比他还花。   不过想归想,安云知道自己没有那般好命的,他注定不会有那般轻松的人生。   在弄清楚那臧小公子平日里白天不会在院子里之后,安云很快就改变了自己的策略,省去了白日里过去的溜达,改为了晚饭之后再去转转。   不然一天到晚过去,那就显得太频繁了,也太过于明显了。   这日,安云吃了自己的晚餐,朝着给自己端饭的丫鬟道了谢。   在她羞怯离开之后,安云又在原地坐了一会儿,盘算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以消食的名义出去溜达。   安云先在他自己的院子里外转了几圈,这才借道去隔壁转悠了。   安云盘算着今天的时辰,觉得今天比起昨日来还要晚上半个时辰,又不至于晚得太过,他得看看这个时辰能不能碰到那臧小公子。   结果,今日安云过去,他便发现原本因为主子人不在,而熄灭的主屋灯光,今日却是亮着的。   安云眼睛一亮,这灯亮了也意味着,臧小公子回来了。   只是,还不等安云往前走上两步,他便被人给拦了下来,他扭头看过去,只见平日里在门口守门的小丫鬟,小声朝他道:“安夫郎,你莫要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想到能写那么多,两章太少,一章太多。   日后更新随榜单走。   V后会多更点。 第7章 惩罚   安云这几日经常在这里溜达,凭借着出色的外表,以及在孤儿院练出来的亲和力,他和面前的小丫鬟倒是混了个熟。   此时,见这小丫鬟拦住自己,安云倒不觉得有什么,只是看着她似乎很慌张的样子,觉得有些奇怪。   “怎么了,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小丫鬟把他拦下来之后,还颇为警惕的看了一眼四周,生怕自己的举动被人看到了,到时候被人告到公子那里,被安一个大不敬的罪名,那她和安云都会有危险的。   小丫鬟确定周围无人之后,这才扭头看向面前的安云,语气又快又急道:“公子回来了,似乎有些不太高兴,这会儿正在罚人。若是待会儿夫郎过去,离得近了,惹怒公子了,怕是也会跟着受罚的。”   安云听着她的话,只觉得这话怎么听怎么古怪,他怎么觉得这小丫鬟的形容,好像这臧小公子脾气格外不稳定,现在即便是路过的狗,怕是都要挨上一脚。   安云心里觉得好笑,却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看着小丫鬟,真诚道:“谢谢,我知道了。”   小丫鬟闻言,点了点头,随即道:“夫郎知晓便好,日后若是再遇到公子这般,夫郎也要离得远些,这样才不会惹上祸事。”   安云看着这个比自己年岁小,此时却是一本正经叮嘱自己的小丫鬟,露出了几分感激的笑容,温声道:“我知道的,多谢。”   小丫鬟抬眼,看到的就是安云含笑看着自己的样子,这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很快她便回过了神来,立马道:“夫郎,我走了,你也快些离开吧!若是喜欢公子的院子,改日等公子不在,你再来逛。”   安云点了点头,看着小丫鬟几步就不见了的踪迹。   *   安云站在原地想了想,却是没有离开,而是凭借着自己的记忆,偷摸着过去,倚在门口,站在一个隐秘能看到正屋的角度,朝着里面看了过去。   安云原本以为,即便是生气要罚人,那也得在屋子里。谁知道,他才探出脑袋,他就看到了里面跪了一地的人,旁边还站着几个举着火把,面容严肃的侍卫。   院子里没有人说话,只剩下风吹动火星的劈啪声。   安云看着大气都不敢出、跪在地上、等待着命运裁决的那群人,再看看坐在椅子上,半撑着脑袋盯着跪着的人,似乎在盘算该拉谁出来受刑的臧小公子。   不知道为何,安云心里无端的生出了几分惧怕,他甚至觉得刚刚丫鬟提醒他的时候,他便该转身回去的。   这头的安云在反思,那头的臧小公子看了他们一会儿之后,似乎是想好了解决方法,坐直了身子,然后站了起来。   臧亚伸手,旁边的侍从便递过来一根粗长的鞭子,他稳稳的接住了,走到了众人的面前。   臧亚开口,少年音清亮,带着几分玉石般的质地,听着的人却是抖了抖。   “谁管的酒库?”   那双相较于同龄人来说过于锐利的眼神,在地上众人面前扫过,等着他们的回答。   其中一个廋弱的男人缓缓的举起了手,紧张不安的看向了上首的人。   还不待男人开口,寂静的夜空当中传来尖锐的破空声,紧接着便是鞭子抽打在皮肉上的声音,很快又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尖叫。   安云瞪大了眼睛,他从来都不知道,成年男人那粗糙的声音,也能发出这般尖锐而高亢的声音。   黑夜中很多东西都看不清,安云却是因为臧亚吩咐点了许多火把的缘故,看清了那个男人的惨状。   安云身子抖了几下,一阵风吹来,他克制不住的咳嗽了出来。   等到安云停下来时,他才发现周围的环境安静得有些过分了,他觉察到有些不对,强打起精神抬头往前看过去。   这一看,安云直接被吓到了,只见刚刚还在挥鞭,抽烂了人半张脸的臧亚,此时正抬头看着他的方向。   安云对上他平澜无波的眼,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他要完了,他不仅在这里偷偷摸摸的看他打人,甚至还胆大包天的发出了声音被他给发现了。   安云惶恐不安的盯着臧亚,然后清楚的看着他皱起了眉头,眼里浮现出几分不耐烦的情绪。   臧亚朝旁边给他递鞭子的侍从说了一声,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侍从就径直朝着安云的方向过来了。   安云脑海中此时只有几个字不停的回荡,那就是‘他完了’,他努力挣扎活了那么久,今天却是要被几鞭子终结了,也不知道他到底能挨上几鞭子。   安云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侍从,他甚至可悲的发现,他竟然连转身逃跑的勇气都没有。   侍从快步走到了他的面前,在安云认命想着待会儿怎么才能减少点痛苦死去的时候,却是听着面前人道:“安夫郎,这里不适合你多待,小的送你回去。”   安云瞪大了眼睛,他不是过来把他抓过去让臧亚处置的?   侍从却是以为安云没有听清,再说了一次,甚至这次还特地加大了音量,“夫郎,这里不适合你,小的送你回去!”   这次安云听清楚了,他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然后像是行尸走肉般的被送了回去。   直到回到了自己屋子,房门被关上发出响动,安云才猛然回过神来,咳嗽了一阵,直到脸皮都咳红了之后,这才回过了神来。   安云觉得,如果不是亲眼见过、感受过,生长在红旗下的人,根本就不能理解所谓的封建制度有多可怕。   那不是吃不饱、穿不暖,而是上位者可以随意执掌生杀大权,下位者卑微不如狗,没有尊严,没有说话的权利,自觉生而命贱,人命也如草芥的时代。   安云突然觉得,他之所以能在整个院子里乱窜,凭借的不是他的厚脸皮,而是他对这个时代还没有清晰认知,他那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想法,以及那依旧认为人人都是平等的愚蠢思想。   因此,在安云自己的潜意识当中,他觉得他这样乱逛的行为,不会面临特别严重的惩罚,就像是在现代文明社会一样,走错了地方,最严重的就是被骂上两句。   可是,封建社会不是现代,他不会同你讲人权,不会同你讲平等,他只会根据你的身份地位,给你定下你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越界就得付出上位者认可的代价。   安云觉得有些害怕,有股子凉意直接从脊背处传来,让他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安云现在甚至有些怀疑,他现在自作聪明,想要接近臧小公子的计划是不是对的了。   安云怕,他没有那个本事让臧小公子给自己自由,反而会因为提前惹怒臧小公子,让臧小公子提前结束了自己这第二次生命。   许是刚刚受到了惊吓,又加上安云的身子骨本就不好,安云尚且来不及再细想,他便又咳嗽了起来,这次的咳嗽来得气势汹汹,仿佛要把他的肺给咳嗽出来一般。   安云咳得出气多、进气少,弄得他面皮子通红,看起来就很痛苦。   就在这时,安云这个平日里都格外安静的院子,突然变得吵闹了起来。   安云此时已经没有办法分神去想进来的是谁,又为什么到他这里来了,他此时只觉得自己格外的难受,难受得让他觉得自己都快要窒息了。   那些人似乎是到了他的门口,先是敲了敲门,紧接着不见里面的回应,很快又听到了里面的动静。   “快,踹门!”   “是。”   房门被踹开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安云便察觉到有人冲了进来,然后来到了他的面前,给他的嘴里塞了一个药丸,很快他的咳嗽便被压了下去。   等到安云情况好些之后,他抬头看向进来的人,这才发现这些人竟然就是平日里给他看病的大夫,以及经常进出他这里的那些丫鬟。   那些人见安云清醒了过来,脸上皆是露出了庆幸的神色。   大夫摸了摸自己有些花白的胡子,感叹道:“还好来得及时,不然夫郎怕是要多受些苦了。还请夫郎伸出手来,我再给夫郎看看,顺带再开些药。”   安云还没有弄明白他们怎么出现在这里,结果就听到他这样说,下意识的伸手去配合,然后就接收到了大夫赞许的眼神。   大夫给他把了脉,询问了他详细的情况之后,又给他施了针,然后又让人给他煮了安神药。   看着房间里忙忙碌碌的众人,刚刚见到的那些血腥的场景已经在安云脑海里淡了,安云开始疑惑起来,“大夫,你们怎么会来的?”   大夫正把自己的针小心的收回布袋里交给旁边的药童保管,闻言却是扭头看着他,在看到他眼里的疑惑之后,这才轻轻道:“是小公子身旁的侍从让老夫过来的。”   安云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他不明白那臧小公子为什么这样做,一时之间竟然楞在了那里。   直到喝完汤药,重新躺下安睡,安云也没有想明白这问题的答案。   *   另一头,臧亚在目送安云离开之后,想到他刚刚离开时看着自己害怕的眼神,那湿漉漉仿佛下一秒就能哭出来的眼睛,他就觉得有些不高兴,这让他觉得有些烦躁。   同时,臧亚想到了宋林同他说的,宠物被吓就会生病的事,生病了很容易就会死,这个小哥儿已经这般脆弱了,怕是再吓也会死的。   安云既然是父亲让他留下的宠物,臧亚觉得自己还是有义务好好照顾他的,所以他还是吩咐了身边的侍从让他送人回去。   盯着那小哥儿离去的白色瘦弱背影,仿佛月下的一抹幽魂,风一吹就散了,臧亚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很快又叫了身边的侍从去把大夫请过去。   两个侍从接连离开,臧亚回想了一下宋林给自己说的那些要点,他决定明天再让人把这小哥儿住的地方收拾一下,确保他不会被冷着、热着、吹着。   等到关于自己小宠物的事都安排妥当,臧亚觉得自己这个主人已经很合格之后,他便将这事给放下了,重新面对眼前这些人。   臧亚看着尖叫后已经被按住塞了口塞的男人,再看看旁边瑟瑟发抖的其余人,想着若是其余人发出和那男人同样的声音,怕是又会吓到他隔壁的哥儿。   臧亚想了想,留下了主要犯事的人,其余人放过了。   *   第二天起来,安云还是被门外的敲门声给喊醒的。   安云醒来先是有些迷糊,随即便觉得自己昨天心太大了,竟然在那种情况下就睡着了。   看着进来给自己送东西,神色如常的丫鬟们,安云想要问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问什么。   直到他们离开,小翠给他端了药来。   小翠进门的时候还格外的慎重,进到里面,看到和平日里一般坐在那里,面色却是比平日还要苍白的安云,却是忍不住担忧起来。   “夫郎,你昨晚怎得那么胆大,竟然跑到公子那里去了。如果不是昨日里公子不太对劲,夫郎怕是要吃大亏的。”   安云闻言,觉得小翠定是知道什么,他先是同这关心自己的小丫鬟道了歉,紧接着才询问道:“昨日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公子怎得发那么大的火?”   小翠抿了抿唇,不是很想说,可是看着安云苍白的脸色,一副被吓得不轻的样子,她便不忍心瞒着他,“我同你说,你可千万别说出去。”   安云听着她的嘱托,却是露出了几分苦笑,随即道:“我倒是想要说,可是这院子里除了你,再也没有旁人同我亲近了,我同谁说去?”   小翠听到安云的话,虽是知道他们一个是姑娘,一个是哥儿,可是依旧忍不住脸红了起来。   不过很快,小翠还是镇定了下来,同安云讲述起了事情的经过。 第8章 行赏令   原来,昨日里臧亚之所以发那么大的脾气,那是因为他出去和人参加拼酒输了。   臧亚只有十二岁,这个年岁在世家少爷里,若是早的连妻子都有了,喝点酒也不算什么。   但是臧亚不一样,他不喜欢那种喝了酒之后脑子像是被什么给蒙住,逐渐转动变慢的感觉,所以他在尝试过一次之后,他便再也不喝那酒了。   但臧亚作为这个府中最受宠的存在,某种程度甚至也可以算是这个府中说话最有用的存在,即便是他不喝酒,也会有人给他送。   这送的人多了,一来二去之后,臧亚便有了一小库房的酒。   昨日里的比赛是临时起意要办的,他拿走酒的时候也没有通知管理酒库的人,结果这一拿,那瓶酒就出了事。   具体出了什么事,小翠这个待在府里的人也不知道,只知道臧亚回到府里之后,先是去了酒库,在那里检查了一刻钟,随即便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收拾人了。   说到最后,小翠甚至还有些感叹道:“夫郎,你昨日里还真是幸运,巧好撞到公子高兴的时候。不然,你怕是要惨了。”   安云听着这话觉得有些奇怪,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什么这样说?”   小翠便感叹道:“按照以往的惯例,公子惩罚人都是将那一连串的人都处置了的,可是不知道这次公子是怎么想的,他便只问了犯事人的罪,其他的也只是打了十个板子,贬为了下等仆人便罢了。至于窥视他的人,这是犯了大不敬的罪,寻常都是要挨鞭子。”   安云听着,还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可是,这十个板子也够人受了的。”   小翠听着安云的感叹,突然就笑了,话中带着几分天真的残忍,“可是夫郎,若是被处置了,那可是会被断了手脚筋丢去修路铺桥的。”   安云一愣,立即打了一个哆嗦,抬头有些不可置信。这挑断了手脚筋再去做这些,这人还能活着吗?   小翠很是平静的说完了那些,她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却又看着安云似乎被吓到了的样子,突然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过了。   于是,小翠连忙补救道:“夫郎莫怕,那些人是犯了事,只要夫郎好好听公子的话,不要忤逆公子,那就不会变成那样的。”   安云看着小翠平静的说着那些话,仿佛臧亚做的不是什么残忍的事,反而是寻常而已,他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能木楞的点了点头。   小翠看着安云,暗自有些懊恼,觉得这番话不该在他面前说。   看着差不多凉了的药,小翠连忙转移了话题,让安云赶紧喝了,又陪着他说了一会儿话,这才端着空了的碗离开了。   安云等到小翠离开之后,发蒙的脑子才逐渐的清晰了起来,为了几瓶酒就要人命,这里果然太可怕了。   虽然安云不明白为什么那臧亚现在对他还不错,但是他也不能保证臧亚一直对他这样,要是有一日他不小心做错了什么事,会不会也落得那几个人的下场。   安云想,他还是得想办法离开这里。在外面可能会辛苦一些,但是总比自己的小命整日捏在别人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拿走好一些。   要离开这里,那就得先取得臧亚的好感,只是昨日经历的那些,还是让安云对这事有些抵触的,他并不觉得自己聪明到可以把臧亚给糊弄住。   *   就在安云在自由和活着当中挣扎时,他突然听到了一个消息,那就是他们什么都不缺的臧小公子,突然公开征集酒,说是要配烤肉的。   闻言,安云眼睛便是一亮,他想到了老家阿婆以前常给他做的杨梅醪。   本来夏天就是杨梅的天下,冰冰凉本就解渴的杨梅,带着几分醇厚的酒香,再配上烹制好的烧烤,简直就是绝配。   安云想到这,回忆了一下这个世界的酒品,暂时还没有听到杨梅醪这东西,也许他可以试试。   纵使还是有些害怕臧亚,但是为了自己日后的自由,安云还是想要去他面前露露脸。   安云回想了一下阿婆做那杨梅醪的步骤,确定自己没有遗漏,他该是会做的之后,他又突然想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那就是他得去那里做?   安云他现在除了住的地方,每日准时送来的饭菜以及汤药之外,他可以说是一无所有,没有任何的话语权,自然也不可能有酿酒的工具。   在安云纠结的时候,他突然就看到了过来给自己送药的小翠,然后他的眼睛就是一亮,突然有了主意。   于是,今日小翠去送药,回去厨房时又晚了一些。   “小翠,你今日怎得去的那么慢?你每次去都那么晚回来,而且一次比一次晚。我昨日不就是警告过你了,别老想着偷懒,送完药就回来。”   作为这里管杂事的厨娘,看着刚刚进来的小翠,她便是劈头盖脸的一阵说教。   厨娘的话音才落,小翠身后又响起了另外一道声音,那声音犹如玉泉击石,听着便让人心生激荡。   “这事不怪小翠,是我留她说了点事,这才让她晚些回的。你要是怪罪,那就怪我好了。”   厨娘听着这轻轻柔柔的声音,心里被不轻不重的挠了一下,结果一扭脸,她看到跟在小翠身后的那人,说教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怎么都吐不出来了。   那人穿着一身绿色的绸缎衣服,露出的皮肤白莹莹得仿佛能透光,乌黑如墨的头发只用简单的木簪子盘着,让人不由想要凑近,闻闻这人是不是如他表现出来的这般带着几分香气。   眉目如画、身姿风流,他只是简简单单的站在那里,众人的目光便不由自主的被他所吸引,进而发出来自内心的喟叹,称赞着他的美丽。   厨娘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她瞪了小翠那丫鬟一眼,这才转头看向了站在那里的安云,笑道:“你便是沁湘苑里的那位贵人吧?”   虽说这院子里只有四位主子,可是在他们这些人的心里,还是有一杆称的,知道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   眼前这位,在入府之后就闹出了不少事情,顶上的人对他的态度也有些迷惑,可是不管怎么样,他都是他们这些人不该得罪的人。毕竟,这般好的模样,指不定那日就入了小公子的眼,飞上枝头当了凤凰。   安云听着她这恭维的话,也朝她客气的笑了笑,温和道:“贵人称不上,我叫安云,你直呼我的名字即可。”   那厨娘面上的笑容不减,却是道:“这可使不得,不若我还是叫你安夫郎好了,免得失了规矩。”   客套话说完之后,厨娘才看着他有些迟疑的问道:“不知,安夫郎今日过来是为了什么,可是这饭菜不合口味,所以有什么吩咐。若是这般,那让下面的人跑一趟便是,何苦自己跑这一趟。”   安云摇了摇头,随即笑道:“不是饭菜不合口味,这里的饭菜都很好,我今日过来是想要借用一下这里的厨具,做一样东西。”   厨娘没有想到他过来竟然会这般要求,脸上浮现出了几分迟疑的神色。她只是管着杂物,顶多就是做些小食、配菜、熬药,这厨房里的使用权,她说了还不算。   安云看着她为难的神色,好心提问道:“可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方便告诉我吗?”   厨娘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道:“夫郎,我也不瞒你,这厨房的事,我还做不得主。如果你想要用,恐怕还是得去问问丁大厨。”   安云看着面前说完之后就忐忑看着他的厨娘,觉得她说的这话倒也合理,倒也没有为难她,反而道:“既如此,那我就去问问丁大厨好了,不知道这丁大厨,现在何处?”   厨娘见他没有胡搅蛮缠,倒是松了一口气,在听到他的问题之后,却是指了指不远处的小房间,道:“丁大厨就在那里,夫郎自去问吧!”   安云点了点头,循着她指点的方向就过去了。   小翠看着怒视自己的厨娘,想到丁大厨的为人,咬牙跟着过去了。   厨娘看着小翠,眼里浮现出了几分嫌弃,随即道:“这死丫头,别的倒是没有学会,溜须拍马的功夫倒是学得快。”   安云走得慢,小翠急走了两步便追上了他,然后在他耳边小声道:“夫郎,这丁大厨的脾气臭得很,他待会儿要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你莫要理会。”   安云看着旁边担忧的小翠,点了点头。   等到了那个小房间,安云发现这里本该是杂物间的,也不知道这丁大厨从那里弄来的东西,此时正坐在摇椅上、喝着茶、吃的糕点望着天。   安云觉得,这丁大厨这小日子,过得倒是挺好,但转念一想,这主子家整日不在家,这地方不就成了管事的做主了吗?   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那丁大厨头也不抬的道:“现在还没有到饭点,我不是交代了别来寻我吗?怎就不停招呼,这事我要说多少次,你们才能明白!?”   安云一听这话,他便知道这人的脾气是真的不好,他倒也没有生气,只是温声道:“很抱歉打扰你休息了,只是我想要借用一下厨房。他们说你是这里的主事人,我这才冒昧的过来打扰一下。”   丁大厨听着这个从未听过的好听声音,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这似乎不是他们这厨房里的人。他放下手里的小茶壶,扭头看向了门口的方向,结果就看到了一个芝兰玉树般的哥儿站在那里。   丁大厨眼里先是浮现出了一抹惊艳,紧接着便猜到了这哥儿的身份,感叹着他长得真好,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他也是个伺候人,还是个被丢出去又被捡回来的玩意,比他这种靠手艺吃饭得都不如。   丁大厨心里有恶念,却很快收了下去,语气却是散漫,道:“不知道贵人来这腌臜地,是有什么事指教?”   安云一听这话,虽是恭敬用词,但是这其中的语气却是不怎么好。他却也没有生气,依旧笑着道:“没什么要紧的事,只是我想要做个东西,厨房的人都说这事得和丁大厨你打个招呼,于是我便来问你一声。”   丁大厨心里哂笑了一声,觉得这哥儿要用厨房,定是要做吃食去讨好贵人,果然是只会献媚的。   丁大厨面上不显,态度也做出几分恭敬的姿态,语气却带着傲慢,   “夫郎,这事我怕是不能答应。夫郎身子精贵,皮肤细嫩,这厨房烟熏火燎的,万一烫到或者是伤到,那就不好了。   到时候若夫郎真的出了事,在身体上留下印子,公子怕是怪罪。到时候夫郎怕是不会如何,我们却是要担责的,还请夫郎不要为难我等了。”   安云不明白,他只是借个厨房,怎么就是为难他了。可是他也看得明白,眼前这厮怕是真的不想借厨房给他了,甚至对他还有几分轻慢。   偏生安云现在的身份尴尬,这既不是个主子,也不是个客人的,更不是奴仆,即便是在丁大厨这里吃了软钉子,他也拿他没有办法。   安云没有办法,见他态度这般,也没有勉强。只是看了他一眼,心里将这事记下,准备过些时日再讨回。他现在最要紧的是,回去看看有什么办法另做。   安云如此想着,倒是朝着丁大厨笑了一下,随即道:“既如此,那便不打扰了。”   说完,转身离开了。   丁大厨倒是没有想到他能这般干脆,他还以为自己驳了他的面子,他还会大闹一番,他都做好了和他接嘴,继续回击的准备。   安云离开,小翠跟在他的身边,小声劝道:“公子莫要生气。”   安云却是笑了笑,温和道:“我不生气的,我有什么可生气的。”他自己的身份在这里,他也不怪旁人轻慢他。   *   安云在离开了这个小房间,准备顺着来时路回去再想办法时,突觉这里的响动是不是太轻浅了一些,分明刚刚还能听到几分旁人谈笑。   安云正疑惑,来到厨房门口,只见刚刚的厨娘,正领着一帮人站在那里,厨娘对面正站着一个身穿红衣,看起来十七八九的瓜子脸,面容严肃的姑娘。   那姑娘似乎还在训话,眼看着安云过来,立马就停住了话头,刚刚还面无表情的脸一下子就笑开了,朝他道:“夫郎,奴婢正在寻你,谁料你竟是来了这里。” 第9章 调换新家具   安云看着这个身后还跟了两个小丫鬟,明显很有地位的丫鬟,不太明白她过来这里做什么,于是谨慎的走了过去,有些疑惑道:“姑娘是来做什么的?”   那丫鬟没有想到安云会这般称呼自己,在听到之后还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来。   “夫郎莫要叫我什么姑娘了,我叫清月,是公子身边贴身伺候的丫鬟,这次过来也是奉了公子的命过来的。”   至于到底是什么命,奉命过来做什么,清月也没有说,只是让安云随她一起回去。   安云听着是回他自己的小院,而不是去臧亚那里,顿时也就没有那么紧张了,点了点头同她一起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清月似乎是无意一般,同他问道:“不知道公子刚刚在厨房那做什么?”   安云闻言有些尴尬,却也没有瞒她,直接道:“我听说,公子在悬赏配烤肉的酒,刚好我知晓这种时节有种酒醪味道不错,配着烤肉更好,于是我便想要做做。   若是能成,也能为公子解几分忧愁,也算是答谢他这些时日的照顾了。   只是,我本来就身无长物,在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公子给的,这做酒的地方更是没有,所以就想要去厨房借一下。”   “那公子借到了吗?”   “没有,丁大厨似乎不是很信任我的厨艺,担心我会烫伤自己。”安云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可惜,“虽说我的厨艺不是很精湛,但我也没有那么蠢笨。不过,丁大厨考虑得倒也是这个道理,万一我在那里伤了,他也要受到牵连,拒绝我也是正当的。”   清月虽是看起来年轻,却是从七八岁开始就跟在臧科身边历练,之后才放到臧亚这里来伺候的。   因此,清月还是有几分的观人识相的本事,她看着苦恼的安云,看得出他是真的不怎么怨怼那丁大厨,也没有想要在自己眼前上眼药的样子,只是单纯的有些苦恼。   清月觉得,眼前这夫郎还有几分意思,不仅长得跟个玉人似的,连心思也是这般透明,难怪就连阴晴不定的小公子对他这般不同了。   *   直到进了院子,安云已然忘了刚刚苦恼,看着院子里突然多了的人,脸上浮现出了几分惊愕,不明白这是要做什么。   清月见状,这才缓缓道:“夫郎,刚刚在那里未曾言明。这里在夫郎搬进来之前,可是空置了许久,怕是这里的陈设都变得老旧。   我等这会儿过来是奉了公子的命令,前来将夫郎的住所更换一下,顺带询问一下夫郎有没有什么地方住得不适的。”   安云看着眼前这些下人,很快摇了摇头,真诚道:“没有,我觉得很满意。”   他一个吃别人的、用别人的,还要靠着旁人救命的,那里能有什么不满意的。不过,他住的这里的确也算是不错了,他估摸着也是这个时代中等水平人家的生活了。   若是没有见到安云之前,清月还会以为这是他的敷衍之词,心里其实并不这般想。   可是在见到安云之后,清月觉得或许安云便是这般想的,他是真的觉得这里的东西都齐全了,他也不需要其他的东西了。   想着自家公子那要求,不能让眼前的夫郎凉着、热着、吹着,比之进屋藏娇也差不多的要求,清月便有了想法。   清月不敢妄加揣测公子对于面前的夫郎是个什么想法,却是知道自家公子的命令高于一切,公子怎么吩咐的,她就如何安排。   于是,在听到安云这般说之后,清月朝着面前人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温声道:“既如此,夫郎眼下没有什么要求的话,我便按照府中布置的规格给夫郎布置。夫郎若是那日有别的要求了,再同我说便是。”   安云听着她这话,还没有明白她这话是个什么意思,结果就听到清月将他请到了旁边,给他寻了一个坐处,紧接着刚刚那些站在院子里的下人们便开始忙碌了起来。   修检房顶、置换摆设、替换用品。   安云望着他们井然有序的忙碌着,看起来有些像是在搬运粮食的蚂蚁,只是他们不是那黒褐色的小生物,而是一群穿着绿的、白的,两色丫鬟制服和家丁制服的人。   那清月看起来年岁不大,做事却格外的有条理,即便是再忙乱的事情,在她的安排下也变得格外的有序。甚至,在安排的期间,清月还吩咐人给安云送了一些茶水和点心,似乎是怕他在这里看饿了。   安云刚开始还觉得有些不太好意思,旁人在那里做活计,他在这里吃着,这样不太好。   可是很快,安云便发现过来这里的丫鬟、下人们,各自忙碌着手上的东西,没人往他这里瞧上一眼。   这让他又是惊叹,又是松了一口气,进而变得坦然了一些。   让安云瞠目结舌的是,这些人的速度格外的快,不到两个时辰的功夫,他这个院子里已经重新换了一副样子,连带着床上的用品都从原先的棉布被子换成了藏青色的绸缎锦被,床边也挂上了朱曼,地上甚至铺上了地毯。   若是安云原先的这个小院子只能称为小家优雅,经过这一番之后,倒是可以算的上大气典雅了。   安云看着都有些惊呆了,不过很快又觉得他自己见识浅薄了,这本就是大家族的底蕴,能做到这种程度也是正常的,他在这里惊奇个什么劲。   清月带着人做完了这些,确定完了安云没有了其余需求之后,她才离开了。   离开之前,甚至还叮嘱了安云一句,若是日后有什么需求,只管寻个人去找她,她便会来的。   安云琢磨着她的这句话,随意寻个人便能找她,那她定是在这个府中格外出名的,甚至权利还不小。   思及此,安云朝着面前人客气的笑了笑,应声道:“我知晓了,谢谢你。”   清月闻言,这才转身离去了,只是在离开之前还有些犹豫要不要给他留下两个丫鬟。不过她仔细思量了小公子的要求之后,还是没有自作主张这般做,还是准备回去问问小公子。   安云在确定那么多的下人、丫鬟都离开之后,这才收起了自己刚刚在人前强自装出来的镇定,立马在变得崭新的院子里转悠了起来。   安云一边转悠、一边感叹着这古代封建贵族的腐败,他甚至觉得在他床边挂着的那个压床,怕是都是个贵重的东西。   *   清月离开了安云所在的小院子之后,她便遣散了其余的下人,只留了两个本就跟着她的丫鬟,去了刚刚寻到安云的厨房。   现在已经该是吃午饭的时候了,作为专门供小公子饭食的厨房,他们这里的人都知道自己的责任。   知晓耽误了什么,他们都不能耽误了小公子饭食的事,毕竟小公子的事,在这府中可是头等大事。   因此,在清月过来的时候,在厨房的丫鬟正陆续把吃食给端出去,小公子那里的有一份,安云那里的也有一份。   清月叫住了传菜的丫鬟,瞅了一眼两边的菜色,心里有了几分底数,这才挥了挥手让丫鬟过去。   紧接着,清月继续往厨房走去,一进去便有人发现了她的存在,小心的喊了一声,“清月姑娘。”   清月点了点头,朝他吩咐道:“眼下这饭食也做完了,该是休息的时候了,我有一件事要吩咐,让这里待着的人都出来。”   那小厮闻言心里有些打鼓,可是清月的的话他不能不听,于是点了头转身去了厨房将所有人都叫了出来。   很快,厨房中的所有人都出来了,在清月面前站成了一排,丁大厨就站在最前面。   清月看着丁大厨,笑着道:“我这次过来领了小公子的吩咐,差点就忘记办这事的。眼下,小公子在成县的避暑庄子上还缺一位掌勺的,我看来看去,还是觉得这个位置丁大厨比较合适。”   丁大厨听着这话,猛然一惊,那避暑庄子是个什么地方,说好听是个避暑庄子,实际上就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他在这府里可是管着小公子厨房的,这厨房的事自古以来便是油水多的地方,虽说不起眼,可是他自有几分权利,能做的事情也不少。   让他将那么好的差事给换了,去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丁大厨自然是不干的,他甚至觉得面前的人就是一个黄毛小丫头,她凭什么决定自己的去留。   就在丁大厨抬起头来,想要和面前的黄毛小丫头理论一番之时,他突然就对上了清月那双含笑又冷清的眼,嘴里的话突然就吐露不出来了。   清月见他看向自己,也看向了他,微笑道:“丁大厨,你可有什么异议?”   丁大厨那敢有什么异议,毕竟这清月在府中,也可以说是半个管事了,甚至于在小公子的地界上,清月的话比管事还要管用。   丁大厨觉得自己一定是得罪了那个哥儿,这才会有此一难,早知如此,他刚刚就该装一装,客气一点。   可是现在,不管丁大厨如何懊悔,他都没有后悔药吃了,听到清月的询问也只是苦涩道:“没,我没有什么异议。”   清月满意了,让他待会儿就离开,下午会有新的厨子过来接任,紧接着便在丁大厨灰败的脸色当中回去复命了。   *   等回到了臧亚住的地方,她家的小公子已经用上了午饭,此时正挑挑拣拣的看着盘中的菜色,似乎还有些不太高兴。   清月进来将刚刚发生的事同臧亚说了,对于丁大厨的处理和安云院子里更换的东西,臧亚都没有多大的反应。   直到清月说到安云想要给藏獒做酒,感谢他的照顾时,她才发现自家小公子脸上浮现出了几分波动,嘴里甚至嘟囔了一句,“看来,那宋林说的方法还是有几分用的。” 第10章 处罚原由   清月听着他在小公子这样嘀咕,脸上的神色未变,随即又想到了刚刚没有决定的事,继续问道:“公子,可否要给安夫郎配几个丫鬟服侍?”   臧亚没有立即回答她这个问题,反而问道:“你看着他的状态如何?”   清月想了想,这才道:“夫郎的样子看起来很好。”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比之刚刚送过来的时候,脸色红润了不少。”   臧亚看着碗里的菜色,随即道:“既然他把自己照顾得很好,那这丫鬟就不必了。”   既然是自己养的宠物,那就不能和旁人过多的亲近,即便那人是丫鬟也不行。   清月闻言倒也没有意外,虽说小公子对那夫郎仿佛金屋藏娇,但小公子对那夫郎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想法,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还是无法揣测。   臧亚说完这些,似乎是终于来了胃口,三两下就吃完了饭,然后起身朝着外面去了,今日他还有一个宴会要赴。   在离开房间之前,臧亚朝着旁边想要跟着的清月道:“今天,你就不必跟着伺候了,你待在府里将这府中规整一下,查查我名下的东西,我不希望上次的事再发生一次。”   清月闻言停下了跟过去的脚步,轻轻的应了一声,“是。”   待到臧亚带着侍从离开,清月盯着他的背影,神色间有些愧疚,扭头跟在身边的小丫鬟说话时,脸色却已经恢复了平静,直接道:“上次的事是我失职了,现在去把小公子这里库房的账本和钥匙都拿来,每个库房我都要去清点一遍。再去知会府中的守卫一声,从现在起到我清点完库房,将府中的门都守住,不准一人出去。”   清月也是她整日跟在小公子身边,只想着伺候公子了,忘了这府中即便管得再严厉,久不审查,那下面的人也是会起来妄念来的。   上次就是,小公子不喜饮酒,自然也不怎么会去酒库,对于酒库的监管也就放松了一些。   谁知道守在那里的奴才竟然胆大包天,敢把里面的珍贵酒品拿出去换钱,甚至为了不被发现,在酒品里替换了一些劣质的酒进去。   当日,臧亚便是带着那么一瓶酒,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开了。   在场那些人不是高官子弟就是富商之子,什么样的好酒没有见过,臧亚那酒一打开,他们闻了闻便知其中的优劣。   当时那群人不知道臧亚拿这瓶酒过去,是真的认为那一瓶酒是好酒,还是为了戏耍他们?   几人犹犹豫豫间,想到臧亚平时的作风以及他的身份,他们觉得不管是指出这是劣酒,还是臧亚故意拿瓶劣酒过来戏耍他们,他们如果当真了,怕是都讨不到好果子吃。于是,众人便觉得管他是劣质酒还是好酒,准备让他赢了便是。   几人皆是这般想,独独赵德的表情露出了几分端倪,只是他畏惧着刚刚臧亚要他比试的事,也不敢太过于张扬。   臧亚不喜欢饮酒却也不是蠢货,见他们神态各异,眼中情绪似有几分复杂。   见他们是在自己拿出来酒之后神态才不对劲的,臧亚直接将那酒倒了一杯出来喝了下去,即便是未曾饮酒,也品出那酒的劣质来。   从酒库拿出酒到这里参加聚会,途中未曾有过变数,那这酒出问题定是在于酒库时,想到竟然有人敢在他的地盘上欺瞒于他,臧亚的眼神便冷了几分。   臧亚的神色变化虽然不明显,旁边的人却都是察言观色的好手,当即便知这酒是有问题,而且这个问题臧亚本人也不知情,于是便有人站了出来提议改日再比。   臧亚本来不想应的,但是赵德那表情你就是仗势欺人,你就是靠父母吃饭,不满的表情太过于明显,这让他有些心气不顺,他也就答应了下来。   看着赵德生气又拿自己毫无办法的样子,臧亚的心情算是舒坦了几分,只是这舒坦也只是舒坦了一瞬,很快他便想到了他的府中,竟然还有人敢这般明目张胆的欺瞒他这事。   于是,约定好了下次聚会的时间,又在众人识趣的转移话题的时候聊了一会儿其他的事,臧亚这才回到了府中,开展了那些行动。   “是!”两个小丫鬟得了清月的命令,一个去拿了钥匙和账本,另外一个去通知了门口的守卫了。   于是,一下午的时间,清月所过的地方,奴仆皆是战战兢兢的,望着清月仿佛看着裁定自己命运的刽子手,生怕自己平日里疏忽大意给自己惹到了灾祸。   *   与清月所过之处乌云密布相比,安云所在的小院子里算得上是祥和宁静了。   安云吃了饭、喝了药,散了一会儿步之后,然后便在窗边能晒到太阳的软榻上,盖着薄薄的毯子睡了一觉。   等到安云再次起来之时,他还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还未来得及开口,旁边就递过来一杯茶水,这让他吓了一跳。   这一吓,直接将安云吓得清醒了,过来等到他看清来人是谁,他这才发现那人竟然是小翠。   小翠看着刚刚睡醒,此时头发凌乱,眼里含着几分水汽,脸颊泛红,衣衫不整露出莹白如玉肌肤的安云,脸上先是浮现出了几片红晕,紧接着迅速低下了头,羞愧道:“夫郎,抱歉,吓到你了。”   在被吓了一跳,发现来人是小翠之后,安云也就不那么害怕了,接过她手里的茶水喝了一口,这才看着她有些疑惑道:“你这会儿,怎么会在这里?”   按道理来说,小翠一般只在给他送药的时候,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眼下这也不是喝药的时候。   小翠还没有从刚刚吓到安云的羞愧当中回过神来,抬头看了他一眼,在见到他饮过水后仿若初生樱桃的红润唇瓣之后,脸色莫名的又红了几分,复又低下了头去,不敢再去看他。   小翠觉得自己长那么大,还没有见过夫郎这般好看的人,且不知为何,仅仅只是看着他那样,她就不敢直视他的容貌,无端觉得自己再多看几眼,便会露出让夫郎不喜的丑态来。   好在小翠虽然不敢直视安云,却没有忘记自己过来的任务,于是在安云略显疑惑的眼神当中,嗫嚅道:“夫郎,我过来是想告诉你,我们厨房换了一个新的大厨,他知晓夫郎想要借厨房的事,说中午到下午这时段厨房也是空着无用,说是可以借给你做你想做的事。”   安云先是有些疑惑,怎么他睡一觉的功夫那丁大厨就被换了,紧接着又听着小翠说自己可以借用厨房了,他这才双眼发亮的道:“真的?”   小翠点了点头,抬头看了一眼面前因为激动而双眼发亮,显得越发生动且漂亮的夫郎,心跳如擂鼓,脸颊上也染上了绯红。   安云没有发现小翠的异常,在他的心里小翠一直是个害羞的姑娘,动不动脸红也是正常。   在听到小翠这样说之后,安云立马便想到了自己很快就可以做出那杨梅醪来,到时候将之献给了那小公子。如果小公子取用,那便能拉近他们之间的关系,这对于他的计划也多进了一步。   安云想到美好的未来,止不住激动,他当即就站了起来,朝着面前的小翠道:“你且在这里稍等片刻,我换身衣服便与你去厨房。”   小翠点了头。   安云去了里间,打开衣柜一看,这才发现那衣柜里原先的棉服,竟然也换成了柔顺光滑的华丽衣服。   安云愣了愣,他没有想到那群丫鬟竟然连这种地方都给他更换了,最后在那衣柜里翻找了一刻钟,他这才勉强找到了一身适合做活计用的衣服穿上。   *   等到换了衣服出来,安云便带上已经恢复了平静的小翠朝着厨房走去。   到了厨房,安云发现比之他今天早上过来时这厨房中人的敷衍,此时这些人对他的态度中竟然多了几分谄媚。   安云觉得有些奇怪,却也没有过多深究。   在新来的仿佛弥勒佛一般的郑大厨,笑眯眯的同安云说这厨房里的东西他都能随意取用,要是缺什么他们能再去寻的保证之后,安云便开始了自己杨梅醪的制作。   此时的安云穿着一身青色衣衫,手和脚腕处多余的布料用布条给绑了起来,变成了类似劲装的模样。   明明该是极为保守的装束,却因为安云眼下这具身高腰细腿长的身材,显出几分不一般的感觉来,让人一看就觉得心生荡悠。   干活之间的利索,更是为他平白添了几分无端的魅力来。   安云自小在孤儿院长大,干活自然是手到擒来的。   在得到准许可以用厨房之后,安云便寻到了糯米,发现这里虽然有杨梅却分量不多之后,又托他们再弄了一些杨梅进来。   安云先将糯米浸泡了浸泡了半个时辰,之后上又将其捞出,放在蒸笼上蒸成干饭。   在这期间,买回来的杨梅到了,安云合着原先的一起浸泡了一刻钟的功夫,将其中的杂质和虫泡出来。捞出,用水冲干净,又放到滚水中去焯过一道,紧接着去核捣碎。   这时候,蒸好的糯米饭已经被放到了用沸水烫过杀菌的罐子里。   安云将捣碎的杨梅倒入糯米饭当中,又撒入酒曲拌匀,然后盖上油纸,最后又盖上盖子,确保它密闭不透风,不会有脏东西落进去。   做完这些,安云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觉得这一天下来,自己可真不容易。   小翠一直在旁边帮忙,见安云做好了,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夫郎,此番便是好了?”   安云摇了摇头,道:“未好,这才完成了一半,得再放置个两三日,到时候开盖查看,才可知这杨梅醪是否做成了。”   安云盘算着,到时候也是小公子制定的最后期限,成与不成,也就看那最后一遭了。 第11章 可怕的脑补   小翠听到安云这般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她只是厨房里一个烧火的小丫鬟,平日里是没有资格观摩大厨做东西的。   因此对于安云到底做了什么,做出来会是什么样子,小翠没有一个概念,只是隐隐有些期待,觉得像是安云这般天仙似的夫郎做出来的东西,一定也格外的好。   “夫郎,你做出的东西,小公子一定会喜欢的。”   安云倒是没有小翠那么乐观,毕竟这东西到底成个什么样,还得等两三天之后才能知道。   不过,安云现在操心这些也没用,毕竟这能不能做成,都得几天之后才能知晓的,他眼下能做的只有好好的按照婆婆给的方法,好好的看顾这个东西,尽最大的能力保证它做好。   尽人事,听天命。   安云如此想着,同郑大厨道了谢,他便准备回去了。   郑大厨也很和善,同他保证待会儿会派人把中午的饭菜连同做杨梅醪的罐子一同给他送过去。   这省了安云不少事,毕竟他这小胳膊、小腿的,刚刚做了一下午的东西已经有些酸胀了,要是再让他自己把罐子抬回去,怕是他整个人都得废掉了。   在离开厨房之时,安云还在感叹这新来的郑大厨和那第丁大厨都是同样的宽胖体态,可是这脾性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还真是貌同人不同。   *   厨房距离安云所住的院子也不过百米的距离,安云走过来的时候也不觉得漫长,此时走回去却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安云刚开始还没有察觉到那里不对劲,直到看到道路两边,以及不远处小公子的院子门口,平日里那些站岗的丫鬟都不见了,这才体会出几分不对味来。   今天,这府中似乎是有些过于安静了,死气沉沉的,听不到一丁点喘气的声音。   往日里,安云这般时候出来溜达,总能遇见一两个丫鬟小厮路过,偶尔还能见到不用做活的丫鬟坐在路边闲聊,可是今日这些通通都不见了。   如果不是刚刚才从厨房出来,同那里的人说了两句话,安云都要觉得自己现在就处在一座空府当中了。   安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抖了抖,又朝着不远处小公子的院子看了一眼,透过未闭合的门缝,看到了里面站着的不少人影。   只是他们站在那里也不说话、也不动,看起来就像是老旧电影里的僵尸,这让安云莫名生出了几分害怕。   安云加快了脚步,回到了自己所在院子的房间里。   直到回到房间,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屋内装饰,安云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轻笑了一下,他又觉得是自己想岔了。   这府中上上下下那么多人,他上午还同他们说过话,怎么可能一下午的时间就变成了僵尸,他刚刚那些想法纯粹是想的太多。   安云很快就将自己奇异的想法抛之脑后,趁着天还未黑,饭和药还要一会儿送来,换下了因为汗出来有些黏腻的里衣,用软布给自己擦了擦身子,又换上了一身干爽的衣服。   安云整个人都舒坦了不少之后,刚刚察觉到的怪异,他也就将之抛到了脑后。   在安云做这事的同时,一墙之隔的小公子院子里,清月站在台阶上,看着下面站得满满当当的几十个下人。   清月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手上拿着一个账本,语气温和,说出的话却让下面的众人以为现在不是炎热的夏季,反而是寒冬里了。   “今天,我奉公子的命查了一下府中,查出了不少的东西。小公子做事的原则向来都是事情不隔夜,今日我们便来把这些事情说清楚。”   场中安静,无人敢应声,刚刚还开了一条的门缝,此时慢慢的合上了,只剩下一片安静。   *   安云接下来的日子除了外出溜达之外,剩余的时间都围着那装着杨梅醪的坛子转了。   这几日小公子也不在府里,说是跟着他父亲臧科出去巡视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安云有些好奇小公子那么小的年岁跟着出去能做什么,不过很快又觉得自己想多了,既然是跟着出去,自然有他们自己的用意,自己在这里胡乱揣测什么,或许这大家族的教导方式就是不一样。   不过,这古代真是很不一样,明明才是小升初的年纪,在这个时代已经要肩负那么多东西了。   不过不管那小公子要肩负什么,这些都与他安云无关。   安云现在要做的便是守着他的杨梅醪,做出成品来讨得小公子欢心,进而获得能够自由的通行证。   这日,安云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在喝完了药之后,在小翠的帮助下开启那罐子,看看里面的成品。   为此,安云还特地嘱咐了小翠过药的时候,帮他带一个新的用滚水烫过的瓶子、漏勺、勺子。   若是那杨梅醪做好了,那安云便能第一时间装出来,然后直接呈送到小公子面前。   到了约定的那天,安云先是一口气喝完了今日的药,紧接着便在小翠有些紧张的视线下,两人将那罐子搬到了院子里,避免因为光线暗淡,无法看清那罐子里的状况。   然后,安云便准备开启这守了几天的宝贝。   小翠想到自己将会是第一个亲眼见到夫郎做得杨梅醪的人,此时非常激动,脸上都浮现出了几分红晕,然后就目光灼灼的看向安云,等着他开启那仿佛乘放着两人宝藏的罐子。   似乎是受到了小翠的感染,原本还没有几分激动的安云,也不自觉的跟着紧张了起来。   在快要开启那罐子的时候,两人同时吞了吞口水,目光都紧紧的盯着那罐子。   *   不远处,臧亚所在院子里。   臧亚正坐在最高的楼台里,听着清月报告这段他不在的时间里,她清理他院子里的那些东西。   臧亚听着这些事只觉得有些无聊,视线移动之间,透过方形的镂空雕花窗,一眼就见到不远处院子里的安云和小翠。   只是一眼,臧亚的目光便被吸引了过去,听着清月的报告也只剩下了几分漫不经心。   清月见他的视线被别的事务所吸引,下意识的停下了说话,同样扭头朝着那方向看了过去。   见小公子看着的人是安云,清月也不怎么意外,甚至还有种果然会如此的感觉。   透过方形的雕花窗户,安云和小翠两人像是被匡在画中的影像,一举一动都在臧亚的眼里。   臧亚看着两人围着一个罐子似是焦急又期待的模样,缓缓的皱了皱眉头,眼里逐渐浮现出了几分疑惑的神色来。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清月定睛看过去,刚开始还有些不解,跟着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随即很快又想到了什么,骤然眼睛一亮,想到了什么一半,温声道:“上次公子离开之前,不是发放了酒的悬赏令,夫郎好像也想要尝试一下。眼下那么激动,怕是那东西已经成功了。”   臧亚一个悬赏令下去,不管是和臧亚有关系的,还是没有关系的,为了在臧亚这里攀上关系的,他们都使足了力气,向臧亚这里送了不少酒过来。   那些酒品,无一不是珍品。   清月想到这里,看着不远处看起来很是期待的安云,不由替他可惜了几分,怕是这次夫郎会失望了。   一想到安云兴致勃勃的把东西拿过来,结果得到了不理想的结果,那张漂亮的脸蛋上浮现出失望的神色,清月心里竟然浮现出了几分不忍心来。   臧亚在听到清月的话之后,从自己的记忆当中找出了清月曾经同自己说过的话。   臧亚盯着安云脸上的笑容,不太能明白为什么安云明明那么弱,明明一巴掌就能拍死,仿佛风吹就能倒,怎么就能能那么坚强而开心的活着。   臧亚不能理解,他觉得安云是超出了他的认知,却又让他挂心的第一人了。   臧亚看着那个小哥儿,从那罐子里舀了一勺什么东西出来,和那小丫鬟一起尝了尝,两人显得越发的开心了。   臧亚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幅画面,突然觉得有几分不舒服起来。   “晴日。”   “是。”站在一旁没有吭过声的侍从站了出来,等着听候自家小主人的命令。   “你去门口等着,看看他今天会不会把东西送过来。”既然说是送给他的东西,那就得第一时间送给他,如果不然,他会觉得不高兴的,他不高兴了,旁人自然也不能开心。   *   安云不知道有人正在不远处观察自己,他现在的全部心神都在面前的罐子上了。   屏息凝神打开了罐子,没有闻到设想当中的酸臭味,反而闻到了一股甘洌的清香方醇之气。   安云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然后直接将整个盖子都掀开了,紧接着一股子带着浅淡果香的浓烈酒香窜入了他的鼻子里。   安云知晓,他这是做成功了。   “夫郎,这是成了吗?”   安云这才回过神来,连忙道:“成了!我们现在把它弄出来。”   “嗯。”   两人忙活了起来,直接将那杨梅醪里用来化酒,此时已经浸泡成粉红艳色的糯米糟捞出来,留下粉紫色的酒液。   小翠看着那捞出来的酒糟,忍不住感叹道:“夫郎,这酒糟也好好看啊!那么粉、那么艳,好像是花籽一样。这酒也好看,不仅闻着香,喝起来肯定也和琼浆玉液似的。”   安云本来还在开心自己的杨梅醪做成了,结果就听到了旁边小翠夸张的话语,不由跟着调笑道:“你还没有喝,你就知道这味道像琼浆玉液?”   小翠脸蛋红扑扑的,小声道:“夫郎长得跟个神仙似的,做出来的东西自然也是神仙滋味。”   安云笑了笑,将那酒液舀了一勺出来,给自己和小翠都分了一小杯,然后两人都喝了一口。   一入口,初入喉,果味香甜,酒味浓,相互夹杂,如一场不归路,误入藕花深处的艳遇,余味悠长。   安云一尝,这味道和自己小时候吃过的一模一样,甚至可能这里的粮食可能还是纯天然无污染的缘故,做出来的杨梅醪味道更加的醇厚。   安云觉得稳了,不管这个酒能不能入小公子的眼,想必拿过去应该会受到几分关注的。 第12章 赏赐   安云和小翠尝试了一下,在安云确定那味道比自己记忆中更好之后,他便高高兴兴的装了坛子,然后送到隔壁去了。   过去的途中,两人都挺开心的。   安云是开心自己的杨梅酒做成了,小翠是看到安云开心,她也不自觉的跟着开心起来。   两人脚步轻快得走到门口,安云发现门口的侍从有些陌生,似乎是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新人。   安云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想了想决定谨慎一些,这次没有自己进去,而是交给了守在门口的侍卫,让他帮着自己在小公子回来的时候转交给小公子。   门口的侍卫没有立即答应他的请求,而是打量了安云和小翠许久,在小翠害怕得都快要缩到安云身后之前,这才伸手接过安云手里的东西,答应会帮忙转交。   安云见状,松了一口气之后,很快带着小翠离开了。   直到安云离开,刚刚还站得笔直的侍卫看了一眼手里的东西,立即转身朝着里面走去,很快那装着杨梅酒的瓶子便被放在了臧亚的桌子上。   *   安云把东西交给了门口的侍卫,转身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这才觉得松了一口气。   原先在小公子院子里的侍卫也很有威严,但他觉得好像没有现在这个有压迫感,让他有种自己被他上上下下审视了一遍的错觉。   在安云叹息时,旁边同样传来了一个长长的叹气声,似乎还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后怕。   安云扭头看去,只见在他旁边叹息的人正是小翠,她此时正拍着自己的胸脯,似乎刚刚也被吓得不轻的样子。   安云见她这样,刚刚心里那份异样一下子就消散了,还忍不住逗了她一下,“刚刚那侍卫长得也不算特别可怕,你怎就怕成这样?”   小翠不知道,不过她还是凭着感觉道:“我也不知道,我就觉得,他盯着我的神色有些吓人,怪让人害怕的。”   安云闻言,仔细想了想刚刚和那侍卫接触的过程,点头算是赞同了她的说法,“你说得对,他好像是有些可怕了。不过,我刚刚发现小公子的院子里好像多了一些生面孔,你们这府中还实行轮岗制吗?”   说到这里,安云突然想到了那日他在小公子院子外看到的异常,隐隐觉得会不会同那有关。   小翠不明白安云在说什么,当他这样问时,只能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   安云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解释了一下这轮岗制的含义。   小翠却是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疑惑,“夫郎,你看错了吧?这院子里的下人,每个人能做什么、该做什么、在做什么,这些都是有定数的,轻易不会轮换的。”   安云被她这样一说,觉得这也有道理,偌大的一个府中,人员变动自然不会那么轻松的。不然,要是人员变动得太快混入了不法分子,岂不是不容易辨认。   至于丁大厨为什么那么容易就调离府中,恐怕还是因为他是厨子,做不出好吃的,自然就要被替换,这属于高危替换职业。   随即,安云也不再多想了,很快又期待起臧亚收到他的杨梅酒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安云上辈子虽然所有的时间都忙于生存和学习,可是在饭馆兼职的时候,也是会跟着老板娘看上两眼古装剧的。   他看着那上面的古代贵族们可是格外的大方的,比方说红楼们里的贾宝玉,下面的人做了让他们高兴的事,他们就会随手赏赐点什么金豆子、金叶子,最差也是银锭子作为奖励。   安云想着,小公子既然能让下人把他住的地方弄得这般豪华,赏赐定然也是不会手软的。   如果,如果小公子给了他这些东西,那他就能有自己的小金库了,他存下来也能当自己的启动资金了。   安云因为心里的期待变得格外的亢奋起来,连带着收拾杨梅醪剩余的残留时都会忍不住时不时朝门口看上两眼,期待着小公子派人过来给他送赏赐。   只是这一等,直到安云和小翠把东西都收好,剩下的酒糟让小翠拿回去分给众人吃,依旧没有等到小公子派人过来送赏赐。   安云的心情也由刚开始的亢奋,变成了后续的低落,忐忑,最后变成了失望和懊恼。或许,他的那些小聪明在这个时代还是不够用,是他对自己的预估过高了。   毕竟,古人只是知识积累得不够,推进的方式和现代有差距,但是在很多事情上,却是比现代还要先进的。   即便是在现代,那些出土文物,现代技术也没有办法全然复制制作。那些精湛的工艺,甚至于最精密的高科技都无法一比一的呈现。   安云想通了这些,却依旧不太高兴,直到吃完午饭、喝药的时候,他还是有些精神萎靡。   小翠看着他这样,心都跟着揪了起来,“夫郎,你这是怎么了,你是身体有那里不舒服吗?”   安云摇了摇头,看着关切盯着自己的小丫头,朝他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来,温和道:“无事,只是这天气炎热,不太打得起精神来。”   小翠闻言看向他,有些半信半疑的,却是也没有多问。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了动静。   两人都有些疑惑的看向门口,紧接着便看到清月领着两个丫鬟走了进来,两个丫鬟的手里都端着一个托盘,上面各自放着一个雕花盒子。   见此情境,刚刚还无精打采的安云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双眼亮晶晶的盯着来人的方向。   清月一进来,她就对上了安云盯着自己发亮的双眼,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笑了开来,“安夫郎。”   安云现在很激动,可是他又要克制住自己的激动,免得显出他太过于小气,让人小瞧了去,“嗯,清月,你这是过来做什么?”   清月看着比起上一次见面时更加鲜活的安云,脸上呈现的笑容就没有变过,温和道:“小公子对夫郎送过去的东西很满意,于是便叫奴婢来给夫郎送点东西,希望夫郎会喜欢。”   “这,这也太客气了,我这也是想要为小公子分忧,不该给我赏赐的。”安云虽是这般说着,眼睛却是看向了丫鬟们放在桌子上的两个盒子上,双眼亮晶晶的,像是格外期待想看里面是些什么东西。   清月觉得安夫郎真是个妙人,连说谎都不会,不过他这般倒也不叫人生厌,反而让人觉得他像是几岁的稚童,完全藏不住对玩具的喜爱心思。   安云看着那两个盒子,一个有他一个巴掌大,一个有他两个巴掌大,里面放着的东西肯定也不小。   清月看着他神采奕奕盯着盒子,格外期待打开的样子,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深了,“夫郎,这东西送到了,我得回去复命了。若是夫郎有其他的需求,还是按照上次说的,任意差遣一个人去寻我便是。”   “嗯嗯。”安云应了声,觉得这事没问题。   清月看着他这样,觉得他该是迫不及待等自己走了,想要看看那盒子里的东西,她也不耽误时间,转身回去复命了。   *   等到清月回到臧亚院子里,已经收拾妥当准备离开的臧亚还坐在那里,动作虽是漫不经心,但她却能感受到他在看自己。   清月倒也不含糊,进来行了一礼,直接道:“小公子,东西已经给安夫郎送过去了。”   臧亚抬头看向她。   清月对于小公子的需求心领神会,继续道:“夫郎看起来很喜欢公子送的东西,我将东西放下的时候,他双眼都是亮晶晶的,一副非常欢喜的样子。”   臧亚想象着那小哥儿看着自己送的东西双眼发亮的样子,虽觉得他接到自己的赏赐,期待该是理所应当,却也因此心生几分愉悦。   臧亚高兴,却并不表现出来,只是同她点了点头,冷淡的声音中却透出了几分不太寻常的异样来,“这小哥儿就是没有见识,我才送了这点东西就这般高兴。”   臧亚虽是在贬低,旁人却是知道他这话可不能接。   周围静默。   “走,该去赴宴了。”臧亚说完,利索的起身朝外走去。   “是。”清月嘴角上扬,跟在臧亚身后出去。   在臧亚身后跟着的两个侍从,他们手上除了这几天收集来的名酒选出来的三瓶精品之外,还有一瓶就是换了瓶子的安云送来的杨梅酒了。   城外一个装修大气的别院内,上次同臧亚一起打猎、赏酒的众多纨绔子弟都齐聚于此。   上次那场比赛,他们为了臧亚的颜面,这才改换了日期。这次的比赛,如果不出意外,定然赢得人也会是臧亚。   今日前来的众人对此心知肚明,因此他们对于自己的定位,就是过来玩耍一番的。   他们却不会对此提出异议,毕竟这个年头,谁的官大谁就厉害,如果没有当官,那就比老子的职位和家里的宠爱程度。   刚好,臧亚就是他们这群子弟里面,老子的官最大,也是家里最受宠的。   眼下约定的时间已到,臧亚还未来,已经到了的众人相互寒暄着,聊着各自的八卦、美人和新得的玩意。   唯有赵德嘟嘟囔囔、不太高兴,见臧亚未来,直接嚷嚷道:“我说,即便臧亚的爹是城主,我们也不能这样惯着他吧!这时间都到了,他还不来。”   赵德这话一出,旁边搂着自己美妾的公子哥就接了话,“赵兄,你这话说得好。可是,我们不顺着臧小公子,我们该怎么做?他爹是城主,你打他、杀他、还是和他单挑,让他听我们的话?”   眼下之意,他们什么都做不了,不惯着他也不行啊!   赵德也知道这个理,可是他就是气不顺,强言道:“上次明明就是那小魔头输了,我们还要让着他,他又不是三岁的奶娃娃,需要我们哄着。”   “我不是三岁了,我是十二岁。”   一个声音在赵德身后响起,冷不丁吓了赵德一个哆嗦,回过头来只见刚刚还在被嚼舌根的人,此时正站在自己背后冷漠的盯着自己。   臧亚只是平静的看着他,语气中带着几分好奇,“所以,二十岁的你想要对十二岁的我做点什么,让我听你的话呢?” 第13章 趁机发难   臧亚出声的瞬间,赵德的脸色当即变得难看起来,在对上臧亚那双比常人还有黑上几分的眼睛时,他下意识的生出了几分胆怯来。   臧亚却是看着他一声不吭的样子,嗤笑了一声,随即大步流星的路过了他,径直走到最上首的位置坐了下来,一只手撑着脑袋,半歪看着站在面前的赵德,继续问道:“赵德,赵公子,你要如何做?你好歹也是二十岁的年纪,我想你比我年长八岁,想必有的是办法对付我,对吗?”   对,对个屁。   赵德心里暗骂,要是他有办法对付臧亚这个小魔头,他怎么会纵容他到现在,早就收拾他了。   臧亚见他不说话,继续道:“你上次就没种和我对着干,我以为你这次会有种几分骨气,看来还是我高看你了。”   赵德看着臧亚盯着自己的眼神,只觉得自己在他眼里是个笑话,想着自己好歹也是个世家公子,平日里在外面也是被人追着捧着的,什么时候受过这般的羞辱。   这让赵德觉得难堪,脸皮子都涨红了起来,最后顶不住臧亚的压力,只能道:“我不和你一般计较,今日这聚会我不参加了。”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只是在赵德还未跨出步伐前,一道鞭子犹如出击的毒蛇一般,直接擦过他的脸颊击打在他面前放着果盘的矮桌上。   顿时,发出轰隆一声巨响,水果四散,连带着下面的矮桌都被劈成了两半。   众人都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得不轻,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一步。   直面这般冲击的赵德更是,往后退了两步,站立不稳跌坐在了地上。   等到众人堪堪回过神来,朝着甩出鞭子的人看过去,只见刚刚还坐着的臧亚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桌子后站了出来,此时正慢条斯理的收着自己手上的鞭子。   那鞭子大概茶碗底粗细,通体黑亮,隐隐泛着几丝金色,一看材质就不俗。   似乎是察觉到了众人朝着自己投过来的目光,臧亚收鞭子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抬头朝着众人看过去,语气中带着几分兴奋,“这是我父亲最近找到的精矿,寻了有名的匠人与我做的鞭子,你们觉得如何?”   众人觉得如何?   看着臧亚把手里的鞭子递给了旁边的侍从,那侍从还稍稍弯了一下腰,想必那东西的分量还不轻。   他们扭头看向那碎掉的桌子,不敢想象这东西打在他们身上是个什么滋味,怕是不死也会残掉吧!   他们一直都觉得臧亚就是个怪物,可是每次见到他的惊人之举,他们还是会心里发颤。   臧亚却像是没有看到他们眼里的惊悚一般,慢悠悠的走了下来,然后停留在了坐在地上,此时还爬不起来的赵德面前,低头看向他。   赵德平日里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不过二十的年纪已经被掏空了身体,此时被这么一吓,魂魄都吓掉了大半。   眼看着臧亚停留在了自己面前,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他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压根就不敢和他再起冲突,“你,你想怎么样?”   臧亚低头看着他,似乎是欣赏了好一会儿他的丑态,这才满足的直起了身子,双手背在身后,朝他居高临下的道:“你冒犯了我,你得赔罪。我知缙云纱在你家,你将那东西拿来与我赔罪,我便不再计较你的失言冒犯。”   赵德瞳孔一缩,抬头难以置信的看向臧亚,大惊失色道:“不行。”   那东西一尺可抵百两黄金,他父亲费劲心思才得了那么一匹能做一件衣服的,指望着做出件漂亮的衣服来送给宫里的贵人,谋得往上升一升。   别说是他,即便是他奶奶,怕是开口想要那东西都不行。   臧亚倒也不失望,只是低头看向赵德,语气中带着几分可惜,“那没有办法了,那今日我们就比试一场,你从我手下接三鞭子,活下来,我就不计较了。”   赵德闻言,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惨白。   旁边四分五裂的桌子还未收拾,连带着上面打烂的水果汁水都还溅落了满地。   刚刚一鞭子的力道就如此大,赵德不敢想象,三鞭子落在他这个血肉之躯上,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赵德害怕了,他看着面前已经从侍从手里接鞭子的小魔头,哆哆嗦嗦道:“不行,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死了,我父亲会找你麻烦的。”   臧亚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挑了挑眉头,看向他道:“你父亲是会找我麻烦,但也不是什么大麻烦,我父亲会拦着,再给你父亲一点好处,这事就算完了。毕竟,你家里还有两个嫡亲的弟弟,你父亲还要为他们着想,不是吗?”   赵德听着他的话,只觉得他的话又戳心又让人嫉妒,偏偏又无法反驳。   其余人听着,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的确,不是每个人都像臧亚一样有个那样只有一个夫人,只有他这样一个独子,还跟眼珠子似的护着,宠得这般无法无天的父亲。   他们谁家的父亲都是有一个夫人,许多个妾室,另外有不少的兄弟姐妹   即便是这些纨绔子弟不想要承认,他们也知道,即便是他们被打死了,但只要利益足够大,他们的父亲也会原谅那个打死他们的人,从而不敢动臧亚一根毫毛。   但是,如果他们动到了臧亚,那怕只是破点皮,他们怕是都讨不了好。   这无法无天的小魔头,有时候还真让他们嫉妒啊!   臧亚同赵德说完这些之后,似乎是有些不耐烦了,嗤了一声,让旁边的侍从将他的鞭子拿过来。   握住鞭柄,鞭子垂落到地下,发出啪的一声响动。   看着马上就要朝自己挥鞭的臧亚,赵德已经被他刚刚的言论击溃心神,他知道臧亚说得对,此时已经彻底的放弃威胁他,只得道:“我给,我想办法弄来给你,我会把那个缙云纱拿给你的!!!”   臧亚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着嘶吼出声的赵德,似乎还在犹豫。   赵德立马大喊道:“我保证,我会在半个月天之内,半个月之内把东西给你拿过来。”   臧亚,“三天。”   赵德咬牙,“不行,时间太短,我弄不到。”   臧亚垂下了手,这是挥鞭的第一个动作。   赵德崩溃了,“三天,三天之内,我给你拿过去,我一定给你拿过去。你快点把你那个可怕的东西收起来,不要朝我打了!”   臧亚见他妥协了,似乎还有些失望,不过还是收起了手上的鞭子。然后,往后退了两步。   赵德见状松了一口气,然后闻到一股子尿骚味,低头一看,他刚刚竟然被臧亚吓尿了。   这让赵德又羞又窘,连滚带爬的起来,跑出了这个院子。   这次臧亚没有再拦住他,而是看着他飞速离开的背影,悠闲的说了一句,“记得你刚刚说的话,三日之后我见不到东西,你会知道下场的。”   赵德脚步一顿,跑得越发的快了。   直到赵德跑走,祁明首先站了出来,朝着臧亚道:“既然说好了要比酒,眼下这时间刚好,我们准备开始吧?”   说完这话,祁明还去看臧亚的眼色,他就怕这小霸王不依不饶,继续挑事。   好在,臧亚并没有挑事的意思,直接将鞭子交给了旁边的侍从,让他给自己拿下去放好。   这似乎是一个信号,原本还有些担忧的众人,立马就松了一口气,又恢复成了平日里那副热热闹闹玩闹的样子,仿佛刚刚臧亚和赵德发生的那件事,完全没有发生一般。   刚刚接了赵德的话,从而引发这一系列争端的那位公子,看着转身回来自己位置的臧亚,也跟着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幸好,这小魔头没有想起找他的麻烦,下次他说话的时候还得再谨慎一些,他不想成为下个被小魔头盯上的人。   祁明恭维着臧亚,请臧亚回到座位上。   随即,祁明的目光不动神色的朝着刚刚和赵德说话,此时见臧亚不找他麻烦便放松下来的人看了一眼,心里隐隐有些叹息。   这些人愚笨,臧亚刚刚那那里是因为赵德在背后说他坏话而生气找茬,分明怕是早就盯上了赵家了。   那缙云织是个什么东西,那金贵比黄金更重。赵家得了那东西,怕是也不会大张旗鼓的宣传,只会偷着瞒着,生怕别人知道了去,可是即便是这样,还是被臧亚得了消息。   刚刚那事,也不过是臧亚趁机发难,想要那缙云纱罢了。   只是不知道臧亚拿那金贵的东西想要做些什么,按照他的年岁,他也不需要用那东西给自己谋划官职啊?   *   臧亚在众人的簇拥之下愉悦的开展品酒活动,安云却是看着臧亚送给自己的东西,那张漂亮的脸蛋上全是失落的神色。   安云原本想着,自己送那东西过去,按照他们那些人的习惯,恐怕会随手抓一把金豆豆的送给他算是打发。毕竟,他送的那东西也不贵,只能算是讨个巧而已,赏点钱就算不错了。   谁知道,那臧小公子竟然不按套路出牌,没有给他赏钱做打发,反而给他送了几盒胭脂,还有一个一看就很精贵的簪子。   安云看着那两个华而不实的东西,心里真是五味杂陈般,难受得不行,怎么就不能给他钱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14章 胭脂   安云盯着那胭脂和玉簪看了许多,不停的叹气。   一直没有离开目睹了全程的小翠,看着此时格外沮丧的夫郎,有些疑惑的问道:“夫郎,你怎么了?”   小翠不明白,小公子明明给了夫郎那么好的东西,为什么夫郎看起来还是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安云听着小翠的问话,突然想到了什么,来了几分精神,拿起那个尾部雕刻着栩栩如生竹叶的玉簪,朝着小翠道:“小翠,你觉得我拿这东西去典当,能值多少银钱?”   小翠不明白夫郎为什么这样问,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道:“夫郎,小翠不懂,但是我觉得小公子赏你的这东西应该很值钱。我觉得,大概能典当几百两吧!”   几百两银子!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了,这买卖可以干啊!   可是,小翠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将安云的希望又打落到了下去,“可是夫郎,你问这个做什么?你又不能把这簪子给当了,不然那天公子问起,你要怎么办啊?”   小翠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安云会生出这样的想法,明明他在这里吃穿不愁,而且用的东西都是最好的,即便是这里最普通的一个摆设,怕是都能抵得上她一年的月钱了。   安云现在拥有的总总,这些都说明小公子对夫郎很好,夫郎应该满足才是。   小翠紧接着又想到了什么,继续加了一句,“要是夫郎真的这般干了,怕是公子会生气的,公子生气的话,那后果是非常严重的。”   安云听着小翠的话,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日他偷窥时的场景,耳边似乎还回荡着那个男人的惨叫。   安云不由打了一个哆嗦,手上拿着的簪子都差点吓掉了,好歹还惦记着这东西价值不菲,这才没有让它滑落摔下去。   等到安云手忙脚乱的接稳那簪子,将之重新安放回盒子里之后,他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趴回了桌子上,神色间又充满了丧气。   小翠在旁看着无精打采的安云,看着他那漂亮的脸蛋因为沮丧而失去了几分鲜活,不由着急了起来。   然后小翠就看见了旁边打开的胭脂盒子,努力推荐道:“夫郎,那簪子的事,我们就暂且不要管了。你看看这胭脂,它多漂亮、多好看、颜色多艳啊!夫郎眼下已然这般好看了,这多擦下这胭脂,肯定会更好看的,要是公子见了擦了胭脂的夫郎,肯定会更加喜欢你,也会多赏赐你点东西的。”   小翠平日里同安云说话的时候,语气中虽然也会有波动,但是安云发现,这次小翠夸奖那胭脂的时候,那喜欢更是真心实意的,心里的欢喜甚至都溢了出来。   安云少见小翠这般激动的神色,不由抬起头来看向小翠的方向,只见她双眼发亮的看向他桌子上的胭脂,那眼里的欢喜让她盯着那胭脂时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安云觉得有趣,连带着刚刚发现自己不能卖簪子换钱的苦恼都忘记了,他重新直起身子来,看向那盒子里的胭脂。   那一盒里放了四个小瓷瓶装着的胭脂,颜色是由浅到深的红色,看起来质地有点像是后世的粉饼。   安云想了想,直接道:“你若是喜欢,你便拿两个回去吧!”反正,他也是用不上的。   小翠还沉浸在,这胭脂怎么那么好看,涂在夫郎身上肯定更好看的心思中,冷不丁听到他突然说了怎么一句,突然给吓了一跳。   小翠慌忙摆手,连声拒绝,直接道:“夫郎,这可使不得,使不得。这一个胭脂少说也要五两银子,我若是拿走了,怕是管事的知道了,还会以为是我偷的。”   安云起先还以为小翠是谦逊,不想要收他的东西,还想再劝劝,结果在听到小翠说后半句话时,他也被惊到了。   “这东西那么贵吗?”   小翠看着安云惊愕的神色,以为他是没有怎么在外面待过,不知道这东西的价格,于是点了点头,格外认真道:   “自然,公子送夫郎的胭脂可是上等的凝脂胭,它不仅做法麻烦,用料讲究,上妆也格外好看,因此卖的价格也格外昂贵。   唯一的缺点就是,可能这种胭脂需要长期的适用,要是哪天断了不上妆,那气色就不太好了。不过用得起的人,怕是也不会轻易就断掉,所以这问题也就不存在了。”   安云听着小翠这样说,眼里浮现出了几分疑惑,最后有些奇怪的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小翠突然一下子就止住了话头,脸色泛红,神色间也有几分不自然,“我往日里不需要上工的时候,我就会和我的小姐妹们出去逛街,寻常我们就去那些胭脂铺里转,这些都是听胭脂铺里的掌柜说的。只不过,我们寻常去买的时候,只能买些下等的胭脂,这种只能看看。”   安云闻言觉得这倒也正常,小翠本就是少女怀春的年纪,自然也是爱美爱俏的,那胭脂水粉铺子当然也就是她们的首选了。   现在安云所处的这个时空,眼下这个朝代虽然有些乱,但是却也没有完全乱起来。   上层人士为了权利你争我抢、斗得你死我活的,下面的百姓还是照常过自己的生活,甚至因为前朝的基础在,下面的人很多人过得还算是富足。   不过,小翠的话也让安云的心里生出了一个想法。   这高档的胭脂用久了不用脸色会变得难看,那是因为这胭脂用了朱砂固色,朱砂有毒,长期以往用在脸上,自然对脸有侵害性。   不过将朱砂放在胭脂中调色,这是古来就有的事,即便是在种花家的古代也是很常见的事,直到很多年之后,有人发现蜂蜡可以用来替代那有毒的朱砂,这才没有人使用朱砂固色了。   这胭脂卖得这般贵,如果他能够用蜂蜡做出替代的,这没有毒还能降低成本的胭脂,那岂不是更赚钱?   安云这般想着,双眼都开始放光了。   小翠看着刚刚还死气沉沉的人,此时双眼亮晶晶的样子,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好事,甚至嘴角都带上了几分笑意。   小翠觉得有些奇怪,最后还是小声的问了一句,“夫郎,你这是想到了什么,怎么那么高兴?”   安云此时正兴奋,况且他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于是在小翠问起的时候,他也就顺口说了,“我想到一个好办法,我觉得能够赚大钱!”   小翠闻言越发的疑惑了,看着安云的眼神当中都充满了纠结,她觉得夫郎那里都好,只是有时候想法让人觉得非常奇怪。   安云独自亢奋了许久,从胭脂的制造,想到胭脂的销售,最后到看到自己赚到彭满钵满的场面。   等到安云兴奋劲头过去了,准备去寻工具做东西的时候,突然发现他现在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不说买材料的钱了,即便是买工具的钱都没有。   安云一愣,刚刚的热情当即就冷却了下来,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脑海里皆是懊恼,他怎么就忘了,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钱连刚开始的启动都不行,亏他刚刚还那么激动。   “夫郎,你怎么了?”   小翠看着安云一会儿纠结,一会儿开心,一会儿懊恼的,觉得他的脸变得比翻书还快,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安云听着小翠关切的话,扭头看向了她,突然想到了他可以和小翠借钱,等到他赚了钱再还她。   反正,安云觉得自己也不怕丢脸,他又没有身为这个院子里主子的包袱,于是他直接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小翠。   谁知道小翠听到安云想要和她借钱之后,看着安云的眼神中带上了几分震惊,随即手揪着衣服,脸色通红,整个人变得格外的羞怯,“夫郎,我身上也没有钱,我的月钱一领到就拿给父母了。”   安云微微一愣,他完全忘记了这个可能了,毕竟小翠都还不是什么大丫鬟,只是厨房一个烧火的丫鬟。   小翠看着安云失落的神色,那双刚刚还波光潋滟的眼睛里,此时甚至失去了神采。她咬了咬牙,最后道:“夫郎,你需要多少钱,我回去同我父母借!”   安云一怔,扭头看向旁边的小翠,看着她一副下定了决心、视死如归的样子,怕她这钱交上去了也很难拿回来了。   即便是在这种地方,遇到这些不好的事情,身边依旧有人愿意为自己付出,安云还是挺高兴的。   安云朝小翠露出了一个安抚性的笑容,“不用了,我刚刚是同你开玩笑的。我在这里衣食住行都不缺,用的、吃的、穿的、住的,这些都是最好的,怎么可能需要和你借钱。”   小翠看着安云,可是他脸上的神色太过于真挚,最后也就信了他说是逗自己的话,心里却也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话是那般说了出口,但小翠自己也不确定她回去同父母借钱,父母会不会借她。   安云强打起精神,又同小翠说了两句,等着粗使丫鬟送来了洗漱的用水,他洗漱完之后就躺在了床上。   感受着窗外吹进来的微风,安云头一次心里想着事,没有那么快睡过去。   这转来转去,终究还是转回到了原点。   缺钱,需要赚钱,于是想到做胭脂赚钱。   想要制作胭脂来赚钱,那就需要钱来买工具做胭脂。   没钱买工具制作胭脂,没法胭脂贩卖,缺钱。   安云想了想去,想到最后还是觉得他得等机会,等小公子给他金豆豆的机会。   安云耐心一向很好,他给自己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建设,以为这机会怕是要十天半个月之后才能来,或许需要更久。   谁知道,几天之后小翠给安云带来了一个消息,让安云一下子看到了希望。 第15章 厨房的麻烦   安云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身体已经好了很多,现在已经能够按时起床了。   等安云慢吞吞的起来穿好了衣服,他便听到了门外传来了敲门的笃笃声,很快端着洗漱用品的丫鬟们就进来了。   见安云自己已经穿好了衣服,抢了她们该做的活计,这些丫鬟也没有说些什么。   等服侍安云洗漱完,这群丫鬟们又快速的退了出去。   刚开始,安云被她们服侍还有些不太适应,但是他自己当时行动不变,不想要让人帮忙也不行。   后来日子久了,安云觉得他还挺适应,倒是接收良好。   果然,由俭入奢易。人啊,就是贪图享乐的生物!   在她们离开后,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又有一波送餐食的丫鬟过来,只是她们的神色看起来都有些忧愁。   不待安云询问她们这是怎么了,这些丫鬟便放下了手里的东西,紧接着便急匆匆的离开了,临走之前眉头都是皱着的。   安云觉得有些奇怪,往日里她们虽然也是这般来去匆匆的样子,可是全然没有今天这般愁眉苦脸的模样。   安云想了想,觉得应该是厨房那边发生事情了,但是这事应该和他没有什么关系。如果有关系,刚刚来送饭的丫鬟肯定会说些什么的。   安云向来心大,知道和自己没有关系之后,他便慢慢的吃起了晨食。   等小翠过来送药,见她也是愁眉不展的样子,安云这才重新燃起几分好奇心来。   小翠现在对安云非常上心,熬好了药之后也是算好了时间放凉了再拿过来,生怕烫到了安云。   待小翠到了安云这里,那碗药便是微微热,正是刚好喝下去的温度。   安云同往日一般,笑着同小翠道了谢,然后端起药碗来一饮而尽。   小翠不管看了安夫郎多少次,每次再见到他的笑容,她依旧还是会觉得安夫郎真好看,看着就让人心情愉悦,忘记了烦恼。   药的滋味真是一言难尽,不是咖啡的苦涩,而是最苦的东西夹杂在一起,混合成的一股奇异的味道。   纵使是知道这是为了自己的身体,安云一口气喝完之后,还是觉得有几分难受。   见安夫郎一口气喝完了药,小翠连忙倒了一杯温开水给他,然后又打开旁边一个小瓷蛊,里面放着三颗蜜饯。   小翠将那瓷蛊推到安云面前,轻声道:“这是新来的郑大厨让我带过来的,说这东西是他自己做的,本来是给他家孩子吃的。但看着夫郎天天吃药,说药苦,有了这蜜饯也能多些甜,于是便让我每次送药的时候,再给夫郎带一点。”   安云闻言觉得有些惊奇,不过想到上次过去时见到那个弥勒佛一样的郑大厨,倒也觉得他是个和善的人。   于是,让小翠帮自己同郑大厨道一声谢,安云便拿起那蜜饯吃了起来。   蜜饯一入口,那枣子本身的甜味,再加上后续泡它的糖和蜂蜜味道都沁润了进去,直甜到人心里。想来做这个蜜饯的时候,郑大厨是真的用了心的。   若是平白日里吃,安允会觉得这东西太过于甜口,但眼下刚刚吃完了药,这东西刚好压下了那味道,他便觉得倒也合适。   小翠见安云喝了药、吃了蜜饯,脸上流露出幸福的神色,她也不由跟着开心了几分,随即手脚麻利地收拾起安云吃完早饭的碗筷,准备连同药碗一起收回去。   收拾的时候,小翠还颇为感叹,“要是小公子也能像夫郎这般就好了。”说着,小翠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安云本来就在疑惑,为什么她们一个个看起来都愁眉不展的样子,此时却是觉得这事八成和小公子有关了。   “小公子怎么了?”   安云直接问,小翠倒也不瞒他,直接就说了出来。   原来,小公子本身就火气旺,随着天气越发的炎热,小公子苦夏越发的严重,最近不止胃口不好,连带着脸上都因为热度长了一些痘痘。   原本,这该是大夫开两副药就能解决的事情,可坏就坏在小公子天生就不怎么喜欢吃药,除非必要,不然那药物是坚决不会入口的。   既然药物不行,那管事便把目光移到了吃食上,俗话说得好,药食同源,有些食物吃下去,也能解几分热。   接到命令,郑大厨自然也十分放在心上,使出了自己的浑身解数,每天轮换着花样的给小公子做饭。   可是那些东西端上去,小公子不是觉得味道淡了,就是素了,他吃着压根就没有胃口。   小公子没有胃口,下面的人自然也不敢勉强他。于是,那些食物要么只吃了几口,要么就是原封不动的打回来,继续勒令郑大厨再做。   小公子不吃饭,这可了不得了,这事自然就让郑大厨烦恼了。   安云倒觉得饭菜淡了或者素了这事不该怪郑大厨,毕竟这年头有门手艺走哪里都是吃香的,那自然各家的菜谱都是珍藏起来代代相传的。   郑大厨既然能来这里当差,那他肯定是被精挑细选过了的,可是纵使是这样,他会的菜谱可能还没有现代那些天天盯着美食频道看的吃货们知道得多。   不过这也没有办法,毕竟这是时代和信息的局限性。既然有局限性,那对付人苦夏的办法,只有那么些花样也是正常的。   只是,安云能理解,上面的人不一定能理解,更何况小公子本来就不是什么宽和的人。吃不下东西,他也不可能找自己的原因,那这原因自然就落在了做饭的人身上。   小翠说到最后还同情的补了一句,“我最近发现,郑大厨的脑袋上头发都少了不少。郑大厨估计也是担心,如果他再不能做出符合公子口味的菜,怕他也得和丁大厨一样被发配去庄园上。”   小翠虽然只是一个烧火丫鬟,却也是知道这其中的差距的。虽是做厨子,可是在这个府中当公子的厨子,和被发配到那鸟不拉屎的庄园里当厨子,这可是有天差地别的。   当然,作为主厨的人被发配了,他们这些帮工的人也讨不了好,虽是不会被辞退,想来责骂应该也是少不了的,这也是为什么厨房的人都愁云惨淡的原因了。   安云听着,倒也觉得郑大厨有几分可怜,这才来了没有多久,眼瞅着还没有大展身手,眼下就要和丁大厨一个待遇了。   所以,安云才觉得这古代的大厨和大夫一样都是高危职业,一个治好治不好都会有人拿他开刀,一个做不好就会随时被人替代。   其实,这几天安云吃着郑大厨做的东西,他觉得这郑大厨的厨艺还是不错的,可惜就是不合小公子的口味。   安云为郑大厨惋惜的同时,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他上辈子可是在不少的私房菜馆里打过下手,老师傅没事一起处理食材、吹牛的时候,也是同他说过不少菜谱的。   或许,安云可以试试,万一他做出来的东西,小公子喜欢呢?   万一,这次小公子喜欢,他就赏给他金豆豆了呢?   安云这般想着,心思也活络了起来,于是一刻钟之后,他再一次跟着小翠来到了厨房。   *   臧亚自从那日去参加酒宴,最后凭借着自己收罗来的极品酒以及杨梅酒赢得了比赛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出过门了。   不是因为臧亚瞧不起那些蠢货,而是因为这天气一天比一天炎热,让他本就燥热的体质越发的难受。即便是待在屋子里,臧亚的房间里一天到晚的冰块也没有断过。   可纵使是这样,臧亚还是觉得不舒服,连带着吃东西的胃口都变小了,偏偏他府里的厨子做的饭菜还都不和他的口味。   天气炎热,心情本就烦闷,口腹之欲也没有满足,臧亚自然也是一天更比一天暴躁。   清月看着穿着短衣在屋子里乘凉,旁边还有两个丫鬟在旁边打扇,却依旧嫌弃热得慌的臧亚,心里也有些焦急。   清月看着臧亚满脸烦躁的样子,想了想还是提议道:“小公子,要不,我还是寻个大夫来,让他给你开些不怎么苦的药。这样你吃了,也能好受一些。”   臧亚没有说话,只是掀开眼皮看了她一眼,似乎对她的提议不怎么感兴趣。   清月见状,知晓这是拒绝的意思,这让她有些焦急。她的任务便是伺候好小公子,眼下这小公子苦夏,吃不下东西,这可是头等大事。   遭到臧亚无声的拒绝之后,清月也没有再吱声,免得扰得他越发的心烦。   虽然清月不出声,心里却是暗暗盘算了起来,如果这新换的厨子也不能让小公子再多吃两口饭,她下午就换掉他,重新找两个厨子来做一桌子的菜。   菜多了,总能有那么一两个菜是她家公子愿意张口吃的。   眼看着这午饭时间就要到了,清月准备伺候完公子吃饭,她就立马派人出去各大酒楼寻人。   这番想着,清月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起该以如何的代价,才能请来自己需要的厨子了。   这时,厨房送菜的丫鬟也到了。   今日的菜色比起往日里都要少一些,只有三道菜以及一道水果做的甜品,再加上一些配菜小料。   清月看见那东西的时候,眉头都皱了起来,心里对要换掉这个新厨子的想法越发的强烈,“你们今天做的这些都是什么?”   上菜的丫鬟听到清月的质问,还被吓了一跳,轻轻的抖了抖,不过还是大着胆子上前来,朝着臧亚和清月各自行了礼,这才一一介绍了起来,“回禀公子、清月姑娘,这是莲子淮山肉汤、凉皮面、素茄子,以及冰粉。”   那丫鬟介绍完,刚刚还躺在凉席上的臧亚便看了过来,闻着空气中的酸味道,他突然来了几分兴趣。 第16章 三道菜   臧亚的吃食配置一直都是五菜一汤,再加上一些甜品,算是六样。   今天只送来了三样,这明显算得上是怠慢了。   清月看着其中一个像是面食一样的吃食,眉头皱了起来。面食这种东西在春秋冬是好东西,在这个炎热的季节吃着,不是存心让人烦躁吗?   如今,她家公子苦夏这般严重,这东西如何能入得了口?   清月觉得这新来的厨子,恐怕就是不想干了,而且不想干了之后还想去其他偏远的地方干。只是几瞬,清月便盘算好了自己手下的地方,为郑大厨想好了去处。   就在清月想要发火,让人把这些东西撤下去,重新去寻吃食时,她那待在凉席上都要下不来的小主子,却是来到那椅子前坐下了,然后朝着那端菜的丫鬟道:“这就是那个凉皮面?”   那凉皮面看起来就是黄色的面、白色的面卷皮,旁边放着一碟碟切丝黄瓜、酸萝卜、炒过的豆芽、黄豆、香菜、葱段,酱油、醋、盐、姜蒜水、辣酱用小蛊装着小份的,旁还有一些碗装着大的,方便继续放。   丫鬟有些惶恐,却是认真道:“是,这是凉皮面。”   “这要如何吃?”   丫鬟见臧亚起了想吃的心思,心里一喜,立即道:“只要把这些配料放进去,然后搅拌均匀便可,若是公子有什么不喜欢的,不放便是。”   这些配菜也不是每个人都喜欢的,万一放到了不想要的东西,这搅拌进去就混了味道,怕臧亚这嘴巴刁钻的不吃,这才没有拌了再拿过来。   虽是麻烦了一些,臧亚的身份,却是值当得起这份麻烦。   臧亚看着那些东西,也不知道是因为第一次见稀罕还是如何,他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耐心。   他倒也没有忌口的,直接点头道:“那行,你给我把料放了,搅拌均匀,我倒是要看看,这东西味道如何。”   “是。”丫鬟听令,很快按照那小夫郎指点的,轻手而快速的把那些配料和调味都倒在了那装着凉皮面的大碗里,搅拌均匀。   很快,一股子带着蔬菜清香的酸辣味混合着面的香味便在房间里弥散开来,让人闻着便生出了几分食欲。   臧亚本来还有些漫不经心的,在丫鬟搅拌的时候,他的目光便被吸引了过去。在丫鬟搅拌好,呈现在他的面前之后,他直接就拿筷子吃了起来。   一口下去,酸辣的汤汁混合在那劲道又凉爽的面里,再加上那酸酸甜甜的黄瓜等配料,直接就让人胃口大开。   那面皮子也是冰冰凉凉的,里面含着纯粹的米香,侵染足了酸辣的味道,更是让人欲罢不能。   臧亚吃了第一口之后,很快三两下就下去了一小半。   清月见状很是欣喜,欣喜小公子终于吃东西。   过来送餐的丫鬟更是开心,开心自己不用担心回不去了。   想到那夫郎交代的事,趁着小公子吃得正香的功夫,她把准备好的辣酱汁浇在用水煮好、撕成条状的素茄子上,搅拌均匀,然后又从那汤中将肉给盛出来,放到了臧亚的旁边。   臧亚吃着那凉皮面,觉得颇为合胃口,等到看着旁边弄好的素茄子和肉片,还是各自夹了一筷子。   那放凉的水煮茄子侵染足了那酸甜辣的酱汁,素菜的茄子清香混合着酸辣甜香的味道一口在嘴里弥漫开,又开胃又爽口。   那肉片都是精心挑选的嘴鲜嫩的部位,里面充满了淮山、姜、莲子的味道,一口吃下去只觉得鲜美。   不到两刻钟的功夫,近日来什么都吃不到两口的臧亚,却是把那足有两人脸大的碗里的凉皮面给吃干净了,连带着那素茄子和肉片都吃完了,甚至那汤里的淮山都吃了一点。   清月在旁边看得直高兴,这也不枉费她早上特地找人去敲打了那郑大厨一番。你看,这一敲打,这不就敲打出潜能来了!?   臧亚这一顿吃下去,觉得自己吃得有七八分饱,还觉得舒坦了不少。   送饭的丫鬟见状,连忙将那最后一碗甜品递了过去,然后又拿出一个存放冰的盒子打开来,道:“小公子,这是玫瑰冰粉。可以直接这样吃,也可以加些冰进去,你看看,你要加点吗?”   臧亚点了点头。   丫鬟弄了一些冰进去,然后将那碗呈现这琥珀色液体,散发着玫瑰清香,上面还漂浮着西瓜、白色不知名物体、冰块,下面盛着葡萄干、花生碎的冰粉递到了臧亚面前。   臧亚看着这散发着玫瑰果香的甜品,心里倒是觉得有些惊奇。   一口下去,那冰冰凉凉的味道便在口里绽开,特别是那丝甜味中还带着几分西瓜的清爽,更是让人欢喜。   不到一会儿的功夫,臧亚便吃完了。   吃完这最后的甜品,臧亚也算是大饱了,心里也舒坦了不少。   清月在旁边看着欢喜,虽说今天送的东西不多,可是公子都吃完了,这就是大好事啊!   清月看着吃完准备去散步的公子欢喜极了,公子都烦扰了多日了,这散步的流程更是精简了不少,今日竟然破天荒的准备再去活动了。   清月喜出望外,看着收拾东西的丫鬟,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小荷包里掏了掏,然后掏出了一枚银叶子来,递给了刚刚领头的丫鬟,直接道:“这是给你们大厨的,让他晚餐好好发挥。”   丫鬟连忙双手接过,恭敬道:“是,奴婢会好好交到郑大厨手上的。”   正准备去花园的臧亚听到身后的动静,突然转过了头来,朝着清月道:“再给她一颗金珠子。”   清月闻言稍稍愣了一下,她家公子可是少有管这种事的时候。   不过清月也没有多想,只当是这厨子好运,做出来的食物让小公子欢喜,连忙又从另外一个荷包里拿出了一个金珠子,交到了那丫鬟手上,让她一并交给郑大厨。   那丫鬟接过那珠子,诚惶诚恐的说一定会送到郑大厨手里。   待那丫鬟带着银叶子和金珠子离开,清月便开始指挥人收拾起屋子来。   臧亚晃晃悠悠去了府里的花园,他准备散完步,下午炎热的时候就待在水亭里。   只是在臧亚离开的时候,他身边经常跟着的侍卫晴日却没有跟着,而是尾随着那群送饭的丫鬟去了厨房。   *   此时的厨房里,随意吃完了午饭的众人正焦急地等待着过去送饭的丫鬟回来。   郑大厨不顾天气的炎热,拖着自己肥胖的身子,不停的在廊下来回踱步,身上的汗水浸湿了衣衫也浑然未觉,时不时还探头看一眼院子的门口。   其余帮忙的人,虽然各自也在做着各自的事情,目光却也时不时的看向门口,神色虽然没有郑大厨那般焦急,眼里却都隐隐含着期待。   其中唯有两人与这些焦急的人格格不入,其中一人悠闲的躺在摇椅上,一人站在旁边给他小声的说着八卦。   这两人,一个是安云,一个便是小翠。   安云在小翠过去送药时,他便想着他会做那么多的吃食,从中选取了几个出来,想要看看能不能送到小公子面前,看看能不能让他喜欢。   既然是要呈到小公子面前的吃食,那自然是绕不开郑大厨的,于是安云干脆跟着小翠来了厨房,想要同郑大厨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让他做上两个菜送到小公子跟前去。   安云过来的时候,郑大厨已经愁得头发都掉了不少。毕竟,他今天再做不出合公子口味的菜来,他就要卷铺盖走人了。   听到安云的要求,虽是有些烦躁,不过碍于他的身份,郑大厨还是耐心的听完了他的说法,以及他想要做的菜式。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即便是没有吃过安云说的那些菜,郑大厨还是在听到安运的形容之后,双眼亮了起来。   然后,郑大厨一咬牙全力支持安云做那些吃食,直接呈现了上去。   郑大叔这是在赌一赌,万一赌赢了他就能留下来,万一赌错了他也认了。   况且,如果小公子觉得不合口味进而怪罪下来,知晓是安云想要做的,他的责罚也能轻一点。   虽是这样想着,郑大厨还是安不下心来,在按照安云的指示将东西做出来送过去之后,他便开始了焦急的等待。   就在郑大厨不知道绕了多少圈,流了多少汗时,那些送餐的丫鬟们终于姗姗回来了。   “回来了,回来了。”   门口扫地的小厮被这严肃的气氛感染,见到头一个人就立马喊了出来。   众人闻声纷纷朝着门口看过去,在看到快步走回来的丫鬟手里的碗碟都空了之后,他们甚至有种喜极而泣的感觉。   那领头的丫鬟来到郑大厨的面前,将自己手里的托盘递给旁边准备拿去洗的丫鬟,这才抬头看着面前的郑大厨笑道:“郑大厨,除了肉汤里的素菜,小公子几乎把所有东西都吃了。”   郑大厨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握紧的拳头都松了开来。   那丫鬟见状一下子就笑了,从自己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了刚刚清月递给她的银叶子和金珠子,“这是小公子和清月姑娘赏给郑大厨你的!”   郑大厨听着丫鬟欢快的声音,他还有些难以置信,直到看到了丫鬟手里拿出来的东西,他才是真的确定了小公子对他这次的菜品很满意。   郑大厨拿着那银叶子和金珠子,只觉得这几日的担惊受怕都值了,这两样东西拿出去换的钱都能值当他几个月的月钱了。   郑大厨正在欢欣鼓舞,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回身想要去找人,结果回头一望,自己要找的人正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第17章 分赏赐   安云和郑大厨一起做了午饭,之后顺带吃了一份和臧亚同样的午餐,然后就和小翠在以前丁大厨还在时收拾出来,眼下还没有来得及归位的杂物房里等着消息。   刚刚听到外面闹哄哄的,隐隐约约还听到有人在喊‘回来了,回来了’,安云心念一动,猜到是送餐的人回来了,于是便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等看到刚刚还眉头紧锁,此时脸上却带着笑容的郑大厨之后,安云便知道自己送过去的东西,小公子是喜欢的。   安云过去是想要问问具体情况的,谁知道一过去,郑大厨就将两样东西递到了他的面前,满脸堆笑道:“安夫郎,这是公子给你的赏赐。”   安云低头一看,只见是一片银叶子以及一个金珠子。   他顿时就瞪大了眼睛,这不就是他想要的东西吗?有了这个做本钱,他马上就能开始自己的小买卖了。   安云下意识伸手去接,动作却在余光看见旁边丫鬟纠结的表情时停了下来,然后抬头看向郑大厨,直接道:“小公子知晓那些菜是我做的了吗?”   郑大厨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不过即便安云问了,他自然也如实回答了,神色间还有几分不好意思,“小公子还不知道。”   安云听到他的回答,瞬间恍然大悟起来,难怪旁边这丫鬟看着他的表情有些奇怪。既然小公子那边不知道这菜是他做的,那这赏赐自然也是不可能是给他的,他这般自然的接下,怕这丫鬟以为他这是在抢郑大厨的功劳。   虽觉得有些可惜,安云却是慢慢收回了手,看着郑大厨摇了摇头,笑道:“小公子不知那东西是我做的,那这奖赏自然也不可能是给我,既然不是给我的,那这东西我自然也没有收的道理。”   郑大厨刚刚还有些舍不得这赏赐,但一听安云说不收,他更急了。   如果安云不收这赏赐,那接下来他该如何开口让他教导自己做那些公子可能会喜欢的菜式。   如果做不了那些菜式,光是糊弄过这一顿,那接下来那些时日又该怎么办?   思及此,郑大厨脑门上的汗都急出来了,他连忙将东西递过去,语气紧张道:“安夫郎,你千万别那么说,今日若是没有你在,我恐怕已经被扫地出府了。你若是不拿,我不仅心里有愧,我日后也定然是寝食难安的。”   安云闻言还有些犹豫,毕竟他现在是真的缺钱。可是,他要是拿了这钱,好像又觉得不太好。   郑大厨不是个短视的,不然他也不可能一到这院中,打听清楚了他被调进来之前那个厨子的事之后,推断出事情始末,立马便让和这夫郎相熟的小翠去把安云请回来做他要做的东西。   在没有见到安云之前,郑大厨还不确定丁大厨被发配到庄园去和眼前这个夫郎有没有关系,等到亲眼看到这个小夫郎这仿若天人的容貌之后,他心里的猜测这才得到了肯定。   因此,郑大厨更加坚定了要抱好安云大腿的决心。   见安云还有些犹豫,郑大厨加了把劲道:“安夫郎,你有这般手艺,日后我需要仰仗你的地方多得是。你若是不收下,怕是以后我都不敢向你求教了。”   安云觉得这郑大厨师虽然长得胖,但这口才却是一等一的,听他劝说了半天之后,再加上他自己心里也想要,于是最后点了头。不过,他没有全都拿走,他只拿走了金珠子,剩下的银叶子还是留给了郑大厨。   郑大厨见状,心里格外感慨,觉得这安夫郎也是个妙人。   等确定晚饭之前安云还会过来溜达,郑大厨看着已经有些疲劳的安云,连忙让小翠将他送回去休息。   等目送着安云和小翠离开,大厨看着手里的银叶子,盘算着晚上等小翠送药的时候,让小翠顺带把他精心泡的那罐子蜜饯一并送过去。   心里有了主意,郑大厨回身时脸上多了几分笑容,同时朝盯着自己看的众人笑道:“今日东家有赏,我既然得了赏赐,又是入府不久,那就让大伙都沾沾喜气,今天晚饭我们就吃丰盛一点,我来请客!”   顿时,院子里响起了欢呼声,一个个叫好声格外震耳。   *   安云听着身后的动静,回头看了一眼,见到院子里的欢腾有些不解,不过还是因为他们的开心而跟着开心了一下。   等到安云重新踏出门槛时,他没有注意到在他刚刚回身时,一个异常熟悉的身影敏捷的从门口的角落里窜出,然后消失在他面前的小道上。   安云拿着金珠子回去,整个人都欢快了不少,这也让跟在他旁边的小翠跟着开心了起来。   回到了房间,安云没有急着午休,而是坐下来拿着那金珠子仔细的端详了一会儿。在此期间,他还克制不住的发出了笑声。   小翠在旁边看着他的动作也跟着笑了出来,随即道:“夫郎,你看起来很开心。”   安云抬头看向小翠,想到了自己的计划,收起了珠子,抬头看向面前站着的人,突然道:“小翠,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请你千万要帮我。”   *   晴日脚步极快,离开了厨房之后很快来到了臧亚所在的水亭。   那是一个阁楼样式的房子,旁边有巨大的水车,引动着流水从管道流向屋顶,然后沿着中间四散,顺着瓦沿流下,最后在雨铃的引导下,重新安静的流回小湖面。   屋子里特地做了隔音处理,因此外面的水车声再大,进去里面却只能听到丁点。   晴日进去的时候,他的小主人正穿着短衣坐在凉席上,手上拿着一册书卷。看上面的名字,这书上面写的应该是前朝的历史。   晴日脚步极快,动作却是轻微,来到了臧亚面前,轻声喊了一声,“公子。”   臧亚这才抬起头来看向他的方向。   也不等他询问,晴日便说明了自己看到的东西,“我跟着过去,看到那丫鬟把赏赐给了那厨子,那厨子却是反手想要递给安夫郎。两人推脱了一番,最后安夫郎拿了金珠子,那厨子拿了那银叶子。从他们的对话中可知,今日这顿饭菜的确是在安夫郎的指挥下做的。”   晴日说完这些,等待着自家主子的示意,结果他就看见小主子只是盯着自己,似乎不准备说点什么的样子。   晴日有些疑惑,最后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立即又补充道:“安夫郎拿到那金珠子的时候,虽然极力克制了,可是看得出来,他很开心。”   臧亚这次终于有了一点点微小的变化,他的嘴角扯出了一个细小的弧度,最后道:“我就知道那小哥儿没见识得紧,那么一小点东西就能高兴半天。”   晴日没有接话,只是微微低下了头。   臧亚单手撑着下巴放在桌子上良久,很快想到了什么,朝着旁边安静候着的丫鬟吩咐道:“文萱,你去告诉清月一声,让她将我库房里白玉金底的兔子拿出来,晚些时候给这没见识的小哥儿送过去,也好让他长长见识。一个金珠子而已,值当他那么没有出息,表现得那般高兴。”   名为文萱的丫鬟闻言有些震惊,不由出声道:“可是,那个是太夫人送给公子的礼物啊?这送给一个哥儿,是不是太过了。”   臧亚听着她激动的语气,脸上的神色未变,只是抬起眼来,目光淡淡的看着她。   文萱说那番话也只是凭着一腔激动,等到对上臧亚的视线,同他对视了片刻,这片刻里心底越发的惊慌。   文萱惊觉,自己越界了。   她噗通一下跪了下来,额头抵着地面,语气有些颤抖,“小公子,奴婢错了,奴婢不该质疑你的决定的。”   文萱长着一张鹅蛋脸,柳叶眉、丹凤眼、樱桃唇,此时又是十六最好的年纪。   这一跪,泪眼婆娑的样子,倒是有几分美人楚楚可怜的味道。   若是旁的男子见了,即便是生不出怜香惜玉的心思,也能对她犯的错误忘记一二。   可惜的是,臧亚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男人,他甚至觉得面前跪着的丫鬟吵闹。   “安静。”   这声一出,文萱便连小声啜泣博取同情也不敢了,只能老老实实跪在那里,等待着上位者的发落。   臧亚见她还算听话,心里的烦躁少了一些,才道:“将我刚刚的话去告诉清月。”   文萱心里一喜,以为臧亚已经忘记了她刚刚的冒犯,立马应声:“是,奴婢马上去通知。”   “然后,你自己去领三板子。”   文萱脸上的笑容凝固,抬眼想要为自己求情,谁知对上的就是臧亚没有什么情绪的眼睛。她顿时就把自己想要求情的话给咽了回去,硬生生道:“是,奴婢领命。”   腿脚发软却是坚持走出水榭,文萱的泪这才涌了出来。   想到刚刚小公子的吩咐,文萱却是对那低贱的哥儿恨上了几分,明明她才是太夫人指给小公子的通房丫鬟,结果现在竟然被一个低贱的哥儿给抢了先机,白白占了那么多好处。 第18章 规矩   安云让小翠将那小金珠换成银钱,然后帮他购买工具,之后他便去午休了。   睡了一下午,等安云起来时,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安云又溜达去了厨房,在满脸笑容的郑大厨恭维下,指导着他又做了五菜一汤给臧亚送过去,自己又带着端饭菜的丫鬟回了屋。   安云吃完了和臧亚同款的饭菜,将自己的厨艺暗自夸赞了一番,之后他又溜了一会儿食,等到了给自己送药的小翠,以及帮小翠一起送东西过来的两个小丫鬟。   这两个小丫鬟是比小翠还要低一级的下人,平日里都是做一些在外院扫地和清洗衣服的活,压根就见不到内门的贵人。   在进来之前,小翠也叮嘱过两个小丫鬟谨言慎行,她们心里也牢牢记着。   可是,一进到这里面,看着这满目的华丽在昏黄落日余晖的照耀下,于她们眼中不亚于仙宫的存在,她们便怎么都克制不住自己的眼神。   视线扫过,眼角余光看到一袭白色的衣袍,顺着视线往上,得见一张仿若谪仙的脸。   两个小丫鬟先是愣住,没有想到这仙人住的府邸,还真的有仙人住着。   安云对她们的举动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反而是小翠察觉到了什么,扭头看了一眼身后,见她们傻傻的不动弹,恨铁不成钢的喊了一句,“你们楞在那里做什么?”   两人惊觉自己逾越了,连忙低下了头去,生怕惊扰了贵人。若不是手里还拿着东西,怕是都要跪下去了。   倒是旁边的安云见状,直言道:“莫怕,我又不吃人。”   小翠闻言松了一口气,却还是朝着安云道:“夫郎好心,只是怕坏了规矩。”   安云脾气好,这两个丫鬟在这里失礼无事,若改日见了其他主子还是这般,即便是主子不生气,旁边伺候的人也少不得对她们多磋磨几分。   安云却是笑了,“无事,左右在这里无碍。”   两个小丫鬟闻言抬头看了安云一眼,只对上他那双清淡眸子的眼,见他笑容的脸,立即又低下了头去不敢再看,脸却悄悄的红了。   “夫郎。”小翠瞪了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一眼,将装着药碗的食盒放下,扭头看向跟在身后的那两个小丫鬟,朝她们吩咐道:“今天辛苦你们了,东西放在这里,你们便可以回去了。”   小丫鬟连忙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转身快步准备回去。   “你们且等一等。”   安云喊住急匆匆就要离开的两人,在她们疑惑的目光下,用油纸一人包了两块糕点给她们。   不过十一二岁的小丫鬟得了安云的糕点,脸上浮现出了激动的神色,连连朝安云道谢,随即很快离开。   直到出了门,她们激动的心情才平息了几分,只是神色之间依旧有激动的神色残存。   “这夫郎真是好看!”   “是啊,我还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人。”   “也不知道下次还能不能见到夫郎。”   “想什么啊!我们这次能来,也是托了小翠姐的福,下次怕是没有这个机会了。走吧,我们还要活要干呐!”   两个小丫鬟嘀嘀咕咕的说着,脚步匆忙就要回去。结果在拐角处,差点迎面撞上人。   险险稳住自己的身形,护住手里的东西,两个小丫鬟顺着精致的绣花鞋往上,却是一张清秀的脸蛋。   本是不怎么凶恶的脸,却让两个小丫鬟震了一下,声音都小了不少,“清,清月姑娘?”   清月面无表情,拧着眉头看她们,视线在落到她们护着的糕点上,再看看她们来时的路,“你们刚从沁湘苑出来?”   两个丫鬟刚刚冲撞了人,此时面对她的询问还有些害怕,最后还是胆子大些的站了出来,“是。”   清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朝她们道:“好了,那你们走吧!日后在府里行走也别那么莽撞了,慢慢走。”   “是!”   待清月带着两个侍从离开,两个低着头的小丫鬟才敢抬头看一眼她的背影,这才小心的跑开了。   “今天可真幸运,得了两块糕点,竟然没有被罚。”   “是啊!不过下次可得小心一些了。”   *   安云在那两个小丫鬟离开之后,先是欣赏了一会儿自己要的工具,然后在小翠的催促之下,一口气喝完了他的药。   小翠在旁边候着他,待他吃完了药,喝了一杯凉白开之后,又从旁边一个瓷瓶里夹出三颗蜜饯放到了安云面前。   见安云吃了蜜饯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小翠这才笑着同他道:“夫郎,这是郑大厨让我送过来的蜜饯,让你平日里吃着玩。若是没了,告知他一声,他再送来便是。”   安云闻言倒是有些诧异,还没有等他细问,门外就传来了铃铛轻轻晃动的声音。   铃声响动,有人进来了。   安云停下了和小翠说话的心思,朝着门口的方向看过去,只见空旷的庭院里很快浮现出几人的身影,为首的便是他只见过几面的清月姑娘。   见到来人时,安云还有些诧异,很快又想到她上次来时弄出的大动静,安云便有些好奇,好奇她这次过来又是做什么的?   小翠见到来人是清月,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垂首低目,站到了一旁去,安静得像是不存在一般。   安云见小翠这样,想要问点什么,比他快一步的却是已经进门的清月。   清月朝着安云行了一礼,语气中都带着几分笑意,“安夫郎。”   也不知道是不是安云的错觉,他总觉这个清月似乎比之于上次见面时客气上不少,语气也更加的温柔。   安云稍稍走神,很快回过神来,点了点头,轻声唤了一句,“清月姑娘。”   紧接着,又问了一句,“不知道姑娘那么晚过来是做些什么?”   清月微笑,脸上的神色温柔,从身后的丫鬟手里接过一个精致的盒子来,递到了安云面前,温和道:“我奉公子之命,将此物送给安夫郎。”   安云有些疑惑,他这几天都没有见到那小公子,为什么小公子会突然送东西给自己?   安云心里打鼓,却是接过了她手里的东西,只是他没有心理准备,将东西接过去的时候,差点往下摔去。   好在,清月将东西递给安云的时候并未放手,所以顺带帮他托了一托,这才让东西没有摔下去。   清月唇边带着笑,看着有些窘迫的安云,适时道:“是我的错,没有提醒夫郎,这盒子有些重量,夫郎应该当心些。”   安云脸上的神色越发的窘迫,朝着清月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的笑容。   清月也不在此处纠结,只是看着他轻笑,“夫郎不如看看公子送了什么东西给夫郎,看看喜欢与否?”   安云也很好奇这里面装了什么,难道是石头这种东西,不然为什么会那么重?   安云低下头去,看着那外观就很精致,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盒子,想了想还是直接打了开来。   结果,安云在见到里面的东西之后,顿时就惊呆了。   只见,那盒子里面装着一只有他半个巴掌大,白玉打造的兔子,那兔子仰头向天做跳跃模样,似要奔月,脚上却有金丝藤蔓缠绕,束缚连通下面白云样式、纯金雕刻的底座。   本该是俗气的搭配,也不知道是那玉的成色,还是因为那金的流光,倒是显出几分般配来。   安云见状,有些不顾形象的吞了吞口水。这东西在现代都不便宜,在古代这地,怕是能买下一个村庄的地了。   清月在旁边看着他的反应,眼里倒没有浮现出什么看不起,只觉这夫郎的心思倒是好懂,回去也有复命的内容了。   安于先是被那东西镇住了,随即猛地扭过头来看向旁边的清月,语气中带着几分哆嗦,“小公子他为何送我这般贵重的东西?”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况且,这东西不似凡品,怕是把他卖了都值当不了。   清月看着安云这战战兢兢的样子,想着她拿着这东西给公子过目,询问公子是否送的东西就是这个时,他家公子散漫的坐在凉席上,漫不经心的点了头,语气轻慢道:“对,拿去,给那没见识的小哥儿长长见识,省得为些小钱没个形象。”   清月话到嘴边,拐了一个弯,温和道:“公子觉得,夫郎眼下这里少了一些玩物,于是便想将这个送与夫郎把玩。”   安云听她轻描淡写的说着这句话,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贵重的东西给他随意把玩,这府中怕是有泼天的富贵才能如此了。   清月看着安云震惊的神色,知晓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她朝着面前的安云行了一礼,随即温和道:“既然东西已经送到,那我便不打扰夫郎休息了,若夫郎之后还有事,随意派遣一人去寻我都可。”   安云点了点头,目送着清月离开。   安云看着清月的背影,突然又觉得如果清月不说,她就这般走出去到外面,怕是外面的人都会将她错认成谁家的小姐了。   比之刚刚战战兢兢的两个小丫鬟,两个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世道,还真是。   安云盯着清月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直到旁边传来一声长长的出气,他这才回过神来。   看着大喘气的小翠,安云不由笑道:“那清月姑娘看着温温柔柔的,你何必这般怕她。”   小翠没有回话,只是幽怨的看了安云一眼。   安云有些讪讪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低头又重新看向那物,本来他还打算今天研究一下那些做胭脂的工具,可是这东西出现,他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啊!   *   清月循着路回去,到了臧亚院子中最中间那座房子的三楼上。   屋子里,穿堂风过,带起一阵阵艾草清香。   虽是夏夜燥热,因着这风和夜,却也凉快了不少。   清月见到公子的时候,只见他正半躺在凉席上,半撑着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目光却是透过窗棂看向了外面。   清月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刚刚好能透过还未闭合的窗,看见那安云小哥儿的小院子。 第19章 复命   天已黑,外面除了高悬的明月繁星,只剩下院子里那些明明灭灭亮起的微黄灯火。   安云的小院子也是漆黑一片,唯有安云的房间内外亮着的灯笼,照出几分轮廓来,依稀见到其中晃动的人影,其余却是看不分明了。   清月不明白,她家小公子到底在看些什么,这晃动的人影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只是在这漂亮的小哥儿进府之后,她家小公子许多举动都很奇怪,她便也不再深究了。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来,似乎又像是看烦了那边的景象,臧亚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扭头朝着面前的清月看过来,由侧躺的姿势直立了起来,变成盘膝坐在那里,轻描淡写的问了一句,“东西送过去了?”   清月点了点头,谨慎道:“是的,安夫郎他很喜欢那东西,在看到那东西的时候,脸上皆是惊喜的神色。”   清月说到这里,抬头瞅了一眼她家小公子的神色,见他脸上没有什么反应,暗自思忖了一会儿,又补了一句。   “安夫郎还问,为什么小公子突然送他这个东西?似乎有几分受宠若惊的样子,那表现似乎是觉得公子与他那东西,像是准备要把他卖了一般。”   本来没有什么表情的臧亚,这才轻轻的笑了一下,语气有几分散漫,以及寻常不多见的笑意,“即便是卖了他,也值当不了那东西的价钱。这小哥儿,还真当没有见识。”   既然值当不了那东西的身价,小公子还不是将那价值不菲的东西送到了他屋子里,若是不小心磕了碰了弄坏了,那岂不更让人心疼?   只是这话,清月知晓自己不能说,她也不会说。   清月看着说完那话之后便不说话的臧亚,紧接着想到了什么,又请示了一句,“那这厨子要换一个吗?”   本来中午就该换了的,结果这中午和下午给他们带来了不少的惊喜,只是这惊喜是惊喜,却不是来自于他,而是那位哥儿。   眼下看来,这厨子也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既然是入公子口的东西,便不该让外人来插手。   若是随意一人都能向他提意见,插手公子的吃食,那外面的人混进来想要谋害公子,那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此事可大可小,端看上面的人如何看了。   刚刚还有些走神的臧亚,闻言却是扭过头来看向清月,反问道:“你觉得呢?”   清月打量着自家小公子的神色,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既然做不出公子满意的吃食,后又联合旁人欺瞒于公子,还敢让人插手公子的吃食,我觉得这样的厨子留不得。”   这府中各项都有定规定数,为的就是不出差错,这厨子做的东西都是入口的,所以这厨房安排的人也是经过精心挑选的,挑选出那种即便是有点小九九,那也是那不敢动歪心思的人。   臧亚没有说话。   清月见状,知晓自己的答案错了,同时心里叹息了一声,隐隐猜到了公子的想法。   这事本该是清月决定的,毕竟这也属于府中伺候公子的事,如果这种小事都拿来烦扰公子,那岂不是太令公子操心了。   但这事又和那安夫郎有关,清月总有一种直觉,要是不告诉自家公子,若是日后公子得知,怕是连她都要受到惩罚的。   毕竟,她家小公子,可不是什么能记住旧情的人。   清月这般想着,便又道:“不过,这厨子这次听命的人是安夫郎,安夫郎做这事似乎也只是为了讨公子欢喜。既然如此,脑子也不算太过于愚笨,敲打敲打之后还可以留用。”   臧亚这才点了头,“那就留着。”   “是。”清月在心里缓缓的叹息了一声,隐隐觉得他家小公子,似乎太过于被那夫郎牵扯心神了。   清月应了一声,复又想到了什么,接着道:“那这事要去告诉安夫郎一声,让他不要再插手了吗?”   臧亚闻声想了想,“不用了,敲打厨子就好,至于这背后的事,只当我们不知道好了。”   “是。”   清月在心里盘算了一下,知晓这事回去该如何安排了。   “下去吧!对了,明日我要去宋林家,你去准备一下,之后不必上来伺候了。”   “是。”清月再次抬头看了一眼小公子,见他似乎又在看那个小院子了,她便轻步下去了。   直到下去之后,清月还是十分叹息,她跟着小公子的日子不算久,但是也有两三年的时间,可是即便是这般,她对于小公子的心思,还是只能猜得到一二。   不过十二岁,本该是鲁莽不知世事的年纪,在外人看起来也的确无法无天、没有章法,但唯有他们这些跟在身边的下人才知,小公子的心计不亚于成年人。   不然,只一个城主独子的身份,又如何能得到父亲这般宠爱和纵容?   按理来说这次厨子的事在常日里,小公子应该会处理了他的,绝对不会留下这般隐患。   可是这次,小公子破天荒的留下了那个厨子,究其原因只是为了那个哥儿。   清月猜不透,她家小公子对于那小哥儿到底是个什么心思,若是想要当个暖床的,那就不会连人都不见,平日里也是离得远远的。若说对那小哥儿不上心,小公子也不会对他的衣食住行那般在意,还把那么贵重的东西一股脑的朝他那里送。   清月直到离开小楼,还是没有想明白她家小公子对那夫郎的心思,唯有一点可以肯定,她家小公子对这安夫郎是与旁人不同的。   清月不知道这是好是坏,不过这也不是她一个下人该考虑的事,她只需要尽心伺候好公子便可。   清月整理好了思绪,原本就挺立的脊背挺得越发的笔直了,带着身后沉默的小丫鬟,朝着后院进发,她还得为小公子打理明日出行的行头。   *   清月走后,臧亚盯着安云的院子看了一会儿,直到那里熄灯,这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看向天上。   臧亚也不知道自己对安云是个什么想法,见到他的时候,他的心脏跳动得太快,这让他难受,于是他便会觉得不开心。可是不见他的时候,他又觉得想要看看他在做什么,看看这娇弱的小哥儿能做出什么动静来。   真是奇奇怪怪,让他觉得不舒服,又想要继续体会的感觉。   臧亚不理解,却也觉得很稀奇。所以,他才下意识的对安云做的事纵容了几分,毕竟能让他有这种感觉的事,这些年已经变得越来越少了。   臧亚从有意识起,他便觉得不管做什么事都很无聊,所以他很乐于做点能够让他心情起波动的事。   有知却无畏无惧无感,偏生还异常聪明,这是很危险的事。   因为这样的人,他会为了寻求到一点点新鲜的刺激,即便是知晓有严重的后果,也会去做危险的事。   后果的严重程度,自然也取决于,他觉得做什么样的事情,可以挑起他内心的波动了。   当然这事的危险指对的,有可能是对他自己,也有可能是对别人。   臧亚从很小的时候就展现出了武学天赋,他父亲察觉之后,很快为他聘请了名师。   那个武师教了他三年,臧亚也很争气,只这些年便学会了他全部的功夫。   臧亚在能打得过他的师傅之后,偶有一天看着那男人严肃的面孔,突然生出了一个奇异的想法,想要看看这男人在什么时候会变脸。   臧亚试了试,后续发现这个男人不在乎妻子、儿女,不在乎族弟,唯一在乎的就是他自己,似乎只有危及他的性命,他才会在意几分。   臧亚想,要是看到他濒死,会不会能让他展现出更多的慌张来。别人来做未免太无趣了,他想要自己来试试。   于是,臧亚这样想了,他也这样做了。   后来的结果便是,臧亚发现那男人快死的时候,那张刻板严肃的脸的确变得愤怒和失望,最后变成了惊恐和绝望,最后差点反杀了他。   好在,臧亚的父亲听到动静立马就赶了过来,救下那可怜的武师,也救下了重伤的臧亚。   刚开始,臧科还以为是那武师想要对臧亚不利,所以臧亚才会对他那样做。   臧科唯一的独子,臧科自然疼惜,甚至怒不可遏的想要直接杀了那武师的,只是他尚且还有几分理智存在,还想要看看这武师身后有没有什么人在操控。   结果这一查,查出了令臧科都大为震惊的事情。   臧科将臧亚叫了过去,表情有些怪异,直接询问是不是臧亚做的。   臧亚干脆的承认了。   臧科询问为什么。   臧亚却是平静的告诉了他父亲,那武师什么都没有做错,只是他想要看看他奔溃的样子罢了。   臧科当场就呆愣住了,他问臧亚,为什么要这样?   臧亚只是答,他只是想要那样罢了。   没有原由,只是想,所以臧亚就做了。况且,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这就是很好的答案了。   臧亚至今都还记得,他父亲当时震惊又扭曲,甚至还夹杂着几分痛苦的神色。   当时的臧亚不明白为什么,后来也逐渐明白了,或许是他父亲没有想到,他祖上病态的血脉,会在他最宠爱的儿子身上凸显,而且比之他们任何一人都要更凸显。   臧亚想到这里,再次感叹了一声他父亲的良苦用心,有他这样一个儿子,他父亲可是操了不少心了。   曾经做过了不少事,现在也做了不少事,将来也会为此做不少事。   即便是眼下这个小哥儿,也是为此而存在的。   臧亚突然轻笑了一下,觉得还挺有意思,有意思这种情绪,本身就是很难得的了。   看着不远处熄灭的烛火,臧亚想着明天有两顿饭不能在家里吃,还觉得有些可惜了。   *   安云在拿到那白玉金底的兔子之后,整个人都亢奋了起来,盯着那兔子怎么都睡不着,直到他终于熬不住,觉得身上不舒服之后,他才去睡觉了。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安云开心的摸了摸那放在枕头边上的兔子,准备吃了早饭就去厨房,今天他要指点郑大厨多做两道好菜出来,也算是感谢小公子给他送那么贵重的东西了。 第20章 邀请   安云收拾好自己,不到一会儿的功夫,丫鬟便端着早饭过来了。   今日的早饭是皮蛋瘦肉粥,辅以一些清爽可口的萝卜泡菜,吃起来既开胃又爽口。   当然,这顿美味的早餐,也是在安云建议下做出来的。   郑大厨是个很聪明的厨子,只要安云稍稍说一下做法,即便他不能立马学会,也能在稍稍尝试过一两次之后,做出和安云记忆当中差不离的菜品。   安云一边吃着粥,一边想着待会儿中午时,让郑大厨再加一道鱼香肉丝,那种酸甜辣口味的菜,想来小公子应该会喜欢的。   回忆着菜的做法,安云手上的粥也跟着吃完了,随即他便看到了一手提着裙边,一手提着食盒迈步上来的小翠。   “你来了?”安云的脸上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笑容,看着小翠的眼里全是期待。   小翠看着安云的笑容,也不由的露出了几分笑容来,随即将那装着汤药的食盒放在了桌子上,朝他点头温声道:“嗯。”   小翠将食盒里放着的药端出来递给安云,又给他倒了一杯水,之后又从旁边架子上放着的蜜饯罐里夹出三颗蜜饯来放入白玉瓷盘中,轻轻推到安云旁边。   “安夫郎,刚刚郑大厨让我来告诉你,你今日不必再去厨房操劳了,小公子今日出去了,中餐和晚餐都不在府中吃。”   安云闻言有些疑惑,这几日天热,小公子怕热都懒得出去,怎么今天就突然想出去了?   不过随即又记起小公子以前也是经常出去,一出去就是一天,似乎也是跑野了的样子,安云便很快释然了。   怕是小公子在这府中待久了,终于觉得无聊了,忍不住要出去了。   今日小公子不在,安云不用去厨房指点,那他便有许多时间做自己的事了。   安云如此想罢,心里便有了计较,吃了最后一颗蜜饯之后,他抬起头来看向旁边候着的小翠,眼里亮得犹如有着星辰在闪烁,让他整个人都显得生动又漂亮起来。   “小翠,待会儿你送药回去之后,能否出去帮我买点月季回来?”   *   臧亚昨日是在阁楼上歇息的,今日洗漱、穿衣自然也在上面。   臧亚今日穿了一身简便又宽松的短袖夏衣,头发梳成了简单的马尾,用黑色的发带高高的束起,显出几分精神和干练。   待臧亚洗漱完成,丫鬟们早把他今日的早饭给端了上来,和安云的粥不一样,臧亚今日的早餐是杂酱凉皮面配上冬瓜肉汤。   凉皮面上一半是用肥瘦肉加入酱料精心熬制的杂酱散发着浓浓的香气,一半是切成细丝的黄瓜和酸萝卜丁散发着素菜的清香,中间放上一勺辣酱。   臧亚来到桌前,筷子轻轻一搅拌,调料搅拌入面里,发出阵阵浓郁的香气,令人食欲大开。   臧亚三下五除二吃完了那杂酱面,又一口气喝光了那已经只有微微余热的冬瓜肉汤,早上这一顿才算是吃完了。   等到旁边的丫鬟拿来软巾给臧亚擦了嘴和手,等臧亚用过之后,又接着托盘退了下去。   臧亚收拾完自己,这才抬头看向旁边候着的清月,朝她吩咐道:“今日你不用跟着了。”   “是。”清月点头应下。   臧亚见她应下,起身去了前院,那里早有人牵着马匹等候。   臧亚摸了摸因为早上被人牵出来而有些烦躁的马儿,拍了拍它厚实的脊背,翻身上马。   在扬鞭准备离开之时,臧亚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低头看向旁边候着的清月道:“对了,那缙云纱一直未送过来,今日已是最后的期限。你下午派人去催,如果他还是不识好歹,我便自己去拿。”   清月点头,“是,我下午就派人去催。”   臧亚满意了,扬鞭打马,一路疾驰离开了臧府。   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臧亚他们这一行便来到了城外一个庄园处。   臧亚刚刚一露面,马还未站定,等候在门口的侍从便认出了他来。   侍从朝着旁边的小厮吩咐,那小厮拔腿就往里跑,报信去了。   侍从自己带着其余小厮忙不迭的跑了过来,朝着臧亚殷勤道:“臧公子,我家公子一大早就候着公子了,还请公子随我来。”   臧亚点头,翻身下马,将马绳甩给了旁边等着牵马的小厮,这才在侍从的带领下进去。   臧亚踏上台阶才走几步,还未入门,宋林便急急忙忙的迎了出来。   在看清臧亚打扮的瞬间,宋林还有些诧异,只见今日的臧亚穿着清凉,一身短打,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富家公子,倒像是贫野乡村的野小子一般。   若非那张极好辨认的脸,怕是众人都不会认出这位便是他们今日要隆重招待的贵客。   宋林也只是诧异了一瞬,很快便猜到臧亚这般穿着应该是为了清凉,至于合不合规,这事一般都不在臧小公子的考虑范围当中。   宋林很快收敛起了脸上的诧异,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整理了一下刚刚因为着急,跑动有些快从而导致有些凌乱的衣衫,这才满脸笑容的迎了上去。   “臧小公子,我没有想到你竟然来得这般早,我这未曾收拾妥当就出来了,实在是失礼。”这话显得谦逊了。   那日宋林凭借着从他妹妹那里听来的几耳朵养宠信息入了臧亚的眼之后,臧亚就仿佛对他多了几分青睐。   在他们聚会的酒席上,臧亚也愿意同宋林多说几句。   虽然臧亚平日里性格变化很快,一不小心还会殃及池鱼,但在他们这一行人当中,臧亚的地位依旧是最高的。   只是和臧亚说上那几句话,在臧亚明显表现出对宋林的亲近之意后,往日里只能通过奉承其余人占上一席之地的宋林,也有了人上前来与他攀谈了。   后来,宋林看着坐在那里百无聊赖的臧亚,想到了他妹妹这一院子的宠物,他试探性的开口邀请臧亚过来。   当时的臧亚只是盯着宋林,那眼神无波无澜,也看不透是个什么想法,只盯得宋林手心冒汗,思考着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继而开始后悔起自己刚刚的多嘴来。   然后,臧亚却缓缓的开了口,只是询问了一句,‘若是去你家,可是能知晓不同宠物的照料之法?”   宋林记不得自己当时是如何回答的了,只记得当臧亚点头同意来这别院之后,他是如何欣喜的。   对于这事,不止宋林欣喜,宋林的父亲知晓此事之后更是比宋林高兴了数倍。   宋林想到这里,又想到了自己父亲想出来的昏招,有些担心,又有些期待,总之心里的期待还是大于担忧,若是能成功,怕是他们一家子都能鸡犬升天了。   宋林今日便准备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准备随时观察臧亚的状态,看着时机不对就解围,免得惹恼了他。这亲近不成,反倒是招了祸害。   臧亚看了一眼穿着整洁华贵,一看就很热的宋林,没有拆穿他说的准备简陋的话,毕竟他准备了多久,这也与他无关。   宋林很快整理好了自己,又恢复成了以往那副翩翩公子的模样,随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带着臧亚进去了。   “我那妹妹是我父亲的老来女,再加上她自小聪慧,因此我父亲对她一直颇为偏爱,这里便是我父亲命人为我妹妹修建驯养宠物的地方。”   臧亚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宋林见他没有什么表情,那压下去的担忧又浮现了出来。   待两人又走了一会儿,穿过几个回廊,他们便看见一个绿衣罗裙,头戴银丝镶绿簪,看起来不过十四五的俏丽女娘在那里坐着。   那姑娘见到两人过来,先是有些紧张,随即在看清一身粗布麻衣的臧亚之后,脸上又浮现出了几分疑惑的神色。   宋林看着自家妹妹这弄不清楚状况,又盯着臧亚满脸困惑的样子,先是咳嗽了一声,待吸引了她的注意,这才语气平稳的同两人介绍道:“臧小公子,这便是我那喜欢养宠物的妹妹,宋凝香。凝香,这位是城主府的臧小公子,臧亚。”   宋凝香在家里就备受宠爱,再加上家里从商,没有那高门大户的规矩,胆子自然也是大的。   在片刻的错愕之后,宋凝香很快就回过了神来,朝着臧亚行了一礼,拿出了最好的姿态,温声道:“臧小公子,见笑了。”   臧亚扫了她一眼,最后目光落在她头上的发簪上,那白银做底,绿玉雕成竹叶做装饰的发簪,似乎也挺衬那个小哥儿的。   宋林在旁边看着,觉得或许臧亚是对他妹妹有意的,心里生出了丝丝欢喜,不过他也不急的表现出来,只是道:“臧小公子,这里的动物都是我妹妹的宠物,她平日里没事就待在这里,因此对于这里的宠物照料也十分的讲究,所以这次我才让她过来帮忙介绍介绍。”   说完,宋林便小心的观察着臧亚的神色。   只见臧亚似乎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一般,点了点头,甚至还朝着臧凝香破天荒的说了一句,“有劳了。”   宋林闻声脸上的笑容怎么都遮掩不住,“不麻烦,不麻烦,左右都是我妹妹喜欢的东西,多说两句也无妨。走吧,我们边走边介绍。”   *   安云拜托小翠让她帮自己寻些颜色鲜艳的月季回来之后,很快便看着小翠急急忙忙的端着空碗回去了。   不过两个时辰的功夫,在安云吃午饭之前,小翠就带着安云要的东西回来了。   小翠放下了东西,确定是安云要的东西之后,又急匆匆的离开了,她还要赶回去给安云煎药。   虽是已经拜托了别人,若是小翠没有及时赶回来,便让那人帮她先煎着药,可是小翠到底还是不放心旁人动安云的药。   安云看着她急匆匆来,又急匆匆离开的背影,还来不及说上两句,这又见她飞奔似的离开了,不由有些微愣。随即,安云轻笑着摇了摇头,想着待会儿见到的时候再行感谢之事。   此时,安云看着面前这两大捆的花束,想着这几日已经收集好的工具,他慢悠悠的将花抱了起来。   他的胭脂,终于可以开始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入v了,可能有些小伙伴不会跟着看下去了,不管怎么样,感谢陪伴,有缘再见~ 第21章 晋江独发   安云抱着那两捆花瓣坐到了廊下, 将那两捆花束解开,然后拿出一个木桶来放在旁边,紧接着低头开始处理起那花束来。   等到小翠端着药过来时, 只见那廊下放着一个小马扎,马扎左边是光秃秃的月季花杆子, 右边则是装满了花瓣的桶。   小翠只是看了一眼,随即便脚步轻快的朝正屋里走了去, 然后就看到了已经吃过了午饭, 正在消食的安云。   兴许是身体还未大好的缘故,安云无论是做事还是走路, 都给人一种慢吞吞的感觉。   此时也是, 安云慢悠悠在房间里走着,缓慢的消着食, 因着没有想事的缘故, 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一圈又一圈, 绕着屋子里, 那个身穿白衣的纤细身影, 面无表情的, 缓慢的移动着。   小翠莫名的觉得这场景让人有些不舒服,让她想到了她曾经和朋友出去时, 看到的那种木偶戏。   小翠放下了手里的食盒, 压下了心里的异样,朝着安云的方向喊了一声, “安夫郎。”   安云这才停下了行走的步伐,抬头看向小翠的方向, 随即整个人像是突然变成人的木偶人, 朝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整个人又变得鲜活了起来,“你来了?”   小翠看着安云的样子,心里深处似乎是有些害怕安云又变回刚刚那没有什么表情的样子,于是连忙道:“对啊!等着药凉得差不多了,我便端过来了,听说这次大夫在里面加了一些甜味的药,夫郎吃着兴许比以往好喝一些。”   安云见她这般,立即在位置上坐了下来,笑道:“这样啊,那我可得好好尝尝,这药里是不是真的带着几分甜味了。”   小翠又觉得他这话有些好笑,直言道:“夫郎,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这话就像是你喝的不是药,而是什么琼浆玉液似的。”   安云看着自己手上黑乎乎的药,语气有些苦涩,“这吊着我命,又卖得如此贵的药,即便不是什么琼浆玉液,也是差不离了。”   小翠虽然懂得不多,却也觉得安云这话听着就让人觉得丧气,她也不接茬,转而笑着问道:“夫郎,你将那些花瓣都弄下来做什么?”   小翠原本听见安云让她买月季花回来,还以为他是要放在这屋子里当摆设,可是刚刚又看见他把那些花瓣都揪了下来,这看起来可不像是什么要做摆设的样子。   安云一口气喝完了药,喝了一口水,又连吃了三个蜜饯,这才把嘴里的苦味给压了下去。   听到小翠的问话,安云抬头看向她的方向,朝她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来,温和道:“我啊,要用拿花瓣做胭脂,兴许能做出比之胭脂铺里最上等的胭脂都要好的胭脂来。”   小翠双眼一亮,看着安云的表情也多了几分惊喜,“真的吗?夫郎当真会做那种胭脂?”   安云点了点头,笃定道:“自然,我骗你做什么。”   小翠这下不止眼睛发亮了,她连带着声音的高亢了几分,“既然夫郎要做胭脂,那需要我帮忙吗?左右我下午也是无事的,我可以在这里帮助夫郎一二。”   安云看着面前不过十五岁,双眼发亮,明显很想帮他忙的姑娘,稍稍想了想便点了点头,随即道:“当然欢迎你来帮忙了,只要你不觉得辛苦就好,本来下午就该你休息的时候,你眼下却要在这里帮我的忙。”   “不觉得,不觉得,我当然不觉得辛苦,能帮上夫郎的忙,我十分的高兴。”   小翠此时不仅觉得激动,还觉得安夫郎真厉害,不仅做菜的手艺好,竟然还会做那么名贵的胭脂。   高高兴兴的小翠完全没有想过安云会有做不出来的可能,在她的心里面,安云便是仅次于府中主子之外最厉害的人,不仅人长得好看,他还什么都会做。   小翠想着待会儿过来帮着安云做胭脂,心情便有些亢奋,在看到安云喝完药之后,她手脚麻利的收拾起桌子上的东西,端起来之后便朝着安云道:“夫郎,你且在这里等着我,我很快把东西送回去就来帮你做胭脂。”   说完,小翠还不待安云回话,她便端着东西快速的跑开了。   看着迫不及待、连蹦带跳离开的小翠,安云伸出去想要挽留的手又收了回来,最后笑着摇了摇头。他本来想要让小翠帮自己带点东西回来的,现在看来他只能自己再走一趟了。   安云今日有空,又买来了月季花,自然想着的就是今天就把那胭脂给做出来。   只是在安云清点需要的用具时,他才发现自己方方面面都想到了,唯独没买纱布。想到自己的疏忽,安云自己都乐了,不过想来这东西府中就有,所以他倒也不急。   安云这般想着,看着已经不见影的小翠,想了想还是笑着跟了上去。   *   安云重新在厨房见到小翠时,她正在清洗给安云熬药的药锅。   见到安云过来,小翠还有些惊奇,“夫郎,你怎么过来了?”   安云看着小翠惊奇的样子,笑着回应了一句,“我要做的东西需要纱布,可是我忘记让你帮我寻来了,于是便想过来问问,想要看看你们这厨房有没有,能不能匀一些给我?”   小翠闻言,扭头看向了不远处刚刚忙完,此时正盯着众人打扫卫生的郑大厨。   安云顺着小翠的视线看过去,一下子就对上了安大厨的眼。   安云的忙,郑大厨自然是乐意帮的,见他看向自己,连忙转头朝厨娘看了一眼,询问道:“厨房里还有干净、没有用过的纱布吗?若是有,给安夫郎拿一些出来。”   “哎,我去看看,这我还真的不太清楚。”厨娘听着郑大厨的吩咐,扭头就去存放厨房用具的柜子里翻找了起来。   翻找了一会儿,厨娘脸上带出了几分纠结,朝着郑大厨摇了摇头,然后又朝着安云有些歉意的笑了笑,“安夫郎,郑大厨,这纱布我们这里用完了。”   郑大厨皱起了眉头,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安云,立马道:“安夫郎,你若是不急,且在这里等等,我去内务那边给你拿些过来。”   安云觉得这是自己要的东西,结果现在却要郑大厨帮自己跑腿,这也太不合适了,于是连忙制止了他,委婉的表示自己去就行了。   郑大厨想要借此和安云搭上关系,这种欠人情的事,自然不想让安云自己去的。   一番拉锯之下,安云还是问到了府中库房所在的方向,自己走了过去。   小翠本来就是要去给安云帮忙的,现在她的事已经做完了,眼看着安云要走,她连忙朝着厨娘告了一声,很快跟在安云身后离开了。   厨娘看着小翠跑走的背影,皱起了眉头,暗骂了一声,“没规矩的小娼妇!”现在都敢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旁边跟着的打杂丫鬟凑了上来,跟着吐槽了一句,“就是,现在小翠是攀上高枝了,天天这里跑跑、那里跑跑的,完全不把你放在眼里了。”   厨娘一听这话,眉头皱得越发的紧了,还想要再说些什么,旁站站着的郑大厨却先开了口,朝她们笑眯眯的道:“不管她有没有规矩,这府中向来都是谁的职位大,谁就是规矩,眼下她得了贵人青眼,自然可以不用守规矩。日后,你们也少议论一些。”   厨娘和杂扫丫鬟被郑大厨这突然的出声给吓了一跳,立马就噤了声。   厨娘看着笑眯眯的郑大厨,脸上浮现出几分被教训的不自在来,神色间还有些尴尬,“郑大厨说得对,刚刚是我想差了。”   说完,看着背着手离开的郑大厨,厨娘又扭头瞪了旁边的小丫鬟一眼,语气有些不悦道:“你刚刚多什么嘴?”   见厨娘自己开得头,结果现在拿她撒气,杂扫丫头有些不甘心,可是她又不敢顶嘴,于是她只能低下头去,闷闷不乐的揪着自己的衣服,心里对着小翠也恨上了。   明明她们都是一样的杂使丫鬟,明明都该做一样的活,凭什么小翠现在攀高枝逍遥快活去了,她就要留在这里任打任骂。   “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赶紧去做事啊!这还有好多事情没做,你有没有一点眼力见?平日里,我就是这样教你的?”   杂扫丫鬟耳边传来呵斥声,对上厨娘对着自己怒目而视的眼神,她连忙低着头道:“是,是,我这就去做事。”   *   安云走出厨房,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扭头一看竟然是小翠跟了上来。   安云见状也没有说些什么,带着小翠一路朝着刚刚郑大厨给他指点的方向走去。   待来到了那里,还没有进去,他们便看见那房间门口站了不少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东西,进进出出的,看起来还有些忙碌。   本该是很热闹的场景,因为无人说话,这场景便有几分可怕了。   安云看着这番景象有些迟疑,想着要不要等晚点再过来,等到他们处理完了这些事情再说。   犹豫了一下,安云还是决定先回去,等到下午再来跑一趟。   就在安云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温柔的女声,轻轻叫住了他,“安夫郎。”   安云下意识回头看过去,只见刚刚还围拢在一起的丫鬟们都散了开来,将其中坐着的清月露了出来。   清月将手里的册子递给了旁边的丫鬟,脸上扬起笑容,提起裙摆朝着安云的方向走了过来,“安夫郎,你这个时候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安云没有想到在这里都能遇到清月,他现在看着那么多丫鬟,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口,似乎都在听着清月的命令做事,他才惊觉自己的做法多么鲁莽。   安云现在虽然是在府中养着,但是总归什么名头都没有,既不是主子,也不是客人,更不是下人。他来这里讨要东西,这本就是不合规矩的事。   安云脸上浮现出了几分不好意思来,随即小声道:“我就是想要一些纱布,听说这里有,我便想着过来问问能不能给我一些。如果不合规矩,那清月姑娘就当我没有说过这番话好了。”   清月听着安云的话,眼眸闪了闪,眼波流转之间笑得越发的温和。   “夫郎这说得那里的话,不过是纱布而已,若是夫郎需要,派人去与我说一声,那便会有人送上门去,何须夫郎跑着一趟。   不过,既然夫郎自己过来了,那便也用不着那么麻烦了,夫郎直接去库房选就好。选中了,拿回去便是。”   安云觉得清月这话有些奇怪,还想要再推辞一下,可是清月这温言软语的说着,由不得他有拒绝的余地。   最后,安云还是在清月的引领下,去了存放布料的库房。   然后,安云就见识到了一屋子的布料,各式各样,分门别类的放着,从粗布到流光溢彩的锦布,应有尽有。   若是不知道的人进来了,怕是会觉得误入了某个布房的仓库里,震惊于这个布房的财力。可是,这里不是什么布房的仓库,只是臧府存放布料的一个房间而已。   清月看着进来之后便呆愣在那里,似乎被这里面的场景给震慑住的安云,脸上倒是没有任何的嘲弄之色,反而看着他的神色格外的温柔。   见安云还没有反应过来,清月朝着旁边管理库房的管事问了一句,“这纱布是放在哪里的?”   那跟在后面的管事立马上前来,朝着清月微微一躬身,随即小声道:“在最左边。”   清月点头,看向似乎是回过神来,此时还有几分不好意思的安云,笑道:“既然是在左边,我们过去看看便是。”   安云点头,跟着清月过去了,这里太大,东西又太杂,要是他自己找,怕是要找许久。   然后,安云跟着那管事过去,在他殷勤的介绍之下,看到了纱布,然后惊奇的发现,这里面竟然连纱布都有不同粗细,不同大小,不同孔洞的。   安云惊呆了。   最后,还是在清月温言细语的询问声中,安云回过了神来,然后,他选好了自己要的纱布,同清月道了谢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安云还是忘不掉刚刚感受到的震撼,忍不住朝着旁边的小翠嘀咕道:“里面那么多布,府中的主子就那么几个,用得完吗?”   小翠看着安云,眼神有些奇怪,小声道:“夫郎,即便是用不上,那也是主子们的啊!万一那天他们想要用了,那他们就有得用了。”   安云闻言稍稍一愣,随即想到了一件事,这里的封建制度达到了顶峰,权利和财富集中在世家门阀和封建王朝手上,这里甚至连科举制度都不存在。   这里的权贵便是一方的霸主,他们所在的地盘上,他们的话便是旨意。这里的人,集齐全部的力量,就是为了供养当地的权贵。   这里的百姓就像是一个很大的血包,他们所有的养料,所有生产出来的东西,全是为了供养给最顶端的那些人享用。   既然如此,那这些权贵家里有那么奢华的东西,特地为收集来的布料建一个库房,这又有什么好惊奇?   安云突然觉得有些不太舒服,不过他也没有说什么,沉默着继续往前走去。   小翠看着说完话之后似乎有些不太开心的安云,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不过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的跟在了他的身后回去了。   *   清月微笑着送安云离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脸上的笑容这才淡了几分。   旁边跟着的布料库房管事见她没事了,这才走上前来,朝她问道:“清月姑娘,这库房已经收拾出来了,这新到的缙云纱,需要放在最里面的樟木箱子里吗?”   那箱子是樟木做的,外面还包了一层铁皮,格外的厚实沉重,平日里都用来放置最贵重的布料,防止蛇虫鼠蚁的啃噬同时还防盗。   清月收回了看向安云离开方向的目光,扭头看向旁边的管事,想了想直接道:“不用了,放在那里麻烦,放在外一层的箱子里。估计过几日,这东西就要拿出来用了。”   管事闻言有些惊奇,不过既然是清月的吩咐,他自然只有照办的份,于是他应了一声,双手捧着那流光溢彩的布料,轻手轻脚的放在了仅此于樟木箱的箱子里。   清月看着那漂亮得仿佛在发光,仿佛仙女裙摆一样的布料,想着刚刚离开的安云,在心里叹息了一声,怕是等公子回来,这布料便会被用来给人做衣服了。   *   这头,臧亚在宋林和宋凝香的带领下,直接进入了这座号称是宋家为了喜欢宠物的小女儿特地修建的院子里。   臧亚走在中间,左边是宋林,右边是宋凝香。   宋林看着目不斜视,似乎只有在观察这里面分布时才有几分意动的臧亚,心里不免有几分焦急和疑惑。   这臧亚到底对他妹妹有没有意思?如果没有意思,那刚刚见到她的时候,盯着他妹妹看得那么认真做什么?如果是有意思,怎么现在连个眼角的余光都不给他妹妹?   宋林很焦急,心里盘算着事情。也不知道,臧亚能不能看上他的妹妹,让他妹妹成为第二个尤夫人。   臧亚父亲臧科独宠尤夫人,为了尤夫人更是直接遣散姬妾,多年来独宠她一人。这些年,为了讨得那位夫人欢心,那位大人还在不停的收集了好东西。   这些事情,在臧科管辖的地方就没有人不知道。   在有心人探听之下,他们更是发现,在臧科父亲上几代,他们这个家族便出了不少的事,男男女女,桩桩件件,为爱发狂的事不胜枚举。   也正是因为如此,即便是臧氏族人骁勇善战、聪明过人,臧氏祖上原本兴旺的人丁,也开始逐渐的凋零。   知晓这事之后,善钻营者,心里便起了几分心思。   臧科已经有了他的夫人,那他那里便没有机会了,那剩下的就是臧亚了。   即便是现在的臧亚还小,即便是他的性格喜怒无常,即便是在他身边随时可能丢了性命。但是,万一有儿女入了他的眼,那便是一人得道鸡犬飞升的大好事。   旁人这般想着,平日里碰瓷的人便不少。   刚开始,臧亚只当趣事看,只是这人多了、日子久了,他便失去了耐心。   后来,人们的胆子逐渐大了起来,当臧亚当街抽打了一个往他跟前凑的少女,将人抽得鲜血淋漓,又在事后大白天直接闯入人家里,将那家人里摔得粉碎,还将主谋抓回来当着他家里的人抽打了一顿之后,许多人就歇了心思。   只是,震慑住了一次,也不是永久的能震慑住。毕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种最便捷的上升渠道,依旧有人惦记。   后来,他们学聪明了,知晓这事做不好的话,那他们家里也会跟着遭殃,于是他们就偷摸着做。   有臧亚在的地方,偶有一些打扮精致的侍从会出现,行为不越矩,眼神不妩媚,安静静的伺候,还能在众人的调笑声中表演几下才艺。   不过众人都发现,这臧小公子好像天生就缺了那根情爱的筋,那些漂亮的人出现就真的当做下人使唤,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都没有。   有些人在背后嘲笑,这都是因为臧亚年纪太小了,所以不懂得这其中的滋味,所以才对那些美人没有感觉。还有些人坚持觉得,那是没有遇到他喜欢的,所以才不给眼神。   毕竟,臧家出神经质的情种,这都是有据可行的事情。臧亚这般表现,不可能是个意外。   宋林的父亲也是抱着同样的心思,在听到自家儿子竟然有本事结交到臧亚,并且还将人请到府中之后,他便谋划了三天,最后终于制定出了完善的接待臧亚的计划。   最后更是一咬牙直接将自己最喜爱的女儿派了出来,指望自己这个聪明、漂亮的女儿能够俘获臧亚的心,然后让他们一家子都跟着享福。   宋林觉得,自己父亲的算盘打得啪啪作响,但是臧亚这完全就是不入套的样子,这让他完全没有办法干预啊!   “宋林。”   宋林正在走神,突然听到了臧亚喊了自己一声,紧接着他便是打了一个激灵,连忙凑到臧亚面前去,轻声道:“怎么了,臧小公子这是有什么要吩咐吗?”   臧亚没有立即回答他的话,而是盯着他,如同审视一般。   宋林被他这样的眼神盯着,额头上的汗都快要下来了,心里复盘着从臧亚过来他做的种种事情,想着自己有没有做错什么事。   旁边原本就很安静,只在兄长提点时才会开口的宋凝香,感受着现场的气氛,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于是闭起了嘴巴。   在场的气氛一时变得格外的安静,只能听到周围的鸟雀声响,在这空旷的院子里显得格外的可怕。   宋凝香没有想到,臧家小公子小小的年纪,他便有这般压迫人的气势,比她父亲更甚。   她现在有些害怕,如果她如同她父亲所期待的那般,直接嫁给了臧亚,那她之后是不是要日日待在他的身边,经受他这般的摧残。   宋凝香一时之间悲从心里来,捏紧了自己手里的手绢,有些埋怨起自己的父兄,为什么要让她过来作陪。   眼看着这次臧亚不开口,他们就要僵持在这里了,宋林终于还是忍不住朝着面前的少年开了口,“臧小公子,不知是我有那里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公子明示!”   说着,宋林弯下了腰,表情也格外的诚恳。   臧亚看着他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冷笑了一下,随即道:“你邀我来,我是想要看看你这豢养的宠物的,可是眼下,你却带着我在这里绕路。这事,你是存心的,还是无意的?”   宋林闻言,眼睛当即就瞪大了,随即扑腾一下就跪了下来,“臧,臧公子,我错了,我不该动这种歪心思的。”   这院子里有两条道,一条道直接去他妹妹的宠物院,另外一条道要穿过不少园林景观,然后才会到他妹妹的宠物园。   宋林原本想着,他们走远一点的地方转一圈,紧接着再过去那里,也让她妹妹和臧亚多接触些时日。   谁知道,谁知道,臧亚竟然看出来了。   宋凝香见自己的兄长跪得这般干脆,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跟着跪了下来。   周围伺候的仆从见状,也跟着跪了下来。   一时之间,除了站立着的臧亚,其余人跪了一地了。   宋家本就无官无职,虽是富甲之家,在臧亚这样的人面前却也是草芥,这一跪倒是正常。   臧亚却是看着他们这跪了一地的人,歪着头打量着他战战兢兢的样子,突然就笑了,“何必如此害怕?我还未说什么,你便这般了?宋兄,这可不像你平日里的风流。”   宋林此时只觉得头皮发麻,他还想要什么风流,他现在只想要保命,万一今日臧亚突然发难,怕是他和妹妹都要折在这里了。   思及此,宋林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朝着臧亚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来,努力道:“臧小公子,这事是我擅作主张了,但是这不关我妹妹的事,小公子若是要罚,罚我一人就是了。”   臧亚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旁边跟着他一起跪着,看起来楚楚可怜的小姑娘,目光在她的簪子上流连了一会儿,突然道:“起来吧!我只是问了一句,宋兄这也太过于大惊小怪了。”   宋林听着臧亚的话,有些不敢相信,揣摩着他的心思,这才慢慢的站了起来,然后拉起自家的妹妹。   臧亚见他们都站了起来,又道:“好了,既然没事了,那我们便去你妹妹的宠物园吧!只是这次,莫要再带错路了。”   宋林闻言,连忙道:“一定,一定,我一定不会带错路的。”   宋林一边说着,一边引着臧亚朝着旁边的小路走,见臧亚跟着他一起离开,脸上再没有露出什么愠怒的神色,这才放心了几分。   等到穿过一道竹林小径,又是一个小院子,只是这院子与刚刚的院子不同,刚刚那里应该是待客的地方,四处都是亭子和休息的地方,这里却是分割成一片片的小区域,然后每个区域都有着不同的动物,俨然就是一个小型的动物园。   宋林刚刚动小心思被臧亚看出来,此时只能老老实实的充当一个向导,丝毫不敢做出什么惹臧亚不痛快的事,“臧公子,这里便是我父亲为我妹妹建的宠物园,平日里都是我妹妹和她的驯兽师在打理。”   臧亚跟着宋林在这里面慢慢的走着,路上经过了兔子、鹿、狗、猫、鱼、鸭子、鹅、马的地盘。   这里除了是宋凝香的私人宠物园之外,还是宋家接待女客的地方,他们宋家为此还受到了不少比他们家里地位高的女客的青睐,因此这里的动物都照顾得格外的精心,身上的毛发都蓬松发亮的。   臧亚一边在心里感叹这里的宠物的弱小,似乎都不够他的大黄一巴掌,一边看着这里面宠物的照顾环境,似乎真的同宋林说的那般,每个动物都有他们自己的栖息地,那里都是它们自己最舒服的环境。   不过看着那些毛茸茸的东西,臧亚突然想到了那个风一吹就倒了的小哥儿,似乎和那两个白白软软、紧紧靠在一起的兔子有些像。   宋林眼看着臧亚盯着那两只兔子发呆,宋林多看了两眼,那兔子不是寻常那两只大白兔,而是他父亲特地寻来的品种,身子比寻常的小,耳朵比寻常的大,连带这眼珠子都比寻常兔子大,一看就很受女子欢迎的样子。   想到臧亚刚开始和自己搭讪的时候,询问的就是娇软的宠物如何养,宋林以为他是看上了这两只兔子。于是,宋林略微想了一下,凑到了臧亚面前,小声问道:“臧小公子,你是想要这兔子吗?”   臧亚闻言,扭头看向宋林一眼,却没有看他太久,只是摇了摇头,“没有,不想要。”   宋林觉得有些奇怪,却不敢再多言。   突然,旁边传来一声惊呼,紧接着有什么东西从他们头上快速的飞过,然后一把抓起宋凝香旁边丫鬟头上的珠钗,很快停在了不远处的树干上。   丫鬟似乎是受惊了,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将在场的众人的吓了一跳。   臧亚脸上倒是没有什么表情,视线却是一直跟着那飞过的东西移动,最后停留在那鸟儿脚下不远处的窝上。   等到众人盯紧看过去,只见那里停着一只五彩斑斓的鸟儿,窝里还有不少亮晶晶的东西冒出头来。   宋林见状,心里暗骂这到底算是怎么回事,一边又朝着臧亚道:“臧小公子,你莫怕,这只畜生不是故意的,我这就叫人把它给你抓过来出出气。”   说完,宋林便要派人过去。   宋凝香却是失声开了口,“兄长!”   一路过来,宋凝香都表现得得体大气,看起来就像是一位大家小姐,此时突然出声让众人都吓了一跳。   众人都被她的声音吸引,不由朝着她的方向看了过去。   宋凝香被那么多的视线给盯着,也是有几分不安的,但是她在看了一眼不远处那正在梳理羽毛的鸟儿之后,突然下定了决心,看向了臧亚,哀求道:“臧小公子,这鸟儿乃是我心爱之物,它今日这般也是我纵容的。公子受到惊扰也是我的错,你要怪就怪我好了。”   宋林在旁边听着自家妹妹的话,急的脑门子的汗都要出来了,他刚刚因为带路的事得罪了臧亚。   现在,宋凝香这直白的话,不是上赶着让臧亚撒气吗?   宋林脑子快速的转动,想要寻些借口为自己的妹妹开脱,只是他还没有开口,他就听到旁边的臧亚问道:“它窝里都是些什么东西?”   宋凝香话说出口,以为自己铁定是要受到迁怒的,没有想到臧亚却没有责罚他,反而对她这般温和,她迟疑了一下,小心道:“那窝里,都是它喜欢的小玩意。”   “也是和刚刚一样,从别人头上摘下来的珠花?”臧亚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宋凝香却是有些尴尬,最后小声道:“也不全是,因为它喜欢,所以我会特地在它周围放一些,任由它拾取。”   “你为什么那么做?”臧亚似乎有些疑惑。   宋凝香声音越发的小了,连带着语气都尴尬得不行,“因为,我特别喜欢它,它是我这院子里长得最好看的,而且它在拿到自己喜欢的东西之后,它会唱歌,声音也特别好听,我喜欢。”   似乎是为了印证宋凝香的话一般,不远处漂亮的鸟儿歌唱了起来,清脆的鸟鸣声响彻了整个院子,配合着流水的声音,倒也算是上是天籁。   臧亚将视线从宋凝香身上移开,落到了那鸟儿身上,最好突然就笑了出来,然后道:“这鸟儿倒是有趣,你这主人也当得称职。”   宋林和宋凝香都不明白为什么臧亚会这样说,只是听着他的话,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只知晓这次,他们似乎过了臧亚这关了。   接下来,宋林又带着臧亚逛了一会儿,再在院子里吃过了晚饭,臧亚才告辞离开。   宋林和宋凝香把臧亚送到院子外,看到他骑上马准备离开,这才觉得今天一天算是过完了,提着的心也放了下去。   臧亚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最后道:“今日多谢款待,略备了一些薄礼,还望收下。”   说完,臧亚身边还未上马的侍从递了一个盒子给宋林。   宋林诚惶诚恐的接下来。   然后,在臧亚策马飞驰离开之后,宋林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哥,你下次还是别邀请这臧小公子了吧!这也太吓人了,我今天都以为我会被他杀掉。”   宋林出了那口气,想到今日没有受到惩罚,胆子不由大了几分,“你这说的什么话,这臧小公子今日不是没有怎么样我们吗?下次,我们再小心一点就好了。”   宋凝香却是有些不高兴。   宋林却是不理闹脾气的妹妹,而是打开了刚刚臧亚交给他的盒子,只见里面放着一张帖子。   见状,宋林还有些疑惑,直到他将帖子取了出来,看见了里面的内容之后,他刹那就瞪大了眼睛,随即难以抑制的高兴起来,“这竟然是通关的许可,父亲求了许多的门路没有求到,臧小公子竟然拿这个做礼物,这下父亲该高兴了。我就说,若是能扒上臧小公子这颗大树,我们的日子怎么都能好过几分。”   *   臧亚一路疾驰回到了府中。   这个时辰天气已经变凉,但臧亚依旧因为城中的闷热而流了一身的汗,一回来就立马吩咐人要沐浴。   清月在臧亚回来的第一时间就上去伺候,此时听到臧亚的要求,更是忙不迭的去准备了起来。   等到臧亚沐浴完之后,他径直上了阁楼的三层,坐在那里吹着风,听着清月的报告。   臧亚坐在凉席上,坐姿随意,清月站在他的面前,眼睛却不敢多看,只是低着头道:“今天,我按照小公子的吩咐去了赵府将缙云纱带了回来,赵家老爷似乎不知道小公子和他家公子的事,事后对赵公子请了家法,直接将赵公子打得起不来床了,听说大夫都请了几波,赵家夫人也哭得不行。”   臧亚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评价了一句,“是个憨货。”   清月听着臧亚的话,迟疑着又道了一句,“今日,我去库房存放缙云纱的时候,遇到了安夫郎,他取了一些纱布,似乎是要做什么东西。”   臧亚将视线从窗外移开,转到了清月身上,“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清月抬头看了一眼臧亚,随即应声离开。   臧亚却是在清月离开之后,又将视线看向了窗外,只见此时安云和他的那个小丫鬟,两人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忙忙碌碌、一惊一乍的,动作幅度虽然不大,却是能看出两人很开心的样子。   臧亚看着他们,觉得看得津津有味,最后想到今日遇到的宋家小姐,以及他的那只鸟,喃喃道:“既然是喜爱的宠物,自然也要允许宠物有点自己的小爱好,这样宠物才能表现得更好,活得也更长久,给主人制造足够的惊喜。”   作为主人,他似乎得对安云再多宽容几分。 第22章 晋江独发   臧亚坐在凉席上, 目光看着下方,观察着两人的动静。   目光幽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下面, 安云带着小翠忙活了一下午,按照他记着的步骤一步步的做事。   月季花洗干净, 用干净的容器装起来熏蒸,等到熏蒸得差不多了之后, 又用纱布将之包起来挤压, 收集里面的汁水。深红色的汁水从洁白的纱布中滴落,一滴一滴, 落到容器中, 溶成一滩深红色的,带着几分花瓣香气的液体。   在将全部的月季花都弄成半干不干的香浓汁水之后, 又将之放在小火上熬煮。熬出其中的水分, 只剩下浓缩的汁液之后, 安云又放入了蜂蜡进去。等到两者混为一体, 安云又挤入了一些柠檬汁, 最后快要出锅的时候, 又加入了一些冰片。   最后,小心的将液体倒入买来的小号瓷瓶当中, 等待着成形。   在安云做这事的时候, 小翠全程都在旁边看着,此时看着倒在小瓷瓶里, 慢慢凝固的深红色胭脂,她还有些紧张, “夫郎, 这东西就做成了吗?”   安云点了点头, 盯着那慢慢凝固的液体,表情还有几分严肃,“嗯,应该是成了吧?”   其实,安云这也是第一次做这个,这让他有些不太确定,不过看着这出来的成色差不多,那应该就是这般了吧?   两人又等了一会儿,看着那胭脂逐渐变成了半干不干的半固体,小翠终于还是忍不住了,朝着旁边的安云,道:“夫郎,不如你先试着用用,让我看看这东西和商铺里那种高级胭脂有什么区别。你要是不试试,光是这样看,也看不出这东西有什么区别。”   安云闻言有些犹豫,还是觉得有些变扭,他用这种东西做什么,显得有几分不伦不类的。   不过小翠有句话还是说得对,如果不用,即便是他自己有信心,但万一他没有做好呢?   犹豫了一会儿,在旁边小翠期待的眼神当中,安云还是沾了一点胭脂,放在自己的唇瓣上,然后等着小翠来看,看看这和她在店铺里看到的上等胭脂有什么区别。   谁知道,小翠在看到安云扭过头来的瞬间,她的眼睛当即就亮了一瞬,随即高兴道:“夫郎,你真好看。”   安云这具身体本来就长得好看,虽然身子单薄,却自带几分仙气。   而且,这段时间安云被臧府的人养得很好,他的脸上也逐渐有了几分气色,连带着脸颊都红润了不少,虽然唇瓣依旧苍白,透出了几分弱气,但是却让人一看就眼前一亮。   此时,安云依旧是那般纤弱仿佛下一秒就会飘走的样子,可是他唇瓣上的那一抹红,让他整个人的变得鲜活了起来,就像是黑白水墨画上的漂亮仙人,一下子从画里走了出来,变成了活生生站在众人面前的漂亮哥儿。   小翠只是看了一眼,眼睛便亮了起来,看着安云惊喜道:“夫郎,你这般真好看。”   小翠语气当中的称赞是真心实意的,眼里也皆是惊艳之色。   安云差点有些承受不住她这般的眼神,稍稍移开了头去,只是低声道:“我做出来的这胭脂,你觉得比之你在胭脂铺见到的那些胭脂如何?”   小翠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道:“一样的,甚至比起我在胭脂铺中看到的胭脂,还要润泽几分,也更加服帖唇瓣。”   安云闻言笑了,这一笑,他本因为沾染了胭脂而多了几分色彩的面庞,也显得越发的艳丽起来。   小翠都看呆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直白笑着的安云。   安云看着呆愣的人,有些不自在的移开了自己的视线,将自己唇瓣上的艳色擦去,盯着自己今日做出来的那二十四盒胭脂,轻声道:“你说,如果我这胭脂卖一两银子一盒,会有人买吗?”   安云定的这个胭脂盒子,比起那日臧亚送他的那个小了一半,但是他觉得这个容量,这个定价,也是有优势的,虽然量小,可是也方便携带啊!   小翠见安云竟然那么快把自己唇瓣上的胭脂擦掉了,还有些失落,听到安云这样询问之后,她稍稍有些疑惑,不过想了想还是道:“肯定有人买,毕竟夫郎这胭脂比之胭脂铺里的也差不离,而胭脂铺里这般成色的胭脂都要卖5两银子一盒,夫郎的胭脂这般便宜,应该会有识货的人要的。”   “那你觉得,这府中的丫鬟,会卖吗?”   在安云的记忆当中,比起外面大街上的人来,其实这府中的丫鬟是最近,也是最好的目标,因为她们其实还算富裕,她们的吃穿用度都是府中花钱,她们每个月还有月钱。   而且,这些进入了府的丫鬟,除了一些掌管特俗地方的丫鬟之外,其余的丫鬟除了休沐的时日,其余日子都是不准出府的。   如果她们的月钱不需要交给在府外的家人,她们能自己留下来,其实也能存下一笔不小的银子。   小翠闻言,想了想,认真道:“我觉得应该会的。”   女人都是爱俏的,更何况是这些天天在府中服侍着达官贵人的丫鬟们,她们虽是不能表现得太过于出众,但是私底下也是会向往的,也会偷偷为自己购置一些新裙子,以期待自己和那些贵人们一样好看。   即便是平日里在府中不能穿,但在休沐回家那日,却是能穿上自己最好看的裙子,画上最好看的妆容,以向家里人证明自己过得很好。   因此,平日里打扮朴素的姑娘们,都会在准许回家看望的那日,穿上自己最好的衣服,画上自己最好的装扮,以最好看的姿态回到家里。   甚至,有些非家生子的丫鬟的人家还会安排在那一天给她们相看人家,如果相看好了,那就等着出府的时候成亲。   那些是家生子的丫鬟因为从小到大都在府中长大,并且世代卖身契都在主子手上的缘故,虽然不能像非家生子那般自由,却是能时常出入贵人跟前,也是能允许用上一些胭脂的。这些家生子丫鬟,手里除了自己的月钱,还有上面主子的赏赐,比起普通丫鬟来也更是有钱,也更愿意打扮。   两相结合,如果有便宜又好的胭脂,她们也是愿意买的。   安云听着小翠毫不迟疑的应了下来,不由松了一口气,随即道:“那你觉得,这胭脂卖给这府中的丫鬟,你觉得怎么样?”   小翠看向安云,眼睛突得就是一亮,随即道:“夫郎,我觉得这是好办法,夫郎,你可真聪明。”   安云被她夸得有些不太好意思,其实他不是聪明,反而是在走捷径。   安云是觉得,他现在没有任何的根基,如果想要买东西,那只能卖些零散的散客。但是散客不一定有钱,如果他的东西贸然卖得太贵,怕是她们都不会愿意看一眼。毕竟,胭脂这种东西,如果路边的散商太贵,那还不如去大店铺买好一点,毕竟那里还有保障一些。   安云听到小翠的话,心里有了计较,他抬头看向面前的小翠,朝她诚恳道:“小翠,我这事,恐怕还要拜托你了。”   小翠被安云那双漂亮的眼睛盯着,她的脑子瞬间就空了,什么拒绝的话都说不口了,只能跟着他点了点头,应承道:“夫郎有什么需要,直接吩咐就是,小翠若是能办到,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安云笑了,语气越发温柔,“倒也不用赴汤蹈火,只需要你帮我带个头,当个引子便好。”   小翠有些疑惑,却还是重重的点了头,不管夫郎拜托她什么,她都会做好的。   很快,安云给小翠交代完他的计划,安排好小翠要做的事,紧接着便目送着小翠离开了。   望着小翠看不见的背影,安云低垂着眼看向自己手上剩余的十九盒胭脂,只希望接下来的一切都顺顺当当的。   想完,安云收起那些胭脂,准备将之收拾到阴凉的地方,最近日头猛烈,他怕放在外面,自己辛苦做出来的东西晒坏了。   就在安云起身的时候,他的脚步踉跄了一下,突然觉得有几分头晕。不过很快,他便觉得应该是他今天都没有休息过,所以稍稍有些透支了体力。   “这身子,还真是柔弱啊!”   安云没有在意,低低抱怨了一句,随即端着东西放到了屋子里的阴凉处,紧接着便洗漱休息了。   *   楼上,臧亚看着安云和小翠的互动,手指轻轻的点击着窗面。   臧亚的眼睫轻轻垂落,最后嗤笑了一声,然后起身去了书架前,又拿了一本史记出来看。   这是臧亚心绪波动时,他惯常喜欢做的事。   毕竟,臧亚也不是什么时候都克制不了自己情绪的,他能不能克制自己的行动,全都取决于他想不想克制。   快速的看完了一本记录,在上面做好了批注,嘲笑那些前人的愚蠢之后,臧亚抬头看向窗外,外面早就已然是繁星高悬了。   低头再看了一眼,那小哥儿的房间早就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灯了,似乎是已经睡着了。   想到那小哥儿孱弱的身体,对于他此番那么快睡着,臧亚倒也并不觉得稀罕。   臧亚感受着空气中的凉意,觉得刚刚那股子烦闷消减了不少,他扭头看向旁边的日晷,还是决定去睡觉了。   兴许一觉起来,他那烦闷的心思也会减轻不少。   只是,臧亚低估了安云对于自己的影响力,他起来的时候脸上依旧带着几分烦躁,心情依旧不快活。   以至于,上来伺候的丫鬟们,在看到臧亚的表情之后,全都战战兢兢的,生怕惹恼了公子被处罚。   直至吃完了早饭,昨日因为看到安云和小翠亲近而升起的烦躁也没有减少,甚至因为一夜的发酵,使得他的心情越发烦躁起来。   自己的宠物和别人太过于亲近,这让臧亚觉得不爽。这种感觉就类似于,自己养得好好的宠物,结果不和自己亲近,反而对陌生人亲亲蹭蹭,这让主人如何开心?   臧亚是个只要感到丁点不舒服,他便想要让旁人不快活的人。昨日想要压制那种情绪,只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为了一个小宠物而被牵动心神,让他觉得那样的自己很可笑。   可是睡了一觉,臧亚心里的烦躁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越发的强烈了。于是,他不打算忍了,他不开心,他也不想要别人快活。   处置一个丫鬟而已,这他本来就是他享有的权利,凭什么他要克制自己,明明只是一个小丫鬟而已,处理就处理了。   臧亚想明白,眉头都松了开来,张嘴就想要喊人上来,想要吩咐清月将那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丫鬟调到远离自己小宠物的地方。   只是,臧亚还未出声叫人,楼梯口就传来了一阵响动,似乎有人在极快的奔跑,紧接着隔着屏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进来,“公子,安夫郎那里出事了。”   *   安云昨日里做了那些胭脂出来,晚上就觉得身子有些不太舒服,只是他这个身体向来没有舒服的时候,再加上他昨日里又做了那么久的事,他便以为自己是因为做事做了太久,所以才会使得他这具本来就不太好的身体更加的不舒服。   于是,安云便也没有将之当回事,而是早早就睡下了,想着睡得早一些,第二日起来那些不舒服应该全部都消了。   谁知道,安云这一觉睡得并不是很安稳,即便是身体再累,他的脑子还是清醒的,一直在半梦半醒之间挣扎,还做了一个漫长到光怪陆离的梦。   安云梦到了他的上辈子,梦到他被送到孤儿院的那天,梦到他挣扎着考上了大学的时候,梦到他遇到的那些好人和坏人。   最后,安云梦到自己一脚踩空,掉到了古代青楼里的戏台上,他还被打扮成了电视剧里常有的花魁形象,端坐在高台之上供人观赏,也供着下面那些人嬉笑把玩。   安云坐在那里,听着那些人议论自己的价格,看着一张张恶心的面孔,谈论着拍下他之后如何玩弄。   安云想要逃,他周身的红绸像是流动的绳索一样,束缚着他那里都不能去。   安云心里很害怕,直到他突然看见了穿着一身红色长袍的臧亚,漫不经心的从门口走来,然后下一瞬对上了他的视线。   紧接着,安云被臧亚买了下来,那彩色青楼里的众人,在一瞬间消失了一个干净,而他和臧亚到了一个房间里。   安云身无寸缕的被束缚在床上,臧亚穿着一身红色的长袍,脸上是惯常的没有什么表情。   臧亚慢悠悠的走到了安云面前,在安云惶恐又不安的视线当中,伸手抚摸上了他的脸。然后,在安云担忧的视线当中,拿出了一根针,在他浑身上扎了起来,扎得他生疼。   那种疼痛太过剧烈,以至于在被扎第一针的时候,安云的眼角就飙出了泪花。   安云的猛地一睁眼,然后就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臧亚。   安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觉得自己脑袋昏沉、身体发热、浑身无力,感觉难受极了。   他尚且来不及转动的大脑,无法判断眼前之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只能眨巴着那双大而带着几分雾气的眼睛,有些无辜的盯着面前的人。   *   “醒了?”   臧亚收回了自己的手,询问安云时还带着几分正气,只是背在身后的手不着痕迹的轻轻的捻了捻,似乎在感受刚刚在触摸到安云时那滑嫩的触感。   在刚刚清月去向臧亚汇报安云出事之后,臧亚就知晓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是今日过去伺候安云的丫鬟到了门口,结果本该早就起来的人半天都没有动静。久等不见人出来,丫鬟终于还是忍不住呼唤了两声,之后还是未见人出来,也不见人应声,这才有些慌了,直接推门闯了进去。   结果这一进去,她们这才发现安云已经因为高热昏了过去,正躺在床上人事不知。   见状,丫鬟们自然不敢怠慢,立马快步跑去把这事告诉了清月。   清月闻言也是震惊,知晓公子对这小哥儿是不同的,于是一边派人去请了大夫,一边亲自来见臧亚,将安云又生病的事告知于他。   臧亚知晓这事时,那张惯常没有多少波动的脸上,那刻竟然显出几分怒气来。   臧亚觉得,宠物生病这事是对他这个主子的蔑视,对于他这段时间做的那些照顾的轻视。   既是蔑视,臧亚当然生气,他自认为对着小哥儿做的已经够多了,养得已经够精心了,为此甚至还专门去问人照顾的方法。结果,这小哥儿的病还未好,眼下就把自己折腾出新病来了。   在清月谨慎的同他说,已经去请大夫,让臧亚不要太过于担心的时候,他突然就站了起来。   然后,在清月诧异的目光中,臧亚说要来看看,看看他养宠物的步骤到底那里出了错,所以才让他生病了。   于是,臧亚很快就来到了这个自从安云入住之后,他便再也没有踏入过的院子。   臧亚在进门那瞬间,他还有些迟疑,他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脸上也浮现出了几分犹豫。   “公子,怎么了?”清月跟在臧亚身后,看见他这般进退不得的状态,不由有些疑惑。   以往遇见安云时都会有些奇怪的心脏,眼下竟然没有什么反应,臧亚不由放松了几分,他放下了自己的手,冷硬道:“无碍。”很快,他放下了捂着胸口的手,随即大步流星的走了进去。   原本还有些大的屋子,此时因为里面的丫鬟和正在看诊的大夫,倒是显出了几分热闹和拥挤来。   臧亚到的时候,大夫已经看出了结果,此时正摸着自己花白的胡子,在心里盘算着给安云开什么药。   在见到臧亚大步流星走进来时,大夫还吓了一跳,他连忙起身想要同臧亚行礼。   臧亚却是伸手拦住了他要做的动作,语气中听不出什么情绪,直接道:“不用管我,好好给他看病,该如何做就如何做!”   大夫那颗本来因为臧亚突然过来而跳得七上八下的心脏,在这瞬间直接落了下去,“是!”   很快,臧亚就在旁边的软塌上坐了下来,身边的小丫鬟连忙捧上了新鲜的茶水、点心,更是有人急急忙忙跑回臧亚的院落,拿了一些怪异话本过来给他看,安静而殷勤的伺候着。   这个房间因为臧亚的到来,一下子变成了两半截然不同的画风,一边是臧亚坐在那里悠闲的吃着茶点,间或看一眼送过来的怪异杂志,一边是焦急救治安云的众人,显得格外的严肃紧张。   一半阴暗,一半明亮。   新进来的小丫鬟,在踏入门口的瞬间都要站在门口分辨几瞬,在这一明一暗的房间里寻到自己该去的地方,然后继续做自己要做的事。   在臧亚翻完一本志怪,喝了一杯茶之后,那大夫才终于忙活完了。   大夫带着自己的药童来到臧亚的面前,朝着他拱了拱手,语气温和道:“公子,这小夫郎的高热已经降下来了,之后再观察看看,若是这热度不再升高,那他再吃几副药,他就没有什么大碍了。”   臧亚点头,看着大夫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还有未尽之言没有说。他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可是还有什么事?”   大夫闻言看着他,点了点头,然后道:“夫郎这病,可以慢慢的养着,但是可能会养的慢些。也可以尽快治,只是这样需要耗费更珍贵的药材,那些药库房里面应该有。”   言下之意就是询问,这药还是要便宜的,还是要开贵的。   “那就按照好得快的开,需要什么,拿了我的牌子去府中的库房去取就是了。”臧亚点了头,这事也就没有问题了。   大夫行了礼,又去叮嘱了一遍之后照顾安云的丫鬟该如何做之后,他才带着自己的童子离开去配药了。   在大夫离开了之后,臧亚本想拿起游记把最后一点书页看完。   只是在拿起那书页的时候,他又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被围着的安云,终于还是放下了手里的书,慢悠悠的来到了安云身边。   原本伺候在安云身边的丫鬟见到臧亚过来,连忙起身,恭敬的弯着腰站在旁边,生怕惊扰了主子。   臧亚站在床边看着躺在被褥里的人,因为生着病还需要降温的缘故,此时的小哥儿头发零散的披落在白色的枕头上,额头上覆着白色的湿巾,原本就苍白透明的脸颊白里透着粉,看起来就是一樽用玉雕刻而成的美人。   床上之人这般玉做,仿佛一碰就能打碎的模样,让臧亚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臧亚的眉头皱了起来,紧接着他的手像是不受般的伸了出去,然后摸上了安云的脸颊。   在触碰到他脸颊的瞬间,臧亚感受到了那温润柔嫩的手感,再加上他此时正发着热,竟然摸出了几分暖玉的感觉来。   臧亚低头看着此时面相平和,仿佛匠人雕刻出来漂亮玉人般的安云,突然手上用力了几分,掐了掐他的脸颊。   臧亚的本意是想要确认面前的人是个人,不是个玉雕刻成的雕像。谁知道,这一掐,那滑嫩的手感极好,让他忍不住又捏了捏。   臧亚甚至觉得,安云这脸蛋的手感,甚至都能比得上他以前去参加旁人孩子的满月宴时,遇见的那个不会说话的孩子脸蛋的手感了。   臧亚突然来了几分兴致,换个方向又捏了捏,然后就发现安云是真是好捏,虽是看着瘦弱,但是全身都是软肉,而且还是那种滑嫩,初时摸着有些凉,仔细体会有些热的软肉。   捏着是真的舒服,臧亚一时玩心大起,又多捏了两把。   旁边伺候的丫鬟见状,想要阻止又止住了行动,只敢在心里默默吐槽他家小公子的动作,觉得他家小公子有几分禽兽了。   虽然平日里就不干人事,但这小哥儿还在昏迷当中,他家小公子就行如此禽兽之事,这个小哥儿也太可怜了。   丫鬟不敢吐露半分自己的心思,看着被小公子玩弄的可怜病人,只能低下头去当做自己看不到。既是看不到,那便不会心生怜悯。   臧亚各处捏了捏,最后发现这个小哥儿的脸蛋是最好捏的地方,脸蛋圆润有弹性,捏完还能弹起来。   于是,臧亚的手在那里多流连了几分,原本只带着几分粉嫩的脸颊,很快就变成了红彤彤的颜色。   臧亚摸着、捏着,最后兴起还把小哥儿的脸捏成了各种形状,想到自己平日里和这小哥儿不怎么亲近,但他日后肯定会非常怀恋这个手感,他似乎得想办法,日后和他时常亲近了。   臧亚这般想着,手上的力道就没有怎么注意了,一不留神就大了两分,等他回过神来,只听得见床上传来人细细弱弱的抗议声。   “臧,臧公子,你放开我的脸。”   臧亚被这突然的声音给唤回了神志,低头一看却是看到刚刚还昏迷不醒的安云,不知道何时已经醒了过来,此时正睁着一双雾蒙蒙,带着几分水汽的眼睛看着自己。   “疼!”   听着这个弱弱、稍稍有几分不注意就听不清的控诉,看着那人那委屈的神色,余光看着那被自己捏红了的脸蛋,臧亚少有的生出几分心虚来。   臧亚连忙收回了自己的手,将之背在了身后,咳嗽了一声,掩盖住自己的心虚,转移话题道:“你知道现在的情况吗?”   安云只记得自己昨日里觉得有些累,早早就睡了,结果做了一晚上光怪陆离的梦,然后就是一睁眼就看到了面前的臧亚。   想到这里,安云看着臧亚的眼神越发的幽怨了,他在梦里突然被他用针扎了就算了,一睁眼起来就看见了面前人捏着自己的脸,似乎还颇为得趣的样子,这让他不由生出几分委屈来,他明明都生病了,这人竟然还把他的脸当玩具。   安云刚刚烧过的脑子不是很清醒,再加上本来就觉得委屈,因此那本就被掐疼了之后从眼角溢出的泪珠子,终于还是落了下来,连带着说话的声音都充满了委屈,软软糯糯的道:“我不知道,我只觉得一觉起来,我身子便有些不太舒服,特别是我的脸,有些刺拉拉的疼。”   臧亚看着安云,那份心虚之感不断的扩大,最后用手抵在唇瓣上,然后颇有几分不自在的道:“你不舒服,那是因为你生了病,所以才会感受到难受。”   安云没有说话,只是有些怀疑的盯着臧亚,那双因为生病而带着几分无辜的眼睛没有什么威慑力,却是将臧亚盯得越发的不自在了。   臧亚觉得,往日里面对安云时,他那跳动得激烈的心脏,此时跳动得越发的快速了,这让他拧起了眉头,脸色也难看了几分。   臧亚表情难看,语气僵硬,“既然生病不舒服了,那就好好修养,之后有什么事,直接吩咐下人便是。”   说完,臧亚便转身离开了。   安云盯着臧亚匆匆离开的背影,眼睛眨巴了两下,他若是没有感知错,臧亚刚刚好像生气了。可是,他生什么气?明明这被捏的人是自己,眼下受到磋磨的人也是自己啊!   安云想不明白,他此时已然是一阵浆糊的脑子也不容他想明白,他很快朝着旁边伺候的丫鬟讨了一碗水喝,紧接着便又继续睡了过去。   臧亚心口觉得不舒服,那种感觉让他生出了几分烦躁,他大跨步离开了房间。在快要跨出房门的时候停顿了一瞬,转头看向了睡在床上的小哥儿,然后越发的加快脚步离开了。   之后的一天,臧亚没有再踏入安云的房间,而是去练武场消耗了一天的精力。   只是这一天,府中的库房接到了臧亚的牌子开了库,珍稀药物像是不要钱一般从里面送了出来,到了药方变成了安云喝的汤药。   *   安云这一次的热病来势汹汹,却也在那一碗碗珍稀药材的灌溉之下,很快就好了起来。   不过三日的功夫,安云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只是这次的事,终究还是让安云伤了元气,使得他整个人又消瘦了几分,让他整个人都有些轻飘飘的,仿佛风一大就能将他吹走了。   “夫郎,日后做事需得量力而行,若是无事,不要做那些劳神伤身的事。”这日,老大夫给安云把了脉,又施了针给他疏通了血脉之后,这才看着他语重心长道。   安云被老大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想到自己是因为那日的赶工,所以才会变成这样的,越发的觉得不好意思了。   老大夫见他这般乖巧,不知道为何动了几分恻隐之心,于是便小声的提点了一句。“夫郎莫要觉得老夫多嘴,只是夫郎进了这府中,自然得知道在这府中,只有身体好了才能长久。   不然,若是夫郎长此以往的生病,也不是每次都能让府中的贵人开库房拿药救人的。那样的话,最后难受的也是夫郎,吃亏的也是夫郎自己。”   安云听着他的话,有瞬间的愣神,有些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只是大夫那般说完了之后,他便不打算再说了,而是拿着自己的药箱,带着他的童子便离开了。   安云目送着大夫离开,直到清月过来查看他的情况,他才终于有了询问的人,“清月姑娘,我有一事想要问。”   清月看着安云,目光中有些奇怪,不过在听到他的问题,还是朝着他温和道:“夫郎有何问题,可以直接询问。”   安云抿了抿唇瓣,随即道:“这次为了给我医治,这府中是不是有浪费了许多好药材?”   清月闻言一愣,不过很快温柔道:“夫郎说得那里的话,这也说不上浪费,这些药给夫郎用也是正当的。只是夫郎日后也千万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切莫要生病了。”   安云听着,心里明白了刚刚大夫说的都是真的,那拿那些东西给他治病的人,那就只有臧亚了。   臧亚摸了摸自己的脸,仿佛还能感受到那日臧亚捏他时的疼痛,他觉得臧小公子虽然有些怪癖,但是却是个好人啊!   在心里吐槽完,安云很快抬起头来看向清月,朝她笑道:“麻烦你回去的时候,同臧小公子说一声,替我谢谢他。改日,我病好了,我再自己登门道谢。”   安云没有注意到,刚刚在他摸脸的时候,清月的表情有瞬间的不自在。   在听到他这番话之后,清月的表情更是变了变,最后朝着他点了头,“是,我会将夫郎的问候带给公子的,还望夫郎好好养病,我就先回去复命了。”   安云朝她点了点头,随即目送她离开。   清月脚步很快的离开,很快回到了臧亚所住的地方,紧接着挥退了跟着自己的小丫鬟,自己一个人进去复命。   “公子。”   清月喊了一声,随即坐榻上坐着的人,这才放下了手里的玩物,朝着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接收到小公子的眼神示意,清月深吸了一口气,随即道:“夫郎的病已经大好,之后不需要那些名贵药材吊着了。”   臧亚闻言,轻轻的点了点头,语气没有什么浮动的道:“我知道了。”   清月却是能从他的眼里,品出几分可惜的意味来。   这几天,安云的身子不大好,经常是喝了药之后就昏睡了过去。   然后,她们这位小公子,则是会在安云昏睡的时候过去,像是耍弄一般的亵玩他的脸,捏捏他这个人。   这个时候,臧亚身边通常只会有清月一人跟着,这样就让清月觉得很纠结,她看着自己小公子的举动,总觉得有些怪异。   特别是当安夫郎要醒的时候,小公子就会离开,当做从来都没有发生过那事,甚至也不会在夫郎清醒的时候过去。   清月觉得,她家小公子或许是有些奇怪的,只是她作为贴身丫鬟,也作为这个府中丫鬟们的管家,她知晓自己的责任,也知道不管主子如何,她都只有默默跟着看的份。   于是,清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内心纠结着,却什么都不能说。   臧亚的语气中似乎是有几分失望的,只是他的面上不显,清月便也判断不出什么来。   在听到清月报告之后不久,臧亚坐在那里沉默着,半晌之后才看着清月道:“去牵马出来,我下午想要去郊区的猎场,我已经许久没有看见小黄了,也该去见见它了。”   听到臧亚提到这个名字,清月浑身震了一下,随即将头又低下去了几分,温和道:“是,我这就下去准备。”   目送着清月离开,臧亚又朝着下方看了一眼,轻轻的捻动着自己的手指,脸上浮现出了几分可惜的神色。   *   在安云生病的时候,清月那头安排了不少人过来照顾他。   在安云身子大好之后,这些人都被撤了下去,只留下一个贴身伺候的丫鬟,确保安云平日里需要的时候,能有个传话的人。   安云觉得,留下的丫鬟估计是为了看着他,确保他下次生病,烧得不省人事却无人可知。   在清月离开之后,安云看着外面不算热烈的太阳,想了想还是喊着留下的小丫鬟和他一起搬了竹塌出去,他想要出去吹吹风,好歹呼吸一下外面的新鲜空气。   安云这几日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待在房间里的,更多的是待在床上的,这让他有些不太舒服。   虽然不能在太阳下晒着,以免中暑了,但是却可以在廊下感受一下阳光,这也让他觉得舒服几分。   安云和小丫鬟绿禾正搬着东西,突然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了惊呼,紧接着便是震惊的声音,“夫郎,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很快,一个小巧的身影便跑了过来,帮着两人一起搬起了那竹椅。   等到竹塌搬到了位置,安云才看清了来人是小翠,并且同她说起了自己搬竹塌的目的。   小翠听完,脸上的神色有些怪异,最后纠结了一下,看着安云道:“公子,我有事要同你说。”说完,小翠还看向了跟在旁边的绿禾。   安云看着小翠的动作,知晓了她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于是借着让绿禾倒水的功夫,直接将她给支开了。   等到绿禾离开之后,小翠才看着安云,有些迟疑着道:“夫郎,你做的那个胭脂很受欢迎,也有很多人想要。”   作者有话要说:   清月:我的主子是个变态,但是我又不能说。难受.jpg 第23章 晋江独发   安云听到小翠的话, 双眼当即就亮了起来,随即看着她道:“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倒是同我说说。”   小翠看着安云那原本苍白无血色的脸上, 此时因为激动而染上了几分红晕,一下子由那玉人变成了活人, 心里也跟着快活了几分。   看着急忙从软塌上起身的安云,小翠伸手将人重新按了回去, 朝他笑道:“夫郎莫急, 我这就同你仔细说来。你坐好就是,不用起来。”   安云也意识到自己急躁了, 他脸上浮现出了几分不好意思来, 随即又坐回了位置上去。   小翠看着安云又躺回了软塌当中之后,脸上浮现出了几分笑意, 然后轻轻的坐在了旁边挨着安云的廊椅上, 凑近了安云的耳朵轻声说起了前几日的经过。   *   那日, 安云升起了要把胭脂卖给府中有财力丫鬟的想法之后, 他便仔细的问了她们丫鬟的住所以及她们平日里的日常, 知晓了大概。   臧府上下虽然正经的主子只有四个, 但是伺候的下人却很多,为此还专门修了偏远的两个下院给下人们住。   但是即便是住处, 在下人、丫鬟之间也是有讲究的。   比如, 在丫鬟的院子里,它就有多种分配。   贴身丫鬟是一等丫鬟, 她们能有自己独立的房间,那里面能放一张床和一张桌子。   二等丫鬟是在主子房里伺候的, 回来睡的宿舍房, 一间房间里有二十张床, 每个人还有独立的柜子。   三等丫鬟就是杂扫丫鬟,睡的就是大通铺了,虽然也有柜子,但是这柜子却要小很多,基本上只能放下一些过季的服装。   最后末等的就是粗使丫鬟和婆子了,她们睡的也是大通铺,和三等丫鬟的配置差不多,只是在细节处要略微差一些。   原先的小翠也是睡大通铺的,毕竟她只是厨房里一个烧火的丫鬟,也算是杂扫的。   但是后来,小翠和安云熟了,跟着安云进进出出的,郑大厨卖了她一个人情,又去清月那里说了一声,将她调到了二等丫鬟的分列。眼下,她也是有自己的床和柜子的人了。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和小翠同住一屋子的,除了极少数被买进来的丫鬟之外,其余的都是这臧府的家生子。   她们平日里多接触主子,除了每月的月钱之外,有时候主子家高兴了,还能得到不少的赏赐,因此手里都是有钱的主。   安云在详细问清楚这些事情之后,他很快就制定好了计划,拿了一盒胭脂给小翠,让她按照自己的计划行动。   由于府中的主子不多,有时候需要伺候的主子还不在府中,因此只要是没有特殊的情况,丫鬟们回到住处时的时间都是固定的。   那日,小翠在众人回来之前,按照安云说得那般,先是整理了一下自己,让自己显得既不突出也不邋遢。在众人快要回来的时候,小翠才拿出安云送给她的胭脂,轻轻的在唇瓣上涂抹起来。   那时候正好是众人忙完,可以说上两句闲话,然后准备睡觉的时候。   丫鬟们起先还没有注意到小翠,毕竟她是刚刚晋升的丫鬟,床铺也在最里侧、最不好的位置。   可是,在半明半暗的烛火下,小翠唇瓣上泛着水润的红,那就显得格外的突出。   没有姑娘是不爱俏的,即便是不爱打扮的姑娘,在看到美丽的事物时,她们还是会忍不住多看上两眼。   那么多人住在一起,很多时候,丫鬟之间就是没有秘密的。她们也是隐约知晓,小翠是得了最近新入府那位夫郎的爱惜,所以才会破例调到这里来的。   当时,看着小翠唇瓣上那红润润的颜色,懂行的便知那胭脂一定不便宜。   众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平日里就很活泼的丫鬟站了出来,朝着小翠询问了起来。“小翠,你这胭脂是沁湘苑那里的哥儿赏给你的吗?”   这突如其来的声,似乎是吓到了小翠,她慌张的放下了手里的胭脂和镜子,看着几人有些不太好意思。“这,这不是安夫郎赏我的,是我自己买的。”   丫鬟见不是贵人所赏,不由有些失望。   不过还是有些胆子大的,见她搭了话之后,又道:“你这胭脂看起来真好看,你买的是胭脂铺里的上等胭脂,想必是不便宜吧?”   “你不是一直在厨房那里,怎得就用得上这般好的胭脂,你是不是拿了那夫郎的赏赐,这才买了这般好的东西?”   “对啊,对啊,我听在小公子屋子里伺候的姐妹说,小公子对那夫郎可好了,手上有什么好东西,全都要往那里面送,想必他出手也是格外的大方的。”   “对,我也听说了,她们跟着布置的人都说,即便是小公子自己住的地方,布置得也没有那么精细。”   “那么好吗?看来,这安夫郎还真得公子宠爱。看来再过不久,怕是他都能成小公子的妾室了”   “小翠,你可真幸运,小公子那么喜欢那安夫郎。等他做了妾室,你就可以当他的贴身丫鬟,你也能有个自己的房间了。”   她们这些丫鬟虽然是在主子房里伺候的,平日里的吃穿用度也还好,但是比起贴身伺候的那些丫鬟们来说,她们还是差了好大一截的,自然是羡慕的。   毕竟,那贴身丫鬟在府中也是仅次于主子的存在,吃穿用度都不差,在外面走动也比之外面的大家闺秀差不了多少。   小翠没有想到话题会歪到这里来了,她脸上的表情有几分尴尬,最后想到夫郎对自己的期待,连忙把话题给扭转了回来。   “你们这是说的那里的话,我一个在厨房伺候的丫鬟,本身就生的粗苯,怎能去当那贴身丫鬟。即便是当贴身丫鬟,也得从各位姐姐们当中挑选才是,那里能轮得到我。   即便是我现在能和各位姐姐们住在一起,也不过是夫郎兴起,清月姐姐做个人情罢了,对于我来说已经是万幸之事,那里还敢多要求什么。”   小翠是知晓她现在的身份到了这里,其实这些自诩高人一等的丫鬟们是有意见的,平日里也不见多待见她。果不其然,在听到小翠这番贬低自己,进而抬高别人的话,这些丫鬟眼里少了几分嫌恶,多了几分算她识相的倨傲。   小翠在心里缓缓的松了一口气,随即又笑道:“各位姐姐,这胭脂是我自己存钱买的。你们也知道我天天在厨房做事,整个人看起来都不如姐姐们光彩。   我便想着,花点钱买点东西装扮装扮,这样也能和各位姐姐匹配一二。若是那日被清月姑娘看见了,得到几分赏识,从而成为一个二等丫鬟,也能配得上这个屋子里住的各位姐姐了。”   “你倒是有上进心。”   其中一个在老夫人房里伺候的,在这群丫鬟中也颇为得脸的丫鬟金环出了声。   金环径直穿过人群,拿起了小翠装着胭脂的盒子,仔细的端详了起来,又轻轻的闻了闻味道,这才低头看了一眼小翠,轻声道:“你这胭脂闻着倒是香,你在那里买的,多少钱?”   小翠知晓她跟在老夫人身边,得到过不少的赏赐,身上定然是不缺钱的,于是连忙道:“这胭脂一两银子一盒,我在一个私人小贩那里买的。”   听着这个价格,这些丫鬟倒吸了一口凉气,似乎是没有想到小翠这样一个丫鬟,竟然有胆量花那么多钱,买那么一小罐东西。   众人纷纷议论了起来,吱吱喳喳的声音在房里响起。   唯有金环斜眼打量了小翠一番,随即放下了手里的胭脂,朝她命令般的道:“这个价格,买这种胭脂,倒也不贵。你近日还出得去吗?如果出得去,你帮我买一盒回来。”   小翠没有想到,金环那么痛快,一时半会儿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见小翠愣神,金环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从自己贴身的荷包里掏了掏,最后掏出一个银锭子出来,然后拉过小翠的手,放在了她的手里,叮嘱道:“还请你尽快帮我买来,最好是在这周之内。”   小翠看着在自己手里的钱,像是被那冰凉的温度给激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朝着面前人拼命的点了点头,“嗯,金环姐,我知道了,我会尽快给你买来的。”   金环见小翠应了,她拿着那胭脂又看了看、闻了闻之后,又把它还给了小翠,随即转身就去准备睡觉了。   眼看着见多识广的金环那么干脆就买了,其余的丫鬟都有些心痒,觉得这一定是个好东西。既然是好东西,那她们也想要。毕竟,这点钱,她们省一省还是有的。   丫鬟们盯着小翠手里的胭脂纠结了许久,又围着小翠询问了许久,甚至有些人还在小翠的鼓动之下试了试。   最后,她们才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也让小翠帮她们带一盒。   零零散散的,这些丫鬟竟然大半都要买,同小翠定了十五盒的数量。   *   小翠说完自己的经历,最后有些纠结的看向安云,语气中带着几分担忧道:“我本来想要把这事早些告知你的,可是你当时还在生病,我便没有同你说了,只想着你好了再说。”   安云却是觉得这事情戏剧,他只是给小翠提供了一个售卖思路,结果小翠完成得那么好,甚至比他原先设想得要好许多倍。他想着,如果他自己以后能开店了,定然会让小翠当她店里的招待帮他招揽客人的。   不过随即,安云又觉得他自己想多了,以他现在的情况,不要说是开店了,能不能好好的活着都是大问题。   随即,安云想了想便道:“既然你已经收了钱了,那你今日就把我房里那些胭脂拿去给她们,免得失信于人。”   小翠点了点头,在绿禾回来之前,拿着胭脂走了。   安云看着小翠离开的背影,手里掂着小翠地给自己的荷包,他得先调理好自己的身体,之后才能重新开始制作那胭脂了。   但是,在做这些事情的同时,安云还是得继续讨好小公子的。   思及此,安云摸了摸自己的脸,仿佛还能感受到那日小公子掐自己的力度,虽然小公子的癖好奇怪了一些,但是总归对自己还是不错的。   不管是出于日后他自己生病了,小公子能理上一二,还是出于对小公子毫不犹豫就能开库房救治他的感激。安云都觉得,他讨好小公子这事是一定要做的。 第24章 晋江独发   安云目送着小翠离开, 双脚在软塌下蹬了蹬,发现身下的椅子好不动静,他这才反应过来, 他坐着的是软塌,而不是摇椅。   回过神来的安云笑了笑, 觉得他改天需要去专门看看,有没有摇椅卖, 或者他自己订做一张也挺好。毕竟, 摇着摇椅嗮太阳,那才是最美好的事。   被打发出去的绿禾这时候也端着茶水回来了, 她看着唇边带着笑的安云觉得有些奇怪, 不过她也没有多想,只是把茶放在了他的身边, 轻声道:“夫郎, 茶倒好了。”   安云点了点头, 看着旁边谨慎的小丫鬟, 朝她轻轻的笑了笑, “这刚沏的茶还有些热, 我待会儿喝。对了,我现在在这里睡一会儿, 你也自己去休息, 一个时辰之后,你记得叫醒我就行。”   绿禾听着安云的话, 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应承了下来。   安云见她这样, 又朝他安抚性的笑了笑, 随即便闭上眼睛,在阳光的温暖、清风拂面中,慢慢的睡了过去。   绿禾看着睡着的安云,在旁边看了他一会儿,觉得她伺候的夫郎真好看。这般的好看,难怪小公子对他那么好,要是她也有这般好看就好了。   看了安云一会儿,绿禾却是没有去做自己的事,而是在旁边守着安云。   直到一个时辰之后,安云被绿禾给叫醒了,“夫郎,时间到了。”   安云醒来的时候还有些懵懂,喝了几杯茶之后,他才稍稍的清醒了一些。他抬头看了一眼天气,随即扭头看着旁边的绿禾点了点头,温和道:“走吧,我们去一趟厨房。”   安云既然决定要讨好小公子,那自然是要为小公子做些事的,只是他现在拿得出手的只有做菜了。因此,即便是小公子不知道这事,他也得做好这事。更何况,这改良了小公子的吃食,他有时候也能跟着蹭上一口。   *   臧亚身穿一身短打骑在马上,带着自己的亲卫,一路飞速疾驰的离开了城主府,穿过了繁华的街道,在士兵们敬畏的目光当中出了城。   刚刚在发现臧亚过来时,极速打开城门阻挡的士兵。   在臧亚离开之后,动作慢吞吞的又把阻挡安了回去,只是这次的速度,比起开门时,慢了不止两倍。   准备进出城们的百姓们见状,也不敢多说些什么,只能站在原地,等着那些官老爷们把阻挡安回去,然后排队等着交钱进城。   其中一个行商打扮的人,盯着刚刚出去的一行人,有些疑惑的拉了拉前面人的衣袖,在他回过头来,不耐烦的盯着他时,递了半个饼过去,笑道:“小弟初来乍到,刚刚那人是谁,看起来一副庄家小子的大半,怎得这些官老爷们都那么怕他?”   那人本来还觉得后面这人有些烦,可是盯着他递过来的半块饼,并且满脸堆笑的样子,他心里的不满也散去了几分,他从他手里接过那饼放进了自己的破布衣兜里,从饼上掰了一点下来吃进嘴里,这才朝他道:“你这还真没有多少见识,刚刚那人可不和我们一样是地里刨食的,他可是臧府的小公子,这城里的小霸王。他那副打扮,八成是觉得天气热了,所以才那么穿。”   行商脸上的表情有几分变扭,半晌才道:“我见过的世家子无数,还是头一次见这般不体面的。”   那些贵族子弟那个不是自诩世家子弟的身份BaN,不管是穿衣行路都要求个排场,更要求和那些下等贱民们不同,那里会穿那种款式的衣服。   刚刚得了半个饼的人,说完话之后本来不想理他的,在听到他这番疑惑后,还是忍不住朝他道:“你这就是见识少了,我们这位小公子,他可是从来都不走寻常路。世家子弟的颜面算什么,他可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什么都不管,也什么都不顾,只有他高兴就好。不过也没有办法,谁叫他会投胎,投了怎么一个身份,寻常人可比不得。”   说完这话,男人眼看着就到自己进城了,他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扭过了头去,拿出准备好的两枚铜钱,满脸堆笑的递给了城门的守卫,紧接着他板车上的货物又被检查了一通,这才得以放行。   行商在男人之后,他听完了男人的话,扭头再去看刚刚那小公子离去的方向,喃喃道:“这臧家的人,还真和其他地方的贵族不太一样。看来,还是可以接触试试。”   行商感慨完,前面的那人已经检查完,他便驱赶着自己的驴车上前去,同先前的那人一般,满脸堆笑的递了两枚铜板给那守门的城卫,这才得以入了城。   *   臧亚可不知道有人在背后这般议论他,虽然即便是知晓有人议论他,他也不怎么在乎。   臧亚领着人疾驰出了城门之后,又骑了半个时辰的路,这才来到了一片茂密的山岭。   身边的侍从同山岭的守卫打了一声招呼,说明他们这一行人的来历,在开了栅栏之后,他们这才策马行了进去。   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众人就来到了林深幽暗的山谷深处。   这一路上,臧亚猎杀了一头野猪,猎物挂在了亲卫的马上。   众人继续往前,臧亚却是突然挥手示意停下。   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臧亚已经快速的拉开弓箭,朝着一个方向射了过去,紧接着便是一声惨叫响起。   跟在臧亚身边的晴日脸色大变,不满的皱起了眉头,循声道:“这里是小公子的私产,不准外人进入的,怎得这里面还有人在?”   在晴日质疑的时候,旁边早有机敏的侍从,循着声音追了过去,紧接着拖了一个瘦弱的少年回来,他的小腿上插着一根箭矢,俨然就是刚刚臧亚射出的那剪。   那少年身后还背着一个背篓,里面放着一只兔子、一只山鸡,下面还有不少菌类。   晴日一见那少年,直接就拔出了剑,抵在了他的脖子上,厉声呵斥道:“你好大的胆子,你不知道这片林场是谁的吗?竟然还敢跑进来私自狩猎!既然被我们抓到了,那你今日便不能出去了。”   臧亚只是看了一眼那少年,紧接着便移开了自己的目光,随即便准备继续深入,将这少年交由晴日处理。   那少年被抓住时本就心神不稳,此时听到他的厉声呵斥,更是觉得他生还无望。强烈的求生本能刺激着他,在晴日剑锋向下,马上要结束他的生命之前,他急切的喊道:“我有百年灵芝,求你放我一马!”   晴日持剑的手一顿,面上依旧带着几分不屑,“你以为那东西便能换你的性命?还是,你以为你真的有那东西?你如果有,你还来偷猎?”   少年此时满脸泪水,那是疼痛加上恐惧,致使他根本就停不下来的眼泪,可是他却依旧哽咽着道:   “大人,小人,小人是真的有,小人本来想要找个好买家,所以才放在家里没卖。我只是贱命一条,可是那百年灵芝却是价值千金,自然比我这条贱命值钱。   况且,况且这灵芝是好东西,我听说人长久吃着,也是能滋养身体、延年益寿。我那可是百年灵芝,即便是身体虚弱的病人,只要是吃完了,那定能身体大好。”   往前走的马蹄声顿住,坐在马上的臧亚将目光看向了那哭泣的少年,目光当中带上了几分打量,在看到那少年的眉眼时,他觉得似乎与安云的有些像,只是比安云稍微丑一些。   果然,不管是和谁比,他臧亚的宠物都是最好看的。   晴日不想多听这个少年的花言巧语,想要将之立地处决,却是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平淡的问话,“你是真的有那百年灵芝?”   听着这声音,晴日便知晓,他的主子来了兴趣。当即,他收起了自己的佩剑。   少年见状,知晓那骑在马上的人才是能决定他性命的人,他扭头看向了骑在马上之人,一脸殷切道:“是,我是真的有。我若是敢欺瞒于大人,那大人随时可杀了我。”   臧亚歪着脑袋盯了他一会儿,没有说话。   在场的人,无一人敢出声,只是静静的等待着臧亚接下来的号令。   片刻之后,臧亚嗤笑了一声,“东西在哪?”   少年握紧了拳头,终究还是咬紧了牙关,说了出来,“在我家里。”   臧亚抬了抬下巴,朝着晴日旁的侍卫道:“去两人,同他取,东西不对,杀了他。东西对,放他。”   “是。”侍卫领命,拖着少年就要离开。   臧亚看着被拖着有些狼狈,连带着头上的裹布都掉了的少年,突然又道:“带他回去之前,带他先去医馆取箭上药。”   听着臧亚吩咐的侍从,觉得他家公子有些多此一举,对付这样的人,完全用不着这般优待。可是,他们又不敢和公子顶嘴,只能应下,带着那少年离开了。   目送着侍卫带着少年离开,臧亚又继续往密林深处去了。他今日过来,可是要寻他的大黄的,可不能把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只是这一趟,臧亚没有找到它的大黄,这让他觉得有些不舒服,即便是一路上猎杀了不少动物,这都没有抵消掉他的这种郁闷。   这种不开心一直延续到了回府,在众人战战兢兢的伺候中,臧亚始终绷着一张脸,向众人昭示着他今日的心情不佳。   直到,清月给臧亚呈上了晚餐,以及晚饭之后的一个甜点。   臧亚看着那些菜色,再看看旁边的甜点,挑了挑眉头,看向了旁边的清月。   清月却是笑道:“小公子,这是安夫郎准备的。” 第25章 晋江独发   臧亚今日的晚餐有五道菜, 分别是五味凉皮面、麻婆豆腐、酸辣鱼、番茄炖牛腩、凉拌茄子,还有一小桶槐花饭。除了凉皮面之外,其余三样菜都是在凉了一些之后再端上来的。   在第一次吃过凉皮面之后, 臧亚就喜欢上了这种食物,虽然这期间还吃过不少其他的食物, 可是最终还是喜欢这东西的味道。于是,在臧亚想吃的时候, 这道菜便是他必备的菜色了。   眼下, 经过郑大厨的不断改进,这凉皮已经变得又薄又滑带着几分弹性, 而那凉面更是更加的有劲道。   一口下去, 除了食材本身的味道,便是加入的特制泡菜的酸味, 豆芽、黄瓜丝的爽口, 已经那微微侵入的辣味。   臧亚向来是喜欢吃这个的, 筷子搅拌了两下, 他便开动, 几大口便吃完了。   等到臧亚吃完这凉皮面, 旁边的清月已经快速的给他把酸辣鱼的鱼刺都给挑了出来,随即又盛了一碗饭放在他的面前。   槐花饭散发着一阵阵属于花的清香, 臧亚却只是稍稍的闻了闻, 之后毫不犹豫的将麻婆豆腐给倒了进去,搅拌搅拌之后便就着剩下的菜给吃了起来。   加了麻婆豆腐的饭, 每一粒米上都沾染了麻婆豆腐的料汁,那豆腐混合着肉沫, 带着点微微麻辣的滋味, 直接就刺激着味蕾。   间或再夹上两筷子酸辣鱼、凉拌茄子, 喝上一口番茄牛腩汤,这饭菜的滋味越发的好了。   臧亚吃饭的速度极快,不过两刻钟的功夫,他便将所有的菜都吃完了。   在旁边伺候的清月,看着丫鬟们端下去的空盘子,再看看已经开始漱口的臧亚,脸上的欣喜怎么都遮掩不住。   前段时间公子不吃东西,他都肉眼可见的瘦了,这段时间可好,又重新吃东西了,这还吃得不少,这让她可是高兴坏了。毕竟,小公子还是在长身体的年纪,若是能多吃点,日后定能再长高一些。   清月看着已经收拾好的桌子,想到了什么,连忙让旁边的丫鬟将一直放在旁边的盒子取了过去,然后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小公子,这是厨房那边新做的甜点。叫,叫什么冰激凌蛋糕,你可以尝尝。”   吃了一顿好饭,臧亚刚刚没有见到大黄的郁闷心情,此时已经消散了不少。   听到清月的声音,臧亚下意识的扭头看向了她的方向,随即等着看看她说的那个叫做冰激凌蛋糕的东西,结果就看到她从特制的冰格盒子里,端出了一块四四方方、红白相间,散发着奶香味的东西来。   清月见他对这东西感兴趣,应该是会吃的,不由又将那东西往臧亚面前送了送,朝他笑道:“我想这东西,郑大厨应该是想不出来的,想必还是那位夫郎想出来的。”   臧亚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道:“我尝尝。”   清月微笑,递给臧亚一根勺子。   臧亚舀了一勺送入口中,那香醇的奶味混合着酸酸甜甜的水果味在口中化开,那微微软糯的感觉,再加上那几分冰冰凉的感觉,让他轻轻的眯起了眼。   清月见臧亚喜欢吃,脸上的神色越发的放松了几分。   *   这头,安云也刚刚吃完了饭,正在分他的冰淇淋蛋糕。   这就是给臧亚做饭的另外一个好处,除了可以讨好臧亚之外,他还能自己尝一尝做出来的这些东西。如果不是要给臧亚做,光是这些食材,怕是都是他付不起的价钱。   安云由于身体的原因,吃的东西一向都很清淡,这冰激凌蛋糕对他来说还是有些多了,只是他也不是一人吃一个,他就将这东西分成了三份,一大两小。   安云要大的那份,准备等到吃完药,再休息一会儿再吃。小的两份,一份给了绿禾一份,另外一份留着给小翠。   小翠提着药盒过来的时候,绿禾正端着给她的那份冰激凌蛋糕,坐在廊下小口小口的吃着,看起来格外的珍惜。   小翠的目光闪了闪,脸上因为马上要见到安云而浮现的笑容都淡了几分。   不过在看到坐在厅堂里,此时正在朝着自己招手微笑的安云时,她脸上的笑容又扬了起来。   在小翠靠近的时候,安云从旁边的盒子里端出了另外一块冰激凌蛋糕来,放到了小翠面前,“这是给你留的,我一个人吃不完,你也尝尝。”   小翠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色,不过很快还是坚决的摇了摇头,朝着安云道:“不了,夫郎,这东西贵重,我就不吃了,夫郎你吃就好。”   今日,安云在厨房忙碌的时候,小翠就跟在旁边,她可是知道这东西的价格的。   刚刚虽然觉得绿禾得了安云的宠而有些情绪,可是这情绪也在看到安云给自己留了一块蛋糕之后,很快就消散了,眼下只剩下欣喜了。   安云却是朝她眨了眨眼,然后指了指那盒子,朝她笑道:“别急,你看,我给自己留了一块大的,我是真的吃不下,所以才分给你们吃的。毕竟,这东西不能放,现在更是天热,如果吃不完,这就浪费了。”   小翠抿了抿唇,她是知道这是好东西的,本来有些动摇的心神,在听到安云这般说之后,终于点了头。   安云见她这样,直接将那冰淇淋蛋糕往她的面前推了推,推到了她的面前。   小翠却是没有直接端起来吃,而是先将药端了出来给安云,随即又倒了一碗凉白开,最后又把蜜饯给夹了出来放在安云面前。   这是小翠伺候安云吃药的程序,即便是绿禾来了之后,也依旧是她伺候的。   安云见她这般,脸上的笑容越发的大了。   安云谢过了她之后,随即便端起了药喝了起来。   小翠见他一口气喝完了药,这才端起那蛋糕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每吃一口都在回味其中的味道。   果然入口之后,那美妙的滋味就和她想象中一样,一下子就在她的口中散开,让她的眼睛都愉悦的眯了起来。   等到小翠珍惜的把那蛋糕吃完,安云已经喝完好久的药了。   余光发现他在看着自己,小翠连忙给自己擦了嘴,然后看着安云道:“对了,夫郎,我这里还有事同你说。”   安云会意,让绿禾在外面守着,他和小翠在里面说话。   绿禾倒也不多话,拿着自己做绣活的小篓子就坐到了门口去。   绿禾做几下针线,偶尔抬头看一眼天上的飞鸟,看两眼屋檐下的铃串,复又低下头去做事,完全不去听里面的动静。   安云却是看着小翠道:“如何,有什么事吗?”   小翠脸上带着笑,重重的点了点头,随即又将腰间的荷包拿了下来,然后将里面的银钱倒在了安云的面前,“夫郎,这是这几日收的银钱,她们想要更多的胭脂。”   在头一批胭脂卖出去之后,那些爱俏的丫鬟们就用上了,懂行的用了几日之后,她们便察觉出这东西的不同来,之后便又在小翠这里订了一些。   她们的举动自然也瞒不过其他人,其余人见状也跟着一起下了单,小翠这里一下子就接了不少的单子。   安云听着小翠说着,盘算了一下,即便是把他剩下的胭脂都卖出去了,那他这里也还差二十几盒才够。   既如此,看来他是要继续做胭脂了。   只是这次,安云吃了教训,上次老大夫的话也不停的在他心里回旋着。他不能因小失大,像上次一样因为赶工而累垮了自己的身子,最后生了重病反而花费更多。   小翠其实不明白,安云在这府中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为什么还要制作胭脂去卖,她觉得这是没有必要的事。可是,每次看着安云提到这事双眼发亮的样子,她便觉得她那劝阻的话完全说不出口。   小翠觉得,如果安云愿意,她可以帮安云做完全部的事,不需要他这般的操劳。   这次也是,小翠看着安云听完自己的话之后那蠢蠢欲动的样子,她便知道他动心了。   小翠犹豫了一下,还是坚定的把自己过来之前就想好的事情,同面前的安云说了,“夫郎,你上次做胭脂的时候,我已经学会了制作的手法。这次做胭脂,你让我来做,你就在旁边看着就行。你这身子,可是经不起折腾了!”   小翠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安云,语气格外的坚定。   安云有些感动,他觉得小翠已经帮他许多了,没有想到眼下竟然还这般的贴心。   不过安云还是摇了摇头,在小翠失望又紧张的眼神中,继续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做的,但是这次我也不会像上次那般鲁莽了,我想让你和绿禾一起做,我在旁边跟着一起。”   小翠脸上浮现出了几分纠结,她不想和绿禾一起分薄了安云的关注,不过想到安云的身体,她还是看着安云坚定道:“我都听夫郎的。”   安云笑了起来,随即看着她道:“既如此,那明天要辛苦你继续为我弄些花进来了。”   *   臧亚吃完晚饭,休息了一会儿,随即又去练武场再练了一个时辰。   等到臧亚回到自己的住处又去洗了一个澡之后,他便听到清月回来禀告,说是他派出去的那两个侍卫回来了。   臧亚闻言点了点头,也不顾自己半干披散的头发,直接就在书房接见了两人。   侍卫先是朝着臧亚行了礼,之后才朝着他禀告道:“公子,那人说的是真的,灵芝也拿了回来,我们去药堂寻人看过了,也说这是真的。”   臧亚点了点头,示意旁边的清月将他们手里的盒子拿过来。   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又让清月去他的匣子里,取了三千两钱出来,将之交给了那两个侍卫。   “将这钱给那人,告诉他,日后若是也有这般的好运,让他一定要将之拿来给我。”   侍卫接过那钱,朝着上方的臧亚又行了一礼,紧接着便离开了。   等到侍卫们离开之后,臧亚才扭头看向清月,吩咐道:“送到药馆去让大夫炮制,之后寻个机会拿给那个小哥儿吃。”   清月闻言倒也不觉得意外,在心里微微叹息了一声,领命下去了,“是。”   不远处的外间,透过薄薄的纱帘听着里面动静的文萱听着臧亚的这般吩咐,捏紧了拳头,那张漂亮的脸蛋上,全是嫉妒的神色。   凭什么,那个小哥儿到底有什么不一样,凭什么受到小公子这般的优待?! 第26章 晋江独发   因着安云的要求, 小翠第二日在给安云送了药之后,她便向郑大厨请了假。   郑大厨听到她的请求倒也没有为难她,笑呵呵的给了她令牌, 让她能够以给厨房采买的名义出去。   小翠出去的事做得很隐蔽,在厨房帮忙的大部分人都没有注意到她的离开, 唯有原本和小翠一样是负责打杂的小苗看到了。   小苗盯着小翠离开的背影有些忿忿不平。   她本来是和小翠一批次进府的丫鬟,两人也都是来厨房打杂的, 结果小翠就因为送了几次药, 攀上了高枝,现在小翠不仅只用给那位夫郎煎药, 还能住着二等丫鬟的房间, 而且每天其余的时间还能在外面乱跑。   她小苗却还要做着打杂之外的活计,还和那些小丫鬟们挤着大通铺。   思及此, 小苗心里生出的嫉妒之情便怎么都消散不下去。   小苗也想要去巴结那位贵人, 只是这厨娘一向看她看得紧, 她压根就找不到机会。   眼看着小翠每天进进出出的, 过得日子也是越来越滋润了, 她还要天天在这里干这些杂活, 她便怎么想,怎么不舒服。   小苗觉得自己长得比小翠好看, 说话也比小翠好听, 怎么都该比小翠那个丫鬟讨喜,理应比她过得更好才是。   她小苗, 差得只是一个机会,一个在贵人面前露面的机会。   小苗盯着小翠的背影发呆, 心里盘算着她怎么都要去那个贵人面前露个脸, 她觉得自己一定能得到贵人喜爱的, 到时候她便能踩在小翠头上了。   “小苗,你这个死丫头,你现在干活是越发的不利索了。你是不是不想干活了,你要是不想干了,我回了清月姑娘,让你去别的地方去。”   小苗还沉浸在巴结上了贵人之后把小翠踩在脚下的幻想当中,想象着自己得到了贵人的赏识之后,她会如何的风光。   突然,旁边传来到了一声怒骂,然后便是细条抽打在她的身上。   夏天的衣服本来就单薄,那细条抽上去,立马就疼得不行,即便是不用看,小苗也知道自己被打的地方应该肿了起来。   小苗当即就回过了神来,看向正拿着柳条看着自己,此时正朝她怒目而视的厨娘。   小苗脸上浮现出了几分惊恐来,当即道:“对不起,蒋婶子,我立马做事,你别打我了,我错了。”   厨娘朝她啐了一口,怒骂道:“没事就好好干活,别整天想东想西的,要是我下次再抓到你这样,我要你好看。”   说罢,厨娘又抬起了手里的细条。   小苗下意识的躲了一下,连连点头,立马又低下头去做事,再也不敢走神。   郑大厨在不远处的摇椅上躺着,回想着前几日安云教给他的菜谱,思索着如何才能将之做得更加好吃一些。听着小苗和厨娘的动静,也只是掀开眼皮看了一眼,也没有多管。   就在众人各自忙活着各自的事情时,一个身穿青红色长裙的丫鬟走了进来,她的手里还拿着一包东西。   见到她来,郑大厨当即就站了起来,笑道:“简星姑娘,你怎么来了?”   简星轻轻的笑了笑,她不是顶好的长相,此番笑着却是透着几分温婉,“这是清月姐姐让我拿来的燕窝,说是让你们这里每三天炖一次给安夫郎那里送过去。”   听到是送过来给安夫郎吃的,厨娘正要接过,郑大厨却是挤开了厨娘,自己伸手将那包东西接了过来,同时看着简星笑道:“辛苦简星姑娘了,请你回去回清月姑娘,我们一定会按照她的吩咐,按时把这东西炖给安夫郎吃的。”   简星脸上浮现出了几分笑容,“那便好,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不麻烦,这是清月姑娘吩咐的,我们自然也会做好的。”   郑大厨一边说着恭维的话,一边将简星给送了出去,转头看着手里的东西,将之递给了旁边的厨娘,“这东西收好,之后按照简星姑娘说的,每三日做一次给安夫郎吃,千万别记错了。”   厨娘将东西接了过去,丝毫不敢在郑大厨面前表现出任何的不满,轻声道:“是,我记住了。”   小苗在旁边看着刚刚在自己面前还趾高气扬的人,此时在郑大厨面前连个屁都不敢放,脸上的神色越发的难看,眼里的情绪更是多了几分。   不就是巴结一个小哥儿吗?   她小苗定然也是能攀上的,等她巴结上了,他们这些人都得听她的。   *   这次,安云想着有小翠和绿禾帮忙,即便是他做不了多少事,他也算是半个劳动力,于是便让小翠有多买了一些月季。   小翠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很快就在外面找到了有月季花卖的地方。   花加上需要的瓷器,零零总总的东西有些多,小翠回来的时候是自己挑着一个扁担的。   那门口的侍卫看着小翠,再看看她箩筐里的东西,盯着她的眼神有些不善,“你们厨房需要这些东西?”   小翠被那侍卫的眼神盯得有些不太自在,可是想到还在等自己的安云,她知晓这东西不能被收了,于是连忙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来,继续道:“是的,这是我得了郑大厨的批准,特地去买的这些东西。”   那侍卫听着小翠的话,在她的脸都快要笑僵的时候,才移开了自己的视线,随即道:“既如此,那便进去吧!”   小翠闻言一喜,脸上不由露出了欣喜的神色,随即挑着东西就进去了。   望着小翠离开的身影,其中一个侍卫道:“我去告诉清月姑娘一声。”   说罢,转身就进去了。   侍卫很快来到了清月的房间,她此时正在收拾臧亚出去要带的东西,闻言还有些诧异,不知道小翠买那么多月季花做什么,不过她还是应和了下来,随即让侍从离开了。   等到侍从离开,清月也将收拾好的衣服放好,带着刚刚得来的消息去了臧亚那里。   臧亚正穿着一身劲装短打,站在自己的武器库前,挑选要带出去的武器,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莫名就让人觉得他似乎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在清月进来的时候,臧亚正好挑选好了要带出去的长刀和匕首,并且将之递给了旁边的侍从让他帮忙携带。   等到弄完,臧亚这才扭过头来看向清月。   清月朝着臧亚行了一礼,语气中皆是恭敬,“小公子,你这次出去的行装,我已经收拾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臧亚点了点头。   清月又道:“刚刚门口的侍卫回禀,安夫郎身边的那个小丫鬟带了不少的月季花,以及瓷罐回来。”   臧亚闻言挑了挑眉,随即又想到他平日里看到安云做的那些事,隐约猜到他要做什么了。想到那日在宋家时,宋凝香对待宠物的态度,他心里有了定数。   臧亚扭头朝着清月吩咐道:“我知这事了,日后他要做什么随他去,左右翻不出什么风浪来的。”   “是。”   臧亚还想要吩咐点什么,门口又跑过来一个侍卫,朝着臧亚行了一礼,快速道:“公子,将军那里说快要出发了,差遣我来询问一下公子是否准备好了。”   臧亚收回到嘴边的话,朝着清月吩咐道:“这次,你就不要跟着去了,你留在府里注意多照看一下那小哥儿。若是我回来,他又病了,你知晓后果的。”   “是!”   说罢,臧亚不再多言,带上自己的亲卫,让侍从抬着他需要用的东西,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清月望着臧亚离开的背影,思索间下了决定,虽是不能直接派人进去,可是还是能让人多盯着点安云,这样也能避免在公子不在的时候,突然出现什么意外。   *   小翠带着东西回到安云的院子时,却是发现院子里有一个不速之客在,在见到那人时,小翠的脸色变了一瞬。   往日里来到安云这里的丫鬟都是得了命令的,通常只需要把安云需要的东西拿到这里来,然后便快快的离开,一点功夫都耽误不得。   小翠之所以不一样,那是因为安云待她不一般,所以特地留了她下来。   可是看着眼下不该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里的小苗,小翠的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朝着她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苗朝着小翠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容来,“我是来给夫郎送东西的,郑大厨做了新的点心,我便给夫郎送过来。”   小翠眉头皱得越发的紧了,扭头看向了安云,语气放大了一些,“夫郎,你要的东西,我买回来了。”   安云一听,立马就走了起来,语气中都带着兴奋,“买回来了?!”   随即又意识到了什么,扭头朝着小苗,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小苗,今日有劳你送点心过来了,眼下你可以先回去了。”   小苗好不容易寻了这样一个机会过来攀关系,让她就这般离开,她是不愿意的。   不过她还是会看脸色的,在看到安云希望她离开的时候,她还是扯出了一个笑容来,勉强道:“既然这样,那我便先走了。”   说完,小苗就朝着门口走去,待到了门口之后,她转身透过门缝,看着小翠那贱蹄子正在朝着安云展示着什么东西,而那安夫郎也一脸高兴的样子。   小苗还想要多看两眼,结果里面的小翠似乎是察觉到了,让安云停下了继续的动作,然后扭头朝着她这里看了过来。   在看到小苗的时候,小翠的眼睛微微眯起,然后快步走了过来,砰的一下关紧了门。   小苗怔楞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之后,朝着门边啐了一口,“这小贱蹄子,我早晚把你挤下来。”   里头的小翠却是不管她,甚至想着刚刚她那扭曲的神色,她心里甚至多了几分畅快。   小翠回到了安云身边,朝他笑道:“夫郎,这次的胭脂,你就让我和绿禾一起做吧?”   安云闻言有些犹豫,不过看着小翠殷切的目光,他想了想还是点了头,“也行,拜托你们了。” 第27章 晋江独发   安云朝着小翠说了一番感激的话后, 小翠的脸颊当即就染上了两抹飞红,看起来格外羞涩。   安云却是没有再注意,因为他在说完那话之后, 他便扭头看向了不远处的绿禾,朝她招了招手, 让她一起过来帮忙做事,“你来, 我教你和小翠一起做胭脂, 你要是途中不明白怎么做,你可以多问问小翠。”   绿禾虽然年纪小, 却是个沉稳的姑娘, 此时听到安云的召唤,只是略微停顿了一下, 随即来到了安云面前, 朝他行了一礼, 缓缓道:“是, 小的愚笨, 还请夫郎吩咐, 也请小翠姐姐指教,不要嫌弃。”   安云见她小小年纪就这般老成, 不由笑了笑, “别那么紧张,不是什么很难的事, 这里只有我和小翠,你可以当做寻常家里来对待。”   绿禾抬头看了安云一眼, 有些迟疑的应了一声, 可是身形却没有放松多少。   见状安云倒也没有继续勉强, 毕竟有些人自生下来便是沉稳的性格,若是强行要改变,那才是最不可能的事。“好了,我们开始吧!正好,这会儿日头不大,我们做的时候也可以轻松一些。”   “是。”小翠和绿禾齐齐应声。   小翠看着年少老成的绿禾,心里隐隐有几分危机感。   其实,如果不是考虑到安云的身体,她更想一个人帮着夫郎做事的,这样夫郎的目光便能多落几分在她身上,也能对她更器重一些。   可惜,夫郎的身体不好,她不能这般自私。   小翠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看着安云准备开始处理那花了,连忙跟上也帮着做了起来。   于是,三人寻了一个小椅子,围着一个大簸箕,直接将花瓣揪下来,散在了那簸箕中。   鲜艳的红色从安云白皙修长的指尖滑落,像是白色雪地上偶尔出现的红梅点缀,越发的显出那双手的漂亮来。   明明该是很无趣的事,安云却做得格外的认真,手指拨弄花瓣的速度都差不多一样,很有一种看连环画的感觉。   许是揪花瓣这事有几分无趣,小翠手里做着活计,眼里盯着安云的手,逐渐的发起了呆来。   “小翠,你觉得我的想法如何?”   直到旁边传来了安云的声音,她才逐渐回过神来,对上安云询问的眼神,她还有些疑惑。   安云见小翠没有听自己的话,他倒是也不恼,只是重复了一遍他刚刚说的话,道:“你说,我把这胭脂的颜色多做出几个色调来,你觉得如何?每个人的肤色不一样,配上不同的颜色出来的效果也不一样,我想多弄几个深浅不一的颜色出来,让大家也多几分挑选的余地。”   小翠这会儿听清了,连忙道:“我觉得夫郎这想法非常好,寻常我们去胭脂铺的时候,也有这般颜色不同、深浅不一的胭脂卖。这样的话,没准买的人会更多。”   为此,安云在叮嘱小翠买了大多月季花的时候,还买了一些其他颜色的花瓣回来。   安云听到小翠这样说,心里又有了几分把握,接下来干活也越发的利索了。接下来,他们要做的就是和头一批胭脂,不一样颜色的胭脂来。   旁边的小翠见安云不再追问了,心里也松了一口气,接下来的过程也没有继续开小差了。   安云一边带着小翠她们做事,一边把握着做事的度量,小心的不让自己像上次一般操劳病了。   不然每次生病,他都要欠上这臧府的主人一份人情,他日后若是想要脱离,怕是很难还清了。   想到这里,安云又想到了自从他病好之后就不常见的小公子来,寻思着待会儿做完事之后,他再想出几道甜品来,到时候给小公子呈上去。   上次的冰激凌蛋糕,据说小公子就很喜欢,下次的糕点也要按照这种来做。   安云一边做这事,一边在脑海里搜索着他上辈子看过的那些美食视频,在脑海中筛选着合适的甜点,准备晚点就写下来。   *   臧亚带着仆从来到外面,一眼就看到了他的父亲骑在马上,此时正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臧亚的父亲臧科如今已经四十有五,本该是知天命的年纪,却因为常年习武且臧家人都不显老的缘故,此时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   臧亚上前在马下朝着臧科道:“父亲,我准备好了。”   臧科这才收回了目光,低头看向了马下的臧亚,低声道:“东西都收拾妥当了?”   臧亚点头,“是,收拾好了。”   臧科见他这般喜怒不变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还是有些梗得慌,继续又问了一句,“此行会有几分危险,你可是准备好了?”   臧亚抬头看向臧科,那眼里明明白白的浮现出几分疑惑来,似乎是在疑惑他为什么这般问。   他自然知道此行危险,可是他又不是第一次跟着父亲去做这种事,自然知晓其中利弊。   如果他害怕,没有准备好,他自然不会跟着去。可是现在他都已经跟着过来了,那他父亲询问的这些,那就是有些多余了。   许是臧亚的目光太过于直白,即便是不用开口,臧科也明白他眼里的含义。   臧科盯着臧亚的眼睛,那双传承了他母亲的漂亮眼睛当中,既没有恐惧也没有害怕,甚至没有对未知的好奇,只有平静,似乎他们要去面对的,不是什么流窜过来的暴徒,而是一场很无趣、没有悬念的宴会。   臧科心情越发的复杂了,看着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继续道:“对了,那小哥儿,我听说他前段时间又病重了。你这次出去,有安排好他了吗?”   听到父亲提到安云,臧亚想到了昨日送来的冰激凌蛋糕,以及捏他脸的嫩滑,唇边不由扬起了一抹笑容,那笑容中甚至带上了几分自豪,“我让清月照看他了,清月一向心细又聪明,我很放心。”   更何况,他又寻了那般好药给安云,怎么也能调理几分身体。他养这宠物,可是用了心的,他就不信这样了,他还能死了。   臧科看着臧亚脸上那般骄傲的神色,心头微动,在心里盘算着不管怎么样,那小哥儿都要让他多活一段时间。   “既如此,走吧!”臧科一声令下。   臧亚翻身上马,带着他们的亲卫,直奔城门而去。   *   安云带着小翠和绿禾忙活了一天,终于又做出二十盒同上次一样的胭脂,并另外三种深浅不一的胭脂三十盒来。   安云给自己以及小翠、绿禾分别试了色,发现这三种胭脂果然在不同颜色的皮肤上,呈现出来的效果不一样,心里不由高兴了几分。   等到小翠送来晚上要喝的药,他一口气喝完之后,他便将那些胭脂都递给了小翠,让她拿去给上次订过货的人,连带着那三种胭脂都给了她。   “这就交给你了,如果卖不出去,你也不要强求。你前面卖出去的那些,已经做得很好了。”   小翠闻言点了点头,只是看着安云的表情中还充满了几分决心,她一定会好好给夫郎卖的。   等到小翠拿着胭脂离开,安云朝着她的背影张望了两眼,又活动了一下身体,做了一套广播体操,这才朝着旁边的绿禾吩咐了一句,“你去把纸找出来,再把我的炭笔拿过来,我要写些菜谱出来。”   “是!”绿禾领了安云的命令,很快去寻了安云要的东西回来。   安云不会写这个世界的文字,他的毛笔也用不好,所以他自己制作了一只炭笔,写出的也是自己惯常会用的文字。   他想要趁着他在这个世界还未待太久,脑子里的记忆还未淡去,将他还记得的那些现代知识,可能用得上的一一写出来。   万一哪日那些记忆淡忘了,他还能凭借这些东西记起几分,帮着他在这个世界更好的生活。   安云觉得他这叫做有备无患,他这样的人,习惯了为自己找退路。   因着两个世界的文字不一样,即便是这里的人看见,也只以为安云在乱写,所以安云也没有背着绿禾,正大光明的写了起来。   太阳开始西斜,屋内的光线不甚明亮,绿禾看着天色为安云掌起了灯。   绿禾端起蜡烛,准备放到安云所在的桌子上。   一抬眼,绿禾就看到了安云拿着他那奇怪的炭笔,端端正正的坐在位置上,半边乌发从肩头垂落刀肩前,斜阳照着他的半边脸庞,倒是显出几分剔透的美来。   绿禾觉得安云这般漂亮,又是这般的秀外慧中,那小公子这般宠爱他,也是极为正常不过的事。   只是临到安云桌子前,低头朝着他写的东西看了一眼,盯着那像是简笔图画一样的字,绿禾那向来没有多少变化的脸上,终于还是扭曲了一瞬。   绿禾以为夫郎是个内里有墨水的,结果这写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若不是那样貌之间看起来的确有几分像是字,安云又格外的认真,她都要以为这是安云在乱写了。   绿禾的心绪不稳,手里的烛火晃动了几下,差点直接掉在了地上。   正写到三十六计第八计的安云察觉到旁边的动静,不由抬起了头来,朝着绿禾看了一眼,有些奇怪道:“怎么了,这是烛台太烫了吗?”   绿禾连忙稳住自己手里的东西,朝着安云露出了一个笑容来,“没有,这烛台不太,只是我刚刚没有拿稳。”   安云看着她一个小女孩,有些不赞同道:“那下次小心些,若是拿不稳,只管往旁边摔去,千万别砸在自己身上,不值当。”   说完,安云又低下了头去,继续写起了手里的东西。   绿禾看着他,又看看他写的东西,脸上的表情纠结极了,怎么好好的一个漂亮的夫郎,能写出这般奇怪的字来?还是说,这是她知晓甚少,所以不认识这字?   绿禾纠结到最后,还是决定这事在同清月姐说的时候提一嘴好了,至于其他的,那就不是她这个丫鬟该管的了。 第28章 晋江独发   那一头, 小翠端着安云给的装满了胭脂的盒子,回到了住的地方,又拿了一个盒子出去。   之后, 小翠又寻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将那胭脂分成了两盒, 一盒里放着已经订出去的旧式胭脂并三盒新样式的试用装,一盒是新样式并旧的剩下的。   等到装好之后, 小翠才回到了住处, 将放着新样式的那个放好,留下订了的。   在见到屋子里的丫鬟们都回来了之后, 小翠才开了口, 朝着她们道:“各位姐姐,我这次出去又买了一些胭脂回来, 姐姐们要的胭脂, 这下可以过来拿了。”   丫鬟们纷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朝着小翠的方向看了过来, 只见她从枕头下拿出了一个不大的盒子来, 打开将里面的瓷瓶露了出来。   然后, 小翠点了其中的一排胭脂,打开来确定了一下, 似乎是觉得对了, 她才拿了一个出来,向着最前面一个朝着自己走过来的丫鬟道:“桂香姐, 这是你上次要的胭脂。你看看,可满意?”   桂香把胭脂接了过去, 迫不及待的打了开来, 闻着里面的味道, 然后沾了一点放在自己的唇瓣上,迫不及待的去询问近旁的人,让她看看自己好不好看。   “好看,比你上次买的那个胭脂,可要好看上不少。”   桂香听着这话,脸上当即就露出了笑容来,觉得那么贵的钱,她倒也花的值了。   等她下次休沐时回去,也定要涂上这胭脂,想必到时候相看的人家也会对她高看上两分,也更愿意让家里人赎她回去。   小翠看着一个个过来的人,按照从近到远的距离,把给了她钱订了货的人都给了。有些剩下、不是她这个屋子的,她准备待会儿熄灯前两刻钟过去给了。   小翠将胭脂给她们的时候,间或还要回答上她们几个问题,弄得她还有些忙乱,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想要去拿那盒子里剩下的胭脂。   小翠却是眼观六路,虽忙却不乱,在那只手伸入盒子里之前,啪的一声关了盒子。   那人似乎是被小翠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到了,哎呀一声叫了出来,随即看着小翠的眼神有几分愤怒,呵斥道:“小翠,你这是做什么,我刚刚差点被你夹到手!”   小翠脸上的笑容不变,朝她笑得格外灿烂,“抱歉,木姐姐,我刚刚没有注意到。只是这胭脂精贵,屋子里的姐姐们要的胭脂都给了,我就想着把剩下的放好。这一不注意,我就差点夹到姐姐你的手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木琴听着小翠的话,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打量着,对于她的话有些狐疑,只是平日里小翠闷不吭声的,她便觉得她是个好欺负的。   此时听着她的话,怀疑了片刻,最后还是看着她这番笑脸,对她说的信了几分。   木琴挑了挑眉,想到自己的目的,看了一眼周围各自上妆,没有注意到她们说话的丫鬟们,一下子坐到了小翠的床上,靠在小翠的旁边,朝她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   “小翠,你看你还有那么多剩下的胭脂。你看看,能不能匀出一个来给我试试,我就试两天就还你。   你知道,我是老夫人身边的,老夫人最爱好颜色,若是我能在老夫人回来之后在老夫人面前露露脸,我到时候定然不会忘了你的。   若是老夫人一高兴,也让你去跟前伺候,你不也能名正言顺的当个二等丫鬟,让你远离了厨房那等脏污的地方。”   小翠没有想到她会这般说,她先是微微愣怔了一下,略微思索了一下,很快笑道:“姐姐你说得哪里的话,姐姐若是愿意提拔我,替我在老夫人面前美言几句,那我定是格外感激的。   这胭脂,那当是我送给姐姐的,当做谢谢姐姐替我美言的谢礼了。只是姐姐千万莫要忘了这事,毕竟这东西也不便宜,我自己也是省着几个月的月钱才能买的。”   小翠说完,直接开了箱子,寻了一个印有红花的胭脂出来,递到了木琴手里。   木琴没想到这精贵的胭脂,一下子就到了自己手里,刚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到了手之后,她才看着小翠,看向她的眼神当中,也多了几分满意。   木琴觉得小翠这平日里闷不吭声的,关键时刻倒是会做事。她刚刚那本来是戏耍小翠的言语,眼下却是觉得,若是有机会,提一提倒也不是不可以,毕竟拿了她那么贵的东西。   旁边丫鬟们高高兴兴的试了妆容,觉得自己用了这胭脂,简直又美了几度,正高兴得不行,扭头就看到小翠和木琴坐在那里,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想到平日里木琴那能说会道的嘴,再看看平日里不怎么说话的小翠,她们心里便生出了几分疑惑来,“你们这是在说些什么呢?”   木琴还未接话,小翠便先开了口。   “我在这里同木姐姐讨教说话的技巧,毕竟,平日里我就不怎么会说话,这得多向木琴姐姐学学。   对了,我刚刚记起,那店铺的老板在知晓我买了那么多的胭脂之后,还给了我一些新的试用装,说是不同肤色可以试试其余的颜色,眼下还有些时间,姐姐们可要试试?”   木琴看了小翠一眼,也跟帮腔道:“对,我和小翠妹妹一见如故,所以教教她。我还不知道这胭脂竟然还有新的,让我也来试试,若是可以,我也再买一个,即便是不买,试试也无妨,对吧?”   小翠立马接话道:“对。”   只要试了装,发现这比原先的更适合自己,再加上和原先的还是不同的颜色,怎么都会想要买一个。   听到两人一唱一和的话,旁的几个丫鬟立马来了兴趣,“你这里还有新的,给我试试看,若是合适了,我再买一些。”   小翠笑着直接将那三盒试用装拿了出来,让她们各自试用。   很快,小翠身边便热闹了起来。   丫鬟们热热闹闹的试着胭脂,没有注意到在窗户边上,有一人正鬼鬼祟祟的往里面看。   定睛一看,那人正是小苗。   小苗看着被围在中间的小翠,想到她刚刚听到的动静,略微思索了一下,她便明白了小翠在做什么了。想到这几日小翠时不时的出去,每次都耽误那么多时间才回来,原来就是去外面进货,接着再回来这府里售卖。   小苗自以为抓到了小翠的把柄,她又朝着里面看了一眼,眼里闪过几丝阴狠。   她要去把这事告诉清月姑娘,清月姑娘一定会处置小翠这等偷奸耍滑的人,到时候她不仅能够得到嘉奖,更能替代小翠的位置。   等到她替了小翠的位置,再去哄哄那个不知世事的哥儿,让他去求求小公子,想必她小苗很快就能升到贴身丫鬟的位置,才不用像小翠这样,即便是勾搭上了小公子身边的红人,也依旧是个煎药的丫鬟。   小苗心里有了盘算,她动作之间越发的小心了,免得打草惊蛇,安静的看了一会儿她们的举动,随即转身离开了。   *   沁湘苑里。   安云写了一会儿他还记得的知识点,又写了一会儿给臧亚准备得食谱。两样换着来,一不小心就写入迷了。   “夫郎,已经很晚了,你得早些睡了。”旁边传来了绿禾的小声呼唤。   安云这才猛然惊醒了,从恍惚中回过了神来,他抬头看向了绿禾的方向,又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的明月,突然想着明天一定是个大晴天。   安云一想到明天还有许多事要做,更能听到小翠那里传来好消息,顿时也觉得自己该睡了。   安云抬眼看向旁边的小翠,朝她笑了笑,“我知道了,我这就准备睡了。”   绿禾朝着安云轻轻的鞠了一躬,随即道:“既如此,那奴婢这就去给夫郎准备热水泡脚。”   安云目送绿禾离开之后,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桌子上写的这些东西,动作缓慢的收了起来,将食谱放在一堆,有用的知识放在一堆,准备各自拿去放好。   等到安云泡好脚躺在床上时,他还想着明日里等小翠过来的时候,他得同她谈谈分成的事,不然老是让小翠这般无条件的帮忙,他自己也是过意不去的。   不过,这胭脂的生意还真的非常赚钱啊!要是,要是他能离开这府中,有自己的一件店铺就好了。   可是想归想,但是这愿望估计近期是实现不了了,他现在不管是从什么方面来说,他根本就没有能离开臧府的可能。   安云板板正正的躺在床上,将被子拉到了胸口的位置,长叹了一口气,随即闭上了眼睛,缓缓的睡了过去。   在彻底睡着之前,安云甚至还想过,要是臧小公子能再好说话一些就好了,那他就能试探一下,到底怎么才能出府去了。   *   此时正被安云惦记着的臧亚,出府之后就跟着父亲一路疾驰,不到半天的功夫,他们就来到了内城和外城的边界处。   臧科的父亲吩咐原地休息,一行人直接进了近处的官府宅邸休息。   在臧科他们过来之前,已经有前锋通知了当地的官员,因此收拾出来的房间还算是整洁。   晚餐时分,官员还亲自出来作陪,准备了一桌子的好酒好菜,下面有美丽的舞姬跳舞,身边有身材纤细的夫郎作陪倒酒,算是两种喜好都给人安排好了。   宴席期间,臧科和臧亚两父子倒像是完全没有看到那些舞姬似的,看着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   官员一边陪着笑脸,一边在心里暗自腹诽,觉得传言这臧家这两父子是怪胎果然是真的,这如花似玉的人就站在旁边,怎么就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官员虽然在心里嘀咕,脸上的表情却是一点都不显,一直笑嘻嘻的朝着臧科恭维着,而臧科只是时不时的回应两句。   官员说了一会儿,转头就看向了旁边盯着舞姬跳舞,似乎突然有了几分兴趣的臧亚,眼睛一亮,直接问道:“小公子,你这是看上那个了?” 第29章 晋江独发   臧亚听到官员的问话, 又朝着那正在跳舞的舞姬多看了两眼,似乎是在确定什么。   舞姬却是以为他在看自己,朝着他这边跳舞的时候, 眼神和动作当中也多了几分诱惑,从动作到神态无不透露出了引诱的心思。   官员看着臧亚这幅格外感兴趣的样子, 心里是一万个高兴,高兴得都搓起了手了, 看着臧亚兴奋道:“小公子, 你这是看上那个舞姬了吗?若是看上了,待会儿就让她上来陪你, 晚上也可让她去小公子的房间听候差遣。”   臧亚似乎是确认完了, 听着官员这语气当中怎么都遮掩不住的兴奋,不由扭头看向了他的方向。   看着肥头大耳的官员, 眨巴着那双比起他的大脸庞来要小上很多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里面还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纵使是平日里没有什么情绪的臧亚, 此时都不由生出了几分厌恶来, 他朝着后面退了退, 随即看着那官员,平静的问道:“你们这官府的舞姬很穷吗?”   官员一愣, 未曾设想过的问题突然出现, 他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只是他能来接待臧亚他们,也是个处事机灵的人, 片刻愣怔之后,他很快就回过了神来, 朝着臧亚问道:“小公子何出此言, 我这府中的舞姬都是花了大价钱驯养的, 不管是从身材还是样貌,这都是经过严格筛选出来的。”   臧亚却是挑了挑眉,突然嗤笑了一声,随即道:“那大人怕是在其他地方有克扣了,不然那舞姬脸上的面妆,怎得会在扑簌簌的落粉,脸上还有许多的疙瘩。”   官员一惊,连忙去看那些舞姬,可惜他的目力并没有臧亚的好,压根就看不到臧亚说的这些。   臧亚的声音不算小,但比之在场的丝竹乐器之声还是要小上一些,可是在他这样说完之后,刚刚还在中间朝着臧亚抛着媚眼的舞者,身形似乎都停顿了一下。   官员以为是臧亚看错了,扭头还想朝着臧亚解释一句,结果臧亚已经径直站了起来,朝着旁边的臧科行了礼,“父亲,儿子身体不适,想要早些回去休息。”   臧科抬头打量了他一下,在自己儿子脸上终究还是看不出什么情绪来,最后只能挥了挥手,随即道:“去吧,今日行了一天的路,你合该是累了的。”   臧亚点了头,又转头看向那接待的官员,朝着他拱了拱手,“失礼了。”   官员连忙回了礼,又让旁边站着的小厮带着臧亚下午休息,只是在臧亚离开了之后,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安排美姬、哥儿跟上去。   等到臧亚的身影消失,官员再次端起酒杯,看向那身姿曼妙的舞姬们,视线完全在她们玲珑有致的身上集中不了,全落在了她们的脸上。   盯着盯着,官员觉得自己似乎是看到了臧亚说的从她们脸上扑簌簌落下的粉,甚至是那粉扑下长满了痘的脸,又似乎是没有看见。   官员揉了揉眼睛,他都觉得自己迷糊了,怎么听着人说着说着,他自己就出现幻觉了。   *   臧亚被侍从一路引着到了住的地方,并且吩咐人给他送洗澡水之后,他便在外间的软塌上坐了下来,半靠着等着接下来即将要发生的事。   他父亲说那些乱匪狡诈非常,臧亚觉得如果他们真的如传闻中那般狡诈,怕是不会放过这个臧家独子单独待在房间的这个大好机会。   想到刚刚看到的那舞姬,想到那人那粗糙的装扮,臧亚不由的捻动了手指,又想到了上次捏着安云时,那软滑的触感。   不得不说,臧亚还是挺怀念的。   正当臧亚想着,回去要克制一下自己心跳的频率,多捏捏安云脸时,门外响起了极其细微的脚步声。   “谁?!”   外面的人脚步停顿了一瞬,随即接着道:“小公子,我们是府里的下人,来给小公子送热水泡澡的。”   臧亚嘴角轻轻勾了勾,手放在旁边短刃的刀柄上,这才朝着门口唤了一声,“进来吧!”   很快,臧亚面前的房门被打开了,紧接着便是两个下人打扮的男人抬着浴桶走了进来。   臧亚看着两人脚步稳当的把那装满水的桶抬到了隔间,不由赞叹道:“两位好大的力气,这装满水的水桶,怕是平日里要四个人才能抬起,你们只需要两人便做到了。”   其中一人抬头看向臧亚,手伸向了袖子里,脸上却是挂着得意的微笑,“别人抬不起,那是他们无能,我们兄弟两人却是不同的,我们力气大,所以动作快。”   说罢,那人手速极快的从袖口里抽出了一把匕首,朝着臧亚刺了过来,同时喊道:“当然,我杀人也是更快的。”   男人觉得自己的速度快极了,他这般近的距离,压根就没有人能挡得住。   等到他在这里杀了臧家独子,等到臧科悲怆之际,他再去把臧科杀了,那这富饶之地便会变成无主之物,上面的人肯定会为拿下这里打得头破血流,到时候就是他们的机会。   只是,男人设想得很美好,独独算错了一点,那便是臧家的独子,臧亚并没有那么好对付。   臧亚抽出匕首,挡住了男人看过来的刀剑,另一只手翻转,从里面射出了一只袖箭,直直的就朝着男人的心窝处插了进去。   男人的同伴原本在旁边等着补刀,顺带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可是没有想到一吸之间,那原本该躺在地上的小公子没倒,反倒是他的同伴软倒在了地上。   男人顿时就瞪大了眼睛,然后看向了臧亚,随即抽出了自己的刀朝着臧亚砍了过去,“我要杀了你。”   随着男人一声大喊,外面也传来了砰砰砰的动静,刚刚还沉浸在丝竹乐器当中的宅子,一瞬间便被兵刃相接的动静给取代。   *   臧府。   小翠起了一个大早,别人都是五更末才起来了,她却是五更一到就起来了。   起来之后,小翠轻手轻脚的收拾好了自己,再把昨日里得到的银钱都给清点清楚,然后想要趁着待会儿给安云送药的时候,顺带把这些银钱给安云。   小翠轻轻的碰了碰那荷包里的银钱,想到安云看到时高兴的样子,她的脸上就不由带上了几分笑。   小翠做好了准备,准备如同往常那般先去厨房收拾一下,然后再去把夫郎今日喝的药挑拣一下尽快熬煮起来,这样才能让药效出来得更好。   小翠想着能见到安云,脸上都不由带着几分笑意,高高兴兴的出了门,却是在出门之后,直接就被小苗给堵住了。   小翠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朝着自己露出得意神色的小苗,她还有几分摸不着头脑,“你这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你在府中做的龌龊事,我都知道了。现在,我便要抓你去见清月姑娘,等到你见到了清月姑娘,清月姑娘便能治你的罪了。”   小翠眼睛瞪大了几分,她虽然知道小苗和她不对付,但是她没有想到小苗能恶毒到这种程度。   小翠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极力挣扎,想要挣脱小苗钳制住自己的手,同时喊道:“你凭什么带我去,我和你是一样的杂扫丫鬟,你没有这个资格。”   “我没有资格,即便是我没有资格,你也要同我一起去!”说着,小苗抓着小翠的手更紧了,旁边还窜出了两个人,一左一右的围住了小翠,三人一起合力把小翠往清月姑娘的房间带。   小翠还想要再挣扎一下,结果就听到小苗又补了一句,“我已经把事情都告诉清月姑娘了,你若是识趣一点,乖乖的同我过去,那便能少受一些罪。你若是继续这般抵抗,怕是到了清月姑娘那里,你也讨不到好果子吃,还能多治你一层罪。”   小翠整个人都愣住了,随即很快又镇定了下来,她也不挣扎了,似乎是认命了,只是手指偶尔的哆嗦,还是昭示着她整个人的不平静。   小苗看着小翠这面如死灰的样子,嘴角不由勾了起来,她就觉得小翠这是活该,如果不去做那些龌龊时,她今日就不会有怎么一遭。   小苗带着小翠直接来到了清月的房间门外,朝着里面通传了一声才进去的。   作为小公子这边的总管事,清月是有自己单独的房间的,甚至还是一室一厅的格局。   眼下看着小苗带着小翠进来了,清月放下了手里的账本,抬头看向两人,循声道:“你们二人,这是为何而来?”   小苗眼疾手快的从小翠腰间将她的荷包扯下,紧接着双手呈现到了清月面前,语气中满是刻薄,“清月姑娘,这就是这丫鬟在外面买了胭脂,又回到府中贩卖,从而获利的银钱。她将整个府中视为她的钱袋子,还敢在府中肆意妄为,还望清月姑娘查收!”   小翠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动作力道颇大,弄出来的声响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的清晰。   “清月姑娘,我没有,只是同住的姐妹们需要,所以我才弄了那些胭脂来。”小翠急切的看着清月,想要将这事定性为互帮互助。   清月并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又看向自己手里的荷包,将之打开来,数了数里面的银钱,足足有几十两。这些钱对于主子来说或许只是一顿饭的钱,可是对于她们这些下人来说,倒也算是多的了。   这些钱能买多少胭脂,这丫鬟又带了多少胭脂,这就可见一斑了。   清月数完里面的钱,又将荷包的袋子收紧,放在旁边的矮几上,紧接着将目光看向了面前的小翠,脸色看不出什么情绪,语气却格外的凌冽,“你是那里做事的,又是那里当值的。这胭脂,你又是在那里进的货,之后在府中怎么买、怎么卖的,你都从实招来!”   小翠听到清月的话,脸上浮现出了几分纠结,她那里有什么进货的渠道,这胭脂可都是安云带着她做的。   小翠知道这事可大可小,可是她不能让安云冒险,于是她狠狠的磕了一个头,朝着清月道:“我说!”   *   安云睡在床上,由于他身子弱,即便是旁人觉得盖着被子热的不行,从而无需盖被子的时候,他也依旧盖着被子,虽是薄薄的一床,却能让他睡得异常舒服。   这日,安云突然做了一个噩梦,梦到有人在掐自己,而且还掐得特别的狠,他不由打了一个激灵,随即便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第30章 晋江独发   安云被吓醒时, 他自己都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呆愣愣的盯着顶处的花纹,模糊的、看不清的, 倒是没有梦中那般吓人。   床幔的缝隙并不严密,不知道从那里吹来了一阵风, 让他下意识就打了一个喷嚏。   安云打过喷嚏之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没有感受到梦中那种疼痛, 他这才确定刚刚真的只是一场梦。   睡在外间的绿禾听到这里面传来的动静,悄悄的起了床, 隔着屏风问了一声, “夫郎,你可是醒了, 可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安云闻声又清醒了一些, 朝着外面喊了一声, “没事, 我就是刚刚做噩梦了, 你不必管我, 我还想要再多睡一会儿。”   绿禾听着安云的声音,只觉语气中气十足, 没听见什么异样, 那提起来的心算是放下了几分。   绿禾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再看看没有了动静的安云, 想了想还是决定不睡了,左右也没有多少个时辰就天亮了。   等到安云再次醒来, 已经又过去了一个时辰。   外面的天光大亮, 太阳已升至最高处, 阳光热烈而耀眼。   安云起来穿好了衣服,洗漱完毕,外间的绿禾已经安排好了早膳。   吃完了早饭,安云又做了一套广播体操,活动活动身子,他那半夜间发的噩梦,也算是消散了大半了。   安云稍稍在旁边休息了一会儿,突然想到小翠今日还没有来,他觉得有些奇怪,往日里的小翠格外的准时,今日似乎快要迟到两刻钟了。   正当安云想着要不要让绿禾去厨房问问,看看那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院门口的铃铛发出了清脆的声响,院门也从外打开来,昭示着有人进来了。   安云下意识的循声看去,第一眼就看到了进来的小翠,他还有些高兴。第二眼见到小翠头上带着的方巾,他这就觉得有些奇怪了。   等到小翠走到近前,安云看着她突然包住的额头,有些奇怪道:“今日怎得突然把头发包上了,还包的这般严实?”   小翠扶了扶自己的脑袋,眼里闪过几分莫名,最后看着安云笑着,“今日厨房大扫除,那些堆积的杂物有些多,郑大厨便教我们把头给包上,以免染了灰尘不好清洗。”   安云闻言只觉得有那里奇怪,不过这话倒也在理,他也就没有多怀疑。   小翠见安云没有追问,不由松了一口气,随即想到了什么,朝着安云露出了一个笑容来,紧接着按照往常的步骤服侍起安云吃药。   等到安云吃完药之后,她又从腰间取下一个赞新的绣着牡丹样式的荷包来,递到了安云的面前,朝着他道:“夫郎,这是那批胭脂卖的银钱,以及收的定金。”   在小翠期待的目光中,安云接过那荷包,打开朝里面一看,只见里面竟然放着不少的银钱,大大小小加起来估计能有五十多两。   安云有些惊喜的抬头,目光热烈的看向小翠,语气中全是遮掩不住的惊喜,“你这是,怎么有那么多的钱?”   小翠看着安云因为激动,脸颊上泛起的红晕,这让他看起来脸色都好看了几分。不知道为何,见他这般,小翠的心情都跟着好了不少,“这也是因为夫郎做的胭脂好,所以才卖得上那么多价钱。日后,想必定能赚上更多银钱的。”   安云抿了抿唇,畅想着小翠说的未来,脸颊都因为这份惊喜而变得更加生动。   随即,安云又想到了什么,抬眼看向了面前的小翠,在她闪闪发亮的目光当中,他坐直了身体,看向了面前的人,严肃道:“我有一件事,我觉得我需要和你仔细商量。”   小翠眼里浮现出了几分好奇,语气中都带上了几分疑惑,“夫郎,你要同我说些什么?”   安云想了想自己昨天的决定,组织了一下言语,随即开口道:“这胭脂的生意,你帮我良多,不管是买来原料还是贩卖给他人,这些事情都是你在做,我很感激你的帮忙。所以我想,这得到的钱财,我也想要分你三成。”   安云原本以为他这般说,小翠会露出惊喜的神色,谁知道小翠在瞬间的震惊之后,像是被吓到一般脸色变得惨白,随即在安云面前跪了下来,朝着安云磕起了头来。   “夫郎,我做那些事都是我自己愿意的,那些事也是我该做的。我不需要夫郎感激我,我也不需要夫郎给我钱。我只希望,若是日后等夫郎有机会能选丫鬟了,能让我到夫郎身边伺候!”   安云听着小翠铿锵有力的话,他眼里也浮现出了几分慌张,他不明白了,明明该是一件双赢的好事,为什么小翠这般抗拒。   安云连忙上前,想要将小翠扶起来,只是这时候的小翠力气超乎寻常的大,也格外的坚持。任凭他和绿禾如何拉,他们都没有把小翠拉起来,反而将自己累的气喘吁吁。   安云坐在位置上还有一些喘气,看着还跪在地上的小翠,想了想还是用一件她们这些丫鬟可能会在乎的事继续劝告,“这钱给你,你可以自己存起来,等到积累够了就给自己赎身,还能用剩下的钱做点小买卖。”   小翠闻言,看着安云的眼里浮现出了几分凄凉来,声音中都透出了几分无奈,“夫郎,我是自小就被贩卖进来签了死契的丫鬟,除非主子恩准,我这辈子都离不了府。纵使你将钱给了我,我也是赎不了身的,再说即便是离开了,我还能去哪里?”   安云不理解,离开这府中回到家里去生活,那样不是更好吗?   可是看着异常坚持的小翠,安云还是松了口,“好吧,这钱我就不给你了,等到小公子回来,我会想办法去见他,看看能不能让你来我这里。”   小翠脸上当即就露出了几分笑容来,这次也不用安云说,她朝着安云狠狠的磕了两个头之后,自己就站了起来。   安云盯着小翠泛红的额头,有几分不忍,“你下次别这样了,有什么话好好说就是。”   小翠的脸上却是始终带着几分笑的,她知道夫郎心软,所以才会这般做,不然她怕是日后留不到夫郎身边了。   安云叹了一口气,看着刚刚因为挣扎而头发凌乱、衣衫散开的小翠,让绿禾带着她去收拾一下。   绿禾应下,带着小翠去了里间。   在她们梳洗期间,安云盯着手上的荷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算了,他现在就先记着小翠那份,帮着她把那份钱给存起来,日后若是有机会再给她。   只是,也不知道他自己想要做的那些事,什么时候才能存够钱,安云想着昨日里盘算起来的事,一时之间还有些惆怅。   安云昨日里默写那些他还未忘记的知识,然后思绪跑偏之后突然想到,现代的那些女孩子们除了有各种各样的化妆品之外,还有不同种类的护肤品可以用。   有时候,那小小的一瓶子,看起来还不够用几次的护肤品,竟然要几百上千块的价格。那时候的他就有些感叹,觉得女孩子为了漂亮,真的很舍得花钱。   想起了这些,安云自然也动了几分想要做这种护肤品的心思,可是他很快就发现,他即便是动了心思也没有用,他现在根本就做不出来,即便是最容易做出来的精油,他现在也没有钱去买提炼的工具。   所以,安云即便是很心动,他现在依旧什么都做不了。或许,等他再积累一段时间之后,他便能有其他的打算。   在可惜做不了那昂贵护肤品的同时,安云又想起来了一件他或许可以做的东西来,那就是粉饼。他知晓的做法已经经过了后世的多次改良,比之现在市面上卖的那些加了铅的,应该要好上不少。   只是,那粉饼做起来比胭脂还要费功夫,并且闹出来的动静还大,他要是做了,怕是会引来不小的关注。   安云现在的身份尴尬,既不是客人,也不是主人,靠着臧府的人给吃给喝,若是哪天臧家人厌弃他了,怕是他所有的东西都得收回去,让他落得个一如所有的下场。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担心,所以安云才会那般执着于卖自己的东西,赚点在臧家人看起来微不足道的银钱。   要是,要是他能出得了这府,能够拥有自己的一片小天地就好了。   只是在那之前,他还是得先把臧家人花在自己身上的那些钱都还完,也不知道那么多钱,他这辈子还的完不?不过,即便是还不完,他依旧会尽全力去还的。   别人穿越都是霸气龙傲天、身份高贵、作天作地,到了安云这里,倒是得小心谨慎,谨言慎行。   真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安云如是想着,神色还有些惆怅,看起来还有几分凄凉。   *   小翠被绿禾带到里间梳洗,头上的布因为刚刚的大幅度动作有些散乱。   绿禾见状帮她取了下来,准备给她重新包扎,结果那布巾下面是一大滩红肿,中央的位置还沾着药,看起来就像是磕破流血之后,重新上药包扎过的。   绿禾吓了一跳,这原本就受了伤的地方,此时因为刚刚的激烈动作又裂开了几分,看起来还有些可怕。   小翠却是抬头看她,朝她轻轻的笑了笑,“这事,莫要告诉夫郎了,我本命贱,这等小伤很快就好了,可是万一吓到了夫郎,那倒是不好了。”   绿禾闻言有些纠结,片刻之后还是点了点头,“我知晓的。”   一刻钟之后,两人收拾齐整出来。   小翠帮着安云做了一会儿事,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她这才回了厨房准备给安云煎药。   还未踏进厨房院子的门,里面就传来了厨娘骂骂咧咧的声音,“你说这小苗,我就说让她多放点心思在做事上,结果她就是不听。现在好了,也不知道做了什么龌龊事,自己被杖刑、发卖了,还连累我来重新调教新来的丫鬟!”   小翠听到小苗的名字,走过去的脚步停顿了一下,片刻之后收起脸上的恨意,重新露出了一个笑容来继续走。   里面还在骂骂咧咧的厨娘,看到进门来的小翠,眼珠子转了转,那张圆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来,朝她道:“小翠,刚刚郑大厨还在找你,说是让你回来了就去他那里。”   小翠脸上带着笑,语气十分客气,“我知道了,谢谢蒋婶子,我这就过去。”   小翠才刚刚动,蒋婶子就拦住了她,在她疑惑的视线当中,朝她挤眉弄眼道:“你是什么时候和清月姑娘搭上的话,怎得她对你这般优待了?”   小翠稍稍垂了垂眼,语气也有几分缥缈,“我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入了夫郎的眼,所以清月姑娘才对我优待几分,这些都是承了夫郎的好意。”   说完,小翠朝着蒋婶子告了辞,随即转身便去寻郑大厨去了。   蒋婶子盯着小翠的背影,不由啐了一口,小声骂道:“果然和小苗那小贱蹄子都是一路货色,眼下才刚刚攀上高枝就已经开始敷衍我了。”   小翠没有听到蒋婶子所言,即便是知道了也不会理会。   昨日里,若不是小翠自己咬死了是她自己的错,后来清月姑娘察觉到她是想要为安云担下罪名,最后看在她护主且小公子有过吩咐的份上放过了她,怕今日里被抬出去的人就不是小苗,而是她小翠了。   小翠明明白白的知道,她一个打杂、烧火的不起眼小丫鬟,眼下能入了清月姑娘的眼并且受到优待,全是因为她入了安云的眼。   安云能拥有这一切,也因为小公子对他的优待,但是安云自己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点。 第31章 晋江独发   安云因为不能出去而惆怅, 因为穿来之后得了怎么一个身份而自闭,可是也只是消沉了那么一会儿,很快那几分惆怅便因为开始做胭脂而消散了。   未来的事情还很遥远, 安云得先为当下打算才是。   做了一个半时辰,他们胭脂的工序才做了一半, 小翠去厨房继续帮忙,安云也要休息了。   安云回到屋子里喝了一口水, 紧接着便去了书桌前, 在自己对未来的规划上,加上了两笔。   记下要将小翠要过来, 还得把她的那份钱给存起来, 如果能够得到她的卖身契,到时候还小翠一个自由之身。   在加上这些之后, 安云又把自己的计划拿了起来, 仔细的端详了过来, 确认起其中最重要的一笔。   那就是他做这些都得通过那臧小公子, 只有他心情好了, 得到了他的首肯, 他这些计划才能一步步的实现。   想到这里,安云又想到了厨房哪里带来的消息, 说是臧小公子跟着臧科出去巡查了, 归期不定。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安云还有些失落, 他为了讨好小公子,可是又想出了不少的餐品和甜点, 眼下这些东西只能推后了。   不过, 安云还是很好奇臧小公子跟着他父亲是去做什么的了, 听着过来通知的下人那熟稔的态度,似乎臧亚是经常跟着出去的。   安云当时还多嘴问了一句,询问那位权势滔天的父亲为何要带着独子外出,那人也说不清楚。   只是说,臧科平日里就是会带着臧亚出去,偶尔有时候跟出去的亲卫,身上还会带着伤回来,显然不是每次出去都是去好地方的。   在安云这段时间的观察中,臧科这位城主对臧亚这个独子可谓是格外的纵容,也是格外的宠溺,几乎恨不得当做眼珠子、命根子一样护着。   可是,明知道有危险,还是会带着儿子过去,这看起来不像是什么慈父的做法,反而有几分严父的意味。   臧家这养孩子的方法,在安云看来还是真是非常矛盾,看起来无比的宠溺,可是做起来却不是那会儿事,反正安云是想不太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   后来,安云想了想,他觉得臧府这样子的法子就是严父和慈母的集合体,因为都集合在了一个人身上,所以才显得格外矛盾。   安云想到这个形容词,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然后猛地抖了一下,他自己都有些觉得这形容词有些恶心了。   不过转头回忆了一下,安云想起他似乎是从进了这府里开始,他除了臧亚和臧科之外,他就再也没有见过臧亚的母亲以及那位传说当中经常在外游玩的臧老夫人。   不过,不管臧家如何,这些都和他安云无关。他需要做的,便是要悄悄的蛰伏,积累起钱财,找到能安身立命的活路,随即寻个机会离开。   安云想到这里,窗外突然飞来了一只麻雀,挺在树杈上喳喳的叫了两声,紧接着又拍着翅膀飞走了。   安云看着那麻雀飞走的灰扑扑背影,觉得它们小小的却也很自由,翅膀一拍,想要去那里就去那里。   风铃摇动,清脆的铃铛声传来。   片刻之后,绿禾进来朝着安云道:“夫郎,午饭已经端进了,夫郎可以去用饭了。”   安云点了点头,收起了自己的计划本,朝着外间走去。   这几日臧亚不在,安云也就不再往厨房跑了,眼下他吃的这些东西,全都是郑大厨按照大夫交代的食谱做的。   少盐、少油、少辣,味道格外的清淡,寻常人吃下去只怕是会觉得没有什么滋味,从而生不出什么食欲。   好在,臧府选用的食材都是最新鲜的,不管是肉还是菜都是上好的,所以即便是这般的少油少盐,这些菜吃起来依旧可口。   安云刚开始吃着还有些不太习惯,等到逐渐习惯了之后,他也觉得这菜这般就很好了。   安云正吃着,外面却是传来了极其响亮的动静,似乎有人正在奔跑,来来往往的格外热闹。   安云自从进了这臧府之后,他就没有见过这般热闹的景象,不由有些好奇,甚至生出了几分想要出去看看热闹的心思。   可是安云刚刚一动,他就又想起上次他乱跑时,遇到臧亚打人那事,他顿时就打消了去凑热闹的想法。   只是安云不去看,他心里的好奇却怎么都遮掩不下去,自己随意咕哝了两句,语气间全是疑惑。   绿禾在旁边听着,听着他的疑惑之后,也跟着开了口,却是告诉他,应该是臧老夫人回来了,这府中能有权利弄出这般热闹排场的,也只有臧老夫人了。   安云下意识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过去,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这热闹声又大了几分。   片刻之后,安云只觉得这臧老夫人还真有意思,喜欢热闹的排场,她便要把这府中弄得热热闹闹的。   只是不管是谁回来了,只是这人不是小公子,安云都觉得这事同他没有关系。   因此,安云只是在心里嘀咕了两句,紧接着便埋头继续去吃自己的饭了,这郑大厨的手艺,还真是一天比一天好了。   等到安云吃了午饭,又消了一会儿食之后,小翠便提着汤药按时进来了。   只是比起往日里见到安云时的兴高采烈,今日的小翠脸上挂着几分担忧,眉头都紧紧的皱着。   安云见她这般,顿时就来了兴趣,直接询问道:“何故这般紧张的模样,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小翠抬头看了一眼安云,似乎是有些纠结,片刻之后还是道:“夫郎,你先喝药吧?!等你喝完了药,我们再说其他。”   安云对小翠要说的话越发的好奇了,见她坚持让自己先喝药,他也就按照她说的来。   等安云按照流程喝完了药之后,小翠才犹豫了一下,抿了抿唇,抬眼看向安云,小声道:“夫郎,老夫人回来了,你可要躲着她一些。”   安云听着小翠这般说,看着她的眼中疑惑更甚,显然不能理解她为什么突然这般说。   小翠似乎很纠结,不过似乎是真的担心安云,于是还是将事情说了出来。“老夫人她厌恶哥儿,特别是年轻貌美的哥儿。这府中伺候的下人全是姑娘和小子,也是因为老夫人。”   安云觉得有些奇怪,不明白老夫人为什么会厌恶哥儿,而且还厌恶到这种地步。只是他询问小翠,小翠却是说不清,只道让安云千万记住她的话。   自从遇见了小翠,小翠便对他格外的好,因此在小翠再三申明之后,安云还是点了点头,保证他绝对不会去老夫人面前碍眼,小翠这才松了一口气。   安云惦记着不能去招惹臧老夫人,臧老夫人却是不知道从那里听来了安云的名字。在安云吃完晚饭正吃药的时候,竟然派遣人过来将安云叫了过去,美名其曰是想要看看他这个自家儿子带回来的小哥儿是个什么模样。   安云看到老夫人派过来请他的人时,心里便是咯噔了一下,隐隐有了几分不好的预感,这预感在那些过来的丫鬟婆子们强硬的阻止小翠和绿禾跟着他一起过去,隐约有强迫他过去之后,这感觉更是达到了顶峰。   安云觉得他这一遭去,怕就是赴鸿门宴了。   小翠和绿禾被拦住目送着安云离去,眼里皆是浮现出了两分焦急出来。   小翠急得不得了,她虽是底层丫鬟,可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听到的八卦才格外的多,她是知晓看着和善的老夫人是如何对付那些被送进府的哥儿的。   老夫人已经厌恶到不能看到一个普通哥儿待在府里了,如何又能见到一个漂亮的哥儿好端端的待在府中,而且这哥儿还是自己儿子带回来,如今却是孙儿养着的。   更何况,安夫郎又长得那般漂亮,身子又那般弱。   万一,臧老夫人一个不顺心,想要打夫郎板子,怕是夫郎这好不容易养回来的身子又要糟蹋了。   小翠急得团团转,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只是一个烧火的丫鬟,即便是想要做点什么,也无人会理会她的。   突然,小翠想到了清月,想到上次清月对待她的态度,以及她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她突然像是有了几分底气。   小翠扭头看向旁边的绿禾,朝着她叮嘱道:“妹妹,你且在屋子里好好的,我去寻清月姑娘将这事告诉她,看看她能不能想想办法,护着几分夫郎。”   原本也想到要去找清月的绿禾,在听到小翠这般说了之后,犹豫了一下点头应下了。   看着提起裙摆离开的小翠,绿禾想到了安云那单薄的身子,不由的叹了一气,只希望这次老夫人能够仁慈一点,不然怕是等小公子回来,他们婆孙二人有得闹了。   *   安云被‘请’过去的这一路,他只觉得这位老夫人不仅喜欢热闹,似乎更喜欢奢华,一路上的装饰都格外的华丽,明晃晃的昭示众人她的富有。   等到了老夫人的房间,还未进去就感受到了一阵凉意袭来,想必是用了许多冰纳凉了。   安云被人推着进去,打眼一看只见一个长相富态、打扮华贵的老太太坐在上首的位置,本该是格外慈祥的长相,却因为那双满是审视的目光,显出了几分不好相与来。   安云猜,这人必定就是那臧老夫人了。   臧老夫人见到来人,先是将他上下都打量了两轮,这才哼了一声,语气严厉道:“果然是脏地方出来的,还真是一点礼数都不懂,见我如何不行礼?” 第32章 晋江独发   安云看着本还有几分慈眉善目的老夫人突然这般严厉的说话, 他还被吓了一跳,在听清她话中的轻蔑之后,他更是握紧了拳头。   只是生气归生气, 安云也知道他现在不管从什么方面来看,他都没有办法和前面的老太太抗衡, 怕是说错一句话就会受罚。   于是,安云极力压制住了心里的怒气, 回忆着见过的那些下人行礼, 努力做出同样谦卑的姿态,朝她的方向行了一礼。   只是安云觉得标准的礼节, 在臧老太太眼里依旧是错漏百出、丑陋不堪的样子。   臧老太太冷眼看着面前朝着自己行礼的哥儿, 他看起来似乎身体不太好的样子,脸上没有什么血色, 肌肤白到近乎透明, 乌发黑眸, 唇瓣红艳, 连带着身子都是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   有几缕头发依着安云的行礼顺着他光洁的脸颊滑落, 那缕乌发垂落到他的脸颊边, 落在他的胸前,生生衬出他几分脆弱的美来。   原本臧老夫人在知晓家里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进了一个哥儿时就格外生气, 等到把人招了进来, 发现这哥儿还这般的貌美之后,她心里那份怨怼更是压着无处发泄。   此时, 在看到这哥儿竟然连病弱时的姿态都这般美时,臧老夫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连带着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都沾染了几分寒霜。   “好, 好得很, 我原本以为你这个由我儿子带回来,又被我孙子所宠爱的东西是个什么模样,这一看,果然是个狐媚样子。   不愧是那种腌臜地方出来的人,果然会勾人,平日里怕是没有少伺候人吧?我那孙儿才这般的年岁便被你勾引得神魂颠倒的,你果然就是个祸害。”   臧老夫人说这话的时候,压根就没有避着旁人,甚至特地放大了音量,似乎就是为了羞辱安云。   旁边的丫鬟们默不作声的听着,低垂着脑袋目不斜视的模样。   安云却是能感觉到,这些丫鬟虽然没有在看他,眼角余光却是落在他的身上,那里面还惨杂着各种情绪。   安云垂在袖口的手悄悄捏紧,他知道自己该忍忍的,毕竟他上辈子也经受过类似的羞辱,他当时只是一个孤儿,还是一个体弱的孤儿,为了不死在那阴暗的小道,他都忍了。   可是,安云望着臧老夫人那看着自己轻蔑的表情,仿佛他是什么不值得一提的垃圾,这股子火气怎么都压不下去,他抬起眼来看向面前的老人,直接开口道:“我没有。”   臧老夫人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小哥儿竟然还有胆子和自己顶嘴,在听到他这般说了之后,她声音都放大了几分,语气当中的愤怒更甚。   “你没有?你想说你是没有勾引我儿,让他把你带回来?还是想说,你没有在勾引住我儿之后,又发现我孙子更好,继而去巴结我孙子,让我孙子护着你?还是想说,你在那腌臜地,没有被男人玩弄,还是个清清白白的身子?”   安云直视着面前的臧老夫人,反驳道:“我都没有,你说的这些,我都没有做过。你只是见了我一面,你凭什么这般主观臆断我?你明明都这般大的年纪了,也是世家太太,怎得就能说出这般污秽不堪的话?我就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的世家老太太,你这样说我,明明是你自己想的更不堪,你这个人也更不堪,我甚至都要怀疑你是不是粗鄙妇人冒充的了,不然一般的世家太太,如何能说得出你这般话?!”   臧老夫人本来就对安云厌恶,此时听着他那反驳自己的话,看着他那艳丽的面孔在她面前晃荡,她便想起了曾经那个哥儿,他也是这般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然后带走了她最爱的男人。   臧老夫人像是被刺激狠了,拿起手边的杯盏,直接就朝着安云的方向砸了过去,同时恶狠狠的道:“放肆!你这贱东西,你怎么敢,怎么敢同我这般说话?”   安云看着突然朝着自己砸过来的东西,侧身朝着旁边躲了躲,任由那东西落到了地上碎成了几片,同时抬眼看向面前的老太太,看向她的目光当中生出了几分畏惧。   安云觉得,这莫名其妙的老太太,眼下怕是真的疯了。   臧老夫人坐在臧家老夫人这个位置已经多年,平日里见到的人都是捧着她、恭维着她的,哪里会有这般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敢和自己这般说话。   兴许是因为太过生气,臧老夫人胸口上下起伏着,看起来气得不轻的样子。   旁边站着的丫鬟连忙上前来,手不停的在臧老夫人后背抚摸顺气,在臧老夫人耳边轻声的劝着,   “老夫人,呼吸,我们不生气,想要收拾他,让他认识到自己的无理,直接让奴婢来就可,老夫人何必为此动怒。万一老夫人气坏了身子,那还不是便宜了这个下贱玩意。既然他敢顶撞老夫人,自然也是该受到教训的,不然日后若是还有这般不长眼的再来,岂不是会继续污了老夫人的眼。”   丫鬟说着这话的时候,目光看向安云的方向,眼里仿佛带了刀子。看着安云那因为激动而浮现出几分血色,反而显得越□□亮的脸蛋,她眼里的嫉妒和恨意怎么都遮掩不住。   这丫鬟的话似乎是点醒了臧老夫人,刚刚被愤怒蒙蔽的理智回笼,她大口呼吸了几次,这才渐渐的平缓了下来。   看着逐渐坐正了身子,盯着自己的目光逐渐冷静的老夫人,安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有几分不妙来。   片刻之后,果然就听到了面前的老夫人朝着他哼笑了一声,“文萱,你说的对。”   安云那种不好的想法越发的强烈,这预感让他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臧老夫人只是看着他冷笑了一声,朝着旁边人吩咐了一声,“这人不知礼数,不知廉耻,继续待在我臧府,只会污了我臧府的地界。现在,你们就把他拖出去打板,直到打死,打成一滩肉泥为止!”   臧老夫人说这话的时候,刚开始还带着几分冷静,说到最后逐渐的疯狂起来,直到最后那句话,里面全是浓浓的恨意。   那句话似乎根植在臧老夫人心里多年,直到今天才终于有机会让它重见天日,完成她的心愿。   安云一听这话,眼睛瞪大了几分,转身便准备拉开门逃跑。   谁知道,比之更快的是两个拦在门口的婆子,他们直接就挡住了安云的去路。   紧接着,站在臧老夫人旁边的文萱,看着站在旁边呆愣着的丫鬟们,直接喊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你们还不赶紧上去,将他拉去行刑!”   文萱的话一出,旁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众人,当即就围了上去。   不到片刻的功夫,安云便被团团围住了,直接被困在她们之间。   眼看着安云挣扎不出来,仿佛是一只被蜘蛛缠住的蝴蝶,臧老夫人眼里的愉悦都快要溢出来了。   臧老夫人收起了自己眼里的病态的暴虐,渐渐靠回自己的软塌上,看着她们继续吩咐道:“带他下去行刑,就在这外院行刑。不要让他就那么快死了,我在这里听着,听着你们如何让他断气的。”   “是!”丫鬟婆子们应声,拖着被绑住的安云下去了。   安云想要扎挣,可是他这具刚刚才缝补好了一些,此时依旧千疮百孔的身子,如何敌得过这些粗鲁的妇人,最后只能被无奈的拖了下去。   待安云被拉到外院,又过了一刻钟的功夫,那些丫鬟婆子们才抬着刑具过来。   那行刑的婆子看着安云,笑着露出了微黄的牙,苍老的面皮要笑不笑的,语气带着几分轻蔑,凑近了安云的耳朵小声道:“夫郎,对不住了。只是老夫人的吩咐,你今日过后怕是不成人形了。若是有回魂日,记得不要来找老身,毕竟冤有头、债有主。”   说完,还不待安云反应,那婆子就撤身抽离了,随即让人将安云按在了那行刑的条凳上。   在安云被按在椅子上,打上第一板子的时候,疼痛瞬间就席卷了他整个身体,让他额头上冒出了汗珠来。   安云自认倒霉,这次穿越过来,不仅没有受到优待,反而还要死得这般惨。   安云被打了不知道几板子,或许只有四五板子的时候,他的脑子已经开始不转动了。   早知道如此,安云想着他在一开始就该选择病死,而非等到今天,以这样痛苦的方式死去。   正当安云觉得自己嘴里散发出了腥味,眼前也开始冒出一片片灰色,心脏的频率也跳动得越来越慢时,门口处突然传来了响动。   随即,原本正在往安云身上打板子的婆子,直接被什么东西给击中,直接飞了出去。   紧接着,便是一阵极大的骚动。   “小公子,小公子,你这是要做什么?”   “小公子,我也是奉命行事,你不能对我这般。”   “小公子,饶命啊!”   在这纷乱当中,安云勉强睁开了眼睛,朝着闹哄哄的地方看了过去,却是看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安云的脑袋已经变成了一片浆糊,浑浑噩噩的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自己在做什么了,他只是愣愣的看着那个背影,眨巴了几下眼睛,张了张带着几分腥甜的口,最后又沉重的闭上了。   *   眼看着安云已经昏死了过去,跟着救兵过来的小翠急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她的手放在安云身子上方,上下移动着,却是始终不敢落下去。   最后,小翠抬头看向了站在最前面的臧亚,目光中全是求助。   臧亚却是狠狠的皱起了眉头,随即看向了跟在后面的清月,朝着她吩咐道:“将人带回去,我去同祖母说说。”   “是!”清月闻言,看了安云一眼,随即又不忍的移开,很快吩咐人去做事,想要尽快将安云带走。   旁边的仆妇看着臧亚的动作,知晓他将要把安云带走,一下子就慌了起来,朝着臧亚喊道:“小公子,这可使不得。”   臧亚在她说完这话之后,朝着她看了一眼,手里拿着的长鞭一甩,打到了她的胸前,让她直接仰面倒在了地上,头上磕碰到了地上流出鲜血,却是怎么都爬不起来了。   其余的仆妇见状,也不敢再上去阻拦臧亚和他带来的人,任由清月带走了安云,看着他长驱直入走了进去。   臧亚走进了内院,立即有一道身影飞快的跑了进去。   臧亚只是看了一眼那衣角,随即便继续抬步走了进去,来到了内院。   坐在上首的臧老夫人似乎是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此时看着自己平日疼爱的小孙子,眼里的情绪带着几分恨意,“如何,你是要为了那贱人,违抗我的命令吗?” 第33章 晋江独发   听着奶奶这愤怒的指责话语, 臧亚没有说话,只是歪着脑袋,眼里浮现出了几分困惑来, 最后道:“没有。”   语气平静,不带一丝情绪。   人往往就是这般, 如果对面的人和你激烈的争吵,你会吵出火气来。但如果对面的人很平静, 你也会很生气, 却也会奇异的冷静下来。   臧老夫人眼下正是如此,因为臧亚的态度, 脑子清明了几分。“你没有, 你没有你为什么要阻止我打死他,你刚刚又是在外面做什么?”   臧亚想了想, 倒也不避讳, 直白道:“我在救他, 他是我的宠物, 我不想他这般死了。”   臧老夫人心里一梗, 她现在真是又气又恼, 声音都放大了几分,“所以, 你为了你的宠物, 违抗我的命令?即是宠物,那也是玩物, 你如何舍不得?你若是喜欢,奶奶帮你再寻便是, 你是这臧府的小公子, 你想要什么样的宠物寻不得, 如何不能把他让给我出出气?”   臧亚听着臧老夫人的话,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抬起头来,朝着臧老夫人摇了摇头,肯定道:“不行,奶奶,他这样的只有一个。你想要出气,去寻别人也行,我是要留他的。”   “好啊!好啊!你还真是我的好孙子。”   臧老夫人是知晓自己这个孙子有毛病的,但那通常都是对着别人犯病,因此即便是打杀几个人,她也不当回事。   可是当臧亚这毛病犯到了自家人头上,她就觉得有些受不住了。   臧老夫人有些被气到了,胸口上下的起伏着,最后索性不再想着说服他,只是道:“我知你脾性,你也知我脾性。我是绝对不会容忍你养着他的,你是我孙儿,你不能忤逆我的。   你能救得了他一时,却是救不了他一世,如今我还在世,依旧是这府上的老夫人,我说话还有一定的分量,我要打杀他,这是一定的。”   臧亚已经将臧老夫人逼到这个地步,也说出了这番话,如若是常人此时怕是会犯难了。   只是,臧亚终究不是寻常人,他只是看着似乎越发生气的奶奶,盯着她的目光当中,甚至带着几分疑惑和不解。   最终,臧亚沉默了下来。   臧老夫人见他半晌不说话,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以为他是妥协了,刚刚生出的气似乎也消散了几分,甚至开始想着安抚起他来,“既是已经想通了,奶奶也不会生你的气,只是下次我再处置他,你便不要再插手了。”   臧老夫人心里盘算,若是没有他孙子这一遭,她打杀那小贱人,也就那边打杀了。   可是,她孙子这般没心没肺的人,眼下既然都被那小贱人给迷惑了心神,那她定然不能那么容易就放过他,纵使将他千刀万剐,那也是不解恨的。   谁知道,就在臧老夫人在心里盘算着如何收拾那勾人的狐媚子时,臧亚却是重新抬头看向了臧老夫人,朝着她的方向摇了摇头,“奶奶,不行的,我不能让你动他的。”   臧老夫人刚刚压下去的怒气,瞬间又冒了上来。   还不待臧老夫人开口,臧亚却是看着她再次开了口,却是转移了话题,“奶奶,荣家那边,这些年不好过吧?舅老爷那个差事,最近好像出了一点岔子?”   臧老夫人脸上的怒气一凝,表情挂在那里,凝结成了一股子怪异。她脸上的情绪逐渐变得平静了下来,最后变成一种让人看不懂的安静,平静的盯着面前的臧亚。   突然安静下来的臧老夫人,比之刚刚大吵大闹的她更加让人恐惧,因为猜不到她下一秒会做什么。   室内一阵寂静,安静得好像只是听到清浅的呼吸声。   臧亚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一般,直勾勾的盯着臧老夫人,只等着她的反应。   宋家是臧老夫人的本家,虽是没有臧家出名,却也算是一个世家大族,比之臧家人丁兴旺,原先的臧老夫人在外人称呼起来也是宋老夫人的。   只是,宋家人丁兴旺、子嗣成群,却是没有成器的。那些在旁人看去旺盛的人口渐渐成为了累赘,像是蛀虫啃噬着树木一般,仗着父辈的荫蔽挥霍无度,逐渐将那个繁盛荣华的家族变成了一具空壳。   曾经的望族大家走向衰败的速度极快,到了如今还要靠联姻亲家帮扶着,才勉强维系往日的荣光。   臧家本家眼下虽死的只剩下臧科和他的儿子臧亚了,且每一代的臧家家族性格古怪、脾气奇特,但也受到上天宠爱、生而有神异,因此家族势力倒也还经营得不错。   虚弱的母家,强盛的婆家,两相比较之下,如今已经年迈的臧老夫人念旧情,自然也更愿意帮扶自己是本家。平日里,臧老夫人外出游玩时,最多去的地方也是本家那边。   臧亚见臧老夫人不说话,似乎没有多少耐心等下去了,继续开口道:“奶奶,你可能不知道,这可能是皇上给宋家最后的差事了。如果这事办不好,这事过后,怕是宋家就不复存在了。”   臧老夫人那张苍老的面庞浮现出几分紧张来,盯着自家这孙子的表情有些复杂,似乎是头一次认识自己的这个孙子,语气中带着几分平静,“你待如何?”   臧亚语气缓缓,“我保荣家这几年的富贵,交换我那小宠物的性命。”   臧老夫人闻言,心里那种果然如此的感觉成了真,她只是盯着臧亚,语气中带着几分惆怅,“好歹他们荣家也是你的舅公家,如若我不答应,你便不会出手吗?”   臧亚没有回答臧老夫人的话,只是站在那里,抬眼看向她,眼里没有任何的情绪。   臧老夫人捏着扶手的力道越发紧了,却是始终没有说话。   气氛一时沉默,仿佛又恢复到了原先那般沉默又压抑的气氛当中。   片刻后,臧老夫人闭了眼又睁开,却是笑了起来,盯着面前的臧亚,朝他道:“如此,那我便依你,我放过那小贱人一次,你保我宋家。”   臧亚拱手朝她行了一礼,“谢奶奶。”   说完,臧亚转身就离开了。   待臧亚离开之后,原本平静的臧老夫人,又丢了手边的东西出去,让之在地上摔得粉碎。   胸膛起伏之间,臧老夫人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站在旁边的老嬷嬷赶紧上前来,赶紧给她顺着后背,“老夫人,何必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即便是你再疼爱小公子,小公子的话也当不得真,你何必又答应他。”   臧老夫人却是在几瞬之后平息了下来,随即苦笑道:“你不明白,他既然那般说了,那就证明他能做到,他从小到大就从未妄言过。这臧家人都是怪物,我这孙儿,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只是这般的佼佼者,却依旧被那贱人迷惑了神志。   臧老夫人说到这里,那双苍老而浑浊的眼珠子里,带上了几分自豪和纠结,还有恨意。   老嬷嬷看着自家的老夫人,知晓她为了本家那边的事让步太大了,可是她又不能开口让她不管那边。   权衡了许久,老嬷嬷只能开口朝着臧老夫人劝道:“老夫人,别担心,我们来日方长。这哥儿既然是住在府里,我们定能找到收拾他的时候。”   臧老夫人独自生了一会儿气,耳边听着自家老仆的话,终于还是消了几分气,同时朝她道:“你说得对,来日方长。我乏了,扶我进去休息。”   “是。”老嬷嬷恭恭敬敬的将自己主子扶了进去。   在老夫人离开之后,刚刚还仿若木偶的丫鬟们,一个个鲜活了起来,动作麻利的清理起了狼藉的地面。   只是在扫到门口那块地时,小丫鬟发现了地毯上滴了几滴血,顿时她心里就犯了嘀咕。   纠结了一番,小丫鬟还是去到了里间,悄悄的拉了拉老嬷嬷的袖子,同她说起了刚刚那几滴血的事,怕老夫人刚刚砸东西伤了自己。   老嬷嬷确认自己的主子全须全尾的,除了生气,没有别的磕碰,否决了小丫鬟的担忧,“刚刚小公子回来闹了那么一番大动静,怕是不小心沾染了谁的血,随带带进来的。不用理会,那毯子换了便是。”   “是。”小丫鬟觉得这事情不对,可是老嬷嬷都这般说了,她也没有继续犟嘴的必要,于是恭敬的点了头便离开了。   小丫鬟叫来同伴一起,搬开了那压在毯子上的物件,从一口卷到另外一头,将之裹起来,随即抬了出去。   *   臧亚离开臧老夫人的院子径直去了安云的院子,刚刚还在安云面前耀武耀威的仆从们,此时皆是低下了头去,退到了一旁,让臧亚一路上畅通无阻,无人敢拦。   踏入安云的屋子,臧亚就看到了不停忙碌的众人进进出出的,没有一个人发出声响。   臧亚抬步朝着里面走了去,期间没有一个人敢稍加阻拦,直到进入里面,看到了站在那里指挥的清月。   清月注意到来人,立马就走了过来,先是行了礼,随即便交代道:“安夫郎的命是保住了,可是这情况,似乎不怎么好。”   “我知道了。”臧亚来到了安云的床前,已经哭红眼睛的小翠守在那里,此时正跟着丫鬟们给安云布置床榻,让他趴卧得舒服些。   臧亚过去的时候,她们还有些惊慌,纷纷顺从的让开了。   小翠是最后一个起身的,看着如今躺在床上的安云,再看看臧亚,咬牙还是没有给安云遮住。   于是,过来查看安云状态的臧亚一掀开帘布,看到的就是光裸着背趴在床上的安云。   只是那光洁的背上,此时全是杖责出来的痕迹,即便是已经上了药了,也依旧能看出下面的红肿,甚至有的地方还渗了血。 第34章 晋江独发   臧亚平静的看着他, 眼里没有什么情绪,只是看着他那苍白的脸色,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碍眼。   臧亚伸手在他脸上掐了一下, 随即安云的脸上顿时就浮起了几分红晕来。   小翠虽是退了出去,却依旧还是站在旁边看着, 和旁的低着头不敢看的丫鬟不一样,她的目光始终定格在安云的身上。   此时看到臧亚竟然还掐了安云, 她的眼睛顿时就瞪大了几分, 随即抬头看了臧亚一眼,眼里皆是控诉。   臧亚却是看着脸上终于有几分血色, 看起来恢复了几分气色的人, 这才终于满意了几分。   臧亚又捏了两下,等到终于觉得差不多了, 他这才收回自己造作的手, 扭头看向身后候着的清月, 开口询问, “大夫如何说, 他什么时候能好?”   清月稍稍低着头, 眼神丝毫不敢放在安云身上,轻声道:“大夫说, 夫郎的底子太差了, 若是他能在这周之内醒,那好好养着, 养个几月、半年便能好了。若是,若是醒不来的话, 怕是命能保住, 只是这身子怕是会落下病根子。”   臧亚浓密的睫毛眨了眨, 最后看了一眼刚刚被他掐红,此时又变得苍白的人,轻声道:“我知道了,你让人全力配合医师的救治。”   “是!”   清月应声。   臧亚抬脚朝着外面走了去,在离开之前,他朝着小翠的方向看了一眼,目光隐晦而饱含深意。   小翠被他的目光吓得一激灵,连忙低下头去,再也不敢表露半分情绪。   臧亚踏步朝着外面走去,清月快速的安排了身边的丫鬟在安云这里照顾着,跟着臧亚也走了出去。她的主子是臧亚,即便安云再怎么受到主子重视,他也是不能越过主子的存在。   臧亚在踏出安云院落的门之后,朝着身后的清月立马吩咐道:“派人守着这院落,不要让我奶奶的人混进来。对了,让姜大夫来我房里。”   姜大夫,他是专门治疗跌打外伤的大夫。   清月的眼睛瞪大了几分,随即看向前面的臧亚,心里一惊,应声都高了几分,“是!”   紧接着,清月着急安排起身边的小丫鬟来,请人的请人,烧水的去烧水,找衣服的找衣服。   等到这些活计都被安排下去了,清月才满眼担忧的跟着臧亚进去了。   *   两刻钟之后,臧亚已经稍稍清理了一下身上的脏污,让姜大夫给他看诊。   姜大夫看着臧亚这具还是少年的身子,盯着他手臂上长长的刀痕,不由皱起来眉头,语气有些不赞同道:“你这次弄成这样,怕是遇到了硬茬子吧?”   姜大夫除了是这府中的大夫,他还是臧亚的启蒙老师,臧亚还是给他几分面子的。   因此,在听到姜大夫的这番调侃之后,臧亚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格外认真的点了点头,“嗯,是些不太好对付。而且还有些小聪明。”   姜大夫听着他一本正经的回答,倒是觉得这个答案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你倒是直率。”   姜大夫也没有追问,只是在给臧亚处理好伤口之后,看着他叮嘱道:“你现在年纪尚小,这身子还是得多注意保养。幸好这次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到什么骨头,下次也要再小心些。对了,那些注意事项,你都得记住了!”   臧亚点了点头,表示对他的话都听了进去。   姜大夫见状又开了药,这才约定好明日再来帮臧亚换药的时辰之后便离开了。   臧亚在听到姜大夫在给他的药里有一味黄连的时候,眉头当即就皱了起来。眼下盯着姜大夫的背影,他甚至都有些怀疑这老匹夫是故意的。   不过,臧亚倒也没有追上去询问,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胳膊,随即朝着旁边的清月吩咐道:“我要去睡一会儿,你在沁湘苑收拾一间屋子出来,我睡醒了就搬过去。”   臧亚刚刚想到,要是他不在隔壁院子盯着,怕是他奶奶的人不会那么容易就放弃。   清月听着臧亚的吩咐,浑身一震,“是!”   清月猜到了臧亚的想法,只是在她看来那小哥儿的院子比之臧亚住的这里简陋许多,即便是公子想要照看着那哥儿,那也应该是那哥儿过来才是,那有公子过去的。   念头在脑海里转了一轮也只是过了一瞬,清月轻轻的抿了抿唇瓣,看向面前的臧亚开口建议道:“公子,我已经让人去准备饭食了,你不如先用了饭食,然后再去安寝?”   安云闻言,点了点头。   清月嘴角这才露出了几分笑来,很快让丫鬟将准备好的饭菜端上来,伺候起臧亚吃饭来。   就在臧亚以快速而不失优雅的速度,很快吃完了两碗饭时,门口处露出了一片衣角。   那衣角的主人像是害怕极了,朝着门内的臧亚张望了一眼,然后就被站在臧亚身边的清月眼神给捕捉到了。   那人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的缩到门后。   “出来!鬼鬼祟祟,藏头露尾的,像是什么模样!你还懂不懂规矩了?!”清月用一种不大不小,却是门口人刚好能听到的音量,厉声朝着门口呵斥。   那人知晓自己被发现了,知晓再躲不下去了,只能磨磨蹭蹭的站到了两人面前。   臧亚接过旁边丫鬟递过来的湿巾,擦了擦自己的嘴角,看着面前的文萱,在她惶惶不安的眼神中,朝她平静的道:“跪下。”   文萱闻言脸上浮现出了几分不堪,还带着几分不甘,不过还是跪了下来。   跪下来之后,文萱依旧想不到自己做了什么,只是双眼含泪的看着臧亚,一双多情眼雾蒙蒙的,看起来格外的惹人怜惜。   “公子,我这是做错了什么?”   臧亚站了起来,来到了丫鬟面前,朝着她居高临下的道:“我今日回来的时候,你在奶奶的院子里吧?”   文萱下意识的反驳,“我没有,我当时在这个院子里,正在绣着给小公子的荷包。”   文萱刚刚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还带着几分理直气壮,说到后面,对上臧亚那双透亮得仿佛什么都知道的眼睛,她便再也说不下去了,连带着声音都弱了下去。   臧亚却是弯下了腰,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点了点她的额头,然后直视着她的眼睛,直白道:“我不喜欢别人在我面前撒谎,特别是这种显而易见的慌,这会让我觉得愚蠢。而且,我还是不太喜欢愚蠢的人在我面前展现她的愚蠢,这会让我觉得有些可笑。”   听着臧亚的语气,文萱直觉不会有什么好事,她立马转变了口风,即刻就应了下来,“公子,公子,我错了,我不该同公子说谎的。我今日,我今日的确去了老夫人那里,可是这是老夫人让人带我过去的,我不得不从啊!”   臧亚却是笑了起来,他笑的时候极少,即便是笑得时候也少能感受到其中的情绪。   可是现在,文萱明显能感知到,臧亚这笑中是轻蔑、无视,还有几分看不起。   “那我奶奶让你过去,你在她身边说了什么?”   臧亚的问题一出,文萱的心便被揪了起来,盯着他的眼神中皆是慌乱。她说了什么,她自然是可着劲的告状,她知道老夫人不喜欢哥儿,更讨厌追名逐利、攀附权势的哥儿。   文萱觉得扒上臧家小公子的安云就是老夫人最讨厌的哥儿,而他得到了那么多的好处,还想要在院子里倒卖东西,这就是个贪财的。   两相结合,只要他的存在被老夫人知晓,那老夫人一定会对他动手。   于是,在老夫人回来,并且把她带过去询问她和臧亚的近况的时候,她便说了臧亚对她不感兴趣,并且趁机将那小哥儿给拉了出来。   果不其然,如同文萱想的一般,老夫人果然雷霆震怒,当即就要拿了那哥儿过来处置。只可惜,小公子回来得太早,没有彻底的弄死那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贱人。   文萱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以至于忽略了面前站着的臧亚,直到头顶又传来一道声音,“怎么,不想说?”   文萱猛地一惊,抬眼看向面前的男人,随即猛然摇头,不停道:“不是,不是,我只是没有想好怎么说。我去那里什么都没有做,我只是,只是去陪着老夫人说说话,打发打发时间。”   臧亚闻声,却是又笑了,笑容中多了几分讽刺,语气也逐渐冰冷,“我看,你当真没有将我刚刚的话给听进去。既如此,你也不必再说了。”   文萱一听,心里一惊,等她抬头看向臧亚想要求情时,只见臧亚转身朝着里屋走去,同时吩咐道:“既然不想说真话,那日后也不必说了。将她弄哑,杖责今日安云行刑之倍数,发卖出去。”   “是!”清月领命。   “不!小公子,我是老夫人的人,你不能!”文萱话还没有说完,她旁边站着的丫鬟就在清月的示意下堵住了她的嘴。   清月带着文萱下去行刑,同时朝着还在值守的丫鬟、小厮们叮嘱,“小公子要睡了,安静些!”   “是!”应和声小小的。   一阵风吹来,只剩下树叶摩擦之间沙沙作响。   臧亚躺在了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想,这段出去的日子,他还是有些累了的。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框架大纲偏离,修改中,之后可能更新时间不定。 第35章 晋江独发   第二日, 天将亮,臧亚便醒了过来。   臧亚起来先是看了一眼周围的陈设,发现自己是在臧府中的房间里, 他这才记起昨日里他已经回来了。   外面早就候着的清月听着里面传来的轻微响动,先是轻轻的扣了扣门, 发出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里面人听到, 却不至于吵醒人的暗号响动, 试探里面的人是否真的醒了。   臧亚抬头朝着门口看了一眼,直言道:“进来吧!”   话音才落, 清月便轻轻推开了门走了进来, 在她身后是跟着过来伺候臧亚的小丫鬟们。   一行人鱼贯而入,脚步轻巧不发出任何异样的响动。   清月身前的丫鬟手脚轻快的将隔帘收起, 清月领着一群丫鬟们穿过浅绿色隔帘来到了臧亚面前伺候起他穿衣服来。因着臧亚身上还有伤的关系, 清月今日里给臧亚选的是藏青色的宽松短衫, 合适他活动手脚。   不到两刻钟的功夫, 清月便领着丫鬟们伺候好了臧亚穿衣洗漱。   这时候, 厨房那边的早饭也端了过来, 温度刚好入口。   臧亚看着饭桌上的饭菜,没有他平日里喜欢的凉皮面, 反而换成了清淡的肉粥和肉包子和小菜, 甚至还有一小盅乌鸡炖红枣。   臧亚扭头看了旁边的清月一眼。   清月接收到自家主子的目光,面上神色不变, 温和道:“公子,你身上有伤, 吃这些东西好得快些, 那凉皮面若是不放辣便少了几分滋味, 不如好了再吃?”   臧亚眼眸微敛,盯着面前的早饭,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清月见自己公子没有反应,知晓他这是默许了,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等到臧亚吃完了早饭,不需他开口询问,清月便开口说起了近日的各项事务。   “昨日里,我便带着下人去隔壁收拾出了一间房,按照公子的喜好布置妥当,随时可以搬过去住。今日一早,安夫郎那里我也派人去看过了,虽然没有醒,可是也不见发热,大夫说安夫郎的身体也是在逐渐好转的。”   臧亚听罢点了头,复又抬眼看向清月,似是不经意一问,“昨日我回来,你何故那般惊慌和决绝?”   清月一惊,抬头看向臧亚抿了抿唇,最后还是选择说了实话,公子不喜欢欺瞒。“我那时候听说老夫人带走安夫郎的事,想去寻尤夫人帮忙求求请,只是被拒了。我便想着拿公子的令牌去求求老夫人,知晓这是逾越了,故而脸上带上了几分不妥。”   清月没说的是,当时她知晓了安云的事之后,想到带走他的人是老夫人,她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只是她只是个下人,再在臧亚面前得脸,也只是个下人罢了,在臧老夫人面前,怕是没有半分的体面。又焦又急之下,清月这才去求了尤夫人。   不过清月虽知道尤夫人平日里待公子冷淡,却不知道她竟是那般的冷漠,对待自己唯一的亲子也没有半分的情意。   在清月去尤夫人的院子说明来意之后,那位依旧美丽,年轻得犹如二八少女的夫人,朝她轻轻的看了一眼,言语犹如不停落下的冰块,“他的事,与我何干?下次不要再拿他的事来烦我,我不关心,也不想知道。”   话语听起来冰冷至极,甚至还带着十足的厌恶,仿佛话语中谈论的对象不是她的亲生儿子,而是什么令人生厌的东西。   清月愣住了,她没有单独和夫人接触过,更猜不到会得到这般的解释。   再之后,清月便被尤夫人身边的人毫不留情的轰了出来。   清月当时倒是没什么难堪的感觉,毕竟那不是她们这些下人有资格有的情绪,而且她当时一心只想着救安夫郎了。只是眼下将这件事告知臧亚,她却又徒然多出几分担忧来,担忧若是小公子细问,她该如何回答,是不是要据实回答。   回答之后,若是小公子觉得难过,她该如何做?   毕竟小公子看起来成熟,却是个十二进三的半大少年,依旧还渴望父母关怀的年纪。   臧亚听着这话之后,却是没有再追问了,只是朝她道:“我知道了,我现在出去消会儿食,你去把我的东西搬到隔壁去。从今天下午开始,我就住过去了。”   清月松了一口气之后,心里越发觉得小公子对于那安夫郎太过于重视了,连带夫人的事都不问,直接就安排起了安夫郎的事。不过她也没有说什么,在臧亚出去散步消食的时候,她就安排丫鬟去做事了。   *   安云是在晕过去的第五天醒来的。   醒来的时候,安云还有些看不清事物,他眨巴了一下眼睛,只觉得眼睛格外干涩,紧接着便是浑身的酸软和疼痛,只让他觉得格外的难受。   安云扭动了一下脑袋,发现他现在不是在他现代的家里,也不是在什么阴曹地府,而是在他穿越之后住着的臧府里。   原来,他还是被救回来了   想到莫名其妙挨的那顿打,还有当时身上撕心裂肺的疼痛,那分明就是无妄之灾。   安云先是觉得一阵子愤怒,愤怒于他的性命为何那么轻易就被别人掌控。紧接着又是一阵无力,他来到了这里,穿成这样的身份,还有什么资格埋怨自己的命运。最后则是一阵委屈,他明明可以不用受这般罪,明明马上就能有新的生活了,虽然新生活不一定如意,却是他十几年挣扎着过好了的,结果这一下子全给他灭了。   安云觉得委屈极了,再加上他现在身子脆弱,一下子绷不住了,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珠子从眼角滚落了下来。   低低的抽泣声传来,外间守着的丫鬟耳朵尖听见了。   薄薄的窗帘被掀开,紧接着便是一个身穿粉色长裙的丫鬟出现在安云眼前。   那小丫鬟看着醒来的安云还有几分惊喜,结果看到他似乎在哭,愣了一下。随即,转身朝着外面跑了去,边跑边道:“醒了,醒了,安夫郎醒了!”   那纱幔虽然薄,好歹还挡了几分光。   这一掀开,那光亮就肆无忌惮的照射了进来,刺到了安云的眼睛上。   安云被这光亮刺激了一下,泪水越发的多了,等到小丫鬟提着裙摆跑了之后,他更是有些难受的想,是不是他现在的样子太过于难看,以至于这小丫鬟都吓到了。   那老太婆那么狠、还那么恨他的样子,安云觉得他被毁容的几率更大了。想到他毁了容,那貌似看脸的臧家父子怕是不能留他,肯定会把他丢出去自生自灭的,安云顿时就越发的悲伤,哭得越发的厉害了。   安云甚至觉得,何必来来回回的折腾他,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把他丢在外面自生自灭,这样倒也落得个痛快。   于是,臧亚过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安云哭得泪眼婆娑的模样。   因着接连的生病,安云那张原本就小巧的脸显得越发轻减了,此时眼角泛着泪花、眼尾微红的模样,看起来可怜极了。   臧亚不解,只是本能的觉得有些不太舒服,于是出言道:“哭什么?”   安云不是多多愁善感的人,不然也不从贫困地区的孤儿院里的一个孤儿,一步步的往上爬,从最差的小学到次一级的初中再到最好的高中,最后到最知名的学府。   这其中有多少次难受、多少次难堪,安云都咬牙坚持了下来。只是这次,他真的觉得太难过了,他明明都那么努力了、那么苦了,为什么辛辛苦苦到头来,还是人人都能踩他一脚,任意决定他的生死。于是,所有的情绪都积累在了一起,也让安云哭得太过于忘我了一些。   听到旁边传来的疑惑声,安云突然被吓了一跳,打了一个嗝,扭头朝着声源处看去,只见臧亚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此时正站在床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那眼神中还带着几分疑惑,疑惑他为什么哭得这般的凄惨。   安云惊住了,一下子忘记了哭泣,只能呆呆的看着他,随即很快脸上浮现出了几分尴尬。可刚刚哭得太厉害,眼泪一下子没有收住,此时还有几滴泪顺着眼角在滑落。   臧亚沉默了一会儿,最后从自己的袖带里抽出了一张手巾,笨拙而专注的给安云擦起脸来。   安云觉得臧亚似乎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虽然动作很到位,但是这力气也太大了,弄得他脸颊有些疼,这让他一下子就哭不下去了。可是臧亚又是好心,他又不能出言说他力气太大弄疼他了,不然也太不识抬举了。   安云抬头看向面前的臧亚,突然想到那日晕倒之前似乎最后一眼看到的就是臧亚,那应该是臧亚救了自己。想到这里,安云虽然还是有些难过,却也知道不能丢了礼数,挣扎着坐起来想要同臧亚道谢。   臧亚却是按住了他,随即道:“别动。”   安云不动了,不是因为他听话,而是因为他发现自己在臧亚手下压根就挣扎不动。   臧亚将他按在那里,将手里沾了安云眼泪鼻涕的帕子丢在旁边,动作之间还有些嫌弃。随即,臧亚用空出来的手轻轻的捏住了安云脸颊边上的肉,朝他道:“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的养身体,放心吧,我不会让别人再动你了。”   经过这么一通折腾,他原本养得极好,又有几分手感的小宠物,此时又变成了瘦巴巴、没有几两肉的样子,实在是格外的难捏。   这样想着,臧亚又捏了捏,确认手感的确不好了。   安云此时反应迟钝,直到臧亚捏完吩咐丫鬟上前来伺候,他才后知后觉的觉得他的脸好像有些疼,他都怀疑是不是肿了。   安云盯着臧亚离开的背影,眼里带上了几分控诉,他就不明白了,这臧家小公子是个什么毛病。他虽然感激他,也不介意被他捏几下,可是他这样下这样的重手,还是不合适的! 第36章 晋江独发   臧亚那一走, 直到大夫再过来给安云诊治,并且安排丫鬟扶着他站起来去锻炼的时候都没有回来。   安云也通过绿禾得知了当日发生的事,原来那日小翠见臧老夫人带走了安云之后就去求了清月, 清月又赶上臧亚回来,这才刚好救下了他。   安云当时正忍受着身上的伤痛, 在绿禾的搀扶之下缓慢的移动着锻炼,听到绿禾同他这般说, 他的脸上浮现出了几分复杂来。   “夫郎, 你日后还是得和小公子打好关系。”扶着他另外一边胳膊的小翠在绿禾说完之后小声的朝着安云劝诫道。   安云扭头看过去,只见小翠正眼含担忧的看着他, 那眼神中全是对他的关切和担忧。他朝她轻轻的笑了笑, 诚恳道:“这次也多亏了你了。”   小翠有些不太好意思,微微垂下了脑袋, 轻声道:“这是我该做的, 如果没有小公子, 小公子也不在乎夫郎的话, 我做再多都没有用的。”   安云自然也是知道这个理的, 他现在能好好活着, 大部分原因都归结于臧亚。他虽不知道这个小公子对他是个什么心思,而且小公子行事也格外古怪, 但他的确欠这个小公子良多。   安云缓缓的走着, 心里想着如何报答的事。他卧床躺了太久,浑身的血液都不循环了, 若是再不走走,怕是会出问题。   突然, 安云眼角余光看到旁边的屋子, 起先只是随意看上一眼, 很快猛然惊觉到了什么,又扭头定睛看去,只见那原本简朴的偏房,此时竟然被装饰得格外的华丽,连带着门口都从几盆随意的小树变成了绿草小树假山。   安云盯着那些造景,抬头环顾了一圈院子,再看看自己的屋子,门旁廊檐下那似猫爪的痕迹还在。   安云确定自己没有去其他的地方,这才好奇问道:“这里是怎么回事,我怎得只是睡了几日,这里就大不一样了?”   绿禾闻言当即道:“那是小公子的房间。”   安云惊呆了,话到了嘴边脱口而出,“他在隔壁不是有个大院子吗?来我这院子挤一个小房间做什么?”   虽然那个房间已经有六十平方大了,但是对于臧亚这样的富家小公子来说,肯定还是小了一些的。   说完,安云便觉得自己话说多了。这整个院子都是臧亚的,他想要去那里就去那里,那里用得着他来质问,顿时他的脸上浮现出了几分尴尬。   绿禾望着他,欲言又止。   倒是小翠看了绿禾一眼,随即凑到了安云面前,小声在他耳边轻声道:“我觉得,小公子应该是想要就近看顾着夫郎,以免又那不长眼的人再来欺辱夫郎。”   安云心里一惊,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古怪起来,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才让这小公子对他这般好。   莫非,小公子是真的馋他的身子?   不是安云妄自菲薄,而是他现在一无所有,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便是他的脸和这身子了。如果这身子不是他自己的,他估计也会喜欢的,因此觉得臧亚会喜欢也是正常。   这个念头一生出来便再难压下去,让安云觉得变扭极了,甚至开始让他纠结起如果见到臧亚时,他该是什么样的表情才好。   万一,万一臧亚对他真是那种想法,他又要如何办才好?   *   臧亚离开了安云的房间之后,先是回了一趟自己原先的院子,叫了两个侍卫进去问话,安排了一些事情,紧接着又出去了一趟。   等到好不容易回府了,距离臧亚出去已经过去一天了。   臧亚回了臧府,这才刚刚下马,门口候着的丫鬟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一溜烟的跑了过来,朝着臧亚道:“公子,你可算是回来了。”   臧亚只是看了她一眼并未言语。   那丫鬟已经习惯了她家小公子这做派,她跟着臧亚一起进去,在臧亚耳边嘀咕道:“小公子,老夫人已经等你一天了,也派奴婢在门口守了一天,让奴婢见到小公子,一定要带小公子去见她。”   臧亚往前迈的脚步停顿了一瞬,扭头看了那丫鬟一眼。   丫鬟被臧亚这么一看,心里一紧,生出几分惧怕来,却又很快强硬挤出一个笑容来,朝着臧亚笑得讨好。   臧亚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脚尖一转,迈步去了臧老夫人的院子。   自从臧亚答应他奶奶那事为止到了今日已经过了一周,按照他奶奶的性子,合该到了忍耐的极限了,若是他再不过去,怕是他奶奶会闹起来。到时候,他这个臧府的小公子倒是不会有任何的麻烦,但安云那个小哥儿怕是会吃苦头了。   臧亚决定还是得先去看看他的奶奶,告知一下她关心的事如今的进程,这样才能让她再安分一些时日。   丫鬟看着臧亚朝向的方向正是臧老夫人的住处,这才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快步跟了上去。   *   安云自从白日里生出那般念头之后,一天到晚都在想着那事。   纠结到了最后,安云还是觉得若臧亚对他真有那个心思,想要对他做点什么,他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若是臧亚年岁再长几分也就罢了,偏偏臧亚的年纪还那么小,他是坚决不会从的,毕竟这年龄真是太小了。   安云想着自己拒绝了臧亚,臧亚一怒之下不管他,那个臧老夫人定然会在第一时间报复他,那他怕是凶多吉少了。   安云这般想着,突然生出了现在就逃跑的念头,可是这念头也只是在一瞬。他现在的身体他自己知道,怕是没有这府中的精贵汤药供养,这里的下人们精心的伺候,他出去不到两日就会死了。   安云觉得自己还真是非常倒霉,再也没有比他更倒霉的穿越者了,连自己的生死都掌控不了。   偏生这个时候,绿禾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同他说臧亚回来了。   安云心里一惊,他还没有做好面对臧亚的准备,不过很快他也镇定了下来,他上辈子都过了十八,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怎么可能会怕一个还未满十三岁,连初中生都不是的孩子。   安云给自己打了气,目光落在门口,等着臧亚进来。   不到片刻,臧亚便出现在了安云的视线当中,只见他一米七、快要一米八的个子,一身短打,头发梳成单马尾,沉这一张脸的样子,看起来格外的唬人。   安云也是被唬住的人之一,他抬头看向臧亚,见他脸上没有多少表情,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憷他,他总觉得这样的臧亚可以几拳打死他。   安云甚至开始在心里嘀咕,不是都说古人营养不好,所以长不高吗?为什么这臧家小公子,这才不到十三岁,竟然就窜高成这样,还真真是没有多少天理。   /   臧亚刚刚从他奶奶那里出来,此时的心情称不上好也算不上坏。   在他奶那里一露面,臧老夫人就拉着臧亚去吃晚饭。   晚餐之后,臧老夫人终于还是忍不住朝臧亚说起安云之事,言语里都是暗示安云是个不守规矩的狐媚子,不能轻易相信他是个好人,最好是将人给她处置。   臧亚也没有反驳他奶的话,直接转移了话题提到了宋家。这下好了,说到了他奶关心的话题,他奶也不再揪着安云的事情不放,或许在她的心里,依旧还是觉得比起宋家来,安云是个随意可以捏死的蚂蚁,怎么可能有宋家重要。   臧亚既然已经答应了臧老夫人,只要臧老夫人不再对安云动手,他就一定会帮着宋家,他既然说了,那自然是会做到的。   在臧老夫人激动的问他宋家情况时,臧亚自然也说了他这些时日做的事,连带着打通了什么关窍,他都一五一十的说了。   知道宋家有救了,臧老夫人很高兴,但是听着臧亚的进度,她又觉得臧亚这速度还是慢了几分,合该再快上一些,也能让那宋家人少受些煎熬。   臧亚只是听着,没有发表任何的意见,他对此并没有任何感觉。特别是想到他开始帮忙了,宋家人知晓他们有救了之后,那痛哭流涕、感激涕零的样子,他便觉得无趣。   最后,眼看着臧老夫人絮叨完了,臧亚这才请辞离开。   在臧亚离开之时,臧老夫人依旧没有放弃通过言语说服自家这位冥顽不灵的小孙儿,想让他放弃护着安云这位狐狸精,并且将安云交给她来处置。   当然臧亚并没有答应,并且还告诉了她,宋家听说他帮了忙之后,送过来了一些补药,他也一并给了安云服用。   当时,臧老夫人的表情精彩极了,也没有再留着他。   /   臧亚这几日住在安云的院子里,已经和住在他自己的院子没有任何的区别了,连带着回来的时候都是径直来了这里的正屋。   走进屋子之前,臧亚还在想着等到宋家的事情完了之后,要是他奶奶还没有放弃弄死安云的念头,也没有出去游玩的想法,他要不要带着安云出去玩玩,顺便躲躲他奶奶。   由于想得专注,臧亚倒也没有看到里面的人,直到他重新抬起眼来,对上安云盯着他的目光,那眼里还带着几分畏惧。   这幅画面让臧亚想到了因为看到陌生人,所以想要藏到幔帐之后,隔着窗纱偷看人的猫儿,若是人再上前一步,怕是会被吓飞,然后四只爪子不齐的飞奔跑走。   臧亚脚步停顿,想了想平日里他接触的那些人,选取了其中最为虚伪的一个,模仿了一下他那被称为谦谦君子的表情,在自己脸上也浮现出了同等虚伪的笑容,然后他就看见面前的安云似乎是松了一口气,表情也跟着松懈了下来。   安云看着似乎是在微笑的臧亚,只觉得刚刚那种威慑大减,似乎也不觉得那么可怕了,虽然他也不明白,他到底是为什么会觉得一个初中生可怕,可能这是臧亚自己带着的威压?   安云平静了一下心情,觉得自己面对救命恩人的时候,他的态度还是该好一些的,于是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朝着臧亚笑道:“你回来了,吃饭了吗?”   臧亚脚步不疾不徐的走了过来,居高临下的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在安云瞪得溜圆的眼神中,一只手捏着一边,轻声回应道:“我吃了,你该多吃点,你现在手感不好。”   说着,臧亚还伏下了身体,拍了拍安云的屁股,云淡风轻道:“要像这里一样,弹动的,才好捏。”   安云:!!!   安云现在确定了,臧亚就是个小变态。   作者有话要说: 第37章 晋江独发   自从那日被臧亚拍了屁股之后, 安云就陷入了恐慌当中,特别是在之后和臧亚的相处当中。   每每只要臧亚待在他身边的时候,臧亚都会对安云动手动脚的, 不是捏脸,就是这里捏捏, 那里捏捏。   安云也不知道该如何推拒,臧亚虽然捏他, 却只是像个面团一样揉捏他, 可是那动作之间倒也不见猥亵,非要比喻倒也像是他上辈子见到的那些养猫人一般, 就是克制不住非要对宠物动手动脚。   安云觉得他终究是个人, 再怎么样臧亚也不可能把他当宠物来,他觉得臧亚之所以这样, 全然就是因为臧亚心里有些想法, 只是碍于身子的原因, 所以不能进一步动作。   安云一想到这里, 他就觉得发愁, 脸上便也带着几分愁云惨淡。   臧亚刚开始不察, 觉得安云这是因为身体未好,还在遭受病痛折磨, 所以才会这般难过。直到几日之后, 发现安云这情况,似乎是因为他的靠近才会如此。   顿时, 臧亚就眯起了眼里,手里捏着安云的手也顿住了, 目光直视着安云, 片刻后道:“你在不喜, 为什么?”   安云心里一紧,抬头看向旁边的臧亚,对上他那双眼睛,支支吾吾道:“没有,我没有不喜。”   安云是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的,也知道他现在在这里吃的喝的都靠着人家,人家捏捏他自然算不上什么,即便是想要虐待他为乐,他也只能受着。   再加上,这几次生日存亡之际都是臧亚救了他,即便是上辈子那短短的人生阅历也告诉他,他那想法是说不得的。   一来,万一臧亚觉得他在拿乔,不高兴直接甩手离开,这里的下人都看主子的脸色行事,他怕是在这府中不会好过了。   二来,万一现在臧亚是真的没有其他奇怪的想法,他这一说,反而提醒了他怎么办?   安云说完这话之后,偷偷的打量着臧亚的神色,想要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想法。结果,安云在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来,只见臧亚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眼里只剩下沉思。   安云在心里暗暗的骂了一声脏话,他就不明白了,难道真的是因为古代人寿命短,所以人才成长得那么快,眼下的臧亚明明比他小那么多,为什么他能够不露声色到这种地步,他根本没有办法通过他的脸色判断他是个什么想法。   安云这里还在忐忑,臧亚却是看了他一眼,在他有些发憷的目光中朝他点了点头,随即起身带着丫鬟离开了。   安云盯着臧亚离开的方向,还愣了一会儿,似乎有些不太能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事。片刻之后,安云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臧亚似乎没有生气,这可真的太好了。   臧亚却是那里都没有去,而是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随即在软塌上坐下,想了一下刚刚安云的反应,抬头看向旁边的清月,直接道:“你说,他刚刚那般做派,可是不愿意我捏他?”   其实安云的反应很好猜,只要臧亚略微一回想,他便想起来了安云每次露出不自在神色时都是在他捏他的时候。   清月听着自家主子的问题,回想了一下自家主子和那夫郎相处时的场景,她觉得那场景不是非常明显吗?   清月知道答案,可是清月不能细说,她微微弯了弯腰,随即选择了一个委婉一些的说辞,“大概是安夫郎还不习惯被小公子这般宠爱着,所以才会显得有些苦恼。”   毕竟,按照臧亚的身份能够对一个哥儿上心到如此,不说那流水般划过去的珍惜药材,平日里的吃穿用度,就说他家小公子还为他和自家长辈对着干,还搬过来守着他。   眼下,臧亚对安云的动手动脚在清月看起来都是亲近之意,而且还是格外喜欢的样子。那小夫郎合该知道,只有公子对他的喜欢多几分,他在这府中的日子才能多好过几分。   在清月看来,其实要是换了任何一个其他的哥儿,凭借着她家公子做的这些事,他们皆是会对她家小公子感激涕零、死心塌地的。偏生这个哥儿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见她家公子时虽是有感激,却偏偏没有其他心思。   臧亚听到清月的回答,只是看了清月一眼,那一眼仿佛看透了她的言不由衷。   清月脸上的神色微微僵硬,不管是多少次,她都不太习惯她家公子这般仿佛能看透人心的视线。   好在,臧亚也没有看她多久,只是盯了她一会儿之后,扭头看向了不远处挂在门檐下的风铃,看着那悬空的木片在风的吹动下不停的旋转着,带动着上方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动。   臧亚盯着那风铃看了好一会儿,方才继续道:“我知他不喜欢我捏他。”   清月心里一凝。   臧亚复又道:“可是我控制不住的,我也不打算克制。”   清月抬头看过去,只见她家公子单手撑着下巴,那张已经能看出几分日后威严轮廓的脸上此时全是淡然,“所以,我得想点别的办法让他高兴,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免得他天天这般不开心,哪日把自己愁死了。”   清月惊愕,不是惊愕于臧亚的话,而是惊愕于她家公子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在乎安云,甚至于都开始考虑起安云的心情来了。   *   那日臧亚问了他那个问题之后就走了,安云心里就又是担心又是羞愧,担心臧亚对他做些什么,羞愧他吃别人的、用别人的,却是连让人捏几下都觉得受不住。   可是,在安云这样双重的心情下,臧亚却是如同往日那般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对待他也如同往日那般捏捏揉揉的,仿佛那日的询问再也没有出现。   好几次安云被臧亚这番做派弄得心情格外的复杂,好几次张口想要询问臧亚这是什么意思,可是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意外,臧亚总是会适时的岔开话题,让他再也没有办法谈及此事。   等到后来,安云竟然有些习惯于这样的触碰了,毕竟既然抵抗不了,那不如干脆躺平,这样也能让他觉得好受一些。   这日,安云刚刚午休完,趁着外头日头不晒在小翠和绿禾的陪同之下在院子里散步,想着今日早上和中午都未见臧亚出现,正觉得有几分奇怪,结果就听到门口有人来传报,说是臧亚要带他出去,此时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安云觉得有些奇怪,怎得好好的,臧亚也没有提前说过,怎么就突然要带他出去了。   不过既然是臧亚的吩咐,安云即使是再觉得奇怪,他也没有耽搁,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去收拾了一下自己,随即去了门口。   来到门口的时候,安云便看见臧亚身穿一身藏青的长袍,骑在一匹黑色的大马上。   似乎是觉得有些无聊了,臧亚□□的马儿不停的刨动着马蹄,偶尔还打几个响鼻,而臧亚则是坐在其上,甩动着那缰绳,目视前方似乎是什么都没有想。   安云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臧亚那匹黑马,那黑马不仅身形高大,甚至连带着皮毛都格外的顺滑,一看就让人觉得这是条好马。   安云看着那匹马,眼里浮现出了几分喜爱。   恰在这时,臧亚若有所感的朝着安云的方向看过来,一眼就看见了他眼里的艳羡,随即顺着他的视线,臧亚低头看向了自己的马儿。   臧亚眨了两下眼睛,随即翻身下了马。   安云也在此时来到了臧亚的面前,看着臧亚利索下马的身形,不知道为何还看出了几分有力量的美感来。   不过,安云也只是晃了片刻的神,很快就回过了神来,很快朝面前人疑惑道:“小公子,今日为何要寻我一起出去?”   听到安云的问题,臧亚突然想到宋林信誓旦旦的保证,说是出去玩乐有益于宠物的身心健康,他便低头看向安云,淡淡道:“今日有宴会,想要带你出去一起玩玩。”   安云听罢却是越发的疑惑了,他不明白臧亚这出去赴宴与他何干,眼下叫他一起出去做什么。   不过,看着臧亚此时目光锁定着他,似乎是在等待着他答复的模样,还是道:“既如此,那我便随着小公子去,若是我有何做得不妥的地方,还望公子提点。”   小公子似乎就是在等着安云这句话,在安云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嘴角稍稍的扬起了几分弧度。   “既如此,可愿与我同乘?”   安云闻言眼睛亮了亮,随即有些开心的问道:“我可以吗?”   片刻之后,臧亚稍稍的朝着安云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旁人察觉不到的宠溺,“当然可以,我带你。”   安云自然是想要试试骑马的,他还从来都没有骑过,在臧亚这样说完之后,他眼里的星辰越发的亮了。   臧亚看着他那间亮若星辰的眼睛,看着他容光焕发的神色,稍稍的愣了愣,有瞬间的失神。   不过很快,臧亚便很快回过了神来,只是盯着安云嘴角的笑容点头道:“走吧,我扶你上马!”   安云还从未骑过马,他知道不会骑马的人初次上马时还会很难看,他刚刚还得想,要是他在臧亚面前丢脸了怎么办,听到臧亚这样说,他还有些欣喜。   安云转过身去刚刚攀上马鞍,腰上就覆上两只大手,那手温热滚烫,随即耳边传来了臧亚镇定的声音,“抓紧了。”   安云只觉得耳边一热,腰上一紧,一个不注意,他便到了马上。   眨巴了一下眼睛,身后便贴上来一个温柔的身体,和他贴得极近,滚滚热源不停的通过两人相贴的皮肉传过来。 第38章 晋江独发   安云还没有反应过来, 只觉得后面贴上来那副身子格外的烫,甚至烫得他都有些发热了。   安云自从来了这个世界之后身体就不怎么好了,再加上后面那些折腾, 这幅身子就越发的不行了,平日里总是手脚冰凉。即便是在炎炎夏日, 旁人恨不得住在冰窖里,他也只是觉得微微发热, 待在阴凉处便觉得可行了。   在臧亚贴上他的瞬间, 安云脑子里只闪过一个念头,那便是他似乎好久都没有感受过这般灼热的温度了。   臧亚看着他这幅样子, 还觉得有几分有趣, 扭头朝身后吩咐了一句,“马车就不用跟着了, 走了。”   “是!”   安云回头看过去, 只见在臧亚和他两个侍卫的身后, 还有一辆小巧而华丽的马车候在那里, 此时正被马车夫驾着往回赶去。   安云一见那马车, 他便知道那马车是给他准备的。这样看来, 臧亚原先是准备让他乘坐马车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   “抓紧了, 我们要走了。”臧亚看着发呆的安云, 在周围的嘈杂中在他耳边低声道了一声。   安云立马就回过了神来,抓紧了缰绳, 严肃的点了点头。   臧亚看着他这样,轻笑了一声, 随即牵动缰绳, 脚下一用力, 喝了一声,“驾!”   安云还没有从耳边的呵斥声中回过神来,他就察觉到了一股子大力袭来,使他心都猛地震颤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也因为突然来的刺激而变得有些惊恐,手上更是下意识的抓紧了臧亚的小臂。   安云上辈子没有骑过马,只是看别人骑马,他看别人骑着那么悠闲,他还以为很简单,速度也不快,没有想到自己骑着那么可怕。   察觉到安云的异样,臧亚低头看了一眼,见他惊恐的神色,那因为这剧烈情绪而泛起红晕的脸颊,眼里浮现出了几分困惑,眉头也轻轻的皱了起来。   臧亚的眼神从安云的脸上,逐渐移到了他抓紧自己小臂,似乎怕他跑掉而稍稍用力而有些泛白的白皙手指上。   只一瞬,臧亚很快想清楚了其中的关窍,随即看着安云的表情有些复杂。   臧亚单手搂住了安云的腰,让他跟自己越发的贴合了一些,给与他足够的安全感。   然后,臧亚一点点的减缓着马儿的速度,时不时的看着安云,观察着他的表情,最后找到了一个安云不会害怕的速度。   安云刚开始被臧亚搂住腰的时候还吓了一跳,直到靠到他那尚且稚嫩,却已经显得格外可靠的胸膛时,他却是觉得安心了几分。   似乎是知道臧亚正坐在他的身后,手臂也环住了自己,给了安云足够的安全感,安云开始觉得这跑起来的马儿不是那么可怕了,甚至于还体会出了几分疾驰的乐趣来。   臧亚低头看了一眼安云,看着他那因为兴奋和高兴而闪闪发亮的眼睛,缰绳一扯,让着马儿朝着另外一条道去了。   跟在身后的两个侍从看着臧亚过去的方向,脸上浮现出了几分疑惑,不太明白为什么他家公子今日走了那条路,那分明就是更远的路。虽是疑惑,却也策马跟了上去,不敢有半分的耽搁。   安云不知道臧亚以及身后侍卫的想法,他现在只觉得在午后太阳的照耀下,骑着马儿飞驰着,感受着微风拂面,衣摆被风吹动着轻轻的掀起,这种感觉有些好。   安云自从进了臧府之后,他已经许久没有出来过了,此时能出来飞驰,虽是被臧亚带着,他依旧有种自己自由了的快乐感。若非时机不对,安云甚至觉得他都能吼叫出来,以疏解心里的畅快。   似乎是察觉到了安云的快乐,臧亚低下了头来看了他一眼,见他脸上的笑容跟着翘起了嘴角。   *   安云这一路被臧亚带着疾驰,感受着难得的自由之余,眼睛也没有闲着。   在安云的视线所过之处,只见他们行过的道路由原先有木有石的高门大户,逐渐变成了木制的小门小户,间或穿插着几家茅草土屋。   地上的石板也由一开始整整齐齐的石板铺就,变成了一颗颗碎裂的石板,有些还缺了一块。   路上的行人三两只,远远看到他们的身影,他们便会早早躲开。   偶尔有人从家里探头,在见到他们的穿着打扮之后,眼里会浮现出或是羡慕或是畏惧的神色,目送着他们离开。   安云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一切,只觉得什么都稀罕,这才是真真的古代生活,和他在电视剧上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在安云看旁人的时候,旁人也在看着他,只是那些目光皆是隐晦而艳羡的,暗自揣测着他是哪家的郎君,能够生得这般好看。   正在家门口玩闹的少年看着迎面过来的富贵人,视线被领头那匹黑色高马的黑衣人怀里抱着的那人所吸引,那夫郎一身青衣,脸庞洁白如玉,眉目甚是好看。   少年有瞬间甚至觉得,上次他娘非要拉着他去拜的那个瓷器做成的白玉菩萨,那肌肤甚至都不及那夫郎十分之一的好看。   少年呆呆的看着他们的方向,目不转睛的盯着,眼珠子都不带动,眼睛也不眨一下。   直到那高大的黑马带着人离开再也看不见身影,少爷依旧久久回不神来,脑海里浮现的都是那个人如一个玉娃娃般被那小公子抱在怀里的场面。   一刻钟之后,少年的脑袋被拍了一下,紧接着便是一个粗糙的女声,毫不客气的道:“老娘在屋子里喊了你多少遍,你怎么就不吱个声,我还当你死了。”   少年被这一拍,像是突然回过了神来,抱着自己的脑袋哎呦叫了一声,紧接着扭头哀怨的看了自家娘一眼,随即道:“娘,你这是在干什么?你这样,我会被你拍傻的。”   女人不屑的嗤笑了一声,哼笑道:“拍傻了又怎么样,本来就傻了,再傻几分又如何。走了,回去吃饭,待会儿还要干活。”   “是。”少年抿了抿唇,看着抬脚朝着里面走的女人,亦步亦趋的跟在女人身后,只是偶尔还是会扭头看上一眼,盯着那美人离开的方向,眼里皆是艳羡。   若是他生在那般的富贵人家,若是他也有那般的出身,是不是他就能拥有那般的美人,带着美人肆意潇洒了?   *   安云被臧亚带着,马蹄声清脆,行过各种屋舍,最后在行过了一座拱桥之后,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桥的这头还是破败而衰落,铺着破败石砖的农家木房,过了桥只见一片青砖平整铺就,两边挂着不齐却喜庆的灯笼,沿着这些喜庆的灯笼行进,看到的就是一排排三层以上,由着赞新木头修建的酒楼。   安云仰头看着那廊檐下的精美雕像,望着那站在楼上只是闲闲依靠着窗栏,只在朝着下面看时会露出几分浅浅笑容却并不出声的美人。   美人看到安云,眼里也闪过几分惊艳,随即朝着他的笑容大了一些。   安云回以微笑之后,她似乎是愣了一下,等到美人回过神来,再次朝着那方向看过去,只见那位夫郎已经被身后的小公子拥着离开了。   安云看着这两边精致的布置,看着街道上行走的人,心里猜测着这些人的身份,以及他们来这里的目的。   不待安云想太久,他们的马便来到了最里面的一座宅院前,比之前面那些高大的酒楼,这座宅院实在是选得上不高,只是装修得格外的精致几分。   那门口的侍从看见他们这一行人过来,似乎是认识臧亚一般,立马就迎接了上来,边走便道:“小的见过公子。”   臧亚翻身下马,伸手就要接安云下来。   安云本来还在纠结自己怎么下去,臧亚这么一伸手,他顺势就要跟着下去,结果又觉得有几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觉得有些奇怪,扭头只见那侍从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仿佛他在做什么特别奇特的事,这眼神让他觉得有些不太自在。   就在安云纠结要不要顺着臧亚的力道下去的时候,臧亚却是轻轻的捏了捏他的小腿,在他吃痛朝着他看过去的时候,朝着他道:“下来,我接着你。”   然后,安云便感觉到那侍从盯着他的视线越发炙热了,连带着眼珠子又瞪大了几分。   臧亚回头看了一眼。   侍从猛地一惊,立马低下了头去。   臧亚回头看安云。   安云对上臧亚的视线,在他眼里看到了让他快点下来的催促,他心一横,顺着臧亚的力道就下了马。   结果这一下来,安云没有估算好自己这次骑马的后遗症,一下子脚就软了,下意识的就往前靠了去。   臧亚顺势接住了安云,然后扶着他站直了,随即道:“慢点。”   安云不知道为什么脸有些烫,觉得有些丢脸,再次抬眼一看,果然见那侍从正在偷偷打量着他,见他看过去立马收回了视线。   安云觉得更不好意思了。   臧亚却是在接到安云下来了之后,牵住了他的手,然后朝着里面道:“走吧,带我们进去!”   侍从立马低下了脑袋,随即道:“是,请跟着小的来。”   安云直到被臧亚牵着过门之前,他的脸颊都是带着几分热度的,等到那扇看起来就很华丽的高大木门在安云的面前打开,他才被那后面的景象给吸引过去了注意力,不再关注自己刚刚羞囧的事。   安云来了这个世界那么久了,按理说臧府应该是他见过的最气派和精致的地方,可是眼下和这里一比,却是还要略逊一筹。   不,也不能说是略逊一筹,主要是臧府的装饰不管细节处再精致,在大体都是倾向于大气的。   而这里的装饰,安云不知道如何形容,处处都透着几分闲适,一走进这里,只让人有种安心感,像是过来专门放松的。   安云不知道这是怎么做到的,心里却格外的惊叹,觉得不管是这里的主子还是装修这里的师傅,这份巧思简直精妙。   安云这般想着的同时,心情也随着臧亚的深入逐渐放松了下来,特别是闻着旁边的草木清新,心情都好上了不少,脸上都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笑来。   臧亚扭头看着安云的样子,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觉得今日带安云出来,这步算是走对了。   安云也不知道自己被臧亚牵着走了多久,几乎是到了他的脚都有些累的时候,他们的目的地终于到了。   只见,那是一个开阔的露台,露台上摆放着不少的软垫和席位,坐落在假山流水之上,空间格外的大,敞亮中还带着几分优雅。最妙的是,那露台之下不仅有流水穿过,甚至那流水中还带着几分雾气,越发的显得那露台仙气缥缈了。   此时,那露台之上已经来了不少的公子哥,他们穿着丝绸制的轻薄衣衫,坐姿随意,在臧亚和安云未来之前正在和旁边的侍者调笑。   这幅景象本该带着几分仙气,可是偏生在他们旁边或趴着或卧着一些猫狗,以及其他的动物,生生破坏了这份仙气。   安云觉得很奇怪,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他们聚会还要带宠物,难道这时候的贵族子弟很流行这事吗? 第39章 晋江独发   安云看着那些宠物, 心里的疑惑不停往外冒,只是他倒也知晓眼下不是合适开口的时候,于是便也憋着没有问, 准备等待会儿寻个机会再问问。   臧亚牵着安云进来,那些人便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 皆是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齐齐的朝着两人这边看了过来。   众人的视线先是落在了臧亚身上, 随即视线下落, 落到了臧亚牵着安云的手上。   这一下,众人说话的声音都停了下来, 现场也安静了。   众人齐刷刷的抬眼看向安云, 在看清他的容貌和身形时,他们的眼睛便是一亮, 随即心里便是一阵腹诽, 暗暗想着难怪今日的臧亚如此反常, 原来是有美人在侧, 所以才显得越发的古怪。   被那么多双目光注视着, 还带着几分上下打量的意味, 安云觉得有些不太自在。   可是臧亚依旧很坦然,或许说他一直都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 所以早就习以为常了, 因此并不会觉得有什么别扭的地方。   臧亚对于这些窥探的视线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拉着安云的手, 慢悠悠的朝着属于他的座位去了。   随着臧亚一步步的走到最中间的那个位置,周围的视线越发的强盛, 安云想要挣脱臧亚的手, 可惜臧亚牵得太紧, 压根就不给他这个机会。   安云现在很后悔,在刚刚进门的时候,他就该让臧亚放开自己,这样也不至于到了如今这般被动的地步。   安云想得专心,也就没有注意到脚下,突然小腿被什么东西磕到,猛地一疼,紧接着整这个人都朝着前面扑去。   “啊!”   安云惊叫出声,做好了在地上摔一跤的准备。   只是,设想当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他反而稳稳的落入了一个滚烫的怀抱中。   抬头一看,却是臧亚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安云,此时正低下头来看着他,朝他道:“没事吧?”   安云现在只觉得格外的窘迫,特别是他觉得周围人盯着他的视线越发的热烈,仿佛要把他烧穿了一样。被那么多人盯着,还在众人面前摔跤,安云还是觉得有几分丢脸的。   安云脸上浮现出了几分红晕,朝着面前人轻轻的摇了摇头,小声道:“没事,我还好。”   臧亚闻言点了头,淡声道:“既然如此,之后走得稳当些。”   安云听着他这样说,却是觉得越发的不好意思了。他那么大个人了,竟然连走个路都走不稳,还差点在那么多人面前摔了,这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旁边的众人看着这一幕,相互对视了一眼,彼此都能体会出几分戏谑的意味来,同时对这位才见了一面的小哥儿生出了几分心思。   这哥儿本就生得一副谪仙样貌,手段还这般高超,刚刚那一跌,面上的惊慌失措使得眼里含泪,桃腮粉面,实在是少有几个人能够抵抗得住,这也难怪臧亚这样奇怪的人也被他所俘虏了。   一瞬间,众人都在感叹臧亚的好福气,寻到了这般妙人。   有人看着臧亚他们这里的互动,嘴角扬起了几分调笑的弧度,直接将手里的酒给一饮而尽了,视线却是落在了安云的脸上。   接下来,臧亚继续朝着安云往前走,然后到了最上首、最中间的位置坐下,安云自然而然的坐在了他的身边。   等到臧亚和安云坐下,臧亚这才抬起眼来扫视着在场的众人,将他们脸上和眼里的情绪一览无余,“你们还盯着我作甚,不是说有准备好的节目吗?”   被臧亚这样一提醒,众人才猛然一惊,随即很快就回过了神来,心里还有几分慌张,慌张他们刚刚竟然盯着臧亚看了那么久。   好在今日的臧亚心情不错,似乎并不想为难他们的样子,他们这才松了一口气。   “本来准备好了节目,只是臧公子一直未来,我们便也没敢自作主张的开场。既然臧公子已经到了,那这节目也可以开场了。”   说话之人是祁明,说完那番话之后,他唇角带笑看着臧亚,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臧亚听完这话之后,略微思索便点了点头,随即便道:“既如此说,那既然我来了,那就直接开始吧!”   “是。”   安云在旁边听着他们的对话也不吭声,只是有些好奇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就在安云对此还有些疑惑的时候,只见刚刚出来说话的人朝着旁边人做了一个手势。   那人轻轻鞠了一躬,然后从袖口掏出了一个口哨放在唇瓣吹响,嘹亮的口哨声在这空旷的场地中骤然响起。   在响声出来的瞬间,露台之下原本缥缈烟雾骤然增大,紧接着便覆盖住了整个露台,让这里变成了云山雾绕般的场面。   同时,已有手脚麻利的下仆上来,将那些还在主人身边玩耍的宠物给抱了下去。   安云注意到有些宠物似乎不怎么愿意离开,离开的时候还扒拉着主人的衣服不放,结果被主人的扇子一拍,吃痛般的叫了一声,松开了爪子,哀嚎着被带了下去。   安云盯着那些被抱下去的漂亮宠物,好奇它们会被带到哪里去。   还不等安云找臧亚问问这是什么情况,那雾气变得越发大了,很快变得遮天蔽日,将人全部笼罩在了其中。   在这雾气当中,相邻而坐的人稍稍远一些便再也看不到彼此的身形了。   安云除了在电视上,还从未见过这般的大雾,此时看不清前方,心里没由来的有些紧张,脑子不停的有上辈子看过的那些恐怖片段浮现。   安云想着想着,一会儿是觉得这里面会有鬼怪冒出来将他吞吃,一会儿是想着这种时候会不会有刺客。   面对未知,人总会多想,甚至开始恐慌。   安云逐渐紧张了起来。   突然,安云觉得自己的手一暖,他被吓了一跳,低头一看,却是有人握住了自己的手。   安云盯着那手还觉得有些眼熟,等他想起来在那里看到过,扭头就看到了臧亚正面色平静的看着他,朝他道:“别担心,我陪着你。”   两人坐得很近,所以在这大雾当中,依旧能看清楚彼此,脸上的神色也能看清几分。   安云对上臧亚盯着自己的视线,从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看出了几分笃定,仿佛不管待会儿有什么妖魔鬼怪出现,臧亚都能护他周全,顿时安云便不担心了,只是朝着他点了点头,“嗯。”   那些公子们有的已经见识过这场面,此时就表现得格外的淡定,手上的折扇扇着风拍打在胸前,一副稳坐泰山之态。   有些还是第一次来,这场面也是头一会儿见,此时脸上不由带出几分紧张,四处张望着想要寻找同伴,获得几分安全感。   安云在安心之后,盯着眼前这幅场面惊叹了起来,他对于如何能造出这些景色有些好奇。在现代的时候,只需要一台干冰机,那这件事就能解决了。可是在这个生产设备缺乏的古代,这样大的雾气,这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   安云心里好奇极了,刚想要问问臧亚知不知道其中原理,结果就听到前面传来一阵丝竹乐器声,然后这弥散缥缈大雾逐渐变得稀薄起来,然后便是不少人影在其中缓缓移动。   安云被那些曼妙的身姿吸引了视线,只见一群身着清凉、仿若仙宫仙人的美人从雾气中穿出来,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那些人男女哥儿都有,性别不同,唯一相同的就是他们的样貌都非常好,身上穿着的衣服虽然清凉却又带着几分仙气。   随着他们的出场,周围的雾气逐渐散了几分,维持着一个半遮不遮,能看清几分,又透出几分缥缈的状态。   那群人语笑嫣然的出来,容貌最鼎盛的在中间跳舞,那舞蹈仙气飘飘,恍若在仙宫起舞。   其余人手里都端着吃食,一个个的放到每个人面前的桌案前,然后媚眼如丝的和那桌子后的公子调笑一番,紧接着便脚步匆匆的退了下去,只留下被勾引到了的公子在其中流连。   雾气逐渐散去,视线逐渐变得清晰,安云也能看清楚其余人了,他甚至看着那端着东西上来的人,甩了一个手巾在一个公子脸上,在他沉迷的视线当中,抽着丝巾回去了。   那公子的魂儿似乎都跟着那丝巾的方向走了,在那侍从退下的时候,目光还牢牢的盯着那人离去的方向。   安云跟着臧亚坐的主位,自然也是这次宴客的重点,旁的公子面前只有一人奉上东西,唯有臧亚这里是两人上前。   一个女子、一个哥儿,皆有一副好皮相,脸上有着精心绘制的妆容,带着几分讨好的笑。   安云看着他们逐渐靠近,将手里的东西摆放在他们桌前,然后朝着臧亚柔柔道:“公子,请用。”   那双染了红色眼影、水光潋滟的眼睛里,带着若有似无的引诱之意,脉脉含情的看着臧亚。   臧亚却似没有看到一般,在他们将东西端上来之前,低头看了一眼那桌子上的东西,然后将其中一盘推到了安云面前,朝他道:“你吃点。”   安云还在看着两人的打扮,心里称赞着这家主人的妙思,这里打扮得像是天宫,这些人也像是天堂的随侍。结果就听到旁边的臧亚在喊自己,他低头一看,臧亚递过来的东西是一盘葡萄。   这东西安云喜欢,只是在这个时代不易得,他平日里也不怎么吃。在听到臧亚这样说之后,他当即就不客气的拿着吃了起来,末了还朝着臧亚点了点头,同他道:“这东西好吃。”   臧亚点了点头,随即叮嘱道:“那你就多吃点。”   那两位随侍看到两人的互动,惯常维持的表情都维持不住了,眼睛一下子就瞪圆了,视线在臧亚和安云之间扫过。   他们这里的收费不便宜,几乎是一场玩乐下来,需得花费普通人家十几、数十年的生活费,因此服务便是格外周到的。   特别是对那些喜怒无常,只顾玩乐的富家公子,他们更是要考虑到方方面面,让他们宾至如归,确保不会因为任何的禁忌让他们有丁点的不开心。   所以,在这一天的贵客临门之前,他们的主子便告知过他们这些人的身份,以及各自家里的情况,以便他们更好的服务。   据他们所知,今日过来的公子哥们都是单独来的,不会带着亲眷,如此跟来的人便只有陪同玩乐的人了。   眼下坐在主位身边这位,不说战战兢兢的在旁边伺候,竟然还这般随意,甚至还得这位如此纵容,他们实在是大开了眼界。   因着心里的震惊,他们都差点克制不住脸上的表情,直到排练好的音乐响起,他们才顺着再次浓郁的雾气隐没了下去。 第40章 晋江独发   等到那群彷如仙宫的人下去了之后, 很快那雾气便变幻了颜色,由原先的白色变成了绿色,随着一阵缥缈的乐声, 一群打扮精致的西域人像是走商一般走了出来,这里面同样是有男有女有哥儿, 容貌依旧是精挑细选的。   他们这群人上场的时候,每个人手里还捧着一只小动物, 每只动物的皮毛都很光滑柔顺, 一看便是养得极好,也很好上手的模样。   他们捧着那些动物, 将之放在每个公子的桌上, 驱使着它们做出各种讨喜的姿势。   安云他们桌子上放着的,则是一只小巧、圆嘟嘟、粉嫩嫩的兔子, 那兔子还带着一个小小的背包。   在那西域人将之放在他们的面前时, 那兔子先是直起身子看着他们, 随着那西域人一声哨声, 那兔子先是做了不少狗狗讨喜时的动作, 逗得安云惊奇不已。   在安云盯着那兔子觉得不可思议的时候, 只见那兔子把身上的背包给弄了下来,然后推到了安云面前, 随即便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   安云眼睛都瞪大了, 他是知道猫狗能驯化的,甚至能根据人的指令做些简单的动作, 但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连兔子都可以驯化成这样,这实在是太令人震撼了。   那西域人看着这安云惊奇的模样, 再看看旁边一只手撑着下巴, 偶尔看看旁边小哥儿, 大部分时间觉得无趣,连半分眼神都没有分给那兔子的臧亚,心里有了盘算。   西域人那双涂抹了浓重眼影的眼睛眨了一下,随即露出了一个再标准不过的恭维笑容,朝着安云道:“看来,这位夫郎和这小东西格外有缘,竟然连这般的宝贝都送给夫郎了。”   虽是知道这兔子的行为可能是人训练出来的,但是在听到这话时,安云还是有几分高兴的,他抬头看向那西域人,朝他笑了一下。   那西域人被他的笑容给晃了一下眼,一下子就愣住了,还有些受宠若惊,脸上也不由露出了惊喜的神色,然后他就察觉到了一股子刺人的视线。追寻这视线看过去,只见臧亚正看着他,目光中充满了压迫。   西域人原本散漫的神色立即变得严谨起来,然后略过了原先要让安云从背包里拿出道具和兔子互动的流程,自己拿出道具和兔子互动起来,让兔子做出各种逗趣的动作,引得安云惊叹连连。   直到悠远的鼓声传来,那人行了一礼,方才带着兔子回到了雾气当中。   安云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跟着那跳到西域人身上的兔子,看着它乖乖的待在那人的手臂上,眼里皆是欢喜的神色。   等到那人带着兔子和他的同伴们消失在雾气里,安云盯着那里的视线都没有收回来,颇有几分眼巴巴盯着的味道。   “想要?”   耳边传来询问声,安云扭头看过去,只见臧亚正看着自己,眼神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只是开口的话语却仿佛在告诉他,只要他开口说要,臧亚就会立马同他弄来。   安云闻声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还是同臧亚小声道:“不是,我不想要,我只是觉得那兔子训得真好,我就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们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安云说这些话的时候,只是随那么一说,并不觉得臧亚能够回答。   谁知道,在安云这样问完之后,臧亚便开了口,直白道:“障眼法而已。”   安云扭头看向他。   臧亚继续道:“这些都是游方术士会的把戏,只是这里的人更加精通而已,不是什么稀罕玩意。”   安云听他这番解释,觉得一切都合理了起来,顿时也觉得自己有些大惊小怪的。   就在安云和臧亚对话期间,那雾气再次变幻了颜色,这次是逐渐变成了黑色,其中的音乐有种空灵恐怖之感。   听着这声音,安云便有了几分不好的预感,等到看到从那雾气里出来的阎罗判官、黑白无常之后,他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   安云上辈子在孤儿院住着的时候,只能说是比在外面流浪好上几分,那几分就在于有个地方能睡觉,吃的食物虽称不上很好,却也让他活了下来。   这样能活着长大就算很好了的地方自然也是有霸凌存在的,有一次,安云不小心招惹到了另外一个小团体的头头,大半夜被骗到仓库关了起来。   那是个很小的房间,建立在后山孤儿院放置杂物的地方,那杂物间看着的窗户外便是成片的坟墓,这些坟墓有些是重病死去的孤儿,有些是找不到家人的横死客。   当时的安云已经知晓鬼神之事,面对这一片只能看到坟墓的地方,自然很害怕。   可是当时已是深夜,再加上四天后孤儿院会过来一个给孤儿院捐款的慈善家,院子里的众人都在精心准备给慈善家的表演,众人忙到脚不沾地,并没有人关心一百多个孤儿里突然少了一个。   直到第三天,忙得差不多了,排练的人要做最后的准备,这才发现少了一个安云。   最后,在杂物间里找到安云的时候,他已经因为惊吓发起了高烧,并且已经烧得神志不清了,孤儿院的管理人的以为他活不下来了,好在最后安云最后还是凭借着自己的毅力活了下来。   只是从那以后,安云多了一个怕鬼的毛病。   特别是在他穿越了之后,对着事情越发的畏惧了,毕竟他都能穿越了,那这里有个鬼不是更正常的事?   兴许是臧亚这桌子是主座的关系,过来的人竟然是阎罗。   安云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阎罗王,下意识的往回挪了挪,眼里的抗拒都要溢出来了。   臧亚似乎是察觉到了安云的情绪,本来还盯着过来的阎罗不知道在想什么,此时扭过头来看向了安云。   看着安云脸上的神色,臧亚判断了一下,觉得安云这应该是在害怕。脑海里闪过几个解决方式,最后还是选择了最简单的一个。   安云看着面色严肃朝着他越来越近的阎罗,脑子里也在不停的盘算着这会儿是跑了好,还是躲到臧亚的身后。他虽然觉得这两个选项都有些丢脸,但是他觉得再怎么丢脸,也不会比待会儿被吓傻丢脸了。   就在安云准备站起来躲躲的时候,他的脑袋被人往旁边按过去,然后只见臧亚平静的道:“莫怕。”   然后,安云就栽倒在了臧亚的肩头。   臧亚的肩背还未长成成年人的宽阔,此时却显得格外的有安全感,安云甚至还从上面嗅到了几分属于少年人的清香。   耳边的幽冥之声依旧在,安云却是不见半点慌张,甚至安心了不少,“嗯,我不怕的。”   臧亚看着双手悄悄环上自己腰的安云,对于他怕不怕这事不置可否。他抬眼,对上了端着一杯酒过来的阎罗,等着他接下来的动作。   阎罗被他这样看着,见那双黝黑的眼神中半点情谊也无,盯着他仿佛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体,全然是漠视,不自觉就放慢了脚步。   等到了臧亚近前,那阎罗才将那杯子放到了臧亚面前的桌子上,同时道:“忽听闻府上有贵客到,特带来鲜酿一杯,还望公子品尝。”   臧亚看了一眼那阎罗,在看看送到自己面前的酒,思索了须臾,还是摇了摇头,“我不喝酒。”   那阎罗闻言下意识就想要再劝,忽又想起来这位爷的身份,嘴里的话瞬间便咽了下去,然后退了下去。   随着奏乐之声变小,那黑雾也一点点的散了开去,最后前来恭贺的鬼神们都退到了黑雾中,随着那黑雾一起不见了。   *   “啪啪啪!”   “这表演当真是精彩。”   随着拍巴掌的声音传来,安云刚刚的恐惧逐渐退去,他也从臧亚的怀里退了出来,然后对上了在场诸位公子戏谑的目光。   然后,安云便看见周围坐着的那些公子哥们正直勾勾的看着他,准确一点来说是盯着他和臧亚。   那灼灼的目光中还带着许多复杂的意味,只看得安云觉得格外的不好意思,然后他便意识到了他现在还在臧亚的怀里,他连忙从中退了出来,脸上还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的红晕。   “我说臧公子,你带的这人,可真的很有意思。不仅长得漂亮,连带着性格也这般的好,看样子,刚刚怕是吓坏了吧?”   问这话的时候,那人目光落在安云身上,带着几分探究,几分耐人寻味的味道。   臧亚听着他的话没有回答,只是勾着刚刚从他怀里出去,此时脸颊上还带着几分红晕的安云,把玩着他的头发,然后漫不经心的道:“这与你何干,你有什么资格问我这些?”   那公子被臧亚这样一呛声,先是呆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涨红了起来。   安云看着说话的那人,看着那人明明非常生气,可是只敢盯着臧亚,却是半点小动作都不敢做的样子,不由心生感叹。   现场的气氛一度有些尴尬,无人再敢开口,生怕说错了什么惹恼了臧亚,让他当场不管不顾的发起火来。   就在这时,刚刚臧亚带着安云过来时,第一个说话的祁明又站了出来,朝着众人打圆场道:“诸位,眼下这寒暄也寒暄过了,表演也看过去了。不如我们进入正题吧?今日是臧公子牵头举办的宠物会,大家眼下也都带了自己的宠物过来。不如,我们就看看谁家的宠物才能多?”   安云本来因为刚刚躲在臧亚怀里,复又被他们调笑的事弄得有几分不太好意思,眼下听着祁明的话,他突然又觉得有几分不对劲起来。   宠物会?   安云扭头看向臧亚,他觉得臧亚不是喜欢弄这种花里胡哨事情的人啊?   而且,他们这次过来,没有带宠物啊?   顿时,安云看着臧亚的眼神就带上了几分疑惑和古怪。 第41章 晋江独发   臧亚似乎是察觉到了安云的目光, 扭头看向了他,眼里带着几分疑惑,“何事, 如何这般看我?”   安云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小声在他耳旁道:“这个宠物会, 你带了什么宠物来,我怎么没有看见?”   难道是由其他侍卫带着, 所以他才没有看见。   臧亚却是看了一眼安云, 并不答话。   安云见他不说话,只是看了自己一眼, 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朝着其他方向去想, 只是以为臧亚不想告诉他。   顿时,安云心里还生出了几分郁闷。   *   在两人对话的时候, 那些机灵的仆从们, 早已经下去将刚刚抱下去的那些宠物们重新抱了回来。   这些宠物各式各样的都有, 有猫、狗、鸟儿、貂、鱼, 甚至还有狐狸和老鼠。   这些宠物一上来, 原本就闹哄哄的场面, 当即变得越发热闹了。   见差不多了,有人站在中间直接道:“既然这些小东西都上来了, 那我们就准备开始吧?”   “开始什么, 这既然要展示才艺,总得给点彩头吧?”   “我们在这里费劲心力的弄这些, 怎么都得给钱彩头才好,这样也能更热闹不是?”   “就是, 就是, 说的在理。”   ……   几人七嘴八舌的说着, 倒是很快将目光移到了坐在上面的臧亚身上。这样子,自然是想要让臧亚给点东西出来的。   安云坐在臧亚身边,倒是受到了不少的关注,此时被那么多人注视着,即便是主要的目光不在他的身上,他也觉得有几分难受。   臧亚却是接收到了他们的暗示,半撑着手臂,语气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你们说得对,这样的事自然是需要一些彩头的。”   说完,臧亚似乎是思考了一会儿,随即轻轻道:“你们知道一个月前,从平城而来送到我父亲府上的那个玉环吗?”   西域进贡的美玉,说是冬暖夏凉,经常佩戴还能强身健体,三皇子为了拉拢臧科,大张旗鼓的于一月之前,与其余赏赐一起送到了臧科府上。   听到臧亚提到这个,有人眼睛亮了起来,有人眼里浮现出几分迷茫。   眼睛闪亮之人,家里的父亲也是当官的,自然知道那玉环是个什么东西,也自然知道那东西的好处。   眼里迷茫之人,不是平日里在家不受宠的,便是接触不到这层的,此时听到臧亚这样说还有些抓瞎。   只是,他们不清楚那东西是什么,可是在臧亚说出来的瞬间,他们便察觉到了周围人的不对劲,甚至于看着臧亚的目光都热切了几分。   他们当即就反应了过来,那东西定然是好物!既然是好物,那自然是要拿到手的。   一下子,不管是知晓那物是什么的人,还是不知晓那物的人,此时皆是双眼热切的盯着臧亚,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果然,臧亚没有让他们失望,在他们热切的视线当中,轻描淡写道:“今日,我感兴趣者,那东西就是他的了。”   顿时,下面的众人呼吸的急促了几分。   他们平日里捧着臧亚,也不是对他的脾性毫无怨言的,可是臧亚除了是城主唯一的独子之外,他出手还格外的大方。   虽然,臧亚喜怒无常,惹恼了他会惹上灾祸。但是,若是得他欢喜,那许多事也是格外的好办,得到的好处也是格外的多的。   臧亚的话音刚落,有想着得到了那东西拿回去父母夸奖惊喜者,有因为不重视这次宴会而随意带了一个宠物来的懊恼者,还有知晓那玉环价值而不敢置信者。   “臧公子,你说这话可是当真?若是你觉得欢喜了,你当真会把那东西当做赏赐与人?”   臧亚扭头看向他,在他殷切的目光中,淡淡的点了点头,无趣道:“自然,只要你们节目够好,我自然是当真的。我臧亚,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过?毕竟,我又不是赵德那无能之辈。”   听着臧亚这笃定的话,众人顺着他的话回想了一下,似乎,臧亚就没有说话不算话的时候。   顿时,众人心里更加火热了。   众人开始急躁起来,然后又想到了什么,朝着上面的臧亚道:“小公子,眼下我们毫无防备就应了这事,我想我们需要一点时候来准备一下。”   “可!”   闻声,众人便看着自己的宠物,开始急切的做起来准备。   安云坐在臧亚身边,看着那群富家公子们焦急的样子,突然有些好奇起来。   这些人看着穿着打扮都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家里都是不缺少银两的,怎得眼下臧亚只是拿出了一个玉环,他们便变得如此之激动。   安云不能理解,扭头看向了旁边的臧亚,小声嘀咕道:“他们为什么那么激动,那玉环是个什么东西?”   臧亚扭头看向安云,见他眼里的好奇不似作假,眨巴的那双大眼睛里全是好奇,看起来就很可爱,让臧亚想要捏一捏。   臧亚这般想,自然而然的就捏上了他的脸颊。   安云现在都被臧亚捏习惯了,此时再被他捏着,全然没有多少反应,只是任由他捏着。   臧亚捏着安云的脸颊,觉得手感变好了,觉得自己把安云养得好了,眼下这脸颊上都长肉了,这手感才变得这般好。   “那玉环,只是一个不怎么有用的东西,你说是想要知道,送出去之前,与你看上一眼。”   安云点了点头。   下面正在准备的人看着上面臧亚和安云的互动,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朝着上面人道:“臧公子,我还有一事想要想问。”   臧亚扭头看向那人,那人分明看到,在刚刚看向那小哥儿时还带着几分温度的目光,在转过来的瞬间变冷。   这问话的公子有些讪讪,心里嘀咕了一句,他觉得自己也没有那么不堪,怎得见到他就一点笑意都没有了。   不过腹诽归腹诽,那公子却是不敢说什么的,只能扬起笑脸道:“臧公子今日既然举办了这场宴会,那想必是带了宠物来了。不知道,臧公子的宠物是否要下场?”   众人听到这话,停下了正在忙碌的动作,扭头齐刷刷的盯住了臧亚的方向。   他们怎么就忘了,臧亚也是带了宠物的,万一他待会儿让自己的宠物下场,随便指定他的宠物成为第一名,那他们岂不是什么机会都没有了。   如果那样的话,那他们还在这里准备个什么劲,直接放弃不是来得更好。   在众人灼灼的目光里,臧亚却是将自己的手搭在安云的肩膀上,像是在搂着他,顺便把玩着他的发丝,轻描淡写道:“我的宠物不下场。”   众人松了一口气,然后又去抓紧时间准备了,势必要将臧亚的奖励弄到手。   安云却是听着越发的糊涂了,他听臧亚这口气,那他应该是带了宠物的,可是他的宠物在那里,他到现在都没有见到。   这让他有些疑惑,甚至隐隐约约生出了几分奇怪的念头,只是那念头只有一根丝线,他现在还弄不出来头绪。   就在安云沉思的时候,唇边抵上来一个东西,鼻尖闻到了一股子水果的甜味。在府里的时候,臧亚也会突然这般做,像是兴致来了会给安云喂上一些。   于是,此时闻着鼻尖的清香,安云张口就接住,然后吃了下去。   等到反应过来他们现在是在外面,安云还有几分不好意思。扭头朝着旁边看过去,果不其然看见那些人正在看着他们,唇瓣边还带着戏谑的笑容。   安云一下子就觉得不好了,脸颊也变得绯红了起来。   好在这样的场面没有持续多久,随着第一个人开始表演,那些人便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既然是来赴宴的,又加上这次组织的人是臧亚,因此即便是来之前不知道后续会有这般的比赛,他们还是带了家里最厉害的宠物来。   因此,此时的宠物才艺表演倒也不算是尴尬,甚至因为这些公子的卖力变得格外的有趣。   安云甚至看到了一只浑身雪白皮毛,碧绿色眼睛,却格外温顺的波斯猫,在主子的指挥下,做出各种高难度的动作,简直就像是成精了一样。   一场比试下来,虽然也有浑身摸鱼之人,但是其中大部分人还是有真材实料的,看得安云都觉得啧啧称奇。   直到最后一个人表演完,抱着自己的狗子坐回了座位,顺带给累惨了的狗子喂了两口吃的,这才同其余人一样,抬眼看向坐在主位上的臧亚,等着听他的批判。   比试是臧亚答应的,奖品也是臧亚出的,可是现在他看着这些表演却是兴趣缺缺,看起来毫不在意的样子。   面对众人投过来的目光,臧亚略微想了想,随即道:“我选程家小子的表演,很有意思。”   坐在座位末尾,表演完了就算了的程明,本来还在和自己怀里的波斯猫乖乖的待在座位上,时不时给宠物递上两块肉干。   此时突然听到臧亚选到自己,程明猛地一抬头,盯着上首的臧亚还有些难以置信,“臧小公子,你说我的有意思?”   “嗯,表演得很好。”   程明的波斯猫比之这里的其他动物看起来都要聪明,刚刚配合着程明演了好一出戏,障碍跑、搬运东西、舞狮子,甚至还表演了一人一主相互嫌弃之后宠物来讨主子欢喜的戏份。   听到臧亚宣布的结果,其余人脸上皆是生出了几分不满,只是碍于臧亚似乎不好说些什么。   那程明却是高兴极了,脸上皆是兴奋的神色,甚至双手举过了头顶,高呼了几声,随即像是察觉到了不妥,立马又放了下来。   不过很快,程明反应过来了之后,他便来到了臧亚面前,朝着他行了一礼,随即便道:“能得臧公子厚爱,这是我的荣幸。”   臧亚点了点头,说好了下次把东西送过去的时间,随即便让那程明退下。   其余人看着这幕,嘴里嘟嘟喃喃的,看起来格外不满的样子,可是他们只敢在嘴巴上不满,再多的也不敢做。   程明却是因为兴奋过度,完全不在意旁边人都在说他什么了。   安云看着程明带着兴奋的神色,在周围人愤愤不平的目光当中退了下去,然后抱着自己的波斯猫又亲又柔的,看起来格外的兴奋。   安云看着那程明对那猫儿的举动,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扭头看向了旁边的臧亚,见他正拿着自己的头发在把玩,心里咯噔了一下。   安云吞了吞口水,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公子,你说的宠物是我?”   随即,安云就看到臧亚挑了挑眉头,然后坦坦荡荡且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嗯。”   安云:……   虽然自己猜到了,但是看着臧亚这坦坦荡荡承认的样子,他还是有点点被哽到。 第42章 晋江独发   安云在听到臧亚坦坦荡荡、毫无遮掩的承认了之后,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脸上甚至浮现出了几分呆愣的神色。   回想以往的总总,其实早就有些蛛丝马迹了, 只是那时候他一直担心自己会成为臧亚的禁脔,所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似乎是安云呆愣的时间久了一些, 臧亚看着他有些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臧亚那疑惑的语气和神色,反而让安云觉得是不是他自己大惊小怪了, 所以才会对这事那么惊愕。   安云想了想, 比之当禁脔还是觉得当宠物好,至少宠物只需要享受宠爱, 禁脔可是要侍寝以及讨好主子的。   安云虽然这般的宽慰自己, 可是心里还是有几分不得劲,只能干巴巴的道:“没, 没什么。”   他能说什么呢?   他要说自己不想给臧亚当宠物, 那这样会不会直接就给赶出去?   他要说自己想要给臧亚当宠物, 那有会不会显得过于谄媚, 他自己也说不出那话来。   安云抿了抿唇瓣, 抬头看了臧亚一眼, 只见臧亚也正在看着他。   臧亚似乎已经看了他许久,安云抬眼对上他眼睛的时候, 只见他眼里尽是深思。   在对上安云的目光之后, 臧亚似乎是略微想了一下,随即抬起头来放在了他的头上, 随即温声道:“别怕,我会对你好的。”   安云脸色一红, 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了。若不是知晓臧亚是真的把他当做宠物, 怕是冲着他这句话, 他今天又要忐忑许久才能睡着了。   臧亚却是看着安云害羞的样子,觉得他这样子有些可爱,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依旧我行我素的样子,似乎不顾及他的举动给别人造成了多大的困扰。   *   之后的时间,臧亚又带着安云在那里玩了许久,只是等到吃完了晚饭,臧亚便直接带着安云离开了。   安云是跟着臧亚过来的,臧亚说要回去,他自然也没有留下的道理。   臧亚要离开,其余人却是准备在这里多待一会儿的,想要多体验一下这里丰富的夜生活,毕竟好不容易来一次,不一次玩个够本,实在是不划算。   对于其余人,臧亚向来都是不管的,他同那些人说了一声,自顾自的便牵着安云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见臧亚要离开,刚刚在宴会上博得了头筹,赢得了玉环的程明想了想,咬了咬牙抱着自己的波斯猫跟了上去。   其余人见状,有嗤笑的,有不屑的,有看好戏的,还有些嫉妒的。   同来时一样,臧亚先是把安云抱上了马,随即自己才坐了上去,在后面拥抱着安云准备离开。   就在臧亚一行人要离开之际,突然传来一个人急切的声音,还伴随着呼哧呼哧的喘气声,“臧公子,臧公子,你且等等。”   臧亚牵动缰绳停了下来,低下头去,只见那程明跑到了他的面前,他身后跟着的仆从抱着一个草编的笼子,里面放着的是那只猫儿。   那猫儿的性格看起来极好,即便是被主子抱着一路跑,它也没有表现出半分害怕或者应激的样子,只是爪子扒拉着那笼子,张望着四周的景色。   安云盯着那波斯猫,觉得这猫儿养得还真好,瞧着皮毛蓬松得,仿佛像是一块白云似的。他上辈子就很想养一只这样的猫儿,只是他那时候养活自己都困难,如何养得起这样的宝贝,所以这想法也就停留在了想想的阶段,却也是没有实施过的。   程明将臧亚喊停了之后,他先是朝着马上的臧亚见了一礼,随即抬头看向他和安云,目光在安云身上扫过,见安云盯着他那猫儿目光一瞬不瞬的样子,程明便知道他的盘算是行的。   程明往后退了一步,直接从侍从手上将装着那猫儿的笼子接过去,然后举到臧亚的面前,朝他道:“幸得公子赏识,抬举我得了这次的胜利。既然这猫儿入了公子的眼,程某愿意自愿奉上,也算是替它寻了一个更好的主子,望公子莫要嫌弃。”   臧亚将程明刚刚的小动作都看在了眼里,此时看着他呈上来的猫儿,再侧头看看身前的安云,见他眼眸微微亮,似乎是想要的样子,方才道:“既如此,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说罢,臧亚便朝着不远处的侍从抬了抬下巴。   那侍从会意,跳下马儿接过那装猫的笼子,用程明带过来的黑布把外面盖住,随即固定在了马鞍上。   安云看着他们这一连串的动作,觉得这突然横刀夺爱是不是不好,他虽是喜爱,可是也没有想过抢占谁的。   谁知道,他才将视线从侍从装猫的动作上收回来,低头一看就看见程明喜笑颜开的模样,那高兴的劲头似乎都能媲美早些时候臧亚宣布他拔得头筹的时候了。   好吧,安云觉得可能是他想多了,这个时代的人,那里会有什么横刀夺爱的心思,怕是臧亚拿了他们的东西,他们还觉得则是臧亚亲近他们的表现。   实事也和安云想得差不多,程明此时只觉得无比的高兴,既然臧亚收了他的礼,他便在臧亚这里挂了一个名。臧亚的关注,对于程明来说,可是比什么都要有用。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求到臧家,也许能凭借着这一丁点的情分,让臧家帮上他一丁点忙。   见臧亚收了他的猫,程明也知道事情差不多了,也不再耽误他们的时间,客气的送他们离开了,“既如此,我便不打扰臧公子了,再见。”   臧亚朝着他点了点头,随即挥动了手里的皮鞭,然后驱动着马儿离开。   程明目送着臧亚离开,面上一直带着笑容。   *   他们回去的时候,没有按照来时的路走,而是转道去了另外一条尚且繁华的道路,并且也放慢了速度,慢悠悠的走着。   安云坐在马上,比之自己走路要看得更多、看得更清楚,此时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周围的景物,周围的建筑、行过的人流、贩卖的东西,这些东西对他来说都很新颖,让他看得格外的认真。   臧亚控制着马儿慢悠悠的走着,时不时侧头看一眼安云,见他眼里荡漾起来的笑意,心情也跟着松快了不少。   臧亚他们这一行人的打扮得很显眼,一路走来不少人朝着他们的方向看。   由于马儿的速度格外的慢,周围的百姓也不怕,虽是不敢上前冒犯,却是远远的看着。   臧亚对于这样的视线已经很习惯了。   安云则是在刚开始的不习惯、不自在之后,因为被围观的时间久了,跟着也习惯了。   就在臧亚他们快要穿过那条不算繁华,却依旧带着几分热闹的街巷时,对面吵吵嚷嚷的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   安云很好奇,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群官兵打扮的人,吵吵嚷嚷的朝着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沿途还不断的盘问着两边的百姓,似乎是在寻什么东西。   等来到了安云和臧亚的近前,为首的队长认出了臧亚的身份,他连忙走向了前来,朝着臧亚恭敬的行了一礼,“臧公子!”   臧亚朝他点了点头,下巴抬了抬,指向他身上的那些人,语气中带着几分疑惑,“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如何能闹出这般大的动静。”   那士兵队长也不敢抬头看向臧亚,此时依旧维持着躬身行礼的姿势,回答道:“刚刚上峰传来消息,说是流民流窜进了城,让我们紧急行动,务必要把那些流民都抓起来,绳之以法。”   臧亚闻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稍稍沉思了几瞬。   那士兵队长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复又抬头看向臧亚,朝他劝诫道:“对了,臧公子,那群人都是穷凶极恶之徒。若是公子见了,一定要注意点。”   臧亚点头,语气中听不出深浅,“我知道了,既如此,那你们去忙,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是!”士兵应了声,直到臧亚离开之后,他才带领着手下人继续刚刚的未完成的搜捕工作。   安云被臧亚护在身前,随着马儿慢悠悠的走着,想着刚刚那个士兵的话,有些好奇道:“这流民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不让他们在这里停留。”   在安云的认知当中,这所谓的流民,应该指的是无家可归,四处游荡的人。可是,如果只是这般的话,那应该也不需要这般费劲心力的抓捕才是。   安云百思不得其解,见臧亚在旁边也就直接问了。   以往安云有这样的疑问,臧亚都是会告诉他的,这次却是不一样,臧亚只是看了他一眼,却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道:“这事与你无关,你不用担心。”   听臧亚这般说,安云刚开始还有几分不高兴,不过很快还是反应了过来,这事同他又没有关系,他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安云这般想着,很快开解好了自己,随即也就不惦记这事了。   臧亚这一行人,任由马儿慢悠悠的行走了两刻钟之后,他们这才回到了臧府。   *   一踏进院门,守在那里的小翠就看见了他们。   小翠的眼睛都亮了,小跑了上来,只是碍于臧亚的存在,不敢同安云太过于亲近。   在臧亚回房间之后,小翠才松了一口气,朝着安云道:“夫郎,你回来了,你的药也才刚刚熬好,我端过来给你,免得一会儿凉了就不好了。”   安云听到小翠这番说,这才反应了过来,这时候该是他吃药的时间了。   想到此,安云突然一愣,扭头看向不远处离开的臧亚背影,心里不由生出了一个想法,臧亚按时带他回来,是不是也因为记着他要吃药这事? 第43章 晋江独发   自从那日臧亚承认了把安云当做宠物之后, 安云觉得臧亚的动作更任性了,甚至有时候还让他觉得有几分尴尬。   比如此时,安云正躺在软塌上午休, 怀里抱着雪球,就是那只跟着回来的波斯猫。   雪球是一只非常随意而安的小猫, 在被自己的主人送给了臧亚,来到了陌生的地方的第一时间, 它还是有些惊慌的。   可是很快, 它在发现这里比它原先待的地方还好,而且这里的人对它也很友好的时候, 顿顿都能吃肉之后, 它就变得自在了不少。   雪球现在最喜欢的便是每日出去巡查一圈自己的领地,然后回来待在那位香香软软的人类身边, 接受着他的投喂, 然后和他挤挤蹭蹭。   安云看着怀里不停蹭着自己的猫儿, 还是觉得有几分好笑, 摸了摸它的猫脑袋, 唇边皆是笑意。“你啊!我听说猫儿都是不亲人的, 我还从来都没有见过你这般粘人的小猫咪。”   雪球抬头看了安云一眼,软软的喵呜了一声。   安云轻轻的笑了笑。   很快,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雪球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耳朵转了转,扭头看向门口, 紧接着从安云的怀里跳了出来,跑到不远处的桌子上去了。   安云看着雪球这一系列的动作, 对于来人也有几分猜测, 扭头朝着门口看过去, 果不其然见到臧亚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臧亚此时穿着一身轻薄的衣衫,头发上还滴着几分水渍,看起来是刚刚从外面回来沐浴过的样子。   这次也不知道臧亚出去做什么了,一走便是三天,安云还以为还要过几天才能见到他,没有想到他今天就回来了。   安云见到臧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立马就从软塌上起身,想要下来往外走。   “小公子。”   安云想要出去,可惜臧亚在路过他的时候一把揽住了他的腰,随即朝他道:“我回来也要午休,我们一起。”   安云是想要拒绝的,可惜臧亚从来都不给他拒绝的余地的。   臧亚将安云按回了软塌上躺下,然后自己跟着躺了上去,动作格外的自然流畅。   在安云觉得尴尬的时候,臧亚还伸手将安云抱在了怀里,甚至还往身前拢了拢,像是抱抱枕一般的抱着。   安云顿时就僵硬得仿佛一块石雕塑一般,不管这样的事来了几次,他都会觉得尴尬。   臧亚却是拍了拍他,安抚道:“好好睡觉,别闹。”   安云看着已经闭上眼睛睡觉的臧亚,心里有几分不得劲,这话说得,仿佛是他自己不想好好睡觉似的。   安云看着臧亚,盯着他略有些圆润,却依旧能看得出惊人好看的眉眼,有些好奇他的母亲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他到了这个府上那么久了,直到现在也就只见过臧亚的父亲,连他母亲长什么样子,却是一星半点儿都不知道的。   眼下还是夏天,安云虽然耐夏,这屋内却是因为臧亚的到来而放置了冰盆的。   屋内凉爽,臧亚的怀抱却是带着几分温柔,再加上开着的窗户吹来的风,安云逐渐有了几分昏昏欲睡的困意。   安云打了一个哈欠,还真的睡了过去。   臧亚却是在安云睡着了之后,又无意识的将人往自己的怀里拢了拢,像是抱着抱枕一样抱着。   里面的两位贵人睡着了,外面守着的丫鬟识趣的将中间格挡着的幔帐给放下,顺带将旁边想要继续往床上凑过去的猫儿一把抱住,随即将之带离了房间。   透过朦朦胧胧的纱帘,在阳光洒落的房间内,只剩下两道清浅的呼吸。   *   大丫鬟们留在了外间,手里做着自己的绣活,随时听着里面的动静。   小丫鬟被派遣到了外面,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手里的动作格外的轻巧,尽量不发出一丁点声音,以免打扰了里面安睡的两人。   一时之间,院子安静了下来,唯有丫鬟们拿着扫帚扫地时,扫把和地面摩擦弄出的响动声。   这样安静让所有人都昏昏欲睡的午后持续了很久,随即便被门外的嘈杂声打破。   那些声音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发大,最后清晰可闻的时候,那院门也跟着被扣响了。   “咚咚咚!”叩门声急躁且响亮。   这声音在安静的院子里显得格外的突兀,丫鬟们都有些惊慌和好奇,不知道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在臧家小公子面前这般做。   众人正在思揣着的时候,却见清月已经放下了手里的活计,然后带着两个大丫鬟快步朝着门口去了。   清月倒也没有问来人是谁,而是让身边跟着的丫鬟打开了门,然后就和门口站着的人打了一个照面。   在看清来人之后,清月那略带怒意的脸瞬间就凝固了,眼里的厌恶一闪而逝,很快换上了平日里恭敬的表情,喊了一句,“表少爷。”   来人是尤夫人本家哥哥的儿子,尤明堂。   尤明堂在看到清月之后,朝着清月抬了抬下巴,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哟!你还记得我这个表少爷,那可真是好事。不过清月,你可真是越长越好看了。”   清月眼里闪过几丝不屑,只是脸上依旧没有多少变化,依旧恭敬道:“表少爷谬赞了,奴婢值不了这般夸奖。”   尤明堂看着清月那姣好却只有清冷表情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刚刚生出的几分欲念都消散了下去,不屑的撇了撇嘴,最后直接道:“好了,你就不要和我打马虎眼了,我是奉了姨妈的命令,过来特地请表弟去姨妈那里的。”   尤明堂说这话的时候,特地在‘请’和‘姨妈’这几个字上加重了读音,甚至还带上了几分洋洋得意的语气。   清月听到他的这番话,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洋洋得意的表情,心里揣测着他敢这般的依仗是什么?   不过很快,清月便遮掩住了眼里的情绪,低垂着眉眼道:“表少爷,公子就在里面,只是现在还不能出来见客,劳烦表少爷稍等片刻。”   尤明堂听着她的话,却是嗤笑了一声,随即道:“我姨妈说了,她现在就要见到我表弟。怎么,你在这府里待了那么久,连这里当家做主的人都没有弄清楚吗?我不管他现在在做什么,我就要他现在跟着我离开!”   说完,尤明堂朝着身后人使了一个眼色,让他们绕过清月等人,并且大声嚷嚷着要将臧亚叫出来。   清月抿了抿唇瓣,不知道今日的表少爷为何能如此强硬,想着他们这样怕是要把公子吵醒了,示意身边的丫鬟拦住那些人,最后一次尝试着规劝道:“表少爷,现在小公子还在午休,你要是叫醒他,怕是他会不高兴的。小公子不高兴,要是做出什么伤害表少爷的事怕是就不好了。”   尤明堂听着清月的话,突然又想到了上次被臧亚打的画面,一时间怒上心头,反手就打了清月一巴掌,将清月打得一个踉跄,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啪’的一声,让周围的空气都安静了几分。   尤明堂看着被自己打了,此时还在捂着脸想要起身的清月,脸上露出了畅快的笑容。   下一瞬,身边传来了惊呼声,紧接着便是极速的破空声,紧接着尤明堂整个人被什么东西抽飞了出去,然后重重的落在了石阶之上。   “我倒是不知道,我家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这狗东西狗吠了。”   循声看过去,只见穿了一身单薄衣衫,手里拿着长鞭的臧亚正站在那里,漫不经心的看着正被下人七手八脚扶起的尤明堂。   尤明堂平日里被酒色掏空的身子,那里经受得住怎么一打,他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打出来了。他察觉到唇瓣边的湿润,伸手一抹,发现那是鲜红的血。   尤明堂双眼一番,就要这般昏厥过去,可是硬生生的挺住了,只是那股子难受变成了怒意,直接指向了臧亚,朝着吼道:“臧亚,你这杂种,你竟然敢这样对我,姨妈不会放过你的。”   刚刚因为吵闹被吵醒,从而跟着臧亚一起出来的安云,在这短短的瞬息当中,很快就在小翠的讲述下,知晓了这个男人的身份。   此时听着这个男人骂臧亚的话,安云倒吸了一口凉气,自他认识这小公子以来,他就没有见过臧亚吃瘪的。   果不其然,在安云这般想着的下一瞬,臧亚歪着脑袋看了一眼尤明堂,脸上也不见任何的怒气,反而笑道:“你还真是不知死活,也不知道谁给你的底气。你以为,我父亲不在,我母亲便能帮你撑腰了吗?”   说罢,臧亚手里的鞭子就甩了过去,直接就朝着尤明堂的嘴巴而去,直接就抽了一个大血口,还不待尤明堂反应叫出声来,一鞭之后又是一鞭。   旁边的下人都被吓住了,松开手的瞬间,那些下人便被缓过来的清月喊着下人控制住了。   臧亚这次似乎是下了狠手,夏季衣衫单薄,不到一会儿尤明堂就倒在了地上,浑身上下都是鞭痕。   “住手!!!”   一个尖锐而沙哑的女声响起。   众人循声看过去,只见一个老嬷嬷酿跄着跑了过来,在臧亚和尤明堂中间站定,然后看着臧亚道:“小公子,你这番做,夫人会难过的。”   这嬷嬷是尤夫人身边的老人了,由于在尤夫人身边的地位,平日里旁人也多是敬重着她的。   此时,臧亚却是看着她,似乎是打量了好一会儿,方才道:“她难过,与我何干?”   嬷嬷睁大了眼睛,哆哆嗦嗦的道:“小公子,夫人是的母亲,你合该孝顺她的,这是孝道,这是刚理伦常,这是为人子之道!”   臧亚却是突然就笑了,语气却是漫不经心,“如果我不听呢?你能拿我如何?” 第44章 晋江独发   程嬷嬷没有想到臧亚会这般回答, 在听到他的答案之后,眼睛都瞪圆了,语气都带上了几分哆嗦, “小公子,你如何能这般说?”   臧亚听着她这质问的语气, 歪了歪脑袋,看着她的眼里皆是不解, “我为何不能这般说?”   程嬷嬷还想要用孝道来压臧亚, 可是在抬头对上臧亚的眼睛,盯着他那平澜无波, 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睛时, 她心里突然猛地一惊,随即突然清醒过来, 既然臧亚都那般说了, 那一般的道理是压不过他的, 他也是不会听的。   程嬷嬷想到自家主子的吩咐, 不由急了起来, 只是她左思右想之间, 依旧没有想到任何的好主意。   毕竟,她这小主子油盐不进, 要是别家的儿郎, 若是不听话最终还是可以以武力镇压,可是在这个府里, 不说谁敢动臧亚,就说谁能动他都是个问题。   偏偏这个时候, 尤明堂已经缓了过来, 他在丫鬟们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看着臧亚恶狠狠的骂道:“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我知道你没有良心,没有想到你竟然连你娘的话都不听。”   因为嘴上的伤口,尤明堂这话说得格外的慢,声音也不算大,却在一字一顿之间,让在场的众人都吸了一口气。   安云站在后面,看着他的眼神甚至带着几分敬佩,他算是明白了,这人不是个傻子,那就是个不怕死的。   明明刚刚就被臧亚教训得那么惨了,此时还敢大放厥词,他甚至都能猜到他接下来的下场,不忍心接着看他了。   在安云这般想的下一秒,臧亚却是突然笑了起来,脸上露出了几分兴味,语气中却是多了几分冷冽,“你还是头一个敢如此同我说话的人,看来我母亲的确给了你很大的依仗,也不知道这依仗,能不能救得了你。”   安云视线扫过臧亚,随即便偏开了自己的脑袋,不忍心去看接下来的画面,甚至有种想要捂住耳朵的冲动。   那尤明堂在听到臧亚这般说了之后,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眼睛当即就瞪大了,盯着面前的臧亚,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来。   在看到臧亚再次抬手的瞬间,尤明堂瞳孔猛地放大了一下,然后眼疾手快的拉过了旁边的丫鬟,想要让那丫鬟挡在自己面前。   “啊——”   丫鬟的尖叫声快要刺破天际,可是很快另外一声高亢的男声便盖过了丫鬟的叫声,并且由刚开始的惊恐,变成了后面的痛苦。   安云刚刚预判到了臧亚接下来会做的事,提前转开了脑袋,可是心里又压不住好奇心,忍不住又偷偷看了两眼。   于是,在安云的眼里,他便是看到臧亚举起了手里的鞭子,在那不要脸的男人扯过小丫鬟挡灾的时候,一鞭子缠上了他的脚腕,然后狠狠的一拉,让他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旁边的丫鬟本能的跑开了,这也就方便了臧亚。   臧亚刚刚似乎还是有分寸的,只是抽打让他的衣服破烂,这次却是下了狠手,不到两鞭便见了血,一副要弄死他的架势。   偏生,臧亚在做这些的时候,脸上并没有什么享受的神色,反而是一种淡漠到仿佛要抽死他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偶尔踩死了一只蚂蚁罢了。   安云看了两眼,觉得那血糊糊的人并不怎么好看,不由偏开了脑袋。   然后,安云就觉得自己的胳膊在抖,扭头一看却是小翠,此时一副吓坏了样子。他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眼神示意她不用害怕。   一般来说,他们只要不在臧亚面前作死,凡事都顺着他,那他就不会这样对他们,这也是安云那么长时间和臧亚接触下来得到的结论。   小翠接收到安云的眼神,见到他眼里的平和,不知不觉间尽然也跟着放松了下来,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其余的丫鬟也都是瑟瑟发抖,压根就不敢上去的样子。   程嬷嬷没有想到尤明堂嘴巴那么快,也没有想到臧亚下手那么不留情面,她也不敢去靠近尤明堂,生怕自己也被抽打了,只能在旁边不停的劝着,可惜臧亚根本就不听她的。   “小公子!!!求求你放了他吧!他要是被打死了,我不好同夫人交代啊!”   臧亚却是没有看她,手上的动作却是没有停,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渐渐的,刚开始还在怒骂,变为求饶的尤明堂,已经变得出气多进气少,连带着声音都小了下去。   就在院子里的血腥气越发的浓重,眼看着尤明堂就快要不行了的时候,门口突然又闯进来一群人。   当头的进来之后便是大惊,随即也顾不上其他,一进来就用刀挡住了臧亚的鞭子,随即让属下将尤明堂拖出去。   臧亚的鞭子却也不是那么好挡的,那领队的在挡了那么一击之后,脸上立马就挂了彩,立马就浮现出了一个血痕。   那领队却是毫不在意,在挡住了臧亚的行动之后,他朝着臧亚的方向行了一礼,然后道:“我们奉夫人之命,特地来请小公子过去,还望小公子不要为难我们,请同我们走一趟。”   他们这一队人有十人,加上领队的一共十一人,此时他们身上穿着正式的武服,装备看起来格外的精良。   这些人看起来就是很厉害的练家子,可是现在面对臧亚的时候,却是浑身肌肉紧绷,全是严阵以待的模样。   臧亚见自己的攻势被挡了下来,他倒也不生气,只是冷漠的看着面前这些挡着自己的人。   那些人见到臧亚不说话,只是盯着他们,心里开始打起了鼓来。   领队的甚至在心里暗骂了一声,他们这家世何必牵扯到他们,这不是明摆着让他们当炮灰吗?   可是,想到他们存在的性质,以及他们听令的人,领队还是硬着头皮走上了前,朝着臧亚再道了一声,“小公子,还请你跟着我们过去吧!不然,我们可就要不客气了,虽然公子厉害,可是我们那么多人,公子也未必能讨得了好。”   臧亚听完他的话,眨了一下眼睛,随即轻轻的笑了笑,“我娘,可真有意思。”   说完,臧亚直接将手里的鞭子递给了旁边的丫鬟,随即道:“走吧,既然我娘都派了那么多道人过来请我了,那我便去看看她要做什么。”   臧亚离开之后,朝着旁边的清月叮嘱了一句,然后看了安云一眼,见他没有被吓哭,眼下还好端端的站着,不由赞赏的点了点头,随即跟着离开了。   臧亚走在前面,那领队的带着人跟在后面,接下来便是被抬走的尤明堂,以及护在旁边忧心忡忡的程嬷嬷。   那程嬷嬷走的时候,还朝着安云看了一眼,那一眼乌沉沉的,直看得人心里不舒服。   安云被你眼神看得有些不太舒服,心里暗暗的将这个人给记下来,准备日后若是单独遇上,他得躲得远些。   *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还留在院子里的丫鬟们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便在清月的指挥下,打扫起院子来。   刚刚那尤明堂被臧亚抽打的时候,可是又不少血掉在了地上,此时还散发着浓重的血腥气。   安云看着忙碌的众人,又看向了指挥的清月,连忙走了过去关切的问了两句,“清月,你没事吧?”   清月除了脸颊有些红肿,压根就看不出来刚刚被打了的痕迹,此时又恢复成了原先那温温柔柔的样子。   听到安云的关心,清月扭头看向安云的方向,朝他温柔的笑了笑,“夫郎莫要担心,我这不疼的,晚些时候便好了。”   安云还是有些不信,清月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和他这幅身子有得一拼,刚刚受了那么大一个巴掌,如何会没事?   清月见他眼里的关切是真,看起来真的很担心她的样子,她脸上的笑容大了两分,同时脸上的笑容也更真切了。   “夫郎,我说的都是真的,不必担心,我那里还有小公子以前赏赐的药,待会儿回去涂抹一下,那便好了。”   安云听罢这才略微安心了几分,只是很快想到了什么,又看着臧亚离开的方向,询问道:“臧亚和他妈,不,母亲,关系是不是很不好?”   如果是好的话,应该也不会一开始来个人辱骂,然后看着臧亚直接动手,接着又是个嬷嬷来拦,最后又是一堆护卫过来了。   最重要的是,臧亚虽然平日里也没有多少情绪,不过在面对他父亲的时候,他还是会偶尔听上两句的,但这次说到他母亲的时候,他的语气里更是连一丝感情也无。   清月听着安云的询问,似乎并不意外的样子,她倒也没有瞒着,只是说法有些委婉,“小公子同夫人是不太亲近。”   安云觉得,那可不是不亲近的问题,怕是还有一些别的事,不然也不会这般奇怪了。   只是,清月是个嘴巴严实的丫鬟,在解答完安云的疑惑之后,她便以还有其他的事需要处理为由,随即很快便离开了。   对着清月,安云又不好强留,即便是好奇,也只能看着清月离开。   目送清月离开,安云又看看院子里战战兢兢,比之原先更加卖力,生怕有任何的纰漏,明显是被刚刚臧亚的行为给吓到了的众人,还是选择了回屋。   等到回到了屋子里,安云想着刚刚臧亚的举动,估算着他和他母亲的关系,盘算着待会儿等臧亚回来,他如果询问起他和他母亲的事,那他会不会生气?   安云估摸了一下,臧亚或许不会生他的气,但是也不会告诉他具体的情况。   就在安云纠结待会儿要不要问的时候,安云眼角余光看到了旁边跟着收拾好了,此时过来他身边服侍的小翠。   安云当时让小翠帮忙的时候,他就承诺过要把小翠要到身边来。后来,在小公子日益比原先更亲近自己之后,他便寻了一个机会,将这事同臧亚说了。   对于这样一个丫鬟,府中也是多得是的,臧亚也不在意。因此,安云说了之后,臧亚便也同意了。   小翠到了安云这里,要做的事情也不多,只用跟着大丫鬟学习一下如何伺候人,额外的便是还给安云继续煎药,事情倒也不多。   安云见她过来,想到她刚刚吓到的事,端起茶壶给她倒了两杯水,叮嘱她道:“刚刚吓到了吧?喝口水压压惊。”   小翠见安云给自己倒水,脸上当即就浮现出了感激的神色,连声道谢之后,她才端着那水杯喝了起来。   几杯茶水下肚,小翠的心情当真也跟着安稳了下来,看着坐在那里似乎是有些发愁的安云,有些奇怪道:“夫郎,怎么了,你是为何事发愁?”   安云倒也没有瞒她,直接道:“我观小公子对他母亲的态度,我觉得他们之间可能有什么问题,只是我现在没有渠道知晓这其中的原因,不由有些发愁。”   安云是觉得,臧亚现在把他当宠物养,除了偶尔的动手动脚,吃吃喝喝从来都不会短了他,甚至比之寻常人家还要话许多,那他该依附的人便是臧亚才是。   那臧亚对于家里人的态度,或许也是他该对那些人的态度,不然若是那日起了冲突,他做错了事、站错了队,怕是臧亚也不会再护着他。   毕竟,臧亚看起来可不是什么能够纵容自己的小宠物叛变,甚至帮着别人对付自己的人。   安云对于臧亚把自己当宠物这点接受度良好,毕竟他现在要什么没什么,随时随地还有生命危险,也要靠臧亚给与的东西继续活着。   再说了,臧亚虽然把他当宠物,却是把他当做娇贵的那挂来饲养的,眼下的生活怕是他上辈子拼死拼活都做不到的,那他还有什么可不满的?   安云这人容易满足,毕竟他上辈子也才活到十八岁,那些年里最大的愿望就是好好的活着,长大了能够有一份稳定的工作,然后有生之年供完自己的一套小房子,有个安稳的家。   听着安云发愁的原因,小翠抿了抿自己沾了水有些湿润的唇瓣,想了想,还是犹豫着同安云道:“夫郎若是想知道,那便放奴婢出去一下午,或许奴婢到时候能够探听点消息回来。”   安云听着小翠的话,扭头看向小翠,眼里浮现出几分疑惑来,他没有想到小翠居然有办法,可是她能有什么办法?   安云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知晓这个府中的消息,许多都是小翠告知他的,只是他那个事情听来的消息,似乎经过他那么久的验证,不是非常可信的样子。   比如,臧亚是府中的小霸王,全府的人都宠他这事,他现在就保持了怀疑的态度。   小翠对上安云的眼神,她便明白了他在疑惑什么了,直接道:“夫郎放心,我这次去问府里的老人。以前我都是在厨房里,接触不到她们,眼下我到了夫郎身边,这身份也变了一变,没准能问出个大概来。”   安云听到小翠自己有成算,不由放心了几分。接着,他又想到了什么,让小翠等他一会儿,他去了里间。   等到再回来的时候,却是拿了几两银子交到了小翠手里。   小翠看着那银子有些诧异。   安云却是看着她道:“拿着去吧!给些好处,总能好问一些,你也能省点嘴皮子。”   小翠闻言心里一凝,点了点头,随即便出去了。   安云盯着小翠离开的方向,再想想刚刚离开的臧亚,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担心。他总觉得,按照刚刚的情形来看,这尤夫人对自己的儿子,似乎不是那么友好。   *   此时,尤夫人住的凤翔苑里,尤夫人已经看到了被抬回来的血呼啦咋的侄子,听程嬷嬷讲述完了事情的经过。   尤夫人那张依旧犹如二八少女般年轻,平日里高贵得犹如九天玄女般端庄典雅的脸充满了震惊,一双凤眼睁得溜圆。   在听完整个经过之后,尤夫人立马让人将尤明堂待下去治疗,随即抄起手里的茶盏朝着臧亚砸了过去,那张脸上全是愤怒。   只是尤夫人的力气不大,再加上里面蓄满了水,那茶盏在碰到臧亚的时候就没有多少力道,直接就滑落了下去,只是里面的茶水泼了臧亚一身,茶叶也挂在他的身上,倒是弄得他有几分狼狈。   茶盏落在铺着地毯的地上,没有摔碎,只是茶水溅开,晕染开了一片。   尤夫人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臧亚,特别是在视线触及到臧亚那张融合了她和臧科优点的脸上,她心里的怒气变成了恨意,并且越发的强烈了。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的,他是你的表哥,你怎么敢给把他打成那样?!”   尤夫人的声音本来便是那软软糯糯,充满了黏腻的声音,此时却是因为愤怒和恨意变了调。   任凭任何人听着,他都能听出尤夫人语气当中的愤怒。   偏生,臧亚没有半分的表示,只是淡漠的看着面前生气的美人,纵使这个美人是他的母亲。   “他辱骂我,我觉得,他是需要点教训的。母亲,这难道不应该吗?”   在听到臧亚说话的时候,尤夫人就很生气了,在听到臧亚叫她母亲的时候,她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整个人的震了一震,随即猛然看向臧亚,声音又冷了几分,“我以前便同你说过,不要叫我母亲,不要唤我母亲,我没有生过你,你不配叫我母亲!”   臧亚看着面前即便是脸上带着几分癫狂,依旧美得惊人的女人,脸上倒是没有浮现出任何的情绪,连带着眼里也无半分受伤的感情,整个人就像是木偶一般。   尤夫人却是看着他这般模样,仿佛任何人的指责都入不了他的心,仿佛任何事情都不会让他在意,心里便越发的愤怒了,她就是跟那个畜生生了一个小畜生,偏偏她还杀不了这个小畜生。   “好,好,好的很,你果然是你父亲的种。既然你父亲平日里不教你,那我就来教教你。现在,你跪下。你们过来,今日他打了明堂多少下,你们就全部打回去。来人,给我也找个鞭子来。”   跪下是朝着臧亚说的。   让打人那句却是朝着旁边站着的那些,刚刚去找臧亚回来的人说的。   最后那句则是朝着旁边的下人说的。   臧亚听到尤夫人的话,站在那里没有动作。   尤夫人却像是被他的不配合给激怒了,指着他直接道:“你现在连我的话都不愿意听了?你的命是我给的,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现在,跪下!”   明明是软软的语调,却是因为其中的愤怒,变得扭曲了几分。   臧亚看着面前的女人,眨动了一下眼睫,随即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地上虽是又地毯铺就,却依旧因为臧亚的动作而发出了一声闷响。   旁边站着的侍卫,看着直挺挺跪在地上的臧亚,又看看坐在主座上看着他们的尤夫人,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他们是臧科留给尤夫人的人,他们只能听尤夫人的,尤夫人让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即便是要打臧亚,他们也是得遵从的。   尤夫人看着跪下去的臧亚,盯着他那张一直都没有变化的脸,刚刚生出的火气终于消散了几分。   察觉到旁边站着的侍卫一直没有动静,尤夫人又扭头看向了他们的方向,随即冷声道:“怎么,我说的话,不管用了吗?”   领队的人闻声有些为难,不过很快他便下定了决心,往前迈出了一步,来到了尤夫人面前,朝她拱了拱手,随即道:“是,夫人,遵命。”   恰在这个时候,领命去拿鞭子的下人也已经回来了。   尤夫人朝着那鞭子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那领队的人拿起鞭子,朝着臧亚说了一句,“小公子,得罪了。”   说完,那鞭子便朝着臧亚的背后挥了过去。   那领队的虽是听从尤夫人的话,却也知道臧科同样很宠这个儿子,于是刚开始也没有下多大的手,甚至控制着力道维持着会疼,但是不至于动骨的阶段。   直到尤夫人看出了门道,朝着领队愤怒道:“我是让你惩罚他的,不是让你同我耍心眼的!你要让他疼,给我下狠手!”   领队这才不敢怠慢,逐渐加重了力道。   不到一会儿的功夫,臧亚的后背已经被打出了痕迹,一条条血痕顺着单薄的衣服流了下来,最后滴落到地毯上,将原本白色的地毯染红了一片。   可是即便是到了这种地步,臧亚依旧没有求饶,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只是抬头安静的看着尤夫人,眼里平静无波,甚至还带着几分困惑。   尤夫人最讨厌臧亚这样,这让她想起了他的父亲臧科,她每次一想到臧科对她做的事,她心里就格外的厌恶和痛恨。   尤夫人的房间里原本充斥着的花香,逐渐被血腥味代替,可是她却全然不顾,甚至被臧亚的眼神所刺激,想要让那行刑人再加重几分力道。   臧亚背后的痕迹越发的多,血快要渗透他整个后背,他也握紧了拳头。   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吵闹,那吵闹声逐渐变大,紧接着便是一阵拦人声,以及呵斥声。   那些嘈杂声逐渐靠近,紧接着便是一个苍老却尖锐的女声,“啊!!!你这毒妇,你这是在做什么?你怎么敢!你这人,快快住手,你再打下去,我连你都一块收拾了。”   老人正是臧老夫人,她今日本来准备出去的,结果听到自家孙子被尤夫人请过来了,还是为了一个外人,为此不惜动用了尤夫人身边的近卫,她便料到臧亚又要遭罪了。   臧亚虽然忤逆她,还藏了那个哥儿,但是不管怎么说,臧亚始终是她的孙子,还是能让她安享晚年,帮扶母家的依仗,她不能让臧亚死在这个毒妇手里。   于是,臧老夫人连忙叫上了自己的心腹,随即急冲冲的赶了过来。   可是臧老夫人没有想到,尤夫人竟然为了一个外人能做到这种地步,她一进来看到臧亚背后的血,她还吓了一跳。   臧老夫人被吓到的时候,还是身后跟着的人扶住了她,这才让她不至于跌倒。   等到臧老夫人回过神来,她看着并没有因为自己话而停下了的人,再看看稳稳坐在台子上,明明已经三十有二,此时却依旧美得犹如二八少女的女人,心里一阵的懊恼。   臧老夫人直接走了过去,终于还是忍不住,抬手在仰着脑袋、高傲的尤夫人脸上扇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在这个房间里格外的清晰。   尤夫人那嫩的仿佛吹弹可破的脸上,当即就浮现出了红印,她眼里的高傲退去,一脸不敢置信的看向臧老夫人,“你打我?”   臧老夫人扬起了下巴,语气轻蔑道:“你可以用你是亚儿生母的名分,让亚儿跪着让你打,你也敢在这里意图打死我臧家唯一的血脉,我如何不能打你?我看你是进了府太久,被我那儿子纵容得太久,所以忘了这府里的规矩。”   臧老夫人生平最恨的就是两人,第一便是常家的那个哥儿,勾的她夫君抛妻弃子,丢下这偌大的家业,跟着那人远走他乡。第二便是这个女人,勾的他儿子三魂丢了七魄,除了她谁都不要,这些年谁都不碰,唯留下了臧亚这个独苗苗。   尤夫人今日似乎是被刺激狠了,她被臧老夫人打了这一巴掌,立马扭头看向了她,直接道:“我是怎么进这府的,老太太估计比我清楚。即便是纵着我,那也是臧科他欠我的!这小畜生也是我生的,我想要如何处置他,这也是我的事,合该你管不着。”   “好好好,我看你的心是真的大了,是真的养大了。”臧老夫人怒气反笑,却是抬手又打了尤夫人一巴掌,“今日我儿不在,我就好好的教教你,如何当娘,当人媳妇。”   尤夫人想要还手,可是她的力气实在是娇弱,压根就撑不住,只能任由臧老夫人打着。   旁边守着的丫鬟已经急的团团转了,一个是府里的老夫人,一个是府里的夫人,两人一个是长辈,一个是老爷的心尖宠,现在不顾脸面的打了起来,她们如何都是不知道应对的。   连带着刚刚还在打臧亚的领队,此时听到了尤夫人的呼救,此时已经放下了手里的鞭子,连忙过去想要帮着解围。   这里虽是尤夫人的院子,可是臧老夫人过来的时候也是带了不少帮手的,两方一接触,不由变得混乱了起来。   “小公子,我们回去吧?”不知道什么时候混进来的清月,来到了臧亚旁边想要扶起他。   臧亚却是点了点头,随即挥开了清月扶着自己的手,站起来准备回去了。   直到临走的时候,臧亚还朝着混乱的房间看了一眼,随即想到两人争论的理由,眼里浮现出了几分无趣。   “让人在这里盯着,最后有了结果记得让人过来告诉我。”   “是,我会布置妥当的,还请小公子放心。”   清月跟着臧亚离开,路上不停的吩咐人去做事,其中就包括去准备热水,并且去找大夫过来。   盯着臧亚后背那一大片鲜红,清月抿了抿唇瓣,却是没有对此发表只言片语的意见。   臧亚刚刚是被人押送进来的,此时却是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只是在看到臧亚出去的人,在触及到他后背的伤口时,皆是低下了头去,不敢再多看。   &   在小翠离开了院子之后,安云便一直都有些心神不宁,他有些担心臧亚。   因此,安云连午睡都不睡了,直接在院子里转悠了起来。   距离臧亚离开之后不到一个时辰,百无聊赖的安云终于透过开放的窗口,看到了回来的臧亚。   只是,安云看到臧亚的时候,觉得他有些不太对劲,但是第一眼还是没有看出那里不对劲,直到看到跟着他进来的大夫,以及他身后滴落的血珠。   臧亚没有去安云的房间,而是回了自己的房间去了。   安云立马就站了起来,盯着臧亚身后那片赤红,连忙跟了上去,在跨过门槛的时候,差点被绊倒。   直到进了臧亚的房间,看着被大夫小心翼翼剪开衣服,开始处理伤势的臧亚,安云的脸上浮现出了不可置信。   这些伤势在旁人身上见过,在他身上出现过,但是安云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些会出现在臧亚身上。   安云难以置信的看看臧亚,再看看他的后背,最后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心疼,“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有人敢打你,还把你打成这样?”   甚至,在安云问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开始泛红了起来。   臧亚听着他的问话,因为上药而开始皱起的眉头,眼里浮现出了几分不解,他不理解,为什么安云看起来那么难过,明明被打的是他啊!?   臧亚不理解,不过他还是牵着安云的手把玩了起来,最后漫不经心的道:“我娘让人打的,不对,是尤夫人让人打的。原因,因为我打了那个人。”   安云听着臧亚轻描淡写的话,没有注意他这句话奇怪的表达,注意力全部都放在,这是臧亚的娘打的这上面。   安云觉得,可能臧亚的娘也是个变态,不然也不会为了一个外人,直接将自己的儿子打成这般,像是直接下了重手一般。   安云唇瓣动了动,最后还是道:“她是你娘,她怎么能这样对你。”   臧亚却是抬头看向了他,眼睛里带上了几分好奇,语气甚至还充满了困惑,“你在心疼我?” 第45章 晋江独发   安云听到臧亚这样问, 也没有多想,直接道:“你都被打成这样了,我自然是关心你的。你不是这家里的小主子, 不是说父母都奈何不了你,怎得就被打成这样了, 你怎么就不拿出你平日里的架势来?”   安云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稍稍的偏开了一些, 完全不敢去看臧亚身后。他上次被打晕了过去, 醒来已经是几天之后了,完全就看不到自己的身后是什么情况。可是眼下, 臧亚身后血淋淋的情况, 他却是可以看见的。   臧亚听到他的回答,却是没有回答他的话, 只是歪着脑袋看着安云, 看着安云紧张的样子, 那因为不敢看自己的伤势而撇开的侧脸, 脸庞白皙中透着几分红晕, 看着他那因为紧张而轻轻颤动的睫毛, 整个人就像是被匠人精心雕刻的瓷娃娃。   看了半晌,臧亚才道:“她是生了我的人, 在旁人看来我是该听她的。”   臧亚这句话, 情绪没有多少起伏,甚至连伤心和失望都没有, 只是陈述了一个实事。   安云闻言扭头看他,只见他依旧拿着自己的手把玩着, 对于身上的伤势处理得如何完全不在意, 眼里一丝情绪也无。   安云抿了抿唇, 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上辈子是孤儿,在受欺负的时候,也想过如果他也有父母,会不会他就不会那么辛苦,会不会也好过几分。   可惜,他没有父母,那些只是安云的空想。   可是现在看到臧亚,安云却又突然觉得,没有父母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若他处在臧亚的地位,且没有臧亚这般的稳定情绪,怕是会特别特别伤心的。   安云想到这里,盯着臧亚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怜惜。没有想到,外人面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臧府小公子,在这府中也没有多少风光。   臧亚察觉到安云的情绪变化,抬头看向他,四目相对的刹那,看着安云温柔的眉眼,他的心脏像是被什么重重的击打了一下。   只是,这次与以往那种不舒服不一样,有种闷闷的,却是让他觉得舒服的感觉。   臧亚盯了安云一会儿,心里却是想着,果然养一只宠物还是挺好的。   *   臧亚的伤势看着很严重,实际上那些人也没敢下死手,只是看着严重罢了,只需要每天好好的上药,再修养个十天半个月,他的伤势就能好了。   这样一来,安云小院子里,需要养伤的病人就有了两位,院子里也随处可闻见药香。   这期间,安云一直担心那尤夫人会再来找臧亚的麻烦,毕竟那日她出动了那么多人,弄了那么大的阵仗将臧亚弄过去受罚,没道理一下子就重拿轻放了。   可是,安云一直等啊等,却是没有等到尤夫人那边继续发难,府中也诡异的恢复了平静,倒是臧亚的伤都快好得差不多了。   这日,安云正在给睡在自己旁边,搂着他腰的臧亚讲西游记,哄着他午睡,外面进来了一个别院的侍从。   侍从隔着帘子,倒是没敢朝着里面张望,只是低着头道:“小公子,老爷回来了,寻你去问话。”   正听完安云讲到孙悟空三打白骨精,此时已经有了几分困意的臧亚,听到侍从的话,睁开了眼睛,“去回了父亲,我两刻钟之后便来。”   “是!”   臧亚说完之后,缓缓的坐了起来,看着有些担忧的安云,直接道:“你自己睡,我去回了父亲就回来。”   “嗯。”安云点头。   臧亚起身,外面伺候的丫鬟们挑开隔帘,快速地拿出臧亚的衣服,伺候着他穿戴起来。   等到准备好了之后,臧亚便带着清月出去了。   留下安云一人坐在那里,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午睡,还是等着臧亚回来。他想到了上次臧亚被打的事,觉得这次臧科回来了,知晓了臧亚被打的事,总归会给臧亚一个说法吧?   安云这般想着,余光看到了站在旁边,安安静静不说话的小翠,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朝着旁边伺候的丫鬟道:“我要午休了,现在小公子不在,我不需要你们伺候了,你们都出去,留小翠在这里守着就可。”   “是!”   等到其余人都离开了,安云才朝着小翠看了过去,随即朝着她招了招手,朗声道:“你过来,我们来说说,我上次让你查的东西。”   这几日,小翠是问了一些事情出来的,只是臧亚一直黏着安云,她压根就没有单独和安云相处,自然也没有机会将事情告诉安云。   此时终于得了机会,小翠快步走到了安云旁边,准备把自己知晓的事情,全部告诉安云。   安云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朝她道:“你离我近些,我也好听清一些。”   此时依旧是盛夏,安云身上的衣衫单薄,刚刚和臧亚拉扯之间,身上的衣服甚至松散了几分,此时甚至能看到锁骨。   看着那白皙而富有光泽的皮肤,以及那形状优美的锁骨,小翠的脸红了一瞬,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好了,小翠,你快说吧!万一待会儿臧亚回来了,怕是不知道什么才能知道了。”安云看着别别扭扭的小翠,以为她又在顾虑着什么主仆有别的事,于是又催促了几分。   小翠想着小公子对安云那恨不得走到那里带到那里的黏糊劲,心里也是一紧,顺着安云的指点坐到了他的身边,将自己这几日查到的东西,全部都说了出来。   “这府中以往留下的老人也不多,大多数都是在尤夫人进府之后才进来的,之前的人大多数都被打发了出去,因此知晓尤夫人的事并不多。   只知道自从尤夫人进府之后,大人就对夫人格外的宠爱,不管夫人做了什么事,大人都从未生气过,照样很宠她。   两年之后,尤夫人生下了小公子,小公子生下来之后没有几天出了一场事故,那院子里的人都被处理了,从此之后小公子便被带离了夫人单独抚养。”   安云听着这话,只觉得那里不太对,最后琢磨了一下,还是道:“什么叫不管做了什么事,这尤夫人,她从前是做过什么事?”   小翠闻言,回想了一下,方才道:“她试图杀害大人,差点成功了。”   安云吃了一惊,沉默了下来,直觉告诉他,怕是臧亚的父亲和尤夫人之间还是有些故事的。   再多的事,小翠也不知道了,因为那些知晓的人,早就被处理得干干净净了。若是要继续深究,等到臧亚的父亲察觉,怕是也会遭殃了。   安云知晓之后,倒是也没有继续追问了,也让小翠不要继续再问了。   小翠听话的点了点头,表示安云让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安云不想让她继续问,她便再也不问了。   安云满意,让小翠也下去休息,他得自己安静一下。   等到小翠离开,屋子里安静下来,安云默默的叹了一口气,这臧家还真的奇奇怪怪的,也不知道臧亚去见他父亲,此时情况如何了,他父亲会不会同他主持公道。   *   臧亚带着清月,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祠堂。   清月留在门外,臧亚却是大步走了进去,朝着背对着他穿着一身战甲,似乎才刚刚从厮杀中回来,归家之后还未来得及收拾自己的臧科跪了下去。   “父亲!”   臧科听到动静,扭过头来看着自己的儿子,“起来吧!”   待臧亚起来之后,臧科将他上下扫视了一遍,见他身上并无大碍之后,方才道:“伤好得差不多了?”   臧亚点头。   臧科看着他面无表情,似乎毫不在意的样子,思考了一会儿,方才道:“你这次又做了什么?”   臧亚抬头看向臧科。   父子对视许久,最后还是臧亚先移开了目光。   臧亚开口,“奶奶不想看着宋家败落,我便帮了一把,让尤家把吞进来的肥肉吐了出来,顺带断了他们一些路子。”   臧科听着臧亚轻描淡写的话,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浮现出了几分古怪,最后终于还是忍不住道:“你帮宋家,明明可以不用动尤家的东西就能成的,对吗?”   臧亚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臧科看着不吭声的臧亚,突然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妻子是他最爱的人,可是这儿子他也没有少花心思。   常人道,稚儿懵懂,他这儿却是生而不凡,无论学什么,速度都是极快的。   自从臧亚记事开始,臧科就把臧亚带在身边,处理事务几乎都不避讳臧亚,言传身教之下,臧亚成长得格外得快。   那种成长的速度,让臧科这个当父亲的,既骄傲又觉得又几分心惊。   此时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没有什么表情的臧亚,臧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这样做是为了什么?我想听你说实话。”   臧亚听着父亲的提问,盯着他父亲半晌。最终,那张没有什么波动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了几分笑容,声音低微,却是带着几分激动,“因为很有意思,父亲。”   因为很有意思,所以臧亚帮着宋家处理了作乱的匪患,打通了沿路的商道,压着当地的官员开通渠道,强制原本该和尤家人合作的商贩转道去了宋家。   并且,臧亚放了一些未杀死的反叛者去了尤家人的地界,让他们以为自己人是被尤家人害的,从而找着他们不断的寻仇,不停的给他们制造麻烦。   因为很有意思,因为很有趣,所以我做了。   臧亚的意思很明显,臧科想不懂都不行。   臧科隐隐开始有些头疼,偏生这时候,臧亚还加了一句,“父亲,请你放心,我给母亲出了气,她只会怨我的。这次尤家有了麻烦,她最后还是会求你的,即便是为了尤家人。”   臧科一惊,抬头看向臧亚,对上他不闪不避的目光,那里面没有什么情绪。   臧科觉得,或许在臧亚看来,他只是在进行一场很有意思的游戏,即便是算计的人是他的亲人。   臧科深吸了一口气,方才开口,“下次,你不要这样玩了。”   臧亚闻言略微想了想,却是摇了摇头,“父亲,我不能保证,你知道的,有些事情真的很有意思,我控制不住的。”   他们这个家族,可是世代出神经病的,只是这程度深浅不一而已。   臧科看着臧亚,这是他唯一的儿子,还是自己最爱的女人和他唯一的孩子,他下不了手。   臧科手捏紧了又松,却是问了一句不相关的话,“你养的那个小哥儿,你喜欢他吗?”   臧亚睫毛动了一下,“他是个很好的宠物。”所以,无所谓喜欢不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最近反思了一下,可能我能力有限,所以写得很不顺,写得也不好。   这本文或许开得有些太过于想当然了,以至于忽略了很多东西。   最后导致现在花了别的文数倍的功夫和时间,连写一章的时间都是别的文的两倍之多,可是最后订阅的人数和订阅收益却只有别的文的零头。   写文的时候又特别的不顺,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每章的文都是斟酌了许久,大纲和细纲也改了很多版本,依旧没有一个完整的定下来,还需要不停的删删改改。   不过,不管怎么样,我还是会尽快写完的。   按照我想写的故事,给这个故事一个结尾,算是对这本文不忘初心的交代。   【再次避雷一下,故事就是这个故事,人物只是人物,请勿过度解读,如有不适,请不要为难自己,晋江好文千千万,没有必要留恋,在文下发表不友好的言论。   只是一个故事而已。   感谢理解~】 第46章 晋江独发   臧科听着臧亚的回答, 心里像是打翻了调料瓶般五味杂陈,觉得这回答既是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   臧科神色复杂的看着臧亚, 最后叹息道:“我以为,你至少会有一点喜欢他的, 毕竟你以往还从未对谁这般亲近过。”   臧亚抬头看向臧科,看了他半晌, 方才道:“如同你喜欢母亲那般?”   臧科愣了一瞬, 片刻之后笑了,看着面无表情的臧亚道:“你说得对, 还是不要喜欢了, 让他给你当个你的宠物就挺好。日后,你若是有意, 让他给你生几个孩子, 你护他周全, 也就够了。”   臧亚闻言颦眉, 显然不是很赞同这个意见。   臧科见状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只是转瞬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来, 看着下首的儿子,继续道:“只是这次, 不管是对尤家还是对宋家, 你都做过了。你已经算是将他们架在火上烤了,怕是日后两家的关系会越发的恶劣了。”   臧亚脸上没有表情, 眼里却是带着几分不屑,显然这照成的后果, 他并不在意。   臧科却是看着他, 直接道:“你母亲也为这事病了, 我告诉过你的,不管你要做什么,你都不能和你母亲作对,更不能让她这般伤神。”   臧科爱自己的儿子,可是他最爱的还是他的妻子,尤夫人。   臧亚倒是没有替自己辩驳,只是道:“我知错。”   臧科看着自己的儿子,继续道:“既如此,你自己去领罚,三十板之后,去祠堂跪十五日。”   臧亚朝着臧科行了一礼,脸上没有委屈,亦没有愤怒和不甘,只是很平静的接受了,“是。”   “下去吧!”   目送着臧亚离开,臧科捂着嘴咳嗽了两声,再BaN次摊开手掌,上面侵染着丝丝的鲜血。   “准备东西,我要沐浴。”   “是。”隐身于暗处的人应声,领命离开。   他得清洗干净再去见夫人,不然以这样子上夫人的床,夫人肯定会更加愤怒。   他现在,可是见夫人一面少一面,亲近一分少一分,这多日不见,他可是想夫人得紧。   臧科这般想着,随意的擦了擦手上的鲜血,将用过的手巾丢开,然后大步流星的朝着浴室走了去。   *   安云自从臧亚离开之后,他便一直不怎么安心,连带着午觉都睡不着了。   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安云模模糊糊睡了一会儿。   安云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臧亚还没有回来,他不由生出了几分不好的预感来。   安云穿好了衣服,先是问了身边的丫鬟,确定了臧亚是真的没有回来,随即又去问了清月,知晓清月也没有回来。   安云心头突得一跳,立马让人去打听到底是什么情况,臧亚现在到底是在哪里。   那丫鬟跑了出去,不到一刻的功夫,她便给安云送回了消息,说是臧亚去了臧科那里之后,又去刑堂领了板子,现在正在祠堂跪着。   “什么?!”   这和安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明明上次尤夫人寻臧亚,分明就是臧亚受到了无妄之灾。   可是这次臧科回来,作为臧亚父亲的他不仅没有给臧亚主持公道,竟然还罚了臧亚,安云很不能理解。   这几日的时间下来,安云也算是和臧亚处出了感情,此时听到这事,他先是慌乱了一瞬,紧接着便道:“那祠堂在哪里?我要过去看看。”   安云知晓他的身份压根就不可能去臧科面前求情,去了只怕是连面都做不到,还不如直接去祠堂那边,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地方。   身边伺候的小丫鬟们闻言,跟着转了起来,立马就行动了起来。   “对了,上次我和臧亚受伤时配的那个伤药,那是个好东西,全部拿上。”   “是。”   忙碌一刻钟之后,安云终于收拾好了自己,拿上了可能需要用的东西,这才急冲冲的跟着丫鬟们朝着祠堂的方向走了去。   到了祠堂门口,远远就看见两个人高马大的守卫守在那里,身上还穿着整齐的服侍,周身一片肃杀之气。   安云见状有些发憷,他还没有和这种一看就不好惹的人接触过,不过想到他过来的目的,他还是深吸了一口气,脸上也拉扯出了一个友好的笑容来。   “打扰二位了,请问小公子是不是在里面,我听闻小公子受伤了,我想要进去看一眼。不知道,可不可以通融通融?”   美人总是能得到优待的,更何况是这般温柔似水的美人。   在安云出现的瞬间,他们便将视线落在了安云的身上,此时听着他这番温声细语的话,他们更是觉得眼前这人不光是长得好看,竟然连人都这般温柔。   那守卫朝着安云行了一礼,“安夫郎客气了,安夫郎若是想要进去,自然是可以进去的。”   说完,两人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恭送着安云往里面去。   安云被他们的动作弄得有些奇怪,他原本在袖口里掏银子准备贿赂的手都停顿了一瞬,迟疑着往里面走。   “多谢!”   安云朝着他们笑了笑,带着人往里面去了。   进去之后,安云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未曾见过刚刚那两个人,那两人是如何知道他姓安的?   而且,一般祠堂这种地方,不都是家族禁地吗?为什么他那么容易就进来了。   安云心里打着鼓,脸上也浮现出几分纠结来,可是在看到不远处站在门口守着的清月时,他顿时就顾不上其他了。   安云大步走了上去,来到了清月的面前,朝着她问道:“清月,小公子如何了?”   清月见到来人是安云,脸上的表情由刚开始的冷淡,很快就变成了温柔,随即道:“小公子并无大碍,他现在就在里面,夫郎可以进去看看,小的只是奴婢,眼下却是不能陪着夫郎进去了。”   安云点了点头便要朝着里面去,想到什么停顿了一瞬,朝着身后人要了伤药,这才接着朝里面走了去。   安云也不知道是这屋子的建造问题,还是这木头房子本身就带着的气氛,总之就是刚刚还在外面热得不行,此时踏入了祠堂里面之后,顿时就觉得清凉了几分。   安云被这温差弄得哆嗦了一下,抬头看向前面,在看到十几排浩浩荡荡几百多个,显得格外暗沉的排位时,猛地被吓了一跳,脚步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去。   安云是怕鬼的,却也看过一些鬼片,此时见到这些东西,不管尊敬不尊敬,他第一反应就是害怕,然后就是离开。   安云下意识就想要退出去,偏生在这时听到了一句话,“你在门口做什么?”   安云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觉得这声音耳熟,于是朝着声音发出来的方向看了过去,这才发现臧亚正端端正正的跪在排位前。   臧亚身上的衣服颜色暗淡,再加上刚刚安云的注意力都被那些排位给吸引了,这才没有注意到跪在那里的臧亚。   安云看到臧亚,心里的担忧抵过了害怕,他在心里暗自向那些排位告了一声罪,然后小跑着朝着臧亚的方向跑了过去。   臧亚跪在那里,目光追随着安云,看他从光明之处走来,穿过层层叠叠的光影,然后来到了他的身边。   安云来到了臧亚身边,在他身边蹲了下来,目光不敢去看正对着自己的那些排位,连声音都压低了几分。“你没事吧?我听说你父亲还罚了你,现在又要你跪祠堂,所以过来想要看看你。你这得跪多久,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   安云这意思便是他会留在这里陪着臧亚,直到臧亚能回去了。   臧亚的目光落在安云身上,看着他头也不敢抬,睫毛不安的颤抖着,分明是怕极了的样子,偏生还想要在这里陪他。   “我无事,只是要在这里跪十五日。”   臧亚说得轻描淡写得,刚开始安云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了之后,他立马就抬起了头来,朝着臧亚道:“这是不是太重了,半个月,你膝盖都会废掉的。不是说你父亲很疼你吗?你就不能求求他,让他少罚你一点。”   安云由于太过于震惊,说这番话的时候,完全没有收住自己的声音,音量都高了几分。   臧亚看着他,摇了摇头,“这次是我做错事了。”   虽然他并不觉得他自己有错,但是他父亲都觉得他错了,他应该就错了。毕竟,他只是被罚跪,但是尤家和宋家可是真真切切会死不少人的。   安云听着他这话,脸上的表情浮现出了几分挣扎,最后咬牙道:“那,那我能在这里陪你吗?”   臧亚闻声,眼珠子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目光闪烁,其中浮动的情绪让人看不明白。   安云被这样盯着有些难堪,连忙移开了自己的视线,小声道:“我是觉得,你在这里一个人也怪无聊的。我陪着你,好歹有个说话的人。”   安云说这话的时候,还在心里补充了一句,这地方也怪害怕的,在这里一个人待半个月,也不知道会成什么样。   而且,如果他能待在这里的话,是不是也可以劝说臧亚不要那么实诚的跪着,虽是有些大逆不道,可是也好过膝盖废掉。   臧亚只是看他,半晌之后方才开口道:“好,也不需要你白天黑夜的陪我,你白天来就够了。”   安云还有些迟疑。   臧亚却是道:“我晚上不用跪着,却是不能离开,这里有床铺,只够我一个人睡。”   安云脸上露出了笑容,“那好,我会天天白天来这里陪你的。”   臧亚看着安云脸上的笑容,伸手摸了摸他垂落到身边的头发,轻轻的应了一声,“嗯。” 第47章 晋江独发   从那日起, 安云每日起了之后就会去祠堂陪着臧亚,时不时就找个借口让臧亚起来休息一下,尽量不让臧亚跪那么久。   夜里有些凉, 这祠堂又格外的冷。   这日晚上降温,安云实在是受不住了, 最后在臧亚状似无心的建议之下,缩在了盘腿而坐的他怀里让他抱着。   臧亚身上披着一个薄薄的毯子, 将安云围在双腿中间, 让他不至于受了寒气,听着他说那些未曾听过的故事。   左右两边是全部点燃的烛火, 中间是相依的两人, 面前是臧家先人排位,安云反而一点都不害怕了, 缓缓的说起了上午未尽的故事。   “话说那刘备身死之前, 将自己的儿子托付给了诸葛亮, 让他继续辅佐自己的儿子完成未完成的事业。可惜, 这大名鼎鼎的刘备生下来的儿子竟然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声音缓缓, 逐渐低了下去。   /   这几日在这里无事, 安云已经将西游记、红楼梦、水浒传都说完了,眼下只剩下三国演义了。   在安云讲这些故事的时候, 臧亚从来都不问安云是在那里听说这些故事的, 只会偶尔问问故事中的细节,和安云谈论一下如何做事才更加的合理。   就如, 安云说完水浒传之后,臧亚只觉得宋江傻气, 拥有那么多厉害的兄弟居然不想着称王, 还想着投诚。   虽然最后宋江还是死了, 但是如果不是他运气好,散财时遇到的都是讲义气的人,他怕是早就没命了。   这种只有运气没有才能的人,甚至连义气都有几分虚伪的人,最后得到那样的结局,自然也不让人意外。   安云原先倒是觉得,宋江至少挺讲义气的,不过后来和臧亚辩驳了几句,他又觉得臧亚说的有道理了,倒是忘记自己刚开始的坚持了。   之后说故事的时候,遇到意见不相同的人物,安云倒是会和臧亚继续争辩一下。   每当这个时候,即便是安云争辩得激动了一些,臧亚也不会生他的气。   日子久了,安云倒也没有一开始那么害怕臧亚了,渐渐又同臧亚多亲近了几分。   /   此时,臧亚靠在安云的肩膀上,想着安云大概是要睡着了。下一刻,果然,安云已经睡在了臧亚怀里。   臧亚看了他一会儿,看着安云睡得香甜,自动在他怀里寻了一个舒适的位置,蹭了蹭之后睡得越发香了。   臧亚觉得安云和那只波斯猫似的,刚开始还会防备,但是时日久了,发现周围对自己没有威胁,饲主对自己也很好之后,他便会放松得比谁都快。   臧亚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此时已是明月高悬,“难怪那么困了。”   臧亚从盘坐的姿势站了起来,顺带把安云从地上抱了起来,准备离开祠堂。   站起来的瞬间,臧亚抬头看向那些排位,目光在那些密密麻麻的名字上扫过,最后朝着它们的方向稍稍的低了低头,“这段时间,打扰了。”   说完,臧亚便抱着安云走了出去。   在臧亚抱着安云走出门的瞬间,守在门口的清月便无声无息的跟了上来。   “回去了,明日派人来把祠堂重新打扫一遍。”   “是。”   *   安云再次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是被什么人给抱住了,而且这怀抱还格外的熟悉,他下意识的蹭了蹭。   很快安云发觉到了不对劲,这触感好像是个人,随即猛然睁开了眼睛,然后就看到了睡在自己旁边还抱着他的臧亚。   虽说现在安云已经很熟悉在各种各样的地方充当臧亚的抱枕,甚至中午的午休两人都是一起睡的,但臧亚晚上还没有在他这里留宿过。   安云看着睡着的臧亚,脸色红了起来,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做了。   反倒是臧亚,似乎是被安云的动作给弄醒了。   醒来的臧亚先是有几瞬的迷茫,随即那份迷茫在接触到安云的时候,带上了几分温柔,很快道:“醒了?”   安云点了点头。   臧亚摸了摸他的脑袋,自然道:“醒了就起来吧!”   说完,臧亚便起来了,然后朝着外面喊了一声,然后丫鬟们就端着洗漱用品鱼贯而入,自然而然的伺候起臧亚穿起衣服来。   安云看着这一幕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等他也跟着洗漱完,他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刚刚那些丫鬟们伺候臧亚的时候,似乎一点惊讶都无,动作自然得仿佛这个屋子里的主人是臧亚一般。   安云为了确定这里是自己的屋子,还扭头看了好几眼陈设,在发现这里的陈设依旧是自己的屋子,并不是他被臧亚抱到了他那里之后,他这才稍稍的松了一口气,同时心里越发的疑惑了。   两人洗漱完,丫鬟们又把早餐给端了上来。   眼下已是夏末了,天气也开始逐渐开始变凉了。   臧亚最爱吃的依旧是凉皮面,今日的早餐自然也少不了这个,只是其他的配菜却是换成了暖肠胃的菜。   安云吃饭慢,臧亚吃得快却多。   一块一慢,一多一少,到了最后倒是一起吃完了。   等吃完早饭之后,臧亚扭头看向旁边似乎还有些恍惚的安云,摸了摸他的脸颊,指腹摩挲着他温暖嫩滑的脸颊,随即温声道:“中午我就不回来了,晚上带你出去玩,你乖乖在家里等我。”   安云闻言有些吃惊,想着上次跟着臧亚去玩的那次,随即便有些期待起来,乖巧点头应了。   臧亚对安云的表现很满意,吩咐完安云之后便带着清月离开了。   安云目送着臧亚离开,接过小翠递过来的药一饮而尽,被那药苦得舌尖发麻,吃了一颗甜枣才稍稍的缓了下去。   将药碗放好,一抬眼却是见到小翠正双眼发亮的盯着他,那闪闪发光的眼睛让他想要忽略都难。   “怎么了?”安云受不住这样的目光,有些不太自在的询问了一句。   小翠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安云,小声道:“恭喜夫郎,与小公子又进了一步,若是夫郎能抢先一步生下小公子的孩子,日后不管还有没有夫人进门,夫郎的地位都是稳的。到时候,即便是老夫人和尤夫人想要秋后算账,小公子也是会护着你的。”   安云被小翠这直白的话说得又羞又窘又尴尬,最近不仅是脸,连带着耳朵尖都红了。   安云虽然穿到了这个世界,换了这样一副身体,而且本身还喜欢男人,可是这种话题还是让他觉得尴尬的。   特别是,臧亚真的没有对他做什么,安云是真的觉得臧亚是真的把他当做宠物养着,即便是一起睡觉,也是真的抱着睡觉,当做人形抱枕的那种。   安云觉得有些尴尬,偏生这个时候小翠看着安云脸红,只以为他在害羞,又继续补了一句,“夫郎,待会儿我就去厨房那里吩咐一句,让他们给夫郎多做点补气血的,让夫郎好好补补。”   安云听着小翠的话,耳朵红得都快要滴血了,最后还是小声嗫嚅道:“我和小公子真的没有什么,他还是个孩子,这次也只是单纯的抱着我睡觉罢了。”   小翠刚开始听着安云否认只当他是害羞,心里还觉得安云脸皮子薄,后续又听到他说臧亚是孩子,她的脸便克制不住的扭曲起来。   “孩子?!”   安云抬头,看见的就是小翠扭曲的神色,那扭曲的程度让他都担心小翠下一秒五官是不是就要变形了,也让他心里暗自有些心虚。   小翠眼下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她觉得除了她家夫郎之外,凡是见过公子的人都不会称呼他为孩子。   毕竟,谁家的孩子能够一言不合就将人打得半死,手里还有那么多的权利,只要简单的一句就能定人生死。   怕是孩子这个称呼,也只有安云敢安在她家公子身上,若是旁的人这样说了被公子听到,怕是挨上几鞭子打到改口为止都是轻的,重的怕是会被打死为止。   安云看着小翠不断变化的神色,有些担忧她会不会抽过去。   等到小翠终于平复了心里的激荡,努力的回想着安云平日里的作为,猜测着他这样说的原因,这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小翠担忧的看着安云,朝他劝道:“夫郎,我们虽然叫臧公子叫小公子,那也是因为他是这府中唯一的公子,并不是因为他小。   旁的世家公子,虽是在这个年岁还未定亲,但也会安排通房丫鬟伺候的。有些懂事早的,这个年岁的孩子怕是都能办周岁宴了。   眼下公子那么喜欢夫郎,夫郎也到了年岁,还是莫要错过这个机会,不然若是让旁的人占了先机,怕是就不好了。”   这也是为什么臧亚从安云床上下来没有丫鬟觉得奇怪的原因,毕竟,在她们这些伺候的下人眼里,安云早就已经是臧亚的人了。   既然是臧亚的人,那臧亚睡在安云的床上,睡他这个人,那又有什么好诧异的。   安云却是听着小翠的话只觉得尴尬极了,虽说现代有些人是十几岁就尝过禁果的,他们孤儿院里的孩子也有些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被送进来的。   可这事放在安云身上,安云还是觉得有些接受不了。   小翠看着他这般,倒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道:“夫郎莫要怪小的多嘴,只是夫郎你现在身无长物,唯有孩子傍身,日后才能安稳。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臧家到了小公子这一脉便是一代单传了,若是夫郎能抓住机会,夫郎日后便能无忧了。”   小翠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几分规劝,语气中也多有试探。她觉得她家夫郎就是什么都不懂,所以才不明白这府中的生活有多好,抓住这样的机会有多重要。   不然,待日后年岁渐大,容颜不再,又无傍身的依仗,怕是会很难熬。   安云知晓小翠是为了他好,他其实也不排斥生孩子,他上辈子是个孤儿,他也是想有个家,有个自己的孩子的,即便是这个孩子需要他自己生,他也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   但是,安云现在没想这些,更没有想过和臧亚生,因为他还是会想着怎么离开这里,怎么去过自由的日子。若是有个孩子,他怕是不好跑了。   小翠见安云脸上尴尬,倒也不再多嘴了,以她的身份,刚刚说的那些已经是逾越了,再多的话也不该她来说了。   *   安云尴尬了一下,过了中午吃了午饭,被别的事务给吸引了,他这股情绪才缓解了不少。   当时的安云正坐在躺椅上消食,怀里撸着猫的毛,盘算着自己和臧亚的关系,扭头就看见屋子里的小丫鬟正坐在一起窃窃私语的说着什么,看起来还挺兴奋的样子。   平日里若是臧亚不在,只有安云这个主子在的时候,院子里的丫鬟们就会活泼一些。   此时看着她们比起平日里更活泼的样子,安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小丫鬟们听到安云询问,刚开始还吓了一跳,不过很快还是回过了神来,朝着安云小声道:“今儿个是乞巧节,我们在说自己做的荷包。”   “对啊,我们在说荷包,夫郎要不要看看。”   安云闻言倒是来了兴趣,起身来到了她们身边,看着她们拿出来的荷包,觉得那样式还挺好看,随口还夸了几句。   那些丫鬟们也很高兴,给安云科普了不少关于乞巧节的事,说得绘神绘色的,末了却是不忘说了一句,“夫郎,今日小公子说晚上带你出去,怕是就要带你去参加这乞巧节。这乞巧节我们这里办得一向热闹,还有不少人专程从外地赶过来的,你可得好好看看啊!”   安云闻言一愣,臧亚刚解禁就带他出去,就是为了带他去这乞巧节? 第48章 晋江独发   乞巧节, 在这里也是七夕节,是让那些少男少女们倾诉爱意,喜结良缘的日子。   发展到了现在, 不管是治地的官员为了政绩,还是当地的商人为了赚上一笔, 甚至是百姓们在一年到头之后为了松快那么一天,全都牟足了劲头将之发展得很繁荣了。   臧亚带他出去过乞巧节?   安云听着小丫鬟们这话, 刚开始还有几分不相信。他觉得小公子不是会过这种节日的人, 更何况他们这样的身份,去过这个节日未免有些不太合适了。   那些小丫鬟们却不是这样觉得, 她们只觉得她们的小公子对安云宠爱极了, 她们再也没有见过比安云更受宠的人了。   见安云对此感兴趣,又觉得臧亚会带着安云出门, 丫鬟们不免激动了起来, 同他又说起了这乞巧节会发生的事, 试图引起他的兴趣。   “夫郎, 我听说这次的乞巧节, 官府专门请了不少手艺精湛的匠人做了不少好看的灯笼来着, 一整条街都装点得格外的漂亮。”   “对,而且我还听说, 这种场合还能看到不少过来卖艺的江湖游士, 他们的幻术才是真的让人觉得惊叹。”   “还有,还有, 我娘说,这乞巧节上还会售卖不少吃食, 虽然价格比起寻常要贵上那么一些, 可那滋味也是一绝, 甚至有些吃食除了这日,平日里压根就寻不到踪迹,说是节日特供,一年也就吃怎么一次的机会。”   “不止这些,我小时候跟着家人去过一次,那街上还有不少游玩的项目,付了钱就可以参加。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我当时求着我娘,让我抓了不少小锦鲤的事,那锦鲤小鱼可真是漂亮。只可惜,我拿回家里之后不到几天的功夫,它们便被不知道那里来的野猫给吃了,我当时可给伤心坏了。”   小丫鬟们说得兴致勃勃的,原本对这节日不怎么感兴趣的安云,也逐渐听得津津有味起来,甚至暗自期待着臧亚真的就如同这些丫鬟们同他说的这般,晚上带他出去是去参加这个乞巧节的。   倒不是安云想要出去玩,他只是想去见识见识这个时代的繁华,看看这里同现代不一样的风景。   安云心里带着这番隐秘期待的心情,期待着臧亚下午回来。   安云吃了中饭,喝了药,睡了午觉,又吃了晚饭,喝了药。   时间一点点流逝,天空也跟着一点点泛黑,臧亚却是丝毫未见要回来的影子。   安云也从一开始的期待,逐渐变成了失落,最后都开始放弃了,只是好奇臧亚到底要带他去哪里,需要那么晚才去。   眼看着距离安云平日里睡觉时间只差一个时辰,但臧亚还未回来的时候,安云甚至开始考虑起要不要先睡了。   古代的夜晚没有电灯,晚上的安云也无事可做,往日里他都会早早就睡了,今日为了等着说要带自己出去的臧亚回来,安云一直强撑着。   小翠坐在灯光下做着手工,余光看着旁边看话本的安云打了哈欠,她将绣活放下,看着安云建议道:“夫郎你若是困了,你去小小的睡一会儿,我在这里帮你看着,待小公子回来了,我立马就去喊你起来。”   安云对着提议有些心动,只是想着臧亚今日说的话,他还是摇了摇头。“我怕待会儿睡过去,若是小公子回来看见就不好了。”   小翠见他这般,想了想又道:“那,夫郎靠着桌子睡一会儿。”   安云还未回答,门口便传来了一阵响动,紧接着便是臧亚的声音响起,“怎得还是这身打扮,不是说了今日要带你出去吗?去换身轻便的衣服,我们立即就走。”   安云闻声朝着门口看去,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臧亚正站在门口朝着他看。   臧亚身上穿着一身暗红色的长袍,料子是锦缎,额头上还带着一条镶嵌着蓝宝石的束带,整个人看起来都很贵气且潇洒。   臧亚回来了,原本安静的房间立马就活跃了起来,伺候在安云身边的丫鬟们也跟着忙碌了起来。   臧亚却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朝着安云的方向又抬了抬下巴,直接道:“拿套白色的给他穿,他穿那个颜色好看。”   “是!”   安云在见到臧亚回来时还有些没有回过神来,等到旁边的丫鬟们都围着他忙得团团转的时候,他才有了几分真实感。   臧亚在等着,安云也不敢耽误,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安云已经换好衣服出来了,甚至还有麻利的丫鬟给安云上了一点妆。   臧亚将安云上下扫视了一遍,看着他的打扮还算满意,随即牵起了他的手,朝着外面走,“走吧,外面正热闹,我们现在去刚刚好。”   安云的手一直是冷的,特别是在晚上的时候,但是臧亚的手却是温热的,刚刚也不知道去做了什么,甚至还有些发热。   此时,安云被臧亚牵起手,他甚至隐隐有种被烫到的感觉。   安云视线从臧亚身上落下,移到了两人相牵的手上,心里悄悄的生出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来。   在众多丫鬟、下人的目送下,臧亚牵着安云一路穿过了长长的廊道,七转八绕,最后走出了臧府。   在走出臧府之后,安云才发现比起府里的冷清,这外面反而热闹了不少。   一道门,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此时正有不少的男男女女们,提着灯笼朝着一个地方而去,结伴的人说着开心的话,脸上皆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臧亚在门口停了一下,先是从旁边的侍从手里接过一只兔子灯,递给了旁边的安云,然后又接过了一盏老虎试样的灯,自己提着。   兔子灯是一整只兔子,大耳朵、红眼睛、红嘴唇,看起来格外的小巧可爱。老虎灯笼却只有一个虎头,两只耳朵,却是格外的霸气。   安云看着自己手上巴掌大的兔子灯,再看看旁边臧亚提着的比自己大了四倍不止的老虎灯,眨巴了一下眼睛。   安云觉得,若是那老虎是活的,怕是他手上的兔子还不够它一口吃的。   安云看了两眼周围,又去看臧亚手里的灯笼,视线不由被吸引了,他觉得这时候的匠人做东西还真是精巧,连个灯笼都做得惟妙惟肖的。   臧亚察觉到安云的视线,误以为他是想要老虎灯,想了想,还是朝他安抚道:“你身子弱,这灯笼的分量不轻,举一会儿手会酸,我先提着。”   安云眨了一下眼睛,觉得臧亚这口气有些像是在哄孩子。   安云目光移到臧亚身上,看着臧亚一脸你乖的样子,他不知道如何同臧亚说他不想要老虎灯,他只是觉得那灯笼好看,所以才多看了两眼。而且,那老虎灯一看就很重的样子,他也不是逞强的性子。   安云朝着臧亚灿烂一笑,像是春暖花开间盛开的春花,语气温柔,“听公子的,我提着兔子灯就好,只是要辛苦公子了。”   臧亚盯着安云的笑容,沉默了半晌,方才道:“只是一盏灯笼而已,能有什么辛苦的,浮夸!”   虽是这般说,安云却是莫名觉得臧亚心里似乎是高兴的,连带着他脸上的神色都温和了几分。   *   臧亚牵着安云,两人一手提着一个样式新颖的灯笼,带着身后的侍从朝着这城里最繁华的街道去了。   在未到地方之前,安云想象中的乞巧节聚会只是一条街道,稀稀拉拉的有点灯笼,两旁有些稀疏的摊位就算是顶天了。   可是来到了这里,即便是还未进场,他就发现这里似乎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这里划分了一大片内城做了场地,不管是人还是贩子都挤挤挨挨的。   身边是络绎不绝赶来参加盛会的人,每个人手里都提着灯笼,吵吵嚷嚷显得格外热闹。   目之所及之处,皆是攒动的人流,头顶上是连片且盛大的灯笼串帘。   安云一眼就被这里面的场景给吸引了,然后就看见旁边的侍从还给那守着的门卫交了钱,他眼里浮现出几分好奇。   于是,安云凑到了臧亚耳边,朝他疑惑的问道:“凡是来这里的人都是要交钱的吗?”   臧亚听到安云的话,一扭头就看见了安云凑近的脸,明亮的灯光照耀在他的脸上,连着细小的绒毛都能看见,双眼晶晶亮,整个人看起来鲜活极了。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仿佛近一些就能亲上。   臧亚看着他没回答,然后思考了一下,这人是他的宠物,这个人就是他的。   回想着平日里看到安云抱着那只波斯猫又搂又亲又揉的样子,臧亚有了参考。波斯猫是安云的宠物,安云是他的宠物,安云可以亲那猫儿,臧亚自然也是可以亲安云的。   然后,在安云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臧亚凑到他面前亲了一口,甚至还小小的咬了一下。   做完这些,臧亚又在心里点评了一下,觉得这口感比他想象中还要好,软软的、滑滑的。   安云惊了,眼睛都瞪圆了几分。   臧亚看着他这番,觉得安云和那波斯猫越发像了,那猫儿看到喜欢的东西,也是这般模样,想来安云也是喜欢自己亲他的。   臧亚的动作很快,一触便离,接着才淡淡的答道:“嗯,进来这里都是要交钱的,算是清洁费,一个人一个铜板。”   安云看着面前一本正经的给自己科普,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波动的臧亚,仿佛他什么都没有做的样子,若不是自己脸上还残留着被咬的触感,他都会怀疑自己刚刚被亲被咬的事是不是错觉了。   “走吧!待会儿游街就要开场了,我们现在不进去,怕是看不见了。”臧亚看着呆愣的安云,又像是没事人一样牵着他往里面走了。   安云被臧亚牵着,刚刚升高的心跳还没有和缓下来,耳边皆是他过于响亮的心跳声。   很快,耳边传来人们的惊呼声,眼角余光看见黑色的天空中绽放出了花束。   安云下意识的抬头,只见天空中绽放出了一片片的烟花,各种颜色的都有,绚丽而盛大,格外的好看。   砰砰砰的声响,如同安云本身过于强劲的心跳声。 第49章 晋江独发   那烟花足够盛大, 色彩也足够艳丽,甚至还有各种样式,其中以花为最。   足足燃放了半刻钟, 这才在众人惊叹声中消散开来。   随着烟花消散,周围人的欢呼声也逐渐弱了下去, 原本站立不动的人们也开始流动了起来,显得格外热闹。   “走吧!”   手被牵紧, 安云扭头就看到了臧亚。   在各式各样或是欢喜, 或是兴奋,或是快乐的人流当中, 臧亚却像是没有受到半分的感染。臧亚只是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 无悲无喜,像是没有情绪注入的木偶, 即便是外界再如何热闹, 他心里也没有半分波澜。   不知道为什么, 看着这样的臧亚, 安云心里有种闷闷的、钝钝的疼。   安云忘记了刚刚臧亚突然亲他带来的震撼, 只想着让旁边人快点高兴起来, 他拉了拉两人相牵的手,在臧亚回头看他时同他道:“我们走吧!”   臧亚扭头看向安云, 睫毛眨动, 缓缓的点了点头,“嗯。”   片刻后, 臧亚牵着安云融入了拥挤的人流当中,带着他去看那里的繁华。   安云被臧亚牵着, 刚开始还有些变扭, 到了后面已经变成习惯了。   既然已经习惯, 安云也就不再在意了,此时他正东张西望的看着周围,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然后,安云便发现来这里的人,除了是一家子的之外,其余的都是成双成对来的,公子和哥儿,公子和女子,举止是再如何的遮掩,动作之间却依旧会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暧昧,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意。   安云看着那些人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也跟着快活了起来。他上辈子除了学习之外的所有时间都用在生存上了,连同学生日会、班里额外的外出聚会、甚至是春游都没有参加过。   此刻,身处这般热闹的场景中,安云止不住高兴起来。   臧亚一直牵着安云,脸上的神色始终都是一副兴致缺钱的样子,但他察觉到了安云的激动。他扭头看向了旁边的人,看着他闪闪发亮的双眼,甚至脸颊也因为兴奋而多了几抹红晕,显得整个人越□□亮了。   臧亚吞了吞口水,有些想要咬上一口,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将这事放到回去之后在做,安云刚刚高兴一点,还是让他多高兴一会儿好了。   反正,安云是他一个人的宠物,他也跑不掉的。他想要对安云做什么,随时都可以做的,不急于眼下这一时。   这般想着,臧亚牵着他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了去,“走吧,我们去把灯放下,我再带你好好玩。”   安云还在看着周围人,发现他们有的人手里提着灯,有的人手里没有,他还有些奇怪,此时听着臧亚的话,他便跟着去了。   很快,安云便跟着臧亚来到了一个摊位前,那摊位看起来格外的正式,前面是正规的摊子,后面是一排排高大的架子,上面挂着无数的灯笼,各式各样的都有,看起来格外壮观华丽。   臧亚牵着臧亚一站到那人面前,然后将手里的灯笼递了过去,旁边的侍从紧接着递了二十两银子过去,道:“换彩签。”   然后,臧亚又把安云手里的兔子灯笼也接了过去给了那摊主,让他一起安排了。   安云原本正看着那形形色色的灯笼,感叹着古代能工巧匠的厉害,突然听到旁边的臧亚说话,将手里的灯笼递了过去,顺带目光也移了过去。   只见那摊主小心的从臧亚手上接过那灯笼,将之交给旁边的伙计,伙计将那灯笼放到了架子上,并且从上取了一个木牌下来。   安云看着这些觉得有些惊奇,心里暗自腹诽着,没有想到这古代竟然还会有这种寄存灯笼的地方。   这样想完之后,安云便看到那伙计将那银两称重之后确定没有少了银两,然后又去旁边拿了几把彩色的签子出来递给了他们。   安云注意到,在他们换这彩签的时候,旁边也有不少人也在换,只是大多数人换的都是黑签。   在看到臧亚换了那么多彩签,有些只换了少些黑签的人,还朝着他们投来了羡慕的目光,再看看被他牵着的安云时,那羡慕变成了惊艳。   那摊主将刻着号数的木板和几大把彩签递给臧亚的同时,还朝着臧亚叮嘱了一句,“公子,想必你是知晓这里规则的,但小的还是多嘴一句。这灯笼放在这里只管三日,三日之后若是公子未来取回,那这灯笼便由我们这里自行处置了。而且,这换了的签子用不完也需得这三日之内退,若是过了这三日,这签子也作废了。”   臧亚点了点头,显然是知晓这其中的规矩的。   安云在旁边听着,觉得这规则倒是有趣,只是不知道这签子拿来有什么用。   签子由身后的侍从拿着,臧亚扭头就看见困惑的安云,笑着解释了一句,“这些彩签是用来玩乐的,凡是摊位上挂着彩色飘带的摊位皆可使用。”   安云明悟了,这感觉就像是在一个大型的游乐场中,进去游玩的人都需要在前台先换币,然后才能进去消费一样。只是安云没有想到这个时代竟然也会有这般的玩法,还真是让他开了几分眼界。   不过这样也有个好处,那就是将这里的游乐项目统一,方便管理,也不存在找不开的情况,甚至还避免了丢失银钱的情况,在人多的时候,反而能让摊主更快的服务客人。   而且,有了刚刚的规则,安云觉得被这里的热闹气氛感染,基本上这个签子就没有会退回去的,应该都会花光了再回家,那摊贩反而能赚得更多。   安云在惊叹之余,还有一个问题,他有些好奇的问道:“这签子在这里充当了钱财,那如果有人仿制了这签子拿去花费,那该如何是好?”   在严防死守的现代都避免不了造假,更何况在这个时代,那造假不是更容易。   臧亚没有回答,只是从身后抱着彩签的侍卫手上抽出了一支签子,然后递到了安云面前给他看。   刚开始,安云还觉得有些莫名,直到臧亚发现他似乎还是不太很能理解的样子,指着其中一个地方让他看。   安云低头看去,只见那签子尾端还有一个图案,看起来像是漆黑的祥云。   “这个图案每年集会之前一周才会更换,基本上不会泄露,即便是仿制出来了,那只是粗制滥造的玩意,若是被认出来,立马就会被带下去审问。”   安云眼里带出几分迷茫,万一这认出来了,人跑了,这也抓不住啊?   臧亚这次却是很有耐心,指了指不远处,“你看边上。”   安云顺着臧亚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那不被人察觉的角落还站着一个带刀的守卫,此时正面露严肃的盯着不停涌动的人流。   安云看见这人之后,又很快想到了什么,目光又在左右巡视了一圈,很快发现每隔二十米的地方便有一个守卫在站岗,显然这些人都是为了保卫这里的安全存在的。   安云忍不住感叹了一句,“这样的大手笔真是厉害了,为了这样一个集会,值得吗?”   臧亚却是将手里被安云看过的签子接了过去,递到了身后侍从的手上,待侍从接住之后才朝着安云解释道:“凡是在这里接受签子消费的摊贩,之后去兑换的银钱二十分一作为税费。来年,这些摊贩可凭借今年交钱的排名,优先选择场地的位置,还能选取更大的摊位。并且,也可抵消一部分的摊位租赁费用,府里还提供统一的餐具。当然了,今日的节日从一个月之前就开始宣传,确保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能知道,也让来的人变得越发的多了。”   安云听着这话,看着周围涌动的人群,算了算今天的消费,最后倒吸了一口凉气,由衷感叹道:“策划这活动的人还真是非常厉害,这一晚上下来怕是能赚不少。”   臧亚听着安云夸张的恭维,这次只是稍稍的勾了勾唇角,却是没有说话了。   安云却是在感叹之后,看着各个摊位火爆的样子,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这样大的手笔,又是能够统筹全局,又是能够租卖场地的,怕是只有官家出面才能做到。   而这里的官家,似乎就是臧家?   那岂不是,今日这些钱财,大部分都会流入臧家?   不仅是摊主的收益,还有入城时交付的费用,这些都是一大笔钱,这些钱加起来都是不小的收益。   看着周围来来往往,少说应该有近万人的人流,难得一次节日都是舍得花费的人,安云都不敢想象今日的流水会有多少了。   安云想到这里,扭头看向旁边的臧亚,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家是这里最大的统治者,所以这些钱最后都会进入你家的口袋?”   臧亚扭头看向安云,微微颔首,语气中带着几分赞许,“安云很聪明。”   安云觉得臧亚这话,有些像他夸奖作对了事的波斯猫时会说的话,他不由的撇了撇嘴,脸上带着几分不高兴。   臧亚却是拉了拉他的手,朝他道:“别不高兴了,我们早点去逛逛,不然待会儿怕是连这街道都没有走完就得回去了。”   安云听着臧亚这话,想了想觉得他说得对,他这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不玩个够本,如果就这样回去了,怕是还会不甘心的。   安云向来都是想得开的,想通之后立马就朝着臧亚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随即狠狠的点了点头,“嗯,我们去玩吧!”   臧亚看着安云灿烂的笑容,眼眸深沉,他觉得安云还挺好哄,转移一下注意力,拿点他喜欢的东西到他的面前,他就开心起来了,下次可以继续这样做。   安云将自己的目标定为好好玩乐之后,他就不再纠结这里是如何经营的了,而是看着左右,观察起这里好玩的事情来。   然后安云就发现,他可能对古人还有误解的,甚至低估了古人的智慧。   古人只是科技水品不发达,但他们能玩的东西丝毫不比现代少,甚至因为没有那么多外界信息可以接收。为了赚钱,他们在绞尽脑汁之后,不仅想出了不少稀奇的小食,甚至还有不少供人玩乐的项目。   糖炒栗子、炸土豆、糖块糕点、烤肉串、豆腐脑这种常规的都有,更有馄饨、汤圆、油炸面等,即便是一样吃上一口,一圈下来也是能混得个肚子滚圆。   凡是有彩旗的摊位,定价都是一根彩签或者两根黑签一份,一根彩签抵得上六文钱。   签子递过去,小贩便往旁边的小箱子一丢,食物就递了过来,方便又快捷。   一路上来,几乎是安云多看上几眼,看起来感兴趣的东西,臧亚都给他买了一份。   安云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大的胃口,还想要推辞。   臧亚却是不听他的,无所谓的道:“没关系,左右都是不沾口水的东西。你吃一口,剩下的可以拿回去分给府里的人,他们会很开心的。”   虽然,即便是沾了口水的,拿回去分了,府里的下人们估计也会开心。   但是臧亚总觉得若是这般说了,怕是安云就不好意思了,于是他便也没有说了。   安云被臧亚说服了。   之后的行程,安云尝到了许多东西,上辈子他没钱买,舍不得买的东西,眼下都在臧亚的带领下尝了一个遍。   这些东西臧亚却是不吃的,他只是跟在安云身边,看着安云吃,看着他开心的神色,心情也跟着好了几分,脸上甚至是都带上了浅淡的笑意。 第50章 晋江独发   等安云吃得差不多了, 臧亚又带着他来到了另外一条街道,与刚刚几乎全是吃的,只有零星一些游乐项目的地方相比, 这里几乎全是游玩的项目,偶尔才有零星几个吃的摊位。   看着这街道上的东西, 安云还有些目不暇接,甚至不知道该从什么玩起。   离安云最近的地方有射箭和投壶, 远一些的地方有捞鱼和套圈, 更远一些还有其他玩乐的项目。   安云的目光从远处拉到近处,最后放到了旁边射箭的地方, 眼里全是蠢蠢欲动的神色。   见状, 臧亚在旁边提议道:“既然想玩,不如我们都玩一遍, 左右也花不了多少钱。玩一圈下来, 时间也是够的。”   安云听着很心动, 点了头。   然后, 安云便被臧亚带到了射箭的摊位, 三个彩签换了十支箭。   这价格有些贵了, 但这个摊位的玩法却格外的有意思,吸引的人也是不差钱的, 因此也不在乎这点钱。   一共十个靶子, 射箭的靶子是固定的,除了第一个之外的每个靶子前都挂了铜环, 从头开始,一到九个, 挨次过去, 每大一号, 靶子前的铜环就会多一个。   开始射箭之后,那些铜环就会摇晃起来,妨碍着人们射中靶心。   这考验的不仅是人的技术,更考验人射箭时的灵敏度。   这里的规矩则是,射中了前一个,才能去后一个,凡是射中了靶心就有奖品,奖品从一开始的彩带,中间的风筝、灯笼,到最后镀金的兔子。   安云他们过来的时候,其中最厉害的一个才过了六环,第七个靶子,虽是没有全过,但周围已经起了一阵阵欢呼声。   那公子旁边女郎更是用种爱慕又崇拜的眼神看着他,这让那公子格外的自豪,脸上全是春风得意的神色。   摊主见状,笑呵呵的递上了奖品,嘴里恭维道:“公子真是厉害,今日公子还是第一个射中这七靶的人,想来少年英才,不过如此了!”   那公子扬了扬下巴,显然对这些恭维的话很受用。   那公子接过奖品直接递到了那女郎手上,惹得那女郎双颊泛红,竟是连那公子都不敢看了,周围人的起哄声更是越发大了。   公子见状越发的得意,之后在众人的夸奖声中带着娇羞不已的女郎离开了。   等他们离开,围观的群众又看向下一个人,若是射中了,他们便称赞一番,若是不中,他们便摇摇头。   之后射箭的人多,却是没有几个能过四环的,他们也就失去了兴趣,叹气离开了。   轮到安云时,他拿着那弓箭还有些紧张,他还从来都没有玩过这东西,他觉得他连一个都射不中。   “怕什么,不过是玩乐的东西罢了,射不中就算了,我们可以去玩其他的。”臧亚的声音从旁边轻飘飘的传来,没有多少重量。   安云却是在听到他这般说了之后莫名的松懈了下来,点了点头,拉开了弓箭,摆出了十足的架势。   拉弓,放箭,弓箭直直过去,却是在靶子下方位置落空了。   安云:……   安云看着那箭头落下的方向,再看看那靶子的方向,觉得多少有点侮辱人了,他竟然连靶子都没有碰到,这箭就那么落下去了。   安云被激起了好胜心,也顾不上旁边人的视线,拿起第二支箭又射了起来。   这下好了,离靶子近了一些,却依旧是空靶。   第三箭,第四箭……直到第八支箭,安云的箭才勉强挨到了鞭子上,却是在扎到靶子上之后,像是力道不够一般,笔直的落了下来。   安云:……   安云生气了,也上头了。   臧亚在旁边默默的看着,然后吩咐侍从又换了二十支箭来。   那摊主在旁边看着,脸上乐开了花,一幅乐呵呵的模样,他就喜欢这种在家里受宠,却没有学过射箭的女郎和哥儿来。   只有这般受宠的女郎或哥儿,才能在他这里肆无忌惮的消费,不然怕是射上几箭没有中便会被家里人给叫走了。   安云上头之后,箭头是一支一支的拿,满心满眼想的都是要射中。   直到第二十二支箭射出去,那箭头终于挨到靶子上了,可是紧接着那箭便在靶子上弹动了一下,很快脱落了下来,仿佛在嘲笑他刚刚的努力。   安云心里生出的气还没有消,现在已经快要郁闷死了。   安云在这里生气,臧亚却是站在旁边看着气鼓鼓的安云,觉得这一切都有趣极了,他往日里怎么都不会生气的小宠物,竟然也有这般可爱的时候。   欣赏了一会儿之后,眼看着安云再这样气下去,他们今日怕是都要耗费在这里了,臧亚上前一步,来到了安云的身后抱住了他。   安云本来还在回想刚刚失败的经历,思考着如何才能把箭顺利的射出去,并且将它射在靶子上,冷不丁身后贴上来一个人,他的心里便是一颤,还被吓了一跳,手里的箭都差点射了出去。   “别急,慢慢来。”   耳边是熟悉的声音,后知后觉的感受着身后熟悉的体温,安云这才放松了下来,随即有些不太好意思,“我自己来。”   “别乱动,将手举起来,弓拉开,看着靶心的位置,我说放就放。”   臧亚的声音向来都是没有多少波动的,安云闻声却是奇迹的平静了下来,那点紧张的情绪也跟着消散开来,下意识的跟着臧亚说的做。   安云在臧亚气息的包围下,目光定定的看着眼前的靶心,然后听着臧亚一声“放”。   声音不轻不重,正打在安云的心尖上,他下意识的松开了手。   箭离弦,直直的射向靶心,定定的定在了靶心中间。   看着那定定钉在靶心的箭,安云脸上突然爆发出了巨大的惊喜神色,他射了那么多箭,终于中了一箭。   臧亚却是很冷静,朝着身后的侍从又要了一支箭,搭在了弓箭上,然后朝着安云轻声道:“继续。”   安云下意识的拉开架势,按照臧亚的要求来做。   臧亚的气息吹在耳畔,手上是臧亚握着自己的温度,安云还有些不太自在。   “凝神!盯着靶心。”   铜环晃动,安云眼里盯着靶心,在一声轻声的‘放’中,他再一次命中。   第三个,第四个……第九个靶子,眼看着只剩下最后一个九环的靶子了。   这射箭的摊位本就吸引人,眼下看着一个俊俏的公子搂着一个漂亮的哥儿,更是吸引了不少的视线。   此时,看着那公子搂着哥儿还能箭箭命中,周围人不由也跟着喝彩起来。   一阵欢呼高过一阵,似乎要掀翻了天去。   来到这最后一个靶子了,众人却是莫名的紧张了起来,连带着老板都是大气不敢出。   安云自然也是紧张的,他甚至觉得他上辈子参加高考都没有这般紧张,紧张到明明是在这般嘈杂的环境里,却能听到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   臧亚似乎是感受到了安云的情绪,他没有急着让安云放箭,而是扭头看了他一眼,看着他紧张的神色,那张漂亮的脸蛋也绷得紧紧的。   臧亚歪了歪脑袋,在安云脸上亲了一口,在他错愕的时候,直接道:“放!”   安云下意识的脱手,同时扭头朝着臧亚的方向看了过去。   身旁骤然爆发出了强烈的欢呼声。   安云还没有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只见臧亚朝他轻轻的勾了勾唇,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朝他道:“你看,没那么难,我们射中了。”   安云瞪大了眼睛,猛地扭头朝着那靶子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那箭头直直的插入到了铜环当中,射中了靶心。   九环,未有一环遗落。   安云有些难以置信,他带着巨大的喜悦看向臧亚,然后朝他道:“我们射中了?”   臧亚点了点头。   安云克制不住自己的开心,给了臧亚一个大大的拥抱,在他耳畔边高声道:“我们射中了,射中了。”   臧亚看着安云这般高兴,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高兴,但是也下意识的跟着高兴了起来,轻声回应道:“嗯。”   周围看热闹的人,看着此时抱在一起的人,也跟着善意的拍起了掌来。   “恭喜,恭喜,恭喜你们射中了九环。”   “这位小公子可真是好本事啊!”   “对啊,不仅有本事,还这般宠夫郎。”   “夫郎这般美,郎君又这般的厉害,两人也是绝配。”   ……   周围人七嘴八舌的说着。   听在安云的耳朵里,让他逐渐的清醒了过来,他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放开了臧亚,脸上还带着几分尴尬。   臧亚却是很平静,只是看着安云却是没有说话。   旁边老板在周围人的欢呼声中,取下了他作为最终奖品的镶金兔子放在了臧亚面前,笑道:“这位小公子,这是你们的奖品。”   臧亚扭头看向那满脸堆笑的老板,再看看他手里劣质的镀金兔子,最终还是没有说些什么,只是接过了那东西,放在了安云的手里,朝他道:“这是你的奖励。”   安云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东西,再抬头看向面前的臧亚,他不知道为什么,心脏不可抑制的多跳了几拍。   安云觉得,这一趟出来,他的心脏怕是要坏掉了,不然怎么一直跳得那么快。   很快,臧亚便带着安云离开了这里,接着前往下一个摊位。   在他们离开之后,许多人也学着臧亚抱着安云的动作,教导着自己的伴侣射箭。刚刚已经很多人的摊位,此时变得越发的热闹了起来,周围尽是暧昧的气氛。   摊主看着这些人,嘴巴笑得快要裂到耳根后了。   人潮涌动之间,臧亚又自然的牵过了安云的手,朝他自然的道:“不远处还有别的东西,你想去玩吗?”   安云扭头看向臧亚,见他面上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是认真的询问着自己,刚刚还热烈的情绪,却是在瞬间退怯了下去。   臧亚只是把自己当宠物,他不能有别的想法,安云如是想。   片刻后,安云朝着臧亚点了点头,“嗯,我们去玩别的游戏吧!”   只是玩游戏而已,不该生出旁的想法的。 第51章 晋江独发   臧亚牵着安云来到的第二个摊位, 正是那捞小鱼的摊位,一个彩签可得两个竹制的纸捞子,捞到多少算多少, 全都可以带走。   这街道上挂了许许多多的灯,直接将这片区域照的犹如白昼一般明亮。   那些光亮打在那些游动的小鱼身上, 随着它们鱼尾轻轻摆动,波光荡漾间像是细碎的流光, 衬着它们越发的出彩了。   安云看着那些五颜六色的游鱼, 突然想到他上辈子时也见过这样的摊位,只是那时候的他只能站在人群之外, 满眼羡慕的看着别的小朋友被家长带着过去玩。   现在的安云甚至都能想起当时, 他看着那些孩子们说他们要玩,在任性哭闹之后, 大人无可奈何答应的场面。   当时的安云羡慕极了, 因为有人宠爱, 知道会被回应, 知道会被纵容, 所以那些孩子才能那般肆无忌惮的撒泼打滚。   而安云当时在做什么, 他当时正站在阴暗的角落,手上拿着一个脏兮兮的编织袋, 编织袋里面是他捡来的纸盒和塑料瓶, 目光渴望的盯着那些被父母带着的孩子,眼里尽是羡慕。   安云此时想着那时候还觉得有几分心酸, 然后突然,他的面前就出现了十个纸捞子, 直接将他拉回了现实。   安云愣了一下, 抬头朝着那递过来的手看去, 只见臧亚正看着他,轻轻的抬了抬下巴,语气中带着几分高傲,“不用羡慕,别人有的,你也有。”   说完,臧亚似乎觉得还不够,又加了一句,“你有的还比别人多。”   安云看着臧亚笃定的表情,再看看他递过来的纸捞子,突然就笑了起来,笑容灿烂得犹如艳阳。“嗯,我明白的,谢谢你,臧亚。”   语气真诚中还带着几分说不清的意味,臧亚忽然觉得面前人有些不太一样了。可是,还不待他细想,安云便拉着他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准备捞鱼了。   安云刚刚从臧亚手里接过了十个纸捞子,在坐下之后,他又数了五个递换给了臧亚。   老板刚刚收了他们那么多的彩签,知晓这两人是个大户,笑眯眯的递了一个竹筒子过去,笑道:“二位慢慢捞,捞到的小鱼可以放在这里,到时候带走就行,捞鱼时间是不限的。”   安云将那竹筒接过来,朝着那老板道了一声谢,然后便全神贯注的盯着那池子里的鱼,准备捞起来了。   臧亚却是拿着手里的纸捞子没有任何的动作,只是无聊的把玩着,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安云,似乎觉得安云脸上的神色比这池里的鱼好玩多了。   安云盯了那池里的鱼一会儿,愁眉苦脸的思索着如何捞,想了想上辈子听过的那些攻略,心里逐渐有了主意。   第一个,碰到鱼破了。   第二个,鱼搂住了,起来又破了。   ……   一连捞到第五个,安云的竹筒里还是空空如也。   安云有些郁闷,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商家的问题,这东西压根就捞不上来。   可是,旁边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偶尔爆发出来的欢呼声都说明这鱼是能捞起来的,只是他捞不起来而已。   臧亚在旁边看着安云一路的表情变化,看着他兴奋、纠结、失落、振奋、郁闷,看得津津有味,觉得有趣极了。   安云自己郁闷完了,突然想起臧亚还没有捞,扭头看过去,只见他正一脸兴味的看着自己,仿佛自己做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   安云想到自己刚刚屡次捞不中,恼羞成怒的样子,脸上不由浮现出了几分尴尬来,最后小声道:“怎么了,你是觉得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臧亚摇了摇头,格外诚实的道:“不是,你的脸上也没有东西,我只是觉得,你刚刚的样子颇为有趣。”   安云听着他的话,想到自己刚刚捞不中,脸上可能会出现的狰狞神色,脸上当即觉得格外的窘迫。   臧亚见自己说完话之后,安云只是盯着自己不说话,略微思索了一下,随即将手里的纸捞子递了过去,然后道:“这里还有,你接着捞。”   安云看着臧亚平淡的神色,再看看他递过来的纸捞子,似乎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让人尴尬的话,若非平日里臧亚说话都是这般,安云都要怀疑他是故意这样说的了。   刚刚一直在和手里的纸捞子较劲,却没有丁点的收获,安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看着臧亚递过来的纸捞子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叹息,“不用了,我捞不起来,你给了我也是浪费,你捞吧!”   臧亚看着安云垂头丧气的样子,似乎不是很能理解,他刚刚明明看到安云捞鱼时很欢喜的样子,怎么就不捞了呢?   臧亚坚持将手里的纸捞子递了过去,继续道:“没关系,捞不到就捞不到,开心就好。等你玩玩这些,我再给你买十个来。”   安云是知道臧亚家里有钱,这钱在他看来只是毛毛细雨,但是再有钱也不能这样浪费啊!   还不待安云推辞,旁边坐着的一个小哥儿却是抢着开了口,“臧小公子,这东西还真不是谁都能捞起来的,这也是讲求技巧的。既然没有这个技巧,那也是不该强求,免得浪费。”   安云、臧亚闻言,朝着那小哥儿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那小哥儿本就容貌出众,今日还特地打扮过,上了妆之后突出了五官的优点,再加上一身锦衣华服,更显得风姿绰约。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侍从,看起来应该是那个世家的哥儿。   见安云和臧亚齐齐朝着自己看来,那哥儿还稍稍抬了抬下巴,朝安云道:“你看你捞了那么久也没有捞上来多少,我觉得你还是不要继续下去,免得浪费了。”   安云被他说的有些尴尬,同时也觉得他说的对,这让他有些不太好意思。   倒是臧亚看着面前这个容貌出众的哥儿,在他自傲的目光中,缓缓道:“这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臧亚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不带一丝嘲讽,满满都是疑惑,却让这哥儿咬紧了唇瓣。   这哥儿是周主簿家里的,他是认识臧亚的,也知晓臧家的势力到底有多大,对他们家里有多少财富有个模糊的认知,平日里更是没少听臧家的传闻。   这些传闻中,最令周哥儿向往的便是臧家人对于另一半的痴情,疯且魔怔。   臧家出疯子,更出情种,若是能被看上,不说要什么有什么,怕是也差不离了。   除了被看上的人可以要什么有什么之外,还能惠及家里。例如这尤夫人,她家刚开始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地方家族,后来就是因为有尤夫人的存在,这才一跃成为当地的名门望族。   而且,这一代臧家就只剩下臧亚一个嫡亲血脉了,若是能够讨得他的欢心,成为他心尖尖上的人,不说这臧家的财富都是能用的。日后即便是臧亚有个三长两短,但若能够给他留下个一儿半女的,那整个臧家的地盘和财富不就全都收入囊中。   臧家人的传说虽然恐怖,但也有不少人看得分明,嫁入这样的人家怕是比去其他人家都要好上无数倍。   因此,臧家虽然可怕,却依旧是一些大家小姐和哥儿们首选的成亲对象。   只是这些对于臧家的想法都是他们这些后院这些哥儿和小姐们秘而不宣知晓的秘密,从来都不为外人道。   刚刚在臧亚带着安云过来时,周哥儿一眼就认出了臧亚,不说臧亚一身华贵料子的衣服,只说他通身的气派,他觉得臧亚比他当初见过的还要好看,再长长定能成为一个英姿伟岸的男子。   以前只能远远看着的人,真实的来到了自己身边,还是这般模样,周哥儿心里砰砰砰的打着鼓,还带着几分不真实感。   直到臧亚在他身边坐下,身边还带着另外一个哥儿,行为举止之间都很亲密。   周哥儿愣了一下,他以前从来都没有听说臧亚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哥儿,而且看样子还颇为得他喜爱的样子。   周哥儿一直都觉得以他的样貌和家世,定能让臧亚一见钟情,从而对他死心塌地。   他甚至幻想过无数次他们初见时的场景,之后臧亚会对他穷追猛打、极尽讨好之事,甚至他们成亲时的排场,他那些家族亲友们对他的艳羡和恭维都曾想过。   只是周哥儿独独没有想过,在他和臧亚遇见之前,臧亚身边竟然已经有人了。   周哥儿看了他们半天,发现臧亚的目光一直落在那哥儿身上,这让他有种期盼落空的感觉,又让他觉得不太好受。   他是承认这哥儿长得不错,可是他也看出来了,这哥儿周身的气质都不怎么好,通身的小家子气,一看就不像是什么世家出来的。   偏生,这往日里对旁人爱答不理的臧家小公子,拿着他当个宝贝一样,处处都顺着他的心意。   周哥儿觉得不太舒服了,这才在两人相互推让的时候,出声说了那么一句。   在听到臧亚直接回的话,周哥儿的脸皮子一下子就烧红了起来,语气中都带上了几分尴尬,“你,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明明说的就是实事,你这人怎么就不听呢?”   臧亚只是轻轻的瞥了他一眼,随即便移开了目光,看向安云道:“来吧,这捞鱼不难,我教你。”   说完,臧亚将手里的捞子给了安云三个,自己留了两个,随即旁若无人的教导起安云如何使用巧劲捞鱼了,完全无视了旁边还等着自己回话的周哥儿。   周哥儿很生气,想要上去理论,结果才刚刚动了一下,旁边臧亚的侍卫就站了出来,朝他道:“这位夫郎,请自重。”   周哥儿很生气,却毫无办法,他的侍从打不过臧亚的,只能在原地生闷气,愤愤不平的瞪着安云他们。   安云有些纠结的看着瞪着他的哥儿,刚开始还有些尴尬,可是看着刚刚在自己手里一下水就破的纸捞子,在臧亚手上仿佛是其他东西做的一般好用,一捞一个准,他也顾不上其他了。   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安云和臧亚中间的竹筒里,已经放了十几条小鱼了。 第52章 晋江独发   捞鱼的摊子上, 旁人不是还没有捞上来纸捞子就破了,就是捞了一两个然后破了,还从来都没有谁像臧亚一般接二连三的捞起来。   那纸捞子在臧亚手上压根就不像是纸做的, 好用极了,三下五除二就上来不少。   刚开始还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里的动静, 偶尔看过来也是觉得这家公子和夫郎长得真好看,直到他们看到了臧亚捞鱼的速度, 不由跟着惊叹出声。   随着臧亚的小鱼越捞越多, 周围围观的人群也变得格外多,甚至有些人看着臧亚一次性捞上来三条, 嘴里还忍不住发出了惊叹声。   旁人也在捞的人, 见到臧亚这里的动静,放下了手里又破了的纸捞子, 看了看自己竹筒里寥寥无几的战利品, 再看看臧亚那快要装满的竹筒, 心梗了一下。   那人忍了忍, 还是忍不住抬起头来看向摊主的方向, 语气带着几分不满道:“老摊主, 怎得他捞得那么顺畅,我们就怎么都捞不上来, 你是不是给了他不一样的捞子, 他的捞子是不是布做的,而我们的则是纸做的?”   那摊主是个年过花甲的老人, 刚刚看到臧亚捞得这般厉害,他心里还在打鼓, 又是钦佩又是怀疑的。   此时听着客人的质问, 老摊主自己都快怀疑他是不是给错捞子了, 不然这公子怎得这般厉害。   不过这事,老摊主却是万万不能承认的,只能苦着脸道:“不是啊,我又不认识这位小公子,何来给他方便一说,我给的捞子都是一样的。”   老摊主的话音刚落,臧亚手上的第一个纸捞子终于破掉了,而他此时的竹筒里已经差不多有二十多条小鱼了。   臧亚看着破掉的纸捞子,直接将之丢在了旁边,又拿起还完好的第二个,继续准备捞了起来,全然不顾旁人是怎么想的。   见臧亚把用过的纸捞子丢在旁边,一直站在旁边的老摊主连忙将之捡了起来,左右观摩了一下,还是觉得这东西没有突然变成布的,也没有被人替换,它就是自己原先的纸捞子啊!   可是,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纸捞子用着,这人到底是怎么捞起那么多鱼的?   老摊主在那里冥思苦想,完全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旁边看热闹的人也拿着那捞子观看了起来,看了半天也是没有看出半点玄机。   最后,众人的视线又移到了臧亚身上,然后发现他似乎是掌握了什么规律,刚刚还一只只的捞,眼下却是能两只两只的捞了。   众人看得啧啧称奇,盯着他把最后的纸捞子都用完了,这才发现他的竹筒都快要装满了,密密麻麻的都是捞上来的鱼。   臧亚看着那些鱼,在心里默数了一下它们的数量,似乎是觉得还算满意,紧接着将之往前递了过去,直接给了安云,朝他道:“这些,都是给你的。”   在众人的视线当中,在灯火阑珊之间,安云看到了臧亚朝着自己递过来的一竹筒鱼,目光却是停留在他牢牢盯着自己的眼睛上。   那双充满了异域风情的眼睛中全是认真,盯着人的时候仿佛那人便是他的全世界,一不注意人就会陷进去了。   “原来,这公子捞那么多鱼,全是为了讨他夫郎的欢心,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啧啧啧,你看,他夫郎也是顶天的好看,难怪会这般上心了。若是我有这般的夫郎,我也会想尽办法讨他欢喜的。”   “就是,我要是有这般好看的夫郎,我保证比他更上心。”   “得了吧你们,这样的美人能是你配的?你没看那小公子身上的配饰,随意一样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想要美人,你也要看你自己配不配得上。”   安云看着臧亚递过来的鱼,耳边是四面八方传来的议论声,面皮子烧红了起来。想了想,最终还是接过了那竹筒,朝着臧亚认真道谢,“谢谢。”   臧亚见安云将东西接过去,满意了,最后还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嗯。”   来这个摊位玩就是为了抓鱼,眼看着这鱼也抓了,还抓了那么多,再加上周围还有那么多人在围观,安云还是觉得有些不太好意思,小声同臧亚说一声,“我们走,去其他的地方看看?”   臧亚对于在那里玩都没有异议,他都是为了陪着安云才下手捞鱼的,此时听着安云要离开,臧亚自然也没有任何异议。   两人起身,准备前往下一个摊位,却又被人给拦住了。   安云心里一惊,没有想到在这里还有人敢拦着臧亚。   显然臧亚也是这般想的,他也没有想到有人敢拦自己,他慢慢抬起头来,淡淡的看向那拦着他的人,想要看看那拦着他的人是个什么模样。   那公子是下意识拦住臧亚的,可是在拦住臧亚之后却立马意识到了不妥的地方,看着他的目光都带着几分讪讪,却还是硬着头皮道:“这位公子,刚刚观你捞鱼的速度格外的快,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秘诀,可否赐教一二。”   这话一出,不仅旁边围观的群众好奇,连带着那老摊主都朝着臧亚的方向看了过来,期待听着一耳朵消息。   在众人殷切的目光下,臧亚却是轻轻的皱起了眉头,然后语气中带着几分疑惑道:“这捞鱼有什么诀窍,这不是看一眼,自己下手试试能会的事吗?”   臧亚这话说得格外真诚,连带着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多少变化。   听着臧亚随随便便就能成功,旁边破了好几张纸捞子却是半点收获也无的人沉默了。   安云听着臧亚这毫无炫耀,只是陈述实事的话,想到自己破掉的网子,不知道为什么也觉得有些心塞。   那人听着臧亚的话,终究还是有几分不信的,脸上起了几分变化,纠结道:“这位公子,你说的是真的?”   臧亚反问道:“不然呢?这抓鱼不就是看清鱼的方位,手上控制纸捞子的力道,最后眼疾手快便能得鱼了,这不是非常简单的事吗?”   那人听着,这才想起来刚刚臧亚抓鱼的时候,那纸捞子似乎是起来的飞快,臧亚的动作也格外利落,丝毫不见犹豫之色。   这也足够说明,臧亚说的是真的,他真的觉得捞鱼的事,非常之简单。   一时之间,这公子心里五味杂陈的,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见这人无话可说了,臧亚抬脚又准备离开了。   只是这次,又被人给拦了下来,拦住他们的还是刚刚那周哥儿。   周哥儿还是不甘心,他刚刚一直盯着臧亚,只觉得比起传闻中,亦或者寻常里只能远远看着的臧亚,眼前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臧亚简直优秀极了。   特别是,刚刚臧亚为了捞鱼,那全神贯注的神色,举手投足之间利索的动作,这一切都击中了周哥儿的心。   周哥儿觉得这样有权有势,且深情专一的公子,才是能够陪着自己一辈子的良人,若不是这般的人和自己成亲,他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幸福的。   至于臧亚身边出现的那哥儿,他觉得他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小家子气,应该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哥儿,待在臧亚身边可能只是个暖床的工具。   既如此,周哥儿觉得他这个未来会是臧家下一代当家夫郎的人该是大度一点不和他计较,大不了等到他和臧亚成婚之后,再给他寻个僻静的角落打发了,也不算特别苛待了。   周哥儿想着,刚刚臧亚那般冷淡的对待自己,怕是因为他没有看清自己的容貌,也未曾对自己有所了解,所以才会那般无理。   那话本子上不是都写过了,除了一见钟情的开头,也有欢喜冤家成对的。   周哥儿决定再给自己还有臧亚一次的机会,让彼此都缓解一下刚刚的尴尬,没准这一次臧亚就注意到了自己,毕竟他也是这城中排得上号的哥儿了。   也是因为这般想着,周哥儿才鼓起了勇气,拦在了臧亚面前。   在将人拦下来之后,周哥儿拿出了自己最好的仪态,努力镇定道:“臧小公子,刚刚是我冒犯了。只是,我也喜欢这里的鱼儿,不过我是手笨的,捞不上来这鱼儿,不知道公子可否帮我捞一些上来?”   周哥儿说这话的时候,努力朝着臧亚露出笑容来,竭力向他展示自己的魅力。   凭心而论,周哥儿还是长得挺好看的,特别是这样一打扮之后。   安云站在那里看着他,觉得这哥儿长得像那话本中的狐狸仙,魅而不娘,倒是也挺好看的。   只是安云也看出来了,这位哥儿一直缠着他们不放,怕是看上了臧亚。   想着刚刚臧亚射箭时,周围似乎也有不少人盯着臧亚,甚至还在结束的时候朝着臧亚赞不绝口的样子,安云心情更是格外复杂。没成想出来这一趟,臧亚倒是收获了不少爱慕者。   周围人也是看出了几分门道来,这个时代对于女子和哥儿还没有那么苛刻,再加上今天还是乞巧节,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日子,大家更是奔放许多,也就更不在意这些了。   甚至有人开始小声的起哄起来,喊着让臧亚答应下来。   臧亚却是巍然不动,片刻之后,不耐烦道:“你带了那么多侍从来,要是喜欢就让他们给你捞。难不成,你还想使唤我不成,谁给你的胆子?”   说到最后一句,臧亚的语气中带上了几分威胁的语气。   周围围观起哄的众人,在臧亚话音落下的瞬间立马就安静了。   连带着刚刚还信心满满的周哥儿,此时都长大了嘴巴,目瞪口呆的看向了臧亚,似乎是全然想不到他会这般说。   安云:……   安云觉得臧亚若是没有现在的身份地位,怕是一辈子都找不到媳妇了。   臧亚见他不说话,已然觉得无趣,随即又牵起了安云的手,拉着他离开了。   安云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拉走了,等到反应过来回头的时候,只见刚刚还软绵绵的周哥儿,此时像是反应了过来,不敢置信的看向了臧亚,然后在看到他回头的时候,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显然是把他给恨上了。   安云:……   安云只觉得自己很无辜,并且他什么都没有做,怎么就恨上他了呢? 第53章 晋江独发   三番两次被下了面子, 饶是周哥儿觉得他和臧亚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此时心里也生出了几分不满来。   周哥儿盯着臧亚毫不犹豫转身离开的背影,目光又落到他旁边牵着的哥儿身上, 脸色难看得要命。特别是看到那个哥儿竟然还扭头回来看他,脸上还带着几分挑衅的神色, 他顿时就更气了。   周哥儿在心里暗暗发誓,日后若是让他寻到了机会, 他定然要叫这两人都付出代价, 这才不负他今天受到的屈辱。   安云被那哥儿一瞪,连忙收回了视线, 脸上浮现出几分迷茫来, 他觉得这哥儿明显就是记恨上他了,但臧亚做的事, 关他什么事?   安云这般想着, 偷摸着打量了一下臧亚。   臧亚虽然有些胖, 但脸部轮廓还是能看出来日后的英俊, 而且他的那种胖似乎是带着婴儿肥的那种, 睡着的时候还觉得有几分可爱和稚气。   而且臧亚现在才十三岁, 他便有了一米七几的个子,可能想见他日后再长长, 怕是能长得再高一些。   身材高大, 相貌英俊,再加上臧家的家世, 臧亚还是家里唯一的独子,日后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他的。   臧亚在这个时代, 怕是顶级的富二代了, 虽然也有些小脾气, 但是联姻的话还是捡了大便宜的。   这样一看,臧亚会被人喜欢和追求也是正常的。   安云盯着臧亚看得专注,完全没有留意到臧亚把他拉到了那里,直到臧亚扭过了头来,朝着他道了一声,“你喜欢这个吗?”   臧亚从那摊位上拿了一个什么过来递到了安云面前,猛然出现的鬼脸吓了安云一大跳。   “啊!”   安云被惊吓过后,看清那吓到自己的东西只是一个罗刹鬼的面具。   自己被一个面具吓到了,认清这点的安云顿觉有些无语,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随即朝着臧亚看过去,开口就想要责备,可是看着臧亚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眼里却是明晃晃的写着‘疑惑’两字,似乎是很困惑这东西为什么能把安云吓成这样。   明明就是可怕的东西,偏偏在被臧亚拿着时,冲淡了几分诡谲,反而像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面具一般。   安云深吸了几口气,没有回答他喜不喜欢的问题,反而认真的朝他道:“小公子,你下次若是有东西给我,还是不要直接递到我面前了,你可以先告诉我一声,然后再拿给我。”   臧亚听着安云的话,再看看自己手里的东西,思索了一会儿之后歪了歪脑袋,语气中带着几分笃定,“你害怕这个面具?”   看着臧亚仿佛发现了新事物一般,连带着眼睛都亮了几分,安云却是被他追问得有些不自在了,他自诩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竟然还会害怕一个难看的面具,这简直就是太丢脸了。   安云死鸭子嘴硬道:“不怕,只是这东西出现得突然,所以我才受到了惊吓。”   臧亚看着明显口是心非的安云,倒也没有戳穿他拙劣的谎言,而是直接将手里的面具递给了他,然后道:“既如此,那这个面具给你戴了。本来还担心你害怕的,现在你不怕真是太好了。”   安云没有想到臧亚会来这一出,看着面前的面具,伸手也不是,不伸手也不是,僵立在了原地。   臧亚看着安云的紧张样子,想要看看他会不会抗拒。   安云看着那面具,犹豫了一下,手伸了出去,然后又收了回来,最后一脸无措的看着臧亚。   接收到安云求助的目光,发现安云也不是一味的顺从自己,他还是有些自己的小脾气的,臧亚倒也不生气,甚至心情好了几分。   臧亚将那面具拿了回来,随即又递了另外一个面具过去,那面具是白底红纹的狐狸样式,左右两边还各自挂着一个红色的璎珞。   “这个给你。”   安云一看那面具,只觉得那面具做得格外的精致,像是精雕细琢的工艺品。   臧亚见他虽然没有说话,但看着就很欢喜的样子,轻轻的勾了勾唇角,然后看着他道:“你过来,你帮你带上。”   安云闻声有些不太好意思,小声嘟囔道:“我自己带上就好,不用你来。”   说罢,安云便想从臧亚的手里将那个面具拿过来自己戴上。   谁知道,臧亚却是拿着那面具,半天都不松手。   安云试探性的扯了扯,那面具依旧被另外一只手稳稳的抓着,在原地不动。   安云抬头看向面前的臧亚,却见他一脸悠闲的看着自己,丝毫没有想要放手的样子。   臧亚和安云的样貌本来非常出众,再加上此时站在路中间拉扯更是引人瞩目,路过的人群不由朝他们的方向都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被那么多人盯着,安云顿时觉得有几分不太自在起来,最后率先妥协了,只是一脸无奈的看着臧亚,将脸往前凑了凑,朝他道:“你来吧!你给我带上。”   看着这近在咫尺的漂亮脸蛋,臧亚的唇瓣轻轻勾了勾,随即看着拿着那个狐狸面具给安云带上了。   安云对着臧亚那么近的时候,他还有些不自在,在察觉到臧亚的动作之间又格外温柔之后,他更是觉得浑身都不对劲了。   狐狸面具遮住了半张脸,依旧可以看见那双晶莹剔透的漂亮眼睛,以及露在面具之下那半张形状优美的脸,并那被瓷白肌肤衬得越发显眼的红唇。   臧亚看着带上面具的安云,视线被安云那红润的唇瓣给吸引了,伸手在他的唇瓣上抚摸了一下,一触即离,没有过多停留。   可是即便是这样,安云依旧察觉到了唇瓣上的不同来,甚至觉得臧亚刚刚摸的时候,似乎还用力按了按的。   只是臧亚刚刚反应的速度非常快,安云尚且来不及反应就结束了,他现在只能凭借着唇瓣上还残留的触感,确认他是真的摸了自己的唇瓣。   安云想到此,再看看面前已经给自己带上面具的臧亚,心里的感觉越发的复杂了。他觉得,眼下臧亚对待他的方式,好像不太对劲。   臧亚却是没有顾上那么多,以他的身份和地位,他向来都是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的。   以前他做事都只凭借自己的心意,现在遇到了安云,他才学会了稍稍顾忌一点别人的心情再做事。   不过本质上,臧亚依旧是那个随心所欲的臧亚。   在安云心跳得七上八下的时候,他的眼角余光看着臧亚把那罗刹鬼的面具给自己戴上了,只是没有带好,头发边缘还有一些地方突兀的冒了出来。   原本应该令人害怕的面具,似乎也因为戴的人是臧亚,从而变得不那么可怕起来。   安云没有任何犹豫,伸手以手代梳给他梳理了起来,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顿时就僵立在了原地。   眼看着刚刚还好好的安云,此时又站在那里不动了,臧亚反而抬头看向了他,眼里带着几分询问。   安云见状在心里不停的给自己做着建设,他告诉自己,自己只是臧亚的宠物,宠物扒拉一下主子的头发,这是很正常的事。   安云给自己做好了心里建设,刚想开口朝臧亚说点什么,以缓解刚刚整理头发时变得奇怪的气氛,结果就听到了不远处便传来了敲锣声。   锣鼓声之后,便是一阵悠扬的乐曲声,乐曲声音很大,听着却是并不刺耳。   那声音明显是朝着他们的方向过来的,越靠近他们这里,他们也能听得越发的清楚。   周围人也被这阵仗给吸引了,齐齐朝着那个声音发出来的方向看过去,安云自然也不例外。   然后,安云便看到穿着大胆、装扮浓艳的舞姬跳着舞开道,后面跟着足有一层楼高的花车,花车上的女子也是千挑万选的,身上的衣服和动作都格外的热辣,一行人载歌载舞、热热闹闹的过来了。   安云看着他们卖力的表演,花车上的人还边走边撒花瓣和糖果让周围人就跟着哄抢。   原本就热闹的节日,一下子就因为此时这越发浓郁的氛围,变得越发的热烈了起来。   安云上辈子少有这般加入这种热闹的机会,此时看着周围热热闹闹的,他不由也跟着开心了起来,甚至还在那花车过来的时候,想要跟着旁边人一起伸手去接那些洒下来的花瓣和糖果,想要参与一下这热闹的节日,融入这其中的快乐。   谁知道,在那花车路过的时候,其中站在最高顶的那个女人,却是扯下了旁边花柱上的花束,然后朝着安云这里径直丢了过来。   随着花束的丢出,原本该在前面跳舞的舞姬,也悄悄的朝着安云的方向聚拢了过来。   安云看着朝着自己过来的花束,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他便看到那花束被东西给击飞了出去,落到不远处的空地上炸开一阵花火。   安云瞪大了眼睛,想要问问臧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知道这才刚刚扭头,身子就被人一把扯开了,紧接着便撞到了一个温热的胸膛上。   身边尽是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安云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的脸上就被人溅上了温热的液体。   安云甚至连伸手去摸脸,看看那溅到脸上的东西是什么的时间都没有,他便被人腾空抱起,几个天旋地转之间,他便来到了角落的一个空位上。   “保护好他!叫人!”   拉扯之间,安云刚刚本来就不稳的面具,此时一下子就掉下来了。   安云来不及去捡面具了,因为他面前出现了两帮提剑对峙的人,一帮人是刚刚还在跳舞的舞姬们,一帮就是臧亚和他的侍卫们。   看着提着剑同臧亚对杀,出手格外狠辣的那些舞姬。安云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些人很显然就是来杀臧亚的。   安云不知道事情怎么突然变成这般了,心里格外的焦急。   这次臧亚出来也只带了四个侍卫,面对那足有几十人的围攻,明显是很吃力的。   安云正担心着,旁边守着他的侍从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信号弹,直接拉开。   信号弹一飞冲天,在天上绽放出了绚丽的色彩。   发出的信号弹,不仅臧亚这边看见了,攻击的对方也同样看见了。   知晓城防队马上就要赶过来了,那些人的攻势越发的猛烈了,像是不要命一样的打法。   安云在旁边看着急得不得了,却什么都做不了,偏生这个时候,臧亚的胳膊上被不知道那里出来的人划拉了一剑。   安云连忙推着旁边的侍从,朝他道:“快去帮忙,拖一下时间,救援很快就来了,小公子比我重要,别管我。”   安云看了那么一会儿,他也算是看出来了,这些人压根就是想要臧亚死,可惜他们低估了臧亚的战斗力。   侍从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听从了安云的话加入了战局。   安云知道自己帮不上忙,他现在能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等着臧亚他们收拾完这些人。   左右张望了一眼,安云发现一个角落,他觉得自己躲在那里,再拿旁边的木板挡一挡,应该就能安全一些。   在安云悄咪咪的往那里挪动的时候,那些暗杀的人发现臧亚久攻不下来,他们死的人也变得越发的多了。   有人看见了安云,知晓他是跟在臧亚身边的人,于是他脱离了大部队,来到了安云面前,朝着他挥剑劈了过来。   安云却是眼疾手快的从旁边拿了一个木板,举起来挡在了自己头顶。   那刺客一剑劈下,剑直接就卡在了那木板上。   那刺客很快反应过来,想要将剑给抽出来,想要继续杀掉面前的哥儿,只是在这刺客刚刚把自己的剑给抽离出来的瞬间,他的胸口便被一把长剑给洞穿了。   随着剑身抽离,刺客整个人直挺挺的倒了下去,跪到在地上死不瞑目。   安云哆嗦的睁开眼,对上的便是浑身染血,冷漠的看着自己的臧亚,“自己躲好!”   安云乖巧的点了点头,缩在了角落,再也不冒头了。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眼看着臧亚他的增援快要来了,那些人除了伤到臧亚一点皮毛,发现根本就杀不了他,反而他们的人逐渐变得越来越少,他们也变得越发的疯狂起来。   只是,不管他们如何疯狂攻击,臧亚这边的人都把那些攻势给挡了下来,他们的攻击仿佛蚂蚁撼树。   相反,臧亚却像个杀神一样,抬手之间便能收割人的性命。   眼看着久攻不下,城防队的人也赶了过来,剩下的几个此刻也不想继续恋战了。   “走!”   领头的发号施令,其余人跟着跑。   领队的咬了咬牙,觉得这次不成还有下次,只是还没有等他跑几步,胸口便被贯穿,然后他便直接倒了下去。   领队的人临死之前都还看着自己胸口的伤处,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   臧亚却是将自己的剑从他的尸体上面抽了下来,将那沾满了血的面具推到了额头上,看着那些人轻蔑的笑了。   臧亚站在死亡的刺客当中,周围都是尸体,而他高高在上的站在那里,蔑视着脚下的一切。   安云躲在角落盯着这一幕,只觉得可怕极了,不由又缩了缩身子,想要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安云现在无比庆幸他胆子小,而且还算是识时务,从来都不会去想和臧亚对着干事,不然怕是他的尸体也早就凉了。   随着头领的死亡,其余四散想要逃跑的刺客们也被赶过来的城防卫们给包圆了,一个都没有跑掉。   将人拿下,城防卫来到了臧亚面前,姿态谦卑而恭顺,语气小心翼翼的,“小的救人来迟,还让这等歹人混了进来,还望小公子降罚!”   臧亚却是瞥了他一眼,嗤笑了一声,“罚你的事之后再说,眼下你要做的便是查清楚这些人的底细,告诉我他们这些人的来历。”   “是!” 第54章 晋江独发   臧亚吩咐完了巡防队的人, 抬起自己的剑擦了擦,然后将那剑收回了剑鞘。   剑身回壳,发出一声闷响。   等到做完这些, 臧亚又像是察觉到少了什么一般,左右张望了一眼, 随即目光便定格在了依旧躲在后面,此时只露出两只眼睛看着自己的安云身上。   臧亚沉默了一瞬, 然后抬脚朝着安云躲藏的地方走了过去, 朝他伸出了手。   安云盯着臧亚走过来,在他踩到自己面前的土地上时, 他看到了在他脚下溅起的水花, 带着几分红色的影子,也不知道那是那些贼人们留下的血迹, 还是本就留在那里他未曾发现过的水迹。   安云抬起头来, 先是看到了臧亚带着血迹朝着自己伸过来的手, 然后便是臧亚凝望着自己的视线。   安云犹豫了一下, 还是把手伸了过去, 任由臧亚牵住了。   臧亚沾染了些许血迹, 牵上了安云仿若羊脂玉一般的手,在明暗光阴的印照之下, 变成了一副彩色的画卷。   臧亚在牵过安云手的瞬间, 只觉得那手有些许颤动,他有些诧异, 抬头看向安云,只见他紧紧抿着唇瓣, 显然是刚刚吓得不清, 眼下还没有回过神来。   臧亚神色一凝, 随即牵着安云的手稍稍用力,将他握紧了一些。   因为刚刚过于血腥的场面,让安云觉得特别的害怕。在面对臧亚时,由于目睹过他刚刚凶残的劲头,这股子害怕一下子便被扩大了,让他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即便是臧亚面对他时不会那般残暴,安云依旧是没有办法安下心来,手抖得压根就没有办法克制。   直到,安云的手被重重的握了一下,这让他有些诧异的抬起头来就对上了臧亚的目光。   臧亚只是那样看着他,脸上没有多少表情,语气却很笃定,朝他道:“别怕,我在。”   安云突然想起来了,那些刺客来袭时,臧亚也是这般对他说的。之后那些刺客想要来刺杀他的时候,臧亚也是最先发现并且护着他的人。   纵使臧亚对别人再凶残,手段再残忍,他似乎从未对他那般过,反而将他护得好好的。   一瞬间,安云的心便安定了下来。   安云回握住了臧亚的手,然后朝他重重的点了点头,重重应了一句,“嗯!”   臧亚看着安云,只觉得他眼里有细碎的光点,即便是在再脏乱的环境里,他看起来也是漂亮极了。   *   之后,臧亚和安云也没有继续游玩,而是在巡防队的护卫之下回了府。   臧亚刚刚对付刺客的时候虽然勇猛,但还是受了伤的。   一回到府中,众人看着臧亚和安云的惨状便惊呼出了声。一下子,原本平静的臧府就像是沸油中放入了水滴,一下子就炸了开来。   府中灯笼一盏盏的点亮,将这原本隐没于黑暗中的府邸照得犹如白昼一般。   安云见臧亚受了伤,他还想要留下来陪他,可是却被臧亚劝了回去,并且让他在屋子里不要出来。   安云闻言有些奇怪,却也没有继续坚持,而是乖乖的回了自己房内。   很快,看着不远处被簇拥过来的臧老夫人,以及之后急急忙忙过来的臧科,安云这才明白臧亚刚刚那话的用意。臧亚不让他在那里,怕是担心他和臧老夫人对上。   在臧老夫人和臧科过来之后,过来的大夫更是络绎不绝,来来往往之间皆是为了臧亚送东西的下人。   安云看着臧亚门口热闹得仿佛菜市场,想着刚刚看见的臧亚的伤势,还是有些发愁。   “夫郎,小公子那边有奴婢盯着,你要不要先洗个澡再休息一下。”   安云听着旁边传来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说话的是满眼担忧的盯着自己的小翠。   见安云回头看自己了,小翠还是没有忍住,指了指他身上的衣服,“夫郎,你这般情况,若是让小公子看到,怕是也不会安心的。”   安云听着她的话,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他这才发现自己今天才穿出去的月白色长衫,此时不知道为何沾染了少许血迹和其他东西,此时已经变得脏污不堪了。   安云听着猛然瞪大了眼睛,他刚刚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上,他也完全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时候沾染上的。   小翠在旁边看着安云的动作,知晓他应该也是不知道自己刚才模样的,所以才那般做派,这才想要张口再劝劝,却是见清月从门口进来了。   清月一进来,安云立马就站了起来,朝她焦急道:“你怎么过来了?难道是公子那里有什么事,需要我过去吗?”   清月目光快速在安云身上扫过,见他是真的担忧自家公子,对他不由生出了几分好感。她立马露出了一个笑容来,朝着安云安抚道:“夫郎莫急,公子没有需要夫郎帮忙的地方,只是有话让我带过来。”   安云闻言松了一口气,同时还有些失落,不过随即还是盯着清月,眼巴巴的等着听她说臧亚的吩咐。   清月对上安云那双清澈的眼睛,看着他即便再狼狈,却也让人生出无限怜惜的样子,心里也不由生出了几分感叹,感叹难怪公子这般宠他了。   “公子让我告知夫郎,他的伤势没有大碍,等到大夫看完诊、上完药,他便会自行去休息。”   清月说完朝身后招了招手,等到那小丫鬟端着手里的东西过来,她接了过来递给了安云,朝他笑眯眯的道:“公子吩咐人熬了安神汤,让夫郎喝了之后便早些休息,老夫人和大人会守着他的,夫郎便不必等公子了。”   安云听着清月的话,一时之间只觉得五味杂陈。到了这种时候,臧亚自己受了那么重的伤竟然还记着让他早些休息。   安云听着清月的话,点了头,“你去回复公子,我会好好休息的,还让公子不要惦记。”   说完,安云端起那碗药,一仰头就喝了下去。   清月听着安云的吩咐,朝着安云微微行礼,随即转身便离开了。   等到清月离开,安云又看着不远处依旧人头涌动的臧亚房间,抿着唇半晌没有动。   直到后面的小翠都快要忍不住再开口劝了,他才终于出了声,“去准备洗澡用的热水,我想要泡澡。”   “是。”小翠脸上露出惊喜神色,立马就去准备了。   安云看着不远处臧亚的房间,心里盘算着明日早些起来,之后他再找机会去看臧亚。   等到安云泡在热水里,从刺杀开始就绷着的心弦这才松弛了下来,连带着失了血色的脸蛋都红润了不少。   安云靠在木桶边缘,想着今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心里充满了感叹。   可是,除了感叹之外,安云还格外的困惑。到底是谁想要杀臧亚,又是为什么要杀臧亚?   今天那些人勇猛的攻势,安云觉得若是臧亚的武功若是差上几分,怕是今天他们今天便要全死在那里了。   安云想着想着,直接将自己半个脑袋都泡在温水里,只留下两个可以呼吸的鼻子。   这样泡了一会儿,安云觉得心情差不多放松了,这才起身。   坐在椅子上任由小丫鬟们给自己吹干头发时,安云的视线依旧落在了臧亚所住的房间,期待能看见几分臧亚现在的样子。   可惜的是,那里除了出出进进的下人之外,再也看不见半点臧亚的影子,甚至连臧老夫人和臧科都没有出来。   “夫郎,你先睡吧!”   等到安云的头发终于吹干,旁边的小翠小声的唤了一声。再劝说之前,小翠以为这次也需要再多劝几句,安云才肯乖乖的去睡觉。   谁知道,小翠这话才出口,安云便朝她点了头,“好。”   眼看着安云答应得这般爽快,小翠还有些意外,满脸写着惊喜。   安云躺在床上,心里想着明日里早早的起来,然后去看臧亚。   只是这一晚,安云终究还是因为受到了惊吓一直睡不安稳,时不时就被噩梦惊醒,浑浑噩噩之间睡着,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外面已是天光大亮。   安云猛地睁眼,一眼就看见了外面明晃晃的日头。想着要去看臧亚的事,他急急忙忙的想要下床来。   在安云脚落地,急忙想要朝着外面走时,却是听到一声疑惑的发问,“这一大早的,这般着急是做什么?”   安云猛地抬头,然后就看见了身穿一身青衣,姿态闲散的臧亚站在他的面前,视线直勾勾的盯着他,眼里还浮现着几分疑惑。   安云再也顾不上其他,起身来到了臧亚的面前,朝着他欣喜道:“小公子,你怎么过来了?”   臧亚却是没有开口回答他的话,反而先是将安云因为起床太过于着急而未注意到进而敞开的里衣给他拉拢,遮住那不小心露出来的瓷白肌肤,这才开口道:“想着你昨日应该睡不安稳,我醒来便想来看看你。没成想,你倒是一直没有起来。不过,倒也不用着急,连衣服都未曾穿好就起来了。”   在给安云拉衣服的时候,臧亚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手指指腹稍稍刮过安云的皮肤,引起一阵酥麻。   安云察觉到了异样,只是那感觉过去得太快,再加上他现在全部心神都放在臧亚的身上,他也就没有怎么注意臧亚的动作。   安云紧张的看着臧亚,语气中全是焦急,“小公子,你的伤好些了吗?”   臧亚朝他点了点头,随即道:“昨天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之后又上了伤药,喝了一些药,已经好了许多了,再将将修养几日,应该就会好很多了”   安云听到臧亚这般说,又看着身姿挺拔站在自己面前的臧亚,这才松了一口气,感叹道:“真是太好了,昨天真的吓死我了。对了,昨天袭击我们的,到底是什么人啊?”   臧亚没有直接回答安云,而是朝他道:“不急,我们有很多时间,可以等你先换一身衣服,然后等到吃饭的时候边吃边说。”   安云闻言先是不太明白,随即想到了什么,猛地低下头来看向自己身上,这才发现他一直穿着里衣和臧亚说话。   这个朝代里衣本就做得单薄,眼下还是夏日,这里衣就越发的单薄,几乎可以算得上是透明了。仔细一点,什么都能看清。   想着自己刚刚一直这幅模样站在臧亚面前,安云的脸立马就红了起来,很快就像是烧熟的苹果。抬头看了臧亚一眼,小声告了一声歉,立马去换了衣服。   臧亚在背后,一直盯着安云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55章 晋江独发   安云做事本就麻利, 此时听着臧亚说吃饭时将全部事情告知,他动作之间也越发的利索了。   安云进去换衣服到去洗漱出来,也不过两刻钟的功夫。   安云打理好自己, 看着在外面桌子上悠闲喝茶的臧亚,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松了一口气, 停下了匆忙的脚步,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随即便走到了臧亚身边坐了下来。   安云一屁股坐在臧亚身边, 朝他打了一声招呼。   臧亚却是没有开口说些什么,只是看着他。   安云见他只是盯着自己, 却是不说话的样子, 不由生出了几分疑惑,有些迟疑道:“怎么了?”   臧亚没有回答, 伸手在安云诧异的视线下将他外翻的领子给整理好。   衣服轻薄, 臧亚也没有特意避开, 指尖触碰到安云的皮肉, 让他产生了几分酥麻感。   等到臧亚坐直了身体, 安云还觉得自己的脖子上残留着刚刚被臧亚触碰的温度, 他抬头看向臧亚,又见臧亚坐在那里, 没有多少表情的样子。   安云想了想, 还是觉得刚刚那事怕是臧亚不小心的,他不该那么多心才是。   安云小声道:“谢谢你啊, 小公子。”   臧亚扭头看向他,歪了歪脑袋, 很快道:“不用谢。”   两人说话之间, 下人已经将饭菜给端上了桌子来。   闻着一桌子的饭菜香, 想到臧亚昨日里受的那些伤,想要开口问什么安云终究还是没有开口,而是让臧亚先吃饭,等到吃完饭再说。   臧亚自然也应了。   因着臧亚生病的缘故,今日的早饭都是一些滋养的菜品,如红枣炖鸡、桂花枣酿等。   安云先给臧亚盛了一碗汤,看着他喝了下去,接下来才吃自己的。   等到两人都吃完,两人又休息了一会儿,轮着又喝完了各自的药,这才算是完事了。   在这期间,臧亚还应付了一下臧老夫人和臧大人那边派过来查看臧□□况的人,收了他们送过来的补品,让他们回去禀告一声他今天好多了。   安云看着那流水似的补品,听着臧老夫人因为昨日里守了臧亚半夜,今儿个有些乏了,让臧亚今日好好休息,不必过去看她了。   至于臧科,他昨天也跟着老母亲一起守着臧亚,本来今日还要过来看看的,谁知道今日一大早官府那里有了要事,再加上昨日里那些贼人需要调查,于是也就没有来了。   臧亚听着这些事,脸色从始至终都很平静,末了让那些下人带话回去,说是他自己可以照顾自己,让他们不用担心。   下人领命离开之后,安云看着臧亚,想要让他休息一下,谁知道臧亚只是朝着他伸出了手,微微笑道:“走吧,我带你去散散步,顺带同你说说,这次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安云朝他点了点头,迟疑了一瞬,还是牵上了他的手,随着他一起朝着外面去了。   眼下已经是夏末,白日里虽然天热,却也朝着凉爽转变,此时的气温不冷不热,偶有微风吹来,带着几分青草的气息,倒是让人觉得无比的舒畅。   臧亚牵着安云出去的时候,在门口呼啦啦吃饭的雪团也吃完了饭。它伸出爪子扒拉了一下自己嘴边的毛毛,抬头看了看门口,圆溜溜的眼里闪过几分好奇,然后抬起爪子跟了上去。   安云原本还在想,待会儿要怎么询问,才能不让臧亚觉得难受。结果就觉得脚边有什么在蹭自己,那毛茸茸的触感,让他觉得格外的熟悉。   安云低头一看,只见蹭着自己的是雪团,他低头的瞬间,正好对上雪团朝他看来的眼眸。   对上安云的目光,雪团那双漂亮的眼睛亮了一瞬,嗲嗲的叫了一声“喵呜~”。   安云看着雪团这样,觉得心脏都要化了,下意识就想要伸手将它抱起来。   雪团是只粘人的小猫咪,这样蹭人就是想要人抱的。   结果,安云却是忽略了自己另外一只手还被拉着,牵扯住的时候才反应了过来。   安云抽了抽,不仅没有将自己的手从臧亚的手里抽出来,甚至觉得那牵着他手的力道又大了几分。   安云不明所以的抬起头来朝着臧亚看了过去,只见臧亚幽幽道:“这小胖猫才来了这里多久,已经胖了好几斤了,我看它肚子都快拖地了。你就别抱了,让它自己走,免得你累着,还能给它减减肥。”   说完,臧亚似乎是怕雪团再去蹭安云,用脚使了一个巧劲抬着雪团的肚子,让它离雪团远了一些。   雪团是只脾气很好,也格外随遇而安的小猫,不然也不可能在到了安云这里没有几天就被养熟了。   此时被臧亚用脚弄开,雪团也不生气,只是在原地迷茫了一会儿,随即眨巴着那双大眼睛,抬头看向了安云的方向,歪了歪脑袋,有些不明白这人类在做什么,为什么不能抱抱它了。   明明以前,它这样蹭蹭人,人就会抢着来抱它的,今天怎么就不一样了?   安云觉得臧亚似乎不是很喜欢雪团,之所以留着雪团全是因为他,此时若是因为雪团和臧亚对着干,怕是之后臧亚会找个机会把它丢掉了。   对上雪团单纯又无辜的眼神,安云有些歉意,不过还是没有反驳臧亚的话,点了点头道:“嗯,我不抱雪团,让它在旁边跟着好了。”   原本还在看着小胖猫,准备在它再过来蹭安云的时候,再把它弄远一些,或者干脆让下人把它抱开的臧亚,听到了安云的话,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   随即,臧亚朝着安云道:“既然如此,那便让它跟着我们吧!它能自己走路的。”   “嗯。”   安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在他应下了那话之后,臧亚的心情都变好了几分,那声‘嗯’中甚至带上了几分骄傲。   臧亚牵着安云去散步,这路程不仅局限在他们这个院子里,而是直接转悠了出去。   也是因为臧亚带着,安云才知道这臧家有多大,他平日里见过的似乎只有这里的十分之一。   还有更多安云都觉得不是臧府,甚至出去可能是外面的地方,推开门之后竟然也是臧家的领地,真是让安云大开眼界。   安云突然就理解了,为什么古代有很多大家小姐能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家里够大,吃完一日三餐,再做点事情,压根就没有时间走出去。   在安云吐槽的时候,臧亚带着安云来到了一个花园里,这里有郁郁葱葱的草木,盛开的花朵,甚至还有一个小河,上面还漂浮着一个可供三人乘坐的小船。   树木中还能看见一些锦鸡、兔子在其中穿梭,小河上还有鸳鸯在嬉戏,旁边的树荫下竟然还有孔雀。   这里看起来不像是什么花园,倒是可以比拟一些小型的公园了,还是带动物园了。   一进来这里,原本老老实实待在安云脚边,时不时还要蹭蹭香香的人类的雪团便目不转睛的盯着不远处的蝴蝶,然后一下子就扑了过去,圆圆的肚子着地,四只摊开,显然是摔懵了。   安云看着它这般,不由笑出了声,他觉得雪团这样子太滑稽了。   雪团却是一只忘性大的小猫咪,虽然扑了空,但是它很快就爬了起来,然后又接着朝着另外一个方向扑了过去,在落空之后也不放弃,又爬起来继续追,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低矮的丛林中,只能听到扑簌簌的树叶晃动声。   臧亚见安云看够了,已经收回了视线之后,这才牵着他朝着另外一边走去,来到了一个凉亭之内。   在臧亚和安云过来之前,随行的侍从早就做好了准备,此时那本该光秃秃的地方,已经铺上了软和的坐垫和布巾,上面还摆放好了合适的茶水和点心。   安云看着这一切,觉得很惊奇。不过随后想着,这府中几十上百号人,只是为了伺候这几个主子,想要不精细都难。   臧亚坐下之后,在丫鬟给他们倒了茶水之后就将她们都挥退了,随即看向了安云的方向,“你今日问我,那些袭击我的是什么人。抱歉,其实我也不知道。”   安云听着他这样说,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道:“这事,本是我不该问的,你道什么歉?”   臧亚端起自己的茶水,一饮而尽,将面前的绿豆糕推到安云面前,才看着安云道:“不过,不管是谁想要杀我,差不离都是比我父亲地位高的人。”   安云吃了一块糕点,还来不及咽下,抬头看向他,眼里全是疑惑。   臧亚却是看着自己的茶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后抬头看向安云,似乎是下定了决心,继续道:“你知道,我臧家世代镇守本地,到了我们这一辈已过十代子孙,积累了多少财富吗?”   安云摇了摇头,他怎么可能知道。   “我臧家虽然每代都会出些神经病,但是在偏执的另一端,却是文韬武略都有拔尖之处,通商经营更是做得井井有条。   一代又一代的积累,再加上一代又一代的子孙变少,光有财富却无人用,如今的财富,怕是能敌得过整个国库的数十倍不止。   当今这个世道,皇帝昏庸,独宠贵妃,想要立贵妃的孩子为储君,却又碍于贵妃身后无人迟迟不肯行动。   皇后母家势微,嫡子全部死绝,再去争取可能。皇子却几乎全部要成年了,成年早的早已有了封地,成年晚的背后却是强力的母家。   天下有主,却无继承之人,自然是有能力的人都在蠢蠢欲动。几年之内,必定会有一场战斗。   这打战,不管是战士吃饱,还是练兵器具,需要的都是银钱。在开战之前,自然是有越多的钱,越能做好充足的准备。   我父亲和我是这臧家最后的嫡亲血脉,我们死,这些财富就成了无主之物,可以任人取用。”   臧亚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始终是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仿佛在简单的叙述一个微不足道的事情罢了。   安云听着,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最后只能喃喃道:“他们怎么能这样?!”   这听起来,完全就像是在吃绝户,而且还是直接明抢的样子。   臧亚听着安云稍显愤怒的语气,扭头看向了他的方向,看着他脸上的怒意,反而露出了一个清浅的笑容来,“如何不能?这世间本就是有弱肉强食的道理。臧家能够延续那么多代,已经是上天眷顾了。”   虽然,臧亚觉得按照他们以往臧家族人的死因来看,说是诅咒更合适一点。只是这些,臧亚下意识的规避了安云,没有同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 第56章 晋江独发   安云看着臧亚, 发现他在讲述这一系列事情时,脸上的神色始终没有多少变化,从头到尾都很平静。似乎, 臧亚只是在讲述一个与他无关的故事,平铺直叙的说着一个属于别人的故事。   安云抿了抿唇瓣, 此时不知道是该庆幸臧亚天生便是这般淡漠的性格,还是该为此觉得难过。   因为感知不到相应的情绪, 所以臧亚才不会伤心和难过, 更不会生出多余的情绪。   但也因为感知不到那股情绪,所以才连寻常人都很容易察觉到的快乐都察觉不到, 失去很多乐趣。   安云想到这里, 心里有些闷闷的不舒服,带着几分钝疼。   臧亚说完那些话之后, 看着安云脸上不停变化的脸色, 难过、同情、纠结、不知所措, 像是走马灯似的出现在安云不知遮掩的脸上, 让他看得津津有味。   “怎么了?”看着最终沉浸在不知名情绪中的安云, 臧亚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安云闻声, 这才回过了神来,抬头看向了臧亚的方向, 看着他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 似乎很是担心的样子,摇了摇头, 小声道:“没事,我刚刚只是在想其他事, 有些走神了而已。”   安云觉得自己想了什么, 没有必要同臧亚说, 毕竟臧亚现在无知无觉,不觉得悲伤是悲伤的情况也没有什么不好。   不察觉,心里便不会留下痕迹,也就不会惦记。   若是有察觉,心里起了惦记,时时刻刻的想着他和常人不同,反而是不好了。   臧亚听着安云的话,歪着脑袋看了看他,片刻之后点了点头,笑道:“嗯。”   他知道安云刚刚在想的不是这个,但安云不想说,他也没有继续刨根问底的必要。   安云见臧亚不再追究,悄悄的松了一口气,不过很快他便又想到了一个问题,继续道:“对了,既然那么多人都想要你和你父亲的命,那一直这样被动挨打是不是不太好。老话说,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你们完全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又什么时候对你们发起进攻,若是下次再突然冒出来想要刺杀你,那你该怎么办?”   安云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担忧的神色都快要溢出来了,连带眉宇间都带上了淡淡的忧愁。   臧亚轻轻的给他梳理了一下两颊边被风吹乱的发丝,伸手在他皱起的眉头上按了按,同时向两边推去,似乎是想要将那皱起的眉头重新抚平。“别担心,父亲早就想到办法了。很快,我们便能摆脱这样的处境了。”   臧亚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不大,语气却格外的笃定,甚至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含义。   安云被他带着,同时想着平日里臧亚做事也是有分寸的,于是眉头也逐渐舒展了开来,朝他狠狠点了头,应道:“嗯,我相信你的。”   臧亚看着一秒扬起笑容的安云,唇瓣不自觉也带上了几分笑意,整个人都柔和了不少。   两人又在这个凉亭坐了一会儿,臧亚便又牵着安云逛起了这花园,一一介绍起了这里面的景象。   安云听着臧亚连个假山庭院都能说的头头是道的,心里更是佩服不已,觉得臧家不愧是传承了那么多代的家族,纵使平日里再怎么不着调,但是该有的礼数还是有的,举手投足之间也尽是大家的风姿。   *   之后的日子,安云便陪着臧亚一起在家里养病,两人的作息格外规律。   这府中,除了某些特别的地方,剩余的区域臧亚都带着他转了一遍,安云也彻底看清了这家里到底是有多大。   安云暗自咂舌的同时,心里带着点莫名的情绪,如果是上辈子的他,怕是一辈子都没有办法踏入这种地方,只是很快安云便将这情绪给抛在脑后,毕竟芸芸众生都和他差不多,活得好的只有少数。   在臧亚养伤的阶段,臧老夫人和臧科也经常上门探望臧亚,期间还带了不少东西过来。   他们每次来之前都会有下人提前过来通知,因此安云也会早早就得了信提前就避开,避免和他们接触,也因此从未有过冲突。   安云每次远远的看着他们,见他们每次过来对着臧亚的关心都不似作假,真心实意的为臧亚的健康而担忧。   见状,安云还是有些感叹,或许臧老夫人和臧科对于臧亚的关心和爱护都是真的,只是相较于臧亚,还有更加重要的东西罢了,所以偶尔还是会越过臧亚关心其他事。   安云每次想到这里,对于臧亚的感觉又更复杂了几分,平日里对待臧亚的时候,也不自觉的好上了几分。连带着平日里臧亚赖在他的身边,对着安云搂搂抱抱的行为,安云都能坦然不少。   臧亚的伤一天天的变好,天气也开始逐渐变冷,树叶也悄无声息的挂上了黄色。   臧亚此时正躺在安云的腿上,听着安云讲着三十六计的小故事,听得津津有味的。   上辈子,安云的孤儿院里有一只很旧的收音机,那是放在杂物间那里的。   或许是太旧的原因,那收音机只能接收到一些特定的频道,其中一个频道会讲各种各样的故事,有智趣、狗血、神话、道理、知识,什么样子的都有。   别的小朋友都不喜欢听,觉得光有声音没有画面,实在是太无趣。比起这个收音机,他们更愿意去挤在有电视机的房间内,每天期待着院长爷爷能多放一段时间的电视。   但是安云不一样,他喜欢那个收音机,于是没事情做的时候,他就会跟杂物间的老奶奶待在一起,不时的搭一把手跟着一起做事,同时也听了很多的故事。   老奶奶很喜欢安云,偶尔会在安云帮着她做事的时候,摸摸安云的脑袋,给他一颗糖,夸奖他懂事。   安云偶尔空闲的时候也会想起那时候,在那阴暗又潮湿,无时无刻都带着一些霉味的房间里,得到的一颗廉价的糖果,味道甜滋滋的。   安云将故事都听了进去,后来又看了很多的书,几乎是把打工之外的所有时间都用来看书了,他也懂得了那些曾经在听故事时不太明白的那些典故。   眼下,安云把那些故事当做臧亚无聊时打发时间的事情,一一同臧亚说来,让他开心开心,这也是两人一起消遣的方式。   就在安云说完三十六计,准备想想下个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敦敦敦的几声,从远到近的跑了过来。   听着这声音,安云立马就抬头朝着声音发出来的方向看了过去,而臧亚已经条件反射的皱起了眉头。   然后,一个毛茸茸、胖墩墩的身影便跑到了近前,灵活的跳到了矮床上,趴在了安云膝头的另外一边。   “喵呜~”雪团仰着脑袋,努力的将自己嘴巴上的东西递给安云看。   安云这才发现,它刚刚之所以不叫,不是因为其他,只是因为嘴巴里含着东西,所以才叫不出来。   雪团发现安云看向自己了,它的双眼一亮,将一只爪子搭在安云的腿上,低头将那朵花吐了出来,放在了安云的衣服上。   “这是送给我的,谢谢你了!”安云一见这情况,开心的拿起了那朵还算鲜艳的花,然后摸了摸雪团的脑袋。   在雪团被安云摸得舒服的发出咕噜噜的声音时,安云的肩膀一重,腰也被环住,随即一个酸溜溜的声音响起,“这小畜生,倒是会换着花样讨人欢喜。”   说罢臧亚也伸出了手,越过安云的手摸在了雪团的肥肚子上,恶狠狠的揉了揉。   雪团以为臧亚在和它玩,它倒也不生气,顺着臧亚的力道就躺了下去,甚至舒服得发出了咕噜噜的声音。   本来刚刚还有点生气,觉得这蠢猫儿抢了安云注意力的臧亚,立马就收回了自己的手,然后看着那手上沾着的猫毛,不满道:“这带毛的东西就是喜欢掉毛,一年四季都在掉。这屋子里尽是它的毛了。”   安云用手给雪团梳理着它身上被臧亚弄乱的毛,倒是不怎么在意的道:“它天生下来就有毛的,掉毛也是它天生就注定的,这怎么能怪它。”   臧亚一边让旁边的丫鬟服侍着清理手上的猫毛,一边看着安云,听着他说的这些话,又觉得有几分不满了。   臧亚抽出自己清理干净的手,没有继续去碰雪团,而是从旁边拿了制作的逗猫棒来,在这傻团子面前晃荡了两下。   很快,那受不住诱惑的傻猫,它便随着逗猫棒的挥舞给起跳了起来,看起来格外的欢腾。   “对了,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过几日我带你出去玩。”   自从臧亚遇袭到现在,臧亚已经养了一个半月的伤了,而安云也跟着再也未踏出过这个府中一步。虽说这府中也够大,但实在是过于冷清了,喜欢外面烟火味的安云,若是可能还是希望能出去转转的。   突然听到臧亚这样说,安云还是有几分欣喜的,不过很快他便想到了上次他们出去时,臧亚遇到袭击的事。顿时,云便犹豫了起来,抬头不确定的看向了臧亚,神色间尽是犹豫。   “怎么了?”臧亚看着安云的样子,直接开口询问。   安云有些犹豫,不过还是道:“上次我们出去,你就遇到了袭击。要是,我们这次出去,再遇到怎么办?”   臧亚听到安云是在关心自己,顿觉心情放松了不少,答道:“别担心,上次那些人已经查清楚了,我父亲又做了一些事情,暂时我们能清静一段时间。”   安云眼睛都亮了,同时狠狠的点了头,“那好,那我们选个时间出去好了。”   臧亚看着安云开心的样子,不由露出了一个笑容来,朝着安云点头的同时,将手里的逗猫棒朝着门外抛了过去。   然后,雪团就连滚带跑的朝着逗猫棒追了去,四只爪爪在地上显得很匆忙,整只猫都显得格外的滑稽。 第57章 晋江独发   臧亚的行动向来很快, 头一日说要带安云出去玩,第二日一大早就让人准备好了行装。   吃过了早饭和药,臧亚便准备带着安云离开了。   离开之前, 小翠还给安云整理了一下衣服,朝他道:“夫郎这次出去好好玩, 晚点回来也没有关系。清月姐姐让我早上熬药时,顺带准备好了夫郎和小公子中午要喝的药, 可以在外面喝。”   安云听着这话, 倒是稍稍的愣了愣,他没有想到清月竟然这般心细, 连这点小事都考虑到了。   “对了, 小翠,你想要点什么东西, 我出去看到也帮你带些回来?”   小翠闻言, 脸上笑容越发大了, 手上的动作却不停, 很快就帮安云扯好了有些发皱的衣服, 笑道:“劳烦夫郎惦记, 我就不用了,我现在什么都不缺, 夫郎只需要在外面好好的同小公子好好玩乐就好。”   小翠这话倒也不是假话, 自从她被安云从厨房要到这里,她也升级到了一等丫鬟的位置。   随后, 小翠除了熬药之外的时间,又跟在清月身边学习了一段时间, 凭借她在私底下的努力, 回去之后反反复复的去记白日里那些旁的丫鬟做事的方式, 很快她便能胜任很多伺候安云的工作了。   安云和她也比较熟悉,有次在穿衣遇到困难时,只有小翠在旁边。他‘偶然’发现小翠动作也很麻利之后,他毫不客气的让小翠帮了自己穿衣服,很快让小翠帮他就成为了习惯。   在这之后,小翠渐渐的挤掉了绿禾的位置,成为真正贴身伺候在安云身边的人。绿禾虽是有些言语,却也很轻易就很容易被小翠给化解了。   平日里,安云待小翠很好,再加上臧亚对安云很好,凡是这府上长了眼睛的人,他们都知晓其中分明的阶级。小翠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以前旁人唤她小翠,现在却是会在小翠后面,加上‘姑娘’二字。   小翠对于现在的生活,格外的满意,她已经很满足了。   安云听小翠说不需要,想了想倒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打算在外面吃到什么好吃的东西,或是遇到什么有趣的,到时候给小翠也带一份回来好了。   小翠给安云整理好了衣服,最后拿出了一个带着青翠竹叶样式的荷包给安云挂上,这才算是完成了今日出去的行装。“好了,夫郎,这里面是碎银子和铜钱,祝你今日和小公子在外面玩的愉快。”   “嗯。”安云点了点头,脸上不自觉的带上几分雀跃来,朝着小翠又说了一声,紧接着便出去了,外面臧亚正等着他。   外面的臧亚早就换上了一身藏青色的锦衣站在那里等着安云,眼看着安云出来,他伸出了自己的手,自然而然的牵住了朝着自己走来的人。   两人牵着手,如同寻常那般,径直朝着外面走去。   在臧亚和安云身后还跟着四个侍从,其中一个侍从背上还背着一个竹箱,里面放着一些他们今日出去可能会用到的东西。   *   目送着安云和臧亚离开,小翠又去带着小丫鬟收拾了一下安云的东西,收拾齐整之后便去寻了清月在她身边跟着伺候。   清月作为臧亚单独的管家,需要管的东西一点都不少,平日里的清点盘算、管人做事、赏罚量度、记账都是一门学问。   清月看到过来仿佛她身边小丫鬟的小翠,那双清冷的眸子眨了眨,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照常带着她们做事。   做事到了后面,小丫鬟们都领了差事离开,只留下小翠在旁的时候,清月这才朝她道:“你既有上进的心思,也得夫郎看重,自然是不能薄了你的。我那里还有几本初时学字时的本子,明日拿给你,你想办法学了来,日后才好更近一步。”   小翠跟在清月身边,只想要学点皮毛的本事,没有想到清月一下子教自己那么多,她顿时大喜过望,眼睛都亮了几分。   小翠一下子就跪了下来,朝着清月磕起了头,“多谢清月姑娘!”   清月扶着她,语气依旧是淡淡的,只是多了几分笑意,“谢我做什么,我们各为其主,我这般教你,不过也是看在你我同为女子,以及你自己想要上进罢了。若你是那不求上进,或者是那吃里扒外的,我自然也不会想要教你。”   小翠闻言,却是越发的感激了。   *   臧亚牵着安云一路穿行,径直出了臧府的大门,只是这次他们并没有骑马出行,而是换了一辆马车。   安云看一眼那和寻常人家没有区别的马车,再看看旁边的臧亚,眼里明晃晃的写着疑惑,不明白为什么要乘坐马车,难道他们要去的地方很远?   安云未说话,臧亚却像是读懂了他心里的疑惑,朝他笑道:“我们去的地方也不算远,骑马需要两刻钟,走路怕是需要半个时辰,乘坐马车到底轻便一些。等到了地方,我们让马车在旁边不挡道的地方等我们,我们自己去逛便可。”   两刻钟,半个小时。半个时辰,一个小时。   安云在心里默默地换算了一下现代的计时单位,心里有了盘算,这看来还是乘坐马车过去比较好,这个换了自己走,那得走到什么时候去。   如此这般想着,安云倒是暗自高兴了起来,随即抬头看向臧亚,朝他道:“小公子倒是想得周到,还是乘坐马车过去要方便一些,不然走着过去也太累了。走吧,我们上马车。”   臧亚牵着安云准备上车,却是在上车之前,在距离马车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   臧亚停住了,安云自然也不可能继续往前,他停下了步子,朝着旁边的臧亚看过去,有些奇怪的问道:“怎么了?”   臧亚朝着距离臧家远处的拐角看了一眼,在看到为首之人的身形和样貌之后,臧亚的眼睛微微眯起。   不过很快,臧亚便回过了神来,这群人的来意他也大致猜到了,只是这又不关他的事,他又何必在意。   于是,臧亚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朝着安云摇了摇头,语气轻蔑道:“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一些垃圾跑进了府中而已。”   安云觉得奇怪,下意识也朝着臧亚看过去的方向看去,却是被臧亚拉着上了车,半点没有看到那边发生的事。   安云被这样一拉,立马就知晓是臧亚不想让他看那边的情况,他虽是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忤逆臧亚,很快顺着臧亚的力道上了马车,倒也没有再朝着那边张望了。   *   在安云和臧亚上了马车之后,远处过来的尤明堂带着一帮人来到了臧的门口,其中一个跟在尤明堂身边,打扮得稍显贵气的人看着臧亚他们离开的马车,扯了扯尤明堂的衣袖。“兄长,你看看那辆马车,我看到臧亚刚刚上了马车了,他旁边还带着一个美人。”   尤明堂本来还在想着事情,心里不停的在盘算,听着自家兄弟的话,下意识的朝着那方向看了一眼,结果就看到那马车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顿时,尤明堂便想到了上次过来时,在臧家受到的屈辱,以及他受到的伤害。他那次回去,可是足足修养了三个月才好了起来,这仇他可是记着的。   可是眼下,尤明堂也知道自己家里还需要靠着臧家过日子,他们也没有办法扳倒臧家,他更没有办法对付臧亚。   尤明堂咬了咬牙,朝着旁边人道:“管他那么多做什么,我们又不是来找他的,他不在府中刚好,我们又不是来找他的。你别忘了,我们这次来可是带着任务的。”   那称呼尤明堂为兄长的男人当即就反应了过来,立马道:“对对对,我差点耽误了正事。这次,宋家实在是太过分了,抢了我们的生意不算,现在竟然还敢明目张胆的在我们的地盘作威作福,与我们抢人。虽说他们有臧老太太撑腰,可是我们也有尤夫人,到底谁有本事还未可见。”   说到这里,尤明华又嘿嘿的笑了两声,语气中带着几分猥琐,“这也是我们这位大姨有本事,怎么也能算是二嫁之身了,却还能那么得那位臧大人宠爱。不过,谁叫我们这位大姨长得漂亮,自己又有本事,若是我是臧大人,我怕是也难逃心动。我这辈子长那么大,还从未见过比我们这大姨还漂亮的美人,连刚刚过去的那位,也因为年岁小少了几分味道。”   尤明堂听着自家弟弟的话,点头也跟着有几分赞同,不过很快他们走到臧府门口之后,他又严厉道:“刚刚说的话,我们知道就好,不要在这里面说,免得给我们招惹了麻烦。”   尤明华忙不迭的点了点头。   片刻之后,尤明堂带着尤明华,走进了尤夫人的院子。原本倨傲的神色,在见到尤夫人的瞬间,当即就变成了谄媚和讨好,以及几分委屈。   “大姨。”   尤夫人坐在主位上,本来冷若冰霜的脸上,因为看到两人的出现,稍稍的融化了一些,温和道:“你们怎么来了?”   *   安云在被臧亚带上车时,还在想着刚刚到底过来了什么人,才会让臧亚显出这明显的不喜来。   不过很快随着马车行进,感受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安云便把刚刚看到的那些给抛到了脑后,开始窥探起周围的热闹来。   臧亚看着安云这样,倒是没有去看旁边,而是拿起了桌子上放着的板栗,拿起夹子给安云取了板栗肉递给他。   安云看着外面的景色,感受到唇瓣边感受到的触感,闻着鼻尖的清香,下意识就张嘴吃了进去。   接下来的路程,臧亚剥壳,喂到安云嘴边,安云吃下去,两人倒是格外的默契。 第58章 晋江独发   大约过了两刻钟多些的时间, 安云和臧亚的马车才终于到达了地方。   马车停下,门外赶车的马夫朝着马车里通报了一声,臧亚牵着安云就走了下来。   等到下了马车之后, 安云才发现他们身处一个繁华的街道之上,虽不及那日去参加灯会时的热闹, 可是眼下周围都是来来往往的人流,看起来也差不了多少。   “小公子, 我们这是在?”   臧亚看着安云, 直接道:“我们现在在这城中最热闹的东华街,今天我们有很多时间, 你可以随便逛逛。对了, 我还带够了银钱,你不管喜欢什么, 我都能给你买回去。”   这还是臧亚专门去问了宋林, 从他那里知晓的意见, 知道这大多数哥儿和小姐都是喜欢逛街的。来这种繁华的街道, 不管他们是喜欢什么, 总是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东西。   安云听着臧亚的话, 心里生出了几分欢喜,朝着面前人点了点头, “嗯。”   其实, 安云觉得自己应该不需要买什么,但是听到臧亚这样说, 他还是觉得高兴。   见到安云脸上露出了笑容,臧亚也不自觉的跟着笑了起来, 随即他像是往常那般, 直接牵起了安云的手, 朝着周围的店铺走了去。   安云刚开始还有些不自在,平日里臧亚只会在家里牵他的手,上次这样牵着也是在晚上,可是这青天白日的,还是让他觉得有些害羞。   安云轻微的抗拒臧亚察觉到了,他扭头看向了安云,眼里带着几分疑惑,说话之间也带了出来,“怎么了?”   “我们这样牵着是不是不太好?”安云小声道,脸上还带着几分不好意思。他甚至能察觉到周围的人群,将视线落在了他和臧亚身上,那视线不怎么隐晦,直白的看出其中的好奇和惊讶,似乎是觉得他们太过于大胆了。   臧亚却是歪了歪脑袋,看着安云语气中带着诧异,“如何不好,我们平日里都是这般的,怎么出来就不行了?”   安云却是想说,他们那时候是在家里,周围都是认识他们的人,自然也不会觉得他们奇怪,但是他们现在都出来了,自然也不能继续那样了。   只是,安云这话还未出口,他就看见臧亚的脸色变得难看了几分,然后眼睛稍稍的眯起,现成了危险的弧度,直接朝他问道:“难道,你不想让我牵着你?”   这语气中,甚至还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委屈,以及几分肉眼可见的愤怒。   安云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说,但是听到臧亚的质问,他还是下意识道:“没有,我没有不愿意,我只是觉得这样变扭。”   臧亚却是听着安云的话,像是找到了什么根据,直接道:“既然没有不愿意,那我们就一直这样好了,至于旁边想要看的人,那就让他们看好了,反正与我们无关。”   安云还想要说点什么,臧亚又道:“难道,你在乎这些外人,比在乎我还多?”   安云脸上浮现出几分吃惊,他怎么觉得臧亚这话问的有些奇怪,像是他上辈子看到的那些小情侣吵架时的语气,这让他觉得有些变扭。“你胡说什么呢?!当然,你比这些人重要了。”   臧亚脸上浮现出几分轻松,随即道:“既然我比他们重要,那你就在乎我就行,至于他们,你可以装作看不到。若是谁敢说些什么,我直接打残了他们,料想他们也不敢继续说什么。”   安云脸上浮现出了尴尬。   臧亚却是拉着他朝着旁边一家看起来就豪华的店铺走了去,边走边道:“这店在城里很出名,他们的东西很好,你可以看看。若是有喜欢的,我们便挑上一些拿回去。”   说完,臧亚再也没有提过放开安云的事,直接拉着安云就朝着店铺里走了去。   安云被臧亚拉着,差点踉跄了一下,等到回过神来,抬头看了一眼,只见那匾额上写了‘凤凰轩’三字。他在心里腹诽,觉得这里敢用这个名字做名字,怕是也有些来历的,对于里面的东西也期待了几分。   结果一进去,安云没有看到自己想象的好东西,便被里面的乱象给惊呆了。 第59章 晋江独发   安云在未踏入门之前, 听着臧亚那般夸赞,他在心里便对这家店有了大致的想象,觉得这里面该是一副富丽堂皇的样子。可是在踏入这个门槛, 看清楚这里面的场景之后,他一下子就呆住了, 甚至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   就在安云退到两步之后的瞬间,一个精巧的花瓶朝着安云刚刚站立的方向砸了过来, 正正好砸在了他刚刚落脚的位置。若是没有刚刚退的那两步, 怕是这花瓶已经砸到安云身上了。   看着那花瓶粉碎的样子,安云还有些后怕, 倒是臧亚已经面色不善的看向了那里面, 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里面闪着危险的光芒。   安云觉得这里面有些危险, 他得离开才是, 可是看八卦的天性让他没有办法走, 反而让他想要看看里面发生了什么。   只见里面一个粉裙子的女孩正拿着店里的东西到处乱丢着, 几乎是手边有什么, 她就会丢什么, 也不管丢到那里,更不管丢到什么人。   直到丢累了, 她才双手叉着腰, 看向自己带来的仆人,直接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 没有看到本小姐被欺负了吗?你们这帮废物还不快上,帮本小姐讨回一个公道!我告诉你们, 我宋婉婉还从来都没有受过这样的气, 平日里我想要什么东西, 那次不是别人哭着求着要给我。我这次看上了你们的首饰,你们竟然还敢推三阻四的不给我,谁给你们的狗胆子!”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若不是她身边丢了一地的碎瓷片,以及她盛气凌人的样子,怕是不知情的人都会以为她才受害者。   原本这小姐开始砸东西的时候,掌柜的就待在一旁不敢插手,只盼着她砸高兴了,消气就行。   可是很快,听到这个祖宗竟然想要让自己的家丁帮她出气,那么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这几下子下去,他们店不就都毁了。   掌柜的暗道不好,犹豫了一瞬,还是站了出来,朝着面前的小姐拱手作揖,想要求她高抬贵手,“宋小姐,刚刚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惹恼了小姐你。还请小姐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这店吧!在下愿意给小姐一些赔偿,还望小姐收下。”   那姑娘斜眼看着姿态放得极低的掌柜,鼻子里哼了一声,语气不善道:“又不是你抢了我的东西,你出来道什么歉,即便是要道歉,那也用不着你来。”   言下之意便是,掌柜的道歉她不接受,除非是惹怒了她的人出来。   听到宋小姐这话,掌柜的为难极了,脸上出几分纠结来,眼神也朝着旁边看了过去。   那边,还站着一个穿着紫衣服的姑娘,看样子和这粉衣服的姑娘年岁差不多大。   只是比起一身戾气的粉衣服姑娘,这位姑娘脸上倒是平和了不少,只是此时听着粉衣服姑娘的话,还是浮现出了几分难堪。   眼看着紫衣姑娘不动,穿着粉红色衣服的宋婉婉当即冷哼了一声,语气中充满了不屑,“看来,有些人还是不服气,连个道歉也不肯。我看,你们都是欠教训。等着,我知道你们都是谁,等我收拾了这不长眼的店,我再收拾她去。”   紫衣姑娘正是宋林的妹妹宋凝香,她半个月之前在这里订了一套珠钗,那是送给她姐姐成亲添妆用的。谁知道,那套东西打造得太好,掌柜的拿出来给她的时候,这煞神就看中了,非要让她让出来。   宋凝香不愿意,掌柜的也从中说和,可是好说歹说这小姐就是想要,然后见她不让,她便在这里撒起泼来。   宋凝香眼下只觉得自己倒霉,若是早一日过来拿,她也就不会在这里受这种屈辱。   在接收到掌柜求助的目光时,宋凝香脸上也显出几分纠结来,最后还是咬了咬牙走了出来,准备朝着宋婉婉道歉。宋婉婉认识她,她也是认识宋婉婉的,她知道自己家里惹不起她的,眼下除了道歉,别无办法。   在宋凝香走出来时,她身边的丫鬟还拉了她一下,显然是不想让自家小姐出去的。   宋凝香却是拍了拍旁边丫鬟的手臂,来到了宋婉婉面前,抿了抿唇瓣,语气真诚道:“宋家小姐,这次是我错了,若你真的想要那套首饰。我,我愿意把那套首饰让给宋小姐的,还望宋小姐看在我们都姓宋的份上,原谅我这次。”   宋婉婉却是看着前来道歉的宋凝香,冷笑了一下,然后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抬手就朝着宋凝香打了下来。   ‘啪’的一声,响彻了整个店里,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   宋婉婉这一巴掌用的手劲极大,宋凝香的脑袋都被打偏向了一边,头上的钗子都掉落在了地上,自己也差点站不稳跌倒在了地上。   “谁给你的胆子,你以为你也姓宋,你就能攀上我家这门亲戚了,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有两个钱的破落货!”   说完,宋婉婉又抬起手抽了宋凝香一个巴掌,直接将刚刚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宋凝香给打蒙了。   宋婉婉却像是不解气一般,伸手打了宋凝香好几个耳光,想要让她好好地涨涨教训。   就在宋凝香快要受不住的时候,在宋婉婉手抬起的瞬间,她的手腕便被什么东西狠狠的砸了一下。   有什么东西落下,却是一个未剥壳的板栗。   宋婉婉吃痛,脸上的表情扭曲了一下,扭头朝着门口看了过去,想要看看到底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袭击她。   结果,宋婉婉一扭头,她就看见了站在门口朝着里面走来的臧亚。   宋婉婉脸上的表情凝滞了一瞬,喊了一声,“臧亚表弟!”   臧亚没理她,先是看了一眼旁边已经被丫鬟扶起,此时哭得凄惨的宋凝香,再看看面前的宋婉婉,方才道:“给她道歉。”   宋婉婉他们一家子都是因为讨好臧老夫人,所以才有了如今的地位,但是他们讨好了臧老夫人,不代表他们觉得臧亚不重要。   那年,臧老夫人在他们家里过节日,宋家的孙辈们极尽讨好之事,逗得臧老夫人不停的夸奖他们懂事听话,语笑连连。   原本一群人和乐融融,现场欢声笑语,偏生有人过来搅兴,说是臧亚在外面受了伤。当即,臧老夫人什么都不顾,一下子就冲了回去。   当时陪在臧老夫人旁边的宋婉婉,因为逗得臧老夫人最开心,臧老夫人还说是送她一个玉石当做见面礼,结果就因为臧亚这事,臧老夫人也忘记了这事,甚至还因为臧老夫人起身太快,将她给推倒在了地上。   那时候宋婉婉又气又急,但是心里也明白,对于臧老夫人来说,其余人或许都是逗乐的工具,高兴的时候就能纵容两分,但是臧亚却是嫡亲的孙子,那可是真切关心着的。   而且,宋婉婉的父兄也同宋婉婉说过,臧老夫人年岁也大了,指不定那天就去了。他们作为母家人,一旦失去了臧老夫人的庇护,怕是就要完了。如果到时候能得到臧亚的喜欢,或许还能保住他们家里几分富贵,甚至还起过联姻的心思。   宋婉婉虽是心里明白,但是面对臧亚时,特别是听他这般理所当然的说话时,她还是有几分不服气的。   “表弟,这事又不是我的错,明明是她冒犯了,凭什么让我给她道歉?况且,她是个什么身份,不过就是一个商户的女儿,我凭什么要给她道歉?”   臧亚听着她的话,倒也没有同她解释,只是强硬道:“我再说一遍,让你同她道歉。”   眼下宋家靠着臧老夫人的关系,早就是这城里的一霸,她宋婉婉除了在父兄面前服软过,剩下就没有让她认错的。此时,听到臧亚的话,虽是知道他的厉害,却也赌这一口气,不想要同这个商人的女儿道歉。   “凭什么,我为什么要她道歉,我什么都没有做错!”   臧亚看着宋婉婉盛气凌人,死不听自己,以为自己拿她没有办法的样子,再次询问了一句,“你真不道歉?”   “我不!表弟,你别被她这柔柔弱弱的样子给欺骗了,她这样商贾出身的女儿,最是不要脸,也是最会勾引男人了。她勾引了那么多男人,也不缺你一个,你年岁尚小,可不要被她骗了!”   宋婉婉这样说着,抬起下巴不屑的看了一眼旁边眼泪珠子不停滚落的宋凝香,眼里皆是鄙夷和得意的神色。   宋凝香没有想到她能这般欺人太甚,不仅打了自己,现在还在这里羞辱她的名声。   宋婉婉得意的看着宋凝香,觉得她打了就是打了,她能做什么。只是还没有等她得意多久,突然听到一阵破空声传来,紧接着脸颊上便是一阵刺痛。   宋婉婉还没有反应过来,另外一边脸颊又被打了。   一连好几下,等到停手的时候,宋婉婉的脸颊已经红肿得不成样子了。   宋婉婉回过神来,顶着红肿的脸颊,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收起鞭子的臧亚,连声质问道:“你打我,你为了这个贱人打我?我才是你的表姐啊!她是个什么东西?”   臧亚却是漫不经心道:“我刚刚让你道歉,你不听我的,我想,我给你机会了。”   宋婉婉那里受过这样的羞辱,她也顾不上眼前的人是谁了,她直接要扑上去,想要和臧亚厮打在一起。   可是,宋婉婉还没有扑到臧亚近前,她便被跟在臧亚身后的侍从给拦住了。   侍从拦住了宋婉婉之后,她依旧还是不死心,拼命的想要朝着臧亚的方向挣扎。   这时候,臧亚却是朝着跟着宋婉婉的那些人道:“你们的小姐精神不太稳定,为了避免她在外面发生意外,我派人帮你们送她回去。”   说完,臧亚便朝着自己的侍从示意了一下。   两个侍从会意,拖着宋婉婉去出去了,看样子是朝着宋家去了。   跟着宋婉婉过来的侍从,看着这一连串的变故,知晓臧亚是他们惹不起的主,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等到宋婉婉离开,这一连串的闹剧才算是告一段落,臧亚来到了宋凝香面前,朝着她的丫鬟道:“你们把你们小姐送回去吧!”   丫鬟忙不迭应声。   宋凝香现在模样凄惨,即便是知道给自己解围的是臧亚,却也没有抬头看他,只是嗫嚅着道了一声谢,这才跟着丫鬟们离开。   只是在临出门槛之前,宋凝香又回头看了臧亚一眼,只是他此时全部的视线都放在了他身旁的哥儿身上,半点眼神都没有给她。   宋凝香抿了抿唇,扭头离开了。今日之事,她是不会忘记的。   安云站在臧亚旁边,刚刚看见了那一连串的变故,眼下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随即,安云又看到了臧亚和那姑娘的互动,这才有些好奇道:“你和她认识吗?”   安云觉得臧亚刚开始是不想帮那个姑娘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后续改变了主意。   臧亚点了点头,没有丝毫遮掩的道:“嗯,我刚刚想起来,她哥送了很多那肥猫的东西进府。而且,你最近喜欢的那个小酥饼,好像也是他送来的。”   安云眼睛一亮,“那小酥饼是他家的?我尝不出里面的东西,不过那东西是真的好吃,想必应该是费了不少的心力。你帮她,那是应该的,只是你这表姐也太过于嚣张了,那被打的小姐好端端的又没有惹怒她,倒是被她打成这样。”   臧亚点了点头,对此不置可否。若不是想着之后若是宋林知晓他在这里却不帮忙,后续不送东西过来,或是没有那么尽心了,他也是不会出手的,毕竟又不关他的事。 第60章 晋江独发   臧亚同安云说完, 重新牵起了他的手,朝他道:“走吧,这里被弄乱成这样, 没有什么好看的了,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   安云点了点头, 对此倒也没有什么异议。原本是想要来逛店铺的,结果这店铺里成了这样子, 他们这些客人是不该继续在这里待着了。   臧亚牵着安云的手准备离开, 那掌柜却是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望着突然出现的掌柜,安云有些诧异, 倒是臧亚挑了挑眉, 显出几分兴味来,他倒是没有想到, 这个掌柜竟然有胆量敢拦他。   那掌柜本来是过来同臧亚道谢的, 不管臧亚是出于何种目的出的手, 但终究还是帮他们店铺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况且, 臧亚的身份摆在那里, 于情于理他这个主事人都该出来打声招呼, 不然也显得太过于不礼貌了。   只是在接触到臧亚视线时,掌柜才猛然惊觉他这样突然跑过来, 似乎是有些过于鲁莽了。   掌柜的连忙朝着臧亚和他旁边的小哥儿行了一礼, 然后朝身后招了招手,让跟在后面的小二把他准备好的东西拿过来, 同时道:“这是一点小小的心意,还望小公子可以收下。”   说完, 那小二便把东西端到了臧亚和安云面前, 让他们过目。   臧亚扫了一眼那东西, 只见是两只枫叶模样的书签,虽称不上贵重,心思却是格外灵巧。   臧亚点了头,跟在身后的侍从会意,立马上前去将那书签接了过来,拿在了手上,算是收下礼物了。   这次,臧亚他们再要离开,掌柜没有继续拦着,反而是满脸堆笑的目送着他们离开。   等到两人离开了之后,掌柜才收敛起脸上的笑容,转身去写了一封信,将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写了下来,让人给上头的东家去。   今日,那宋婉婉在他们店里吃了那么大的亏,定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怕是下次什么时候,她就会过来这里胡搅蛮缠了。   他们东家虽是有几分势力,但比起最近靠着臧家崛起的宋家来说,还差上了那么几分,若是这事不能妥善处理,怕是他们也要跟着吃挂落。   掌柜长长叹了一口气,目送小二拿着信件离开,只希望东家能够有办法处理这事,不然他们这个店怕是麻烦了。   想到这里,掌柜也只觉得他们这店倒霉,好端端的偏偏惹上了宋婉婉这个煞神。   当然,转念一想,掌柜觉得另外一名姓宋的小姐更加倒霉,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偏偏受到了这般羞辱。   这世道,可真不是一个可以讲理的世道。   *   臧亚牵着安云一路出了那店铺,想要看看再去那里逛逛,然后就看到了不远处的成衣店。   想到宋林给他的建议当中,成衣店也是哥儿、小姐们喜欢去的地方,他便要拉着安云过去。   行至半路,臧亚却是感觉到安云停顿了一下,似乎不想往前走了。   臧亚觉得奇怪,扭回头看了看,只见安云正盯着一家店铺看,眼里是止不住的好奇。   臧亚顺着安云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安云看着的方向是一家胭脂铺,他此时正盯着那来来往往的哥儿、小姐们看个不停。   “你想进去看看?”   安云正盯着那胭脂铺看着,冷不丁听着旁边传来了臧亚的声音,他还吓了一跳。   可是很快,对上了臧亚询问的眼神,安云还是诚实的点了头,他觉得自己和臧亚之间,似乎是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   安云在路过这里的时候,先是被从这里出来的小姐们的装扮给吸引了,紧接着便是看到了他们手里拿着的东西,若是他没有看错,那一盒盒的东西,全是一盒盒的胭脂。   安云来到了这个时代之后,凭借着刚开始那些胭脂赚了一些钱,可是之后发生了那么多事之后,这胭脂的事便被他给放下了。   如今想来,安云还是觉得有些可惜的,毕竟他觉得自己做出来的胭脂是经过改良的,比之这个时代的胭脂更安全、更好用,也更该大卖才是。   安云眼里浮现出的可惜和纠结,尽数被臧亚看在了眼里。他看了看安云,再看看不远处的胭脂铺,径直拉着安云进去了。   这胭脂铺里的人不算多,但从他们的穿着打扮来看,可是猜到家里非富即贵。   这些人看到门口新来了人,也只是朝着他们看了一眼,很快又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不再看他们,接着去挑选符合自己心意的东西去了。   见到臧亚和安云进来,小二立马就迎接了上来,满脸堆笑道:“二位,你们可以随便看看,我们店是城中最大的胭脂铺,这里什么样的胭脂都有,保管二位满意。”   说这话的时候,小二是朝着臧亚说的,只是目光在略过他旁边的安云时,还是浮现出了几分惊艳。   臧亚朝他点了点头,“我们可以自己看的,你去忙吧!”   “好勒!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客人叫我们就成,我们就在这店里候着。”眼看着臧亚不想让他们跟着,那小二倒也是干脆,说了那么一声,转身便去服务旁的客人了。   安云观察着店里,他发现这店家很会做生意,摆出来的胭脂不仅有试用装,甚至还在旁边写好了价格。有些价格名贵的胭脂,甚至还标注了用的配料,方便客人自己了解。   安云在里面逛了逛,最后还是忍不住试了试,发现这里面的胭脂的确很好,但是比起他做的来还是半斤八两。再看那胭脂的价格,他心里便有些嘀咕,若是他也能买自己的胭脂,怕是也能赚上不少钱。   就在安云在心里惋惜,并且觉得有些难受的时候,身旁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怎么,你想起自己的胭脂了?”   安云心里一惊,扭头看过去,只见臧亚正拿着一个胭脂盒子漫不经心的看着,也没有看他的方向,仿佛刚刚那问话并不是他说的。   安云却是知道,刚刚那话就是臧亚说的,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直接承认了,“嗯,我是在想我那胭脂了。要是,要是我能卖的话,那该多好!”   臧亚听着安云的感叹,却是斜斜的看了他一眼,只是放手下的胭脂盒放下,随即道:“这有何难,你若是想要卖,我可以给你一个铺子,让你做着胭脂生意就是。”   臧亚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拿起了另外一个胭脂看了,只是也不知道看出什么来,眼里隐隐的浮现出了几分嫌弃。   安云却是听着臧亚的话,心里猛地一喜,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双眼发亮道:“你说的是真的?”   臧亚本来只是看着安云似乎很伤感的样子,随口说说而已,可是眼下看着安云这惊喜的神色,已经那闪闪发亮的眼睛,他却是说不出要收回的话了。   “自然,不就是一个铺子,我名下铺子很多,待我回去寻一个给你便是。到时候,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别说是卖胭脂了,即便是想要卖其他的东西,那也是可以的。”   安云听着臧亚的话,眼里的欣喜简直快要溢出来了,他是知晓臧亚从来都是一个唾沫一个钉的,既然他这样说了,那自然会这样做的。   此刻,安云完全忘记了去探究臧亚是怎么知道他在府中售卖胭脂这事,又是怎么知道他在意的,甚至因为兴奋而情不自禁的拥抱了臧亚。   被拥抱住的臧亚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拥住了安云纤细的腰,脑子想得却是,那宋林说的话偶尔还是有用的。比如现在,他带着安云出来转转,安云便能高兴不少,甚至还会主动拥抱他了。   之后的时间,刚开始安云一直都惦记着臧亚说的话,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的,甚至期待着早些回去。   可是后来,当臧亚带着他走的地方越来越多,他接触到的东西也越来越多之后,安云逐渐忘记了这事。   安云好不容易出来了一次,对于外面的世界还是格外向往的,不知不觉间便被外面的人和事务吸引过去了目光。   等到安云再次回过神来,他们已经吃过了晚饭,准备回去了。   眼下还是夏末,太阳下山还没有那么晚,此时天光还算亮,两人是乘着马车回去的。   下马车的时候,安云脸上还带着笑容,心里还盘算着回去之后,该如何将今日买的那些东西都给屋子里的丫鬟们分了。   在两人下马车,臧亚拉过安云的手准备进去,门口站着的小厮就跑了过来,来到了两人面前,朝着他们道:“公子,老夫人吩咐我在这里等公子,让公子一回来就去见她。”   那人话出的瞬间,现场的气氛就凝滞了。   安云甚至觉得臧亚周身刚刚还存在着的那种轻松的氛围,在这一瞬间就消失了,甚至还变得格外严肃。   臧亚抬眼看着那小厮。   目光接触的瞬间,小厮立马低下了头去,不敢再去和他的目光接触。   很快,在臧亚目光的盯视下,小厮额头逐渐渗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周身也克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安云轻轻的拉了拉臧亚的衣袖,朝他小声道:“要不,我陪着你去一趟吧?”   在安云话落的瞬间,臧亚周身的气势一收,扭头看向了安云,朝他摇了摇头,“不必,我自己去即可。你先回去休息,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臧亚便看向了那小厮,直接道:“走吧!”   “是。”感受到臧亚身上收敛了的气势,小厮伸手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低着头在前面带路,再不敢吭一声。   安云在后面目送着臧亚离开,抿了抿唇瓣,他是有些担心臧亚的,他觉得今天臧老夫人找他,应该和他们今日在店里发生的事有关。   安云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犹豫着接下来怎么办。   直到旁边的侍从担忧,出言催促,安云这才转身回去了。 第61章 晋江独发   臧亚跟着那小厮, 一路到了臧老夫人的院子。   臧亚踏进屋子的瞬间,宋婉婉就听到了动静,她朝着门口看了一眼。她先是看到了一双锦缎黑色短鞋, 紧接着是暗红色的长袍,以黑色绣金纹路镶嵌了宝石的腰带束缚劲腰, 在往上就对上了臧亚那双淡漠的眼。   在看清来人是臧亚,并且对上他的双眼之后, 宋婉婉身子抖了抖, 眼里泛出几分惊惶来,显得可怜可怜极了。若是不知道的人, 怕是只看眼下这幅场面, 他们便会觉得定是臧亚仗势欺人,而坐在那里的小姐则是被欺负的小可怜。   见到宋婉婉在这里, 臧亚也不意外, 他甚至都没有询问这个明明该被送回去的女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只是朝她淡淡的看了一眼, 随即便看向主位上的臧老夫人, 随即行了一礼, “奶奶。”   臧老夫人看着刚刚还无事,此时却是因为臧亚过来开始哭泣的宋婉婉, 再看看站在自己面前, 仿佛没有看到这里还有另外一个大活人的臧亚,拧起了眉头。“臧亚, 你表姐还在这里,怎么, 你不喊她一声吗?”   听到臧老夫人这略带责备的话, 臧亚脸上的神色不变, 只是不慌不忙的道:“我觉得,表姐或许并不想在这里见到我?毕竟,我们今天白日里才见过,并且我还做了一些表姐不喜欢的事。”   臧亚这话说完,宋婉婉就放下了自己掩面哭泣的手,抬头看向了他的方向,语气有些愤愤不平,“你,你这分明就是睁眼说瞎话!你那是做了我不喜欢的事吗?你那分明就是将我当成你的仇家在对付。”   说完,宋婉婉又看向了臧老夫人,语气中带着哀婉,“姑奶奶,我这次是真的没有办法了,若不是表弟这般护着外人,我也是不会来麻烦你的。   明明我和表弟才是一家人,明明我们才是血亲,那个商贾之女是个外人,可是表弟却是为了一个外人这般对我。姑奶奶,我不服!”   宋婉婉这说时语气哀婉悠长,语调期期艾艾,像是唱戏一般,只听得人心里发酸,再配上她此时红肿的脸,一看就让人觉得心生怜惜。   臧老夫人回娘家时,最喜欢的就是小辈的陪伴,眼下这宋婉婉是其中最会来事,也是最得她欢心的一个孩子。   今日里,臧老夫人正在房间里梳妆,思考着接下来的几日去那里玩,外面就传来了门房的通报声,说是宋家的小姐过来了。   臧老夫人闻言就觉得高兴,只以为这是宋家来人请她过去玩乐,当即就让人进来见见。   只是,臧老夫人完全没有想到,她看到的不是平日里开朗大方、光鲜亮丽的宋婉婉,而是衣衫凌乱、妆容破碎的宋婉婉。   一见到臧老夫人,宋婉婉就像是找到了靠山一般,朝着她的方向扑跪了下来,然后抱着她哭诉着今日发生的一切,重点诉说臧亚打她的事。   顿时,臧老夫人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但首先她是不相信的。她这个孙子她清楚,他是不喜欢她娘家的,见到她娘家人,臧亚也一般会当做看不见。既然是看不见,自然也不会对他们动手。   可是,看着宋婉婉哭得伤心欲绝,那张脸蛋也是被人打得极其严重的样子,臧老夫人心里也是打起了鼓来。   毕竟臧老夫人心里也清楚,如今凭借着臧家的扶持,宋家虽不及那些老牌名门,却也算望族了。宋婉婉作为宋家的嫡女,经常跟着宋家的家主出入各种场合,这城中排得上名号的人都是认识她的。比得上宋家的,宋婉婉不会去招惹他们,他们也不会跟宋婉婉一个女子动手。比不上宋家的,宋婉婉欺负也就欺负了,他们也做不了任何的反抗。   那让宋婉婉变成这样的人,臧亚便是最可能的人了。   更何况这事臧亚一回来,她一问就知道,宋婉婉没有必要在自己面前说谎。   臧老夫人这般想着,再加上对宋婉婉也是心疼的,于是便让下人带着宋婉婉先去收拾一番,平复一下心情,之后再回来同她说。   等到宋婉婉收拾好自己再回来,臧老夫人听着宋婉婉的描叙,知晓了臧亚是为了商贾之家的小姐,这才对宋婉婉动了手,这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当初,臧亚为了那个不知道从那里弄来的一个哥儿顶撞她,她就压制着自己的火气。如今,臧亚竟然又为了一个低贱的商贾之女欺辱自己的亲人,这更是让她觉得不能接受。   臧老夫人当即就承诺,等到臧亚回来,她一定会给宋婉婉一个交代。   臧老夫人安抚好了宋婉婉,并让人在门口守着,等着臧亚一回就见他,想要问问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原本,臧老夫人再见到臧亚之前,她还是存在一两分疑虑,担忧这事的真实性。   可是在臧亚过来之后,在听到他所说的话之后,她这份疑虑就彻底打消了。   确定了这事的真实性之后,臧老夫人还是觉得有些心梗,她捏紧了扶手,最终还是问道:“你为什么要打她?她只是教训了一个不知道礼数的商贾之女罢了,说她两句就是了,你何必这样对她!”   臧老夫人说这番话的时候,心里是真心实意这样认为的,她自觉她宋家的儿女,自然比那些商贾之家的女儿贵重。况且,宋婉婉也只是打了那女子几个巴掌,又没有对她做什么天理不容的事,为何要让宋婉婉受这样的委屈?   臧老夫人质问臧亚时,宋婉婉也停止了哭泣,目光直勾勾的看向臧亚的方向,也等着听他的回答。   臧亚顶着两人的视线,脸上还是一片淡然,似乎是想了一下,最终还是淡淡的回答道:“我和那女子的哥哥认识,他妹妹受了欺负,于情于理,我都是该出手帮助的。”   臧老夫人没有想到是这个理由,她只觉得荒唐,在她的心里,宋家是她的娘家,臧亚作为她的孙儿,自然也得跟着亲近的。   “荒唐!实在是荒唐!你竟然为了这般荒唐的理由,羞辱你的亲人,你简直就是荒唐极了!婉婉是你的表姐,那个女人是什么人?不过是一个外人,你这能这般亲疏不分?”   臧亚听着臧老夫人的指责,抬起头来看向似乎格外愤怒的老人,突然就笑了。   “奶奶,我臧家的嫡亲血脉如今只剩下我一个了。除了这府中的这几个主子,我如今哪里还有什么亲人?奶奶怕是糊涂了。”   臧老夫人被他的话一噎,刚刚愤怒的神色一下子就凝滞住了,好半晌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她自来都是知晓她这个孙儿是如何想的,但是却没有料到他会把他如何想的直白的说出来,如此不避讳。   宋婉婉看着愣住的臧老夫人,再看看站在那里的臧亚,咬紧了唇瓣,半晌之后才添油加醋的道:“表弟,我怎么说也是宋家人,宋家也还是姑奶奶的娘家。姑奶奶贵为臧家最尊贵的老夫人,我唤你一声表弟,你唤我一声表弟,我们自然是有关系的。   你这般说话,不是姑奶奶的心吗?你即便是看中了那小姐的脸,要维护那不要脸的小蹄子,也不该说出这番让姑奶奶伤心的话,不然姑奶奶该多难受啊!”   宋婉婉这话一出,臧老夫人脸上的愤怒再次凝聚,她看向臧亚,语气严厉道:“你当真是这般想的?当真是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自从那哥儿进府之后,你就不再听我的话了。   我就不该留他,以至于你沉迷于温柔乡,现在看上了新美人,你便越来越放肆了,连带着亲疏都不分,说出这番话来。”   臧亚看了一眼在旁边拱火的宋婉婉,再看看面前生气的臧老夫人,他轻轻的笑了一下,朝着面前人拱手做了一礼,随即道:“奶奶莫要生气,那宋凝香只是我故人之友,我护她只是她兄长对我有用,他兄长也格外有趣。至于,那在我养着的哥儿,他只是我的宠物,颇为得我欢喜而已。两者皆不是什么重要之辈,何至于奶奶如此这般惦记,不免伤了和气。”   听着臧亚的解释,臧老夫人的脸色稍稍好了一些。   宋婉婉的脸色却是逐渐难看了起来,连有点用的人都会护着,却是为了她教训自己,那在臧亚的心里,她又是什么地位。   在宋婉婉这番想着的时候,臧亚又是开了口,只是脸色严肃了几分。“至于宋家,不过是因为有了一个奶奶,所以攀附上来的破落户罢了,奶奶何必如何在意,为此牵肠挂肚。”   宋婉婉都忘哭了,张大着嘴看着臧亚。   臧老夫人却是抬起头来看向了臧亚。   臧亚却是不慌不忙的道:“奶奶念旧情,对着他们照顾一二,这是奶奶心善。他们供着奶奶,给奶奶逗乐,这是他们的福气。   我唤他们一声表亲,做事帮扶着他们家里,不过是看在奶奶欢喜,能够逗乐奶奶的份上。他们还真的脸大到,以为我唤他们一声表亲,直接就以为他们是我臧家的亲眷了?”   宋婉婉听着臧亚的话,脸色难看,揪紧了自己手里的手绢。   臧老夫人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往日里臧亚虽是桀骜,却也不会说出这般话来,眼下这毫不客气的姿态,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   臧亚却是不顾二人的脸色,继续平静道:“既然是逗乐的玩意,自然该知晓自己的位置,我臧家的门第,也不是什么破落货都能攀扯的。   若是他们知趣,便该是时时刻刻想着让奶奶高兴,而不是有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跑来叨扰奶奶,从而给奶奶添麻烦,这可不是一个逗趣的玩意该做的事。   往日里,我容着他们蹦跶,不过是看着他们识趣,能讨奶奶欢喜,与我也没有什么阻碍,所以给的一些方便。如今这般不识趣,竟然看不清自己的地位,一个养着的玩意竟然妄想噬主,反来催着主人做事,怕是不该继续留了。”   臧亚这话说完,臧老夫人的表情变幻个不停,她竟然不知道,在臧亚心里竟然是这般想的。她看着臧亚,唇瓣有些哆嗦,最后还是硬生生挤出一句,“你竟是这般想的?!”   臧亚抬头看向她,视线丝毫未有躲闪,只是淡淡道:“自然,对奶奶,孙儿未有欺骗。我是臧家的嫡子,日后也是这臧家做主的人,我想做什么,自然就能做什么。往日里,我看在奶奶的份上,对于宋家做事已有谦让。   如今,这宋家人分不清自己的身份,犯到孙儿头上,只以为凭借着一个亲戚的名号便能操控孙儿,孙儿自然也不想惯着。只盼,奶奶能自己想明白,孙儿也不想多费口舌。不然,孙儿若是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我也说不准了。”   臧老夫人看着臧亚,满眼的不可置信,她知道他冷心冷肺,却不知道他竟然是这般的没有心肝。   臧老夫人心里甚至生出几分害怕来,因为她觉得臧亚这般说,他也是这样想的。可是,若是臧亚想要做什么,她也是没有办法的。   臧老夫人知道,她虽是臧家的老夫人,可是她手里什么权利都没有,外人行事不过看得是她的儿子和孙儿的面子。   她那儿子如今已经被那姓尤的贱人俘获了心智,若是让他做事,虽是会听几分,但是涉及到那个贱人的家族,却依旧会退让几分。   唯有她的这个孙子,才真是她要什么,他帮着做什么,几乎未曾忤逆过她的事。   眼下,若是臧亚真的放手不管,或者转头开始对付宋家,那按照宋家如今这外表光鲜、内里精光的的样子,怕是很快就会败落下去了。   一瞬间,臧老夫人心里五味杂陈,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宋婉婉坐在那里,听着臧亚说着贬低自家的话,却是丝毫找不到反驳的地方,只憋得满脸通红。   最后,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看向了臧老夫人,想让臧老夫人看在臧亚胡言乱语的份上,对他施加惩罚。   可惜,臧老夫人并没有如宋婉婉所愿,她也不知道在那里想些什么,只是憋了一会儿,最后只能挤出一句,“放肆!你怎能说出这般大逆不道、六亲不认的话来?”   臧亚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平静的看着自己奶奶,回道:“何为大逆不道、六亲不认?这些亲戚孙儿又不需要,全是他们生生贴上来的,孙儿可以不要的。”   臧老夫人看着臧亚,表情变幻不定,只是对上他的那双眼睛,里面看不到丝毫的情绪,无悲无喜,无怒无怨,尽是凉薄。   这一刻,臧老夫人发现自己竟然拿这个从小就宠爱的孙儿毫无办法,打不得、骂不得、说道理也听不进去,竟是像颗铜豆一般,生生奈何不了他。   最后,臧老夫人狠狠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方才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臧亚抬头看向面前面容仿佛苍老了几分的臧老夫人,朝她行了一礼,转身利索的离开了。   宋婉婉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她过来这里是想要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顺带讨些好处回去的,可是臧亚是过来了,却是被这般轻飘飘说了两句就放过了,这让她怎么甘心。   宋婉婉看着觉得焦急,扭头看向旁边的臧老夫人,张嘴有些慌张,“姑奶奶!”   臧老夫人却是一抬手,阻止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低声道:“今日这事你受委屈了,只是你也看到了,我这孙儿就是个混世魔王,我拿他也没柰何,这次你就看在奶奶的面子上原谅他一次。你放心,奶奶定是不会亏了你的。”   宋婉婉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张口还想要说些什么,臧老夫人却是不给她这个机会,只朝她道自己累了,让宋婉婉先回去,她得先休息了。   宋婉婉被臧老夫人身边的人送了出去,顺带还带走了不少的东西。   等被人送到门口,即将要被轿子送回去时,宋婉婉才恶狠狠的瞪了那门匾一眼,心里又是憋屈又是愤懑,还带着几分怨恨,最后眼含眼泪的离开了。   *   等送人的花嬷嬷回来,臧老夫人正闭着眼躺在软塌上,让小丫鬟帮她按摩着头部。   花嬷嬷过去,凑到了臧老夫人,将宋婉婉离开时的情景都说了一遍。   臧老夫人却是睁开了眼睛,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随即道:“今日这事,的确是委屈这孩子了,她有怨言也是正常的。只是,蒹葭,你说,要是我不在了,这宋家该怎么办啊?”   她刚刚是能罚臧亚的,即便是看在她是臧亚奶奶的份上,她即便是罚了臧亚,也不会有人说些什么。   可是罚过之后呢?   臧老夫人在刚刚对上臧亚那双眼睛时才猛然惊觉,比起他的父亲来,臧亚这个儿子或许才是继承了臧家最多特质的人。   眼下,臧亚的年岁还小,所以想法还是能显露一二。待日后他长大,懂得事更多,情绪更是一丝一毫都不显露,她又该如何操控他的想法,左右他的行为。   她总归是要走在臧亚前面的。若是到了那个时候,她不在了,臧亚又想起今日的屈辱,再继续加倍的报复宋家,宋家该如何自处?   也是在刚刚那一瞬,臧亚说出那番话之后,臧老夫人才突然想明白了这事。她可不认为,臧亚会惦记着拿点微薄的亲情,对宋家轻轻放过。   蒹葭是老夫人还在宋家当闺女时叫花嬷嬷的名字,自从臧老夫人成了老夫人,她成了人人尊敬的花嬷嬷之后,被名字已经许久没有被人叫过了。   随即,花嬷嬷便挥退了左右的丫鬟,然后来到了臧老夫人的面前,替代了刚刚给她按摩的丫鬟,给她轻柔的按摩着头部,边按摩边道:“老夫人,事情到了这般,想来压着小公子去亲近宋家是不可能的。既如此,不如寻个可靠的法子,或许还能保宋家百年。”   臧老夫人睁开了眼睛,扭头看向旁边的嬷嬷,眼里带上了几分疑惑,“如何做?”   花嬷嬷盯着她,小声道:“这事,怕是得老夫人自己定夺。”   臧老夫人见她这模样,心里生出了几分不好的预感,还是道:“既是需要我定夺,那你直说便是,若是不说,我怎么知道我该如何定夺?”   花嬷嬷想了想,还是道:“原先,老夫人不还担心小公子对那哥儿有几分青睐,让小公子重蹈老爷的后尘。刚刚看来,那哥儿也只是小公子的逗乐玩意而已。   不如,从宋家选些听话又乖巧的人来,送到小公子面前给小公子相看,看看有没有一个有机缘能入小公子的眼。   若是有,之后不必臧老夫人说,小公子自会看在那人的份上,护着宋家一些。之后,府中那哥儿也能清理出去,任由老夫人处置,老夫人和小公子也不会为了那哥儿伤了和气。”   “你,你竟然敢打这个主意!?”臧老夫人一听这话,立马就有些不太高兴了。   在臧老夫人看来,臧家人执着于一人的行为就是一种疯病。   臧老夫人的丈夫便是犯了这般疯病,所以才会抛妻弃子和那表子离开,过那浪迹天涯的日子。她这儿子也是因为有病,所以才会非要尤夫人那贱女人,赶走了院子里的其他人,那么多年才得了一个孩子。   每每想起往昔,想起自己抱着孩子,大雨滂泼都追不回丈夫的影子,臧老夫人便觉得自己的心口被扎了一刀,那股子怨气便怎么都散不去,甚至愈演愈烈,直到现在她都不能见自己府上出现任何一个哥儿。   眼下臧亚还小,他又对那哥儿未有多余的心思,臧老夫人便不怎么在意。若是臧亚也像他的爷爷和父亲一般,除了认定的人便什么都看不见了,她怕是会患心梗而死。   花嬷嬷看着臧老夫人变幻的脸色,慢慢放轻了声音,小声道:“老夫人,小的也只是说了一个提议,这成与不成,还要靠老夫人来定夺。只是,若早晚要出一人来傍上小公子,那这人出自宋家,那自然是再好不过。毕竟,从宋家出来,总会听上夫人一二句话。”   臧老夫人顺着老仆的话想下去,然后陷入了深思,“你且让我想想,我得慢慢想想。”   说罢,臧老夫人躺回了床上,慢慢合上了眼睛。   花嬷嬷在旁边伺候,也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轻轻的给她捶着腿。   *   臧亚从老夫人房里出来,在屋子外候着的清月立马就跟了上来。   臧亚走了两步才像是想到了什么,招了招手让旁边的清月上来,朝她吩咐道:“你去看看我名下的店铺,腾出一间来。”   清月对于臧亚这个莫名其妙的吩咐没有任何意见,只是尽职尽责的继续问道:“不知道公子想要的店铺有什么要求?”   臧亚想了想,直接道:“在主街上,人流量大,周围最好都是卖首饰衣服的。嗯,还有要新一点,可以早点重新开业。对了,你再培训一些看店的熟手,伙计和掌柜的都不需要多油滑,重点是听话,不欺主。”   “是,清月知道了。”   “对了,找到了合适的铺子,不管现在在做什么一律不用做了,尽快腾空就是。”   “是!”清月应声,心里开始盘算起来。   *   在他们说这几句话的功夫,臧亚已经回到了他的院子。   在臧亚踏入院子,抬头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门廊下,正和小丫鬟说些什么,彼此之间脸上都带着浅淡笑容的安云。   似乎是察觉到了臧亚的到来,安云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然后站起来就朝着安云的方向跑了过来。   臧亚看着在暖红的夕阳下,身穿一身青衣朝着自己奔跑过来的安云,突然觉得他像是一只朝着自己投怀送抱的青鸟。   在安云靠近自己的时候,臧亚张开了双臂,往前迈上一步,拥抱了朝着自己奔过来的人。   安云之所以急急忙忙跑过来,全是因为担心臧亚像上次去尤夫人那里一般会受罚,心里本来就存着几分担忧,此时突然就被臧亚给抱住了,他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暗想着难道臧亚真的受罚了,不然为什么会是这般反应。   “怎么了,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你是又被罚了吗?”   臧亚下巴搁在安云肩膀上,随即轻轻的蹭了蹭,听着他略带焦急的问话,只是道:“无事,我没被罚,只是回来想抱抱你。”   安云被他这回答弄得懵了一下,不明白为什么没事还要抱,不过平日里被他抱习惯了,此时也没有抗拒。   臧亚却是抱着安云,闻着他身上散发的药草清香,脸旁也是安云滑嫩的皮肤,让他生出几分想要咬人的冲动来。   臧亚这般想着,扭头稍稍偏了偏,亲了一口,然后在安云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咬在了他的脖子上。   安云刚刚还在想,臧老夫人既然没有训斥臧亚,那这次又为什么将臧亚叫过去,结果下一秒自己就被咬了。猝不及防吃痛,他下意识就想要将臧亚推出去,结果臧亚把他抱得死紧,他压根就放不开。   “你放开我!”   直到听到安云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哭腔,臧亚才松开了怀里的人,然后在自己咬过的地方,轻轻的舔了舔。   安云浑身一震,差点没有站稳。   臧亚却是稳住了他。   安云站稳,对上臧亚那双平静的眼睛,里面一点愧疚都没有。很快,猛地将他推开,随即朝着房间里跑了过去,然后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将门给死死的关上了。   臧亚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盯着安云跑走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周围的丫鬟们见状,也不知道眼睛该看向那里,直到臧亚有了动作,朝着房间走了过来,顺带朝着她们看了一眼,她们这才纷纷避开了目光,低头去做事了。   安云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先是有些惊魂未定,不明白臧亚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咬他,等到冷静了几秒之后,他立马跑到了镜子面前,扯开了自己的衣服。   然后,安云便看到在他脖子和肩膀相接的地方,有一个整整齐齐的牙印,那牙印还有几分整齐,只是因为咬的有些狠了,显得有些深,眼下透出几分血来。   安云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句,“狗东西,竟然咬得这般狠。”他刚刚只觉得疼,却是没有想到他这般狠,这都出血了。   恰在此时,门口传来了响动,先是有规律的敲门声传来,紧接着便是臧亚不紧不慢的声音,“开门!”   安云猛地回过了头去,暗暗的磨了磨牙,目光似乎是要穿透房门朝着外面瞪过去。   原本,安云打定了主意不想开门的,可是他的视线在从门边扫过之后,又看到了房间里刚刚未来得及出去的丫鬟们。   只见,丫鬟们站在那里一会儿看一眼门口,一会儿看看他,脸上的彷徨和纠结显得格外的清楚。   刚刚站在外面,臧亚便能当着那么多人咬他,眼下要是放他进来怕是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是安云清楚,他此时不开门,他自己或许不会有什么,但是这房间里的丫鬟怕是会被迁怒。   识时务者为俊杰,安云磨了磨牙,暗自告诫自己好几声,然后让丫鬟们去开门。   丫鬟们开门,臧亚进来之后便让她们出去了,然后神色如常的来到了安云面前。   安云本来觉得,他该拿出生气的姿态对着臧亚的,可是当臧亚把人都叫了出去,朝着他越走越近之后,他还是有些害怕和胆怯的。   “你干嘛,你过来做什么?不行,你别过来了。”   安云毫无威胁的恐吓,反而让臧亚越发的得寸进尺,直接将他给压在了梳妆台上。   “怎么,我过来了,你能做什么?”   看着臧亚似乎一点事都没有的样子,想想自己刚刚被咬的疼,安云一下子就恶向胆边生,直接就咬在了臧亚的手臂上。   他奶奶的,简直欺人太甚,兔子急了还是会咬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再修,眼睛要瞎了。 第62章 晋江独发   安云咬人也只是气急, 因此只在刚刚咬上去的时候用了点大力,之后逐渐有些松懈下来。   气性只有那么几秒钟,很快就消散了, 接着便是回笼的理智。   安云甚至隐隐有些后怕,臧亚咬他没事, 他咬臧亚怕是要出问题的。   安云知道臧亚一直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此时脑海里更是不停的回放着上次看到臧亚鞭打人的场面, 眼下更害怕了。   “怎么, 不咬了?”   臧亚略带疑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安云抬头朝着上方看过去,只见臧亚正专注的盯着他, 那脸上的表情没有多少变化, 甚至眼里还带上了几分兴味,好像他刚刚被咬只是被不痛不痒的被叮了一下。   安云虽觉得有些不合时宜, 但却莫名的想起了那句话, 你弱小时, 即便是连生气都像是在撒娇。   安云一下子觉得这太欺负人了, 只是理智告诉他, 他是不能招惹臧亚的, 不然把臧亚惹急了,到时候吃亏的还是自己。   只是, 不咬归不咬, 气还是有些的。安云瞪着臧亚,语气有些不好, 甚至试图和他讲道理,“你干嘛咬我!?我又没有招惹你, 你这样咬我, 我很疼的。”   安云刚刚查看自己被咬的地方, 拉下的衣领还没有拉回去,臧亚稍稍一偏头就看见了那莹白如玉的肌肤上,还有那在烛火照印下显得格外显眼的牙印。   那牙印放在安云身上倒是有些突兀了,像是雪地里突然出现的泥印子,却让臧亚觉得很满意,像是在安云身上打上了一个标记。   臧亚伸手抚摸着那片区的肌肤,引得安云阵阵战栗。   安云抬头看向臧亚,他刚刚说那话全是为了控诉臧亚对自己的恶行,让他知道自己对他做了什么,只是眼下对上臧亚的目光,他却从他的眼里看出了几分兴奋和满意。   惊!   安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匆忙间想要躲开,只是他未曾想起他身后便是已经抵着背的梳妆台,他又能躲到哪里去?   “我再咬深一些,让它永远留下来,给你做个标记好不好?”   打上了属于自己的标记,那就是自己的了。   安云听到臧亚如是说,当即就瞪大了眼睛,眼下他被咬成这样已经很疼了,要是继续再被臧亚咬下去,咬成臧亚说的那种能留下印子的,那会被咬成什么样,又疼成什么样子?   安云觉得自己脖子会被咬下来的,抬头看向臧亚,见他眼里全是认真,他就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不行,那太疼了,我会疼死的。”   “不会,忍一忍就好了,很快的。”   臧亚说完,就要继续刚刚说的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臧亚突然发疯,还是发这种疯,明明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但安云知道不能任由臧亚继续下去,不然遭殃的还是自己。   安云脑子飞速的转动了起来,甚至觉得脑子再也没有这般快了,最后他想到了什么,双手推拒着臧亚,朗声道:“等等,你可以换个方式给我留印子的。”   臧亚的唇瓣已经接触到安云的皮肤了,他知道安云怕疼,也知道安云现在说的话也只是为了让他停下来的托词,他本来想着不顾他的意愿,继续完成自己想做的事,结果听到了安云越来越高的声音。   “等等,我没骗你,我真的觉得我们可以换种方式,你不要这样。”   臧亚停了下来,随即撑起了身子,目光直勾勾的看向安云,等着听他接下来的话。   安云眼看着臧亚停了下来,不由也跟着松了一口气,然后抬头看向臧亚,劝道:“你知道刺青吧?那个能留下印子,还好看些。你这样咬,万一我流血感染了怎么办?要不,我们换那个,你还能选个你喜欢的图案?”   刺青还会消毒,也不会那么疼,怎么想都知道那种选择比较好。权衡之下,安云还是选择了这个相较于咬更要好一些的方法。   安云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带着几分小心,甚至还有几分哄劝的意味。他是真的怕了臧亚了,要是任由他这样咬下去,怕是他都要被咬下一块肉来才能让臧亚满意。   臧亚听着安云的话,一声不吭,只是看着他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安云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只觉得要是劝不动他,怕是按照臧亚的性子,完全会让人按住他,任由他的心思来。他轻轻的扯了扯臧亚的衣袖,带着几分示弱的讨好,小声道:“真的,你这样我很疼。而且,这样真的不好看。”   说到这里,安云眼里泛起了几分泪花,让自己显得越发的可怜了几分。   臧亚看着在烛火下眼泪婆娑的美人,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这才终于妥协了,稍稍松开了他一些,“我知道了。”   感受到臧亚放开了自己,安云的眼睛却是一亮。   臧亚用手轻轻的抚摸着安云被自己咬过的地方,语气淡淡道:“我会给你选个好看的图案的。”   安云抬头对上臧亚的视线,抿了抿唇瓣没有说话。   臧亚一手抚摸着安云光滑的肩膀,一手却是摸上了安云的唇瓣,在上面轻轻的摩挲着,眼里浮现出几分欲念。   安云看清楚了里面的情绪,猜到了几分臧亚想要做什么,眼里浮现出几分挣扎,却是没有任何的动作。   臧亚看着他仿佛被困住的幼兽一般,轻轻的笑了一下,然后附身朝他吻了下去。   *   两刻钟之后,以小翠为首的丫鬟们才被准许重新进了屋子,同时还被通知准备热水和伤药。   听到里面的要求,小翠心里咯噔了一下,脸色红了又白,激动中又带着几分担忧。最后进去,发现只是要给安云处理肩膀上的咬痕之后,她庆幸中带着点莫名的遗憾。   小翠原本以为,她家夫郎正式和公子圆房了,谁知道竟然是空欢喜一场。   不过很快,随着热水和伤药送来,小翠也顾不上其他,连忙上前去伺候起安云洗漱上药来。   安云洗漱完,坐在那里偏着脑袋,看着旁边小翠轻手轻脚的给他上药,脸上没有多少表情。   在刚刚小翠她们进来的时候,臧亚就出去洗漱了,此时屋子里只剩下安云和周围伺候的丫鬟。   小翠看着那不算大的伤口,却是能从那形状深浅知晓刚刚公子用了多大的力气,心里不由叹息了一声。随即,她低头看着面无表情的安云,还是忍不住小声劝道:“夫郎,公子他应该不是故意的,你,你不要记恨他,千万要想开一些。”   若是想不开,惹得公子厌弃,怕是安云自己也遭罪。只是后续这话,小翠没有对安云继续说了,她觉得自己说的够多了。   安云撇了撇嘴,将自己的衣服拉上,遮住了被上过药的地方,“这狗东西,他就是故意的,他甚至还知道我受伤的地方需要上药。”   如果臧亚没有那么快把后续的东西准备齐全,安云或许觉得臧亚不是故意的,但是那狗东西能在出去之后那么迅速的让人把东西都备齐,那就证明他知晓这样做的后果,但在知晓了后果,他还是这样做了,那就证明他想要这样做,他也是真的故意这样做的。   安云这样说完之后,从镜子里对上了小翠担忧的目光,他拍了拍小翠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轻声道:“放心吧,我不会和公子闹的。”   安云知晓自己几斤几两的,他即便是闹了,臧亚也不会听他的。况且,他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依仗臧亚。   从小的经历告诉安云,想要活下去,或者活得好一些,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好了,你下去吧!我自己坐会儿。”   小翠看着安云,见他似乎没有多少过激的反应,这才行了一礼转身出去了。   等到小翠离开之后,安云伸手隔空摸了摸自己被咬的地方,神色有些无奈。这段时间的相处麻痹了他,让他都差点忘记臧亚的残暴了,明明那些丫鬟们对着臧亚时,总是一副格外小心谨慎的样子,他怎么就忽视了。   安云这般想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在安云叹息声过后,他的身后响起了脚步声,抬头从镜子里看见了从他身后走来的臧亚。   臧亚过来之后,隔着镜子和安云对视了一会儿,然后走了过来抱起安云上了床。   将安云放在床的内侧,他才朝着他道:“昨夜里说的那个故事,今日该说完了。”   安云没有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臧亚竟然还记得这事,脸色难看了一瞬,然后他就看见臧亚也跟着上了床,然后如同往日那般将他抱了过去,像是抱抱枕一般将他抱在了怀里,等着他讲故事。   安云看着抱着自己的臧亚,磨了磨牙,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把故事继续说了下去,只是语气平铺直叙,显得干巴巴的,显然还带着几分气。   等到说完之后,安云便准备睡觉了。   臧亚却是凑了过来,亲了他。   感受着唇瓣上柔软的触感,安云倒也没有反抗,任由他亲着。   亲完之后,臧亚将他揽在怀里,觉得他现在在自己怀里,柔的仿佛一滩水。他有些满意的将他又抱紧了一些,语气轻浅却认真,“你是我的。”   安云有些晕晕乎乎的,听到这话只有一个想法,眼下他不想是他的也不行,左右也跑不掉,跑掉了自己也活不了。   *   这头,臧亚在折腾安云。   另一头的宋家,宋婉婉却是被大张旗鼓的送回了家里,旁边还跟着一个跟着过去赔礼道歉的管家。   宋婉婉的父亲宋君豪听到臧府的管家过来了,还没有等人进门,自己就迎接了出去,客气又热情的接待了人。   直到人离开,宋君豪才收回了自己脸上的笑容,看着宋婉婉一下子就变了脸色,阴沉了下来。 第63章 晋江独发   宋婉婉原本还想要找父亲告状, 想要他为自己出气,结果一眨眼就看见父亲朝着她冷脸的样子。   对于这个父亲,宋婉婉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料到她这是要被训了。   果不其然,下一瞬宋君豪就开了口, 看着自己的女儿毫不留情道:“我平日里是怎么教导你的,那些话你都记到狗肚子里去了, 全都不记得了?!我让你不要招惹臧亚, 不要臧亚,你怎么一点都听不进去?!”   宋婉婉看着父亲, 还有些不服气, 辩驳道:“我没有,我听了父亲的话了, 只是今日事出突然, 我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动手, 一点情面都不留。”   宋君豪不想听她辩驳, 打断直接道:“即便是你今日没错, 你也不该去招惹他, 在他让你停手的时候,你就该停下来了, 你停下来了, 后续还会发生那些事吗?”   宋婉婉听到父亲这样说自己,本来就被打了的她觉得格外的委屈, 继续辩驳道:“我只是教训一个不懂事的贱人而已,结果他上来就打我, 这压根就不是我的错。父亲, 我是你的女儿, 你不为我讨回公道就算了,你为什么还吼我?!”   宋婉婉平日里都是被宠惯了的,压根就受不了这委屈,此时觉得自己被冤枉之后,她控诉的声音更是一下比一下大,到了最后更是像嘶吼出来的一般。   “闭嘴!”宋君豪这个往日里对待女儿还算温和的父亲,今日却不似往日里那般宠着她了,反而朝她露出几分厌烦的神色来。   宋婉婉一愣,眼泪要掉不掉的挂在脸上,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宋君豪却是盯着他,目光中带着几分狠厉,“我知你素来任性,可是看在你平日里机灵的份上,我也就对你宽容几分,没想到你那压根就不是真的聪明。明日,我备上礼物,你跟我一起去臧家道歉,让你这表弟原谅你今日的鲁莽。”   宋婉婉瞪大了眼睛,显得有些不可置信,直接就吼了出来,“凭什么,错的不是我,我还是被打的,我凭什么道歉?我不,我就不去。”   宋君豪已经不想再听她说下去了,直接道:“这是由不得你,你想去也得去,不想去也得去。现在,你就给我回去闭门思过,今日的晚餐,你也不必吃了。”   宋婉婉不服气,宋君豪却是不想再说些什么,直接让人将她拉了下去。   等到宋婉婉离开,宋君豪一个人在屋子里,一脸的烦闷,他们宋家眼下看着光鲜,其实内里已经快要败光了。   若不是靠着一直巴结这臧老夫人,臧老夫人又顾念着旧情,怕是他们这个宋家早就没落了。   原本,他们宋家和臧家的情分也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等到臧老夫人一死,怕是这最后的情分也就断了。   若是他们宋家能出点人才,他倒是也不至于这般着急,可是偏偏他们这家里全是一些只顾着吃喝玩乐的废物,那里撑得起这份庞大的家业。   想到这里,宋君豪又想到刚刚宋婉婉带回来的话,他不求臧亚那个小怪物能够惦记着他们之间的情分,但也绝对不能让他厌恶了他们家。   盘算了一会儿,宋君豪朝着外面吩咐了一句,让人把自己的大儿子宋哲明给请过来。   宋哲明过来的时候,衣衫还有些不整,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刚刚从床榻之间下来的气息,见到自己父亲唤他,他还有些吊儿郎当的模样。   宋君豪见他这般,也只是轻轻的皱了皱眉,随即便说起关于明日去臧亚那里请罪的事,让他今日回去劝劝宋婉婉。   宋哲明听着这事,一下子就慎重了起来,很快保证他会劝说宋婉婉,明日一定会去道歉的。   宋君豪见他在旁的事上虽有放纵,在这事上却是识大体的,心里也稍稍安慰了几分,然后让他下去劝人了。   宋哲明离开宋君豪的书房,径直就去了他妹妹的房间,在门口还遇到了宋婉婉身边的丫鬟,此时正在门口守门。   两人眉来眼去了一番,最后宋明哲在那丫鬟单薄的胸上摸了一把,惹得丫鬟娇嗔看了他一眼之后,他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进去。   一进去,宋明哲就看见了里面正在哭的宋婉婉,以及正劝着她的宋夫人。   宋明哲想到刚刚父亲同他说的话,在心里做了一番建设,正了正脸色,这才抬脚走了进去。   *   安云迷迷糊糊的睡了,等到再次睁开眼睛,外面已是天光大亮,而臧亚却是早早就离开了。   臧亚其实也不是每天都会陪着安云起来的,他每天也有许多事情要做,若是那天安云起不来了,臧亚却是起早了,他便会早些离开。   因此,安云对臧亚不在并不意外,起床、洗漱、吃早饭,然后抱着雪团玩了一会儿,之后便是让人去打听昨日里臧亚到底去做了什么,为什么只是出去了一趟,回来就发了疯。   很快,小翠便打听了出来。   “金环姐姐说,昨日里宋家小姐哭得过来告了状,之后老夫人就让人在门口一直守着,等着公子回来。后来,公子过去了,只不过很快又出来了。倒是那宋家小姐在公子出来之后便离开了,离开的时候眼睛哭得红肿,看起来倒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安云听着小翠汇报的事情,还是觉得有些疑惑,他觉得这宋家小姐有些耳熟,只是一时半会儿就是想不起来了。   安云心里疑惑,也就直接问了出来,“这宋家小姐是谁?”   小翠倒也没有问安云为什么会不知道这事,只是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这宋家是臧老夫人的娘家,按理来说,这宋家小姐是公子的表姐。”   安云听到这里,本来还在和雪团玩猫爪在上游戏的手一顿,被雪团一个反扑抱住了。   安云想起来了,昨日里出去的时候,那位嚣张打人的小姐也姓宋,想来那宋小姐就是臧亚的表姐,也就是过来告状得这位了。   想起昨日里臧亚对着那姑娘凶残的样子,他还是忍不住抖了抖,果然臧亚凶起来就是六情不认的。若是不知道他们之间有关系,按照昨日里的打法,安云还会以为臧亚和那姑娘有仇呐!   这样想完,安云又想起来了昨日里臧亚对他做的那些事,脸上又难看了一瞬,还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明明是旁人招惹的他,怎得后面遭罪的是我,真是太不公平了。”   小翠说完话就在旁边候着了,此时听着安云的嘟嘟囔囔,有些听不清他说的话,不由有些疑惑道:“怎么了,夫郎,你在说些什么?”   安云抬头看向了小翠,换了一个话题,“臧亚和这宋家的关系是不是不太好?”   这问题小翠却是答不上来,只是摇了摇头,有些遗憾道:“很抱歉,夫郎,以我的地位,我还接触不到那些,所以我不知道。”   安云看着小翠失望且尴尬的样子,这才觉得他这问得有些越界了,小翠是在他身边伺候的丫鬟,在加上基本上都是在内院伺候的,如何能得知这些家族之间的恩恩怨怨。   安云安抚性的拍了拍小翠,又想到了什么,朝着她转移注意力般的道:“对了,上次我看到你在学习认字了,现在认得如何了?”   小翠听到他这样问,脸蛋一红,小声道:“我笨,学得不快,如今才堪堪认得几个字。”   安云穿越到这里已经差不多要一年了,期间经历了不少的事情,他都依旧没有要穿回去的意思。他觉得他这辈子怕是都不能回去了,既然不能回去了,那要留在这里的话,还是要学习一下在这里生存的技能,而认字便是其中最重要的一项。   安云心里有了想要学习的想法,再看看面前羞囧的小翠,朝着她:“你平日里除了照顾我,还有其他事需要做,还没有人教导,能够抽空识的几个字已经是不错了。”   小翠听到安云的夸奖,脸上浮现出几分不好意思来。   安云接着道:“你把你正在学的书给我看看,兴许我也能指点你一二。”   小翠闻言双眼一亮,转身去拿书了。   等到小翠再次回来,接过小翠手上的书,安云翻开了一会儿之后,他才有些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些书都太难了,你不懂也是正常的,那有人一上来就学习文章的。”还是这种没有标点符号的文章,这不是纯纯的为难人吗?   安云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了小翠,“你等着,我去公子那里问问,看看他那里还有没有启蒙的书,我替你寻些过来,看那些一定比这个有用。”   这些世家子们启蒙用的都是精挑细选,并且传承了许多年都认可的书籍,肯定比他这个门外汉知道该如何教导人。   而且,拿给小翠学习的话,他也能在旁边看看,跟着学习一下,这样才能更好的在这个世界立足。   小翠听着这话,心里却是一惊,连忙想要阻止,她只是一个丫鬟而已,那书房的书如此精贵,怎可给她糟蹋了。   可是,安云压根就不给她这个机会,也不知道安云想到了什么,说完那话之后眼睛当即就亮了起来,随即很快朝着门口冲了出去,一看那方向就是朝着臧亚的书房去了。   在臧亚展示了对于安云的在乎,并且走到哪里都把他带这一起走之后,这府中除了几处禁区,几乎其余的地方都能让安云横着走了。   安云凭借着记忆,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臧亚的书房,随即果不其然的看到了正在那里练字的臧亚。   若是没有重要的事,其实每天的臧亚还是会学习和练武,几乎一天不落。   刚开始安云知晓的时候,还觉得有些诧异,随后想了想却也觉得正常了,毕竟是传承了那么多代的大家,即便是平日里放纵,这种教养的事上也不会懈怠的。   透过半开的窗户,此时的臧亚正站在书桌前练字,下笔如走龙蛇,行云流水之间写了一副大字出来。   等到最后一笔落成,臧亚放下了自己手里的笔,这才抬头朝着安云的方向看了过去,直直对上了安云正在盯着他的目光。“怎得这时候过来了?” 第64章 晋江独发   安云听着臧亚的询问, 一点都没有被抓包的心虚,而是直接抬脚走了进去,边走边朝着臧亚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公子,我来找你是有事的。”   臧亚抬头看向安云, 目光在他的唇瓣流连了几瞬,很快收回了视线放在自己面前的字上, 淡淡道:“什么事?”   安云过来, 臧亚也猜到他是有事,不然在以往这个时间点, 他都在陪那只肥猫玩耍, 压根就不会过来他这里。   安云也将目光移到了臧亚手上的字上,勉勉强强能认出其中的文字, 却也不是全部都能看懂, 他顿时更加坚定了要认字的决心。   安云来到了臧亚的身边, 朝他小声道:“公子, 我就是想要问问, 你小时候启蒙的书籍, 眼下还在不在?”   臧亚抬起头来,重新看向了安云, 有些疑惑道:“在, 你问这个做什么,你想要?”   安云脑瓜子快速转动了起来, 知晓他说这书是借给小翠的,臧亚怕是不会拿出来的。   于是, 安云露出了一个笑容, 语气中带上了几分讨好, “对,我想要,我就是想要学学认字。我想着公子用过的书,应该都是顶顶好的,我就想要借过来用用。”   臧亚扭头看他,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安云虽然时常被臧亚盯着,可是眼下这番一瞬不瞬的盯着,盯得久了还是让他觉得有些害怕的。他不自在的抖动了一下肩膀,小心问道:“怎么了,我脸上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臧亚却是收回自己的视线,吩咐旁边的侍从将自己写的字拿下去处理,紧接着拿过递来的湿毛巾擦了擦手,漫不经心的道:“你心里有那么多故事,故事里的典故也很精彩,我以为你是认字的。”   安云听到臧亚的话,心里咯噔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了瞬间的慌乱,可是很快他就镇定了下来,朝着臧亚道:“那些故事就是故事,都是别人说,我听着,我只要有耳朵,听着就是了,不需要认字的。”   臧亚将擦了手的手巾丢给旁边的侍从,伸手拉过安云的手,摩挲着他的手背,漫不经心的问道:“是吗?”   “是啊,我骗你做什么?!”   安云忙不迭的点头,努力展现出自己说的都是真话的姿态,配上他那双清澈无辜的大眼睛,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可信。   臧亚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有信,牵着安云朝着后面的房间走去。   这里说是臧亚的书房,其实安云觉得更像是一个小型的图书馆,前面是写字的房间,后面就是一个两层高的挑空书阁,里面放满了架子,架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   第一次过来的时候,安云真是吃了一惊,眼下过来却是很坦然了。   安云任由臧亚牵着他直接到了最内侧的书架,然后臧亚放开了他的手,低头在最下层的书架拿了好几本书出来。   安云眼巴巴的看着。   臧亚却是将每本书都翻看了一下,然后又将其中的几本放了回去,紧接着将剩余的三本交给了安云。   “你想要学认字的话,先从这三本学起。从明日起,我会让清月每天抽出半个时辰教你,等你学完了这些,再看看要不要继续学。不过,如果你想要学得精一些,我也可以去外面给你聘请夫子,专门回来教你。”   安云接过那书籍,随意翻看了一下,即便是还看不懂这时空的文字,他也能看出这几本的字是最简单的。   安云本来就是认字的,只是这个时代的字和他后面学的那些全然不同,所以他才需要从头学起。眼下他需要做的,只是把这个时代的字和他学的那些字对应上就可以了,完全不需要学得多有深度。   因此,在听到臧亚这般的建议之后,安云连忙摇了摇头,拒绝道:“不用了,清月教我就够了,我就只想认认字就好。”   而且,臧亚把自己带过来亲自取书还安排清月教他,这些都是很好的安排了,安云觉得自己已经不需要再多了。   “谢谢你,公子。”安云抱着书,一脸诚恳的朝着臧亚道谢。   臧亚看着真诚朝着他道谢的人,阳光透过书阁的琉璃顶照射下来,落在他旁边的架子上,在他身上镶了一层暖洋洋的光晕,更衬托得安云像是个安静又乖巧的漂亮宝贝。   臧亚往前迈了一步,在安云还未察觉到危急之前,将他困在了自己手臂和书架之间,朝着他的唇瓣吻了下去。   安云轻轻挣扎了一下,很快又顺从了下来。   暧昧的声响在这安静的楼阁里响起。   直到门口处传来了清脆的响铃声,楼阁里的人才停止了动作。   臧亚看着被自己亲得软倒的人,伸手将他弄开的衣服给整理好,又摸了摸他湿漉漉的眼睛,这才牵着人慢慢走了出去。   安云跟在后面,一张漂亮白里透红、唇瓣艳丽红肿,一看就是被人狠狠亲过的一般。   来到了门口,被外面的凉风一吹,安云才从刚刚的暧昧气氛中回过神来,耳朵尖却是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   “怎么了?”臧亚却是没有注意到安云的小动作,他此时正看着前来通报的下人问着话。   下人站在台阶之下,低着头回话,“公子,宋家宋林带着他妹妹宋凝香过来拜访,说是过来感谢公子。”   “带人去偏厅候着,我一会儿过去。”   “是。”   下人领命离开。   臧亚却是扭头看向安云,朝他问道:“你想跟我过去看看吗?”   安云想了想,还是点了头。他在这府中也没有事做,这宋林送了不少吃食进来,其中大部分都进了他和雪团的肚子,他还是想要看看他是个什么模样的。   *   两刻钟之后,在宋林和宋凝香忐忑不安的等待中,臧亚牵着安云慢悠悠的来了。   在听到外面传来动静时,宋林和宋凝香一下子就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了过去,然后就看见了朝着里面走进来的臧亚以及被他牵着的安云。   宋林是见过安云的,那次是在那场闹剧般的宠物比赛上,他当时看着安云就觉得他长得好看。   时隔那么一段时间再次见到安云,宋林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安云甚至比起上一次更好看了一些,粉面桃腮,连带皮肤都仿佛吹弹可破,想来是被养的极好的。   宋凝香在看到前面的臧亚之后,目光也很快被他身后的哥儿给吸引了过去,她先是看到了安云的长相,浓而不艳,一双眼里没有多少愁绪,一看就是被娇养着的。   目光再次游移在他周身,发现他身上那为数不多的配饰,只是小小的一件也是价值连城的,衣服也是精心挑选过的。   宋凝香看着臧亚把安云牵在身后的动作,突然又想起了昨日里在店里,她狼狈的站在那里任人欺辱,这哥儿却站在臧亚的身后被他护得好好的。   两人或许没有多少不同,若非要说有什么不同,那便是这哥儿有人护着,所以能在那里好好的站着,光鲜亮丽又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在那里受辱。   这一瞬,有什么东西在宋凝香的心里生了根,只待时机破土而出。   臧亚拉着安云坐在了主座上,看着过来的宋林直接就问道:“你们今日怎么过来了?”   宋林听到他开口了,忙不迭的上前去,开口道:“我今日过来,还是为了谢谢臧公子昨日里为我妹妹解围。”   臧亚摆了摆手,“这只是小事而已。”   宋林却是急忙道:“不,这不是小事,若是昨日里不曾遇见公子,怕是我家妹妹被欺辱成什么样都无人可知。此等大恩,我等该铭记的。”   说完,宋林拉着宋凝香一起,让她和自己一起朝着臧亚行礼道谢。   宋凝香朝着臧亚行礼,抬头看向臧亚的方向,却发现他压根就没有在看自己,反而拿捏着他旁边那位哥儿的手正在把玩。   宋凝香心里一紧,抿了抿唇瓣,垂下去的眸子暗了暗。   接下来,宋林又带着宋凝香同臧亚寒暄了几句,送完了谢礼,这才告辞离去。   *   两人被臧亚身边的侍从送出去,在两人刚要出门的时候,却是迎面碰上了宋明哲带着宋婉婉过来。   双方见面,彼此脸色都有些难看。   宋明哲却是先回过神来,打量了一下宋林他们过来的方向,以及他们身后的侍从,堆起笑容道:“昨日之事,全是因为我妹妹太过于鲁莽,这是我家管教不严。改日,我必带着我妹妹登门道歉,还望宋林兄见谅。”   说这话的时候,宋哲明还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宋婉婉,让她做点表示。   也不知道这一夜的功夫宋婉婉都经历了什么,昨日里还飞扬跋扈、无法无天的人,此时耷拉着一个脸,却还是语气硬邦邦的朝着宋凝香道了歉。   宋凝香有些受宠若惊,抿着唇没有吭声。   见状,宋哲明倒是没有多少反应,左右他的目的又不是真的来向宋凝香道歉的,他微笑着道别了宋林他们,带着自家妹妹进去了。   宋林在他们离开之后,笑着告别了侍从,这才扭头看向了旁边的宋凝香。   “凝香,你没事吧?”   自从进了这府中见到了臧亚,他这个原本就很安静的妹妹,眼下变得越发的沉默了。刚刚又遇见了那宋家兄妹,嘴里说着道歉的话,眼里的真心却没有多少,明显就不是真心想要道歉的。   宋凝香没有回答她哥的话,反而回头看了一眼臧家那高大的门第,仿佛往上爬一阶都要付出很大的努力。刚刚宋婉婉和她兄长过来,怕是也冲着那位来的。若是没有那位,不说道歉,怕是看见他们也只会趾高气昂的离开。   宋凝香突然问了一句,“哥,你知道今日站在臧公子身边的那位是谁吗?”   宋林不明白她问这个做什么,不过还是想了想道:“不认识,臧公子未有定亲或者娶妻的消息,那人怕是暖床用的吧?”   宋林这般直白的说了出来,似乎并不觉得有任何的不妥,因为这个时代就是如此。   宋凝香也猜到了那人大概就是这样的身份,可是随即又很快想到,这臧公子身边连一个暖床的都过得这般滋润,比她这个富商的女儿都要过得好,实在是让人有些难受啊!   上了马车之后,宋凝香看着坐在那里想着事情的哥哥,突然道:“哥,你同这臧家公子玩得好,你有办法让我当他的侧夫人吗?” 第65章 晋江独发   宋林本来还因为刚刚遇到了宋哲明兄妹, 此时心里还是有些难受,暗恨自己家里地位不够,所以才会让自己妹妹受那么大的屈辱, 更让他们能当着他们的面还那么猖狂。   可是现在,猛然听到自家妹妹的话, 宋林还是吓了一跳,连忙扭头看向了宋凝香的方向, 磕磕巴巴道:“妹妹, 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上次邀请臧亚去他妹妹养宠物的院子,他们的确存了几分想要撮合的心思, 但后面发现臧亚对他妹妹不感兴趣, 他妹妹似乎也不怎么上心之后,他们家里就绝了这个念头。   毕竟, 要是他妹妹被看上了还好, 可是他这妹妹没有被看上, 他们却硬要凑上去的话, 怕是会讨不了好, 他们何必去做这费力不讨好的事。   宋凝香狠狠的点了点头, 随即看着面前吃惊的宋林,斩钉截铁的道:“我知道我在说什么的。”   宋凝香第一次见臧亚时, 她便知道她的父兄是存着让她相看的心思, 可是那时候的她对这没有什么心思,毕竟比起臧亚来, 她更喜欢那种俊俏的书生郎。   在臧亚表现出对她丝毫不感兴趣时,宋凝香甚至还暗暗松了一口气。   可是, 经过昨日里那一遭, 回去被母亲抱着哭泣, 父亲一脸愧疚却无措的看着她时,宋凝香心里却生出了几分凄凉来。   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偏偏就因为她是商贾之家的女儿,所以她才要受到宋婉婉的羞辱,自家里还因为权势地位不如宋婉婉家里,只能吃下这个闷亏,她能伸冤的地方都找不到。   不过这些都只是稍稍让宋凝香触动了一下,但今日在这府中见到了那位被护得极好的小哥儿,以及即便是不情愿也被带来道歉的宋婉婉,宋凝香心里那份不甘心彻底破壳而出了。   明明她宋凝香才是被打、被羞辱的人,那些人不同她道歉,偏偏去巴结那个打了他们脸面的人。究其原因,不过是臧亚的权势是他们想要攀附的,而他们宋家在他们眼里却是低贱得不值一提的人罢了。   那话,宋凝香刚开始只是在冲动之下说了出来,可是在说出来之后,她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一般,心里那颗隐隐出现的苗一下子就长成了树,彻底的扎根在了那里。   宋凝香扭头看向自己的兄长,格外坚定的点了点头。“我知道我在说什么,兄长,上次是我想岔了,眼下我想明白了,我是想嫁给他的,正妻之位我是不敢想的。若是可以,即便是当他的侧室也是可以的。”   嫁给寻常人家,虽能做正妻,但比之高门大户来,两者之间依旧犹如云泥之别。若是哪一日惹得那些有身份的夫人、小姐不高兴了,依旧少不了受上一顿欺辱。既然都是要嫁人,嫁的人还不是自己心悦之人,那她为什么不选一个能够护住她的,这样还能拉拔自家娘家一把。   宋林听到他妹妹这样说,看着她的神色带上了几分疼惜,他觉得他妹妹定是被最近的事情给刺激了,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不过,宋林也不能说将妹妹嫁给臧亚不好,因为他妹妹如果能嫁给臧亚,不说他妹妹能够得到保护,即便是他们家里,也能跟着鸡犬升天。   宋林想通了之后,看着宋凝香坚定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这事你莫要着急,等我回去同父亲商议一下,想个万全之策,我们再从长计议。毕竟,这臧家即便是个侧室,怕是也是我们不好高攀的。”   宋凝香闻言没有什么难堪的神色,从容的点了点头,马车启动的时候,再次看了一眼那高大的门户,目光定定的在那暗红色的牌匾上流连了几番,最终放下布帘随着马车离开了。   *   臧亚在宋林他们离开之后,牵着安云的手来到了放着宋林他们送的礼物面前。   “打开,让我看看里面都是些什么。”   周围下人快速上前,轻手轻脚的将那些装着礼物的盒子一一打开,将其中放着的东西袒露到臧亚和安云面前。   只见,眼前这个箱子里的除了一些绫罗绸缎、名贵药草之外,剩下的便是精巧的摆件了。   看清楚里面的东西之后,臧亚扭头看向了旁边的安云,朝他道:“你看看,里面可有喜欢的,你选些放你的房间去,剩下的我再让人收起来。”   安云点了点头,松开被臧亚牵着的手,径直来到了那堆东西面前,看了一会儿之后,然后被其中一个木工组件给吸引了。   安云将之拿了起来,发现那小东西好像是一个木制小房子的组件,其中的细节做格外的逼真,房门甚至还能开开合合,完全就是高级版的乐高积木。   安云拿着这东西,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忍不住多玩了几下。   玩了一会儿,想起自己还要看其他的东西,安云随即将之递给了旁边的丫鬟,让她帮自己放在一边,他再多挑选一下。   接下来,安云在这里面找到了不少有意思的东西,有给人玩的,有给猫玩,皆是无比的精巧,看来都是宋林花了大力气寻摸的。   *   就在安云挑选得差不多时,一个侍从走了进来,朝着坐在旁边看着安云的臧亚拱手行了一礼,接着道:“公子,宋哲明公子带着宋婉婉小姐过来了,说是要为了宋婉婉小姐昨日里的鲁莽道歉。”   安云正把挑选好的新东西放到旁边丫鬟的手里,听到这两个名字,他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了臧亚的方向,等着看他准备怎么办。   这个宋婉婉,不就是昨日里刺激到了臧亚,让他莫名发疯的人吗?不是说她昨天哭着回去了吗?怎得今日还敢来?   对此,安云十分的好奇。   臧亚却是轻轻的笑了一下,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他们倒是能屈能伸,我还以为要过几日才能见到他们过来,没成想一天不到就来了。看来,这宋家真是越来越不行了。”   臧亚说完,看向还站在那里的安云,朝他招了招手,“要跟我去看看戏吗?”   看着臧亚朝着自己招手的姿势,安云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这姿势怎么那么像是逗狗。”   不过抱怨归抱怨,安云的身体还是格外诚实的,他朝着臧亚的方向走了过去,然后在他伸手的时候,握住了他的手,任由他牵着朝正厅去了。   安云也想看看,昨日里才在这里哭诉,恶人先告状的人,今日过来是又要刷什么花招。   *   在臧亚牵着安云过去之前,宋哲明还在看着宋婉婉,不厌其烦的不知道第几次同她说起待会儿见到臧亚时的注意事项。   “婉婉,我知道你委屈,可是你也得为这个家,为父亲、母亲和我考虑考虑。我们宋家现在全靠臧家过日子,你也知道你现在的宋家小姐的名头是怎么来的,若是没有了这层关系,你也要吃不少亏。所以,待会儿你一定要收敛住你的脾气,朝着臧亚道歉,不能让你的行为,影响了我们两家的和气,你知道了吗?”   昨日里,宋哲明就同宋婉婉说过这话了,只是当时的宋婉婉还有些不服气,她就不明白她堂堂宋家的人,为什么处处都要让着臧亚。   他们家里的这些事,不说全靠着臧老夫人来的吗?既然要巴结,那该是巴结臧老夫人才是,关臧亚什么事,凭什么让她来道这个歉。   宋婉婉当时是那么想的,也是那么说的,她这话一出,直接把她哥这个纨绔也给气得够呛。   很快,在发现给她说不通,甚至一提起让她去给臧亚道歉,她就开始发疯之后,宋哲明直接让丫鬟们扒下了她身上的绫罗绸缎,换下了价值连城的首饰,给她换上了粗布麻衣,只在头上放了一根比较值钱的银簪子,然后将她带了出去,放在了城中最乱的地方去了。   那时已是夕阳西下,月上枝头了,除了归家的人之后,街上还在游荡的除了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剩下的便是无所事事的地痞流氓了。   宋婉婉虽是穿着朴素,但她那一身娇贵的肌肤可是从小就养成的,再加上她不俗的气质,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甚至更多人注意到的是她头上的发簪。   有些混不吝的直接就上来搭讪了,刚开始还会担心惹到了什么不好惹的人物,可是很快在发现她除了虚张声势之外压根就没有半分反抗的能力,动作之间也逐渐的大胆起来。   宋哲明一直在旁边看着,眼看着那些流氓越来越过分,在宋婉婉的尖叫声中,他还是找了人过去驱逐了人,直接将妹妹带了回来。   等到将上宋婉婉重新接上马车,宋哲明这个平日里最是吊儿郎当的宋家嫡子,才看着自己的妹妹,认真道:   “平日里,你是宋家的小姐,出入都有奴仆环绕,所以你想要做什么就能做什么,也没有人敢靠近你,这底层的臭虫更是碰不到你一根手指头。   可是,若是有一日,宋家不在是宋家,你这宋小姐也不再是宋小姐,你还能过如今这般潇洒的日子吗?   我们宋家是仗着臧老夫人没错,可在臧老夫人心里,臧亚却依旧她心尖尖上的孙子。日后若是没有意外,这整个臧家都是臧亚的。原本我们和臧家的关系就不怎么牢靠,若是因此事臧亚恶了你,开罪了整个宋家,你还怎么继续过人上人的日子,我们家就不能失去臧家的支持,你明白吗?”   也不知道是被吓傻了,还是被宋哲明的话给说服了,宋婉婉听完那番话之后,直愣愣的点了点头,表示她知道了,她会乖乖道歉的。   宋婉婉此时听着宋哲明的话,想要开口反驳,不过想到了什么,终究还是没有开口,只是有些闷闷道:“我知道了,我会好好道歉的。”   在宋婉婉话音落下的瞬间,门口就传来了一个声音,“怎么,今日是身份风把你们给吹来了。” 第66章 晋江独发   宋哲明听着门口传来的声音, 心里便是一紧,他自己先站了起来,同时伸手推了推旁边的宋婉婉, 示意她也跟着站起来。   宋婉婉虽然不是很情愿,可是她在家里也答应过她的哥哥, 此时也知道自己不能继续任性了。   于是,虽然再不算情愿, 宋婉婉还是站了起来, 和她哥一起迎接臧亚的到来。   在看到臧亚进来的瞬间,宋哲明心里很明显松了一口气, 虽然嘴里挖苦, 但还愿意见他们,总比连人都见不到的好, 能见到人说明还有商量的余地。   只是在抬眼看向臧亚时, 宋哲明的视线便被臧亚身后的那个小哥儿给吸引了, 皮肤瓷白、容貌漂亮, 好看得仿佛是下凡的仙人一般。   宋哲明所见过、玩过的哥儿就没有这般好看的, 心里下意识的生出了下流的想法, 想着这哥儿不知道尝起来是个什么滋味。   邪念在心里起来,随即宋哲明很快就感受到了一道紧迫的视线, 顺着那视线看过去, 他就对上了臧亚盯着自己的目光。   宋哲明心里一凝,连忙低下头去, 连忙道:“小公子,我不是故意乱看的。”   “哦, 是吗?我都没有注意到, 那你刚刚在看什么?”臧亚似乎是很有兴趣, 语气中都带上了几分兴味。   宋哲明低着脑袋,眼珠子快速的转动,很快想好了托词,“我刚刚只是惊讶于你旁边这位哥儿的美貌,所以一时之间看呆了,失去了分寸。”   “是吗?!”臧亚拉着安云在主座上坐下,语气不置可否,听不出来相信还是不相信。   宋明哲一直记得自己过来的目的的,眼看着臧亚不信他,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朝着臧亚道:“臧公子,我刚刚真的没有看什么,我刚刚不注意看呆了而已,还望公子原谅,大人有大量,不要同我计较。”   说完,宋明哲咬牙,还朝着臧亚的方向磕了一个响头。   臧亚饶有兴趣的看了他一会儿,也没有说让她起来,随即目光移到了旁边的宋婉婉身上,想要看看她的表现。   宋婉婉看着跪下的哥哥,心里格外的着急,她哥哥只是看看那哥儿而已,又不是对着那哥儿做了什么事,臧亚何必如此欺人太甚。   可是现在,宋婉婉接收到臧亚的目光,她心里便生出了一个想法,臧亚或许不是不知道她哥哥什么都没有做,但是他依旧这般折辱她哥哥,完全就是故意的。   臧亚欺人太甚!   可是,即便是臧亚欺人太甚,他们又有什么办法,他们这次过来是来求着他的。   宋婉婉咬紧了牙关,片刻之后想到她哥哥的殷切叮嘱,宋婉婉咬了咬牙,也在她哥旁边跪了下来。   宋婉婉直接朝着上首的臧亚喊道:“臧公子,昨日里是我鲁莽,不该擅自跑到臧老夫人告状,希望你能大人有大量,能够原谅我这次。”   这次,宋婉婉连表弟都不敢叫了。   安云坐在臧亚旁边,看着这穿着光鲜亮丽的两人在臧亚面前俯首称臣的姿态,心里有些感叹。倒也不是同情,只是真切的感受到昨日里还嚣张跋扈的人,今日里却是这般卑微,那落差太大了。   可是,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安云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站在那里,僵硬的看着眼前这一切。   臧亚却是还嫌不够一般把玩着手里的茶盅,喝了一口之后才慢悠悠的问道:“原谅,这我可不敢,若是你因此记恨我,回去再去奶奶那里参我一状,那我岂不是又要挨训了。”   听着臧亚这慢悠悠的话,宋婉婉知晓他还在记恨昨日里她去告状的事,知晓若是不做出个保证,他怕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于是,宋婉婉连忙道:“这是哪里的话?昨日里我去老夫人那里,完全是因为我不懂事,我们小辈之间的小打小闹,哪里用得着闹到老夫人那里去。我保证,我们之后的事,不会再有一时半点传到老夫人的耳朵里。若是有,到时候你来找我问罪就是。”   臧亚听着她这话,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随即道:“既然你都如此说了,那我便记下来了,你日后也莫要忘了。”   “自然,自然。”眼看着臧亚松了口,宋哲明忙不迭的开口应了下来。   “我不会忘的。”宋婉婉答应这话的时候,却是咬牙切齿说的。   臧亚看着他们两人神态各异,特别是看到宋婉婉那明明不情愿,却偏偏因为被压着,不得不过来给他道歉的委屈模样,他心里就觉得有趣极了,“既如此,起来吧!怎么说,你们也是奶奶那边的亲戚,如今朝着我跪下像是个什么样子。”   说罢,臧亚便让他们起来了,顺带让旁边的下人去给他们奉茶。   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盏,喝下第一口热茶,宋哲明知晓他们这第一关算是过了,只要接下来不出现什么大的差错,那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因此不免觉得松快了几分,只是依旧不敢掉以轻心,还是非常谨慎的对待臧亚。   之后的时间,臧亚完全没有再提宋婉婉昨日里和他起冲突的事,反而东拉西扯的说了许多其他事情。   直到时间差不多了,宋哲明准备告辞的时候,臧亚才像是不经意般的朝着他透露出了一个官府开放新盐路,以及如何能打通关窍的消息。   宋哲明闻言有些惊喜,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臧亚的方向。   臧亚却是淡淡的朝着他点了点头,轻描淡写的又指点了几句其中的关键。   宋哲明狠狠的点了点头,连带着感激的带着宋婉婉离开了,他得快快把这个消息告诉父亲,若是父亲那边能把这事拿下,那他们家里怕是能更上一层台阶了,也能填补上次出纰漏出现的漏洞。   在两人离开之后,安云看着他们急匆匆跑走的背影,有些奇怪的看着旁边的臧亚,“你们刚刚说了什么,他怎么看起来那么兴奋?”   臧亚扭头看向旁边的安云,伸手给他理了理有些不顺的头发,淡淡道:“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安云见臧亚不想说,他也就不再继续问了。   臧亚继续拉着他道:“走吧,去看看他们送了什么东西过来。”   安云被他牵着,轻轻的点了点头,“嗯。”   “对了,我过几日有东西要送你。”   “什么东西?”   “秘密!”   安云扭头看向臧亚,见他不想说,只是朝他有些神秘的笑了一下,他便也不再问了。既然说过几日,那他等几日就好了,左右都是能看到的。   *   几日后,臧亚特地起了一大早将安云给叫了起来,让他跟着自己一起出去。   安云觉得这事有些奇怪,不过还是按照臧亚的要求起了一个大早,然后收拾了一番,准备跟着他一起出去。   因着不知道要去哪里,安云担心需要走路,所以还是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以及比较适合走路的鞋子。   臧亚看着安云的穿着,倒也没有继续说什么。   安云见他默许了自己的穿着,心里越发的好奇了,甚至开始怀疑他是不是要带着自己去爬山了。   直到乘着马车,两人一路朝着繁华的街道驶去,安云觉得臧亚带他去爬山的念头才逐渐的打消了。只是看着周围繁华且热闹的景色,安云心里又开始打起了鼓来,难道臧亚又要带他去逛街了?   这个念头在臧亚下了马车,顺带把他带下来的时候,彻底的打消了。因为在安云面前的,完完全全是一家空置的店铺,像是才刚刚搬迁离开不久的。   见状,安云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心里砰砰砰的打着鼓,随即扭头看向了臧亚,眼里露出了不可置信的光芒。   臧亚却是朝着他微微点着头,如他预想中那般,朝着他道:“这是我上次答应给你的店铺。”   安云骤然瞪大了双眼,惊喜来的太过于突然,让他有些难以置信。   上次臧亚提过一嘴要给他店铺的事,但是后续臧亚便再也没有提过了,他还以为臧亚把这事给忘了。没有想到,臧亚不仅没有忘记,反而背地里给他弄了那么一家那么大的店铺。   左右张望了一眼,安云发现这旁边铺子里的人流来来往往的,生意好的不得了,想必这家店铺的人流量也不会少。   这样一家好的店铺,臧亚说给就给他,这让安云多少有点感动。   臧亚似乎没有看出他心里所想,牵起他的手就朝着里面去了,一边走一边道:“走吧,我带你去看看这里面的格局,还有一些东西要给你看看。”   安云这次被臧亚牵着,却是牵紧了一些他的手。   臧亚带着他进去转了一圈,让安云看了看这里面的布局,知晓了这是一栋三层的铺子,后面还带着左右各有两间房间的院子,可谓是格外的大了。   每层的装修风格都差不多,只是其中的细节处有精致和不精致的区别,看得安云格外的满意。   等到两人从三楼转悠下来,安云发现大厅里除了刚刚跟着他们过来的那些仆从以外,这里面还多了八个人。   许是安云的目光太过于好奇,臧亚指着那些人朝着他介绍道:“这是徐堂,徐掌柜,这是账房,剩余六个便是这店铺里的伙计。你自己看看,若是不需要的话,后续辞退了就可以了。”   臧亚说的话轻飘飘的,安云却是察觉到了那些人在臧亚说完这话之后,目光直勾勾的看着他,那目光中似乎有千金重,似乎还带着几分祈求,祈求能在这个店铺留下来。   安云第一次被那么多人注视祈求着,而且还是这般有重量的注视,这让他觉得有些尴尬。不过,他还是决定先看看,再决定这些人的去留。   安云把自己的想法同臧亚说了,臧亚却说他不管这些,只要安云高兴,想要怎么处理都行。   在介绍完这些之后,臧亚又从自己的袖口里掏出了两百两银票递给了安云,随即又道:“对了,这是给你做事的本钱。左右赔了也没有关系,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安云看着被递到自己面前的银票,再看看面前认真盯着自己的臧亚,安云一时之间觉得又感动又好笑,他没有想到臧亚竟然能为他做到这种地步,连这种小事都考虑到了,再加上马上就要有自己的小店铺了,安云整个人都高兴得不得了,克制不住自己的激动,他给了臧亚一个大大的拥抱。   感受着怀里的温暖,臧亚愣了一下,很快又反应了过来,将安云搂在了怀里,若不是时机不对,他都想要亲亲他了。 第67章 晋江独发   两人的互动十分温馨, 跟过来的那些侍从们早就习惯了自家主子对安云的宠爱,因此对于面前的场景算是见怪不怪了。此时只是眼观鼻、鼻观心的垂下了脑袋,视线下移, 不敢去看两人之间的互动。   倒是那些第一次见到自家东家的掌柜和伙计们,看到自家东家和这小哥儿的互动, 彼此心里都有了不同的想法。   好在安云还惦记着这是在外面,抱了臧亚一下表示感谢之后, 他很快就松开了臧亚, 然后看向了站在旁边看着自己的人,后知后觉的有些尴尬。   在安云想要说点什么缓解一下气氛的时候, 门口急急忙忙又跑进来了一个人, 在看到里面的臧亚和安云之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紧接着来到了臧亚的面前, 朝着臧亚道:“公子, 尤夫人有急事, 请你回去一趟。”   臧亚眸子闪了闪, 眼里浮现出了几分讥笑。   安云在旁边听着他的话, 扯着臧亚的袖子有些担心, “尤夫人找你,次次都没有什么好事, 你可以不去吗?”   臧亚扭头看向他, 朝他摇了摇头,给他理了理头发, “没事的,我自己有分寸, 我知晓这次寻我去有何事, 你自己在这里安排后面的事, 我先回去了,你晚点再回来也没有关系。”   安云抿了抿唇瓣,最后还是道:“那你自己注意一点。”   臧亚点头,随即便带着一半的侍从跟着那报信的人一起回去了。   安云目送着他离开,盯着他的背影还是有几分忧心,这些时日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府中除了尤夫人之外,似乎就没有其他人敢对臧亚如何了,至于尤夫人对臧亚为什么有那么大的敌意,安云是想不明白的。只是安云想不明白,去问也没有人给他解答,他也就不再多问了。   安云目送着臧亚回去,随即扭头看向刚刚臧亚朝他介绍过的那几个人,他的脸上也没有刚刚臧亚还在时的自在,虽然面上依旧带着笑,却莫名的多了几分冷意。   “几位,日后我们就要一起做买卖了,我希望各位能够同我一起好好配合,我定不会亏待各位的。对了,徐掌柜,麻烦你给我介绍一下各位的名字,顺带告诉我一声各位以前都是负责做什么的,以方便日后我们能更好的共事。”   徐掌柜被调过来之前就知晓了他新东家的身份,刚刚听到臧亚和安云的对话,他便明白了如今这店铺做主的人是谁。不管安云和臧亚是个什么关系,他只知道他现在的前途和命运都掌握在眼前这个漂亮的小哥儿手上,他倒也不拿乔,直接上来就介绍了一番。   安云听完,在心里做好了划分,随即直接道:“既然我是你们的新东家了,那你们现在是不是就得听我的?”   “这是自然,东家有事尽管吩咐,我等必定义不容辞。”毕竟,他们今后的生路就掌握在眼前这个小哥儿的身上,若是他们不想听话都不行。   “那好,彩九,唐欣……,你们五个准备一下,跟着我去后院收拾一下,我看看那些东西还要的,那就留下来,你们清洗干净,若是不用了的,今日就清理出去。”   “徐掌柜,你带着剩下的人把这楼的三层都清扫一下,你既然是这里多年的掌柜,想必应该对这里很熟悉,劳烦你帮着寻些可靠的匠人回来,我有些架子还需要打造。”   安云一连串的命令下来,刚刚还有些散漫的人虽然心里还打着鼓,却也跟着忙碌了起来。   等安云带着点到名的几人以及跟着留下的侍从,一起身先士卒的在前面开始干活时,店里的员工除了钦佩,更多了几分说不清楚的好感。他们没有想到,安云这个看起来像是以色侍人的小哥儿,干起活来格外的利索,甚至不输他们这些常年干惯了杂活的人。   安云指点着众人搬运屋子里的杂物,心里却是庆幸在臧府时调养得当,不然按照他刚刚穿来的那个身体,不说在这里跟着搬运了,怕是走两步都不行。   安云花了半天的时间,指挥着店里的人把这店铺里要的和不要的东西都安排了一下,顺带还和被请过来的木匠沟通了一下店里新的布置。   最后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安云心里也还记挂着臧亚,索性将剩下的事交给了徐掌柜,让他看着人把店铺里外都清理干净,他明日再过来查看。   徐掌柜自然是满口答应,并且保证会做好。经过一上午的相处,掌柜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小哥儿不仅是个受宠的,更是一个有成算的,他们这些人跟着他好好干,后面还有臧亚做靠山,没准还真能干出一番事业来。   安云交代完这些,约定好了明日过来的时间之后,他就坐上臧亚留下的马车回去了。臧亚回去那么久,他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的,也不知道尤夫人有没有刁难他。   一想到这里,安云觉得忧心的同时,还有几分不好的预感。   *   臧亚跟着那侍从,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尤夫人住的院子。   一进屋,臧亚除了看到坐在主座上朝他横眉冷对的尤夫人之外,余光也瞥见旁边还坐着两个眼熟的人,那两人正是尤明堂和尤明华两兄弟。   臧亚只是扫了他们一眼,随即看向尤夫人,朝她行了一礼,“母亲。”   尤夫人却是格外的生气,“跪下!”   臧亚从善如流的跪下来了,抬头看向尤夫人时,眼里却是浮现出了几分不解,“母亲,我这是做了什么,惹得你如此生气?”   “你这个逆子,你竟然还问我你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你难道自己不知道吗?”   尤夫人看着臧亚那张结合了她和臧科样貌的脸庞,心里便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怨恨,怒火也越发的强烈了,如果不是为了尤家,尤夫人是连面都不想见这个儿子的,只想当做他已经死了。   可偏偏,这个孽障总是能惹出不少事端来,让她无法忽视的动气。   尤夫人胸口因为剧烈的呼吸而上下起伏着,那张犹在盛开的脸庞上全是愤怒,直接道:“你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好,那我就来告诉你你到底做了什么!最近,尤家要接管的那条盐路,本来尤家已经打点得好好的,结果突然就被宋家给抢了。是不是你,你去怂恿了宋家,并且给他们出了主意,所以才让他们抢走了这门生意。你知不知道,这条新路子对于尤家有多重要?”   自古以来,盐都是百姓们生活的必需品,也是最需要管控的东西,因此一直以来这盐路都是掌握在官家手里的。   但从官手里卖给地方百姓,这其中就有了许多可操作的范围,因此也有了地方盐商的存在。作为盐商,只要经过了这一手,那一个不是富得流油。   尤家同宋家不一样。   宋家是祖辈富裕过,眼下只是落末了而已。   尤家却是从来都没有富裕过,顶天只能算是个小富之家,若不是因为出了一个尤夫人,得到了臧家的扶持,眼下连宋林家里都不如。   可即便是臧家花了大量的精力扶持尤家,尤家却依旧不能顶事。交给他们的差事,五件中顶多只能办成三件。   若不是因为每次办砸了事情之后,他们便会派出尤夫人的亲信来尤夫人这里哭闹,让尤夫人帮他们想办法,而臧亚的父亲臧科总是对尤夫人有着无限包容,事后都能找人善后,怕是尤家也走不到如今这个地步。   这次盐的销售路径也是尤家人求来的,在这当中还费了不少功夫,如今突然被人截胡,他们自然是格外的紧张的。   在知晓被人截胡之后,他们立马就展开了调查,调查到最后竟然调查到了宋家头上。一时之间,新仇旧恨加起来,他们简直恨宋家恨得牙痒痒。   宋家和尤家都是臧家的亲戚,但正经来说,宋家有臧老夫人和臧亚撑腰,尤家却只有一个尤夫人。   即便是尤夫人深得臧科喜爱,让臧科愿意为他做任何的事,但总归还是矮上那些人一头的。   所以,在知晓了自家的盐路被宋家抢了之后,尤家没有第一时间想到来求尤夫人,反而是自己先想办法反击,等到均以失败告终之后,他们这才想到过来尤夫人这里,想要让她帮帮忙。   尤夫人知晓这事时自然是生气的,最让她生气的还是这事一看就是她那好儿子的手笔,除了她这好儿子,没有谁有这个能耐和心思帮着宋家对付他们尤家!   臧亚听着尤夫人的质问,抬起头来看向了她,眼里甚至浮现出了几分不解,“母亲,你这是说的那里的话?尤家的事我向来都是不管的,他们的生意出了问题,如何有能与我有关?”   臧亚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甚至带上点无辜,若是不知情的人,怕是都会相信了他的话。   偏生,尤夫人是不信这话的,她拿起手里的茶盅,直接朝着臧亚的脸砸了过去,吼道:“你给我收起你这副恶心的表情,你本来就是个冷心冷肺的怪物,不要在我面前装了。你不知道尤家的事,明明就是你做的,你却告诉我,你不知道,也不是你做的?”   旁边坐着的尤明华和尤明堂,看着突然发怒的尤夫人,皆是被吓了一跳,他们还从未见过他们那一向温柔小意的姨母,露出这般凶神恶煞的模样。   臧亚侧头躲开尤夫人砸过来的茶盅,脸上的表情一点点的收拢,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母亲,继续道:“既然母亲不信不是我做的,那母亲准备怎么办?”   尤夫人直截了当的道:“你去处理,把属于尤家的东西都拿回来,还有,你得上门去给尤家赔礼道歉,赔偿他们的损失。”   听着尤夫人这理所当然的话,臧亚目光幽深的看了她好半晌,许久没有说话。   尤夫人被他这样盯着,刚开始有些不自在,随后像是恼羞成怒起来,“怎么,我让你做这事,你还不愿意了?莫非,需要我寻你父亲来,你才肯听话。”   臧亚张口,却是没有如尤夫人所愿,“抱歉,母亲,这个要求我怕是不能答应的。我答应奶奶要帮扶宋家,如今宋家好不容易有了起色,我不雪中送炭就罢了,怎可去抽取他们刚燃起的柴火。” 第68章 晋江独发   尤夫人没有想到,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臧亚竟然还会拒绝自己。   尤明堂在旁边听着,眼看着尤夫人越发生气了, 他这才站了出来继续添了一把火,“姨妈, 这宋家怎么说都是臧老夫人的娘家,和小公子也算是表亲, 在臧亚心里, 这表亲自然比我们尤家重要。这忙,自然是不肯帮的。若是帮了, 岂不是让臧公子为难了, 还是不要为难小公子了,我们自己去想办法好了。”   臧亚听着他的话, 扭头朝他瞥了一眼, 那眼神淡淡的, 倒也没有为自己辩驳什么。   尤明堂挑拨离间的话语太过简单, 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想要做什么, 可是眼下的尤夫人只想听自己要听的, 而且她对于臧亚向来都是有偏见的,眼下尤明堂的话竟是听进去了。   尤夫人看着臧亚的神色有些扭曲, 片刻之后突然一啪扶手, 神色狰狞道:“好,好的很, 我就知道,你是不会听我话的。既如此, 这事我自己解决。不过, 你既然敢做出这种事情来, 你就要受到惩罚。”   臧亚听着他母亲这话,脸上没有多少表情,只是淡漠的看着他母亲,等待着他母亲接下来对他的判决。   尤夫人看着他这般无悲无喜的样子,心里的怨恨越发重了,直接道:“你平日里不是喜欢鞭打别人吗?这次就罚你三十鞭。”   臧亚听到自己母亲对自己的处罚,眼眸深处有什么闪了闪,片刻后朝着尤夫人的方向行了一礼,应道:“是,母亲。”   尤明华和尤明堂两兄弟在旁边看着,听着尤夫人要罚臧亚三十鞭,不由都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神色。   尤明华用手肘捣鼓了一下尤明堂,朝着他挤眉弄眼,脸上全是戏谑的笑容。   尤明堂更是朝着臧亚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觉得臧亚再是臧家的公子又如何,他们家里即便是再不如臧家又怎样。只要他们一两句挑拨离间的话,臧亚这位往日里高高在上的少爷,还不是要乖乖的受罚,狼狈得像条狗一样。   臧亚朝着尤夫人行了一礼之后,没有为自己求饶的打算,转身利索的朝着门外走去,   “等等。”尤明堂看着他干脆离开的背影,突然喊住了他。   臧亚停住了。   尤明堂朝着上面的尤夫人道:“姨妈,臧亚毕竟是臧家的公子,这府中的下人都还是敬重他的,万一那些下人因为害怕过后被臧亚追罚,对姨妈的命令阳奉阴违怎么办?”   尤夫人闻言想了想,片刻后抬头看向门口停住的臧亚直接道:“既如此,那你就在门口行刑,等到受完罚再回去,免得那些不长眼的下人阳奉阴违。来人,叫府中掌管刑法的小队叫过来,让他们在这里处置臧亚。”   臧亚听着他母亲这仿佛不是一个母亲对着儿子说,而是对着仇人说的话,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甚至不含任何一丝的情绪波动。   臧亚回头看了尤夫人一眼,脸上的表情依旧淡淡的,最后应了一声,“是。”   *   一刻钟之后,臧亚直挺挺的跪在尤夫人房间外的院子里,两旁是负责行刑的侍从。   尤夫人从房间里出来,看着跪在地上的臧亚,直接道:“开始吧!”   第一鞭甩下,臧亚的身子一点晃动都没有。   第二鞭落下,臧亚的衣服破了一个口子。   ……   第十鞭落下,臧亚的背后逐渐出现了血痕。   ……   第三十鞭子落下,臧亚的身形稍稍晃动了一下,唇边也有血迹渗了出来。   臧亚抬头看了一眼尤夫人,只见她那漂亮得犹如天仙一样的脸上,此时全是痛快的神色。   臧亚踉跄着站了起来,擦了擦唇瓣的血迹,朝站在上首面无表情看着他的尤夫人拱了拱手,拖着沉重的步子朝着外面走了去。   在臧亚踉跄着离开的时候,尤夫人精致的眉头稍稍的皱了皱,却不是担忧后背已经被打烂了的臧亚,而是不满意到了这种时候,受了那么重的刑法,臧亚竟然还能站起来。   尤明华瞪着臧亚的背后,他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尤明华是没有想到,臧亚的背后都快抽烂了,背上全是一股股的血痕,他还怎么站得起来的?   尤明堂却是看着臧亚的背影,眉头皱得死死的,刚刚臧亚离开时,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一眼让他觉得遍体身寒,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走吧,给我说说尤家的情况,看看我能帮上什么忙。”   目送着自己儿子被抽得鲜血淋漓的离开,不曾关心过一句的尤夫人,像是觉得没有戏看了一般,有些无聊的站了起来,随即转身朝着房间走了去。   尤明堂被尤夫人突然传来的声音唤回了神志,扭头看向尤夫人离开的背影,见她脸上不见一丝怜惜之色,觉得或许这位臧家小公子有那么冷血的脾性,除了臧家本身就有问题之外,这位生下他的人怕是也有一份功劳。   尤明堂在心里嘀咕了几句,不过很快就冷笑了一声,将之抛在了脑后。他关心臧亚做什么?他让他们这位好姨妈多惦记惦记尤家,多给他们一点照顾就行了。   尤明堂一边高声应和着尤夫人的话,一边脸上带着笑意,朝着尤夫人的方向追了进去。   外面,刚刚臧亚跪过的地方,此时已经积累了一小滩血迹,一路有血珠滴落,延伸至他离开的方向。   下人们在管事嬷嬷的指挥下,很快拿来水将那些血液从石板上冲刷了下去,沿着石板四周,很快顺着旁边蜿蜒的小道,汇入花坛里消失不见了。   *   清月在门口等着。   来尤夫人院子里时,她向来都是不准跟进去的。   正当清月盘算着刚刚见到掌管刑法的人进去,她是不是得去请臧老夫人过来救人的时候,突然就看见了臧亚走了出来。   清月眼睛突得一亮,心里暗想今日的尤夫人放她家公子出来的时间,似乎早了不少。结果,等臧亚稍稍走近一些,在看清他苍白的脸色之后,她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清月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目光下移,看到臧亚身后跟着一串血印。   臧亚没有同清月说些什么,只是指着门外的一个侍从,直接吩咐道:“你背我回去!”   那侍从也不敢耽误,连忙在臧亚面前半蹲了下来,然后任由臧亚趴在了他的背上。   臧亚眼睛一闭,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清月大惊,高声道:“公子!”   清月来到臧亚背后,在看清臧亚背后的情况后,眼睛骤然瞪大,身形差点就站立不稳,直接喊道:“快,快,快带公子回去。对了,小慧,你去把苗医生请来。小苗,你去让柴房那里准备热水。”   *   中午回程时,安云一想到臧亚,心里就突突的猛跳个不停,这让他心里生出了不太好的预感。   等回到了臧府,马车才刚刚停稳,他立马就踩着马凳下了马车,快速的朝着院子小跑了进去。   在门口见到清月时,安云稍稍松了一口气。可是很快,在看清她泛红的眼眶时,他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清月,公子怎么了?”   清月朝着臧亚行了一礼,语气很快,“公子受了伤,眼下已经上了药,正在休息。”   安云有些难以置信,“他早上才回来的,怎么就一会儿的时间,他就受伤了?”   清月朝着安云露出了一个为难的神色,最后还是道:“还是夫郎自己进去看看吧!”   安云再也顾不上追问了,直接就朝着房间里跑了去。   才刚刚踏入房门,安云就闻到了一股子熟悉的伤药味。他的脚步先是停滞了一瞬,随即又加快了迈过去的步伐。   等到了床前,安云一把拉开了床帘,然后就看到了趴在床上,整个后背都涂了药的臧亚。   安云盯着那大面积的伤口,瞪大了眼睛,他不敢相信臧亚竟然伤的这般重,他伸手过去想要碰碰臧亚,却害怕惊扰到他,一下子又缩了回来。   最后,安云搬了一个小凳子,坐在了床前守着臧亚。   *   下午太阳快要落山时,臧亚依旧没有要醒来的意思,若不是臧亚一直没有发热的迹象,安云都要开始急了。   在安云看着臧亚的脸,想着这次尤夫人又是以什么方式惩罚臧亚,臧亚又为何默默忍受时,门口传来了闹哄哄的声音。   “老夫人!”   “老夫人!”   “老夫人!”   门口一声声老夫人由远及近而来,等安云反应过来老夫人厌恶哥儿,并不会想要见到他,他需要避让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老夫人踏入房间,一眼就看见了即便是站在灰暗角落,也依旧遮掩不住周身光华的安云。   老夫人眼里闪过深深的厌恶,可是想到自己过来的目的,她还是没有朝着安云发难,而是径直走到了臧亚的床边,查看起臧亚的情况来。   在看到臧亚的伤势,并且知晓这事是尤夫人做的之后,臧老夫人的脸上当即就变得格外的难看,手里的拐杖更是砸着地面发出咚咚咚的闷响。   “那个毒妇,我就不该纵着她,她下这般重的手,分明就是想要我臧家绝后,我不会放过她的!”   老夫人的声音不大,可是房间里太过于安静,以至于旁边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臧老夫人这般说完之后,朝着旁边的下人严厉的呵斥了几句,叮嘱他们好好的照顾臧亚,这才杵着拐着离开了。   *   安云一直站在旁边,对于臧老夫人嫌弃的眼神,他倒是没有多在意,反正各种各样的眼神他上辈子见多了,也不差这点了。   等到臧老夫人离开之后,安云依旧守在了臧亚身边,期待着他能够快点醒来。   只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安云担心压着臧亚,他还让人搬了一张小床放在臧亚身边,睡在那里陪着臧亚。 第69章 晋江独发   直到第二天早上起来, 臧亚依旧没有醒来的意思。   安云犹豫了一下,没有出去看店铺的装修情况,而是让人去同徐掌柜说一声, 让他盯好店铺的装修,他晚些时候再过去。   目送着传信的下人离开, 安云便把目光又移向了床上躺着的臧亚,看着他苍白的面色以及干燥的唇瓣, 他又让丫鬟去取了一点温水来, 给臧亚轻轻喂了一点下去。   看着唇瓣稍稍滋润了一些的臧亚,安云又看向了旁边跟着一起守着的清月, 朝她问道:“大夫说他什么时候过来?”   “这才刚过早膳时间, 说是会晚些过来。”说完,清月看着皱眉的安云还是问了一句, “需要我提前去将人请过来吗?”   安云得到了答案, 想起上次他和臧亚一起生病时, 也是那位大夫看诊的。那几日接触下来, 他是知道这大夫不仅医术高明, 更是一个有责任心的。眼下这个时辰还没有过来, 怕是在准备药材。   思及此,臧亚看着面前的清月, 朝着她摇了摇头, “朗大夫是个有成算的,该来的时候应该就会过来了。既如此, 那就不必去寻他了,我们等等就是。”   “是。”   两人话音刚落, 门口又响起了通报声。   安云朝着门口看过去, 只见一个高大的人影, 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定睛一看,这进来的人正是臧科,他此时还穿着一身轻甲,上面还沾染着不少褐色的东西,像是凝固的血迹,而他整个人看起来都风尘仆仆的。   臧科没有顾及其他人,大步流星的走到臧亚床前,观察了一会儿他身上的伤,再看看他的面色,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起来。   “大夫如何说?”   清月上前,恭敬回禀道:“大夫说,公子这次虽然没有伤到筋骨,却还是受了一些内伤,需得好好修养上不少时日,方可恢复如初。”   说到这里,清月停顿了一下。   臧科扭头看了她一眼。   清月这才继续道:“大夫还说,公子若是经常这般受伤,怕是会被伤了根本。日后,还是需要多注意一些。”   臧科抿了抿唇瓣,那同臧亚有几分相似的脸上更是浮现出了几分阴沉之色,“好好照顾公子,若是公子有任何的差错,你们就以死谢罪。”   “是。”清月低头应下。   臧科抬脚准备离开,只是在路过安云的时候停顿了一下,朝他看了一眼。   随即,臧科就看到这个给了他儿子养的小哥儿,此时乌发柔顺、面颊白里透红、唇瓣鲜艳,比之他头一次见到他时全是死气的样子要好上许多,想来是他儿子精心养护成这样的。   两人四目相对了好一会儿,臧科率先移开了眼睛,“既然我儿喜欢你,留了你下来,你需得感恩,好好照料我儿。”   安云知道这句话是朝着自己说的,连忙上前道:“是,我定会尽心竭力照顾好公子,以报救命之恩的,”   得到安云的承诺,臧科似乎也不再说些什么了,抬脚就朝着门口走了去。   臧科去时和来时一般,脚下生风,很快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   安云目送着臧科离开,他觉得臧科应该是在乎臧亚的,平日里也对他多有维护。   所以,他就想不明白,既然臧科那么在乎臧亚,不像是那种诸事不管的父亲,那为什么对于自己的妻子折磨儿子会不管不顾的?   *   臧科离开臧亚的院子,径直去了尤夫人的院子,院子里的下人们见到臧科突然回来还有些惊讶。   没人敢拦臧科,更没有人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给里面的尤夫人通风报信,在他路过的时甚至都低下了头给他让行。   因此,直到尤夫人看见了站在门口的臧科时,她才知道臧科回来了。   尤夫人漂亮的脸上,先是闪过了几分诧异,随即又带上了十分的厌恶。在臧科未曾开口之前,她悠闲的梳理着自己的头发,什么话都没有说,仿佛要将臧科当成空气一般。   臧科径直走到了尤夫人面前,单手捏起了尤夫人的下巴,在她恼怒的瞪着自己的时候,直接道:“你这次是真的想要打死亚儿吧?”   尤夫人不吭声,眼里的讥笑将她不加掩饰的想法揭露了出来,明白的展示着她是真的想要杀死臧亚的。   从他在她肚子里的那一刻,她就想要杀死他了,只是这个小怪物的命实在是硬,不管她怎么弄都掉不了,后来反而顺利出生了。   臧科捏着尤夫人的脸,看着她即便是生气了,也依旧美得惊人的脸,在她愤怒的神色中,低头在她的唇瓣上亲了亲,随即笑道:“没关系,即便是亚儿死了,我们还能再生一个。你以为,你吃了那么多年的药,我都没有发现吗?”   尤夫人瞪大了眼睛,伸手想要推开臧科。   臧科的手却像是铁钳子一般,任由尤夫人怎么都折腾不开。   很快,臧科便将尤夫人的手反扣在身后,直接将她抱起,朝着床榻间过去了。   臧科将尤夫人丢到了床榻上,很快用四周的丝络将她的四肢都绑在了床上,很快覆了上去。   两道纱幔之外守着的丫鬟们,听着里面传来的愤怒、痛苦的动静,皆是一动不动的低垂着脑袋,仿佛对这一幕早就习惯了一般。   *   安云担忧了臧亚一天,臧亚终于在下午时分睁开了眼。   当时,安云正坐在臧亚旁边,盘算着接下来他要陪着臧亚的话,他的店铺该如何运行。   突然,安云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扭头朝着臧亚的方向看了过去,结果就看到臧亚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只是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   安云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连忙放下了手里的本子和笔,朝着臧亚高兴道:“公子,你醒了,你现在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臧亚小幅度的摇了摇头,没有吭声。   安云看见他这样,突然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直接道:“你看我都傻了,你这样肯定是不舒服的。对了,你先喝点水,然后再吃点东西,接下来我们再说其他。”   安云朝着旁边的丫鬟喜气洋洋的吩咐了一声,让倒水来,再去厨房把一直备着的粥端过来。   安云先是扶着臧亚坐了起来,背后垫着特制的镂空靠椅,随即给他喂了一些水。   紧接着,不到半刻钟,早就准备好的肉粥就被端了过来。   安云本想将粥递给臧亚自己吃的,可是在将粥递过去的时候,他却是看到臧亚的手在轻微的颤抖。   安云将要递过去的粥立马就停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几分,暗骂自己的粗心。   很快,安云为了让臧亚安心,脸上重新带上了笑容,同时朝着臧亚笑道,“我喂你吧!你这才刚刚醒来,怕是不好自己吃。”   臧亚点了点头,倒是没有多说什么,也不知道察觉到了安云的心思没有。   只是在安云给臧亚喂粥的时候,臧亚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安云,眼眸黑沉沉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被这样的臧亚盯着,安云只觉得自己的心理压力有些大,若不是知道现在的臧亚不能对他做什么,而且臧亚还是一个病人,他怕是要直接让他自己喝了。   等到臧亚喝完了两碗肉粥,又用清水簌了口,安云又用干巾给臧亚擦了擦嘴,这顿饭才算是吃完了。   安云看着坐在那里的臧亚,觉得他的脸色比起睡着时好上几分,这才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因为臧亚醒来而被请过来的大夫早就到了,给臧亚诊治了一番,又调整了一下用药的方子,叮嘱了一下接下来的注意事项之后,大夫便离开了。   一直都担忧着臧亚,直到刚刚亲耳听到臧亚没事,只需要修养一段时间之后,安云心里的大石头才算是落了下来。   臧亚坐在床上,看了一眼屋子里,淡淡道:“开点窗户,这屋子里太闷了。”   安云看了看外面,今日出了太阳,也不算太冷,是该开点窗户吹吹风的。他起身想要去把离安云远点的窗户打开,却在刚刚想要起身的时候,发觉自己的手被牵住了。   安云低头,却是对上了臧亚的视线。   臧亚淡淡道:“让丫鬟们去。”   没有生病的时候,臧亚便是这院子里最大的主子,此时生病之后,他更是众人的中心。   安云倒也不觉得自己该在这种小事上和他抬杠,于是顺从的重新坐了下来,让丫鬟们去做了。   臧亚拿着安云的手在把玩,指腹在细嫩的皮肤上游移,弄出一阵酥麻。   安云忍着这种怪怪的感觉,坐在床边陪着臧亚,看着他带上了几分血色,依旧还有些苍白的面色,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娘,为什么这样对你?”   臧亚摩挲着安云的手停顿了一瞬,抬头看向了安云,见他又是好奇又是忐忑的,像是一只对外面充满了好奇,又害怕外面有危险,不停试探的小猫,“想知道?”   安云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反应过来之后很快又摇了摇头,“只是有些好奇,若是不能说,那便不说了。”   臧亚却是盯着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勾起了唇瓣,“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只是我有一个要求。你做了,我便说给你听。”   “什么?”   “你主动过来亲亲我。”   安云犹豫了一下,心里的好奇强过了要亲臧亚的羞涩,左右又不是没有亲过。很快,他凑到臧亚面前,想要敷衍的亲他一下就算完事。   可是,就在两人唇瓣相贴的瞬间,臧亚就像是捉到了猎物的狼,快速的按住了安云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   安云对此始料未及,下意识想要挣脱,脑子里一闪而过他身上的伤,挣扎的力道立马就散了,压根就不敢用力,甚至主动配合起他来,只求这个小霸王少用点力道,生怕他牵扯到背后的伤口。   等到臧亚放开安云时,安云已经是半跪在他的腿上,双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双眼迷离的看着他了。   而臧亚刚刚还没有多少血色的唇瓣,此时也因为这激烈的吻,此时变得红润了不少。   臧亚看着安云这样子,轻轻的在他唇瓣上又咬了一下,方才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母亲是我父亲用了一些不正当的手段抢来的。在进臧府之前,她似乎已经有了心爱的人,还有了那人的孩子,那孩子被我父亲弄掉了。所以,她恨我父亲,自然也恨我。”   刚刚还觉得脑子缺氧,快要呼吸不过来的安云,骤然听到臧亚这话,心里猛然一惊,一下子都吓清醒了。 第70章 晋江独发   安云是猜到或许尤夫人和臧科之间有事情, 但没有想到会是这么震惊的事,他不知道他该是个什么反应,只是呆愣在那里, 半天才回过神来。   等到回过神来,安云就看到正拿着自己头发把玩, 那张脸上没有多少表情的臧亚,他似乎一点都不在乎这事。   安云心里却是有些复杂。   作为孩子, 父母辈的事, 并不该臧亚来承担责任。   但是,作为这场强取豪夺的产物, 臧亚对于尤夫人来说又全然并不是那么无辜。   安云想了想, 若是他处于尤夫人的位置,怕是他也是除了怨恨, 剩余的便什么都做不了。   在现代, 即便是法律完善的情况下, 见不得光的地方也依旧存在着身不由己的情况。更何况在这种时代, 特权横行、人命草芥, 身不由己这话, 从来都不是一句空谈。   当时,他安云要是没有那么幸运, 若是没有从那吃人的欢馆逃出来, 他其实也不能确定自己是会在那些人的折磨下妥协,还是早就死了烂在地下。   他连自己的命运都不能掌控, 如何能去评判旁人的命令。   安云唇瓣开开合合,到了最后完全不知道该对臧亚说些什么了, 只能沉默。   倒是臧亚玩了一会儿, 似乎是察觉到了安云的不对, 他抬起头来看向了安云,见到他脸上复杂的神色,“怎么,这是想到了什么?”   安云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一样,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眼下只有沉默比较合适。   臧亚却是轻轻的笑了笑,双手搂上了安云的腰,将他拉到了自己的面前,又在他的唇上亲了亲,边亲边道:“不管他们是怎么开始的,但,等我父亲死了,我的母亲就自由了。所以,不必为难,也不必想太多。况且,眼下除了我母亲自己,已经没有人希望她离开我父亲了。”   安云正被臧亚亲的迷糊,可是在臧亚说这话的时候,他依旧觉得这话有些古怪。   待许久之后的某一天,安云骤然想起这句话的时候,他才发现这话不是臧亚随口一句的玩笑,而是一句预言,早就预示了两者的结局。   安云被臧亚亲了好一会儿,直到察觉到臧亚的行为越来越过分,胸口的位置也有些凉,他打了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安云抱住了臧亚的脑袋,语气还有些喘,“不可以继续亲了!”   臧亚轻轻咬了一下。   安云咬紧了唇瓣,却是很坚持,“真的不能继续了,你现在还伤着,你要是继续的话,我不会继续配合了,我会反抗的,下次我也不会配合你了。”   臧亚似乎是听进去了,抬起头来看向面色潮红的安云。   安云喘着气,红着眼睛看着臧亚,努力严肃,声音中却带着几分哄劝,“你身体要紧,我,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等你好了,你想干嘛都行。”   臧亚盯着安云看了好一会儿没有说话,眼睛却是闪了闪,似乎是在衡量这笔交易划不划算。   片刻后,安云察觉到了臧亚勒着他的手松了一些,同时向后靠了回去,他知道是臧亚妥协了。   安云松了一口气,低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的衣襟几乎全开了,只剩下一些挂在手臂上。   顿时,安云的脸色一红,连忙将衣服拉上整理,然后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安云做这些的时候,臧亚只是安静的看着他,只是目光依旧在他身上流连着,眼里时不时闪过几道精光,似乎是在盘算着什么。   等到安云收拾好自己,他再检查了一下臧亚背后,确定臧亚的后背并没有因为他们刚刚的动作而开裂,这才松了一口气。   恰在此时,门外又传来了响动,似乎是有人想要进来汇报事情,但是被人给拦住了。   安云听了一耳朵,隐约听到其中提到了店铺,想到了自己的那个铺子,他立马就朝着外面问了一声,“怎么了,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进来回话。”   片刻之后,门嘎吱一声打开了,外面的人很有分寸的没有进来,只是隔着一道屏风回话。   “夫郎,来人是店铺里的,说是夫郎想要改动的楼梯出现了一点问题,想要来请示夫郎到底是如何改动的。”   安云听着这话,眉头就皱了起来,随即又想起来,昨日里那楼梯他似乎是真的没有说清楚,但是这楼梯还是比较重要的东西,若是能够去现场指点,那比他在这里说好多了。   只是,眼下臧亚才刚刚醒来,他想要在这里陪着臧亚。   倒是臧亚看着安云为难的神色,慢悠悠的道:“你去吧!”   安云有些犹豫,骤然听到耳边浮现出的声音,他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扭过头来看向臧亚,眼里浮现出了几分疑惑,“什么?”   臧亚抬手摸上安云被自己亲红的唇瓣,淡淡道:“我已经醒了,不需要你一直陪着,你去看看那店铺,免得一直记挂。”   臧亚向来是霸道且肆无忌惮的,骤然听到他这般贴心,安云还有些感动,同时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朝着他摇了摇头,“不了,我在这里陪你好了,那店铺反正在这里,一时半会儿跑不了,什么时候都能装修的。”   臧亚听着安云这般说,按着他唇瓣的手重了一些,甚至都快要触及到他的舌头了。他刚刚尝过那滋味,湿润中带着几分甜味。   安云想要躲,却是没有躲开。   臧亚的指腹在他的唇瓣上摩挲着,让安云刚刚被亲过度的地方有些火辣辣的疼,偏生这时候臧亚继续开了口,“不用了,这里还有其他的下人,不用你一直陪着的,你早点去,早点回来。”   安云纠结。   臧亚又劝说了两句。   安云妥协了,并且保证自己会早去早回。   臧亚让安云换身衣服再去,同时目光在他身上绕了一圈。   安云被那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低头看了一眼,发现刚刚亲得太过于投入的时候,他出了一些汗,此时身上的衣服有些地方都被沁湿了。   当然,还有些一看就不是被汗弄湿的地方,让安云看上一眼就脸红了起来。   安云此时都不知道是该抱怨他这身体容易出汗,还是该骂臧亚是个色胚了。   安云朝着外面吩咐了一声,换了衣服就跟着出去了。   等安云离开之后,臧亚收敛起了在安云在时的笑容,朝着外面喊了一声。   很快,清月绕过屏风就进来了,默默的站在了臧亚面前。   “让明月去将父亲回来,并我这次挨鞭子都是因为拒绝给尤家提供帮助的消息,一共透露给我奶奶。”   “是。”清月领了命令,很快转身就去执行了。   *   安云虽然被臧亚劝说成功了,但心里还是记挂着臧亚,只想着把事情快点解决就回去。   一下马车,安云径直走到了店里和徐掌柜交接,和木匠沟通他想要的装修设计,期间没有丝毫的废话,遇到问题更是一针见血的指出问题所在和处理方式。   这一雷厉风行的做法,让原本因为安云是个小哥儿而有些轻慢的众人,逐渐对他有了几分敬畏,连带着干活是的效率都高了几分。   安云在那里待了一个时辰,眼看着重点的问题都处理得差不多了,他又花了半个时辰,交代了接下来他不在这里时徐掌柜需要做的事情。   等到这些都处理明白之后,安云这才坐上了马车,回到了臧府。   只是,在安云进府的时候,他觉得府中似乎是有些奇怪,虽然门口的侍卫站立的样子依旧是那么□□,府里的丫鬟依旧来去匆匆的,可是他就是察觉到了几分不同来。   安云觉得奇怪,只是他眼下除了臧亚之外,其余人都不怎么在意,于是也就没有多想。   等回到了院子,问过守在门边的丫鬟,得知臧亚现在情况稳定,并没有出现什么突发情况之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安云走到了里面,先是去看了臧亚,发现他此时正在睡觉。   旁边守着的清月轻声解释了一下,告知他离开之后发生的事,说臧亚醒来之后活动了一会儿,刚刚上了药又睡了过去。   安云知晓臧亚现在需要多点睡眠,于是又轻手轻脚的退了出来,去了旁边的屋子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之后,便和其余的丫鬟们待在了外面。   在安云出来时,丫鬟们也只是朝他行了一礼,紧接着便自顾自的去做自己的事情了。对于安云,她们并没有像臧亚那般惧怕。   小翠看了看天色,再看看坐在那里的安云,去里面拿了一条薄披风出来,给安云轻轻的披上。   安云察觉到了身上的重量,抬头看到了站在旁边的小翠,朝着她轻轻的笑了笑,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坐在那里。   小翠回了他一个笑容,却是没有坐下来,而是站在了他的身旁。   安云看了天空好一会儿,突然道:“公子昨日里给了我一家店铺,还给了我两百两的银票作为开店的本钱。”   小翠听着他的话,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惊喜的看着安云,欢喜道:“夫郎这是可以开自己的胭脂铺了?”   安云跟着露出了笑容,点了点头,“嗯,是的。”   小翠拍着手,神色有些高兴,“夫郎,你同我说说,那店铺是个什么样子,我也想要沾沾喜气。”   安云同小翠说这些,也是本着分享喜悦的打算,此时小翠这样一说,他便也直接说了。   小翠听罢,惊呆了下巴,片刻之后神色复杂的看着安云,语气中带着几分古怪,“夫郎,小公子对你真好,那条街是这城中这繁华的街道,那里的店铺基本上就没有不赚钱的,而且都把持在世家的手里。公子给你这店铺,怕是也花了不少的代价,或是盘了一家旺铺出来。”   安云闻言,沉默了一瞬,片刻之后,轻轻的笑了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公子没同我说。他说给我,我便接着了。”   说这话的时候,安云眼里闪过几分复杂,看着天空的神色也有些寂寥。   臧亚给他的,他就接着,至于其他的,他觉得不是他该问的。左右问了之后,也不会有其他的结果。 第71章 晋江独发   等到晚餐之前, 睡了几乎一天的臧亚又醒了过来,只是整个人看起来还有几分虚弱。   考虑到臧亚目前的身体情况,晚上的菜都是清淡且容易消化的菜色, 且如清蒸鱼、人参红枣炖鸡、血肠、蒸蛋等补血且好消化的食物。   吃鱼的时候,安云在旁边给臧亚挑好了鱼刺, 这才将挑出来的鱼肉放到了他的碗里。   臧亚拿起筷子,自己慢吞吞的吃了起来。   一顿饭吃下来, 臧亚吃了不少, 却也费了比平日里多了两倍的功夫。   等到吃完之后,安云犹豫着让臧亚去床上再躺着, 还是扶着他去外面稍微走走帮助消化。   就在这时, 门口匆匆忙忙进来了一人,朝着臧亚行了一礼, 随即道:“公子, 大人那边吩咐, 待公子好一些之后便让公子搬到郊外的山庄去修养, 希望公子能够做好准备, 早点出发。”   安云听到这话, 眼里浮现出了几分疑惑,甚至生出了几分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气愤。   他不明白臧科这是想要做什么, 明明自己儿子受了伤, 还成了这个模样,怎么就要搬到郊外的庄园去, 这摆明了就是发配啊!   安云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传达的这话没有错误, 大人真的让公子搬到郊外去养病?”   那人听着安云的话, 抬头朝着安云的方向看了一眼, 见他坐在臧亚身边,且说话的时候旁边的臧亚没有出声,显然是默认了他的话,当即就明白了他的分量。   他朝着安云的方向稍稍躬了躬身,语气肯定道:“小的这话绝无虚言,若是夫郎有疑虑,可派人去大人那里求证。”   安云抿了抿唇,心里有些不太舒服,扭头看向臧亚,只见他沉默的坐在那里,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似乎这人说的话,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的影响。   见安云朝着自己看过来,臧亚扭头朝着安云看了一眼,随即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同时朝着那前来报信的人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我父亲,我会早点准备快些离开的。”   那人见臧亚没有生气,反而将他说的事情应和了下来,不由松了一口气,又朝着臧亚的方向行了一礼,紧接着便退了下去。   等到那人离开之后,安云抬头朝着臧亚的方向看了过去,语气中全是不解,“你父亲怎么能这样,你这分明还在养病,有什么事不能让你晚点再离开?”   安云由于还在气愤,所以声音都大了几分。   旁边伺候的下人见状,连忙低下了头,生怕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话,牵连到自己。   倒是臧亚看着他一副兔子急了,马上要咬人的样子,心情好上了几分,“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安云一下子反应了过来,他似乎有些过于激动,以至于刚刚都越界了。他的脸色一红,心里暗自恼怒,嗫嚅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臧亚握着他的手,轻轻的捏了捏,脸上倒是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淡淡道:“没事,怕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所以父亲才怎么急着让我离开。”   说完,臧亚扭头看向了旁边的清月,脸上恢复了平日里的冷清,直接吩咐道:“去查查,发生了什么事,让父亲那么急着送我走。”   “是。”   清月领着臧亚的命令下去了。   安云倒是有些纠结了起来,先是担忧臧亚这身子出了这臧府还能不能养好,后是担忧臧亚离开,他肯定是要跟着离开的,那他的店铺如何办。   臧亚坐在旁边,倒是没有什么反应,仿佛要被从家里赶出去的人不是他一般。   清月的速度很快,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她便带着打探到的消息回来了。   在臧亚不怎么在意,以及安云格外好奇的目光中,清月缓缓的说出了她打探道的消息。   “傍晚,老夫人得知了大人回来的消息,急冲冲的赶去了尤夫人那里,随即大闹了一场,东西都砸坏了不少,最后以死相逼,让大人把尤夫人送出府去,说是不能让尤夫人继续祸害公子了。后来,大人给老夫人不知道许了什么条件,直接把老夫人安抚了下来。但是之后,大人却是吩咐要把公子你送出去。”   安云刚刚生气之后,以为这把臧亚送出去的主意是尤夫人提的,没有想到其中还有老夫人的手笔。   听完清月的话,安云眉头都拧了起来,他没有想到臧科竟然那么爱尤夫人,为了把尤夫人留下来,直接把臧亚给推了出去,让他来平息两人的怒火。   “我知道了。”臧亚淡淡的回应了一句,倒是看不出来是个什么想法。   “是。”清月行礼离开,身后跟着其余的丫鬟一起离开了。   等到了她们都走了,臧亚才扭头看向了旁边的安云,朝着他保证道:“别担心,郊外的庄子离这里也不远,那里没有这府里好,却也差不了多少。”   安云听着臧亚的话,只当他是在安慰自己,毕竟这外面的庄园再怎么好,也不可能比得上这常驻的宅子。只是,想到这搬过去的人是臧亚,让他搬过去的人还是他的父亲,即便是他表现得再不在乎,怕是心里还是会有几分难受的。   想到这里,安云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一个时辰之后,安云躺在床上,臧亚趴在他的身上,像是抱着大型玩偶般把他抱着。   安云忍了忍,还是没有忍住,直接道:“公子,你就不能自己睡吗?万一,我晚上睡觉不老实,压着你的伤口怎么办?”   臧亚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自然道:“不怕,我会抱紧你的。”   安云没有办法了,他其实刚刚就试过了,完全就没有拗过臧亚,既然刚刚没有成功,他怎么就觉得眼下就会成功呢?   安云认命的闭上了眼睛,开始默数着准备睡觉,他原本以为自己被这样压着,估计会睡不着,可是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他就睡了过去。   等到安云的呼吸变得平稳,原本应该睡着的臧亚复又抬起头来,在安云唇瓣上亲上了一口,紧接着又睡了过去。   *   臧亚已经醒来,接下来的日子做的就是要好好调养,不要做激烈运动以免伤口复发,倒也不用安云时时刻刻守在他身边,生怕他有个好歹。   在臧亚的劝说下,安云接下来的几日都去了店里。   只是第四日吃晚餐的时候,臧亚告诉他,明日他们就要一起去庄园了。   听到这个消息,安云还有些诧异,脸上也显出几分错愕来。   倒是臧亚看着他,有些疑惑道:“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安云摇了摇头,匆忙掩饰着自己的失态,“没事,我只是没有想到,竟然那么快就要走了。”   臧亚夹了一筷子排骨放到了他的碗里,同时像是宽慰般的朝他道:“别担心,我不会让你吃苦的。”   安云脸上一红,同时小声辩驳道:“我不担心这个。”   臧亚看着他,不置可否。   第二天一早,臧亚便带着安云,并二十车准备好的东西出发了。   他们一行人出门的动静不算是小,只是旁人看见了,皆以为是那个商队出行,因此并没有多在意。   安云原本以为会是非常远的地方,谁知道等他们出了城门,再乘马车沿着道路行进,过了一个时辰,他们就来到了山庄所在的位置。   山底下是开阔的田地,山庄建立在半山腰,远远的甚至都能看到其中一部分建筑的轮廓。   安云觉得,到底还是他见识浅薄了,他还以为这山庄是个小小的,只有几进的院子,没有想到是怎么大的度假山庄。   等到下了马车,管家立马就迎了上来,在他旁边站着两日未见的清月。   “公子,我等早已收到传信,在此等候多时。”   臧亚对他点了点头,“走吧,带我去看看我住的地方,旁的地方不用看了,日后有的是时间。”   “是。”管家恭顺的低着头,走在了前面给臧亚领着路。   臧亚自然的牵上了安云的手,跟在了管家的后面。   管家余光看到了这情况,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安云,很快又收回了目光。   在又走了两刻钟,绕过了九曲长廊,见识了沿路的亭台楼阁、山水假景之后,他们终于来到了臧亚今后要居住的主屋。   那是一栋三楼高的小楼,一楼是会客,二楼是书房,三楼却是卧室,连着卧室的地方还有一个浴室。   安云觉得这布置有些奇怪,却是没有多问。   等臧亚牵着他来到了卧室,他发现这里的陈设和摆件和臧府里的没有多少区别,甚至可以说是一模一样,连带着床上的东西都是差不多的。   安云想着刚刚见到的清月,觉得怕是清月不见的这两日,她便已经在这里先行布置了。   “公子,我这就叫下人奉上热水、吃食,公子稍稍收拾,接着再休息一下。”   “我知道了,你去做事吧!”   “是。”管家满脸堆笑的离开了。   管事的离开之后不久,便有下人端上来了热水。   安云在衣柜里找到了自己和臧亚的衣服,两人都稍稍收拾了一下,又换了一身衣服,随即又吃了一点东西。   眼下虽是在山里,但是由于这个地界本就炎热,因此即便是在秋天,也不显得特别凉,反而在清风的吹拂下,显出几分舒爽来。   安云消了一会儿食,忍不住去床上休息了一会儿。   臧亚见他这般,原本准备去处理一些事情的,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去,而是在安云身边躺了下来,抱着他睡了一个午觉。 第72章 晋江独发   马蹄哒哒的响着, 驮着身上的人沿着小道一路往下。   臧亚目送着安云骑马离开,转身离开。   在回去的同时,臧亚朝着旁边的清月问, “人都送过来了?”   清月朝臧亚点头,语气肯定, “昨天晚上已经到了。”   臧亚又道:“待会儿便带着他们过去,记得蒙着他们的眼睛, 不要让他们到处东张西望。对了, 要是出了纰漏,那就直接解决了, 这事是万万不能出现漏洞的。”   “是。”清月低垂着眉眼, 应下了臧亚说的话。   臧亚点头,继续抬脚朝内里走去, 一边走一边还道:“对了, 这几日送过来的东西先放在西厢, 等到通道打好了之后再分配去处。”   “是, 我知道了。”   臧亚又看了一眼安云离开的方向, 盘算着他回来的时间, 准备待会儿再给父亲写封信回去交代了一下这边的情况,接下来再去视察一下。   *   刚开始到了山庄之后, 安云虽是被臧亚的病情和这里的景色给吸引了全部心神, 心里却是始终惦记着城中店里的情况,毕竟那店也算是他前世今生第一家店铺了。   有一日, 臧亚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烦恼,半撑着脑袋在床榻上看书时, 直接就朝着不远处正在发愁的安云问了出来, “怎么了, 是有什么烦心的事吗?”   安云抬起头来看向了臧亚,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顾虑,说完之后便觉得尴尬,现在臧亚还在生病,他或许不该拿那么小的事情来打扰臧亚的。   臧亚却是在听到安云的话之后,放下了手里的书,然后拉过了安云的手轻轻的抚摸着,温声道:“很惦记那铺子?既然惦记,不如去看看,这样你也能安心一些。”   听到臧亚这样说,安云抿了抿唇瓣,看着臧亚的目光更纠结了。   “怎么了,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吗??”此时的臧亚倒是显得格外善解人意,问的问题也恰到好处。   安云纠结了一下,还是小声道:“从这里去城里的路太远了,我要是乘着马车过去,一来一回都两个时辰了,我不想耽误那么多时间。”   这前往的道路虽然算不上是颠簸,但都是泥土路,自然也算不上好走。万一碰到下雨,路上泥泞,那马车通行的时间,怕是需要的时间更长。   臧亚在听到安云的烦恼之后,直接就笑了出来,在安云疑惑的目光中,朝着他道:“这有什么难的,既然怕乘坐马车耽误时间,那你骑马去不就好了,骑马能缩短不少的时间。”   安云眼睛一亮,突然觉得这个提议可行,眼下他的身体好了不少,他还坚持每天锻炼,骑马的话应该也能应付。   臧亚见安云这般高兴,脸上也下意识的露出了笑容,不由也跟着高兴了起来,甚至直接将人拉了过来直接亲。   安云现在对臧亚动不动就亲他这事已经很淡定了。既然臧亚喜欢,安云也乐意配合,不会扫了他的兴。   等到臧亚亲够了,眼看着时间还够,臧亚也不耽搁,直接带着安云去了后面,准备带着他开始练习。   这几日,安云虽然算是把这里逛遍了,后院却是他没有去过的地方。这一去后院,安云才发现这里竟然养了不少的马、驴还有骡子,数量还不少。   见到那些生畜,安云还觉得有些奇怪,脑海里有点什么东西闪过,他有些疑惑这里会有那么多的代步工具,在他的印象里,这些动物养起来需要耗费不少的粮食,而且他们现在的情况似乎也用不上。   只是没等安云细想那些动物是做什么的,臧亚便喊来了这里的马倌,让他挑选一匹乖顺的马儿出来,随着那匹白色的马儿被牵出来,安云的心神便被吸引了过去,也就忘记了怪异的地方。   之后的几日,臧亚一直带着安云手把手的教他如何骑马,连带着马受惊了之后该如何自保,以及如果不小心从马儿上摔下来,之后又如何自保避免更大的伤害,这些都一一教了安云。   等到安云学得差不多了,臧亚亲自陪他跑了一趟从山庄到城里的路,这才放心让他一个人游走。   只是即便是安云已经学得差不多了,在安云前往城里时,臧亚依旧派了两个侍从,每日跟着安云来回,确保安云一路的安全。   *   这天,在臧亚的目送下,安云骑着马带着两个侍从很快来到了城内。   徐掌柜早就来了店里,此时正在店里,一脸骄傲的看着刚刚装修成形的店铺。   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徐掌柜立马就回过了头来,在看到从马上下来的安云之后,立马就迎接了出来,朝着他的方向行了一礼,恭敬道:“东家。”   安云朝着徐掌柜点了点头,末了同样抬头朝着店里看过去,只见原本空空荡荡的店铺,此时已经被打理得格外的齐整,许多地方还多了不少典雅朴素的装饰。   安云在里面巡视了一眼,确定除了细节处还需要雕琢之外,这店铺大致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这才放心了不少。   “东家,这店铺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眼看着也快要开业了。容我斗胆问一句,我们这店铺到底卖的是什么东西,又什么时候能上货啊?”   自从安云接手了这个店铺之后,徐掌柜就在他的指挥下将整个店铺又重新装修了一遍,之后又忙着处理各种问题,以至于都忽略了这最重要的一点。如今,好不容易闲了下来,眼看着这店铺马上要重新开张了,徐掌柜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安云扭头看向了盯着自己的徐掌柜,朝着他勾唇笑了笑,“我们这店里,我是准备卖胭脂、水粉,以及眉笔的。”   徐掌柜先是被安云的笑容给晃了一下神,很快又清醒过来,只是语气中还是带上了几分疑惑,“这眉笔是?”   安云解释道:“是些画眉毛的东西,对了,我需要你帮我找几个,不对,先找四个善化妆面的哥儿或者姑娘来,我要先教他们如何用这些东西。对了,到时候我们店里的三楼就隔一间出来,专门给来这里的姑娘或者哥儿试用这些东西。”   听到安云说要做这脂粉生意,徐掌柜其实不是很赞同,甚至觉得这买卖怕是不行的,毕竟这城里胭脂水粉的铺子就有不少,光是这条街上就有两家年代久远的铺子。   不过,徐阳也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掌柜,平日里就是听人话说办事的,还没有到他可以在主家的面前提意见的地步,于是识趣的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应声道:“是,小的知道了,小的会按照东家的吩咐,在时间到了之前处理好这些事。”   听到徐掌柜的保证,安云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道:“至于卖的东西,等到店铺开张之前的两天,我会让人送过来,保证不会耽误开店时间的。”   这几日,安云待在山庄也没有闲着,店里的事他也计划着,后续跟着臧亚到处练习马术时,他更是寻到了一个适合做加工坊的地方。在询问了臧亚的意见之后,那地方已经拨给安云做了加工坊。   眼下所有需要的器材,甚至加工的人都已经找好,只等安云把工坊建好,需要的原材料都凑齐,他的小作坊就能开始工作了。   “是,东家做事,我自然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徐掌柜恭敬回答道。   “好了,我们再把这店铺的细节完善一下,等到差不多了,我也该回去了。”   “是。”   等到安云跟着徐掌柜把这店铺又转了一遍,确定了这里的东西大致都差不多了,他又去附近的酒楼吃了一顿,这才带着打包好的糕点回去。   *   安云回去比来时快了不少时间。   等回到山庄,臧亚却是有事出去了,安云觉得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多想,只是让人把他买的点心放好,等着臧亚回来再吃,他自己先去洗了一个澡,接着再去睡了一个午觉。   等到午觉起来,安云又去了书房,和小翠一起学习了今日的学习份额之后,又去山庄下划分给他的地方,准备起他的彩妆制作的布置了。   城里的店铺是徐掌柜管着,这里的作坊,臧亚也寻了一个在山庄工作,看起来还有几分机灵劲的年轻人宋明帮忙管着。   这宋明的年纪虽然不大,但是做起事来却是格外的稳妥,在见到安云并且知晓他的需求之后,很快就按照他的要求开始布置起安云需要的场地来。   安云下去巡视的时候,宋明正跟着一帮子铁匠,商议着如何建造安云想要的加工器械。   安云过来的时候,宋明刚开始还没有发现他的存在,等到发现了安云的存在之后,他立马就同那铁匠说了一声,让他们自己去忙,他自己则是到了安云的近前来说话。   “安夫郎,你如何过来了?”   安云看着一脸带笑的男人,对他的做事效率倒是格外的满意的,听到他的询问,他朝着他笑了笑,直接道:“我过来看看这工坊建得如何了,毕竟过几日这店铺就要开业了,总不好连店铺里要卖的东西都没有备齐。”   宋明闻言,脸上的笑容越发的大了,连声道:“东西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应该能按时完成你的嘱托。”   安云对此格外的满意,点了点头,直接道:“既如此,那就带我去看看,我看好了才能安心一些。”   宋明闻言倒也没有异议,带着安云就去看了。   *   接下来,安云又在制作坊里忙碌了一下午,直到晚饭之前才回了山庄去。   只是,臧亚到了这时候依旧没有回来,只是传话让安云自己吃,不用等他回来了。   安云觉得有些奇怪,只是之后的几天依旧如此,安云也就习惯了。 第73章 晋江独发   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 安云的店铺和作坊已经差不多完工了,只等着原材料都齐全就可以开始生产了。   前几日,安云带着人跑了各处, 观察了一下各个地方的材料,最后决定好了原材料的供应。   今日, 安云便是带着人出来和那些供货商们签订契约,准备过两日就开始加工生产。   那被安云选做鲜花供应商的男人陈栋本来看着安云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哥儿自己出来跑动, 心里还存在了几分轻慢的心思, 甚至想要开口抬价,以便谋取更多的利益。   谁知道这个念头刚起, 开头才说了两句话, 陈栋便被安云给打断,不轻不重的提点了两句。顿时, 他便明白这小哥儿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主。   占不到好处, 男人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舒服, 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安云, 皮笑肉不笑的道:“我倒是没有想到, 安夫郎年纪轻轻一个哥儿, 经验竟然这般的老道,看来还是我看走眼了。”   安云只是朝着面前人笑, 不轻不重的道:“陈老爷谬赞了, 我只是从小在市井当中混熟了,家里无钱, 所以买东西时都会多上心几分,知晓个大概罢了。”   安云之所以会选眼前人合作, 全是因为他是这城里最大的鲜花供应商, 且只有他这里有能力在各个季节都供应上他需要的东西。   若非如此, 光是凭借着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安云也不会想要和他合作,在这里和他虚与委蛇。   陈栋闻言眼神在安云身上打量了片刻,意味深长道:“想必安夫郎这些年有不小的奇遇,不然也不能从困苦的生活到如今这般排场了。”   往来之间皆是客,本来作为商人的陈栋不该如此直白的戏说自己的客人,但是面对着安云这张过分年轻好看的脸,他便不自觉的生出几分恶意来。   这时代虽女人和哥儿也可同男人一般经商,但那毕竟都是少数,且大多数都是性格刚强之辈,似眼下这哥儿这般长相柔柔弱弱的,却是不多见的。   在陈栋看来,眼下这哥儿看起来说是个生意人,不如说是谁家的小宠更为合适。   其实,眼下这哥儿需要的东西数量也不算特别多,他也不想自己过来接待的,本可直接寻个管事打发了就是。   只是看见了真人,陈栋惊艳的同时,也有几分异常的想法蠢蠢欲动起来。   安云对此倒是没有多大的感觉,自古以来,世人对于男人之外的漂亮女人经商,通常是怀抱着最大的恶意的。即便是无事,那也是会找出几分错处来编出几分瞎话来。眼下这男人对他怀抱恶意,自然也并不稀奇。   只是,安云虽是没有多少感觉,却也知道不能任人欺辱,不然之后他觉得自己可以任人拿捏,在之后的原材料供应上偷工减料,那吃亏的还是他。   安云觉得,别人的想法与他无关,如何想他,他也管不了。但是,如果会因此影响他赚钱的生意,那就不能行了。   安云看着陈栋盯着自己逐渐放肆的神色,脸上的笑容不变,只是道:“是啊,小时候的确过过一段很苦的日子,之后后来入了臧府,得到了臧小公子的青眼,我这日子就好过多了。”   陈栋听到安云的话,特别是听到安云提到臧小公子的时候,脸色当即就变了变,连刚刚隐约露出的猥琐神色都收敛了几分,“你认识臧公子,你是他什么人?”   这臧家就是这城中内外的土皇帝,即便是那真皇帝来了,说的话也未必有这家人的话好使。他们这些商人虽是自诩本本分分的良民,但是对于这些权贵们,却是知道招惹不起的。   而且,比起管理整个城的臧科来,他们更是惧怕那不讲道理的臧亚。   毕竟,臧科作为管理者,杀人还需要找个理由。可是臧亚不用啊,他不喜欢谁,直接就灭了谁,完全没人会管,也没人敢管啊!   招惹到了臧亚,直接被灭了也无处伸冤,有时候还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招惹到的。   这就好比人在家里坐,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直接就被冲入家里的官兵给乱刀砍死,这搁在谁身上,谁不觉得害怕啊?   安云听着他的话,却是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他轻轻的笑了笑,显然是不准备回答的样子。   这一下,陈栋开始在心里打起了鼓来,他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安云的样貌,想了一下那臧公子如今的年岁,心里有个难以置信的猜测来。顿时,他心里咯噔了一下,甚至生出那么丁点的恐慌来。   偏生,在陈栋心里七上八下准备继续问问,想要安安自己心的时候,眼前这哥儿身边的小丫鬟却是跳了出来,直接用嘲讽的语气朝他道:“什么人?我家夫郎这样貌,自然是臧公子的心上人,我家夫郎出来的时候,公子为了夫郎的安全,甚至还拨了两个侍从跟着。”   丫鬟说完,陈栋立马就将目光扫向了跟在安云身后的两个侍从身上。方才见到安云之后,一双眼都钉在了他的身上,这下细致打量,他才发现那侍从不起眼的袖口处,分明就是纹着臧家的家徽。   这身带有家徽印记的衣服也不是随便那个仆从都能穿的,除了臧家心腹之外,其余就是臧家专门培养出来的私军了。   臧家既然是这城中最大的世家,那他家那点事差不多是举世皆知的秘密。   联想到臧家人的变态,能让臧公子派出私人侍卫护卫的哥儿,在臧公子心里是什么位置,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心里的预感成真,陈栋心里突突的直跳,万分庆幸自己刚刚说的话隐晦,没有把自己的心思摆到明面上,还有几分可以挽救的机会。   既然能把生意做大,还能垄断了这个城里的鲜花市场,陈栋自然不是什么无能之辈,只是几瞬之间,他就调整好了姿态,朝着安云赔礼道:“刚刚是我有眼无珠,没有认出你的身份来,还望见谅。既是我无礼,那自然该是我赔罪,你看,刚刚你订的那些货物,全算是我送你的。你看,如何?”   安云脸上的笑容越发大了,对他的行为一点都不意外,这几日谈生意下来,凡是他搬出臧亚身份来狐假虎威压制的人,几乎就没有不识趣的。   安云在心里暗自感叹了一番臧亚身份的好使,片刻后却是朝着盯着自己,此时心脏突突突直接跳的陈栋,脸上笑容不变。“张老爷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是做生意,日后也需要经常来往的,自然是不能让张老爷白送的,不然日后还怎么做生意?”   张栋闻言,觉得安云这是不接茬,暗自咬了咬牙,心里暗骂了一声,不过还是担忧这漂亮哥儿回去吹枕头风,那他不就完蛋了。“夫郎这是那里的话,本是我的错,自然该赔礼的,这些东西是夫郎该得的,还望夫郎不要推辞。”   安云却是不接受,他的本意是好好的做生意,搬出臧亚来也是为了狐假虎威让生意好做一些,让这些人收一下自己的花花肠子,而不是过来打劫的。   因此说到最后,安云还是没有接受张栋的提议,只是张栋还是给他让了一成的利,这事才算是完了。   签订了合同,约定好了送货的时间,这桩生意才算是完事了。   *   等到从张家出来,安云和小翠坐上了马车。   马车开动,小翠看着安云抱怨道:“夫郎,刚刚那老爷还真是狗眼看人低。”   安云却是看着她笑了,“我们又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了,你怎得还这般生气?”   若非这样的事情遇得多了,安云想着过程顺利一点,早点把自己的铺子开起来,他也不会将臧亚的名号搬出来,毕竟他的本意是踏踏实实的做生意,而不是做个仗势欺人的恶霸。   不过,要怪也得怪安云现在这张脸,有时候太过于好看还真不是件好事,至少出去的时候,太容易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以至于生出轻慢的心思了。   小翠撇了撇嘴,不由道:“虽是遇见得多了,我还是生气啊!”   安云看着她这般,却是夸奖道:“不用气,左右我们也不吃亏,你刚刚做得很好。”   小翠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道:“我也只是照着夫郎说的做罢了,若非要说,我们还是得谢谢公子才是。若非公子,他们也不会那么听话。”   安云闻言点了点头,片刻之后又想到了这几日时常不见踪迹的臧亚,心里还是有几分疑惑。只是那事,他问过臧亚一次,他不像想要说的样子,他也就没有继续问了。他虽是好奇,却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也没有继续多问下去。   小翠在旁边看着安云,片刻后还是忍不住道:“夫郎,公子对你好,你可要好好珍惜啊!”   安云回过神来,看向旁边小心翼翼朝他提意见的小翠,朝她笑道:“我知道,我会好好待在公子身边的。”   毕竟,他现在可是靠着臧亚才有这一切,也是靠着他才活了下来的。况且,光是这几日看着那些人对于没有见面的臧亚就这般惧怕的模样,他便能猜到几分臧亚在外的做怕,他安云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去挑战臧亚权威的意思。   小翠看着安云,见他脸上带着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也就不多嘴了。   *   等到忙碌了一天,晚上依旧是安云自己一个人吃晚饭,安云倒也不觉得奇怪,只是有些担心臧亚的身体,也不知道他天天在外面跑,能不能吃得消。   只是没想到等安云吃完了晚餐,准备去温泉泡个澡再睡觉的时候,臧亚却是直接回来了。   在看到臧亚出现的那一刻,还泡在浴池中的安云还惊慌了一瞬。   这山庄不仅设施齐全,连带着还修建了不少休闲的好去处,眼下这有着流动活水温泉就是其中之一。   安云刚发现这温泉时就有些惊奇,只是后来一直都没有时间来泡,等到终于有了空闲泡上之后,心里更是觉得舒坦。   看着在池边开始解衣的臧亚,安云抿着唇犹豫了几瞬,最终还是按住了自己想要起身的冲动,静静的看着臧亚。   臧亚的动作很快,不到片刻的功夫就下了水,来到了侧着脸不敢看自己的安云旁边。   臧亚盯着脸蛋被热气熏得红扑扑、眼眸湿润、吹弹可破的肌肤泛着点点红晕的安云,轻轻的笑了一下,然后凑了过去,轻轻的吻住了他。   安云在臧亚过来之时浑身都绷紧了,等到被臧亚抱住的时候,下意识的就想要挣脱。只是一动,臧亚便将他搂得更紧了,他也就没有挣扎成功。   “乖一点。”   臧亚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安云犹豫了一下,还是放软了身子,张了口,配合了起来。   安云被臧亚吻了好一会儿,直到察觉到了臧亚身体的异样,以及他开始作乱的手,他才猛然清醒过来,然后双手抵在他的胸膛上,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臧亚的唇瓣鲜艳,因为瘦了而显得越发凌厉的五官,配上那双充满了欲念的眼睛,此时充满了攻击性,怕是只要安云再说一句拒绝的话,他便会扑上来按住安云,然后照着自己的心意来。   安云被那眼神盯得不自在,小声道:“我用手帮你。”   臧亚钳制住了安云的胳膊,想要将他拉近,眯起了眼睛,显然有些不太满意。   安云飞快转动着脑子,当即道:“我保证,你会舒服的。”   臧亚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压制着他的手却是慢慢的放松了下来,然后等着他动作。   安云有些尴尬,不过想到自己的目的,还是抿了抿有些红肿的唇瓣,迅速的调整了一下心态,朝着臧亚靠了过去。   半个时辰之后,臧亚靠在安云肩头微微喘气,然后顺带在已经被自己亲的都是痕迹的脖子上再轻轻的咬上了一口。   安云吃痛,小声抱怨了一句,“你轻点,我疼!”   臧亚此时像只慵懒的大猫一样,抱着安云不撒手,同时道:“帮我洗澡,头发也要洗,我不想动。”   安云此时手还有有些酸,听到臧亚的要求之后磨了磨牙,不过还是认命的从旁边装着洗漱用品的托盘上拿下香膏来给臧亚的头发一点点的抹上,随即像是洗大型玩偶一样,给他轻轻的洗了起来。   好在,也不知道是刚刚舒坦了,还是眼下是真的有些累了,臧亚一直挂在安云身上,没有怎么动弹,任由他帮自己洗。   看着臧亚长发上的泡沫顺着水流冲走,安云心里却是想着,或许他还可以研究一下洗发水和香皂的做法,然后再开拓一门生意。   安云脑子里盘算着发家致富的想法,手里的动作却是没有停过,一心二用发挥到了极致。   等到安云给臧亚洗的差不多了,他又看了看臧亚身上的伤,当时浑身都是血的人,此时背后的伤都差不多好全了,只剩下一些结痂脱落之后留下的不甚明显的疤痕。   安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伸手摸了摸那些疤痕,结果挂在他身上的人震动了一下,他这才回过了神来,连忙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臧亚也不知是有没有听清,只是轻轻的应了一声,随即便没有了声响。   安云也不知道臧亚这是怎么回事,想到如今的时辰,还是忍不住推了推他,在他看过来之后才道:“走吧,我们该回去了,还有弄干头发。”   臧亚的眼皮掀了掀,那浓且长的睫毛颤了颤,终于睁了开来,然后朝着安云道:“嗯。”   应完,臧亚就没有动了。   安云忍不住又推了推,最后三推四请之下,臧亚才慢悠悠的从水里出来,然后在旁边穿起了衣服。   安云看着臧亚瘦削却肌肉分明,明显还带着几分少年气的身子,一下子脸就红了起来,稍稍偏开了脑袋不敢再看。   “不走?”   臧亚的声音传来,安云小声道:“你先出去,我再来。”他们两人虽是做了不少事,但被臧亚这般大喇喇的盯着,他还是觉得有些害羞。   臧亚却是看着他轻轻的挑了挑眉,随即道:“不行,我要和你一起出去。”   安云磨了磨牙,抬头对上臧亚的目光,却见他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脸上全是兴致勃勃的神色,似乎一点都不打算移开目光。   安云又哄劝了几句。   臧亚还是不改自己的意思,摆明了要在这里等他。   安云眼睛都气红了,最后一咬牙,如了臧亚的愿。   之后,两人去了旁边的蒸房,由着小丫鬟们服侍着烘干了头发,这才回到了主楼的卧室。   直到躺在床上,安云拿着自己的计划书看,同时在上面写写画画的,还是没有同臧亚说一句话。   臧亚却是盯着褪去了显眼红晕,此时脸色在烛火的照耀下显得有些透明的安云,稍稍勾了勾唇角,爬到了床上去,像是小狗一样,蜻蜓点水般在他唇瓣上吻了一下,然后在安云看过来的时候,趴在他的怀里,朝他问道:“生气了?”   安云低头看了他一眼,没吭声,其实刚刚烘干头发,差点昏昏欲睡的时候,他的气就消了。他没有那么大的气性,不然,早就被各种事情给气死了。   臧亚却是盯了他好一会儿,然后不知道发现了什么,轻轻的笑了笑,就着在他怀里的姿势抱住了他的腰,又缠着他索吻。   “你身上好香,明明我们用的都是一样的东西,怎么就你身上那么香。”   安云愣了一下,犹豫了一瞬,在心里叹息了一声,还是张开了唇瓣。   等到臧亚舒服够了,他才放开了安云,躺在了他的腿上,在安云平息了一刻钟呼吸之后,才朝着他道:“上次你同我说过的那些盗墓藏宝的故事,你再同我说说。”   安云现在是真的很佩服臧亚,觉得他不管是体力强,脸皮也很厚。不过听到臧亚的要求,他即便是再不甘愿,他还是回忆了一下,同臧亚说起那些事情的后续来。   在述说的过程中,臧亚偶尔会提问几句,皆是关于那些盗墓藏宝机关的。   安云只以为臧亚是好奇,倒也没有多想。知晓的,他便会同臧亚描述一下,若是不知晓的,他就会绕过去,臧亚也不多问。   两人一人说、一人问,屋外明月高悬,倒是显出几分温柔来。   *   第二日一早,安云醒过来的时候,臧亚却是没有出门,反而穿着里衣在桌前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看着这几日早出晚归的人,眼下到了出去的时间还在屋子里,安云便觉得有些奇怪。   似乎是察觉到了安云的动静,臧亚扭过头来看他,然后将手里的信件放在旁边的香炉里烧了,这才站了起来回到床边。   臧亚朝着安云凑了过来,趴在了他的身上,拉着他的手往下,理直气壮道:“我等你醒来等了好久,帮我。”   安云感受着热度,闭了闭眼,心里却是想着自作孽不可活。   半个时辰之后,安云脸色泛红的在丫鬟的帮助下穿着衣服,还是忍不住逗了一眼不远处一看穿好了衣服的臧亚。   在看到丫鬟们换了床单出来的时候,安云的脸色更红了,偏生臧亚此时还面不改色的过来拉着他的手往外去外面洗漱吃饭。   直到早饭快要吃完,安云的脸蛋还是泛着不自然的红晕,他看着坐在那里的臧亚,终究还是忍不住好奇道:“公子,你今日怎么不出去了?”   对于臧亚每天都要出去这事,安云其实已经习惯了,冷不丁的看着他闲了下来,他心里还是觉得有些疑惑的。   臧亚抬头朝着安云看了一眼,见他脸上全是疑惑,复又低下了头去,看着自己面前的菜色,似是漫不经心的问道:“怎么,你盼着我一直在外面?”   安云觉得臧亚这话说得有些奇怪,不过却敏锐的察觉到臧亚语气中的不高兴,他连忙道:“公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你能待在家里,我自然是高兴的。”   臧亚抬起头来,盯着安云看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有信,片刻之后才移开目光。   在安云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臧亚才慢悠悠的道:“今日休息,而且有客人要过来,我自然就休息了。”   安云听着这话,只觉得有些奇怪,不由抬头看向了臧亚,还是有些疑惑的问道:“谁来?”   臧亚看向安云,直接道:“宋林。”   “他来做什么?”安云问完,又觉得自己这问有些多余了,那宋林似乎很是喜欢跟在臧亚身边,还给臧亚送过不少东西,这次过来自然也是差不多。   谁知道,臧亚却是轻飘飘的道:“只是来给我送点东西,再帮我做些事情。”   安云觉得奇怪,臧亚却只是亲了亲他,没多说了。   *   在宋林携带着妹妹宋凝香过来的时候,臧亚正和安云坐在书房里,臧亚也不知道在写些什么,安云就坐在他的不远处半撑着脑袋看他。   安云突然发现,他虽是天天和臧亚待在一起,可是似乎也没有怎么仔细打量过臧亚,眼下这猛然看一眼,这才发现这不经意之间,臧亚似乎是长大了不少,现在的轮廓都变了不少,和他的父亲越发的像了,只是眉眼之间多了几分精致,更好看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安云的窥视,臧亚放下了手里的笔,扭头看向不远处的安云,眼里浮现出了几分疑惑,直接道:“怎么了?”   安云对上臧亚的眼睛,眼珠子转了转,倒也没有瞒着他,直接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长得还挺好看的。”   听到安云这样说,臧亚朝着他挑了挑眉,倒也没有说些什么,只是朝着他的方向招了招手,让他过来自己身边。   安云看着他的动作,只觉得他这动作倒像是招猫逗狗似的,却也没有直接说出来,还是站了起来来到了他的身边。   安云来到臧亚桌子前的时候,只见他面前还放着一张纸,上面全是画着的东西,看起来像是什么工程图。   只是还没有等安云细看,臧亚就将安云拉了过来,让他跨坐在自己的身上。   安云由上至下的看着臧亚,对上臧亚那锐利的目光,眼里浮现出几分胆怯来。   “你干嘛?”   臧亚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向自己怀里的人,从他的角度可以看见安云垂落的发丝乖顺的放在他脸颊两旁,从窗口照进来的日光落在他的身上,显得他又温柔漂亮了几分。   臧亚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压着他倾下身来和自己接吻。   安云刚刚便有几分预感,此时见臧亚来了兴趣,他倒也没有拒绝,只是吻着吻着,他觉得臧亚似乎比起以往都要激动一些,甚至还咬了他好几下。   然后,就在安云还有空思考臧亚为什么那么激动的时候,臧亚却是拿着他的手往下,然后在他耳边道:“乖。”   安云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认命了。   直到门口传来了传话,告知了宋林已经过来了,臧亚应了一声,这才大大的喘了一口粗气,然后靠在了安云身上,抱着安云不撒手。   安云被臧亚抱着,却是觉得尴尬得不行,同时在心里腹诽着,他觉得按照臧亚这样纵欲下去,怕是不到三十就会不行了。   可是,安云这样想着,却是不敢说的,只能有些埋怨的看了臧亚一眼,期待他能看懂自己眼里的意思。   只是看是看不懂的,臧亚此时正觉得舒畅,只是盯着依旧坐在自己腿上的安云,也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   片刻后,臧亚才懒懒道:“走吧,我们该去换身衣服见客了,不然让客人等太久,这就太不礼貌了。”   安云暗暗磨了磨牙,却是在心里腹诽了一番,觉得要不是臧亚这个色胚,他们也不会在这里耽搁那么久。   不过抱怨归抱怨,安云倒也知道轻重,红着脸收拾起他和臧亚来。   等到臧亚大喇喇的任由安云收拾了一下他和自己,这才牵着脸色红彤彤的安云去换了一身衣服,这才出去见了宋林。   *   等到见到宋林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宋林却是没有见生气的意思,见到臧亚出现的时候,甚至脸上还噙着笑,只是在看见他身边跟着被牵着的安云时,目光才稍稍暗了暗。   跟着宋林一道过来的还有宋凝香,她今日显然是经过了精心打扮的,不仅脸上的妆容比之以往都要精致,连带着身上的衣服都比之以往华贵,带着几分飘逸的美感。   在臧亚未出现之前,宋凝香的脸上还带着几分忐忑,等到臧亚出现的时候,她脸上的忐忑又变成了期待,只是在看见了被臧亚牵在后面的安云时,她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难看了起来。   在过来之前,宋凝香便预料到了安云也会在,但是她完全没有想到,臧亚不管是在那里都会带着安云,这让她觉得有些不舒服,虽说安云现在跟在臧亚身边没有什么名分,而且根据她家里的调查,这哥儿完全就是腌臜地方出来的,本来不该对她产生什么威胁的,但是看着安云对他宠爱的程度,难保不会让他对自己产生什么威胁。   宋凝香是知晓臧家事的,所以她觉得即便是自己进门当不了正妻,入门当个妾室,那一定会被护着的,但是这妾室和妾室之间还是有区别的,受宠和不受宠的,那更是区别大了。   想到这里,宋凝香的目光落在了安云的脖子上,那白的晃眼的皮肉上印着点点红痕,显然是被狠狠疼爱过的。   宋凝香捏紧了手里的手绢,脸上的嫉妒想要掩饰,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   安云跟在臧亚身边,在臧亚在旁边落座的时候,他就站在了他的旁边,他能感觉到宋凝香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也察觉到了她眼里的情绪,可是他不明白,自己身上有什么能让宋凝香嫉妒的。   安云想了想,然后视线落在了臧亚身上,只见臧亚正半侧着,单手撑着下巴盯着下面的两人,姿态格外的随意,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安云抿了抿唇,觉得他现在唯一能让这宋家小姐嫉妒的地方,或许就是他是跟在臧亚身边的人。   想到这里,安云看向宋凝香的表情便有几分困惑来,觉得她怕是眼神不太好使,臧亚虽然长得好看、家世好,可是脾气也是真的古怪。   就在安云这般想的时候,臧亚冷不丁的看向宋凝香,直接了当的问道:“宋小姐,你一直盯着我身边的人,是有什么想法吗?”   臧亚这话问得轻飘飘的,宋凝香却是猛然一惊,当即就低下了头去,随即支吾道:“没,没看什么,只是觉得跟在公子身边的这位夫郎实在是好看,所以一时不小心看呆了。”   臧亚轻轻的挑了挑眉,也不知道信了没有,却又状似无意的道了一句,“这样啊,幸亏宋小姐是位女子,不然你这般盯着他看,我还以为你对他有什么想法了。我向来容不得旁人对我,的东西生出什么多余的想法,我不高兴的话,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宋凝香心里一惊,对上臧亚那堪称淡漠的眸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了,她总觉得臧亚这话完全是话里有话,可是她又不敢说自己真的有什么想法,只能强装镇定的否认他的话。   宋林这次过来还带着自己的妹妹,自然就是为了上次说过的联姻之事,眼看着这两人还没有看对眼,臧亚却是先开始不喜了,他连忙开口转移了话题。   “臧公子,我妹妹确实没有那般的想法,她只是无心之举罢了。对了,我今日过来,已经带了公子让带的东西来,眼下正在山脚放着,公子要不要去看看?” 第74章 晋江独发   眼看着宋林站出来打圆场, 臧亚收回审视着宋凝香的目光,随即将之落在了宋林身上。   宋林被臧亚盯着,刚开始还能和他平视, 渐渐觉得有些压力了,不由低下了头去, 不敢再和他对视,同时心里也有些发虚。   宋林现在很后悔, 他就该在家里时同他妹妹多叮嘱几句, 让宋凝香在臧亚面前保持着谨言慎行,终究他们还是看轻臧亚了。   臧亚的年岁虽然不大, 在外的名声也不好听, 但他总归是跟在臧科身边长大的。   风里来雨里去,臧科做事也从来不会避讳着这个儿子, 而臧科能稳稳的坐在那个位置, 维护着这样一个即便是连皇家都眼馋的地方的人, 又怎么会是等闲之辈。   这般跟着父亲长大的臧亚, 怎么会是一个除了逞凶斗狠、万事不通的绣花枕头?   宋凝香对臧亚起了心思, 他们家里自然是万般情愿的, 之后更是在调查好了,准备了万全之策, 只求那百中有一的可能性。   可是, 宋林和父亲什么都想到了,却是没有想到自己妹妹临时拖了后腿, 以及臧亚的敏锐程度。   宋林可不会认为刚刚臧亚的话只是随意说说,觉得他只是为了警告自己的妹妹不看那个小哥儿, 反而是觉得他这是话里有话, 借此敲打他们。   宋林此时在心里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想了一遍, 甚至想到了臧亚在知晓了他们的意图之后,羞恼于他们对他的算计,他会如何对他们的惨状。   一时之间,原本就很安静的大厅,顿时变得落针可闻。   臧亚盯着宋林看了一会儿,看着额头上逐渐冒出冷汗的人,突然笑了一声,方才道:“既然带了东西过来,那便去看看,刚好看看你给我带了什么好东西过来。如果真的是我要的东西,那你可是帮了我大忙了。”   “是!”   伴随着臧亚话音的落下,宋林刚刚还在担惊受怕的心情一下子就松弛了下来,连忙在臧亚发话之后领他下去查看。   这次宋林之所以过来,一是因为听说臧亚出府来养病,他过来探望,二是因为臧亚给他家里布置了任务,让他寻了不少建筑木材过来,三就是带着宋凝香过来臧亚的跟前,准备先混个脸熟,看看臧亚的反应之后再做谋划。   山庄是在半山腰的,带来的木材却是因为数量庞大,此时只能放在山脚。   四人一起沿着山道下山,准备去看看宋林送过来的木材。   臧亚走在前面,旁边是不停同他介绍的宋林,身后跟着的是安云,以及满腹心事的宋凝香。   即便是通往山脚的道路,山庄里的下人也是每天都清理的,只是昨日里刚刚下过雨,这山路便有些湿滑。   安云跟在下山时,脑海里还在想着待会儿他还可以去自己的作坊看看,原材料这几日已经陆陆续续的送了过来,他的工坊也可以准备开工了。   安云想得认真,却也没有忘记自己脚下的路,走得小心翼翼的,只是也不知道突然踩到了什么东西,脚下一滑,直直就往前面跌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走在前面的臧亚却像是身后长了眼睛一般,极快的接住了往下落来的安云,阻止了他要往下跌过去的趋势。   安云被这突然起来的跌落吓了一跳,等到被臧亚抱在怀里,他还有些惊魂未定。   安云此时因为惊吓,脸蛋变得白里透红的,眼睛里也浮现出了几分潋滟,一副受惊之后恍然无措的模样,趴在臧亚怀里的样子更是惹人怜惜。   旁人看来,这是一副活色生香的画面。   在有心人看来,却是安云存心勾引,从而引得臧亚怜惜的样子。   宋凝香就是这个有心人,她看着刚刚还和她一起走,此时却借着由头引起臧亚注意,被臧亚牵着走的安云,只觉得这哥儿有心机极了。   宋凝香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觉得这安云和她父亲从青楼里赎出来的小妾一样就是个不要脸的货,为了扒上男人什么手段都使得。   宋凝香瞪了安云的背影一眼,心里满满的不忿,明明就是装出来的样子,怎么臧亚偏偏就吃了这套了。   不过,宋凝香虽是这般想着,却又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她还记得自己这次过来的目的,她不是过来和这小哥儿斗的,而是争取进臧亚后院的。   若是她还能抢在臧亚日后那些后院女人、哥儿之前生下一个儿子,即便是之后臧亚遇到了‘真爱’,那她也是能得不少好处的,届时她在谋划其他也不迟。   宋凝香这般想着,眼睛往下看了看,目光在不远前的一块苔藓上停留。走到那里时,她一狠心就踩了上去。   “哎呀!”   宋凝香惊叫着,身形却是朝着前面臧亚的方向倒了过去。   臧亚却是回头看了一眼,搂过身旁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安云的腰,直接就朝着旁边让了让。   没有了臧亚他们的缓冲,宋凝香径直朝着前面跌了很远。   宋林没有想到自家妹妹会走不稳,等他反应过来跑过去的时候,她妹妹已经摔倒在了地方,神色呆滞,头发散乱,带着几片枯叶,身上华丽的衣服也变得脏污不堪,甚至手上还破了一点皮。   宋林看着宋凝香有些呆,很快又反应了过来,朝着旁边急冲冲赶过来的丫鬟吼道:“你们还在那里站着干什么,还不赶快过来把小姐扶起来。”   安云被臧亚搂着,看着摔了一跤,此时被丫鬟扶起来之后,身上全是泥印子的宋凝香,有些庆幸自己刚刚被臧亚接住了,不然这会儿出丑的就是他了。   宋林看着被扶起来一个劲哭的妹妹,脑袋颇为头疼,明明刚刚上山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山就变成这样了?   臧亚却是道:“宋小姐这般,怕是不好再同我们下山了,让人送她回山庄,换身干净的衣衫,让她在那里等你。”   “是。”臧亚发话,宋林自然是忙不迭的应了,只是有些懊恼自家妹妹刚刚的失误,怕是那般糟糕的形象留在了臧亚心里,这还怎么让臧亚上心?   在宋凝香由丫鬟扶着回去之后,臧亚将目光看向了旁边站着等候吩咐的管家。   “这山道再清理几遍,让人弄干净。”   “是,我马上派人来收拾。”   管家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僵硬了,他们这些山里人,走这种山道都是习惯了的,平日里即便是泥地也照走不误,哪里能想到在这么平坦的道路上,还能连摔两位贵人,其中一位还摔得那么惨。   同时,管家也在心里忍不住埋怨,这些贵人上山就上山,一个个打扮得那么华贵做什么,连路都走不好了。   不过,管家还是庆幸摔的人不是臧亚,不然就不是这般轻飘飘的吩咐了。   这个小插曲很快过去,他们一行人也来到了山脚。   看着这一车车的木材,臧亚上去检查了一番,似乎是觉得满意了,这才扭头看向旁边跟着的宋林道:“你这次做的不错,这些木材的价格,我会按照市价给你。”   宋林听到臧亚的夸奖,脸上不由浮现出了笑容,却又忍不住多问了一句,“臧公子,你要这些木材来做什么?”   臧亚面不改色的直接道:“自然有我的用处,怎么,你很想知道?”   宋林被这么一问,连忙摇了摇头,再也不敢多问了。   解决完这木材的事,再约定好了下次送木材的数量,臧亚便准备回山庄了。   安云却是趁机提出,他想要去自己的那个小作坊看看,明日原材料就要过来了,他还得去看看眼下还有没有什么缺漏的。   臧亚看了安云一眼,却是道:“我跟着你一起去看看。”   安云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臧亚都去了,宋林自然也是有些好奇安云这个小哥儿还有什么作坊,而且看着臧亚还颇为宠他、任他做事的样子。   宋林跟着过去,之后发现他们刚刚来时路过山脚的那个大院子,竟然就是被臧亚划分给安云做事的院子。   等到进去之后,发现那院子里此时被弄得井井有条得,还有不少人在忙碌的时候,宋林心里更是打起了鼓。   旁人看不出来,但是作为从小就接触各式各样的人的宋林看来,他自然是知晓这些人之所以那么听话,完全就是因为臧亚压着挑选过的结果。   宋林扭头看向臧亚,他觉得臧亚对于他身边这位没有名分的哥儿,似乎好得有些太过了。臧亚对这哥儿那么宠,那是不是证明这小哥儿在臧亚心里是不一样的,那他们的算盘是不是就没有用了。   宋林这般想着,看了一眼过来之后就擅自抛下臧亚自顾自去忙的安云,再看看旁边受了冷落也不生气的臧亚。   宋林心里一紧,为了家族的前途,还是忍不住出言试探道:“刚刚我妹妹出丑,实在是有些丢人,还请公子勿要往心里去,恼了我妹妹。”   臧亚未将目光从不远处和人交谈的安云身上移开,闻声只是淡淡道:“我不会往心里去的。”   宋林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臧亚的一句话,直接将他打入了谷底。   “毕竟,她是你的妹妹,教导她的责任都在你们。她即便是出丑了,与我有何干?”   宋林心里突地一跳,若是能让臧亚留下好印象,那也不算遭,日后多相处便能生情,最怕就是这种不在乎的神色,那就说明真是一点想法都没有。   接下来,宋林一边想着他妹妹还有没有机会,一边陪着臧亚他们,心里纠结得不得了。   等到天黑回去时,宋林才猛然惊觉,今日宋凝香似乎除了在臧亚身边出丑,完全就没有展示的机会,怕是给臧亚留下的印象只有凌乱的形象了。   因着这般的心烦意乱,宋林连带着宋凝香一直盯着她新换的衣服,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都没有注意到。 第75章 晋江独发   直到马车离开了臧亚山庄的地界, 快要驶入城内,宋林这才发觉一路上他妹妹似乎都没有开口说过话。   宋林从自己的思绪当中抽离出来,将视线落在宋凝香的身上, 语气疑惑,“妹妹, 你怎么了?”   虽说他们是想靠着宋凝香扒上臧亚,但对于宋凝香这个妹妹, 他们也是真心疼爱的。   此时看着坐在那里不言语的宋凝香, 宋林只以为刚刚在臧亚面前丢丑的事让他妹妹难过了,想了想还是出言安慰道:“妹妹, 你别担心, 这次的事情是失误,下次我们再谋划谋划, 保证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了。”   这下, 宋凝香终于肯抬头了。她看着自己的哥哥, 平静道:“哥哥, 你知道, 我现在身上这衣服是谁的吗?”   刚刚宋凝香跌倒, 身上的衣服也污了,她也不可能穿着那身衣服回家, 再加上臧亚让人带她下去梳洗, 宋凝香也就跟着去了。   宋林跟着臧亚一路,心思全放在观察臧亚和安云, 以及衡量他妹妹能不能去横插一脚上。   回来看到干干净净的妹妹,宋林也就没有功夫去想其他, 只以为妹妹临时找到了衣服, 看了一眼也就过去了。   眼下听着他妹妹重新提起, 宋林这才认真打量起她身上穿的衣服来,这一眼就发现了端倪,出言道:“这料子、这工艺,即便是我们娘一年也只能上两三件,这怕是那个夫人的衣服吧?只是这次,不是说臧亚只是一个人来了这里,身边除了那个哥儿,其余人都没有带吗?”   宋凝香却是慢悠悠的道:“这不是什么夫人的衣服,而是臧亚身边那个大丫鬟的衣服。”   宋林惊呆了,脑海里浮现起平日里跟在臧亚身边明明样貌出众,偏生没有什么存在感的那个丫鬟来。   宋凝香却是在这时候,继续道:“哥哥,你看,连臧亚身边的一个贴身丫鬟都能穿得起这般的衣料,我们娘想要这样的衣料,却需要左省右省的。要是,要是我成了臧亚的身边人,怕是我会更风光。我不想放弃,我也更不会放弃的。”   富贵迷人眼。   开始宋凝香想要嫁给臧亚,只是为了得到靠山,不被人欺辱。可是,在看到那无法消弭的权利之后带来的富贵,她心里那颗欲望的树苗顿时长得越发的大了。   眼下臧亚虽然没有明显的对她表示出好感来,但是也没有明确的对她有拒绝的姿态,她觉得自己还是有机会的。   万一赌赢了,她嫁给臧亚,即便是得不到宠爱,那也是不亏的。   宋林本来因为臧亚今日的表现,对于要让自己妹妹嫁给臧亚一事产生了动摇,同时生出了几分想要放弃的念头。可是现在看着宋凝香坚定的目光,以及她身上那件衣服,心里动摇的念头当即就抛开了,很快又坚定了下来。   有人为了谋划一事、改换门庭,可以策划十几、数十年,他们现在才刚刚开始,还没有失败一说,怎么就能轻言放弃了。   宋林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决定回去再和父亲谈谈,商议一下对策。   *   宋林他们的到来,对于安云来说并没有产生多大影响,只是臧亚突然要那么多的木材,还是让安云觉得有些疑惑,也不知道臧亚要来做什么。   安云想要问问,但想到臧亚明显不想说的样子,他也就不再多问了。   “夫郎,该吃药了。”   安云想事想得出神,旁边的小翠端来了一碗熬好的药。   安云现在身子好了不少,但总归刚来的时候亏损了不少,因此后续还是需要好好调养的。   安云倒也不矫情,拿过那碗温度适中的药,一口就喝完了。   等安云喝完药之后,候在一旁的姜大夫就上前来给安云把脉,又问了他一些身体情况,确定没问题之后便告辞离开了。   安云目送着姜大夫离开,朝着旁边的小翠道:“今日你不当值,你就早些睡,明日陪我出去看看工坊。”   “好勒!”   小翠笑眯眯的应下了,她原本是想着跟在清月身边学点管家的本事,到时候即便是做不到像清月那般当个女管家,也能在安云身边帮衬一把。   可是后来,看着安云要开店铺,准备重新做起那脂粉生意,经常性的山庄和城里两头跑,小翠心里便起了波澜。   衡量了一下,小翠还是决定放弃在家里管事的学习机会,转而跟在安云身边打下手。左右她怎么学习都越不过清月去,她何不另辟蹊径。   小翠领了命令就端着安云喝剩下的空碗出去了。   安云看着小翠出去,起来溜了一会儿,又盘点了一下明天开工之后的注意事情,这才在洗漱之后上了床,准备睡觉。   这几日,安云耗费了不少的体力和脑力在开店这事上,几乎是一沾上床一会儿就睡着了。   睡着睡着,安云便觉得有些喘不上气了,睁开眼就发现臧亚在亲自己。   安云刚睁眼还有些迷惑,等到反应过来才伸手推了推臧亚,直到他放开自己之后,才软绵绵的问道:“你干嘛啊?”   臧亚听着安云这带着鼻音的语气,不知不觉心就软了几分。   在宋林他们离开之后,臧亚陪着安云吃了晚饭,随即便吩咐人去处理那些木材了。刚刚回来,臧亚看到睡在床上的安云,他便觉得他红润的唇瓣有些好亲。   臧亚向来随心惯了,自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于是他也没有顾及安云还在睡觉,直接就亲了上去。   听着安云这指责中带着点撒娇的声音,臧亚又抱着安云亲了上去,   安云现在很困,可是对于臧亚的亲吻,他已经很熟悉了,于是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眼皮子也没有掀,双手搂过了臧亚的脖子和他接起了吻来。   只是吻着吻着,安云只觉得身上有些凉,然后察觉到了什么,眼珠子一下子就瞪大了,人也彻底清醒了。   “你别,我用手帮你。”   臧亚停下来盯着安云,在他茫然无措间吻上了他的眼角,轻声道:“别担心,我不会动你的。只是今日,我们换种玩法,我在书上看的,我想要试试。”   安云的身体到底是亏损得厉害,这段时间也一直没有补养回来,大夫也说时机未到。   臧亚可不想自己养的小东西一下子受不住被自己玩死了,那就太不划算了,但是不能那样玩,换种方式总是可以的。   这几日,臧亚让人送了不少书过来,在监工的间隙偶尔看看,看到了不少有意思的画面,他就一直很想试试。   安云看着兴致勃勃的臧亚,心里却是生出了不好的预感来。   *   第二日,安云还是比原定的时辰起晚了一些,起来之后一直觉得喉咙有些不舒服。   旁边的小翠看见了,贴心的问道:“夫郎,你是不是喉咙不舒服,怕是眼下秋燥让人难受,我去让厨房那边弄碗梨汤过来,你喝点也许能舒服一些。”   闻言,原本还有些咳嗽难受的安云,顿时脸色一红,磕磕巴巴道:“不,不用了,你给我弄点热水来就成。”   小翠看着安云,觉得不像是不用的样子,不过安云发话了,她也没有跟着倔,而是点了点头就去倒热水了。   安云喝了点热水,在心里暗骂了臧亚好多遍,这才带着小翠出了山庄往山脚的作坊去了。   接下来的几日,安云便在作坊里忙碌了起来,从原材料、加工、成形这些都是他盯着弄的,至于其中最重要的调色环节,安云在衡量了之后将之交给了小翠。   这样一连好几日下来,安云所有的产品胭脂、水粉、眉笔都生产了出来,并且已经运往了城中的店铺里只等着开业了。   想着明日自己的店铺就开门了,往日里沾床就睡的安云,今日却是睡不着了。   安云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直接就被刚刚回来,此时已经洗漱完的臧亚撞了一个正着。   臧亚居高临下的看着安云,挑了挑眉,“怎么,睡不着?”   往日里臧亚回来,安云基本上都已经抱着BaN被子呼呼大睡了。通常这个时候,若是臧亚来了兴致,他便会把安云弄起来。若是臧亚心情好,他便会放任他一觉到天亮。   今日这个时辰,安云还没有睡觉,这实在是出乎臧亚的意料了。   安云看着臧亚,又想到了明明他是过来陪着臧亚养伤的,但臧亚的伤好得却是比他想象中快得多,之后的日子也不说回去的事,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在外面做些什么。   此时听到臧亚的话,安云还是忍不住道:“我的店铺明日就开了,我有点激动,现在睡不着。”   对于臧亚来说,给了安云那家店铺之后,他虽然一直都在投钱,但在他心里那店就是给安云玩的,赔钱没有什么关系,只要安云高兴就好。左右,他最喜欢看他眼睛亮晶晶的样子。   安云此时也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臧亚除了刚开始给了他二百两做资金外,之后见他还要弄那么多东西,又给了他不少钱,前前后后加起来也不知道有多少了,算得上是鼎力支持了。眼下,这个店要开始赚钱了,他得报答一下臧亚才行。   安云想到这里,抬头看向臧亚,双眼发亮的道:“等我这店赚钱了,我分一半的利润给你,算是你投资的回报。”   臧亚看着安云这高兴的样子,没说他不指望安云赚钱这话,也没有说安云整个人都是他,安云赚的钱自然也都是他的。   臧亚伸手摸了摸他的嘴角,语气带着几分哄劝,“不用了,如果你用其他方式来报答我,我会更开心一些。对了,我上次给你的画本,你可有认真看看?”   那些画本上的东西,其实比起二十一世纪能看到的东西来说,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但只要想到那是要自己对着臧亚做的,安云的脸色还是在瞬间就爆红了,他那双漂亮的眼睛也湿润了几分,显得有几分不好意思,只是他那粉嫩湿润的唇瓣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拒绝的话,而是轻轻的应了一声,“那好吧。”   臧亚看着这样乖巧的安云,抚摸着他柔顺的头发,心里却是越发的喜欢了。 第76章 晋江独发   第二日一早, 原本还有些困乏的安云,还是凭借着坚强的意志,努力的爬了起来。   睁眼一看, 安云便看到了站在不远处,此时正被丫鬟们伺候着穿衣服的臧亚。   看着臧亚穿着一身玄色长袍, 上面还绣了凤凰花的样子,安云觉得臧亚倒也算是上的腰细腿长, 长得还挺好看。   许是察觉到了安云的动静, 在丫鬟给他扣完最后一颗扣子之后,他便挥手让人下去了, 随即扭头看向了还有些别扭的安云, 直接道:“今日不是店铺开店,你不准备去看了吗?”   安云抿了抿唇, 再看了看臧亚, 纵使昨日里做了不少事, 但是那是晚上, 眼下这青天白日的, 他只要想起昨日做过的那些事, 脸色还是忍不住红了起来。   臧亚看着脸颊绯红的安云,兴许是昨日里安云的顺从让他高兴了, 又或许是他觉得不能继续逗弄安云了, 没有像上次那般执拗,直接道:“我先去一趟书房, 等你收拾好了,我们吃完早膳再出发。”   臧亚说完利索的转了身, 随即大步流星的掀开纱幔, 朝着下面的书房走去。   在臧亚离开之后, 刚刚伺候臧亚穿衣洗漱的丫鬟们挑开帘子就进去了。   为首的小翠在臧亚离开之后,对着安云时立马将恭敬的神色变成了笑脸,指着身后丫鬟手里端着的托盘上的衣服,朝着安云道:“夫郎,你看看,你今日出去,穿哪身衣服比较好?”   安云扭头看过去,只见其中一身是月牙色的,一身是青蓝色的,他倾向于月牙色的那件,那件看起来要华贵一些。   安云的店铺今日开张,他作为店铺的东家,他觉得他又必要在众人介绍起他的时候,让别人眼前一亮,不敢小瞧了他。   安云刚想告诉小翠,他选择那个月牙色的衣服,谁知道小翠站在他旁边,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紧接着凑到了安云旁边,朝他小声道:“夫郎,不如你选那个青蓝色的吧?那件里面的衬衣是立领的,可以遮挡一下你脖子上的痕迹。”   听到小翠的话,安云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脖子,脸色也变得绯红了起来。   不过片刻,安云还是忍不住朝着小翠问道:“我这个,很明显吗?”   小翠点了点头,实话实话道:“是非常明显。”   见小翠都这般肯定了,安云心里有些疑惑起来,他让小翠给他把镜子拿过来,对着自己的脖子看。   结果,安云就看到那里青青紫紫的一片,还带着浅浅的咬牙。   安云见状默默的磨了磨牙,最后还是忍不住有些气愤道:“臧亚怎么能这样,他是属狗的吗?怎么就把我咬成了这个样子了。”   小翠看着抱怨的安云,脸上倒是带了几分笑容,伸手从旁边丫鬟手里接过安云选好的衣服,准备给还在发愁的安云套上。   “夫郎,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公子这般定是极其喜爱夫郎了。若是旁人,怕是连公子的身都近不了。”   小翠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中都含着几分笑意,仿佛也在为安云高兴一般,若不是顾及着主仆身份,再加上她担心自己说多了之后安云会恼,她都想要可劲的劝安云在其他女人或哥儿入臧亚后院之前怀上他的孩子,那安云的位置即便是不稳,之后的日子也能有保障。   安云扭头看了小翠一眼,双眼亮晶晶的样子,似乎是真的觉得这是件好事。   不过,安云倒也没有对着小翠说教,毕竟他们是两个时代的人,这些丫鬟甚至能面不改色的进来收拾他和臧亚的污秽之物,然后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一般更换床单,他不能拿自己以前的价值观来要求这里的人。   安云只是一个普通人,他觉得他暴露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思想,被人发现他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他得到的压根就不会是一挥手之间便能起兵造反的龙傲天之路,即便是不能当个疯子,也会当个邪物烧死了。   安云任由小翠帮自己穿好了繁复的长衫,洗漱之后就下楼去了。   眼下天气还算炎热,即便是在山坳里,这天气也不算冷,因此臧亚和安云的饭菜都是在一楼大厅吃的。   路过二楼书房时,安云便看到臧亚正拿着一个册子在翻看,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似乎是听到了门口的动静,臧亚抬眼朝着安云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站了起来,同时将刚刚还在翻看的册子卷成了一团,然后塞进了袖子里。   安云盯着臧亚的动作,目光落在他的袖口上,直到他来到了近前,才抬头朝着他问道:“你刚刚往自己的袖子里,放的什么东西?\"   臧亚眨巴了一下眼睛,看着他的眼睛中多了几分迷惘,似乎在疑惑他在说些什么。   安云却是抿了抿唇,最后还是忍不住凑到了他的身边,咬牙切齿的问道:“你是不是又在看那种书?”   这几日,安云虽然没有和臧亚做到最后,但也因为臧亚不知道从那里弄来的书,被臧亚弄了不少羞人的姿势,整个人都被折腾得不轻。   臧亚原本正牵着安云准备往下走去吃饭,此时听到他的话之后,一下子就停下了脚步,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   安云被臧亚看得有些不自在。   好在,臧亚也只是看了他一会儿,很快又移开了自己的目光,只是牵着他的手摩挲着安云的手心,弄得安云有些脸红。   等到吃完了早膳,两人便一起上了马车朝着城里行驶了过去。   道理并不难走,只是因为前一天下了一点雨,此时显得有些泥泞。不过,臧亚和安云乘坐的马车是经过特俗改装的,因此即便是外部有些颠簸,却依旧不影响里面的平稳。   刚刚在山庄里,安云还没那么紧张,眼下出来了,他却不由自主的开始紧张了起来。   就在安云在脑海里排演着,盘算着自己的安排还没有遗漏的时候,旁边突然伸出来了一只手,然后牵住了安云的手。   安云扭头看过去,却见臧亚正看着他,朝他安慰道:“别担心,你付出了那么多的心血,不会有问题的。”   安云心里感动。   下一瞬,臧亚却是看着满脸紧张的安云,拉着他的手用力,直接将他拉着跌入了自己的怀里,然后在他慌张的神色当中吻了上去。   安云被吓了一跳,紧接着便想要挣扎,在唇瓣被不轻不重的啃咬了一瞬之后,他逐渐老实了下来。   “我在书上有看过,有些在马车上也能进行。”   安云眼眸徒然瞪大,又开始挣扎了起来。   臧亚却是紧紧的抱住他,然后道:“你乖点,不然,我会绑着你的。”   安云不动了,眼里浮现出几分雾气来,觉得臧亚有些欺人太甚了。   臧亚见安云不动了,还算是有几分满意,眼睛的余光却是看见了安云眼里的眼泪。他顿时就停下了动作,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之后,他看清楚了安云不停流下的眼泪。   臧亚的动作停住,然后把安云抱坐在自己腿上,看着哭着的安云,哄道:“怎么那么伤心?”   安云只是咬着唇瓣流泪,却是不出声。   臧亚眼珠子转了转,凑到了他的耳边道:“你若是表现得寻常一些,外面不会猜到我们在车里做什么,你若是哭红了眼睛,待会儿下了马车,那么多人都看见了,你可是解释不清楚了。”   安云愣了一下,眼泪一瞬间就停住了。他没有想到,到了这种时候,臧亚竟然还在威胁他。   偏生这个时候,臧亚还勾着他的头发玩,然后漫不经心的道:“今日可是会来不少的客人,你可要他们看你的热闹?”   安云疑惑。   臧亚接着解释道:“你既为这店铺费了那么多的心思,定然是极为喜爱的,既然是你爱的,我自然要帮你。我邀请了不少人来,如果他们识趣,定会带上不少亲眷来的。那些亲眷虽算不上大富大贵,但是想来应该也能帮上你一些忙的。”   安云皱起了眉头,他完全不知道臧亚背着自己做了这种事,他第一个反应就是不太高兴,他自己辛辛苦苦开的店,如今却是按照臧亚店铺的名头在宣传。   臧亚却是凑到了安云的脸庞,吻了吻他的脸颊,轻轻的把挂在上面的泪珠子给弄了干净,似看穿了他的想法,在他耳边蛊惑般的说道:“放心吧,他们是识趣的人,知晓这店是你在经营,不会认不清主次的。况且,你付出了那么多,嗯,各种各样的代价,就是为了把自己的店铺做好,这次是个好机会,想必你应该能分清好坏。”   安云听着臧亚的话,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他这话里有话。他抬头盯着臧亚,只见臧亚正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似乎是在等着他的反应。   安云盯着臧亚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想明白了,是啊,他都靠着臧亚做了什么多事,也和臧亚做了那么多事,眼下又什么好矫情的。   安云朝着臧亚露出了一个清浅的笑容,然后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然后在他伸手想要抓住自己的时候,滑跪了下去,跪在了地摊上,跪在他的两腿之间,由下至上的看着他,眼里像是含着一汪泉水道:“公子,你说得对。”   臧亚看着主动伸出手的安云,呼吸稍稍的粗重了几分,眼里浮现出了满意的神色。   臧亚的手覆在安云的发顶上,轻轻的揉动着,时不时泄出几分闷哼。   安云低着头,动作卖力,眼里的情绪莫名。   *   等到马车行之城内,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外面逐渐由冷清变得热闹,最后停在了一个繁华之处。   马车外先是传来了几声笃笃笃的敲门声,紧接着便是马车之外小翠的声音,“公子,夫郎,我们到了,可以下马车了。”   说完,外面的小翠就安静了下来。   一刻钟之后,马车帘布被掀开,先是臧亚从里面走了出来,紧接着才是安云。   臧亚出来之后,伸手去牵安云,安云先是有些迟疑,紧接着还是将手放了上去。   小翠见两人都下了马车,连忙跟了上去,只是看着两人,她总觉得有些奇怪,似乎公子的心情很好,而她家夫郎的唇瓣和脸蛋都过于鲜艳了。   两人一下马车,徐掌柜就迎接了上来,本来看到出现打扮一新的安云,他眼里只觉得惊艳,等到看到他旁边站着的臧亚之后,他眼里只剩下惊讶了。   “臧,臧公子,你也来了?”   臧亚抬了抬下巴,并不看凑到面前的掌柜,只是抬头看着这个恍然一新的店铺,淡淡道:“既是店铺开业,我自然得来看看。”   “对对对,店铺开业,公子是得来看看。”说完,掌柜便意识到自己这话过于谄媚,自己真正的东家还在旁边,于是连忙又朝着旁边似乎有些不高兴的安云道:“东家,这店里的人和东西已经准备就绪了,可以准备开业了。”   安云刚刚看着掌柜的对着臧亚谄媚的样子,的确是有几分不高兴的,不过很快转念想到了这店铺和这些人当初都是臧亚找来的,或许比起自己,臧亚才是他们的东家。一时之间,安云便也没有那么气了,再加上掌柜的立马就回神了,店铺也马上开业了,他也就没有必要抓着不放了。   安云朝着掌柜的点了点头,然后看着他道:“既然如此,那就准备开始吧!”   “是!”   掌柜的朝着身后跟着的人吩咐了一声,等到那人离开之后,他看了一眼安云,又看了看臧亚,表情有些纠结。   安云看着他这般,有些疑惑道:“怎么了?”   掌柜的低下了头,不敢去看臧亚,直接道:“东家,这开业揭牌的环节,原先设定的是东家自己揭的,但是公子他。”   眼下之意便是,揭牌环节是为安云一个人设计的,完全没有想过臧亚会来。   安云听罢,抿了抿唇,眼睛飘向了旁边的臧亚,却是道:“这种小事,何必麻烦公子,公子手下那么多店铺也没有做过这种事,这次也用不着公子,我自己来便可。”   刚刚在马车上,臧亚压着自己做,让他提心又吊胆的事,安云可是记得牢牢的,眼下这会儿,他还不打算给臧亚什么优待了。   掌柜的听着安云的话,心里却是咯噔一下,却是那眼角的余光去看臧亚,想要看看他的反应,生怕他因为安云的出言不逊,当场就发起了火来。   谁知道,臧亚闻言并没有生气,只是看了看安云,随即唇角勾起了一抹弧度,眼里还带着几分宠溺,直接道:“这揭牌的意义重大,我就参与了。”   臧亚此时不仅显得落落大方,而且格外的通情达理,让安云都吃了一惊。   安云扭头,对上臧亚戏谑的目光,他立马又扭了回来,轻轻的哼了一声。   臧亚看了一眼安云,扭头看向旁边的掌柜时,眼里的笑意立马就收敛了下去,“好了,既然说定了,那就赶紧开始吧!误了吉时就不好了。”   掌柜的听令,立马道:“是是是。”随即,扭头看向安云,直接道:“东家,我们开始揭牌开始吧!”   安云看了一眼臧亚,然后跟着掌柜过去了。   臧亚站在原地,目送着安云站在了那崭新的朱红色大门之前,在众人的簇拥下捏着崭新的红绸,在第一声鞭炮响起的时候,拉下了他第一家店铺的牌匾名字。   噼里啪啦的炮竹声响起,隔着升起的烟火,臧亚看着安云露出的灿烂笑容,觉得安云对于他开启的第一家店铺,一定非常的骄傲。   臧亚隔着不远的距离,跟着过来凑热闹的路人,一起朝着安云的方向鼓起了掌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什么时候阳了,发了几天的烧,现在脑子都还不清醒。   本来准备最近完结的,看来是不行了。   后续什么时候更新,看恢复情况吧,我不能写出点自己都不认可的东西胡乱更新上来。   最后,大家一定要健健康康的啊!什么都不比健康重要! 第77章 晋江独发   透过升起的烟雾, 安云也看到了不远处朝着自己露出笑容的臧亚,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还是朝着臧亚的方向露出了一个笑容。   在揭牌仪式结束, 炮仗响完之后,很快舞龙队伴随着一阵锣鼓声过来了, 热闹的场面一下子将原本就吸引人的开业庆典弄得越发引人瞩目了。   等到这些热闹都结束了,安云身后的门内又出来了好些人, 他们都穿着统一样式的衣服, 头发梳得格外的光洁,一看就精神气十足的样子。   这群人里面, 最引人瞩目的却是站在前面的四个姑娘和哥儿, 看着和其余几人似乎没有什么不同,但是仔细看过去, 却能发现这些哥儿、姑娘们比起旁边的那些人要好看不少。   还没有等看热闹的人看个明白, 那站在最前面、样貌也是最出众的哥儿便站了出来, 手里拿着一个改良版的木制扩音器, 朝着看热闹的众人, 朗声宣布。   “诸位, 今日我安庆堂开业,售卖得有胭脂、水粉、眉笔、护肤水, 凡是购物满三件者都打九折, 满五件者满八折,满七件者打七折, 限时三日,欢迎大家进店选购。”   说完, 安云伸手指了指门后, 然后站在旁边的店员们立马在他的指示之下推开了店门, 将身后经过精装修的店铺露了出来。   里面的装饰一经亮相,原本在门口看热闹的众人纷纷伸长了脖子朝着里面张望,在看到里面的陈设和摆件之后,有了几分想要进去看看的心思。   就在路过的众人看着店铺里的情况,犹犹豫豫想要进去看看的时候,一辆辆马车停在了门口,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一些衣着华贵的公子们带着自家的亲眷下了马车,径直朝着店里走了去。   由于这些人的到来,原本就闹闹哄哄的店门口,此时的议论声也越发的大了。   那带人来的公子们在看到站在门口的臧亚时还有些吃惊,同时心里还带上了几分庆幸,庆幸自己没有不把臧亚的邀请当回事随意打发了人自己来,反而是亲自带着家眷过来了,不然怕是都不知晓臧亚在这里了。   心里庆幸的同时,那些公子脸上都带上了笑容,热情的上前去和臧亚攀谈,在得到了臧亚敷衍又客套的回应之后,这才心满意足的往店里去了。   在进店之前,这些过来的人心里还想着,即便是这店铺里卖的东西都是破烂货,他们也会看在臧亚的面子上买些回去的。   但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店铺里的东西不仅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糟糕,反而出乎他们预料的好。   一进门,出于爱美的天性,那些跟着过来的哥儿、小姐们立马就问起了这店里东西的作用,随即立马就有人上来给他们介绍。   在知晓还可以上楼去试用,并且能看看上妆效果之后,他们更是在犹豫之后就跟了上去。   在经过那四个与众不同的小二之手试用了那些东西,特别是发现那叫做水粉比之旁的更自然,眉笔的东西可以让自己的脸型越发的好看,那些胭脂更是衬托得自己的气色越发的好之后,原本还轻慢的小姐、哥儿们顿时就起了心思,毫不犹豫的下了订单,几乎人人都买了好几只,其余的胭脂水粉更是好几个颜色都买了。   到处都是要求试装和购买的人,一时之间,这店里也越发的热闹了。   随着马车一辆辆过来,进店的人变得越发的多,原本门可罗雀的店铺逐渐变得拥挤了起来,店里的掌柜和小二也越发的卖力了。   安云作为这个店铺的东家,自然也是要跟在旁边帮忙的,看着哪里忙不过来了,他就会过去搭把手,而且由于他长得好看,众人也更加亲近他,他也变得越发的忙碌,一时间竟把自己忙得团团转起来。   在安云忙碌的时候,跟着过来的臧亚便坐在了一楼大厅左侧供人休息的座位上,四周都是陪着亲眷们过来的公子们。   “这店还真的弄得不错,我家那妹妹最是挑剔不过,刚刚竟然给我说她竟然想要每个色号的胭脂都要一盒。你看,这不是胡闹吗?她一个人,那里用得完那么多东西。”   “这怎么叫做胡闹呢?你家里又不缺钱,也不缺人,这些东西买回去,几个人相互之间分分,那不是刚刚好?”   “你这话说得,我就怕我家这小姑奶奶不肯分,回去家里那些人看见了,又要独自买一套。我刚刚可是看见了,虽说我不懂女人家的东西,可是那用上了好像真的不太一样。”   “谁说不是呢?我以为胭脂水粉也就这般,刚刚看着他们试用了一下,好像真的不太一样来着,好像真变好看了不少。”   两个公子聊着聊着,余光看见了旁边百无聊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目光却是盯着不远处的臧亚。   两人对视了一眼,随即顺着臧亚的目光看过去,却是看到了那个姿容绝佳、身段窈窕的哥儿此时正面带笑容的同客人介绍,想来刚刚臧亚便是在看他了。   凭心而论,两人觉得若是这哥儿要不是臧亚身边人,他们要是遇见了怕是都会生出几分想法,怕是如何都要弄到自己府上去。可是眼下,知晓这漂亮的哥儿是臧亚的人,他们便不敢生出什么妄念来。   其中一人看见臧亚的态度,眼珠子转了转,随即凑到了臧亚的面前,朝着臧亚恭维道:“小公子,你这宠儿不仅长得好看,连带着本事也不小。我家里跟来的那些亲眷们,这次可是喜欢这里的东西喜欢得不得了,若非我家里还有些小钱,怕是今日都走不出这门了。”   听到旁边这人的话,臧亚收回了看向安云的目光,又将视线落回了旁边这人的身上,在看到他眼里小心的恭维之后,他方才勾了勾嘴角,淡淡道:“我也没有想到他有这般的本事,原本只以为他闹着玩的,这店原本也是想要哄着他玩的。”   闻言,那公子却是心里腹诽,这谁家的小宠不是给钱就行了的,眼下竟然还花钱让他出来抛头露面,想来臧亚对这哥儿也是真的宠,看来是真的很喜欢了。   心里明白,那公子越发的来劲了,又顺着臧亚的话夸奖了几句。   见这公子这般,刚刚和他搭话的另外一个公子立马就坐不住了,他们这次过来谁不是冲着臧亚的名头过来的,眼下这人却要自己一人抢了风头,那可是万万不能的,于是他匆忙找了一个话题就要加入他们的对话。   “这可不,也不看臧公子是什么样的眼光,他中意的人自然是格外好的。我观那么多哥儿,就没有容貌能与臧公子这个匹配的,即便是有倾城容貌的,也没有这般智慧和从容姿态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朝着臧亚露出了几分谄媚样,生怕臧亚领会不到自己的意图。   臧亚看着他谄媚的样子,心里只觉得好笑,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心里自傲,听着这话觉得心情舒畅,“是啊,我选的人自然有万般好!”   说这话的时候,臧亚的目光又落在了安云身上,眼里全是浓浓的骄傲。   *   因着臧亚的缘故,安云开店第一日过来的达官贵人就没有断过,而且这些人出手都格外的大方,即便是对于普通人来说有些贵的东西,他们都是几盒几盒的买回去。   这也就导致了,安云准备的库存完全不够消耗,不到半日的功夫,店里原本想着要买上两天的货物就卖完了。   听到掌柜的来报店里货物已经售卖空的时候,安云还有些难以置信,“怎么卖的那么快,真的全部卖完了,没有剩余的?”   掌柜也没有想到会那么快,他做了那么多年的掌柜,还没有见过今日这般热闹的场面,眼下说话都带着几分激动,连声道:“东家,这可是千真万确的事,今日里来的客人多,除了那些散客之外,好多来的客人都带了不少东西回去,这一人拿了好多套,自然就卖得快了。”   听到掌柜的话,安云想到了那一批批过来的客人,他稳住了心神,随即安排道:“既然卖完了,那就把售完的牌子挂出去,店门也关了吧!让大家把店里收拾收拾,对了,你把账本拿过来,我看看账本,盘盘账。”   “是!”   掌柜的激动,立马去吩咐了手下人做事,还把账本拿给了安云。   安云看着账本,看着那一笔笔收入,心里更是无比的激动,光是今日他差不多就是净赚了两百多两。   光是看着这些数字,安云便觉得心潮澎湃,可是很快在看到不远处悠闲喝茶的臧亚之后,他又迅速的冷静了下来了,今日能将店里的东西卖光都是承了臧亚的情。   若是没有臧亚邀请来的那些人,怕是今日能卖出十分之一就算是好的了,今日过来的大多数人都是冲着臧亚过来买的,之后怕是就要靠散客了。   安云合上了账本,朝着旁边还等着的掌柜安排了明日的事之后,这才来到了臧亚身边。   此时身边无人,臧亚正拿着一本闲书在看,察觉到安云来到了自己身边,他放下了手上的东西,抬头朝着安云的方向看了过来,“处理完了?”   安云点了点头,随即便道:“嗯,处理完了,我们走吧!”   臧亚将手里的书递给了旁边的侍从,这才站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衣服,牵过安云的手朝着外面走去,“那就走吧!”   安云刚开始被臧亚在外面牵着他还会觉得有些不自在,可是到了眼下倒是觉得坦然了不少,也就任由臧亚牵着朝着外面去。   *   两人重新上了马车,只是这次没有朝着城外的山庄去,而是准备回臧府。   马车上,看着坐在旁边的臧亚,安云将手捏紧了又松,最后还是跨坐到了他的腿上,和他面对着面,然后搂着他的脖子,低头亲了亲他的唇瓣,“今日,多谢你了。”   臧亚眼里先是浮现出疑惑,片刻之后便带上了几分笑意,搂紧了怀里的人,一边加深着两人之间的吻,一边微不可查的道:“不客气。”   车里的气息暧昧,车外是繁华,马蹄声哒哒。 第78章 晋江独发   安云的店铺距离臧府并不远, 虽是顾及行人走得慢了一些,却也在三刻钟之后到了臧府的门口。   “公子、夫郎,我们到门口了。”   听到马车外传来的声音, 满脸潮红的安云一下子惊醒了,扯了扯还埋首在自己脖颈处臧亚的头发, 声音中都带着几分喘音,“公子, 我们到了, 该下马车了。”   然后,安云便感觉到自己被咬了一下, 疼得他不住倒吸一口气, 扯着臧亚头发的力道又大了几分。   臧亚顺着安云的力道抬起头来,对上安云那双含泪的漂亮眼眸, 他又凑上去亲了亲他殷红的唇瓣, 这才道:“别生气, 我下次轻一些。”   安云觉得臧亚在骗狗, 他每次都这样说, 却偏偏没有一次做到。   不过, 安云这话也只是在心里腹诽,面上还是老老实实的点头, 装出一副信了的模样, “嗯。”   臧亚高兴了,唇边荡漾出笑容, 又在安云唇瓣上多亲了几口,这才松开了自己抱着的人, 收拾好两人下了马车。   *   等到两人下马车时, 距离他们到达臧府已经过了两刻钟, 马车下守着的下人们在臧亚和安云下马车时皆是低垂着脑袋,老老实实站在原地等候。   臧亚牵着安云下了马车,径直朝着里面走去,只是在临到门口时,方才抬头看了一眼臧府的门牌,随即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嗤笑了一声之后方才走了进去。   进了臧府,臧亚让安云先回了原先的院子,他则是去见了自己的父亲。   安云很听话,听到臧亚的安排,他也没有多问什么,分开之后径直朝着原先的院子去了。   回到院子,看着和自己离开之前差不了多少,没有多少变化的院落,安云还有几分恍惚,他随着臧亚离开这里也没有多久,他这次再回来怎么觉得时间过了许久了。   小翠一直跟在安云身边,此时看着他站在原地不动,疑惑间出了声,“夫郎,怎么了?”   安云这才像是突然回过了神来一般,当即道:“没事。你们收拾一下屋子,今日还得在这里住。对了,让厨房那边准备晚餐时只准备我一人的就好,公子怕是不能回来和我一同用餐了。”   “是。”小翠应了声,转头就去安排了。   安云走进屋子坐在了桌子前,先是有些走神,想着也不知道这次臧亚回来是为了什么,臧科会不会让臧亚搬回来,要是搬回来的话,他店铺里的原材料怕是麻烦了。   可是随即,安云又觉得自己想多了,不管臧亚会不会搬回来,他都是要跟着他的。这般的话,他即便是再担忧,又有什么用?   安云决定不想这事了,很快盘算起明日店铺里售卖的东西来,以及该准备的分量来。今日店里的货物全部售空,其中包括了他准备上架的货物,以及之后备用的库存。   这是安云没有想过的,却也是乐见其成,毕竟东西都卖出去了,他自然也是高兴的。   只是安云心里也明白,今日生意能够这般爆火,全靠臧亚的名声,明日怕是买不了那么多了。不过,即便是买不了那么多,凭借着今日的余温,怕是也少不了多少。   安云思索片刻,提笔写下了关于明日货物的定量,然后让跟来的侍卫在吃完晚餐之后送回庄园下的作坊管事手里。   等安云做完这些,小翠却是打了热水过来,朝着安云道:“夫郎,热水备好了,你先洗漱一番,马上就可以吃晚饭了。”   安云点了点头,起身去净手准备吃饭了,同时有些好奇臧亚眼下正在做什么。   *   臧亚进了臧府和安云分开之后,他便径直去了臧科的书房,然后见到了他许久未见的父亲。   彼时,臧科正背对着他正在看着一副巨大的地图,仔细看过去,可以看见那副地图描绘的地方正是臧家治下的土地以及它周围的山川。   臧科虽是背对着臧亚,臧亚进来之后还是朝着臧科的方向行了一礼,恭敬的喊了一声,“父亲。”   臧科听到身后的动静,缓缓的转过了头来,夕阳的光晕照在了他的身上,发丝间的白发显得又明显了几分。   臧科看着自己唯一的独子,目光落在他日渐俊朗的脸上,还是浮现出了几分满意,这是他悉心教导了那么久的孩子啊!   突然,臧科咳嗽了起来,起先声音还不大,随即很快变得撕心裂肺了起来,隐隐还有几分红色从捂着嘴的布巾中渗出。   “父亲!”臧亚瞳孔放大了几分,往前迈了一步,眼里少见的浮现出了几分慌张。   臧科却是用未捂着嘴的那只手,朝着臧亚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随即不甚在意的擦了擦嘴角,随即目光直直的看向臧亚,淡淡道:“无事。”   臧亚停住了过去的脚步,站立在了原地。   臧科将那染血的手绢包了起来,随意放在旁边的篓子里,走到位置上坐了下来,然后看向臧亚,像是考察般的道:“交代你做的事,如何了?”   说到这事,臧亚脸上的神色当即就变得严肃了起来,很快道:“已经寻到了道路,开始开凿山路,预计在规定的时间之内,所有的计划都会完成。”   说完,臧亚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了今日早晨时他还在看的小册子,递到了臧科面前,“这是进度流程。”   臧科拿过那个册子,快速的翻看了一遍,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片刻之后,臧科再次抬头看向臧亚,继续道:“之后,你就继续住在山庄里,这马上天气就要变冷了,我会以你的名义将那些东西给你送过去。”   臧亚却是摇了摇头,在臧科疑惑的目光中,直接道:“这般还是有些明显,我另有一个计策,可以稍稍遮掩一些。”   臧科手指放在桌面上轻点,脸上浮现出了几分兴味,随即道:“什么计策?”   臧亚在心里又将早就准备好的言语过了一遍,这才道:“安云在城里开了一家店铺,店里的东西都是由山庄脚下的作坊制作。今日开店,我寻了许多人来捧场,想必有心人皆会知晓我待他不同,日后我为他做事,他们也只道我是宠爱他。既如此,日后用他货物往来做遮掩,运送我们的东西能更隐蔽一些。”   臧科略微思考了一下,觉得这可行,只是思虑再三之后,还是道:“没有想到,你这小宠还有这般的用处。这方法倒也可行,只是人多未免眼杂,这其中的关窍,你还是得注意,不要出现了纰漏。”   “我明白,到时候会由专门的人负责,若是有所纰漏,直接将那些人秘密处理了便是。”臧亚说的轻描淡写的,并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大不了的事。   臧科点了点头。   之后,两人又说了一点其他的事,最后臧科又留了臧亚一起吃了晚餐,晚餐之后又规划了一下整个流程,这才算是完事。   *   等到臧亚回到院子,已是月明星疏之时。   臧亚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繁星,断定明日应是一个大晴天。   在臧亚抬脚进门时,安云早已经洗漱完毕,此时正在床上看着这个时代的游记,想要借此多了解一些这个时代的风土人情。   见到臧亚进来,安云还觉得有些奇怪,没有想到他竟然回来得这般早,他还以为要等到自己睡着了,臧亚才会回来。   臧亚却是看了一眼穿着单衣,半躺在床上的安云,眼眸深沉。   安云整个人都生的极好,不仅面皮子漂亮,连带着手脚都是难得一见的精致,最妙的则是他的皮肉,晶莹剔透得仿佛剥了壳的荔枝,偶尔泛起的粉色,让他看起来白里透红得分外漂亮。   因着屋子里不算冷,再加上刚刚洗漱完,安云此时并没有穿袜子,一双白的晃眼仿若玉雕的脚落在了深色的床铺上,显得格外的扎眼。   臧亚看了一眼安云,扭头便吩咐旁边伺候的丫鬟,“你们出去伺候。”   “是。”丫鬟们恭敬的应了一声,低眉敛目的退了出去。   安云看着丫鬟们依次退下去,心里泛起了嘀咕,盯着臧亚纠结着他要做些什么,然后就看到臧亚在床边坐了下来,伸手握住了他的脚踝。   安云刚开始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然后感受着臧亚握住自己的脚踝之后,随着他的皮肉,藏在衣衫之下往上去了。   安云一惊,直接将手里的书丢在了一旁,急忙按住了臧亚想要继续往上的手,“公子,你这是要做什么?”   此时,臧亚握着安云的小腿,温热的掌心覆着安云的皮肉,烫得安云心里都跟着发紧。   安云的手抓在他的胳膊上,两人的姿势格外的别扭。   臧亚被安云按住,倒也不忙着冒进,而是不慌不忙的道:“不做什么。”   安云低头看向臧亚的手,觉得他这话可没有什么说服力,眼里明晃晃的写着,他才不信他的鬼话。   臧亚看着他眼里明晃晃的不信任,却是轻轻的笑了笑,想着自己想做的事,他倒也不计较安云的质问,手上却是用力捏了捏,听着安云吃痛喘息了一声。   臧亚看着安云因为吃痛眼里逐渐泛起的雾气,一副该怒不敢言怒视自己的模样,嘴角不由轻轻的勾起,用力握着他的小腿一拉,直接将安云弄成了仰躺在床上的模样。   安云仰躺在床铺上,盯着旁边的臧亚,总觉得他那双眼里闪着的光,让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安云颤颤巍巍的问道:“公子,你要做什么?”   臧亚没回答,却是凑了上来亲在了他的唇瓣上,手指却是顺着他单薄的衣料往下去了。   一刻钟之后,守在外面的丫鬟,似乎是听到了几声带着哭泣的颤音,只挠得人心底发痒,面皮泛红,仔细听去,那声音又听不真切了,仿佛刚刚那声音只是幻觉一般,缥缈得好似没有发生过。 第79章 晋江独发   第二日, 臧亚早早就醒了,却没有直接起床,而是扭头看向了旁边的人。   阳光落在床上睡着的人身上, 可以看到安云那张漂亮的脸蛋上还泛着睡熟的红晕,殷红的唇瓣仿佛沁了胭脂, 稍稍有些泛红的眼睛显然是昨日里被欺负狠了之后哭得红肿还未消退的模样。   臧亚半撑着脑袋,面无表情的看着安云。片刻后, 伸手轻轻的摸了摸安云的脸, 看着他不满的皱了皱眉,轻轻的勾了勾唇瓣。“这般就成了这样, 日后若真成了事, 你岂不是要哭死去?”   看了安云一会儿,臧亚直接起了床, 来到外间穿衣洗漱时, 外间的清月早就候在了那里。   臧亚在清月的伺候下很快穿好了衣、洗漱完毕, 全程都没有发出多少声音, 安静到不仔细听都快要听不到的程度。   等到穿戴好衣服, 臧亚看向了清月, 直接道:“我让你准备的膏药呢?”   清月抬头看了臧亚一眼,抿了抿唇, 朝身后的小丫鬟招呼了一下。待那丫鬟上前, 清月方才从她手里接过了一个盒子,直接打了开来将里面放着的瓷瓶呈现了出来。   “大夫说, 这东西涂抹在红肿的地方即可。”   臧亚点了点头,伸手将那盒子里的瓷瓶拿了起来, 转身就要往里面去。   清月忍不住喊了一声, “公子, 这种小事,我们下人或者夫郎自己来便可,何须麻烦公子?”   臧亚没有说话,只是握着那东西,目光定定的看着清月。   清月在臧亚的盯视下,猛然发现自己失言了,立马闭上了嘴,一声不吭的等着臧亚责罚。   臧亚看着她好一会儿,这才适时地开口道:“我的人,只有我能碰。”   清月明白这是警告,也知道这是自己逾越了,当即道:“是,奴婢明白了,下次不会再犯了。”   臧亚点头,握着那瓷瓶就进去了。   待进到里面,臧亚看着还在睡的安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将人叫醒,而是落下了床帘,剥开了安云的衣服,给他上起药来。   期间,安云醒了过来,刚开始还惊慌了一下,随即发现臧亚在做什么,脸都烧红了,腿一下子就夹了起来,只喊着要自己来,却是被臧亚无情的镇压了。   等到结束,安云整个人已经像是一只烧红的虾子,用手捂着自己的嘴,脸红得像是苹果一般,嘴里还不停的喘着气。   臧亚却是慢悠悠的收起了膏药,然后拿着旁边的手绢,慢条斯理的给自己擦起手来。   安云察觉到‘酷刑’结束,突然想要看看臧亚在做什么,结果一扭头就看见了臧亚正在擦手,想着那骨节分明的手昨日里做的事,刚刚又做了什么,他脸上刚刚退下去的热度,一下子又烧了起来。   等臧亚将手擦干净,将手绢丢在旁边,看见的就是安云红着脸,一脸羞愤的模样。   臧亚看着他这般,唇角轻轻的勾了勾,凑了过去又亲了亲他烧红的脸蛋。   刚想要继续做点什么,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紧接着便是清月不急不缓的声音,“公子,老太太派人来请,说是公子好不容易回府,让你过去陪她吃顿早饭。”   臧亚停下了想要继续的动作,扭头看向了门口的方向,想了想直接道:“我知道了,派人去告诉老夫人,我一会儿就过去。”   “是!”   外面应了声,很快便恢复了安静。   臧亚却是趴在安云身上想了好一会儿,这才起身来,朝着安云吩咐道:“我去陪奶奶吃饭,你自己吃早饭。”   安云没吭声。   臧亚低头看了一眼,安云正用手捂着脸,侧着脑袋不理自己。他伸手捏住了安云的下巴,让他正对着自己,拿开了他遮住眼睛的手,又亲了他一口,这才道:“我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你自己做自己的事,不用顾及我。”   安云被亲了,知道再不应怕又发生什么事,只能轻声应了一句,“嗯,我知道了。”   看着安云含羞带怯的模样,臧亚勾了勾唇,觉得满意了,这才起身准备出去,只是出去前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道了一句,“刚刚给你上的是药,对你身子有好处,你可别洗了。”   安云脸一下子又红了。   臧亚看着床上红到仿佛要冒烟的美人,心情仿佛又好了几分,这才开门走了出去。   待臧亚离开之后,刚刚还羞愤得仿佛马上要挖个坑将自己埋进去的安云,身上的热度一点点的退下去,脸上的羞涩也慢慢的隐没了下去,换成了一副在臧亚面前少有的平静模样。   安云盯着臧亚离开的方向看了半晌,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痕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才慢慢的起了床。   外面的丫鬟们听到里面传来的动静,轻声询问了一番,确定可以进来之后,这才鱼贯而入,一半人伺候安云穿衣洗漱,另一半人则是去收拾床铺。   收拾床铺时,丫鬟们看着床上可疑的痕迹,相互对视了一眼,眼里藏着几分戏谑,很快又收回了自己的眼神,然后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手脚麻利的收拾起来。   旁边,安云正在小翠的伺候下穿外衣,余光看着丫鬟们的举动,那张漂亮的脸蛋上也没有多少情绪,脸都未曾红一下,看起来和在臧亚面前就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小翠。”安云看着正在和自己整理衣服褶皱的小翠,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喊了一声。   “哎,夫郎什么事?”小翠抬起了头来看向安云。   “你待会儿去让人准备一下马车,我们吃完早饭就去店里看看。”   小翠听到安云这样说,第一反应是让安云多休息一下,转念又觉得自己劝着不对,于是便应了下来,“是,我待会儿就去安排。”   安云是臧亚身边唯一的人,小翠又是安云身边最得力的丫鬟,因此现在的小翠在府中还算是有些脸面,办事也算顺畅。   *   等到安云吃完了清淡的早饭,又休息了一会儿之后,他便坐上了准备好的马车,朝着店铺的方向去了。   昨日,安云估计着今日的销售量派人去给工坊那边送了信,今日一大早怕是东西就已经到了店铺,这会儿过去该是能看见货物摆上了。   安云出门时给臧亚留了信,也不怕他回来寻不到自己,只是坐在马车上,他又想起了昨日里臧亚做的那些事,脸上的羞愤一闪而逝,很快感受着身上药膏的冰凉,他又抿紧了唇瓣。   等马车到了地方,安云脸上多余的情绪很快又收了起来,恢复成了寻常的样子。   只是在下了马车,看到店铺里的热闹景象时,安云还是惊了一瞬。   安云让马车夫将马车赶到不耽误店铺的地方去候着,他自己带着小翠和一个侍卫进了店铺,一进门就发现这里面的人比起外面的还要多。   安云正觉得疑惑,不远处刚刚忙完的掌柜也看见了他,立马就走了过来,“东家,你怎么来了?”   “今日店里这人怎么还是那么多?”   掌柜一听这话,脸上当即就乐开了花,立马就道:“这些大多数都是昨日里的回头客,还有一些是听说昨日里的热闹过来的,还有一些是冲着臧公子过来的。”   说到这里,掌柜还朝着安云身后瞅了瞅,在没有看到臧亚时,先是有些疑惑,很快却也释然了。想来也是,臧亚是臧府的公子,如何天天有时间过来这里,只是如果臧亚今日也来,怕是今日的生意也会好上几分。   安云看着掌柜的动作,知晓他在想些什么,不过他也没有解释,只是问了问店里的情况,然后就让他去忙了。   安云自己带着人在不碍事的地方坐着,偶尔需要帮忙的时候上去搭把手,其余时候都在旁边安静的待着看,心里头是盘算着明日的备货。   在这期间,安云看到了形形色色的客人,这其中大部分都是大家小姐和哥儿,小部分是平民百姓。   兴许是知晓这店铺是谁家开的,那些高门大户的小姐、哥儿们在购买的时候,虽然态度傲慢,偶尔也有因为人多没有得到及时招待而懊恼的,却都没有闹事。   见状,安云再一次在心里感叹,臧亚的名声还真的好使。   安云在店铺里看了一上午,店里的东西也卖了大半,恰逢臧亚托人来传话,他便同掌柜的说了一声准备回去了。   就在安云带着人离开时,门外也正有人走进来。   两方人马相逢,来不及退开,差点撞在了一起。   等安云好不容易定住了身形,他才发现刚刚和自己撞着的人有些眼熟,定睛一看,这人正是宋凝香。   许是被撞了,宋凝香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待她稳住了身形,看清了眼前人是安云之后,她的表情先是有些错愕,随即便是嫉恨,之后又是藏不住的鄙夷,那是一种在高位者高高在上的蔑视。   最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宋凝香收起了眼里的歧视,表情终于归于了平静,最后强忍着露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来,“好巧,竟然能在这里遇见你。没想到你竟然也会来这里买东西,我还以为你这般跟在臧公子身边的人,他什么东西都会给你准备好了。”   安云看着面前这姑娘的神色,觉得她年纪尚小,完全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不过,想到她对自己敌意和鄙夷的来源,他倒也没有惯着她,脸上也露出了一个笑容,随即道:“不巧啊!这是我的店铺。店铺昨日才开的张,小公子当时也陪着我一起,还请了不少他的朋友过来。”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安云脸上浮现出了几分疑惑,又继续问道:“对了,昨日里没见你家兄长,他是有事没来吗?”   安云这话一出,宋凝香的脸色就变了,她完全没有听说这事。 第80章 晋江独发   宋凝香一瞬变得难看的脸色, 完全没有逃过安云的眼睛。   安云猜得不错,臧亚没有邀请那位宋家公子,虽不清楚其中的原因, 此时却也够他用了。   安云说完这句话之后,又朝着宋凝香微笑着道:“对了, 今日店铺里还在做活动,若是姑娘喜欢可以多买几件, 可以给你打折。”   说这些话时, 安云脸上始终带着得体的微笑,对待她就像是对待一个普通的客人, 仿佛未曾察觉到宋凝香刚才对自己的恶意一般。   可即便是安云已经表现得如此得体了, 宋凝香依旧觉得安云是在朝她炫耀,手都捏紧了, 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   安云看着她的反应, 在心里暗暗的摇了摇头, 觉得她这心性怕是不行, 去到臧亚身边怕是没有多少时日就会撑不下去了。   安云也不再和她废话, 客气的朝她笑道:“刚刚公子派人来叫我了, 我得回去了,希望宋姑娘在这里过得愉快, 买到自己心仪的东西。”   说完, 安云朝着宋凝香微微欠了欠身,然后带着小翠和侍从离开了。   宋凝香盯着安云离开, 看着他上了臧家专用的马车,牙齿咬得紧紧的, 脸上甚至浮现出了几分狰狞, 她觉得这贱人刚刚说那话分明就是故意的, 故意在自己面前炫耀他在臧亚那里如何受宠。   跟在宋凝香旁边的小丫鬟,看着临出门之前还兴致勃勃谈论着要买什么东西的小姐,眼下站在那里动也不动的样子,不由生出了几分疑惑,随即小声道:“小姐,我们不进去了吗?”   宋凝香被身边人的话给刺激回过了神来,扭头看向身边的小丫鬟,恨恨道:“进去,进去做什么?!这是别人的地盘,他刚刚还那么羞辱我,我现在还巴巴的给他送钱吗?”   丫鬟被训斥再也不敢言语,只能看向自家小姐,眼里浮现出几分委屈,同时心里暗自嘀咕,似乎自从上次受了委屈之后,她家小姐就变了许多,原本知书达理的小姐,现在变得越发刻薄了。   宋凝香之所以会来这里,全是因为昨日里来家里的表妹说是这城里开了一家新店,里面卖的胭脂水粉都是极品,用来上妆之后效果更是好得出奇,巴巴得在她面前说了许久。   宋凝香在旁边听着又好奇又心动,今日这才过来看了看,还想着如果效果真的如同表妹说的那般,那她就得多买些回去。毕竟,女子本就爱俏,再加上现在她的心思全放在如何进臧府上,她自然更加注重自己的外表,想要将自己打扮得美美的,争取下次见到臧亚时能入他的眼。   可是,宋凝香完全没有想过,这一夜之间爆火的店铺竟然会是安云这个在臧亚身边以色侍人的小宠开的,而且听他的意思,臧亚竟然还请了人过来给他捧场   宋凝香觉得,安云那话怕是有许多夸大的成分,凭借着他是从那脏地方出来的出身,他哪里来的脸面让臧亚这般对他?即便是臧亚再怎么宠爱他,也不可能为他弄出那么大的阵仗,不然多惹人笑话。   宋凝香一边安慰着自己,觉得按照臧亚的身份,不可能为安云做到这种地步,一边又因为安云刚刚的话生出了几分不甘,觉得凭什么他一个小宠的身份,能让臧亚为他做到这种地步。   宋凝香心里煎熬着,最终还是觉得得回去问问自家的哥哥刚刚那人说得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又为什么不请他们。   “走!我们回去!”   宋凝香最后看了一眼那人来人往的店铺,脸上浮现出几分怒气,然后带着丫鬟离开了。   *   安云在和宋凝香说完话之后便上了马车。   来到马车上,随着马车摇晃,安云唇边的笑意逐渐隐没了下去,想到刚刚那宋家小姐的行为,他不由嗤笑了一声。   跟在旁边的小翠看着安云的举动,眼里浮现出了几分疑惑,眼下没有第三个人在,她也没有那么害怕了,直接就问了出来,“夫郎,你在笑什么?”   安云扭头看向小翠,看着她眼里浮现出的疑惑,倒也没有瞒着她,径直道:“我在笑刚刚的宋家小姐。”   小翠听着安云的话,眼下越发的糊涂了,想到刚刚的宋家小姐,即便是她和那宋家小姐不熟悉,但是她依旧感觉得出来那宋家小姐似乎不怎么喜欢她家夫郎,对着她家夫郎的态度更是让人恼火,刚刚那趾高气昂的样子,她不明白自家夫郎如何笑得出来。   许是小翠脸上的疑惑太过于明显,又或是今日店铺里的生意好得让安云觉得心情好,宋凝香的态度完全影响不到他的心情,于是他好心的解释了一句。   “那宋家小姐的目的分明是公子,可她不去公子面前露脸,反而一直在我面前使劲,我便觉得有些可笑。毕竟,她连公子那里都没有记上名字,在我这里使劲又有什么用,莫非是觉得我能左右公子的想法?   她若是聪明,合该在公子面前去使劲,博得公子的喜欢,只要得到了公子的喜欢,她便能得到她想要的。她合该那般做,而不是和我较劲。我刚刚就是突然想到这里,觉得她有几分愚蠢,才突然笑了。”   小翠听罢恍然,可随即脸上又浮现出了几分纠结来,犹豫了半晌,方才道:“夫郎,她惦记公子,你就不生气吗?”   安云脸上的笑容不变,在小翠疑惑的目光中,悠悠道:“我为何要生气?公子喜欢谁,想要谁,这是我能左右的吗?再说,我和公子之间又是什么关系,我又有什么资格生气?”   小翠急了,“可是,公子现在那么喜欢夫郎,夫郎再加把劲,让公子再多喜欢夫郎几分,难保公子就能听你的了,就像大人听从尤夫人一样。”   至少在小翠看来,自从安云来到了小公子身边之后,夫郎想要的东西,小公子就没有不顺从的,既能做到如此,如何不是喜欢?   因此,小翠一直坚信,安云之与臧亚,一定就是尤夫人之于臧科。   安云听到小翠的话,纤长的睫毛稍稍垂下,遮住了眼里的情绪,半晌方才道:“公子现在对我感兴趣,所以才会对我很好,可是谁能保证公子会一直对我感兴趣?不是说,大人在遇到尤夫人以前,不也有许多姬妾吗?谁能确定,我会是尤夫人,还是尤夫人之前的那些姬妾?”   小翠听着安云的话,若是在未曾跟着清月学习之前,她不明白那么多的道理,她或许会觉得安云想多了。可是,在跟着清月学习之后,她逐渐接触的东西多了,脑子里的东西也多了之后,她说不出原先的那番话了,反而觉得安云这话没错。   像是臧亚这般年岁的公子搁在别的世家里,怕是早早就订了婚约,家里也早就安排好了通房,连外面的欢场也怕都是常客了。   唯有她家公子,在遇到夫郎之前一直都像是没有开窍的,在遇到夫郎之后才来了兴致,而臧家或许打的就是拿夫郎当引子的主意。   这对于安云来说或许并不公平,可是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那里有公平可言,能够好好活着,那都是主家仁慈了。   小翠纠结了一下,最后看着安云那不似凡人的漂亮脸蛋,还是给出了自己的建议,“那,夫郎给公子生个孩子,看在子嗣的份上,公子对夫郎定然也会不同的。眼下公子身边也没有旁人,这正是夫郎的好机会,总比日后公子身边人多了机会来得多些。”   安云听到小翠这话,眼睛闪了闪,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这事,怕是由不得我,只能看公子的意愿。”   安云数次感到臧亚激动过头,想要对他动真格的,可是后续他都忍住了,用了别的方式代替,所以才把他折腾得那么惨。   安云也不知道臧亚在顾及什么,可是他知道,臧亚不做不是因为要顾及他的意愿,应该是有别的什么考量。他猜不到,他也不多问,那不是他该去考量的事情。   小翠皱起了眉头,有些不明所以,盯着安云的眼神中充满了深深的担忧。   安云见小翠真切的关心自己,终于还是笑了出来,然后在她注视下,淡淡道:“放心吧!你别担心我了,我知晓我该做什么,公子也不会那么早就厌弃我的。”他也不会让公子那么快厌弃自己的,毕竟他还有许多事,需要依靠臧亚来做,既然回不去原来的世界,他也要在这里好好的活下去啊!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因为身不由己,安云也存在过死意,甚至在极端的绝望之下,想过主动求死。   后来,安云发现自己还能继续活着,他也不是什么豁达的人,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于是他便想继续活着。   再后来,在见识到这个世界的残酷,明白这个世界的规则,知晓在臧亚的羽翼之下才能更好的活着之后,安云也是没有多少挣扎就选择了顺从。   安云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个志存高远的人,他从上辈子开始就只是一个会审时度势,勉强苟活下来,努力把日子过好的普通人罢了。   *   马车轮子咕噜噜的滚动着,马蹄声淹没在周围的热闹当中。   街上走着的人群中,有锦衣华服的贵人,有粗布麻衣的普通人,也有衣衫褴褛的乞丐。   形形色色的人流动着,相互交织在一起,形成了特有的百姓生活画面。   在安云和小翠说话的功夫,马车已经到了臧府。   等下了马车,安云径直就朝着院子回去了,只是在踏入院子时,守在门口的小丫鬟偷偷朝着安云道了一句。“夫郎,公子现下似乎很生气,夫郎进去的时候,小心别伤着。”   安云往前的脚步微停,先是朝着同自己报信的小丫鬟露出一个笑容,“我知道了。”   随后,从自己的袖口里掏了一个小袋子出来,递给了那个小丫鬟,“这是我今日未吃完的蜜饯,给你甜甜嘴。” 第81章 晋江独发   小丫鬟得了蜜饯, 眼睛当即就亮了,安云的这些蜜饯可都是特制的,里面放了多少好料, 可不是她们这些普通的丫鬟能够吃到的。   安云看着高兴得合不拢嘴的小丫鬟,心情也不知不觉跟着好了起来, 嘴角微微扬起,抬脚走了进去。   安云进去之后, 在丫鬟们的指引下, 看到了在后院练武场的臧亚。   此时的臧亚正拿着一把长枪舞得虎虎生威的,在周围的空地上除了一些碎掉的罐子之外, 还剩下许多空的罐子。   周围还站着不少下人, 只是那些人都站得笔直,一动不动, 丝毫声息都未曾发出, 仿佛木头人一般, 若非还有活人的影子, 怕是见到的人都要吓上一跳。   随着臧亚的长□□过, 那些罐子一个个破裂, 发出砰砰砰的爆裂声,在空旷的场地里, 只听得人心惊胆战, 有种臧亚在戳人人头的感觉。   安云原本要继续迈进的步伐,在看到这一幕时就停了下来, 定定的站在了原地。   臧亚这般,分明就是在生气, 正拿罐子发泄, 可是臧亚平日里情绪就淡, 怎会一个上午不见,他就这般生气了?   安云在原地想了一下,分开这一上午,他去了店里,而臧亚则是被臧老夫人请了过去。   想到那老太太的神经病般的思维,安云觉得臧亚很有可能是在那里受了刺激,可是他还是想不通,到底是什么事能把臧亚激成这样。   安云站在那里,听着罐子一个个破裂的声音,仿佛那砰砰砰声是戳在自己心上,让他也不由跟着紧张了起来,可是若要现在转身离开,怕是也不能了。他刚刚进来的时候,分明感受到了臧亚朝着这边看过来的眼神,臧亚应该是看到他了的,现在走是不合适的。   安云心里跟着那砰砰声一点点的收紧,直到最后一个罐子破裂,那剧烈的声响结束,他才跟着松了一口气。   安云在原地缓了一会儿,这才朝着不远处的臧亚走了过去,从袖子里拿出了自己的手巾给臧亚擦起汗来。   在给臧亚搽完汗之后,安云温和的劝道:“公子,眼下日头正烈,不如我们回屋去休息一下,顺带喝口凉茶解解暑气?”   说这话时,安云心里还带着几分忐忑,生怕臧亚心里的气还未消,并不会听自己的话。   好在安云的担心是多余的,臧亚看了他一眼,虽是没有说话,却是点了点头,带着安云抬脚朝着内室走了去。   待臧亚和安云离开之后,刚刚还在旁边守着的侍从们这才像是雕塑活了一般动起来,收拾起那些破碎的瓦罐碎片来。   臧亚刚刚运动过,此时体温正高,安云被他牵着,只觉得整只手都是热烘烘的,像是快要被他手里的温度给融化了一般,让他隐隐有种不太自在的感觉。安云也不敢把自己的手从臧亚的手里抽出来,生怕惹得他不高兴,于是只能这般被他牵着回到了内室。   等回到内室,臧亚坐下来,立马就有机灵的丫鬟奉上了大茶盏。   臧亚喝了差不多半壶的水,这才像是缓了过来,那气性也跟着消了不少,脸上的神色也恢复了往日里的平和。   安云看着臧亚的动作,估摸着他心里的火气差不多消了,倒也没有问他刚刚在气什么,只是道:“公子,我们下午回去吗?”   臧亚扭头看向安云,伸手握住了他放在桌面的手,拿着把玩了一番,半晌才道:“嗯,下午回去,眼下我要先沐浴。”   安云点头,觉得刚刚臧亚使那么大的劲再加上天气炎热定是出了汗的,那需要洗个澡倒也正常。   周围的丫鬟听令,很快就去准备热水去了。   等了约莫两刻钟,热水便准备好了。   眼看着臧亚要去洗澡了,安云想了想便准备去收拾回去的东西,谁知道要离开的臧亚却是一把扯住了他的胳膊,阻止了他接下来的动作。   安云被这一扯弄得有些触不及防,扭头看向旁边的臧亚,眼里还浮现出了几分疑惑,“公子?”   臧亚看着安云,声音坦然,“你和我一起去。”   臧亚这话一出,安云的脸噌的一下就红了,周围还有那么多丫鬟下人看着,臧亚竟然就能提出这种不要脸的请求。   两人亲密后的东西虽然是让丫鬟们收拾的,但那还算是隔着一层,眼下这般赤裸裸的道出来,还是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安云有些尴尬,声音也不敢放大,只能悄悄在臧亚耳边小声劝道:“公子,我今日也没有去什么地方,也没有弄脏,不需要洗澡了。”   臧亚看着安云憋红的脸蛋,那因为羞怯而泛红的眼角,还有那被安云自己无意识咬着的粉嫩唇瓣,喉头轻轻的滚动了一下,语气却是充满了戏谑。   “安云这是想什么呢?我只是让安云帮我洗澡罢了,并没有想要做其他的意思。难道,安云想要让我做点什么,却不好意思直说?”   许是知晓安云羞怯,许是为了逗弄安云,臧亚说这话的时候,他是贴在安云耳边说的,温热的吐息配合着暧昧的语调,让安云原本就泛红的耳朵尖一下子就变得通红起来。   安云这才发现,自己刚刚似乎是被戏耍了,望向臧亚的目光中不免带上了几分埋怨。   臧亚却是看着安云是怒也是嗔的样子,唇角微微勾了起来,脸上带上了几分得意。随即,他自然的牵起安云的手,径直朝着浴室走去。   眼看着两位主子离开了,守在后面的丫鬟相互对视了一眼,立马也跟着忙碌了起来。   小翠却是看着自家夫郎被公子牵着的手,心里却是激动的,她觉得她家夫郎还是受宠的,不然旁人都不敢随意接近的公子,怎能在夫郎三言两语之下心情就变好了,她得好好的帮着她家夫郎,千万提防着公子被旁的妖艳贱货抢了去。   *   安云被臧亚一路牵着到了浴室,里面早就准备好了沐浴用的东西。   臧亚屏退了其他下人,只留着安云在里面。   安云刚开始还觉得有几分羞怯和不自在,直到听到臧亚入水的声音之后,他才给自己做好了心里建设。不怕,他就当是个小孩子搓背好了,没有什么好害羞的。   “怎么还不过来?”臧亚泡入了水里,看着不远处呆立的安云,即便是隔得有些远了,也依旧能看到他泛红的脸颊。   “来,来了。”安云给自己鼓了鼓气,然后朝着臧亚那里走了过去,开始认命的给臧亚洗起澡来。   平日里,臧亚在练武之后若是要洗澡通常都是速战速决,匆匆洗了就是的。今日这般,他也是为了逗弄安云,这才让他来给自己服侍。   可是现在,看着在旁边认认真真给自己洗澡,抿着唇瓣一脸严肃,脸蛋因为雾气的蒸腾有些泛红的安云,他还有些浮躁的心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安云心里做好了建设,决定将臧亚当做不能给自己洗澡的小孩子对待,可是在看到臧亚身体之后,他那心理建设一下子就土崩瓦解了,即便是他想要把臧亚当做孩子来看,但看到这身材之后,他觉得自己完全欺骗不了自己啊!   安云只能努力摒弃杂念,撸起袖子给臧亚洗澡,这才不至于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安云不管做什么事情,在入了神之后就少有分心的时候,等到他回过神来,他才惊觉这室内似乎有些安静地过分了。   安云觉得有些奇怪,扭头看向臧亚,只见臧亚正安静的看着自己,那眼神沉浸,蕴含着许多他看不懂的东西,看着看着他突然就被蛊惑般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臧亚看着安云呆愣愣的样子,轻轻的勾了勾唇角,从水中抬起了手,按在安云的后颈处,然后将人往自己的方向带,重重的吻着他的唇瓣。   等到安云被放开时,他正抱着臧亚的脖子,半个身子都浸在了水里,正和臧亚吻得如痴如醉,脸上甚至浮现出了陶醉的神色。   臧亚看着被自己亲吻得双眼迷离,不住往自己身上靠的安云,又在他的唇瓣上狠狠亲了两下,这才道:“好了,我们该出去了,你也该换套衣服了。”   安云被他的话一激,这才突然回过了神来,随即看着自己和臧亚的姿势,脸腾地一下又红了起来,心里暗恨自己真是越来越经不住诱惑了,嗫嚅道:“是,我,我知道了。”   说完,急忙放开了臧亚,然后跑到了门边去让外面的丫鬟给自己拿身干净衣服。   臧亚看着急匆匆跑开的安云,看着他被水打湿之后紧贴在身上的衣服,轻轻的舔了舔唇瓣,最后闭上了眼睛,用水给自己冲洗了起来。   *   等到安云和臧亚从浴室里出来,两人又一起用了中饭,然后一起睡了午觉。   直到下午安云悠悠转醒,这才发现臧亚早就已经起来准备好了东西,现在已经准备离开了。   安云刚刚睡醒还有些迷茫,听到小翠的转述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却还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直到坐上了马车,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行李启程回山庄,安云清醒的脑子才浮现出了几分困惑来,他们这一趟回来臧府到底是为了什么?   安云觉得奇怪,想了想还是没有想通,扭头打开窗帘,看着外面骑马的臧亚,看着他一片坦然的样子,也看不出什么来,更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算了,左右这些都是臧亚该去考虑的事,他一个普通人考虑那么多做什么。   安云这般坦然的想着,放下了帘布,想到马上就能回到山庄去,看样子也不用住回臧府,他还是有些高兴的。 第82章 晋江独发   臧亚离开的时候, 只通知了臧科和臧老夫人,至于尤夫人那里,他觉得没有必要, 所以压根就没有派人去送信,以至于尤夫人知晓臧亚回来离开时已经是臧亚离府一个时辰之后了。   尤夫人坐在主座上, 看着下面通报的下人,唇瓣抿紧, 脸色格外的难看, “你是说,那小畜生早就离开了?”   下人听到尤夫人的询问, 心下觉得有些不妥, 不过他也知晓尤夫人的脾性,抬头看了一眼尤夫人, 随即便道:“是的, 公子早在一个时辰之前就离府了。”   “畜生, 这个畜生!既是回来了, 竟然连我这里都不来一趟。”尤夫人恶狠狠的咒骂着, 接着一系列宣泄怒火的话语不断的涌出。   房间里的众人听着她这些不符合大家夫人的咒骂, 脸上皆是没有多少表情,似乎是早就习惯了一般。   等到尤夫人终于宣泄够了, 她才看着还在地上跪着的人, 厌烦的挥了挥手让人离开,自己一脸难看的坐在那里。   “夫人, 别生气,气大伤身。”旁边站着的钱婆子在旁边的案几上倒了一杯茶, 将之递给尤夫人, 脸上带着几分浅浅的笑容, “为了公子伤身,这可不值当。况且,尤家还等着夫人来想办法,夫人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那让尤家怎么办啊?”   尤夫人刚开始见她凑过来还有些迁怒的瞪了她一眼,随即听到她的话之后,似乎是被后面两句给打动了,扭头看了她一眼,端起那茶盏来一口喝完了。   等到一杯茶落肚,尤夫人这心里的气算是消了几分,只是想到臧亚对自己的不尊,她那股子怒火还在,怎么都做不到心平气和。   钱婆子原本就是尤家的老人,对尤夫人也算是了解,因此对于她的脾性也算是了解几分,此时见她喝了茶之后就气消了几分,笑眯眯的继续劝。   “夫人,不管如何,你始终是公子的生身母亲,他合该要孝敬你的。如今,即便公子避而不见,但是我们也可以找上去,让他做事的,他还能不听你的不成?”   尤夫人听着她的话,当即就拧起了眉头,脸上全是不情愿,语气中也全是不甘,“凭什么让我去寻那畜生,合该是他来寻我,我不去!”   说完,尤夫人便坐在那里闭口不言,显然还在那里生气。   钱婆子看着尤夫人,盯着她那张如花似玉的脸蛋,心里叹息了一声,同时有些感叹,若非尤夫人有这般娇媚的脸蛋,又得臧大人看中,这尤夫人怕是不能这般命好,实在是蠢得可以。   钱婆子看得分明,臧大人明面上是将臧亚赶出了府去,不让他在尤夫人面前碍眼,可在那山庄有吃有喝,还带着一个娇美的小哥儿寻欢作乐,又不受人拘束,这那里是惩罚,分明就是赏赐。   但是她家夫人却是想不明白,甚至为此高兴了许久,觉得臧亚不在她面前碍眼了,让他在外面受罪就是高兴的,殊不知这外面的日子才是真的快活。   只是,心里虽是感叹,钱婆子面上依旧是副笑呵呵的模样,看起来最是慈爱不过,继续劝道:“夫人,奴也知道夫人委屈,可是这事既是为了尤家,还是为了那人。”   这最后一句话,钱婆子说得轻巧极了,生怕旁边的众人听见。   但就是那么轻巧的一句话,直接就让尤夫人浑身震了一下,然后不可置信的看向了钱婆子,“你,你是说,那人,那人联系了尤家?!”   钱婆子看着尤夫人眼含泪花,我见犹怜的模样,心里越发的感叹了,若是尤夫人拿着这幅样貌去对着臧大人,她想要什么要不到,偏偏长了一颗不开窍的脑袋。   不过,如果尤夫人开了窍,他们这些人怕是也捞不到好处了。   想到尤家人许诺的那些好处,钱婆子看着面前突然激动的尤夫人,安抚着她想要起身的动作,轻声道:“夫人莫急,我们慢慢说。”   安抚完尤夫人,钱婆子的目光便看向了房中的其他丫鬟,眼里的神色不言而喻。   尤夫人见状,当即就明白了钱婆子的想法,立马朝着旁边的丫鬟道:“你们都出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进来。”   “是。”丫鬟们齐齐应了一声,随即陆续从尤夫人的房里出去了。   就在尤夫人心急的等着丫鬟都出去,她好同钱婆子好好说道说道,询问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的时候,门口处突然传来了一声闷响。   尤夫人一下子将放在钱婆子身上的目光移了过去,目光犀利的看向了门口处,只见那里跌坐着一个丫鬟,正慌张的爬起来。   看着那丫鬟慌张爬起,盯着她那张算是有几分姿色的脸,尤夫人没由来的有些心烦,张嘴便道:“连个路都走不稳,来人,带她下去打十个板子,赶出内院。”   丫鬟刚刚是没有注意,所以才不小心跌了那么一跤,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迎来这般惩罚,张嘴就想要替自己求情。   结果,尤夫人已经不耐烦了,吩咐旁边站着的粗使婆子将人拖下去。   丫鬟来不及喊就被带了下去。   经过这么一出,原先就安静的众人显得越发的安静了,仿佛落针可闻。   等到人都离开之后,尤夫人又收起了脸上的冷酷和厌恶,扭头看向了旁边的钱嬷嬷,抓着她的手急切的问道:“钱婆子,你快同我说说,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钱婆子感受着尤夫人抓着自己的力道,看着她那张漂亮脸蛋上焦急的神色,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脸上始终带着慈祥的笑,温和道:“夫人莫急,婆子我来,自然会把事情同夫人一五一十的说清楚。等说清楚了,夫人便知该如何做了。”   *   臧亚带着安云并着许多的行李,浩浩荡荡的回到了山庄,等到的时候差不多快要天黑了。   安云的身子本就不怎么好,这一趟折腾倒也觉得乏了,回来的路上便觉得瞌睡。   臧亚在旁边看见了,直接让人传了晚膳,紧接着又让安云消了一会儿食,这才让他洗漱去睡觉。   安云躺在床上没有一会儿,困意袭来,很快就睡着了。   在安云睡着时,臧亚一直坐在床边守着他,待他睡着之后,又叫了大夫过来诊脉。   随着大夫诊脉结束,臧亚才站了起来同他一起朝着对面的书房走去。   臧亚坐在书桌前,看着面前的大夫,等着他的结论。   大夫看了臧亚一眼,立马便低下了头去,话也脱口而出,“夫郎的身子还是和以往那般,还需要长久的调养,不能过度操劳,方才能恢复,只要汤药不断,那便不会有什么问题,也能同常人那般活到寿元尽。”   臧亚点了点头,手指点了点桌面,似乎是考虑了一会儿,这才开口道:“他情动时那处毫无反应,也和他身子不好有关?”   大夫听到他这话,明显有些诧异,不过抬头看向臧亚,见他脸上平静,只是目光直直的看向他,等着他的答案。   大夫对于这位公子向来都是带着几分不明的敬畏,此时听到他的询问,他在心里斟酌了一番,这才开口道:“夫郎身子不好,对于那种事自然反应迟钝,待他身子好些,自然就好了。”   臧亚似是心里的答案有了疑惑,露出几分恍然来,又见面前人说完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直白道:“你若是还有话,不妨直说。”   大夫脸上纠结了一瞬,还是道:“公子,夫郎那两地本就不同女子,再加上安夫郎本就体虚,若是现在强行行那房事,轻则会让他吃尽苦头,重则怕是对身子损害极大。”   大夫这句话才出,只见面前人的脸上难看了起来,连忙继续补充道:“但是,老夫家里还收藏着一副秘方,辅佐以玉器,温阳其地,久之也能改善。”   臧亚危险的眼神逐渐收起,逐渐平和了下来,“那就有劳大夫了,若是需要什么东西,直接派身边的小童去同清月配取就好。”   “是!”大夫领了命,这才转身下了楼离开。   离开的时候,大夫还碰到了回来复命的清月,两方客气的打了招呼,这才不紧不慢的分开。   *   待清月上楼时,臧亚已经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在写,烛火照在他的侧脸上,倒是显出几分冷寂来。   听到清月过来的动静,臧亚抬起头来看向她,等着她汇报。   清月张口,直接道:“从臧府里送出来的东西,已经做好了分配,有标记的都已经妥善放好,里面的东西也清点无误。”   说完,清月从袖口里掏出一本册子,递到了臧亚面前。   臧亚点头,笔下写完最后一笔,接过了她手里的册子,快速的翻看了一下,这才将之还给了清月。   臧亚站了起来,看着身侧的清月道:“走吧,还有许多事要做,今日天气不错,可以加一点进度。”   “是。”   清月安静的跟在臧亚身后,跟着他一起下了楼。   两人走出书房,路过卧室时,臧亚朝着安云睡觉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脚步快速的下了楼去。   卧室里头,被丫鬟们守着的安云对人们的来来往往一无所觉,翻了一个身,面朝着里面睡得安详。   *   一大早醒来,安云才感受到自己被一条巨大的蟒蛇给缠住了,那蟒蛇浑身火红,鳞片上突然就冒出了火,直接要将他给焚烧了。   安云被这么一吓,直接就醒来了,睁眼就对上了臧亚的脸,然后就发现自己被臧亚抱得格外的紧。   安云惊魂未定,许久之后才平静了下来,平静下来之后还有些气,伸手去捏了捏臧亚的脸。   起初,安云还不敢用力,很快或许是因为刚醒来的大脑还不算清醒,他一下子就用重了力道。   在安云被自己吓到惊醒的时候,他就对上了臧亚睁开的平静的眼睛。 第83章 晋江独发   在对上臧亚视线的同时, 安云被吓了一跳,随即条件反射般的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同时朝着臧亚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来。   只是, 安云的手才收回到半路,他就被臧亚伸过来的手给抓住了, 然后渐渐握紧。   安云有些惶恐,连带着脸上都浮现出了几分害怕, 结果他很快就看到臧亚拉着他的手放在了唇边, 然后在他手腕脉搏上不轻不重的咬上了一口。   在做这些的时候,臧亚的目光一直放在安云的身上, 牢牢的盯着他, 像是在盯着自己的猎物。   安云刚刚还在害怕,结果猝不及防之下被臧亚咬了那么一口, 一股酥麻痒意直接从手腕处蔓延到他的心上, 让他直接跟着震了一下。   臧亚似乎是感受到了安云的颤抖, 轻轻的笑了一下, 在刚才咬过的地方又亲了一口, 随即又俯下身去和他接起吻来。   安云在刚开始的懵之后, 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张开了唇瓣, 迎接着臧亚的入侵。   很快, 安云的身子便软了下来,在臧亚放开了禁锢着他的手之后, 他不由自主的环上了他的脖子。   轻微的水声在屋中响起,门口领着丫鬟们准备侍候主子起床洗漱的清月耳朵动了动, 再朝着门里看了一眼, 眼里浮现出了几分计较。   “清月姐……”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 清月便抬手打断了她的话,随即扭头看向了身后跟着的丫鬟们,轻声道:“安静,我们现在退回去。”   丫鬟抬头看了清月一眼,随即恭顺道:“是!”   一众丫鬟退到了外间,安安静静的等待着里面的人起来。   等到里面的人彻底清醒,呼唤丫鬟们进去,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纵使是屋子里已经提前开了窗,但是丫鬟们进去还是觉得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腥味,她们目不斜视的进去收拾起了床铺,伺候起了两位主子穿衣。   臧亚坦然的站在那里,张开双臂,任由丫鬟们忙前忙后的帮忙穿衣,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安云却是脸蛋红扑扑,双唇红润,双眼含春的让丫鬟们帮忙,偶尔羞涩的看一眼不远处的床铺,让人不想联想都不行。   *   两人一同在丫鬟们的伺候下穿衣洗漱完毕,然后又吃了早饭,紧接着便分开忙碌自己的事了。   安云不知道臧亚去忙什么,他盯着臧亚带着人离开的背影,直到消失在他的视线当中,他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在臧亚离开之后,安云想了一会儿,先是去书房跟着清月学习了半个时辰这里的知识以及管理手下人的心得,接着又去了山下的作坊。   如此过了几日,安云发现城里店铺上售卖的东西,似乎多得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看着在开业之后五天短暂下滑,却是在第六天开始攀升,直到今日也依旧在越买越多的商品数,甚至很快就和开业第一天的销售额持平了,安云疑惑极了。   安云见到这种情况,第一反应就是臧亚是不是又帮了自己,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做了一些什么。   安云是这样想的,他也是这样去朝着臧亚询问的。   谁知道,在安云刚问完这事之后,臧亚却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他的话,反而双手交叉搭在下巴下,盯着他思考了许久,这才朝着安云招了招手。   安云又一次在心里吐槽,觉得臧亚的行为像是在逗狗,却还是慢吞吞的走了过去,然后他就被臧亚拉了过去坐在了他的腿上。   臧亚将安云抱在腿上之后,伸手摸了摸安云的下巴,像是在逗弄自己心爱的宠物一样。   安云觉得下巴痒痒的,然后不自在的偏开了脑袋,随即便觉得自己的脖子被臧亚给吻住了,甚至臧亚还过分的在脉搏跳动的地方重重的吮吸了一下。   臧亚呼吸急促了一瞬,然后伸手扯住了臧亚的头发,想要将他的头扯离自己的方向,同时还求饶般的道了一句,“公子,你别玩了,我在说正事,你先回答我好不好?”   臧亚似乎也没有打算做什么,在听到安云这样说了之后,他便放开了安云,然后伸手在他泛红的脸皮上抚摸了一下,感叹道:“你的面皮子这般薄,仿佛一戳就能破,要是我那日用的劲道大一些,你是不是就真的破了?”   安云抿了抿唇,瞪了臧亚一眼,眼里仿佛还带着几分责备。   臧亚勾了勾唇,又拉过他亲了一下,这才在安云怒视下正经了起来,“这事,你如何觉得是我做的?”   或许是因为臧亚的纵容,安云现在对着臧亚的胆子倒是大了几分,他坐在臧亚的腿上,一手搂着他的脖子,一手把玩着他胸前垂露的璎珞,看着他道:“我觉得应该是公子做的,不然我那小店这生意怎么会不降反升?”   按照寻常的规律,这次开店臧亚请了那么多人过来,还是那么多有身份的人,为了臧亚的面子他们或多或少都会买一些他的东西,再加上是第一天开业,那他店里那日的生意该是最热的。   之后的日子,这店铺的生意该是一天比一天少,然后随着老顾客的回头,逐渐又回升,然后达到一个平衡点,若是没有变数,之后的日子便该是围绕着那个点上下波动。   这次这店铺的生意如此反常,仿佛只是短暂的降落了一下,然后以一个不可思议的方式成长,这完全就是让安云没有料到的事。   其中的变数,除了臧亚的帮忙以外,安云完全想不到其他的。   臧亚被安云信任的目光盯着,若是平日里,即便不是他做的,他怕是都会承认了。可是今日,他却是摇了摇头,直接道:“除了开业那天,我再也没有请人过去。”   安云听罢微微愣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了困惑的神色,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语气中带着几分纠结,“那这是怎么回事?”   臧亚却是拿着他的手把玩,仿佛在盘着什么古玩玉器,漫不经心的点道:“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你能卖出那么多东西,全是因为你的东西太好了,所以才让别人积极的去购买?”   安云愣了一下,他似乎没有想过这个可能,低下了头去和臧亚对视了一眼,对上了平静的神色,他突然觉得这个可能性好像有。   安云想通了,突然就从臧亚的腿上给站了起来,然后朝着臧亚道:“公子,我知道了,我今日就去看看。”   既然不是臧亚的问题,那就是店铺本身的问题,那他去店里看看,所有的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   “公子,那我先出去了。”安云说完便朝着门口跑了去,现在才刚刚过晌午,他现在过去还能赶上下午之前回来。   臧亚看着安云急匆匆的跑走,下意识的伸了伸手,结果就感觉到安云的衣服从他的手里滑落,很快顺着那抹纤细的身影消失在了他的门口。   臧亚默默的收回了手,认真的想着,这店铺是不是太过占用安云的时间了,以至于他现在放在自己身上的时间都少了一些。   或许,这个店铺也不需要那么红火?   *   安云从臧亚这里离开,立马就让人给他准备了马匹,很快来到了城中的店里。   这几日,徐堂都是通过书信和安云联系,上面描述的事情也不多,通常就是店里的售卖情况,以及需要配送的货物数量,见安云这个时间点过来,掌柜脸上还带上了几分疑惑。   “东家,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安云抬头看向徐掌柜,最后还是问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我来也没有其他事,只是想要问问,这几日店里的销量问题。”   徐掌柜恍然,然后看向安云点了点头,很快道:“这样,那现在店里的客人也不多,我们上去谈。”   “好。”安云点了点头,随即跟着掌柜往三楼去了,那里除了做姑娘、哥儿们试装的地方之外,还在那里安了一套软椅子,方便客人们坐在那里谈话。   安云跟着徐掌柜上去,等坐到了地方之后,他们便聊起了最近店里的情况。全程都是安云在询问,徐掌柜在回答,偶尔穿插一些徐掌柜的主动讲述。   等到听完徐掌柜的讲述之后,安云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这几日过来的客人都是冲着我们的东西来的?”   徐掌柜肯定的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自豪的神色,毫不犹豫的点头道:“没错,这些客人全是冲着我们店里的东西来的。东家,你可不知道,最近我们店里的东西在城里可受欢迎了,若是谁家的姑娘、哥儿没有备一份我们这里的东西,怕是同旁人说起的时候还会矮人一头。因此,那些家里富有的通常都会几盒几盒的买着,那些家里不富裕的人家也会买上一盒在重要的节日用。”   徐掌柜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全程带着笑意,似乎能看得出来他最近的心情因为商品的售卖变得格外的不错。   安云听罢,心里也不由的跟着开心了几分,特别是在他们谈话期间,还来了一个商人订了大笔订单说是要销往外地售卖,让安云这里又赚了一大笔,这让他又开心了几分。   在和徐掌柜谈完,安云乘坐马车没有立即回去,而是转道去了城里另外一个角落,买了一堆东西回去。   在马车上,小翠看着坐在旁边的安云,脸上的神色有些古怪。   安云察觉到了小翠的脸色,有些疑惑的开了口,“怎么了?”   小翠抿了抿唇,最后还是开口道:“夫郎,你今日买的那些腥臭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   安云勾唇一笑,片刻后道:“用来做些能卖的东西。”既然眉笔、胭脂这些东西卖得如此这般好,那做出来的肥皂肯定也会好卖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新年快乐啊~ 第84章 晋江独发   眼看着眉笔、胭脂这些卖得那么好, 安云对于即将要售卖的香皂也有了几分信心。   那日去了城里,安云不仅了解了市场,顺带还买了不少东西回来, 准备趁着眼下这股东风将肥皂的市场也开拓起来。   上辈子,安云上的小学是有实验课的, 其中一节就教导过肥皂的做法,后续网络上手工皂流行的时候, 他也看过一眼, 大致记得做法。   眼下,古代的东西虽然没有现代方便, 制作肥皂虽然要比现代麻烦许多, 但是也是能做出来的。   安云在回来之后便将买的东西放在了山下的作坊里,每日都去那里做实验, 终于在第五日摸索出了简单的肥皂, 又五日之后做出了带着香味的香皂。   安云看着面前这块成型的玫瑰味香皂, 脸上忍不住的露出了笑容来, 他甚至都能想到接下来肥皂售卖的盛况, 以及马上要入袋的金银了。   小翠在旁边看着, 见自家夫郎从一堆污秽玩意里弄出这种东西时,她便已经非常崇拜了, 等见夫郎还弄出了又好看又带香味的香皂时, 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说自己的崇拜了。   眼下,小翠看着自家笑得灿烂的夫郎, 格外真心的夸赞了一句,“夫郎, 你真的厉害!”   安云这才从自己马上又要赚许多钱的畅想当中回过神来, 扭头看向旁边的小翠, 然后眼珠子一转,很快提议道:“对了,这东西既然都做出来了,你要不要试试?”   “试试?”小翠疑惑。   安云点了点头,立马让在旁边帮忙的下人去打了一盆清水过来,然后端到他们面前,紧接着让小翠把手给打湿,之后便给她涂了一些香皂上去。   小翠本来还有些不好意思,特别是在看到安云那白皙纤细、仿若玉雕的手亲自拿着那香皂给自己涂抹时,可是在看到那香皂在自己手上被揉搓出了泡沫,甚至渗出了淡淡的香味时,她的目光全被那泡沫给吸引了,眼睛都瞪圆了几分。   “夫郎,这东西闻着真好闻。”小翠盯着自己的手看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扭头去看旁边的安云,语气中满是惊叹。   安云嘴角的笑容越发的大了,随即毫不客气的道:“你再看看,你便会发现它不仅香,而且还洗的特别干净,你洗洗试试。”   “嗯。”小翠虽然有些舍不得,不过安云既然都这般说了,她还是准备洗了看看效果。   就在一主一仆盯着那盆水准备看看后续的效果时,一个侍卫通过通传走了进来。   侍卫进来时看到蹲在地上的安云和小翠还愣了一下,随即很快调整好了状态,朝着安云做了一礼,很快道:“安夫郎,公子回来了。”   安云脸上的笑容微微凝滞了一瞬,随即又重新恢复了笑容,很快道:“好,你回去通禀一下,我马上回去。”   那侍卫又朝着安云行了一礼,这才转身快步离去。   安云盯着那侍卫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目光看着他衣摆下放的泥点,很快收回了目光。   这几日,安云在山下的山庄里做自己的试验,臧亚也有自己的事要忙,每天也不一定回来,但是回来之前,他通常都会让人来提前通知安云一声。   安云得到通知的时候,也会第一时间放下手里的事情回到山庄去,等待着臧亚回去。   今日也不例外。   安云站了起来,扭头看向旁边的小翠,想着让她跟着自己回去,结果一看小翠已经洗完了手,此时正等着安云吩咐。   安云见状笑了笑,很快便道:“走吧!我们回去。”   小翠忍下想要闻闻自己手的冲动,点头跟着。   安云扭头朝着旁边等着的人吩咐,让他们把剩下的东西收拾一下,吩咐到一半卡顿了一下,看着自己费了好几天才做出来的成品,继续道:“对了,这些东西给我找个地方装起来,我拿回去给公子看看。”   “是。”   下人做事很快。   安云拿着东西去了山庄,小翠跟在后面还是忍不住闻了闻自己的手,确定真的很香,自己便止不住的开心。   *   待回到了山庄,安云没有第一时间回屋子,而是去了一趟厨房。   眼下已经是秋季,天气也有些燥热,臧亚更是火气旺,脸上甚至长了几颗豆豆。   安云在心里扒拉了一些润燥的食物,今日过来这里给臧亚安排一些,也让他有胃口一些。   这山庄厨房里的厨子也是臧府里跟着出来的,跟着安云也磨合好了,安云指挥,他们做,格外的和谐。   在安云的指挥下,厨房做了五菜三汤出来。   安云让人去问了臧亚一声,确定可以开饭了,这才跟着厨房的人把饭菜端了过去。   来到饭厅,安云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那里的臧亚。   安云觉得明明才两日不见,可是臧亚看起来又比上次看起来多了几分沉稳,也不知道臧亚到底是为什么被养成这般的,每次的变化都让他惊叹。   臧亚却是抬起头来看向了安云的方向,随即拍了拍自己的身旁,让他坐下来吃饭。   安云却是没有直接坐,而是先去洗了手,洗手的时候顺带把臧亚也喊了过去。   臧亚疑惑,却也跟着他的动作行动,来到了他的身边。   今日,洗手盆旁边放着的不是寻常用的淘米水,而是一块散发着香气的红色固体。   臧亚一眼就看到了那东西,有些疑惑的看向安云,“这是什么?”   安云原本想要先给臧亚试试,但是想到自己刚刚不小心沾到油的手,还是觉得自己试比较好,于是便道:“这是香皂,可以用来洗手,也可以用来洗澡。我准备放在店里卖的,你可以先看看效果。”   说完,安云便将自己的手放在了水盆里,紧接着拿出那香皂来放在心里轻柔的搓出泡沫。   安云原本想着随意搓搓便洗了,谁知道才刚刚将香皂放下,他的手便被臧亚给捏住了,然后揉捏了起来。   臧亚原本站在安云身后,此时被他拢在怀里,细细地揉搓着手指,白玉般的手指穿插着古铜色的手指,相互磋磨间有种酥麻的感觉。   “效果看不出来,但确实挺滑的。”   臧亚的声音在安云耳边响起,温热的呼吸吐在他的耳朵上,让安云有种隐隐站不稳的感觉。   “公子!”安云突然想到了谋个场景,觉得自己被调戏了,咬了咬唇,小声道:“我们还要吃饭!”   臧亚听着安云这略带羞愤的话,偏头看过去,只见安云脸红了起来,连带着耳朵尖都是诱人的粉色,他忍不住凑了过去,在安云的耳朵上轻轻咬了一下。   安云哆嗦了一下,手控制不住的往下按了一下。   在猛然要按入水里的时候,臧亚控制住了安云的手,然后轻轻的带着他的手入了水,细细的替他清洗了起来。   直到给安云洗了一会儿,安云小声说洗好之后,臧亚才从旁边接过了丫鬟递来的毛巾,先是给自己随意的擦了擦,这才给安云仔细擦着。   安云被臧亚的这一系列动作弄得有些不太好意思,却又忍不住在臧亚说好了之后,举着手朝着他道:“你看,这香皂是不是挺好用的?”   臧亚看着安云那在自己面前秀着的十指,鼻尖闻到几分若有似无的香气,忍不住抓了过来,放在唇边咬了一下,然后在安云又开始脸红的时候,若无其事道:“嗯,你拿去店里卖的话,应该会有很多贵人喜欢。”   安云忍住了羞涩,脸上露出了高兴的神色。   臧亚看着他这般,眼里也跟着浮现出了温和,“走吧,我们去吃饭。”   “嗯。”   *   安云既然试验出了制作肥皂的方法,那之后的制作就很快了。   很快,命为肥皂和香皂的东西便大批量的生产了出来,并且在城里的店铺上架售卖。   安云的店铺原本就有很多客户,在经过短暂的介绍,并且在店里小二的陪同下试用了之后,肥皂和香皂很快就成了店里的热销货。   肥皂通常都是普通人家购买,香皂则是达官贵人家购买,但是无论那个都给安云带来了不少的利润。   在经过半个月的销售之后,前往店里购买东西的人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越发的多了起来,甚至因为储存简单的原因,肥皂和香皂反而比脂粉更受行商们的青睐,光是大笔的订单就已经是眉笔类的三倍。   肥皂和香皂热销的同时,作坊里却是因为原材料脂肪的限制逐渐跟不上了产量,开始导致这成了限制发展的制约。   安云每天看到进的钱都无比的高兴,在听到难处时,他思考了一下便决定自己养猪,用现代的方法养猪,养出来的猪不仅会比现在的大,油脂量也更高。等到猪养成,肥肉做成香皂,剩下的猪肉部分也能卖给别人,或者说是做成其他的东西。   安云在心里做了构思,紧接着把所有的流程都写了出来,从选猪、饲养的方式、猪住的场地如何建造等,这些他都一一写了下来。   写完之后,安云在其中场地和用人这两样上花了圈,坐在那里想了一会儿,朝着旁边人吩咐了一句,“今日公子回来时,派人来通知我一声。”   “是。”下人领命离去。   待下人离开之后,安云坐在原地想了一会儿,心里想了好几个讨好臧亚的方案,最后终于还是决定看看臧亚什么时候回来,他才好有自己的行动。   然而,此时被安云惦记着的臧亚早就已经回来了,正坐在北面的阁楼里看着最近送过来的信件,然后下着结论。 第85章 晋江独发   臧亚坐在书桌前快速的处理着来信, 写下答复,做出反应。   写完的信件放进小竹筒,口上用蜡封口, 之后再一起发出去。   等最后一封书信内容处理完,臧亚才示意旁边的清月将写好的竹筒拿下去, 以最快的速度发下去。   清月端着装有竹筒的托盘,朝着臧亚微微点头, “我会处理好的。”   臧亚点头。   门外传来动静, 紧接着有人来到清月身边同她耳语了几句。   臧亚察觉到动静,朝着清月看过去。   待那人离开, 清月才看着面前的臧亚, 朝他道:“安夫郎让下人看着公子什么时候回来,到时候通知他一声。”   臧亚闻言挑了挑眉, 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片刻后点点桌面道:“那就让人告诉他, 我晚餐之前会回山庄。”   “是!”清月吩咐人去办事了。   等到清月办完事之后, 臧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继续又道:“对了, 他现在这个小店办得如何了?”   自从安云开了那个店之后,安云的心思似乎都扑在了那上面, 甚至都快要忽略臧亚了。   在某次臧亚不经意的提过之后, 安云虽是没有减少放在店铺上面的心思,却是将臧亚的事放在了店铺前面, 臧亚的事和店铺的事有冲突时,安云都会优先考虑臧亚的事。   而臧亚衡量了一下, 也没有再对他的小店做些什么了。   到了今日, 这店铺也算是开了差不多一个月有余, 对于这店铺的情况,臧亚也没有怎么关注,如今倒是突然想起问一声。   清月抬头看着臧亚,想了一下才道:“似乎是开得很好,三日前安夫郎便将店铺的账本送了过来,说是要将其中一半的收益给公子,只是公子当时出去,并不在山庄之内,这账本也就没有呈到公子面前来。”   这些小事对于臧亚来说都是杂务小事,一般都是等正事处理完之后再看看有没有时间来处理。   此时听到这事,臧亚倒也没有多少表情,只是看着清月吩咐道:“那就把账本拿过来,我看看。”   “是。”   账本递到了臧亚面前时,他还不怎么在意,甚至翻看的动作还有些轻慢,脸上的神色也是不紧不慢的。   可是很快,在看到那收支差异,以及最后的利润时,臧亚的目光逐渐犀利了起来,连带着腰背都挺直了不少。   这才一个月的功夫,安云的店铺竟然赚了三万两之多,这已经抵得上臧亚名下二十多家店铺的收益了。   臧亚原先帮着安云开这个店铺,只是看在安云的面子上,觉得他想要开就给他开了,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店铺竟然那么赚钱。   臧亚合上了账本,扭头看向旁边的清月,淡声道:“给我说说,他这个店铺里的东西卖价都是多少,造价几何?”   “是!”清月听令,往前站了站,“目前夫郎的店铺主要卖五样东西,胭脂、眉笔、水粉、肥皂、香皂,胭脂的造价……”   清月说得格外的详尽,连带着开支也有个大概的估量,若是安云此时在这里,他定会非常惊诧清月知晓事情的详尽,比之他这个店铺的拥有者都差不了多少,而这些都是安云没有同清月说过的。   等到臧亚听完清月的讲述,他在心里盘算了一下,片刻后道:“我知道了。对了,既然这店铺如此赚钱,那这山下的作坊可曾出现过纰漏?”   清月低头,缓缓道:“前五日又外人潜入作坊探查,人被当场抓住,已经问出了是何人指使的,现在已经将人送去衙门处理了。”   臧亚点了点桌面上放着的麒麟摆件,淡淡道:“派人以我的名义去警告一下,务必让贼心不死的人知晓那是我名下的产业,容不得人窥觊。”   “是!”   臧亚玩了一下麒麟的角,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继续吩咐,“对了,这几日去寻两个管理农务的可靠管事。”   “是!”   臧亚吩咐完这些事,扭头又看了一眼外面,眼看着日薄西山,再看看不远处的滴漏,最后道:“好了,我去吃饭,你不用跟着我了。”   “是。”   清月目送着臧亚大步流星的离开,先去处理将臧亚刚刚吩咐的事一一都布置了下去,这才回了自己的房间吃晚饭。   *   安云虽是让下人去门口守着见到臧亚回来就回禀他,却没有抱着今日一定能见到他的念头,毕竟最近臧亚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三五天见不到人也是常事。   可是没成想,派出去的人不久就回来了,并且告诉他臧亚会在晚饭之前回来,他顿时就高兴了起来。   高兴之后,安云很快处理完了手里的东西,紧接着便去厨房指挥着厨师忙活了,毕竟他今日有事要求臧亚去办,自然得臧亚吃好、喝好、心情好,才好办事。   于是,等臧亚按着饭点回来吃饭时,桌上早已摆好一桌子热气腾腾的饭菜了。   今日的菜色有四喜丸子、香菇炖鸡、红烧排骨、清炒小白菜、小葱拌豆腐、三鲜汤。   臧亚洗完手坐下,安云便殷勤的给他添了饭递过去。等到臧亚吃饭时,安云更是不停的给他夹菜。整场饭局,安云对着臧亚都表现得格外关怀,只差喂到臧亚嘴里了。   等吃完饭,丫鬟们收拾起碗筷,臧亚便牵着安云绕着山庄散步。   安云看着臧亚明显心情还不错的样子,他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言语便要提起自己的请求,“公子,我有事要同你说。”   臧亚扭头看了他一眼,却是没有让他说下去,只是道:“好好走路。”   很明显,臧亚就是不想听的意思。   安云愣了一下,看向他的目光中多了几分错愕,他完全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安云舔了舔唇瓣,正要纠结要不要厚着脸皮继续再说说,结果就看到臧亚突然停了下来,扭头盯着他,漫不经心道:“晚些陪我去金明池泡澡,我有东西送你,之后我再听你说你的事。”   金明池便是这山庄中的温泉,从第一次臧亚拉着安云一起泡过之后,他似乎就喜欢上了拉着安云一起泡澡的感觉。   刚开始,凡是臧亚在山庄中,他隔了两三日便要带着安云去一次,每次都会做点什么,折腾安云够呛。   直到有一天安云在池子里晕倒了,臧亚才停止了这种行为,之后的日子里也会隔个十天左右才会带安云去一趟,剩余的日子都会自己去。   安云听到臧亚这般说,想到上次一起去泡池才过了四日,记起上次去的时候他们都做了什么,脸色不由红了一瞬。   不过,想到自己想要求着臧亚的事,安云还是红着脸看着臧亚点了头,答应了他的要求。   *   半个时辰后。   臧亚带着安云到了金明池,臧亚在安云的要求下先下了水,而安云自己则去另外一边脱衣服。   臧亚本来还有些好奇安云要做什么,但是见他说完之后就红了脸,想了想还是没有直接问,随即点头默许了他的安排。   臧亚靠在池水壁上,抬头看着不远处屋顶上镂空的窗格,望着窗外的繁星,心里想着明日又是一个晴天,能做的事更多了一些。   臧亚盯着天空看了一会儿,突然听到一阵破水声,扭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在雾气氤氲间,安云正穿着一身红色宽敞衣服朝着他的方向缓缓走过来,在那衣服之下什么都没有穿,红纱里包裹着白得晃眼的莹润肌肤。   红衣经过水的晕染逐渐变成透明的样式,一点点贴在安云的身上,逐渐勾勒出他的身形来,其中胸上的两点颜色更是若隐若现。   安云被臧亚的目光盯着,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被狼盯上的羊。刚开始还有几分不自在,可是很快,当安云在臧亚眼里见到那几分惊艳之色,掺杂着几分痴迷之后,他心里又隐隐生出了几分得意。   安云缓缓涉水,在臧亚的盯视下来到臧亚面前,然后跨坐在了臧亚的腿上,双手勾着他的脖子。   臧亚静静的看着安云,此时却是半分反应也无,仿佛现在怀里抱着一个绝色哥儿的不是他一般。   往日里,即便是安云什么都不做,臧亚见他也会自动吻上来。此时臧亚什么动作都没有,安云看着平静的搂着自己腰的臧亚,他开始怀疑自己刚刚在他眼里见到的惊艳神色是不是看错了。   犹豫了一下,安云还是张开了自己水润红嫩的唇瓣朝着臧亚直接吻了过去,试图挑逗起臧亚的兴趣。   刚开始,臧亚还是无动于衷,可是很快安云便感觉到他捏着自己腰的手逐渐用力,某个地方也传来了一样的感觉。   安云勾了勾唇,抱着臧亚越发紧了一些。   等到两人折腾完,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了,安云身上的红色纱衣早已被流水冲走。   臧亚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疲倦得闭上眼睛,纤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美人,亲了一口他红肿的唇瓣,然后将他从水里抱起。   臧亚将安云一路抱到里间,在温暖的屋子里给他擦干,然后将他放在了铺着软垫的软塌上。   将安云放好,臧亚状似随意的拨开了旁边高案上放在那里的两个木匣,露出里面的东西,然后各自从每个盒子里拿出了一个玉器出来。   臧亚拿到东西重新回到了安云身边,看着刚刚耗费了精神,此时还没有回过神来的安云,将之安放进了该进去的地方。   安云感受到异样,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目光直勾勾的看向了臧亚。   臧亚看着他,亲了一下他的唇角,“乖一点。”   安云盯着臧亚的脸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拿下了抓着他手腕的手。 第86章 晋江独发   安云身体里被塞了东西, 还是在那种尴尬的位置,这让他觉得格外难受,偏生那东西是臧亚给他弄的, 也不让他拿出来,他也没有办法违抗臧亚的命令, 因此只能生生受着。   好在那东西的体积不大,只要不做大幅度的动作便不会有感觉, 稍稍适应了一会儿, 安云便习惯了。   等两人回到房间,安云半躺在床上, 臧亚头枕在安云腿上、双手搂着他的腰。   往日里臧亚也是这般躺在安云身上, 但安云那时候也不会觉得不自在,但今日安云怎么都觉得怪异, 他也不知道是那东西的原因, 还是他自己的错觉。   安云挪动的动作很轻微, 臧亚却是察觉到了, 伸手拍了拍他, 闭眼劝道:“刚开始, 你会不习惯,等到习惯就好了, 这是温养你身体, 让你日后做那事时少受点罪的。”   安云的脸噌的一下全红了,他虽是猜到了那东西也是这功用, 但那只是他的猜测,臧亚这般大大咧咧的说出来, 他还是会感到害羞的。   臧亚说完还嫌不够继续道:“对了, 那药玉需得每日更换, 你不可懈怠了,我偶尔也会检查的。”   安云脸越发红了,像是一颗熟了的樱桃。安云也不知道臧亚如何想的,那药玉前面有就算了,竟连后面也有,日后还要他日日更换。想到那般场景,饶是拥有不少理论知识,知晓情爱来人之常事,他还是不由得会觉得脸红。   只是,臧亚要做的事,向来都是安云无法更改的。最后,安云只能嗫嚅应道:“嗯,我知道了。”   安云这般回答完也不敢去看臧亚,这个时候一只手突然搂上了他的脖子,迫使他低下了头去,然后唇瓣就被人吻住了。   等一吻结束,安云脸颊热度消散了不少,唇瓣却是重新鲜艳了起来,带着几分湿润,仿佛清晨花园里沾满了露珠的玫瑰。   臧亚看着安云这幅任君采劼的样子,露出了几分满意的神色,重新躺回了安云的腿上,自己寻了一个舒适的位置,然后拿起安云的手把玩着,最后似不经意般的问道:“对了,你今日是不是有事想要同我说?”   原本就因为有事想要求臧亚,所以才会任由他胡作非为,却因为刺激太大差点把正事给忘了,此时听到臧亚的提醒,安云一下子就回过了神来。   安云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言语,这才低头看着臧亚,说出了自己的要求来,“我那店铺的生意如今做得还可以,只是原材料还有些不够,我想着自己开办一个养猪场提供原材料,这不仅节约成本,剩下的肉还能另有他用。”   安云早先打了许多腹稿,准备了许多说辞,可惜这一切都没有用上。   当安云说完那句话之后,臧亚便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玩着他的手指,让他在自己手上合成不同的形状,随即淡淡道:“这点小事也值当你今日这般卖力?”   安云脸又红了。   臧亚也不继续取笑他,直接道:“明日你将所有的要求告知清月,她会替你办好的。”   “好。”   臧亚吩咐完,看着自己手里把玩着的安云手指,眼眸轻轻眯起,他总觉得这手似乎比之以往要粗糙了一些,“日后,若是有什么脏活累活,你让下人去做,那些事不需要你亲自去经手。还有,明日我再让医师配些润肤的膏药来,你自己涂抹一些。”   安云闻言稍稍愣怔,低头看向自己的手,仔细端详了片刻,脑海里只浮现出了一个想法来,那就是臧亚竟然嫌他糙了?   安云将视线移到自己手上,他觉得这双纤细白皙、一看就是富贵闲人的手,比之他上辈子不知道精致了多少,想不到竟然也会被臧亚嫌弃。   不过,想到上辈子无意中刷到的那些保养视频,即便是喜欢男人的gay,似乎喜欢的类型也不同,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皮糙肉厚的男人,也有喜欢精致类型的。况且,他现在这幅身子,也不算是纯男人了,似乎精致一点也没有关系。   安云其实对于自己是个什么样子都不怎么在意,不过,他也知道和人相处要是有一副好相貌,那便能占很大便宜,也能收获很多善意。   因此即便是生活窘迫,安云也尽力呈现出自己最好的姿态。果然,那样做之后,也为他赢得了不少好处,至少他优越的外貌在寻找兼职工作时,总能帮他找到性价比高一些的,之后的活计也能让人对他多加照顾。   此时听到臧亚这般说,安云也只是愣了一下,很快就回过了神来,然后轻轻应道:“好,我日后会注意的。”   既然是臧亚喜欢的,那便是他该努力的,毕竟他要靠着臧亚生存。那让靠山高兴一些,对于他来说也没有什么坏处,他为什么要坚持一些无畏的倔强呢?   臧亚习惯了安云的温顺和听话,此时听到安云的回答,他也没有多少意外。只是看着安云乖乖巧巧的应着,脸上还带着几分柔和的笑容,像是一只乖巧无害,仿佛能直接被他捧在掌心的柔弱兔子,向来不喜欢柔弱动物的臧亚也觉得心里痒痒的。   臧亚不太适应那种感觉,将自己的视线移开了一些,同时觉得既然安云这般乖巧,他该给他一些奖励才是。   臧亚在心里盘算了一会儿,又多看了他一会儿,似乎是在衡量什么。   安云被臧亚的眼神盯得有些莫名其妙,时间久了开始忐忑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惹得臧亚这般看他。   臧亚盯着安云看了好一会儿,最后从安云身上爬了起来,紧接着在他疑惑的眼神中,从枕头下取出了一个荷包,然后从其中掏出一个小的玉制令牌来。   安云看得好奇,他是知道臧亚有个从不离身的荷包,但从不知道这里面竟然放着令牌,他还以为会是什么兵符之类的。   结果,在安云想完之后,臧亚将令牌直接递给了安云,朝着他道:“这是我的副令,你拿着,城里县丞及一下的官员见之皆要服从你的命令,若是有需要也可调令离你最近的士兵,按照你的吩咐行事,不管你想要做什么,他们皆会听从你的安排。”   安云手里握着那通体洁白的令牌,尚且还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的问了一句,“要是,他们不听我的怎么办?”   臧亚看着安云呆呆的反应,将安云搂抱在怀里,将脑袋放在他的肩膀上,语气淡淡道:“君令如山,若有不从则是违抗君令,当处斩决。”   刚刚声音中还带着几分笑意的臧亚,在说这话时语气中半点情绪也无,直接就定下了处罚的规定。   这令牌能够指挥官员、调遣士兵,臧亚将这东西给他,不就默许了他有了不受约束、鱼肉百姓的权利。   安云听着,手像是突然被令牌冰了一下,猛地哆嗦了一下,心脏也跟着砰砰砰的快速跳动着。   最后,安云猛地回过神来,扭头看向旁边的臧亚,摇头道:“不,这东西我不能要,这东西太过于贵重了。若是丢了,或者是被别人偷了,那可怎么办?”   安云嘴上说着冠名堂皇的话,心里却是带着十分的恐慌,也不知道在恐慌些什么。   有些东西没有的时候,人还不会想太多,也不会奢望太多。但是,一旦拥有,并且尝试了之后,知晓其中的便利之后,人的野心就会跟着不自觉的膨胀,最后被欲望给吞没了。   安云自觉只是个普通人,他没有办法确定自己拿着这东西,在尝试到权利之后不被腐蚀,坚持自己的初心,保证自己一直都不变成丑陋的样子。   臧亚却是没有接安云递过来的令牌,只是默默的看着他神色当中的挣扎,然后又亲手将那东西放回安云的掌心,握着那只手将那令牌捏在他的手里,牢牢的握着。   “没关系,这东西你拿着,只是给你自保,不让别人伤害你的。别怕丢了。我会下令,除你之外的人拿到,若是身份不明,当场格杀。”   臧亚带着蛊惑的话语在耳畔响起,带着几分温柔朝着耳朵里吹,安云的掌心被令牌的棱角咯得生疼,可是他好像不想将这东西放下了。   只是拿着而已,他又不是想要用这特权,安云这般在心里说,逐渐说服了自己。   臧亚在旁看着安云的神色,见他一点点从抗拒变成了接受,嘴角不可抑制的大了几分。其实,他也想要看看,拿到这令牌,尝试过它的便利,他会不会变成同旁人那般丑陋的模样。   安云心脏砰砰砰的跳着,扭头就见到臧亚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似乎是在期待着什么。   安云没有分析出其中的含义,却是因为得到玉牌而被冲击了头脑,觉得自己得到了贵重的礼物就该给点回礼。   随即,安云眼眸闪了闪,将那令牌放在旁边的枕头底下,然后双手搭在了臧亚的肩膀上,紧接着像是一只美人蛇般柔柔的缠了上去,覆上了自己的吻,同时将臧亚推倒在了床上。   *   第二日,安云醒来时,臧亚早就离开了。   安云手里捏着令牌把玩,盯着床顶,躺在床上摸了摸自己还有些红肿的唇,想着待会儿得弄些药膏来抹一下开裂的唇角以及下面。   躺了好一会儿,安云才逐渐清醒,在丫鬟们暧昧的目光,小翠害羞又欣喜的眼神中穿戴完毕,然后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第87章 晋江独发   安云在小翠的伺候下穿衣服时, 臧亚便派人来传话了,说是他需要离开山庄几日。   这些时日来,安云已经习惯了臧亚时不时离开的举动, 听到这话也没多大反应,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让那人去回了臧亚。   “夫郎,抬抬手。”   小翠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安云低头发现是自己刚刚想入神了, 忘了配合小翠穿衣的动作,让他有些穿不进衣服了。   小翠看着夫郎顺从的抬起手, 顺利的给他穿上了衣服, 在给安云将乌黑如墨的长发从衣服里理顺出来时,她看到了安云脖子下放密密麻麻、青紫交加的吻咬痕, 像是某种野兽在自己猎物身上留下的印记。   那深深的印记落在安云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一路延伸往下, 那未曾看见的地方也不知道还有多少, 饶是没有经历过那事的小翠, 也能想到那时的激烈, 不禁在心里深深吸了一口气,愣怔了一瞬。   不过转念一想, 小翠又觉得这是公子对夫郎宠爱的证明, 旁人即便是想要得到这般对待,怕是求也求不来的。   小翠很快收敛住了心神, 将外衣给安云穿上,领口提起, 遮住了那暧昧又骇人的痕迹。   *   安云吃了早饭, 还未让人去寻清月, 她便自己来了。   彼时安云正在书房看账本,看着抱着一摞东西过来的清月,当即就朝着她露出了几分笑容。   清月稍稍屈膝朝着安云行了一礼,这才在安云面前站定,等着他的吩咐。   安云看着清月,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语气,犹豫着道:“昨日里,我同公子说了我想要办个养猪场,他同意了。”   清月显然是知晓这事的,听到安云这般说之后就露出了一个笑容来,很快道:“这事公子早晨便已经吩咐过,我已派人去寻到了合适的地方,连带着管事的人选都有了,只等夫郎点头,之后的事情便可交给他们。”   说完,清月便将手里的东西递到了安云面前,那上面分明就是选好的地方图纸,图纸上也标好了实用面积,还有一份是几个管事身家背景等详细的资料。   安云虽是知道清月的效率,却也被这速度给惊了一瞬,很快道:“那好,我选一个地方,接下来的事,麻烦你们了。”   安云以前所在的孤儿院附近就有一个养猪场,因此对于养猪场的种种不算是很陌生,且这些事情他早在心里过了许多遍。因此,在拿到清月递过来这些东西,稍稍斟酌了一刻钟之后,他便选定好了地方。   在将选定的结果交给清月,清月收了起来,紧接着她又重新递了一份东西到安云的面前。   安云觉得那东西有些眼熟,仔细端详了一下,这才发现那是一张地契。   安云抬眼看向清月,以眼神询问她这是什么。   清月微笑,“这是公子让我给夫郎的地契,这地契原本是夫郎现在那店铺旁的成衣铺子。公子说,眼下夫郎这店铺怕是不够用了,多一个店铺也好些,若是店铺挨着,也方便夫郎打理了,不必跑动累着。夫郎这几日若是去城里,也可以着手装修了。”   因为开在他们家旁边,所以对那家铺子安云还是有印象的,在他的记忆当中,那铺子的人流不算少,若是要拿下来怕是要花不少功夫。   安云低头看着那地契,手指无意识的深入荷包里摩挲着那块令牌,感受着那令牌冰凉。他是知道臧亚没有表面上那般粗枝大叶的,却未曾料到他对自己这般上心,心里不由浮现出几分莫名的情绪来,又酸又涨,无法言语。   不过很快,安云就回过了神来,抬头看向清月,朝她露出一个笑容,“这东西我收下了,等到公子回来,我会亲自感谢他的。”   待两人再商量了一些细节,安云没有什么要交代了,清月才朝着安云微笑颔首,转身离开。   等清月离开,安云眼睛盯着那地契,手里抚摸着昨日里臧亚给自己的令牌,就这般看了好一会儿,最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   臧亚在时,安云的生活日常便是以臧亚为主,要留出大部分的时间陪臧亚。   臧亚不在时,安云的生活便会以店铺生意为主,剩下的时间除了保养身体之外便是学习。   因此,今日得知臧亚不在府中,他又新得了一个地契之后,安云盘算了一下便准备去店里看看,顺便看看自己的新店如何装修。   安云是这般想的,也是那么做了。   待安云骑马来到店铺时,距离午时还有一个时辰的功夫。   安云来到门口也不急着下马,而是看了看自己宾客满门的店铺,又看了看旁边在他上一次过来还热闹,此时却已经搬空了的店铺,心里莫名的生出了几分豪情来,这里是他新征程往前迈的又近一步。   “夫郎,你要下马吗?”   小翠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安云这才回过神来,低头看向早就下马的小翠,抬腿下了马。   /   安云的马术是臧亚手把手教的,学会骑马之后,安云来往于城里和山庄之间快上了不少。   骑马时,安云只会带上臧亚给他安排的侍卫。等到坐马车时,安云才会带上小翠。   对于小翠来说,她也是知道安云骑马上城不带她也是为了她好,但是她也想要跟着安云。   于是,小翠想了想,盘算了一下自己存钱的库房,在山庄里寻了管马儿的马倌,让他教导自己马术。   小翠学得不算是很快,不过也逐渐学会了。   一次机会,小翠将自己会骑马的事忐忑的告诉了安云,表达了之后想要跟着他外出的心思。   安云惊讶之后表示了惊喜,问清楚其中的详情之后,他还给了小翠赏钱,同时吩咐管理马场的人更加系统的教导她。   小翠说之前,心里虽是有几分把握,觉得安云应该不会怪罪她,但依旧带着几分害怕,等真的得到了安云的赏赐,她才真正安定了下来。   同时,小翠也在心里坚定了要一辈子侍奉安云的决心。毕竟,这般大度、宽容又温和的主家,怕是除了安云之外再也遇不到第二个了。   /   安云下了马,将马儿交给旁边候着的小二,在小翠给了那小二几枚铜钱做赏钱之后,这才带着小翠同两个侍卫走了进去。   安云来到了店铺里,发现这里面的人比之外面只多不少,有在试装的小姐、哥儿们,还有来和徐掌柜谈生意的外商。   安云看着徐掌柜还在忙,他也就没有过去打扰,而是去了旁边的座位等待。   店里负责招待的小二看着安云落座,很快拿了茶水过来。   安云喝了两口茶,看着店里不断来往购物的众人,还有不停忙碌的店员们,心里盘算着这个月底结账的时候,他应该可以给这些人多发点奖金了。   安云在心里盘算着给多少奖金合适时,徐掌柜已经和刚刚那商人签好了契约,并且客气的将人给送了出去。   一扭头,徐掌柜就看见了坐在旁边的安云,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摆,这才笑着朝安云这里走了过来。“东家,今日怎么得空过来了?”   徐掌柜开口,安云自然的放下了手里的茶水,示意他坐下。   等徐掌柜坐下,安云先是同他问了一下店里的情况,然后才道:“你觉得,这肥皂和眉笔,全都在这店铺里,挤还是不挤?”   徐掌柜听到安云的话,心里咯噔了一下,同时暗暗盘算起来,觉得安云这话怕是想要把这两样东西分开了。   对徐掌柜来说,即便是在一个店里拥挤,他也是愿意把东西放在一个店里卖的,那样什么事都得听他的。可是很快,徐掌柜揣度着安云的口气,他觉得安云怕是想要将其分开来的。   犹豫了一下,徐掌柜还是实话实说道:“不管这店铺里的东西分不分开,我全听东家你的,毕竟东家才是这里的主事人,我只是一个跟着做事的。再说,东家的想法都是好的,只要是东家做了决定,我服从跟着听着就是了。”   安云本来没有想过多问,只是刚刚进门看到徐掌柜和商贩们谈话时,他才突然意识到,要是他将店铺的东西分出去,会不会让徐掌柜生出什么想法,这才突然有了那么一问。   得到了掌柜的回答,安云自然是很满意的,随即同他说了隔壁店铺已经归他,并且马上要准备装修的事。   “等店铺装好,这店里的东西就会分成两家售卖,你对这事比较熟悉了,到时候你先选看顾那家店铺,剩下的一家会寻个新的管事,到时候也需要你多提点。”   徐掌柜听到安云的话,自然是有些惊奇的,同时庆幸自己刚刚没有回答错,虽是一家变两家,但是他能够优先选择,这其中的可利用价值也更多了。   徐掌柜高兴,之后和安云一起商议如何装修新店铺时也更加尽心。   *   就在安云和徐掌柜说的差不多准备离开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声,像是有人敲锣打鼓的朝着安云的店铺来了。   安云听着这动静,确定这人是朝着他们这里来的,他皱起眉头朝外走,想要看看这是什么情况,结果就看到一群人朝着他们的店铺来,领头的是一个中年人,身边还绑着个年轻男人。   待来到了安云面前,那中年人直接压着年轻男人直挺挺跪了下来,同时嘴里说道:“安夫郎,小人教子无方,害得这孽障起了歹毒的心思,今日特地压他过来请罪,还望夫郎大人有大量,饶了小人这次!” 第88章 晋江独发   安云看着面前压着儿子给自己跪下的中年男人, 直接就被吓了一大跳。他往后退了两步,感受到身后有人在,这才停了下来, 稳住心神,目光盯着面前的男人, 直接道:“这位老爷,你这是做什么?我都不认识你啊!你何故朝我行这般大礼, 还请这位公子快快起来, 免得折煞我。”   中年男人听到安云说这句话,只以为安云正揣着明白当糊涂, 不想放过他们家。可是, 当他抬头看向安云,见他脸上的焦急不似作假, 隐隐还带着几分困惑, 他便明白安云似乎是真的不知道。   同时, 男人的眼珠子转了转, 觉得这是自己的机会来了, 哥儿和女子一般心肠软, 他只需要多卖卖惨,没准他就同情自己了。   想到还被关着的儿子, 以及臧公子派来的侍从通传的话, 中年男人脸上换成了焦急的神色,往前迈了几步, 急切道:“安夫郎,我们是真的知错了, 我家孽障窥觊你店里的配方, 和他哥哥合伙想要去偷你的配方, 结果被臧公子的人抓住了,如今还在大牢里关着。我们自知理亏,也不奢求夫郎谅解,只希望夫郎看在我等诚心悔过的份上,对我赵家高抬一次贵手,下手轻一些。”   中年男人是城里城防监的小官,名为赵建杰,平日里借着自己的职位做了不少事,名下的儿子也被他养得心大了不少,做事也有了几分不择手段的味道。   在臧亚派人去通知他时,赵建杰便猜到了他的儿子们为什么能有胆子做那些事,他的儿子还是被他惯坏了,所以不相信自己会被抓住。   往日里,这城里突出的买卖人家都会被人盯上,有些赚得特别多,又没有身份背景的人就会被盯上。赵建杰也让儿子们做过几次这种事,将别人的方子变成自家的东西,那夺来的方子也让他家里富裕了不少,那些没有背景的人即便是丢了方子,也只能吃哑巴亏。   这次城里突然新开了一家脂粉店,本来还没有引起他家的注意,可偏偏家里的女眷喜欢用,三不五时的就要去买,相互攀比之间透出了价格,胭脂一盒就是一两,那新出的肥皂和香皂光是不到半个巴掌那么一小块,价格也能卖到三百文。   女眷们用着只觉得舒心,说出价格也只是为了攀比,听着的人却是下意识计算起了其中价格,从而在心里开始比对起来,盘算着那店里的东西不仅供贵人们购买,还有很大一部分被商人买来又高价售卖出去。最后,赵建杰的儿子们得出了结论,那个店铺虽是不起眼,却是日进斗金的存在。   当即,赵建杰的儿子们就动了心了,他们做夺取别人方子这事做了几次也做得格外的熟练了,觉得这次也不会有什么意外,当即就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赵建杰得知的瞬间就呵斥了儿子们,让他们不要去想,他知晓这店铺时,心念也是跳动了一瞬的。他是在官场做官的,和别的大人们接触多了,知晓那东西都是富贵人家在用,更明白那赚得钱之多。   可是心动又能如何,开业那日动静如此之大,即便是没有去的人也知晓那日的热闹,这城里更是谁人不知那店是臧亚外室弄的,那外室还颇得臧亚宠爱,若是碰了那店铺,指不定就招惹上臧亚了。   赵建杰是不想同臧亚为敌的,毕竟那哥儿是那么多年来这小公子身边第一个出现的人,谁知道动了他的东西,那不讲理的小公子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可是,赵建杰自己知道这事不能碰,他两个蠢货儿子却是不知道厉害,在他千叮咛万嘱咐之下,还是将他的话当成了耳旁风,还以为这店铺也和当初他们弄的那些软柿子一般,堂而皇之的派人去窥视,想要将他们的配方给偷出来。   当臧亚派人来通知他,让他去牢房看他那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儿子时,他差点吓破了胆子。之后,不管他如何贿赂,旁人也不肯给他一个方便,赵建杰心里便生出了几分绝望。   赵建杰想到平日里臧亚的做派,知晓这事不给臧亚一个说法,他们赵家怕是完了。在他差点愁得白了头发之前,他终于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臧亚之所以那么生气,全是因为那店铺是他的产业,他们敢窥觊那店铺就是给他找不痛快,还有他对那哥儿也是真的爱护,惩治他们也是为了给他们一个教训。   再者,臧亚这般怕是也存了几分杀鸡儆猴的意思,如果臧亚真的为此动了气,想要处理掉他们家,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犯不着这般大张旗鼓的来告诉他,他们家里人犯到了他的手上。   而且,这店铺这般赚钱,并且肉眼可见的以后能赚更多的钱,盯着这店铺的人一定不会少,只是这盯着的人中,只有他们胆子那么大,真的去动了手,这才成了第一个被处置的人。   基于这些考虑,赵建杰觉得若是他们能让别人都知道这店铺的东家是臧亚的人,这店铺有臧亚看着,旁人动一动就要付出代价,做一个杀鸡儆猴的榜样,或许他们家里还能逃过一劫。   赵建杰心里有了盘算,于是便将自己和儿子弄得格外狼狈,派人盯着安云的动静,在他到了店里之后,立马压着自己还未被关的另外一个逆子,选了那哥儿来店铺里的日子负荆请罪。   安云听完他的话,在心里理了理头绪,这才明白了事情的经过。感情是这人见他生意好眼红,想要派人去偷配方,结果不知道怎么就被臧亚给发现了,受到惩罚之后现在来求自己。   赵建杰将事情说清楚,一脸希冀的看向安云,只希望这个漂亮的小哥儿能看在他这般大的排场下心软下来,说一句谅解的话,再去同臧亚说两句软话,这样他们家里便有了存活的希望。   “安夫郎,这次全是我这逆子猪油蒙了心,这才做下这般蠢事。若是夫郎肯原谅,我一定会给出让夫郎满意的歉礼来。”   安云理清楚了其中的逻辑,抿了抿唇瓣,看着殷切盯着自己的赵建杰,最后在他渴望的目光当中,坚定的摇了摇头。“抱歉,既然你们是被公子寻到了错处,这事恐怕只能让公子来处理,我没有办法越过公子去。这事该如何处理,你还是去找公子吧!”   臧亚既为他出头,他便不能拖他的后腿,不然臧亚若是觉得他胳膊向外事小,下次遇到这种事情再也不理会他了,他自己可没有办法处理这种事。   怀璧其罪。   安云这买卖太赚钱,若非一个强有力的靠山,压根就保不住。   安云的视线在赵建杰和他儿子身上扫过,只见他们虽然看起来狼狈,但没有打理好的里衬却能看出棉布的影子。   棉布在现代已经算不上什么稀罕物,但是在古代,棉布可是中上等人家才能穿得起的衣服。   这父子两虽看起来狼狈,但从里面的衣服可以看出来都是面子功夫,想要靠着这般的姿态来博得同情,压根就不是真心悔过。   安云不是傻瓜,更不会驳了臧亚的面子,在说完那句话之后,他看向还想在求情的赵建杰,直接道:“抱歉,我们打开门做生意,不好让你们一直在这里挡道,还请你们离开。”   说着,安云停顿了一下,紧接着继续道:“如果你们不自己离开,我会请来巡防队让你们离开。”   刚刚赵建杰一路过来都很张扬,吸引了不少行人过来看热闹,也听明白了这里发生的矛盾。   此时安云这话一出,众人的表情都有了一些变化,纷纷议论了起来,觉得安云作为东家这话说得硬气,同时觉得这赵家人是真的不要脸,想要偷人家的东西,被抓住了还来求原谅。   赵建杰听到身后那些不加遮掩的调笑声,还想要给自己辩驳几句,他既然都这般直接将自己的面子放在安云脚下踩了,自然是不可能随随便便放弃的。“安夫郎,我这次是真心实意来道歉的!我也不指望你原谅我,只求你能同公子美言几句,放我赵家一马!”   见赵建杰还想要继续纠结,仿佛安云不答应,他就不会离开的样子,安云摩挲着手上的令牌,犹豫着要不要如刚刚说的那般,派人去请巡防队过来将人请走。   可是还不待安云做出决定,一队穿着士兵服侍的人便朝着安云的店铺走了过来,一边走还一边道:“让让,让让,你们这里是在做什么,怎么那么多人都堵着这里?”   等到来人靠近看到这里的场景,领队的士兵先是看了赵建杰一眼,再看看站在那里的安云,最后朝着安云道:“这位夫郎,你们这是?”   安云刚刚既然说了那番话,自然是不怕继续得罪赵建杰的,于是直接道:“这人在我门口闹事,我想要请他们离开。”   那领队的人听完安云的话,再想想上级在他们出来之前的交代,眼睛闪了闪,最后龇了龇牙,扭头看向赵建杰道:“赵大人,既然人家夫郎都这般说了,不如你就先走吧!有什么话,私底下再说,当众闹成这样像是什么样子。”   赵建杰见原本见到自己只会点头哈腰的人,此番如此不客气的朝着自己说话,脸色有几分难看,可是想到他和这安夫郎的话音才落,这士兵就迅速出现,背后怕是也少不了臧亚的安排。   赵建杰磨了磨牙,最后应了一声,转而朝着安云道:“今日前来赔罪,全是我考虑不周,眼下我留下赔礼,还望夫郎不要嫌弃。”   说完,赵建杰也不再纠缠,留下了两箱东西,随即便带着自家儿子离开了。   在赵建杰离开之后,安云看着赵建杰留下的东西,摩挲着手里捏着的令牌,盘算着这次臧亚回来,他该如何感谢他了。臧亚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做了那么多事,他若是不感谢,怕是也说不过去了。   而且,安云抬头将目光放在了离开的巡防队身上,捏着令牌的手有些用力,他觉得臧亚或许太聪明了一些,他连什么时候到城里都不定,他就安排好了一切。   安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心里的思绪千头万绪,最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罢了,他眼下只要不忤逆臧亚,顺着他的意思走,他的聪明应该就不会用在他的身上。   安云如此想着,心里还是有几分不得劲,却也没有继续深想下去了。 第89章 晋江独发   安云目送着赵建杰他们离开, 在他们的背影彻底的消失之后,目光不着痕迹的在因为没有热闹看而逐渐离去的众人身上扫过,然后转身回了店里。   安云想, 经过今天怎么一遭,应该也不会再有人那么不怕死的打他配方的主意了。   安云回到店里看着莫名有些兴奋的徐掌柜, 同他说了几句店里接下来的安排,让他盯着点隔壁店的装修, 这才骑着马回去了。   *   徐掌柜将人送到门口, 看着安云骑马离开之后才收敛起笑容。等回去时,他一边走一边摸着自己下巴, 脸上全是遮掩不住的开心。   店里的小二见状, 眼珠子转了转,脸上露出几分谄媚来, 小声道:“掌柜的, 你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怎么突然那么高兴?”   徐掌柜斜眼看向小二, 想到他还是自己远房表亲侄子, 也愿意提点他几句, 便道:“你觉得,我们店经过这么一出, 日后会如何?”   那小二皱起了眉头, 看起来有些苦恼,斟酌了半天方才道:“我觉得怕是会有些不太好, 刚刚弄出那么大阵仗,怕是这城里的百姓都会以为我们这店铺是什么凶神恶煞之地, 不敢再来了。”   徐掌柜唇角却是勾了起来, 用手指敲了敲小二的脑袋, 一本正经道:“目光短浅,想得还不够长远。他们短时间可能会那么想,但时间长了怕是就会忘了,等忘记之后,这城里只有我们一家店卖香皂,你还怕没有生意?”   到时候,不仅这城里的贵人们买香皂要看他们,连带着外来的商人想要带出去售卖跟着分一杯羹,不也是他这个掌柜说了算,这就是独此一家别无分店的好处。   听到徐掌柜的描述,想到那时的盛况,小二的眼睛顿时就是一亮,目光灼灼的看着掌柜,欣喜的恭维道:“这香皂只有我们才有,那到时候,我们这店里怕是就要热闹了。还是掌柜看得长远,难怪能当上掌柜,得到东家器重,日后我也要好好跟着掌柜的学习学习。”   徐掌柜被夸得有几分高兴,提点完小二,突然想到了刚刚话里的事,眼睛亮了一瞬。对啊,这店铺有什么可选的,这脂粉生意虽然有赚头,但是明显这没人能生产出来的肥皂要更好卖一些。   经过今日怎么一遭,怕是数年内都不会有人敢打这配方的主意了,那这肥皂和香皂就只能他们会有了,这不更是他们赚钱的机会了。   徐掌柜想明白了之后,拍了拍旁边小二的肩膀,直接道:“好小子,你也提醒了我。得了,你自己去干活,别在这里耽误功夫。”   小二被徐掌柜夸奖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自己提醒了什么,只能尴尬的摸了摸脑袋,憨笑着离开了。   徐掌柜却是开始展望起未来了,等着店铺的生意变得火热,他这个店铺的掌柜不也越发的受追捧。   徐掌柜扭头看了一眼隔壁,再看看手里的图纸,连忙唤了人来,让他去请匠人过来,隔壁的装修他也一定得好好盯着。   而且,徐掌柜在心里暗暗盘算,从今以后他也会跟着他们东家好好干的,既有东西可以售卖,又有臧公子保健护航,只要安云不失宠,他们的前途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光明。   徐掌柜这般想着,越发充满了干劲。   *   赵建杰一路带着人回了家,一进屋就感受到了家里的气氛不对,早就该迎接出来的妻子此时不见了踪迹,连带着家里都没有半分声响。   赵建杰家是三进的院落,前面和后院虽然有些远,可是不管如何,这场景万万不可能这般安静。   原本还在发愁接下来该如何做的赵建杰,抬脚迈步的动作都迟钝了下来,脚步定在原地不想往里面走了。   “父亲,你怎么了?”偏偏在这个时候,被赵建杰带出去的赵烨出了声。   赵建杰被吓了一跳,他也不知道在害怕什么,扭头想要对赵烨说点什么,眼角余光却是见一抹玄黑色衣角,上面还绣着荆棘银色纹路。   赵建杰猛地扭头朝着那方向看过去,只见三个带着佩刀、身穿同样服饰的男子站在了那里,目光犀利的盯着他们。   在看清他们腰间挂着的令牌时,赵建杰瞳孔猛地一缩,往后退了两步,差点就倒在了地上,好险被后面的人扶住,这才稳住了身形。   站在最前方的男人见到赵建杰终于看向了自己,朝着他露出了一个清淡的笑容,礼貌而客气的道:“赵老爷,我等奉了臧公子的命令,前来处理尾事,还请赵老爷配合。”   说完,男人还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意思是示意赵建杰往里去。   赵建杰不想去,他想要逃。可是望着臧家的私兵,他知道自己若是逃了,怕是还没有迈出这个门便被处决了。   赵建杰腿软的厉害,却是不敢违抗男人的命令,迈着僵硬的步子朝着里面走了去。   待到里面,他才明白家里为什么那么安静,只见那正厅还守着八个兵士,自己家里人都被赶到了正厅之中,此时正像是鹌鹑一样战战兢兢的缩在一起。   一见到赵建杰回来,原本被围在中间的赵夫人便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朝着赵建杰的方向,尖叫着喊了一声,“老爷。”   赵建杰看到自己的家人,心里更加的骇然,扭头看向旁边的男人,想要开口求情。   男人却是抬手做了一个阻止的动作,紧接着朗声道:“赵家赵建杰,纵容儿子赵烨、赵远窥觊他人私产,威逼利诱夺取他人配方,在此期间造成了两人死亡、一人重伤、七人受伤、四间屋舍被烧,并事后买通官吏强压下此事。今以查明,特令赵建杰、赵烨、赵远下狱处理,一半家产充公,余下家产中五分之三分还给受害者家属,现开始执行。”   男人念完这些,抬手一挥,身后跟着的人便去缉拿赵建杰和赵烨,准备将他们送往公堂接受最后的审判。   赵建杰一下子就慌了,张开便道:“大人,饶了我,大人,我刚刚已经按照臧小公子的想法去认错了,看在我知情识趣的份上,饶了我吧!”   男人慢悠悠的走到赵建杰面前,看着脸色涨红、拼命挣扎,却是怎么都挣脱不开的赵建杰,慢悠悠的道:“你以为,你今日没有认错的话,你还能留下家产给你的妻子儿孙,他们还能安然无恙。”   赵建杰猛地一惊,抬头看向男人,他是知晓臧亚狠的,却是没有想到他竟然那么狠,原先竟然抱得是灭他满门的想法。   赵建杰知晓自己怕是没救了,他的行为都在臧亚的算计当中,自己的结局更是被注定了。   男人看着不再挣扎的赵建杰,挥了挥手让人带走,随即看着其余的士兵在赵家家眷尖叫和哭声中开始抄家。   男人盯着哭泣的赵家子孙,眼里的一丝怜悯也无,这些人虽没有作恶,却也跟着享受了那么久作恶的成果,之后靠着留下的钱财,若是肯干也不会饿肚子。   那些被赵家迫害的人,在被剥夺了生活的根基之后,可是过着饥一顿饱一顿、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日子。   男人只是看了一眼,很快收回了目光,并在心里盘算起公子回来该如何交差,以及回想了一下,公子下一件让他做的事是什么。   *   自从那日闹剧之后,安云再也没有在他们店里遇到奇怪的人。   据徐掌柜所说,店里的销量也在一开始的降低了之后,后续又变多了不少,甚至客人也比以往和气了不少。   对此,安云自然是觉得是好事,毕竟和气生财,大家都和和气气的,才能好好的做生意。   在这期间,臧亚也一直没有回来,后面连带着清月都被叫走了,也不知道在外面做什么。   安云虽是偶尔也会想想臧亚什么时候会回来,但是因为没有任何的联系方式,即便是挂念也只能在心里想想,找不到询问的方向。   只是在偶尔想想臧亚之余,安云还是更加专注于自己的事,盯着自己的作坊,盯着店铺的装修进度,盯着养猪厂的建立,每天还要学习这里的本土文化,将自己还记得的东西都写下来,锻炼自己的身体,一天天的行程排得满满当当的。   这日,安云去查看了店铺的装修进度,又去将养猪指南交给了养猪厂的负责人,并与之沟通了后续的买猪事项之后便回来了。   安云换了一身衣服,吃了晚饭,又去散步散了半个时辰,又打了两套八段锦,这才看着差不多的天色,准备去泡个温泉便睡觉。   当安云头仰着靠着池水边,看着头顶的繁星时,耳朵突然听到了除去水流之外的动静。   安云起先以为自己听错了,等真的确定自己没错之后,他立马就坐直了身子,朝着声音发出来的方向看了过去,厉声呵斥道:“谁在那里?”   当臧亚的身影不紧不慢的出现在眼前时,安云才放松了警惕,缓缓的松了一口气,然后看向臧亚挤出了一个笑容来。   “公子,你回来了。”   臧亚点了点头,身上穿着的衣服显然还没有换,看起来格外的脏乱。   安云眼睛朝着旁边轻轻的撇了撇,看向旁边放着的浴衣,那是一件仿制现代浴袍做的系带白衣。   安云从水里缓缓站了出来,拿着浴衣当着臧亚面穿上,然后来到了臧亚面前,将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温声道:“公子久行应该累了,我来伺候公子沐浴。” 第90章 晋江独发   臧亚现在已经比安云高了半个脑袋, 听到安云的话,低头看了他一眼,随即抬起手来将之举平。   安云见他配合, 稍稍松了一口气,低下头去专心的给他解衣服。   臧亚身上穿得衣服很繁杂, 除了简单的劲装之外,里面居然还穿了软甲。   指尖触及到那软甲, 上面似乎还有划痕, 安云的动作停滞了一瞬,紧接着又若无其事的继续。   软甲掉落到地上, 安云还是忍不住朝着臧亚问了一句, “公子,你这趟出行, 可是很危险?”   臧亚低头看了安云一眼, 只能看到他乌黑的发, 以及白嫩中透着粉的侧脸, 看着就像是上好的嫩豆腐, 不摸都觉得触感格外的好。   臧亚这般想着, 也这般伸手了,在安云解自己里衣时, 摸上了他的脸颊, 轻轻的捏了捏。   感受到这熟悉的动作,安云先是愣了一下, 随即抬起头来看向臧亚,然后在瞬间就被吻住了。   安云在片刻错愕之后, 很快就顺从的抱住了臧亚体温偏高的腰肢, 同他接起吻来。   臧亚的动作逐渐的激烈, 直到安云呼吸不稳,差点站不住之后,他才抱着安云靠在他的肩膀上,低声嘟囔道:“怎么一段时间不见,你又香了、软了那么多?”   安云的脸一红,仿佛熟透了的樱桃,有些羞涩的小声道:“公子上次不是说了我皮肤糙,又让大夫给我配了药吗?我自己有在用,还配上了我自己做的香皂。”   臧亚听着安云越说越小声的话,侧头去看安云,只见他看起来害羞极了,几乎是要在他的怀里缩成一团。   安云做那事挺坦然,毕竟谁不希望自己能好看一点,身体养护也是正常的,但是真的说出来,还是觉得有些脸热。   臧亚见安云这般知情识趣,他说的话都被放在了心上,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毕竟谁不喜欢听话的美人。   安云害羞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了正事,他也顾不上羞涩了,撑着臧亚的胸膛从他怀里出来,低头道:“时间耽误太久了,我伺候公子继续洗澡吧!待会儿,公子还要用膳吧?”   臧亚原本还紧搂着他腰的手,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放开了,然后看着安云动作。   安云给臧亚脱上衣还不觉得有什么,等到他脱到裤子,他此时又是低着头的姿势,他便觉得有些尴尬了。   臧亚看着安云侧过头去,他也不逗弄他了,只是在他给自己弄好后,在安云磨蹭着脱他自己的衣服时,一把给他脱了,然后抱起他朝水里走了去。   待到了池水里,臧亚坐在方台上,安云坐在他的腿上。   安云还在脸红,臧亚却是已经靠在安云的肩膀上,瓮声瓮气的道:“给我洗澡吧!”   听到臧亚的话,看着臧亚像是只大型犬般的靠在自己身上,刚刚还有几分旖旎心思的安云,顿时就清醒了几瞬,然后伺候起臧亚洗澡来。   从头到脚,安云始终都做得很认真,拿出了当年在孤儿院时照顾那些比自己更小的孩子劲头。只是,臧亚时不时会捏捏他、揉揉他、弄弄他,仿佛他是个大型玩具,这格外的干扰安云工作的进度。   等到安云把臧亚清洗干净,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安云此时不仅手软得厉害,腿也有些发软。   臧亚收回手,看着有些虚的安云,低头在他脸蛋上亲了一口,看他的脸蛋轻轻的弹动了一番,低声夸奖道:“很乖。我让你塞着的东西,平日里都有好好用着。”   安云脸红,双眸如水,脸颊泛红,看起来秀色可餐。   臧亚心念一动,还想要做点什么,却又突然意识到了安云似乎在水里泡了许久了。于是,他停下了继续的动作,带着安云收拾回了房。   *   安云已经吃过了晚餐,但是臧亚却是没有。   臧亚吃着饭,安云便在旁边陪着。   桌上五菜一汤,外加一桶饭。   臧亚吃饭的动作非常的优雅,似乎是从小就培养出来的礼仪,有种慢条斯理的美感,只是动作之间并不慢,很快便吃完了。   安云盯着臧亚吃完的盘子,虽然平日里臧亚的饭量也大,但绝对大不到这种程度。他有心想要问问臧亚到底在外面做了什么,但想到刚刚的询问没有得到回答,他还是闭上了嘴。   待臧亚吃完晚饭,丫鬟们撤下碗筷清洗时,安云看着臧亚询问道:“公子,我陪你去走走吧!”   臧亚扭头看了安云一眼,倒也没有拒绝。   两人走在山庄里,臧亚倒是没有多话,只有安云在述说着这几日做的事。   臧亚安静的听着,偶尔会回应几句,却是不说自己在外面都做了些什么。   等两人转悠了一刻钟,臧亚突然问了安云一个问题,“如果我想要把一些财物妥善藏好,还能方便取用,那我该怎么做?”   安云微微愣怔了一下,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扭头看向了旁边的臧亚,只见他神色如常,仿佛刚刚那话只是随口一问。   安云略微思考了一下,紧接着想起了上辈子看过的那些纪录片和犯罪实录,说出了好几个方案来。   待说完了,安云才看着臧亚道:“我知道的只有这些了。”   臧亚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扭过头来看向他,眼里闪烁着几分光芒,似乎是带着某种兴奋。“我知道了。”   安云不知道臧亚明白什么,却是觉得接下来不该他接着问,于是跟着点了点头。   由于臧亚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再经过那一系列的折腾,两人睡觉的时候更晚了。于是,散完步两人也没有继续做什么,洗漱完便上床睡觉了。   *   第二日,安云醒来时,臧亚已经不在床上了。   安云扭头看向窗外,发现因为入秋的关系,那叶子已经开始枯黄了,此时倒是显出几分萧瑟来。   安云只是看了一会儿,根据外面的天色估摸着时辰也不晚了,于是也不耽搁的起了床,很快洗漱、吃早膳。   等安云吃早饭时,他才知道臧亚比他早起了一个时辰,锻炼了半个时辰之后,现在正在书房处理事情。   平日里这个点,安云通常会去书房学习这里的文化常识,然后写写自己的计划,再看看有没有需要处理的事情去处理。可是,那些都是建立在臧亚没有回来时,如今臧亚回来了,自然得以臧亚为主。   安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去书房寻臧亚,而是转身去了厨房。最近入秋了,天气燥热,臧亚本来就体质热,更容易上火,他得做点降火的东西给臧亚送过去。   安云在厨房待了半个时辰,做了一个百合莲子汤并百合莲子葛份糕。   *   此时的书房里,臧亚正在写着东西,若是安云窥见,一定会认得这就是他昨晚上说过的。   臧亚写的极快,且其中所记的内容与昨日里安云所说别无二致。即便是安云本人在这里,怕是也无法将昨日里说的东西原封不动的复述出来。   “公子,夫人来了。”   侍从进来通传时,臧亚正在安云说的这些东西基础上做着最后的批注,顺便修改了一下其中的不合理之处。   在听到侍从通报时,臧亚笔也没有任何的停顿,流畅的继续写了下去,直到写完了最后一笔,才道:“我知道了,让她进来,我在这里见她。”   “是!”侍从恭敬的应声,转身就出去做事了。   待侍从离开,臧亚才看着自己写完的东西,确定他不漏墨了才将之合了起来,然后走到了后排的书架,将之放在了最容易被忽视的角落里,那个角落已经放了不少这样的书册。   待将书放好后,臧亚这才慢悠悠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等待着自己母亲的到来,同时在心里盘算着他母亲这次不辞辛劳的跑那么远来找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   安云带着人来到书房,还未进门却是见到了一个身材高挑、姿容瑰丽、浑身高贵,仿佛自带柔光滤镜的美人。   那美人比安云快了一步到达书房门口,见到过来的安云,以及他身后端着东西的仆从时,那美人眼里闪过几丝讥讽,看着安云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不屑。   安云被她这眼神看得有些不太高兴,轻轻的皱起了眉头,却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那美人却是看着他这般,眼里的孤傲越发的深了,刻薄道:“你这般矫揉造作的姿态,应该是挺能讨臧亚那小,他的欢心吧?”   安云被她这话给震了一下。   一来是觉得臧亚的娘竟然生的这般好看,仿佛才二八年华一般,难怪能让臧科那般喜欢。   二是为她不加掩饰的恶意震撼,他能感觉到尤夫人完全是因为臧亚,她刚刚脱口而出改了的‘小’字后面,怕不是什么好词。   安云虽是心里不太高兴,但是想到臧科对尤夫人的宠爱,再加上她还是臧亚的生母,他还是没有开口反驳,而是往后稍稍退了一步,低头,表示让步。   尤夫人看着安云的样子,哼了一声,还想要说些什么,面前的书房们却是吱呀一声打开了,紧接着便是臧亚站在了他们的面前。   尤夫人的目光被出来的臧亚吸引,立马就朝着臧亚看了过去,看着他日渐俊朗的眉目,却是又浮现出了更深的厌恶。   臧亚却像是没有看懂她眼里的憎恶一般,淡淡道:“进来说事吧!”   尤夫人想到自己过来的目的,强忍着厌恶,冷哼了一声迈步走了进去。   安云见他们有事要说,犹豫了一下,还是让身后的丫鬟将东西递过去,准备告辞离开。   臧亚却是拉着他一起进去。   安云轻微挣扎了之后不得,只能跟着进去了。 第91章 晋江独发   尤夫人率先走了进去, 在下人的伺候下自顾自的坐在了上座。   待尤夫人坐好,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下面的臧亚,以及被臧亚拉着坐下的安云。   尤夫人当即就皱起了眉头, 口气不悦道:“我让你进来听我说话,你带他进来做什么?”   安云听着这话, 觉得这尤夫人长得虽然漂亮,可是这脾气也是真的不好, 同时还觉得他坐在这里是有点尴尬, 他们母子两人有话说,他这个外人在这里听什么。   臧亚自从坐下就没有正眼瞧过尤夫人, 此时正拿着安云的手把玩, 观察着上面的纹路,似乎是在研究要怎么修剪安云略长的指甲。   听到尤夫人的质问, 臧亚这才掀了掀眼皮看向她的方向, 然后不咸不淡的问道:“母亲, 你这番前来, 该不是来质问我是如何不孝, 而是另外有事吧?”   尤夫人原本见到臧亚就生气, 此时更加愤怒了,直接指着臧亚, 怒道:“你这个小畜生, 你竟然敢和我这般说话!”   安云抬头看向尤夫人,只见她脸上的愤怒和厌恶全都不加掩饰, 仿佛有这个孩子是她一辈子的耻辱。   安云又扭头去看臧亚,只见臧亚脸上的表情始终冷冷的, 没有多少的情绪, 对于自己母亲的侮辱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臧亚轻轻叹了一口气, 淡然道:“母亲,趁我现在有空,母亲有事不妨直说,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若是错过了这个机会,怕是就不成了,我还有事要忙。”   “你忙,你有事要忙?你忙什么,忙着同你那禽兽父亲一般玩弄这种贱人,忙着做你那恶心的勾当,忙着做那些肮脏下流的事!”   尤夫人一对上臧亚那双淡漠的眼,心里便不由的生出几分寒意,那寒意配着她心里的厌恶,彻底变成了更深的对着臧亚的恶意,口不择言的话便毫无负担的脱口而出。   面对自己亲生母亲如此攻击,臧亚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过。他只是掀了掀眼皮,看着朝自己口吐恶言的尤夫人,直白道:“母亲,看来尤家对你来说,还是没有那么重要,是吗?”   自从见到臧亚起就充满了恶意的尤夫人,在听到臧亚这话的瞬间,像是被掐住了喉咙的天鹅,当即就停住了话头,只能恶狠狠的盯着臧亚。   因为尤夫人的沉默,屋子里的气氛陷入了凝滞。   最后,还是站在尤夫人身边的仆妇扯了扯尤夫人的衣袖,小声在她旁边提醒了几句,尤夫人才像是受到了什么屈辱一般朝着臧亚看了过来,不情不愿的说道:“既然你知道尤家,那你定也知晓尤家现在遇到的困难,我要你帮着尤家解决了它。”   臧亚看着她,漫不经心的问道:“母亲,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听到臧亚这轻飘飘的一句,尤夫人当即又怒了,捏紧了身旁的软扶手,直接道:“你既然是我生的,自然得听我的!”   “哦,是吗?可是在我出生时,母亲不就想要杀了我,只因父亲及时赶到,你没有成功吗?虎毒尚且不食子,母亲既然如此残忍,如何能如此坦然的自称是我母亲?”   臧亚轻飘飘的话,像是在房里抛出了一个炸弹,除了他本人之外,其余三人皆是露出了不同的神色。   站在尤夫人身边的陈婆子是错愕,甚至带上了几分惊惶,害怕自己听了这个大秘密就不能活着走出这个山庄了。   安云则是诧异,他是听过尤夫人生产时闹出大动静的,他当时以为尤夫人想要杀害的是臧科,没有想到想要杀的竟然是臧亚。   尤夫人则是像是极力压制着什么愤怒一般,脸上的肌肉抽动,不断的变化着表情,神情扭曲又诡异。   想到还是个刚出生的小婴儿,手无缚鸡之力,只要被人掐着脖子就能死亡的臧亚,安云的心脏猛地抽动了一下,有种顿顿的疼感。   最后,尤夫人忍了忍,还是没有忍住,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起身来到臧亚的面前,保养得极好的长指甲直接朝着臧亚脸上扣过去,似要从他身上挖下几块肉来。   “你住嘴,你不是我的孩子,你只是那个畜生强迫我之后留下的小畜生!你不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早就死了!你只是一个怪物,一个像你父亲一样,比你父亲更加恶心的妖怪!我当然要杀了你,我只恨当时没有能杀死你,你就不该继续活着。”   安云惊呼一声,想要扑过去阻拦。   臧亚看了安云一眼,动作极快的在尤夫人扑过来之前就避到了一旁,然后拿起旁边的桌布直接将尤夫人给捆了起来,顺带从安云的怀里抽出了一条手绢堵住了她的嘴。   房间里噼里啪啦的响动,惊动了门外守着的侍卫。   “公子,里面是不是有事,需不需要我们进去?”   “不用了,你们在外面候着就好。”   臧亚说完,目光还是放在面前被捆住,BaN还在不停挣扎的尤夫人身上,话却是对着跟着她来的婆子说的。   “母亲精神不是很稳定,即便是尤家真的有事,也不该这般撺掇她来寻我,你说是不是?”   本来还在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完全想不到尤夫人这般冲动的陈婆子一听这话,顿时心里一惊,不敢抬头看臧亚。   见她们都不说话了,臧亚又看向还想这朝自己过来的尤夫人道:“我会帮尤家度过这次难关,也会给钱给他们填补亏空,但这次我有条件,我要他们西北边的那条商道。”   尤夫人被捆住了,又扑不过来,只能在原地挣扎,此时听到臧亚这冷静的话语,她逐渐安静了下来。   臧亚看着她,一字一顿道:“母亲,让他们好好考虑考虑吧!若是同意,我立马就派人去。如果不同意,他们就自生自灭吧!这些年,你入了臧府,这尤家也跟着喝了不少的汤。如今十几年过去,即使是再不长进的东西,也能够有些自己能处理事情的能力了,总不能每次都让臧家来擦屁股。”   尤夫人呜咽了两声,怒视着臧亚,明显是有话要说。   臧亚却像是不想和她再继续说些什么了,只扭头朝着那跟着来的婆子道:“你将我的话记住,去告诉你的主子,让他们自己做决定,然后再来告诉我结果。”   陈婆子自然听得出他这话是在点自己,顿时吓得后背冷汗涔涔,连带着额头上都渗出了不少细汗。她不明白,她们才刚刚来山庄,这臧亚据说这些时日都不在城里,他是如何知道她是从尤家来的事。   陈婆子完全不敢去看臧亚,怕对上他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睛,最后只能嗫嚅道:“是,小的明白,小的知晓回去之后会如何说的。”   臧亚见这婆子如此识趣,倒也不为难她,只是看着还被捆着的尤夫人一眼,朝着她行了一礼,随即淡淡道:“母亲,我还有其他事,怕是不能陪母亲在此耽搁了,若是母亲有什么需要,可以寻这里的管事,他们必会尽力满足母亲的需求。”   说完,臧亚也不待尤夫人反应,直接拉着安云便离开了。   安云回头看过去,只见那婆子在臧亚离开之后匆忙去给尤夫人松绑,尤夫人却在解脱的瞬间,狠狠的甩了那婆子一巴掌,力道之大差点将其抽打到地上。   安云倒吸了一口凉气,却也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扭回头去按捺下了心里悄悄生出的几分同情。   *   臧亚牵着安云,直接离开了书房,倒也没有去其他的地方,只是转了几个弯,来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塔楼。   安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   塔楼矮胖,共有三层,一二层都是藏书,三楼有半间锁着的库房。   塔楼中间的楼梯呈现回字形,可以从上面将下面一览无余,也能从下面看到最中间的吊顶。   安云觉得能在山庄里有个这么大的书库,那也是非常厉害的,抬头看向那数不尽的藏书,不由发出惊叹,甚至有些好奇这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藏书。   跟着臧亚一步步来到塔楼的第三层,那里有个席地而坐的软塌,上面摆了一个矮几,矮几上放着笔墨纸砚,案几后便是窗格,框着远处的山水,自然形成了一副山水画。   臧亚牵着安云来到席位上,先是自己坐了下来,然后将安云拉到自己怀里,紧接着抬起他的下巴,细细密密的吻着。   安云被亲习惯了,在他贴上来之后,很顺从的就张开嘴和臧亚接起吻来。   臧亚吻着安云脖子上温热的脉动,在他耳边低声道:“我母亲说的不错,或许我就是个妖物,对于她的情绪没有任何触动,只想和你做这种事。”   彼时,安云正被臧亚往席子上按,他伸手按住了臧亚的脑袋,让他和自己更加贴近一些。   安云觉得,臧亚好像也并不是对他母亲的话无动于衷的。   半个时辰后,安云吞下最后一口,抬起头来看向臧亚,眼里带着几分动物般天真的迷茫。   臧亚双手撑在身上,见状直起了身,摸了摸安云的脸颊,拇指抚摸过他的嘴角,唇角轻轻的勾起,“真棒!”   安云自下而上的看着他,喉头滚动,眼里浮现出了几分害羞。   *   再半个时辰,下人通报尤夫人已经带着下人离开,臧亚出去办事,安云却是去了温泉泡澡。   安云在温泉里泡了半个时辰,将自己里里外外都洗刷了个干净,特别是嘴巴和腿间都洗了好几遍。起来时,安云看向旁边放着的润肤膏,犹豫了一下还是用了。   因为臧亚离开之前交代要等晚餐之前才会回来,安云看了一下时间,决定还是处理一下店铺的事。   看着这几月赚来的银钱,安云眼里终于露出了几分真实的笑容,他想了想,划分出给臧亚的一半,剩下的都准备好了去处。   最后,看到明日里要开张的养猪场报告,安云还是决定去看看,也算是一个仪式感。 第92章 晋江独发   因为要外出的关系, 安云第二日起得很早,可是起来的时候臧亚已经不在了。   等到安云起来吃早饭时,他才从伺候的丫鬟那里得知, 臧亚比他早起了一个时辰,此时不知道去做什么了。   安云一边吃着清淡的早饭, 一边听着丫鬟们的汇报,心里想着臧亚早起的事。   其实, 安云觉得臧亚虽然看起来任性, 但是也是真的自律。每天臧亚起来会自己锻炼,之后便是学习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书册, 然后就是处理各种事务, 来到了这山庄之后,更是增加了外出做事这项活动, 虽然不知道臧亚出去都是做什么, 但他每次出去回来, 他身上的气势都会重上几分。   不过, 那些都不是安云能能过问, 或者是该过问的事, 他就顾好自己就好了。   安云放下筷子,任丫鬟们收拾空了的盘子, 接过旁边丫鬟递过来的擦手巾, 这才道:“待会儿我要出门,你去给公子传个话, 我会在晚饭前一个时辰回来。”   丫鬟低头应是。   安云将手巾递回,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服, 去书房处理了事情, 紧接着才出了门。   因着天气不错, 又因为想早点回来,即便是养猪场离山庄很近,安云还是带着小翠骑着马过去。   等安云带着人到养猪场时,负者人张冬管事还在养猪场里忙着,听到安云过来,这才着急忙慌的迎接了出来。   等看到门口的安云,更是站得离他有三步之遥,生怕自己身上的腌臜味沾染到了安云身上,引得他厌恶,毕竟安云虽是他们这里挂名的东家,却一看就是娇养的哥儿,不像是懂养猪的样子。   安云却是主动走近了他,吩咐道:“走吧,带我进去看看。”   张冬有些迟疑,可是对上安云认真的双眼,他还是没能说出拒绝的话,‘哎’了一声便带着安云进去了。   在踏入养猪场的瞬间,一股子很淡的臭味便涌入了鼻腔,那味道不算是刺鼻,但对于安云这种已经很久没有闻过这味道,这辈子又娇养了那么长一段时间的人来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张冬看着安云的脚步在门口停下,心里暗暗叹息,觉得安云这小哥儿就是任性,非要自己进来,眼下好了,怕是马上就要闹着出去了。   谁知就在张冬在心里盘算着待会儿该如何给安云搭台子,让他顺理成章的出来才不落下面子时,安云却是在停顿片刻之后,继续往前走了去。   一进去,小猪仔的哼唧声就开始明显了,连带着那股臭味也越发的重了。   安云检查了一下这里的各项措施,指出几项注意的地方,再看了看猪崽的健康,以及粮食储存情况,最后再将张冬找的技术指导人喊来,询问他给的手册上的内容。   安云给的手册全是按照现代化养殖来的,上面不仅有阉割猪、增肥的方法、还有猪生病之后的紧急预案。   在安云抽查之前,那些人还有些不屑,觉得这小哥儿就是一贵人,哪里会懂这种下等人才会的东西,甚至觉得他连猪都没有见过几次,如何能直到他们。   直到安云抽问他们,并且将一些症状都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之后,他们才被镇住了,收起了想要耍滑头的心思。   安云看着他们低头的样子,心里才满意了几分,他其实并不需要将人叫过来弄这一番的,只是担心他们不信自己的方法,因为害怕受到惩罚不敢用他的方法,偷摸着按照他们自己的方法来,耽误他这里猪的养成,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他。   等到全部弄完出来,也不过才过了一个多时辰,安云看着天色,觉得现在回去还能赶上午饭。   张冬一路将安云送出来,最后看着安云还是忍不住道:“没有想到东家在养猪方面也很在行。”   安云看了他一眼,脸上带着几分笑,淡淡道:“张管事怕是不知道,我也不是一开始就锦衣玉食,衣食无忧的。我在没有到臧公子身边之前也是养过猪的,自然懂得几分。不然,我也不敢让公子帮我办一个养猪场来做,毕竟臧家不需要这场,我要猪肉也可以直接买,完全不需要劳心劳力的做这些,你说对不对?”   张冬心里咯噔一下,抬头看了一眼安云,只见他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   张冬猛地一下收回了视线,冷汗都要下来了,他觉得该是安云来的时候,他质疑的目光太过明显,以至于现在安云来点他了。   安云却是看着慌张的张冬,脸上笑容越发大了,继续道:“张管事,这养猪场既然建了起来,日后我们都需要好好努力,尽量养出最多的猪来。猪肉卖得好了,我和张管事自然都能好,你说是不是?”   张管事此时不敢再小瞧安云,只能低着头应道:“夫郎那里的话,我自然都是听夫郎的,夫郎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那里值得我和夫郎相提并论。”   安云看着他笑了一下,倒也不再接话,却也让他不要送了。   *   等安云骑马离开,张冬才抬起头来,盯着安云离开的方向皱起了眉头,满脸的菜色。   跟在张冬旁边的侍从看着管事,疑惑道:“张管事,安夫郎长得那么好看,你那么怕做什么?”   张冬扭过了头去看向他,口气不悦道:“我哪里怕了?我刚刚只是识时务罢了。再说,他长得漂亮,那也不是我们能窥觊的,不仅他是个厉害的,他背后的公子更是厉害的。我不敢动心思,你们这些人也不要有歪心思。吩咐下去,各个岗位的都不能偷懒,要是偷懒,或者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或者做事不认真,我饶不了他。”   侍从看了他一眼,悄悄的撇了撇嘴,跑去做事了。   待侍从离开,张冬才看着安云离开的方向叹了一口气,他今天可算是看走眼了。   *   安云带着人骑马离开,因为回程无事,再加上出了点太阳,吹着风倒是有几分惬意,他便也走得很慢。   “夫郎,刚刚那个管事后面为什么会那么慌张?”   小翠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时,安云正眯着眼睛看太阳,感受着吹面的清风。   闻言,安云睁开了眼睛,扭头看向了小翠,然后笑道:“因为他刚开始瞧不上我,我那样说了之后,他发现自己的心思被我知道了,所以怕了。”   小翠眼睛微微瞪大,立马不满道:“他怎么能对夫郎不敬,我们换一个管事!”   安云看着小翠为自己打抱不平的样子,笑道:“不用了,他以后会听话的。”   小翠投来不解的目光。   安云便解释道:“他今日被我点破了心思,日后也要担心我秋后算账,所以不会让我找到把柄。日后,我再给他点好处,他会更听话的。”   小翠听完恍然,同时看向安云的目光越发崇拜了,“夫郎真厉害。”   安云笑笑,未接话,管人是需要恩威并施的。   只有恩,那会养大受恩惠人的野心,如同以前安云读到的故事。主家仁慈,下人觉得理所应当,看到主家的财富眼馋,那下人就联合山匪灭了满门。   当然,只有威也不行,战战兢兢的人只会力求自己做事不出错,不会开动脑子做事。   只有恩威并施,才能让下面的人好好做事,不去动不改动的心思。   安云在脑海里想着,突然意识到,他的思维和这个时代的贵族越发的像了,他不由的苦笑了一下,却也知晓自己没办法改回去了。   *   等安云再次抬起头来,突然看到前面村子门口,似乎走过了一个十分眼熟的人。   那人只露出了半张侧脸,随即很快步入了村子,朝着村子深处走去。   安云立马就勒住了缰绳,然后朝着身后跟着的两个侍卫道:“那个头上镶嵌着红珠子的老妇,你们去确认一下,看看她是不是人贩子,若是的话,直接将人绑过来。”   看着安云脸上露出的焦急神色,两个侍卫对视了一眼,应了一声,当即就从马上下来,然后朝着村子里追了去。   待侍卫离开,安云盯着他们的方向看了一会儿,然后带着小翠将侍卫和自己的马匹牵到了路旁隐藏了起来。   待做好这些之后,安云在原地不停的打转,脸上的神色也变得严肃了几分。   小翠在旁边看着,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口,只能眼神跟着安云转。   一个时辰之后,在安云犹豫着要不要跟去看看,或者让小翠去看看的时候,那两个侍卫回来了,却不是从大路回来的,而是抄了小道。   其中一人肩上还扛了一个人,看那身衣服,分明就是刚刚的老妇。   侍卫将那老妇往地上一丢,然后朝着安云拱手道:“我们跟踪这人到了一屋子,里面还绑着几个小孩、姑娘和哥儿,这人确认是人贩子无疑。因着夫郎的吩咐,我们趁着这老妇出门时,将人掠了过来。”   安云听着这话,深吸了一口气,再看看那爬起来的老妇,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这才沉声道:“宋婆子,你可还记得我?”   这个村子离城里不远,乘坐马车只要半个时辰,再加上这个村子的年轻人在这个时节都会去城里做活计,留在村子里的人不多,因此被宋婆子选做了落脚地。   因为买卖的都是些没啥身份的弱小,再加上宋婆子本人够机灵,所以一直都没有被报复过。   这次,在被人突然绑住时,宋婆子就知道糟了,她还在想着是谁、该怎么脱身,结果就看到了一张艳丽的,一看就忘不掉的脸,顿时就瞪大了眼睛。 第93章 晋江独发   安云居高临下的站在宋婆子面前, 看着她一身狼狈的躺在地上,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像是一樽泥塑的冰冷仙像。   宋婆子如何能不记得, 她做了那么多年人的买卖,也只见过安云这一个, 即便是病得快死了也依旧美得惊人的绝色。只是,她完全没有想过, 安云被她下了那等猛药之后, 竟然还能活着,而且还活得这般好。   宋婆子眼神在旁边站着的两个男人身上游移, 刚刚就是这两个男人将她绑了过来, 虽是穿着寻常的布衣,但是看那一身的气势, 想来却是两个练家子, 搞不好还是那个公府的私军。   安云看着宋婆子由恍然逐渐变得惧怕的眼神, 嘴角渐渐勾起一个轻蔑的弧度, 淡淡道:“幸好, 你还记得我, 如果不记得我了,我再见你也没有意义了。”   宋婆子听到安云这样说, 猛然扭头看向他, 语气中带着几分哆嗦,“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想要做什么?”   安云脸上的笑容越发的大了,却不让人觉得漂亮, 反而带着几分森然的含义, “我想要做什么, 自然是送你去你该去的地方。”   安云说罢,不再去看惊惶的宋婆子,而是扭头看向旁边的侍卫,朝着他们道:“割了她的舌头,将她送入牢房,告诉府衙里的人,让他们将她关在重牢再处死。”   重牢是关押重刑犯的地方,那里的犯人经常经受非人的折磨,最后没有一人能熬到行刑日的。   听到安云轻描淡写的吩咐,那两个跟着过来的侍从眼里浮现出了震惊,只是在震惊过后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应了声是。   在听到安云的处置之后,宋婆子立马就激动了起来,朝着安云喊道:“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正经的牙子,我手里的人都是有正经契约的,你不能送我去官府,你也不能这样对我!”   安云只是安静的听着,待宋婆子声嘶力竭的争辩完,他方才慢悠悠道:“即便你是正经牙子,那有如何?你知道,我现在在谁的身边吗?”   宋婆子原本以为她那样喊完,还能拥有一线生机,谁知道得到了这样的答案。她再次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哥儿,目光从他干净的衣服到那衣服之下莹白剔透、仿佛一碰就破的皮肤上滑过,这一看就是娇养起来的人,像是青楼楚馆那种地方,纵使是为了利益,也断不会花那么大的功夫的。   在宋婆子逐渐怀疑的目光中,安云这才淡淡道:“我现在跟着臧公子,还颇得公子喜爱。如今看来,还是得好好感谢你一下,若非你送我来这里,怕是我还没有这样的运道。”   宋婆子听着他的话,眼睛逐渐瞪大,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她将他卖入了那腌臜的地方,他竟然还能逃出来攀附了这等权贵。   安云看着她逐渐绝望的神色,嘴角不由的勾了起来,这次却是真心实意的笑了。他觉得,宋婆子在发卖、逼死那些人时,怕是没有想过自己也会被曾经发卖过的人收拾。   宋婆子绝望之下激发了求生的本能,从地上翻了起来,朝着安云爬了过去,试图去抓他的衣角,“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但这也不全是我的错,全是你家人的错,你的家人将你卖了出来。我全是按照他们的吩咐行事,求求你饶了我吧!你要是寻错处,你该去寻你的家人,我完全是听命的,我这样的人,那里能有自己的主张。”   若非安云有着原主的记忆,又在记忆中见过宋婆子在贩卖人时那股把人往死里逼的狠劲,他怕是都要以为地上痛哭流涕的宋婆子只是一个可怜的乡下婆子。   安云将她一脚踢开,让侍卫割了她的舌头,然后将人送往了城里官府。   在侍卫骑马送宋婆子离开之后,安云又让留下的侍卫去山庄叫了其他侍从过来,随后将宋婆子留下的同伙一网打尽,救下了还没有来得及发卖的那些人。   岁数大,想要自己回家的,安云让人给了银钱和路费,给他们自己指了回去的路。   岁数小,或者是还在生病的,安云让人将他们送到了山庄脚下在作坊旁边空着的屋子里,请了大夫过来医治,后续再做安排。   *   等所有事情都做完,距离晚饭时还剩下一个时辰。   安云一回到山庄便有人来通知他,让他去塔楼的书房找臧亚。   安云犹豫了一下,还是先去洗了一个澡,用了一些香膏,又换了一身宽松的衣服,这才去了书房。   在离开浴室时,安云看着丫鬟收拾他脱下来的衣服,看着那衣服下摆留下的痕迹,想着刚刚那婆子也是碰到了他的下摆的。   “这外衣拿去烧了吧!”   收拾衣服的丫鬟刚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安云说了什么,立马低头应声道:“是。”   安云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臧亚的书房,临到了门口,隔着一个木门却是有些迟疑要不要进去了。   这一早上的事,安云都觉得像是梦一样,特别是对宋婆子做的那些事,他都觉得不像是自己会做的事,可是他偏偏那样做了,还做得那般残忍。   但是要问安云后悔吗?   安云不后悔的,他知道宋婆子是罪有应得,那是她该有的下场。   安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里面的臧亚却像是感应到他过来一般,放下了手里的笔,然后抬头看向了门口的方向,随即道:“既然过来了,为什么不进来?”   安云将思绪从刚刚的思考当中抽离出来,抬头看向了门内,伸手进荷包里摸了摸随身带着的令牌,这才迈步走了过去。   进去的第一眼,安云便对上了臧亚深邃的目光,只见他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眼里带着几分审视。   “公子。”   臧亚点了点头,然后朝着他招了招手。   安云走了过去。   臧亚却是拉了他一把,让他坐在了自己的腿上,直面他道:“我听说你调了一些侍卫出去。”   安云倒也没有想过这事能瞒过臧亚,只是在他提起的时候,心里不知道为何还是咯噔了一下,最后还是点头应声,“嗯。”   臧亚搂着他的腰,盯着安云的神色,淡淡道:“那你要不要同我说说,你这是为了什么?”   其实臧亚也不是非要问,只是给了安云令牌之后,安云一直都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这次调遣了府中的侍卫也不算是动用令牌,却让臧亚有些好奇他要做什么。   安云看着臧亚,张了张嘴,还是将他今日做的事说了出来,最后道:“抱歉,我私自调用了府里的侍卫。”   臧亚只是看着他,盯着他因为紧张而不停颤动的长睫毛,没有去问那婆子,只是道:“那你后悔做这事吗?”   安云摇了摇头,“我不后悔。”   臧亚又问,“那你不开心吗?”   安云皱了皱眉,最后想了想,还是诚实道:“我在看着她被送往官府那一刻,我是开心的。”他为自己大仇得报开心,为他终于报复了那人而开心的。   臧亚突然笑了,“那开心就行了,想那么多做什么,你做了便是做了。”   安云听到臧亚突如其来的笑声,抬起头来对上他的视线,“你不觉得我这样做有些残忍吗?”   做事的时候不觉得,等到回来听到臧亚的传唤之后,安云才有了几分慌张,他不知道臧亚会如何看他,会不会觉得他平日里都是装的,会不会对他产生什么新的看法。   正是因为这些惶恐,此时询问臧亚之后,安云也牢牢的盯着臧亚,想要看看他会不会厌恶自己。   臧亚却是很认真道:“有点小意外,却不觉得残忍,比你残忍的人多了。你高兴,想如何做都行,你有这个权力。”   臧亚的话堪称是纵容了,安云听着这话只觉得心里砰砰砰的跳,带着不正常的律动。   安云觉得,或许对于人来说,被人偏爱总是让人心动的,更何况是如何直白而坦率的偏爱。   安云直视着臧亚的眼睛,在他眼里只看见了自己的倒影,他伸手捧住了他的脸,吻了上去,并且在吻住他的唇瓣时,还稍稍用了一点力。   臧亚对于安云突然的亲密有些诧异,却也很快回过神来,然后回吻了回去,加深了这个突入起来的吻。   安云看着和自己陷入热吻的臧亚,突然想起了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如果不是臧亚,他怕是留不下来,更活不到现在。如果不是因为臧亚的偏爱,他怕也得不到那么多的特权。   给了他庇护和安定生活的人,是臧亚。   安云想,臧亚是他的,至少在他不想离开之前,臧亚都只能是他的。   安云这般想着,吻着的动作也稍稍往下,在臧亚的下嘴唇下轻轻的咬了一下,然后一手搂着臧亚,一手松开了身上的系带。   等从书房出来,安云身上新换的衣服已经有些黏腻了,连带着腿脚都有些酸涩,还是臧亚抱着他去洗了澡。   等洗完澡,安云又顶着红艳艳的唇瓣,满眼含春的和臧亚一起吃了晚饭。   等两人都躺在床上时,安云照例抱着臧亚讲故事,臧亚则是躺在他的腿上,玩着他的手指,听着那些他没有听过的故事。   今晚,安云说的是孙子兵法,臧亚听得更是津津有味。   临到睡前,安云又给容易躁动的臧亚疏解了一次,清理完之后又亲了亲他,让他搂着自己睡了。   第二日起来,安云睁眼便感受到身上的动静,他闭着眼搂住了臧亚的脖子,对他也算是纵容。   直到结束,安云才搂着趴在自己身上的臧亚,轻声道:“公子,教我一些防身的本事吧?”   然后,安云便感觉到自己被吻住了,有人在他耳边应道:“好。” 第94章 晋江独发   安云和臧亚叫了一次水, 洗了澡,这才去吃早饭。   虽然答应了安云的要求,但臧亚也没有急着带他去训练, 而是等下午忙完了所有事情,臧亚这才带着安云去了自己的练武场。   这里的演武场是按照臧府的规格在臧亚来之后建造的, 该有的东西一样不少,甚至因为场地更大的缘故, 周围布置的机关也更多了一些。   一些重型武器就放在练武场旁, 那都是臧亚平日里练习惯的,看起来体积都不算小。   安云眼神在那些武器上巡视, 心里掂量着自己能不能把那些武器拿起来。   “那些你拿不动的。”   臧亚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显然已经看出了安云的心思。   安云闻言有些不太高兴,小声嘟囔道:“我都还没有拿, 你怎么知道我拿不动?”   那些武器看起来虽然很重的样子, 但也不至于到了他拿不起来的地步。   臧亚却只是看了他一眼, 轻飘飘的道:“其中最轻的一个都有你半个人的重量, 至于重的, 比你的体重都重。我能举起, 你怕是刚刚拿到这些东西,直接就会被压垮了。”   安云非常诧异那些东西竟然那么重, 他偶尔也看过臧亚使用, 看起来轻飘飘没有多少分量的样子,在他手里仿佛是玩具一般。   就在安云震惊之际, 臧亚牵着他的手朝着练武场旁边的房间走了去。   待入到里面,安云发现这里竟然是个武器库, 里面陈列着不少的武器。他见过、没有见过的武器, 这里都有。   安云还在看, 想着为什么臧亚会在这里有那么大的武器库,臧亚就走到了后面一排,打开一个巨大的柜子,然后将里面的东西呈现在了安云面前。   “过来。”   臧亚朝着安云喊道。   安云立马就收回了视线,朝着臧亚的方向走了过去。   等到了臧亚面前之后,安云才发现这巨大的柜子里放着的一半是袖箭,另一半是匕首。   臧亚将安云的手抬起,比这大小,然后朝着安云解释道:“你的力气小,身子也没有那么壮实,不适合学那些需要用蛮力的招式,这些东西体积小,不容易被发现,出其不意,能够给人造成很大的杀伤力,你用来防身正合适。”   安云盯着那些似乎是开了刃,还闪着寒光的武器,心里既激动又紧张,点了点头,“嗯,我都听你的。”   正在给安云挑选合适的练手工具的臧亚听到安云的话,手上的动作一顿,扭头看向安云,只见他正双眼亮晶晶的盯着那些东西,里面全是期待的光芒。   “你很开心?”   “嗯,我很高兴。”   安云点点头,双眼明亮,整个人在窗户透过来的阳光照耀下,仿佛是在发着光。   臧亚歪了歪脑袋,看着在光晕中似要羽化的安云,心脏仿佛被什么击中了一般,砰砰砰的跳动着,带着让他都有些难受的律动。   安云回答完,不见臧亚有什么动静,扭头回去看他,只见他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眼神仿佛痴了一般。   安云刚开始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臧亚眼里的是痴迷之后,立马就侧过身来,搭上了他的肩膀,鼻尖蹭了蹭他的鼻尖,语气都带上了几分甜腻。   “公子。”   安云这般喊着他的时候,唇瓣若有似无的擦过臧亚的唇,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酥麻痒意。   下一瞬,安云就被臧亚给吻住了。   感受到唇瓣上传来的力道,安云轻笑了一声,然后加深了这个吻,越发的配合起臧亚来。   *   自从那日以后,安云的日常就多了一项任务,那就是跟着臧亚学习袖箭和匕首的使用。   只是不知道臧亚是出于什么考量,他并没有让除了安云之外的人知晓他在教导安云用这些东西,每次带着安云去练武场时都会将人遣走,对外宣称的都是安云陪着臧亚在训练。   对此,山庄里的各有各的,其中桃色消息最多,只是那些猜测都没有人敢放在明面上说,只敢私下里议论。   最近,臧亚又出去了,归期不定,安云便将自己的安排落在了学习和经营店铺上。   前日安云听到作坊的管事说,他救下来的那批人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如今要安排去处了。   安云原本想着让管事直接处理了就好,后来想想,既然人是自己救下来的,后续的安排他还是过问一下,尽可能的给他们寻个好去处,这样也不枉费了这场缘分。   于是,安云在处理完了今日份的工作安排之后,他就带着小翠准备去山下的作坊了。   因着不是出远门,安云也就没有走正门,而是寻了小道直行,准备从更近的小门出去。   只是安云没有想到,在这路途中还能遇见点新鲜事。   刚开始听到人说话声,安云只当是路过的人在那聊天,直到其中提到了他和臧亚,他才恍觉是在说他的小话,   “公子对那安夫郎可真够宠爱的。”   “你要是有他那身材和手段,公子也会宠你的。”   “你这话怎么说?”   “你没听说吗?每次只要公子和安夫郎待在一起,安夫郎再出现时,衣服就都是乱的,偶尔还能看到几分暧昧的痕迹。”   “听说了,我还听人说,公子每次带着安夫郎去那练武场还不让别人在跟前,就是为了同安夫郎做那档子事。”   “什么事要特地去那里做?”   “啧啧,你这就不懂了吧?我听他们说,有些有特殊癖好的人,在做那档子事的时候还会虐待人,不仅会打人,还会做点别的事。”   “啊!那这样安夫郎那身子受得了吗?”   “这就是不知道了,不过,如果受不了的话,安夫郎怕是也活不到现在了。你别看安夫郎那身子弱,但也是个哥儿,哥儿的身子怎么都能好上几分,而且有些哥儿身子敏感着呐!公子也是好福气,得了这般尤物。”   “呵呵,你羡慕啊!你羡慕也轮不到你,毕竟人家公子是什么身份,我们又是什么身份。前段时间不还有人上赶着要给公子当妾室,结果被公子挡了回去,听说连门都没有让进。”   安云在角落安静的听着,脸上没有多少表情,倒是旁边的小翠听着有些气愤,往前迈了两步就想要上去教训一下这些口无遮拦的家伙,结果便被安云给拦了下来。   安云朝着她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然后安静的听着那些人接下来的话。   小翠抿了抿唇,倒也没有继续往前了。   “对,这事我也听说了,听说那人还是专门给公子送货物的,公子对他原本还有几分器重,结果他竟然想要将自己的妹妹送给公子,妄想自己的妹妹能给公子当个正经妾室,这岂不是可笑,一个小商户女子,竟然想要公子正式下聘当妾室。”   “是啊,不就是痴心妄想,一个商户之女罢了,也不看看我们公子是什么身份,她是个什么身份。”   “公子也没有惯着他们,直接就收拾了。只是,那女子没有能成为正式的妾,我们府里的夫郎,不也没有个正经的名分吗?”   “这就不是我们能想的事了,他没正经名分,不也受宠吗?”   “嘿嘿嘿,你说,他都没有给正经名分了,若是有一天公子厌弃了他,会不会将他配出去给别人?”   安云听着,脸上没有多少表情,只是摸着自己荷包里的令牌,动作有些快。   “想什么呐!即便是配出去,那也有的是人接手,哪里轮得到你,你还是少想这些有的没的。”   “我怎么就不能想想了,万一那天他真的落难了,不就有可能归我了。嘿嘿,若是到了那时候,我让你也来爽爽!这哥儿啊,即便是同时伺候两个人,那也不嫌多的。”   “若是真那般,我可谢谢你了,但万一他不肯呢?”   “反正都是玩烂的,他有什么不肯的,到时候我帮你按着,你直接上。”   眼看着那些人越说越荒唐,小翠都要听不下去了,她扭头看向安云,等着他的指示。   安云朝着小翠轻轻的点了点头。   小翠眼睛一亮,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怒气冲冲的朝着那些人高声呵斥了一句,“你们在这里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小翠姑娘!”   紧接着,便是几声扑通下跪的声音。   安云缓缓走了出去,看着跪在地上的人,淡淡道:“既然在庄子里闲了能说这些小话,那说明每日的劳动量还不够,不如去田地里多锻炼锻炼,这样还能为公子的收成多尽一份力。对了,为了让你们专心的干活,我觉得你们还是当个哑巴比较好,免得说话分了心。”   安云的话一出,那几个男人顿时就慌了,他们都是签了卖身死契的,现在虽然是外院的杂扫,但好歹还算是个正经下人,每月还有月钱发送的,若是到了田地里,怕是真的就只能干到死了。   “安夫郎,我们错了,我们不该说那种话的。”   “是啊,安夫郎,我们错了,你可怜可怜我,我还有父母孩子要养,田地里吃不饱的。”   “我们不该说那话的,我自打嘴巴子,都是我的错,你行行好。”   安云看着几巴掌快要把自己脸扇肿了,看起来可怜极了的人,全然不见刚刚说污言秽语时的自信模样。   安云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朝着身后的侍卫吩咐道:“现在去请管事,让他按照我说的做。”   “是。”侍卫应下,转身去通传了。   很快,山庄管事便带着几人急匆匆的就过来了,因为跑动得太快,甚至额头上还带着几分汗水。   管事来到安云面前,弓着身,语气紧张,“安夫郎,听说你有事要吩咐,我立马就过来了。”   安云看向旁边的小翠。   小翠将刚刚的事都说了一遍,只是省略了其中污言秽语的环节。   可是即便是这般简略,管事还是听得冷汗涟涟,看起来格外的紧张。   安云倒也没有为难他,只是临了吩咐道:“按照我刚刚说的做。还有,这山庄里的人,你似乎是没有管好,若是还继续这般,我会让清月来教导你的。”   “是,请夫郎放心,这般事不会再发生了。”   安云见他认真听了,这才转身离开了。   在路过刚刚那几人时,只见他们脸上满是绝望,甚至都不敢正眼再看安云了。   安云只是看了一眼他们,随即脚步未停的往前继续去了。   待安云带着小翠等人离开,刚刚还弯腰的管事看着跪在地上的几人,一人上去踹了几脚,口中恶狠狠道:“该死的,我平日里都说过了,让你们嘴上把门,结果你们说了什么。这次还是夫郎仁慈,不然你们这群东西今天都得死!你们也别求我了,按我来说,你们都该被打死。走吧,别耽误我的时间,我还有事要做。”   几个男人后悔得要命,甚至有人还忍不住扇了自己的嘴,可是如今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他们压根没有办法反抗,只能麻木的跟着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有点不受控制,改了一下文案。   这本从一开始就写得很艰难,大纲都改到第七版了,加更是没有办法加更了,日更也很勉强的样子,但是会尽力的。   感谢理解, 第95章 晋江独发   安云带着小翠继续朝作坊走, 只是摸着令牌的手一直都没有放开,心里带着几分烦躁。   行到一半,安云扭头看向旁边的小翠, 语气中带着几分迟疑,“我刚刚给他们的处罚, 是不是太重了一些?”   小翠不明白安云为什么会突然这样问,可她看到了安云眼里的挣扎和痛苦, 似乎在为自己刚刚的吩咐而懊恼。   小翠愣了一下, 突然想起初见安云时的场景,那时候的安云是个连公子都不想去讨好, 身子也弱的像是一吹就倒的人, 如今却是变了许多。   小翠并不觉得安云变了有什么不好,纵使安云有臧亚护着, 可是那份维护又不是时时刻刻的, 若自身不强硬一些, 这般漂亮又没有自保能力的小哥儿, 在这种险恶的世道中可不好存活。   菩萨也会拯救世人, 可是在拯救世人的同时, 她也有雷霆手段可以镇压。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值得拯救的, 有些人也需要送他们去地府接受审判的。   所以, 安云有了这般变化,小翠还是为他高兴的, 毕竟不用担心他被人欺负了之后不会还手了。   小翠觉得刚刚那些男人能轻描淡写的说出那些话,怕是早就做过那些事了, 也不知道祸害了那家的人, 如今夫郎这般安排, 也算是收拾了祸害。   小翠想明白这些只是一瞬,她也没有劝他,只是道:“若是公子在,听到了这番话,他会把他们那腌臜玩意切下来,然后再把他们整个人都剁碎了喂狗的。”   安云本来还沉浸在,他怎么能变得那么残忍、冷酷、无情的悲感中,结果就突然听到小翠来了那么一句,突然就被震惊了,然后看向小翠道:“你,你这是什么话?”   小翠却是极其认真的道:“公子一定会这样做的。”   公子可不似夫郎,公子也只有在夫郎面前才会表现得这般温和。   小翠不确定的想着,嗯,或许除了在床上会对夫郎相对粗暴一点,经常给安云弄得满身痕迹,其余时候对安云都很好。   安云原本还有几分难受的情绪,此时听到小翠的话,顿时什么都消散了,只是眼神有些复杂的看着小翠,随即道:“小翠,你是个女孩子,不要学那些脏话。”   小翠脸红了一下,小声道:“我知错了。”   小翠没有进府之前都是跟着父母在流民区生活,进了府之后也是在底层,什么脏的、臭的、难堪的都看见过,虽然进了府之后改进了一些,可是骨子里的东西是改不掉的。   刚刚一秃噜都说了出来,小翠也没有意识到,她看着盯着自己不赞同的安云,拍了拍自己的嘴巴,保证道:“我会控制我自己,下次不再这样了。”   安云看着她,点点头,然后没有继续说些什么了。   原本还有些难受自己变了的安云,突然被小翠这么一打岔,刚刚那份胡思乱想的心思倒也收敛了不少。   不过,很快安云又想起一件事来,扭头去看小翠,问道:“对了,你知道他们口中的商人之女是谁,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小翠仔细的想了想,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安云听完小翠的话,想到那些人言之凿凿的样子,想必这事是真的有发生的,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安云现在在这山庄里也算是有眼线的人了,如今却是不知道这事,那便是臧亚下了命令,不让人告诉他。   安云皱了皱眉头,揣摩着臧亚的心思,随即很快想明白了,想来这人应该不需要他知道,但和他自己还有几分关系,为了避免他上心,所以臧亚才不告诉他。   安云在心里盘算了一遍,寻到了一个可疑的人选,准备等到臧亚回来再问问。   *   安云在张管事的带领下,来到山庄下作坊旁边的空房间里。   原本空荡荡的屋子,此时因为摆上了家具、住了人,倒是显出几分热闹来。   一见到安云进来,在看清他容貌时,那些人眼里还闪过了几分惊艳,可是很快那惊艳便变成了疑惑,似乎是很奇怪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安云看着这些人,发现他们虽然看起来瘦弱,精神头看起来却很不错,想来应该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那些人打量了安云一番话,一个看起来年岁不大的哥儿首先站了出来,朝着安云身边的张管事打了招呼,“张管事。”随即看向他旁边的安云,眼里浮现出了几分迟疑,似乎是在纠结他们该如何称呼他。   对于这哥儿的识趣,张管事还是有几分满意的,此时见他看向安云有些不知所措,于是便主动替他介绍道:“这位是安云,安夫郎,也是救了你们,并将你们安置在这里的人。”   众人听着这话,脸上露出了恍然的神色,看着安云的目光中什么样的情绪都有,诧异、惊愕、羡慕,甚至还有几分嫉妒,各有各的小心思。   安云救人也只是为了图个心安,至于他们对自己是个什么情绪,其实他也并没有多在意。   眼见他们都知晓了自己的身份,安云也不废话,直接道:“诸位,我既然救了你们回来,自然是要给你们几分活路的。   眼下,我有些出路给你们选。   一是你们可以选择去隔壁的加工坊上工,那里原本就有不少的哥儿、女郎,可以住在那里的宿舍里,那里还包一日两餐。   二是你们若是要自去寻找生路,我会赠送给你们一笔银钱,当做你们回家的路费。   三是你们当中有未成年的孩子,若是还记得家里人的,我会让人送信过去,让人过来接你们,若是不记得家在那里的,我也会将你们送到育婴堂统一养育。”   安云还没有说完,众人就开始躁动了起来。   对于大人来说,他们住在这里养伤,自然是和旁边的人接触过的,即便是接触过,也能看见他们在做什么。   他们这些人本来从那腌臜地方逃出来就无家可归了,自然是觉得第一个选择最好,于是纷纷开始表了态。   原本从人贩子那里救下的就只有十三人,当时就走了三人,后续养伤养病的有十个人,其中四个成年的大人,六个孩子。   如今,四个大人都选择了在隔壁的工坊工作,其余六个孩子稍大一点的只有九岁,其余的年纪也不算大,皆是寻不到家里的方向了。   于是,那几个成人便去工坊上工。   在将他们交给管事之前还做了约法三章,告知他们进入工坊之后若是他们不认真,安云也是留他们不得的。   他们也答应了。   至于那几个孩子,基本上都有自理能力了,安云打算带着他们回山庄去,给他们分给住处,再找个老实本分的婆子照顾他们,等他们长大了,他就让他们自去谋划生路。   在同管事交接完,再看看工坊里的情况,吩咐了产出量和扩大的需求后,安云这才带着那几个孩子回到了山庄。   许是因为这段时间的经历,这些孩子并没有一般孩子那般的难以管教,皆是一副安静乖巧的模样。   安云带着他们倒也觉得轻松。   回到山庄里,安云唤来山庄里的管事,让他去给这几个孩子寻了住处,再找个婆子来照顾他们,这才让他们离开。   由于今天安云出去时遇到那种事,管事觉得都是他治下不严的责任,此时听到安云的吩咐,自然是表现得格外积极,以求将功补过。   于是,不管是安云需要的住处,还是过来照顾人的婆子,管事都很快安排到位了。   在寻来的婆子要带走那几个小孩时,突然有个小孩脱离了队伍,然后跑到了安云面前,一脸认真的看着他,直接道:“夫郎,我不能留在你身边伺候你吗?”   安云被这孩子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懵,不过还是很快反应了过来,朝着他微笑道;“不行,你现在还太小了,等你长大了,或许就能了。”   小孩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这才在焦急的准备过来牵人的婆子瞪视下跑了回去,只是临走之前还看了安云一眼。   安云觉得这小孩子有点可爱,却也没有多想。   *   解决了这些人的事,之后的时日安云的日子又恢复了往常。   只是有天,安云偶尔得知店铺里的香皂大头都是外来客商们来这里批发,之后客商再以三倍以上的价格售卖,他开始有些动了心。   拿给客商的批发价比之销售价便宜不少,他们还能以比安云店里销售价还高三倍之上的价格售卖出去,证明外面的购买力更强,若是安云能够自己运出去卖,怕是更能赚钱。   安云的心思动了,却是不知道该如何执行,毕竟这个时代在外跑商还是挺危险的,不说山匪劫道,只说通关各地,当地官员若是贪婪,若是不慎重一些,怕是钱没有赚到,还要被刮下一层皮来。   安云犹豫了一下,虽然心动却也没有开始行动。   这日,安云刚从城里的店铺回来,他便听说了臧亚回来的消息。   等安云循着下人的指引找到臧亚时,他正泡在池水里,头枕在岸上,一副闭目养神的样子。   安云走过去,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想要替他按摩。谁知道,刚刚伸手上去还没有碰到他的皮肤,他便被臧亚给抓住了手腕,紧接着臧亚猛地睁开了眼睛看向了他。   在看清来人是安云之后,臧亚才放开了钳制住他的手,神色也瞬间恢复成了原先懒洋洋的样子。   安云对臧亚刚刚做的事也不恼,只是按在他的肩膀上,轻轻给他按摩着,疏解着他身上的疲劳。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不远处的虫鸣声此起彼伏。 第96章 晋江独发   安云手劲不算小, 再加上前段时间专门去学了按摩的手法,此时给臧亚按起来游刃有余。   臧亚被按得很舒服,眼睛都眯了起来, 神态也格外放松。   安云在给臧亚按摩的同时,还将他最近做的事给讲述了一遍, 让臧亚知道他都做了什么,这是他和臧亚之间的默契。   眼看着差不多了, 安云伸手往下从背后环住了他的脖子, 将脑袋搁在他的肩膀,轻声道:“公子, 我同你询问一件事, 可以吗?”   “嗯。”臧亚未睁开眼,只是发出了一个音节。   安云轻声道:“那日, 我遇见几个说话不把门的下人, 他们说有人想要将自己的妹妹送给公子做良妾, 我就想要问问, 那个人是谁?”   安云问这话其实有点僭越了, 毕竟他现在在臧亚身边也不知道算是个什么身份, 臧亚床上的事他是没有权利管的。因此,安云在问这些时, 一直盯着臧亚的表情, 想要看看他会是个什么反应,好做好及时的应对。   臧亚睁开眼睛看向旁边的安云, 只见他正盯着自己,眼里带着几分期待和忐忑, 像是一只期待着自己主人能够回应自己的小狗。   臧亚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 轻声道:“很在意?”   安云迟疑了一下, 单手覆在臧亚抚摸着自己的手上,用脸颊去轻轻蹭了蹭,点了点头,随即道:“嗯,很在意,我希望公子身边只有我一个人。”   对于安云突如其来的占有欲,臧亚却没有生气,反而是笑了,语气中都透着愉悦,“你倒是越发贪心了。”   安云见他没生气,放下了他的手,在他的注视下脱得只剩里衣,然后走入到了水里,迈开修长白皙的长腿跨坐在臧亚的腿上,脚趾尖在跨过去时还状似无意的滑过了某处,引起一阵战栗。   臧亚呼吸一凝,安静的看着他,任由他动作。   安云双手抱着他的脖子,凑了过去,亲了亲他的唇瓣,一点点加深着两人之间的吻。   待放开时,安云气息都不稳了,臧亚却只是呼吸稍稍乱了一些。   臧亚看着呼吸急促的美人,伸手从他绯红的眼角一路往下滑,来到他的唇瓣上拨弄着他的唇瓣,露出里面洁白的牙齿,以及那粉嫩的舌头。   安云被臧亚玩弄着,眼看差不多了,才重新问道:“公子真的不能告诉我吗?”   臧亚搂着人的腰,让人和自己越发的贴近了,这才缓缓道:“有什么不可以告诉你的,那人是宋林的妹妹宋凝香,我不喜欢便打发了。我觉得没有必要让你知道,所以才让人不告诉你罢了。谁知道,你竟然自己知晓了。”   安云眼眸闪了闪,原先他也猜到应该是这人了,只是不怎么确定。如今在臧亚这里确定了,他的心里倒也不觉得诧异。   知晓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事,安云眼里浮现出几分笑意来,随即望向抱着自己的臧亚,感受着他的激动,他勾了勾唇,眼波流转,在氤氲的水汽中恍若专门吸食人气的妖精。   安云抱住臧亚的脑袋,上半身往前靠了靠,将自己和臧亚贴得密不可分,然后轻轻的蹭了蹭,在他呼吸突然变沉时,舔了他的耳朵一下,感受着他稍稍颤抖了一下之后,方才道:“公子不在的这些时日,我学了不少新东西,公子可要试一试?”   臧亚没有说话,只是捆着他的力道都大了几分。   安云一边动作着,一边感受着他的激动,盯着他的眼神幽深,唇角的笑容越发的大了。   臧亚现在得是他的,他不会让他身边有旁人的。   *   时光飞逝。   安云的事业发展得格外得快,从一开始的香皂和水粉店,到现在还开了两家食谱、一家卤肉店,皆是这城中最热卖的东西。   各个店铺的生意都很好,特别是香皂和卤肉店,几乎可以算是日进斗金,每天都有非常多的人捧着大把的银钱前来购买。   在这期间,安云跟着臧亚出游过一次,遇见因为家里农动力低下而饿死的农人,心里格外的难受。   回来之后,安云便根据自己记忆中的样子和官府合作改进了农民们耕作的器具,写下了改良的耕作方式,让臧亚派人去寻找更加优良的种植品种回来培育,如今经过几代的更替,农田的产量也跟着翻了两倍。   两年前,臧亚根据他们自己的家训再结合了安云给的军人训练方式,训练出了一批对臧家极为忠诚且战斗力极强的军队,还从中挑选出了能以一敌百的兵士训练成了特种兵。   在安云想要扩张外部商道将自己的东西卖出去,以取得更多利润时,这群兵士也跟着被派了出去沿途清理劫道的山匪和拦路抢劫的,当做历练的同时也保护了安云的财产。   这举动不仅让安云赚得越发多了,更让臧家治理的地盘敢为非作歹的人变少了,还打通了不少通外外界的道路,让越来越多的商人敢来这里做生意,促进了此地的贸易。   安云看着自己日渐庞大的资产,高兴的同时还是按照原先那般约定好的,将一半的收益给了臧亚,同时自己又分出了一小部分来作为奖励,专门分发给为自己货物保驾护航的士兵、以及为自己辛劳工作的下属。   如今,臧亚依旧带着安云住在山庄里,只是冬天时就会回臧府,平日里也时常会回去同臧科商议事务。   臧亚在山庄里做的事已经大致完成,现在更多心思在城里的事务和壮大自身的实力上,一开始的谋划如今转变了方向。   只是,这些都同安云没有关系,他如今有了新的苦恼。   安云这日进城来巡视店铺,顺带查一查这一周的账。   因为安云的慷慨以及臧亚的威压,安云手底下的人都很卖力,即便是刚开始不卖力的,在被发现懈怠之后也会变得卖力起来。   因此,安云查账的难度并不大,很快就查完了,并且还迅速的给手底下的人分配了接下来的工作。   在做完所有事之后,安云一个人坐在空旷的房间里,楼下是人来人往的热闹,他却没有多少表情。   安云很苦恼,他和臧亚这些年该做的、不该做的,几乎全都变得花样做了一遍,可是始终没有突破最后的底线。   刚开始,安云还有些疑惑臧亚是不是有问题,可是每次看到臧亚一被撩拨就激动,每次回来都抱着自己又亲又咬的样子,他便觉得应该不是这问题。   后来,安云知晓了,臧亚之所以忍着是因为他的身体不好,为了避免他伤身。可是到了如今调养了那么几年,安云的身体也由一开始的不会情动,到现在被臧亚稍稍弄弄就春水泛滥,说明时机已经到了,可是臧亚依旧不肯突破最后的防线。   安云并不是觉得他们这样不好,毕竟如今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也算是都能令彼此快乐。   只是没有进行到最后,终究是让安云觉得有些不安,特别是随着臧亚增长到了足够接手城主位置的年岁,伴着臧家势力发展得强大,往臧亚身边凑的人也越发的多了。   这些年的相互陪伴,安云已经将臧亚视作他养大的成果。   如今这个走在城内城外都能格外吸引一票姑娘、哥儿贪婪目光,旁人艳羡,名震内外的臧家郎君,已经是顶级的存在。   既然见过了最好的,并且能够有将之收入囊中的可能性,安云便不想将就。   安云仰着头靠在椅背上,手里握着臧亚给自己的那块令牌,盘拨间感受着其中的清凉,心里的烦躁终于降下了几分。   最后,安云下定了决心,这次臧亚回来,他一定得成事,不管日后如何,他现在都得让安云属于他。   下定了决心,安云心里的烦躁这才少了几分。   *   恰巧,此时门口传来了笃笃笃的敲门声,在安云喊了一声进之后,小翠应声进来来了。   跟几年前初见时相比,如今的小翠也成熟了不少,有种昔日里清月的风范了。   “夫郎,你在烦恼什么呢?”   只是一开口,望着安云关切的眼神,小翠便还是原先的小翠。   安云在小翠的关心中,很快就回过了神来,同时朝着她露出了一个笑容,“没什么,只是在想着一些不怎么重要的事。”   小翠点了点头,随即拿着手里的东西来到了安云的面前,同时朝着他道:“这是上次收养的那些孤儿的结业单,以及他们各自的去向意愿,夫郎你看看。”   “嗯。”   安云在发现自己有能力之后,碰到了不少无家可归被丢弃的孩子,其中以女郎和哥儿居多,于是他便在隐秘的地方办了一个孤儿院。   刚开始,孤儿院只能维持着最低水准的生活,但是能保证他们不被饿死、冻死,还会教他们识字和手艺,在孤儿院的孩子可以待到十五岁,接下来的日子就让他们去自谋生路。   后来某次,安云去视察时臧亚也跟着去了一趟,在发现那里的孩子似乎更加的聪明和努力,而且对于救助他们的人更加忠诚之后,臧亚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跟着往里面注了不少资。   在这之后,孤儿院的孩子十二岁开始就会经过考核分流,普通的就学手艺为以后离开孤儿院独自生存做铺垫,聪明且有天分的就进入第二阶段,让臧亚安排的人专门教导,日后优先进入臧亚手下做事。   安云拿过小翠递过来的册子,翻看了几下,发现其中一个名字有些熟悉,只是到底是记不起来到底是谁了。在看看他在各个师长当中的评价,似乎那些人都挺欣赏他的,只是让安云诧异的是,他最后的选择竟然是想要进入臧亚管理的武器研发部当学徒。   安云看了一下他的性别,没错,的确是个哥儿,又看了看他的各项成绩,最终还是批准了他的要求,给他写了一份推荐信让他去试试。若是成功,那便是他自己的努力。若是不成,他也仁至义尽了。 第97章 晋江独发   安云提笔写起了推荐信。经过几年的努力, 他现在已经能写得一手好字了。   等推荐信写完、做好封盖,安云又去看了看别的孩子意向,几乎成绩优秀的都是想要进入臧亚的手下当护卫, 或者是去安云的作坊和店铺做事,他对此没有什么意见, 直接准许了。   等处理完这些,安云将那册子又递还给了小翠, 让她按照自己的吩咐去办就行。   小翠点头, 神色认真。   做完了所有工作,安云的神色才松快了一些, 抬头看向面前的小翠时, 突然像是想到什么,笑道:“小翠, 你若是有心仪的人, 你可以给我说, 让我和公子帮你把把关。若是那人可以, 我们会给你非常的丰厚的嫁妆送你出嫁的。”   两年前, 跟在臧亚身边的清月就已经许配了人家, 她手里的事也交给了另外一个侍从做了。   小翠也只比清月小三岁,如今也已经二十了, 按照这里的规矩, 她也是该放出府去的。   虽然安云觉得小翠即便是不想成亲待在自己身边也是可以的,但这只是他自己的想法, 他不能将自己的意愿强行加在小翠身上。毕竟,小翠是这个时代的人, 她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小翠听到安云的话, 愣了一下, 随即脸色有些不自然,小声道:“我现在没有这个想法,也没有遇到合适的人。”   其实小翠是想要一直待在安云身边,帮着安云打理那些资产的,因为那样她还是安云身边最器重的管事,还是大伙口中的‘小翠姑娘’。   小翠是看着清月嫁人的,她觉得清月姐姐虽然嫁了人也还保留着一部分跟在公子身边打理的权利,但和原先的‘清月姑娘’比,那已经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以前清月姑娘在府里是人人敬仰的女管事,待遇堪比大家小姐,如今她嫁了人之后,因为要伺候自己的婆家和丈夫、养育自己的孩子,只能当外面的一个女管事,   小翠不想那样,虽然女子嫁人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可是那样的日子比起现在来,不过是多了几分更多的拖累。   小翠想留在夫郎身边,日后公子和夫郎成了亲,她就可以帮着打理夫郎身边的产业,或者做臧家的女管事。等他们生了小继承人,她也能去伺候小主人,当他们的管事嬷嬷。   只是这心思有些大了,小翠还是不敢同安云他们说,她怕公子知道了觉得她僭越。   安云也只是提上一嘴,见小翠没有这心思,他也就没有多问,“没事,我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你若是没有碰到,那便一直留在我身边也行。”   小翠脸上这才露出了几分笑容,笑道:“是,夫郎,我若是有了心意的人一定会告诉你的。”   安云点了点头。   *   就在两人说完正事准备回去时,突然听到楼底下传来了喧哗声,听起来像是什么人在吵架。   安云皱了皱眉头,好奇心让他来到了窗前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低头朝下方看去。   只见一群身穿锦衣的公子哥正和一群布衣青年对峙着。   锦衣男子们领头的人正揪着一个布衣男子衣襟,一脸凶神恶煞的威呵道:“你说什么,你有种再说一遍!”   那被揪住衣襟的年轻人看样子是有些害怕的,可在听到那锦衣华服之人这般说之后,似乎是鼓起了勇气,梗着脖子朝他大声道:“说就说,我就说你们宋家已经没落了,眼下和我们这些人也没有多大差别,我听说你们现在还需要典当度日!偏偏你还要摆上以前的谱,以为你们宋家还是原先的宋家,还瞧不上我们,你这是有多大的脸!”   他一说完,不仅旁边围观的路人中传来了唏嘘声,连带着跟着他们一起的布衣青年都发出哄笑。   抓着他衣襟的人原本就很生气,此时听到他这毫不犹豫的话,更是恼羞成怒起来,举起拳头就朝着那青年的脸砸了过去。   这一砸下去,场面当即变得更热闹了。   那布衣青年开始哀嚎,他的同伴就上来帮忙,锦衣青年的同伴也不甘示弱,也跟着进入了战局。   顿时,两拨人就在街头打了起来。   安云看着这阵仗不由皱起了眉头,那群锦衣青年显然都是受过正经世家训练的,即便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拳脚都很利索,那些平民布衣压根就不是他们的对手,不到一会儿的功夫便被打得嗷嚎连连。   眼看着已经见了血,安云终究还是有几分不忍,扭头看向旁边跟着看热闹的小翠,朝她吩咐道:“让掌柜去分开他们。”   小翠收回看热闹的视线,朝着安云应了一声就下去了。   在小翠下去之后,店里的掌柜便领着店里的男伙计急冲冲出了门,来到了打架的人中间将他们分开。   在掌柜的劝说下,两帮人似乎都还有些愤愤不平的样子,却还是分开了。   在离开之前,那宋姓男子还恶狠狠的看了一眼安云的店铺,随即才转身离开。   倒是那布衣男子,龇牙咧嘴的朝着掌柜行了一礼,在掌柜的说他是奉了东家之命下来时,他还愣了一下。   布衣男子下意识的朝着店铺看过去,却在抬头时看见了三楼上的一抹蓝色身影,在看清那人的容貌时,青年一下子就愣住了。   那人站在高楼之上,那张绝美的脸上不带任何的表情,那双漂亮的琉璃瞳中不含丝毫的情绪,白皙的皮肤在阳光的照耀下仿佛会发光,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误入凡尘、高高在上俯视凡人的冰冷仙人。   那人只是看了自己一眼,随即便收回了视线,脱离了他的视线。   “陈生,你傻愣愣的站在这里做什么呢?我们现在得去医馆看看!”   身旁是同伴的声音,陈生下意识的回应,“好。”   待陈生再去看那楼上时,只见那楼上的窗台已经空了,刚刚出现的人仿佛只是他的幻想,不知道为什么,陈生的心里浮现出了几分失落。   等他们一行人相互搀扶着离开时,陈生突然问了一句,“刚刚那店铺的东家是不是一个哥儿,而且非常漂亮?”   他身边的同伴听到他的话,捂着自己被打疼的脸颊,点头道:“是啊,你不知道吗?不过也是,你家里也没有人会给你说。我告诉你,那店铺的主事人不仅是个漂亮的哥儿,他还是臧公子的禁脔,虽说没有什么名分,可是臧公子可宠他了。”   陈生听着这话,虽然早就有几分猜测,但被证实了还有些难受,“是吗?”   “是啊,你可不知道大家都有传言,那哥儿不仅长得漂亮,连带着勾人的手段都是一等一的,迷得那臧公子对他简直是神魂颠倒。为此,臧公子将自己的权利过度了一些给那哥儿,说是那哥儿可以直接命令这城里的官员。啧啧啧,这都不算是宠的话,那还有什么算宠!?若不是这般,刚刚那群人怎么能那么容易就放过了我们,他们就是害怕惹了那哥儿不高兴。”   说到最后一句,似乎是太过于激动了,那人嘴角的伤口都裂开了,他立马捂着撕裂的伤口鬼哭狼嚎起来。   陈生听着同伴的嗷嚎,想到刚刚见到的那哥儿,心情有些复杂,他想不到那样一个仿若仙人的哥儿勾起人来会是个什么样子。   *   在送走那些惹祸的人后,安云下去同掌柜说了两句,紧接着便离开了。   等回到山庄,安云便听下人说公子让人传信回来,说是今晚上就回来了。   安云惊喜的同时想到今天下定的决心,先是让厨房去准备了臧亚喜欢的菜色,然后让人去给自己准备一些东西。   臧亚回来洗澡和吃饭时,安云都没有出现,这让他觉得有些奇怪。但准备好的洗漱用具和吃食这些都昭示着安云知晓了他回来的消息,他觉得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多问。   直到吃完晚饭,又处理了一些事务,回到卧室时,臧亚才觉察出几分不同寻常来。   屋子里烛火明明暗暗,隐隐有股甜腻的熏香在其中飘荡。   臧亚刚开始看着这场景,他还觉得有些奇怪,直到闻到这黏腻的熏香,他才觉察出几分不对劲来,并且迅速的分析出这是安云做的,猜到了他这是准备做些什么了。   偶尔,安云也会给他弄点小惊喜,因此臧亚也并不觉得特别意外。   臧亚挑了挑眉,等着看安云给自己制造的‘小情趣’。   臧亚挑开沿路的纱幔慢慢朝着里面走,然后在挑开最后一层时,看到了身穿红纱衣的安云。   在红纱的衬托下,安云仿佛是被贝壳保护好的珍珠,静静的发出莹润的光泽。   安云朝着臧亚勾了勾手,宽大的红纱顺着手臂滑落,露出纤细的仿若玉雕的手臂来。   臧亚像是被蛊惑般的走了过去,弯下腰去,对上安云的眼,唇角含笑,“这是你给我准备的惊喜?”   安云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吻上了他的唇,“不是,后面的才是。”   臧亚笑了,吻得越发深了。   动作间,安云将臧亚压在身下,拉着他的手往下试探,亲了亲他的耳朵,低声道:“公子,我准备好了,我很想要你,很想很想。”   语气似蛊惑,带着几分痴迷,仿若引人入魔的堕妖。   臧亚目光一凝,盯着满脸媚态的美人看了好一会儿,最终缓缓的笑了,“好。”   当身体被撕裂,安云扬起了脖子,紧紧抱住了身前的人。   当夜,动静持续了一夜,直至天明才唤人抬水进去。 第98章 晋江独发   天亮之后, 安云觉得自己才睡了一会儿,他又感到一阵胀痛,紧接着那一夜都未出去的东西又开始了醒的征伐。   等臧亚终于释放出来, 安云早已经哭都哭不出来,只能偶尔哼唧两声。   臧亚抚开安云湿漉漉的长发, 亲了亲被弄得乱七八糟的美人,看着他无力推拒的样子, 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想到今日还有事情要做,这才起了身。   在臧亚起身瞬间, 安云像是被抽离了内核的水果, 跟着震颤了一下,然后流出浓浓的果汁。   臧亚下了床, 随手拿了一件外衣披着, 然后朝门口守着的丫鬟们吩咐道:“去准备一下, 我要去温泉沐浴。对了, 让人去大夫那里取些药膏来。”   “是。”门外的丫鬟领命, 很快就行动起来。   待丫鬟准备好东西之后, 臧亚又回到了床前,拿了一个新被子将床上的人包裹起来。   在臧亚手碰到安云时, 安云微弱的挣扎了一下, 却是没有挣扎开,只能弱弱的抗议道:“不, 不要了。”   臧亚低头在他唇边亲了一下,低声道:“你都受伤了, 我不会继续了, 等你好了再说。”   安云听到臧亚的保证, 挣扎的力道弱了下来,随即安稳的靠在了他的怀里。   臧亚觉得这样的安云很可爱,轻轻的笑了一下,随即又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那话是真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有些激动,所以让安云受了一点小小的伤,下次需要注意一点。   很快,臧亚抱着安云来到了浴室,让丫鬟们将东西放下出去。   臧亚抱着安云泡在池水里给他清洗,动作有些笨拙,偶尔还会让安云哼出来,好在足够仔细。   从始至终,安云都因为太累了没有醒来,只偶尔会哼唧一声表明他觉得不舒服。   等臧亚给他洗完澡又上完药,抱着他回床上时,他甚至都没有睁开过眼睛,蹭了蹭枕头便接着睡了过去。   臧亚摸了摸他的脑袋,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起身离开了。   *   安云这一觉又睡了很久,等他再次醒过来,已是第二天午后。   安云醒来睁眼的第一瞬间,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像是重组了一遍,哪里都疼,特别是下半身都不像是他自己的了。   安云现在有些后悔,他为什么要去招惹臧亚,他们压根就不匹配,靠着药物将养了那么久还是硬生生匹配的。然后,他就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这真实的感受和话本里的完全不一样,刚开始只觉得疼,中间有几分快感,后来就是麻木了。   安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只觉得自己不仅全身难受,连带着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   安云撑着身子想要爬起来,可身体传来的疼痛硬生生阻止了他,让他重新又倒了下去。   “小,小翠。”安云一开口就被自己给吓住了,他的嗓子沙哑得厉害,仿佛老旧的磁带,嘶哑着发出声音。   安云喊了两声,发现自己现在的声音还不如虫叫,顿时就歇了心思,绝望的躺了回去。   就在安云躺在那里懊恼自己不该去招惹臧亚时,他床上的帘子突然就被人给掀开了,然后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臧亚看着醒来的安云,挑了挑眉,扭头朝着外面吩咐了一句,紧接着便在床旁坐了下来,伸手想要去扶安云。   安云看见他的手,身体下意识回忆起他逃跑又被拖着脚抓回来的场景,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想要离臧亚远一些。   臧亚察觉到了安云的抗拒,伸出去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坚定的往前,直接将安云搂在了怀里,然后轻声道:“别怕。”   安云浑身抖了一震,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似乎是有些过激了,突然觉得有些尴尬。   臧亚倒是神色如常,说完那句话之后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指挥着不远处进来的丫鬟,让她们将手里的水杯递给自己。   “来,昨天你脱了太多的水,喝点补补。”   臧亚的话轻描淡写,安云却是想起昨日里的某些画面,耳朵一下子就红了,低下头去认真的喝着水,小口小口的抿着。   臧亚没有伺候过人,将杯子凑到安云嘴边,刚开始差点因为控制不好力道,直接给安云喂到了鼻子里,好在他的动作足够敏捷,观察得也足够仔细,这才避免了安云被呛到。很快,他就学会了如何控制力道,喂得渐渐好了不少。   等给安云喂了几杯水之后,臧亚又拿来了一碗鸡丝粥,一点点的给安云喂进去。   看着安云喝粥时张开的唇瓣,以及其中约隐约现的舌尖,臧亚喉头滚动了一下。   很快,安云便在臧亚的帮助下吃完了东西。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有精神看看周围,然后在看向窗外的太阳时,才有些疑惑的问了一句,“现在才中午吗?”   臧亚看着安云迷迷糊糊的样子,想到他昨日到最后他神志不清的样子,唇角下意识的勾了勾,轻声道:“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安云瞪大了眼睛,扭头看向旁边的臧亚,显然不敢想象自己睡了那么久。   臧亚却是和他对视,眼神里坦坦荡荡,隐约还有几分自豪的意味。   安云抿了抿唇瓣,小声嘟囔道:“早知这般,我就不勾你了。”   臧亚听罢,似乎心情又好了几分,他手指缠着安云的头发,语气尽显愉悦,“可惜,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吃。”   安云听着臧亚的话,抿了抿唇,有些不太高兴,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毕竟臧亚说的也是真的,就是突然觉得有几分生气。   臧亚给安云理了理头发,低头蹭了蹭他的额头,小声道:“再睡一会儿吧!好好休息,争取早点好。”   安云听出了其中言外之意,想到那强烈到快要窒息的快感,他还是有些害怕,却也没有和臧亚对着干,只是应了一声,“嗯,我知道的。”   臧亚低头亲了亲他的唇,紧接着又将他放平到床上躺着。   安云似乎是因为消耗了大部分体力,此时只觉得格外困倦,一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臧亚看了他一会儿,这才站起来出去做事。   *   安云这一觉就睡到了晚上,期间还做了不少光怪陆离的梦。   安云等到第三日才能正常下地走路,第五日疼痛才消失了大半,第七日才彻底好了。   这期间,所有的事情都是小翠代安云打理的,他只需要动动嘴做决定就好。   第八日,安云觉得自己好的差不多了。他对着镜子观察着自己的身体,浑身雪白,极其容易在上面留下印记。腰肢纤细,两手就能握住。比例完美,像是精心雕刻的手办。臀部浑圆,让人想要拍拍看是不是富有弹性。   安云觉得他现在的身体在他的保养和精心呵护下,整体就像是非常漂亮的尤物。若非是他自己的身子,怕是他都要起冲动了,但即便是他自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也是会觉得有几分心动的。   就在安云看着自己身上觉得好得差不多了,犹豫着要不要告诉臧亚一声时,身后的帘子被拨开了,紧接着便是臧亚走了进来。   臧亚看到里面的场景似乎还有些惊讶,脚步都停顿了一下,可是很快他便继续往前来,来到了安云的身后,按住了他想要用衣服盖住自己的手,唇瓣贴在他的耳朵边,轻声道:“好了?”   安云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头。   在安云点头的瞬间,臧亚的吻便落在了他的脸颊上,似乎还有几分激动。   安云感受着臧亚的热情,觉得似乎让一个刚刚开了荤的人吃素,似乎是有些不太人道,他抬起一只腿,勾了勾臧亚的小腿。   臧亚眼睛都红了,将他往前按在了镜面上。   两人同时闷哼了一声。   *   一个时辰之后,安云已经开始小声求饶,臧亚却还在兴头上,门口却是响起了敲门声。   门口的响动不算是大,臧亚的耳朵却非常灵敏,停下动作,扭头看向门口,“何事?”   门口的人似乎也知道此时过来不是时候,于是简洁而快速的道:“老夫人病重,大人通知公子回去侍疾。”   “除此之外,臧府那边还有没有其他吩咐?”   “没有,臧府只说老夫人病重,让公子回去。”   既然没有说别的,那生病该是真,病重是假,只是不知道让他回去做什么。   臧亚眉头松开,回道:“我知道了,让金素准备一下,一个半时辰之后出发。”   “是!”   侍从领命离去。   臧亚低头看向刚刚缓过气来的美人,加快了进程。   一个时辰之后,臧亚抱着腿软脚软的安云去洗漱。   一个半时辰之后,臧亚骑在马上,身后跟着马车以及随行人员。   安云睡在马车里,看起来既像是被糟蹋惨了,又像是被滋润得很好的滴露玫瑰,有着一种引人堕落的糜烂味道。   小翠在旁边照顾安云,看着他那张娇艳欲滴的脸,眼里浮现出几分疑惑,她觉得明明夫郎的脸都是平日里看惯了的,可怎么现在却让她有种忍不住多看两眼,越看越好看的感觉。   看到最后,小翠的脸渐渐红了,然后不自在的移开了目光,心里猛地冒出来一个想法,若是她是个男子就好了。   小翠想完,又猛地意识到自己这个想法太可怕了,她又快速而猛烈地摇晃了脑袋,拍了拍自己的脸,不敢再有杂念。   *   臧亚骑马先行,很快就不见了踪迹。   马车行进的速度却不是很快,再加上臧亚特意叮嘱过的,几乎用了比之寻常一倍多半的时间。   等马车到臧府,几乎已经快天黑了。   臧府门口还有人等在那里,见到安云下马车,立马就迎了上来。   在安云慢吞吞的朝着府中走去,一辆马车又急匆匆的停在了臧府的门口,紧接着下来了几个他既熟悉又陌生的人。 第99章 晋江独发   安云刚开始还没有注意到来人, 直到听到身后有人喊了自己一声。   “安云!”   那语气说不上多热络,甚至带着几分隐隐的轻蔑。   安云停住了脚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然后只见几个锦衣华服的人朝着自己走了过来,领头的女子满头金簪、一身明黄色衣裙, 明明该是富贵无边的装扮,偏偏衬着她那张清秀的脸多了几分土气。   来人走到了安云的面前, 趾高气昂道:“你没看到我们过来了吗?你跟在公子身边那么久, 怎么还是一点规矩都不懂!”   来人正是宋婉婉,在她旁边还跟着其余的宋家人。   安云听着她的话, 倒也不恼怒。   这几年, 安云也碰到过几次宋家人,但是由于臧亚的压制, 这些人也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就连眼前这位宋家小姐也从一开始的嚣张跋扈, 很快变成了客气有理。只是也安云知道, 那种礼数也只是碍于臧亚在场罢了。   今日, 这宋家小姐如此气势汹汹的样子, 虽是觉得寻常,但安云本能的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过, 安云也没有表现出来, 只是朝她笑道:“抱歉,宋小姐, 我刚刚只顾着入府了,没有注意到小姐过来, 还请小姐见谅。”   明明已是太阳落山之时, 连臧府都挂上了灯笼, 偏生在这样不明显的光线下,安云整个人看起来却像是笼罩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宋婉婉盯着安云,眼里浮现出了几分嫉妒,她是知晓这哥儿长得漂亮的,不然也不能把臧亚迷得那般神魂颠倒,连旁人都不会看上一眼。   可是宋婉婉没有想到,每次见到安云时,他都似乎能比上一次漂亮上一点。   若说上次见到的安云是朵娇养的花,眼下的他倒像是被滋养过后盛开的花朵,虽是样貌没变,但骨子里却多了几分勾人的媚态。   宋婉婉盯着安云看了许久,这才从记忆中找出了相似的人来,那是她哥院子里新纳的姨娘,每当她哥在她院子里宿过,她出来见人时便是这般被滋润够了的模样。   能够随意碰安云的人,除了臧亚之外又有谁,怕是这哥儿勾着臧亚做了不知道多少的龌龊事,才能把自己养成这般。   想着如今臧亚的风姿,宋婉婉盯着安云的神色越发嫉妒了。   眼看着这小姐说完那话就不吭声,安云自认为已经说完话了,他朝着宋婉婉稍稍点了头,算是打过了招呼,紧接着便准备进去了。   “哎!?”   安云停住脚步,回头看向似乎还有话要说的宋婉婉,颇为有耐心的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迎着安云包容的眼神,宋婉婉偏生从里面品出了几分小瞧自己的味道,她抿了抿唇瓣,终于还是忍不住道:“你别得意,等臧亚娶了正妻,你也嚣张不了多久了!”   安云脸上的笑容不减,只是道:“这就不劳小姐上心了。”   说完,安云抬步继续离开。   宋婉婉看着安云软硬不吃,一点都不生气的样子,终于还是忍不住急了,“什么就不劳我费心,他马上就要娶我们宋家的人。你现在不讨好我,日后你就没有机会了,等到时候有你好果子吃的。”   安云脚步一顿,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几分,不过回头看向宋婉婉时,脸上依旧带着笑容,似是不在乎的道:“多谢宋小姐提醒,不过日后若是公子娶了正妻,如何安排我,那也是公子安排的事,怕是劳烦不到那位新进门的新嫁娘头上。”   宋婉婉没有想到到了这种地步,安云竟然一点都不生气,更是一点都不慌,她顿时觉得更气了。   安云却是看着她逐渐难看的脸色,脸上的笑容越发大了,便道:“好了,宋小姐,我昨日里没有休息好,今天又被公子折腾了许久,临走时才被放开,眼下腰酸腿软,怕是没办法在这里陪着小姐你闲聊了,再会!”   说罢,安云朝她稍稍点了点头,迈步朝着里面走了去,这次不管身后的宋婉婉如何呼喊,他都没有再回头。   宋婉婉盯着安云离开的背影,见他头也不回的样子,整个人都要气炸了,她不理解为什么安云不生气,也一点都不在乎,甚至还恬不知耻的和她炫耀他和臧亚的床事。   “好,好得很,等我进了府,我一定有你好看的!”   宋婉婉在和安云置气时,宋婉婉的哥哥宋哲明却是盯着安云的背影吞了吞口水,随即凑到宋婉婉旁边,朝她小声道:“妹妹莫要气,待你成为了臧亚的正妻,你便找个机会把这哥儿给赶出来,让哥哥收到后院去。到时候,哥哥一定会帮你好好收拾他,让他为今天的行为好好的给妹妹赎罪。”   本来还在生气的宋婉婉听到自己哥哥这话,扭头看向他,还是忍不住道了一句,“哥哥,你莫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个什么心思,你怕是看上他了吧!”   宋哲明倒也不否认,猥琐笑道:“这般的美人,谁会不喜欢呢?不过,我也不是单纯看上他的身子,更重要的是,他名下不是还有铺子吗?即便那是臧亚的产业,但他也不至于一点都不知道,到时候我问出来,不也是为了我们宋家吗?”   宋婉婉听着她哥的话,皱起了眉头,思考了一会儿,最终道:“那行,我到时候会把他给你,等你玩腻了,再送到青楼去。我就看看,等他被千人骑、万人睡之后,他还能不能这般嚣张的同我说话。”   宋哲明笑了笑,看了一眼安云离开的方向,已经能想象出到时候如何折腾这漂亮哥儿了,语气中充满了快活,“放心吧!好了,我的好妹妹,我们得去看祖母了,你能不能当上这臧家的主母,我们宋家还能不能救活,全靠这次了。”   宋婉婉想到自己马上就能当上臧亚正妻,成为这城里最高贵的女人,她的坏心情便被压了下去,嘴角都翘了起来,扬起下巴朝着府门里走了去。   *   臧府。   比宋婉婉早一步进去的安云脚下的步子不停,脸上依旧带着笑,只是那笑容比起刚来时要淡了不少。   等回到他们住的院子,安云才让人去打探臧亚现在在哪里,以及刚刚那宋婉婉他们又是往哪里去了。   小翠陪在安云身边,刚刚自家夫郎和那宋婉婉的机锋,她也是听得清清楚楚,她看着沉着脸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安云,小心试探,“夫郎,刚刚那小姐说的?”   安云没有抬头,手里捏着臧亚很久之前就给了他,并且一直都没有收回去的令牌,情绪不见多少激动,“那宋婉婉说的怕是真的,这次臧老夫人让我们回来,怕是也为了这事。”   不然,臧府不可能会那么急的让臧亚回来,还不说清回来做什么。   小翠瞪大了眼睛,语气中都带上了几分慌张,“那,那万一公子真的要娶妻,夫郎你要怎么办?”   安云低垂着眼帘,抚摸着手上那块冰凉的令牌,片刻后才淡淡道:“先看看,等公子回来再说。”   小翠抿了抿唇,看向安云想要说点什么,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心里却是是担忧的。在她看来,若是公子娶了正妻,还是宋家那种善于嫉妒的,怕是夫郎这个颇受公子喜爱的哥儿会被整得很惨。   小翠现在只希望,那小姐只是胡说八道的,公子并没有想要娶妻的想法,也不会娶宋家的小姐为妻。   *   在安云默默的想着待臧亚回来他该如何询问,之后又该如何应对时,臧亚却是来到了他奶奶臧老夫人的院子,并在外间见到了宋家家主,宋君豪。   见到如今人高马大、气势十足的臧亚,宋君豪即便是长辈也不敢拿乔,先他一步朝着他行了礼。   待臧亚迈步走入房间,宋君豪一面伸长了脖子朝着里面看,一面在心里盘算着事情成功的可能性,在心里暗暗的祈祷着。   臧亚一踏入房间,他便闻到了其中的药香味,待走近了一些,他便看到了半躺在床上,满头银发、脸皮耷拉、神色倦怠,比起前几年又苍老许多的老人。   臧亚对着这位虽有私心,却从小爱护自己的老人还是有几分敬重的。见她这般,脚步微不可查的迟疑了一瞬,紧接着毫不犹豫的走了过去,来到了她的床前。   臧老夫人见自己的宝贝孙子回来了,费力的抬起了头看向了他,然后努力的露出一个笑容来,“这次急忙将你叫来,我是想要同你商议一件事!”   臧亚感受着自己被拉住的手,接话道:“祖母有何事直说便是,孙儿若是能做到的,定会替祖母做到。”   臧老夫人的眼睛一亮,目光炯炯的盯着他,直接道:“你这话当真,你若是能做到,你便会按照我说的做?”   臧亚抬起头来,目光直直的对上她的视线,道:“祖母让孙儿做什么,不妨直说。”   臧老夫人盯着他,目光像鹰隼般锐利,随即道:“我不要你做其他事,只需你做一事,那就是成亲。我为你订好了人选,宋家的婉婉,你认识她的。只要你娶了她,让她成为你的正妻,我便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   臧老夫人说完这话,室内的空气一静。   众人屏住了呼吸,连带着刚刚还在外面,此时偷偷摸摸进来的宋君豪都竖起了耳朵,只等着听臧亚的答案。   臧亚望着臧老夫人那双浑浊的眼珠,才刚刚摇头,他的手便被臧老夫人捏紧了。   臧老夫人盯着他,目光锐利,“你刚刚说,你会答应的,只有你能做到。况且这事,你父亲已经同意了,同意让宋家女当你的正妻。” 第100章 晋江独发   听见自己的父亲答应了让他娶宋家女当正妻, 臧亚似乎一点都不意外,脸上甚至都没有露出惊诧的神色。   在祖母锐利的视线下,臧亚像是妥协一般长叹了一口气, 淡淡道:“我会向父亲确认,如果父亲是真的同意, 我会听从安排。”   臧老夫人脸上立马就绽放出了巨大的笑容,连声道:“好好好。”   由于情绪上太过于激动, 臧老夫人又开始咳嗽了, 咳得撕心裂肺,让那张蜡黄的脸都多了几分血色。   臧亚上前, 帮她拍背顺气。   臧老夫人咳嗽了好一会儿, 这才缓过气来,转头看着臧亚道:“我无事, 你去寻你的父亲吧!”   臧老夫人想要趁着自己的身体还能支撑, 尽快将这件事确立下来。自从她寻到那人身死的消息, 她这身子就一天不如一天了, 指不定那天就去了, 她想要趁着自己还在时, 给宋家送上最后一层保护。   臧亚听着臧老夫人的话,在原地迟疑了一下, 最终还是点头离开了。   在臧亚出去时, 还遇到了一脸欢喜的宋君豪,两人差点撞个正着。   臧亚朝着宋君豪看了一眼, 紧接着毫不犹豫的迈步离开。   宋君豪盯着臧亚的背影,脚步跟着往前迈了迈, 在迈了几步之后, 他突然又停了下来, 看了一眼里面,紧接着朝里面去了。   待到了里面,宋君豪就看到了闭目养神,靠在床头的臧老夫人。   听到有人进来,臧老夫人缓缓睁开了眼睛,似乎刚刚和臧亚的对话消耗了她的大部分精力,此时说话都懒洋洋的。   “这次之后,日后的宋家就靠你们自己了,我老了,没有时间了。”   宋君豪心里一震,随即朝臧老夫人行了一个大礼,真诚道:“祖母对宋氏大恩,宋家世代铭记。”   臧老夫人点了点头,又缓缓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在梦里,她仿佛回到了孩提时代无忧无虑的日子,后来豆蔻年华的她父母疼爱,再后来她遇见那个男人一见钟情,然后便是她一生最快乐、也是不快乐的日子,这让她守了一辈子活寡。   现在想来,她过得最快乐的时光全是在宋家当姑娘的时候。   臧老夫人想,她之所以那么护着宋家,或许就是因为宋家是她过了许多年美好日子的地方。她回不去了,却也不想让那里毁了,毁在她能看到的时候。   宋君豪看着臧老夫人闭眼休息了,犹豫了一下,还是行礼退了出去。他现在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他得去探探口风,万一臧科临时反悔,不让臧亚娶他们宋家人,他还能到老夫人这里来求情。   打定了主意,宋君豪也快步朝着屋外走了去。   *   臧亚临出门槛时停了下来,朝旁边的金珠吩咐了一句,“我上次让人准备的那套刺青工具,你现在就让人给我送来,送到院子里。”   金珠点头,“是。”   臧亚这才满意,继续朝着臧科所在的地方走去,最终在书房看到了他的父亲。   “父亲!”   臧科看着自己已经长得非常高大的儿子,那张已经长出条条皱纹的脸上露出几分满意的神色,笑道:“去过你祖母那了?”   臧亚点头,诚恳道:“是,已经去过祖母那里了,祖母的精神看起来不太好。”   臧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点了点头,“是啊,你祖母自从知晓了你祖父的死讯开始,她的身体就不好了,眼下也越发的差了,怕是支撑不了多久了。”   臧科说到这事,眼里不见丝毫的悲伤,仿佛生死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臧亚抬头看向他,迟疑着不知如何开口。   臧科却像是知晓他要问什么,直接道:“关于你和宋家的婚事,我应下了。   宋家有你祖母早些年送出去的东西,那东西他们不知其中奥秘,只当是我臧家传家宝,却不知里面藏着一批金银的去向。   这些年,宋家一直藏得好好的,就是为了给宋家留到最后和我们臧家做交易。这次你和他们结亲,让他们将之拿回来吧!   待你祖母去了,这宋家也不用留了。这些年,我们臧家做得也是仁至义尽了,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日后如何便是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臧亚思索一瞬,看着满头半白的父亲,最后点头应下,“是。”   臧科看着他,突然莫名的说了一句,“你这些年倒是越发的有人情味了,这很好。你那小宠,你自己藏好了,莫要生出什么事端来。”   臧亚半垂下眼眸,低声应道:“是,儿知晓。”   *   两人又谈论了一会儿,臧亚这才从臧科的书房离开。   等臧亚离开之后,臧科便让人将宋家现任家族宋君豪请了过来。   半个时辰之后,宋君豪从臧科的书房出来,走路都是轻飘飘的,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喜色,脸上的笑容怎么都遮不住。   *   臧亚离开了臧科的书房,想了想还是先去了臧老夫人那里,将他答应和宋家婚事的事说了出来,然后再在臧老夫人欣慰的眼神当中告辞离开。   等臧亚回到他自己住的院子,一踏进屋门,他就看见了正坐在那里等着自己的安云。   安云此时穿着一身白衣,抬起眼来看向臧亚时带着几分委屈,眼里含着细碎的水光,看起来楚楚可怜,仿佛一个被人欺负惨了的小可怜。   臧亚迈步来到他面前,抬手摸上了他的脸,轻声道:“这是怎么了,这么这般可怜的模样。”   安云却是抬手搂住了他的腰,脸蛋在他腰腹上蹭了蹭,声音软软道:“我今天听到了一个坏消息,想要和你求证一下。”   臧亚抚摸着安云的头发,漫不经心道:“什么消息?”   安云抬起头来,直勾勾的盯着臧亚,然后站起身来,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让他直视着自己,“我今日进门,遇到了宋婉婉。她说,你要娶她们宋家的人当正妻。”   臧亚显然也没有打算瞒着,直接道:“是,祖母和父亲都同意了。”   安云搂着臧亚的手紧了一些,很快又放松了下来,语气带着几分撒娇的味道,“为什么答应了?”   臧亚看着安云,蹭了蹭他的鼻尖,亲了亲他的嘴角,语气中尽是愉悦,“我以为你要问我会如何安置你。”   安云一手搂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伸出来划过他的脸颊、唇瓣、喉结,然后随着臧亚的喉头滚动划了两下,语气甜腻,带着几分勾引的味道:“这为什么需要问,反正公子离不开我的,不管如何,公子都会安排好我的,不是吗?”   臧亚笑了,低头亲上了安云的唇瓣,“嗯。”   两人亲了几下,在逐渐变得亲密前,安云推着臧亚的胸膛,让两人隔开了一点距离,“公子,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   臧亚搂着怀里被自己亲得满眼湿润的安云,心情颇好的朝他道:“宋家有我们要的东西,得抓紧时间拿回来。”   安云垂眸思索了一瞬,嘴角露出了一些弧度,再抬头亲上了臧亚的喉结,还轻轻咬了一下。   “公子,这里的桌子宽大,可以在这里,试试。”   臧亚呼吸粗重了一瞬,低头重重的吻上安云的唇瓣,然后将他抱起来压在桌子上。   衣衫凌乱。   临入门,安云用脚抵住了他,笑道:“公子,待她入门,你会入她的房吗?”   臧亚咬牙,“不会,她连府门都不会进。”   安云不再问了,卸了力道,搂上了臧亚的脖子,闷哼了一声,夹紧了腿。   臧亚呼吸更粗重了,按着安云的力道更是大了几分。   *   门外,小翠听着里面传来的动静,虽然只能听到隐约零星,却也觉得那一声比一声高昂,带着几分婉转勾人味道的声音,让人浑身躁动。   眼下怕是,她家夫郎又在被公子好好疼爱。   小翠的脸逐渐红了,自己拍了拍才稍稍清醒了一些,然后她就将周围的丫鬟们又叫得远了一些。   待人远离,听久了之后,小翠脸蛋通红的想着,公子既然这般迷恋夫郎,那即便是有正妻入门,夫郎也是不会吃亏的。   况且,凭借着公子对夫郎的宠爱,夫郎想要反客为主也不是不可能的。   小翠心里有了信心,顿时也不慌了。   *   在臧亚和安云享受鱼水欢时,宋君豪已经和宋家人汇合了,并且将臧家同意联姻的事说了出来。   宋婉婉脸上是难以置信的惊喜,她是知道自己父亲这次过来带了不少筹码,也知道臧家有很大把握会答应,却没想到竟然那么轻易就成真了。   “父,父亲,这是真的吗?”   “真的,千真万确,只要你嫁进来,你便是臧家大夫人。即便是臧亚不喜欢你,你这身份也能让你做不少事了。”   宋婉婉有些不高兴,“什么叫做不喜欢我?我都是他的大夫人了,他还能不喜欢我。”   宋君豪还想再说,宋哲明已经在旁边打断了,“妹妹,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他喜不喜欢你都是日后嫁进来的事。现在,我们要赶紧去外祖母那里把事情定下来,把这事通知给旁人,把东西都准备好,让你风风光光的嫁进来。至于旁的,等你到了这里再谋划,你都进来了,还差别的吗?”   经过他这么一点醒,宋家人也不在原地傻乐了,立马就行动起来。好不容易让臧家答应了,他们可不能让煮熟的鸭子飞了。   宋家人忙忙碌碌去准备时,臧亚却是将安云压在被子里,开始了第三轮。   看着哭着求绕的安云,臧亚贴了上去,吻了吻他的耳朵,道:“这是你招我的,你自己得受着。”   安云哭着,转头朝着臧亚索吻。   臧亚笑着吻了上去。 第101章 晋江独发   安云躺在床上, 嘴里咬着毛巾,额头上都是细细密密的汗。   臧亚拿着刺针,慢慢的在安云的背后, 雕刻属于他的图案。   一个时辰之后,臧亚终于放下了针, 然后将之丢在旁边的托盘上,自己坐直了身子仔细的观察着安云背上的图案。   那是一朵盛开的娇艳红花, 周围缠绕着黑色的荆棘, 藤蔓一路往下直至尾骨,引入令人遐想的位置。   那花面积不大, 在安云洁白的皮肤上却是格外显眼, 有种旖糜的味道。   臧亚伸手在那花朵旁边泛红的肌肤上摸了摸,引得安云一阵战栗, 不自觉的抖动了一下。   安云扭头看向身后的臧亚, 语气低微, “弄完了吗?”   臧亚看着额头上沾满了汗水的安云, 明明该是很疼了, 却还乖乖配合自己的人, 心里浮现出了几分怜爱。   臧亚低下了头去,吻上了安云的唇瓣, 带着几分安抚意味, “嗯,已经完了, 不疼了。”   安云抬头,张口和臧亚接了一个漫长的吻, 之后才被轻轻放开。   臧亚从旁边丫鬟的手里接过早就备好的膏药。慢条斯理的给安云涂满了背部。   等全部图案涂满膏药, 安云背上的疼痛减轻了不少, 甚至还带着几分清凉的舒适。   臧亚看着刚刚因为忍受疼痛消耗了大量精力,此时有些昏昏欲睡的安云,给他理了理额前汗湿的头发,温声道:“睡吧,等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在臧亚说这话时,安云的眼皮子就开始发沉,渐渐睡了过去。   臧亚看着睡着的安云,又看了看他涂满膏药的后背,看了好一会儿之后才站起来,朝着旁边的丫鬟吩咐道:“等他起来,让他先喝药,这背上的膏药要等六个时辰之后才能洗干净。”   “是。”   安排好了安云这里,臧亚起身去洗漱,洗干净了自己一身的杂味,有换了一身衣服才离开。   *   安云再次睁眼已是下午,他只觉得肚子饿,趴着的姿势有些不舒服。   等脑子彻底清醒过来,安云才想起今日早上起来,他一睁眼先是被臧亚压着做了一次,然后臧亚就拿出了他早就准备好的刺青工具来要给他刻上图案。   当时安云还躺在床上,脑子全是一团浆糊,还没有反应过来,看到那些工具还有些发蒙,疑惑着他最近也没有生病,为什么需要用上针灸。   然后,臧亚就同他一一介绍了那些东西的用途,安云这才恍然记起许久以前,他似乎是承诺过让臧亚在自己身上刻印子的。   只是,安云没有想到那么多年过去了,臧亚竟然还没有忘记这件事。   安云当时除了震惊之外,剩下的反应就是这东西弄在他身上肯定疼,他一点都不想要接受。   就在安云想着怎么敷衍过去时,他就对上了臧亚朝着他看过来的目光,然后他败下了阵来。   臧亚东西拿过来了,他已经决定好了今天要给他弄,他阻止不了的。   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左右臧亚的决定,安云索性也不挣扎了,躺平任由臧亚摆弄,然后便被臧亚抱着去洗了一个澡,然后便被像是在维护一个艺术品一样帮他刺上了臧亚想要的图案。   想到那漫长的疼痛,安云到现在都还有几分惶恐,好在都已经过去了,臧亚已经弄完了。   不过,不得不说臧亚的记性真好,那么多年前事,他还一直惦记到现在。安云现在有些担心他以前有没有无意识的给臧亚承诺过其他什么,如果承诺过他自己不记得,臧亚却还记着,那可就太糟了。   安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守在外间的小翠听到了,小声的试探了一句,“夫郎,你醒了吗?”   安云应了一声,小翠立马进来了。   一进来,小翠就看见安云正翻身起来,露出的胸膛上还有不少臧亚留下的痕迹,印在白皙如雪的肌肤上,像是雪地里染上的红梅,刺眼极了。   小翠脸红了一瞬,紧接着看见安云在拿衣服,立即上前帮忙,同时道:“公子临走时说,他这几日都有事情要做,让夫郎自己安生修养,不用担心旁的事。还说,等夫郎醒来先吃药,之后等时辰够了再去洗澡。”   安云听着小翠说的详细安排,刚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要洗澡,后来反应过来了,摸了摸自己的后背,上面还黏着药膏,只是他刚刚睡醒,那疼痛的感觉都差不多消失了,他才没有想起来。   安云点了点头,随即道:“我先喝药,你再去给我准备点饭食,我得先吃点东西。”   “是!”   小翠的动作很快,不大一会儿就端来了药汁放在安云面前。   那药不冷不热,正是最合适入口的温度。   安云将药端了起来,一口气咕噜噜的喝了下去,等到喝完,似乎是被苦了一下,他还吐了一下舌头。   小翠在旁边看见了,连忙递上了蜜饯,让他吃着甜甜嘴。   等吃完了蜜饯,又喝了一碗凉水,安云才像是重新活过来一般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小翠在旁看着,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夫郎,今日公子给你刺青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拒绝?”   安云抬起头来,对上小翠疑惑且担忧的目光,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反问了一句,“你觉得,我拒绝有用吗?”   小翠抿了抿唇瓣,不说话了。心里,她是觉得臧亚那么宠爱夫郎,应该是舍不得夫郎吃苦头的。可是,平日里的经历告诉她,没有多少东西是不可能的,安云压根就没有拒绝的权利。   安云见小翠不吭声,知晓她应该是想明白了,接着道:“况且,他还专门去学了刺青,若是这次不让,下次怕是也逃不掉。”   小翠抬头看向安云,眼里浮现出几分疑惑,夫郎是怎么知道公子去专门学了的?   安云却是没有再多说什么了,只是让小翠把吃的拿上来,他是真的饿了。   等安云吃完了饭,又到了时间之后,他便去浴室将自己背后的药膏给洗掉了。   站在足有一人高的镜子面前,安云脱掉身上的衣服,背对着去看自己身后的刺青。   安云盯着背后那个代表着臧家家徽的刺青,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那上面鲜艳的红色,竟然随着时间的流逝变成了浅粉色,他才露出了几分错愕。   安云看着镜子里身负着可以变色刺青的美人,低垂着眼眸,轻轻的笑了起来。   *   自从臧亚答应和宋家结亲之后,臧家上下就开始准备起来,各处都有人忙碌的身影。   宋家更是尤甚,在宋君豪通知了宋家众人,宋婉婉将会嫁给臧亚成为当家主母之后,整个宋家都沸腾了。   宋家更是连夜将消息给散布了出去,弄得这城里凡是有点权势的人家都知道了两家要结亲,宋家要恢复往日荣光的消息。   知道这消息之后,有人羡慕、有人嫉妒、有人鄙夷、有人愤恨,反正不管是如何想着的,在面对前来送信的宋家人都格外的客气。   也因此,原本已经开始没落,已经没有多少权贵肯登门的宋家,现在又重新热闹了起来。   宋君豪坐在书房里,看着这几日送来的拜帖,脸上全是喜色。拿起其中一封,手在拜帖人的名字上弹动了一下,语气愉悦道:“还好这步棋走对了,这次顺利,日后可再保我宋家几十年风光。”   宋君豪正高兴,管家又敲门进来了。   管家来到宋君豪面前,双手递过来一个大信封,“这是臧家送来的信。”   宋君豪一愣,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送信过来,不过既然是臧家那边过来的,那自然是重要的。于是,他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伸手从管家手里将那信封抢了过来。   宋君豪看着信的厚度,先是有些疑惑,随即将之拆开,里面是两封帖子。   宋君豪打开第一封,里面写着聘礼礼单,罗列着这次臧亚会送过来的聘礼。一看到里面的东西,他的眼睛都亮了,浑身散发着激动的光芒。   等快速看完第一封信里的内容,宋君豪忍不住道:“好好好,我们宋家这次真的要重新崛起了。”   说完,宋君豪迅速将那帖子放下,又去看了第二封,结果打开之后才看了几眼,脸上的笑容就垮了下去,连带着眉头都皱了起来,看起来无比的纠结。   宋君豪没有想到,过了那么久,臧家的人还是惦记着臧老夫人给他们家里的那块金佛。   金佛多见,原本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可臧老夫人拿回来时特地强调了那是臧家的宝贝,让他千万要放好,要是日后宋家有难,可以拿着那东西去找臧家的当家人帮忙,当家人是一定会帮的。   当时的宋君豪还有些不敢接这东西,毕竟都说是臧家的传家宝,万一他拿着犯了什么禁忌,那可如何是好。   偏生那时候,正值臧老太爷迷恋上那哥儿,跟着那哥儿私奔了,臧家正是动荡的时候,那东西也就没有送回去。   后来,因为有臧老夫人坐镇,再加上发现臧家似乎是真的在乎那东西,怀着日后会有求于臧家的心思,宋家终究还是把东西给留了下来。   现在,臧家借着成亲的事,想要让宋家将之当成嫁妆送回去。   宋君豪看着那帖子,陷入了沉思,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偏偏在这个时候,宋婉婉又推门闯了进来,一副急切的样子,“父亲,我有事要同你说。”   在宋婉婉之后,宋家三房的大娘子也过来了,后面还跟着宋君豪的大儿子宋哲明。   原本安静的书房,一下子就变得格外的热闹。 第102章 晋江独发   宋君豪看着那么多人同时进来, 眼里浮现出了几分疑惑,不由开口道:“你们这是过来做什么?”   宋婉婉率先往前迈了一步,朝着宋君豪道:“父亲, 我有事想要同你说。”   “大哥,我的事比较重要, 婉婉的事待会儿再说。”三房英氏站了出来,直接朝着宋君豪道。   宋君豪本来还在为要不要把金佛当做嫁妆还回去而烦劳, 此时看着自己的弟妹还有女儿都过来吵闹, 顿时觉得头疼不已。   犹豫了一下,宋君豪还是看向了英氏, 直接道:“三弟妹, 你是有什么事,需要你亲自来我这里说, 何不让三弟自己过来, 派个丫鬟过来就好。”   宋君豪在说这话的时候, 完全没有看到, 站在英氏身后的自家儿子宋哲明不断朝着他使的眼色。   英氏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要是我派丫鬟过来, 怕是就见不到你,这事也不会有下文了。大哥, 我今日来也不是为了别的事, 虽说我三房弱势,这事也不是我一个妇道人家该来说三道四的, 但是今日若是不说这事,怕是我三房今后只能任由人欺辱了。”   宋君豪听着她说的这般严重, 想到自己那个奸懒馋滑的三弟, 还是皱着眉道:“三弟妹, 你到底要说什么?既然你都过来了,不如直说便是。”   英氏轻嗤一声,扭头指着身后满脸尴尬,却是站在那里不知道做什么的宋明哲,直接道:“大哥,你的好儿子,我们宋家的长子嫡孙,宋明哲,竟然和我们院子里的宋颖儿勾搭上了。若是两人都是愿意,这也算是一桩丑闻,埋了便是。但是,他酒醉之后强迫了她,现在她要死要活的,非要一个说法,你说这事可如何是好!”   宋君豪却是一脸的疑惑,显然记不起英氏说的这人是谁了。   刚想要问,宋婉婉却是先直接尖叫了出来,朝着宋明哲吼道:“哥,你怎么能这样,既然都睡到了自家人身上了,那人还是你隔了几出的妹妹,难道外面的还不够你玩吗?我现在马上要和臧家成亲了,要是爆出这事,你让我这婚事还怎么进行?!”   宋明哲脸上浮现出尴尬,却是不见半分的羞愧。只是嗫嚅道:“我那是一时酒醉,所以做了错事。况且,别人家也不是没有,只是瞒得紧,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到时候,给她选户好人家,再多给些嫁妆傍身,此事不也结了。”   宋君豪听着儿女吵架,这才恍然,英氏口里的宋颖儿,却是他三弟妾室生的孩子,虽是庶子却也是他们宋家的血脉。   宋君豪只觉得自己的儿子不争气,左右他们家里现在起势了,想要什么样的没有,偏偏在家里乱来。   眼下宋婉婉还在为了宋明哲扰了她的婚事尖叫怒骂,却是吵得宋君豪头疼。   “够了!!!”宋君豪一声大喝。   现场安静了下来。   宋君豪看向英氏,直接道:“弟妹这次过来,想必就是为了和我们商量这事的解决办法吧?弟妹觉得,这事该如何解决。”   英氏嘴角微不可见的勾了一个弧度,很快就隐没了下去,“这事也是明哲不对,但是他是婉婉的亲哥哥,也是我们宋家的嫡子,接下来马上也要送婉婉出嫁,自然是不能出事的。”   宋君豪心里一咯噔,有了不好的预感。   英氏继续道:“就跟明哲和婉婉刚刚说的,不过是个庶女而已,给钱打发了就是了。只是,这破了身子的女子,终究还是不容易嫁人的。所以,我想要多给她点银钱傍身,这样日后她和她夫家,也不会出现多余的麻烦。大哥,你说是吗?”   宋君豪抿了抿唇,语气有些艰涩,“你觉得什么合适?”   英氏张嘴说了一个价。   一刻钟之后,英氏满意的离开了。   宋君豪站了起来,直接扇了宋明哲一耳光,将他的脑袋都扇到了一边去,“你这个畜生,做事怎么能这般不稳妥,要是稳妥一些,不出现这种事情,我也不用替你擦屁股。日后再出这种事,你自己解决。”   宋明哲低垂着脑袋,不敢言。   宋婉婉在旁边看着,瞪了宋明哲一眼。在看到宋君豪气消了之后,才道:“父亲,我的事还没有说呐!”   宋君豪面对这个马上就要嫁入臧家,很快成为自己靠山的女儿,他还是带着几分包容的,看着她道:“怎么,这是有什么事要说吗?”   宋婉婉撇了撇嘴,不满道:“我过来是想要说我嫁妆的事,我要带走的丫鬟得换换,得换成那种机灵却不好看的,免得入了府之后勾引臧亚,到时候趁着我注意不到的时候做小动作。”   一般大户人家小姐的陪嫁丫鬟都是为了方便日后主子怀孕了,或者生不出男丁,为了主子固宠当暖床丫鬟使的,知根知底的丫鬟总比日后男主人从外面娶的听话,所以会选长得漂亮的。   因此,宋婉婉这般说时,宋君豪还是有些迟疑。   宋婉婉像是知晓宋君豪在想些什么,跺了跺脚道:“日后,若是出了什么偏差,再派过去就是了,现在又不需要。我过去之后,最重要的是先生下臧家嫡子,这样即便是臧亚不喜欢我,他也得妥协。”   宋君豪想了想,最终还是同意了,反正现在不管是做什么,宗旨就是要将宋婉婉好好嫁过去,其余日后再谋划便是。   宋婉婉见他同意了,顿时就高兴了,又说了她的一些需求之后,她便准备离开了。   只是在离开之前,宋婉婉的眼睛瞥了一眼书桌,看到了那份聘礼和嫁妆的礼单。她现在是这个家里最重要的人,自然也不怕她父亲,直接拿起那礼单看了起来。   聘礼的数量让宋婉婉很高兴,嘴角都翘了起来,只是看到那礼单时,她的眉头却是皱了起来,“这金佛是什么,为什么臧家其余的不要,独独只要这个?”   宋君豪不想多说,他让宋婉婉嫁过去,只是为了换取他们的利益,其余的并不需要她知道太多。   宋婉婉却是不高兴了,她原先就骄纵,现在更是被全家人给捧着,当即道:“父亲,他们独独想要这个,肯定是觉得这个重要,不过是一个不值钱的金佛,臧家想要给他们就是。日后等我嫁了,想要多少个没有。和臧家联姻能有多少好处,你这几日又不是没有看见,眼下这最重要的就是我能嫁到臧家去。”   本来还在犹豫的宋君豪,在听到宋婉婉这番话之后,彻底的动摇了。   片刻后,宋君豪点了点头,随即道:“我知道了。”   宋婉婉高高兴兴的走了,临走之前还带上了宋明哲。   出门之后,宋婉婉看着宋明哲,冷漠道:“哥,你看上什么人我不管,但是她闹出来影响我,这就不好了。”   宋明哲摸了摸自己被打肿的脸,朝着宋婉婉讨好道:“妹妹,我这不是不知道她有胆子闹出来,还让三叔娘知道了嘛!我下次,下次绝对不会了。”   宋婉婉朝着宋明哲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宋君豪在书房又变清静之后,提笔给臧家写了一封回信,大致内容就是他们会把那金佛当做嫁妆的一部分送过去。   *   英氏在宋君豪那里得到了想要的,没有直接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去了他们院子最后面破败的角落,来到了一个装饰得格外简朴,甚至称得上简陋的房间里。   在英氏推门进去时,一个年轻的小姑娘正被她娘抱着哭泣,两人哭得格外伤心。   英氏推门进来看着她们,脸上浮现出了几分厌恶,直接道:“好了,哭什么,若不是你自己去招惹大公子,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抱着女儿的王姨娘抬起头来,难以置信的朝着英氏喊了一声,“夫人!”   “好了,我知道你们委屈,大房那边已经答应,等宋颖儿出嫁时会给她寻个商人,还会给她五百两嫁妆。这可是王姨娘你当初身价的好几十倍了,你就知足吧!今后,你也不要再闹了,不然宋家怕是容不下你们的。”   说完,英氏也不等王姨娘母女两是个什么反应,直接离开了。她要去和自家男人说说今日的收获,她在宋君豪那里可是要到了两个店铺和五百两银子,这可是她聪明才得到的。   英氏一走,原本就安静的房子变得更加安静了,连哭声都没有了。   片刻后,王姨娘看着哭都哭不出来的女儿,哭泣道:“女儿,是娘对不起你。若不是娘的出身不好,你也用不着受这种委屈。你即便是嫁人了,若是你夫家知道了这府里的事,你日后可怎么办啊?”   宋颖儿原本眼睛都哭肿了,刚开始她是被迫的,后来那个畜生拿着这事胁迫她,不停来找她。后来,她实在是受不了了,想要自尽一了百了,结果被英氏救下来了。   英氏问她原由,宋颖儿原本以为她能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谁知道她只是别人的伥鬼,只是想要从她骨头上再刮下一层油来。   宋颖儿此时恨极了,她握着她母亲的肩膀,狠狠道:“不,不会的,不会有宋家的,我不会让她们如愿的。”   宋颖儿知道一个秘密,现在那个秘密可以帮着她同时让臧家和宋家一起死,她得去帮忙,火上添把油。   *   臧家的婚事在臧家不咸不淡的敷衍,以及宋家的亢奋当中,按照既定的轨迹到了迎亲当日。   本该是喜气洋洋的迎亲队伍,此时却因为新郎缺席,显得有几分冷清,连喜婆都探了好几次头,却始终没有看到新郎的身影。   此时臧府内,本该是新婚喜房的房间内,不断传来暧昧的动静。   门口,站着的侍从们心急如焚,偏生不敢推门闯进去,甚至连大声叫喊都不敢。   最后,侍从一咬牙就去了臧老夫人那里,新郎不出来,还和自己身边的小宠在新房里厮混,他们实在是不敢管。 第103章 晋江独发   房间里。   安云抓着床柱, 脚尖离地,快要支撑不住了,上下都被臧亚堵着出不来气。   好不容易有了几分喘息的机会, 安云抓着臧亚的手,扭头气喘吁吁地朝他说一句, “公,公子, 外面人还在等着。”   臧亚抓过他的下巴, 凑上来亲了亲安云,低声道:“这不是你想的吗?一大早就来招我, 眼下又不满意了, 该是开心才是。”   安云心里一紧,身体绷紧了一些。   臧亚深吸了一口气, 抓着他的大腿, 指节用力到快要镶嵌进那嫩白的肉里。   安云本来还要说点什么, 结果被颠簸得压根就开不了口, 只能跟着臧亚沉浮。   *   侍从一路跑到臧老夫人院子里。   此时的臧老夫人正在梳妆, 准备着待会儿拜堂时风风光光的坐在上首接礼, 看到侍从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她眼里浮现出了几分疑惑。   “怎么了?”   侍从支支吾吾的, 有些不敢说出口。   臧老夫人见他这般, 心里有了几分不好的预感,直接道:“到底是怎么了, 你倒是说啊!”   “公子,公子他到现在还不从房间里出来, 还在和安夫郎, 和安夫郎厮混。”侍从尴尬着说完, 连头也不敢抬,只怕看见臧老夫人阴狠的目光。   臧老夫人目光冷了下来,恶狠狠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贱人不该留。到了今日,竟然还想要阻拦我孙儿的婚事。”   臧老夫人知晓自家孙儿对那哥儿的迷恋,因此在臧亚答应下宋家婚事之后,她便想要解决了那哥儿,以免日后宋婉婉进了门,臧亚因为宠妾灭妻而怠慢了宋婉婉。   可是谁知道,臧亚竟把那哥儿看得紧紧的,她派去的人不仅没有做上手脚,反而让臧亚的人给抓住了。   头一次,臧亚没有什么反应,直接将人暗自处理了。第二次,臧亚直接断了那人手脚送回来,以示警告。第三次,臧亚更是干脆处理了一批下人,并且亲自到了臧老夫人这里,明确说了若是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他会断了和宋家的婚事。   臧老夫人没有办法,她的身子本来也不好,这次的婚事也是她逼着臧科和臧亚认下的,若是错过这次机会,日后怕是再也不会成了。   臧老夫人妥协了,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在这种大喜之日,新妇马上要进门的时候,那贱人竟然还敢勾着臧亚做这种事。这事情传出去,即便是日后宋婉婉进了门,怕是也难以立足。   臧老夫人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咳嗽了几声,肺都差点要咳出来了。   等臧老夫人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她的脸色又变得灰败了几分,她看着身边的侍从,直接下令道:“现在,你们去让府中的侍卫跟着你们一起,抓也要把臧亚抓出来。”   侍从们有些迟疑,臧老夫人虽是这府中最有权势的女人,可是这府中毕竟还是臧科和日后的臧亚两个男人说了算。   眼下这般重要的日子,臧亚还能这样做,分明就是不看重这门婚事故意为之,若是他们现在去抓人,搅人好事不说,怕是要被臧亚记恨上。   臧老夫人看着他们迟疑的样子,顿时更生气了,吼道:“你们竟然是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快去,有什么事,我担着。”   侍从不敢得罪臧老夫人,听她这般,最终还是朝着她行了一礼,紧接着转身出去了。   等侍从们都离开,臧老夫人又咳嗽了几声,连血丝都咳出来了,愤怒道:“等着,待我孙儿玩腻了那哥儿,我一定要将那勾人的狐媚子千刀万剐了。”   旁边伺候的嬷嬷看着臧老夫人勉力支撑的样子,抿了抿唇瓣,心里只道这事得偷偷同公子汇报一下,口中却是宽慰道:“老夫人,现在该以大局为重,一切都得等姑娘进府再说。”   臧老夫人咬了咬牙,应道:“也只能如此了。”   *   侍从们从臧老夫人的院落急匆匆出去,很快召集了人手朝着臧亚的院子过去,途径尤夫人院子时,刚巧碰到了出来的尤夫人。   尤夫人看着他们着急的样子有些好奇,差遣身边的丫鬟去问了一声,结果就得知了马上就到迎亲的时辰了,臧亚竟然还在和安夫郎厮混的消息。   尤夫人嗤笑了一声,只道:“那贱种倒是和他父亲一个模样。”   丫鬟在旁边不敢吭声,夫人骂老爷和公子使得,她们这些接了话,可是要被割舌头的。   尤夫人嗤笑完之后,又道:“不过,那夫郎倒也是好手段,竟然连这种日子都能勾着人,怕是日后即便是那新嫁娘入了府都要让他几分,听说那宋婉婉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日后可是热闹了。”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尤夫人又独自高兴了起来,“原先觉得这成亲之事无趣,现在看来倒是有几分意思。走吧,回去替我梳妆,我倒是要去看看,今日受到这般耻辱,那宋家小姐如何能忍下去!”   今日臧亚成亲,臧科是送了礼服过来让尤夫人穿着做堂上的。可是,尤夫人都不想承认臧亚是她的儿子,又怎么会对他的婚礼感兴趣。   原本尤夫人打算不去,让臧亚丢脸的。   如今这般,尤夫人倒是想要去看看热闹了。   *   侍从急匆匆的朝着臧亚的院子赶,来到房门前却是连门都靠近不了,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守着一群护卫,完全不让他们靠近。   两方对峙,侍从寸步不能进,最后只能在外面喊着,“公子,这迎亲的时辰到了,万万耽误不得,还请公子出来。”   喊了两声,里面却是没有回应。   往前试探两步,对面的护卫却是拔了刀。   那群人都是公子自己带的兵,也不知道如何训练的,身上的煞气重的很,完全不是他们这些府中侍从能招架的。   侍从无法,只能咬牙扭头回去臧老夫人那里。   臧老夫人得知这事直接吐了血,喊道:“他是故意的,他就是为了报复我让他娶了婉婉。”   嬷嬷在旁扶着她,只是道:“老夫人,现在要紧的是,赶紧将宋小姐迎进来。剩下的事,我们下次再说。公子不去,我们让别人去便是。”   臧老夫人狠道:“这怎么使得?”   嬷嬷继续劝,“如何不行。时间来不及了,如果再不迎接进门,怕是会闹更大的笑话。”   臧老夫人也知道是这个理,眼下她根本拿臧亚没办法,打也打不过,最后只能咬牙道:“去,找人代替臧亚去迎亲。”   “是!”   侍从松了口气,应声,转身离开。   嬷嬷看着侍从离开了,心里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怕老夫人坚持,那她后续就没有办法和公子交代了。   *   婚房里。   安云被摆弄着换了一个姿势,艰难道:“公子,外面?”   臧亚压着他的腰,让他弯成一个艰难的弧度,“不用管,他们自会想办法的。”   “公,公子,不去成亲了吗?”   “时辰到了,自然会出去的。”   安云还想要再说些什么。   臧亚却是低声在他耳边道:“你若是再说话,外面便能听到你的声音了,虽然刚刚也听到不少了。”   安云瞬间羞愤,闭紧了嘴巴,不想露出半点声音,却还是会因为承受不住,时不时泄露出几分。   臧亚直起了身子,看着安云背后鲜艳抖动,仿佛迎风招摇的红花,伸手轻轻摸在了上面,眼神缠绵。   *   侍从急匆匆找了人,整齐队伍朝着宋家去了。   待到了宋家门口,宋家以及其余观礼的人,原本还在为新郎迟到了心急,在看见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时,立马就露出了笑容来。   “来了,臧家的迎亲队伍来了!!!”   顿时,现场热闹了起来。   直到迎亲队伍临近,他们才发现这队伍里,竟然没有新郎。   众人都觉得奇怪,还在探头张望,想要看看新郎是不是在后面没有跟上来。   宋家派去臧家跟着探听消息,确保婚事进行的探子跑来过来,凑在宋君豪耳边说了几句。   宋君豪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了起来,不过很快意识到周围还有其他人存在,当即又重新扬起了笑容,只是笑容看起来有些勉强,朝着众人安抚道:“这臧家临时出了一点事,所以来不了,我们自然也要理解。既然如此,那我们简化一下流程也行。”   众人窃窃私语,觉得这事有蹊跷,娶妻那么大的事,竟然会因为事情耽误。   听着周围的议论声,宋君豪脸上的笑容都快要维持不住了,他觉得臧亚就是故意的,今日这般大事,他竟然还和那夫郎厮混,分明就是想要他们丢脸。可是即便是如此,他们也不得不妥协,谁让他们宋家人微言轻,只能咬牙忍下了。   喜婆也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什么样的风浪没有见过,虽然不见新郎来,但其余的东西都是备齐的。此番人家新娘都同意了,她便也简化了需要新郎的流程,让宋家的丫鬟将新娘扶出来,直接上了花轿就成。   今日的宋婉婉看起来要温和许多,不见新郎来竟然也没有闹。   宋君豪只当宋婉婉长大了,能为家里考虑了,遇事也知道忍耐了,没有多想,直接让轿子启程了。   殊不知,宋婉婉的房间里,真正的宋婉婉正被绑着藏在床后,旁边守着本该跟着她去臧家,却被她换下来的贴身丫鬟。   丫鬟看着她难以置信且愤怒的眼神,摸了摸她的脸,笑道:“小姐,你没有想过今日吧?你放心,待会儿府中人都去臧府了,府里松懈了,我就把你送出去,让你尝尝燕姐姐受过的苦。” 第104章 晋江独发   宋婉婉眼珠子都瞪大了。   丫鬟看着她, 笑了起来,语气癫狂,   “你想说, 我怎么敢?我怎么不敢。燕姐姐也是跟着你长大的丫鬟,结果就因为她长得太漂亮, 比你更能吸引男人的目光,你嫉妒了。她只是犯了一点小错, 你寻了借口把她送去给那些乞丐糟蹋, 她死的时候眼睛都没有闭上。   我怎么不敢的?!我怕我日后也是那般下场,为何不能先下手为强。   你想要当臧家的夫人, 想要当这城里最尊贵的女人, 怕是不行了。小姐,你没机会了, 你会肮脏下贱, 就像你瞧不起的其他女人一般苟延残喘的活着, 像你害死的那些姑娘们一样死在骂名中!”   宋婉婉看着自己曾经的贴身丫鬟, 完全没想过她在心里竟然这般恨自己, 更没有想过她竟然有一日会栽在这些丫鬟手里。她不甘心的扭动着, 发现身上的绳索绑得太紧,她压根就挣脱不开。   丫鬟看着她挣扎的样子, 又笑了起来, “小姐,别挣扎了, 这是我专门为你绑的绳子,你不可能挣脱开的。”   门口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 丫鬟立即闭上了嘴。   宋婉婉眼里却是迸发出光亮来, 以为是有人发现上花轿的人不是她, 专门回来寻她了。   丫鬟看了宋婉婉一眼,又去听门口的动静,脸上神色严肃。直到听到外面又传来了敲门声,那声音还格外的有规律。   丫鬟眼睛亮了一瞬,收起了戒备,打开了房门。   等看到走进来的宋颖儿时,宋婉婉眼里还带着几分希冀的光,直到宋颖儿厌恶的看了她一眼,并且朝着丫鬟道:“可以送她出去了,现在花轿要出门了,他们都去前面看热闹了。”   “嗯。”丫鬟点了点头。   宋婉婉瞪大了眼睛,怨恨的看着宋颖儿,拼命的挣扎想要抵抗,但是被喂了药的身子,那里抵抗得了。   宋颖儿和丫鬟合力将宋婉婉抬了起来,朝着后门走去。   路过庭院时,宋婉婉听到了喜庆的锁啦声,那是新嫁娘出门的声音。那华丽的花轿里,坐着的本该是她,马上要成为臧家夫人的人本该是她,日后该享受荣华富贵的也该是她。现在,她却要被这些贱人报复,被毁了希望。   门口锣鼓喧天,那是喜庆的热闹,宋婉婉在心里呐喊,想要求人来救救她,却始终无人应答。   *   迎亲队伍一路吹吹打打,终于赶在约定的时辰到达了臧府。   花轿落在门口,许久不见里面有人出来迎接,原本喜庆的队伍突然生出了几分诡异的安静。   喜婆探头探脑,眉头皱得都快要夹死苍蝇了,她只觉得今日这一趟实在是走得煎熬,怕是这次回去要休息上好几日才能缓过来。   喜婆没有了办法,扭头看向了跟来的宋君豪,这好歹是新娘家的亲家公,想必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   宋君豪现在算是明白了,臧亚是压根就不想娶宋婉婉,今日做的这一切,全是为了给她下马威。可是今日这臧家的门,无论如何,宋婉婉都是要进去的。   宋君豪一咬牙,让人去问问臧老夫人。   那人应声,转身就往里面跑,结果才跑了两步,里面就传来了动静,紧接着便是几声高呼,“新郎官来了!新郎官来了!新郎官来了!”   宋君豪心里松了一口气,连忙露出笑容去迎接。   结果,在看到臧亚的瞬间,宋君豪脸上的笑容就垮了下去。   只见臧亚身上衣服松松垮垮的,整个人还散发着几分慵懒的气息,更绝的是他脖子上还有几分暧昧的痕迹。   都是男人,宋君豪自然知道那都是什么痕迹,想到刚刚侍从一并带过来的消息,他更加确定臧亚就是刚刚从那夫郎的床上下来。   马上就要成婚的新郎,这才刚刚从别人身上下来迎亲,这对于谁家来说都是莫大的羞辱。   宋君豪自然也不例外,可当臧亚过来询问是不是可以接新娘进去时,他还是僵硬着挤出几分笑容,回答了是。   周围议论的嗡嗡嗡声四起,显然是对于臧亚现在的状况有所猜测,对于宋家的羡慕中多了几分鄙夷。   臧亚却是无视了那些议论,连最基本的礼仪都不顾,无礼的掀开了花轿的门帘,朝着里面坐着的新娘喊道:“走吧!”   旁边还准备开口喊礼仪流程的喜婆一口气卡在了喉咙里,差点因为喘不上气而卡死。   眼看着臧亚这般,喜婆刚想要开口喊这不合规矩,结果就看见新娘像是完全不在意一般,直接走了出来,然后牵起了喜带的另一端,任由新郎牵了进去。   喜婆无法,脑子转动得飞快,终于在臧亚牵着新娘进门时,长长的喊了一声,“新妇,进门!”   里面霹雳吧啦的燃放着鞭炮,新人在众人的簇拥下,一步步朝着中间的高堂走去,热闹极了。   上首坐着臧科和尤夫人,臧科旁边则是臧老夫人的位置。   臧科面无表情,尤夫人一副看戏的样子,唯有臧老夫人脸上带着几分喜色。   安云站在最边上的角落,无视周围的窃窃私语,盯着那里的一队新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翠跟在安云身边,看了看那里的热闹,又看看旁边的夫郎,小声道:“夫郎,你别难过,即便是新夫人进门,她也绝对越不过你去,公子的心始终在你身上的。”   安云回过神来,扭头看向旁边的小翠,朝她笑道:“你放心,我不难过的。”   小翠看着他的眼神却是越发担忧了,觉得他是在强颜欢笑,毕竟刚刚还在床上和自己缠绵的人,转眼就要去娶别人了,怎么可能不难受。   虽然臧亚穿着喜服牵着别人让安云心里是有些不舒服,但说到伤心,他似乎是真的没有。   /   半个时辰前。   臧亚终于停止了自己在安云身上的征伐,起了身。   安云像个沾满了各种污渍的破布娃娃,躺在那里,微微张口呼吸着,逐渐平复下来的呼吸展示着他刚刚才结束激烈运动。他其实是有些后悔的,虽然今日是自己先招惹臧亚想着给人添一些堵,但也没有想到臧亚也做得太狠了一些,几乎把几日的分量都用了。   臧亚已经打算去洗漱穿衣了,瞥见安云眼里的懊恼,拍了一下他的屁股,见其晃悠悠又捏了一把,低头在他的脸上狠狠亲了一下,低声道:“我得去准备了,待会儿想要去观礼也可以,记得离远些,找个离内院近的位置,保护好自己。”   还不待安云反应过来这话是个什么意思,臧亚已经随意穿上了衣服离开了,甚至离开之后还拿了一件软甲。   安云在原地趴了好一会儿,这才在门口丫鬟们小心的询问声中勉强站了起来,用自己快要合不拢的腿慢悠悠去了浴室。   泡在浴桶里,感受着前后堵着的东西流出去,安云一脑袋的困惑。   最终,安云想明白了,应该是这场婚礼仪式该有什么变故,所以臧亚才会那样叮嘱他。   因此,安云还是支撑着自己打颤的双腿来了,并且站在了最远,有事最能跑出去的位置。   只是小翠不知道这些,她以为安云是伤心了,即便是过来看,也只敢站在最远的角落,免得过去看着让自己伤心。   /   安云看着臧亚牵着新娘走到臧家长辈面前,在周围祝贺声中,将手里的喜带替换,接过旁边递来的喜球,准备行礼。   在替换喜球时,臧亚和新娘之间的距离不过三拳,距离极近。   一瞬间,变故突生,新娘突然从袖口中抽出一把锋利、闪着寒光的匕首,朝着臧亚的心窝处就扎了过去。   尖叫声响起。   在尖叫声响起的一瞬,匕首戳在了臧亚的心窝上,发出锵的一声。   眼看着这里不行,那新娘又抬手准备朝着臧亚的脖子扎去,却被反应过来的臧亚给挡住了。   在新娘行动的同时,跟着送嫁的队伍也跟着暴起,目标是臧家的剩余三人。   尖叫声四起,宾客们四处逃窜。   安云被裹挟在逃跑的宾客中,看到臧亚顺利打落了那歹人的匕首,周围也有侍卫涌入,这才扭头转身和小翠一起在护卫的掩饰下离开了。   *   待回到了房间,安云的心脏还在砰砰砰的跳着,想到刚刚臧亚被扎中胸口的画面,他的心跳几乎要停跳了。   好在理智告诉安云,臧亚那般厉害,再加上他早些离开时同他说的那些话,显然是早就有准备的,他不该担心,更不该留在那里拖臧亚的后腿。   安云喝了几口茶,这才让自己的心跳平复了几分,随即朝着同样惶恐的小翠道:“别怕,对了,让守在这里的守卫留四个,其余的去帮公子。”   自从臧亚定了亲之后,安云这里的守卫就变多了,一共十二人的小队,白天黑夜的值班,确保安云住的地方万无一失。   小翠现在已经镇定了下来,听到安云的吩咐点了点头,转身就去安排了。   等到小翠再次回来,却是皱着眉头朝着安云道:“夫郎,他们说公子早就安排好了,公子那里自有守卫,不需要我们操心。”   安云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直到晚上,安云依旧没有见到臧亚,只是他的饭食照常有人送了进来。   之后,安云让人去打探消息,只道场面早已控制住,只是臧老夫人突然病了,眼下臧亚又要审理犯人,又要照顾臧老夫人,现在忙得没空回来。   安云知晓臧亚没怎么受伤之后,他便也安心了,不再过问这事。   之后的几日,安云一直都没有见到臧亚,他倒也不担心了。只要人没有出事,在外面忙碌,他就不该去打扰他,正好也能让他趁机修养几日。   思及此,安云又猛然惊觉,那日臧亚那般狠,是不是就预料到了自己过几日要忙,所以提前自己预支了分量? 第105章 晋江独发   一连数日, 安云都待在自己的院子里。   安云也不觉得无聊,只是有些担心自己店铺的生意,不过想到那些和自己磨合了许久的掌柜, 他觉得自己或许还是该信任他们的能力。   由于太过于无所事事,多余的事也不是安云该问的, 他除了把自己的店铺又规划了一番之后,又在心里盘算起了开一家成衣店的主意。   “夫郎, 时间差不多了, 洗洗睡了吧?”   小翠点着油灯进来,朝着安云道。   古代没有电灯, 即便是点了不少灯油也依旧会觉得昏暗, 为了自己的眼睛着想,安云从来都是差不多就不看书了。   因此, 在听到小翠的提醒之后, 他也不坚持了, 点了点头, 洗漱完之后便睡了。   这几日臧亚没有回来, 向来习惯了两个人一起的安云, 倒是觉得有几分不自在起来,不过这也没有影响他的睡眠。   躺在床上, 不一会儿的功夫, 安云便睡着了。   在睡梦中迷迷糊糊间,安云只觉得有人在亲自己, 他下意识的反抗,结果听到一股熟悉的‘别动, 乖一些’, 他停止了挣扎, 下意识的抱紧了那始终比自己略高的体温。   安云听到那人轻笑了一声,紧接着他被人吻住了,从上到下,逐渐让他夹紧了腿。片刻后,他闷哼了一声。   安云又被亲了,带着几分怪味。   下身一疼。   等到安云清醒过来,迎接着他的便是晃动的床顶,以及臧亚带着几分痴迷的脸。   安云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臧亚却是先发现了他醒来了,低头同他接起了吻,动作缠绵。   两次过后,臧亚将还没有缓过劲来的安云抱在怀里,有一下没有一下的抚摸着他汗湿的头发。   “你怎么那么乖,睡着了也那么乖。身上也是软软的,香香的,那那都是都是晶莹剔透的,简直就是太漂亮了,连那玉做的菩萨怕是都没有你透亮。”   臧亚的语气轻扬,话语间尽是喜爱。   安云刚刚被搅乱成一团的脑子还没有回过神来,被夸奖了还有些害羞,想要缩在臧亚的怀里。   臧亚摸着他的脸,低头又亲了他几下。   等到安云彻底缓过劲来,他才想起臧亚怎么突然回来了,还是在他毫无准备的时候。   安云疑惑,也就直接问了。   臧亚将他往自己身上拢了拢,像是抱着一个大型玩具一样抱着他,随即道:“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于是我就回来了。”   安云抬头盯着臧亚,突然发现他长了胡茬,伸手拨弄了一下,弄得自己的指尖痒痒的,语气软软的问道:“能给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吗?”   安云这话一说完,他便感觉到臧亚放在他体内的东西有了反应,他猛然想起了那日被支配到神志不清的恐惧,于是连忙喊道:“公子,不成了,让我歇歇,晚上再来也行。”   臧亚看着安云惊恐的样子,亲了亲他做安抚,这才道:“不管它,我来同你说说。”   “嗯。”   安云趴在臧亚的胸膛上,努力忽视着那物的存在,听着臧亚讲述事情的前因后果。   “其实,事情也没有那么复杂。那日袭击我的也是宋家人,只是他们是宋家的二房的人,其中也有三房的参与。”   安云歪了歪脑袋,眼里浮现出了几分困惑,“宋家二房的人为什么要怎么做,这样对他们有什么好处,明明你们马上要结亲了,你给宋家的好处,他们也是能沾到一些光的。”   臧亚拿着安云的一缕头发把玩,嗤笑了一声,“好处,和臧家结亲,好处他们自然也是能沾到几分的,但是比起大房宋婉婉他们,怕是要少的太多。再加上外面有人许诺,若是我臧家人没有了,他们便能取而代之,你说他们心不心动?”   安云皱起了眉头,语气中尽是疑惑,“他们怎么能肯定他们一定能杀死你们呢?明明臧府那么多的守卫。”   “贪婪会让人蒙蔽双眼,况且宋家那些人本来就不是什么聪明人,自然就会越发的盲目了。”臧亚语气中带着十足的轻蔑。   “那是谁和宋家做的交易,想要杀了你们?”安云有些担忧了。   臧亚却是抬起了他的下巴,让他直视着自己,然后吻了吻他,直接道:“别担心,不管如何,我门都会做好准备的。”   被敷衍了。   安云也不打算追问了,只是换了一个问题,“那,宋家人怎么办?”   臧亚道:“自然是该怎么办,那就怎么办。既然敢刺杀臧家的人,那自然是得付出代价的,只是这些都要等祖母走了之后再说,他们最好祈祷祖母能活得久一些。”   安云手在臧亚胸膛上扒拉着,然后被臧亚给抓住了,“臧老夫人,这次也是因此生病了吗?”   “是也不是。”臧亚淡淡道,在安云好奇的眼神中,面无表情的道:“祖父的死讯传回来,祖母从那时候精神就不好了,大夫早就断言她活不了多长时间了,这次的事也只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或许,她这次真正意识到,如今的宋家早就不是她以前在的宋家了。祖母,一直都很想念以前没有出阁的时候,去宋家时更多也是去自己以往那屋子住着。”   安云沉默了,虽然他是孤儿,但是如果他有家的话,他遇到难过事情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想要回到小时候,只当一个孩子,还有一个完整家的时候。   或许,臧老夫人之所以一次次维护宋家,也是因为那里是她留有美好记忆的地方,也是她能获得几分快乐的地方。   只是她不知道,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那个给她带来快乐的地方,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   安云突然想到,臧老夫人不断回忆,并且可以一直维护的美好童年,那臧亚呢?   想到尤夫人过往做的种种事情,臧科虽然喜爱却更顺着尤夫人,臧老夫人的喜爱也有限,那臧亚的童年呢?   臧亚或许不在乎,但是安云觉得,要是他能有一个美好的童年,总比记忆中全是刻薄强许多。   安云在臧亚身上蹭了蹭,听到他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从他身上爬了起来,坐着,笑道:“公子,我们再来一次吧!”   臧亚抬眸看着他,搂住了他的腰。   *   宋家的事基本上都弄清楚了,潜在的危险根除,安云也能自由的出门了。   至于臧老夫人生病这事,安云觉得他不出现在老夫人面前,便是对她身体最大的好处了。   因此,安云想了想,再和臧亚沟通了一下,确定可以出门之后,他还是带着小翠出了门。   铺子不多,只有四间,却是个顶个的赚钱。   这几日没有出门,安云这次过来刚好能把这些时日的账一起盘了,发现除了其中两日买卖的银钱少了一些之外,其余时日和以往差不多,这才放心了下来。   在安云盘账时,负责香皂店的掌柜就站在他的面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安云合上账本,看着面前的掌柜,疑惑道:“怎么了?”   掌柜躬身朝着安云行礼,这才道:“东家,过几日便是商队出发的日子,这次还照常出发吗?”   安云闻言有些奇怪,“既然是到了日子,那照常出发便是,这都是你来安排的。”   听到安云的话,担忧他是在质疑自己的能力,掌柜的连忙解释道:“东家,这点小事自然不敢来劳烦东家,只是最近臧府出事,那随行的军士还能跟随吗?”   他们运送出去的香皂不少,加上这些年新生产出来的香膏等物,不管是运输出去的成本,还是卖回来的银钱,那些都是一个巨大的数量。   从他们第一次出去走商开始,他们就是和臧府的兵士合作,每次都会派人护送,保障他们货物能够成功送达的同时,也让士兵们得到历练。   他们送东西的人钱财得到了保障,跟随的士兵们也能得到一些奖励,这对于两方来说都是愉快的合作。   掌柜之所以会有这么一问,全是因为近日来臧府发生的事,虽然封锁了消息,但是总有一些风声。更何况,臧家那么大的动静去抓宋家人的事,这城里谁不知道。   想到其中听到的小道消息,即便是新妇入门,臧公子也是由着东家任性同他厮混,他们东家在臧公子心里的地位,怕是都比他们以为的高上许多,他们这些人更是听话了许多。   “没关系,照常准备,到时候士兵会过来的。”   安云的话传来,一下子就将掌柜的思绪给拉了回来,他抬头看向安云,见他正看着自己,当即道:“是,我知道了,我会准备好的。”   在确认了没有其他事情需要自己做主之后,安云便让掌柜下去了。   *   就在这时,楼下的街道上又传来了喧哗声。   因着身处闹市,往日里又是人流最多的地方,其实这个地方有人吵闹并不稀奇。   安云在这里处理事务时也经常会碰到,刚开始,他还有兴趣看上两眼,后来碰到得多了,若不是什么大事,他也就懒得看了。   此番,听着下面像是起哄,安云便不想去看了。   “这不是宋家的小姐,宋婉婉吗?”   “就是,宋婉婉,你怎么成这样了?!”   “你竟然也有今天,宋婉婉,你活该啊!”   安云听着这两声,耳朵动了动,最终还是起身去了窗边。   低头一看,只见几个流氓模样的人,此时正在推挤一位身穿破烂裙子、头发凌乱、浑身脏乱的女子。 第106章 晋江独发   安云看着他们推搡那女子, 努力的想要去看看,可是始终都看不清她到底是不是宋婉婉。   安云仔细想了想,以往他见到宋婉婉时, 宋家这位小姐总是浓妆艳抹穿着华丽,常常高抬着下巴, 像一只开屏的孔雀。   可是眼下这个女人,身上的衣服被撕烂, 上面沾染着不知道什么东西的脏污, 像是经历了极其不好的事,看起来狼狈极了。   围着女人的那些人, 对她有着极大的恶意, 此时不停的推搡着她,言语间皆是充满恶意的调侃。   安云犹豫要不要让人去看看, 结果就看见一队人马气势汹汹的朝着那被众人围着的地方走了去。   为首的是个女子, 身上的衣服配饰不算华丽, 却也看得出家境富裕。   那女子带着人过来, 周围围观的人直接就让开了一条道。   女子先是走到被围观的人面前, 似乎是被臭到了, 手在鼻子面前扇了扇,表情嫌弃, 随即让身边的人将女人抓住, 仔细辨认着她的相貌。最后,似乎是认出了人来, 她突然笑了起来,然后抬手狠狠扇了几巴掌在那女人脸上, 发出啪啪啪的声响。   力道之狠, 不仅下面围观看热闹的人看清了, 连带着上面的安云也听见了。   即便是站在楼上看热闹的安云,此时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那女子连扇了女人好几巴掌,似乎是将心里的郁气都散完了,这才指着女人道:“宋婉婉,你也有今日,你也有今天!往日里,你仗着自家的家世,欺辱了多少女子、哥儿,如今你宋家倒了,你不再是宋家小姐了,我看你还如何能嚣张起来!这几巴掌,只当是还你多年以前,你打我的那几下了。”   女子声音中带着几分怨毒中几分畅快,全是积累了好几年的怨气,此时都一道宣泄了出来。   在女子说完这话之后,安云脑子里灵光一闪,恍然知晓这女子是谁了,她竟然是宋凝香。   只是和许多年前见到的宋凝香相比,此时的宋凝香脸瘦了一些,眼睛里不再是那般单纯的光,而是带上了几分精明和市侩,甚至还带着几分刻薄。   安云有些感叹,或许时间真的能改变许多东西,难怪他没有认出人来。   在安云感叹时,刚刚宋凝香的话像是刺激到了宋婉婉一般,她朝着宋凝香扑过去,想要打回去,一边扑一边道:“不,我是宋家的宋婉婉,我是臧亚的正夫人,我是这城里最尊贵的女人。你等着,我让臧亚杀了你,杀了你们全家,让你们全家都不得好死!”   女人的咒骂在街道上回荡。   但是显然,这话不仅没有让宋凝香收敛,反而让她更加生气了,她让跟来的侍从死死按住想要朝着自己扑过来的宋婉婉,又狠狠的抽了宋婉婉几个巴掌,只把她打得满口流血。   看着还在叫嚷着自己是臧家大夫人的宋婉婉,宋凝香似乎还是嫌不够,拔下自己头上的簪子就要往宋婉婉脸上划。   安云皱起了眉头,觉得眼下该让人过去制止了。   恰在此时,一队官兵接到了消息赶了过来,制止了宋凝香的行动,想要将宋婉婉给带走。   宋凝香虽有不甘心,但是看着随身还带着佩刀的官兵,还是放了宋婉婉,让他们给带走了。   宋婉婉被带走时,还一个劲的叫嚷着,“我是宋家的大小姐,我是臧亚的正夫人,你们没有资格对我做这些事,我要让臧亚杀了他们所有人,所有人!你们会死,你们会死的,哈哈哈哈,你们都会死的!”   安云目光随着宋婉婉而去,见她高喊了一路,然后被听不下去的士兵给堵住了嘴。   安云想,宋婉婉应该是被刺激之后疯了。   安云收回了目光,准备收拾收拾去做其他事,结果在无意间朝下看时,看见了宋凝香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在看见安云朝着自己投过来的视线,宋凝香嗖的一下收回了目光,然后转身带着自己的侍从离开了。   安云觉得,刚刚宋凝香看着他的眼睛里,有嫉妒、羡慕、不甘等说不清的复杂情绪。   可是那些情绪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安云淡淡想,反正,臧亚始终都是他的,这就够了。   *   安云想着,很快便去做其他事了。   等忙完,顺便让人去看看还有没有合适的铺子,他想要将开成衣铺子的事提上日程。   等安云乘着轿子回到府里,才刚刚踏进府门,立马就有小丫鬟急匆匆的跑来道:“夫郎,老夫人刚刚走了,现在府里戒严,你快回房去。”   虽然早就有所准备,但骤然听到臧老夫人真的要离开了,安云还是有一瞬没有回过神来。   “夫郎,我们回房间吧!”   小翠在旁边朝安云催促着,人死如灯灭,可在大户人家看来,人死之后还是有许多讲究,排场也格外的大,若是犯了忌讳,那便是大不敬,处罚可比人活着的时候严重多了。   安云也很快回过了神来,朝着小翠点了点头,快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安云倒不是怕犯了什么忌讳,他只是担心,臧老夫人一直不喜欢他,还一直想要弄死他,万一她在临死之前让他陪葬,这可如何是好,那臧亚是从还是不从,即便是臧亚要保自己,但臧科这位府中真正的主子呢?   好在,安云担心的这些并不会成真,因为他很快知晓了臧老夫人的死因,这还是小翠去打听过来的消息。   据说,自从臧亚大婚那日被行刺,臧老夫人本就不好的身体就像是西山的日落一样,很快就衰落了下去。   可即便是她的身体已经这样,也已经查出来宋家和外人勾结想要害臧家,臧老夫人依旧固执的想要问问宋家人,为什么要这般做,他们是不是被胁迫的。   臧科熬不过臧老夫人,还是带她去见了已经被关起来的宋家人,让她自己寻求一个答案。   在宋家以宋君豪大房为首的求饶声中,宋家二房和三房兴许是知道自己没有救了,直接将这些年的怨气都发泄了出来,最后还指责臧老夫人这些年做的不够,为什么不能为宋家做更多的事,为什么不能为他们带来更多的钱财,就是因为臧老夫人做的不够多,这才让他们起了贪念,让他们犯了错。   臧老夫人没有想到她让臧家帮扶了宋家那么多年,到头来还是落了这般埋怨,当场就晕了过去。   等到再次醒来,臧老夫人已经说不出话来了,靠着仅剩的意识,让臧科将她埋在臧家的祖坟里,让她在臧家正室夫人的位置上长眠。   臧科应下之后,臧老夫人就闭上了眼睛。   安云听完事情的全部,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说臧老夫人为宋家付出那么多年不值得,宋家的狼心狗肺,还是说臧老夫人太过于执着。   最后,安云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声,然后叮嘱手下人不能在屋子里谈论任何关于臧老夫人的事,以免有心人听到多生事端。   *   臧府的喜布还没有撤下,立马就换上了白布,连带着府里的下人都穿上了素白的颜色。   安云也跟着府中的众人一样,换上了白色的衣服,只是他没有资格为臧老夫人守孝,只能远远的看上一眼灵堂。   安云看着那些前来奔丧的人,认识不认识的,在臧亚面前都做出了一副难过的表情,却是在出门的瞬间松了一口气,变幻成了另外一副表情。   安云看着,只觉得很没有意思,若不是真心的纪念,做再多虚假的悼念又有什么用。   臧亚作为臧老夫人的孙辈,要配合所有的仪式。他只回来过一次,抱着安云睡了一觉,什么都没有做,第二天天不亮便又去忙碌了。   臧老夫人出殡那日,声势格外浩大,一行百人的队伍浩浩荡荡的朝着城外臧家的祖坟地去。   臧科和臧亚作为嫡子嫡孙,且是臧老夫人唯一的亲人,他们有扶棺木的义务。   锁啦吹响,纸钱开路,这一片天地仿佛都被那些惨白所掩盖,瞬间变得安静下来。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都不敢出声,即便是孩子张嘴想要喊上两句,也会被立即捂上嘴巴。   安云跟在队伍中间,看着前面亲自跟着抬棺,逐渐被飘散的纸钱遮掩住身形的臧亚,觉得他应该也是难过的。   臧老夫人的棺椁被抬到指定的地方,接下来便是臧家人护送进入陵园埋葬,等做完这一切,这场丧事便算是完了。   接下来,臧家开始了守孝,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安静了许多。   只是这偌大的府中正经的主子只有臧科、臧亚、尤夫人三人,安云顶多算是半个,因此倒也没有那么严格和压抑。   *   三月之后,臧府出了孝期,立即做了一件让众人都惊掉了下巴的事。   臧科发了公告,说是有人告发宋家以前做过的恶事,经过查证为实,接下来要清理宋家其余同样的事,若有需要伸冤者可去衙门申述。   刚开始,百姓们还有些不敢相信,毕竟臧家护了宋家那么多年,要是能处理早就处理了,何必等到这种时候。   往日里,人们常常畏惧宋家和臧家的关系,即便是在宋家手上吃了亏,往往也是不敢言语,只能吃哑巴亏。   在众人的观望中,有人胆子大,试探性的上府衙去交代自己家产被夺的事,结果被客气接待了,自己也没有被拘留,他们这才相信这事的真实性。   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受到宋家迫害的人都上了府门,将自己受到的委屈尽数告知,只求一个公正。 第107章 晋江独发   宋家本就依附于臧家生活, 在过去几年,因为臧家减少了对其的扶持,已经开始有了落败的迹象。   眼下这般, 不仅勾结外部势力想要刺杀臧家人,还有百姓们上门检举, 宋家很快就被定了罪。   当然,宋家也不是所有人都有罪的, 除了被百姓们状告, 查明了真的犯错,以及这次行刺的主犯, 其余宋家人还是被放了的, 只是这些被放了的人里,大部分都是老弱妇孺。   多数宋家男丁仗着家里的权势做过不少的恶事, 少部分的女眷和哥儿也做过仗势欺人的事。   作恶者, 接受审判。   无辜者, 放其自由。   宋家犯错人的宣判, 光是流程就进行了一天。有轻有重, 凡是作过恶者, 无一逃脱。   审判当日,安云也去看了一眼。他站在人群当中, 听着高堂上的官员对着宋家人进行宣判, 每当宣判一个人有罪,衙门口的百姓们就欢呼一声。   安云看到了宋君豪, 几个月的牢狱生活已经将这位曾经光鲜富贵的老爷折磨得老了十几岁,与这个时代的中年男人再无两样。   兴许是知晓臧老夫人死了, 他们再也没人能救。此时, 他低垂着脑袋, 双眼无神的接受着宣判,唯有在听到他抢夺他人家产,害死了不少人,需要执行死刑时,他的唇瓣才嗫嚅了几下,却是再没有发出声来。   宋君豪却是没有他爹这样的觉悟,这几个月的牢狱之灾或许让他意识到了不一样,但是完全没有让他接受自己的命运。   在听到自己因为强抢小哥儿、姑娘,致使人死亡,判死刑的时候,宋君豪大声叫嚷了起来,拼命为自己辩解,说是判决不公,大吼大叫间全然不认是自己的错误。   最后,官员听不下去了,直接让旁边的衙役用一个脏帕子,堵住了他的嘴巴,这才制止了他一直叫喊。   ……   安云站在那里,既没有被百姓们的欢乐给感动,也没有为痛哭流涕的宋家人而感到难过,什么情绪都没有。   等宣判完毕,那堂上的官员将惊堂木一拍,定了最后的罪,让人将宋家人拉下去行刑。   安云摸了摸荷包里装着的令牌,拉上旁边还在和周围百姓一样欢呼的小翠,提前离开了。   待会儿人们一起离开的话,那他就太惹眼了。   小翠还在激动,听到安云的呼唤倒也不留恋,转身跟着离开的时候,还时不时回头看上两眼,看着宋家人如丧考妣的被拉走,嘴角都是翘着的。   “夫郎,他们这是活该。这几年靠着老夫人的情面,不想着自己好好经营就算了,竟然做了那么多错事,以前还一直窥觊你的铺子,现在窥觊不成了吧!”   小翠这话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   安云却是没有纠正她,毕竟宋家若是不作恶,那就不会遭受今日的一切,也轮不到别人来落井下石。   *   安云坐在轿子里,经过一段路时,突然听到了一阵哭声,那声音断断续续的很是悲凉。   安云还是有些好奇的,于是掀开轿帘朝着外面看了一眼,只见在一间宅院门口,一群女人、哥儿带着小孩哭哭啼啼的出来。   在经过门口时,还会有官差检查她们的行李,动作粗鲁间全然不顾她们的哀求。   似乎是从里面搜出了什么东西,那官差伸手就要将东西夺过去,那年轻的妇人急了,护着不给,结果那管差一把就夺过了那东西,直接将妇人给推倒在了地上。   这举动不仅让年轻的妇人摔倒在了地上,还把她旁边的孩子吓得哇哇大哭,看起来可怜极了。   “停轿。”   安云下意识喊了一声。   轿子一停,旁边的小翠立马就凑了过来,朝着安云询问道:“夫郎,这是怎么了?”   “你去问问,这是怎么回事?”   “是。”   小翠领命过去,刚开始那管差还爱答不理的,直到小翠朝着安云这里指了指,那管差似乎是认出安云的轿子了,这才立正了身子,多了几分尊重,告诉了小翠实情。   小翠听完立马就跑了过去,朝着安云道:“夫郎,这些都是宋家没有犯错的家眷,今日放归,让她们收拾东西离开,他们在那里守着,防止他们把贵重物品带出去。”   安云有些奇怪,“为什么,她们自己的东西不能拿吗?”   小翠想了想,接着道:“好像是因为这府里的东西都要扣下来,一些要入府衙,一些要给被宋家伤害的人做赔偿,还有一些要入臧府。怕她们夹带私货拿走,所以全部都要检查。”   安云道:“你去告诉他们,让他们稍稍放松一些,小东西睁一眼、闭一眼,给他们留一条活路。”   虽然他们也是靠着宋家敛的财活着,可是这些明显都是深宅妇人,如果不靠那些人活着,他们又能如何呢?   让她们能拿走一些贴身的东西或者银票,到时候出去买些地、铺,日子虽然清贫,但是也能活,不然怕是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是!”   小翠闻言,觉得自家夫郎太心善了,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就要去。   安云却是突然想到,他的身份问两句可能人家会说,但是直接这样下命令,他们怕是不会听从的,于是连忙道:“你等等,我自己去。”   安云下了轿子,手里还拿着那块臧亚给他的令牌。   在见到安云出现时,那些官差们眼里浮现出了惊艳。   安云靠近了之后,他们眼里全是疑惑。   等安云拿出那块令牌之后,这些官兵先是有些懵懂,之后一个带队的士兵认了出来,直接跪了下来。   他一跪下,其余人也跟着跪了下来,这把旁边还在等候出门的人们都吓了一跳。   安云将刚刚对着小翠的话,朝着他们说了一遍。   领队的有些迟疑,倒也不是不情愿,只是带着几分怕被牵连的担心。   安云却是道:“放心吧!我从这里离开之后会去府衙一趟,将这事告诉你们的上峰,他不会怪罪你们的。”   “是!”   安云见他们听了,又笑道:“今日这事也辛苦你们了,待会儿我过去时,会让天香阁给你们送二十斤卤肉过来,你们分着吃便好。”   官差们脸上露出欢喜的神色,这天香阁的卤肉可是出了名的,一口下去口舌生津,往日里他们只有发了俸禄才敢去买上半斤,没想到眼前这夫郎这般大方。   安云又客套了两句,确认他们会按照自己说的做之后,转身就要离开,突然又被人给叫住了。   “这位夫郎,请留步。”   安云扭头看过去,只见一个形容憔悴的姑娘,正扶着一位比她大的妇人,朝他看过来。   安云不知道她叫住自己做什么,却是知道自己刚刚在说话时,她似乎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   见安云停住了脚步,那姑娘朝着他问道:“请问夫郎,你知道宋君豪和宋哲明是个什么判决吗?”   安云听着这话,以为这姑娘是他们的亲友,对着她怯生生的眼神,还是委婉道:“你日后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了,你怕是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谁知道,安云这样说完之后,这姑娘眼里不见半分悲伤,反而还亮了几瞬。   似乎是觉得这样高兴不妥,她很快就收敛了神色,低下头去朝着安云道:“这位夫郎,谢谢了。”   安云觉得有些奇怪,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朝她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在安云离开之后,宋颖儿却是捏紧了自己母亲的手,语气兴奋道:“母亲,你听到了吗?那些畜生,这次死定了。”   宋颖儿的母亲不知道这是该喜还是该悲,宋家的男丁都折损进去了,宋家三老爷自然也不例外,连带英氏都因为溺死了一个进府的妾室正在受罚。   他们宋家,眼下算是彻底的完了。   宋颖儿的母亲看着自家女儿明亮的眼睛,最后只是点了点头,“嗯,不过日后日子如何,总归比在这狼窝中强。”   *   安云离开了那里之后,又按照刚刚说的那般,去了一趟衙门和店铺,将说的话落实了。   眼看着时间差不离了,这才回到了府中。   只是临到府门口,又遇到了一些讨厌的人。   看着精神抖擞的尤家人,安云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这几年,宋家人嚣张,尤家也不逞多让。   在安云心里,这两家是一样讨厌的,此时看着他们高兴的样子,他觉得他们应该是在为宋家倒霉而开心。   果不其然,安云还没有开口,他们就朝着安云的方向走了过来,为首的尤明堂还将安云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后才缓缓开口,“啧啧啧,这几年你被我表弟养得还挺好,眼下是越□□亮了。”   安云皱着眉头,却不生气,只是道:“你是忘记上次被臧亚打的滋味了吗?”   前几年,安云和臧亚住了出去,尤夫人完全不能以孝道来找臧亚的茬,随意处置臧亚了。   甚至,尤夫人给臧亚找不痛快,臧亚就暗地里去折腾尤家。尤家撑不住了,又会去尤夫人那里求饶,弄到最好还是尤夫人抓狂来找臧亚想办法。臧亚拿乔,尤夫人发脾气,却是拿他没办法,然后放下身段哀求。   等到尤家好一些了,尤夫人又开始重新作了,虽是每次都吃亏,但尤夫人和尤家每次都乐此不疲。   前两年,尤明堂当着尤夫人的面挑衅臧亚,以为臧亚还是会和小时候一样受罚,结果没成想臧亚结结实实的打了他一顿,然后潇洒的离开了。即便是尤夫人生气,她也没有办法派人去山庄那里找臧亚的茬,只能哑巴吃黄连,生生的忍受了下来。 第108章 晋江独发   尤明堂的脸色一黑, 刚想要还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不言语了。   倒是跟在他后面的尤明华看了一眼安云, 眼里浮现出几分狎昵来,想到了臧亚的凶残, 又很快移开视线,朝着尤明堂道:“走吧, 我们进去, 姨娘还在瞪着我们呐!”   如今臧老夫人死了,宋家倒了, 这臧家就只剩尤夫人了, 臧家的亲戚也就剩他们尤家了,不趁机试探一下捞些好处回去, 那还等什么?   听到尤明华的话, 尤明堂犹豫了一下, 他不想在安云这个小哥儿面前示了弱, 免得他回去调油加醋的告诉臧亚, 让臧亚笑话他。   尤明华又扯了扯尤明堂, 尤明堂这才不甘不愿的应了声。   尤明华见尤明堂说动了,装得人模人样的, 代替尤明堂同安云道了歉, 然后拉着尤明堂离开了。   安云盯着他们的背影,心里开始了盘算。他有种预感, 眼下宋家都倒了,那接下来该收拾尤家了, 只是不知道这收拾得从什么时候开始。   “夫郎, 我们进去吗?”   眼看着那两个讨厌的人都离开了, 安云还是站到门口不动,小翠小声的朝着安云询问道。   安云这才回过神来,朝着小翠应了一声,“对,我该进去才是。”   说完,领着小翠进去了。   *   等安云回到房间,发现这几日都在外面忙的臧亚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此时正在摆弄着一个半只手臂大的金佛。   安云看着觉得有些奇怪,既奇怪臧亚怎么提前回来了,也奇怪臧亚拿着那金佛在做什么。   臧亚拿着那东西在看,余光却是瞥见从外面进来的安云,他朝着安云招了招手。   安云每次看见臧亚这个动作,他都觉得臧亚跟逗狗似的,可是心里虽然还在抱怨,却还是很诚实的朝着他的方向走了过去。   然后,臧亚便把安云拉着抱在了怀里,然后将那金佛放在了他的手里,朝着他道:“你看看这东西,其中有个秘密,你要找到秘密,我便给你一个奖励。”   安云听着这话有些奇怪,怀里抱着的金佛也沉,他扭头看向臧亚,有些疑惑的问道:“公子,这金佛是那里来的?”   臧亚将下巴放在安云的肩膀上,朝着他道:“这是宋家送回来的嫁妆,也是我曾经同你说过,那被宋家拿过去,需要他们还回来的宝贝。”   安云眨巴了一下眼睛,再看看手里的东西,显然是被惊到了。“既然那么重要,那怎么不放好,还拿在这里玩?”   臧亚亲了亲安云,将他饱满的脸都亲得凹陷了一点,这才接着道:“那宝贝在这金佛里面,打开它,找到里面的宝贝,这才行。”   安云听到臧亚这样说,眉头皱了皱,扭头看向那金佛,摩挲了好一会儿,发现这金佛压根就没有缝隙,像是一体铸造成的,完全看不出有什么破绽。   安云摆弄了好一会儿,还是什么发现都没有,进而有些疑惑起来,朝着旁边的臧亚问道:“大人那里也不知道这东西的开启方法吗?”   臧亚看着逐渐失去耐心的安云,将他手里的金佛拿开放在桌子上,看了看他被金佛上凹凸的地方弄红的手,轻轻的摇了摇头,“金佛和开启金佛的方法是分开放的,那方法去找的时候发现遗失了。”   “那怎么办?”   安云觉得这种能工巧活,要是没有专门的方法,凭借他们自己的本事,压根就没有办法打开。   臧亚揉了揉安云嫩白的掌心,不以为意道:“慢慢来,东西在我们手上,总有能打开的一天。”   安云觉得,这事有难度。   看着安云皱起的眉头,臧亚却是笑了,捏着他的下巴,让他看向自己,然后朝他道:“今日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吗?”   安云先把今天做了什么给臧亚说了一遍,告诉他自己让宋家亲眷留了一些财物傍身,臧亚对他的做法不置可否,觉得安云开心就好。   随即,安云又把门口的事说了一遍,“对了,我刚刚在门口遇到尤家人了。”   臧亚似乎并不怎么意外,只是道:“哦,是吗?应该是过来要什么好处的,不用理会他们,随他们去便是。”   虽然安云也没有打算理会他们,但听到臧亚这样说之后,他还是点了点头,认真的应了下来。   片刻后,安云又想要说些什么,只是看着臧亚,似乎又不好说。   臧亚却是搂着他的腰,将他在自己腿上转了半圈,让他面对着自己,随即朝着他道:“怎么了,这是有什么事情要问我吗?”   安云迟疑,却还是看着他小声道:“是不是继宋家之后,你准备收拾尤家了?”   臧亚勾着安云身上的衣带,淡淡道:“你怎么会这样想,谁告诉你的?”   安云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小声嘟囔道:“我只是这样觉的,嗯,大多是猜测的。”   主要是,安云觉得府中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太对劲,似乎变得严肃了许多,练兵的时候也多了不少。还有,臧亚的父亲臧科,在外人面前依旧很严肃,但是在面对臧亚这个儿子时,放松的神态中尽是疲态。   臧亚听到安云的话,抬头吻上了他的唇瓣,含糊道:“嗯,你很敏锐,快了。”   安云听着这话有些疑惑,毕竟他看着臧科对于尤夫人的宠爱,只要尤夫人还在,他就会一直纵容尤夫人,以及尤夫人的家里人。但是,臧亚又说这事快了,他心里突然生出了一种不好的猜想,猛然一惊。   臧亚本来在和安云接吻,他喜欢这种亲密,结果看到安云因为不专心差点咬到了他。他当即就朝着安云看了过去,然后就看见安云瞪圆了眼睛,仿佛猜到了什么可怕的事。   臧亚和他相处久了,还是能猜到几分他的心思。见他这般,倒也没有因为差点被咬到舌头而生气,只是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随即道:“不是你想的那般,我母亲的身体很好,父亲即便是对自己下手,也是不会对他下手的。”   安云眨巴了一下眼睛,有些疑惑。   臧亚却是没有多说,只是抱着他的腰,让他和自己贴近一些,使他感受着自己的某处,轻声道:“我们这样来一次。”   安云脸红了,却也没有拒绝,手虽然迟疑,却也主动。   臧亚看着安云乖顺的样子,朝着他的唇瓣再次吻了过去,只是这次的力道比起刚刚大了不少。   其实,安云算是猜对了一半,只是这身体快要不行的人,不是尤夫人,而是臧亚的父亲臧科。   在臧亚出生那天,尤夫人拼着刚刚生产的身体差点杀了臧亚,被臧科发现之后,直接将臧亚抱走给了奶娘抚养,大一些就亲自抚养了。   只是,尤夫人一直非常恨臧科,认为是他让自己和爱人分离,失去了骨肉。这种恨意,在为臧科生下孩子之后变得更明显。   臧科虽然把臧亚从尤夫人那里抱了出来,但他自己还是会去尤夫人那里的,他离不开她。   在安云进府前,尤夫人便找到了一种剧毒物质,在某次和臧科欢好之后,成功行刺了臧科。   臧科虽然被及时救了回来,但毒素到底是残留在了他的身体内,这些年一直在腐蚀着他的身体。   坚持到现在,已经快要支撑不下去了。   在离开这个世间之前,臧科唯二担忧的便是尤夫人和臧亚,但只要臧亚在,不管如何都是能保全尤夫人的。   因此,臧科需要做的便是给臧亚铺好接下来的路,让他好好的活下去,并且护好尤夫人。   当然这些事,臧科是不会同尤夫人说的,但他也没有瞒着臧亚。   刚开始,臧科是打算让臧亚放下这里的一切去山里隐居,保全自己就好。   毕竟,他们臧家世代根基,收集的东西实在是太过于庞大,如果臧科一死,那剩下的臧亚必定会成为众人眼里的肥肉,只有臧亚一人怕是难以保全。   但臧亚不同意,苟活于世,没有权利的保护,若是被窥觊臧家家产的人抓住,他才是真正的求救无门,任人宰割。   况且,臧亚在安云那里知道了不少东西,虽然他觉得安云不一定知道他偶尔说出来的东西有什么用处,但常年跟着臧科处理各种事务的臧亚却是明白其中的机缘。   光是练兵强将,治理百姓,以及发明新型武器这三样,只要稍加利用,臧家的领地势力就会比旁的人强上一倍。   在加上,臧家的领地本就肥沃,后续给了百姓们新的种田方法,使原先就充足的粮食产量翻了倍,那更是不用担心粮饷问题。   此番种种,臧亚全部都给臧科说了,臧科考虑了许久,最终还是同意了臧亚的建议,制定了另外的计划。   这番计划便是,臧科会在离世之前,铲除所有能威胁到臧亚的重要人物,确保留下的人都是臧亚可以自己掌控并且除掉的。   这个计划已经更改几年了,如今臧科的生命已经消耗到了最后,该是收尾的时候了。   臧亚脑子里想着这些,任由安云用手扶着进入那柔弱的地方,呼吸稍稍粗重了一些,抱紧了身上的人,开始了新的征伐。   门外,小翠听着里面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已经能够面不改色的面对了,估摸了一下时间,吩咐下人去把晚饭时间推迟半个时辰,并且让人准备好待会儿要用的热水去。   *   另一头,尤明华等人入了臧府,在下人的指引下,径直朝着尤夫人所在的住所走去。   原本坐在贵妃榻上百无聊赖,不知道想着什么的尤夫人,在见到进来的几人后,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连忙起身迎了上来。   “你们怎么来了?”   “今日想姨娘了,所以便过来了,同时还带了一点姨娘爱吃的熟饼来。”   听到尤明华说熟饼,尤夫人的眼睛便是一亮,里面迸发出了前所未见的欣喜,带着几分期盼的问道:“可是他来了?” 第109章 晋江独发   尤夫人脸上的笑容如此明显, 让尤明华和尤明堂都恍惚了一下。   特别是尤明堂还在心里嘀咕,他还从未见过尤夫人这般漂亮的颜色,难怪到了这个年岁, 臧大人依旧将她当个宝贝供着。   只是尤明堂这话也只能在心里想想,并不敢真的说出来。   倒是尤明华, 在恍惚过后很快回过神来,朝着尤夫人道:“是, 这熟饼是别人托我们送过来的, 只是。”   尤明华这话有着几分未尽之意,眼神却是看向了周围守着的丫鬟们。   尤夫人显然也不是个蠢的, 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 此时见他的眼神便知道他在暗示什么,她扭头冷着脸朝着旁边的丫鬟们道:“你们出去, 没有我的吩咐不能进来。”   “是!”丫鬟们听令, 低着头恭顺的离开了。   等到丫鬟们一离开, 门关上的瞬间, 尤夫人就凑到了尤明华面前, 朝他道:“给我的东西呢?”   尤明华看向了尤明堂。   尤明堂在接收到尤明华的眼神之后, 立马就反应了过来,连忙将自己手里的食盒递了过来, 随即打开来。   食盒的第一层, 放着一盘切好的酥饼,第二层放着一块干饼, 将饼都取出来,尤明堂撬开了下面的夹层, 拿出一封薄薄的信来, 递给了尤夫人。   尤夫人在看到那信时, 眼睛就亮了。等打开那信,看到其中内容之后,她眼睛里顿时就盈满了泪水,看起来伤心极了。   尤明堂和尤明华看着这一幕,互相对视一眼。   尤明堂想要说些什么。尤明华却是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多话。   尤明堂这才闭上了嘴。   尤夫人拿着那封信,坐到了椅子上,仔细的看了好几遍,心里的激动才稍稍减退了一些。   直到尤夫人的情绪彻底平复下来,她才意识到房间里还有两个人在,连忙擦了擦眼角的泪,朝着尤明华他们露出一个笑容来,随即道:“他可还有说些什么?”   尤明堂摇头。   尤明华却是挡住了他,朝着尤夫人道:“他未多说什么,只让姨娘你多保重身体,这么多年的虚与委蛇,辛苦你了。”   一句话,尤夫人眼里的泪犹如泉水决堤,不停的涌了出来,直接哭湿了手巾。   尤明华和尤明堂在旁宽慰了许久,临走时还说了一下尤家的困难,最后还拿着不少尤夫人给的东西回去。   尤明华和尤明堂从臧家出来,外面已是月上眉梢。   尤明堂看着尤明华,语气中有几分不满,直接道:“你刚刚怎么不让我说,那男人除了托我们带封信之外,什么话都没有交代。”   尤明华嗤笑了一声,看着尤明堂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味道,“你要是那般说了,那我们还能拿到后面这些好处吗?”   说罢,尤明华眼神撇了撇后面仆从拿着的那些金银珠宝,这可比他们往日里来时还多上两倍。   尤明堂恍然,接着又问,“我们这般,帮着姨娘和她的前夫私通,万一出事了,臧大人知道了怎么办?”   尤明华敲了敲他的脑袋,语气中满是嫌弃,“我们只是帮忙传信,又不是让他们见面,这能出什么事?况且,若是不帮这个忙,让姨娘以为我们是向着臧大人的,她赌气不理我们,再去大人面前吹枕边风,该如何办?不如就这般,让姨娘的前夫吊着她,她为了留个念想,也为了和前夫持续的往来,自然会对我们加倍的好。”   尤明堂明悟,朝尤明华竖起了大拇指,接着道:“你说的对,还是你聪明。”   尤明华勾唇笑着,那张白净的脸上反而显出了几分猥琐来,“走吧,我们得把这些东西藏起一些来,剩下的再拿回去交差。”   尤明堂猛然点头,心里盘算着待会儿分到自己那份之后,他明日便要去天香阁好好消费一番。   *   臧府。   待尤明华和尤明堂两兄弟离开之后,尤夫人又把那封明面上写着关心话语,半分都没有暧昧的信拿了出来,然后让丫鬟拿来笔墨。   紧接着,尤夫人在其中数着数,勾画出其中的几个字来,最后看到【我很想你,待时机接你回来,望安好】   顿时,尤夫人的眼泪又掉下了了。她的眼前浮现出和男人刚刚成亲的时候,两人在书房,男人教导她如何用信传秘密的事。没成想,那么多年过去了,居然用在了这种时候。   尤夫人想到这里,脸上的泪珠掉得越发的凶狠了。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了动静,紧接着便是丫鬟敲门的声音,“夫人,大人说他半个时辰之后过来。”   尤夫人愣住,连忙擦去脸上的泪水,然后将手里的信件放在旁边的烛台上烧掉。   在看着那封信被火苗一点点烧成灰烬,尤夫人心疼如刀搅。   等到做完这些,尤夫人又让丫鬟给她重新梳妆。   待臧科进来时,见到的便是一个冷着脸坐在那里,面无表情看着自己的美人。   *   自从臧老夫人去世之后,除了刚开始忙碌过一阵,安云觉得日子好像又平静了下来,按部就班的过着。   新的店铺也已经买了下来,如今已经装修好外饰,准备等安云去确定里面的样式。   安云带着小翠去看,出门的时候,骤然发现窗外的树叶有些不一样了。   安云盯着那树梢上的叶子,语气轻快,“小翠,你看,秋天来了。”   小翠看了看那绿叶上挂了几分黄,再看看旁边的安云,不知道他在高兴什么,不过还是跟着点头,“嗯,叶子黄了,应该是秋天来了。”   说罢,似乎是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有几分敷衍,接着又道:“秋天到了之后,很快就是冬天了。”   安云点头,片刻后,突然道:“秋天过了就是冬天了,我们该吃火锅了,新开的店弄成火锅店好了,我们今日去看看哪里的羊肉比较好。”   小翠不明白为什么话题可以转换得那么快,只是看着在前面欢快行走的安云,还是快步跟了上去,左右都是夫郎的店,那想要开什么店自然都是夫郎说了算。   等安云的火锅店开起来时,枝头挂着的叶子已经彻底黄了。   开业的当天,在霹雳吧啦的鞭炮声中,香飘十里的羊肉火锅店正式开业了。   这店铺用的人都是有经验的老人,也不需要安云盯着便能盈利,只需要安云提供原料的汤底,以及偶尔做出一些新花样的火锅菜就好,因此也算是省心。   在知晓臧亚那日没有多少行程安排之后,安云拉着臧亚去了他的店里,让他吃上这第一口的羊肉火锅。   火锅店共有两层,上下都是按照现代化布局弄的,完全没有弄隔间,主打就是一个热闹。   安云和臧亚毕竟是东家,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过后,他便拉着臧亚到了二楼靠窗的角落位置坐了下来。   店里的小二是早就训练过了的,在安云他们点了菜之后,很快就按照流程把菜给他们上了上来。   臧亚看着旁边放菜的小木架,中间的炭火锅,以及不远处的自助蘸水区,语气中还带着几分欣赏,“你这店铺弄得不错,挺有意思的。”   安云听到臧亚这般说,语气中都带上了几分得意,笑道:“何止是店铺弄得不错,公子,你尝尝这羊肉锅底,还有这肉菜,你该是会喜欢的。”   安云为了这火锅店,可是还把香菇丸子、鱼丸、牛肉丸这些东西都弄了出来,虽是价格不便宜,但是味道也是结结实实的好。   安云一边介绍,一边往锅里放料,等熟了之后自然而然的伺候臧亚吃了起来。   臧亚很自然的夹起碗里的香菇丸,然后朝安云点评道:“很好吃。”   安云看着臧亚吃东西,总觉得吃的优雅却能吃很多,完全就是非常下饭的样子。   安云也喜欢伺候臧亚吃饭,看着他一口口的吃完自己递过去的菜,有种异常的满足感。   相较于肉菜,安云更喜欢吃素菜。于是,这一锅的菜,肉菜基本上都被臧亚包圆了。   等到吃完结束,臧亚还不忘同安云点评道:“这个火锅不错,我们可以常吃。”   安云笑了笑,“公子若是喜欢,三天吃一吃也无妨,却不能天天吃。”   两人吃完,像是普通客人那般结了账,然后便准备离开了。   *   安云两人相携离开火锅店,接下来臧亚要去处理他的日常事务,安云准备再去自己的另外几家店转转,顺带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事。   本该在岔路口分开,结果在路过城门口时,安云发现那里的兵士似乎比以往多了不少,而且门口也堵了不少人。   安云看了一眼,只见那些被堵在外面的人,衣衫破旧,满脸沧桑,看起来格外可怜的样子。   士兵正在将那群人赶在一起,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将他们如何。   “这是怎么回事?”   安云不是没有见过乞丐,却还是头一次见那么多像是乞丐的人,不由觉得有几分奇怪。   臧亚看了那边一眼,朝着安云轻描淡写道:“那群人是流民,现在兵士们正在将他们聚集,看看到底有多少人,再看看后续该如何安置。”   安云觉得更奇怪了,要是他没有记错的话,前段时间丰收刚过,他也跟着凑热闹去看了人们打谷子的场景,看起来可热闹壮观了。   安云估算过那些收成,应该是足够口粮的。   这没有天灾,怎么会有那么多流民?》   似乎是看出了安云的疑惑,臧亚理了理安云的衣领,意味深长道:“有时候流民的形成,不止是天灾的关系,也有可能是人祸。”   安云皱起了眉头。   臧亚却不打算再解释了,只是看着安云叮嘱,“好了,你该去做自己的事,这些小事还不用你操心,负责此事的官员会处理好的。”   安云迟疑,点了点头。   臧亚捏了捏他的脸,让跟在身后在侍卫注意他的安全,这才和安云分开了。 第110章 晋江独发   臧亚虽然不想让安云知道这事, 还特意敷衍了过去,但是随着流民的不断涌入,安云还是知晓了一些大概。   那就是, 这些流民本来都是有田地的,而且田地里的产量虽然比不上他们这里的, 但也足够他们吃饱了,但他们所在管辖地的领主和隔壁的领地发生了摩擦, 他们的田地在彼此的斗争中被烧毁了。   他们向上面求助, 上面并没有给他们补助,甚至直接将他们给赶走, 他们只能卖了自己的田地给当地的乡绅, 以换取粮食避免自己饿死。   没有了田地的农民,接下来只有两个下场, 一个是成为乡绅的佃户, 一个是去城里找份谋生的活路。   可不管是那个选择, 对于这个时代靠天吃饭的人来说, 这些都不是一个好出路。   自己有田地, 种出来的庄家除了交税之外, 剩余的也能够自家吃饱,即便是吃不饱, 节省一些也是能活命的。   但成为佃农, 税收要交一份,乡绅那里也要交一份, 剩下的那份即便是饿着肚子省着,那也是没有办法撑上多久的。   至于进城找活做, 即便是在现代城市大发展也有人会找不到工作, 更何况是在这个时代, 城里的布局如果不是有太大的改动,压根就不会需要大量的劳动力,光是城里留下的那些人就能干完。   横竖都不是个好出路,这些人不知道哪里听说了臧家城池的富裕,并且可以任由外来人开荒,只要交上五年税收,那田地就会登记在他们自己名下。   于是,他们就成群成群的涌了进来,寻求一个活路。   安云知道这事时,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问了一句,“那现在那些流民如何安排的?”   小翠接着道:“我去的时候,发现那些人被官差们统一接收在一起,然后给他们安排几顿饭,之后就拿出还可以开垦的荒地,让他们自己选择,现在开垦出来,明年春天就可以播种了。对了,官差还给粮食不够的人发放了粮食,说是借给他们的,让他们等到来年种出了粮食再还。”   安云想了想,吩咐道:“你让猪厂那边把这几日的猪下水都送到门口守卫那里,让他们放在那些人的吃食里。”   虽然现代很多人都说古代人是不吃猪杂的,但不吃的人是贵族,不缺肉的那些人。对于普遍缺油水,一年到头只能吃几次肉的农民来说,便宜的猪下水完全就是他们的首选。   安云建立的养猪场经过那么多年的经营,已经形成了很大的规模,不仅可以供应食铺的日常供应,甚至还有多余的往外卖,即便是猪下水,每日也有惊人的量。   小翠点了点头,随即按照安云的指示让人去给猪厂那边送信。   *   就在小翠离开之后,臧亚派人来给安云送了信,说是下午有贵客要来,让安云注意点回家的时辰,不要冲撞了。   安云点了头,却是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贵客,能够让臧亚他们那么慎重。   在安云的记忆中,臧家几乎可以算是这里的土霸王,凡是见到他们的都是点头哈腰的,从未见过他们对谁有几分恭敬的。   安云好奇,不过想着臧亚的叮嘱,还是决定今日不出去了,免得真的惹了麻烦。   在安云接到信开始,他便察觉到了府中的众人都开始忙碌了起来,各处的摆设也都重新擦了一遍,这也让他越发好奇来人了。   等臧亚回来换衣服,看到安云在家时,他还有些惊诧,“你今日没有出去?”   安云摇了摇头,随即道:“没有,我接到你的通知,怕出去误了事。”   安云说这话时,伸手从旁边丫鬟手里接过臧亚的外套,准备给他套上。来这里的这些年,不仅是他自己的衣服,连带着臧亚的衣服,安云都已经穿得很顺手了。   臧亚展开手,任由安云给自己穿好衣服,然后抱住了他,在他的唇瓣上吻了一下,道:“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人,敷衍一下就行了。”   安云听着臧亚的形容,越发的疑惑了,怎么这人的身份听起来贵重又不贵重的样子。他忍不住了,只是道:“公子,来人到底是谁啊?”   臧亚想了一下,觉得这倒也不是什么要紧事,直接道:“二皇子。”   安云惊了,“原来你们这里还有皇帝啊?!”   安云的话脱口而出,反应过来之后才发现自己失言了,表情有几分尴尬。他以前了解过这里的制度,自然知道有皇帝,只是一直都没有见识过,天天在臧家最大的地盘里待着,他也就忘记了这事。   臧亚却是不当回事,摸着他的耳朵,道:“自然是有的,每年我们还要往上面交税收,交完税收之后剩余的事就只归我们自己治理了。”   安云疑惑了,这里的管理方式那么随意吗?   臧亚像是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笑了一下,低头吻了吻他,和他亲了好几下之后才道:“这里的治理方式便是这般,同你给我说的,有很大的不同。”   安云听着臧亚这样说,有些无措,他觉得按照臧亚的聪明,应该是知晓了他的不同寻常,只是他没有提,更没有说出来,默认了这事成为了他们之间的一个秘密。   “好了,为我穿衣吧!”臧亚却像是没事人一样,提了一句之后,很快道:“你若是好奇,可以去门口处的角楼,那里可以看到门口的来人。”   安云抬头看了臧亚一眼,对上臧亚含笑的眼,轻轻的应了一声,然后凑上去亲了亲他。   臧亚搂抱住安云,接受了这个略带甜意的吻。   两人也只是吻了一下,很快就放开了。   *   待臧亚穿好衣服,整理完正装离开之后,安云想到刚刚臧亚说的那个,连忙道:“走,我们去角楼。”   等安云带着小翠到了角楼,又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一个十几人的队伍,护送着一辆马车停在了臧家府门口。   安云看着那些人簇拥在那马车周围,然后恭敬的邀请马车上的人下来,他也伸长了脖子在看,结果就看到了一个身材矮胖、气质平常的青年走了下来。   如果不是站在臧亚身边,那青年尚且算是有几分仪态,撑起了他的气度。   可是他偏偏是站在臧亚身边,和腰板挺拔、身姿笔挺、容貌俊美,甚至还高了他一个头的臧亚比起来,那效果简直就是惨烈。   若非那人是站在众人最中心的位置,以及臧亚也对他有着几分客气,安云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人了,这所谓的二皇子,为什么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安云有些失望,也就失去了继续看的兴致,又悄悄的带着小翠离开了。   *   这头,臧科和臧亚带着二皇子一路往里走,态度虽然算不上恭敬,但也算得上是客气。   二皇子楼明跟着他们一路朝着里面走,表面看起来目不斜视,实际眼角余光都在看周围的布置陈设,心里确定了臧家的富有和底蕴。   等到了正厅,楼明入了上座,臧科和臧亚坐在了两边。   臧科朝着楼明道:“二皇子这次前来舟车劳顿,待会儿先吃点东西,稍事休息,我们再谈其他。”   楼明却是摆了摆手,客气道:“这吃饭可以,休息就免了吧!我领地的百姓如今还在受难,我实在是寝食难安,得快点解决回去才是。”   “是,既然是百姓的事,那自然是比休息要重要的。”臧科接话,全然不提刚刚楼明进城时还有流民在门口,他却没有看上一眼的事。   楼明说了几句场面话,又和臧科父子说了一些场面话,这才道:“其实我这次前来,完全是有事想要求二位。”   “二皇子这话有些严重了,二皇子有事直接开口便是,说些什么求不求的,不知何事还需要二皇子亲自前来?”   楼明倒也不和臧科兜圈子,直接道:“你应该也是知道,我的领地最近遭了一些难,损失了一些田地,如今领地下的百姓连口吃的也没有。因着和你们的领地近一些,所以想要借一些粮食或者银两回去应应急,不知臧大人愿不愿意。”   楼明说的劫难,不过是他和五皇子之间起了摩擦,他想要派军去给五皇子教训,结果属下的兵士无用,不仅打了败仗,甚至还连累百姓的农田被烧,之后也未曾想过要补救。   臧科面露难色,片刻后道:“百姓有难,我等自然不能坐视不理。这次借贷也算是我臧家自己借给二皇子的,只是不知二皇子需要多少?”   楼明等的就是他这句话,眼睛骤然一亮,随即报出了一个数字来。   *   半个时辰之后,本该留宿在臧家的楼明,绷着一张脸上了马车。   待进入马车之后,楼明才重重的捶打了一下马车的座位,随即恶狠狠道:“这臧家人果然傲慢,我都这般开口了,他们竟然还在咬死不松口,竟然还给我装穷,只肯给我三分之一,真当我是傻子吗?”   楼明这次过来是真的缺钱了。   如今皇帝昏庸,下面生的皇子又都大了,皇帝却为能让自己一直掌权,迟迟不肯确立太子。如今,不管那个皇子都想要坐上那个位置。   诸位皇子眼看着自己的兄弟竞争力变大,生怕自己坐不上那个位置,于是便私底下养起了私军,只等时机一到占据优势抢夺那位置。   楼明作为其中的一员,自然也不会例外。   但是,养兵这事自古以来就是极其耗费钱粮的,再加上楼明自己的封地经营不善,除去交上去的税收之后,剩下就没有多少,于是只能搜刮百姓。   可是搜刮上几轮,百姓也没有钱了,他们也不是地里的韭菜,人口只有那么多,刮得狠了,跑的跑、死的死,也让他的税收进一步减少。 第111章 晋江独发   楼明的马车上还坐着另外一名男子, 男子大约三十多岁,看起来斯文儒雅,看见楼明生气倒也不害怕, 只是道:“二皇子莫急,他们不肯给, 不还有其他办法吗?”   楼明抬眼看他。   男子笑了笑,继续道:“若是臧家败了, 或者出事了, 我们打着平乱的名义入他们家,先其他人一步搬走他们的财宝。日后不管是谁进入这里当城主, 询问那笔钱的下落, 我们就咬死了没有见过这批金银,皆是盗匪所为, 他们不也拿我们毫无办法吗?更何况, 郎君是二皇子, 那即便他们知道了你拿了, 又能对你如何呢?”   楼明陷入了沉思, 其实这个提议以往男子也提过一嘴, 只是他顾忌着这事不好实施,于是便没有答应。   可是这次, 楼明想到自己库房的亏空, 再想想刚刚见到的臧家的那些陈设,心里逐渐有了计较。   “这臧家可不好攻破, 虽说这臧家如今只剩下臧科和臧亚两人,可是他们周围的兵士可不是吃素的, 先生可有什么好的提议?”   男子看了一眼臧家的方向, 再看看楼明, 笑道:“二皇子,你可曾听说过,臧家前段时间要给臧公子娶妻,结果遭遇行刺那事。那时候,行刺的还都只是门外汉,却差点成功了。   这次,若是我们也能这般打入内部,计划再周详几分,定能取得臧家父子的首级,取得他们家的所有财富。到时候,即便是整个国家,怕是都能有财力支撑打下来。   我认得一人,颇得臧科宠爱,若是有她相助,想必定能事半功倍。”   二皇子骤然想到了臧科非常宠爱的尤夫人,顿时便笑了,“先生说的是,那就有赖先生,我们从长计议了。”   男子朝着二皇子微微点头,心里主意定了大半。   *   等二皇子离开,臧亚看着臧科有些困惑,“父亲,刚刚那般说,没有问题吗?”   虽然臧亚也觉得对于这些皇子恭敬似乎也没有用,但是那般不客气的驳了面子,是不是有点太过猖狂了。   若是被臧亚欺压过的人,知晓臧亚竟然会考虑他做事是不是猖狂这事,估计痛哭流涕,暗地里指责他既然能想到,为什么下手还那么狠。   臧科却是摇了摇头,直接道:“不会。”说完,咳嗽了两声,遮着嘴的手沿着缝隙留下了鲜红的血来。   臧亚看着那血,抿了抿唇瓣。   臧科却是随意的在旁边擦了擦,又若无其事道:“只有这般,他才能快点动手。对了,名单已经准备好了吗?”   臧亚沉默,点了点头。那份写着他们领地内所有不好管理的刺头、乡绅、探子的名单已经写好了,只等一个时机,将上面所有的人都铲除,保证在臧科死后,那些人会先内乱好一阵子,这段时间能留给臧亚将其收容治理,让他们这片领地换个管理结构。   现在看来,楼明就是这个契机了。   臧科继续道:“等他动手,我们也就可以动手了。走吧,为了确保事情顺利,我们再去看看,还有没有地方有纰漏。”   臧亚点了点头,迈开了步子,跟在臧科的身上,朝着阴暗处藏着的密室走去。   *   安云回了房,吃了中餐。   很快,一直给安云调理身体的大夫来给他看诊。   大夫对于安云的身体情况已经很熟悉了,诊完脉,又给安云更换了一些调理身体的药,这才朝着安云道:“夫郎,你如今的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要一直喝着药就不会有大碍,只是夫郎的身子毕竟损伤得那般严重过,日后子嗣也会比寻常哥儿还要艰难几分。”   或许是因为上天注定,哥儿本就比女子孕育艰难,而且由于生理原因,甚至比女子孕育的时间短、胎儿也小,出生之后存活更是艰难,需要细心养护。   所以,一般人家即便是再喜欢,也不会娶哥儿当正妻,免得断了家里的香火。   安云听到这里并没有什么反应,他既然接收了这个身体,那自然就接受了这个身体带来的一切。做生意的时候,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他也看到过不少哥儿,对于会怀孕这事,接受良好。   更何况,安云作为一个孤儿,他还是渴望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孩子的。但有没有孩子,这都要靠缘分。如今这般,他做好了心理建设,他也是能接受的。   安云点了点头,朝着大夫道:“多谢大夫,我明白的。”   大夫见安云不见任何沮丧,情绪尚且算是稳定,不由多嘴了一句,“不过,即便是孕育子嗣困难,若是公子和夫郎多多努力,也不是不可能。”   说完,大夫自己卡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府中的某些传闻,以及平日里给安云把脉时纵欲过度的脉象,似乎并不需要他多说。   大夫自己红了脸,嗫嚅着也不再多言。   安云却是没多大反应,他觉得和喜欢的人做那种事,没有什么可以值得羞涩的。况且,臧亚的身材和长相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他并不觉得自己吃亏了,反而挺享受的。   只是这些欢好之事,安云也不想和旁人谈论。   客气的送走大夫,安云又想到了臧亚,以及今日去角楼时发现的东西。   安云想了想,准备同臧亚提一提,觉得他该是会高兴的。   *   晚饭之后,安云牵着臧亚出了院子,一起来到了角楼。   留了两人在下面看门,安云牵着臧亚上了三楼。   这上面的窗户都是雕花镂空没有贴上窗纸的,现在天已经全黑了,有星星点点的灯光从缝隙当中漏了进来,倒也不算昏暗。   臧亚看着安云,以为他是有什么东西要给自己看,沉默着不说话,等着看他要做些什么。   安云拉着臧亚来到了一扇窗户前,推开了那扇窗,能看到不远处的街市还亮着灯火,偶尔还能隐约听见那头传来的人声。   安云靠在窗栏上,朝着臧亚勾了勾手。   臧亚看着安云,在他的身后便是灯火阑珊,照得他整个人都温柔极了。   臧亚走了过去,安云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吻上了他的唇瓣,同时抬起了一只腿,勾上了他的腰。   “公子,今日我在这时,我便想带你来的。听说会很刺激,我们试试?”   臧亚轻轻的咬了咬安云的唇瓣,语气带着几分宠溺,“你也不害臊。”   安云吻了回去,感受到下身一凉,然后被抱了起来,轻声道:“我只想让公子开心罢了,公子在外多烦忧,回来希望你能高兴一点。”   臧亚吻着他的力道重了一些,含糊道:“你知道,我感受不到的。”   安云腿夹紧了臧亚的腰,小声道:“可是,你能愉快几分的,不是吗?每天能多愉快几分,这样就够了啊!”   安云声音软软的,却像是根钉子直直插入臧亚的心里。   臧亚抱着安云的力道大了几分。   两人闷哼了一声。   *   一个时辰之后,安云赖洋洋的趴在了臧亚的怀里,像只树袋熊一样任由他抱着回去,抬头便是天边的繁星。   安云看着月亮旁边的繁星,突然道:“公子,若是我以后生不了孩子,你会娶其他人回来,替你生孩子吗?”   臧亚脚步未停,拍了拍他的屁股,只是道:“有没有都没有关系,我都无所谓。若是你想要的话,嗯,等我们三十岁之后再给你收养几个。”   臧亚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非常的快,连个结巴都没有打,说明他是真的这般想的。   安云心跳漏了一拍,试探性的问道:“你不怕断了臧家的香火吗?”   臧亚非常干脆,“只是一个姓氏罢了,即便是我家断绝了,那也会有其他姓臧的。再说,即便是一直传承下去,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又不是我自己长生不老。”   臧亚说这话时,似乎是觉得安云的屁股很好揉,又用力多揉捏了几下,弄得安云轻轻喘息了起来。   两人回去之后,臧亚又将安云压在浴桶上,看着他背后的红花盛开了一次,这才带着他回到了床上睡觉。   臧亚亲了亲安云,朝着已经格外疲倦的人道:“接下来,我可能要忙活一阵时间了,你自己注意好自己。”   安云抱着臧亚的脑袋,低低的应了一声,“嗯,我知道的。”   臧亚埋头在安云怀里,深吸了一口气,闻着他周身的香气,闭眼睡了过去。   接下来,臧亚果然开始忙碌了起来。   安云大的事情帮上忙,在小的事情上却是能做不少事的,特别是这些年,他也学了不少东西,不仅将臧府打理得井井有条,连带着自己名下的产业也做得蒸蒸日上。   小翠跟在安云身边也帮上了不少忙,甚至在发现夫郎不再提让她出嫁的事之后,她更是悄悄松了一大口气。   偶尔臧亚回来,臧燕都会拉上安云缠绵上许久,只是由于天气越发的冷了,两人在四处厮混的习惯逐渐改成了室内。   房间的地板上铺上了毛茸茸的地毯,安云躺上去之后,浑身在地毯的映衬下,显得越发的雪白,像是刚刚化形的妖精。   臧亚看着他,伸手从他的脚尖,一路往上划过去,引起安云阵阵颤栗,然后轻笑着覆了上去。   窗外嘻嘻索索,下了雪,映照着窗外的红梅,安云身上的红花也越发鲜艳了。   *   冬天过去,很快迎来了春天,对于安云来说,这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安云的日子照样过,大事臧亚会处理好,小事他来处理。   只是开春之后,很快就发生了一件对于臧家来说还说重要的事,那就是臧科要举办五十岁的寿宴,还要大办特办,全城欢庆。 第112章 晋江独发   安云听到这事时还觉得有些奇怪, 以前臧科过了很多次寿辰,也没有如同这般要准备大肆操办的。   直到安云听说这次宴会是尤夫人提议,并且她还自荐说要全程跟办, 确保这次宴会办得热闹圆满。   安云心里恍然,却又更加迷茫了。   安云怎么多年在臧府里遇见过尤夫人很多次, 每次尤夫人的神色都是不咸不淡的,甚至遇见臧亚和他同行时, 还会露出几分厌恶的神色。   即便是对着臧科, 她也没有多少好脸色,她通常都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完全不在乎任何人,任性得仿佛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这样的尤夫人, 如何会想得起为臧科办寿宴, 还是大办特办?   安云觉得其中必有蹊跷, 但不管是什么蹊跷, 现在尤夫人既然已经开了口, 依照臧科对尤夫人的宠爱, 定会按照她的心意举办的。   原本这府中的事自臧老夫人死后大部分都是安云在处理,臧府的人口不多, 实际需要处理的事情也很少, 只要将下面的人治理顺了,那还是很轻松的。   在知晓这次要大办臧科的寿宴, 并且尤夫人想要参与之后,安云去问过臧亚, 询问是不是要将这次的主事权交给尤夫人, 让她自己来办。   当时的臧亚侧身抱着他, 有一下没一下的弄着他,手指还拨弄着他胸前的殷红,在安云轻轻喘息时道:“不用,她不会管的,你只要做做表面功夫,去问问她想要做什么就行了。”   安云觉得这话有些奇怪,却也点头应下,然后臧亚加大了力道。   安云握紧了臧亚放在他腰上的手,觉得自己的肚子都被捣出了形状。   *   安云第二日起来之后,想了想还是将店铺里的事情移交给了小翠,自己负责府中寿宴的承办,既然说是要办个热闹的寿宴,那自然是需要花很多时间布置的。   这几年,他也经历过不少事情,再加上有管家等人从旁协助,安云觉得自己还是能将这次的寿宴办好的。   小翠得知自己被委以重任,脸上当即就露出了又惊又喜之色,朝着安云保证道:“夫郎,我一定会好好干,不让你担忧的。”   安云点了点头,吃完了早饭,准备先去尤夫人那里问问,然后再去和管家商议这事该如何布置,需要准备多少东西。   等安云到达尤夫人院子时,尤夫人还未起床,他没有让人进去将人叫醒,而是自己在外等着她醒来。   等时,安云看着窗外枝条上新发的嫩芽,觉得那小小的翠绿叶子真的有几分可爱。   “夫郎,夫人让你进去。”   听着耳畔的声音,安云缓缓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扭头朝她微笑点了头,抬步走了进去。   此时的尤夫人只穿着一层单衣,坐在梳妆镜前让丫鬟给她装扮,听到安云进来的动静,头也没回道:“你那么一大早过来做什么?你若是闲的没事,不如去找些其他事做做,我这里可不需要你献殷勤。你有空,不如多伺候伺候臧亚,他不是喜欢你的紧吗?”   安云站在那里看着尤夫人,只见她乌发桃腮、肌肤雪白,这些年的养尊处优没让她脸上浮现出多少细纹,反而因为被保护得极好,让她依旧带着几分少女的天真。   听着尤夫人挤兑的话,安云倒也不生气,他来这里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况且他还有正事要处理。   安云好脾气的笑了笑,直接道:“夫人,我也不想这般早就过来叨扰,只是这大人办寿宴,夫人说要大办特办,所以我就过来询问一下,夫人是否要同我一起去做事,这样遇事才好商量。”   尤夫人脸上原本带着讥讽的神色,正挑选着妆盒里的首饰,听到他这话,手顿时就停住了,扭头看向他的方向,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他,“臧科的寿宴?”   安云看着尤夫人的反应,觉得她好像是忘记这事了,想到来时做好的准备,他倒也不慌不忙的道:“是啊,夫人不是说,这次臧大人过寿需要大办特办吗?夫人还吩咐,你想要亲自操手,证明对臧大人一片真心实意,所以我才来请示夫人要如何做。”   尤夫人在听到前面已经想起来了,她当时和那人商议过后,决定用办寿宴这个由头让他们的人混进来,后续也能继续插手各处,也是为了好协助他们办事。   只是尤夫人一直对臧科不上心,或者说是巴不得他死,因此说完这话之后,她就刻意的忽略了。   谁知道,这到底还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特别是听到眼下这个夫郎说什么,她对臧科的一片真心,直让她犯恶心。   想到大局,尤夫人压下心里的不快,思索了良久方才口气不悦道:“我这些年都没有接触过这些事务,如何能知道这寿宴如何办。既然这府中事务都是你在处理,这事务自然也交给你来办,待有了章程,给我看看就行。”   说完,似乎又记起有事没有说,尤夫人继续道:“对了,既然办宴会要热闹,那便请些杂耍班子进来助兴吧!我这里有名单,你到时候也看着加上,我想看。”   尤夫人话落,像是早就准备好的一般,让丫鬟从旁边的角落抽出一张单子,然后递给了安云。   安云接过那单子,展开看了一眼,上面都是戏班的名字,只是他不爱看戏,即便是看热闹都是去街上看,完全不知道这些戏班是个什么底细。   但是,安云在接过那名单时,他注意到尤夫人有些紧张的,看来是很在乎他手里的东西。   安云低垂下眼眸,应下道:“是,我到时候会安排好的。”   尤夫人松了一口气,似乎又想起来了什么,连忙朝着安云继续叮嘱道:“对了,这事既然是你在操办,那也不必所有事都告诉臧亚和臧科,要是他们问起,你就说是你自己安排的。”   安云觉得尤夫人这样越发可疑了,连带着想要遮掩的目的都没有达到,不过他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应了声。   似乎是觉得安云没有反驳她,应该是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只以为事情办妥了的尤夫人心下都松了几分,再三叮嘱了让他不要将这事告诉臧科,得到几遍肯定的答案后,尤夫人满意了。   尤夫人把事情都安排好,其余的事情自然也不想过多的询问,她朝着安云挥了挥手,直接道:“好了,没事就下去吧!等有了具体的流程,看看这些戏班安排在那里,你到时候再来同我说说。”   安云应声离开。   等拿着那单子离开尤夫人的房间,安云发现刚刚长出的嫩叶枝头上,此时正站着一只嫩黄色的小鸟。   那鸟儿似是调皮,又似是觉得新奇,朝着那嫩叶啄了啄,刚刚长出来的嫩叶晃了晃,然后掉了下来。   小鸟似乎更惊讶了,盯着落下的叶子看了看,似乎是确定捡不回来了,这才拍着翅膀飞走了。   安云笑着点评道:“自己玩掉的,反倒是自己又惊讶了。”   安云说完,抬步离开。   等安云离开了尤夫人的院子,立马就有人去禀告了尤夫人。   尤夫人看着镜子里自己画好的妆容,满意的点了点头,朝着旁边的丫鬟夸奖道:“你的手艺越发精湛了。”   丫鬟抿唇,不敢吭声。   尤夫人也不在意,招来另外一个丫鬟,朝着她耳语了几句。   丫鬟听令,急匆匆出了尤夫人的院子,紧接着出了臧府,来到了距离臧府有半个时辰的院子,有规律的敲了几下门,见门开了一条缝,她将一张纸条递了进去,随即很快离开了。   *   安云离开尤夫人的院子,紧接着就去找了府中的管事,询问以往办寿宴的章程,紧接着在原有的基础上又多加了几个环节,确保这次的宴会会办得非常热闹。   等确认完细节,一天的功夫也就过去了。   臧亚晚上没有回来吃晚饭,安云便自己吃了饭,然后去泡了澡。   臧府里,安云也是有专门的浴室的。其中有着一大一小两个泡澡的地方,小的是一个能容纳三人的泡澡桶,大的是个浴池。   往日里,安云多是用泡澡桶泡澡,偶有天气好的时候,他才会用大的那个。   这日,安云泡在泡澡桶里,抬头看着屋顶上蒸腾出来的水汽,琢磨着今天处理的事,以及尤夫人到底是那里不太对劲。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明显,安云耳朵动了动,扭头朝着后方看去,然后就看到了臧亚。   安云见是他,一下子就放松了,随即笑了一下,觉得自己真是多心了,臧家这种地方,若不是故意放进来的,那里会进来歹人。   安云脑海里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什么,当即就从仰躺的姿势,换成了坐着的姿势。   旁边正在解衣服的臧亚察觉到他的动静,看着安云一脸严肃的样子,觉得有些奇怪,“怎么了?”   安云看向臧亚,在他跨入浴桶之后凑了过去,面对面的坐在了他的腿上,然后朝他严肃的讲了今日尤夫人的举动,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我觉得尤夫人今日要请的那些人不对劲。”   臧亚抱着他的腰,轻轻的摩挲,语气慵懒,“嗯,或许你猜对了。”   安云惊讶,“那怎么办?我明日要去回绝了她吗?还是得告诉一下臧大人。”   似乎是觉得安云紧张的样子有些可爱,臧亚往前去吻住了他,轻声道:“不打紧,我先去查查那些人,之后再说。”   安云点了头,察觉到下面的动静,抿了抿唇,自己配合着往前凑了凑,然后被臧亚大力抱住了。   臧亚感受着那紧致,抱着安云的手越发紧了。 第113章 晋江独发   安云将尤夫人不对劲的事给臧亚说了之后就没有再惦记了, 其余的事情继续推进。   之后的两日,臧亚给了安云答复,让安云照着臧夫人说的安排, 其余事情不要多管了。   安云当时觉得奇怪,但臧亚让他别管,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应下了,只是心里还是觉得不妥。   臧亚看着安云纠结的样子, 弯腰伸手捏住他的下巴, 让他抬起头来,亲了亲他的唇瓣, 然后道:“我会告诉你事情的真相, 只是不是现在,你继续做你的事就行。”   闻言, 直觉让安云心里咯噔了一下, 半晌才点头应下。   *   既然要办个大的, 还是全城都要参与这种, 安云不仅布置了府中的热闹, 安排了戏班、杂耍、幻术, 府外也安排了烟花,免费的灯会, 准备来个与民同庆。   在布置的期间, 安云还会把自己的安排交给尤夫人查看。   尤夫人每次都是兴趣缺缺的样子,直到讲述到她要安排的杂耍班子时, 她的眼里才会浮现出几分在意来。   而且随着举办宴会的日期接近,尤夫人也显得越发激动, 脸上浮现出明显的喜色和期待来。   安云不动声色的看着, 从未对尤夫人的指点发表过什么意见, 只要是她说的,全都照单全收。   过几日便是臧科的寿宴了,尤夫人却在安云做着最后检查时,让人把安云叫了过去。   安云皱了皱眉,往日里他都是主动去找的尤夫人,何时有尤夫人主动找他过?   安云觉得奇怪,却也立即放下了手里的安排,去了尤夫人的院子。   等到了地方,安云发现尤夫人眼角眉梢皆是欢喜,即便是她极力想要掩藏了,依旧没有藏得住。   在看到安云来了之后,尤夫人这才勉强止住了脸上的喜色,然后看着安云道:“我今日让你来,是有事让你做。”   安云点了点头,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状。   尤夫人开了口,直接道:“我再未出嫁前,一直都很喜欢一款酒,到了如今这年岁已经鲜少喝到了。如今既是臧,臧科的生辰,我也想要他尝尝。所以,我希望你能将那酒买来,作为这次寿宴的酒品。”   安云看着尤夫人根本就藏不住的期待,点了点头,应下:“是,还请夫人说那酒是何酒,在何种地方可以买到,我这就派人过去购买。”   眼看着安云这般知情识趣,还不待她多说两句就应和了下来,尤夫人脸上骤然多了几分喜色,随即道:“那酒叫和丰酿,是城外西村的特产,你去那里买就行了。记住,其中姓葛的那户人家,他家的酒味道最为醇正。”   尤夫人的暗示如此明显,安云又如何看不出来,他朝着尤夫人行了一礼,应和道:“是,我会去找这姓葛的人家买酒,作为这次的主酒的。”   兴许是距离那日期又接近了,又或许是这些时日来安云对她恭敬的态度让她高兴,尤夫人这次难得说了一句,“这次辛苦你了。”   安云低头,再次行礼,“不辛苦,这是我该做的。”   尤夫人听着安云的话,对他越发满意了,不多嘴又听话的人,在那里对很受欢迎的。   从尤夫人房里出来,安云叹了一口气,看着天上的云彩,觉得尤夫人真不是一个很会说谎的人,她的情绪如此明显,难道旁人还看不出来有猫腻吗?   尤夫人这般作态,分明就是既想要弄出什么幺蛾子,但又极力不想让他们看出。   安云想了想,还是让人去尤夫人指定的地方看看,看看那卖酒的人有没有什么问题,之后等臧亚回来,安云还要把这事同臧亚说说。   想到臧亚,安云发现他这段时间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经常夜不归宿,五日有三四日不在。   若不是安云自己也忙,而且每次臧亚一空闲下来就是一副很急切的样子,他都要怀疑臧亚是不是在外面藏人了。   可,如果不是外面有人,臧亚是真的在外面忙,还是忙成这幅脚不沾地的样子,再加上尤夫人这般反常的古怪,安云突然觉得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安云想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几分不安来,心脏也跳动得越发的快了。   “夫郎,怎么了?”跟在身边的丫鬟看着站立着不动的安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安云这才回过神来,朝她摇了摇头,紧接着道:“没事。”   安云整肃了自己的神色,努力换成原先什么都没有猜到的样子,即便是有大事发生,那只要臧亚不说,他就得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免得露出破绽给臧亚拖了后腿。   之后,安云派去探查的人没有发现什么端倪,尤夫人指定的那个酒的确是那个村子的特产,甚至于那葛姓人家也是世代卖这个酒,卖了差不多也有三代人了。   安云没有查出什么来,再加上尤夫人很看重这个酒,于是他便也订了一批这酒入府中来,再次检查了一遍那酒,发现那酒还是没有问题。   安云听着属下的报告,确定那酒没有问题了,心里却越发的疑惑了,既然没有问题,那尤夫人为何那般看重?安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疑心太重,其实尤夫人是没有问题的?   不过,纵使是没有查出问题,安云也依旧心存疑虑,等到臧亚回来的时候,同他说说这事,到时候再做决断。   *   距离寿宴开始的倒数第三日,安云见到了提前回来的臧亚,他正拿着一把匕首在桌子上玩着,那匕首是开过刃的,此时还在散发着森森寒光。   见到臧亚回来,安云自然是高兴的,脸上自然露出了笑容来。   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臧亚放下了手里的匕首,扭头看向了安云的方向,最后朝着他招了招手。   安云直觉臧亚的表情不太对劲,虽然他平日里也不会做大表情,但是今日的他看起来又阴沉了几分。   臧亚在安云走过来时,一把拉过他,让他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安云抱着臧亚的脖子和他平视,语气带着几分试探,“公子,怎么了?”   “我有事情要和你说,很重要的事。你要听明白了,之后也要做到,你得答应我。”   这是臧亚少有对着安云严肃的时候,他寻常对着安云,总有一种掌控全局的掌控力,仿佛再难的时刻,只要同他说一声,他都能解决。   安云只是在臧亚掌控的范围中生活着的一只小宠物,臧亚不用担心他会不听话,不用担心他会受伤,更不要担心他会跑掉,对待他亲昵且纵容。   安云见状,点了点头,面色也严肃了起来。   臧亚抱着安云,凑到了他的耳边,小声的说了一些事。   安云脑子里轰的一声,抱紧了臧亚的脖子,不敢置信的道:“为什么,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听臧亚说完,安云想明白了一些事,为什么尤夫人表现得那么反常,为什么即便是知晓尤夫人反常,臧亚也依旧是选择无视。   全是因为,这是臧科和臧亚商量好的,准备纵容的结果。   臧亚终究还是忍不住,咬了咬安云的脸颊,含糊道:“这是父亲的决定,也是他送给母亲的最后一样礼物,我自然也会跟着配合。这是他的心愿,我自会遵从。”   安云抱紧了臧亚,虽觉得荒唐且疯狂,却莫名的能理解。   不过,安云还是干涩的问道:“你非要留下来吗?万一,万一事情不和你们设想的,你也跟着出事了怎么办?”   对于臧科的做法,安云没有办法说些什么,因为那是他的选择,他选择帮着自己父亲完成心愿,他父亲想要用这种方法赎罪,这些都是无可厚非的。   可是对于安云来说,臧亚和他是最亲密的人,他担忧他有个万一。   臧亚将脑袋搁在安云肩膀上,说这话时没有多少情绪,只是淡淡道:“不会的,我们已经布置了许久,不存在万一。”   安云咬紧了唇瓣,还是很担忧。   这次的寿宴,是个陷阱。   臧科和臧亚知晓尤夫人和外面的人串通想要臧家的家产,也知道她会在这次寿宴上动手脚,甚至想要臧科的命。   可是,臧科愿意配合尤夫人,并且想要利用这次的机会,一举铲除对臧亚不利的人,最后将所有的事情都推给和尤夫人串通的人。   并且,臧科会死在尤夫人的手里,以偿还这些年对于尤夫人的禁锢。   按照臧科和臧亚的计划,这那里是什么寿宴,分明就是血宴啊!   而且在这个计划中,臧科会死,臧亚会受伤,甚至稍有不慎便会被杀掉。   臧亚抬眼,对上的便是安云痛苦挣扎的表情,他捏住他的下巴,让他直视着自己,直接道:“你这次也会乖乖的听我的话,配合好我的,对吗?”   安云眼里闪过挣扎,可是对上臧亚的眼睛,他又说不出一个不字。臧亚把他自己都算计了进去,独留他这个破绽出来就是为了不让他涉险,他如何能说不答应,任性的毁了他们全盘的计划。   安云闭了闭眼,花了好大的力气,最终点了头,“嗯,但是你要活着来出来。”   臧亚的心情好了几分,他凑到安云的面前,舔了舔他唇瓣上被他自己咬出来的痕迹,淡淡道:“我当然会活着去接你,毕竟把你给别人,我也是会不甘心的。”   说完,臧亚抱着安云起了起来,然后将他丢在了床上。   那一晚上,房间里的声音持续了很久,直到快要天亮了才停歇。 第114章 晋江独发   安云第二天醒来脑子都还是蒙的, 他觉得自己脑袋都快被摇匀了。   躺在床上,安云想着若是这次劫难度过了,下次可不能任由臧亚这般荒唐了, 他得省点力气,留自己一条命在, 实在是太刺激,他真的受不了。   也不知道是身体太累, 还是已经接受了现实, 安云反倒是没有那么担心和紧张了,而是紧锣密鼓的做起事来, 按照臧亚说的那般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一般继续做事。   *   寿宴当天。   从一大早开始, 便有不少宾客陆陆续续的来了。   臧府里,皆是喜庆的红色, 连带着府中的下人都换上了红色的衣服。   来往的行人在看热闹, 臧科和臧亚在接待来客, 尤夫人在房里精心的化着妆, 安云则在府中忙活着各种事务。   直到天黑, 所有宴请的宾客都来齐了, 这场宴会才准备正式开始了。   在所有人落座的瞬间,不远处的天空上, 骤然绽开了盛大的烟花, 不仅宴会在场的所有人都能见,此时在外面参加灯会的百姓们也皆是抬头观望, 露出惊叹的神色。   烟花持续的时间不久,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可也足够令人惊叹, 特别是在最后, 那烟火中赫然浮现出了一朵臧家的家徽。   众人见到那花朵,这才骤然惊觉这场烟花竟然也是臧家所准备,纷纷朝着座上的臧科说着吹捧的话。   “臧大人,你这寿宴可真是别出心裁啊!”   “就是,老朽还从未见过这般漂亮的烟花。”   “对,况且臧大人这里不仅烟花好看,就连夫人都这般的美貌。”   “臧大人和夫人还真是般配,所谓郎才女貌,不外如是。”   臧科疼爱尤夫人的名声传了不少地方,此时的众人在有人开了一个头,发现臧科还挺喜欢之后,很快接二连三的开始夸奖起臧科和尤夫人般配起来。   难得的是,今日或许是因为马上就要达成心愿,又或许是碍于来人众多,尤夫人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不耐烦的神色,甚至配合着露出了几分笑容。   安云看着她这般,心里的想法五味杂陈,再去看看尤夫人身边的臧科时,发现他的目光始终是落在尤夫人身上的,此时见她笑了,也跟着露出几分真心实意的笑容来。   或许是因为高兴,或许是因为今日的红灯笼照出的喜气,臧科原本花白的头发在今日都不明显了,连带着那苍老的面容都像是回了春,露出几分年轻时的俊美来。   臧科只是坐在那里,专注的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即便是待会儿就要去死了,也依旧没有一丝犹豫。   安云看着他们两人,想到待会儿要发生的事,心里的情绪更复杂了。   骤然,安云觉得自己手暖了一瞬,低头看去只见被人给握住了,顺着手背往上,却是撞进了臧亚的眼里。   臧亚摩挲着他的手背,带起一阵酥麻痒意,安云回过神来,骤然心安了不少。   就在众人准备开场庆贺时,门外又传来了通报声,紧接着便是许久之前见过的二皇子楼明带着自己的幕僚和属下进来了。   在看到楼明带人进来的瞬间,在场的其余人都有些疑惑,不明白这是何人这般大的排场,这个点过来祝贺,竟然还能进来。   直到他们看到臧科站起来,朝着来人的方向拱了拱手,喊了一声,“二皇子。”   纵使今日过来是带着灭门的目的,楼明面对臧科时依旧不带丝毫的心虚,依旧笑意盈盈的对着臧科笑道:“我在周围巡查,听闻臧大人举办寿宴大肆庆贺,故不请自来,前来道贺,臧大人该不会介意吧?”   臧科唇角带笑看着他,回道:“自然不会介意,二皇子能来这场宴会,让我这寒酸的府邸都变得蓬荜生辉,我自然是不胜感激的,如何能介意。”   楼明满意了,嘴角的笑容越发大了。   楼明原本还想再夸夸臧亚两句,结果扭脸就看到了臧科身边的美人,他被晃了一下眼,不过好在想起她是谁,立马又回过了神来。   紧接着,楼明又去看臧亚,又被他身边养得极好的小哥儿晃了一下神,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心里却是道,这臧家父子还真是好福气,双双都找了这般尤物。   楼明眼神在尤夫人和安云身上流连,心里暗暗叹息,若不是担忧待会儿要发生的事之后暴露,其实他都想要将两位美人留下了。   这样想着,楼明的视线又在尤夫人和自己身边的幕僚身边隐晦掠过,心里浮现出几分讥讽,觉得这女人就是多情,可惜男人就不一样了,女人永远比不过功名利禄。   自从楼明带着他的幕僚进来,尤夫人的视线便落在了那人身上,见男人只是随意看了她一眼,接着又扭头不再看她,尤夫人眼里逐渐泛起了泪花,带着久别重逢的依恋。   尤夫人这般态度,即便是再怎么遮掩,周围人也都看懂了一二,小声窃窃私语起来。   臧科倒像是没有察觉到周围的动静一般,朝着旁边的座位清了清,让二皇子他们坐下。   安云在不远处看着,只觉得尤夫人这行为动作也太明显了,视线几乎粘连在那人身上了,完全不知道收敛一下。   安云顺着尤夫人的视线朝着那男人看过去,大约三十多岁的年纪,面白无须、长相斯文秀气、周身还带着几分儒雅,一副古代世家公子书生样。   安云觉得这般的人让尤夫人喜欢倒也不奇怪,只是让尤夫人念念不忘这么多年,直到现在还死心塌地,也不知道他有什么特别的优点?   安云还在盯着那人看,负责报幕的人却是高声道:“宾客齐,宴会起。”   声落,一盘盘精致的饭菜便被端了上来,色香味俱全,直让人食指大动。   在饭菜端上来的间隙,便有请来的伶人上场,开始表演起他们的绝活来。   先上场的是西域舞姬,穿着清凉的跳着热辣的舞蹈,再加上激昂的鼓点,直接将整个宴会的气氛都炒热了起来。   等到舞姬们下去,便又开始了一场精妙绝伦的杂耍,其中的猴子、狗儿和人配合得天衣无缝,仿佛合该就是这般表演的喜庆。   众人在被这逗趣的场景所吸引了,连带着尤夫人都不例外,她放在男人身上的视线转了过来,转而专心的看起表演来,看到动情之处,甚至还会跟着欢呼几声。   臧科坐在她的旁边,盯着她的眼神专注,带着几分不舍和依恋,最后又转为了几分释然。   二皇子坐在下手,一边漫不经心的看着表演,一边在心里盘算着时辰,估摸着药效生效他们动手的时间。   二皇子旁边的男人,也就是尤夫人的前夫,周成,看着上方光鲜亮丽的女人,以及她旁边看着她的男人,眼里浮现出了几分恨意。   这个女人,周成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在乎的,毕竟虽然长得美,可天底下长得好的女人又不止她一个。   可周成在乎臧科给他的耻辱。   周成永远都不会忘记,自己女人被夺去之后,周围人是怎么看他,家里人是如何说他,众人是怎么嘲笑他的事。   好在,这个女人还是一如既往地愚蠢,说几句话就能心甘情愿的入套,帮他拿下这个功劳。   思及此,周成看着男人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轻蔑,觉得他也是个愚蠢的可怜人,即便是将人抢去了又如何,过了那么多年,宠爱了那么多年,她是心思依旧不在他的身上。   周成想到此,又喝了两口酒。   安云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心里的想法冒个不停,直到旁边传来了臧亚镇定的声音,“你该走了。”   安云愣神,扭头回去看他。   臧亚抚摸着他的脸,将他的脸向自己靠近,然后吻了上去。   安云回应着他的吻。   此时场上上来的是幻术师,正在表演着步步生莲花、凭空生花,以及大变仙女。   幻术师每变一场,舞台上就会凭空冒出许多颜色不一的烟雾来。   在这场烟雾中,臧亚和安云激吻着。   偶有看到这一幕的人,纵容会啧啧称奇一下,但紧接着便是艳羡臧亚的好福气。   等到臧亚放开安云,安云的唇瓣也已经红肿,“好了,走吧!”   安云定定的看了看他,然后点了点头,带着人离开了。   等到安云离开,臧亚才重新看向了舞台,看着已经表演完,此时正在接收赏钱的幻术师,心里格外的平静。   *   安云带着人先回了房间,快速换下了身上华丽的衣服和头饰,穿上特意准备的不起眼衣服。   紧接着,安云便带着同样打扮的小翠和侍卫,沿着后门离开了臧府。   今日因着臧科过寿,府外也设置了与民同乐的地点,以大家伙一起庆祝为由头,府中只留了很少的人,甚至于留下的人中,还有不少尤夫人帮着二皇子安插进来的打手。   因此,安云从后面离开的道路格外的顺畅,几乎没有惊动任何人。   等安云从后门离开,那里早就备好了几匹马在,只等他到了就可以离开。   安云回头看了一眼臧府,此时的臧府热闹喧天,丝毫看不出待会儿要经历的惨景。   “夫郎?”小翠拉来马绳,看着还在回望的安云,小声的喊了一声。   安云清醒过来,他不能留在这里,更不能成为臧亚的累赘。若是他被抓了,怕是比臧亚被抓,更要麻烦上许多。   “走,我们出城。”   “是!”   安云将准备好的披风穿上,翻身上马,一拉缰绳,朝着城门的方向疾驰而去。   在安云离去之后,属于二皇子的势力突破了阻碍,悄悄围拢了上来,将臧府围得水泄不通。   在他们围上去之后,又有一群人从旁边的屋顶上露出了头,他们浑身黑衣,气息收敛,带着的刀刃放在黑布里裹在身后,周身干练的气息全然昭示着他们和围上去的那一伙人不是一起的。 第115章 晋江独发   臧府内。   所有的表演都已经结束, 到了最后尤夫人介绍的戏班表演的阶段,在场的气氛也已经达到了最高点,不少人都喝得醉醺醺的了。   楼明看着在场的众人, 看着他们脸上露出的百态,突然站了起来, 朝着臧科道:“今日在这里,我祝贺臧大人五十大寿!这一杯, 是我敬你的。”   臧科看着他, 端起身边的酒就要站起来。   尤夫人看着臧科毫不犹豫端起的那酒杯,却是突然有些慌张, 猛然捂住了那杯酒。   臧科看着她, 笑道:“夫人,怎么了?”   尤夫人猛然抬头对上臧科的眼, 使劲摇了摇头, 这里面有她刚刚倒入的药。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明明都做到了最后一步, 明明就差这最后一点, 却在臧科要喝这杯酒时突然就心慌了。   臧科却是看着她, 语气带着几分温柔,“放手吧, 夫人。这是夫人第一次为我倒的酒, 我自然是会喝完的。”   说完,臧科轻轻拉开了尤夫人的手。   尤夫人的手本就没有多少力气, 现在更像是没有骨头一般,直接就被挪开了。   尤夫人看着端起酒杯的臧科, 心脏砰砰砰的跳着, 格外的心慌。   楼明看着这一幕, 嘴角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笑容来。   待臧科重新端起那杯酒朝着自己示意,楼明也朝着他露出了笑容,将自己的酒对着他,示意他喝。   一杯酒下肚。   楼明看着他竖起了大拇指,直接道:“臧大人果然英雄气概,只可惜,英雄难过美人关。只是这一关过不去,那也没有以后了。”   话音落,臧科的面色便难看了几分,手上的酒杯也从手里脱落,直直的落在了地上,里面的酒水四溅晕染开了一片。   臧科跌坐在座位上,嘴角逐渐溢出血来。   尤夫人慌了,第一次朝着臧科露出担忧的神色来,磕磕巴巴的不知如何是好。   臧科却是看着她笑道:“夫人莫急,这次算是还你了,强行让你陪我的这二十年,委屈你了。”   尤夫人瞳孔猛地一缩,有些难以置信。   只是臧科的声音太低,除了尤夫人之外,其余人完全没有听见。   臧亚看着那边的动静,直接站了起来,朝着臧科喊道:“父亲,你怎么了?!”   语气慌张而焦急。   臧亚这话才刚刚说完,他自己就像是站不稳一般,摇摇晃晃间跌倒了下去,直接将他身前的座椅都给撞翻了。   下面的宾客本来还在看着表演,突然发现上面主事人在他们面前出了事,他们一脸诧异的朝着上面看过去。   刚想开口,他们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一个个只觉得头脑晕眩,竟然是连手指都抬不起来了。   宾客们接二连三的出现异常,即便是再蠢笨的人都知道发生了意外,有些中药浅的还能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就要往外面跑,像是受到惊吓四散而逃的兔子。   楼明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直接将杯子摔到了地上,然后朝着不远处的周成吩咐道:“发信号,今日这府中的所有人,一个都不准跑了。”   “是!”   周成从怀里摸出一个信号弹来,拉开下面的绳索,里面的东西直接爆开朝着天空而去,在天空上绽放出绚烂的色彩。   外面的人接收到信号,犹如得到了主人信号的猎鹰,快速的扑咬了上来,杀掉了臧府门口的侍卫,很快将臧府门口给控制住了。   同时,场上的戏班子也丢下了手里的道具,从衣服里拿出藏着的软剑,朝着那些或是中了迷药昏迷,或是还有余力挣扎的客人们过去。   瞬间,臧府各处传来了惨叫声,原本热闹的场地被血浸染,衬着大红色的喜布,无端显得有些诡异。   楼明听着外面传来的惨叫,想象着那些跑出去的人发现自己完全跑不掉之后绝望的表情,心里竟然生出了几分快感。   扭头,楼明看到那臧家的小公子臧亚,竟然在中了迷药之后还未完全倒下,此时竟还提着剑在和他周围的刺客拼杀。   楼明眼里浮现出了几分嫉妒,朝着围着臧亚的人道:“不要杀他,抓活的。”   “是!”   由于尤夫人事先下了迷药,在场的人或多或少都吃下一些的,因此对于截杀他们来说,完全就是在杀被束缚住的鸡,没几下就解决了。   在单方面的虐杀过后,臧府里又逐渐恢复了安静。   楼明听着下属的报告,扭头看向此时被压着跪在地上的臧亚,当即道:“把他绑起来,待会儿离开之前再杀了他。”   楼明的话一出,臧亚便抬起了头来,朝着他瞪了一眼。   楼明不满的动了动嘴,然后走了过去,一脚踩在他的肩膀上,用力的往下压,“不识抬举的东西,原本你们只要乖乖的把钱拿出去,如果你们听话了,还用得着我费那么大的周折,还专门来寻你们晦气。”   臧亚似是不服气,又抬起头来瞪他。   楼明一脚踢在了臧亚的脸上,直接将他踹翻在了地上,然后踩着他的肩膀不让他起来。   臧亚这次似乎也是真的力竭了,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却是再也站不起来了。   楼明又踢了他几脚,朝着旁边人吩咐道:“将他绑起来,待会儿点火的时候,他所在的地方头一个烧。”   “是!”   属下们应着,直接将在地上软成了一滩烂泥、脸上带伤、嘴角流血的臧亚拉了起来,绑在了附近的柱子上。   楼明做完这一切,又来到了臧科和尤夫人面前,看着惊慌失措的尤夫人道:“夫人,哭够了,我们该去开库房了,不然待会儿走不掉了。”   尤夫人以为自己给臧科的是迷药,可是看着嘴角流血,表情似有几分痛苦的臧科,她又不确定了,甚至让她生出几分痛苦来。   楼明又喊了几声,尤夫人还是没有反应,他原本想要自己动手将人拉起来,突然又想到东西还没有拿到手,若是现在起了变故不划算,于是朝着旁边的周成使了一个眼色。   周成会意,收起脸上对尤夫人妇人之仁的嫌弃,露出了一个宠溺的笑容朝着尤夫人走了过去。“绮梦,我们该走了。”   尤夫人浑身一震,这是她还在家里时的闺名,自从她进了臧府之后,她便是尤夫人了,再也没有人叫过她这个名字。   周成见有效,继续道:“绮梦,我们不能耽搁时间了,你做的这一切不就是为了能和我远走高飞吗?等离开了这里,我们便能又像从前那般快活了。走吧,我们去拿东西,拿到东西,我们就离开。”   周成一边说着,一边去扶尤夫人,让她带路去臧家的库房。   尤夫人像是被蛊惑了,任由周成牵着她离开,只是快要离开这个宴会厅时,她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臧科还在看着她,那眼睛里没有憎恨,也没有厌恶,只是平静的看着她。   尤夫人心揪了一下,却又在周成的催促下扭过了头去,带着他们继续朝着臧家的库房去。   *   楼明等人一离开,臧亚就收起了脸上的愤怒和惊慌,头靠在柱子上,看向了臧科的方向。   此时的臧科却是闭上了眼睛闭目养神,似乎也不想和任何人有交流,又像是已经没有了气息,连带着呼吸都变弱了几分。   臧亚拳头捏紧,片刻后又松开,叹了口气之后,脸上浮现出了几分释然。   这是父亲的选择,他该是支持他才是的。   臧亚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又扫了一眼前面的尸体,突然想到若是安云留在这里,怕是一定会非常害怕吧?   如果他害怕了,应该会往自己的怀里钻,他那时候一定会先好好的揉揉他,将他好好的抱在怀里安慰一番,然后再趁着气氛和他这样那样。   臧亚突然就笑了,也跟着闭上了眼睛。只是在闭上眼睛之后,他看见不远处的墙头上有个矮小的身影趁着夜色在黑暗中快速的窜了出去,仿佛一只消失在夜色当中的猫。若非角度问题,再加上臧亚本身的敏锐程度,压根就不可能看见那是个人。   臧亚无声的笑了一声,心里暗暗的想,原来他们还漏掉了一只老鼠,也不知道是如何混进来的。   *   尤夫人虽然不管府里的事,但只要她开口问了,臧科便不会瞒着她。   在接到周成的密信,并且在得知他们想要臧家库房里的东西之后,尤夫人便去同臧科打听过,确认了臧府库房所在的地方,以及真正的宝贝在哪里。   尤夫人此时虽是心神动荡,却还是带着他们找到了地方。   楼明跟着尤夫人一起穿过书房,又穿过了暗道,最后还破解了一些机关,最后来到了臧家密室大门时,心里还是充满了无限的期待的。   尤夫人看着这最后的一道门,明明该是激动的,结果却是充满了苦涩,推门的手都停顿了几瞬。   楼明一路上看着尤夫人磨叽,直到现在她还是这般样子,他直接上前去推开了她,然后自己一脚踹开了大门。   尤夫人被推得一个踉跄差点就跌倒在了地上,下意识的扭头去看周成,只见他正跟着楼明往库房里面走,压根就没有朝着她看上一眼。   尤夫人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只是一瞬间,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冰了一下,凉凉的有些难受。   楼明带着人闯了进去,看着这库房里满满当当的箱子,想着外界对于臧家的传闻,当即兴奋道:“现在,这些东西都是我的了!”   楼明带人打开箱子,第一个箱子满当当的金块,第二个满当当的珠宝,他脸上的笑容还未落下,第三个、第四个全是空的,继续打开,还是空的。   一室的箱子,竟然只有前两个是装满了的,其余全部都是空的。 第116章 晋江独发   楼明脸上的惊喜变成了诧异, 他下意识扭头看向自己带来的其他下属,想要看看他们的回答。   其余人连忙打开了自己身前的箱子,然后朝他道:“大人, 我们这里的箱子也是空的。”   楼明是确定臧家有底蕴的,也确定这里肯定是会有东西的, 如今这东西不在了。   楼明心里猛地一惊,大步流星的走到后面, 拉过还在伤心的尤夫人, 让她看着那些被打开的箱子,吼道:“你不是说那些东西都装在这里吗?你看, 你看看, 这里那里有东西。”   这些年的养尊处优,即便是臧科对她也未曾大声过, 尤夫人那里受过这般罪。   此时被人提着脖子吼, 尤夫人当即就哭了出来, 不断的摇头, 泪水涟涟,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我前几日过来时, 这里的箱子都是满的, 这里的架子也都是满的,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我不知道啊!”   楼明却是不信她这番说辞,他大费周章的布局, 做了那么多的恶事, 结果来到这里却发现这里除了那两个空箱子之外, 其余的只有空箱子,这让他怎么甘心。   他掐着尤夫人脖子的手力道逐渐变大,朝着她恶狠狠道:“我不管你知不知道,你今日若是不给我一个说法,告诉我这里该有的东西去那里了,我就杀了你。”   尤夫人猛然一惊,死亡的恐惧袭卷了她,让她脑子突然清明了一瞬,连忙看向不远处的周成,下意识的开口道:“你帮帮我,帮我解释一下,我是真的没有骗你们,那些东西本来就在这里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见了。”   周成看着尤夫人,原本觉得她都是个破鞋了,完全不值得自己上心,可是他又想到了他那么多年的卧薪尝胆不就是为了向臧家复仇,如今这臧家父子还未死绝,他的复仇也还未完成,他还需要尤夫人的帮助。   周成念头一转,脸上的表情很快就转换了一瞬变成了疼惜的神色。他朝着楼明走了过去,朝他劝道:“主子,这里虽然没有东西在,但明显有拿放的痕迹,想必原先东西是在这里的,但眼下不知道被搬到那里去了。你看看,这些痕迹还是新的,想必东西被搬走也没有隔多久。”   说罢,周成转了转手里的火把,让他去看地上和台子上的痕迹。   楼明见到那些痕迹,这才相信了他的说法,钳制着尤夫人的手松懈了下来,“既如此,你有什么办法?”   周成笑了起来,看向了旁边的尤夫人,“既然这东西是最近搬走了,那应该搬不远,主子带人在这里搜查一下,我带着她去问问臧科,想必他应该会知道的。”   楼明眼里浮现出了几分怀疑,看向从自己手里得了自由之后就扑向周成怀里的女人,直白道:“她都如此背叛臧科了,臧科还会将东西在的地方告诉她吗?”   尤夫人听到这问话,想到自己亲自给臧科下的药,浑身抖了一阵。   周成低头看向自己怀里的尤夫人,笑道:“他会的。”   楼明的视线在周成和尤夫人之间游移,最后道:“那行,你去吧!记得快些,我们没有时间了。”   今日臧科办寿宴,在城内也举办了灯会,城里的百姓都去那看热闹了,连带着城里的守卫都松散了不少。   他们能在臧府大肆屠杀,全是因为他们先下了迷药又关了门,这府中的人只能任由他们斩杀,完全出不去传递情报,不怕人攻进来。   只是一晚上还行,若是等到了白天,不说那些等不到家人归家的被邀请人家人,即便是周围的邻居不见臧府出来,也必然会生出疑心来。   那些人追究原由,怕是会节外生枝,反而会让他们多了许多麻烦。   周成听着楼明的命令,应了一声,随即迅速的带着尤夫人出去了。   *   尤夫人被拉着还有些没有弄清楚情况,嘴里还不停的叨扰着,“我们这是去那里?”   周成停住了脚步,扭头看向尤夫人,捏着她的脸让她直视自己,语气温柔却带着几分彻骨的冷意,“刚刚都说了,我们现在去见臧科,你要从他那里问出那些东西的下路,你听明白了吗?”   尤夫人和周成以前在一起时,周成总是小意温柔、斯文有礼的,她从未在他脸上见过这般凶狠的神色。   这些年,尤夫人也是靠着从前的回忆过得,所以才对凶狠野蛮的臧科不假辞色、嫌弃异常。   此时,突然见到周成这般,尤夫人觉得他脸上的神色并未有多大的变化,却让她有几分害怕。   尤夫人脸上的惊恐和震惊太过于明显,想到自己接下来的目的,周成又转换成了温和的神色,在她的唇瓣上敷衍的亲了一下,朝她道:“抱歉,我刚刚只是太急了,只是我们要快点离开这里,不然我担心再多生变故,你能理解我的,对吗?”   尤夫人看着骤然间又变得温柔的周成,傻愣愣的点了点头。   周成满意了,牵着尤夫人继续离开了。   尤夫人在后面被周成拉得踉跄,看着他的背影,眼里浮现出了几分惶恐和不安。   *   楼明为了不引人瞩目,这次带进城的兵士并不多,此时大部分都被他带到后方去,臧科和臧亚所在的地方,只留下了四个人看守。   周成带着尤夫人回到场地时,只见在满地的尸体当中,臧科闭着眼坐在位置上,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如何。   旁边的臧亚却是抬头看着天上的繁星,脸上不见半分惊恐。   周成见到这一幕突然就笑了,“早就听闻臧家父子不同凡响,如今一见果然非比寻常,死到临头了还能这般淡定悠闲,真是让人敬佩,敬佩!”   周成的声音一出来,臧科便睁开了眼睛,朝着他的方向看了过来,连带着臧亚都朝着他们看了过去。   周成见到了这个时候,臧科还是如此平静的看着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妻子被抢时,他被打倒在地,跌落在泥地里,狼狈得像是狗一样,还被周围百姓指指点点看热闹的场面。   周成心里骤然生出了几分火气,直接将拉着的尤夫人朝着臧科的方向摔了过去,让尤夫人扑倒了臧科的身上。   尤夫人触不及防之间被摔到了臧科身上,刚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慌忙起身间对上了臧科的脸,当即就尖叫出了声,“啊!”   然后,忙不迭的想要从臧科身上爬起来,像是见到了什么恶鬼一般。   臧科只是平静的看着她,看着她今日换上的新裙子染上了污渍,看着她满头的珠钗凌乱,看着她精心画好的妆容变得破碎,整个人变成了狼狈不堪的样子,和他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尤夫人一点都不一样。   对于尤夫人的躲闪,臧科眼里浮现出了几分受伤的神态,不过片刻之后,他还是叹息了一声,朝着周成道:“你过来,为了什么?”   周成嗤笑了一声,“你当年夺我妻、杀我子,如今你成了我手下败将了,你问我要什么?”   周成想到什么,眼珠子转动了一下,看向了不远处正平静看着他们的臧亚。   臧亚在那里平静的看着他们,仿佛这里马上要被杀的人不是他的父亲,背叛了他们的人也不是他的母亲,要杀他们的人也不是他母亲的情夫,像是在看一群陌生人,还在演绎着他看不懂的戏码。   周成抽出旁边守着的士兵的剑,朝着臧亚走去,直接道:“既然你当初杀了我的孩子,如今我也要杀了你的孩子,这也算是相互报应了。不对,你的孩子养这般大,还是这般出色,想必你应该会更加心疼吧?”   臧科只是淡淡的看着他,神色不见多少紧张,缓缓道:“你跟着二皇子杀进我府中,不就是为了我臧家世代积累的财富吗?如今,这东西没有找到,你还在这里耽误时间,你就不怕你的主子等急了。”   臧科说着话时只是淡淡的看了周成一眼,紧接着看向了自己面前傻愣愣的尤夫人,用还能活动的手给她整理了脸颊边散落的头发,轻声道:“夫人,你还是不哭时好看,日后也要好好的啊!”   尤夫人愣住了。   周成原本被他的这话给镇住了,此时看了看臧科盯着尤夫人的眼神,又看了看没有什么表情的臧亚,他朝着臧亚踢了一脚,走回了臧科身边,用剑抵住了他的喉咙,直接道:“你如何知道我们是为了臧家的财富而来?”   臧科这才抬头看向他,朝他嗤笑了一声,笑道:“莫非,你觉得光是凭借你的本事,能因为其他的事情,说服二皇子为你报仇。”   周成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他的剑往前刺了几分,直接就要扎下去。   在扎下去的瞬间,他又想起了刚刚臧科说的话,想到楼明还在等东西的确切位置,于是丢下了手里的剑,朝着臧科的脸重重的打了下去,然后揪着他的领子道:“快说,那些东西都被你们搬到那里去了,你藏在那里去了?!”   臧科没有说话,只是扭头看向了尤夫人,见她呆愣愣的跌坐在地上,朝着她问道:“夫人,这也是你想知道的吗?”   尤夫人下意识的点了头。   臧科笑了,缓缓道:“东西在西厢给你养花的那个库房里,还有一部分藏在城外你喜欢的那个山庄里,在你喜欢的那个密室里。”   尤夫人睁大了眼睛看向臧科,她完全没有想到他竟然把东西搬到了那里去,不知道为何这让她心里有些难过。   周成得知了东西的下落,向尤夫人问清楚了方向,当即让人去给楼明传了话。   得知了真的在那里找到了东西,并且他们已经开始搬运了,二皇子也让他过去跟着离开之后,周成放下了自己手里还在殴打的臧科。   周成将臧科丢在了地上,然后拉过了尤夫人,握住她的手捏紧了剑柄,然后朝着臧科的心脏直直插了下去。   “你不是爱她吗?现在,我就让你死在她的手上,让你看看,你爱了那么久的人,一直都想要杀了你,让你试试这彻骨疼痛的滋味。”   尤夫人握着剑,却怎么都握不紧,最后还是被周成强硬着握紧了。   臧科没有去看周成,目光一直盯着尤夫人,感受着心脏一点点被刺破,嘴角逐渐淌出了血,语气依旧很温柔,“夫人,你自由了!”   尤夫人看着缓缓闭上眼睛的臧科,她觉得她应该高兴的,可是泪水不由自主的从眼角落下,她控制不住的哭了起来。   周成却是看着死了的臧科,松开了尤夫人的手,缓缓的站了起来,仰头大笑了起来,声音中全是得意与畅快。   直到周成笑够了,他才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然后低头朝着此时失魂落魄,仿佛还没有回过神来的尤夫人道:“绮梦,走吧,他已经死了,你现在不用害怕了。”   尤夫人觉得他说得对,明明她一直都很恨他,明明她就是想要他死,她该高兴才是,她怎么哭了,她怎么可以为他哭呢?   那瞬间,尤夫人匍匐在地上,痛哭了起来。 第117章 晋江独发   周成却是不再看尤夫人了, 而是扭头看向臧亚,只见他的目光正直勾勾的看向他们,准确点来说是看向已经死了的臧科, 眼里不见悲伤,倒是只有惋惜。   周成从臧科的胸膛里抽出了剑, 然后提着染血的剑又朝着臧亚走了去,嘴里还道:“既然你父亲都死了, 你也该去陪他了。”   臧科抬头看向他, 脸上没有多少表情,身后的手却是轻轻捏住了匕首。   “周大人, 主子说该走了, 让你把这里烧了。”   身后传来士兵的通传声。   周成停下了脚步,想了想, 看向周围的士兵道:“听说烧死会更痛苦, 既然这样那就把他再绑得紧一些, 我要让他看着自己被烧死却无力挣扎。”   “是!”   士兵们闻言给臧亚这个已经中了迷药无法动弹的人继续又绑紧了几分。   周成看着士兵们把早就准备好的油弄过来撒了一地, 之后放了一把火, 然后眼睁睁的看着臧亚被围在了火焰当中, 这才拉着失魂落魄的尤夫人离开。   *   等周成和楼明汇合的时候,尤夫人还在不停的哭泣。   楼明看了尤夫人一眼, 又看了看周成, 直接道:“臧家的父子解决了?”   周成想了想,还是道:“臧科是我亲手解决的, 臧亚被喂了药也跑不掉,他会被活活烧死的。”   楼明皱了皱眉, 他觉得这样还是有些不保险, 不过抬头看向不远处逐渐变大的火势, 他还是放弃了过去再补一刀的想法。   “走!”   *   臧亚看着自己的母亲头也不回的被人牵着离开,又看了看快要被火焰吞噬的父亲,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一声呼哨响起,臧亚身后的绳子应声而断,他缓缓的站了起来。   “等等吧!让火烧得更旺一些。”   臧亚走到臧科面前,给臧科擦干净了嘴边的血迹,然后将人抱了起来,慢慢朝着未被火吞噬的地方走出去。   臧亚一边走,还一边道:“父亲,我想这次过后,母亲应该会原谅你了。”   *   火光逐渐将臧府吞噬。   刚开始,这火势只是在臧府内部,看起来并不明显,等到后面控制不住之后外面的众人才得以看见。   见到这火光的人逐渐惊恐起来。   周围的邻居被这火光吸引,又惊又急,连忙尖叫着叫人灭火。   起先,众人还没有觉得那里不对劲,直到发现那么大的火里面竟然没有人跑出来之后,他们才意识到了不对。   顿时,原本就惊慌的众人,此时变得越发的惊慌了。   等到人们费力的砸开臧府大门,想要营救出里面的人时,发现里面除了火光冲天之外还有满地的尸体,说是血流成河也不为过。   瞬间,城中的警报便被拉响了。   *   安云早早就到了城门口和臧家护卫汇合,他们手上不仅有这个时代惯用的冷兵器,还有臧亚在安云的描述下费力制作而成的几只□□。   安云早就知道臧亚的计划,他也相信臧亚的能力,可是在看到臧府冒出的火光,以及逐渐燃烧变大的火势,他的心还是揪了起来。   直到一声响彻天际的呼哨声响起,这是他和臧亚约好的信号,安云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一直紧张的心情也跟着松懈了下来。   这一松懈,安云发现自己的手心里全是汗,他用手巾擦着,却是擦了好一会儿才擦干净。   就在这时,有声音从安云背后响起,“夫郎,那些人过来了,他们果然是准备从这里离开。”   安云心里一惊,神色也冷了几分,朗声道:“准备。”   一排排弓箭手藏在隐秘处,只等着人从这里过去收割他们的性命。   布置好这一切,作为城墙守卫的士兵才来到了城墙上,看着十几个朴素的马车,喊话道:“来者何人,怎么这个时候要出城?城里有宵禁,按照规定夜晚既不能出门,也不能进城的!”   下面的人听到城卫的话,相互嘀咕了两句,然后朝着上面人道:“我们是尤夫人的护卫,臧府现在受到了歹人袭击,我们奉臧大人的命令,护送尤夫人去城外避难。”   说话的人是周成,他们在离开时便将臧府的门都堵死了,再加上臧府的面积,即便是火势被人发现,别人想要进去怕也要费好大一番的功夫,拖延的时间已经足够他们离开了。   城楼上的守卫闻声有些半信半疑,相互嘀咕了两句,然后朝着下面喊道:“行,如果是臧大人的命令,让我们验明了身份便可以放你们通行。”   周成松了一口气,他们这次能突袭臧府成功,完全是因为臧家有尤夫人这个内奸,臧家也完全没有防备,但是面对有武器的城防兵,若是露出了破绽开始恶斗,他们虽然也不怕,但是也担心耽误离开的时辰。   在城卫下来验明尤夫人身份的间隙,周成回到马车里,凑到了尤夫人耳边,“接下来需要你好好说话。靠你了,别露出破绽,等过了这一关,我们便是真的自由了!”   尤夫人抬头看向他,眼里还带着几分恍惚,突然问:“你之后还会像你在信里对我说的那般,一直对我好吗?”   周成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不过很快揭盖了过去,并且竭力压制着自己语气中的不耐,道:“自然,你想想,我们以前在一起的日子多么快活,我如果不对你好,我还能对谁好?”   尤夫人看着他,看了好半晌,方才点了点头,喃喃道:“我信你,你这般说了,我便相信你。”   周成听着尤夫人的话,看着她的眼神中多了几丝轻蔑,却是很快收了起来。   守卫来到了第一辆马车前,朝着马车上行了一礼,朝着里面道:“马车上的人是否是尤夫人,还请出来验明正身。”   周成看向尤夫人。   尤夫人捏紧了自己的帕子,起身出去了。   守卫用烛火一照,在看到尤夫人的一瞬间,先是被她的容貌给恍惚了一下,心里已经信了大半。等到看到尤夫人递出来的令牌,直接证明了她的身份后,他算是肯定了来人的身份了。   守卫往后退了一步,朝着尤夫人行礼,“小的不知是夫人,唐突了夫人,还望夫人赎罪。快、快、快,快点开城门,让他们出去!”   后面的城卫行动了起来,费力的拉动绳索,开启城门的机关。   门咯吱咯吱的响着,很快厚重的城门便被打开了。   马车队在门打开的瞬间便蹭着缝隙出了城门,行进格外的快。   *   安云在上面看着,拳头握紧了又松开。   很快,身后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鼓声,声音大到仿佛能把全城的百姓都给吵醒了。   守门的士兵们还在开门,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的鼓声,还有些没有弄清楚是什么情况。   一个身穿轻甲的侍卫跑了过去,朗声道:“万万不可放人出去,臧府失火,宾客被杀,大人和公子失踪,此时出去的皆是歹徒,可不能开了这个口子。”   侍卫的话一出,守门的士兵们便是一惊,看向此时最后一辆马车,想要过去拦截,谁知道离他们最近的那一个马车夫突然抽出了刀,朝着城卫砍去。   一声声惨叫响起,马车行进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马车里的尤夫人慌了神,捏紧了周成的手臂,嗫嚅道:“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会那么快发现我们?”   周成现在的脸色也格外难看,明明他们都谋算好了,纵使被发现也绝对不会是现在。   按照常理来说,这城里最重要的两人臧科和臧亚都被杀了,那些人发现火势,肯定要先确认死的人是谁,接下来才是让这里除了臧科和臧亚之下第二有权利的人接管。   那人接管之后,肯定要先判断一下形势,然后才会派人来追查,这才会发现尤夫人出了城。   接下来,不管是继续寻找尤夫人,还是争夺城里的控制权,那都是要经过一番拉扯,都是极为费工夫的事,万万不可能那么快就得出他们出城的结论,更不可能那么快就追上来。   “停下,这队马车停下,若再不停下,我们会将马车上的人全部射杀!”   身后传来的喊话声让周成的心里越发紧了几分,尤夫人看着他一下子不敢说话了。   安云站在城墙上看着,在那侍卫出现的瞬间,他彻底松了气,在看到他们快要跑出约定的范围时,朝着旁边的侍卫们下令道:“除了尤夫人所在的马车,其余马车都点火。”   “是!”   这批□□手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纵使在黑夜中视力也极好,他们拿着手里的武器,朝着不远处疾驰的马车瞄准开了火。   这□□的威力虽然比不上现代那些,但是在这个时代也有不小的威力了。   “嘭嘭嘭”的几声过后,不仅马车里的人吓了一跳,连带着拉马车的马儿都因为惊吓开始疯狂跑动了起来。   在马车上的众人又惊又惧,艰难的控制着马匹时,身后又传来聊哒哒哒的马蹄声,这马蹄声沉稳且整齐,一听就是一队格外精良的骑兵。   马车如何能跑得过骑兵,不到顷刻,骑兵就追了上来。   正跟着下属们一边控制着马车队,一边想着如何摆脱追兵的楼明回头看了一眼,结果就看到本该死在火场里的臧亚,此时坐在高高的马背上,居高临下且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臧亚看着他露出的惊恐神色,歪了歪脑袋,然后朝着他露出了一个得意且疯狂的笑容来,像是在黑夜中出没的鬼差,马上就要收割走他们的性命。 第118章 晋江独发   楼明先是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臧亚, 在确认他是真的没死之后,他又扭头去看旁边的周成,厉声吼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不该死了吗?!”   周成抬头看向臧亚,唇瓣翕动, 然后扭头去看此时仓皇无措的尤夫人,眼里尽是质问。   尤夫人却是无暇去顾他看自己的眼神, 只是愣愣的看着突然出现的臧亚, 唇瓣不停的张合,最后半天都没有吐出半句话来。   臧亚带来的士兵不少且都是精良之辈, 不到一会儿的功夫楼明带来的士兵就已经减员了大半。   在意识到周围护着自己的士兵越来越少, 臧亚是真的会杀了自己之后,楼明抬起头来看向臧亚, 不停道:“我是晋朝的二皇子, 你不能杀我!你若是杀了我, 父皇绝对不会放过你, 绝对会踏平你们城的!”   臧亚只是看着他, 歪了歪脑袋, 在楼明惊恐的眼神当中,淡淡道:“是吗?可是, 我杀的又不是二皇子, 只是一个冒充二皇子入我臧府进行屠杀,并且抢了我臧家宝物的盗匪。”   楼明还想要再争辩什么, 突然瞳孔皱缩,眼前的臧亚拉开了弓箭, 一箭射穿了他的眉心, 再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尤夫人处在人群当中, 被周围的厮杀溅了一身的血,刚开始还尖叫几声,等到了后面却是怎么都叫不出来了。   等周围变得安静,尤夫人再次抬头,只见她的儿子正骑马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尤夫人张了张嘴,发不出半点声音,突然她的脖子上被架上了一只匕首,紧接着身后便是男人传来的狠戾声音,“你放了我,不然我就先杀了她!”   尤夫人扭头看见了浑身是血,头破血流的周成正拿匕首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一脸狠厉的盯着不远处的臧亚。   臧亚嗤笑了一声,语气带着几分笑意,“你如何觉得,她杀了我的父亲,我会为她放了你。”   周成懵了一瞬,不过还是没有放开手里的尤夫人,甚至将匕首往她脖子上又推进了几分。   “她是你的母亲,你那愚蠢的父亲那么爱她,即便是被她亲手杀了也不怨怼,如果知道你杀了她,怕他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吧?”   城楼上的安云即便是知晓臧亚他们的安排,但在听到尤夫人真的杀了臧科时,他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臧亚叹息了一声,朝着旁边的侍卫们做了一个动作,让他们放下手里的刀,朝着周成道:“对啊,你说对了,那你要如何?”   周成眼睛一亮,很快道:“给我一匹马,然后让我带走一些财物。”他这次来,不能什么都捞不到。   臧亚听了却没有立马就应和他,而是扭头看向被劫持着,此时无声无息流着泪的尤夫人,朝她客气问道:“母亲,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要跟着这个男人离开吗?”   尤夫人问自己,她想要跟着这个男人一起离开吗?   她应该是想的,她就是想要跟着这个男人一起离开,所以才会做了这一切。   如今,所有人都知道她下了药,害了那么多人,又杀了臧科,如果她不跟着离开,她又能去那里?   可是,当尤夫人要说出她想要跟着离开时,她的心里突然生出了几分惶恐,非常害怕将答案说出来。   臧亚看着只顾着流泪,不知道为何张不开口的尤夫人,继续道:“母亲,你如果想要离开,想要跟着他一起离开,我会放你走的,毕竟这是父亲的愿望,他说过的,你自由了!只要你说,我就会放你走。”   尤夫人还是不动。   周成却是欣喜若狂,他是知道臧家父子都是疯子的,当初臧科看上了尤夫人,之后不顾天下人的骂名,更不顾她已经嫁人,甚至还怀了孩子的事,直接就抢了,抢过去之后即便是一直得不到好脸色,他对尤夫人依旧如珠如宝的护着。   这次他们能有机会杀死那些人,也全是因为臧科纵容尤夫人,让她能够接触到那么多事。   在尤夫人还在恍惚时,周成却是已经信了臧亚的话,眼看着面前的尤夫人一直不说话,急了之后朝她吼道:“你说啊!说话啊!告诉他,你是要跟着我离开的!你难道不想跟着我离开吗?你做了那么多,帮着我杀了那么多人,你是想要跟着我离开的啊!”   尤夫人被养在庭院已久,日常除了臧科就没有不顺心的事,今天发生的事情已经大大超过了她的承受范围,此时脑袋压根就没有办法转动。   在被周成劫持时,尤夫人只觉得震惊,在听到臧亚的话时,她觉得有几分心痛,可是随后周成朝她吼了之后,她突然浑身震动了一下,心里也跟着抽搐了几分。   “告诉他,这是你想要的。”   周成的话在耳边响起,尤夫人麻木的抬起头来,朝着面前的臧亚道:“对,这是我想要的,我想要跟着他离开。明明就是你父亲的错,明明我能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明明就是他非要抢了我进府,明明我可以不用那么一直恨他的!”   尤夫人说着,说到最后像是吼出来的,泪流满面。   尤夫人是真的恨臧科,在被抢时恨,在被强制打掉孩子时恨,在怀了孩子时恨,一直恨了那么多年,偏偏在看到臧科情愿死在自己手上时,她突然觉得不恨了。   臧亚只是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长叹一声,缓缓道:“母亲,你为什么哭呢?你该开心才是,毕竟父亲的愿望是让你一直开心,连最后死在你手里,也是为了让你亲手复仇。”   尤夫人震惊。   周成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可是他现在更重要的事是逃跑,他压根就没有办法仔细思考其中的不对劲。   臧亚接着道:“既然是母亲的愿望,我会放你们离开的。在你们离开之前,我还可以让你们选择一车宝物,算是送给母亲的盘缠。”   周成警惕的看着他,然后臧亚为了表示诚意,也为了表示自己说的是真的,指挥着自己带来的士兵退到了自己背后,然后默默看着周成。   周成想了想,扯着尤夫人去选了一辆还算完好的马车,确认上面的东西都还在,让臧亚帮忙指挥人把马儿套上,然后带着尤夫人上了马车,扬鞭打马快速离开。   臧亚沉默着看着马车跑远,半晌之后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吩咐道:“潜伏队跟上他们,确保他们安全到住的地方,然后把他们的事情告诉我,其余什么都不用做。”   “是!”臧亚命令一下,他带着的队伍中立马就有人站了出来快速跟了上去。   等尤夫人和那队潜伏人员离开,臧亚低头看向地上的尸体,继续道:“将这些尸体拉回去摆在臧府门口,东西也拉回去。今日府中死了那么多人,总需要一个交代。”   “是!”旁边的侍从应声,立马行动了起来。   *   等到这一切做完,臧亚看向了刚刚还在城门上,此时已经朝着自己疾驰而来的身影下了马。   那身影到了臧亚的面前,朝着他的身上一扑,牢牢抱住了他,“我真的很担心你。”   “嗯。”臧亚将头埋在安云的怀里,然后轻声道:“抱歉让你担心了。”   安云重新抬起头来,直勾勾的看向臧亚,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一切尽在不言中。   “接下来,我要处理事情了。”臧亚摸了摸安云的脸。   安云点了点头,温声道:“我会乖乖听话,你不必担忧我。”   臧亚眼里逐渐浮现出几分温柔,伸手拉过安云,将之拉上了马背,和他一起回城。   *   臧亚骑着马带着几车抢回来的东西以及楼明等人的尸体,缓缓的朝着城内走去。   因着臧家发生的大火,以及骤然响起的鼓声,城中大部分人家都已经被吵醒了,住在城门口的人家虽是不敢明目张胆的打开窗户查看,却依旧开了一条缝在那里偷看。   于是,在臧亚他们回来的时候,他们都看见了在火光的映衬下,臧亚一身的血,还有那些破碎的马车,以及那一排排的尸体。   等臧亚回到臧府后,除了还在燃烧的火焰,很多地方的火已经被扑灭了。   周围还聚集着不少人,这些人都是今日过来这里赴宴结果亲人死在了这里,现在过来寻人的人。   臧亚站在众人之中,不管他们是信还是不信,高声道:“今日之事全是因为有人冒充二皇子混入我府中,先是下了药,再进行了屠杀。我作为东道主极为有愧,故今日起誓,有生之年必会尽力偿还被害家属所受之伤害。再者,那群人的尸首已取回,任凭诸位随意处置。”   那些人不管是信了还是没有信,此时面对有士兵守护的臧亚,皆是不敢有半分怨言,只能派人回到家里报信,通知家里人死亡的事情,之后的事情再做安排。   臧亚说完之后,很快吩咐人去继续救火,清点死亡人数。   *   第二天天亮,那些昨夜里还没有醒来,或是住得远的百姓,皆得知了臧府发生的闹剧,大惊的同时也有了各种猜测。   怀疑是不是臧家想要灭口独吞那些人的家财,所以才设计了今日这一番计谋,不然为何好端端的,怎能那么凑巧去参加宴席的全部死了?   可是,随着市井当中逃出来的一个小偷口述他从臧家死里逃生的经历,以及发现他们的城主臧科也死了,这样的流言不攻自破,逐渐平息了下来,渐渐没有了声音。 第119章 晋江独发   安云到臧家时, 臧府还有四位主子。到了如今,正经的主子只剩下臧亚一位了。   那场大火烧了很久,几乎将大半个臧家都给烧了个干净, 再加上里面还死了那么多人,自然是不能住人了。   好在, 臧家在城里不止那一块宅邸,眼下家里的人变少了, 干脆另外寻了地方搬了。   这些天, 臧亚去处理后续的事,包括送那些被杀死的乡绅们回去, 整齐军备发布追杀令, 以及安抚上门来找茬的人。   安云则是忙着家里的事,毕竟是新搬了府邸, 再加上也不是一两个人的事, 而是上下加起来差不多一百人的调度, 还是让他忙碌了一阵。   等到所有事情都忙得差不多了, 臧亚突然看着安云道:“准备举办葬礼吧!”   安云愣了一下, 片刻之后点了点头, 应声道:“好。”   自从臧科身死之后,他的尸体一直都用大量的冰镇着, 到了如今还是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安云想过要将臧科下葬的事, 但一来他和臧亚都腾不出时间来,二来臧亚一直都没有提这事, 他便搁置了。   这次听到臧亚提出来之后,安云立马就安排了起来, 比之上次臧老夫人去世时还要盛大一倍, 全府上下皆是一片素白, 街上隔着五十米就挂起了白幡。   门口的行人路过,看到府中这庄严肃穆的气氛,张望了两眼之后便低下了脑袋,缩了缩脑袋离开了。   守灵的第一日,臧亚作为唯一的血脉,也是这府中最后的主人,自然跪在了灵堂前守孝。   安云安排完所有事,看着跪在那里的臧亚想要陪陪他,可是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还是没有过去,免得待会儿前来悼念的人看见了之后会有想法。   就在安云纠结着要找个不起眼的角落陪着臧亚时,臧亚却是抬头看向了他的方向,见到他踌蹴的样子,朝他招了招手。   安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紧接着便被臧亚拉着一起跪在了蒲团上,他有些惊慌,耳边却是臧亚淡漠的声音,“陪陪我吧!”   明明该是没有多少情绪的声音,安云却莫名听出了几分哀求的味道。   安云点了点头,陪在了臧亚身边。   两人沉默的烧着纸钱,火焰很快吞噬着纸体,短暂发出绚烂颜色之后,又变成了一团黑色的灰烬。   安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当日他来到了这府中,这府中还有四个主子,这才短短的几年,这府中便只剩下臧亚一个了。   其实,过了那么些年,安云觉得他还是得感激臧科的,感激臧科当时被他碰瓷时救了自己,感激他让自己陪在了臧亚身边,更感激他护着臧亚走到了现在。   安云一边想着,一边又往火盆里添了一些纸钱,看着那燃烧的火焰,思绪逐渐放空。   *   就在安云想着今后的日子只剩下他和臧亚,他们得一起好好活着时,门口突然传来了喧哗。   安云下意识被吸引朝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有些疑惑这前来悼念的人如何能这般吵闹?   安云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他身边的臧亚却是缓缓站了起来,目光看向不远处的门口,眼神当中带着几分冷意。   急匆匆间有侍从进来禀告,朝着臧亚道:“老爷,向家人来闹事了,他们说他们家的老爷就是死在了臧家,要让臧家给个说法。如今,他们带了几十百号人要闯进来,门口的侍卫快要拦不住了。”   臧亚眼里的神色更加冷了,直接道:“放他们进来吧!”   侍从愣了一下,抬头看向臧亚想要问问他是不是吩咐错了,结果在对上臧亚眼睛的一刹那浑身抖动了一下,很快道:“是,我马上去。”   侍从急冲冲离开。   很快,那所谓的向家人便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一个个手里还拿着武器,看起来凶神恶煞的样子。   安云站了起来走到了臧亚身边,拉住了他的衣袖,神色间有些紧张。   臧亚伸手将他搂在了怀里,轻轻的拍了拍,似在安抚。   安云瞬间就镇定了下来。   向家人进来之后,领头的是个中年人,名字叫做向凌,乃是东城守卫的统领。   向凌先是看了一眼臧亚,再看一眼安云,嗤笑道:“臧亚,这生父刚死,你便和你的夫郎在这灵堂里行这般龌龊之事,怕是臧大人在天有灵,他也会不高兴吧?”   臧亚没有接他的话,只是淡淡的看着他,问道:“你来有何事?”   “我来有何事?!你做事不对,我既比你年长,也是你的长辈,如今你父亲不在了,我自然得替他教训你一二。”向凌直接朝着臧亚道,眼里浮现出了几分讥讽,“我听人说,这次臧府的事情似乎有尤夫人的手笔,但你竟然还把尤夫人给放走了。”   向凌是向家的长子,从小就被父亲带着在身边教养的,因此也早早的接了父亲的班。   这次向凌父亲身死,家里人虽然悲恸,但也并不责怪臧家,毕竟臧家的臧科也死了,对比起他们年老的父亲来,正当壮年的臧科死了更让人觉得意外。   可是,向凌却不是这样想,父亲死了,悲恸之余,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臧科死了,那只剩下刚刚成年不久的臧亚了。   这偌大的家业,这偌大的疆土,这偌大的财富,全都掌握在臧亚的手里。他那般年轻,纵使如同传言中那般天生神异,但是面对众人围攻,他又如何守得住?   向凌心里难受,再加上动了心思,便想在旁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劫持住臧亚,夺了他手里的权利,直接接管臧家手里的这片产业,这样不仅能劝慰他父亲的在天之灵,还能进一步扩大他们家里的产业。   于是,向凌在经过了详细的打听和策划之后,选择在臧科办灵堂的第一天上了门,毕竟世人重孝道、也重丧事,约定俗成的规矩就是这天不会闹事,臧家这一天一定是最没有防备的。   臧亚淡淡的看着他,缓缓道:“哪有如何?”   向凌瞪了瞪他,试图以气势压倒臧亚,声音提高了几分,“哪有如何?!你纵母行凶,残害那么多无辜的人,自然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即便是你贵为一城之主,做错了事情,也是该及时纠正的!”   安云在那里听着,明白了这人怕是觉得臧科不在只剩下臧亚,于是便能随意欺负了。   臧亚面色依旧平静,看着越说越激动的向凌,直接道:“所以呢?你想要做什么?”   向凌被臧亚不冷不淡,仿佛在看垃圾的眼神给刺激到了,一下子恼怒起来,直接吼道:“我要什么?我要你交出臧家的兵符来。你如果能将兵符交出来,再把你家里宝库的位置告诉我,我今天便放你一天生路。”   在向凌说这话时,他背后的那些人已经拔出了佩刀,刀身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森森白光,像是下一秒就要出鞘砍向臧亚。   臧亚和安云身边的侍卫也拔出了刀,一副如临大敌,做好了誓死拼杀的架势。   安云也有些紧张,却也紧紧的待在臧亚旁边,丝毫没有退怯的意思。   臧亚却是一点表情都没有,看着向凌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一般,突然笑了一下。   向凌看着他,不知道为何突然有些紧张,“你,你笑什么?”   臧亚却是轻轻道:“我讨厌自作聪明的蠢货,特别是贪念过剩的蠢货。”   在臧亚说这话时,四周房间的窗户啪啪啪的打开,紧接着便有侍卫站出来,一个个手里都拿着连发弩箭对着向凌的方向。   向凌朝着四周望去,这才发现除了四周房间里,连屋顶上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了人,此时正拿着武器对着他们。   看着那闪着寒芒的箭头,向凌慌了,跟着他来的那些人更慌了,刚刚还井然有序的人群,此时传来了嗡嗡的议论声。   向凌看向臧亚,眼里皆是难以置信。   臧亚只是看着他,淡淡道:“你知道吗?别人家或许有守孝期间不能见血的规定,但是我们臧家没有。臧家的唯一准则便是,在继承人生命受到威胁时,不惜一切代价,铲除一切能威胁继承人生命的人或物!”   周围传来响动,那是弓箭上膛的声音。   向凌慌了,他看向臧亚,又看向周围的侍从,最后竟然选择朝着臧亚扑了过来,想要劫持住臧亚求个生路。   “冲!劫持臧亚,我们还有生路!”   嗖的一声,旁边发射过来的箭弩,射穿了向凌的胸膛。   向凌的姿势定格在往前奔跑的时候,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膛,嘴角缓缓渗出了血迹,然后睁着眼睛倒了下去。   向凌倒下了,其余向家人也开始慌了。   臧亚却是道:“向家以下犯上,妄图挟持主家,这等不忠不义之徒,杀无赦!”   大门关,箭弩发射,臧家的新府当中传来阵阵惨叫和哀嚎。   两个时辰之后,臧家的大院又恢复了原先的模样,只有地上未洗干净的血迹昭告着世人刚刚这里面发生了什么。   *   向家人被处理了之后,原本清静的臧家大门又变得热闹了,那些前来给臧科吊唁的人不知道从那里冒了出来,熙熙攘攘的穿行于如今空旷的臧府当中。   安云烧着纸,臧亚接待着来客。   钱纸在火盆里化成飞灰,沾染上来来往往客人的衣角,臧家仿佛又恢复了往日里的那般繁华。   *   臧府白天热闹,夜晚恢复了安静。   安云本来还因为白日里经历了那一场屠杀还有些害怕,但后来的热闹又冲散了他那些恐惧。等到后面,他累了之后,那些害怕又跟着散了不少,眼下只剩七七八八了。   眼下,灵堂的烛火摇曳,安云和臧亚还在那里守着。   臧亚看着打着哈欠的安云,朝他道:“去睡吧!我在这里守着就行。”   停灵一般要守七天,但是臧家现在只剩臧亚一个人,也就改成了三天。   安云看着臧亚,朝他摇了摇头,“我在这里陪你。”   臧亚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对他笑了,由跪着的姿势变成了坐着,然后朝安云招了招手。   安云犹豫了一下,还是站了起来,朝着臧亚的方向走了过去。   臧亚拉过安云坐在他的怀里,头放在他的肩膀上,自然问道:“今天害怕吗?”   “有一些的。”安云实话实说,“但是后面就不怕了。”   “为什么?”臧亚圈着安云,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安静的抱着他。   安云沉默了一下,将手放在臧亚圈在自己的手上面,穿插在他的指缝间,和他十指紧扣,缓缓道:“因为,我只有你了,你也只有我了,我得站在你身边,不能拖你的后腿。”   今日不是第一次直面死亡,却是第一次直面那么多人的死亡,耳朵里听着那些人的惨叫,眼前尽是流出的鲜血,望着不断倒地、死不瞑目的人们,安云自然也是害怕的。   当时的臧亚在察觉到他的害怕之后,立马站在了他的身后捂住了他的眼睛和耳朵。   那瞬间,安云被臧亚的气息所包裹,让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突然什么都不害怕了。   耳边的惨叫声不再持续,安云的心骤然就静了下来,突然意识到这偌大的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如果今日臧亚没有准备,那出事的就会是他和臧亚,并且日后这样的事情也不会少,他不能每次都视而不见躲在臧亚后面。若是以后臧亚受了伤,他不能什么都不做的躲着,他也得能撑起来保护好臧亚。   那一瞬间,安云想明白了所有事,他努力的坚定起来,克制住了心里的恐惧。   也是在那一瞬,安云心里的害怕也逐渐退了下去,甚至生出了几分冷硬来。   此时被臧亚抱着,安云缓缓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臧亚听完却是愣了一下,扭头看向自己怀里的人,小小的、白白的、软软的,在自己怀里仿佛一揉就能揉进身体内。   臧亚甚至到现在都还能回想起初见安云时,他那紧张而怯弱的样子,感叹于他竟然为了自己成长为了今天这个样子,这让他心里生出了无限的欢喜。   臧亚勾了勾唇角,朝安云脸颊上狠狠亲上了一口,感叹道:“是啊,我只有你了。从今以后,只剩下我们两人了。”   两人安静的坐着,在孤寂的夜里,倒也不是那么寂寞了。   *   四日后,臧科的棺椁出殡。   臧亚抱着灵位,安云站在他的身旁,身后是冗长的送葬队伍。   哀乐起,纸钱挥洒,天地被染成了白茫茫一片,周围是来看热闹却安静的人群。   送葬队伍如同上次给臧老夫人送葬那般沉重,只是比起上次来,这次只有臧亚和安云的领头队伍,显得越发的苍凉了几分。   等到了臧家的墓地,安云没有像上次那般在外面等着,而是跟着臧亚一起进去。   直到进去之后,安云才发现这里面是个巨大的墓地,通过墓室门进入地宫,地宫里埋葬着臧家的祖祖辈辈。   一进去,安云便感受到了一股子阴凉,激起了他浑身的鸡皮疙瘩。   臧亚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异常,伸手过来牵住了他,脚步沉稳的继续往前。   通过两人相接的手,安云感受着从臧亚那里传来的体温,心里也不由自主的跟着暖了几分。   等到了地方,侍从们抬着厚重的棺椁,放在属于它的石室当中,然后看着一层层机关将棺椁掩埋。   安云注意到在臧科旁边的位置还有一个空位,他有些好奇那位置的作用,只是当时气氛不允许,他也就没有多问。   直到墓室大门关上的瞬间,安云扭头看向臧亚,只见他定定的盯着那墓室大门看了许多,等到墓室关闭的瞬间,这才收回了视线。   臧亚牵着安云手回去,安云依旧在想着刚刚那个位置,心里有个难以置信的想法。   在想到那个想法时,安云都被自己给吓了一跳,没有注意到脚下的路,差点把自己给绊倒,还是被臧亚扶住才站稳了。   臧亚看着冒冒失失的安云,倒是半分生气的意思也没有,只是看着他有些疑惑道:“你在想什么?”   安云有些不太好意思,不过还是小声道:“我在想,刚刚看到臧大人旁边还有个位置,就是,就是在猜是不是尤夫人的?”   臧亚倒是没有什么情绪,在听到安云这样问了之后,直接点了头,在安云诧异的神色当中,接着道:“父亲爱她,即便是死了,也是希望和她在一起的。”   安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臧科和尤夫人的恩怨,他也是听臧亚说过的。   站在尤夫人的角度,在拥有恩爱关系的时候被臧科强抢了,逼着她打掉了孩子她自然是该恨他的。   但是,站在臧科的角度,他这辈子也的确给了尤夫人所有的保护和爱护,最后也死在了她的手里,替她解了所有的恩怨,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安云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心情有点复杂。   臧亚却是突然来了一句,“日后你我死了,也是该合葬在一起的。”   安云愣了一下,抬头对上他认真的双眼,突然就笑了,点了点应道:“嗯,我们会的。”   *   这段时间忙了太久,安云和臧亚已经很久没有同房了。   这日回去,臧亚和安云一起去泡了澡。   臧亚将安云放在怀里,静静的泡着澡,偶尔看看窗外的繁星。   安云看着那些闪烁的星星,突然道:“明天应该是个大晴天。”   臧亚低头看向安云,对于他幼稚的小游戏有些兴趣,“你怎么知道?”   安云扭头看向他,干脆换了一个姿势和他面对面坐着,然后伸手抱住了他,缓缓道:“我自然知道,因为这是个秘密。”   从前在孤儿院里,晴天他们就能出去玩。阴天或者下雨,院子里的工作人员担心出去会把他们的衣服弄脏,脏了的话洗了会来不及干,于是他们就只能待在屋子里。   而且,孤儿院年久失修,无时无刻不带着一股潮气,特别是不透风和湿漉漉的时间。   安云不喜欢那种味道,那会让他觉得浑身都觉得不舒服。   于是,安云总是希望天气是晴朗的,这样他便能待在阳光底下,即便是弄脏了衣服也能很快干,不会挨骂。   那时候,安云会看着夜晚的天空,思索着第二天的天气,久而久之便练就了能看着星星猜测第二日会不会出太阳的本事。   臧亚看着安云的笑容,突然也跟着笑了一下,然后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凑了过去吻了他。   安云在臧亚过来的时候,很快就接纳了他。很快,他自己便有了感觉,抓着臧亚的力道都紧了几分,又把自己往臧亚身前凑了凑。   安云觉得自从他的身体好了之后,他的欲望就一直很重,平日里压抑着就还好,但是一被撩拨就止不住了,浑身软成了一团。   这次的事情让两人都禁欲了许久,彼此都有些激动。。   安云一被臧亚碰就有些受不了,他抓着臧亚的手往下,让他自己感受。   臧亚摸了摸,看着骤然仰头的安云,轻轻的笑了笑,咬上了他的侧脖颈。   “又变紧了。”   安云呼吸一滞,很快被充盈的感觉给刺激得无话可说。   等到臧亚彻底够了,安云在他怀里已经软成了一滩烂泥,只能靠着他不停的喘息。   *   臧亚抱着安云回到床上,有一下没有一下的抚摸着他。   安云躺在臧亚怀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气无力的问道:“这次你杀了二皇子,不要紧吗?”   臧亚一脸的满足,摸着安云的脸,漫不经心道:“不要紧,皇帝病重,几个皇子忙着争夺那个位置,暂时还管不到我这里。”   安云抬起头来看向臧亚,眼里尽是求知欲,湿漉漉的仿佛一只求知若渴的小狗。   臧亚显然是受不了安云这眼神的,他翻了个身又挺了进去,同时解释道:“老皇帝这些年老了,也越发舍不得自己的权利了,所以一直都没有立太子,甚至为了几个皇子之间能够相互牵制还一直纵容着他们发展自己的势力。如今,皇子已大,皇位空悬,自然是得抢一下谁更适合那个位置,等他们争抢出个胜负,怕是需要几年的时间。而且,即便是等他们争出来了胜负,也不一定会为了给他报仇来开罪我。”   安云伸手勾住臧亚的脖子,点了点头表示明白,这类似于把几个皇子都养的差不多了,也没有特别冒头的,眼下谁也不服气谁,自然是需要争上一争的。   臧亚看着安云乖乖在自己怀里点头的样子,心里软了几分,刚刚轻巧的动作也变猛了几分。   安云被弄得猝不及防闷哼了一声,却也没有阻止,而是配合了起来,只是嘴上还有几分倔强,“我还有事没有问,你不能等等?”   臧亚气息变粗了,直接道:“什么事?”   安云喘息了几声,还是道:“我想问,尤夫人就不用管了吗?”   臧亚停顿了一下,这才道:“若是她想要回来,我会接她回来。若是她不想回来,我也会遵循她的意见。我答应过父亲,在他死后,一切按照她的意愿来。”   安云觉得臧亚这话说得有些奇怪,只是被臧亚弄的完全没有空余时间想,只能被迫搂住了他的脖子,沉迷于其中。 第120章 晋江独发   安云第二天醒来时, 他发现往日里离开的臧亚还在床上,并且抱着自己有一下没有一下的顺着他的头发,视线却是看着窗外,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安云抬起头来看向臧亚,扯了扯他的长发, 疑惑道:“你在看什么呢?”   臧亚低头将安云往自己身上拢了拢,听着他的吸气声, 习惯性的亲了他一口, 这才缓缓道:“我们成亲吧。”   安云这才刚醒,方才那一下又被臧亚弄得有些鼓涨, 突然听到臧亚说了那么一句, 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臧亚看着安云没有说话,觉得他不该是不想答应, 应该是没有听清, 于是意外好脾气的再次重复了一遍, “我们成亲, 成亲之后, 你便是名正言顺的臧府另外一个主人了。”   安云回过神来, 猛地抬起头来,伸手搂抱住了他, 激动的蹭了蹭他, “好,等你出了孝期, 我们就成婚。”   臧亚摸了摸他的头发,听着窗外的蝉声, 翻了一个身往上顶了顶, 然后听着人的吸气声, 淡声道:“嗯,过了孝期,不冲撞,今日阳光正好,我们再来一次。”   孝期见血,那是以血祭奠他的父亲,他的父亲见到那些人大概率会很欣慰。   孝期不见喜事,那是遵循古礼,他还想和安云长久一些。   安云不知道臧亚心里的算盘,只觉得臧亚太大,有些难捱,咬紧了唇瓣,却很快被臧亚撬开,然后被他拖进了欲海当中。   *   尤府。   尤明华和尤明堂正和自己的父亲尤林青坐在书房里,脸上还带着几分仓皇和焦急。   书房里一阵静谧,衬着屋子外落下的阴影,倒是显出几分阴沉来,却没有人先开口说话。   最后还是尤明堂忍不住了,直接就站了起来,朝着上首的尤林青道:“父亲,实在不行,我们就举家搬迁吧!我们搬到外地去,搬到臧亚找不到我们的地方去,这样不上不下的吊着,实在是让人难受。”   尤林青皱起了眉头,往日里保养得像是四十岁的中年男人,在这短短的几个月中像是老了二十几岁,露出几分老态来。   听完自己儿子的话,尤林青没有表态,只是脸上的神色越发难看了,举家搬迁说的容易,可他们家里的田产、铺子该如何处理,还有家里的金银细软又该如何收拾?   前几个月,臧家寿宴糟了难失了大火,几乎烧死了所有前去赴宴的宾客。   听闻此事的尤家本来还在为他们家里没有被邀请而生气,在听到这事之后,担忧之余还是生出了几分快意。   后来才得知,在这场意外当中不仅臧科死了,连带着尤夫人也不知所终了,只剩下臧亚活了下来。   想到以前挑拨尤夫人和臧亚之间的关系让臧亚受罚的事,尤明华和尤明堂还有几分惧怕,但是惧怕之余还存着几分侥幸,觉得如今只剩下臧亚一个人,怕是支撑不起那偌大的家业,不是被瓜分了去,就是需要寻求外援,那他们尤家至少也是能帮忙的一员。   谁知道,臧亚比他们想象中的都还要强悍,遭难当日就报了仇,后续有人去灵堂挑衅,直接就将人全部给斩杀了。   想到臧亚在臧科停灵期间不顾礼仪,直接派人去向家灭门的事,尤家终于失去了侥幸的心思,心情跟着沉入了谷底,开始惶惶不可终日起来。   近日又有人传言,说这次臧府之所以遭了难,全是因为尤夫人的关系,是她联合了外人想要侵吞臧家的家财,这才引得那么多无辜之人惨死,如今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全是因为她被愤怒的臧亚灭了口。   听到这个传闻时,尤家众人心里咯噔了一下,臧亚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不会放过,又怎么会放过他们这些麻烦的亲戚?   尤明华更是非常后悔,他们不该贪图那么一点钱财就做了搭桥的探子,这才让尤夫人野了心思,有了后面这些举动,若是臧亚知道其中的因果,怕是会直接扒了他们的皮。   尤家左思右想,知情人都害怕了起来。   今日听到臧亚又处理了一家不肯听话的下属,那家人还是在尤家附近,尤家更是怕马上就轮到自己了。   尤明堂想到自己以往的所作所为,觉得臧亚要是想要朝着尤家开刀,他将是第一个受难的,眼看着自己说话了之后,父兄都不为所动,他心里的恐惧越发深了。   尤明堂像是一个困兽一般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根本就停不下来。   尤明华现在心里也烦躁,此时看着尤明堂在自己面前摇晃,他越发的烦了,直接朝着他吼道:“你能不能好好的坐着,你这样晃着,我也不舒服。”   尤明堂见有人开口说话,像是终于找到了情绪的出口,直接就吼了出来,“坐?!你让我怎么坐,臧亚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破开我们府中的大门将我们全部都杀掉,我如何能坐得下?你们也不快想想,快想想我们该怎么做,你们怎么还能安稳的坐着。”   尤明华看着整个人都在暴怒,甚至于眼睛都红了的尤明堂,堵着的那口气卡在喉咙里没有出来,最后只能尽力安抚道:“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万一他念及往日里的情分,放了我们一马了?”   “情分!?往日里我们有什么情分,你确定我们之间那是情分不是仇恨?”   尤明堂笑了起来,狂笑不止,那笑声中全是讽刺,“况且,以我们以往的所作所为,他怕是恨我们恨得要死。如今尤夫人也不在了,若是被他知道是我们传的信,他要将我们千刀万剐都是轻的,他如何会惦记以前的情分,我们本来就没有情分,怕是我们要比宋家惨上无数倍!”   原本脸上还有几分生气的尤明华听到尤明堂的吼声,突然就泄了气,退回到了座位上,脸色惨白得吓人。   尤明堂吼完,见尤明华不吭声,他也不再出声了,只是脸上依旧难看得要命。   室内又恢复了安静,安静得比原先还要吓人,似乎连呼吸都变沉重了。   沉默了许久,尤林青终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像是终于做好了决定,称重道:“我同意明堂说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们眼下该好好的保存实力,而不是和臧亚硬碰硬。”   尤明堂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尤明华也扭头看向他。   只听尤林青继续道:“吩咐下去,我们准备悄悄离开,至于家里的产业能够出手的就尽快出手,不能出手的就算了。记住,这一切都得在暗地里悄悄进行。十日后,我们便离开。”   尤明华听着要离开,心里虽然舍不得,却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只是听着父亲设定的这个期限,他还是有几分迟疑,“父亲,这个日期会不会太赶了。”   尤林青还没有说话,尤明华就上赶着道:“不赶,不赶,要是再晚一些被臧亚察觉,怕是我们就走不掉了。”   尤明华一听也是这个道理,最终闭上了嘴巴,没有继续说话了。   家主下了命令,尤家很快就准备了起来。   *   等到离开那日,尤家人都还是提心吊胆的,一路上都在东张西望,生怕臧亚从那里冒出来,直接就砍了他们。   直到顺利的出了城门,并且没有被人拦住,尤家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尤明堂甚至露出了笑容来,只是这笑容没有维持多久就僵在脸上,因为他看到了他这辈子都不想看见的人。   臧亚穿着一身黑色的长服,头戴一顶红玉冠,正赖洋洋的站在他们前方的路口处,似乎是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了,他才慢悠悠的转过了头来,然后朝着他们道了一声。“好巧,怎得我们都是表亲,连举家搬迁这种事,你们也未曾同我说过?”   “啊!!!”   尤明堂这段时间一直担忧臧亚对自己进行报复,即便是在梦里也做着被追杀的梦,此时看见了臧亚,仿佛看见自己的噩梦成了真。他再也没有往日的嚣张气焰,直接尖叫了起来,然后转身就朝着后面跑,想要跑出去。   在尤明堂转身之后,他们背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队带刀的侍卫,直接拦住了他们的回头路。   尤明堂在看见臧亚时,心里的恐惧已经到了极点,在看见这些带刀侍从之后,心里的恐惧更是突破了天际。   尤明堂不管不顾的往前,侍卫也不和他客气,直接就动了手。   臧亚看着尤明堂被踩在地上,脸上半分情绪也无,收回视线看向尤家其他人,见他们脸上露出无比惊恐的神色之后,缓缓的笑了出来。“别怕,只是有人状告你们以往胡作非为,我今日带你们回去,只是为了辨别是非的。”   想到以往做过的行径,尤明华的腿都软了,直接白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   等到晚上回去,臧亚将这事同安云说了。   安云当时坐在他的腿上,听着这事面上还露出了几分可惜,有些遗憾道:“以前他们仗着尤夫人欺负你那么久,害了那么多人,以为自己能逃得掉,谁知道棋差一着,他们肯定吓死了,活该。”   臧亚亲了亲他,朝他道:“过后他们的审判,你可以去看看。”   安云的眼睛当即就亮了,腿肚子还在打颤,却还是朝着臧亚亲了亲,心里决定一定得去看看。   *   原本臧家便是城里的焦点,每每做些什么,城中人都会关注。自从臧家出了那事之后,臧家的一举一动便更加引人瞩目了。因此,在得知臧家要公开审理尤家时,城里的其他人先是惊讶,紧接着便是议论了开来。   “你们说,这臧家怎么突然就对尤家动手了?”   “这怎么就是突然呢?你不记得了,在臧家没有出事之前,那宋家在臧老夫人死了之后,不也是这个下场吗?”   “这事我是知道个大概,却不清楚其中的情况,我当时没有多少印象了。”   “你当然没有多少印象,当时的宋家审理又没有引起多大轰动,我还是因为家就住在宋家旁边,看着宋家被抄家了,所以才知晓了这些事。”   “那这次你们可不能错过了,听说这次的尤家的审理可是当着大庭广众之下进行的,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也能跟着去看看热闹的。”   “竟然还有这种事,不是,这得多大仇啊!不是说,这尤家可是那尤夫人的娘家吗?怎么还能下这种手?!”   “尤夫人,尤夫人现在在那里都两说。”   “怎么,尤夫人不是跟着死在了那场大火里吗?”   “什么死在了大火里,你这消息可不灵通,你们难道没有听说过那个传闻?”   “传闻?什么传闻,我怎么不知道有什么传闻。”   “咳咳咳,说到这里就行了,尤家的热闹可以看看,至于其他的,还是不要再谈论了。”   这话一出,在场的众人像是提到了什么禁忌,纷纷闭上了嘴不再谈论这事了,随即僵硬的转移了话题。   只是,说闲话的众人嘴巴虽是闭上了,心里却依旧还是在盘算着要去看看尤家的热闹。   *   上次宋家被审理,审理时只有苦主和衙门的人在,其余百姓们是不得见的。   这次,臧亚却是被放了话直接公开审理,想要观看的人都可以去看。   这样一宣扬,等到了审判当日,衙门口几乎被挤得水泄不通,围满了前来观看的百姓。   安云自然也跟着来了,看着前来看热闹的百姓们,他不由赞叹了一声,“这场面好生热闹。”   小翠却是在旁边皱起了眉头,看了看那边拥挤的衙门口,再看看旁边即便是往普通打扮,也依旧遮掩不住自身风华的安云,还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夫郎,你这是何必呢?明明老爷都说了,你若是想要过来看,可以让你坐在后面的厅堂里看,那里还有屏风遮挡,旁人也看不见你。你这般跟着去挤,万一有人不长眼的挤伤了你怎么办?”   安云听着小翠关心的话,扭头戳了戳她的脑袋,下巴朝着旁边的侍卫抬了抬,“有他们在谁能挤到我,况且这样站在人群当中听着才有意思,一个人坐在那里也怪无聊的。”   这情况就和现代看电视时,你得有个和你谈论剧情的,有不同的见解才能让人有想要继续看下去的欲望,不然一个人看着还有些无聊的道理是相同的。   安云说完,也不顾小翠还想要继续劝诫的样子,径直走了过去。   在到达门口时,有个十二三岁少年孩拦住了安云的去路,然后朝他道:“这位夫郎,我这里有瓜子、梅干、红薯干,每样都是五文钱。这些都是我阿妈做的,非常好吃,你要些吗?”   安云发现他身前背了一个背篓,里面放着他说的几样东西,每样东西都还用着竹筒装好,还可以上下叠放,有种别样的巧思。   在安云低头看的瞬间,那少年也看清了安云的长相,他先是惊艳了几分,余光看到他身后的那些人,他又有些胆怯了。   安云却是看了看少年身上的衣服,虽有补丁但洗的却干净,他整个人虽然黑瘦却打理得干净,想来家里也是爱干净的。   安云想了想,直接道:“给我一样来两份,红薯干多要一份。”   少年没有想到安云这般大方,他也是见这里人多,这才大着胆子在这里来卖,但是在这里站了许久,也才卖出去一份。在安云说完之后,少年眼睛都亮了一瞬,然后手脚麻利的将竹筒拿了出来,各自给了两份出来。   安云让小翠付了钱,他自己拿着红薯干吃着,剩余的拿给小翠和跟来的两个侍卫分了。   小翠还想劝他家夫郎这外面的吃食不干净,当心吃坏了肚子,结果就见安云已经拿着一块红薯干放进嘴巴里,嚼吧嚼吧的就吃下去了。   安云吃完之后,还点评道:“挺好吃,若不是我是吃了出来的,怕是都要多吃两份。”   安云这话一出,小翠张了张口,还是没有继续开口了。罢了,既然夫郎自己觉得愿意就好。   说完,安云同那少年道了别,径直朝着里面走了去。   本来还在围观的众人眼看着刚刚那穿着不显眼,却明显是富贵人家的小哥儿竟然也买了这种吃食,不由也生出了几分好奇。问了价格,讨价还价了一番之后,也跟着买了几份。   眼看着刚刚还无人问津,现在竟然有那么多人买了,少年非常高兴,忙不迭的收钱找零,心里对刚刚那位漂亮的哥儿更是感激异常。   安云虽然穿着普通,但那只是料子看着不惹眼,它的质感还是不错的,让人一看就知道不便宜,再加上他那张引人瞩目的脸,以及他身后跟着的那些人,纵容是不认识他的人也猜到他该是某个富贵人家的哥儿。   因此在安云往前去听讲的时候,其余人并没有挤他,甚至还主动给他让出一条道来,让他顺利到了前面。   *   安云来到前面,又过了一刻钟,负责审理的官员就上来了,接着是一个个苦主,最后便是被衙役们押送上来的尤家人。   苦主们神色各异,有畅快的、痛恨的、高兴的、不屑的、骄傲的,各种年龄、身份和家世的都有。   反观尤家这边,原先衣着靓丽的众人,现在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低垂着眉目、脸色惨白、浑身脏乱的等在那里,等候这听着自己的审判。   审判流程并不复杂,苦主上前述说自己在尤家手下遭受的罪,同告那人的苦主也站出来,尤家相应的人站出来接受审判,最后官员定罪。   若是寻常,这些被状告的人还会为自己辩驳一下,还是到了如今,似乎是知晓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开罪了,这些人吩咐都老实了起来,不再接嘴,只是安静的接受刑罚。   因为这人都是事先安排好了的,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所以进展很快。   前面一个进行完,又一个老妇在家里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用那不算高亢的嗓子嘶哑着出了声,声声泣血。   “大人,老妇我今年五十有二,在三十六岁那年老蚌生珠得了一个女儿,如珠如宝的养到十六,马上就要说人家了。   结果,某次上街遇到了尤家尤明堂,被这丧心病狂的东西看上,非要强要了去,我女儿不从,他兄长尤明华跟着谋划让人打伤了我家里人,直接将人抢了去。   可怜我那女儿去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家,再次见到人时已经淹死在了池塘里。可怜我儿年幼丧命,可怜老身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有丧女。   当时老妇想要为自己女儿求个公道,只可惜求到无门,还被这畜生家里打了一顿,这命都差点生生的磋磨了进去。   如今民妇在此,只求大人给我家里人一个公道,处罚这该天大雷劈的畜生!”   周围的人听着这话,皆是跟着议论起来,话里话外都是尤家兄弟畜生,人家这把年纪好不容易生了一个这样的女儿,竟然就这般弄死了。   在这个老妇之后,又有几人上前来控告,其中最为恶性的一件事便是尤家兄弟两人,为了抢夺人家的生意竟然派人放了火,结果导致人家的几个小孩和一个大人给烧死了。   此事一出,全场哗然。   安云听着周围的议论,没滋没味的咀嚼着嘴里的红薯干,抬头看向上座的官员,想要看看他如何判。   那官员在听到这番罪状之后,手里的惊堂木一拍,在周围人安静下来之后,大声斥道:“带人犯上来。”   很快,站在尤家人里的尤明华和尤明堂便站了出来。   安云这才看到往日里光鲜亮丽的两人此时浑身脏乱,看起来像是许久没有洗过澡,和街边的乞丐没有多少区别了。   安云也不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只见他们被带出来的时候,还打了一个哆嗦。   “犯人尤明华、尤明堂,这罪,你们是认还是不认?”   尤明堂抬起头来,似乎是知道自己没有希望了,索性道:“就算是不认,你还会判我无罪吗?你分明就是臧亚手下的走狗,这一出也就是走个过场,你就是来治我们罪的!”   “大胆人犯,在公堂之上也敢口出狂言。来人,带下去先打二十大板,让他长长记性!”   说完,周围衙役不顾尤明堂的挣扎,直接拖着人去了旁边受刑。   那板子打在身上可是结结实实的,尤明堂刚开始还能嘴硬,可是几板子下去见了血,他就闭上了嘴,再也不敢胡言乱语了。   安云看着那刚开始还在咒骂,后来惨叫求饶,最后什么都哼不出来的尤明堂,突然想到了当时臧亚被尤夫人打板子的时候。   当时,尤明堂就是站在旁边,目光讽刺的看着被打的臧亚,脸上皆是得意的神色。   时光轮转,物是人非。   如今,站在这里看戏的人变成了他,而被打得痛呼出声的人则是尤明堂了。   安云面目表情的看着,默默的记下来尤明堂这时的丑态,准备回去同臧亚说说,也让他高兴高兴。   随着最后一板子落下,尤明堂的后背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他自己连哼都哼不出来了。   衙役们像是拖死猪一样将他从条凳上拖下来,丢在了旁边的地上,朝着上面的官员回禀道:“大人,犯人尤明堂,行刑完毕。”   官员点了点头很满意,视线略过已经说不话来尤明堂,看向了旁边的尤明华,继续道:“人犯尤明华,刚刚的指控,你可认罪?”   尤明华唇瓣翕动,看了看被打得血肉模糊的人,最终低声道:“我认。”   说完,尤明华像是被抽干了全身所有的力气,整个人都垮了下去。   “好,你既然认罪,那本官现在宣布,尤明华、尤明堂两兄弟,狼狈为奸、危害乡邻、草菅人命,今日判处死刑,秋后问斩!”   “好!!!”   在判决下来的瞬间,全场响起了热烈的叫好声,格外的震人心魄。   安云听着这判决,耳边皆是百姓们的欢呼声,看着已经没有了生气的尤明堂两兄弟,突然觉得有些没意思了。“走吧,我们回去。”   原先小翠是觉得安云不该来这里,怕他出个什么事,可是在人堆里听着听着,她自己也跟着来了几分兴致。   此时安云突然叫她离开,她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不过还是很快点了头,应了一声,“是!”   *   臧家自从那日失火之后,家里的事情就一件接着一件没有停歇的时候,城中的众人都跟着紧张了起来。   好不容易有了几分空闲又出了新的事情了,臧家的继承人,如今的臧家家主臧亚宣布大婚,日期定在初冬时节。   到时候不仅臧府自己跟着庆祝会举办盛大的庆典,也会在臧家附近摆上三日的流水宴,挨家挨户的送出一千份请柬,让全城的百姓跟着乐呵。   这消息一出,有人欢喜有人愁。   城里的百姓们都盼着能够收到那请柬,去吃吃那贵人们的喜宴,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接到请柬的富户却是想到了上次臧科寿宴时的惨状,心有余悸的同时,还有几分纠结,既害怕去了丢命,又怕不去被记恨。   可是不管如何,这场喜宴都受到了不少人关注,消息也流传得格外的广。 第121章 晋江独发   由于这次的婚礼不仅是一城之主的, 还是臧亚接任之后的第一场喜事,为了办好、办得漂亮,自从宣布了这事之后起, 臧府的管事以及臧家的下属就开始忙碌的准备了起来。   用了三个月的功夫,这所需的所有流程才紧赶慢赶的布置完, 光是新婚夫夫的礼服就足足赶了两个月,不分昼夜的赶工, 这才缝制好。   *   成婚前五日。   臧家下属的兵士拿着请柬前往全城各地派发。   有那一打开门的中年妇人, 还揉着惺忪睡眼正打开家门,扭头回身去责骂还在疯跑的孩子, 结果一开门就被站在门口的兵士给吓了一跳。   直到兵士递过来一张喜帖, 朝她问‘可否有空去参加城主的婚宴’时,女人才猛然的瞪大了眼睛, 忙不迭的接过了那请柬。   在再三邀请士兵留下吃早饭, 却还是被断然拒绝之后, 女人这才目送着兵士离开前往下一家。   女人拿着请柬, 脸上的神色尽是恍惚, 直到孩子过来打闹, 不停的询问着这是什么东西时,她才猛然的回过神来, 盯着那请柬像是做梦一眼, 脚底下都是轻飘飘的,她原本以为这请柬只是一个玩笑, 没想到自己真的收到了。   女人心里开始盘算起那日去吃席时,她得穿什么去, 最后还是决定穿上她嫁人的那一身新衣服, 那是她最好的衣服, 穿上之后一定格外光彩体面。   想到这,女人脸上也浮现出了几分红晕,眼里尽是对那天的期盼。   邀请的事发生在各地,接到请柬的人各有不同,流露出来的神色也各有不同,但唯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他们皆是准备前往赴宴,共同去奔赴这一场盛宴。   *   成亲前三日。   那些接到请柬的名门望族、富豪商贾们,犹犹豫豫间还是来了,只是同行都是护卫。   在他们到达臧家附近,直接被安排进庄园或者承包下来的酒楼之后,他们才发现这次臧家对于婚宴的重视程度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从臧府延伸出来的侍卫就是十步一个,还有拿着新式武器到处巡逻的兵士,更有隔着百米就有一个的哨亭。   这些武力加起来,不说那想要行凶的刺客,即便是一只蚊子想跑,怕是都在一瞬息之间被拍成肉酱。   那些贵人们看着这架势,对这些婚礼规格咂舌的同时,心里也对臧亚对这次婚礼的重视程度有了估量,同时也对那位即将晋升为臧家主君的哥儿有了判断。   *   成亲前一日。   安云在配合着进行最后的检查。   婚服是前几日就试过了的,确保合身之后就一直放着,只等明日穿上。   他自己身上是没有问题的,不存在意外的情况。   周围的丫鬟也是培训过了的,明日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她们都演练了无数遍,也不会出现纰漏。   所有都检查过了之后,安云这才坐了下来,松了一口气。   小翠过来看着累惨了的安云,小声道:“夫郎今日早些睡,明日可是天不亮就要起来上妆了。”   安云点了点头,他知道婚礼累人,可是不知道如此累人。   就在安云准备睡一会儿,明日早些起来准备成亲流程时,门口突然传来了惊呼声。   安云好奇的循着声音看过去,想看看谁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敢擅闯进来,结果就看见臧亚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见到臧亚过来,安云还有些诧异,为了这婚事,他们已经五日未见了。   臧亚却是不说话,径直来到了安云的面前,见他面露诧异,只是弯下腰去,手掌搂住安云的脖子,狠狠的亲了他一口,然后道:“别怕,我明日便来接你。”   安云原本有些忙乱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了下来,他低低的应了一声,“嗯。”   两人吻了好一会儿,臧亚又像来时那般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在臧亚离开之后,原本一直守着安云的喜婆还一个劲的嘀咕,“这怎么能这般猴急呢?明日就能见到了。今日这般做可是坏了规矩了。真是的,真是的,实在是太不守规矩了!”   安云听着喜婆的嘀咕,心情却是极好的,他觉得臧亚一定是知道他面对明日还有几分彷徨,这才特地走了这一遭。   *   成亲那日。   安云起了一个大早,在丫鬟们的伺候下洗了澡,上了香膏,穿上了喜服,又梳了妆。   因为安云是哥儿,所以衣服的款式和男子差不多,只是在戴的喜冠上多了一些装饰。   安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妆容没有红的夸张,只是描眉、涂了一点红唇,却让他原本就明媚的脸越发的艳丽了不少。   小翠陪在旁边,看着镜子里的安云,忍不住说了一句,“夫郎,你今日真好看。”   安云轻轻的笑了一下,顿时更加艳丽得不可方物了。   小翠几乎都要看呆了。   就在小翠回过神来还想要继续吹捧两句时,门口传来了喜乐声,然后便是喜婆高昂的声音,“来了,来了,新郎官来迎亲了!”   喜婆的声音非常大,其中的喜悦怎么都藏不住。   安云扭头朝着门口看过去,只见身长腰细腿直的臧亚身穿和他相配的喜服走了进来。   见安云看过来,臧亚站在阳光当中朝他伸出了手,同时露出了一个清浅的笑容来,朝他道:“走吧,我接你回家了。”   安云应了一声,起身朝着臧亚走过去,因为没有穿过这般繁复的衣服,脚下没注意差点跌倒,结果被臧亚稳稳的给接住了。   安云手抵着臧亚的胸膛,抬头朝着臧亚看过去,只见他正朝着自己微笑,他也跟着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两人对视着,气氛格外的美好。   喜婆却是喊道:“好了,新郎和新夫郎启程了,我们出发!”   臧亚牵着安云走出了新房,踩着一路延伸到外面的红毯,朝着门口的花轿走去。   穿着大红裙,脸蛋涂抹得喜庆的喜婆小跑着跟在旁边,一路嘀咕道:“好了,好了,这次新郎来接人了,不会出问题了。”   来到门口,喜婆立马收敛了自己的心神,高声大喊。   “新郎到!压轿,上轿,起轿!”   安云被人扶着上了轿子,待他坐稳之后,轿子才缓缓抬了起来。   今天准备的是一台十六人抬的轿子,四面镂空、薄纱遮挡,隐隐约约间能看到上面人的轮廓。   臧亚在前方骑着马,扭头看向坐在轿子里安静看他的安云,唇角勾起了一个弧度,紧接着做了一个出发的手势。   喜婆立马高声喝彩。   “出发!新郎迎新夫郎回府!!!”   鞭炮点燃,奏乐响起,喜队启程。   安云坐在喜轿里,只在轿子起身的那一瞬间摇晃了一下,很快又归于了平静,跟在臧亚身后慢慢的朝着目的地走去。   臧亚穿着红色的喜服,坐在高头大马之上,整个人显得格外的俊朗非常,像是天神下凡一般。   臧亚骑着马在前面,安云坐在轿子里,后面是跟着送嫁的队伍。   两旁是前来看热闹的百姓,隐隐还能听到小孩子传来的说话和叫嚷声,好不热闹。   “你们看,你们快看啊!那轿子上的夫郎长得好好看,我还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夫郎。”   “就是,他长得可真漂亮,比我娘可漂亮多了。”   “我以后长大了,我也想要这样一个漂亮的夫郎。”   “漂亮夫郎,漂亮夫郎!”   ……   小孩子的声音很大,大伙都听得清清楚楚的,周围的大人也不阻止,甚至会心的笑了笑,只当孩子在说胡话。   安云在上面听着也跟着笑了笑,倒不是被夸得开心了,只是觉得这些孩子有些可爱。   突然,下面的人群当中又爆发出了响动,那是热烈的欢呼声。   安云低头朝着下面看过去,只见送亲队伍中的人,此时正在朝着两旁抛撒着喜糖。   那些接到糖的孩子,纷纷欢呼出了声,引发了更大的热闹。   安云低头看过去,只见其中一个孩子捡到了喜糖,然后欢喜的看向自己的母亲,将喜糖剥了之后就塞进了自家娘嘴里,她娘吃到了糖之后摸了摸她的脑袋。   安云看着他们母慈子孝的画面,也不由跟着露出了笑容。   就在这时,人群中跑出来了一个浑身凌乱、头发脏乱的女人,径直朝着花轿跑来,一边跑还一边道:“让我上去,让我上去,这是来接我的轿子!让我上去,我才该是臧亚的正夫人,那位置该是我的才是,我才是臧亚的正夫人,让我上去,让我上去啊!”   女人的声音很刺耳,但是在喧嚣的人群当中,还是不那么突出。   旁边守着的侍卫皱着眉头走了过去一把将人给推开,嘴里还嘟囔道:“那里来的疯婆子,敢在今天这种时候过来捣乱。”   安云察觉到动静,扭头朝着那方向看过去,只看见一个被拖走的人影,他有些疑惑,却也不好开口询问。   这一队人绕了半座城,在众人羡慕嫉妒的目光当中热热闹闹的来到了臧府。   臧府旁不远处的空地上摆上了准备好的流水席席面,只等时辰到了便能引人入座就餐。   安云看着那长长的桌子,想到了当日听到臧亚要做这些事时,他疑惑的朝着臧亚问时为什么要这样做,臧亚对他的回答。   臧亚说,他想要让众人都知道他们成婚的事,也要让众人都记得今日的日子。   安云想到这里,嘴角一直都未曾下去的笑容笑得越发灿烂了。   “夫郎,下轿了。”   喜婆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轿子落地。   安云的面前出现了一只手,紧接着他顺着手往上,看到的便是臧亚含笑看着自己的眼睛,他伸手搭了上去,然后被臧亚牵起朝着里面走了去。   “跨火盆,撒五谷,去邪祟,新夫郎入门!”   喜婆的声音高高的,像是能穿透云霄,安云却只能感受到旁边人手心的温度。   两人顺着红毯往里走,没有入屋内,而是上了一个半米高的高台,上面放着两个垫子和两个摆放着灵位。   两人上去之后,立马有人将喜球塞到了他们手里。   “喜球入手,日后二位必定多子多福。”喜婆说着喜庆的话,笑着看向两位,继续道:“二位,要准备拜堂了。”   臧亚和安云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的眼里都看到了笑意,“嗯。”   声乐响。   “一拜天地!”   转身面对臧科和臧老夫人的灵位。   “二拜高堂!”   回身面向对方,定定的看了对方一眼,仿佛能从对方的眼里见到初见时的场景。   “夫夫对拜!”   天空上绽放出了绚烂的烟花,一朵接着一朵,不管是府中前来观礼的人,还是府外跟来看热闹的百姓,皆是看到了这场景。   “礼成!”   臧亚看着安云,眼里尽是温柔。   “送入洞房!”   喜婆的声音落下,臧亚抱起安云,在他的惊呼声中,抱着他朝着屋子里去了。   “错了,错了,不该是你抱进去,你得让下人抱他!不是,你得让下人扶他进去才是!”   经历过上次臧家迎亲的尴尬,喜婆对于这次能这般圆满就接了新郎回来格外满意,她本来还以为这次从头到尾都不会再出差错了,谁知道临到头来,臧亚竟然还搞这一出。   喜婆一时情急,责备的话也是脱口而出,说完才知失言。   可等喜婆回过神来,臧亚早就抱着臧亚不知道跑到那里去了,完全不是她能追上的。   臧亚将安云一路抱到了房间里时,还吓了房间里的侍从一跳,看着自家主子把主君放在床上,他们犹豫了一下还是往外退了去。   安云刚开始被抱起来时的确被吓了一跳,可是等他被抱到床上,看着抱着自己的臧亚时,他又不怎么害怕了,只是双眼亮晶晶的看着臧亚。   臧亚像是被他专注的神色给蛊惑到了,低下头去吻住了他。   两人接起吻来。   直到快要克制不住了,安云才推了推臧亚,朝他道:“好了,你还得去招待客人。”   臧亚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太乐意,趴在安云身上没动。   安云又推了推他,臧亚这才不情愿的动了动,扭头过来狠狠的亲了他一口,叹了口气之后爬了起来。   安云看着他起来了,不由松了一口气。   臧亚又低下身子,狠狠的亲了他一口才离开。   臧亚这一去,直到傍晚了才回来,并且身上还带着不少的酒气。   臧亚进门时,脸上也没泛红,眼里还是清明的,只是看着安云傻呵呵的笑着,然后道:“来,我们来喝交杯酒。”   安云觉得他似乎不是很清醒,不过也没有反驳他,而是直接站了起来,顺着他的意和他喝起了交杯酒。   烈酒入喉,安云还被辣了一下,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臧亚已经抱着他朝着床铺走了过去,然后将他丢在了床上,朝着他压了上去。   安云还没有回过神来,直接就被吻住了,这是他们进行过无数次的举动,只是不知道为何,这次的感觉格外不一样。   臧亚的吻逐渐激烈,一路向下,看着在自己身下软成一滩水的人,不停的嘀咕道:“你真像是玉做的一般,那玉做的菩萨像也比不得你,你就是我的小菩萨,我一个人的小菩萨,我一个人的。”   臧亚说到这里,突然就笑了,吻住安云的力道也大了几分。   安云闷哼了一声,逐渐跟着臧亚一起沉迷。 第122章 晋江独发   新婚夜, 安云几乎一晚上都没有合眼,前后都灌满了,像个被人玩坏的破布娃娃。   直到天亮时分, 安云才被臧亚放开,抱着去洗了一个澡。   臧亚看着睡着了也依旧乖乖配合自己的安云, 忍不住又多亲了他几口,紧接着抱着他又睡了一会儿。   等到天亮, 臧亚先睁开了眼睛, 他扭头看了看屋外的太阳,再看看旁边埋头在自己怀里睡得正香的安云, 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 亲了亲他之后才起了床。   距离臧亚入睡到起床,也不过过了一个时辰, 可他的精神却很饱满, 整个人也看起来神清气爽的。   臧亚收拾好自己, 让人不要吵到安云, 这才去了外面接待昨日未回的客人, 接着再处理日常公务。   等到事情都弄得差不多了, 臧亚才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招来了手底下的暗探, 询问起尤夫人的情况。   暗探没有丝毫犹豫, 据实回答,“夫人现在似乎过得不怎么好, 她跟着周成回到他的住所之后发现那周成不仅有了妻妾,还有了不少孩子, 夫人和他大吵了一架, 最后还是以妾室的身份入了周成的府中。”   臧亚脸上没什么表情, 只是淡淡道:“我知道了,你让人继续看着她,什么都不用做。”   暗探应下,却是有些不太明白,看臧亚的样子不像是对夫人还有感情的,不然不会在听到尤夫人如今的遭遇还没有反应。可如果没有感情,又为什么还对夫人的事情这般上心?   只是这些都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暗探该询问的,他应了一声之后,很快低头离开了。   *   臧亚的婚宴办得很盛大,不管是成亲当日的排场,还是之后摆了三天的宴席邀请千户人家,这些都让人津津乐道了许久。   不光是臧家管辖下的人知晓了这事,连带着外界的其他城邦,也有不少人知道臧亚对他主君的用心。   传到尤夫人耳朵里时,已是婚宴过去三个月之后了,这时的尤夫人已经不是什么尤夫人了,她恢复了本名尤绮梦,如今只是周成院内一位不怎么受重视的外室。   尤夫人也曾想过,周成离开她的这些年,身边不可能没有任何人,她也学着接受现实。但她没有想到,周成不仅重新拥有了妻子,还纳了不少妾室。   那日,尤夫人跟着周成从臧亚的手底下逃出来,之后的路上,两人一直小心谨慎的过着,最后找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歇脚。   因为担心臧亚说话不算话,出尔反尔之后继续追杀他们,更担心二皇子被杀的事情暴露,皇室那边派人来追杀他们,周成后续没有回到常住的地方,而是另找了一个据点隐居下来。   刚开始那段时间,两个人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患难,而且尤夫人被臧科娇养了那么多年依旧美貌,还加上只有两人,自然是干柴遇上烈火,好一阵甜蜜。   可是很快,周成发现尤夫人这些年被臧科宠坏了,遇到一点不如意就要抱怨,碰到什么不合心意的事还要发脾气,和他记忆中那个温柔小意的妻子相去甚远。   周成看在尤夫人的身子对自己还新鲜的份上,刚开始还对尤夫人有着几分忍让,可是随着尤夫人越来越过分,什么小事都要抱怨一番,甚至连基础的收拾衣服都不会,还想让他帮忙之后,周成就爆发了。   尤夫人看着刚刚还在床上柔情蜜意,此时突然朝着自己发火怒吼的人,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全是惊愕。   周成吼了尤夫人,直接就跑出了家门,一晚上都没有再回来。   尤夫人当时又气又怕,等到周成回来之后,她也不敢再那般,反而小心收敛起了自己的脾气。只是忍了没有多久,多年来养尊处优的生活,让她压根就不知道什么是收敛,很快就因为一点小事又开始抱怨,朝着周成发起脾气来。   以前尤夫人发脾气,周成只当是小情趣,甚至因为那时候尤夫人还带着几分少女的娇憨,让他还觉得有几分可爱。   可是如今在周成的心里,尤夫人不仅是被臧科抢过去的破鞋,更是他周成的耻辱,即便是让他最迷恋的身子也没有原先那般娇嫩了。   和尤夫人恢复通信的时候,周成也哄过尤夫人一阵子,那都是因为尤夫人对他有用,他需要尤夫人帮他打开臧府的大门,帮他巩固财富,后来是他要靠着尤夫人逃跑,担心臧亚追杀他,想要尤夫人做个护身符。   可到了如今,周成发现臧亚自从放他们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仿佛就像是忘记了他们的存在一般。   周成战战兢兢地过了一段时间,发现是真的没有事情,对尤夫人的性趣也因为她的骄纵而消减,尤夫人在他眼里也越发的不值钱了。   周成看着再次抱怨的尤夫人,冷下了脸来,直接朝着她道:“我告诉你,你似乎是弄错了一件事,我不是臧科,也容忍不了你的胡搅蛮缠。你若是再这般不知进退,惹得我厌烦,我就让你自己自生自灭,即便你再蠢,你也该知道你这样一个女人流落在外面会发什么,你不需要我提醒你吧?”   尤夫人看着朝自己吼的周成,眼里浮现出了几分不可置信,眼泪水像是珠子般成串的落下来,难以置信的呢喃道:“不,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不是说过,你会永远对我好的吗?你在信里不都是这样说的,你还说你非常想念我啊!”   周成听着尤夫人的控诉,眼里全是不加遮掩的不耐烦,最后直接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怕你知道,实话告诉你,自从你被臧科抢走了之后,你对我来说就是一个残花败柳。我当时哄你,只是为了让你帮我对付臧科,如今臧科已经死了,你就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   尤夫人眼珠子都瞪大了,她上前抓住周成的衣服,难以置信道:“不,这不是真的,你明明说过你爱我,你明明说过你还爱我,你怎么能那么快就忘记了!?如果不是你这般说,我怎么说做那些事?”   周成听到尤夫人这样说,嗤笑了一声,掐着尤夫人的脖子,看着她阴狠道:“你怎么会做那些事?那些事不是你自愿的吗?你现在后悔了吗?可惜,后悔都来不及了。我告诉你,你现在害死了臧科,他的儿子指不定如何恨你,你如今能依靠的人,只有我了!你如果不听话,我让你尝尝更加让你后悔的滋味。”   尤夫人被周成掐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不停的捶打着周成的手臂。   周成眯了眯眼,眼看着尤夫人的脸蛋涨红,像是快要窒息了,想着他还要留着她做抵抗臧亚的挡箭牌,他这才放开了手。   看着捂着自己脖子,不停喘息的尤夫人,周成嗤笑了一声,讽刺道:“我警告你,你现在已经不是尤夫人了。你若是伺候我高兴了,我便养着你。若是伺候我不高兴了,我便将你赶出去,看你怎么独自在外生活。而且,这里距离臧家那里那么远,你也不要妄想过去寻你那儿子。”   说完,周成也不和尤夫人继续多言,甩着袖子离开了。   尤夫人一个人瘫坐在地上默默的流泪,她现在很痛苦,她也不知道自己痛苦什么。   尤夫人只隐约觉得她的日子不该这般,她明明回到了自己夫君身边,她明明该和自己的爱人琴瑟和鸣的生活,可为什么现实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尤夫人哭了很久,直到她给自己找到了借口,她觉得周成是记恨她被臧科抢走的事,她该理解他才是,她得多给他一点时间,相信他们会回到从前那般的。   尤夫人盘算着,她之后要好好听话,改一下自己的性子,等时间久了,她和周成一定会恢复成原先那般恩爱的关系。   这个想法支撑着尤夫人,让她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没有再做出任何惹周成不快的事来,可周成看着笨手笨脚什么事情都不会做,却还努力想要做的尤夫人时,还是会时不时露出厌恶的神色。   可即便是这样了,周成也没有丢下尤夫人。   尤夫人见状越发的有信心了,觉得他们之间还是能恢复成以前那般,只是还需要一点时间。   尤夫人想得很美好,可是很快随着她和周成安稳下来,周成将他的妻妾都接了过来之后,她才发现一切的一切都和她想的不一样。   尤夫人没有想到,在他们分开的这些年,周成不仅另娶了妻子,还有好几个孩子,甚至还纳了不少的妾室。望着那些超出自己预期的人数,尤夫人想要说点什么,可是那话就像是卡在了喉咙里,怎么都吐不出来。   那位正室夫人下了马车,对着周成露出了温柔的笑容,看到站在自己夫君旁边的漂亮女人也没有反应。   在周成领着她进门时,那位夫人才问了一句,“夫君,这位新来的妹妹是你新纳的小妾吗?”   周成当时只是扭头看了一眼尤夫人,然后道:“是啊,她日后便是你的妹妹了,你们可要和睦相处。对了,她是单独住的,不和你们一个院子。”   “是。”正室夫人很温和,并没有对自己夫君的话产生任何不满,似乎已经习惯了。   尤夫人听着他们的对话,在某个瞬间想要高声大喊,高声告诉所有人,她是周成的夫人,她是周成院子里的女主人,她不是周成的妾室。   可是,在看到周成吩咐完之后像是甩开一个麻烦一样,在交代了自己夫人安排好自己的事之后,他便迫不及待离开的身影,她这话便说不出口了。   之后,周成的正室夫人接管了周成的后院,将这个还算大的院子治理得井井有条。   正室夫人并没有为难尤夫人,但其他小妾却因为她长得貌美将她当成了对手,若是遇见必定会挖苦讽刺她一番。   尤夫人从未受过这般的气,可是她又不知道如何回嘴,每每回击还会惹出笑话。甚至于到了后期,那些人还会背地里使阴招,弄得尤夫人有苦说不出来。   尤夫人刚开始还会去找周成帮她撑腰,刚开始周成还会见见她,后来发现尤夫人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后来就不耐烦了,直接无视了她的存在,甚至连她再见也不见了,任她被那些人欺负。   尤夫人那时候才突然明悟,她好像是真的做错了,如果臧科还在,他是绝对不会让别人这般欺负她的,凡是欺负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尤夫人开始收敛起自己的性子,也开始变得沉默,然后逐渐生病了。   在一次尤夫人给自己煎药,还把自己给烫出血泡,正看着手上的血泡发呆时,她突然听到旁边的丫鬟说起了臧亚的婚事,说起那场婚礼的盛大,以及臧亚对那哥儿的用心。   尤夫人突然意识到,如果她没有任性,或许她此时就该坐在观众席上,等着做最风光的臧家夫人。   瞬间,尤夫人眼里的泪就涌了出来,甚至哭出了声来,最后越哭越大声,到了最后根本就止不住了。   丫鬟们被吓了一跳,看向了她的方向,见到哭泣的人是她,相互交流了一下眼神,然后跑走了。   那日之后,尤夫人的病变得越发严重了,时不时就要发作一下,似乎就没有好的时候。   周成虽然不怎么管尤夫人了,却也没想要她死,毕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臧亚找上门,他还需要一个护身符。在知道她真的生了重病时,他甚至还花了重金给尤夫人请大夫。   只可惜,这些对于尤夫人来说似乎都没有什么用,她还是像一朵濒临死亡的鲜花一般,逐渐的枯萎了下去,最后只剩下了苟延残喘的残枝。   *   春去秋来。   距离安云和臧亚成婚,已过三年。   这三年当中,安云又开了三家铺子,分别是糕点铺、粮食铺、服装店。   所得的收益,有五分之三入了他自己的私库,五分之一交给臧亚补充库房用于民生,还有五分之一则是划给了下面的学堂作为经费。   学堂是很久之前臧亚和安云一起建的,只是以前其中收的都是孤儿,那些孤儿在那里的吃穿用度都得记账,日后出来工作之后再来偿还。   如今因为臧亚掌权,属下的权利更大,因此收容的除了原先的孤儿之外,还收了不少愿意有天赋且家中贫困的人。   所学科目既有这个时代的天文地理、人文科学,还有在古代不怎么重视的算学、农业等。   安云将数字符号提前交给了这里的老师,让他们更好的书写算术,为日后做其他工作打好基础。   除此之外,安云还将自己还能记得的那些能够改善民生以及生产效率的东西都写了下来交给臧亚,让他看着去分配执行。   如今,经过两人的努力,臧亚所治理的地方大的方面虽然看不到明显的变化,但小的地方却是潜移默化的在发生着改变。   安云相信假以时日,大伙的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   如今,已经是冬初。   安云坐在书房,正在批改着下面呈上来的文书,不远处烧着无烟的炭火。   门口传来轻轻的两声响声,紧接着便是近年越发沉稳的小翠走了进来,看着安云道:“主君,青挽说,他已经能够熟练的运用火药炸山,可以去帮忙开山修路种田了。”   青挽便是从安云他们名下孤儿院出来的哥儿,当初他自己选择进了武器制造部,后续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一直在和火药相关打交道,当初那批手工的□□也有他的影子,如今对于火药的运用也越发的熟练,在制造部也算是有一席之地了。   安云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向小翠的表情有些惊喜,“他那么快吗?”   小翠笑道:“这也不快了,主君将这个任务交给他差不多两年了。如今才得成就,该是慢了才是。”   安云却是摇了摇头,“你不懂,他很厉害。”   现代的火药能炸山,那都是经过了多少年的积累,用的火药原料也是经过高度提纯的。   可是在这里什么都没有,不说药品,即便是护具也差了许多,一不注意就会出人命的,在这种时期还能成功,节省了不少的人力,那是非常了不起的事。   小翠撇了撇嘴,即便是如今跟在安云身边越发沉稳,可有些小习惯依旧是改不掉的。   安云看着她这般,倒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道:“好了,既然他有这般功劳,帮我们省了不少事。对了,你就不用让他来见我了,你今天帮我送点赏赐过去,让他把所有的过程写个文书呈上来,等臧亚回来再一起进行后续封赏。”   小翠应下了,在接下安云的其他吩咐之后,这才转身离开了。   这些事情本来都该臧亚管理的,只是近日西边突发水患,貌似还有水匪,臧亚要过去看看,于是便把事情都交给了安云处理。   好在这些年安云跟在臧亚身边耳晕目染也学了几分本事,知道事情该如何处理,实在是处理不了的,那就等着臧亚回来,因此倒也没有出过什么乱子。   *   小翠从安云那里离开之后,很快就去安排了各项事务,等到全部都弄完,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带着礼物去了青挽家。   青挽如今住的房子距离臧府不远,也在一条富人街上,治安还算安全,因此他一个人租了一间一进的小院子,里面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老妈子。   小翠过来时正是众人归家做饭时,见到停下的马车还不觉得奇怪,只是在看到那马车上的标志时,这才露出了几分惊诧。   小翠下了马车,在那些好奇探究的视线当中,目不斜视的走向了青挽的家门,然后将门给敲响了。   只是敲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听到里面传来的响动,这让小翠觉得有些奇怪。   小翠想了想,还是决定在原地等等。   有那刚搬过来的好事婆子,看着那气派的臧家马车,再看看等在那里的小翠,不由道:“那里住的谁,怎得这般小门,还有这般富贵的亲戚?”   她身边的人听到她的话,朝她神秘的笑了笑,随即道:“你是刚刚搬过来的,难怪你不知道,那里面住的可是一个哥儿。”   问话的婆子眼睛当即一亮,随即道:“那是臧大人养在外面的外室?”   “呸!说什么呐!这话是可以说的吗?没事别瞎说,那里面住的那里是什么外室,人家可是有正经职位的,如今也是什么什么部长。哎呀,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总之他也是个官。”   问话的婆子眼里浮现出了几分不屑,撇了撇嘴,不信道:“哥儿也能当官,你这怕不是开玩笑吧?”   “你刚刚从外地来,你可不知道。在别的地方,哥儿、小娘自然是当不了官的,但是在这里,凡是你有本事,你敢拼上一拼,你总是有机会的。为此,现在的哥儿、小娘子都比以前精贵了不少。”   问话的婆子觉得她就是在夸张,“这怎么可能,若说哥儿、小娘经商,那我是能信的,若说他能当官,我觉得这完全不可能。”   答她话的婆子看着她这幅油盐不进的模样,皱起了眉头还想要说些什么,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说了。   就在两人谈话之间,不远处的巷子口,一个清瘦的身影缓缓的朝着这里走了过来,他穿着一身灰色的衣服,面容清秀,眉眼里却带着几分坚毅。   来人正是青挽。   青挽原本平静的眉眼在看到门口站着的小翠时骤然被打破了,他连忙小跑几步上前,朝着小翠行了一礼,“小翠姑娘,不知你来,让你久等了,还望恕罪。”   小翠朝他露出了一个笑容,客气道:“不打紧,我也没有来多久算不上久等,我这次来全是为了替主君将赏赐交给你,不过这是主君自己的心意。等大人回来了,还有给你的封赏。”   说完,小翠挪了挪身子,露出她身后跟着的那些丫鬟,她们手里皆是拿着东西。   青挽看了一眼,脸上又露出了几分感激,连忙打开了家门让小翠她们进去。   直到青挽进去,刚刚那问话的婆子才收回伸长的脖子,砸吧了一下嘴,感叹道:“我滴个乖乖,那送了那么多东西,看起来都是好东西啊!”   “那可不,我的说他是当官的,你还不信。如果不是当官的,人家能够那么客气,还送那么多东西!?”   问话婆子撇了撇嘴,还是不太相信。   回话的婆子继续道:“你可不知道,如今臧大人身边的安主君可是得宠得很,让臧大人分了不少权利给他,说是半个城主也不为过。   那安主君还办了一个学堂,那学堂不仅能收男子,还能收哥儿和小娘,凡是能考进去从里面毕业的,皆是能谋得一个职位,或者去安主君名下的作坊或者铺子应聘。   即便是毕不了业,那学得几分识字和算术,那也能增加一下学识,还不收钱。”   问话的婆子眼珠子转了转,她也生了几个孩子,其中哥儿有一,小娘有三。如今未嫁的还有两,听旁边的婆子说这这般好,她脑子也跟着活络了起来,若是能去作坊干活,那他们家里就多了一份收入,即便是不能去作坊干活,日后说了夫家,这也是涨身价的事,她当即就笑了开来,朝着旁边人道:“梁大姐,你说的对,这里可真好啊!”   突然被夸的梁大婶有些迷茫,不过还是没有反驳她的话,只朝她尴尬的笑了笑。   *   里头,小翠将安云交代的礼物送到,然后客气的回绝了邀请,这才带着丫鬟离开。   青挽将人送走,客气回绝了旁边想要进屋窥探的要求,不顾旁人说的酸话,自顾自的回房去了。他住的算是富人巷,治安有保证,他的人身安全有保障,他就不怕人说他闲话。   在青挽关了院门之后,旁边看热闹的婆子还是忍不住撇了撇嘴,还是道:“他一个哥儿,不嫁人,这般一个人住着,像个什么样子?”   “就是,他凭什么!?”   “是啊,他一个哥儿,不嫁人还做什么,总不能一辈子一个人住着吧?”   “他凭什么,凭人家一个哥儿有官身,还有安身立命的本事,若是你们不服气,你们也可以学学啊!在背后嚼人舌根,这像是什么话!”   众人听着这话,目光纷纷朝着说话的人看过去,只见那人是城防辅佐使的媳妇。   见状,众人脸上浮现出了尴尬的笑容来,纷纷朝着她打圆场道:“廉婶子,我们这话不也就说说而已,你犯不着和我们生那么大的气。”   廉婶子冷哼了一声,转身回屋去了。   等她离开了,站在原地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刚开始的问话婆子朝廉婶子的方向啐了一口,骂骂咧咧道:“她张狂个什么劲,凭什么来教训我们?”   其余人对视了一眼,朝她解释道:“她当然有张狂的本事,她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搭上了安主君的线,给他的食谱供应果干,她男人在臧大人手底下当差,他儿子去年也考了小吏,今年她家那个哥儿也在她大儿子的鼓舞下考入了学府。今年,她家里小娘也要去试上一试,看看能不能考上。   你可不知道,那天她家哥儿考中时,他们家里可是摆了一天的宴席,好一顿热闹。只要她家哥儿出来之后能谋得一份好前程,她家里便有三个在公家上班的人,这可是无比体面的事。”   这人说完,刚刚还愤愤不平觉得廉婶子咸吃萝卜淡操心出来管闲事的人,突然又觉得廉婶子是真的有让人羡慕的资本。   更有那心思活络的想到家里不争气的儿子,还有未被重视的小娘和哥儿,突然也有了几分想要去搏一搏的想法。若是成了,不求能和青挽这个奇怪的哥儿一样洒脱,起码也是一个好前程不是。   *   青挽回到自己的院子,看着那些赏赐下来的东西,都是一些金银和一叠子可以去安云名下产业置换东西的票据,眼里浮现出了几分笑意。   又过了一刻钟,一个婆子急急忙忙的回来了,她见到已经回来的青挽,先是有些吃惊,随即又慌忙道:“我今日走的远了一些买菜,所以没能及时回来做饭。青哥儿你饿了吧?我这就去做饭。”   青挽摇了摇头,朝着她道:“不急,我不饿,你慢慢来。”   婆子却是比他急,连忙去了厨房,手脚麻利的洗菜、切菜、做饭。   青挽挽起袖子,在旁边帮着烧火。   婆子手脚麻利,做菜的味道也很好,就是话多了一点。她低头看向帮忙的青挽,朝着他道:“青哥儿,不是我多嘴,只是你到了这般年纪,你还不考虑一下自己的婚事吗?”   青挽手里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片刻后又恢复了正常,这才缓缓道:“难道我现在过得不好吗?”   婆子没有听出青挽话语中的拒绝,只是按照自己的思维,继续道:“你当然过得好,只是你一个哥儿没有一个男子在家里,这始终还是不好的。”   青挽轻轻的笑了笑,“有男人就好了吗?我如今这般,那到时候是我养他,还是他养我?而且,如果我养他了,还要养孩子,我图什么?万一,这孩子日后还不孝顺我,那我劳心劳力的费这个劲头做什么?至于没有一个男人不好,以我现在的成就,只需要去府衙中知会一声,那就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婆子哽住,她自己便是嫁了一个二婚的鳏夫,帮着男人养大了孩子,结果等她男人死了,她就被赶了出来,差点饿死在路边。还是遇到青挽,得到他的好心收留这才捡回了一条命,有了个容身的地方。之后,那些孩子们知晓她现在过得好了,想要过来纠缠她要钱,还是青挽叫人把他们赶走的。   婆子有些尴尬看向青挽,嗫嚅道:“青哥儿,你别怪我多嘴,我也是担心你,你既然有了成算,那你自己打算便是。日后这话,我拒绝不会再说了。”   青挽抬头看着她笑了笑,他是知晓她是在关心自己,可是这份关心他不需要,他有自己的想法。   在青挽小时,他的母亲就是成日被父亲打骂,后来更是直接打死了。后来,他的父亲醉酒死在了荷塘里,他得到了解脱也成为了孤儿。   成为孤儿的日子总是艰难的,更遑论他还是一个哥儿,这让青挽的日子过得越发艰难了。   在青挽用石头打破了又一个想要侵犯自己的男人脑袋逃跑时,他的旁边停了一辆马车,然后看到那掀开的马车帘后面露出了一个貌似谪仙的人。   “他这是怎么了?”   “他好像是个乞丐,好像快要晕过去了。”   “带他回去。”   迷迷糊糊间,青挽听到了这般对话,等他再次醒过来时,他已经在一个不漏风雨的房子里了。   青挽那时候还有些紧张的,担忧这些人是不是人贩子或者是青楼老鸨,但是后来发现那里竟然是家孤儿院,专门收容他们这些孤儿。   青挽在那里度过了一段最平淡却也最美好的时光,他却也一直没有忘记那个救了自己的仙人。   直到再次见到那个人,青挽才知道那人竟是臧公子身边的宠妾安云,而且他们之间的感情很好。   青挽当时心情很复杂,却还是想要去那人身边,帮着他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再后来,青挽在孤儿院长说要学习之后再分流,并且给他们详细介绍了各自相应能做的事情,如果没能成功会有的待遇之后,他便凭借着出色的算学成绩申请了武器部。   刚开始,因为青挽哥儿的身份,在那里度过了一段难熬的时光。   但到后来,在青挽摸透了那里的基本构造,以及在安云的要求下制作出了第一个能用竹筒装填的炸药之后,他的地位就变了。   那次试验炸山时,不仅安云来了,还有臧亚这个城主也跟着来了,两人都用赞赏的目光看着他。   旁边皆是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唯有青挽昂首挺胸的站在那里,等待着臧亚他们的嘉奖。   所有人都说青挽只是一个哥儿,一个哥儿不该玩这种危险的东西,可是即便是哥儿又怎么样,他照样玩得比别人都好。   青挽很满意自己现在的生活,他也觉得自己不需要家庭,他只需要追赶安云的脚步,并且期待着日后等自己更有用一些,能够去到安云身边帮他的时候。   想到如今还摆在房间里的赏赐,青挽稍稍勾了勾唇角,思索着三日之后的休沐日,他得分一些兑换东西回去给孤儿院的孩子,并且还得给他带的徒弟们也留点做礼物。   如今,这生活是越发的好了,日后得更好才行。   *   那头,小翠将东西交给了青挽之后,很快就回到了府中,将事情回禀给了安云。   安云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农业部工具制造的进度,见进度虽然缓慢却还是在缓缓推进,满意的点了点头。   忽然安云想到了什么,朝着小翠道:“今年孤儿院那边是不是又有一批人要毕业了?”   小翠想了想点头,然后朝着安云道:“对,院长说,今年毕业的孩子里有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在木工上特别突出,如今已经能用木头制作可以滑翔飞翔的小鸟,她想要进器械部。”   安云眼里浮现出几分惊奇,很快道:“那么厉害吗?那行,等到时候你让人把那里考试的时间告诉她,让她去试试,看看日后她能给我一个什么惊喜。”   “是!”小翠应了声,将这事给记了下来。 第123章 晋江独发   安云还在盘算着什么时候再去孤儿院看看, 看看那里如今的情况,门口就传来了响动。   安云好奇的看过去,只见本该在外面的臧亚突然回来了, 此时正大步流星的朝着安云走来。   安云一见他便露出了笑容,径直站起来迎了上去, “臧亚,你回来了?”   臧亚抱住了安云, 直接吻了上去。   安云当即就回应了他。   小翠见状默默退了出去, 甚至还帮着两人关上了房门。   臧亚这次出去有半个月了,他实在是非常想念安云。   就在臧亚将安云抱在桌子上想要做点什么时, 房门被敲响了。   两人皆是停止了动作。   臧亚看向门口, 眼神中甚至还带上了几分杀气。   安云则是有几分尴尬。   门外的人似乎也明白现在不是敲门的好时候,却还是依旧道:“老爷, 南部那边传来密信, 紧急密信, 需要你亲自来看看。”   臧亚眉头皱了起来, 让他原本就不好惹的表情变得越发凶恶。   安云却是轻轻的推开了他, 自己整理起衣服来。   臧亚看着安云收拾得差不多了, 这才看向门口,高声道:“进来吧!”   侍从战战兢兢的进来, 然后将手里的信件交给臧亚, 紧接着快速离开,不做半分停留。   臧亚也没有再去看他, 只是将手里的信件打开,然后在看清里面的内容之后, 脸色变得越发难看起来。   “怎么了?”安云看着臧亚的样子, 觉得他突然变脸有些奇怪。   臧亚扭头看向安云, 在他困惑的目光当中,缓缓道:“我娘快死了,说是让我去见她最后一面。”   安云愣了一下,他记得自己许久之前问过臧亚关于尤夫人的事,但当时的臧亚并没有正面回答他,反而说了一番模棱两可的话,大致内容是尤夫人如今过上了她想要的日子,他们就不该插手管她的事了。   当时的安云觉得臧亚说的对,毕竟她那么痛恨臧科和臧亚,或许眼下远离他们才是真的快活。   后来随着日子慢慢过,每日处理的事情逐渐增多,安云也就淡忘了这件事,若不是这次听到臧亚说起这个名字,安云都要忘记这个人的存在了。   安云回忆完,抬头看向臧亚,朝着他诚恳道:“那你准备去看她吗?”   臧亚低垂下眼睫,眼眸幽深,仿佛将所有的光亮都吸了进去。   过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道:“当然,我当然会去见她,毕竟她是我除了你之外唯二个亲人了。况且,我答应过父亲,在他死后不再干涉她的决定,却会在她需要的时候搭把手。“   安云听着臧亚将自己放在那么重要的位置,不由露出了个不太好意思的笑容来,他主动凑上去,亲了亲臧亚,然后道:“我陪着你一起去吧?”   臧亚定定的看着他,好半晌之后才点了头,“好。”   由于事出突然并且事态紧急,两人都没有多犹豫,将手里的事情交代了一番,两人便带着侍卫骑着马出发了。   只是让安云觉得奇怪的是,臧亚让小翠也跟着一起去了,只是他也没有多问,觉得臧亚定然有他自己的道理。   赶了一天一夜的路,第二天的傍晚,安云他们才在臧亚的带领下来到了尤夫人现在所住的地方。   安云看着面前气派却算不上豪华的院子,觉得尤夫人这些年应该过得也不差。   就在安云还在思考着,他们要怎么见到尤夫人,是直接敲门进去,还是找个地方等着约见尤夫人,暗探却是带着一个中年男人过来了。   那中年男人明显不认识臧亚,但在被暗探介绍完之后,他立马就朝着臧亚露出了讨好的笑容,不停的说着恭维的话来。   “好了,带我们进去。”   “那好,这位郎君,跟着我来吧!”   安云还在奇怪这人是谁,臧亚就让他将手里的缰绳递给了跟来的侍从,只带着两人跟在那中年男人后面饶了过去。   安云看着那阴暗的小巷子,眼里的疑惑越发深了。   中年男人来到后门,先是有规律的敲了几下门,没有听到动静,他才朝着臧亚他们一行人说了一句让他们等等,然后他自己进去了一趟。   过了一刻钟,那人才跑出来,朝着臧亚道:“郎君,我们可以进去了。”   臧亚点了点头,抬脚跟着走了进去。   他们一直沿着边上走,路过的地方似乎都很荒芜,并没有遇见什么人。   最后他们一起停在一个简单的屋子前,那人才朝着臧亚道:“郎君,你要找的人就在里面,你可以进去了。”   臧亚点头拉着还在想这府中为什么安保如此拉胯的安云,径直朝着里面走了去。   在臧亚和安云走过去之后,跟着臧亚过来的侍从掏出了一个荷包,递给了那个中年男人,朝着他道:“这是给你的赏赐,这事你记得保密。”   中年男人掂了掂自己手里的东西,脸上都要笑开花了,一个劲的保证道:“是是是,我当然会保密,我一定会保密的!”   说完,也不管臧亚他们一行人要做什么,拿着那荷包就离开了。   臧亚来到门前,礼貌性的敲了几下门,里面便传来了几声咳嗽声,紧接着便是一个仿佛风箱的声音,“谁?”   臧亚用力,房门嘎吱一声打开,里面的光线不是很明亮,只能凭借着灰暗的光线看清楚里面的情况,然后他们就闻见了一股子浓烈的药香混合着霉味以及某种刺鼻的臭味。   安云闻着闻着,差点转身就跑了,好在他还记得自己过来是做什么的,这才止住了自己想要转身跑走的冲动。   定睛一看,发现这里面的陈设格外的简单,一个桌子,一个木柜子,还有一张床。   此时床上还半躺着一个人,那人瘦的吓人,可一双眼睛却格外的明亮,目光直勾勾的看向臧亚,嘴里还呢喃着,“臧科,臧科,是你吗?你来接我回家了吗?”   安云意识到了什么,浑身一震,再三打量了一番那人,即便是病得不轻,可依旧能从女人那枯瘦的脸上看出当初尤夫人的影子。   只是当初风华绝代,仿佛一朵富贵牡丹花一般的尤夫人,如今竟然变成了一根枯萎的花朵了,这实在是让人无比唏嘘。   似乎是因为生了太久的病,如今的尤夫人太累了,累得已经分不清面前的人是谁,直接将面前和臧科有几分相像的臧亚认成了臧科。   臧亚看着一直盯着自己,不停的喊着‘臧科’的女人,脸上没有丝毫的波动,只是一步步的来到了女人的床前,慢慢的坐了下来,然后在尤夫人慌乱的想要抓住自己手的时候,朝着她道:“母亲,我不是父亲,我是臧亚。父亲在你离开的那日便死了,你亲手杀了他,他不会再出现了,你不记得了吗?”   尤夫人的眼睛逐渐瞪大,非常想要看清面前的人,片刻后她猛然尖叫了一声,然后捂着自己的头,大声的叫喊道:“不,不是的,我没有杀他,他还是活着的。他只是生气了,所以不肯接我回家,他只是生气了,只是生气了而已,他那么喜欢我,怎么会不要我的?”   安云在旁边看着状若疯癫的尤夫人,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原本以为尤夫人在这里应该会过得很好,可是这样看来,她过得是非常不好。   想到当初风华绝代的尤夫人,再看看如今她这般的模样,安云不由皱起了眉头,实在是弄不明白,她当初闹了那么一出到底是图什么,值得她这样付出。   安云不忍再看下去,再加上这屋子里的味道实在是算不上好闻,他让跟来的侍从将这房间里的窗户都打开。   尤夫人叫喊了许久,最后终于是没有了力气,她才停住了叫喊声,只是双手依旧紧紧的钳制住臧亚的手臂,然后朝他吼道:“你不是臧科?你不是臧科的话,你来这里做什么,你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面对尤夫人这疯癫的样子,臧亚既没有被吓到,也没有生出任何不满,反而缓缓叹了一口气,然后道:“母亲,我听说你病了,病得快要死了,所以我来看看你。”   听着臧亚这残酷的话,随着打开的窗户使这屋子变得明亮,让尤夫人看清了臧亚的脸,她一下就愣住了。   尤夫人定定的看了臧亚许久,久到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她似乎才终于认清了面前人是谁。   尤夫人嘴角扯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来,最终朝他道:“是你啊,臧亚。”   安云听着尤夫人这镇定的语调,觉得她此时人应该是清醒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让他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就像是面对一个黑暗的深渊,马上要将他们吞噬进去。   尤夫人看了看面前的人,又看了看自己现在的样子,讥笑了一声,缓缓道:“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还是来杀了我,为你父亲报仇的?”   臧亚摇了摇头,直接道:“不是,若是想要杀你,在你离开那日便能做到。我今日过来,完全是因为我答应过父亲,等他走了之后,若是有朝一日你遭了难,我定会出现救你。”   尤夫人闻言,眼里突然涌出了泪来,她双手捂着脸哭得伤心。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像是都将这段时间所经受的委屈都发泄出来了一般,她终于停止了哭泣,随即擦了擦眼角的泪,然后抬头看向臧亚,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父亲,真的死了吗?你都还活着,他难道就真的死了吗?”   尤夫人的眼神中带着几分祈求和痛苦,只要看见的人都不会忍心让她失望,仿佛让她感到失望会是一件十恶不赦的事。   臧亚倒是没有瞒着她,而是看着她重重的点了点头,缓缓道:“他死了,你当日和周成亲手杀死了他,他的尸体也是我亲自迎回去,亲自埋葬的。”   尤夫人眼里的泪再一次涌了出来,那泪水像是珠子般一滴一滴的落了下来,掉落在她肮脏的被子上,晕染湿了一片。   臧亚看着尤夫人,眼里没有半分悲伤和怜悯,只是有些疑惑的问道:“你为什么那么伤心呢?你该高兴才是,这明明是你一直以来的希望,不是吗?你放心,父亲直到死时都没有恨过你,他觉得这是他应得的。”   尤夫人被这话说得愣住了,片刻之后眼里的泪水越发多了,脸上却是带上了笑容,又哭又笑道:“对啊,我该开心才是,他都已经死了,我难过什么,我难过什么?!”   尤夫人又哭又笑,安云在旁边看着还有些不忍。   安云退到外面看着这破败的院子,再想想原先尤夫人的风光,心情更是复杂,其实他觉得尤夫人恨臧科这并没有问题,但她不该把自己的一生都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并且天真的相信那个男人隔了二十年还是对她一如既往的喜爱。   安云一边感慨,一边看着那些枯黄的枝叶,突然听到背后传来脚步声,扭头却是看到臧亚走出来了。   安云还有些疑惑,还没等他开口询问臧亚怎么出来了,臧亚却是朝着跟来的小翠道:“你去帮着夫人收拾一下,我们一会儿离开。”   小翠应声,转身进去了。   安云看着进去的小翠,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臧亚要带着小翠一起过来,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后来又开始疑惑,怎么他们来一趟就要带尤夫人回去了。   臧亚似乎是猜到了安云的想法,直接朝他道:“她说,想回去看看父亲。”   听到臧亚的解释,安云又觉得自己想多了,尤夫人再怎么样也是臧亚的娘亲,她在这里过得不好,他们自然得把人给带回去。   小翠毕竟是伺候过安云的人,很快就给尤夫人穿戴整齐出来了。   尤夫人已经尽可能的让自己看起来体面,可是那有些泛油的头发,那枯瘦的脸颊,以及那不合身且有些脏污的裙子,无一不昭示着她眼下生活得窘迫。   安云看了一眼此时尴尬得低下头的尤夫人,又想起来了原先那个风华绝代的尤夫人,他让人把他骑马时穿的披风来过来,然后给尤夫人披上。   尤夫人接过那披风将自己从头罩到脚,嗫嚅着说了一句,“谢谢。”   安云声音都放轻了几分,笑道:“不用谢。”   臧亚只是扭头看了他们一眼,并没有说话。   *   等尤夫人准备好了,臧亚便带着他们从刚刚来时的路出去。   安云跟在臧亚身边,小翠则是扶着尤夫人跟在后面,最后是两个侍从。   在众人快要出去时,尤夫人还有些紧张,忍不住问了一句,“我们能出去吗?”   臧亚却是嗤笑了一声,“若是不能出去,我们怎么进来的?”   尤夫人愣了一下,半晌之后苦笑着嘟囔道:“对啊,你若是没那么神通广大,那是如何得知我在这里受苦,又是如何进来的。”   尤夫人自嘲的笑了笑,不再说话了。   臧亚却是没有再理会她。   直到他们出了门,果然如同臧亚说的那般,完全没有人出来阻拦他们,仿佛整个府邸都空了一般。   等出了门,安云还有些稀奇的朝着后面看了看,接着朝臧亚问道:“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臧亚看了他一眼,眼角余光不着痕迹的看了看后面的尤夫人,直接道:“今日休整一晚上,明日一早出发。”   安云想了想,看了看天色,觉得臧亚安排得挺好的。   很快,在领路人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这里最大的酒楼要了几间上房。   尤夫人单独住一间,只是为了她的安全,安排了小翠过去照顾。   等到睡觉时,安云都还觉得今天跟做梦似的,他完全没有想过曾经无限风光的尤夫人,如今竟然会变得这般凄惨。   安云叹了一口气。   臧亚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了,“你怎么了?”   安云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臧亚半晌没有说话,就在安云怀疑他刚刚是不是在说梦话时,臧亚却是突然道:“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选择承担结果。”   安云抿了抿唇,听这话有些不开心,不过想了想又觉得臧亚说的对,只是他还是觉得不太舒坦。   半晌,安云将脚放在臧亚身上,轻轻蹭了蹭,然后听到旁边的呼吸粗重了几分,他勾起了唇角。   还没等安云将自己的脚收回,臧亚就翻身朝他压了上来,朝着他唇瓣狠狠的咬了一下,随即道:“原本想着明日赶路,我就不对你做什么了,谁知道你竟然还来招惹我,这是你自找的。”   安云轻轻的咬了回去,然后伸手勾住了臧亚的脖子,虽然臧亚今日没说,但他觉得今天见到尤夫人时,臧亚是有些难过的,他还是想让他开心一点。   臧亚抱着安云的手又重了几分。   *   周成府上。   待臧亚他们离开之后,刚刚收了钱的管事立马将门给关上了,然后又回去自己的房间看着正在那里喝酒吃肉的众人道:“你们吃多点,今日我有喜事,酒肉管够!”   “好勒!”   管事看着他们这般,脸上的笑容怎么都遮掩不住,那后院的女人他们虽然不能碰,但是别人花了那么大的价格要进去,他们也不会拦着,有钱赚谁不要,况且那女人也不会吱声,毕竟若是让主子爷知道了,她怕是就要被赶出去的。   管事想到今日收到的那些钱已经够他离开周家自己去买个宅院,再买上几块上好的田地,舒舒服服的当个地主老爷了,他也不怕周成知道,不过要是可以的话,他还是希望周成能晚些知道,让他多瞒一会儿。   晚上,周成喝得醉醺醺的回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到了许久未见的尤夫人,想要确定一下她还在自己的府上,不然他还是有几分不安。不过周成想到如今她的模样,还是觉得有几分倒胃口,他便没有自己过去,而是叫了管事过来。   周成靠在丫鬟怀里,喝着解酒茶,看着下面的管事,直接问道:“住在后院的尤氏,她现在如何了?”   管事心里咯噔了一声,不过还是道:“还是像以往那般病着,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   周成点了点头,也没有继续多问了,他现在觉得自己养着她,还给她治病,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行了,既然这个大夫不管用,那你再继续给她换一个。”   “是。”管事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转身出了房间。   听着房间里传来的暧昧动静,管事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他觉得自己得找个借口让那尤氏提前病逝了,不然那天周成心血来潮想要自己亲自去看看人,那他就完了。   管事在心里盘算着时机,思索着对策,慢慢离开了周成房间门口。   *   安云昨晚勾着臧亚是想要让他忘记苦恼,臧亚兴许是顾忌着第二日还要回去,也就没有做得过分。可即便是这样,安云第二日起来依旧觉得身上怪怪的,仿佛还胀着难受,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好。   等到出门时,安云发现尤夫人洗了澡,重新换了一身衣服,恢复了一些往日的光彩,隐约能窥见以往那种风华了。   尤夫人的表情淡淡的,带着几分看破世俗的冷淡,对着他们时却没有原先那般刻薄了。   在看到臧亚和安云一起下来时,她也只是淡淡低头打了一声招呼,然后什么讽刺的话都没有说。   安云心里却是生出了几分复杂来,他觉得这样的尤夫人,比起原先来真是变了许多,复又想到了一件事,“待会儿我们要怎么回去?”   他们这次过来的全部人都是会骑马的,但尤夫人不一样,不说她会不会骑马,便是她现在的身子,看起来也是不适合骑马。   闻声,臧亚只是淡淡道:“我准备了马车。”   安云有些错愕,等看到门口停着的那辆看起来格外豪华的马车之后,他脸上的吃惊怎么都遮掩不住。“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臧亚却是轻轻的笑了笑,“自然有人准备的。”   安云抿了抿唇,觉得自己好像真的问了一句废话,既然臧亚都能畅通无阻的进入别人的院子将尤夫人带出来,那准备一个豪华马车又算什么。   安云不再多问。   臧亚在尤夫人上了马车之后,让安云上去坐在她的旁边。   安云有些犹豫。   臧亚却是道:“昨日那般,你上马车去坐着会舒服一点。”   闻言,安云像是听到了什么不能说的事情一般,连忙捂住了臧亚的嘴巴。   臧亚嘴巴被捂住,露出来的眼睛却是笑着的,纵容的看着安云做这一切。   安云被臧亚看得有些不太自在,很快收回了手,给自己做了一会儿的心理建设,这才上了马车去。   只是在上去之前,安云突然想到了什么事,扭头看向臧亚,有些疑惑道:“我们就这般走了,那个人发现了怎么办?”   臧亚自然是知道他在问什么的,他嗤笑了一声,这才道:“他知道了又如何,他能做什么?况且,他很快就自顾不暇了,理会他那么多做什么。”   安云闻言有些似懂非懂,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臧亚说这话时完全没有压低声音,马车上坐着的尤夫人也听得清清楚楚,她也没有做什么反应,只是捏紧了手,片刻之后又放松了一些,眼里闪过几丝快意。   安云上了马车,朝着没什么表情的尤夫人客气的点了点头,尤夫人朝他回应了一下。   安云原本以为这一趟回程会格外难熬,毕竟以前他和尤夫人之间的关系可不怎么好,但没想到尤夫人一路上不是闭目养神在睡觉,就是呆呆盯着窗户外看,全然没有和安云交流的意思。   安云松了一口气。   马车一路行进,先是路过了繁华的闹事,然后再顺利的过了城门,最后朝着臧亚的领地回去了。   *   在臧亚他们离开之后,周成还在房间里睡觉,他怀里还搂着新纳的第八房小妾。   从臧亚那里回来,他虽是只带了一车财宝,却也让他成为了一地的富豪,更让他有了能随意挥霍的资本。   自从那时开始,周成的日子就过得无比舒坦。   就在周成搂着自己的小妾,思索着现在就起床,还是趁着冲动再来一次时,房门突然被人啪啪啪的拍响了。   周成不耐烦的睁开眼睛看向门口的方向,语气格外不悦,“谁啊!?这大早上的,谁那么想不开来拍门?”   门外是侍从焦急的声音,“老爷,不好了,老爷,刚刚有人来通信,说有人去官老爷那里告状,说老爷是害了二皇子的罪魁祸首,过一会儿就要抓老爷回去审问。老爷,你赶紧想想办法吧!?”   “什么!?”周成猛然起来,也顾不上安抚旁边因为受到惊吓而一起起来的小妾,急急忙忙的穿上衣服鞋子就往外面跑去。   来到门口,周成抓住侍从肩膀,朝他急切问道:“你是不是听错了,怎么会是来抓我的,还是为了二皇子来抓我。”   “老爷,千真万确啊!那通传的人还是以往常常和老爷喝酒的翟师爷的下人,他跟着翟师爷来过家里几次,小人自然不会认错。”   周成会在此地定居,一是因为这里不是二皇子的地盘,即便是他没有随着二皇子身死的事被二皇子的人知晓,那头想要抓他也需要费一番功夫。二是他还有些旧人脉,再使点钱,他便能在这里过得无比滋润。   如今这人脉派上用场了,却让周成觉得心惊胆战,为什么会有人去告他害了二皇子,又为什么会知晓他在这里?   那日周成跟着二皇子离开,结果在城门口被臧亚拦截上,最后二皇子他们全部被杀死的场景,一下子就涌入了周成脑海里,这让他感到格外害怕,甚至忍不住哆嗦了起来。   周成脑海里猛然闪过一个念头,随即推开还在慌张等着自己答案的侍从,着急忙慌的朝着后院走去。   周成在过去的路上还遇到了自己的管事。   管事看着他这般急冲冲的样子,脸上还是露出了几分疑惑来,“主子,你这是怎么了?”   周成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接着往尤夫人现在住着的院子走了去。   管事看着他的样子,又看了看他过去的方向,心里咯噔了一下,最终还是止不住心里的好奇跟了上去。   周成来到那个位于角落的院子,先是被其中的破落所震惊,紧接着便是急忙打开了尤夫人所在的房间,发现里面空了。   周成心里一凉,很快又在其余地方搜寻起来,慌张到直接喊出了尤夫人的名字。   管事在旁边看着,心惊胆战的。他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退,想要从这里出去。   周成却是猛的扭头看向了他的方向,然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大步流星的来到了管事面前,揪住他的领子吼道:“这院子里的女人呢?她在哪里?她跑哪里去了?你是不是知道?你要是知道,你就赶紧说出来啊!”   管事看着他这幅癫狂的样子,哪里敢开口,哆哆嗦嗦的只说自己不知道。   周成却像是疯了一样,只觉得管事知道却不想说,他上手朝着管事的脸砸了过去。   “你说啊!她在哪里?!她在哪里啊?!”   管事现在无比后悔,若是早知道周成会突然发疯,他就不该跟着过来看热闹,而是直接跑了才是。   连打了好几下,直到管事变得满脸是血,他才颤颤巍巍的开口道:“主子,你别打了!她离开了,进来了一群人,带着她离开了。”   周成闻言愣住了,手上的力道都松了。   管事见状立马就从地上爬了起来,朝着周成推了一把,推开了他的桎梏,直接就跑了。   周成被大力推倒在了地上,一身狼狈,他似乎是没有察觉到一般,喃喃道:“完了,我要完了,我全都完了。”   这几年,周成也一直在关注着臧亚的消息,自然也知道他如今的手段。他也时时在小心,生怕被他所发现,落得个和二皇子相同的下场。   也就是这几年,在发现自己一直无事,周成这才放松了警惕。   如今,既然尤夫人被人带走,那带她离开的人一定是臧亚,那再加上刚刚来人过来的通报,那这消息定然也是臧亚告知他们的才是。   那臧亚一定还没离开这里,或者他还在他的周围,兴许此时他就在附近谋个地方默默的注视着自己。   他跑不掉了!   周成这般想着,在原地枯坐了许久,一脸的绝望。   直到不远处传来一个轻巧的询问,小心试探道:“老爷,你这是怎么了?不是说,下午要带着我去逛街吗?”   周成抬头看到了他的第八房小妾,盯着她那尚算稚嫩的脸,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能就这般放弃,他得再努力一下才是。“对,我不能就这样放弃,我得离开。”   他上次能从臧亚眼皮子底下跑出来,这次也是一样的,他不能就这样放弃!   周成从地上爬了起来,绕过找过来的小妾,就要往外跑。   在那小妾想要伸手拦住他时,周成甚至上手直接将人给推开了,将人推着摔在了墙上。   小妾难以置信的盯着周成,只能看着他一刻不停的跑远。   周成回到房间,将他藏好放着银钱的箱子拿了出来,然后慌忙收拾起来,紧接着谁也没有通知的就要从后门离开。结果,在周成推开后门的瞬间,他就正正对上一群正等着他的士兵。   两方撞个正着,周成转身就想要回去,谁知道那领头的官差眼疾手快,一下子就扯住了他的衣领,将他擒拿了下来。“周老爷,你这是要去哪里?可让我们兄弟好等。”   周成扭头看向他们,脸上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来,随即道:“各位官爷,我这也没有准备去那里,我只是想要出去透透气、透透气,你们就放了我吧!”   说完,周成想到了什么,连忙把自己身上背着的包袱递了过去,朝着他们笑道:“我知道你们来这一趟不容易,我也不让你们白跑,这里就算是我孝敬你们的,你们就当没有看到我,放我一马行不行?”   那领队的官差看着周成,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掂量了一下,然后在周成讨好的笑容中,朝着他道:“周老爷,这次你怕是跑不掉了,我们也是奉公办事,还请你不要为难我们!”   说完,官差挥了挥手,他身后的那些人一拥而上,直接将周成给擒住了。   周成还想要挣扎,很快被捆了一个结实,然后送到了牢房里。   等进了牢房里之后,便再也没人搭理他了。   过了两天,周成所在的牢房进了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   五日后,周成被打死在了房间里,死前面目狰狞。   *   安云他们来时花了一天一夜的功夫,回去因为坐着马车并且还要照顾尤夫人的缘故,速度就慢了不少,甚至因为中途尤夫人又生了一场病,发了高热,连床也下不来了,时间又耽误了两日。   于是,原本一天就赶回来的路程,硬生生拖了四天。   在第六日,他们一行人回到了臧府。   尤夫人回到了她原先所住的院子,仔细的梳妆打扮了一番,若是不看她无神的双眼、枯瘦的脸颊,没有人搀扶就无法行动的腿,恍惚中有一种她又恢复了原先美貌的错觉。   第七日,臧亚接到周成死亡的消息,然后下午他便去将这事告诉了尤夫人。   尤夫人微微愣了一下,突然问道:“他走的时候,痛苦吗?”   臧亚想着自己的安排,点了点头,“应该还算是痛苦。”   尤夫人咧开嘴笑了,一边笑还一边掉着眼泪,道:“那就好,那就好。”   尤夫人哭了一会儿,似乎是意识到臧亚还在,她伸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抬头看向面前的臧亚,接着道:“明日,我想要去见见你父亲。”   臧亚点头应下了。   第二天,臧亚和安云一起,准备将尤夫人送到臧科埋葬的地方。   然后安云就发现尤夫人变得好看了不少,前几日见她时还像是一朵枯萎的鲜花,今日便是饱满盛开的花瓣,浑身散发着鲜活的气息。   安云觉得她这样有些古怪,却也想不明白她的古怪是在哪里。   直到看到尤夫人脸上扬起笑容,让她鲜活得仿佛二八少女,仿佛头一次见到她那般,安云这才恍然,他觉得尤夫人这般,好像是回光返照了一般。   安云被自己的联想弄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忍不住抖了抖。   等到了地方,尤夫人让臧亚在外面等着,她自己进去。   安云有些不太放心,臧亚却是没有任何意见的答应了,放心的让她自己进去了。   安云目送着尤夫人离开,扭头看向旁边的臧亚,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我们让她一个进去没关系吗?”   臧亚扭头看向他,语气中带着几分困惑,“若是她想要做点什么,我们跟着进去有用吗?”   安云怔住,觉得臧亚说的没错,即便是他们跟着进去了,但臧夫人想要做什么,他们照样没有任何办法阻止。   安云不知道为何有些不太高兴,臧亚却是默默的牵住了他的手,淡淡道:“不必为她担忧,不管怎么样,那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安云回握住臧亚的手,迟疑着点了点头,声音有些闷闷的,“嗯,我知道了。”   末了,安云抬头看向臧亚,然后加了一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陪着你的。”   臧亚扭头看向旁边的安云,默默的握紧了他的手,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嗯。”   他们会陪着彼此,直到生命的尽头。 第124章 晋江独发   尤夫人一个人走进了墓里, 穿过长长的昏暗甬道,终于来到了臧科的石棺之前。   尤夫人看着面前厚重的石棺,沉默的表情有些松动, 眼里逐渐浮现出几分泪意来。她伸手想要抚摸那上面的纹路,可是颤抖的手怎么都伸展不过去, 最后还是小心翼翼抹上了那刻满纹路的石棺盖,感受着那刺骨的冰凉, 眼眶里的眼泪才终于掉了下来。   尤夫人摸了好一会儿, 像是在感受着里面躺着的人一般,笑道:“抱歉, 离开你之后, 我才知道谁是真的对我好。你知道,我这段时间都经历了什么吗?我想你应该是不想知道的, 我也不想污了你的耳朵, 可是我只能同你说了, 因为只有你才会在乎我委不委屈。”   尤夫人这般说着, 泪水不停的顺着脸颊滑落, 很快落在地上晕染湿了一片。   尤夫人絮絮叨叨的说了许久, 说完了她这几年来在周成那里吃的苦,说了她想明白从前的幸福。   最后终于像是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她才擦了擦自己的眼泪, 然后看着臧科的棺材笑道:“原本还期盼着你能活着,至少我还能同你说声对不起, 现在看来是我痴心妄想了。不过没关系,我马上就要去找你了。这辈子欠你的, 下辈子还你, 只希望你能走慢一点, 让我再看上一眼。”   尤夫人说到最后,轻轻的笑了起来,那一瞬间整个人都明艳了不少,生机重新回到她的脸上,她又变成了以往那个风华绝代的尤夫人。   尤夫人伸手从袖口里掏出了一个瓷瓶,倒出里面的粉末吃了下去。那东西的味道似乎不怎么好,让她吃的时候还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很快,随着那东西被吞咽下肚,尤夫人的嘴角逐渐浮现出一缕血迹,她缓慢的走到臧科的石棺前,背靠着他的石棺,缓缓滑落了下去。   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尤夫人这辈子度过的日子仿佛走马灯一般浮现在她的眼前。   尤夫人恍然意识到,原来她在臧科身边待着的日子,才是她过得最舒心和惬意的日子。在周成那里时,尤夫人经常性的会想,如果她先遇到的是臧科,那他们之间的结局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可惜的是,这事情已经到了最后,他们之间已经没有如果了。   *   臧亚和安云在尤夫人进去之后就在外面等着,原本以为尤夫人很快就会出来。   可是半个时辰过去了,不见人影;一个时辰过去了,不见人影;三个时辰过去了,还是不见人影。   直到他们从日上枝头等到日落西山,还是没有等到尤夫人出来,安云心里才浮现出几分不安来,他扯了扯臧亚的衣袖,朝着他道:“我们是不是得进去看看?我觉得不太对劲。”   安云他们等了那么久,原本想着尤夫人想要一个人进去应该是为了同臧科说说话,毕竟她这段日子可不怎么好过,她应该也是想要诉诉苦的。可是,即便是有再多的话,说个半天也应该够了,不该到现在还不出来。   臧亚略微思索了一下,看向了墓穴的方向,似乎也是觉得安云说的对。   两人一共进入了墓里,来到了臧科的石棺前,结果就看到靠着石棺跌坐在那里的尤夫人。   安云一惊,只以为她身子不好晕倒在了里面。   臧亚却是看着她手里的瓶子,目光闪了闪,没有多余的情绪。   安云过去想要将尤夫人扶起来,结果发现她的身子格外的冰凉,移动时不小心看到她的脸,更是被吓了一跳,“啊!”   安云往后一退就要摔倒,臧亚却是及时走过去扶住了他。   安云抬起头来看向臧亚,哆哆嗦嗦道:“尤夫人,尤夫人,她好像不太对劲。”   臧亚扶住了安云,在他惊慌的视线下,缓缓来到了尤夫人面前,先是看了一下她的脸,然后伸手在她脖子和手腕上的脉搏处都试了试,这才扭头看向了后面的安云,淡淡道:“她死了。”   安云被吓了一跳,语气都带着几分惊慌,说话都有些磕巴了,“怎么会,她刚刚进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死了。”   臧亚伸手拿过尤夫人手边的瓷瓶,轻轻的闻了闻,然后扭头朝着安云道:“她自己服了毒药,这才死在了这里。”   安云震惊,看了看尤夫人,又看了看臧亚,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到最后还是没有吐露出半个字来,最后只能憋出一句,“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臧亚收回了看向安云的视线,目光移到尤夫人身上,缓缓道:“带她出去,给她举办葬礼,然后把她葬在我父亲旁边,想必现在的她是愿意的了。”   安云点了点头,看着尤夫人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复杂,他不明白尤夫人这突然的选择,但他觉得有几分悲凉,如果他们活着时能好好沟通,也不必盼着死后再见了。   *   臧亚和安云把尤夫人的尸体带了回去,举办了一个不算隆重的葬礼,赶在初雪落下之前将她的棺木放在了臧科旁边。   在封墓石落下的瞬间,安云看着其中被遮掩的一切,希望尤夫人如果能和臧科再次相见的话,能够好好的说话。   *   眼下又到了冬季,不管是出行还是处理事务,皆是不怎么方便。   安云除了每周一次会出门盘账,顺便看看自己铺子里有没有什么需要改进的事务之外,其余时间都窝在了房间里。   房间中,安云利用以前在视频上看到的地龙做法,让工匠们捣鼓了许久,终于给自己弄了一个地暖。   在发现那东西只需要花费前期的工匠支出,后续可以节省不少炭火就能取暖之后,安云还准许工匠们将之作为招牌推广了出去。   冬日一到,安云便喜欢窝在房间里,在烧得暖烘烘的屋子读书、写字,看看下面人新的发明,然后开始新一轮的安排。   刚开始,房间里只有安云一人。   后来臧亚也发现了其中的好处,直接将半面的客厅改造了一下,变成了他办公的地方。   两人一起在房间时,安云会坐在一边做着自己的事,臧亚也会埋头批阅着自己的公函。两人各做各的,虽然都没有出声,但显得格外温馨。   随着天气越发的冷,各地都要准备过冬的事,各种事情都慢慢的停了下来,因此臧亚需要处理的事情也不太多。   这日,臧亚处理了小半天就处理完了自己的文件,活动了一下肩膀,抬头就看见了不远处正悠闲的趴在贵妃榻上看着书的安云。   房间的温度很暖和,不仅地下有着地龙,房间里还烧了炭火,因此温度也不算低。   安云躺着的贵妃榻上还铺着厚实的毛毯子,他此时正趴在毯子上,半撑着脑袋看着手里的书,脚无意识的翘起偶尔晃动两下。   臧亚的视线落在安云单薄的脊背上,然后又看向他因为足够丰满而凸显出来的臀部上,似乎能看到它在微微晃动,想到那握上去的手感,臧亚站起身来走了过去。   安云还在看新送来的话本,正感叹这写话本的书生脑洞比之现代那些小说家都差不了多少了,突然察觉到有人靠近,他抬起头来,结果就对上臧亚盯着他的双眼,他下意识露出了一个笑容想要爬起来,结果又被臧亚给压了下去。   安云还在疑惑,然后就被臧亚给吻住,压倒在了软塌上。   安云难耐的捏紧了皮毛,臧亚的手很快覆了上来。   手背交叠,相互穿插,逐渐用力,在皮毛上留下了一道道痕迹。   直到一场结束,臧亚蠢蠢欲动还想要再来一次,安云却是推了推他,脸色有些难看。   “臧,臧亚,我的肚子有些难受,我们不来了。”   臧亚刚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弄得太激烈、时间太长,安云有些受不了,所以找的借口推脱,可是看着安云逐渐变白的脸色,他才确定不是,是他自己真的难受。   臧亚的眉头很快就皱了起来,让外面抬了水进来给安云清洗,然后又让人请了大夫过来。   这些年,安云的身子已经比刚开始好了许多,基本上已经不用时刻注意着,因此也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让大夫来看诊了,几乎就是一个季度请一次平安脉。   这次大夫听到传唤急匆匆的来了,给两人行了礼之后很快看起诊来。   刚开始,大夫摸上脉时还有些不太确定,眉头逐渐皱了起来,很快又摸了摸,再三确定了一下,才在臧亚有些难看的脸色中道:“大人,主君这是,似乎是怀孕了。”   自从安云和臧亚一起开荤,到了如今已经有五六年了,在此期间一直都没有动静,安云也顺其自然当做自己不能怀了。   如今,听到大夫骤然这样说,安云脑子轰然炸了,糊成了一团浆糊。   臧亚却是轻轻皱起了眉头,看着大夫问道:“这个孩子可与他有碍?”   大夫虽然刚开始也震惊了一下,可是很快也回过了神来,毕竟作为医者什么样的病人没有见过,有些在一起十几年才怀了一个的也有,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大夫很快收拢心神,在听到臧亚的询问之后,略微思索了一下便道:“经过这些年的调养,主君的身子已经大好了,只要主君之后注意一些,他的身子就没有大碍。”   “嗯。”臧亚的面色虽然还不好,但是却还是点头答应了。   等到大夫交代完了注意事项离开之后,安云才回过了神来,抬头看向了臧亚,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脸色不太好看的样子。   安云有些奇怪,伸手握住了臧亚的手,朝着他问道:“怎么了?”   臧亚回过神来看向安云,随即摇了摇头,“没事,只是有些担心你的身体,若是这孩子对你的身体不好,那我们不要了也可以。”   安云不知道臧亚为什么能那么轻慢淡写的说出这句话,这原本还让他有些生气,可是转头看着臧亚担忧的表情。这样的表情出现在臧亚脸上也算是难得一见,顿时,那刚刚生出来的怒气就消散了,毕竟臧亚会这般说,也是因为担心他,而不是真的不想要孩子。   安云笑了笑,拿起臧亚的手放在自己脸颊边,然后朝他温声道:“别担心,我会没事的。你也会照顾好我的,对吗?”   臧亚对上安云温和的眼睛,像是被蛊惑了一般点了点头,轻轻的应了一声,“嗯,我自然会的。”   安云笑了起来,然后凑过去吻了吻臧亚。   臧亚接受了安云这个吻,将他轻轻的抱在怀里,像是第一次拥抱他时那般,用自己炙热的体温给他安全感。   臧亚抱着安云,想着日后他们便是一家三口了,这样也挺好,他又重新有一个完整的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写了那么长时间,改了不知道多少版,写到这里终于写完了,完结ヽ(°▽°)ノ   有缘再见了~ 第125章 晋江独发   安云在翻年的秋天生下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 那是一个小哥儿,取名为臧云锦。他似乎是遗传了君父的体质,长得瘦瘦小小的, 从小就身子骨不好,时不时就需要喝药补养。   第三年, 安云又生了一个小子,取名为臧云天, 和他哥哥完全是两个极端。刚开始出身的时候, 也是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可是吃东西贼多, 长得也快, 很快就成长了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   ***   【这年,臧云锦六岁, 臧云天三岁。】   六岁的臧云锦早就开始识文断字, 如今已经能跟着自己君父看账本, 对于君父名下的店铺发表一下看法。   这天, 臧云锦正在书房里看书, 偶尔问问旁边的小翠姑姑书上看不懂的地方, 然后自己做着批注。   小翠看着不仅身子骨遗传了安云,连脸蛋都随了安云的臧云锦, 看着他用特制的儿童毛笔板着一张脸, 认认真真的写字,一颗心都要融化了, 对着他说话时,语气都比旁的人轻了几倍。“大哥儿, 今日你写这些就够了, 剩余的你可以明日再写。”   臧云锦却是摇了摇头, 语气软软软的,温吞道:“我今天身体好些,再加上天气也很不错,我想要多写一些,这样才行。”   小翠看着他粉雕玉砌的小脸上流露出的认真神色,心里都跟着融化了,还想要张开再劝劝,结果就听到门外传来了咚咚咚的跑步声。   小翠的脸色一变,然后扭头看向了门口,等了好一会儿,然后就见一个身穿短打锦缎,全身脏污,连脸上都沾染了不少泥土的孩子跑了过来。   在跑到门口的时候,那孩子还一直在叫嚷着,“哥哥、哥哥,我来看你了。”   说话期间想要跑过门口,结果低估了门槛的高度,一下子就被绊倒了,跌在里面的地毯上。   小翠惊叫了一声,连忙上去想要将人给扶起来。   谁知道那小孩竟然也没有哭,哎呀了一声,自己用双手撑在地毯上,崛起小屁股,很快爬了起来,然后飞快的跑到了臧云锦身边,将自己脏脏的小胖手放在他的膝盖上。   小翠收回想要去扶的手,看着此时已经黏住了臧云锦的臧云天,目光落在他扶在臧云锦腿上,已经将他腿上染脏了一片的手上。   小翠犹豫着要不要去将他的小脏手拿开,臧云锦却是拿起了自己的手绢,给他擦了擦他有些脏乱的脸,然后温声道:“你今日去玩什么了,怎么玩得这般脏?”   臧云天虽然只有三岁,但是他说话已经格外流利了,眼下的臧云锦更是问到了他的兴趣点上,于是他的小嘴便叭叭叭的说了起来,语气格外中全是兴奋。   “打仗,我们在玩打仗游戏,这里突突,那里跑跑,崩崩崩,热闹极了。”   臧云锦听完就明白了,那是他们父亲给军队做演练的时候用的方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臧云天给看见了,于是他便惦记上了,今日估计是拉着院子里的下人陪着他玩。   臧云锦给臧云天搽干净了脸,看着那露出来的古铜色脸蛋,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问道:“你既然那么兴奋,那应该是非常喜欢这个游戏才是,那你怎么现在过来找哥哥了?”   臧云锦这一问,臧云天这才停下了叭叭叭的小嘴,想到自己刚刚过来找哥哥是为了什么了。   “父亲,父亲回来了!哥哥和我去找父亲,要小马,要小箭,还要长枪。”   臧云锦将自己脏了的帕子递给旁边的丫鬟,听着臧云天的话也跟着笑了,“你小小个,想要的还真多。”   “哥哥,陪我找父亲。哥哥要,父亲会给我。”臧云天不满了,拉着臧云锦就要往外走。   臧云天年纪不大,却长得格外的敦实,拉着只比他高小半个脑袋的臧云锦,完全是轻而易举的事。   看见大半个身子被拉着离开了座位的臧云锦,小翠连忙道:“哎呀,小公子,我的小祖宗,你哥哥的身体可没有你那么皮实,你可轻点拉,他的手会受伤的。”   臧云天扭头看向她,眼里全是不解,不明白自己只是拉拉哥哥,怎么就让哥哥受伤了?   臧云锦似乎是习惯了,顺着他的力道就下来了,却在他快要拉着自己离开房间的时候,突然道:“云天,我陪你去可以,帮你要也可以,但是你得换件干净的衣服。不然去了你会被君父打屁股的。”   听到打屁股这个词,臧云天立马就停了下来,扭头去看臧云锦,然后思考了一下,认真点了点头,“换衣服,换干净的衣服,不打屁股。”   臧云锦笑了笑,觉得自己这个傻弟弟还算听话,连忙让跟在臧云天身后的丫鬟回去给他弄套干净的衣服过来给他换上。   好不容易追上自家主子,气刚刚才喘匀的丫鬟听到臧云锦的吩咐,立马应声道:“是,我这就去拿。”   离开的时候,丫鬟还考虑着要不要多拿一套备着,免得待会儿又要回去拿。她家小主子可不似云锦主子那般好伺候,有时候玩高兴了,一天换个四五套衣服也是常事。   丫鬟想到这里,默默又叹了口气,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等丫鬟将新衣服拿来给臧云天换上,臧云锦便拉着他朝着父亲和君父住的地方走了去,他知道父亲回来一定是先去找君父的。   刚刚进安云他们的院子,臧云锦便看到了守在外面的丫鬟,寻常跟在安云身边的侍从也出来了,似乎都是被打发出来的。   看着这些人,臧云锦想了想,觉得还是待会儿再过来比较好,他刚要低头同臧云天说说先回去,晚些时候再来。   结果还不待臧云锦低头,臧云天便甩开了他的手,然后立马朝着不远处的房间跑了去,边跑还边道:“父亲,君父,我来找你们了!”   臧云天这一叫,不仅臧云锦变了脸色,小翠也是慌了神。   小翠刚想追上去,臧云锦便吩咐道:“小翠姑姑,你在这里,我去带云天回来,免得他挨打。”   小翠停下了脚步,那些服侍的人都在外面,她自然是知道此时待在房间里的安云和臧亚是在做什么的。   臧云锦说完,快步跑了上去,然后在臧云天推门的时候,制止住了他的行动。“云天,我们回去,父亲他们不在这里。”   臧云天不服气,直接嚷嚷道:“不可能,我耳朵好着呐!我刚刚还听到了君父的声音,他好像还哭了。一定是父亲欺负他了,我要进去救他,你让我进去,让我进去救君父!”   说罢,臧云天便抬起了自己的手,啪啪啪的拍着门。   臧云天整个人就是一个三头身的小孩,手也是肥肥短短的,但是那小手也格外的有劲,拍着门扉格外响。   臧云天一边拍,还一边喊,一定要进去救他的君父。   吓得臧云锦一激灵,连忙捂住了他的嘴巴,在他快要挣脱开来的时候,朝着他道:“最近青挽叔叔研究出了如何提高骑兵速度的器具,我把我的小马驹牵过去,让他给它配一个,这几日都让你骑,怎么样?”   臧云天安静了,扭头看向旁边的臧云锦,眼珠子咕噜噜的转着,最后点了点头。   臧云锦松了一口气,看着臧云天道:“那好,那我放手带你过去,但是你不能喊了,也不能再找父亲和君父了。”   臧云天点了点头。   臧云锦这才松开了手,然后牵着臧云天往外去。   房间里。   安云正死死的捂着自己的嘴巴,怒视着面前的臧亚。   臧亚看着他这幅样子,却是又动了动,然后凑到安云耳边道:“我觉得,你好像更兴奋了,更紧了。”   安云喘息了一声,放开了自己的手,一口咬在了臧亚的肩膀上,要不是他一回来就压着自己,这么会让他面临这般尴尬的场景。   臧亚却是笑着,加大了力道。   最后,臧云锦牵着自己的小马去找了青挽,让青挽给它打了一套新式的护具,又让人陪着臧云天骑着马玩了一天,这才算是完事。   在晚上一家四口吃饭的时候,臧云天还是不死心的说起了今天听到安云哭,他要进去救安云,结果没有成的事,然后再让父亲不要欺负君父。   安云说没有,那是他听错了。   臧云天说有,哭闹着说他肯定是听到了。   最后,臧云天被他一向温和的君父恼羞成怒的给打了一顿屁股,哭得好不伤心。   然后,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被打的臧云天晚上在床上哭得凄凄惨惨的,圆圆的脸蛋上圆圆的眼都哭肿了。   直到他亲爱的哥哥向他保证,之后会带着他去青挽叔叔那里玩,并且会拿小马给他骑之后,他才抽噎着停止了哭泣,并且在心里和记了仇,觉得若是下次遇到了父亲欺负君父,他也不会去帮忙了。   ***   【这年,臧云锦年满十六,臧云天年满十三。】   春去冬来。   安云已经在这个世界待了二十五年,这些年经过他和臧亚的治理,他们所管辖的区域不仅农业得到了极大的发展,连带着武力值也是旁的地方难以企及的。   和外界相比,完全就是两个世界。   在这期间,几个皇子之间的征战也进行到了白热化,甚至还有不少人打过臧亚封地的主意,只是不是被臧亚轻慢淡写的挡了回去,就是被武力震慑住了。况且,他们之间的内部斗争也还没有断,即便是眼馋也只能分一点兵力过来。   因此,即便是再眼馋臧亚的地盘,他们也只能观望臧亚的地方,丝毫不能染指。   十六的臧云锦继承了安云的漂亮脸蛋,优越的生活让他身上充满了贵气,整个人站在那里便能引无数人的眼球,再加上他天才的脑子,堪称整个封地里最让人想娶的哥儿。   十三岁的臧云天,已经从那个胖墩墩的小胖子,抽条成了一个高大的少年,那张遗传了臧亚的脸充满了朝气,偶尔笑笑还能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   这日,安云从店铺里巡逻回来,正在处理府中的事务,结果就见小翠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随着安云在城里和府中的威望增加,小翠这位一直跟着他的人也变得越发的有地位起来,如今已经是这府中数一数二的管事了,不管是府中还是府外的都要尊称她一声翠姑姑。   安云看着如今已经足够沉稳,鲜少露出慌张姿态的小翠,又露出了这样的姿态,立马就站了起来,朗声道:“怎么了,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小翠立马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安云,然后道:“我今日去祠堂给小公子送饭,发现小公子没在,我以为他淘气又跑了,也就只派人去找,没有当回事。结果,刚刚那会儿又丫鬟来报,大哥儿也不在了,似乎是上午就走的,只是一直被瞒着,我才没有发现。这是在大哥儿房间里发现的,会不会是有人绑架他们了,这可怎么办啊!?”   这两个都是小翠看着长大的孩子,说是她自己的孩子也不为过,此时两个都不见了,她自然也无比的焦急。   安云却是比她淡定,他相信自己府中的守备,更了解自己的两个孩子,不说大儿子那心眼,即便是二儿子的武力,他都不可能那么安静的被人给带走。   安云接过信件,快速的扫描了一遍,然后捏紧了手里的信,看起来还有几分生气。   小翠看着他这般,突然就不急了。想到了什么,心里咯噔了一下,试探道:“主君,这是发生了什么?”   安云叹了一口气,缓缓道:“云天这小子还是不死心,非要去剿匪。云锦发现之后劝不住,跟着一块去了。”   臧家地盘被安云和臧亚治理得格外的好,但是在臧家地盘之外那些地方,因为常年的征战和领主的不做人,百姓们的日子并不是很好。   常年更替的战事,衍生出了不少的麻烦,大大小小的土匪便是其中一种,甚至还有一群流窜到了他们附近,只是他们也不进来,只是在外面流窜,专门盯着从他们这里出去的人,安云自己的商队也受到了不小的损失。   这让臧云天知道了,他便开始蠢蠢欲动起来,想要去会会那群人。   这次被罚跪祠堂,也是因为他带着自己的亲卫队去偷武器被发现,然后被打了一顿之后罚跪。   小翠眼珠子瞪大了,惊叫道:“这怎么行,他们才多大点?!”   安云叹息道:“是啊!这次回来,一定得好好管管云天这小子了,简直无法无天了。对了,他既然已经走了,一定是拿到东西了,你去武器部问问东西什么时候不见的,回来报告我。”   “是。”小翠闻言,转身就去了。   等小翠离开了之后,安云闭上了眼睛捏了捏眉心,他觉得养孩子是真的不省心,实在是太难了。   等臧云天回来,安云一定要让他们父亲好好的收拾他们一顿,给足了他们教训。   *   此时,正被人惦记着的臧家两兄弟,此时正趴在草丛里,听着亲卫队侦查的汇报。   “小爷,他们这伙盗匪一共只有七十多人,加上其他打杂的有二百多人,人不算多,以我们的实力在加上我们这些武器,对付他们简直就是绰绰有余。   只是有个问题,他们格外的狡猾,每次下山劫掠之后,他们便会迅速的撤回到山寨里,任凭外界怎么攻打,他们都不会出来。   他们的寨门建造得格外的大,从外面攻进去虽然也行,但是要浪费我们大部分的火力。”   臧云天还叼着一根草,听到这话将嘴里的草叶吐了吐,嘟囔道:“坏事不少做,胆子竟然那么小,这和缩头乌龟有什么区别。”   臧云天瞅了瞅旁边跟过来的他哥,眉头皱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变化,看起来纠结极了。   臧云锦此时一身平民布衣的打扮,头上只插着一根素簪,可是即便是这样,也依旧遮盖不住他周身的光华。   臧云锦对上自家弟弟的目光,当即就明白了他在想些什么,他的眼睛逐渐眯起,然后道:“你想什么呢?”   臧云天被臧云锦这样看着有些不太好意思,却还是呵呵的笑了声,然后看着云锦道:“我这不是刚刚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但是又不好意思说,所以才有些纠结嘛!”   云锦道:“哦,什么方法,你说来听听。”   “这,这山寨不是易守难攻吗?我就想能不管你让哥你被抢进去,在里面打开门,然后我们攻进去。”   臧云天说完,眉头又皱了起来,理智上他是清楚知道自家哥哥虽然看起到了弱不禁风的,但是他也是跟着自己父亲一起历练过的,身上甚至有许多在外面见不到的保命东西,肯定能顺利完成任务。但是,心理上却是觉得,万一这个计划出现了什么纰漏,或者是出现了什么意外,那他哥就会出事。   臧云锦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着臧云天问道:“你觉得,我去当诱饵是最快,也是最正确的方法吗?”   臧云天有些迟疑,却还是点了点头。   臧云锦笑了笑,“那好,我去当这个诱饵,我相信你的判断。”   他这个弟弟虽然莽撞是莽撞了一些,但是天生的战争直觉就没有出过错。   臧云天有些感动,抬头看向臧云锦,感动道:“哥,你对我真好,不仅和我一起来,还为了我以身犯险。”   臧云锦只是看着他,扯了扯嘴角道:“我不是为了你,我只是为了能早点回家,免得带着我一起受罚。”   一瞬间,臧云天突然就不怎么感动了。   *   一个时辰之后,距离落日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一辆贵重而低调的马车,在四个护卫的护送下行至了山脚下。   埋伏在山上的山匪看见了,还有些不确定要不要劫持,其中一个没有多少经验,看到下面的还有些奇怪,直接道:“这马车看起来不怎么起眼,怎么还有四个护卫。”   他旁边的土匪头子被他识货得多,拍了拍他的脑子,当即就道:“你懂个屁,这马车看起来不起眼,但是你仔细看看那装饰,全都是上等货色,之所以外表看不出来,估计就是为了掩人耳目。他奶奶的,这马车里面一定有好东西,让兄弟们准备好直接攻过去。”   “是!”众人一起高呼了起来。   很快,马车便行驶到了他们面前,然后先是突然出现的树干挡住了马车的去路,在那些护卫们商量着去移树的时候,突然冲出来了一群土匪,朝着他们的方向砍杀了过来。   土匪人多势众,几个护卫像是无力抵挡一般,和他们过了几招,受了几道伤之后很快败下阵来,然后弃车逃跑了。   看着逃跑的侍卫,领队的土匪也没有让人去追,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然后吐了一口唾沫,骂了一声,“他奶奶的,这些孬种!”   领队的土匪回身想要去马车上看看,结果就听到后面传来一声惊呼,然后就是属下兴奋的声音,“三当家的,这里有个水灵灵的小哥儿,你快来看,真他娘的好看!他还想藏起来,可惜还没有藏住。”   被称作三当家的男人连忙转身,三步并作两步的回去了,结果一回去就对上了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只往他心尖上戳。   被抓出来的人正是臧云锦,他此时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般,惶恐的看着周围盯着自己的人。   “三当家的,我们现在怎么办?这车上除了这个小哥儿之外,还有好几箱宝贝,这次我们可是赚翻了。”   连喊了几声,胡子拉碴的精装男人才回过了神来,看向自己身边的兄弟,再看看那漂亮的小哥儿,脑子难得的灵活了一会儿。他想现在就办了这个哥儿,可是若是在这里办了,跟着的这些兄弟未免也想要分一杯羹。不如带回去,他先自己藏起来,然后再让大哥下令将人给他,这样他也算是过了明路,之后也不怕别人来抢了。   三当家思索好了方案,当即道:“把这个小哥儿和这些东西都拉回去,等着大哥来分配,寨子里的规矩,你们都是明白的,我自然也不能例外。走吧,我们回去再说!”   说完,三当家的让人把那哥儿捆了起来,然后连同那财物和马车,一起运到了山上寨子里去。   待马车走了之后,那后面的树丛里才窜出几个人来。   臧云天看着离开的马车,朝着旁边的人问道:“小一和小二他们准备好了吗?”   身旁人点头,“他们藏在了马车的夹缝里,应该不会被发现的。”   臧云天点了点头,随即道:“走吧,我们跟上去。”   “是!”   一行人跟着臧云天行动,也在树丛的遮掩之下,跟着进入了寨子周围。   *   马车一路行进,直接就进了寨子。   三当家的让人将那些财物都送进去,然后让人给大当家的说一声,这哥儿是他的,然后他亲自拉着那小哥儿的胳膊,将人扭送到自己房间去。   路上,三当家的感受着那小哥儿软若无骨的胳膊,脑海里充满了邪念,看着那小哥儿漂亮的脸蛋,笑着露出一口黑黄的牙齿,“你待会儿乖乖的听话,伺候好我了,没准老子还能对你好一些。”   小哥儿似乎是被吓到了,眼里的泪水越发的汹涌了。   三当家似乎更加的高兴了,笑声中尽是猖狂。   他们前往三当家住所时,还路过那关押俘虏的牢房窗口,其中一个少年被捆住了手脚,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臧云锦离开的方向,直到他消失在自己面前。   “你还看什么,你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在这里乱看呢?”被抓回来的过路人,也跟着少年人一起被关在这里的人,忍不住讽刺道。   少年收回视线,朝着身后这人嘲道:“要你管那么多,我想看就看了,关你屁事。”   那青年想要起身打人,结果被少年一脚踹翻在了地上,又倒了回去。   青年不服气,还想要继续站起来揍人,结果还是被三两下就制住了。   少年还想继续再给他一点颜色看看,谁知道刚刚他们的举动已经惊动了看守他们的人,他一动手便被人呵斥住了。   “你们在干什么?!你要是再打架,我就对你们不客气了。”   少年立马就听了手,朝着看守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是是是,我们不动手了。”   看守的看着他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待那看守离开,少年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看向了刚刚那小哥儿被带走的方向,心里有了计较。   少年名为冷翼,本地郡守之子,他本来是上山来当卧底的,但是现在怕是要提前暴露,直接将那小哥儿带走了,不然怕是那哥儿会遭大罪了。   心里有了想法,冷翼抬头看了看已经黑下来的天色,再看向远处的看守,有了计较。   一刻钟之后,冷翼在怀里掏了掏,不知道从那里掏出一个碎金子来,然后来到了牢房门口,朝着外面远处的守卫道:“哥,这位大哥,小弟有事求求你。”   那看守原本不想打理他,然后就看到他手里什么东西在闪,他当即就转换了一下神色,朝着他走了过去。   见他过来了,冷翼脸上的笑容越发的大了,直接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然后道:“哥,这是我带来的东西,你放了我,这东西就是你的了。”   那看守看着那金子,接了过去咬了一口,确定是真的之后,嗤笑了一声,看着少年道:“就你这点东西,你还想贿赂我,你死了,你身上的东西不也是我的。”   冷翼笑着,看起来格外的无害,看守倒也没有防备。   很快,在瞬息之间他将看守的拉了过来,捂住了他的嘴巴,然后直接用藏在头发的匕首割了他的喉。   守卫没有想到他竟然还留着这一手,临死之前都还是瞪大了眼睛的。   冷翼看着他笑了笑,然后快速的从他怀里摸出了牢门的钥匙,将人拖到里面之后换上了他的衣服,很快又跑了出去。至于原先就待在牢房里的人,早就被他弄晕了,等救人时再救他们。   冷翼这般想着,一路避开人快速的朝着刚刚那男人的方向摸了过去。   *   臧云锦被三当家带回了房间。   三当家看着这小哥儿柔柔弱弱的样子,心里直犯痒痒,舔了舔唇瓣,还道:“你怕还是个雏吧?今日老子就让你好好的享受享受,让你快活几分。”   臧云锦此时的手脚已经被松开,听到他这话,眼里浮现出了泪花,口里还大声的叫嚷着,“不要,你不要过来,你要是想要钱,我爹有,你让他拿钱来赎我。”   三当家嘿嘿的笑了起来,笑容格外的猥琐,“我上了你,当了你家的女婿,到时候这老丈人的钱,不也是我的吗?小宝贝,你可跑不掉了。”   “啊!”   守在门口的小弟,听着房间里传来的激烈动静,想到刚刚三当家带进去的人,不由发出了羡慕的感叹,“三当家还真的好命,竟然还寻得了这般姿色的哥儿。”   “可不是,听听,听听,这声音可真够带劲的,比名月楼的那些都带劲多了。”   “也不知道三当家玩腻了之后,能不能赏给我们玩玩。”   两人说着荤话,突然听到房间里传来了他们三当家的怒吼,“你们两个想什么美事呢?老子在屋子里办事,你们在外面叽叽歪歪的做什么,都给我滚。待会儿等我出来,看老子不揍死你们!”   小弟浑身一激灵,没有想到自家三当家耳朵怎么灵。虽然遗憾,不过还是能理解三当家的要求,要是他们得了那么漂亮的哥儿,他们也舍不得让他被别人听墙角,说就是男人的占有欲。   小弟们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跑开了。   刚刚跑出来的冷翼,此时已经趴在了屋顶上,看着房间里的一切,嘴巴都合拢不上了。   冷翼跑出来之后顺利的找到了地方上了屋顶,只等着找个机会跳下去,将那畜生给杀了。   谁知道,在冷翼看着那畜生朝着那哥儿扑过去,立马就要行那不轨之事时,那哥儿快速的将头上的簪子给拔了下来,然后操作一番,直接朝着那男人的喉咙划了过去。   簪子锋利,哥儿的力气很小,只在男人的喉咙上划出浅浅一道红痕,似乎只是破了一点皮。   那点破皮对于男人来说可能只是挠痒痒,却让男人连话都说不出来。很快,他便瞪大了眼睛,然后直直的倒了下去。   从开始到结束,不过是瞬息之间。   然后,冷翼便听到那哥儿还发出了那男人的声音,直接将外面守着的人给调走了。   顿时,冷翼身上就惊出了白毛汗,他觉得下面的压根就不是什么哥儿,应该是什么精怪变幻出来的人形。   在发现那哥儿似乎是发现了自己,抬头朝着自己方向看过来的时候,冷翼嗖的一下收回了视线,屏息凝神不发出一点动静。   那哥儿似乎也只是怀疑,盯着冷翼的方向看了一会儿,随即便收回了视线。   那哥儿杀了人之后也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脱掉了自己的衣服,一脸嫌弃的换上了这里的脏衣服,再在脸上做了一些伪装。   冷翼原本想看看他还要待在这里做什么,一伸头就看见了他的动作,当即吓得收回了视线,眼里全是那白花花的身子。   似乎是冷翼的动作幅度有些大了,弄出了几分响动,让换好衣服的哥儿又朝着他这里看了两眼,只是似乎一直都没有看到什么东西,于是就不再盯着了。   臧云锦收回自己的视线,看了看外面的动静,脑海里回忆着刚刚的动静,然后起身出去了。   在出去的时候,他还将自己的手做了伪装,还拿了一个扫把。据他观察,这寨子里也是有普通人的,那些人都是干杂活的,那些人一直在活动,走到哪里都不会让人意外,一点都不会引人怀疑。   臧云锦没有直接去寨子门口,而是先去了停放马车的地方,趁着人少的时候,敲了敲他原先所在的马车壁,然后接近了还在看马的守卫。   守卫看着这个瘦小的哥儿,觉得自己在这寨子里好像没有见过他,刚想问他是做什么的,结果就被一刀封喉,直直的软倒了下去。   臧云锦接住他,将他拖到了马车背后,然后很快一个身穿他衣服的人便站了起来。   如法炮制,臧云锦又杀了一个守卫,换了另外一个出来。   光线昏暗,再加上臧云锦拖着他们的时候还算是有技巧,因此即便是偶尔有人经过看到,那也只会以为是他们腿脚不太灵光,走路姿势有问题,不涨有其他别的想法。   冷翼却是一直跟在那哥儿身后,他能看清那个哥儿在做什么,在看到他干脆利落的杀了两个人,又换了人出来之后,他吞了吞口水,觉得他越发像是吸收人性命,然后将自己同类幻化出来的精怪了。   只是冷翼还是很好奇,这个精怪要做什么,于是一直跟在他的后面,想要看看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很快,冷翼便发现了端倪,他想要开这个寨门。   有了这个发现的瞬间,冷翼突然生出了几分猜想,或许这哥儿并不是什么精怪,而是比他还厉害的刺客。   就在冷翼幻想的间隙,刚刚还靠着一口口技忽悠了众人,顺利解决了看门的人,此时遇到了阻力。   臧云锦看着前来质问他们,为什么突然开门的人,眼角余光看向周围还在打开的门,试图拖延几分时间。   突然,那人扭头去看那些不动了的同伴,刚刚离得远了,觉得他们是在偷懒,这近了之后才发现他们不是偷懒,而是死了。   那人直接大叫了起来,“你不是我们的人,你是那个被劫上来的哥儿,你想要开寨门,你想要做什么?!”   原本没有多少人看着这边,结果经过他这一大叫,纷纷朝着他们的方向看了过去。   为避免吸引更多的人,臧云锦走了过去,在那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伸手抹了那人的脖子,然后抬手就发射了信号弹。   青色的烟花在空中绽开,吸引了所以人的视线。   寨子里的众人也反应了过来,朝着门边的人道:“杀了他们,他们是混入寨子里的奸细。”   原本任务到了这里,寨门顺利打开,臧云锦他们便该离开了。可是看着围上来的人,他担心离开了之后这门又关了,那他们这番功夫不就白费了。   臧云锦咬牙,在跟来的亲卫的掩护下,极力的抵抗着。   可是,他们这里来的人只有三个,寨子里的人却是听到动静之后,一窝蜂的冲了过来。   就在面前的人即将要砍到臧云锦的时候,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一个人帮他挡了这一刀。   臧云锦诧异的看过去,只见那人朝着他笑了笑,即便是在晚上,他的眼睛也依旧明亮,“我也想收拾这寨子里的人,这下算是我帮你的。”   说完,一刀结果了被自己挡住的人,然后冲入厮杀当中。   臧云锦看着这人,觉得他的身手不错,怕是他弟在这里,也只能和这个人打个平手。   眼下四人对寨子里的人,虽是身手不错,但是架不住他们的人海战术。   就在臧云锦快要支持不住的时候,门外突然涌入了几十号人,然后径直朝着那些土匪们扑杀了过去。   先入的人手里拿着几个小包,点燃引线朝着对面丢去,很快炸倒了一片。   后来的人手上拿着连发短弩箭,对着那些意识到不对,然后逃跑的人后背射了进去,人们应声倒地。   这两下下来,山寨里的人都知道新进入的这伙人不好惹了,连忙转身就跑了。   可是很快,这些逃跑的人便被追上了,然后被杀死倒地。   臧云天是冲在最前面的,在收拾了聚集的人群,看着他们转身逃跑之后,他回到了臧云锦身边,看着他道:“哥,你没事吧?”   臧云锦摇了摇头,随即道:“除了有点恶心之外,其余都没事,快点收拾完这里,我们回家。”   臧云天将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确定他哥没事之后,笑着露出了尖尖的虎牙,随即道:“好勒,我这就去,你等我带你回家。”   留了两个人在他哥身边,臧云天带着人朝着人群中冲了进去,进行着碾压似的屠杀。   冷翼站在旁边看了一眼那哥儿,又看了看刚刚和他说话的那个少年,估摸着他的年岁,再看看他们手里拿着的东西,心里有了一个想法。   冷翼脚动了动,想要偷偷的离开,却在下一刻被东西抵住了他的脖子。   冷翼看着抵着自己脖子的东西,一动不敢动,他可是看见过这东西的威力。这东西上怕是沾染上剧毒,他若是碰上一点怕是就没命了。   “你是谁?”臧云锦看着他,目光有些冷。   冷翼笑了笑,试图蒙混过关。   臧云锦却是将那簪子往他面前又送了送,继续道:“不说是吗?”   冷翼举起了手,做了一个投降的姿势,一个劲的道:“我说,我说,你看,我就是个商户的儿子,这次不是路过这里,突然被人给抓了上来吗?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们,要不是你们,我还不知道要被关到什么时候。对了,我得同你说声谢谢。”   臧云锦却是没有放开他的意思,直接点出道:“你的手心有茧子,这里练武留下的。你的牙齿齐整,先天营养很足,后期也生活在富贵人家。你是世家公子,不是什么商贾之子。”   臧云锦用的是肯定,而不是疑问句。   冷翼脸上的笑容减少了几分,盯着臧云锦的眼神多了几分深思。   臧云锦却是同旁边人道:“把他绑起来。”   在他们绑人的时候,臧云锦扭头看向冷翼,直接道:“我不会伤你,但是你这样的人既然在这里,应该是来探路的。我不能让这里的达官显贵知道我们在这里,你就先被绑着吧!等我们离开了,会通知这里的官府,你自然会得救的。”   冷翼知道他不会伤自己,脸上又挂上了笑容,然后还想要嬉笑两句。   臧云锦也没有给他机会,让人将他带到一边,之后带着人去扫尾补刀了。   冷翼看着人走了,脸上的笑容消散了下来,然后扭动着身后的绳索想要挣脱,然后也不知道那绳索是如何捆绑的,他竟然挣脱不开。   冷翼露出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放弃了,然后无奈的笑了笑,“没有想到这臧家竟然比传话中的厉害,这绳结竟然也有讲究,大意了。”   *   臧云天他们清理了一夜,直到天将将亮的时候,寨子里的那些匪徒们才刚刚清理完,甚至那些躲起来的土匪也没有放过。   臧云天当着众人的面,解决了最后一个匪徒,然后将这群土匪们抢劫来的财物都拿了出来。   臧云锦看着寨子里被救下来的人,直接道:“现在他们离开了,你们若是要离开的,我们会给你们每个人十两银子,让你们自行回到家里去。若是你们没有地方去的,我可以待你们去隔壁的臧家领地将你们安置。”   那些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一些决定拿钱自己回家,一些准备跟着臧云锦他们离开。   等将这些人差不多安置妥当了之后,臧云锦才跟赞云天将山寨里的马匹都弄了出来,然后带着东西回去。   在两人离开的时候,还被绑着的冷翼忍不住朝着他们喊道:“喂!你们还没有放开我,你们放开我,让我也走啊!”   臧云天没有理会他,而是扭头看向自家哥哥。   臧云锦看着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然后朝着他走了过去,在他惊慌的眼神中,用簪子扎了他一下。   冷翼瞪大了眼睛,却还是昏迷了过去。   臧云天来到了他的旁边,臧云锦朝着他吩咐道:“给他解绑,将他藏起来,他醒了会自己离开的。”   臧云锦没有想要杀他的意思,这个也只是迷药,两个时辰之后会醒,到时候他们已经走远了。   臧云天点了点头,倒是不怎么说话了。   *   一行人很快离开。   回去的路上,臧云天的心情一直都很好,甚至哼起了歌谣。   臧云锦坐在马车上,掀开车帘看他,直接道:“你心情很好?”   臧云天朗声道:“当然了,这样的行动才叫训练,平日里父亲带我去做的那叫什么,光是让我跟着其他人听他的指挥,完全不让我自己行动。你看,我这次不就证明我自己已经可以领兵了吗?等我回去告诉父亲,他肯定会夸我的。”   臧云锦看着臧云天得意的神色,也跟着笑了笑,也没有去泼他冷水,更没有提醒他回去会遭遇什么。   于是,等到臧云天高高兴兴的回到家里,看到的便是坐在正堂上等着他们的臧亚和安云。   臧亚一脸的严肃,安云则是安心之余又多了几分生气。   原本还嬉皮笑脸的臧云天收敛了笑容,却是还是自豪道:“父亲,你不知道我们都做了什么!?”   臧亚坐在那里,严肃道:“不管你们做了什么,现在给我跪下!”   臧云天还想要再说,却是被他爹一眼给瞪了回去。   臧云锦老老实实的跪下了,臧云天也是跟着跪了下来。   臧亚也不废话,直接道:“臧云天,你私自离府还带你哥哥,并且偷盗武器库房军火,带着私军出城用兵。一桩桩,一件件,这些都是你犯下的错误,如果出现了纰漏,你知道会造成多大的后果。顾念你们安全回来了,今日罚你二十大板,之后一年的零用都没有了。”   臧云天瞪大了眼睛,打板子他不怕,顶多就是躺上十天半个月,但是零用要是没有了,他之后要做的许多事怎么办?   臧云天膝行了两步,还想要再为自己求情,臧亚已经抬手打断了他。   臧亚又看向了臧云锦,直接道:“你也是,纵容弟弟犯错,知情不报,爱护弟弟也不是由着他胡闹。罚你五大板子,并半年的零用。”   “父亲!?”臧云天直接喊了出来,“哥身体那么弱,不能打他,你要打就打我。全打我,打我二十五大板!”   臧亚只是看着他,然后道:“我从小就告诉你,不管做什么,如何做,这些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但是你选择过后,你就要相应的后果。这是你连累的他,他也做了这般的选择,自然就要承担后果。”   臧亚说完没有再理会臧云天,而是看向臧云锦,只问:“你服还是不服气。”   臧云锦朝着臧亚行了一礼,缓声道:“儿自当领罚。”   臧云天没有想到臧云锦那么干脆,朝着他喊了一声,“哥!”   臧云锦不理他,臧云天又抬头去看安云,想要让他们的君父帮忙求求请,这样父亲就不会罚他了。   安云却是看着他叹了口气,然后道:“你这次太冒险了,我希望你能学会三思而行,这次我不会帮你的。”   臧云天绝望了。   很快,两人去领罚了。   臧云天自己身子骨好,被打完了之后虽是觉得疼痛,但是也不觉得什么,等到听到自家哥哥被打晕了过去,他才急了起来。   臧云天撑着自己被打肿都渗血的身子想要去看他哥哥,谁知道压根就爬不起来,最后还是侍从们倔不过他,直接用板子将他抬了过去。   臧云天刚刚被打没有哭,结果看着自己脸色发白的哥哥,眼泪都要出来了,“哥,你怎么了?”   臧云锦看着他哭出来的样子,却是笑了笑,“我这被打的都没有哭,你哭什么?”   臧云天抹了抹眼泪,不满道:“我看你这样,我难受,我下次再也不连累你了。”   臧云锦走了过去,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你放心吧!那些人即便是打我,也是收了力气的。反倒是你,你得自己好好养养了。”   臧云天抬头看着臧云锦,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道:“我下次做事的时候会更慎重一些的。”   臧云锦笑了,他觉得父亲和君父听到臧云天这样说,应该会很高兴的。   ***   【这年,臧云锦二十一岁,臧云天十八岁。】   这一年,也是几个皇子夺嫡的第二十五年。   这些年的相互斗争,并没有使得天下大一统,反而因为相互之间的制衡,形成了各自为政的局势。   各方势力皆是处于想要互相吞并,但是又拿着对方毫无办法,就只能看着干瞪眼,时不时试图兼并对方的阶段。   臧家的领地发展得格外的迅速,和别的地盘相比就是两个世界,这些年也经受过不少人的骚扰,却也安然的度过了。   这几年,经过了不少历练,臧云锦接过了城中的政治治理任务,臧云天则是坐上了城主的位置。   这日,臧云天又带着人出去,阻击了一群想要进入臧家领地捣乱的人,回到府中径直去了臧云锦的书房。   臧云锦刚刚发布了这个月的任务,抬头看向了自己的弟弟,望着他怒气冲冲的样子,有些不解的问道:“这是怎么了?”   臧云天抿了抿唇,原本想要忍一忍,可是对上自家哥哥的视线,他就不想忍了,直接道:“这次又是南边的想要突袭过来,我实在是烦透了,他们自己领地治理不好,看着我们的地盘眼馋,他就想要过来突袭。他们到底有没有一点自知之明,要是他们治理不好,干脆把自己的领地让给别人,让能治理好的人来治理就好了,真是烦死了。”   臧云锦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自家的弟弟。   臧云天说着说着却是不说了,只是对上自己哥哥的眼神,然后朝着他道:“哥,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臧云锦摇了摇头,片刻道:“你想同我说的,不是这个吧?”   臧云天有些不太好意思,却还是嘿嘿嘿的摇了摇头,然后道:“我在想,既然他治理不好,那我们就打下来,我们自己治理,这样也不用担心他们以后继续朝着我们发难,还要时不时的应付了。反正,天下大势分久必合,我们先下手为强,一定不会有错。况且,我们的声势和这些年发展出来的武器,足够我们做事了。”   臧云锦没有反对,只是看着他道:“你想好了。”   臧云天认真的点了点头,眼里少了几分平日里的嬉笑,格外正经道:“是,我想好了,我从很久之前就开始想这件事了。”   那个男人没有开疆扩土的梦想,在父亲将权柄交到他的手上,他便在畅想这一天了。如果不是君父压着,父亲也不同意,他早就去这样做了。   臧云锦笑了,“你去问问父亲和君父,若是他们准许了,我们便开始吧!”   臧云天兴奋了起来,眼睛都亮了一瞬,朝着臧云锦狠狠的点了点头,转身就朝着他父亲和君父坐在的院子里去。   臧云天先是去了两人的卧室,不见人影,紧接着又去了书房,练舞室,最后还是在丫鬟的指引下,找到了正在给自家君父做画像的父亲。   即便是快要五十岁的人了,安云看起来依旧只有三十多岁的模样,岁月沉淀在他身上的不仅是美貌,还有那股子让人安定的气质。   臧亚也是,如今已经是个成熟的中年帅大叔,浑身上下充满着精壮年男人的成熟气息。   臧云天本来还毛毛躁躁的,在看到他们的瞬间,动作就慢了下来,甚至开始懊恼起自己为什么穿着盔甲过来了。   臧云天犹豫着要不要回去换身衣服,安云却是已经朝着他看了过来。   臧云天硬着头皮走了过去,来到了自家君父面前,喊了一声,“君父,父亲。”   安云看着他,温和的笑了笑,“都是当城主的人了,怎么还是毛毛躁躁的。”   臧亚在旁边帮腔,“就是,一点都不成熟和稳重,还不如人家冷家的冷翼。”   “父亲!”   听到父亲提到那个名字,臧云天就觉得生气,他觉得那东西就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当年那一面就缠上了他哥,怎么多年过去了,反而越发的得寸进尺了,现在都快要登堂入室了。   眼看着提到那人自家小儿子就炸毛,再说下去怕是两父子都要打起来了,安云连忙在旁边道:“好了,都别说话了。对了,云天,你来这里找我们做什么?”   臧云天这才记起自己过来是做什么的,连忙收敛了自己的神色,脸上露出一副慎重的神色,然后看着两人道:“父亲、君父,我想要将南边那块领土攻打下来,成为我的封地。”   臧亚脸上最后一丝温和消失,也跟着严肃了起来,“你是认真的?”   臧云天点了点头,“我是认真的,我想过了,他们的当政者糊涂,按照我们的兵力和武器,我们若是要将那里打下来,只需要花费一万的兵力,之后可以并入三十万的平民和现在三分之一的领地,这是个极为划算的买卖。”   臧亚听着他的话突然笑了,然后道:“既然你有了成算,那你便去做吧!毕竟现在这城中的事务都交给你了,日后不管如何,你都得自己做主了。”   臧云天脸上露出了喜色,朝着臧亚和安云行了一礼,转身去找他哥商量了。   在臧云天离开之后,安云看着臧亚,眼里浮现出了几分担忧,“要开始打仗了,这会不会不太好?”   臧亚搂过他,看着自己经过岁月洗礼,多了几分温柔的漂亮爱人,亲了亲他的唇瓣,低声道:“即便是我们不先动手,日后他们也会动手。既如此,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我们领地发展了那么多年,已经做好了准备了。”   安云抱着他的脖子,回吻了过去。   臧亚抱着他,轻笑道:“我们已经许久没有在外面试试了,今日就试试。”   安云笑着,没有松开他,任由他将自己抱着过去了。   臧云天在这里得到了双亲的支持,很快跑回了臧云锦的书房,然后朝着臧云锦大声道:“哥,父亲和君父都答应了。”   臧云锦看着臧云天那亮晶晶的眼睛,似乎看到了他还小的时候讨要糖果的场景,他也依旧如同小时候那般,对自己的弟弟有着无限宠爱。   臧云锦点了头,朝他笑道:“既如此,那我开始吧!我会为你做好所有的谋划,助你达成一切。”   同年七月,臧家发动了第一次的领土兼并,众人原本以为只是一场小小的领土争夺战,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臧家统一国土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