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药师在现代   作者:米纸皮   文案   一句话简介:修真界炼药大佬的现代生活。   宁栀天生木火灵根,亲近草木,控火精妙无比,是修真界大名鼎鼎的炼药大师。   有一天他闭关醒来,发现自己成了数千年后一名不学无术的留守少年。   面对灵气匮乏,环境恶劣,但炼器(科技)高度发达的现代社会,宁栀沉默了。   难道他要转行?转行是不可能转行的。   于是宁栀一边努力学习新炼器(科技)知识,一边操起老本行。   努力着努力着一不小心就成了杏林国手。   接编编通知,5月5号入V,入V当天掉落万字更新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仙侠修真异能励志轻松   主角视角宁栀互动杨峥配角宁成周杨晓曼等宁成周杨晓曼等   一句话简介:炼药师的现代生活   立意:珍爱地球,保护环境,人人有责 第001章   七月下旬的南省,骄阳似火,暑气袭人。   芙城开往星城的列车高速平稳地行驶在轨道上,远处的田野和高楼飞一般地倒退。   车厢里冷气开得很足,旅客们不是在玩手机,就是靠在座椅上睡得歪七扭八。   宁栀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感受着与酷暑完全不相符的宜人温度,脸上神情莫辨。   三个月前,他还在自己的洞府里闭关,为某个求上门的小宗派宗主炼制转魂丹。没想到收丹之际,他所在的修真小世界水云界毫无预警地突然崩塌了,所有人瞬间殒落,只有他靠着至宝神龙珠庇护才勉强保住一抹神魂不灭,在虚空中飘荡许久,最后才进入了这名与他同名同姓的青年体内。   重新获得身体本来是一件好事,可是——   他转头看着窗外,哪怕烈阳如何高照天空如何碧蓝如洗,也依然改变不了这个世界灵气匮乏的事实,周围生活的也全都是一群没有修为毫无神通的普通人。   他转生的这个身体资质也不算好,二十岁了居然还未曾引气入体,可见修炼环境多么恶劣。   还有——   他转过脸,目光落在一直枕着自己肩膀睡得瓷实的老人身上。   这一位是他的奶奶。   转生成了普通人,普通人该有的牵绊都会有。   比如亲情——   修真之人亲缘淡薄,更加讲究师徒传承,面对突然多出来的亲人,宁栀还没考虑好怎么面对。   拿她当长辈?   几十岁的普通人,在动辄成百上千年寿元的修真者面前,与幼童无异,着实担不得长辈之名。   拿她当小辈?   他转生的这个身体又确确实实承袭自她的血脉。   他甚至都不必发动血脉感应之术,光是靠近就能感受到彼此之间强烈的血缘羁绊,这点错不了。   麻烦。   手机铃声响起,嘹亮又富有节奏感的红歌吵醒了宁奶奶。   她摸索着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宁栀,接了电话。   “应该快到了……挺好的。栀栀啊?栀栀在边上……不接电话?可能电话关机了吧……行,我知道了,你比我还啰嗦啊!”宁奶奶挂了电话,说,“你爸打过来的,他会在出站口接我们。”   宁栀表情不冷不淡:“嗯。”   宁奶奶忧心孙子的未来,没有注意到孙子的态度,翻来覆去地还是唠叨着那几句。   “这些年你们父子俩相处的时间不多,可你爸还是很关心你的,他就是太忙了。”   “哦。”   “你杨阿姨人挺好的,这么多年她除了没有亲自养育你,其他的都挑不出毛病来,在钱上面也从来没有小气过,吃的穿的用的和你弟弟妹妹从来都一样。人都是相处出来的,你对她好,她自然也会对你好的……”   “……”   宁奶奶絮絮叨叨还要说什么,抬起眼睛看到宁栀冷淡疏离的表情,“唉”了一声,说不下去了。   说来说去还是怪她。   当年儿子再婚的时候,她舍不得才五岁的小宁栀,也担心宁栀的存在会影响儿子媳妇的感情,硬是将宁栀留在乡下和她一起生活,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了,父子两现在感情生疏得特别厉害。   隔阂已经造成了,现在再去跟人谈论情义确实有些强人所难。   可她有什么办法呢?为了孙子的未来,就算儿媳妇给她冷眼她也只能受着了。   列车到站,宁栀拎着行李和宁奶奶下了列车,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令人窒息的热浪。   车内车外两个世界。   祖孙两人顶着将近四十度的高温跟着出站的人群一起穿过地下通道,到了出站口。   老人家眼神不好,眯着眼睛左右张望寻找着接车的儿子。   “你爸呢?”   宁栀也热得不行,悄悄发动血脉感应之术,浑身的血液仿佛沸腾了一般,引导着他的目光穿过层层接送亲友的人群,最后落到西北角廊柱旁边的中年男人身上。   宁成周抹着额头上的汗水踮起脚尖正在人潮中寻找自己的老娘和儿子,突然眼前一花,一个高高大大穿着白T恤的小年轻站在了自己面前。   宁成周反应过来,脸上露出笑容:“哦,这是栀栀吧,都长这么大了。”   看看,这是做爸的见到儿子后该说的话?!   宁奶奶心里更后悔了。   “你这当爸的可真出息,连自己儿子都认不出来!”宁奶奶心里后悔,嘴上怼起儿子来依然毫不留情。   宁成周表情讪讪的,自知理亏连忙岔开话题:“太热了,先上车吧。”   宁栀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依旧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宁栀以前在宁成周面前也是这么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更过分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宁成周早就接受了自己不受老娘和长子待见的事实,竟然没觉得有哪里不对,甚至还有种好久不见儿子变得沉稳了不少的错觉,颇有些欣慰。   他老娘别的不说,养孩子还是很有一套的。   当年家里那么穷还能把自己养得高高壮壮的,宁栀从小跟着她长大,也是看着就特别健康的样子。   家里那个小的就不行了。   三天一大病,两天一小病,从小到大简直为他操碎了心。   想到小儿子那副风吹吹就倒的模样,宁成周的心情顿时不那么美丽了。   宁奶奶和宁成周两个心里都压着事,宁栀性格冷淡,不爱多话,三人一路沉默着,很快就到了宁家。   宁成周事业做得成功,身家颇丰,早几年前就在市区二环的位置买了套独幢别墅当做住宅。   知道今天婆婆和继子会来,宁成周的妻子杨晓曼早早地打理好两个孩子,在客厅等着了。   “妈,栀栀,你们来了,外面很热吧,快进来。”杨晓曼对着很少来往的婆婆和继子态度倒是挺亲热的,说话的时候轻言细语,笑眯了眼。   宁奶奶心里稍稍放下心,至少媳妇没有当场甩脸子,这就已经很好了。   她对着这个精致的城里媳妇总有些不自在,说话的时候不自觉地跟着放低了声音:“晓曼啊,我和栀栀又要打扰你了。”   宁成周有些惊奇地扭头看了他妈一眼,他都不知道原来他妈居然也可以这么和蔼可亲的。   “妈,看您这话说的!这里也是您和栀栀的家,一家人有什么可打扰的。”杨晓曼说着,又招呼儿子女儿,“楠楠,锐锐,奶奶和哥哥来了,快过来叫人呀。”   宁成周和杨晓曼有两个孩子。   女儿宁梓楠,但今年十三岁,比宁栀小七岁;儿子宁嘉锐,今年才十岁。   两个孩子都被教得很好,上来甜甜地喊了奶奶和哥哥。   宁奶奶“哎”了一声,高兴地把早就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   老太太准备的礼物非常直接且接地气——两个大红包。   小孙女小孙子一人一个,回头见大孙子两手空空,忍不住也塞了他一个。   宁栀:“……”   “一人一个啊。”老太太笑眯了眼,表示自己绝不厚此薄彼,是个公平的奶奶。   宁栀微微皱眉。   他是兄长,理应为弟妹准备礼物。   可他初来乍到,囊中羞涩,手边并无甚拿得出手的礼物,再者以往这些礼送往来的俗事都是由弟子们打理的,根本无须他费半分心思。   现在可没人替他打理这些。   头疼。   这个时候已经中午了,宁家的钟点工刘嫂已经做好了饭,过来喊吃饭。   杨晓曼说:“妈,栀栀,我们先去吃饭吧。吃完饭看您和栀栀还缺什么我们再去买。”   “我能买点药材吗?”饭桌上宁栀开口问。   “当然,栀栀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当然违法的东西咱不买啊。”杨晓曼对继子要求很低,只要不挑事不作妖,买点东西花点钱她一点儿也不介意,反正花的也是宁成周的钱。   宁栀点头,瞬间开出了一张长长的单子。   “千年人参、五百年份的灵芝、三百年龙葵、百年冰台……”   宁栀念了一长串药材名,林林总总加起来共有四五十种。   宁成周两口子刚开始还认真听,可越听便越迷糊,最后杨晓曼忍不住扭头看向宁成周,眼神红果果地透露出你儿子你看着办的意思。   宁成周也有些发懵,好半天才一抹脸,干笑着说了一句:“先吃饭吧。”   吃完饭,宁成周甩下一句“你带着妈和孩子们出去逛逛,我上班去了”,便丢下妻儿老小落荒而逃。   杨晓曼无法,只得带着婆婆和几个孩子出门。   宁奶奶物质欲望低,而且现在又有求于儿子媳妇,杨晓曼给买什么都乐呵呵地接着,很好说话。   轮到宁栀的时候就有点麻烦了。   他说买药材就真的是买药材。   杨晓曼只得带他直奔药材批发市场。   “这已经是今年收到的最好的药材了。”药材店老板将两个盒子放在柜台上,语气有些得意,“这可是我好不容易从东北收回来的纯野参,要不是看你也是个懂行的人,我还不一定会拿出来。”   宁栀看了一眼,颇觉失望。   野生倒是野生的,但最多也就二十年份,连幼参都称不上。   虽然知道地球的环境很差,但没想到居然已经恶劣到这种地步,别说灵草,就是凡药的品种也不多,质量还很差。   逛了一圈下来,才勉强凑齐了两份淬□□凡药。   算了,凡药就凡药吧。   他现在这身体素质,也只能承受凡药的效果。 第002章   当晚,宁栀早早地洗漱完,打坐入定了好一会儿,等到半夜大家都睡熟后,他才精神抖擞地下楼,一头钻进厨房开始炼药。   地球虽然环境恶劣,但炼器水平出乎意料地发达,有很多即使是没有修为的凡人也能方便使用的道具。   比如这个炉灶就很不错,可以自由调节火力大小,完全可以替代凡品的丹炉炼制凡药。   把厨房门一锁,宁栀将昨天买来的药材一一分拣出来,开始专心致志地炼药。   首先提取药液。   这个过程宁栀以前不知道实践过多少次,闭着眼睛都能不出一丝差错地完成。   人参……   龙葵……   冰台……   一份份药材扔进陶瓷钳锅里,化成一滴滴的药液。   不多时,屋子里便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香。   这香味飘飘摇摇一路直窜到楼上。   宁成周有心事睡不安稳,杨晓曼一直挂心儿子的健康,晚上从来不敢放心沉睡,稍有动静就会醒来。   浅眠的两口子被这香味勾引,几乎同时清醒过来。   “什么味儿?”杨晓曼睁开了眼睛,下意识地嗅了嗅鼻子,“大晚上的谁家还在熬药啊?”   “不知道,我闻着像是楼下传来的。”宁成周也不太确定。他打开电灯,边穿拖鞋边说:“我下去看看,你接着睡吧。”   杨晓曼哪还睡得着,跟着起来,照例先去孩子们的房间看了一眼,发现小儿子和小女儿睡得很香,宁奶奶也睡得不知今夕何夕,只有宁栀不在房间里。   不会是宁栀吧?   两口子互望一眼,循着味道一直来到厨房,看见厨房里的灯亮着,炉灶上的火燃得正旺,宁栀背对着他们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浓郁的药香味从厨房门的缝隙里飘了出来,令人闻之不由精神一振。   答案找到了。   宁成周站在厨房门口,说:“栀栀啊,大晚上的不睡觉,你干嘛呢?”   宁栀没理他。   宁成周去推门,想把儿子叫出来,发现门被锁上了。   “宁栀?”推门改成敲门。   宁栀正处在炼制的紧要关头,被宁成周这么一打岔,险些失败。   宁栀连忙敛起心神,勉强将提炼出来的淬□□纳入瓶中。   一大锅药提炼出来的精华还不到二十毫升,小小的一截嫩绿色的药液在透明的玻璃试管中荡漾,带着沁人心脾的药香。   关掉火,宁栀打开门,和举手拍门的宁成周望了个对着。   “有事?”宁栀有点不高兴。   炼药的时候最忌讳被外人打扰,轻则炼药失败,重则走火入魔甚至身死道消。   就算是自己这个身体的父亲,这种行为也很难原谅。   面对儿子冷淡的眉眼,宁成周心里那点本来就不多的怒气瞬间就像被戳了个洞的皮球一样,“咻咻咻”地一下全消了,责备的话到了嘴边变成了关心:“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觉?在煮什么东西吗?明天再煮吧。”   “炼药。”   宁成周“哦”了一声,问:“炼什么药?”   “淬□□。”   “……”宁成周心想,我信了你个鬼。   他这个儿子他能不知道?中考的时候连个普高都没考上,在职高混日子,后来勉强混了个专业对口的专科院校,也依然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能不能毕业都两说。   就这还炼药?!   小说看多了吧!   不过因为长年对大儿子疏于照顾,宁成周对宁栀有很深的愧疚心理,在宁栀面前总有些底气不足,重话都要挑着那种杀伤力不大的才能说,生怕伤害到父子俩本来就不多的感情。   “我看看你炼出的药是什么样的?”宁成周尽管内心疯狂吐槽,开口说出来的话还是相当温和的。   宁栀倒不吝啬,大方地将小试管瓶递给宁成周,语气相当随意:“当心些,莫要弄洒了。”   毕竟药材难得,要是弄洒了他会很伤脑筋的。   别说宁成周还真有装作不小心失手打碎试管瓶的打算,听宁栀这么一说,有种小心思被当场揭穿的尴尬,正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这么做的时候,杨晓曼已经凑了上来,说:“味道好香啊,没有一点中药的苦味儿。”   她有点惊讶地道:“这就是昨天栀栀让我买的药材炼的吧?一堆药材居然变成这么一小滴药水,感觉好神奇。”   见杨晓曼丝毫没明白他的意思,反而夸赞起宁栀这种不靠谱的行为,宁成周不满地重重地咳了一声,示意杨晓曼住嘴,然后说:“栀栀啊,药不能乱吃,你炼的药爸爸拿去找人检测一下,辨认一下功效后再还给你啊。”   宁成周好言好语相劝,生怕儿子当真把这个什么淬□□给吃了。   宁栀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不是吃的。”   “啊?”   “这个药不是拿来吃的。”   “不吃那你炼来干什么?好玩吗?”宁成周有点不开心。   昨天宁栀买回来的这些药材品相都很好,品种又多,一共花了小二十万。   他倒不是舍不得这点钱,只要是正当用途,花多少钱他都不会心疼。   但如果是像这样买来糟蹋浪费就不好了,尤其是上等药材,关键的时候能救人命呢!   宁栀手一挥,也不知他怎么做到的,杨晓曼手里的试管瓶就回到了他手里。   “泡澡。”   扔下这么一句,宁栀慢悠悠地转身上楼去了。   宁成周:“……”   行。   只要不是用来吃的,泡澡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杨晓曼把陶瓷钳锅刷了,又去收拾垃圾桶。   宁成周揉了揉额头,说:“明早刘嫂来了会收拾的,早点去睡吧,都三点了。”   明天还得早早去公司。   唉,他真是天生劳碌命,一把年纪了还要这么操心。   杨晓曼“咦”了一声,把垃圾倒出来,翻来拣去的像在找什么东西:“没有。”   “什么没有?”   “药渣啊。”杨晓曼头也没抬,说,“一般炼完药会有药渣的吧,为什么栀栀没有?”   宁成周被大儿子搞得有些心力交瘁,没想到老婆居然也开始大半夜翻垃圾筒,顿时有种想晕过去的冲动。   “你要是有空就出去多跟人打打麻将做做美容,或者逛街购物也行。”宁成周揉了揉额头,语重心长地劝说她,“少看点那些没营养的小说。”   杨晓曼:“……”   她明明是认真的。   宁栀上楼后进了浴室,锁上门,浴缸里满好水,然后将新炼制的淬□□倒进浴缸里。   嫩绿色的药液晕染开来,映得瓷白的浴缸也像染上了一层绿色。   脱了衣服后,宁栀抬脚踏进浴缸里,刹那间就感受到了一股温暖的药力透过皮肤慢慢渗透进身体里,整个人感到无比的舒畅。   他炼的药效果就是好啊!   果然优秀的炼药师就要像他一样,炼出来的丹药既能保证效果,又能将服用丹药时对身体造成的副作用降到最低。   像别人那样炼个淬□□泡个澡,都能让人皮开肉绽痛得死去活来的,宁栀是看不上的。   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将淬□□的药效丝毫不浪费地全部吸收之后,宁栀惊奇地发现他居然能感受到丝丝灵气,引气入体成功了。   看来这个身体的资质也没有像他想象的那么糟糕。   若是生在修真界,从小就开始修炼,各种丹药辅助,勉强也能结个元婴,活个千儿八百岁的。   可惜了这是地球,别说结婴,就是筑基都难!   等杨晓曼收拾完厨房,宁成周重新躺回到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最后实在忍不住,“腾”地一下又坐了起来。   “不行,我得去看看宁栀。他说是泡澡,万一撒谎背着我偷偷把那来历不明的药喝了怎么办?”   他这么一说,杨晓曼也跟着紧张起来:“那、那你快去看看,可别真吃出什么毛病来了。”   家里有一个病殃殃的孩子就已经够操心的了,要是再加上一个宁栀,她和宁成周都别活了。   大晚上的宁成周第二次从床上爬起来,还没走到宁栀的房间,就看见浴室的灯亮着,里面安安静静的。   宁成周摸不准宁栀到底是真的在泡澡呢还是假的在泡澡,犹豫着要不要装作尿急强行开门时,门像是听懂了他的心思一样从里面被打开了。   宁栀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边扣衬衣的扣子边冷淡地看着他,内心有些不快。   面对长子的时候宁成周本能地有些底气不足,实在找不出什么像样的借口来解释此刻的行径,只得硬着头皮道:“我急着上厕所。”   想到主卧也有卫生间,又道:“房间里的卫生间你杨阿姨在用。”   跟着起来犹豫着要不要出面的杨晓曼拧门把的手立刻顿住了。   得,她还是去卫生间里蹲着吧。   宁栀“哦”了一声,大约是今天引气入体成功,心情愉快的缘故,他难得地多说了一句话。   “过几天我给你炼副温补肾阳的药,保你不用再起夜,酣睡到天明。”   “……”宁成周顿时恼羞成怒,厕所也不上了,怒气冲冲地转身就走。   “哼!你爸我身体好得很,用不着你操心!”   这糟心的孩子!   真的是要气死他了。 第003章   引气入体成功,意味着正式踏入修行者的行列,也代表他能炼制灵药了。   可惜地球环境如此恶劣,凡药的品质都不佳,更别提灵药了。   唯今之计,只能先从凡药入手,慢慢开始研究。   炼药就需要药材。   凡药不比灵药珍贵,宁家又不种药材,想要什么药材就得去买,要买就得花钱。   宁栀穿过来时间不长,还没有机会大显身手,手边并无多少财产,总不能次次都伸手冲宁成周和杨晓曼要吧!   向来都是别人捧着大把灵石和资源找上门只为求他炼一炉丹药,从未曾为灵石烦恼过的宁大师,第一次为钱犯难。   不过,这具身体的父亲似乎挺会赚钱的,要不问问他?   “治什么病好赚钱?”宁成周纳闷,大早上还在吃早饭呢,宁栀突然问了这一句,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只要能把病治好,一般人都挺乐意花钱的。”说到这个,他扭头看了小儿子一眼,说,“要是谁能有法子让你弟弟变得健康起来,我倾家荡产都愿意。”   宁栀伸手摸了摸宁嘉锐的肩,这孩子筋骨太弱,脏腑皆不健康,毛病不小,但也不是不能治,一颗培元丹下去保证让他活蹦乱跳健健康康的。   可惜培元丹是一品中级丹药,至少需要炼气三层以后方可炼制,而且炼制培元丹须得有一味灵草为引才能成丹,凡品的培元丹他还未曾尝试过。   要不试试?   宁栀很喜欢这种未知的挑战,有了这个想法便要立即付诸行动。   “你问这个干嘛?你身体不舒服?”宁成周虽然昨天被宁栀气到,但还是很关心他的,对宁栀的话总是想得特别多,“要是真有哪里不舒服,就上医院看看,别自己瞎琢磨炼什么药,花钱事小,把人吃坏了就麻烦了。”   “栀栀不舒服吗?”杨晓曼惊讶地看着宁栀。   宁栀看着精神饱满,眼睛有神,早饭连吃了三大碗,怎么看都不像是生病的样子啊!   “没有,我很好。”宁栀说着,觉得有点没吃饱,问,“我还能再吃一点么?”   早饭是杨晓曼昨晚定时熬的稀饭,已经比平时多添了一倍的量,没想到还是不够宁栀吃的。   她连忙起身,说:“稀饭没了,我给你煮碗面条吧。”   昨天看着宁栀饭量也不大啊,怎么才过了一晚上,就跟换了一个胃似的。   宁奶奶也一脸担心地看着宁栀:“栀栀啊,你没事吧?”   宁栀道:“没事,就是觉得饿。”   没办法。   修真者没有辟谷前都是饭桶,尤其是没有灵食撑底,吃再多也不够修炼消化。   看来以后他还得种点灵谷灵菜,免得自己饿死。   也罢!   这个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正值青壮年的两个看着也只是表面光鲜,身体毛病一大堆,他就种点灵谷灵菜,也让他们沾点灵气。   哪个炼药师还不是个优秀的灵植夫么?   想当年他还是个小炼气的时候,也是靠着给师兄师姐们种灵谷灵草赚灵石,才能支撑起炼药的花费,也是这段时期他摸清了各种灵植的习性,让他以后炼药的时候事半功倍,少走了许多弯路,提高了炼药成功的机率。   吃完饭,宁成周照例去公司。   杨晓曼在家里照顾孩子们。   “栀栀今天打算做什么?”杨晓曼道,“想吃什么想去哪儿玩?”   宁栀摇头,表示都不想:“我想买点东西。”   “哦,去买吧。”杨晓曼毫不在意地道,又问,“钱够吗?”   说着正打算给宁栀转点钱,就听宁栀开口道:“我想买点药材和种子。”   杨晓曼:“……”   “我种的粮食和菜对……嗯……嘉锐身体好。”   杨晓曼一听,二话不说就去拿车钥匙。   再一次来到药材批发市场,老板这次的态度热情多了,毕竟昨天宁栀在这儿买了不少药材,花了不少钱。   “小帅哥,今天想要买点什么?”   宁栀这回买的药材比昨天的还要多,就是有点挑剔,品质不好的看都不看一眼。   老板也不嫌烦,一趟一趟地取货,开箱给他看。   将整个批发市场逛了一圈,又跑去城西最大的中药铺转了一遍,才把宁栀想要的药材全买齐。   买完药材没多久,宁成周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买什么东西,花了三十万。”虽然三十万对宁成周而言并不算什么,但也遭不住天天这么花呀!   “栀栀买了点药材。”杨晓曼看着走在前头的宁栀,压低了嗓音,“放心吧,我们没有乱花。”   一听是宁栀买的,宁成周沉默了。   杨晓曼见他不说话,道:“我们还要去买点种子,有什么话回家再说吧。”   “种子?买什么种子?你们谁要种地吗?”宁成周更纳闷了。   “栀栀说想种菜给锐锐吃。”杨晓曼挺高兴的,但凡是对宁嘉锐释放善意的人,她都特别喜欢。   “……”这回连宁成周都有点高兴,也不计较大儿子花钱如流水,叮嘱杨晓曼,“天气热,买完东西早点回家。”   杨晓曼挂了电话,开车带宁栀去买种子。   买完种子回家,吃了午饭,宁栀便开始收拾花园种地。   宁嘉锐身体不好,杨晓曼也没有心思打理院子,宁栀寻了一个位置好的地方,翻土下种浇水忙得不可开交。   他甚至在院子的一角辟了一块地出来,洒了不少旱稻下去。   宁嘉锐和宁梓楠看着好玩,跑过来帮倒忙。   宁栀也不驱赶他们。   孩子们就该是这样活泼可爱的。   以前宗门里的那些孩子都太老成,看到他拘谨得很,反倒失去了乐趣。   刘嫂看得直摇头:“稻子下种前要先施肥啊,栀栀一看就是个不会种地的。”   杨晓曼站在门前看着两手平伸各拎着一桶水还能跑得飞快的宁栀,心里想的却是别的:“妈把栀栀养得真好。”   要是宁嘉锐有宁栀一半的健康,她就心满意足了。   宁奶奶年纪大了,就喜欢看这种子孙和睦的场面,乐呵呵地说:“会好的,栀栀是个好孩子,锐锐和楠楠也是好孩子,三个孩子一定都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到老。”   可能是中午顶着大太阳在外面玩久了的缘故,吃晚饭的时候宁嘉锐就不太有胃口,扒了两小口饭就不吃了,说想睡觉,睡了一会儿就开始难受,哼哼唧唧的让杨晓曼心都要拧起来了。   她和宁成周连忙带着小儿子去医院。   宁栀默默地拿出白天买的药材,厨房门一关,开始炼丹。   培元丹算是修真界最常用的基础丹药,有固本培元之功效,若是身体康健的普通人服用,不仅能强身健体,还能延年益寿,多活两岁,当然延寿的功效不大,最多两三年。   若是凡药的话,功效自然也要大打折扣,但若是让宁嘉锐这种体质虚弱的凡人恢复健康也足够用了。   宁栀现在才刚刚引气入体成功,只是个炼气一层的小菜鸟,想要炼制一品中级的培元丹略有些勉强。   前两副药材都失败了,第三副药材快到收丹之际因为火力控制不当,差点炸炉。   第四副药才终于成功,而且成丹三颗。   被一副凡药弄得灰头土脸的宁栀从厨房出来,正好碰上从医院回来的宁成周夫妇俩。   “你怎么还没睡?”宁成周一脸倦色,问。   “我在炼药。”   宁成周也闻到了屋子里一股浓浓的药味。   可他今天太累了,连和宁栀争辩的力气都没有。他抱着宁嘉锐边走边说:“我送你弟弟去睡觉,你也早点休息吧。”   宁栀没有回答,跟着他上楼。   宁成周把小儿子放到床上,哄他睡觉。   宁嘉锐看样子还是很不舒服,小小的眉头皱着,整个人蔫蔫的。   杨晓曼坐在床边不停地安慰他。   宁栀拿出凡品培元丹,说:“把这个给他服下。”   宁成周扭头,看见儿子手里端着一个小菜碟,碟子里躺着一颗圆溜溜的药丸子。   那药丸子通体白色,散发着一股丹药的清香,闻之令人疲累顿消。   宁成周那个心累啊,半天没说话。   杨晓曼有些感动,但来历不明的药她实在是不敢随便给儿子吃。   “栀栀啊,你的好意我和你爸爸心领了,刚才医生也给你弟弟开了药,好好休息过几天就会好的。”   宁栀皱眉,什么医生开的药会比他炼制的丹药效果更好?   宁栀脚步一错,绕开了宁成周,手一伸捏着宁嘉锐的下巴,将丹药送进宁嘉锐的口中。   宁嘉锐迷迷糊糊地只觉得嘴巴里被人塞进了一颗圆溜溜又清凉无比的东西。   那东西似药非药,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入口即化,宁嘉锐下意识地咽了下去。   宁成周:“……”   杨晓曼:“……”   “宁栀?!”宁成周简直出离愤怒,第一次对着长子吼了出来,“你干什么?!你想害死你弟弟吗?!”   杨晓曼整个人都有些呆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赶紧让宁嘉锐把刚才吃的东西吐出来。   宁奶奶听到动静跑了过来,问:“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大声?!”   宁成周忍了又忍,才没有冲宁奶奶也发脾气:“妈,你看看宁栀刚才做了什么?!”   宁奶奶一脸紧张地看着宁栀:“栀栀啊,你做什么了让你爸这么生气?!”   宁栀的目光一直落在宁嘉锐的身上,观察着他的状况,闻言道:“我炼了颗培元丹给他吃。”   “栀栀啊,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你想炼药奶奶不反对,但咱得先学啊,你不能自己随便炼着也随便地给锐锐吃啊,他身体不好,不能乱吃药的!”宁奶奶都要急哭了。   宁栀从上个月开始就有些神神叨叨的,也不像以前那样一放假就出去和那些狐朋狗友出去,整天呆在家里安安静静的,还说要炼药。   她想着孩子上进了想学了,才带着宁栀来找宁成周,但她没想到宁栀会把炼的药给身体虚弱的宁嘉锐吃啊!   要是小孙子吃出个好歹来,那可怎么办?!   “你知不知道你弟弟从出生起就身体不好,这些年我和他妈妈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好不容易辛辛苦苦把他养这么大,依然病病歪歪的,你这么做不是想要我的命吗!”宁成周那么高大的男人,这个时候都要忍不住哭出来了。   没有人知道小儿子出生的时候,他和杨晓曼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夜不能寐,就怕他们睡着了没有看顾好,宁嘉锐突然没了。   宁成周转身去抱小儿子,打算带小儿子又去医院,却见宁嘉锐脸色好转了许多,也不哼哼了,反而开口说:“爸爸,我不难受了,你不要发脾气,也不要骂哥哥。”   宁成周抱人的动作顿住了:“不难受了?头不疼吗?肚子没有不舒服吗?”   宁嘉锐摇头:“哥哥刚才喂我吃了一颗药糖,吃完之后就没那么难受了。”   “那就好。”宁成周摸了摸他的脑袋,倒是没有怀疑小儿子的话。   宁嘉锐从小就娇气,身体不舒服是绝对不会忍着的。   话虽如此,宁成周还是不敢大意,守了宁嘉锐一整晚,第二天早上就带着他去了医院,检查完确认宁嘉锐没有什么毛病,身体状况要比之前好转很多后,才终于放下心。 第004章   从医院回来,宁成周没去公司,把宁栀叫到一边,说:“来的路上我和你杨阿姨商量过了,你要是真的喜欢制药,我就想办法给你弄个医药大学的学籍,你在学校好好学,总比你自己在家瞎琢磨强。”   他是真的怕了啊!   这一次是运气好,宁嘉锐没事,但难保下一次不会出意外。   打死宁成周也不相信大儿子短短几个月之间突然从一个学渣变成了医药大佬,还是专攻疑难杂症的那种。   “是啊。”杨晓曼也道,“栀栀看你是想当医生治病救人还是单纯地只想研究制药,你喜欢哪个,咱就学哪个。”   宁栀穿过来的时间不长,而且他脱离凡人世界的时间也太过久远,对地球的各种规则不太熟悉,听杨晓曼这么说,不由蹙眉:“不学就不能给人看病炼药了吗?”   凡人寿元不过区区几十年,他还要兼顾修炼,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地方。   这个该怎么说呢?   杨晓曼耐着性子给宁栀解释:“行医要有执照,做的药如果想要卖给别人,也要去药监局备案,不然就属于无照行医卖假药,要被请去喝茶的。”   宁栀:“……”   真麻烦。   “不用着急,你慢慢考虑就好。”   话虽如此,宁成周已经在脑海里把自己的人脉关系网从头到尾捋了一遍,依稀记得上次好像听谁说过星城中医药大学缺什么研究设备,是哪个专业的来着?回头找人仔细问问。   唉!   看来今年一年又要白干了。   正事说完,宁成周忙着翻联系人记录打电话给星城中医药大学认识的朋友。   杨晓曼想到不管怎样,昨天宁栀出于好心给宁嘉锐炼药是真,虽然方法吧有那么一点儿让人难以接受,但她和宁成周当时的反应也着实太过激烈,不知道有没有伤到孩子的心。   杨晓曼有心想补偿他,语气格外亲切:“栀栀快过生日了吧?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生辰?   宁栀回想起再过一个月好像是这个身体二十岁的生辰。   在修真界的时候他从来不关注这些,毕竟修真者寿元悠长,有的时候闭个关几十上百年就过去了,除非是有着非常特殊的意义,一般很少庆贺生辰。   他想要什么?   功法丹方他都不缺,唯一缺的就是灵草。   可地球上也没有啊!   “不必。”既然没有他想要的,送他别的也没甚用处。   “哦。”杨晓曼有点奇怪,正常来说一般人不是挺喜欢过生日收礼物的吗?怎么宁栀不这样?   她看得出来宁栀说不必的时候真的是不想要,而不是跟她客气。   这个继子感觉有点难讨好哦。   杨晓曼想了想,道:“栀栀有驾照吗?要不我送台车给你吧。你们年轻人交际多,出门自己开车比较方便。”   宁栀这么大的人了,是该有台代步的工具,她和宁成周都没想到这一层,的确是她们考虑得不周到。   炼药大师宁栀没有驾照,但宁栀本尊是有的。   向来出门靠御剑飞行或是瞬移术法的宁栀,对汽车这种无须灵气催动单靠四个轮子就能自动行走的铁皮盒子确实有点兴趣。   他从来的第一天就觉得地球的炼器技术真的十分发达,而且涉及的领域非常广泛,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比修真界的炼器技术要高明多了。   但这并不是他当前最需要的。   “若当真想送礼物,不如直接给钱吧。”宁栀说得一脸矜持,颇有一种“既然你诚心想送,那我就勉强收下”的意思在里面。   杨晓曼:“……”   宁成周打完电话,回到客厅正好听到这句话,心中不免有些愧疚。   宁成周一直觉得从小到大他虽然对宁栀关心不多,但在钱财上面很大方,从来没有让宁栀为难过,没想到就是这一点也没有让儿子感到满意。   这孩子自尊心那么强,该是有多拮据才会当着杨晓曼的面说出这种话。   不过想想这两天宁栀花钱的速度,他以前给的那点零花钱确实不够花。   想到这里,宁成周直接转了五十万给宁栀,说:“这个钱你先拿着零花,买什么东西跟我说或者让你杨阿姨带你去买。”   说完,又对杨晓曼说,“这几天抽空带栀栀去车行,给他选一台喜欢的车。”   转头的时候见小儿子小女儿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们,不由揉了揉脸,说:“你们多吃饭多长个,等你们像哥哥这么大的时候,也是一样的。”   宁嘉锐还没什么,宁梓楠已经高兴地跳了起来,说:“爸爸万岁,妈妈万岁,哥哥万岁。”   小姑娘哪里懂得什么,只是觉得爸爸一视同仁,答应送自己和哥哥一样的礼物就很高兴了。   天真活泼的小女儿果然极大地抚慰了宁成周疲惫的心灵,他的心情瞬间美丽了起来。   摸了摸小女儿的脑袋,叮嘱道:“在家好好听奶奶妈妈和哥哥的话,照顾好弟弟,爸爸去工作了。”   大儿子花起钱来有点凶,让他感受到了强大的赚钱压力,不多努力的话感觉要养不起这一大家子。   宁成周出门后,宁栀先去看了看昨天种的菜和稻子。   种子在土里安静地呆着,但能感觉到满满的生机。   他伸出手,暗运法诀,施展了一遍春风化雨诀。   春风化雨诀并不是什么高深的法术,主要是用来给灵田施雨,增加灵植的品质和产量。   宁栀现在修为不高,只能施展一层的春风化雨诀,勉强能照顾昨天开出来的那片菜地。   刹那间,空气中不多的灵气在法诀的牵引下化成丝丝细雨,洒落在菜地上。   他选的都是一些原始的种子,多催以灵雨浇灌,时日一长,就算成不了灵植,多少也能含有几分灵气,食用之后,能炼筋骨强体魄,增加体质。   宁嘉锐跑了出来,站在他身边好奇地道:“哥哥,下雨了。”   宁栀掐了个法诀,原本零散的雨丝集中在一块儿,肉眼已经看见。   他指了指雨丝的位置,示意宁嘉锐站过去。   自从昨天宁栀给他奇怪的药糖吃让他不再难受后,宁嘉锐心中对这个大多数时间只存在于爸爸和妈妈口中的哥哥升起了几分亲近之意,见宁栀让他站过去,他便乖乖地站了过去。   细细的雨丝飘落在他身上,瞬间便蒸发消失,衣服都未曾打湿。   宁嘉锐仰起来脸看着宁栀说:“哥哥,这儿好舒服。”   那是当然。   凡人很少有机会接受灵气洗礼,哪怕是这么稀薄的灵气,对身体也有莫大的好处。   空气中灵气稀薄,不过片刻春风化雨诀便散去,细雨也停了。   照看完昨天种的地,宁栀回到房间开始修炼。   宁嘉锐像条小尾巴一样跟着他。   修炼的时候身体会自动吸收空气中游离的灵气,宁嘉锐跟在身边哪怕不能修炼,多接触一些灵气的冲刷对身体也是有好处的,便没有反对。   他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坐垫铺在地上,说:“你坐在这个上面,莫要说话,也莫要打扰我。”   宁嘉锐说:“那我可以看书吗?”   宁栀晗首:“可以。”   宁嘉锐连忙把自己爱看的书抱过来,乖乖坐在坐垫,安安静静地看起来。   宁栀看了他一眼,盘腿在另一边坐下,开始入定修炼。   修炼起来时间过得飞快,一下午很快就过去。   傍晚时分,宁栀听到楼下传来动静,应该是宁成周回来了,便收功。   宁嘉锐大约是看书看得太累了,自己爬到宁栀床上睡了起来。   小小的脸蛋睡得红红的,细碎的头发压在额头上,看着格外可爱。   宁成周长得又高又帅,他的三个子女都继承了他的好相貌。   宁栀不用说,妥妥的大帅哥,本尊的时候因为性格的原因看起来有些戾气,现在换了个灵魂,气质变了,整个人都升华了,看上去像个高冷名模似的。   两个小的身上也能隐隐看出宁成周的影子,不难猜想将来也会长成大帅哥大美女。   叫醒了宁嘉锐,两人一起下楼。   杨晓曼和宁奶奶正在端菜摆碗筷,见他们兄弟俩一前一后地下来,笑着说:“栀栀下来了,正好你爸也回来了,快过来吃饭吧。”   吃饭的时候,宁成周照例问小儿子:“今天做了什么?有没有听奶奶妈妈哥哥姐姐的话?”   宁嘉锐扒着饭,嘴里含混不清地道:“我听哥哥的话,在哥哥房里看书,还睡了觉。”   宁成周一听,心中高兴。   “哦,那哥哥在做什么?有没有打扰到哥哥?”   宁嘉锐放下筷子,大大的眼睛忽闪忽认地看着宁栀,漂亮的脸上全是崇拜:“哥哥闭着眼睛坐在地上,坐在他身边好舒服。”   宁成周:“……”   得。   现在不光琢磨着炼药,还开始练功了。   早点把宁栀学籍的事情办妥,让他去学校接受马列主义毛XX思想科学技术的熏陶,别整天在家里闷着闷出毛病来了。 第005章   晚上宁栀没有继续修炼,他打开电脑,开始像模像样地上网。   除了汽车火车空调炉灶这种他已经接触过的现代化工具之外,网络和电脑也是让他极为惊叹推崇的技术之一。   一台小小的电脑连接上网络,就能知天下事,查询各种技术信息,共享各种学术资源,这种面对知识的开放态度比起修真界的固步自封不知方便多少倍。   在如同大海一般的资讯信息中宁栀了解到了一个事实,若要想在华夏国治病炼药,确如杨晓曼所说,有一系列严格的要求,这些要求不仅限于技术,还有时间年限的限制。   如果按步就班下来,至少要花费六七年才能独立行医。   至于制药,如果想要研发一款新药上市,所耗费的时间就更长了。   总而言之,如果他想在华夏国合法合理地研究凡药炼药,就绕不开这个过程。   在网上泡了几天,当了几天网虫,对这个国家的规则有了个大概的了解,宁栀才知道这个国家对于炼药师的要求和限制有多么严格。   当然,对凡而言无论是医生还是医药,都是攸关生命的行业,再谨慎也不为过。   宁栀从这些资料里筛选出自己想要的信息,然后关了网页开始写信。   他将自己试炼出来的凡品培元丹的药方、药方原理以及详细的炼药方法寄给了一位国内有名的德高望重的中医大师。   网上肯定不会披露这位大佬的邮件地址,他是直接寄到这位大佬客座教学的星城中医药大学的公众邮箱。   写完宁栀就不管了,完全没有考虑对方有可能压根就收不到。   下楼的时候,正好看到宁成周吃力地把一个大箱子从外面拖进来。   宁栀坐在楼梯扶手上“咻”地一下滑了下来,三两步走过去,单手轻轻松松地就将箱子举了过来:“放哪儿?”   宁成周一时还没有从儿子比自己力气大的现实中反应过来,好半天才回答道:“放桌上就好。”   杨晓曼道:“这么大一箱,什么东西啊?”   “阿峥送过来的,送了两箱,还有一箱是给爸和大舅哥的,下午的时候我已经送过去了。”   杨峥是杨晓曼的侄儿,多年前就入伍了,具体在哪个部队做什么,杨晓曼也不知道,反正这个侄儿常年四季电话无法接通,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家里倒是偶尔也会收到杨峥托人送过来的包裹,吃的用的都有,大多都是一些山货,有时也会送些珍贵的药材。   “唉,这孩子也不知道现在在干嘛,又不结婚平时也找不到人。”杨晓曼又担心又发愁。   “部队里规矩严,联系不到人也正常。”宁成周虽然也担心,但不像杨晓曼这样表露在面上。他看得出来那孩子是个有成算的,肯定有自己的打算。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杨峥将来退伍了生活没有着落,他这个姑父别的本事没有,房子车子安家费还是拿得出的。   宁成周把箱子打开,里面是一大包野生鸡枞菌还有一些别的在星城很难见到的山货,药材也有一点。   吃的宁栀不怎么感兴趣,药材倒是多扫了两眼。   这些药材数量不多,但比他前两次在市场上买的还要好些,只是炮制手法有点粗糙,损了点药性,但问题不大。   难得见到品质稍稍能上眼的凡药,宁栀内心有些想要。   “这个——”   “什么?”宁成周现在听到宁栀开口心就发颤,生怕这孩子提出什么让他难以接受的要求。   “这个药材你们要是用不着不如就给我吧。”大约是觉得开口找人要东西不好,宁栀想了想,又说,“我给你炼一颗回元丹,温阳补肾,吃了保你腰不酸背不痛胃口好睡眠足,比什么养身丸都强。”   宁成周:“……”   杨晓曼捂着嘴咭咭直笑。   宁成周当没听见,继续清东西。   宁栀见他不同意,颇有些遗憾地走开了。   杨晓曼见鸡枞菌的数量挺多的,对宁成周说:“这么多,我们也吃不完,给许滢送一些过去吧。”   许滢是杨晓曼的闺蜜,两人从小一块儿长大,十分要好。   当初杨晓曼和宁成周结婚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看好宁成周,觉得他穷还是二婚,除了一张脸其他一无是处,只有许滢支持他们。   在他们最困难的那一段时期,许滢甚至把准备买婚房的钱都拿了出来借给宁成周付工程款。   当然宁成周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现在许滢住的那套联排别墅就是宁成周以成本价白送给她的。   两家你来我往十几年下来关系十分亲近,谁家里如果有了什么好东西,都会习惯性地给对方也留一份。   这种事宁成周是从来不管的,都是杨晓曼做主。   “你看着办就行。”宁成周转头,看见大儿子站在院子里对着空气掐手诀,不由皱眉。   “这孩子没问题吧。”总感觉他有点神神叨叨的,该不会是看小说走火入魔了吧。   “啊?”杨晓曼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不以为意地道,“栀栀挺好的啊,虽然话不多,但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你没见锐锐总爱黏着他,说呆在哥哥身边很舒服。”   这倒也是。   小儿子因为从小身体不好的缘故,十分娇气,不喜欢的人连看一眼都嫌多余,很少见他这样像个小尾巴似的对人跟前跟后。   而且这几天小儿子明显身体好了许多,饭量渐长,人也活泼了起来,成天哥哥长哥哥短的,欢乐得像只小麻雀一样。   莫不真的是那个什么培元丹起的效果。   啊呸!   他也魔怔了。   宁成周呸了自己一口,觉得自己被大儿子影响,也有些走火入魔了。   宁栀照顾完菜地,回房间换了衣服下楼。   宁奶奶和刘嫂在客厅摘菜,看见他一副出门的架式,问:“栀栀你要出门啊?”   “嗯。我出去买点东西。”   杨晓曼一听,立刻跟了出来:“哦,买药材是吧?我跟你一起去。”   宁栀边往外走边说:“我去买点书。”   杨晓曼:“……”   原来不是买药材,害得她还紧张了一下。   宁栀往前走了几步,见她不动了,停住脚回头看着她。   虽然宁栀没开口说话,但杨晓曼就是看懂了继子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意思,仿佛在问她怎么不继续走了。   “我不知道书店在哪里。”宁栀说。   “哦哦哦,我带你去。”杨晓曼觉得自己心态挺奇怪的,大热天的被宁栀拉去当司机居然没有一点不乐意,反而莫名地高兴。   杨晓曼开车带着宁栀去书店买书。   书店里人不多,安安静静的。宁栀去挑书,杨晓曼自己去楼下商场打发时间。   宁栀挑的基本都是医学类书籍。   他仔细想过了,想要在地球上当一名炼药师既然绕不开那些烦琐复杂的程序,那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减少那个过程所需要的时间。   所以,他需要学习,而现阶段书本是让他最快速接受这个世界知识的途径。   将书店里有关医学类的书籍一扫而空,宁栀抱着一捆比他人还高的书下楼,看到杨晓曼在大厅入口处和一个年纪相仿的女人还有一个孩子聊天。   杨晓曼一看见他,连忙走过来帮忙:“啊,栀栀,你买了这么多书,我帮你拿。”   宁栀脚步一错,让了开去:“不用。”   这又不重。   想到宁栀的大力气,杨晓曼哦了两声,没有坚持。   刚才一直和杨晓曼聊天的女人好奇地看了过来,笑着问:“晓曼,他就是宁总的大儿子吗?长得好帅。”   “是啊,他就是栀栀。”杨晓曼对宁栀介绍说,“这位是许阿姨,她是我和你爸爸的好朋友,旁边的小朋友是许阿姨的儿子。”   许滢今天带儿子去隔壁大剧院看表演,看完表演正好和杨晓曼撞上。   宁栀停住脚,微微颔首表示打招呼,目光在许滢身边的小孩子身上多停留了两秒。   这孩子状态有点不好,看上去比之前宁嘉锐的身体还要差一些,感觉活不了几年的样子。   宁栀:“……”   这个世界孩子们身体这么差的吗?连着碰到三个孩子,只有一个勉强称得上是健康的,其他两个都有夭折的风险。   这几天杨晓曼跟宁栀相处得多了,也知道他性格冷淡不爱说话,怕许滢介意,解释说:“栀栀比较内向,话虽然不多但人很体贴懂事。”   杨晓曼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没有一丝勉强和不自在,是真的打从心底里接受了宁栀这个继子的存在。   许滢看得明白,也跟着笑了。   “那你们去忙吧,改天有空再出来一起逛逛。”   杨晓曼道:“今天阿峥托人送了一箱鸡枞菌过来,我正想着分你一点。反正今天你也没开车,要不带着阿泽去我家玩,晚一点再开车送你们回去。”   许滢没有回答,低头问站在身边的儿子:“你想不想去杨阿姨家找楠姐姐和锐弟弟玩?”   陆睿泽看了看宁栀,又看了看杨晓曼,点了点头。   这个哥哥长得很帅,而且呆在他身边好舒服啊。 第006章   许滢的老公陆博弘是名核工,长年从事与核有关的工作和研究,身体多少受到了损伤,导致他和许滢的孩子出生后没多久就被确诊患有白血病。   因为这个原因,早在国家开放二胎之前许滢和陆博弘就获准生二胎的资格,可无论是许滢还是陆博弘目前都没有生二胎的想法。   用许滢的话说就是至少先把陆睿泽养上岸之后再去考虑二胎的事。   为了更好地照顾陆睿泽,许滢甚至辞掉了最喜难欢的人民教师的工作,当起了全职太太。   只要是陆睿泽想做的事,许滢和陆博弘都会一起陪着。   今天陆睿泽想去杨晓曼家里玩,哪怕这个时间点有些尴尬,许滢依然同意了。   回家的路上,陆睿泽坚持要和漂亮的大哥哥一起坐后座。许滢坐在副驾驶座位上,从后视镜里看到陆睿泽挨得宁栀很近,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望着宁栀,不由笑了。   “人长得帅就是占便宜,我们家睿泽还从来没有对第一次见面的人这么亲近过。”   杨晓曼扭过头来看了一眼,也笑了:“栀栀是挺讨人喜欢的,家里那两个小的也喜欢他,尤其是锐锐恨不得睡觉都黏到哥哥身上去才好。”   许滢从后视镜里又打量了宁栀一眼。   二十岁的青年长得干干净净的,高大又帅气,低垂着眼眸专心看书的模样,像幅画卷一样安静又美好。   这样的孩子看在谁眼里都是那种让人羡慕的别人家的好孩子。   许滢不由感慨地说:“宁总好福气。”   正常来说年龄相差这么大又几乎从没在一起生活过的继兄弟很少有关系和睦的,所以当她听说宁成周那个一直在乡下跟奶奶生活的大儿子要来星城   和宁成周一起生活时,她都为杨晓曼捏了一把冷汗。   虽然现在生活水平提高,大家手边都比较宽裕,不会有人因为穷吃不起饭而苛待继子继女,继父母和继子女的关系也不像以前那么尖锐,但后妈这个身份谁当谁知道。   有的时候自己生的孩子都能养成白眼狼,何况是从没有一起生活过的继子,那其实跟陌生人没两样。   像杨晓曼这样能和半路一起生活的继子相安无事,甚至相处融洽的真的少见。   杨晓曼想到宁栀来的这几天家里每天都鸡飞狗跳的,只是笑笑不说话。   福肯定是有的,气也没少受。   到了宁家,第一个蹦出来的是睡醒后找不到哥哥不太开心的宁嘉锐。   “哥哥你去哪了?为什么现在才回来啊?”小朋友一蹦三尺高,像个火车头一样直朝宁栀怀里冲。   “慢些,莫要摔倒了。”宁栀连忙一把接住了他,将他抱了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胳膊上。   “哥哥力气大,才不会让我摔倒。”宁嘉锐抱着哥哥的脖子,“咯咯咯”直笑。   他笑起来的时候和杨晓曼很像,眼睛弯得像月牙似的,别提多可爱了。   宁栀很喜欢这个爱黏着自己的孩子,摸了摸他的脑袋,抱着他往屋子里走。   “有了哥哥,妈妈都不要了。”杨晓曼笑着打趣。   “呆在哥哥身边舒服。”宁嘉锐很聪明,知道妈妈并没有真的生气,说,“我也喜欢妈妈。”   “行了行了,知道了,跟着哥哥去玩吧。”杨晓曼挥了挥手,打发他去跟宁栀玩。   “我也想跟哥哥去玩。”陆睿泽小小声地跟许滢说。   他也觉得呆在这个漂亮的哥哥身边感觉很轻松很舒服。   以前陆睿泽也来杨家玩过,许滢很放心,点了点头,说:“但是不要太打扰哥哥啊。”   她看得出来宁栀是个爱学习的孩子,心里有点抱歉,但还是不忍心拒绝儿子的请求。   宁栀并不介意,反正他带孩子的方式很简单,拿了三个坐垫让三个孩子去玩,自己去看书。   宁嘉锐和陆睿泽也没什么好玩的,两个人头碰头凑在一起看了会儿小人书,觉得无聊了,去找哥哥。   “哥哥,你那天给我的药糖还有没有啊?”   宁栀合上书,侧头看着他:“还有两颗,怎么了?”   “那——哥哥能不能也给泽哥哥一颗?他跟我一样身体很不好,经常不舒服,许阿姨和陆叔叔很担心他。”   宁栀将手中的书放回到书架上,对陆睿泽说:“手给我。”   陆睿泽懵懵懂懂地伸出手。   宁栀握着他的手腕,运起体内不多的灵气,费了很大的功夫才勉勉强强在陆睿泽身体里游走了一圈,仔细察看了陆睿泽的身体状况,说:“他的情况和你的不一样,那个药糖对你有效,对他的效果不大。”   陆睿泽的状况要比宁嘉锐的复杂多了,并不是简单一颗培元丹就能治好的。   “啊?哥哥的药糖也没用吗?”宁嘉锐漂亮的小脸不由垮了下来。   他还以为哥哥的药糖无所不能呢!   宁栀没说话。   陆睿泽这样的情况他以前也遇到过。   他一直以为只有修真者身上才会出现各种奇奇怪怪的症状,没想到普通的凡人身体也会发生这种异变,骨髓的造血功能被破坏,整个身体乱七八糟的,随时都可能夭折的模样。   这种情况即使发生在修真者身上,治疗起来也相当复杂,凡人的话就更不用说了。   陆睿泽低着头,安静地一动不动。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动不动就发烧,很容易晕倒,周围的人虽然对他很好,但看他的眼神总带着一种奇怪的让他不舒服的感觉。   后来他才知道这种感觉叫可怜。   因为他是儿童白血病患者,而他会得病的原因则是爸爸的工作性质身体受到太多辐射导致的,所以每回他生病或是从医院接受治疗后回家,他的爸爸都会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偷偷地哭。   他经常会想如果他没有生病,如果他像楠姐姐那样健康,爸爸妈妈是不是就不会哭了?他是不是就可以像别的小朋友们那样正常地上学,毫无顾忌地在草地上撒欢奔跑?别人是不是就不会再拿可怜的眼神看他了?   “不过也不要太担心,治还是能治的。”宁栀摸了摸宁嘉锐的小脑瓜,脑子里已经开始思索陆睿泽的治疗方法。   “哥哥能治好泽哥哥吗?”宁嘉锐眼睛一亮,看着宁栀的眼睛亮闪闪的,小小的心里已经自动将宁栀的地位升到第一,爸爸和妈妈都要靠后。   毕竟爸爸和妈妈治不好泽哥哥,他们连自己的病都治不好呢!   陆睿泽也不由抬起头,漆黑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宁栀。   “这个比较复杂,我得好好想想。”   “那哥哥你要快点想啊。”宁嘉锐催促他说,“我还想早一点和泽哥哥去踢球呢!”   “知道了。”宁栀道,“你妈妈来找你了,你们出去吧。”   宁嘉锐不明白聊得好好的,哥哥为什么突然赶他出去,打开门就看见杨晓曼和许滢上楼来找他们。   杨晓曼看到他们俩,不由一乐:“你们俩耳朵倒是灵得很,知道我和许阿姨上来自己出来了。”   宁嘉锐带点炫耀的语气说:“是哥哥告诉我的。”   “是是是。”杨晓曼已经习惯在小儿子的眼里哥哥就跟神一样无所不知无所不能,问他,“哥哥呢?”   “哥哥在看书,他说要好好想想办法给泽哥哥治病。”宁嘉锐这个小破嘴,心里一高兴什么话都说。   “哦。”杨晓曼并不放在心上,对许滢说,“你不是说陆工这几天都在研究所里不回来,难得孩子们这么开心,要不今晚你和泽泽就在这儿住下。”   许滢说:“今天没有带药出来,还是回家比较方便。”   陆睿泽因为生病需要间歇性吃药,杨晓曼一听便不再劝,开车送她和陆睿泽回去。   车上许滢想起今天见到的宁嘉锐小脸红扑扑健康活泼的样子,说:“锐锐的气色看着真的好多了,怪可爱的。”   提到小儿子杨晓曼也是满腹心酸,忍不住对许滢倒苦水。   “别提了,前几天还不舒服,折腾得我和他爸爸半夜送他到医,差点没急死我。”杨晓曼把那天宁栀炼药给宁嘉锐吃的事也说了,“你是没见那天鸡飞狗跳的,寿命都减了几年。”   许滢惊讶地睁大了眼,她没有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事,久久才开口说:“只要孩子没事就好。”   “说来也奇怪,自那天以后锐锐的气色看着一天比一天好,饭量也大了。有时候我禁不住会想,不会真的是栀栀给炼的那什么药起效果了。”杨晓曼一边说一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看我,跟他爸爸一样魔怔了。”   许滢倒是挺为她高兴的:“孩子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好,栀栀一心学医说不定就是想为锐锐治病呢!”   这话杨晓曼爱听。   “说的也是,你看见院子里刚种的那些菜了吗?那也是栀栀给锐锐种的。”杨晓曼说,“你说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孩子呢?这么好的孩子为什么就不是我生的呢?”   如果是她生的,哪怕再穷再苦,她绝不会丢下孩子自己一个人跑了。   宁栀的身世许滢也听过只言半语。   宁成周的前妻因为嫌弃宁家穷,生下宁栀后不久就丢下宁栀跟打工的时候认识的一个老板跑了,这么多年一直杳无音信。   没音信也好。   那样嫌贫爱富为了钱连亲生孩子都能抛弃的女人,这辈子都不要出现在宁家人面前才好。   听明白她们在聊宁栀的事,陆睿泽也有话说:“宁栀哥哥说给锐锐弟弟吃的药糖对我的病没什么效,但是他会想办法帮我治病的。妈妈,回家后能不能和爸爸说,让他给宁栀哥哥钱,让宁栀哥哥快点帮我想办法啊?”   许滢眼睛一热,眼泪差点流了下来。   她扭过头,看着车窗外,像是说服陆睿泽又像是说服自己一般,承诺说:“你放心,妈妈回家就打电话给爸爸,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 第007章   许滢和陆睿泽走后,宁梓楠和宁嘉锐也被宁奶奶带着哄上床,家中清静下来,宁栀盘腿坐下开始打坐修炼,顺利运功行完一个周天后睁开眼睛。   院子里传来杨晓曼的声音,她送完许滢母子回来了。   杨晓曼脚步不停,上楼后就直接停在宁栀门口。   “栀栀,睡了吗?”   宁栀收功起身开门。   杨晓曼见他穿戴整整齐齐的,睡衣都没有换,清醒得很,知道他还没有睡觉的打算。   “我能进来吗?”杨晓曼问。   宁栀侧过身,示意她进来。   杨晓曼在床边坐下,斟酌了又斟酌,犹豫了许久才开口道:“栀栀啊,我知道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可是有些话有些承诺我们还是不要随随便便地说出口,要不然给了人希望最后又——”   杨晓曼说不下去了。   陆睿泽和宁嘉锐不同。   宁嘉锐只是天生体弱,但陆睿泽的疾病却是这个世上最可怕的儿童杀手之一。   她亲眼见证闺蜜一家一路艰难又辛酸的抗癌历程,比任何人都明白许滢心中的困苦和彷徨。   对父母而言这个世上没有比眼看着自己最爱的孩子一直在死亡线上挣扎自己却无能为力更令人伤心绝望的事了。   如果给了许滢希望之后又让她失望,杨晓曼不敢想象许滢会如何。   她真的会崩溃的。   宁栀皱眉,平静地指出事实:“那个孩子活不过两年,甚至更短。”   “你——”杨晓曼正沉浸在悲伤之中,冷不防听到宁栀冒出这么一句,人都有点呆了。   她想说你又不是医生你怎么知道?医生还要察看病人的各种检查结果后才能下定论呢!你怎么能仅凭今天短短几个小时的相处就一口断定陆睿泽的生死呢?   杨晓曼有些生气,可宁栀的语气如此笃定,看着杨晓曼的眼神丝毫没有闪躲动摇,态度如此胸有成竹让杨晓曼内心不禁有些慌。   “你等等——”   她艰难地打断宁栀,走出门去拨通了许滢的电话。   “晓曼,你到家了吗?”许滢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疲惫。   杨晓曼压低了声音,问:“你老实告诉我,阿泽的情况到底如何了?”   电话那头没有回答,取而代之传来的是许滢小声又压抑的哭声。   有的时候没有回答就已经是最明确的回答了。   杨晓曼明白了。   “阿泽的情况已经这么糟糕了?”杨晓曼有些语无伦次,“可是今天看着不是挺好的,你还带他出来看表演——”   “医生说情况最好也就是这两年的事。”   正因为时日无多,以前不能带陆睿泽做的事不能带他去的地方她都想带着他去体验一回。   这个孩子从出生到现在,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家里和医院度过的,外面的新鲜空气都没有呼吸过几口,实在是太可怜了。   房间里传来陆睿泽喊妈妈的声音,许滢擦了擦眼泪,对杨晓曼说,“孩子在叫我,今天就先这样吧,改天再说。”   挂了电话,杨晓曼在走廊上站立了很久,明明是盛夏,她却莫名地觉得浑身发凉。   过了好久,她才重新推开宁栀房间的门,迟疑地道:“栀栀啊,那个培元丹你还有吗?”   她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异想天开。   那么多经验老道的医生专家都无能为力的病症,一个孩子能有什么好办法呢?   可人在最绝望的时候,只要有一丝希望哪怕这希望就像镜中花水中月一般虚假,也会毫不犹豫用尽全力去抓住。   就算是无用功,她也想为她那个从小一块长大如同家人一般的好姐妹挣扎一回。   “还有两颗。”宁栀看着她,觉得她和宁嘉锐真不愧为母子,开口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能给我一颗吗?”杨晓曼说,“我给钱买。”   宁栀打开抽屉,取了一颗培元丹递给杨晓曼:“这个对陆睿泽的病没什么作用。”   “我知道。”她听宁嘉锐说了。   杨晓曼拿了药,给宁栀转了二十万,说:“这个药主治什么病,有什么功效你也一并告诉我吧。”   宁栀便将他之前写的邮件截取了部分发给杨晓曼。   第二天杨晓曼就带着这颗药和宁栀发给他的信息去了药检所。   药检所收了药和单子,半个月后才能出结果。   剩下的就只能等待。   杨晓曼等待的功夫,宁栀做了很多事。   不仅把先前买的那些医学类书籍全都看完了,琢磨出了针对陆睿泽的病情行之有效的炼药方案。   只不过这个炼药方案中有两味药气血丹和洗髓丹都是一品高级丹药,至少得炼气六层才能炼制。   培元丹不过是一品中级丹药,他炼制的时候四炉方成一炉,若是以他现在的修为炼制气血丹和洗髓丹,几乎只有炸炉浪费药材的结果。   地球高品质的凡药难得,不能浪费。   他现在的修为不过堪堪炼气一层,地球上灵气稀薄,这具身体天赋也一般,靠自然积累还不知要到猴年马月才能突破。   对他而言现在提升修为最好最直接有效的办法还是嗑药,哪怕是拿丹药硬生生把自己灌到筑基也在所不惜。   筑基成功,便比常人多了百岁寿元,他才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研究凡药。   嗑药就得炼,炼药就得买药材,买药材就得花钱。   先前宁成周转了他五十万,接着杨晓曼又给他转了二十万,手边有七十万。   虽然不算多,但也够他炼几天了。   宁栀换了衣服叫车直奔药材批发市场。   老板见到他的时候表情像上次一样既高兴又痛苦。   高兴的是这位大少爷一来,他又能做成一笔生意,痛苦的是这位大少爷眼光好又挑剔实在不好糊弄,挑挑拣拣的十分麻烦。   宁栀买了四副聚灵丹的药材,将手中的钱财一败而空。   聚灵丹是修真界用于修炼的基础丹药,能快速提升炼气期的修炼境界,而且炼制起来并不复杂,是宁栀目前最好的选择。   买好药材回家,宁成周和杨晓曼都不在。   宁栀先去花园照看种下的菜和稻子。   先前洒下的种子这个时候已经发芽破土而出,嫩嫩的叶子在阳光下散发出微弱的灵光。   宁栀很满意。   虽然称不上灵蔬灵谷,但也勉强富有丝灵气,等到长成,可算能吃一顿饱饭。   “这样都能行啊!”刘嫂看着啧啧称奇。   谁想得到宁栀玩笑般洒下的种子,居然还都活了,就连角落里那一小块旱稻也不例外,长势居然还不错。   吃完午饭,刘嫂和宁奶奶加上两个小的都去睡午觉,家里没人打扰,宁栀把厨房门一关,开始炼制聚灵丹。   聚灵丹是每个炼药师初入门时炼制最多的丹药,宁栀也不例外,闭着眼睛都能炼出来。   第一副材料大成功,成丹六颗。   第二副材料成丹四颗。   接着开始炼第三炉。   刘嫂午睡醒来,收拾完家里吸着鼻子去敲厨房的门准备做晚饭。   “栀栀啊,你在厨房熬什么呢?我该做晚饭了,要不你先出来,等做完晚饭你再接着熬?”   此时宁栀全身心地投入到炼药之中,根本无暇顾及外界的动静。   刘嫂等了一会儿宁栀也搭理她,她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杨晓曼回来了。   刚进门就闻到家里浓郁的药香味,她朝厨房的方向一看,果不其然宁栀在里面炼药。   杨晓曼:“……”   “晓曼,栀栀占着厨房,我做不了晚饭。”   杨晓曼下午的时候先从药检局取了检测报告,又去医院找了相熟的医生帮忙解读,这会儿心里正乱乱的,听刘嫂这么说,便道:“要不再等会儿吧,饭晚一点儿吃也不要紧。”   这一等直接等到宁成周下班回来,宁栀还没有从厨房出来。   宁成周一进门,发现一家人全坐在沙发上吃零食看电视,根本没有开饭的意思,不由诧异道:“怎么还不做饭?”   刘嫂有点委屈:“栀栀一直占着厨房,现在还没有出来,我没法做饭。”   宁成周一见,连发脾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正准备敲门去叫宁栀出来,杨晓曼拦住了他:“栀栀在炼药,别打扰他了。”   宁成周心累。   本来家里只有一个宁栀神神叨叨的,没想到现在连老婆都被传染了。   这样下去不行。   他得和儿子好好聊聊。   刘嫂不住家,到了六点宁栀还没有从厨房出来,刘嫂便回去了。   宁栀占着厨房,另一边小儿子和小女儿饿得在啃饼干,显然是饿坏了。   宁成周抹了把脸,说:“算了,叫外卖吧。”   因为宁嘉锐身体不好的缘故,宁家基本都是在家做饭,很少在外面吃,外卖更是从来不点,担心不营养不卫生。   若是平时,杨晓曼肯定不会同意,可今天的她有心事,竟然没有反对。   等到宁栀炼完最后一炉丹药,已经七点半,外卖都冷了。   宁奶奶擦了擦手,把饭菜拿到厨房热了一遍,开始吃饭。   吃完饭,宁成周正准备把宁栀叫到书房,打算好好和他聊一聊,杨晓曼却率先叫住了他。   “成周,我有点事和你说。” 第008章   宁成周和杨晓曼结婚多年,不说是杨晓曼肚子里的蛔虫,那也差不了多少。宁成周一见杨晓曼现在的表情就知道有事,当下把宁栀的事放在一边,和杨晓曼一起上了楼,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杨晓曼没有回答,递给他一个文件袋。   宁成周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份药品成份检测结果。   问题是他又不是医生,他看不懂啊。   “这是什么?”   杨晓曼说:“栀栀炼的培元丹的成分检测。”   宁成周看了她一眼,低下头重新查看这份检测报告。   还是看不懂。   “有什么问题吗?”   杨晓曼表情复杂。   就是因为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她拿到成分检测结果后就直接去了医院,找了相熟的医生帮忙看看结果。   医生告诉她都是些固本培元养肝护肾,提高免疫力的成分,还问她药名,找谁开的药。   她当时没说,只问这个药体质虚弱的人能不能吃。   医生和她相熟,知道她家的情况,以为她换了别家医院给宁嘉锐看病,又不放心医生开的药,很肯定地说这个药看成分正对宁嘉锐的病症,如果是正规医院的医生开的正规药品,那就是能吃的。   宁成周沉默了一会,开口道:“所以那个什么培元丹不是假药?”   非但不是假药,看医生当时那个态度和语气,对这个药挺推崇的。   “这不可能啊!”宁成周有点不相信。   他的儿子他还不知道啊,明明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学渣,怎么突然之间就会搓药丸子了?而且看样子还不是胡乱搓一通,搓出来的药丸真有点效果。   两口子都有点搞不懂了。   “这个我拿着,过几天我再找人问问。”宁成周把检测结果收了,想到了什么似的问她,“你什么时候去找人做的这个检测?培元丹哪儿来的?”   “从栀栀那儿拿的。”   宁成周点头,正要说什么,杨晓曼又道:“花了二十万。”   宁成周:“……”   好家伙!   就这么几天的时间,他们夫妻两个在宁栀身上花的钱都超过百万了。   商人的直觉告诉他,如果这份检测结果是真的,如果那个培元丹也是真的,别说一百万,就是一千万一个亿这个钱都花得值!   宁成周把检测结果放进抽屉里,下楼去找儿子。   正好宁栀也要找他,父子俩在楼梯口碰了个正着。   宁栀找他是想换个房间。   “你现在住的这个房间不好吗?”宁成周纳闷。   宁栀现在住的房间是他和杨晓曼特地选的,面积除了他和杨晓曼住的主卧就属这个房间最大,坐北朝南,还带了一个小阳台,采光特别好。   除了没有自带卫生间,几乎没什么缺点。   “太吵了。”   修真者感官灵敏,二楼人来人往,太过嘈杂,很影响他修炼。   “那你想换哪个房间?”   “三楼。”   三楼?   他家这幢别墅统共就两层,二楼上面是个大露台,露台边上倒是有个阁楼,但那阁楼又小又矮,平时就堆放一些杂物,根本就没打算住人。   宁栀说的三楼不会是指那个阁楼吧?   别说宁成周因为以前对宁栀疏于照顾心中愧疚,正想好好照顾补偿他,就是不愧疚也不可能让宁栀去住阁楼啊!   “三楼只有一个杂物间,肯定不如这个房间舒服。”宁成周知道他最近一直在认真学习,以为小儿子小女儿太黏他影响到他了,说,“你要是嫌吵,那我叮嘱楠楠和锐锐,以后少打扰你。”   宁栀:“……”   两个孩子并没有影响他什么,反倒是宁成周和杨晓曼时不时找他,打扰更多吧。   三楼和二楼其实也没什么区别,宁成周不同意就算了。   宁栀也不坚持,谈完了打开门进了房间。   宁成周跟了进去。   宁栀的事说完了,他的事还没说呢!   “那个——培元丹你还有吗?”宁成周问宁栀。   宁栀:“……”   真不愧是一家人啊!   儿子这样问,老婆这样问,现在宁成周也这样问。   “还有一颗,你要么?”宁栀打开抽屉,把最后一颗培元丹拿了出来。   也就是说他一共炼了三颗。   宁成周沉吟了一会儿,说:“你还能再多炼几颗吗?”   “有药材就能炼。”宁栀有些意外。   宁成周不是挺反对他炼药的吗?怎么今天反倒主动提起这事?   “缺什么药材?我叫人送来。”   “我得自己去挑。”任何一名炼药师对药材都非常看重,哪怕是炼制最低级的丹药,炼制之前都会亲手过一遍药材,就怕有人动手脚。   这已经成了刻在炼药师骨子里的习惯。   “我明天陪你去买。”   宁成周既然对培元丹动了心思,那肯定从买药材到炼制的过程及至检测都会全程盯着,绝不会遗漏任何一个环节。   正事说完,宁成周和儿子没什么别的闲话可说,父子两个坐着大眼瞪小眼既无聊又尴尬,宁成周就准备早点回房休息,出门的时候想到什么问他:“今天你又炼的什么药?”   “聚灵丹。”   宁成周皱眉:“干什么用的?”   “修炼。”   宁成周:“……”   他什么都没问,也什么都没听见。   宁成周走后,宁栀手制了一个学习中勿扰的牌子挂在门上,然后把门一锁,嗑药修炼。   嗑了药后修炼效果要好很多,一个晚上的功夫,就修炼到炼气一层大圆满,顺利突破到炼气二层。   聚灵丹能快速提升修炼等级,可跟地球上的许多药品一样有个弊端,嗑得越多效果越差。   今天他炼制了四炉聚灵丹,一共成丹二十一颗。   他嗑了八颗突破到炼气二层,剩下的丹药顺利的话勉强能让他修炼到炼气三层。   炼气三层以后聚灵丹基本就没有效果了,再嗑就只能嗑更高级的丹药。   修炼了一晚上,宁栀丝毫不觉疲倦,神采奕奕地洗漱地下楼吃早饭,然后和宁成周去买药材。   这一回宁栀同样挑了四副培元丹的药材,不过因为库房里的药材已经被他挑过了一遍,老板还没来得及补货,这回挑的药材比上次的品相要差一些。   买完药材,宁成周没急着回去,带宁栀去车行给他挑了一辆车,回到家刚好吃午饭。   刘嫂家里有事,请了半天假,做好午饭就回去了。   吃完午饭,宁奶奶带着两个小的去歇午觉,厨房空出来了,宁栀去炼药,宁成周和杨晓曼夫妇两在客厅等着。   现在的房子都建得厅大室小,哪怕是独幢的别墅厨房也不大。   宁成周坐在餐厅的椅子上,透过玻璃门,整个厨房一览无余,宁栀的举动也看得一清二楚。   宁栀站在燃气灶前开了火,架上陶瓷钳锅,开始有条不紊地炼药。   一株株药材放进锅中,凝炼药液,分离杂质,融合药液。   不一会儿,屋子里就传来浓浓的药味。   这药味不像平时熬中药时总掺杂着苦味儿,反而带着一股清香,闻之让人精神一振,头脑都清晰了许多。   宁成周不懂炼药,只觉宁栀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丝滑顺畅,看在眼里竟真有几分大家的从容不迫。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厨房里传来的药香也越来越浓郁,陶瓷钳锅“噗噗”直响。   快到成丹的时候了。   宁栀专注着钳锅里药液的融合,一边分神调节火候,待到成丹那一刻,迅速出手将蹦出钳锅的两颗丹药纳入瓶中。   收好丹药关上炉子,宁栀走出厨房,将培元丹递给宁成周。   “好了。”   宁成周拨开瓶盖,两颗通体白色的药丸在瓶中滴溜溜直转,药香直冲脑门。   宁成周见药丸的外观和宁嘉锐发病的那晚宁栀拿出来的一样,心中有了数,说:“还能再炉一炉吗?”   宁栀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转身又进了厨房。   不过第二炉炸炉失败,第三炉才成功,成丹四颗。   宁成周默默地计算了一下药材用量和成丹量,觉得这个成本略贵,并不便宜。   他照杨晓曼的价格转了一百二十万给宁栀,将这六颗新鲜出炉的培元丹都拿走了。   宁栀:“……”   莫名觉得自己成了个炼药的工具人了。   工具人炼药大师宁栀完成了宁成周的炼药单子,接下来的时间一心扑在修炼上。   靠着聚灵丹,五天之后,宁栀终于将境界提升到炼气二层大圆,迎来了突破的时机。   丝丝灵气游走在他的筋脉之中,冲刷着他的身体,最后汇聚于丹田,一举冲破壁垒。   炼气三层了。   宁栀感受着体内虚浮不实的灵气,皱了下眉。   靠丹药堆起来的境界就是不扎实,他这个炼气三层空有境界,真论起杀伤力,修真界任何一名货真价实的炼气二层都能直接秒杀他。   不过,宁栀也不在意。   这是个和平的年代,既不需要狩猎魔兽,又不需要探索秘境,只要能提升境界增加寿元就行了。   宁栀收功起身,洗了个澡准备去败家,自穿过来之后一直当摆设的手机破开荒地响了起来。   宁栀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   一个温和的男声传了过来。   “请问是宁栀吗?我是孔国权。” 第009章   孔国权?   谁?   不认识。   宁栀没说话,想听对面怎么说。   孔国权等了一会儿,见宁栀没反应,只得接着道:“前些天我收到了一封你发过来的关于培元丹的邮件。”   哦。   宁栀想起来了。   之前他确实随便发了一封电子邮件给国内某个德高望重的知名国医大师,不过他发的是星城中医药大学的公众邮箱。   可那位大佬并不叫孔国权。   难道他发错人了吗?   宁栀思忖着。   对方很快给他解了惑。   “梁院士很忙碌,平时很少自己处理这些邮件。”孔国权道,“我看了你的邮件,所以才主动联系你。”   当然以孔国权的身份并不需要处理这些杂事,只是星城中医药大学值班的老师收到宁栀的邮件后转发时习惯性地抄送了一份给他,他偶然看了一眼,发现这个丹方十分讲究,炼制方法又十分特殊,而且正好和他目前研究的领域有所关连,才想着和开出这个药方的人见一面,聊一聊。   “……”宁栀:“您好。”   孔国权虽然不像梁恺之那样有名气,但在国医界尤其是星城这一块也还是让人叫得出名字的,这可能是第一次遇到接到他亲自打的电话语气还这么冷淡的人,顿了一下,才接着道:“关于那个培元丹,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我想和你好好地聊一聊。”   宁栀的回答依然言简意赅:“可以。”   孔国权又顿了一下,然后看了下自己的日程表,挑了个时间:“那这个周五的上午十一点,我们在星城中医药大学我的办公室见吧。”   今天周三,孔国权定的周五,看来还挺急的。   “好。”   挂了电话,宁栀想了想,打开电脑度娘孔国权,跳出来的百科介绍,履历也非常漂亮。   星城中医药大学教授,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国医传统制剂方法代表性传承人,星城中医药大学肾脏病研究所主任等等一系列头衔。   专业领域的成就自不必讲,最重要的是这位孔国权教授致力于国医药现代化研究,用现代科学技术继承和发展国医药事业,和宁栀以后想要走的道路不谋而合,他想听听这个世界专业人士的意见。   虽然他炼制的丹药效果很好,甚至在某些病症方面远超这个时代的成药,但却有两个致命的弊端——昂贵,且别人无法复制。   可地球上每年产出的高品质凡药就那么多,用一株少一株,他想了解这个世界炼药师们的想法,看看能不能从中受到启发,让他以后可以摆脱这方面的桎梏。   宁栀浏览完需要的信息,关上电脑下楼去。   “哎呀,栀栀下来了,饿了吧,吃饭吧。”   餐厅里宁奶奶和杨晓曼已经摆好了碗筷,就等他吃饭。   自从他为了修炼清静挂上“学习中勿扰”的牌子后,家里人便不再打搅他,但三餐是一定会等他一起吃的。   宁栀看了下墙上的挂钟,已经下午一点了。   宁成周不在,这些天他似乎很忙,一直早出晚归,不仅中午不回家吃饭,晚上也回得晚,有的时候半夜才归家。   杨晓曼先夹了一块香喷喷的排骨给宁栀,说:“刚才车行来电话说你定的车到了,咱们下午去提车?”   宁栀点头。   他对这个世界越来越熟悉,以后出门的机会也越来越多,总不能每次都让杨晓曼送他,自己有台车会方便很多。   杨晓曼同样给宁奶奶和两个小的各夹了一筷子菜:“多吃点,将来才会长得跟哥哥一样又高又帅。”   两个小的原本还有点挑食不爱饭,听妈妈这么一说,往嘴里扒饭可香了。   “对了,你爸说学籍的事这个月底差不多就能办妥,到时候你听你爸的就行。”宁成周这些天早出晚归忙得不见人影,就是为了这个。   这可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真的?哎呀,咱家老宁家也要出一个大学生了。晓曼啊,这回可真的多亏你了,我和栀栀一辈子都记得你的好。”   宁奶奶高兴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一个劲地跟杨晓曼道谢,又觉得这回带宁栀来星城找他爸这一步总算走对了。   前些年宁栀不爱学习荒废学业,宁奶奶嘴上不说,心里却一直觉得是自己没有教好,耽误了宁栀一辈子的前程。   还好现在宁栀知道上进了,儿子媳妇也不嫌弃,愿意为了宁栀的事奔走花钱,她心里是感激的。   宁成周是宁栀的爹,为宁栀花钱是应该的,可杨晓曼不是啊!   住了这么久,杨晓曼对宁栀的态度看在眼里,知道杨晓曼不是面子情,而是真的打从心底里接受了宁栀这个继子的存在,没有半点不情愿。   这不是人人都能做得到的,所以难能可贵。   婆婆当着她的面都要哭了,杨晓曼吓了一跳,赶紧安慰她:“栀栀也是我们家的孩子,为自己家的孩子做点事不是应该的嘛,妈这样倒有点拿我当外人。”   这些年与其说是她不爱和宁奶奶他们走动,不如说是宁奶奶一直刻意避着她。   她一直以为是因为宁奶奶对她不满意防着她,没想到宁奶奶和她是一样的心思。   先入为主的观念真的害人不浅。   宁奶奶和杨晓曼算是解开了两人之间那点点微小的隔阂,真正把对方当成家人,亲亲热热地吃了一顿午饭,然后一起去车行提车。   宁栀虽然有驾照,可不是他考的。   买完保险办好牌照,第二天杨晓曼又陪驾了一天,到晚上的时候宁栀已经开得有模有样,像个老司机了。   到了周五这天,宁栀吃了早饭,去中医药大学赴约。   现在还在暑假,学校没开学,只有少少的几个值班校工,校园里静悄悄的。   宁栀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孔国权办公室所在的中西医结合学院办公大楼。   孔国权的办公室在三楼三零五。   宁栀长腿几迈,很快就上了三楼。   宁栀是掐着时间点来的,走到办公室门口,正好看见对面会议室的门打开,宁成周笑容满面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宁栀:“……”   宁成周刚当完散财童子,给中西医结合学院捐了好几百万的仪器设备,换了一个中医药大学专升本的特招名额,扭头就看见宁栀站在面前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栀栀啊,你怎么在这儿?”   “我和一位孔国权教授有约。”宁栀目光一扫会议室的另外三人,最后落在窗边站着的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身上。   网站上有孔国权的照片,就是他了。   宁成周扭头看向孔国权,他可记得自己捐出去的几百万里有一台仪器就是这位孔国权教授指名需要的。   听到自己的名字,孔国权上前两步,打量了宁栀两眼,满脸疑惑。   他不认识这样又高又帅的小年轻啊。   是学校里哪个学院的学生吗?   宁栀看着孔国权,微微颔首:“您好,孔教授,我是宁栀。”   孔国权愣了一下,他以为能写出培元丹那样完美丹方的人,至少也是跟他一样有些年纪的人,没想到居然这么年轻。   那他几岁开始学医的?   宁成周糊涂了,他儿子什么时候认识孔国权的?这位可是星城肾病科的大佬啊。   不过宁成周反应也很快,虽然搞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可既然宁栀都来了,那就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刷个脸熟。   “覃校长、刘主任、孔教授,这位是我的儿子宁栀。”宁成周热情但又不失得体地介绍着。   覃校长和刘主任他们倒没什么,回了一句这就是你的儿子,长得好帅之类的就走了。   孔国权更加愣住了。   “你就是宁栀?宁总的儿子?”   搞什么啊!   会这样丹方和炼制手法的人,连个医学院都考不进吗? 第010章   就算考不进,以他对国医的理解,写个论文发表上去,相信也会有大把的医学院愿意破格招收他。   又或者——   这个丹方甚至炼制方法根本就不是他的?   想到这里,孔国权渐渐冷静了下来。   虽然这两年随着国家各项法律法规的完善,人们也越来越重视知识产权法,可长久以来形成的习惯让不少人依然受欲望驱使被利益蒙蔽双眼后做出不少违法背德的事,抄袭剽窃是常事,学术造假窃取他人成果的例子也层出不穷。   若是宁栀不知道从什么渠道获得了培元丹的丹方,为了学籍发送给他们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而且这个丹方理论上如此完美,没有对国医沉浸几十年努力钻研根本想不出这样的丹方。   宁栀才多大?就算从娘胎里开始学,也不可能想出如此理想化的丹方。   可孔国权是个凡事都非常讲究证据的人,既使心中有所猜测,在没有确切的证据之前,他还是愿意给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一个机会,愿意相信这个丹方以及他在邮件中所阐述的原理确实是宁栀自己琢磨出来的。   宁成周一直把自己当做背景板默默地等着宁栀,听到这个时候也渐渐回过味来了。   合着孔国权看中了他儿子的才华,可又多心觉得培元丹不是他儿子弄出来的,怀疑他儿子呢!   宁成周心里不高兴了。   他的儿子他可以怀疑,别人却不能这样想。   他要生气的。   “孔教授,培元丹这个事呢我可以保证是真的,我亲眼看见他都炼过好几炉了,绝不会假。”宁成周说得斩钉截铁。   本来也是实话嘛!   现在他手里还有两颗宁栀炼的培元丹呢!其他四颗他拿去让人做检测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就会和宁栀商量培元丹研究开发的事。   孔国权道:“宁栀提出的那种炼制方法非常特殊,和传统的汤药药丸及现代工艺所制的中成药皆有区别,是种全新的理论。理论可行,实践操作难度太大。”   是吗?原来炼个药这么难的吗?   宁成周莫名地有些骄傲:“可我见栀栀炼得挺容易的啊,吃完饭在灶上捣鼓几下就成功了。”   孔国权:“……”   假的吧,你在说笑的吧!   这一天,孔国权和宁栀聊了将近两个多小时,从培元丹说起,一直聊到孔国权手头接的两个病人,到他研究的领域,宁栀居然都能有自己的见解,并从国医的角度给出治疗的方向,不管这意见大厦是对是错,至少表明这个年轻人对于国医是有自己的理解的,并不是读了几本书后一知半解,人云亦云。   孔国权:“……”   现在的年轻人这么厉害的吗?感觉自己这么多年都白研究了。   “宁栀同学,你的事情我会跟学校领导商量,开学你来报道就行了。”这么有才华的年轻人,又一心要学国医,当然要敞开大门欢迎啊!   孔国权想着哪怕宁栀以前的成绩像坨狗屎,他也要想办法运作一下,将宁栀抢进中医药大学,好好培养说不定以后又是一个国医大师。   拍拍宁栀的肩,孔国权一脸鼓励道:“好好学习,成绩好的话到时候我把你推荐给我的老师,到他门下读硕读博。”   以宁栀对国医的见解,他自己肯定是教不了太多。   宁栀:“……”   他并不是很有读硕读博的想法,他只希望快点有行医或者制药的资格。   宁栀心中不太愿意,宁成周则是真的喜气洋洋了。   孔国权的老师是谁啊?鼎鼎有名的国医大师梁老啊!如果真的能在他门下读硕读博,他把家产全捐了都愿意。   没想到他儿子居然这么厉害啊!   从学校出来,宁成周想起一事,问:“你怎么联系上孔教授的?”   宁栀便把自己写邮件的事说了一遍。   这样也可以的吗?   宁成周听了久久不语,只能暗叹儿子的运气真不错,就这样随便写的一封邮件居然没有被人当成垃圾邮件删掉,反而让孔国权看到并上心了。   要是知道儿子自己就能把学籍的问题解决,他还当什么散财童子啊,钱拿在自己手里不香吗?   一想起好几百万白花了,宁成周不禁有些郁闷。   “你怎么不早说呢?”   宁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也没问啊。”   宁成周:“……”   算了算了,儿子学籍的事也解决了,这点钱花了就花了吧,总比有钱都花不出去强。   宁成周这么想着,郁闷的心情总算好了一点。   回去的路上,宁成周从后视镜里看着宁栀,想不明白儿子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变得他都觉得有点陌生了。   “栀栀啊,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的啊?”宁成周是真好奇。   宁栀给了他一个你在问什么白痴问题的眼神,宁成周也知道自己问了个傻问题,儿子向来不爱搭理他,又怎么会回答他呢?   宁成周心情高兴,毫不介意儿子冷淡的态度,有点没话找话。   “那——你前些天说的那个什么元丹,也是真的吗?”   “回元丹。”宁栀翻着手机,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怎么?你想要吗?”   宁成周心想如果真有效果,他当然想要啦。   别看他现在看着还好,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当初年轻的时候太拼了,身体透支得厉害,年轻的时候扛得住,年纪一大,身体便渐渐有些吃不消。   这几年倒不用像以前那么拼,但也不好过,压力大应酬多,中年男人那些该有的毛病一个都不落下,只是没有说罢了。   “没有药材。”   “我买。”宁成周大手一挥,“今天就去。”   对他而言能用钱解决的问题从来就不是问题,除非他的钱不够,解决不了。   想到一直困扰自己的这些老毛病马上就要没了,宁成周心情更加高兴了,高兴的同时也没忘老娘老婆孩子。   “那你奶杨阿姨和弟弟妹妹他们你看着有没有什么需要吃药的?咱们一起把药材买回去?”宁成周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宁栀的表情,心里觉得怪怪的。   明明他才是做老子的,为什么要反过来看儿子的脸色呢?   最奇怪的是对此他居然并没有丁点不高兴,反而有些骄傲自豪。   儿子比他有能耐,确实不是什么坏事,要是儿子像以前那样,他才要担心呢!   宁成周想开了,心情是从未有过的美丽。   宁栀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了两下,没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把手机收了,说:“回去再说吧。”   宁奶奶的身体他都调养得差不多了,至于杨晓曼他得回去听听她自己的想法。   他知道现在的人尤其是女人想法很奇怪的。   想要健康又想要美貌,明明瘦得跟竹竿一样了还嚷着要减肥,让人难以理解。   宁成周乐呵呵地:“好好好,我们回家。”   果然,杨晓曼一听宁栀的国医水平连孔国权都称赞不已,顿时比宁成周还要高兴。   “栀栀啊,阿姨没有别的请求,只希望你能想想办法救救阿泽,你许阿姨她实在是太苦了。”杨晓曼喜上眉梢,一把抱住宁栀,如果不是她力气不够,她都想把宁栀抱起来原地转两圈。   “……”宁栀从没被人如此冒犯过,十分不适应,一张俊脸都僵住了,“快放手,不然不救了。”   杨晓曼连忙松开宁栀:“抱歉抱歉,阿姨实在是太高兴了。”   宁奶奶坐在沙发上笑得合不拢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儿子媳妇一家和和睦睦,孩子们健康活泼,大孙子眼看着也有出息了,没有什么比这更让她高兴的了。   宁梓楠仰起脸,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看着宁栀:“有让人变聪明的药吗?”   她想要。   宁栀:“……”   “并没有。”聪明从来都和勤奋汗水分不开的。   哪个世界都一样。   “哦。”宁梓楠漂亮的脸皱了起来。   杨晓曼在小女儿脑袋上敲了一记:“想什么呢?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学习没有捷径,写你的作业去吧。”   “作业早就写完了啦。”宁梓楠不满地咕哝,“妈妈真讨厌。”   下午的时候,宁成周特别积极地带着宁栀去买药材,然后又特别积极地盯着宁栀炼回元丹。   直到宁栀炼丹完毕,将两颗淡黄色圆溜溜的药丸递给他和杨晓曼,他还有些不相信。   “这就炼完了?”宁成周瞧着这两颗药丸,下意识地问了一句,“能吃吗?”   宁栀手一挥,不知怎么的宁成周手里的药丸就到了他手中:“不想吃就算了。”   他也是有脾气的。   杨晓曼白了宁成周一眼,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吃了。   “别别别,栀栀啊,爸爸肯定相信你的。”   宁成周连忙拉着宁栀好话说了一箩筐,好不容易重新找宁栀讨了一颗回元丹,心一横眼一闭,吃了。   当晚,宁成周夫妻久违地重新体会了一番年轻时的热情,然后久违地睡了一个好觉,半夜下起了暴雨,轰鸣的雷声都未曾将他们吵醒。 第011章   一夜好眠,第二天宁成周醒来的时候,只觉通体舒适,长期以来困扰他的失眠焦虑腰酸背痛等等症状悉数不见。   身体舒适,心情自然也愉快。   心情一愉快,宁成周就想当散财童子。   于是修炼一夜后饥肠辘辘准备下楼吃早餐的宁栀就收到两条银行入帐消息。   一条是宁成周转给他的一百万。   还有一条是杨晓曼转给他的五十万。   两口子结婚时间长了,行事的风格都开始向彼此转化,表达感激的方式都差不多——塞钱。   从宁栀收到钱后的表情来看对这种行为似乎也很喜欢,就是有点伤钱包。   上次宁成周转给他的一百二十万还没用,宁栀现在不缺钱,他缺药材。   “我把钱给你,你把上次收到的那些药材给我?”他一直惦记着上次杨峥送过来的那些野生药材,趁此机会提出交换的要求。   “给给给。”宁成周之前是担心宁栀祸祸掉了那些杨峥好不容易弄回来的药材,现在知道宁栀的国医水平这么高,还有什么不肯给的?   以前杨峥也给他们寄过几回药材,但那些药材除了一部分用在宁嘉锐身上,其他大部分都被当成人情送了出去。   现在想起来宁成周就后悔得想撞墙。   送人情送什么不好,非要送药材呢?   就像宁成周最了解杨晓曼,杨晓曼也最了解他。   一见他的表情杨晓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说:“小峥每次寄东西都是寄两份,等下我问问爸妈他们,看小峥寄给他们的药材用掉了没,没有的话我去讨过来给栀栀吧。”   宁成周倒是没想到这一层,听杨晓曼这么说,有点迟疑:“这样不太好吧。”   “这有什么?反正那些药材除了送人,爸妈也只会拿来煲汤熬粥,太浪费了,还不如给栀栀炼药呢!”杨晓曼不以为意地道,“刚好栀栀过来还没见过爸妈,顺便也带他去认认门。”   宁成周一想也行。   二老打了好几个电话让他们把宁栀带过去看看,一直不得空,要不干脆趁这个机会让宁栀给二老和大舅哥看看,能不能也给他们炼上两炉药。   哎哟,总感觉这样下去不光是今年,明年后年都要白干了。   活了半辈子,宁成周头一次生出儿子太能干也不太好的感慨,他赚钱的速度都快要跟不上儿子花钱的速度了。   关键这钱他还花得心甘情愿,恨不得花得越多越好。   宁成周去上班后,杨晓曼想着宁奶奶一个人在家没意思,索性给刘嫂放了一天假,带着宁奶奶和孩子们回娘家。   杨家二老住在老城区,杨晓曼开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车才到。   杨父早年是跑运输的,现在已经退休了,每天在家就是养养花,逗逗鸟,然后不太情愿地和老伴一起去跟附近的一帮子老头老太太跳跳广场舞。   听到女儿外孙要来,老两口就没出去,在家里收拾家务,准备好吃的。   宁栀到的时候,老太太正指挥着老头儿切洋葱。   杨父不爱吃洋葱,更不爱切洋葱,被冲得眼泪汪汪。   “爸,你这是怎么了?被我妈骂哭了?”杨晓曼笑着取笑她爸。   杨父正愁不知道怎么摆脱切洋葱的活计,抬起眼睛看到外孙们到了,顿时把菜刀放得飞快,可算是解放了。   “哎呀,外公的小孙孙,快来给外公看看。”杨父擦了擦手就去抱宁嘉锐,一抱没抱动,“胖了,也高了。”   上个月才见过,高没高看不出来,但宁嘉锐的气色是真好了不少,脸比上次见的时候也圆了不少。   可把杨父高兴坏了。   老太太也关了火走出来,一眼就看到杨晓曼后面的宁栀和宁奶奶,毫不客气地拉开了堵在门口的杨父,热情地把宁奶奶和宁栀迎了进来。   进了门,老太太拉着宁栀不住地上下打量:“这就是栀栀吧,跟他爸一样长得可真俊啊!”   宁成周当年一穷二白,还是二婚带个娃,能娶到杨晓曼很大程度上就靠那张脸。   宁栀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长得白白净净的,气质又好,完全长到老太太心坎儿上去了。   老太太喜欢得不行,老头儿哼哼两声没说话。   “亲家母,你和栀栀坐啊,我还有两个菜,炒完就吃饭。”老太太打完招呼去厨房忙活。   宁奶奶闲不住,帮着打下手,杨父不爱切的洋葱宁奶奶三两下就切完了。   客厅里杨父陪着女儿和外孙们聊天。知道宁栀开学就要去中医药大学上学,学籍还是靠自己解决的,顿时不住地点头。   “学医好,以后家里人有个头疼脑热的都不用去医院。”   宁栀坐在沙发上,目光落在墙边五斗柜上燃着袅袅青烟的香炉上沉默不语。   杨晓曼觉得奇怪。   宁栀虽然话少,但也不像今天这样一句话都不说。   当下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还以为他不喜欢搞封建迷信,解释说:“你杨外公以前是跑运输的,家里一直供着观世音菩萨,保平安用的。”   即使后来杨父退了休,菩萨像也没有撤下来。   宁栀又不信菩萨,他根本不关心杨家拜的是哪路菩萨,他看的是那个香炉。   那其实是个药鼎,也不知道杨家从哪儿来的,隐隐有几分功德气息。   功德不是灵气,但也是力量的一种。   修真界还有修士专修功德,以功德入道,这样的人大多气运加身,渡劫的时候能比寻常修士少挨几道雷霹。   炼药师如果用带功德的药鼎炼药,成丹率也能高几分。   宁栀修为低,很多丹药炼不了,有这个药鼎就会好很多。   杨晓曼见他还是不说话,只盯着香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于是扭头问他爸:“爸,你这香炉哪儿来的?”   杨父说:“好像是你妈家里的东西。”   老太太姓袁,祖上是开药堂的。   袁家心善,并不一味逐利,遇上穷苦人生病,不但不收药钱,还会帮忙熬药送人,有善人之称。   后来经历那段动荡的岁月,袁家也受到了波及。   老太太那时候还小,父兄都被迫害,她为了活命放弃了祖宗的营生,家产全捐了,只有那个熬药的药鼎保留了下来,作为袁家曾经辉煌的见证。   累积了袁家数十年善行的药鼎,自然多少也积了些许功德。   老太太不懂这个,后来杨父跑运输,这可是个危险的活儿,家里敬起了菩萨缺个香炉,药鼎就这么被拿来当香炉了。   现在见便宜大外孙想要,老太太也不问原因,当下就叫杨父把药鼎取了下来洗刷干净递给宁栀。   反正香炉到处都是,回头她叫老头子去市场再买一个就好了。   宁栀拿到药鼎心中高兴,又觉得白拿别人的东西不好,习惯性地开口:“回去我给你们炼一炉丹——”   杨父杨母还没觉得什么,杨晓曼已经喜上眉梢,说:“栀栀啊,你还想要什么尽管跟我说,不要怕花钱。对了,爸,家里不是还有小峥送的药材嘛,快拿出来给栀栀看看。”   杨父:“……”   总觉得女儿在大外孙面前有点太谄媚了吧?   杨父嘀咕着,被杨母赶着去屋里把收拾好的药材一骨脑地拖出来。   老太太本来就喜欢宁栀长得干净帅气,一听杨峥是学医的,那喜爱又增了几分,真是看宁栀哪儿都好。   “栀栀啊,家里能用的药材都在这儿了,有些是小峥托人送回来的,还有些是别人送的,我担心锐锐要,一直都留着。要是不够,新利那里还有一些,回头我打个电话让他给你们送去。”   杨新利是杨晓曼的大哥,老太太的大儿子。   杨晓曼也真毫不客气,听了这话不但不推辞,还催促老太太:“那你让我哥早点给我送来。”   杨父:“……”   就算想讨好大外孙也不用这么明显吧。   从杨家回来,宁栀针对杨家二老的情况炼了几炉养身丸。   养身丸并不算灵药,真的就是普通的强身健骨的保健药,没病也可以吃。   炼完后宁奶奶分了一瓶,剩下的杨晓曼全给杨家二老送去了。   炼完养身丸,宁栀又炼了几炉聚灵丹,借着聚灵丹里的些微功德气息,勉勉强强将境界提升到炼气四层,然后就准备给陆睿泽炼药了。   治疗陆睿泽所用的丹药里,有两样都需要一味药引——凝华露。   凝华露并不是药草,而是灵植吸足月华之后凝成的灵露,只能在月圆之夜,月华升上正空的那片刻采集到,不然灵露就化为灵气消散。   他种下的这些蔬果果然称不上灵植,但多少也经过灵气的洗礼,产生的凝露虽不如凝华露那般有效,但用来炼制凡药还是绰绰有余的。   星城夏天雨水多,连着下了几场暴雨,院子里种的菜长势更好了,郁郁葱葱的,看着就十分喜人。   宁栀站在院子中间,感受着植物里传来的旺盛生机,点了点头。   看来差不多了。   当夜,宁栀打坐吐纳了一会,夜深人静月华高悬之时便爬起来,拿着玻璃瓶弯着腰在院子里收集灵露。   院子面积不大,种的菜也不多,宁栀连着忙活了好几晚才收集到足够的灵露,然后把药鼎取出来,准备炼丹。 第012章   知道宁栀要为陆睿泽炼药,头天晚上杨晓曼就把两个小的送到外公外婆家,又给刘嫂放了一天假。   第二天许滢和特地请了假的陆博弘早早地就带着陆睿泽来到宁家。   宁成周今天也没上班,全都呆在家里等待着奇迹降临的那一刻。   宁栀把陆睿泽叫到跟前,摸了摸他的脑袋和肩,灵气往他体内游走一圈,发现不过一个礼拜不见,这孩子情况又糟糕许多。   因为多次化疗的缘故,陆睿泽身体多个器官受损,现在已经扛不住化疗的并发症,他的情况又不适合骨髓移植,所以许滢才会那么绝望。   宁栀检查完陆睿泽的状况,在客厅来回踱着步子思考着最妥贴也最万无一失的方法。   其他人包括宁奶奶全都屏住呼吸,眼睛跟着他的身影从客厅这头转到客厅那头,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打扰到他。   思考良久,宁栀决定了治疗方案。   “我先给他炼炉气血丹,调养一下脏腑。”   宁成周:“哦。”   杨晓曼:“你炼你炼。”   许滢和陆博弘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宁栀,不错过宁栀哪怕脸上一个细微的表情。   宁栀交待完,就拿着药材和药鼎进了厨房。他把药鼎架在灶上拧开火,开始炼药。   气血丹是补气血的丹药,可在极短时间里调理脏腑,锻炼体魄,强化体质。   这是一品中级丹药,以宁栀现在的修为炼起来不算困难。   有药鼎的功德加持,这一炉气血丹很快便炼完了,成丹两颗。   宁栀取了一颗递给许滢,示意她给陆睿泽喂下。   许滢怕陆睿泽不吃,哄他说:“这是哥哥给你的药糖,快吃吧。”   陆睿泽很喜欢宁栀,见是他给的毫不犹豫地接了过来吃了。   陆博弘见了,嘴巴动了动,到底没说出反对的话。   到最后他还是选择了相信宁栀,相信宁成周夫妇。   不相信又有什么办法呢?   陆睿泽的主治医生都已经放弃了,明确地表示以陆睿泽现在的病情他已经无能为力,甚至隐晦地暗示让陆睿泽想吃啥吃啥,想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   完全一副对待晚期癌症患者家属的语气和态度。   宁栀是陆博弘最后的希望。   等陆睿泽服下气血丹,宁栀问他:“现在感觉如何?”   陆睿泽被妈妈抱在怀里,见宁栀弯下腰跟他说话,有些害羞地把脸扭到一边:“肚子里热乎乎的,想睡觉。”   宁栀运起灵力又检查了一遍陆睿泽的情况,点了点头:“让他睡吧。”   孩子太小,他没必要那么着急。   杨晓曼收拾出了一间客房让许滢带着陆睿泽去睡觉。   陆博弘坐在客厅里像个雕像似的一动不动,一颗心如同坐云霄飞车一般忽上忽下的,没个着落。   “宁总,你说我们家小泽真的能治好吗?”   “你就放心吧。”宁成周现在跟杨晓曼一样,对宁栀有一种迷之信心,说,“如果我们家栀栀都治不好,那这个世上就没人能治得好了。”   大约是宁成周语气太笃定,陆博弘忐忑的心稍稍平静了一丢丢,隐隐生出一丝期待。   宁成周他还是了解的。   虽然是个生意人,说话做事却十分有分错,为人又谨慎,有的时候十分的把握他说出来的时候还要留两分,现在既然满口保证宁栀能治好,那肯定是不会错的。   趁着陆睿泽睡觉的功夫,宁栀开始炼第二炉丹药洗髓丹。   这个洗髓丹可不是《医学衷中参西录》里治杨梅疹毒的那个洗髓丹,真正是有洗筋伐髓之功效,再搭配造血丹养元丹彻底根除陆睿泽的症状,然后好好调养几年,又是一个健康活泼的小朋友。   只是洗筋伐髓难免伴随着痛楚。   哪怕是宁栀炼的洗髓丹也只不过是把这十分的痛减轻到六分,并不能完全变成无痛的,所以他才会先让陆睿泽多休息一会,调整一下状态,以免服用洗髓丹时承受不了那么大的痛苦而受伤。   陆睿泽睡得很熟,一直睡到中午还没醒。   大人们随便叫了点外卖吃了,继续等待。   直到傍晚时分,宁栀药炼完了,从院子里摘了棵青菜,让杨晓曼熬了锅粥,这才让许滢把孩子叫起来。   陆睿泽喝了一大碗青菜粥,休息了一会,宁栀才让他服下洗髓丹。   洗筋伐髓之痛便是修者都难以忍受,更何况是一个病弱孩子。   不一会儿陆睿泽便疼得满头大汗。   宁栀抱着他,制止他挣扎的举动,一遍又一遍地用灵气冲刷他的筋脉骨骼和五脏六腑,催化药力。   药力化得越快,痛苦的程度便越甚,所经历的时间便会越短。   陆睿泽和娇气的宁嘉锐不同,很能忍耐。   宁嘉锐如查不舒服就会哭闹个不停,非折腾得全家人都围着他转不可。   陆睿泽痛得厉害了,也只会细细地哼哼着叫妈妈。   看到这一幕,许滢心都要碎了。   宁奶奶和宁成周也有些不忍心地扭过脸去。   孩子看着实在是太痛了。   好几次许滢差点忍不住冲上去抱开陆睿泽说别治了,被陆博弘和杨晓曼死命地拉住了。   “许滢,你冷静点,栀栀心里有数的,小泽不会有事的,你要相信栀栀,也要相信小泽。”   许滢抱着杨晓曼呜呜地哭。   陆博弘也松开手,蹲在地上眼泪哗哗直掉。   等到好不容易把药力化完,别说陆睿泽就连宁栀整个人都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给陆睿泽服下造血丹和养元丹,宁栀把孩子交给陆博弘:“好好调养,过两个月再带过来给我看看。”   陆博弘有些愣愣地接过陆睿泽,发现孩子已经累得睡了过去。   许滢和陆博弘这个时候眼里只看得到孩子,杨晓曼靠近宁栀,悄悄地问:“这样就行了吗?”   宁栀一脸倦色:“养几年就行了。”   他体内灵气被消耗一空,累得几乎虚脱,叮嘱许滢夫妇等陆睿泽醒过来之后再叫他,便自去楼上打坐了。   当晚,许滢和陆博弘没有回去,一家三口挤在宁家客房里,直到第二天陆睿泽醒过来后才带着孩子回家。   陆博弘将孩子带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上医院。   直到做完检查,医生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口吻连连感慨,并宣布陆睿泽的白血病治好之后,夫妻两个才有真实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陆博弘那样沉默稳重的男人头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哭得像个孩子一样。   医院里来来往往的医务人员和患者家属们好奇地看着这个蹲在地上哭得毫无形象的男人,小声地议论开来。   “这是怎么了?哭得这么委屈。”   “家里有人病了吧。”八成可能是治不好的那种。   “听说孩子得了白血病。”   “唉,可怜。”   一位路过的知情护士无情地驱散了围观群众:“人家孩子病都好了,他这是高兴的。别看了,都散了吧,堵着路别人都不好来看病了。”   也是奇怪。   那孩子前阵子连化疗都做不了,现在突然就好了,真是奇迹。   护士只能在心中感叹。   真希望这样的奇迹发生得多一点,生离死别的事件少一点。   宁栀为了治疗陆睿泽将体内灵气消耗一空,好些天都恹恹的,打不起精神来,一家人担心得不行。   可宁栀一直关在房间里,门把上挂着“学习中勿扰”的牌子,他们谁也不敢去打扰他,就连最爱黏着哥哥的陆嘉锐都被杨晓曼管得死死的,不允许他靠近宁栀的房门半步。   期间陆博弘来了一趟,那个时候宁栀还在房间里闭关不见外人,陆博弘便将带的东西交给宁成周。   一张三十万的银行卡,还有现在他们住的那套连排别墅的房产证。   陆博弘的工资高,再加上津贴奖金,这些年确实挣了不少,但是为了给陆睿泽治疗早已经花得七七八八,这已经是他和许滢剩下的所有财产。   说起来那套别墅还是宁成周以成本价白送的。   宁成周一样都没拿,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说了一句:“好好照顾孩子。”   送走了陆博弘,宁成周盘算这回花的钱,一脸肉痛地说:“亏了。”   杨晓曼捂着嘴“吱吱”笑个不停。   宁成周说:“这是看你的面子知道吗?要不然我可不会这么大方。”   光是药材都花了八十万,还不算宁栀的辛苦费。   “好歹治好了小泽,要实在想不通你就当给白血病基金会捐了呗。”杨晓曼道:“想想当年咱们一穷二白连工程款都付不出来的时候,还不是许滢和陆工帮的我们。”   宁成周便叹了口气,他何尝不是看的当初的情份。   当年他最困难的时候,许滢把买婚房的钱拿出来借给他,这件事足够让他一辈子记在心上。   这个世道真的是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啊。   唉,算了,小泽那个孩子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能治好就行。   宁成周心疼了一会钱包,然后又精神抖擞地出去挣钱了。 第013章   宁栀休养了大半个月,体内灵气终于恢复,甚至因为大强度地消耗再修炼,体内的灵气变得比以前更加凝实一些,总算得了点好处,也不枉他辛苦一场。   将门把上“学习中勿扰”的牌子摘下,宁栀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终于在家人面前现身了。   “呀,栀栀下来了。”杨晓曼就立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冲到他面前,对着他摸头又摸胳膊,迫不及待地想用关心淹没他,“身体好些了吗?脸色怎么还是这么白,饿不饿?想吃什么?想喝什么?你爸去公司了,要不要打电话叫他回来?”   宁梓楠和宁嘉锐也在旁边哥哥长哥哥短地叫个不停。   宁栀对这样的热情有些不适应,以眼神示意他们退后:“我去看看我的菜。”   见他提到院子里的菜,杨晓曼的表情有些忐忑:“这些天你一直在房间里不出来,院子里的菜是我和你奶奶帮忙照顾的,每天都浇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有以前长得那么好。”   长得还是很快,就是没有以前那么漂亮了。   虽然用漂亮来形容菜似乎有些不搭,但杨晓曼实在想不出别的词来形容。   以前那些菜真的是油亮亮的,毫不夸张地说在阳光下那些嫩绿的叶子就像湖面一样波光粼粼的。   结果她和宁奶奶照顾了半个月,那些菜都不发光了。   难道种菜也挑人的吗?栀栀种的菜不仅长得快,也长得格外漂亮。   杨晓曼不理解。   她发现自从宁栀来到家里后,她不理解的事情就越变越多了。   以前她还会去想为什么会发生这些奇怪的事,但现在——   想那么多干什么,反正有栀栀在呢!   宁栀来到院子里,发现他种下的菜灵气散掉了一些,难怪杨晓曼会觉得菜长得不好了。   宁嘉锐跟着他到了院子里,指着一株挂满了一串串红艳艳玛瑙般的樱桃番茄,问:“哥哥,这个能吃吗?”   他好想吃,但是妈妈说这是哥哥特地给他种的,要听哥哥的话,哥哥说能吃才让商,哥哥如果说不能吃那就不能摘。   宁栀点头:“可以,但不能多吃。”   怎么说也是含灵气的果蔬,没有修为的凡人吃太多容易爆体。   他摘了三串下来,递给宁嘉锐:“拿去洗了吃吧,每个人不能吃超过十颗。”   “谢谢哥哥,我最喜欢你了。”宁嘉锐欢呼一声,和宁梓楠一起用着现在已经养得有点肉的小手捧着三串樱桃番茄冲进屋子里去了。   “妈妈,哥哥说可以吃了。”   “哥哥还说每个人只能吃十颗。”   “知道了。”杨晓曼也听到了宁栀对两个小的说的话,拿着樱桃番茄去洗干净,打算一会儿等宁栀忙完了一起吃。   宁栀照例给院子里的果蔬和稻子施了一遍春风化雨诀,看着那些蔫吧吧的蔬果稻子重新恢复精神才回到屋子里。   客厅里杨晓曼和宁奶奶他们已经围着茶几坐了一圈,茶几上放着一个果盘,盘子里放的就是宁栀方才摘的两串樱桃番茄。   现在家里的每个人包括宁奶奶和刘嫂都一样,对宁栀简直言听计从,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的东西没人会去动,更别提他种的菜了。   杨晓曼都不敢摘,刘嫂就更不敢动手了。   “怎么不吃?”宁栀有些纳闷。   刚才不是说想吃吗?洗了又只放在盘子里干瞪眼,宁栀不是很能理解他们的想法。   “哦哦,我们在等你呢。”杨晓曼见他开口,便动手给每人分了十颗,然后一见盘子里正好还剩下四十颗。   不用说其中有十颗肯定是给宁成周,那另外的三十颗?   杨晓曼想了一会才明白,应该是给她爸妈和大哥的。   这孩子——   杨晓曼抬起眼睛看着宁栀要说什么,宁栀已经慢悠悠地往嘴里送了一颗番茄走开了。   杨晓曼忽然就笑了,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用说了。   她的目光往下,落在自己手里的樱桃番茄上。   樱桃番茄不大,比市面上卖的圣女果还要略小一些,但是一颗颗泛着光,十分圆润可爱,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果香,让人馋涎欲滴。   杨晓曼拿了放进嘴里,咬开果皮,果肉和汁水酸甜可口,令人口齿生津,胃口大开。   杨晓曼一口气将自己分到了的十颗樱桃番茄全吃了,还有些意犹未尽。   虽然现在已经进入八月,但这个时节的星城还很炎热,气温依旧徘徊在三十六七度上下,杨晓曼一直都不太有胃口。   吃了番茄后,她觉得自己可以吃两大碗饭。   中午的时候她也确实吃了两大碗。   不仅如此,宁奶奶刘嫂和宁梓楠宁嘉锐姐弟两也都比平时吃得多,尤其是宁嘉锐因为从小身体不好,那胃口跟猫似的,也就宁栀来后的这一个多月饭量大了些,但也从没像今天这样吃了两碗还想要吃。   杨晓曼担心他撑坏肚子,不许他再吃了才放碗。   吃完中饭,杨晓曼拿出手机度娘樱桃番茄,看到百科的词条上写着樱桃番茄具有生津止渴、健胃消食、清热解毒、凉血平肝、补血养血和增进食欲的功效,可治口渴、食欲不振。   市面上也有樱桃番茄卖,但杨晓曼敢拿她的人头打赌,那效果绝没有栀栀种的好。   杨晓曼:“……”   当下杨晓曼就决定等宁成周回来,就让他找人在院子里装个监控,绝不能让别人趁着家里人不注意把院子里那些菜呀瓜呀果呀稻子呀摘了。   晚上宁成周回来听杨晓曼说要装监控的时候有点不以为然。   他们住的这个小区是高档别墅区,进出的外来人员管理很严格,而且住在这里的人大多都小有身家,委实不用那么大惊小怪,但当他把留给他的十颗樱桃番茄吃了之后,便绝口不提反对的事。   反正第二天上午就有人过来装监控。   所以当许滢来拜访的时候,看到院子里监控愣了一下。   “怎么了这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许滢担心地问。   杨晓曼摇了摇头,没说原因,只说家里孩子多,担心出什么岔子才装了个监控。   她怕把自己装监控的原因说出来,许滢会笑话她。   本来就是啊,谁会为了几棵菜专门装这个。   许滢也没有多想,坐了一会儿,问:“栀栀呢?在家吗?”   “在家。”杨晓曼说,“在楼上学习。”   这就是不能打扰的意思了。   许滢也懂现在宁家的规矩,想了想,把来意说了。   “那个我有个认识的人,家里的小朋友也是儿童白血病患者,她知道小泽的事后,也想来找栀栀给孩子治病,我就是来帮她问问,看栀栀愿不愿意。如果愿意我就让她直接来找栀栀,如果不愿意我就回绝了她,绝不让她打扰到栀栀。”   杨晓曼也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许滢过来是为了这个事。   “这个我也要问问栀栀才行。”杨晓曼说,“他的事我不好做主。”   宁栀治疗陆睿泽的那天她也在场,陆睿泽是很痛苦,可宁栀看样子也不轻松,治疗完后休养了半个多月脸色才缓过来,她都不知道宁栀这样给人治病会不会伤身体,当然不敢贸然答应。   “我也知道。”许滢说,“我就是传个话,栀栀自己做决定就好了,不用想其他的。”   正说着,宁栀修炼完觉得肚子饿下楼找吃的。   陆晓曼便将许滢刚才说的事告诉了他,又说:“栀栀啊,你看你要不要帮忙。”   宁栀倒是没有一口回绝,在杨晓曼对面坐下,拿起果盘里的一个苹果咔嚓啃了一口。   杨晓曼知道这是他饿了的意思,连忙让刘嫂给宁栀先弄点吃的。   一个苹果下肚,宁栀觉得肚子里饿得火烧火燎的感觉好了一点,才问许滢:“她家有钱吗?”   许滢:“……”   “有钱,她老公是个煤老板,家里挺有钱的。”许滢想了想,又说,“她为了女儿的病,多少钱都愿意花。”   许滢心想要是花不钱的人她也不会过来找宁栀了。   这么想着又觉得有些悲哀。   这个世道没钱的人连病都生不起。   那天宁栀炼药的时候拿出来的药材她也看到了,全是好药材,人参都是一整根一整根的,那么多药材一点小钱是买不来的。   如果她和杨晓曼不是闺蜜且这么多年来关系一直不错,就算宁栀能治好陆睿泽,她和陆博弘也付不起这个钱吧。   这个人情可欠得太大了。   她和陆博弘也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还得起这个人情。   许滢顿时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一时觉得自己幸运,一时又觉得格外可悲,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杨晓曼才好。   杨晓曼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安慰似地捏了捏她的胳膊。   “那就可以。”宁栀说,“我还有一个星期就开学了,你让她在开学前过来找我吧。”   宁栀也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实在是这个世界药材不便宜,而且这个病治起来太费神,他自己又没有钱,总不可能为了给别人治疗让宁成周花钱吧?   许滢:“……”   宁栀不提她都差点忘了他还是个学生。 第014章   不光是许滢,其实宁成周和杨晓曼偶尔也会忘了宁栀还是个学生的事实,实在是宁栀表现得太不像个学生了,老是让他们有种错觉,仿佛宁栀才是这个家的当家人,他们只是照顾他的工具人而已。   宁成周负责赚钱,杨晓曼负责照顾他的衣食住行。   现在宁栀自己提起来,她们不由得都“哦”了一声。   杨晓曼说:“马上开学了,到时候你是住校还是住在家里?”   星城中医药大学离这儿不远,不想住校的话可以向学校提出申请,当然住宿费还是要照缴的。   照杨晓曼的意思当然是希望宁栀能够继续住在家里,但是考虑到他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可能更喜欢和同龄人一起玩耍,宁栀如果想住校杨晓曼也是可以理解的。   宁栀皱了下眉,搜索了一下宁栀本尊的记忆,发现住校的话似乎是好几个人一起住一个房间的。   这对需要安静修炼的他来说是绝对无法接受的事情。   住在家里虽然也很吵,好歹他能拥有单独的房间,而且最近宁成周夫妇也很懂得尊重他的个人隐私,不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随便闯进他的房间了。   “住家里。”   “那就好。”杨晓曼不由得松了口气。   她也怕宁栀真的住校,家里两个小的吵着要哥哥她难得安抚。   “还有事吗?”宁栀问。   “没了。”   刘嫂煮了好大一碗牛肉面端到餐厅喊宁栀吃面,宁栀便起身去吃面。   许滢一直坐在客厅默默地观察着杨晓曼和宁栀的相处方式,觉得特别有意思。   明明宁栀才是那个需要照顾的孩子,但她看着反而觉得是杨晓曼依靠宁栀更多一点。   “栀栀看着好稳重。”许滢说,“跟宁总以前说的一点儿也不像。”   杨晓曼“呵”了一声,吐槽说:“他一年都见不了栀栀几回,他知道个屁!”   说完杨晓曼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她怪宁成周不管宁栀,其实她也没有管过。   之前她一直都以为是宁奶奶防着她,怕她虐待宁栀总是避着她,所以她也没有主动贴上去。   再说那个时候宁成周的生意还没有做起来,家里条件也不好,还有两个孩子,宁嘉锐身体又特别不好,三天两头进医院,她光是照顾宁嘉锐就已经精疲力尽,也确实没有精力再去照顾宁栀。   宁奶奶愿意一直带着宁栀在芙城生活,老实说她其实松了口气。   再后来宁成周的事业慢慢有了起色,那个时候宁栀已经很大了,偶尔见上一面或是打电话的时候都能感觉得出宁栀对她明显的抗拒。   就像宁奶奶说的隔阂已经造成了,再想着重新培养感情也不现实,杨晓曼也就放弃了。   现在想来她和宁成周确实是做错了。   再怎么艰难也不能这么多年将这一老一小丢在芙城不管啊,光给钱有什么用呢?   而且照现在宁栀花钱的架式,她和宁成周似乎也没给足宁栀要花的钱。   宁栀吃完面没有急着上楼,又回到客厅在同样的位置坐了下来。   “孩子怎么样?”他问许滢。   “小泽现在身体好多了,多亏了你。”许滢连忙回答说,“我本来也想今天带他过来的,但他爸爸带着他去办理转学手续去了,所以才没来。”   陆睿泽之前因为身体不好,小学读了两年后就没去学校了,后来一直都是许滢在家里教的他。   现在他身体好了,许滢觉得还是让他去学校上学比较好,多接触同龄的小朋友培养社交能力,免得养成太孤僻的性格。   宁栀点了点头,这是他第一次给普通人治疗白血病,所以比较上心。   “如果有什么事就及时联系我。”他想了想,又说,“两个月后要带过来给我看看。”   “好的好的。”许滢心想要不是担心会打扰到宁栀,她都想天天带着陆睿泽来宁家。   “那就行。”宁栀叮嘱完觉得没什么遗漏的,准备上楼继续修炼。   这个时候院子外面传来汽车的声音,杨晓曼朝外看了一眼,笑了:“我哥送药材过来了。”   送药材?   宁栀都已经站了起来朝着楼梯的方向走了两步,这个时候又回转身来,和杨晓曼一起走了出去。   外面杨新利停好车,打开后备箱吃力地抱着两个大木箱子走了过来。   宁栀三两步走过去接他手上的箱子。   “唉,你别拿,这个很重——”“的”字还没有说完,杨新利就感觉手上一空,一个高高帅帅的小年轻已经将他搬得很吃力的木箱子轻轻松松地抱在怀里。   杨新利马上反应过来,木讷的脸上露出笑容:“这就是栀栀吧,长得好帅,力气又大。”   宁栀抱着箱子进了屋,将箱子放在地上。   杨新利已经听杨父杨母说了,知道这些药材是宁栀要的,说:“我那儿有的药材我全都拿来了,你看还缺什么,回头我再找人想办法给你弄来。”   宁栀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低下头去开箱子检查药材。   药材和他在杨家二老家里看到的差不多,可能是保存的方法不得当,药效有些流失,但问题不大。   “可以。”他点头。   “那就行。”杨新利说完就不开口了。   他和杨晓曼虽然是亲兄妹,但性格南辕北辙。   杨晓曼外向,待人亲切。   他的性格却十分木讷,不善言辞。   在杨峥五岁那年,杨晓曼的大嫂实在受不了他闷葫芦的性格,和他离了婚,另外找了个风趣又体贴的男人再婚了。   自从离婚后,本来就沉默的杨新利话就更少了。   今天因为是第一次见宁栀,他说的话还算多的。   杨晓曼知道他的性格,问他:“家里还好吗?”   “好。”他一个人在家,一个吃饱全家不饿,没什么不好的。   “小峥呢?跟你联系过吗?”杨新利活了半辈子一直都是这种八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的性格,杨晓曼已经放弃了,她现在更担心的是侄儿杨峥,生怕这孩子也跟他爸一样,嘴笨得将来连老婆都讨不到。   “上个月打了电话来。”杨新利说,“年底有假会回来。”   “真的?”杨晓曼听到侄儿年底会回来,十分高兴,“我都好几年没见他了,也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在部队里有什么不好的。”儿子从小就十分有主意,杨新利对他没什么不放心的。   比起杨峥,他更好奇的反而是小妹的这个继子宁栀。   这几天他妈和他说话满口都是栀栀这样栀栀那样,比对亲孙子还要亲热。   不仅如此,二老现在每天都在吃什么养生丸,说是宁栀给他们做的,惹得小区里一起跳广场舞的那帮老头老太太们羡慕不已,不少老头老太太都问到他这里来了。   他哪里知道这个养生丸的事,不过他爸妈这几天看着确实气色好了许多。   他爸早年跑运输现在腰腿都有点不好,这几天倒是很少听到他抱怨腰疼了。   不管怎样,这都是个好事。   他还是很感激宁栀的。   “那个晓曼——”   杨晓曼蹲在地上帮宁栀捡药材,听到他哥叫她,头都没抬:“嗯?”   “要是爸妈介绍他们的那帮朋友们找栀栀买养生丸,就不要卖了。”   “啊?”杨晓曼抬起头,一脸的疑惑,“那是栀栀给爸妈炼的药,我们没打算卖啊。”   那么贵,一般人也舍不得买,白送他们又吃亏。   杨新利点点头,可能是怕宁栀多心,多解释了一句:“小区里新搬来的一对夫妇儿子是工商局的。”   那对老夫妇平时就有点得瑟,仗着儿子是工商局的喜欢管东管西,他担心宁栀要是真的卖药会惹出麻烦来。   “哦。”杨晓曼恍然大悟,“放心,我们不卖的。”   说实话他们也不缺这三瓜两枣。   杨新利见她明白其中利害便放下心。其实今天他来宁家除了送药材,主要就是为了叮嘱这个事。   宁栀现在也算他的外甥,而且听他妹和他爸妈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个医学天才前途无量的那种,他不想让宁栀为了这些小事在人生的履历上蒙上污点。   杨新利工作忙,送完药材在宁家坐了一会儿,带着宁栀首肯杨晓曼亲手摘的两棵青菜回去了。   杨新利:“……”   好吧。   这是他大外甥亲手种的,也很珍贵了。 第015章   星城高铁站,客流如云。   王佳凤带着女儿站在出站口翻看手机里的电话薄,想了想还是给许滢打了个电话。   许滢是她在一个儿童白血病互助群里认识的网友。   和她一样,许滢的儿子也是儿童白血病患者,比她女儿的病情还要更加严重一些,据说最多也就能活个一年两年,许滢差点都绝望了。   当时她还在群里安慰许滢来着,没想到过了几天许滢她儿子的白血病居然治好了!   这真的是个奇迹!   王佳凤私下里问许滢在哪家医院治好的,她也想带女儿去看病。   许滢告诉她是她朋友的一个儿子治好的。   她立刻就动了心。   她们这个互助群成立了快十年,许滢是最早一批进群的网友。   她们一起分享抗癌经历,困难的时候互相鼓励打气,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就像家人一样。   王佳凤不是没想过许滢可能是骗自己的。   如果一个人愿意花费十年的时间精心编造这么一个完美的谎言就为了骗自己,那她认栽。   许滢接到电话后半个多小时就到了车站来接她。   当王佳凤看到副驾驶座上坐着一个眉眼漂亮只是略显单瘦的十岁上下的小男孩时,就更安心了。   等她上了车,许滢说:“我提前跟对方说了,今天我们直接去他家就行。”   许滢开车载着她到了宁家时,王佳凤心里就更放心了。   能住得起这种高档小区的人多半都小有身家,是骗子的可能性又低了几分。   今天宁成周有事出门了,家里只有一群老弱妇孺在。   王佳凤坐在客厅里,观察着宁家的老老小小,猜测哪个才是帮陆睿泽治病的医生。   一个未谙世事的孩子,一个看着就知道是那种被宠得有些天真的单纯的全职太太,一个保姆还有一个满脸笑容慈祥和蔼的老太太。   难道是老太太的儿子,杨晓曼的丈夫?   正想着外面传来汽车的声音,宁成周带着孔国权走了进来。   “啊,成周你回来了啊?”杨晓曼看见孔国权有点意外,“孔教授来了,快请进。”   说完又给他们介绍王佳凤:“这位是王佳凤王女士,边上的小美女是她的女儿孙恬恬。”   杨晓曼介绍完,王佳凤两眼放光地看着宁成周一脸激动地说:“宁医生,我是许滢的朋友,请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女儿。”   “?!!”宁成周一脸懵逼的表情,“我不是医生啊!”   又问:“栀栀呢?”   “锐锐说想吃巧克力,栀栀带她去买了。”杨晓曼知道王佳凤搞错人了,连忙解释说,“会看病的是我儿子宁栀,他刚才出去了,马上就回来。”   “你儿子?”王佳凤有些混乱了。   杨晓曼看着和她差不多大,那她的儿子几岁啊?就能给人治白血病?   她把目光转向许滢,一脸的不敢置信。   许滢居然真的骗她!   许滢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误会了。   “小泽的病真的是栀栀治好的。”她劝王佳凤,“既然都来了,让栀栀给孩子看一下也没什么。”   王佳凤:“……”   进门听了一耳朵的孔国权这个时候有点回过味来了。   “前几天儿童医院说有个儿童白血症患者痊愈了,是宁栀治的吗?”   他的一个学生现在在星城儿童医院血液肿瘤科实习,前几天兴奋地打电话给他,他们医院出现奇迹了。   一个他们都不看好的儿童白血病患者突然自愈了。   他就说呢哪里有那么多奇迹,分明是有人出手了。   不过——   孔国权思忖着,宁栀能治好儿童白血病?   这个病目前基本靠化疗吃靶向药治疗来实现长期的生存,有些急性的病症可以考虑骨髓移植。   骨髓移植受到髓源等条件的制约,治愈率其实也并不比化疗高,而一旦移植失身为,挽救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   若宁栀真的能靠国医治好白血病,那不啻于白血病治疗史上的一座里程碑,可以挽救多少无辜孩子的生命?   “啊,那个痊愈的孩子就是我的儿子。”说到这个,当事人之一的许滢最有话语权,“栀栀那天炼了好多药给小泽吃,吃完后就好了。”   孔国权:“……”   白血病这么容易治好,那些血液肿瘤科的专家医生们估计要哭了。   他们刻苦钻研了一辈子,到最后还不如人家随手炼两炉药,真是研究了个寂寞。   治病的事宁成周插不上手,他今天邀请孔国权是想和他商量一下开发培元丹的事。   这事本来找宁栀最好,可一来宁栀还没有制药资格,二来他也不熟悉工业化制药流程,宁成周又没有涉足过医药行业,如果他真的想研发培元丹进行现代化大规模量产,必须得有专业人士指导才行。   如果孔国权能顺便介绍个靠谱的化学制药工程师就最好了。   “孔教授,我们去书房聊吧,别打扰他们了。”   “不急,等宁栀回来看看他怎么治白血病。”孔国权心想能亲眼看到别人用国医治疗白血病,他哪有心情聊什么培元丹啊!   宁成周:“……”   正说着院子里传来宁嘉锐叽叽喳喳小麻雀搬欢快的声音,宁栀带着宁嘉锐买完零嘴回来了。   见宁栀,许滢还没什么反应,她身边一直很安静的陆睿泽已经开心地黏了过去,害羞地喊了一声:“哥哥。”   “来了啊?”宁栀习惯性地摸了摸他的肩,又去摸了摸他的手腕,发现孩子恢复挺好的,说,“可以,再养一两个月就能恢复健康了。”   许滢这才终于放下心,本来是一件高兴的事,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有点想哭。   “栀栀啊,感谢的话阿姨就不说了,以后有空来阿姨家玩啊,阿姨做饭给你吃。”   陆睿泽跟着点头:“哥哥,你来啊,妈妈做饭可好吃了。”   宁栀摸了摸他的脑袋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然后就把目光转到王佳凤母女身上。   “你女儿要看病?”   王佳凤本来都想走了,但是看到宁栀后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安静下来。   可能是宁栀长得太帅了,她天生就对帅哥没什么抵抗力,又或者是宁栀说话的态度太坦荡,仿佛压根就不在乎她来不来的意思,让她心情些矛盾起来。   理智告诉她这么年轻看着还像个学生的宁栀,绝对不可能治好白血病。   情感上她又希望许滢说的是真的,宁栀真的有办法治好她的女儿,让她以后还能有机会看着女儿长大结婚生孩子,幸福地过完一辈子。   “我看看吧。”宁栀可不想这么白白地耽误时间,他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啊。”王佳凤还没想好到底怎么办,孙恬恬已经高高兴兴地跑到宁栀跟前,仰起头看着他:“哥哥,许阿姨说你可以治好我的病是吗?”   宁栀低下头看着这个不足他腰高的小姑娘:“我要看了才知道。”   “那你快看吧。”孙恬恬爽快地回答道。   小姑娘小小年纪就继承了她妈颜控的特性,看到长得好看的小哥哥就喜欢主动去搭讪,让王佳凤很是头疼。   王佳凤从包里拿出近期孙恬恬的检查报告,还有以前的病历本医生开过的药方,正要递给宁栀,结果宁栀根本没接,就摸了摸小姑娘的脖子,又握着小姑娘的手腕安静地等了好一会儿,一句话也没说。   孔国权拿着小姑娘的检查结果看了好一会儿,没发现什么问题。   他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只能看个大概。   宁栀用灵气查看了一下孙恬恬的身体状况,发现小姑娘的病症比陆睿泽的要轻一些,没有他那么严重,治疗起来也简单一点。   宁栀心里有了数,略微思考了一会,拟定好了治疗方案,把所需的药材单子发给王佳凤:“家里没有那么多药材,是你自己去买还是我去买?”   “啊?现在就去买药材?不用看恬恬以前的病历和检查结果吗?还有医生开过的药方。”王佳凤还从没见过这么随意就开药方治病的医生,有些跟不上宁栀的节奏。   “我不用看那些。”   王佳凤看了一下宁栀发过来的药材单子有些眼晕。   真的是好多啊。   关键那些几百年份的药材,是认真的吗?真的不是诓她的?   现在华夏国哪里还有那种药材,那不得成精了。   孔国权眼睛直朝宁栀手机上瞟。   他好想看那个药单啊。   宁栀倒是不吝啬,也给他发了一份,说:“你看了也没用,你也炼不了。”   孔国权:“……”   他确实炼不了。   培元丹他尝试着按照宁栀邮件里写的炼制步骤一步一步地炼,结果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啥也没炼出来,还浪费了好多药材好多钱。   那法子常人根本就不会。   不是!   现在不是炼药的问题吧!   宁栀一个连医学院都没考进去还要宁成周用钞能力才能买到学籍根本没有行医资格的人去给人治白血病,这样真的好吗?   孔国权心情有些复杂。   出于医生的职业操守他应该劝阻宁栀这种无证行医的行为,但另一方面他身为学者研究人员的本能,又想亲眼证实宁栀是不是真的有这个能力。   好矛盾啊! 第016章   药材不够,王佳凤带着孩子也没有精力去跑药材市场,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药单之后,对宁栀说:“我不太懂这个,要不你帮我买了吧,我付钱。”   孔国权是星城中医附一肾病内科的扛霸子,只要打开星城中医附一官网的科室导航就能看到他的照片和履历。   他的出现完全打消了王佳凤的顾虑,真的相信是宁栀治好了陆睿泽,顿时整个人态度大转变。   她不关心为什么宁栀年纪轻轻就能治好白血病这种堪称儿童杀手的重症,只要他能治好孙恬恬,她什么都愿意做,多少钱都愿意花。   孔国权忙得很,今天还是好不容易才抽出空来的,如果现在去买药材的话今天就看不到宁栀炼丹了。   他不想错过这么好的机会,想快点亲眼见识宁栀炼药,难得主动开口道:“我以前的一个学生家里是做药材生意的,要不我给他打个电话让他们家里送过来?”   有人愿意送货上门,宁栀没什么不乐意的,他只一个要求:“我要的药材品质要好,太差的我不要。”   “……”孔国权:“他不敢随便糊弄我的。”   孔国权打了电话,对方刚好在仓库,问明白地址后说一个半小时送过来。   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大家干坐着多没意思,宁成周目光瞄到院子外头宁栀种的果蔬上面,期期艾艾地跟他商量:“栀栀啊,你种的西瓜有一个好像熟了,如果不摘容易坏,你看要不要——”   虽然他很不理解为什么明明需要八九十天生长期的蔬菜水果,宁栀只要一个多月就能成熟,但这并不影响他想吃的念头。   “摘了吧,一人吃一块。”宁栀大方地允许了,“籽给我留着。”   宁成周立刻乐颠颠地跑去摘西瓜。   刚从外面摘回来的西瓜有点热,刘嫂去厨房取了冰把西瓜放在盆里冰了一会儿没那么热之后,切成带皮小块好方便吃。   宁成周看着盘子里切成小三角块的西瓜,有点发愣,问宁栀:“一个人能吃几块?”   “大人七块,小朋友四块。”宁栀把目光转向孙恬恬,“她两块。”   “哦哦哦。”宁成周明白了,招呼大家,“来来来,吃西瓜啊,这是栀栀自己种的,比外面的好,吃完记得把籽给栀栀留着。”   说完先给杨晓曼拿了一块最大的。   这是切的西瓜正中间的那一块,最甜最好吃。   杨晓曼转手就给了宁栀。   宁成周:“……”   天气热吃点西瓜解渴。   西瓜的籽也不多,宁家人和刘嫂在吃之前都会先小心翼翼地用牙签把籽挑出来放到碟子里。   其他人:“……”   主人这么做,客人们自然要客随主便,学着宁成周他们先把籽挑出来然后再吃。   吃个瓜还这么麻烦。   可当他们吃了一块到嘴里之后,便不觉得麻烦了。   这么好吃的西瓜许滢都想问宁栀要几粒籽然后回家自己种。   宁成周一边吃一边发散思维,心想儿子种的菜呀瓜呀果呀都好吃,不知道会不会别的。   想到这个,他扭头问儿子:“你养猪养牛养羊吗?”   宁栀还真被他问得愣住了:“不养。”   养灵兽那是驭兽宗的活,他们炼药师最多就种种灵谷灵草。   “那鸡呀鸭呀鹅呢?你养吗?”宁成周不死心地继续问。   “不养。”宁栀回过神,看着宁成周的眼神十分无语。   “哦。”宁成周十分遗憾,心想宁栀要是养这些就好了,那样就能吃到好吃的猪肉牛肉羊肉了。   杨晓曼和他十几年夫妻,听他说话就知道他什么意思,忍住笑拿了块西瓜塞他嘴里:“吃你的瓜吧!”   转头又对宁栀说:“别理你爸,他在说胡话呢!”   开玩笑!   栀栀怎么能去养猪养牛养羊呢?那多浪费啊。   宁奶奶呵呵笑,说:“你要是想吃家养的猪肉,回头我找人买两只小猪崽用粮食慢慢养,比外头买的好吃。”   “那算了。”宁成周郁闷道,“城里不好养这个,你一个人住在老家我也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宁奶奶说,“我本来就打算等栀栀开学后就回老家,养点鸡鸭,过年的时候就能吃了。”   王佳凤听了心里直哆嗦。   刚进门的时候她看见宁栀像个学生,只以为宁栀长得脸嫩,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是个学生!   她这是把女儿的命交到一个学生手里了吗?   不知道她现在反悔还来不来得及。   王佳凤心里琢磨着,药材老板已经把药材送到了。   送药材的人还是宁栀的老熟人,之前买了好几次药材的那个老板胡民初。   “咦,原来是小帅哥你要买药材啊。”   他就觉得奇怪呢!孔教授虽然是他儿子的老师,但平时为了避嫌,很少和他联系。   今天主动让他送药材过来,没想到居然是宁栀要买。   孔国权好奇道:“你们认识?”   胡民初顿时一脸的痛苦面具表情:“小帅哥这一个多月找我买了好几回药材。”   孔国权纳闷:“这不是好事吗?你怎么这个表情?”   “是好事,可小帅哥眼光高,挑剔啊。”胡民初一见全是熟人,也不怕丢脸,找孔国权吐苦水,“你是不知道上次他来我店里买药材,我来来回回跑了好多趟腿都跑细了,把店里压箱底的货都拿出来了,小帅哥还不满意!”也就是宁栀每次买的药材都贵,数量虽然不大,但种类多,加起来也不少钱,要不然换了别人他都不乐意伺候。   宁栀对他的调侃充耳不闻,弯腰去查看胡民初带过来的药材。   看样子孔国权的名头确实挺好用的,胡民初这次送过来的药材品质还可以,和他上次买的差不多,勉强能用。   挑了要用的药材,王佳凤付了钱,宁栀拿着药材进了厨房准备开始炼药。   来了来了。   孔国权一脸激动,总算让他等到了。   “宁栀同学啊,你炼药的时候我能不能在边上观看?我保证不打扰到你。”   宁栀想了想,没拒绝。   “站在角落里,不能说话不动移动,连呼吸都不能太重。”   孔国权:“……”   “放心,我保证安静地站在角落里。”这个时候只要宁栀允许他旁观,让他当死人他都愿意。   “行吧。”宁栀拉开厨房门,让他跟着进去。   看着这一幕宁成周摸着下巴半天没说话。   连孔国权都是这种态度,他有点担心宁栀去了学校后到底是他教别人还是别人教他。   孙恬恬的身体状况比陆睿泽好一点,不用服气血丹,吃一颗培元丹就行。   培元丹上次宁成周只买了两炉的成丹,后来宁栀又炼了一炉,现在手上有三颗不用再炼,可以节省时间。   造血丹和养元丹上次给陆睿泽炼的时候还剩了一颗,只有洗髓丹成丹少,需要重炼。   宁栀把药鼎架在灶上,熟练地开火炼药。   一株株药材被扔进药鼎里,被灵气催化,化成药液,剔除杂质,将药液凝炼成丹。   孔国权站在角落里脖子抻得老长,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宁栀每个炼药的动作,生怕错过任何步骤。   一看发现自己眼睛不够用。   宁栀的动作好快好流畅,他都看不过来了。   到底是年轻人啊,这手速他就比不上。   老实说孔国权也没看明白什么,只觉得宁栀把药材扔进药鼎里,不停地掐手诀,然后那些药材就变成了药汁,再然后就凝成了药丸子。   不像他炼的时候,药材扔进去一会儿就烧成渣。   等到宁栀炼完一炉药,孔国权觉得自己不仅手没学会,连眼睛也没学会,而且他还发现自己很有可能需要去看看眼科。   眼睛花了。   孔国权:“……”   炼完洗髓丹出来,已经五点了。   宁栀取出培元丹,先让孙恬恬吃。   孙恬恬喜欢宁栀长得帅,虽然不爱吃药还是苦着脸吃了,吃完才发现这个药居然不是苦唉!   “这个药好吃。”孙恬恬望着宁栀,“还有吗?我还想吃。”   宁栀:“……”   他没回答孙恬恬,转而问一直抱着孙恬恬的王佳凤:“这孩子娇气吗?”   “啊?”王佳凤有点不理解,“有点娇气,但平时还是很听话的。”   “怕痛吗?”   王佳凤更加不理解了。   这跟治病有什么关系。   许滢悄声给她解释:“有个药吃了会有点痛。”   何止一点点痛,简直能痛得人死去活来。   现在想起当时陆睿泽治疗的时候痛得直哼哼的模样,许滢心都发疼。   杨晓曼眨眨眼,仿佛才反应过来似的:“啊,都这个点了,你们都饿了吧,反正治病用不上我们,要不我先带你们去随便吃点,让栀栀在家里给恬恬治疗?”   王佳凤怎么可能放心把孩子单独放在别人家里,摇头拒绝:“我不饿,你们去吃吧。”   孔国权也不想错过宁栀治疗的过程,表示自己今天不想吃晚饭。   杨晓曼:“……”   好吧,她已经尽力了,王佳凤不配合她也没办法,一会儿看着孩子痛苦的模样希望她不要心疼后悔。   杨晓曼怕一会儿吓到孩子们,拿了钱让刘嫂带着三个孩子去外面玩顺便吃点东西,她和许滢留下来担心一会儿宁栀要帮忙没人打下手。   宁栀到这个世界一共就接触了三个孩子,其中最娇气的就是宁嘉锐。   只要有一点点不舒服就会一直哼哼唧唧惹得全家人都围着他转才罢休。   他以为王佳凤说孙恬恬有点娇气就是宁嘉锐这个程度。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错了。   这小姑娘那是一点痛都不能忍。   喂了洗髓丹下去后,小姑娘痛得满地打滚,拉都拉不住,滚动的时候还挥了一拳打到宁栀下巴上。   宁栀当时都被打懵了。   他都多少年没挨过打了。   “按着她。”他捂着隐隐作痛的下巴,冷静地吩咐。   病人是个小姑娘,虽然年纪不大但男人们到底不好动手。   杨晓曼只好和许滢上前一个抱头一个抱腿好不容易把小姑娘按住了,宁奶奶也非常有眼色地将要发飙的王佳凤紧紧箍住。   “恬恬妈,栀栀这是在给孩子治病,你忍一忍。”   孔国权都呆住了。   “这这这——”他想说这到底是治病还是杀人啊,“这么痛不打镇定剂吗?”   宁栀没理他,一遍遍地用灵力催化洗髓丹的药效。   小姑娘挣扎得厉害,杨晓曼和许滢都差点没抱住。   好在这回宁栀有经验,药效催化得更快,不一会儿痛感消失,孙恬恬总算渐渐安静了下来。   宁栀喂她吃了造血丹和养元丹,把孩子交给王佳凤后,只觉得自己眼前都是黑的。   给这小姑娘治病可比陆睿泽费神多了。   “栀栀啊,你脸色好难看,没事吧?要不要紧?”   杨晓曼和宁奶奶见他脸色不好,十分紧张。   宁栀坐了一会儿缓过神来,说:“我没事,就是有点累,我先去休息了。”   杨晓曼推了推宁成周,宁成周回过神来,扶着宁栀上楼去了。 第017章   宁栀一上楼,宁家人全都跑去照顾他,端茶的倒水的做吃的忙得不亦乐乎。   王佳凤抱着孙恬恬站在客厅里有些傻眼。   治病的人自己先撑不住了,那恬恬怎么办?   就没人出来给她解释一下吗?   担心孩子在外面不安全,打电话给刘嫂让她把孩子们带回来之后,杨晓曼终于良心发现,安慰了王佳凤一句。   “已经治疗完了,回家好好养几个月就好了。”   陆睿泽也是这样治的。   “这样就行了?”王佳凤有点不敢相信。   不用化验不用手术就给吃几颗药丸子就能行?   哪个医生是这样治病的?   王佳凤想多问几句,可宁栀已经上楼休息了,问其他人也和陆晓曼一个说法,只让她带着孩子好好休息,别的他们也不知道。   “你和恬恬订酒店了吗?”许滢问她。   王佳凤摇头:“还没来得及。”   她以为会在医院接受治疗,都已经做了住院陪床的准备,结果哪里知道是这么个情况。   “我家住得离这儿不远,要是你不介意的话今天就和恬恬在我家将就一晚,要是不放心等明天去医院再去做个检查。”   王佳凤是第一次来星城。人生地不熟的的,能依靠的也只有许滢。   当天晚上她和孙恬恬在许滢家里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大清早就在许滢的陪同下去医院做检查。   检查结果如同许滢所说的一样,孙恬恬的白血病治好了,只是身体有些虚,需要好好调养才行。   她还是有点不放心,订了当天的高铁票回到安城,在安城的儿童医院重新给孙恬恬做了一遍检查,直到医生给出了同样的答案,她才终于相信她女儿的病真的治好了。   从女儿生病的那天起,她就一直陪着女儿与病魔作斗争,为此她放弃了家里的生意,把全副心神都放在给女儿治病上面。   有的时候家里有个重症病人,受折磨的不仅是病人,亲人也跟着一起煎熬。   刚开始的那几年,她老公还和她一样为了恬恬的病四处奔走,到处打听哪里有治疗白血病的专家。那几年全国各地治疗儿童白血病稍微有点名气的医院都被他们跑遍了,可换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她老公终于忍受不了率先放弃了,在外面有了别的相好,渐渐地开始不回家。   偶尔回来一次也刻意回避和女儿有关的话题,仿佛彻底放弃了这个女儿一般,只有她这个当妈的不愿意放弃,依然在坚持。   或许是老天也在可怜她们母女,终于让她女儿的病好了。   这一刻王佳凤最想做的事就是痛痛快快地哭一场,把这么多年的艰辛与苦楚,还有女儿终于能恢复健康的喜悦,全都化作眼泪倾泻出来。   哭完之后,王佳凤把眼泪一擦,振作起来,重新变回那个坚强又乐观的女人。   她把自己的求医经历发到群里发到网上,分享给那些和她一样为了家人的病不肯放弃的家属。   她想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告诉她们,不要放弃,只要坚持就有希望。   宁栀这次给孙恬恬治疗耗费的心神更大,休养了一个星期直到开学还没缓过劲来。   他要去学校报道,一家人都去送他。   “你要不要紧?”宁成周见他脸色还是一脸苍白,有点担心。   “没事,多休息几天就好了。”宁栀靠在后座椅上,整个人还是没什么精神。   “那个——”杨晓曼皱着眉头,“这么难受要不以后别给人治病了,家里也不缺这点钱,别把身体搞坏了。”   说完又补了一句,“赚钱让你爸去赚就行。”   宁成周好气啊:“原来在你眼里我就是个赚钱的工具啊。”   宁栀难得地被逗笑了,脸上染了一层淡淡的血色,看着红润了一点:“不是因为钱,这个不伤身体的。”   偶尔这样压榨式地将灵气用光,然后再修炼吸收灵气,会让体内的灵气更加凝实,对于他这种嗑药强行提升境界的修者来说十分有好处。   “哦。”听他这么说,杨晓曼稍稍放下心,“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反正你要记住,钱呀名呀这些都是假的,身体最重要。你还这么年轻,钱以后再赚也不迟。”   “你杨阿姨说得对!”宁奶奶很赞同杨晓曼的说法,“钱是赚不完的,身体搞坏了吃亏的还是自己。”   “知道了。”宁栀按了按额角,说,“我想休息一会儿。”   这句话比什么都管用,所有人立刻都住了嘴,不再开口。   宁栀闭着眼睛安静地休息了一路。   到了学校只见人头攒动,到处都是报道的学生和家长。但像宁家这样一家老小全员出动的还是少数,以至于他们一家人一下车就像个千瓦的聚光灯一样惹人注目。   附近不少女生已经在窃窃私语。   “这是谁?也是我们学校的吗?好帅!”   “旁边的是他的家人吗?弟弟妹妹也很可爱,一家人颜值都很高啊。”   “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   宁栀:“……”   各种乱七八糟的声音传入耳中,刺激得宁栀额头突突地跳。   修真者就是这点不好,感官太敏锐,到这种人多嘈杂的地方简直就是自己找罪受。   好不容易在汹涌的人潮中找到举着国医学院牌子的学长学姐,在学长学姐的带领下报完道,申请外宿许可,宁栀就迫不及待地回去了。   宁成周本来想着来都来了打算带着一家人逛逛校园,感受一下大学校园的氛围,顺便激励一下两个小的上进心,最后也只得不了了之。   这孩子有点社恐啊!   宁成周有点担心。   在社会上混你的才华不必多出众,差不多就可以了。   但社恐真不行,不擅长社交不会和人沟通在职场上很吃亏的。   宁栀上了车,拿出手机拨通了孔国权的电话。   孔国权今天正好在办公室,看到是宁栀来的电话很快就接了起来。   “宁栀同学,今天不是开学吗?报完道了吗?”   “太吵了。”宁栀抱怨。   孔国权:“……”   这话有点不好接。   “刚开学人多会比较嘈杂一点,等正式开课就会好一点。”其实也不会。   开学新生要军训,校园里也不会有多安静。   但孔国权没说。   “能提前毕业吗?”宁栀觉得这样的环境别说让他呆五年,就是一年都很难坚持。   星城中医药大学有规定如果大一的时候成绩优异,大二的时候可以同时申请大二大三的课程,大四下半年实习,能够提前一年毕业。   但学校为了让学生们学好专业课,夯实基础,一般不鼓励学生提前毕业。   可宁栀的情况不同。   孔国权觉得自己在国医上能教宁栀的很少,在某些领域宁栀甚至远超于他,这样的人让他和普通的大学生一样困于学校学习那些基础理论知识确实有些浪费。   “这样吧,你的事我会和学校领导讨论看怎么办,在这之前你就先和其他的同学一样按步就班地上课学习,就算要提前毕业,该修的学分还是一分也不能少。”这涉及到学校制度,孔国权一个人也做不了主,需要和领导们商量。   宁栀皱眉。   提前一年毕业还要和领导商量?   太浪费时间了。   “不能一年学完么?”   孔国权:“……”   五年制的医学类专业一年学完,你这么厉害你怎么不上天呢?   也就宁栀敢在他面前这么大放厥词,这要是随便换了个别的学生,他肯定喷得对方体无完肤。   “你那么急着毕业干什么?”孔国权纳闷。   就算宁栀国医水平高,那不还有别的学科么?实在不行也可以研究一下临床啊,西药啊,扩大知识面也很有好处啊。   宁栀幽幽地回了他一句:“因为不想无证行医卖假药啊。”   孔国权:“……”   卧草!   他差点忘了这事。   希望宁栀给人治疗白血病的事不要闹得太大,要不然一个无证行医的行政处罚妥妥的跑不了。   这个时候孔国权又觉得有些制度确实不太妥。   比如宁栀这样的情况,明明他有医术有药方,也确实治好了病人,就因为没有执业医师资格证所以不被允许行医。   宁栀还算好的。因为他年轻,还可以学习,只要多花几年时间考取一个执业医师资格证肯定没有问题的。   可那么多民间的老中医呢?他们行医了一辈子,七八十岁的老人家了根本不可能再去从头学习现代医学知识,也没有办法通过执业医师资格考试,也就不被社会认可。   在他们百年以后,他们的医术手中的药方很有可能就会失传。   这对于国医而言不得不说实在是个巨大的损失。   孔国权越想越头疼。   “行行行,我知道了,我想想办法。” 第018章   虽然孔国权答应说他会想办法,但宁栀觉得孔国权有点不太靠得住,自己还得另想办法。   回家之后宁栀把星城中医药大学的规章制度和学生手册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然后自认找到了一个比较符合他目前身份的办法。   把“学习中勿扰”的牌子挂上,宁栀打开电脑,开始“唰唰”写论文。   【论中草药在治疗儿童白血病中的作用】   【论中草药如何改善全民身体素质】   【论中草药的保健效用】   【论中草药……】   一口气写了十来篇论文,以一个炼药师的身份有理有据地分析了中草药在保健和医治中的作用。   写完,他把论文在线提交到国内某核心期刊的网站上。   这么多论文,足够证明他在国医上的成就,提早毕业总没问题吧。   投完论文,宁栀便迎来了他学生生涯的第一道难关——军训。   这个有学分,不能缺席。   军训的强度并不大,以宁栀的身体素质来说参加军训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就是教官的口哨声吹得他耳膜鼓臊,头痛欲裂,晚上修炼的时候脑海里依然回响着那短促又尖利的声音。   真是要疯了。   在宁栀被口哨声折磨得神经衰弱的时候,《当代国医》杂志的学术部负责人路九捧着水杯打开电脑,开始一天的工作。   《当代国医》算是目前国内最权威的国医杂志,想要投放在上面的稿件自然多得数不胜数。   路九的工作就是将编辑筛选出来的稿件进行全面的阅读,然后将该篇文章与最近发表的论文进行对比,确认其是否在该领域具有前沿性、先进性和排他性。   如果确定是优秀的稿件,则会邀请相关领域的知名专家进行评估审阅。   所以他每天的工作量都很大,脾气也不太好。   今天要审阅的文章也很多,他稍微瞄了一眼。   【论中草药在治疗儿童白血病中的作用】   【论中草药如何改善全民身体素质】   【论中草药的保健效用】   【论中草药……】   路九:“……”   看这标题怎么像是哪个学校布置的课题,流水线作业的结果。   再一看,这十来篇论文的作者都是一个人。   宁栀。   就一个人名,没有单位名称,也没有职称。   像个外行人。   这样的文章编辑部怎么推到他这里来了。   路九有些不高兴,但再怎么不高兴分配到头上的工作还是要认真地完成的。   路九点开第一篇关于白血病的论文,已经做好了即将阅读一篇狗屁不通毫无实际意义的文章的准备。   没想到一看之下才发现自己错了。   这并不是一篇他以为的为了博眼球而东拼西凑的文章,相反他感觉作者是有些东西的。   路九越看表情越认真,看完之后他又翻出自己前几天无意中在某个白血病论坛里看到的某个痊愈患者家属的心路历程。   这边才有一个儿童白血病患者家属亲身讲述自己目睹某国医大师利用中草药治好她女儿的实例,马上就有人投稿。   这其中不会有什么关联吧?   路九有些拿不定主意,想了想把文章推给了自己经常邀请的一位专家,让他评估看看。   这位专家也很有意思,他之所以会接受自己的聘请愿意花费宝贵的时间去评估这些质量参差不齐的文章,为的并不是名利,只是本着不想埋没任何一位有理想有潜力的国医的想法,为目前与西医相比略显式微的国医尽一份心力罢了。   对于这样真正一心为了国医发展的专家学者,路九还是十分敬佩的。   孔国权刚给自己带的研究生布置了课题,回到办公室就收到了路九的信息。   路九会联系他多半都是为了评估论文。   孔国权打开邮件只看了两段,就猜到是谁写的了。   这随意的看着像是开玩笑的标题以及那种独特的行文方式太熟悉了。   扫一眼作者名字,果然是宁栀。   “小路啊,抱歉得很,这篇文章我没有办法评估,我会另外推荐合适的人选给你。”   “为什么?”路九有点奇怪,以前他推给孔教授的文章,无论多忙孔教授都没有推辞过。   “为了避嫌。”孔国权道,“写这篇论文的作者是我们学校的一个学生,由我来评估不太合适。”   “……”路九,“是贵校哪位研究生或是博士写的?感觉这回他写的论文质量都很高啊。”   孔国权心里憋死了。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告诉路九,这篇论文的作者根本不是什么硕士博士,而是一个刚刚用钞能力走后门才得到他们学校学籍的大一新生,而且他还亲眼见证了宁栀用国医治疗白血病的过程。   但,他不能说。   说了宁栀会有大麻烦。   不对!   刚才路九说什么?   这回他写的论文质量都很高?   都?   孔国权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你收到几篇他写的论文?”   “啊,有十一篇呢。你们学校这位学生研究的领域挺广的啊,白血病保健养生美容养颜减肥,哦连治脱发白发的都有。”路九还向他打听,“我最近也感觉到自己的发际线在往后缩,不知道我这个情况宁栀同学能不能治好,我可不想中年就秃头啊!”   孔国权:“……”   十一篇!   宁栀这是为了能提早毕业拿到医师执业资格证拼了啊!   什么时候论文这么好写了吗?《当代国医》又不是那种给钱就能发表的小杂志,审核流程还是很严格的,也比较专业。   他带的学生里头,在校学习期间能在上面发表一篇文章都算是优秀的了。   唉!   算了算了。   要是宁栀真能连着在上面发表十一篇论文,早点毕业也没人有话说。   孔国权觉得对自己的儿子都没像对宁栀这样为他操心过。   一边在心里暗骂宁栀真能折腾,孔国权一边认命地拨通了院领导的电话。   在忍受了一个月魔音穿耳的折磨后,军训终于结束了。   也不知道孔国权怎么给学校领导商量的,不再限制他大学期间申请的课程,只要保证出勤率不挂科就行。   这对宁栀来说实实在在是个好消息。   同时,宁栀也收到了第一封论文的审稿意见,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最先收到的居然是关于脱发的论文。   三个审稿人看样子对他的论文还是很感兴趣的,其中一个审稿人提出了语言方面修改的要求,另外一个审稿人问题特别多。   从脱发的病理、国医上脱发的辩证疗法,以及宁栀的治疗理论等等都问得特别仔细,感觉不像是在评估论文,倒像是病患在询问治疗方案似的。   宁栀心想难道这个审稿人是秃头?   他早就发现这个世界的人非常注重外表。   女人们追求漂亮的脸蛋苗条的身材,男人们就特别纠结毛发。   宁成周最近也经常感叹说自己最近头发掉得多,感叹的时候还会不时地拿眼睛去瞟宁栀。   宁栀那时候因为感官敏锐受到外界刺激增强身心疲惫正处于调适状态,没有心情搭理他。   现在军训也结束了,宁栀差不多也适应了这种嘈杂的环境,终于有心情照顾一下宁成周了。   要不抽空给他炼一炉生发丹?   在修真界修者只要结成金丹,身体的衰老便会缓慢下来,外表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维持在晋阶金丹时的模样。   而修真界只要资质不是太差,大部分人都能在三四十岁的时候晋阶金丹,有些天赋异禀的修真者甚至在二十来岁就能晋阶,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修真者真正实现了青春永驻,不会有容颜上的烦恼,个个都是乌发童颜。   但也有例外。   比如某些修习火系灵气的修者,修炼着修炼着一个控制不好整个人都烧了起来头发眉毛都烧光也是有的。   男修者一般不注重这些,但有些女修者还是比较介意。   宁栀曾经就给不少火系的女修者炼过生发丹,这个他熟。   宁栀回复完三个审稿人的问题,把论文重写一遍,然后发给了孔国权,让他帮忙润色语言。   接到宁栀邮件的孔国权:“你为什么不自己修改?”   “因为我忙啊。”他一边跟着自己的新同学学习国语外语国医理论国药学,一边又跟着年长他一届两届的学长学姐们学习方剂学病理学国药炮制学等等,整天忙得走路都像一道残影,有时候连修炼的时间都没有。   孔国权:“……”   难道他看着像很闲的人吗?   “那我给你炼一颗生发丹?”宁栀道。   他已经和宁成周说好了,这个周日去买药材开炉给宁成周炼生发丹,到时候他留一颗给孔国权好了,就当给他的回礼了。   孔国权沉默了。   “我不要生发丹。”他头发浓密着呢,“你明天跟我去一趟研究所。”   “成交。” 第019章   星城肾脏病研究所就在星城中医药大学附属第一医院住院大楼后边,从学校开车半个小时就到了。   第二天上午宁栀上完课,开车去研究所。   研究所没人带宁栀进不去,给孔国权打电话,不一会儿孔国权穿着白大褂从楼里下来了,扔给他一件白大褂。   “你跟我去看几个病人。”   宁栀把白大褂穿上,跟着孔国权进了住院大楼。   一见孔国权的身影,肾病科的住院医生转科医生除了查房的全都呼啦啦回来了。   孔国权打开电脑,让宁栀看了几份病历和检查结果。   这都是医院收治的慢性肾脏病患者,伴有多种其他并发症。   大多数经过治疗已经好转准备出院,还有一些症状严重药物治疗的效果不太好,孔国权正在考虑别的治疗方案。   宁栀看了一会儿那些检查结果,说:“我得亲眼看看病人才行。”   他才刚刚接触到现代的医学理论,虽然恶补了大量理论知识,但医学这个东西入门就不容易,精通就更难了。   比起这些他一知半解的检查结果,他更相信自己亲自用灵气查看的结果。   办公室里其他的住院医生虽然看起来都在闷头工作,其实个个耳朵竖得老尖了。   孔国权作为星城中医附一肾病科的大佬,带个把学生进医院是再平常不过的事,虽然这个学生看着有点眼生,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跟着蹭点知识。   这种时候他们只需要带着腿和耳朵跟着孔国权跑认真听认真学就行了。   孔国权带着宁栀泡了半天病房,把大病房里现在住院的肾病患者有一个算一个的全都看了一遍。   两个人互相探讨争论,搞得其他的住院医生和实习医生都有点懵。   不是孔教授带学生吗?这感觉不太像啊!   学生可不敢跟教授这样争执。   两人争论的内容刚开始他们还能听得懂,后来那内容就越来越陌生,跟听天书似的。   医生们看着宁栀的表情都透着一股惊奇。   这小伙子可以啊!   这么年轻就能和孔教授争得头头是道,看样子孔教授最后还让步了。   孔国权看着宁栀也是无语。   要不是在医院里,他非要吐槽宁栀两句,你不光会治白血病,看样子对肾脏病也挺有研究的啊!   几岁开始学的国医啊?!   孔国权换了药方,重新开了药。   医院有代煎药的业务,家属取了药直接送去煎药的药房,药煎好了去取就行了。   看完这些常规病人,孔国权带着他去了单独病房。   病人年纪看上去和孔国权差不多,精神萎顿,脸庞和腿上出现不正常的浮肿。   宁栀看了一眼床头卡的名字。   李征。   他知道这个人应该才是孔国权今天让他来的真正目的。   “今天不是没有你的班吗?你怎么来了?”李征看样子和孔国权关系挺好的,对着孔国权说话的语气很随便。   孔国权没理他,对宁栀说:“你给他看看。”   “嗬——”李征不看宁栀,怀疑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孔国权,“干嘛?嫌我麻烦不乐意给我看病了?就选个这么年轻的小家伙糊弄我?”   孔国权真要被他气死了。   “什么小年轻,人国医技术不比我差呢!”孔国权怼了他一句,扭头又对宁栀说,“这是我同学,认识一辈子了,嘴有点欠,如果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你就当他在放屁。”   李征:“……”   宁栀上前一步,对李征说:“手伸出来我看看。”   李征乐了:“嘿,这么年轻还会把脉?看不出来啊。”   把脉这技术吧,没在国医行业干过十几年看过上千病人一般把不出来的。   宁栀看了他一眼,心想他用不着把脉,灵气转一圈比把脉直接多了。   不过以后他可以学学,能节省一点灵气也是好的,要不然每次治一个病人就要休养个十天半个月的,就算不伤身体他也不乐意。   孔国权真想把他嘴巴缝上。   “闭嘴吧你!看完了就给我出院,老是赖在医院里算什么事!”   李征已经住了一个多星期的院,照他的情况回家吃药就行了,可这玩意怕死,一直赖在医院不走,浪费医疗资源。   宁栀听着孔国权和李征互怼,手按在李征腕上灵气游走一圈。   李征的毛病不小。   肾衰竭,并发高血压、贫血、心力衰竭。   对于这种病症,在药物保守治疗已不见成效的情况下,多半考虑透析和肾脏移植。   如果没有遇上宁栀,孔国权可能也就这么建议了。   可现在不是有宁栀了么?   可以吃药治好的话,那当然是能不透析就不透析。   肾移植也不是万能的。   肾源难等是一方面,运气不好术后排斥反应严重,抗排斥治疗无效移植肾失去功能,还要重新摘除。   就算熬过了并发症,移植肾也不是永久的,最多用个十年八年就要换,不换就只能靠透析维持。   宁栀看完了,孔国权没让他在病房里当着那么多医生的面说。   查完房出了住院大楼,孔国权才问宁栀:“李征的情况让你来治有几成的把握?”   他说的治就是用药物保守治疗。   宁栀想了想,说:“那得看他有多少钱。”   钱多就能治好,钱少可能有点困难。   孔国权:“……”   他是很喜欢宁栀这个孩子的。医术好长得也很好,看着就特别帅特别稳重可靠的模样,就是一开口让人破防。   虽然他也知道宁栀炼的药都很昂贵,可咱不能换个委婉的话来说吗?   孔国权心中叹了口气,想到宁栀炼的丹药那个成本一般人确实负担不起,也就不好说宁栀什么了。   “他有钱。”至少李征的身家比起宁成周只多不少。   “有钱就好办了。”宁栀一直都明白自己的炼药术的弊端在哪。   昂贵且除他之外别人无法复制。   这也就注定了目前他还走不了大众路线。   不是他势利,实在是条件制约没办法。   孔国权有点郁闷。   肾衰竭这个病算是他的强项,以前他也治愈过不少肾衰竭的病患。   可李征的情况有些特殊,他自己又管不住嘴,治疗起来成效一直不大。   他都已经考虑让李征去做透析等肾移植了。   可现在宁栀说他能治,这对孔国权而言不得不说是一种打击。   “要不我拜你为师,你教我炼药?”   宁栀摇头:“你学不会。”   孔国权自尊心被打击七零八落。   他也知道宁栀的医术虽然和国医在某些方面有互通之处,但炼药手法自成体系,一般人很难学会。   最令人灰心的是他自己也属于那些一般人的范畴。   钻研了一辈子,没什么比明知道有更好的技术就放在眼前,他却永远都学不会更令人惆怅的了。   孔国权心情低落,宁栀有种欺负后辈的罪恶感。   说实话越是了解现代医学,宁栀便越发觉这些普通人的强大和可贵之处。   他们可能无法修炼,既没有神通,寿元也十分短暂。   可就是这些平均寿命只有几十年的普通人,却能够建造出如此高文明的世界,把炼器技术发展到如此高度,把人的身体和疾病研究到如此细致的程度,令人叹为观止。   这样的成就并不比任何修真者差。   但炼药这个东西,没有灵气便无法提炼药液,他也解决不了。   好在孔国权医术高明,心胸也和他的医术同样宽广,郁闷了一会儿,带着宁栀去外面吃了饭,就和宁栀开始商量给李征治病的事了。   宁栀的身份不适合在医院给李征展开治疗,第二天孔国权强硬地给他办了出院手续,让他回家。   李征还不乐意:“我病都没治好,你干嘛撵我出院啊!”   孔国权那个心累啊!   不出院他怎么好让宁栀给他治疗呢!   他都拉下脸面来在自己的专业领域找宁栀帮忙了,李征还捣乱!   “你先回家,回头我再跟你说。”今天孔国权有门诊,打发李征回去,孔国权坐了半天的门诊,下班以后才给李征打电话。   “不是吧,你都治不好的病,昨天那个小家伙能治?”李征瞠目结舌。   他和孔国权认识了一辈子,孔国权那是谁啊?   从小就是学霸,在肾病领域那也是号人物了,现在居然还要叫个小年轻来给他治病?   “什么叫治不好?会不会说话!”孔国权道,“吃药也是治,做透析也是治,肾移植也是治,你是不想靠吃药治了?”   “治治治!当然治了。”见孔国权有些不高兴,李征也不皮,问,“那个小年轻当真只开药就能治好?”   “要是治不好我也不跟你说了。”孔国权道,“就是他给人治病有点贵。”   “只要能治好,贵一点算什么?”李征一听轻松了。   他什么都没有,就是钱多,要不然也不能明明早就可以出院,一直赖在医院不走了。   就是因为怕啊!他宁愿给医院撒钱也要呆在医院里,有医生有护士他心安。   “那他什么时候能给我治啊?”要是可以,李征真恨不得现在就拉上孔国权去找宁栀。   今天周五,宁栀周末要和宁成周去买药材炼生发丹。   只能下周末了。   李征:“……”   啥玩意,生发丹?   怎么听着这么不靠谱呢? 第020章   宁栀课程选得多,时间安排得很满,周六都有课。   回到家已经很晚了,宁家人已经吃过晚饭,在客厅里看电视聊天。   “栀栀回来了啊”宁奶奶问,“吃过晚饭了吗?饿不饿?”   宁栀还真有点饿:“还有吃的吗?”   “有的。”宁奶奶起身去给他做吃的。   宁嘉锐和宁梓楠也开学了,每天只能放学回家后才能见到宁栀,十分想念哥哥。   好不容易等到哥哥回来,宁嘉锐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一头扑进宁栀怀里:“哥哥,你怎么这么晚才回家呀,我好想你啊。”   宁栀一把将他抱了起来掂了掂,重了不少。   “他最近胃口好吗?”宁栀问杨晓曼。   “好多了,多亏栀栀你。”小儿子身体好了,杨晓曼心情好,真的是看宁栀哪儿哪儿都好,“明天没课吧,要不我们一家人出去玩。”   星城周边开发了不少古镇,风景不错,杨晓曼老早就想一家人去玩一玩了。   宁成周使劲咳了两下。   “噢。”杨晓曼想了起来,“咭咭”笑个不停,“我忘了明天你要给你爸炼生发丹来着。”   她从小头发就多,虽然这几年也有点脱发,但影响不大,所以没有这方面的烦恼,就是有点嫉妒宁栀单独给宁成周炼药。   宁成周这才不咳了,道:“你怎么周六都有课啊,我看隔壁那个谁谁谁上大学一天到晚都不上课的。”   宁奶奶在厨房里给宁栀热饭菜,听到宁成周的话从厨房里跑出来瞪着他骂:“栀栀爱学习还不好吗?难道你非要他跟别人一样天天在外面游荡搞对象不干正事才高兴了?”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宁成周面对着宁奶奶的时候有点怂,解释说,“我是看他课程太满了担心他身体吃不消。”   宁成周是真的觉得父母不好做。   孩子游手好闲他担心,孩子太上进了他还是担心,就没个清闲的时候。   宁奶奶一想大孙子自从开学后脸色就不太好,也跟着担心起来。   “栀栀啊,你爸说得对,学习重要,身体也重要啊,不要为了学习把身体搞坏了。”   “没事。”宁栀刚从外面回来有点热,把宁嘉锐放下来,说,“我先去洗澡。”   “快去吧。”杨晓曼连忙把小儿子拉住,不让他去缠宁栀。   宁栀上楼舒舒服服地冲了个澡,换了身清爽的衣服下楼。   这个时候宁奶奶的饭菜也热好了,宁栀去吃饭。   宁成周跟着到餐桌边坐下,看着宁栀眼睛下面淡淡的青圈又有些心疼。   宁栀选课的事他听孔国权说过了,孩子这么努力该有多累啊,难得的周末要不让他好好休息,别炼那个什么生发丹了。   脱发其实又不是什么大问题。   全世界五分之一的人都在脱发呢!他秃得又不是很严重。   宁成周心中纠结了一番,比起形象最后还是儿子占了上风,道:“要不明天就不去买药材了,你在家好好休息吧。”   宁栀诧异道:“为什么不买?你没钱了吗?”   “……”宁成周顿时觉得刚才的慈父心肠喂了狗,“我那是心疼你读书太辛苦,体恤你好吧。”   宁栀看了他一眼:“没事,去买吧。”   他这么累又不是因为读书累的。   宁栀吃完饭,去院子里照顾了一遍菜地,回房间修炼了一个周天就上床睡了。   第二天吃完早饭,宁栀和宁成周开车去买药材。   胡民初知道宁栀是孔国权的学生后,对他的态度热情了许多,即使宁栀再挑剔,也毫无怨言地一趟一趟搬药材。   买完药材回到家,吃了中饭宁栀就开始炼丹。   刘嫂见宁栀又开始炼丹,好奇地问杨晓曼:“栀栀这又是炼什么药呢?”   “生发丹,长头发的。”说实话杨晓曼也很好奇。   脱发现在是个普遍现象,而且这个现象越来越有年轻化的趋势。   她听过植发还有什么干细胞注射,但从没听过生发丹。   “吃药就能长头发吗?”刘嫂比她还好奇。   “我也不知道啊。”   “嘿,栀栀还真厉害啊。”刘嫂一边摇头一边走开了。   现在家里人对宁栀炼药没有之前那么好奇,知道他一旦开始炼药一时半会炼不完,大家都不打扰他,忙自己的活去了。   等到宁栀一炉药炼完已经到了傍晚,刘嫂已经回去了。   宁栀关了火,拿着新鲜出炉的两枚生发丹走出厨房。   宁成周一直等着,见他出来连忙问道:“怎么样?炼完了吗?”   宁栀随手给了他一枚生发丹。   宁成周一看是颗乌黑溜圆的丸子,有点迟疑:“就这么吃吗?”   “……”宁栀,“涂的。”   “啊?不是吃的啊?”因为以前宁栀炼的丹药都是吃的,宁成周习惯性地以为这个也是可以吃的。   宁栀说,“涂的时候拿水化开,然后戴手套。”   宁成周:“……”   宁成周自己涂不了,宁梓楠自告奋勇要给爸爸涂药。   宁成周乐呵呵地洗了头,然后让女儿给自己涂药水。   宁栀看了一眼,见小姑娘涂得认真,也没有涂到脸上便不管了。   药水涂完,宁栀找了个塑料袋把宁成周的头包了起来。   “捂一下午,等晚上药水干了就行了。”   宁成周心想还挺麻烦的。   涂完药水后,宁成周便觉得头皮有点痒痒的,问宁栀,宁栀只说正常的。   过了一个星期,有一天宁成周洗完脸照镜子的时候发现鬓角和发际线新长了一圈细细的密密的黑头发。   因头他没剪头发,所以这一圈新长出来的头发茬特别明显。   宁成周那个高兴啊。   当即给宁栀转了三十万。   脱发这个问题他也去看过医生,说是脂溢性脱发,跟激素有关,这个不好治,吃药只能控制,还有植发。   他见过别人植发,植完发后确实长得很快,可一个月后新长出来的头发马上又掉光了。   想到这个他又有点担心,不会这个新长出来的头发一个月后又掉吧。   “头发肯定是会掉的。”宁栀说,“不过只会正常地掉,放心吧。”   以前宁成周脱发一方面是跟雄性激素有关,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身体和精神原因。   自从宁嘉锐身体好了,宁成周没有这个精神压力,身体又被宁栀调养得好,肾血充盈,自然也就不会再脱发了。   宁栀解决完宁成周脱发的问题,没过几天,孔国权打电话给他。   “宁栀啊,这个周末有时间吗?”   宁栀看了一眼时间表:“周六上午有课,下午和周日有空。有事?”   当然有事。   孔国权心想,他也很是很忙的好吗?要是没有重要的事他也不会找宁栀了。   “上回在医院见到的我的那个同学李征,你还记得吗?”孔国权问。   “知道,肾衰竭那个。”宁栀回答道,“他要治病?”   孔国权:“……”   好吧,他知道宁栀说话就是这个语气,他不生气。   “是的。”孔国权知道他的脾气,“他有钱,付得起钱。”   “那就没问题了,我们周六下午见吧。”   宁栀喜欢孔国权这种开门见山有事说事的风格,两人约好了时间,便挂了电话。 第021章   今天周二,周二下午没课。   宁栀最近赶课赶得有点累,下午不想继续泡图书馆,收拾了课本回家。   知道他今天下午回家休息,杨晓曼头一天就叫刘嫂买好了菜,中午做了一大桌子菜,真的是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应有尽有。   宁栀自从修炼后饭量渐增,只要有吃的一点儿也不挑,吃了一碗再添一碗,让做饭的宁奶奶和刘嫂特别有成就感。   “还好离家近,可以住在家里。要是住校,饭都吃不饱。”宁奶奶爱怜地看着大孙子,不停地给用公筷给他夹菜。   “哎呀,栀栀胃口好,吃这么多一点儿也不胖。”刘嫂可羡慕了。   “那是栀栀学习太辛苦了呗。”宁奶奶却觉得宁栀太瘦了,那么大个小伙子,身上连点肉都没有。   “妈,栀栀那是看着不显肉,可有力气了。”杨晓曼安慰宁奶奶说,“现在的年轻人讲究精瘦,栀栀这样的就最好,不瘦也不胖,又健康,还有肌肉。”   “对对对,还是晓曼有文化。”宁奶奶可喜欢别人夸宁栀了,当着她的面夸宁栀比当着她的面夸宁成周有用多了。   杨晓曼早就深谙和宁奶奶聊天的精髓,所以婆媳两个一直和乐融融。   宁栀抬起眼睛看了对着他的身材品头论足的三个女人一眼,没说话继续吃饭。   院子里的稻子和荞麦都熟了,宁栀吃完饭,把稻子和荞麦都割了。   那么小块地方,一共就割了四大把稻子,脱完粒估计也就十斤的样子。   荞麦更少一些。   种的面积小,太阳又大,稻子和麦子在枝头的时候就干得差不多了。   荞麦割下来,随便拿个篮子或是什么硬一点的东西铺着,往上面敲打几下,荞麦粒就自动掉了下来。   稻子要脱粒。   这个任务就交给宁成周了。   宁成周有点懵。   这么两捧稻子他上哪找脱粒机去?   “这么点稻子还用得着什么脱粒机啊!我给你搓下来就成了。”宁奶奶瞪了没用的儿子一眼,找刘嫂要了副劳动手套戴着,坐在院子里晒太阳顺便搓稻子。   宁成周心里有点感动。   他老娘虽然成天见到他都是一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嫌弃得不行的样子,真到了让他为难的时候还是一门心思为他着想的。   宁栀种的荞麦是苦荞麦,用来炒成茶喝的。   一听荞麦茶有美容养颜减肥的作用,杨晓曼比谁都上心。   照着宁栀说的把脱完粒的筛干净的苦荞麦泡在清水里。   这个要泡好几个小时呢!   杨晓曼泡完,也找了一副劳动手套戴着,和宁奶奶一起搓稻子。   王佳凤带着大包小包和孙恬恬上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大家子辛苦劳作的情景。   刚开始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折回身去看了下门牌号,发现没找错,才按响了院门上的门铃。   刘嫂去开的门。   她还记得王佳凤,满脸笑容地把门打开,说:“来找栀栀的吧?他在家,进来吧。”   说完,扭头又喊宁栀:“栀栀啊,小王和恬恬来了。”   王佳凤是带孙恬恬是来找宁栀复查的。   她牢记着宁栀说的两个月后带孙恬恬去找他,所以掐着日子来了星城。   刘嫂把人带进客厅,宁栀听到声响也从楼上下来。   王佳凤把手里带的礼物放下,拉着孙恬恬说:“栀栀啊,我带恬恬来了。”   对于称呼其实她也苦恼了很久。   叫宁栀医生吧,他现在还只是学生,叫先生吧又太刻意,所以最后也跟着宁奶奶和杨晓曼他们一起叫栀栀了。   她觉得这样显得亲切。   孙恬恬可比她妈自来熟多了,站在宁栀面前仰起头看着宁栀:“哥哥,我又来了。我好想你,你想不想我呀?”   王佳凤有点尴尬:“不好意思,这孩子就喜欢长得好看的哥哥姐姐。”   杨晓曼倒是很能理解:“哈哈哈,栀栀是比较讨人喜欢,家里那两个小的也很喜欢哥哥。”   宁栀捏着她的手腕灵气运转一周,仔细检查了一遍她的身体。   “最近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宁栀问她。   孙恬恬看着宁栀近在咫尺的俊脸,眼睛里都在冒星星:“我现在觉得好多了。哥哥,你长得真好看啊,你一定要等等我,我很快就会长大,会比妈妈还要漂亮,到时候我就嫁给你。”   王佳凤简直无言以对。   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花痴玩意。   宁奶奶&杨晓曼&宁成周:“……”   现在的孩子这么早熟的吗?   只有刘嫂非常羡慕:“哎,这人啊还是要长得好,长得好看将来找媳妇都不用发愁。”   她也有个儿子,现在都快三十了还没有对象,她愁得晚上都睡不着觉,所以特别羡慕宁栀这样长得好看连不懂事的小姑娘都抢着要嫁的小青年。   宁栀对孙恬恬的童言稚语毫不理会,扭头对王佳凤道:“她恢复得不错,你照看得很精心。”   王佳凤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了下来。   “自己的孩子,有什么精心不精心的。那下次我什么时候带恬恬来做检查呢?”   虽然王佳凤不明白宁栀只是给人把下脉就能知道那么多情况,但这并不妨碍她相信宁栀。   她现在连医院都不相信,只相信宁栀。   “她已经好了,用不着再带过来。如果你实在不放心,一年后在当地医院做个检查就可以了。”   宁栀给孙恬恬检查完身体,确定小姑娘的健康状况正好慢慢好转,便回房间记录治疗心得。   凡人和修真者体质差异巨大,他需要好好记录每一位病患的症状,追踪治疗后的恢复情况,这对于以后他给别人进行类似的治疗很有帮助。   记录完以后宁栀下楼发现王佳凤还在。   她也坐在院子里和宁奶奶杨晓曼刘嫂一起搓稻子,四个不同年龄段的女人聊得乐乐呵呵的。   头一个发现他下来的仍然是小颜狗孙恬恬。   “哥哥,你忙完啦?”孙恬恬性格外向活泼,对于一个长年生病的孩子来说非常不容易,也说明王佳凤平日里照顾得好,以至于小朋友即使从小生病,依然保持了乐观开朗的天性。   宁栀虽然很喜欢这样充满活力的孩子,但他并不擅长应付,所以只冷淡地“嗯”了一声。   好在孙恬恬并不介意,自顾自地扒着他说开了。   “妈妈说要在星城买房子,以后我和妈妈就在星城生活,这样我就可以经常见到哥哥啦。”   宁栀:“……”   孙恬恬的病治好了以后,王佳凤没了后顾之忧,回去之后就和那个出轨的煤老板离了婚,因为过错方是煤老板,她分到了大半家产。   有钱年纪也不算很大的王佳凤打算带孙恬恬来星城生活。   一来距离宁栀近点,如果以后孙恬恬的病情反复,找宁栀治病也会方便许多。   二来也是因为王佳凤想远离过去的那些是是非非,有点在新的地方新的城市重新开始的意思。   宁栀下来的时候,王佳凤正在向宁成周和杨晓曼打听星城哪里有环境和品质好一点的楼盘。   听到王佳凤要买房子的消息,宁栀心中一动。   他也想买个房子搬出去。   倒不是说宁家人对他不好。   事实上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后,不管是宁奶奶还是宁成周夫妇对他都算不错,就连两个小的也成天哥哥长哥哥短的很爱黏着他,他并没有什么不满。   只是他现在要兼顾学习跟修炼,有单独的住宅会方便很多。   以前没这个想法是因为手里没钱,这一阵子宁成周和杨晓曼两口子陆陆续续给了他不少,孙恬恬的治疗费王佳凤也给得很足,算起来他手里也有三四百万了,足够他在星城买个不错的小房子。   不过估计宁成周可能不会同意。   宁成周也的确不同意。   好不容易现在和大儿子亲近了点,宁成周正想着努力修补父子之情,怎么可能放心宁栀一个人在外面住。   “好好的你突然想着住出去干什么?”宁成周道,“住出去了谁给你做饭谁给你洗衣服谁给你打扫屋子?”   宁栀:“……”   他倒是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虽然他可以请个钟点工,可这样一来和住在家里又有什么区别。   杨晓曼想得有点多,问道:“是不是交女朋友了,所以想和女朋友单独在外面住?”   宁奶奶思想比较老派,听杨晓曼这么一说,也跟着担心起来了。   “栀栀啊,你交女朋友奶奶不反对,可是没有结婚你可不许耍流氓随便欺负人家姑娘啊,就听你爸的还是住在家里。”   宁栀:“……”   他天天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哪里有时间交什么女朋友。   而且他也不喜欢女的啊。   没错!   炼药宗师宁大师性别男,爱好男。   在修真界同性之间结成伴侣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修真者寿元漫长,相比起繁衍后代,有一个志趣相投的修炼道侣显得更重要,毕竟后代也有可能资质不佳,早早离世,说不定什么时候闭个关出来,儿孙就已经寿终正寝了。   可惜宁栀出身微末,身后并无大宗族可以依靠,每天为了赚灵石修炼已经耗费了所有的心神,并没有倾心的对象,也没人对他这样毫无根基捞不到丝毫好处的小修者表示好感。   待得他成为炼药宗师,倒是有不少修者靠了过来露出想要与他结契的意思,可那些人看中的只是他炼药的才能,对他并无多少真心,他也就淡了这心思,索性把精力全放在炼药上面。   只是没想到他所在的小世界会毫无预警地崩塌,他也成为了一名凡人,重新开始。   人生还真是变幻莫测,令人捉摸不透。 第022章   宁栀见识过这一大家子人脑补的功力,要是今天不澄清女朋友这个问题,搞不好过几天她们就能觉得他私生子都弄出来了。   真是让人招架不住。   “没有女朋友。”他向家里人申明。   “哦,没有就好。”宁成周点头,又觉得这么说有点不对。   在他心里宁栀就是个有点社恐的内向的好孩子,这种性格不光在职场吃亏,以后找女朋友也不好找。   要不索性让他在大学里谈一个靠谱的,毕业就能结婚,结了婚就可以专心发展事业了。   说起来宁栀也二十岁了,交个女朋友什么的也挺正常的。   “你这个年纪交个女朋友也没什么,不过不能耽误学业,而且要做好保护措施。”宁成周说完,宁栀是什么表情他不知道,反正他自己是脸红了。   这么一大把岁数了还和儿子讨论这种话题,让他很不自在。   宁栀一手抚额。   他就知道会这样。   “没有女朋友。”他再次重申。   就算有也只会交男朋友。   “没有就没有,反正栀栀长得这么帅又有能力,晚一点谈女朋友也没关系的。”杨晓曼暗中揪了宁成周一把,连忙安抚宁栀说,“别理你爸,他就是想得太多了。”   宁栀点头,自认为把这个问题讲清楚了。   “我去种菜了。”   院子里的菜该吃的吃,该收的都收了,宁栀打算再种一波。   宁成周立刻把女朋友这个问题抛在脑后,咂巴着嘴开始提要求。   “种点草莓吧,你阿姨和弟弟妹妹都爱吃。”   虽然这个时节不太适合种草莓,但宁栀种的东西不是长得特别快么,这个时候种也没问题的。   还会点菜了。   宁栀有点无语,倒是没拒绝,转身问杨晓曼和宁奶奶她们:“你们要吃什么?”   宁奶奶笑眯了眼:“只要是栀栀你种的我都爱吃。”   老人家是真的不挑,什么都爱吃。   杨晓曼喜欢吃黄瓜,所以就点了黄瓜。   刘嫂没想到宁栀还会问她,有点受宠若惊:“种点南瓜吧,到时候我给你们做南瓜饼焖南瓜饭吃。”   南瓜饼主要是宁梓楠和宁嘉锐爱吃,南瓜饭宁奶奶爱吃。   刘嫂对一家人的口味掌握得很到位。   宁成周帮着一起把院子开垦出来,一半的面积种菜,一半的面积种药材。   宁栀现在修炼几乎到了停滞状态。   空气中灵气稀薄,即使用药鼎炼的聚灵丹对他现在而言也没什么效果,再嗑药只能嗑更高级的丹药,或者炼灵丹。   草药的种籽是王佳凤送的,这回她送的礼物里面几乎全是上乘的药材。   安城是华夏国有名的药材生产基地,知道宁栀想自己种药材,王佳凤又托人弄了些稀有药材的种籽和菌丝给他。   宁成周看着不大的院子里种得满满当当,觉得地方还是太小了。   也亏得宁栀种菜干净,掐个法诀就行了,不用施那些农家肥什么的,没有什么气味,要不然物业肯定找上门来。   难道他要去市郊弄块地圈个院子种菜?   宁成周心里刚升出这个想法,立刻就掐灭了。   那成本也太大了,再说现在星城的城市开发进行得如火如荼,市郊的地早被那些地产商囤了起来,他人微势单也弄不到。   宁栀把院子里的菜呀瓜呀果呀还有药材种下去,到了周六,要去给李征治病。   治疗的地点定在李征家里。   周六上午上完课,李征派了司机来接他和孔国权。   李征住在北二环一个比较早建的别墅小区里。   虽然星城的格局有东邪西毒南帝北丐的戏称,但其实城市北部环境优美,很多品质楼盘都在北区,绿化也做得好,反而是星城最宜居的地方。   李征提前做了安排,司机把他们俩送到李征家就走了,整个大宅里只有他们三个。   半个多月不见,李征的脸色更萎顿,只有眼睛亮亮的,闪着希望的光芒。   “宁栀同学到了,辛苦了吧,要喝点什么吗?”李征可能是听孔国权说了什么,这回对宁栀的态度特别客气,不像上次在医院里时那么随便。   “不用。”宁栀道,“不渴。”   “哦。”李征也想快点开始治疗,见状便道,“那要不我们早点开始?”   宁栀点头:“可以。”   知道今天下午宁栀会给他做治疗,李征早把之前的检查结果病历本还有以前吃的药全拿了出来:“有些是中药,药方单子找不到了,不过老孔应该知道。”   宁栀不看这些的。   上次在医院的时候他就用灵气给李征检查过身体,来之前孔国权就把李征的情况跟他说了,对李征的状况宁栀大体都了解。   他让李征伸出手,手指搭在李征的手腕上灵气游走一圈,心里有了数。   李征是慢性肾小球肾炎患者,也就是慢性肾炎。   他是三十多岁的时候就检查出患有慢性肾炎,一直是孔国权为他治疗,要不然以他那不禁嘴,工作起来昼夜颠倒两三天都不合眼的情况,早熬不到这个岁数就嘎了。   即使如此,年轻的时候太拼的结果就是即使是孔国权这样的肾病大拿,也无法阻止他的肾脏功能一步步恶化,到如今已经无法简单地用药物控制的地步。   “怎么样?还有得救吗?老孔说我现在吃药的作用已经不大,让我去做透析等肾源换肾,可我有点犹豫。”   李征一直注意着宁栀的表情,表面虽然表现得无所谓,其实内心十分不安。   得了这个病就像是钝刀子割肉,不会一下子要你的命,却会一天天地慢慢收割你的生命。   年轻的时候凭着一股冲劲没当回事,用健康换钱,到了现在他们就算是想拿钱换健康也换不回来了。   说不后悔肯定是假的,可后悔又有什么办法呢?   年轻的时候不拼,现在连拿钱换健康的机会都没有。   宁栀沉默不语。   现在最主要的是降低血压的同时慢慢恢复李征肾脏的过滤功能。   要让一个已经开始衰竭的器官重新焕发新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宁栀虽然早就想出了一个较为合适的治疗方案,但是比较复杂,而且也需要李征配合,治疗时间比较长,当然费用也更高。   “配合,我一定配合。”李征态度好得不得了,连连点头,“你让我往东我绝不朝西,宁栀同学你说吧,要我怎么做,钱不是问题。”   “我先给你炼两炉气血丹调理一下脏腑再慢慢治疗。”   “好的好的。”李征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气血丹的药材和药鼎宁栀都带了过来,找李征借了厨房,宁栀开始炼药。   孔国权像上次一样进厨房旁观。   “我也看看宁栀同学怎么炼的。”李征半是好奇半是担心地跟了进去。   炼药?   咋听着这么中二呢?这要不是孔国权带来的人,光听宁栀说炼药这个词就能被李征赶出去。   “厨房就这么大,你跟着进来凑什么热闹?再说你看得明白吗?”孔国权毫不客气地把他赶了出去。   李征:“……”   欺负他不懂医是吧?   总有他们求到自己头上的时候。   李征悻悻地想着。   宁栀打开炉灶将药鼎架了上去,开始有条不紊地炼药。   一株株药材被扔进了药鼎里,宁栀掐着法诀,运起灵气开始提炼药液。   在灵气的催化之下,药材在高温中化为一滴滴的药液。   孔国权在旁边看得眼都不眨。   这是他第二次亲眼见识宁栀炼药,只觉宁栀动作真如行云流水般丝滑顺畅。   明明看着并不复杂,可他就是学不会。   气血丹宁栀炼过,算是有经验,又有药鼎的加持,很快药鼎里便传来“噗噗噗”的声音。   第一炉丹成了。   宁栀打开药鼎一看,成丹三颗。   还可以。   比他预想的要好一点。   气血丹可以调理脏腑,可李征的肾脏短时间内还无法恢复功能,他又炼了一炉清秽丹。   清秽丹主要是清除体内的秽物杂质,暂代肾脏的功能。   这个丹药不能多吃。   炼完丹,宁栀把丹药递给李征。   “这是气血丹,每隔半个月吃一颗,这里有三颗,是一个半月的量。”   李征接了过来,看着碟子里三颗散发出药香的药丸子,有点犹豫。   他肾脏不好,吃东西要格外注意,这种来历不明的药丸子能吃么?不会加重肾脏的负担?   孔国权估算了一下气血丹的成本,听宁栀的语气这个药似乎要长期吃,心想难怪宁栀会说李征这个病得有钱才能治。   十几万一颗的药丸子,半个月吃一颗,一般人确实负担不起。   孔国权心中叹了口气,对李征说:“吃吧。”   李征和孔国权认识几十年,交情非同一般,李征非常相信他。   孔国权开了口,他心一横,捏了一颗药丸子吞了下。   “这是清秽丹,三天后再吃。”   清秽丹只有一颗,虽然宁栀没说干什么用的,但这名字足够让李征联想到它的功用。   李征吃了气血丹后,觉得肚子里暖暖的,头一回发现身体这么舒适,有一股说不出的轻快之感。   “吃了药舒服了许多。”李征对宁栀的药很满意,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进行后续治疗了。   “先把这三颗气血丹吃了再看看效果。”宁栀说,“孔教授给你开的那些药也可以搭配着吃,不冲突的。”   “那好,一个半月后我再联系你。”   孔国权提前和李征说过宁栀炼的丹药的大致价格,李征转了一百二十万给宁栀,说:“以后还要麻烦宁栀同学了,只要能让我这个病好转,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他知道这个病难治。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也不奢望能治好,只要能好转,让他可以正常地进行日常生活就满足了。 第023章   结束治疗后,李征让司机送他和孔国权回去。   宁栀对这个提议无所谓,只要能让他舒服地回家就行,但是被孔国权拒绝了。   “我送他就行了,你家司机也不容易,周末就让他也休息休息吧。”孔国权说。   李征是个人精,他和孔国权认识了一辈子,一见孔国权的表情就知道孔国权应该有话和宁栀说,便没有坚持。   他把提前准备好的礼盒塞到宁栀手上:“这里有一些别人送我的药材,我又不懂这些,宁栀同学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带上吧。”   李征说话的时候语气很随意,听在别人耳朵里就好像真的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药材,他用不上随手送给别人似的,让接受礼物的人一点儿压力也没有。   宁栀已经收了治疗费用,原本不打算收的,但是看到装药材的盒子隐隐散发出一丝微弱的灵气时,又改变了主意。   “这个哪里来的?”   地球环境如此恶劣,没想到居然还能看到蕴含灵气的药材,真是意外之喜。   李征愣了一下。   他是星城国建工程集团的老板,以房地产开发、建设工程总承包为主营业务,这几年虽然主要承接海外工程,国内业务相比前两年压缩了许多,但还是有很多人巴结讨好他的,所以总能时不时地收到一些下属子公司或是供应商的礼物。   这个药材估计应该也是谁送的吧。   他其实没太多印象,因为送礼的人太多了。   但宁栀这么问了,他当然不能这么回答。   “我一个朋友送的,至于他是从哪儿来的我也不清楚,回头我给你问问。”   “多谢。”宁栀是真有点高兴。   既然出现蕴含灵气的药材那就说明这个世上总归还是能生长带灵气的药材的,单看是野生的还是人工培育的。   如果是野生的,他一定要找到这个风水宝地,说不定还能找到更多蕴含灵气的药材。   如果是人工培育的,那就更简单了,他只要找到这个人就行了。   “请务必要帮我问清楚。”宁栀提着礼盒一脸认真地对李征道,“如果问清楚了我会感谢你的。”   “放心吧,我一定给你打听清楚。”   既然宁栀都这么郑重地拜托他了,李征心想哪怕让他把通话记录一个一个回打一遍,他也一定会把这个送礼的人找出来的。   他虽然不需要宁栀的感谢,但如果这份感谢能让宁栀以后在给他治病时更加用心,他非常乐意花费这点心思调查清楚。   今天帮人治病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从李征家里出来宁栀心情格外高兴。   孔国权有点纳闷。   宁栀他虽然接触得不算多,但感觉得出来这个孩子性格有些内敛,情绪波动不大,说实话这样的性格其实很适合做医生。   医院里每天接触的都是些生老病死的事,太过感性的人反而会觉得太过沉重适应不来。   所以头一次看到他这么喜形于色表情外露孔国权挺好奇的。   “李征送的药材这么好?”怎么感觉比收到一百多万的治疗费还开心。   “嗯。”宁栀点头,“很好。”   他这么说孔国权就更好奇了。   “你知道他送了什么吗?礼盒都没打开呢!”   “不知道啊。”就是一个礼盒,他又没有透视能力,盒子里面装的什么药材他感应不出来。   孔国权十分无语。   你连是什么药材都不知道还这么高兴!   孔国权嘀咕着,有点搞不情楚这孩子的脑回路。   不过这并不是他今天特地支开李征和宁栀单独相处的目的,他关心的是别的事情。   “我听教务处的老师说你把大一大二大三的课程全修了?”   “嗯。”宁栀没否认。   要不是大四下半年要实习,他可能会把大四的课程也一起修了。   “出勤率能保证吗?”   大学里考勤很重要,出勤率一般要占期末考试成绩的百分之十五到三十的样子。   医学院的课程比别的学校安排得都要紧张一些,宁栀一下子修这么多课程,肯定有不少课程的上课时间会起冲突,到时候出勤率保证不了,出勤的分数拿不到,考试成绩天然比别人劣势。   孔国权这么说,其实是想着要不要帮宁栀一把。   学校里有好几个年轻的老师教授都是他的学生或是在他门下听过课,打个招呼让他们对宁栀的出勤率放松一点有些老师多少也会卖他几分薄面。   结果宁栀不以为意地回答道:“没关系,我又不拿奖学金,出勤率低一点问题不大,只要保证卷面成绩高就行了。”   孔国权:“……”   好吧!   是他多管闲事白操心了。   宁栀问他:“你怎么操心起这个了?”   以前孔国权一直不太赞同他申请这么多课程提前毕业,可今天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不太反对了,态度转变得有些奇怪啊。   孔国权心想那还不是因为之前他低估了宁栀的医术,让他按步就班地学习也只是为了让他今后更好地研究国医夯实基础。   现在既然知道宁栀在国医上的造诣,再让他像普通的学生那样慢慢地学习就是浪费时间,他现在反而挺应幸当初自己和学校领导据理力争,为宁栀争取了这个提前毕业的机会。   而且这个机会提前的时间还不是一年,而是两年。   可即使是这样,宁栀想要拿到行医资格至少也还需要三四年。   这三四年间又会出现多少他们难以解决的疑难杂症?难道每次都要像这样小心翼翼偷偷摸摸地在别人家里给人治病吗?   孔国权心情很矛盾。   出于医生的职业道德告诉他,他不应该这样带着宁栀在医院之外给人进行治疗;同样出于医生的天职,明知道患者有更好创伤更小的治疗方式来治疗疾病后,又不允许他眼睁睁地看着病患受苦甚至死去。   他的心情就在这两种极端矛盾的冲突之中反复横跳,来回衡量,颇有些心力交瘁。   可制度就是这样,他也没办法。   最好的办法就是宁栀早点毕业考取执业资格证。   “哎,你好好学习吧。”孔国权思考了半晌最后才崩出这么一句。   宁栀这回连回答都省了。   孔国权心情低落,把宁栀送到家,都没和宁成周打招呼,一踩油门就走了。   宁栀:“……”   莫名其妙。   宁栀到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拆开礼盒。   礼盒是一个木质的小型药斗,里面放了三株药材。   红景天、雪莲花、肉苁蓉。   三株药草都含有一丝灵气,算得上是宁栀目前为止见到的品质最好的药材。   “这药材挺不错的啊,哪里来的?”宁成周见他抱着个礼盒进门,好奇地瞅了一眼,道。   这些年因为宁嘉锐身体不好的缘故,家里药材不断,他也是识货的。   药斗里这三株药材比他自己找人买的品质可要好太多了。   “别人送的。”宁栀回答道,手里动作不停。   这三件药材红景天还有一丝生机,可以拿来种植,雪莲花上还残留着一颗种籽,就是这颗种籽散发出微弱的灵光。   带灵气的种籽很难得,他找杨晓曼要了个大花盆,培了土直接洒了下去。   红景天将灵气最盛的那一段剪了,填在另一个大花盆里。   其他的全郑重地收了起来。   这三株药材给了修为停滞不前的宁栀希望,让他觉得筑基对他而言可能不再像是镜中花水中月那般飘渺不可碰触。   只要能筑基,他就能拥有两百岁寿元,能做的事可就多了。   看来这个世上还是有很多好地方的,他来到这个世界后就只在芙城和星城呆过,果然见识还是太少了。   以后如果有空,还得多去外面的世界多走走,增长见识。 第024章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距离替李征治疗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   因为家里多了几株带灵气的药材,这一个多月宁栀呆在家里的时间明显比之前增加了,每天在学校上完课就回家精心照顾那几株刚种下的药材,比照顾女朋友还要用心。   对于这个改变最开心的莫过于宁梓楠和宁嘉锐姐弟俩。   自从开学后,他们只能在放学后才能见到哥哥,很不习惯,尤其宁栀学习忙,有时候晚上还要上课,经常回家的时候两个小的已经睡了。   现在几乎回家写完作业就能见到哥哥,有时候宁栀回家早,还能陪他们写作业,然后玩耍一会儿,虽然所谓的玩耍也只不过宁栀看书或者打坐修炼,他们自己在旁边玩自己的,但哥哥能陪在身边就很让他们开心了。   有时候杨晓曼抽不出空,宁栀还会去学校接他们,接的次数一多,同学们都知道他们俩有一个又高又帅又冷漠的哥哥,羡慕得不得了。   小朋友们也知道看脸的。   姐弟俩最近在学校的人气直线上升。   “妈妈,今天林老师和小杨老师都在问我哥哥的事。”宁嘉锐回到家就向杨晓曼报告学校发生的事。   林老师和小杨老师是去年考编进来的女老师,都才刚毕业,打听宁栀的意图不言而喻。   “哦,那你是怎么回答的啊?”杨晓曼揉了揉儿子一头的软毛,温柔地询问。   “我就说他是我哥哥啊,给我治病对我最好最好了。”宁嘉锐扒着哥哥不松手,“哥哥,我要去淋雨。”   杨晓曼拍了儿子一下,教训他:“你身体才好就想去淋雨,对得起给你治病的哥哥吗?”   现在已经进入了十一月份,星城的气温已经很低,这个天淋雨,不是找揍呢!   宁栀给他套上外套,让他站在院子里几株带灵气的药材附近,掐了个春风化雨诀和万物复苏诀。   霎那间空气里微弱的灵气仿佛被一只手牵引着似的呼啦啦全聚在宁嘉锐头上。   灵气化成雨丝一半洒落在药材上,一半洒在宁嘉锐头上。   宁嘉锐仰起头,“咯咯咯”直笑:“哥哥,真的有雨哎。”   他看不见雨滴,但是能感觉得到有什么东西洒落在脸上,润润的很舒服。   不放心跟着出来的杨晓曼看着儿子站在院子里像个智障似的傻笑   杨晓曼:“……”   这个傻儿子唷,要是有栀栀一半聪明就好了。   杨晓曼虽然嫌弃儿子现在有点傻,但是难得看到他这么高兴,到底不忍心出声打击他,随他去玩。   孩子健健康康的就行了,如果能聪明一点当然更好,实在不聪明她也不强求。   她现在心态可好了。   空气中灵气稀薄,不一会儿雨丝便停了。   没有了灵气冲刷身体,外面气温又低,宁栀便不让宁嘉锐在院子里呆着,把他赶回屋里去。   时不时可以灵气催生,宁栀种下的几株药材生长都很好。他能感受到土里埋下的红景天茎块和雪莲花种籽勃勃的生机,再继续培育一段时间,肯定能顺利生根发芽。 第025章   宁栀现在主要细心照顾几株草药,其他的蔬菜瓜果都是附带,照看完之后就回到屋子里。   杨晓曼问他:“栀栀,这个周末你有事吗?”   宁栀想了一下自己的日程安排:“没事,怎么?”   杨晓曼笑道:“也没什么。我想着你来星城后还没有出去玩过,要不周末我们去漓湘山玩?”   星城是座娱乐养老城市,城市里没有什么大的产业,但环境好,一条漓湘河自北向南将整个星城分成东西两个城区。   顺着漓湘河一路往北,距离星城百多公里的漓湘山上还有座漓湘寺,据传有百年历史,供奉着药师琉璃光佛,香火很灵验。   院里的住持据说已经百岁高龄了,依然身体康健。许多香客不远千里来漓湘寺上香游玩就是为了能够近距离摸一摸住持的手,沾点喜气。   之前宁嘉锐身体不好的时候,杨晓曼每年都会上山许愿,祈求药师佛保佑宁嘉锐健康平安。   现在宁嘉锐身体好转了,杨晓曼并不是忠诚的信徒,即使如此她在感激宁栀的有时候也忍不住想说不定就是她诚心相求,所以药师佛才让栀栀来到星城,治好了宁嘉锐呢!   所以她想去全家去漓湘山玩的时候顺便还愿。   宁栀还没有开口,宁嘉锐就已经抢先回答了:“去呀去呀。我还没有跟哥哥一起出去玩过。”   以前他身体不好,杨晓曼很少带他出远门,最远的地方就是动物园,还只去了一次,回来之后就生病了,然后杨晓曼就再也不带他去了。   所以听到能和哥哥一起去玩,他特别高兴。   宁栀最近学习渐入佳境,修炼也有了努力的目标,觉得抽个周末出门也不错。   他觉得这个世界虽然环境恶劣,但也还是有不少好东西的,正想着到处走走,扩充眼界。   漓湘山听起来不错,感觉应该是个钟灵毓秀的好地方。   宁成周最近忙着筹建制药公司,忙得晕头转向本来不打算去的,听杨晓曼说要去还愿,还是答应了。   他虽然看重金钱,但是家人永远占据第一位,排在金钱之上,所以像这种家庭活动一般都是能参加就参加。   到了周六这天,杨晓曼准备了香烛果盘贡品,一家人开车去游漓湘山。   到了山脚下宁栀就发现这地方果然空气清新,风景秀丽,是个修炼的好地方。   “这里能建房子吗?”他问宁成周。   宁成周心里直哆嗦,以为儿子跟他要漓湘山的房产,为难地道:“栀栀啊,漓湘山属于国家AAAA级风景区,山上不允许建与风景名胜资源保护无关的其他建筑,你爸虽然有点小钱,但是也没有那个手段可以弄到漓湘山的地皮。要不咱要求放低一点,到山下给你买个房子?”   山下的房子多是以前山上的原住民迁下来的,以星城如今无地可拿的状况,估计没人舍得脱手,但只要肯加钱,总比宁栀要求在漓湘山上建房子更有希望不是?   “那算了。”宁栀看中的就是山上清静,山下车水马龙的,和住在城里没什么区别。   漓湘山并不高,徒步上山大约也就两个小时左右。   宁成周把车停在半山腰的停车场,一家人打算走到山上还愿,在寺里吃一顿斋饭,然后再下山回家。   爬漓湘山不需要门票。   今天周六,像他们这样一家老小齐出动进行亲子爬山活动的家庭不少,偶有挂着666、888、000这种外地牌照的私家车经过,多半都是去寺里摸老住持的长寿手的。   娇气的宁嘉锐爬到一半有点累,撒娇让哥哥背。   “哥哥也累啊,要不你和奶奶坐观光车上去?”杨晓曼道。   她和宁成周肯定是要走着上山去还愿的。   “不要,我要和哥哥在一起。”宁嘉锐抓着宁栀的胳膊晃了晃,眼巴巴地看着宁栀,“哥哥——”   “……”宁栀蹲下|身,“上来吧。”   杨晓曼还没来得及阻止,宁嘉锐已经欢呼一声趴在宁栀背上。   哥哥最好了,呆在哥哥身边真的真的好舒服啊。   宁栀托着他的两条小细腿稳稳地站了起来,行动之间毫无异常,仿佛背上空无一物似的,看得宁成周好生羡慕。   他虽然能背动宁嘉锐,但肯定坚持不到山上。   到底是老了啊。   宁成周感慨着,颇有点年华已逝盛年不再的遗憾。   到了山上,宁栀还没进寺,就感受到一股淡淡的灵气。   循着灵气散发的方向望去,那里是一个放生池,池水清澈见底,水汽氤氲。   微弱的灵气便是从池中传过来的。   宁栀很是惊奇。   先是李征送了他三株微含灵气的药材,现在又让他见到了蕴含微弱灵气的池子。   这个世界的环境比他想象的要好一点啊。   想到这里宁栀不由心神一振。   既然能让他找到一个有灵气的地方,说不定他也能找到第二个第三个。   虽然比起修真界这灵气微弱得不值一提,但有总比没有强。   漓湘寺会出一名百岁住持,应该也是这放生池的功劳。   宁栀将宁嘉锐放了下来,走到放生池边上,然后就明白了这微弱灵气的来源。   放生池底盘着一只巴掌大的聚气龟,在池子的另一边还有一只仅有拇指大小的小龟,四肢和半个头露在外面,看上去奄奄一息的模样。   所谓聚气龟,就是能聚集灵气的乌龟。但凡有些实力的家族或者门派都会养上几只,汇聚灵气以助修炼,算是修真界的特产。   聚气龟在修真界虽然常见,但在灵气稀薄修炼环境恶劣的地球就很稀罕了。   这种龟虽然可以聚集灵气,但是地盘意识却有些重,需得分开饲养,若有两只聚气龟同时养在一个池子里,必然会有一只聚气龟占据优势,吸收所有的灵气,另一只则会因为灵气不足而渐渐衰弱死去。   这只小龟估计是大龟的子嗣,虽有血缘关系,但天性如此,两龟相争,必有一伤。   宁栀将手伸进池子里,小龟似乎感受到什么,动了动,然后奋力划动软软的无力的四肢向宁栀游过去。   “哇,有乌龟。”宁嘉锐睁大眼睛,兴奋地大叫。   哥哥好厉害啊,把手伸进水里就有小龟主动游过来。   宁栀将这只可怜的小聚气龟托在掌心,摸了摸它的壳,说:“这里没有你的安身之处,要不要跟我回家?”   小龟伸出头蹭了蹭宁栀的指腹,仿佛在表示同意。   “那我就带你回家吧。”   杨晓曼见宁栀喜欢这只小乌龟,连忙请教站在池边的知客。   “师父,我们家孩子喜欢这只小乌龟,请问我们能把它带回家吗?”   知客满脸微笑:“善士和这只小乌龟有缘,只要好生养着它,自然可以。”   说完便领着杨晓曼进了大殿。   迎门便是一个大大的落地香炉,炉中插满了燃的香烛,烟雾袅绕。   香炉边上是一个比香炉更大的功德箱,功德箱角落与时俱进地贴了个收款二维码。   杨晓曼:“……”   杨晓曼上了香捐了钱还完愿,知客又引他们去见住持。   宁奶奶很好奇百岁老人,乐呵呵地答应了。一家人跟着别的游客和香客一起排队去看住持。   住持的边上也有一个小功德箱,功德箱的一角同样与时俱进地贴着收款二维码。   住持已经百岁了,身体虽然健朗,但是已经不太管俗事,现在每天的任务就是当个吉祥物乐呵呵地和游客们摸一下手。   漓湘寺香火盛,很多外地游客都是冲着这位百岁高龄住持来的,大家都想沾沾这位百岁高僧的福气。   一家人除了宁栀没摸,杨晓曼宁成周宁奶奶宁梓楠宁嘉锐有一个算一个都摸了一下住持的手。   这手当然不能白摸,要给钱的。   宁栀虽然没摸,但也给了钱,而且给得还不少。   宁居周站在宁栀边上,看着宁栀扫码的金额,心中突了一下。   等到还完愿,已经到了中午,一家人在寺里吃了一顿斋饭,然后就准备下山回家。   出了漓湘寺一路到了半山腰,上了车估摸着无论说什么佛祖应该听不见之后,宁成周忍不住问宁栀:“栀栀啊,你很信佛吗?”   宁栀不假思索地道:“不信啊。”   他又不是佛修,自然是不信的。   不信还捐那么多钱?   宁成周不理解。   他和杨晓曼捐得多一来是因为还愿,感谢药师佛庇佑宁嘉锐,二来是因为宁奶奶年岁大了,想让她沾点住持的喜气,活得健康长久一点。   这年头寺院都这样,诚心很多时候跟捐钱数量成正比。   宁成周这样的商人就更不用说了,他觉得钱捐得多就代表他心诚,就比别人能获得更多佛祖的庇佑。   宁栀又不信佛又不还愿,他捐那么多很难让他不想歪。   “我拿了这个啊。”宁栀朝他举了举碗里的小聚气龟。   宁成周:“……”   “这只小龟很值钱么?”他怎么看不出来?感觉跟平时饭桌上吃的鳖没啥两样。   就是这只小了点,感觉很难养大。   宁栀思考了一下,说得很玄学:“我救它一命,它护我一生。”   宁成周:“……”   还说不信佛。 第026章   从漓湘山回来,宁栀去网上买了口大水缸将小聚灵龟养在水缸里。   宁成周蹙眉:“这么深的水能养乌龟吗?”   他听一个做水产生意的朋友说过,水太深了也不适合养乌龟。   这还是宁家第一次养小动物,两个小的看样子也很喜欢,可别养两天就养死了,让孩子们失望。   “不要紧,这种龟喜欢深水区。”宁栀并不担心聚气龟会被淹死,只要有灵气就能一直活着,不会轻易死掉。   “哦。”宁成周听他这么说便丢开不管了。   宁嘉锐比宁栀还要兴奋,开启了十万个为什么的模式:“哥哥,你给它取名字了吗?它吃什么啊?它要睡觉吗?这怎么这么小啊?它什么时候能长大啊?它只能生活在水里吗?我能找它玩吗?”   宁栀:“……”   问题好多。   “它平时吃新鲜的鱼虾就好,只要不长期脱离水,只是暂时离开水缸是没问题的。”至于名字的问题,宁栀还没想好要给小乌龟取什么名字,而且他也不擅长取名,便把这个光荣的任务交给宁梓楠和宁嘉锐姐弟俩了。   宁嘉锐很高兴:“那好吧,我一定会给它取个好名字的。”   然后就和姐姐到一边商量取名的事了。   姐弟俩对于取的名字似乎有点分歧,争论了许久也没个定论。   杨晓曼觉得只有一只拇指大小的小乌龟住在那么大一口水缸里有点孤单,便去花鸟市场里买了几株睡莲水生美人蕉之类的水生观赏植物。   这么一点缀,居然挺好看的。   小乌龟果然如宁栀所说很好养,吃的也不多。   平时刘嫂买菜的时候顺手买几只活蹦乱跳的小鱼小虾就能吃好几天,偶尔宁栀会从院子里摘几片青菜叶子给它加餐,一只龟在大水缸里活得十分滋润。   只有宁成周有些心事重重的。   在他眼里宁栀一直就有些神神叨叨的,他生怕宁栀在漓湘山上悟了什么,然后突然开口跟他说自己跟佛祖有缘,然后要皈依佛门之类的。   宁成周提心吊胆地观察了好些天,发现宁栀依然只是每天认真上学,回家照顾菜地小乌龟,照常吃肉,并没有什么改信佛的任何举动之后才渐渐放下心。   从漓湘山回来差不多又过了半个多月,到了给李征治疗的时间了。   李征几天前就给宁栀打了电话,确认了再次治疗的时间,治疗的地方仍然选在李征的家里。   到了治疗的那天,宁栀没让李征的司机来接,自己开车去了李征家。   李征吃了一个半月的药,虽然依然少尿无尿,但是身体却感觉比以前好了许多,不会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头晕,身体酸软无力。   吃清秽丹的那两天,他甚至还罕见地排了一次尿,虽然量很少,但那是他从今年第一次主动排尿,可把他高兴坏了。   就为这个他甚至打电话把孔国权骂了一通,问他为什么不早点把宁栀介绍给他治病,气得孔国权直接摔了电话。   宁栀用灵气重新检查了一遍李征的身体,觉得可以进行下一步治疗了。   “我给炼两炉别的药,搭配着气血丹吃,效果会好一点。”   “好的好的。”李征现在对宁栀是真的打从心底里信服了,非常配合,“需要什么药材吗?我叫人送过来。”   “我带了药材。”   宁栀到院子里打开车子的后备箱,把提前准备的药材拿了进来,进厨房开始炼丹。   李征恢复的情况比他想象得要好一些,原本他计划的治疗方案里有一味二品丹药,至少需要筑基才能炼制,他还有点担心修为太低炼不了,现在倒是可以直接省了这味丹药。   他今天炼的丹药有点多。   一炉气血丹、一炉生机丹、一炉混元益气丸。   等到三炉丹药都炼完,已经下午六点了。   李征一直老老实实地坐在餐厅里等着,见他终于炼完丹药,连忙道:“宁栀同学,饿了吧,我在饭店订了桌,要不我们随便去吃点吧。”   宁栀从上午十点就开始炼,一整天滴水未进,确实有点饿。   他把炼好的药给李征,叮嘱道:“这个是气血丹,你上次吃过的,还是半个月吃一颗;这是生机丹,一个月吃一颗;这个混元益气丹一个星期吃一颗。”   药丸子长得有点像,李征找了三个玻璃瓶,将药丸子分别装好,然后在每个玻璃瓶上贴好标签,写上服用日期。   贴标签的时候李征数了一下,发现这些药可以让他吃两个月。   宁栀说:“两个月后再根据你的恢复情况改药方。”   李征注意到宁栀用的恢复情况而不是治疗情况,也就是说他这个病宁栀是有把握治好的,顿时心下一松。   “那就麻烦宁栀同学多费心了。”   李征先把今天的药吃了,然后坐宁栀的车去吃饭。   饭店的位置有点远,宁栀开了半个多小时的车才到。   李征是这里的常客,有专用的包厢,两人一到,服务员便引着他们进了包厢。   招呼宁栀坐下,李征亲手给宁栀沏了一壶茶,说:“上次那个药材我打听清楚了,是在绛城一个叫殳雅县的地方买的。”   药材是一个建材老板送给他的助理,然后他的助理再送给他的。   他亲自打电话给那个建材老板,那个建材老板支支吾吾了许久,最后才告诉李征,他也是托了很多人中间转了好几道手才从一个盗采野生草药的采药人那里弄到的。   也是那个时候李征才知道那个礼盒里装的居然是三株野生的红景天、雪莲花和肉苁蓉。   “这三种野生的药材都是濒危保护植物,国家禁止采挖,那个建材老板估计费了不少劲才弄到手,具体的采药人是谁他也不知道。”李征说,“你要是想知道,那我再帮你打听打听。”   这种事虽然隐秘,但只要肯花钱,以他的身份多半还是能打听得出来的。   宁栀蹙眉:“盗挖野生植物没人管么?”   这个世界环境如此恶劣,好不容易有个地方能生长带灵气的药材,应该好好保护才对,这样随便被外行人盗挖,实在是有点暴殄天物。   “……”李征心想这还不是因为你感兴趣嘛,不然他可能就随手举报了。   不一会儿,服务员进来上菜,李征便闭口不谈了。   偷挖野生保护植物犯法,买野生保护植物也犯法,这种话题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聊。   “今天辛苦你了,随便吃点儿,哪天有空再好好请你吃一顿。”李征转着玻璃圆桌给宁栀布菜。   因为生病的缘故,李征现在很多东西都吃不了,所以这一顿基本都是宁栀在吃,李征只是象征性地动了动筷子,当陪客。   宁栀也不客气,端起碗就吃。   他胃口好,也不挑食,上的菜他一个人全吃光了,看得李征十分羡慕。   “年轻就是好啊!”李征不无感叹。   年轻的时候他也像宁栀这样有一副好胃口,可自从得了病,这也忌口那也忌口,什么都不能吃,什么也吃不了。   “等你病好了就可以吃了。”宁栀想了想,觉得有点不对,又说,“还是要稍微忌点口。”   毕竟李征年纪也不算小了,就算治好了,也要好好养生。   “是是是,我一定忌口。”李征几乎把这一辈子的好脾气全用在宁栀身上了,宁栀说什么都态度特别好地附和。   宁栀很满意。   医生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听话好沟通的病人了,治疗起来事半功倍。   吃完饭宁栀回到家,宁成周刚好回来,父子两在门口碰了个正着。   宁成周心情高兴,见到宁栀就叫住了他。   “栀栀啊,回来得正好,爸爸有个事找你帮忙。” 第027章   宁栀停好车,和宁成周一起进了屋子。   屋子里开着空调,温度很高。宁成周把外套脱了,扔在沙发扶手上,问宁栀:“吃饭了吗?”   “吃了。”宁栀说,“有什么事直说吧,我很忙的。”   宁成周:“……”   他摸了摸自己新长出来的头发,不停地在心里对自己说,我是个成熟的长辈,我要有包容心,我不生气。   “我有个朋友想找你治脱发。”宁成周说起这个还怪不好意思的。   他这个朋友什么都好。   家境好,头脑好,也会赚钱,就是外形有点拖后腿。   长得矮就不说,明明比他还年轻,头秃得比他还厉害,现在已经颇有点地中海的架式了。   每次看到他那个朋友越来越往后缩的发际线,宁成周都会庆幸自己有个好儿子,把他脱发的毛病治好了,现在一头又浓又密的短发,直接让他从一个中年油腻大叔进化成了中年霸道总裁。   “那就治啊。”宁栀道,“你让他抽空来家里来一趟,我给他看看就行了。”   这么点小事宁栀还是愿意帮忙的,再说了大家给他介绍的病人都很靠谱,像王佳凤李征都挺好打交道,给治疗费的时候也很大方。   宁成周介绍的人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   宁成周虽然料到他不会拒绝,但真听到宁栀这么干脆地答应,他自己反倒有些犹豫了:“栀栀啊,我这个朋友他脾气有点怪,说话也有点不好听——”   宁栀打断他:“那又有什么关系?我又不跟他一起生活。”   这话说得太对了,宁成周竟有些无言以对。   宁栀两手插在外套口袋里,问宁成周:“还有事吗?”   宁成周张了张嘴,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宁栀拿一种“还有事吗?没事我就去忙了”的眼神看着他,顿时什么都没说出来。   算了,等见到人栀栀就知道了,反正他那个朋友也只是脾气怪说话不太好听而已,人还是挺不错的。   “你明天有课么?我叫他明天来家里?”   “明天?”宁栀诧异道,“他很着急么?”   “确实是有点急。”宁成周心想对方急着追老婆,可不着急么。   快期末了,宁栀来本打算明天去图书馆复习看书的,这样看来是去不成了。   “明天上午没课,你让他上午来家里吧。”   宁栀说完,转身上楼打开电脑开始度娘绛省和殳雅县的位置。   绛省位于华夏国的边境,地域宽广,边境线长达五千多公里,周边与多国接壤,境内山脉与盆地环抱,群山峻岭与绿洲戈壁相间排列,地貌复杂多样,风景十分优美。   殳雅县靠近西南边境,距离绛省的首府还有七百多公里,海拔较高,人口稀少。   星城没有直达殳雅县的航班或者列车,想要去殳雅县要先搭乘飞机或者火车去降省的首府,然后在首府转车才能到达。   宁栀在地图上圈出殳雅县的位置,研究了一下星城去殳雅县的路线,考虑着如果他想寒假去殳雅县,宁成周同意的可能性有多大。   估计可能性不大。   想着宁成周平时跟护犊子的老母鸡一样的行为,宁栀揉了揉发酸的眉心。   这具身体的亲人什么都好,就是太爱操心了,又爱脑补。一个个的都把他当成涉世未深的小白菜,还是幼龄的那种,对他保护过度,让他觉得有点头痛。   门口传来声响,一颗小脑袋从半开的房门口探了进来。   “哥哥——”宁嘉锐穿着毛绒绒的兔子睡衣,揉着眼睛问,“我可以进来吗?”   宁栀关上电脑,朝他招了招手:“过来。”   宁嘉锐欢叫一声,三两步冲进宁栀怀里,高兴地说:“哥哥,我房间里的空调坏了,妈妈说我今天可以和你睡。”   宁栀摸了摸他的胳膊,眉头微蹙。   星城的冬天很冷,阴冷潮湿的寒风简直吹进人的骨头缝里。   宁嘉锐从小身体就差,杨晓曼怕他晚上休息不好,他房间的空调一年四季都是开着的,这样对身体反而没什么好处。   宁栀看了下时间,已经十点了,超过了宁嘉锐的睡觉时间。   “你先睡吧。”   宁嘉锐听话地爬到宁栀床上,问:“哥哥呢?不睡吗?”   宁栀打开被子给他盖上,说:“我去洗个澡。”   “哦。”宁嘉锐躺在床上,两手抓着被子边缘,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兴奋地转来转去。   哥哥的房间里好温暖好舒服啊。   他最喜欢哥哥了。   宁栀洗完澡出来,宁嘉锐已经打着小呼噜睡着了。   宁栀把他露在外面的小胳膊塞进被子里,拿出一个坐垫放在床前开始打坐。   有聚灵龟在楼下,四周的灵气比平时至少增加了一倍,修炼起来的速度比往常要快许多。   宁栀盘腿坐在坐垫上,感觉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被打开了,贪婪地吸收着空气不多的灵气。   在他身边呼呼大睡的宁嘉锐经受着一波又一波灵气的冲刷,小小的眉头不自觉地松开了,睡得更加香甜。   修炼一夜,天色微曦时,宁栀收功睁开眼。   楼下传来杨晓曼和宁奶奶压低了嗓音说话的声音,她们俩已经起床了。   宁奶奶忙着做早饭,杨晓曼收拾完毕,上楼叫醒女儿儿子,吃完饭送他们去学校。   宁栀留在家里等着宁成周的朋友上门求医。   可能是有些担心,宁成周上午也没去公司,留在家里给宁栀壮胆。   不是他爱操心,实在是他那个朋友说话有点那个,他担心宁栀不适应。   不过话说回来,他儿子有时候说话也能噎死人,两个人算是半斤八两吧,真彼此互相伤害的话,谁也不吃亏。   上午九点的时候,宁栀终于等到了找他求医的病人。   那是一个约摸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个子比较矮,头上戴着厚厚的假发,站在宁家院子外头左顾右盼了许久,然后才按响了门铃。   刘嫂去开的门,领着他往屋子里走的时候,小个子男人仍然小心翼翼地左右观望,仿佛在观察着什么危险似的。   当他看到宁家院子里种得满满当当的蔬菜瓜果时,更是惊讶得张大了嘴,尤其是墙角那个南瓜架底下挂着一个超级超级大的南瓜,更是令他大开眼界。   宁成周和杨晓曼他都认识,这两都不像是会捣腾院子种菜的人啊!   宁栀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那个小心翼翼四处观察的男人,蹙起了眉。   “他踩到我的药材了!”   宁成周定眼一看,嗬!可不是嘛!   丁昶一脚就踩在前些日子宁栀洒雪莲花种籽的地方,亏得雪莲花长得慢,这会儿种籽应该还没有破土,要不然就他这一脚雪莲花铁定要被他霍霍没了。   这可不行!   别说是栀栀种的药材,就是他种的一棵草也不能随便踩啊!   宁成周连忙迎了出去,笑容满面地道:“丁总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说的时候眼睛一直紧紧地盯着丁昶的脚,直到丁昶挪开步子宁成周心里才终于松了口气。   “不好意思这么早来打扰你。”   “丁总客气了。”   丁昶跟着他进了门就不停地检查角落桌子底下,表情很不安,仿佛在提防着什么似的。   宁成周看得有些尴尬,咳了一声,道:“丁总,这是我家里,很安全的,没装窃听器摄像头这种东西。”   监控倒是有一个,但只装在院子里,屋子里面是没有的。   丁昶“哦哦”了两声,表情有点不好意思:“抱歉抱歉,这是我的坏习惯,到陌生的地方总是会比较紧张。”   他年少时被人绑架过,后来虽然平安无事地被解救回来了,但这段经历给他的心灵带来了极深重的影响,导致了他多疑敏感的性格,在不熟悉的环境里总是格外没有安全感。   宁成周理解他的情况,可真正面对的时候还是有些心累。   “这是我儿子宁栀,你要治脱发找他就行了。”宁成周摸了摸头上乌黑发亮的头发,笑着说,“我的脱发就是他治的。”   “哦哦,宁总真是好福气啊,儿子这么能干。”丁昶坐在沙发上,看得出来他已经尽量让自己保持放松状态,但眼神还是透着紧张。   宁栀照例用灵气检查了一遍他的身体,问:“你的父母亲中哪一个秃头?”   丁昶抿了下嘴,回答说:“我爸。”   他爸三十多岁就开始脱发,四十岁的时候就已经秃得差不多了。   他秃得比他爸还快。   医生说他这个是遗传,还有跟他自己的精神状态也有关系。   自从他经历过绑架事件之后,精神一直很紧张,哪怕是在自己家里也总是疑神疑鬼的,没办法真正放松下来。   因为这个原因,他以往交的女朋友都受不了他这个疑神疑鬼的性格,最后都分手了。   他也去看过心理医生,然而心理医生只会说些云里雾里的话,一点实质性的用处也没有,久而久之他也就懒得折腾了。   性格孤僻也没什么,敏感多疑也没碍着谁,反正他有钱,也会赚钱,结不结婚有没有女朋友对他而言无所谓。   就在丁昶已经接受了自己可能会孤独终老时,他的爱情降临了。 第028章   丁昶一见钟情的对象是他们公司新聘请的财务总监。   这位财务总监年过三十,985院校硕士毕业,未婚。   有才华有颜值性格也自信开朗大方,在丁昶眼里那就是零缺点的完美理想型对象。   反观丁昶自己,虽然五官还凑和,但个子矮,性格古怪,还秃顶,除了有点钱其他一无是处。   丁昶心中爱慕着财务总监美女,却又怯于观形不佳,颇有些自惭形秽,不敢主动追求。   直到上个月,他听到财务美女开始去相亲,有点急了。   五官是爹妈给的没办法,身高他这个年纪也定型了,他也不想折腾,但至少秃顶还是可以治一治的吧。   宁成周的发际线本来也往后缩水得很厉害,结果两个月不见头发全长出来了,整个人看着至少年轻了十岁。   丁昶当时就心动了。   自己的秃顶如果治好了的话,至少能年轻十五岁吧。   丁昶思忖着。   宁成周撇了撇嘴。   他觉得丁昶外表还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他那个被害妄想症的毛病不改改真的很难追到老婆。   宁栀道:“你选的时机挺好,要不然等你结了婚生了孩子再来治就晚了,你的小孩将来肯定也秃。”   丁昶:“……”   他总觉得宁栀在内涵自己,但他没有证据,憋屈得很。   丁昶是遗传性脱发和精神性脱发的结合体,宁栀可以让他脱掉的头发重新生长出来,但如果丁昶不想办法改变精神紧张的毛病,以后新长出来的头发还是会掉。   生理的疾病宁栀可以治疗,但心理疾病宁栀就无能为力了。   他又不是知心姐姐,专业不对口,不会开导别人。   “先治吧,等他头发长出来说不定心理压力没这么大会好点。”宁成周也觉得麻烦,甚至有点后悔把丁昶介绍给儿子了。   万一丁昶没办法调理好心态,治好以后头发又秃了,打击了宁栀的自信心对他以后的人生信念产生了消积的影响怎么办?   在宁成周心里,生意伙伴再重要也比不过家人。   家人永远都是排在第一位的。   宁栀给丁昶炼了一炉清虚丹,一炉安神丸。   清虚丹可以调理丁昶体内激素平衡,调理身体,安神丸顾名思义是对安定精神有用的丹药,虽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丁昶的心理疾病,但至少能短暂地缓解一下丁昶精神紧张的状态。   生发丹上次炼的还没有用完,不用再炼,能节省点时间。   服下丹药后刘嫂戴上手套给丁昶涂生发丹。   “小心点,别涂到脸上。”宁栀站在边上叮嘱说。   丁昶屏住呼吸,问:“涂到脸上会怎样?”   宁栀说:“会变成猴子。”   丁昶:“……”   刘嫂有点被吓住了,不太敢给丁昶涂。   “我年纪大了,手脚不灵便,要不还是栀栀你来吧。”   她怕给丁昶涂到脸上,害人家大老板变成猴子,她赔不起啊。   刚进门的杨晓曼听到这句话,把手上的大包小包往沙发上一放,擦了擦手,说:“我来吧。”   怎么能让她家栀栀干这活呢!   刘嫂连忙脱下手套,忙别的去了。   宁成周瞅了一眼沙发上的购物袋,说:“买了什么这么多?”   “今天送楠楠和锐锐上学后,回来的路上碰到商场打折,就和妈一起去逛了逛。”杨晓曼一边给丁昶涂药水一边对宁栀说,“栀栀,我给你买了几件衣服,你试试看喜不喜欢。”   这个时节的星城气温下降得很快,杨晓曼见宁栀的衣服还是刚来的时候她给宁栀买的那几套,知道他忙,索性给一家人都添置了新冬衣,尤其是给宁栀买的最多。   宁栀穿衣的尺码上次她就知道了,买的衣服穿在宁栀身上都很合适,宁奶奶见了一直点头。   “还是晓曼有眼光,买的衣服就是好看。”   “妈,那是栀栀长得好看身材也好,就是套个麻布袋在身上都好看。”   宁奶奶笑眯了眼:“栀栀长得好,晓曼你也会挑衣服。”   涂完了药水脑袋上套着一个保鲜袋的丁昶坐在板凳上一脸羡慕地看着宁家其乐融融的一幕。   他最羡慕宁成周的不是宁成周长得帅,也不是宁成周能力强,草根出生还能混到现在这个地位,而是宁成周事业有成的同时还有一个和幸福和睦的家庭。   老婆漂亮大方,孩子活泼可爱,就连以前一年也难得见一次面的前妻的儿子如今也和杨晓曼毫无芥蒂相处愉快,这不是谁都能做得到的。   宁家温馨和睦的气氛越发衬得丁昶孤家寡人一个格外孤独可怜。   宁成周估计也这么觉得,特别大方地道:“中午就在家里吃一顿便饭吧。”   若是以往丁昶估计直接就拒绝了,今天也不知道他抽了什么疯,居然鬼使神差地点头答应了。   “那就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粗茶淡饭而已,不要嫌弃。”杨晓曼把沙发上的购物袋收拾了,和刘嫂宁奶奶一起去准备午饭。   宁栀穿着杨晓曼给他新买的羽绒服,站在院子里检视着种下的瓜果蔬菜,发现墙角架子上的南瓜已经熟了,打算把南瓜摘下来种点别的。   “我来摘我来摘。”宁成周兴致勃勃地拿出手机,递给宁栀,说,“把爸爸拍得帅一点,我要发朋友圈。”   标题他都想好了,就叫“儿子种的大南瓜”。   丁昶跟到院子里看热闹。   宁成周想得很美好,但低估了自己的实力。   那个南瓜超级大,像个大磨盘似的蹲在架子上,估计能有四十斤,宁成周一下子没抱起来,差点摔在地上。   宁成周:“……”   好重!   宁栀走过去说:“我来吧。”   他单手就轻轻松松地把南瓜举了起来,对着宁成周道:“不是要拍吗?拍吧。”   宁成周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把耍帅的机会让给宁栀,对着大南瓜拍了个特写,发到朋友圈上,果然引来一堆称赞声。   许滢:“哇,这是栀栀种的吗?栀栀还这么会种菜啊。”   王佳凤:“这么大一个南瓜,你们吃不完吧?卖我一点呗!”   杨母:“栀栀种的吗?好大的南瓜。大外孙这么厉害!”   接下来就是一堆彩虹屁,吹得宁成周神清气爽,心情愉悦。   宁成周问宁栀:“王女士要买南瓜,你卖吗?”   “卖什么,切一块给她和许女士吧,反正我们也吃不完。”宁栀说着也拿出手机,给李征发了条消息。   【种的南瓜吃不完,分你一块,每天蒸着吃,有助于恢复】   李征几乎是秒回。   【我马上过来拿。】   中午刘嫂蒸了一锅南瓜饭,煮了一锅南瓜饭,丁昶在宁家吃了一顿南瓜宴,头发正好干了便立刻迫不及待地回家去。   丁昶前脚刚走,李征后脚就到了。   宁成周看到李征的时候还有点懵。   他跟这位星城的建筑集团大佬并没有什么交情啊,为什么李征会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到他家里?   “是我叫他来的。”宁栀开了铁门,招呼李征和他的司机进来。   “最近身体感觉怎么样?”宁栀问。   李征道:“好多了,最近呕吐没那么严重,也能吃一点东西了。”   这个时候李征才真正生出了一点希望,觉得自己这个病真的有可能治好。   人生有了希望的李征自然对宁栀万分有耐心,比如今天宁栀叫他来拿南瓜,本来他叫司机过来一趟就行了,但为了表示慎重,他还是亲自来了。   宁成周在边上听了半天,渐渐省悟过来了。   看来这是宁栀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跟李征这位大佬搭上了线。   李征的病他也听说过,肾衰竭,治不好的那种。   他的儿子居然那么厉害的吗?治好了白血病不算,现在又开始对肾衰竭下手了?   宁成周现在都不知道用什么表情面对他这个从小忽略到大的儿子。   什么时候他儿子这么厉害了?   世界太魔幻,他有点适应不来。   宁栀切了一块大南瓜给李征,说:“每天切一小块蒸着吃,什么都不用放,可以吃三天。”   李征道了谢,把南瓜收了没忙着回去,反而在客厅里跟宁成周聊起了天。   “听说宁总在筹建制药公司,厂房选好地址了吗?”   宁成周说:“刚接手了一间旧的厂房,还需要重新改造。”   “要是宁总信得过我的话,就交给我吧,我一定给你建得规规范范,让有关部门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宁成周愣了一下。   他接手的那间旧厂房以前是生产包装纸箱的,GMP对制药厂房的设计有要求,他一时半会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建筑设计公司。   有资历的大公司看不上他这三瓜两枣的小工程,小的建筑公司他又担心对方偷工减料,建得不合规范,验收不合格,这个时候李征主动提出帮他改造厂房,不啻于雪中送炭。   他这个层次压根就接触不到李征这种大佬,不用说这肯定也是宁栀的功劳。   没想到自己努力奋斗了一辈子,到头来居然还有靠儿子的一天,宁成周心情复杂,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征拍了拍他的肩,意味深长地道:“宁总养了个好儿子,您的福气还在后头。” 第029章   “承您吉言了。”有没有福气宁成周不清楚,他只知道现在光是宁栀一个就让他有些心力交瘁,只希望以后这几个孩子能让他少操点心他就阿弥陀佛了。   看着宁成周一脸痛苦面具的表情,李征心有戚戚焉,不那么厚道地笑了。   “宁总什么时候有空,我让设计师去实地参观一下厂房,然后给宁总设计一个改建方案,争取明年三月份之前改建完成,宁总也能早点开工。”   “好好好,我都有空,到时候您让设计师直接打我电话就好了。”李征既然好心帮忙,宁成周的商人本色立刻发挥作用,将这个机牢牢抓在手中。   如果能攀上李征这棵大树,以后对他在星城的发展大有益处。   “那么宁总,以后合作愉快。”李征象征性地举了举茶杯,宁成周也举起了杯子。   两人相视一笑,算是为这次的合作划下圆满的句号。   李征走后,宁成周问宁栀:“你怎么会跟李董认识的?”   宁栀道:“孔教授介绍的,他是孔教授的同学。”   宁成周:“……”   好吧。   儿子现在认识的人层次比他这个当爸的还要高,这让宁成周的心情十分复杂。   一方面是欣慰儿子出息了,不用担心他以后的发展,肯定只会比自己更好;另一方面又有种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拍死在沙滩上的紧迫感。   本来他在宁栀面前就没什么威信,唯一让他自信的就是自己有钱,能给儿子提供足够他花用的金钱,如果照现在这个趋势发展下去,用不了多久宁栀搞不好会比他这个当爸的更有钱,到时候宁栀只怕更加不会把他这个当爸的放在眼里了。   一时之间宁成周心里喜忧参半,竟不知如何面对宁栀才好。   “唉——”   宁成周长吁短叹了一阵,最后只能像李征那样拍拍宁栀的肩,说:“好好给李董治病吧,治好了他,对你以后肯定有好处的。”   宁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他付了治疗费的。”   而且治疗费给得还不少,当然最重要的是李征送给他的礼物,让他了解到这个世界原来也是可以培育出灵药的,这个信息比什么都更珍贵,并不需要别的好处了。   宁成周:“……”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   宁成周见提到李征的病情时宁栀一直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知道宁栀肯定是对李征的病有把握,心中放下了心。   “你自己看着办就行,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我先去公司了。”   宁成周交待完,拿起公文包急匆匆地出门了。   他得早点把工程合同之类的先拟好,只要李征那边的设计师过来现场勘察之后就能立刻签合同开工,省得浪费时间。   宁成周出门之后不久,杨晓曼切了两块南瓜,对宁栀说:“栀栀啊,我去给你杨外公和许阿姨送南瓜去了,你有什么想吃的吗?回来的时候我给你买。”   宁栀想了一下,说:“曲塘路口那家的脆皮锅烧好吃,如果顺路的话买点回来吧。”   “曲塘路口的脆皮锅烧是吧,我记得了。”杨晓曼拿起南瓜和包,对着厨房里的宁奶奶和刘嫂说,“妈,刘嫂,我出去一趟,家里就拜托你们了。”   “去吧,路上小心点啊。”宁奶奶朝杨晓曼挥了挥手,说,“晚上我和刘嫂做南瓜饼,别让孩子们在外面吃东西。”   “知道了。”   宁栀下午有课,现在快期末考了,后面几堂课基本都是老师划考试范围,不好缺席。   他收拾了一下后开车去学校。   星城中医药大学距离宁家并不远,半个小时的车程就到了。   停车的时候宁栀看到一对男女在教学楼前面似乎起了争执。   那个男人看着三十岁上下,皮肤有点黑,穿着不合身材的西装,一脸激动地拉着小姑娘的胳膊飞快地在说着什么。   他身边小姑娘的表情似乎吓坏了。   小姑娘看着有点眼熟,好像是大三的,宁栀和她一起上过专业课,性格有点内向,成绩很好,宁栀对她有点印象。   现在见对方似乎有麻烦,宁栀本着同学的情谊走过去问:“出什么事了?”   田小薇吓了一跳,回头发现是宁栀,仿佛松了口气似的:“原来是宁栀同学啊,你是要去上制药课吗?我们一起吧。”   说完她用力抽掉了被男人抓住的胳膊,说:“我要上课去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   男人抬起眼睛看了宁栀一眼,发现宁栀身材高大,一身名牌,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惹的,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松开手,满脸阴鸷地说:“晚上我给你打电话,你一定要接。”   宁栀见对方走了,转身朝着教学楼走去,田小薇紧紧地跟在宁栀身后,仿佛生怕那个男人会后悔追过来似的。   “刚才真是谢谢你了。”田小薇满脸尴尬地解释说,“这个人是家里人给我介绍的对象,可是我都还没毕业,现在不想谈朋友所以拒绝了他,可能是不甘心被拒绝所以找到了学校里。”   田小薇并不是星城本地人,老家是海城的。   那边的人比较封建保守,现在还保留着很多以前年代的陋习,重男轻女的现象非常严重。   田小薇并不是独生子女,家里还有一个哥哥。   不过她哥跟她不一样,从小就不爱学习,普高都没考上,职高毕业以后也没有好好找个工作,成天在家里游手好闲,后来好不容易谈了个女朋友准备结婚,对方要求一套房子一辆车子,还要几十万的彩礼。   田家拿不出来,田父田母就把主意打到女儿头上,暑假的时候给田小薇安排了相亲,想拿女儿的彩礼给儿子结婚。   那个男人就是田小薇的相亲对象。   宁栀对小姑娘的爱情并没有什么兴趣,闻言道:“这是你的事,可以不用跟我解释。”   田小薇心想,要不是担心宁栀误会,然后传出什么谣言,她也不想把这么丢脸的事主动说给学校最受欢迎的学弟听。   宁栀因为长得帅家境好,而且还是学校唯一一个在大一的时候就破例被允许同时修大二大三学分的新生,在那些大二大三的学长学姐们当中很出名,田小薇自然也认识他。   刚才宁栀说的话听在田小薇耳朵里,感觉就像是宁栀在责备她似的,田小薇不由得涨红了脸,低下头默默地往前走。   宁栀想着刚才那个男人临走前的表情,从对方身上感受到非常危险的气息,道:“最近你多注意一点,进出最好找人陪同,不要落单。”   有些心胸狭隘的人一旦偏执起来,什么事都做得出。   宁栀很喜欢现在平稳的生活,不想跟自己有关的场合生出什么乱子。   田小薇“啊”了一声,抬头诧异地看着宁栀,想明白了什么似的,飞快地道:“谢谢你,我会注意的。” 第030章   制药课是个五十岁的女老师教的,基本功很扎实,讲起课由浅入深,浅显易懂。   宁栀很喜欢上她的课。   地球上制药有独自的体系。   除了国医中的汤药和药丸和炼药有几分共通之处之外,中成药和西药的制成则完全是另一个体系。   在这里宁栀学到了现代化学知识,知道原来物质可以分到如此细小的领域。   化学、分子、细胞、DNA。   这些对宁栀而言都是全新的领域。   宁栀了解得越多,便越是觉得这些普通人的智慧强大之处。   修真者固然个体能力强大,但因为太依赖个体的实力,反而忽视了其他方面的发展,导致整个修真界有些固步自封,和地球的风气截然不同。   宁栀觉得将来他不做医生,去研究制药也很不错。   喜欢的课程听起来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两堂课眨眼就过去了。   这是期末考之前最后一堂制药课,下课后,田小薇犹豫了一下,走到宁栀桌前,拿出写得工工整整的笔记递给宁栀。   “宁栀同学,我记得你有好些课程都互相冲突,有些课没上,这是我记的笔记,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先借给你复印。”   田小薇作为每年奖学金的获得者,笔记板书工整,内容清晰,每回考前都被同学当成考试宝典拿去复印。   宁栀的考勤分拿不到,卷面分就显得很重要。   这是他第一次参加考试,做足万全的准备总是没错的。   他接了过来:“我很需要,谢谢。”   “不客气。”田小薇说,“其他科目的笔记你也需要吗?需要的话我回宿舍拿给你。”   宁栀点头:“那就麻烦了,我送你去宿舍吧。”   星城中医药大学有点特殊,没有完整封闭的校园区。学院、教学楼、宿舍和食堂分散建在两条马路上,增加了大学校园管理增加了难度,这也是为什么像田小薇的相亲对象那样明显的校外人士能够进到校区的原因。   宁栀开车将田小薇送到女生第三宿舍楼下,目送着田小薇进了宿舍楼。   星城中医药大学有四个大宿舍区,每个宿舍区都有门禁,外面有两名女性保安人员站岗,每幢宿舍楼里也有宿管员,别说外校人员就是本校的男性职工都很难进去,非常安全。   宁栀下了车扫视了一圈周围,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   不一会儿田小薇拿着笔记下来。   “我去复印,一会儿还给你。”   “不着急,下次上课再还给我就行了。”田小薇成绩好,平时基本功扎实,不太依赖这些笔记。   宁栀把笔记复印完还给田小薇后开车在校区逛了一圈,没有发现下午见的那个黑皮男人才转回家去。   自那之后,宁栀又送了田小薇两次。   田小薇可能是听进去了宁栀的劝告,除了上课之外基本都呆在宿舍里,购物全靠淘宝,快递让室友代取,连着两个星期都风平浪静,并没有出现宁栀担心的意外。   在这样平静的氛围中,宁栀迎来了期末考。   大学的考试说实话并不难,但凡认真听课复习的基本都能顺利通过。   宁栀虽然是个外来户,原身的基础也不太行,但这半年他比谁都认真,应付起考试还是没问题。   等到最后一门学科考完,学校放假,宁栀终于收到了从《当代国医》寄来的样刊。   他的那篇关于治脱发的论文终于发表了。   他一共投了十一篇论文,其中有六篇过审,这是他在《当代国医》发表的第一篇论文,还有另外五篇陆续被安排在年后发表。   学校网站专门出了公示,表扬了宁栀。   宁成周把学校网站的公示截了图,打印之后用相框裱了起来,和杂志社发的样刊一起摆在书房最显眼的角落里,时不时地瞅一眼,心里比宁栀还要美滋滋。   他们老宁家祖上冒青烟,到这一代终于出了个人才啊!   可喜可贺。   宁成周一高兴就想做散财童子。   “栀栀啊,干得不错啊!你想要什么?房子还是车子?爸爸都买给你。”   好不容易休假回到星城,抽空来看姑姑的杨峥进门就听到姑父的暴发户发言。   杨峥:“……”   他印象中姑父好像不是这种张扬的性子啊,平时挺稳重的,怎么几年不见就换了个画风?   关键宁栀不稀罕:“我有车子了,房子我自己能买。”   杨晓曼捂着嘴偷乐,揶揄宁成周:“怎么办?你的钞能力对栀栀不管用了。”   宁成周好没面子,哼哼磨牙不说话。   宁梓楠扑到爸爸身上,讨好他:“爸爸,我喜欢你,等我长到哥哥那么大,你再买给我吧。”   宁成周被大儿子伤害到的心灵立刻得到了安慰。   他摸了摸小女儿的脑袋瓜子,说:“好好好,等你像哥哥这么大,考上大学后想要什么爸爸都给你买。”   女孩子嘛,当然是要什么有什么了。   刘嫂听到这里也跟着笑了,一边弯腰从鞋柜里给杨峥拿室内拖鞋,一边朝客厅里的几人喊道:“宁总,晓曼,杨峥来了。”   客厅里的人全都朝着玄关望了过去,宁栀的目光越过玄关处的刘嫂,落在她身后的男人身上。   大约二十七八岁上下,身材挺拔,剑眉朗目,鼻梁又挺又直,脸部轮廓棱角分明,线条硬朗,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冷硬的气质。   他听杨晓曼和宁成周聊天时经常提起,知道这个人是杨新利的儿子,杨晓曼的侄儿。   杨峥在大学的时候响应国家号召入伍参军,这些年来大半的时间都呆在部队里,很少回家,所以杨晓曼格外牵挂他。   杨晓曼见到杨峥,顿时满脸惊喜。   “杨峥,你什么时候来的,也不说一声。来来来,快进来坐,外面冷吧。”她拉着杨峥上下打量了好久,一连声地道,“瘦了好多,在部队是不是很辛苦啊。”   杨晓曼拉着杨峥在沙发上坐下,先给他介绍家里的新成员。   “这是宁奶奶和栀栀。”   杨峥微微颔首:“宁奶奶,栀栀。”   他昨天晚上回来的,已经听说了姑父的母亲和长子现在来到星城和姑父一家一起生活,所以并不意外今天会见到宁奶奶和宁栀。   宁栀:“……”   又来了一个比他年长的,好麻烦。   家里除了宁梓楠和宁嘉锐,就属他最小,其他人论辈份都比他大!   “栀栀啊,这是你表哥杨峥,你很小的时候还见过他,不过你可能不记得了。”杨晓曼介绍完之后,就一把抓着杨峥的手伸到宁栀面前,说,“来来来,栀栀,帮阿姨一个忙,帮我替你表哥看看身体有没有问题,如果有问题一定要给他治好,我给钱。”   杨峥:“……”   腊月里他姑姑说这种话,到底是关心他呢还是咒他!   “姑姑,部队里会定期体检的,有问题当时就能查出来。”杨峥有些哭笑不得,他姑姑就是爱操心。   “那些医生哪儿比得上栀栀啊,听我的!让栀栀给你看看。”杨晓曼现在跟王佳凤一个样,都不相信医生只相信宁栀,说完她又目光灼灼地看着宁栀说,“栀栀啊,拜托你了。”   宁栀把手上剥开的炒花生吃了,拍了拍手,对杨晓曼说:“不要着急,我给他看看就是了。”   又说:“不要钱。”   自从他来到宁家生活之后,杨晓曼对他一直很照顾,既然她都开了口,这点忙他还是愿意帮的。   听宁栀说不要钱,杨晓曼就“咭咭”笑开了,语气带着得意地对宁成周说:“听到没,栀栀说不要我的钱。”   宁成周好气啊!   宁栀把手擦干净,两指搭在杨峥的手腕上,灵气运转一周,沉思不语。   杨晓曼一见,心都提了起来。   “栀栀啊,怎么样?你表哥他是不是身体很糟糕啊!”   她听说部队里训练强度大,那些官兵们身上多多少少都会留下一些小毛病,莫非杨峥的问题比较严重?   宁栀仔仔细细检查完杨峥的身体状况后收回手,扭头对杨晓曼说:“不要担心,不是什么很严重的问题,我给他炼一炉药吃了就没事了。”   杨晓曼顿时心中一松:“那就好,栀栀你要炼什么药只管炼,我给钱。”   宁成周也跟着说:“家里药材够吗?要不要再去买点?”   “吃完饭我去买。”宁栀手边积攒的药材给李征治病都用得差不多了,需要再补充一点。   杨晓曼立刻道:“那我陪你去。”   “姑姑——”杨峥见他们你一言我一语都不征求自己的意见直接就决定好了,不由得出声打断他们,“不用那么麻烦,我真的没事。”   说什么炼药,听着就不靠谱。   杨晓曼不由分说一把打断他:“你是医生吗?你说没事就没事?听栀栀的。”   杨峥心想,难道宁栀就是医生了吗? 第031章   宁栀现在虽然不是医生,但在宁家人眼里那不过是迟早的事,而且他现在的医术已经比他们所见的任何医生都要好,在疾病方面家里人谁都不会置疑他。   他说杨峥需要吃药调养那就肯定需要调养。   吃过午饭,宁栀去买药材。   宁嘉锐抱着宁栀的腿,仰着脸撒娇说:“哥哥,我要跟你一起去。”   宁栀摸了摸他总算长了点肉变得有点圆的脸,说:“下午不是约好了和同学踢球吗?做人要守信用,不能轻易毁约。”   “那好吧。”宁嘉锐很听宁栀的话,被哥哥拒绝后倒是没有无理取闹,闷闷不乐地道:“晚上我要和哥哥睡。”   “可以。”宁栀答应了他的条件。   杨晓曼有点为难。   她不放心宁栀一个人出门,但是下午宁嘉锐要去踢球,她还要送宁梓楠去特长班上课,宁成周下午也没空。   杨峥开口道:“反正我没事,我陪栀栀去吧。”   杨晓曼对侄儿还是很放心的,而且她也希望杨峥和宁栀相处的时间久一点,增加感情,于是很放心地同意了。   出门的时候杨晓曼还不放心地叮嘱着:“栀栀,开车小心点啊。小峥,在外面照顾好栀栀,别让人撞到他。”   杨峥:“知道了。”   宁栀:“……”   总感觉杨晓曼把他低龄化到和宁嘉锐一个级别了。   杨峥坐在副驾驶座上,还在试图劝宁栀打消念头:“栀栀,我真的没什么事,要不我们出去逛逛,我请你吃好吃的,药材就不必买了吧。”   宁栀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漫不经心地道:“受过那么重的伤,虽然治好了,但脾脏肾脏都有损伤,不好好治疗年纪大了会很受罪,还会减寿。”   杨峥:“?!!”   他前两年出任务的时候确实受过重伤,脾脏破裂、一颗子弹擦过肾脏,再偏一点那颗肾就保不住了,他的腹部还留有当初做手术时留下的疤痕。   那次受伤,他在病床上躺了将近一个月,怕家里人担心,他一直都没说。   宁栀是怎么知道的?   杨峥觉得他有点小看姑姑的这个继子了。   以前只听说宁栀性格孤僻阴沉,还不爱学习,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少年,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他看得出来姑姑是真心疼爱宁栀的,宁栀看上去对家人也很关心,至少他对宁嘉锐和宁梓楠这两个弟弟妹挺耐心温柔的。   虽然宁栀的表情很冷淡,但他看着小表弟小表妹的眼神却是骗不了人的,充满了温柔。   是个好哥哥啊!   但这还是解释不了宁栀为什么会知道他受伤的事。   他正要说什么,宁栀已经打着方向盘,将车子缓缓停在路边一家金店前面。   商铺门前搭了两张桌子,上面摆满了促销和做活动抽奖的商品,一个穿着红色旗袍冻得瑟瑟发抖的小姑娘不太熟练地招揽客人。   田小薇正卖力地向路人推销店里促销活动,冷不丁看见有台车停在前面,车窗降下,露出宁栀帅气又冷淡的脸。   “你没回家?”宁栀问她。   田小薇腼腆地笑了笑,解释说:“我要勤工俭学,所以今年寒假不回家了。”   其实是她和家里闹翻了。   她爸妈想让她休学回家相亲嫁人,但是她不愿意,和家里闹得不欢而散,她爸十分生气,扬言要和她断绝父女关系,也不会再给她一分钱。   田小薇不在乎。   她在大学里一直坚持勤工俭学,而且认真学习每年都拿奖学金,不靠家里也能继续把大学读完。   她都大三了,只要再坚持两年就能毕业,不想半途而废。   宁栀扭头看向杨峥:“你等我一下,我去买点东西。”   杨峥下车和他一起进了金店。   田小薇明白了什么,叫住了宁栀,满脸通红地道:“宁栀同学,不用这样的。”   “没什么,正好家里人的新年礼物还没有买。”   这是他和宁家人一起过的第一年新年,他懒得费神去思考买什么礼物,索性今天一起买了。   他给宁成周买了一块腕表,宁奶奶和杨晓曼和两个小的一人一只镯子,全都金灿灿的那种,看着特别喜庆。   杨峥:“……”   这个小表弟的审美有点奇特,很有暴发户的潜质。   宁栀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以为他想要,问:“喜欢吗?也给你买一个?”   反正也不贵,一两万块钱的礼物他现在完全送得起。   “不用了。”杨峥接过店员包好的礼物盒子,说,“走吧。”   两人出了金店上了车,田小薇从店里出来,一路小跑到车前,眼睛湿湿的,对宁栀大声说:“谢谢你,宁栀同学。”   现在经济不景气,她这种兼职的业务人员只要能揽到生意也有提成的。   宁栀笑了一下,重新发动车子。   杨峥双臂抱在胸前,从后视镜里看着小姑娘感动得眼泪哗哗的模样,问:“女朋友?”   “啊?”宁栀小心翼翼地倒着车,说,“她还是个孩子呢!”   杨峥挑眉:“你年纪也不大啊。”   自己脸嫩得能掐出水来,好意思老气横秋地叫一个比他还要大一两岁的小姑娘孩子。   “我只是喜欢这种自立自强,勤奋努力的孩子。”看着这样的田小薇,宁栀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初入宗门的自己。   没有强大的家族可以依靠,凡事都只能靠自己,虽然辛苦,但只要坚持下去,一定能有所成就。   到了药材批发市场,胡民初不在,接待他们的是胡老板的儿子,宁栀的师兄。   胡师兄对宁栀还是很热情的,照着宁栀的药材单子很快配好了药材,还一个劲地邀请宁栀有空去他家玩。   宁栀一株一株地检查完药材,拿着单子去付帐。   “我来吧。”杨峥按着宁栀的肩膀,以不容拒绝的态度拿出手机扫码,扫完看到金额时顿了一下。   好贵!   买完药材,天色不早了,杨峥问他:“饿吗?带你先去吃点东西?”   中午的时候他见宁栀胃口挺好,吃得比他还多,担心这个便宜表弟饿着。   宁栀摇头:“回家吃。”   杨峥把买好的药材放到后座上,和宁栀一起回家。   路上杨峥想起来的时候心里想问的问题:“你怎么知道我受过伤?”   宁栀开车的时候向来很专注,头也不回一下,目光直视前方:“上午不是给你把过脉吗?”   杨峥:“……”   我信了你个鬼。   “也不要担心,今天买了很多药材,我再给你炼一副药,你泡个澡,对缓解关节炎症和肌肉劳损都很有好处。”   宁栀说的倒是没错。   部队里训练强度大,而且不分时间地点,即使刮风下雨雷电交加也会照常训练,有时还会进行水下训练,时间长了很容易患上风湿病关节炎腰椎间盘突出腰肌劳损半月板损伤这样的毛病。   很多比他年长已经退役的战友多多少少都有些疾病。   这个小表弟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一些!   杨峥扭过头,看着专注开车的宁栀。   那是一张刚刚脱离青春期步入成年的脸孔,还带着几分少年的生涩,偏偏眼神平静又悠远,带着不像这个年纪的沉稳,像一个极端的矛盾体,让人难以琢磨。   跟左右逢源处事圆滑的姑父一点儿也不像。   杨峥这么评价着。   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好久。   杨晓曼和宁成周都已经回家了。   杨峥本来打算吃完饭就回家的,被杨晓曼劝住了。   “今天晚上就在家里住下,栀栀说晚上给你炼药,等药炼出来你吃了就好好休息。”   杨峥:“……”   不,他并不是很想吃宁栀炼的药。   但杨晓曼的决定是不会轻易改变的,尤其是在面对杨峥这个侄儿的时候态度格外坚决,杨峥根本拗不过她。   晚上,宁栀开炉炼药。   一炉青阳丹,一炉化淤散。   青阳丹专门用来调理暗伤,化淤散可以缓解肌肉劳损,。   宁栀炼药的时候,杨晓曼就陪着杨峥,顺便给他科普宁栀的丰功伟绩,旨在一个目的,那就是告诉杨峥宁栀的医术很好,是经过孔国权这样的大佬“官方”认证过的,绝对安全可靠。   “栀栀的医术你就不用担心了,他炼的药效果很好的。”   杨晓曼拍了拍侄儿的肩,语重心长地道:“你要相信姑姑,姑姑肯定不会害你的。”   时间太晚了,杨晓曼带着一直嚷嚷着要等哥哥和哥哥一起睡觉的宁嘉锐先去睡,杨峥打开电视一边看电视一边等宁栀炼丹。   电视节目很无聊,杨峥拿着遥控器把节目挨个儿都换了一遍,等得他都快睡着了的时候,宁栀才终于从厨房出来。   期间宁栀放在沙发上的电话响了好几次,杨峥跟他不太熟,没有帮他接电话。   他手里拿着一个玻璃瓶和一个试管,递给杨峥说:“瓶子里的药丸口服,试管里的药水泡澡。”   “谢谢了啊,对了,有人给你打过电话。”杨峥客气地跟宁栀道谢,但绝口不提吃药的事。   虽然宁栀炼的药很香。   连着炼了两炉药宁栀也觉得有点累,他捏了捏脖子,检查手机。   电话是孔国权打的,一连打了六个电话。   出什么事了吗?   宁栀回拨过去,电话等了很久才被接了起来。   “孔教授,你找我?”   孔国权的语气有点严肃:“你在哪?”   “在家。”宁栀问,“怎么了?”   “有个学生出了事,你赶紧来医院一趟。”   宁栀皱眉:“谁?出了什么事?”   “一个叫田小薇的大三女生。”孔国权道,“她被人恶意纵火烧伤,刚在急诊科抢救,你先过来吧。”   “……”宁栀,“我马上到。”   杨峥见他脸色不好,问:“怎么了?”   “有个同学出了点事,我得去一趟医院。”宁栀拿起外套和车钥匙匆匆往外走。   杨峥抬腕看了下时间已经凌晨两点了,连忙跟了上去。   “我陪你一起去吧。”他接过宁栀手里的车钥匙,说,“我来开车,你先睡一会儿,到医院了我再叫你。”   宁栀没有说话,上了车就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休息。   他不知道田小薇现在是个什么情形,但能惊动孔国权,而且孔国权还特地打电话给他,估计情况很严重。   到了医院,宁栀直奔急诊大楼,却扑了个空,田小薇已经转进ICU了。   ICU外面,孔国权和好几名得到消息的院校领导都在场。   孔国权见到他时,明显地松了口气:“你来了。”   宁栀点头:“情况怎么样?”   孔国权眉头紧锁:“不太乐观。”   田小薇头部、颈部、胸部和背部大面积烧伤,伴随急性肾衰竭,送到医院的时候就已经休克,在急诊科进行气管切开术清洗创面和呼吸道之后,刚刚转入ICU。   孔国权担心田小薇熬不过去,才把宁栀叫过来。 第032章   这种大面积烧伤,最可怕的就是感染。   他们修真人士没有感染一说,个个身体免疫力强壮得不行,来到地球之前宁栀根本想象不到一个感染就能要人命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好像我也做不了什么。”宁栀说道。   他炼的丹药大部分都是口服或者泡澡用的,无法用作注射,很明显田小薇目前的状况无法吞咽药丸,更无法沐浴。   而且就算他炼的药能注射,现在田小薇正处于补液抗感染治疗最紧急的时候,医生们也不会允许现注射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学生炼制的不明药物占领宝贵的液体通道。   这时,ICU门开,一名护士探出头来。   “田小薇的亲属在吗?病危通知单需要亲属签名。”   中医临床学院的行政办公室主任道:“田小薇同学家在海城,已经通知了她的家长,海城距离星城有点远,可能还需要再晚一点才会到。”   护士皱眉:“她在星城没有别的亲属了吗?”   病区传来别的医护人员的呼叫声:“刘姐,病人心率又增快了,血压脉压变窄,正在下降——”   “病人消化道在出血——”   “来了。”刘护士对行政主任道,“麻烦催一催,请亲属尽快赶到。”   说完关上大门。   孔国权皱起眉头。   纠正休克后,田小薇的生命体征依然没有得到改善,肾脏已经受到损失,现在消化道也开始出血,好不容易补上去的液体量一下子又崩了。   这样下去会导致不可逆性休克!   宁栀一手支额,脑中飞速运转,思索着可行的办法。   “打电话给李征。”   “给他干什么?”   “我给他炼了生机丹,他应该还没有吃完,先拿一颗我想办法催化药力让田小薇服下,暂时恢复脏器生机,防止内出血,让她先熬过这一关再说。”   现炼肯定是来不及了,只能先找李征借用。   “那快打。”孔国权道,“我去跟老曹和老刘商量。”   老曹是烧烫伤副高,老刘则是ICU主任。   这两位负责田小薇的治疗。   宁栀到一边给李征打电话,李征这个时候被吵醒,本来一肚子火气,听宁栀说了理由之后立刻让司机送了丹药过来。   孔国权进ICU跟医生们商量。   估计是田小薇的情况太过危急,也可能是孔国权为宁栀背书,表示愿意为田小薇的事全权负责,又请示了医院院长之后,ICU的门终于再次打开。   “宁栀是哪位?”一个年轻的护士叫道。   “我。”   “你进来吧。”   宁栀拿着丹药进了ICU,沐浴后穿戴隔离衣经过严格的无菌隔离程序后,才进入病区。   进入病房后,宁栀一眼就看到病床上烧得惨重的田小薇。   真的是惨不忍睹!   整个左半边脸都严重受损,手臂和胸部大块焦黑皮肤,躺在病床上像个死人一样。   看着这样的田小薇,宁栀很难将她和中午时才见过的那个羞涩又漂亮的小姑娘联系在一起。   宁栀取出生机丹,塞进田小薇口中,然后运起灵气不停地催化药力。   田小薇凭自身的机能不能吸收药力,只能完全靠外力。   宁栀才将将炼气六层,本身体内灵气并不充足,催化药力十分吃力,不一会儿便满头大汗,头晕眼花。   他勉强运起体内最后一丝灵气将生机丹的药力完全催化,眼前一阵发黑差点一头栽倒。   太累了!   比当初给陆睿泽和孙恬恬催化洗髓丹时还要累,脑袋跟针扎似的刺痛。   站在外间隔着玻璃观察的孔国权心都提了上来。   他见过宁栀给那个叫孙恬恬的小姑娘治疗白血病,治疗结束后宁栀也是一副虚脱的模样,没想到这次宁栀看上去比上次还要辛苦。   病房里当班的医生和护士谁也没空关注宁栀的异样,他们正专注地观察着田小薇的各种生命体征变化。   突然一名护士惊喜地叫了出来。   “出尿了!”   出尿了代表机体开始恢复,血液开始进入其他器官进行循环。   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剩下的医生们会自己看着办。   宁栀安静地站了好一会儿,等到眼前没那么黑之后,出了病房。   孔国权早就注意着他,连忙一把扶住了他。   “宁栀同学——”   宁栀摆了摆手:“我要回家。”   家里有聚气龟,他可以恢复快一些。   孔国权朝刘主任他们交待一声,带着宁栀出了ICU。   杨峥一直等在门外,见到宁栀这个模样吃了一惊,   “栀栀怎么了?”   孔国权简直无言以对,根本无法解释,最后只能闷闷地道:“他太累了,先带他回家好好休息吧。”   他还要作为田小薇治疗的后援组等候差遣。   杨峥一把抱扶着宁栀,皱眉:“栀栀?”   宁栀刚才进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在里面不过呆了短短十来分钟,居然一副累得快要晕过去的样子。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回去吧。”   这个时候已经凌晨六点多,天都快要亮了。   杨峥一把将他拦腰抱起,下楼梯出了医院打开车门将宁栀安置在副驾驶座上,开车一路急驰回宁家。   宁奶奶和杨晓曼已经起来,正在给一家人准备早饭,看到杨峥抱着宁栀回来时吃了一惊。   “栀栀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个样子?”   杨峥没空回答,问:“栀栀的房间是哪间?”   “二楼。”杨晓曼连忙带着他上楼,打开房门,宁嘉锐还在宁栀的床上呼呼大睡。   杨晓曼毫不温柔地将小儿子一把从床上挖起来,杨峥小心翼翼地将宁栀放到床上,打开被子盖上。   被窝里被宁嘉锐睡得暖暖的,宁栀躺进去后下意识地朝着热源的方向挪了挪,大半张脸都陷进软软的枕头里,露出来的小半张脸显得格外稚气。   这个时候的宁栀,看上去倒是有几分二十岁的模样。   等宁栀睡下后,杨晓曼关上房门,问杨峥:“大清早的你们从哪儿回来的?昨晚上去哪了?栀栀怎么会这个样子?”   杨峥把凌晨到现在发生的事情简略地说了一遍,杨晓曼“哦”了一声,表示了解了。   “知道了,等一会儿我让他爸爸给孔教授打电话。”杨晓曼揉了揉脸,“你也一晚上没睡,也很累了,先去睡吧,有什么事等栀栀醒了再说。”   杨峥一晚没睡,看上去还是精神充沛的模样,没有丝毫疲累。   他摇了摇头:“不了,我先回去了,栀栀醒了之后告诉我一声。”   杨峥从宁家回来,杨新利已经上班去了,屋子里静悄悄的。   他脱下外套一头倒在床上,正准备补会眠,想到什么又站起身,从外套口袋里取出一个玻璃瓶和试管瓶。   里面放的就是宁栀昨晚给他炼的药。   他倒出药丸观察了一会儿。   青色的药丸圆溜溜的在灯下闪着温润的光泽,散发出令人醒神的药香。   这个栀栀好像说过叫青阳丹,调理暗伤用的。   还有这个药水叫化瘀散,能舒筋活络、散瘀止痛之效。   一口将青阳丹吃了,杨峥拿起化瘀散进了浴室,在浴缸里放了水,将化瘀散倒进浴缸里,然后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泡得水都快要冷了浑身暖洋洋的才起身,换上睡衣钻进被窝里睡着了。 第033章   宁栀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屋子里暗暗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体内干涸的灵气倒是恢复了一些,不再像之前那么无力,眼睛还是花。   他舒展了一下身体,坐起身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下时间。   已经是第二天下午六点了。   他睡了三十多个小时,难怪会饿得两眼发晕。   收拾了一下,宁栀捂着饿得咕咕直叫的肚子下楼觅食。   “栀栀醒了,饿了吧,我去给你弄吃的。”宁奶奶和杨晓曼夫妇一直守在客厅里,见到他下楼,宁奶奶连忙去热饭菜。   杨晓曼有些担忧地道:“身体好些了吗?你昨天早上回来的时候脸色好难看,把我和你奶奶吓了一跳。”   “只是有点累,已经好多了。”宁栀打开手机,田小薇的事情这个时候已经传开了,学校论坛还有聊天群里全都在讨论这件事情,学生会为田小薇组织了一次学生募捐活动。   宁栀找到捐款的帐户,捐了钱。   杨晓曼看见了,说:“我也捐点吧,接受校外人士捐款吗?”   宁栀把帐户给她,杨晓曼和宁成周也捐了。   宁奶奶端着热好的饭菜过来招呼宁栀吃饭。   老人家知道田小薇的事,非常气愤地道:“这些杀千刀的,什么仇什么怨把人家一个好好的小姑娘害成这个模样,晚上睡觉也不怕做噩梦哦。”   “性格太过偏激,明显是冲动犯罪。”宁成周趁机教育两个小的:“所以做人一定要心胸宽广,不能钻牛角尖,要不然害人害己。”   “你爸这点倒是说得不错。”宁奶奶给宁栀倒了杯水放在他手边,说,“人活着不要太计较,吃点亏没什么的,只要无愧于心就好了。”   杨晓曼不住地点头:“妈说的话好有人生哲理,吃亏是福嘛。”   大家要是都像她这样有这么好的心态,估计社会治安都要上升一个档次。   两个小的表情懵懵懂懂的,不太明白大人的话。   宁奶奶就“唉”了一声,继续说:“还好家里只有小楠一个女孩子,要不然不知该多操心。”   在老人家心里,女孩子天生容易受伤害,更需要长辈们的关爱保护。   杨晓曼觉得这观念就很守旧了,一点也不了解现在的形势。   “妈,这年头男孩子女孩子都一样,男孩子走在大街上也不安全的。”   一样会被强X施暴。   “唉哟,这世道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了,人心怎么能坏成这样呢!”老人家不能理解为什么现在都有钱了,日子好过了还会有人不满足,动不动就这样轻易去伤害另一个人,尤其对方还是一个处于花季年华的女孩子。   怎么下得了手哦!   宁栀一边吃饭一边滑动手机屏幕查看聊天记录,对他们的感慨充耳不闻。   孔国权中午的时候给他发了一条消息,告诉他田小薇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治疗组正准备下一阶段的治疗,田父田母昨天也已经赶到了星城。   今天有几位家住星城的同学去医院看望田小薇,但是田小薇现在还没有出重症病房,他们没见着田小薇,不过倒是见着了田父田母。这对老夫妇见到伤得奄奄一息还在生死线上挣扎的女儿后,比起担心田小薇的伤情和治疗,他们明显更加关注赔偿。   理由就是虽然事发地点是在田小薇勤工俭学后回宿舍的路上,但田家夫妇认为田小薇毕竟是在留校期间出事的,学校要负一部分责任,应当予以赔偿。   聊天群里顿时一排的点点点,表示难以理解。   有个家里有亲戚在派出所工作的同学表示他已经弄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事情的起因还是在于田小薇的哥哥田小龙没钱结婚,田父田母就将田小薇介绍给了同村的于宏奇,想拿女儿的彩礼给儿子结婚,但是田小薇想继续学业,不想这么早结婚,相亲的时候就很委婉地拒绝了于宏奇。   田小薇不愿意和于宏奇结婚,于家给田家的那笔彩礼钱是于家求爹爹告奶奶东借西凑好不容易凑起来的,田家拒不交还,于宏奇人财两空,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顿时万念俱灰,生出了和田小薇同归于尽的念头。   他跟踪田小薇到她打工的店,一直等到田小薇下班回学校,在人烟稀少的地方才动手纵火。他本来是想和田小薇一起死的,但是当他真的看到田小薇浑身着火痛苦的模样又胆怯了,丢下田小薇自己跑了。   【操,这都什么年代了,为什么还有这么狗血的事情?】   【钱又不是田小薇拿的,凭什么要报复到她身上?】   【柿子挑软的捏呗!】   【让我不解的是田小薇他爸妈的思维,一个即将医科大毕业前途无量的女儿难道不比一个不学无术只知道啃老的儿子更重要吗?】   【有的地方是比较守旧封建的。】   【妈的,要娶老婆自己找个工作努力赚钱啊,好意思靠卖妹妹的钱来娶老婆,什么人啊!】   【田小薇那么聪明努力的一个人,怎么碰上这样的家人,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妹子们,以后找男朋友睁大眼,海城的男人千万不能找啊。】   【楼上的别地图炮啊,海城也不是每个人都这样的好吗?田家这样的只是个例,大部分海城人都像我这样亲切善良的。】   接下来聊天内容就歪到哪个地方结婚彩礼多,哪个地方自由结婚之类的。   宁栀吃完饭退出聊天界面,说:“我还要再去睡会儿。”   “去睡吧。”杨晓曼连忙说,“家里你什么都不用操心,院子里的菜啊小龟啊我都会帮你照顾好的。”   虽然她照顾的菜长得可能没有宁栀照顾的那么好,但总归能活着。   宁栀这次休养了足足有十天才恢复精神,正好赶上过新年。别说去雅殳县,连星城都没出,光呆在家里修养了。   宁家每年的团年饭都是和杨家人一起吃的,今年也不例外,尤其是今年难得回一趟家的杨峥也在,杨父杨母大清早就起来开始忙活,安排得特别丰盛。   吃完团年饭,大人们围成一桌搓麻将,宁栀窝在沙发上烤火陪两个小的看电视。   杨峥泡了杯蜂蜜水递给他:“喝点这个会舒服点。”   “谢谢。”宁栀接过来喝了两口,将杯子还给杨峥。   杨峥见杯子里还剩半杯,不能浪费,一口喝了把杯子拿回厨房洗干净,然后擦干手坐回到宁栀身边。   “你身体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宁栀揉了揉脸,打起精神,说,“那天真多谢你了。”   “我也没做什么。”杨峥见他神情恹恹的,问,“很吵吗?”   他听杨晓曼说宁栀喜欢安静,太吵的话会让他头痛。   “还好,现在已经习惯了。”刚开始的时候确实被这种吵闹的环境折磨了许久,整天脑袋里都嗡嗡的,像是有一大群蜜蜂飞来飞去一般,现在已经好多了。   只能说人的适应能力真的是太强大了,修真界地广人稀,这样嘈杂的环境对他们来说简直不可想象。   过年的电视节目年年都那样,宁梓楠和宁嘉锐看了一会儿不太感兴趣,吵着要和哥哥去放烟花。   杨晓曼正好下桌,听见儿子要放烟花,连忙说:“哥哥身体不舒服,让哥哥休息一会儿,妈妈陪你去吧。”   “没事,正好我想出去透透气。”宁栀起身,杨峥已经拿起两包仙女棒带着两个小的下楼,来到小区外面的广场上。   今天是大年三十,家家户户都忙着团年,广场上几乎没人,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新年的气息。   宁栀深吸了口气,冰冷的空气吸入到肺里,感觉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杨峥见他脸色好了许多,带着宁梓楠姐弟俩到一边放仙女棒。   “安安静静地放,别吵到哥哥啊。”   宁嘉锐重重地点头,踮起脚尖和杨峥咬耳朵:“我知道,妈妈说哥哥不喜欢吵闹,他会头痛。”   杨峥揉了揉他的小脑瓜,笑着说:“去玩吧,不要跑太远。”   广场上很空旷,没有什么易燃物,不用担心会引发火灾。   姐弟俩很听话,仙女棒燃完了之后就来找杨峥点,点燃了又跑去边上玩,一点儿也不要人操心。   杨峥盯着看了一会儿,见两个小的玩得很高兴便没去管。   “那个——”他靠近宁栀,捏了捏鼻子,有点不好意思地道,“你给我炼的药我吃了,药水也泡澡了。”   “哦。”宁栀的目光一直落在宁梓楠和宁嘉锐身上,说,“药有用吗?”   “嗯。”非常有用!   那天吃了药泡了澡,杨峥久违地睡了一场好觉,连梦都没有做一个。   那种自然地陷入深度睡眠之后身心得以全面放松的美好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了,让他有种重新回到了好吃好睡的少年时期,身心无比畅快。   “栀栀,我——”杨峥正要说什么,宁嘉锐拿着一支仙女棒跑到他身边,“哥哥,给我点这个。”   宁栀用打火机把仙女棒点燃,递到宁嘉锐手里,转头问杨峥:“你刚才说什么?”   “……”杨峥,“不,没什么。” 第034章   星城的冬天很冷,广场四周没有高大的建筑挡风,刺骨的寒风呼呼地刮着,不一会儿身上就冷冰冰的。   “冷吗?”杨峥见宁栀穿得单薄,怕他冻着,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给他穿上。   宁栀满脸不解地看着他,“我不冷啊。”   杨峥给他穿衣服的时候顺手摸了摸他的脸,发现宁栀的脸虽然冷冰冰的,手却很暖和,确实不像冷的样子。   “抱歉,我以为你冷。”杨峥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这个表弟感不太容易讨好的样子。   倒也不是说宁栀脾气差不好相处,只是宁栀眼神冷淡表情疏离,长得又帅气质又好,有点像矜贵的贵族一样,让人难以生出亲近之感,即使跟他搭话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这跟他听说的宁栀完全不一样。   宁栀把外套还给杨峥,抬头看见宁梓楠和宁嘉锐还在乐此不疲地玩烟花,完全没有想回家的意思。   他拿出手机,打开购票软件,查询星城到绛省的票务情况。   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想趁着这次寒假的机会去殳雅县看看。   宁栀打算得很好,但是这到底是他第一次在华夏国过春节,完全低估了春运时的交通压力,每年的这个时候不管去哪儿永远都一票难求,想要在春运期间出行,至少需要提前半个月或者二十多天才有可能订到票。   像他这样临时抱佛脚大年三十买正月里的票可能性太低了。   看着机票火车票一片赤红,全都是提示无票或者候补的状态,顿时无语了。   这个世界人真多啊,买个票出门这么难的吗?   宁栀有点想念他的瞬移法术了。   “你要去绛省?”杨峥扭头不小心看到了他手机上的车票查询信息,问。   “嗯,我想去殳雅县。”宁栀道。   “夏天去吧。这个时候票很难买,而且那边现在大雪封山,外面的车也开不进去。”杨峥有点纳闷,“你去殳雅县干什么?”   “听说那里的药材长得好,我想实地去看看。”   药材?   杨峥现在的驻地就在绛省,距离殳雅县不远,那边确实盛产很多珍稀的药材。   “夏天去吧,等我销完假回部队,我给你打听打听。”杨峥问他,“你想要什么药材?”   “什么都可以。”宁栀说,“看到我们家院子里种的药材没?要那种的。”   主要是要带灵气,普通的星城就能买到,他也不必特意千里迢迢跑到绛省去买了。   杨峥回想了一下他院子里都种的什么药材,想了半天也只想到光秃秃的一片泥土,连棵嫩芽都没有冒出来。   不过那个院子里的菜呀瓜呀果呀倒是都长得不错,他爸还跟他夸过宁栀种的菜好,吃了能治便秘食欲不振啥啥的。   听他爸那个说法,那些菜跟灵药似的能治百病,比玄幻小说写的还要夸张,一点儿也不科学。   不过,宁栀这个人本身就不科学。   什么人会像他这样二十出头就有这么高深的国医造诣,哪怕从娘胎里就开始学也难以做到。   “你那个同学怎么样了?”杨峥想起前几天发生的事,问道。   “啊,听说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剩下的医生们会想办法治疗的。”宁栀买不到票,退出购票软件,关上手机,两手插在口袋里看着宁梓楠和宁嘉锐玩耍。   宁嘉锐可能是因为以前身体不好的缘故,在家里憋闷得太厉害,现在身体好转,玩起来总是特别执着,好像要把以前浪费的时光全都要补上来似的。   杨晓曼也很佛系,并不要求他多有出息,只要他健康快乐就好,所以宁嘉锐现在颇有点放飞自我的感觉。   这孩子笑起来的时候确实很有感染力,看着他笑得两眼弯弯的模样让人的心都要化了。相比起刚见面时病病怏怏内敛沉默的宁嘉锐,宁栀更喜欢他现在开朗活泼的样子。   孩子嘛,就是要这样天真活泼才可爱。   “你年纪也不大啊,怎么看谁都是孩子?”   杨峥有点奇怪。   宁栀也才过二十岁生日不久,自己也算半个孩子,怎么看谁都是小辈。   在他眼里宁嘉锐是孩子,田小薇是孩子,杨峥心里有种奇怪的预感,搞不好在宁栀眼里他也是个孩子也说不定。   宁栀没有回答他,朝不远处的宁嘉锐姐弟俩招了招手:“烟花放完了,回去吧。”   星城的寒风太伤人,小孩子吹太久了也不好。   宁嘉锐很听宁栀的话,宁栀喊他回去就听话地跟着宁栀走了,这让杨峥很是惊奇。   他都不知道这个小表弟居然这么听话的。   “锐锐很喜欢你,我从没见过他像现在这么听话的时候。”有时候他连杨晓曼的话都不听。   宁栀“嗯”了一声,没有解释宁嘉锐喜欢他只是因为跟在他身边的时候宁嘉锐能接受灵气的冲刷洗礼,会让他身体轻快,觉得很舒服。   健康的人对这种细微的变化可能不敏感,像宁嘉锐和陆睿泽这种从小就饱受疾病折磨的孩子就会对比特别强烈。   小孩子天生有一种趋吉避凶的动物本能,使他们下意识地亲近对自己好的人,这也是为什么宁嘉锐特别依赖他爱黏着他的原因。   “那个,栀栀——”杨峥突然开口道。   “嗯?”宁栀转头看着他,“怎么?”   “后天受伤导致腿脚伤残的情况,你能治吗?”   “他截肢了吗?”宁栀问。   杨峥道:“没有,只是有点跛。”   真截肢了他也就不开这个口了。   “这个我要看了才知道。”宁栀道,“就算能治也很贵,他有钱吗?”   “……”杨峥,“不算有钱,不过治疗费应该有吧?”   杨峥本来想说有钱的,但想到那天他和宁栀出去买药材的价格自己不很确定起来。   家里没有后台就是个穷当兵的就算有伤残抚恤金,但他也不确定几年过去了现在还剩多少。 第035章   当宁栀问对方有没有钱的时候,杨峥确实有一秒的迟疑。   有没有钱这个东西很难定义,单看同什么人比较了。   比如若是和宁成周比,那么星城百分之七十的人都算穷人。可若是跟李征比,那么宁成周最多也就只能算小康。   他不知道宁栀口中有钱的标准是什么,如果是以宁成周和李征作标准,那他的那个战友只能称作乞丐了。   宁栀知道这个世界军人就是保家卫国的战士,他们能有现在这么平和的生活环境,多亏了他们的奉献和牺牲,是一群可敬的人。   对于这样的人,应该尊重和敬爱。   “你让他来找我,如果能治的话他只要出药材就行了,我不收他的治疗费和炼药的手续费。”   不收治疗费和炼药的手续费对宁栀而言已经他对人表示敬意的最好方式。   在修真界想要登门求炼药师开炉炼丹,除了自备三副药材之外,还要奉上相当丰厚的谢礼才行,就这样还要看炼药师的心情。   杨峥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那真是谢谢你了。”   “不客气。都是亲戚不用计较这些。”宁栀大方地收下了他的感谢,带着宁梓楠姐弟俩上楼去。   长辈们的牌局还在继续,基本就是杨新利和宁成周哄几位长辈们开心,所以都是他俩输,宁奶奶和杨母赢,偶尔宁成周也会给杨晓曼让一让牌,让她胡两把,图个乐呵。   杨父腰不好不能久坐,他不打牌就在边上看。   看一会儿牌就起身逗一会儿鸟,逗完鸟又去看一会儿牌,忙得不亦乐乎。   杨新利说:“爸,您看您这腰闹得连牌都不能打,要不咱趁早把手术做了,早做早恢复,老拖下去总归不是办法。”   只要上了点年纪的人基本都会有腰椎间盘突出这个毛病,还有些需要久坐的职业比如老师编辑之类的大多数腰椎都不太好,算是个职业病。   杨父早年跑运输,开长途大卡一开就是几天,腰椎间盘突出比一般人还要严重些,但是老人家有点怕做手术,所以能拖就拖,每次儿子一提起这个话题老人家就不高兴。   “老毛病了,又不是严重得不能下床,做什么手术?”杨父倒不是怕花钱,他和杨母都有退休工资,养老本存得够够的,儿子女儿女婿也很孝顺,只要他想做手术,都不用他掏一分钱,可他还是怕啊!   去年他去市一医院看过,医生也推荐他做手术。老爷子心眼多,当时没答应,抽空闲逛到人家脊柱外科的病房,看到那些做完手术后的病人痛得死去活来的,个个都说做手术就像死了一回似的,杨父顿时就怂了。   他可不想跟那些人一样插着导尿管没尊严地躺在病床上,连翻个身都要人帮忙,关键是恢复期很长,拆线以后还要在家里躺两个月才能稍稍下床,期间吃喝拉撒都要人照顾,太折磨人。   所以老爷子打死不愿意做手术。   不能打牌就不打呗,反正他也不爱打牌。   “而且栀栀不是还给我和你妈炼了那个养身丸吗?吃了很有用,现在已经好多了。”   杨峥看了宁栀一眼,他倒是没听说养身丸这个事,原来他爷爷奶奶这么早就开始吃宁栀的药了。   “那个药对骨头没效果的。”宁栀非常诚实地拆穿杨父的谎言。   杨父被便宜大外孙拆穿谎言,脸上有些挂不住,嘴硬道:“反正我就不做手术。”   杨新利劝道:“我听妈说你最近晚上都睡不好,再拖下去年纪大了估计都不给做手术了。”   腰椎不像颈椎,颈椎可以理疗牵引,腰椎只能正骨,而且手术早做早恢复,年纪越大病情越严重受的罪越多恢复也就越慢。   杨新利一直想劝杨父早点去把手术做了。   其实他自己因为从事的职业的缘故,常年都趴在电桌前绘图腰椎也不好,要不是请不到那么长的假期,杨新利其实自己也想去做手术。   “腰椎不好么?我给你看看吧。”宁栀闲着没事想找点事情做,要不然光听麻将的碰撞声也太无聊了。   杨父满脸怀疑地看着他:“你还会看骨科?”   不是他小瞧宁栀。在他眼里宁栀这个年纪能治好白血病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可血液病和骨科是两个独立的科别,宁栀这个跨科也跨得太大了。   “会一点儿。”宁栀矜持地回答。   修真界凶险异常,不同团体不同种族甚至不同物种之间为了争夺修炼资源大打出手是常有的事,只要打起来不管是单挑还是群殴那必然是火烧山林水淹大地电闪雷鸣天崩地裂,在这样强大的火力之下,打完架之后缺条胳膊少条腿什么的对修真者而言是家常便饭,作   为半个医者的炼药师个个都是骨科大佬。   “哎哟,我们栀栀怎么这么厉害,什么都会!”杨母一听宁栀要给杨父看病,牌也不打了,在家里翻箱倒柜把之前杨父去医院做检查的CT核磁共振的结果报告全都拿出来给宁栀,“这是去年的检查结果,全在这儿了,栀栀你慢慢看。”   人的腰间盘相当于一个微动关节,由透明软骨板、纤维环和髓核组成,分布在腰椎骨间。   腰椎间突出就是纤维环破裂后髓核突出压迫腰椎神经出现腰腿放射性疼痛。   腰椎髓核脱出一般是不能自愈的,只有极少数人会出现脱出的髓核部分吸收,所以大部分人髓核脱出后基本只能依靠外力的作用增宽椎间隙,降低椎间盘压力,回纳突出的椎间盘。   椎间盘突出早期的时候,有经验的医生可以利用特殊的手法进行骨盘牵引,缓解症状,但如果发展到一定程度,基本都是靠手术摘除。   杨父这个年纪髓核已经不能恢复,所以医生才会建议他做手术。   宁栀用灵气在杨父身体里运行一周,检查了一遍他的身体状况。   那两瓶养身丸没有白吃,老爷子现在身体保养得不错,没什么太大的毛病。   宁栀心中有了数。   杨父的腰椎用现代医学也能治,而且比他来治疗更便宜,只是比较受罪而已。   杨母目光炯炯地看着宁栀:“怎么样?栀栀,你杨外公的腰你能治吗?”   杨父虽然没有开口,但表情和杨母如出一辄。   他腰不舒服当然想治疗,就是怕做手术而已。   两位老人的目光太过热情,宁栀有些不能适应地往后靠了靠,说:“也许可以不用做手术。”   杨父一听立刻精神了:“怎么治?只要不做手术,怎么治我都没意见。”   他可能是听杨晓曼说了什么,拍着口袋向宁栀保证:“杨外公有钱!付得起钱!”   那语气恨不得宁栀能今天就给他治疗才好。   宁栀说:“我得做点准备,下个月吧。”   杨父直点头:“好好好,下个月就下个月。”   这么多年都忍了,再忍一个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杨新利张了张嘴,如果不用做手术不需要卧床休息那么长时间,他也想让宁栀帮他治疗一下,可他脸皮薄实在不好意思开口。   宁栀看穿了他的心思,转头对杨新利说:“你的症状没那么严重,治起来要简单一些,要治吗?”   事实上杨家老中青都有这个毛病,杨父症状最严重,杨新利次之,杨峥的最轻,毕竟他最年轻,身体素质最好。   杨新利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愣了一下立刻道:“当然治。”   他们单位效益好,他手里带着好几个项目,每年光是奖金都不少,应该付得起宁栀的治疗费。   “家里没什么药材了吧,现在过节市场不开业,买不到药材啊。”杨晓曼想着以后家里还要要常备些药材,以防栀栀临时要用。   “过完节再治也一样的。”杨新利倒是挺沉得住气的,他爸一个月都能等,他才一个礼拜没什么不能等的。   他这个别的优点没有,就是很有耐心,要不然他一个大男人也不能独自把杨峥抚养长大,还养得三观特别正。   宁栀把药材单子发给胡师兄,胡师兄很快就回了消息过来。   【学弟要得急么?现在仓库那边没人,你要是不急的话,我初二的时候去仓库给你挑。】   他初一要去岳家拜年,要是不去的话他老婆肯定会跟他翻脸的。   【不急,初二可以。】宁栀回复他。   【学弟这个药方是治什么的呀?前几天买的那批药材里也有这些药。】胡师兄比胡民初还热情,而且脸皮厚,仗着自己和宁栀是校友的关系,什么话都敢问。   【腰椎间盘突出的。】宁栀并不介意对方打听药方,反正别人也炼不出来。   事实上如果真有人能照着他的方子炼出来,他反而会很高兴,这样他就不用事事都亲力亲为,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去做别的事。   【哎哟,学弟真厉害!】胡师兄发了个惊叹的表情过来,【我真的很好奇这个世上还有学弟不能治的病吗?】   宁栀想了一下,觉得做人还是应该谦虚一点,于是道:【应该还是有的吧,虽然我现在还没有遇到。】   胡师兄:【……】 第036章   从杨家回来后,初一那天一家人没出门,在家里安安静静地休息了一天。   初二那天上午,胡师兄果然遵守承诺登门给他们拜年,顺便也给宁栀送药材。   “学弟,你给我的单子上的药材全在这儿,你点点。”胡师兄交货的时候顺便不忘向宁栀表功,“这些药材全都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已经是仓库里品质最好的药材了。”   自从知道宁栀是孔国权的得意门生之后,胡民初和胡师兄对宁栀就格外亲热,偶尔宁栀挑剔一些,嫌弃他们家的药材品质不佳时也没怨言。   宁栀仔细地把药材检查了一遍,发现这些药材和上次买的品质差不多,胡师兄确实没有敷衍他。   “多谢。”宁栀很领他的情。   杨晓曼见宁栀收了药材,连忙付了帐。这是宁栀为杨父和杨新利治疗腰椎间盘突出买的药材,肯定不能让宁栀掏钱的。   “栀栀啊,药材也买来了,要不我给你杨舅舅打电话,让他今天过来?”   杨晓曼也不想这么急,但是杨新利他们公司效益好,所以工作特别忙,别的单位春节能放七天假,可杨新利初四就要去值班,只有这两天有空。   “可以。”宁栀点头。   他过年没什么事,他也没什么要好的同学需要走动,唯一跟他关系亲近的孔国权也已经提前打电话约好了,初五的时候去给他拜年。既然答应给杨新利治腰,自然是早治早好。   “那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了啊。”杨晓曼高兴地去给杨新利打电话。   杨新利当时家里正好有客,他带的几个徒弟来家给他拜年,接到杨晓曼的电话杨新利没有留饭,送走徒弟后和杨峥开车去宁家。   说来也巧,像是约好了一样所有人都挑了今天来宁家拜年,杨新利到了没多久,李征、王佳凤和许滢一家人他们也到了。   这是宁栀来到地球后过的第一个新年,大人算上孩子加起来都有十几个了,妙就妙在人这么多,每个人从事的职业行业居然各不相同。   李征是建筑集团大佬,杨新利是叉车设计工程师,陆博宏是个核工,许滢重新入职,成为了一名初中老师,王佳凤离婚时从青梅竹马的煤老板前夫那里分到了一笔非常可观的财产,不缺钱的她成立了一个治疗白血病的基金会,致力于帮助那些和孙恬恬一样从小就被疾病折磨的孩子们。   这些不同行业的菁英们彼此之间并没有直接的利益关系,只不过因为宁栀这个纽带而碰巧凑在一起而已,大家难得地放下身份利害关系坐在宁家宽敞的客厅里像个普通人那样随意轻松地聊天喝茶,气氛居然意外地和谐。   李征了解到王女士的经历后,不由对她肃然起敬,表示愿意为她的慈善事业添砖加瓦。   王女士最近找到了救助的目标。   那是一个距离星城两千多公里的靠近边境的叫西塘的小城镇,零几年的时候为了发展经济,当地政|府以优渥的条件招商引资,吸引了一家化工厂的老板在镇上开设工厂。   这家化工厂成立后,起初的确为西塘和附近村镇的人们提供了更多的就业机会,增加了人们的收入,带动了当地经济的发展。然而这家化工厂不知是因为当时技术的原因还是经营者为了节省成本,对于化学废弃物的处理并不合规范,大量有害的化学废弃物没有经过合格的净化处理直接排放,给当地的水源和土壤造成了严重的污染。   自那之后,镇上和附近村子的儿童和新生儿患白血病的机率明显上升。   十几年过去了,那家化工厂早已倒闭,经营者不知所踪,当年负责招商引资的领导也因为任职期间政绩斐然步步高升,如今留给西塘的只剩下大片满目疮痍的土地和那些因为严重化学污染而患上白血病的孩子们。   王女士已经在和相关的组织以及工作人员接洽,积极地为这些孩子们的治疗提供经济上的援助,这个时候任何不带利益关系的纯公益性的捐助她都非常欢迎。   “李董慈悲心肠,我代替那些生病的孩子们向李董说一声感谢。”   “哪里哪里,王女士是真正用心做慈善的人,我对这样的人向来都很钦佩的。”李征说,“说来也不怕你们笑话,以前我从来不关注这些。只是这几年年纪大了,身体也越来越差,心肠也开始变软了,慢慢地开始做些善事,也不是为了图名声,真的就只是想给自己积点德而已。”   人年纪越大就会变得越迷信起来。   李征从一个一无所有的毛头小子奋斗到今天,能有如今的身家地位自然也不是什么傻白甜的真善美,也用过一些强硬不光彩的手段。有时候李征忍不住会想,他会得这个病是不是因为当年他做的那些缺德事导致的报应。   因果轮回这种事不能细想,一细想就会觉得到处都有报应的影子。   时光无法回溯,前半生做出的那些亏心事没有办法撤回,只能后半生到处行善积德来弥补。   年轻的时候用良心换钱,到老了又开始用钱买良心,这样就能欺骗自己安慰自己是个好人,好人将来肯定会有好报。   人就是这么奇怪的生物,老是做一些前后行为相悖的事情。   想到这里,李征顿时豪情冲天,拍了拍宁成周的肩,一脸鼓励地道:“宁总加油努力,把制药公司经营起来,别的忙我帮不上,缺资金的话我还是能投上一点的。”   宁成周以前从来没有涉足过医药行业,现在突然转行开始搞什么制药,不用说肯定是因为宁栀。   宁栀的医术确实高明,他炼的药效果也非常好,就是贼贵贼贵。   李征和王佳凤这种不缺钱的人能用得起,可这个世上像他们这样有钱的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还在为了让自己和家庭在这个竞争残酷的社会上生存下来而拼尽全力,为了一家老小的衣食住行而劳累奔波,以他们的经济能力是绝对负担不起这样价格高昂的药物的。   当一样物品无法在大众之间普及的话,无论它有多好,也失去了意义。   宁成周一脸懵逼:“……”   不,他建制药公司真的只是为了赚钱,并没有这么高尚的念头。   但,如果在赚钱的同时还能做些好事的话,他当然也是愿意的。   宁栀霸占着厨房,大年三十外面有些饭店还会提供团年宴的业务,现在初二大部分服务行业的从业人员都歇业回家,宁家没有饭吃,大家坐了一会儿便识相地起身,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听到女儿一家没有饭吃,杨母做好饭菜给他们送过来,一家人凑和着吃了点。   下午的时候宁栀炼完药,从厨房出来,开始给杨新利治疗腰椎。   “我来看看你怎么治。”杨父比杨新利还要激动,目光灼灼地看着宁栀,打定主意要把治疗过程从头观摩到尾。   这就是一个既想治病又害怕上手术台的矛盾小老头。   宁栀今天炼了两炉药。   一炉生骨丹,一炉前几天杨峥已经体验过的化淤散。   杨新利髓核突出,但所幸还没有破裂。生骨丹可以促进骨骼恢复,有利于杨新利髓核吸收,再搭配上化淤散的效果,能很好地缓解腰椎疼痛的症状。   杨新利把药吃了,照宁栀的吩咐脱了衣服只在腰间围了条浴巾躺在床上。   这是宁栀第一次给家里人治骨头,大家都好奇得不得了,围在床边睁大眼睛看,尤其是杨父,恨不得把眼珠子都粘在宁栀手上。   宁栀指导杨新利摆好体位,没有立刻开始按摩腰椎,先帮杨新利唤醒肌肉之后才开始用巧劲推杨新利的骨盆,同时拉伸杨新利的肩关节,分离上下椎体,帮助腰椎回纳。   按了三四十分钟后,宁栀停手,对杨新利说:“去泡澡吧。”   按摩完再泡个澡,舒缓活络经脉,效果更好。   杨新利从床上起来,小心翼翼地活动了一下腰间,杨父眼巴巴地看着他:“怎么样?还痛吗?”   杨新利感受了一下,很肯定地道:“有效果,舒服多了。”   他现在觉得全身热乎乎的,以往腰部的那种阴冷隐痛减轻了许多,浑身畅快得不得了。   “哦哦哦,这样啊。”杨父彻底放心了,巴不得时间快点过去,他也能尽快治疗。   “再做几次牵引差不多就能好了。”宁栀对杨新利说,“不过你最好还是注意一点,要是还像以前那样长时期坐着不动,以后还会复发的。”   是人都会经历衰老的过程,随着年纪的增长,髓核中的水分会逐渐减少,蛋白多糖解聚增多,胶原增粗并且被纤维软骨所替代。   所以年纪越大,椎间盘突出的机会也增加,所以平时尽量不要维持一个姿势久坐或者久站,也不要突然一下子提很重的重物,这样都容易导致纤维环破裂髓核突出。   杨新利了解这个道理,但他的工作性质如此,这不也是没办法的事么?   难道让他这个年纪去转行?   杨晓曼给他找了一套宁成周不穿的衣服,杨新利拿着药水去浴室泡澡。   不管如何,今晚他可以安稳地睡一个好觉了。 第037章   初五那天,宁栀带上宁成周和杨晓曼准备的礼物,去孔家拜年。   孔国权身为星城肾内科的大佬,生活却十分低调朴实,哪怕这么多年星城的高楼建了一片又一片,这么多年他一直住在星城中医附属第一医院后面的老小区里,没有换过住处。   宁栀从家里出发,开了将近四十分钟的车就到了。   他到的时候孔国权正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张罗饭菜,孔师母厨艺不太好,平时做两个家常菜还行,招待客人的话有些拿不出手,所以一般家里来客人都是孔教授下厨。   孔教授从厨房里探出个头来,说:“你先坐会儿,我还有两个菜炒就齐活了。”   “你就是栀栀吧,老孔经常提起你。”打扮精致气质娴雅的孔师母给他拿了一双室内拖鞋,笑眯眯地招呼他说,“你坐啊,我去给你泡杯茶。”   宁栀跟着孔师母进了客厅,把礼物放在茶几上,在沙发上坐下。   孔师母是个小提琴手,和杨母一样最喜欢的就是宁栀这种长得好看气质又干净一看就知道特别乖巧懂事的小青年,见到宁栀喜欢得挪不开眼。   她泡了一杯热腾腾茶递到宁栀手里,说:“天气冷,喝点热的暖暖胃。”   “谢谢。”宁栀道了谢,接过茶杯喝了两口。   厨房里也不知道孔国权在厨房里炒什么菜,一股浓浓的辣椒味传过来,宁栀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宁栀:“……”   孔师母就朝厨房喊:“老孔啊,你火开小点,味儿太大,都呛着我们了。”   孔国权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炒辣椒能不呛吗?   话虽如此,他还是把厨房门关上了。   孔师母可能是听孔国权说过什么,又去给他拿果盘和零食,不一会儿就堆满了整个茶几,还一个劲地朝他手边推:“吃饭还有一会儿,来,先吃点水果压压肚子。”   宁栀有点不太习惯和这种热情的老太太打交道,坐在沙发上显得有些尴尬,只能吃东西打发无聊。   孔师母在他对面坐下,打量着宁栀,说:“哎哟,栀栀长得可真俊,今年多大了啊?”   宁栀道:“二十一。”   “真是好年纪啊!”孔师母有些遗憾,要是自己有个女儿就好了,她肯定介绍两人认识。   可惜她和孔国权只生了一个儿子,这个儿子还因为学业和择业的问题和孔国权闹得有点不愉快,这几年父子两人的关系才渐渐变得缓和下来。   孔国权炒完菜出来,一边解围裙一边问:“孔小川呢?要吃饭了还没回来?”   孔小川就是孔国权的儿子。   当年孔小川高考的时候,孔国权希望他能子承父业和自己一样学医,但孔小川那时候更喜欢编程,不顾孔国权的反对,报考了北方一所知名的工业大学学习软件开发,现在供职于国内一家知名网络技术公司担任程序员。   孔国权给孔小川打电话喊他回来吃饭,电话铃声在门外响起,孔国权打开门,孔小川就站在门外。   孔小川今年三十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职业的缘故比较费脑子,他的头上已经开始往外冒白头发了,虽然白的不多,但是混杂在漆黑发亮的头发里就显得格外刺眼。   “吃饭了。”孔国权说。   孔小川“哦”了一声,去厨房洗完手出来,看见宁栀知道这个应该就是他爸经常挂在嘴边的那个厉害学生,朝宁栀点了点头:“你好。”   宁栀也朝他点了点头:“你好。”   孔师母已经摆好饭桌,招呼宁栀道:“栀栀,坐过来吧,开饭了。”   孔国权和宁栀吃过几次饭,知道他的胃口大,所以今天做了一桌子菜。   宁栀尝了一口,意外地发现孔国权的手艺居然不错。   “味道挺好的。”他本来就不挑,所以很诚实地称赞道。   “喜欢就多吃点。”孔国权面上虽然看不出来高兴的样子,但手里却没停,一个劲地拿公勺给宁栀舀菜。   另一边孔小川一句话也不说,闷着脑袋吃饭。   孔国权看了心里直叹息。   同样都是给人做儿子,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   宁栀虽然性格也比较安静,但好歹还会说几句客套话,自己儿子就像个棒槌一样,光知道吃,连句好听的都不会说。   孔国权嫌弃儿子性格木讷,不想理他,一直把重心放在宁栀身上,聊着一些医学上的事。   聊着聊着就说到田小薇上的事了。   田小薇渡过危险期后进行了植皮手术,现在已经开始慢慢恢复。   正常来说那样大面积的植皮手术手术难度非常大,稍稍哪个地方组织链接得不好,有一丝缺漏,组织机体暴露,就会出现大面积排斥现象,然后全盘皆输。但也不知道是田小薇的求生意志特别强,还是运气特别好,植皮手术做完后恢复得特别快也特别好,就连给她主刀的烧烫科副高都惊叹这小姑娘恢复力实在惊人,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肇事者于宏奇在事发后的第二天就被逮捕归案。   于宏奇以致死为目的蓄意纵火导致田小薇身受重伤,情节恶劣,按照华夏国刑法规定,以特别残忍手段致人重伤造成严重残疾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   于家父母舍不得独生子半辈子都在监牢里度过,找到田家父母表示愿意赔偿,希望能得到田家的谅解,以换取于宏奇在量刑时获得减刑。   田家父母正发愁儿子结婚的事,如果答应和解的话,于家的彩礼不仅不用归还,还能再得到一笔赔偿,已经在考虑和解的事情。   田小薇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请人帮她联系了一名律师,让律师全权代理她处理后续事宜。   律师遵循她本人的意愿,撤销了对星城中医药大学的指控,并且拒不接受于家的赔偿与和解。   田小薇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伤害她的人得到他应有的惩罚。   田小薇不接受和解就意味道于宏奇至少要坐十年以上牢,于家父母见救不了儿子,不愿意儿子钱财两空,现在疯了一样找田家讨要彩礼钱,现在两家正闹得不可开交。   田小薇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孔国权还因为她的事年前一直忙得不可开交,孔师母自然也知道。   “唉,这个小姑娘什么都好,聪明上进又懂得感恩,就是没碰上一对好父母。”孔师母叹息道。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愚昧和短视的父母,居然为了那么一点小钱就断送了女儿的一生。   如果换了是她的女儿,她肯定揣着刀直接冲人家里把人砍了。   女儿都被害成这样了,还和解?和解个屁!   “唉——”孔国权也不知道说什么。   他活了大半辈子也算看尽人生百态,但这样的事情还是令他感到心痛。   田小薇上过他的课,小姑娘人聪明又勤奋,是那种教授们都喜欢的好学生,如果不出意外这孩子肯定能有大好的前途,可现在一切都难说。   伤口能恢复,容貌也可以整形,可是小姑娘因为这件事遭受的心理伤害和阴影可能就此成为她一生的梦魇,一辈子都挥之不去。   宁栀一丝不苟地把碗里最后一片青菜吃掉,擦了擦嘴,慢条斯理地说:“人这一辈子什么都能改,就是出生改不了。”   因为生下你的人并不是你能选择的,从你出生的那一刻起,你的出生家人就已经定好了,唯一能改变的只有自身。   “田小薇是个坚强的孩子,她能撑过去的。”宁栀很肯定地说。   孔国权愣了一下,笑道:“你才多大呀,居然叫高你两届的学姐为孩子。”   老气横秋的。   宁栀看了他一眼,心想你们所有人在我心里全都只是孩子。   从孔家出来,宁栀没有急着回去,他去了一趟医院。   田小薇现在已经转到普通病房。   即使是春节期间,医院依然人满为患,疾病又不会休假,人也并不会因为在过春节就不生病。   宁栀刚到病房外,就听到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传了过来。   “小薇啊,你怎么这么固执呢?我都是为了你好。你看你已经受了这么重的伤,就算伤好了身体也会变差,你这个样子将来也不好找对象结婚,以后还不是要靠你哥哥和侄儿侄女来照顾。听妈的话,接受于家的和解,出具那个什么谅解书,这样家里不用退还于家的彩礼钱,你哥也能结婚,将来就算我们不在了你也能有人照顾。”   宁栀:“……”   第一次见人厚颜无耻得如此理直气壮的。   旁边的护士都有些听不下去,冷冰冰地打断田母:“要给病人换药了,你先出去吧。”   田母只敢在家里和女儿面前横,在护士面前一句抱怨都不敢说,满面尴尬地被护士赶了出来,发现自己还没吃午饭,决定先去外面弄点吃的。   宁栀等护士换完药后推门进去,田小薇脸上打着绷带,只露出一双眼睛和嘴巴,看见宁栀的时候眼睛都红了。   “宁栀同学,让你见笑了。” 第038章   宁栀制止了她想要起身的动作。   “躺着吧。”   田小薇也确实起身困难,重新躺了回去,脑袋转向宁栀这边,说:“你今天怎么过来了?家里人还好吗?”   “挺好的。”宁栀回答说,“今天去给孔教授拜年,顺路来看看你。”   “谢谢你。”田小薇可能说话太急,咳了一声,说,“真是抱歉,让你看到这么不堪的一面。”   “这又不是你的错。”宁栀道,“你身体觉得怎么样了?”   “医生说移植的皮肤存活很好,恢复得也很快。”皮肤存活后半个月左右基本就能长好。   考虑到田小薇还是个年轻的学生,为了减少皮肤差异和缝合部位瘢痕的形成,当初做手术的时候,中医附一邀请了星城最好的整形美容科的医生一起主刀。即使这样,到底是人工移植的皮肤,哪怕移植的皮片是从田小薇别的身体部分上取的,长好后的皮肤想要恢复到受皮区完全一模一样也不太可能。就算是同一个人的皮肤,长好之后也会存在厚度色泽质地的一些差异,就像是衣服上面补了个疤,或者是打了个包在上面,还是会有些微的差异。   田小薇自己也是学医的,自然明白这个情况,这种时候情绪居然非常稳定,这个小姑娘的心理素质确实强大,心智足够坚强。   想想也是,有那样的父母和哥哥,在那样重男轻女的环境里田小薇没有长歪,还能凭借自己的努力考上大学,并且三观端正,没有强大的内心是绝对做不到的。   就是这样也更让人觉得可惜。   这样一个勤奋努力又坚强的小姑娘,如果能生长在一个稍微正常普通的家庭里,将来肯定能有一番大作为。可惜了生在田家这样的家庭,她的人生肯定要遭受很多不必要的波折。   但只要能撑过去,前方必然会有无限美好的未来等待着她。   “好好养伤,你一定可以恢复受伤前的模样。”宁栀真的很喜欢这个充满韧性的孩子,下定决心一定要帮助她渡过她人生最难的这个关口。   田小薇笑了一下,可能是扯到伤口有点痛,她“咝”了一声,说:“能捡回一条命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别的都不算什么。”   她重伤入院期间,学校的老师辅导员对她都很关心,医院的医生和护士们也很照顾她,对她格外耐心细心,同学们还有社会上很多不认识的爱心人士不求回报地给她捐款,网上也有很多陌生人留言鼓励她为她打气。就算是为了这些人她也要好好地活下去,堂堂正正地走在阳光下,实现自己的人生梦想和价值。   她已经和学校商量好了,打算先休学一年,留在星城好好养伤。   学校里一位退休的老教授听说了她的事情后,把自己在学校附近的一套房子腾了出来免费借给她居住,让她在星城有个落脚的地方,不用再回老家。   对于老教授的好意她没有矫情地拒绝。   她和家里已经闹翻了,这辈子除非她爸妈过世绝不可能再回海城。出院以后她需要养伤,也不能工作,没有经济来源当然能省就省,这个时候没有必要为了无聊的自尊心而去拒绝那些真正出于好心想要帮助她的人。   宁栀听她说了自己的计划,点了点头。   植皮手术后确实需要三个月到半年的恢复期,田小薇这样的打算对她伤口恢复最好。   “你住院期间谁照顾你的?”宁栀问她。   “我请了个护工,都是她照顾我,平时有什么事护士姐姐们也会帮忙。”至于她妈,除了劝她接受于家的和解和赔偿,让她心情不愉快之外,根本没有半点用处。   对比起家人的冷漠和无情,这些跟她毫无血缘关系的陌生人反而更体贴她,让她更坚定了自己的打算。   可能她命苦,天生就没有亲人缘吧。   经过这件事她对家人已经没有一丝期待,田家夫妻对她来说就是给了她生命养育了她十八岁的普通人。   至于十八岁考上大学以后,她基本就是自己养活自己了,田家也没有给她钱。   因为这个恩情,她会保证田家夫妻老了能有一口饭,不至于让他们饿死,但也就这样了,再多的她给不起也不想给。   宁栀道:“以后我给你送饭,你不要在外面吃了。”   田小薇“啊”了一声,有些感动:“谢谢你,宁栀同学。不过没必要这么麻烦,护工阿姨会给我打饭的。”   “就这样吧。”宁栀看了下时间,发现他在病房里呆了快半个多小时了,便起身道,“你现在需要多休息,我先走了,晚上我会给你送饭来。”   不等田小薇拒绝,他又说:“我会让人做有助于你伤口恢复的药膳,吃了好得快。”   田小薇一听,便不再推拒了。   她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好好养伤,争取早点恢复,这样她才能早一点重返校园,然后毕业好好工作,成为一个有用的人,报答这些在她最困难的时候不求回报地帮助她的这些善良美好的人们。   宁栀出门的时候和护工阿姨以及田母擦肩而过。   自从田小薇转到普通病房之后,几乎每天都有同学来看她,护工阿姨也不意外,把买回来的纸巾之类的日用品拿到柜子里放好,问田小薇:“你渴不渴?要不要喝水?吃点水果吗?”   田小薇摇头。   田母转身朝着宁栀的背影看了好几眼,问:“这个也是你同学?看着真贵气,家里挺有钱的吧?“   田小薇不想理她,对护工说:“阿姨,我有点累了想休息,您也趁这个机会睡会儿吧。”   “那好。”护工说,“有事你就叫我啊。”   护工晚上还要看护田小薇,只能白天趁田小薇睡觉的时候眯一会儿,这个时候也有点困,便打开陪床椅躺了下来,不一会儿就发出响亮的酣声。   田母皱了皱眉,说:“你也真是的,我照顾你不是一样的,干嘛还要浪费那个钱请护工。”   一个护工三百块钱一天,一个月下来就要差不多一万块,太贵了。   她知道外面有人给田小薇捐了不少钱,但这个钱被直接转到了田小薇帐上,无论她怎么说田小薇也不肯拿出来。   这孩子也真是的,在外面上了几年大学变得格外势利,把钱看得比什么都重,对家人都不放心,跟贼一样地防着。   “你年纪大了照顾我太辛苦,还是请护工阿姨比较方便。”田小薇说,“我现在手术也做完了,你就回去吧,反正你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田母愣了一下,说:“你这个样子我哪里放心得下,还不如留在这里等你可以出院了带你回家。”   “那随便你,我有点累,先睡了。”田小薇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田母在病房里坐了一会儿,见护工和田小薇都睡着了,一个人怪没意思的就出了病房。   现在学校还没有开学,学校暂时安排她住在田小薇的宿舍里,省得她花钱住旅馆。   回了宿舍,田父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怎么样?小薇她答应了吗?”   田母说:“没有呢!小薇看样子是铁了心要让于宏奇坐牢,我说不过她。”   每次她提起这个事,田小薇要么装睡要么就是让她去找那个律师商量。她连那个律师姓啥在哪儿上班电话号码是多少都不知道,怎么商量。   “那他们捐的款呢?”这次换了田小龙的声音。   “捐款的钱都直接转到小薇的帐上,我怎么知道。”田母也有点生气,“你们就知道钱钱钱,这么想要钱怎么不自己找小薇要?只让我一个做恶人。”   搞得女儿现在都不想看见她。   宁栀回家以后,把家里的药材清理了一下,配了一副生肌丹的药,然后开炉炼丹。   生肌丹顾名思义能生肌长肉,平口收功,有助于田小薇移植的皮肤更好地生长恢复。   炼完丹,宁栀从院子里摘了点菜,放了当归甘草几味中药熬了一锅粥,然后把粥盛进保温盒里,说:“我去一趟医院。”   “去吧。”杨晓曼道,“记得早点回来啊。”   “知道了。”宁栀应了一声,开车去医院。   下车的时候,他把保温盒打开,将生肌丹扔进药粥里,然后拎着保温盒去了住院大楼。   田小薇记着他的话,没有让阿姨给她带饭,躺在病床上眼巴巴地等着。   宁栀把保温盒交给护工,说:“喂给她吃吧,别剩下。”   护工打开盖子就闻到一股药香,笑着说:“小薇,你同学人真好,还给你熬了药粥。来,我喂你吃吧。”   田小薇点了点头,对宁栀说:“谢谢了。”   宁栀道:“不客气。”   护工把勺子洗了一遍,一勺一勺地舀粥喂给田小薇吃。   老实说粥的味道并不怎么样,一股苦药味不好吃,但田小薇还是一口不剩地全吃光了。   护工给田小薇喂完粥,拿着保温盒去洗手间清洗。   宁栀说:“好好养着,过不了多久你就能像以前一样漂亮了。”   田小薇被他逗得笑了起来:“宁栀同学你以后可不能随随便便对女孩子这么温柔体贴,要不然容易被人误会的。”   她自己倒是不会啦。她看得很明白,宁栀对她最多就是同学之情,并没有半点暧昧之意,所以不会产生什么旖旎的想法,但如果换了别的女孩子可就不一定了。   “我不喜欢女的。”   宁栀说这话的时候十分坦荡,田小薇愣了一下,然后马上反应过来,说:“我觉得也是。”   可能觉得这话容易被人误解,又解释说:“我觉得这天底下没有什么女孩子能配得上你。”   “配得上你的男孩子也没有。”田小薇又说。   宁栀:“……”   合着他两辈子都只能打光棍了。 第039章   从医院回来,又过了几天,到了给李征进行第三阶段治疗的时候。   上次给李征做治疗的时候,宁栀给他留了两个月的药。年前的时候田小薇出事,当时事态紧急,没有时间现场炼制,他为了救田小薇又从李征手里拿了一颗生机丹,现在李征手里的药应该吃得差不多了。   李征吃了将近三个月的药,自己能明显地感受到身体状况好转了很多,最近这半个月他还排了两次尿,虽然量不多,但已经足够让他惊喜了。   病了这么多年,终于能看到一点好转的希望,李征现在对宁栀是彻底地心服口服。   宁栀用灵气在李征体内游走一圈,仔细感受着李征的身体变化。   李征身体里两颗肾脏的功能并没有继续恶化,其中有一颗肾脏明显能感觉得出重新焕发出了一丝生机。   “怎么样?是不是不太好?”李征一直密切关注他的表情变化,见状心都提了起来,生怕宁栀说他的肾没救了,让他只能等死。   “有一颗肾能感受到了一丝生机。”   “真的吗?”李征听了顿时喜上眉梢,“宁栀同学,你尽管治,需要什么说一声,我肯定想办法给你弄来。”   哪怕只有一颗肾恢复功能,对他而言已经是足够好的消息,毕竟只靠一颗完好的肾他也能健康地活下去。   宁栀是个追求完美的人。他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然追求最好的结果,只有一颗肾脏恢复健康明显没有达到他的要求。   生机丹没效果的话,就只能用更好的丹药了。   宁栀说:“你再吃几个月的药,到时候我再给你炼一炉龙虎回春丹试试。”   李征:“……”   不怪他多心,这个药名听着真的有点不正经,会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龙虎回春丹虽然名字听着有点像是酒店暗藏在床头柜里的不正经的药,但却是实实在在正正经经的二品丹药,主治肾脏受损,恢复肾脏功能,比生机丹更对李征的病症,只不过需筑基方能炼制。   哪怕只是凡药,至少也需要炼气八层才有机会炼制成功。   宁栀现在才炼气六层,在聚气龟的帮助下,将将触摸到炼气六层小成的门槛,距离炼气八层还有两个境界。   他还需要一点时间。   从李家回来后,宁栀先给李征炼了三个月的丹药,然后趁着这个机会开始抓紧修炼。   夜深人静之时,聚气龟浮出水面,小小的脑袋从龟壳中探了出来。   半空中月华如练,碎影逐波。   小聚气龟奋力地吐着泡泡,方圆百里的灵气仿若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拽住了一般不断地朝着宁家汇聚而来。   房间里宁栀聚精会神地修炼,大量的灵气被他纳入体内,冲击着灵台不太坚实的壁垒。   受这灵气的润养,埋在土里的灵药种子终于挣破土壤的束缚,在寒风中颤微微的绽出嫩芽。   宁栀修炼一夜起身发现他之前种下的三味带着灵气的药材,居然发芽了。   人参和雪莲花都是炼制真元丹的重要灵药。   真元丹可以增进筑基以下修者的修为,在嗑聚灵丹没有效果之后,嗑真元丹是最快提升修为的手段。   当然,在修真界炼气期是打基础的阶段,除非是资质差得连筑基都难以突破,否则没人会蠢得揠苗助长地嗑丹药晋阶。   地球灵气稀薄,如果按步就班地打坐修炼,宁栀估摸着他七老八十了可能还在炼气二三层徘徊,为了早日筑基,只能嗑药了。   他从水缸里捞出聚气龟,给它喂了一片生菜叶子,摸了摸它光洁的小脑袋:“干得不错!我的真元丹就靠你了。”   这几天月华凝重,聚气龟的作用更加明显。   它现在只是只幼龟,能聚拢来的灵气有限,若是成长快一些,对他的帮助也更大。   现在已经正月初八,大部分商家已经开始营业。宁栀照顾完药材和小龟,跑了一趟药材市场,找胡师兄买了几副一品灵兽丹的药材,开炉炼药。   灵兽丹能提升灵兽的资质和成长,他捡的这只聚气龟和他一样资质有点差,有必要好好补补。   宁成周在外面忙了一天回来,还在大门口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药香,知道今天又没饭吃了。   果然,进了屋就看见宁栀霸占着厨房站在灶台前不知道在炼什么。   刘嫂已经回家去了,杨晓曼和宁奶奶在客厅里用电磁炉准备煮火锅吃。   宁成周心想早知道当初装修的时候就多弄个厨房,省得现在宁栀一炼药,家里人就没饭吃。   他琢磨着什么时候喊人来家里,把三楼那个阁楼改造改造,给宁栀专门弄个炼药的厨房算了。   “他又炼什么药呢?”宁成周好奇地问杨晓曼,“谁又来找他治病了?   杨晓曼正往锅里下菜,闻言头都没抬,说:“没有啊。栀栀今天炼的好像是什么灵兽丹吧,给小龟吃的。”   “……”宁成周有点酸,“这可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连养的小乌龟也能吃药了。”   他儿子炼的药可不便宜,这一炉药下去炼的是药吗?炼的是钱!   杨晓曼转过脸一本正经地问宁奶奶:“妈,菜里你是不是放了醋啊?我怎么闻到好大一股酸味。”   宁奶奶和她一唱一和:“没有啊,酸味是你老公身上发出来的吧。”   宁成周简直要被这对婆媳俩气死了,眼不见心不烦地转身给装修公司打电话,让他们抽空过来改厨房。   等到锅里下的菜煮熟了,宁栀正好炼完药出来。   “栀栀啊,药炼完了吗?正好可以吃饭了。”杨晓曼连忙招呼他。   宁栀先把爬到客厅正努力朝厨房方向爬的小龟捉起来,放在手心里喂了它一颗灵兽丹将它重新放回到水缸里后,才坐回桌边。   再过几天就要开学了,到时候他没时间照顾聚气龟,便把今天炼的三瓶灵兽丹递给杨晓曼,说:“以后每三天给小龟吃一颗。”   “哦哦哦。”杨晓曼接了过来,“放心吧,我一定记得每三天给小龟喂一颗。”   宁梓楠忧心忡忡:“哥哥,小龟生病了吗?”   在她心里,一般只有别人生了重病才会来找哥哥炼药,现在哥哥小龟吃药,那一定是小龟也生了病。   小姑娘很喜欢家里养的第一只小动物,以为它生病了非常担心。   “没有,这个药是让它快快长大的。”宁栀说,“你把小龟照顾得很好,它很健康。”   “是吗?”被哥哥夸奖,宁梓楠十分高兴,趁机向宁栀询问,“哥哥,真的没有让人变聪明的药吗?”   宁栀:“……”   这孩子对靠外力变聪明的想法十分执着。   宁栀摸了摸她的小脑瓜,说:“你已经足够聪明伶俐了。”   又问:“在学校里有什么人对你说了什么吗?”   宁梓楠捂着被哥哥摸过了的头发,有点害羞地回答说:“不是我要啦,我是想给班上的一个同学吃。”   杨晓曼一听就明白了:“你是想给杨思媛吃吗?”   “嗯。”宁梓楠点了点头。   杨思媛是她的同桌,长得非常漂亮可爱,宁梓楠很喜欢她。   但是杨思媛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学东西特别慢,一道题目翻来覆去给她说好几遍都不会,宁梓楠作业写完了想和她一起玩,她都没空。   “楠楠啊,这个世上每个人擅长的东西都不太一样,像睿泽弟弟学习特别好,恬恬姐姐唱歌好听,杨思媛只是学习比别人慢一点而已,但是她会画画啊,她画的画不是特别漂亮吗?所以她也很聪明的,并不需要特意去吃什么变聪明的药。”杨晓曼也摸了摸女儿的小脑瓜子,心中有点欣慰,也有点发愁。   小女儿天真善良,但她有点担心小女儿的这种善良会无意中伤害到别人。   宁梓楠有些似懂非懂:“那我呢?妈妈你怎么不夸夸我啊。”   “我们楠楠长得漂亮嘴巴甜啊,又善良又活泼,谁见了都喜欢啊。”   唉,生的两个孩子都不太聪明的样子,杨晓曼也只能在长相和性格上去找补了。   宁栀:“……” 第040章   电饭煲里熬着药粥,吃完饭宁栀把粥盛进保温盒里,打算去医院给田小薇送饭。   杨晓曼心疼他炼药辛苦,说:“我去吧,你把病房号告诉我就行了。晚上你杨舅舅不是要过来让你给他治腰吗?”   今天约好了晚上给杨新利推拿正骨,宁栀一想他确实没时间再去医院。   而且他已经给田小薇炼了一颗促进肌肉和皮肤恢复的生肌丹吃了,这些药粥也不过是让她恢复得更快一些,谁送都一样,于是便将保温盒递给杨晓曼:“谢谢,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杨晓曼接过保温盒,拿起车钥匙开车去医院给田小薇送饭。   自从宁栀来到星城住了这么久,除了家人杨晓曼还没见宁栀对谁这么上心过,现在见宁栀对田小薇这么体贴照顾,自然而然地以为宁栀喜欢那个小姑娘,心里已经有点把田小薇当儿媳妇看的意思,给她送个饭什么的杨晓曼乐意得很。   家里人不光是杨晓曼这么想,就连宁奶奶和宁成周也这么认为。   杨晓曼出门后,宁成周问他:“你那个同学怎么样了?”   “恢复得很好,可能再过十来天就能出院了吧。”   “哦。”宁成周想起田家那一大堆糟心事,又道,“她出院后怎么办?回老家吗?还是留在星城?”   “有个老教授腾了一套房子借给她住,她不想回海城。”   “……”宁成周顿时有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既然她不回海城,你怎么让她一个人住在外面?干脆把她接到家里来啊,家里有你奶奶阿姨在,照顾她更方便啊。”   宁栀的表情比他还要奇怪:“我为什么要把她接到家里来?”   “你不是喜欢她吗?”宁成周还以为宁栀性格内向害羞,不好意思当着自己面的承认,安慰他道,“你放心,爸爸和你杨阿姨在这方面都是很开明的,不管你喜欢谁我们都尊重你的选择。”   再说那个小姑娘也确实挺好的,虽然家里人有点那啥,但宁栀喜欢的是那个小姑娘,又不是她的家人,所以在宁成周眼里这不是多大的问题。   谁家还没几个糟心的亲戚吗?   宁栀的表情更奇怪了:“我不喜欢她啊。”   宁成周有点懵:“不喜欢你对她这么好干嘛?”   不娶何撩啊?!   宁栀明白了宁成周的意思,慢条斯理地道:“她是我的同学,现在有困难我多照顾她一点难道有问题吗?”   照顾同学是没问题,可你这照顾得太无微不至了,要是别人误会了怎么办?那不成了随意玩弄女孩子真心的渣男了吗?   宁成周头一次发现自家儿子居然还有点渣男属性啊!   这可不行。   他们老宁家的男人都是顾家专情的模范男人,可不能在宁栀这里开了不好的先例。   宁成周坐下来,准备好好跟儿子聊一聊男人的责任感什么的,门口传来汽车的声音,大舅子杨新利和侄儿杨峥来了。   宁成周:“我们晚一点再聊。”   宁栀:“……”   还没完没了了!   杨新利性格比较闷,不怎么爱说话,见宁栀和宁成周两人的表情有点不对,虽然有点担心,但没有开口,开口的是杨峥。   “姑父,栀栀,你们在聊什么啊?”   “就随便聊点家常。”宁成周对这个侄儿还是很喜欢的,对他就跟自己的儿女一样,“你假期快休完了吧?什么时候回部队?”   “过完元宵节就走。”杨峥把手里的外卖餐盒递给宁栀,“给,我听姑姑说你爱吃这个。”   宁栀打开一看,是一碗切得薄薄的脆皮锅烧。   “谢谢。”宁栀盖上盒子,“晚上我拌面吃。”   他饭量大,一日三餐,晚上还要吃宵夜。   杨晓曼最羡慕的就是他吃这么多,居然还不胖。   把锅烧让宁奶奶放进厨房里,宁栀对杨新利说:“要不我们开始吧?”   他晚上还要修炼,想早点结束。   杨新利腼腆地对宁栀说:“今天又要麻烦栀栀了。”   上次宁栀给杨新利治腰以后,杨晓曼就买了一张按摩床放在客房里。   杨新利脱了外套躺在按摩床上。   他经过上次治疗了之后,腰椎舒服了许多,对这次治疗多了几分期待。   宁栀这次给他做了腰椎正骨之后,还给他做了一次颈椎牵引,说:“可以了。”   杨新利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觉得身体暖烘烘的,惊讶地说:“栀栀你这手法真绝了。”   他也去骨科医院做过牵引理疗,但做完以后效果根本没有这么好。   宁栀拿出昨天炼制的化淤散,对杨新利说:“去泡个澡效果会更好。”   浴室里宁奶奶已经放了水,杨新利拿着药水去泡澡,和推门进来的杨峥擦肩而过。   “做完了?”   “嗯。”宁栀下巴朝床的位置扬了扬,“上去。”   “?!”杨峥:“我就不用了吧。”   他上次吃宁栀炼的药,泡了个药水澡之后,身体舒服得不得了。   “不是要回部队了吗?我给你舒络一下经脉。”   和杨新利的腰椎间盘突出不同,杨峥的问题更多的是肌肉关节劳损严重。   以往宁栀都是直接药浴,但是这个世界的治疗方法就不一样。   他上学期学了针灸和国医推拿课,就是以国医的经络脏腑理论为依据,根据现代医学中的脊柱解剖为指导,应用国医按摩的手法,配合药膏艾灸针刺等综合方法,作用于脊柱及背腰部的经骆穴位和肌肉组织,以预防和治疗脊柱关节和相关脏腑疾病。   宁栀觉得这个很有意思,也很想亲自验证一下学到的东西。   其实不光是这个,很多现代医学宁栀都很感兴趣,觉得其中很多理论都非常有道理,想多体验体验,看能不能琢磨出什么头绪,能和他的炼药术结合在一起,推广应用。   这个世上疑难杂症那么多,患病的人更是不计其数,单靠他一个人炼药太没效率了。   杨峥:“……”   所以栀栀这是想拿他练手吗?   “我学得很好,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宁栀的眼神闪烁着求知的光芒,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快脱吧。”   “拜托,你别说话了。”杨峥一手抚额,开始认命地解外套的衣扣。   杨峥脱了外套和长裤,穿着薄薄的保暖内衣有些僵硬地躺在按摩床上。   宁栀按照课上学的手法,结合他自己的经验和理解,先从肩井以揉捏的方式放松肌肉。   宁栀一边回忆老师讲课内容,一边按部就班地继续往下。   杨峥刚开始还有些紧张,便宁栀手法虽然有些生疏,但力道均匀,渐渐地也就放松下来。   过了一会儿,宁栀让杨峥双手侧卧抱头,自己一边缓劲推杨峥的骨盆,一边拉杨峥的肩关节。   之前一直好好的杨峥突然腾地跳下床,表情不自然地制止了宁栀的动作。   “可以了。”   宁栀开始有点不明白,目光顺着杨峥的往下,落在他腰腹以下的鼓起时明白了什么。   “年轻人挺精神的。”宁栀有些若有所思。   原来这个手法还有催情的作用。   其实并不是。   “……”杨峥整个人都有些麻了,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个栀栀,你能回避一下吗?”   “哦。”宁栀点头,一脸淡定的走了出去,还体贴地为杨峥关上了房门。   杨峥绷着脸套上长裤和外套,坐在按摩床上,一手捂脸。   真是要疯了。   他还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 第041章   宁栀忙了一晚上,觉得有点饿,出了客房下楼找吃的。   这个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多快十点了,宁奶奶早带着宁梓楠姐弟俩去休息,杨晓曼也已经从医院回来,和宁成周在客厅里坐着,不知道在聊什么。   听见动静,夫妻俩同时抬头,看见宁栀一个人下来,杨晓曼道:“治完了?”   “嗯。”宁栀问,“有点饿,有什么吃的吗?”   “我刚才煮了饭,回来的路上去饭店打包了两个菜,我给你热一热就能吃了。”一家人对他的生活习惯掌握得太到位了,杨晓曼知道他晚上肯定还要吃一顿,早有准备,说完起身去给他热饭菜。   刚才她看到了厨房里还是杨峥带过来的脆皮锅烧肉,够宁栀吃了。   “你杨舅舅的腰治得怎么样了?”宁栀吃饭的时候,杨晓曼问他。   “还可以,只要以后多注意不要久站久坐不要突然提很重的重物,就没问题。”到了杨新利那个年纪,基本都要注意这些。   “那就好,真是谢谢你了啊。”杨晓曼十分高兴。   她只有杨新利一个长兄,而且兄妹感情很深,最担心的人除了父母,就最杨新利父子了。   宁栀治好了杨新利的腰,她挂心的事又少了一件,这都是宁栀的功劳,她心中感激,有心想报答宁栀,可宁栀什么都不缺,她表达感谢的方式除了给钱好像也没什么更好的方式。   “栀栀啊,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或者想去的地方?”杨晓曼问他。   宁栀想都不想地摇头:“没什么特别想要的。”   他唯一想要的东西无论是宁成周还是杨晓曼都给不了。   “那要不我们一起出去玩?你想去哪?国内还是国外?或者去天堂岛?听说那里很漂亮,是个容易发生浪漫邂逅的地方。”她已经从宁成周口中得知宁栀并没有和田小薇发展男女朋友关系的打算,刚升起的婆婆梦瞬间破碎了。   所以杨晓曼搜肠刮肚绞尽脑汁思考这个世界上还有哪些适合浪漫恋爱发生的地方。   宁栀想去的地方还是有,就是没去成。   “我想去殳雅县。”   “殳雅县?那是哪儿?”杨晓曼扭头问宁成周,“你知道吗?”   宁成周摇头。   毕竟华夏国实在太大了,一般的省会或者地级城市他都知道,但这种小县城他就不太清楚了。   “是绛省靠近边境的一个小县城。”草草冲了个澡后出来的杨峥给他们解了惑。   两口子同时“哦”了一声,宁成周问:“你去那干嘛?”   又不是什么风景名胜区,顶多也就是个稍微有点特色的边防小镇吧。   “那里有我想要的药材。”   一听是要去找药材,两口子又同时“哦”了一声,表示明白了。   杨晓曼道:“要不等放暑假,我们一起去殳雅县玩?”   这个寒假马上就要开学了,肯定是去不成了的,而且那边天冷,这个季节也不适合去。   宁成周没说话。   现在还在正月,暑假的时候他有没有空还两说,不能随便答应。   “那边夏天的草原挺漂亮的,还能骑马。”杨峥现在的驻地就在绛省,距离殳雅县也不远,对那一块儿挺熟的,给他们介绍附近有哪些好玩的地方。   听到绛省那边男女老少都会骑马喝酒,而且姑娘还特别漂亮时,杨晓曼就很鄙视地看了他一眼。   “那么多漂亮姑娘,怎么就没见你谈一个,这把年纪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身体有毛病。”   杨峥真是躺着也中枪,特别无辜。   宁栀从医者的角度出发,主动为杨峥挽尊,澄清误解:“他身体很健康,没毛病的。”   杨晓曼就“啊”了一声,她也就是随便说说,她当然知道杨峥身体很健康。   不过,宁栀十分赞同杨晓曼的意见,对杨峥说:“我也觉得你趁早找个女朋友比较好,不然老是憋——”   眼见得宁栀马上就要说出什么少儿不宜的话来,杨峥无比快速地夹了块锅烧塞他嘴里:“吃你的饭吧!”   可别乱说话了。   杨晓曼没听清后面的话,见宁栀赞同自己的意见,道:“对吧,你看栀栀也这么说。”   杨峥真是怕了这对活宝:“部队里管得那么严,哪有时间找对象?又不准在驻地找。”   “这好办啊!”杨晓曼最怕的是他不肯找对象,既然想找,只是没有时间和合适的人选,这办法太多了。   “你姑父公司里就有好多年轻未婚的小姑娘啊,抽时间给你介绍两个给你看看,如果不喜欢社会上的姑娘,那栀栀学校里不是也有挺多马上毕业的小姑娘吗?也可以让栀栀给你介绍啊。”杨晓曼说,“我听说现在的小姑娘很多都有军人情节,就喜欢部队里的军人。你长得这么高这么帅,肯定有很多小姑娘喜欢的。”   “等我退伍后再说吧。”杨峥道。   他现在实在是没有那个时间和精力。   “等你退伍说不定锐锐都结婚了。那个时候你什么年纪?还会有哪个小姑娘喜欢你哦。”杨晓曼吐槽他,“本来你在部队就没什么时间,还不趁现在年轻皮相好早定下来,再拖下去连唯一的优势都没了,谁还会看你一眼?”   现在哪家的小姑娘不是爸妈手心里捧着长大的?找个常年不在家的不能陪在身边的男朋友就已经够委屈了,要是这个男朋友年纪大还长得丑,人小姑娘图你什么啊?   换了杨晓曼自己也不乐意啊!   当年宁成周虽然穷,还是二婚,但好歹他长得帅,而且对她是真好啊!   宁成周听了半天,有点听不下去了,打断杨晓曼说:“你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好歹听听听杨峥自己的想法,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小姑娘我才好给他介意啊。”   杨晓曼问杨峥:“对哦,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我让你姑父给你留意。”   杨峥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认真地想了一下,不怎么确定地说:“应该是个子高,脸嫩长得好看,心地善良有爱心,孝敬长辈,爱护小辈,独立不黏人,会撒娇——”   他还要绞尽脑汁思考自己的理想型,杨晓曼却已经听得呆住了。   “真有这么好的小姑娘,早就被别人抢走了好吗?!还轮得到你!”杨晓曼翻了个白眼,吐槽侄儿,“要求这么高,你这辈子只能打光棍了。”   杨峥:“……”   真是的。   明明是他们自己要问的,他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了结果他姑姑又这副表情。   天太晚了,杨晓曼最近讲究美容养生,不熬夜。   她打了个呵欠,说:“我先去睡了,你和你爸晚上就睡在这儿吧,明天再回去。”   见宁栀还在吃饭,又说:“栀栀啊,你吃完把碗放在水槽里,明天早上我再来洗啊。”   杨峥:“……”   她姑姑对他和对宁栀的态度差别也太大了吧。   这就是传说中的有了继子就不要侄儿的意思吗?   宁栀一脸同情地看着他:“要不开学后我给我问问,看看有没有哪个女同学愿意牺牲自我做军嫂的。”   杨峥把菜盘子往宁栀面前推了推:“吃你的饭,求你别开口说话了。”   这个便宜表弟有时候说话真能噎死人。   宁栀吃完夜宵,把碗筷收了放进厨房的水槽里。   在宁家他是一点儿家务也不做的,有时候宁梓楠和宁嘉锐还会被喊去洗个碗擦个桌子什么的,但家里人从不这么要求他。   照杨晓曼的话说就是,宁栀的手是专门用来炼药的,怎么能干家务呢?那不是暴殓天物?   就几个碗还要放到明天去洗,什么毛病。   杨峥看不下去,挽起袖子把那几个碗洗干净了放在碗架上,然后上楼去休息。   杨新利已经在客房里睡着了,发出规律的呼吸声。   杨峥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关上了房门。   他爸腰椎颈椎不太好,睡眠质量一向不高,难得见他睡得这么熟的,杨峥不想吵到他。   他关上门在走廊上站了一会儿,然后走到宁栀房门口抬手正准备敲门,像是知道门外站着人似的,房门“吱嘎”一声从里面被打开了,宁栀穿着宽松的睡衣站在门口。   “你怎么还不去睡?”宁栀问他。   “我爸睡着了,我不想打扰他。”杨峥说。   “哦。”宁栀让开身体,说,“进来吧。”   宁家的别墅一共七个房间,六间卧室一间书房。   宁成周夫妇占据了最大的主卧,向梓楠姐弟俩一人一间,本来有三间客房。宁奶奶和宁栀来了之后,两人各占了一间,只剩下一间比较小的客房,摆了一张一五米的小床。   杨新利和杨峥身材都比较高大,一张小床肯定睡不下,宁栀的房间是除了主卧之外最大的次卧,似乎也只有他的房间能留客了。   宁栀倒是不介意借给杨峥睡一晚,他也没有这方面的忌讳,反正宁嘉锐也经常跑他房间睡觉。   他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新枕头递给杨峥:“你先睡吧。”   杨峥接过枕头却没有急着上|床睡觉,他从口袋里拿出皮夹,取出一张华国银行的卡,递给宁栀。   “给。”   宁栀接过卡:“?!这是什么?”   “银行卡。”   宁栀心想他当然知道这是银行卡,问题是杨峥为什么给他?   “你要让我帮你保管钱吗?”宁栀说,“你这个年纪可以自己保管自己的财物了。”   “……”杨峥,“治疗费。”   他不知道宁栀从哪得出的神结论,以为自己让他代为保管财产。   宁栀问:“卡里有多少钱?”   “五十万。”这是他全部家当了,甚至连自小到大收到的压岁钱也全部都在里面。   宁栀说:“只需要一半。”   杨峥拿起手机,在华国银行APP上给宁栀转了二十五万,宁栀把银行卡还给他。   “拿着吧,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守好自己的钱袋,不能随便给人,万一碰上骗子了呢?到时候岂不是人财两空。”   他听说这个世界的感情骗子很多的,有的人甚至会男扮女装,在网上欺骗那些网恋的人,骗钱的手段花样百出。   杨峥这样动不动就把所有家当给别人,最容易上当受骗了。   杨峥:“……”   在宁栀眼里他究竟是有多智障才会随随便便就把自己的全副身家给人?   两人交接完治疗费,杨峥把枕头铺在床尾的那头,靠着床沿侧躺着,看着宁栀又从柜子里拿出一个蒲团铺在窗前,然后像仙侠剧里那样盘腿坐下,闭上眼睛打起坐来。   杨峥:“栀栀?”   宁栀刚要入定,被杨峥一叫,从入定中清醒,睁开眼睛:“嗯?”   “你在干什么?”   “打坐。”   杨峥心想,宁栀平时看着成熟稳重得不像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没想到居然也有这么中二的时候。   这是小说和仙侠剧看多了吧!   “天气冷地上凉,早点睡吧。”   宁栀没吱声,心中默念静心诀,隔绝外部环境的影响,保持古井无波的心绪,再次入定。   杨峥:“……”   他以为是宁栀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道:“要不我还是去客厅睡沙发,你来床上睡吧。”   宁栀依然没动。   “栀栀?”一声。   “栀栀?”两声。   “栀栀?”三声。   ……   就在杨峥准备起身去书房的时候,宁栀打坐运功一周天完毕,睁开了眼睛,目光平静地看着杨峥。   “你好吵。”   杨峥:“我错了,不该打扰大师您修炼。”   宁栀大度地道:“下不为例。”   杨峥:“……”   小表弟感觉中毒不轻啊!   宁栀修炼完毕,拿了一个枕头在床的另一头躺下。   他现在只是个小炼气,还是需要吃饭睡觉的。   宁栀很快就陷入了梦乡,杨峥躺在床的另一头,感受到屋子里另一个人轻浅匀长的呼吸声,也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半夜的时候,杨峥感觉到床铺晃动了一下,警觉的他立刻惊醒过来。   窗帘半拉着,清冷的月光洒落进来,照亮着一半的房间。   宁栀起身下床,先把窗帘拉上,然后趿着拖鞋出去了。   杨峥以为他尿急去上厕所,等了一会儿宁栀没有回来,楼下响起开大门的声音。他赤着脚下床,拉开窗帘,月光下他看到宁栀拿着玻璃瓶躬着腰从菜地的这头走到那一头,收集植物上的露水。   杨峥:“……”   梦游吗?   仿佛察觉到什么似的,宁栀抬起头和他对望了一眼,然后继续弯下腰收集露水。   杨峥有点不放心,换上拖鞋下楼去。   到了楼下,宁栀正好关门进来,手里还拿着半瓶露水。   听说梦游的人如果强行被唤醒会有不适感,杨峥放低了声音,小声地叫他的名字。   “宁栀?”   “嗯?”宁栀按墙壁上的开关,“啪”地一声,客厅灯亮,刺眼的冷光晃得人眼睛有些不适,宁栀眯了下眼睛然后睁开,“你怎么起来了?”   说话声音口齿清晰,条理分明,人是清醒的,不是梦游。   “你刚才在干什么?”   “收集点东西。”   宁栀把收集来的凝华露放到冰箱里冷藏起来,看了下时间才凌晨三点,还可以再睡一会儿,又爬上|床接着睡。   杨峥也跟着重新躺上|床,在短短的几个小时里经历了被人推拿起立,被长辈催婚,目睹小表弟疑似打坐修炼梦游等等一系列事情,有些心力交瘁,心情复杂,辗转难眠,快天亮时才重新合眼。   凌晨六点的时候,宁栀被手机铃声吵醒。   他以为是自己的手机响了,伸出手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结果发现声音是从杨峥的外套口袋里发出来的。   不等他开口,杨峥很快就起身,拿着手机去外面接电话。   宁栀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听到房门外头传来杨峥压低了嗓音和别人打电话的声音。   前几天杨峥告诉他,他战友今天会来星城,估计是对方打来的。   果然不一会儿杨峥接完电话进来,说:“栀栀,上次我跟你说过的那个找你治腿的退伍战友你还记得吗?”   “记得。”宁栀说,“他来星城了吗?”   “嗯,他坐的火车七点半到,我现在要赶去接他。”   宁栀点头表示知道了:“你让他今天过来吧。”   杨峥想起他昨天很晚才睡,半夜又起来收集露水,有点担心:“你没睡好,要不你今天休息,让他过两天来找你?”   “来都来了,就今天吧。”宁栀也不清楚对方的情况,不知道能不能治,治疗起来复不复杂,需要多长时间,所以想尽量早一点,免得他开学以后没空。   杨峥心里突了一下。   他偶尔也会忘记宁栀是个学生的事实。   也怪不得他会这样。   哪个学生像宁栀这样,年纪轻轻医术如此精湛,比那些研究了几十年的专家还要靠谱。   杨峥出门去接人,宁栀躺了一会儿也起来了,收拾完在家里等着病人上门。   大约八点多的时候杨峥接到他的战友回到宁家,那个时候杨新利和宁成周已经出门上班去了,宁奶奶和杨晓曼留在家里招呼客人。   杨峥的这个战友姓陶,叫陶智勇,三十四岁,比杨峥年长六岁,三年前为了救一名没有经验的新兵,从高处摔伤,左胫骨平台开放性骨折,左小腿腓总神经和胫神经严重损伤。   骨折手术容易,但神经损伤严重很难恢复。   陶智勇算是运气不好的那一个。   做完手术后他的左胫骨平台骨折恢复后,神经损伤却没有好转,走路的时候会觉得刺痛,脚底有触电的感觉,小腿伴随着麻木症状。   因为这个原因他只能荣誉退伍,离开了他最爱的战友们,回到家乡。   “后来我也辗转看过好几家医院,那些医生们的说辞都差不多,也吃了不少经恢复神经的药,做过针灸都没什么效果。”陶智勇平静地说着。   他刚开始的时候他也觉得很不公平,为什么偏偏就是他的运气那么差,明明他比谁都更努力,也比谁都更热爱自己的祖国,热爱自己的战友,只因为一个小小的骨折就彻底改变自己的人生。   “后悔当时救你战友吗?”宁栀问他。   陶智勇笑了一下:“我这一生有很多后悔的事,唯独不后悔救人这一件事。”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底有遗憾,遗憾自己的军旅生涯就此结束,但却没有后悔。   他想,如果人生能重来,那天的事情再度发生,他还是会义无反顾地去救人。   帮助身边的人这已经成为了刻在他血液里的习惯,一辈子都改不了。   宁栀也笑了。   他看得出来陶智勇说这话的时候是真心的。   这个人是真的不后悔用自己的前途和健康换战友的生命。   这是一个品格高尚的人,是个英雄。   高尚的人不应该落得如此下场。   说一句俗气又煽情的话,英雄流血流汗,我们不该还让他们流泪。   宁栀捏了捏他的左腿,发现左侧大腿下分及左侧小腿肌肉明显开始萎缩,左侧大腿肌肉也比右侧要松弛。   陶智勇这样的症状如果用宁栀学到的现代医学知识来解释,那就从属于神经学。   而如果从他炼药大师的角度来阐述,就是经络的范畴。   在国医中也有经络的理论,并且针对经络到底是什么,到底存不存在这一观点传统的国医和现代医学争论不休。   宁栀也了解过这方面的知识,总的来说这两种理论传统国医略占下风。   为什么呢?   因为现代医学更直观更容易被人理解接受。   神经就是神经,血液就是血液,骨骼就是骨骼,看得见摸得着。   经络是什么?能看见吗?能摸得着吗?解剖学上能证明吗?   并不能。   相比起经络这种未知而抽象的理论,人们更容易接受能看得见摸着着五感能感知到的事物。   还有些人吃饱了撑的非要在解剖学上来证明经络。   这不是扯淡吗?   领域都不同,两种完全不同的理论如何互相证明?   可在宁栀眼里,经络这东西对他而言就是最简单他最了解的部分,是修炼的根本。灵气最先就是通过经络流通到全身各处,血液器官肌肉骨骼,对他而言经络就像是呼吸一样自然的存在,这可比什么器官衰竭要简单容易得多。   传统国医有经络这个理论,很有可能说明在古华夏就有修真者或者类似于修真者这样的存在,只不过因为种种原因,地球的环境发生了变化,灵气消失,修真者传承断绝。   修真者虽然消失了,但他们的某些理论却流传了下来。   “你放心吧,我能治好你的。”宁栀对陶智勇说。   要是换了别的疑难杂症可能不好说,但经络?   这可真真切切是他的强项。   宁栀给陶智勇做检查的时候,杨峥一句话也没说,但是却一直密切地关注宁栀的表情变化,见宁栀很肯定地表示能治好陶智勇,心里突地松了口气。   他就知道宁栀一定会有办法的。   “那现在需要什么?炼药吗?买药材吗?”杨峥问他。   陶智勇:“……”   炼药?买药材?   是认真的吗?   他跛了两年了,虽然一直没有放弃治疗的想法,但看过了那么多医院,医生说法都差不多,神经不好恢复。   去年年底的时候他突然接到杨峥的电话,说他认识一个人国医医术非常好,让他来星城试试。   杨峥刚入伍还是个新兵蛋子的时候,就是陶智勇带的他,照杨峥的话说陶智勇就是杨峥的老班长,这种牢固的战友情一般人是体会不了的。   他相信杨峥,才满怀着希望地在正月里来到星城。   结果医生是个刚二十出头脸比小姑娘还要嫩的年轻人不说,一开口就说要炼药。   宁栀要不是杨峥介绍给他的,他肯定扭头就走。   退伍后他闲着无事也看小说的好吧。   宁栀没回答,对陶智勇说:“手伸出来。”   陶智勇不明所以,伸出左手递给宁栀。   宁栀捏住他脉腕,运起灵气,顺着陶智勇的经络游走一圈,在游走于腓总神经的位置附近,加大灵气冲击。   陶智勇只觉得左小腿的骨头和肌肉之间像是被大伏的电流电击一般,剧烈地痛了一下,那疼痛时间很短,还没来得及让他反应,痛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异常温暖舒适的感觉,就像是整条腿泡在温暖的热水中,热气透气毛孔渗透到腿上的每个部分,暖洋洋的,有点热有点痒。   陶智勇:“?!!”   “怎么样?有知觉吧?”宁栀问他。   “嗯,热,有点痒。”痒得他很想去抓,但忍住了。   宁栀收回手,说:“如果你想治的话,只需要你出药材费,我不收你治疗费和炼药的手续费,但还是不便宜。你要治吗?”   杨峥没说话,看着陶智勇。   这是陶智勇的腿,应该让他来做决定。   陶智勇犹豫了一下,问:“需要多少钱?”   自从他受伤后去了那么多医院看了那么多医生,只有宁栀一个人很肯定地告诉他他的腿能治好。   如果能让他的腿恢复正常,他当然愿意治,就是不知道到底有多贵。   “我问问。”宁栀说着把需要的药材单子发给胡师兄。   胡师兄很快就回了消息过来。   【二十八万。】胡师兄问他,【你又要炼什么药?治什么的?对了,我妈腰椎也不好,我不想让她做手术,能请学弟你帮她治吗?】   宁栀没想到只是问个价,居然还能接到病患。   【要看她腰椎情况严不严重,不严重的话可以治,严重的话要等几个月,我马上就要开学了。】   而且他还要给杨父治腰,抓紧修炼给李征炼龙虎回春丹,时间有点紧。   找他治疗的话,没有特殊情况可能要排队预约了。   胡师兄有点混乱:【对啊,我老是忘了你还是个学生。】   宁栀:【正常,除了我自己,周围的人都容易忘记这个事实。】   胡师兄发了个牛的器官的表情。   陶智勇一听要二十八万,有点犹豫了。   二十八万他还是拿得出的。   但这已经是他全部的家当了,如果全拿来治腿,家里就没有一块钱的积蓄。   他和杨峥不同,他在部队服役的时候和家乡的青梅竹马结了婚,还有了个可爱的孩子,现在孩子在上初中,正是需要花钱的时候。   他不能只顾自己,他还要为家人考虑。   “栀栀是我弟弟,虽然年轻但国医这个世界上比他好的应该没几个了,你的腿看过那么多医生都没有起色,栀栀是你唯一的希望。”杨峥知道他的情况,说:“要不你跟嫂子商量一下,如果现在手头有点紧,没那么多钱也不要紧,我还有点,可以先借给你,你们以后慢慢还。”   陶智勇说:“那我和我老婆商量一下。”   陶智勇拿出手机给他老婆打电话。   陶嫂子和陶智勇从小一块儿长大,夫妻感情深厚,结婚那么多年,因为陶智勇长年在部队家里凡事都要她拿主意的缘故,陶嫂子反而比陶智勇更有魄力。   她只问了这个医生可不可靠,知道是陶智勇部队的战友推荐的医生之后,果断地道:“治!二十八万换你一条腿还是值得的,只要腿好了多少钱以后我们都可以一起再努力赚。”   她担心陶智勇的腿情况一直恶化下去,到时候完全失去知觉,就真的只能拄拐杖行走了。   那样对陶智勇来说打击太大了。   陶智勇听到老婆毫不犹豫地选择给他治腿,这个像岩石一样强硬,在知道自己腿部神经受损没有恢复跛了之后都没什么情绪的男人坐在宁家的沙发上,第一次红了眼眶。   红了眼眶的还是杨晓曼和宁奶奶。   婆媳两个怕陶智勇不自在,见了面打过招呼之后两人就带着孩子们出去玩了,这个时候刚好回来准备做午饭,听到陶智勇的故事两人都十分感动。   婆媳两个在厨房里悄悄咬耳朵。   “这个世上还是好人多啊!”宁奶奶感慨着。   电视里新闻上还有网上经常有那种夫妻中有一方生了重病,另一方立刻分割财产要求离婚的新闻,搞得人们对婚姻对爱情对家庭都没有一丝期待,主张单身的人越来越多。   其实像那样对另一半冷漠无情的是少数,身边更多的还是像陶智勇夫妇这样感情深厚愿意共患难的夫妻。   “哎哟,有没有法子能帮帮他们呀。”宁奶奶心软,看见困难的人就想帮忙,尤其是陶智勇这样为了救别人自己落得伤残的好人,很想帮助他。   杨晓曼道:“等成周回来我问问他。”   帮助人也是有讲究的。   对陶智勇这样的人,不能像施舍般地直接给钱,这样是羞辱他。   杨晓曼没什么社会经验,决定还是问家里处世最圆滑的宁成周。   宁奶奶点头,总算发现儿子除了赚钱之外还有点别的用处了,决定晚上给儿子做他爱吃的红烧肉犒劳他。   吃了中饭没多久,胡师兄过来给宁栀送药材。   胡师兄知道陶智勇的经历之后,感情地抹了把眼泪,说:“学弟,你也知道现在只要是给你送的药材,我都是挑的品相最好的,价格也是市面上最公道的。陶哥的事我深受感动,可我也只是做点小本买卖糊口,别的大忙我帮不上,这箱药材我就只收个成本,二十五万给你。”   宁栀,“你每次卖给我的药材都要赚这么多吗?”   胡师兄忍不住叫屈。   “学弟你说这话可就伤了师兄的心了。我卖给你的药材都是良心价了好吗?你知道你有多挑剔吗?要不是知道你医术好都是为了给人治病,我根本不会这样每株药材都亲自挑拣。你知道每次给你送药材我都要把仓库翻个遍,很麻烦的。”   宁栀最怕人啰嗦,面无表情地打断他:“开学前我给你妈看腰。”   胡师兄立刻喜笑颜开:“好的好的。”   陶智勇:“……”   这要不是杨峥也坐在这儿,他会觉得是胡师兄和宁栀两人在演双簧给他下套。   陶智勇付完钱,胡师兄也是真的尊敬他,对他说:“陶哥,别看我学弟脸长得嫩,医术是真好,你放心吧,他说能治好你的腿就肯定能治好。虽然吧他给人治病价格是有点儿贵,但药材的成本也高,他不会骗你钱的。”   “……”宁栀:“我谢谢你了。”   “哈哈哈。”胡师兄大笑着朝他挥挥手,“学弟,我先走了,过两天带我妈来找你啊!”   下午的时候,宁栀开炉炼药。   宁栀今天要炼三炉药。   一炉九窍舒络丸,一炉养血丹,一炉玉露丸。   神经受损,血液流通不畅,供血不足,肌肉萎缩。   九窍舒络丸疏通经络,养血丹助于伤口气血循环回复,玉露丸用来唤醒肌肉。   三炉丹药炼下来,已经到了晚上。   宁成周已经下班回来和陶智勇聊了半个多小时了。   陶智勇腿受伤后复员回家,在家乡找了份看管员的工作,工资不高。   宁成周很佩服他舍己救人的精神,和陶智勇商量等他腿好之后聘请陶智勇到公司上班,让他当保安科长,负责公司的保安外勤工作。   他要筹备制药公司,到时候肯定需要安保方面的人才,陶智勇这样品德身体素质都过硬的人很适合这个岗位。   但是陶智勇现在的心思主要放在治腿上,而且来星城工作就要跟陶嫂子和孩子两地分居,他肯定也要和陶嫂子商量的。   宁成周表示理解:“这事不急,你可以慢慢考虑,什么时候和家里人商量好了再告诉我。”   宁栀拿着炼好的药出来,陶智勇把药吃了,顿时感觉左腿猛地抽搐了一下,痛得差点晕过去。   宁栀手按在陶智勇左小腿的骨头和肌肉之间,一遍又一遍地用灵气冲刷附近的经络。   阻塞的经络遭受灵气冲击,表现出来就是剧烈的神经抽痛,陶智勇那样坚强的人都差点捱不下去,直接晕倒。   好不容易打通经络,痛感才渐渐地平缓下来,陶智勇两眼都是黑的。   真的是太痛了!   可也正因为这么痛,才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 第042章   宁栀松开手,询问陶智勇。   “现在有什么感觉?”   陶智勇精疲力尽地靠在沙发上,抓着沙发巾的手青筋暴露,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感觉像是死过了一回一样。”   宁栀笑了一下:“人啊比自己想象的有韧性多了,不到绝境是不会知道自己的潜力有多大,能忍受多深重的痛苦。”   陶智勇:“?!!”   因为抽痛他的精神有些焕散,反应有点迟钝,没明白宁栀说这一长串话的意义。   宁栀:“你不会因为这点小痛就死掉的。”   陶智勇心想,原来这还只是一点小痛吗?他头一次知道自己的忍痛力居然这么低的。   他的脸色有点发白,感觉腿还是持续抽痛,但奇异地心情却很愉快。   他嘴上不说面上不显,可是因为伤残的腿脚无论是身体上还是思想上都给他带来了沉重的包袱。   他十八岁就参军,所有的知识和技能都是在部队里学到的,离开了那个大家庭后,在社会上并没有太多的优势。   没有配套的专业知识,他从事不了那些精细高难度的技术活,适合他的工作皆是建立在有一个强健的体魄的基础之上,而他连这唯一的强项也失去了,生活的重担全压在他老婆的肩上,他心里对家人一直有着很深的愧疚。   他也许是一位合格的战士一名值得信赖的战友,但却不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这愧疚就像一块巨石一般压在他的胸口,沉甸甸的,时常让他喘不过气来。   刚才随着腿上剧烈疼痛的消失,胸口的巨石仿佛被孙悟空的金箍棒一样敲碎了,变成了一堆碎石子儿,抖一抖全掉了。   身体的疼痛和精神的包袱两轻,陶智勇脸色还是很疲倦,眼睛却亮亮的。   他有一种预感,这回他的腿可能真的能治好。   到这里治疗已经算结束了。   宁栀说:“你的腿肌肉萎缩,等一下我发一段视频给你,让你的家人学着手法每天给你按腿,有助于恢复。”   宁栀打开手机图库,找了一段推拿课上录制的视频发给陶智勇。   陶智勇:“谢谢啊。”   他觉得宁栀的治疗挺贴心的,之前的医生也会叮嘱他让他家里人帮忙按腿,但不会这么细心还发视频给他。   做完治疗,杨峥朝杨晓曼和宁奶奶他们打了声招呼,带着陶智勇回家。   宁栀洗了个澡热水澡,顶着一头的水汽出来,修炼了一个周天准备睡觉。   书桌上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又黑了下去。   宁栀找出充电器给手机充电,顺手点开微信,杨峥发了好几条消息给他。   杨峥:【我们到家了。】   杨峥:【今天谢谢你了。】   杨峥:【改天请你吃饭。】   天太晚了宁栀便没有回复,关上手机睡觉。   给陶智勇治完腿好没过两天就是元宵节,星城每年的元宵节晚上都会在漓湘河畔放烟花。   宁成周下午提早回来,带着一家人在外面吃了饭,然后去看烟花。   宁栀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怕吵不去,打包了饭菜去给田小薇送饭。   于是一家人在停车场兵分两路,宁成周和杨晓曼带着宁奶奶宁梓楠姐弟去漓湘河边吹冷风看烟花,宁栀自己开车去医院。   宁栀上了车,刚系好安全带,杨峥打了电话过来。   他接起电话:“有事?”   杨峥:“今天星城有烟花秀,去看吗?”   “太吵,不去。”宁栀把手机卡在支架上,开了外放,打着方向盘开始倒车。   杨峥:“那你晚上准备干什么?”   宁栀说:“去医院,然后回家。”   杨峥问:“去看你那个同学?”   “去给她送饭。”   杨峥就说:“那我去医院找你,带你去玩。”   宁栀:“……”   他并不是很想去玩,但杨峥已经挂断了电话。   宁栀开了四十多分钟的车到了医院才发现田小薇不在,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姐胳膊上打着绷带躺在她的病床上,边上坐着她的老公和孩子。   看见宁栀进来,那个大姐的老公还一脸惊讶地问他找谁。   宁栀没说话拎着保温盒出了病房,问护士站值班的护士。   “二十六号病床的田小薇去哪了?”   护士告诉他田小薇下午已经出院了。   宁栀:“……”   从烧烫伤病房出来,宁栀站在电梯门口给田小薇打电话。   田小薇接电话很快。   “宁栀同学?”   宁栀皱着眉头:“你怎么突然出院了?”   “嗯。”田小薇说,“医生说恢复得很好,所以我就提早出院了。”   田小薇跟他解释,她是趁着田母不在的时候办的出院手续,所以没来得及告诉他。   宁栀问她:“那你现在在哪儿?”   田小薇把老教授家的老房子地址告诉了宁栀,说她休学期间会一直住在这里,并拜托宁栀不要告诉田母她住在哪儿。   到现在田母还没有放弃让田小薇接受于家和解的打算,田小薇现在只想安静地休养,不想因为这件事情和田母于家纠缠不休,只能暂时避开田母。   宁栀说:“知道了,有什么事你给我打电话。”   这个时候电梯来了,电梯门开,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宁栀看了一下电梯门边朝上的箭头,继续等待。   中年女人出了电梯朝着左边烧烫伤病房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一脸惊喜地看着宁栀。   “同学,你是小薇的同学吧?”   宁栀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见是田小薇的母亲,没有开口,只以眼神询问她有什么事。   田母和宁栀一样是来看田小薇的,然而下午她来的时候田小薇已经出院了,打她电话田小薇只告诉她自己要留在星城,让她回家。   田母找不到田小薇,在医院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好不容易才碰上宁栀,顿时犹如找到了主心骨一样,拦着宁栀问了起来。   “小薇她今天出院了也没有告诉我,同学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她一个女孩子又才刚出院在外面我不放心,想带她回家也找不到她。”田母有些伤心,女儿悄无声息地出院,都不告诉她一声,分明是在防着她。   宁栀说:“我也是刚知道她才出院。”   田母倒没怀疑他的话。   宁栀手里还拎着保温盒,肯定和她一样扑了个空。   “这孩子连你也没告诉吗?”田母问道。   电梯又来了,这回是往下的。   宁栀进了电梯,田母不死心地跟了进去。   “同学,小薇真的没告诉你她现在哪儿吗?”   宁栀没有看她,也没有回答。   “叮”电梯停在一楼,宁栀跟在其他人身后往外走,田母是真的有点急了,一直跟着他,说:“同学,你能不能给小薇打个电话,问问她现在在哪里?说不定你问她,她会告诉你的。”   宁栀站住脚,看着田母语气平静地道:“田小薇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应该尊重她的决定。”   田母才不想听这样的大道理,她抓着宁栀的胳膊苦苦哀求:“同学,求求你了,你就帮我打个电话吧,好吗?”   宁栀拧起眉:“请松手。”   田母不放。   “就帮我打个电话吧,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的,求你了。”   杨峥开车到了医院,刚下车就看到宁栀疑似被一个中年女人纠缠,来不及细想,他大步走了过去,挡在宁栀面前,隔开了他和田母。   “你做什么?”   杨峥生得高大,体格魁梧,又在部队呆了多年,气势很足,板着脸的样子有点吓人。   他往田母面前一站,田母就心生胆怯。   田母不开口,他扭头问宁栀:“怎么回事?”   宁栀说:“她是我同学的母亲。”   杨峥就“哦”了一声,问田母:“你找我弟有事?”   田母说:“我只是想让这位同学给我女儿打个电话,问问她现在在哪。”   杨峥说:“你没你女儿的电话吗?为什么要让别人打?”   田母嗫嚅了一下,心想那还不是因为她打电话根本没用,田小薇虽然会接她的电话,但压根不告诉她住处,多问几句她就挂电话,脾气大得很。   宁栀见田母松开了自己的胳膊,这才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给田小薇打电话。   田母:“?!!”   早知道他愿意帮忙打电话,她早松手了,纠缠这么久干什么啊?!   电话接通后,宁栀开了外放,说:“你母亲在医院,她让我给你打电话。”   田母:“……”   她让宁栀给田小薇打电话就是想让宁栀帮她问一下田小薇现在住哪儿,宁栀开口就这么一句,这通电话不白打了吗?   这个年轻人看着挺聪明贵气的,怎么这么蠢呢?听不懂人话似的。   田小薇明白了,说:“你把手机给她。”   宁栀便将手机递给田母,田母接了过来,有点生气,把刚才对着宁栀卑躬屈膝自尊心受到伤害的怒气转移到田小薇头上,劈头盖脸地就骂开了。   “你到底在哪儿啊?!问你也不说,我是你亲妈不是你仇人啊!这么多年供你吃供你穿供你上大学,现在翅膀硬了就不把爸妈放在眼里了是不是?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在哪儿?不说我就报警了啊!”   田小薇的声音倒是挺平静的。   “我在外面租了一套房子住着,自己能照顾好自己,您没事就回去吧,我爸和我哥还需要你照顾。”   田母一愣,说:“要休养回家就是了,还租什么房子浪费钱。”   现在学校马上要开学了,不能再住在学校宿舍,她留在星城就只能住旅馆,为了省钱她都是选的那种最便宜的家庭旅馆,一张床位三十块钱,就这样都心疼得不得了。   田小薇倒是有钱气粗,自己舒舒服服地租了房子在外面住。   “听妈的话,把房子退了,跟妈回家去。你住在外面连个照顾你的人都没有。”田母劝道。   田小薇沉默了一下,说:“我虽然出了院,但还要经常复查,回海城不方便,还是留在星城比较好。”   田母见她说不通,也懒得再劝了,说:“你想留在星城也行,只要你把于家的彩礼钱还了,以后不管你干什么,哪怕一辈子不回家我都不干涉你,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   “彩礼钱又不是我拿的,为什么要我还?”   “那我不管,要么你给于家出具那个什么谅解书,要么你自己出钱还。”田母说,“别说你没钱。我知道社会上那些人给你捐了不少,你是星城中医药大学的学生,在中医附一治病九成的医药费都可以报销,根本没用多少钱。你瞒着我偷偷摸摸出院不就是想瞒下这   个钱吗?”   田母不提这个还好,一提田小薇突然爆发了。   “谅解书?于宏奇把我害成这样还要我给于家谅解书?你是我亲妈吗?啊?!彩礼彩礼!你们心里就只有田小龙和钱吗?说到底于宏奇为什么害我,还不就是你们想拿卖女儿的钱给儿子结婚我又不同意吗?!田小龙是你儿子,我就不是你女儿了吗?女儿就天生低人   一等吗?!想结婚自己出去努力工作挣钱了去结啊!靠卖妹妹的钱结婚也真有脸!一个大男人都快三十岁了,不工作天天在家里游手好闲,还想结婚?!养得起老婆孩子吗?!别去祸害人家姑娘了!废物一个活着就是浪费空气,我要是他早就一头撞死了!”   田小薇喘着粗气,继续道:“没错!别人看我可怜,是给我捐了很多钱,有三十多万呢!真多啊!可我为什么要给你们?我跟你说实话吧,那些钱我今天一出院就捐了,我宁愿捐给那些真正需要的人也不会给你们。别人的善心不是为了填饱你们那丑陋的贪欲的!”   田母惊呆了,不敢相信一向听话懂事的女儿突然变得如此尖酸刻薄。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辛辛苦苦生下你,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养在,又供你上大学,就是让你这么气我的吗?亏你还是个大学生,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田母恨恨地道,“好好好,你厉害,现在都六亲不认了!我等着,看你以后会有什么好下场。”   田小薇冷笑一声,哑着嗓子说:“还有什么比生在这样不幸的家庭有这样的父母更坏的下场?!” 第043章   田小薇母女俩不欢而散,田母将手机还给宁栀后气冲冲地走了,留下宁栀和杨峥站在原地被无聊路人围观。   杨峥问:“去哪?”   宁栀划动手机,查看了一下田小薇给他发的微信,上面有老教授家的地址门牌号。   “去一趟东瓜山吧。”   他有点不放心。   两人开车到了东瓜山,上了三楼,宁栀敲响了老教授家的门,田小薇戴着帽子和口罩来给他们开门。   小姑娘正在收拾屋子,以为是邻居或是别的什么人才匆匆忙忙地跑过来开门,见是宁栀还愣了一下,继而高兴地说:“宁栀同学,快请进。”   她抬起眼睛看到宁栀身后的杨峥,有点迟疑。   她不认识杨峥。   “这是我表兄。”宁栀介绍说。   “哦哦哦,请进请进。”田小薇请他们进屋,转身见屋子里乱糟糟的,不由有些窘迫,“不好意思,刚搬过来还没来得及收拾,屋子有些乱。”   田小薇连忙把沙发上的衣服书本搬到茶几上,清理出可以坐的地方请宁栀和杨峥坐。   宁栀把保温盒放在餐桌上,打量了一下房子。   房子是那种老式的两室一厅的格局,面积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温馨,家具和电器虽然也是旧的,但还能正常使用,田小薇一个人住还是很舒适的。   田小薇从茶几底拿出两瓶水递给宁栀和杨峥,说:“家里没有开火,先喝这个。”   宁栀看她忙忙碌碌的,精神还挺好,似乎和田母的争吵并没有影响她分毫。   宁栀问她:“钱都捐了?”   做完植皮手术后两三个月都要非常注意,她也不好出去找工作,没有收入来源,生活都成问题。   “我没全捐,留了一万块当生活费。”田小薇说,“只要撑过了这几个月,皮肤完全长好了我就可以出去工作,没问题的,肯定能养活自己。”   反正那钱她拿在手里也不安稳,捐出去了她妈才会死心不找她麻烦。   “抱歉啊,这本来是我的家事,没有想到会把你牵扯进来。”田小薇说,“早知道我妈会找上你,我就不会为了省麻烦自己出院了。”   “没事。”宁栀说,“反正你妈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田小薇也笑了。   她妈就是个窝里横,从来只敢对她大呼小叫的,在外面怂得要死。她住院的时候也是,逮着机会妈就叨叨个不停,护士一开口她妈就老实了,屁都不敢放一个。   典型的欺软怕硬。   宁栀见田小薇全身上下都捂得严严实实的,脸上只露出一双眼睛,道,“这样不闷吗?”   “啊?”小姑娘笑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脸上的皮肤还没有长好,看着有点吓人,我怕吓到你们。”   “没事,吓不到我的。”宁栀说,“摘了吧,我看看恢复成什么样子了。”   田小薇把目光投向杨峥,眼神有点犹豫。   杨峥会意,起身说:“我去外面抽根烟。”   田小薇放下帽子,摘了口罩,露出脸孔给宁栀看。   “抱歉,之前伤口不能碰水,我已经有好久没有洗过脸了,有点脏。”这几天她也只是拿毛巾沾了水拭擦,不敢用水冲洗。   宁栀伸手托着她的脸看得很仔细。   手术做得还是挺成功的,因为邀请了星城最好的整形医生主刀,基本看不出疤痕,就是两边的皮肤颜色不一致,移植的皮肤颜色比原本的皮肤要深一些,而且表面会比周围的皮肤要高一点,看上去真的就像是在原来的皮肤表面打了一个补丁似的。   这要是随便换了个心理承受能力弱一点的小姑娘,看到自己漂亮的脸孔变成现在这个补丁脸估计想死的心都有了,田小薇还能好吃好喝理智地处理身边各种糟心的事,不得不说她内心实在强大。   脸看完了,田小薇问他:“背上要看吗?”   宁栀说:“看看。”   于是田小薇便脱了外套,撩起毛衣给宁栀看。   杨峥在外面站了一会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再进屋时,就看到宁栀拉起小姑娘的毛衣看小姑娘的背。   杨峥:“……”   听到杨峥进来的声音田小薇立刻就把毛衣拉了下来,低着头把帽子和口罩重新戴上。   “我说了很可怕吧。”   “有什么可怕的。”宁栀说,“放心吧,我说了等你完全恢复,会和以前一样漂亮的。”   “完了完了。”田小薇捧着脸夸张地说,“宁栀同学又帅又温柔,有宁栀同学这样完美的人当做标准,以后我肯定找不到男朋友,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宁栀被她逗笑了。   “这个世界有七十多亿人口,剔除掉同为女性的一半人口,还有三十多亿人,不会打光棍的。”   田小薇:“……”   她觉得自己并没有被安慰到。   “宁栀同学,你也看见了我一点事都没有。难得今天过节,外面很热闹的,你们去玩吧。”田小薇知道宁栀担心自己,但是她真的没事。   有那样一对极度重男轻女自身定位极其不清晰的父母,还在那样的家庭里生活了二十多年,田小薇自有她的一套生存哲学,知道如何保护自己,要不然她也不能顺利地读高中考大学,早被赶去工厂拧螺丝,为田小龙的一辈子幸福做牛做马去了。   于宏奇的事只是个意外。   “你呢?”宁栀问她。   “我要留在家里养皮肤。”田小薇朝他们挥了挥手,“不用管我,你们玩得开心点。”   从老教授家里出来,宁栀站在马路边上,仰头望着灰白的天空。   表情既怀念又遗憾。   工业化的城市,灯光驱散了黑暗,映照得星星都失去了光芒,白昼与黑夜界限不再分明。   他有一点点想念修真界的夜幕了。   只是一点点。   杨峥站在他的身边,像他一样抬起头,只看到灰蒙蒙的天空,连星星都没有。   不明白为什么宁栀会用那样奇怪又复杂的表情看着这么普通的夜空。   “栀栀?”   宁栀收回目光,看着杨峥:“走吧。”   “去哪?”杨峥问他。   宁栀:“不是说带我去玩吗?”   杨峥说:“我们得先去换个交通工具。”   杨峥先去便利店买了罐装啤酒和吃的,带着他去了杨家岭附近的一家汽修厂。   汽修厂的老板是杨峥的高中同学,他们到的时候老板正在车底下帮人修车。   “阿博,借下车子。”   老板“咻”地一下从车底下滑出来,嗡声嗡气地说:“钥匙在抽屉里,车在后面车库。”   杨峥打开抽屉拿了钥匙,带着宁栀去了车库。   “咣”地一声,杨峥打开车库门,按亮了墙壁的开关。   光明降临。   不大的车库里停着一辆黑红的杜卡迪大魔鬼,曲线玲珑优美的车身,张扬而又前卫,堪称运动型街车的典范。   即使宁栀不懂摩托车,也觉得这台车非常帅。   杨峥拿出两个摩托车头盔,自己戴了一个,另一个递给宁栀,然后长腿一迈,跨上车后朝宁栀一摆头,示意他也上车。   杜卡迪大魔鬼的后座很小,哪怕宁栀不胖,也要和杨峥贴着坐才能勉强坐下。   杨峥等宁栀坐上来,伸手抓着宁栀的手往自己腰上一扣。   “抱紧点,这车子速度快,我怕会把你甩出去。”   宁栀有点想笑:“不会的。”   但他还是伸手抱住了杨峥的腰。   杨峥扭头看着他:“坐好了?”   宁栀点头。   杨峥发动摩托,在“嗡嗡嗡”的引擎声中,杜卡迪像一只怪兽一般窜了出去。   九点的星城正是夜生活将将开始的时候,马路上车流如梭。杨峥驾驶着大魔鬼在汽车与汽车的缝隙之间穿行而过,将一个个红灯甩在身后。   快到漓湘大桥时,杨峥突然一个急转,车子几乎贴地而行,转进一条狭窄的小道,在老旧狭窄的小巷子里穿梭,绕开了交通管制的漓湘大道路段,沿着漓湘公园北门上了石峰山。   石峰山是漓湘山的尾峰,海拔不高,但风景秀丽。   夜晚的石峰山人烟稀少,就连向来喜欢在山脚下锻炼的大爷大妈们今天也全都一窝蜂地跑去漓湘河畔看烟火去了,石峰山显得更加冷清。   杨峥载着宁栀登上山顶,往下望去,整个星城尽收眼底。   夜风拂面,城市中的灯光犹如璀璨银河,立交桥上川流不息的车流则像是流动的光带,美不胜收。   同样的城市只是换了个角度去看,感受截然不同。   “真漂亮。”宁栀感叹。   “漂亮吧,这里是欣赏星城夜景最好的地方,而且没人,一点儿也不吵。”杨峥把外套脱下来,铺在地上,示意宁栀坐下来,说,“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一个人骑车到这里来,吹吹山风,看着脚下的星城,所有的烦恼就会烟消云散。”   他顿了一下,说:“我文科不好,说不出什么高深有哲理的话,就是觉得在这样的景色面前,个人的烦恼就会变得微不足道,心胸都变得宽广起来。”   宁栀侧过头看着他:“你今天心情不好吗?”   杨峥也回过头看着宁栀,两人目光相遇。   “不,我今天心情很好。”杨峥说。   宁栀奇怪道:“那为什么来这儿?”   杨峥笑了一下,转过头去,两手撑在身后,头往后仰,闭上眼睛微微享受山风吹在脸上的凉意。   “因为我想让你也看一看这里的夜景。”   宁栀:“……”   咻咻咻——   梆梆梆——   漓湘河上,五颜六色的烟花在半空中绽放,呈现出不同的形状,然后散成星屑,无声地寂灭。   烟花秀开始了。   杨峥打开一罐啤酒递给宁栀:“给。”   宁栀接了过来喝了一口,扭头见杨峥自己也开了一罐,不由挑眉:“你要骑车,也能喝酒?”   杨峥只好将手里的这一罐也给宁栀:“我不喝,我看你喝。”   宁栀坐在杨峥的外套上,喝着味道有点涩的啤酒,和杨峥一起欣赏绚丽的烟花。   山上风大,尤其是夜晚,呜呜的风声像是小孩子的呜咽声一样。   杨峥问:“你冷吗?”   “我不冷。”宁栀本来就不怕冷,又喝了酒,身体暖乎乎的。   “你呢?冷吗?”他问杨峥。   杨峥的外套还在他们两的屁股底下坐着呢。   杨峥本来想说不冷的,但他扭头看着宁栀嫩得能掐出水来的脸时,突然改了主意:“有点。”   “那回去吧。”宁栀心想夜景也看了,烟花也赏了,啤酒也喝了,似乎可以回去了。   “再坐一会儿吧。后天就回部队了,有点舍不得,想在这儿多看一会儿星城的夜景。”杨峥说,“你靠过来一点,挨着我坐就不冷了。”   宁栀便朝杨峥那边挪了挪,挨着杨峥坐着,说:“要不我把外套脱了给你穿上吧。”   说着便去解羽绒服的拉链,杨峥扣住了他的手。   “别,你要是生病了,姑姑会弄死我的。”   两人手臂挨手臂,腿靠腿地又坐了一会儿,漓湘河上的烟花都放完了才起身回家。   宁栀有些跃跃欲试,很想骑一骑这台两个轮子的帅摩托,但他只有C照,不能骑摩托车。   杨峥给他戴上头盔,说:“去考个D照,到时候我送你一辆这样的摩托车。”   宁栀有点心动:“这个贵么?”   “二十多万吧。”杨峥说,“喜欢就送你。”   回去的时候杨峥把车开得比来时还要快,宁栀双手环抱着杨峥的腰,整个人都贴在他背上。两人穿梭在星城的大街小巷,很有点电影里亡命匪徒的刺激感。   四十分钟后,杨峥回到杨家岭把车还给汽修店老板,亡命之旅正式结束。   杨峥将宁栀送回家,宁成周他们还没有回来,屋子里静悄悄。   宁栀说:“要进来坐会儿吗?”   “不了。”杨峥靠在车前,目送宁栀进屋,然后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室,发动汽车。 第044章   回到家里,宁栀冲了个热水澡,穿着舒适的棉制睡衣开始打坐。   不知是因为今天心情愉快,又或者触景生情,对人生有了新的感悟,今天打坐格外顺利,被丹药和小龟催灌至炼气六层大成境界之后一直无法突破的晋阶壁垒隐隐有了松动的迹象。   宁栀催动自身灵力,引导灵气畅行全身经脉灵窍。   楼下小龟似也感悟到了什么,浮出水面蹲在莲叶上,奋力地吞吐泡泡。   越来越多的灵气被小龟牵引而来,纳入宁栀体内。   随着宁栀吸收的灵气越来越多,灵气在宁栀体内运行的速度越来越快,终于到达一个极限。   “轰”地一下,宁栀只觉得体内灵气激荡,晋阶的壁垒破碎。   宁栀睁开眼睛,欣喜地发现自己居然炼气七层了!   虽然境界虚浮,这个炼气七层的实力要大打折扣,就是个战五渣,但终归是突破了炼气六层的桎梏,朝着筑基的目标向前迈进了一大步。   刚刚晋阶完,消耗颇大,宁栀的肚子饿得咕噜噜直叫。   他收功起身,打算下楼去弄点吃的。   这个时候已经凌晨两点,宁成周和杨晓曼他们早已回家洗漱完毕,进入梦乡。   宁家晚上没有开火,冰箱里除了两瓶牛和一点水果,别的什么都没有。   他拿起手机看看这个时间点还有没有外卖可以点。   然而他们这个片区都是住宅,商家虽然有,但这个点都已经打烊,显示停止接单。   他打开冰箱,洗了个苹果“咔嚓咔嚓”啃起来,看到微信上又提示几十条未读信息。   这个世界的人实在太能聊天了。   宁栀点开微信,发现宁成周和杨晓曼给他发了十几条信息,大部分都是拍的烟花美景,还有问他晚上想吃什么,要不要给他买夜宵之类的。   大概是看他没回微信,后来就没发了。   宁栀:“……”   杨峥也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   杨峥:【我到家了。】   杨峥:【今天过得很愉快,谢谢你。】   杨峥:【晚安。】   宁栀看了下时间,最晚的一条是凌晨一点多发的。   宁栀给他回了一条。   【我昨天也过得很愉快,谢谢你。】多谢他带自己出去玩,让他的心境产生变化,顺利地突破,晋阶炼气七层。   真是意外之喜。   这个时间点了杨峥居然还没睡,几乎秒回。   杨峥:【栀栀?还没睡?】   宁栀:“?!!”   【饿了,睡不着。】宁栀回了条消息给他。   杨峥:【家里有吃的吗?】   宁栀:【苹果。】   杨峥:【……】   他知道宁栀的好胃口,一顿饭吃得比三个大汉还要多,一个苹果哪里吃得饱。   杨峥:【周围还有外卖可以点吗?】   宁栀:【没了,都打烊了。】   杨峥:【等着。】   宁栀吃了苹果,还是饿得睡不着,拿起瓶子又去收集凝华露。   四十分钟后,杨峥的车停在宁家铁门外。   宁栀跑去给他开门,杨峥没下车,身上穿着睡衣,显然是直接从床上爬起来的。   他从车里递出好大一包吃的:“这个点只有烧烤摊在营业,凑和着吃吧。”   宁栀有得吃就行,不挑的。   他打开门,示意杨峥进来。   杨峥摇了摇头:“太晚了,我就不进去了,晚安。”   杨峥给宁栀送完吃的,重新启动车子,离开了宁家。   宁栀:“……”   辈份小也有辈份小的好处,大半夜的还有人专门跑来给他送吃的。   杨峥走后,宁栀把吃的放到餐桌打开。   品种很多,什么烤串、卤虾、炒粉炒饭,反正这个点他能买到的都给宁栀打包过来了。   宁栀吃完夜宵刷完牙洗完脸,重新爬上|床开始睡觉。   过完元宵节后,杨峥回归部队,全家人都跑去送他。   他要先乘飞机去绛省的省会城市,然后在那里转车。   “在部队里要注意身体,有空记得打个电话,别老像以前那样动不动一年半载都联系不到人,跟人间蒸发了似的。”杨晓曼很挂心这个唯一的侄儿,不停地叮嘱他。   杨峥一直微笑着听完姑姑爱的唠叨,然后拥抱了一下面前这个一直拿他当亲儿子看待的女人,“您和姑父也要多保重。”   “我和你姑父好着呢!”杨晓曼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你一个人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   “峥哥什么时候再回来啊?”宁嘉锐扒着杨峥不让走,依依不舍得很。   杨峥回来的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对他们姐弟俩很好,真的是到了予取予求的地步,在他们心里,杨峥是除了宁栀之外他们最喜欢的哥哥了。   杨峥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说:“放假就会回来的,你也要听爸爸妈妈和哥哥的话,好好吃饭健健康康地长大。”   宁嘉锐捂着脑袋笑得有点憨:“我最听哥哥的话了。”   宁梓楠今年已经十四岁了,明年就要中考,性格变得稳重了许多,虽然也很舍不得杨峥,但比较克制。   杨峥也摸了摸她的头,说:“马上要中考了吧,虽然学习很重要,但也要注意身体,健康最重要。哦,对了,不要早恋。”   “……”宁梓楠,“峥哥真讨厌!”   班上的同学没有一个长得比哥哥帅的,她能跟谁早恋!   杨峥哈哈大笑,轮到宁栀时,他什么话都没说,抬起手准备如法炮制宁栀的脑袋时,宁栀看穿了他的意思,长腿往后迈了两步,杨峥摸了个空。   “别随便摸我的头。”   没有揉到大表弟的头,杨峥的表情有点遗憾。   “多吃点,平时家里多备点饼干面包什么的,省得半夜饿了没地方找吃的。”   宁栀:“……”   时间差不多了,杨峥要准备登机了。   杨晓曼有点舍不得,一个劲地叮嘱他:“到了部队里也要多上点心,有合适的姑娘就主动点,早点找个好对象,我和你姑父也会给你留意的——”   “知道了知道了。”   杨峥抬起右手,两指并在眉间挥了挥,然后潇洒地转身,过安检。   杨晓曼:“……”   元宵节像是个特殊的开关,开启之后,整个社会仿佛从休假模式切换回到正常工作模式。企业正式开工,学校正式上课,服务行业也开始重新服务大众。   星城中医药大学也开学了。   这个学期宁梓楠要生地会考,杨晓曼对她的学习抓得比以前要紧,想给宁梓楠找个家教。   宁栀自己的学习一般,大学都是靠着他过人的本领死记硬背下来的,不适合教人,而且他还要时不时地给人治病,也没有时间。   “我问问田小薇,看她愿不愿意教楠楠。”   田小薇成绩优异,基本功扎实,而且从大一开始就一直坚持给别人上家教,经验丰富。听到宁栀说想给宁梓楠找个家教,她立刻就答应了,只是因为她身体的原因,不好出门,只能宁家自己把宁梓楠送过来。   宁栀上学期修了很多课程,有些课程时间安排上有冲突,没有拿到考勤分,但他卷面分很高,所以即使是因为他打破学校制度修了太多课程导致考勤不足对他颇有微辞的老师教授们也对他睁只眼闭只眼。   学校里一切顺利,宁栀就开始准备给杨父治腰。   杨父的髓核已经破裂,髓核突出于椎管内,导致腰椎管狭窄,压迫脊神经,这种情况光靠推拿牵引作用不大,只能靠手术直接摘除突出的髓核或者注射能选择性溶解髓核成分来达到椎管减压的目的。   但杨父除了腰椎间盘突出之外,还并有突出的椎间盘钙化的症状,不太适宜采用髓核化学溶解法,所以医生才一直建议他做手术。   宁栀正是从这种化学溶解法中得到启发,制定了不用手术就能治疗杨父症状的方法,然后开始熬药,炼药。   他熬制的是一种名为生血化骨丹的外敷改良版。   生血化骨丹顾名思义,可化死骨,通常会和生骨丹一起治疗骨伤骨病,剔除坏死的骨骼,促进健康骨骼生长。   这个外敷改良版,化骨是不可能真的化骨的,外敷渗透后,利用灵气导引内病外治,能够吸附部分钙化的髓核,同时促进腰椎内血液循环,修复受损骨骼经络,达到内病外治的目的。   杨父听他解释,心中颇为惴惴。   “栀栀啊,这个药真的没问题吗?”化骨啊,听着就有些可怕。   “没事的,不会真把你骨头化掉。”宁栀下巴朝按摩床上扬了扬,杨父想了想,最后还是在信任宁栀和克服对手术台的恐惧两者之中选择了宁栀。   他吃了生骨丹,趴在按摩床上,紧张得浑身绷得死紧。   宁栀一节一节地仔细按着杨父的腰椎,小心翼翼地确定贴膏药的部位,然后以灵力催发药力。   杨父只觉腰间被贴了个热热的东西,被贴的地方越来越热,暖乎乎地仿佛渗透到骨头缝里,伴随着热气和药力的渗透,腿疼似乎得变得不再那么难以忍受。   因为太过舒适,杨父感觉眼皮越来越重,不知不觉地就睡了过去。   宁栀给杨父敷完药膏,催化药力之后,见他睡得香甜,便弯腰将杨父抱到客房的床上,杨母连忙打开被子给老头子盖好,然后和杨晓曼一起走了出去。   “老头子睡得可真熟。”杨母擦了擦眼睛,心疼老头子这么多年都不得睡一个安稳觉,心中对宁栀越发感激。   “栀栀啊,多谢你了啊。”杨母抓着宁栀的手拍了拍,她本来就喜欢宁栀,现在就更喜欢他了。   宁栀说:“这个法子也只是减轻他的症状,到底能治疗到什么程度我也不确定,最直接的方法其实还是做手术。”   纤维环破裂是不可逆的,其实到这个程度无论什么方法都只是为了缓解症状,手术也一样。   杨母也明白这个道理,说:“只要能让你杨外公腰腿不那么疼,能睡个好觉就足够了。”   如果只是多花些钱贴膏药就能达到和做手术同样的目的,又何必非要让老头子去做手术多受那么多苦呢? 第045章   这一觉杨父睡得深沉,直到日落西山才睁开眼,足足睡了六个多小时。   杨父躺在床上仔细感受了一下,只觉浑身暖烘烘的特别舒服,腰腿还是有点疼,但痛感减轻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疼得他睡都睡不安稳。   老人家这几年饱受腰腿疼的折磨,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舒服过了。   看来那个膏药真的有效果。   杨父心中高兴,有点舍不起来,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儿,实在是睡不着了才慢慢地坐起身,穿好衣服下楼去找杨母。   杨母在楼下和杨晓曼一起看宁栀摊涂药膏。   宁栀炼药主要还是以丹丸和药液居多,药丹药丸内服,药液入浴。   可是以杨父的情况还没有到服用生血化骨丹的地步,而且他年纪大了,骨骼质量不如从前,生服生血化骨丹宁栀也有点担心对他骨骼产生负担,所以参考了传统国医里面膏剂的原理制成药膏外敷更好。   宁栀炼药杨晓曼见过好多次,已经不稀奇了,但是熬药膏却还是第一次,所以觉得有点新鲜。   只见他挑出一小团药膏卷成球状,飞快地置于一张空白膏贴上,左手按住空白膏贴边缘顺时针方向一转,药膏便以相反的方向均匀地摊开,一张厚薄均匀的膏贴便摊成了。   “栀栀还真是多才多艺,什么都会啊!”杨母很是惊讶。   她们家祖上也是开药房的,隐约记得小时候家里人也会制膏,家里应该也有几个方子,但是因为那个特殊的年代,那个时候她年纪又很小,祖辈们吃饭的玩意还没来得及传到她手里,袁家就败了。   见到宁栀熬制药膏,杨母新奇之余又觉得很亲切。   现在一般的年轻人可没这个耐性熬这个喽。   宁栀忙活了两天,就熬了一锅药膏,涂了百张膏贴。   杨父和杨新利一人一半。   宁栀将膏贴封好,递给杨母,说:“带回去后放到冰箱里存着,贴的时候拿出来微热后再贴,一天两次,连着贴半个月试试。”   杨晓曼拿了一个布袋把贴膏放进包里,等杨母他们回去的时候带上。   杨父和杨母离开的时候,直接给了宁栀一张银行卡。   杨父因为今天睡了一个好觉,心情特别愉快,说:“这是杨外公的治疗费,密码是六个六。”   老人家有自己的骄傲,不肯占小辈的便宜,把自己当成宁栀的病患,治疗费给得足足的。   杨晓曼笑着调侃他:“哟,爸看你这样子是把养老本都拿出来了,可真舍得啊。”   杨父便瞪了她一眼,说:“栀栀医术好,我乐意,你再嫉妒我也不给你,想要钱找你老公要去。”   “是是是,栀栀最厉害了,我哪儿比得上他呢!”杨晓曼拿起布袋子,送两老回家,顺便去接补习的宁梓楠回来。   栀栀这两天为了熬这个药膏,晚上都没有好好睡个觉,辛苦得很,她爸给的那点钱肯定不够,她私下还要给栀栀补一点才行。   宁栀把银行卡放进抽屉里,打开课本,开始写作业。   制剂课的老师给他们布置的作业就是手工制作一种传统药物制剂,不管是汤、丸、散、膏、丹、酒、胶或是露都行,然后写下制作心得。   制剂课老师非常重视实践操作,所以这次的制剂实践作业会占到期末考二十分。   这比考勤分还要多了。   宁栀将这次的手工制作贴膏的心得详细记录下来,并且将杨父的症状以及他的治疗理论治疗后的效果也作了阐述,一定要把这个实践分拿到手。   刚写完作业,杨峥给他发来了视频通话请求。   宁栀点开视频,看见杨峥坐在一辆车里和他视频,四周十分空旷,像是什么荒郊野外。   “现在有空吗?”杨峥问他。   宁栀点头:“刚写完作业,你在哪儿呢?”   “刚出营,明天休息。”杨峥解释说,“平时不能和外面联系,休息的时候可以。”   宁栀不太懂军队的事情,“哦”了一声,想说既然难得休息,不是应该给杨父杨母和杨新利杨晓曼打电话吗?为什么和自己视频,杨峥问他:“姑姑和姑父他们呢?”   宁栀告诉他杨晓曼送杨父杨母回家去了,宁成周还没回家。   “宁嘉锐在写作业,要我去叫他吗?”   “下次吧,别打扰他学习了。”   野外信号不好,杨峥说话断断续续的,画面时常卡住。他下车转了个方向,信号好点,画面动了一下,再换个方向,这下整个屏幕都黑了。   宁栀:“……”   杨峥挂断了视频,给他发微信。   杨峥:【你几点睡?】   宁栀:【我睡得晚。】   他每天都要修炼至少一个周天,不会那么早睡。   杨峥:【信号太差了,我先去酒店,到了再打给你。】   宁栀盘腿坐下,打坐修炼,灵气运行一个周天,去浴室洗了个热水澡出来,杨峥重新发了视频过来。   宁栀一边擦头发一边和杨峥视频。   背景换成室内白墙,屋子里开着暖气,杨峥脱了外套穿着黑色的羊毛衫站在窗边,外面漆黑一片。   “刚洗完澡?”杨峥看见他顶着一头湿头发,脸上蒸腾着热气,愣了一下,“要不我等下再打过来?”   “头发已经都干了。”宁栀把毛巾扔到椅背上,好奇地问他,“你现在又在哪儿呢?”   “镇上。”杨峥说,“我明天去殳雅县,那里有个很大的药材市场,我去帮你看看那边的药材。”   宁栀有了点兴趣:“市场很大吗?药材多么?都有些什么药材?是新采收的还是炮制好的?人工种植的还是野生的?”   “……”杨峥,“我也不知道,要不明天到了再给你发视频?”   “好。”宁栀说,“帐号给我,我给你转钱,如果碰到合适的药材,帮我买下来。”   “我还有钱,不够到时我再跟你要。”杨峥又问他,“你明天不上课?”   “明天课少,十点以后就没课了。”宁栀心想,哪怕翘课他也要见识一下殳雅县的药材市场。   不过,视频能拍出药材的灵气吗?   应该不能吧。   但看一看也没关系。   杨峥见他明天八点有课,便没有继续聊天,和他约好了明天再见便关了视频。   “咻——”   微信提示有新的消息。   宁栀退回到聊天界面。   杨峥:【栀栀晚安。对了,天气冷洗完澡记得把衣服扣好,免得着凉。】   宁栀低头。   他今天穿的是杨晓曼给他买的新睡袍,质地很柔软,浴袍的带子他系得有点松,擦头发的动作幅度有点大,襟口拉得很开,露出小半个胸膛。   屋子里很暖和,他又不怕冷。   宁栀把睡袍拉好,爬上|床开始睡觉。   与此同时,星城儿童医院血液肿瘤科又是一片繁忙的景象。   住院医生徐浩波查完房一圈下来,累得一屁股瘫在办公椅上,半天不想动。   身体累是一回事,最重要的是心累。   自从去年下半年医院里出现奇迹,一名他们都不看好的重症儿童白血症患者莫名其妙地自愈后,外地来医院求医的白血病患者突然激增。大家都怀着治愈的希望来求诊的,毕竟奇迹出现过一次,也有可能出现第二次,每个人都在心里祈祷着自己能成为那个被奇迹女神眷顾的幸运儿。   病人增加,床位一下子变得特别紧张,层流病房住满了等待骨髓移植的病患,他们甚至不得不在普通病房内加增层流床以缓解压力,一些症状较轻的患者被迫去门诊接受化疗。   白血病有个别名,叫儿童杀手,特别喜欢欺负未成年的孩子们。   徐浩波每天都看着那些不大的孩子们不停地抽血化验,做骨髓穿刺检查,吃药化疗,原本红润可爱的小脸一天天地削瘦青白,眼神渐渐黯淡,心情都格外压抑。   今天刚有一个孩子被推进层流病房,准备后天接受骨髓移植。   这个孩子是幸运的,至少找到了与他配对成功的髓源捐赠者,可还有更多的孩子们依然在漫长的痛苦中等待着与自己匹配的髓源。   负责带他的老医生见小伙子表情不对,说:“你去睡一会儿吧,这里我来看着。”   当年他刚毕业进医院的时候也跟徐浩波一样,看到这些让人痛心的情形时会情绪低落,甚至好几天都吃不下饭。可时间长了,生老病死见得多,心肠也就渐渐地硬了起来。   他们只是医生,不是神,不可能拯救所有的生命,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竭尽自己所能,尽心尽力地救治每一位病人,问心无愧就行了。   徐浩波还太年轻,去年才刚从学校这座象牙塔出来,踏进社会这个残酷的现实世界,还带着年轻人的柔软与悲悯,面对的又是儿童白血病患者这样一个特殊的群体,心里会难受是正常的。   时间长了,他就会渐渐明白过来。   护士推门进来,说1304号病人哪儿哪儿不舒服,让医生过去看一下。   徐浩波应了一声,出了办公室,看着病房里那一个个年轻的脸孔,他在心里叹息。   真希望奇迹能多发生几例,让这些无辜的孩子们早日恢复健康。 第046章   第二天宁栀上完课,没有去图书馆,早早地回家等着接杨峥的视频。   杨峥估摸着他应该回家了几乎是卡着点给他发了视频过来。   “下课了?”杨峥问他。   “嗯,到家了。”宁栀从视频里看到杨峥站在一条商业街入口的位置,头顶上的广告牌上书殳雅药材市场。   “这里就是殳雅药材市场。”杨峥问他,“你想买什么?”   说着他把镜头转向街道,给宁栀看两旁的店铺,店招都是什么牛蒡批发零售中心、西日阿洪药材铺、阿勒之类的,店铺外面的雨棚下面都是一袋袋炮制好的药材。   牛蒡、紫草、阿魏、黄金侧金盏花、牛黄、绿萝花、伊贝母、麻黄、杜仲、防风、乌头……   品种很多,但是没看到带灵气的,就算有可能手机也拍不出来。   “有想要的吗?”杨峥把镜头凑得更近一些,让宁栀细看。   老板在一旁微笑地看着他们,大约猜到真正要买的人是宁栀,杨峥只是一个苦力,热情地挤了过来,跟宁栀打招呼,用不太熟练的带口音的华夏语一一给他们介绍店里的药材,重点推荐肉苁蓉。   “小帅哥,这是我们这儿的特产肉苁蓉,沙漠人参,壮阳补肾是这个!”老板比了个大拇指,强调,“我们自己种的,不是野生的,不犯法。”   别的药材一眼就看出是人工种植的他们也要昧着良心说是野生的,而肉苁蓉哪怕是野生的,他们也谎称是人工种的。   “好多啊,看起来比星城的要好一些。可惜我不在那里,手机拍摄的还是不如亲眼见的靠谱。”宁栀看着好药材整个人都不一样了,眼睛里闪着光,表情格外生动,恨不得自己现在就能直接传送过来,然后把好的药材一骨脑全买了。   杨峥微笑地看着他,觉得小表弟真正开心起来的样子,带着几分年轻人的活泼,看上去非常可爱,让他很想去捏一捏。   “要不你五一过来?”杨峥说,“五一你们放几天假?”   “不知道。”宁栀很少关心这个,“最多也就三四天吧,时间太短了,暑假再去。”   “也是。”杨峥也觉得不现实。   星城距离殳雅县太远,一来一去光是在路上都要花费两天,太赶了。   而且五一过后离暑假也没几天,实在不用着急。   宁栀看着那么多药材,这个也想买那个也想买,但是又不能亲眼确定,无比纠结。   “不用着急,慢慢看吧。”杨峥非常有耐心,举着手机一路给他看,没有半点不耐烦,看到最后杨峥手机都快没电了,宁栀才决定让杨峥给他买一点金黄侧金盏花、紫草、秦艽、杜仲、丹参,别的都没要。   “钱够吗?”宁栀问他。   “够。”宁栀这次买的又不多,而且殳雅县的药材比星城的要便宜,这些药材加起来都花不了多少钱,又问,“只要这些吗?不要别的?”   “药材我要亲眼见了才好买,今天先买这些吧。”宁栀说,“多少钱?我等下把钱转给你。”   “不用转,送你。”杨峥付了钱,在附近找了家快递直接给宁栀寄过去。   宁栀觉得白收别人的东西不好,总要还点礼回去才对,说:“我会熬膏了,我做点膏贴给你寄过去?你那里能收快递么?”   杨峥本来想拒绝的,不知想到了什么,问他:“做膏贴麻烦吗?累吗?”   “不累。”宁栀说,“而且也不贵,而且一样有效果。”   “那你做一点吧,我发个地址给你,你寄那个地址就好了。”杨峥说,“这边有薰衣草田,栀栀你暑假来的时候薰衣草就开花了,大片大片的薰衣草很漂亮,到时带你去看。”   宁栀“哦”了一声,对薰衣草兴趣不大。   他更喜欢药材,要是能找到生长灵药的地方就更好了。   杨峥只休一天,买完药材下午还要归队。   “那我挂了。”杨峥说着,却没有挂断视频,突然说,“栀栀,靠近一点。”   宁栀不明所以,将镜头举得近一些。   “太近了,远一些。”   宁栀只得把镜头往后拉。   “好了,别动。”杨峥按下截屏键,截下这张图,说,“栀栀,暑假见。”   挂断视频,杨峥翻看手机找出刚才截的照片。   照片里二十岁的青年眼睛含笑,眼神专注地看着前方,漂亮的脸孔揉杂着少年的天真和成年的帅气,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   杨峥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两下,想要将这张照片设置成手机壁纸,手指在确定和取消之间来回游移许久,最后还是叹了口气,选择了放弃,换上了一张盛开的紫色薰衣草花田做为壁纸。   杨峥开着车离开殳雅县回部队,路过一大片薰衣草花田。这个时节薰衣草还不曾开花,只看见草绿色的直茎矗立在田野里,随风摇曳。   风夹着花草的气息吹过来,杨峥的脑海里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大学时一个很喜欢花花草草的同学的话。   薰衣草的花语,等待爱情。   宁栀挂断视频,翻找家里的药材,又让胡师兄送了一些过来,挑拣完毕,挑了个周末的时候开始熬膏。   上个月宁成周找了人把三楼的阁楼清理出来,装了个厨房专门给宁栀用来炼药,免得他一炼药家里人就没饭吃。   宁栀花了一个周末的时候熬了一锅舒筋活络的药膏,然后将药膏置于冷水中一个星期去完火毒之后才摊涂在膏贴上,制成膏贴后第二天大早就找快递给杨峥寄过去。   他在网上下了单,一个小时后快递小哥上门来取快递。   宁栀翻出微信聊天记录,找到杨峥发给他的地址,一丝不苟地填好。   快递小哥封好纸箱,撕开单子贴在纸箱上。   “几天能到?”宁栀问他。   “四五天吧。”快递小哥说,“绛省有点远,寄到那边的件一般要久一些,要是碰上天气不好,时间还会更长。”   宁栀皱眉:“不能快一点吗?”   “帅哥,我们已经很快了好吗?以前绛省那边我们都不送的。”快递小哥叭啦叭啦说开了。   宁栀有点后悔,碰上一个话痨了。   好在手机铃声响起,有人打电话过来,宁栀连忙拿起手机去接电话。   电话是孔国权打过来的。   “在哪?学校还是家里?”   “家里。”宁栀说,“怎么了?”   孔国权就说:“儿童医院有个孩子骨髓移植后移植物排异严重,导致肾出现衰竭,消化道出血,我下午去儿童医院会诊,你也过来吧。”   宁栀:“……”   接完电话下午宁栀开车去儿童医院与孔国权汇合。   这次会诊的除了孔国权还有儿童医院血液肿瘤科的副高以及消化内科的主任医生。   孔国权到了之后,血液肿瘤科的主任先简单地向他们介绍了一下病人的情况。   病人叫许星宇,今年十五岁,十二岁时确诊白血病,去年十月在星城儿童医院进行骨髓移植手术,两周前开始脸部、双下肢水肿、尿中泡沫增多,于一周前入院,入院体检皮肤、黏膜无皮疹、黄疸、出血点,浅表淋巴结无肿大,面部、眼睑水肿、肾活检发现肾小球毛细血管腔扩张、淤血,肾小管上皮细胞重度空泡、肾间质水肿,经临床诊断为肾病综合征并急性肾衰竭。   孔国权拿着许星宇的检测结果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慢性移植物抗宿主病是骨髓移植治疗后出现的多系统损害的全身性疾病,一般以皮肤、黏膜、消化道和肝脏等病变为主,肾病综合症发生非常少见。孔国权行医这么多年自身仅碰上一例,那还是十年前,不幸的是那名病患在两周后因消化道及皮肤广泛出血死亡。 第047章   那不是孔国权面对的第一例救治无效而死的病患,但孔国权还是因此而消沉了好些天,实在是因为那个病患和许星宇一样,年纪太小了。   那么小的孩子明明应该还在享受父母家人的爱护,无忧无虑地长大,偶尔犯个无伤大雅的小错,惹得一家人鸡飞狗跳,而不是像他们那样早早地背负起不该是他们那个年纪该承受的痛苦和折磨,在生死线上挣扎。   最让人痛心的是,哪怕病人和医生都倾尽全力,结局依然徒劳。   这让身为医生的孔国权非常压抑。   他是研究肾内科的,平时接触的这种病患少,可血液肿瘤科很大一部分病患都是儿童,医生承受的心理压力比别的科室的医生更重。   许星宇入院后,已经给予糖皮质激素、联合免疫抑制剂冲击治疗三天,同时给予利尿剂治疗,尿蛋白和肌酐未明显下降,后对病人给予大剂量丙种球蛋白静脉注射,进行血浆置换治疗,病人出现气短、胸闷、短暂呼吸困难,后马上恢复正常。   孔国权看完检查结果和医生的治疗应对方案,对宁栀说:“跟我一起去看看病人的情况。”   他一开口,儿童医院血液肿瘤科的王主任便望了过去。   孔国权是肾内科的大拿,不光是在星城,就是在全国那也是排得上名号的,而且他是出了名的热衷于教书育人。他外出会诊带个把助手或者学生之类的也常见,有些外科专家会诊带两三个助手都不是稀奇事,也没人觉得奇怪。   主任们带着主治医生住院医生去血液科的病房。   宁栀跟在他们身后一路上到处都是年幼的光头小和尚,一个个身形消瘦,脸色青白,心情也跟着压抑起来。   不管是在修真界或是地球,孩子都是未来和希望的象征。   可是在这里,在这个医院在这个科室,看到的却是这些本该茁壮成长的未来花朵刚刚破土发芽连阳光雨露都还没来得及体会便逐渐枯萎凋零的场景。   这真的是个让人无比心碎的地方。   孔国权仿佛察觉出他的心情,拍了他的肩一下说:“别想那么多,先做好自己能做的。”   还是那句话。   他们是医生,不是神,治不了所有的病,也拯救不了所有的人,只要用心对待每一位病患,尽心尽力地救治他们就行了。太过钻牛角尖只会影响自己的判断,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病人都没有好处。   宁栀没有说话,沉默地换上隔离服,戴上口罩帽子,换上拖鞋推开病房。   病房里放着一张层流床,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少年躺在病床上,时不时地咳嗽一声。床边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妇女透过隔离罩守着他。   那是他的母亲。   听到开门的声音,她转过脸来。   “这几位是会诊的专家,过来看看病人的情况。”许星宇的主治医生介绍说。   许星宇的母亲连忙站起身,让出位置,说:“辛苦医生了。”   孔国权大致观察了一下许星宇的面色、呼吸频率,探查了他的体温,又给他号完脉后,转身对宁栀说:“你也来看看。”   王主任看了宁栀一眼,心中虽然对孔国权这种争分夺秒救人的时候孔国权还要带徒弟的行为有些不赞同,但还是没有出声反对。   宁栀用消毒擦手液擦了手,然后去查看许星宇的情况。   宁栀灵气在许星宇体内运行一周,发现许星宇的情况比料想得还严重些。   肾脏衰竭,伴随着消化道病变,肺组织受损,微血管病变,心力衰竭。   这就很严重了。   许星宇的母亲一脸紧张地看着他们。   “医生,我的儿子情况怎么样?是不是很严重?”   几位主任医生都没说话,主治医生和住院医生更是一句话都不敢吭。   不是医生冷漠无情,不顾及家属的心情,而是因为病人那么多,很多家属又不懂医学,问起来没完没了了的,如果他们的每一个问题都回答,跟他们一一详细解释,那一天下来光是回答家属问题的时间都不够,根本没办法正常展开医疗工作,影响工作效率。   再说了很多家属既不懂也不关心你怎么治疗,他们更在乎的是能不能治好,要花多少钱才能治好。   任何医疗行为都是有风险的,运气不好感冒也可能死人,哪个医生敢随随便便不负责任地告诉家属这个病花多少多少钱一定能治好?万一医疗过程中出了意外导致病人治疗情况不佳或者更严重一点,病人出现严重并发症或者意外死亡,谁来承担后果?   所以越是厉害的医生,越是自恃身份不肯轻易开口,只在最后制定好治疗方案后,由主治医生跟病人家属沟通。   等宁栀看完,孔国权道:“好了,我们先出去吧,别打扰病人休息。”   从病房出来,孔国权的眉头便皱了起来,他对肾病综合症的治疗经验太丰富了。   病人心衰合并高钾血症,应立即给予透析治疗,但是病人血小板太低,且皮肤黏膜消化道出血,微血管损伤,做透析极大可能导致病人广泛出血而亡。   这就像做一个选择题,无论怎么做都有极大风险。   宁栀说:“也许可以用清秽丹争取时间。”   孔国权沉吟了一会儿,觉得可行。   “我来开单子,你去熬药。”   王主任:“……”   孔国权是有清秽丹的药单的,当下将药方写在上面,消化内科的张主任瞅了一眼,好家伙,你这是认真的?   不光是张主任,会诊的另几位专家对着这个药方都有些懵,尤其是血液科的王主任。   孔国权开了这么个前所未闻的药方,万一诊出了毛病,孔国权是外院请来会诊的专家到时候可以拍拍屁股就走,自己可是要担责任的。   “那个孔主任,您这个药方看着有点新奇啊。”其实王主任更想问的是您开这个药方是不是坑人的啊!   什么一斤肉苁蓉,您是搞笑的吧?   谁家药方是按斤来开的?   孔国权慢条斯理地道:“王主任是想跟我辩证一下如何用国医来治疗肾病综合症吗?”   王主任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   谁不知道孔国权是肾内科的大拿啊?还国医辩证?   一个病症能正着说三遍反着说五遍,说到最后都能自己反驳自己,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谁说得过他!   就算他们耗得起,可病床上的病人耗得起吗?恐怕还没辩证个结果出来,病人先嘎了。   最后儿童医院的院长都被闹出来了。   院长嗅觉灵敏,而且人脉很广,可能知道点什么风声,看了那个奇怪的药方一眼,又看了看宁栀,问孔国权。   “孔主任对这个药方有几分把握?”   “不多,也就七八分吧。”孔国权道:“不然你们让病人现在去做透析?”   王主任又被噎了一下。   许星宇现在血小板都快低到三万以下了,一直升不上来,你让他现在去做透析,不等于直接让他放弃治疗吗?   院长权衡了许久,没说什么出去打了个电话,回来之后似乎下定了决心。   “孔主任是肾内科的专家,我们要相信他。”   院长都发话了,王主任就算再担心也不好反对,眼睁睁地看着宁栀拿着药单去取药。   宁栀取完药便去炼药。   在他炼药的过程中,许星宇一度因为血钾太高心律失常,呼吸困难,差点休克。   “不行!这样下去病人容易心力衰竭而猝死。”   孔国权看着许星宇的心电图监测,镇定地道:“再等一等。”   就在所有人都焦急万分之时,宁栀终于穿着隔离服穿着口罩拿着一个碗进来了。   碗里躺着一颗散发着药香的乳白色丸子。   王主任:“……”   孔国权可不管他。   治肾病他是专家,既然请他来,儿童医院的院长也拍板了他的治疗方案,当下便让宁栀将药丸给许星宇服了下去。   宁栀帮着催化药力,大约十多分钟过去。   病人的心率终于缓慢下来,呼吸逐渐趋于平稳。   有一个护士惊喜地道:“病人排尿了。”   其他生命体征也开始趋于平稳。   孔国权终于松了口气。   他表面虽然拽得不可一世,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架式,其实心里也顶着很大的压力,如果清秽丹没有起效果,许星宇可能就很难熬过去,极大机率死亡。   现在至少命保住了,肾也暂时保住了。   王主任一扫之前的担忧,对着孔国权异常热情。   “孔主任辛苦了,先去休息吧。”   他自己都有点不敢信,那个玩笑一样的药方居然真的管用!   但人家就是不靠透析就把人给救回来了,不佩服不行。   技术行业就是这样,你真有本事我就服你。   孔国权摆了摆手。   年纪大了,一直守了好几个小时有点熬不住。   从抢救室出来,孔国权问宁栀:“感觉怎么样?”   宁栀靠着墙站了好一会儿,才答道:“感觉心情很愉快。”   孔国权有点遗憾:“可惜不能让你亲自开药方。”   宁栀是他的学生,在他的指导下拿个药煎个药什么的别人不会挑毛病,但单独开方就不行了。   他有种窃取了宁栀医疗成就的罪恶感。   宁栀不在乎这个。   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挽救一个人的生命居然是一件这么让人心情愉快的事情,那种精神上的喜悦比修炼晋阶还要强烈,就像见到了极品的灵药一般,异常地兴奋与满足。   修炼了那么多年,原来他还有着那么多凡人的情绪。   会悲伤会痛苦会遗憾也会高兴会满足。   这种感觉很新奇,但意外地感觉还不赖。   幽灵一般的院长突然出现,邀请孔国权和宁栀一起去吃饭。   医疗这个行业,若是你技术真到了巅峰造极无人能望其项背的地步,身份地位都成了浮云,院长都给你陪笑脸。   孔国权摆了摆手,拒绝了院长的邀请。   “年纪大了,熬不住了,早点回去休息。”   受之有愧啊。   一个刚做完化疗准备出院的小朋友冲到他身边,不小心差点摔倒。   宁栀连忙弯腰将他一把扶住,说:“小心一些,莫要摔倒了。”   “谢谢哥哥,哥哥你好帅啊。”小朋友顶着一个锃亮的小光头,脸上稚气未脱,看着宁栀的眼神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和懵懂。   他还太小,不理解这个疾病所代表的涵义,也不明白这世间最大的不公平与恶意早早地降临在了他身上,依然笑得欢快。   他的父亲拎着住院的物品出来,一手抱起他,一边向宁栀道谢。   “爸爸,我想吃巧克力蛋糕,可以吗?”小朋友抱着爸爸的脖子,询问。   “当然可以,回去后爸爸就给你买。”他的爸爸说,“别说是蛋糕,就是天上的星星宝宝想要,爸爸都会给你摘下来。”   小朋友笑得天真的模样很可爱,让人有一种想守护他的冲动。   孔国权走到他身边,问:“看什么呢?”   宁栀没有回答,他转过身看着孔国权,缓缓地说:“老师啊,您帮我吧,帮我成为一名真正的医生。”   不是修真者炼药大师,而是一名普通的凡人医生。   孔国权拍了拍他的肩,说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   “你早就已经是一名医生了。”   真炼药大师伪国医宁栀愣了一下,想到什么笑了起来。   “老师,我送你回去吧。”   孔国权今天一人扛着儿童医院那么多医生,精神绷得死紧,这个时候也累得很。   上了车,孔国权把这次的专家会诊费用转给宁栀。   “虽然不多,但这是你应得的。”他靠在座椅上,道:“真累啊。”   他们还算好的,那些外科医生更累,手术台一站好几个小时,还要聚精会神不能出丝毫差错,体力不好的人一般都干不下来。   这个时候他就有点羡慕宁栀这种小年轻了,忙了一天还跟没事人一样。   “我也很累啊。”宁栀收了会诊费,看孔国权一副累得马上就能睡过去的模样,说:“要不我想办法给你炼个改善体质的药?”   孔国权吃惊地转过头:“还有这种东西?”   “有的。”宁栀说,“不过——”   “不过就是有点贵,是吧?我知道。”孔国权回答得比他不快,“你的东西有哪样不贵的。”   但话又说回来,贵是真贵,好也是真好。   宁栀笑了一下,说:“不过我现在还炼不出来呢!”   孔国权哈哈笑起来,心想这孩子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奇葩,怎么就这么有意思呢。 第048章   送完孔国权后,宁栀随便在外面吃了点东西回家时已经九点多了。   杨晓曼去田小薇那里接宁梓楠还没有回来,宁嘉锐在房间里写作业,宁奶奶看完电视已经准备上|床睡觉了,老人家生活习惯好,向来早睡早起。   书房里亮着灯,赚钱工具人宁成周这个时间点还在书房勤勤恳恳地工作,为一家人的安稳生活打拼着。   宁栀敲了敲门,得到允许后推门而入。   “回来了?”宁成周停下敲电脑的手,问,“怎么样?事情顺利吗?”   他知道宁栀下午的时候去医院了。   “暂时没事了。”   宁栀回了一句,然后在窗边的沙发上坐下,一手按着额头靠在沙发靠背上发呆。   宁成周不管他,忙着自己的事。   半个小时后,宁栀还没走。宁成周心中哀叹一声,认命地合上笔记本,走到宁栀身边坐下,问儿子:“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宁栀扭过头看着他:“不,今天很开心。”   因为救人,他的心情很好。   宁成周纳闷:“那怎么还这个样子?”   高兴的话不应该是笑容满面,哼着欢快的歌曲,逢人就打招呼特别热情开朗吗?   他赚了钱心里高兴就是这个样子。   宁栀没有回答,问他:“你的制药公司筹备得怎么样了?”   “你问这个做什么?”   宁栀向来对这些俗事没什么兴趣,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关心起自己的生意,宁成周莫名其妙之余又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他以为宁栀担心自己做生意失败,还主动安慰宁栀:“放心吧,爸爸心里有数。等前期准备工作都做好,人员就位,该办的手续也跑完,到时候爸爸也会给你拟个合同,明确一下我们之间的权责范围,你提供药方还有技术支持,然后我给你多少利益分配。放心,爸爸肯定不占你便宜。”   宁栀惊讶地看向他:“你请的人能把我的药炼出来?”   宁成周道:“还在实验呢!”   就算能炼出来,一种新药想要上市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好在因为国家有相关的政策扶持,相比之下国医秘方申请药字号比西药要简单得多,如果是西药,没有个十年八年的研究那真是想都不要想。   他现在已经在着相关的材料准备,争取能够早点通过临床试验,投入市场。   “这个周期可能有点长,收益没那么快,但爸爸每年还是会给你开工资的。”宁成周向宁栀表示,自己在这方面肯定不让宁栀吃亏,一定让他满意。   宁栀皱起眉:“万一那些药都开发不出来呢?”   宁成周批评他:“你年纪轻轻的怎么比我还悲观呢?还没有开始做就说会失败,年轻人这样不行的。”   宁栀:“……”   “如果你真的担心,那就想办法帮助爸爸克服技术难关。”宁成周没有他那么多担忧,如果真的失败,那也不过是损失点钱而已。   做生意嘛,本来就是收益与风险并存的,他混到现在不可能连这点觉悟都没有。   但如果能成功,那前景就不可估量了。   想想当初白血病靶向药刚出来的时候,多牛啊!全世界仅此一家,想卖几块就卖几块,要是你敢逼逼叨叨老子就不卖给你!绝对的卖方市场。   最初这个药进到华夏国市场的时候,一个病人一年光是吃这个药的价格都快赶上宁栀搓两颗药丸子了,就算是阿三的水货,也需要宁栀搓一颗药丸子才行。   在那个年代算是天价,一般人真的吃不起。   就是现在这个药也不算便宜。   当然,宁成周的野心还没有膨胀到那种程度。   他的要求不高,也比较接地气,只要能赚点钱,并且赚这个钱的时候让他的良心能过得去就行了。   牛逼轰轰到全世界的病人都喊爸爸这样的美梦偶尔白日里做一做就好了,他不会当真的。   宁成周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酸的脖子,安慰宁栀说:“放心吧,就算真的失败了,爸爸也不会让你们流落街头的。”   宁栀:“……”   流浪街头是不可能流浪街头的。   他觉得以宁家现在的生活水平,他再过两年只要拿到行医资格证也能保证得了,毕竟听说华夏国的有钱人还挺多的。   但他并不想成为有钱人的专用保健医生,相反的他觉得今天和孔国权在儿童医院抢救那个可怜的孩子反而更令他有成就感。   所以宁成周还是不要失败的好。   而且如果家里真的有什么动荡,那影响最大的应该是杨晓曼和家里两个小的吧?   宁栀还是很喜欢杨晓曼和两个弟弟妹妹的,为了他们还是不要打破目前和睦安稳的生活了。   “实在不行你就先做膏贴吧,治腰的膏贴,这个简单,感觉也很有市场。”宁栀给宁成周出主意。   宁成周莫名地竟然觉得这真是个好主意。   现在腰椎不健康的人可真多啊,而且还有越来越年轻化的趋势,如果不用做手术只要贴膏贴就能缓解腰椎痛,他也愿意贴!   而且做膏贴成本低啊!   当然想要在这个行业站稳脚跟并且生存下去,光做膏贴肯定是不够的。   可他现在不也才刚刚起步么?   “来来来,我们好好讨论一下这个膏贴。”见到赚钱的机会,宁成周顿时头不痛了肩也不酸了,商人模式自动开启,准备拉着宁栀畅谈。   快到修炼时间的宁栀:“……”   唉,草率了。   被宁成周拉着聊了两三个小时的膏贴,直到宁栀答应抽空把膏贴的药方制作工艺功效什么的全整理出来,宁成周才放人。   回到房间后,宁栀直接往软绵绵的床上一躺,不动了。   真累啊!   宁栀花了几天的时间把生血化骨丹的外敷版生血化骨膏的配方制作工艺功效整理成册交给宁成周后就不管了。   这个药就是熬制过程复杂一点,火候要求比较精确,相比起生血丹洗髓这种丹药要简单得多,找几个懂国医会制膏的专业人士研究研究就能琢磨明白了,他相信宁成周肯定没什么问题的。   他现在的重心还是放在学习和修炼上,并且学习比以前更加刻苦了。   他的炼药术像现在这样偶尔治个疑难杂症还是很有用的,但是这个世界上现在医学手段无法解决的疑难杂症太多了,人口基数也太庞大,对比之下他的炼药术能救治的人实在太微乎其微。   如果能将他的炼药术和传统的国医结合起来,说不定他能走出一条不同的道路来。   所以他需要学习。   国医、其他传统医学、临床。   国药、中成药、西药。   要学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于是,星城中医药大学各个学院突然多了一个挺特别的旁听生。   这个旁听生不仅人长得帅,还特别认真,逮着机会就抓着老师教授进行一万个为什么的提问,提的问题有时候很可笑,有时候又很专业,让老师们有点摸不准他的套路。   但大部分老师教授们还是很欣慰的。   自己的课讲得好啊,不然怎么会别的系的学生来旁听呢?   别的专业尤其是临床的学长学姐们不乐意了。   兄弟,你这踢馆踢得有点凶啊。   一个新生提前修高学年的课程也就罢了,还跨专业来旁听,关键旁听的比他们这些专业的还认真学得还更好,这就有点不厚道了啊!   他们不要面子的吗?   所以为了不被一旁听生比下来,这些院系的学长学姐们卯足了劲去学习。   本来医学狗课程就很满,这一加劲时间更不够用了,不少小情侣因为时间分配不过来选择分手,把精力转移到学习上来。   可以说凭宁栀之己之力提高了学校的整体学习氛围不算,还硬生生地拆散了不少情侣,搞得不少别校的大学僧见到中医药大学的学习氛围之后,个个惊呼:   “中医院的就业压力难道就这么大,大到你们都卷成这样了吗?”   就这样卷着卷着,卷过了五一,卷过了六月宁梓楠生地会考,一直卷到了宁栀勉强晋阶炼气八层。 第049章   炼气八层了,意味着他能够尝试着炼制龙虎回春丹,给李征进行第三阶段的治疗。   他抽了个时间给李征打电话预约治疗的时间。   李征因为家里药丸子快吃完了正掰着手指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宁栀的消息,接到宁栀的电话顿时犹如溺水的鱼抓到浮木一般,立刻就接了起来。   “宁栀同学,我正想着什么时候给你打电话,就怕影响到你的学习。”李征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喜悦。   他吃了半年多的药,自己能很明显地感到身体的好转,这几个月每个礼拜能排一次尿,身体也没那么水肿得厉害了。   病了这么多年,李征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恢复和生存的希望。   当然,钱也花得多,到现在花的钱都够换好几颗肾了。   可他花得高兴。   只要多花钱就能像现在这样没有没什么风险地把病治好,多少钱他都乐意花。   “前阵子有点事要忙,现在可以进行第三阶段治疗了,你什么时候有空?”   “有空,我都有空。”李征连忙道,“看宁栀同学你什么时间方便,我配合你的时间。”   就算没空他也要空出时间来啊。   “我周五考完,等我期末考完,周日吧。”   “好的好的,宁栀同学好好考试,不要为这事分心。”   宁栀问他,“我带药材过去还是你自己买?”   “如果不麻烦的话,还是像之前那样宁栀同学你劳累一下带过来吧。”李征心想他又不懂,他还是选择出钱好了。   商量好下次治好的事情之后,宁栀便挂了电话,提前向胡师兄订药材。   胡师兄今天有点忙,隔了很久才回复宁栀。   胡师兄:【学弟什么时候要?我抽空给你送过去。】   宁栀:【我周日要,周六晚上之前送来就可以了。】   胡师兄比了个OK的表情给他:【放心,周六肯定给你送过去。】   现在宁栀民算得上是他们家一个长期固定的客户,服务当然要周到。   订完药材,又有人给他发微信过来,是他的那个便宜表兄。   杨峥:【你寄的膏贴收到了。】   宁栀:“……”   他的膏贴都寄出去快两个月了,现在才回复给他。   宁栀:【收到就好。】   下一秒电话响起。   宁栀接了起来。   “栀栀?”杨峥略带金属质感的声音传了过来,“抱歉,之前一直无法和外界联系,现在才给你打电话。”   宁栀:“你忙可以不用给我打电话的。”   杨峥估计在什么热闹的地方,周围很吵,旁边隐约还能听到有人起哄的声音,隔了好一会儿杨峥的声音才又传了过来。   “什么?抱歉我在宿舍,人有点多,比较吵。”   宁栀:“哦,那你先忙。”   旁边又有人起哄,他听到杨峥吼了一句这是我弟,再起哄都去蛙跳三千米之类的,背景噪音总算安静了下来。   “你快放假了吧?确定要来殳雅县吗?订好机票了没有?”   宁栀翻了一下日程表:“周五考完,周日要给别人去治病。”   “……”杨峥,“那你先订票,有哪一趟的航班就订哪一趟。现在就去订,我等你。”   星城中医药大学暑假放得比星城别的高校要晚一个礼拜,错开了大学生返家的高峰期,宁栀很顺利地订到了下周三到大维市的机票。   大维市是绛省的省会,距离星城三千五百多公里,坐飞机都要将近五个小时。   他把航班告诉了杨峥。   “知道了,我周三去大维市接你。你带好证件和换洗的衣服,别的什么都不用管。”杨峥说,“好了,去复习吧,好好考试。”   挂了电话,宁栀开始复习功课。   他课程多,从上周开始就在陆续进行期末考,大三的课程基本已经考完了,还剩下几门大二和大一的课程。   他学习刻苦,应付考试还是很轻松的,等到所有的学科都考完,学校里只剩下大一狗,大二大三的学长学姐们早考完回家了。   宁栀回家休息了一天,周六的时候胡师兄把他要的药材送了过来,周日的时候宁栀去李征家里给他治病。   几个月不见,李征的气色好了很多,身上已经看不到水肿的痕迹,整个人面貌焕然一新。   “宁栀同学来了,请进请进。”身体好转,李征对待宁栀的态度更加热情,“要喝点什么吗?我这里有阿国产的咖啡,据说味道很香醇,你们年轻人应该喜欢。”   宁栀:“我只喝白开水。”   “白开水好,喝白开水健康。”李征笑呵呵地给宁栀倒了杯白开水。   这几年因为肾衰竭,他连水都要控制了又控制地喝,别提多可怜了。   宁栀将杯子放下,道:“要不我们开始吧?这个药我手比较生,有可能一炉炼不成功,要炼第二炉。”   李征连连点头:“你炼你炼,药材炼坏了不要紧,让人再送过来就是。”   宁栀便拿着药材和药鼎去厨房炼药。   李征坐在餐厅里看他炼药,大约是因为肾病治愈有望,所以即使看不懂也非常有耐心。   宁栀现在才炼气八层,炼制二品的龙虎回春丹果然有些太勉强,炼第一炉的时候炸炉了,第二炉收丹的时候因为灵气不够收丹失败,休息了一会又打坐了一个周天,调整了一下状态后第三炉才终于成功。   炼完龙虎回春丹,宁栀又炼了一炉生机丹,一炉气血丹。   他炼药失败的时候李征比他还紧张,生怕他炼不出来让治疗往后拖延,看到他炼成后,李征才终于松了口气。   他盯着宁栀手中的药丸,眼中闪着希望的光芒。   “宁栀同学,这个就是那什么龙虎回春丹吗?吃了就能治好我的病?”   他上个月去医院做了检查,检查结果和宁栀说的一样,他左边的那颗肾的确正在慢慢恢复。   当时孔国权脸上那种揉杂了挫败、不甘、佩服等等种种复杂情绪的表情,李征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不忘记。   哈哈哈哈!   能让天之骄子的孔国权也只能无言以对,他对宁栀真的是越来越好奇了。   “吃吧,按照理讲吃了这颗丹药再吃两个月的药,你另一颗肾也能慢慢恢复,但也说不准。”宁栀说,“最坏的结果就是药不起作用,但对你的左肾没什么影响。”   李征“哦”了一声,虽然一颗肾也能活,但如果能有机会拥有两颗健康的肾,他当然还是希望做一个肾脏健全的人。   服下丹药,李征觉得腹部暖乎乎的,像是冬天里抱着一个暖水袋一样,特别舒服。   李征顿时觉得这钱花得稳了。   自己的两颗肾宝宝有极大可能都能保住。   以后的生活品质有了保障,李征现在看宁栀真的是跟看自己亲儿子没什么两样,眼角眉梢都透着喜欢。   “宁栀同学,暑假时间这么长有没有什么打算?想出去走走吗?国内还是国外?国外的话爱琴海还不错,浪漫又悠闲,想去的话我可以帮你安排。”   宁栀客气地拒绝了:“我已经定好去大维市的机票了。”   “哦哦哦。”李征点头,“国内也不错,那边这个时节很漂亮的,可以见识一下草原风光,和我们这边不一样。”   从李征回来的时候,李征递给他一张房卡。   “拿着这张房卡可以在国内任何一家卡拉尔利酒店免费入住,拿着出去玩,玩得开心点。”   卡拉尔利酒店是他名下的四星级连锁酒店,基本全国二线以上的城市都有卡拉尔利,拿着这张房卡宁栀出门在外基本不用考虑住宿的问题,可以省很多麻烦。   “以后说不定还有很多需要宁栀同学帮忙的时候,宁栀同学到时候不要嫌麻烦啊。”李征笑眯眯地把宁栀送出门,向他挥手道别。   给李征做完治疗回来,宁栀就准备去殳雅县。   这是宁栀来到星城以后第一次远门,家里人比他还要担心。   本来过年的时候杨晓曼定好暑假全家人一起去的,但是现在宁成周正在忙那个膏贴的事没有空。宁梓楠明年中考,现在是最要紧的时候,自己和同学一起报了个中考补习班打算暑假好好努力一把。宁奶奶坐不了飞机,宁嘉锐的学校组织了一个夏令营活动,他很少参加这种同龄的团队活动,所以一直很期待。   家里人一圈算下来,竟然没有一个人能他出去。   出发的前一晚上,杨晓曼和宁奶奶还在为他清点出门的物品。   “行李都带好了吗?”杨晓曼问,“听说那边昼夜温差大,多带几套衣服去,外套也带几件,对了,那边海拔高,要做好防晒,防晒霜带了吗?”   杨晓曼越说越不放心,最后道:“要不还是我陪你去吧,楠楠在家里学习,奶奶照顾她也可以。”   宁栀说:“不用,我一个人就可以。”   事实上他觉得自己一个人行动反而更方便一些。   “真的没问题吗?”在杨晓曼心里,宁栀就是一个不谙世事生活在象牙塔里特纯真的孩子,出门远一点儿都担心他会被人拐走,忧心得不行。   “真的。而且杨表兄不是会去接我么?没事的。”宁栀说,“你们俩就留在家里照顾梓楠吧,她学习要紧。”   杨晓曼也确实不放心。   现在教育政策变了,不像她们那个时候中考没考好可以一直复读,现在中考只能考一次,连复读的机会都没有了。   “那你多带点钱,卡上钱够么?不够我再给你转点。”杨晓曼又道,“手机充好电了吗?还有身份证,听说那边派出所特别多,大街上经常检查身份证,一定要记得把身份证随时带在身上——”杨晓曼道,“我给杨峥打过电话了,告诉了他你的航班号,到时候他会在出站口接你,你到了不要乱跑,陌生人跟你搭话你不要搭理,出门在外要多加小心,碰到热闹的事别往前凑,自己多个心眼——”   宁栀:“……”   在杨晓曼眼里他是有多没有生活自理能力,这么大个人了还照顾不好自己?   “我明天六点的飞机,现在十一点了,我该睡了,不然明早起不来。”宁栀微笑着打断她们。   “哦哦哦。”杨晓曼反应过来,一看时间确实太晚了,说,“啊,那我们先走了,你早点休息啊。”   送走了爱操心的婆媳俩,宁栀爬上床睡觉,第二天搭乘飞机去往大维市。   希望这一趟能找到灵药的生长地点。 第050章   这是宁栀两辈子第一次搭乘飞机,除了飞机起飞的时候除了有点颠簸,让他有点不适之外,其他都很好。   等到飞机升到高空在云层中平稳飞行时,宁栀透过小窗户看到旭阳从棉絮状的云海中露出红红的笑脸时,内心大为震撼。   没有神通不用灵气自己就能在高空平稳飞行的载具,这就是凡人的智慧,真的不容小觑。   修真界的炼药大佬这会儿变成了土包子,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内心震惊得无以言表。   旁边靠窗坐着是位满脸疲倦的阿姨,她关上遮阳板,闭上眼睛休息,于是云海旭阳全都被挡在了外面。   宁栀遗憾地收回目光,也闭上了眼睛。   他昨晚睡得太晚,今天又起得太早,需要补个眠。   宁栀一路在飞机的轰鸣声中睡了过去,四个小时五十分钟后,飞机降落在大维市麻西河枝机场。   宁栀背着背包和其他的乘客们一起下机,去大转盘取行李,然后顺着人流往外,在出站口的位置没看到杨峥。   宁栀:“?!!”   没到吗?   宁栀目光逡视一下全场,确定没见着杨峥的人影。   他打开手机,先给杨峥发了条微信,告诉他自己到了,杨峥没回,只得又给他打电话,电话提示关机。   宁栀:“……”   难道被放鸽子了?   正当他犹豫着是不是叫车直接离开时,一个眯眯眼的小个子走到他面前。   “请问你是宁栀吗?”   宁栀收回目光,望向眯眯眼:“你是?”   “是杨上校让我来接你的,我叫李小海。”眯眯眼看着宁栀,一板一眼地回答。   “杨上校?杨峥?”宁栀挑眉,问他。   李小海依旧板着脸回答:“是的。”   宁栀问道:“他自己为什么没来?”   李小海道:“杨上校他有紧急任务在身来不了,所以让我来接你。”   宁栀“哦”了一声,道:“那走吧。”   李小海内心松了口气,接过宁栀手中的包和行李,道:“你坐了这么长时间的飞机肯定累了,我先带你去吃点东西,然后去大维市休息一下,玩两天,再去殳雅县。”   上校说了他这个弟弟胃口好,不能挨饿。   宁栀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低着头拿手机一直不停地刷新闻。   李小海也不觉奇怪。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样,手机不离身,走路吃饭都在看手机,好像那个头根本抬不起来似的。   李小海也不觉得奇怪,带着宁栀到机场的餐厅里吃东西。   等餐的时候宁栀又给杨峥发了条微信,还是没有回答,宁成周和杨晓曼也发了微信来问他是不是到了,他告诉两人自己到了机场,然后杨峥有点事叫了他的战友来接他。   不一会儿,服务生将他们的餐点送了上来,绛省特产大馕饼,大盘鸡。   宁栀一边吃一边随口问道:“杨峥怎么了?受伤了吗?很严重吗?是他让你们不告诉我们的吗?”   李小海都惊了,不明白宁栀吃得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么一句。   “不是,上校真的是临时接到紧急任务抽不开身,他嘱咐我这段时间照顾你。”大约是不擅撒谎,李小海眼神有点发虚,额头上冷汗都差点流下来了,“就是这样,没什么别的原因。”   看来他猜对了。   宁栀放下筷子,目光平静地看着李小海:“说吧,杨峥到底怎么了?伤得多重?现在在哪?还是说他已经死了——”   “当然没有!”李小海“砰”地一下双手撑着桌面猛地站了起来,气愤地瞪着他,“你你你不是上校的弟弟吗?怎么能这么咒他呢?上校当然没死!”   宁栀也跟着站了起来:“没死就好,走吧。”   “去哪?”李小海有点跟不上他的思路。   上校说他弟弟长得好看性格乖巧可爱,善良又有爱心,说得跟个小仙童似的,还说他第一次出远门担心得不得了,压根没提这个弟弟说么难搞啊。   “医院啊!”宁栀说,“他没死那就在医院,带我去!”   李小海额头上的汗这回是真的落下来了。   “不不不——”   宁栀饭也不吃了,拿起行李朝李小海一扬下巴:“走吧,他要是伤得很严重,早点去说不定还能救他一命,去得迟了耽误了时间那我也没办法了。”   李小海无法,只得带着宁栀去停车场。   “杨上校受了伤,现在天照市医院接受治疗,别的我真的什么都不能说。”李小海一边开车一边告诉宁栀。   杨晓曼打电话过来,问他有没有见着杨峥,李小海顿时心都提了起来,看着宁栀。   宁栀瞥了他一眼,告诉杨晓曼现在杨峥的战友接他去杨峥那儿,杨晓曼这才放心地挂了电话。   看来杨晓曼和宁成周根本不知道杨峥的事。   宁栀搜遍了度娘,各类门户网站没发现什么重大新闻,不知道是被压了下去还是真的没发生什么大事。   “杨峥经常像这样受伤吗?是他让你们不告诉他的家人的吗?”   李小海不说话了,整个人缩在驾驶座上左右为难的模样看在眼里实在有点可怜,宁栀没想为难他,也不再询问,从包里摸出杨晓曼和宁奶奶给他准备的零食,“咔嚓咔嚓”啃起来。   李小海见状,拿出一瓶水递给他。   宁栀接了过来,喝了两口,继续吃。   李小海:“……”   宁栀吃完觉得没那么饿了之后,又开始翻包,从包里拿出一个颈枕垫在脑后,准备开始睡觉。   他不知道杨峥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形,现在好好休息恢复好精力和体力最重要。   李小海专心致志开车,看着身边的宁栀已经睡熟了,心里都有点搞不清上校和宁栀的关系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了。   说不好吧,见面没几分钟宁栀就从上校没能亲自接他猜到上校受伤了,说好吧,知道上校重伤现在正在医院,宁栀还能好吃好睡,仿佛一点儿也不担心似的。   不过——   李小海侧首看着在副驾驶座上睡得正熟的宁栀。   上校有一句话倒是说对了。   他这个弟弟长得可真好看。   脸又白又嫩,闭着眼睛睡觉的时候,长长的睫毛像两排小刷子似的盖下来,看起来比女孩子还要好看,听说还是医药大学的高材生,难怪会被上校当成心肝一样宝贝着。   天照市距离大维市六百多公里,路况不太好全是山路,开车要好几个小时,宁栀他们到的时候已经下午八点了。   绛省夏天日照时间长,下午八点还没天黑。   李小海直接开到天照市医院,宁栀下车的时候看到医院里停着两辆军车号牌的吉普车,两辆医疗车,三辆急救车。   宁栀看了一眼,直奔住院大楼。   杨峥此时已经做完了手术,送进了ICU,并未恢复意识,两名穿着普通但气场非常强大气势非常吓人的中年男人站在ICU门外。   看到李小海和宁栀过来的时候,两人都望了过来,其中一位皱起了眉头。   “报告首长,这位是杨上校的弟弟,他知道杨上校受伤的消息后执意要来医院。”李小海头发有点发麻。   杨峥受伤的原因有点特殊,为了杨峥和杨峥的家人安全考虑,他的身份消息也被封得死紧,他的任务就是好好照顾并招待宁栀这名小表弟,直到他平安离开绛省,没想到还没出机场就被识破了,任务没完成,他都不知道怎么办。   宁栀没他那么多顾虑,他现在只担心杨峥的伤况。   “杨峥——我表兄他现在情况怎么样?有危险吗?伤到了哪些部位?做手术的医生是谁?我能进去看看他么?”   宁栀一来就是一连串的问题,亏得那两位军部大佬脾气好,对他非常宽容,没有计较他的无礼。   但是他们不是医生,杨峥的具体情况他们也说不出个具体来,只能叫来了给杨峥主刀的医生。   两位医生站了十几个小时的手术台,闭上眼睛还没休息两个小时就被叫醒,向宁栀解释杨峥的伤情。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杨峥昏迷不醒,宁栀身为他的表弟,也是目前在现场的唯一亲属,有权利知道杨峥的情况。   杨峥受伤的原因两位医生没有提半句,只说杨峥送过来的时候,胸、腹部受创严重,做完手术还未清醒。   宁栀皱眉:“胸腹受创?是什么造成的伤口?伤到了哪些脏器?你们怎么处理的?算了,我先进去看看。”   医生是边疆人,性格梗直,听宁栀的语气感觉出来宁栀好像不相信他们似的,有点生气。   像杨峥胸腹复合伤非常危险,出血严重,一不小心很容易造成多器官衰竭,他们已经尽全力抢救,并尽力保全杨峥的器官。   伤员送到的时候,他们发现一颗子弹从杨峥右肋下穿入,从右腰侧出来,肝右翼、胆囊底、胃窦部前后壁、十二指肠水平部都出现破裂,其中肝右翼组织受损严重,他们只能切除杨峥肝脏糜烂的部分,进行了十二指肠修补手术,现在主要防止伤员十二指肠修补处发炎漏液症状。   宁栀皱眉:“你们切除了他部分肝脏?”   医生也没有办法,火器的动能大,在射击穿行的过程中会一直呈高速旋转的状态,只要击中人体,附近的组织就会完全坏死,不切除就会成为感染源。   给杨峥做手术的医生组几乎囊括整个天照市最顶尖的普外、神外、泌尿外科的专家,若是没有他们的努力,杨峥肯定直接在手术台上就嘎了。   “我知道了。”宁栀语气平静地说,“我要去看看他。”   他也知道这种联合伤非常凶险,不亲眼看一看他实在不放心。   宁成周和杨晓曼都非常喜欢这个侄儿,要是杨峥真出了什么事,对这两位估计打击非常大。   宁栀觉得目前的家庭环境非常和谐完美,不想出任何一点意外。   而且说实话这个便宜表哥对他也挺不错的,他自己也不希望杨峥出事。   得到允许后,宁栀换上隔离衣进了病房,看到杨峥戴着氧气面罩安静地躺在病床,身上散发出浓重的血腥味。   宁栀伸出手捏着杨峥的手腕灵气运行一圈,表情有点难看。   坐在床尾观察心电监测仪的护士看见他的举动,皱了下眉头,正要打断他,宁栀已经收回手,转身走了出去。   两位军部大佬还在和医院的领导下指示,务必要尽全力挽救杨峥的生命。   宁栀走过去,问道:“医院有药材吗?”   “有的。”医院领导看在大佬的面子上回答。   绛省人有自己的民族医学,大部分绛省的医院都有国医坐诊。   “我要买点药材。”宁栀揉了揉脸,说,“我表兄的情况很不乐观,很有可能撑不过明天。”   院领导有点不悦。   军部大佬们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再者他也敬重军人因为保家卫国受伤,态度恭敬些情有可原,可你这么一个脸嫩得像个高中生似的孩子怎么也在他面前这么不客气?   而且给杨峥做手术的医生全是天照市各个科室顶尖的医生,他们都没有说什么,你一个孩子叭叭啥?   军部大佬们也觉得宁栀有点太不懂事了,但他们久居高位,表情管理技术很到家,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是政委的大佬还能温和地安慰宁栀:“你放心,杨上校是为国受伤,我们会调集最好的资源来救他的。”   大佬说完又吩咐李小海:“你带着这位小同学找个酒店安置一下,低调点不要引起恐慌。”   虽然话说得很客气,其实就是不想让宁栀在这里碍手脚的意思了。   宁栀听懂了他的潜台词,这种时候他有点怀念孔国权了。   在星城的时候,出现这种事情孔国权一般都会站出来给他撑腰,让他可以不必顾虑别的尽情施展手脚,但在这里,谁也不认识他谁也不相信他,都把他当成不懂事的孩子了。   宁栀没有跟他们争辩,和李小海出了医院。   上了车,李小海忍不住问他:“上校真的会撑不过明天吗?”   宁栀一边在手机上导航最近的药材店,一边说:“你如果不马上带我去最近的药材店买药材,他肯定活不了。”   李小海记着自己今天没能很好地完成首长交待的任务,心中惴惴,本想先带着宁栀去酒店的,结果宁栀执意要去买药材,不同意这位大少爷就能直接下车自己叫车过去,李小海头都大了,赶紧带着他去药材店。   天照市是绛省有名的药材种植基地,药材市场也多,只是这个时间点市场已经下班,但是零散的药材店依然在营业。   时间紧迫,宁栀这个时候也不挑药材品相了,用最快的速度买完所需的药材,对李小海说:“这里有卡拉尔利酒店吗?”   李小海点头:“有。”   “直接去那儿。”   军区在天照市有接待用的酒店,本来李小海是打算带宁栀去那儿的,结果没想到宁栀要求这么高,直接指名全国有名的四星级连锁酒店。   算了,反正首长的指示就是让他照顾宁栀,其他的都不重要。   李小海开车将宁栀带到卡拉尔利酒店。   进了酒店,宁栀拿出房卡问前台美女:“有房间吗?”   前台小姐可能是新来的,接过房卡仔细检查了一下,说了句稍等之后,打内线电话询问宁栀持有的房卡怎么处理,得到指示之后又重新检查了一下酒店现在剩余的房间,说:“这位客人,持有这张房卡的客人可以免费入住我们酒店任意等级的房间,请问您想住什么房间,现在酒店还剩余——”   宁栀打断他:“有单独的厨房就行,没有也没关系,能让我借用一下酒店的厨房也可以。”   前台小姐便说:“有的,顶楼有一间套房,拥有单独的厨房、起居室和影音娱乐室,客人,现在要帮您办理入住手续吗?”   宁栀拿出身份证:“麻烦快一点。”   前台为他办理了入住手续,双手将证件和房卡递还给他,然后便有一名穿着西装的帅哥走上前来,说:“客人,我是您的管家,现在带您前往您的房间。”   李小海:“……”   小少爷好大的排场,入住个酒店还得有管家,难怪看不上他们军区的酒店了。   帅管家带着他们搭乘专用电梯上了顶楼,宁栀才发现整个顶层就是一间超大超豪华的客房,一整面透明的玻璃墙,装湟设计非常现代。   李小海:“……”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总统套房吗?如果不是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李小海说不定还真会仔细参观一遍,可现在他一点心情都没有。   宁栀也一样。   “这是我们酒店最豪华的套房,在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天照市的景色——”管家叭啦叭啦说开了,主题是向宁栀介绍这间套房的豪华与众不同之处,曾经有哪些名人住过之类的。   宁栀给他转了小费,客气地将他送出门,然后把门一关,从行李箱里翻出药鼎,拿着药材直奔厨房。   李小海:“……”   草!   谁出来玩还带个香炉啊! 第051章   宁栀将药鼎架在灶上,出来对李小海说:“从现在开始除非有生命危险否则不要打扰我,有什么事你看着帮我处理,房间里的东西你可以随便用,需要什么直接叫客房服务,我会结帐的。”   李小海现在对宁栀已经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他点头:“知道了。”   他现在可算明白上校看他弟弟时自带多少高的滤镜,简直槽多无口。   宁栀见都交待完了,重新钻进厨房,锁好门,深吸了口气,开始炼药。   一炉培元丹,固本培元,保肝护肾,提升免疫力。   一炉气血丹,调理脏腑。   一炉生机丹,恢复脏器生机,促进受损的内脏再生。   一炉凝血散,治疗外伤,止血生肌,促进伤口恢复。   任务有些繁重,但好在炼制这些丹药所需的境界都不高,应该问题不大。他在星城的时候一晚上炼的丹药虽然种类没有这么多,但品阶要高很多也都成功了。   宁栀打开炉灶,调好火侯,将药材投进药鼎里,用灵气炼化,剔除杂质。   一株株药材在药鼎里化成药液,散发出药香。   在客厅里正觉得浑身不自在的李小海突然闻到一股浓浓的药香,那香味没有药店和医院里熬药时散发出的苦味儿,沁人心脾,令人不觉精神一振。   李小海心中十分好奇,很想推开厨房门去看看宁栀这个小少爷到底在折腾什么,可是想到宁栀进厨房前再三叮嘱他的话,到底忍住了。   不一会儿,药香由浓转淡,李小海心想应该结束了,准备去叫宁栀时,药味又开始了。   李小海:“……”   时间已经很晚了,他怕宁栀饿,叫了外卖打算等宁栀忙完了让他吃,结果这一等,直接等到早上,晨曦微吐时,宁栀才从厨房出来。   听到门响,在沙发上打瞌睡的李小海瞬间清醒。   “嗬,忙完了?”   宁栀没想到他会一直等着,有些惊讶:“你怎么不睡?”   “啊,我眯了一会儿。”同样是一晚没睡,李小海看到宁栀依旧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顿时不由生出一种老了的感觉。   年轻就是好啊,这精力就让人羡慕。   “你睡吧。”宁栀说,“我去一趟医院,车钥匙借我。”   李小海一抹脸,说:“我跟你一起去。”   李小海进洗手间简单地洗了个脸,觉得人精神一点了之后开车送宁栀去医院。   路上宁栀给孔国权打了个电话。   老先生生活规律,向来早睡早起,宁栀打电话的时候早已经起来准备去晨跑,见是宁栀的电话很快就接了起来。   “怎么了?”孔国权有点纳闷,“突然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宁栀捏了捏有些发酸的晴明穴,说:“老师在天照市医疗系统有认识的人吗?”   孔国权道:“我倒是有个师兄在天照市,出什么事了吗?”   “我表兄受了很重的伤现在天照市医院治疗,但情况不太乐观,我担心他们不会让我帮忙。”   帮忙只是客气的说法,其实就是让他无证行医。   孔国权还以为他浪到天照市无证行医被人逮住打电话让他想办法捞人,没想到大清早宁栀找他居然是为了这个事,顿时沉默了。   但这到底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而且伤员还是宁栀的亲戚,又担心宁栀明明有能力救人结果因为行医资格的问题被阻止而让伤员死亡会对宁栀的心境产生影响,孔国权很快地道:“我这就给我师兄打个电话问问情况,你先去医院等着吧。”   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肯动脑筋,办法总是比困难多的。   挂了电话,宁栀靠在椅背上,头一次觉得活在这世上条条框框这么多,真累啊。   李小海从后视镜里偷瞄他,觉得宁栀虽然看着冷淡,对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但对上校好像也是发自内心地关心的,只是比较内敛而已,没表现出来,顿时心里对宁栀的好感度噌噌上涨。   “看什么?”宁栀感受到他的目光。转过头问。   “没什么。”李小海眼观鼻鼻观心地注视着前方,专心开车,开到一半忍不住又问道,“你真的能救上校吗?”   宁栀想了一下,才说:“如果你们上校真的伤得太重药石无医的话,我应该是他最后的希望。”   李小海:“……”   小少爷口气忒大,但不知为何他居然有点相信了。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市医院门口。   宁栀下车后直奔ICU病房,问了医生才知道杨峥今早上的时候开始高热不退,医生们最担心的事发生了。   感染。   杨峥这种严重的胸腹复合伤,如果感染就真是要命。   医生手术没问题,护理得也很用心,但也只能尽量降低感染的机率,伤得太重运气不好该感染还是感染。   “让我进去吧,我有办法救他。”宁栀对拦着他的医务人员说。   医生和护士们本来就因为病人的事忙得焦头烂额,结果宁栀还在这添乱,顿时语气都不那么好了。   “这位家属,医生正在尽全力救治病人,请你耐心等待,不要妨碍我们的工作好吧。”   宁栀整晚没睡,耐心比平时就稍嫌欠缺一些,医生总是一味地阻拦,他的语气也不那么好。   “我也是学医的,你不用拿应付别人的那一套来对付我。我们心知肚明,杨……我表兄这样的情况如果你们没有有效的应急措施,他肯定熬不过去。”宁栀说,“我并不是责备你们,他伤得那样重,你们还能顺利完成手术,已经非常了不起,但是我不能让他好不容易熬过了最难的关卡,最后倒在感染这一关上。”   医生有点不耐烦了。   这孩子怎么这么麻烦呢?他们都做不到的事,宁栀这么一个小少年又能做什么呢?   “也许你们不信,但我有我的手段。”宁栀说,“我也不是不知道医院的制度,无论你们让我签什么知情书免责书都行,但请你们让我救我表兄。”   但医疗制度摆在那儿,大家都是吃这一碗饭的,谁也不可能因为宁栀几句话就敢冒着被吊销执业证书的危险答应他的要求。   “请耐心等待。”医护人士只能这么劝他。   这时电梯“叮”地一声响,一位六十岁左右打扮干练十分精神的老太太带着一位和孔国权差不多年纪非常儒雅的老先生走了出来。   刚才被宁栀烦得都有些崩溃的转科医生见到老太太顿时头更大了。   “院长。”   老太太摆了摆手,问:“病人情况怎么样了?”   小医生瞥了宁栀一眼,说:“病人高烧不退,伤口好像有感染的迹象。”   老太太“哦”了一声,把目光转向宁栀,说:“你就是阎主任的学生宁栀?”   昨天宁栀来的时候老太太那态度可不像今天这么亲切,那个时候分明把宁栀当成一个无理取闹不懂事的孩子看待。   宁栀:“?!”   阎主任?   谁?   不认识。   老太太身边的老先生一脸微笑地看着他:“孔国权是我师弟。”   宁栀懂了,这位老先生就是孔国权在电话里说的师兄了。   老太太便对小医生说:“病人情况有点危险,所以我临时邀请了人民医院肝胆内科的阎主任来会诊。”   小医生:“?!!”   病人手术都做完了,还会诊个啥?就算会诊也该是各外科专家吧,请个肝胆内科的主任能做什么?   老太太的内心活动跟小医生差不多。   她早上刚起床就接到上级电话,让她邀请人民医院的肝胆内科阎主任给病人会诊,懵逼得不行。   这要是在十年前老太太还在消化内科钻研技术的时候,接到这种电话估计能梗着脖子和上级据理力争,可她后来当了院长走上了行政的路子,考虑的事情就多了,看待问题的方式就不能像以前那么纯粹。   有的时候不愿意也只能低头,还不如以前当技术大拿的时候呢!   老太太心里叹息。   本来阎师伯只是人民医院肝胆内科的大佬,虽然经常来市医院会诊,可老太太真的不用看他脸色,但禁不住人家有个现在在卫生厅当厅长的老婆啊!   这可算是老太太的直属上级了。   别提人家还有个更牛逼轰轰的老师了。   国医就属这一脉最强,每一个都是大佬。   但老太太还是有心眼的。   她让人拿了一份患者家属同意与医疗免责书让宁栀签。   免责书上申明患者家属对医院在患者术后感染期邀请阎主任会诊及其治疗手段治疗后果自行承担损害,不追究医院责任。   宁栀看了一眼,签了。   阎师伯深深地看了老太太一眼,对宁栀说:“那我们先进去看看病人吧。”   老太太朝小医生点点头。   虽然有些不合规矩,但院长都点了头,小医生只能让步,看着这位天照市的肝胆内科大佬带着宁栀进了病房。   阎师伯问宁栀:“你药带了吗?”   宁栀点头:“带了。”   “有把握吗?”阎师伯又问。   “总比让他等死强。”   阎师伯:“……”   早听师弟说这孩子说话有点那个,还真是不假。   唉!病人家属要给病人治病,还要用这么迂回的方法,这叫什么事?!   病房里杨峥因为伤口感染静脉注射抗生素后体温依然降不下来,他身体里创口太大了,一旦腹腔感染就会有生命危险。   宁栀依次给杨峥服下药丸后,不停地用灵气催化药力。   杨峥此时虽然呈昏迷状态,但身体各项机能还能勉强工作,服下的丹药虽多,但宁栀催化起来却比上次给田小薇催化药力要顺利一些。   等到他将最后一颗药丸的药力完全催化,体内的灵气也几乎消耗一空。   他一直在病房里等着,直到杨峥呼吸渐趋平稳,体温也在缓慢回落,才终于松了口气。   杨峥的命总算救回来了。 第052章   等到杨峥情况稳定下来,医生上班后,宁栀才离开住院大楼。   “今天谢谢你了。”宁栀对着从未听说今天第一次见面的师伯道谢。   “都是为了救人。”阎师伯温和地笑着说,“我知道你这几天肯定很忙,好好照顾你表兄,等事情都稳定了来家里认个门,你师母听说了你的事也很想见你。”   阎师伯还要赶着回人民医院上班,两人在医院门口分别。   宁栀一晚没睡,累得跟条狗似的,还特别饿。   在医院旁边随便找了家餐馆填饱了肚子,回到酒店去浴室冲了个澡出来后对李小海说:“我要睡一会儿,你自便。”   李小海昨晚上也就在沙发上眯了一会儿,现在也有点累,知道杨峥没事后收拾了一下也睡了。   这一睡直接睡到晚上,宁栀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拿起来一看原来是杨晓曼给他发视频过来了。   宁栀按下视频通话按键。   “啊,栀栀,原来你在睡觉啊,吵到你了吗?”杨晓曼见他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后边背景又是一个大床板,有点不好意思,“要不我们等会儿再打过来?”   “没事,刚好我也要醒了。”宁栀撑起头坐起来,听到杨晓曼在那边喊了一句“妈,成周,楠楠,快来和栀栀视频了”,然后镜头前突然多了好几个面孔。   宁栀:“……”   “见到杨峥了吗?你现在在哪?酒店吗?”杨晓曼问他。   宁栀打了个呵欠:“见着了,不过他现在有点事,所以叫了他一个战友来陪我。”   杨晓曼“哦”了两声,又说想和杨峥的战友打招呼,宁栀便看向被吵醒的李小海,问,“我家人想和你视频,方便吗?”   李小海说:“可以的。”   宁栀便下床,将手机举到李小海面前,杨晓曼和宁奶奶笑着跟他打招呼,又感谢他帮忙照顾宁栀,非常的客气,还邀请他以后一定要来星城玩。   李小海从小父母离异,跟着父亲长大,最不擅长应付的就是杨晓曼这种好看又热情的中年妇女,顿时脸上都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笑得无比僵硬。   宁梓楠挤上前来,问宁栀:“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哥哥和弟弟都不在,她一个人觉得很无聊。   “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宁栀说,“怎么了?”   “有点想念哥哥了。”宁梓楠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哥哥早点回来啊。”   宁栀:“……”   他才刚到绛省两天好不好。   “我事情办完了就回来。”宁栀说,“你想要什么礼物吗?”   宁梓楠手指撑着下巴,想了一会儿,表情可爱:“哥哥送什么我都喜欢。”   宁栀随口道:“那送你一套绛省的中考各科练习册。”   宁梓楠扭头朝杨晓曼告状,“妈,你看哥哥——”   杨晓曼说:“一套可能不够,两套才行,哈哈哈——”   宁梓楠被最爱的妈妈和哥哥打击得一脸生无可恋,扑在奶奶怀里求安慰去了。   家里老中小三个女人聊完,轮到一家之主赚钱工具人宁成周了,但宁成周的关注点很特别。   “栀栀啊,你这房间看着挺豪华啊。”   “哦,我来之前给李征做了最后一次治疗,然后他送了我一张房卡,说可以在全国各地的卡拉尔利酒店入住。”宁栀说,“这是酒店工作人员给我安排的房间,是挺豪   华的,感觉有点浪费,很多设施都用不上。”   宁成周心里有点酸溜溜的:“你爸我在外出差都不舍得住这种豪华的总统套房呢!”   宁栀大方地道:“那下次你们出去玩,我把房卡给你们。”   宁成周“呸”了他一口:“我老婆要住总统套房我会自己给她订。”   宁栀:“……”   宁成周问他:“李董的病真治好了吗?”   宁栀说:“反正不影响以后他生活。”   “原来如此。”宁成周摸着脸说,“难怪最近我出门,好多不认识的人跟我打招呼,还让我有机会向李董介绍一下他们。”   宁栀说:“你自己看着办吧,我给他治病,他付足了治疗费,其他的我不管的。”   “行,我知道了。”宁成周叮嘱了他几句,让他出门在外多加小心,不要怕花钱,也不要轻易与人起冲突,又再次感谢李小海帮忙照顾宁栀,然后挂断了视频。   李小海有点羡慕宁家这样温馨和谐的氛围:“你家人都好亲切。”   宁栀说:“就是太爱操心了。”   老是把他当成涉世未深的傻白甜,还是低龄化的那种,让他有点吃不消。   李小海嘿嘿笑。   宁栀检查了一下手机,没有医院来的电话,说明杨峥现在情况稳定,没什么可担心的。   他换上衣服,说:“走,吃饭去。”   饿死他了。   这是宁栀来绛省后正儿八经吃的第一顿,选了附近一家餐厅,点了当地有名的烤全羊、盆盆肉、薄皮包子、馕包肉,足够五六个大汉吃饱。   李小海吃了一盘包子,一盘手抓饭,一只羊腿就已经很饱了,剩下的宁栀一个人全包了。   这胃口是真的有点太好了啊。   回去的路上李小海不停地打量着宁栀,想不到长得跟小仙童似的宁栀居然有个无底洞的胃。   看着又不胖,真不知道吃的那些食物都吃到哪儿去了。   吃完饭宁栀回到酒店又开始睡,睡到第二天去医院探视杨峥。   杨峥现在ICU,每天的探视时间有限,看完没事干,宁栀就满大街小巷地转悠,遇到合意的药材就买,等到杨峥情况稳定下出了ICU时,他已经陆陆续续买到了不少品相好的药材。   杨峥转到普通病房的第二天就转到绛省军区医院去了,宁栀想了想,还是决定回大维市等杨峥恢复了再说,李小海将他送回大维市后也要归队。   “感谢你这几天陪着我。”宁栀说,“以后你若是生了什么重病或是受了很重的伤,比如我表兄这种,你可以让人通知我,我会想办法救你的。”   “……”李小海,“我谢谢你了。”   他很感激宁栀,但这个好意说实话他内心并不是很想要。   两人在医院门口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友好道别。   宁栀在医院附近找了家酒店住着,给杨峥请了个陪护,白天他会去医院守着,晚上再回酒店休息。   早上八点,宁栀拎着熬好的药粥去医院,陪护接了过来,笑着说:“小宁又给你哥哥送饭来啦。”   宁栀点头:“麻烦您了。”   “麻烦什么。”陪护接过保温盒,摇起病床,架好小桌板,打开保温盒让杨峥吃饭。   “小伙子挺幸福的啊,你弟不嫌麻烦每天都给你熬药粥,你可要快点好起来。”   杨峥“嗯”了一声,说:“我弟当然是最好的。”   就是熬的这个药粥味道不怎么样。   陪护给杨峥喂完药粥,把保温盒洗干净了放进柜子里,说:“小宁,麻烦你守一会儿,我先下去吃个饭啊。”   宁栀点头,坐在靠墙的凳子上开始刷手机。   杨峥看着边上低着头安安静静地玩手机的青年,眉眼精致,比那些爱豆还要帅。   杨峥心想,他们家栀栀怎么能长得这么好看啊,那些路过的护士病患家属们老是偷瞄他。   “栀栀啊。”杨峥叫他。   宁栀抬起头看向他,杨峥说:“坐过来一点吧。”   宁栀把凳子拖到床边,说:“怎么了?”   “靠这边坐着会舒服一点。”杨峥说,“抱歉,本来说好带你去殳雅县的,还有谢谢你了。”   宁栀“哦”了一声,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也不想这样的。”   他抬起头按了按后颈,说:“下次再出现这种事,记得早一点告诉我。”   “好的,我知道了。”杨峥现在很好说话,宁栀说什么他都不反对。   护士推着小推车进来,说:“来,换药了啊。”   宁栀站起身,让开位置。   护士弯腰给杨峥拆纱布,消毒,重新上药,嘴里还一边说:“帅哥身体素质不错啊,伤口复原得很好,比想象中快多了。”   正常这种火器造成的伤口,而且还伤到内脏,没有几个月是好不了的,但是杨峥的恢复速度简直惊人。   护士都很惊讶。   杨峥心想哪里是他身体素质好啊,肯定全都是栀栀的药丸子的功劳。   护士利索地换好药,嘱咐他注意伤口不要碰水,多给病人进行下肢按摩防止血栓。   宁栀把手机放进口袋,掀开被子握着杨峥的脚开始给他按摩,杨峥脚动了动,说:“栀栀,你扶我下床走走吧。”   宁栀说:“我给你按也是一样的。”   杨峥说:“躺得太久了浑身不舒服,我想下床走动走动。”   宁栀走过去,架着他的胳膊扶他下了病床,然后几乎是一路架着他在走道里晃。   杨峥:“栀栀,你力气真的好大啊。”   宁栀笑了一下:“每天吃那么多,总得有点用啊。”   杨峥:“……”   确实。   在走道里来回走了几个圈,重新回到病房,杨峥躺回到病床上,看着宁栀眼下不太明显的青色,有些心疼。   “最近很累吧,要不你先回酒店休息吧,我一个人也没关系,一会儿库尔班就回来了。”   库尔班就是宁栀请的护工,是个身材高大的大维本地人,人很热心,看护杨峥也很周到。   “我等他回来再走。”宁栀说,“无聊吗?要看电视吗?”   杨峥摇头。   电视都是那些节目,看电视还不如看栀栀更加心情愉快。   没过多久陪护回来:“小宁,我回来了,你去忙你的吧。”   宁栀房间里用电饭煲定时熬着药粥,对杨峥说:“我先回去了,中午再给你送饭过来。”   杨峥心想其实他可以吃医院食堂的,这样宁栀可以多陪他一会儿,但他什么都没说,看着宁栀的身影出了病房。   唉,栀栀刚走,他就觉得有些寂寞了。 第053章   宁栀拎着保温盒下楼,刚出医院大门,就听到一声闷响,宁栀反射性地回头,看到一个女人大腹便便的女人摔倒在地上,鲜血顺着她的裙摆流了下来。   宁栀把保温盒一扔,快速奔至孕妇身边,将她一把抱了起来,冲进医院里。   “有没有医生在?这有个孕妇摔倒了。”   门诊大楼值班的护士一看,觉得不好,连忙说:“你这个得去急诊。”   说着连忙通知急诊有个孕妇摔倒大出血,然后带着他去急诊大楼。   急诊那边护士和医生已经准备好平车,宁栀将孕妇放在平车上,这个时候孕妇虽然有意识,但是痛得说不出话来。   医护人员问他:“你是病人的家属吗?”   宁栀满手都是血,说:“我不是她的家属,我也不认识她,刚才我从医院出去,看见她摔倒了,就把她抱进来了。”   “……”护士说,“你去洗下手吧。”   宁栀去洗手间用手背按了下消毒洗手液的泵头,挤了点洗手液在手心把手洗干净,出来的时候护士已经从孕妇口袋里找出了她的身份证,但是没看到手机,也没找到钱包。   联系不上她的家属。   护士说:“病人需要马上挂号。”   毕竟人命关天,宁栀马上说:“没关系,我去挂号。”   宁栀给她挂了急诊号,医务人员趁这个时候拨打110请求他们帮忙联系家属。   宁栀见没自己的事了,便离开了医院。   回到酒店,前台美女见他衣服上全是血,吓了一跳,神色间都有些紧张起来。   “客人,怎么啦,身上怎么这么多血。”   宁栀说:“刚才在医院门口碰到一个孕妇摔倒出血,抱她进医院的时候沾上的。”   “哦。”前台这才放下心来,还好心地建议他,“衣服你先用冷水或者淡盐水浸泡,然后再用肥皂清洗,千万别用热水啊。”   宁栀点了点头。   因为在医院耽误得有点久,回到房间,他先冲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然后打开电饭煲开始熬粥,顺便打电话给杨峥,告诉他中午可能会晚一点才送去,如果他饿的话可以让护工帮他去食堂带点东西压压肚子。   杨峥回答知道了,让他太累的话今天就在酒店休息,不用来医院陪他了。   挂了电话,宁栀给自己点了外卖,躺在床上翻看杨晓曼给他发的院子里种的草药和小龟的照片,回了一个干得漂亮的表情。   不一会儿,外卖到了。   宁栀开门取了外卖对付着吃了午饭,电饭煲里的药粥也熬好了。   他把粥盛在保温盒里,拎着去医院,进病房的时候听到护工正好在接电话,好像是家里小孙子发烧,要送医院。   宁栀说:“孩子要紧,你赶紧回去吧,下午我自己在这看着就好。”   护工也确实担心小孙子,见宁栀允许他请假,跟宁栀道了谢,匆匆忙忙回家去。   杨峥看着宁栀自带很厚的滤镜,这个时候就觉得他们家栀栀怎么这么善良,真的是太可爱了。   宁栀正要给他放小桌板,电话响了,是大维市本地的号码。   他接了起来,电话那头是个很严肃的中年女声。   “你好,请问你今天是不是在绛省军区医院门口遇见一位摔倒的孕妇,并将她抱进医院进行急救?”   宁栀:“是的,人是她自己摔倒的,并不是我撞的,这个有路人还有医院门口的监控都可以作证。”   “不是这个原因。”对方又问,“当时你身上沾到血了没有?”   宁栀皱眉:“两只手和衣服上都沾到了。”   “你手上和身上有没有伤口?”   宁栀瞬间就明白了:“HIV?”   对方没有直接回答,再次询问他:“你手上身上皮肤黏膜有没有破损?”   “没有,而且当时我就在医院用消毒洗手液冲洗了好几遍。”   “那就好。”对方似乎松了口气,说,“你也不要紧张,只要手上身上没有伤口就不会感染,我已经通知了院感办,如果你实在不放心,也可以去感染科咨询一下。”   宁栀挂了电话,眉头皱得死紧。   杨峥听他提到HIV的时候心都吊了起来,这个时候见宁栀面色不好,以为他担心,叫他:“栀栀——”   “嗯?”宁栀看向他。   “过来。”杨峥朝他招手。   宁栀靠近他,稍微弯下腰,说:“怎么了?”   杨峥抓着他的手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多遍,连指甲缝里都没有放过,看完又让他脱了上衣,检查他的胸口后背,直到确认宁栀的身体上确实连一丝一毫的伤口都没有才放下心。   “还好没有伤口,没事没事,别怕。”杨峥一把抱着他的肩拍着。   宁栀:“……”   他并不是很怕。   但是他能理解杨峥的态度。   HIV啊,免疫缺陷病毒,多可怕。   感染了这个病毒后会引发一种叫获得性免疫缺陷缩合症的致命性慢性传染病,也就是全世界都谈之色变的艾滋病。   这个病毒进入人体后会破坏人体的免疫系统,导致人体内免疫系统崩溃,使人体丧失抵御外病原体能力,感染各种疾病死亡。   这么说吧,现在很多疾病的治疗方法,其实只是减轻患者的症状让患者在患病期间不至于那么难受,并不是真正去治愈这个疾病,真正起作用的还是病人自身的免疫能力去战胜这个病毒。   HIV病毒就专门破坏人体内这些能够打败病毒的免疫细胞和因子,这样人体就失去免疫系统的保护,以至于一个小小的感冒都无法痊愈,最后导致死亡。   上午宁栀碰到的那名孕妇就是一名HIV携带者,她在能够顺利开口说话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告诉了救助她的医生和护士这个事实,所以医院才会这么快就联系上宁栀。   杨峥拔掉留置针,抓着宁栀的手,说:“要不我们还是去艾滋病防治中心找个医生看看?”   宁栀被他气笑了:“你这个样子还去那种地方,嫌死得不够快呢!”   杨峥却没笑:“去吧,我陪你去,不然我也不放心。”   军区医院虽然在治疗烧烫伤外伤骨科泌尿方面技术确实高明,但在传染病这一块连杨峥自己都不相信。   杨峥坚持带着宁栀出了医院,叫了车去大维市艾滋病防治中心,挂了号。   给他们看病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医生,医生一见进来的是两个男的,倒是没有歧视,很随意地询问:“你们距离进行高危性|行为多长时间了?没有做好保护措施吗?哪一方是携带者?”   宁栀:“?!!”   杨峥:“?!!”   宁栀一手抚额:“您误会了,我们不是那种关系,这是我表兄。”   而且他表兄还穿着病号服,他是有多禽兽才会在别人受伤住院期间跟人那个啊?!   宁栀把今天发生的事简要地说了一遍,说:“本来我觉得没什么事,我表兄不放心非要让我找医生看看。”   医生才知道自己误会了,倒是没有怀疑宁栀的话,他们医院刚刚才收治了一名从军区医院转来的HIV携带者孕妇,只是没想到宁栀会是相关人。   医生检查了一下宁栀的双手和前胸没有发现伤口,说:“没事,艾滋主要靠X行为、母婴和血液传播,身上没有伤口体外接触是不会感染的,所以不必恐慌。如果你实在不放心,可以等窗口期过了再去抽个血化验一下也行。”   完全就是虚惊一场。   从艾滋病防治中心回来后,杨峥因为擅自离开病房下午查房时人不在被护士非常严厉地批评了一顿。   杨峥被批评得灰头土脸的,往病床上一躺装死。   宁栀有点过意不去,说来说去杨峥还是因为担心他才会这样。   “晚上你想吃什么?”宁栀问他。   杨峥有点赌气的意思:“除了粥和稀饭,我还能吃什么?”   宁栀一时语塞。   “那就等你伤好了再请你吃。”宁栀安慰他,“现在养伤最重要。”   护工打了电话过来,说孩子高烧在医院吊盐水,他不放心,宁栀表示了理解,让他先照顾孩子。   晚上宁栀去食堂打了晚饭吃了,拎着水桶接了热水要给杨峥擦澡。   杨峥满脸通红地拒绝他:“不用了,我自己擦就行。”   “后背你自己也能擦到?”宁栀满脸怀疑地看着他,“你脸红个什么鬼?”   杨峥伸出手蒙住他的眼睛,说:“栀栀,拜托你去请隔壁的大叔过来帮一下忙。”   不一会儿隔壁的护工大叔过来,杨峥给他转了个红包,让他帮忙擦个澡,大叔非常高兴,很认真地帮他全身都擦了一遍,回去的时候还一个劲地说有事就喊一声,他一定过来帮把手。   宁栀:“……”   什么毛病!   晚上宁栀躺在另一张病床上,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你是不是担心我感染HIV所以不让我帮你?”   “不是的。”杨峥说,“你身上都没伤口不会感染的,你自己也是学医的肯定知道。别说你根本就不会感染,就算真的感染了——”   “如果我真的感染了,那怎么办?”宁栀问他。   杨峥转过头,看着他认真地说:“如果你真的感染了,我就退役,回家照顾你。”   宁栀有点小感动。   在这个谈艾色变的年代,如果感染了这个疾病,别说是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表亲,就是亲生的父母儿女估计心中都会有隔阂。   “你可真奇怪,对一个压根没血缘关系的表弟突然这么好。”   杨峥笑了一下。   “你不是也一样?”   那可不一样。   宁栀心想他之所以会不嫌麻烦救杨峥,只是因为不想改变目前的家庭氛围,并没有多么高尚的理由,而且对他而言又不是什么很难的事,只不过是花点钱的事而已。   “栀栀啊——”   宁栀:“嗯?”   “不要想那么多,你是姑姑姑父的孩子,也就是我的家人,对家人好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好吧。”宁栀接受了他的理由,说,“以后我也会对你好的。” 第054章   日子就在杨峥养伤中飞快地过去了,宁栀差点感染AIDS的事在医院里连引起八卦的谈资都没有。   医院里这样的事又不稀奇,尤其是那些倒是护工库尔班听别人说起之后,还对他竖了竖大拇指,称赞他很英勇。   杨峥在军区医院住了二十多天的院,医生看了他伤口的恢复情况后觉得可以出院了。   腹部的伤口是愈合了,但受损的内脏还需要休养,暂时不能归队。   医生给他拆线的时候忍不住道:“小伙子你是这么多年我见过的伤口愈合速度最快的一个。”   杨峥说:“我弟照顾得好,天天给我熬药粥,吃得我味觉都要退化了。”   医生哈哈笑:“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生病住院的时候倒是希望有人能给我熬药膳,可惜没有。”   杨峥说:“那是,我弟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人。”语气莫名骄傲。   宁栀办理出院手续回来,刚好听到杨峥貌似炫耀的语。   “……”宁栀,“好了吗?”   “可以了。”医生剪掉最后一段缝线,对杨峥说,“最近两个月不要做剧烈运动,注意饮食清淡,两个月后来复查,看看肝脏的再生情况。”   “谢谢。”   “不用谢,以后多注意点不要受伤了。”医生给他拆完线,接着去隔壁病房查房。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宁栀问。   “早上我就收好了,也没什么东西。”杨峥换上常服,带上手机和钱包,拎着住院期间使用的生活物品一起出了医院。   “你不回星城吗?你这个样子回星城疗养会比较好。”宁栀带着他回了酒店,问他接下来的打算。   “不回了,回去又要跟他们解释,只会让他们担心。”他身为家中独子,当初好不容易考上大学却响应国家号召参军时,家里人就不同意,要是知道经常这样受伤,肯定只会让他们更加放不下心。   宁栀“哦”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杨峥就觉得这种时候宁栀的态度就冷漠得恰到好处,不会自以为是地劝他,让他觉得很自在。   “栀栀,电脑借我用一下。”   “在抽屉里,你用吧。”宁栀说,“天气热,我先去冲个澡。”   杨峥打开抽屉,看到一个小平板一台笔记本电脑。   他拿起平板打开,宁栀连个开机密码都没设,点开度娘,上面能看到宁栀之前的搜索记录。   前十条搜索记录非常令人担忧。   克拉尔无人区。   卡利安死亡之谷。   多兹峡谷。   全是些华夏国有名的人类禁区。   栀栀搜索这些地区是想干什么?难道他是想去这些危险的地方吗?   杨峥瞟了一眼浴室的方向,点开几个新闻门户网站,浏览了一遍,没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任何新闻里面,这才放心地关掉网页,点开一个视频APP无聊地看电影。   宁栀洗完澡出来,问:“在看什么?”   “《火星流浪》,听说去年很火的电影,一直没看。”   “哦。”宁栀拿着毛巾边擦头发边看了一眼,然后不感兴趣地挪开眼。   杨峥本来还想邀他去看电影的,一见宁栀这个反应便知道他对电影没什么兴趣,顿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栀栀你是想去克拉尔无人区和死亡之谷吗?”杨峥问他。   宁栀擦头发的动作一顿,狐疑地看向他:“你怎么知道的?”   “看到你平板上的搜索历史了。”   宁栀还不太熟悉这些电子产品的使用小细节,不经意之间就会泄露自己的意图,不禁有些懊恼。   “唉,这些高科技玩意方便是方便,但是也让人一点秘密也没有了。”   “抱歉,我不是故意要探你隐私的。”杨峥有点尴尬。   “没事你道什么歉啊。”宁栀说,“如果有机会我倒确实是想去这几个地方看看。”   杨峥有点纳闷:“你怎么会突然想去这些地方呢?”   这些地方因为还未曾被人类涉足,生态没有被破坏,自然风光非常美丽,但因为气候和环境并不适合人类生存,几乎就是一个巨大的天然野生动物园,所以有生命的禁区之称。   说生命的禁区不太准确,应该称为人类的禁区才是,国家早就严令禁止人们擅自进入这些地带,但每年都会有那么几个不怕死的人不顾劝阻偷偷闯进去,基本都没什么好下场。   杨峥前两年还曾经参加过一次克拉尔无人区失踪者的搜救行动,最后在一片沼泽边上看到零碎的行李,行李的主人至今毫无踪影。   杨峥猜测对方多半已经遇难了。   宁栀回答说:“我想找的药材最有可能生长在这些地方。”   杨峥住院期间他没什么事干,搜索了一下这些年华夏国一些怪谈和怪异之地,剔除了一些人们为了吸引眼球故意捏造的虚假消息,经过多方比较之后认为如果华夏国真的存在着生长灵药的地方,那么这三个地方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一来这三个地方是华夏国罕见的未曾被人类踏足,自然生态保存最完整的地方。   二来这三个地方都曾发生过至今科学无法解释的不可思议之现象,踏足这些地域的人们不是神秘地失踪就是莫名其妙地死亡,并且失踪人员至今未曾找到。尤其是死亡之谷的上空还曾出现过仙宫宝殿,有专业人士分析不太可能是海市蜃楼现象,宁栀怀疑是不是有什么修真小界和这个地方曾经发生过空间重叠,重间重叠之时两界的界限不再分明,人们才能看到修真界的住所。   这三个地方距离灵药出现的殳雅县都不远,考虑到华夏国已经完全断绝的修真传承以及现在的人口数量和开展得如火如荼的开发建设,人工种植灵药的可能性基本为零,而如果他收到的那三株灵药真的是殳雅县的采药人偷盗挖的话,克拉尔无人区、卡利安死亡之谷和多兹峡谷就是最适合灵药生长的地方了。   杨峥:“……” 第055章   “栀栀,这些地方危机重重,如果没有万全的准备千万不能随便去。”杨峥知道宁栀对草药的热爱,生怕他为了寻找草药而贸然闯进这些人类的禁区,表情无比严肃地告诫他,“不要存着侥幸的心理,很多经验丰富装备精良的科考队都不敢深入腹地,个人就更不用   想了。”   宁栀认识杨峥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见他用如此严厉的态度面对他,表情有点惊讶:“原来你也有这种表情呀。”   他一直以为杨峥就是个只知道盲目地宠溺弟妹们的蠢哥哥呢!   杨峥提高了声音:“栀栀,这不是开玩笑的。”   “知道了。”宁栀扫了他一眼,“我还在搜集情报,现在不会去的。”   也就是以后肯定还是要去的。   杨峥一手抚额,想着怎么才能让这个小表弟打消这种可怕的念头。   宁栀也知道去那种无人区探索跟效游不一样。   不提其他的危险,光是水和食物这两样就足够要人命,尤其是他这个大胃王,一天三顿偶尔还要来一顿宵夜,每顿饭吃得比三个大汉还要多,不到筑基没有辟谷根本没办法在那种地方生存下去,绝逼会饿死。   “我们去殳雅县吧,你不是想去那儿买药材吗?”   殳雅县肯定是要去的,但在之前还要先去一趟天照市才行。   “当初你伤重濒危的时候,多亏阎师伯出面帮忙,还没有来得及感谢他。”宁栀说。   “你什么时候在天照市又多了个师伯。”杨峥的表情一言难尽,“你路子可真广啊。”   宁栀纠正他:“严格来说,是老师路子广。”   他也很惊讶孔国权在天照市居然还有位师兄,后来他又度娘了一下这位师伯,发现这位师伯在大西北久负盛名,尤其是肝胆内科方面非常牛气。   绛省牧区多,牧区多发一种肝包虫的人畜共患的寄生虫病。这种疾病一般采用手术摘除肝包虫子囊肿,以达到清除寄生虫和虫卵的目的。   阎师伯是个很了不起的人,他通过长期的实践和研究,改良了一个秘方,专治肝包虫,不用做手术就能杀死体内的肝包虫和虫卵,最为可贵的是阎师伯并没有以此作为盈利的手段,他无偿地把这个药方公开,这样牧民们即使不去天照市人民医院也能在牧区就近接受   治疗。   这是一个品格无私的人。   照他老师孔国权的说法,如果阎师伯不是因为阎师母的缘故留在天照市,而是选择去帝都魔都这些大都市,他的成就肯定比现在还要大。   宁栀觉得阎师伯是个活得很明白的人,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为之努力,并且绝不后悔。   他喜欢这样的人。   宁栀在大维市多呆了一个星期,确定杨峥的状况即使是坐汽车颠簸几个小时的山路也没问题后,便乘车前往天照市。   出发前两天,他给阎师伯提前打了电话,约好了要拜访的时间,退了酒店背着包和行李去车站坐车。   照例从大维市一路睡到天照市,在天照市订了酒店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周六便叫车前往阎师伯家。   出租车司机非常健谈,知道他们的目的地之后,态度很热情。   “那个小区住的都是政府机关人员或者是医生律师这样的职业群体,你的长辈是医生还是律师啊?”   宁栀:“医生。”   “医生好啊,家里有人生病有个医生在方便多了,普通人看个病太难了,等个床位都要等好久。我有个堂兄因为尿道狭窄需要做手术,先去的市医院说没床位,然后转去了别的医院,等手术都做完了,市医院才打电话说有床位……”医生叭啦叭啦说开了。   宁栀很想告诉他,如果真生了病,家里有个医生在大部分时候也是帮不上什么忙的。   一个综合性医院那么大,科室那么多,医护人员加起来那么多,除了同科室的人,其他科室的医生都认不全,该等床位的还是得等,哪儿有那么大的权利。   但人们潜意识里就是认为只要是医生,想找哪个专家就找哪个专家,想什么时候住院就什么时候能搞到床位。   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终于摆脱了话唠司机大哥的魔音穿耳,下车后宁栀觉得额头还在突突地疼。   到了阎师伯家,阎师伯不在,开门的是阎师母。   阎师母见到外面站着两个帅气的精神小伙,先是一愣,然后笑了。   “哎呀,你们就是老阎说的栀栀和他的表兄吧?快进来。”阎师母招呼他们进屋,解释说,“昨天医院收了个病人,昨晚上就被医院叫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然后又冲屋里喊:“乐乐,家里来客人了。”   “妈,我在蹲厕所呢,别催我啊。”洗手间的方向传来年轻姑娘脆生生的声音。   不一会儿,洗手间的门开,一个皮肤白晳就是吨位有点大的白胖姑娘钻了出来。   这是阎乐乐,阎师伯和阎师母的独生女,今年二十三岁,比宁栀大两岁,在读研一。   小姑娘也不是一直就这么胖的,小时候很瘦,皮肤又白长得特别好看。青少年时候生了一场大病,吃了不少激素药,然后整个人就像发面馒头一样发酵膨胀起来。   这种因为生病吃激素药引发的肥胖最难减,这几年阎师伯一直给她开药调理,渐渐地瘦了一点儿,以前更胖。   “你就是我爸提到的那个医学天才宁栀啊,长得好帅。”阎乐乐虽然长得胖,但性格开朗,见到宁栀和杨峥这两个大帅哥也没有小姑娘初次见到年轻同龄异性时的羞涩,十分健谈,“表哥也很酷啊。”   老实说,分开来看杨峥也是一个大帅逼,但跟宁栀一比,他就只剩下酷了。   宁栀:“……”   杨峥:“……”   这姑娘画风有些清奇啊。   “我就是宁栀,这位是我表兄杨峥。”宁栀说,“上次我表兄受伤在市医院接受治疗时,多亏师伯和师母帮忙。”   这个阎乐乐就不太清楚了,她耸了耸肩,不感兴趣地道:“我爸今天加班去了,估计一会儿能回来吧。”   阎师伯是国医出身,阎师母在卫生厅工作,但阎乐乐从小就对音乐感兴趣,大学也选的声乐专业,大学毕业后继续读研。早几年还参加过一些音乐选秀节目,但这两年开始收心,专心学业了。   阎师母“啊”了一声,说:“小杨现在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好多了。”杨峥道,“多亏师母帮忙,就是不知道这件事对您以后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天照市卫生厅厅长这个职位肯定不少人盯着,如果有心人非要抓住这件事揪阎师母的小辫子,阎师母肯定要会牵连的。   “能有什么影响啊。”阎师母跟阎乐乐一样,性格豁达得很,一点儿也不在意,“过不了几年我就要退休了,他们都是聪明人,没人会在这个时候挑事的。”   真要把她弄下去了,再换个年轻的上来,她屁股后面那群盯着这把椅子的人不是更没希望了。   阎师母想得明白,才不担心。   “栀栀你们是不知道,我妈她巴不得能早点退休好跟我爸一起去旅游。”阎乐乐哈哈笑起来,“她也不想想只有她退休,我爸没退休她一样跟我爸出去玩不了。”   杨峥和宁栀两个莫名有种被喂了一嘴狗粮的感觉。   阎师母白了她一眼:“反正等我退休了我就要出去玩,到时候就轮到你给你爸做饭洗衣服做家务了。”   阎乐乐飞快地道:“到时候我就去星城找栀栀玩。”   从医院忙了一上午回家的阎立民刚进门就听到女儿和老婆两个像甩包袱的行径,而且他就是那个包袱,顿时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才好。   “你们来了。”阎立民进来,看到坐在客厅里的宁栀和杨峥,尤其是看到杨峥时,表情十分惊讶。   “小伙子身体素质不错啊,恢复得挺快的,我以为至少你要在医院躺上一个半月。”   杨峥看了宁栀一眼,说:“栀栀炼的药效果好。”   阎立民道:“来,我给你把把脉。”   杨峥又看了宁栀一眼,见宁栀点头,这才伸出胳膊。   阎立民说:“你是表哥,怎么跟个小媳妇一样干什么都要看栀栀的脸色啊。”   杨峥:“……”   宁栀:“……”   阎立民给杨峥把了好一会儿的脉,口中啧啧称奇。   “孔师弟一直讲你在国医上的造诣非比寻常,老实说刚开始的时候我还有点不信,现在我倒是不再怀疑了。”   杨峥当初的伤势他是亲眼见到过的,那么重的伤能熬过危险期就已经很勉强,没想到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杨峥的伤居然就恢复得七七八八了,至少从脉像上完全看不出杨峥内脏有受损的痕迹。   要知道当初手术的时候,杨峥可是被切了部分肝脏的。   “我听孔师弟说你大一的时候就已经把大二大三大四的学科修完了?明年就要开始实习了,要不你别留星城,来天照市好了,这里有很多肝胆方面疾病的病患,足够你练手积累经验。”阎立民动了爱才之心,很想把宁栀留在天照。   “栀栀你这么厉害的吗?”阎乐乐捂嘴惊呼,“天呐,栀栀你长得这么帅,家里又有钱还这么努力,让别人怎么活啊?哥们,听姐姐的劝,做个人也给别人留条活路吧。”   有宁栀这么强的对手,她都为星城中医药大学的那些医学生们掬一把同情的泪水。   阎师母随手敲了她脑袋一下,斥道:“阎乐乐你皮痒了是不是?说的什么话呢!”   “妈,别敲我的头!”阎乐乐捂着被老母亲抽痛的脑袋抗议,“你女儿现在唯一的可取之处就是头脑还算聪明,要是连这点优势都没了,以后怎么办啊?”   阎师母便嘲笑她:“你不是说你全身上下最值钱的就是你的嗓子了吗?怎么这会儿又说自己头脑聪明了呢?”   面对母亲的毒舌霸权,阎乐乐敢怒不敢言,转而向阎立民告状:“爸,你管管你老婆啦,太凶了。”   阎立民不上当,对妻女之间这种类似互相吐槽的行为视而不见,继续和宁栀聊天。   “你来得正好,说实话你今天不来,我还准备打电话给你。”   宁栀道:“怎么?”   “昨天医院收的那个病人有点怪。”阎立民捏了捏有些发酸的鼻梁,说,“全身器官毫无预兆地开始衰竭,家族里也没有什么遗产病史,也查不出具体的病因,我到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   那个病人四十多岁,平时靠采药为生,也懂些医理,正值壮年,既无外伤,也没有能引发器官衰竭的其他病症,所以这个器官衰竭得十分古怪。   采药人?   宁栀心中一动。 第056章   “你给他把过脉吗?脉象有什么表现?气血充盈吗,是否有所亏损?经络运行是否通畅?”   “这就是最让我不解的地方。”阎立民道,“按理说身体有病,会从脉象表现出来,但这个病人脉象却无比正常,气血运行通畅,如果不看检查结果,只看脉象,我会以为他是个非常健康的人。”   “脉象正常。”宁栀皱眉。   根据国医的说法,经络是运行气血、联系脏腑和体表及全身各部的通道。针对经络这个领域,人们也发展出了各式各样的理论,比如神经论、体|液论、自身调节论、分形论等等。   宁栀站在修真者的角度更倾向于能量论,认为经络是人体内各种能量运行和传递的通道。   阎立民口中这个病人的表现给人的感觉就是经络正常活跃,但是外在身体却迅速衰退。   这个症状有点像是修真界的灵气不耐受症。   在修真界虽然大部分人从出生起就有灵根,能够吸收游离在空气中的灵气,加以修炼用来强化身体和精神,强大的修真者还能修炼出各种神通。但也有很少很少一部分人虽然出生在修真界,也开了窍|穴,但因为没有灵根,所以虽然身体能够自动吸纳灵气,却无法炼化体内的灵气,等到体内的灵气越聚越多,无法排解转化,就会对身体造成沉重的负担。   长此以往,这些人好一点的会像阎立民口中所说的病人一样,身体逐渐衰弱,器官衰竭,严重一点的甚至会直接爆体而亡。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严格控制家里人食用带灵气食物数量的原因。   接受少量的灵气洗礼对身体是有好处的,但量太多了就不行,过犹不及就是这个道理。   阎师伯见他一副若所思的表情,问:“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宁栀道:“是有个猜测,但不确定。”   有猜测就行。   阎师伯立刻道:“下午你跟我去一趟医院,看看那个病人。”   阎乐乐顿时大受震惊。   她虽然不学医,但从小到大受家庭的熏陶,也明白国医和西医不同。   西医靠的是经验,只要练得多了技术就上得去,实在不行还有各种仪器设备辅助。   国医就不行了。   国医除了经验,还要靠天赋,因为理论太抽象了,一般人很难理解。   她爸在家一直夸宁栀小小年纪医术高明什么的,她以为宁栀最多就是天赋比别人好一点,理解能力比别人强一些的程度,可没想到这个帅哥水平高到这个地步,感觉都跟她爸一个级别了啊。   阎乐乐脑子转得飞快,对宁栀说:“栀栀啊,你医术那么好,有没有什么好的减肥法子啊?”   宁栀:“?!!”   阎师栀:“?!!”   阎师母:“?!!”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两口子似乎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同时将目光转向宁栀。   “对哦,栀栀啊,老孔老是夸你会治很多疑难杂症,你要是有什么好的减肥方子,帮我们乐乐也看看。”阎师母还是心疼女儿的,说,“乐乐也不是一直就这么胖的,她是因为生病吃了太多激素药才会这样。这孩子嗓子好,爱唱歌,一直想当个歌手,可因为外形条件一直都没去尝试,我这个做妈的想起来就觉得心里难受。”   阎师母一直因为没有把阎乐乐照顾得健健康康的而心存愧疚,说到这里,眼睛都有些泛红。   这些年她和阎立民的工作都挺顺遂的,收入也不错,可那又有什么用呢?唯一的孩子都没有照顾好。   好在这孩子开朗乐观,并没有因为自身长得胖而产生自卑之类的负面情绪,但太过肥胖总归是不太好,就算是为了阎乐乐的健康考虑,他们也希望阎乐乐的体重能减下来。   “哦,这个问题不大,等我从医院回来给你想想办法。”   阎乐乐都惊了:“我就随便说说,你还真有办法啊?”   自从她变成白面馒头后,他爸还找过他的老师,就是那位鼎鼎有名国医圣手梁老,结果梁老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办法,只能给她开方子让她慢慢调养,先控制体重然后再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减。   她断断续续地吃了好几年的药,才把体重控制在现在的范围,以前最胖的时候走路都费劲。   阎师母有心想让宁栀给阎乐乐治肥胖症,中午的时候大显身手做了一桌子好菜,要不是阎师伯赶着下午上班,让她简单弄点,她估计能把满汉全席都整出来。   吃完午饭,阎立民先带宁栀去医院看病人。   到了病房一看,宁栀就知道坏了。   病人体内的灵气都压不住,快要爆体了。   宁栀搭着病人脉腕灵气游走一圈,发现病人经络里充满了灵气,这些灵气因为无法被炼化,一直囤积在他体内,隐隐有暴走的迹象。   “你这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还是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宁栀问他。   病人本来还和来看望他的亲朋好友有说有笑的,宁栀一开口,他立刻警惕地看向宁栀,瓮声瓮气地道:“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他这几年做的都是些违反法律的事,敏感得很,外人多问两句就疑神疑鬼,看谁都像派出所的便衣。   ”你是这个医院的医生吗?我昨天都没见过你。“   ”没事,我们看完了,你好好休息。“阎师伯立刻公式化地安抚了他几句,带着宁栀出去了。   回到科室,阎师伯问他:”怎么样?看出什么名堂来没有?“   宁栀说:”他的病因倒是和我猜测的一样,不过他这个病我没法治。“   阎师伯倒也没觉得失望。   他们医院好几个科室的主任医生一起会诊都觉得棘手的病例,宁栀一个小年轻解决不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要是宁栀真能治疗这个病人,估计他们的打击会更大。   宁栀觉得他和阎师伯认识的时间虽然不长,但阎师伯好歹在关键时候帮过他,他有必要提前给阎师伯提个醒。   ”师伯,这个病人估计普天之下没人能救得了,师伯还是早点放手比较好。“   这种灵气不耐受症,除非有大佬能利用各种天材地宝给他造个假灵根,不然就是那些大乘修士也没办法解决。   所以一般家族或是门派中诞生出这样的孩子,讲究一点的会将之送往凡间界,让他做个普通的富家翁安享一生;不讲究的则会直接丢弃。   修真界因为生育率低的确是缺孩子,但缺的是那种有灵根天赋异禀的修炼天才,那种无灵根没有办法炼的孩子是没有办法在修真界生存下来的。   从科室出来,宁栀准备先回酒店,进电梯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怯生生的明显带着民族口音的声音。   ”那个——小医生,请等一等。“   宁栀回头,发现是病人的老婆。   见宁栀停下脚,女人朝后望了望,发现没有人注意到她也没有人跟着她出来之后,才小声说:”我想和您聊聊。“   宁栀收回已经踏进电梯的脚,朝她一扬下巴,示意她有什么话就说。   病人的老婆也就是阿娜尔邀请宁栀到了前往手术室的通道走廊处,才开口道:”您刚才问春礼是不是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难道是知道春礼为什么会生病的原因吗?“   潘春礼就是她老公,也就是病人的名字。   宁栀看她的表情感觉她好像知道点什么,说:”你知道你老公偷挖珍贵野生药材的地方?“   ”啊?“阿娜尔没想到宁栀说话这么直接,呆了一下。   ”放心,我不是工商局的人,也不是公检法的,我只是单纯地对你老公的遭遇有点兴趣而已。“宁栀抬起眼睛看了一眼从病房匆匆追出来的人,说:”130XXXXXXXX,这是我的电话,我们改天再聊吧。“   追出来的是潘春礼的一个同乡,看见阿娜尔跟宁栀在一起,立刻紧张地道:”大嫂,大哥他不舒服,在找你。“   阿娜尔回头看了一眼宁栀,点了点头,然后跟着那个男人回病房去了。 第057章   阿娜尔回病房后,宁栀和杨峥和阎立民打了个招呼就先回了酒店。   傍晚的时候,宁栀正准备下楼去吃晚饭,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他随手接了起来。   “哪位?”   “是宁栀吗?我是阿娜尔。”   杨峥的目光望了过去,无声地问他是谁。   宁栀回答道:“我是。”   阿娜尔说:“您有时间吗?我想跟您聊一聊。”   宁栀问:“时间,地点。”   “现在可以吗?”阿娜尔那边声音很嘈杂,感觉像是在什么热闹喧华的地方,语气有点小紧张,“我刚出医院,晚上要回去照顾我老公,时间不多,就在医院附近老查饭馆见面您看可以吗?”   “可以。”   约好了地点,宁栀换上衣服出门,和杨峥一起出门。   他们赶到饭馆的时候阿娜尔已经到了。   “啊,小医生,你们来了。”阿娜尔拘谨地请他们落座,神色之间显得有些心事重重的模样。   宁栀没有催她,先给自己和杨峥点好了餐,又问:“你想吃什么?”   “啊?我吃素。”阿娜尔是个虔诚的素食主义者,不杀生不吃荤。   宁栀给她点了两个素菜,说:“你想聊什么?”   杨峥坐在一边没有说话,默默地喝着奶茶。   阿娜尔神色间有些犹豫,内心正在进行激烈的斗争,似乎还没有真正下定决心要怎么做。   宁栀帮了她一把:“不管你要聊什么,你老公的病我都治不了,我不想骗你。”   “啊。”阿娜尔也没有多失望,脸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喃喃道,“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   宁栀说:“他杀了什么?吃了什么?”   阿娜尔表情有些挣扎:“他最开始不是这样的。”   宁栀“哦”了一声。   饭菜上桌了,宁栀抽出三双筷子,给阿娜尔和杨峥一人递了一双,然后自己拿起另外一双开吃。   阿娜尔接过筷子,没有吃,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他其实是个很温柔很善良的人。我和他认识的时候,他在一家餐馆里给人剁羊肉,老实又勤快,挣得不多但是我们都很快乐。后来我生了病,一切都变了。”   “我父母死得早,他在这边也没有亲人,为了给我筹医疗费他才去冒险跟着那些人去盗挖野生药材卖。”阿娜尔说,“说来说去都是我害了他。”   刚开始的时候潘春礼确实是为了给她筹手术费走投无路才铤而走险,后来则是因为尝到了违法挣钱的甜头,滋生了贪欲。当挖珍贵保护药材已经无法满足他,他又开始和别人一起去偷猎。   黑熊、猞猁、藏原羚、黑麝、沙狐……   只要能卖钱,什么都猎。   偷猎来钱更快,黑市一对野生熊掌能卖到一万多,有药用价值的野生动物卖价更高。   杨峥问她:“你不知道你老公在做这种事吗?”   阿娜尔沉默了一下,说:“刚开始他瞒得很好,只说和老乡一起去做生意,后来我也有所察觉。”   她知道潘春礼那样的行为不对,但是她更爱他,所以包庇了他的罪行,默许了他继续犯罪,也是从那个时起她带着一种赎罪的心理开始吃素不杀生。   潘春礼刚开始还瞒着阿娜尔,后来见阿娜尔知道他做的勾当后,他便没那么忌讳了,有时候还会带一些小猎物回家自己宰了吃。   这一次潘春礼外出了将近一个月,大前天突然带了一只兔子回来,宰杀了之后潘春礼把兔子烤了,毛皮说要留着给阿娜尔做围脖。   也就是吃了那只兔子之后,潘春礼突然开始发病。   “兔子?”宁栀问她,“什么样的兔子?”   “那兔子长得很漂亮,雪白的毛,看着人的时候感觉特别有灵性。”阿娜尔说,“我劝过他,家里虽然不算富裕,但日子也能过下去,劝他不要再干这种事了,但是他不听我的。”   刚开始潘春礼还会一再向她保证,干完这最后一票就不干了,然后收心和她一起过日子。   可有了一次保证,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每一次都是最后一次,可最后一次永远都没有停止。   有时候阿娜尔管得多了,潘春礼一生气,还会冲她吼。   “这辈子我连个儿女都没有,还管那么多做什么?杀几只畜牲怎么了?我又没杀人!”   “我和他结婚这么多年连个孩子都没有,可能这就是老天对我们做错事的惩罚吧。”阿娜尔握着筷子的手指节泛白,内心煎熬了这么多年,这一刻终于有种解脱的感觉。   宁栀沉默了。   引起不孕症的原因很多,总的来说男性原因占40%,女性原因占40%,还有男女双方原因占20%,还有很多时候是找不到原因的不孕。   潘春礼和阿娜尔就属于这不明原因的一类,这是病理学原因,因为现代科技无法解释,所以人们就会将之归类为神鬼因果报应中。   “兔子。”宁栀又说,“那兔子额头上有没有什么特殊的纹路?”   “哦,对,你这么一说它额头上似乎真的有一个像火焰一样的纹路,白色的,不仔细分辨看不出来。”阿娜尔有些恍神,好像刚从梦中清醒过来那般,思绪被重新拉回现实,“那兔子真漂亮啊,眼睛水汪汪的,跟人一样。”   阿娜尔抓着筷子的手很用力,握得指节都泛白了,嘴唇直哆嗦:“不,它就是人,不是兔子。”   她求潘春礼不要杀它,可潘春礼不听她的,把那只兔子剁了炖着吃了。   阿娜尔的表情悲伤又恐惧,就好像一个真的亲眼目睹了丈夫杀了人一样的,内心煎熬无比。   “栀栀多吃一点。”杨峥给宁栀夹菜时撞了一下他的手,暗中提醒他这个女的可能有点不正常。   宁栀把菜吃了,问她:“你没吃?”   阿娜尔摇头:“我从很多年前开始就改吃素了。”   宁栀又问:“你做噩梦吗?”   “每晚都做。”   而且梦境出奇地相似,一个浑身都是血的孩子喊她妈妈,向她求救,她都要疯了。   宁栀安慰她说:“那只是噩梦罢了,过几个月就好了。”   “是吗?以后我就不会再做这个噩梦了吗?”阿娜尔咬着指甲,她真的好怕。   有的时候她都有点分不清现实,她真怕再这么下去哪一天她真的会把潘春礼当做杀害她孩子的凶手给咔嚓了。   宁栀观察着她的表情,追问她:“你知道你老公偷猎的地方在哪吗?”   阿娜尔摇头:“不知道,他们打猎的地方不固定,而且春礼不想让我知道这些事。”   她爱潘春礼,所以潘春礼不想让她知道的事,她都不会故意去打听。   “那这次他猎兔子的地方你知道吗?”   “他没跟我说,但是他回来的那天晚上我翻看了他的聊天记录,好像是在卡利安死亡之谷附近。”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阿娜尔吓了一跳,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紧张地说:“是春礼的朋友打来的。”   她站起身去外面接完电话回来,说:“春礼醒过来了,我要回医院照顾他。”   宁栀点头,说:“你要是有亲戚朋友的话,最近还是去亲朋好友家里住几个月,等不做噩梦了再回家。”   “谢谢你,这些事说出来了我心里舒服多了。”阿娜尔看了他一眼,拿起包走了。   杨峥看了后厨的老板一眼,什么话都没有,和宁栀吃完饭,出了饭馆,走到无人的街道对面,准备打电话报警。   “等明天再打吧。”宁栀说,“我还有点事。”   杨峥纳闷。   他不明白自己报警跟宁栀有什么关系。   宁栀说:“我等下要去一趟尔文马纳村,要是你现在报警,晚一点和警察碰上了有点尴尬。”   他在医院看潘春礼病历的时候看到潘春礼和阿娜尔的家就在尔文马纳村。   杨峥听懂了他的意思:“潘春礼和阿娜尔住尔文马纳村?你去那儿干什么?”   “看一眼,有点事想确定。”   “今天晚了,明天再去吧。”杨峥说,“这边山路多,晚上开车不安全。”   宁栀道:“晚上比较方便。”   杨峥:“你去偷东西啊?”   宁栀:“……”   宁栀没理他,打开手机开始搜尔文艺马纳村的路线。   这个村子地处殳雅县东南,距离天照市三百多公里,村子大约三百来户,一千五百多人口。人口组成比较复杂,有当地人,也有外省迁户口过来的汉人。   这个村子是后来重建的,村民们大部分都在城里有工作,只有冬天或者过年的时候会回来住。   宁栀看了下时间,现在才八点,他租个车正好可以去尔文马纳村打个来回。   杨峥拗不过他,找了个车行租了辆越野车,自己充当司机开车送他去尔文马纳村看看。   坐车很无聊,宁栀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颈枕,枕在脑后开始准备睡觉。   “栀栀——”   宁栀睁开眼睛:“嗯?”   “很困吗?”   “不困啊。”   “那陪我说说话吧。”杨峥说,“开车太无聊了。”   宁栀顿时精神一振:“我来开?”   杨峥看了他一眼:“你还是睡觉吧。”   这边山路多,不熟悉本地路况的人很容易出事,何况是走夜路,杨峥可不敢随便让小表弟冒险。   出了市区,路上行人车辆渐少,天渐渐地黑了。   车上有个家里人千娇万宠的小表弟在,杨峥开得有点慢,三百多公里的路程开了近五个多小时才到。   这个时候已经凌晨两点了,村子里安安静静的,人畜尽歇,偶尔传来一两声犬吠。   “你要去哪户人家?”杨峥问他。   宁栀只知道潘春礼家在尔文马纳村,具体是哪户他也不知道。   “你开着车到处转转。”   杨峥打着方向盘慢慢地在村子里转。   绛省的村子和星城不一样,人口虽然不多,面积却很大,家家都是大院子,院子外头种着胡杨树,风一吹,树叶呼啦啦作响。   杨峥开着车沿着村子里的小路转了快两个小时,宁栀才感受到东北角的方向传来微弱的灵气。   “朝东北角开。”   东北方向有一条很窄仅容一辆车通过的小水泥路,杨峥将车转到水泥路上,顺着这条路往前开了几百米,才看到一户由院墙围着的大院子。   村子里别的人家相隔都不算太远,彼此之间可以互相照应,只有这户人家四周全是胡杨树,院子孤零零地建在胡杨树林子里,很有点遗世独立的感觉。   “就是这儿。”   杨峥停车,宁栀站在院子门口感受了一下,确定灵气是从这个院子里传出来的。   他站在院子外头四处望了望,这个时候村子里的人全都进入了梦乡,这个院子的位置又比较偏僻,周围全是胡杨树,没人过来后,便一个纵身跃过院墙翻了进去。   杨峥:“?!!”   他想了很多宁栀非要在这种时候来这里的理由,但他绝对没有想过宁栀居然真的是过来做贼的!   但这个时候宁栀已经翻进墙里去了,杨峥阻止不及,又不放心宁栀一个人在院子里,想了想也翻墙进了院子。   “栀栀?”杨峥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筒功能,照亮了大半个院子。   院子是和住的屋子分开的,一半铺着水泥坪,一半被收拾成了菜地。   水泥地的那一半院子收拾得很整洁,只有墙角的位置堆放着木材。   菜地的那一边沟垄整齐,种着这个时节的蔬菜。   宁栀就站在菜地的东北角上,手里拿着一把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的铁锹,在地上挖坑。   “栀栀?”杨峥走到他身边,“你在挖什么?”   “骨头,皮,什么都行。”宁栀一边挖一边回答道。   “我来吧,你给我打灯。”杨峥把手机递给宁栀,接过他手里的铁锹,弯腰挖了起来。   一锹下去,杨峥发现这个地方土质松软,好像以前就经常被人挖开又再填上土似的。   杨峥又挖了几锹,再下锹的时候,好像挖到了什么东西,翻开一看,是一根胫骨。   杨峥:“?!!”   “不是这个。”宁栀摇头。   杨峥只得继续挖,挖了半个多小时,挖出了一个直径一米的浅表地坑。   坑里堆满了各种骨头羽毛以及破损无用的皮毛。   “别担心,里面没有人骨。”宁栀扫了一眼,从坑里捡了几截比较小的骨头,拼成了一具兔子的骨骼模样。   这些骨骼还比较新鲜,上面隐约能看到齿痕,骨骼隐隐还残留着一丝未曾完全消散的灵气,应该就是潘春礼前几天吃的那只兔子。   的确是梦魇兔。   梦魇免是修真界的低级灵兽,没什么杀伤力,遇到危险的时候产生的恐惧会转化成梦魇,入侵敌人的大脑,除了让敌人连续做几个月噩梦,没啥卵用。   虽然比较弱鸡,但也是正儿八经的灵兽。   这种灵兽可不是宁栀在家里种的只含着些许灵气的蔬菜,以宁栀现在炼气八层的修为,一顿最多也就吃半只兔子就行了,再吃灵气就无法吸收转化。   潘春礼一个普通人,一个人吃了整只兔子,没有当场爆体只能说这只兔子境界太低。   当然,如果不是因为境界低,战斗力太渣,也不可能被潘春礼一个凡人猎到。   宁栀确定了自己想要的结果,把坑埋上。   “你先出去。”杨峥说。   宁栀“哦”了一声,先翻墙出去,杨峥把找了块抹布把铁锹柄擦了一遍,又把院子里两人闯空门的痕迹清理了,这才也跟着翻了出去。   上了车,杨峥一踩油门,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杨峥默不吭声,直到离开了尔文马纳村,才忍不住教训宁栀道:“你跟谁学的?大半夜不睡觉跑过来挖人家菜地!”   关键他还是帮凶。   “我只是想确定一件事情而已。”宁栀这个外来户道德感没那么强,虽然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对,但不像杨峥那样内心大受震撼。   “你想确定什么?”杨峥问他。   “潘春礼生病的真正原因啊。”宁栀说,“和我想的一样。”   好吧!   这样勉强可以算作栀栀是为了救人才做出这种偷闯民宅的违法行为。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不能像这样不经允许随便闯进别人家里了。”杨峥告诫道。   宁栀连连点头:“好的好的。”   杨峥见他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满肚子教训的话顿时一句都说不出口。   “算了。”他问,“那些骨头里真的没有人骨吗?”   那一堆骨头有大有小,有长有短,杨峥就担心里面有什么不该有的骨头。   宁栀肯定地回答说:“都是些动物骨头,肯定有不少受保护的动物的。好了,你可以报警了。”   杨峥:“……”   “你自己为什么不报警?”他问。   “我要是报警,他们知道了我的电话号码,万一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不会撒谎。”宁栀说,“总不能告诉他们我是半夜翻墙挖他们家菜地发现的吧。”   杨峥心想难道我就长着一张很会撒谎的脸吗。   宁栀如果真的想报警的话,阿娜尔走后就可以报警了,非要拖到现在肯定是有什么目的。   但是宁栀不说,他也不想逼他,只是在心里暗暗打定主意,宁栀在绛省的这段期间一定要看好了他,千万不能再让他去做些奇怪的事。   将车子停在路边,杨峥拨打110,告诉他们尔文马纳村的潘春礼有偷猎的嫌疑之后,便挂了电话。   像潘春礼这种长期从事偷猎活动的人,背后肯定会有一个庞大的产业链,相信只要有了潘春礼这条线索,相关部门肯定能顺藤摸瓜找出相关的犯案组织和人员。   将车子开回到天照市还给车行,宁栀回到酒店洗了个澡然后倒头就睡。   杨峥也去冲了个澡,把房间里空调调成睡眠模式,又拿了床薄毛毯给宁栀盖上,然后才在另一张床上躺了下来。   他本来身体就没有完全恢复,开了一晚上的车,实在是累坏了。   下午四点,宁栀被电话吵醒,拿起来一看,是阎师伯打过来的。   他按下接听键:“师伯?”   阎立民听他声音不对,问:“你在睡觉?”   “已经醒了。”宁栀从床上坐起身,转头看向另外一张床,发现杨峥也已经睁开了眼睛。   杨峥掀开毯子起床,说:“我去冲个澡。”   “你和小杨都在睡?”阎立民有点抱歉,“不好意思吵到你了啊。”   他实在没有料到这个点了宁栀和杨峥还在睡觉。   不过年轻人嘛,夜生活丰富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   “师伯有事吗?”宁栀问道。   阎立民道:“你现在还在天照市吧?”   “在的。”   阎立民说:“明天周末,你师母今天回家得早,让你和小杨来家里吃饭。”   昨天因为潘春礼的事,一顿饭都没吃安生,好不容易下午他和老婆都有空,所以打算重新招待宁栀和杨峥。   宁栀“哦”了一声,问:“师伯现在医院吗?”   阎立民说:“我今天门诊看完了,等一下就能下班。”   “那你等我,我去接你,顺便去买点药材,给乐乐炼两炉药。”   他打算过几天他就要去找药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天照市,阎乐乐的药早点给她炼完比较好。   阎立民“啊”了一声,有点高兴:“那我在医院等你。”   宁栀挂了电话,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爬起来,从柜子里拿出干净的换洗衣服放在床上,开始脱衣服。   浴室门被推开,杨峥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出来,正好看见宁栀脱了上衣露出白皙优美的背脊。   杨峥:“?!!”   他连忙转身,走到窗前,“唰”地一下拉上窗帘。   “换衣服怎么窗帘都不拉?”   宁栀这个时候已经换好了上衣,边套裤子边说:“窗帘上好多灰,懒得麻烦。”   杨峥往手上一看,果然整只手掌都变成黑的了。   杨峥:“……”   杨峥去浴室洗手,宁栀站在门口对他说:“师伯邀我们去吃晚饭,我去医院接他,然后顺便去买点药材,给乐乐炼药。”   杨峥擦干手上的水,说:“去吧。”   反正他已经打定主意,从现在起紧盯着宁栀,免得他又想不开大半夜跑去什么村子挖人家院子。   收拾完,宁栀把药鼎装进背包,背着包和杨峥一起打车去人民医院,阎师伯正好从门诊大楼出来,开车带他们去药材市场。   他见两人都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尤其是杨峥,黑眼圈遮都遮不住,调侃道:“你们俩要节制点啊,尤其是小杨,你伤还没全好,更要注意多休息,少熬夜,也少喝酒。”   杨峥:“……”   他都不想辩解了。   宁栀嘿嘿笑,问他:“潘春礼怎么样了?”   阎师伯说:“中午的时候出院了。”   宁栀有点惊讶:“你让他出院的?”   “不是。”阎师伯说,“中午的时候他自己主动提出来的。”   阎师伯自己也很惊讶。   潘春礼器官急速衰竭,虽然宁栀说了他这个病治不了,但若是病人坚持,身为医生的阎立民肯定只会尽心尽力治疗,不会强迫病人出院。   上午的时候潘春礼和他老婆吵了一架,吵完之后潘春礼就黑着脸出院了。   “他那个病真的治不好吗?”阎立民挺好奇的,潘春礼这样的病历他还是第一次见,很想多研究研究。   “治不好的。”宁栀说,“昨晚上我就是不放心去查他的病因了,然后证实我的猜测是对的。”   “病因到底是什么?”   宁栀思索了一下,然后挑了个比较浅湿易懂的解释:“国医讲究气血,血很好懂,气的话我的理解是人体独立于解剖学的另一种能量结构。潘春礼的情况就是气太过充盈,无法转化为血,导致气和血极度失衡,给身体造成了极重的负担。以后他的状况只会越来越差,直至死亡。”   阎立民是个老国医,略一思索就懂了。   “所以他的脉象才会这么奇怪。”阎立民研究癖发作,叹了口气,说,“可惜了,病人出院太早。”   宁栀看了阎立民一眼,发现阎立民和孔国权虽然同出一脉,但两人之间还是有区别的。   孔国权是一名典型的医者,一心扑在治病救人和传承国医上面,更加同情和怜悯病患。   相比之下,阎立民更像一名学者,对于疾病本身更有兴趣,也更有研究精神。   说不上谁更好,但宁栀私心里还是更亲近孔国权的。   当然,这也不是说阎立民就不好。   阎立民本身也是个很无私的人,单从他研究并无偿公开治疗肝包虫的国医秘方,就足以证明他的人品。   但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羁绊,大部分还是靠缘份。   宁栀对阎立民更多的是尊敬,对孔国权除了尊敬,还有亲近。   很快,药材市到了。   阎立民说:“栀栀需要什么就买什么,不要怕花钱。”   宁栀点头。   绛省因为地域广阔,本身药材资源就比较丰富,再加上本地大力开发药材种植产业,药材品质大体上要比星城更好一点。   宁栀挑了三副丹药的药材。   一副清虚丹,一副清秽丹还有一副瘦身丹。   阎乐乐这种因为吃了大量激素药导致的肥胖症,一般的减肥方法很难减下去,像阎乐乐现在这样能维持体重不再增加就已经很难能可贵了。   清虚丹可以调节阎乐乐体内激素平衡,清秽丹能清理阎乐乐体内废物杂质,瘦身丹则用来消耗阎乐乐目前体内囤积的多余脂肪,雕塑体形。   买完药材回到阎家,阎师母已经做好了饭菜。   知道宁栀今天要来给阎乐乐减肥,阎师母今天的晚餐做得比昨天更加丰盛,摆了满满一大桌。   阎乐乐回来的时候,眼睛一亮,一连声地问:“妈,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晚饭做得这么丰盛。”   阎师母拍了她一下:“说得好像平时我虐待了你似的。”   阎乐乐捂着被拍疼的胳膊敢怒不敢言。   阎师母才不管她,热情地招呼宁栀和杨峥:“栀栀,小杨,师伯家里就跟自己家一样,不要客气啊。”   阎立民也很高兴,问:“要喝点什么吗?”   又让阎师母去拿他珍藏的好酒。   “我伤还没好,不能喝。”杨峥拒绝的理由很正当。   “我还要炼药,也不喝。”宁栀的理由更正当。   阎师伯只得遗憾地道:“那下次再喝。”   阎乐乐倒是很想喝,但阎立民和阎师母坚决不同意,阎乐乐的表情顿时比她爸还要遗憾。   阎师母的厨艺很好,尤其是牛羊肉做得比宁奶奶和杨晓曼还要地道,吃进嘴里十分鲜香,宁栀吃得十分开心。   阎师母见他吃得满足,十分高兴。   “以前我也不会做,也就是能煮熟不至于吃生的那程度。可是你师伯厨艺比我还糟糕,他是真的一点天赋都没有,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我来学,练了这么多年总算能入口了。”阎师母一边拿公筷给宁栀和杨峥夹菜,一边说,“在这一点上,你孔师母运气比我好,在他们家都是孔主任做饭,孔主任厨艺很好的。”   宁栀点头:“老师的厨艺和师母您的一样好。”   “那是。你孔师母是小提琴手,那双手只握琴弦的。”阎师母笑着说,“不过你孔师母的琴是拉得真好,以前还在京都大剧院演出过。”   她和阎立民孔国权还有孔师母都是大学校友,他们三都是医学院的,只有孔师母是音乐学院的,关系非常好。   只可惜毕业后大家各奔东西,她和阎立民留在天照,孔国权和孔师母则留在了星城。   现在想起来,阎师母还十分怀念当初的青葱岁月。   一眨眼几十年过去了,她们都老了,儿女也都大了。   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吃完饭,阎师母收拾好餐桌,把厨房留给宁栀。   杨峥和阎立民把药材搬进厨房,宁栀拿出药鼎开始炼药。   阎立民虽然听孔国权说过好多次了,但亲眼见宁栀炼药还是头一回,他搬了把椅子坐在厨房门口一眨不眨地盯着。   阎乐乐因为瘦身有望,十分激动,和她爸一起坐在餐厅里当门神。   阎师母虽然也很担心,但还是尽职尽责地招待杨峥。   “小杨今年多大了?”   “二十七。”杨峥回答道,开始有些头大,因为顺着这个问题接下来必然是关心他对象的事,就跟他姑一样。   果然下一秒阎师母就问:“有对象了吗?”   “没有。”他接着说,“没时间,也没机会。”   “倒也是。”阎师母说,“你们职业特殊,平时确实没什么机会和同龄的小姑娘接触,要不然肯定有很多小姑娘倒追你。”   小伙子长得又高又帅,要不是工作性质太危险,她都想做这个媒了。   阎师母和杨峥闲聊的时候,阎乐乐眼睛盯着厨房里的宁栀炼药,耳朵还不忘接收她妈和杨峥的聊天内容,一心二用得十分熟练。   听到这里扭过头来说:“妈,表哥这么高又么帅,还是光荣的军人,你还担心他找不到对象?多操心操心你闺女吧。”   阎师母就“呸”了她一口:“现在知道急了?以前我让人给你做介绍的时候,你怎么连见都不见人一面呢?把人都得罪光了。”   阎乐乐站起身走到她妈面前,说:“妈,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你闺女。”   阎师母说:“我闺女怎么了?白白胖胖的,又聪明性格又好,还有一口好嗓子——”   阎师母话没说完,阎乐乐就冲过去一把把她抱住了,感动地说:“妈,你真是我亲妈,我都不知道在你眼里我原来是这么完美的人。我都这么完美了,以后找的对象肯定不能马虎,一定要像栀栀这样又帅又聪明,像表哥这样又高又酷,像我妈这样又能干厨艺又好,像我爸这样有气质又顾家——”   这回轮到阎师母打断自家闺女了。   “阎乐乐,快醒醒!看看外头天还没黑呢!白日梦做得可真美!真有这么好的人还轮得到你?!早让外头那些漂亮的小姑娘勾走了好吗。”   杨峥:“……”   莫名觉得这一幕好熟悉,过年的时候杨晓曼好像也是这么说他的!   原来天底下催婚的长辈说辞都是同一套。   阎立民也回过头来说:“孩子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做主,你瞎操那么多心干什么呢?”   在他看来不管是杨峥还是阎乐乐都是很出色的年轻人,时机成熟爱情自然会降临。   宁栀就更不用说了,他才二十一,这个时候专心学习最好。   阎师母因为自身工作性质的原因,在外人面前其实很高冷的,现在这样一来是因为杨峥和宁栀和她没有利益的牵扯,她可以拿他们俩当寻常的子侄辈看待;二来则是因为阎乐乐恢复健康有望,她心中高兴,所以显得热情了些。   阎立民这么一说她也反应过来,也觉得自己有点瞎操心了。   时间就在闲聊中慢慢地过去。   宁栀已经炼完第一炉清虚丹了,丹药的香味顺着厨房的玻璃门往外散逸,不一会儿餐厅和客厅里就弥漫着浓浓的药香。   阎立民闻了闻,居然从中分辨不出任何药材的味道。   那香味仿佛是药材经过千锤百炼,剔除掉所有杂质后只剩下最精华的部分,然后再被提炼融合在一起后的最纯粹的药的味道。   光是这气味就足够让人精神一振了。   “哎呀,栀栀炼的药味道可真香,闻着感觉头脑都清醒了许多。”阎师母赞叹道。   阎乐乐捧着脸表情更夸张:“妈,我觉得这次我真的能瘦下来了。”   杨峥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宁栀炼药的背影,内心十分骄傲自豪。   他们家栀栀当然是最厉害的。   等到宁栀三炉药都炼完,已经凌晨三点了。   阎师母向来早睡,这个时候眼睛都有点睁不开了,看到宁栀终于从厨房里出来,精神不由一振。   “栀栀,炼完啦?辛苦你了,喝点什么吗?”   “不用。”宁栀摇头,把手里的三颗药丸递给阎乐乐,说,“药炼完了,吃吧。”   阎乐乐将药丸接了过来,表情十分虔诚。   她第一次见别人在炉子上炼药,也是第一次吃,心情好激动。   “先吃哪一颗?”   “随便哪颗都行。”宁栀把三颗丹药的功效讲解了一遍,阎乐乐直点头,张嘴先吃了一颗清虚丹。   阎师母和阎立民都一脸紧张地看着她:“感觉怎么样?”   阎乐乐想了想,老实说:“药吞得太快,没尝出什么滋味来,反正不苦。”   阎立民:“……”   阎乐乐看着她爸一脸便秘的表情乐了:“爸,你别着急,这还有三颗呢!等我吃了再告诉你是什么味道。”   阎立民心想他想知道的是丹药的功效如何,一点儿也不关心它的味道好吗?   阎乐乐说着,把清秽丹也吃了。   “怎么样?”阎立民又问。   “这个有点苦味。”阎乐乐说,“不过还是比你搓的药丸子味道好些。”   阎立民:“……”   等到阎乐乐把最后一颗瘦身丸吃了,阎师母也忍不住了,问她:“怎么样?”   “有点热。”阎乐乐说着,身上就浮现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太热了,我想去洗个澡。”   阎立民问宁栀:“她现在能洗澡吗?”   宁栀说:“再等一等吧,等药效完全催化了再去。”   阎乐乐说:“那我去洗个脸。”   这回宁栀没有阻止。   阎乐乐便咚咚咚去洗手间洗了个脸,就这么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她全身上下都被汗湿透了。   出了一身汗以后,阎乐乐觉得没那么热,肚子又开始咚咚咚作响。   “肚子有点胀,我先去上个耐所。”   说完阎乐乐捂着肚子又冲向洗手间的方向,那速度比她高考跑五十米还要快。   痛痛快快地上完厕所,阎乐乐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出来后宁栀运起灵气在她体内循环一圈,没发现什么问题后,便道:“可以了,这些天注意饮食,多补充一点水分,慢慢就会瘦下来的。”   阎乐乐也跟着点头:“我也感觉吃了药之后身体很轻快很舒服,浑身好像有用不完的劲似的,你现在让我跑三千米我感觉自己都能跑下来。”   “那就好那就好。”阎伯母简直开心死了,拉着宁栀一个劲儿地谢谢他。   阎立民也很高兴,只不过他比阎伯母内敛,表情管理很到位,还能维持平时的冷静状态。   “师伯,师母,那我们就先回酒店了。”宁栀前天一晚没睡,昨晚又熬到现在,他也有些熬不住了。   阎师伯道:“这么晚了,你和小杨就住在家里,别回酒店了。”   “就是啊。”阎师母也道,“家里有地方住。”   宁栀说:“不用了,我表兄的药放在酒店没带。”   阎师伯便道:“那我送你们回酒店,这个点了不好叫车。”   “那就谢谢师伯了。”宁栀现在困得要死,只想早点回去睡觉。   阎师伯开车把他们送回酒店。   “栀栀,谢谢你了。”阎师伯拍了拍宁栀的肩,说,“今天你先休息,等你睡醒了师伯再来找你。”   阎师伯一直等到他和杨峥进了酒店大堂才转身离开。   回到房间,宁栀往床上一扑,澡都不想就直接睡了过去。   “栀栀,换睡衣了再睡。”杨峥弯腰叫他,宁栀模模糊糊地咕哝了一声好困,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他先前就熬了一夜,白天没睡几个小时,又去给阎乐乐炼药,消耗太大了,连打坐的精神都没有只想睡。   杨峥看他累得眼睛都睁不开的样子,放弃了叫他起来的打算,去浴室拧了毛巾给宁栀擦了擦脸,然后开始给宁栀换睡衣。   解衣扣的时候宁栀睁开眼睛,见是杨峥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杨峥给他脱掉上衣,青年白皙的身躯暴露在冷光下,像是最上等的白瓷一般,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   他们家栀栀长得真好看!   杨峥都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这么感叹了。   他笑了一下,重新拧了毛巾回来帮宁栀擦了一遍身体,然后换上睡衣。   安顿好宁栀,杨峥自己去浴室冲了澡,出来的时候宁栀已经睡熟了,漂亮的脸陷进软枕和薄薄的珊瑚绒薄毯之间,像个孩子似的,又漂亮又可爱。   杨峥站在床边看了好一会儿,小声说了一句。   “栀栀晚安。”   然后关上灯,在另一张床上躺下睡觉。 第058章   卡利安山脉地处苍岭高原之上,横贯绛省、嵊甸省,往东延伸至骅海省,全长将近三千公里。卡利安山脉在骅海境内与北面的苍禾原群峰之间有一道峡谷,像是一道天然屏障一般,隔开了卡利安山脉和苍禾原。   自从上个世纪以来,关于这道峡谷就一直有很多神秘又古怪的传闻,发生了数起神秘的失踪死亡事件,人们将之称为进入苍禾原的地狱之门。   卡利安峡谷也被称为死亡之谷。   直到后来国家派遣了科考队进入死亡之谷,才终于揭开了死亡之谷的神秘面纱。   原来是因为峡谷里磁场反应极为活跃异常,而且分布范围广泛,几乎遍布了整个峡谷地区。磁异常容易导致雷暴天气,如果人和动物不小心误入这些地区,遭遇到强雷暴袭击,几乎没有幸存下来的可能。   自从了解到死亡之谷引发死亡和失踪的真正原因后,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国内国外的探险者来峡谷探险,   自从知道死亡之谷引发死亡和失踪的真正原因后,近年来开始有不少国内国外的冒险者们进入这片神秘区域探险,网络上关于死亡之谷的照片渐渐地多了起来,大部分都是一些峡谷里的美照,还挺漂亮的。   宁栀这几天收集了大量的卡利安峡谷的消息和图片,确定了前进的路线,就准备进峡谷探险了。   相比起克拉尔无人区,卡利安大峡谷勉强称得上安全。   杨峥生怕宁栀要去克拉尔无人区,所以听到宁栀想去卡利安峡谷便没有阻止他。   出发之前,杨峥检查了一下宁栀的行囊,顿时无语了。   两套换洗的衣服,电脑,平板,手机,充电器。   “你就带着这些东西去卡利安大峡谷?”   宁栀看了一下自己的包:“穿的用的都有了,吃的喝的到当地再补充就好了呀。”   想到终于能去探索灵药生长的地方,宁栀的心情有点小激动,眼睛闪着光,看在杨峥眼里真的有种涉世未深的傻白甜头一次郊游的模样。   难怪他姑姑万般不放心,总是叮嘱了又叮嘱,生怕宁栀在外面跑丢了。   现在一见,何止是人跑丢,命跑丢都不稀奇。   “我出去一下,晚一点再回来。”杨峥说。   “你去哪?”宁栀问他。   自从杨峥知道他想去克拉尔无人区后,几乎就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像今天这样主动单独出门还是头一次。   “去弄点探险的装备。”杨峥说,“你自己玩,等我回来再去买东西,明天就出发。”   杨峥带着手机走着出门,回来的时候开了一辆牧马人,后备箱里全是军用压缩饼干和罐头,装饼干和罐头的铁盒之间的空隙地塞了两把多功能工兵铲,还有千金顶轮胎十字扳手之类的工具,最上面盖着两件很厚的羽绒服和羽绒裤还有军大衣。   车里后座上放了一个大大的露营包,包里塞满了东西,鼓鼓囊囊的。   杨峥锁好后备箱,拎着包上楼。   宁栀看他是个伤员,要帮他拎,被杨峥拒绝了。   进了房间,杨峥打开包,里面的东西很多。   对讲机、卫星电话、带电子罗盘的手持GPS,指南针,太阳能充电器,还有好些宁栀不认识的工具。   杨峥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教宁栀怎么使用,完了带着宁栀去超市买东西。   宁栀自知在出行方面不如杨峥有经验,所以老老实实地听杨峥安排,进了超市后推着车跟在杨峥身后。   杨峥说:“买点你喜欢吃的东西。”   宁栀是真的不挑,想着外出车里空间也不够大,便扔了几盒力士架进去。   这玩意热量高,实在没吃的时候吃一两块顶饿。   杨峥又拿了几包牦牛肉干,凡是看到他觉得宁栀爱吃的便往购物车里扔。   ”买这么多,车子要放不下了。“   杨峥说:“这是给你路上吃的,进峡谷之前还要在当地补充一次物资。”   好吧。   宁栀便放下心挑零食。   他不怎么挑,几乎什么都吃,而且说实话这个时代的食物也确实做得很美味,尤其是各种风味的小零嘴,让宁栀大开眼界,看到什么都想吃。   不一会儿购物车便满了。   杨峥去柜台结帐。   晚上宁栀半躺在酒店的床上,拿着平板搜大峡谷的地图,不时拿电容笔在上面画着什么。   杨峥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就听见宁栀仿佛发现新大|陆一般兴奋地叫他。   “杨峥杨峥,过来看这个。”   杨峥把毛巾搭在肩膀上,抬腿跨上床铺看了一眼。   “什么?”   宁栀把平板举到他面前:“你看这个像什么?”   “地图啊。”杨峥说。   还是死亡之谷的地图。   宁栀再拿电容笔把卡利安山脉、死亡之谷、还有苍禾原用不同的颜色勾勒出来,问他:“再看这个像什么?”   杨峥皱眉,有些不确定:“像个太极图?”   “没错!”宁栀说,“在卡利安山脉和苍禾原包围之下的嵊甸、骅海和绛省就像是两条阴阳鱼合成的太极图,而死亡之谷则是分割太极图中心阴阳鱼的那条阴阳线。”   “苍禾原被称为华夏的神山,神话里这里是神的居所。”宁栀扭过头看着杨峥兴致勃勃地道,“你说那些发生在死亡之谷的神秘事件会不会是因为人们误闯进神域,打扰了神明的清修,惹怒了神明,所以才会遭受到神惩?”   杨峥:“……”   “应该只是巧合。”杨峥身为华夏国的战士,接了多年马列主义毛X思想的指导教育,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说,不相信鬼神之说,对于宁栀的说法只当是他的玩笑之语。   “我们明天清早出发,今天早点睡。”   宁栀“哦”了一声,把平板收了起来,关灯睡觉,大脑却因为今天发现了华夏疑似修真者活动的痕迹,内心有点小兴奋,翻来覆去地不太睡得着。   杨峥被他吵得睡不着,翻了个身,看着他说:“要我给你唱摇篮曲吗?”   宁栀转过头:“好啊,我还没听人唱过摇篮曲。”   杨峥:“……”   半夜里,杨峥用低沉的嗓音唱着不太熟悉的摇篮曲,还有些跑调,宁栀听着听着有些眼皮发沉,慢慢地居然睡着了。   第二天大清早,宁栀被杨峥摇醒,两人吃了早饭,启程出发。   他们从天照市出发,一路往西南,路过殳雅县时,看到好大一片熏衣草花田,紫色的花穗夹在深绿色的梗茎之间,随风一吹像一片紫色的波浪,层层叠叠,十分壮观。   “栀栀,快看,薰衣草花田。”杨峥说,“之前我就想带你来看的。”   宁栀往窗外瞅了一眼,然后不感兴趣地收回目光。   “哦。”   杨峥:“你不喜欢薰衣草?”   宁栀说:“我更喜欢药材。”   杨峥:“……”   好吧,小表弟是个务实的人,不喜欢华而不实的东西。   这一天杨峥光顾着开车了,中途在殳雅县吃了午饭,傍晚的时候平安抵达了卡利安山脚。   他们打算由卡利安山谷往东进入死亡谷。   山下有个小城镇,杨峥把车开到镇上的一个小型家庭旅馆。   杨峥说:“今天在这里住一晚,一会儿我们出去再准备点东西,从明天开始就要当野人了。”   宁栀:“……”   旅馆的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妻,因为这几年时不时地会有国内国外的探险队进入死亡之谷,他们的客人基本也是这些人。   晚上吃了老板娘做的手抓饭,然后继续去买补给品。   “死亡之谷海拔高,最高的地方估计有五千米,容易缺氧,所以要多准备点氧气罐。”杨峥一边挑氧气罐一边给宁栀传授经验。   他挑了八个那种十升的氧气罐,买了一个酒精炉子,好几瓶固体酒精,以及足够他和宁栀两人饮用十天的纯净水。   把东西放进车子里的时候,杨峥看到老板家里的木凳子,他借了一个放进车里比了一下,和座位差不多高,便向老板买了两个,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一块差不多座椅空隙等宽的木板,往车后座里一放。   “好了,去睡觉吧。”杨峥说,“等到明天进了山就要当野人,没地方洗澡,想吃口热的都难。”   他们订的房间在顶楼,是一间大床房。据老板娘介绍这间房是他们旅馆最好的房间,平时要住这间房要加钱的,今天是因为没什么客人,老板娘喜欢宁栀长得帅,特地原价给他们住的。   宁栀洗完澡,和杨峥躺在床上。   杨峥拿着遥控器随便按了两下,只听得“咔咔”几声响,屋顶从中分开,露出一大块透明的玻璃天窗,星空在头顶上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杨峥:“?!!”   宁栀也愣了一下:“这个挺不错的,睡觉的时候还能看见星空。”   两人并排躺在床上,看着头顶上璀璨的星河,像是睡在星空下一样,有一种说不出的浪漫味道。   “以后我们也建个这样的房子吧。”杨峥说。   忙碌了一天之后,在星光的拥抱下入眠,感觉一天的疲惫都消失不见了。   宁栀客观地评价说:“城里看不见这样的星空,除非住在山里。”   杨峥:“……”   “睡觉吧。”杨峥关了灯,却没有关上玻璃天窗。   宁栀安静地闭上眼睛。   静谧的夜晚,窗外虫鸣声声,远处的山峰像是沉睡在夜幕下的巨人一般,安静地等街着苏醒的那一刻。 第059章   第二天,两人在旅馆吃了早餐,又买了几十张馕饼,退了房开着车朝着苍禾原进发。   进苍禾原的第一道隘口之前,那里建有一个小型的加油站,他们到的时候加油站前面的停车坪上停了好几辆越野车。   一边是三辆路虎卫士和四辆奔驰乌尼莫克越野卡车组建的车队,车身上贴着高原生物与生态变化考察队的标签;另一边是三辆福特。   杨峥将牧马人主副油箱都加满了油,和两队人马都聊了一会儿,回来跟宁栀说:“路虎和奔驰那一队是去考察苍禾原的生物变化,福特那边是搞野外直播的,跟我们不同路。”   在加油站吃了一顿热乎的饭菜,两人离开加油站,越过隘口,离开国道,正式踏进苍禾原区域。   宁栀坐在车里从车窗望过去,入目所及之处全都是戈壁荒漠,黄沙漫天。   偶尔一两只岩羊跳过,整个世界都呈现出一片原始荒芜的气息。   长时间在这样的环境里坐车很无聊,宁栀一无聊就开始吃东西。   吃了一包蟹黄瓜子仁,又去拿薯片。   杨峥看了他一眼,说:“给我吃一点。”   他发现宁栀休息时间几乎一直都在吃东西,不管什么都能吃得很香,长得又不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人太聪明脑力消耗大,所以需要进食大量的食物来弥补这个消耗。   宁栀喂他吃薯片。   杨峥叼着吃了,可能觉得味道还不错,示意宁栀再喂他两片。   两人开着车走一路吃了一路,下午三点的时候看到前方出现两座高大的山脉,像是一道庄严的门户守护着身后的世界。   这里就是苍禾原的门户。从这道山门进去,将会踏进苍禾原的深处,进入死亡之谷的边界。   一道山门将整个苍禾原分成了两个对比鲜明的区域。   山门之外是象征着人类文明力量的现代社会,山门以内是与世隔绝的神明居所。   苍禾原死亡之谷作为全世界极少数未曾被人类科技力量改变的原生态区域,哪怕是素有基建狂魔之称的华夏政府也不曾在这里铺建道路,地上全是河床冲刷上来的碎石和石块。   杨峥驾驶着牧马人沿着以前牧人踏出来的道路小心翼翼地往前行走着,车速明显慢了下来,有的时候还要涉水而过。   这个时候杨峥会先下车,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黄色测深仪测量水深,然后寻找最佳的过河点。   野外是杨峥的主场,宁栀两辈子的生存经验在这里基本派不上用场,唯一能做的就是坐在车里给杨峥喊六六六。   第一天在死亡谷平安无事,除了路况实在太原始太糟糕,他们直到傍晚时分才往前行进了不到三十公里以外,一切都很完美。   死亡之谷昼夜温差很大,白天的时候还能穿着单衣,到了傍晚气温骤降,尤其是他们现在身处的位置海拔将近三千五百多米,山上还能看到积雪,温度很低。   杨峥翻出羽绒服让宁栀穿上,然后把板凳摆在后座前,铺上木板,就是一张简陋的单人床。   “晚上你睡这。”杨峥说,“晚上气温低,而且外头会有野狼,睡车里安全点。”   宁栀朝后座望了一眼,觉得可以接受。   荒郊野外的讲究不了那么多。   两人随便吃了点东西填饱肚子,简单地洗漱一下,就准备休息。   海拔高,杨峥担心晚上睡觉的时候车内缺氧,取了一个氧气瓶放到车里打开阀门,再把车里的内循环打开,这样十个小时车里都能保证有足够充足的氧气供他们呼吸。   从进入死亡谷之后,手机就失去了信号,没有网络,什么都干不了。   宁栀躺在后座上,觉得有点无聊,这个时间点他又睡不着,睁着眼睛看着车顶发呆。   “睡不着,给我唱个摇篮曲吧。”宁栀说。   杨峥:“……”   不一会儿,车里响起有点跑调的摇篮曲,宁栀秒睡。   半夜,宁栀被一声巨雷惊醒。   他翻身爬起,透过车窗玻璃看到远处树枝状的闪电划破漆黑的夜幕,整个天空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撕裂了一般,大雨倾盆而下。   杨峥也被吵醒,看着远处仿佛要毁灭一切的雷暴在谷中肆虐,第一反应是先起身查看宁栀的状况,结果发现宁栀早醒了,正盯着远方的闪电沉默不语。   杨峥以为他害怕,说:“别担心,这个地方就是这样,因为磁场混乱异常,经常引发局部雷暴现象,这种时候只要呆在车里一般都是安全的。”   宁栀“啊”了一声,说:“我不害怕啊。”   这种程度的雷暴跟他以前晋阶时的雷劫一比,简直太温和了。   不过——   宁栀摸着下巴,一脸深思的表情。   “你不觉得这闪电越劈越近了么?”   话音未落,眼前闪过剧烈的白光,一道闪电擦着车身而过,随后头顶上炸开一道响雷,大地震颤,整个车身都在晃动。   杨峥:“?!!”   宁栀也吓了一跳。   虽然说车子在雷暴天气能对车内的人起到保护作用,但也不是绝对的。   万一他们运气不好,出意外了呢?   两人在漆黑的夜晚窝在牧马人狭小的空间里,见证着大自然的威力,安静地等待着雷暴天气过去。   雷暴在附近肆虐了一番,渐渐地平息下来。   第二天,两人顶着浓厚的熊猫眼起来,发现周围到处都是被狂风卷得乱七八糟的石块,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一只被啃得只剩一半的漆黑的野牛尸体,远处秃鹫在天空盘旋。   杨峥检查了一下车子,发现车内除了有些电子设备被损坏之外,车况还算良好。   两人在秃鹫的监视之下洗漱了一番,吃了两张馕饼,准备继续朝着死亡之谷深处进发。   “去昨天最先出现雷暴天气的地方看看吧。”宁栀说。   杨峥拿出地图,研究了一下死亡之谷的路线,开着朝着东北方向前行。   越往前海拔越高路越不好走,全是锋锐的石头,稍不注意车胎就容易被划破,杨峥车开得比昨天还要慢。   他们顺着卡利安河床一直往东,抵达中游的时候窗外景色突然慢慢变得模糊透明,然后再由透明变得清晰时,原本的荒漠乱石滩被一望无际的金色平原取代。   金色和绿色的不知名野花野草铺满了整个山谷,微风拂来,金色和绿色的波浪翻滚,天空碧蓝如洗,远处河水咆哮,奔腾不息。   宁栀:“?!!”   杨峥:“?!!”   难得一见的人间美景,此刻看在眼里却只觉毛骨悚然。   这一刻,坚定的唯物主义无神论者的杨峥也沉默了。   两人在车里坐了很久,直到死亡谷渐隐的特效稳定下来,宁栀才打开车门。   杨峥比较谨慎,拿了一把工兵铲跟着下来。   一下车,宁栀就感觉一股充沛浓郁的灵气扑面而来。   然而当他脚踩在地上,感受着脚底下锋利不平的石头触感,就知道他踩着的绝不是什么草地,他还是踩在乱石滩上。   弯腰将脚边长得生机勃勃的一株银叶草采了起来,草也还是在手中。   这么诡异的现象即使是见多识广的宁栀也有点发懵,就好像他现在身处两个世界一样。   乱石滩还在,金色平原也是真的。   两个空间重叠了。   宁栀眼睛发亮。   虽然不知道与死亡谷重叠的是一个什么世界,但可以确定的是个灵气充沛的世界。   那么,他是不是可以藉此重回修真界?   宁栀的心怦怦直跳,能重返修真界的喜悦让他忽略了身边的危险,一只灰白的兔子从半人高的草丛突然窜起。   那兔子速度快得惊人,明明刚出现的时候还在数米开外,眨眼之间就窜至宁栀身前,两条强健有力的后腿冲着宁栀的脸用力地蹬了过去。   “栀栀小心——”   杨峥只来得及纵身一跃,将宁栀整个人扑倒在地,两人抱在一起在地上翻了好几圈。   “砰”地一声,兔子一脚踹空,落在地上,砸出好大一个深坑。   杨峥:“?!!”   “小心,这兔子至少有炼气四层的实力!”   兔子一击不中,从地上弹跳起来,两条腿在地上连着蹬了好几下,呲着牙露出一口阴森锐利的尖牙,冲着两人一个头锤顶了上来。   看着前方被凶兔砸出来的大坑,这要是被它顶到,估计不死也只剩半口气。   宁栀和杨峥非常有默契地向两边滚开。   凶兔看也不看杨峥这个毫无灵气的两脚怪,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更加美味的宁栀。   一把兵工铲从金刚兔斜后方刺了过去,劈在金刚兔脑袋上,发出好大一声响。   金刚兔挨了一铲子,有点恼羞成怒,转过身瞪着这个毫无灵气的弱鸡两脚怪,血红的眼睛散发出凶光。   它决定了!   在吃掉那个有灵气的食物之前,它要先把眼前的这个弱鸡撕成两半。   宁栀扭头,朝着金刚兔的后背挥出一拳。   拳头夹着劲风砸到凶兔脸上,十分有气势。   金刚兔扭头,“咔嚓”一声,宁栀只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然后手臂一阵剧痛传来,他的手臂几乎被凶兔咬穿,露出几个血糊糊的齿洞。   鲜血透过衣服滴落下来,染红了脚边的一朵宁神花。   做人果然要老老实实修真,嗑药要不得。   他这个嗑药嗑出来的炼气八层面对一只正儿八经的炼气四层凶兔,简直就像是个假的一样。   凶兔尝到人血之后,眼神变得更加嗜血,血红的眼睛瞪着宁栀,整张兔脸都红果果地表达出想吃人的欲望。   运气这个东西真的是很玄幻。   潘春礼一个凡人运气爆棚,遇到的是噩梦兔这种没啥卵用的小萌萌,能够毫发无伤地猎到灵兔。   他和杨峥碰到的就是嗜血残暴的金刚兔!   一个搞不好两个人都要交待在这里。   思绪流转之间,宁栀已经非常不体面地连滚带爬地躲开了金刚兔好几波攻击。   妈的!   打又打不过,跑也跑不赢,宁栀没想到自己居然也会有这么窝囊的一天!   杨峥挡在他身前,大声道:“车!”   他的意思是让宁栀开车离开。   宁栀转身朝着牧马人跑去。   杨峥虽然不能修炼,但他的实战经验却不比宁栀差,一把工兵铲拿在手里挥劈砍刺用得十分熟练,生死搏斗之间竟然缠住了金刚兔十分之久。   趁着这个功夫,宁栀冲回到车上,发动汽车,将油门踩到最大,朝着金刚兔的方向撞了过去。   金刚兔扭头看着一个大家伙朝着自己冲过来,兔腿蹬地,想要弹跳起来避开,杨峥瞄准位置,用尽全身的力气一铲子砍下去,将金刚兔牢牢钉在地上。   金刚兔发出愤怒的咕叫声,宁栀已经开着牧马人从它身上辗了过去。   宁栀的位置卡得刚刚好,将金刚兔的半截身子辗在轮胎下,只露出一颗兔子脑袋在外面,   杨峥一铲子下去,将它的脑袋铲了下来,然后自己也支撑不住,仰面倒了下去。   他以一己凡人之躯和一只炼气四层的金刚兔周旋许久,胸口被金刚兔踢中,肋骨断了三根,腹部被金刚兔踹了一脚,整个腹部都凹陷下去,全身上下都没有一块好皮,才终于为宁栀争得了上车发动汽车的那点时机。   宁栀将他拖上车,拍打着他的脸:“喂,你死了吗?”   杨峥靠在副驾驶座上,勉强睁开眼。   “开车,离开这个山谷。”   宁栀没说话,手指搭在杨峥脉腕上,灵气运行一周,脸色凝重起来。   杨峥伤得太重了,肋骨骨折还是小事,腹部受到重创,内脏几乎被踢碎,必须尽早接受治疗,时间长了只怕他撑不下去。   “你等着,我去给你采点药,马上就能治好你。”   杨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别下车!”   外面看着风平浪静,却不知道那些美丽的金色草丛之中隐藏多少危险。   杨峥抓着他胳膊的力道非常之大,宁栀没有强行甩开,他往后座上一靠,说:“松手。”   杨峥不放。   “我也受伤了,要处理一下。”   杨峥这才松手。   宁栀拎起一瓶矿泉水冲洗了一下伤口,简单包扎了一下,然后坐在驾驶座上,从车窗玻璃观察外面的动静。   窗外金色的原野依然美得像是摄影师相机里最美丽的照片,丝毫看不出那些平静的草丛中隐藏着致命的危险。   车轮底下的土壤像流沙一样流动了两下,瞬间将那只死兔子掩埋在地下,连同血液一起不留丝毫痕迹。   宁栀汗毛倒竖,发动汽车驶离原地。   大地仿佛从沉眠中惊醒了一般连绵起伏,翻起的泥土在半空中形成一道模糊的人影,像个巨人一样追逐他们。   宁栀只有猛踩油门,想要依靠汽车的速度摆脱土巨人的追踪。   可是他现在处在两个空间重叠之处,既要小心地上的戈壁碎石,又要注意不能撞上金色平原高大的树木,这对于新手司机宁栀而言,难度颇大,不一会儿车身一个猛烈的颠簸,车胎爆了,陷入乱石坑中,熄火了。   宁栀拿起兵工铲跳下车,朝着土巨人挥了一铲子,努力吸引土巨人的注意力,免得它一脚将牧马人和里面的杨峥踏没了。   很明显他多虑了。   土巨人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他,根本不鸟牧马人,更加不鸟里面的杨峥,迈着土长腿又开始追宁栀。   宁栀现在就是个空有炼气八层的战五渣,被一只炼气四层的兔追着打,现在又被一个不知深浅的土巨人追赶,终于觉得自己贸然来死亡谷的决定实在是太草率了。   要是真的一不小心死在这里,那就太亏了。   宁栀和土巨人一个追一个逃,大约是土巨人余威过重,追赶的途中竟然没有冒出别的兽来打扰他们。   宁栀被追了一路,渐渐地发现土巨人似乎只是在追他,并没有伤害他的意思,与此同时,他的胸口也越来越热,仿佛有什么东西要迸出来一样。   他撩起上衣,胸口的位置一颗绿色的珠子若隐若现。   那是他们宗门至宝神农珠。   在小世界崩塌的时候,他就是靠着神农珠才勉强保住了一丝魂魄不散,在虚空中飘荡许久,最后才进入到这具身体里面。   可神农珠在很多年以前,甚至久远到他继承神农珠之前就失去灵。一件没有灵的至宝,也就是一个象征而已。   那个土巨人是想要神农珠吗?   如果拿命跟神农珠相比,宁栀当然选择要命。   宁栀想也不想,剜出神农珠朝土巨人一扔。   “给你,别追了。”   神农珠没入土巨人胸口,土巨人浑身发出炫目的光芒,泥土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纷纷往下掉,在那些泥块保护的最中心一道柔和的荧光包裹着神农珠坠入金色平原深处。   与此同时,宁栀感觉自己的灵魂深处与这片金色平原之间似乎多了一丝羁绊。   宁栀愣了一下。   神农珠消失万年的灵居然藏在这里,藏在地球,藏在苍禾原深处。   所以在他身死殒落之际,神农珠才会护着他的一抹灵魂飘荡到地球吗?为了找回它的灵?! 第060章   这片金色平原是神农珠的灵所化,宁栀作为曾经的神农珠的主人,灵魂里带着一丝神农珠的气息,所以被神农珠之灵判定为无威胁对象,得到了它的认可。   危机暂时解除,宁栀开始就地取材,采摘金色平原里的药草。   神农珠的灵估计之前一直在沉睡,苏醒的时间不长,金色平原上的药草种类虽多,大多数都是凡药,就算是灵药,年份也不足。   杨峥只是个凡人,灵药用不上,宁栀便将能用的凡药采了一部分,凑了一份续命丹,一份养血丹一份生机丹的药材,然后从包里摸出药鼎和酒精炉子炼药。   酒精炉子容量有点小,炼一炉药宁栀半途还要停下来添加固体酒精,要不是金色平原里灵气比外面充足,早就炸炉了。   宁栀只花费了平时一半的时间将丹药炼制成功,赶忙给杨峥喂下。   服了丹药之后,杨峥呼吸慢慢变得稳定下来。   宁栀将他挪到车后座,让他平躺下来,感受到他的生机在慢慢恢复之后,才放心地在另一边坐下,开始打坐。   金色平原上灵气充沛,宁栀来到地球后还是第一次沐浴在如此浓郁的灵气环境之中,身体每一个毛孔张开,贪婪地吸收着周围的灵气。   难得能够敞开肚皮吃一顿饱饭,可是身体不争气,胃口太小,修炼了几个小时经络容纳的灵气便达上限。   宁栀只得遗憾地从入定中清醒过来。   “栀栀——”身边传来微弱的声音。   宁栀扭头,发现杨峥并未完全清醒,只是在梦呓。   他摸了摸杨峥的额头,又用灵气探查了他的身体,觉得杨峥暂时没什么大碍,便跳下车,开始探索这片美丽又危险的区域。   原野里资源十分丰富,各色草药食材遍布整个山谷,只可惜年份不足,大多未成熟,取之有些可惜。   这里可能是地球最后一块能够生长灵药的土地,宁栀十分珍惜,不想破坏这里的生态做那个杀鸡取卵的人,不是急需的药材都没有采摘。   平原里除了药材,还有不少兽兽们。   不过这些兽兽们只是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只是个毫无威胁的战五渣后,就不感兴趣地扭过头,继纽悠闲地甩着尾巴,慢悠悠地走了。   宁栀:“……”   没想到自己居然被一群连灵兽都称不上的兽兽们鄙视了,宁栀心情有点复杂。   算了。   和平也不错,要是真的再来一只金刚兔,他一个人压根对付不了。   宁栀这样自我安慰着。   原野上药材被清了一遍,宁栀想起自己在大维市逛市场的时候,也弄到了不少药材,现在全都放在背包里。   宁栀采完药,打开背包,把那些药材种籽挑拣了一遍,好的药材种籽挑了合适的地方种了下去,弥补了先前他采摘的空缺。   当他种完药材以后,金色平原逐渐隐去,孤寂的荒漠和乱石显露出来。   宁栀有些忱惜。   时间太短了,如果能让他多呆一段时日,说不定他能借机突破筑基。   灵栀站在车门边,看着眼前仿佛盖着一层透明金色平原的死亡之谷,感叹宇宙的神奇。   他居然亲眼见证了两个空间重叠这样神奇的事情,真的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等到金色平原的最后一丝光辉隐去,一道灰色的影子从大地深处像道光一样射了出来,落在他的脚边。   是一只普通的灰兔子,额头上一小撮绿色像颗绿色的珠子一样,非常漂亮。   宁栀:“?!!”   灰兔两只前爪缩在胸前,仰起脑袋望着他。   宁栀愣了一下,弯腰将他从地上抱了起来:“你是想跟我出去吗?”   灰兔子冲着他咕咕叫了两声。   “好吧,那你就跟我一起入世吧。”宁栀摸了摸它的脑袋,说,“在人间界就得守人间界的规矩,不能随便打人不能随便咬人不能随便踢人不能随便吃人。”   灰兔子“咕”了一声,表示同意。   它又不爱吃人。   “凡人养宠物都会取个名字,你虽然不算我的宠物,但还是有个名字会比较方便一点。”宁栀想了想,说,“就叫你小灰吧。”   灰兔子:“……”这就是不满意的意思。   堂堂神农珠的灵怎么能叫小灰这种土不拉叽的名字呢?!太没档次太没排面了。   但取名废的宁栀不打算再在这上面费脑筋,决定以后就以小灰称呼它了。   神农珠找回了灵,而且这个灵还决定跟着他回家,死亡谷已经没有了探索的价值,杨峥受了伤也需要休养,宁栀决定打道回府。   他打开车门,让小灰坐在副驾驶座上,说:“如果后面那个人醒了,你就咕一声。”   小灰:“咕。”   能交流就很不错。   宁栀满意地点头,关上车后看着爆掉的车后胎有点发愁。   他不会换轮胎。   车里杨峥睁开眼睛:“栀栀?”   一只毛茸茸的兔子头探了过来:“咕?”   一人一兔表情都有点慌。   杨峥:“?!!”   小灰:“?!!”   “咕——”   灰兔发出尖叫声。   宁栀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连忙把头探进车里,问:“怎么了?”   “咕——”   小灰继续尖叫。   “这哪里来的?”杨峥问。   他现在对兔子有点心理阴影。   “啊,你醒了?”宁栀把小灰拎回去坐好,说,“捡的。它叫小灰,不踢人不咬人的。”   杨峥“哦”了一声,看着车窗外熟悉的死亡谷景色,愣了一下:“那个变回来了?”   “嗯。”宁栀叫他,“那个我要换轮胎,但是不会。”   杨峥:“……”   杨峥打开车门,捂着腹部走了出来。   宁栀连忙过去搀住他:“你怎么下来了?想要什么我给你拿。”   杨峥摇了摇头,说:“去把备胎和千斤顶轮胎扳手拿过来。”   宁栀走到车后,把挂在后备箱尾门上的备胎还有后备箱里的工具拿出来,在杨峥的指导下费了老鼻子劲才换好了车胎,准备开车回去。   打开副驾驶座的门,杨峥看到座椅上蹲着的灰兔子,顿了一下。   他现在对兔子有心理阴影。   宁栀把小灰拎起来,放到自己腿上,说:“回去吧。”   杨峥吃力地坐回到副驾驶座上。他没问为什么清醒过来金色平原又恢复成原本的荒凉河滩。   这几天过得太玄幻了,他需要时间缓缓。   回程的路宁栀开得十分坎坷。   掉进水里两次;有一次经过一个斜坡的时候,地基踏方,亏得杨峥眼疾手快帮他稳住方向盘,险险地擦着山壁而过,不然他们估计要连人带车一起摔下去;还有一次差点撞上牦牛,一路堪称惊险。   两天后,宁栀终于开着车出了死亡谷。   当他再次看到苍禾原的那两座山门,差点泪流满面。   终于走出来了。   迎着朝阳,宁栀将车驶向出口。   新的人生即将开启。 第061章   从苍禾原出来,杨峥第一时间上报了金色平原的事情,表情严肃地叮嘱宁栀:“无论谁问起金色平原的事,你都说不知道。那个时候你在车里晕过去了,什么也没看见,也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可以的话,他很想把宁栀完全从这件事里摘出去,但不能。   到处都是电子眼,他和宁栀一起进的死亡之谷,只要稍微一查就能知道,瞒不过去。   宁栀:“……”   见他不答,杨峥提高了音量:“栀栀?”   宁栀点头:“我知道了。”   可能是察觉自己刚才语气太强硬了,杨峥放软了语调,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保护你。一旦和这种事扯上关系,后续的流程会很麻烦,我怕耽误你的学业。”   一听会耽误学业,宁栀立刻不说话了。   他的时间本来就很紧张不够用,实在耽搁不起。   第二天便有几名穿着便服但气势很足的军人来到他们暂住的酒店接杨峥。   宁栀当时刚好炼完药,见状连忙道:“先把药吃了。”   “稍等。”杨峥跟同僚说了一声,回身接过药丸吃了,抱了他一下,说:“没事的,别担心,我很快就回来。”   宁栀摸了摸他的手腕,想了想走到那几名军人小哥前面,说:“他受伤很严重,不管你们有什么事找他,请尽快让他回来。”   不等那些人回答,杨峥道:“这是我表弟,来天照市拜访他师伯顺便游玩的,别的什么都不知道。”   对方点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相信他的话,带走了杨峥。   宁栀很想跟着一起去,但被对方客气地拒绝了。   宁栀在酒店等了三天,第四天的时候才接到杨峥的电话,得知他被转到军区医院了。   宁栀:“……”   军区医院里,医生看着杨峥这个养了将近一个半月的伤,结果伤势反而愈加严重的伤患,有些神经错乱。   “你怎么搞成这样?上次出院的时候不是恢复得挺好的吗?”   杨峥捂着腹部,说:“可能跟这里的水土不合吧。”   医生看了他一眼,有点被气笑了:“你这说法真新鲜,自己不遵医嘱好好养伤,反而怪起一方水土来了。”   宁栀背着包站到病房的时候正好看到杨峥被医生怼得哑口无言的模样。   医生查完房,去下一个病房。   宁栀走了进去,看了一眼医生开的药,调了下输液的速度,问:“身体好些了没?”   “好多了。”杨峥问,“小灰呢?”   宁栀打开背包,一颗灰色的兔子头露了出来,宝石一般的红眼睛不停地转着,好奇地打量着病房。   宁栀把它放了出来,说:“不要乱跑,别出病房。”   小灰蹦蹦跳跳地探索病房去了。   宁栀靠在床边,摸了摸杨峥的手腕,说:“先住着吧,过几天带你回星城。”   暑假已经过去大半,快开学了,他得准备回星城。   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星期,好说歹说终于说动医生,同意杨峥出院回家养伤。   “你这个样子最好是住院休养,你一定要出院,这期间出了什么事我可不负责的。”医生一边给杨峥办理出院手续,一边道。   “放心吧,这是我自己要出院的,真出了什么事我会自己负责的。”   办理了出院手续,宁栀去了一趟天照市看望阎立民一家。   阎立民去京都参加肝胆疾病的研讨会去了,家里只有阎师母和阎乐乐在。   阎乐乐和阎师母见到宁栀还挺高兴的,尤其是阎乐乐短短一段时日不见,这姑娘整个人瘦了一圈,跟换了个似的,简直变得有点让人认不出了。   “栀栀啊,你炼的那个药真的神了!”阎乐乐拉着宁栀坐下,眉飞色舞地跟他报告自己的瘦身感受,“吃了药以后感觉就像是身上的脂肪在自己燃烧一样,就是热得有些难受,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   阎师母给两人端了花茶,说:“来,喝点茶,明目的。”   她见两人精神都不在好,尤其是杨峥脸色发白,整个人像是大病了一场似的,问:“小杨这是怎么了?气色这么差。”   上次见到杨峥的时候脸色都比现在要好些。   宁栀说:“被一只兔子踹的,好好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兔子?”阎乐乐好奇地问,“什么兔子能把人踹成这样?表哥看样子不像是会被兔子踹到的人啊!”   “一时大意罢了。”杨峥笑了一下,低下头去喝茶。   阎师母关切地问道:“要不要紧啊?看医生了吗?”   杨峥说:“栀栀给我做了药。”   “哦哦哦。”阎师母也笑了,“也是,有栀栀在,感觉都不用上医院了。”   阎乐乐说:“栀栀快开学了吧,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星城?”   “明天走。”宁栀说,“今天来就是想看看你的情况。”   “我很好,没有一丁点不适。”阎乐乐挥舞了一下胳膊,说,“这可能是我这些年感觉最好的时候。”   以前因为太胖,对她的学习和身体健康都造成了不小的影响,现在的她觉得自己像头牛一样健康。   她格外珍惜现在这么难得的时候。   而这一切都多亏了宁栀。   现在在阎乐乐心中,除了她爸和她妈,就属宁栀最亲切了。   “那就好。”宁栀握着她的手,灵气运转一圈,觉得阎乐乐现在的身体并没有因为在短时间内消耗掉大量脂肪而出现什么问题,便放下了心,说,“正常饮食,平时注意多运动锻炼,很快你就会变得和其他人一样健健康康的。”   “好的好的,我一定好好吃饭,定期运动。”阎乐乐一再向宁栀保证。   宁栀笑了一下。   他发现这个世界的小姑娘都很好,至少他接触到的几个小姑娘都是如此,哪怕是已为人母的杨晓曼都一样。   漂亮又开朗,生活态度积极向上,让他觉得十分可爱。   宁栀回星城的那天,阎乐乐特地去送他。   登机的时候,阎乐乐冲上前拥抱了宁栀了一下,还在他脸上亲热地“啵”了一口。   宁栀:“……”   这就不那么可爱了。   阎乐乐笑眯了眼,冲着宁栀用力地挥胳膊。   “栀栀,路上小心,有空我去星城看你啊!”   整个在B32安检口排队等侯安检的乘客们都扭头一脸羡慕地看着被阎乐乐这个漂亮的小姑娘亲吻道别的幸运小伙子。   宁栀忍了又忍,才压下了当着众人的面抬手拿袖子擦脸的冲动。   小姑娘们可爱是很可爱,就是有时候太热情了,让人难以招架。   “走吧,轮到我们了。”杨峥忍着笑,推着宁栀向前。   过完安检,飞机载着他们回到星城,杨晓曼掐着点去机场接他们。   “哎呀,瘦了。”杨晓曼拉着宁栀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确定宁栀平平安安健健康康连头发都没有少一根后才终于放下了心,转头看到杨峥的时候,心疼之余不禁有些责备。   “你说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能被个兔子踹成这样?白长了这么一副大个子,到底伤得怎么样?伤得重不重啊?”   “有点严重。”宁栀说,“回来养伤会方便一点。”   “哦哦哦。”听他这么说杨晓曼稍稍放下了心,基本上宁栀说养伤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回到宁家,车还没停稳,就见一道身影像颗炮弹一样冲了过来。   “哥哥,哥哥,我好想你呀。”宁嘉锐冲到宁栀面前往上一跳,手手脚脚全挂在哥哥身上,开心极了。   宁栀单手托住他,笑着说:“我也很想你。”   又问:“姐姐呢?”   “姐姐在学习,小薇姐姐在给她上课。”宁嘉锐抱着宁栀的脖子,笑得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峥哥,你来了。”   杨峥在他笑得讨喜的小脸上摸了一把:“胖了。”   “因为最近吃得多呀。”宁嘉锐这半年跟施了肥的小白杨一样,个子窜得很快,脸上渐渐地有了肉,看起来健康漂亮多了。   宁栀有点满意,这一年来时不时的灵雨洗礼看来没白费。   吃午饭的时候田小薇才和宁梓楠从楼上下来。   小姑娘从今年开始就一直在补课,补得眼睛都花了,靠在宁栀身上表情恹恹的。   宁栀摸了摸她的脑袋:“最近学习很累吗?都有黑眼圈了。”   “好累好累啊。”宁梓楠点头,说,“哥哥,要不以后你养我吧,我就当条咸鱼不奋斗了。”   别人啃老大多都是啃爹啃妈,她别出心裁直接开始啃哥了。   宁栀很喜欢这两个弟弟妹妹,而且宁梓楠这个年纪学业确实有些太重。他在心中默默地估算了一下自己的收入,觉得养一个米虫妹妹应该还是可以的,便道:“你要是实在觉得辛苦,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开心就好。”   杨晓曼:“……”   刚进门的宁成周:“……”   宁成周新建的药厂规模不大,膏贴制作也上了正轨,虽然因为产品比较单一的缘故,还未曾盈利,可是相对的成本也不高,倒是勉强能支撑下去。   他现在心思全放在开发新药方上面。   研究新药方就得需要人才,孔国权倒是给他联系了几个靠谱的制药工程师。   其中一个一听他是半路转行的,药厂现在也只生产膏贴,连面都没见就客气地拒绝了。   另一个倒是见了面,然后去药厂转了一圈也没了下文,就剩下最后一个没接触。   宁成周进军药品行业第一站就遭受巨大挫折,招揽人才不顺,很担心最后这根稻草也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拒绝他。   听到儿子回来了,于是就想来儿子这里找找信心,结果进门就听到小女儿要躺平啃哥。   宁成周心情复杂。   他这把年纪了还在为一家人的生活奔波操劳,女儿小小年纪就放弃了。   关键大儿子居然还同意了!   唉!果然年代不同了。 第062章   “我怎么就没有这么一个好哥哥可以依靠呢?”宁成周酸溜溜地道。   “那真是不好意思啊,没有给你生一个像栀栀这么可靠能干的哥哥。”宁奶奶怼他。   宁成周被老娘怼得敢怒不敢言,转过脸和杨峥开始说话。   没办法,儿子和老娘他都得罪不起,只有在懂事的侄儿身上能找回一点当长辈的尊严。   “脸色好差,伤得很重吗?”宁成周说,“你爸出差去了,要一个月后才回来,家里没人,你就留在这里好好养伤。”宁成周抬手想像往常那样   拍杨峥的背,想到什么中间转了个弯,手轻轻的落在他肩上。   “嗯。”杨峥点了点头。   他从小就和杨晓曼很亲近,杨晓曼结婚后宁成周也不拿他当外人,只不过后来入伍常年呆在部队彼此之间来往才减少了,但感情还是很深厚的。   听到宁成周这么说,他也没有拒绝。   宁栀简短地把这些天在绛省的事迹掐头去尾地说了一遍,省去了杨峥受伤和金色平原的部分,即使如此也听得宁家人一惊一乍的,尤其是听到他   说起在医院救了一个HIV携带者的孕妇还有在死亡之谷差点被雷劈的事之后,一家人吓了一跳。   “栀栀,以后你还是就呆在星城,别到处跑了,尤其是那些危险的地方。需要什么咱们掏钱买啊,缺钱就管你爸要。”宁奶奶如是说。   杨晓曼也道:“就是。助人为乐是好事,但是有时候我们还是自私一点,先保护自己要紧。”   宁成周:“……”   他早看明白了,在这个家里他就是个赚钱工具人!老婆和老娘根本就不关心他。   好气啊!   宁成周闷闷不乐。   宁栀看了他一眼,把目光转向田小薇,发现田小薇脸上的皮肤已经长好了许多,癣痕几乎消失,只有植皮区域的皮肤颜色略微有点深,化上妆不   细看几乎看不出来。   田小薇复查的时候医生都惊叹她的恢复能力强。   宁栀看了,点了点头:“等过两天我给你做点药膏,每天搽一点,到年底就能正常了。”   田小薇脸有点红,理智告诉她应该拒绝,可是毁容的脸能恢复正常的诱惑实在太大了,婉拒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谢谢宁栀同学。”田小薇说,“毕业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工作努力攒钱,还清宁栀同学的药钱的。”   她可是知道宁成周找宁栀炼药都要花钱的,宁栀为了救她不知耗费了多少心力,就算努力一辈子她也会还这个人情的。   杨峥重伤未愈,又坐了五个多小时的飞机,这个时候有点儿熬不住,吃了午饭陪着坐了一会儿就去休息。   宁梓楠和宁嘉锐舍不得哥哥,黏在宁栀身边不肯离开半步。   杨晓曼无法,只得把两姐弟的课本和习题册拿下来,摆在宁栀边上,田小薇盯着姐弟俩做题。   宁栀这才终于有机会关心一下药方的事。   “药方研究得怎么样了?”   儿子的关心让内心饱受老娘和老婆双重打击的宁成周稍稍得到一点安慰,表情开心了一点。   “小邓照你的药方尝试了各种方法都没成功,据他说好像总是差了点什么东西似的。”   这个小邓也是孔国权给他推荐的,性格比较老实稳重,没什么花花肠子,专业能力也中规中矩的,宁成周没什么不满。   宁栀皱眉,差的就是灵气。   他也一直在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也许不是差了什么而是多了什么,你再仔细想想看。”田小薇突然出声道。   宁栀“嗯”了一声,脸转向田小薇:“你刚才说什么?”   “啊?”田小薇愣了一下,“你再仔细想想看?”   她刚才在边上给宁梓楠解题,不明白宁栀怎么突然打断她。   “不是,上一句。”宁栀道。   田小薇:“也许不是差了什么,而是多了什么?”   宁栀点头,有点豁然开朗的感觉:“你说的很有几分道理,药方的事我好像有点思路了。”   宁成周顿时喜上眉梢,连忙说:“有思路就好,也不用急慢慢来,缺什么跟我说,我去给你弄。”   “我需要一套空气分离设备。”   这个不难办。   宁成周没问他要这个干嘛,满口答应:“等下我就找人安排。”   宁栀说:“要是真的研究出来了,你得好好感谢她。”   “哦哦哦。”宁成周虽不明,但觉厉,宁栀这么说,便转脸对田小薇说,“田同学,你放心。要是栀栀真的解决了药方的事,到时候我肯定不会   亏待你的。”   田小薇有点懵,难道她刚才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吗?为什么宁栀同学和宁叔叔都很开心的样子。   “别管他们。”杨晓曼端了果盘过来,说:“先休息一会儿,喝杯茶,吃点水果吧。”   茶是上次宁栀给她炒的荞麦茶,有美容养颜之功效,杨晓曼都是留着自家人喝,很少拿来招待客人的。   “谢谢阿姨。”田小薇喝了一小口,说,“茶很好喝。”   “是吧,这是栀栀炒的,可以美容,你喜欢的话我给你包一点,你带回去慢慢喝。”   田小薇有点受宠若惊,但婉拒了她的好意:“阿姨,您留着自己喝吧,我平时也比较少喝茶。”   “你这孩子,怎么现在还这么见外。”杨晓曼摸了摸她的头顶,说,“你和栀栀同校,跟我们家也算有缘份,只要你不介意,就把这里当成自己   家一样。”   “谢谢阿姨。”田小薇捧着水杯,心里有点感动。   在田家的时候她就是田小龙的附属品,什么都要以田小龙为重,就连上大学也是,要不是当初她坚持,只怕早就被她爸妈送进工厂拧螺丝为田小   龙的一辈子幸福添砖加瓦去了。   家对她而言不仅不是幸福的港湾,反而是一种沉重的枷锁,压得她连喘息都艰难。   反倒是她在养伤期间,那些平日里很少往来的同学师长们对她照顾有加,就连素不相识的同学的家长都对他格外照顾,才让她感受到了社会的温   暖。   为什么家人和外人差别这么大呢?   也许她真的天生就没有家人缘吧。   宁栀看了她一眼,说:“人这一生能获得的东西都是有定数的,在某一方面得到的少,必然会在别的方面给予补偿;反之亦然。”   田小薇忍不住道:“我家人缘这么差,可我也没觉得在其他方面得到了多少啊。”   既没钱,长得也不够漂亮,运气还差。   哦,运气不算特别差,她的老师同学缘似乎还不错。   “你的心性和才华就比别人强。”宁栀对这一点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这个孩子生性坚忍,又勤劳刻苦,才华也不错,假以时日肯定能大有成就。   宁栀很看好田小薇。   听宁栀这么一说,宁梓楠有些担心,捧着脸对杨晓曼说:“妈妈,那糟糕了。我这么可爱漂亮,家里又有钱,还有哥哥在,命太好了以后会不会   短命啊!”   全家人包括田小薇都沉默了。   杨晓曼最先反应过来,敲了她的小脑袋一下,笑骂道:“钱是家里的,哥哥以后会有嫂子,你除了长得可爱一点,其他什么都没有,想得还挺多   啊!”   宁梓楠捂着脑袋直叫疼,宁栀摸了摸她的小脑瓜,说:“好好学习,别担心这些没用的。”   安抚完古灵精怪的妹妹,宁栀捏了捏有些发酸的眉心,说:“我先休息一下,明天去药厂看看。”   “去吧。”宁成周心情倒是挺愉快的,朝宁栀挥了挥手,找人安排空分设备的事去了。   宁栀上了二楼,推开房间,发现杨峥躺在他床上睡得挺香。   关上门,杨峥就睁开了眼睛。   “几点了?”   “不到两点,你可以再睡一会儿。”宁栀靠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没发烧。   杨峥笑了一下,一把抓着宁栀的手握住,说:“你这是把我当成梓楠和嘉锐了啊。”一副哄小孩的态度。   “小孩子都比你听话,你接着睡吧。”   宁栀抽回手,打开衣柜拿了衣服去洗澡。   洗完澡回来发现杨峥已经起来了,坐在椅子上看他书桌的书。   宁栀看了一眼,问:“看得懂吗?”   杨峥合上手中的《金匮要略》,一脸同情地看着他:“你每天都要看这些啊?”   太难了,每个字都认识,合在一起就跟看天书似的,有看没有懂。   “如果你想学,我可以教你。”宁栀道。   这些东西看着虽然复杂,但如果学通了就会发现很有意思。   “再说吧。”杨峥有些兴致缺缺。   他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学的是工科,对机械或是枪械更感兴趣。   宁栀也不勉强他,开始在床前打坐。   杨峥看了入定中的宁栀一眼,起身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第二天,宁栀跟着宁成周去药厂,走的时候把小龟和小灰也带上了。   宁成周看了一眼乌龟和兔子,没说话开车走了。   药厂有一间单独的小厂房,被宁成周改建成研究室,打算以后专门拿来研究宁栀的那些药方。   到了研究室,宁成周先介绍宁栀和研究室里主管药方的邓志明互相认识。   “这是我儿子,那些药方都是从他那儿得来的。”宁成周拍了拍邓志明的肩膀,说,“药方上的事你直接跟他说就好。”   邓志明长相普通,性格有些木讷,也不太会来事,看到他这个老板从来不会谄媚讨好,可宁成周就是喜欢他这种踏实努力的性格,很有种将他培   养成心腹的意思。   邓志明推了推鼻染上的眼镜,也没有疑惑为什么宁栀年纪轻轻却知道那么好的药方,老老实实将自己这几个月研究中的疑点难点提了出来。   用料也没问题,步骤严格地按照宁栀药方上的程序来的,可就是不成功,一度让他以为这个药方是假的。   昨天下午,老板突然找人在研究室里安装了空分设备,说他儿子今天会来解决药方的疑难问题,邓志明早早地来到厂里,就想见识一下。   将邓志明积累的问题解决,宁栀才把目光转向宁成周。   宁成周会意,带着他往一楼走,边走边说:“昨天我隔出了一个房间给你,以后专门留给你用。空气分离机装在一楼。”   宁栀的想法其实很简单。   地球上灵气虽然稀薄,但空气中还是游离着少量的灵气。以前他想的是怎么增加灵气,可他又没有办法生产灵气,所以一直不成功。   昨天田小薇的话给了他一个思路,虽然空气里灵气的总量是不变的,他没办法增加灵气,但也许可以提纯。   将空气里含量最大的氧气氮气及其他惰性气体分离出去,剩下的少量气体当中灵气的含量比重不就增加了?在这种富含灵气的环境中处理药材,   是不是可以突破限制宁栀炼药的桎梏。   一连大半个月,宁栀和邓志明几乎吃睡都在药厂,用传统的制药方式,调整药材用量,反复试验,最后终于成功熬制出生发丹的丸剂和汤剂。   “成了吗?”宁成周看着深色药瓶里的药液和药丸,有些不敢置信。   这么简单的?   “先找人试试药的效果。”宁栀说。   这个生发丹的效果肯定不能和他炼出来的丹药比,他也有点好奇能达到几分药效。   “这个就交给我了。”宁成周喜滋滋地道。   生发丹的药方研制出来,宁栀也要准备开学了。 第063章   药方研制出来,并不意味着就能马上进入市场,还需要通过临床实验申请批号等一系列流程之后,才能投入生产进行销售。   宁栀只管技术,这些跑手续的工作就不需要他亲自参与,宁成周会自己看着办的。   开学之前,宁栀去了一趟孔家看望孔教授。   这个时候孔国权其实还挺忙的,宁栀提前打了招呼,孔国权才特地空出了时间。   宁栀一进门,只看到孔教授在,问:“师母呢?”   孔国权说:“有个什么歌手大奖赛,有几场需要她伴奏,练琴去了,晚上才回来。”   宁栀“哦”了一声,便不再问了。   孔国权就很喜欢他这种凡事不爱多打听的好习惯,招呼他坐下后,关心地问道:“你表哥怎么样了?”   “伤得有点重,现在回星城养伤。”宁栀说,“那个时候多亏了老师帮忙,要不然我表哥估计就没了。”   杨峥的事后来孔国权听阎立民说了个大概,具体的细节倒是不清楚,这回仔仔细细问明白了,松了口气道:“没事就好。”   他知道杨峥是现役军人,对杨峥的伤势没有多打听,反倒是对宁栀口中那个他治不了的偷猎者的病更加好奇。   “当时我要是在场就好了。”孔国权有些忱惜。   阎师兄和宁栀都放弃治疗的病人,他真的很想见识一下。   宁栀没理他。   灵气不耐受症又不是什么美好的病,得了这个病的人最后都会死得相当痛苦。   聊了一会儿宁栀的暑假生活,孔国权又问:“你的课程都修得差不多了,下学期没什么课,以见习为主。以后是怎么打算的?直接毕业还是接着去读研?”   照孔国权的意思他肯定是建议宁栀能接着读下去。   国人讲究第一学历,像是医生这种对专业技术要求比较高的技术型人才因为评职称需要,在就业之前学历自然是堆得越高越好。   再者现在社会竞争激烈,高学历是大趋势,本科其实在医院不太好混,一些大一点的好一点的医院本科学历都没有入门的资格,尤其是宁栀本来就属于跨专业特招,又因为情况特殊,缩短了学习年限,把省下来的这几年用来读硕读博对他以后的发展更有好处。   孔国权爱惜宁栀的才华,当然希望他以后的路能走得更远更顺畅。   虽然说现在的医学教育体制对国医学生不太友好,很多国医学生考了研读了博出来结果还是不会给人看诊开方,但大环境就是这样,他们没有办法在短期内改变国家的教育制度,为了生存也只能去适应。   宁栀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若是他刚来那会儿,肯定想要早一点考取执业医师资格证,以便他能够早日独立开方,治病救人,但是现在他有了不同的想法。   地球上有这么多人口,疑难杂症这么多,单靠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若是能够研读传统医学,将传统医学和他的炼药术结合起来,说不定能突破限制他的桎梏,走出另外一条不同的道路。   关于传统医学,他需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再说无论是专硕还是学硕毕业的时候都能获得执业医师资格证,只比本科直接就业慢一年而已。   “还是接着读吧。”宁栀摸了摸脸,说,“要不您操作一下,让我保研到您名下接着读研?”   他觉得孔国权人挺好的,学问可以,人品也很不错,若是跟着孔国权继续读研,他就不用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只管读书偶尔给人看个病就行,很是省心。   还操作?!   操作个屁!   孔国权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我哪儿教得了你!你若是定下来想继续深造,我就推荐你到我老师名下读研读博。”   孔国权的老师就是大名鼎鼎的国医大师梁恺之梁院士,华国当之无愧的国医第一人。   孔国权觉得现在在国医领域有资格教导宁栀的可能也就只有梁老了。   宁栀顿了一下,抬起头狐疑地看向孔国权:“您推荐有用?”   去年这个时候他查过这位梁院士的履历,还给梁院士写过邮件,虽然现在想来那封邮件肯定没有送到梁院士手里,自然也没有收到对方的回信,但却让他收获了孔国权这位宜师宜友的长辈,为他这一年多的学习生活解决了不少麻烦。   他还是很感激孔国权的。   孔国权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说了一句:“只要你想读,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   仿佛不甘心被宁栀小瞧一般,又强调说:“几个师兄弟当中,老师最疼的就是我了。”   言下之意便是他这么受宠,向老师推免个把研究生还不是小事一桩。   国医讲究传承。   当年梁恺之名声不显的时候,他和阎立民以及另外两位师兄师姐就拜在他门下学医,这么多年下来的情谊实与父子无异,远非寻常师生可比。   早在上半年的时候他就和梁老打过招呼,说明年想推免一个学生到他门下学医,梁老也答应了只要宁栀真的品学兼优,且有天赋,他就收这个徒弟。   孔国权最不担心的就是宁栀的天赋了,全华国没有几个人比他更有天赋。   升学的问题不用担心了,可别的需要担心的问题还有很多。   比如国医严峻的就业形势,社会对国医的偏见,以及更加复杂的利益关系,有些国医尤其是那些真正能治好病的老国医受到的不公正对待。   现代社会对于国医还没有一套明确的行之有效的评判标准,法律在这一块的态度就显得有些冷酷无情。   前两年甚至还发生过治不好病的西医平安无事,治好病的国医却要担负刑事责任这样荒谬可笑的事情。   这件事传出来以后,对于传统医学的发展打击非常之大。   宁栀现在还是个学生,名声不显,就算偶尔治好一两个奇症病人也不碍事,可将来他的这些秘方说不好可能就碍着了某些人的利益,给他招惹祸事。   所以他才极力推荐宁栀跟着梁老读硕读博,因为梁老在业界有一定的威望,这么多年来也积累了一些人脉,宁栀将来如果真遇到了什么麻烦事老师还能站出来庇护他。   不得不说孔国权为了宁栀的将来也是操碎了心,跟对亲儿子没什么两样了。   宁栀也投桃报李,给孔国权把了一回脉,说:“回头我给您炼两炉养身丸,好好调养调养。”   争取能长命百岁。   养身丸听名字就知道是干嘛用的,上了年纪的人对这个东西一般都很难拒绝。   孔国权一听有些意动:“贵吗?”   “我送你。”宁栀现在不那么缺钱了,孔国权又一直帮他,给他炼两炉养身丸还是炼得起的。   孔国权自认为是宁栀的师长,很有自己的原则,不肯占宁栀的便宜,摇头拒绝了。   “算了,现在我还用不上,等过几年我的身体真出了什么大毛病,那个时候再拜托你好了。”   宁栀:“……”   刚进门就听到自己老爸像交代后事一样的孔小川:“……”   孔国权听到声响扭头看了一副死气沉沉模样的儿子,说:“回来了?”   孔小川“嗯”了一声,朝宁栀点了点头,转身进了房间,不一会儿拿了个电动车头盔说了一声午饭不回来吃,然后又出去了。   孔国权看着他就发愁。   三十岁的人了,接人待物还不如宁栀这个小年轻。   虽然宁栀平时说话也有点噎人,但好歹能跟人正常沟通,孔小川完全就是拒绝跟人交流。   孔国权都放弃了。   唉,算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也操心不了这么多了。   中午孔国权下厨,师生俩吃了一顿便饭,下午孔国权要去医院坐门诊,宁栀开车回家。 第064章   九月底的星城,热度虽然降了下来,气温依然维持在三十度左右。   宁栀开车路过一家冷饮店的时候,停车买了一杯奶茶,上车的时候看到孔小川穿着外卖服骑着电动车过来,在店里取了两杯打包的奶茶。   宁栀:“……”   早听说程序员压力大,很多程序员休息时间都会从事一些别的体力工作缓解压力,果然不假。   孔小川也看到了宁栀,朝他点了点头,骑上电动车走了。   宁栀喝完奶茶回家去。   才进小区,距离宁家的别墅老远宁栀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食物香味。   看来宁奶奶和杨晓曼又在琢磨着什么好吃的。   宁栀即使不重口腹之欲这个时候也不禁有些心动。   进了院子,宁栀正要停车,发现平日他停车的位置这会儿停着一辆帅气的红黑杜卡迪。   宁栀觉得这车有点帅,多看了两眼,然后将车停在了院子里。   车刚停稳,就看到宁嘉锐迈着小短腿冲了出来。   “哥哥,你回来啦——”   宁栀一把托着他的手肘,制止了他:“别跑,慢慢走。”   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来不喜欢好好走路,总是像头小牛犊一样冲到别人怀里,真让人担心一不小心他就会摔倒。   “哥哥,有一个长得好好看的姐姐来找你。”宁嘉锐抱着宁栀的脖子,漂亮的小脸蛋激动得满脸通红,悄悄问他,“是你女朋友吗?”   好看的姐姐?   谁?   “我没女朋友。”宁栀抱着宁嘉锐进了门,才发现客厅里围坐了一圈人头碰头地聚在一起,像在看什么东西,一边看一边发出惊叹声。   听到他进屋来,其中背对着门的沙发上坐着的一个小姑娘扭过头,冲着他露出灿烂的笑容。   “当当当当——栀栀,生日快乐。”阎乐乐将漂亮的脸蛋怼到他面前,笑眯了眼,“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宁栀:“……”   宁栀默默一回想,今天还真是他生日。   最近太忙了,他都没想起来。   宁栀将宁嘉锐放到地下,问,“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也不提前给我打个电话?”   阎乐乐哈哈笑:“本来想给你打电话的,不过表哥说你忙,我就没打扰你了。”   宁栀前阵子忙着研究药方,确实没怎么和外界联系。   他打量了阎乐乐一眼:“恢复得不错。”   阎乐乐现在的身形基本已经稳定维持在正常体重水平,而且气色红润,精神饱满,一看就很健康。   “我现在天天照你说的,按时吃饭,每天都跑步运动。”阎乐乐说。   好不容易能瘦下来,阎乐乐特别珍惜,非常自觉地坚持运动,一天都不敢落下,生怕又反弹回原来的样子。   阎乐乐说:“栀栀,将来你就算什么也不干,靠这个减肥的方子就能躺着过一辈子。”   现在她就有好多同学朋友一个劲地跟她打听减肥成功的事。   杨晓曼两眼亮晶晶地看着宁栀:“栀栀啊,那个瘦身丹能不能给阿姨也炼一颗啊?”   爱美是女人的天性,即使早已为人母的杨晓曼对于美貌的追求并不比其他的小姑娘少。   知道阎乐乐在短短的时间内瘦身成功,她也有些意动。   谁不想变得更漂亮啊!   宁栀向来对家人非常耐心,对杨晓曼这个继母也十分宽容,几乎有求必应:“可以。不过你不胖,瘦身丹不适合你,我给你炼点别的药调理一下就行了。”   “是吗?”杨晓曼莫名地有种被表扬了的感觉,有点开心,“好的好的,你炼的药我一定会好好吃的。”   宁成周:“……”   杨峥:“……”   杨父:“……”   杨母:“……”   宁栀又说:“其实只要健康就行了,胖一点反而更可爱些。”   众人齐齐点头。   是是是!   你是大佬,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刘嫂端了果盘上来,招呼大家吃水果。   水果也是从院子里摘的,味道很好,就是要限量,只能吃一点点。   宁栀从果盘里挑了八颗个大饱满的葡萄递给杨峥,示意他吃,然后问阎乐乐:“过两天就开学了,这个时候来星城有事?”   “我来参加歌唱比赛,海选已经过了,现在要准备半个月后的常规赛。”阎乐乐表情有点不好意思,解释说,“以前也参加过几次选秀节目,不过成绩都一般,所以今   年想来星城碰碰运气。”   要是这次依然名落孙山,她就熄了进军娱乐圈的心,老老实实专心搞学业。   星城没什么大的支柱性产业,这几年娱乐业倒是异军突起,十分繁荣,星城电视台自前年开始举办一档最美歌声选秀节目,更是火遍全网。   杨晓曼和刘嫂都是忠实粉丝,每期节目都不落下。   “你爸好像还投了点钱冠了个名,给膏贴打广告。”   当然不是独家。   本来宁成周最想打广告的是生发丹,但手续还没有跑全,只能遗憾地放弃了。   宁栀“哦”了一声。   他不懂这个,不关注也不关心,他现在更想睡个好觉。   他现在炼气八层小成境界,距离筑基也只差两个小境界,五感远比刚开始修炼的时候更加敏锐,热闹喧嚣的现代都市无论是对他的听觉嗅觉都是一个极大的挑战。   每天睁开眼各种各样嘈杂的声音传入耳中,就像有一千只鸟在耳边叽叽喳喳吵个不停,让他疲惫不堪。   而且这种状况在筑基之前会随着他的修为越高愈加严重。   杨晓曼对家人非常细心,发现宁栀脸色有点不太好,立刻道:“栀栀累了吧,你先去休息,晚饭的时候再叫你。”   宁栀捏了捏有些发酸的眉心,对阎乐乐说:“我先去休息会儿,你自便。”   阎乐乐毫不在意地说:“你去吧,我和阿姨奶奶聊天就好。”   她还有好多美容养颜心得想和杨晓曼她们交流呢!   田小薇一脸担忧地看着宁栀。   自从她认识宁栀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宁栀同学这么疲倦的模样,让她有些担心。   宁栀上楼回到房间,连修炼的心情都没有,一头扑在床上。   门上被人敲了两下,杨峥的声音传了过来。   “栀栀,可以进来吗?”   宁栀翻了个身,仰面躺在床上,隔了好几秒才回答:“进来吧。”   杨峥走了进来,侧身在床沿坐下,摸了摸他的额头:“很不舒服?”   “就是睡不着,有点累。”宁栀睁开眼睛看着他,问,“有事?”   杨峥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车钥匙递给他:“生日礼物。”   宁栀恍然大悟:“车库里的那台街车是你买的?”   杨峥点头:“过年的时候不是说送你车吗?刚好你生日就买了。”   宁栀挑眉问他:“你还有钱买车?”   他记得过年的时候杨峥给了自己一半的身家当药费,后来在殳雅县买药材又花了不少,手里应该没多少钱了。   杨峥抬起手按在后颈上,表情罕见地似乎有些羞涩:“今年车降价了,刚好够。”   跟大表弟一比,他感觉自己有点穷。   “喜欢吗?”杨峥问他。   “喜欢。”宁栀接过钥匙,说,“星城太堵了,以后上学开这个会比较方便。”   “喜欢就好。”宁栀没有拒绝他的礼物,杨峥有点开心,说,“那你睡吧。”   宁栀把钥匙放进抽屉里,揉了揉额头,小声抱怨:“睡不着。”   杨峥看着宁栀眼下淡淡的青圈,试探地说:“那我给你唱摇篮曲?”   宁栀被他逗笑了,戴上隔音耳罩,说:“你唱吧。”   杨峥:“……”   下一秒跑调的摇篮曲响了起来。   ……   摇篮摇你,快快安睡。   夜已安静,被里多温暖。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   窗外传来宁嘉锐和宁梓楠欢快的笑声。   “小灰,别吃草,给你胡萝卜呀——”   小灰嘴里叼着几根草从窗户上跳了进来,宁栀摘下耳罩,说:“你跑哪去了?”   杨峥看到小灰就下意识地警戒起来,摇篮曲也停了。   小灰从桌上弹跳到床上,“噗叭”一声,将嘴里叼的草吐到宁栀脸上。   宁栀被喷了一脸口水,抹了把脸捡起小灰给他的草,眼睛不由得亮了。   银月草、石楠草、金棘草、人参、宁神花……   全是正儿八经的灵草,可不是他在院子里种的那些伪灵药,加在一起正好凑一副真元丹的灵药。   “给我的呀?”   小灰“咕”了一声,表示同意。   宁栀立刻喜滋滋地收下了。   自打他晋阶炼气八层以后,修为便停滞不前,稀薄的灵气不足以让他冲击炼气九层的壁垒,只能嗑药。   小灰送的这些草药正是时候。   宁栀顿时头也不痛了,摸了摸小灰的兔子耳朵,说:“谢谢你啊。”   小灰三瓣嘴动了动,似乎想要再吐什么,红眼睛瞟了杨峥一眼,“咻”地一下又从窗户跳出去了。   杨峥:“……”   他总觉得这只兔子奇奇怪怪的,但他没有证据。   宁栀把药草一拢,收进药鼎里,重新躺回床上。   真元丹的灵草只有一副,十分珍贵,他要好好休息调整到最好状态再去炼制,以免浪费。   “接着唱。”   宽敞的房间里再次响起跑调的歌声。   宁栀在杨峥低低的歌声中慢慢地睡着了。 第065章   杨峥唱了一下午的摇篮曲,唱得嗓子都有些哑了,看见宁栀终于慢慢睡过去了,轻手轻脚地带上门出去了。   杨晓曼站在楼梯转角那儿看着他:“栀栀呢?”   她是来叫宁栀吃晚饭的。   杨峥压低了嗓音,说:“他最近有点失眠,今天好不容易才睡着了,不要叫他,让他睡吧。”   杨晓曼会意,和他一起蹑手蹑脚地下楼了。   主角不在,阎乐乐和田小薇吃了晚饭,便都识趣地告辞。   杨晓曼开车送她们。   宁栀这一觉直睡到半夜才醒过来。   月华高悬,灵气汇聚,正是修炼的最佳时机。   宁栀清点了一下真元丹的材料,打算去炼药,争取早日晋阶筑基,要不然老是这样他迟早精神崩溃。   上半年的时候宁成周叫人重新把楼上的阁楼装修了一下,给宁栀隔了一个炼药室出来。   按照宁栀的要求重点加装了隔音效果,炉灶也是专门找人订制的,能精准地控制火焰温度,着实花了不少钱。   即使如此,宁栀还是不太放心,担心自己灵力不够炼制失败,打算把院子里的灵龟搬上来,增加一点炼药室的灵气。   因为担心宁栀一直睡不太安稳的杨峥听到动静起身,看到的就是表弟抱着院子里的大水缸吭哧吭哧往楼上搬的情形。   “……”杨峥连忙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托住水缸底,问,“搬到哪儿?”   宁栀脚步一错,避开了杨峥,继续朝楼上走。   “阁楼里。”   杨峥跟在他身后一直到了三楼,帮忙将水缸安置在角落。   小灰跟着窜了进来,跳到水缸边沿伸爪子去捞小龟,小龟往水下一缩,沉到缸底去了。   一切准备就绪,宁栀就准备开炉炼药。   因为这是他第一次炼制灵药,也不知道需要花费多长时间,因此叮嘱杨峥:“这次我炼药的时间可能比较长,非常忌讳别人打扰,麻烦你帮我跟家里人说一声。”   杨峥叫住他:“等会。”   说完下楼去,过了一会儿,他拿了一个超级大的洗菜盘上来。   盆里面放着各种吃的。   面包、饼干、水、水果甚至还有一箱泡面。   “我给你带了点吃的,饿了的话先拿这些填填肚子。”   宁栀把盆接了过来,放进冰箱里。然后在门把手上挂了个“炼药中,非生命攸关之事,切勿打扰”,关门开始炼药。   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个世界炼制灵药,灵草只有一副,还是小灰给他的,心情有点小激动也有点紧张,生怕炼坏了。   凝神打坐许久,宁栀确定自己无论是身体还是意识现在都处于自己最好的状态之后,才打开炉灶。   这个炉灶是宁栀迄今为止最满意的东西,没有天火地火,也不用灵力控制就能精准地控制好火焰温度。   炼制真元丹时讲究火力先由弱到强再变弱,收丹的时候几乎只剩余温,全靠灵力。   宁栀在控温面板上设定好火焰温度,架上药鼎,开始有条不紊地处理药材。   灵草的处理比凡药复杂得多,灵气消耗大,稍有不慎,灵草就会被毁。   宁栀掐着手诀,全神灌注地处理药材。   银叶草……   宁神花……   石楠草……   一株株灵草在药鼎中被提炼成灵液。   浓浓的药香在阁楼里弥漫开来。   药液提炼完毕,接下来的步骤就是要将这些药液凝融成丹。   这也是最费灵力的一步。   宁栀这个嗑药嗑出来的伪炼气八层,不仅实战能力差,体内灵气也特别虚浮。   融丹的时候他差点因为灵气不足而功亏一篑。   水缸里小龟蹲在一株莲叶上面,奋力地吐着水泡泡,将方圆百里的灵气牵引过来,补充宁栀消耗的灵气。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药鼎中液状的灵药慢慢融合在一起形成丸状。   宁栀顿时心头一松。   只要最后收丹的时候不炸炉,多半就能炼成了。   宁栀一边用灵气继续凝丹,一边调整火候,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叮”地一声响,三颗青色的药丸在药鼎里滴溜溜直转。   成了!而且成丹三颗!   宁栀顿时大喜过望。   他现在炼气八层,这三颗真元丹保他到炼气九层绰绰有余。   收了真元丹,宁栀又打坐调息了一会,等到因为炼丹亏空的灵力稍微补充了一些,将冰箱里存放的食物一扫而空,填补了一下饿得发慌的胃,然后盘腿坐下,开始嗑药。   嗑灵药的感觉就是不同!   真元丹一下肚,体内灵气立刻变得充盈无比,等到完全消化掉药效,宁栀果然如他所料地顺利突破炼气九层。   靠嗑药堆出来的境界虚浮,体力灵气不凝实,低境界的时候晋阶特别快,境界越高晋级越难。   地球灵气稀薄,宁栀早已认清现实,根本就不奢望能结丹结婴。   早日筑基才是他现下最大的愿望。   成功晋级炼气九层,距离筑基只差一步之遥,五感意识也越发敏锐,对外界的刺激更加敏感,哪怕院子里一片树叶掉落在地上的声音也被无限放大,听在他耳朵里就跟炸雷一样。   就这样怎么去学校!   宁栀想到多媒体教室的扩音麦,真是休学的心都有了。   家里人知道他最近精神紧张,所有人都放轻了脚步,压低了嗓音说话,生怕打扰到他。   杨晓曼和杨峥干脆直接用手机交流,上门求医的人更是直接就帮宁栀婉拒了。   孩子都这样了,怎么还能让他劳心劳力去帮人治病。   家里人这么小心翼翼,宁栀也有点愧疚,说:“你们不必这样,我过一阵子就好了。”   “要多久?”杨晓曼很担心他,忧心忡忡地道,“你这个情况没法治吗?不能炼点什么药吃吃?要不然这样下去时间长了你身体会吃不消的。”   看栀栀那黑眼圈都快赶上动物园的大熊猫了。   她是真的很心疼。   宁栀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忍耐着回答:“应该用不了多久。”   杨晓曼这才略略放下心。   但事实证明宁栀还是想得太甜了。   筑基除了灵气积累,还得有契机。   这种大境界的突破契机相当随缘,强求不得。   他只能一边忍耐着一边努力修炼,争取早点筑基。   可直到杨峥伤都快好了打算回部队,下学期都过了一个多月,他依然没有半点要突破的迹象。   什么时候筑个基也这么难了?   周六上午,宁栀戴着耳塞上完课回家,家里静悄悄的,除了在楼上给宁梓楠补习的田小薇,其他人都避开了。   宁栀顶着浓浓的黑眼圈上楼,准备回房间休息,走廓另一边的房间门正好打开,田小薇走了出来。   “宁栀同学回来了?”   宁栀朝她点点头,侧过身体给她让路。   田小薇走了两步,想到什么似的又回头,表情有点犹豫:“我听说红酒有助于睡眠,要不宁栀同学你试试?”   宁栀没说话。   他这个情况并不是单纯地失眠,喝红酒意义不大。   田小薇见状,尴尬地笑了一下,下楼去倒水。   走到楼梯的位置,宁栀突然叫住她。   “如果你最喜欢最擅长做的事突然陷入了瓶颈期,你打算怎么做?”   他现在修炼就进了瓶颈期,而且是相当要人命的那种。   宁栀可不想在筑基之前身体就先崩溃了。   田小薇“啊”了一声,没想到宁栀居然会问她这个问题。   她仔细思考了一下,回答说:“我可能会去尝试一些没做过的事情,转换一下心情,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说完,不知想到了什么,连忙又补了一句:“当然,违法的事是不能做的。”   没做过的事情?   宁栀皱眉。   活了两辈子,有什么事是他没体验过的?   他稍一思索,觉得两辈子他没做过的事有且仅有一件。   “难道我要去找人谈个恋爱?”   田小薇:“……”   真是神特么的结论!   “那个……宁栀同学,我就是随口说说的,你就当我胡言乱语好了,千万别当真!”田小薇真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都想哭了。   宁栀都成年了,这个年纪谈个恋爱不算什么大事,可她知道这位宁栀同学的性取向和别人有点不一样啊!   就算她两耳不闻窗外事,也听说过Gay圈有多么混乱。   要是知道她背地里怂恿宁栀同学交男朋友,估计宁总和杨阿姨能弄死她。   宁栀却觉得她说的话不无道理。   修行之道最讲心境,说不定他迟迟无法突破,跟他没有堪破情关有关呢?   反正现在也没有别的好办法,不妨试一试。   “我觉得可行。”宁栀看了她一眼,称赞道,“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凡事倒有几分见识。”   田小薇这回是真的要哭了。   她几乎已经能预见到当宁栀真的挽着一个体态婀娜的娘炮登门,向宁奶奶和宁成周夫妇介绍那是他的男朋友时,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第066章   然而,想谈恋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宁栀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每天除了修炼就是学习,学着适应这个世界,偶尔还要抽空去帮人看个病,时间排得满满的。   直到现在他连班上的同学都认不全,哪里有空去谈恋爱。   现在就算他想找人谈恋爱也没对象啊!   真是麻烦!   正想着,大门把手转动,杨峥推门而入,手里还拎着两个超大的保温盒。   现在宁家人一改以往的宅居属性,除非必要,能不呆在家里就尽量不呆在家里,尽量避免吵到宁栀。   今天杨晓曼和宁奶奶带着刘嫂宁嘉锐他们去爬石峰山,家里只有备考的宁梓楠和田小薇。   杨峥是特地来给他们送饭的。   田小薇见到他,顿时跟见了救星一样,如逢大赦般地道:“我去叫小楠下来吃饭。”   说完跟逃一样奔回楼上。   杨峥看了一眼落荒而逃的田小薇,问:“她怎么了?”   宁栀摇头:“不知道。”   小姑娘们的心思他怎么可能会明白。   杨峥也没在意,把保温盒放到桌上,从厨房拿了碗和筷子,递给宁栀。   布好菜没多久,田小薇带着宁梓楠下楼。   好在宁栀再没有说出什么惊天之语,提心吊胆地吃完午饭,生怕宁栀又拉着她聊什么男朋友的问题,田小薇便迫不及待地带着宁梓楠上楼继续学习   去了。   杨峥把碗筷收了,拿到水槽去洗。   宁栀双臂抱胸,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杨峥的背影若有所思。   “你们部队应该男的挺多的吧。”   反正每次宁奶奶她们看电视的时候,碰到什么抗洪抢险国庆阅兵需要人民子弟兵出镜头的时候,他发现都是男兵比较多,女兵少。   杨峥道:“也有女兵,但总体数量上来说还是男兵多。”   宁栀哦了一声,点了点头,问:“未婚的多吗?”   杨峥:“……”   “还行。”杨峥有些奇怪,“问这个做什么?”   宁栀笑了一下,表情十分矜持:“要是方便的话,你从你的战友中帮我介绍个男朋友吧。”   咣当一声,手中的白瓷碗滑落到水槽里,发出沉闷的声响。   杨峥以为自己听错了:“男朋友?男性普通朋友?”   宁栀纠正他:“男朋友,谈恋爱的那种。”   轰隆隆一声响,杨峥只觉半空中出现一把巨大的锤子,一下子将他砸成了纸片人,半天没出声。   过了好半天,他才捡回神智,镇定地问他:“你喜欢男的?”   宁栀看了他一眼,觉得他表情有点奇怪:“嗯。”   杨峥“哦”了一声,回过神来把碗从水槽里捞起,放在水龙头下继续冲洗。   “什么时候开始知道你喜欢……男的?”杨峥问。   宁栀皱眉,语气有点不耐烦了:“天生的,又不犯法。”   杨峥:“……”   这话没毛病。   杨峥沉默了许久,问:“你喜欢什么样的?”   喜欢什么样的?   宁栀拧起眉开始认认真真地考虑。   “长得稍微讨人喜欢一点吧。我比较忙,没什么时间,最好是安静一点的不会惹事的,性格独立一点,不要太黏人,平时不需要我经常去哄,能自   己打发时间的。”   杨峥:“……”   安静,随叫随到不用哄。   栀栀这是想找个男朋友还是充气娃娃啊。   杨峥把碗洗干净沥干水后放回到晾碗架上,收拾了一下厨房,说了一句“我知道了”,然后走了。   也没说到底给不给宁栀介绍男朋友。   宁栀也不在意。   要是杨峥不给他介绍,他就去找孔国权。   孔国权教书育人这么多年,桃李满天下,给他介绍个把男朋友应该没问题。   正想着,电话响了,孔国权打过来的。   宁栀:“……”   这真是想到曹操,曹操的电话就来了。   “教授。”   孔国权听到他的声音,担心地问:“你失眠的毛病怎么样了?”   宁栀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语气疲惫:“老样子,不是什么大事。”   孔国权听了,便道:“阎师兄明天到星城,你后天下午有空没?我们一起吃个饭。”   阎师伯?   宁栀不假思索地答应了:“可以。”   孔国权很忙,见宁栀答应了,定好了时间地点便挂了电话。   阎立民是来星城参加一个肝胆类疾病研讨会的,顺便看望一下在星城参加比赛的女儿,正好还能跟师弟宁栀一起见个面联络下感情。   他知道宁栀最近饱受失眠的折磨,还给他带了不少助眠安神的药材。   “谢谢。”宁栀向阎立民道了谢,把药材收了。   “小小年纪怎么会失眠呢?实在不行,给他开两颗安眠药试试。”阎立民纳闷。   上次见着宁栀的时候还好好的,才多久没见,这孩子感觉再不睡个好觉都要瘁死了。   孔国权看了宁栀一眼,说:“他不同意。”   那玩意吃一天两天还行,时间长了也不管用,而且对身体也不好。   阎立民很担心:“总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时间长了他身体熬不住。”   宁栀捏了捏发酸的眉心,说:“我已经找到了解决办法,过一阵子就好了。”   孔国权也没什么好的办法。   安神汤他给宁栀开了好几副,一点用都没有,他也只能相信宁栀说的过一阵子就好了。   不一会儿,服务生过来上菜,几人边吃边聊,基本都是孔国权和阎立民说,宁栀在一旁默默地听。   两人分享了一下最近医学的动态,聊着聊着又聊到宁栀身上来了。   “栀栀下学期开始要实习了吧,实习的医院选好了吗?”阎立民问,“如果没选好,要不要考虑去我们医院?我们那儿肝胆方面的病例多,药材也   多,还有不少当地的大维民族医学,有机会可以带你去当地走访一下。”   孔国权横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道:“他现在这个样子能去哪?留在星城我还能照顾他。”   当着他的面就敢直接抢人,他这个师兄真是越来越不讲究了。   可能知道自己挖人的希望不大,阎立民笑了笑,没再坚持。   宁栀年纪虽小,但医术好,心性也不错,孔师弟现在对他比对亲儿子还要上心,说不定再过一年就要喊他小师弟了。   想到自己一脉又能多一位天赋绝佳的小师弟,阎立民也挺高兴的。   现在国医式微,他们一脉虽强,但他们都上了年纪,后继无人,他的恩师总担心国医在他们身后会断了传承,忧心忡忡。   宁栀的出现对老师而言,也是一种安慰吧。   今晚是“天籁之音”四强决赛,阎乐乐今晚要和另一位四强选手对决,阎立民要去现场给女儿加油,吃过晚饭,孔国权送阎立民去电视台。   宁栀头痛得厉害,也不想去学校,直接回家。   回到家里还不到九点,客厅里坐满了人。   最近难得一见的杨晓曼和宁奶奶坐在电视机前,看见他回来一脸兴奋地招呼他。   “栀栀回来了,快过来坐,正好乐乐开始比赛了。”   宁栀:“……”   “我就不看了。”宁栀揉了揉额角,心想早知道今天家里这么多人,他不如去图书馆。   杨晓曼见他脸色不好,有些担心:“太吵了是吧?要不我们去外婆家。”   “没事。”这些天家里人因为他都小心翼翼的,甚至有家都不能回,宁栀心里也有些抱歉,正要说些什么,手机响了。   他低头一看,是杨峥打过来的,对杨晓曼说了一句我接个电话,便推开大门走了出去。   “在哪?”杨峥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低沉。   “刚回家。”宁栀带上门,说,“怎么了?”   “我在外面,你出来吧。”杨峥说完便挂了电话。   宁栀:“……”   进屋和宁奶奶杨晓曼说了一声,宁栀穿上外套走了出去。   杨峥的车停在铁门外,见他出来,杨峥打开车门,示意他上车。   宁栀坐进副驾驶座,问:“去哪?”   杨峥没有回答,倾过身给他系好安全带,发动汽车。   杨峥开车上了漓湘大道,过了漓湘大桥,迳直上了石峰山,一直开到山顶才停了下来。   下了车,宁栀看了眼四周,发现有点眼熟。   元宵节的时候,杨峥带他来这里看过焰火。   那个时候他难得情绪有点低落,看到山下满城灯火的模样,确实让他心情畅快了不少,进而顺利突破。   但这次——   宁栀看了眼黑乎乎的石峰山,再望一眼远处依然是灯光璀璨的城市夜景,极度缺少睡眠的他实在没什么心情欣赏。   就在他想着要不要回车里眯一会儿的时候,自他上车后便一直沉默着的杨峥突然开口了。   “栀栀,你明白喜欢一个男人意味着什么吗?”   宁栀:“……”   他活了两辈子难道连自己的性向都不明白吗?   杨峥怕他不明白,朝他走近了两步,一把扣着他的腰,往上抱了抱,让他靠在车前盖上,问:   “你能接受和一个男人搂抱、亲吻,甚至做更加亲密的事?”   宁栀认真地想了想,说:“应该能接受吧。”   杨峥又问:“你想找个TOP,还是BOTTOM?”   TOP?BOTTOM?   宁栀想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看对方,如果是我喜欢的人,都行。”   杨峥低下头,看着他年轻漂亮的脸孔,过了许久,最后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开口道:“你觉得我怎么样?”   宁栀:“?”   见宁栀不回答,杨峥继续道:“你想谈恋爱,又没有合适的喜欢对象,要不要试着考虑一下我。”   宁栀内心是拒绝的:“我们是家人。”   还是那句话。   他对现在的家庭关系非常满意,不想生出什么别的变故。如果他和杨峥谈恋爱,肯定会影响到现在和谐的家庭环境。   杨峥沉默了一下,说:“又没有血缘关系。”   “你也喜欢男人吗?”宁栀好奇地问。   “不知道。”杨峥想了一下,回答说,“以前没谈过恋爱,也没喜欢过人,男的女的都没有。但是——”   他低头看着宁栀的眼睛,老实道:“如果对象是你的话,我觉得可以。”   宁栀:“……”   在他眼里,杨峥一直就是个成熟稳重,爱照顾人,特别喜欢宠爱弟妹的傻哥哥,从来没有对他生出什么旖旎的心思。   结果现在杨峥突然开口要和他谈恋爱,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太突然了。   杨峥抬起手,似乎想要摸他的脸,在靠近他脸颊的时候突然又收了回去。   “栀栀,我这么说不是想给你压力,你也可以拒绝。”杨峥说,“我不知道自己的长相符不符合你的喜好,而且我大部分时间都在部队,既不温柔   体贴,也不浪漫,但我会努力做一个合格的男朋友。你如果觉得合适就选我,如果觉得不合适,或者以后遇到了真心喜欢的人,把我扔掉也没关系。”   所以他这是毛遂自荐,甘愿当一个备胎吗?   宁栀抬起头,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打量着这个与他毫无血缘关系的小年轻表哥。   小年轻身材挺拔,脸部轮廓棱角分明,线条硬朗,是他喜欢的阳刚型俊朗外貌。   会照顾人,待家人亲切,在他心里都是加分项。   最最重要的是,这个小年轻似乎喜欢自己。   宁栀一手撑着额头,眼睛闭上又睁开,问:“你能让我睡一个好觉吗?”   他想谈恋爱也只有这一个目的。   如果杨峥能做到,他又何必舍近求远,浪费时间另外去找一个不知底细的外人呢?   杨峥:“……”   总觉得这才是栀栀想交男朋友的真正目的。 第067章   终于搞明白小表弟突发奇想交男朋友的目的居然是为了能让自己睡个好觉的真相之后,回程的路上杨峥心情有点复杂。   理智告诉他,宁栀还太年轻,又因为一直在芙城和宁奶奶生活的缘故,人比较单纯,对于感情不太成熟。   他作为表哥,理应引导他。   尤其是得知宁栀想谈恋爱的真正原因并不是自己所以为的单纯感情因素之后,他就更应该劝阻。   “你的失眠没有别的什么好法子治吗?”杨峥边开车边问,“你医术那么好,不能给自己炼个药什么的?”   宁栀有些闷闷不乐:“我要是有法子,还能等到现在?”   要是有能治这个的丹药,他早给自己炼出来了好吗?何苦像现在这样受罪。   杨峥见他一脸疲惫的表情,嘴张了张,到底没再说什么,只道:“你先眯一会儿吧,到家了我再叫你。”   宁栀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他在杨峥身边的时候总是能睡得稍微安稳一些。   杨峥车开得很稳,四十分钟后就到了宁家。   他叫醒宁栀,两人进屋的时候,杨晓曼和宁奶奶还有宁成周都坐在电视机前看节目。   杨晓曼和宁奶奶看比赛,宁成周找广告。   宁成周这次在最美歌声这个节目上花了点钱搞了点赞助,想给新建的药厂打打广告。不过因为金主爸爸太多,而且个个都有实力,宁成周投的那点赞助费基本属于垫底,看到最后宁成周也没听到哪个主持人提到自家单位的名字。   宁成周有点失落。   看来这个钱又白花了。   宁栀一愣:“你们还没睡?”   往常这个时候宁奶奶和杨晓曼早就去休息。   这婆媳俩一个要养生一个要养颜,早睡早起,作息很健康。   “马上就去睡了。”杨晓曼朝他招手,乐滋滋地告诉他,“乐乐进决赛了,下周五比赛。”   宁栀“哦”了一声,点了点头,朝电视看了一眼。   这个时候最美歌声四强对决比赛已经结束,节目中主持人正在采访比赛选手,镜头正好给到阎乐乐,屏幕上还放了一段之前阎乐乐的日常生活VCR。   VCR里白白胖胖的姑娘讨喜地冲着镜头笑,像个白面馒头似的。   主持人都有点惊了,看了看VCR,再上上下下打量着阎乐乐。   “乐乐你这是吃了什么,瘦得这么快。”   这显然是彩排之外的内容,阎乐乐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这估计是节目组为了吸引人故意安排的剧本后,心中有些恼怒,但表面上依然乐呵呵地道:“对,这是我四个月前拍的VCR,那个时候我还这么胖!”   “哇!能问问乐乐是怎么在这么短时间内瘦身成功的吗?”主持人表情有点真,可能是确实想知道答案。   在这个以瘦为美的世界,谁不想变瘦啊!   阎乐乐胖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眼光没见过,内心无比强大,拿着话筒就是一顿输出。   “其实我十几岁的时候生过一场大病,为了治病吃了不少激素药,然后就变胖了,怎么减也减不掉。然后今年暑假的时候,我爸的一个师侄来天照市看我,给我配了中药,吃了后就瘦下来了。”阎乐乐果然是好样,她扭头在身后一堆赞助商的牌子中找到了宁家药厂   的牌子,说,“给我开药的就是这家药厂的儿子,是个很帅很帅的帅哥。兄弟姐妹们如果有这方面的需要,也可以去找他。哦,对了,他家最近好像在研究一种可以治疗脱发的药,大家有需要也可以去咨询。只要是栀栀开的药,效果绝对好,而且纯中草药完全没有副作   用,大家可以放心使用。”   说着,她把脸对着镜头,大力地挥舞手臂:“栀栀,感谢你给我做的瘦身丹,让我重获新生。你是最棒的,比我爸还要厉害!国医加油!栀栀加油!我永远爱你!么么哒——”   被人透过屏幕表白的宁栀:“……”   这姑娘真的好热情,有点吃不消。   看着屏幕寻找自家药厂名字镜头数的宁成周:“……”   他是真没想到阎乐乐这姑娘居然会这么给力,在节目上完全不顾个人形象这么卖力替自家产品吆喝,有点小感动。   这个赞助费好像也没白花。   主持人满头黑线,赶紧在把采访变成宁家药厂的独家广告发布会之前打断阎乐乐。   “好了,我们来连线场外的观众,听一听他们想对乐乐说些什么吧。”   导播切进来第一位热线观众。   主持人把扬声器打开,刚喂了一声,就听对面一个清脆的女声传了过来。   “主持人您好,请问您能帮我问问乐乐选手,给她配减肥药的栀栀全名叫什么,电话多少?”   主持人都麻了:“……”   这位大姐,您这见缝插针的能力可真不错啊!   其实她自己也很想问来着。   虽然阎乐乐在节目上连宁栀的全名都没说,但广大网友们的情报能力是强大的。   很快网友们就查出来宁家药厂的法人宁成周,宁成周有一个目前已经成年并且在读医药大学的长子宁栀,甚至连宁成周第一个老婆跟人跑了的事都知道了。   丁昶知道这个事后还打电话给宁成周,抱怨说有那么好的减肥药丸居然不告诉他。   自从丁昶和财务总监美女修成正果以后,就特别在意形象。   秃头治好了,丁昶就开始折腾身材。   现在一看居然有这么好的减肥药,别说是他,就是他那个漂亮的女朋友也有些动心。   宁成周有些嫌弃他:“这个药栀栀还没研究好,没办法量产,要不丁总您再等等?”   丁昶在电话里头不高兴了:“宁栀同学不是可以炼嘛!我出钱让他给我炼不行吗?”   宁成周虽然喜欢钱,但更看重家人,客气地婉拒了:“栀栀最近失眠,状况不太好,我们都不让他炼药了,等他失眠的毛病好了再说吧。”   他这个当爸的现在都舍不得让儿子炼药呢!   又不是什么性命攸关的事,先等着吧!   挂了电话,宁成周琢磨着以后可以真的开发这个瘦身丹的项目,就冲着丁昶那奇葩的性格都要找上门,估计以后真研究出来了,应该挺挣钱。   算了,那都是以后的事了。   宁成周想得明白,兢兢业业地出门挣钱养家。   最近他找了个公司,帮他跑流程,申请批文,忙碌得很。   过了几天,杨峥要归队。   以往这个时候杨峥都是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十分潇洒。   今年却有点不同,多了些牵挂,很担心宁栀。   然而宁栀比他还要洒脱,劝他说:“去吧去吧,你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杨晓曼捂着嘴咭咭直笑。   杨峥被宁栀打击得生无可恋,扭头登上飞机走了。   学期快结束的时候,《当代国医》的编辑通知宁栀,当初他在《当代国医》上投的论文,又有一篇发表了。   算上之前发表的,他一共发表了七篇论文。   样刊寄到的时候,宁成周找人订做了个漂亮的玻璃橱柜,专门用来展出宁栀的那些论文啊还有别的成果。   宁成周一连好些天都喜气洋洋的,高兴得不得了。   祖上烧高香,他们老宁家当了几辈子的贫农,终于出了一个读书人了!   田小薇一脸羡慕。   “宁栀同学,你真的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她算是有天赋,而且学习也很刻苦,比起学校里大半的同学来说,她算是学得很好的了,但跟宁栀一比,瞬间被秒成了渣。   宁栀正弯腰查看她的脸,闻言笑了笑,说:“你也不差。”   宁栀给她和杨晓曼做的药膏,田小薇涂了之后,皮肤生长很好,脸上植皮的部分几乎已经看不出差异。   “不错不错,下学期可以复学了。”宁栀有点满意。   他现在做药膏的水平真是越来越好了。   田小薇笑得有点羞涩:“谢谢宁栀同学。”   她吸取了前几次的教训,和宁栀说话的时候务必言简意赅,宁栀问她什么答什么,别的一句话也不肯多说。   实在是之前踩雷踩得太多了,让她至今仍有些惊魂未定。   “不用客气。”宁栀看了她一眼,有点纳闷。   田小薇这一年来和宁家人相处得多了,彼此之间关系亲近了不少,面对宁家其他人的时候都很随意,只有在自己面前特别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像只受惊的小鸟似的。   他很可怕吗?   “今年春节你在哪过?回家吗?”宁栀难得地多问了一句。   田小薇谨慎地回答道:“不回家,就留在星城。”   如果不出意外,这辈子除了她爸妈过世她回家奔丧之外,应该不会再踏回老家一步了。   宁栀“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田小薇深觉宁栀这种恰到好处的冷漠就很合适,不会自以为亲切地问东问西,让人难堪。   田小薇摸了摸脸,笑了一下,抱着书本也走了。   宁栀同学家境好,有天赋还这么努力,她也不能落后太多。 第068章   今天周二,正常下午是不上课的。   宁栀却有些不同。   他课程修得有点多,不少课程彼此之间冲突,他还欠一个针灸见习报告。   星城中医附一的针灸推拿康复科素来比较忙碌,带教老师见到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带着他观摩了一下午针灸治疗。   带教老师扎针的时候会讲解一下病人是什么病症,扎针的穴位,以及为什么扎,有什么效果。   宁栀听得认真,记了笔记,表情有点跃跃欲试,很想实际上手操作一番。   但带教老师似乎自动屏蔽了观感系统,完全没有接收到宁栀的内心活动,给这个病患扎完针后就去别的病房给另外的病扎针去了,也顾不上宁栀。   宁栀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病患,很想给他把把脉,研究一下扎针前后气脉的运转差别。   还没等他开口,病患就一脸紧张地看着他这个见习小医学生,态度警惕得不行。   病患如此抗拒,宁栀只得作罢。   晚上回家默默写见习报告的时候,微信响了起来。   宁栀拿起来一看,发现是杨峥发来的视频通话请求。   这还是自从杨峥走后第一次主动联系他,宁栀看了一眼,接通了视频。   视频那头杨峥站在路边,穿着黑色的羽绒服,周围一片雪白。   “下雪了?”宁栀问。   星城的冬天湿冷湿冷的,冷风吹到人骨头缝里,就是很少下雪。   “早下了。”杨峥看见他,俊帅的酷脸上露出一抹笑容,衬着漫天风雪,眼睛里都闪着光。   他问:“最近睡得好吗?”   宁栀看向屏幕:“老样子。”   “……”杨峥,“你现在在做什么?”   “写报告。”宁栀停下敲键盘的手,把手机拿起来,仔细观察杨峥的脸色,“没受伤吧?”   杨峥笑了一下:“没。”   现在是和平年代,虽然偶有局部小冲突,但大部分时间还是很安全的。   上次那绝对是意外。   宁栀“哦”了一声,又问:“需要什么吗?吃的用的?或者药?”   “不用。”杨峥摸了摸冻得有点发红的鼻尖,笑得有点不好意思,“就是有点想你,还有姑姑他们。”   宁栀也笑了,看着杨峥的目光变得温和了一些。   “那等我考完试就去看你吧。”   杨峥:“……”   这个真的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今年休假太多,估计好几年春节都不能回家。   宁栀如果能来看他,他还是很高兴的。   但他更担心宁栀的身体状况。   “算了,这边条件太苦了,很冷,你又睡不好,还是在家里过年吧。”   “我又不怕冷。”宁栀把见习报告的最后一句写上,抬起眼睛瞟了杨峥一眼,“不是说想我吗?”   杨峥:“……”   宁栀这才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他:“寒假我去你们那儿见习,为了赶课程,很多实践课我都错过了。”   所以要趁寒假补上。   这是个大事。   杨峥很想问宁栀他要实习,难道星城中医药大学附属一医院不能见习?何必千里迢迢跑来绛省吃苦?   宁栀揉了揉额头,看着杨峥道:“你只要能哄我睡个好觉,让我度过这段最关键的时期,以后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杨峥顿时也不挣扎了,“几号考完?我给你订机票。”   “十七号。”宁栀说,“机票我已经订好了。”   他已经有经验了,所以早早地就把机票提前订好了。   杨峥:“……”   栀栀这是早就决定好了,今天只是告诉他一声吗?   “知道了,到时候我去大维市接你。”   绛省这个时候气温低,风雪很大,不一会儿功夫,杨峥头上肩上就落了一层薄雪。   两人商量完这个事,杨峥也没什么好说的,担心打扰到宁栀,便说:“我先回营了,好好考试,假期再见。”   接下来的时间,宁栀把精力全都放在复习和考试,考完试便拿着学校开具的见习报告准备前往大维市。   杨晓曼听到他的计划后不由一愣:“那你过年回来吗?”   “不了,开学前我再回来,然后就去医院实习了。”   杨晓曼“哦”了一声,有点失望。   她本来打算寒假时全家一起出去玩呢,这下计划泡汤了。   宁栀已经去过大维市一次,家里人这回倒不像上次那样担心。知道宁栀要去看杨峥,杨晓曼给他买了两个超级大的行李箱,箱子里装满了各种星城特产。   反正宁栀力气大,不怕他路上拎不动。   就这样,宁栀拎着两个塞得满满当当的行李箱再次登上了前往绛省的飞机。   五个小时后飞机平安抵达大维市。   宁栀先去大转盘取行李,然后顺着人流往外走。   出站口的方向宁栀一眼就看到了杨峥。   杨峥身材高大,气质阳刚,两手插袋地站在出站口,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和在家里见到的模样迥然不同。   但是这样的杨峥在见到宁栀的那一刹表情就变了,浑身的尖刺和盾仿佛瞬间都被收了起来,又成为了以前宁栀见到的那个温和耐心的表哥。   哦,现在是他的男朋友了。   “栀栀——”杨峥顺利接到人,松了口气问,“累吗?”   “累。”宁栀说,“飞机上好吵。”   飞机飞行时的那种轰鸣声,听在他耳朵里就跟炮轰一样,睡又睡不着,真是折磨。   杨峥叹了口气,抬手把宁栀羽绒服上的帽子戴好,然后接过他的行李箱,带着宁栀往停车场走。   大维市这几天下大雪,车道上的积雪被清理过,远处的房顶上依然可见一层厚厚的积雪。   杨峥把行李放进后备箱,对宁栀说:“走,先带你去吃点东西。”   在机场的餐厅里随便吃了点填饱肚子,然后杨峥便开车带着宁栀回驻地。   到驻地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   宁栀一路颠簸,居然在车里还小睡了片刻,下车的时候精神反倒好了些。   驻地距离殳雅县两百多公里,营地规模不大,位置十分隐蔽。   这个时候四周的原野黑漆漆的,只有营地外的岗哨两侧亮着微弱的路灯光芒。   杨峥带着宁栀去登记,执勤的哨兵仔细检查宁栀的证件许久,学校给宁栀开的见习报告也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往营区里打了通电话最后才放行。   杨峥把车停在营区内的小招待所里,拎着他的两个大箱子朝招待所走。   上了楼,杨峥把门打开,示意宁栀进去:“今天先住这边,明天办好手续再给你安排宿舍。”   宁栀看了一眼,房间很简单朴素,但是收拾得很干净整洁。   “你晚上也住这儿?”他问。   杨峥:“……”   他倒是想,但不能。   “晚上我回宿舍。”   宁栀“哦”了一声,有点失望。   杨峥看着他失望的表情很想笑:“你如果动作够快,说不定我能在回去之前哄睡你。”   宁栀立刻冲进洗手间,几乎以飞一般的速度收拾完,然后往床上一躺。   下一刻,低沉的有点跑调的摇篮曲响起,宁栀几乎秒睡。   第二天大清早,宁栀被尖锐的哨声吵醒。   他揉了揉眼睛,发现才六点,天空漆黑一片。   战士们起床开始晨练了。   宁栀:“……”   宁栀又躺了一会儿,实在吵得睡不着,起床洗漱,下楼随便吃了点东西,快九点的时候有人敲响了他的房门。   眯眯眼矮个子李小海站在门外,冲他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上校让我带你去卫生所报道,顺便再领你去宿舍。”李小海见到他很高兴,语气也没有上次那么拘谨,伸出手就想帮宁栀拎行李箱。   宁栀错过身,一只手推着一只箱子往外走。   李小海挠了挠头,跟在他身后下楼。   杨峥在楼下等他。   见到宁栀时大步上前,先伸手把宁栀外套的拉链完全拉上,又去给他整理衣领戴帽子。   宁栀有点不耐烦,拿下巴撞了撞他的手:“我不冷。”   杨峥一丝不苟地给他戴好帽子,衣领也竖起来,捂住下巴和嘴,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头。   “好了,走吧。”杨峥说。   李小海一直站在边上安静地等着,这个时候终于能帮忙拎一只箱子,差点没拎起来。   嗬!   好重!   小仙童力气大啊,刚才下楼的时候他见宁栀一手拎一个,走得飞快,还以为不重呢!   杨峥先带他卫生所报道。   卫生所的军医不在,只有一名卫生员在做准备工作。   李小海把他们送到卫生所就走了。   卫生员拿着学校给宁栀开的见习报告,内心挺好奇的。   “寒假你不回家过年,跑这么远来见习?”而且还是他们这种基层卫生所,条件可苦了,也学不到什么东西。   宁栀不说话,杨峥面无表情地道:“他热爱学习。”   卫生员:“……”   卫生员给宁栀办好了手续,杨峥又领着他去宿舍。   单间宿舍,但是洗漱要去外面的公共洗漱间。   “洗澡也要去公共澡堂,几十号人一起洗。”   宁栀顿时一副五雷轰顶的表情。   杨峥一副“我都说了就这条件,你非不信”的表情看着他。   宁栀面无表情地道:“我去住招待所,自己掏钱。”   杨峥欣赏完他炸裂的表情,哈哈一笑,揉了揉宁栀的脑袋,说:“哄你玩的,洗澡我带你去小澡堂,那里人少。”   宁栀:“……”   下午的时候,杨峥去忙了,宁栀自己去卫生所。   胡军医终于来了,知道宁栀是星城中医药大学的学生,寒假千里迢迢过来见习,倒是挺热情的。   “小同学勤奋好学,毕业之后要不要考虑来军区医院,实在喜欢的话,来我们卫生所也可以的。”   卫生员:“……”   劝人来这种基层卫生所,胡军医您是认真的吗?   卫生所平时挺闲的,设备也比较简单,平时就给人看个头痛脑热的小毛病,大一点的毛病都看不了,全都要往市区的军医院送。   再说营区里全是一群身强体壮的大小伙子,感冒都很少。   胡军医怕宁栀无聊,给他找了几份报纸给他看,让他打发时间。   整个下午就在无所事事中过去了。   六点多的时候杨峥过来接他去食堂吃饭。   这个时候战士们基本已经吃完,食堂里人不多,只有少少的几个人,其中角落里一名年纪稍长的老兵气质格外彪悍,尤其显眼。   宁栀不由多看了两眼。   杨峥告诉他,那是他们营区唯一的一名一级军士长,在部队服役超过二十年,获得大大小小的勋章无数,名符其实的兵王。   说话间杨峥语气充满了敬意。   宁栀“哦”了一声,他对部队的这些军衔职称什么的不太清楚,只是觉得这人气息有点特别。   杨峥也没多解释,示意他找张桌子坐着,自己拿餐盘去打餐。   比起家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食堂的伙食显然有些粗糙,但宁栀依然吃得很香,化身标准的干饭人,一个人干掉三人份的量,惹得食堂里另几名官兵侧目。   实在是宁栀长得清秀漂亮,看不出居然是个大饭桶。   杨峥一眼瞪过去,那几个人瞬间不敢再看了。   “吃饱了?”   宁栀点头,这边的饭菜虽然略显粗糙,但很饱腹。   杨峥便将两人的餐盘放回去,领着他出门。   身后传来官兵们窃窃私语的声音。   “那是谁?第一次见上校对人这么体贴亲切,不知道的以为是他女朋友。”   “听说是表弟,医学生,听说来咱卫生所见习的。”   “哈?医学生干嘛这么想不开,来咱这卫生所见习?能见习啥?”   “谁知道呢!”   “看穿戴家里条件挺好的,长得也帅。”   ……   宁栀面无表情地出了食堂。   这些大兵们也好八卦啊!   吃过晚饭后,就是官兵们读报看新闻的时间,算是大兵们最轻松的时刻。   宁栀也跟着看了新闻联播,关注了一下国家大事。   杨峥问他:“去哪?”   宁栀想也不想地道:“回宿舍吧。”   卫生所也没什么事,他只是个见习生,也不用值班,到点了就可以下班回宿舍窝着。   杨峥也没说什么,正要送他回宿舍,就见李小海背着一个满脸都是血的大头兵满脸焦急地跑了过来。   杨峥:“怎么回事?”   李小海看到他们,说:“练障碍跑,视线不好,地滑,飞矮墙的时候脸着地了。”   说完拿眼睛直看宁栀,宁栀上前看了看受伤战士的伤口,说:“没事,就是眉骨边开了条口子,没伤到要紧的地方,缝几针就好了。”   就是血流得多了看着有点吓人而已。   李小海这才松了口气。   杨峥便问宁栀:“你会缝吗?”   宁栀:“我缝得不好会留疤,要不我给他熬点药膏,抹一抹也可以。”   杨峥果断地叫住了一个路过的小兵:“胡军医下班了吗?”   小兵答:“刚在器械场看到他。”   “去叫他来。”   到卫生所的时候,胡军医也到了,检查一下小战士的伤口,说的话和宁栀一样。   卫生所没有专业的无菌手术室,在急诊室里,宁栀打下手,胡军医利索地给小战士伤口处缝了五针。   宁栀仔细看了看,觉得胡军医缝针的手法很好,感觉比当初给田小薇缝针的那个整形医生都不差。   果然外科才是军医的强项。   送走了小战士,胡军医收拾收拾就准备回宿舍。   门外又进来个人。   个子高挑,眉眼凌厉,浑身的气势很盛。   正是在食堂让宁栀多看了两眼的军士长。   胡军医看样子跟他挺熟的,见他进来,便说:“还是不舒服吗?”   肖素勤是营地唯一的一级军士长,几乎所有的战士和后勤保障人员都认识,对这位保家卫国为了人民服役了超过了二十多年的兵王发自内心的敬重。   肖素勤的身体素质一直不错,可是几个月前身体开始莫名其妙地隐痛,去医院检查也检查不出问题,以为只是长年的军旅生涯,导致身体有所损伤,现在年纪一大,身体便开始吃不消了。   好在那疼痛并不明显,平时贴点药膏吃点药也能挺着。   胡军医这回也照往常那样准备给他开点膏药和止疼药,宁栀忽然道:“我能给他看看吗?”   胡军医“啊”了一声,正要说什么,肖素勤锐利的目光投向宁栀,没说话。   胡军医便道:“这位是星城中医药大学的高材生,寒假过来见习的。”   肖素勤收回目光。   他连大维市的军区总医院都看过,这么一个脸嫩得很掐出水的小年轻能看出什么来,尤其还是个学生。   胡军医给他开了膏药和止疼药,肖素勤取了药便离开了。   宁栀站在原地感受了一下,空气中依稀残存着微弱的灵气。   那灵气相当稀薄,不一会儿便散逸掉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肖素勤应该也是得的灵气不耐受症,只不过症状很轻,比起之前见到的那个叫潘春礼的来说,症状要轻得多,现在并没有严重到危及生命的地步。   说到这个,不知道潘春礼现在怎么样了。   上次见到他的时候,潘春礼体内的灵气已经郁积到几乎快要爆体的地步,这个情况几乎药石无医。 第069章   宁栀挺想研究一下的,但肖素勤明显不相信他。   宁栀有点小遗憾。   杨峥多了解他啊,见他主动提出要给肖素勤看病,便知情况不简单。   出了卫生所,问:“老班长身体不好吗?”   肖素勤是普通列兵出身,一辈子没有提干,但却带出了无数菁英骨干。   杨峥曾经也接受过他的特训,一直亲切地称呼他为老班长。   宁栀没有直接回答,反问他:“记得潘春礼吗?”   杨峥一愣:“你是说老班长的病和潘春礼一样?”   宁栀说:“只是怀疑,还不确定。”   杨峥沉默了。   他记得当时宁栀非常明确地告诉阎立民,潘春礼的病谁也治不好,栀栀自己也不能。   “那他……也会死吗?”   宁栀想了想,说:“他的情况没有潘春礼那么严重,如果治疗得当,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哪怕不治疗,只要肖素勤不再继续长期暴露在浓郁的灵气环境中,也不会有性命之忧,但长年病痛是免不了。   “救治麻烦吗?对你身体损耗大吗?”杨峥问他。   绛省这个时节气温很低,夜晚室外温度低达零下二三十度。   宁栀冻得鼻尖通红,他拉高了衣领,挡住了小半张脸,开口道:“有点麻烦。我刚好要做研究,正需要这样的病例,越多越好。”   可惜他到现在一共就碰到两个这样病例,一个病情太严重治不好;另一个不相信他,不让他治。   到了宿舍,宁栀把行李箱里宁成周和杨晓曼给他带的礼物清理好。   宁成周和杨晓曼两口子对杨峥这个侄儿真挺好的,给他带了一堆好东西,吃的喝的用的甚至连给领导送的礼都准备了。   杨峥扫了一眼,拿了几条好烟两瓶好酒还有宁栀自己做的膏贴,说:“这些我先拿走了,过两天给你送病号来。”   宁栀说:“你都拿走吧。”   他又用不上这些。   “先留着,以后再说。”   杨峥知道宁栀在家里的作派,碗都不洗一个的,真的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走之前把宁栀昨天换下来的衣服袜子洗了,还不忘叮嘱他:“以后换洗的衣服直接放盆里,我抽空过来给你洗。”   宁栀:“……”   部队生活很规律,晚上九点半熄灯。   杨峥走后,宁栀打坐了一个周天,熄灯后也干不了什么别的,外面天气冷,便洗洗睡了。   第二天去卫生所上班。   上午的时候卫生员打扫卫生,顺便帮宁栀把他针灸用的针灸针认真严格地消毒。   那套针灸针是宁栀让宁成周照自己的要求找医疗器械公司定制的,尺寸不一,金针和银针各一副,大大小小的针两副加起来共有一百多根了,着实不便宜,足够在宁栀的老家芙城买套宽敞的四居室了。   卫生员看到宁栀的那套针灸针时差点被闪瞎了眼,惊讶地说:“你们学国医的都这么壕吗?这东西一般人可配不起。”   别说是卫生员,就连教宁栀针灸的教授看到他的这一套行头也羡慕得不行。   宁栀笑得有些矜持:“我要求比较高而已,其实市面上一般的不锈钢针就可以了。”   针灸真论起来非常讲究的,每个穴位要求扎针的深浅都不一样,宁栀为了达到最佳治疗效果,专门定制了这一套针灸针。   一副金针,一副银针。   古人用针随着时代变迁,历经了石针、骨针、竹针、到青铜针、铁针、银针、金针、不锈钢针,但效果最好的一定是金针。   金针性纯入肉无毒,质软而中窍无苦,体韧而经年无折。   同样的疾病行针时,金针的效果远比不锈钢针要好。   金针补银针泻。   同是贵金属,相同穴位、相同手法的银针降血压效果明显优于金针,收缩压和舒张压的同步明显降低,降压维持时间更久。   宁栀不缺钱,用的东西向来都是最好的。   而且肖素勤病理特殊,若是用普通的缠丝针柄的不锈钢针,估计影响治疗效果。   卫生员咋了咋舌,久久之后感慨了一句:“你可真是壕无人性啊!”   他要是有这条件,早回家躺平了,还用得着跑到这个偏僻得花不香鸟不语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苦哈哈地吃风沙就为了一个月几千块钱么?   受到打击的卫生员失去了继续钻研的进取心,打了一下午的游戏。   宁栀看书查文献,思索为肖素勤治疗的方案。   胡军医看报纸,一天就这样平静地过去了。   一连过了好几天,到第四天的时候,宁栀终于盼来了他想要的病号。   肖素勤披着一身的风雪进了卫生所。   胡军医见到他一愣:“给你开的药就用完了?”   肖素勤目光落在宁栀身上,说:“我找他。”   胡军医惊讶地转头,看向宁栀。   说话间肖素勤已经走到宁栀面前:“听说你国医挺厉害的,那你给我看看。”   病号来了!   宁栀顿时精神一振,说:“行,我先给你把把脉。”   胡军医更惊讶了:“你都不问他身体哪不舒服吗?”   虽然他和宁栀共事了好几天,但肖素勤身份特殊,时常去执行一些非常隐秘危险的任务,为了安全考虑,肖素勤的身体状况他可是半个字都没有和宁栀透露。   宁栀笑得非常矜持:“我先把个脉再说。”   胡军医是外科出身,对于内科不太了解,国医更是一知半解,听宁栀要给肖素勤把脉便走开了去,安静地呆着,免得打扰到他们。   卫生员刚分过来没多久,本着学习的态度站得稍近一些,想近距离观察学习一下。   肖素勤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伸出了手。   宁栀以中指按在他掌手高骨内侧的桡动脉上宁关脉,然后食指和无名指落下,定下寸脉和迟脉,三指隆起成弓形,指头齐平,以指腹按触脉体,细细感受肖素勤脉博跳动。   胡军医看宁栀诊脉的模样还像是那么回事,想了想最后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也忍不住凑了过来,和卫生员一起看热闹。   宁栀诊脉技术一般,给肖素勤把完左手又把右手,诊完脉最后用灵气感受了一番,的确在肖素勤体内感受到好几处灵气淤堵的情况。   他用灵气轻微地冲击那些淤堵的地方,肖素勤顿时感觉体内有地方似被尖针刺了一番,猝不及防之下,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反扣宁栀的手腕。   宁栀心中有了数,收回手。   肖素勤盯着他,却不说话。   宁栀仔细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用浅显易懂的话说给他听:“经络淤堵,影响了你身体血气的运作和脏腑的正常运行,引发身体疼痛。”   肖素勤“哦”了一声,有点失望。   他看过的医生里也有国医,有些也说是经络淤堵,仿佛所有的病症国医们都可以用这个理由解释。   宁栀也不例外,同样拿这个理由糊弄他。   他就说医院都检查不出毛病,宁栀这么一个刚学医的小年轻又能看出什么。   肖素勤在心中暗呸了自己一口。   他真是一时鬼迷心窍,被杨峥那两条好烟给收买了,巴巴地跑过来给他表弟当实验品。   肖素勤想得明白,心中倒是平静下来。   没有希望,也就没有失望。   宁栀则在脑海中飞快地思索着,综合前世的经验,还有他来地球后学习到的知识,他这几天也想出了好几种治疗方案。   论起来这种没有灵根,然而因为意外导致体内滞塞了过量灵气的最好治疗办法便是让大佬用天材地宝造出一个伪灵根,这样便可以像普通修者那样正常修炼,吸收消化灵气了。   但现在这个情况明显没有这个条件。   别说地球上没有天材地宝,就是有,以宁栀一个小炼气的修为也没那个能力造出一个伪灵根。   这个办法直接排除。   修真界有一种邪修,可以用暴力手段直接吸取别人体内的灵气为己所用。但这种手段有违天和,被强行吸取灵气的修者轻则根基受损,修为倒退,重则走火入魔,甚至身死道消。   宁栀不会这种邪恶的功法,就算会他也不会用这种残忍的手段,因为真靠这种功法强行吸取肖素勤体内那点微弱的灵气,肖素勤这样一个毫无修为的凡人必死无疑。   那么唯一剩下的选项就是想办法将肖素勤体内的灵气加以舒通引导,让灵气不至于淤积滞塞,慢慢地便能恢复正常。   最重要的是杨峥告诉过他,这里的战士们大多出生普通家庭,没有李征王佳凤的财力,太过昂贵的丹药多数都负担不起。   要治疗有效果,还要便宜,这就比较考验他的技术了。   结合肖素勤的情况,宁栀虽然也想出了一个治疗方案,但效果如何还不太确定,只能一步步来。   “要不先试试针灸吧。”宁栀说,“我给你扎,不收你钱。”   胡军医:“……”   战士们在卫生所或是军区医院看病,本来就是免费的。   肖素勤顿时火冒三丈。   这群屠夫们一个个的都不把战士当人了!军医把战士们当成练手的对象也就算了,这个来见习的小年轻是怎么回事?   真当他们这些大头兵好欺负吗?   宁栀却已经转头去做准备了。   肖素勤有些踌躇。   要不是杨峥给他送的两条烟,他都已经抽了几包,酒也偷偷喝了半瓶,实在还不了杨峥,不然他肯定扭头就走。   现在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软,不好拒绝。   肖素勤心中暗骂杨峥这小子太狡猾,居然为了让表弟练手算计自己。   太不厚道了!   左右两难之间,卫生员已经非常有眼力见地把病床整理好,上面重新铺上一次性医用隔离床单,肖素勤本人也被宁栀半拉半推地送到床上。   肖素勤挣扎过,但没挣脱。   他眯起眼,没想到宁栀看着矜持清瘦,像个纨绔少爷,力气却好大。   是个野战军的好苗子!   肖素勤爱才之心大起,生出了吸纳宁栀入伍的念头。   这么想着,肖素勤拒绝的心倒是没有之前那么强烈了,配合地脱了衣服,躺在床上。   卫生所里开着暖气,并不冷。   宁栀洗了手,戴上口罩帽子和手套,取出针灸针,打开包装,开始行针。   他对人体经脉穴位无比熟悉,扎起针来又快又准,针刺破皮肤真皮层的速度非常快,金针刺穴之后,慢提紧按,左转微微旋动金针,手法相当娴熟。   肖素勤除了酥麻痒之外,几乎都没感受到任何疼痛。   光是这一点,就让肖素勤对宁栀的观感好了几分。   这小帅哥看着年轻,扎针的手法倒是比之前他在军医院针灸科的医生还要好。   之前那个女医生不知道是穴位找得不准还是怎么的,针扎下去刺痛特别明显。   宁栀将灵气输入在银针上,引导灵气流转,驱散肖素勤体内滞塞的灵气。   两股灵气相遇,肖素勤体内微弱的灵气根本不是宁栀这个嗑药炼气九层巅峰的对手,很快便疏动顺着经络运转。   肖素勤闷哼出声,脸色发红,额头上现出薄汗。   “怎么?”宁栀停下运针的动作,问。   “没,就是刚才有点痛。”但这痛并不是针扎进皮肉所产生的那种刺痛,痛过之后反而有种舒畅的感觉。   “哦,那就没错了。”宁栀心中估算了一下时间,一刻钟之后取针,然后换了一根银针,扎进相关边的另一个穴位倒捻,一进□□。   相比起不锈钢针,金针银针尤其是银针太软,特别考验施针者的水平。   若是手法不到家,力道拿捏得不好,很容易弯针,或者针折断,导致医疗事故。   一遍行针下来,饶是宁栀额头也有些微汗。   转头再看肖素勤,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   这睡眠质量是真好!   宁栀十分羡慕。   胡军医看了不由啧啧称奇。   这些大头兵他打交道的时间比较长,新兵还好,这些老兵们个个警惕性特别高,在陌生人面前更是如此。   以前有个战士,他对象来探亲的时候,半夜小姑娘尿急想上厕所,从他身上爬过去时,被他一把掀翻,直接从床上掉了下来,撞到胳膊当场脱臼,吓得他三更半夜背着他对象就医。   普通战士尚且如此,更别提肖素勤这种身经百战的老兵了。   让他毫无防备地在陌生人面前呼呼大睡,简直不可能!   小同学可以啊!   胡军医冲宁栀竖了个大拇指,从柜子里取了一床大棉被盖在肖素勤身上,然后带上门出去了。   肖素勤这一觉睡得深沉,直到下午被哨声吵醒,看到自己躺在卫生所的看诊室里,表情有点懵。   他这是睡着了?   再一看时间,都已经下午六点了。   他不仅错过了午饭,连下午的操课也翘了。   他从军几十年,错过操练还是第一次!   从诊疗室出来,看见胡军医和卫生员都是左手按右手,正让宁栀教他们把脉呢!   这不胡闹吗!   好好的一个外科医生你去学什么把脉啊!能学会吗?!   学得个半生不熟的,到时候又来祸祸他们这些苦命的大头兵吗?!   宁栀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向他:“醒了?”   肖素勤迟疑地点了下头,道:“你们怎么不叫醒我?”   胡军医还以为他担心操练的事,道:“没事,我给你开个病假条子,就说你生病,在我这里躺了半天,保证不会让你受处分。”   肖素勤:“……”   他并不是担心这个。   宁栀问:“感觉怎么样?”   肖素勤感受了一下,意外地发现自己体内时不时的隐痛减轻了几处,不由道:“比我想象的要好一点。”   “那就行。”宁栀说,“既然有效果,那就先扎一个疗程试试。”   他刚才给肖素勤行了一遍针,明显感觉到肖素勤体内那部分经络里滞塞的灵气有疏动的迹象,说明他的治疗方案是正确的。   针灸之后再辅以药浴,应该能有极大的改善。   肖素勤本来是拗不过杨峥,而且也确实有点贪嘴,才答应过来给宁栀练练手,但没想到却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自从他从苍禾原执行任务回来后,身体就一直有点不对劲,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浑身舒畅过了。   “下一次针灸是什么时候?”才刚刚扎完针,肖素勤就已经在盼着下一次针灸治疗了。   “一天一次,连续扎七天,或者隔日一次,连着十四天。”宁栀说,“看你自己时间安排了。”   肖素勤想了想,说:“那我明天再来。”   十四天间期太长了,他担心万一中间又临时接到什么任务,到时候又要治疗中断。   宁栀点头:“可以。”   肖素勤说完,从卫生所出来,正好和照例过来接宁栀的杨峥打了个照面。   “你的这个人情我领了。”肖素勤道,“哪天休息的时候,领着你弟一起,我请你们吃饭。”   杨峥:“……”   胡军医看到杨峥的身影,扭头笑着对宁栀说:“杨上校来接你了。”   自从宁栀来卫生所后,杨峥每天都来接他,比对女朋友还要上心。   杨峥面无表情地朝他点点头,回头看向宁栀时,脸上依然是一副冷酷的表情,但眼神明显温和下来。   “快点去吃饭,吃完带你去洗澡。”   胡军医:“……”   宁栀是小孩子吗?洗澡还要人带着去!   真是搞不懂这兄弟俩。 第070章   杨峥他们营地规定战士们每个周末全员洗澡,由军务股统一分配时间,划分到各连队安排。   战士们洗澡都在大澡堂。   大澡堂边上还有一个小澡堂,那是给领导们和营里的高级军官用的,一般的低级军官都不能使用。   宁栀这样从外边来的见习生就更不用说了。   不过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肯想办法,还是可以破个例的。   “你现在很饿吗?”杨峥问宁栀。   “还好。”宁栀问,“怎么了?”   杨峥说:“不饿就先去洗澡,趁着现在小澡堂没人,洗完再吃。”   宁栀对这个安排没有异议。   到宿舍拿了换洗衣服和盆,杨峥领着宁栀去澡堂。   路上宁栀有幸看到了上百个战士们拿着盆在雪地里排队进澡堂的壮观场景。   宁栀在星城从没见过这样的情形,好奇之余不由多看了几眼。   杨峥发现后停下脚步,问他:“好看吗?”   宁栀:“嗯?”   杨峥的目光转向不远处排队的战士们,说:“那么多年轻有活力的战士们,有符合你喜好长相的人吗?不过他们中至少有一半都已经结婚了。”   宁栀顿时明白了,看着杨峥的目光带了点笑意,不吝夸赞:“没你长得好看。”   自从认识杨峥以来,杨峥便一直很照顾他,现在又自告奋勇当他的男朋友,宁栀觉得自己也应该对他好一点。   可能没料到宁栀居然会这么说,杨峥愣了一下,抬手摸了下脖子,冷酷的俊脸上居然显出一抹淡红。   “栀栀你长得才好看。”   几年前杨峥曾经见过宁栀一次。   那个时候宁栀还是个少年模样,虽然长得很帅,但是气质和现在南辕北辙,阴沉且畏缩。   没想到几年不见,宁栀整个人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气质干净,行为举止之间虽然有些不通人情世故,但心地善良,既孝敬长辈,对弟妹也十分爱护,又勤奋好学有天赋,完全就是长辈们心中完美的好孩子。   这样年轻帅气又美好的男孩子居然答应当自己的男朋友!   杨峥到现在都觉得人生很梦幻,不太真实。   杨峥脸上表情变幻莫测,宁栀看得有趣,问:“你在想什么?”   杨峥面对宁栀的时候很诚实,说:“就是觉得自己很幸福。”   宁栀笑了一下,觉得平时稳重得超乎他年龄的杨峥,这个时候倒真有些年轻人的孩子气了。   “以后会更幸福的。”宁栀说。   杨峥“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当没当真,一路带着他到了小澡堂。   小澡堂面积不大。   靠墙有一个小水池,里面灌满了水,在汩汩地冒着热气,另一面墙上装有四个花洒。   看起来更像个大点的浴室。   杨峥把干净的衣服放进柜子里,对宁栀说:“换下来的衣服给我,我顺手在这里给你洗了,免得要去洗衣房跟人抢位置。”   宁栀有点意外:“你不一起洗?”   杨峥:“……”   还一起洗?   想让他犯错误吗?   “小祖宗,你快别说话了,速度快点,尽量二十分钟内解决。”   宁栀以为他有事,没再说什么,开始脱衣服。   杨峥转过身背对宁栀,听到身后宁栀进了浴池才转过来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到最远的那个花洒前接了水,蹲在地上搓了起来。   宁栀记着杨峥的叮嘱,进浴池用最快速度洗了个热水澡,从水池里起身去取衣服。   “洗完了?”杨峥下意识地扭头,正好看到宁栀光着身体从水池里跨出来,青年白暂漂亮的身体没有丝毫遮挡地映入眼帘。   杨峥飞快地挪开目光,去柜子里取了衣服递给宁栀。   宁栀接了过来,往身上一件件套衣服。   杨峥看了下时间,刚好二十分钟。   还真是听话。   杨峥忍不住有点想笑。   他从左边第二个柜子里拿出一个吹风机递给宁栀,示意他自己吹头发。   宁栀嫌吹风机太吵,吹了两下就不吹了。   杨峥看了,什么话都没说,接过吹风机给他吹。   “太吵了。”宁栀不耐烦地道。   “一会儿就好。”杨峥好声好气地哄他,“不吹干这样出去容易着凉。”   绛省可不是星城,零下几十度顶着一头湿头发出门,瞬间给你冻成冰棍。   宁栀头发质地很软,杨峥给他吹头发的时候,感受到柔软乌黑的发丝从指缝滑过的触感,带点凉意,挠得杨峥心里软软的。   他们家栀栀不仅人长得好看,连头发摸着也特别舒服,一看就知道是那种脾气特别好特别乖巧的性子。   杨峥看宁栀的时候自带完美滤镜,看着宁栀真是觉得哪儿哪儿都好。   宁栀不喜欢别人碰他的头发,忍耐着吹风机在耳边炸雷般的声音几分钟后,觉得差不多了,便不乐意了。   “已经干了,别吹了。”   杨峥这才把吹风机关了,收进柜子里。   宁栀端着盆开始往外走,他已经听到有人朝这边来了。   杨峥回头看了一眼,眉头皱了起来。   刚才澡堂里水汽氤氲,视线不好,到更衣室里才发现宁栀光着脚,踩着一双跑鞋,连袜子都没穿,露出一截白皙瘦削的脚踝。   杨峥顿时服气了。   “栀栀,袜子。”   宁栀低头:“太麻烦了,回去再换。”   杨峥叹了口气,曲起一条腿半蹲在地上给宁栀穿袜子。   同样端着盆准备洗澡的营区大领导推门进来就看到他们营地最冷酷最不苟言笑的杨上校居然蹲在地上给人穿袜子!   大领导顿时被雷得外焦里嫩,望着眼前的这一幕久久说不出话。   杨峥给宁栀穿好袜子套上鞋,转头看到大领导一脸被雷劈的表情,镇定地跟大领导打了个招呼,然后更加镇定地带着宁栀出去了。   留下一脸风中凌乱的大领导原地罚了好一会站。   回宿舍的路上,大澡堂外面还排着很长的队。   大约这是战士们最轻松的时刻,边疆刺骨的寒风也掩饰不住他们脸上干净简单的笑容。   看到杨峥过来的时候,年轻战士们的笑声嘎然而止,一个个地做严肃脸,努力维持目不斜视的表情。   宁栀:“……”   “你在这里人缘不好吗?”宁栀问,“我怎么感觉他们都有点怕你。”   杨峥倒是没骗他,实话实说:“我跟他们年纪差不多,平时不严肃点,镇不住这帮小子。”   宁栀“哦”了一声,表示了解。   就像他以前在宗门里的时候,为了维持大宗师的威严,素来也是不苟言笑的。   来地球后没了那层身份的束缚,反而轻松自在了许多。   回到宿舍,杨峥把刚洗的衣服脱完水晾起来,然后领着宁栀去吃饭。   宁栀每天固定在这个食堂吃饭,炊事员们都认识了宁栀这个长相帅气但胃口超级好的卫生所新来的见习生。   见到杨峥拿着两个餐盘,他们还会特地告诉杨峥,哪道菜好吃,适合星城人的口味。   “谢谢。”杨峥面无表情地道了谢,拿着餐盘坐回到宁栀身边,说,“食堂的炊事员们都记得你了。”   宁栀哈哈笑:“可能我太能吃了吧。”   他一个人的饭量顶得上三个人,确实比较引人注目。   杨峥也被他逗笑了,说:“明天营里的给养员要出去采购,你要是无聊可以跟车出去逛一逛。”   宁栀问:“去药材市场吗?”   “……”杨峥,“只是附近的菜市场,不去城里。”   宁栀顿时失去了兴趣:“那不去了。”   他明天还要替肖素勤扎针。   杨峥也不勉强他。   吃了晚饭,杨峥还有事要忙,便让宁栀自己先回宿舍,晚点再去找他。   宁栀回到宿舍后,开始认真地记录肖素勤的病理以及治疗,针灸的感悟。   自从宁栀开始学习国医后,他心中就一直有个猜想。   国医很多理论和修真理论在某种程度上都有些关连,甚至有些流传下来的国医著作中还会提到气以及气功的说法。   他查阅了许多相关书籍,猜测着地球上或者说是华国历史上可能出现过修真者或者类似于修真者这样的存在,只不过后来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修真者传承断绝,并没有延续下来。   留给后人的只有典籍上那些只言片语的记载。   又或者那些修真者的传承并没有完全断绝,国医兴许就是他们留下来的传承。   地球灵气稀薄,他的修真之道一眼就能望到头,筑基已经是极限。   可国医不同。   若是他能研究明白这两者之间的关系,国医必能得到长足的进展。   他也能摆受灵草稀缺的桎梏,开创出新的炼药流派。   长生已然无望,开宗立派便是一名修真者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宁栀有野心,但野心不大。   活了两辈子,他对权利名誉已经没有追求的欲望,现在他更希望能专心于医学领域,研究一些自己感兴趣又有意义的事情。   尤其是当身边还有一群志同道合的师友们支持时,这种心情反而更加令他满足愉快。   但宁栀的愉快只维持到九点半。   九点半一到,宿舍准时熄灯。   顿时宿舍一片漆黑,只有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幽蓝的光,照着巴掌大一块地方。   就着这微弱的光亮,宁栀拿起口杯去外面刷牙洗脸,看见杨峥踩着楼梯三两下轻快地窜了上来。   “栀栀?”   “来了?”宁栀嘴里含着牙膏沫,含糊不清地回了句。   杨峥便笑了,笑声轻松愉快,和白天冷漠严肃的时候判若两人。   “还没睡?”   宁栀把嘴里的牙膏沫吐掉,重新接了水漱完口,说:“就睡了。”   杨峥跟着他进了宿舍,桌上的笔记本电脑还在尽职尽责地发挥自己的照明功能。   宁栀收拾完,打开被子躺了进去,然后闭上眼睛等杨峥哄他睡觉。   然而今天宁栀不知是因为发现了罕见病例,并且还给人做了治疗,并且治疗有效果,情绪有点激动,怎么都睡不着。   杨峥一整支摇篮曲都唱完了,看见宁栀还睁着一双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杨峥:“……”   宁栀说:“我今天太兴奋了,有点睡不着。”   杨峥:“……”   宁栀自己也有点抱歉:“要不你别管我了,自己去休息吧。”   来了营地之后,他才知道杨峥他们的作息有多辛苦。   每天早上六点起床,伴随着整个白天强大的体能训练,晚上有时还有突击检查训练,一天二十四小时都绷紧了神经,连睡梦中都没有一刻放松的时候。   就这样杨峥为了照顾他,晚上还跑来哄他睡觉,也真难为他了。   杨峥在床边坐下,半天没说话。   宁栀有点奇怪:“你怎么了?”   看他样子像是有话要说,却又不开口。   笔记本的光照不到这么远,杨峥的脸隐在黑暗中,表情似乎有点犹豫。   “也许有别的方法能让你睡得好一点。”   宁栀起了点兴趣:“什么办法?比唱摇篮曲更好吗?”   杨峥“嗯”了一声,语气不那么坚决,似乎比起同意他更希望宁栀拒绝似的:“你想要试试吗?”   宁栀毫不犹豫地道:“当然试啊。”   天知道他为了睡个好觉,都从星城跑到这种穷乡僻壤来了,还有什么是不能试的。   杨峥没再说话,手伸进被子里,顺着宁栀劲瘦的腰肢往下。   宁栀:“……”   居然是这个方法。   别说效果还真挺好的。   宁栀睡着之前心想,要是早知道这法子好用,他早去交男朋友了好吗。   等宁栀呼吸匀长睡熟之后,杨峥才轻手轻脚地起身,关了电脑推开门离开。   外面开始下雪。   鹅毛大的雪花无声无息地飘落在走廊上,杨峥站在宿舍楼下,忽然有种抽烟的冲动。   往口袋里摸的时候才想起来,自从宁栀来军营后他身上就不带烟了。   杨峥此刻的心情格外不平静。   自从知道宁栀交男朋友的目的只是为了治疗他莫名其妙突来的失眠症之后,杨峥便收起了各种绮念,只打算以表哥的身份守护在他身边,直到宁栀真正遇见他喜欢的对象之前,绝不能占他便宜。   明明他都已经下定决心了,现在可好,就因为刚才在澡堂里那惊鸿一瞥的一眼,之前做好的心理建设全崩塌了!   虽然他刚才只是用手抚慰了宁栀一番,并没有进行更近一步的亲密接触,但在杨峥眼里,那也是只有情侣之间才能发生的亲密举动。   果然男人啊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自己也不例外!   杨峥站在雪地里自我嫌弃了半天,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宁栀宿舍的方向。   宁栀睡着了,窗户里一丝光都没有,安安静静的。   杨峥心中骂了句国粹,然后心情复杂地离开了。 第071章   一夜好眠, 第二天宁栀破天荒地起晚了。   拿起手机一看,已经七点半了。   早上尖锐的哨声居然都没有把他吵醒,看来睡得真挺熟的。   他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睡过一个安稳觉,以至于醒来之后贪恋那种身心舒畅的美好感觉,都有点舍不得起来,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儿肚子饿得咕咕叫才美美地伸了个懒腰后掀被起床。   起床后就发现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宁栀下意识地运转灵气。   嗬!   之前一直如磐石盘坚硬的壁垒似乎隐隐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   宁栀:“……”   居然还有这样的好事?   宁栀有点发愣。   在修真界,修真者们为了专注修炼,很多修者讲究结丹之前不结道侣,免得太早泄元阳坏了根基。   难道这个放之修真界皆准的法则是错的,泄不泄元阳其实于修炼并没有多大影响,反而在某种程度上有助于堪破心境?   可一细想他和杨峥似乎又有点不同。   虽然他们两人的确确定了恋爱关系,杨峥也很照顾他,但相比起情侣的亲昵,杨峥对待他更像是兄长对弟弟般的呵护关爱。   至于宁栀自己,本身想谈恋爱的动机就不纯,他们也不算真正意义上的情侣,这也不算堪破情关啊?!   两辈子还没有正儿八经谈过一场恋爱的千年魔法师宁栀这个时候委实有点混乱。   算了,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宁栀揉了揉脸,洗漱完去食堂吃完饭后去卫生所报道。   “今天来得有点晚啊。”卫生员已经打扫完卫生,看见宁栀笑着调侃他,“昨天小澡堂泡得舒服吗?”   卫生员是去年才分过来的,还没有被军医院的体系磨灭梦想,透着年轻人的热情和干劲,对宁栀这个小见习也很照顾。   主要是宁栀长得太好看了,眉眼精致,站在一群精壮彪悍的大兵中,像个高冷的贵族。   这外形这气质不光斩女,同样斩男。   卫生员虽然性向普通大众,但这并不妨碍他平日里多照顾一下宁栀。   宁栀睡眠充足心情好,也比较有交流的欲望:“还行,挺舒服的。”   那么大的浴池他一个人泡澡,确实很舒服。   宁家虽然有浴缸,但是跟浴池没法比,要是杨峥没有在一边催促,就更完美了。   卫生员想到每回他都要跟几十号人一起上大澡堂冲澡,四五个人用一个花洒像打仗似的情形,顿时各种羡慕。   长得帅有才华家境又好,明明靠拼爹就能躺赢,却比大多数人还要努力,这样的人让他连嫉妒都嫉妒不起来。   “可恶!长得帅太占便宜了!”卫生员被打击得生可无恋,怒而投身进游戏的怀抱。   这个时候只有游戏小人才能稍稍抚慰他受伤的心灵。   九点的时候肖素勤来做针灸治疗。   “如果今天我又睡着了,十二点的时候记得叫醒我。”   宁栀点头,去做准备。   卫生员和胡军医两人都过来观摩,还能帮宁栀打个下手什么的。   做针灸之前,宁栀先给肖素勤把了脉,发现一晚过去,肖素勤体内昨天被梳理过后的灵气并没有回旋的迹象,治疗效果要比他预想中的要好得多。   今天他换了另外的穴道去扎,扎针的同时再梳理一遍灵气,让灵气均匀地散布在肖素勤经络当中,不至于再像之前那样集中汇聚于某处,对身体造成强烈的负担。   可能是已经扎过一次针了,肖素勤对宁栀的扎针技术有了几分信任,今天的状态比昨天要更放松,行针到一半的时候就睡了过去。   宁栀本来打算今天给他扎阳腰和气海等后背的穴位,这个时候也只得作罢。   胡军医再次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他记得曾经无意中听某个针灸医生提过,病人不晕针,在治疗过程中这么快就舒服地睡着,说明医生针灸的手法高明。   宁栀扎针的时候手很稳,表情没有丝毫犹豫,胸有成竹的模样一点也不输那些有经验的老医生。   现在的医学生都这么厉害了吗?   胡军医莫名地生出一种紧迫感,颇有一种被后浪追赶将要死在沙滩上的前浪的感觉。   没办法,基层营地就这条件,想当初他也曾满腔报负,奈何现实磨平了他的棱角,也磨灭了他的理想。   要是他能再年轻个十岁,他还能有雄心壮志拼一拼,但现在他就算想奋斗,年纪和家庭负累也不允许了。   胡军医心中不免有些遗憾。   “有机会的话还是进好一点的三甲大医院,能进地方医院就进地方医院,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进部队系统。”胡军医以过来人的身份语重心长地对宁栀说道。   宁栀:“……”   卫生员:“……”   宁栀刚来的第一天,您可不是这样说的哎!   卫生员觉得宁栀的这一手针灸技术很神,羡慕之余很有些想学的冲动。   对于这种勤奋好学的年轻人宁栀向来都不藏私,把带过来的《针灸学》《素问》递给他,说:“你先看这本书,熟悉一下基本理论,回头我从宿舍再给你挑几本。”   卫生员有些似懂非懂,翻开《针灸学》认真看起来,奈何天资有限,看了两页便两眼蚊香圈。   跟杨峥一样,这些字他每一个都认识,可组合在一起完全弄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我可算搞明白了,国医也要讲天赋的。”   自己就不是那块料。   胡军医心有戚戚焉,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理解。   宁栀:“……”   刚还觉得他勤奋好学,这也放弃得太快了吧。   到了十二点,宁栀准时将肖素勤叫醒。   肖素勤醒来的时候有点愣,可能是没料到自己居然真的又睡着了。   他抬了抬胳膊,发现身体比起昨天来又轻快了许多。   肖素勤眯起眼,看着宁栀的眼神充满了遗憾。   他见宁栀力气大,反应也灵敏,还想着拉他入伍,好好培养一番,十年八年过去,又是个兵王的好苗子。   不过——   他再次打量了宁栀一眼。   这孩子长相太出众了,在人堆里太过引人注目,不适合走他的路子。   而且医术好,杨峥护他跟护犊子似的,估计家里人也不会同意。   可惜了。   肖素勤心中惋惜,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穿好衣服出来,胡军医他们正准备结伴去食堂。   卫生员朝门口张望了一下,“咦”了一声,说:“今天杨上校没来接你?”   肖素勤说:“杨上校今天有事,他让我中午领你去吃饭。”   宁栀:“……”   他看着很小吗?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把他当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孩子看待。   杨晓曼这样,杨峥这样,现在连肖素勤这个病患也这样。   卫生员乐得抿起嘴,想笑不敢笑。   胡军医拍了他后脑勺一下,对肖素勤说:“那我们宁栀同学就拜托你照顾了,可别让他摔着了。”   肖素勤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带着宁栀去食堂。   可能觉得自己表情太冷酷,路上肖素勤试图和宁栀聊天,缓和一下气氛。   然而他实在不是什么亲切的人,也不知道怎么跟宁栀这么大的小孩儿相处,想了半天才挑了个自觉稳妥的话题。   “你跟杨上校是表兄弟?你是他姑的孩子?”   “嗯。”宁栀应了一声,想到什么又多解释了一句,“他姑是我后母,我们其实没有血缘关系。”   肖素勤“哦”了一声,说:“杨上校很照顾你。”   可不是嘛!   都照顾到床上去了。   宁栀想起昨天的事,莫名地脸有些发热。   肖素勤浑然不觉,又问:“你学针灸多久了?”   宁栀:“一年半。”   肖素勤:“……”   杨峥绝对是拿自己给他弟练手无疑了。   到了食堂,肖素勤给宁栀打了餐,又自掏饭卡给他到小厨房加了两个小炒。   “食堂就这条件,哪天杨上校休息,我请你们兄弟俩吃饭。”   宁栀向来对食物不挑剔,有得吃管饱就行。   吃过饭,肖素勤离开食堂,迳直去了大领导的办公室。   昨天在澡堂里和宁栀碰上的大领导问:“怎么样?问出什么来了吗?”   “问了,就是一个普通的学生,刚学针灸一年半。”肖素勤道,“不像是撒谎。”   宁栀的背景他们早调查清楚了,背景清白,有过一阵子的青春叛逆期,但是现在是个师生亲友都称颂的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他给你扎针后身体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肖素勤摇头:“身体轻快了许多,也没觉察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大领导又问:“他说要扎多久?”   “一个星期。”   大领导沉吟片刻,道:“这样吧,你先让他继续扎针,扎完回军医院检查一下,若是身体没什么异常,就叫小孙也过去让他扎。”   孙鹏也是夏天的时候和肖素勤一起去苍禾原执行任务的战士之一。   和肖素勤一样,从苍禾原回来之后他也开始出现全身莫名刺痛的疾病。   不光是肖素勤和孙鹏,那次执行任务回来后的所有人都或轻或重地出现疼痛症状。   一名战士如此还可以合理解释,但每一个都这样就很不正常了。   医院又检查不出原因。   为了避免引起恐慌,在排查了各种辐射生化感染等可能性之后,战士们各自归营。   现在知道宁栀也许能用针灸治疗这些战士们后,大领导立刻重视起来。 第072章   接下来几天,肖素勤每天按时过来卫生所扎针,态度十分配合。   杨峥外出执行任务,一直没有回营,胡军医和卫生员便自动接过了照顾宁栀的任务。   早上卫生员出完操之后会过来叫宁栀一起去食堂吃早饭,然后去卫生所上班。   上午宁栀给肖素勤扎针,下午基本没什么事情,大家各忙各的。   宁栀看书,写报告,琢磨着改良药方。   灵气不耐受症进行针灸灵气梳理之后,最好还是用固脉丹修复强化脉络,让凡人的经络也能承受少量灵气的侵袭。   固脉丹是中品丹药,一般是小炼气们在筑基之前为了防止筑基时因为身体骤然吸纳太多灵气爆体而使用。   正经的固脉丹凡人当然无法承受,改良之后药性大大削弱,即使是普通人也可以使用。   受宁栀影响,现在胡军医每天下午也不看报,改为钻研专业医刊杂志了。   这个时候卫生员一般会帮宁栀把针灸针清洗消毒,清点一下药用器械药品。   这天,宁栀给肖素勤做完最后一次针灸,说:“恢复得比我想象得要好,后面可以试试药浴,还能强身健体。”   肖素勤点头。   经过这几天针灸,他发现身体疼痛的毛病已经改善了很多,对宁栀所说的药浴不禁也有几分期待。   卫生所里的药品只有日常用得比较多的那几种,中药材几乎没有,得现买。   因为大领导很重视,下午的时候负责营地后勤保障的司务长还特地派人过来询问,对于购买的药材有什么特殊的要求。   宁栀说:“品质要好一点,算了,到时候我跟你们一起去看看。”   勤务兵看了宁栀一眼,回去后把宁栀要跟车买药材的事汇报给司务长。   司务长早得了大领导的指示,让他尽可能地满足宁栀的要求,想着反正明天要派车出去,多一个人跟着也不妨事,便同意了。   卫生员有点羡慕宁栀可以跟车出去,他在这儿呆了一年多了,出去放风的时间简直少之又少。   “长得帅真的是可以为所欲为!”卫生员气愤,转头又开始打游戏寻求心理安慰。   胡军医抽了他后脑勺一记,斥道:“冰天雪地的你以为出去好玩啊?!有本事你也跟宁栀同学一样,会针灸会药浴,真那样我每天给你开条子,让你出去逛。”   零下几十度,颠簸几个小时的山路去县里,那根本就是受罪好嘛!   卫生员一听也是,顿时不嫉妒了,又开始担心宁栀。   “你有没有更厚一点的衣服?这衣服太轻太薄了,不挡风。我那儿有件军大衣,今年新买的,明天去的时候罩在外面。那玩意看着是土了点,但暖和!还有帽子,手套、耳罩。你这鞋子——,鞋子还行,挺好的。”   宁栀打断他:“我不冷。”   “怎么不冷?!别看你在屋子里不冷,那是因为屋子里开了暖气,外面可不是这温度,长得这么细皮嫩肉的当心出去就冻哭你。”   无论宁栀怎么强调他不怕冷,但卫生员坚信宁栀就跟电视里风吹吹就坏了的林黛玉一样,不做足保暖措施铁定会竖着出去横着回来。   “就这么说定了,晚上你一般呆宿舍里不出去吧,到时候我给你送过去。”卫生员拍了拍宁栀的肩,以一副不容拒绝的语气为这件事划上了句号。   晚饭后到熄灯这段时间,宁栀一般可以自由活动,卫生员有时候也要参加夜训。   宁栀怕吵,一般都是直接回宿舍里呆着。   营地里不能连外网,娱乐少,宁栀除了看书学习和修炼,基本找不到别的事情来做。   静下心来刚修炼完一个周天,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   宁栀睁开眼,起身去开门。   杨峥顶着一身风雪站在门外,脚边卧着一个鼓鼓的行李袋,显然刚从外面回来。   宁栀:“……”   他还以为是卫生员,没想到是杨峥。   “你回来了?”   杨峥“嗯”了一声,声音透着疲惫,眼睛却很亮,带着灼人的温度一瞬不瞬地看着宁栀。   明明不过才六天没见,杨峥却觉得和宁栀已经分开了一个世纪之久,久得让他一见到宁栀,之前的那些挣扎自我嫌恶的情绪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剩下欢喜和甜蜜。   去他的责任!去他的守护!   他就是喜欢栀栀!   哪怕全世界都反对,他还是想要这个又聪明又古怪的青年。   想一辈子和他在一起照顾他。   外面风雪肆虐,冷风呜呜地朝屋子里灌。   宁栀没有穿外套,被冻得缩了一下,杨峥连忙搂着他的肩膀进屋,脚一抬将门踢上。   几天不见,宁栀的宿舍还是老样子。   桌上摆着电脑和书,椅背上搭着衣服,被子也没叠,乱七八糟地皱在床上。   如此杂乱的场景杨峥见了却只觉亲切。   杨峥一把将宁栀搂在怀里,脸埋在宁栀肩上,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草药味,深吸了口气。   “栀栀,我好想你。”   宁栀愣了一下,抬手放在他身后拍了拍。   “我还以为你逃跑了呢!”   杨峥:“……”   “抱歉,临时接到任务,带兄弟营的战士进行野外生存训练,走的时候太早,没来得及跟你说。”杨峥松开宁栀,两手抬起宁栀的脸,仔细观察他的表情,“生气了?”   若是换了普通的小情侣,刚刚和男朋友稍微亲热了一点,然后男朋友就突然消失不见将近整整一个礼拜,估计要闹翻天了。   “没,就是担心你后悔。”宁栀摸了摸他的脸,有点冰,“有没有受伤?”   “没有。”杨峥抓着宁栀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说,“栀栀,我喜欢你。跟你在一起就会觉得很开心,见不到你会非常想念,对着你会有欲望,想亲吻你,拥抱你,做更亲密的事情。”   他低下头,看着宁栀,认真地说:“我知道我不够帅,也不如你会挣钱,工作性质也危险,不能时刻陪着你。但,我爱你,我会努力成为一个配得上你的男人。”   这大约是宁栀听到的最朴实无华的告白了。   宁栀放下了心。   老实说他也以为杨峥这个小年轻临阵脱逃,打算放弃这段感情了,心中还有些可惜。   没想到这个小年轻比他想的要更加诚实真挚得多!   真论起来,反倒是他这个活了成百上千年的长辈不坦率了。   宁栀打断他:“我确实没谈过恋爱,也没喜欢上过什么人,但我不讨厌和你在一起。嗯,我是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像一对真正的情侣那样,谈一场平平淡淡的恋爱。”   这大约是宁栀两辈子第一次说出这种类似追求的话,即使宁栀这个时候脸色也有些不自然,“你不用现在回答,可以回去慢慢考虑。”   考虑?   这还有什么考虑的?   杨峥的回应是给了宁栀一个大大的拥抱。   宁栀这次没有犹豫,回抱住了杨峥。   是谁说的,这个世上最幸福的事,就是当你拥抱一个你爱的人时,他竟然把你抱得更紧。   杨峥只觉得说这话的人真是太对了。   因为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心就被一种叫幸福的东西填得满满的。   爱和幸福满溢时,会很自然地转化成欲望。   宁栀察觉出了,低下头。   杨峥瞬间松开手,转过身不自然地整理衣服。   宁栀眼睛一转,手一推,杨峥便顺着他的力道毫不反抗地躺倒在床上。   “栀栀——”   宁栀弯下腰,年轻帅气的脸孔凑近杨峥:“要做吗?”   “?!!”杨峥以为自己幻听了,“做什么?”   “双修——啊,不,做——爱啊。”宁栀直白地道,“不是说对我有欲望吗?想做吗?”   “轰”地一下,杨峥的脸顿时变得通红,脑海中不可遏止地浮现出那天水汽氤氲的澡堂里,宁栀白皙劲瘦的身体。   “别——”杨峥一把扣住他的腰,“栀栀,不用这么急,慢慢来。”   在这种事情上面,他属于比较老派的那种,即使现在身体疯狂地叫嚣着想把身前的人压在身下这样那样,但理智最终打败了欲望,占据上风。   宁栀第一次觉得撩拨这个向来冷酷稳重的小年轻居然有种意外的乐趣,修长的手挑起杨峥的下巴,然后顺着下巴往下,滑入他的衣领,低低地问:“那你想等到什么时候?”   杨峥抓着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镇定地道:“等你喜欢上我的那个时候。”   宁栀:“……”   他还想像前几天那样美美地睡个好觉呢!   杨峥看着他略带不满的表情,只觉可爱得无以复加,忍不住扣着他的脖子,亲了上去。   不想和他双修却想和他接吻啊!   宁栀一手撑在床上,低下头和杨峥亲吻。   轻触到浅啄到深吻,及至气息交融,不分彼此。   门外再次响起敲门声。   两人倏地分开。   杨峥压低声音,略带不满地低声问:“这个时候谁来找你?”   宁栀想了一下,说:“应该是覃泽。”   覃泽就是卫生员的名字。   杨峥皱眉:“他来做什么?”   “明天我要出去,他来给我送衣服。”   宁栀说着,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果然是卫生员覃泽。   “门口怎么有个行李袋,也不拿进去,都冻在地上了。”覃泽一进门,便好奇地左右打量,然后视线不期然地和此刻已经从床上坐起来的杨峥遇上。   覃泽吓了一跳:“杨、杨上校,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第073章   “怎么?”杨峥脸上带着点不自然的薄红,冷眼打量着覃泽,“你不夜训?”   “已经训练完,点完名了。”杨峥积威过盛,覃泽有点怵他,表情有点委屈。   他在分到卫生所之前也是个大头兵,操练的时候被这些教官们训得很惨。看着教官们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顿时皮都绷紧了。   宁栀抬腕看了下时间,已经快九点了。   杨峥胡知故问:“你有什么事?”   “明天宁栀同学要跟车出去买药材,我担心他冷,给他送军大衣过来。”   杨峥这才知道宁栀说明天出去是什么意思,略一忖便明白了其中缘由。   肯定是宁栀给肖素勤的治疗有了效果,大领导有了指示,司务长才会同意带宁栀出去买药材。   营里别的人可能不知道肖素勤这个疾病的由来,可当初肖素勤去苍禾原的事他却是知道。   若不是当时他伤得太重,他肯定也要参加探险队,和肖素勤一起搜索苍禾原。   杨峥扫了那件几乎崭新的军大衣一眼,道:“衣服有点小了,我那儿有件大一点的,一会儿我给你送过来。”   小?   覃泽看看宁栀,再看看自己。   他和宁栀身高差不多,因为是冬装所以他是照顾着标准尺码买大了一码,无论如何都不会小吧?   覃泽满脸疑惑,正要解释,抬头看见杨峥冷得快要掉冰碴的脸色,慢了好几拍的雷达天线终于捕捉到了准确信息。   杨上校哪是嫌弃衣服小,分明是不乐意让自家弟弟穿别人的衣服吧!   没想到杨上校原来是个弟控啊!还是很严重的那种。   “那啥,既然杨上校回来了,那我就不打扰了,我先回来了,这个天冷的咧!”   自觉看破一切的覃泽拿着带来的东西出门后忍不住嘿嘿直笑。   杨峥不用看他的表情都知道他那不大的脑瓜里在想什么,顿时脸都黑了。   “明天早训让他多跑三十圈。”杨峥说得咬牙切齿。   宁栀看着他笑,不说话。   杨峥怒着怒着自己也绷不住笑了出来。   他起身上前,扣着宁栀的腰往身前带了带,然后低头在宁栀唇上浅浅地碰了一下,很快分开。   “要熄灯了,我先走了,晚点让人给你送衣服来。”   杨峥拎着行李袋回宿舍,不一会儿有个勤务兵过来给宁栀送东西。   “这是杨上校让我拿给你的。”勤务兵把东西交给宁栀后转身离开。   宁栀接过衣服,关上门,正好熄灯。   黑幕降临,室内一片黑暗。   宁栀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杨峥刚才躺过,被子上还残留着他的气息,干净中带着冷冽。   被熟悉的气息包裹着,宁栀慢慢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哨声响起,有如魔音穿耳,宁栀耳膜都要被穿透了一般。   迷迷登登地起床,洗完脸刷完牙下楼。   这个时候天还未亮,宿舍廊下的吸顶灯发出苍白的冷光。   一辆军用吉普车安静地停在楼下,发动机没熄火,发出细微的轻鸣声。   见到宁栀下楼,车灯闪了两下。   宁栀走上前,发现司机居然是杨峥,肖素勤和一名年轻的士官坐在车后座上。   等宁栀上了车,杨峥给他介绍:“老班长你已经认识,这一位是刘下士,今天他负责采购你需要的药材。”   宁栀朝两人点了点头。   肖素勤道:“这几天辛苦你了,中午我请大家吃饭。”   刘下士便笑着说:“今天我就沾了小帅哥的光了,让老班长请客。”   肖素勤酷酷地不说话。   这个点食堂还没开餐,杨峥偏过头,问宁栀:“饿不饿?”   车里开着暖气,宁栀觉得有点热,把耳套摘了,说:“不饿。”   “那行,一会儿去镇上带你喝羊杂汤。”   杨峥说完,发动车子。   天色渐渐明亮起来,吉普车行驶在崎岖的山路上。   沿路的胡杨树上挂满了洁白晶莹的雾淞,朔风一吹,银丝闪烁。   远处雪山连绵不绝,天地白茫茫一片,犹如被尘世遗忘的仙境一般,美不胜收。   “今年下了好几场暴风雪,开春了多半会有雪崩。”刘下士看着这样的美景,开始担心起来。   绛省山多,每年冬春交接的时候,冰山消融,很容易发生雪崩。   他们营地几乎每年都会参加救援行动,一场救援下来,都要冻伤不少战士。   “希望今年消停点吧。”肖素勤一脸冷漠。   杨峥开着车到了镇上,在镇上的早餐店吃了早饭,暖和了一下身体,然后又开了两个小时才抵达殳雅县。   杨峥直接将车开到当地最大的药材市场,对宁栀说:“要什么药材,你慢慢挑。”   看到这么多品质上佳的药材时,宁栀脸上的表情都鲜活起来。   他一家店铺一家店铺挑过去,表情无比认真,为了一株药材和店家讨论。   刘下士对草药也略懂一些,不然也不会被派出来采购药材,但和宁栀一比,他也就只比外行好一点。   跟着宁栀看了几家店铺之后,刘下士便不再插手,索性让宁栀自由发挥。   殳雅县作为绛省有名的药材基地,药材品质自然比星城的好多了。   宁栀将整个市场逛了一遍,买了三副固脉丹的药材,还有些意犹未尽,什么都想买。   杨峥问:“够了吗?”   宁栀说:“应该够了。”   改良的固脉丹,只需要炼成药液就行,不必融成丹,减少了炸炉的机率,三副足够了。   杨峥多了解他啊,知道他看见好药材就挪不动脚,说:“给你一个小时,有什么想要的药材快点去挑。”   宁栀顿时放飞自我,见到喜欢的品质好的药材,不拘价格一骨脑拿下。   最后一结帐,足足花了近百万。   杨峥面无表情地说:“这个得你自己付钱了,我没那么多。”   九月的时候宁栀生日,杨峥送了他一台大魔鬼,钱全花完了。   宁栀愉快地刷了卡。   杨峥和刘下士帮忙把药材搬上车,整个后备箱塞得满满当当,连车后座都被占了一部分。   面对宁栀的花钱如流水,别说刘下士就连肖素勤都忍不住侧目。   这可真是有钱人家的小孩啊!百来万花起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刘下士忍不住回想自己像宁栀这个年纪的时候,都已经当了两年兵了,帐户上的钱从没超过六位数呢!   “买完了吗?”   宁栀说:“暂时够了。”   肖素勤便道:“正好饿了,走吧,去吃饭。”   从药材市场出来,肖素勤请他们去大维人开的餐厅里吃烤肉。   “这家的烤肉做得很好。”肖素勤点了一只烤全羊,然后把菜单递给宁栀,说,“点你喜欢吃的。”   宁栀不挑,只觉得菜单上的菜都很好吃,杨峥索性帮他点了:“大盘鸡、铁桶焖鹿肉,一盘薄皮包子。”   刘下士又点了个薰马肠。   四个大男人,全是大饭桶,还有一个负责光盘的,不用担心吃不完浪费。   宰好的小羊内外涂遍香草汁,再刷一层土蜂蜜,然后放在铁架子上,用晒干的果木暗火慢慢煨,不一会儿油香便在空气中弥漫。   四个都没吃午饭,早饿了,闻着香味只觉味蕾大开。   菜一上来,也不用客套,化身干饭人,埋头干饭。   杨峥切了一只羊腿,把肉从骨上切下来,摆在盘子里示意宁栀吃。   大维这边的牛羊肉很鲜嫩,肥而不腻。   烤熟的羊肉一口咬下去,酥脆的外皮带着蜂蜜的香甜,满嘴都是爆汁的肉香。   再配一口咸野韭菜,回味无穷。   星城的饭店绝对做不出这种味道。   宁栀一边吃了好几块,说:“这个不错,既美味,又壮阳。”   同桌的另三人互望一眼,手中的筷子瞬间转了个弯,戳向一旁的大盘鸡。   几个人要么未婚要么结了婚夫妻两地分居,一年半载也难得团聚几天,还壮阳?!   不想睡了是不是?!   宁栀没有这个担忧,一整只烤全羊几乎全被他吃了。   回程的路上,遇上严重堵车,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杨下士纳闷:“这条路平时车少,很少堵车的。”   杨峥降下车窗,向旁边的车主打听。   车主说:“好像是前方遇上雪崩,路被堵了。”   雪崩?   肖素勤下车,到前面打听了一圈,回来确定雪崩的消息。   “雪骨,K59到K57路段全堵了,过不去。”肖素勤说。   杨峥皱眉。   回营地正好要经过K59到K57路段。   “公路管理局抢险队刚过去,我估计到明早都通不了。”   不一会儿,已经有公路管理局的人过来解释前方不能通行的状况,让车主们原路返回。   杨峥给营地打了电话,说了雪崩外宿的事,然后将车掉头,返回殳雅县。   一听外宿,宁栀想起李征给他的房卡,问:“这里有卡拉尔利酒店吗?”   杨峥打着方向盘,头也没回:“这里是小县城,没有卡拉尔利,天照市才有。”   殳雅县虽然没有卡拉尔利,但是部队医院和招待所。   杨峥将车开进招待所,开了两间房。   肖素勤和刘下士一间,他和宁栀一间。   在前台登记完,领了房卡上三楼,杨峥拿房卡开门,推门把房卡插进卡槽。   房间灯亮,杨峥扭头对宁栀说:“条件不太好,凑和着休息一晚,明天应该就能回去了。”   “能睡就行。”宁栀看了一眼,是间大床房,条件比营地的招待所还要好一点,没什么不满。   杨峥进洗手间开水龙头试了下水温:“还行挺热的。”   天已经很晚了,又冷,两人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就准备睡觉。   杨峥看着摆在房间中央的双人大床,有些犯难了。 第074章   绛省地处北部边疆,冬季寒冷,酒店旅馆的大床房一般都卖得比标间快。   殳雅县是个偏僻小城,依托药材产业才有如今的规模。   冬天的时候药商不多,旅馆酒店比较清闲,房间充裕。所以刚才前台登记的时候,前台才会问都不问,直接给了他们两间大床房。   平时和战友出来也没什么,大家一起挤挤更暖和,没什么好奇怪的,更不会朝暧昧上头去联想。   但现在身边的人是宁栀,杨峥便不那么确定,尤其还吃了那么多羊肉鹿肉。   他就更没自信了。   要不他再去开间房吧。   杨峥思索着,宁栀已经打开被子躺了进去,朝他招手示意:“早点睡吧,我明天要炼药,今天得养足精神。”   这回的病人不比李征王佳凤他们,都是些普普通通的战士,凭着一腔热血和信念保卫国家和人民,是值得尊敬的人。   三副固脉丹的药材也是公家出钱,能一次成丹最好,免得浪费。   从他穿来地球已经一年半,渐渐地也开始适应普通人的身份,行为思想也慢慢地向凡人靠拢。   更能理解凡人的思想,也更能体贴他人。   炼药是正事,杨峥抛开那些惹人遐思的想法,问:“老班长的情况现在怎么样??”   宁栀把肖素勤的病症和治疗方法简短地说了一遍,道:“再泡个药浴应该不影响他以后的工作生活。”   不影响?也就是说法办法彻底治愈了?   宁栀解释说:“严格来讲,他这种情况并不算是一种病,所以也就不存在治不治愈的说法。”   固脉丹能强化肖素勤的经络,让他的经脉能够容纳体内的灵气,但若是能够再配合相应的炼体的药物加以淬炼打磨,身体素质说不定还能再上一个台阶。   宁栀摸着下巴陷入了深思中。   人的身体组成结构说复杂确实复杂,那么多器官那么多肌肉那么多组织。   一个部位受到损害,相关的组织器官都会受到影响。   说简单也很简单。   国医讲究精气神,把补精、养气、守神当做根本。   其中以气最为复杂,既有物质性又有功能性。   气脉的运行方区与修真者有所关,但又有所区别,一直是宁栀目前研究的重点。   若是能研究明白这个气脉的运行方式,以后很多现在难以解决的医学难题便能迎刃而解,很多难以治愈的疾病也能在低成本的条件下得到有效的控制。   可惜合适的病例太少了。   不过宁栀不着急。   活得久了,别的没有,耐心总是会比常人多一些。   另一边杨峥见宁栀人是躺下了,却一直睁着眼睛出神,以为他是吃了太多烤羊肉和焖鹿肉睡不着,心忽然柔软下来。   看着再怎么稳重,到底才二十出头,还是个贪嘴的小少年呢!   他伸出手一把将宁栀搂进怀里,吻了吻他的眼睛,沉声道:“闭上眼睛。”   宁栀正想得出神,冷不丁被人亲了一下,修长温暖的手摸上他的腰。   “啪”地一声,杨峥关上灯,房间里陷入一片黑暗。   窗外雪花飞舞,打在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开着暖气的房间里却温暖热情犹如春天。   与此同时,百里之外的K57和K59公路完全被雪崩掩埋的路段,公路抢险人员和几辆清雪车正顶着风雪严寒加班加点作业,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将路段打通,顺利通车。   “今年暴风雪真大,牧区估计要遭灾了。”   一名穿着红色抢险服的抢险队员,空下来的时候和同伴感慨着。   绛省这个地方冬长夏短,山又多,冬天多下几场暴风雪,就容易闹雪灾。   城区影响不大,那些牧区的牧民们往往受灾最严重。   他的同伴就叹了口气。   年年都怕这个时候。   前年有个山区雪崩,救援队进山抢险,结果有两名除雪保通队员不幸遇难。   希望今年不要再发生前的事了。   第二天早上十天,被大雪封堵的K57和K59路段在救援队的努力工作下终于被抢通,可以通车了。   几人回到营地,刘下士还要去司务长那里报帐,帮着一起把药材送回到宁栀宿舍后便离开了。   宁栀问肖素勤:“你什么时候有空做药浴?”   肖素勤作为第一个治疗的小白兔,得到了大领导的指示,非常配合:“什么时候都可以。”   宁栀说:“那就今晚吧,一会儿我就去炼药。”   肖素勤:“?!!”   啥玩意儿?   炼药?   咋听着这么不靠谱呢?   军营里没什么娱乐,他闲暇时也看小说的好吧。   肖素勤顿时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回答得太草率了。   早知道他就推迟一点,过完年也行啊!   但宁栀已经翻出他的药鼎,带着药材去了食堂。   炊事班的同志们听说宁栀要借用做饭的炉灶炼药,一个个也是被雷劈的表情。   炉灶炼药?   小同学你没问题吧?   要不要去三医院看看?   三医院是天照市的精神病院,里面关的全是些脑子不正常的家伙。   给养员看着宁栀的眼神红果果地透着怜悯。   “给,这是哥上次出营时买的核桃,你多吃点。”   好好补补脑子。   司务长这个时候站了出来,对炊事员说:“给他单独弄个炉子,没事别打扰他。”   炊事员没法,喊了几个人一起给宁栀隔出了几平米的地方,摆了个炉子。   胡军医和覃泽听说宁栀下午要炼药,两人闲着没事跑过来看热闹。   “炼药?别告诉我你还是个炼药师啊?!”覃泽以为宁栀开玩笑,乐个不停。   除了玩游戏和体能训练,在营区里他的第三个娱乐项目就是看小说。   玄幻和修真也是看了几本的。   在小说里,主角们除了武力值逆天之外,基本都还会一门或是两门别的专业技能,其中第一大类就是炼丹师。   他咋不知道平时看着冷淡稳重的宁栀同学居然也有这么中二的时候啊!   覃泽乐得不行。   宁栀正在一旁清点药材,闻言头也不抬地回答道:“对啊。”   覃泽:“……”   完了完了,看来宁栀同学这中二的程度还不轻啊!   覃泽挠了挠头,觉得不可思议。   更令他不解的是炊事班的那帮子人居然任由宁栀胡闹!   他记得炊事班的班长和司务长都是特别严肃的人吧!   胡军医知道有些中药丸会用过蜂蜜,以为炉子是用来炼制蜂蜜的,但是他又没看到中药粉碎机,所以也挺好奇宁栀到底怎么炼药。   而且就他所知,一般药浴不是直接放药材就行了吗?   他以前在医学院的时候,曾经遇到过一个学民族医学的。他们那儿的人喜欢药浴,就是把从山上采下来的新鲜药草配好后丢在浴桶里直接用来泡澡。   因为从小就泡药浴,他们那儿的人从来不得风湿,女人生了孩子也从不坐月子,非常神奇。   他以为宁栀说的药浴跟这一样,但现在看起来好像并不是。   说话间,宁栀已经清点好药草,拿到灶台前,架好药鼎,把不相干的人驱赶出去,然后开始炼药。   打开炉子,架上药鼎,投入药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绛省地处高原海拔高,天气又太冷的缘故,食堂的炉子用着明显不如家里定制的趁手,火焰忽大忽小的,不太容易控制。   宁栀必须集中全部的精神力处理药材才不至于出错。   宁栀聚精会神处理药材的时候,外面观看的人全都瞪大了眼。   尤其是胡军医。   他行医多年,虽然自己不懂国医,但是行业里也认识几个国医,就从没见过这么处理药材的!   那么娇生惯养难伺侯的药材直接放火上烤,不会一会儿就烤焦了么?   肖素勤他们今天带回来的药材看着就不便宜,这跟营里素来提倡节俭的大领导的行事风格完全不符。   为什么营里的大领导们居然一味地容忍宁栀的胡来。   胡军医皱起眉,心中隐隐生出一丝怀疑。   一旁看得目不转睛的覃泽惊讶地张大了嘴,嗅了嗅鼻子,说:“噢,我好像真的闻到药味了,挺好闻的。”   胡军医:“……”   用不着提醒,他也闻到了。   这就奇了怪了。   什么草药放在炉子上烤居然不会烤焦?   胡军医百思不得其解,惊讶之余又有点好奇。   这孩子看着有点神神叨叨的,太古怪了。   炉子前,宁栀已经将最后一株药材的药液提取出来,不停地催动灵气,药液在药鼎里慢慢地融合。   省去成丹的步骤,在药液完全融合之后便被他纳入瓶中。   一副固脉丹将近八万的药材,最后成了玻璃瓶里两滴乳白色的药水。   推门出来,覃泽凑上前,好奇地问:“炼完了?炼了个啥,给我看看。”   宁栀把手中的药瓶递给他:“别洒了。”   覃泽小心翼翼地把那个药瓶拿在手里,就闻到到一股很清新的药香直冲脑门。   那味道既清且淡,却又具有穿透人感官的力量,沁人心脾。   覃泽脑子里突然生出一个念头。   不知道这个药水喝进嘴里是什么味道,感觉很好喝的样子。   下一秒,覃泽只觉眼前一花,手中的药瓶消失不见。   宁栀取回药瓶,说:“这个不能喝。”   覃泽当然知道这个药水不是用来喝的,他只是好奇这个药水喝起来是什么味道而已。   宁栀自己也没喝过,想了想,非常中肯地说出自己的猜测:“应该没什么味道。”   “那要是喝了会怎么样?”   “我也不知道。”宁栀扭头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他,“你要试试吗?”   药不能乱吃!   覃泽摇头:“我就是好奇问问,不想吃。”   固脉丹炼完,肖素勤缺席了夜训,准备药浴。 第075章   浴桶里倒入大半桶热水,宁栀将固脉丹药液倒入桶中,清澈的水面瞬间变成牛奶一般的乳白色,汩汩地往上冒着泡泡。   小小的浴室里顿时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这香味不似寻常中药那般带着辛味苦味,几近纯净的药香,霎那间就让人感觉到神清气爽。   肖素勤下意识地深吸了口气,问:“就这样泡进去吗?”   宁栀点头:“固守心神,心神合一。”   肖素勤:“……”   不懂。   宁栀:“摒弃杂念,放空思想。”   肖素勤:“懂了。”   就是啥都不用想,只管泡就完事了。   肖素勤光着身子,只穿着一条红裤衩子进了浴桶,手搭在浴桶边缘,刚坐下来就感受到一股暖意自丹田升起,向四肢百骸蔓延开来,让他不禁舒服地发出一声喟叹。   宁栀一手搭在他脉腕上,仔细感受着吸收了固脉丹药液后肖素勤体内经脉的变化。   虽然不是很明显,但仍然能感觉得出他的经脉较之前要变得坚韧了一点。   宁栀挑眉,收回手。   这药效比他想象的要差一些,但相对于低廉的成本,也不错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给宁栀打下手的覃泽忽然“咦”了一声,说:“水怎么变红色了?受伤了吗?”   宁栀定睛一瞧,果然原本乳白色的水面浮上一层红色,还在朝四周扩散。   可是看肖素勤的脉象又挺正常,没有受伤更没有失血的状况啊?   怎么回事?   难道是固脉丹药效太强,把肖素勤的经脉撑爆了?   宁栀正疑惑,肖素勤一脸尴尬地解惑:“可能是我裤衩子褪色。”   裤衩子是他在外头路边摊买的,质量不太好,有点脱色,但平时穿的时候没感觉这么严重。   “有影响吗?”肖素勤一脸冷漠。   宁栀一听不是身体出状况,放下了心:“没影响。”   肖素勤转过脸,面皮有点泛红。   心想下次买东西可不能再图省事,跑远点去好点的地方买吧。   真是丢死人了。   随着固脉丹的药液慢慢被吸收,乳白色的水渐渐变得清澈。   宁栀一丝不苟地记录下这次治疗的过程,以及肖素勤气脉的变化,最后终于道:“可以了。”   肖素勤连忙起身换上衣服,至于那条脱色的红裤衩,被他团吧团吧扔垃圾桶了。   出了卫生所,肖素勤伸了伸懒腰,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感觉自己现在精力充沛,浑身好像有用不完的劲似的。   这种精神饱满,身体好似返回到二十多岁巅峰时期的状况让他心情无比激动。   肖素勤大半辈子都是在部队里度过的,对于部队的感情非常深厚。   退役可能是他这辈子最不愿提及的事情。   从苍禾原回来之后,身体出了状况而且去医院治疗也没什么明显效果的情况下,他已经在考虑退役的事情了。   不能因为他的个人情怀而拖大家的后腿。   但是现在他感觉自己还能再服个三十年兵役都毫无问题。   感受到体内旺盛的精力体力,肖素勤当即回到器械场,把所有的器械设备都耍了个遍,末了又跑了三十公里把身体最后一点力气用完才精疲力尽地回到宿舍休息。   这种畅快的感觉真是太爽了!   第二天,肖素勤去了一趟军医院,确定身体没有问题,检查也没有什么违禁药品的残存后,肖素勤终于彻底放下了心。   他的病真的好了!   “真没事了?”大领导再三向他确认。   肖素勤耸了耸肩:“反正检查结果没问题。”   “这么神奇?”大领导怀疑。   “杨上校也说了,他弟医术非常好。”肖素勤想了想,又道,“据说治好过白血病肾衰竭,陶智勇的腿也是他治好的。”   大领导明显不信:“瞎扯!”   宁栀才多大啊?!说他会针灸会熬点药丸子他信。   治好白血病肾衰竭?陶智勇的神经损伤?   骗人呢!   大领导有点生气:“作为军人应该诚实,杨上校这样不对,我要找机会批评他!”   以后别为了他弟什么谎都敢扯!   肖素勤轻咳一声,尴尬地道:“白血病肾衰竭的事不是杨上校说。”   大领导诧异道:“不是他说的,那是谁?”   “是陶智勇说的。”肖素勤回答道。   那天杨峥找上他的时候,只说他弟是学国医的,会针灸,劝他试试,别的什么都没讲,口风可紧了。   杨峥那天给他送了点烟酒还有膏贴。   烟酒就算了,那膏贴可是好东西。   他用过,效果特好。   杨峥给了他一小包,得有几十张吧,他就想着自己也用不完,打电话给陶智勇,想给他寄点。   陶智勇和肖素勤是同一个省的,说起来算老乡,后来又在同一个单位服役,成了战友,关系天然比旁人更亲近一点。   后来陶智勇因伤退役,腿伤没治好跛了,肖素勤非常挂记他,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他。   没有想到的是,当陶智勇得知那膏贴是宁栀做的后,一个劲地劝他自己好好收着,千万别随便送人。   然后就向他科普了一下宁栀的丰功伟绩,重点突出宁栀的医术好,很多疑难杂症都会治,就是贼贵。   一般人负担不起。   陶智勇最后是这么跟他说的。   陶智勇说:“虽然我不知道你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但如果是宁栀同学的话,你什么都不要用担心,听他的就好了。”   要不是他认识陶智勇时间长,知道他不是那种爱说大话的人,肖素勤一定会以为是陶智勇在吹牛逼。   “……”大领导仍有点不信,“说得这么神,这还是个人吗?”   这话有点不好接,肖素勤没吱声。   大领导想了想,决定还是照原计划进行:“那就叫孙鹏他们也去扎针吧。”   别的都好说,就是那个药浴有点贵。   平均下来估计得六七万一个人了。   这么多战士,加起来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唉,算了,这些东西就让那些真正的大佬们操心吧。   他先把自己这一亩三分地管好就行。   宁栀发现自从他给肖素勤做完治疗之后,来找他扎针的人突然增加了,而且个个都是那种形容彪悍,气血饱满的青壮年。   每个人都和肖素勤一样,患有或轻或重的灵气不耐受症。   宁栀一开始是因为找不到病例发愁,现在是因为病例太多忙不过来发愁。   他扎针非常细致,事先要先把脉,把完脉再根据每个人的身体状况调整针灸方案,基本上每天只能扎三个人,再多就忙不过来了。   覃泽看得非常羡慕,说:“我要是有你这技术,这辈子都不用愁了。”   宁栀正在记录针灸心得,还有病人的气脉变化,闻言头也不抬地回答道:“要是像我这样,你会饿死的。”   一天才扎三个病人,一个月才挣多少钱。   上次他去星城中医附一见习,那个带教医生一个下午都要扎好多个。   覃泽:“……”累感不爱。   胡军医进来,递给覃泽和宁栀各一个大大的礼品袋子:“给,你嫂子让我带给你们的。”   现在靠近年关,营地里也开始有了过年的气氛。   有些军官和士兵们申请回乡休假,也有些家属来营地探望军官和战士。   胡军医的老婆也带着孩子从大维市赶过来和胡军医团聚。   胡军医在殳雅县也有房子,但胡大嫂为了孩子更好地接受教育选择留在了大维市。   平时休假的时候要么胡军医回大维市,要么胡大嫂来殳雅县。   虽然是两地分居,但比起一般的战士们团聚的机会还是多一点。   “谢谢嫂子。”覃泽高兴地接了过来。   他是华中人,老家距离绛省太远,两三年才会休一次探亲假。分到这里之后和胡军医相处不错,每回胡大嫂过来,都会给他带点礼物,吃的喝的都有,完全拿他当自家弟弟看的。   宁栀没想到胡军医还给自己带了礼物,表情颇有些意外。   “拿着吧,你嫂子听说了你的事,对你可好奇了,明天去我家吃饭,让你嫂子给你做手抓肉吃。”   听到胡嫂子的手抓肉,覃泽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对宁栀说:“我跟你说,嫂子的手抓肉可是一绝,保你吃了还想吃。”   上半年的时候吃过一次,至今仍然恋恋不忘。   今年胡军医休假,他肯定要留下来值班的,估计没法休假了。   宁栀只是过来见习的,营地对他的管理就宽松许多,想休假胡军医给开个条子就行了。   然而,宁栀到底没吃上这顿手抓肉。   中午的时候,营地来了任务。   多格兰瓦山脚下,发生了雪崩,几十人失联,山区环境恶劣,营地接到了救援抢险的紧急任务。   一时间,整个营地都动员起来。   华夏国的传统,当灾难危险来临的时刻,人民子弟兵素来就是站在抢险救灾的最前线。   战士们连饭都来不及吃完,就迅速去做救援的准备。   卫生所作为后勤支援,也要派遣医疗人员随行。   胡军医和覃泽也行动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准备着需要携带的装备和药品。   “抱歉啊,手抓肉可能要下次再请你吃了。”胡军医一边清点药品和耗材,一边抱歉地对宁栀道。   宁栀有点担心他们。   这个时候绛省温度已经低达零下几十度,他看过卫生所的医疗储备,堪称简陋。   就带着这么些医用药品和设备去救灾,他都怕胡军医他们自己成为被救的灾民。   “没事。”胡军医对这种救援行动太有经验,说,“这个时候市里的大医院肯定也接到通知了,到时候主要还是靠他们,我们只是作为一种保障配合随行战士们的行动。” 第076章   宁栀只是个见习生,不是军人,也没有接受过专业的训练,这种抗灾抢险的任务不必他参与,所以留在营地该干嘛干嘛。   当天下午,战士们背着行囊,炊事班带着家伙什,在训练场集合准备出发。   宁栀想到自己来的时候还做了两罐冻伤膏,因为没有机会用,一直被他放在宿舍里。   这个时候想了起来,把药膏翻出来,递给胡军医,说:“这是我熬的冻伤膏,比市面上卖的肯定要好。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场,一起带着吧。”   胡军医接了药膏,安慰他说:“这种事几乎每年都有,咱们营里的都是精英,经验丰富——”   宁栀看着他不说话。   胡军医说着说着,见到他的表情,实在说不下去了,扭头背着包跟战士们集合。   这种抗灾任务,变数特别多,谁也不敢保证就是完全安全的。   宁栀跟着他去了训练场,看到训练场上数百战士整装待发。   那些战士们大部分都很年轻,有些战士的脸上甚至还能看出几分稚气,不比宁栀大多少。   而现在,这些年轻的战士们将在比他们年长不了几岁的□□们的指导下,前去最危险的地方拯救别人的生命。   宁栀以前其实不太能理解这种奉献精神。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这么一群人,为了别人的生命而献出自己的生命。   但是现在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也许这就是他们的信念吧。   人这一辈子总得有点梦想有点追求,要不然与咸鱼何异?   宁栀转动目光,看到□□席杨峥也在,背着包和战士一样,显然也要参加救援队。   不光是杨峥,肖素勤和那几名找他扎针灸的战士也在。   杨峥也看到了他,目光在他脸上短暂地停了一秒,然后面无表情转向训练场的战士们。   救援如救火。   大领导简单地做了一次动员演讲,不到十分钟,战士们便开拔启程。   卫生所和炊事班的同志们因为携带装备比较多,在队伍后头。   宁栀跟在覃泽和胡军医身后,快出营地的时候,胡军医让他回去。   “天气冷,你回去吧,顺利的话可能两三天就回来了。”   “不顺利的话呢?”宁栀问。   胡军医:“……”   “我们好容易跟着出一次任务,你就不能说点吉利的话吗?”覃泽真是服气了。   宁栀:“……”   他真不是这个意思。   “宁栀同学也是担心我们。”胡军医瞪了覃泽一眼,转眼面对宁栀的时候又和颜悦色了,“真不用担心,这种任务我们出过好几次了,除了受点冻,一般没什么危险。”   覃泽抬起头,看见杨峥由队伍的前头转了过来,立刻绷紧了皮,道:“杨上校。”   杨峥点头走到宁栀面前,说:“我得出任务,这几天不在营里。你要是无聊就去县里住几天,吃点好吃的,再买点药材。”   宁栀说:“我还得给人做针灸治疗,不能离营。”   要不是这样,他也能跟着灾区看看。   杨峥一想也是,就说:“那行,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如果太累不扎也行,也不急在这几天。”   宁栀说:“我会自己看着办的。”   杨峥扭头,发现胡军医和覃泽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和前方的作战部队汇合在一起,周围除了他和宁栀,再无其他人。   他伸出手拥抱了宁栀了一下,然后松开。   “我走了。”   宁栀说:“需要我跟你们一起去吗?万一出什么意外,说不定能帮上忙。”   杨峥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不行。雪崩可不是开玩笑的,谁也不知道哪座山什么时候突然就崩了,太危险了。”   而且宁栀不是军人,也没有接受过这方面的训练,现场意外情况随时发生,别说宁栀是他的家人,就算只是个不认识的普通民众,他也不可能让宁栀去冒险。   部队纪律严明,宁栀也知道这不现实,只得道:“保持电话畅通,有什么事及时告诉我。”   “知道了。”杨峥说,“真走了。”   战士们登上军用卡车,一辆接一辆的军卡驶出营地,朝着多格兰瓦山驶去。   多格兰瓦山地处西北边境,是连绵起伏的卡利安山脉的最高峰,海拔八千多米,常年冰雪覆盖,有着最美的高原雪景。   山多且高,冬春交接之际,冰山消融,是最容易发生雪崩的季节。   每年这个时间段,多格兰瓦山都是不开放的,就是担心发生雪崩,游客出现意外。   当地人都知道危险,便是像潘春礼那样的偷猎者都不会挑这个时候进山,但凡事总有例外。   这些年因为短视频的飞速发展,直播行业火热,各种旅行播主户外播主人数激增。   为了吸引流量,这些播主们绞尺脑汁,无所不作,生命安全全都置身事外。   什么骑自行车环游世界,战乱地带自驾游那都不算挑战了。   于是,有人便打起了多格兰瓦的主意。   夏天攀登多格兰瓦山挑战度太低,他们要开启地狱模式。   两个驾着车旅行过不少国家自以为生存能力强悍的户外播主们带着他们的团队一行十几人,没有向导的陪同挑在一年中最恶劣的季节踏进了多格兰瓦山。   登山运动尤其是多格兰瓦山这种高原寒冷地带的登山运动,可不是爬星城的漓湘山那么简单。   健康的体魄是基础,还需要有丰富的经验,顽强的毅力,以及强大的后援组支持才行。   要不然,极致的严寒强烈的高原反应都可能要了你的命,更别提那些隐藏在雪山上的其他种种危险。   进山不到三天,队伍里就有人扛不住了,打起了退堂鼓,想原路返回。   然而,悲剧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多格兰瓦山发生了雪崩。   地动山摇。   巨石一样坚硬的雪块如同海啸一般从山顶滚落下来,瞬间将他们埋葬。   幸运的是发生雪崩时他们正在直播。   如果周围环境温度太低时,手机电池会迅速进入低电池状态,平时他们是不直播的,都是提前录好视频,再将视频剪辑完发出去。   可能是因为队伍里出现分歧,有个播主觉得这也是个卖点,想炒点热度,开了下直播,就那么短短的不到半小时的时间,雪崩发生了!   观看直播的热心网友们向当地边防公安报告了此事,边防公安在堪查现场,确定了那一行十几人全部被雪崩掩埋之后,立刻向驻扎在最近的部队单位发出救援请求。   杨峥他们抵达多格兰瓦山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了。   山路崎岖,车没法开上去,甚至连马都走不了,只能步行。   战士们在边防公安的带领下,背着包深一脚浅一脚地向上爬。   这个季节哪怕是在平地走路都特别吃力,更何况是在海拔几千米的地方徒步爬山。   训练有素的战士们这个时候也不敢走得太快,速度一快,心跳得就跟要蹦出来一样,缺氧的感觉特别明显,他们不得不张大嘴,大口大口地呼吸。   冰冷的寒风顺着张大的嘴灌进肚子里,五脏六腑就跟浸在冰水里一样。   “据说是两个小有名气的旅行播主组织的一支队伍想直播攀爬多格兰瓦山。也算是他们运气好,雪崩时在直播,有人透过直播看到雪崩现场,要不然——”   边防公安的话没说完,但他的意思听到的人全都明白了。   如果没有直播,那么这一行人遭遇雪崩被埋的事肯定不会这么及时被发现,耽误了救援肯定凶多吉少。   既便如此——   杨峥眯着眼睛看着白茫茫的雪山,面容严峻。   哪怕救援队来得及时,情况也不容乐观。   “市医院什么时候到?”杨峥问。   他们营地只有一个医生一个卫生员,肯定不够用。   “他们距离比较远,接到通知可能要晚上才能到。”   杨峥便不说话了。   抵达事发地点,现场已经搭建起不少大帐篷。   车上不了车,大型机械也没法运上来。战士们放下背包,拿着铁锹人工挖崛。   碰到搜救犬有反应的时候,为了避免伤到被埋在雪底下的人,战士们会扔了铁锹,徒手挖雪。   这个时节用手去挖雪,哪怕戴着保暖的皮手套,也很容易被冻伤。   最先赶到现场的边防公安已经有不少战士被冻伤了。   胡军医从包里拿出宁栀熬的冻伤膏,一罐丢给战士们,让他们每个人的双手都抹上,自己拿着另一罐进到帐篷里和覃泽一起救治那些被冻伤的小战士。   部队里除了外科骨科泌尿科非常拿手之外,治疗冻伤烧伤也是一把好手。   冻伤的基本治疗是迅速复温及恢复血液循环。   战士们的冻伤,基本都是因为挖雪双手长时间暴露在低温环境中导致血液淤滞出现的非冻结性冻伤。   这种冻疮比较好治。   胡军医和覃泽给他们的双手消完毒,涂上防冻膏,喝点热水,保持体温就没事。   好治但并不代表不受罪。   战士们回到帐篷,处理好手上的冻伤,再喝一碗热水,皮肤回暖后,双手顿时又麻又痒,还不能去挠,别提多难受了。   比起战士们的这种冻伤,那些被埋在雪底下的人就严重多了。   当第一个埋在雪底下的人被挖出来,送到帐篷里时,胡军医便觉得不好。 第077章   市医院的医生还没到,现场只有胡军医一个专业的医生。   胡军医摸了摸那个挖出来的人,心里沉了一沉。   因为长时间暴露于零度以下的环境中,这名幸存者的肌肉都已经僵直,陷入昏迷状态,整个人的皮肤都呈现暗灰色。   这种程度的冻伤哪怕抢救过来,也极有可能面临身体部分功能障碍,甚至导致残疾。   “快,把他们的衣服脱了,再去烧点热水。”胡军医指挥覃泽,开始对伤员进行抢救工作。   冻住的衣服非常不好脱。   覃泽急了,索性拿起剪咔嚓咔嚓几下,将他们身上的衣服剪了,再裹上毛毯。   战士们帮着烧热水。   高原地带烧开水特困难,看着水开了,其实温度才几十度,而且一离开火源,水温降得飞快。   好不容易烧了一桶热水,胡军医测了测水温,四十三度。   “把人泡进热水,保持这个温度。”胡军医不放心地叮嘱,“小心点,他现在虽然是活人,但被冻得跟冰棍一样,稍不注意就会像冰块那样咔嚓断掉。”   在极寒的地方,零下几十度的温度,裸露在外的身体部位被冻掉可不是什么稀奇事。   这名幸存者除了有微弱呼吸心跳之外,其实跟个人形冰雕没什么区别了,碰撞的力气稍微大点,都有可能让他们碎掉。   战士们小心翼翼地将人抬进热水中。   胡军医开始给他静脉注射加热的葡萄糖溶液,时刻盯着监护仪上的数据。   只要他们的体温和心率能慢慢升上来,这人就有活命的希望。   与此同时,帐篷外进行搜救的战士们以挖到的第一名幸存者的位置为中心,开始向四周搜寻。   按照当初直播雪崩时的情形,事发时这些主播们彼此距离并不远。   找到了一个,表示其他人也应该在附近。   锁定了搜救地点,不用再像之前那样盲目挖掘,效率提高了许多。   用不了多久,第二名雪灾受害者也被找到。   等到天照市医院的医生救援队赶到时,剩余的十六名登山者全被找到。   其中只有三名登山队员因为被雪埋时躲在一块覆盖着厚厚的积雪的巨石后面,靠着巨石的支撑形成的一个狭小的空间,他们侥幸捡回了一条命。   一共十七人上山,只活了四个人,其他的十三个全部遇难。   十三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永远地消逝在了这座美丽又壮观的雪山之上。   有了天照市医院医生的加入,救援行动变得更加效率。   最先前抢救的那名幸存者,泡了半天热水之后,体温渐渐地开始回升,青色的皮肤开始慢慢变得有血色。   恢复意识之后,那名幸存者第一句就是喊疼。   冻僵的身体浸泡在热水中,产生的灼烧感刺痛感,以及那种想挠到皮肉绽开的麻痒感,让本来就虚弱的他恨不得再次昏迷过去。   “会痛是好事。”胡军医尽量语气轻松地安慰他,用手术钳子夹闭他身上的肌肉,询问痛感。   上肢大腿都没事,小腿失去知觉。   这是典型的因为冻伤引发血栓导致细胞组织坏死。   得立即进行手术,不然这两条腿肯定保不住。   不光是他,另三名幸存者也出现同样的状况,其中一名甚至出现急性肾衰竭的症状。   “伤员的情况太危险,必须立即将他们送到医院进行手术。”   尤其是那名肾衰竭的伤患,需要尽可能快地入院接受治疗。   可是他们的体温还没有完全恢复,如果离开热水桶,暴露在酷寒的室外,好不容易升上来的体温会迅速降低,再次陷入冻僵状态,甚至死亡。   留在原地等待伤患恢复体温,也有面临二次雪崩的危险。   一时间,全部的目光都转向杨峥。   他是这次救援的指挥官。   他的决策能决定这四个人以后的命运及生活质量。   是要命还是要腿。   对于寻常人而言,这似乎并没有选择的价值。   自由行走很重要,但跟命一比,就显得微不足道。   杨峥想也不想地道:“等他们脱离危险,马上就下山。”   医生叹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截肢总比丢命要强。   帐篷外面还躺了十三具尸体呢!   遇难人员全部搜寻完毕,等待四名幸存者脱离危险的时候,战士们才能短暂地坐下来歇口气。   炊事班的同志开始生火,用高压锅烧水,让这些冻得身体冰冰凉的战士们能喝口热的。   杨峥拿不锈钢杯接了点热水,就着冻得硬梆梆的罐头吃了两口。   一旁的肖素勤突然把罐头放下,站起身凝神细听了两秒,说:“杨上校,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杨峥冻得两手通红,拿勺子的手都有点不稳,闻言道:“没有,你听到什么了?”   肖素勤皱眉:“我听到了细微的咔嚓声,就像是——”   杨峥:“就像是冰层断裂的声音?”   肖素勤点头。   其实他也不太确定,那声音太细微也太遥远了,遥远得让他都以为自己幻听了。   杨峥把罐头放在地上,吹响了哨声,急促地下达指令。   “所有人轻简行囊,帮助医生转移伤员,即刻下山。”   肖素勤:“……”   他只是怀疑,但没想到杨峥居然如此雷厉风行。   在部队指挥官的指令大于一切。   刚停下来歇息不到一刻钟的战士们,听到命令紧急行动起来。   将裹尸袋放在担架上,开始往山下运。   其他人刚开始清理营地,杨峥大声道:“不要了,东西不要了!把伤员带下山,大的重的东西丢在原地。”   帐篷里已经有战士进去,开始给伤员裹厚毛毯,准备担架。   医生急了,阻止道:“杨上校,病人还没有脱离危险,不能移动。”   杨峥冷漠地道:“不能再等了,这个地方已经不安全了,很有可能发生二次雪崩。”   刚才肖素勤听到的细微的咔嚓声很有可能就是冰层断裂的声音。   如果真的发生二次雪崩,那他们这一百多号人全都要葬送在这里。   听到会发生二次雪崩,医生也愣住了,再回头,发现战士们已经将伤员用厚厚的毛毯裹了一层又一层,外面再套上防水防风的应急保暖求生睡袋。   医生反应过来,说:“我们来时搭乘的直升机就停在山脚下,将他们抬到山脚下,用直升机尽快将他们运到医院。”   山上条件限制,他们只能做些抢救措施,其他能做的十分有限,当务之急是将他们尽快运送到医院接受更加正规全面的治疗。   战士们训练有素,不到几分钟,整个临时搭建的营地已经收拾妥当,大的笨重的器械物资留在原地,所有人尽量轻简装备紧急下山。   照明无人机在上空盘旋,照亮了救援队下山的道路。   就在这时,轰隆隆的声音从雪山方向传来,仿佛万千甲士踏马而来,地面在颤动。   巨大的雪块带着雪沫呼啸而下,整个山坡仿佛垮了下来一样。   “往两边跑!”有人怒吼着喊道。   所有人连滚带爬地迅速朝着两边跑开,寻找安全的地方躲避。   “轰隆隆”一声巨响。   狂暴的雪崩瞬间将他们之前临时扎成的营地淹没。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种地动山摇的动静终于停止,雪崩停了。   人们开始从巨石大树后面出来,看着半山腰他们扎营的地方被巨大的雪块掩埋。   “好可怕!”一名年轻的医生看着这壮观的场景忍不住感叹。   杨峥看着这一幕也不禁一阵后怕。   若不是他选择了相信肖素勤,撤离得及时,只怕他们全被活埋了。   正当大家都在庆幸时,后方传来焦急的声音。   “小同志?你醒醒?小同志——”   杨峥大踏步走过去,只见覃泽倒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截断木,鲜血染红了地上的白雪。   在他旁边站着的是一名年轻的女医生。   雪崩发生时,女医生因为体弱,跑得慢,眼看就被要雪崩卷进去了。   覃泽为了护着她,被卷起来的一截断木捅了个对穿。   女医生眼泪哗哗往下流,向杨峥解释着事情经过。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她都没反应过来,覃泽就躺在地上了。   杨峥面无表情地听着,下颚紧绷。   胡军医过来检查覃泽的伤势,眉头皱了起来:“贯穿部位太靠近心脏,得马上送医院进行手术。”   这种情况不能随便将外物取出来,不然在这种条件下,覃泽当场得失血过多而死。   为了避免在移动的过程中断木晃动对覃泽的身体造成二次伤害,他们将覃泽体外的断木稳固后截断,进行了简单的医疗急救后,将他和另四名雪崩幸存者转移至直升机上送往天照市医院。   杨峥满手都是血,从地上挖了一把雪随便搓了搓,继续安排其他人的撤离工作。   直到所有的战士们都上了车,杨峥才走到路边,拿出卫星电话,拨通了营地的电话。   接线员将电话转接到卫生所,宁栀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过来时,杨峥才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睛。   “栀栀,覃泽受伤了。” 第078章   宁栀刚给人扎完针,正记录今天的治疗心得,闻言敲键盘的手停了下来。   “什么伤?多严重?”宁栀问。   杨峥把覃泽的事说了一遍。   “覃泽人呢?”宁栀又问。   “送往天照市医院了。”   宁栀沉默了一下,说:“你现在哪?”   “我还在多格兰瓦山脚下,准备动身去天照市医院。”杨峥语气疲惫。   宁栀听了,安慰他说:“你不要着急,只要他还有一口气,我都会想尽一切办法救他的。”   杨峥本来心中焦急,听到宁栀这么一说,莫名地心情安稳下来。   他定了定神,说:“我找个人送你去。”   宁栀挂了电话,收拾了一下,回宿舍把上次买的药材翻了出来。   如果覃泽的伤势严重,性命垂危,这些药材可能会派上用场。   不一会儿,李小海敲响了他的房门。   “宁栀同学,杨上校让我送你去天照市医院。”   “辛苦你了。”   宁栀背着包和李小海一起将药材搬下楼,放进车子的后备箱。   坐上车,宁栀摘下耳套和围巾,搓了搓手。   李小海默默地递上在服务点买的零食和水:“吃吗?”   宁栀看了他一眼,接过来开始吃。   李小海一边开车,一边时不时偷偷瞟宁栀一眼,一脸想说又不敢说的表情。   宁栀吃完零食,喝了半瓶水,道:“想说什么就直说。”   他又不吃人。   李小海嘿嘿笑了一下,表情有点尴尬又有点怀念。   “我只是想起了今年夏天第一次见到你时的情形。”   那个时候杨上校出任务受了重伤,他去大维机场接宁栀。当时他还惊叹天底下居然有这么好看的男孩子,更没想到的是这个长得像小仙童的青年还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救活了濒死的杨上校。   这一次他也能救活覃泽吗?   李小海忍不住想着。   说实话在新兵连的时候,他对军医院和基层医务室的印象并不太好。   在部队里,他们都戏称军医为屠夫,就是因为他们不拿大头兵当人,拿他们各种练手也就算了,医德也一般般,态度也特别不好。   在部队呆的时间长了,这种委屈的心理渐渐也就散了。   不管如何,他们毕竟还是认真地给自己治了病。   免费的医疗还要求什么呢?   后来分到现在的单位,无论是胡军医还是覃泽,两人都很好。   出任务的时候,大家相互支援,渐渐地也发展出了如战友一般的感情。   大家都是为了同一种信念在一起共同努力奋斗,又何必分阵营呢?   太狭隘了。   李小海这样想着,也就这样问出口了。   “你能救覃泽吗?”   宁栀把剩下的半瓶水放好,回答说:“这个不好说。”   他解释道:“如果覃泽在我们赶到医院之前就没了,那我肯定救不了。”   他可没有让死人复生的神通。   李小海:“……”   也就是说如果宁栀同学到医院之后,覃泽还活着的话,就能救他了。   如果换了是别人这么说,李小海肯定认为对方是吹牛逼,可这话出自宁栀之口,不知为何他却有点相信了。   李小海从后座拿了一个颈枕递给宁栀,说:“你先睡一会儿,养养精神,等到了医院我再叫你。”   宁栀把颈枕垫在脑后,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李小海将车开得飞快,用最短的时间抵达天照市医院。   这个时候覃泽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   上次宁栀见到的那两位军部大佬站在门外,焦急地等待着。   李小海上前行了礼,其中一位大佬居然还记得宁栀,看见他时,朝他打了声招呼。   “杨上校的表弟是吧?又见面了。”   宁栀拿不准该怎么称呼他们,但看军衔都比杨峥高,应该是杨峥的顶头上司了。   他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我听说覃泽受伤了,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大佬们:“……”   医院的院长过来,向两位大佬汇报会诊结果,顺便混个脸熟。   “请放心,我院组织的医疗组都是心胸外科、神经外科、骨科还有影像科经验最丰富技术最好的医生,我们会尽一切努力挽救覃泽同志的性命。”   贯通异物取出术其实并不难,难的是覃泽身体里那截断木的位置比较刁钻,穿破了覃泽的右心室,再偏一点点,整个心室都会破了。   宁栀一听,皱起眉头:“你们有预防大出血的措施吗?要是手术过程中大血管爆裂,你们怎么处理?”   老太太也担心这个啊,但是又不好跟宁栀这个小年轻争辩,只说:“我们的医生经验丰富,请相信他们。”   那就是完全靠运气了。   宁栀捏了捏鼻梁,说:“如果真出现那种情况,我可以针灸止血,为他们争取几分钟的时间。”   老太太满脸怀疑地看着他。   老太太内科出身,知道针灸对出血引起的休克有很好的救治作用,但创伤性出血和内脏出血一般不会用针灸。   哦,也不是。   十年前她去京都参加学术交流会的时候,亲眼见识过有人用针灸治疗急性胃出血。   当时的那位老国医就是如今的国手梁老。   梁老?   老太太倏地扭头,看向宁栀。   宁栀是孔国权的学生,也就是梁老的徒孙。   难道老先生把他的那一手针灸术教给宁栀了?   老太太也光棍,拿了把手术刀,毫不犹豫地往自己手掌上划了一刀。   手掌顿时血流如注。   老太太将流血的手伸向宁栀,目光坚定:“你扎,能止血我就信你。”   两位大佬都懵了。   这一老一小怎么聊着聊着就动起刀来了呢?   而且这老太太是真狠啊,看那血流的。   宁栀:“……”   护士去针灸科取了一副一次性消毒的不锈钢针,宁栀瞅了老太太一眼,撕开包装,唰唰唰几针下去,流血明显变慢,然后止住了。   老太太感慨道,“梁老还真把他那一手针灸绝活传给你了啊。”   宁栀:“……”   并没有。   这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   老太太瞅了他一眼,心中有些不甘。   别的不说,光是这一手针灸术,再磨砺个几十年,这个小年轻很有可能又是第二个梁恺之。   梁老这一脉是真的强啊,还后继有人。   老中青三代没有断层。   老太太心情复杂,既羡慕又嫉妒。   她的一身本事也想找个传人啊,可惜遇不到让她愿意倾囊相授的人。   老太太让人把手掌包扎了一下,然后给手术室打了个电话,自己领着宁栀进了手术室。   然后在手术室护士美女们的瞪视下,换完鞋换上无菌服,戴上口罩和帽子,最后才推开了覃泽的手术间。   手术间里,医生正聚精会神地给覃泽做手术。   听见有人进来,主刀的医生头都没抬。   巡回护士皱起眉正准备将人赶出去,抬眼一瞅是自家的院长带着一个小年轻进来,要出口的呵斥硬生生被她压下。   老太太朝她摆了摆手,示意不要管她。   巡回护士见状,便不再管她们。   手术床上,覃泽左胸处被开了个微创创口,胸腔镜下能清楚地看见心脏跳动,各大脉管搏动。   断木虽然没有直接洞穿右心房,但挨着大血管,手随便抖一下或者动作幅度大一点,戳破一个胸腔内的脉管,那就完了。   主刀的医生额头上冒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巡回护士不停地给他擦着。   全华夏国胸外最好的是海市、花市这些沿海大城市,天照市医院胸外一般。   其实不光是天照市,就是整个绛省,胸外也很普通。   厉害的胸外医生也就跟着少了。   这个医生还算有点技术,但这个时候也有点心发慌。   “取断木吧,不能再等了。”一旁神经外科的医生看出他的犹豫,给他打气道。   主刀医生深呼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断木剥离开来,对破裂的右心房部分进行了缺损修补术。   手术到这里都很顺利,主刀医生也松了口气,剩下只等缝合就行了。   下一秒他就觉得手感不对,然后胸腔里汩汩冒血。   医生都要懵了,手术做完了,大血管破了。   “止血钳,止血——”   器械护士紧张地递器械,老太太一看不好,示意宁栀上。   宁栀取出银针,“唰唰”几针下去,出血止住了。   “只能暂时止血五十秒,够了吗?”宁栀问。   五十秒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对于手术台上躺着的伤员来说,五十秒很有可能就是生与死的距离。   医生没回答他,开始紧急止血,进行大动脉止血修复手术。   心包穿刺减压,输血补液,切开心包清除积血——   宁栀太不懂外科手术,也看不太明白。   他只觉得有点头晕。   虽然刚才他只扎了四针,可那灵气他是一点儿也没吝啬,强行封住了覃泽气血流通,一身灵气消耗殆尽。   手术间那惨白的灯光一照,他只觉满眼都是星星。   老太太瞅见他脸色不对,将他架在肩上扶了出去。   宁栀那么大个子,也不瘦,亏得老太太一把年纪能把他扛住,也挺彪悍的。   “小帅哥,要不要来我们医院?只要你来,我就把针灸推拿科交给你。”老太太是真的喜欢他,也是真馋他那一手针灸术啊。   老祖宗的东西还是很厉害的,只是那些好东西被他们弄丢了,现在他们能学到的都只是些皮毛。   宁栀额头突突直跳,他只看到老太太嘴巴一张一合,却听不起她在说什么。   太吵了!   “栀栀?”穿着野战服,浑身泛着寒气的杨峥大踏步过来,一把扶住他,“你怎么了?”   “别晃,我头晕。”宁栀扶着他的胳膊站了好一会儿,对老太太说,“我得先去休息,有事再叫我。”   他现在这个状况什么也干不了。   老太太态度顿时来了个大转弯,笑眯眯地特别亲切:“去吧,今天辛苦你了,好好休息。”   杨峥:“……” 第079章   这个时候已经凌晨两点了。   守在门外的大佬们已经离开,回去休息,只留了一名勤务兵听消息。   李小海倒是一直老老实实守着,看到他们两人,跟着他们往外走。   宁栀一看就力竭虚脱,杨峥刚从多格兰瓦山回来,未曾合眼,眼睛里全是血丝。   上了车,李小海问:“去卡拉利尔酒店吗?”   他记得上次宁栀就是住的那儿,还是总统套房,于是下意识地问出了口。   宁栀靠在后座椅上,恹恹地道:“随便哪儿,能睡就行。”   杨峥说:“就近找间酒店住下。”   李小海不说话了,开着车带他们到附近的一家商务酒店。   杨峥开了两间大床房,扔了李小海一间房卡,带着宁栀去另一间。   宁栀脸也没洗,一头扑到床上就开始睡。   杨峥也很累,冲了个澡,跳上床将宁栀一把搂在怀里,不一会儿就发出平缓匀长的呼吸声。   第二天大清早宁栀醒过来的时候,头还在疼。   偏过头,杨峥搂着他的腰睡得正熟,脸上手上全是冻伤。   宁栀:“……”   他掀开被子起床,杨峥瞬间睁开眼,发现是他后又闭上了眼睛。   “是栀栀啊——”   这是宁栀第一次见到杨峥在自己面前无意识地露出戒备状态。他安抚似地摸了摸杨峥的头发,说:“你睡。”   杨峥翻了个身,从床上一跃而起。   “不睡了,一会儿去医院,下午要回营地了。”   ]]]]   两人洗漱完毕出门,去敲隔壁李小海的门。   三人去楼下吃早餐。   “你坐。”杨峥让宁栀坐在靠暖气管的位置,自己去给他端餐。   宁栀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   那手昨天冻得跟个红萝卜似的,睡了一晚上,身上回暖,肿消了点,指背上全是一块一块的水肿红斑。   宁栀皱起眉:“你没涂冻疮膏?”   杨峥说:“涂了。”   就是因为涂了,冻伤才会这么轻微,要是以往肯定满手都是水泡,溃疡。   除了最先到现场的边防公安,后来参加救援的战士们冻伤都比较轻。   “你做的冻疮膏效果真好。”最后杨峥夸赞道。   宁栀看了他一眼:“两罐冻疮膏四万块,要是效果不好我不是亏大了。”   杨峥:“……”   李小海:“……”   杨峥一脸深思:“要不是我姑嫁给了你爸,我们成为了家人,以我的工资估计连你的冻疮膏都用不起。”   李小海深以为然,反正他是肯定用不起的。   宁栀想了想,说:“我正在研究,以后说不定能做出你们用得起的便宜药膏。”   当然效果上可能会稍微差一点儿。   杨峥的表情一言难尽:“那真是谢谢你了。”   李小海嘿嘿直笑,倒是没有被冒犯的感觉,只觉得宁栀可太逗了。   转念想到如今在医院躺着生死不知的覃泽,又有点笑不出来。   杨峥问:“昨天太累了,没来得及问,覃泽他怎么样了?”   宁栀把昨天手术室的事说了一遍,道:“昨天晚上没有叫我,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吧。”   很多时候,医院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说明病人的情况还处于可控状态。   当然也有可能是觉得他现在份量不够,有什么事也没想到要叫他。   杨峥和李小海都不说话了。   吃完饭三人到医院,得知覃泽做完手术后已经转入了重症监护室进行观察,暂时还没有脱离危险。   负责覃泽的医生告诉他们说:“伤员手术效果不错,目前状态还比较稳定,我们会持续观察,有什么事情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李小海当天下午就回了营地。   杨峥和宁栀多呆了两天,直到第三天覃泽状况稳定下来脱离危险,转入普通病房,他们才在除夕前一天回到营地。   春节是华夏国最重要的传统节日,哪怕是这座偏僻又封禁的营区此刻也洋溢着几分节日的气氛,到处挂着彩灯气球,透着几分喜庆。   两人进了营区,路过训练场时,训练场里突然响起一阵掌声,几个大头兵突然冲了上来,一把将宁栀抬了起来,用力地抛向空中,在他往下降时又接住,再抛。   宁栀:“?!!”   杨峥:“?!!”   杨峥怒喝:“干什么?!”   李小海嘿嘿笑:“宁栀同学救了覃泽,大家心里高兴。”   杨峥:“……”   宁栀被他们抛了两下,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就是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掌声吵得他耳朵都要失聪了。   当他再次被抛向空中时,使了个巧劲,身体在半空中硬生生转了个弯,然后稳稳地落在地上。   人群中顿时响起各种赞叹声和口哨声。   “哇——”   “帅!”   “酷!”   他这么小露一手,人群里顿时爆发出一阵叫好声。   “别吵!”杨峥怒道,“再吵给我去雪地负重跑三十公里!”   人群顿时安静了。   胡军医出来乐呵呵地解释说:“宁栀同学不喜欢太吵闹的环境,太吵了他会头痛失眠!”   众人看到宁栀脸上重重的黑眼圈,表示了理解。   见这群人来疯的大头兵们终于冷静下来,杨峥作势拿起哨子,却没吹响。   所有人条件反射立正。   杨峥一脸的面无表情:“立正、稍息、解散!”   所有人如鸟兽散。   大领导笑眯眯地走了过来,看着宁栀的眼光比前几天要和蔼慈祥许多。   “那才那个侧空翻可以啊!小同学以前练过的吗?”   杨峥对大领导立正敬礼。   大领导摆了摆手,对杨峥说:“杨上校你去忙吧,我和小同学聊一聊。”   杨峥看了宁栀一眼,再次敬礼离开。   大领导背起手,示意宁栀跟他一块儿散会步。   “来营地这么久,有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想家吗?”   别人眼中的大领导对宁栀而言跟个陌生人没什么区别,所以态度特别坦荡。   “除了有点吵,没什么不习惯的。”他很诚实地道,“食堂的饭也很好吃。”   虽然洗澡有点麻烦,但每次都是避着人去小澡堂洗的,也能接受。   大领导身居高位,平时奉承话听多了,还就喜欢他这种不巴结讨好老子天下第一的初生牛犊劲儿,一点儿也不介意,温和地解释说:“我听杨上校提过,这个以后会多注意点。不过你也知道营地人多,有的时候也避免不了。”   话虽如此,大领导已经在心里做了决定,宁栀在的时候,战士们的操练能安排野外的就尽量安排野外好了。   “小同学毕业以后怎么打算?是直接就业还是继续读研深造?”大领导显得有点没话找话。   在现今卷得飞快的年代,作为医学这种专业性技术性特别强的学科,也越来越重视学历。   三十年前本科学历能进三甲。三十年后的现在基本博士起步。   别说本科,就是研究生硕士,除非家里后台硬,想进三甲也难上加难。   宁栀一看就知道家庭条件特别好,听杨峥说学习也好,将来肯定是继续读研读博的。   但是华夏人嘛,哪怕是闲聊也讲究个循序渐进,先寒喧几句暖个场,然后才好继续说正事。   宁栀道:“我老师推荐我继续读研。”   大领导点头,说:“读研好,学历高以后在医疗体系评职称会容易许多。”   宁栀没回答,安静地等着大领导接下来的话。   他只是懒得花时间和精力去经营这些人情世故,又不是真傻。   他来营地都有大半个月了,平时和营地的领导们连打照面的机会都没有,这个时候对方突然找上门,肯定不会只单纯地想和他聊一聊而已。   果然,聊了几句之后,大领导终于说出了他的来意。   “我有一个老战友,很久以前开始也和肖素勤一样,身体开始莫名地疼痛,只是症状比肖素勤要严重很多,这么多年去许多医院看了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听说你针灸技术好,所以想找你帮忙看看,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宁栀沉吟了片刻,道:“他很着急么?”   大领导笑得很含蓄:“也不是很着急。”   那痛也不会要人命,就是比较折磨人而已。   宁栀便道:“营里还有几名战士针没扎完,等我给他们扎完针吧。”   这一次因为覃泽的缘故,他在天照市多呆了两天,有点耽误治疗,影响治疗效果。   大领导便笑道:“行。”   他在部队身居要职,寻常人听到这样一个可以和他攀上人情的好机会,绝对不会错过。   宁栀在这样的好机会面前,头一个考虑的还是他们营里那些穷大兵们的事,这让大领导心中满意之余,又觉得这孩子未免耿直纯真得可爱。   “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大领导说,“等过完节,到时候再安排你们见面的事。”   给人治疗还要事先安排,看来这个病人身份有点不一般。   宁栀想到一件事,又道:“对了,有件事不知道你有没有听杨峥说过。”   “什么?”大领导问。   “我给人治病一般都很贵。哪怕是个很小的病,让我去治也会很贵。”宁栀提醒他。   大领导表情复杂:“这个杨上校真没说,但我差不多能猜到。”   毕竟肖素勤他们泡一个药浴就要七八万呢!   这还只是光药材的钱,宁栀的治疗费是免费的。   只凭这个他就知道这孩子给人治疗基本走的是普通大众承受不起的高精贵路线。   这话听起来有些操蛋,但现实就是这样。   大领导说:“放心吧,他们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但是十几二十万的治疗费还是能拿得出的。”   他那个老战友在部队服役了几十年,立下的大大小小功勋无数,津贴不少,应该能付得起宁栀的治疗费……吧?   大领导有些不确定。   宁栀可能也猜到了什么,想了想,又道:“保家卫国的英雄,我不收他的治疗费。”   “……”大领导顿时有些哭笑不得,“那可真是谢谢你了。” 第080章   宁栀谦虚地摆手:“不客气,应该的。”   大领导哈哈大笑,心想这孩子怎么能这么逗呢!   “唉,你啊!”大领导一脸无奈,“我可算明白杨上校为什么拿你当眼珠子看着,那么不放心你了。”   就这破孩子这性格,还真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外面。   正说着,杨峥从文娱中心那头走了过来,大领导表情一言难尽。   “我就是跟小同学聊聊家常,你要不要看得这么紧。”大领导吐槽,“要是你对女同志也能这么用心,也不至于现在都没对象了。”   杨峥:“……”   宁栀:“……”   杨峥一本正经地道:“我是向您汇报关于大年三十春晚期间头两班岗的安排。”   大领导摆摆手:“营区里军事归你,政工归我,站岗的事你自己安排就好。”   他才不掺合呢!   “行了,赶紧把你弟领回去吧,别再找这么蹩脚的理由。”大领导临走的时候,调皮地冲宁栀眨了眨眼,“宁栀同学,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啊。”   宁栀:“……”   杨峥转头问他:“他找你什么事?”   宁栀“啊”了一声,说:“他给我介绍病患。”   杨峥一听,便不管了。   只要不是找宁栀麻烦就好。   杨峥把他送回宿舍,说:“明天大年三十,你有什么想吃的菜?我提前跟炊事班说一声,让他们安排。”   年三十这天是不出操课的,全营一起准备布置营区,准备团年宴,春晚茶话会。   所有人从领导到战士都会很忙。   宁栀说:“有肉就行,大块大块的肉。”   他最近消耗大,需要很多的食物补充。   “知道了。”杨峥忍着笑,摸了摸他的头,说,“这两天会很忙,三十晚上我要站八点到十点的头岗,没时间陪你,你自己玩儿。”   宁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也很忙的。”   “是是是,你最忙了。”杨峥替他理了理衣领和帽子,说,“天气冷,别在外面逛太久,早点回宿舍。我走了。”   杨峥走后,宁栀没回宿舍,去了卫生所。   覃泽现在住院,卫生所里的杂活没人做,现在是胡军医值班收拾这些。   “啊,宁栀同学你刚回来,早点回宿舍休息吧。”   宁栀说:“我得给针灸针消毒。”   明天战士们虽然不用操练,但是针还是要扎的。   胡军医一点也没有违和地接过那套闪闪发光的贵金属针,清洗干净,放进高压灭菌锅里消毒。   他听说了宁栀针灸止血的事情后,对宁栀整个的观感都变了。   如果说以前他是拿一种长辈看一个有天赋有才华的晚辈眼光看宁栀的话,现在这种心理已经完全转变过来了。   心脏大血管爆了,宁栀靠针灸止血,硬生生从死神手里给覃泽抢回了关键的五十多秒时间。   这是多少外科医生做梦都想要的神级助手啊!   他也是外科出身,自然知道外科手术过程中随时可能出现各种意外,尤其是棘手的大出血,那简直是每个外科手术医生最担心的问题。   要是上手术台的时候,身边有这么一个针灸高手,别人会怎么做他不知道,反正他自己肯定会把对方供起来的。   “你说要是我现在跟你学针灸还来得及么?”胡军医一脸深沉地问道。   宁栀:“……”   “我这个技术一般人应该都达不到这个效果。”宁栀说,“等我再研究研究,说不定以后你们也能学会。”   “……”胡军医一抹脸,心想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厉害的吗?年纪轻轻一个个的就开始研究独创疗法了。   唉,老了老了!   胡军医有点惆怅,惆怅着惆怅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又忍不住呵呵乐起来,惹得宁栀一顿侧目。   胡军医可能也觉得自己的举动有点奇怪,笑着跟宁栀解释说:“我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一个朋友。”   宁栀“哦”了一声。   胡军医接着跟他解释那个朋友的事。   “我那个朋友本科学的是国医,后来嫌国医就业形势不好,考研选了中西医结合,读博的时候又转去神外,如此大费周章总算是实现了从国医到西医的壁垒跨越。不过,神外你是知道的,跟胸外一样,成长周期太长了。他又不是一开始就学的这个,直到现在还不能   独立担任主刀。”   胡军医感慨道:“要是他知道国医学得精通了,一个针灸都能这么厉害,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   而且因为这个他跟家里也闹僵了。   他这个朋友家里也算是国医世家,最后出了他这么一个西医另类,长辈们嫌他背宗忘祖,很是不待见他。   当然,从另一方面来说,他这个哥们本硕博跨了三个专业,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个神人了。   而且,神经外科发展前景目前还是很好的,只是前期比较累,混出头了一样很牛逼。   不过话说回来,不管哪一科,只要技术达到顶尖程度,都挺有前景的。   哪怕只是个小小的针灸,技术达到宁栀这程度那也不愁饭吃。   第二天,大年三十。   这是宁栀来地球后过的第二个新年。   第一个新年是和宁家杨家一起过的,整个正月基本就忙着给杨家老中青三代治腰了。   这个新年和杨峥在军营里过。   大早上起来,就见整个营地突然活跃起来。   战士们热火朝天地贴春联,有个兵哥看见宁栀后,朝着他吹了声口哨。   旁上的兵哥们轰然大笑。   宁栀:“……”   搞什么啊?   调戏他吗?   宁栀一边思索着一边去到卫生所。   卫生所里老远就听到胡军医的笑声,还有陌生的女性的声音。   叽叽喳喳的很热闹。   进了门,就见卫生所里除了胡军医外,多了两个人。   一个和胡军医差不多年纪,个子有点高,面目很是和善,应该就是胡军医的妻子。   高个子女人身边还有个十多岁的小姑娘,扎着长马尾,戴着毛绒绒的帽子,很是可爱。   胡军医一见到宁栀,就乐滋滋地给他介绍:“这是你嫂子,这个是我闺女甜甜,可爱吧。”   宁栀点头,习惯性地掏口袋要给小朋友见面礼,结果掏了半天除了手机啥也没掏出来,顿时表情有点尴尬。   “不知道你们要来,没来得及准备见面礼。”   胡军医笑道:“你自己还只是个学生呢!给什么见面礼!”   “就是,听老胡说你是星城的,千里迢迢跑来这里见习,肯定吃了不少苦吧。”宁栀这长相这气质无论哪个年龄段的女性朋友见了都喜欢,胡大嫂也不例外,拉着宁栀乐得笑眯了眼,“老胡也真是的,来了这么久也不说带你去家里吃顿饭。”   胡军医莫名挨了顿批评,十分冤枉。   “我有这个机会吗?别看他只是来见习的,一天天的比我还要忙。营里那些大兵每天都来找他扎针,他忙得连吃饭的时候都没有,我和覃泽都给他打下手。”胡军医委屈极了。   “瞧你这出息!”胡大嫂特别看不上他似的瞪了他一眼,转眼面对宁栀的时候跟瞬间换脸似的,那目光慈祥和蔼得跟宁奶奶差不多,“本来前几天要请你来家吃手抓肉的,哪想山里头出了事。我想着你们现在也忙,没空出去,所以我今天特地起了个大早,焖了一锅   手抓肉,回头让老胡想办法给你热一热,味道一样好。”   胡军医说:“让你哥一会拿去食堂让炊事员给你热一下。”   他这儿连个微波炉都没有。   胡大嫂见他这点事都推给别人,瞪了他一眼,胡军医连忙说:“他哥是营里半个老大,说话比我管用。”   胡大嫂这才饶了他,把小姑娘叫过来,让她喊哥哥。   小名甜甜大名胡靖慈的小姑娘靠在妈妈胳膊上乖巧地叫:“哥哥好。”   胡靖慈和宁梓楠差不多年纪,长得像她妈妈,非常漂亮可爱。   宁栀自动代入哥哥模式,对小姑娘说:“要不我送你一套中考拟真题吧。”   小姑娘年纪太小,表情管理不到家,好不容易见到一个长得跟爱豆一样帅的哥哥正满心欢喜,结果这哥哥开口就送她训练题册,笑脸瞬间消失,一脸的生无可恋。   胡军医哈哈笑。   孙鹏进来的时候,就听见胡军医爽朗地大笑。   “我就说老胡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原来是嫂子来了。”   胡军医就嘿嘿笑,说:“来找宁栀同学扎针吗?里头我都给你收拾好了,来吧。”   回头又对胡大嫂说:“你带着甜甜去服务站给她买点零嘴吃。”   胡大嫂知道这是要让她和女儿回避的意思,会意地起身,朝胡靖慈招了招手:“甜甜,走,跟妈出去,妈给你买好吃的。”   胡靖慈乐滋滋地跟着她妈走了。   孙鹏熟练地脱了衣服,躺在诊疗床上。   宁栀取针正准备给他扎针。   孙鹏忍着内心的激动,问宁栀:“你给我扎完针,我也会跟肖士长那样,听力变得异能灵敏吗?”   胡军医:“……”   啥玩意?   宁栀扎针还有这样的效果吗?他咋不知道?   见他一脸疑惑,孙鹏说:“我听说多格兰瓦山发生二次雪崩之前,就是因为肖士长听到底下冰层断裂的声音,大家提前下山,才能避开危险。”   当时山上那么多人,只有肖素勤一个人听到了那点细微的变化。   连杨上校都没有注意到!   宁栀一愣:“还有这效果?”   “你不知道?”孙鹏比他还激动。   宁栀已经转过头去,拿起治疗心得,在肖素勤的病例研究上添加了一条。   可能有增强五感的效果。   胡军医:“……”   孙鹏:“……” 第081章   胡军医这回对他是真的服气了:“你说研究还真的就是在做研究啊?”   他还以为宁栀在谦虚客气,结果没想到宁栀真把这些大头兵当小白鼠在研究呢!   真是作孽哟!   胡军医自己都忍不住为这群无辜的大兵们掬了把同情的眼泪。   宁栀以为他们担心治疗会有后遗症,或者对身体造成伤害,安慰他们说:“放心,哪怕是在研究,我也保证不会对你们的身体产生负面影响。”   绝对不会把他们治坏。   孙鹏:“……”   不,他并不是担心这个。   他只是很羡慕,很想也能拥有肖士长那样的治疗效果。   宁栀觉得这个难度有点大,对他解释说:“每个人的情况都不太一样,附加的治疗效果我也不能保证。再说这也有可能是肖士长本身五感敏锐,并不一定就真是治疗后造成的效果。”   孙鹏一想觉得也对。   肖士长身为他们营区唯一的兵王,本身的作战素质非常过硬,五感比常人敏锐一点也情有可原。   孙鹏这样想着,不再坚持,激动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然后困意袭来,很快就睡了过去。   宁栀给他扎完针,收拾了一下,和胡军医退了出去。   胡军医顺手就把他刚才用的几根针洗了放进高压灭菌锅里。   下午还有人过来扎针呢!   他也不觉得自己一个有执业证书的老医生给一个见习生做这些杂活有什么不对,反正他也挺闲的。   下午的时候,宁栀又扎了个人。   等到夜幕降临,炊事班和其他“大厨”们忙活了一整天的年夜饭已经出锅。   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食物香味。   官兵们和家属们坐在一起,共同庆祝新的一年到来。   胡军医很照顾他,带着他跟其他的文职人员凑了一桌。   大家一边欣赏营地官兵们的演出,一边吃团年饭。   这对宁栀而言可不是什么美妙的事,尤其电流麦一响,宁栀真恨不得直接变身聋哑人。   胡军医一脸同情地看着他,指点他:“要是嫌太吵,吃了饭就回宿舍。”   今天这么多人在场。   官兵家属都在场,少个人没人会注意到。   宁栀飞快地吃完了团年饭,趁着别人不注意,在胡军医的掩护下直接开溜。   一个勤务兵过来,问:“宁栀同学?”   宁栀点头:“是。”   勤务兵说:“杨上校让我带你去给家里打电话。”   宁栀:“……”   他进营地的时候手机被收走了的,只有上次外出买药材的时候还给了他,买完药材回营地又被收走了。   所以一直没跟外面联系。   勤务兵先带他去了杨峥的办公室,用钥匙打开办公桌的一个抽屉,问:“哪个是你手机?”   抽屉里放了两台手机,宁栀拿出其中的一台,说:“这个我的。”   另一台手机是杨峥的。   勤务兵锁上抽屉,带着宁栀去了文娱大楼,登记后,上二楼推开其中一间会客室的门,说:“可以打电话和家人视频,视频的时候不能出这间会客室,不能使用定位,不能拍摄营地照片,更不能将照片发出去。”   宁栀:“……”   “打完电话之后,手机要上交。”勤务兵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你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部队里现在对智能手机的使用比较宽松,很多兄弟单位除了操练和出任务的时候不能带手机之外,其他的时候是可以用的。   不过他们单位有点特别,所以比较封闭管理严格。   宁栀进门后,站在窗边给宁成周打电话。   宁家人因为一直联系不上他正着急呢,看到他打电话过来,宁成周简直就是秒接。   “栀栀,你电话怎么和杨峥一样,一直打不通啊!”宁成周抱怨。   宁栀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温声道:“营地手机要上交。”   虽然看样子他的手机一直被杨峥保管着。   宁成周“哦”了一声,刚要说话,电话就被杨晓曼一把抢走了。   “栀栀啊,你现在哪?你还好吗?你和杨峥的电话都打不通,不知道我和你爸你奶奶多着急。”杨晓曼说起话来又快又急,又喊,“妈,栀栀来电话了。”   不一会儿,宁奶奶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栀栀啊,奶奶一直联系不上你,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急死我了——”   宁奶奶话还没说完,就听那边杨母催她:“让栀栀开视频啊。”   宁奶奶便说:“奶奶给你发视频啊。”   电话被挂断,微信发现视频通话的请求。   宁栀接通了。   视频那头宁家人和杨家人全在,视频的背景是宁家的大客厅。   看来今年两家人在宁家过年。   “唉呀,瘦了瘦了,你是不是在那边吃不好啊?”宁奶奶好不容易见着大孙子,心疼得不行,“你说要那个什么见习,在星城见习不好吗?非要跑去那么远的地方,手机还要上交,想给你打电话都找不到人。”   老人家这些天是真担心了,唠唠叨叨个不停。   杨母也挤了上来,和宁奶奶凑在一起。   “是瘦了。”杨母跟着点头,“栀栀还是睡不好吗?哎哟,那地方天寒地冻的,哪有家里舒服啊。对了,小峥呢?你不是和他在一块儿吗?”   杨父在后面一脸矜持,但是眼神是骗不了人的,和杨母他们一样急切。   “他在外面站岗呢!”宁栀说,“要站到十点。”   “哦。”三位老人家都有些失望,但同时表示了理解。   杨晓曼问他:“你们吃年夜饭了吗?吃的什么菜?你什么时候回来啊?需要什么不?哦,这个时候快递也不营业了。”   宁奶奶就说:“让他爸送过去。”   “对对对。”杨晓曼频频点头,表示赞同,“要什么就让你爸给你送去。”   宁成周要被气死了。   大过年的把他往绛省撵,这就是他亲娘老婆!   宁栀也被逗笑了:“不缺什么,你们自己照顾好自己。”   宁嘉锐挤了进来,眼巴巴地看着宁栀:“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好想你。”   “宁栀说:“等我把这里的病人研究完就回去,应该用不了多久。”   这种病例可不好找,不研究完他是不会回去的。   听到哥哥现在不回来,宁嘉锐失望地“哦”了一声,表情恹恹的。   他都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哥哥了。   聊起天来时间过得很快,宁杨两家老老小小加起来八个人,每个人说两分钟,半个小时就到了。   勤务兵出现在门口。   宁栀说:“我要挂了。”   “哦哦哦,你好好照顾自己啊。”宁奶奶恋恋不舍地挂断了视频。   宁栀看了下时间:“还有三分钟。”   勤务兵站着没动。   宁栀划了下屏幕,检查了下微信的聊天记录和邮件,挑重要的回了,然后把电话交给勤务兵。   勤务兵拿一个密封袋封好,贴上封条,交到管理处。   从文娱大楼出来,宁栀脚踩在雪地上,积雪发出暗哑的沙沙声。   道路两边的路灯发出苍白的光芒,将宁栀的身影拉得很长。   整个营地除了坚守岗位的人,其他人都在欢度佳节。   宁栀想到自己名义上的男朋友杨峥这个时候还在外面站头岗,便戴上帽子,去外面找他。   寒风中岗哨上,杨峥穿着厚厚的军大衣,站姿挺拔。   每年年三十晚上,所有干部军官都会有岗。如果干部不够,士官支委顶上,让其他的普通战士们好好休息。   这个传统他们营地已经坚持了很多年。   宁栀抬腕看了看表,已经九点四十了。   今天除夕,营地推迟半个小时熄灯。   杨峥眼角余光看到宁栀的身影,眼角跳了跳,以眼神示意他。   【天这么冷,出来干什么?!赶紧回去!】   奈何宁栀反射弧有点长,向来只看得到自己想看到的东西,对杨峥的眼神视而不见。   【里头太吵了。】宁栀向他做了个口型。   杨峥看懂了,蹙起眉,不再赶他。   十点钟,营地灯火全灭。   一名军官出来接替杨峥的位置,守护营地。   杨峥大踏步走到宁栀面前,拍了拍他帽子和肩上的雪,说:“这么冷出来干什么?”   宁栀有点不耐烦地后退一步:“他们在表演节目,吵得我头疼。”   杨峥:“……”   军官:“……”   杨峥看了一眼岗哨上的部下,示意宁栀跟他回去。   “给姑姑他们打电话了吗?”杨峥问他。   “打了。”宁栀道,“我手机上交后一直收在你办公室啊?”   “嗯。营里规定平时手机上交,周末的时候可以给你玩一会儿。”杨峥说,“你要是有事要用手机,可以上我办公室拿。”   宁栀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他社交欲望不强烈,忙起来连看手机的时间都没有,除了买东西付钱,平时也不怎么依赖这玩意。   杨峥送他回到宿舍,去洗手间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往床上一倒,然后朝着宁栀伸手:“栀栀,过来给我抱一下。”   宁栀在他身边躺了下来,摸了摸他冻得冷冰冰的脸:“很累吗?”   杨峥抱着他,闻了闻他身上淡淡的药香味,说:“没,就是有点儿想你了。”   宁栀心中一动:“那你晚上别回宿舍了。”   杨峥睁开眼睛,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说:“凌晨营地会放烟火,到时候带你去看。”   宁栀:“……”   比起看烟火,他对双修更有兴趣。 第082章   杨峥抱着他的腰,看着他的眼睛,目露不解。   “栀栀——”他顿了一下,似在考虑措辞,“你除了想治疗失眠之外,是不是有什么别的非常重要的理由,非要和我那个?”   他能感受得到宁栀现在确实比较亲近他,但他很清楚,宁栀对他的这种亲近距离爱情仍有点远。   宁栀看起来就是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对谁都冷冷淡淡的,偏偏在这件事情上似乎特别积极,积极得甚至有点不正常。   宁栀挑眉:“我们不是在谈恋爱吗?”   恋人之间那个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宁栀同样很不解。   明明杨峥说喜欢他,而且对他也有那种世俗的欲望,私下里的时候也会有一些亲密的举动,但却从来不愿意做到最后。   杨峥坐起身,表情严肃:“栀栀,我们需要好好地谈一谈。”   宁栀也跟着坐起来,问:“你想谈什么?”   想谈你为什么对那个如此执着,想谈你是不是有什么别的难言之隐。   当然更多的还是担心宁栀是不是身体出了什么非常严重的状况,否则为什么好好的突然会失眠,突然对于性|事如此执着。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宁栀道,“我现在处于一个身体和精神不协调的状态,最明显的表现就是怕吵,头痛,容易失眠。田小薇建议我尝试着做一些以前从没做过的事,说不定对现在的状况有所改善,我觉得她说得颇有道理。”   杨峥拧起眉:“你没谈过恋爱,所以才会想找人谈恋爱?”   宁栀点头:“没错,就是这样。”   杨峥:“……”   很好,让宁栀如此反常的罪魁祸首终于找到了。   田小薇,就是你了!   他就说在星城最后几天,田小薇看见他怎么跟老鼠看见猫一样,原来是给栀栀出了这么个馊主意。   在杨峥心里,宁栀就是天底下最纯真最善良最孝顺最无辜零缺点的人,如果有什么出格之举,那必然是受了某些人的影响。   “以后你离她远点。”杨峥面无表情地道,心里已经把田小薇煎炒蒸炸煮了一遍。   这时,远在数千里之外正和宁家人一起过年的田小薇突然觉得背后一凉,仿佛有什么极其不好的事要发生一样。   “这有点难度。”宁栀慢吞吞地道,“这个小姑娘虽然年纪小,对人对事却很有自己的见解,我还想和她多聊聊。”   聊什么?聊怎么谈恋爱吗?   杨峥要气死了。   “你还叫她小姑娘?!知道她多大吗?人家比你都大两岁!”   宁栀看了他一眼,心想不光是田小薇,你们所有人在我眼里都是小姑娘小伙子。   但他看杨峥似乎一副要气炸的表情,难得有眼力见地忍住了没说话。   小年轻嘛,总是有点脾气的。他都活了两辈子,总不能每件事都真的跟他计较。   杨峥冷静下来,将田小薇抛到一边,琢磨着道:“那如果我和你真做了,就能解决你说的这个不协调状态吗?”   宁栀很诚实地回答:“我也不知道,但我想试一试。”   想跟他做,却不是因为喜欢他。   杨峥觉得内心有点受伤,人生灰暗一片,同时又有些庆幸。   幸好他内心一直在坚持,无论他有多喜欢宁栀,在宁栀真正喜欢自己前坚守底线,没有和他做到最后,要不然现在他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   “如果我们做了,你那个什么不协调状态也解决了,你要跟我分手吗?”   宁栀“啊”了一声,反问他:“为什么要分手?”   他是那么渣的人吗?占了小年轻的便宜就跑?这种事他可做不出来。   杨峥一脸惨不忍睹的表情。   宁栀跟他在一起,只要是眼睛正常的人都知道是谁在占便宜,真不知道栀栀这聪明的小脑瓜里除了医术,每天都在瞎琢磨些什么。   但是——   宁栀即使不失眠不头痛了,也愿意继续跟他在一起不分手。   杨峥受伤的心瞬间得到了治愈,人生重新充满了希望。   “营里不方便。”杨峥思索着,说,“等哪天带你出去再说吧。”   严肃的军营里怎么能做这种事呢?   宁栀眼睛一亮:“你愿意跟我做了?”   黑暗中杨峥脸有点红,他偏过头,有些羞涩地说:“身体最重要,总不能一直让你这么失眠头痛。”   宁栀一个活了两辈子的老妖怪,从不知羞涩为何物。这个时候看到总是气场强大一脸冷漠的杨峥害羞的表情,不知怎么的自己脸上也有点发热。   可能是暖气温度升上来的原因吧。   宁栀摸了摸脸,心里想着。   “咻咻咻——”   “梆梆梆——”   营地里传来震耳欲聋的声响,透过玻璃窗,一道优美的弧线划过天际,在半空中炸开一朵五彩金莲。   训练场上开始放烟花了。   宁栀捂着耳朵,心脏差点被刚才的礼炮声震得停止。   那声音即使戴着耳塞耳套再套上帽子,如此三重防护,依然像春雷在耳边炸开一样。   杨峥大怒:“这群臭小子,我告诉过他们不要放礼炮!”   说完气冲冲地起身,正要去教训这个胆敢放礼炮的不听话的家伙,宁栀朝他招了招手:“算啦,难得大家这么高兴。”   说实话自从知道他怕吵之后,营里的官兵们已经很迁就他了,训练能安排在野外的尽量安排在野外。   这么冷的天气真是难为他们了。   杨峥还是很生气。   宁栀哄他:“不是要看烟花吗?去看吧。”   杨峥穿上外套,带宁栀去顶楼看烟花。   像他们这样半夜爬起来看烟花的人不少,楼底下和对面的宿舍楼上都站了不少人。   楼底下站着的基本都是军属和孩子们,宿舍楼上则是那些没有回家,春节时依然坚守岗位的战士们。   不少战士一边看烟花一边偷偷喝啤酒!   杨峥瞪了他们一眼,看在是除夕夜的份上,没有罚他们。   宁栀两手插在口袋里,仰头望着半空中烟花腾空而起,绽开出五颜六色的花朵,将暗沉沉的天空染成一座百花盛开的春园。   修真界很难见到这样的奇景。   宁栀不觉也看得有些入迷。   凡人的智慧真是让人惊叹。   他们在短短的一生中创造出的奇迹对这世间所产生的影响远比那些隐居山林只知修炼追求长生大道的修真者们更加深远有意义。   世间万物,皆在不断前行。   哪怕弱小如蝼蚁的凡人者们,也在一代接一代地创造出令人难以置信的高度文明。   相比之下,修真界固步自封了数万年,一直毫无变化,会自我毁灭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的事了。   杨峥看着宁栀仰望星空的侧脸,心中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好像这个世界与他之间存在着一道泾渭分明的界线,他并不属于这个世界,只是以一种旁观者的角度冷静地看着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   这种表情他以前也见过两次。   一次是在星城田小薇租住的老教授楼下,宁栀抬头仰望星空的时候。   还有一次是在石峰山顶,宁栀看着山下漓湘河对面满城璀璨的灯火时。   当时宁栀脸上也是这种悲喜莫名异常空洞的表情,好像被整个世界都遗弃了似的,孤零零地独自在这个世界挣扎行走,仿佛随时都会舍弃这个世界一样。   “栀栀——”杨峥忍不住叫了一声。   宁栀回头,看向他。   眼睛平静,表情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矜持。   是他熟悉的那个宁栀。   “没事,就是想叫叫你。”杨峥低下头看着他,问,“冷吗?冷就回宿舍吧。”   宁栀摇头。   “你不是喜欢看烟花吗?其实也挺好看的。”   陆续又有不少人上楼顶,杨峥护着宁栀往后退了两步,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里,悄悄地握住了宁栀的手。   “是挺好看的。”杨峥说。   他没说的是,他不是喜欢看烟花,他只是喜欢和宁栀一起看烟花而已。   不只是烟花,他还想和宁栀一起看遍这世间所有的美好。   别的美好暂时没碰上,但烟花的美好却非常短暂。   不到一个小时,所有的烟花燃放完毕,围观群众们打了个呵欠,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初一初二战士们不用操练,到初三才会出半天操。   这个时间战士们会在娱乐室进行室内活动,教官们大多数都在打牌。   宁栀难得地度过了没有尖锐哨声折磨的两天。   初四那天,大领导特地找他,说跟他那个老战友好约好了,初八去给他看病,问宁栀有没有时间。   “可以。”宁栀说,“初七给他们的针灸治疗都做完了,药浴等回来再做也行。”   大正月的药材市场也没那么早开门营业。   大领导一听药材,额头跳了跳。   那是药材吗?那可都是钱!   大领导这个时候看着宁栀又觉得没那么香了。   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太费钱!   晚上杨峥过来接他去食堂的时候,宁栀把初八外出的事说了。   杨峥正给他打餐,闻言头也不回地道:“知道了。”   宁栀以为他没理解自己的意思,问他:“你初八能休假吗?”   “不能,那天我有任务。”   宁栀有点失望。   杨峥端着餐盘,看着他的表情变换,嘴角勾了勾。   他带着宁栀到角落里的一张餐桌上坐下,说,“这肯定是炊事班长做的红烧牛肉,他做的这道菜最入味了。”   宁栀尝了一口,点头:“好吃。”   杨峥笑他:“还有你不觉得好吃的东西吗?”   栀栀虽然长得像个精致的贵族少爷,然而却从不挑食,什么都能吃得很香,好养得很。   是食堂大妈们最喜欢的食客。   “还是有的。”宁栀诚实地回答他,“折耳根我就不吃。”   杨峥:“……”   他也不吃。   吃完饭,杨峥去值班,宁栀回宿舍。   可能是刚才宁栀在食堂失望的表情太明显,临走的时候,杨峥说:“晚上去哄你睡觉,记得留门。”   宁栀:“……”   这算什么?   给一棒子再给颗甜枣吗? 第083章   回了宿舍,宁栀先把今天治疗的战士们的医案记录完,斟酌了一下每个人药浴的药材用量,然后就开始例行盘腿打坐。   来营地之后,因为种种原因,他修炼的时间变得不太稳定。   之前他的修炼处于瓶颈期,迟迟无法触摸到晋阶的壁垒,强行修炼没有什么大益处,怠慢一点也影响不大。   但是这几天他发现晋阶的壁垒隐隐有被触动的趋势,宁栀看到了晋阶的希望,自然变得勤奋起来。   在地球上,筑基就是他目前的修炼小目标,而且极有可能是他这辈子能达到的最高境界。   既然无法结丹,那自然是在他二十多岁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处于最巅峰的时期最好。   众所周知,虽然结丹之后,人类躯体的老化速度会变得非常缓慢,修真界人的外表会长时间维持在结丹时期的模样。   其实筑基也可以延缓人体衰老的速度,只不过筑基一共才两百年寿元。   这点寿元在动辄上千寿元的修真者面前与凡人无异,那点延缓衰老的功能自然就被人忽略了。   反正最多两百年就要死去的小筑基,延不延缓衰老又有什么区别呢?   但这里是人均寿元不过几十年的地球,能比别人多活一百多岁,还衰老得慢,这就很有意义了。   灵气运行一个周天,宁栀吐纳完毕,睁开眼睛。   不是错觉,筑基的晋阶壁垒确实有些松动。   既然能有触动,那就证明只要他能坚持下去,迟早有突破的一天。   宁栀顿时精神振奋。   看来这一次他来找杨峥的决定是对的。   这里条件虽然很艰苦,什么都不方便,每天还要遭受魔音穿耳的荼毒,但只要有助修炼,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宁栀一边想着一边打开笔记本电脑,点开工作盘符下的研究文件夹,将白天记录在笔记本上的治疗心得整理完毕后,录入进一个名为普通人气脉运行研究的文件里。   除了触摸到晋阶的壁垒,他这里的另一个大收获就是收集整理了很多凡人气脉运行的病例。   若是能研究透彻凡人气脉尤其是气的存在和运行方式,以解部学的方式展现出来,无论是对于他或是国医日后的发展,都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   可惜要研究气脉运行,就得体内能吸纳进灵气才行。   地球上的普通人没有灵根,无法吸纳转化灵气,这样的病例实在太罕见了,委实可遇而不可求。   去年暑假他和杨峥从苍禾原回来之后,杨峥就将苍禾原的事情上报了。   宁栀猜测他现在的这些病人,可能就是在杨峥上报之后,部队派遣去苍禾原的士兵。   至于为什么他们中有些人会得了灵气不耐受症,可能是两个空间重合又分离之后,苍禾原附近残存的灵气没有完全散逸,他们喝了掺有灵气的水或者吃了混有灵气的食物之类。   杨峥让他不要跟任何人提金色平原的事,他也就不提。   空间重合的异相发生的机率极其罕见,这一次发生之后,也许千年万年之后才会再次发生。   提了也没什么太大的意义。   说到这个,宁栀想起他阅读到的文献资料里似乎大部分跟神明有关的内容全都离不开苍禾原这个地方。   或许数千或是数万年以前,这片古老大地曾经也发生过与修真界空间重合的异相,并且空间重合的时间不短,以至于修真界的不少灵气都散逸到这里。   附近生活的凡人长年累月经受灵气的洗礼,其中有些开了灵窍,身体能够吸收转化灵气,成为了最早的修真者。   只不过后来重合的两个空间再次割裂,地球上没有修真界灵气的灌输,灵气渐渐变得稀薄。   修真者失去修炼的灵气来源,最后纷纷殒落,只留下一些疑是修真文明的零碎传承。   但这一切都只是宁栀的猜测而已。   那些修真传承支离破碎,现在已经很难从中推测出事情的真相。   而曾经在世人眼中被当作神明居所的苍禾原,如今也早已失去神秘的面纱,成为了一块磁场异常活跃经常遭雷劈的危险禁地了。   宁栀将资料录入完毕,看了下时间。   这个时候已经快九点半,马上就要熄灯了。   宁栀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因为坐太久有些僵硬的脖子和肩膀,拿起毛巾和盆,去外面洗漱。   洗到一半,洗手间的灯灭了。   整个营地瞬间陷入一片黑暗,只有路边昏黄的路灯还在兢兢业业地工作着,照亮着这座偏僻又孤独的阵地。   宁栀摸黑刷完牙洗完脸,收拾完回到宿舍,把脏衣服袜子泡到水盆里,等着杨峥有空时过来给他洗。   杨峥大约是十点左右过来的,头发上还带着水汽。   那个时候宁栀已经躺进被窝了,听到敲门声光着脚跑去给杨峥开门,被杨峥一把直接抱回到床上。   “天冷,别光着脚下地。”杨峥脱了外套,搭在椅背上,说,“抱歉,来得有点晚了。”   宁栀两手抓着被子边沿,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杨峥,高兴的情绪即使杨峥不看他也能感受得到。   “怎么这么高兴?”杨峥问他。   明明晚饭的时候还因为自己没有答应他初八休假有点失望的。   “我今天发现我今天的状态又好了一点,距离解决我失眠的问题又向前进了一步。”宁栀确实高兴。   就算不晋阶,天天这么耳鸣头痛失眠他也不好受,都要神经衰弱了。   神经衰弱好歹还能看医生吃点药,他这毛病不晋阶就没法治,只能一直这样自我折磨下去,直到死的那天。   想想都有点绝望。   杨峥比他还开心,摸了摸他的头发,发现宁栀没有反对,又摸了摸。   宁栀的头发又细又软,带着冰凉的触感从指缝滑落时,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挠到人心坎上。   “要哄你睡觉吗?”杨峥侧身上床,抱着他,低声问。   宁栀问:“给我唱歌吗?”   杨峥笑了一下,说:“太晚了,唱歌怕吵到别人。”   当初安排宿舍的时候,特地给宁栀安排的四楼。   这一层住的人少,左右两边的宿舍是空的。   可即使这样,深更半夜唱摇篮曲也容易吵到别人。   宁栀一听来精神了,趴到他身上,一肘撑起上半身,从上至下俯视着杨峥:“那你要怎么哄我?”   “栀栀——”杨峥瞬间绷紧了身体,语气有点凶:“下去。”   宁栀:“……”   可能是觉得自己语气太凶了,杨峥放软了语调:“栀栀,这个楼板跟墙壁薄得跟纸一样,如果你不想别人听活|春|宫现场,就别挑逗我。”   宁栀:“……”   他是想和杨峥做,可没有被人看现场的癖好,用听的也不行。   杨峥扣着他的腰将他放平到床上,然后翻身覆了上去,低头和他接吻。   杨峥的唇有点薄,可能是刚从外面回来,亲起来冰冰的。   宁栀觉得杨峥这个人就像是个极端的矛盾复合体。   明明外表冷酷得跟冰一样,内心却又如此火热温暖。   而这个人从头到脚,从冷漠的眼神到柔软的内心全都是属于他的。   这样想着,心中有点高兴又点烦恼。   没想到成为了一个凡人,凡人的七情六欲也跟着渐长。   亲情也就罢了,有生养的牵绊在,避免不了。   爱情这个东西他以前可是从未曾放在眼里。   看到那些有道侣的修者为了爱情延误修炼,有些甚至因为道侣的缘故在修真界搅风搅雨,最后身死道消,实在让他无法理解。   但是现在他似乎可能有一点点理解了。   杨峥一边吻他,修长渐暖的手摸上他的腰,探进睡衣下摆。   这个晚上,宁栀如愿地睡了个好觉,连杨峥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等到初八那天,到了去给大领导的老战友治病的时候。   本来大领导是打算亲自带他过去的,无奈那天大领导临时有事,没办法亲自陪同,只能让人开车送他去。   大领导把手机还给宁栀,说:“我那个老战友现在大维市,我已经和他说好了,你只管去就行了。”   宁栀接过手机,背上包出了大领导的办公室,外面停了一辆普通越野车,挂的也是普通的牌照。   宁栀推开门,发现驾驶座上坐的居然是杨峥。   杨峥酷酷地看了宁栀一眼,朝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上车。   宁栀:“……”   所以说杨峥说的初八出任务就是给他当司机吗?   上了车,宁栀刚把围巾耳罩摘下,杨峥倾过身给他系上安全带,说:“走了。”   出了营地,宁栀拿出手机开始查询大维市卡拉利尔酒店的电话,然后打电话订房间。   杨峥忍不住道:“栀栀,咱能低调点吗?”   宁栀说:“我们自己掏钱,住好一点的酒店,能泡澡的那种。”   杨峥不知想到了什么,不再说反对的话。   他打着方向盘,越野车朝着大维市的方向急驰而去。   这个时节,田野里依然覆着一层厚厚的积雪,天空阴沉沉一片。   “又要下雪了。”宁栀感叹。   杨峥“嗯”了一声,问他:“你知道这回的病患是谁吗?”   “你们政工领导的老战友啊。”宁栀说,“估计身份地位挺高的吧。”   其实他对病人的身份不是很感兴趣,付得起药钱不用让他自掏腰包就行了。   杨峥:“……” 第084章   “你知道?”宁栀问他。   “能猜到一点吧。”杨峥说,“不然也不会让我给你当司机了。”   虽然也有他主动争取的原因在。   “哦,那个人麻烦吗?挑剔吗?付得起药钱吗?”宁栀比较关心这个。   至于对方的身份地位,宁栀从未想过从病患身上获取什么,所以不是很关心。   杨峥一看他的表情,觉得自己白担心了。   “算了,你吃零食吧。”杨峥说,“车后座有吃的。”   宁栀朝后一望,车后座上放了一个塑料袋,里面全是花花绿绿包装的零食。   他倾过身,把袋子勾过来,拿起零食咔嚓咔嚓开吃。   “好吃吗?”杨峥问他。   “还行。”宁栀说,“你要吃吗?”   宁栀吃东西的时候很专注,总会让看的人产生一种错觉,觉得他是在吃什么山珍海味似的,自己也跟着很想尝一尝。   如果栀栀不做医生,专门去做那种给人踩点评论美食的节目估计也会很火。   因为看他吃东西真的是一种享受。   “行,给我一块牦牛干吧。”   宁栀拆了一包牦牛肉干塞到杨峥嘴里,杨峥嚼了嚼,觉得一般,还不如那些牧民家里自己做的好吃。   可宁栀依然吃得很香。   路上宁栀想到什么,问他:“这次你可以外出几天?不会把我送到大维就要回去吧。”   感觉很像是大领导会做的事情。   “不会。”杨峥打着方向盘,说,“我这次的任务就是当你的司机兼保镖,直到你给……那位病患治疗完。”   他怕宁栀不理解,说:“你可以理解成这是大领导对你隐晦地表达感谢的意思。”   虽然杨峥和大领导在营地就像是两个独立的老大,一个主管政工,一个主管军事,但论级别大领导还是比杨峥要高一级的。   宁栀一听,立刻道:“你们大领导喜欢什么?回去的时候我带点礼物感谢他。”   杨峥说:“他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可能也有,但是没表现出来。”   大领导出身军人世家,祖辈可是曾经参加过对抗战争的英雄,家里对于小辈的未来颇有规则,和杨峥这种单凭着一腔赤诚和热血参军的人未来要走的路肯定是不同的。   隐藏喜好也是他们爱惜羽翼保护自己的一种手段。   杨峥道:“他既然主动给你介绍病患,肯定对方是对他有用处的人,你把人治好就是给他的最好礼物了。”   宁栀“哦”了一声,说:“要是治不好呢?”   杨峥扭过头,好奇道:“这个世上还有你治不好的病吗?”   “肯定有的啊。”宁栀说,“比如上次那个潘春礼的病,还有那种原因不明的不孕不育症。”   “你还研究过不孕不育症?”杨峥表情有些一言难尽,“研究的对象是男的还是女的?”   宁栀说:“有时候去医院见习碰见过,没有专门研究。”   夫妻不孕的原因,除了男女身体方面的原因之外,还有一种极其稀少的无理由的不孕。   双方身体很健康,但小蝌蚪就是找不到妈妈,生不出孩子。   宁栀显得有些若有所思:“感觉大家挺重视孩子的,听说有很多人专门去偷拐别人家的小孩,然后卖给那些生不出孩子的夫妇。要不我研究研究——”   杨峥果断道:“你还是研究白血病癌症吧,实在不行研究针灸推拿也行。”   给脱光了衣服的人扎针,总比研究他们的那啥好。   宁栀:“……”   他这个男朋友有点小心眼哦。   宁栀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道:“医者眼中并无男女。”   话虽如此,有些病症看着确实挺恶心的,尤其是某些生殖器官的疾病,能让刚实习没见识的小医生恶心得一连好几天吃不下饭。   两人说说笑笑,单调无聊的旅途也多了几许趣味,不觉得无聊。   路过服务站时,杨峥停下车加油,顺便去补充点吃的。   一路上宁栀吃个不停,嘴就没停过。   天空开始飘起雪花。   宁栀站在服务区的屋檐下,看着晶莹的雪花和远处连绵起伏的巍峨雪山,仿佛自亘古时期便一直矗立在那里。   不知何时杨峥走了过来,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看什么?”   “看雪山。”   杨峥蹙眉:“都是雪,没什么好看的,又冷,这个时节还危险。想看就夏天来吧,夏天也漂亮。”   两人休息了一下,吃了点东西,重新上路。   路上宁栀跃跃欲试,很想自己开车,被杨峥冷酷无情地拒绝了。   “你给人做治疗非常耗费精神,要保持充沛的精神和体力。”   这个理由非常强大,宁栀无法反驳,只得悻悻地坐回到副驾驶座,取出枕头垫在脑后,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这下子连聊天的对象都没有了。   杨峥侧首看向歪在副驾驶座上的宁栀。   二十出头的青年,遗传了父亲和母亲的美貌,五官十分精致,睫毛又长又浓,睡觉的时候像盖了两排小刷子,比什么爱豆流量明星都要更加漂亮帅气。   他不知自己的长相符不符合宁栀的喜好,但宁栀真是完美地长在了他的审美上。   “看路,别看我。”宁栀眼睛都没睁,懒洋洋地提醒他。   杨峥转过脸,继续看着前方。   初八的公路上,车辆已经渐渐多了起来。   气温依旧很低,路上结了一层薄冰,边疆人车速开得很快,带着一股不怕死的作死劲儿。   杨峥素来谨慎,车上还坐着被他放进心坎上的小男朋友,自然越发小心。   碰到想超车的,杨峥就好脾气地给人让道。   到大维市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   他们和病患约好的时间是五点。   两人先去了大维市的卡拉利尔酒店开房间。   宁栀熟练地掏出李征送的房卡,直接入住顶楼的套房。   杨峥:“……”   “这个房间有厨房,而且没人打扰。”   两人在房间短暂地休息了一下,快到五点的时候宁栀的电话响了。   是个陌生的号码。   应该就是大领导介绍的那位病人了。   宁栀接了起来:“您好。”   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年纪有点大,而且中气明显不足,语气倒是相当温和。   “请问是宁栀同学吗?”   “我是。”宁栀道,“您是伍老先生吗?”   “我是伍自珍。”伍自珍说,“我的事你已经听小冯说了吧,不知道你方不方便我们见个面好好聊一聊。”   冯旌就是营地大领导的名字。   伍自珍能在外人面前称呼冯旌为小冯,可见两人关系不一般。   “可以。”宁栀问他,“您想在哪儿见面?”   伍自珍显然听大领导说过宁栀的事,不然也不会提议在外面见了。   “宁栀同学现在住哪?方便我今天去拜访吗?”   宁栀看了一眼窗外,道:“大维市卡拉利尔酒店,顶楼套房。”   对方短暂地沉默了一下,然后笑着说:“那我们半个小时后卡拉利尔酒店见。”   挂了电话,宁栀问杨峥:“这人你认识吗?”   杨峥说:“我知道他,但他应该不认识我。”   看宁栀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杨峥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告诉宁栀伍自珍的真实身份。   就当他是个普通的病患吧。   反正栀栀也不关心这些。   半个小时后,前台打电话进来,说他有一位姓伍的访客,得到宁栀的肯定后,私人管家带了两名客人上楼来。   其中一位客人大约七十多岁,身材消瘦,精神却很矍烁,眼睛里带着光。   应该就是刚才的伍自珍老先生。   另一位四十多岁,身材魁梧,眼神犀利,有几分肖素勤和杨峥的味道。   他的手上拎着一个纸袋子。   一看就知道是老先生和保镖司机的组合。   然而宁栀的目光自打伍自珍出现后就一直落在他身上,再也挪不开眼。   哇!   好浓好浓的灵气啊!   比肖素勤身上的灵气要浓郁很多。   这是他目前遇到的最好的研究对象!   因为太稀有,所以宁栀的目光异常热切。   伍自珍虽觉奇怪,还是很客气地率先打招呼。   “你就是宁栀同学吧?我听小冯说起过你,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医术却那么好。”   宁栀自动进入营业模式,脸上露出那种有点矜持又带着几分谦虚的表情:“我需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杨峥一脸惨不忍睹的表情。   伍自珍也忍不住笑了,目光转向杨峥,说:“这位就是杨上校吧?小冯说你是他们营里最年轻的上校,今日一见,果然年少有为。”   这就纯粹是官场客套话了。   互相介绍完,宁栀便道:“时间不早了,要不我们现在就开始治疗?”   伍自珍也正有此意,扭头看向中年魁梧男人。   司机从袋子里取出一叠诊疗报告,化验报告之类的放到桌上。   宁栀草草看了一遍,道:“我先给您把个脉吧。”   伍自珍配合地伸出手。   宁栀搭上他的脉腕,开始诊脉。   诊脉到一半,觉得伍自珍的身体情况有点复杂,不诊了,索性运足灵气往伍自珍体内循环一圈,皱起了眉头。   他诊脉的时候,另三人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生怕呼吸声粗重一点都会打扰到他。   这个时候见他皱眉,伍自珍不由问道:“怎么?我的情况是不是特别不好?”   宁栀收回手,说:“比较复杂。”   伍自珍除了有比较严重的灵气不耐受症之外,身体组织和器官还有另一种因素造成的异常病变。   用宁栀现有的知识结构推测,差不多就是伍自珍先在苍禾原那种地方呆了足够长的时间,体内聚积了大量灵气无法转化,然后又像陆博弘那样长期从事核有关的工作或暴露在核污染区,才会这样。   有意思的是,这两种状况无论哪一种单独存在于伍自珍体内,那么伍自珍早就嘎了。   伍自珍体内容纳的过多灵气,在某种程度上抑制了他身体病变的效果,两者在他体内保持了一种非常微妙的平衡,所以伍自珍才能活着。   但是,现在伍自珍上了年纪,身体衰败得厉害,这种平衡便被打破了。   这估计是他至今所见到的对他而言最特殊最复杂的病例了。   非常有挑战性。 第085章   “你的这个病症我要好好琢磨琢磨,不介意的话两位今晚就住在这儿吧。”宁栀自己有点没把握,想再斟酌一下。   毕竟这样的病例太太太稀少了,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伍自珍说:“这……不合规矩。”   宁栀告诉他:“我晚上可能需要为你诊脉,你人在这里比较方便。”   伍自珍朝身后的魁梧中年男人看一眼,那人出去打了个电话,回来朝伍自珍点了点头。   伍自珍这才笑着说:“那就有劳宁栀同学了。”   宁栀问他:“你的病症需要保密吗?如果不需要保密的话,我想找我的老师讨论一下。”   伍自珍便道:“听说你的老师是孔国权孔教授。”   宁栀点头:“你知道他?”   伍自珍便笑了:“孔教授在华中地区非常有名,我有好些老朋友都找他看过病。”   毕竟在肾内科,全华夏国比孔国权更拿手的也没几个了。   伍自珍说:“只要不涉及我的身份工作等私人信息,无妨。”   晚上,宁栀先给孔国权打了个电话,孔国权听他说手里有个特殊病例想咨询一下他的意见,两人开了语音聊天。   孔国权可能也知道他那半调子的号脉技术,问了脉象之后又问他病人做了哪些检查,把检查结果拍给他看。   宁栀便翻出那一堆的检查结果化验单,拍的时候隐去了姓名年龄这些信息,征得伍自珍同意才发给孔国权。   孔国权一时也有些拿不准,说:“你等着,我给你师爷打个电话。”   众所周知,干医生这个行业,技术好是一方面,还要会摇人。   别以为只有刚毕业的小医生会摇人,那些成名的老医生也一样深谙摇人的精髓。   而且他们一旦摇人,那摇的可就不是小鱼小虾,基本就是业界顶级大佬了。   所以去医院看病,要是挂不到那些老专家老主任的号,你去挂个没啥经验的年轻小主治有的时候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因为那些小主治最会摇人了,而且摇的全都是那些你平时根本抢不到号的大佬们。   孔国权打完电话,开了个群聊,把宁栀拉了进去。   宁栀看见聊天群里除了他还有个人,昵称是梁。   应该就是他那个传说中的师爷梁恺之了。   梁恺之进来后没多久,阎立民也跟着进了聊天室。   也真难得他们今晚都有空。   宁栀乐了,先叫了师爷师伯,说:“老师你可以啊,这一摇人摇了两个大佬。”   孔国权“呸”了他一口:“我可不敢在你面前称大佬。”   阎立民问他:“你什么时候到绛省的?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   宁栀便说:“我去的是部队基层卫生所,那里是封闭式管理,不方便联系外人。”   一听是部队的卫生所,阎立民便识趣地不再多问了,只是对宁栀宁可选择苦哈哈还学不到啥东西的部队基层卫生所却不来天照市人民医院不开心。   “你要是来人民医院,那病例要多少有多少。”   眼瞅着诊疗会有向问责会转变的趋势,群里真正的大佬发话了。   “我听说你手里有个很有意思的病例,病患是个什么情况?会把脉么?脉象说来听听。”梁恺之说话的语气不紧不慢,显得很稳重,给人一种很踏实安全的感觉。   光是这个声音做医生就比别人天然多一份优势,更容易使病人信服。   他一开口,阎立民和孔国权立刻不说话了。   宁栀便将伍自珍的脉象重新又说了一遍,检查结果孔国权也重新发到群里。   梁恺之沉默不语。   宁栀不用看都能猜测到远在千里之外的京都梁恺之坐在沙发上皱眉沉思的模样。   因为他刚才给伍自珍把脉时就是这样的心情。   当下祖孙三代开启医者模式,认真讨论起来。   大多数时候都是阎立民和孔国权讨论,宁栀因为已经了解了伍自珍的脉象和病情,所以说得少,梁恺之也有些惜言如金。   阎立民说:“栀栀,这个脉象我怎么听着有点像之前那个无理由急□□官衰竭的病人呢?”   身为医生,阎立民治疗的病人太多,一般记不住病人的姓名,但只要一提病例,他就记得一清二楚。   如果有是比较罕见的病例,哪怕是二十年前的他也能一点不差地回忆出来。   宁栀说:“是跟潘春礼的有点像,但又不全像,比潘春礼的病情更复杂一些。”   他们讨论的时候,伍自珍就在边上安静地坐着,内心很有些吃惊。   国手梁恺之的大名享誉整个华国,很多国家领导人都找他看过病,只是近几年听说他潜心研究深居简出,外界已经很少见到他的身影了。   伍自珍是真没想到宁栀这个年轻人居然还能将梁恺之这样的大神摇出来,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医疗群里的四位,除了宁栀这个半调子伪国医,其他三人俱是国医界真正的大佬。   宁栀一说脉象,再一看检查报告,心中皆有猜测。   国医讲究辩证治疗,同样的病症不同的医生开方,也许都不相同。   这师徒三人也是。   最后讨论出来的方案不过是理气固本培元而已。   用药上三个人的意见也有些许不同。   孔国权就说:“宁栀的那个培元丹就可以,我看挺对症的。”   阎立民见识过宁栀的炼药术,见孔国权推荐宁栀的培元丹,知道孔国权肯定是了解培元丹的药效,也不反对。   梁恺之问:“什么培元丹?”   孔国权道:“哦,宁栀搓的药丸子,固本培元的。他弟是早产儿,打小身体不好,宁栀专门研究了给他弟吃的。”   梁恺之询问了培元丹的药理后便不再说什么。   几人为宁栀的治疗贡献了各自的思路,聊了将近两个小时。   末了,阎立民实在舍不得这个稀有病例,道:“我找个理由明天请假,去你那儿看看。”   宁栀顿了一下,道:“师伯,你这属于超出注册执业地点外行医吗?”   阎立民笑着道:“我只是去看你而已。”   他只是去大维市看望师侄,不算超出注册执业地点行医。   孔国权:“……”   他也很想去,但太远了。   “你也低调点,要是有人拿这个事举报你,我可没那能耐去大维市捞你。”孔国权真是为他操碎了心,“你师伯也不行。”   宁栀皱眉。   这确实是个问题。   伍自珍笑着说:“这个宁栀同学可以放心,我和小任都不是碎嘴的人,不会乱说。”   小任就是那个陪同他前来的保镖兼司机。   宁栀道:“那行。今天晚上你们好生休息,我们明天就开始治疗,我晚上再斟酌一下药方,尽量降低成本,给你减轻一点经济负担。”   伍自珍哈哈笑,真有点好奇冯旌到底是怎么向宁栀介绍自己的。   当晚,伍自珍和他的司机两人在酒店住下。   宁栀半夜了还在琢磨药方,务必用药精确,药效好。   确定好治疗方案,第二天吃过早饭,宁栀向伍自珍介绍自己给他拟定的治疗方案。   “先针灸,看看效果,然后再做药浴,到时候我再给你炼两炉药吃。”   伍自珍和肖素勤不同,光是梳理灵气还不足够解决他体内的毛病。   相反,因为身体衰败得厉害,灵气梳理之后若是没有及时改善因为长时间核辐射引发的病症,哪怕强化了经络,伍自珍体内过于浓郁的灵气瞬间就会将他的身体击垮。   到时候什么血癌、肺癌、甲状腺癌等等都来了。   伍自珍本来就是冲着宁栀的针灸技术来的,结果一听自己还有得癌症的风险,顿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的同事里头已经陆续有两位因为癌症走了。   一位是肺癌,一位甲状腺癌。   曾经还有一位年轻的同事,虽然他自身未出现什么病症,但他的儿子却在出生后不久就被确诊为白血病。   再后来那位同事便申请调到华中某个单位去了,自那以后便很少听到他的消息。   自己的身体状况其实还比不得他们,本来以为自己会是最早走的,没想到反倒是身体最差的他活了下来。   他一直以为是自己运气好,现在看来也确实是运气好。   谁能想得到呢!   他前半生的人生经历,带给了他一身的病痛;可这前半生的痛在某种程度上又抵消了后半生的苦难。   命运,就是如此神奇。   伍自珍不无感慨。   上午,宁栀给伍自珍做针灸治疗。   之前已经给肖素勤他们扎过针,宁栀现在无论是熟练度还是灵气运用上都熟练很多,伍自珍虽然灵气淤积比较严重,扎针的过程也比较顺利。   就是宁栀这个伪炼气九层灵气太虚浮,一套行针下来,灵气耗费一空。   中午阎立民到的时候,看到一副靖疲力尽,仿佛被榨干了的宁栀,吓了一大跳。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副鬼模样?”阎立民反射性地就要给宁栀把脉,把完脉一瞧又没什么大毛病。   “我刚给老先生扎完针,消耗比较大。”宁栀说,“师伯你来得正好,你找个地方帮我把这副针消下毒。”   阎立民:“……”   合着他这么大老远过来,就是为了给他的针灸针消毒的?   结果他看到宁栀那一副大大小小百来多根金针银针顿时什么抱怨都没有了。   “你师爷一辈子行医,针灸之术称得上登峰造极,也没你这么讲究。”   “那不同。”宁栀看了他一眼,说,“师爷给人扎针是治病,我这是做研究。”   阎立民:“……”   伍自珍:“……” 第086章   伍自珍扎完了针,又小睡了片刻,精神比往常还要好些,午饭胃口也比较好,吃得比平时多点。   司机将这一切默默地记在心里。   下午的时候几人出去买药材。   上次杨峥受伤的时候,宁栀在大维市照顾了他许久,早已经把大维市的药材市场摸熟了。   当下去把药材配齐了,结帐的时候一看,都小七十万了。   “先买着吧。”宁栀想到大领导说的话,觉得伍自珍可能手头不太宽裕,又说,“要是治疗效果好,可能用不了这么多,剩下的药材你可以原价卖给我。”   反正多少药材他都能用得完的。   也就他现在境界高了,而且药炼顺了手,要是像以前刚开始修炼那会儿,三炉炸两炉的,简直不敢想。   伍自珍微微一笑,一点儿也不勉强地刷了卡。   宁栀:“……”   看来这也是个不差钱的病人。   白担心他了。   买完药材回到酒店,就开始了阎立民最喜欢的环节——炼药。   上次宁栀在家里给阎乐乐炼瘦身丹的时候,没看仔细,这回阎立民打算全程观摩,一个步骤都不落下。   阎立民简直好奇死了。   他行医多年,也算见多识广,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宁栀这种奇怪的炼药手法。   真的是太神奇了。   阎立民要围观他炼药,宁栀倒是没拒绝,只是严肃地告诫他:“只能看不能问,不能说话,不能移动,最好呼吸都控制好。”   “我绝对不开口,只会像空气一样安静地呆着。”阎立民保证说。   这个时候只要能让他近距离观看炼药过程,让他扮死人都愿意。   宁栀说:“主要是我炼药需要集中精神,比较忌讳打扰,不然容易炸炉,浪费药材。”   阎立民想到那些药材的价格,颇为理解地点头。   宁栀见该交待的都交待完,掏出药鼎进了厨房开始炼药。   阎立民从餐厅搬了张椅子坐在厨房的角落里,安静地举起手机开始录像。   担心中途手机没电,他还带了两个移动电源。   虽然师弟说宁栀的这个炼药手法独成一个体系,外人学不会,但这并不妨碍他研究的热情。   宁栀今天要炼的药比较多。   一炉固脉丹,用来强化脉络,不至于灵气爆体;   一炉培元丹,用来固本培元,养肝护肾,增强免疫力;   一炉气血丹,调理脏腑功能;   一炉养元丹,滋养元气;   除此之外,宁栀还给他配了一炉专门用来锻体的丹药。   本来伍自珍也可以用洗髓丹,但宁栀考虑到伍自珍已经七十多岁了,身体各项机能基本都在走下坡路,而且被灵气不耐受症折磨了这么多年,很担心他熬不过服洗髓丹时的痛苦,便把这枚丹药剔除了。   一共四炉药,哪怕不炸炉,全都是一炉成丹,也要到深更半夜。   好在除了锻体丸,其他丹药宁栀都炼过,尤其是培元丹,简直烂熟于心。   炼药之前,宁栀先盘膝打坐,将身体精神都调整到最好的状态之后,才架起药鼎,打开炉灶,开始炼药!   一株株药材被扔进药鼎里,被灵气催化,化成药液,剔除杂质,将药液凝炼成丹。   阎立民就像当初的孔国权一样,脖子抻得老长,手里还举着个手机拍摄。眼睛一会儿看宁栀,一会儿看手机屏幕,都有点忙不过来了。   宁栀炼药的动作好快,掐的手诀更快,药材多的时候那手简直都出残影了。   太快了!   阎立民心想,难怪一般人炼不了,就这手速一般人都达不到。   到最后他也没搞明白为什么宁栀掐掐手诀,那些药材就能化成汁,然后收成丹丸。   正常来说,这些药材放在药鼎里干烧,不应该很快就烧焦成灰吗?   他平时做饭炒菜就会这样。   阎立民不解极了。   宁栀炼药的时候,杨峥和伍自珍在娱乐室下象棋。   司机坐在旁边闭目养神。   伍自珍显然有些心不在焉,频频出臭棋,眼神时不时瞟向厨房方向。   “你放心吧,栀栀肯定能治好你的。”杨峥道,“就算治不好,肯定也不会把你治坏。”   伍自珍:“……”   我真是谢谢你了。   杨峥见伍自珍没有下棋的心思,索性把象棋收了,和司机一样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晚饭叫的客房服务,谁也没心思出去逛,都在房间里安静地呆着。   枯等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慢,外面的三个人感觉都快要等到地老天荒了,厨房的门才终于被打开。   杨峥一抬腕,时针已经指向凌晨三点。   炼了足足十一个小时。   宁栀把炼的药丹和药水盛放在五个玻璃瓶里,一一给伍自珍介绍说:“培元丹气血丹养元丹口服,一个月服一颗,这两个用来泡澡。”   培元丹他一炉炼了四颗,正常水平。   气血丹炼了三颗,养元丹两颗。   宁栀觉得用来给伍自珍调理身体应该够了。   剩下的固脉丹和锻体丸,固脉丹泡一次,锻体丸可以分两次泡。   伍自珍看着玻璃瓶里的药丸和药水,问:“这个现在可以吃吗?”   宁栀点头:“可以。”   伍自珍先取了一颗通体白色的培元丹放进嘴里。   之所以先吃这个是因为昨天梁恺之他们都谈及到这个药,这是下意识的行为。   他相信梁恺之,所以对梁恺之也默许了的药,他的潜意识里最相信。   培元丹入口即化,伍自珍都没反应过来,已经下意识地咽了下去,只余满口药香。   这跟他以前吃的中药丸子一点儿不同,至少味道挺好,不会感到苦。   培元丹还好,感受不是很明显。   他又吃了一颗气血丹,那感觉立刻不同。   一颗气血丹下肚,伍自珍只觉浑身暖洋洋的,舒服得想睡觉。   这让伍自珍很是惊奇。   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太好,他平时也比较容易累和困倦。   但那种因为疲劳和虚弱产生的倦乏和现在因为身体太过舒适产生的睡意却不相同。   现在他就像是身体和精神极度放松之后,开始的自我调节和修复。   令他的心情极度愉快。   等到他将剩下的养元丹服下后,伍自珍便有些撑不住了,便由他的司机将他扶进睡房。   阎立民沉迷于宁栀的炼药视频,晚上也在酒店住下。   宁栀白天给伍自珍扎针本来消耗就大,晚上又连着炼了几炉药,累得不行,连洗漱的力气都没有,直接扑到床上一动不动。   杨峥关上房门,到床边坐下,摸了摸宁栀的额头。   “很累吗?”   宁栀把他的手抓下来放在脸上蹭了蹭:“累死了。”   这举动和语调看在杨峥眼里就像是在撒娇,杨峥的心里顿时柔软起来。   “要去泡个澡吗?”   宁栀懒洋洋地看着他:“不想动。”   杨峥便卷起袖子,将他一把从床上抱了起来往洗手间走去。   他们住的主卧自带一个按摩浴缸,宁栀刚来的那天晚上就很想泡。   杨峥把宁栀放到浴缸边沿,将浴缸放满了水后,示意宁栀进去泡。   宁栀三两下把衣服脱了,进到浴缸里。   温热的水很好地缓解了身体的疲倦,宁栀背靠在浴缸边沿,水流不断循环对身体造成按摩效果,很好地缓解了皮肤表层的神经紧张,肌肉组织也得到了有效的舒缓。   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在他头上,杨峥轻轻地沿着他的头顶一寸一寸地往下按。   宁栀舒服地喟叹一声。   他仰起头从下往上看着杨峥认真的脸,目光落在杨峥薄薄的的嘴唇上,突然很想接吻。   他这么想的也就这么做了。   抬起手反揪着杨峥的衣领,将他拉近自己,直到两人嘴唇相接。   杨峥顺从地和他接吻,末了又亲了亲他的鼻梁和眼睛。   宁栀被亲得很舒服,说:“你也一起泡吧。”   反正浴缸也很大。   杨峥给他做指压的手顿了一下,低下头安抚似的亲了亲他,说:“你今天很累,而且明天还要给伍老先生做治疗,需要早点休息。”   宁栀重新闭上眼睛,小声抱怨:“就是睡不着。”   杨峥没说话,给他按了会头,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将他从浴缸里捞起来,裹上浴袍抱到床边塞进被窝里。   宁栀有点遗憾,这个小男朋友比他想象的还有原则和定力。   杨峥掀开被子侧躺在他身边,很温柔地亲吻他。   亲他的额头,鼻子,嘴唇,脖子,然后顺着优美的锁骨一直往下。   宁栀被他亲得有点痒,忍不住笑出了声,说:“别亲了,更睡不着了。”   “不会。”杨峥虚虚地压在他上方,含糊不清地道,“我保证你会睡得很熟。”   然后,宁栀果然如杨峥所说,很快就产生了睡意。   迷迷糊糊间,他感觉杨峥离开了床铺,不一会儿浴室里传来水声,以及——   低哑的明显压抑过后的喘息声。 第087章   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宁栀决定给伍自珍进行药浴治疗。   距离昨天做完针灸已经二十四个小时,培元丹养血丹等丹药的药效估计也吸收了一些,这个时候泡药浴效果更好。   伍自珍现在的身体状况很特殊,丰盈的气和亏虚的血因为某种特殊原因导致他之前的身体处于一个非常微妙的平衡,现在平衡被打破。   现在无论治疗哪一方面,都要对另一方面进行相应的调整补强。   伍自珍经过昨天的治疗,自我感觉身体舒适了许多,对宁栀的安排并无意见,甚至对他口中的药浴生出了几分期待。   浴缸里放了水,宁栀将固脉丹和锻体丸的药液倒入浴缸中。   霎那间清澈的水面变得浑浊不堪,像是泥浆一样,汩汩地往上冒着泡泡。   宁栀探手试了下,觉得没问题,对伍自珍说:“进去泡吧,泡的时候如果有什么不适,及时告诉我。”   伍自珍脱了衣服,进到浴缸里。   宁栀在旁边随时关注他的脉象和体内灵气滞塞状况。   阎立民也时不时地给他把脉,一边和宁栀讨论用药及后续用药的问题。   杨峥和司机在一旁注意水温,水凉了便往浴缸里添加热水。   泡了一会儿之后,伍自珍额头上开始出现细汗,说:“有点热有点痒。”   热也就罢了,这么冷的天,身体发热只会令他感到暖洋洋的很舒服。   可是痒就有点难受了。   一开始像是水太热了刺激得毛细血管舒张那种带点麻的痒,并不是很难捱。   可随着浸泡的时间拉长,很快,那种酥麻的感觉就被一种更深刻更剧烈的疼痛代替。   渐渐地那种疼痛越来越明显,像是有千万只蚁虫在身体里噬咬一般。   伍自珍闷哼一声,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   阎立民一直在给他把脉,这时候见他脉象紊乱,心率加快,叫了宁栀一声。   宁栀手搭在他另一只腕脉上,感受了一下,明白是固脉丹和锻体丸同时在起效果所产生的应激反应。   “能坚持就再坚持一会儿,对你身体会有好处。”宁栀鼓励他说,“不然这个时候出来,有点浪费药效。”   伍自珍勉强笑了一下,继续泡在药水里。   那个年代的人经历过国家最困苦的时期,身上有着吃苦耐劳的优秀品质,最能忍耐。   宁栀看向阎立民,道:“一会儿老先生四肢可能会抽筋,师伯麻烦帮他按一按。”   阎立民点头,抓着伍自珍的一条腿,熟练地在他膝盖后方的委中、承筋、承山等穴位上按了按。   宁栀则趁着这个机会,运起灵气不停地冲刷着伍自珍体内滞塞的灵气。   “可能会有点痛,忍着点。”   宁栀一边替他梳理引导灵气,一边催化药效。   伍自珍年纪大了,身体衰败得厉害,丹药对他的刺激非常明显。   不一会儿,老先生额头上青筋直冒,只觉全身都在抽筋,异常地痛。   杨峥和司机也过来帮忙给他活动胳膊。   直到浑浊的水开始变清,映得出人脸的时候,抽筋才停了下来。   宁栀收回手,差点一头栽倒。   一直注意着他的杨峥立刻撑住他。   宁栀扶着墙壁缓了缓神后,对伍自珍说:“好了,治疗结束,你估计也很累,去休息吧。”   伍自珍刚才仿佛经历过生死考验,此时一脸疲倦,连宁栀在说什么都没有听清,只是不停地喘着气。   真的是太痛了!   司机和阎立民将他从浴缸里扶起来,擦干净身上的水换上厚厚的睡袍,送他去房间里休息。   杨峥站在原地见宁栀脸色惨白,整个人跟虚脱了一样,连忙将他抱回到床上,担忧地看着他。   “栀栀——”   宁栀躺了好一会儿,直到眼前不再发黑后才睁开眼睛。   “没事——”他看着杨峥,语气疲倦,眼睛却亮亮的闪着光。   就在刚才,他给伍自珍做完了治疗,发现晋阶的壁垒又又又松动了一点。   看来还是需要多加运用消耗灵气,修炼才会有所长进。   “我先睡一会儿,师伯那边你帮我招待一下。”   杨峥摸了摸他的脸,说:“你睡吧,别的事就不要管了。”   阎立民安顿好伍自珍,进房来看了一眼宁栀,发现他只是太过疲劳有点虚脱之外才稍微放下心。   “他平时给人治疗都这样累吗?”阎立民问。   杨峥说:“有时会这样,有时不会。”   宁栀给肖素勤和孙鹏他们做治疗的时候明显就轻松许多。   阎立民不知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给同科室的一位副主任医生打了个电话,说他今天赶不回去,请他明天帮忙代一天班。   宁栀都这样了,他得留下来照顾宁栀,直到他恢复精神。   伍自珍和宁栀都在休息,杨峥他们也没什么心情干别的,凑和着在外面吃了一点,洗洗就睡了。   宁栀这一觉睡得特别沉,直到次日下午两点才醒。   那个时候连伍自珍都醒了,神采奕奕地坐在沙发上和杨峥一边下象棋一边等着他。   听到推门声,坐在房门正对面的杨峥立刻抬起头:“醒了?”   “嗯。”休息了一晚,宁栀精神恢复了许多,眯着眼睛看向伍自珍,发现一晚不见,对方脸色都红润了许多,心中颇为满意。   “感觉如何?”宁栀问他。   伍自珍放下手中的棋子,认真地感受了一下,说:“感觉好得不得了。”   甚至可以说是他生病以来身体最舒服最轻松的时刻。   宁栀给他把了脉,点了点头:“可以,以后多注意,尽量避免对身体有害的环境,定期体检。只要不出什么意外,再活个二三十年没问题的。”   毕竟之前受的伤生的病对他身体造成的伤害不小,哪怕接受了治疗,体内有灵气加持,百岁的寿元对他而言也已经是极限。   伍自珍斟酌了一下说:“那我每年都找你帮我诊一次脉?”   宁栀说:“也行。”   两人交换了一下联系方式,伍自珍主动加了他的微信,说:“治疗费怎么算?”   今早他醒过来之后,才从司机口中得知宁栀给他做完治疗后,脸色比没接受治疗之前的自己还要差,知道这个年轻人肯定费了不少心力,心中感激。   奈何他身份特殊,不太适宜和外部人员有过多的牵扯,只能用钱来表示他的谢意。   说这话的时候,下意识地在心中计算了一下自己帐户上的余额,要是太贵,他可能就付不起了。   宁栀微笑地看着他:“来之前我答应过人,保家卫国的英雄,我不收治疗费。”   伍自珍:“……”   一直沉默寡言,神情戒备的司机此时也不由对宁栀有些肃然起敬,向他郑重地行了个礼。   “您也不用谢我。”宁栀说,“您的病例很特殊,对我现在的研究非常有帮助,真论起来说不定我得到的好处更大。”   毕竟这样复杂的病例非常稀有,遇见一个都是缘份。   伍自珍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阎立民见他虽然脸色依然像个网瘾少年一样糟糕,但精神却恢复了不少,放下心后,便回天照市了。   伍自珍在大维市多留了一天,订了第二天的机票。   宁栀送他们到机场,过安检的时候伍自珍转过头对宁栀道:“宁栀同学,后会有期。”   宁栀朝他摆了摆手:“你自己多保重。”   伍自珍微微一笑,然后过安检,登机之前给冯旌回了个消息。   【多谢你介绍的医生。】   彼此都是聪明人,别的不用多说。   将人送走后,宁栀和杨峥准备返回酒店,路上接到大领导的电话。   大领导什么都没问,只说他们任务完成得很好,特地给他们俩放一天假,明天晚上六点之前回营即可。   宁栀皱起眉:“我那么辛苦,就只换了一天假期?”   杨峥面无表情地说:“为人民服务,不求回报。”   宁栀:“……”   从机场回来的路上,路过一家超市,杨峥把车停下,说:“我去买点东西。”   宁栀解下安全带,想跟着下车,被他拦住了。   “外面冷,你就在车上等,我很快就出来。”   杨峥下车,进了超市,不一会儿手里拎着个小塑料袋出来了。   “买什么了?”宁栀问他。   杨峥没说,把塑料袋往车后座一扔,开车先带宁栀去吃饭。   大年十一,还没过元宵节,很多商家现在都没有营业。   杨峥开车带着他找了很久,才在路边找一家正在营业的饭馆。   两人简单地吃了一点,然后开了半个多小时的车回到酒店。   一进门,杨峥就扣着宁栀的腰,亲了他好久,才将他放开,带着他往浴室走。   “先去洗澡。”   宁栀先是一怔,继而明白他的意思,非常愉快地跟着进了浴室。   杨峥卷起袖子,蹲在地上给浴缸放水。   宁栀脱了衣服,跨进浴缸里,蒸腾的热气扑面而来,不一会儿皮肤就被薰得发红。   杨峥看了一眼,然后很快就挪开了目光。   宁栀看得好笑,邀请他:“一起泡吗?”   他以为杨峥这回也会像前天那样拒绝,然而他猜错了。   杨峥“嗯”了一声,站起身开始脱衣服。   宁栀仰起头看着他。   杨峥身材高大,宽肩窄臀,四肢修长。   长年的军旅生涯,锻炼得他全身上下都是精瘦的腱子肉,线条优美流畅,非常漂亮。   让人很想去摸一摸。 第088章   宁栀心想,这家伙不光脸长得符合他的喜好,连身材都很诱人,性格也很好,很会照顾人。   如果不是职业的问题没有时间,应该会是很多女孩子男孩子心目中的完美男朋友。   但现在,这个家伙是自己的。   这么一想,宁栀内心莫名地有点高兴。   杨峥现在对他的情绪把握很到位,见状问:“这么高兴?”   宁栀没有回答,朝他招了招手。   杨峥便倾身过去,悬在他身体上方,目光专注地看着他。   宁栀抬手摸了摸他紧实有力的腰腹,觉得手感不错,还想再摸一把,被杨峥一把抓住了手腕,按在胸口上。   “别乱摸。”杨峥低低地笑了一下,然后不等宁栀再说什么,低下头吻了上去。   这一次的亲吻明显跟以前不一样,似乎更缱绻也更缠绵,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欲的味道。   宁栀第一次知道原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光是亲吻,感觉居然如此美好,那种深入脊髓的连灵魂都为之颤抖的愉悦感,他以往从未体验过。   浴室里气温陡地升高,本来还算宽敞的浴缸,两个人泡在一起就显得有些拥挤了。   循环的水流不断喷涌,刺激得本来就气血上涌的宁栀更加敏感。   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杨峥松开他,压低了嗓音问:“到床上去吗?”   宁栀也觉得床铺可能更舒服点,眯着眼睛点了点头。   杨峥取过毛巾将两人身上的水擦干净,抱着宁栀出了浴室,将他放在床上。   房间里只开着一盏床头灯,温暖的黄光映着宁栀精致的脸孔。   黑色顺滑的短碎发散落在枕边,介乎于青年与少年的身体四肢修长,腰肢强韧有力,衬着雪白的床品,漂亮得让杨峥挪不开眼。   “我爱你,栀栀。”   宁栀笑了起来:“我也很喜欢你。”   是啊!   很喜欢,但不是爱。   杨峥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心中既欢喜又有点失落。   栀栀喜欢他是毋庸置疑的,但栀栀喜欢的人有很多。   他的亲人、他的师长、他的朋友、甚至是他的病人,杨峥都能感受得到宁栀对他们的爱护与重视。   宁栀对自己的喜欢似乎与对这些人的喜欢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并无区别。   不,也有区别。   至少宁栀愿意这般亲近的人只有自己。   哪怕这亲近的理由只是为了调整他的身体状态,又或者只是单纯地迷恋自己的身体。   宁栀仿佛看出他内心的挣扎犹豫,挑了挑眉:“不做吗?”   杨峥收回心绪,伸长手臂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一个小塑料袋。   里头放着他今天买的安全套和润滑油。   宁栀扭头看了一眼,接过润滑油闻了闻,有点嫌弃地皱眉:“改天我自己熬点膏做吧。”   杨峥被他逗得笑了起来,安抚似地亲了亲他。   “不着急,慢慢来。”   反正他们今天时间有很多,而且这间套房也绝对隔音。   玻璃窗外,雪花飞舞,天地间一片雪白。   房间里,杨峥和宁栀两人拥抱在一起,不知疲倦地探索着彼此的身体。   情至浓时,宁栀感觉到身体里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一直禁锢他的晋阶壁垒冲突了。   宁栀:“……”   双修还有这样的效果吗?那他这段时间的苦不是白熬了?   睡着之前,宁栀不甘地这样想着。   凌晨六点,宁栀还在熟睡。   杨峥已经习惯性地睁开眼。   半拉的窗帘外一片漆黑,天还未亮。   杨峥下床将窗帘拉上,重新躺回到宁栀身边。   宁栀下意识地顺着热源朝他身边拱了拱,杨峥连忙伸开手臂,将他抱住,很怕吵醒他。   和宁栀相处久了,他比谁都更清楚宁栀的睡眠状态有多糟糕,哪怕是一点点声音都能将他惊醒。   然而宁栀这回似乎睡得特别熟,似乎是嫌被打扰了一般,好看的眉毛皱了皱。   杨峥亲了亲他,他的眉毛舒展开来,抱着杨峥的腰继续睡。   肯定是昨晚累坏了。   杨峥侧过身,冷漠的眼神里染上一层温色,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宁栀。   宁栀睡着的时候表情反而比清醒时更加丰富。   受到打扰不高兴的时候会皱眉,舒服的时候会小声哼哼,睡得迷糊的时候还会主动抱他,简直让人怜爱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他喜欢宁栀。   喜欢他说话的声音,喜欢他看人时那种冷漠般的矜持,喜欢他工作时的专注,甚至连他不耐烦嫌弃的模样都觉得很可爱。   内心的喜爱会转化成对身体的迷恋。   他喜欢宁栀这个人,也喜欢宁栀的身体。   每当宁栀靠近他的时候,他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就像现在,宁栀睡在他身边。   宁栀火热的身躯、白皙的皮肤、修长的四肢、就连细微的呼吸声……都令他无比着迷,让他想时时刻刻将这人搂在怀里,放在心上。   每当夜深人静宁栀熟睡之后,他偶尔会畅想一下两人的未来。   宁栀喜欢安静,喜欢宠物。   他们可以在偏远一点的地方建个小房子,养三两只宠物,种几亩药材,悠闲度日。   白天栀栀研究药材,他照顾家;晚上两人一起躺在床上,透过玻璃屋顶看星星,亲吻、爱抚、做各种亲密的事情。   直到老去的那一天。   那样的生活光是想象就令杨峥觉得十分美好。   宁栀翻了个身,呼吸渐重,像是快要醒过来了。   杨峥安抚似地亲了亲他,退开的时候嘴唇被人咬了一口。   宁栀醒了。   杨峥搂着他的腰,鼻尖在他干净好闻的肩颈处来回摩挲着,声音暗哑:“吵醒你了?”   将将晋阶成功的宁栀心情无比愉悦,压在杨峥身上对着他一顿狂亲。   习惯了他的冷淡态度,突然这么热情让杨峥明显有些招待不住。   任由他亲了好一会儿,杨峥才扣着他的腰,稍微拉开一点两人的距离,语带疑惑:“栀栀?”   宁栀说:“托你的福,我现在身体好了。”   杨峥一听,比他还高兴:“真的?以后不会再头痛失眠?”   “不会了。记得以前我说的话吗?只要你让我度过这次的难关,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宁栀问他,“你想要什么?”   杨峥皱起眉头,仔细想了一下,说:“世界和平,没有战争。”   “……”宁栀,“这个愿望太伟大了,换一个普通点的吧。”   杨峥哈哈笑,抱着他将他压进被子里。   “能再做一次吗?”   这么一个小小原愿望宁栀还是很乐意帮他实现的。   两人在酒店一直呆到十点才退房,吃了一顿早中饭,然后准备回营地。   临走的时候,他们先去了一趟军医院看望已被从天照市医院转院过来的覃泽。   覃泽整个新年都在医院度过的,刚刚才能吃点流质食物。一见到宁栀就抱住他,感动得眼泪汪汪。   “果然还是你对我最好了。”   杨峥额头青筋直跳,看在他是伤员的份上恶狠狠地忍了。   宁栀好笑地把他推开:“当大英雄的感觉如何?”   覃泽躺在病床上,满脸尴尬:“什么大英雄,连你敢取笑我。”   宁栀摸了摸他的脉腕,检查了一下覃泽的伤势,发现他恢复得不错,遂放下了心。   “好好养伤吧,过不了多久就能恢复了。”宁栀说。   覃泽就叹了口气:“太无聊了。”   正好又赶上新年,大家都热热闹闹的在一起过节,越发衬得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特别可怜。   “我给你炼两颗药丸子吃?这样恢复得快一些。”宁栀又说。   “别——”覃泽有些心动,但拒绝了,小心翼翼地询问说,“我可以申请将那两颗药丸子留着以后更加危险的时候用吗?”   宁栀忍住笑:“行,你什么时候用都可以。”   覃泽脸上露出笑容。心想,那他以后可要好好攒钱了,花钱不能再像以前那么随便。   出院以后他就要跟他的游戏他的英雄皮肤全都说拜拜。   他们要在下午六点之前归营,在医院不能呆太多,陪了覃泽一会儿,便要回去了。   覃泽有些恋恋不舍,问宁栀什么时候能再来看他。   宁栀说:“我二十五号开学,回星城的时候你如果没有出院,我再来看你。”   覃泽:“……”   卧草!   这些天他天天看宁栀给那些大兵们扎针泡药浴,差点都忘了,宁栀是个货真价实的学生,没毕业的那种。   寒假结束了当然要返校。   “你回学校后我们还能再见面吗?”覃泽眼巴巴地看着他。   宁栀说:“当然会啊。”   杨峥还在营里呢!   回程的路上,杨峥显得有些沉默。   这些天和宁栀天天在一起太幸福了,简直跟梦一样美好,让他也和覃泽一样选择性地忘了宁栀还是个学生的事实。   覃泽的话提醒了他。   宁栀不会一直留在营地里,他过不了多久就会返校,然后留在星城实习,继而读研读博。   他们的人生轨迹截然不同。   他们的未来会如何?   “栀栀——”杨峥开口道。   宁栀看向他,目光温和:“怎么?”   “没。”杨峥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就是想叫叫你。”   宁栀似乎明白了什么,笑了笑,说:“我喜欢学医,也只会医术,别的什么都不懂——”   “我知道。”杨峥抬手摸了摸他的脸,说,“无论你想要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宁栀把他的手抓了下来,吻了吻他的手心,说:“老师说要推免我去梁老门下读研,我也有这个意思。不过读完后我就不打算读博了,所以,你可以等我三年吗?” 第089章   杨峥没有回答,将车往前开了一段路后,停在临时停车区域。   “还有呢?”杨峥问。   “什么?”   杨峥说:“除了这个,你对我还有别的要求吗?”   宁栀想也不想地道:“不要出轨。”   他对伴侣的要求其实并不高,只要不背着他脚踩两条船,做什么都可以。   “就只有这两点?没有别的要求?”杨峥说,“比如多挣点钱,或者能有更多时间陪你之类的?”   宁栀“哦”了一声,说:“钱我自己就会挣,这不是什么问题。你保家卫国,我挣钱养家嘛。”   宁栀觉得他和杨峥两人分工明确,各自都有自己的追求,挺好的。   杨峥:“……”   他和宁栀现在最大的问题应该就是远距离恋爱了。   他在部队服役,休假时间本来就不多,现在宁栀没有毕业还能迁就他的时间,等宁栀以后工作了,估计会比他更忙。   他们两人能在一起的时间肯定比现在还要少。   如果他们想要一直在一起,那必然有一方需要做出牺牲。   杨峥都已经做好了宁栀让他退役的准备了,没想到宁栀居然会这么说,着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你不想让我退役陪着你吗?”   宁栀反问他:“你想退役吗?”   杨峥没说话。   老实说他考上大学后为了响应国家号召参军,连大学都是后来在部队军校上完的,现在已经习惯了部队生活。   这里承载着他整个青年时代的志向和梦想,如果没有宁栀,他会一直留在部队,直到不得不退伍的那一天来临。   可现在有了宁栀,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热爱现在的工作,也爱宁栀,两者不可兼得,心情十分矛盾。   宁栀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内心,说:“既然不想退役那就继续留在部队为人民服务吧。”   “以后我也会很忙,就算你退役了我们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每时每刻都在一起。”宁栀说得比较现实,“到那个时候你怎么办?难道在家里抠墙皮玩吗?”   杨峥:“……”   就算退役了他也可以做别的工作好吧,怎么在栀栀口中他好像就成了一个吃软饭的了。   宁栀因为昨晚和杨峥双修了一场,莫名其妙地就突破了筑基,以往的困扰不复存在,心情很好,安慰他说:“反正我们以后的时候长着呢,用不着现在这么急着做决定。”   杨峥一想也是,便不再纠结。   宁栀问他:“你呢?你对我有什么要求?”   杨峥想也不想地道:“跟你一样,不要出轨就行。”   这个简单,宁栀觉得自己能做到。   老实说要不是因为他一直卡在晋阶筑基的这个节点太难受了,这辈子肯定和上辈子一样,连交男朋友谈恋爱的打算都没有。   外遇就更不可能了。   有那时间他多研究几个病例不香吗?   回到营地,先去向大领导销假。   大领导冯旌一直在办公室等着他们,一见他们就满脸笑容地道:“杨上校,宁栀同学,辛苦了你们了。你们此次的任务完成得十分出色,我代表个人向你们表示感谢。”   显然他已经得到伍自珍病愈的消息了。   “客气了。”宁栀道,“老先生这样的病例对我的帮助也很大。”   冯旌呵呵笑,看着宁栀的目光满了关切和喜爱:“在营里生活有没有什么不便的地方?有什么需要都可以跟你哥或者我说,我们一定想办法满足你的要求。”   这本来只是冯旌的客套话,没想到宁栀居然真的向他表达了自己的要求:“如果还有这种类似的病例,请务必介绍给我。”   冯旌笑着说:“宁栀同学如此勤奋好学,以后一定多给你介绍病人。”   但是要先等你毕业了再说吧。   大领导勉励了宁栀一番,说:“宁栀同学刚回来,肯定很累了,先去休息一会儿,等会儿晚饭的时候记得给他加个餐。”   最后那句话是冲杨峥说的。   宁栀看向杨峥,杨峥朝他点了点头,他这才离开。   不过他没回宿舍,而是去了卫生所。   覃泽不在,整个假期都只有胡军医一个人值班。这会儿他正在办公室里看报纸,瞧见宁栀回来,顿时露出一脸惊喜的表情:“宁栀同学,你可算是回来了。”   “嗯。”宁栀把给他带的礼物递给他,“新年快乐。”   “谢谢谢谢。”胡军医一连说了好几声谢谢,接过礼物很仔细地收到柜子里后,就开始向他吐苦水,“自从你休假离营后,营里总有战士们找你扎针灸,我哪会扎啊,跟他们说也不信。”   还说什么宁栀一个见习生都会针灸,他怎么可能不会?!   他一个搞外科的,哪里会给人扎针,不是强人所难嘛!   跟他们解释,他们还不信,让胡军医真是有口难言,就从没这么憋屈过。   宁栀就笑。   胡军医抱怨着抱怨着咦了一声:“你脸色好了很多,不失眠了?”   “嗯。”宁栀点头,“昨天晚上治好的。”   胡军医“啊”了一声,好奇地道:“怎么治的?”   他是真的好奇啊!   宁栀在营里的这段时间,每天都顶着两个熊猫眼,活像一个网瘾少年似的,结果出门一趟,整个人神清气爽,面貌焕然一新。   究竟怎么做到的?   宁栀看了他一眼,笑着反问他:“你真想知道?”   不知怎么的,胡军医被他这一眼看得毛骨悚然,心脏怦怦直跳。   他双手捂着胸口,说:“拜托,你可别再这么对着我笑了。”   宁栀:“?!!”   “你这外表太有杀伤力了。”胡军医说,“亏得你不是个女的,不然这营里大半的毛头小子都得被你迷得魂不守舍。”   宁栀:“……”   刚掀帘子进来准备带宁栀去吃饭的杨峥:“……”   一会儿不见,胡军医就给他安排了大半个营地的情敌了?   到了食堂,所有的战士们齐齐朝他们行注目礼。   杨峥一个冷眼瞪过去,所有人又全都收回目光,低下头飞快地扒饭。   一个肩上佩着两杠一星徽章年轻高大的军官走过来,递给宁栀一盘蒜香鸡翅,说:“请你吃。”   这个人宁栀有印象,自己给他扎过针。   应该是治疗有效果,所以特地请他吃鸡翅感谢他。   杨峥替他接了过来,说了声谢谢。   对方看了杨峥一眼,沉默地到另一张餐桌前坐了下来。   杨峥将鸡翅摆到宁栀前面,说:“吃吧。”   宁栀看得好笑,说:“我还以为你会生气。”   杨峥就笑了:“你长得好看,大家都喜欢你。”   别以为只有小姑娘长得好看才占优势,男的长得好看一样讨人喜欢。   宁栀相貌精致,气质又好,这种介乎于青年与少年之间的漂亮,不光阿姨和小姐姐们喜欢,对这些精壮彪悍浑身荷尔蒙无处发泄的大兵们同样深具吸引力。   杨峥自己就是这么沦陷的。   “快吃吧,我不生气。” 第090章   吃过饭,宁栀去卫生所代替胡军医值了会儿班,熄灯后才回宿舍。   筑基之后,精神和身体达到了一个相对平衡的状态,对于外界的刺激不再像之前那么敏感。   宁栀终于不受打扰地睡了一个安稳觉。   那种身心舒畅睡到自然醒的美好感觉让宁栀难得地在床上多赖了会儿,连早饭都错过了。   宁栀抱着被子在床上赖得心满意足,忽然听到房门被人捶得砰砰响。   他趿着拖鞋去开门,杨峥站在门外,皱着眉看他。   “你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宁栀有点惊讶。   平时这个时间杨峥要么在办公室,要么在训练场督促那些大兵们操练,很少来找他。   杨峥没回答,先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摸他的脖子,没感觉到发烧,再观察宁栀的脸色,发现他面色红润,眼睛有神,以前因为长时间睡眠不足造成的黑眼圈都消褪了一点,心下才松了口气。   “早上在食堂没见到你,以为你生病了。”   “没,就是睡得太舒服了没能起得来。”   杨峥:“……”   宁栀拿起口杯去外面洗手间洗漱,杨峥趁着这个时间给他把内务都整理完了,等到宁栀洗漱完回来,说:“走吧。”   这个时间点食堂都已经快收拾完了,杨峥带着他过去,好在炊事班的同志们对宁栀这个长得帅胃口好的小见习印象深刻,重新给他热了一笼包子,舀了满满一海碗的羊杂汤。   “给,吃吧,多吃点。”炊事员今年三十岁,看宁栀的眼神就跟看自家那不听话的弟弟差不多,一边给他塞吃的一边说,“以后要是起晚了就过来找我,我给你热吃的。”   宁栀笑着向他道了谢。   “谢什么,咱们这地方天气恶劣,就得多吃,才有力气。”炊事员嘿嘿笑着又进去继续收拾了。   收拾完他们差不多就要开始准备午饭。   营里大几百号人,光是准备这些人的一日三餐就不是件轻闲的事。   也就宁栀有这待遇。   这要换了别人,自己贪睡错过了饭点,还想开小灶。   呸!   做梦也没那么美的!   宁栀对这顿迟来的早饭吃得很香。   其实筑基之后,他就可以辟谷了,一个月吃一颗辟谷丹就行,不用再依赖普通食物补充的能量。   但宁栀吃习惯了华夏国的各种美食,就连泡面都能吃出山珍海味的感觉,而且现在他又不需要闭关修炼,便对无滋无味的辟谷丹深恶痛绝,不肯再吃。   当然,最主要的是炼辟谷丹很费药材,宁栀不舍得浪费。   杨峥拿了一份报纸陪他坐着,偶尔看一下腕表。   宁栀说:“你有事就先去忙吧,不用管我了。”   杨峥把报纸翻了个版面,说:“行,那我走了。”   杨峥把报纸拿着出了食堂,宁栀认认真真地把早餐吃完,连羊杂汤都喝得干干净净才去找大领导冯旌。   营地里战士们的针灸治疗已经告一段落,剩下的就是药浴。   上次买了三副固脉丹的药材,炼药的时候一炉成丹,没有炸炉,现在还有两副药材,至少能炼两炉。   大领导听到他要给战士们做药浴治疗,内心十分高兴,说:“你才刚回来,要不要先休息两天再做治疗?”   宁栀说:“我二十五号开学,要提早两天返校,再拖担心时间来不及。”   大领导一听也对,连客套话都不说了,让勤务兵去找刘下士。   勤务兵敬了个礼后出去找人,大领导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问:“你这个针灸和药浴普通人也能做吗?还是说只有特定的病人群体才能扎?”   “不同的病症施的针法不同,这种针法普通人扎了也没啥效果,药浴也是。”宁栀问,“怎么了?你想扎?”   大领导:“……”   别说大领导还真有点想扎。   “我就是问问。有人说你做的针灸和药浴能让人耳朵变得更灵敏,这件事是真的吗?。”   宁栀一脸问号:“谁说的?”   可不能乱传谣言啊!   大领导道:“有人这么说。”   他本来是不信的!   扎个针而已,哪有那么神的1   结果后来营里一群小伙子拉着肖素勤去做听力测验,发现肖素勤的耳朵确实比一般人好使一点。   当时他就猜可能是肖素勤天生耳朵比一般人好,现在一见宁栀的表情,就知道这传闻根本不靠谱。   假的!   宁栀仔细思考了一下,回答说:“病例太少了,这种附加的治疗效果没有参考价值。不过就算是真的,那也作用不大,肯定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神奇。”   灵气洗礼过的身体,确实有可能五感比常人敏锐一点,但宁栀觉得这个加成效果也十分有限,可以忽略不计。   “可能是肖士长天生为人警觉吧。”宁栀语重心长地道,“国医虽然在治疗某些病症上有奇效,但也不能神化它。我们要相信科学,不要以讹传讹。”   “……”大领导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说,“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充满了喜感呢?要我说这个世上最不科学的就是你了!”   宁栀:“……”   他哪里不科学了?   他明明很科学的好吧?   见事情谈妥,宁栀便要离开做炼药的准备,出门的时候大领导又叫住了他。   “宁栀同学——”   宁栀回头:“嗯?”   大领导表情有点犹豫:“真的没有那种能提升感觉敏锐度或是身体素质的药浴吗?”   宁栀:“……”   大领导也觉得自己魔怔了,笑了笑,朝宁栀一挥手:“我就是说说,你先去忙吧。”   从大领导办公室出来,宁栀摸了摸脸,心想他要不要把锻体丸改良一下?   可那玩意主要是针对人的气脉经络配套的,每个人的用药都不相同,他就算想炼也炼不过来。   算了,他还是先把普通人的气脉运行结构搞清楚再说吧。   这玩意解决了,以后很多东西都能迎刃而解。   宁栀回到宿舍取了药鼎,来到食堂后面他专用的炉灶前。   这个时候刘下士和勤务兵已经把他需要的药材搬了过来。   “放哪儿?”刘下士问。   宁栀把药鼎架在炉灶上,说:“放地上就行。”   刘下士和勤务员照他说的把药材放在地上就退出去了。   宁栀打开炉灶,开始炼药。   晋阶之后再炼固脉丹就轻松许多,灵气控制更精准,成功率也更高。   第一炉炼出了两份,第二炉炼出了三份。   一共五份固脉丹药水。   宁栀:“……”   这个药水没成丹,不能久放,最好尽快用掉,以免失了药效。   “这个好办!”宁栀说,“让他们去小澡堂泡吧,我过去打声招呼,让他们开放一下小澡堂。”   小澡堂有个小浴池,正好可供四五个人一起泡。   宁栀觉得可以。   他翻了翻病例记录本,选了五个身体状况比较接近的五名战士药浴。   晚上的时候,小澡堂的池子里注满了热水,宁栀把五份药水倒入水池里。   刹那间清澈的池水像是混入了一桶牛奶似的,变成了乳白色,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药香,沁人心脾。   宁栀抽了抽鼻子,满意地点了下头。   晋阶后炼药不光成功率提高,品质也变好了。   等到药水完全溶入水池中,宁栀对着浴池边排排站的五名战士说:“好了,进去泡吧。”   五名战士中其中一位个子高,身材很好的年轻军官率先开始脱衣服。   宁栀看了一眼,发现是昨天晚上请他吃蒜香鸡腿的那位军官,便对他鼓励地点点头:“放心吧,泡这个很舒服,一点儿都不会痛,你们肖士长就体验过了。”   提到肖素勤,年轻的军官不知想到了什么,脱衣的速度加快,很快全身上下就只剩一条黑色的裤衩。   他正准备把裤衩子也脱下,一直在旁边当雕像的杨峥突然打断他:“裤衩子就留着吧。”   军官脸有点红,心中却松了口气。   说来也奇怪,平时他们洗澡的时候都是十几个人脱光了一起洗,五六个抢一个花洒也不觉得尴尬,可今天当着宁栀的面却总有种莫名的羞耻感。   杨峥让他们留着裤衩子,总算让那股羞耻感减少了一点。   军官率先进了浴池,其他的战士也跟着进到水池里。   宁栀看他们的裤衩子差不多都是黑色,又问:“有谁的裤衩子褪色的吗?”   军官:“……”   战士们:“……”   宁栀说:“没事,放松下来专心泡澡吧。”   他是担心要是谁的裤衩子褪色,把池水染成黑的,他就不好判断药水的吸收情况了。   众人:“……”   这么冷的天在外面训练了一整天,晚上能泡个热水澡说实话还是很舒服的,如果身边没有两个旁观者的话就更好了。   宁栀还好。   他是医生,更多的是观察他们的治疗效果,偶尔会询问一下他们泡澡时的感受,可旁边杨上校冷酷的目光就很让人吃不消了。   被他瞪一眼,周围的温度瞬间下降好几度。   明明水池里的水温度很高,可泡澡的几人就是觉得后背有点凉飕飕的。   “冷吗?”宁栀看年轻军官露出水面的脖子表面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温声问。   “……”军官脸一下就红了,“不冷。”   宁栀蹙眉,抓着他的手腕灵气游走一遍,问:“有没有哪里觉得不适?会感觉到疼吗?”   年轻的军官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漂亮脸孔,脸色更红了。   “没,不疼,很舒服。”   自从进到水池起,他就感觉到一股暖意自丹田升起,浑身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那就好。”宁栀看了他一眼,收回了手,转而去察看其他几人的情况。   浴池里蒸汽腾腾,药香弥漫,几人泡得昏昏欲睡。   杨峥抱着胳膊靠着柜子沉默地看着这一幕。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随着固脉丹的药液慢慢被吸收,乳白色的水渐渐变得清澈。   水池里的水也变凉了。   宁栀认真地给每个人把了一遍脉,觉得差不多了,才道:“可以了。”   几人全都蹲在水池里没起身。   宁栀笑了一下,说:“那我就先走了。”   杨峥抬腕看了下时间,酷酷地说:“九点二十八了,你们有两分钟的时间整理回宿舍。”   九点半就熄灯。   杨峥一走,几个人才争先恐后地从水池里跳出来。   “这药浴泡得真舒服,我都快睡着了。”   “就是,浑身暖洋洋的。”   “就是杨上校的目光有点渗人,害得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众人:“……”   “马上就熄灯了,快点穿衣回宿舍!”年轻的军官冷冷地打断他们。   几人顿时不说话了,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顶着寒风回到宿舍。   年轻的军官进屋之前,望了一眼五宿舍的方向,无声地叹了口气。 第091章   宁栀给战士们做针灸药浴的效果肉眼可见地好,过了两天刘下士又跑了一趟药材市场,购买了几副固脉丹的药材。   “这些药材够了吗?”刘下士问。   宁栀边清点药材,估算了一下自己如今的成丹率,点了点头:“应该够了。”   他现在一副药材可以固定出两分或三份固脉丹药水,算下来肯定是够了的。   刘下士顿时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自从宁栀来营地后,他一共就买了两次药材,花的钱比他们营里好几年买的药品还要多,虽然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们营里只处理最基本的疾病和伤势,但凡严重一点的就直接往军区医院送了。   可还是买得让他肝儿发颤。   宁栀同学的医术好是好,就是贵!   死贵死贵的!反正不是特殊情况,他们这些穷当兵的肯定不会找他,因为付不起药钱。   抽了两个上午,宁栀把这些药材全部炼了,分批给其他的饱受灵气不耐受症折磨的战士们泡药浴。   等到把这批战士全部治疗完,也到了宁栀返校的时间。   冯旌在他的见习报告上签了字,盖了章,笑着说:“宁栀同学这次见习对我们营地帮助很大,欢迎以后宁栀继续来我们营地实习,要是能常驻就更好了。”   宁栀但笑不语。   杨峥也没说话。   冯旌便道:“杨上校,你也帮着说点好话,让宁栀同学以后多关照关照我们营区。”   杨峥面无表情地道:“换了是你家的孩子,你会让他来我们营区卫生所这种基层医疗单位吗?”   这发自灵魂的拷问让冯旌只能呵呵笑。   收好大领导签好的见习报告,宁栀十分善解人意地说:“如果有什么特殊的病历,我还是会来的。”   也就是说没有特殊病历,他就不来了。   大领导思索着宁栀的话,心想以后宁栀还是少来点的好。   他可不想再让他的大兵们的身体再被什么奇怪的病症折磨了。   拿到了见习报告,宁栀就准备返校。   他们学校二十五号开学,宁栀在回星城之前还要去一趟天照市。   之前是因为营区实行封闭式管理,他不太方便和外界连络,所以一直没有去看望阎立民,走的时候若是再不去看望一下,便有点说不过去了。   毕竟他两次来绛省,阎立民都给了他很多帮助。   前几天帮伍自珍治疗的时候,阎立民甚至还请假到了大维市,帮上多大的忙暂且不论,但这个人情宁栀还是心领的。   临行前一周,宁栀把自己买的药材理了理,挑了几样出来,特地熬了两锅膏贴。   “战士们每天训练强度大,我熬了点缓解疲劳的膏贴,需要的时候就给他们贴一贴。”   胡军医接了过来,笑着说:“也就你愿意这么为他们考虑。”   宁栀笑了笑,说:“都是些半大的孩子,天寒地冻的每天都训练,怪辛苦的。”   这些孩子也是父母生养的,哪家长辈看了不心疼呢?   胡军医本来因为宁栀要走有点舍不得他,现在听他一副老气横秋的语气,顿时伤感不起来:“全营就属你年纪最小,也好意思说人家是个孩子。”   “这和年龄无关。”宁栀不好解释太多,问,“这边一般几月份开始下雪变冷?”   胡军医道:“十月就开始下雪,一直持续到来年四月。”   也就是说他走后还得再下一个月雪。   这冬天持续时间挺长的。   宁栀点头:“行,到时候我再给你们做点防冻膏。”   可别像这次去救灾一样,个个手冻得跟烂萝卜似的。   胡军医张了张嘴,想婉拒,可是想到营里那些年轻的战士们一到冬天脸上耳朵上手上全都是冻疮,到底没说出口。   今年算好的,宁栀带过来的那两罐冻疮膏特管用,雪崩那会救援的战士们冻伤比往年要好很多,以前那真是他看得都不忍心。   子弟兵这个称号不是白叫的,真的是太苦了。   所有最危险最辛苦的活全让他们做了。   胡军医郑重地向宁栀道谢:“那我就代替他们谢谢你了。”   宁栀微微一笑:“举手之劳的事,你太客气了。”   他对这个营地印象很好。   整个营地从上到下气氛都不错,大家都很亲切,非常迁就他。   覃泽和胡军医就更不用说了,从他来的第一天开始就对他格外照顾,完全把他当自家小辈看待,非常爱护他。   胡军医:“……”   是啊,两万块一罐的冻疮膏,只是举手之劳啊。   有钱人的世界他看不懂啊看不懂。   临走的前一天,营里为他举办了欢送会。   欢送会上,冯旌郑重地将一枚代表了非战时行动奖励的奖章递交给他,感谢他对营地做出的贡献。   “宁栀同学,我代表营地感谢这一个月以来你对我们营地做出的巨大贡献,祝愿你日后学业更上一层楼,前程似锦。”   杨峥上前亲手将这枚特殊的奖章别在他外套左胸上,向他行了个军礼,低声说:“祝贺你。”   整个训练场顿时响起如雷般的掌声。   宁栀低下头摸了摸这枚由代表长城橄榄枝和军徽大红花组成的特殊奖章,心中有一股莫名的触动,竟比以前晋阶元婴老祖时还要感动。   真是成为凡人久了,连感情也变得和凡人一样细腻柔软。   但感觉还不赖,有种莫名的满足感。   按照惯例,宁栀作为欢送会的主角,理应要发表几句感想。   “非常感谢大家在这一个月以来对我的照顾,让我真切地领会到了人民军队的意义和宗旨。太过煽情的话我不会说,唯有一点——”宁栀认真地道,“日后大家若是生了很难治的重病,或者受了非常非常严重的伤,危在旦夕的那种,你们可以让人通知我。只要你们还有一口气在,我一定竭尽全力救治你们。”   全场静默,下一秒掌声雷动。   不知是谁率先吹了声口哨,热情的官兵们一起上前,再次将宁栀围住,然后一把将他抬起,抛向高空,接住再抛。   宁栀:“?!!”   杨峥:“?!!”   宁栀再次一个漂亮的侧空翻,翻到人群之外。   “别再过来了,再过来我要动手了啊——”   冯旌哈哈大笑,道:“杨上校,你弟也太好玩了。”   杨峥也有点忍俊不禁。   冯旌不由感慨一声:“宁栀同学身手敏捷,吃得多力气大,是个特种兵的好苗子,但凡他医术差一点,我都想劝他参军了。”   杨峥:“……”   吃得多现在也成优点了。   闹轰轰的欢送会结束,宁栀回到宿舍,开始收拾行李。   他的东西不多,到营区后因为完全封闭的环境也没什么机会购物,唯一添加的东西的就是上次去殳雅县购买的几箱药材。   那些药材他熬膏贴用了一点,剩下的他前几天就整理好,找了家靠谱的物流公司寄回去了。   现在估计都快到星城了。   他要收拾的就是随身的衣物还有给家里人带的绛省当地的土特产。   晚上,杨峥过来找宁栀,发现宿舍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了。   “东西都收完了?”杨峥问他。   “差不多了。”说话间宁栀递给他一小包膏贴。   “给营里其他战士们的我都放到卫生所了,这里专门给你用的。”宁栀说,“效果要好一点。”   杨峥收了,沉默地从坐在床上,不发一言。   感受到他低沉的情绪,宁栀停下手里的工作,和他并排坐下,问:“怎么了?都不说话。”   杨峥侧过头认真地看着宁栀的眼睛,回答道:“没,只是有点舍不得。”   这一个月他和宁栀朝夕相处,两个人还明确了情侣关系,算得上是他二十多年最快活的时光。   只可惜美好的时光太过短暂,很快他们就要两地分别。   三千多公里的空间距离,对于普通小情侣的杀伤力几乎是致命的。   可是他没有对两人感情的不安,只是十分不舍。   宁栀回到星城,他们连再见一面的机会都很少。这些天过得有多甜蜜,分别之后就会愈加思念。   甚至宁栀人还没走,他就已经开始想念了。   宁栀看出了他眼神中的不舍,凑过去亲了亲他,安慰他说:“没关系,三年时间很快的。”   杨峥“嗯”了一声,目光眨也不眨地看着宁栀。   很快,他所爱的这个青年就要离开这里,回到数千公里的地方,重新开始追寻自己的梦想。   留给他的只有曾经他们一起度过的那些温柔又美好的时光。   “栀栀——”杨峥叫出了他的名字。   宁栀看向他:“嗯?”   突然间宿舍灯灭。   九点半了,全营熄灯。   两人在黑暗里坐着。   “杨峥——”宁栀叫他。   杨峥没出声。   他很喜欢宁栀这么叫他的名字,这样让他觉得宁栀离他很近,近到哪怕三千多公里的距离也只在咫尺之间。   “杨峥。”宁栀又叫他的名字。   这一次声音在他耳畔响起,气息吐在他脸上,杨峥下意识地往后让了一让。   “怎么了?”黑暗里宁栀忍着笑的声音非常清晰。   “有点痒。”杨峥回过神来,一把搂着宁栀的腰,很亲昵地亲了亲他,说,“我走了,明早来送你。”   宁栀送他出门。   走廓上吸顶灯发出苍白的灯光,照在杨峥脸上,衬得他脸色有点发冷。   宁栀看得心中一动,压低了声音说。   “杨峥,我喜欢你。”   杨峥转头:“我知道。”   “是爱情的那种喜欢。” 第092章   突如其来告白明显让杨峥有些措手不及,脸“腾”地就红了。   他定了定神,故作冷静地回答道:“我知道了。外面冷,你快进屋吧。”   宁栀似乎明白了什么,笑了一下,转身关上了房门。   明天他要去大维市坐飞机前往星城,旅程将会非常漫长,确实需要好好休息。   宁栀已经去休息了,杨峥还在他房门前呆站了许久,直到黑暗中有人睡梦中咳嗽了一声,他才仿若惊醒般迅速下楼。   出了宿舍,他依然难以抑制喜悦的心情,在空旷的雪地上来了个前空翻。   栀栀说喜欢他。   爱情的那种喜欢!   这一刻杨峥觉得自己的人生圆满了,再没有遗憾。   宿舍楼上有人起来上厕所,看见大半夜的有人不睡在雪地上翻跟头,正想说哪个兄弟这么好兴致,仔细一看——   嗬!   这不是杨上校么?   要不是太晚了,他非要大叫一声,把全宿舍的人都叫出来,对他们说:“看,杨上校半夜不睡觉,在雪地里翻跟头呢!”   杨峥抬起头看了一眼二楼出来的人影,淡定地起身,从容地回宿舍去了。   第二天大清早,杨峥开车送宁栀去大维市机场。   大约是分别在即,杨峥一路上都很沉默。   宁栀感觉得出来他心情有些低落,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跟人谈恋爱他也是头一回,怎么哄小年轻他业务还不太熟练。   杨晓曼知道他今天回星城,打电话过来问他出发了没有。   宁栀说:“杨峥现在开车送我去机场。”   “哦哦哦。”杨晓曼一听,顿时放心了,“那就好。跟杨峥说一声,让他路上开车注意安全,到星城后别乱跑,也别自己叫车,我会去机场接你的。”   “……”宁栀温声道,“知道了,回家后我就给你做护肤膏。”   电话那头杨晓曼“哎”了一声,说:“你这孩子,我打电话是关心你,又不是急着让你做护肤膏。”   宁栀便道:“好的,给你做两罐。”   杨晓曼真是解释不清了,气鼓鼓地道:“我挂了。”   杨峥目视前方,专心开车,头也不回地问:“我姑发来的?”   “嗯。”   杨峥就笑了一下。   他这个姑姑是家里的小女儿,从小就被家里宠得有些天真,以至于家里人总是担心以后她会因为这个性子受苦。   如今看来家里人可以放心了。   姑父一家都是性子温和善良的好人。   他姑父不用说,结婚后把他姑宠得跟个小姑娘似的,现在就连鲜少往来的宁奶奶和宁栀也对她爱护有加。   让杨峥都有点羡慕。   他也想和栀栀朝夕相处,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   旅途哪怕再漫长,总有结束的时候。   六个小时后,他们抵达大维市机场。   杨峥打开后备箱,拎着行李办理完托运,然后去机场的餐厅吃了点东西,就到了该登机的时候。   心中纵有万般不舍,也到了该分别的时候。   杨峥将手中的背包递给宁栀,说:“去过安检吧,我看着你进去。”   宁栀把包接了过来背上,伸手抱了抱杨峥,说:“有空给我打电话,不要出轨。”   杨峥被他逗笑了。   “不会的,你才是,不要被外面漂亮的小姑娘小帅哥吸引了。”   两人在机杨拥抱分别。   宁栀背着包过安检。杨峥站在侯机大厅里,目光一直跟随着他。   似有所感,宁栀回过头,对上他的目光后,朝他微微一笑,然后朝着登机口走去。   杨峥一直等到看不见他的身影才转身,手机响了,提示有新的微信消息。   他点开一看。   宁栀:【我走了,回去的时候小心开车。】   杨峥:【好的。】   提示音接连响起。   宁栀:【我喜欢你。】   这句喜欢仿若一句魔法,瞬间让杨峥失落的心情明亮起来。   杨峥:【我爱你。】   宁栀应该已经登机,再也没有消息传来。   出了机场,杨峥开车回营地。   一架架飞机从机场起飞,杨峥看了一眼。   其中就有一架将载着他最爱的那个人离开他,回到数千里之外的星城。   五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星城机场。   宁栀去大转盘取了行李,跟随着人流往外走,到了出口的位置一眼就看到了踮起脚尖频频往里瞅的杨晓曼和宁成周。   这个时候星城的温度已经开始回升,杨晓曼穿着一件绒毛的外套,戴着绒毛的帽子,看上去青春靓丽得跟个小姑娘似的。   站在她身边的宁成周虽然也有些担心,但不像杨晓曼那样表情外露,还很冷镇地劝杨晓曼:“你别着急,他又不是第一次出远门。杨峥不是打了电话过来说安全送他上飞机了吗?肯定不会丢的。”   这又不是二十年前,治安好得很。   杨晓曼便道:“可我还是担心嘛。”   宁成周不说话了,也跟着仰起头朝通道里看。   他长得高,很快就发现推着两个大行李箱的宁栀。   “儿子,这里这里——”老父亲高兴了,冲着宁栀激动进挥手。   杨晓曼朝他看了一眼,抿着嘴直笑。   还说她呢!自己不一样。   宁成周高兴地接过宁栀手里的箱子,说:“坐了这么长时间的飞机,累了吧。走,爸带你回家。”   宁栀早上六点就起来,坐了六个多小时的车,又接着坐了五个小时的飞机,一天全在赶路,倒是不觉得累,就是有点饿。   机餐份量太少了,都不够他当零嘴。   杨晓曼递给他一袋面包,说:“给,先吃点填填肚子,奶奶在家做晚饭,回家就能吃了。”   宁成周一直从后视镜里打量他,这个时候也有些心疼,道:“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以后咱就不出门了,毕业后就留在星城,这样家里还能照顾你。”   看这出一趟远门把孩子折腾的。   “就是。”杨晓曼也跟着点头:“就是,外面再好也不如家里舒服。”   两口子难得意见一致,都觉得宁栀这样单纯得跟张白纸没什么区别的孩子,还是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最放心了。   回到家,宁奶奶已经做了一桌子的菜,等着远归的孙子。   一家人凑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晚饭,分享这一个月以来的经历。   主要是宁栀说,家里人听。   营里的事宁栀没怎么细讲,只说营里管理严格,进去要上交手机,所以平时不太容易联系到人。   夫妻两个同时点头,说:“难怪这些年很少能联系上杨峥,原来是这个原因。”   再听到宁栀说到雪崩,还有覃泽的事,一家人听得胆战心惊。   “那孩子后来没事吧?”宁奶奶关心地问。   “没事,医生给他做了手术,现在在医院养伤。”   宁奶奶拍拍胸口,道:“哎,这些当兵的真不容易啊,危险的活全让他们干了。”   一听覃泽也才二十几岁,比杨峥还小,杨母也感慨道:“这还只是个孩子呢,家里大人要是知道了,不得心疼死。也不知道我们小峥是不是也像他这样,受了伤都不敢跟家里人说。”   杨父就哼了一声:“我猜肯定有。那孩子向来报喜不报忧,就算受了伤估计也不会告诉我们。”   这确实像是杨峥会做的事情。   所有人顿时都不说话了,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起来。   宁梓楠和宁嘉锐小小年纪就会察颜观色,见状闷头扒饭。   这种时候宁成周向来是不开口的,以往的经验告诉他,开口就会被骂。   他还是别自讨没趣了。   杨晓曼见状,笑着打破了沉默:“哎呀,杨峥从小就有主意,他的事自己会看着办的。再说了不还有栀栀在吗?没事的。”   杨母就“唉”了一声,一个劲地拜托宁栀,如果将来杨峥真出了什么事。务必要帮帮他。   宁栀“嗯”了一声,温声道:“我会的。”   杨母这才心情好一点,招呼他吃饭,说:“小峥要是有栀栀一半听话我就什么都不操心了。”   吃过晚饭,杨晓曼送杨家二老回家,宁栀被宁成周叫到书房,详细询问了他这一个月来见习的事情。   知道杨峥这次确实没有受伤之后,道:“以后这种事你瞒着你杨阿姨和杨外公杨外婆没事,但一定要跟我说实话。”   “知道了。”宁栀问,“还有事吗?”   “没了。”宁成周朝他挥挥手,“早点去休息吧。”   宁栀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去拜访孔国权。   孔国权上午有门诊,接到他的电话让他下午去家里找他。   宁栀拎着礼物赶到孔国权家里,刚好田小薇也在。   这姑娘大约是被宁栀刺激到了,每天除了给宁梓楠讲课,其他的时间全泡在学习上。   今天她是来找孔国权商量大四要做的课题的事。   孔国权一见宁栀,就道:“你的失眠症好了?”   宁栀“嗯”了一声,说:“不久前治好的。”   孔国权便道:“手伸出来。”   宁栀便伸出手让孔国权给他把脉。   孔国权给他诊了一会脉,也没发现什么,皱起了眉头。   孔师母就道:“栀栀的失眠症好了,你还皱着眉头干什么?”   孔国权道:“你不懂,但凡病症都有病因,他这病来得奇怪,好得也奇怪,”   孔师母白了他一眼:“是是是,我不懂,我什么都不懂。”   说完又对宁栀道:“今天你和小微就在家里吃晚饭,师母最近学了几个菜,亲自下厨招待你们。”   孔师母进了厨房,不打扰他们谈话。   反正他们聊的那什么气呀血呀虚呀盈的她也听不懂。   孔国权问起他在大维市遇到的那个特殊病历,道:“病人后来怎么样了?”   宁栀道:“应该没问题了吧。”   孔国权没有实际见到伍自珍,脉象也是听宁栀这个半调子说的,没有办法亲自看诊,还挺惋惜的。   “你师伯后来一直跟我夸你,说你对国医有自己的见解,未来可期。”   他师兄可是很少这么认真地夸一个人。   宁栀谦虚地道:“我需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孔国权见状,指点他道:“谦虚是美德,但有的时候也不能一味地谦虚,要适当地表现出自己的实力和才能,更容易赢得别人的信赖。”   宁栀受教地点头:“您说的是。”   孔国权一见他这副模样,顿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接下来师生两个又商量了一下今年宁栀实习的事。   实习的医院不用说肯定是星城中医药大学附属一医院。   孔国权道:“选什么科室看你自己喜欢。”   别的学生都是医院直接分配,让你去哪个科室就去哪个科室,也就宁栀有这个特权。   宁栀想了想,说:“还是肾内科吧。”   主要跟着孔国权很省事,他只需要上班学习研究病历就好,其他的事孔国权都会帮他解决。   偶尔也能见到比较特殊的病历。孔国权外出会诊的时候也喜欢带着他,很长见识。   这个时候孔师母饭做好了,叫他们去吃饭,又给儿子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家。   孔小川已经下班回家了,就在门外,正拿钥匙开门,接到老妈的电话进来。   “哦,回来了。栀栀和小薇今天来看你爸,快过来吃饭吧。”孔师母对唯一的儿子还是很亲切的,虽然这个儿子越大反抗心越重,而且还是那种非暴力不合作的沉默式反抗。   孔小川向宁栀和田小薇点头表示打招呼,回房间换了衣服出来,在餐桌前坐下。   几个月不见,孔小川变得更加寡言,表情疲惫,头上的白发又增多了不少。   宁栀想起上次在街上碰见孔小川下班送外卖的事,觉得这个年轻人心理压力估计也挺大的。   “师兄少白头,要不要我给你炼一炉药吃吃?”   孔国权哼了一声,没说话。   孔师母看向孔小川,也没作声。   她倒是想让宁栀给儿子治一治。   儿子这么年轻头发都白了这么多,将来都不好找女朋友。   她是真愁啊。   孔小川犹豫了一下,还是婉拒了:“多谢,这个我想以后再说。”   他们这个行业压力大,很多年过三十的程序员因为家庭身体等因素,无法负荷长期彻底加班的工作压力,要么主动离职要么裁员。   他也感受到了这个压力。   老实说这个行业压力大是大,但薪酬也很可观。   这些年他倒是攒了不少钱,宁栀的治疗费他倒是也能付得起,但现在他实在没有这个心思。   宁栀也不勉强,只说:“什么时候想治了就说一声。”   “谢谢。”孔小川看了他一眼,真心实意地说了一句。   孔师母叹了口气,不再奢望什么,给宁栀和田小薇各夹了一筷子菜,说:“小薇,栀栀,来吃菜。”   孔国权便劝他说:“先把头发治了吧。上次那个相亲的姑娘不是对你挺有好感的,就是担心你少白头,以后结了婚生了孩子会遗传给孩子吗?”   “爸——”孔小川抬高了音调,说,“我现在暂时还不想结婚的事。”   自己的未来都不确定,哪里敢随便结婚生孩子,这不是坑人家姑娘嘛。   “行行行。”孔国权道,“不结婚也可以先治白发。我给你出钱,行了吧!”   孔小川闷闷地道:“我有钱。”   孔国权不理解了:“那为什么不治?”   搞得一个年轻人脑袋上的白头发比他还多,走出去都显得没精神。   孔小川见他问得急,只得回答:“这事您就先别管了,我自己心里有数。”   可能是因为田小薇和宁栀都在,孔国权不想当着两个学生的面和儿子争执,自己先岔开了话题。   算了算了。   这个儿子他是管不了,他还不如多管管宁栀吧。   吃过晚饭,宁栀陪着坐了一会儿,就和田小薇起身,准备回家。   孔小川和他们一起出门,手里拿着一个电动头盔,看样子是继续去干外卖的副业。   宁栀思索着,觉得孔国权对他实在不错,不由多问了一句:“师兄很缺钱么?”   “不缺。”孔小川面对宁栀的时候反而话多了一些,对他说,“压力太大,休息的时候都在想工作的事,跑外卖要注意路况,能让脑子休息一下。”   宁栀:“……”   田小薇:“……”   孔小川骑上电动车走了。   宁栀取了车,送田小薇回家。   路上田小薇道:“宁栀同学,你的失眠症到底怎么治好的?”   她是真的好奇。   去年宁栀失眠症最严重的时候,她每天都在宁家给宁梓楠补习,知道所有治失眠的法子宁家人都给宁栀用了,孔教授连安神汤都给他开了好几副,其中有一副还是孔教授找他的老师梁老开的,结果一点儿用也没有。   现在宁栀同学不过是去了绛省见习了一个多月,失眠症不治而愈了。   她以为宁栀又想出了什么特别的安眠的药方,所以挺好奇的。   宁栀打着方向盘,头也没回,云淡风轻地说:“说起这个还要感谢你。”   “……”田小薇一脸茫然,感谢她什么?   她啥也没做啊。   下一秒,惊雷炸起。   “你不是建议我找个男朋友吗?我就找了个,然后失眠症就好了。”   田小薇:“……”   她明明建议的是去做一些自己没做过的事好吗?要是知道宁栀会得出那样的结论,她肯定不会那样回答。   但是——   田小薇一边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不要多嘴,一边又实在忍不住打听。   “你找的男朋友是谁?”   她更想问的是哪个男人这么好命,居然能跟宁栀谈恋爱。   “那个人你也认识的。”宁栀一边开车,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就是杨峥。” 第093章   轰隆隆一声巨响,田小薇只觉天空突然降下一把雷神之锤,直接将她捶成了纸片人。   她觉得自己都不能思考,机械式地转头,看着宁栀:“你们不是亲戚吗?”   “又没有血缘关系。”宁栀不以为意地回道。   倒也是。   田小薇想起来杨阿姨只是宁栀同学的继母,她的侄儿和宁栀同学之间确实一点儿血缘关系也没有。   不是。   她想问的重点不是这个啊。   田小薇有点混乱:“表哥也喜欢男人吗?”   她一直以为guy虽然有,但毕竟是极少数,没想到身边居然就有两个。   这两个还都是帅哥,又高又酷又帅的那种。   这年头帅哥都去搞基自我消化了吗?   田小薇下意识地问:“那宁总和杨阿姨同意吗?”   宁栀沉默了。   田小薇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问错了话,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将刚才那句话吞回去。   想也知道肯定不会同意。   杨峥是杨家的独苗,照老一辈们传统的想法,肯定希望他能够正常结婚生子,延续香火。   田小薇都不敢想要是被两家人知道杨峥和宁栀在一起了,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宁栀沉默着,田小薇自觉说错话,也不敢再开口。   车内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田小薇借住的老教授家距离孔国权家不远,很快便到了她家楼下。   田小薇准备下车,想到了什么又回头,说:“宁栀同学,不管你做什么,不管你喜欢谁和谁在一起,我都支持你们。”   说完不等宁栀回答,便飞快地拉开车门下车。   宁栀被她的举动逗得笑了一下。   他降下车窗,对着窗外的田小薇真诚地道:“谢谢你的关心。”   “不、不、不客气。”田小薇有点受宠若惊,说话都有点结巴,“宁栀同学一定要幸福哦。”   “……”宁栀笑着说,“你也是。”   田小薇有些害羞地一路小跑上楼了,宁栀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洞里,摇了摇头,驱车离开。   回到家,杨晓曼和宁奶奶正在楼下看电视,看见他回来,婆媳两都转过头。   杨晓曼:“栀栀回来啦?”   宁奶奶:“栀栀饿不饿?”   “不饿,刚在老师家吃过饭。”宁栀看了一眼电视屏幕,是个扯淡的仙侠剧。   打着修仙的名头,谈着禁忌的恋爱。   有点像他和杨峥。   “梓楠和嘉锐呢?”他问。   “在楼上写作业。”杨晓曼说,“应该快写完了,我去叫他们。”   “不用了,让他们专心写作业吧。”宁栀弯腰把从水缸里爬出来正奋力向他扒拉着小短腿的小龟捞了起来。   杨晓曼道:“这小乌龟可真奇怪,养了这么久居然一点儿也没长。”   还是那么小小的一只。   “它这种类型的龟长得比较慢。”宁栀将它放回到水缸里,从水缸里舀水把园子里的药材和菜地浇了一遍。   前阵子气温低,宁奶奶怕他种的菜和瓜果冻死,让宁成周搭了个玻璃暖棚。   这个时节草莓长势很不错,已经开始挂果了,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吃了。   嗯!   宁栀想起来,好像杨晓曼爱吃这个,以后可以多种几株。   他种下的药材也长得不错,总之这个小小的院子现在生机勃勃,活力十足。   一只灰毛兔子不知道从哪儿钻了出来,倏地窜到宁栀怀里。   宁栀去绛省一个多月没有带上它,它在家可无聊坏了,天天在家里上窜下跳捣乱,有时候还会打小龟。   杨晓曼就向宁栀告状,说起小灰在家里的恶行,非常委屈。   最主要的是宁栀种在院子里的菜,家里人没有他的点头都不敢吃,结果小灰偷偷全吃了。   宁栀:“……”   小灰仿佛听懂了杨晓曼的话,对着她一呲牙。   那么小小的一只,呲起牙也不可怕,反而十分可爱。   杨晓曼当然也不是真的跟它生气,就是有点心疼宁栀种的菜。   他们都舍不得吃呢!全进了小灰的肚子了。   宁栀安抚似地拍了拍小灰的头,说:“别吓唬人了,去玩吧。”   小灰跳下地,一溜烟跑没影了。   杨晓曼啧啧称奇,一个劲地说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这么通人性的兔子,就是有点凶。   而且除了宁栀谁也不亲近,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态度。   家里两个小的还就稀罕它,对它好得不得了,天天变着法儿给它买好吃的。   宁栀检查完家里的“财产”,全都长势良好,显然被杨晓曼这一个多月照顾得不错。   宁栀心中非常满意,看着杨晓曼道:“明天给你做点护肤膏,或者给你炼一颗驻颜丹也行。”   现代女性对于美貌的追求那是不分年龄身份的。   生了两个孩子的杨晓曼也不例外。   护肤膏她用过,效果好,抹上去皮肤异常地舒服,全中草药的不用担心里面有什么铅啊汞啊之类的有害成分。   一听驻颜丹的名字,杨晓曼就有些心动了,犹豫着问:“驻颜丹主要的功效是用来干嘛的?”   宁栀道:“就是驻颜用的,吃了后可以保持一段时间容颜不衰老。”   驻颜丹其实主要是修真界的女修们用来维持容貌的。虽然修真者们结了丹后容颜衰老的速度会变得很慢,但结丹之后每一次晋阶都会变得异常艰难,有些人金丹之后修行几百上千年也触摸不到晋阶元婴的壁垒,那个时候容貌依然会开始衰老。   男修们大多不在意这些,但还是有些女修会比较注重容貌。   那个时候想要容颜永驻怎么办?只能嗑药了。   一颗驻颜丹能管个几十上百年。   杨晓曼问:“能保持多久?贵吗?”   宁栀说:“可能三五年?”   其实驻颜丹本质上还是跟自身的身体状况有关。   修真者用驻颜丹效果好,那是因为他们本身能修炼,身体有灵气加持,身体状况好,衰老缓慢,驻颜丹锦上添花,能让这种衰老速度延缓到极致。   凡人一共才几十年寿元,身体衰败得厉害,吃再多驻颜丹效果也就那样。   杨晓曼算了下成本,觉得有点小贵,心中有点犹豫。   正好宁成周回来,杨晓曼就问他:“你说我是用护肤膏好还是吃驻颜丹好呢?”   宁成周觉得这不是什么大问题,随口说:“你想吃就吃吧。”   反正儿子愿意给她炼,而且儿子炼的药又没问题,怎么吃都可以。   杨晓曼一听高兴了:“还是我老公最好。”   宁成周撒了不少钱得了老婆一顿夸,心中舒坦,对儿子说:“多炼几颗,你爸我也保养保养。”   免得以后他成小老头了,老婆看上去依然像是三十岁,那就太扎心了。   宁栀:“……”   第二天杨晓曼兴冲冲地带上宁栀去买药材。   宁栀现在筑基了,炼丹成功率高了不少,买了一副驻颜丹的药材,还给宁奶奶和杨家二老买了几副养身丸的药材,祸祸了不少钱才和杨晓曼心满意足地回家。   等到宁栀把家里人要吃的药丸子都搓完,宁栀也该开学去实习了。   实习的医院科室早就已经定好了,宁栀只需要直接去报到就行。   其他的学生们大多数都是抱着考研复习的心来混张实习报告而已,像宁栀这样本着认真学习态度来的还真是少数。   孔国权也不藏私,成天都带着他。不管是去门诊还是查房,身边都会有宁栀这么一个小年轻跟着。   有手术的时候,孔国权也会让宁栀去观摩。   当然肾内科基本都是些动静脉内瘘、肾穿刺这样的小手术。   相比其他的科室,肾内科还是比较清闲的。   大部分都是长期病号,主要就是吃药做血透,宁栀有大把时间翻看孔国权以前积攒下来的病例。   他们医院还好一点,有孔国权坐镇,基本是能靠吃药稳住病情就尽量不血透。别的医院,血透算是科室的创收项目,收入大头,要是像孔国权这么干,肯定要挨批评的。   这天,正好轮到孔国权坐门诊,宁栀就被安排着坐在孔国权对面。   外面电子屏在排号,孔国权看着病人的名字就皱眉。   “呀,怎么看到我就这么个表情?”李征笑容满面,调侃着。   孔国权没好气地道:“你病都好了,还来干什么?浪费时间。”   李征道:“我这个年纪隔一段时间来医院检查一下也没坏处吧。”   边上帮忙写病例的小医生抬起眼睛看了孔国权和李征一眼,又迅速低下头。   李征目光一转发现了宁栀的身影,顿时乐了。   “宁栀同学也在啊。”   “嗯,来实习。”宁栀回答说。   边上的小医生忍不住又抬起眼睛看了宁栀一眼。   宁栀虽然是来实习的,可科室里很多主治医生都没他脸面大。   哪个来实习的学生能被科室的老大天天带着跑的。   孔国权虽然嘴上嫌弃着,但还是很仔细地给李征把了脉,自己把完又叫宁栀。   宁栀给李征把了一回脉,灵气运转一圈,发现李征的两个肾如今都在慢慢好转,真不枉他费了那么多心血。   得到宁栀的确认,李征这才放下心,笑眯眯地对宁栀说:“哪天有空一起出来喝杯茶啊。”   反正宁栀这条大腿他是抱定了,关键时刻能救命呢!   李征心情愉快,孔国权心中叹气。   这货真的是怕死到了极点,每个月都来,自己给他诊脉开了检查单做了检查还不放心,今天肯定是知道宁栀也在故意过来的。   “哦,对了,我问你个事——”李征仿佛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道。   孔国权头也不抬:“什么事?”   “我问宁栀同学,没问你。”李征转向宁栀,表情难得地有些犹豫,“系统性红斑狼疮导致的肾衰竭能治吗?我知道治不好,哪怕只是缓解一下症状,让人多活两年都行。” 第094章   系统性红斑狼疮是一种自身免疫疾病。   得了这个病之后,会造成体内细胞和□□免疫功能障碍,产生超量免疫抗体,进而攻击人体心脏、皮肤及各种脏器。   一般来讲自免性类的疾病,就代表着确切病因和诱因尚不清楚,或者不明确。   遗传因素、感染、激素水平、药物因素甚至生活环境、习俗和心情都有可能让你得这个病,令人防不胜防。   而且这种病特别青睐女性,尤其是青年女性。   虽然这个病在血管,然而反应却遍及全身。   皮肤、神经、全身器官都可能因为这个疾病而出现响应的症状。   皮肤上表现就是两侧面颊水肿性红斑;脑部发病容易导致癫痫,造成性格突变;心脏肝肺都有各种的症状。   当然,最严重的就是会引发肾衰竭。   这也是大多数系统性红斑狼疮患者最后的宿命——肾衰竭而死。   这个病目前还没有确切的治愈办法,大部分患者只能通过服药治疗缓解症状,推迟病程发展。   李征说到的这名患者显然运气不好,属于最糟糕的那种情况。   他可能也知道介绍这样一个发展到肾衰竭的重症系统性红斑狼疮患者给孔国权可能不太合适,说:“我也是没办法了才来问问你们,病人只是个小姑娘,怪可怜的。”   这名患者是他早年认识的一个生意伙伴的女儿。   能跟李征做生意的人,经济实力肯定不弱。   从小生活在优渥的环境中,小姑娘除了爱玩,吃穿上面比别人稍微精致一点之外没什么别的毛病。   学习认真,性格也热情活泼,就是那种父母眼中别人家的好孩子。   高考的时候成功地考入了国内某所有名的985大学。   姑娘争气考上了好学校,家里人当然高兴呀,就带着她出去玩儿。   一年之中最炎热的时候,去了祖国最南端的海岛。   搭游艇出海玩,在沙滩上晒了几天日光浴,玩得很开心。   从海岛回来后,爹妈啥事没有,小姑娘的两边脸蛋还有鼻梁上连起来了一块蝶形的红斑。   她妈当时一见就觉得不好,带着她去医院一做检查。   系统性红斑狼疮。   她妈当时就崩溃了,十分自责那么多好玩的地方为什么要带姑娘去海边。   可后悔自责也没用,哭完之后接下来就是漫长的治疗。   可能是小姑娘命不好,也可能是她投胎时就已经把她这辈子的运气用光了,哪怕家里人不惜代价为她找最好的医生做治疗,结果治疗依然不理想,很快就发展成重症系统性红斑狼疮。   慢慢地开始出现管型尿,肾炎,最后发展成肾衰竭。   眼瞅着女儿病情一天天加重,她的父母绝望之中,听说了李征的事。两口子顿时犹如溺水的人好不容易抓住一块浮木一般,连夜赶到星城,苦苦哀求,向他打听医生的事。   李征以前也见过那个小姑娘,挺活泼可爱的一个小姑娘。   他也是不忍心看着这么一个正处在花样年华的小姑娘受尽病痛的折磨后死去,所以才多嘴问了一句。   病人都没见着,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也不知道。   孔国权只能道:“你先让她来医院检查看看吧。”   李征一听,便道:“那行,回头我让他挂你的号,你们帮忙给看看。”   看完半天门诊,下午去查房。   病房里都是些老病号,孔国权带着宁栀检查了一下他们的身体状况,又斟酌着改了点用药,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晚上孔国权请宁栀吃了顿简餐,师生两个便各回各家。   宁栀回到家,照例修炼了一个周天。   九点时,手机响了起来。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是杨峥打过来的。   宁栀笑了一下,按下了接听键。   “在哪呢?医院还是家里?”杨峥问他。   “家里,刚回来。”宁栀问他,“怎么了?”   “那我给你发视频通话吧。”   杨峥挂断了电话,下一秒,微信提示有视频通话请求。   宁栀点了接通。   屏幕上出现杨峥英俊的酷脸。   他身后是贴着暖黄墙纸的墙壁,一看就不在营里。   “你出营了?”宁栀问他。   “嗯,刚好有点事出来。”杨峥问,“姑父他们呢?”   “一个在公司没回来,一个去跳广场舞去了,还有一个去补习班接宁嘉锐了。”   通常杨晓曼接完宁嘉锐后还要绕去宁梓楠就读的中学接上晚自习的女儿,一般到家都快九点半了。   “你一个人在家?”杨峥问。   “嗯。”   杨峥摸了摸鼻子,表情居然有点羞赧:“栀栀,我很想念你。”   宁栀不由得也跟着笑了,表情十分温和:“我也很想念你。”   “你今天在医院忙了什么,碰见什么特别的有意思的病例吗?”杨峥问他。   宁栀说:“都是些普通的病人,今天跟老师去了门诊。”   他把今天在门诊里的事情说了,道:“李征说要介绍一个系统性红斑狼疮导致的肾衰竭患者,估计治疗起来会很复杂,也很有挑战性。”   宁栀说到给人治病的事情的时候,眼睛有神,表情非常生动,整个人像是突然鲜活了起来。   杨峥喜欢他这样活泼的模样,一直微笑着听他说。   “栀栀——”杨峥说,“真希望此刻你就在我身边。”   宁栀皱了下眉头:“星城距离你们营区三千五百多公里呢,就算我会飞,一时半会也飞不了那么远。”   除非元婴以上修为,能神行千里,才有可能在极短的时间里飞行如此之远的距离。   杨峥:“……”   他这么说只是表示自己很思念宁栀,并不是要求宁栀真的能立刻来到自己身边。   但对任何事都一本正经的栀栀也很可爱。   杨峥以前看宁栀的目光就自带滤镜,自从两人开始谈恋爱之后,那那滤镜自动升级,看宁栀真是哪儿哪儿都好。   “你晚上还有别的事吗?”   “暂时没事。”宁栀说,“怎么?”   “那陪我多说说话吧。”   “你等我一下。”   宁栀说完,换上舒服的睡袍,说:“想说什么?”   “什么都可以。”   宁栀说:“脸靠镜头近一点。”   杨峥依他所言,将镜头拉近。   “远一点。”   镜头拉远。   宁栀看了好几分钟,道:“把衣服脱了。”   “?!!”杨峥的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栀栀,这不太好吧。”   栀栀原来这么开放的吗?   他该怎么办?要顺从栀栀吗?   杨峥内心挣扎,宁栀不耐烦了,说:“你脸色看不太真切,脱衣服我看看有没有受伤。”   “……”杨峥的脸顿时更红了,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红。   他就说栀栀看上去那么高冷矜贵的人,怎么可能会有那种色|情的想法。   他有罪,他需要检讨。   宁栀见他脸红得跟个猴子屁股,纳闷道:“你怎么回事?刚才脸色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突然红得那么厉害?”   唉!   隔着手机屏幕还是不如当面面诊清晰。   说话间杨峥激动的心情已经强行平复下来,他镇定地道:“暖气太强了,有点热。”   “哦。”宁栀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杨峥这回听话地把衣服脱了,将手机放在桌上,对着镜头转了一圈,表示自己身上确实没有伤口才道:“如果受伤我不会瞒着你的。”   就算瞒着他爸他爷他奶他姑他姑父,也绝不会瞒着宁栀。   瞒也瞒不住。   宁栀见他没受伤,便不管了,说:“今天的事提醒了我,我想想有没有什么防晒的好方子,改一改给你们做一点。夏天的时候记得抹一抹。”   不等杨峥开口,接着又道:“别嫌麻烦。你们那儿海拔比我们这儿高,紫外线强,暴晒也有可能导致系统性红斑狼疮。”   得了这个病太麻烦了,而且很受罪。   他看过文献,几十年前,华夏国还处于被封锁的状态时,很多边疆高原哨所的战士们得这个病。   现在人们知道了这个病,采取了很多预防措施,但也只能降低得这个病的机率。   运气不好该得还是得。   比如今天李征提到的那个小姑娘。   难道她去海边玩没有做防晒措施吗?肯定做了的,但还不是一样中招了。   杨峥本来想拒绝的,他觉得一个大男人抹那玩意儿有点太娘。   现在听宁栀这么说,便道:“多做点,我给你钱。”   宁栀看着他似笑非笑:“你还有钱?”   他记得杨峥的银行卡早就被清空了吧。   杨峥想到仅剩下四位数的银行卡余额,顿时语塞,霸总的风不到两分钟瞬间破灭。   他一年的工资津贴奖金什么的全部加起来,估计都比不上宁栀治疗一个有钱的病人。   虽然很多时候宁栀都不收取治疗费,但只要他想,肯定有大把的富豪捧着钱上门求着他治病。   长得不如宁栀帅,也不如宁栀会赚钱,工作又危险,还没有时间。   这么一想,自己还真不算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   能和宁栀谈恋爱,他真的是占了全世界最大的便宜。   有的时候杨峥自己都不太明白宁栀这样完美的人怎么会答应自己的。   只能说他碰见的时机正好,那个时候宁栀身体出了状况需要一个男朋友,而当时他是宁栀身边唯一一个稍微亲近一点的没血缘的年龄又合适的男性。   天时地利人和。   再加上他自己后天的一点点努力争取,然后宁栀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他的男朋友。   “栀栀,我知道我有很多不足,但我会努力成为一个能配得上你的人。”   所以——   请你不要厌倦我,更不要离开我。   宁栀仿佛看出了他内心的不安,微笑着看向他,说:“那你就好好努力吧。”   楼下铁门开的声音,宁栀靠近窗户往外看了一眼。   宁奶奶跳完舞回来了。   老人家见宁栀房间亮着灯,进门就开始喊栀栀。   家里有人在,两人便不好再倾诉衷肠,杨峥隔着手机屏幕和宁奶奶打了声招呼,说了句晚点再聊,便挂断了视频。 第095章   宁奶奶回来的时候还带着夜宵。   “前几天小区外面新开了一家卤肉店,就是咱们前面那一幢的邻居家亲戚开的,味道还挺好,我给你带了些回来。”   和内向的宁栀不同,宁奶奶可是个出了名的社交达人。   来到这里没多久就和左右邻居打成一片,现在两年过去了,别说整个小区,就连街对面的商业街她几乎全认识了。   宁栀修炼了一个周天,正觉得有点饿,抽出筷子准备开吃。   宁奶奶没有像往常那样回来就看电视,反而坐在餐桌边看他吃。   老人家讲究养生,过了晚八点就不吃东西了。   宁奶奶满脸慈祥地看着他,说:“吃吧,多吃点,吃得多力气大。”   “……”宁栀停下筷子,问,“您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她表现得太奇怪了。   宁奶奶表情不变,说:“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你小时候路都还走不稳的时候摇摇晃晃跟着我下地的事,一晃眼你都这么大了。”   通常老人家开始忆往昔的举动,多半都是受到了什么事情的刺激,宁栀非常识相地住嘴,默默地听宁奶奶说。   然而宁奶奶陷入往日回忆的时间并不长,很快便回到现实,突然问:“栀栀啊,你还记得你妈妈吗?我是说你的亲生妈妈?”   宁栀抬起眼睛看着他:“不记得。”   无论是宁栀本尊,还是他自己都对他的亲生母亲毫无印象,只记得她好像是叫吕小燕,别的一无所知。   宁奶奶的表情似遗憾又带着点解脱:“不记得也好,你杨阿姨虽然不是你亲生的,但人不错,现在对你也好,安心地跟他们过日子吧。”   宁栀把卤菜吃完,放下筷子,目光平静地看着宁奶奶:“她怎么了?”   “谁怎么了?”刚进门的宁成周听了一耳朵,随口问道。   “我亲妈。”宁栀回答说。   宁成周一听,本来挺好的心情瞬间变得恶劣,脸色也沉了下来:“好好的提那个女人做什么?!”   跟着进来的杨晓曼一听,赶紧对小儿子小女儿说:“快点上楼写作业去。”   宁嘉锐和宁梓楠还是第一次见到宁成周脸色这么难看,有些不知所措地被杨晓曼带上楼了。   宁奶奶这才道:“孩子们都在呢,你这么大声干什么?吓到孩子了。”   宁成周一脸怒容,对宁栀道:“她虽然生了你,却没有养过你一天,你就当没她这个人!”   宁奶奶见吓到了孩子,说:“刚才是我随口提的,你要生气就对我生气好了。”   宁成周不可能对老娘发脾气,抹了抹脸,说了一句:“我有点累,先去休息了。”   说完上楼去了。   留下宁奶奶和宁栀沉默地坐在餐厅里。   宁奶奶起身开始收拾餐具,说:“你去忙你的吧。”   宁栀跟着她进了厨房,再次询问她:“她怎么了?”   宁奶奶叹了口气,说:“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人说见过她,过得好像不怎么样。”   她刚才真的就是随口问了一句,没别的意思。没想到时机就这么巧,被刚进门的儿子听到了,发了好大一顿脾气。   她心里非常后悔,明知道宁栀的生母是宁成周这辈子最痛恨的人,好好的突然提她干什么,惹得一大家子不愉快。   “你爸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提你妈,奶奶以后不说她了,以后你也少在你爸面前提啊。”宁奶奶叮嘱宁栀说。   父子俩现在好不容易关系融洽了些,她也不希望因为宁栀亲妈的事影响了这两人的感情。   宁栀觉得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宁成周早已再婚,而且婚后夫妻感情融洽,家庭和睦,事业有成。   就算这个时候他的生母钻出来也影响不了这一家子的感情。   宁成周还能为了前妻和杨晓曼离婚不成?   最多就是因为吕小燕以前嫌他穷抛夫弃子跟人跑了,让他觉得被伤了自尊心,心里不痛快罢了。   上楼回了房间,微信上杨峥发了条消息,问他宁奶奶找他有什么事。   宁栀想了想把刚才的事说了。   杨峥:【要我找人问问你妈的事么?】   宁栀:【那倒不用。】   照宁奶奶和宁成周的说法,吕小燕在生下他不久之后就跟她在打工时遇到的一个老板跑了,这么多年过去,应该早就和别人重新组成家庭了。   宁栀对她也没什么感情,像现在这样彼此不联系最好。   杨峥也不勉强他,回了条消息过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就说一声。】   他那些退役的战友们当中有好几个后来进了公安系统,真想要查一个人的消息并不是什么难事。   宁栀:【知道了。】   杨峥本来还想和姑姑姑父打声招呼的,现在一见也打消了这个念头。   和宁栀聊了几句,就催促宁栀去睡觉。   聊完天,杨峥想了想,还是翻出了那个在公安系统上班的前退役战友的电话号码,不顾已经九点多快十点,打了个电话过去,拜托他查一下吕小燕的情况。   过了两天,李征介绍的那个身患系统性红斑狼疮的姑娘在爸妈的陪同下来医院就诊了。   小姑娘的父母估计是真的走投无路了,到医院没去风湿科,直接挂了孔国权的肾内科。   当小姑娘在父母的陪同下走进来的时候,孔国权眼中都闪过一丝不忍。   小姑娘长得挺高,五官挺漂亮的,脸上明显带着两团蝶形红斑,和鼻梁上连成一片,像戴了个面具似的。   不仅如此,全身上下都带着明显的浮肿。   小姑娘今年才二十岁,正是一生中最美好年纪,可她却被病痛折磨得眼睛里早早地失去了神采。   她的父亲勉强打起精神,对孔国权道:“您就是孔主任吧,李董跟我们提起过您。”   女儿病成这样,这几年他连做生意的心思都没有,一心扑在给女儿治病上。   孔国权翻了下小姑娘以前的病例和检查报告,又掀起小姑娘的衣袖和裤褪看了看,和风湿科那边打了个招呼。   风湿科的主任过来看了一眼,直接让孔国权把人安排在肾内科住院了。   自从孔国权治好了李征的慢性肾衰竭,他在医院的地位算是上了一个新台阶。   可以说在星城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里,论起治疗肾病,没人敢在他面前充专家。   真正的说一不二的那种。   小姑娘现在这个模样,还是先交给孔国权救命要紧。   让人安排好小姑娘住院,孔国权和宁栀开始讨论治疗方案。   小姑娘肾衰竭的病情还不及李征的严重,单论治疗这个,他们已经有了成功的治愈案例,比较有经验。   麻烦的是这种继发性肾衰竭如果不控制原发性疾病,以后也会反反复复。   “先一步步来吧。”孔国权道。   按传统的治疗方法,无非是吃药血透控制,但孔国权看小姑娘身上已经开始出现小块的紫癫,心中非常担心。   这是血小板减少的迹象,一旦发展成血小板减少性紫癫,情况就会变得更加复杂。   说不定一声咳嗽一个喷嚏一个碰撞都有可能引发大出血,而且是出血特别凶猛的那种,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瞬间就能要了小姑娘的命。   这种情况下小姑娘居然一路从江城来到星城没出现什么意外,只能说明小姑娘命大。   孔国权先给院长汇报了一下他的诊断和治疗方案,得到院长的首肯之后,才单独将小姑娘的父母叫到医生办公室,和他们商量小姑娘治疗的事情。   “相信你们之前也了解过了,治疗肾衰竭基本就是吃药做血透,然后等待肾脏移植。这种治疗也有风险,一来肾源不好等,二来也容易引发其他的并发症。”孔国权道,“除此之外,还有另一种治疗方案,纯中草药治疗,相对安全,也没什么副作用。但是我也不瞒你,目前这种治疗方案只治疗过一个病人,虽然这个病人已经治愈了,但成功的病例毕竟太少,我也无法向你们保证效果,而且治疗费用相对也比较昂贵。”   不用说他口中所说的这个已经成功治愈的病人就是李征了。   小姑娘姓黎,叫黎清妍。   她爸妈就是冲着孔国权治疗好李征的肾衰竭才来的。   黎父生意做得成功,积攒下不小的家底,只要能治好黎清妍的病,根本不在乎花多少钱。   当下黎父便道:“既然是李董介绍的您,我和她妈妈都相信您的医术,您说怎么治就怎么治。只要能治好我的女儿,让她少受点罪,我倾家荡产都愿意。”   当下确定好治疗方案,签了个治疗协议,孔国权就和宁栀讨论用药的问题了。   “抱歉啊,明明是你治好的,为了你好现在只能归功在我头上。”孔国权心中挺愧疚的,一直感觉是自己窃取了宁栀的医疗成果,但为了宁栀好,他还真不能向外人说这是宁栀治的。   他不敢冒这个风险啊!   前几年传得沸沸扬扬的治好了癌症却因为没有执业医生资格证被人举报无证行医卖假药最后被捕入狱的老国医的事情,让孔国权宁可选择自己当个窃取学生医疗成果的小人,也绝不让宁栀冒这个风险。   再等四年吧!   等四年后宁栀硕士毕业拿到执业医生资格证就好了。   宁栀并不在意这些虚名。   而且说实话,他也明白自己只是占了修真之便,真论起医术,主治先不说,那些主任医生专家级别的大佬肯定比他更牛逼。   就像孔国权只是个普通人,仅凭医术稳住了李征的病情那么多年,他的用药非常准确,每次药方的改动都很讲究。   倘若孔国权会修炼能炼丹,那成就肯定比宁栀大。 第096章   孔国权给黎清妍安排了个单独的病房,黎母在医院陪护,黎父在医院对面的酒店开了个房间。   夫妻两个打算在黎清妍治病期间一直留在星城照顾他。   黎清妍年纪轻轻因为一时疏忽得了这么恶毒的疾病,长期被病痛折磨,本来活泼可爱的性格变得有些阴郁,十分敏感易怒,非常具有攻击性。   查房的时候,医生和护士多问一句,小姑娘就会像刺猬一样反问对方:“你问这个干什么?”   “妍妍!”她妈妈轻言细语地叫她的名字,小姑娘偏过头去,一声不吭。   “抱歉啊,医生,孩子她生了病,心情不太好。”她妈妈一脸尴尬地向医生解释着。   孔国权理解地笑了笑,查看了一下检查结果,心中有了数,带着宁栀出了病房,回到医生办公室。   其实针对黎清妍的病情,昨天他和宁栀就讨论了很久,也制定了初步方案,今天拿到检查报告和更详细的各项数据做参考,还需要稍微调整一下用药。   孔国权在肾病综合症上经验丰富,宁栀的药方有奇效。他俩配合一起给人治病,还真有点药到病除的感觉。   两人很快就定好了治疗方案。   和李征那种由慢性肾炎发展成的肾衰竭患者不同,黎清妍这种继发性的肾衰竭更复杂。   在治疗衰竭的同时还要控制原发性疾病才行。   “先给她开一副清秽丹,再补点气血。”考虑到黎清妍还有血小板减少性紫癫,还需要对她进行糖皮质激素治疗,止血敏预防出血。   孔国权开了药方,宁栀拿着药方和黎父去药房抓药的时候,药师看着那张药方足足好几分钟,最后还打了电话确认之后,才给宁栀取药。   整个上午,那个窗口的小帅哥就光顾着给宁栀一个人拿药了。   取完药,宁栀去煎药房炼药。   宁栀筑基以后,炼这种初级中级丹药不仅成功率了很多,鲜少炸炉,连成丹率也高了。   以前他一炉能成丹两颗三颗已经是极限。   今天一炉清秽丹成丹三颗,一炉气血丹成丹五颗。   别小看多出来的一颗两颗,换成钱就不少了。   在某种程度上来,也算是降低了成本。   炼完丹,宁栀回到病房,将药丸封好交给黎父,嘱咐他:“这是气血丹,每隔半个月吃一颗;这个清秽丹三天后先吃一颗,暂时只吃一颗。”   黎父接过药丸子,瓶身还有些发烫,明显是刚熬出来的。   黎父拿了一颗给女儿,黎清妍皱起眉,有点不乐意吃。   自从她生病后,短短几年吃的药比别人一辈子吃的还要多。   西药和中药吃了不计其数,结果怎么样,病情还不是越来越严重了。   “妍妍啊,你得吃药啊?不吃药病怎么会好呢?”黎母好声好气地哄女儿。   黎清妍赌气道:“吃了病也不会好,只会越来越严重。”   黎母一声,眼眶一红,差点落下泪来。   “妍妍,听医生的话,好好吃药吧。”   黎父也跟着劝,可无论他们怎么劝,黎清妍就是不吃。   见他们僵持不下,宁栀接过药丸,像喂宁嘉锐吃药那样掐着黎清妍的下巴往里一塞。   黎父:“?!!”   黎母:“?!!”   孔国权:“?!!”   护士:“?!!”   黎清妍可能是第一次被人用这么粗鲁的手段喂药,本来就敏感的她这会儿感觉受到了轻视,委屈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吃个药还要哄,病怎么可能会好。”宁栀脸色平静地道。   孔国权:“……”   自从黎清妍生了病,黎父黎母面对她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的,尤其是黎母态度简直卑微到泥土里。   平时让女儿吃药都是用各种哄呀劝的,黎清妍还不定会吃。   现在见宁栀手段粗暴了点,但女儿好歹是把药吃下去了,夫妻俩都没出言计较。   宁栀炼的药还好一点,味道不算难吃,像阎乐乐那样的甚至想多吃几颗。   孔国权开的汤药就比较困难了。   无论黎母怎么劝,小姑娘都不想喝。   过去的两年这样的药她喝得太多了,喝到现在闻到中药的苦味儿她就习惯性地反胃,一碗药能吐大半。   宁栀看了直皱眉。   治病除了配合医生,该吃药吃药,该做手术做做手术,该锻炼就锻炼,还有一点非常重要。   那就是保持积极乐观的愉快心情,激发病人潜在的求生欲望。   一旦失去了生存欲望,疾病就会以一种摧枯拉朽的速度迅速摧毁病人的身体。   这是因为人的大脑会分泌一种叫多巴胺的前体物质。   这种神奇的物质控制着人们的情感,除了向大脑传递开心激动的心情,还能提高人体的免疫力,对于治疗疾病能起到积极的作用。   多巴胺直接影响人的情绪,同时大脑分泌多巴胺浓度又受情绪因素的影响。   心情好多巴胺分泌多,多巴胺分泌多又能导致人心情愉快,提高免疫力。   如此良性循环,很多疾病尤其是免疫类的疾病就能慢慢得到控制。   黎清妍被诊断了系统性红斑狼疮后,一直被父母精心保护的小姑娘的生活质量瞬间由天堂沦落到地狱。   既要忍耐疾病带来的身体疼痛,还要承受脸上身上布满红斑外人投来的异样眼光的心理打击,自然很快就崩溃了。   心理防线一旦被击破,失望绝望之下自然治疗效果不佳。   黎母心疼女儿,私下里询问孔国权,能不能把汤药也制成丸子,让黎清妍喝药的时候能不那么痛苦。   “能喝药汤最好还是喝药汤。汤药在进入胃中时已经被水煮过了,没有药渣,可以直接被人体吸收。她的胃弱,做成药丸再吃,对她的胃也是一个考验,对药丸的消化能力没有汤药的强。”孔国权建议道,“如果在喝药的时候感到恶心,可以喝完后吃点别的东西来改变味道。”   黎母无法,只得去外面买了不少蜜饯糖之类的备着。   宁栀知道这事后,上班之前去院子里摘了一颗草莓带去医院。   等黎清妍好不容易喝完药之后,宁栀将那颗草莓拿给她。   黎清妍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接。   宁栀说:“这是我自己种的,个头比外面的小一点,但味道肯定比外面的好。”   黎母见状,连忙接了过来,再三向宁栀道谢。   来医院之前,李征曾反复叮嘱他们夫妻俩,一定要听宁栀的话,如果宁栀给她女儿拿什么东西吃,哪怕是用塞的也要让她女儿吃下去。   黎母一直牢牢记着这一点。   可能是宁栀长得帅,让黎清妍不好意思拒绝,也有可能是宁栀种的草莓确实长得让人很有食欲,黎清妍几乎没有什么反抗地就吃了。   草莓水份很足,吃下去有点微酸又有几分甜,口感很好。   关键是吃下去后感觉一直火烧火燎的胃舒服了很多,就连那种恶心想吐的感觉都减轻了不少。   黎清妍吃完一颗之后还想吃。   黎母见她爱吃,中午抽空去附近的水果买了好几盒那种牛奶草莓,给医生办公室和外面的护士站各送了一盒,剩下的才拿回去给女儿。   这个时节正是吃草莓的时候,市面上卖的那种牛奶草莓不仅个大还甜。   可黎清妍只吃了一个便不肯再吃了。   “不如宁医生种的好吃。”黎清妍说。   黎母:“……”   过来查房的住院医生一听,笑了:“我们宁医生不仅长得帅,种的水果也好吃啊。”   黎清妍分辩说:“本来就是。”   黎母笑得很谦卑,向住院医生打听:“宁栀医生家里有亲友是种果园的吗?”   住院医生勉强算是宁栀的师哥,但跟宁栀也不是很熟,道:“不太清楚,应该不是吧。”   黎母“哦”了一声,有点失望。   她还想着女儿喜欢吃宁栀种的水果,要是他家里种园果的,她就去买点回来给女儿吃!   宁栀听说了这件事后,隔三差五会给黎清妍带点儿吃的。   有时候是几颗圣女果,有时候是像这回的草莓,有时候甚至是根小黄瓜,每次的量都很少。   可不管他带什么,黎清妍都能吃得很香。   可以是吃人的嘴软,吃了宁栀带来的瓜果,黎清妍见到他的时候,态度没那么敏感,偶尔还能聊上两句。   当她得知宁栀刚大五,还没有毕业,只是来医院实习的时候,眼睛里会少有地露出羡慕的神情。   当年她也曾经考上了一所非常不错的985院校,可还没来得及去报道,她就生病了,一直休学到现在。   有的时候她也会想,如果高考完的那年夏天,她没有去海边渡假,而是选择别的地方,她是不是就不会生病了。   那样她就能像别的同龄小姑娘一样,快快乐乐地上大学,谈个无伤大雅的恋爱,和同寝室的朋友一起彻夜看电影打游戏,享受青春带来的快意。   最开始的时候她也不像现在这么讨人嫌。   那个时候她虽然也很害怕,但还是怀有期待,认为自己有好转的一天。   然而随着她病情的加重,希望渐渐地变成了失望。   当她的肾开始出毛病的时候,失望彻底成了绝望。   生病后,她查过很多资料,咨询了不少医生,了解到系统性红斑狼疮发病最严重的便是肾脏,一旦肾开始出毛病,最后的结局基本就是死亡。   好像从那之后,她的心也开始生病。   看什么都不顺眼,听什么都不顺耳,见谁怼谁,一副天下人都对不起她的尖刻模样。   可这个世上压根就没有谁对不起她。   她的父母供她吃供她穿,给她提供了优渥的生活,细心养育她。   哪怕她生病,也从未有过一丝放弃她的想法,尽心竭力带她去不同的医院治病。   每当她看到父母为了她的病忧心焦虑的时候,她心里也不好受。   可是她脸皮薄,好听的话她说不出口,再加上心有怨气,不管什么话最后到了她嘴里都变了味,变成了抱怨和指责。   “等你病好了,可以继续去上学,不差这几年。”宁栀说。   黎清妍回过神,难得地笑了一下,说:“希望如此。”   这不是客套话。   今天她吃了第二颗气血丹,病有没有好转她不清楚,但她确实觉得在医院的这半个月是她生病以来身体最不难受的半个月。   关节虽然依然肿痛,可身体的那种沉重点减轻了不少,也稍微有胃口能吃点东西。   这两天她甚至都没有再吃止痛药,也能忍受身体的疼痛。   小姑娘重新看到希望,再也不排斥吃药治疗。   医生让做检查就做检查,让吃什么药就吃什么,让多吃饭就尽量多吃点。   甚至当医生随口劝她要保持乐观开朗的心情,她就尽量回想一起以前那些美好快乐的事情。   黎清妍住院半个多月的变化黎母看在眼里,十分高兴,深觉这次来星城来对了。   搞不好女儿的病情真的在这里能得到控制。   她也知道系统性红斑狼疮治不好,可是只要能控制住病情,让女儿能像个正常人那样工作生活就好了。   哪怕得了这个病将来结婚生子可能有影响也没关系。   生不了孩子就不生,不好结婚就不结,自家的女儿自己养着,肯定不让她受委屈。   只要女儿能活着她就什么都不求了。   面对黎清妍态度的转变,孔国权和宁栀也跟着松了口气。   小姑娘总算有了点积极配合的态度,以后的治疗只会更加顺利。   孔国权心情高兴,下班的时候问宁栀:“晚上要去家里吃饭吗?你师母总念叨你。”   他老婆自从突然开始钻研厨艺后,就一直让他邀宁栀去家里吃饭。   这几天就催了好几次了。   宁栀划了一下手机屏幕,浏览了一下未查阅的聊天信息,随口说:“今天不了,我得先去学校接孩子。”   杨晓曼刚才微信上发消息给他,说晚上他和宁成周要参加一个酒会,拜托他到时间去接一下弟弟妹妹。   黎清妍刚好听到这一句,十分惊讶:“你结婚了?连孩子都有了?”   看着完全不像啊。   宁栀:“……”   “是我弟弟妹妹。”宁栀解释说。   黎清妍:“……”   宁栀说完,朝医生办公室里的孔国权打了声招呼,道:“我先走了啊。”   孔国权朝他挥了挥手,自己也收拾收拾,准备下班了。   宁栀换了衣服,搭乘电梯下楼。   出电梯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仿佛沸腾了一样。   这么强烈的血缘羁绊,他只在宁成周身上感受过。   宁栀诧异地停下脚,扫了一眼大厅,目光最后落在刚从一楼洗手间出来的一名穿着格子毛呢大衣的女人身上。   那个女人和宁成周差不多的年纪,妆化得有点浓,既便如此也掩盖不了眉眼间的疲惫。   她急匆匆地从洗手间出来,边打电话边往外走,出了住院大楼,站在住院大楼和门诊大楼的走廊处东张西望,似乎在找什么人,回头的时候目光猛地看到了宁栀。   她的表情充满了惊讶,仿佛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然后表情渐渐地变得激动起来,眼睛里开始浮上一层水光。   她快步朝着宁栀走了两步,似乎想要和他说点什么,宁栀已经走到车旁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系好安全带,宁栀发动车子的时候,从后视镜里看到一个皮肤有点黑的高瘦男人从门诊大楼出来,朝她走了过去,和她说着什么。   他收回目光,打着方向盘朝着医院大门开去。   刚出医院不久,电话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戴上无线蓝牙耳朵,按下接听键。   “出什么事了?”宁栀问。   杨峥没有回答,问他:“下班了吗?”   “下班了。”宁栀说,“正在开车,晚一点要去接嘉锐和梓楠。”   杨峥“哦”了一声,说:“有点想你了。”   宁栀笑了笑,表情都温和起来:“我也很想你。说吧,到底有什么事?不然你绝对不会在这个时间点给我打电话的。”   杨峥沉默了一下,宁栀都能想像得出电话那头杨峥尴尬地摸后脑勺的模样。   “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杨峥不习惯在宁栀面前说谎,想了想还是照实说,“就是上次你提到吕阿姨的事,我有点不放心,就找人查了一下她的信息,所以告诉你一声,她最近好像来星城了。”   宁栀“嗯”了一声,说:“我知道。”   杨峥:“她找你了?”   “没。”宁栀说,“刚才我在医院见到她了。”   杨峥:“……”   他刚才收到吕小燕的消息,这母子两个就见到了。   只能说血缘太强大吗?   他今天是在营区抽空给宁栀打的电话,不能说太久,便道:“她再婚的对象老家就在星城,最近好像家里出了点变故,她和老公搬回了星城。具体的信息我微信发给你,晚一点再和你联系。你专心开车,注意安全。”   杨峥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宁栀取下耳朵,玩味地笑了一下。   原来如此。   半个月前宁奶奶突然会提到他亲妈,估计也是知道了吕小燕的消息吧。   正想着,手机传来微信有新消息的泡泡音。   宁栀一直到了宁嘉锐的学校外面,才点开微信。 第097章   吕小燕,女,今年四十一岁。   籍贯南漓省芙城武城区北庄镇某某村,现户籍所在地南漓省星城市花雨开发区谷星镇坪上村。   配偶向茂彦,星城人。   夫妻二人共育有一子一女。   长女今年十二岁,小儿子才五岁。   接下来便是吕小燕的一些简略的生活轨迹。   吕小燕之前一直在莞城生活工作,在此期间交了好几任男朋友,直到后来认识了同在莞城打工的向茂彦,二人认识后没多久很快便结了婚。   婚后不久,吕小燕便生下了一个女儿。   去年吕小燕和丈夫从莞城搬回星城,年初的时候时吕小燕在星城全款买了套三居室,名下还有一辆代步车。   经济上感觉比较宽裕。   宁栀挑眉,给杨峥回了条消息。   宁栀:【谢谢。】   信息一直显示未读,杨峥也没有回消息,显然这个时候手机不在身边或者不方便回消息。   宁栀修长的手指在屏幕划了一下,把聊天窗口关了。   学校大门开,穿着统一校服的孩子们排着队由老师领着往外走。   宁栀打开车门,远远地在站在人群后面等着。   他长得高,在一群接孩子的爷爷奶奶当中特别显眼。   宁嘉锐隔得老远就看见他了,兴奋地冲着他挥舞着小胳膊。   他身边站着两个小姑娘。   一个是他的同班同学,王佳凤女士的女儿孙恬恬;另一个比较眼生,宁栀不认识。   宁嘉锐见到了哥哥,兴奋得不行,被放行之后, 第一个往外冲。   但是有一个人冲得比他更快。   孙恬恬抢在宁嘉锐前面跑到宁栀身前,仰起脸看着宁栀笑得露出一口小白牙。   “宁栀哥哥,今天是你来接嘉锐啊!”   宁栀“嗯”了一声,问:“你妈妈呢?”   孙恬恬笑得更开心了,口齿清晰地回答他:“妈妈今天有事,她让我跟着嘉锐去你家,晚上她再来接我。”   宁栀:“……”   宁栀点头,把目光转向那个有点眼生的小姑娘。   之前不太明显,靠近了之后他发现自己在这个小姑娘身上感受到了和宁嘉锐同样的血缘羁绊。   不会这么巧吧!   宁栀皱眉。   孙恬恬比宁嘉锐大两岁,因为生病的原因休过学,所以现在和宁嘉锐一个班级。   小姑娘早熟,很会察颜观色,乐呵呵地跟宁栀介绍:“这是这个学期转来我们班的新同学向诗琼。”   和他有血缘羁绊,还姓向,应该就是他刚才知道的那个同母异父的妹妹了。   宁栀朝小姑娘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吕小燕长得很漂亮,宁栀的长相算是集中了她和宁成周两人的优点,又帅又贵气。   向诗琼也同样继承了吕小燕的美貌,长相很精致,看上去竟然和宁栀有两分相似。   小姑娘头一次见到宁栀,眼睛顿时一亮,偷偷问孙恬恬。   “这是谁呀?”   孙恬恬是个社牛,虽然是半路插班进来的,但是一年多过去了,她早就混成了班里最有人气的小姑娘。   她自认比班里其他同学都大,有责任和义务照顾这些比她小的弟弟妹妹们。   今年新转来的向诗琼也不例外。   听见向诗琼问,孙恬恬一脸骄傲地说道:“这是宁栀哥哥,嘉锐的亲哥哥,也是我的哥哥。”   向诗琼:“……”   感觉关系有点复杂,小姑娘瞬间有点想歪了。   她眼珠子一转,跟着一起甜甜地喊了一声宁栀哥哥。   宁嘉锐皱起眉,有点不开心,敏感地觉得又会多出一个人跟他分哥哥了。   宁栀安抚似地揉了揉他脑袋上的呆毛,问小姑娘:“你家里人过来接你吗?”   向诗琼犹豫着道:“我不知道我妈今天有没有时间来接我。”   平时都是她妈妈来接她的,但这几天她弟弟身体不好,她妈估计顾不上她。   这个时候正是小学放学的时间,到处都是接孩子的家长。   宁栀蹙眉,道:“带手表电话了吗?给你家人打个电话,如果不来接,我就送你回去吧。”   小姑娘说:“手表电话没电了。”   她借了宁栀的手机给她妈打了个电话,得知她妈今天不来接她之后,高高兴兴地挂了电话,说:“我妈不来接我了,让我自己回家。”   宁栀:“……”   他顿了一下,道:“都上车吧。”   没看见也就算了,见着了总不能把这么大一个孩子扔下。   三个小朋友欢天喜地地上了车,开启了小麻雀模式,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声音又尖又大,吵得宁栀十分后悔。   聊天模式基本是这样的。   向诗琼:“宁栀哥哥好帅啊!和嘉锐同学是一个妈妈生的吗?你们年龄怎么相差这么大?”   宁嘉锐很不开心,一个劲地强调:“他就是我哥哥。”   不管是不是一个妈妈生的,哥哥也是他的哥哥。   哦,原来不是一个妈生的。   向诗琼了解了。   她就说呢!   她见过宁嘉锐的妈妈,虽然穿得很漂亮,但长得一般,还不如自己的妈妈好看。   那么平凡的妈妈,怎么可能生得出宁栀哥哥这么帅的哥哥。   “宁栀哥哥不仅帅,还很有钱,开的车比我妈妈的还好,是干什么的呀?”   宁栀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   这小姑娘年纪不大,却有些小心眼,说话行事间颇有几分小心思。   跟她一比,别说宁梓楠和宁嘉锐姐弟俩,就是早熟的孙恬恬也只能算个标准的傻白甜。   向诗琼家住得离学校不远,开车不到五分钟就到了,难怪吕小燕敢让她一个小姑娘独自回家。   小姑娘下了车,宁栀一直看着她进了门才打着方向盘离开。   宁嘉锐一直忍耐着,这个时候才忍不住向哥哥撒娇:“哥哥,你不要喜欢她。”   宁栀笑了笑:“好的好的,我不喜欢她,我只喜欢你和楠楠。”   孙恬恬惊了:“宁栀哥哥你不喜欢我吗?”   宁栀看向宁嘉锐,宁嘉锐想到孙恬恬一直很照顾他,勉强点头同意:“好吧,你也可以喜欢恬恬姐和睿泽哥哥。”   宁栀心累。   原来小孩子的嫉妒心这么强的吗?   快到家的时候,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的号码。   宁栀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是个陌生的女声,声音听起来有点激动。   “您好,请问您是诗琼同学的哥哥吗?今天谢谢你送她回家。” 第098章   据宁成周和宁奶奶所言,吕小燕在生下宁栀后不久,因为嫌弃宁家穷,狠心离开了刚出生的宁栀,跟她在深城打工时的一个老板跑了,后来就一直没有消息。   宁栀对她毫无印象。   因为没有感情,所以对于吕小燕的态度倒不像宁成周那样敏感到一提就炸。   接到吕小燕的电话,心情倒是挺平和的,内心可以说是毫无波澜。   “不用客气,举手之劳而已。”他语气平静地回答道。   吕小燕的声音就激动得多。   “如果方便的话,我想请你吃个饭感谢你,不知道你有没空。”   “那倒不必。”宁栀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虽然在作为家长方面身为父亲的宁成周也称不上有多称职,但至少在金钱上他对于宁栀的成长给予了很大的支持。哪怕是在最初事业没有起色,家里过得最紧巴的时候,他也依然想办法尽量在物质上弥补对宁栀的亏欠。   相比起生而不养的吕小燕,宁成周还是显得有那么一丢丢的责任心,虽然也不多。   再加上宁栀来星城两年,宁成周和杨晓曼对他都很不错,两口子在金钱方面对他尤其大方,宁嘉锐宁梓楠两个弟弟妹妹也很可爱。   宁栀感情上当然更愿意偏向宁成周。   宁成周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提到吕小燕,宁栀自然也乐得维护他这点小小的尊严,和吕小燕保持距离。   好在吕小燕也没有怎么纠缠,再次感谢他之后很快就挂了电话。   宁嘉锐一脸警惕地问他:“谁呀?”   宁栀目光直视前方,注意着路况,漫不经心地回答道:“你同学的妈妈。”   宁嘉锐:“……”   回到家,宁成周和杨晓曼还没有回来,刘嫂已经准备好晚饭收拾好家务回家去了。   家里只有宁奶奶在。   老人家正在园子里给菜苗浇水。   看见他们回来,宁奶奶放下浇水的桶,笑眯眯地道:“回来了呀!哎哟,恬恬也来了,饿了吗?我给你们热饭去。”   老人家乐呵呵地给几个孩子张罗吃的。宁栀刚从医院回来,先去冲了个澡,才换了身轻便的衣服下楼,看到几个孩子正拿着胡萝卜争着喂小灰。   小灰正被几个人类幼崽折磨得生无可恋,见到宁栀犹如看到救星一般,倏在从地上窜出去,像道灰色的闪电蹦到宁栀肩上。   “哇哦!”孙恬恬星星眼,“小灰好厉害,回家后我也要让妈妈养一只。”   宁栀安抚似地摸了摸小灰的脑袋,从园子里摘了两棵青菜给它吃了。   在家里休息了一会儿,九点的时候宁栀开车去接上晚自习的宁梓楠,回来后正好碰到过来接孙恬恬的王佳凤女士。   久等妈妈不到的小姑娘这会儿写完作业已经趴在宁梓楠的小床上睡下了。   王佳凤抱着她正往外走。   “宁栀同学回来了啊。”王佳凤小声跟他打了声招呼,说,“今天谢谢你接恬恬回来。”   宁栀点点头,叮嘱她:“晚上开车注意安全。”   “好的好的。”王佳凤回答说。   女儿在车上,她肯定比谁都更加注意。   要出门的时候,王佳凤想起什么似的,突然道:“栀栀最近有没有空?我有点事想跟你商量商量。”   宁栀只是个在实习的医学生,王佳凤找他商量,多半是求医的事情了。   宁栀翻了下手机的备忘录,说:“周五的下午我有空。”   王佳凤脸色一喜,道:“那周五的时候我再联系你。”   送走了王佳凤,宁栀回到屋子,宁成周和杨晓曼已经到了。   宁成周显然喝了不少,人有点迷糊,脚步都有点飘。   和宁栀打了个招呼后,杨晓曼就扶着他去楼上休息。   宁成周眼睛扫到宁栀的身影,朝他招了招手,口齿不清地说:“儿子,你有出息爸爸很高兴。爸爸会努力赚钱,让你一辈子都不用操心钱的事。你只管专心学习、搞研究,别的什么都不用管,爸爸都会给你安排好。”   宁栀:“……”   杨晓曼悄声跟他解释:“今天酒会上遇到了李董,李董说改天设个饭局,介绍一些工商医卫方面的朋友给你爸认识。”   宁成周现在野心勃勃想进军医药品行业,缺的就是那些门路,李征愿意给他介绍人脉,所以才那么高兴。   “知道了。”宁栀明白这应该是李征对他帮忙治疗黎清妍的回报。   他觉得李征是个挺有意思的人,不管别人帮了他一个什么忙,他都会想办法报答回去。   既表明不想欠人情的态度,也有点划清界线的意思。   这次宁栀可猜测。   换了别人李征确实是抱着这样做生意的态度,可对宁栀他真只抱着讨好的心思。   像他这种上了年纪又特有钱还长年饱受疾病折磨的人,名利对他已经不像年轻人那会那么有吸引力了,现在他最看重的是健康。   不然人死了钱没花完,全成遗产了,他多亏啊!   宁栀这样有医术又年轻潜力特别大的医生自然成了他的笼络对象。   主要是宁栀跟别的专家不一样。   他不需要什么仪器设备助手场地,只要给他一个炉子足够的药材,关键时刻他是真的能从阎王爷手里抢人救人命的那种。   生意场上给宁成周行个方便,介绍几个人脉对李征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还能在宁栀那里刷刷好感度,何乐而不为呢?   杨晓扶着宁成周上楼休息去了,宁栀回到房间修炼了一个周天,复习了一下功课,也洗洗睡了。   他现在在医院实习,白天跟着孔国权查房检查病人,只有晚上回家的时候才有空温习一下功课。   虽说孔国权给了他一个推免的名额,也说以他目前的医术他老师大概率不会拒收这个徒弟,但宁栀在学术上是个完美主义者,哪怕是走后门,也要求自己务必做得尽善尽美,让人挑不出毛病。   他实际操作没问题,专业理论知识也掌握了个大概,唯有外语有点拖后腿。   虽然他不太理解华国才是国医的大本营,为什么身为华国的国医学生,最后还要学外语,并且外语还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考核标准。   但制度就是这样,他也没办法。   生活在这个社会群体中,如果你改变不了那些你认为不合理的制度,为了生存你就只能遵守它。   所以空下来的时候,孔国权看到宁栀捧着一本外语书,一边读一边记笔记时,张了张嘴,想说你一个国医生这么努力学外语干嘛,难道还要跟外国人学习研究国医吗?   但想到刚才他得到的消息和现在的考试制度,到底没说出来。   据说今年国医科学院国医理论研究所会举办考研夏令营。   国医科学院国医基础理论研究所是华夏专门从事国医基础理论研究的国家级科研院所。主要以继承和发展国医学理论体系,为中医药防病治病提供理论基础和科学依据。   算是目前国内最权威的国医培养基地吧。   他的老师梁恺之便在这里潜心研究。   以往梁老可是从来不参加这类夏令营的,这几年他甚至连收徒都很少了,只潜心钻研医术。   今年突然开始举办夏令营,令孔国权不得不心生猜测。   梁恺之这么做的原因会不会是因为确实对宁栀很满意,所以想提早收下这个徒弟。   孔国权趁着休息的空档把这事跟宁栀说了,嘱咐他:“你先把资料准备好,到时候报个名参加,提前去感受一下研究所的氛围也挺好。”   宁栀道:“我这个成绩没有入营的资格吧。”   参加夏令营的一般都是学校的前一二名,他的成绩虽然还行,但因为缺勤的原因,文化成绩并不算最好的。   当然他也有自己的天然优势。   理论知识扎实,实诊经验也丰富,还会好些独有的药方,权威杂志上论文都发表了好多篇。   这才是真正能打动那些国医大师们的加分项,可比什么满分的外语更加令他们印象深刻。   孔国权倒是不太担心这个,说:“先准备好资料,等到网上开通报名资格的时候报名就是了,至于能不能入营到时候再说。”   宁栀:“……”   他其实很不耐烦做这些文书工作,孔国权也理解他。平时病历都是让另一个转科研究生写的,没麻烦宁栀。   内科每天就是写病历,那个研究生每天复制粘贴病历都要疯了,因此特别羡慕宁栀。   他也想每天跟着孔国权去查房,讨论病情,研究药方啊。   今天周五,孔国权周六休息,下午的时候去查房。   别的病人都是些长期病号的老面孔,几乎没费什么功夫。   到黎清妍病房的时候,师生两个都认真地给小姑娘把了脉。   宁栀觉得保持这个势头,黎清妍再吃半个月的药,就能进行第二阶段的治疗了。   有的时候真的是态度决定一切。   小姑娘自从重新振作起来,开始积极配合医生治疗以后,情况逐渐开始有所好转。   黎父黎母简直喜出望外,看宁栀的眼神就跟看神仙差不多。   毕竟他们连国都最有名的医院都去过,钱花了不少,治疗效果也就那样。   也是呢!   连李征那样身家的人都极力推崇的医生,医术肯定是好的。   “孔主任和宁栀医生要下班了吗?不知道两位下班后有没有别的事要忙,没有的话不知道能不能请你们一起去吃个便饭?”黎父热情地邀请道,担心他们俩客气,还特地强调,“大家我都请了,算是感谢将近一个月以来对妍妍的照顾。”   孔国权太忙了,摆了摆手,说:“让他们年轻人去吧,我去了他们也放不开。”   宁栀跟王佳凤有约,也拒绝了。   黎父有点失望。   除了值夜班的医生和护士,全科室的人他都请了,可他真正想邀请的还是孔国权和宁栀。   结果这两人都不来。   换了衣服,师生两个在电梯口碰上。   孔国权惊讶道:“那个黎老板不是请你们吃饭吗?你怎么没去?”   宁栀抬腕看了下时间,说:“我跟人有约。”   孔国权哦了一声,两人在停车场分别。   宁栀上了车,翻出王佳凤发给他的定位信息,开车朝着市中心驶去。   王佳凤和他约好的见面地点在市区一家有名的空中茶餐厅,算是星城一个比较有名的网红打卡景点,很受年轻人欢迎。   餐厅位于星城的地标建筑漓湘大厦的顶层,位置特殊。   抬头便是天,低头则是漓湘河美景。   尤其是夜晚,坐在餐厅里,抬头仰望星空,璀璨的群星触手可及,衬着漓湘河畔点点渔火,有种恍如隔世的时空感。   “栀栀,想吃什么?今天阿姨请客,不用客气。”王佳凤笑着把菜单递给他。   “你点吧,我不挑,什么都吃。”   王佳凤估摸着宁栀的饭量点了菜,还想要再客气几句,被宁栀打断了。   “您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用不着这么客气。”   王佳凤一想也是,道:“阿姨知道你忙,那我就直说了。”   王佳凤搬来星城后,成立了一个白血病基金会,专门帮助那些家境贫困的儿童白血病患者接受治疗。   去年的时候,有一名志愿者找上她,让她诉说了一个距离星城两千多公里靠近边境的叫西塘小城镇里发生的故事。   二十多年前,西塘政府为了发展经济,以优渥的条件引进了一家化工厂。   结果因为化工厂排污不合格,导致当地土壤和水源遭到严重污染,以至于后来镇上和周边村子的新生儿很多都患上了白血病。   过去几个月王佳凤亲自前往西塘,走访了镇上和周边的村子,确认了这件事的真实性。   想到那些年幼的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将要遭遇的不幸,王佳凤觉得很心痛。   她自己的女儿生过白血病,王佳凤太明白这条抗癌之路的艰难和辛苦。   她还好一点。   毕竟她和前夫有强大的经济基础作为支撑。   可西塘那些患病的孩子们很多都是贫困家庭,无力支付高昂的治疗费用。   迫于经济压力,很多家庭在给孩子确诊为白血病之后,直接就放弃了治疗。   与其为了一个生病的孩子倾家荡产,他们宁愿选择再生一个健康的孩子。   王佳凤在西塘走访的那几个月,就遇见了两个被丢弃的孩童。   一个是生病后治疗了两年,家里实在无力承担,家长把孩子扔在医院不管了。   还有一个是单亲家庭,父亲已经过世,母亲前不久在孩子住院期间遭遇了车祸身亡,亲戚们都不想接收这个生了重病的孩子。   如今两个孩子都被暂时安置在一家福利机构。   一般的福利机构正常孩子生活都很艰难,两个得了白血病的孩子下场会如何,王佳凤不用想都知道。   “那你想要我怎么做呢?”宁栀问道。   他也很同情这些孩子。   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帮助他们。   若只是一个孩子倒是好办,他费点心神用心给他治疗就是了,可听王佳凤的意思这样的孩子有很多,他一个人是治疗不过来的。   而且哪怕他治好了这两个孩子,那些有生病孩子的家庭看到了希望,难免不会生出将孩子丢弃扔包袱的想法。   反正扔了也会有好心人帮忙治疗,他们何必浪费钱财呢?   宁栀担心的事王佳凤也考虑过,她想了想,说:“我已经和西塘当地的民政福利部门联系过,若是那个父母双亡的孩子实在没有亲戚愿意收养,我就以基金会的名义资助她,到时候还请您帮忙给她治病。”   至于另一个被故意丢弃的孩子,听说后来派出所的民警已经想办法联系到了他的父母,如今孩子已经被带回家了。   “栀栀,我知道让你给人治白血病很费心神,但这个孩子实在太可怜了,我想到了能帮上忙的人只有你——”王佳凤道,“钱不是问题,我会以基金会的名义付治疗费的。”   “可以。”宁栀道,“您也知道我如今在医院实习,还要准备考研的事,没有太多时间,只能您把人带到星城来。”   “这个没问题。”王佳凤高兴地道,“等我安排好,到时候再告诉你。” 第099章   谈完正事,宁栀也比较有心情享用美食。   这家餐厅走的是港式风味,味道不错,宁栀吃得很开心。   如果说这个世界除了炼器技术令他大开眼界之外,最令他印象深刻的就是美食了。   很难想象这些凡人能将那些普通的食材做得如此美味,且风味多样。   宁栀这种不怎么贪口舌之欲的人都有点欲罢不能,彻底摒弃了食之无味的辟谷丹。   王佳凤见他喜欢,临走的时候给他每样打包了一份。   吃完晚饭回到家,杨晓曼和宁奶奶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边等他。   “回来了?”杨晓曼跟他打招呼,问,“王女士找你有什么事呀?”   宁栀说:“她让我给个孩子治病。”   他把今天王佳凤找她的事简略地说了一遍。   听到西塘那么多生病的孩子,心软的宁奶奶立刻就上心了:“哎,这是做好事。那你就好好地给人治病吧,钱少点也没事,奶奶补给你啊。”   宁栀有点哭笑不得:“知道了,我只收药钱。”   说实话除了李征,他给别的人治病基本都只收药钱,治疗费从来就没收过好吗?   宁奶奶就夸他:“我们栀栀心肠好,做好事以后会有好报的。”   杨晓曼想得有点多,问:“那些孩子以后怎么办?政府工厂什么的就没给点赔偿吗?”   以前宁嘉锐身体也不好,她和宁成周也不是一开始就有钱的,曾经也经历过一段入不敷出的贫苦日子,很能理解西塘的那些患病家庭。   尤其那些孩子们之所以患上疾病还是人为因数导致的,杨晓曼都不敢想象那些家庭会有多么绝望。   宁栀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王女士应该会想办法吧。”   她好像请了个律师,咨询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宁成周不太看好这种维权活动,说:“那工厂现在应该不在了吧?这种情况维起权来就比较麻烦,费时费力不说,弄得不好还很容易惹祸上身。”   宁奶奶就哎哟了一声,道:“真是造孽哟!”   宁成周站在生意人的角度,评价得十分中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前些年大家都穷,一个镇上能建个工厂,可以帮着解决很多人的就业问题,那个时候谁能想这么多呢?”   环保也是后来经济发展起来了才开始注意这个问题。   以前饭都吃不饱的时候,谁有精力管这个。   他还记得小的时候家后面有条河,里面很多鱼。   那个时候大家在屋后头随便搭个罾,闲的时候把渔网放下去,有空了再收上来,每回网里都能收获不少小鱼小虾。   后来镇上建了家纸厂,污水没有经过处理直接排进河里。   自那以后河里的水就一直是漆黑的,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腐臭气味。   那个时候河里别说鱼了,连水草都不长。   直到后来纸厂关闭,河水才又重新清澈起来,但鱼却没有了。   宁奶奶听了,有些若有所思,语重心长地对宁成周说:“你搞那个什么工厂,可别像他们那样干些害人干己的事啊。钱赚多赚少都是过日子,凡事朝着三个孩子多想想,多积点德。别为了几个臭钱良心都不要了。”   宁成周莫名挨了老娘一顿训斥,只觉十分无辜。   “好的好的,我绝对不敢赚那些昧良心钱的,您就放心吧。”   杨晓曼捂着嘴咭咭直笑。   她以前都没发现她这个婆婆原来这么有奇葩又有意思,总把她亲儿子想得特别坏,时时刻刻都不忘敲打他。   宁成周跟她们话不投机三句多,自己去书房工作了。   明天孔国权休息,宁栀就不能休,于是修炼了一个周天,早早地休息了。   第二天,宁栀早早地到了医院直接窝在住院部里。   孔国权不在,没人管他。   他就跟着那个住院医生师哥去查房。   师哥是前年毕业的,来医院也没两年,还不会诊脉。知道孔国权看重宁栀,从不敢小瞧他。   孔国权不在,病人有什么问题他反过来还要问宁栀。   到了黎清妍的病房,师哥照例询问了一下黎清妍的情况,量了血压之类的,其他的都交给宁栀了。   黎母:“……”   黎清妍大约也知道自己的病全医院上下能指望的就只有孔国权和宁栀,索性直接对宁栀说:“最近我觉得精神好了很多,也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恶心想吐,昨晚上整晚都没有起夜。”   宁栀仔细观察她的脸色,又给她把脉。   黎母问:“今天孔主任休息吗?”   “嗯。”宁栀把完一只手,示意黎清妍换另一只手,皱起了眉,去查黎清妍的舌苔,眼睛,还有四肢。   末了不放心,运起灵气在黎清妍体内游走一圈。   “怎么了?”师哥见他表情不对,内心有点慌。   “哦,没事,恢复得不错,过两天就可以进行下一阶段的治疗了。”宁栀说。   师哥这才放下心。   住院医最怕的就是突发性疾病,往往很棘手。   今天他最信赖的老师不在,师哥只希望病患个个都好好的,别出什么意外。   至少在他值班的时候别出意外。   出了意外他真应付不来。   黎母也跟着松了口气。   刚才宁栀皱眉的时候她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生怕宁栀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黎清妍有点犹豫地道:“如果我病好了,还能找你减肥吗?”   宁栀:“?!!”   黎清妍笑得有点不好意思:“我太胖了不好看。”又说,“以后想谈恋爱都找不到男朋友。”   黎母当时眼睛就红了,有点后悔以前对女儿管得太严了,学生时代严禁她早恋。   生病以后一直忙着治病,哪里还有心思谈恋爱。   再说了又有哪个男孩子会真心喜欢上一个患了这种病的女孩子。   不过——   黎母后悔的同时,又觉得有些欣慰。   女儿现在还能想着谈恋爱,也说明她对生活重新燃起了希望,自己想要活下去了。   宁栀一听,也笑了。   “当然可以。”他说,“等你病好了,我给你炼两颗药丸子,吃下去就变瘦了,漂漂亮亮的,肯定会有大群的男孩子追求你。”   其实黎清妍肾衰竭的症状远不如李征那么严重,治疗起来比较顺利。   唯一麻烦的是治疗以后因为原发性疾病的原因,可能会一直反反复复。   现阶段自免性的疾病都没有什么好办法,基本就是靠激素来缓解。   激素药用的多了,又会带来一系列副作用。   就像阎乐乐那么漂亮的一个姑娘,就是因为生病激素药吃多了,整个人就像是一块发本酵的面团,倏地膨胀起来。   黎清妍也是,脸也肿身体也肿,像吹了气的气球一样。   在这个以瘦为美的年代,这样的体型对一个爱美的小姑娘来说打击是巨大的。   宁栀长得好看,但自带高冷的贵族气场。不笑的时候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矜贵与冷漠,不容易亲近。   可一笑起来,那种疏离感便驱离了不少,帅得晃人眼。   黎清妍看得呆了一下,说:“你长得可真帅!要是我将来的男朋友有你一半帅就好了。”   师哥开玩笑地道:“你也可以追求他啊。”   黎清妍“咦”了一声,撇了撇嘴:“我才不要。长得太帅了,放在家里不放心。”   师哥哈哈笑:“你也有被人嫌弃的一天啊!”   宁栀:“……”   长得帅也是他的错了。   针对黎清妍的第二阶治疗的药,除了气血丹、生机丹和混元益气丹之外,宁栀多加了洗髓丹。   洗髓丹有洗筋伐髓之效,也能起到抑制机体免疫功能的作用,对黎清妍的系统性红斑狼疮也有一定的治疗效果。   孔国权有点担心,黎清妍身体状况不好,不知道能不能熬过洗髓丹的痛苦。   那姑娘看着就像是在蜜罐里长大的,不太像是能忍痛的样子。   “问问她本人和她父母的意见吧。”孔国权道。   黎父黎母听了之后,有些犹豫。   黎清妍听了之后点头表示同意。   “你确定?”宁栀再次询问,“这个药吃了之后会很痛,真的很痛,不是开玩笑的。”   “只要对治病有效,再痛我都能忍。”黎清妍眼睛里闪过坚定的光芒。   她好不容易才终于看到了一丝活下去的希望,无论是什么药,只要有效果,她都愿意试一试。   孔国权让他们签了治疗同意书,开了药方。   黎父一看那药单,长得都拖到地上了。   黎父:“……”   难怪就连李征都会说治疗挺贵了。   药房没那么多药材,等了两天才把药调齐全。   宁栀抽了一整天的时间把药炼了,晚上的时候准备给黎清妍治疗。   气血丹和生机丹混元益气丹都没什么问题,因为口感挺好,黎清妍非常配合。   等到要吃洗髓丹的时候,别说黎清妍,就连宁栀自己都有点紧张。   就因为吃这个药,他还被孙恬恬揍了一拳!   “要不给她先打个镇定剂?”孔国权道。   他也见过孙恬恬吃了洗髓丹满地打滚的模样,这里是医院,要是黎清妍也那么闹起来,估计他和宁栀都要挨批评。   宁栀道:“能捱过去最好就不用那个。”   黎清妍反倒比他们俩更冷静,说:“把药给我吧。”   宁栀把药递给她,小姑娘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仰头将洗髓丹一口吞了。 第100章   下一秒,她就后悔了。   因为真的好痛啊!   随着洗髓丹服下,一阵剧痛传来,让她真的有一种被人活生生抽筋剥皮剔骨的感觉,差点晕过去。   宁栀按着她,一遍又一遍地用灵气冲刷她的筋脉骨骼和五脏六腑,催化药力。   “忍着点。”宁栀说,“很快就会好了。”   黎清妍眼睛死死地瞪着她,嘴唇因为太过用力咬破了,往外沁出血珠。   她痛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黎母见状,大惊失色。   “妍妍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会这样?孔主任,宁医生,到底怎么回事?”黎母都要哭了,生怕女儿有个什么意外。   孔国权只能说:“之前就和你们解释过了,这个药吃了会产生剧痛。”   黎母瞪大了眼睛,想说什么药吃了会把人疼成这样?   这到底是治病的药还是毒啊!   黎父虽然没说话,但脸上的表情也满是担忧。   黎清妍这姑娘看着娇滴滴的模样,韧性却很强。   痛得额头上全是豆大的汗珠,依然一声不吭。   宁栀都颇有些意外。   他都已经做好挨揍的准备,结果病人比他想的表现好太多了。   病人比较配合,药效吸收起来更快,不一会儿,药效被催化完成。   黎清妍感觉身上那种剧烈的痛感慢慢减轻,看来是熬过去了。   宁栀收回手,赞叹说:“你比我想象得要坚强得多。”   黎清妍等了好久,直到眼前不再发黑,她才勉强笑了一下,沙哑着声音道:“我也没料到居然会这么痛!”   她自己都不知道刚才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你这个药不会也是半个月吃一颗吧?”黎清妍问道。   如果真是这样,她都不想治了。   每半个月要遭受这么一次折磨,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宁栀被她逗笑了:“不会,这个药吃一次就可以了。”   “那就好那就好。”黎清妍松了口气,疲惫地闭上眼睛。   她好累,想休息一会儿。   宁栀消耗也很大,见黎清妍没什么事,回了医生办公室。   孔国权一脸担忧地看着他:“你脸色好差,要不要紧?”   他记得宁栀好几次给人治疗后,脸色差得跟鬼似的,休养了好久才恢复。   宁栀筑基之后,催化洗髓丹虽不像之前那么吃力,负荷依然不小。   “有点累。”宁栀坐在椅子上,好半天眼前才不冒星星。   孔国权换了衣服,说:“走,我送你回去。”   宁栀觉得以自己现在的状况开夜车确实有点危险,便没有拒绝孔国权的好意。   回到宁家,刚好碰上晚归的宁成周。   宁成周吃了一惊:“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个样子?”   孔国权便将宁栀给黎清妍治疗的事情简略地说了一遍,道:“他消耗很大,这几天就让他在家里好好休息。”   “哦哦哦。”宁成周虽不明,但觉厉,连连点头,“好的好的,谢谢您了。”   天太晚了,孔国权把人送到,掉转车头回家。   宁成周目送孔国权的车离开,自己扶着儿子上楼,关心地问:“你没事吧?脸色好难看。”   宁栀摇了摇头:“没事,休息两天就好了。”   宁成周见状,张了张嘴,仿佛想说什么,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你好好休息吧。”宁成周道,“要是想吃什么就跟我说,我给你去买。”   宁栀道:“好的。”   宁成周带上门出去了,宁栀把自己往床上一抛。   真的好累!   小灰从窗口跳了进来,窝到它枕头边上趴下。   宁栀给它顺了顺毛,将它挪到床的另一侧,自己躺在另一侧很快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宁栀醒来的时候已经上午十点了。   家里人都知道他给人治疗后要休养,没人打扰他。   宁栀拿起手机,看到孔国权在微信上给他发了条消息,让他不要急着去医院,好好休息等身体完全恢复了再去医院上班。   宁栀给他回了条消息,询问他黎清妍的治疗情况怎么样。   孔国权没回,估计在忙。   宁栀收拾了一下,下楼去。   宁奶奶和刘嫂两个正在准备午餐,宁奶奶见他起来了,放下手里摘了一半的菜,道:“栀栀起来了,饿不饿?想吃什么?”   宁栀不挑吃,说:“什么都行。”   宁奶奶起身给他煮了一碗面,吃面的时候,孔国权给他回了条消息。   孔国权:【黎清妍没事,挺好的。你好好休息,不用担心她。】   宁栀:【知道了。】   知道黎清妍没出什么问题,宁栀便不那么急着去医院,在家里多休息了几天,顺便准备夏令营的资料。   宁栀不太耐烦弄这个。   好在田小薇这个小姑娘很给力,周六过来给宁梓楠上补习的时候,知道了这件事,主动揽下了这个工作,说:“要不你把材料准备好,我给你写吧。”   宁栀考虑了一下,觉得专业的人交给专业的事来做比较好。   田小薇就是他心目中应考的专业人员,写材料肯定比他自己强。   宁栀把自己这两年发表的论文见习报告考试成绩之类的交给田小薇。   田小薇看到那一堆东西有点发呆。   核心期刊发表的论文都有两篇,《当代国医》发表的论文足足有七篇,研究的药方也有好几个,还有华夏国某军某部某旅给盖戳的见习报告。   不光是卫生所,连营地长官都盖了戳,还颁发了奖章。   田小薇知道宁栀去见习那就真是去见习,不是别的同学那样找个药房或者医院混几天混张报告的。   见到这个田小薇不由得好奇地猜测,宁栀同学在那个遥远又封闭的边疆营地到底又干了什么才获得了这样的荣誉。   不说别的光是这些见习经历田小薇就觉得宁栀已经辗压同期的所有对手。   她说:“我很庆幸因为受伤休了一年学,不用跟你同期。”   要不然实在太惨了。   她为今年和宁栀选择同一个导师的本校和其他院校的医学生们掬了一把同情的泪水。   “你想参加哪些学校举办的夏令营?选哪几位导师?”田小薇说,“我可以先帮你打听打听,这样做材料的时候也有个方向性。”   不同的学校不同的专业不同的导师都会有自己擅长的专业领域和研究方向,准备资料和自我介绍的时候就要突出这些方面的兴趣和专长。   “国医科学院国医基础理论研究所,梁恺之。”   田小薇“啊”了一声,心想她真是傻了,这还用问吗?肯定是梁老了。   “今年国医科学院国医研究所也会举办夏令营吗?”田小薇问。   她从大二起就开始关注考研信息了,国医科学院很少举办夏令营,国医理论所更是从未见过。   宁栀说:“不清楚,据说有可能会举办,先准备吧,以后预推九推都能用得上。”   “行,缺什么资料我提前跟你说,你准备好其他的我帮你弄,肯定不耽误你到时候报名。”田小薇把相关的资料转到自己手机上,打算回宿舍帮他做。   “辛苦了。”宁栀道,“我不太喜欢做这些。”   太麻烦了。   “没事,我做起来很快。”自从她受伤后宁家人上下都对她照顾有佳,能够帮到宁栀她感到很开心。   田小薇拷资料的时候,发现了里面夹着的一张杨峥的照片。   高大挺拔的帅哥面对着镜头,笑得非常阳光,眼睛里的情意都已经透到镜头之外了。   田小薇随口道:“你跟表哥怎么样了?”   “挺好的。”宁栀道,“他有空会给我打电话。”   田小薇:“……”   她不好评价。   虽然没有交过男朋友,便如果男朋友十天半个月才能够给自己打一个电话,这样远距离的恋爱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但宁栀同学看着像是没什么不满的。   她都不知道自己该羡慕表哥还是美慕宁栀了。   提到杨峥,宁栀想起来一件事。   杨峥好像是四月生的吧,要给他准备礼物么?   宁栀皱起眉头,不太清楚现在的小年轻会喜欢什么。   不知道不要紧,身边这不就有个现成的小年轻么?   自从听取了田小薇的建议,找杨峥谈恋爱成功地晋阶筑基,解决了晋阶前身体感观与修为境界不匹配的问题之后,宁栀认为田小薇在很多事情上有独到的见解,比较相信她的判断,遇到自己不清楚的事就爱找她商量。   田小薇正给他写简历草稿,听到他问小年轻喜欢什么,不假思索地道:“男的女的?什么年纪?学生还是社会人?”   “男的,二十八,社会人。”   田小薇顿时警觉起来:“送给表哥?”   宁栀“嗯”了一声,道:“他要过生日了。”   田小薇懂了,说:“表哥喜欢什么就送什么。”   宁栀回想了一下,发现自己好像不太知道杨峥喜欢什么。   杨峥在他面前总是表现出一副保护者的姿态,不太表现出自己的喜好,非常好说话。   真要说杨峥曾明确地表示出自己喜欢什么的话吧——   “他最喜欢的可能就是我了。”宁栀非常诚实地回答。   田小薇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你在跟我炫耀吗?”   不知道秀死快吗?!   宁栀:“……”   他还真没有这个意思。   田小薇问:“你过生日表哥送的什么?”   “大魔鬼街车。”   田小薇有点后悔。   她一个母胎单身二十多年的为什么要给正处于热恋中的不差钱男男提恋爱建议呢?   “我觉得不管你送什么,表哥都会很开心的。”田小薇道,“心意最重要。”   所以别再问她一个单身狗给男朋友送什么生日礼物了。   宁栀想了想,索性发了条消息给杨峥,询问他喜欢什么。   杨峥没有回消息,宁栀就不管了。   晚上九点半后杨峥回了条消息过来。   杨峥:【最喜欢你。】   宁栀:“……”   宁栀:【我是说礼物。】   杨峥:【也一样。】   宁栀:“……”   宁栀:【你快过生日了,给你送个礼物。】   杨峥:【把你自己送给我?】   宁栀:【……】   下一秒,杨峥的视频通话发过来了。   宁栀接了起来。   视频里黑乎乎的,杨峥的脸都看不太清。   宁栀问:“你在办公室?”   杨峥“嗯”了一声:“偷偷打给你的,不能说太久。”   宁栀被逗笑了:“你不怕被人发现,给你一个违纪的处分。”   他记得以前杨峥可不会这样。   杨峥摸了摸脸,笑得有点不好意思。   以前他也没谈过恋爱呀。   “太想念你了。”   杨峥以前总是不太理解营区那些小战士们每回给对象打电话的时候那黏黏糊糊的模样,有些还会红眼睛偷偷地哭。   现在他总算能体会那种心情了。   宁栀安抚他:“我也很想你。”   他想了想,说:“你生日那天能休假吗?”   杨峥道:“如果没有特殊任务,应该可以。”   “那就行,你把那天空下来。”宁栀听到杨峥那边有脚步声传来,便道,“快点挂吧,免得被人知道了,对你影响不好。”   杨峥估计也听了,说了句我爱你,然后挂断了视频。   宁栀翻了一下行程日历,把四月二十八这天圈了出来。   这一天是杨峥的生日。   哄小男朋友真费时间啊!   他一边在心中感慨,一边订了头天晚上的机票。 第101章   宁栀在家里休养了将近一个礼拜,直到身体恢复了正常才去医院。   孔国权见到他,问:“身体恢复了?”   “已经没事了。”宁栀点头,问,“黎清妍怎么样?”   孔国权道:“挺好的,昨天做了常规检查。”   宁栀看了检查报告,说:“感觉已经可以出院回家吃药保守治疗了。”   孔国权也这么觉得。   下午的时候,黎父黎母听到女儿可以出院之后,简直喜出望外。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听到这么积极肯定的答复。   黎母眼眶含泪,一个劲地对着孔国权和宁栀道谢。   “孔主任,宁栀医生,谢谢你们,真的非常感谢你们。”   黎父性格比较内敛,他一句话都没说,只紧紧地握着孔国权和宁栀,用力地摇晃了一下,表达自己的感激。   他和黎母三十岁才生了黎清妍,两口子对这个独生女宠爱无比,真的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如珠如玉养到十八岁,结果突遭噩耗,女儿生了这么一场病。   两口子一度以为要中年丧女,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人间惨剧,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转机。   “出院之后要按时吃药定期复查。”孔国权对黎清妍叮嘱道,“平时多注意运动防晒,增强体质,保持愉快的心情,积极治疗红斑狼疮。”   本来治疗这个疾病最重要的就是心态,如果黎清妍还像以前那样钻牛角尖悲观厌世,那真是神仙也救不了。   黎清妍年纪轻轻在鬼门关走了一圈,此时好不容易重新捡回一条命,心态也有了一定的变化,变得格外珍惜生命。   “以后我肯定会好好配合医生,积极治疗。”黎清妍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俏皮地说,“毕竟以后我还要找个像宁栀医生一样帅的男朋友。”   宁栀:“……”   孔国权呵呵笑:“年轻就是好啊。”   小姑娘还能想着谈恋爱的事,说明心结已经解开,这对于她以后继续治疗系统性红斑狼疮很有帮助。   黎清妍出院的那天,黎父给科室送来了一面锦旗,感谢他们挽救了女儿的命。   孔国权只是将那面锦旗收进了柜子里,并没有挂起来,表情不是很愉快。   办公室的其他转科医生住院医生面面相觑,有点不知所措。   救了人心情还不好吗?   中午好不容易能休息一下,师哥私下里偷偷问宁栀:“老师今天怎么看着不太高兴的样子。”   宁栀不以为意地道:“没事,不用管他,一会儿就好了。”   孔国权:“……”   他人还在呢,这两破孩子就敢当着他的面议论他了!   孔国权心情忧郁,对宁栀说:“现在没什么重症病人,你多看书准备考研吧。”   快点读完拿证独立行医,他年纪大了,老是经受这种刺激心脏有点受不了。   对他的人品也是一种考验。   这下轮到宁栀和师哥哑口无言了。   唉!   他老师别的都好,就是为人太正直了,完全不像是在这个社会上混了几十年的人。   孔国权教训完宁栀,对师哥说:“你也一样,好好努力,早点考个主治。”   师哥喏喏点头,十分激动。   他在科室写了这么久的病历,老师现在终于愿意分一点关爱到自己身上了。   太感动了。   孔国权就叹了口气。   因为连续治愈了好几例肾衰竭患者,医院科室的名声传了出去,不少患者跨省跨市来求诊。   一时门诊量激增,而且大多数都是冲着孔国权来的,他还要兼顾学校的教学工作,孔国权忙得不可开交。   有的时候一些基础的理论课是让助教去帮忙上的。   这天孔师母邀请宁栀和田小薇去吃晚饭。   饭桌上孔国权对宁栀道:“明天的课要不你去给我上吧。”   他明天有个会议要开,抽不开身。   宁栀毫不客气地婉拒了:“不行。后天我对象生日,明天我要坐飞机去看他。”   孔国权诧异道:“你什么时候谈朋友了?”   他更惊讶的是宁栀天天跟着他去医院实习,闲下来还要学习备考,居然还能抽出时间谈恋爱。   果然年轻人精力就是旺盛啊!   一旁的田小薇直接装死,脸都快要埋进饭碗里了。   好在孔国权没有多想,道:“行吧,你要去看你对象也没办法。”   他总不阻止学生谈恋爱吧?   孔师母道:“栀栀都有女朋友了,小薇你呢?交男朋友了吗?”   “我学习都忙不完,没有那么多空闲时间谈恋爱。”田小薇从饭碗里抬起头,说,“再说有宁栀同学当榜样,”   她已经和家里决裂,经济上得不到家里一分钱的帮助,平时除了勤工俭学,奖学金也是她的收入一大来源,肯定不能放弃。   想拿奖学金必然要花很多时间在学习上才行。   孔师母非常可怜她小小年纪就遭遇了这么多磨难,给她夹了块排骨,道:“也对,反正小薇还年轻,不着急,学业要紧。”   毕竟家里还有一个年过三十还没有结婚的儿子在,孔师母对于小年轻的感情生活看得很开。   唯一让她觉得惊讶的是这些她牵挂的小年轻当中看起来唯乖巧最矜持的宁栀反而是最先谈恋爱的,这着实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不过,宁栀长得帅学习好家境也好,有女孩子主动追求也很正常。   也就自己家里没有女孩子,不然她肯定也想介绍给宁栀。   从孔国权家里出来,宁栀先送田小薇回宿舍。   田小薇自从复学以后,就从老教授家里搬了出来,搬回到宿舍。   同学和室友都很照顾她,平时上课出门都会有人陪着。   田小薇下了车,宁栀目送她进了宿舍大铁门,这才掉转车头回家。   第二天,宁栀提前下班,给杨峥发了条消息,告诉他自己的航班号,带上换洗衣服和前几天熬的防晒膏,叫了车直奔机场。   八点的飞机,凌晨一点才抵达大维市麻西河枝机场。   下了飞机,取了行李,宁栀一边顺着人流往外走,一边检查手机消息。   田小薇和孔国权发了消息过来,询问他安全到达了没有。   宁栀一一回复了他们。   杨峥九点半的时候也给他发了条消息。   杨峥:【你今天来?】   杨峥:【下了飞机在机场先找间酒店休息,等我去接你。】   宁栀也不知道他这个时候睡了没有,先回了条消息过去。   宁栀:【好的。】   下一秒,杨峥的电话打了过来。   “栀栀,到了?”   “嗯,刚下飞机。”宁栀问,“你还没睡?”   睡什么睡啊?!   杨峥心想幸亏他回宿舍之前习惯性地检查了一下手机,要不然都要错过宁栀的消息。   天知道当他看到宁栀的消息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么晚了宁栀居然一个人来大维市?!   他给宁栀打电话,语音提示无法接通。   他当时就懵了,向大领导说了一声,半夜开车出营。   营地距离大维市六个多小时车程,宁栀下飞机的时候他还在半路。   宁栀说:“其实我可以坐车到殳雅县,你到那儿接我就行。”   用不着来大维市接他。   “别。”杨峥哪里敢让他大晚上一个人坐车,说,“你先在旁边找间酒店休息,我很快就到了。”   他怕宁栀不熟,大晚上不好找酒店,告诉他:“从机场巴士售票服务台那个门出来,顺着马路一直往前走,不用过马路,大约两百米有一个机场派出所,过了派出所没多远就有一家商务酒店。你在那儿等我。”   宁栀挂了电话,顺着他指的路线果然找到了一家商务酒店。   他开了间大床房,推着行李箱上楼。   简单洗漱一番,宁栀给杨峥发了个定位,告诉他房号,然后躺在床上开始休息。   睡得迷迷糊糊之际,听到敲门声。   宁栀拿起手机一看,已经四点了。   估计是杨峥到了。   他打开门,果然是开了半宿夜车脸色疲惫的杨峥。   宁栀笑吟吟地看着他:“来得还挺快。”   说完侧过身,示意杨峥进来。   杨峥跟着他进了房间,随手关上了房门,然后紧紧地抱住了宁栀。   来的时候杨峥想了很多,但想的最多还是一定要好好教训宁栀,以后绝对不能再这么一声不吭地跑这么远。   然而当他真正见到宁栀之后,别说教训,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了这么一句。   “下次你可千万别这么吓我了。”   宁栀:“……”   看来这次他突然来大维市让杨峥吓得不轻。   宁栀安抚似地拍了拍他的后背,说:“我不是跟你说了,让你把生日这天留给我吗?”   杨峥松开他,心想他哪里知道宁栀这么说的意思是直接来大维市啊!   他以为宁栀那么说是想和他视频聊天。   不过——   生日这天能见到栀栀真的太好了。   此刻,杨峥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填得满满的,暖得甚至让他有点想哭。   “栀栀,我好想你。”   明明他们分别才不过一个多月,可他却漫长得仿佛过去了十年似的。   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思念着他。   杨峥把头埋在宁栀的肩上,深深地呼吸着宁栀沐浴过后散发出来的淡淡的气味,焦躁的心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宁栀仰起头,看着杨峥阳刚帅气的脸,凑上去亲了一口。 第102章   杨峥低下头和他接吻。   两人拥抱在一起亲了好一会儿才分开。   “我先去洗个澡。”杨峥松开他,大步朝浴室走去。   他来的时候比较急,带着个手机就出营了,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时间去拿。   宁栀从行李箱里翻出一条自己没穿的全新的内裤和浴袍,走到浴室前敲了两下门,然后推开门。   浴室有点小,里面水汽氤氲。   薄薄的水雾里,杨峥背对着他站在花洒底下,水流顺着他乌黑的头发淋下来,滑过他宽阔的肩膀,漂亮有力的背脊,然后滑落在窄窄的腰身。   身材不错!   宁栀将衣服放在置物架上,并没有退出去,反而抱着双臂站在门边欣赏着。   杨峥的身材是那种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   宽肩窄臀、四肢修长,因为长年训练,全身上下找不出一丝赘肉,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一股强烈的力与美。   宁栀看得津津有味,专注的目光让想装作不知道的杨峥也没有办法再装聋作哑下去。   他偏过头,伸出手掌虚虚地遮着宁栀的眼睛,温声道:“栀栀,麻烦回避一下好吗?”   宁栀站在原地没动,被杨峥遮在手掌后面的双眼眨了眨,长长的眼睫扫在杨峥的手掌上,挠得他心里麻麻痒痒的。   “害羞什么?又不是没看过。”宁栀觉得好笑。   他们连床单都滚过了好吗?还在乎这点小小的暧昧。   话音未落,宁栀只觉腰上一紧,整个人便被搂到杨峥身前。   杨峥扣着他的腰,将他压在墙上,低下头很亲密地吻他。   温热的水流洒在两人头上,不一会儿宁栀便被淋得湿漉漉的。   “我带的换洗衣服不多。”宁栀道。   杨峥微微松开他,低下头抵在他唇边低低地道:“明天带你去买。”   两人在浴室厮磨许久,各自发泄了一回后,杨峥才取过毛巾,擦干两人身上的水,抱着宁栀走出浴室。   仰面躺在床上,宁栀摸了摸杨峥的脸,轻声说:“生日快乐。”   杨峥握着他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心软得一塌糊涂:“谢谢,我很开心。”   宁栀看着他眼皮底下淡淡的的青圈,说:“先睡会儿吧。”   杨峥早上六点起床,一整天的体能训练下来,又精神高度集中地连着开了六七个小时的夜车,担惊受怕到现在,身体上的疲惫是一回事,精神上确实有点累。   “我先眯一会儿,”杨峥亲了亲他,搂着他的腰将他按在胸前很快就发出了平缓匀长的呼吸声。   宁栀在飞机上补了几个小时的眠,这会儿不困。   他撑起身,仔细打量起熟睡的杨峥来。   壁灯昏黄柔和的灯光映照着杨峥棱角分明的俊脸,鼻梁又挺又直;闭着的双眼褪去了清醒时的冷酷,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   “长得真挺帅的。”宁栀摸了摸他高挺的鼻梁,一直往下,碰了碰杨峥薄薄的嘴唇。   有人说嘴唇薄的人理智而寡情,宁栀和杨峥相处久了,知道杨峥的冷酷薄情的表相之下,掩藏的却是一颗火热又多情的心。   难以想象这么帅这么热情的人,在遇见自己之前居然一直保持单身,从未谈过恋爱。   他身边的人都是瞎子吗?   杨峥睁开眼,亲了亲他,含混不清地说:“要再来一次吗?”   宁栀摸了摸他的眼睛,说:“再睡一会儿吧。”   杨峥侧过身,把被子往身前抛了抛,将宁栀整个人搂在怀里,重新闭上了眼睛。   宁栀躺在被子里,鼻尖萦绕着杨峥身上温暖又干净的气息,渐渐地也有了睡意。   宁栀在杨峥身边的时候总是睡得比较香,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身边已经空了,房间里静悄悄的。   他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九点半。   身上盖着薄棉被,是绛省当地种的棉花弹的那种,很暖和,闻起来带着一股阳光的味道。   被子下的身体光裸着,摩挲着柔软的棉被,有种说不出的慵懒与惬意。   宁栀翻了个身,从温暖的被子里坐起身,正要起床,门上传来“滴”地一声,杨峥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走了进来。   “起来了?”杨峥将塑料袋放到床头,俯下|身,在他额头上亲了亲,说,“去刷牙洗脸,带你下去吃饭。”   宁栀打开塑料袋,里面放着已经烘干的内衣和睡衣。   他穿好衣服进了浴室,盥洗台上的一次性杯子里已经装好了水,杯子上面放着一支牙刷,连牙膏都挤好了。   宁栀站在镜子前刷牙,浴室门没关,从镜子里看到杨峥双臂抱在胸前,站在门口看着他。   什么毛病?喜欢看人刷牙吗?   宁栀挑眉,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换了一件薄外套,和杨峥下楼。   “吃什么?”宁栀问。   昨天晚上他只在飞机上吃了一顿简餐,到现在饿得肚子咕咕直叫。   机场附近没什么好吃的,杨峥说:“拉面可以吗?”   宁栀不挑,有得吃不让他饿肚子就行。   两人在楼下的餐厅吃了碗拉面,上楼取行李退房,然后开车回市区。   宁栀坐在车里看着窗外,阳光明媚的原野上积雪已经消融,树木已经吐出新芽,微风一吹,清新的空气夹着新翻的泥土的气息,沁人心脾。   “你今天也要下午六点前回营吗?”他扭过头,问杨峥。   杨峥说:“我请了假,可以陪你两天,明天晚上回营地就行。”   宁栀便打开微信,给孔国权发信息,订明天下午的机票。   杨峥看了一眼,没说话,一路上显得有点沉默。   宁栀有点奇怪,问:“怎么了?”   杨峥沉默了一下,说:“今年我可能有机会外调。”   宁栀愣了一下:“这种事能跟我说吗?”   杨峥没有笑,等红灯的时候摸了摸他的脸,说:“别人我肯定不说。但你不一样,不管什么事我都不想瞒着你。”   宁栀听他说起这事,敏感地发现他语气里似乎有点迟疑:“你不想往外调?”   “也不是。”杨峥说,“作战单位太封闭了,换个别的单位以后陪你的时间会多一点。但是——”   “但是什么?”宁栀问。   “工作环境可能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简单轻松。”作战部队虽然生活单调,而且条件苦,但相对的也没那么多狗屁倒灶的事。   换到别的单位,免不了会掺杂一些派系政治斗争什么的,也不轻松。   杨峥以前也不是没有机会,但他实在不耐烦钻研那些,所以才会一直留在作战单位。   宁栀道:“你想外调不会是因为我吧?”   “也不全是。”杨峥没有瞒他,说,“不过我确实希望能多点时间陪你。”   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让宁栀来回奔波,辛苦坐五个小时的飞机来看望他,就只为了和他相聚两天。   宁栀倒不觉得距离是个问题。   华夏国交通很便利,几千公里的距离算起来也不过就是几小时的飞行旅程而已。   唯一让他觉得不便的就是杨峥所在的作战营地,确实太过封闭,即便他有时间想要来看望杨峥,杨峥也不一定能出营地。   如果杨峥调到别的管理相对宽松的单位,对于他来说确实是好事。   但杨峥会快乐吗?   宁栀思索着,道:“你自己愿意外调吗?”   杨峥没有回答。   有的时候不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   宁栀叹了口气,说:“无法做决定的时候,就把手放在胸口,抛弃一切外在的因素,问问你自己,心是不会欺骗你的。”   凡人的牵挂太多,做起事情来总是顾虑重重,反而失去了本心。   杨峥拧着眉,似乎一时半会想不明白。   宁栀也不催他,安慰他说:“不管你怎么做,我都支持你。再说了如果不出意外,你至少能活两百岁,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   杨峥被他的话逗笑了:“哪能活那么久,那不成妖怪了。”   宁栀:“……”   杨峥没把他的话当真,但托他这句话的福,心情总算变得好一点,不再去思考这个让他纠结的难题。   毕竟外调也只是一种可能,能不能成都不知道。   快到大维市区的时候,杨峥问他:“住哪儿?还是卡拉尔利酒店吗?”   宁栀便道:“不了,随便换家别的酒店吧。”   又不用炼药,那么好的房间用不上很浪费。   杨峥将车开到市区一家普通的商务酒店,两人开了间大床房,然后下楼找吃的。   “想吃什么?”杨峥问他。   宁栀说:“只要好吃,什么都行。”   杨峥开车带着他去了当地有名的美食街。   外面是小吃店,里面是市场,卖一些当地的小商品。   衣服、鞋、帽子、饰品、花茶什么都有。   店铺里放着当地特色的音乐,欢快的歌声传得老远。   “这里有两家的烤包子和烤肉还有虾都很好吃。”以前宁栀怕吵,杨峥根本不敢带他来这种嘈杂的地方。   这一次杨峥便想带着他把大维市好吃的全吃个遍。   现在是中午十二点半,很多人都出来觅食,街上人来人往,非常热闹。   杨峥走在前面,隔开了人流,护着宁栀朝前走,熟门熟路地来到一家小吃店,对老板说:“四个烤包子。”   老板是个高大的中年男人,拿起火钳从囊坑里夹了四个烤包子给他们。   烤包子是羊肉馅的,一口下去满嘴全是羊肉的鲜香。   杨峥吃一个,宁栀吃三个还有些意犹未尽,掏出手机想再买两个。   杨峥阻止了他,说:“先尝个味道,留着肚子吃别的。”   宁栀除了特别喜欢药草之外,唯一能稍微引起他兴趣的就是美食了。   杨峥的功课做得很足,带着他往前走,在一家烤肉店买了几串烤肉,两个囊包肉,然后拐了个弯,顺着马路走了很远,来到一家当地的饭店。   这家店和别的店不同,主打的美食并不是牛羊肉,而且海鲜。   别看绛省是一个内陆大省,而且还是华夏国距离海洋最远的内陆省分,但却是华夏有名的海产养殖基地。   这得益于当地的生态环境,盐碱地和咸水湖多,将这些盐碱地稍作改良,引入咸水湖的水,就是天然的海洋养殖环境。   全国市场上的南美白对虾大部分都出自绛省和隔壁的骅海省,不过很多华夏人都不知道,以为自己吃的虾真是从南美进口的。   杨峥叫了一份虾,一分香辣蟹,一份烤鱼。   宁栀吃得心满意足,说:“下次还来吃。”   吃完午饭,两人像普通的小情侣那样牵着手去逛街,逛完街再去看电影。   电影有点无聊,宁栀看得昏昏欲睡。好不容易捱到影片结束,从光线昏暗的影院里出来,杨峥低头问宁栀:“接下来想去哪儿玩?”   宁栀不想再被无聊的电影折磨,给了他两个选择:“看药材或者回酒店。”   杨峥忍不住笑了起来,看着宁栀的目光非常温柔。   “那先去看药材,然后直接回酒店。”他说。   宁栀没有异议。   两人开车去药材市场。   这个时候市场还没有打烊,店铺全都开着。   宁栀看到药材就挪不动脚,一直选至日落西山,店铺打烊才结帐,着实败了不少钱。   买完药材杨峥带他在外面吃了简餐,然后开车回酒店。   路过一家蛋糕店的时候,宁栀让他停车,进去买了个生日蛋糕,回到车上,说:“田小薇告诉我的,生日的时候吃蛋糕许愿。”   杨峥什么话都没说。回到酒店,杨峥搂着宁栀的腰,一边低下头热情地亲吻他,一边把他往床边带。   宁栀仰起头和他接吻,许久之后两人才分开。宁栀说:“先洗澡吧。”   在外面跑了一天,浑身都是汗和灰,真是一点都不能忍。   杨峥又亲了他好久才松开他,卷起袖子去浴室放水。   浴室面积不大,只装了一个花洒。   水热以后杨峥喊宁栀先去洗。   宁栀简单地冲了个澡后就出来,换杨峥去洗。   等到杨峥从浴室出来,宁栀已经半躺在床上看平板。   二十出头的青年披着干净的浴袍,带子系得很松,露出优美的锁骨,映着床头的灯光,整个人像镀了层金色的光晕似的,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   杨峥迈开长腿,几步走到床边。   他裸着上半身,只在腰间系了条浴巾,结实有力的胸膛暴露在空气中,非常性感。   宁栀抬头看了一眼,问:“怎么不穿衣服?”   绛省昼夜温差很大,这个时节绛省的气温已经回升,晚上的温度依然有点低,房间里没有开暖气,光着上身很容易感冒。   杨峥笑了笑,说:“反正马上也要脱掉的。”   宁栀:“……”   杨峥侧身坐上|床,两条修长的腿随意地伸直,将宁栀抱到身上,扣着他的腰鼻尖不停地在他的肩颈处来回摩挲着,问:“在看什么?”   他刚沐浴完,身上带着蒸腾的热气和淡淡的橘子味沐浴乳的香气,清爽又干净,非常好闻。   宁栀的心神顿时被分去大半,将手里的平板随手一扔,抱着杨峥的脖子和他亲吻。   杨峥视线在平板上停顿了一秒,然后收回目光抱着宁栀让他趴在自己身上,专心致志地和他接吻。   两人额头抵着额头,彼此呼吸相闻,室内的气氛顿时变得暧昧又旖旎起来。   杨峥一边亲吻着宁栀,一边去解他睡袍的系带。   窗外微风乍起,路边的胡杨木沙沙作响,仿佛情人间的呢喃。   他们房间的灯直到天将明时才熄灭。   黑暗中杨峥搂着宁栀,无比爱惜地亲了亲他的额头、鼻尖、和下巴。   宁栀睡得迷迷糊糊的受到打扰,不停地往被子里缩。   杨峥这才停止了对宁栀的骚扰,定好闹钟,抱着宁栀睡觉。   上午十点,两人被闹钟吵醒。   宁栀扭头,看着桌上没有拆封的生日蛋糕,有点羞愧。   明明是专程过来给杨峥庆祝生日的,结果昨晚上回来之后两人便一直滚床单,连蛋糕都没有来得及吃。   杨峥也没有许愿。   感受到他低沉的情绪,杨峥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明白了。   正想说什么,宁栀已经掀开被子跳下床。   他把蛋糕盒子拆开,点上蜡烛,将桌子推到床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虽然迟了一点,但还是祝你生日快乐。来,许个愿吧——”   杨峥:“……”   他不太明白为什么宁栀对许愿这样的事这么积极,但还是顺着他的意思闭上了眼睛。   他希望这一辈子都能和宁栀生活在一起,直到生命结束的那一天。   睁开眼睛,杨峥便在宁栀略带期盼的目光中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至于那个小蛋糕,则被两人当做迟来的早餐吃掉了。   然而,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宁栀订了下午两点的飞机回星城,杨峥也要在六点之前回营。   吃完蛋糕,两人收拾完行李,去前台退房。   杨峥开车送宁栀去机场。   路上,杨峥问他:“你不问我刚才许了什么愿?”   宁栀说:“我不用问。”   杨峥:“?!!”   “因为——”宁栀微笑着看向他:“不管你许了什么愿,我都一定会帮你达成的。”   这句话就像道咒语一般,令杨峥瞬间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之前一直犹豫不决的事情,此刻在他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他爱宁栀,为了能和宁栀在一起,无论什么样的挑战他都愿意尝试。 第103章   从大维市回来,宁栀的生活又回复到家学校两点一线的状态。   每隔十天半个月,杨峥会给他打电话或者发聊天视频。   学习生活工□□情都相当顺遂。   住院医师哥十分羡慕:“学弟你每天准时上班,偶尔还要加班,还要复习准备考研,居然还有时间谈恋爱,年轻就是好啊,精力旺盛!”   哪像他,在医院泡了一天,回到家除了睡觉,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他们内科医生还算好的,那些外科医生更累,半夜睡觉都睡不安稳。   宁栀正在电脑上查病人的检查报告,闻言头也不抬地道:“我对象比较独立懂事,平时不太需要人哄。”   师哥:“……”   听话懂事还不需要人哄,这样的完美女朋友他连做梦都想交一个啊,可就是遇不到啊!   师哥一边羡慕嫉妒恨,一边继续去复制粘贴那些写不完的病历。   孔国权从外面进来,问:“第一批考研夏令营的消息快公布出来了吧,你资料准备得怎么样了?”   宁栀道:“田小薇说好像做得差不多了。”   保研要准备的资料多且繁琐,宁栀又没经验,一点头绪都没有,多亏田小薇帮他做这些资料。   小姑娘只是一直在关注这方面的信息,其实也没什么经验,多亏了住院师哥把自己当年的那些资料给宁栀让他做参考。   有了参考模板,田小薇的效率非常之高,以至于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资料备齐。   小姑娘非常用心,写完了简历特地上淘宝找人给他打印的简历,用那种相片纸打印的,一面中文一面外文,非常漂亮。   孔国权就摇头:“你师姐愿意帮忙,你自己也要多上点心。不然以后读了研,你师姐不在身边,谁替你负责这些琐事。”   学生心眼太多了不好,可像宁栀这样凡事都云淡风轻什么不放在心上的傻白甜模样也令他操心。   大学里还好,有老师有同学帮忙,读研了就不一样了。   那已经算是一个独立的小社会,没有人会替你操心这些。   以前不是没发生过这样的事。   前几年隔壁城市有个神童天才,一路跳级十三岁就上大学,一路顺风顺水,大学毕业直接考进国家科学院,结果因为没有独立生活能力最后被强制退学了。   虽然宁栀还不至于到生活不能自理的地步,但这孩子在某些事情方面确实有些迟钝,让人担心。   孔国权是真愁啊。   住院师哥便道:“田小薇给他准备的那些资料我看了,基本没什么太大问题,老师放心吧。”   宁栀这样光辉的履历足可以秒杀这一届所有的医学生了,只要那些导师眼没瞎都不会错过宁栀这样的天赋型选手。   宁栀适时地恭维一句:“主要是老师教导得好。”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这马屁拍得孔国权内心十分受用,脸色和缓下来。   “专注是好事,但外界的信息该注意的还是多少要关注一下的。”   学术界论资排辈严重,宁栀这样的性子在象牙塔一般的大学校园里是好事,以后进了职场还这样不知要吃多少暗亏。   宁栀道:“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孔国权看他这个样子就叹气。   住院医师哥这些天跟宁栀混得比较近,连带的在孔国权面前也混了个脸熟,这个时候也不敢为宁栀辩解,低着头趴在桌上奋力敲病历,一边在心中哀叹。   这种写病历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早知道当年就去学西医外科了,累是累点,好歹活多钱也多啊!   没过几天,各大学校的夏令营报名陆续放了出来。   第一批的学校不多,医学类的院校更少,只有两个,却比任何一所学校都更瞩目。   因为从来不曾举办夏令营的国医科学院国医基础理论研究所今年居然开始举办考研夏令营了,而且还是第一批开放报名通道的。   再一看导师名单,几乎所有的国医学生都激动了。   大名鼎鼎的国医第一人,梁恺之梁老今年亲自下场了!   但凡对国医有点追求和向往的国医学生都摩拳擦掌,等着到时候大展身手,务必要给研究所的导师们留下深刻的印象。   虽然都知道竞争肯定异常激烈,但谁也不愿意放弃这么难得的一次机会。   每个人都心怀着梦想,万一幸运女神降临,梁老就看中自己了呢?   就算梁老眼光高,可研究所其他的大佬们也可以的啊,他们一点儿也不挑的。   宁栀也一直在留心相关公众号发布的信息,当他看到国医基础理论研究所开通了报名通道之后,第一时间在网站上提交了资料报名。   他的选择非常专一,只报了这一家研究所,导师也只联系了梁恺之一人。   目标很明确,就是奔着梁恺之去的。   六月初的时候,王佳凤女士提到的援助那名父母双亡的儿童的事终于有了结论。   亲戚们家庭条件都很一般,眼瞅着史泽淼就是一个无底洞,没有一个人愿意主动站出来负担这个生了重病的孩子,彼此之间踢皮球一样都想将孩子推给别人。   在王女士的努力交涉之下,当地村委会没有多犹豫便同意了王女士的请求,由基金会担任孩子的监护人。   王女士处理完监护权的事情之后便第一时间将这个可怜的孩子带到了星城,找宁栀治病。   宁栀接到她的电话时刚查完房,刚回到办公室。   接到王佳凤的电话,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工作安排,说:“你什么时候有空?”   王佳凤说:“我都可以的,看你时间方便。”   孔国权听了一耳朵,这个时候抬起头问:“是那个找你治白血病的孩子来了?”   宁栀点头,孔国权便道:“不用等周末了,周五吧,周五下午我休息,我也去你家里,说不定还能帮上忙。”   宁栀只得对电话那头的王佳凤道:“周五可以吗?”   王佳凤便道:“可以的可以的。”   “那好吧,到时候你还是把孩子带到我家里来。”宁栀道,“我会提前和胡师兄打声招呼,让他提前帮我准备点药材。”   只要宁栀愿意花精力给孩子治病,王佳凤有什么不同意的。   她连连点头:“好的,栀栀你看着办就行了,我都听你的,钱不是问题。”   挂了电话,宁栀提前给胡师兄打了个电话,让他帮着备一些药材,他周五的时候要用。   胡师兄本来对宁栀就很热情,自从宁栀不用做手术做好了他母亲的腰椎之后,胡师兄对他就更热情了。   一听宁栀需要药材,立刻道:“你把单子发给我,这两天我肯定给你备好。”   宁栀暂时列了气血丹洗髓丹培元丹等几味丹药的药材单子,末了道:“到时候如果还需要别的,我再跟你说。”   这些都是常规的对于治疗白血病有疗效的丹药,具体的到时候见了病人可能会有所增减。   “你既然要给人治病,明天就在家休息,好好养足精神吧。”孔国权还是比较爱护他的,见他上个月才给黎冰妍治疗,后天又要给人治疗白血病,索性给他放了一天假。   宁栀道:“没事,明天师哥不是休息吗?我也休了谁给你写病历?”   “别说得好像我只会让你们写病历似的,让你休你就休!”孔国权白了他一眼,“不知道每次你给人治疗完那脸色跟死了一回似的。”   宁栀:“……”   哪有当老师的这么诅咒自己学生的。   他看了下时间,已经六点了可以下班了。   “老师你今天没开车来吧?我送你回去。”   孔国权嗯了一声,道:“送去保养了。”   师生两个一边说一边搭乘电梯下楼。   出了电梯,迎面和一个女人撞了个正着。   那女人本来正在等电梯,看到宁栀从电梯里出来,表情特别惊讶和激动。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可宁栀却看也没看她一眼,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吕小燕忍不住出声叫住:“那个——请问你是宁嘉锐小朋友的哥哥吗?”   宁栀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她,道:“我是。”   “哦哦哦。”吕小燕连忙自我介绍道,“我是宁嘉锐小朋友同学向诗琼的妈妈。”   “您好。”宁栀目光平静地看着她,语气疏离,“请问有什么事吗?”   吕小燕可能也觉得自己的表情有点惹人怀疑,定了定神,解释说:“上次谢谢你送诗琼回来,我一直想找机会感谢你,不过你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自从上次她给宁栀打电话邀请宁栀吃饭被拒之后,吕小燕又给宁栀打了一次电话,不过当时宁栀正好在搭乘飞机去大维市,没有接到。   吕小燕两次见到宁栀都在医院里,见状试探地问道:“那你来医院是……家里人有谁生病了吗?”   “不是,我在这里实习。”宁栀已经有点不耐烦,看了下时间,冷漠地问,“还有事吗?”   “哦哦哦。那你现在是下班了吗?不知道你有没有空,晚上一起吃个饭?”吕小燕脸上露出微笑,她笑起来很好看,很容易让人产生亲切感。   但宁栀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吕小燕还想要再说什么,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她只得接起电话匆匆说了一句:“我已经到医院了,正在等电梯,马上就到了。”   挂完电话,再回头发现宁栀已经和孔国权离开了。   吕小燕心下不由十分失望。   宁栀和孔国权出了住院部大楼,上了车后,宁栀发动汽车。   孔国权道:“刚才那个人是你弟同学的妈妈?长得跟你还有点像。”   宁栀看了他一眼:“那是我亲妈,当然长得像。”   孔国权:“?!!”   他刚才真的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就是觉得两个陌生人居然长得这么像很好奇,哪里知道宁栀说出这么劲爆的消息,顿时沉默了。   跟宁家混得熟了,他也知道了宁成周和宁栀的亲妈之间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现在冷不丁见到传闻中抛夫弃子的女人,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安慰吧?宁栀好像不需要。   指责吧?他一个外人也没资格。   只能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吧!   宁栀倒是没什么,一路开车将他送到家,说:“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孔国权摆了摆手:“又没多远,我自己叫个车就行,用不着这么麻烦。”   搞得好像他是那种特别爱剥削学生的老师似的。   孔国权道:“明天你就在家好好休息,等着后天给人治疗吧。”   “知道了。”宁栀催促他,“您快点进去吧。”   孔国权转身进了楼洞,宁栀一直等到他住的屋子亮起了灯才驱车离开。 第104章   宁栀在家里休息了一天,调整好状态,周五的时候,王佳凤果然如约带着一个孩子来到宁家。   知道宁栀今天要给人治疗白血病,杨晓提前给刘嫂放了假,清空了家里,以免他受人打扰。   王佳凤是上午九点到的,那个时候宁成周已经上班去了,家里只有杨晓曼宁奶奶和宁栀在。   宁栀当时正在楼上炼药,杨晓曼和宁奶奶去应的门。   “王姐来了,快进来吧。”杨晓曼一边招呼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身侧的孩子。   小孩子大约十岁上下,身上瘦得没几两肉,脸色又青又白,因此衬得脑袋和眼睛格外大。   光着头的样子看起来非常像早些年特别火的那部电影《指环王》里的咕噜。   宁奶奶一见就心疼得不得了。   才这么大点的孩子哟,真是看着就让人痛心。   王佳凤进了屋子,宁栀正好炼完第一炉气血丹下楼。   她便牵着孩子的手给她们介绍:“他就是史泽淼,今年十岁。”   说完又弯腰对史泽淼说:“他就是宁栀哥哥,是来给你治病的。”   小朋友有些怕生,躲在王佳凤身后怯生生地喊了一声哥哥。   宁栀点了点头,把目光转到她身侧的孩子身上。   比起最开始到地球时,他现在面对小朋友的时候表情已经温和许多。   他半蹲着身子,看着史泽淼,询问他:“我能看看你的手腕给你把个脉吗?”   史泽淼偷偷看向王佳凤,王佳凤朝着他鼓励地点了点头。   他这才撩起衣袖,露出细瘦的手腕。   正常这个年纪小孩子的手应该是胖乎乎的,有些营养过剩的孩子那手胖得生病了护士给扎留置针都找不到血管。   然而史泽淼的手看上去跟鸡爪子似的,手背上扎针后留下来的淤斑都没有消褪,青一块白一块的,可见受了不少苦。   宁栀手指搭在他的脉腕上,闭着眼睛感受着他胳脉的跳动。   把完脉之后,再用灵气顺着他的经脉游走一圈,心中有了数。   王佳凤一脸紧张地看着他,直到他收回手,睁开眼睛,才急切地问道:“怎么样?能治吗?”   “可以的。”宁栀吐出了口气,说,“就是药方我要稍做调整。”   只要能治就好了。   王佳凤连连点头:“好的好的。”   史泽淼的情况比陆睿泽的还要严重一些,身体更加虚弱,宁栀以手支着下巴,仔细推敲着自己的医疗方案,务必有疗效且无副作用或者后遗症。   王佳凤带着孩史泽淼坐在沙发上,连同杨晓曼宁奶奶一起安静地等待着,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甚至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动静太大打扰到宁栀。   良久之后,宁栀心中已经有了定论。   他对王佳凤说:“我炼了一炉气血丹,先给他吃了休息一会,调整一下身体状态。”   王佳凤点头:“你说怎么治就怎么治,我完全相信你,不要怕花钱。”   这孩子明显更亲近王佳凤,宁栀便把新鲜出炉的气血丹取了一颗递给王佳凤。   王佳凤接了丹药哄史泽淼:“这是哥哥专门为了给你治病做的药丸子,快吃吧。”   史泽淼看看宁栀,又看看王佳凤,没有接。   王佳凤也不急,慢慢地哄他:“这个不苦的,恬恬姐姐也吃过。她以前跟你一样,吃了药就好了。小泽难道不想和恬恬姐一样去上学去外面玩吗?”   不知是上学还是出去玩的诱惑力战胜了他心中的怀疑与警惕,许泽淼终于犹豫着接过药丸吃了。   气血丹有调整脏腑的功效,许泽淼吃下去后便觉浑身暖洋洋的,不一会儿便困意上涌。   宁栀说:“让他去睡吧,我正好要去炼别的药。”   王佳凤便带着史泽淼去客房去休息。   安顿好史泽淼,宁栀接着上阁楼他专用的炼药室炼药去了。   客厅里杨晓曼她们才放松下来,长吁了口气。   “哎呀,刚才真憋死我了。”她如释重负般地拍了拍胸口。   宁奶奶轻拍了她胳膊一下:“别随便把生呀死的挂在嘴上,不吉利!”   宁奶奶在宁家住了两年,一点儿不挑事,也不像别的婆婆那样爱管东管西,每天就乐呵呵地帮着刘嫂一起做饭收拾家务,晚上去小区和其他的邻居大妈们跳跳广场舞,非常好相处。   婆媳两个关系比较融洽。   杨晓曼难得被宁奶奶这么口头上教育一下,觉得挺新鲜的:“妈,您还信这个呀。”   宁奶奶说:“人们都说好的不灵坏的灵,平时说话注意点总不是坏事。”   她年轻的时候也不信的,年纪大了牵挂多了,就会慢慢开始忌讳这些。   家里可是有三个孩子的呢!   王佳凤因为孙恬恬的事比较赞同宁奶奶的说法,频频点头,若有所思:“阿姨说的有道理,为了恬恬我以后也要注意点。”   说到孙恬恬,话题自然就转到史泽淼身上来。   据说他出生的时候,村里懂一点算命皮毛的大爷说他命里缺水,所以才取了泽淼这个名字。   可见出生以后也是饱含期待被家人如珠如玉般宝贝着的。   史家虽然不富裕,但夫妻俩对这个孩子的确倾注了全部的关心和爱护,哪怕在得知孩子患上白血病之后也没有放弃。   史父为了给他挣药费,长年在外打工,前年得病走了。   史父去世以后,养家的责任落在了史母一个人身上。   她一边打工赚钱一边照顾生病的孩子。   去年他的母亲也因为既要照顾生病的他又要打工赚钱,有一次他发病史母着急去医院的路上因为太过着急横穿马路没注意被一辆土方车撞倒当场死亡。   小小的史泽淼瞬间失去了这个世上最后一位无条件关心爱护他的人。   撞到史母的司机也是穷人,而且那场事故史母也是过错方,虽然同情史泽淼的遭遇,给了一定的赔偿,可那点赔偿金付完史泽淼的医疗费便所剩几无。   亲戚们也不富裕,短期接济一下是没问题,但一提到收养,谁也不愿意。   孩子未成年又身患重疾,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村委会和当地民政部门无奈之下只得将孩子暂时安置在当地的一个福利部门。   当王女士赶到福利院的时候,看到孩子穿着破旧的衣裳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昏暗的屋子里发着呆。   才十岁的孩子眼睛里就已经没有了光。   王女士触景生情,看到他就仿佛看到当年的孙恬恬,眼泪顿时就掉了下来。   当时她就下定了决心。   一定要帮助这个孩子。   宁奶奶夸道:“你这是做好事,以后会有福报的。”   王佳凤捧着茶杯,笑了一下,低下头去,好一会儿头再抬起来时,脸上在笑,眼睛却有点红。   她说:“我这一辈子什么也不图,就希望能看到恬恬能平安长大结婚生子,我就圆满了。”   宁奶奶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她:“会的,恬恬那么可爱的孩子,一定会如你所愿快快乐乐地成长,平安顺遂地过完一辈子。”   院子外响起汽车引擎声,杨晓曼从沙发上站起来往外望。   “估计是孔主任来了。”   外面来的的确是孔国权。   他进院子的时候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进了门发现只有三位女士在,道:“宁栀去炼药了?”   “哎,炼了好一会儿。”杨晓曼招呼他,“您坐。”   孔国权有点失望。   他下了班就往宁家赶,结果还是晚了。   这孩子炼药怎么不等等他呢?   这一等就等到傍晚时分,快五点的时候杨晓曼去接孩子,王佳凤帮着宁奶奶准备晚饭。   孔国权也有点困,在沙发上眯了一会儿。   宁栀下楼的时候看到孔国权坐在他家沙发上打盹,便道:“怎么不去楼上休息?”   孔国权睡得不熟,宁栀一说话就清醒了,捏捏了鼻梁,道:“啊,我眯一会儿就行。那孩子呢?情况怎么样?”   “上午的时候喂他吃了一颗气血丹,现在正休息,估计快醒了。”宁栀说这话的时候往楼梯的方向瞅了一眼,果然看到史泽淼揉着眼睛下来了。   “阿姨——”小孩子睁眼醒来没看到王佳凤,有点慌,到处找王佳凤。   厨房里王佳凤听到动静连忙出来,走到他跟前,问:“醒了?饿不饿呀?”   史泽淼看了看宁栀,又看看沙发上坐着的孔国权,摇了摇头。   “睡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不饿。厨房里有什么吃的吗?先让他吃点垫垫肚子。”   “刚才熬了点海鲜粥,先给他吃点?”   宁栀点头。   史泽淼喝了一碗海鲜粥,又休息了一会,宁栀才让他服下洗髓丹。   洗筋伐髓之痛健康的成年人都难以忍受,更何况是这样一个长年病弱的孩子。   不一会儿史泽淼便疼得脸色霎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沁了出来。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史泽淼虽然才十岁,但因为父亲去世得早,母亲一个人拉拔他长大,让他小小年纪就早已习惯了看人眼色生活。   这个时候即使疼得他仿佛要死过去,也一声不吭地忍着,也不挣扎抗拒。   王佳凤和孔国权还打算在一旁帮忙来着,结果根本没派上用场。   王佳凤看在眼里心疼得不行,只能不停地安慰他:“小淼乖啊,疼一会儿就好了,以后就能像别人一样天天去学校,去外面打球了。”   史泽淼闭着眼睛不说话。   他已经疼得完全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宁栀这次催化药力无比顺利,不一会儿药效便被完全吸收。   他收回了手,把炼的另外几颗药塞进史泽淼嘴里,说:“行了,好好休息吧。”   史泽淼刚才接受治疗,累得不行,王佳凤没打算折腾孩子,在宁家住了一晚,第二天才千恩万谢地离开。   宁栀在家里休息了几天,就到了夏令营公报入营名单的时候。   国医基础理论研究所是能过网站过公布的入营信息,宁栀查消息的时候,全家人都聚在他房间里,目光灼灼地看着那简朴的页面。   “栀栀肯定能入选。”杨晓曼对宁栀有一种迷之自信,非常相信他。   宁奶奶不是很懂这个,但儿子和媳妇都说这个研究所很厉害,能考上的都是全国国医学生里数一数二的。   “报名了以后就能去这个研究所上学吗?”宁奶奶问。   “哪有那么简单的,也不想想全国多少国医学生。”宁成周比较客观中肯地评价道。   他别的都不担心,就是觉得儿子的文化成绩一般般。如果对方对文化成绩比较看重的话,宁栀很有可能没有入营的资格。   那样就太亏了。   宁奶奶哦了一声,觉得儿子说得有道理,安慰宁栀道:“如果没过也不要紧的啊,栀栀不要压力太大。”   宁成周虽然这么说,但眼睛一直盯着电脑屏幕。   宁栀输入网址,打了回车。   网页加载了很久才终于打开。   今年国医科学院夏令营入营人数共二十人。   其中国医基础理论研究所三人。   第一个名单就是宁栀。 第105章   宁成周一见,就觉得稳了。   儿子除了文化成绩略显普通之外,其他的实践部分他并不担心。   毕竟像他儿子这个年纪能炼出那么多好丹药治好那么多疑难杂症的全华夏国估计应该没有了。   宁成周一高兴,就喜欢撒钱。   国医基础理论研究所的夏令营举办时间在七月中旬,孩子们都放假了,宁成周盘算着要不索性到时候带着全家人一起去京都玩一下。   杨晓曼一听,非常赞同。   “这两年因为操心楠楠中考的事,妈来星城以后我们都没带她出去玩过,正好楠楠下周中考完,我们全家人一起出去玩几天,也让楠楠放松一下。”   这回宁奶奶倒是没有反对。   像她这个年纪的人,对于京都对于传说中的那位红色□□有种发自内心的崇拜,宁奶奶这一辈子的梦想就是去国安门瞻仰一下毛□□的遗像。   现在儿子媳妇想带她去,宁奶奶便乐呵呵地接受了。   以前宁嘉锐身体不好,相比起学习成绩,杨晓曼更关注于两个孩子的健康。也就是宁栀来了之后,孩子们有了哥哥这样一个完美的榜样,开始发奋图强,努力学习。   尤其是宁梓楠,本来成绩就不算差,这一年多又一直跟着田小薇这个学霸补习,成绩稳步上升,杨晓曼并不是很担心。   话虽如此,真到了中考的头一天,杨晓曼依然紧张得一晚没睡,大早上准备开车送宁梓楠去考点,结果宁梓楠转过脸朝宁栀撒娇。   “能不能让哥哥送我去啊?我想蹭点哥哥的聪明,保佑我考好一点。”   宁栀对这两个弟弟妹妹非常宠爱,宁梓楠考前提的这点小小要求,他还是乐意满足的。   他不紧不慢地吃完早饭,起身拿起车钥匙,说:“走吧。”   杨晓曼:“……”   宁梓楠的中考考点设在星城儿童医院附近的一所中学,宁栀先将宁梓楠送到考点,目送她进入考场之后,才掉转车头往中医附一开去。   到了医院,孔国权开会去了人不在,宁栀先和住院医师哥去查房。   因为医院接连治好了几例肾衰竭患者,名声传了出去,现在来医院就诊的肾病综合症患者络绎不绝,病房爆满。   两人巡查完病房,就已经到中午了。   吃过午饭,下午的时候孔国权才出现,见到宁栀第一句便是:“下午有事吗?没事就跟我去一趟儿童医院。”   身为星城肾内科的扛霸子,孔国权时常以专家的身份被邀请到外院会诊。   但儿童医院来得比较少。   去医院的路上,孔国权把病人的情况大致跟宁栀说了。   “儿童医院有个克罗恩疾病导致的急性肾衰竭患者,才十三岁,是个小姑娘。”   宁栀:“……”   克罗恩疾病也是一种自身免疫性疾病。   在医疗界,自免性疾病就意味着无法治愈,只能药用控制病情,且治疗起来非常麻烦。   比如上个月宁栀才碰到的系统性红斑狼疮,比如刚才知道的克罗恩病。   人体很多疾病都是因为外部因素入侵导致身体变化,细菌病毒感染导致的各种疾病,确诊了病因之后,治疗起来其实是很容易的。   只要对症治疗,打败这些外部敌人,身体自然能痊愈。   哪怕是癌症,如果在病变早期就确诊,这玩意也并不那么可怕。   但自免类疾病就不一样了。   自免性疾病通俗地说就是体内的细胞自己造反了,你没有什么外部敌人,敌人就是你自己。   除非你把自己物理消灭了,否则这个疾病会一直存在。   针对这种疾病,基本没有什么好的治疗方法,只能用药物控制。   克罗恩病也一样。   这个病属于消化内科比较罕见的疾病,通常发生在肠道。   肠道在人体中主管负责消化吸收食物,然后将吸收完之后的剩余废料排出体外。   若是肠道发生疾病,就会引起消化吸收障碍,并由引发一系列的相关症状。   其中最典型的便是腹痛、营养不良、腹泻或者便秘。   克罗恩疾病一般发病在回肠末端和右半结肠,也就是大小肠都容易发病。   所以患了克罗恩疾病的患者,除了腹痛营养不良之外,还容易出现腹泻与便秘交替重复的症状。   头一天拉肚子拉得菊花都要发炎了,第二天转头开始便秘。   非常折磨人。   小姑娘最开始的时候也是肚子痛。   发病的时候正好赶上月经初潮,家里人一度以为是痛经,直到腹痛的症状越来越严重,还伴随着腹泻,拉得小姑娘都肛|周感染了,家里人才觉得不对,带着她到医院一检查。   好么!克罗恩病。   这个病在国内极为罕见,星城儿童医院都二十年没碰见这种病历了。   当时消化内科的主任就叹了口气,按步就班地进行药物保守治疗。   因为对象是个孩子,医生用药非常谨慎,采用了逐级递增的方案,尽量避免不良反应大的药物。   但一套治疗方案下来,小姑娘的病情毫无好转,症状反而愈加严重。   这就比较麻烦了。   药物保守治疗不起作用,就意味着只能选择手术治疗。   简言之就是把病变的那一截肠子切掉。   这可不是切个阑尾切个息肉那么简单。   人体肠道很长,大肠小肠加起来一共能达到七、八米,可这些大肠小肠每一米都有自己的功能。   如果切除掉一截,必然会改变肠道的物理构造,到时候会造成什么影响谁也无法估量。   手术也不是那么好做的,而且一旦手术做完,出了什么问题,想要再次修复改善都不可能。   真正的一刀定乾坤。   尤其患者年纪还那么小,医生们就更重视了。   为此,儿童医院邀请了星城市医院胃肠科和肛肠科的大拿,组建了个专家组,正准备给小姑娘进行手术。   结果小姑娘血小板急速降低,急性肾衰竭了。   现在小姑娘每回上洗手间,医生和护士们都心惊胆战,生怕小姑娘蹲厕所的时候一个用劲太猛,造成大出血人没了。   孔国权和宁栀到了医院,搭乘电梯准备上楼去消化内科病房。   电梯门快要关上时,门外传来急匆匆的声音。   “不好意思,麻烦等一下。”   打扮精致时尚的吕小燕一手拎着桶一手端着盆走了进来,一看就知道是来住院的。   宁栀问:“几楼?”   “七楼,谢谢。”吕小燕抬头道谢,发现说话的居然是宁栀,表情顿时有点意外,“你好,又见面了。”   宁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吕小燕顿了一下,又问:“今天来这里也是实习吗?”   她不太懂这个,不过她上次见到宁栀知道宁栀是在中医附一实习后,以为他来这也是实习的。   宁栀便道:“有点事。”   吕小燕便“哦”了一声,也不再说话了,相比起前两次碰见,这次她有点沉默,表情也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电梯很快停在七楼,电梯门开,吕小燕转头对宁栀说了一句:“我先走了。”   说完便出了电梯。   宁栀皱起眉头。   七楼整层都是血液科病房,他上次来过。   不一会儿,九楼消化外科到了。   两人出了电梯先去了消化外科医生办公室了解了一下小姑娘的情况,然后才去病房查看病人的情况。   病人在零九三三病房。   推开病房的门,就看到一个瘦得脱了型的小姑娘躺在病床上,不停地喊肚子疼。   病床边上一对中年夫妇则不停地询问护士他们女儿什么时候可以进行手术。   护士则耐心地对他们解释:“病人现在血小板有点低,不适合做手术。不要着急,医生会安排。”   看到孔国权他们进来,护士如释重负地站起身。   一边带孔国权他们过来的医生则介绍说:“这位就是病人。”   孔国权点了点,简单查看了一下小姑娘的情况之后就出去了。   在办公室里仔细查看了小姑娘的检查结果,询问了医生的用药情况之后,重新开了药方。   小姑娘只是因为各种因素引起的有效循环血量减少,造成肾脏灌注压下降,使肾小球不能保持足够的滤过率,而肾实质的组织完整性却没有损害。   这种肾前性急性肾衰竭还是比较好治疗的。   孔国权至少有好几种治疗方案,但考虑到病人急着做手术,那么见效最快的清秽丹便是唯一的选择了。   因为有过一次给许星宇治疗的经验,这次孔国权开这个药方没有遭到上次那样的激烈反对,当然怀疑的目光还是收获了不少的。   不过等一颗清秽丹下去,病人病情稳定下来后,所有医生都不说话了。   不然怎么说术业有专攻呢?   他们做手术切皮肉切器官是比较专业,可论治肾病,人家就是比他们厉害!   一颗药丸子下去比切什么器官都靠谱。   从科室出来,儿童医院幽灵一般的院长再次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笑眯眯邀请道:“孔主任,宁栀同学,都这个点了,要不一起去吃个便饭吧。”   孔国权便回转身看向宁栀,似乎在询问他的意见。   宁栀道:“家里孩子今天中考,我还是早点回去比较好。要不老师您去吧。”   “……”孔国权心想,人家真正想邀请的是你好不好,他自己只是个附带的。   现在这个年代孩子中考可是个大事,说是人生的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转折点也不为过。   院长的表情有点遗憾,但还是表示了理解,非常善解人意地道:“中考比较关键,既然这样我也就不耽误宁栀同学的时间,改天再聚啊。” 第106章   宁梓楠中考的考点就在儿童医院边上,从医院出来之后,宁栀顺便去接了考完试的宁梓楠一起回家。   小姑娘没想到出考场就能见到哥哥,特别高兴。   宁栀没询问她考试成绩,只关心地问她:“累不累?要不要吃点什么?”   宁梓楠考了一天,着实有些精疲力尽,想吃点甜食犒劳一下自己。   “哥哥请我吃甜品吧。”   他们家附近有一家现烤的甜品店,里面的蛋糕面包都是师傅当天现烤的,比较新鲜美味。   宁栀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告知自己和宁梓楠的行踪后,带着宁梓楠去吃了芝士蛋糕,然后打包了一个宁奶奶和杨晓曼都爱吃的软欧包回家。   家里人非常有默契,谁也没有开口问宁梓楠的成绩,生怕给她增加太多压力。   一家人小心翼翼,好不容易熬过三天中考。   杨晓曼把自己往沙发上一抛:“可算是解脱了!”说完又指挥宁成周给她拿个冰淇淋,她要吃了压压惊,犒赏自己这几年来的劳心劳力。   宁成周把冰箱里唯二的两盒冰淇淋都拿了出来,一盒给老婆,一盒给宁栀,下巴朝沙发上粘着大儿子的小儿子点了点,说:“那边还有一个呢。”   “不管了,这个就随他便吧。”杨晓曼拿勺子舀冰淇淋美美地吃了一口,发出满足的叹息。   小儿子嘛,能健康长大她就心满意足了。   宁成周:“……”   宁嘉锐可开心了:“妈妈,那以后我可以不去上学吗?这样我就可以天天跟哥哥在一起了。”   宁梓楠朝他翻了个白眼:“想得美哦你!”   杨晓曼一摊手:“看,你不上学你姐姐都不同意。”   宁嘉锐把目光转向宁栀,撒娇地喊:“哥哥——”   宁栀敷衍地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听妈妈的话。”   宁嘉锐:“……”   “你哥哥那么忙,哪有时间陪你。不上学你天天在家里干嘛?睡大觉啊?”宁成周可不惯着他,说,“你要真不上学,就给我扫大街去。”   杨晓曼哈哈笑:“你也太看得起他了!他这小胳膊小腿的,扫大街都不要他。”   宁成周便道:“看吧,你不上学,以后连大街都扫不了,靠什么活?真让你大哥养着你吗?不光养你,还养你一大家子?做梦都没有你这么美的!”   宁奶奶只是呵呵笑,打定主意当个混吃等死的老家伙,完全不参与儿子媳妇对孙子的教育。   宁嘉锐说:“那以后我要哥哥送我上下学。”   杨晓曼也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哥哥要上班,哪有那么多空时间天天送你上学,有人送你就烧高香了,再多事就自己坐公交。”   宁成周和杨晓曼向来在孩子面前习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这个时候有点良心发现,主动站出来说:“那爸爸送你好不好?”   “也行吧。”宁嘉锐勉强地点头同意了。   宁成周心累。   养个孩子真特么费劲。   亏得宁栀独自在乡下长大,居然没长歪,自己茁壮成长了,真是不容易。   这么一想,宁成周心中对宁栀的愧疚之情顿时又上升几分。可现在宁栀已经长大了,并不需要他迟来的廉价父爱,让他想补偿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宁成周道,“不管是什么都可以。”   宁栀舀着冰淇淋慢悠悠地道:“并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他想要的东西基本都已经得到了,而别的他得不到的东西宁成周也给不了。   宁成周便说:“那钱呢?钱够用吗?我给你转个一百万吧,万一以后读研究所做个研究什么的,到时候也能应应急。”   他听人说,很多研究生跟的导师因为手里没有经费,连做研究的材料都没有钱买,项目迟迟开展不下去,所以一直没办法毕业。   很惨的。   “……”宁栀说,“那好吧。”   既然他坚持要给,那自己就勉为其难地收下吧。   收了宁成周的钱,宁栀便投桃报李,问他:“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丹药?我可以给你炼。”   天地良心,宁成周真的没想那么多,他只是单纯地想弥补对儿子的亏欠而已。   不过难得儿子主动询问,宁成周的商人本色立刻发动,问:“你看我们还需要吃什么药?”   说完宁成周就觉得这话有点儿不对,又没病吃什么药?!   但管他的!   宁成周乐滋滋地想着。   上次他儿子给他炼的那个回元丹,他吃了觉得效果挺不错的,如果还有别的适合他的药丸子,他肯定想要啊!   说实话自从宁栀来星城之后,一家人每天都能受到微弱灵气的洗礼,偶尔还能吃上宁栀以灵气催生的蔬菜瓜果,身体被调养得十分健康,委实用不着吃什么药丸子。   宁栀沉吟片刻,道:“你们健康都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形象上嘛驻颜丹也吃过了,短时间再吃也没什么效果。心理上我也没什么好药方能一直让你保持愉快的心情——”   炼药师这个流派从来就没有涉足过心理这一块,而且现在他也不准备涉猎。   光生理上的疾病就足够他研究的了。   宁成周心想,那就是没什么适合他们吃的药呗!   不过也不要紧,这说明家里人都很健康,而且外形也都很养眼。   难怪他最近出门,见过他的人都说他变年轻也更帅了。   现在看来应当不是为了讨好他故意说的违心话。   哪怕儿子没有给他炼什么药丸子,宁成周也无比高兴,转帐的时候又给宁栀多转了二十万。   杨晓曼捂着嘴咭咭直笑。   “那我再熬点防晒膏吧。”宁栀说,“到时候给杨峥再寄一点儿。他们那儿海拔高,紫外线强烈,不防晒万一得了那个系统性红斑狼疮就不好了。”   “可以可以。”杨晓曼直点头,“我出钱,你多熬一点儿,给你杨外公和杨外婆他们也送一点。”   自从宁栀来了之后,家里人上医院的频率直线降低,现在就算身体有点儿毛病,一家人也习惯先问宁栀,确定不那么严重后才会去医院。   宁栀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说:“这点儿钱我还是有的。”   以前他喜欢钱是因为他需要钱,现在嘛在钱财上他已经不像最开始那样拙襟见肘,自然也就不那么看重了。   杨晓曼顿时喜上眉梢。   她觉得宁栀不收她药钱,就是表示亲近的意思。   这代表了宁栀内心已经接受他们成为一家人的事实,于是格外高兴。   她一高兴,就和宁成周一样也喜欢撒钱。   不一会儿宁栀就收到银行帐户又多了二十万的消息。   宁栀:“……”   他蹙眉:“你们俩这么花钱,挣的钱够花吗?公司能正常运营吗?现金不会断流吧?”   宁成周特欣慰,觉得儿子虽然外表看着冷淡,而且时常怼他,但还是很关心他的。   “放心吧。”宁成周说,“今年公司生意比较顺利,这点钱就当给你的零花钱。”   前几天他还签了个大单,利润比他以前半年赚的还要多。   那个客户还是李董介绍给他的,对方一见到他就客气得不得了,一直说感谢宁栀救了他女儿的命。   宁成周心里明白,这又是占了儿子的便宜。   哎呀!   他独自在社会上摸爬打滚了多半辈子,什么样的苦都吃过,什么样的白眼也都受过,从来没想过他也能有靠着别人的一天。   那滋味怪美的。   每当宁成周想起来,做梦都能笑醒。   然而,宁成周很快就美不起来了。   有一天宁栀下班回家,发现宁成周臭着一张脸很不开心的样子。   他把目光转向杨晓曼,询问她怎么回事,杨晓曼悄悄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别多问。   宁栀表示了解,正准备去阁楼熬药膏,就见宁成周转过脸,冲着杨晓曼不悦地道:“有话就说,干什么鬼鬼祟祟的!”   杨晓曼还没说话,宁奶奶就冲出来护媳妇了。   “好好说话!别自己心眼小,在外面受了气回来就冲媳妇发火!”说完对杨晓曼道,“晓曼,走,咱娘俩带着孩子们出去吃好吃的,别管他了!”   宁成周不满地道:“刘嫂今天休息,你们都出去了,我吃什么?”   宁奶奶没好气地说:“你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的,不会自己做啊!”   说完不管宁成周,开始喊孙子孙女们。   父亲难得发一次脾气,宁梓楠和宁嘉锐有点不知所措,宁奶奶一喊就跟着去了。   宁栀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一群妇孺老弱,身边有个成年的男性还是好一点。   他人刚动,就听宁成周说:“你留下,我有话跟你说。”   宁栀皱起眉头,不知道宁成周前几天明明好好的,怎么突然一下子发脾气,而且还是在家人面前发脾气。   宁成周把他叫到书房,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心中的愤怒,尽量语气平静地说:“你妈来星城了,你知道吗?”   “……”宁栀心想,原来是这事。   “我知道。”他诚实地点头。   宁成周顿时怒不可遏,“砰”地一拳砸在桌子上,上面摆放的电脑都震得跳了两下。   “她来找过你?你怎么都不告诉我?!别跟我说你还想着认她这个妈!我告诉你,你出生后不到两个月,刚出月子她就丢下你跟人跑了,就这样的人现在还有脸来找你!”   宁成周声音太大,震得宁栀脑瓜子嗡嗡的。   宁栀不得不出声打断他:“你说话别太大声,我会头疼。”   宁成周降低了语调,但还是很生气:“这种事你居然瞒着我,我对你太失望了!”   宁栀看着他,语气平静地说:“我只是在医院里无意见遇见过她两回,我们并没有相认。”   听他这么说,宁成周心里舒服了点。   今天他信守承诺,提早下班巴巴地去学校接小儿子,结果却遇见了那个他这一辈子都不想再看到的那个女人!   她居然来星城了!   而且她的女儿居然还跟自己的小儿子是同班同学! 第107章   这都是什么样的孽缘,这么多年了居然还能碰面!   宁成周无比生气!   他生气倒不是因为对吕小燕余情未了之类的,而是因为吕小燕是在他最贫穷最艰难的岁月里否认他抛弃他,让他自尊心受辱,因此心中一直颇为记恨而已。   这种恨意促使着他把一切都放在脑后,拼了命地努力赚钱,仿佛这样就能就能改变自己悲惨又贫穷的过去,那些曾经失去的才会重新回到手中。   直到后来生意有了起色,又遇上了杨晓曼,家庭事业双丰收,他的这种微妙的仇恨心理才渐渐被抹平。   他以为自己已经对往事释怀,然而多年以后的今天他再次见到吕小燕,他才知道自己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大度。   他还是记恨着的,只是暂时没去理会罢了。   宁栀不是很能理解他这种心理,道:“这有什么好值得生气的。”   “不值得生气?”宁成周扭头瞪着他,“你知道她做了什么吗?你能这么轻松地说出这种话。”   宁栀剥开一颗荔枝的壳,说:“不就是她不要你了,多大的事,你现在的老婆不挺好的吗?往好的地方想,如果当初她没有离开,你就要一直和她生活在一起,也就不会有现在的老婆,我也不会有现在弟弟妹妹。”   宁成周觉得这话有点道理,又觉得没道理,想反驳居然都找不到好理由。   “不是,话怎么能这么说呢?”宁成周有点委屈,“她伤害了我,难道我都不能生气吗?”   宁栀道:“值得吗?”   为了一个多年以前抛弃自己的女人在家里大发脾气,让一家人都不开心。   “不值得。”宁成周道,“但还是生气!”   宁栀反问:“不然你想怎么办?和现在的老婆离婚,跟她再婚,然后拿钱打她的脸,让她后悔,告诉她当年她有多么的有眼无珠?!”   宁成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我又没疯!”   “那不就行了。”宁栀不觉得这是多大的事,说,“别随便在家里乱发脾气,对孩子影响不好。”   “……”宁居周被他气笑了,“你连女朋友都没有交一个,居然还来教我怎么做家长了。”   宁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宁成周被他那眼神看得有点心虚,正在检讨自己对儿子说这话是不是不太妥时,就听宁栀慢吞吞地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对象?”   宁成周“啊”了一声,脑子转了过来,一脸怀疑地问:“你交女朋友了?”   看着不太像啊!   宁成周立刻将吕小燕抛在脑后,关心起儿子的恋爱生活起来。   他倒不是反对,就是挺好奇。   他儿子看着一副特别不食人间烟火的贵公子模样,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子能让他儿子步入凡尘了。   宁栀再不通人情世故,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单方面宣布自己和杨峥的恋情,只能含蓄一笑,不再多作解释。   宁成周便觉得这事是真的了。   他儿子真跟人谈恋爱了。   宁成周心情复杂。   原来眨眼之间,在他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印象中那个他鲜少陪伴的孩子居然也到了结婚生子的年纪。   宁栀没有回答,拿起手机,准备叫外卖:“你要吃什么?我给你买。”   儿子有女朋友了,宁成周哪还顾得上什么吕小燕,心情无比亢奋,把桌上被他一拳震得快要掉下来的笔记本电脑摆正,拿起手机边给宁奶奶打电话边道:“吃什么外卖,我们去找你奶奶,一起吃好吃的。”   宁栀:“……”   宁奶奶带着儿媳妇孙女孙子正在附近的一家餐厅吃饭,接到儿子打过来的电话时,她刚点完菜。听到儿子要带着大孙子跟她们汇合,老人家挂完电话,叫住服务员,又加了十个菜,对杨晓曼说:“你老公会过来结帐,栀栀也跟着一起来。”   杨晓曼:“……”   婆婆这区别对待也太明显了吧。   但不知为何,她一点也不同情宁成周,反而有点想笑。   不一会儿,宁成周和宁栀到了。   宁成周这个时候情绪非常稳定,甚至面带笑容,完全看不出来不到半小时前还一副暴跳如雷的模样。   “哎呀,难得出来吃饭,怎么不多点几个好吃的菜。”宁成周笑吟吟地叫服务员美女过来,重新点了几个杨晓曼爱吃的菜。   刚才他无缘有无故冲杨晓曼发脾气,孩子们面前他不好说出什么肉麻的话,这就是变相地跟杨晓曼道歉的意思。   杨晓曼笑吟吟地看着他:“不生气了?”   宁成周尴尬地笑了笑,宁奶奶就警告他:“以后不许再随便跟晓曼生气了。”   “知道了知道了。”宁成周悻悻地回答道,并再一次深刻地体会到在这个家里他就是处于食物链底端的那一个的事实。   这个家里一个两个的他都惹不起。   服务生开始上菜。   宁栀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   宁栀记性好,前两次吕小燕给他打电话就是这个号码。   他抬起头,看着宁成周:“她打电话过来了。”   本来已经缓和的气氛瞬间凝住了,杨晓曼和宁奶奶下意识地去看宁成周的脸色。   宁成周脸色沉了一下,然后尽量不在意地说:“接吧接吧。”   宁栀说:“那我出去接个电话。”   说完他出了餐厅,在马路边上按下了接通键。   “你好。”   电话那头传来吕小燕的声音:“啊是宁栀吗?我是宁嘉锐的同学向诗琼的妈妈,我们前两天在医院见过的。”   宁栀:“你好,有什么事吗?”   吕小燕仿佛听出了他声音里的冷淡,小心翼翼地道:“你知道我跟你是什么关系吗?”   宁栀“嗯”了一声,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吕小燕等了一会儿没有再等到他的回答,便道:“你有时间吗?我想跟你聊一聊。”   吕小燕都挑明了,宁栀再拒绝就显得有点小家子气了。   他很快道:“明天吧,明天中午,中医附一旁边那家沙县小吃店。”   “……”吕小燕说,“要不你挑个好点的地方吧,我请客。”   宁栀:“我午休没多少时间,就那个沙县小吃吧。”   “那好,我们到时候见。”吕小燕也挺聪明的,知道这个时候宁家估计也不平静,事情说完就挂了电话。   宁栀回到餐厅,所有人都看着他,但没人开口说话。   “她约了我明天见面,估计有什么事要说吧。”宁栀说,“我答应了。”   “想去就去吧。”宁成周也想开了,孩子都谈对象了,说不定没过多久就会结婚,他再拦着也没什么意义,但有一点还是要强调的,“不管怎么说,你不能跟她走啊。”   虽然他也不是什么称职业的好父亲,但好歹他还是付出了金钱的。   宁栀安抚道:“知道了,放心吧。”   这个儿子虽然性格冷淡,但向来说话算话,宁成周放心了。   “快过来吃饭吧,菜都冷了。”   宁奶奶:“……”   杨晓曼咭咭直笑。   他这是怕人跟他抢儿子呢!   真是小心眼。   第二天,宁栀跟着孔国权上了半天门诊,中午的时候掐着点到了约定的沙县小吃,吕小燕早已经到了。   “啊,来了,快过来坐。”吕小燕有点小心翼翼地问他,“想吃什么,我请客。”   “不用。”宁栀点了菜,还给师兄打包了一个卤肉饭。   宁栀在不熟悉的人面前向来比较高冷,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矜持与冷漠:“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吕小燕有点失望。   她没有想到宁栀表情如此冷淡,这跟她想象中的母子两人第一次正式见面差别太大了。   “你……这些年过得好不好?你爸和你继母对你好吗?你奶奶身体怎么样?”吕小燕想问的实在太多了,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饭菜上桌,宁栀抽出筷子,说:“都挺好的。”   宁成周虽然有时候看着有点不靠谱,但在钱财上对家里人非常大方,人也不专制,算是比较开明的那种家长。   至于杨晓曼完全就是个被宠得有点天真不谙世事的小公主,没什么坏心眼,非常好相处。   宁奶奶就更不用说了,老人家能活到她那种通透的程度着实是一家人的福气。   “那就好。”吕小燕仿佛松了口气般,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解释说,“当年我也是没办法了才会离开你的,这么多年我时常会想起你,担心你吃不好穿不好。”   这话有点讨好宁栀的意思,也带有几分真心。   到底是她的第一个孩子,不牵挂是不可能的。只是当初宁家太穷了,她又那么年轻漂亮,不想过一辈子穷日子。   宁栀放下筷子,目光平静地看着她:“我能理解,所以你有什么话想跟我的?”   吕小燕本来攒了一肚子话,这下子被噎得一句也说不出来。   想着宁栀现在医院实习,属于最底层,最好不要占用他时间太久,免得给领导们留下不好的印象。   吕小燕道:“我找你确实是有点事。你知道的我现在再婚了,小儿子患有地中海贫血。医生说这种病能遗传,我和我老公都是轻型,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所以想告诉你一声,你最好抽空去医院检查一下。”   她想的是宁栀现在也这么大了,用不了几年就会结婚生子。   她担心宁栀不知道,万一跟她一样,宁栀也找了个地中海贫血的姑娘谈恋爱结婚,然后生下个中间型或是重型的地中海贫血孩子怎么办?   宁栀:“……”   怪不得那天在儿童医院见到她拿着住院的盆桶上血液科病房,应该就是她小儿子生病住院了。   “多谢提醒。”宁栀点了点头,“我会注意的。”   虽然他用不上,不过以后两个小的结婚他会多加注意。   吕小燕没怎么吃,多数时间都在打量宁栀。   这个她生下来后就抛弃没有照顾一天的孩子,外表完全是结合了她和宁成周相貌的优点长的,非常帅气。   就是看人时的目光给人一种很强的距离感。   怎么说呢,好像他人是在看你,但心思却根本没有一丝放在你身上。   吕小燕有点伤心。   她知道宁栀可能和她不亲,但孩子这么冷淡还是让她有点难过。   她倒宁愿宁栀骂她打她都比这样漠不关心的态度好一点。   至少那表示他还是在乎自己这个母亲的。   吃过饭,吕小燕要付钱,被宁栀拒绝了。   “我不习惯让女性付帐。”他阻止了吕小燕,付了帐,拿着给住院医师哥打包的卤肉饭,说,“午休时间差不多了,我先回医院了。”   吕小燕连忙站了起来,目露不舍:“那我以后可以经常见到你吗?”   宁栀皱了下眉,还是诚实地道:“如果没事还是少联系吧,我家里人不太喜欢我们走得太近。”   吕小燕:“……”   这孩子说话也未免太耿直了点吧。   两人出了沙县小吃,宁栀正准备过马路,吕小燕想了想还是叫住了他。   “你是学医的,知不知道星城哪个医院哪个医生治疗地中海贫血比较好?” 第108章   地中海贫血是由于血红蛋白异常导致血液中红细胞寿命比正常红细胞短,以至于红细胞老化速度超过骨髓造血代偿功能所引发的贫血,在华夏国南方比较常见。   一般轻度和中间型基本没什么症状,少数中间型和重型地中海贫血需要积极治疗。   正常来说地中海贫血一般不会有死亡风险。   宁栀想了想,说:“儿童医院的血液科就挺好的。”   治疗一个地中海贫血肯定还是经验丰富的。   吕小燕“哦”了一声,似乎是放下了心,说:“谢谢你。”   虽然宁栀拒绝了以后经常联系的要求,但吕小燕并不灰心。   至少她和宁栀分别二十多年后的再次重逢还是比较顺利,宁栀的态度不热情,但对她也并不怎么排斥。   他不想和自己多见面,也只是不想惹家里人不开心而已。   为此,吕小燕脑补了至少十万字的继母继子之间的现代宅斗剧。   这个世上有几个人会真心对待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呢?   比如她现在这个老公,他们认识的时候她已经怀孕了。   他当时不也承诺得好好的,孩子如果生下来肯定会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抚养,结果怎么样?   家里车房子全都是她买的,钱也是她挣的,现在在家里他还不是把诗琼当成隐形人看待?   有时候她太忙了没时间让他去学校里接下孩子都不乐意。   吕小燕以己度人,觉得同样身份的宁栀在宁家应该也是这个一个尴尬的存在,肯定也不怎么受杨晓曼待见。   无论嘴上说得多么好,不是自己亲生的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宁栀回到医院,把打包的饭菜给住院医师哥。   住院医师哥刚刚才忙完,捧着饭菜对着宁栀千恩万谢。   “学弟,还好有你,不然我今天就要饿肚子了。”   宁栀换了衣服,坐在一旁帮着师哥写病历。   住院医感动得眼泪汪汪,看着宁栀的眼神跟看天使差不多了。   “学弟,你人可真好。”   宁栀:“……”   他这个师哥人挺好,就是有点喜欢戏精附体,让人受不了。   师哥饿得前胸贴后背,吃了饭又感觉终于活过来了。   知道宁栀再过一个多礼拜要去参加国医科学院举办的考研夏令营,午休的时候便把自己当初的经验事无钜细地全教给宁栀。   简历和资料这些师哥都已经提前看过了,没什么问题,主要就是面试时的一些技巧。   师哥看着宁栀,说:“学弟你的形象肯定没问题,实际接诊也有一定的经验,这些肯定没问题。既然你只报名了一家研究所,那么就一定要表现出你的诚意。有的时候   这个也挺重要的。”   他有一个同学就是当初参加夏令营的时候,科室安排了两天的活动,什么查房、门诊参观他全都一个不落地参加了,甚至还去参观了主任坐门诊,让科室的主任和老师   们都留下了比较深刻的印象。   所以最后如愿以偿地拿到了录取名额。   这些都是过来人的经验之谈,宁栀听得很认真。   “总之,面试的时候最重要的是自信。其实本科生的专业水平大家都清楚,不会提什么物别难的问题,如果是连你也不知道的知识,那别人肯定也不知道。”师哥说道   ,“所以你也不要太紧张,反正我觉得你肯定是没问题的。”   宁栀:“……”   其实他并不是很紧张。   但他周围的人好像都比较紧张。   就这样紧张着紧张着就到了宁栀参加夏令营的日子。   国医科学院国医基础理论研究举办夏令营的日期是七月十号到七月十三号。   宁成周提前订好了机票和酒店。九号那天,宁成周带着一家老小搭乘飞机前往京都。   两个半小时后,飞机抵达京都国际机场。   宁成周订的酒店就在国医研究所附近。   这个时节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哪怕是京都温度也不低。   这是宁奶奶生平第一次搭乘飞机,老人家有点晕机,下午的时候一家人就在酒店休息,傍晚时去周围转了转,晚上去吃了有名的京都烤鸭,然后洗洗就睡了。   第二天,宁栀照着指示去研究所报道。   接待他们的是一位身材高瘦,戴着无边眼镜的中年男人,姓王,是教学科的科长。   大约今年是国医科学院第一次举办夏令营活动,报名的学生很多,生源质量也很高。   基本全都是京都大学、魔都旦旦大学、蜀中夏西医学院等等985、211、双一流院校的学生,而且全都是学校的第一名第二名。   相比之下星城中医药大学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星城中医药大学这个学校,所以知道宁栀出自这个学校时,不少学生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估计他们心里想的都是这种级别的夏令营这种学校怎么可能会有学生能收到入营通知,不会有内幕之类的吧。   王科长进行了简短的宣讲会,公布了导师们的联系方式后,接下来便组织学生们进行参观。   说实话宁栀对于参观实验室有点失望。   虽说是国医基础理论研究所,但实际大部分教学也是中西医结合,实验室多半也都是研究分子生物学或是技术设备之类。   倒是有个不向学生开放的以开展藏象学和五运六气理论方面研究的藏象研究室有点意思。   研究室外面的宣传栏上挂了好大一张人体经络穴位彩图,还有一些基本的阴阳学说、五行学说、藏象学说、经络学说甚至气功功法的简短介绍。   这说明在华夏国也有人和他一样在研究普通人的气脉运行理论,不过看进展仿佛比他的还要快一点儿。   宁栀一边思索着一边在原地看了很久。   一位穿着青袍的老先生以一种无比轻盈的步伐一路飘到他身边,宁栀倏然转身,注视着对方,目光有丝疑惑。   这是他来到地球后第一次从一个普通人身上感受到了修行的气息。   但——   他凝神感受了一下,很遗憾并没有从眼前这个人身上感受到一丝灵气的存在。   只是个普通人。   是他多心了吗?   正当宁栀疑惑不解时,对方温和一笑:“小同学对这个感兴趣?”   青袍老先生说这话的时候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宣传栏,宁栀压下心中的疑虑,道:“有个问题一直困扰了我许久。”   老先生明显愣了一下,似是没有料到居然有医学生看到他后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但老先生还是非常和蔼地鼓励他:“说说看。”   宁栀一指宣传栏,说:“国医讲究精气神,我想知道假使气并不只是一个哲学概念,而是物理存在的一种物质,普通人要如何吐纳炼气,吸收炼化它?”   普通人没有灵根,无法吸收炼化灵气,但华夏很多典籍之中却频频提及到炼气一说。   宁栀研究了很久也没有研究明白。   在医学界,确实有关于气这一名词的争论,尤其是在国医和西医的辩论中,“气”和经络也是争论得最厉害的部分。   毕意精神和心理领域比较接近,大家都能理解接受,但气和经络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非常抽象。   别说普通人,便是一些半桶水的国医生也对这个东西似懂非懂。   老先生似乎对此颇有涉猎,闻言朝宁栀招了招手,示意宁栀跟着他走。   “经脉十二者,伏行分肉之间,深而不见,惟返观者能照察之。”老先生一边说一边带着他穿过建筑,来到研究所后面的一个小湖边。   湖并不大,中心建有一个小小的八角亭。   亭中摆了一个矮桌几,桌几两边摆放着两个蒲团。   老先生盘腿坐在其中一个蒲团之上,然后示意宁栀坐在另一边,然后放松下来,闭上眼睛。   宁栀坐在另一边,仔细观察着他。   不一会儿,宁栀就能感觉得出对方呼吸节奏有了变化,逐渐变得匀长缓慢下来,达到了身心合一、形神松静的状态。   这是标准的入定姿态。   除了他感受不到对方的灵气。   宁栀:“……”   老先生这一入定,便到了傍晚日落西山之时方才睁眼。   他抬起眼睛看到对面的宁栀居然也一动不动,闭目盘腿而坐,不由十分惊讶。   这个年轻人不说别的,光是这份心性就挺不错,至少能耐得住寂寞,是个搞研究的好苗子。   老先生暗暗点头。   彼时,宁栀感受到他呼吸的变化,也睁开了眼睛。   两人从湖中亭走了出来,老先生问宁栀:“你是来参加夏令营的学生?叫什么名字?”   “宁栀。”   “哦。”老先生点头,“哪个学校的?”   “星城中医药大学。”这要是换了别个学生,肯定抓住这个机会问东问西,也就宁栀依然是对方问什么便答什么,清高得有些愚蠢。   老先生倒不以为意,只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问:“你选的哪个专业?哪个导师?”   这没什么可隐瞒的,宁栀道:“国医诊断学,梁恺之先生。”   老先生便“哦”了一声,什么也没说,两人在研究所门口友好道别。   回到酒店,宁栀点开国医基础理论研究所的官网,搜索了一下,确定没有找到看到今天碰见的那位老先生的个人简介。   他想了想,在微信上给梁恺之发了条消息,询问梁恺之这个人是不是研究所的教授。   梁恺之估计很忙,过了一个多小时才回了他一条消息。   梁恺之:【你说的应该是藏象研究所的主任褚含章老先生。怎么?你今天遇上他了?】 第109章   说起褚含章,这也是一个神人。   孤儿出身的他,幼年的时候就在药铺做伙计帮忙抓药打杂混口饭吃。也就是这个时候他开始对国医产生兴趣,开始自学国医。   药铺老板见他勤奋好学,也时常指点于他,就这样他一边工作一边自学完了《黄帝内经》、《神农本草经》、《伤寒论》、《金匮要略》、《医宗金鉴》。   后来国家重新开放高考,他仅仅自学了一个月的高中课本就去参加高考,居然还考上了。   然后一路就跟开了挂似的,在国医领域开始斩头露角。   照梁恺之的话说,这人天生就是吃这碗饭,如果他半路不走歪的话。   褚含章在名望达到巅峰之际,突然开始对炼气感兴趣,然后离开京都跑到深山老林研究气功去了。   没错!   就是现在备受争议,甚至一度被打上封建迷信标签的那个气功!   当时所有人都摇头叹息,觉得完了!   这样一位天赋型国医大师选手走入歧途了!   气功这个东西吧,那些大佬们多多少少都了解一些,但不会沉迷。   因为这个东西太玄了!   没个百八十年研究不明白!   当然是正儿八经的正统养生气功,不是外面那些骗子吹嘘的能治百病带点邪|教性质的那种。   褚含章销声匿迹了十几年,等到他的名字再次出现在国医界的时候,他已经成了藏象学说的第一人。   他的国医辩症疗法比梁恺之还强!   让人不得不服!   如果说梁恺之比起天赋,更偏向于勤奋出奇迹,那这位就完全就是靠天赋吃饭。   羡慕不来的。   听梁恺之介绍完,宁栀就感慨这国医界真是卧虎藏龙,什么样的人才都有。   同时又有有点惋惜。   以一界凡人之躯已经初窥修真之道,这样的天姿就是放在修真界也是天才。   就是可惜没有灵根,无法吸纳灵气。   正想着,有人敲响了他的房门,是游玩了一天的宁成周带着宁奶奶他们回到了酒店,喊宁栀去吃饭。   餐厅在三楼,宁成周点了餐,问:“今天去研究所感觉怎么样?氛围好不好?见着梁老了吗?”   宁栀说:“今天只是报道,然后参观实验室,感觉还行,有个研究藏象学的教授挺有意思的。”   “哦哦哦。”宁成周点头,说,“那就好那就好。”   能有让儿子感兴趣的教授在,那就是好事啊!   宁成周又问了其他来参加夏令营的学生,知道都是国内排名靠前的学校国医专业的老大老二之后,又不禁有些担心:“要不要我抽空请全所的导师们吃个饭啥的?”   这个时候宁成周就感受到窝居星城一角的不便之处了。   人脉还是太窄了。   京都这边他几乎从来没涉足,靠得上的人脉一个没有。   他就是想给儿子拉个关系都找不到个人帮忙牵线。   宁栀很感谢他的心意,但拒绝他的好意:“不用,我自己会看着办的。”   要是活了两辈子的他还败给了这些才二十出头的小年轻,那说明他根本不适合干这个,不如早点改行。   虽然如此,吃完饭宁成周还是抽空给孔国权打了个电话,听听他的意见。   结果孔国权只让他相信宁栀。   宁成周:“……”   他想了想,决定还是听从孔国权的意见。   他只是爱操心,但并不爱乱操心。   不懂的领域就要听人劝,听人劝才能吃饱饭。   宁奶奶他们在外面逛了一天,都有点累,吃过晚饭后就早早地回房休息。   第二天,宁奶奶他们大清早起床去排队看升国旗,宁栀陪着一起排了好几个小时的队,看完升国旗,然后赶去研究所。   夏令营接下来的两天基本就是学生们展现自己的才艺,和导师们相互沟通交流以及面试的时间。   大部分学生展现的才艺基本都是唱歌跳舞,外语朗诵之类的,有一位蜀中夏西医学院的高材生甚至当场耍了一段刚柔并济的太极,颇得各位导师的好评。   下午的时候才去门诊那边面试。   这个时候宁栀才终于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师祖。   梁恺之大约七十岁上下,外形有些清瘦,穿着简单朴素的白衬衣,表情非常和蔼。   当他的身形出现在研究所的时候,周围的同学们全都站住了,个个都神情激动。   这一位可是国医界的真大佬,鼎鼎有名的梁恺之梁院士啊!   但凡对国医有点追求的人,见到他就跟小迷妹见到自己喜欢的爱豆似的,激动得不行。   “梁院士,您好,我是蜀中夏西医学院的夏明朗,从我进入大学的第一天起,我就梦想着能进到国医科学院跟着您一起学习歧黄之术,毕业以后救死扶伤,为人民服务。”夏明朗见到偶像非常激动,有点语无伦次了。   梁恺之温和地看着他,说:“我看过你的简历,好像在我们研究所的杂志上还发表过一篇文章吧,不错不错!”   得到梁恺之的夸奖,夏明朗高兴得简直要晕过去了,脸胀得通红,走路的时候都有点同手同脚。   其他的同学们则一脸羡慕嫉妒恨的表情。   见到梁恺之的时候,他们内心都很想上前跟梁老搭语,没想到却被夏明朗抢了先。   不过夏明朗也确实厉害。   成绩优异不说,大学期间就已经在研究所主办的杂志上发表过论文,这样有天赋又会钻营的人确实羡慕不来。   夏明朗近水楼台,是第一个面试的。   他面试的时间挺长,四十多分钟才出来。出来的时候春光满面,估计大佬们对他印象都挺不错。   今年梁恺之向外公开只招收一名学生,而选他的学生又非常多,竞争非常激烈。   不少同学见到这一幕,心中已经开始打起退堂鼓,打算退而求其次改选其他的导师了。   宁栀是第三个参加面试的。   面试的房间里除了梁恺之,还有三名老师也在,其中一位就是他刚来的第一天遇见的那位褚含章老先生。   褚含章今年并没有带研究生的计划,他之所以过来完全就是以普通导师的身份来考察一下这一届学生的水平。   兴许内心也有对宁栀的一丝好奇,所以当宁栀进来后,他是第一个开口的。   “星城中医药大学的宁栀同学是吧?”褚含章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说,“随意点,坐吧。”   宁栀道了谢,坐下了。   角落里一位看上去稍微年轻一点的女导师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问:“带简历了吗?”   宁栀报名的时候只申请了梁恺之一位导师,别的老师根本就没收到他的简历。   好在田小薇早料到这个情况,给他打印了很多份。   宁栀抽了四份出来,给四位导师一人发了一份。   女导师看了一眼,扭头和另一名导师称赞道:“不错,实践经历挺丰富的。”   那位导师和梁恺之差不多年纪,身形略胖一点,头有点秃。   闻言他点了点头:“确实今天面试过的学生里面他实践经验最丰富。”   不过几位导师也发现了宁栀并不是直升的药学专业。   宁栀最先是读的职高,后来特招才考进的星城中医药大学,并且只花了一年半的时间就把文化课程全修完了。   看到这里,女导师好奇地问他:“你为什么会想学国医?”   这个问题几乎每个学生都会被问到,住院医师哥也提醒过宁栀,并且给了他几个非常标准的高大上的答案让他自由发挥。   宁栀想了想,舍弃了那些千篇一律的回答,非常诚实地回答道:“那可能是因为我只会国医,也只有国医做得好吧。”   女导师:“……”   胖秃导师对生发丹很感兴趣,问他:“我看到你在《当代国医》杂志上发表了一篇关于生发丹的论文,你这个生发丹的药理是什么?炼出来的丹药你自己试用过吗?有效果吗?有副作用吗?”   宁栀:“……”   宁栀想了一下,先把生丹发的药理非常详细地说了,道:“其实这个药水样品已经通过了药监局的审核,并且开始投入了生产,效果比我亲自炼的要差一点,但比什么生姜擦头皮和植发靠谱,至少长出的新头发不会像植发那样第二个月就全掉光了,存活率还可以。”   胖秃导师“哦”了一声,起了点兴趣。   “哪家公司生产的?叫什么名字?”   梁恺之&褚含章&女导师:“……”   许是胖秃导师想治疗秃顶的意图太明显,女导师很快就转移话题,问宁栀:“能说说你在这个营队基层卫生所的病例么?”   导师们大约觉得他的这段经历很新奇,女导师一问,另几位导师包括梁恺之都望了过来,颇感兴趣地倾听着。   当初离营的时候,宁栀是签了保密协议的。他返校之后不能暴露营地位置,不能泄露营地的军事布署,不能向外界透露营地长官和战士们的真实姓名职业等等。   但如果只是单纯讨论病例还是允许的。   宁栀便将年初在营地里给战士们治疗灵气不耐受症的事简要地说了一遍。   这里就涉及到一些藏象经络方面的理论,褚含章也饶有兴致地问了很多问题。   宁栀选择的导师梁恺之反而是最后发言的。   他问:“会把脉吗?”   宁栀点头:“会一点。”   老先生便伸出手腕,说:“你给我把把脉,我看看你把得准不准。”   宁栀上前,以中指按在梁恺之手掌高骨内侧的桡动脉上宁关脉,然后食指和无名指落下,定下寸脉和迟脉,三指隆起成弓形,指头齐平,以指腹按触脉体,细细感受梁恺之的脉博跳动。   几位导师看他诊脉的模样十分标准,俱都暗自点了点头。   国医里头,最难掌握的便是把脉。   这玩意理论和实践差别太大,不把个几千上万人的脉基本是诊不准的。   宁栀才接触国医两年多,脉把得准不准另说,至少这把脉寸关尺的位置是找准了,而且手法很熟练。   看来是练过的。   宁栀聚精会神地感受着梁恺之的脉象,然后脸色越来越奇怪,最后凝重了起来。   不是吧!   他师爷这个脉象怎么感觉这么奇怪。 第110章   正常人的脉象应当是从容和缓非常柔和的。   哪怕是弦脉、促脉,也是和缓中的弦脉或促脉,不会那么的硌手。   他师爷的脉象乍看之下好像也不疾不徐、不浮不沉、不细不洪,纵然脉来有些缓迟,考虑到师爷的年纪,也很正常。   但宁栀总觉得有点奇怪。   怎么说呢?   正常人的脉好比流水包裹下的石头,摸上去的时候虽然能感受到石头边缘的棱角,但因为有水流的作用,这棱角并不会觉得多锋利刺手。   他师爷的脉象就好像包裹着石头的水没了或者水位下降不够了似的,乍一摸下去似乎也挺正常,但总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微妙的粗糙感。   宁栀诊了很久也无法下定论,最后索性运起灵气,往梁恺之周身游走一圈。   然后他发现这真的不是他多心,他师爷的身体真的有点问题。   宁栀诊脉的时候,其他的几位导师都非常安静,为了不影响到他,他们甚至连呼吸都在有意控制。   直到宁栀诊完脉收回了手,梁恺之才问:“怎么样?诊出什么来没有?”   宁栀皱了下眉,心中组织了一下说辞,然后开口道:“老师的脉象看似和缓从容,然则脉弦细,隐有涩象,要不老师您抽空去做个检查?”   宁栀话说完,女导师和胖秃导师都愣了下,看向梁恺之。   前两名面试的学生梁恺之也让他们诊了脉。   不过那两名学生一个脉象都说不清楚,另一个则很肯定地说平脉。   现在宁栀又说是弦细脉。   这就有点意思了。   同一个人,三个学生诊脉,脉象各不相同。   到底哪个才是对的?又或者说三个都是错的?   女导师和胖秃导师把目光转向梁恺之,想听听他怎么说。   梁恺之全程表情平静,直到宁栀说出弦细脉,脸上才露出一抹微笑。   “你的老师说你诊脉稍弱,现在看来他倒是有点看走眼了,你的诊脉技术倒是比他说的要好些。”至少他的弦细脉是诊出来了。   宁栀的表情却没有梁恺之那么轻松。   弦细脉一般代表着肝部疾病,刚才他用灵气检查的时候,也发现梁恺之肝部有轻微的病变异常。   宁栀:“……”   不是吧!   他怎么一读研,选的导师就生病。   梁恺之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和蔼地对他说:“不用担心,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能坚持把你带毕业的。”   他这么说就代表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只要宁栀不中途放鸽子,等到推免系统出来,他报名就能被梁恺之录取。   说起来梁恺之除了医术好之外,挑徒弟的眼光在业界也是有名的。   他带过来的学生如孔国权、阎立民还有另外几个,现在几乎都成了行业大佬。   只不过近些年他把重心放在研究上,基本不怎么带学生。   今年自打他放出风声带学生之后,好多人都在猜测他是不是在挑关门弟子,继承衣钵。   现在看来这话倒是不假。   宁栀看起来也是个天赋型选手,好好培养,将来未必不能挑起国医的大梁。   女导师和胖秃导师却高兴不起来。   别看国医科学院现在一副花团锦簇欣欣向荣的模样,其实形势并不乐观。   新一代的国医学生大部分都转到中西医结合的赛道上去了,真正沉下心来坚持继续钻研国医的凤毛麟角。   相比之下,反倒是对面的霓虹国那边对于国医的钻研比我们自己国内更加深入。   当年战争年代,霓虹国从我们国内或买或抢走了很多国医方面的古籍药方,那些珍贵的典籍霓虹国一车又一车往国内运。   霓虹人拿到珍典后,不停地研究,现在在国医某些领域甚至比国内还要强。   反倒是我们自己这些年一心发展西医,又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导致国医的发展反而滞后了许多。   西医见效快,而且经济效益确实比国医好,再加上国内的医学培养制度更加偏向于西医,国医严峻的就业形势等等原因,以至于年轻人更青睐西医。   他们也能理解。   可理解归理解,只要一想到国医就靠他们这些老家伙苦苦支撑,万一他们这辈人将来没了,国医说不定会在他们身后断了传承,他们真是睡觉都不安稳。   现在好了。   他们国医的顶梁柱梁恺之身体还出毛病了!   梁恺之的心情倒是不错的,宁栀走后,他扭头对其他三位导师不无欣慰地道:“你们都用点心,将来国医的传承都在他身上了。”   他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这么一个好苗子。   宁栀的心情也不怎么太美丽,从研究所出来,直接回了酒店。   宁奶奶他们出去玩了,还没有回来。   天气有点热,宁栀去浴室冲了个澡出来,看见手机提示有新的消息。   他拿起来一看,是他那个差不多半个多月没有联系的小男朋友。   杨峥:【你寄的防晒膏收到了,谢谢。】   宁栀:“……”   他上周才寄过去的,现在就收到了,这回倒挺快。   宁栀:【不用客气。那些你先用着,过两个月我再给你做几罐。】   杨峥很快回复过来。   杨峥:【现在不忙?】   宁栀一挑眉:【不忙。我刚面试完,现在在酒店。】   杨峥:【哪家酒店?】   宁栀虽然不解,但还是老实把酒店的名字打了过去。   宁栀:【怎么了?】   杨峥也不知道是去忙了还是偷偷给他发短消息被人发现了,半天没有回答。   宁栀等了一会儿,见没有消息进来,便躺到床上打算休息一会儿。   今天起得有点早,刚才给梁恺之把脉,耗了点精神,这会儿觉得有点累。   闭上眼睛睡不到半小时,房门被人敲响了。   宁栀还以为是宁奶奶她们回来了,打着呵欠去开门,结果发现杨峥拎着一个行李袋站在门外。   “?!!”宁栀,“你怎么来了?”   杨峥笑吟吟地看着他:“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说实话这个时候见到杨峥他确实挺意外也挺开心的。   走廊上电梯门响,杨峥身形微仰,朝电梯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很快搂着宁栀进了房间。   他把行李袋扔在地上,说:“太热了,我先去冲个澡。”   杨峥拿着换洗衣服进了浴室,不一会儿浴室里响起了水声。   宁栀想了想,给杨晓曼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杨峥现在在酒店里。   杨晓曼那个时候正在王府井逛街,接到宁栀的电话后顿时街也不逛了,表示马上就回酒店,让他和杨峥等她们一会儿。   杨峥洗澡很快,不一会儿便推开门走了出来,朝着宁栀伸开胳膊:“栀栀,过来让我抱一下,想死你了。”   宁栀对这个两辈子唯一的小男朋友还是很有耐心的,耐心得甚至带着点纵容的心态。   他上前一把抱住了杨峥,说:“我也很想你。”   杨峥两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腰,旋随给了他一个火热的亲吻。   许久,两人方才分开。   杨峥扣着他腰,低下头欲要再吻他,宁栀身形往后微倾,避开了他的亲吻。   杨峥挑眉,满眼不解。   以前宁栀可从来没有拒绝过他的亲热。   “你姑她们要回来了。”宁栀好笑地安抚他说,“等晚上吧。”   杨峥:“我姑也来了?”   宁栀点头:“嗯,不光你姑,我爸我奶还有两个小的都来了。”   杨峥:“……”   正说着,房门被人敲得怦怦响,杨晓曼的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   “栀栀,你在吗?”   杨峥在心里叹了口气,松开宁栀去开门。   门外杨晓曼一脸惊喜地看着他。   “你怎么会这个时候来京都?”杨晓曼真是又惊又喜,对着他就是一顿捶,“来也不知道提前打个电话,刚才我接到栀栀的电话还以为他在开玩笑。”   她这个侄儿真是越来越神出鬼没了。   杨峥虚虚地抱了他姑一下,说:“正好来京都有点事,知道栀栀要过来面试,所以过来看看他。”   他是没有料到宁成周和杨晓曼会挑这个时间一家人来京都旅游。   失策了!   他下意识地朝宁栀看过去,结果发现宁栀正笑吟吟地盯着自己看。   有点看热闹的意思。   宁嘉锐挤了上来,一头扑进杨峥怀里,嘴里不停地喊着峥哥峥哥。   杨峥一把将他抱了起来,掂了掂,说:“哎哟,壮了不少,再过两年峥哥就该抱不动你了。”   “才不会。”宁嘉锐笑得眉眼弯弯,“你连哥哥都抱得动,肯定也能抱得到我。”   哥哥可比他重多了。   宁栀:“……”   宁梓楠冲着她弟翻了个白眼。   别人都说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她弟自从身体好了之后,就光长个子不长脑袋了。   杨晓曼被小儿子逗得哈哈笑:“你这是嫉妒哥哥还是嫉妒峥哥啊?”   宁嘉锐摸了摸脑袋,觉得这个问题有点难。   宁成周对这个傻儿子有点没眼看,叹了口气拍了拍侄儿的肩,说:“先去吃饭吧。”   又问:“你什么时候走?”   杨峥说:“后天走。”   “哦哦哦。”杨晓曼高兴地道,“栀栀也面试完了,明天我们一家人正好可以一起出去玩。”   宁成周给前台打电话,要给他再单独开一间房,被杨峥阻止了:“不用那么麻烦,我住栀栀那一间就行。”   宁成周看向儿子,宁栀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宁成周见儿子同意了,也就不再坚持。   他担心宁栀住得不舒服,特地给他订的一间大床房,两米的大床住两个小伙子倒也不算挤。   当晚,宁成周在酒店的餐厅订了一桌,招待这个许久难得见一面的侄儿。   宁成周点了菜,问:“喝点什么?”   杨峥看了宁栀一眼,摇头:“天气太热,就不喝了,再说孩子们也都在。”   杨晓曼也劝他:“出门在外少喝点,一家人吃顿饭,又不是在外面应酬。”   宁成周嘿嘿笑:“难得见到阿峥一面,今天我这不高兴吗。”   宁奶奶乐得笑眯了眼。   她就喜欢像这样一家人和乐融融的模样,在这种气氛下就连她那个一直看不上眼的儿子都顺眼了许多。   饭菜上桌,宁成周一边给家人布菜一边问:“你来京都的事情都办好了吗?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别的我可能帮不上,可如果缺钱什么的只管说一声。”   他向来把杨峥当儿子看的,对这个侄子也很大方。   杨峥拿卷饼包了一块烤鸭递给宁栀,说:“谢谢姑父,事情我都办好了。”   宁成周“哦”了一声,知道部队规矩多,也没有多问,道:“别光顾着照顾栀栀,你自己也吃。天天在部队训练,辛苦着呢!”   “习惯了就好。”杨峥道,“栀栀给我熬了很多药膏,非常好用,一天下来都不觉得累。”   宁成周又“哦”了一声,虽然有些好奇向来冷淡的大儿子居然跟杨峥关系如此亲近,但也没有多想。   本来年纪相近的年轻人就比较容易混熟一点,而且儿子年初的时候去军营里见习也多亏杨峥帮忙。   兄弟之间就是要这样互相帮助相互扶持,以后感情才会越来越好。   聊完侄儿的事,宁成周这才有机会询问宁栀面试的事,问:“面试感觉怎么样?梁老答应收你当学生了吗?”   宁栀“嗯”了一声,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是答应了。”   “那就好那就好。”宁成周顿时喜上眉梢,再次道,“真的不要我订一桌请他们一起吃个饭?”   “不用。”宁栀一边说,一边将杨峥给他夹的鸡腿给挡了回去,“别给我夹了,你自己也吃。”   杨峥看了他一眼,确定他吃得差不多了,这才不管他。   宁成周便失望地叹了口气。   他刚涉足医药行业,很是希望结识更多这方面的人,不过儿子既然不同意,还是算了吧。   杨晓曼就咭咭直笑。   别看宁成周在外面人五人六的,但是在栀栀面前真的一点底气都没有。   完全就是栀栀说东,他绝不敢往西的那种。   从没见哪个当老子的这么被儿子拿捏的。   也亏得栀栀懂事,要换了别家那种熊孩子,就宁成周这种宠孩子的性子,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吃过晚饭,宁成周还想约杨峥出去喝一杯,被杨峥以太累想早点休息为由推拒了。   “好吧,那你早点休息,明天早点去爬长城。”宁成周拍了拍他的肩,也回房间了。   等人一走,杨峥把房门一关,抱着宁栀三两步走到床边,将人压倒在床上。   宁栀摸了摸他的脸,笑着说:“不是很累吗?”   杨峥笑得有点不好意思:“我说谎了,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宁栀哈哈笑,只觉得这人怎么能这么可爱。   他撑起上半身,亲了亲杨峥,说:“脱衣服。”   杨峥也亲了亲他,起身先把窗帘拉上,又四处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针孔摄像头之类不该出现的东西后,才重新坐回到床上,抱着宁栀不停地亲吻他。   最开始两人滚床单的时候,杨峥还略有些生涩,现在的他已经能很熟练地同时满足自己和宁栀。   宁成周订的酒店挺不错,至少隔音效果挺好的,哪怕两人滚床单的动静大一点,也不用担心被隔壁的客人听见。   等到两人诉完衷情,心满意足地搂抱在一起休息时,宁栀才出声问他:“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杨峥低下头很亲昵地亲了亲宁栀的额头和眼睛,说:“上次不是跟你提过外调的事吗?这次来就是为了这个事。”   宁栀本来有点困倦了,听到这话打起精神来,问:“你还是决定外调?”   “嗯。”杨峥点了点头,伏在他上方,手指虚虚地在他脸上摸了摸,说:“留在营地没有什么上升空间,而且距离你也太远了。”   宁栀在营地呆过一个多月,知道杨峥有多么珍惜他那些战友。   本来一直在营地呆得好好的,突然想要外调,而且还是京都,他自然明白杨峥多半是为了自己。   “不管你做什么选择,我都支持你的。”宁栀搂着杨峥的脖子,将他的脑袋胺在胸前,说:“其实今天我心情有点不好,你能过来找我,真的让我很高兴。”   杨峥“嗯”了一声,抬起头,看着他:“怎么了?”   宁栀想了想,便把今天面试的事说了。   “老师他身体不太好,我估摸着应该是忧思过度,郁结于心。”他蹙起眉。   梁恺之身为国医圣手,名利地位都不缺。   还有什么值得他这么忧心忡忡,以至于悒郁成疾?   难道国医的形势竟然如此不乐观了吗? 第111章   杨峥问:“你老师病情很严重吗?”   宁栀道:“他的肝脏有点病变,现在还是初期,倒也不是很严重。”   然而梁恺之已经七十多岁了,无论再怎么养生,这个年纪的身体已经在下坡路。   平时没事还罢,一旦脏器发生病变,病情恶化的速度就会很快。   杨峥:“……”   他和宁栀的心情差不多。   好不容易考进了国医科学院,结果导师生病了。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运气!   “那你打算怎么办?要换导师吗?”杨峥搂着他,一手摩挲着宁栀的胳膊,安慰似地亲了亲他。   “倒也不至于。”宁栀笑了一下,说,“老师的医术很好,这事他自己多半有打算。”   癌症早期还是比较好处理的,实在不行他再想想办法,看有没有什么好的药方,到时候给他炼几炉药。   又不是晚期,总归会有办法的。   杨峥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发现已经快两点了。   他翻了个身,将宁栀搂在怀里,说:“不早了,睡吧。”明天还要赶早去爬长城。   宁栀于是秒睡。   七月中旬的京都已经进入盛夏,白天太阳很晒。   第二天他们特地起了个大早,趁着上午没那么热的时候叫了车直奔长城,先坐滑车到北四楼参观了□□的题词,然后步行去北八楼。   这个时节正是旅游旺季,到处都是人。   杨晓曼一边给两个小的涂防晒膏,一边看着前边黑压压的人群感慨:“到处都是人啊,我都不知道我们到底是跑来旅游,还是看人来了。”   爬长城其实是宁奶奶的心愿,她想去长城上看□□的题词。   老人家对于□□的感情还是很深的,哪怕她从来没见过那位伟人。   宁成周这几年养尊处优,早就失去了年轻时候那种吃苦耐劳的精神,热得头上直冒汗:“可不是,现在出来旅游就是花钱找罪受。”   只有宁奶奶笑眯眯的,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老人家以前呆在芙城跟着大孙子过日子,哪儿都没去过,现在陡然出一趟门,真有种开眼界的感觉。   夏天的长城虽然很晒,但景色确实很漂亮。   从高处往下望,远处的长城像条巨龙一般盘踞在蜿蜒起伏的青翠大地之上,非常壮观。   老人家精神抖擞,都不用人扶,走得比杨晓曼还要稳当。   “妈,您身体真好,我都热得有点喘不过气来了。”杨晓曼深谙和宁奶奶聊天的精髓,在表达自己又热又累的同时,还不忘拍宁奶奶的马屁。   宁奶奶安慰她:“我以前爬我们家门前那个小山坡也喘得不行,跟你们住一起后,栀栀老是给我炼那什么养生丸吃,身体倒是养好了不少。”   杨晓曼也点头:“养生丸我也吃了呀,多亏了栀栀这两年给我熬的药,不然就我以前那身体素质连半小时都坚持不下来。”   宁奶奶说:“多晒点太阳好,现在的年轻人老是呆空调房里,夏天都不怎么出汗,那个什么汗腺都要退化了。”   宁栀:“……”   旁边一对来爬长城的小情侣累得哈哧哈哧直吐气。   小姑娘身形非常消瘦,皮肤很白,戴着遮阳帽,几乎是被男朋友一路搀着上来的。   听到宁奶奶的话,小姑娘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可是奶奶,这种太阳晒多了会中暑啊!”   宁奶奶呵呵笑:“这算什么呀?在芙城那边夏天四十多度,我们还要下地干活。”   小情侣于是对宁奶奶表达了他们的钦佩之情。   宁奶奶是个社牛,不管在哪跟谁都能聊上几句,长得又和善,很快就和那对小情侣攀谈起来。   等到爬上北八楼的时候,宁奶奶已经把这对小情侣的八代祖宗都打听了清楚了。   小情侣是一对青梅竹马,一个院子里长大的。   从小学初中高中都上的同一把学校,高中毕业后居然考进了同一所大学。   妥妥的青梅竹马。   老太太甚至连小伙子打算趁着这次旅游向小姑娘求婚的隐秘都打听到了,还一个劲地鼓励小帅哥,不要怂,大胆地表白。   宁奶奶和小情侣聊得热火朝天,宁栀下意识地朝那个小姑娘看了两眼。   他五感灵敏,小姑娘说话的时候他隐约闻到了一股像是蜂蜜散发出来的甜味。   宁栀心中正觉可惜,突然胳膊上传来轻微的刺痛,他扭头,看见杨峥一把托着他的手腕提醒他:“别东张西望,小心脚下。”   他们现在走的这段路比较平坦,这提醒来得莫名其妙。   宁栀心中正觉疑惑,就听杨峥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长得有那么好看吗?看得这么专注。”   宁栀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他多关注那个小姑娘一些又不是因为她的长相。   没想到他这个小男朋友还是个醋坛子呢!   “人家有男朋友的。”宁栀转头发现宁奶奶他们已经走到前面去了,又说,“再好看也没有你好看。”   于是杨峥瞬间高兴了:“我也觉得天底下你最好看。”   远处宁奶奶朝他们两人招手。   同行的小情侣体力都不太好,走到半道上就有点走不动了,于是宁奶奶便去搀小姑娘,让宁栀去扶小伙子,无论如何都要帮这对小情侣完成心愿。   宁栀:“……”   好吧,年纪大了的人都比较喜欢做媒,他理解。   他和杨峥快步上前,不等他动手,就见杨峥一手拽着小伙子,几乎是一路把他提上去的。   小伙子羡慕极了,冲着杨峥和宁奶奶直竖大拇指。   “奶奶,你们俩身体素质真好。”   杨峥也就算了。   他身材高大,体格彪悍,一看就知道是练过的。   可哪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家像宁奶这样爬长城气都不喘一下的。   宁奶奶有点小骄傲:“我原先也跟你们一样,后来我大孙子去学医,经常给家里人熬些调养身体的药,吃了就好多了。”   小伙子扭头一瞅,这才发现宁家一大家子,上到七十多岁的宁奶奶,下到十岁出头的宁嘉锐,一口气爬上北八楼,都跟没事人似的。   这一家子不光颜值在线,身体素质也是个顶个的好。   “家里有人学医就是好啊。”小伙子感慨了一声,“我们家婷婷就是身体不太好,怎么吃都不长肉,太瘦了。”   宁奶奶看了一眼,点头:“是有点瘦,以后多吃点。我大孙子就是吃得多,所以才长得这么好。”   宁栀:“……”   他吃得多是因为他修炼消耗大,普通人像他这么吃早进医院去了。   那小姑娘瘦也是有原因的好么。 第112章   小伙子将宁奶奶引为知己,一直跟老人家叨叨女朋友如何不好养,如何娇气。   语气里明着抱怨,实则炫耀。   那意思就是女朋友如此娇弱,现在也被他养得能来爬长城了。   宁栀听不下去了,提醒说:“你女朋友这个身体,可以适度的运动,但要避免太过剧烈的运动。”   这么热的天来爬长城,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小伙子挠了挠头。   他女朋友身体不好,其实他本来是打算坐缆车上来,领略一下长城的壮观景象然后坐缆车下去,根本没打算靠脚走上来。   他和女朋友亲梅竹马,一路同校小学初中高中大学,顺理成章地成为情侣。大学还没毕业的时候两家就已经开始商量婚嫁的事,结果女朋友身体出问题了。   1型糖尿病,又称青少年型糖尿病。   糖尿病这个病吧在现在这个年代其实很普遍,算是个养生富贵病了。   只要积极治疗,注意饮食,合理运动,其实问题不大。   不过因为1型糖尿病由于自身免疫因素导致,有一定的遗传率。   因为这个原因,小姑娘怕拖累小伙子,一度想要跟他分手。   两人十几年的感情下来,都已经谈婚论嫁了,小伙子明显是真心喜欢小姑娘的,怎么可能因为这个理由就草率地分手呢?   为了打消小姑娘的这个念头,小伙子趁着暑假带着小姑娘出来旅游,顺便也是开解小姑娘的意思。   都说山水能开阔人的心胸,一路游玩下来,小姑娘果然不再坚持己见,今天甚至罕见地跟他打了个赌。   她说如果她能靠自己的双脚爬上长城就接受他的求婚。   小伙子脑子一热,于是就答应了。   宁栀:“……”   杨峥听了也十分无语,只能说到底是年轻人呐!   性命攸关的事情能这么随便吗?   小伙子絮絮叨叨说了半天,觉得有点渴,摸出水瓶递给小姑娘一瓶,自己一瓶。   小姑娘喝水很猛,一口气喝了大半瓶。   杨峥也取出瓶装水,递给宁栀。   宁栀接了过来喝了两口,剩下的多半瓶杨峥接过来喝了,空瓶子扔进边上的垃圾筒里。   “热不热?”杨峥扭头,朝杨晓曼要了把小塑料扇,站在宁栀身边给他扇风。   杨晓曼看了直叹气:“你要是对女孩子也能这么温柔体贴早结婚了。”   杨峥看了他姑一眼,心想面前这个就是他老婆,所以他才会这样,换了别人他才没有这么体贴。   宁梓楠朝天翻了个白眼。   小姑娘现在已经到了青春期,有点小叛逆,父母说什么她都想反驳,但在宁栀和杨峥面前,她还是比较乐意维持淑女的形象的。   边上小伙子已经休整完毕,果然如他所言那般,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丝绒盒子,像电视里演的那样突然对着小姑娘单膝跪地,举着打开的盒子说:“亲爱的顾婷美女,你愿意嫁给我吗?”   哇!   大庭广众之下真人版现场求婚啊!   霎那间整个北八楼所有的游客全望了过来,无论未婚还是已婚的全都羡慕地看着这对小年轻。   就连杨峥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小伙子手中的戒指。   小姑娘捂着嘴,激动得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吃瓜群众不明真相,一个劲地起哄。   “答应他!答应他!”   “哇,好浪漫!”   “天啊,好像在拍电视剧。”   如果没有接下来的意外的话,这将会是一段能够维持好几天热度的浪漫爱情故事。   然则,意外发生了。   小姑娘没有回答,她的脸色突然之间变得特别白,胸口急遽起伏,然后整个人毫无征兆地倒了下去。   小伙子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扶起她:“婷婷——”   一探鼻息,呼吸微弱。   突来的变故让围观的群众们都懵了,执勤的工作人员一瞧,立刻熟练地给景区游客服务中心医疗救助站打电话。   “有个小姑娘晕了……不知道……估计是中暑了。”   每年这个时候,总会遇上三两个中暑的,工作人员以为这回也一样。   宁栀就站在边上,第一个上前道:“你这个体位不对,让她平卧,腿稍微抬高一点。”   小伙子本来急得都有些六神无主了,听到这话一见是宁奶奶一路称赞的大孙子,心中仿佛有了主心骨一般立刻照他的话做了。   宁栀指挥他将小姑娘放平在地上,垫高颈部,抬起下颌,让小姑娘的头偏向一侧。   工作人员打完电话也过来帮忙。   一个戴眼镜略有些矮胖的女人也穿过人群走了出来,说:“我是南省医院的医生,我看看她的情况。”   小伙子一个劲地点头。   女医生蹲|下身,探了探小姑娘的鼻息和脉博,又掀起小姑娘的眼皮仔细察看,观察小姑娘的肤色,末了还趴在小姑娘胸口听心跳。   宁栀挨得近了,小姑娘呼吸之间发出的那种若有似无的像是烂苹果又像是劣制蜂蜜的甜味更浓了。   他提醒女医生:“这个小姑娘有1型糖尿病,看着像是突然血糖升高休克了。”   又问:“她定期打胰岛素了吗?上一次打胰岛素是什么时候?”   小伙子一愣,连忙道:“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打。”   知道了小姑娘的既往病史,女医生结合小姑娘现在的情况,得出了初步诊断也和宁栀差不多,问:“带胰岛素了吗?”   “没有。”小伙子摇头,“天气太热了没法带,我们本来打算下午回去的,以为会没事。”   女医生能做的也非常有限。   “那怎么办?”小伙子已经有点六神无主了。   执勤的工作人员打完电话,走了过来,道:“救护人员马上就到。”   “他们有胰岛素吗?”宁栀问。   执勤人员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宁栀道:“我会针灸,先想办法让她恢复意识。”   女医生是标准的西医,国医所知不多,针灸也不懂,问:“你也是医生。”   宁栀非常诚实地回答她:“我只是个医学生,来这参加考研夏令营的。”   女医生:“……”   没毕业的本科生是什么水平,带过学生的都知道。   医学跟别的学科不一样。   别的学科你去实践的时候可能只有做得好与不好的区别,但医生却是个攸关性命的职业,一个不好,可能一条人命就没了。   女医生把选择权交给小伙子。   就犹豫了这么一小会功夫,小姑娘四肢肌肉已经开始痉挛,失去意识,非常危险。   不能就这么干等下去,宁栀抬头冲杨峥说:“把我的针拿过来。”   杨峥打开背包,取出宁栀那副晃瞎人眼的金针,递给他。   当女医生看到那副金针时,顿时说不出话来。   舍得配这么好的针,估计针灸技术真挺不错的……吧?   女医生也不知道这么做是对还是错。   宁栀取了针,先以毫针强刺激人中、涌泉二穴,再加针足三里穴,快速进针至平下,指力不紧不急,直刺至地部,平补平泻,待得寻到气感之后,以中等力度拇指向前捻半圈,随即松开手指,另取针在耳穴肾上腺、皮质下埋针。   小姑娘呼吸渐平,眼皮发颤,在慢慢回复意识。   “有反应了。”女医生顿时松了口气,对宁栀有点刮目相看。   她要收回前言。   现在的国医学生其实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小伙子这针灸技术不错。”女医生称赞道。   宁栀矜持地笑了笑:“还行吧。”   毕竟去年底的时候专门给人扎了一个多月的针,多少还是有点用处的。   小伙子蹲在一旁托着女朋友的脑袋叭叭直掉眼泪。   他是真吓到了。   生怕自己的小女朋友因为自己的疏忽就这么没了。   杨晓曼和宁奶奶撑着伞遮在小姑娘头顶上,给他们遮阳。   宁奶奶还一个劲地安慰他:“你别担心,我大孙子医术很好的,你女朋友肯定没事。”   小伙子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宁奶奶:“真的吗?”   宁奶奶连忙向他保证:“真的真的。”   好在不一会儿,救助人员搭乘缆车赶了过来,给小姑娘简单地测了血压心率,用试纸测了血糖,做了紧急处理。   急救的时候救助人员看到小姑娘身上还有留针,问:“这是谁扎的?”   宁栀道:“我扎的,刚才她都休克了,情况有点危急,我临时给她扎的针。”   救助人员没说什么,转头又问:“谁是家属?”   小伙子连忙举手:“我我我,我是她男朋友。”   医生:“有直系亲属在吗?”   “没有。”小伙子摇头,“我们两出来玩的,父母都在外地。”   医生道:“先送医院吧。”   小伙子直点头,又对宁栀道谢。   刚才他女朋友都休克了,要不是宁栀那几针下去,他真的不敢想会如何。   宁栀取了针,救助人员将小姑娘放在担架上抬走了。   围观的群众对着宁栀一顿拍。   他长得帅,气质好,刚才取金针给小姑娘扎的时候,神情冷静,手法熟稔,看上去真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模样。   很多人都对他挺好奇的。   一个长相明媚笑容甜美的小姑娘甚至大着胆子上前讨要宁栀的微信和电话号码。   宁栀:“……”   他最不擅长应付的就是这种热情活泼又主动的小姑娘了。   随便找了个理由敷衍了小姑娘,宁栀便和家人一起坐缆车下山,然后叫车回酒店。   天气太热,一路爬长城又热又累,回到酒店后都表示下午要休息,不打算外出了。   宁栀回到房间冲了个澡,打算去研究所医院的门诊部参观。   夏令营还没有结束呢,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杨峥道:“我明天就要走了。”   宁栀回头望着他,明白了他的意思:“想让我陪你?”   杨峥说:“这一走直到十月中旬之前都不能和外界联系了。”   宁栀习惯性地问:“危险吗?”   “倒是没什么危险,只是对人进行封闭式训练而已。”杨峥低下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说,“今年不能陪你过生日了。”   毕竟这一分别就要好几个月见不着面了,连中途打电话的机会都没有。   完完全全的纯封闭式训练。   四月份的时候栀栀大半夜跑到绛省给他庆祝生日,他真的很开心。原本打算宁栀过生日的时候,他也打算请假为他庆生的。   现在也泡汤了。   宁栀不以为意地道:“不要紧,反正以后这样的机会还有很多。”   下午宁栀便没有去研究所,和杨峥去外面逛了逛,看了场电影,晚上回到酒店,电话都要被打爆了。   微信提示有几十条未婚新消息。   他点开一看,全是询问他视频中救人的小哥哥是不是他。   他挑了聊天记录里最上面的那一个回了过去。   宁栀:【什么视频?】   田小薇便发了段视频给他,正是今天上午他在长城上给人施针急救的视频。   宁栀:“……”   再往下翻,全都是熟人,而且内容都差不多。   王女士:【哎呀,栀栀你们去京都玩了?恬恬刚刚还在家里提到你呢!】   许女士:【栀栀去京都了?夏令营参加顺利吗?天气太热,注意小心别中暑了。】   李征:【宁栀同学去旅游也不忘救死扶伤啊,了不起了不起。】   孔国权:【临危不乱,镇定对病人施救,做得不错】   住院医师哥:【你是赶上了好时候,现在出台了好人法。要是早几年你一个没证的医学生敢随便给人急救,一个行政处罚是免不了的。】   孔师母:【栀栀真厉害,可惜师母没有女儿,要不然一定介绍你们认识。】   甚至连在天照市的阎师伯也发了消息过来。   阎师伯:【真的不考虑来天照市实习吗?师伯一定会手把手带你的。】   阎师母:【栀栀什么时候来天照市玩,师母给你做满汗全席啊!】   阎乐乐:【哇,栀栀你好帅!对了,我有好多同学朋友都想找你减肥呢!】   宁栀一直往下翻,最后竟然还翻到了天照市人民医院院长老太太和梁恺之的消息。   老太太:【宁栀同学真的不来我们医院吗?你来针灸推拿科就给你当老大,当然你想进别的科室也可以,随便你挑。】   梁恺之:【针灸水平不错。】   宁栀:“……”   这些人一个个的除了看短视频难道就没别的事可干了吗?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信息传播速度是真快啊!上午发生的事,到傍晚几乎全国各地的人都看到了。   真是毫无隐私可言。   一见不是什么大事,宁栀只挑几个关系比较亲近的亲友回复了,便把手机扔回到床上,拿起换洗衣服进浴室泡澡。   杨峥跟在他身后,说:“浴室挺大的,一起洗吧。”   宁栀看了一眼狭窄的浴室,没有戳穿他的谎言,算是默许。   两人挤在一个花洒底下,宁栀背对着杨峥,温热的水流洒落在他光洁的背上,映着浴室苍白的灯光,显得格外诱人。   杨峥贴在他身后,一只胳膊越过他,撑在前面的墙壁上,呼出的气息吹拂在宁栀身侧。   宁栀偏过头和他接吻。   杨峥很温柔地回吻他,两人抱着一起亲吻,浴室的气氛陡然变得温柔旖旎起来,空气里散发着满满的暧昧气息。   哗哗的水流声掩盖了两人的动静,只有浴室的玻璃门上映出两人拥抱缠绵的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浴室的水声才停了下来。   杨峥抱着宁栀从浴室出来,吻了吻他的额头,问:“累吗?”   “还好。”宁栀躺倒在床上,整个人还沉浸在刚才的激情里面,连动一下都不愿意。   杨峥摸了摸他的脸,安静地看着他,目光十分温柔。   他亲了亲宁栀的额头,说:“睡吧。”   宁栀“嗯”了一声,抱着他的腰,说:“走的时候记得叫我。”   “知道了。”   杨峥笑了一下,把被单拉上来,盖住两人的身体,自己也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远在数千里之外的星城。   刚把小儿子从医院接回来的吕小燕,一进门就看见女儿和向茂彦都拿着手机躺在沙发上刷短视频。   家里冷锅冷灶的,饭也没有煮,顿时不由火上心头,“啪”地一下将女儿的手机没收了。   “作业写完了吗?天天在家里玩手机,眼睛不要了是不是?”又训斥向茂彦,“让你在家带孩子,你就这么带的?”   向茂彦无所谓地道:“都放假了,孩子想玩会儿手机就让她玩呗。”   他又不是这孩子的亲生父亲,管得太严了孩子不但不领情,反而会心生怨气。   他才不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向诗琼就道:“我都写一天作业了,才玩了一小会儿手机,我刚才还看到哥哥了。”   吕小燕当初和向茂彦结婚的时候,就把自己的事情全说了。   包括她曾经结过一次婚,和前夫还生了个儿子的事,向茂彦全知道。所以向诗琼一提哥哥,向茂彦就知道她说的是谁,当下脸色便有点不好看了。   吕小燕又要赚钱又要照顾孩子,一天下来累得要死,这个时候也没什么精力去顾及向茂彦的心情。   听到向诗琼提到宁栀,于是没好气地道:“你倒是叫得亲热,人家认你这个妹妹吗?别自作多情了。”   向诗琼才不怕她妈,将刚才刷到的视频给她妈看。   “喏,这不就是他吗?”   这个传视频的估计是个颜狗,整个视频拍得最多的就是宁栀的脸,角度也挑得好,一眼就能认出视频中的人是谁。   吕小燕将整个视频看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心里很不是滋味。   年轻的时候不懂事,嫌弃宁家太穷,抛家弃子跟当年打工的时候认识的一个老板跑了。   那个男人是港城人,在港城有家室。   最开始的时候吕小燕不知道,真以为他单身,直到后来他老婆找上门,她才如梦初醒被骗了这么多年。   吕小燕长得漂亮人又年轻,那男人对她倒是有几分真心,可那真心依然抵不过家大业大的原配老婆家的财力。   不过男人倒也大方,分手的时候给了吕小燕不少钱。靠着这些钱吕小燕才慢慢在莞城站住脚,自己开了家店慢慢地攒下不少钱。   有了钱之后,她又交了几个男朋友,不过因为她曾经给人做过小三这段不光彩的经历,这几段感情最后都无疾而终。   直到后来她经人介绍认识了向茂彦。   这个男人虽然没啥钱,但人老实本份,性格和软,而且不介意她的过往,愿意跟她一起过日子。   吕小燕当时就想,穷就穷点吧,只要对自己好就行了。   结婚后向茂彦果然也如当初所说,对吕小燕倒是真挺好,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家里家外全是她一个人说了算。   吕小燕一开始还觉得挺好,可十几年过去了,男人依然这副甩手掌柜的态度,一点儿也没有变化,就让吕小燕有点吃不消。   不会挣钱你能把家里照顾好也行,可向茂彦连个孩子也看不好,一点忙也帮不上。   她每天忙里忙外,什么都要操心,都不知道找这个老公图个啥。   尤其是看到宁成周如今事业有成,被她抛弃的宁栀长得又帅又争气,还是未来可期的中医药大学的高材生,吕小燕心里不是不后悔。   可后悔也没用。   日子该过还是得过。   吕小燕整理好心情,打起精神,催促女儿去写作业。   “明天写。”向诗琼今天好不容易刷到宁栀,心中对这个同母异父的哥哥好奇到极点。   长得帅又有钱人又聪明,宁栀完全满足了她心目中对哥哥这个形象的要求。   回想起上次宁栀去接宁嘉锐的时候的情形,向诗琼觉得宁栀对他那个弟弟也挺好的。   特别耐心温柔。   做他的弟弟妹妹肯定非常幸福。   向诗琼不由十分向往。   吕小燕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小心思,大声道:“叫你写就去写,哪儿那么多废话!”   当初吕小燕是怀着向诗琼嫁给向茂彦的。   吕小燕当心向茂彦因为这个原因对向诗琼不好,所以她自己对这个女儿非常宠爱,哪怕后来小儿子出生以后,她在女儿身上的疼爱比起小儿子也只多不少。   这还是她第一次当着向茂彦的面大声呵斥向诗琼。   小姑娘有点被吓到了,红着眼睛进了房间里,越想越委屈,突然就响起了宁栀。   那么温柔那么帅的哥哥肯定不会责骂她的。   夜深人静之时,小姑娘估摸着吕小燕已经睡了,拿起手表电话偷偷摸摸给宁栀打电话。 第113章   宁栀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手机响了。   当医生的电话要二十四小时开,这是孔国权教给他的,所以他一直记得,也一直遵守着这条守律。   不过他现在只是个学生,还是很少有人会在半夜给他打电话的。   宁栀还以为出什么事了,从被单里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   拿起来一看,是个不认识的号码,提示归属地星城。   宁栀按下接听键,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对面一个小姑娘抽抽嗒嗒的声音传了过来。   “哥哥,你在哪儿?”   宁栀:“?!!”   会叫他哥哥的小姑娘只有宁梓楠,孙恬恬喜欢连名带姓叫他宁栀哥哥,可这声音听着明显不是宁梓楠。   宁栀估摸着可能是谁打错电话,正要挂电话。   结果对方说了一句:“哥哥,我是向诗琼呀。”   宁栀:“……”   向诗琼?   哦,吕小燕的另一个女儿。   说实话宁栀对这个小姑娘印象不是很好。   小小年纪颇有心计,可是又因为年纪太小,还不怎么懂得掩饰她那点小心思,就显得有些直白可笑。   相比之下,傻白甜的宁嘉锐就显得可爱多了。   宁栀掩饰不住想要打呵欠的冲动:“哦,是你呀。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筑基也是人,也是需要休息的。   “哥哥,妈妈今天骂我了,我讨厌她,我能不能去找你?”   “?!!”宁栀的瞌睡一下子就醒了。   啥玩意?   小姑娘说啥呢?   他沉默了一下,敷衍地道:“天太晚了,小孩子太晚睡对身体不好,早点睡吧。”   向诗琼:“……”   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料到自己深夜给宁栀打电话,结果得到的却是这么冷淡的回答。   明明他对宁嘉锐不这样的。   同样是弟弟妹妹,为什么对自己这么不亲切。   小姑娘觉得内心受到了伤害,有种一直期盼的哥哥宁栀也背叛了自己的感觉,十分伤心地挂了电话。   宁栀有点莫名其妙。   杨峥在电话响的第一声时就醒了,见宁栀在接电话,他便一直没有出声,这个时候才问道:“出什么事了?”   “小姑娘跟大人闹别扭而已,没什么大事。”宁栀有点歉疚,“抱歉啊,吵醒你了。”   杨峥只略想了一下,便明白了。   “是吕……女士的女儿给你打过来的?”   宁栀“嗯”了一声,把手机放回到床头柜上,重新躺了回去。   “不是什么大事,睡吧,你明天还要早起。”   杨峥翻了个身,将宁栀抱在怀里,安抚似地拍着他的背:“睡吧。”   宁栀被他哄小孩的语气逗笑了:“想什么呢?她是她,我是我,本来就没什么关系。”   吕小燕因为生育过他,两人之间存在着一定的血缘羁绊,但他跟那个叫向诗琼的小姑娘关系可不大。   根据这个世界的法律,养育之恩大于生育之恩,对于血缘羁绊反而不是那么看重。   这也许跟凡人寿命短没有神通有关吧。   每个人生下来都没有灵根,也都无法修炼,是谁的血脉便不那么重要了。相比之下,一个小婴儿从出生到能够成年独立生活,需要养育者付出大量的精力和金钱。   所以养育之恩显得比生育之恩更加伟大。   你养我小,我养你老。   逻辑道德上都没毛病,挺科学的。   按照这个逻辑,他这辈子最需要好好照顾的应该是宁奶奶,其次才是宁成周和杨晓曼夫妇。   至于吕小燕——   那就跟陌生人差不多吧。   杨峥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确定从他神色之间没有看到任何伤心难过或者不满之类的负面情绪,知道宁栀是真的不在意吕小燕,这才放下了心。   宁栀看着年轻,然而心胸远比他想象的更要通透豁达,不会是被这种鸡毛蒜皮的家庭闹剧困住的人。   就是不知道吕小燕知道当年被自己抛弃的孩子,如今成长到这般出色的地步,内心会不会后悔。   第二天大清早杨峥便离开了,那个时候杨晓曼和宁成周还在睡觉,宁栀一个人送的他。   送走杨峥,宁栀吃了早饭,赶去研究所。   今天是参加夏令营的最后一天,他不打算浪费。   知道今天梁恺之有门诊,宁栀便直接去了西泉医院门诊那边。   诊室里除了梁恺之,还有一名年轻的小医生。   小医生见到他愣了一下,梁恺之倒是挺高兴的,冲他打招呼:“来了?”   宁栀矜持地微笑:“我想旁观学习一下老师您如何给人看诊。”   他现在算是梁恺钦定的接班人,如此勤奋好学梁恺之还是很满意的。   “你坐那儿吧。”梁恺之安排他坐在一边的小凳子上,然后开始了接诊模式。   他一个礼拜只上一天门诊,其他时间基本都呆在研究所里。   跟别的医生不同,梁恺之给人看病的时候非常仔细,所以每次放的号也不多,务必给每个病人都留够充足的时间。   宁栀发现梁恺之每回给病人诊断完,开药的时候也很仔细,都是一人一方,连中成药都很少开。   比起西药,中医的价格相对而言还是比较便宜的。   梁恺之一天门诊下来,可能都不如某些西医两三个病人开的药钱多。   宁栀看了心中直点头。   别的不说,他师爷的医德还是很好的。   不乱开药,也不乱开那些检查,全靠自己的真本事望闻问切给病人做诊断。   无形之中给病人省了不少钱。   当然,这也是因为梁恺之技术好的缘故。换了别的小医生,连脉都诊不明白,不依靠那些高科技的仪器设备这样那样的检查根本就看不了病。   中午,梁恺之非常接地气地带着他去食堂吃饭。   食堂的饭菜吃过的都知道,干净卫生煮熟了就行,味道就不作要求了,因为一定会失望。   宁栀不挑,就是这样的饭菜也能吃得很香,还吃得特别多。   梁恺之蹙起眉,一度以为这孩子身体有什么毛病,然而宁栀无论气色还是精气神都十分饱满,实在不像是身体有恙的模样。   “师爷别担心,我吃得多是因为我消耗大,其实我很健康的。”   筑基以后,宁栀其实就可以少吃或者不吃,靠辟谷丹来维持身体正常运转。   但他舍不得浪费药草炼辟谷丹,而且地球上的美食也很多,他便还是像以前一样正常进食,来保证身体能量的供应。   唯一的缺点就是吃得比较多,有点影响形象。   但宁栀已经够帅了,哪怕是个饭桶,也是很帅的饭桶。   吃了午饭,爷两稍微休息了一下,下午接着接诊。   下班的时候,梁恺之问宁栀:“门诊坐了一天,你感觉如何?”   宁栀道:“若是换了别的医生也像您这样给病人看诊开药方,估计绩效不过关,要挨领导批评。”   梁恺之哈哈笑,笑着笑着表情渐渐变得有些无奈。   自从医改之后,医院开始自负盈亏,医院便不再单纯只是一个救死扶伤挽救生命的地方。   现实的情况是一方面要求医院非营利,另一方面又要求医院自负盈亏,逼迫医院不断争取盈利来保持运营,保证医院能生存下去。   国家财政补贴有限,医院利润哪里来?   无非是药品医疗收入,所以才转变成了现在这种以药养医的畸形结构。   为了更好的给病人看病,医院购买了那么多昂贵的仪器设备,可能真正需要用这个仪器设备做检查的的病人并不多。   可仪器买都买了,钱也花了,好歹要利用起来,总不能放在那生锈吧?   所以不管看什么病,需要做的不需要做的检查先给你来一遍。   当然这样做也是有好处的。检查做全了,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误诊的机率减少了,也算是好事。   至于什么开高价药吃回扣过度医疗的事更是屡见不鲜。   可能很多医生内心是不愿意这么做的,可医院要创收,他们也要拿工资奖金养家糊口。   不这么做钱从哪儿来?   靠国家那点微薄的补贴吗?   当救死扶伤的天职和利益扯上关系,白衣天使们也只能向现实低头。   梁恺之在这方面有自己的风骨和坚持,不愿意妥协的代价就是几十年过去了,别的医生们拿着不扉的收入,住着宽敞明亮的大宅子,开着舒适豪华的汽车,他依然窝在那间小小的旧房子里,过着朴实得甚至有点清贫的生活。   但是他的内心很平静安稳。   哪怕以后他死了,在地下面对祖师爷他们的时候,他也能坦然说一句自己这一生问心无愧。   宁栀不由对他有些肃然起敬。   “您是位医术医德皆备的真正的医者。”宁栀这样评价道。   梁恺之笑了笑:“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而世界上像他这样默默无闻的普通人还有很多很多。   两人出了医院,梁恺之问他:“你的老师还好吗?”   宁栀回答道:“挺好的,除了有点着急孔师兄的婚事,其他一切都挺顺利的。”   梁恺之闻言点头,突然道:“你现在是在星城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实习吗?”   “是的。”宁栀不明白梁恺之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道,“怎么了?”   梁恺之以问作答:“有没有想过转来西泉医院实习?”   宁栀愣了一下。   他们学校实习医院是学校联系的,一般没有特殊情况是不会换实习单位的,因为很麻烦。   “这有点太突然了,我真没想过。”他很诚实地回答道。   梁恺之就叹息一声。   他是真的很喜欢宁栀。   年轻、有天赋而且勤奋。   虽然有点年轻人的小骄傲,但无伤大雅。   他等了几十年,才等到这么一个全能型的人才,真恨不能把自己所有的本事全教给他。   可惜啊!   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自然是一天都不想耽误。   宁栀虽然看着有点像傻白甜,但内心其实是个老妖怪,只一细想便明白梁恺之这么着急的原因了。   他问:“老师去医院做检查了吗?”   梁恺之道:“我自己把脉比那些仪器还准。”   不然这么多年的国医他不是白钻研了。   宁栀斟酌了一下,道:“没得治吗?”   不应该啊。   只是肝癌早期应该还是能治的,最不济还能靠肝切除术或肝移值术来达到治疗的目的。   梁恺之倒也不瞒他:“我毕竟年纪大了,就算经过治疗,还能活几年也不知道,我只希望有生之年能把所有知道的知识悉数教给你。”   宁栀:“放心吧,哪怕我把您所有的本事全学会了,你还能继续活很多年呢!”   梁恺之不知想到了什么,也跟着笑了。   “你这性子倒是跟你老师年轻时颇有几分相像,同样的噎死人不偿命。”   宁栀:“……”   临走的时候,梁恺之交给他满满一箱子自己的医疗心得和对国医的见解研究。   “回去后慢慢看,有不懂的可以随时问我。”   宁成周也见缝插针地趁着这个机会,宴请了国医基础理论研究的所有导师,着实花了不少钱。   总而言之,这一趟夏令营之旅还是挺圆满的。   无论是导师还是学生双方都挺满意。   从京都回来后,宁栀就彻底火了。   他本来就因为长得帅家境好还有提前修学分的事在学校备受瞩目,现在加上长城上针灸抢救休克病人的事,瞬间成为了全校学生的偶像。   为此学校还特地公开表彰了他,并且将他当成了学校的招生招牌。   主要还是人太帅了。   在这个颜狗遍地走的年代,宁栀那长相那气质妥妥的男神级别,再加上医术又好,他救人的那段视频一发出去比什么招生广告都好使。   最直接的效果就是至少现在全国人民都知道原来华夏国还有星城中医药大学这么一所国医学校。   以前别说外省,就连漓湘省本地很多小县城的人都不知道有这所学校。   这下好了,学校的名头至少传出去了,再加上宁栀的帅哥效应,估摸着这两年学校都不用发愁生源的问题。   学校领导们最近走路都带风,见了谁脸上都喜气洋洋的,美得不行。   宁栀拎着伴手礼去孔家探望孔国权的时候,孔国权也一脸无奈。   “你呀到哪儿都不消停。”他是彻底服气了。   宁栀根本就是个行走的事故发生体,到哪儿都非得折腾点动静出来才行。   “当时情况那么危急,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宁栀说,“换了老师,难道就在边上看着吗?”   “那肯定不能。”孔国权道,“这回去参加夏令营,感觉怎么样?”   老实说时间太短了,要说什么很深刻的印象吧那肯定没有。   宁栀非常诚实地道:“虽然说是国医基础理论研究所,但实验室基本还是分子技术那一类的,走中西医结合的反而比学传统国医的更多。”   当然他这么说并不是反对或者是贬低西医。   西医也有西医的优势,直观简单见效快。   而且经济效益高,同时能带动很多产业如医疗器械耗材等等制造业的发展。   如果站在发展经济的角度来看,大力发展西医确实比国医更有性价比。   但作为一个病人,当然是希望治疗手段越多越好,治疗费用越便宜越好。   孔国权就叹了口气,转而问起梁恺之的事情来。   “见着你师爷了?他身体怎么样?精神还好吗?”说起来他也已经好些年没见到老师了。   明明现在交通这么发达,飞一趟京都不过几个小时的事,可他忙,他的老师更忙,最多就是在年节假日发条消息问候一下。   算下来他们已经有将近六七年不曾见过面了。   怪想他的。   宁栀想了想,还是把梁恺之的事说了:“不过你也别太担心,师爷现在这个症状只处于早期,属于可控范围之内。”   癌症听起来可怕,但只要发现得早,积极治疗也不是什么大事。   大家之所以谈癌色变,就是因为很多人没有定期体检的习惯,等到发现身体有异状的时候,癌症大都已经处于中晚期。   这个时候治疗手段已经非常有限,效果也不太尽人意,所以才显得特别可怕。   话虽如此,孔国权还是忧心忡忡。   梁恺之已经七十多岁了,身体各项机能都开始下降,身体一旦有病灶,恶化得非常快。   孔国权想着要不什么时候休个假,去一趟京都看望一下老师。   宁栀点头道:“行,这两天我抽空炼炉培元丹,走的时候你带过去给老师,然后我再琢磨琢磨有什么别的适合的药方。”   孔国权扭头看他:“你怎么突然这么积极了?主动帮人炼药?”   宁栀道:“我也不是死要钱的人,以前是因为缺钱,而且我也没乱收人钱。”   他的药成本就很贵好吧。   再说那个时候他修为低,成丹率不高,还总炸炉,炼药的成本更是直线上升。   一颗培元丹差不多都得二十万了。   现在么,他觉得可能几万就能炼下来了。   真说起来,他坑得最多的还是宁成周,其他人也就李征付了点治疗费,别人真就纯友情治疗,只收药钱了。   孔国权道:“你要是真有什么好药方,到时候就给老师炼药吧,我给你出药钱。”   大不了他把给儿子娶媳妇的钱拿出来当药费好了。   他老师那点钱估计这些年早补贴给研究所那些学生贴完了。   “对了,以后你还是喊我师兄吧,不然你喊我老师,喊你师爷也喊老师,辈份全乱了。”   宁栀:“……”   他还是觉得喊老师比较顺口。   算了,这些细节就不要太计较了。   从孔家回来,宁栀整理了一下药材,凑了一炉培元丹的材料,然后抽一个晚上炼了。   筑基之后炼这些下品丹药就是效率,一炉就成丹八颗。   八月的时候,孔国权请了年假,宁栀把培元丹交给他,让他带给梁恺之。   孔国权不知怎么想的,说:“要不你也跟我一起去,到时候你自己给他不是更好。”   宁栀:“……”   “我们都走了,病房的病人怎么办?”宁栀说。   孔国权颇觉欣慰:“心中时刻想着病人,不错,已经有当一名好医生的潜质了。”   说完话锋一转:“放心吧,医院又不是离了我们就没办法给病人看病,那么多医生在呢!我都两年没休假了,好不容易出去一趟,还不得找个给我拎包的。”   宁栀:“……”   他不是很懂孔国权的冷笑话。   不管怎么说,孔国权给宁栀也订了一张订票,然后带着宁栀再一次飞抵京都。   他们是乘坐的晚上九点的飞机,到京都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快十二点了。   孔国权带着宁栀在距离梁恺之家附近不远的酒店订了房间,师生两人休息了一晚上。   第二天下午,孔国权带着宁栀去梁家拜访。   梁恺之的家在京都四环开外的一个老旧小区里,距离西泉医院和研究所都不太远,上班教学都比较方便。   孔国权说:“当年我在京都求学的时候,老师就住在这里,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一直没有换住处。”   知道他们要来,梁恺之当天下午提前回家,三人在小区门口正好碰上了。   “来了啊。”梁恺之看见孔国权倒是挺开心的。   早年他带的几个徒弟里孔国权是最小的那个,也是最让人头疼的那个。   但奇怪的是,梁恺之反而对他最为偏爱。   几十年过去,当年那个调皮又有点桀骜的少年如今也成长为可以独挡一面的肾内科专家了,梁恺之内心欣慰之余不免也生出几许岁月不饶人的感慨。   进了家门,梁恺之招呼两人坐下。   他打量了孔国权一眼,说:“我们也有好几年没见了吧,你看着气色倒是不错。”   孔国权在授业恩师面前还是比较规矩的,笑着说:“托老师的福,这几年顺风顺水,没什么烦心事。”   精神好,自然身体也不错。   梁恺之点了点头,又问:“荣音呢?没跟你一起来?”   荣音是孔师母的名字,梁恺之把孔国权当儿子看,和孔师母也很熟。   “电视台有个节目请她当器乐指导,这些天一直在忙,不然她也想来的。”   梁恺之点了点头,把目光转向宁栀,似笑非笑:“怎么?你跟着来是考虑好了转到西泉医院实习吗?” 第114章   宁栀一本正经地回答:“我就是过来给老师拎包的。”   梁恺之:“……”   孔国权没听宁栀说起换实习医院的事,诧异道:“你想来京都实习?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他们学校会帮学生安排实习学校,但是也允许在规定时限之内更换实习单位,不过更换的实习单位必须是同级别的医院才行。   但是现在实习已经开展进行了将近半年,早已超过更换时限了,现在更换实习单位有点太迟了。   梁恺之道:“前两天他参加夏令营的时候我提了一句,不过这孩子没答应。”   孔国权:“……”   他实在没有料到老师居然如此光明正大地挖自己的墙角。   这也太不讲究了吧。   “你们俩先休息会,我给你们做饭去。”   多年不见的学生来看望他,梁恺之挺高兴的,亲自下厨给他们做饭。   梁恺之早年结过一次婚,妻子后来出意外死亡之后便没有再娶,也没有孩子。   七十多岁的老人家一个人住在京都这间老旧的房子里。   房子面积不大,大约七十多平米,比较老式的两房一厅的户型,有个比较宽敞的阳台。   阳台上种着大蒜、小葱、还有几盆青菜。   孔国权看了就笑,对宁栀说:“以前年轻的时候跟着老师学国医的时候,院子里也是种满了菜。几十年过去了老师的习惯也没变。”   那个时候他们师兄弟几个除了背医书,辨识药材,其他的时间就照顾菜地。   自家种的菜可好吃了,现在市场上根本买不到那样鲜嫩好吃的蔬菜了。   孔国权还挺怀念的。   不过——   孔国权转过脸对宁栀说:“我记得你也爱种菜,就这点上你跟老师还真是志趣相投。”   宁栀心想他根本就不是爱种菜,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才想着自给自足的。   就这现在也被小灰祸祸得差不多了。   趁着天色还早,宁栀站在阳台上给梁恺之种的那些菜呀蒜的掐了个春风化雨诀,原本因为温度高晒得有些蔫的青菜瞬间恢复了精神。   孔国权有些好奇,问他:“你那个手势是有什么特殊的涵义吗?”   宁栀说:“运气用的,可以让气聚积在一块儿。”   孔国权一听这个就有些头大。   那是褚含章老先生的领域,他涉猎不多。   不一会儿梁恺之过来叫他们吃饭。   梁恺之跟宁栀吃过饭,知道他饭量有些大,今天做的份量特别足。   席间,宁栀问:“老师您养小动物吗?”   孔国权:“不养。”   梁恺之:“以前养过,现在没那个精力了。”   以前养过,也就是说有养小动物的基础了。   宁栀道:“您养乌龟吗?我有只小乌龟挺可爱的,要不您帮我养一段时间?”   梁恺之:“……”   他曾经带过不少学生,那些学生提什么乱七八糟要求的都有,但拜托他照顾小宠物的还是头一次。   但宁栀是他最看好的关门弟子,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要求他都乐意帮宁栀达成心愿。   于是他问:“是什么特殊品种的乌龟吗?有什么忌讳?你自己养不了吗?”   宁栀说:“是前年我在漓湘寺求的聚气龟。这种龟长得慢,吃得也不多,平时基本不用怎么管,很好养的,只要别让它跑出去被人一脚辗死了。”   孔国权不说话,莫名想到宁家院子外头那个被布置得像个微型水生生态景观的水缸里养的小乌龟。   那只小乌龟他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才大拇指指甲盖那么大,现在还是那么大。   一只龟住在水缸里,花草都不缺,杨晓曼照看得可精心了。   哦,对了,宁栀还给它专门炼药丸子吃。   一般人真养不起。   聚气龟?   梁恺之听过长寿龟、福禄龟,还是第一次听到聚气龟。   他饶有兴致地道:“这种龟有什么说法吗?”   宁栀道:“养这种龟对身体好,您先养一段时间试试。”   聚气龟可以把方圆百里内的灵气聚积在一块,提升周围灵气的浓度。   梁恺之身患癌症,如果长期沐浴在灵气浓郁的地方,让身体经常受灵气的洗礼很有好处。   伍自珍身体遭受严重的辐射还能一直好好地活着,就是因为他的体内积纳了大量的灵气。   他没有灵根,这灵气他无法吸收炼化,长年累月积聚在他的经脉之中,对他的身体造成了严重的负荷,但同时也对身体遭受到的辐射损伤有一定的抵消作用,要不然他压根就等不到找宁栀治病,早就嘎了。   虽然小龟聚积的灵气浓度远远达不到伍自珍能积纳的程度,但强身健体还是有点功效的。   梁恺之便道:“既如此,你就自己养着,你家里不是也有老人吗?”   “我奶她身体现在挺好的,用不上这个。”宁嘉锐也恢复了健康,有聚气龟在更好,没有也影响不大。   梁恺之知道他是担心自己的病情,说:“我的病我自己最清楚,还没到病入膏肓的地步,你们也不用太担心。”   说到这个,宁栀放下筷子,掏出两个药瓶递给梁恺之:“这是培元丹,您先每隔半个月吃一颗养着。”   梁恺之接了过来,旋开瓶盖,靠近瓶口微微吸气,闭着眼睛闻了许久。   “人参、黄芪、甘草……”   梁恺之约摸辨认出了五种种补中益气的药材。   培元丹药方所需的药材有将近三十种,以灵气提炼过,原本的药材味道基本已经剔除掉,梁恺之能一口气辨认出好几种药材已经算很不错了。   梁恺之对这个培元丹倒是不陌生。   他和孔国权与宁栀结缘基本也是靠着培元丹。   那个时候宁栀为了一个医学学籍,将培元丹的药方和炼药方法发到星城中医药大学的公共邮箱,好在学校值班的老师非常敬业,没有将他的邮件将作垃圾邮件处理,反而抄送给了孔国权。   这才有了这段师生缘分。   “我听国权说,你炼药自成一派,想必这个培元丹也是你照那个法子炼出来的?”   梁恺之也读过宁栀的论文,还未曾亲眼见宁栀炼过药,因此对宁栀的炼药手法非常感兴趣。   炼药的过程没见着,但炼药的成果倒是到手上了。   宁栀点头。   国医是没有癌症这一说的。   但凡以腹部可扪及大小不等、质地较硬之积块并伴有疼痛为特征的病症,国医统称之积症。   引起积症的病因很多,如情志郁结、饮食所伤、寒邪侵袭或是病后体虚等等。   不管是哪种病因,正气不足都是积症发生的内在因素。   培元丹有固本培元的功效,对于积症有一定的补正作用。   梁恺之没有拒绝,他早听孔国权说过宁栀炼的药贵,要给他钱。   宁栀便道:“这个钱老师已经给过了。”   梁恺之道:“我是你的师长,我不占你这便宜。”   孔国权难得诚恳地道:“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星城,都没什么机会来看望您,这几颗药丸子就当我孝敬您的,您要是还要给我钱,那就是不把我当学生了。”   他有种预感,老师这回的病估计还得要靠宁栀。   国医治积症的方子不少。   曾经有位老国医家里就有一张祖传的专治积症的方子,据说治好了不少癌症患者。   虽然后来这位老国医因为挡了某些资本的道被人举报卖假药如今被关押,现在正等着开庭,但那方子是真的。   可孔国权觉得,同样的方子,别人熬的药绝对没有宁栀炼出来的效果好。   这就是宁栀最大的优势,任何人都模仿不来的。   也许是顾及宁栀在边上,梁恺之便作罢,没有再坚持。   吃完饭,师生三个聊了一下各自的近况,快到八点时孔国权和宁栀便和梁恺之道别,准备回酒店。   这个时候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天空电闪雷鸣,狂风呜呜作响,大雨倾盆而下。   梁恺之道:“雨这么大,一时半会停不了。你们俩要不今天就在这儿挤一挤。”   孔国权也有点担心梁恺之一个人有点不安全,和宁栀住了下来。   可能是以前的小徒弟再加上将来的关门弟子同时在家,梁恺之心情非常愉快,三个人聊到半夜。   聊的最多的就是梁恺之的病。   梁恺之将这当成了一个病例,给两个学生讲起课来。   积症治疗分初、中、末三个阶段。   如梁恺之这般积证初期属邪实,应以消散为主;中期时邪实正虚,则需消补并施;晚期就要以正虚为主,养正除积。   说完他拿自己举例考孔国权,他这个病情该开什么方子,用什么药。   孔国权说了,梁恺之点头,又问宁栀。   宁栀比较倾向于从藏象学调整气血脏腑的功能,提升免疫力来达到身体自我消散外邪的目的。   “老师还记得今年初的时候,我在绛省遇到的那位病人吗?”宁栀说的是伍自珍。   他这个疗法也是从伍自珍的病情得到的启发。   当时宁栀因为对伍自珍的病情把握不准。特地临时建了个聊天群,拉了梁恺之、孔国权和阎立民一起讨论病情来着。   梁恺之记得这事,问:“病人后来如何了?”   “暂时是没事了,后续还要再看看会不会复发。其实当时他除了灵气不耐受症,还有积症。只不过他比较幸运,这两种病症在某种程度上互相抵消了一部分,所以才导致他活了下来。”宁栀说,“如果在老师的身体里模拟出这种平衡状态,也许对于老师的病情会有帮助。”   其实人体八成以上的疾病说穿了都是靠自身免疫能力来对抗,如果你的免疫功能够强大,就能战胜疾病。   这一点国医尤其明显,也就是我们所说的治本。   为什么自免类疾病治不好?   因为自免类疾病的发病机制就是人的免疫体系统有缺陷出了故障导致免疫功能紊乱,没办法正常工作。   而癌症或者说积症,是因为身体的某个部分产生了病变,而病变的细胞因为复制速度过快,且没有被免疫细胞识别,所以一直在体内存在,并且不断地攻击邻近的组织和器官。   宁栀觉得伍自珍算是一个很好的病例。   若是梁恺之有灵根,哪怕是个最下等的杂根,只要能引气入体,自然能百病全消。   可惜不能,所以只能想别的办法。 第115章   梁恺之和孔国权对于宁栀的这个设想非常感兴趣。   “那要怎么在人体内模拟这种状态呢?”梁恺之问道。   这个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梁恺之身处金色平原那种灵气浓郁的地方,吃一些饱满灵气的灵食就行了。   但这两者都可遇而不可求。   唯今之计就只有嗑药了。   “我明天去买点药材,炼一炉聚灵丹给老师吃应该差不多。”   孔国权:“……”   他下意识地回想自己的银行帐户有多少钱,不知道够不够付药钱。   每次宁栀说要买药材炼药,他真是既高兴又肉疼。   商量好治疗方案,已经是凌晨两点。   梁恺之上了年纪有点撑不住,先去睡了。   宁栀将客房的床让给孔国权,自己在客厅的沙发上凑和了一晚。   第二天,梁恺之没有门诊,准备买药材让宁栀炼那什么聚灵丹。   研究所有长期合作的药商,梁恺之一个电话,药商就直接屁颠屁颠地送货上门了。   宁栀清点了两副聚灵丹的药材,梁恺之付了钱,打发走了药商后,和孔国权当初一样,兴致勃勃地准备围观宁栀炼药。   当他看到宁栀从包里取出那个药鼎时,扭头问孔国权:“他上哪都带着这个药鼎吗?”   老人家干了一辈子老国医,熬药的药鼎还是认得出来的,不至于像别人那样认成香炉。   孔国权心想他也是第一次跟宁栀出来,他哪知道。   宁栀把药材整理好,摆放在厨房里,将药鼎架在炉灶上,准备炼药。   来了来了!   到他最喜欢的环节,真是百看不腻。   孔国权搬了个凳子坐在门口,聚精会神地围观宁栀炼药。   梁恺之还是第一次亲眼见识宁栀炼药,心中也颇为好奇。   他住的老旧小区,隔音效果不太好,大热天的梁恺之把门窗全都紧闭,窗帘也拉上,务必尽量给宁栀一个安静的环境。   梁家的环境自然比不得宁家,炉灶也比不得宁成周花了老大价钱找人定制的可以随时调节温度的炉灶。好在聚灵丹只是入门级丹药,算是每个炼药师的启蒙丹药,熟练度高,哪怕炼制的环境差点儿,宁栀也很顺利地收丹。   一炉成丹十颗。   很可以了。   梁恺之稀奇得不行:“这种炼药手法闻所未闻,居然还真成丹了。”   孔国权跟着点头:“全是精华,效果特好。”   梁恺之捏了颗聚灵丹在手上,仔细观察。   药丸子通体白色,不过黄豆大小,药香四溢,非常引人垂涎。   “这个就直接吃吗?”他问。   宁栀不知道他身体能容纳几颗聚灵丹而不至于爆体,便道:“你先吃一颗。”   梁恺之依言吃了一颗。   宁栀问:“有经脉胀痛不舒服的感觉吗?”   梁恺之如实告知了他现在的感受,并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反而觉得浑身暖洋洋的特别舒服。   手指搭在他脉腕上,灵气游走一圈。   一颗聚灵丹下去,梁恺之经络之中已经存在着稀薄的灵气,但还未曾造成经络堵塞。   宁栀估摸着梁恺之还能再吃半颗,再多就会对身体造成负担。   梁恺之倒是真相信他,又吃了半颗。   “有点胀痛。”梁恺之说。   吃完药,梁恺之休息了一会,下午进行针灸治疗。   针灸也是梁恺之的专长。   宁栀边给他做治疗的时候,梁恺之还在一旁不停地指点他。   孔国权:“……”   梁恺之指点着指点着,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不一会儿便发出匀长的呼吸声。   孔国权不住地点头:“看来新年的时候你在那个军营卫生所没少给人扎针,手法怪熟练的。”   宁栀说:“天天扎,能不熟练吗?”   孔国权便道:“好好学,老师的那一手针灸之术也出神入化,我估摸着只有你能学出来。”   他老师还会一种绝学,鬼医十三针,真正能起死回生的那种。   可惜他们师兄弟没有这方面的慧根,学不来。   他都以为老师的这手绝学要失传了,现在宁栀横空出世,总算能有个人继承老师的衣钵。   孔国权有点高兴。   梁恺之扎了针后睡得很深,日落西山了才清醒。   醒来之后只觉浑身畅快,无比轻松,就连因为职业原因长期低头伏案导致的颈椎腰椎疼痛的毛病都减缓不少。   空气里传来淡淡的药味,他走出去一看,孔国权系着围裙在厨房里正在忙碌着,宁栀在阳台给青菜施春风化雨诀。   听到动静,宁栀扭过头来。   “身体怎么样?”   梁恺之做了个伸展运动,笑道:“出乎意料地好。”   宁栀道:“老师的饭估计快熟了,吃饭吧。”   师生三人吃了一顿孔国权熬的药膳。   闻着味道很午,吃到嘴里十分寡淡。   吃完晚饭,孔国权再把药熬上。   梁恺之喝了药,师生三个出去溜达半圈,回来洗洗就睡了。   第二天再重复前一天的治疗疗程。   孔国权一共就四天假期,他在梁家煮了三天的药膳,第四天搭飞机回星城。   不过宁栀依旧留在京都帮梁老做治疗。   走的那天晚上,宁栀和梁恺之送他去机场。   候机大厅里,孔国权正等着登机。   “实习的事不用担心,我给你批假,实在不行我跟学校协商一下,要不索性让你换到西泉医院实习也行。”孔国权道,“老师的病就拜托你了。”   宁栀没有开口,梁恺之替他回答了:“换吧,我给西泉这边打个招呼,在这边实习直接进研究所也行。”   两人于是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宁栀:“……”   他本人的意见呢?就没人问一问他的意见吗?   孔国权走后第四天,物流公司终于将小龟和它生活的水缸连同小灰还有他的大魔鬼街车一起给送到了京都。   送货的司机估计是第一次接到这么奇怪的单,笑着道:“我干了这么多年的物流,还是第一次见人托运带水的水缸的。”   尤其客户特别强调,水缸里的水不能倒,一定要原封不动地送到京都。   要不是物流费给得足,他还真不定乐意送。   梁恺之住的老小区没有电梯。   司机见宁栀和梁恺之一个年轻一个年迈,估计两人将这个水缸搬不上去,特意问:“要帮忙送上楼吗?不过得另外加钱。”   “我自己能搬,谢谢了。”宁栀婉拒了。   司机没有强求,将水缸和大魔鬼搬下车后走了。   梁恺之望着那台浑身写着我很贵的街车张了张嘴:“你玩车?”   原谅他实在没有料到宁栀看起来一副乖巧得不行的模样,居然有这么狂野的爱好。   “不玩,男朋友送的。”宁栀说,“京都太堵了,比星城还要堵,开这个比较方便。”   梁恺之:“……”   宁栀扭头:“你介意我喜欢男的吗?如果介意的话我可以搬出去。”   梁恺之刚开始确实有点吃惊,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说:“不介意。”   虽然他年纪大了,但并不是老顽固。   性取向这个问题属于私事,他是不会干涉的。   宁栀单手将水缸举起,一口气搬上四楼。   梁恺之:“……”   他这个学生吃得多,力气也是真大。   宁栀将水缸放在阳台上,小龟从水底浮了上来,估计是感受到宁栀的气息,小龟奋力地划动小小的四肢,朝着宁栀游过去。   梁恺之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聚气龟?”   真的好小。   “嗯。”宁栀将小龟从水缸里捞起来,将手边最后一粒灵兽丹喂给它吃了,然后将小龟重新放进水里。   梁恺之还是很喜欢这些小动物的,问:“它除了吃这个药丸子,还吃什么别的吗?”   光吃药怎么行呢?   宁栀看了一眼阳台上种的青菜,道:“隔三差五摘一两片菜叶子给它就行了。”   小龟很好养,麻烦的是小灰。   这货虽然外表是只兔子,但本性十分凶残,非常好斗。   杨峥那么彪悍的体格被它踢一脚都受不住,梁恺之就更不用说。   他将小灰小心翼翼地递到梁恺之手里,对小灰说:“这些天我们就住这儿,看好了,千万不能咬人不能踢人更不能打人。”   小灰:“咕——”   梁恺之睁大了眼睛,他活了几十年第一次见到这么通人性的兔子。   孤伶伶地生活了几十年,家里突然来了两只小动物,老先生心中欢喜之余,自然也十分上心。   “它吃什么?”   “不用管它,它会自己找吃的。”宁栀把小灰和小龟安顿好,给宁成周打电话,告诉他车子和小龟水缸都收到了。   宁成周问了他梁恺之的情况,又说:“本来我打算找个人把炉子拆了也给你运过去的,后来一想太麻烦。你要是需要的话,我再找人给你定做一个。”   那炉子太贵了,宁成周不舍得让物流托运。   “不用。”宁栀说,“谢谢了。”   宁成周有点开心:“我是你爸,这些本来就是我该做的。有什么需要的给我打电话,我肯定给你安排好。”   知道宁栀要在京都实习,他本来还想着给宁栀在京都租个条件好点的房子的,后来一听宁栀住在梁恺之家里,便打消了这个主意。   租的房子条件再好,也不如和导师住在一个屋檐下显得更亲近。   宁成周叮嘱他几句,无非是在外面不要怕花钱,缺钱了只管给他打电话之类的,又感谢了梁恺之一番,然后才在宁栀的催促声中把电话挂了。 第116章   孔国权办事还是比较靠谱的,没过几天宁栀转实习单位的事情就办妥了。   宁栀为了方便为梁恺之做治疗,暂时住在梁恺之家里。   在学术界学生和导师一般关系都比较亲近,住在一个屋檐下的例子也不是没有。   但像梁恺之和宁栀这样的情况就非常少见了。   别的学生住在导师家里,就算再怎么没有眼力见,多多少少也知道帮导师干点家务活跑跑腿拿点快递接送下孩子啥的。   到宁栀这儿就反过来了。   身为导师的梁恺之每天还要给宁栀洗衣做饭。   老先生生活朴素饮食清淡,平时一个人一顿饭可能一个汤一个菜就行了,宁栀来了之后,老先生每天都要正儿八经地做七八个菜,煮一大锅饭。   吃了饭,师生两个一起去研究所。   老先生不开车,平时上班要么挤地铁要么搭公交。   宁栀来了之后,早上会骑着他的帅街车载老先生去研究所。   老先生这一辈子什么车都坐过,以前还给某位国家大佬看过病,那个时候是对方派的专车,挂着一面红灿灿旗子的那种。   他怎么也没想到老了还会像个小年轻一样戴个头盔在大街车飚车。   那感觉怪新鲜也怪刺激的。   梁恺之体验并顺便指导了宁栀一个疗程的针灸疗法,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之后,这天他把宁栀叫到办公室。   梁恺之问他:“针灸学过哪些技法?”   宁栀一一回答了。   梁恺之点头,神情严肃:“你天资很高,针灸也很有些功底,普通针法你自行摸索便能掌握。今日我要教你的只有两种技法,一种是回阳九针,还有一种便是鬼门十三针。今天我便给你讲一讲回阳九针。”   回阳九针针灸课上老师讲过,不过比较肤浅,教了口诀,说了几个回阳九针救人的故事就没了。   梁恺之是针灸大家,了解得自然比他们学校里的老师透彻一点。   所谓回阳九针术是国医里面一种比较神奇的针灸疗法,主治突发性急煞昏倒、不省人事、肢体寒冷、阳虚欲部、口噤不开不能言语等危症。   若是遇见此类患者,施以回阳九针,能让患者回阳逆救,恢复到正常的生理机。   梁恺之先从阳气回阳讲起。   按照国医理论,万物皆有阴阳,包括人体也是。   阳气主动、主升、主温煦,是人体一切生活动的基础。   一旦阳气受损或者不足,甚至于外脱于机体,那么人体之气就会失衡,阴气主导的疾病就会蔓延开来。   具体表现为精神不振、抑郁、全身水肿、多尿,面色青黑等等。   “阳气暴脱多见于中风脱症、病重患者。”梁恺之道,“若是病人表现神志不清、手撒遗尿,面色恍白、冷汗淋漓、脉微欲绝之时,这个时候补阳便不够,需要迅速给病人回阳。”   回阳有两个途径。   一是大剂量的回阳救逆的中医。   二是较重的针刺,或者关键位置的穴位来救治。   “九阳针穴哑门劳营三阴交,涌泉太溪中脘接,环跳三里合谷并,此九穴共涉及到足三阴|经、足三阳经、任脉督脉、手阳明经和手厥阴经。”梁恺之道,“从功效来说,大部分都是救逆穴|位哑门通督脉。督脉是人体阳气之海,针刺督脉,在鼓舞阳气的同时,能开窍醒神。劳宫则有开通心志之功效。三阴|交、涌泉、太海补肝脾肾,涌泉醒神。至于中脘则属于脏会,足三里通肺腑,针刺这两道穴位可以调到脏腑之气。合谷多气多血,针刺可激发经脉的气血。环跳近髀关,通少阳、太阳,针刺可以调动阳气。这九穴相互配合,在调动脏腑之气的同时,培补脏腑,联系经络和脏腑,共同发挥回阳的功效。”   “回阳九针术专治阳气暴脱的病症,可适可扩大到阳气虚损的病症。治疗的时候可酌情选用所需的穴位,明确哪个脏腑阳气不足或者受损,再选用相应的穴位。比如脾胃之阳受损,呕吐清水、食欲不振、口中淡而无味,可选中脘和足三里进行针刺。”梁恺之讲到这里,道,“那天你在长城上抢救病人所施的针法也算是治疗脱症的一种。”   宁栀皱眉思索着,开始举一反三:“照这么说,那男人阳|痿|遗|精,也可选用回阳九针来回阳振雄了?”   “回阳九针确有这方面的疗效。”不过令梁恺之无语的是为什么他讲到这门技法,宁栀联想到的会是这个病症呢?   梁恺之心中好奇,甚至隐隐猜测是不是宁栀的男朋友有这方面的毛病。   但顾及到小弟子的脸面,他没明说。   宁栀一眼看穿了梁恺之的心思,道:“我男朋友身体很好,一夜七次郎都没问题,没有这方面的疾病。”   梁恺之:“……”   他这个学生看着一副没什么城府的模样,感官却异常地敏锐。   不过——   “就算身体再好也要节制。”梁恺之温声告诫道。   这孩子说起话来真是吓死人。   一夜七次郎什么的是能当着师长的面可以说的话吗?   “回阳九针就讲到这里,日后我再教你鬼门十三针。”梁恺之讲解完之后,便让宁栀对着模型人自己练习。   模型人只能练习扎针的穴位精准度和力度,疗效什么的基本是看不到的。   宁栀扎针的手法没问题,经络穴|位认得准,练了几些天,到底学会了多少还是得找个病例实际操作一下才行。   不过回阳九针的病例不是那么好找。   一般严重到需要回阳的病人基本上要么直接在急诊台上嘎了,要么就是进ICU半死不活给医院创收了。   想要碰上这种病人,真的需要天时地利人和。   说来也挺巧的,梁恺之正琢磨着给宁栀找病例呢。一天傍晚,他正准备下班,医院打电话,说刚才急诊来了个病人,需要梁恺之看看。   当医生的就没有下班一说,接到消息梁恺之带着宁栀直接去医院。   研究所距离医院有几站路,这个时间正是晚班高峰期,京都无论大小道路主干非主干都堵得水泄不通。   宁栀把新买的头盔往梁恺之脑袋上一扣,长腿一跨,启动街车。   黑红的大魔鬼在堵得跟积木的街道上灵活地穿梭着,不一会儿就到了西泉医院。   宁栀停妥街车,老先生还未曾从刚才生死狂飙的刺激中镇定下来,手软脚软地下车。   医务处的主任早就在医院等着了,见到他的身影立刻迎了上来。   老先生问:“什么样的病人,严重吗?”   医务处的主任看了宁栀一眼,委婉地换了个回答:“看着挺严重的,病人已经失去意识了。”   梁恺之皱眉,带着宁栀赶到现场,一看顿时无语了。   病床上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光着身子正昏睡着,口角歪斜,嘴角挂着一串涎水。   边上一个衣衫不整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正哭哭涕涕地诉说经过,脸上的妆都被泪水浸花了。   事情的经过简直比电影还要戏剧化。   患者姓尤,叫尤乐成,是当地有名的园林绿化大佬。   他早年间是林业局的,后来辞职下海专心搞起了园林绿化,靠着以前在单位积攒的人脉,几乎垄断了整个京都的城市园林绿化生意。   这几十年华夏国沉迷于搞基建,尤乐成的花卉生意做得十分成功,如今成了整个华北地区最大的花卉生产批发基地,身价颇丰。   事业有成钱多得花不完的尤老板不好吃不好喝也不好赌,唯有一点,特别喜好女色。   年轻的时候就玩得很花,上了年纪后感叹青春不再,更喜欢和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厮混。   玩得多了便渐渐地有些力不从心。   尤老板也知道自己身体亏损得厉害,会定期在西泉医院调养。   很多有钱又上了年纪的大老板都喜欢在西泉做调理,为啥?   因为这里有全华夏国技术最好的国医大师。   尤老板调养了大半年,期间一直老老实实的不近女色,很是节制。   调养完之后,尤老板觉得自己又行了,继续花天酒地。   前几天一个生意伙伴招待他,给他介绍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小姑娘是南方人,人软身娇,说话时声音都像掐着水一样,娇滴滴的。   尤老板一见就迷上了,天天和小姑娘在一起,都没空搭理其他的女朋友了。   刚好这两天小姑娘车被人追尾送修了,小姑娘想换台好点的车,哄着尤老板两天没有出房门。   尤老板拼着老命不要陪着小姑娘快快乐乐高高兴兴地玩耍了两天,傍晚的时候小姑娘醒了过来想叫尤老板带她去吃饭,结果发现尤老板躺在床上嘴角歪斜口流涎沫,醒不过来了。   小姑娘慌了神,知道不好,赶紧打了120。   然后尤老板就被拉到这儿来了。   尤老板这个症状就是典型的阳脱症,西医上又叫脑卒中,是华夏国近十多年致死率第一的疾病。   现在尤老板还有呼吸,若是死了便又有另一种非常不名誉的说法——马上风。   按理说这种事不用第一时间联系梁恺之的。   他们医院也不是第一次碰上这种脱症病患了。   有一次刚好梁恺之在医院,当时那名病患病情比这还严重,连撑到做手术的时间都来不及,结果梁恺之一套回阳九针下去,病人活过来了,都不用做手术,梁恺之给他开了几副药慢慢地养着,现在每年都会来医院定期检查,活得挺滋润的。   打那之后,再碰上这样的脑卒中或者说脱阳症病患,他们有经验了,就会第一时间给梁恺之打电话。   梁恺之施完针之后,病人是继续保守治疗或者手术,就让病人自己选择。   尤老板的病情还不至于紧急到行一套针的时间都没有。   梁恺之决定今天不亲自施针了,让宁栀上。   宁栀:“……”   “没事,我对你有信心。”梁恺之以为他不敢,安慰他说,“医术都是在实战中练出来的,假人只能练手法,效果还是要靠实际操作在真正的病人身上扎针才能体会到。”   其他医务人员:“……”   就算想带徒弟也不要挑这种时候吧。   医务处主任小心翼翼地道:“梁教授,病人情况有点严重,要不这次就您亲自上手?”   万一扎死了人家属闹起来他们不好解决。   梁恺之道:“我在边上看着,他扎得不好我会帮忙的。”   医务处主任满头大汗地出去了。   宁栀取出金针,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始行针。   宁栀给病人行针的功夫,尤老板的家属接到消息也赶到了医院。   老家伙,尤老板的老婆带着七大姑八大姨保安司机一大堆人,进了医院问了尤老板的病情,再一瞅病房外哭个不停脸都花的小妖精,不由分说逮着小姑娘就是一顿揍。   要不是医院保安和护士拦着,小姑娘估计能被打得当场去世。   尤太太和尤老板结婚多年,尤老板那点毛病身为枕边人的尤太太最清楚。   可玩归玩,现在玩个比女儿年纪还小的小姑娘,还把自己玩进医院丢了这么个大丑就让她受不了。   尤太太发泄一翻怒气冷静下来之后,把七大姑八大姨司机保安打发回去,自己一个人坐在外面安静地等着。   急诊室里,宁栀行完一套回阳九针,尤老板眼皮底下的眼珠子颤了颤,呼吸渐稳。   睁开眼睛之后,话还说得不太利索的尤老板开口的第一句话居然是:“以后我还能人道吗?”   尤老板这个时候意识恢复并不完全,说完后很快又安静了下去。   宁栀:“……”   众医护人员:“……”   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恋慕女色到尤老板这份上估计也是头一份了。   门口的尤太太听到一句,顿时脸色黑得有如锅底一般。   一旁的中年护士同情地看了她一眼。   尤太太涵养不错,虽然看尤老板的目光跟看个死人一般,转头向宁栀和梁恺之道谢的时候,语气相当平静,甚至真挚。   “真的非常感谢你们今天救了老尤。”   梁恺之温和地看着她:“病人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先转到神经内科去吧。”   尤太太再次向急诊室的医护人员道了谢,跟着推车一起去了神经内科。   西泉神经内科治疗脑卒中的经验很丰富,接收到病人之后,很快就安排了病房,准备治疗。   梁恺之又坐着宁栀的帅街车体会了一把年轻小伙飚车的魅力,回到家里开始点评宁栀今天施针的经过。   总的来说还是很不错的,手法很稳,穴位也找得相当准确,针法补泻运用自如。   老先生心中暗自点头。   他本来打算等一阵子再教宁栀鬼门十三针的,现在看来倒是他有点小看宁栀的接受能力了。   这孩子天赋比他想的还要好。   第二天,老先生到了研究所,开始正式传授宁栀鬼门十三针。   不同于回阳九针,梁恺之教授鬼门十三针时脸色要凝重许多。   在传授鬼门十三针前,梁恺之先给宁栀科普了一遍国医的基础常识。   国医从古发展至今,建立了成熟的人体经络,穴位精气神的学说,并且一直传承到了今天。   国医除了人们所熟知的砭、针、灸,药,导引、暗敲等等的诊疗手段以外,还有一整套游离于科学与玄学体系之间的医疗手段,比如回阳九针,鬼门十三针,祝由十三科等等。   其中祝由十三科因为太过玄学,因为其中的封建迷信等因素早已被禁止使用,基本失传。   如今只有道教内还能看到某些祝由十三式的影子。   比如符咒,口诀、占卜以及相面等等。   而这些带着玄学色彩的医疗手段中,回阳九针算是继承得最好的,一般学针灸的多少都知道这个针法,当然精通的很少。   鬼门十三针的流传度算是介乎于祝由十三科和回阳九针之间吧,不过因为种种原因,现在差不多也处于失传的境地。   梁恺之是当世仅存的几个能施展鬼门十三针针法的国医了。   鬼门十三针,始创于扁鹊派。   说到扁鹊,大部分人都认为这是个人,然而很多国医大师们则认为扁鹊是个国医流派。   史书中所记载的岐伯、扁鹊、仓公、华伦等等都是这个流派在不同时代的首领。   所谓鬼门十三针,是一种专门治疗中邪邪症,癫狂狂躁的针法。也是传统国医针灸疗法中最博大精深的一种,是国医针灸中最神奇所在。   如果说回阳九针对人体有物理上的起死回生之效,那鬼门十三针则是专门针对精神疾病的疗法。   这个针法将人体穴位当中的人中、少商、隐白、大陵、申脉、风府、颊车、承浆、劳宫、上星、曲池、会阴、还有海泉十三个穴位对应为鬼宫、鬼信、鬼垒、鬼心、鬼路、鬼枕、鬼床、鬼市、鬼窟、鬼堂、鬼藏、鬼臣以及鬼封。   梁恺之将穴位模特拎了过来,描出人中、承浆、上星、会阴、涌泉这几个部位的位置,基本都是人体的中轴线位置,被称为人体的大穴。   “施针的时候,从疼痛感最轻的人中开始,然后依照这个顺序到少商、隐白,根据病人的症状缓急来一针一针循序渐进地刺入相对应的位置,最后一针刺入的是鬼封穴,也就是口中舌系带正中心的位置。”梁恺之道,“这个部位是人体除了分娩以外理论上来说疼痛感最强的位置。”   梁恺之介绍完鬼门十三针的施针顺序之后,脸色严肃无比郑重地告诫宁栀:“我们在使用鬼门十三针时,有一个禁忌你一定要记住,下针最多十二针,最后一针不到万不得已,是万万不可以扎下去。”   下针之人如果将最后一针扎下去,那么也会给他自己带来很大的报应,最严重的甚至会大折阳寿。   具体原因不详。   自古医道不分家。   而道家凡事讲要道法自然虚其心的原则,凡事顺其自然,不可太尽,就是这个意思。   宁栀:“……” 第117章   说实话,梁恺之在传授鬼门十三针之前有点犹豫到底要不要教他。   这个针法虽然很厉害,但施展这门技法后对施针人反噬颇多。   他这一生统共也就施过三次。   一次扎了五针,休养半个月。   一次扎了七针,那一次休养了三个月。   最后一次也是最危险的一次。   对方是一位德高望重的材料学家,主持过非常多的重要国防科学技术的研究。   那一次他给对方扎了十针,自己也险些丢了半条命,自那之后他便不再给人行鬼门十三针了。   “你要记住,这门针法非常霸道,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不要施展,就算实在没有办法一定要给人施针,也点到为止,绝对不能扎最后一针。”梁恺之再一次郑重地告诫宁栀道。   宁栀很想问一问为什么,梁恺之自己也说不明白,只是把自己的经历告诉他。   梁恺之说:“教完你这两种技法,针灸上我已经没什么能教你的了,只能靠你自己去琢磨。”   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就是这么个意思。   晚上,宁栀给孔国权把脉。   依然是弦细脉,但虚症已经转成实症,症状减轻了不少。   宁栀这个时候确认自己的治疗思路是对的,现在唯一比较困难的就是这个治疗要吃的药比较多,除了给伍自珍治疗的那一套,还要想办法增加梁恺之体内灵气的浓度。   综合下来,费用昂贵得简直不可想象,远远高于外科手术治疗。   梁恺之安慰他说:“你的这个办法给治疗积症提供了一个崭新的思路,若是可行,以后治疗积症就有了一个比较完整的对比方案。”   多花点钱还是值得的,有研究价值。   他曾经也治疗过不少积症病患,但没治好的更多。   这个病吧其实也有点玄学。   很多得了癌症的人,本来医生认为治疗预后应该不错,结果病人很快就嘎了。   而有些医生断言预后很差的病患,放下包袱辞掉工作,抛开一切烦心事,专心游山玩水,回归自然,结果半年一年的回来一检查。   哎,癌症好了!   前两年疫情严重的时候,还传出来一个淋巴癌的病人因为得了新冠,激活了体内的免疫系统,把癌症细胞杀没了的新闻。   疾病这个东西,很大程度上还是取决于病人的心态和精神状况。   都说国医治本,本质上也是一种对病患固本培元提升病患自身抵抗外邪的能力。   西医的做法比较直接简单,哪里坏了切哪里。   得了肝癌是吧?要么我把坏掉的那部分肝脏切掉,只剩下完好的健康的部分。   人体很多器官要么有自我修复能力,要么切掉一半依然能维持身体的正常功能。如果需要全部切除掉,就用科技手段,给你人工造一个,也能维持你的生理机能正常运转。   至于生活有没有品质,那是另外一回事。   很多时候能活着就行。   梁恺之之所以得病,完全是因为长年劳累,忧思过重所致,现在觅得了宁栀这样一个全能的天赋型选手继承衣钵,精神上没了包袱,再加上处于癌症早期,积极治疗的效果就非常明显了。   宁栀上次炼的聚灵丹这个时候已经全部吃完,哪怕宁栀每天给他梳理灵气,梁恺之体内滞纳的灵气也达到了一个相对较浓的程度。   聚灵丹肯定不能再吃了。   再吃下去就会对梁恺之的身体造成严重的负担。   师生两个开始讨论接下来的治疗,因为其中涉及到藏象学的理论,于是梁恺之征得宁栀同意之后又把褚含章摇了过来。   褚含章一听,顿时起了兴致,不顾已经是晚上八点,叫车直奔梁家,梁恺之劝都劝不住。   于是研讨会再添一员大将。   褚含章是宁栀在地球上遇到的对于灵气研究得最为深刻最接近修真者的存在,两人之间更有共同语言。   宁栀甚至向他展示了灵气的存在。   褚含章闭着眼睛仔细感受,然后很快他就发现一股奇特的力量自手腕上宁栀接触的地方传来,所经之处产生细微的刺痛,那痛感并不尖锐,痛过之后又莫名地觉得舒畅无比。   “这就是你所说的气?”褚含章若有所思。   他研究了大半生,终于第一次如此明显地察觉到气感,内心不由豁然开朗,以往所有困扰他让他不解的难题也在此时迎刃而解。   原来如此!   褚含章睁开眼睛,目光灼灼地看着宁栀。   “要不你当我的老师吧。”   宁栀:“……”   不,他并不是很想收徒。   梁恺之惊讶地看着宁栀:“所以你炼的那个药如此特别,也是因为气的存在?”   今天他真是开了眼界。   所有的国医们都认为气只存在于概念之中,这个东西说真的能讲明白的很少,每个人的理解都不同。   天才如褚含章研究了几十年依然也只在门外转悠着,搞了半天原来这个东西并不局限于概念之中,确确实实是在自然界存在的物质化的东西。   宁栀点头:“不过能感受到气的真实存在的,也许这个世界仅我一人。”   至少目前为止他还没见着第二个有灵根可修炼的修者。   所以他炼的药再好,也很难推广开来。   虽然他和邓志明一起研究出了生发丹的药方,但也仅止于此。   后来邓志明用同样的方法想研究培元丹,结果无论怎么试,最后全都失败了。   褚含章若有所思。   他说:“今天太晚了,明天你到我研究室里来,我给你看看这些年我研究的东西,说不定会有收获。”   老先生和宁栀聊得兴起,困意全无,直到梁恺之以明天上班为由,将他赶走,他才不舍地离开梁家。   第二天,宁栀到研究所,褚含章直接交给他满满八个纸箱子的材料,那些全都是这些年他研究藏象学的资料。   如今他毫无保留地全送给了宁栀。   “这些就是我这辈子最珍贵的财富了,如今全送给你。”褚含章拍了拍他的肩,一脸鼓励地道,“希望你能解决那个灵气的事,将你那些药方研究推广开来。”   老先生一生洒脱,不逐名不追利,把自己半生的研究成果尽数交给宁栀之后,说:“太好了,我的这些东西总算有人继承了,我要继续去修炼了。”   宁栀:“……”   路过的秃顶矮胖导师:“……”   当时宁栀面试的时候一共有三位导师。   除了梁恺之,还有一位和梁恺之差不多的秃顶矮胖导师和一位年纪稍微轻一点的女导师。   秃顶矮胖导师是方剂学的大佬危正平,那位女导师则是国药学的大佬邬和静。   这两位也是研究所的扛霸子。   算上梁恺之和有点不着调的褚含章,这几位差不多就是国医金字塔最顶层的那一批人物了。   孔国权和阎立民的成就和他们相比还稍显欠缺一点。   现在一听褚含章又要去修什么炼,危正平很担心他又会像以前那样躲进哪个深山老林消失个十年八年。   “别啊,老褚,你都七十多岁了,连个像样的学生都没有带出来,这个时候不想办法挑个有天赋学生还去深山老林修炼,那你这辈子不是白研究了。”危正平苦口婆心地劝他,务必要让他打消这个念头。   褚含章嘿嘿一笑,指着宁栀说:“有他在就行了。”   “……”危正平道,“那是梁老的得意门生,怎么你想跟梁老抢人啊?”   褚含章道:“反正我研究的东西全给他了,学不学得出来看他自己了。”   宁栀:“……”   没想到这位看着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他还真就有一颗修道的心啊!   “藏象学内容太过深奥,您的研究我肯定一时半会研究不明白,还需要您时时在旁解惑。”宁栀道。   灵气都没有,去哪修炼都一样的。   危正平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道:“你看,宁栀同学都这么说了,你当老师的怎么能当甩手掌柜呢?梁老是怎么带的宁栀同学,你也跟着好好学啊。”   褚含章想想也觉得有道理,勉强同意留在京都,打消了立刻买票从京都消失的想法。   危正平:“……”   别的研究所个个为了抢研究课题抢经费内斗得都快打起来了,他们研究所倒好,个个清心寡欲得恨不得避世隐遁才好。   一个个的天天说国医后继无人,担心会断了传承,学生也不好好带。   危正平想想都觉得头大。   就这样宁栀白天要么去研究所听老师们讲课,要么去医院上门诊,晚上回来专心研究褚含章和梁恺之给他的研究心得,时间过得飞快。   九月的时候,宁栀收到了一张电子邀请函,邀请他作为优秀大学生代表现场观看今年国庆大阅兵仪式。   能接到观看国庆大阅兵仪式邀请函的普通民众基本都是对于国家对于社会作出非常巨大贡献的人,宁栀可能是几十年第一位作为普通大学生收到这张非常有意义的邀请函。   同时接到邀请函的还有梁恺之老先生。   梁恺之倒是挺高兴的。   “去看看也挺好的,还能看到很多国家元首,还有其他各行各业的精英。”   但是精英这个词在现代社会莫名地代表了一点贬义。   不知道谁曾经说过,华夏国的普通老百姓是好的,坏的都是那些所谓的精英阶层。   宁成周例行给宁栀打电话询问他的情况时,宁栀把这件事告诉了他。   宁成周顿时十分羡慕嫉妒恨:“你爸我混了大半辈子,都没有混到一张国庆阅兵邀请函,你比我厉害。”   唉,要是这张邀请函给自己多好啊!   宁成周心想,那他就可以遇见老多的大佬了。   不过儿子能去现场观看阅兵仪式也足够宁成周向别人吹牛很久了。   挂了电话,宁栀和梁恺之去买药材。   宁栀嫌上次药材商送来的药材质量不太好,这次要自己去挑。   两人逛了大半天才把药材收集齐,结帐的时候一看,差不多也要五十万了。   “我先买了,以后老师再把钱还我吧。”宁栀估摸着梁恺之手头不宽裕,提前说。   梁恺之看了他一眼,自己结了帐。   “你老师我虽然没什么钱,但还不至于让你出药材钱。”   不过话虽如此,这几乎已经是梁恺之所有的余钱了。   药材一买,他帐上的钱基本只剩四位数。   宁栀今天买的药比较多,是梁恺之第二阶段治疗的药。   一炉固脉丹,用来强化脉络,不至于灵气爆体;   一炉培元丹,用来固本培元,养肝护肾,增强免疫力;   一炉气血丹,调理脏腑功能;   一炉养元丹,滋养元气;   基本就是上次伍自珍用过的药,除了锻体丸。   买完药材回到酒店,宁栀就开始炼药。   上次宁栀在家里炼的时候,梁恺之没看仔细,这回他打算全程观摩,一个步骤都不落下。   他行医多年,也算见多识广,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宁栀这种奇怪的炼药手法。   真的是太神奇了。   梁恺之要围观他炼药,宁栀同样没拒绝,他只有一个要求,保持安静。   “我绝对不开口,只会像空气一样安静地呆着。”梁恺之保证说。   灵气炼药啊,这个时候只要能让他近距离观看炼药过程,让他扮死人都愿意。   宁栀说:“主要是我炼药需要集中精神,比较忌讳打扰,不然容易炸炉,浪费药材。”   梁恺之想到那些药材的价格,颇为理解地点头。   宁栀见该交待的都交待完,掏出药鼎进了厨房开始炼药。 第118章   “我能在边上近距离观看吗?”老先生如此要求。   宁栀想了想,道:“动静小点没关系。”   毕竟他现在好歹也是个筑基大佬了,炼几炉中品下品丹药还是没问题的。   谨慎一点也是本着节约的精神,为了尽量减少炸炉的机率不造成浪费而已。   不仅如此,他还刻意放缓了动作,能让梁恺之看得更清楚而已。   这是老先生第二次亲眼观看宁栀炼药。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设备同样的步骤,这一次老先生仿佛真的有点不一样的感觉了。   完好的药材投入药鼎里,高温下并未如常人所想那般焦糊,反而一点一点液化,化成了一小滴杏仁黄的药水。   一股沁脾醒神的药香直冲脑门,梁恺之不由精神一振。   随着宁栀有条不紊的动作,更多的草药被融炼成药液,不同的药液之间彼此开始慢慢混合,最后融成一颗黄豆大小的药丸子。   宁栀手一扬,药丸子或者说药豆子发出沉闷的嗡嗡声响,最后从药鼎上弹到半空中,落入到宁栀早就准备好的白瓷瓶里。   炼完一炉气血丹,宁栀打坐休息了一会,回复状态之后紧接着再去炼第二炉。   梁恺之一边观看,一边用手机将炼药的过程全程录了下来。   直到深夜,宁栀才将全部的丹药炼完。   气血丹和养元丹老先生当天晚上就服用了, 第二天上午宁栀才拿固脉丹给老先生泡药浴。   为了方便药浴,老先生还特地买了一个大浴缸,摆在本来就不大的洗手间里。   药浴泡得很舒服,宁栀的针法也很不错,梁恺之在指导的过程中没扛住又睡了过去。   褚含章过来的时候,宁栀刚刚取针,将老先生搬到床上去休息。   “老梁呢?”见来应门的是宁栀,褚含章问道。   “刚睡下。”宁栀瞅了一眼梁恺之的卧室方向,问,“褚教授来找老师有事?”   “我不找他,我找你。”褚含章一把抓着他的胳膊,兴冲冲地道,“走,去研究所聊。”   宁栀估摸着梁恺之一时半会也不会醒,点了点头,拿起头盔扔给褚含章一个,骑车带着他去研究所。   到了藏象学研究室,褚含章神神秘秘地拿出自己最近研究的成果给宁栀看。   “你看看我这个气脉运气路径和方式对不对?”   褚含章身为华夏国藏象学说第一人,对于气脉的研究堪称登峰造极,要不是苦于没有灵根,这程度估计早就引气入体,踏上修真之途。   宁栀越看越觉佩服。   褚含章的研究之中正好将他研究的盲点找了出来,令他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宁栀有点为褚含章觉得可惜。   这人确实是个天才,研究到这种程度,就算不能修真,也足够自创功法,开山立派了。   褚含章兴致勃勃地道:“我手里有个项目,之前一直没有进展,学生们都走光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研发这个项目?”   “什么项目?”   褚含章研究藏象学,对气功也颇有研究。   气功有静动功之分。   动功也就是外功以调身为主,外练筋骨皮,现在社会上比较流行且耳熟能详的有八段锦、太极、易筋经、五禽戏之类的。   静功除了道佛等家有入定习惯的修心的群体,很少人接触。   然而修心作为传统气功的一个分支,对于国医治疗也是非常有用处的。   只是现代社会能够真正静下心认真调息调心的人太少了。   社会这么卷,每天忙得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没有,还修心修神,想太多了。   宁栀觉得可行。   哪怕这个世界灵气很微弱,哪怕大家都是普通人无法修炼,但若是褚含章真的能研究出一种适合普通人吐纳的功法,那对于提升全民素质也是很有好处的。   这是褚含章多年来的梦想,他本来都做好了宁栀拒绝的准备,没想到宁栀不仅没反对,反而挺支持的,特别高兴。   “我们俩好好干,说不定将来能在国医界掀起一股新潮流。”那么仙风道骨的褚含章此刻满脸喜色,哪还有半分得道高人的模样。   他真的是压抑太久了。   这么多年,他的研究一直没进展,大部分人也不认可他的路线,觉得他暴殄天物,做这样的研究只是浪费时间。   不少人甚至暗自惋惜,觉得他误入岐途,白白糟蹋才华。   宁栀估计是第一个明确表态支持他的。   “这也是我读研的毕业课题的选择之一。”宁栀说。   褚含章“啊”了一声,没问宁栀其他的选择,果断道:“那就选这个,我肯定能把你带毕业。”   至于梁恺之以后会不会找他算帐,他就不管了。   宁栀:“……”   跑过的危正平听了一耳朵,实在忍不住开口道:“你可拉倒吧,你那研究没个三十五年能有什么进展?你耽误自己也就算了,可别拉宁栀同学下水。”   褚含章自己往深山里一躲就是十好几年,最容易出研究成果的黄金岁月全贡献给大山里的风雨草木了。   人生能有几个十几年?   危正平道:“宁栀同学,别听他的。你不是会很多药方吗?我带你搞方剂学,说不定还能提前毕业。”   褚含章:“……”   一旁不知何时过来的邬和静也道:“你们不觉得宁栀同学研究国药学更合适吗?”   危正平据理力争:“宁栀同学更适方剂学,没看他大学就发表了那么多篇药方论文吗?”   几位大佬争得不可开交,最后危正平和邬和静休战,共同对付褚含章。   只要宁栀不被引入歧途,不管是研究方剂学还是国药学他们都能接受。   宁栀:“……”   梁恺之并不知道所里另几位大佬都在打他学生的主意,美美地睡了一觉,再把晚上要喝的药熬上,然后去市场买菜,开始准备晚饭。   以前他一个人在家,吃饭也简单,现在宁栀来了,这孩子胃口好,不管做什么都能吃得很香,连带的他胃口也好了不少。   如此休息了大半个月,很快便到了国庆。   宁栀和梁恺之都收到了国庆的阅兵邀请函,国庆头一晚上,梁恺之还受邀参加了大会堂举行的招待会。   这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梁恺之从招待会回来的时候,明显心情很好,拉着宁栀聊了很久。   聊他年轻时候的事,聊他收的徒弟,聊他对国医现况的担忧。   老先生最担心的就是人们一味追逐经济利益,年轻人都去选择相对高收入的西医,而放弃了国医,导致国医最后传承丢失。   “好好学,国医学精通了其实也一样很赚钱的。”梁恺之说,“咱们老祖宗几千年留下来的东西,我们不能发扬光大也就算了,要是还弄丢了这算什么事啊!”   “不会丢的,放心吧。”宁栀这样安慰他说,“至少两百年内都不会丢的。”   至于两百年后他多半嘎,到那个时候会不会丢他就不知道了。   梁恺之颇觉欣慰:“看到我不担心了,肯定丢不了。”   别说丢不了,梁恺之甚至有种预感这孩子将来肯定能把国医带上一个新台阶。   第二天,师生两个穿着正装,佩戴着奖章,带着激动的心情,去国|安门广场参加国庆阅兵观礼。   来观礼的人不少,除了政治因素来参加的国外政府代表,普通民众基本都是对国家有特殊贡献的企业家、各行业劳动模范之类的。   宁栀作为唯一一名优秀大学生代表估计是在场所有人当中最年轻的一个。   分列式阅兵上,不同的方阵队形精神抖擞地依次走过国|安门广场,宁栀居然在陆|军方队中看到他的小男朋友。   宁栀:“?!!”   梁恺之问:“怎么了?”   “我好像看到我对象了。”宁栀说。   老先生举目四望,以为宁栀的男朋友是观众席。   可观众席他看了一圈,发现全场的男性观众年纪至少都在四十往上跑,顿时沉默了。   “前方陆|军方队,第三排从左往右数第二个。”   梁恺之:“?!!”   他这才知道宁栀的男朋友居然是名战士。   好吧,至少比观众席上那些年过四十的男人要好点。   他努力从一堆战略支援、武警部队、院校科研等方队中找到陆|军方队,然后更加睁大眼想要看清楚宁栀的对象究竟是何方神圣,奈何距离有点远,而且整个陆|军方阵那么多齐刷刷同样身高同样胖瘦穿着同样的制服迈着同样的步伐穿过广场的战士,委实很难从中辨认出谁是谁。   “你眼神可真好,这么远的距离你居然从一堆复制粘贴的人群当中认出你对象。”梁恺之真心实意地称赞道。   反正他是认不出来的。   宁栀这才明白杨峥之前告诉他说封闭式训练是训练啥了。   口风挺紧的吧。   宁栀觉得男朋友今天有点小帅,很有些为他骄傲的意思。   徒步方队过后,紧接着就是装备方队。   这是宁栀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到现代化国防武装装备,真的有种大开眼界的感觉。   那些迷彩涂装的坦克装甲车履带车载着各种炮|弹经过的时候,宁栀确实有种被震撼到的感觉。   有这样强大的科技火力,这个世界的人们的确不需要那些修真神通就能保护自己。   相比起寿元漫长固步自封的修真界,这样高速发展日新月异的世界反而更加充满了未知的可能。   试想一下,一名修真者闭关前世界还处在男耕女织的年代。闭关出来,世界完全变成了另一个样子。   高楼平地起,光明从天降,凡人也能日行数千里了。   这样发展迅速的世界,寿元悠久固步自封的修真者们反而成为了社会发展的阻碍。   宁栀有些若有所思。   心想那么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难道仅仅只是为了回应神龙珠的召唤?   还是说他也身负了何种使命。   宁栀现在越来越不确定了。   但也没放在心上。   即便是渡劫大佬也不定能如他这般活上两辈子,并且第二辈子的人生竟然如此有趣的。   纵然寿元略短些,也无伤大雅。   变成凡人,也像凡人一样变得具有烟火气。   心变得软了,人生却仿佛特别有意思。   会喜、会怒、会忧、会惧、会爱、也会怨。   以前为了修炼要斩七情断六欲,一心追求长生大道,却从未想过若当真长生以后,身边连个分享的人也无,那人生就和路边的石头一般,也没什么意思。   人都是从众的生物。   到了不同的环境,三观也会跟着变。   宁栀就是这样。   都是活第二辈子的人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   国庆的阅兵仪式还是很精彩的,现场观看的感觉和从电视里看直播那感觉十分不一样。   看到激动人心的时刻,宁栀浑身也禁不住热血沸腾,真有一种给他一把菜刀他就能直接冲上战场的感觉。   以他的修为拿把菜刀似乎好像也确实可以上战场,虽然结局和普通人也没什么两样,三秒就躺。   面对火力强大的热兵器,筑基大佬也是秒躺。   阅兵仪式结束后,梁恺之问他:“有什么感想?”   宁栀很诚实地回答:“在现场的时候有种想弃医从戎的冲动,现在出来后又好像平静了。”   梁恺之笑得十分欢乐。   这孩子还真是可乐。   刚出了管制区,宁栀正准备带着梁恺之骑上自己心爱的帅街车,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惊喜的声音。   “宁栀同学?”   声音略耳熟。   宁栀转头,看见半年不见的伍自珍站在数步开外,一脸喜色地看着自己。   “我刚才就发现身形像你,没想到真的。”伍自珍说,“宁栀同学也来现场观看阅兵仪式吗?”   宁栀点头,对伍自珍介绍说:“这是我的老师梁恺之教授。”   伍自珍他们这个级别的对梁恺之都不陌生,见状他连忙上前热情地握住了梁恺之的手:“久仰大名,就是一直没有机会见面。”   梁恺之呵呵笑:“您好您好。”   伍自珍身边还站着好几位和他差不多气质的老先生,这个时候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梁恺之他们都认识,宁栀就有点陌生了。   伍自珍又给他们介绍宁栀:“这位就是宁栀同学,别看人家年纪轻,医术老好了。”   他那个陈年宿疾就是宁栀治好的。   众人恍然大悟。   一个圈子里的,谁不知道谁啊!   能治好伍自珍的病,那医术确实不错。   几人脸上的表情都显得热情了些。   一般上了年纪的人对医生总是会耐心多一点的,尤其是梁恺之这种级别的大拿,毕竟说不好自己什么时候就需要求到对方了呢。   他们那个年代的人天性里对于医术好的老中医会更信任一些。   他们来京都除了观看阅兵仪式,自然还有其他行程,当下伍自珍便约了第二天晚上宴请宁栀和梁恺之后,便和同事们先离开。   梁恺之这才知道宁栀口中那个病症奇特的病人居然是伍自珍。   “……”梁恺之问,“你知道他是谁吗?”   这个问题杨峥之前也问过,自己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宁栀问:“怎么?这个人身份不一般吗?”   一个国家身份最不一般的不该是国家元首吗?   元首他今天见过了呀,不是伍自珍。   梁恺之就“唉”了一声,仿佛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说一般。   宁栀的态度还是一样,不管对方有多了不起,在他眼里就是个病人,而且还是遵医嘱非常配合的病人。   医生最喜欢这样的病人了。   这是一个跟他一样靠本事吃饭的人!   梁恺之拍拍宁栀的肩,以示鼓励。   他不喜欢攀附权贵是因为自身背负华夏五千年医学文明的骄傲,而宁栀——   梁恺之心想如果他在宁栀这个年纪有这样的本事,估计比宁栀要张狂多了。   宁栀给他的感觉还是非常谦虚的。   梁恺之第二天下午有门诊,上午的时候自己去医院做了检查,发现肿瘤经过治疗已经缩小了许多,并没有恶化扩散的迹象。   这证明宁栀的治疗思路是正确的,就是略贵。   不到两个月,七七八八花费下来的钱加起来距离七位数也不远了。   一般的普通家庭花费百万治疗一个早期癌症简直不敢想象。   当然这其中也有宁栀担心梁恺之年纪大身体虚弱,一直用的都是比较温和的丹药的关系。   药效温和效果自然会慢一点,药嗑得也就多一点。   那花的钱自然也就多了。   “真是贵啊!”梁恺之感叹。   贵也就算了,别人还无法取代。   宁栀道:“以后说不定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呢!”   他把自家生发丹的事情说了:“这个药是外用的比较简单,别的药还在研究,一直没成功。”   梁恺之:“……”   宁栀今天现场观看了阅兵仪式,对凡人的智慧充满了信心。   技术上他做不到的不代表别人做不到。   总有一天这个问题肯定能解决的。   梁恺之被他的话语打动,不禁对于未也充满了乐观的展望。   下午门诊的时候,又遇上了上次那个尤老板。   尤老板命大,上次发生那样的事最后居然都挺了过来,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站不起来了。   这可怎么行?   尤老板捡回了一条命,依然对于人生唯一的乐趣不肯放弃,所以刚能下地不久,就让司机带着他偷偷来医院治疗。   宁栀:“……”   这可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梁恺之仿佛习惯了这种不着调的病人,给他把完脉后轻言细语地劝诫他要节制,要休养。   尤老板听后失望地走了。   梁恺之就叹了口气。   尤老板经常来医院保养,对他的事梁恺之多少知道点。   这位老板家财万贯,膝下却只有一个女儿,尤太太这个年纪早已不能生育,尤老板风流一生,也是一心想在外面拼个儿子出来。   宁栀:“……” 第119章   宁栀蹙眉:“现在生男生女不都一样?女儿不能继承家业吗?”   一旁的小医生这个时候终于忙完,插了一句:“普通人家当然生儿生女都一样,有钱人的想法还是不一样的。在他们的眼里,儿子才是血脉的延续,女儿终归是要嫁人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家业交到女儿手里,最后就会变成别人家的了。”   小医生是闽省人。   这种现象在他老家特别常见。   很多闽省的有钱人在嫁女儿的时候会补贴足够丰厚的嫁妆。房子、车子、钱、金饰……   简省点足够小夫妻俩啥也不干躺在床上过一辈子。   但这也代表女儿以后跟家里的财产再无半分关系,什么公司股票之类的就别想了。   尤老板估计也是抱着同样的心思。   总觉得自己劳苦一生攒下这么大的家业,最后居然要白白便宜某个不知名的小子心有不甘罢了。   梁恺之便打断他们道:“这是病人的私事,你们就不要讨论了,影响不好。”   小医生便低下头去。   梁恺之年纪大了,电脑操作不太熟练,这个小医生的工作大部分时间就是帮他在电脑上操作,开单什么的。   有时候小医生休息,宁栀就顶上。   家里的药快吃完了,梁恺之给自己加了个号,开了几副药,快下班的时候去药房取了药,伍自珍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伍自珍是来接他们去饭店的。   开车的司机还是上回见到的那个。   对方见到他,主动向他点了点头,表示打招呼。   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宁栀和梁恺之坐上车,对方主动向他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路上,伍自珍接了个电话,扭头问:“介意临时加两位朋友吗?”   梁恺之温和地道:“客随主便,当然不介意。”   他和宁栀一个医生一个学生,手里又没有什么研究项目急需找人拉投资,谁来都无所谓。   不一会儿到了饭店门口,宁栀刚下车,旁边一辆越野车上走下来一个熟人。   大领导冯旌乐呵呵地看着宁栀:“宁栀同学,又见面了。”   宁栀:“……”   伍自珍笑道:“小冯是熟人,不用我给你介绍了吧?”   宁栀便给向梁恺之介绍冯旌:“这是我……嗯,过年期间见习单位的领导。”   梁恺之和冯旌彼此客气地打完招呼,服务生过来引他们去包厢,上了茶水,等他们点完菜就下去安排了。   冯旌道:“宁栀同学什么时候到京都的?现在是留在京都实习吗?”   宁栀说:“上个月来的,以后会在这边读研。”   冯旌又道:“对了,杨上校现在也在京都,不过这两天事忙,他可能没空联系你。”   他一直记得这两兄弟感情贼好,澡堂里杨峥半跪着给宁栀穿袜子的事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宁栀点头:“我知道,今天在阅兵仪式上我看到他了。”   冯旌:“……”   阅兵仪式时他也在现场的。   宁栀居然能在广场上那么多方阵那么多同样着装同样身高还戴着钢盔帽的战士中精准地认出杨峥,也是服气。   梁恺之皱眉。   宁栀一开口他就知道两人说的是谁了。   宁栀的那个男对象。   还是个上校!   有点麻烦。   华夏国是不承认同性的事实婚姻的,尤其宁栀的对象身份还这么复杂,部队纪律严明,肯定也不认同这种同性之恋,也不知道两人以后会怎么样。   别的倒没什么,他怕万一两人最后迫于各种压力被拆散,宁栀会受到伤害。   受到伤害也没什么,年轻人嘛今天爱明天不爱,他主要是担心宁栀会因为这事心性受挫。   唉!   和孔国权一样,梁恺之为这个关门弟子简直操碎了心。   冯旌不知道,还在一个劲地跟宁栀聊天。   “宁栀同学现在是在京都实习吗?”   宁栀点头:“现在跟着梁老学习。”   冯旌“哦”了一声,向梁恺之开启了夸耀模式:“宁栀同学虽然年纪小,医术是真不错,尤其是针灸技术,被扎过的都说好。”   现在营里那些小崽子们还在念叨着什么时候让宁栀再去给他们扎针呢!   那么贵的药,还想再扎。   真是美的他们!   梁恺之如有荣焉般地跟着点头:“宁栀同学确实天生就是学国医的料。”   席间,伍自珍道:“我有个前同事姓陆叫陆博弘,他好像就在星城,前几天偶然联系上了他,我们还提到你。”   陆博弘就是那个自己身体没事,但孩子却得了白血病的年轻前同事,说起来也很苦的。   两个月前他辗转联系上了陆博弘,知道陆博弘现在星城,本来打算把宁栀推荐给他的,结果才知道宁栀早在前年就把他孩子的病治好了。   还真的是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嘴巴怪紧的。   宁栀道:“我跟他其实也不是很熟,不过他太太和我家人关系很好。”主要是许滢和杨晓曼关系好。   又说:“他们家孩子很可爱。”   陆睿泽确实乖巧听话,很得宁栀喜欢。   伍自珍“哦”了一声,表示了解。   宁栀问:“你的身体恢复得如何?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的地方?”   “恢复得很好。”伍自珍道,“后来我去医院做了检查,各项指标都正常,医生都说我的年纪身体素质还能保持到现在的水平,已经非常健康,远超大部分的人了。”   这半年多大约是他后半辈子过得最舒适的日子。   身体没有疼痛,早上起来也不会觉得恶心想吐,吃饭也有胃口了。   上午繁重的工作忙完,中午休息一个小时,下午又能接着投入工作。   他觉得自己这个状态还能再接着干二十年。   就是从上个月开始,好像身体又会觉得累,可是因为工作实在太忙,一直没能抽出时间去做检查。   他本来打算参加完国庆阅兵仪式回去后就去医院做个全面体检,没想到能碰上宁栀,倒是意外之喜。   冯旌不知道这些,听到伍自珍身体好转十分高兴:“这可真是个大好消息。”   宁栀可能对伍自珍的身份不了解,冯旌却是知道得很清楚。   这一位可是军工大佬,现在主持的核动力反应堆是国家重点支持的国防军工研究。   冯旌觉得如果再给伍自珍二十年,他们的技术未必不能赶上大漂亮国。   无论是作为普通老百姓还是作为军人,他内心都十分高兴,因此格外庆幸自己当初向伍自珍推荐了宁栀。   那个时候伍自珍身体已经非常之差,组织上已经在考虑让他退下来专心休养。   若是失去了伍老这个核心技术人才,研究肯定要滞后许多。   伍自珍请宁栀吃饭,顺便说出今天见宁栀的另一个目的。   让宁栀给他复查身体。   这不是什么麻烦事,宁栀很爽快地答应了。   伍自珍住的是军区招待所,因为是特殊时期,盘查很严格。   吃完饭,他便在附近一家酒店开了个钟点房,让宁栀给他做复查。   到了房间,宁栀先自己给伍自珍把脉,把完又请梁恺之把关。   老先生的技术还是比宁栀要靠谱得多,手搭在伍自珍脉腕上,就皱起眉。   “看来老师也跟我一样的感觉吧?”宁栀道。   伍自珍顿时提起了心。   梁恺之沉吟片刻,道:“火毒内蕴、壅聚不散,阴虚血弱……”   火邪外侵的症状。   宁栀皱起眉。   记得他年初的时候就叮嘱过伍自珍,治疗过后一定要远离各种辐射严重的区域,这是压根没听进他的意见。   他要收回前言。   这个病人其实一点儿也不配合。   宁栀看了他一眼,伍自珍自觉理亏,尴尬地摸了摸鼻尖。   宁栀问:“这回在京都呆多久?”   伍自珍道:“后天就得走。”   自从这两年好几位材料学的专家莫名去世后,他们现在连出门的限制都很多,就怕万一。   “先给你开两副清热解毒的药吃着吧。”宁栀说。   他和梁恺之合计了一下,开了两副清热解毒的药方。   “这副药先吃一个疗程半个月,吃了之后看看情况。如果情况没有好转,到时候你可以得亲自来京都找我和老师了。”宁栀说,“另一副是平时预防火毒的。”   伍自珍微微一笑,心想难怪现在很多人宁愿看西医也不愿意看国医。   真正技术好的国医眼里,你这个人的身体简直毫无秘密。   开了药就已经七点了。   伍自珍让司机送他们回家,他自己搭冯旌的车走。   离开的时候,冯旌说:“杨上校过两天估计就有假了。”   宁栀“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梁恺之:“……”   老先生担心学生,坐在车上的时候一直沉默着。   司机将他们平安送到家后就离开了,临走的时候送上了伍自珍准备的礼物。   一大盒药材。   非常合宁栀心意。   人走后,梁恺之道:“你那个对象……”   宁栀正检查盒子里的药材,闻言抬起头嗯了一声,梁恺之一见他副云淡风轻万事不放在心上的傻白甜表情,顿时觉得自己白操心了。   老先生挥了挥手,有些灰心:“没事,你忙吧。”   宁栀哦了一声,低下头去继续清理药材。   梁恺之把今天的药熬上,喝了之后洗洗就睡了。   现在的他可惜命了,没把自己会的所有知识全交给宁栀之前,他是不会甘心嘎掉的。 第120章   宁栀收拾完,回到房间时间还早,便打开褚含章的笔记,对照着自己之前的记录心得,一边思考一边在纸上不停地模拟勾勒着。   褚含章的笔记为他补全了研究凡人气脉运行的空白部分,给了他很大的启发。   人们研究阴阳五行学说,很多都是从西方科学的思维出发,将阴阳五行分解成为不同的物质。   这样阴阳五行之间的相互依存的关系就了。   而褚含章在他的笔记里则提到一个很有意思的理论。   他从气一元论的角度出发,用能量的聚散来解释宇宙万物的本质。   他认为宇宙人体归根到底就是一种能量,而阴阳五行则是这种能量的不同形式,而并不是独立的七种不同物质。   比如阴就是气之聚,也就是能量的有序状态;而阳则是气之散,或者说能量的混沌无序状态。   宇宙万物由阳向阴转化代表生;而阴由阳转化,代表灭亡。   阴阳学说从能量的角度揭示了物质的产生、发展、衰退和灭亡的规律性,包括人的生老病死也是同样的规律。   同理,老先生认为五行就是能量的五种不同运动形式。   木为组织、金为离散、火为扩张、水为压缩、土为控制。   这五种能量相互促进相互制约,共同维持着整体的动态平衡。   这几乎是最符合宁栀能量说的解释。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近些年国家多次强调重视发展国医,国医的研究依然不进反退的根本原因。   众所周知西医的立足根本是细胞,所有的研究都是靶向细胞,国医的理论却源于阴阳五行经络。   你用西医的制度和方法来研究国医,丢弃国医的根本,学人家研究分析国药的化学成分,研究的目标都错了,怎么可能出研究成果呢?   很多不明就理的学生选择中西医结合专业,毕业以后却深感就业困难是同样的道理。   西医技术不如临床,对比纯国医学生,他们看诊开方也没有优势。像个夹生饭,好像什么都会一点,什么又都不精。   宁栀废寝忘食地研究着,梁恺之晚上起夜发现宁栀的房门底下还透着光。   老先生以为宁栀睡着了忘关灯,拧开门把准备把灯关了,结果发现宁栀还坐在桌前聚精会神地写写画画。   梁恺之:“……”   “都几点了还没睡?早点休息,研究也不缺这一天两天。”梁恺之欣慰之余不免有点担心。   学生太懒散了他操心,学生太勤奋了他更操心。   宁栀抬腕看了下时间,这才发现已经三点了。   “这就睡了。”宁栀收拾好桌面,起身去浴室冲了个澡,然后睡下了。   第二天宁栀准时六点起床,陪着梁恺之一起吐纳了半个多小时,快七点的时候才出门。   路上梁恺之给宁栀的带教老师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宁栀去研究所了。   带教老师知道他是梁恺之内定的关门弟子,对他的翘班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医院的时候宁栀也不归他管,人家全程被梁恺之带着走的。   梁恺之见宁栀头天晚上熬到那么晚,休息三个小时今天又跟没事人一样,心中不免感慨。   到底是年轻人,精力旺盛。   宁栀现在的工作主要是实习,研究所里的老师去坐门诊的时候都会叫上他,其他时间就跟在老师们身边学习。   是的。   除了梁恺之和褚含章,危正平和邬和静也以他的导师自居,每天抓着时间给他补课。   尤其是方剂学的危正平,恨不得宁栀天天跟他研究方剂学才好。   照他的话说,宁栀天生就是研究方剂学的,不学才是暴殄天物。   梁恺之和褚含章都当他在放屁,压根没理他。   宁栀现在把研究重心放在深挖国医学里隐藏的系统科学体系,他有预感如果真的能找出其中的规律,用来指导国医,国医必然能获得质的飞跃。   要研究就需要时间,也需要金钱,还有人手。   梁恺之就道:“先申报项目吧,其他的再慢慢研究。”   这方面的研究褚含章早些年就开始了。   他以前带的学生因为受不了长期光研究没进展全跑路,现在孤家寡人一个,直接把宁栀填补了上去。   要不是因为这种级别的研究对于主持人的履历有要求,褚含章会连主持人都填上宁栀。   轮到宁栀什么都不用管,只用专心搞研究就行。   谁都没有他爽的。   中午的时候,宁栀接到宁成周例行关心问询的电话时,顺便就把这事说了。   宁成周一听那个高兴啊,当场给他转了三十万,说是给他花的。   电话里一个劲地强调如果研究经费方面有需要,也可以找他这个爸爸。   “多的不说,五六百万还是能给你拿得出的。”宁成周道,“如果实在不够,我再给你想想办法。”   他就是个小商人,虽然赚得不少,但这两年摊子铺得有点大,花得也多,现在钱全压在厂房机械这些固定资产上面了,现钱本来就不多,还要留出一部分当做公司的流动资金周转,每年落在他手里能自由支配的钱还不到千万。   他舍得拿出每年收益的一大半给宁栀已经算是很开明很通情达理的家长了。   宁栀:“……”   他心里有点小感动。   “这个研究的周期说不定很长,也许十几二十年甚至几十年都没成果。”宁栀说。   没成果就无法转化成收益。   宁成周不以为意地道:“有什么关系?只要你喜欢就放手去研究,别的什么都不用操心。”   别人不相信他儿子,他还不相信吗?   他现在巴不得宁栀去搞研究。   只要宁栀肯去做研究,多少钱他都愿意投。   因为肯定会有回报。   边上听了一耳朵的导师天团们:“……”   见过宠孩子的,没见过这么宠孩子的。   上次宁栀参加夏令营的时候,宁成周请他们吃过饭,所以几位导师都见过宁成周。   当时宁成周给他们的印象就是一个精明圆滑处事周到有点钱的小商人,还特别宠孩子。   倒是没想到宠到这程度。   这么一想,几位导师看宁栀的目光又不同了。   这学生好啊!   带他搞科研,还自带科研资金的。   算是开眼界了。   以前只见过带资进组当演员的,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带资进组搞科研的。   想想以前刚名声不显的时候,为了拉到科研究资金,到处求爹爹告奶奶,卑微到泥土里,就为了那么点科研经费。   比起以前现在真是幸福太多了。   下午的时候,向来平静的研究所有点小骚动。   骚动的人群是所里年轻漂亮的女学生和研究员。   据说是研究所门口来了个大帅哥,个子高身材好,又酷又帅,气势很足。   “好像是来咱所里接人的。”   “等了快有一个多小时吧,这么有耐心肯定是在等女朋友。”   宁栀下班离开研究所的时候,看到在门口站军姿的杨峥才发现那些女研究员口中的大帅哥居然就是他的亲亲小男朋友。   宁栀:“……”   杨峥也看到了他,快步过来:“栀栀,下班了?”   梁恺之:“……”   他在见到杨峥的时候就明白这个又高又酷的年轻人是谁了。   伍自珍和冯旌口中的那个杨上校,他学生的男对象。   小伙子长得挺精神的,体格也好,可能是职业的习惯,看人的目光非常锐利,但在见到他学生后,眼神瞬间变得温柔起来。   “来了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等了很久吧。”宁栀这才去查手机,发现杨峥一个小时前给他发了条消息,说他到研究所了。   那个时候他在忙,没有查阅信息,估计人就一直等到现在。   “也没等很久。”杨峥把目光转到梁恺之身上,客气地打招呼,“您就是栀栀的导师梁教授吧,您好您好。”   梁恺之心中本来对他勾搭自己的学生颇有微辞,现在见杨峥态度坦荡,人看上去也挺正派,心中的那点不快倒是很快消散。   看上去还不错,比他想象的要好多了。   “老师,今天就不要自己做饭了,我们一起去外面吃?”宁栀道。   梁恺之摆了摆手,难得幽默一回:“你们去吧。天天给你做饭,难得今天有空,我想好好休息一下。”   宁栀:“……”   宁栀先把梁恺之送回家,然后和杨峥出去约会。   “去哪?”宁栀问他。   杨峥抬腕看了下时间:“你说。”   宁栀虽然来京都几个月了,但一直都在医院和研究所忙着,除了上次和宁家人一起去爬长城,也很少出去。   “先吃饭?”宁栀问。   两人去吃了当地比较有名的炸酱面、酸梅汤。   从饭馆出来才不到七点,时间还早得很。   杨峥问:“去哪?看电影吗?”   宁栀对电影不感兴趣,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电影上。   路过一家金店的时候,想起上次长城上那对小情侣中的小伙子向小姑娘求婚时,杨峥多看了对戒两眼,心中一动。   “喜欢戒指吗?给你买一个。”   “部队里对着装有要求,不允许随意配戴首饰。”杨峥看了他一眼,问,“你喜欢吗?我给你买。”   宁栀对这些身外之物没有什么太大的热爱,杨峥不喜欢他就不纠结了。   两人在外面逛到九点多,杨峥说:“走吧,送你回去。”   宁栀好奇道:“你不想和我一起过夜?”   杨峥迟疑了一下:“你跟师长一起住,还是不要外宿的好。”   免得给师长留下一个生活放荡的印象。   宁栀有点遗憾,他们已经好几个月没有滚床单了。   不过杨峥考虑的也有道理。   两人慢慢地往回逛,到小区楼下的时候梁恺之正好下楼丢垃圾,见到他们还很惊讶。   “回来得这么早?”   说实话他都做好了宁栀外宿的准备,没想到这孩子这么早就回来了。   “吃了饭,在外面逛了逛他就催我回来了。”宁栀说完,问杨峥,“你住哪儿?”   杨峥说:“一会我去附近随便找个小宾馆就行。”   梁恺之道:“这附近没什么好酒店,小宾馆招待所不干净。要是不嫌弃的话,到家里住几晚也没事。”   杨峥:“……”   见杨峥不说话,老先生又道:“我也不是那么古板的人,只要不耽误学习工作,学生谈个恋爱什么的我是不会干涉的。”   杨峥没动。   梁恺之又说:“住家里吧,不然老这样,我担心到时候宁栀要住到外面去了。”   杨峥:“……”   宁栀:“……”   别说他还真有这打算,想等梁恺之的积症好转之后就搬出去。   梁恺之一见他的表情就知道他的想法:“你还真想过搬出去。”   宁栀嘿嘿笑,不说话。   梁恺之一脸无语,对着杨峥一招手:“上楼来吧,咱们好好聊聊。” 第121章   杨峥这才跟着梁恺之一起上楼。   进了屋,老先生招呼他在客厅坐下,上下打量着杨峥。   杨峥不动如山,任他打量着,态度坦荡,大方自然。   梁恺之暗自点头,语气和蔼地问道:“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多大年纪啦?”   杨峥看了宁栀一眼,说:“杨峥,二十八。”   梁恺之“哦”了一声。   二十八岁就能升到上校这个军衔,要么有后台,要么出生入死立过不少功勋。   不管哪一种,都代表着很有前途。   老先生又开始忧心了。   现在只是个上校,以后再升上去,他学生要怎么办?   分手也没什么,这年头谁一辈子不谈个几次恋爱,就算这个不成还有下一个。   三条腿的□□难找,两条腿的大活人遍地都是。   唯一让他担心的是宁栀现在看着挺喜欢这个杨上校的,要是以后分手了对他造成打击怎么办?   老先生皱眉。   带个学生怎么就这么难呢?简直要操心死了。   老先生正纠结得不行,不想宁栀又给他扔下一个炸雷。   “他是我继母的侄子。”   梁恺之顿时人都麻了。   还是亲戚!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终于什么都没说。   杨峥知道他的担忧,保证说:“我爱栀栀,以后只想跟他一起生活。”   梁恺之道:“部队不允许同性关系的存在吧?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们俩的关系能瞒一辈子吗?就算瞒得住,你迟迟不结婚,你们部队的领导也会要求给你介绍对象吧?到时候你怎么办?”   爱情和前途,怎么取舍?   杨峥沉默了一会,说:“我已经向领导坦白我和栀栀的事情了,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会选择退役。”   宁栀吃了一惊:“你跟谁坦白?冯旌吗?”   这可真没想到。   杨峥点头,坦白之后冯旌倒是并不显得有多么吃惊,沉默许久之后只对他说了一句:“我隐隐也猜到了。”   再然后就什么也没说了。   宁栀道:“那你外调也是因为这个?”   杨峥摇头:“不,外调的事在坦白之前就商量过了。”   宁栀“哦”了一声,问:“这事对你以后的发展有影响吗?”   杨峥习惯性地抬手摸了摸他的脸,梁恺之提醒似地咳嗽了一声,杨峥收回手,说:“别担心,影响不大的。”   那就还是有影响了。   宁栀琢磨着。   梁恺之像个木头人似的坐在那里,脑中只有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嘛的经典三连问。   算了算了,年轻人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做决定吧。   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不早了我先去睡了,你们也早点休息。”   梁恺之回房间了,宁栀担心影响到梁恺之的睡眠,洗了澡关了客厅的灯和杨峥也回了房间。   房间面积不大,摆了一张床,一个书桌一个半旧的衣柜,基本就没什么多余的地方了。   宁栀换了新床单和被套,扭头对杨峥说:“睡吧。”   床有点窄,杨峥上|床以后将宁栀抱在怀里靠着床头刷手机。   微信上有个前两年退役的战友发朋友圈说他结婚了。   底下一堆留言说恭喜的,彩虹屁吹嫂子漂亮的更多。   杨峥看了不由会心一笑,点开对方的聊天框,转了两千块过去。   宁栀见他莫名发笑,朝手机界面溜了一眼,以为杨峥想结婚,说:“我们俩光明正大结婚好像有点难。不过,你要和我结契吗?”   杨峥:“?”   “就是向上天祝祷,我们结为灵魂伴侣的意思。”   杨峥懂了。   就是同性结婚的意思。   听说旧时候闽省和海城那边以前因为耕地少,人们生活穷苦,只能靠出海捕鱼讨生活,那边比较流行结契兄弟。   他和宁栀确定关系以后,两人一直聚少离多,栀栀一个人可能没安全感,想到这里杨峥便道:“那结吧。”   又问:“结契有什么说法吗?要准备结契礼吗?比如戒指之类的。”   难怪晚上路过金店的时候,栀栀会问他要不要买戒指。   可惜那个时候他没有领会到栀栀的意思拒绝了。   “不用,心诚就行。”   凡人结婚有法律和道德约束,不喜欢了还能够商量着离婚。   修真者一旦结成灵魂伴侣,除非其中一人死亡,契约无法解除。   所以真心最重要。   “你要想清楚,结完契之后就不能反悔,除非死亡。”   杨峥:“……”   他别的没有,但爱宁栀的心绝对是真的。   宁栀从床上爬了起来,翻出药炉,取了一点碎纸铺在里头,再取了自己和杨峥一滴指尖血。   鲜红的血珠滴落在碎纸上,宁栀将碎纸点燃,然后把药鼎摆放在窗台上。   他示意杨峥和自己站在一起,对着夜空道:“上天为鉴,今日吾诚心愿与杨峥结为伴侣,至死不渝。”   杨峥不明就理,但宁栀示意他也就跟着一起念了。   说也奇怪,祝祷后碎纸着燃竟没有明火,只有一抹轻烟,袅娜飘渺,将散未散的。   那烟极浅极淡,夜幕里一路飘飘摇摇,直上云霄。   不知等了多久,碎纸燃尽,药鼎中不留一丝痕迹,连灰烬都无。   契成。   与此同时宁栀便感觉到灵魂深处多了一抹有别于血缘的羁绊。   以后他们就是连天道都认可的伴侣了。   杨峥感觉没那么明显,但也觉得他和宁栀之间心灵上似乎更加亲近,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感觉很微妙,又意外地不错,有一种他真的和宁栀灵魂上融为一体的感觉。   杨峥有三天假,第二天晚上两人还是决定去外面住酒店了。   梁恺之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两都在他面前坦白了,好几个月才见一面,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偶尔外宿一次他总不能还不识趣地拦着吧。   酒店房间里,宁栀和杨峥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不知疲倦地索求着对方的身体。   情至浓时,宁栀忽然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他能感受到自己体内的灵气不受控制地往杨峥体内涌入,游走一圈,然后回归自己体内。   宁栀:“?!!”   原来结契是这个意思。   道侣可以互相用灵气探索彼此的身体。   宁栀豁然懂了。   为什么修真者结契的时候一再强调真心。   不是真心所爱的的人,谁敢随便放任对方的灵气在身体乱窜啊?   万一对方心怀不轨,双修的时候随便做点手脚,另一方不得身死道消?   杨峥不是修真者,体内也没有灵气,自然无法窥探宁栀,但他的身体对宁栀毫不设防,完全敞开了任由宁栀探索。   也许这是一个极佳的让他了解凡人气脉经络的机会?   宁栀若有所思。   杨峥见他突然分神,摸了摸他的脸,轻唤道:“栀栀?”   “啊?”宁栀回过神,眼睛亮亮地看着自己的小男朋友,“我觉得我这辈子做的最明智的事情就是和你谈恋爱,还有结契。”   杨峥:“?!!”   虽然不明白,但栀栀这么说,他非常开心。   “我也是。”   宁栀亲了亲他,低声道:“能再来一次吗?”   对于这样的要求,杨峥从来不会拒绝。   他笑了一下,抱着宁栀翻了个身,将他压进软被里,低下头认真地亲他。   这一次宁栀在双修的同时,更加认真细致地感受了灵气在杨峥体内循环的路径和规律。   这是一种很玄的感受。   他体内的灵气仿佛有自我意识地从两人肌肤相接处流入杨峥体内。   宁栀修为不高,自己也才筑基,还是嗑药嗑上来的筑基,体内灵气非常虚浮,能渗入杨峥体内的灵气少之又少。   这一晚,两人双修到天亮,宁栀才终于完整地感受到杨峥体内灵气的循环路径。   杨峥抱着他仰躺在床上,亲了亲他的额头,暗哑着声音说:“累了,休息一会儿。”   宁栀秒睡。   陷入梦乡之前,还不忘咕哝了一句:“醒了之后记得提醒我给田小薇发红包。”   这姑娘的建议着实非常有用,给他解决了不少麻烦。   也算是他生命里的贵人了。   杨峥:“……”   他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下时间,发现已经七点多,先给梁恺之发了消息,告诉他宁栀今天可能会晚一点去研究所,然后抱着宁栀沉沉地睡了过去。   两人一直睡到下午三点才醒过来。   宁栀睁开眼的第一句话就是问杨峥:“你现在感觉如何?”   杨峥在床上舒展了一下四肢,诚实地道:“我觉得精力充沛,精神放松,身心都无比愉悦。”   “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不觉得手软脚软吗?”宁栀蹙眉问。   昨天晚上他们可不止一夜七次,估计十次都是有的。   杨峥很肯定地道:“真没有。”   宁栀便给他把脉,发现杨峥气血充盈,脉博强健有力,确实不像是X虚的模样。   末了又用灵气在杨峥体内循环一周,同样得到很健康的结论。   “不可能呀。”再怎么年轻力壮,一个晚上消耗这么大,不可能一点肾气受损的迹象都没有呀。   难道是昨天双修的原因?   宁栀皱眉思索着。   见他这样,杨峥有点担心:“你呢?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昨天确实是他太不知节制了。   他是个有自控能力的成熟的大人,不管栀栀怎么要求,他也不能一味地放纵自己。   在他眼里,宁栀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呢。   “我很好呀。”宁栀说,“谁也没有我健康。”   身为筑基大佬,他战斗力可能很渣,但身体素质还是甩普通人一大截的。   杨峥见他面色红润,眼神清亮,一点儿疲色也没有,这才放下心。   “饿吗?带你去吃饭。”   宁栀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吃完饭,便直奔研究所。   杨峥:“……”   看着宁栀匆匆离开的背影,杨峥叹了口气。   他拿出手机,点开微信,在通迅录里一路往下,找到田小薇,给他转了五万块。   很快,田小薇的消息就回复了过来。   田小薇:【?表哥?怎么突然给我钱?】   杨峥:【栀栀让我给你转的。】   田小薇:【?好吧,我自己去问他。】   研究所里宁栀收到田小薇的消息时,正趴在桌前不停地演算勾勒昨天他和杨峥双修里感受到的灵气运行的规律和路线。   田小薇:【怎么突然让表哥给我转钱?】   宁栀:【你应得的,我在忙,晚一点我再联系你。】   信息显示已读,但并未再有回信过来。   小姑娘非常明事理,不会在宁栀忙的时候打扰他。   宁栀将手机关了,趴在桌前继续聚精会神地勾勒着。   这应该就是“气”在凡人体内运行的路线。   就是不知道这种运行规律是每个人都一样,还是每个人都不同。   这个有点麻烦。   按照这个规律,只有结契之后和伴侣双修时才能感受到这种灵气在别人体内循环的情形,他总不能和许多不同的人结契吧?   那肯定不现实。   褚含章走进来,好奇地朝桌上瞅了一眼,道:“你这气脉运行图有点意思啊,有固本培元、温肾补阳的……嗯?”   好像有点不对。   老先生眼力还是有的,很快就察觉到不同。   他找出模型人,对着气脉运行图——比对,越看越觉精妙,不一会儿便入了神。   路过的危正平见状,好奇地问:“老褚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然后入迷的人就多了一个。   等到宁栀勾勒出完整的图,身边已经多了四具雕像。   宁栀:“……”   “哎呀,你弄完了?”最先回过神来的是邬和静。   她主研国药学,对气一元论研究一般,不像褚含章那么专业。   宁栀:“邬教授,他们这是?”   “看入迷了呗。”邬和静温和地笑了笑,看着宁栀的眼神透着遗憾。   这个时候她也不得不承认,整个研究所里最和宁栀契合的估计还真就是褚含章。   这两人简直绝配。   理论有了,还需实临床实例佐证。   谁来当这个幸运儿呢?   梁恺之想也不想地道:“不如我给你当病例,你来研究?”   老先生为了学生的研究算是豁出去了。   宁栀摇头:“老师您现在的治疗正有起色,还是不要中途贸然更换疗法和药方,免得弄巧成拙。”   梁恺之毕竟身患积症,身体虚弱,除非是目前的治疗不起效,他才会尝试别的疗法。   褚含章道:“不行就让我来吧,我年纪大了,调养调养也行。”   宁栀幽幽地看了他一眼:“这个疗法确实有很强的固本培元温肾补阳的效果,您再补就得生邪火了。”   大约是长年静心休养的缘故,褚含章哪怕如今年纪大了,气血依然充盈,脉博强健有力。   宁栀给他把脉的时候,如果不看脸,真会以为他是一个年轻人。   事实上很多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因为工作学习压力大长期熬夜疏于锻炼等等各种原因基本处于亚健康的状态,没几个人的脉像能有褚含章这样强劲有力的。   褚含章咂巴着嘴,表情颇有点遗憾。   到他这年纪身体太好也是罪啊,自告奋勇当学生的医学实验体都不行。   “不行就多去门诊吧。”危正平道,“以后宁栀每天去门诊呆半天,总能拣几个合适的病人。”   虽说是拣病人,但也不是拣着了就能随便给人用新疗法的。   但凡是实验性质的新疗法,都要经过医院伦理委员会讨论,将这个方案的获益风险说明清楚,然后委员会讨论,获得伦理委员会的同意。   医患接受新疗法的时候也要签署知情同意书。   将来新疗法发表的时候,要获得成果,获得全世界同行的认可,也需要伦理委员会通过和患者的知情同意。   而且这种前瞻性研究,在纳入病人的时候,多少要给患者病人一定的费用。   不过国内一般不会直接给钱,多半都是以减免医疗费的形式给患者,这也需要医院的配合。   宁栀想到接下来的文书类工作,顿时头都大了。   这个时候他就无比怀念田小薇。   在宁栀眼里,小姑娘简直就是个万能的文书处理机器,交给她的事做得又快又好。   哦,今天她还给自己发了消息来着。   出了研究所,宁栀开机,给小姑娘拨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接了起来。   “宁栀同学?”田小薇的声音充满了惊讶,“你下班了?”   “嗯。”宁栀朝着远处过来的杨峥挥了挥手,问,“在做什么?方便接电话吗?”   “我在图书馆,你等我一下。”电话那头传来很轻的脚步声,不一会儿田小薇说,“我出来了。对了,今天表哥怎么突然给我转钱?我问他,他说是你让他转的。”   小姑娘很困惑。   她最近都没有和宁栀同学联系,宁栀同学怎么突然给她钱呢?   “给你钱当然是因为你帮了我。”宁栀想了想,说,“如果你不想要钱,换别的也可以。有什么想吃的丹药?都可以跟我说,我抽空给你炼就行了。”   田小薇有点受宠若惊:“谢谢宁栀同学,我现在挺好的,很健康。”   脸也长得差不多了,所以不需要吃什么药。   主要是她太穷了,付不起药钱。   宁栀也不坚持,道:“那行吧,以后有想吃的再告诉我。”   “好的好的。”田小薇很想再和宁栀多聊一聊,奈何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杨峥的声音,小姑娘跟作贼一样立刻把电话挂了。   艾玛!   她真的是怕死表哥了。 第122章   宁栀挂了电话,扭头看着杨峥。   “你究竟做了什么让田小薇对你害怕成这样?”   提到田小薇,杨峥表情凶恶,眉毛倒竖:“你应该问她到底做了什么这么心虚。”   宁栀:“……”   看他的表情总有种小朋友因为争宠而彼此置气的感觉。   宁栀聪明地止住这个话题,哄他:“好啦好啦,你最重要,别跟小姑娘生气。”   杨峥无语:“你怎么看谁都是小姑娘?”   田小薇比他还要大好嘛。   “年龄又不代表什么。”宁栀转头,看到有一间甜品店,问,“吃吗?”   杨峥便过去买了两支冰淇淋,递给宁栀一支。   两人像一对普通的小情侣在街道上漫步,路过的小姐姐不停地掩嘴惊呼好帅好酷之类的。   宁栀扭头,看着杨峥严肃冷硬的脸,心想确实有点小帅。   杨峥低下头:“看什么?”   宁栀笑着说:“看你长得帅。”   杨峥吃完冰淇淋,手一扬将纸巾精准地投进垃圾筒,扭头对宁栀说:“那回酒店?”   “难得天气这么好,再逛逛吧。”宁栀有点担心这样下去有点纵欲过度,对杨峥的身体不好。   不管滚不滚床单,杨峥只要能跟宁栀在一起就很开心了。   两人沿着广场逛了一圈,等到阿姨们成群结队地出来开始跳广场舞他们开始往回走。   到了酒店,宁栀先给杨峥把脉,杨峥的脉象正常没什么问题,又用灵气检查一翻,也挺好才放下心。   杨峥抱着他,说:“真的没事。”   他们聚少离多,除了昨晚确实是有点放纵之外,其他时候他们的性|事并不频繁,比起别人他们已经算是很节制了。   “我不是担心这个——”宁栀有点解释不清,一想算了,还是不纠结了,开始关心起杨峥的工作。   “上次说的外调的事定下来了吗?在哪儿?”   “定下来了。”杨峥说,“在骅海省,虽然也很封闭,但周末可以和你联系,有时间也可以来看你。”   宁栀:“……”   从绛省到骅海省,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不过杨峥觉得喜欢就行。   宁栀问:“明天什么时候走?”   杨峥说:“我订的十一点的飞机,上午就得走了。”   这一走估计又得好几个月才能见面。   杨峥还真有点舍不得。   他是第一次谈恋爱,只觉宁栀无一处不美好,每一根头发丝都长在他的审美上,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   让他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怎么了?”宁栀见他表情似乎有点难过的样子,亲了亲他,说,“有空我也会去看你的。”   又问:“新单位不危险吧?”   别跟以前一样,又是被枪击又是雪崩的。   “很安全。”军工单位,最大的危险估计就是试射那些新型武器时发生故障什么的。   但那种概率很小。   “行吧。”宁栀道,“真有什么事,比如生病了,辐射污染了或者挨枪子儿了,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方便他第一时间救治。   杨峥有点哭笑不得:“你这到底是关心我还是咒我啊。”   “你说呢?”宁栀一边说一边亲了上去。   杨峥立刻没心思想别的了。   第二天,宁栀醒的时候杨峥还在睡。   他轻手轻脚地起身,刚离开床铺,杨峥就睁开了眼睛。   “几点了?”杨峥揉了揉眼睛,问。   “六点半,还很早。”宁栀弯下腰亲了亲他,“你睡。”   杨峥扣着他的腰和他亲吻了好一会儿才把他松开。   “我送你。”   两人在外面随便吃了点,杨峥骑车送他去研究所,然后回酒店退房,取行李去机场。   梁恺之见宁栀今天准时来上班,问:“你哥呢?走了?”   宁栀“嗯”了一声。   梁恺之见他有点不开心的模样,说:“你哥长得挺帅,人看上去也挺……不错的。”   宁栀又“嗯”了一声。   梁恺之:“……”   算了算了,安慰人什么的从来就不是他的专长,他还是别多事了。   宁栀有点莫名其妙。   不过研究所里的大佬们办事还是很靠谱的。   宁栀提出的那个新疗法有四位大佬的背书,两个月后医院伦理委员会经过讨论最后同意了他们的计划。   然后冬至那天就迎来了他们的第一对患者。   没错,不是一位而是一对。   就是上次那位人老心不老风流半生的尤老板以及他的太太。   尤老板夫妇俩目前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尤老板不甘心辛苦大半生挣下来的家业落到外人手里,拼死也想要个儿子。   前一阵子还因为这个闹出了事,成了圈内的笑柄,着实让尤太太好一阵子抬不起头来。   要不是女儿还年轻,公司里的事离不了尤老板坐镇,尤太太真恨不得直接弄死他,省得丢人现眼。   好说歹说总算劝住尤老板,让他这个年纪多注意养生,少跟外头那些小妖精来往,身体最重要。结果没过多久,女儿检查出子宫内膜瘤,需要切除双侧的卵巢。   这下尤老板死活不干了,非得再生一个“继承”家业。   谁也劝不了。   尤太太拗不过他,心想与其让别人生,还不如自己生,所以这才和尤老板一起来医院。   她想着自己和尤老板都才五十多岁,咬一咬牙好好调养一下也不是不可能。   新闻里不还有六十多岁的老太太照样生孩子的吗?   本来他们的这种需求去那种广告满天飞的什么阳光医院更加对症,但两夫妻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深知那种闽省人X田系的小广告医院圈钱的多,治病的少。没病给你治成有病,小病给你治成大病都是常规操作。   相比之下,他们还是更信赖梁恺之这种老医生。   听了两口子的诉求,别说小医生,就是梁恺之这种见习惯了医院各种奇葩事的大佬都觉得相当炸裂。   尽管老先生内心都裂开了,表面上还不动声色,特别温和地询问病人的病情。   末了又给两人把脉,开了几个该开的检查单子。   小医生好容易捡回了神智,说出了一句至理名言:“有钱人的世界搞不懂啊搞不懂。”   宁栀和梁恺之谁都没搭理他。   快下班的时候,两口子拿着检查结果进来复诊。   梁恺之:“……”   宁栀:“……”   两夫妇身体都不太行。   一个肾阴亏虚、阴虚火旺,一个脉象弦涩、肝气郁结。   简言之一个弱|精,一个更年期。   尤其是尤老板,三高什么的都不落下。   用传统的方法调养没个三五年肯定没效果。   而且就算身体调养好了,这个年纪生理机能减退,尤其是尤太太,想要生育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这个结论和别家医院差不多,尤老板夫妇一听顿时颇为失望。   “没有更好的办法吗?我不怕花钱。”尤老板说。   他怕的是死了钱没有花光,还没儿子。   梁恺之沉吟了一会儿,道:“我们确实有个新疗法,主要用来固本培元,补阳滋阴,算是正对你们的症状。但这个新疗法还处于实验阶段,要是你们真的非常迫切,倒是可以试试。”   尤老板一听,上心了:“什么新疗法?对身体有害吗?如果有效果,多久能起效?”   尤太太也竖起耳朵,十分关注。   梁恺之道:“这是国医科学院国医基础理论研究所的研究员根据褚院士的藏象学说研究出来的新疗法,藏象学的疗法注重静心养神,不存在什么身体有害的说法,只有恢复快慢的区别。”   一听院士的名头,尤老头心中的疑虑减少了许多。   人家好歹是个大老板,知道华夏院士头衔的份量。   尤其是这种老国医,能混成院士绝非等闲之辈,手里肯定是有两把刷子的。   他为什么看病就爱找梁恺之?   不就因为梁恺之声名在外,连国家领导人看病都找他嘛!   他在这里调养好几年了,还是比较信得过梁恺之的。   当下和尤太太商量了一下,最后两口子都同意了采用新疗法。   签署知情书的时候,梁恺之特地告知他们俩:“这个新疗法的价格相对比较昂贵,而且因为在实验阶段的缘故,不能走医保,你们可以先考虑一下。”   钱?   只要能生儿子,花点钱算什么。   尤老板很痛快地就签了。   尤太太看尤老板签了,无可奈何自己也签了。   不签怎么办?   等这货养好了身体真去外面找小妖精生了孩子,哪还有女儿的立足之地。   签完,小医生带着夫妻俩去办理住院手续。   梁恺之道:“病人给你拣着了,你好好治吧。”   医院对新疗法的政策还没有出台,基本是全额自费。   难得碰上一个有钱又大方还急切的病患,可不得好好给他治疗。   宁栀:“……”   不,他要收回前言。   涉及到学生和研究,他老师这医德好像也不咋地。   西泉医院因为国医比较强大,很多有钱有权的病人喜欢在这里调养,所以医院的资源也向这方面倾斜得比较多。   体检中心、特需科室、老干部病房比较齐全。   尤老板入院以后直接被送到特需病房。   西泉医院因为国医占大头,外科一般,效益不太好。   特需病房都空了好长时间了,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个全额自费的不差钱土豪,护士姐姐们瞬间精神了起来。   尤太太知道尤老板那臭德行,住院的第一时间就强调要男护士,如果没有男护士,那么就要年纪大的女护士。   年纪越大长得越丑的越好。   年轻漂亮的一律不要。   对于病患的这种要求,医院自然是从善如流。   给安排了几个上了年纪快要退休的护士大姐。   没有见到自己想要的小奶狗男护士,尤太太有点不开心,但也勉强接受。   没有小狼狗,同样也没有小妖精。   大家都清静。   只有尤老板面对这几个阅人无数,完全把自己当尸体的护士大姐们十分心塞。   结果等到国医四大天团带着宁栀来给他们做治疗的时候,尤太太高兴了,尤老板更加心塞了。   宁栀长得帅气质好仪态佳,又自带矜贵冷漠的贵族气息,很受小姐姐中年阿姨老太太们的喜欢。   尤太太一见他就笑眯了眼,知道宁栀要给她做针灸,不仅没有反对,反而拉着宁栀的手亲切地询问:“哎呀,小医生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有没有女朋友啊?”   她这样倒不是说对宁栀有什么龌龊的心思想占宁栀的便宜,就是单纯地喜欢宁栀长得帅气质干净,一厢情愿地认为如果自己有儿子,那么必然也像宁栀这样又高又帅又招人喜欢。   宁栀抽回手腕,面无表情地指挥尤太太躺好。   “扎针的时候不要乱动,不然容易断针。”   尤太太依言侧躺了下来。   宁栀取针,顺着普通人气脉运行的路径,不慌不忙地开始扎。   他扎针的手法老练,力道恰到好处,一针下去,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   尤太太丝毫不觉得痛,几针下去之后,反而觉得身体暖洋洋的无比舒服,不一会儿便眼皮渐重,安静地睡了过去。   几个观摩的小医生惊讶地睁大了眼。   他们科的主任在给人扎针的时候病人都没有这么快睡着的。   别说什么晕针。   他们就算技术再不好,晕针跟因为身体太舒适而熟睡过去还是能区分的。   这次宁栀给尤太太扎针的时候没有用灵气,只以顺经络为主。   经络通畅之后再补以灵气,效果更佳。   扎完针,宁栀说:“让病人先休息,不要吵她。”   病房里开着暖气,护士给尤太太盖上毯子,然后轻手轻脚地带上门出去了。   宁栀给尤太太扎完,去给尤老板扎。   尤老板和尤太太的病症不同,针法也有区别。   梁恺之有点技痒,亲自给宁栀示范。   一边扎一边给宁栀讲解,不一会儿就进入沉浸式教学模式。   尤老板顶着一脑门的针,满脸问号。   这到底是给他治病呢还是教学哦!   哎,不过别说,这针扎得还真舒服,不一会儿,尤老板也像尤太太那样很快地睡了过去。   上午扎针,下午药浴。   两人吃的药都是护士拿去药房代煎的,一点儿不劳他们操心。   如此坚持了半个月,经络打通,气脉顺畅许多。   效果肉眼可见。   尤太太晚上的睡眠质量直线上升,头疼的次数也减少了。   每天都有养眼的帅医生在边上,连心情都好了许多。   这天,轮到褚含章管病房。   两人给尤太太把完脉,都对尤太太的恢复情况很满意。   “恢复得不错,接下来可以进行第二阶段的治疗了。”褚含章频频点头。   第二阶段就要以补灵气为主。   其实只要疏通了经络,哪怕是普通人气脉内都会游离微量的灵气。   只不过这灵气实在太少了,对人体的影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他们的治疗方案就是通过补泻的手段让病人体内的气血达到一个相对平衡的状态。   补血补气对宁栀而言还是比较简单的,能补气血的丹药太多了。   聚灵丹、气血丹、养血丹、养元丹……   不过这次国医天团们决定用寻常的方剂来慢慢补。   宁栀的丹药确实很好,但局限性也很明显,不适合推广新疗法。   但不慌。   危平正和邬和静两位大佬此时站了出来。   两位针对尤老板和尤太太的病情,不停地讨论琢磨药方,有的时候遇到难以决断的情况时,这两位甚至会通宵达旦地分析讨论。   搞得宁栀都担心病人没治好,他们两先躺下了。   但结果是喜人的。   等到次年三月,华夏大地重新经历了一场冬去春来的季节轮换。   尤老板夫妇终于获许出院。   再过几个月,听说尤太太去了京都妇产科医院。   尤太太确诊怀孕的那天,尤老板宴请了全医院的医护人员,连保安和保洁都没落下。   尤老板还试图偷偷给宁栀和四大天团送红包,但被坚决拒绝了。   回到家后,梁恺之显得特别高兴。   通过尤老板的治疗,证实了宁栀那个新疗法的可行性。   他有预感,照着这个路子走,以后国医说不定真的能踏上一个新的台阶。   “我这辈子从没有今天这么高兴过,比我当年结婚的时候还要高兴。”老先生喝得有点高了,拉着宁栀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说到激动的时候,老先生还哭了。   这个时候他觉得哪怕自己的肝癌治不好也没关系了,因为宁栀绝对会成为一个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要更厉害的国医大师。   这孩子一定能成为现代二十一世纪新一代的扁鹊。 第123章   宁栀耐着性子听老先生絮叨了一晚上,直到梁恺之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安静下来睡了过去,宁栀才将他扶回房间。   大约是长年郁结于心的缘故,老先生哪怕睡着了眉头还是锁着的,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宁栀叹了口气。   这些年他老师绷得太紧了。   “好好休息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宁栀给他盖上毛毯,关了灯带上门后走了出去。   回到房间,宁栀把因为电池耗尽自动关机的手机接上充电器,重新开机。   “噗噗噗——”   接连好几声收到新消息的提示音。   他打开微信,田小薇和孔国权都给他发了消息,提醒他下周回学校准备论文答辩的事。   星城中医药大学的论文答辩比较早,一般在五月下旬。   今天都已经五月十六号了。   宁栀回复了孔国权和田小薇,洗洗也准备休息。   自从医院和研究所合作,开展了新的治疗技术临床研究后,宁栀一直就在研究所和医院间连轴转,现在一松懈下来,饶是他也不禁觉得有点累。   知道他要回学校准备论文答辩,导师们都很理解,纷纷安慰他,说他的论文水平很高,答辩的时候一点问题都没有。   走的那天是梁恺之送的。   宁栀只带了导师天团们送给自己的笔记和资料,其他的都暂时放在梁恺之家里。   照梁恺之的话说就是反正完成论文徐辩,参加完毕业典礼拿到毕业证,不到两个月宁栀又要回京都,除了毕业要用的东西,其他的就全放在他这儿好了,反正又丢不了。   “你放心吧,小龟我会给你照顾好,每天给它喂新鲜的小鱼和菜叶子,房间我也会每天打扫,等你拿到毕业证就直接过来。”梁恺之说,“医疗项目的事有我和褚老在,你也不用担心。”   宁栀别的都很放心,唯独有点担心梁恺之的身体。   这位老先生心事很重,喜欢把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结果就是把自己的身体搞垮了。   宁栀说:“老师也要保重身体。国医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我们一起努力,总有一天我们能将国医发扬光大。”   就算他们不能,他们的下一代也肯定能。   梁恺之拍拍他的肩:“老师知道,去吧,”   很快轮到宁栀过安检了,他回头冲着梁恺之道:“老师你回去吧,我走了。”   梁恺之一直目送他过完安检,消失在登机通道里,这才转身回去。   出侯机大厅的时候,手机收到宁栀发给他的消息。   宁栀:【老师,我炼了三炉药放在客厅五斗柜第三格的抽屉里,您记得按时吃。】   梁恺之看后,咕哝了一句这孩子,嘴角却忍不住微扬。   国人大多信仰唯物主义论,讲究人定胜天,不信命运。   梁恺之却隐隐有种感觉,自己和宁栀的相遇或许就是冥冥中的一场既定命运。   也许是上天也如同他一般,不忍见流传了几千年的国医就此断绝传承,几百后消失在历史长河,所以特地给他们送了一个宁栀过来。   他甚至都开始觉得宁栀说不定就是这几千年之中哪一代的扁鹊为了延续国医而特地转世的。   这想法有点唯心,可梁恺之却由衷地希望这才是真相。   四个小时后,飞机载着宁栀重新回到星城,没有意外地受到宁家老小的热烈欢迎。   宁奶奶看到大孙子高兴得不行,拉着宁栀一个劲地说又瘦了,在外面就是没有家里舒服之类的。   老娘这么一说,宁成周觉得大儿子看上去确实有些消瘦,也跟着点头:“确实是瘦了,工作这么忙吗?”   宁栀道:“最近确实是比较忙一点,不过收获也很大。”   不出意外他的研究生论文肯定是稳了。   别人读研究生要么导师放养,选不到什么好的课题,要么有好项目好课题,但没经费。   到了宁栀这里完全颠覆了别人的认知。   还没开始读研,论文就已经提前选好,并且进入了临床实验阶段,坐火箭都没他速度快的。   宁成周有点懵,心想原来他儿子这么厉害的吗?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的大儿子居然是个天才呢?   他甚至私底下特别期待地问宁奶奶:“妈,咱家祖上有什么出名的读书人吗?我曾曾曾曾爷爷他们那一辈有没有出过状元榜眼什么的?探花也行。”不然到了宁栀这儿基因咋能强大成这样?   “你说这个啊——”宁奶奶还真就特别认真地思索了大半天,然后告诉他,“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曾爷爷,曾曾爷爷都是泥腿子出身,再往上我就不知道了。”   宁成周看看宁栀,又看看刚刚放学被杨晓曼接回家的小儿子。   嗯!   这傻乎乎的小模样,是他们老宁家的孩子没错。   为啥就大儿子这么不一样呢?   难道是因为他老娘特别会养孩子吗?不仅把孩子养得特别健康,还养得特别聪明?   想到这里,宁居周果断道:“妈,咱老家的地反正也没人种,房子也没人住,要不就交还给村里吧?”   没了地和房子,他老娘就不会老是想着要回家,跟着他们一起住在星城,看看小女儿和小儿子能不能蹭点聪明劲儿。   宁奶奶“呸”了他一口:“真是美的你!我还没死呢就算计着我的地。老了以后还想回家和你爸葬在一起,地都交回去了,到时候你把我葬哪里?你是不是想图省事直接把我烧了,骨灰洒到漓湘河里?!”   宁成周:“……”   天地良心,他真没这个想法。   他只是单纯地为孩子们着想而已。   杨晓曼简直有点没眼看。   自从栀栀来家里后,她老公就变得越来越像个傻子了。   宁栀回到星城后,去看了孔国权和孔师母。   孔师母还是老样子,盘着整齐的发髻,穿着小碎花的裙子,见着宁栀高兴得不行,亲儿子都不香了。   孔国权也很高兴,亲自下厨招待学生。   吃饭的时候,孔国权说:“你的论文我看了水平很高,答辩的时候也别紧张,都是几个认识的老师,不会提特别刁钻的问题为难你们。”   宁栀夹了一块红烧肉咽下去之后才回答说:“我又不紧张。”   他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好吧!   孔国权一想也是。   宁栀这一年多的经历可比一般的研究生博士生还要丰富多彩,波澜起伏。   确实没什么好紧张的。   他见宁栀爱吃红烧肉,索性把碗都挪到宁栀跟前,说:“爱吃就多吃点,以后想吃了跟我说一声,来家我给你做。”   宁栀“嗯”了一声,吃得很欢快。   孔师母为了保持身材,平时饮食都很清淡,这个时候见宁栀吃得香,也忍不住吃了两块。   “哎呀,跟着栀栀一起吃饭就是有胃口。”孔师母说,“感觉这么吃下去我都要胖了。”   宁栀说:“师母太瘦了,这样不健康的。多吃点,吃胖了也不要紧,我给你炼颗药吃了就瘦了。”   孔国权:“……”   孔师母顿时眉开眼笑:“还是栀栀你最孝顺了。”   不像她生的那个叉烧儿子,一把年纪了不结婚也不谈恋爱,一天到晚跟个闷葫芦似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孔师母想到孔小川就叹气。   “对了,你那个对象呢?不是说也是星城的吗?哪天带过来给师母看看。”儿子迟迟不婚,想抱孙子的孔师母就把主意打到宁栀身上去了。   都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照这么算,以后栀栀生的孩子喊她一声奶奶也没毛病。   宁栀说:“他在外地,工作比我还忙,等以后再说吧。”   上次他见到杨峥还是过年的时候,距离现在已经好几个月过去了。   不过他们电话联系倒是比以前频繁了些。   孔师母“哦”了一声,颇觉失望。   孔国权就道:“年轻人的事让他们自己作主好了,感情的事别人操心不来的。”   在他看来宁栀这个年纪正是为学习和事业发力的时候,婚姻的事往后推一推也没关系。   反正宁栀长得由家境好,前途一片光明,以后肯定少不了女孩子追。   他是一点儿也不担心的。   宁栀:“……”   从孔家回来,休息了两天,很快就到了论文答辩的日子。   这天,宁栀大清早起来就觉得心神不宁,心脏一直剧烈地跳个不停,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   他人在星城,既无天灾又无人祸,最大的可能就是身为他灵魂伴侣的杨峥出事了。   他给杨峥发了条消息,过去很久了也显示未读。   打电话直接提示无法接通。   宁栀蹙起眉,担心程度瞬间升级。   轮到他答辩的时候,导师们见他脸色不好,以为他心情紧张,还笑着开了句玩笑。   “没想到宁栀同学也会有紧张的时候,放轻松一点啊。”   不像硕士博士论文答辩,有可能会涉及到不同学派不同导师之间的政治斗争。如果参加答辩的导师里头有和自己导师处于竞争关系的,的确有可能在答辩的时候刻意刁难。   本科论文答辩,只要论文不是从网上七拼八凑,而是自己认认真真写的,老师一般都不会为难学生的。   宁栀勉强笑了一下,并没有被安慰到。   导师们:“……”   导师们还是很善解人意的,见宁栀有些状况不对,提问的时候都比较常规,并没有挑那种复杂深刻的问题。   宁栀对答如流。   答到一半,听到头顶上传来“哒哒哒哒”发动机的声音,紧接着广播里传来播报声。   “紧急通知,国医专业的宁栀同学,听到广播后请立即赶往校运动大操场。”   “紧急通知,国医专业的宁栀同学,听到广播后请立即赶往校运动大操场。”   广播一连播了三遍,宁栀将论文一收,说了一句:“我先走了。”   导师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只得将宁栀的毕业答辩暂时先按下,让后面的同学继续参加答辩。   宁栀按照广播里说的一路奔至学校运动大操场,看到操场上停着一架军用直升机。   发动机发出巨大的嘈杂声音,螺旋桨转动刮起的强大气流,吹得人站都站不稳。   见到他的身影,一名孔武有力戴着头盔全副武装的战士从飞机上跳了下来。   “宁栀同学?”对方问道。   宁栀点头,将身份证掏给对方。   战士确认了他的身份之后,示意他上直升机。   待他坐上去,直升机在“嗒嗒嗒”的轰鸣声中升空,很快就离开了星城中医药大学。   直升机上非常颠簸,噪音还特别大。   宁栀捂着耳朵大声问身边的小战士:“你是哪个单位的?谁出事了?”   杨峥出事是肯定的,但他料想出事的肯定不止杨峥一个,不然军|方不会特地派出军用专机来接他。   小战士目视前方,没有回答。   宁栀以为他没听见,又加大了音量。   “谁出事了?是伍自珍老先生吗?还是别的什么人?”   小战士戴着耳麦,听不到他的声音,但看懂了他的口型。   “我们只接到任务,以最快的速度将你送去机场,赶上十点钟前往平宁市的那趟航班。”战士以比宁栀更大的声音回答他。   现在已经九点三十五,以星城的交通状况,这个时间点无论哪种地面交通工具都没有办法让宁栀准时赶到。   平宁市?   骅海省的首都。   杨峥现在服役的单位就在骅海省。   伍自珍也是。   必然是伍自珍无疑了。   伍自珍是目前国内研究核|动力反应堆的顶尖专家,宁栀认识的人当中也只有他这个级别的出了事才能让军方紧急出动直升机。   宁栀大略猜出了结果,靠着座椅闭上了眼睛。   不能慌。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稳定心绪,到了地方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十多分钟后,直升机降落在星城机场的跑道上。   小战士在地勤人员的指引下,护送宁栀登上了前往平宁市的客机。   空乘人员提前得到消息,查验了宁栀的身份后,将他安排在头等舱。   两分钟后,客舱里响起空乘人员优美的声音。   “乘客您好,欢迎您乘坐XX航空公司星城前往平宁市的XX7909号航班,全程飞行距离三千零九百公里,预计飞行时间四小时十一分。飞机很快就要起飞了,请系好安全带,收起座椅靠背和小桌板……”   不一会儿,飞机开始缓缓在跑道上滑动,然后很快升入高空,载着忐忑不安的宁栀前往未知的平宁市。 第124章   四个多小时后,飞机抵达平宁机场。   宁栀在空乘人员的指引下,经由廊桥到达停机坪,那里停着几架待检修的客机,客机边上还停着一架直升机。   直升机的发动机未曾熄火,螺旋桨嗒嗒嗒转个不停。   宁栀刚要登机的时候,就见梁恺之从另一个方向的廊桥走了过来。   宁栀:“……”   好么,把他老师也喊过来了。   梁恺之看见宁栀也一脸懵。   “你不是在做毕业答辩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宁栀摇头,说:“来之前我正在教室里进行毕业答辩,然后就被他们直接送到机场。”   梁恺之皱眉。   他也是。   早上他才到研究所没多久,半路就被人送到机场。   本来他的航班应该一点四十就到平宁,结果飞机晚点,这才和宁栀撞上。   以前他也曾临时被人请去给病人看病,但像这样兴师动众甚至惊动军方还是第一次。   就是不知道这回的病人是怎么个情况。   因为状况不明,两人都显得有点沉默。   直升机载着两人在平宁上空飞行了十几分钟后,终于抵达了目的地——某军区医院。   停机坪上站着一队人,有医务组也有军方的人。   宁栀在里面发现了老熟人冯旌。   宁栀:“……”   一见到两人,冯旌脸上紧张压抑的神情才略微放松下来:“事态紧急,两位请随我来。”   冯旌亲自带他们病房区走,边大步朝前走边把伍自珍的情况简略地说了一遍。   原来伍自珍昨晚起就觉得身体不适,送到医院后呼吸一度停止,经过抢救后虽然出现自主呼吸,但生命体征微弱,目前在重症监护室严密监护,还没有脱离危险。   冯旌见情况不妙,马上联系了星城和京都方面,让他们护送宁栀和梁恺之来平宁。   梁恺之点头,没说什么。   几人脚步匆匆,来到重症监护室外。   这里戒备森严,门口两名全副武装的战士把守着。   一名五十岁上下非常有威严的中年男人守在门外。   冯旌向梁恺之和宁栀介绍道:“这位是白中将。”   又向白中将介绍梁恺之和宁栀。   白中将显然认识梁恺之,面上的神情放松了一点,和梁恺之打了个招呼之后转过脸,用略带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宁栀。   除了很年轻很帅,他看不出来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有哪一点特别到让伍自珍一再嘱咐自己说,假如将来有一天他出了什么意外,让自己第一时间通知梁恺之和这个小年轻。   通知梁恺之他还能理解,但这个小年轻——   感受到白中将怀疑的目光,宁栀抬起眼睛和他对视。   白中将和他对视了一会,竟没有从宁栀眼神中感受到一丝心虚和胆怯。   不管怎么说,这个小年轻胆量还是有的。   他收回目光,道:“冯大校刚才应该向你们介绍了伍院士的大体情况。”   回答他的是梁恺之:“嗯,冯大校说了一些。”   有用的信息不多,他也不好断定。   白中将打起精神,道:“伍院士十分相信你们的医术,希望你们不要辜负他的信任。”   梁恺之道:“身为医生,我们当然会尽心尽力救治每一位病人。”   他和宁栀推开门走了进去。   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内,白中将扭头道:“你说他们俩真的能救伍老吗?”   冯旌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如果别的医生毫无办法的话,宁栀同学可能就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   白中将就叹了口气:“希望如此吧。”   宁栀和梁恺之进门以后,换上隔离服,来到监护室。   伍自珍躺在病床上,插着气管,呼吸微弱。   负责抢救伍自珍的医生说:“病人来诊时出现昏迷、呼吸抑制,颈部血管彩超检查无明显狭窄、斑块,颅脑CT无明显脑水肿、肝肾功能无明显异常,胸X光片显示轻度肺部感染和肺水肿,心电图检查显示窦性心动过速、ST段压低,T波倒置,血象白细胞增高,血生化指标正常。自今早起病人突发各器官功能衰竭、肝肾功能损害严重、伴随着消化道出血……”   梁恺之一边听医生诉说,一边给病人查体。   当他翻开伍自珍的眼皮,查看伍自珍的瞳孔之后,扭头问:“做过毒理检测吗?”   医生一愣。   伍自珍送来医院的时候已经昏迷了,他们是根据伍自珍的继往病史和伍自珍当时表现出来的症状做出的抢救措施。   当时伍自珍的症状表现很像脑出血和脑血管意外,虽然病人有呕吐症状,但考虑到伍自珍曾经有核辐射的继往病史,他根本没朝中毒方面去想。   他也注意到病人瞳孔散大,可是早上病人出现休克,他们给病人注射过阿托品进行抢救,所以没怎么引起他的注意。   梁恺之叹了口气。   军区医院内科方面还是薄弱了些。   不过也不怪他们。   这些年除了一些偏远山区,城里很少碰到钩吻中毒的病例,他们一时没有判断出来也情有可原。   钩吻毒素潜伏期短,发作快,目前并没有特效解毒剂,抢救的关键就在于及时确诊,尽早催吐、洗胃、导泻,对于出现呼吸抑制者及进进行呼吸机辅助呼吸,保护重要脏器功能,预防控制各种并发症。   现在距离伍自珍中毒至少超过十四个小时,已经错过了最佳抢救时机,他随时都有可能因为呼吸抑制而心脏骤停或者因为并发症导致多器官衰竭死亡。   “你去找冯大校,该开什么药就开什么药,这里先交给我。”梁恺之对宁栀说。   宁栀推开门走了出去,找到冯旌,给他列了长长的药单,说:“我要一个四孔的炉子和四个陶瓷坩埚,还有一个不受打扰的空间。”   冯旌让人去准备了。   白中将下颌紧绷,面沉如水,令勤务兵带人去伍自珍的住所采集样本。   药材准备好了之后,一名战士过来带着宁栀来到煎药房。   那里摆了一排四头炉子。   “这里已经拉起了黄线,有人站岗,不会让任何人过来打扰到你。”小战士说着,便退出了煎药室。   宁栀深吸了口气,闭眼调息了一会,确认自己处在最佳状态之后,将四个陶瓷坩埚分别架在炉子上。   伍自珍情况危及,没有那么多时间让他一炉一炉地炼药。   他打算今天整个狠活,同时炼制四炉不同的丹药。   这四炉丹药中有一炉祛毒丹、一炉生机丹、一炉养元丹、还有一炉九窍舒络丸。   衬毒丹顾名思义,祛毒解毒用的。   生机丹同理,主要保护脏器功能。   养元丹保气血。   九窍舒络丸治疗神经损伤。   钩吻毒素作用在脊髓运动神经元,也算对症。   哪怕是在灵气充沛的修真界,同时炼制四种不同的丹药对他而言也是一种极大的挑战,何况是在灵气匮乏的地球,以他现在这个靠嗑药嗑上来的伪筑基修为。   好在都是凡药,且品级不高,努力一把还是有希望的。   宁栀调息完毕,将所需的药材一一分类,摆放在手边的灶台,然后点燃炉灶。   只见他双手快如闪电,将灶台上整理好的药材一株株地投进四个陶瓷坩埚里。   提炼药液的同时还要关注火焰温度,随时调节火力大小。   这个时候他就有点想念自家阁楼上宁成周花了大价钱给他定制的炉子,能在面板上自动调节温度。   炼药之前他只要事先设定好什么时间转什么温度的火焰,炼制药材的时候完全不用管火力,非常省心省力。   随着药材被投入坩埚之中受到高温炙烤,干枯的表面开始往外渗出药液。   药液往外越渗越多,药材本体迅速缩水,当最后一滴药液被宁栀用灵气提炼出来,那株药材也彻底融化,只留两滴药液在坩埚底部,发出噗嗤噗嗤的声响。   煎药房里药香四溢,外面站岗的小战士下意识地抽了抽鼻子。   宁栀一心四用,很快便将灶台上的药材全部提炼完毕。   接下来便是利用灵气让药液相互作用互相融合成丹,也是炼药中最重要的步骤。   宁栀趁着体内灵气还算充足,一鼓作气继续开始凝丹。   也许是他运气好,也许是华夏国运不败,上天都在怜悯伍自珍,宁栀这回成丹竟无比顺利。   全都一次成丹。   宁栀将丹药装好,打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的小战士递给他一个饭盒,说:“冯大校让我给你的。”   宁栀中午还在是飞机上吃的机餐,到现在饿得肚子咕咕直叫。   他把饭盒接过来,问:“我老师呢?他吃了吗?”   小战士摇头表示不知道。   宁栀便拎着饭盒返回到重症监护室。   白中将已经不在了,门口只有冯旌守着。   冯旌见到他,表情一松:“炼完了?”   宁栀点头,把手里的饭盒塞到他手里,说:“帮我拿一下。”   冯旌:“……”   宁栀再次推开门,换上隔离服进了重症监护室。   结果所有的医务人员全都朝他看了过来。   宁栀:“?!!”   怎么回事?   他把目光转向梁恺之,顿时吃了一惊。   “老师你怎么这样?”   他不过炼了几炉药的功夫,他老师怎么像是被吸干了精力似的,整个人瞬间老了十岁。   梁恺之摆了摆手,语气疲备:“你药炼完了?都炼了些什么药?”   宁栀把药取出来,说:“一炉祛毒丹、一炉生机丹、一炉养元丹、还有一炉九窍舒络丸,先给伍老先生服下。”   梁恺之道:“你去吧,我休息一会,我刚才给他扎了针,他服药应该会容易一点。”   宁栀:“……”   宁栀只得自己上手,将丹药给伍自珍服下。   伍自珍服用过固脉丹,服下丹药之后,宁栀催化药力的时候比较顺利,几乎不怎么费灵力。   看到他的举动,其他的医生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又忍下了。   宁栀给伍自珍催化完药力,刚回头就发现梁恺之“嘭”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第125章   宁栀顿时吃了一惊,连忙过去查看,好在只是暂时脱力,有些阳虚。   一旁的医生解释说:“梁老刚才给病人扎针的时候还好好的,扎完脸色就有点不对了。”   扎针?   宁栀蹙眉,想到了什么,问:“他给病人扎了几针?”   “十针。”医生道。   他一直在旁边看着,看得很清楚,是十针。   还好还好!   只是十针。   宁栀心下略略放松了一些,让人把梁恺之扶了出去,自己在病房里守着,一直等到伍自珍生命体征稳定下来才松了口气。   这个时候给伍自珍重新采集的血样紧急送往平宁市卫生监督和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的流行病学调查及实验室后的检查结查也出来了。   确诊为钩吻病毒。   医生开始有针对性地对伍自珍进行抢救。   宁栀见没他什么事后,便和冯旌打了声招呼准备去休息。   冯旌给他们在军区招待所开了房间,正打算带他去吃饭,宁栀今天消耗有点大,而且他也有点担心梁恺之,便婉拒了。   冯旌倒也不坚持,让一名小战士带着他先去休息。   宁栀这个时想才想起杨峥来,问:“对了,我哥——杨峥他呢?没出什么事吧?”   冯旌道:“挺好的,今天还立功了。”   宁栀:“?!!”   怎么回事?   听他这语气杨峥好像没什么事,难道是他多心了?   可灵魂契约一般不会出错啊!   冯旌道:“今天辛苦你和梁老了,早点休息。”   到了招待所,宁栀先去看梁恺之。   梁恺之休息了大半天,这个时候已经缓过劲来,正在房间里休息。看到他进来,问道:“病人怎么样了?”   “生命体征已经稳定下来了,其他的医生们会处理的。”宁栀说。   只要确诊了病因,医生们抢救起来还是比较得心应手的。   梁恺之点头:“那就好。”又问宁栀,“你吃饭了吗?”   宁栀摇头:“没吃。”   于是梁恺之给他叫餐。   他可是记得这孩子简直有个无底洞的胃,一天三顿不带落下的,偶尔还要加餐。   结果今天忙到这个点还没吃,可不得饿坏了。   宁栀道:“老师,您今天给伍老先生行鬼门十三针怎么不让我来?”   梁恺之道:“我还在呢,没到你拼命的时候。”   “您要是折了寿,我还得想办法给您延寿,那样更麻烦。”宁栀说道,很有些责备的意思。   梁恺之吃惊道:“你还会给人延寿啊?!”   宁栀一手撑着下巴,不太肯定地道:“试一试也许有可能。”   梁恺之:“……”   “而且延寿丹很贵的。”宁栀道,“您还不如直接让我来扎,反正我命长,不怕折寿。”   梁恺之顿时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心想难怪国权再三提醒他,跟这孩子说话一定要大度,不然指不定什么时候这孩子就能噎你一嘴。   “别乱说!”梁恺之道,“我还是那句话,这个鬼门十三针,能不扎尽量还是不要扎。”   他今天也是没办法,眼瞅着伍自珍估计撑不过宁栀熬药这段时间,不得已才扎的,还扎了十针。   扎完他就感觉自己人站在那里,但灵魂好像已经出窍似的,整个人就像个空壳子一般,好半天才回神。   当时他真有种感觉,以为自己会当场嘎了。   不过阎王爷似乎没看上他,给他留了两口气。   梁恺之心想,也许他的确不能再给人行鬼门十三针了,要不然下一次可没这么好运了。   宁栀有点不理解。   他给伍自珍开的药方里没有钩吻,怎么会突然钩吻中毒呢?   梁恺之顿了一下,说:“伍自珍身份特殊,他的事部队会处理的。”   不管伍自珍是误食,还是被人刻意投毒,部队肯定都会查个清楚明白。   想到这里,梁恺之蹙起了眉。   钩吻只生在华夏中部和南部某些地区,大西北是没有的。   这就杜绝了误食的可能。   可如果是有人刻意投毒——   他揉了揉额头,不愿去多想。   等饭的时候,宁栀拿出手机想问问杨峥他怎么样,发现杨峥给他回了条语音消息。   他看了梁恺之一眼,然后把语音转文字了。   杨峥:【栀栀?你给我打电话了?哦,我没事,你呢?】   杨峥:【听姑父说你今天论文答辩,加油。】   梁恺之见他表情不对,问:“怎么了?”   宁栀随口道:“没事。”   他给杨峥回了条消息:【我到平宁市了。哦,对了,我今天还见到冯大校了。】   不一会儿,杨峥回了条语音消息过来。   杨峥:【哪儿?】   宁栀:【?】   杨峥:【我问你现在哪儿?】   宁栀把军区招待所的位置发给他。   信息显示已读,但杨峥没有回复。   宁栀:“……”   梁恺之:“又怎么了?”   宁栀便把刚才和杨峥的对话给他看。   梁恺之十分无语:“这个你可以不用给我看的。”说完又道,“以后你和你哥的事也不用跟我说。”   十分钟后,门上响起敲门声。   宁栀以为外卖到了,起身去开门,结果杨峥一只胳膊打站支具站在门外。   宁栀:“?!!”   “你胳膊怎么了?”他问。   杨峥说:“早上碰巧见到有个孩子从楼上掉下来,接他的时候冲击力太大,胳膊折了。”   宁栀:“……”   原来冯旌说的立功是这个意思。   “严重吗?”梁恺之说,“进来我给你看看。”   杨峥这才发现梁恺之也在,和宁栀进了房间。   梁恺之给他看了下胳膊,说:“还行,戴几天支具就行了。”   部队医院骨科也很强,就内科和传染病科差点。   没什么毛病。   宁栀:“……”   梁恺之看着他:“你又怎么了?”   宁栀有点无奈:“老师,您还是先好好休养吧,别再操心其他的了,要不然以后我想给你补都补不回来。”   梁恺之就挥挥手:“好好好,听你的,我要休息了,你们也早点回房间吧。”   宁栀:“……”   他见梁恺之虽然脸色差,但精神头倒是还好,料想应该没什么危险,便和杨峥回了自己的房间。   出门的时候正好外卖小哥来送餐,宁栀道:“我点的,给我吧。”   杨峥惊讶地看着他:“你还没吃饭?”   “没啊。”宁栀道,“来这儿炼了四炉药,然后就一直呆在重症监护室里。”   冯旌给他买的饭他都没机会吃。   杨峥:“……”   “你先吃饭。”杨峥胳膊不能动,坐在旁边一直等他吃完才问,“伍老怎么样了?有危险吗?”   宁栀吃完,觉得肚子不那么饿了之后,才道:“暂时脱离了危险,但是他中毒的程度比较严重,预后不知道怎么样,也有可能会有后遗症。”   杨峥:“……”   “到底怎么回事?”宁栀说,“老师怀疑是有人投毒。”   杨峥朝他“嘘”了一声,示意他噤声。   他开门左右看看,又检查了一遍房间,没发现有什么不该出现的小玩意儿之后,才压低了声音道:“伍老昨晚喝的药剩下的药渣被找到了,里面也检查出了钩吻。”   宁栀断然否认:“不可能,他的药方是我和老师开的,我们没给他开过钩吻。”   这玩意儿剧毒,他炼药的时候可能会用,因为他提炼药液的时候会剔除掉毒性,但给伍自珍自己熬了喝的药,他和梁恺之都非常谨慎,但凡有些毒性的药材都被剔除掉了,选用其他相同药性的药材来替换。   杨峥道:“没怀疑你们。”   但具体的细节他却不肯说。   宁栀估摸着这其中涉及到不少机密,便没再问。   杨峥伸出那只受伤较轻没打支具的胳膊,摸了摸他的头,说:“他们喊你来给伍老治病,你们就专心治病,其他的事不要管。”   有些事知道得太多了,对他们也没好处。   宁栀:“……”   杨峥呆到八点多快九点的时候就走了,宁栀今天忙了一天,消耗很大,洗漱了一下然后趴在床上很快就睡了过去。   早上电话响起的时候,他还以为伍自珍出事了,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结果是冯旌打电话来告诉他伍自珍清醒了。 第126章   隔壁梁恺之也接到了电话,两人一起赶往医院。   伍自珍听到他们的声音,努力想要转过头来,但失败了。   宁栀走上前,握住他的手,伍自珍看到了他,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只发出几个微弱的模糊不清的音节。   宁栀:“?!!”   梁恺之道:“伍老先生,我是给您做过治疗的梁恺之,请问您能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伍自珍眼珠子乱转,整个人却一动不能动。   “听得到你就眨两次眼,听不清眨一次眼。”   伍自珍连眨了两次。   “我现在要为您做简单的查体,如果您感觉到痛或者不舒服,就眨一次眼睛,听明白我的话了吗?”   伍自珍再次连眨两次。   梁恺之一边轻轻按压伍自珍的身体,一边不厌其烦地询问他,有没有知觉,会不会痛。   一种按下来,伍自珍不仅一点儿感觉也没有,他甚至连手指都不能移动一下,也无法正常开口说话。   查完体,梁恺之温和地道:“好了,我知道了,您先好好休息,晚一点我再过来看你。”   梁恺之带着宁栀出了病房,医生说:“伍老先生是凌晨七点清醒过来的,醒过来之后发现他情况不对,就立即通知了你们。我们初步判断可能是因为钩吻碱毒素导致的病人运动神经元受损。”   针对伍自珍的情况,上午神经内科的专家对他进行了会诊,给病人做肌电图、CT、核磁共振一系列辅助检查,最后确诊为上、下运动神经元合并受损的肌萎缩侧索硬化症造成的混合性瘫痪。   也就是俗称的渐冻症。   患过这种病的名人里头就有大名鼎鼎的约翰牛理论物理学家史蒂芬·霍金。   据说咱们的□□晚年得的也是这个病。   这个病发展到晚期,就会像伍自珍这样无法活动,不能自主呼吸,只能靠机器来辅助,连转头摇头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全身上下唯一能活动的估计就是眼睛了。   基本就是个活死人,非常受折磨。   神内的主任当时就摇头。   以他的经验来看,伍自珍最多也就是半年到两年的时间了。   听到伍自珍只剩不到两年时间可活,白中将和冯旌两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尤其是白中将,脸色黑沉如同锅底。   自从这两年接连好几位材料学的专家莫名去世之后,国家也提高了警惕,加强了对伍自珍这些尖端科学领头人的保护。   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他们严防死守,却完全没有料到一直在伍自珍身边照顾他,被伍自珍当成家人的保姆会因为一点私愤就做出这种事。   现在伍自珍被害成这个样子,白中将心中十分自责。   冯旌知道他在想什么,道:“现在最要紧的是伍老。”   白中将压下心中的焦虑,对梁恺之道:“还请两位务必救治好伍老,有什么需要的我们都会全力配合。”   这个时候他只能寄希望于梁恺之和宁栀了,只希望这两人真如冯旌所言那般,能创造出奇迹。   梁恺之:“……”   宁栀:“……”   他们俩一个只是普通的医生,另一个只是普通的医学生,不是神。   不是什么病都能治得好的。   宁栀想了想说:“我昨天来的时候正在进行论文答辩,如果可以的话,麻烦跟我的学校那边打声招呼,希望他们能够重新给我进行答辩的机会,以免延期毕业。”   白中将:“……”   冯旌道:“这个没问题,我们可以给你开证明,证明你没有及时参加答辩确实事出有因,我想学校对你的情况肯定会酌情处理的。”   冯旌这么答应的,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学校了解他的情况之后,人性化地决定让他参加二辩,并且因为他二辩依然不能赶到现场,所以特别给他安排了远程答辩。   时间定在三天后。   宁栀没了后顾之忧,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到对伍老先生的治疗当中。   目前西医对于脊髓运动神经元受损导致的疾病目前西医并没有有效疗法,只以对症为主,通过服用调理神经的药物再配合国医调养来缓解疾病的发展,而且大多预后不佳。   而在国医当中,针对肢体筋脉弛缓、软弱无力、不得随意运动而致肌肉萎缩或肢体瘫痪为特征的疾病统称为痿症。   宁栀之前治疗过的陶智勇的腿伤也属于痿症,但陶智勇的萎症没有伍自珍如此严重,治疗起来比较简单。   一炉九窍舒络丸、一炉养血丹、一炉玉露丸吃下去基本就治好了。   伍自珍筋络受损程度比他严重,但相对的伍自珍受损的时间不长,且是因为外邪入侵才导致的,如果及时积极治疗也不是没有机会。   不过,在此之前他需要帮手。   梁恺之和他想到一块儿去了,两人决定摇人,向冯旌说明了他们需要研究所另三位导师的帮助。   白中将二话不说,表示会立即通知京都方面,将这三位国医大师护送来平宁。   “除此之外,我还需要几样东西。”宁栀说道。   白中将道:“你说。”   “我需要老师家里的大水缸里的小乌龟,要连水连缸和乌龟一起送过来。”宁栀道,“还有我家院子里种下的药材,哦,对了,我家阁楼上的炉灶也请帮忙运过来。”   白中将:“……”   冯旌:“……”   他们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见给人治病要这些奇怪的东西。   冯旌立刻去安排,宁栀叫住了他,说:“如果搬水缸的时候看到一只灰兔子,也请一并送过来。”   他强调:“那只兔子比较凶,请不要试图用武力去捉它,向它说明我需要它的帮助,如果它愿意就带它一起来,如果它不愿意千万不要勉强。”   白中将:“……”   冯旌问他:“还有没什么别的要叮嘱的吗?”麻烦一次说完。   宁栀想了想,摇头:“没了。”   冯旌松了口气,下去安排了。   听到同事和学生的召唤,褚含章、危正平和邬和静三位国医大师连夜搭乘航班前往平宁市,在军区招待所简单地休息了几个小时,第二天早早地赶去医院和梁恺之宁栀汇合。   四大国医大师外加一位伪国医炼药大佬,再加上平宁市两位神经内科的专家,临时组建了一个对伍自珍联合会诊的专家组。   大神云集的治疗组,大家各抒己见。   褚含章从藏象学的角度出发,认为伍自珍的萎症是因为外热侵袭,余热未清,肺津耗伤所起,在益气健脾的同时,清热润肺,濡养筋脉,以达到金水相生,滋润五脏的目的。   两位神内的主任都插不上嘴。   国医真是太能说了。   一个病症他能正着说反着说,说到最后都能自己反驳自己,辩个三天三夜。   这种时候宁栀多半也是不插嘴的,他和另两位神内的大佬保持同一个动作,低下头默默地看伍自珍的检查片子。   好在梁恺之还记得他,中途转过脸来问:“你呢?你有什么想法?”   宁栀没料到梁恺之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心情关注到他,想了想,道:“如果能修复受损的神经,那伍老先生是不是就会好起来?”   梁恺之:“……”   其他人:“……”   有些外伤性的神经纤维受损确实可以进行吻合手术来修复,可神经元的损伤是无法修复的,要不然怎么说这个病无药可治呢?   梁恺之不知想到了什么,说:“也不是没可能。”   以前确实是这样,但现在嘛——   他觉得还是可以尝试着救一下。   褚含章也是一脸的若有所思,这就让另两位神经内科的大佬有点懵逼。   你们国医现在居然这么厉害的吗?   受损的神经元也能修复? 第127章   众所周知神经元损伤是没有办法治愈的,它们和心肌细一样都是只要坏死就无法再生的细胞,只能靠周围的一些神经元代偿性地去支配这一部分神经元的功能。   脊髓运动神经元在人体中主要发挥传导和反射功能,负责将接收到的感觉神经元信息指令传递给肌肉和内分泌腺,来支配效应器官的活动。   伍自珍脊髓运动神经元受损,肌肉和内分泌腺无法接收到大脑传递的信息,所以处于休眠状态。   这就好比将军领兵在外打仗,传令官病了,将军下达的指令没人能够传达给前线的战士,战士们只能原地等待一个道理。   解决的方法无非两种,把原先的传令官治好,或者再找人替代原先的传令官。   若是放在天材地宝无数的修真界,修复脊髓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只要舍得花资源,炼一炉修髓丹也就差不多了。   问题是以他现在的修为炼修髓丹有点难度,而且炼制修髓丹须得有灵药做药引,他院子里种的药材虽然经过灵气洗礼,含有几分灵气,但距离灵药还有不小的距离。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小灰,看他能不能像上次他冲击筑基那样大方一点,给他半副修髓丹的灵药。   军方办事还是非常靠谱的, 第二天,宁栀想要的东西连夜给他空运到了。   装好炉子,把水缸和小龟放在角落里,宁栀抱起小灰跟他商量。   “还有灵药吗?有的话能给我一株黄金参、一株梦叶草、一颗卷丹吗?”   小灰的三瓣嘴嚼了嚼,不动声色。   宁栀想了想,说:“到时候我给你炼两炉灵兽丹。”   他也不知道以小灰的物种灵兽丹对它有没有用,但经常见它抢小龟的灵兽丹,估摸着小灰应该挺喜欢的。   小灰:“咕——”   味道不好?   丹药还能有什么味道吗?   宁栀想了想:“那给你炼蜂蜜味的灵兽丹?”   小灰:“咕——”   “三炉?”宁栀讨价还价。   小灰:“咕——”   小兔子还挺贪心。   宁栀最后道:“五炉,不能再多了,再多也没那么多药草。”   小灰又咕了一声,三瓣嘴一张,一连吐出了好些药草。   虽然年份不太高,但终归是灵草。   宁栀收拢来清点了一下,差不多有半副修髓丹的灵草了。   炼制两炉修髓丹的凡药都差不多。   他摸了摸小灰的小脑袋,哄它说:“我现在要炼药,你去外面玩一会儿好吗?”   它怕小灰乱跑,被人捉住炖了,道:“去找我伴侣玩。”   杨峥身上有他的气息,只要距离不是太远,小灰应该能找得到。   而且杨峥手臂骨折到那程度,这几天应该没啥训练任务,有时间陪小灰。   他担心小灰脾气暴躁,万一发起怒来把杨峥骨头又踹折,叮嘱道:“不能乱发脾气,不能乱咬人,也不能乱踹人啊。”   小灰力大无比,哪怕是这些训练有素的兵哥,估计也没人能经得住它一脚踹的。   当初在金色平原的时候杨峥不就被它一脚踹得整个腹腔都瘪下去了,要不是当时金色平原有灵草,他就地取材炼了两炉灵药,估摸着杨峥当时就嘎了。   小灰“咕”了一声,表示了解,然后“咻”地一下钻出窗户跑没影了。   宁栀盘腿坐下,吐纳运气一个周天,直到形神皆处于最佳状态,方才睁眼,开始炼丹。   这是除了真元丹之外,他准备炼的第二副准灵药,务必要成功。   为免中途炼药的时候灵力不足,他先炼制了几炉聚灵丹。   虽然聚灵丹对他晋阶已经没啥效果,但临时用来补充一下灵气还是可以的。   炼完一炉聚灵丹后,宁栀再次调息了片刻,然后深吸了口气,重新架上药鼎,开始炼制修髓丹。   第一步依然是提炼药材。   他先处理凡药。   以他现在伪筑基期的修为,处理几株凡药不成问题,很快一堆草药就在药鼎里炼化成了一滴滴药液。   凡品药草处理完毕,趁着状态好,继续处理灵草。   灵草的处理远比凡药复杂,而且灵气消耗也大,稍有不慎,灵草就会被损毁。   宁栀掐着手诀,聚精会神地处理药材。   黄金参……   梦叶草……   卷丹……   三株灵药很快便被提炼完毕,灵液在药鼎里散发出沁人心脾的药香。   宁栀因为太过专注而有些疲倦的脑袋也不由为之清醒。   宁栀不敢大意,嗑了两颗聚灵丹,补充了一下消耗的灵气,开始凝丹。   这是最费灵力也最费心神的一步。   炼制真元丹的时候他尚且因为灵气不足差点功亏一篑,现在炼制修髓丹更不敢大意。   小龟从水缸里冒出一个头来,贪婪地吸取着空气中的药香,一边奋力地吐着水泡泡,将方圆数百里的灵气牵引过来。   宁栀一边凝丹,一边疯狂地吸收着周围的灵气。   他凝丹的消耗越大,吸收周围灵气的速度就越快,小龟牵引的灵气也越多。   灵气不断地聚散,渐渐地在他身体四周形成一个微弱的能量漩涡。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白昼褪去,黑幕降临,而后再一次晨曦微吐。   宁栀终于听到药鼎里传来一声美妙的“叮”的声响,一颗灰色的药丸子在药鼎里滴溜溜直转。   成丹了!   而且成丹两颗。   宁栀十分欣喜。   伍自珍神经受损时间短,有这两颗估摸着能治好他的神经损伤了。   宁栀取了丹,摸了摸小龟小小的秃头,说:“等我忙完了再给你炼灵兽丹,要多少就给你炼多少。”   刚才多亏有小龟在,不然以他虚浮的灵力根本无法凝丹成功。   小龟刚才牵引太多灵气,此刻有些恹恹的,听到宁栀说给它炼灵兽丹,吐了两个水泡泡,然后潜入水底休息去了。   宁栀带着一身药香到了病房,伍自珍正取了氧气罩,艰难地吞咽着食物。   自从知道自己因为中毒导致运动神经元受损,伍自珍没有气馁,积极地配合治疗,即使吃东西对他而言是一种折磨,他也尽量坚持自己吞咽食物。   他想趁着身体有些机能还能起作用的时候尽量活动,因为他怕自己哪一天真的就变成了一个活死人了。   喝了半碗燕麦粥,宁栀等他休息了片刻,取出修髓丹,说:“药炼好了,给他服下看看效果。”   一旁的神内医生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这两天他们守在病房里,只能给伍自珍开些激素药进行冲击疗法,收效甚微。   这几位老先生也不知道怎么做的,每天给老先生针灸按摩,还有一位在一旁对着伍自珍“发功”,说是对他进行气功疗法。   当时他就跟看神经病似的,结果别说还真有点作用。   至少伍老先生今早能吞咽一点流质食物了。   梁恺之走上前,对伍自珍说:“老先生,这是宁栀炼的修髓丹,对您的神经受损有好处,您现在能自己吞咽吗?”   伍自珍连眨两次眼,啊啊了两声。   别人炼的药他肯定会比较谨慎,但宁栀给他炼的药,不管是什么他都愿意吃。   梁恺之一见有两颗,问:“全吃了?”   宁栀说:“先给他吃半颗试试。”   虽然伍自珍服过固脉丹,经络比普通人要强壮,但服用半灵丹估计还有点勉强。   他担心这两枚修髓丹药效太强,伍自珍一下子吃太多容易爆体。   梁恺之便分了半颗给梁恺之吃了。   伍自珍努力将药咽了下去。   梁恺之见宁栀脸色疲倦,身上的衣服都没有换,知道他炼了一晚上的药,便道:“你回去洗洗休息一下,这里我们看着,如果有什么事再给你打电话。”   宁栀消耗颇大,也确实有点累,在病房里守了一会儿,见伍自珍服了修髓丹没什么异常的反应,便回了招待所。   休息了半天,下午的时候宁栀不放心又去了医院。   第二天宁栀给伍自珍扎了针,疏导了一下灵气,第三天再给他服了半颗修髓丹。   如此这般,几人昼夜不停,轮流小心翼翼地看护了伍自珍将近一个星期,直到第八天的时候,早上给伍自珍抽血做检查的时候,护士发现伍自珍的手指动了一下。   当时护士不知是惊讶还是高兴的,手里的托盘都掉在了地上,发出咣啷的巨响。   “医生医生——”护士一路狂奔。   宁栀:“?”   “那个……病人刚才手指动了一下——”   办公室的医生有一个算一个,全赶往病房,然后发现伍自珍确实正在努力地尝试着动手指。   神内的医生当即对伍自珍进行了查体,又安排了相关的辅助检查,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伍自珍受损的运动神经元的确可能也许在恢复。   这简直就是个医学奇迹。   所有人顿时看宁栀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别管他炼的什么药,怎么炼的药,有效果就是事实。   以后走出去谁还敢小瞧国医?   谁敢说国医是骗人的?   神内的医生很想问宁栀,要不要转攻神内,以他的技术在神内肯定能大有作为。   但他也只能想想,梁恺之他们肯定不会放人的。   白中将听到消息,很快就赶了过来,再三向宁栀确认。   “伍老的身体真的在恢复?以后会好转吗?能正常说话行走吗?不能行走,能正常进食说话也行。”白中将问道。   宁栀道:“现在看来是在好转,但具体如何还要看后续的恢复情况。”   神经元这个东西太复杂了,宁栀也不敢肯定。   但白中将已经喜出望外了。   “有好转就行。”他说,“后续的治疗我们一定尽全力配合,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宁栀心想,如果能把他用掉的那些灵草还给他就好了。   冯旌一见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道:“宁栀同学,平宁市也有一个比较大的药材批发市场,改天让杨上校带你去逛逛,看上什么药材可以找我们报销。”   他想到宁栀买药材的那个疯狂劲儿,又加了一句:“当然,部队预算有限,太大数额就报不了。”   宁栀:“……”   梁恺之:“……” 第128章   宁栀在平宁市留了一个多月,直到伍自珍明显有好转,已经能自主下地,扶着墙壁慢慢行走之后才离开平宁市回到星城参加毕业典礼。   星城的六月,烈阳高照。   校园里到处是穿着学士服戴着学士帽的学子们,三五成群地在一起拍照,告别他们一起度过了无忧无郁四年大学青春的校园。   宁栀参加完学位授予仪式之后从礼堂里出来,看着外面青春洋溢的毕业生,仿佛也感染了这热情的气氛,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抹微笑。   一大束百合花伸到他的面前,田小薇微笑着道:“宁栀同学,恭喜毕业。”   宁栀接了过来,真诚地道:“谢谢你。”   田小薇看着这个比她晚入学,却又比她早毕业的学弟,感慨道:“希望以后还能有机会和你同校。”   她休学了一年,不然今年她应该和宁栀同一届毕业的。   不过小姑娘心态好,遭遇逢那样的惨变依然保持了积极乐观向上的心态,非常不容易。   宁栀向来很喜欢她,鼓励她道:“加油,我在京都等你。”   宁栀长得帅,自带一股冷漠矜持的贵族气息,但是当他认真地看着一个人的时候,真的让人有一种得到全世界的感觉。   可惜的是宁栀同学喜欢男人高大体格彪悍的杨峥手捧一束紫色郁金香大踏步来到宁栀面前。   他低下头,专注地看着宁栀的眼睛:“栀栀,恭喜毕业。”   宁栀接过花束,有些意外也有些惊喜:“你怎么会来?”又问,“胳膊好了?”   杨峥毫不在意地抬了抬胳膊:“早好了。”   他问了杨晓曼知道星城中医药大学今天举办毕业典礼特地赶过来的。   将花束递给宁栀,杨峥目光落在一侧的田小薇身上:“你好。”   田小薇总觉得杨峥看自己的目光跟带了刀一样,剜在身上生疼生疼的。   她立刻非常识趣地闪人了。   走的时候,田小薇的目光扫了一眼宁栀怀中的花束,若有所思地笑了。   紫色郁金香啊!   代表了永不磨灭的爱。   表哥外表看着冷酷严肃,没想到内心却意外地浪漫。   不禁让人有点羡慕。   她摸了摸自己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的脸,对于爱情隐隐也有了一丝期待。   不知道将来自己也能不能像宁栀同学这样遇到一个真心所爱的人。   杨峥抬起眼睛看着田小薇的身形走远后才收回目光,问:“毕业典礼还有多久?”   “我们专业已经结束了。”宁栀道,“别的专业我不用参加。”   杨峥有点高兴,眉毛动了动,看着远处几个想靠近又有点犹豫的小姑娘,问:“她们是找你的吗?”   宁栀瞅了一眼,发现是一起上课时的几个小姑娘。   他不住校,每天从早到晚不是在上课就是在上课的路上,和班里的同学关系并不怎么亲近,这个时候见到她们还有点意外,不知道她们找自己有什么事。   小姑娘见宁栀看了过来,其中一个个子高挑,看起来特别开朗自信的小姑娘咚咚咚跑上前来,道:“宁栀同学,恭喜毕业。请问能和你一起拍个照吗?”   毕业意味着分别,虽然大家只是一起上过专业课,但出了校园以后就很难遇到宁栀这样又高又帅气质又好的男生了,小姑娘们倒是没有什么暧昧的心思,只是想留个念想而已。   过几年后如果照片还在,可以拿出来给人忆当年,说当初上大学的时候学校里也有这样优秀帅气的校草,就是没追上。   宁栀向来对小姑娘们的态度还是很绅士的,闻言将手里的花塞进杨峥手里,走了过去当拍照模特。   小姑娘们对着宁栀各种拍,单人拍一起合拍,拍得心满意足才罢休。   有个小姑娘一直偷偷打量杨峥,然后怂恿同伴试探着要杨峥的微信一起合照,被拒绝了。   理由很正当。   他是军人,不能随便抛头露面,出现在社交媒体。   小姑娘们有点失望,但还是善解人意地表示了理解。   天气有点热,拍完照宁栀换下了学士服和杨峥一起出了校门,打算回家。   路上杨峥问他:“你在学校挺受欢迎的。”   宁栀一边刷手机一边漫不经心地道:“可能吧,我也不太清楚。平时我除了上课很少呆在校园里。”   微信上小姑娘把刚才拍的照片发了过来,又旁敲侧击地问他杨峥的姓名年纪,有没有女朋友之类的。   明显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宁栀举起手机凑到杨峥面前:“喏,你自己才更受欢迎,就这么一小会,收获了好几个小姑娘的芳心。”   杨峥看也没看,目视前方专注开车。   “小姑娘不是喜欢我,这只是她们对爱情的一种浪漫幻想而已。”   军嫂并不是那么好当的。   哪个当军嫂的在家里不是又当爹又当妈的,出了什么事都要自己一个人扛。   宁栀就笑:“人家只是想找你谈个恋爱而已,你就已经想到结婚生子了。”   杨峥也笑了,慢悠悠地道:“任何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就是耍流氓。”   宁栀若有所思:“那当初你答应跟我谈恋爱的时候就已经打定主意要和我结婚了?”   杨峥睇了他一眼:“不然呢?”   宁栀觉得有点不可思议:“那个时候你甚至都不确定喜不喜欢我。”   杨峥双手握着方向盘,认真地说:“喜欢的。”   他不确定的只是宁栀会不会真心喜欢他而已。   宁栀摸了摸脸,扭过头看着认真开车的杨峥,嘴角露出一抹兴味的笑容。   “今晚你家里有人吗?”   杨峥扭过头来说:“没人。我爸出差去了,后天才回家。”   “那……晚上去你家住?”宁栀一手支着下巴,笑咪咪地看着他提议道。   杨峥本来是想带宁栀去宁家的,听到这句话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然后打转方向,转上了驶往自家的道路。   “姑姑邀请我们一起吃晚饭,在那之前我们还可以再多独处一会儿。”   宁栀听懂了他的意思,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偏过头装作看车外车水马龙的街道。   “伍老先生怎么样了?”宁栀又问。   杨峥道:“挺好的,现在已经能不用人扶自己慢慢地走个几十米了。”   别看只是几十米,但对于一个渐冻症患者已经是奇迹般的结果。   宁栀听了,点了点头:“那挺好的。”   说明医院的医生照顾挺仔细,恢复的进度比他想象的还要快。   “白中将和冯大校特别高兴,说有机会要感谢你。”杨峥道。   国家这些年一直在研究核动力航母,而核动力航母最关键的技术就是核动力反应堆,这个核心技术问题不解决,核动力航母便遥遥无期。   而伍自珍则是目前攻克这一核心技术的领头专家,他若是出了事,这个计划至少要往后推五到十年。   宁栀“哦”了一声,说:“以后如果再遇到什么稀奇古怪的病症介绍给我就算是对我的报答了。”   杨峥听了,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抹微笑。   栀栀就是这种不谙世事的地方显得特别可爱。   “我也是这么对他们说的。”杨峥说。   宁栀“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路上杨晓曼打电话过来,问他们什么时候回家,宁栀说他和杨峥出去有点事,晚一点回家吃晚饭。   杨晓曼也不疑有他,喜滋滋地挂了电话给继子和大侄子准备好吃的去了。   杨峥的家在经开区,距离市中心有点距离。   两人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才到。   宁栀这还是第一次来杨峥家,内心充满好奇。   这房子是早几年前杨新利新买的大三房,打算等将来杨峥退伍后结婚当婚房用的。   房子户型很好,明厨明卫。   平时只有杨新利一个人住,但却收拾得非常干净整洁,完全不像是个单身离异多年的男士的住所。   杨峥推开其中一间卧室的门,说:“这是我的房间,虽然我很少回来住。”   宁栀好奇地朝里看了一眼。   房间比他在宁家的还要宽敞一些,大大的落地窗正对着雅松湖,站在窗边就能将雅松湖的美景尽收眼底。   视野非常好。   宁栀几乎一见就喜欢上了。   “喜欢吗?”杨峥说,“喜欢你随时都可以过来住。”   宁栀说:“我现在也很少回星城啊。”   他目光一扫,看到床头柜上摆放的折叠相册,拿起来翻了翻,发现居然是杨峥从小到大的照片。   宁栀一张张看过去,说:“你小时候长得真可爱。”   又软又萌的那种。   宁栀看看照片,又看看身侧冷硬严肃的男人,啧啧称奇。   “都说女大十八变,原来男大可以三十六变。”   杨峥:“……”   他手一抬将相册合上,靠近了宁栀,几乎是贴着他的耳侧说:“我人就在身边,你还用看照片吗?”   宁栀觉得耳朵有点痒,侧过头对着那张自己喜欢的脸亲了一口。   “有道理。”他将手按在杨峥胸口上,轻轻一推,杨峥便顺着他的力道躺倒在柔软的大床上。   “栀栀……”   杨峥一只手肘撑在床上,一手扣着宁栀的腰,抬头和宁栀亲吻。   宁栀低下头和他接吻。   两人亲了很久才分开。   “我得先去冲个澡。”宁栀皱着眉头抱怨。   星城的夏天太热了,不到七月温度已经接近四十度,外面呆两分钟就是一身汗。   杨峥安抚似地亲了亲他,翻身下床,去给他放洗澡水。   宁栀双臂抱胸靠在浴室的墙边看着卷起袖子蹲在地上给浴缸放水的杨峥,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   杨峥放完水,起身道:“你先洗吧,我去给你拿换洗衣……”   话未说完,宁栀已经凑上前,和他亲了起来。   “一起洗吧……”   杨峥顿时便把什么换洗衣服放在了脑后。   反正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不穿也没关系。   他反手关上了门。   不一会儿,浴室里便传来哗哗的水声以及含混不清的喘息声。   两人在杨家一直呆到五点半,才驱车回宁家。   杨晓曼半个月前给杨父杨母和宁奶奶报了个老年高质量纯玩团,三个老人家现在跟团出去旅游了,家里只有宁成周和杨晓曼在。   宁成周知道杨峥回星城了,今天特地早点下班回家。   宁成周最近春风得意,做生意不管什么部门都给开绿灯,儿子今天又大学毕业,心情格外愉快,问宁栀:“毕业了还用实习吗?可以在家里休息几个月然后再去上学吧。”   宁栀说:“休息两天,过几天就直接去京都。”   他的研究课题正处在紧急阶段,需要大量病例练手,早点做完早点毕业。   宁成周不由得有点失望:“不能在家里呆久一点吗?”   宁栀有点奇怪:“我要真天天呆在家里啥也不干,你看着该心烦了吧。”   宁成周道:“怎么会?我巴不得你天天在家。”   他都不明白宁栀一个学生怎么看着比他还要忙,搞得他这个做爸爸的有时候想给儿子打个电话还要挑时间,想跟儿子见上一面更是难上加难。   杨晓曼便捂着嘴咭咭直笑。   杨峥低下头默默吃饭不说话。   宁栀的空闲时间本来就不多,大部分休息时间都花在他身上了,所以对宁成周的抱怨他觉得有点愧疚,感觉自己好像抢了宁成周和宁栀之间本就少之又少的相处时间。   作为既得利益者,他还是很识趣的。   宁成周向来拿宁栀没办法,见宁栀主意已定,只得把话题转到杨峥身上。   “最近在部队怎么样?”   “还行,换了单位,比以前时间多一点,但管理也很严格。”   宁成周便“哦”了一声,道:“有时间的话可以考虑一下找个对象成个家了。”   以前杨峥年纪还不算大,正是事业上升期,宁成周觉得事业为重没毛病,现在都二十九了,可以考虑成家的事了。   杨峥倒是没有隐瞒,放下筷子很认真地道:“确实有个非常喜欢的对象,想长期发展。”   杨晓曼简直喜出望外:“真的?对方多大了?家是哪儿的?什么时候有空把人带过来让姑姑看看啊。”   她每次提起这个话题,杨峥都拿工作太忙没时间为借口敷衍她,真没想到这才多久不见自家侄儿这棵铁树居然也开花了。   杨晓曼心里那个高兴啊!   杨峥抬起眼睛看了宁栀一眼,笑着说:“今年二十三,个子高长得好看,人也聪明,现在准备读研,至少要等到他毕业吧。”   杨晓曼就道:“现在读研也可以结婚啊。”   她觉得小姑娘读研更好,读研没收入,男方多资助一点儿,向小姑娘展现一下他们杨家的财力,小姑娘说不定会看在这一点上不嫌弃杨峥,乐意跟他在一起了。   如果可以的话,她更希望小姑娘能一直读研读博再读个博士后,呆在学校里时间越长越好。   反正她们杨家也不指着儿媳妇养家,小姑娘如果能一直在学校里读下去最好。   托宁栀的福,杨晓曼现在看那种爱读书的孩子都带着一种美好的滤镜,觉得所有的大学僧研究生都跟宁栀一样,是那种特单纯洁身自好爱学习零缺点的人。   杨峥:“……”   宁栀:“……”   宁成周:“……”   杨晓曼特别亢奋,一个劲地问杨峥未来侄媳妇的事,说到最后杨峥都编不下去差点直接向杨晓曼坦白了,最后还是杨母的电话解救了他。   杨峥借口出去接电话,顺便透口气。   宁栀只是笑,不说话。   吃过饭,宁栀借口出去玩,晚上可能不回家,让宁成周和杨晓曼不必等他。   宁栀今天毕业,明天同学们就要各奔东西,宁成周以为他要和同学们出去玩,很体贴地没有多问,还给宁栀转了不少钱,叮嘱他说:“去外面玩别让人花钱,算爸爸请你们的。”   宁栀:“……”   出门后,杨峥就道:“姑父在你面前简直像换了个人似的。”降智得特别厉害。   宁栀笑了一下,不好评价。   杨峥在星城呆了两天,杨新利回来的那天返回平宁市,宁栀去送的他,然后订了第二天的机票回京都。   白中将和冯旌做事还是非常靠谱的。   他回星城后,白中将就按他的要求将他的炉子和水缸送回到了京都,还顺带送了好几箱药材。   宁栀回京都的第二天,就清点了几副灵兽丹的药材,遵守承诺先给小灰和小龟炼了几炉灵兽丹,然后就要准备给梁恺之炼制延寿丹了。   所谓延寿丹,顾名思义就是能让人延年益寿的丹药。   一颗延寿丹品质不同能让人增加二十至五十年寿元。   而且吧这玩意也不是随便谁吃了都能延长寿元的,只有那种像梁恺之这样不正常折损寿元的吃了延寿丹之后才有效果。   一个人一辈子也只能吃一次,吃第二次也没效果   所以在修真界这种丹药只在金丹及其以下修为的修者之间比较流行,元婴之上就无人问津了。   毕竟只要突破元婴就有千年寿元,那些元婴大佬们自然看不上这区区几十年寿元了。   梁恺之这次给伍自珍行鬼门十三针扎了十针,虽然他嘴上不说,但宁栀能明显地感觉得出梁恺之自那之后身体衰败得厉害,外表也苍老许多,可见折损不小。   听到宁栀要给他炼延寿丹,梁恺之十分稀奇:“还有这种东西?能延多少寿命?”   “不多,可能也就三五年吧,也许更短?”   灵药能延长二十至五十年寿元,可凡药的话三五年已经到顶了。   梁恺之只当他是说笑的,没当一回事。   “你的心意老师心领了。”他说,“放心,老师就是不吃那个药,也能坚持到把你带毕业。”   宁栀:“……”   他明明是说真的,为什么不相信他。   延寿丹的药材白中将他们单位送的药材里就能拼出一副,不过宁栀这个药炼得有点少,手比较生,很担心中途会炸炉浪费药材。   以防万一他又去买了一副。   老先生非常有原则,在这方面绝对不肯占学生便宜,付了药材钱后就随便宁栀去炼了。   不过买完药材回来,老先生看到短消息提示他银行帐户上那少得可怜的余额,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现在很有些明白孔国权每次聊起宁栀时的心情了。   这孩子炼的药确实贼好,但也是真贵。   来这儿没多久,自己一辈子的积蓄就花得差不多了。   要是下回宁栀再给他炼什么药,他估计连药材钱都凑不出来了。   这天宁栀说好要在家里炼药,没去研究所。   褚含章没在研究所见到他,觉得十分奇怪,问梁恺之:“宁栀呢?”   梁恺之道:“在家里炼药,今天请假了。”   “炼什么药?谁又生病了?”褚含章道。   梁恺之的积症都治好了,没谁生病严重到需要宁栀炼药啊。   梁恺之不想理他,自去忙了。   褚含章很好奇,想了想对梁恺之说了一句:“我去你家看看。”   梁恺之:“……”   褚含章打完招呼真的叫车直奔梁家。   进了门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药香,再一看厨房里宁栀正背对着他在新装的那个超先进超贵的炉子上炼药呢!   没多久就听到“叮”地一声响,药鼎里隐隐发出轰隆隆的雷声,不一会儿一颗青色的药丸子从药鼎里弹了出来,嗡嗡直响。   褚含章举手机将这一幕录了下来,眼睛睁得老大了。   艾玛!   他这是炼的什么药,怎么还能打雷呢!   褚含章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宁栀收了丹,关了火,打开厨房门和褚含章对了个正着。   老先生一脸兴奋地问他:“我刚才好像听到雷声了,你炼的什么药?”   宁栀道:“延寿丹。”   褚含章:“?!!”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宁栀又道:“能延寿,但是普通人吃了没啥用,只有老师那样不正常折寿的人吃了才有效果。”   “那也很逆天了好吧。”褚含章一脸震惊,总感觉自己和宁栀好像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他听说邬和静还特地找宁栀炼了颗药在那研究呢,研究到现在药丸子都用掉了也没研究出个名堂出来。   她好像在琢磨着找宁栀再炼一炉药来着。   同样是国医,人家研究国药的就是比较有钱。   老先生虽然云淡风轻,这个时候也不禁生出一丝羡慕来。   他们研究室要是也能像邬和静那么财大气粗,他那些学生最后也不至于全跑了。   哎!   比不得比不得。   晚上梁恺之回来,先去超市买了菜,回来准备给宁栀做饭,结果宁栀递给他一颗青色药丸子。   梁恺之习惯性地先嗅了嗅,分辨了一下药材。   嗯!   他能分辨出来的那几种好像是都是昨天宁栀买的那什么延寿丹的药材。   不过话说回来,宁栀不管炼什么药,需要的药材单子老长了,量还特别多,人参、灵芝、三七这种大部分都会用到,也不稀奇。   老先生不疑有他,宁栀给他吃他就吃了。   药都炼出来了,不吃难道扔了不成?   花了老多钱了。   药丸一下肚,梁恺之顿时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一阵困倦感袭来。   哦!   原来这药有催眠的效果。   这是梁恺之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他把刚买的菜放进冰箱,想了想,说:“我有点困,要不今晚就不做饭了,我给你叫外卖吧。”   这药催眠效果太好了,他觉得自己估计撑不到把饭做完。   宁栀道:“想睡你就去睡吧,晚饭我自己解决。”   梁恺之倒不怕他饿死,闻言点了点头,脸都没洗,推开门躺倒在床上。 第129章   宁栀去外面找了点吃的,回来后见梁恺之睡得很熟,便没有叫醒他,自己洗洗也休息了。   这一晚梁恺睡得很沉,直到早上天大亮,快八点了才醒过来。   醒来的时候神清气爽,浑身舒畅,仿佛重回了少年时代一样。   老先生难得地在床上多赖了一会,起身去冲了个澡,刷牙的时候无意中看到镜子里的模样不由愣了一下。   镜子中的自己面色红润,眼睛炯炯有神,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就连鬓角的白发似乎都变少了一些。   梁恺之:“……”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逆生长的这一天,简直神奇。   老先生心中百感交集,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从浴室出来看到餐桌上摆着还没有完全变冷的早冷,豆浆杯底下压着一张纸条,是宁栀的字迹。   纸条上面写着:老师,早上起来看到你睡得很熟就没叫你,睡醒了记得吃早餐。   梁恺之把纸条收了,坐在桌边开始吃早餐,一边吃一边检查工作群里的消息。   他们这个工作群老年人居多,社交的欲望不强,喜欢聊天打屁的少,没事的时候基本安安静静的。   今天也不例外。   对他而言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梁恺之胃口大开地将桌上的早餐吃了,垃圾收拾干净,去研究所上班。   刚进研究所大门,电话就响了。   他拿起来一看,原来是冯旌打过来的。   梁恺之有点惊讶,按下了接听键。   “冯大校,您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是伍老先生那边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伍老的身体恢复得很好。”冯旌的语气十分轻快,他先是询问了梁恺之的身体状况,然后向他表达了想要和他们现在正进行的气脉新疗的项目合作的意思。   “我们非常相信几位的医术,而且对于你们最近研究的气脉疗法也非常感兴趣,不知道梁老有没有兴趣合作?”冯旌说。   梁恺之有点意外:“怎么个合作法?”   他没料到最先找他合组的居然是军方。   现在他们的项目已经获得了医院伦理委员会的同意,而且院方也给予了一定的支持,虽然在资金上仍然有些短缺,但已经在按步就班地展开。   如果这个时候能得到军方的支持,当然是最好的。   别的不说,军方如果能提供大量相关的病例也不错。   冯旌道:“过几天我会去一趟京都,到时候我们再详细聊一聊。”   挂了电话,梁恺之去办公室把这事跟褚含章和宁栀说了。   宁栀还好,褚含章当时眼泪都差点掉下来了。   多少年了啊!   自打他开始研究气脉和藏象学后,申报了不少项目,虽然有几个项目是通过了,但研究资金却一直下不来。   结果就是他的那些学生熬不下去全跑了,就剩他一个光杆司令苦苦坚持。   今天终于有大佬愿意合作了。   “冯大校来的时候一定要叫上我。”褚含章擦了擦快要掉下来的眼泪,说,“我得给宁栀把把关,不能让他被占便宜了。”   谁不知道部队跟他们一样也都是穷哈哈的单位,可别到时候被人坑了。   梁恺之跟他说话都觉得有点累,聪明地忽略他,直接跟宁栀商量:“冯大校那意思是军方出病例,咱们给他们治病,经济上也会给予一定的支持,但我估计也不会太多。”   宁栀在乎的是病例,他又不像别人打着搞项目的名义实则捋钱,闻言便道:“只要不让我们贴药材钱就行。”   一个两个的还能贴得起,太多就不行了。   不过考虑到褚含章和梁恺之的身份,宁栀又觉得让他们跟自己一样做白工似乎不太好,便道:“咱们很缺钱么?实在不行我去外面拉点研究经费?”   他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把自己的人际关系从头到尾捋了一遍,发现自己认识的又称得上有钱的似乎也就只有那么几个。   他名义上的爹、李征、王女士。   这三人里头,如果他开口,宁成周大抵二话不说肯定会支持,但宁成周自身的经济实力摆在那里,能支持的也有限。   王女士和李征的经济条件好一点,如果他有需要,这两位估摸着应该也会答应赞助点研究经费。   宁栀不太确定。   梁恺之和褚含章汗颜。   现在的小年轻真是不得了啊!   搞课题研究出核心技术,还能自筹经费,衬得他们这些做导师的好没用。   梁恺之就道:“先别着急,听听冯大校那边怎么说。”   他们这个研究不像西医,用不着什么高大上又昂贵的仪器设备,最多就是人累点,费点药材钱,如果军方手头大方一点,他们也不必拉下脸到处去求人。   梁恺之也不是生来就这么牛的,年轻没有名气的时候也苦过,跟着导师为了点研究经费到处求爹爹告奶奶,自尊被人扔在地上来回辗。   他吃过这种苦,现在就特别乐意维护宁栀的自尊,不想让这个前途远大的年轻人也跟他们一样因为一点小钱而折腰,到处给人赔笑脸。   在他的潜意识里,宁栀就该像现在这样一直挺直了腰板做人,不用看任何人的眼色。   知识和技术不应该被资本踩在脚底下。   这是他身为国医大佬最后的倔强。   为什么这些年国医逐渐式微,西医一直强势崛起?   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西医可以带动整个产业链的发展。   西医发展得好,与之配套的制药、器械等相关行业也能随之发展,可以带来大量的经济效益。   这的确是国医比不了的。   医院也更乐意发展西医。   就因为搞西医有钱。   给人做一台手术附带的经济价值可比国医开几副中药大多了。   而且很多疾病用西医的疗法确实简单直接高效。   西医也有西医的优势。   梁恺之也承认,他就是忧心。   罢了罢了,现在想这些也没用,还是专注眼前吧。   褚含章可不管梁恺之怎么想,他还沉浸在自己指导的项目终于也有人愿意合作的喜悦当中,抬头正要和梁恺之说什么,看到梁恺之的模样,顿时吓了一大跳。   “你这是咋啦?”   梁恺之:“?!!”   什么咋啦?   褚含章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几眼,惊讶地道:“你早上起来没照镜子吗?怎么一个晚上不见,像变了个人似的,年轻了几十岁。”   年轻几十岁当然是假的,但梁恺之的整体状态确实较前几天要好上许多。   原来是这个事。   梁恺之明白了,说:“就是昨天宁栀给我炼的药,吃了就这样了。”   这药这么神奇的啊!还带返老还童的?   褚含章说:“我感觉你这个模样不像只延了三五年的样子啊!”   看外表至少年轻了十岁。   褚含章好奇死了,对梁恺之道:“来来来,我给你把把脉。”   脉象是最不会骗人的了。   梁恺之便坐下来,手搁在办公桌上,让褚含章给他把脉。   褚含章的把脉技术不错,手一搭在梁恺之的脉腕上,顿时眉毛就跳了两跳。   如果不是认识梁恺之,而且对梁恺之特别熟,光看这脉象褚含章还以为是个年轻人。   气血充盈,脉博强健有力。   他已经很久未曾把过如此健康的脉象了,现在哪怕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因为工作压力大熬夜运动量太少等等各种原因很多都处于亚健康的状态。   没几个人的脉像能像梁恺之现在这样强健有力的。   褚含章顿时眼睛都变成狐狸眼了,对宁栀道:“完了,这事要是传出去,你估计得被人劫杀了。”   宁栀:“……”哪有这么夸张的。   他说:“这是因为老师刚服下延寿丹,药效还未来得及被完全吸收身体产生的假象,过个几天等药效被吸收了,脉象就会回复正常。”   褚含章:“……”   梁恺之:“……” 第130章   三天后,冯旌果然如约来到京都,和梁恺之宁栀他们商量合作的事情。   梁恺之和带着褚含章和宁栀去赴约。   冯旌不是一个人来的,同行的还有另一位略微年长一些的男人。   那人长相略普通,一身气场却非常强大,光是站在那里就有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宁栀不关注时事,梁恺之和褚含章却不像他那么没眼色。   即使对方穿着便衣,肩上干干净净的,什么肩章都没有挂,就冲冯旌面对对方都是一副对待上级的态度,可见对方身份职位都不低。   冯旌向对方介绍宁栀他们爷三的时候很仔细,把三人的履历啥的介绍特详细,尤其是介绍宁栀时,把这两年宁栀的“光辉战绩”从在营区给人扎针到给伍自珍治病的经历事无巨细全都说了一遍。   然而向宁栀他们介绍对方时却比较含糊,只说是他们政治部的一个主任,姓石,别的没多作说明。   梁恺之和褚含章也就识相地没有多问。   他们的性格都不怎么喜欢趋炎附势,凭着这样的性格还能走到如今的地位,可见技术是真的过硬,别人实在踩不下去。   梁恺之和褚含章是国内有名的大佬,石主任对他们不陌生,简单地寒喧过后,石主任把所有的心思全放在了宁栀身上。   如果冯旌没有夸大其辞的话,那么他们此次合作项目的灵魂人物既不是梁恺之,也不是褚含章,而是这个年轻人。   “伍工的身体恢复得不错,医生说再休养两个月就能完全康复了。”石主任突然说。   宁栀:“哦。”   石主任又道:“如果再有伍工这样的病例,你还能治吗?”   宁栀蹙眉:“渐冻症?”   这个就要看小灰的存货有没有了。   修髓丹有几味药引必得是灵药才行。   “不是。”石主任道。   宁栀表情顿时一松:“如果是轻微的核辐射暴露这种,大体是没问题的。”   梁恺之:“……”   褚含章:“……”   石主任眉一挑,把目光投向冯旌。   冯旌尴尬一笑,出来打圆场:“宁栀同学说话向来简单直接,是个率真耿直的人。”   所以外面那一套说一半藏一半的方式对宁栀是行不通的。   石主任收回目光,道:“具体的合作方案,让冯大校跟你们聊吧。”   他就不参与了,只最后拍板。   冯旌跟宁栀和梁恺之他们都打过交道,知道这几人都是那种有事说事没事少扯的务实型的人,便把以往那些无意义的寒喧客套步骤简化,拿出事先拟好的合同,三人一人递了一份,道:“我这里草拟了一些合作条款,你们看看有没有需要补充的,可以提出来我们共同商讨。”   宁栀拿过来飞快地扫一眼。   关于合作本身的条款不多,大抵就是之前梁恺之所说的那些。   军方提供病例和资金帮助,宁栀他们负责治疗。   光看这个有点像普通的病患治疗协议。   反倒是附加的保密协议洋洋洒洒几十条。   宁栀:“……”   梁恺之和褚含章就看得非常仔细了。   两人逐条逐条看完,对于医疗条款没什么异议,保密条款略嫌苛刻,但也勉强能接受。   他们需要的是病例的数据,至于病患的私人信息出于医患保密协议他们也不能向别人透露。   何况是部队这样比较特殊敏感的群体。   两人也表示了理解。   总的来说合同还是比较合理的。   宁栀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双方就彼此觉得不合理的地方互相协调了一下,初步敲定了合同条款。   没过多久,冯旌发了新拟定的正式合同,双方签完字盖章后,代表了双方开始正式合作。   因为病患群体的特殊性,治疗的地点定在平宁市军区医院。   这就意味着他们每周至少有三到四天需要前往平宁市。   宁栀:“……”   他自己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梁恺之和褚含章都上了年纪,如此频繁的奔波对身体消耗极大。   他有点担心。   “我倒没事。”褚含章身体素质好,说,“就看老梁身体吃不吃得消。”   梁恺之摆了摆手,呵呵笑:“以前不好说,现在肯定没问题。”   事情就这么定了。   冯旌那边催得比较急,梁恺之坐完这周的门诊,隔天便搭乘飞机前往平宁市,休整了半天,第二天便开始正式接诊。   军区医院单独隔出了一幢小矮楼给他们当诊室和病房。   早上宁栀他们到了诊室,很快便迎来了第一位病患。   一位上了年纪文质彬彬气质和伍自珍有几分像的老先生。   一诊脉,嗬!   病症和伍自珍也像。   火邪热毒外侵导致的阴伤气耗严重。   这个他们治疗已经积累了有些经验,当下扎针熬药安排下去。   然后第二位、第三位、第四位全是差不多的病症。   当然除此之外,有些人还夹杂着别的病症。   宁栀都有点麻了。   心想难怪冯旌他们拟的合同那么强调保密性呢!这要是传出去,军事机密泄不泄先不说,估计都能引起不小的恐慌了。   他们治疗其实比较慢。   药可以让其他的护士或者家属去熬,扎针却只能他们自己扎。   一天下来,别说梁恺之就是宁栀都觉得有点累。   快下班的时候伍自珍摸了过来,说是想请他们吃饭。   老先生遭逢大难,现在连路都还走得不利索,见到宁栀他们依旧乐呵呵的,没有半点怨天尤人的情绪。   这心态这韧性一般人就做不到。   宁栀没让他折腾,给老先生把了回脉,聊了一会儿,就让司机送老先生回去了。   自从伍自珍出事后,部队给他派了个勤务兵照顾他的起居,防止保姆害人的事件再次发生。   晚上冯旌带着杨峥过来接他们去吃饭,请他们吃当地有名的手抓羊肉,顺便关心了一下今天他们的诊疗结果。   梁恺之挑能说的说了。   大体上来说这些病患的身体因为核辐射多多少少都有点损伤,但不如伍自珍严重,治疗起来只是繁琐一些,以后多注意防护就行了。   伍自珍那样的病例真的是特例,万里挑一的那种。   冯旌呵呵笑,不说话。   当时梁恺之心里就突了一下,总觉得这一行没这么简单。   扭头一看,宁栀正在埋头苦吃。   杨峥取了一根羊排递给宁栀:“这个好吃,你尝尝。”   宁栀咬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吃得很欢快。   没办法,最近他消耗大,又不想浪费药材嗑辟谷丹,只能多吃。   冯旌见状,又给他加了两个菜,说:“西北的牛羊肉烧得比较地道,牛羊也养得好,多吃点。”   他很喜欢宁栀,除了喜欢他医术好,还喜欢他吃得多力气大,是个当兵的好苗子。   “现在应该适应平宁市的生活了吧?”冯旌道。   宁栀点头。   他对环境适应能力很好,哪怕把他扔到南极洲,估计也能活得很好。   “杨大校,梁老和褚老还有宁栀同学在平宁的时候,就麻烦你多照看一下了。”冯旌说道。   杨峥应了声是,专心照顾宁栀吃饭。   褚含章不知道他们俩的关系,只觉兄弟俩关系如此亲近很难得。   梁恺之倒是知道这两是情侣,心中叹息。   在他眼里宁栀和杨峥都是非常优秀的青年,如果能像正常人那样结婚生子固然好,但两人彼此爱慕,他也不至于强烈反对。   他年纪虽大,也知道性向这个东西有天生的成份,强扭不得。   对于这种双方情投意合的爱情,他不支持也不反对。   一切顺其自然吧。   吃完晚饭,冯旌开车送他们回军区招待所后就走了。   杨峥先把两位老先生送回房间,然后才和宁栀回到房间。   宁栀一丝不苟地记录今天的诊疗心得,杨峥趁着这个机会把他的行李整理了一下,衣服取出来在柜子里挂好,要用的东西也一一整理好,完了又催宁栀去洗澡。   宁栀应了一声,拿了衣服正要进浴室,外面响起了敲门声,杨峥顺手把门打开。   褚含章就站在房门外。   老先生见来开门的是他,问:“宁栀呢?”   杨峥侧身让开位置,朝洗手间的方向看了一眼,说:“在洗澡。”   “哦哦哦。”褚含章一脸兴奋,说,“关于气脉疗法,我产生了个想法,想找宁栀聊一聊。”   老先生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和宁栀很像,是个天生的研究狂人。   以往因为没有人能跟得上的想法,所以他有了什么设想或者理念,连个分享的人都没有。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个宁栀能够理解他,而且对于他那些天马行空的设想甚至十分支持,所以但凡有了什么灵感,不管时间场合他都想第一时间找宁栀。   杨峥只得让开位置,请他进来,问:“请坐,要喝点什么吗?”   褚含章摇头:“不喝。”   他和杨峥没什么话说,两人尴尬地在房间里等了一会儿,宁栀洗完澡推开门边擦头发边走了出来,见到褚含章的时候一愣:“褚老师您来了。”   “之前我们研究的那条气脉运行路线,我觉得如果这样那样改一下……”褚含章立刻拉着他叭啦叭啦说开了。   宁栀一听,觉得有点意思,示意他接着说。   杨峥一见这两人一时半会说不完,拿起宁栀这两天换下来的脏衣服脏袜子什么的去洗手澡搓干净挂了起来。   出来的时候褚含章已经不在了。   “走了?”他问。   “嗯。”宁栀关上房门,两眼亮晶晶地看着他,“我想双修,可以么?”   褚含章的想法可行,他得先找个人试试。   至于这个人嘛,当然是对他毫不设防的灵魂伴侣了。   杨峥:“……”   他摸了摸宁栀的脸,有点担心:“你怎么了?”   “没有,就是想和你双修啊。”宁栀睁大眼,“你今天没空吗?不然改天也可以。”   杨峥:“……”   天地良心,他今天来看宁栀真的只是为了照顾他,没有任何其他念头。   但双修?   他想起前次在京都的那一晚,又觉得他其实可以多一点别的想法。   杨峥锁了门,去浴室冲了澡,出来后抱着宁栀将他压倒在床上,很温柔地亲他。   因为之前已经有了和杨峥双修一次的经验,这一次宁栀比上次更快地进入状况。   很快他就感受到自己体内的灵气不住地往杨峥体内涌入。   他很小心地控制灵气游走的路线,一边仔细观察杨峥的表情,没有发现他有难受或者异常的模样才放下心。   结契之后道侣用灵气探索彼此的身体这一点确实很方便。   而且随着双修的次数增加,彼此灵魂上的牵绊似乎更深了。   灵魂的升华带动身体的愉悦,身体的愉悦又能加深彼此心灵的依赖。   杨峥完全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栀栀,我爱你。”杨峥亲了亲他,无比认真地说道。   “我也爱你。”宁栀抱着他,无比细致地感受着灵气在杨峥体内循环的路径和身体的变化。   这种感觉十分微妙。   不仅宁栀感觉如此,杨峥也似有所察觉。   每当他和宁栀亲密的时候,就感觉到似乎有某种力量渗透到体内,然后散入四肢百骸,浑身无比舒畅。   他惊讶地看着宁栀,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栀栀——”   宁栀亲了亲他,问:“身体难受吗?会觉得头痛全身经脉胀痛吗?”   杨峥摇头,很诚实地承认:“很舒服,也很愉快。”   甚至比以往任何一次的感觉都要好。   宁栀笑了一下,将灵气纳入体内,说:“明天有门诊,今天要早点休息。”   不能像上次那样做到天亮。   杨峥亲了亲他,起身抱起他冲了个澡,然后抱着宁栀没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六点半,宁栀准时睁开眼。   房间里静悄悄的,杨峥已经不在了。   靠窗的桌子上放着三份热气腾腾的早餐。   他拿起手机,看到杨峥早上六点给他发的消息。   杨峥:【给你们买了早餐放在桌上,吃完再去医院。】   杨峥:【我爱你。】   宁栀回复了一句我也爱你,便起身去洗漱,然后拿起早餐去找梁恺之他们。   梁恺之和褚含章早已经起来,和宁栀一起吃了简单的早餐后开始前往医院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   今天除了新病患,还有昨天的病患继续治疗,更加忙碌。   而且病患们的病症除了火邪热毒外,也五花八门起来。   宁栀甚至又遇到了一位灵气不耐受症者。   宁栀:“?!!”   果然部队才是真正的卧虎藏龙之地,什么样的稀有病例都有啊! 第131章   病患是伍自珍陪同过来的,叫叶向明,六十一岁。   虽然年迈,眼神却很锐利,气质和肖素勤还有伍自珍的司机有点像。   伍自珍道:“宁栀同学,这位是我当年的一位老战友,和我当初一样也是身体疼痛,已经有些年头了,麻烦你给看看。”   宁栀都不用给他把脉,只一看他周身那浓得都快要溢出来的灵气,顿时整个人都惊了。   这估计是除了潘春礼和伍自珍之外,灵气不耐受症最严重的了。   肖素勤跟他一比,都不算什么。   宁栀顿时精神一振。   看了快两天的火邪热毒、脱症积症之外,这个算是他最大的收获了,非常有教学意义。   “老师,您看看这个脉象。”宁栀把位置让了开去,让梁恺之给对方把脉。   梁恺之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没说什么开始给对方认真把脉,不一会儿眉头就皱了起来。   脉象怎么这么奇怪呢?   他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结果褚含章把出来的脉象和他差不多。   两人便知道遇上了宁栀时常挂在口中的那种有趣的病例了。   当下他们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转向宁栀。   宁栀道:“这就是典型的灵气不耐受症。”   灵气不耐受症说穿就是凡人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体内囤积了大量灵气无法吸收炼化,而对身体造成严重的负担,导致身体衰败虚弱,甚至死亡。   梁恺之和褚含章听过,但还是第一次真正见识到。   二人也像宁栀那样睛神瞬间振奋起来。   “我再给你把一次脉。”梁恺之温声道。   叶向明抿了抿唇,伸出手腕。   他是听了伍自珍的介绍特地过来找宁栀看病的,真正见了面感觉怎么这么不靠谱呢?   叶向明心中犯起了嘀咕。   这一次梁恺之细细感受,的确察觉出叶向明经络的怪异之处。   好像有什么东西堆积在他的经络之中,造成了严重的堵塞一般。   褚含章感受得更明显一些。   这样的病症宁栀治疗过,不过这次宁栀打算让梁恺之和褚含章亲自治疗,这样两人对于气的感受会更加深刻一些。   这是今天最后一位病患,后面没有病号,他们倒也不着急赶时间。   诊疗室的小医生有点不开心,因为快要下班了。   可梁恺之他们不下班,他也不能走。   今天他老婆要加班,他急着回家接孩子。   梁恺之看出他的为难,说:“有事你就先走。”   小医生笑着道了谢,收拾了一下就下班了。   这下子诊疗室里就只剩下梁恺之三人。   梁恺之问:“身体开始疼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叶向明抿了抿嘴:“大约十多年前吧。”   最开始的时候疼痛没有那么明显,只是时不时地隐痛,再后来痛疼便越来越明显,甚至严重影响到他的工作生活,不得已只能选择退役,从部队退了出来。   从那之后疼痛的状态没有恶化,但也一直没有好转。   宁栀:“?!!”   梁恺之:“?!!”   褚含章:“?!!”   十多年前啊?   也就是说他忍受着这样的痛苦将近十多年,是个狠人!   宁栀道:“先给你做针灸治疗吧,治疗完明天你再这个时候过来。”   当下宁栀便将人带到治疗室,给人铺了隔离床单,拿出自己的针灸针,说:“老师今天用我的针扎吧。”   他的金针扎的效果要好一些。   梁恺之便亲自上手,给叶向明扎针。   老先生的针灸技术比宁栀还要老道,下针又快又准,一边扎一边还能有精神询问病患的感受。   不一会儿,叶向明额头上便沁出汗珠。   “有点酸有点肿痛,酥酥麻麻的。”叶向明回答道。   平时他的身体只能感受到那种像是被什么东西撑破的钝痛,扎针后的这种酸麻对他而言成了一种新奇的感受,倒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梁恺之点头,继续下针。   随着下针越多,叶向明渐渐地感觉到眼皮发沉,困意上涌,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伍自珍一直在外面守着,看见宁栀出来,道:“怎么样?”   宁栀说:“睡着了,让他休息吧。”   伍自珍点头,说:“这是我的老战友,很多年的交情了,如果有得治,麻烦一定治好他。”   叶向明退伍多年,伍自珍动用了很多关系才为他争取到了这次的治疗机会,非常珍惜。   “你放心,我和老师们都会尽心尽力的。”   伍自珍听完,探头朝里面看了一眼,叹了口气。   “病人估计还要再睡一会儿,您重病未愈,还是先回去休息吧。”宁栀劝他道   伍自珍坚持道:“我在这等他吧。”   宁栀见状,便给他在另外的病房铺了隔离床单,让他休息。   诊疗室里,梁恺之扎完针后,略有些遗憾:“可惜不能像你一样能亲自感受到气的存在。”   如今能真正感受到气的存在的只有宁栀一个人。   他们只能靠着别的手段和经验来模糊判断气的存在。   褚含章想起一件事,道:“老梁,你明天西泉那边有门诊吧?”   梁恺之想也不想地道:“让老危给我代一下班好了。”   出了诊疗室,梁恺之给危正平打电话,说明了情况。   危正平倒是干脆地答应了,就是有点羡慕,他也很想亲自来看看这个病人啊!   两位老先生碰着了这种稀罕病例,非常上心。   病人一直在睡,他们也没把人叫醒,一直守着,晚饭还是宁栀和伍自珍去食堂给他们带过来的。   军区医院的食堂伙食也不怎么样,两位老先生倒也不挑剔,食不知味地吃完,然后继续完善病人的治疗方案。   很多疾病只要知道病因之后,治疗起来有了思路就会变得很容易。   梁恺之和褚含章在国医上的造诣比宁栀强太多了,知道了气这个东西的存在,以及气脉运行的规律,很多东西便迎刃而解。   这种时候宁栀就只有在边上聆听的份了。   两位老先生讨论完,天都已经黑了。   叶向明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九点。   他睁开眼的时候人还有点懵,看着医院雪白墙壁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好半天才回过神。   梁恺之拉开窗帘,开了大灯,温和地看着他:“醒了?身体怎么样?有哪里不适吗?”   身体当然还是会痛,但叶向明对于自己的病痛却第一次生出了希望。   “给你开了药,回家先吃一个疗程。”梁恺之说,“等一个疗程之后再看看情况。”   他一直在睡,药还是伍自珍的司机帮忙取的。   叶向明收好单子,和伍自珍一起出了医院。   他家不在平宁,暂时借住在伍自珍家里。   司机将车开了过来,两人上了车。   伍自珍安慰他说:“他们医术很好,我的病就是他们治的,肯定也能治好你。”   他对宁栀充满了信心。   叶向明道:“我一把年纪了,治不治得好差别不大,可惜当年一起的那些战友们,想到他们心里难受。”   当年他们所在的营队为了试验新武器,驻扎在苍禾原。   后来离开的时候,营队里每个人都出现了同样的病症,包括伍自珍。   去医院检查,也检查不出什么名堂。   也没有其他症状,就是痛。   全身都痛。   从苍禾原回来之后,他们营队的战士基本全都因为身体原因退役了。   自那以后大家各奔东西,很少联系。   叶向明知道其他人肯定也和他一样饱受病痛折磨。   现在他是有机会治好,可当年那些他手底下的大兵呢?   也有机会吗? 第132章   宁栀他们就这样一半时间平宁,一半时间京都,脚不沾地两边跑。   平宁这边是平时很少能接触到核辐射灵气不耐受症以及一些其他的奇奇怪怪的病症,京都那边就有点搞笑了。   不孕不育的居然占了大部分。   这全多亏了尤老板的免费宣传,简直让人哭笑不得。   人民群众口耳相传的力量就是有这么强大。   早几年庆城有个瑶医院,因为治好了一例肝癌患者,结果全国的肝癌患者尤其是肝癌晚期患者全跑那儿去了。   平宁这边因为军方保密措施到位,一般人打听不到,可尤老板的事在京都传得很开。   提到西泉,以前人们想到的可能是国医保养慢性病之类的,现在又加了一个不孕不育。   说不孕不育可能不太准确,毕竟尤老板夫妇年轻的时候还生了个女儿的。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京都那些上了年纪家里只有一个孩子或者孩子因为各种原因去世了的家庭,条件好的不用说,就是条件不好的想再生个孩子的都去西泉。   华夏人家庭氛围很浓,子孙观念根深蒂固,不管有钱没钱,年纪多大都想有个孩子在身边,享受天伦之乐。   丁克那毕竟是极少数。   西泉那边就多亏邬和静和危正平主持。   宁栀连轴转,开学了还要上课,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两半,一半留在京都,一半留在平宁。   不过这样也是有好处的。   在这期间他积累了大量的病例数据,发表论文比别的在校闭门造车的学生优势强太多了。   年底的时候,宁栀就顺利发表了两篇关于不孕不育症及核辐射的论文。   两位老先生也获益匪浅,至少在气脉方面比起以前有了长足的进步,了解得更加透彻。   早在一个世纪以前,就曾有一位大漂亮国的预言家提出过这个理论,认为宇宙中存在一种特殊的能量,这种能量对于治疗身体疾病有非常大的好处,只是一直不曾有人证实它的存在。   这名预言家同样还预言过华夏龙国的崛起,世界经济的重心将从西方转移到东方。   现在他的预言基本都一一实现了。   梁恺之觉得他所预言的这种能治病的宇宙能量,应该就是宁栀所说的气了。   原来华夏国的老祖宗从几千年前起就一直在研究这个了。   老先生可惜宁栀的才华,不想让他按步就班浪费时间,和所里其他几位大佬联名给他申请了个特殊人才名额,让宁栀把论文精修精修,主要是语言用词方面准确一点,格式标准一点,打算等盲审过后,拿去在顶级期刊上发表。   听到能提前毕业,宁栀表现得还是非常积级的。   自己改了一遍,又拿去让老师们帮忙挑刺修改。   梁恺之看到论文转了一圈又转到自己面前,顿时无语了。   宁栀的论文说实话专业性很强,创新也没问题,数据也全都是他们在医院给人看病得来的真实数据。   就是语言方面有点不精炼。   老先生这么忙,晚上还要抽空给学生看论文,逐字逐句地挑错,也是没谁了。   等到宁栀认识的人全都挑了一遍错,论文修完之后老先生就把他的论文送上去盲审,盲审过了就能直接参加答辩。   医学类的答辩大约分为毕业答辩和科研学术答辩两大类。   毕业答辩要求最低,没有什么科研学术要求,只要搜集数据稍作总结就差不多了,考察的是学生基础理论知识的掌握程度。   科研成果的鉴定答辩和学术报告交流答辩要求就高得多,需要点真才实料有一定的科研成果或是学术突破才行。   老先生本来就是冲着让这篇论文在顶级期刊上发表的方向去的,肯定不能拿普通的毕业答辩对待,必须得提高点档次。   两位老先生一合计,决定等盲审后再邀请国内一些有份量的大佬把关,组建答辩小组让宁栀参加答辩。   宁栀是半路转行的,一路又全都提前毕业,毕业的论文还有答辩务必要尽善尽美,让人无法诟病才行。   在这方面两位老先生算是为宁栀操碎了心。   这也是两位老先生无私德行好。   换了别的私心重的导师,手底下有了这么一个万能靠谱的免费打工人,肯定会死死地攥在手心里,哪里会像梁恺之这样为了学生能够提前毕业费尽心思。   所以说有的时候运气也是一个人成功路上非常重要的因素。   当代四位国医大佬都认可的论文质量肯定是没问题,一个月后宁栀的论文盲审意见返回,三位匿名审稿人都推荐了校优硕,允许参加答辩。   接下来是就是梁恺之的主场了。   老先生为了学生第一次动用了自己的关系,邀请了全国有名的国医大佬组建了答辩小组。   因为宁栀是四大天团联名申请的特殊人才,参加答辩的教授没有一个是出自京都和星城的。   答辩会组长是羊城一位国医消化内科专家,参加答辩的小组成员也都是全国久负胜名的国医大拿。   在国医界没有一定的地位根本请不动这些大佬。   有他们当见证人,以后别人对宁栀的专业和科研水平自然挑不出毛病来。   梁恺之安排妥当,对宁栀说:“这几天你好好准备一下,到时候参加答辩争取顺利通过。”   老先生说着看了宁栀一眼。   嗯,小伙子年轻帅气,衣品也不错,外形上无可挑剔。   专业知识和技能也可圈可点。   唯独让老先生有些忧心的就是宁栀那时不时跳出来噎人的本事。   “答辩的时候尽量只回答专业和学术上的内容,别人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别的话少说。”老先生只能这么叮嘱。   宁栀:“……”   褚含章呵呵笑:“放心吧,这孩子心里有数,你别操心了。”   他对宁栀信心满满,觉得梁恺之就是太杞人忧天了。   到了答辩这天,国医四大天团整整齐齐到得比宁栀还要早。   看到这阵仗答辩组的成员都有些震惊了。   知道的是来看一个硕士生论文答辩,不知道的还以为组的什么疑难杂症专家组呢!   再说一般的病症也没有让这四大天团齐到场的啊!   众人心里犯嘀咕。   等到答辩开始,宁栀走进来的时候,专家们一瞅,挺年轻的,   再联想到这两年国医界的传言,明白这位应该就是梁老那位传说中的关门弟子了。   年轻是真年轻,帅也是真帅。   医生这个行业和别的行业不同,有点大器晚成厚积薄发的意思。   本科连基础都不算,硕士也只能勉强称作入门,想要做出成绩,不管是西医还是国医没个十年八年基本不可能。   而且医务人员的培养机制也很纠结。   基础重临床,博士重科研。   然而这个行业又卷得厉害,对学历的要求一年比一年高,博士打底,博士后是基本了。   很多学生踏进这个行业,就直接冲着读博去的,能学硕博连读的绝不会考虑先毕业积累临床经验再去读硕读博深造。   学硕博加起来少则十年八年,多则十好几年,时间全泡在学校和实验室里,临床实践经验约等于无。   等到博士毕业,真实有效的科研成绩先不说,进入临床后西医博士认不全手术器械,国医博士压根不会看诊的大有人在。   科研理论跟临床实践脱节得特别严重,有点畸形。   所以几位导师看着宁栀这篇有理有据,理论与实践并重的论文颇有点眼前一亮的意思。   大家都是国医方面的老专家了,论文的质量如何一眼就能辨认得出来。   但也不是说宁栀的这篇论文就完美无缺,十全十美了。   依然有让人质疑的地方。   气脉这个东西本来就有点见仁见智的意思。   在场的大佬们都是国医出身,对于气脉大部分都有自己的见解,一直没有一个统一的结论。   一个看不见摸不着工具也检测不到的东西,你怎么证明自己的见解才是正确的?   如果不能,这样的理论很容易被人利用,成为那些伪气功邪|教邪|说的摇篮。   以前不是没有过类似的前车之鉴。   等到宁栀作完报告回到答辩席之后,答辩组的专家们就开始低声讨论起来。   “你们怎么看?”答辩组长,羊城那位国医内科专家看着其他的小组成员,问道。   “医疗方面的内容有理有据,我没什么意见。”其中一名专家中肯地道。   其他的专家也是这个意思。   被国医四大天团轮流挑完刺的论文,质量上肯定最没毛病的。   那么就剩下他们最关心的那个问题了。   于是,答辩组开始轮流提问。   关于气脉疗法,国医诊脉辩证用药方面基本没问题,宁栀回答得十分流利,挑不出错处。   众人点头,皆露出满意的神色,最后由羊城那位专家代表了整个专家组向宁栀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   “你怎么说服我,你所认为的气脉运行规律是正确的呢?”   国医的东西很多都是意识形态领域的理论,一个不好很容易走歪,踏上歪门斜说的道路上去。   以前就有位国医大师,精通国医然后又转到西医赛道,学了西医,最后又去搞哲学搞物理,然后他把这些理论统统整合起来,创立了一个自己的气功学说,发展成了一个教派。   当时闹得还挺大的。   可惜的是他的学说最后被几方大佬证实是假的,当然也就没有后续了。   说实话那一位真论起来也算是个天才,无论他专心于其中哪一个领域,最后必然能获得不小的成就。   然而可惜就在于他什么都想学,结果每样都只学了个皮毛,最后走上歧途。   谁能保证宁栀不是第二个这种邪说天才呢?   国医再经不起这样的邪风恶雨了。   宁栀:“……”   他想了一下,道:“要不我让您亲自体验一下?”   对于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没有什么比亲身体验更具有说服力的了。   羊城专家起了点兴趣:“你怎么才能让我感受到这个呢?”   这个简单。   宁栀上前,询问道:“请问您能伸出手腕吗?”   羊城专家挑眉,不明觉厉地伸出手腕,宁栀以给人把脉的姿势将手指搭在他的脉腕上,运起灵气,顺着老先生的身体脉络运行一圈。   老先生顿时惊讶地睁大了眼。   那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   明明宁栀只是把手指搭在他的脉腕上什么也没干,但他就是能感受得到有一种神奇的力量从两人手指相接之处传了过来,然后向四肢百赅散去。   那力量十分温和,所经之处有时会产生刺痛,有时又暖洋洋的,无比舒适。   老先生也是大家,略一思忖便明白了那股力量的循环路径,跟宁栀在论文中所描述的其中一种固本培元的路径非常契合。   宁栀进来的时候穿着简单的白衬衣,全身上下连个首饰也无,自然不存在什么变魔术的手段。   老先生蹙起了眉,一时有些拿不准这种现象到底是偶然还是必然。   他很想再体验一次,但有些拉不下脸。   宁栀于是非常善解人意地让他再次体验了一把灵气在身体里游走的玄妙之处。   老先生体验完一脸的若有所思。   见他这样,其他的专家们心中的好奇升到顶点,当下纷纷试验。   宁栀并不厚此薄彼,让他们都亲自体验了一把灵气的玄妙之处,其中一位老专家脾阳虚,宁栀还特地切换了一种调养脾胃的路径,让对方直呼神奇。   梁恺之一脸微笑地看着这一幕。   羊城的那位消化内科专家当时就起了惜才之心,问:“宁栀同学已经决定主攻火邪外毒,不孕不育吗?有没有兴趣研究消化内科?”   言语之间挖墙角的意思露骨得都不遮掩一下了。   梁恺之:“……”   这也太不讲究了。   亏得老先生涵养好,还能保持一脸微笑。   羊城的专家呵呵笑,其实开口的时候他就知道没戏,可这并不耽误他开口问一嘴。   这年头好导师难找,好学生也一样凤毛麟角啊。   好不容易碰到一个看得上眼的,难道还不允许他开口问一句了吗?   他不知道宁栀从上大学起,觊觎他的就不少。   宁栀如果真想去研究消化内科,天照市那位院长老太太估计能第一时间把人给弄过去,哪还轮得到他。   实在是宁栀在针灸上的天赋让老太太打起了退堂鼓。   针灸也是梁恺之的专长啊,争不过啊争不过。   最后答辩结束后,无记名投票的结果就是全票通过。   答辩组长看着宁栀的眼神非常热情。   “宁栀同学——”羊城专家开口道。   宁栀站起身:“是。”   “我从事国医这么多年,看过的论文数不胜数,说实话大部分论文都只是在网上收集一些数据,然后根据这些数据整合完成。别说本科硕士,不少博士论文也是这样拼凑出来的,很少有什么言之有物的内容。你的论文看得出来是经过了大量临床实践后才总结出来的,非常有特色。作为你的答辩老师和医学上的前辈,希望你在往后的工作科研中依然能保持这种实事求是的态度和严谨治学的精神,让歧黄之术薪火传承,发扬光大。”   宁栀鞠了一躬:“谢谢老师。”   至此,答辩圆满结束。 第133章   从会议室离开的时候,羊城专家停下脚步看着梁恺之,真情实意地感慨道:“梁老您收了一位好弟子啊!”   他比梁恺之年轻几岁,论起来还是和梁恺之一个辈份的。   除开在国医上的造诣不说,他最佩服的还是梁恺之挑徒弟的眼光。   孔国权、阎立民那一辈的现在几乎都能在各自擅长的领域独挑大梁,尼玛都能跟他平起平坐了。   现在挑的这个关门弟子看起来比孔国权他们还要厉害。   他们这一脉至少在五十年内都不用担心传承问题了。   不像他自己,现在在羊城也算半个老专家了,带的徒弟的确不少,但大多中规中矩的,像宁栀这样惊才绝艳的一个都没有。   不过——   他把目光投向褚含章,想到这位天赋型选手如今身边连个徒弟也没有,心里又平衡了些。   哪怕是普通的徒弟,有徒弟总比没有徒弟强。   算起来他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   人呐,就是要知足。   知足才能常乐。   褚含章接触到他富含深意的目光,回答了一句:“国医之幸,吾辈之幸。”   看看,只此一句,老先生的格局就打开了。   人家眼里看的根本就不是自己这一脉的发展,而是整个国医的传承。   格局可大了。   当时羊城专家就低下了头去,半天没作声,默默地琢磨着这一句。   等到上车之后,才猛地醒过神来。   合着国医这四大天团完全是把宁栀当成国医传承人来培养了。   论文答辩完成,就等着毕业拿证。   他读的是专硕,毕业的时候毕业证、学位证、执业医师资格证、规培证四证合一全了,终于不用担心无证行医的问题了。   宁栀一连好几天都喜滋滋的,梁恺之乐了:“这么高兴的?”   宁栀说:“再也不用担心给人看病炼药被罚了,感觉特别好。”   说起来当初他想学医的初衷就是这个原因。   现在嘛倒是真有点爱上这个行业了。   不然除了这个,他还能别的吗?   梁恺之:“……”   说实话,哪怕他跟宁栀一起生活了将近两年,爷俩关系非常亲近,有的时候他依然不知道这孩子脑袋里到底想的是什么。   毕业就该考虑工作的事了。   梁恺之问他:“想去哪儿执业?”   宁栀还没想好。   说实话他自己比较倾向军区医院,尤其是那种数字部队带点神秘色彩的部队的医院,因为稀奇古怪的病例多。   梁恺之听了,当时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他都跟西泉那边打好招呼了,到时候定制一个招聘名额,直接让宁栀进西泉了。   结果这孩子要跑军区医院去?   他这是白给人培养了?   褚含章哈哈笑,他没想到梁恺之还有吃瘪的一天。   “就西泉吧。”梁恺之拍板定案,事情就这么决定了。   老先生其实不是很赞同现在的医学培养体系,对国医太不友好了。   那些博士、博士后也跟西医一样在实验室研究分子基因,完全脱离了国医的根本,这不扯淡吗?   老先生始终认为国医就该立足临床。   脱离临床去研究理论,那就是海市蜃楼。   所以当初宁栀入学的时候选专硕他也没有阻止。   国医的科研不像西医那么迫切。   你能把老祖宗的东西完全学明白,融会贯通就已经是一名相当优秀的国医了。   创新那都是以后的事。   现在的国医培养制度就是迫使这些年轻的小国医们连基本的看诊技术都没有掌握,就要求他们去创新,去发明新的技术。   怎么可能呢?谁也做不到吧!   宁栀这样的全面型人才百年都未必能见得到一个。   自从收了宁栀这个徒弟之后,老先生想的是以后就不再收徒了,本来打算减少门诊那边的时间,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专门培养这个关门弟子。   结果宁栀的成长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这孩子就跟块掉进水盆里的海绵似的,吸收知识的速度之快让人难以置信。   现在老先生发现自己能教宁栀的已经非常有限了。   那怎么办?只能上临床去教了。   说到这个,宁栀想起一件事,跟梁恺之商量。   “老师,我有个想法您帮我参考参考。”   梁恺之正系着围裙给他做晚饭呢,闻言头也没回,道:“说吧。”   宁栀便把当初和王佳凤约定的事说了:“我琢磨着能不能用这个新疗法治疗白血病。”   梁恺之扭过头,饶是老先生再怎么沉得住气,这个时候也不由得有些震惊。   “你这心可真大啊!”老先生愣了一下,说,“等我先把菜炒完。”   宁栀:“……”   他老师其实心也满大的。   梁恺之炒完菜,把饭菜端上桌,师生两个坐在桌边开始边吃边聊。   宁栀给人治疗白血病的事他听孔国权说起过,王女士后来的事他就不知道了。   老先生关心这事,的确也是出于医者的天性。   孩子生这种病是最让人心疼的。   那么天真无邪的孩子,懵懵懂懂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体验过,连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都未曾真正认识,确实不太公平。   但到底人命关天,还是小孩子,梁恺之的态度显得格外谨慎。   “这事我们得好好琢磨琢磨。”梁恺之说。   他们手里这样的病例着实有点少,数据也少。   老先生为着这事去找人商量去了,宁栀趁着这个机会回了一趟星城。   这两年他一直在京都,回星城的时间少,两个弟弟妹妹都成长不少。   尤其是宁嘉锐完全由当年的小豆芽菜成长为一棵茁壮的小白杨,身高如今已经直逼宁栀。   姐弟两人见到宁栀,简直高兴坏了。   “哥哥我好想你呀——”   宁嘉锐一边嘴里高兴地喊着哥哥一边像小时候那样一头冲向宁栀。   亏得宁栀力气大,伸出一只胳膊拦住了他,这要是换了个人,估计得被他撞出内伤。   “哥哥,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呀——”宁嘉锐伸开双臂紧紧地抱着宁栀,高兴地摇晃着。   这孩子这几年真的是光长个儿不长脑袋,跟小时候一样没心没肺的。   宁栀就喜欢他这清澈愚蠢的小模样,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放开。   宁嘉锐嘿嘿笑,抱着他哥不松手。   宁栀说了两遍后来也就随他了。   杨晓曼捂着嘴咭咭直笑。   真难以想象啊,当年那个病病怏怏她一度都以为养不大的孩子,居然也变得这么健康开朗。   这都是托了宁栀的福啊。   杨晓曼一边招呼宁栀进屋,一边说:“你回家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大热天的我好去接你呀。”   说着又打电话给宁成周,告诉他宁栀回来了,让他早点回家。   宁梓楠今年刚参加完高考,宁栀这个时间回家正好赶上她填志愿。   小姑娘正纠结呢,见到哥哥回来,顿时仿佛有了依靠,询问他填志愿的事。   这有什么好问的,宁栀想也不想地回答说:“选你喜欢的就好。”   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填报一个自己感兴趣的学校和专业,会让大学生涯更加充满动力。   小姑娘一听,有了主意:“法医学。”   宁栀还没觉得什么,杨晓曼和刚进门的宁成周就懵了。   啥?   法医学?   多说了一个法字吧。   宁成周道:“你是想和哥哥一样去学医吧?学医好啊,以后毕业了你哥哥还能帮你一把——”   宁成周自顾自地说,宁梓楠朝他翻了个白眼,提醒他:“爸,我说的是法医。”   “……”宁成周忍不住了,打断她说,“女孩子学什么法医,听爸爸的话,真想学就去学医吧,看你是想学西医还是跟你哥哥一样学中医都行。”   孩子学医他肯定是没意见的,学法医就有话说了。   好好的一个女孩子学什么法医啊?那是女孩子能干的活吗?   堪察现场就不说了,搞不好还得解剖尸体,跟死人打交道,说出去都有些毛骨悚然好么。   他这个娇滴滴的女儿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吃这种苦的人啊。   小姑娘振振有辞:“学医一辈子都赶不上哥哥,只好去学法医了。”   “不是,你干嘛要跟哥哥比呢?你读书又不是为了和哥哥比赛。学医比不过哥哥,你也可以学点别的啊。比如教育、财会、贸易那么多适合女孩子学的专业,干嘛非要去读个跟死人有关的专业呢?”   宁成周不理解了,只得把目光转向大儿子:“你也劝劝你妹妹啊。”   宁栀不像宁成周那么容易上当,看着这个古灵精怪的妹妹,说:“你想读什么就直说,干嘛用这么迂回的方式。”   宁梓楠冲着她哥吐了吐舌,不好意思地道:“其实我想学刑事科学技术。”   宁成周一听松了口气:“这个好啊,毕业以后考公出来当个技术警也不错。”   虽然在他的观念里这也称不上什么适合女孩子的好专业,但总比法医好吧。   小姑娘很有心眼,担心她爸反对,先提了个让她爸绝对没法接受的专业,有了这个触底专业,不管她再说什么她爸肯定都不会干涉了。   晚上宁栀和杨峥聊天的时候,还是把这事跟他说了,杨峥比他们都更加了解一点,十分中肯地说:“这个专业就是累点,就业挺好的,而且一般的政法类院校就开设,比普通的专科警院都要好,读个研出来再考公,差不多就是一辈子的铁饭碗。”   华夏国很多家长都有同样的观念,觉得女孩子不用怎么太拼,有份稳定的职业就很好了。   听杨峥这么一说,宁栀觉得也行。   只要是宁梓楠自己喜欢,学什么都没问题。   杨峥想起一件事,道:“毕业以后就在西泉了吗?”   宁栀道:“嗯,呆久了也习惯了。”   主要是西泉国医比较强势,而且他跟着梁恺之还能多学几年,到别的医院所学有限。   杨峥道:“也挺好。”又问他,“什么时候再来平宁?”   宁栀道:“下个月中旬会去一趟。”   因为治疗比较有效果,一部分症状轻的病人已经完全痊愈,还有一些症状严重的现在也可以自己在家吃药养病,他们现在去平宁也不像之前那么勤了,每个月去一趟,给病人复诊就好了。   现在的工作重心主要放在西泉这边。   杨峥道:“再有两个多月就快到你生日了吧,今年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他们俩异地恋,而且双方工作都很忙,有什么事真的需要像这样提早好几个月商量才行。   宁栀不假思索地道:“实在想送的话,就把你自己当礼物送给我吧。”   杨峥便摸了摸鼻子,很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我尽量把假期安排在那几天。”   门外响起敲门声,有人在喊杨上校。   见有人找杨峥,宁栀很快便挂断了视频,下楼去找宁成周。   宁成周这几年生意做得顺风顺水,下了班电话依然响个不停。   不过看到宁栀后,他很快便掐断了电话,冲他招了招手,把平板递给他看,说:“来得正好,我给你找了几个楼盘,看看你喜欢哪个楼盘哪个户型。”   宁栀有点意外:“你想给我买房子?”   京都的房子可不便宜。   宁成周道:“以前你还在上学,住在梁老家里还能拉近和导师的关系,所以我一直没提,现在毕业工作了,再住在老师家里就不合适了,看你喜欢哪一套,趁着现在手边还有点钱,价格合适就给你买一套,等你以后结婚也能当婚房。”   杨晓曼也笑眯眯地看着他:“我和你爸对京都不熟,如果你有什么喜欢的楼盘,也可以告诉我们。”   宁栀道:“你现在手里钱多吗?”   宁成周道“啊”了一声,说:“这两年赚了点钱,我怕你要用,所以没怎么动用,一直都给你存着的。”   宁栀对房子没什么太大的执着,不过他见宁成周和杨晓曼确实是诚心诚意想给他买房,便道:“要是您真的想买,不如把这个钱拿来赞助给我们研究所搞科研吧。”   “啊?”宁成周还以为是研究所哪个教授博士硕士搞研究缺钱了,特爽快地道,“你们研究所哪个教授做什么科研项目缺资金?缺多少?”   能进这个研究所的都是人才,儿子也是从那里毕业的,那里的教授同学维护好了以后也是他人生道路的人脉。   宁成周本着有一条人脉多一条路的想法还是很舍得拿钱出来给儿子铺路的。   “就是危老师和邬老师,上次你也见过的。”宁栀说,“他们在研究所有个方剂中心,准备研究我的药方。不过你也知道研究这个得花不少钱……”   靠他自己的那点钱连零头都不够。   之前他没提这事是因为那个时候研究起来确实有点难度,但现在他们连气脉运行都研究明白了,宁栀估摸着这些人说不定还真能把他的药方给研究明白。   他对这个世界的人的智慧非常有信心,肯定比他一个人琢磨要强。   宁成周一听,立刻道:“把你们那个危老师和邬老师的电话给我,我自己跟他们谈。”   他儿子的那些药方别人不知道,他自己还不清楚吗?   就那个生发水现在卖得可好了。   宁栀的药方他自己公司的那些制药工程师也在研究,研究了这么些年一点长进也没有,如果能和国医研究所合作,总比自己公司里那几个人研究成功率要高吧。   随便研究出两个药方,都能让他赚得盆满钵满。   宁栀便把这事跟危正平和邬和静说了,征得他们的同意以后将两位老师的电话给了宁成周。   王女士听说这事以后,找上宁栀,表示也要为他的药方研究事业添砖加瓦。   她只有一个要求,如果将来研究中心将宁栀治疗白血病的药方研究出来后,一定要优先给他们基金会的儿童治疗。   宁栀在星城呆了几天,看望了孔国权和田小薇之后,返回京都时还带上宁成周和王女士。   他去京都上班,宁成周和王女士则是找危正平和邬和静商量科研经费的事。   两位老教授没料到宁栀不过回一趟星城,居然还能拉到科研经费,顿时看宁栀的目光跟看小财神差不多。   “梁老这个学生收得好啊!”危正平不由得对梁恺之心服口服。   技术上不说,到他们这个程度,由于专精的道路不同,每个人在各自擅长的领域都有所成就,很难笼统地说谁的技术更好,但就这收徒弟的眼光危正平自愧不如。   他一辈子搞方剂学,到现在也有几十年了,带的学生不算少,可没有一个像宁栀这样还能给研究所拉经费的。   唉!   当初宁栀来面试的时候,他为什么不争取一把,把人收在门下呢?   危正平悔啊!   邬和静一见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顿时笑着道:“你们现在这样,难道宁栀没有喊你一声老师,你没有把他当自己学生看?”   何必在乎那些虚名呢!   老太太说完施施然地走了。   走的时候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转过身进了办公室马上换了另一副脸孔,一个电话把自己名下的老博士新硕士全叫了过来,神情特别亢奋地道:“前些日子你们的宁栀师兄给你们提供了研究课题,又给你们拉来了经费,都给我好好干,谁也不许偷懒,每天除了吃饭睡觉都给我泡在实验里,早点研究出结果早点毕业,老是看你们这些熟面孔我都有点累了。”   赶紧把这一届送毕业,她好去捞新人,最好能捞一个像宁栀那样有天赋又勤奋还有钱的学生。   有了经费,老太太最近走路都带风,上门诊的时候态度特别和蔼,熟悉她的病患一度怀疑老太太是不是走路捡钱了。   “也许不是捡钱,也有可能是捡老公了。”另一个病人说。   邬和静结过婚,后来因为全心全意工作,没时间照顾家里,她老公受不了和她离了婚。   离婚后老太太没了家庭负累,整个人更加全心全意地扑在工作研究上了。   医生这个职业,其实是个很严谨又刻板的职业,再加上还要搞科研,内心就很难和蔼起来。   平时面对病人的时候会比较克制,但是日常生活中这种严肃不苟言笑的性格就会特别明显。   老太太最近一直春风满面,别说学生还有医院的其他医生护士,就连病人都察觉出了不对。   只不过他们却完全猜错了方向。   七月宁栀拿到四证,注完册正式入职。   他是梁恺之内定的,没有转科。   在医院跟着一个住医院师哥管了几个月床位,然后梁恺之就让他去国医馆那边直接坐门诊了。   以前他也坐过门诊,不过大部分时候都是梁恺之带着他,独立坐门诊还是第一次。   老先生比他还紧张,病人更紧张。   过来看病的病患一看居然是这么个年轻的小医生,大部分都有点想打退堂鼓。   国人骨子里就有种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思想,尤其是医生这个行业,更相信年纪大的医生。   毕竟年纪大代表经验丰富,见多识广。   老先生都作好了被宁栀摇人的打算,结果到下午快要下班了,老先生居然都没有接到摇人的电话,实在放心不下,索性跑到国医馆那边,结果看到宁栀给病人查体、看诊把脉、开方,一直都是一副有条不紊的模样,想象中手忙脚乱的场景根本没看到。   老先生欣慰之余不禁又有点失落。   危正平今天也有门诊,不过他下班早。   下班的时候过来瞅了一眼,私下里和梁恺之道:“除了太年轻之外,说实话我已经挑不出毛病来了。咱们如果不是靠着比他多几十年的经验,说实话跟他比没什么优势。”   梁恺之十分赞同:“刚才那个心肝血虚的病人,开的药方十分合适,药材增减得十分合理。”   危正平点头,说:“我就说他在方剂上面非常有天赋,举一反三的能力特别强。”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当初宁栀应该跟他学方剂学更合适。   梁恺之不理他,问:“上次我跟你说的事,你觉得怎么样?”   危正平道:“我联系了个医院,过几天应该有消息,到时候咱俩带着宁栀过去看看,积累积累经验。”   两位老先生在门口瞅了两眼,没有打扰宁栀,又像来的时候那样静悄悄地走了。   危正平下了班直接去研究中心。   有了经费,他这个老师比学生还勤奋。   六十多岁的老人家了,每天还在研究中心逗留到八九点才回家。   梁恺之则一路溜达到超市买了菜回家给学生做饭去。   宁栀想要搬出去?   老先生第一个不同意。   如果不知道宁栀和杨峥的事情,老先生可能也就同意让他搬出去了。   知道了宁栀的性向,而且宁栀和男朋友杨峥又两地分居,一个在京都一个在平宁,他得好好看着这个孩子。   他可听说了同性的圈子特别混乱,千万不能让这个单纯的孩子被外面的人带坏了。   真是作孽!   他都这把年纪了,不光操心徒弟的学业事业,现在连感情都要操心,简直了。 第134章   危正平有个学生叫管见明,是个肿瘤内科专家。   这个人很有几分本事,经过长期临床实践,在研究国医对抗化疗副作用、增加化疗抗耐药性上很有几分建树,现在是津海肿瘤医院的肿瘤内科主任。   西泉医院没有血液肿瘤科,知道宁栀想要增加点治疗白血病的见识,危正平为了宁栀也愿意拉下脸联系自己的这个学生。   管见明算是危正平一手带出来的,对危正平的感情很深,也知道老先生的技术,没过几天就给西泉发来了正式的邀请函,邀请西泉的国医专家去津海肿瘤医院进行会诊。   津海肿瘤医院虽然听起来没什么名气,但是知道的人都懂这家医院在保守治疗肿瘤方面还是非常牛气的,经验十分丰富。   怎么说人家都是专业的嘛。   危正平拿到邀请函后,问宁栀:“要不要去看看。”   宁栀想也不想地道:“去。”   危正平就道:“行,那我就带你去。”   老先生说这话的时候显得特别无所谓,内心却暗爽,隐隐有一种面对着梁恺之有扳回一局的胜负感。   看吧,你想研究白血病,我比你老师更有门路。   梁恺之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只是莞尔一笑。   第二天,老先生就和梁恺之一起带着宁栀赶往津海。   管见明亲自去机场接的他们,一见面热情得不行。   “老师,梁老师,好久不见,两位看着还是这么硬朗,气色好得我都有点嫉妒了。”   老先生呵呵笑,对宁栀介绍说:“这是你师兄管见明管主任,主攻肿瘤内科。”   又对管见明说:“这是宁栀,你师弟。”   管见明已经听危正平说起过宁栀这个天才学弟,知道老师这回之所以来津海市就是为了让宁栀学习交流肿瘤内科方面的知识和技术,上车后给宁栀简短地介绍了一下医院的现况。   在肿瘤治疗方面,通常情况下还是依靠西医为主国医为辅的治疗方案。   不过近几年随着对国医的深入研究,国医在辅助治疗肿瘤疾病上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   管见明说:“国医的优势就在于不管对肿瘤治疗的哪个阶段能都介入,患者化疗后配合国医治疗,能大副提高减毒增敏防耐药性,减少肿瘤复发,延长无瘤期。特别肿瘤患者姑息治疗期,西医治疗不管用的情况下,有效的国医治疗能够延长患者生命,很大程度上提高他们的生活质量。”   宁栀默默地听着。   到了医院之后,先去医务处。   医务处的主任见到危正平和梁恺之十分惊讶。   他知道管见明邀请了西泉的专家,但没想到危正平和梁恺之会亲自过来,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简单寒喧几句后很快就进入正题。   “病人是前几天收治进来的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患者,今年二十五岁,之前在别的医院治疗过,效果不理想,转到我们医院的时候已经引发了严重的并发症,所以管主任想请西泉的专家过来一同参加会诊。”医务处的主任一边说一边忍不住朝宁栀看了两眼。   两位大佬都没有主动开口介绍宁栀,但能被危正平和梁恺之两人亲自带在身边,肯定有什么过人之处。   危正平点了点头,没见着病人他不好多说什么。   而且说实话,这回与其来说是会诊,更多的目的则是带宁栀增加见识,积累经验。   病人因为并发败血症,现在已经转到层流病床。   危正平没有进病房,只在门口隔着透明的玻璃隔断看了一眼躺在层流床中的病人一眼,然后和其他的专家们一起进了医生办公室。   遇到这种复杂又棘手的病例,医院的国医和西医专家都在场,同时对病人进行会诊。   “患者三天前收治入院,处于化疗后中性粒细胞持续缺乏状态,患者体温高于三十八点五摄氏度,出现发热畏寒症状,血培养标本中培养分出念珠菌,确诊为念珠菌性败血症,治疗过程中病人合并肺部感染加重,联合抗细菌治疗失败,转氨酶升高,表现III度肝损害,另并有低血钾症。”   负责病患的主治医生先汇报了病人的目前诊断情况,专家们听后不约而同地皱起眉头。   念珠菌性败血症是急性白血病化疗后的并发症之一。发病率较低,但治疗难度大,极易导致早期死亡,影响总生存率。   病人现在因为严重肝损伤和电解质紊乱需要停药,抗菌治疗更加艰难。   稍微不注意,病人极有可能因为感染导致器官衰竭而死亡。   西医讨论完了,然后轮到国医。   管见明道:“病人恶寒发热、头痛身重,有黄疸,恶心呕吐、胸闷腹胀之症,舌红苔细腻,脉滑数,常为温热蕴结,湿热内盛,热重于湿。”   津海肿瘤医院的专家们比较厉害,哪怕是西医专家,耳濡目染之下也懂点国医了,非常与时俱进。   管见明和危正平他们讨论的时候,他们就听着,有些西医专家还能插上一句,就很神奇。   总的来说,目前病人最要紧的是对病人使用有效的抗炎药去除感染病灶、加强营养支持、纠正水电解质紊乱。   抗生素因为病人其他并发症的原因无法再给病人使用,剩下的治疗手段就不多了,只能寄希望于抗炎的国药。   管见明和两位国医天团商量用药,梁恺之皱起眉头,国药见效比西药慢,他担心病人撑不到那个时候。   危正平朝宁栀招招手,问他:“你有什么想法?”   宁栀琢磨了一下,道:“要不试试三清丹。”   三清丹是修真者们清血、清毒、清心用的丹药。   修真界地域辽阔,有些异族之地有很多对于人族不利的元素,对人族造成各种不利的影响。   为了应对这种情况,宁栀曾经深入不少异族之地,分析研究那些地区的空气、大地、水份甚至动植物矿物后研究出来的。   本质上算是一种净化丹。   他把三清丹的药性原理说了,危正平和梁恺之觉得药方倒没什么问题,管见明则有所顾虑,因为药方里面有两味药材毒性有点重。   病人如今并发败血症,恐熬不过。   危正平道:“他炼的药一般都能祛除毒性,这方面倒是不必担忧。”   管见明沉吟了一会儿,同意了这个决定。   内心深处他还是十分信任危正平的。   他的老师他太清楚了,面对病人的时候态度非常谨慎,若非有十足的把握他绝对不会随便采用新的未知药方和疗法。   再者现在病人的情况联合抗菌治疗失败,他们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如果不采取有效的治疗措施,病人有极大可能会死亡。   当下商量完毕,宁栀就去炼药。   其他的专家们该干嘛干嘛去。   趁着这个机会,管见明和危正平梁恺之交流了一下近期的医疗动向,国医上面的突破。   聊得最多的还是西泉的那个气脉新疗法。   危正平道:“这个疗法实际上是你师弟新创的,他最了解,等治疗完了,你可以跟他好好聊聊。”   管见明:“……”   顿时他和其他人是同一个想法。   艾玛!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太厉害了,这么年轻居然就能开创新流派了,而且听他老师的意思效果还不错。   “真是后生可畏啊!”管见明感慨道,“老师,不瞒你说,我一直觉得自己在国医上的天赋算很好的,听你们这么一说,感觉跟师弟一比,我就是个渣渣了。”   危正平心有戚戚焉:“不光是你,我也有这种感觉。”   宁栀在他们研究所里不过学习了两年时间,就已经把他们四个老家伙吃饭的本事全学到手了。   尤其是褚含章,天天嘀咕着他应该去拜宁栀为师。   虽然听起来有些好笑,但在某种程度上也说明了宁栀的厉害之处。   这个年轻人在国医上的天赋实在太可怕了。   他们现在只庆幸自己没有和宁栀生在同一个时代,要不然有这么一个强劲的对手存在,他们都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被打击得直接放弃国医。   如果把宁栀比喻成悬挂在夜空之中的那轮皓月,其他人就是夜幕之中的群星。   无论星星多么闪耀,也无法与皓月争辉。   管见明:“……”   听他老师这么一说,感觉宁栀师弟不像是个人,简直跟个神一样的了。   “您这么一说,我对宁栀师弟的那个气脉疗法更感兴趣了。”管见明顿时无比期待。   三个小时后,宁栀炼完丹回来,递给管见明一颗白色药丸。   那药丸不大,至少比起国医搓的药丸子要小很多,散发出一股浓郁的药香,闻之沁人心脾,头脑清明。   管见明也是识货的人,只闻味道便知这药丸非同凡响。   “这个就这么吗?”管见明问道。   宁栀点头:“我炼的药很好吞咽,直接吃就行了。”   管见明点头,敲了敲门,让里面的医务人员取了药给病人服下。   病人吃完药之后,所有的专家们全都聚在病房外,隔着玻璃窗观看着。   他们也很好奇宁栀的药是不是如传说中那么神奇。   宁栀的药当然是很神奇的。   病人服下药后没过多久,护士给病人测体温,就发现病人的体温开始回降。   这是个好现象,说明病人的感梁现象得到了控制。   等到晚上的时候,病人的体温已经回复正常。   这个时候大家才终于松了口气。   管见明看着宁栀的眼神顿时不一样了。   他老师说的一点儿也不夸张,他这个学弟是真有几分本事的。   病人情况稳定下来,暂时脱离了危险期,接下来的治疗就好办了。   津海肿瘤医院在这方面还是很靠谱的,毕竟是治疗肿瘤的专家,处理各种并发症的经验十分丰富。   等到第二天傍晚的时候,病人的各项生命体征已经开始趋于平稳。   晚上,管见明请吃饭,神情总算轻松了点。   他可能是听危正平说过宁栀胃口好吃得多,点了一大桌子菜,把津海的特色美食都点遍。   “师弟,你是第一次来津海吧,一定没尝过咱们津海市的八珍豆腐,我跟你说,这个八珍豆腐鲜美可口,入口即化,你快尝尝。”   “这个烧鸡虽然看着不出奇,可是皮滑肉爽、香而不腻、风味独特,我保证你吃了还想吃。”   “还有这个锅贴,酥脆软韧、馅儿特别香美。”   ……   管见明不停地给宁栀夹菜,一边还给介绍美食的来历,那热络谄媚的模样让危正平都有点没眼看。   管见明可不管他老师,开始游说宁栀:“师弟,你天赋高,听老师讲你对治疗白血病也有兴趣,你要是愿意,就过来我带着你,咱们医院别的不多,各种肿瘤患者肯定不缺,你想研究这个病症没有比咱们医院更合适的了。”   肿瘤目前主要还是靠化疗和吃靶向药。   化疗容易引发并发症,就像今天这样一个败血症弄不好就得要人命。   他研究了肿瘤半辈子,自认在国医对抗化疗副作用、增加化疗抗耐药性上小有成就,可跟宁栀今天的这个三清丹一比,还是有些差距。   当然,宁栀的三清丹也不是十全十美的。   今天他看那药单也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那么贵,没点家底真的治不起。   要是宁栀到他这儿来,他们师兄弟齐心,说不得在这上面有所突破。   “我跟老梁不在,你挖墙角也就算了,现在我和老梁还在场呢,你就这么当着我俩的面挖墙角,太不讲究了吧?”危正平不乐意了,“再说了,你师弟是梁老的关门弟子,这墙角你挖不走的。”   管见明呵呵笑:“老师,看您这话说的!我是那样的人吗?我不是看宁栀师弟感兴趣嘛。”   宁栀只管吃,什么也不管。   他都已经在西泉注册了,短期内明显不会考虑津海。   见他没答应,管见明也不生气,呵呵直笑地一直给他用公筷夹菜。   他也是真喜欢宁栀,尤其是宁栀向他展示了气脉的运行之后,那份喜欢的程度更加升级了。   会诊完,管见明带着宁栀在白血病病房泡了两天,又把自己这些年国医治疗肿瘤的心得什么的整理了一大堆交给宁栀,嘱咐他说:“要是以后还想知道什么,就给我打电话,或者来医院都行,不然你每个月来一趟医院,想要什么肿瘤病例我都给你留着,来了就能让你研究。”   宁栀他们回京都的时候,管见明还不忘叮嘱他老师:“老师,回去后别忘了给我发邀请函,我好去你们那儿学习你们那个气脉疗法啊。”   危正平:“……”   梁恺之:“……”   宁栀:“……”   他这个师兄怪有意思的。 第135章   从津海回来后,宁栀拿着管师哥的笔记日以继夜地研读。   管见明这么多年一直扎根在肿瘤内科治疗上面,确实还是很有几分心得。   宁栀有时候遇到不明白的地方,会在微信上询问他,管见明都会非常有耐心地一一解答。   两人有时候甚至会就肿瘤方面的问题讨论至深夜,双方都颇有点相见恨晚的感觉。   八月份的时候,宁栀收到了论文在某顶级期刊通过的消息,但论文真正见刊至少要到半年后了。   即使这样,梁恺之也很高兴,勉励道:“不错不错,保持这个势头再接再厉,切不可骄傲自满。”   为了帮助宁栀扩大视野,增长见识,积累更多的病例和经验,梁恺之以研究所的名义举办了一场国医交流会,邀请全国各地有名的国医专家来西泉一起交流国医新技术。   老先生为了提升学生的技术,可谓什么方法都尝试了。   “你好好准备一下,到时候在现场也做个相关的报告。”梁恺之道。   顿时研究所其他的博士硕士们都一脸羡慕地看着宁栀。   这种场合有机会上台做个报告,甭管那个报告做得咋样,那绝对是能在国医界露脸的事。   宁栀有技术他们羡慕,梁老他们愿意如此提携他更让他们羡慕。   有天赋又怎么了?有天赋也得有识英才的伯乐赏识才行。   国医非常讲究系统性,所以你看那些医术精湛的国医大师们,几乎都是全科医生。   在这一点上,把我们国医的系统理念研究得最深入的反而是霓虹国。   霓虹这个民族冷酷、自私、虚伪,但你得承认他们非常聪明,虽然这聪明没有放在正确的地方。   当年他们获取了我们国内很多珍贵的医疗典籍之后,钻研国医,反而有点真正掌握了国医的精髓,比我们研究得还要更加透彻。   反观我们自己,早几十年学毛熊,后来和毛熊闹翻了,又去学大漂亮国,总体是在前进,但在这前进的路途中同时也丢失了太多的核心根本,学成了个四不像。   精细不如霓虹,尖端不如大漂亮,老祖宗的东西还丢了。   所以这回梁恺之举办交流会,亲自发出的邀请函收到的人基本只要对国医有点追求的都到场了。   到了交流会那天,大清早宁栀就被梁恺之催促着收拾,打扮成了个精神小伙之后去酒店会场。   现场一眼望过去,全都是些鬓角斑白的老先生们带着年轻的学生徒弟,他们都是来学习新的国医技术的。   “这不是韩老吗?您也来了?您身后的这位看着有点眼生,是新收的弟子吗?”   “王医生,久仰久仰。”   “刘公,我正想着什么时候找您聊一聊关于针灸治疗癔症的心得。”   国医这个圈子其实很小的,有头有脸的人彼此之间大都相互认识,就算不认识也听说过对方的名头。   一时之间熟识的人都聚在一起打招呼寒喧,介绍彼此的弟子认识。   等到国医四大天团和宁栀到的时候,本来议论纷纷的会场顿时安静下来。   “梁老到了。”   “不光梁老,危主任和邬主任也到了。”   “哎呀,那不是褚老吗?好多年都没见他露面了。”   “他们边上那个年轻人是谁?看着有点眼生啊。”   “听说梁老前两年新收了个关门弟子,估计就是他了。”   “听说他这个关门弟子很受宠爱,梁老上哪都带着他,看样子确实不假。”   “看着好年轻。”   九点的时候,梁老上台开始讲话。   老先生不怎么喜欢打官腔,非常简短地说了一下开场白,接着道:“这个气脉疗法是宁栀医生首先提出来的,所以具体就请他上台给大家详细阐述。”   众人迷惑。   原来不是梁老主持吗?怎么换了个年轻人上来。   老医生们迷惑不解,他们带过来的小医生学生弟子们只剩下羡慕嫉妒恨了。   看看人家梁老,不光医术好,医德好,一辈子几乎没传出过什么黑料,关键还乐于提携后辈。   当他的弟子可真幸福啊!难怪他的学生后来个个都成大佬了。   可等到宁栀真正阐述了气脉疗法并向他们展示气的存在后,所有的羡慕全成了理解和佩服。   就算大佬愿意提携,自己也得有提携的价值才行。   凭心而论,如果是换了自己带的学生如此有天赋,甚至解决了数百年来国医最模糊不明的概念,这样的后辈他们也乐意提携。   一个戴眼镜的年轻医生举手站了起来:“宁栀老师,我有一个疑问。既然您确认这种气是以能量的形式存在,那么有什么办法能让这种能量转化成为别的能量,让我们肉眼可见吗?比如电能转成光能之类的……”   这问到关键地方了。   能量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可以通过转化成为别的能量来证明它的存在。   很好!   这位年轻的医生学生时代肯定很喜欢物理。   “是可以转化,但是目前只有我一个人能做到。”宁栀对年轻医生,道,“注意看。”   他走下台,示意年轻医生站在会场中间,微闭上眼,掐了个春风化雨诀。   空气中游离的灵气非常少,宁栀为了具现化灵雨,抽取了体内一半的灵气。霎那间,会场中间淅淅沥沥地下起了一阵小灵雨。   灵雨覆盖的面积不大,堪堪覆盖住会场中间不到两平米的面积,持续的时间也不长,不到一分钟就停了。   在会场中间距离灵雨最近的戴眼镜医生和他身侧的几名医生有幸接受了这场灵雨洗礼。   刚巧眼镜医生是从南江赶过来的,那几乎是华夏国最南边的地方,坐了五六个小时的飞机,到酒店的时候都已经晚上了。   而且最近他睡眠不太好,早上起来的时候眼睛刺痛,头脑都昏昏沉沉的。   现在被这灵雨一淋,整个人顿时神清气爽,头脑清晰。   就很神奇。   离得远的感受不如眼镜医生这么强烈,只看见会场中间突然下起了雨。   真的就像是半空中突然下下来的雨。   当下有人抬头,发现天花板上消防闭式洒水喷头并没有开启,室内也没有发现其他的喷洒设备和道具,而且雨下得均匀,并且是从半空中洒落下来的,不是洒水喷头中喷出来的水。   当时整个会场的医生们就跟按了暂停键似的,全都傻了。   每个人脑中浮现出经典三连问。   我是谁?我在哪?我刚刚经历了啥?   梁恺之这个时候才明白每次宁栀让他去阳台呆着掐手诀是干嘛用的。   可那个时候灵雨并不可见,他只是隐隐感觉得出空气里的确有一种能量,沐浴其中身体会很舒服。   眼镜医生反应过来,睁大眼睛看着宁栀:“宁栀老师,刚才太快了,我都没看清,能请您再变下这个戏法么?嘿嘿。”   他老师抽了他后脑勺一下:“说什么呢!没大没小的。”   宁栀便再掐个春风化雨诀,不过这次的雨丝范围更小,时间也更短,不到四十秒就停了。   “看清楚了吗?”宁栀说,“没看清我也变不出来了。”   具现灵雨所耗费的灵气太大,他这种虚浮的修为维持不了多久。   “看清了。”眼镜医生激动得满脸通红。   天呐!妈妈,他今天看到修真大佬了。   眼镜医生很年轻,和宁栀差不多年纪,当医生没什么时间,平时偶尔看点小说,但看得不多。   他的老师看着宁栀一直尴尬地笑着。   估计眼镜医生出了会场就会被他老师抽。   太丢人了。   有了眼镜医生开头,其他人也纷纷开始举手发问。   最开始是年轻的医生,接受新事物比较快,有一种无所畏惧,勇往直前的鲁莽跟冲劲。   慢慢地,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医生们也跟着询问一些问题。   大家都好奇啊。   “宁栀老师,您这样不就是书中所述的那些修真者了吗?呼风唤雨的那种。”   宁栀想了一下,非常诚实地回答:“我这样算不上吧。最多只能算作是静功修炼小有成就罢了。”   距离那些真正能呼风唤雨的修真者还差太远了。   等到交流会结束的时候,宁栀收到了许多邀约。   人家说得都很客气。   “宁栀医生,我在洪汉市有个国医馆,有时间来洪汉市坐一坐啊?”   “宁栀医生,我是海市第一中医院的康复科主任,有时间来医院交流一下康复针灸方面的心得啊。”   ……   当然,也有一些非常有实力的药材商,打听到宁栀炼药需求的药材量特别大,现在研究所正在研究他的药方,聪明地嗅到了新商机。   开始打电话让人了解宁栀的喜好。   药材商还不如那些器械商和进口药品商。   手术器械商只要那些技术大拿用得好,就有可能进医院,进口药品商不用说了,像白血病靶向药这些,国内现在虽然也有了,但是效果可能还不如人家的百分之六十。   这种药只要国家允许进入国内医院,人家还傲娇上了,不是省级三甲医院他们还不给进。   药材商就比较惨一些。   反正现在基本都是人工种植的,品质都那样,竞争特别激烈,没有一定的人脉关系很难进入医院。   他们正常很难接触到梁恺之这个级别的大佬们,就把主意打到宁栀头上。   年轻人嘛城府没那么深,肯定比那些人精容易讨好。   交流会结束的时候,宁栀名片收到手软。   国医们想邀请他去交流技术,药材商们想和他搭上关系,成为长期稳定的合作商。   至于那些器械商和西药商,国医就不靠那个,人家也懒得搭理这些国医,没来凑热闹。   梁恺之看着宁栀手里厚厚的一叠名片,说:“回去挑一挑,想去哪儿学习就上哪儿去看两天。” 第136章   宁栀把名片揣兜里,鼓出好大一个包。   “回去我再好好看看吧。”   管见明就道:“还看什么看啊,直接跟我回津海就行了。”   师哥很喜欢宁栀,逮着机会就想把他弄到津海去。   孔国权和阎立民这个时候也走了过来跟梁恺之打招呼。   宁栀习惯性地喊:“老师,师伯。”   阎立民哈哈笑:“现在该改口叫师兄了。”   不管宁栀是他师侄还是师弟,对他而言都没差,所以还挺高兴的。   孔国权和宁栀彼此之间更为熟稔,见状随口道:“你在京都没给老师添麻烦吧?”   宁栀说:“没有。我除了上班就是做研究,每天都是家医院两点一线,可老实了。不信你问老师。”   孔国权看着他的眼神十分欣慰。   当年那个还需要靠家长使用钞能力换学籍的少年,如今已经成为了国医界的后起之秀,成长之快着实让他也有些没有料到。   “都是老师教得好。”宁栀适时地恭维了一句。   孔国权白了他一眼,叹道:“叫师哥吧。”   他的老师还在面前呢!全乱套了。   宁栀摸了摸脸,他叫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   阎立民说:“乐乐挺想你的,知道我来京都,还说让我给你打招呼。”   阎乐乐毕业后就直接留校,现在也算是一名稳重的大学老师了,不像以前那么人来疯,阎立民挺欣慰的。   宁栀“哦”了一声,说:“她现在身体好吗?体重有反弹的迹象吗?”   阎立民笑着说:“挺好的,她自己非常注意,平时坚持锻炼,体重保持得很好。”   阎立民这辈子除了女儿阎乐乐的事,这辈子几乎称得顺风顺水。   自从阎乐乐体重降下来,身体恢复健康之后,阎立民没了后顾之忧,工作上更顺心了。   梁恺之可不管他们师兄弟之间的打趣,再加上见到了许久不见的学生,心中高兴,道:“走,老危你们一起,今天我请客。”   危正平呵呵笑,回头对管见明说:“难得老梁这么大方,咱们今天有口福了。”   管见明但笑不语。   梁恺之事先在附近的饭店订了个大包间,大家都可以算得上是自己人,不用特意招呼,很随意地入座。   宁栀成了个香饽饽,左右两侧坐的梁恺之和孔国权。   这两人都算是他的老师,关系比旁人更亲近些也正常。   席间聊了一下彼此之间的近况,然后交流的最多的还是气脉。   孔国权道:“我说呢明明我之前就是按照你的步骤去炼的药,结果根本炼不成,那药材用不了多久就烧焦了。”   所以不是他技术不行,而是因为他没法像宁栀那样去运“气”。   阎立民若有所思:“几年前的那个采药人难道就是因为他经络之中的气太多了?将他撑爆了所以才药石无医?“   宁栀点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阎立民道:”那他体内是怎么存储了如此之多的气呢?“   他很好奇啊。   照宁栀所说,这个气对身体非常有好处,要是能够想办法让普通人也能吸纳这个气,那对于治疗很多现在难以治愈的疑难杂症岂不是有可能治疗了?   宁栀说:“这个我也不知道,也许是他无意中接触到了什么富含灵气的东西吧。”   阎立民十分失望。   后来他试着联系那个采药人潘春礼,结果他的家人告诉他,潘春礼出院后不久就死了。   死的时候全身流血,眼珠子都鼓出来了,身体像个筛子一样,死的时候极其痛苦,死状非常恐怖。   “人体内吸收微量的气是没关系的,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强身健体,但如果吸纳的气太多了,就会对身体造成极大的负担,情况好一点的会终身落下病根,饱受病痛折磨,程度严重就会像那个采药人一样爆体而亡。”   这不是开玩笑的。   众人默然。   据宁栀所说,自然界大气中含有的灵气非常稀少,正常是不会对人们产生什么危害的。   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会出现一个像那个采药人一样的病例呢?   宁栀想起一件事,对孔国权道:“老师,我记得孔师哥是做软件开发的吧?”   孔国权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自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道:“是啊,怎么了?你有事找他?”   他那个儿子也不知道咋想的,三十多了不结婚也不交女朋友,好好的工作也不做了,非要自己出来单干,跟他一个同事一起成立了个软件开发公司,成天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孔国权都要愁死了。   跟他一比,宁栀简直像个小天使。   宁栀道:“我想请他帮我开发一个软件。”   孔国权不懂这个,便道:“你有他电话吧?你自己跟他说就好。”   宁栀点头:“那回头我联系孔师哥。”   饭吃到一半,孔国权电话响了。   孔国权一见是医院医务科打过来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当医生的最怕的就是出差或者休息的时候接到医院电话,简直是睡都睡不安稳。   “我去接个电话。”孔国权说着站起来出了包间。   梁恺之看了他一眼,夹了个大肘子给宁栀:“这个好吃,你肯定喜欢。”   在场的人当中除了宁栀,最年轻的就属孔国权。   他们这个年纪饮食都偏清淡,只有宁栀不忌口,什么都吃,什么都能吃得很香,看得同桌的人都胃口大开。   宁栀啃完一个肘子,孔国权推门进来,一脸的歉意:“老师们,真不好意思,这个饭可能吃不成了。”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他:“医院出什么事了?”   “有个孩子铊中毒,现在很危险,医院打电话让我赶紧回去。”   只要是跟孩子有关的事都比较令人揪心,梁恺之道:“这个点路比较堵,让你师弟骑车送你去机场快一点。”   孔国权连连道歉:“真不好意思,改天我再请各位老师吃饭当做赔礼道歉。”   梁恺之连连挥手,示意他别担心这个。   扭头又叮嘱宁栀:“路上开车当心点。”   孔国权回酒店取行李,从酒店出来,宁栀递给他一个头盔,骑着大魔鬼一路风驰电掣送他去机场。   孔国权本来订的是明天的机票,改签了今天晚上的飞机。   过完安检,孔国权对宁栀说:“你回去吧,路上开车慢点,注意安全。”   宁栀一直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安检通道另一侧,然后才转身回去。   铊中毒?   普通人家的孩子怎么会铊中毒?   别又是有人投毒吧。 第137章   宁栀送孔国权到机场后回到梁家,梁恺之也已经回来了。   老先生正在阳台给种的菜浇水,顺便揪了一片青菜叶子喂小灰吃。   说来也奇怪,小灰脾气暴燥,只要看见杨峥就呲牙咧嘴,气势汹汹的,但对梁恺之却很温驯。   可能是觉得梁恺之太弱了,捱不住它一脚踹吧。   宁栀琢磨着。   “你师兄上飞机了吗?”梁恺之放下洒水壶,问。   “嗯。他改签的晚上九点的飞机,这会儿应该已经飞了一半距离了。”   梁恺之“哦”了一声,点了点头。   宁栀刚从外面回来,觉得有点热,去卫生间冲澡。   梁恺之把阳台收拾干净,回到客厅拿起一本医学杂志看起来。   老先生不太喜欢那些电子玩意儿,手机除了平时工作联系需要,基本很少耍。   什么电子书短视频是从来不看的。   在这一点上,宁栀和他的生活习惯非常接近,爷俩简直同一个模子里印出来似的。   宁栀洗澡的时候,手机响了。   老先生比较尊重学生隐私,见不是医院打来的电话,便没有自作主张替他接。   等到宁栀洗完澡,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出来时,老先生才提醒他道:“刚才你手机响了。”   宁栀走到桌子前检查手机,发现是他男朋友打过来的,便到阳台给杨峥打电话。   “有事?”宁栀声音轻快,“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杨峥问:“你在梁老师家?”   “嗯。”宁栀扭头看了客厅里的梁恺之一眼,问,“怎么?”   “我在出租车上,还有十分钟就到你那儿了。”   宁栀:“……”   他挂了电话,回到客厅,正要跟梁恺之说男朋友过来的事,就见梁恺之摆了摆手:“明天我跟你调休,去吧。”   老师如此善解人意,宁栀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   宁栀抬手挠了挠后脑勺,头一回表现出羞涩的表情:“谢谢老师,那我先出去了?”   “去吧去吧。”梁恺之也忍不住笑了,想着要不还是同意让宁栀搬出去吧。   这么大孩子见个男朋友确实不太方便。   但这念头也只在心里升起了一会,马上就被掐断了。   不行。   还是放在家里他自己看着比较安心。   宁栀下楼,在小区外面的马路边等了一会儿,一辆出租车停靠在路边。   车门打开,杨峥拎着一个小行李袋从后座下来。   看到路边等着的宁栀时,杨峥冷漠的眼睛突然就亮了起来,映着道路两边路灯的光,仿佛装着星辰大海一般。   “栀栀——”杨峥快步走到宁栀面前,低头看着他,语气轻快,“等很久了吗?”   “刚下来。”宁栀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说,“还行,气色不错,没受伤。”   杨峥摸了摸鼻尖,笑得有点不好意思。   “一般不会受伤的,之前那真的完全都是意外。”他左右看看,然后伸手搂了宁栀一下,“我真的好想你。”   宁栀见到他挺开心的,问:“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京都?”   距离他过生日还有小半个月呢!   “来京都出差,正好来看看你。”杨峥很快松开他,说,“在外面跑了一天,一身的汗,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你今天能外宿吗?”   “可以。”宁栀诚实地回答,“老师明天跟我换班,我可以休息。”   杨峥:“……”   老先生的开明显然让杨峥有些意外,他摸了摸鼻尖,一时之间突然没话说了。   宁栀带着他到最近的一家商务酒店开了一间大床房。   这个时候已经半夜十二点,到了酒店,宁栀开了一间大床房。   前台姐姐看了他们好几眼,给他们登记之后,让工作人员带他们去房间。   宁栀五感敏锐,进电梯的时候隐隐听到前台美女们彼此之间说悄悄话。   “好帅啊!”   “他们是一对吧。”   “应该是,普通朋友不会开大床房哦。”   宁栀:“……”   杨峥好像也听到了,面无表情地盯着电梯上显示的楼层,宁栀看到他耳朵有点发红。   “叮——”地一声响。   五楼到了。   工作人员带着他们到了房间门口,刷卡开门,将门卡插在卡槽上。   满室光明。   工作人员站在门口客气而礼貌地询问道:“两位还有什么需要吗?”   “没有了,谢谢。”杨峥比他更客气。   “那祝两位休息愉快。”工作人员给他们带上门离开了。   杨峥把行李袋扔在地上,习惯性地开始检查房间。   宁栀:“……”   “有些人会在酒店安装针孔摄像机拍摄一些不好的照片视频,小心一点总没错。”杨峥说道。   宁栀:“……”   不是很理解现在这些人的心理。   杨峥把房间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后,说:“有点热,我去冲个澡。”   杨峥洗澡的时候,宁栀半躺在床上,点开微信工作群,没看到有紧急摇人的消息,想了想,给梁恺之发了条消息。   【老师,明天早上我送你去医院。】   梁恺之稍回:【不用了,我明天自己叫车去。】   梁恺之:【你哥难得来一次,你好好陪你。】   梁恺之:【最近你也挺辛苦的,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一下。】   宁栀:【好的,谢谢老师。】   回完消息,杨峥穿着平角裤光着胸膛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饿吗?”杨峥一边擦头发一边问,“饿就给你叫外卖。”   宁栀摇头:“不饿。”   杨峥擦干头发,把毛巾扔在椅背上,蹲下身从行李袋里翻出四罐茶叶,说:“严少校让我带给你的,他家有个茶园,今年正好可以采收了,这是采的第一批新茶,说是给你尝新的。”   宁栀疑惑脸。   严少校?   谁?   杨峥:“……”   “你以前在营地见习的时候,给他扎过针的?不记得了?个子高,长得有点帅的那个。”   宁栀回忆了一下,感觉没什么印象。   那个时候他扎针的人比较多,而且几乎每个都长得挺高的,一下子很难让他回忆起来谁是谁。   “请你吃鸡腿的那个——”杨峥提醒他。   宁栀哦了一声,有点印象了。   “原来他姓严啊。”宁栀恍然大悟,“他好客气,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记得给我送茶叶。”   听他这么说,杨峥看上去有点高兴,心情似乎很好的样子。   他把茶叶罐放在桌上,低下头鼻尖亲昵地在宁栀脸上蹭了蹭,说:“不早了,睡觉吗?”   宁栀抬头亲了亲他的嘴唇,非常诚实地回答说:“现在还不想睡。”   他想做点别的。   杨峥从善如流,抱起他亲吻起来。   ……   第二天上午八点半,宁栀被电话吵醒,拿起来一看发现是王佳凤女士打来的。   王女士目前和研究所有合作,她知道宁栀忙,平时有什么事都是直接联系研究室的负责人,很少挑这个时候给宁栀打电话。   他把电话接了起来。   “栀栀啊,我是王阿姨,恬恬她铊中毒,现在情况很不好,阿姨请你帮帮忙,救一救恬恬吧。”王佳凤的声音听起来都要崩溃了,“我知道你忙,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我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扰你——”   宁栀打断她:“那个铊中毒的小孩子是恬恬?”   杨峥坐起身,看着宁栀眉头慢慢拢起。   王佳凤道:“哦,你知道?”   “孔教授在京都参加国医交流会,昨晚接到电话就匆匆忙忙赶回去了。”   王佳凤不知道这回事,解释道:“恬恬今早的时候情况恶化,医生说很危险,我实在没办法了才给你打电话——”   宁栀立刻道:“你别着急,我给孔教授打个电话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挂了电话,给孔国权拨过去。   电话提示忙碌,挂断后孔国权的电话打了过来。   “你搭今天最早的航班来星城。”   宁栀一听,什么都不问了,说:“我知道了。”   接完电话,宁栀坐起身,开始穿衣服。   杨峥也跟着起床,问:“要回星城?”   “嗯。”他说,“恬恬铊中毒,情况似乎不太好。”   杨峥立刻道:“我陪你去。”   宁栀连换洗衣物都没有收拾,下楼去前台退房,顺便给梁恺之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回星城的事。   老先生当时正从家里出发赶往医院的路上,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对他十分温和地道:“我知道了,去吧,医院这边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挂完电话,老先生给医务处打了个电话,说明宁栀的事,想了想,又给孔国权发了条消息,催促他让星城方面早点给西泉这边发会诊的邀请函。   办完这一切,老先生叹了口气。   别的医生收学生都是学生帮忙打杂,怎么到他这里就全反过来了呢。   宁栀在赶往机场的途中,查询了一下当天京都到星城的航班。   订了两张十一点到星城的机票。   在前往到机场的出租车,宁栀这才把孙恬恬的事跟杨峥说了。   杨峥拧起眉:“铊中毒?孙恬恬不过是个中学生,按理说没机会接触到铊。”   中学实验室不可能会备有这种危险品。   那孙恬恬是怎么接触到铊的?   “不知道。”宁栀捏了捏发酸的鼻梁,说,“我先睡一会儿。”   杨峥将他的脑袋按在自己肩上,说:“你睡吧,到了我再叫你。”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里不住地打量后座这一对年轻的帅哥,杨峥没管他,自己也闭上了眼睛。   他和宁栀昨晚几乎没怎么睡,天快亮时才稍微休息了一会。   这会儿他也有点困倦。   到了机场,两人几乎是卡着点过安检登机,在飞机一路的轰鸣声中,下午三点多终于抵达星城机场。   杨晓曼来接的他。   看到杨峥的时候,杨晓曼十分惊讶。   “你怎么也来了?”   “我刚好在京都,栀栀来星城我就陪他过来了。”杨峥语气自然,杨晓曼没有多想,将目光转向宁栀,道,“栀栀,累了吧?”   宁栀问:“恬恬呢?”   杨晓曼说:“听说不太好,你王阿姨一直在医院守着她。”   要不然王佳凤也不会大早上给宁栀打电话,把他从京都叫过来。   上了车,杨晓曼对杨峥说:“事情有点急,我先送栀栀去医院,你没什么事吧?”   杨峥摇头:“我休假,不赶时间。”   本来侄儿回来杨晓曼挺高兴的,不过想起孙恬恬,心情又沉重起来。   孙恬恬和宁嘉锐一直同班,小姑娘性格活泼开朗,因为比宁嘉锐大一岁,一直以姐姐自居,在学校里十分照顾宁嘉锐。   杨晓曼很喜欢她。   希望这次小姑娘也能顺利地度过难关才好。   杨晓曼开车送宁栀到医院,搭乘电梯到了重症监护室病区。   王佳凤一直守在门外,看见宁栀后顿时像见到救星一样,紧紧抓着宁栀的手,眼眶刹那间就红了。   “栀栀,你来了。恬恬她——”   宁栀按住她的肩膀,示意她坐下,说:“我知道了,我先找师哥了解一下情况,你别担心。”   王佳凤连忙说:“孔主任在医生办公室。”   宁栀点头,去找孔国权。   孔国权从昨晚下了飞机就直接到医院,熬到现在整晚没睡,脸色疲惫,眼袋明显。   他告诉宁栀,孙恬恬确诊铊中毒后,医院第一时间就联系了疾控中心,想办法弄到了普鲁士蓝片给病人服下,同时对她进行了血液灌流治疗,不过目前看来情况依旧不乐观。   孙恬恬傍晚的时候发现肺水肿,呼吸困难,血尿、蛋白尿,肾脏损伤。   现在依然未曾脱离危险。   早上的时候,孙恬恬开始出现视力模糊,不排除视神经受损。   医院已经邀请了人民医院神经眼科的专家下午一起对孙恬恬进行会诊。   病房外,杨晓曼一个劲地劝说王佳凤:“王姐,你也守了几天了,还是先回去休息会儿。恬恬以后还指着你照顾,你可不能熬坏了身体。”   自从孙恬恬生病后,王佳凤已经连着两个晚上没合过眼,全凭一股毅力支撑着,现在见到宁栀心里有依靠,一口气松下来,整个人晃了晃。   她定了定神,说:“你说的对,恬恬还要靠我照顾,我得先好好的才行。”   “你先去休息,我在这里守着,有什么事我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杨晓曼道。   “谢谢你,要不是有你们,我一个人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王佳凤擦了擦眼睛,去医院附近找了家酒店开了个钟点房休息。   杨晓曼把车钥匙递给杨峥:“你自己开车回去吧,宁奶奶在家里。”   杨峥摇头,把车钥匙还回给杨晓曼:“我在这里等栀栀。”   杨晓曼就叹了口气,在杨峥旁边一同坐下。   她想不明白,恬恬那么可爱的孩子,怎么就这么多灾多难呢? 第138章   会议室里,肝胆内科、肾内科、呼吸内科、神经眼科以及医院的外科大拿们齐聚一堂,针对孙恬恬的病情进行会诊。   孙恬恬经过紧急注射普鲁士蓝注射,口服普鲁士蓝片,身体里铊含量倒是降下去了,却出现严重的并发症。   肺部水肿,很容易导致肺部衰竭;肾脏受损,排尿困难,血尿开始出现,极有可能发展成为急性肾衰竭。   大剂量激素药治疗,造成全身系统水肿,结合异常蛋白,距离肝脏衰竭也不远。   下午的时候,孙恬恬眼底检查的结果也出来了。   急性球后视神经炎。   毫不客气地说,这孩子几乎已经有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   外科专家们被请了过来,一看这个情况就猛摇头。   全身系统水肿会对身体里血管造成压迫,造成身体各大器官缺血。   若是利用手术清除这些水肿部位,会加剧出血导致缺血更严重。   “就算做手术,这种情况病人大概率也会死在手术台上。”   激素药代谢时间不够,不能用激素药。   不能补钾,唯一的治疗方案是做手术,可做手术会死。   不做手术,病人也会因为压迫和水肿造成缺血而死。   完全就是个无解的死循环。   众人的目光于是全都转向宁栀,就连平时很少露面的院长此时都站出来了。   “那个宁栀医生,您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都是为了救人,挽救生命。”院长特别客气地询问着。   没办法啊!   这么多专家都束手无策的情况下,院长只能寄希望于宁栀会不会像以前那样再创造出一个奇迹。   宁栀皱着眉头。   这种综合性的并发症,他也觉得十分棘手。   他琢磨了一会儿,询问那几位外科专家:“如果我能解决出血缺血的问题,你们做手术有几分把握?”   几位外科专家互望一眼,最后由肝胆外科的专家开口道:“若是能解决出血缺血的问题,这个手术倒是勉强可以一做。”   虽然风险依旧很大,若是运气好倒是可以捡回一条命。   “那就行。”宁栀心中有了答案,直接给院长更了一个长长的药单,像上次在给孔国权列了好长的药单,对院长说:“我要一个四孔的炉子和四个陶瓷坩埚。”   院长接到单子还有点懵,这都多少年没人给他开药单了。   院长无语,吩咐药房把药材备好。   炉子倒是简单,煎药房就有。   本来是没有的,上半年的时候的新采购的,刚好派上用场了。   药材准备好了之后,保安帮忙把药材搬到煎药房。   煎药房里一溜摆了三台四孔炉灶。   宁栀快速清点了一遍药材,然后将陶瓷坩埚架在炉子上。   今天他要炼的丹药有四炉。   一炉造血丹。   一炉补血丹。   一炉生机丹。   最后一炉五行血凝丹。   造血丹顾名思义是加强身体各器官造血功能。   补血丹同样也是有提高身体补充气血的功效。   生机丹能暂时恢复脏器生机,针对各种急□□官衰竭有奇效。   至于五行血凝丹,不用想也知道是加强凝血功能,防止大出血用的。   这几味丹药都不算高级,炼制起来并不复杂,唯一比较棘手的是现在孙恬恬已经被推入手术室。   医生只给了他四十分钟的手术准备时间让他炼制丹药,四十分钟后他们就要开始对孙恬恬进行麻醉。   麻醉之后孙恬恬就无法服用任何丹药。   他只有这短短的四十分钟来炼制所需丹药,这就比较考验宁栀的炼药功底了。   好在之前在平宁的时候,宁栀已经尝试过同时炼制四炉丹药,他对于同时炼制多枚丹药也算有了点经验,对于灵气控制也更精妙,不至于像第一次那样担心灵气不足。   只要控制好灵气消耗,努力拼一把还是有希望的。   时间太短,宁栀连调息的功夫没有。他深吸了一口气,点燃炉灶,开始炼药。   为了赶时间,他将灶台上整理好的药材全部投进四个陶瓷坩埚里。   以往为了提高炼药的成功率,他都是一株株地提炼药材。这还是他第一次同时提炼全部的药材。   不同的药材提炼的火侯时间长短都不一样,现在把它们全都投进坩埚里,就非常考验宁栀对于灵气的运用程度。   尤其是他还要在同时炼制四种不同的丹药的情况下,难度直接飙升数倍。   宁栀聚精会神地注意着坩埚不同药材的变化,双手快如闪电,不停地掐着手诀,速度快得只能看见两道残影。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在高温炙烤和灵气提炼之下,慢慢地有些药材的表面开始往外渗出药液。   这是经过灵气提炼过后最精华的部分,其他无用的残渣部分在高温之下直接气化,不留一丝痕迹。   随着提炼出来的药液逐渐变多,坩埚之中的药材变得越来越少,空气中开始弥漫出一股浓郁的药香。   这个时候,宁栀的心神全部放在坩埚之中,完全感受不到外界的任何声响。   他的眼里只看得到药材,耳朵里只听得到药材融化发出的滋滋声响,整个人处在一种非常玄妙的境地。   很快他便将灶台上的药材全部提炼完毕。   剩下的就是融丹了。   他抬起看了下挂在墙上的时钟,此时距离孙恬恬被推入手术室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   他只有二十分钟来进行凝丹。   如果正常自然凝丹,这点时间肯定不够,他必须强行加速凝丹。   这个时候宁栀体内灵气已经消耗大半,他别无选择,只能催动体内本就不算凝实的灵气,加速凝丹。   药液在坩埚之中飞速旋转,相互融合着。   宁栀只觉体内本来虚浮的灵气像是被什么东西抽走一般,迅速流失。   他咬紧牙关,不停地催动着灵气。   坩埚之中的药液不停地融合在一起,只听“叮叮叮叮”四声响,四颗药丸子在四口坩埚中弹射出来。   凝丹成功了!   宁栀这个时候眼睛都是黑的,他连忙伸手一挥,将四颗药丸子盛在瓷瓶中,打开煎药房的门。   杨峥站在门外,宁栀将瓷瓶递给他:“送到五楼手术室。”   杨峥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接过瓷瓶几乎是用跑的冲到五楼手术室。   门口有护士等着,接过瓷瓶后转身进去了。   杨峥将瓷瓶交给护士后,转身去煎药房,看到宁栀坐在楼下的台阶前,脸色惨白,整个人虚脱一般。   “栀栀——”他弯下腰,担心地摸了摸宁栀的脸。   宁栀灵气消耗太大,眼睛一阵一阵地发黑,脑袋嗡嗡的。   他能看到杨峥嘴巴在动,但他听不到他的声音。   “别叫了,让我缓缓。”宁栀开口道。   杨峥不说话了,见他嘴唇发白,有点开裂,递给他一瓶水。   宁栀有气没力地说:“我没力气,不想动。”   杨峥便拧开瓶盖,一手托着他的后脑勺,给他喂水喝。   不放心也跟着赶过来的杨晓曼看到这一幕,吃了一惊。   “栀栀这是怎么了?脸色好难看。”   杨峥抿着嘴不说话。   宁栀喝了两口水,等到眼睛不那么晕了之后,说:“我得吃点东西,然后好好休息一会。”   本来补充灵气最好的办法是小龟,但小龟现在留在京都,没带过来。   那就只能靠食物弥补了。   杨晓曼连忙道:“我带你去吃。”   她怕宁栀担心,又道:“恬恬做手术,你王阿姨已经赶过来了。”   要不然她现在肯定要守在手术室外面的。   杨晓曼给王佳凤打了个电话,告诉她宁栀消耗太大,自己先带他回家休息,晚一点再过来陪她,然后开车带宁栀去找吃的。   宁栀吃完饭,补充了一点消耗的能量,感觉好了些。回到家后脸也没洗,一头扑到床上便睡了过去。   杨晓曼给他带上门,和杨峥下楼后,这才有空询问侄儿:“你放假啦?这个时候来星城。”   “我刚好去京都有事,顺便去看看栀栀,结果正好碰到这事,就陪他一起回星城了。”   杨晓曼哦了一声,还想要问什么,见杨峥一脸疲倦,最后什么也没问,说:“要是累的话就去休息吧。”   杨峥捏了捏发酸的眉心,这两天他也没怎么睡,便去客房躺下了。   杨晓曼想了想,跟宁奶奶说了一声,让她管好两个小的,别在家里吵着宁栀和杨峥,自己去医院陪王佳凤。   宁奶奶便叹了口气,难得地没有出去跳广场舞,一直在家里守着。   第二天,宁栀是被门铃声吵醒的。   休息了一晚上,状态虽然没有恢复好,但比起昨天还是好了很多。   他伸了个懒腰,起床下楼,看到客厅里坐了两位陌生的中年男人。   对方说是派出所的民警,针对孙恬恬铊中毒的情况来找宁嘉锐了解点情况。   宁成周这几天在外地出差,后天才会回来。   杨晓曼昨晚上陪王佳凤到半夜才回来,这会儿正在补觉。   宁奶奶一个老人家正不知道怎么办,见到宁栀下楼,顿时松了口气,把情况跟他说明后,连忙上楼去叫宁嘉锐。   两位民警看了眼宁栀,客气地道:“你是宁嘉锐同学的哥哥吧?”   宁栀点头,扭头朝楼梯上看了一眼。   宁嘉锐揉着眼睛下楼,看到宁栀的时候眼睛一亮。   “哥哥,你醒啦?昨天你一直在睡觉,奶奶叫我不要吵你。”宁嘉锐从楼梯扶手上滑下来,看见他哥连被奶奶叫醒的起床气都没了,快乐地眯起眼。   宁栀“嗯”了一声,说:“这两位警察同志找你有事。”   宁嘉锐有点纳闷,但还是老实地挨着宁栀坐下。   民警同志看了两兄弟一眼,询问道:“你跟孙恬恬是同班同学,对吗?”   宁嘉锐点头:“嗯,我和她是同班同学,不过中考完了之后,高中不知道还能不能在一个学校。”   民警接着问:“你最近一次和孙恬恬同学见面是什么时候?”   宁栀看向宁嘉锐,宁嘉锐很快便道:“大前天的时候,我们一起去逛街了。”   他看了宁栀一眼,好像生怕他哥误会一样,解释说:“十天后是我哥生日,恬恬姐约我一起去买给哥哥的生日礼物。”   宁栀:“……”   民警也看了宁栀一眼,继续问:“你们见面的时候,孙恬恬有没有异常?”   宁嘉锐:“上周四我和恬恬姐见面的时候,她跟平时一样,我们买好了礼物之后,还一起去吃了披萨。”   民警点头记录下这个信息,问:“哪里吃的披萨?还记得披萨店的位置和名字吗?除此之外,你们还做了什么?吃了什么?喝了什么?碰见了什么别的人没有?”   宁嘉锐认真地想了想,说:“就是步行街前面那个卖衣服的大商场,里面有一家手工披萨店,味道很好吃,他们家还卖现榨的果汁,有点贵,所以我们没在那儿买喝的。”   民警认真地记录着。   宁嘉锐接着道:“吃完披萨,我们就去公园打球。不过没打多久,然后就有阿姨们过来跳广场舞,我们就打算回家了。”   “哦——”宁嘉锐想起什么似的,又道,“从公园里出来的时候,我们碰见了另一个同学,她还请我们喝奶茶,不过我不喜欢她,没喝。但恬恬姐很渴,所以她喝了。”   民警继续问:“你那个同学叫什么名字?”   “向诗琼,她是个转学生,不过我不太喜欢她。”   民警抬起头,问:“为什么?”   宁嘉锐看了宁栀一眼,好半天才期期艾艾地道:“因为她喜欢我哥,所以我不喜欢她。”   宁栀:“……”   民警:“……”   明白了。   这是个兄控。   正说着,杨峥从外面跑步回来,看见宁栀立刻关心地问道:“你起了?怎么不多睡会儿?身体好点了吗?饿不饿?想吃什么?”   宁嘉锐已经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峥哥——”   杨峥像是才发现他似的,道:“你什么时候起来的?你哥昨天累坏了,不要吵他哦。”   宁嘉锐:“……”   民警:“……”   杨峥的目光也投向两位民警:“这两位是——”   宁栀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介绍说:“他们是派出所的警察同志,来找嘉锐了解一下孙恬恬的情况。”   杨峥哦了一声,主动自我介绍道:“我是杨峥,是他们俩的表哥。”   两位民警互相交换了个眼神,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从那以后,你还见过孙恬恬没有?”   宁嘉锐摇头:“没有,然后就听王阿姨说恬恬姐生病住院了,妈妈说是铊中毒?是有人给她下毒吗?”   民警同志起了点兴趣:“你怎么会觉得是有人下毒?”   宁嘉锐挠了挠头,老实回答道:“这是常识吧,普通人一般很少能接触到这种危险品,所以我猜的。”   其实是宁梓楠跟他说的。   宁梓楠一心想当名威风凛凛的女警察,今年高考填志愿首选是南方政法大学的刑事科学技术专业。   听到孙恬恬的事后,宁梓楠就跟他分析,说孙恬恬小时候得过白血病,好不容易治好了,王阿姨对她的健康特别注意,但凡是化学剂之类的使用都特别谨慎。   别说是铊盐类的危险化学品,就是什么油污清洁剂都不用的。   可讲究了。   既然不是误食,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民警:“……” 第139章   民警正和宁嘉锐聊着,宁栀的电话响了起来。   “我去接个电话。”宁栀起身去餐厅接电话。   电话是医院打过来的。   昨天医生给孙恬恬吃了宁栀炼的药之后,手术倒是坚持下来做完了,人倒是没有嘎在手术台上,生命状态也慢慢平稳下来,但孙恬恬术后体温一直降不下来。   命是暂时保住了,可接下来要面临的是大面积创伤后导致的高代谢应激反应,异体蛋白大量产生。   激素药暂时又不能用,光是体温升高就有点令他们束手无策。   他们担心病人清醒不过来。   想来想去,只能给宁栀打电话。   国医界宁栀现在算是占有一席之地,但西医知道他的还是少数。   医疗这个行业很奇怪。   别说国医和西医,就是西医不同的科室之间都存在壁垒。   某些时候彼此之间很有种拉踩关系。   假如哪家医院或者哪个科室哪个大佬出了什么丑闻,不出半小时,全国大小小的医院医生医护人员能全知道。   但如果哪家医院谁谁谁研究出了什么新成果,又或者在某个疾病上有了突破,这个时候别的医院或者别的疾病组会选择性地失眠或者耳聋。   所以,提到最近国医界名声大噪的气脉疗法和气脉疗法的创始人宁栀,西医们全都是一脸懵逼的表情。   气脉疗法?   那是什么东西?   宁栀?   那是谁?   我一个拿手术刀的,用得着关心那些吗?   孙恬恬这次的手术之所以会让宁栀台与,一来是因为宁栀是从星城走出去的,孔国权在星城肾内科的地位太高了,他亲自邀请的人连院长都不会驳他的面子。   二来也是因为星城圈子比较小,宁栀的那些惊人事迹就算你想闭着耳朵,也禁不住总有人在你耳边一直不停地提及。   再者昨天宁栀炼的那个药确实有效。   病人吃下去之后,短时间内各项生命指标基本趋于平稳,不管他是怎么做到的,总之这几颗药丸子让病人撑过了长达十个小时的手术,没有嘎在手术台上。   这就是他的本事。   你不服不行。   现在手术做完了病人体温一直降不下来,激素药用不了,抗生素也要慎之又慎。   这个时候不知道谁说了一句:“要不问问宁栀医生?”   不管拿手术刀的医生们心里怎么想,反正没一个人出声反对就是了。   问就问吧,问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兴许人家有办法呢?   主刀医生也是没办法。   这次的手术真的万分凶险,能用的药有限,手术能完整地做下来就已经让他们拼尽全力。   主要是需要动手术的器官太多了,没有一个医生能全程做下来的。   肝胆外科的做肝胆水肿的切除,切肾水肿的时候换泌尿外科的医生上。   一场手术就是这样在医生们的接力之下才完成的。   其中消化科的主刀医生有了点年纪,因为上手术上的匆忙,换手术衣的时候没来得及穿纸尿裤,这位医生都没敢吃喝,就怕坚持不下来。   搞内科的羡慕外科拿手术刀的挣钱,可外科也是真累。   十几个小时不吃不喝不拉,换了一般人能坚持多久?   可这就是外科医生的日常。   很多外科医生人到中年,前列腺就开始肿大,还不是因为长时间做手术憋的。   宁栀接完电话,了解了孙恬恬的情况,回到客厅对两位民警说:“不好意思,我要去医院一趟。”   宁嘉锐道:“我哥是医生,特别厉害。”   两位民警互望一眼,也跟着起身,客气地道:“情况我们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我们就先告辞了。”   说着四人一同出门。   民警回派出所,杨峥送宁栀去医院。   孙恬恬做完手术,直接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宁栀到的时候,看到王佳凤眼泪汪汪地守在外面。   “栀栀——”王佳凤站起身,眼眶红通通的,显然刚刚才哭过。   宁栀没有时间安慰她,先和孙恬恬的主治医生了解情况。   孙恬恬的手术做得很成功,水肿的组织和部位基本已经切除,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如何应对大面积创伤后身体产生的应激反应。   “现在最主要的是给病人降温,不能手术都做完了,人被烧没了。”医生这么说。   宁栀想了一想,说:“我得进去看看病人的情况。”   这个医生不能做主,和相关的负责人商量了一下,还征求了家属的意见。   王佳凤一听宁栀要去看孙恬恬的情况,连忙一口答应,说:“只要能治好恬恬,你们怎么做都行,不管用什么药都可以。”   宁栀换上隔离服进入病房,看着小姑娘躺在病床上,戴着氧气罩,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着实让人痛心不已。   他仔细检查了一小姑娘的情况,很快就出了病房。   其实孙恬恬这种大面积创伤,多器官衰竭后的高代谢应激症治疗起来还是不难的,只是现在因为很多激素药没有代谢用不了,所以让医生们有些束手无策而已。   国医也有针对这方面的药方,只不过国医大家都知道的,起效比较慢。   孙恬恬的情况显然等不了那么久。   这个不算难。   宁栀开了药,炼了一炉培元丹、一炉气血丹,隔一天吃一颗,吃三四颗就差不多了。   等到第四天的时候,孙恬恬的情况就稳定了下来。   不过,小姑娘因为铊中毒导致球后视神经受损,出现了失明状况。   考虑到孙恬恬刚刚才进行了那么大型的手术,身体元气大伤,神经眼科的医生不太建议立刻对孙恬恬进行手术,考虑让她进行保守治疗。   王佳凤顿时沉默了,好半天才问:“如果保守治疗,她的眼睛治好的机会有多大?”   人民医院神经眼科的主任回答得模棱两可:“这个要看病人视神经受损的情况,如果只是轻微炎症,积极治疗好一般预后良好。如果视神经受损严重,甚至萎缩,这个就很难治疗了。”   王佳凤又问:“那如果手术呢?”   “手术也是一样的。”   大约是想到孙恬恬的经历确实有些太可怜,医生想了想,又道:“或者可以考虑国医治疗,我听说京都西泉医院现在研究出一种气脉疗法,对于神经受损类疾病也很有效果,您也可以咨询一下。”   王佳凤:“……”   如果说别的医院王佳凤可能不知道,可西泉医院她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她和西泉西医的国医四巨头还有合作呢!   至于那个气脉疗法她虽不懂,却还是知道这个疗法的研究人是宁栀。   听到医生提到西泉医院,王佳凤本来已经绝望的心又升起几分希望。   下午宁栀拎着药膳粥过来看望孙恬恬的时候,王佳凤便和宁栀把这事说了。   神经类的疾病宁栀确实比别的疾病更要擅长,听了之后宁栀便道:“等恬恬身体好转,我再给她看看。”   王佳凤于是心下大定,对着宁栀一个劲地道谢。   “栀栀,阿姨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我们家恬恬真是多亏有你,要不然早活不到今天。”   宁栀温声道:“不用这么客气。我是医生,救死扶伤本就是我职责。”   这个时候孙恬恬已经恢复意识,转到普通病房。   宁栀站在门口,看到护士一边给她抽血一边问:“今天感觉怎么样啊?”   孙恬恬睁着眼睛虚弱地回答道:“比昨天好点,就是全身没办气。”   护士安慰她说:“你恢复得很好,用不了多久就会像以前一样健健康康了。”   孙恬恬道:“我的眼睛也能像以前那样看得见吗?”   护士愣了一下,不知该怎么回答。   王佳凤连忙走了进来,笑着说:“当然了,等你身体好一点,妈妈就带你去京都找宁栀哥哥,她肯定能治好你的。”   小姑娘听到宁栀的名字后,情绪好了一点。   “是吗?那宁栀哥哥会不会嫌我麻烦啊?”   小姑娘很坚强,知道自己眼睛看不见后,虽然很害怕,但还是很勇敢地没有哭,甚至还会安慰王佳凤。   “怎么会?”宁栀也跟着走了进来,摸了摸她的脑袋,说,“恬恬这么可爱,没有谁会嫌你麻烦的。”   于是小姑娘瞬间被治愈了,笑得有点开心:“那说好了,等我身体好一点,就去京都找你。”   宁栀嗯了一声,顺手给她把了下脉,心里有了数,说:“你好好休息,很快就能恢复健康了。”   他把手里的药膳粥递给王佳凤,说:“喂给恬恬吃,不要剩下。”   王佳凤便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哄孙恬恬:“宁栀哥哥给你熬了粥,要吃吗?”   说实话,宁栀熬的粥味道很一般,孙恬恬不太爱吃。   但妈妈说这个粥对她身体好,所以每次她都一口不剩地全吃了。   今天也不例外。   她要快点好起来,然后去京都找宁栀哥哥治眼睛。   如果她真的变成瞎子,那妈妈就太可怜了。   等孙恬恬吃完粥,宁栀拎着保温盒出了医院,走到停车场,开车回家。   到家后才发现家里气氛不太对。   宁成周一脸黑得跟锅底一样,杨晓曼表情也不太愉快。   宁奶奶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平时吵闹得无法无天的宁梓楠和宁嘉锐姐弟俩,这个时候乖巧得跟鹌鹑似的,大气都不敢出。   宁栀:“?!!”   怎么回事?   他不过去了一趟医院,怎么家里就跟要死人一样。   他正要问发生什么事了,这个时候电话响了。   他看了一眼号码,皱起了眉头,出门去接电话。   电话是吕小燕打过来的。   “有事?”宁栀冷漠地问道。   吕小燕的语气疲惫:“诗琼被带进拘留所了。”   宁栀:“?!!”   “她做了什么?”宁栀拧起眉,问。   “警察说她给人投毒,可这怎么可能呢?”吕小燕怎么都想不明白,向诗琼在家里向来都听话懂事,怎么可能做出给人投毒的事?!   “一定是他们搞错了。”吕小燕肯定地道。   宁栀沉默了。   “向孙恬恬投毒的是她?”宁栀问。   吕小燕有点混乱:“绝对不可能!孙恬恬是她同学,无缘无故的诗琼怎么会向她投毒呢?”   而且投的还是铊那种剧毒。   这东西之前她都没听说过,还是警察通知她之后她上网查了一下,才知道是什么东西。   她前几天膝盖疼得厉害,到医院检查后发现是半月板撕裂。   昨天才在八医院做完手术,结果今天就接到警察的电话,说怀疑向诗琼给人投毒,将她刑拘了。   当时她听了感觉就跟天塌了差不多了,一个劲地向警察确认。   确认完之后她连忙打电话给向茂彦,让他想办法去派出所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果那个没用的男人一听,顿时跑得比兔子还快。   要不是她刚做完手术实在下不来床,她真的会直接一把掐死那个没用的男人。   “诗琼今年才十六岁,她能从哪儿弄到铊那种东西。”吕小燕是怎么也不能相信自己的女儿会是这种人。   宁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说实话他确实不太喜欢向诗琼,觉得这小姑娘心眼多,心思不纯。   但要他相信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给人投毒,也确实难以令人置信。   “你打电话给我是想让我做什么呢?”   吕小燕沉默了好久,才艰涩地道:“我给她请了个律师,律师去看了她,她说一定要亲自见你一面。”   宁栀:“……”   “行吧。”宁栀说,“什么时候?”   吕小燕见他答应了,顿时心中又升起了一股希望,小心翼翼地问道:“今天下午可以吗?”   宁栀回头看了一眼客厅里绷着脸的宁成周,道:“行,我等下就过去。”   宁栀挂了电话,回到客厅,对宁成周说:“我有事要出去一下。”   宁成周没说话。   杨晓曼连忙道:“哦好,那回来吃晚饭吗?”   “回来的。”宁栀道。   宁成周拧起眉,不满地嘀咕:“明天就要回京都了,还要往外跑,就不能和家里人多呆一会儿吗?”   宁栀:“……”   他来星城已经快一个星期了,杨峥的假期早用完回了平宁,他打算明天回京都的。   宁嘉锐非常爱粘着宁栀,这几天宁栀天天泡在医院,他有点不开心,这个时候撒娇道:“哥哥,你去哪?我要跟你一起去。”   我要去派出所。   宁栀心想,你想去我也不可能带你去。   出门的时候接到了田小薇的电话。   田小薇现在孔国权门下读研,课余时间给宁梓楠姐弟俩补课。   今年宁梓楠顺利考上大学,补课的学生就变成了宁嘉锐和孙恬恬。   虽然田小薇和宁家的关系比较亲近,杨晓曼完全拿她当女儿看的,但小姑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跟宁家其他人都处得很好,唯独对宁栀有点刻意保持距离的意思。 第140章   小姑娘打电话过来,得知宁栀现在要去看守所,什么也没说便挂了电话。   宁栀:“……”   老实说他实在不太能理解现在的小姑娘心思,比给人治疑难杂症还要复杂。   挂完电话,他先开车赶去和向诗琼的律师会合,然后一起赶往星城第二看守所。   向诗琼现在还在接受审查,并没有被宣判,属于嫌疑犯。   按理来说嫌疑犯在这期间除了有会见律师的权利,是绝对禁止与外界任何接触的。   但向诗琼坚持要当面见到宁栀才肯交待罪行,所以看守所那边征求了相关部门的同意,才允许宁栀在警员和律师以及看守所工作人员的陪同下与向诗琼见面。   律师来之前稍微了解了一下宁栀的背景,说:“这个并不是强制性的,如果你不想去也可以拒绝。”   宁栀想也不想地道:“既然对方要求我去,那就去吧,早去早解决。”   不然明天他回京都,再想让他来看守所就有点困难了。   律师便不说话了。   两人开车到了星城第二看守所,接受了检查之后才被带到审讯室。   审讯室里有两名警官守着,不一会儿门开,向诗琼被带了出来,坐在铁栅栏后面。   向诗琼继承了吕小燕的好相貌,今年十六岁的她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光看外表比那些网红女爱豆毫不逊色。   看到宁栀的时候,她的脸上闪过一抹喜色。   “哥哥,你来啦——”   宁栀照着警官的示意,坐在铁栅栏这边和向诗琼面对面而坐。   “你要见我?”宁栀道,“你想和我说什么呢?”   向诗琼看了一眼他身边的律师和警官,说:“我想和哥哥单独说几句。”   这当然是不被允许的。   警官没有答应。   向诗琼见状,不再坚持,开始反问宁栀:“你为什么从来不接我电话,也从来不来看我?我不是你妹妹吗?”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正处于青春叛逆期,暴躁易怒,非常固执己见,甚至不少还出现暴力倾向。   宁栀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   他和向诗琼的生母虽然是同一个人,但他们从来没有在一个家庭共同生活过,彼此之间和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他完全不了解这个小姑娘,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相处。   警官清咳一声,以示提醒。   宁栀只得道:“我忙,很难回星城一趟。”   这话并不算撒谎。   他确实忙。   两年医大毕业,两年医硕毕业。   能拥有这样的成就,天赋必不可少,跟宁栀的努力也分不开关系。   这几年除了吃饭睡觉,他基本就泡在学校和医院,男朋友还分居两地,有时候三两个月也不见得能见上一面,真的是全部时间都用来学习和工作了。   连家人和杨峥都难得见上他一面,更何况这个半路突然跑出来完全没有共同生活经历的只有一半血缘的妹妹。   “再忙接电话的时间总有吧。”向诗琼不满地道。   宁栀:“……”   警官听到这里好像稍微了解了点什么。   妹妹向往哥哥,但哥哥似乎并非如此。   这种家庭纠纷引发的悲剧是他们最不想碰到的案件。   宁栀想了想,问:“就因为我不接你的电话,所以你给孙恬恬下毒?”   这也说不通啊。   宁栀忽然想到了什么,似乎明白了。   那个时候宁嘉锐和孙恬恬在一起。   宁嘉悦有点兄控,对宁栀占有欲有点强烈。   他虽然并不知道向诗琼和宁栀之间的关系,却敏感地察觉出这个小姑娘对宁栀那种异常的热情,本能地讨厌她。   所以他没有喝那杯奶茶,孙恬恬为人热情开朗,没有那么多心眼。   最后她喝了奶茶,所以中毒了。   向诗琼想下手的对象不是孙恬恬,其实是宁嘉锐才对。   想通了这一点,宁栀便觉得自己和这小姑娘没什么可说的了。   华夏国信奉人之初性本善,但宁栀从来不认同这个观点。   人类是很复杂的生物。   每个人的天性里既有光明的一面也有属于黑暗的一面。   只不过经过教育,还有社会和道德人伦法律的约束,大部分人都能够将这些黑暗面压制下来。   然而有些人则不能,并且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反而会不断放大这种黑暗面。   所以未成年人犯罪他并不觉得意外。   他意外的是身边的人当中居然有这种人。   “宁嘉锐和宁梓楠是你的弟弟妹妹,我也是你的妹妹,为什么你对我从来不会像对他们那样亲切?”向诗琼突然生气了,“你甚至对孙恬恬和陆睿泽都比对我更好。”   宁栀:“……”   所以这是要把犯罪的动机推在自己身上吗?   宁栀拧起眉,非常客观且冷酷地回答她:“你有你的家人,我有我的家人,我们本来就不是一家人。”   不是有血缘就代表能成为一家人。   向诗琼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   她生下来没有爸爸,继父视她为无物,唯一爱护她的妈妈这几年也把重心放在生病了的弟弟身上,对她越来越不耐烦,最喜欢的哥哥根本不理她。   同样都是半血缘的弟弟妹妹,为什么差别这么大?   难道是她天生就不值得人喜欢吗?   “我只是希望有人能关心我而已。”向诗琼哭得稀哩哗啦,十分伤心且委屈。   整个审讯室里的人全都沉默了。   青少年的心理一般人很难理解。   有的时候很微不足道的一个理由都有可能点爆他们心中的暴戾因子,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然而,青春期并不是恶意犯罪的借口,做错了事就得受到惩罚。   谁也不能例外。   从看守所出来,宁栀觉得心情有点沉重,靠着车门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哪怕活了两辈子,凡人们的很多心理他依然理解不了。   太复杂了。   这个时候他有点想念杨峥这个小男朋友了。   宁栀上了车,想了想给杨峥发了条消息,告诉他刚才看守所发生的事。   杨峥很快回复了消息过来。   杨峥:【这不是你的错,别放在心上。】   宁栀:【就是可惜了孙恬恬,莫名受这一场无妄之灾。】   杨峥:【她的眼睛能治好吗?】   宁栀:【不能治也要想办法给她治好。】   毕竟小姑娘会受伤,多少跟他也有点关系。   杨峥没有回复,等了大约三分钟,宁栀以为他去忙了,正要发动汽车,杨峥的电话打过来了。   “要我找人打听一下这个案子的情况吗?”杨峥问道。   宁栀道:“这倒不用。”   杨峥可能有点摸不准他到底是想帮向诗琼还是不帮,闻言道:“那栀栀你想我怎么做呢?只要你说我一定想办法帮你。”   宁栀有点哭笑不得,他就是难得绪化一下,想找个亲近的人倾诉而已,哪有杨峥想得那么复杂呢?   他这个小男朋友有的时候就是想太多。   宁栀心情好了一点,说:“你好好的不要受伤就是帮到我了。”   杨峥见宁栀情绪似乎稳定了下来,告诉他一个好消息:“今年我应该会升大校。”   这是好事呀。   宁栀情绪好了点儿,问:“恭喜呀,奖励你一个心愿。说吧,想要什么?”   杨峥想也不想地道:“想要你一辈子开心,没有烦恼。”   宁栀说:“换个跟你自己有关的心愿。”   杨峥便改口道:“你永远爱我?”   宁栀被他逗笑了:“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再换一个。”宁栀说。   杨峥很认真地想了想,说:“没了。”   “不想升官发财?”宁栀道,“比如再升个军衔什么的。”   杨峥道:“这种事顺其自然吧。”   和平年代部队军阶晋升并不容易,他这样能在三十多岁晋升到大校已经是实力和运气的巅峰结合。   再往后就很难晋升了。   将官以上基本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没人退下来,底下的校官们几乎没有机会升上去。   兴许他这一辈子当个大校就已经到头了。   杨峥在这上面向来没什么太大的野心,如果不是为了宁栀他可能都不会想着外调出来,他可能会一直在绛省那个偏僻的小营地里呆到退役。   宁栀从来不要求他一定要出人头地。   无论杨峥是继续服役也好,还是退役也好,只要杨峥自己愿意他都支持。   从看守所回来,宁成周估摸着也得到了消息,问:“那个谁是不是找你了?”   宁栀嗯了一声:“我刚去见了向诗琼回来。”   宁成周哼了一声,到底没说什么太过难听的话。   “少跟她们来往。”宁成周想了又想,还是没忍住,“小小年纪,心就这么狠,以后长大了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看来他还不知道向诗琼的真正目标是宁嘉锐。   宁栀点头:“你说的对,确实要小心一点。”   宁嘉锐的事也给他提了个醒。   这个世界虽然和平,但依然处处充满了危险。   他的弟弟妹妹天性淳良,对外人毫无戒备之心,其实很容易受伤的。   “距离他俩开学还有小半个月吧?”宁栀忽然道。   宁成周啊了一声,有点摸不准宁栀问这话的意思,问:“怎么了?”   “明天让他俩跟我一起回京都,我抽空教他们点防身术。”宁栀这么说并不是真的跟宁成周商量,只是单方面通知他而已。   宁成周:“……” 第141章   第二天,宁栀带着姐弟俩回到京都。   宁栀给他们订了房间,白天宁栀把姐弟俩带到研究所,让禇含章老先生教他们呼吸吐纳,练习静功,晚上他下班回来,教他们基本的防身术。   研究所的老博士新硕士们对宁梓楠和宁嘉锐好奇得不行,逮着机会就去投喂他们,顺便旁敲侧击打听点宁栀的情报。   宁栀长得帅,家境好,在国医界已经斩头露角,还是单身,是很多单身小姐姐们理想中的男朋友人选。   奈何宁梓楠姐弟对哥哥的私生活了解并不多,很多时候对话都是像这样的。   “女朋友啊?我不知道啊,哥哥从来不带女生回家,跟他最熟的女生应该是小薇姐姐吧。”   “小薇姐姐不是他的女朋友哦,小薇姐姐感觉有点怕哥哥。”   “哥哥最喜欢什么?当然是最喜欢我啦,哥哥对我最好了。”   久而久之,大家知道从这对傻不隆咚的姐弟俩那里打听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便都算了。   宁栀医生那么优秀的男人,肯定不可能到现在还保持单身,尤其是从梁恺之口中明确得知宁栀已经有对象的消息后,大家都消停了。   宁梓楠报考的是南方政法大学的刑事科学技术专业,人生早已经定好了目标,因此锻炼的时候特别积极。   哪怕以后是做技术警,良好的体魄也是必需的。   褚含章喜欢宁梓楠勤奋刻苦,本来还想着能不能捡个徒弟的,结果一听小姑娘的志向,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天,宁栀抽空炼了两颗炼体用的药丸子,打算拿来给姐弟俩泡澡,提高一下身体素质。   听说大学都要进行军事训练,宁梓楠身体素质还行,但对宁栀来讲,女孩子身体好一点是怎么都不吃亏的。   这个炼体的药丸和给伍自珍炼的锻体丸有所不同,是宁栀特地根据姐弟俩的体质炼的,药效虽然略差一些,但在泡澡的过程中倒也不至于产生那种难以忍受的疼痛感,非常舒服。   宁嘉锐一听是哥哥炼的药给他泡澡的,二话不说回房间将浴缸里的水放满,将药倒进去后就开始泡了。   宁梓楠拿了药没有着急泡,反而露出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   “哥哥,你特地带我们来京都是因为向诗琼的事吗?”比起傻白甜的弟弟,宁梓楠其实智商还是在线的,她说,“向诗琼下毒的真正目标其实是嘉锐,并不是恬恬,对吗?”   宁栀并没有瞒她,点头道:“嗯。”   宁梓楠皱起眉,面上带出点怒气,她忍了又忍,好不容易将这团火压了下去:“为什么?是因为哥哥只对我们好,对她不好吗?”   宁栀扭头,有点惊讶:“你知道她的事?”   宁梓楠道:“有一次爸爸和妈妈聊天的时候,我偷偷听到了。”   不过家里人好像似乎并不想把这事闹出来,所以她一直当不知道。   宁栀不知道该怎么对她说,好半天才道:“抱歉啊,让你和嘉锐遭遇了这种危险。”   “哥哥不什么要道歉,又不是你的错。”宁梓楠有点郁闷,既为宁嘉锐逃过一劫感到庆幸,又觉得对孙恬恬十分愧疚,心情十分矛盾。   宁栀道:“不过这件事也提醒了我,现在虽然是和平年代,而且国内治安很好,大家安居乐业,但这种突发的意外依然存在。”   他说:“褚含章老先生教你们的练功法子一定要按时多练,对身体很有好处的。我不要求你们练到老先生那种地步,至少在你们面临危险的时候,能够让你们坚持支撑到我赶过来救你们就行。”   特别是宁梓楠以后想走刑侦的道路,虽然相比之下技术警出外勤的情况少,遭遇危险的机会也少,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宁梓楠顿时感动的眼泪汪汪:“哥哥你放心,以后我一定坚持锻炼,绝不偷懒,好好保护自己。”   宁栀:“……”   “知道就行。”宁栀下巴朝浴室的方向点了点,“去泡澡吧。”   宁栀一直在酒店过着,直到确定姐弟俩泡完澡身体没什么不适后才回家。   宁梓楠和宁嘉锐在京都呆了半个多月,直到开学前,姐俩才回到星城,准备上学。   临走的时候宁嘉锐抱着哥哥不撒手。   快一米八的大高个,像只二哈一样在机场对着哥哥撒娇,简直让人有点没眼看。   “快走吧,不然要赶不上登机了。”宁栀拍了拍他的后背,劝道。   自从知道宁嘉锐因为自己的原因差点被人投毒后,宁栀对这个弟弟的忍耐力明显提升,甚至带着点宠溺的态度。   宁梓楠看不下去,一把将宁嘉锐从宁栀身上撕开,不耐烦地道:“哥哥都忙死了,哪有空哄你,赶紧走吧。”   宁嘉锐被他姐一手拽走了,边走边朝宁栀挥手:“哥哥,等着我,我放寒假再过来找你。”   宁栀:“……”   宁梓楠:“……”   宁栀满头黑线地送走了宁嘉锐姐弟俩,急匆匆赶到研究所。   他现在算是研究所的特聘讲师,在医院上班之余,偶尔还要到研究所给那些老博士小硕士讲课。   当然主讲的内容自然是他最拿手的气脉运行理论。   每回他讲课的时候,除了研究所里未毕业的学生外,就连那些老师教授们也全都跑过来旁听。   刚开始的时候只是国医基础理论研究所的老师们来旁听,后来整个国医科学院的老师们都会夹着个笔记本跑过来。   所以现在经常有学生会看到自己的老师,甚至自己的老师的老师们跑过来跟自己一同上课,认认真真地做笔记,那感觉特别新鲜。   课虽然是一起上的,但老师们的基础自然比学生们扎实许多,很多东西宁栀讲过一遍几乎就懂了,就算不太那么容易理解的知识,课后多问一问,或者回家多思索也能想明白。   这天,宁栀刚上完课,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位戴着眼镜长得特别斯文的同学叫住了他。   “宁栀老师——”   宁栀回头,认出对方好像是危正平带的一个老博士。   危正平和邬和静带着一帮子学生正在研究宁栀的药方,因为药性或是其他研究上面的问题,宁栀偶尔也会去他们的研究室看一看,每次去的时候他几乎都能见到这个戴眼镜的老博士。   虽然交流不多,不过对方稳定塌实的作风让宁栀留下了比较深刻的印象。   “有什么事吗?邵同学?”宁栀问道。   邵学义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镜框,神情有些拘谨:“我一直在研究您的气血丹药方,但是在研究中遇到了一个难道,想了很久试了很多办法都无法解决,如果老师有空的话,我想向老师请教一下。”   这问题他已经找过了危正平,不过两人研究了许久也没有结果,最后危正平就让他直接去找宁栀了。   他们研究所的氛围很好,四大天团之间不存在什么拉踩的情况。   他们都拿宁栀当作继承人一样在培养,同时对于宁栀所知的那些新奇的知识他们也是第一个接受并积极去学习的。   大家都只有一个心愿——将国医发扬光大。   宁栀对这种勤学好问的学生向来不吝指教,闻言便道:“可以,你什么时候有空?”   邵学义没有料到宁栀这么轻易就答应了,愣了一下,然后很快便道:“今天下午可以吗?我一整个下午都有空。”   宁栀今天休息,他本来打算去市场买点药材熬点防冻膏给胡军医他们邮过去的。   要不了多久绛省就要下雪了。   自从他从绛省见习回来之后,每年他都都会熬不少防冻膏寄给胡军医,让他给营地里的战士们使用。   这么多年从没落下。   不过邵学义找他,宁栀便将这个行程往后推了推。   “可以,去我办公室吧。”宁栀说着,招呼他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没错!   作为研究所的特聘老师,他在研究所也混到了一间办公室。   说是办公室,其实就是在梁恺之的办公室里多加了一张办公桌。   师生两个共用一间办公室。   反正梁恺之不介意,宁栀也不计较,反而觉得和梁恺之在一起有时候讨论问题更方便。   当下宁栀便领着他到了办公室,示意他坐,又问:“要喝什么吗?”   “我不渴。”邵学义在沙发上坐下,迫不及待地递给宁栀一个文件袋,说,“宁栀老师,这是我对气血丹的研究。”   最开始研究的时候,他也和其他的同学们一样,模拟宁栀炼药的环境,一个步骤一个步骤地试验。   结果无一例外,在浪费了大量的药材之后毫无进展。   知道照着宁栀的炼药方法,哪怕完全模拟了宁栀的炼药环境无法解决灵气的问题依然无法成功之后,他便摒弃了这种做法,开始从药效药性以及药理上面去进行分析。   但是依然有很多无法解决的问题。   “我听老师说,你曾经研究出一种生发丹的药方,我能问问您是怎么做到的吗?”邵学义道,“如果其中涉及到什么商业机密,您可以不说,或者我签保密协议也可以。”   这并不是什么很了不得的秘密,宁栀并不藏私,道:“生发丹其实也是和你们一样,在通过模拟我炼药的环境和步骤的基础上炼出来的。”   他把当初他和邓志明一起研究生发丹的经过简略地说了一遍,道:“当然药方上面结合一些药材的特性我们也做了删改,实验了很多次之后才成功的。”   邵学义皱起眉头,仔细思考道:“既然利用这个办法可以模拟出灵气提炼药液的方法,那为什么只有生发丹成功了呢?”   “我也不清楚。”宁栀想了想,道,“也许是因为空气中灵气的含量太稀薄了。”   生发丹是外用药,而且真说起来连灵药都称不上,所以对于灵气的要求比较低?   宁栀只能想到这个解释。   邵学义若有所思。   宁栀说空气里灵气含量太低,所以无法模拟出他炼药的环境,意思就是说并不能利用这个方法来复制生发丹的成功。   “我记得老师您说过,灵气本质是一种能量的形式存在,对吧?”   宁栀点头:“我的理解是这样。”   “那我可不可以利用能量转换的方式来达到同样的目的呢?”邵学义又问。   如果是能量,那么就能将之转化成为别的能量。   上次学术交流会的时候宁栀就已经演示过了,证明是可行的。   宁栀微愣:“这个我没想过,你或者可以试试。”   “我知道了。”邵学义似乎明白了什么,起身向宁栀道了谢,然后急匆匆地离开了。   宁栀:“……”   自那以后邵学义又因为研究的事找过他几次,然后就没怎么见过他了。   不仅是邵学义,就连危正平也开始深居简出。   宁栀偶尔想起来,询问梁恺之,梁恺之也只说好像是他们的研究找到了什么头绪,现在危正平带着学生们天天泡在研究室里。   “你要是好奇,我给老危打个电话,带你去看看?”梁恺之道。   宁栀想了想,说:“算了,让他们研究吧。”   他时间和精力都比较有限,而且真论起现代知识技术,危正平他们要比他扎实得多。   研究药方和国药的事交给他们比自己琢磨肯定有效率多了。   他还是专注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更好。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研究管见明对于国医在治疗积症上的心得,收获颇丰。   邻近年底的时候,他又去了几趟津海市,观摩了好几例津海肿瘤医院对白血病的治疗,和管见明一起将国药对抗化疗副作用、增加化疗抗耐药性上的效果提升到了一个新台阶。   他和管见明一起署名的关于国药对抗化疗副作用和增加化疗抗耐药性的学术论文第二年便在一本医学顶级期刊上发表了。   管见明大家都知道,本身就是这个领域的带头人,至于宁栀虽然在西医界不显山不露水,但在国医界他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大佬了。   他们俩人的共同研究成果一经发表就引了不小的轰动。   在洗髓丹研究出来之前,化疗、吃靶向药依然是治疗白血病的最常规手段。   骨髓移植说实话风险大,而且治愈率也并不高,移植后的排异反应也很折磨人,而且一旦失败,则回天乏术,连补救的机会都没了。   但至少他们现在可以将化疗的副作用大幅度降低,提高化疗病人的生活质量。   梁恺之安慰他说:“你已经很了不起了,管主任研究了一辈子,也才达到你现在的成就。”   更何况宁栀是真有能彻底治愈白血病的本事。   普通人一辈子能达到宁栀十分之一的成就就是一名非常了不起的国医了。   宁栀便叹了口气:“老师啊,我觉得自己还是懂得太少了。”   他在医学上的知识勉强够用了,但其他科技方面的知识懂得太少,不然他肯定能把洗髓丹的药方研究出来。   梁恺之不想理他。 第142章   “别感慨了,早点休息,明天你不是要去平宁市吗?”梁恺之道。   他们和军方的合作这几年虽然减少了许多,但宁栀现在依然每隔三个月去一趟平宁市,为那些专家们复查身体。   不过他这次去平宁并不只是单纯地复查。   这几年气脉学说发展得很好,宁栀在此基础上发展了很多相关的学说。   尤其是宁栀为了宁梓楠和宁嘉锐特地研究的提高体质的药水,就颇受军方青睐。   他这次去平宁也是为了这事。   正好现在是四月,快到杨峥生日了,宁栀也有趁着这个机会和杨峥一起过生日的意思。   这几年他们聚少离多,尤其是宁栀简直忙得飞起,他们已经很久不曾见面了。   梁恺之原本还有点担心宁栀和杨峥两人会因为远距离恋爱感情不长久的,结果发现好几年过去了,这两人依然黏糊得不行,也就渐渐放下了心。   就算性向有点特别那又怎么样?   现在社会上那么多结了婚天天生活在一起最后却选择离婚的人还少吗?   老先生想明白了,真有点儿拿杨峥当学生的另一半看待的意思。   知道宁栀要去平宁,给准备了不少好烟好酒,还有老先生自己做的创伤膏之类的。   是的。   老先生也会熬膏的,效果还贼好。   于是第二天宁栀背着一包的膏药和烟酒,还有自己做的防晒霜搭上了前往平宁的飞机。   三个小时后,飞机准点抵达平宁机场。   宁栀穿着薄薄的羽绒服,在大转盘取了行李,然后推着两个超大的行李箱顺着人流往外走。   杨峥在出站口接他。   杨峥身体高大,气质冷硬。   他穿着一件薄外套两手插袋地站在出站口,十分吸引人。   在他周身不少接机的小姑娘们已经有些蠢蠢欲动,杨峥对此却浑身不觉,直到宁栀的身影出现后,整个人的表情顿时都温和下来。   “栀栀——”杨峥快步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箱子,问,“累不累?饿不饿?先回市区还是先吃东西。”   “有点。”宁栀已经来过平宁市很多次,有经验了,他说,“先回去吧,这里没什么好吃的。”   杨峥便笑了起来,带着他往停车场走。   四月的平宁,气温依旧有点低,而且风特别大。   路上不少行人穿着薄薄的羽绒服,被风吹得东倒西歪。   杨峥见宁栀只穿着一件薄外套,问:“冷不冷?”   说着便把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给他穿上。   宁栀:“……”   他真的不怕冷。   杨峥开车带着他到了军区招待所,将行李放进房间,然后带着他去吃了点东西后就去找冯旌。   杨峥去年的时候升了大校,冯旌则升上了少将。   营区里原来的老大白少将调回京都后,这里现在由冯旌负责,杨峥便接替了冯旌之前的职位。   两人都算是高升了。   冯旌见到宁栀特别高兴,乐呵呵地道:“宁栀医生,这回又要辛苦你了。”   冯旌算是杨峥的顶头上司,对杨峥颇有提拔。可能是因为政工出身,为人处事特别圆滑,相处起来总是让人感觉很愉快。   宁栀对他印象不错。   “冯主任太客气了。”宁栀笑眯眯地道,“老师托我给您带了一盒膏贴,一会儿我让杨峥给您送去。”   冯旌哈哈一笑:“替我谢谢你老师了。”   其实他更想要宁栀做的膏贴。   两人寒喧几句,冯旌便让杨峥带着他去市区转转,照他的话说就是领略一下平宁的城市风貌,便打发他们俩走了。   宁栀:“……”   平宁他都来多少次了,还有什么风貌是他没见过的吗?   杨峥便道:“大领导这是变相地让我多陪你,他在讨好你呢!”   宁栀“哦”了一声,道:“去哪?”   杨峥低下头看着他:“听你的。”   宁栀眼珠子一转:“那回招待所吧。”   杨峥从善如流。   两人回到招待所。   杨峥关上门,拉上窗帘,一把将宁栀搂在怀里开始亲起来。   宁栀仰起头和他接吻,半晌两人分开。   “我真的好想你。”杨峥低下头,又亲了亲他的额头,嘴里含混不清地道。   宁栀笑了起来:“我也想你。”   他长相帅气,气质又好,笑起来的时候像盛满了星星一样,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   杨峥最抗拒不了他这样的笑容,心脏都要蹦出来了。   他抬起手捂住宁栀的眼睛:“栀栀,你不要这样笑。”   “怎么?”宁栀抓着他的手拉下来,亲了亲他:“不喜欢吗?”   怎么可能会不喜欢?   就是太喜欢了,所以才会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杨峥扣着他的腰,低下头亲了他好一会儿才放开他。   “你先洗澡,我去买点东西。”杨峥说。   宁栀爱干净。   今天坐了好几个小时的飞机,下飞机又吹了满嘴的风沙,感觉整个人都灰头土脸的。   他从行李箱里取出换洗衣服,进了浴室开始冲澡。   杨峥拿起房卡下楼,去外面的自动售卖机里买了必要的生计用品,又给宁栀买了大包的零食回到房间,宁栀已经洗完澡,躺在床上安静地刷手机。   房间里没有开大灯,只有床头的小灯亮着光。   昏黄的光晕下,宁栀帅气的脸孔像是泛了光一样,漂亮得不像是真的。   六七年过去了,宁栀还像是那年冬天他刚见到时的模样。   年轻又帅气,眉睛精致得不像话。   感受到他的目光,宁栀抬起眼睛,无声地询问。   杨峥关上门,没说什么,把刚买的东西塞进床头柜里,起身去浴室冲了个澡,然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宁栀听到声音,抬头看到他只在腰际围了条浴巾,整个胸膛赤裸着暴露在空气中,不由蹙起了眉。   “这边气温低,怎么不穿衣服。”   杨峥抬腿跨上|床铺,低下头将他压进柔软的床铺里和他亲吻。   “反正马上就要脱掉的,懒得穿了。”他说。   宁栀:“……”   好像也有点道理。   宁栀醒过来的时候,天色还暗着。   外面北风呼呼地吹,玻璃窗户被风晃得直响。   窗外雨意阑珊,雨滴敲打在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原来下雨了,难怪天色这么暗。   宁栀拉了拉被子,盖住光裸的肩膀。   杨峥躺在他身边,修长有力的胳膊从背后搂着他的腰。   他刚一动,杨峥立刻就睁开了眼睛:“醒了?”   杨峥的声音因为刚睡醒带着几分沙哑,听在人耳朵里,无端地多了几分温柔缱绻的意味。   宁栀“嗯”了一声,又闭上了眼睛,懒洋洋地问道:“几点了?”   杨峥伸长胳膊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眼。   “晚上十一点半。”他把手机放回去,低下头细碎的亲吻落在宁栀光洁的脖子和肩上,问,“饿吗?”   “有点。”宁栀点头。   他消耗大,吃得多。   一日三餐除外,每天晚上还要再加一餐。   今天他到平宁后还是下午吃了一点,又和杨峥滚了好几次床单,到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   “我去给你买吃的。”杨峥摸了摸他的脸,亲了他一下,起身捡起掉落在地地上的衣服穿起来。   杨峥毫不避讳地在他面前裸露身体,精瘦彪悍的身躯每一寸都仿佛蓄势待发一般,充满了爆发力,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力与美。   宁栀看得目不转睛。   杨峥时常被他这样用目光骚扰。   初时杨峥还会有些羞涩,现在似乎已经习惯了。   他不紧不慢地穿上衣服,问:“想吃什么?”   “都行。”宁栀一点儿也不挑的。   “我跟你一起去吧。”宁栀一边说着一边掀被起床,穿好衣服和杨峥下楼去。   华夏的夜生活非常丰富,哪怕是平宁这座有点偏僻的西北城市,夜晚依然灯火辉煌。   杨峥带着他去了附近的夜市吃了当地有名的奶皮和羊肠面,还有焜锅馍馍,然后回到招待所抱在一起继续睡。   第二天,宁栀去给伍自珍他们复查身体。   伍自珍的渐冻症恢复十分良好,目前已经能正常生活工作。   宁栀替他把了脉,又用灵气检查一遍,点头道:“恢复得很好,保持这个状态就行。”   其实以伍自珍的恢复情况,已经不需要再做复查,但也许是之前的事让大家都很不放心,复查的习惯依然保留了下来。   伍自珍乐呵呵地看着宁栀,完全一副宁栀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态度。   自从身体好转以后,他现在的工作状态也好,之前一直停滞不前的研发也有了突破。   照着这个势头下去,估摸着用不了多久,华夏就能拥有自己的核动力航母了。   “宁栀医生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吃饭吧。”伍自珍道。   宁栀道:“那倒不用,晚上我哥叫我跟他一起吃。”   伍自珍便道:“叫上你哥,还有冯主任一起。”   自打冯旌升了少将之后,伍自珍便很少当着人面叫他小冯,而是冯主任了。   “就这么说定了。”仿佛生怕宁栀拒绝似的,伍自珍说完,很快就离开了。   宁栀在医院里给之前做治疗的病人们做完复查,下班的时候已经六点多了。   伍自珍果然带着司机过来接他。   老先生没有去外面,就在军区的餐厅里订了个包间,请冯旌和杨峥作陪。   自从发生保姆下毒的事件后,老先生平时在这方面也注意了很多。   席间,宁栀想到一件事,问:“叶老先生的身体怎么样了?恢复得如何?”   叶向明也是比较严重的灵气不耐受症者。   治疗之后最初的那一年,叶向明还会来找他复查,不过后来就没见到他了。   听伍自珍说是他回老家了,他老家距离平宁有点远,来一趟不容易。   伍自珍道:“挺好的,他还托我向你表示感谢。”   他那个老战友硬气了一辈子,最后病治好了离开平宁的时候,眼泪都差点流下来了。   可见当初被病痛折磨得有多痛苦。   伍自珍自己也是灵气不耐受症患者,最清楚这个病有多折磨人,所以挺能理解叶向明的。   “老叶说什么时候去岚贵,他给你做酸汤鱼吃。老叶做的酸汤鱼味道可正了,有机会你一定要尝尝。”   宁栀笑着说:“有机会一定去。”   伍自珍到底年纪大了,而且刚刚大病初愈,吃过晚饭冯旌便让司机送他回去。   冯旌自己则亲自开车送宁栀和杨峥。   宁栀知道他这是有话要说,打起精神等着。   果然快到军区招待所的时候,冯旌道“你炼的那个强筋锻骨的药水效果挺好的。”   宁栀:“……”   “上个月总军区举行了单兵作战比赛,泡了你的药水的战士们身体素质明显提升了一截,获取的名次都不错。”说到这里,冯旌看了杨峥一眼,道:“当然我们杨大校的成绩是最好的。”   宁栀看向杨峥。   这事他可没说。   杨峥面无表情:“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冯旌:“……”   宁栀道:“有效果就行。”   他这个药搭配使用过固脉丹的效果最佳,所以最后选取的人员名单多半都是些熟面孔。   其中就有肖素勤和那名姓严的年轻军官。   其中肖素勤的身体素质最好。   而且后来的事件也证实肖素勤的听觉确实比常人要敏锐许多。   不仅如此,其他曾经使用过固脉丹的战士们身体素质五感明显优于常人。   大家虽然没有明说,但全都默认是宁栀扎针还有给他们炼的那个药水的功劳。   军方倒是想再多培养一些这样的战士,奈何普通人无法使用固脉丹,而后来在平宁碰见的这些灵气不耐受症患者都是些上了年纪的技术型人才,而且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即使使用了固脉丹,提升体能的意义也不大,便放弃了。   冯旌颇觉遗憾。   全世界的人都觉得华夏的陆|军世界第一,火箭军天下无敌。   其实真论起单兵作战,华夏的战士们并不是最强的。   毛熊、大漂亮国的特战队们单兵作战能力比华夏的战士们都要强。   我们的体能赶不上他们,我们最强的地方在于信念。   如果把体能这个短板补上,那我们的火箭军才真正称得上是无敌了。   宁栀想了想,道:“你可以找我的老师褚含章老先生商量,就我所知他是研究静功最透彻的人,兴许能帮到你。”   不就是提升身体素质嘛,褚含章一样可以办到。   老先生今年七十多岁了,依然身体矫健。   去年医院组织去爬桦山的时候,老先生一马光先,如履平地一般,着实让人大开眼界。   冯旌顿时眼睛一亮,冲着宁栀道:“多谢。”   冯旌把他们送到军区招待所,说:“杨大校,辛苦你明天保护照顾宁栀医生,务必完成组织交给你的任务。”然后掉转车头回去了。   宁栀:“……”   他总觉得冯旌在他面前越来越不掩饰自己的真性情了,用过即丢的感觉非常明显。   他转过脸看向杨峥:“今天晚上你回去么?”   杨峥低下头看着他:“冯主任知道我们的关系,还让我一直陪着你,你说是什么意思?”   宁栀:“……”   好吧!   这样善解人意的上司,就算在他面前真性情了一点,他也可以理解。   两人回到招待所,上楼到了房间门口。   杨峥打开门,将房卡插在卡槽上。   满室光辉。   白天的时候招待所的工作人员进来打扫过房间,换了床单和被套,垃圾也收走了。   宁栀跟在他身后进门,一脚把门踢上,抱着杨峥亲了起来。   杨峥先是惊讶,然后笑了起来:“栀栀,不用这么着急,今天时间还有很多。”   他一边说一边搂着宁栀往浴室的方向走。   宁栀咕哝说:“我想和你双修啊,双修对你也好处的。”   证据就是哪怕杨峥不服用固脉丹,也不用泡炼体水,身体素质依然是最强的。   杨峥安抚似地亲了亲他:“好的好的。”   双修不仅宁栀喜欢,杨峥自己也很热衷。   那种和所爱的人灵魂相通之后身心交融所带来的精神上的愉悦,更甚于身体的快乐。   每次和宁栀双修的时候,杨峥都能感受得到自己和宁栀从身体到灵魂完完全全融合在一起的美好感觉,每每让他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当他们每一次结合在一起的时候,杨峥都觉自己似乎比前一秒更爱着宁栀。 第143章 完结   从平宁回来,宁栀便找梁恺之商量和王佳凤的基金会合作,开展联合治疗白血病的事情。   梁恺之听他这么一说,便道:“你有几分把握?”   宁栀道:“理论上八分,实践……六分吧。”   他虽然在津海市参与了好几例白血病的治疗,但那毕竟不是他主导的。   梁恺之多了解他啊。   这孩子嘴上说六分,那机率必然也是在八分往上。   梁恺之听懂了他的意思,沉吟了片刻,道:“西泉治疗白血病的设备经验都不足,不如让老危联系管主任,看能不能和他们医院合作。”   以往他肯定不会说出这种话,实在是因为他对宁栀太有信心了。   只是目前洗髓丹的药方没有研究出来,只能进行中西医联合治疗。   危正平一听,立刻上心了,当天就联系了管见明。   管见明有什么不乐意的。   他都和宁栀一起治疗过好几例白血病患者了。   虽然是以西医为主,国医为辅,但国医也在治疗过程中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   最主要的是他对宁栀有信心啊!   这位可是真能既不用手术也不用化疗就能真正治好白血病的存在啊!   哪怕现在他老师的研究室还没有将那几味丹药的药方研究出来,不过听说他老师带的一个老博士目前取得了很大的进展,顺利的话说不定今年就能研究出气血丹的药方。   管见明将这事和津海肿瘤医院的管理层一商量,院长都不用考虑,立刻就答应了。   这可是能给医院打广告还能创收的项目。   必须支持。   而且宁栀的技术他们也都了解,绝对靠谱。   这次的事情只要操作得好,他们津海肿瘤医院绝对能在一众肿瘤医院当中杀出一条血路。   该办的手续很快就准备齐全,没过两个月,王佳凤接洽的那些白血病儿童便陆陆续续来到津海肿瘤医院接受治疗。   这些孩子们很多都是当初大塘镇那家化工厂的受害者们,这些年在王佳凤和各界社会人士的帮助下陆陆续续接受了治疗,但大多都只是暂时延缓,而且因为有些医院治疗水平有限,有些病患的情况很不好。   王佳凤知道这个情况后,第一时间联系这些病患。   “栀栀,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王佳凤在电话里一个劲地感谢宁栀。   “您不用这么客气,我是医生,这本来就是我们该做的。”宁栀说,“要不是这几年我的药方研究一直不太顺利,他们还能早一点儿来看病。”   他是可以给人治疗白血病,但靠他一个人治是不现实的。   拖到现在已经是宁栀非常努力的结果。   第一批病人入院之后,宁栀也从京都赶到了津海。   他们的治疗方案依然是以传统的化疗为主,只不过因为有管见明和宁栀在,化疗的副作用能大大降低,能极大的提高生活品质。   不过遇到那种急性的白血病儿童患者,还是需要宁栀出手的。   宁栀这次来津海就是为了给一个急性的白血病儿童做治疗。   到津海后,他休息了一天,调整好状态,然后才去看望病人。   病人大约七八岁上下,非常消瘦,因为之前做过化疗,头发已经剃掉了,露出青白的脑袋瓜,衬得眼睛特别大。   看着都觉得可怜。   孩子的父母是一对老实巴交的夫妇,穿得非常朴素。   医生给他们介绍的时候,夫妇俩抓着宁栀的手谢了又谢。   他们获得了基金会援助的名额,所以才有机会来到津海。   “只要能治好孩子的病,我们夫妻俩以后一辈子打工挣钱,偿还你们的医疗费。”孩子的母亲擦了擦眼泪,激动得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   医务处的主任事先安排好的记者都在场。   主任道:“不用担心,治疗费用医院会减免一些,剩下的白血病治疗基金会帮垫付。”   记者对着他们卡卡一顿猛拍。   都是收了红包的,至少也要对得起红包的价值嘛。   ……   医务处主任造势的时候,宁栀去病房检查孩子的情况,给孩子把了脉,然后拿着药鼎和药材去炼药。   他现在炼药的效率非常高,下午的时候就把药炼好了,给孩子吃了下去。   宁栀这次在津海停留了两个多月,和管见明一起治疗了十几例白血病儿童患者,在实践中积累了相当多的经验。   从津海回来后,他开始减少上门诊的时间,大部分时间都呆在研究所里,不断地实践,改进药方,以身试药,历经无数次的尝试后终于研究出了洗髓丹的改良药方。   这个时候距离宁栀来京都上学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五年。   梁恺之已经八十多接近九十岁高龄,早已退休,安心在家颐养天年,伺弄花草,照顾小灰和小龟。   前两年,梁恺之对门的邻居因为退休了要去给定居在大漂亮国的儿媳带孙子,想把现在住的这套老房子出手,宁栀便买了下来,从梁恺之家里搬了出去,和他做起了邻居。   这样既能保有隐私,也方便照顾年事已高的梁恺之。   “我身体好好的,有什么好照顾的。”梁恺之道,“你就是太操心。”   宁栀便道:“在这里住久了也有感情了,再加上价钱合适就买了,还能继续跟老师做邻居,也方便听老师的教诲。”   梁恺之才不信他:“我可没什么能再教你的了。”   学生成长太快,让他这个做师长的很没有成就感。   梁恺之抬起眼睛看着眼前的青年。   十多年过去了,这个孩子仍然和当初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除了眼神变得更温和了一些,外表几乎没什么变化,看着依然像是二十出头的模样。   这本来是一件让人觉得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是放在宁栀身上似乎又是那么理所当然。   宁栀被他看得莫名其妙:“怎么了?”   “我在想你像我这个年纪的时候是不是还是这副少年模样。你不会七老八十了还是这个样子吧?”老先生怀疑地看着他,问道。   宁栀失笑:“怎么可能?又不是妖怪,能长生不老。”   最多就是老得比别人慢一点,但还是会老的。   上个月杨峥调到了京都,总算跟宁栀留在了同一个城市。   眼瞅着都十年过去了,这对小年轻的感情还跟当初一样丝毫未变,彻底打消了老先生的顾虑。   现在的年轻夫妻能坚持十年的都很难得,多的是今天结明天离的。   宁栀和杨峥异地恋还能坚持这么多年真的非常不容易。   老先生唯一遗憾的就是宁栀没有自己的后代。   要是宁栀能生个一男半女,自己从小教他背医书,肯定别有一番乐趣。   老先生畅想了一番这样美好的未来后摇了摇头,觉得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做人不能太贪。   能在死前看到国医如今蓬勃发展的势态已经让他心满意足了。   老先生上了年纪,明显有些精力不济,不到九点就早早地上床休息。   宁栀一直等到他睡着之后才从梁家出来,转身看了一眼梁家朴实的木门,轻轻地叹了口气。   纵然他再怎么帮着梁恺之调养,但凡人的寿元摆在那里。   他老师也就是这两年的时间了吧。   因为梁恺之大限将至的原因,宁栀心情有些不太好,看了会儿书便收拾收拾上床睡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宁栀有点懵。   他怎么听到宁成周夫妇和宁嘉锐的声音了。   他光着脚从卧室出来,果然看到宁成周他们坐在客厅里自以为压低了声音说悄悄话呢!   杨晓曼一见到他,眼睛都亮了起来。   快五十岁的人了,性格还跟小姑娘一样对着宁栀道:“栀栀,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啊?”   宁栀确实有些诧异,现在才十点,这仨到底啥时候来的。   宁嘉锐今年研究生毕业,来京都面试,宁成周则是因为生意的原因来京都出差。   三人没有提前告知宁栀,确实有点想给宁栀惊喜欢的打算。   听到声音的杨峥从厨房里出来,看到宁栀光着脚踩在地板上,顿时拧起了眉。   “怎么不穿鞋?”说完蹲下|身把自己脚上的拖鞋给宁栀穿上,说,“跟你说多少次了,天气转冷了就不要光着脚,自己也是医生怎么这么不注意呢?”   宁成周的表情有点炸裂:“你怎么能让你表哥给你穿鞋呢?”   虽然他知道这孩子在家里就是一副大少年的作派,但没想到在外面生活了这么多年后居然还是这副模样。   杨峥连忙回答说:“没事的,姑父。栀栀他上班辛苦,好不容易能休息,让他怎么舒服怎么来吧。”   宁成周有点悻悻地道:“你们就都宠着他吧。”   搞得好像就他一个恶人似的。   杨晓曼:“……”   杨峥眼睛利索,一眼瞟到宁栀微敞的睡衣领口露出的草莓印,不动声色地将宁栀带进卧室,说:“换好衣服准备出来吃饭。”   宁栀看了他一眼,沉默地关上了门。   客厅里宁成周看着这一幕,内心久违地生出一抹违和感。   总觉得有哪里奇怪,但又说不出来。   吃饭的时候,宁成周试探地道:“你那个对象呢?要不找个时间把她约出来见一见?”   他一直记得以前宁栀说过自己有对象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宁栀一直没有结婚的打算,宁成周也有点急了,苦口婆心地劝宁栀。   “要是真的喜欢人家就早点定下来,一个人的青春是有限的,你老是这么拖下去,万一人家跑了怎么办?”   宁栀看了杨峥一眼,心想杨峥应该不会跑吧。   这次杨晓曼难得地站在宁成周这边。   “你爸说的没错,你要是真喜欢对方,就把双方家长约出来见一见,早点成家立业。”杨晓曼说到这里,想到屋子里还有一个年纪更大的大龄青年,更头疼了,“杨峥你也是!你都多大年纪了,一直不结婚,栀栀也跟你一样。”   杨峥看了宁栀一眼,在餐桌底下握住了宁栀的手,镇定地看着宁成周,坦白了他和宁栀的关系。   “姑父,栀栀的对象就是我。”   宁成周一时没听懂:“什么意思?”   杨峥再次重复:“栀栀的恋爱对象就是我。”   宁成周只觉天空凭空劈下一道巨雷,将他震得灵魂出窍,真希望自己能晕倒。   但很可惜这些年他的身体被宁栀调养得太好,就算想晕也晕不了。   杨晓曼也被这消息给惊呆了,半天没有说话。   只有一直在努力干饭的宁嘉锐神来一句:“那我该叫峥哥嫂子,还是叫哥哥嫂子呢?”   宁成周总算被小儿子的话拉回现实,扭头冲着小儿子难得吼了一嗓子:“你可闭嘴吧!”   宁嘉锐对着他哥一耸肩,表示爸爸现在正在气头上,他也没法帮他们了。   宁栀:“……”   杨晓曼回过神来,扯了扯宁成周的袖子,小声提醒道:“你不是约了王总下午见面吗?现在该出发了。”   宁成周没好气地道:“都这个时候了谁还顾得上他啊!”   他儿子和侄子成了一对儿,他哪儿还有心情谈什么生意。   宁成周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脾气,问:“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宁栀想也不想地回答道:“十六年了吧。”   也就是说他大学还没毕业时他们俩就在一起了。   这么长时间啊!   宁成周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看到儿子那平静的眼神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想说两个男人在一起,那孩子怎么办?没有孩子将来老了谁照顾他?   没有孩子将来住养老院都要被人欺负。   宁栀觉得很奇怪:“有孩子就能保证孩子一定会活得比我长吗?”   就算他性取向正常,和女儿结婚生子,孩子生下来多半也是没有灵根的普通人,到时候还不是他这个当父亲的给孩子养老送终。   宁成周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想教训宁栀又自觉理亏,又怕自己在气头上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影响父子之间的感情,憋了老半天才气哼哼地走了。   宁嘉锐慢条斯理地吃完饭,安慰他哥,说:“你别担心,爸就是一时半会接受不了,给他点时间慢慢就好了。”   他哥跟他爸之间永远都是他哥占上风。   宁栀倒是没想到宁嘉锐反应这么平静,问:“你就不想说点什么?”   宁嘉锐挠了挠头,想了想,说:“只要你跟峥哥觉得好就行。”   他老早就觉得他哥和峥哥之间的关系有点不正常。   峥哥对他哥也未免有点好过头了。   哪有人会对表弟好到连银行卡都给对方收着,一般的夫妻都不会这样。   他姐知道得比他还早,他估计他妈心里也有所怀疑,只是一直不敢承认罢了。   要说这个家里真正被瞒在鼓里的就只有他爸了。   宁栀:“……”   杨峥道:“不是要面试吗?早点去早点回吧。”   宁嘉锐背着包出门了,走的时候还说:“哥,你放心,我会找机会多劝劝爸,让他早点面对现实的。”   杨峥转过身,看着宁栀,问:“生气了?”   宁栀反问:“为什么要生气?”   杨峥仔细看他表情,发现他表情跟平时一样,确实不像是生气的模样,蹙起了眉:“我今天没有跟你商量就主动向姑父坦白我们的关系——”   宁栀哦了一声,不以为意地道:“迟早都是坦白的,你今天说了正好,省得哪天我还要找机会主动跟他们说。”   这几年宁成周总是动不动就追问他结婚的事,让他有点不胜其烦。   要不是顾虑杨峥的身份和职业,他肯定老早就跟家里人坦白了。   “……”杨峥问,“如果姑父一直反对我们在一起,你会跟我分手吗?”   “不会。”宁栀安慰似地亲了亲他,“别多想,我去上班了。”   他下午有门诊。   宁成周谈完事情,就搭乘当天的航班回星城了,显然气得不轻。   宁嘉锐倒是在他哥家蹭住了好几天,打消了来京都上班的想法,乖乖回星城哄他爹去了。   他姐是个技术警,他哥是医生,偌大的家业只能他来继承了。   不努力就只能回家继承家业,这句多年前的网络用语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宁成周这一走,大半年都没有搭理宁栀,直到第二年梁恺之在一个散发着栀子花香的温暖夏夜于睡梦中平静地离世,宁成周才主动联系儿子。   “有时间多回来陪陪你奶奶吧,她年纪大了,过一天就少一天了。”   梁恺之没有子女,后事是身为他关门弟子的宁栀一手操办的。   彼时危正平和邬和静也都是八十岁的老人家,年纪最大的褚含章老先生已经九十高龄。   三位老先生送走了这位人生中最尊敬的挚友和同事后,拍拍宁栀的肩,语重心长地说:“以后国医就靠你来支撑了。”   他们都老了,所剩时日无多。   今后发扬国医的重任就落在年轻一辈的身上。   好在现在国医的发展氛围比他们当年要好不少,他们这些老家伙总算可以含笑九泉了。   可喜可贺,国医没在他们身后断了传承。   国医之幸,国家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