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男穿越后,从公府嫡子成了王妃》作者:油炸窝的   文案:   “你再不带个女朋友回来是等着我把你嫁出去吗?”   “你今天敢出去试试,从小到大你就野的要命,谁的话都不听,我看你以后要倒大霉!”   ……   宗自沉趴在栏杆上,看池里的鲤鱼,突然想起他妈妈的话,   还真被他妈说准了,他真的倒大霉了!   穿越后,生他的娘死了   想去读书,书也没读成   好不容易才从公府出来,得了几亩良田即将迎娶一位美娇妻,眼看幸福的生活就在眼前,   x的,他被个男的……唉!一言难尽!   一张赐婚圣旨下来,他成了他人妇!   以男子之身置女子之位!   ……   “再喂,鱼就撑死了。”   华宸川环抱着宗自沉,在他耳旁轻声说着。   宗自沉羞愤道:“滚,别靠我这么近,叫你栽的花栽了吗?”   华宸川轻嗯一声,环抱着的双臂又紧了紧。   宗自沉(原名陆自成)V六皇子(景王华宸川) 第1章 出生   “陆自成,你再不带个女朋友回来是等着我把你嫁出去吗?”   老妈的咆哮声,沸腾的骨汤,食物的香味,每天都在重复。   陆自成叹气,手已经伸向了碗筷,他不想听妈妈日复一日的催婚,打算最近搬出去独自住。   “陆自成,妈妈在和你说话没听见吗?”   陆妈妈再次出声,语气已经冷了下来。   陆自成放下碗筷,转身回屋,拿了手机和包,边穿鞋边对妈妈说:“妈,你急什么,女朋友是那么好找的,我不在家吃了,我朋友找我。”   他穿好鞋,顺便拿起了早就分类好的垃圾,开门,出门。   “陆自成,你今天敢出去试试,从小到大你就野的要命,谁的话都不听,我看你以后要倒大霉!”陆妈妈追出来,再次咆哮道。   陆自成塞上耳机,头也不回的走了,他姥爷说了,他和他妈简直一模一样。   楼下垃圾桶。   陆自成将垃圾扔进去,小区物业工作人员拿个水枪在浇绿化,水枪脱手,滋到他头上,耳机碰水了,滋啦啦的响。   “靠。”耳鸣让他听不见一切声音,突然一股电流袭脑,眼前一黑。   他还在想,从谁家买的耳机,质量太差,要找他赔。   “啪——”、“啪——”…   陆自成被一巴掌一巴掌的拍醒了,他闭着眼握紧拳头,谁在打他屁股!   耳边乱糟糟的,只听见一个老婆子慌张的喊道:   “夫人难产血崩了,小郎君也没气了,大夫呢!”   “快去找大夫!大夫怎么还没来!”   “已经……已经去了,怎么办啊,凡妈妈!”   陆自成懵了,他怎么还在妇科?   突然他被人抱起来,头挨到了一个汗津津的脸庞,耳边传来凄厉的哭喊:   “姑娘,你撑住啊!姑娘您看看小郎君,你快看看啊!”   陆自成觉得不对劲,这些人说话的声音离他太近了,而且这个喊叫的女人,还在打他屁股。   不行,他要看看谁在打他。   眼睛怎么睁不开,他还就不信了,今天连眼皮都跟他作对,他非要把它睁开。   “姑娘,快看!小郎君睁眼了,姑娘撑住啊!”   陆自成一睁眼,看到一个哭的满脸泪水的姑娘,焦急的把他往前推去。   他的脸贴着身后那人的脸,视线转过来。   一个满脸汗水的妇人,脸色苍白,唇无血色,眼睛半阖,虚弱至极,唇角慢慢翘起,像是强撑着对他笑。   “我儿——”   陆自成突然悲从心来,嘹亮的哭声盖住了仆妇们慌乱的喊声,责骂声以及低低的哭声。   “太好了,小郎君撑下来了。”   “夫人,撑住啊!”   ——   盛国公府,门前停下了一辆四架马车,下来了一位身穿金色祥云纹宽袖襦衣湛蓝长裙,头顶凌云髻的夫人,明明是明艳矜贵的,但是发髻上的樱桃白玉簪又显的她娇俏可人,手中还抱个软糯糯的三岁孩童。   华贵的夫人,看着大白日大门紧闭的盛国公府,秀眉轻皱。   “母妃,我们要在这停?”软糯糯的孩童好奇的问道。   “六郎,母妃有一好友是这家的夫人,她的父亲兄长都是你外祖父的得力手下,今天我也替她求了平安符,正好送给她。”   小太监阿顺敲着门,好一会儿,才有看门小厮打开门。   一脸慌张:“不好意思贵客,公爷不在家,暂不接待外客!”   “大胆!月妃娘娘来了,还不快快迎接!”   阿顺的一声呵斥,门房小厮匆忙跪下,哆哆嗦嗦的:“奴……求娘娘恕罪……”   月妃走向前,声音平静:“算了,本宫找你们夫人,她在就行。”   那小厮抖的更厉害了,头都快埋到地里去了:“夫人……夫人现在……”   “娘娘和你说话,吞吞吐吐什么?有话快说!”小太监阿顺再次敲打了一下。   “夫人……夫人在生产。”   月妃将手中孩子给了一旁宫婢,皱着眉,示意小太监开路:“夫人生产,怎么公爷不在府中,你们府中现在谁主事?”   小厮颤颤巍巍的爬起来,跟在后面:“无人主事!”   月妃一怔。   “那夫人如何了?”   小厮说道:“难产了,已经叫人去请大夫了。”   月妃打量四周,眼神渐渐变冷:“你一个前院小厮,怎么知道后院的事,这府中的下人呢?”   “庙会……庙会都出去了。”   小太监阿顺一推小厮:“还不出去找国公爷回来!”   一声嘹亮的哭声传来,月妃加快脚步,吩咐阿顺:“去,找大夫!”   来到国公府后院,一院的年轻丫头,只有一位妈妈。   月妃秀眉紧锁吩咐宫婢抱好六皇子,呵斥下人:“慌什么,该干什么就去做。”她自带的威严,即使声音不大,也震住了这群人。   月妃大步进去,宫婢们拦着她,她只淡淡一看,径直向内走去。   “婉儿”   刺目的血水,她的声音哽咽。   “拜见月妃——”   “不用行礼,婉儿怎么样了。”   陆自成感觉他又被人抱起来了,身上的香气清香迷人,他渐渐安静下来,拽着眼前人的衣襟,他想叫人救人。   他母亲躺在那,快死了。   那床榻上的妇人和他妈妈长的一模一样,他再没弄清楚现在什么情况,也知道自己成了个婴儿,他母亲难产了。   阿顺来的快,身后跟着一个老者:“娘娘,路上遇上陆太医,奴婢就将他带过来了。”   陆太医向月妃作揖。   月妃抱着陆自成退出内堂,让太医进去。   这时六皇子躲过宫婢的阻拦,也进来了:“母妃!”   “六郎,谁让你进来的,走跟我出去!”月妃娘娘一手提着六皇子,站在门外。   宫婢抱起六皇子,六皇子伸着头看向月妃的怀抱中。   陆自成感觉到了视线,扭着小身子看过去。   “母妃,小妹妹好丑啊!”   陆自成愣了一下,挥舞着手。   丑,老子一米八二点七五的大高个,他丑,小不点,你有眼无珠!   “胡说!这是弟弟,不丑只是有些红。”月妃轻拍着怀中的孩子,扯了扯孩子的襁褓,呢喃道:“胸口这儿,怎么有块这么大红斑。”   六皇子听到母妃的话,也扒过去看。   陆自成睁大眼瞪着他。   “母妃,弟弟瞪我。”   “别乱说!”   “月妃娘娘,老臣暂时稳住了国公夫人的情况,现在需要亲自监制熬药,切要稳住国公夫人的情绪。”   老太医匆忙从内室出来,向月妃作揖,就要去熬药。   “夫人!”   悲痛急切的声音传来,一位妇人在下人的搀扶下,小跑着过来。   月妃打量了她一眼,只见她上装粉色宽袖襦衣,搭配绿色拖曳长裙,梳着高髻,本来一副清新淡雅之姿,但是满头的金簪,衣裙上大朵的牡丹花纹,倒显的违和。   她哭喊着:“夫人,您可要撑住,都怪妾身没用。”   月妃一听,原来是婉儿和她说过的,那颇为受宠的妾室,李小娘。 第2章 母亲   李小娘哭的实在伤心,月妃轻轻瞥了一眼,阿顺明白,上前劝道:“这位娘子不要哭了,有陆太医在,国公夫人不会有事的。”   李小娘慢慢擦着泪水,福了福身,说:“多谢娘娘救我家夫人,不然国公爷回来,妾身……”   说着她又哭了起来,月妃抱着陆自成,皱了皱眉离远了一些。   哭的烦人。   阿顺被一个人匆匆忙忙叫了出去。   李小娘攥紧手中的帕子,眼睛一直盯着内室,看着来来往往的下人。   一个妈妈跑到她的耳边,耳语了几句,她慢慢回眸看向月妃。   不巧月妃正一错不错看着她,她浑身一怔,复而又哭了起来。   “娘娘,娘娘……”阿顺急促的跑过来,小声的对月妃说:“娘娘,圣上急诏您回宫。”   “现在?有说什么吗?”   阿顺摇摇头,说:“来人只说和大将军有关。”   “我父亲!?快,回去。”   月妃抱着陆自成的手不自觉收紧,她将陆自成交给一个宫婢,吩咐道:“你在这等着,抱好孩子。”   “是,奴婢遵命!”   陆太医端着药出来,月妃说道:“劳烦太医了,本宫还有事先回宫了。”   又冲着在场的下人说道:“都守好自己的本分,照顾好国公夫人!”   抱起六皇子,快步向外走去。   陆自成看着他们的背影,尽量挥着手。   多谢,等我长大报答你们。   六皇子回头,仿佛看见了陆自成的动作,也挥了挥手。   陆自成有些心慌,扭动着身子,想让宫婢带他进去看看他娘。   “呀——呀——”   宫婢也是个心思灵活的,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正要抱着他走。   身后的李小娘,突然哭了起来。   “夫人啊!夫人您可一定要活下来啊!”   陆自成心想,刚才不是不哭了吗,怎么又哭了,不要咒他娘。   “夫人,您要是活不下来,叶家就没人了啊!您父兄战死了啊!您一定要撑住。”   陆自成眼睛一瞪,握紧拳头,贱人,刚才大夫不是说了吗?要稳住夫人情绪,居心何在!   可出口的只有婴儿的哭喊声。   “父亲——”   一道凄厉的喊叫声从内室传来。   伴随着陆大夫急切的声音:“国公夫人冷静,快去再熬药,将我的针拿来。”   陆自成只能大声的哭,企图昭示着自己的存在。   没有父亲兄长,您还有儿子啊!   “公爷回来了,公爷回来了。”看门的小厮边跑边喊。   身后跟着身长貌俊的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正是盛国公爷府的主君宗然明。   “夫人怎么样了?”他焦急的问道。   陆太医已经从内室出来了,摇了摇头:“回天乏术,公爷节哀。”   宗然明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四周一片哭声。   陆自成哭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   国公夫人院落。   国公爷坐在院落中,身后停着夫人的尸体,前面跪了一大片人。   陆自成被他现在的父亲抱在手中,他攥紧了父亲的衣襟,眼睛狠狠的看着李小娘。   都是她。   “今日,夫人院中所有奴仆玩忽职守,念在夫人仁慈,全部发买了吧!”   公爷眼圈泛红,声音哽咽。   “公爷,您要发买奴婢,奴婢绝无怨言,但是李小娘是害死夫人的罪魁祸首。”   陆自成听到说话人的声音,他知道是母亲身边的陪嫁丫鬟。   是那个抱着他亲近母亲的丫鬟,他听别人说她叫娟花。   绢花一遍遍磕着头,陆自成使劲拽了他父亲一下。   “你说,李小娘做了什么?”   绢花抬头,正欲言,突然李小娘扑倒在公爷脚下,哭诉道:“是,妾身是有罪,妾身不该老老实实被关在祠堂里,连夫人生产都不知道,是妾身的错。”   “照儿……”   眼看公爷就要拉起李小娘,陆自成小声的哭着,企图唤醒他父亲的关注。   绢花快说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恨他说不了一句话。   “公爷,奴婢要说的不是这个,陆太医本来已经稳住了夫人的情况。”绢花突然直起身,愤怒的指着李小娘:   “是她,是她把将军战死的事告诉夫人的,夫人这才……这才……。”   李小娘哭的更伤心了,满眼错愕:“不是,不是,我不知道陆太医这么说的啊,明郎~,我真的不知道。”   好一个我见犹怜,陆自成看着她。   国公爷重重拍桌:“谁告诉你们叶家父子战死的,外面空穴来风的话,你们也信!”   李小娘一愣,突然站起身,向一旁的石墩扑去:“我这就去给夫人谢罪!”   陆自成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原来他的便宜爹,见李小娘要寻死,一把抱住了她。   “照儿,你这是做什么,来人把李小娘关去祠堂。”   “公爷!”绢花喊道。   国公爷像是没听到她的喊声,将陆自成给了一旁的管事,揉了揉眉间。   “除了绢花,其余都发买了,绢花以后就伺候二郎吧!”   国公爷起身离去,然后突然停下,说:“绢花,没证据的事可不能乱说。”   陆自成被管事抱着,正好看到国公爷的表情,他不知该怎么形容,悲伤不再反而异常坚决,他感到错愕。   大慈寺。   “老夫人,今个咱们回府吗?”祥妈妈搀扶起盛国公府老夫人。   老夫人再次向佛像拜了拜,说:“出来有半个月了吧,回吧,婉儿快要生了吧!”   一个婢女慌慌张张的跑进来,祥妈妈眼神瞪向她,示意她出了佛堂再说。   丫鬟在佛堂外等着,见老夫人出来,急忙向前:“老夫人,夫人难产去了!公爷让我来找您!”   “什么!”宗老夫人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后面的话都没听到。   祥妈妈主持大局:“回府,快,先去找大夫!”   宗老夫人一行人,刚到盛国公府,有一和尚就拦住了他们。   老夫人向来重佛,祥妈妈也不好驱赶,只好上前说道:“师父,我家老夫人现在病了,需要回府医治,还请师父让让路。”   那和尚让开了路,喃喃说道:“那就对了,阿弥陀佛,魔障转世,劳烦妈妈能让我见见国公爷吗?”   祥妈妈来不及应付他,就招了小厮去报国公爷:“您先等着。”   见不见那就不是她要管的了。 第3章 取名   山海堂内,   “孽障!”   宗老夫人将茶杯摔向地,指着国公爷愤怒道:“你瞧瞧你干的什么事,一个庙会,你把府里的人都放了出去,留婉儿和年轻女使在府中。”   说着,她后倒去,祥妈妈扶住她,老夫人哽咽道:“这下怎么向叶将军交代啊!孩子呢?孩子还平安吗?快抱来我看看。”   国公爷早就跪下,低着头也不抬头看老夫人,声音平静:“儿子的错,儿子自己会去向岳丈交代的。”   他又抬头看向老夫人,眼圈泛红,咬着牙说道:“孩子平安,但不能让他见母亲!”   宗老夫人一怔,疑问道:“怎得?孩子出了什么事!”   国公爷重重的磕下头:“我本来也不信,不过一个和尚的胡言乱语,可是细细一想,婉儿先去了,您又突然病了,这孩子……”   国公夫人院中,绢花抱着陆自成,在喂奶。   陆自成真的饿惨了,一勺接着一勺的喝,心里嘀咕着:娘,你放心,等儿子长大给你报仇。   四周打扫的奴婢交谈声传来。   “那和尚真那么说?”   “可不是,说咱这小郎君不祥,专克亲友。”   陆自成一勺奶,卡在喉咙里,他不详?他克亲友?那和尚在哪?倒要好好问问他!   绢花轻拍陆自成,又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胡说什么!还不好好干活!”   “郎君不怕啊,您是姑娘唯一的血脉,奴婢死也要保住您。”   说着,她的泪水又落了下来。   山海堂内,宗老夫人将佛经砸在公爷身上:“这种话,你也信,那是婉儿唯一的血脉,那是你的嫡子,国公府的嫡长子!”   “是,是,母亲,儿子糊涂,儿子这不是急糊涂了吗?”   祥妈妈帮老夫人抚平心气,老夫人坐下:“明儿,听说月妃娘娘还给婉儿请了太医,你有空一定要去谢谢她。”   “是,母亲。”国公爷起身出去。   “等等,叶家父子真的战死了?”宗老夫人又叫住了他。   “外面都这么说,具体的,儿子打算去探听探听。”   宗老夫人疲惫的让他走了。   国公爷快步走进书房,将怀中的书信掏出来,放在烛火上,点了几次没点着。   终于点着了,他看着跳动的烛火,眼神晦暗不明。   突然,有人敲书房的门。   “公爷,妾身来看您。”原来是李小娘。   国公爷让她进来,李小娘一见到他,眼圈就泛红,她长的本就娇嫩可人,这下显的更加可怜。   “明郎,都是妾身的错,我怎么就信了外面说的话,害的夫人……”   宗然明一手抱着她:“不怪你,是婉儿福薄,谁能想到正巧这时就出了这种谣言。”   李小娘在宗然明怀里抬起头来:“明郎,可我总觉得欠了夫人,要不把小郎君给我养吧,我毕竟生养过孩子。”   宗然明眼睛盯着她,看不出任何感情。   李小娘赶忙补充道:“我就只是想弥补一下夫人。”   宗然明又将她搂进怀里,换了个话题:“听说你父亲升官了,我还没送贺礼呢!”   “嗯,不急的。”李小娘不明白公爷为什么说这个。   “那妾身先回去了。”   “等等,二郎先放在你那边养吧,她母亲刚去,我也不知道怎么养他,过些时日我和你一同去母亲那说一声。”   李小娘有一瞬间欣喜:“是,我一定会好好教养郎君的。”   李小娘转身向卷帘阁走去,这次她不再像往常一样愁眉苦脸,她一身轻松,面带微笑。   马上,她就再也不用住卷帘阁了,她转头望向碧云堂。   国公夫人住所。   碧云堂,陆自成感觉自己快躺出毛病了,每日不是除了吃就是睡。   母亲已经被下葬了,他连最后一眼都没看到,要说最伤心的就属绢花了,每日悄悄的抹泪。   他倒还好,毕竟自己真正的妈还活着呢,不过一想到原来的自己,他真怕他死了,那他妈得多伤心。   陆自成叹了口气,他那便宜爹,也没来看过他,听绢花说,自己是国公府的嫡长子。   他突然有些舒心,想和他妈炫耀下,他这把可是国公府的嫡子,再也不用愁媳妇的问题了。   “公爷,您怎么来了。”   绢花在外间的声音传来。   “带二郎去老夫人那里去。”   宗然明语气平淡的回道。   陆自成看到他父亲将他抱起,打量着他,他回望回去。   突然宗然明重重的拍打了一下他。   陆自成一懵,刚想嚎啕大哭震慑一下他,就听他父亲开口:   “晦气袭来心自沉,二郎你就叫自沉吧!宗自沉。”   “咿呀——咿呀——”   陆自成抗议着,小子你当我不识字是不是,自成和自沉能一样。   宗自沉,我呸!   宗自沉抗议的厉害,宗然明有些抱不住他,皱着眉:   “绢花,将二郎抱去山海堂。”   宗然明大步跨进山海堂,绢花在后面追的费劲。   “请母亲安!”宗然明作揖。   老夫人皱着眉将碗中的药悉数喝下,祥妈妈接过碗。   上次受惊,又恰巧染上了风寒,到现在还需要喝药。   老夫人用茶水漱了漱口,说道:“怎么了,坐。”   这时绢花也进来了:“奴婢请老夫人安!”   老夫人喜笑颜开:“起来吧,这抱着是二郎吧,快,我看看。”   祥妈妈将宗自沉抱了过来,老夫人看了看,示意将孩子抱远点,别再把病气过气给孩子。   宗自沉躺在襁褓中,这是他第一次见祖母,面目慈祥,看起来就和蔼可亲。   “怎么把孩子也带过来了?取名了吗?”   “回母亲,带过来给您看看。”宗然明微微向老夫人低头:“取了,自沉。”   “沉?什么沉?”老夫人还想着逗弄宗自沉,随口问道。   宗然明起身跪下,说道:“儿子实在不能完全不在意,所以取名沉沦的沉。”   老夫人一愣,随即有些恼怒:“糊涂,你这是做什么?”   然后又像释然一样:“罢了,你大了,我管不了你了,但你要记住他是你的嫡子。”   宗自沉适时发出几声婴语,述说着自己的不满。   “母亲,您有所不知,宫里传出来,月妃娘娘自尽了。”宗然明跪的更深了。   “什么!你起来好好说说这是怎么回事。”老夫人心里咯噔一下。   月妃自尽,宗自沉将耳朵竖起来,这又是发生了什么事。   “母亲,据说怀化大将军和叛军勾结!”宗然明低声说着。   “月妃母家,林家吗?那婉儿的父兄呢?”老夫人一口气有些上不来。   宗然明还想说什么,下人突然来报:“老夫人,李小娘求见。”   老夫人蹙眉:“她怎么来了?让她进来。”   “是儿子让她来的,商定将二郎让她养。”宗然明自然答道。   “让她养?让一个妾室养我盛国公府的嫡长子!”老夫人觉得气的心肝疼。   李小娘一进门就听见了这话,上扬的嘴角抚平,低着头,眼神狠辣。   嫡长子,国公府的嫡长子只能是她的儿子自耀。 第4章 正室   “请老夫人安!”李小娘神态温顺,恭敬作揖。   老夫人摆摆手,没说话,等着宗然明回话。   宗自沉快要气死了,让这个害他娘的刽子手养他,他还有活命的可能吗?   这便宜爹怎么回事。   “母亲,照儿毕竟养过大郎,交给她最是合适。”宗然明说道。   老夫人摆着脸色,斜眼瞥了李小娘一眼:“不行,嫡子交给一个妾室养,像什么话。”   宗然明淡淡的笑道:“儿子知道不合适,婉儿去了,国公府不可一日无主母。”   他的语气变得坚定,嘴角有笑,但不达眼底看着老夫人:“母亲,我看将照儿抬为正室吧!”   老夫人看着他儿子的样子,突然觉得她的儿子真的长大了,不会再听她的了。   宗自沉什么话也说不出,只能哭。   老夫人看看孙儿,决定不管怎么说再劝劝:“婉儿刚去,正室不着急,先把二郎放我这吧!”   李小娘刚刚扬起的心情,听老夫人这么说,又有些慌张。   她抬眸望向宗然明:“妾身不要抬什么正室,妾身只想弥补愧疚,好好照顾二郎,待他长大就送去前院,不会污了二郎的名声的。”   宗然明叹口气,让她抱着二郎,就退下,剩下的他会来说。   李小娘伸手向祥妈妈要过孩子,宗自沉使足了劲,挣扎着,哭喊着,甚至还尽量向老夫人的方向扭动。   他只盼着老夫人,能收养他,千万别让他落在这女人手里。   他哭闹的太厉害,祥妈妈只好又重新抱了回来,重新被祥妈妈抱着,宗自沉立马就不哭了。   祥妈妈笑道:“嘿,老夫人,您看这孩子!”   老夫人笑笑。   宗自沉看见那女人悄悄瞪了他一眼,他不甘示弱又回瞪了过去。   李小娘心里咯噔一下,她觉得这孩子怪的很,不过她当下要考虑是,怎么把孩子拿到手,再顺理成章的抬为正室。   “公爷,妾身先退下了。”她满眼蓄满泪水望着宗自沉。   宗自沉看着李小娘退出去,听见老夫人接着说:“儿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母亲,月妃有多受宠您也是知道的,前段时间还传言圣上要立六皇子为储君,可现在怀化大将军叛国啊!这可是杀头的罪。”   老夫人摇着头,喃喃道:“林大将军绝不可能是这样的人。”   宗然明接着说道:“大将军已经处决了,月妃以死保住了剩下的族人,已经发配流放了。”   “什么?为何一点风声没听到。”老夫人疑惑道。   “秘密处决的,儿子也是多番查探才知道的。”宗然明叹气道:“现在朝廷人人自危,儿子也是为了国公府考虑。”   “趁早撇清了关系,才能保住祖宗留下来的基业啊!”   老夫人浑身一软,大大叹了口气:“罢了,李照儿母家还算清流,抬她为正室吧。”   不过老夫人又严肃道:“不过你告诉她,好好待二郎,不然老婆子我不会放过她。”   宗然明扶着老夫人,赔笑道:“怎么会,她若为嫡母,自要好好待嫡子的。”   老夫人看着他,示意祥妈妈把孩子抱过来。   宗自沉听着他们的话,早就愣住了,他没想到月妃死了,他又想到那个小不点一个人要怎么办。   ”唉!这个孩子怎么现在突然呆呆的了。“   祥妈妈的声音在宗自沉耳边响起,他突然回过神,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了。   宗自沉笑着,伸着双手向祖母去,他希望祖母能改变主意,最起码能养他。   “咿呀——咿呀——”   老夫人也笑着:“来,祖母抱抱,好孩子真可人。”   “母亲——”宗然明眉毛皱着,似有话要说。   老夫人也不看他,逗弄着宗自沉:“你要抬正妻就抬吧,孩子还是放在我这儿养吧。”   宗自沉一听这话,笑的更加真诚了。   “母亲!”宗然明却噗通一声跪下了,说:“这孩子若正如那和尚所说,儿子不能不孝,先让照儿养着吧!没事再送来给母亲。”   老夫人没想到,他这么说,气的站起来,扬起的手想打他,可终究没下去手。   “你想气死我是不是,这是你儿子!”   “可您是我母亲!”宗然明眼神坚定,抬头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让人把宗自沉抱过去,瘫坐在榻上,揉着头。   “你回去吧。”   宗自沉被绢花抱着回碧云堂的路上,含着手指,愁死了,他这便宜父亲可真孝顺,他真的要被弄死了,只能盼着绢花多留心了。   可恨他不能说话,他明明会,怎么就说不出口。   卷帘阁,   李小娘看着进来的丫鬟问道:“公爷身边的茂南怎么说?”   听完丫鬟的来报,李小娘将桌上的一套瓷器全砸了。   “老妖婆,想养那贱妇的孩子,我偏不如她愿。”   又将书架上的书全扔了:“要不是这老妖婆作梗,我本该就是明郎的正妻,何至于如此。”   李小娘深吸一口气,捡起地上的书本:“她叶婉的孩子,我一定会好好养的,只不过孩子要是没福就怪不得我了。”   “姑娘,那妇人找到了。”李小娘身边的陪嫁丫鬟文秀悄悄过来说道,并将一个绣有银杏叶的帕子打开给她看。   李小娘看了一眼,示意拿远些,抚平书上的的褶子,温柔的笑道:“是吗!”   李小娘又拿起刺绣,随口问道:“文秀,叫你去医馆拿的东西拿回来了没?”   文秀拾起地上的碎瓷片,回道:“姑娘,那个小医馆今天关门,奴婢下次再出去看看。”   “你记得就好,不着急,先把东西收拾好,咱们就要搬到碧云堂了,可别落下了什么东西。” 第5章 见红   又过了一个月,李小娘已经被抬为正室了,不过也只有相识的人家知道。   自从李小娘上位之后,宗自沉自己感觉,倒是没有亏待他,日日都来看他,亲自喂食。   宗自沉一开始以为,她会给他下毒,好在并没有。   趁这段时间吃的好,宗自沉努力的驯服四肢,每天都尝试着说话。   “哗——”   他现在正在尝试喊绢花的名字,叫她过来,把他抱出去晒晒太阳。   “哗——哗——花——”   绢花小跑着进来,抱起他:“小郎君是在喊我吗?”   宗自沉想点个头,没成功,只好伸手碰碰她,绢花突然笑着哭了:“咱们小郎君和姑娘一样聪明,才不像他们说的那样,不是灾星,合该是福星才对。”   宗自沉内心点着头,封建迷信要不得,而且他祖母不是说,不准府里的下人说这个吗?   这才消停几天,又开始了。   他指着外面,让绢花看外面,绢花擦了擦眼泪,抱着他往外走。   一出门正好碰见了李小娘,她走过来问道:“绢花,这是抱着二郎去哪?”   绢花抱着孩子不好行礼,只好福了福身:“回夫人,奴婢抱小郎君出去晒晒太阳。”   “行,去吧!”   绢花抱着宗自沉往外走,宗自沉看着她紧抿双唇,他知道绢花叫李小娘夫人有多难受。   “哎呀!抱歉我没看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低头看着手中的书,就这么撞到了绢花。   绢花吓了一跳,抱紧宗自沉,这才看清撞她的是谁,语气含着怒气:“大公子,您也看着路些,我抱着二公子呢。”   “对不起,对不起,弟弟没事吧,哎呀我的书!”那八九岁的孩子慌忙的将书塞进怀中,宗自沉轻轻一瞥,那书壳上好像写了志怪两字。   绢花叹了口气,抱着宗自沉就走远了,她小声嘀咕着:“咱小郎君长大也要读书,以为成了主母,儿子成了嫡长子,就断了我们小郎君的路,做梦!”   绢花抱着宗自沉在一处亭落中坐下,周围丫鬟和仆妇们在一旁做活。   也没人限制她们说话,她们就一边干活一边说。   “可怜啊!和二公子一样,小小年纪就没了……”   “嘘,这话也能乱说。”   “我乱说什么,那六皇子不是送到皇后娘娘那养了吗?”   “皇后娘娘仁慈,必不会亏待六皇子的。”   “哼,后娘有几个好的,而且皇后娘娘还有大皇子呢。”   “别乱说,你不想活了。”   “我乱说啥,街上都这么说。”   宗自沉眼睛看着池中那条肥胖金色的鱼,耳朵仔细听着她们说的话。   唉!自古皇家最无情,池中的锦鲤啊!赐予他好运吧!   “呀呀呀呀咿。”   绢花又哭了,擦了擦,笑道:“咱小郎君说的什么呀!”   碧云堂,宗然明一进来就看到大夫往外走,他拉住大夫问道:   “大夫,这谁看诊啊?”   大夫作揖:“恭喜国公爷,夫人有喜了。”   “真的?赏、赏!茂南。”宗然明笑着大步走向内室。   “是,公爷。”茂南回道,拿出银子给了大夫。   李照儿笑着迎着宗然明:“明郎,什么事这么高兴?”   宗然明笑着抱起她:“你说呢?我可听说了,几个月了?”   李照儿轻轻锤了他一下:“这段时间,家里事情多,没顾上,一查没想到都三个月了。”   “这下也好,胎也坐稳了。”   宗然明抚上她的肚子:“应该早些查,这段时间累到你了。”   “哪有?能帮上你忙就好,再说前三月都过去了,后面更不会有什么事。”   两人看起来倒像是新婚燕尔,浓情蜜意的小夫妻。   山海堂,   祥妈妈伺候着老夫人煎茶:“我瞧着,近来李照儿倒是常常关怀着二公子呢!”   老夫人手中一顿,说:“真的,怎么个关照法啊,唉!也不求他多关照,只求她别刻薄了二郎。”   “这不这段时间,我听说每天都陪二公子玩耍,一陪就陪半天呢!”   老夫人放下手中茶具:“不是应该怀胎四月了嘛,叫她歇着吧!”   又回榻上坐着:“你说,陈家那位大儒,请来给我家二郎开蒙怎么样?”   祥妈妈笑道:“老夫人,这还早着呢!”   宗自沉冷眼看着面前笑颜如花的李照儿,他昨日抓伤了这女人的手背,想来她今天应该不会来了。   结果她又来了,她舀了一勺奶,递到宗自沉面前:   “来,吃奶了。”   宗自沉并没有阻挡她喂食的动作,毕竟也到了他吃饭的时间。   可这女人次次不把勺子准确的喂到他嘴边,终于他忍不住了,手扬了下。   他本意叫绢花过来。   没想到,李照儿手中的碗突然倒了,奶洒了她一身:“呀!二郎真调皮,好好的一碗奶没了。”   宗自沉傻眼,他发誓他都没碰到李照儿一根头发丝,更别说那碗了。   “绢花,你去找文秀给我找几件衣服来。”   “是,夫人。”   绢花走了,这屋中竟然只剩下宗自沉和李照儿两人。   宗自沉感到不妙,眼睛紧紧的盯着李照儿。   李照儿看着宗自沉,突然间笑道:“二郎啊,府中一直流传你不祥,我日日来,看你看我的眼神,说实话总觉得瘆得慌。”   说着她给宗自沉捋了捋衣服:“不过,就快了,你想你母亲了吗?”   宗自沉看着她的笑容渐渐淡去,眉头慢慢拧在一起,脸上开始冒出细密的汗。   他感觉越来越不对,慌张的叫到:“花——”   突然李照儿慌忙大喊:“来人啊!”   门被推开,绢花冲过来,抱起宗自沉,文秀跟着几个丫鬟,也冲了进来。   扑到李照儿旁边,哆哆嗦嗦说道:“见红了,夫人见红了,夫人见红了!”   一声比一声大。   丫鬟们慌做一团,正巧宗然明今日要来碧云堂。   他听见声音,急忙冲进来:“照儿你怎么了?怎么会见红?你们怎么办事的,还不快去找大夫。”   他慌忙抱起李照儿,就走,这时角落里传来一道不大不小的声音。   “该不会二公子克的夫人吧!”   宗然明脚步一顿。   宗自沉一听,他心中冷笑,毒妇,原来在这儿等他呢!   李照儿你最好现在就把我弄死,不然谁笑到最后还未可知! 第6章 去向   “母亲!”   山海堂内,宗然明双膝跪地,重重的向老夫人磕了一个头。   宗自沉早就被祥妈妈抱了过来,他冷眼看着地上的宗然明。   绢花站在一旁,手指紧紧绞着衣角,不断的看向宗自沉。   老夫人一言不发,寒着脸,看着自己的儿子。   宗然明见宗老夫人没有反应,又大喊了一声:“母亲!”   宗老夫人叹口气:“大夫去了吗?怎么说的?是不是吃坏了什么东西?”   宗然明抬头:“大夫前一日才把了脉,说身体无恙,刚才又去了,也查不出什么原因。”   “没摔没碰的,母亲,儿子实在不能不多想。婉儿因他去了,您又大病了一场,这才刚好,照儿日日照顾他却无缘无故见红……”   说着宗然明神色复杂的看着宗自沉,又冲着老夫人磕了一下头:   “母亲,把二郎送去庄子上吧,我会安排好女使婆子好好照料他的。”   “胡说!你的圣贤书读到哪里去了,这是你的儿子,竟然听一个云游野僧的胡言乱语。”老夫人颤抖着手指着宗然明,显然是被气狠了。   宗然明起身又跪在老夫人的脚下:“母亲,叶家已经没了,不能让宗家也败落吧。”   老夫人终于忍不住,一巴掌一巴掌打在宗然明的身上:“这是你的儿子!我看谁敢送走我的孙儿!”   宗自沉快要气疯了,他活了这么长时间没有这么憋屈过,他现在恨不得跳起来,打他父亲一巴掌,让你封建迷信!   那女人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让自己见红了,也是个狠人。   “明郎~”宗自沉正嘀咕着,李照儿的声音传来了。   只见李照儿面无血色,素衣素发,挺着个肚子,在下人的搀扶下,满脸焦急的走来。   “明郎~你要送走二郎,就先把我送走吧,是我自己没照顾好自己,怪不得二郎,是我管家无能,让下面的人乱嚼舌根。”   说着她还小声的哭了起来。   她身旁的文秀焦急道:“夫人,您别哭了,大夫说您现在不能下床。”   宗然明见状,赶忙起身,扶住李照儿:“我都知道,你不用为他开脱了,你快回去,好好歇着,二郎的去向我自会处理。”   老夫人皱着眉看着李照儿:“身体不舒服,就快些回去,别把我老婆子的死气传给你了!”   “婆母,您身体康健着呢!”李照儿向宗然明的怀里靠了靠,又说:“我不回去,我要看着二郎!”   宗然明一把推开了她,竖眉冷声道:“家里我是主君,还是你是主君,还要听你的不成。”   李照儿怔愣了一下,低声哭着:“是。”   绢花突然脸色苍白,在堂中跪下,向老夫人磕着头:“老夫人,公爷,请明鉴,不关二公子的事,是奴婢……奴婢记恨夫人,才给夫人下药,致使夫人见红。”   宗然明厉声说着:“你说什么,是你给夫人下的药?”   李照儿这下是真的懵了,眼看孩子就要被送走了,这绢花是怎么回事,早知道就不应该留着她。   她急忙向前,问道:“你说你给我下药,下的什么药?又是在哪买的?大夫为何查不出来?”   要是说不出来,看你还怎么说不关二郎的事。   绢花突然站起来,向李照儿冲去,眼看她就要碰到,宗然明一脚将她踢飞。   宗自沉早就被祥妈妈抱紧,带到了角落处,他拼命的叫着:“花!花!花……”   被送去庄子,就被送去算了,绢花何至于把这黑锅背到自己身上。   绢花爬起来就是破口大骂:“毒妇,我们姑娘尸骨未寒,你就急着上位,杀害我们姑娘的罪魁祸首,我只恨没多给你下点药,让你和你的孩子一起死。”   “姑娘,奴婢来陪您了!”   话落,她一头撞向了柱子,口中最后喊着:“老夫人!”   宗自沉完全愣住了,反应过来,只剩哭声,祥妈妈抱紧他,嘀咕着:“唉!倒是个忠心的。”   李照儿眼见绢花撞死,知道这件事算结束了,送走这孩子不可能了,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夫人?夫人!”文秀喊着。   宗然明赶紧吩咐人送李照儿回去,又吩咐人处理着地上的杂乱。   事毕,祥妈妈抱着宗自沉回了内室,老夫人坐下抚着胸口说:   “看看,看看,是你儿子的错吗?是这丫鬟谋害主母,我看你的圣贤书读的还不够,二郎就放在我这养吧,免得那李照儿再出什么事,你再赖在他身上。”   宗然明弯腰站着:“是,母亲教训的事。”   “对了,把那嚼舌根的都打发卖了。”   “是,母亲。”   山海堂内,宗自沉躺在摇篮里,老夫人拿了个小玩意在逗着他。   距离绢花死过去没几天,宗自沉实际上笑不出来,但这结果是绢花替他挣的,他不能辜负她的心意。   “老夫人,看二公子笑了,多可爱啊!”祥妈妈说着。   “可不是,我的乖孙儿。”   老夫人慈祥着笑着,复而又转头问祥妈妈:“那日在公府门前的和尚找到了没?”   “回老夫人,没有,也怪我,奴婢当时就应该把他快快打发走。”   老夫人叹气:“谁知道,我那儿子向来不信佛,可偏不巧那日竟然肯见那和尚。”   “诶?那丫头是谁,我怎么从没见过。”老夫人又看向修剪花枝的一个丫鬟。   祥妈妈看到:“那是公爷送过来的,说怕您这边人手不够。”   “嗯,她穿的鞋,花纹倒是轻巧,是什么样式?”   祥妈妈仔细看了看:“老夫人,像是银杏叶。”   宗自沉闻声也望过去,那丫鬟的鞋子,还真是绣的银杏叶。   还怪好看。   “祖母,好看!”   他会说话了。   老夫人激动的抱起他:“听听,会说话了。”   “是,是是,奴婢听见了。”祥妈妈笑着。   “陈家那大儒,看来要去走动走动了。”   祥妈妈怕累着老夫人,接过宗自沉:“听说,他最看重学生是否重孝道。”   “咱家宝贝孙儿,还能入不了他的眼?”老夫人挠着宗自沉的痒痒。 第7章 开蒙   “文秀,去把三郎叫过来,这都什么时辰了,还没来!”李照儿对镜换上新买的金簪。   “是,夫人!”文秀领命,退出去。   李照儿突然又叫住了她,站起身来,端着走动两步,问道:“等等!文秀,我今日的衣裙可有当家主母的风范?”   文秀轻笑着,伸手替她理理裙摆,说:“夫人真是说笑,您都当七年主母了,不靠衣裙,也自有当家主母的威严。”   李照儿满意了,挥挥手让文秀退下。   不一会儿,   一个六岁大的孩童,快步的跑进来:“阿娘!阿娘!你找我什么事?”   一进来手上沾满了乌黑,就抱起茶盏喝了起来。   李照儿皱着眉:“你这手又怎么了,嗯?没有规矩,快把茶盏放下。”   宗自煦放下茶盏,伸手抱住李照儿:“娘,我刚才在大哥哥那里打翻了砚台。”   李照儿看起来有些嫌弃,但终究没有推开他,只叫文秀打水给他洗洗。   宗自煦见他娘不理他,他撒娇道:“娘,大哥哥那里有好多书,我想读书。”   “让你大哥哥教你,不就好了。”李照儿随意说道。   蓦然她像是反应过来一样,说道:“算了,娘教你,别去打扰你大哥,让他好好学。”   “不,不要娘,也不要大哥,我想像大哥一样有老师来教嘛!”   宗自煦耍着赖。   李照儿一抱将宗自煦抱起来,温声说道:“不是娘不给你请老师,再等等好吗?娘现在给你请老师,就得给那贱人之子也请老师。”   “娘说的是二哥哥吗?”   “我儿子真聪明,你记住可不能让你二哥哥会读书,最好让他一辈子都读不上书。”   李照儿的脸色阴狠,都有点吓到宗自煦了,宗自煦闹着从她腿上下来。   “知道了,娘,那我先去玩了。”说着又跑出去了。   文秀过来,伺候李照儿换上新的衣裙,说:“夫人,为什么不让二公子读书?”   “那贱人当年让我受了好大的苦,我怀着自耀却不能进门,只能让她占着正室之位,沦为妾室,明明我也是世家小姐。她虽然死了,但她儿子休想爬到我儿子头上。”   文秀没说话,她依稀记得当年家里主君恨不得打死姑娘,就是因为和公爷私相授受。   文秀伺候李照儿重新换好衣裙:“夫人,奴婢抖胆说句,这样拖着二公子,岂不是耽误了三公子。”   李照儿叹口气:“没办法,只能盼着自耀争口气了。”   山海堂。   宗自沉在给祖母扇着扇子,日头刚过正午,还是有些热的。   宗老夫人在小憩,宗自沉在一旁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摇晃着扇子。   祥妈妈走进来,正看见了这幕,她掩嘴轻笑了下,二公子肉嘟嘟的样子,穿着艳红的袍子,一副小大人姿态,实在可爱。   祥妈妈走近,拿过宗自沉手上的扇子,手指轻蘸旁边的红墨,点在宗自沉眉间。   宗自沉从发散的思绪中收回,伸着手打掉祥妈妈的手,嘟着嘴:“祥妈妈,不要把红墨往我脸上涂,我也不想穿红色,太女气了。”   说着眼睛还瞪着祥妈妈,眼神嗔怪她。   祥妈妈毫不掩饰的笑了起来,说道:“老奴觉得,咱家二公子的容貌,女娃子都比不上。”   正在这时,宗老夫人醒了过来:“别打趣他了,等一会儿再又跟你打闹起来。”   又看着宗自沉,说道:“长大就好了,身体展开,就不会这么像女娃子了。”   “对对,祥妈妈我和你说,我长大特别俊朗。”   祥妈妈和老夫人哈哈大笑着,宗自沉就知道她们没信。   老夫人轻拍着他的头轻轻叹了口气:“唉!这李照儿心胸实在狭隘,当家主母却不安排家中子女读书事宜。”   “二郎现在都有七岁了,她到底想拖到什么时候!”   祥妈妈安慰道:“老夫人急什么,她就算不给二公子安排开蒙先生,三公子她总要安排的。”   老夫人拍了拍大腿:“就怕她真狠到,连她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安排。”   老夫人说着又咳了两声,她最近总是这样,时不时的咳两声。   宗自沉将茶水端过来,说道:“祖母,她不安排就不安排呗,您和祥妈妈教我也是一样的。”   老夫人摇了摇头,正色道:“这怎么能一样,后宅女子学个皮毛就行,可男子是要出仕做官的,这开蒙没学好,你日后科举的文章怎么做的漂亮。”   “知道了,祖母,您也别急,就像祥妈妈说的,她总不会对她自己的儿子狠心吧。”宗自沉站起来,原地跳了两下,他坐太长时间了,浑身难受。   老夫人皱着眉放下茶盏,说道:“二郎,这些话本不该当你面说的,但是祖母也知道你打小就心思灵活。”   宗自沉不在意道:“没事,祖母你尽管说,我都懂,祖母我能出去玩吗?”   “去吧!”老夫人笑道。   等宗自沉走远,老夫人看着他在院中:“不能等了,得赶紧给孩子找个先生,李照儿不上心,我那好儿子总不能也不在乎自己儿子的仕途吧!”   “咳咳……咳咳……”   “老夫人,你别急,等公爷回来,老奴去请公爷过来。”祥妈妈端了热茶给老夫人。   老夫人喝了热茶又好了些,说道:“还有一件事,二郎都七岁了,身旁也没个小厮,你一会儿去告知碧云堂那边,给二郎三郎挑个小厮。”   “哎,是。老夫人。”祥妈妈答应着,估摸着时间就去了碧云堂。   碧云堂,李照儿寒着脸,说道:“老太太可真上心,不知道的还以为国公府就他二郎一个嫡子呢,什么事我这当家主母不知道做,非要她提醒不成。”   “夫人……”   李照儿的面色又温和下来:“算了,是该给三郎好好挑挑了。”   “当然给二郎也要好好挑挑。”她攥紧手中的茶杯,看着茶水冷笑着。   文秀突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第8章 抢夺   “老夫人,夫人派人来说让二公子去一趟,说是小厮的事情安排好了,就等二公子去挑了。”   一个婢女回禀道。   宗自沉认识这个婢女,她叫银杏,可爱穿绣有银杏叶纹的鞋子了,在祖母身边早就能近身伺候了。   “知道了,二郎去看看吧,挑个机灵点的,那可是要一直跟着你的。”   老夫人正在思考着眼前的吴图。   宗自沉看了一眼祖母面前的围棋,他看不懂,说道:“那我去了,祖母。”   银杏领着他向碧云堂走去,路上经过卷帘阁,一位温婉大气的女子正抱着一岁左右的孩子向外走来。   “请二公子安!”姜小娘向宗自沉行礼。   “姜小娘是要去给夫人请安吗?还是把妹妹给婢女抱着吧,你不是怀孕了吗?”宗自沉看着姜小娘的肚子。   “回二公子,已经向夫人请过安了,现下想出去走走。”   姜小娘身边的婢女接过了孩子。   “哦!那你逛吧,我先走了。”宗自沉转过身大步向前。   在一处停下,搬了块不大不小的石头放在路中央。   银杏好奇的问道:“二公子,这是做什么?”   “好玩,等回头的时候你再把它搬走,别忘了。”宗自沉拍拍手上的尘土。   心里又想着,刚才那位小娘近年来,颇为得父亲喜爱,上次还听父亲说,姜小娘为人端庄温柔。   想着就走到了碧云堂,就看看见宗自煦大声的嚷嚷着:   “不行,我就要这个,阿娘!”   李照儿快速的看了宗自沉一眼,又扯着宗自煦,厉声说道:“说了,等你二哥哥来了,他先选,你这孩子怎么先选了!”   “不要,就要这个。”宗自煦根本不听。   宗自沉上前行礼:“ 母亲。”   李照儿像才看见他一样,笑着说道:“哎呀,二郎来了,快来看看,你要哪个?”   宗自沉打眼一看,他这继母心思藏都不藏,根本没有好的小厮,跛脚的,手有缺陷的,身体完好的眼神却呆滞。   竟然只有一个是正常的,还是他三弟已经选了的人。   他寒着脸看着李照儿。   李照儿拉着他带到小厮们面前,笑道:“二郎,快来选啊!”   “夫人,您了这让我选什么,跛脚的还是缺手的?”宗自沉皱着眉说道。   “二郎瞧你说的,这都是下人办事不利,竟然混了这几个杂的进来。”说着李照儿又带他到几个身体完好的小厮面前:“二郎,看看这几个。”   这几个人牙子说了,只是反应迟钝,一般人看不出来。   宗自沉皱着眉,莫不是这继母以为他看不出来这些是傻的。   他掸掉李照儿的手,转身看向她,说:“夫人,您刚才也说了,长幼有序,我还没挑,三弟弟自然不能越在我前面。”   然后他走到宗自煦选的小厮面前,拉起小厮的手:“夫人,就他了,剩下的您让三弟弟挑吧!”   李照儿笑着,眼神示意宗自煦。   宗自煦突然哭闹起来:“不行,我就要他,就要他!”   李照儿安慰着宗自煦:“三郎,不要哭了。”   又温柔的问道宗自沉:“二郎,你看你弟弟,他比你小,你让让他行不行?”   宗自沉斜眼看了她一眼:“夫人说笑了,看来您也没有学过长幼有序。”   “我先走了,三弟弟别在那干嚎了。”说着宗自沉趁人不不备拉起小厮就跑。   还不忘回头招呼着银杏快跑。   宗自煦反应过来,就追着他们后面跑:“那是我的,你不准抢,你给我回来。”   不一会儿宗自煦真正的哭嚎起来:“哎呦!娘!疼!这有块破石头!”   李照儿急忙跑过来,吩咐着下人抱起宗自煦,她恨恨的看着宗自沉的背影。   “小兔崽子,你以为回到老太太那就没事了吗?除了长幼有序,还有兄友弟恭呢!”   宗自沉听到三郎的哭声,步伐渐渐慢下来,拿出自己的佩玉,在手中摇着。   回头对拉着的小厮笑道:“你有名字吗?”   小厮抬头有些怯生生的,但眼睛很明亮,回道:“回公子,小人没有。”   “没有啊,那叫阿等,怎么样。”   阿等回道:“谢公子赐名。”   “这谢什么,我还没上学,也取不出什么好名字。”宗自沉一蹦一跳的走着,又顺手薅了一把路边的叶子,向上一撒。   说道:“不过,没关系,我马上就会有先生来教我读书了。”   看李照儿那厮还怎么嚣张。   夜幕降临,宗然明刚从碧云堂出来,就气冲冲的往山海堂赶。   “去,把他给我叫过来。”   茂南领命:“是,公爷。”   祖母已经睡了,宗自沉被匆忙的叫到偏厅中,一进去。   宗然明就厉声呵斥:“跪下!”   宗自沉忍着难受跪下,这么长时间他还是没有习惯动不动就跪的习俗。   “父亲,您叫儿子过来有什么事?”   宗然明幽幽的眼神盯着他:“你不知道是什么事吗?今日在你母亲那里做了什么不知道?”   宗自沉茫然的抬起头来:“父亲,母亲让我挑随身小厮,我今日就是去挑了小厮啊!”   宗然明气愤的说道:“你还学会撒谎了,在你母亲那里,和你弟弟抢夺小厮,这像什么话!”   宗自沉有些委屈:“父亲,儿子不明白您为什么说我和弟弟抢小厮,我没有抢啊!”   “还敢狡辩,你母亲和弟弟亲口说的。”   “可是父亲,母亲说应该让我先选,然后才能让弟弟选,应该遵循长幼有序。”宗自沉更委屈了。   宗然明冷笑:“你知道长幼有序,不知道兄友弟恭吗?”   宗自沉怔愣一下,眼中充满茫然,回道:“父亲,长幼有序是那日听到大哥哥读书时听到的,父亲什么是兄友弟恭啊?”   他跪坐在地下,喃喃道:“儿子和弟弟都还没有读书,真的不知道兄友弟恭,父亲您看弟弟还不知道长幼有序呢!”   他天真的眼睛望着宗然明,宗然明的怒火一下子就消散了。   宗自沉乘胜追击问道:“父亲,什么时候我和弟弟才可以读书啊?”   宗然明坐下沉思了一会儿,才说:“快了,你祖母已经和我说了有意请陈家大儒,这几日忙,改日就去请,要把你们读书的日子提上来了。”   然后他又严肃的说道:“先生请回来,要好好的学,莫在闹出这种笑话。”   “知道了,父亲。”宗自沉看着宗然明走了,从地上爬起来。   揉了揉膝盖,说道:“装的真累!唉!又要读书,烦死了!”   伸个懒腰:“算了,睡觉去喽!” 第9章 翻找   李照儿对镜描着眉,突然气愤的将手中的黛石扔了出去:“昨日公爷从那小兔崽子那回来,就说要亲自去给他请先生,哼!”   文秀将黛石捡起来,说道:“或许是老夫人着急了,催着咱公爷呢!”   “老不死的!”   “夫人放心,只要咱大公子和三公子日后科举及第,还不是照样压着二公子。”   文秀的话让李照儿稍微放宽了心。   山海堂,老夫人在教宗自沉下围棋,宗自沉仔细端详这棋盘,想着下一子落在何处。   “母亲!”宗然明人未到,声先到。   看他走的急忙,老夫人吩咐祥妈妈给公爷端碗茶水吃,问道:“怎么了,这样匆忙。”   “父亲!”宗自沉行着礼。   宗然明吃了茶水坐下,缓了会儿,说道:“母亲,我今日去陈家,您说有多么不巧,偏偏那陈家大儒老家有事,暂时离京了,归期不定。”   老夫人也皱着眉头,说道:“这么不巧,唉,那你去其他家请一请。”   宗然明摇着头,说道:“我这就今天才抽出了时间,去跑一趟,这几日忙的厉害。”   老夫人有些愠怒:“忙,你忙你的,只要你让那李照儿多多上心,也就不会拖到现在。”   宗然明故作严肃的说道:“母亲放心,我定让照儿好好为二郎三郎请个好老师,她要这次不请来,我定好好惩治她。”   老夫人点点头:“你去好好和她说,我看要不去请孔家的先生,那先生只是比较难请。”   “是,母亲,我这就去和她说。”   宗然明说完就急匆匆的走了,老夫人叹着气:“希望李照儿好好请先生。”   “祖母放心,父亲亲自去说,夫人会好好请的。”宗自沉又觉得下棋无聊了。   看着自己的小厮,说道:“阿等,我带你出去玩吧!”   “是,公子。”   老夫人笑着摇着头:“这孩子坐不住。”   “老夫人,等先生来教,二公子自然就坐的住了。”祥妈妈用茶夹子搅着茶水。   “明郎~你怎么来了,今日不是去请先生了吗?”李照儿的脸一瞬间挂上柔和的笑意。   “陈家大儒不在京,我近来繁忙,母亲说孔家先生不错,你去请来。”宗然明站着把话说完,就要走。   “明郎~,不在家吃个饭再走吗?”   “不了。”   李照儿追出去:“明郎~孔家先生不好请,到时候该怎么办啊?”   “你一个当家大娘子这都需要问我吗?你自己看着办。”   李照儿得到了一声呵斥,脸上笑意不减,转身回了内室。   吩咐道:“文秀,今日多加一道我爱吃的菜。”   “是,夫人。”文秀又问道:“夫人,今日怎得如此高兴?”   “公爷没请来先生,现在让我去请呢。”   “奴婢不明白,夫人不是不想给二公子请嘛?”   “是不想给他请,可是现在公爷已经说要请了,再不请就是我的错了,不过事情到了我手里,请哪个先生就是我说了算,那兔崽子能不能读下去就看造化喽。”李照儿笑着说。   文秀给李照儿布着菜:“那夫人要给二公子请什么先生?”   “郑家先生。”   文秀吃了一惊,说道:“那郑家先生,奴婢听说也是极好的一位先生。”   李照儿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文秀见此也不再多嘴,只是不明白夫人这是不针对二公子了?   宗自沉拉着阿等在院中闲逛,和阿等说着话:“阿等,可讨厌我把你从三郎那边抢走。”   阿等摇着头说:“不公子,阿等愿意跟着您的,小人跟您说,小人觉得三公子有些聒噪。”   “哈哈!那我可跟你提前说好,跟了我没什么好处的,看到那当家大娘子了吗?那是我的继母,原本我是这府中的嫡长子,她在我母亲死后就上位了,她可恨我了。”   宗自沉扶着阿等肩膀,看着他的眼睛:“你想好,跟着我,日后的日子难过着呢!”   阿等也回看他,坚定的说道:“没关系,公子我会一直跟着你的。”   宗自沉笑道:“哈哈,放心吧,我们还有祖母呢!”   “不过,我们今日去大哥哥院子中看看。”宗自沉走在前面,说道:“我可不信我那继母会给我好好请先生。”   “大哥哥。”   宗自沉一进去,就看见大哥宗自耀和一个丫鬟言笑晏晏。   宗自耀一听见声音,急忙低下头继续收拾着书本,那个丫鬟也端着茶水离去。   “大哥哥。”宗自沉当没看见又喊了一声。   “二郎,你怎么来了。”宗自耀站起来问道。   “大哥哥,母亲马上就要给我和三郎请先生教书了,我想来大哥哥这里借一本字帖提前看一看。”   宗自耀的书童急忙跑进来说了两句。   宗自耀点着头:“哦!哦!”   宗自耀对着宗自沉说道:“二郎,我现在有事,你自己找可以吗?就在这边的书架中。”   “好的,大哥哥,您先去忙吧!拿完了字帖我就走。”宗自成乖巧的站在一旁说道。   宗自耀让书童提着书箱,两人急忙的就走了,还不忘回头说道:“二郎,是左边的那个书架。”   等人走后,宗自沉向外看去,正好看见刚才那个丫鬟探头探脑的看向这边。   视线对视,宗自沉微微一笑,丫鬟垂头慌张的跑开了。   “公子,您不是还没学字呢吗?怎么知道哪个是字帖。”阿等站在书架面前茫然道。   “不重要,阿等来这里看着,有人过来和我说一声,我来找。”   宗自沉推着阿等来到窗前,自己开始在书架上翻找,不过却不是左边的那个书架。   “公子…”阿等看见想提醒他,又想起公子让他把风,就没有提醒。   宗自沉终于在书架最底层几本书的最下面,发现了自己要找的书。   他将这本书抽出来,放在一个稍微显眼的位置上,上面又盖了一本正常的书,只不过没盖严实。   “阿等,我们走吧。”宗自沉叫着阿等,自己已经走出去了。   阿等小跑着跟上他,看着他空着的手:“公子,你还没拿字帖呢!”   宗自沉大声说着:“你可真奇怪,我都不认识字,我知道哪本是字帖!等大哥哥下次在的时候让大哥哥给我找吧。”   阿等很疑惑,公子不认识子,那翻了半天翻了什么。 第10章 请师   “儿媳给母亲请安!”   李照儿今日一大早就过来了,恭恭敬敬的行礼,又笑道:   “母亲,我昨日去找了孔家的先生,儿媳无能没能将先生请过来。”   “不过母亲,儿媳又去了郑家,郑家的先生倒是答应来我家教书了,只是郑先生有一个要求……”   老夫人听着她突然停顿下来,问道:“什么要求?”   “母亲,郑先生要求让孩子们自己去请,您看……”   老夫人点着头:“郑先生我也听说过,说是喜欢教合眼缘的学生,让孩子们自己去请,应该是要提前看一看孩子们,你把二郎、三郎都带过去吧。”   “是,母亲。”   待李照儿走了,祥妈妈说道:“夫人这是想开了,怎么这么上心给公子们请先生了?”   老夫人说道:“能上心最好,这才像个当家大娘子,你去找二郎,和他说一下,一会儿见了先生一定要恭敬有礼。”   “是,老奴这就去。”   “阿等,还不伺候二公子起床。”祥妈妈一来,发现公子还没起床。   “公子起床了,老奴和您说几句话。”   宗自沉揉揉眼,说:“祥妈妈,您说。”   “一会儿大娘子要带您去见郑先生,郑先生说要先看看你们,您等会儿一定要恭敬有礼。”   一听到这儿,宗自沉瞬间清醒,忙下了床:“继母真给我请了位先生,祖母听过郑先生吗?”   “老夫人倒是听过,但不甚了解,不过郑先生的学问不错。”   祥妈妈又重复了一遍:“公子,您可一定要恭敬有礼。”   “知道了,我会在先生面前好好表现的。”宗自沉点着头。   郑府,李照儿递了拜帖,郑先生身旁的小厮引着宗自沉和宗自煦两人前去拜见郑先生。   宗自煦想起母亲的嘱托,特意拉着宗自沉放慢了脚步。   “二哥哥,我听家里的下人说,你一出生就克死了自己的母亲是吗?”   他说这话几乎是趴在宗自沉的耳边说的,宗自沉挑挑眉,看着他说道:   “三郎,你告诉我是哪个下人说的?”   宗自煦无所谓的笑着说:“不知道,不过我还听说你不光克死了自己母亲,连你外祖一家都死了,二哥哥你说祖母会不会被你克死?”   宗自沉竖着眉,眼睛瞪着他,想出声反驳,你娘也不是好东西。   宗自煦看他的眼神一开始有些怂,然后又挺起胸脯恶狠狠的看着宗自沉。   他娘说了,二哥哥就是了魔障,会给家里所有人带来不幸,所以不能让二哥哥读书。   宗自沉突然想到自己在什么地方,李照儿又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教宗自煦说这些话,他的眼神又变的内敛,低头向前走,不再理会宗自煦。   宗自煦见他快步走开,有些着急,娘交给他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呢。   “二哥哥,你等等我!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宗自沉保持着和他合适的距离,突然停下:“三郎,我们到了,快来拜见先生!”   宗自煦一抬头,一个矮胖矮胖的老头站在他们面前,面容慈祥但眼神犀利,他吞下要说的话,忙和宗自沉站在一起。   两人作揖:“拜见郑先生,学生宗自沉,学生宗自煦,恳请先生教习我们,学生定勤奋好学,手不释卷。”   郑先生犀利的眼神打量着他们,却没有说话,只有小厮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郑先生才开口笑道:“行了,明日我去你们家中教习你们,今日回去好好准备吧!”   当小厮传达了郑先生的话后,李照儿笑着的脸有一瞬间的停顿,说了些感谢的话,带着他们回去了。   碧云堂内,李照儿掐了宗自煦一下,恨铁不成钢道:“你怎么回事,娘交代你办的事你是不是忘了?”   宗自煦撅着嘴:“娘,疼,我没忘,可是二哥哥不理我啊!”   李照儿沉思道:“不应该啊,二郎刚会走的时候,你祖母风寒,有人就说过这句话,但是他可上去就和人打了起来,现在到安静如斯了。”   宗自煦可机灵着呢,闹道:“娘,你想让二哥哥打我?我不要,为什么让二哥哥打我,要打也是我打二哥哥。娘~”   “好了好了,娘说着玩呢。娘怎么舍得让你二哥哥打你。”李照儿抱着宗自煦拍着她的后背,眼神渐渐变冷。   先生请进来又能怎样,他能不能长久的教下去才最重要。   宗自沉看着池塘里的金色胖鲤鱼,想着李照儿到底要干什么,让宗自煦激怒他?让他在先生面前打宗自煦?   这样先生就会厌弃他,不教他?   “阿等,你知道这个鲤鱼活了多长时间吗?”   “公子,小人不知道,小人才来府中没多长时间。”   宗自沉手搭在阿等肩膀上,神神秘秘的说道:“你不知道,我知道啊,我从出生的时候,这玩意就这么胖,它少说也活了有八年了。”   阿等一脸不信:“公子,那么小的时候,谁会记得啊?”   “告诉你个秘密,你公子我从小就天资聪慧。”宗自沉昂起头,满脸自傲,拍拍阿等肩膀:“走,去找祖母,让她老人家帮忙打听打听郑先生到底有什么忌讳。”   阿等一脸无奈。   还没到山海堂内室中,宗自沉就听道祖母一直不停的咳嗽着。   他急忙跑进去:“祖母!”   差点撞到端着药碗出来的银杏,银杏吓了一跳:“二公子小心些,别让瓷片划伤了您。”   “祖母的病情怎么又严重了,请大夫了吗?”   “回二公子,请了,大夫开的药,这不老夫人刚喝完。”银杏回道:“二公子进去吧,奴婢先下去了。”   “祖母。”宗自沉跑到老夫人身旁,给她拍着背,问道:“大夫怎么说,前段日子咳的还没这么严重。”   老夫人拉过孙儿的手,笑着说道:“大夫说是风寒,开了药的。我看啊就是老了,身体不行了!”   宗自沉不赞同道:“祖母才不老呢!孙儿还没长大,孙儿到时候有出息了,还要带您享福呢!”   “好、好、好。”老夫人笑着嘴角都合不上,又问道:“今日郑先生请回来了吗?”   “请回来了,您放心好了,我会好好读书的。”宗自沉笑着答道。   他想着日后读书,安分守己些就是,还是别劳烦祖母特意为他去打听郑先生的忌讳了。 第11章 打人 第十一章   郑先生端坐于几案前,案上的书并没有翻开,他看着面前的两个学生。   开口说道:“今日是你们的第一课,我要教你们人生的第一个道理。”   宗自沉和宗自煦都安安静静坐在下面,聆听着先生的一言一语。   郑先生继续说道:“先秦时期,有一篇诗歌名曰《常棣》。”   “其中有一句话,是说凡今之人,莫如兄弟。我初读时就觉得颇具道理,你们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宗自沉和宗自煦摇着头,等着先生说下去。   “是说天下之间人与人的感情,都不如兄弟之间深厚,一个家族的荣辱兴衰与家族子弟之间的关系息息相关。”   “《周易》说二人同心,其利断金,若兄弟之间互帮互助,家族必然繁盛;若是兄弟二人阋墙,何谈家族兴盛。”   “我说这些,你俩可明白?”   宗自沉和宗自煦点头答道:“是先生,学生明白。”   “好,我们现在开始今日的正式教学。”   郑先生走后,阿等才进来帮宗自沉收拾着书本,问道:“公子,先生给您布置了作业吗?”   “嗯,布置了,阿等刚才上课的时候你在什么地方等我呢?”   “在外面呢,公子。”   “行吧,回去我来教你怎么认字,跟在我身边不能连字都不认识。”   阿等抬头有些吃惊:“谢……谢谢公子!”   宗自煦收拾好了东西,路过宗自沉身旁,斜眼瞅着他:“哼!”   宗自沉看着他那欠揍的样,想上去拍他一巴掌。   突然他看着郑先生坐的几案,激动的对阿等笑着道:“我知道了,郑先生的忌讳是兄弟是否和睦,阿等我知道了!”   阿等反应过来,同样高兴道:“那公子,只要你不主动欺负三公子,夫人不就没有办法了吗?”   宗自沉冷静下来:“按说是这样,三郎再挑衅我的时候,我不理他就好了。   但是如果李照儿让三郎主动打他,那当然也算兄弟不和睦。   他又摇了摇头独自说道:“应该不会,三郎可是她亲生孩子,若是三郎挑起事端,传出去,谁还敢教三郎。”   “公子,咱们走吧。”阿等催促着他。   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姜小娘,姜小娘的肚子又大了一点。   “请二公子安好!”姜小娘将手中的食盒给了旁边的婢女,行礼道。   宗自沉闻到了一股酸甜味,问道:“姜小娘,你这食盒装的是什么?”   “回二公子,是一些酸果干,二公子要尝尝吗?”   宗自沉来了兴趣,这味闻的他的口水一直在分泌,他点了头。   姜小娘轻笑着,说道:“给二公子拿些尝尝。”   宗自沉捡了一颗,塞到口中,顿时眉头紧锁,面部皱在一起,赶忙吞了下去。   “好酸啊!这东西你怎么吃的下去?”   姜小娘身旁的丫鬟快嘴道:“一般人是吃不下,我们小娘不是怀胎了吗,就爱吃这酸的,八成是个男胎。”   姜小娘冷声道:“多嘴!”   宗自沉不在意道:“没事没事,弟弟妹妹都一样,我先走了,这太酸了,我要去喝口茶水。”   翌日。   郑先生还没到,宗自沉一来,就看到宗自煦已经早早的来过了。   睡眼惺忪的,看起来就不是很精神,一看到他来,立马来了精神,忽然大声喊道:“二哥哥!”   宗自沉惊的一个激灵,说道:“激动什么,平生第一次见你二哥哥我!”   宗自煦没有说话了,低着头,手上一直在搓着书页,又频繁的抬头望向门口。   宗自沉见他那副样子心里有些莫名的慌张,干脆将书案推到了拐角处。   想着还是离他远一点吧!   一手撑着下巴,看向门口,等着郑先生到来。终于郑先生的衣角隐隐约约出现,同时一道孩童的喊声从他背后传来。   “啊……”   宗自沉回头,脸上挨了一拳,接着宗自煦就骑在他身上打他,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说道:“做哥哥的还跟弟弟抢东西,你个扫把星!”   宗自沉完全是懵的,李照儿心这么狠,自己的儿子都能作为棋子。   郑先生肯定看到了,事情已经没有办法挽回了,既然如此,三郎可怪不得哥哥了。   宗自沉一拳捶的三郎头偏过去,翻身压住他,就是一顿狂揍。   “三郎,无缘无故打哥哥做什么,谁教你打哥哥的?”   郑先生昨日觉得这家的兄弟还不错,今日一进门,没想到看到这家的三郎对着二郎就是打。   他深深叹口气,他太失望了,忙叫愣在一旁的两个小厮:“还不快去把他俩拉开。”   其实不需要小厮拉开,宗自沉已经控制住了三郎,三郎满脸是泪,宗自成每一拳头都砸在了痛处,今日他的书是读不成了,总得泄泄愤不是。   小厮一来,宗自沉起身,恭敬的向先生行礼:“抱歉先生,学生有违先生教诲。”   “唉!我此前发誓只教兄弟和睦之家,纵使你天资不错,我也不能再教了,还是另请高明吧!”   郑先生皱着眉,摇着头,拂袖而去。   不一会儿,碧云堂就来了人,抱走了宗自煦。   宗自沉带着阿等一步一步向山海堂行去,路上捡了石子,狠狠的砸向湖中。   “唉!烦死了,她就跟条蚂蝗一样,这下又得麻烦祖母了!”   “公子……”阿等有些担心道。   宗自沉深吸一口气吐出:“没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碧云堂。   “夫人,三公子已经睡了。”   李照儿捏捏眉间,说:“知道了,你下去吧,让文秀过来。”   她这儿子一直这么吵闹,吵的她头疼,要是能像大儿子就好了。   不过总算有一件舒心的事了,那小兔崽子这下又读不成书了。   “夫人……”文秀慌慌张张的进来,眉头紧锁。   李照儿心里一咯噔,问道:“怎么了,愁眉苦脸的给谁看?”   文秀一噎,还是偷偷摸摸的从袖中拿出了一本书,让李照儿看:“夫人,您看……”   李照儿一看,眼睛瞪大,忍着怒气说道:“这是从哪里来的?”   她的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果不其然,文秀说道:“夫人,今日我去大公子书房打扫,看到了。”   “啪!”李照儿拍着桌子,说道:“他是忘记他父亲打他的事了吗?去把他给我叫过来!”   文秀领命。 第12章 逃课 第十二章   “娘,您叫儿子来有什么事吗?先生交代的作业儿子还没完成呢?”   宗自耀低着头,声音越说越小。   文秀挥退了周围的丫鬟们。   李照儿看着他,气不打一处来,厉色说道:“你怕不是在完成先生布置的作业吧,怕不是在看什么闲书,或者和那小贱蹄子一起说笑?”   桌上的的茶盏随着李照儿拍桌颤动了几下。   宗自耀慌忙的抬起头,心里咋舌,思量着娘怎么会知道这些,又赶忙把头低下,硬着头皮说:“没有……没有娘,我哪有什么杂书,不都被父亲烧了嘛。”   还不忘解释到:“桃花不是什么小贱蹄子。”   李照儿站起身,揪起他的耳朵:“还撒谎,文秀把那书拿出来给他看看,看他还怎么狡辩!”   宗自耀吃疼,护着耳朵,看道文秀拿出的那本书,满眼愕然,脱口而出:“这是……你是怎么找到的?”   文秀叹了口气,又劝李照儿赶紧放手:“大公子您就实话实说吧!姑娘您快放手要是被旁人看去,可还得了。”   李照儿甩袖坐下,蹙起眉头,眼含怒气盯着宗自耀,说:“大郎,你到底还有多少这种书,一会儿全都送到我这儿来!”   宗自耀低着头,嗫嚅着嘴:“娘……知道了。”   李照儿见他臊眉耷眼的样子,语气温和下来,细心的说道:“娘也不是不给你看,可你父亲要是发现了,少不得扒掉你一层皮。再说儿啊,春闱在即,娘的希望可全在你身上,你说你要是考不上怎么办?”   “知道了娘,我之后一定会好好准备春闱的。”   李照儿欣慰的看着他:“大郎,一定好好读书,一举及第,让旁人羡慕羡慕我家大郎是有本事的,到时候再给你说一本好的亲事。”   宗自耀脸颊有些泛红:“知道了娘。”   李照儿忽而脸色又寒了起来,说道:“大郎,那桃花到底怎么回事?”   宗自耀急忙摆着手说道:“娘,我跟桃花没什么的,她只是日常帮我研墨端茶递水而已,我之后不会再跟她说话了。”   “行,娘知道了,你快回去吧!”   宗自耀走后,李照儿面无表情对文秀说:“你去敲打敲打大郎院中的桃花,那小浪蹄子,一脸的狐媚样,真让她和大郎有点什么关系,大郎的仕途还要不要了。”   文秀恭敬的答是,又说:“奴婢看大公子并没有对桃花有什么意思,桃花再怎么上赶着也不管用。”   “你注意着点,万一这桃花再投其所好,我这儿子再心动了,可不能让他读书有什么差池。”   “是,奴婢知道了。”   文秀正要下去,李照儿又叫住了她:“对了,卷帘阁那边怎么样了?”   “回夫人,那边身子好着呢!”   宗自沉回到山海堂,刻意放慢脚步,想溜回房中。   “二公子,您现在这个点怎么回来了,可是忘带了什么东西。”   不巧祥妈妈正好眼尖的看见了他。   宗自沉听到声,浑身一怔,迅速站着,连带着阿等都吓的一愣。   宗自沉正常的走到祥妈妈面前,问道:“祥妈妈,祖母醒了吗?”   祥妈妈笑道:“老夫人早醒了,您还是和老奴一块进去,向老夫人解释解释您为什么逃课吧!”   阿等插嘴道:“没逃课,是……”   宗自沉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在外面等着。   “祖母,孙儿今个特地来您请安了!”宗自沉嬉皮笑脸道。   老夫人瞥了他一眼,说道:“这才读书第二天,就逃课了?”   “我看不像,你在我跟前这么长时间,我还不知道你,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宗自沉刚想开口,老夫人就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他急忙上前给祖母顺着背。   皱着眉,等祖母缓了过来,才说道:“今日三郎莫名其妙打了我,郑先生见不得兄弟阋墙,就请辞了。”   老夫人急忙撸起他的袖子,祥妈妈也过来仔细看着他的脸。   老夫人说:“打在哪了,疼不疼?”   祥妈妈也道:“小主子诶,您被打了,合该一回来就说的,我这就去拿药。”   “唉呀,没事,三郎的劲能有多大。”宗自沉笑着,自己扒开袖子给她们看,还洋洋自得说道:“我也打他了,他伤的比我重多了。”   老夫人看着他蹙眉叹气,说:“你这继母,心胸狭隘至极。”   宗自沉苦笑道:“算了,又不是不知道她的,等父亲回来,再让父亲帮我想想。”   忽而大大叹口气,脸上不见半分苦闷,嬉笑道:“重要的是,祖母您要好好休息,可要长命百岁啊!”   老夫人慈爱的笑道:“去,帮我把那个箱子拿过来。”   宗自沉听话的把箱子拿过来,老夫人打开,取出一张纸,递给宗自沉。   “这是一张田契,上好的水田,你先拿着,祖母今天带你去看一看,放放风,吹一吹身上旁人带来的晦气。”   宗自沉拿着那张田契看了看,他本意不想要,这是祖母的嫁妆,但是祖母现在给他是想安慰他,他也就没推辞。   “祖母,可是您的身体能出去见风吗?”   老夫人不在意道:“没事,总也不见好,没准出去吹一吹就好了呢?”   祥妈妈进来问道:“老夫人,是要出去吗?”   “对,去城郊的庄子上,你去安排。”   “是,老夫人。”   他们一行人,来到了城郊庄子上,祥妈妈扶着老夫人,宗自沉和阿等在后面跟着。   宗自沉还是第一次出来,他以为只是一块水田,现在才知道这是一大片水田。   “阿等,快看水田里还有鱼呢!”   老夫人笑着回头看他:“你和阿等一起去玩一玩,让他们几个跟着你。”   “好,祖母,您如果累了,让祥妈妈扶您回马车里歇着。”   老夫人点头,宗自沉撒开腿就跑了,跟放飞的野狗一样,阿等都追不上他。   老夫人转头对祥妈妈说道:“一会儿,你去叫庄头来认认小主子。”   “知道了,老夫人。”   宗自沉真的好久不曾出来过了,他不知道从哪里捡了根又长又直的棍子,在手中挥舞。 第13章 信物 第十三章   突然一棵十人合抱的大树后窜出一个脑袋,还好宗自沉反应快,没一棍子抡上去。   惊吓过后,他拍着胸口,看向那颗脑袋,只见对面的小姑娘睁着一双桃花眼,眼含泪水,显然也是被吓到了。   宗自沉忙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树后有人,你不要哭,对不起。”   小姑娘从树后出来,仰头把眼泪憋回去,掐着腰,跺着脚,撅着嘴说道:“你以为道歉就管用吗?”   “我决定了,长大之后,我要嫁给你,你记得来娶我!”   “什么?”宗自沉愣在原地,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小姑娘眼神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疑惑的问道:“你耳朵有疾吗?”   “你耳朵才有疾。”宗自沉自然的反驳回去,又耐心的说道:“你为啥要嫁给我,我刚才可差点打了你。”   小姑娘摇着头,一脸正经的说道:“因为我爹说了,胖娃娃都是家里条件好的,嫁给你就可以吃好多好多东西了;我爹还说了,会道歉的娃娃都是好娃娃;对了我爹还说,小时候长的好看,长大了也不会丑到哪里去的。”   “所以我要嫁给你!给你定情信物。”   宗自沉听的一愣一愣的,有道理,小姑娘有眼光,顺手接过了一个荷包,上面好像绣了一朵花的花瓣。   这时,一个中年汉子跑过来,一把将小姑娘扯到身后:“妞妞,你在乱说什么!”   “小公子,我家小女乱说的,您别跟她计较,奴是这庄里的庄头。”   宗自沉点着头,摆摆手:“没事,童言无忌。无大碍。”   却忘了把荷包还回去,就攥在了手中带了回去。   翌日清晨。   宗然明今天休息,早早的过来给老夫人请安。   “给母亲请安!母亲近来身体如何了?”   “还是那样,大夫说不打紧,快坐,一起用了早饭吧。”老夫人示意祥妈妈摆餐。   屋里用膳,规矩就不是那么严谨,老夫人吃了几口问道:“近来在忙什么?”   宗然明赶忙放下碗筷,眉开眼笑道:“回母亲,儿子今日早早的来,就是有一件喜事要告诉您。”   老夫人眉眼中难掩的喜色,看儿子的样子她大概能猜到,不过她还是问道:“是什么喜事啊?别卖关子了。”   “母亲,儿子升官了,正五品上中散大夫,虽然也只不过是个散官。”   老夫人有些激动,站起身来,笑道:“是嘛!散官也好,那也比六品上的朝议郎好,能升迁一步就能有第二步。好啊!今日在家里庆祝庆祝。”   宗然明笑道:“好的,母亲。等一会儿我再去和照儿说说。”   老夫人欣慰的看着儿子,咳嗽两声,又有些愁容,说道:“儿啊!不说你也知道。我们盛国公府从你太祖有功而被赐了爵位,直至现在到你手里。也只空有一个国公爵位的名头。国公爷虽是从一品,但是却没有实职。”   老夫人声音有些哽咽:“也怪我,当年本打算好好培养你的哥哥们,让他们承袭爵位,兴旺公府,我的小儿就做个肆意潇洒之人。但母亲却没有保住你的两个哥哥,让他们白白丧了性命。儿啊这么多年苦了你!”   宗然明眼眶也有些红:“母亲,是儿子的错,若我能好好读书,靠科举及第也是一样的,偏偏儿子年少时不以为意,待承袭爵位后,才知悔之晚矣。”   老夫人走到宗然明面前,宗然明扶着她,她说道:“谁说我儿子差,谁敢说我儿子不如旁人,你如今能升迁都是你自己谋来的。”   “儿啊,这打点上下可万不能小气。”   宗然明扶着老夫人坐下,说:“母亲放心,儿子自有分寸。”   老夫人又说:“想往有实权的官职上升,可要去那些官员家多走动走动。”   “母亲安心,儿子已经和朝中的几位大臣颇有来往。”   老夫人一听,严肃道:“儿子,多多奔走是好的,可不能卷进立储的漩涡中啊,这可碰不得。”   宗然明回身,坐下,神色无常道:“儿子明白。”   他又说起:“母亲,最近朝堂中,关于立储的事却有传言,大皇子和六皇子都属最佳人选,母亲您看谁更有可能。”   老夫人思忖着道:“虽然说大皇子更有可能,六皇子毕竟母族败落,想在这储君之位上争一争难啊。不过圣上向来凭喜好做事,六皇子也不是绝不可能。   ”   “儿子也是这么想的。”   老夫人正色道:“但是不论如何,你可不能在外公然谈论这些事,神仙斗法自让他们斗去,我们私下说说就好。”   “儿子懂。”   祥妈妈给老夫人和宗然明一人上了一碗东白茶,老夫人抿了一口。   “二郎三郎读书的事,那李照儿和你说了吗?”   宗然明像在想什么事,一时没反应过来,老夫人又说了一遍。   他才道:“哦,照儿说了,儿子已经好好教训了三郎。照儿说了请郑先生的时候,并不知道郑先生只教兄弟之间,还有此忌讳,不然一定会好好规劝二郎三郎的。”   老夫人冷笑:“哼。”   “二郎三郎读书这事你亲自去办,可拖不得了,定要给他们请个名师好好教导,你自己吃的亏可别让他俩也吃到了。”   宗然明恭敬答道:“是,儿子会亲自给他们挑选学府,将他俩送进去,不过母亲也不用着急,大郎马上就要参加春闱了,考明经科也有一定把握。”   老夫人摆摆手说累了,让他先下去忙吧。   “是,儿子告退,母亲注意身体。”   老夫人看着儿子的背影,摇摇头,叹口气。   祥妈妈问道:“老夫人,怎么了。”   “他将希望寄托在大郎身上,我看大郎不是个能担大事的料子,培养二郎三郎才是正事。”   宗自沉一早将郑先生留下的字帖练了一遍,靠猜也猜出不少字。   洗净手,去给祖母请安,正好听到学府的事,他进了内堂。   “祖母安好,父亲要把我们送去学府吗?上京有哪些学府,祖母知道吗?” 第14章 送礼   老夫人招手示意宗自沉过来,替他捋了捋身上的衣服,说道:“二郎,不用担心,你父亲会为你们找个好的学府的。”   “午膳的时候和祖母一起去前厅用膳,今日你父亲升官的批文下来了。”   宗自沉若有所思,随意应道:“知道了祖母,父亲升官了嘛,真好。”   这一次是去学府,李照儿的手应该伸不了那么长。   “咳咳……咳咳咳……”老夫人掩唇,咳的厉害,宗自沉立马给祖母倒热茶,祥妈妈也过来给老夫人顺着气。   祥妈妈唉声叹气:“怎么总不见好,老奴再去重新请个大夫。”   老夫人摆着手,继续的咳着。   宗自沉皱着眉,问道:“祥妈妈,是今日的药还没吃吗?”   “今日是还没吃,银杏在熬药,但是近来老夫人身体越来越没气力,也不止是咳嗽那么简单了,唉!”   老夫人喝了口热茶,清清嗓,对宗自沉说道:“无碍,人老了,身体不行了,不要担心,我有数。”   宗自沉趴到祖母跟前:“祖母,您和父亲说了吗?让他再帮您重新请一位大夫吧!”   “你父亲最近事务繁忙,还是不让他烦心了……咳咳……”   宗自沉看着祖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了想说:“我去看看银杏药熬好了吗?祖母您先躺下休息。”   老夫人点头。   宗自沉跑进厨房,银杏诧异的看着他,问道:“公子,你怎么来这里了?”   “祖母的药熬好了吗?”   “回二公子,好了,奴婢这就准备端过去。”   看着银杏端着药往祖母房中走,宗自沉回了自己的屋中。   阿等赶忙上前来回道:“公子,我去打听了,昨日夫人惩治了大公子的书童。”   “可有探听到为什么惩治大哥身旁的书童?”   “不知道,只是大公子被夫人叫过去之后,回来书童就被打了。”   阿等说着抖了一下,一脸吃痛,好像打在了他身上。   宗自沉又问道:“除了书童,还有其他人被惩罚吗?”   阿等想了想,说:“有,是一个婢女,奴有些想不起她的名字了,公子让奴好好想一想……”   一会儿,阿等一拍手:“啊!想起来了,叫桃花,原先在大公子书房洒扫,现在被夫人派去打扫院落了。”   “桃花……”宗自沉喃喃自语道。   “什么?公子?”   “没事,一会儿午膳时喊我,我去看书了。”   “是。”阿等将门关上,他要去厨房给公子端盘点心过来,边走边说:“公子真聪明,先生才只教了一天,就已经会读书写字了。”   他从袖子中,拿出一张宗自沉早晨写的字,上面鬼爪一样的字,阿等却看的羡仰不已。   今日午膳,难得一大家子坐在了一起,连姜小娘都被请过来了。   也上了主桌,按说她一个妾室实不该出现在这里,但是这个家毕竟是宗然明做主。   他让她来,她又岂敢不来。   不过宗自沉注意到,自从姜小娘出现的时候,李照儿的脸色就不太好。   食讫后,李照儿吩咐奴婢将九饤盘撤下。   李照儿微微含笑,上前给老夫人和宗然明行礼,又亲手将一个锦盒递给宗然明。   “公爷,妾身庆贺您晋升,略备薄礼,您可不要嫌弃。”   宗然明满眼笑意收了下来:“家宴而已,还弄这些虚礼作甚。”   李照儿含情脉脉的看了他一眼,而后又向老夫人福身:“婆母,儿媳知道您最近身体不适,最近上京新出了一种香丸,有开郁之效,使气顺痰消,特托人买了些,您日日佩戴口服皆可。”   祥妈妈接下,老夫人淡淡道:“有心了。”   李照儿又笑说:“我还听说还能镇心安神呢!”   宗然明一听,喝茶的动作一顿,问道:“还有这种功效,你手里还有吗?姜清最近总睡不好,你也送点给她吧。”   李照儿的笑容凝滞了一瞬,笑不起来了,索性板了个脸淡淡道:“是,妾身回去就让人送一份到姜小娘那里。”   卷帘阁。   “小娘,夫人差人送的香丸到了。”   婢女手中托着一个锦盒,送到姜小娘面前,姜小娘打开它,拿出香丸闻了闻:“嗯,确实香,和我平时用的都不一样。”   婢女将锦盒放在桌上的,又去铺寝被:“小娘,肯定和我们院的不一样,这可是给老夫人的,定然是好东西。”   姜小娘笑着说:“也是,竟然还送了个这么精巧的铜球,你一会儿把香丸放进去,日日佩戴吧。”   婢女过来搀扶姜小娘至床上,小声说道:“小娘这就戴着了,万一夫人要害您怎么办。”   “你这丫头,你刚才不还说这是好东西吗?放心吧,是给老夫人的,不会有问题的。”   姜小娘慢慢的倚在床靠上,又说:“五小姐呢?去把她抱来,我看看她。”   “是,奴婢这就去。”   碧云堂内,李照儿正在发着脾气,文秀在一旁收拾着李照儿扔掉的砸掉的东西。   “夫人,您消消气。”   “你说我怎么消气,她叶婉在世的时候,公爷从来不敢让叶婉给我送什么东西。现在可倒好,让我给一个贱妾送东西。”   文秀扶着李照儿坐下,温声说道:“夫人,何必担心呢!”   眼神瞥向卷帘阁方向透出了狠厉,李照儿见了,心气突然就顺了:“我当然知道,就是气不过罢了。”   让文秀将炉瓶三事拿过来,她要做香,想静静心,刚拿起香匙,她又想起,公爷说给二郎、三郎找学府的事。   “文秀,你出去打听打听最近有哪个学府还招学生吗?”   文秀在一旁伺候,犹豫的问道:“夫人,我们打听做什么了,公爷不是说他亲自来吗?”   李照儿放下了手中的香匙,净了手,面色阴婺的说道:“说了不让那小崽子读书,要读书也只能是我的大郎、三郎,那小崽子想读书下辈子吧。”   文秀向前:“夫人,需要我去打探什么?”   李照儿招招手,让文秀附耳过来,轻声说着,文秀点头退了出去。   “来人,去和公爷说一声,三郎知错了,想亲自向他道歉,又羞于见他,请公爷今晚有空来一趟。”李照儿等文秀出去,又唤人说道。 第15章 狗洞 第十五章   一个小巷的角门外,文秀手上挎着篮子站在一棵树下,鬼鬼祟祟的前后左右警惕着,忽然角门打开,蹑手蹑脚的走出来一个身穿灰色儒士服,贼眉鼠眼一脸市侩的男人。   文秀一看见他,就招呼着他过来,两人隐藏在树干的后面,文秀一脸严肃道:“交给你的事,你确定能办到?”   那男人嬉皮笑脸道:“这位娘子,您可放心吧,这点小事算不得什么。”   “我再问一遍,你确定可以顶替上?”   男人极力想表现出一副正色的样子,说道:“小娘子您就放心吧,而且我保证事成之后,我立马离京,让人想找都找不到我。”   文秀见此,还是有些犹豫,将篮子递出去又收了回来,不知她是揣度着眼前男子的话,还是在考虑着这件事情。   可男人已经等不及了,一把拽过了篮子,掀开上面盖着的蓝布,眼冒金光,说道:“小娘子真大方,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文秀看着已经到了对方手上的篮子,抿抿唇,深出一口气:“别办砸了!还有我和你可从没有见过。”   “明白,明白!”   文秀不等那人进去,就已经慌慌张张的走了。   今天一早,宗然明就召了宗自沉和宗自煦过去,原来是已经给他们找到了学府,太学今年是不可能了,别说宗然明才刚刚晋升到五品,而且还过了太学入学时间。   宗然明左右打听,尤大人家里办了族学,请的也是上京有名的大儒,给家里子女教习。   他特递了拜帖,尤大人也是个爽快人,一口就答应了,还笑嘻嘻的说没想到国公爷能看上他们,实在是荣幸之至。   宗然明看着下面的两个孩子,说道:“从明日开始,你们就去尤大人家里读书,切莫生事贪玩!”   “是,父亲。”   简单的说了几句,宗然明就让他们两人退下了。   宗自沉和宗自煦一同出门,却没想到看到了李照儿的婢女在外面等着。   见到他们,行礼道:“二公子,三公子安好。”   又拉着宗自煦的衣袖,说道:“二公子,夫人让奴婢带三公子回去。”说完就领着宗自煦走了。   宗自沉淡淡的看了一眼,撇过头去看向一直等着他的阿等。   “阿等,走,我们去走一走。”   不知道李照儿这一次又是打了什么主意!   宗自沉在前方走着,阿等低着头在他身后亦步亦趋,阿等突然一抬头,被四周的景象吓了一跳。   宗自沉见他脸上的惊讶,笑道:“你这是什么表情,这么吃惊,国公府这么大,有些地方过于偏僻,没有人也正常。”   阿等扶起了一个倒下的花盆,上面的花早就已经是枯死了:“奴还以为咱们府中都是那样的繁盛,不过公子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我在这里住了多长时间了,就没有我没去过的地方,今天带你去看个好地方。”   宗自沉边说边推开一道门,上面落的灰让他俩呛了半天。   “公子,到底什么东西?”阿等拍打着宗自沉身上的灰尘。   宗自沉拉着阿等到一堵墙面前,扒开面前的草,大笑道:“看,阿等!狗洞,我们今天就从这里钻出去。”   阿等看着自己公子脸上的兴奋不似作假,满脸不可置信:“公子,咱想出去,去请示老夫人就好,干嘛要钻着这个。”   宗自沉已经开始趴下了:“你不懂,这府中你以为想出去就出去啊,当然,要不是我以前就一个人,出去了怕被人贩子拐了,我早出去了。”   他回头看到阿等还在那傻站着,一把把他拽了下来:“不过现在有你了,我们一起吧,看看这堵墙外面到底是什么?”   阿等无奈,自己主子都钻过去了,自己也只好钻过去。   两人弄的一身灰钻出了狗洞,宗自沉大笑的脸僵住了,墙的外面依然是一堵墙,中间的间隔也不过是两个大人并排站的距离。   甚至在对面的墙上,也有一个和身后一样的狗洞。   “就这!就这!”宗自沉无语,他一直好奇的东西没想到就是这样。   “公子,咱回去吧!”阿等适时建议道。   宗自沉摇了摇头,向这个小窄巷尽头走去:“阿等,我们看看这个巷子通向哪里的,看有没有卖糖葫芦的,给你买一个。”   阿等乖巧的跟着他,摇摇头,吞了吞口水:“公子你想吃吗?你不想吃阿等也不吃。”   宗自沉回身看他,微眯着眼,嘴角快速向上一撇,又恢复平静,惋惜道:“原来你不想吃,那就算了。”   “不……”阿等急呼出口,又低着头,悄悄的撅起了嘴。   巷子外真的有一条小街,往北边走就能到达正街上,他们又往北走了一段路,宗自沉买了两串糖葫芦,给了阿等一串。   “回去吧!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去看看祖母吧!”宗自沉抬头望天,判断着时辰。   阿等拿到糖葫芦只顾着吃,随意点了点头。   一入巷子,背对着光,让宗自沉一时有些看不清,被绊了一下,吓了一跳,他还没喊出声,就听见一个小孩的声音。   “谁啊?敢踩你金大爷的脚!”虽是孩童,但言语粗鄙,语气中充满了不耐烦和愤怒。   宗自沉听不得这语气:“你谁啊,在这躺尸呢!”   那孩子一下子跳了起来,宗自沉这才看清他,瘦骨嶙峋,身上衣服破破烂烂,个头比他高了一个头,大概十岁左右,头发乱糟糟,但是胜在眼睛明亮干净。   “喂,你谁家的小孩,跑这和乞丐抢地盘。”   宗自沉不想跟乞丐计较,更别说还是个小孩子,他语气平静下来:“我们回家,不小心踩到你了,喏,这串糖葫芦给你了,就算我赔礼了。”   小乞丐愣了一下,接过糖葫芦,看着手中糖葫芦,眼睛瞪得多大。   他想吃已经很久了,可是没有钱啊!   宗自沉让阿等侧过身先过去,然后自己才过去,走了几步,摸了摸怀中,又回身。   “喂,手伸出来。”   小乞丐无意识的将手伸了出去,看着手中的银钱,眼睛瞪着更大了。   突然反应过来:“我不能要这么多,金大爷我今天可没有乞讨。”   宗自沉转身不想多说什么:“给你就给你了,废什么话。”   小乞丐看着宗自沉走远,突然喊道:“你哪家的?金大爷我可是百灵通,这钱就当你给我的报酬,下次你要帮忙到前面的北街,往东走,过两个巷口转弯,我就在那。”   宗自沉无声的指了指盛国公府。 第16章 刁难 第十六章   今日淅淅沥沥下着雨,伞笨重,阿等拿起来费劲死了,好在宗自沉上马车上的快,才没让两人淋上雨。   这落在李照儿眼中,可让她恨死了,她喃喃道:“小兔崽子,你以为你就能念成了。”   文秀悄悄提醒着她:“夫人慎言,门口人多眼杂。夫人快看三公子和您招手作别呢!”   李照儿一听三郎,立马扬起笑容:“三郎,去了尤大人家里好好学习。”   宗自沉坐在车里,也有些欣喜,他是不爱读书的,当年上学可让他妈头疼了,但是现在一想起祖母对他的期盼,他竟然也有些迫不及待了。   尤大人家里学塾的老先生,头发花白,但身体硬朗,讲课的时候声音洪亮,满怀激情,一天课下来,宗自沉听的竟然入了迷。   可是还没安静的听几日的课,宗自沉发现了一个奇妙的事,宗自煦虽然没有来找过他麻烦了,但是课堂里其他人都渐渐的避他如蛇蝎。   这展现在,今天一早他来到私塾,所有人的书案子都离他很远。   只有一人在原地没动,他听别人偶尔说过几句,这人是裴宰相的孙儿,好好的弘文馆不去,却来了这里。   他心中冷笑着,宗自煦挺有本事的,在短短时间内就让这帮私塾的学生几乎都和他站到了一条线上。   说他的无非就是他是灾星的那些话,算了,才刚刚读书,不能惹事。   宗自沉强迫自己平复心绪,好好听课,若他日后科举入弟,再收拾李照儿不迟。   “今日的课就到这里了。” 老先生看着书,抿了口茶。   私塾里的学生正在收拾着书本,老先生突然放下书和茶盏,说道:“对了,差点给忘了,我向尤大人告假了半月,这半个月会有新的先生教你们,好了都回去吧!”   第二日,宗自沉到了课堂,教课的老先生确实告假走了,来了位年轻的先生,三十多岁左右,一身灰色儒士服,却无半点读书人气质。   最起码在宗自沉眼中看起来,这就是个市侩的人,那年轻先生一进来,故作严肃道:   “朗先生家中有事,从今日开始,我就是你们的新先生,鄙人姓吴。”   众人起身:“先生好。”   宗自沉坐下抬眼时正好看见吴先生眼冒金光看着他,他心中一紧,总觉得有些忐忑不安。   “朗先生走的急,还没来得及告诉我你们已学到什么程度,不如我现在就请一位学生来说说你们的课业。”吴先生说着,踱步至宗自沉身侧,书本点桌:“就你了,你叫什么?”   宗自沉恭敬答道:“学生宗自沉,朗先生课业昨日教习到《论语·郑玄注》学而第八,但是朗先生只读……”   宗自沉的话还没说完,吴先生打断他:“既然已经教习过了,现下默写及解释一遍我看看。”   宗自沉诧异的抬头看向吴先生,只教读了一遍怎就要默写了:“先生,郎先生只读了一遍。”   他以为吴先生刚来不了解,语气温和的解释道。   吴先生微眯着眼紧紧的盯着他,厉声道:“怎么?你是认为我不了解吗?先生让你默写,你只管默便是,还狡辩上了。”   “什么!”宗自沉皱着眉说道:“这怎么是狡辩了,确实是只读了一遍,又怎么能会写?”   吴先生用书本指着外面,板着脸说:“目无尊长,写不出来就出去站着,今日你就在外听课。”   宗自沉瞪着他想再说几句,脑中突然间浮现了祖母的病容,因生气而浮起的胸膛,渐渐消下,拿起书本,大步向外走去。   他一出去,那吴先生也不提让人默写了,开始上起了课,底下的学生倒是大大松了口气。   下课时,阿等替他收拾着书本,又给他捶着腿:“公子,那吴先生怎么这样,让您站了一天。”   “算了,也许是他今日第一天上课,吓唬人呢吧。”宗自沉摇着头,叹口气帮阿等一起收拾着东西。   他赶着回去写字,今日布置了很多字要练。   原本以为第二日一切会和原来一样,结果宗自沉因为作业字迹太丑,被吴先生判为敷衍了事,狠狠打了手板。   “这二十手板,你可记住,日后课业万万不能让人给你代写,你以为先生看不出来?”   吴先生用戒尺拍打着书案,似语重心长的说道。   宗自沉憋着气,他何曾让人代写过,这些都是他昨日写到夜里才写完的。   他这时还想不到就是他蠢了,这个吴先生在针对他。   果不其然,接连的几日,他总因为各种各样的缘由被打手板和罚站。   甚至于手上旧伤没好,新伤叠加还吓到了这个吴先生,但是依然没让他停手,改为打在了背上。   今日,宗自沉最后一个背诵前几日学的诗词,他中途稍微停顿了两下。   吴先生等他背完,叹口气说:“自沉,学习需得认真,你瞧瞧你背的磕磕绊绊。”   宗自沉真是要被气笑了,他倒要看看今天这个狗东西要如何罚他。   “先生,要说磕磕绊绊的也不应该是宗家二郎,我看我背的比他还要不流畅。”   说话的是裴宰相的孙儿,他站起身来慢悠悠的说道:“吴先生,朗先生什么时候回来?”   由于他的插话,宗自沉今日躲过了一劫,他想着忍几日罢了,待朗先生回来就好。   想到今日祖母咳着咳着突然吐了一口血,他心里一揪还是不能让他老人家操心。   下课,宗自沉唤着阿等:“阿等快一点,我们去西街请一位大夫去给祖母看病。”   阿等快速的收拾着,问道:“公子,府里不是有大夫给老夫人看病吗?”   “我知道,这不是祖母总不见好,还越来越严重,换个大夫没准会好些。”说着已经快步向外走去。   路遇几个小姑娘,宗自沉又退了回去,让她们先走。   尤大人女儿尤其多,索性也办了女子私塾。   等宗自沉将大夫带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大夫紧赶慢赶给祖母看了。   只是老夫人身体虚弱,年纪太大了,又染了风寒,沁入肺腑,难!   宗自沉抿着嘴,握着拳,亲自送了先生出去。   回山海堂的路上,他深深叹了口气:“唉!怎么办?”   “唉!怎么办?"   与此同时,一个婢女低着头也说了这句话。   宗自沉见状出声:“怎么了?”   那婢女听其声,抬起头才看见他,眼睛红肿,有些慌张的说道:“见过二公子,是我家小娘好端端的流产了,小娘伤心的吃不下饭,奴婢有些忧心。”   宗自沉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婢女是姜小娘身边的,难怪有些眼熟。 第17章 下毒   碧云堂内,婢女给李照儿梳着上京最急流行的新发髻。   李照儿对着铜镜欣赏:“着样式不错,对了文秀,山海堂那边那小兔崽子可有说不去读书了?”   文秀将熏好的衣裳拿了过来,回道:“回夫人,二公子并没有说不去上学。”   “哼,小兔崽子还挺能忍。”李照儿站起身穿上衣裳:“你去敲打吴先生一下,不能拿了钱不干活。”   “是。”   山海内,宗自沉今日起的尤其早。   “祥妈妈,祖母醒了吗?”   祥妈妈摇着头叹息到:“唉,老夫人一夜几乎都没睡,身子不爽利。”   宗自沉近日总是皱着眉头,又不想让祖母看见,揉了揉搓脸,调整表情,推门进去。   “祖母,孙儿我来您请安。”   老夫人发白的脸,浮出一抹笑意:“二郎来了,来,到祖母身边来。”   “祖母。”宗自沉握着拳趴在祖母床头,轻声喊着。   “二郎,昨日那大夫是你请来的是吗?二郎好好读书就行,别操心祖母的事,祖母就是老了。”老夫人伸出手摩挲着宗自沉的脑袋。   宗自沉点着头,乖巧的回道:“嗯,知道了祖母。祖母,继母给您的香丸还在吗?”   “在的,怎么了,你要吗?让祥妈妈拿给你。现在什么时辰了,快去上学吧。”   宗自沉站起身,行了个礼:“是,祖母。”   祥妈妈将香丸给了宗自沉,宗自沉带着它吩咐人套车往外赶。   宗自煦见状,跟身旁小厮吐槽着:“二哥哥这是有什么毛病,这还早着呢,就到学堂去。”   小厮回道:“看马车的方向,二公子应该不是去学堂吧。”   宗自煦疑惑道:“不是去学堂,那他去哪,你跟去看看,到时候回来和我说说。”   宗自沉让人在一处医馆面前停了下来,自己和阿等一起进了医馆。   医馆刚刚开门,也有两三个患者,不过情况大概不怎么严重,还在一起聊天。   “唉,真倒霉,我们家大人被御史中丞韩大人参了一本。”   “为什么啊?你们家大人犯事了?”   “哪是什么大事,不过就是下朝时大人心情不好,踹了马夫一脚,正好被韩大人看见,就参了我们家大人私德不修,苛待奴仆。”   “所以你这才日日来拿药,是给马夫的。”   那人点了点头,不想再说什么,他回府之后还有很多事要干的,这几日又多了拿药这项活,这才不满了。   另一听着的人,也喃喃道:“御史中丞韩大人向来如此,为人刚正,性格又刚烈,我觉得是个好官。”   宗自沉绕过他们,找到一位无事的大夫,将香丸放在他面前:“大夫,您看一下这是什么香丸,里面有那些成分。”   大夫原本不想理,只不过又看了看宗自沉身上的衣服,还是将香丸拿了起来,凑了鼻子下闻了闻,确切的说道:“白术丸,我们医馆也有,小郎君是要吗?”   “不是,我是想问一下,风寒年迈的人可以用吗?”   那大夫回道:“可以用,这只是香丸而已。”   宗自沉想了想又说道:“那孕妇可以用吗?”   那大夫立马摆着手说道:“最好不要,这里面可是含有麝香的。”   “知道了,多谢大夫。”宗自沉踮起脚,将银子放在柜台上说道:“大夫,可以写一下里面含有哪些东西吗?不需要写两数。”   那大夫迟疑了片刻,还是写了,宗自沉将纸条和香丸都装好,放在马车上。   今日一进学堂,宗自沉看到先生几案后面的朗先生生,差点喜极而泣。   他走上前,恭敬行礼,声音洪亮:“先生好,先生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郎先生正在低头看书,闻言惊的手中的茶盏晃了晃:“嗯,事情办完了就回来了,也是在放心不下你们,自沉最近可有懈怠。”   “回先生,学生万不敢懈怠。”   日头渐下,眼看着就要放学,朗先生被吴先生叫了出去。   两人交谈了几下,朗先生就回来了,说道:“自沉,吴先生说你天资不错,他本就是暂代几日课,现在要走了,想交代你几句。”   宗自沉闻言皱了皱眉,心中冷笑,姓吴的和他有什么可说的。   不过他也不好推辞,说道:“知道了先生,我现在就去。”   “吴先生,不知你唤学生前来有什么事。”宗自沉冷冷的说道。   吴先生嘴角笑着,眼中却无半分笑意:“我叫你来,还能干什么,自然要嘱咐你几句。天资不错,学的也快,日后一定要好好学习啊。”   “那是自然,还用你说,先生若没什么事,学生就先回去了。”宗自沉不明白这人唤他来,就是为了在没人的地方演一出戏?   宗自沉快步离去,吴先生看着他的背影也没什么挽留,只是嘴角渐渐浮现出一抹邪笑。   吴先生唤他来的地方还是离学堂有些距离,还有一条小路延至厨房。   宗自沉刚上正路,前面一个提着食盒的女使,突然间蹲了下来。   宗自沉想侧身绕过她,那女使一把拉住了他:“这位小公子,是要去学堂吗?”   宗自沉想掰开她的手,没掰动:“是,怎么了。”   那女使额间冒出了细密的汗,将食盒放在地上,一只手捂住了肚子,低声说道:“公子,劳烦您把食盒送给朗先生,奴婢肚子很痛,实在去不了,麻烦公子了。”   宗自沉见她不像做假,提起食盒,说道:“是给朗先生的是吧。”   “是的,谢谢公子了。”   宗自沉提着食盒来到学堂:“先生,厨房给您的吃食。”   他放下食盒,没在意就去了自己的位置上,看起了书。   “你们也知道先生就好这口云母汤,让我先吃完再继续说。”朗先生打开食盒,猛吸了一口气:“香啊!”   先生吃东西也快,没一会儿学堂又重新活络起来。   “子曰: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哎呦!我这胃怎么了……”   朗先生读着读着,突然拍着胃,小心翼翼的坐在椅子上。   慢慢的唇色变白,宗自沉急忙上前:“先生,你怎么了?”其余的学生也上前查看。   朗先生说不出来话,一直捋着自己的胸口,宗自沉拨开旁边的人,说道:“我去找大夫。”   突然一人拉住他:“你不是要逃跑吧,刚才朗先生不是吃了你送来的东西吗?”   一句话像石入静潭,众人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宗自沉下毒了吗?”   “八成是他。” 第18章 被打   “主君,你快回去看看,有人给朗先生……”慌张的小厮,急忙向尤大人说着,突然看见国公爷宗然明在场,忙闭上了嘴。   尤大人对宗然明笑道:“下人不懂规矩。”   宗然明嘴角含笑:“无妨,只管说便是,朗先生怎么了。”   宗然明今日和尤大人同路,正好来接自家的两个孩子。   小厮看了看尤大人,接着说道:“主君,公爷,有学生给朗先生下毒,现在大夫正在看诊,主君您快去看看吧!”   宗然明和尤大人原本含笑的脸,立马变得严肃,尤大人快步向前,问道:“是哪一个学生,这么大胆,谋害尊长!”   这一顶帽子扣的太大了,宗然明也沉声问道:“是哪家的学生?”   小厮抬眼看着宗然明,又匆忙低下头,不敢言语。   宗然明额间青筋突突跳,说道:“是谁?”   “快说,怎么说话吞吞吐吐的!”尤大人呵斥着小厮。   “回主君、公爷,是公爷您家的二郎。”   宗然明险些就摔在了地上,还是尤大人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学堂内,朗先生已经被抬走了,宗然明被一群学生围在中间。   他几次想出去,都被挡了回来,他尽量高声的说着:“不是我,食盒也是一个女使让我帮忙拿回来的,我至始至终从来没有打开食盒过。”   “谁信你啊!你说你没打开过,我们又没有看见。”   “是啊,谁知道你中途打没打开过。”   宗自沉被他们围的难受,不得已爬上几案上,指着其中一个人说:“你说我下毒,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我下的毒?再说你难道看见我打开食盒了?无端的猜想算的了证据?”   顿时周围安静下来,刚才那几个还嚷的最凶的几人往回退了退,正好空出一个空缺。   宗自沉准备爬下书案,没想到被一个人抱了下来,他刚转身想看看是谁。   “啪!”   一个成人的大掌瞬间扇在宗自沉的脸颊上,宗自沉被扇飞了出去。   接着是重物碰撞的声音“砰!”宗自沉狠狠的砸在了书案上。   宗自沉眼冒金花,看着那模糊的身影,熟悉的声音传来:“逆子,还敢瞪我,我打死你这个谋害尊长的畜生!”   周围的学生都躲到了一旁,安静如鸡,就连宗自煦也愣住了,他瘪了瘪嘴想哭。   只有一道小小的身影向朗先生被抬走的方向跑去。   宗自沉还没爬起来,又挨了一脚,他喊道:“我没有,我就是没有,你凭什么说我下毒。”   尤大人愣了一瞬,上前一把抱住宗然明:“公爷,切勿动怒,只是小厮和孩童的胡言乱语,事情还待查明啊!”   “尤大人,你放开我,今日我定要给你个交代。”   宗自沉抱着头,拱着身,期间又挨了几脚:“我说了我没有,要认定我下毒,总得给出证据吧,平白污蔑我,我死都不认。”   尤大人看着宗自沉小小的身子蜷成一团,突然有些心有不忍,使出浑身解数将宗然明拖到了院子中:“公爷,确实也没有证据啊,等朗先生醒来,我们再好好问问,在做决断也不迟。”   宗然明深出一口气,放松攥紧的拳头,理了理衣服,扯出一个笑说道:“尤大人说的有理,给这小子一个机会。”   宗自沉放松身体,紧闭了几下眼,这才看清东西,就见宗自煦跑到父亲身边。   宗自煦拽着宗然明的衣袖,害怕的全身发抖,哆哆嗦嗦的说出:“二哥哥,今天一早还去了医馆。”   声音不大,但是尤大人和宗然明都听见了。   宗然明刚消下去的怒火又起来了,宗自沉抬头就看见宗然明气势汹汹的向他走来。   “孽子,我看你还怎么狡辩!”   宗自沉不明所以,但还是以最快的速度站了起来,向后退去。   “孽子,站着不要动!”   宗然明一个成年人,几步跨到宗自沉面前,扬起的手掌高高在上。   “住手,我是宰相的孙儿裴泫。朗先生已经醒来了,他说他中毒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是他午时吃的东西和云母汤相冲这才使胃部不舒适。”   裴泫远远的站在一旁,看着宗然明和尤大人,尤大人率先开口:“既然朗先生都说没事了,看来这件事和公爷您家二郎无关。”   宗然明慢慢放下举起的手,回身说道:“虽然无关,但是孽子还是疏于管教,这次回去定要好好教他。给尤大人添麻烦了。”   “逆子,还不快跟我一起回去。”   宗自沉跟在宗然身后,突然尤大人笑着说道:“公爷,借步一下,有几句话想和您说一下。”   宗然明皱着眉和尤大人走去了一旁。   宗自沉走到裴泫身旁,行礼道:“多谢!”   裴泫没有理他,独自一人转身离去,宗自沉也没有自讨没趣,擦了擦嘴角,有血丝流下。   他苦笑着想,宗然明是真的想打死他!   马车上,自从宗然明和尤大人单独谈过之后,脸黑的像锅底。   他眼神狠厉的看着宗自沉。   宗自沉撇过头去,不和他对视,他要找机会查到是谁害的他。   “怎么,做贼心虚了,做出这种事,如你所愿了。”宗然明沉着声说道。   宗自沉觉得有些可笑,可是脸上的伤让他做不出什么表情:“父亲这话如何说起,我既没有害先生,谈何做贼心虚,而且又如我什么愿了?”   “我将你送去学堂,你不和同学和睦相处也就罢了,那尤大人还说,吴先生说你从不好好学习,这下好了,你从今往后再也不用去学堂了。”   宗自沉闻言有些吃惊的看着宗然明,怎么会就不让他去学堂了:“父亲,您为什么不送我去了?”   宗然明冷笑:“是我不送你去吗?是尤家不敢收你了!”   “茂南,把他给我扔下去,让他自己回去。逆子!”   宗自沉被马车远远丢下,他一人站在路中央,有些茫然,怎么就不给他去了呢?他做错了什么?   脸上火辣辣的疼,肚子上仿佛传来了一阵抽痛。   他握了握拳头,转身向东街跑去。 第19章 相遇   东街今日人还挺多,宗自沉左右躲避着人穿梭其中,突然一道人影出现在他面前。   他来不及闪开,就被那人撞到在地,屁股坐在地上,牵动了原本的伤。   他眼睛微红望着面前撞他的人,那人一身湛蓝广袖长袍,头戴围帽,看不清长相,但是身形确是少年人独有的清瘦,语气疏冷:“你没事吧?”   宗自沉起来,有些稍微的气恼:“你看不见吗?我像没事的人吗?”   那少年看着面前孩童高肿的脸,微红的眼眶,一时有些语塞,复而又想这脸又不是他打的。   “又不是我打的你,有没有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见少年要走,宗自沉一把抱住了他,急忙说道:“脸不是你打的,但是屁股总是你撞的吧,你不能走。”   少年一挣脱,围帽飘动,露出了眉目俊美的一张脸,微微皱眉:“看你衣着,也不像乞丐,怎得这般无赖。”   宗自沉埋首在人家腰间,他今天确实有些难受,又气愤又委屈,身上的痛时刻提醒着他,这下逮着了一人,反正也不认识,就赖一会儿也无妨。   “哟哟哟!六公子,您这是欺负别人小郎君了吗?”   宗自沉抬首,眼眶深红但却没有一滴泪,看向来人,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一身青衣满身的药香,眼神戏谑的说道。   少年语气更冷了:“不是,是他赖上我了。”   宗自沉反驳道:“你明明撞了我,我身上还痛呢!”   那青年修长的手,抬起宗自沉的下巴,惋惜的说道:“哟!看看这胖娃娃,漂亮的脸蛋成了这样,六公子您出手也太狠了吧。”   “都说了不是我,他一来就这样了。”少年有些不耐烦的说道:“算了,找处客栈歇脚,给他看一下吧!”   宗自沉依然抱着少年不撒手,还是那青年一把抱起了他:“哟!小家伙,谁打的你啊,这么狠。”   宗自沉顺势歪在青年怀里,低声的说道:“没事,你是大夫吧!一会儿帮我看看肚子,肚子也痛,我有钱可以给你诊费。”   那青年一愣,嬉笑道:“嚯,还是富贵小郎君。”   客栈内,青年替宗自沉看着看着,眉毛越皱越深,语气变得冷硬:“这到底是谁打的,跟个孩子有什么仇,下这么重的手。”   少年闻言也看过来,宗自沉身上的乌青,让他也瞳孔一缩,终没说什么。   宗自沉倒是面无表情,他自己大概知道会是什么情况,不过他问道:“再狠一点,或者多打一会儿,我是不是就要死了。”   那青年皱着眉,给宗自沉擦着脸:“小郎君胡说什么,小郎君胖嘟嘟的一看就是个有福气,记得回家和你家中长辈说一下。”   宗自沉眼睛看着青年:“我父亲打的!”   青年手上动作一顿,少年也望向了宗自沉。   宗自沉笑道:“不过没事了,他都打过了,今天不会再打我了,不过我可以请你们帮忙写一封信吗?我不太会写字。”   少年站起身来,走到宗自沉身边:“你要写什么?我可以帮你写。”   少年吩咐人拿来了笔墨纸砚:“说吧你要写什么?”   宗自沉想了想:“这地方留个空,我自己写,剩下的这么写。”   少年迟疑了片刻下笔,一会儿写完,又晾了晾笔墨,宗自沉将信折好,揣进怀里,说道:“你用左手写字也这么好看,和别人的右手没什么区别嘛!”   青年又恢复了嬉皮笑脸道:“那是,我们家六公子,那可是才高八斗,文武双全……”   “好了,这是诊费,够吗?”宗自沉无情的打断了他。   少年人说道:“不用了,我不是撞了你吗?就当赔礼道歉了。”   别人既然都这么说了,宗自沉毫不犹豫把钱拿了回来。   又向他们作揖:“多谢二位帮忙,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青年和少年点点头,没做挽留,青年摆着手,故作伤心:“小郎君再见啊!”   待宗自沉走后,那青年恢复正色,对少年道:“六皇子,你看那是谁家的孩子?”   少年摘下围帽:“谁家的和你我有什么关系?”   青年嬉笑道:“不过,他的想法倒是和您不谋而合啊!”   六皇子眼神瞥向窗外,正好看见宗自沉小小的身影:“希望他能活着吧!”   宗自沉还在东街上,他记得小乞丐曾经说过要找他去哪里。   他找了好一会儿,终于确定了是哪一个巷子,他走进去,正好看见小乞丐躺在破草席上。   影子投印在小乞丐脸上,小乞丐骂骂咧咧的睁开眼:“谁?没看见你金大爷在睡觉?”   他眨巴着大眼,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了宗自沉,吃惊道:“小郎君,你这是怎么了?”   宗自沉不想跟他废话,说道:“你之前不是说,有事可以请你帮忙吗?”   小乞丐顿时骄傲的道:“什么事?金大爷我拿了你的钱,保证给你完成。”   宗自沉附在他的耳边,说道:“我要你帮我传一份谣言,就说……”   “能不能办到?”   小乞丐想了想:“当然可以,不过传这种谣言对你自己也不好吧。”   宗自沉摇摇头:“也不是让你现在就传,在我危难时传就可以了。”   “哦!我明白了,不过我怎么知道你危不危难呢?”   “到时候再说,你三天之后,去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地方,我有东西交给你,到时候和谣言一起传出去。”   宗自沉交代着他:“如果我没有事,那就不用传了。”   “对了,这还有银子,也给你吧!”宗自沉将怀中的银子都拿了出来。   小乞丐摆着手:“不行,金大爷我已经收过了,不能再收了。”   宗自沉原本还想劝他收下来,后面万一要用钱,最起码小乞丐能给的出。   突然间他从巷子往外看,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吴先生!   看他去的方向是盛国公府。   宗自沉将银子塞到小乞丐手里,说道:“看到那个人了吗?这些钱你先收着,你能不能跟着他,看他和谁见面,说了什么。”   小乞丐仔仔细细看着,拍着胸脯答道:“包在金大爷我身上。” 第20章 冤枉   宗自沉一跨进盛国公府的大门,就有小厮快步的跑回去传报。   他刚要往山海堂走,小厮拦住了他:“二公子,公爷吩咐,您回来先去传报他,您在此稍等下。”   宗自沉站在原地,看着面前的二进门,忽而又说道:“我就在这等着不走,你去告诉祖母一声,让她不用担心,我回来了。”   小厮领命,退下。不一会儿宗然明身边的茂南过来了。   “二公子,公爷让您过去一趟。”   宗然明看了他一眼,问道:“我身边的阿等呢?”   茂南有些犹豫的说:“回二公子,公爷让他在院中跪着呢。”   宗然明皱着眉,语气带着恳求:“好茂南,能帮忙给阿等偷偷塞点吃的吗?”   茂南走着的脚步顿然停下,回身看了宗然明一眼:“二公子,您也到现在没吃呢吧?”   “嗯!无碍。”   茂南接着往前走,说道:“是,二公子,奴会看着办的。”   “多谢,麻烦你了。”   宗自沉被带到了堂内,一进去,宗然明厉喝一声:“逆子,你还知道回来,跪下。”   宗自沉也不去看他,怕藏不住眼中的愤懑,径直跪下,说道“:父亲,儿子不认路,稍微迟了些。”   宗然明冷笑道:“好啊,不认路,不认路,倒是知道去医馆的路,三郎说你今天一早就去了医馆,你说说你去医馆做什么,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宗自沉低着头,拧着眉,藏在袖子里的手握了又握:“医馆我不认识,马夫还是认识的,祖母的病一直不好,儿子想去问问母亲上次给的香丸对祖母的病情有没有效果,如果有用便多买些。”   “儿子想问,这又有什么错?”   宗自沉抬头仇视着宗然明,他终究忍不住,接着说:“仅凭三郎一句话,父亲就笃定我谋害师长,即使朗先生说了和我没关系,父亲也不信。父亲也不过而立之年,已经拎不清了吗?”   “你!你!目无尊长,混账。”宗然明站起身,愤怒的指着他。   宗自沉站起来,说道:“尤家不让我去学堂了,说是什么和同学不能和睦相处。父亲不问问为什么吗?”   “我的好三弟弟,一入学堂没多久,就开始和同学们说是我是灾星,不能靠近我。我就算拼命诉说,也抵挡不了流言蜚语!”   宗然明冲到他面前,想打他:“那为何别人只说你,却不说别人。”   宗自沉抬眼望着他,眼都不带眨一下,满眼愤怒,苦笑道:“父亲这句话可真可笑,应该去问问三弟弟,为何要在外面编排自家兄长。”   宗然明看着宗自沉的眼神,他突然有些不自知的心虚,收回了扬起的手,厉声说道:“把他拉去祠堂,跪个三日。”   茂南过来,拉起宗自沉。   “慢着。”这时祥妈妈扶着老夫人走进来。   宗然明急忙扶住老夫人,皱着眉,语气温和:“母亲,您怎么来了?”   老夫人有些气急,咳了几声才说:“我不来,你要冤枉你儿子不成?”   “母亲,事情……”宗然明想说什么,老夫人抢先说道:   “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三郎编排二郎在先,后来在你跟前说二郎去了医馆,你这才怀疑朗先生中毒之事是二郎做的。”   老夫人气的猛锤了宗然明一下:“我看二郎比你有孝心,我病成这样,也不见你来看看,只有二郎一个七八岁的娃娃又给我请大夫,又去医馆询问。”   老夫人长出一口气:“罢了,二郎我带回去了,尤家不让去读算了,咱家二郎还请不到先生了??”   宗然明还想说什么,看着老夫人气的原本苍白的脸色涨红,终究没说什么,伸手扶着老夫人,老夫人甩开了他的手。   宗自沉跑上前,扶着祖母,和祥妈妈一起回了山海堂。   连阿等也跟了回去。   一到山海堂,祖母坐在榻上,小心翼翼的看着宗自沉的脸,眼眶一下就红了:“好孩子,和祖母说还打哪里了?”   宗自沉笑着,安抚祖母:“没事了,祖母我没事了,我在路上遇到了大夫,他帮我看过了,还给开了个药方,抓药回来吃就好。”   宗自沉把药方给了祥妈妈,老夫人明显不信宗自沉说的,坚持要把他衣服掀开看看。   宗自沉拗不过她们,只是衣服掀开,祥妈妈和老夫人都小声的哭着。   老夫人擦了擦眼泪,吩咐祥妈妈:“去,快去找人抓药。”   祥妈妈应声答应着,又带着阿等出去,给他抹药,这孩子跪了这么长时间,膝盖怕是也是乌青的。   宗自沉用衣袖擦着祖母的泪水,安慰到:“祖母,真没事,就是看着严重,休息几日就好了。”   说着又站起来,转了两圈:“祖母,您看,我要是有事,怎么还能走这么长时间的路呢。没事的祖母。”   “只是辜负了您,孙儿没有好好读书。”   老夫人一把将宗自沉搂进怀里:“我的孙儿怎得没好好读书,那油灯一点就点到了夜半。”   安抚了老夫人,宗自沉回屋,从怀里拿出今日那六公子写的信。   他让阿等歇着,亲自研墨,阿等不同意,非要给他研墨。   他索性由着阿等研墨,提笔在信的空缺上写下“盛国公府宗然明,主母李照儿等字样……”   再将信晾干,揣进怀里,又对阿等说道:“我大概要躺几日,你明日偷偷去我们今天坐的马车里,那垫子下面有一张纸,你将它拿回来,把那盒子里的香丸也拿回来。”   “对了,阿等,那张纸别让人看到。”   阿等低着头,小声的说道:“知道了,公子。”突然哭了起来。   宗自沉有些慌张:“你哭什么,膝盖疼啊?”   阿等摇着头,哽咽到:“奴没有保护好公子,让公子受这么重的伤。”   宗自沉轻抚着他的头,笑道:“你才多点大,怎么保护我,记住下次还有这种事,有多远跑多远,不需要来保护我,保护你自己就行了。”   阿等点着头,不说话,手却握紧了。 第21章 文秀   三日后,宗自沉给老夫人请安:“祖母万安!”   老夫人今日气色不错,招呼着宗自沉到跟前来,笑着说:“二郎,身体怎么样了?”   “没事,祖母,那位大夫开的药挺管用的。要是能请他来给祖母您看看就好了。”   “祖母不打紧,那位大夫应该是一名游医,你若日后遇见他,定要好好谢谢他。”   宗自沉乖巧的点头:“知道了祖母,祖母今日是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老夫人笑哈哈的说:“祖母前几日,亲自去了陈家,陈家说大儒一月后归家,就可来教习你。”   宗自沉本该高兴的,可是心里止不住的泛酸,都是因为他,祖母拖着病体还要出去请先生。   老夫人见宗自沉没什么反应:“怎么了,不高兴啊。”   宗自沉扬起笑脸:“没有,孙儿谢谢主母!劳主母费心了。”   “你我祖孙俩还说这些。”老夫人气色看起来实在不错,又说道:“还有一件事,祖母曾在闺中的好友,要来上京了,来信说差不多一月后到达。”   “那太好了,祖母和她一起好好聊聊天。”   “嗯,二郎回去多休息休息吧!”   宗自沉出了祖母屋内,带着阿等避开人群跑到了那个废弃的院落,再次来到这里,灰尘重新覆盖在上面,早就掩盖了之前有人来过的痕迹。   上次还挂在上面的牌匾,这次已经掉下来了,宗自沉薅了一把草,擦了擦,上面有三个大字‘逍遥居’。   宗自沉带着阿等再次钻过狗洞,两人拍了拍了身上的灰,向外走去,果然看见小乞丐早就等在了小巷的尽头。   小乞丐见到他们,笑着说:“嘿!金大爷我还以为来早了,没想到你们也早早的出来了。”   说着他凑近宗自沉的脸庞,看了看:“你这脸快好了啊!”   阿等推着小乞丐,不让他太靠近宗自沉。宗自沉打发阿等去买三根糖葫芦。   小乞丐也不在意,说道:“喂,你叫我去跟着的那人,我现在说给你听,在这行吗?”   宗自沉点头:“就在这说吧,这儿也没什么人。”   小乞丐小声的说道:“金大爷我那日,跟着那人,先看见他到了盛国公府正门外,结果那人只看了一眼,并没有上前敲门,让小厮通报……”   宗自沉打断他:“直接说重点就行了。”   “哦,那人去了偏门见了一位娘子,他和那娘子谈的似乎不怎么样,那娘子满脸怒气的回去了,不一会儿挎了篮子盖了蓝布又出来了,将篮子交给了那人,那人笑眯眯的走了。”   听完小乞丐的话,宗自沉确信自己没有看错,那人确实是吴先生,他暗忖,说道:“那和他见面的娘子长什么样?”   金大爷想了想说道:“没什么特别的,穿的淡紫色的衣裙,看起来也不像是粗使丫鬟,但肯定不是主子。”   “不过我眼睛好,她手上带了个镯子,上面刻的兰花。”   宗自沉左右看看,没有其他人,说道:“知道了,多谢。”   “哎~谢什么,你给钱,我办事。”   宗自沉把信拿出来,已经封上了信封,交给金大爷:“如果哪一天我在那个狗洞外边贴上了红纸,你就把信按信封上写的地址送到那户人家,还要把谣言散播出去。”   金大爷将信封小心翼翼的塞进怀中,说道:“放心吧,金大爷我一定帮着你,看在你给的钱份上。”   金大爷放好信,又凑在宗自沉耳边说道:“你遇到什么情况,才要散播谣言啊?”   宗自沉看了他一眼。   金大爷忙说道:“哎,不是我要打听啊,只是怕你那天来不及贴红纸,金大爷我也好随机应变不是。”   宗自沉随口说道:“快死了。”   正巧阿等买糖葫芦已经回来了,宗自沉分了一根给金大爷,就带阿等回去了。   宗自沉从逍遥居出来,回到屋里,让阿等给他换了衣服。   他要去李照儿院中看看,看看和吴先生见面的人是不是李照儿的人。   如果是李照儿的人,那给朗先生下药了的人没准就是吴先生,为了陷害他。   他嘴角冷笑,又想起还有东西没拿,回去拿了东西才和阿等一起前往碧云堂。   碧云堂,文秀从外面来报:“夫人,二公子来给您请安了。”   李照儿取掉眼上敷着的热布,眼眶红肿,显然是哭的狠了。   宗自煦前几日也被罚跪了祠堂,李照儿这几天一直在宗然明面前哭。   “不见,就说我身体不适,那小兔崽子是不是高兴了?听说山海堂那老不死的亲自去给他请了陈家大儒。”   文秀宽慰到:“夫人莫气愤,反正三公子还在尤家私塾呆着呢,二公子是不可能了,再说那陈家大儒还没归家呢。”   李照儿又将眼睛蒙上:“哼!”嘴角荡起一抹微笑。   宗自沉也没有等文秀传报,径直走了,因为他已经找到了见吴先生的娘子,原来就是文秀。   果然这件事和李照儿脱不了干系,既然不让他读书,那他的儿子也别想好到哪里去。   从碧云堂拐个弯,回山海堂的路上会路过卷帘阁。   从卷帘阁开着的门户中,只有两个婢女和姜小娘的女儿在嬉闹。   宗自沉远远的站在卷帘阁门外,吩咐阿等:“去敲门,说我想看看妹妹。”   不一会儿,两个婢女就抱着五小姐出来了。   “二公子安好!”   宗自沉捏了捏五妹妹的脸,五姑娘也不哭闹,眨着大眼看着宗自沉。   “你们小娘呢?”   “回二公子,我们小娘在屋中绣花呢?”   宗自沉自顾自的逗着五妹妹,说道:“祖母让我给府中女眷送些东西,叫你们小娘出来接个东西。”   “是二公子。”   “请二公子安好!”姜小娘福身,抱过五姑娘。   “姜小娘身体还好吧!可以抱五妹妹去那边的亭子玩吗?”宗自沉看着姜小娘的眼睛说道,那神态根本不像去玩的。   姜小娘看看怀中的女儿,想了想笑道:“奴没什么事了,确实好久没出院子了,快把兰儿给憋坏了。”   二人在亭子中,宗自沉揉着五妹妹的脸,笑道:“姜小娘,大哥哥院中有个叫桃花的婢女。”   他接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放在五妹妹的手中,笑着说道:“我还有课业要做,祖母给的东西就放在妹妹手上了,我先走了。”   宗自沉走下亭子,回头说道:“对了,碧云堂前面的池塘里,鲤鱼很肥大,可以带五妹妹去看看。” 第22章 求佛   卷帘阁,姜小娘已经第五次打开那张宗自沉给的纸张了,手上的铜球晃荡着,她嘴中默念着:“麝香。”   她的婢女走进来,悄声的说着:“小娘,奴婢今天碰见大公子院中的桃花在花园里的假山后面哭呢。”   姜小娘点着头,站起身又摸了摸床头的虎头鞋,对着婢女说道:“今日天气不错,我们也去花园看看。”   “是,小娘要带上五小姐吗?”   姜小娘摇了摇头,让婢女点了根蜡烛,烧了宗自沉给的那张纸。   花园内,姜小娘看似不经意的路过假山,突然说道:“是谁在这儿哭?”   桃花吓了一跳,回头看见姜小娘,忙擦干眼泪,行礼道:“小娘安!”   姜小娘皱了皱眉眉,温声说道:“你是哪个院中的,在这儿哭要是被夫人看见,免不了一顿责罚。”   桃花有些慌张道:“奴婢没有哭,小娘看错了……”   姜小娘向她走近了两步,伸手递给她一个帕子,说道:“罢了,我就当今日没看见,不过你到底是哪个院子的?”   桃花迟疑的接过帕子,说道:“奴婢是大公子院中的桃花。”   姜小娘微微睁大,惊讶道:“原来你就是那被夫人责罚从书房伺候的丫鬟贬为庭院打扫了。”   桃花一听,刚止住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姜小娘忙安慰她:“唉呀,我这不是有意的,快别哭了,我给你讲个故事,笑一笑吧。”   “姑娘家天天哭,可是会变丑的。”   闻言,桃花看着姜小娘,抽着鼻子,尽量止住哭声。   姜小娘笑道:“我初见公爷的时候可闹了一个大笑话。刚进府什么也不懂,那日做了一道玉露团,本是要端去给公爷的,公爷向来爱吃玉露团,结果在半路上遇见了公爷,我不认识,公爷要吃,我偏不给他,弄的公爷哭笑不得。”   “好在公爷仁善,没有计较,只不过从那之后我知道了公爷有多爱玉露团,我便时时去送。”   姜小娘说着,递给了桃花一个暧昧的眼神,突然轻皱眉头,话锋一转:“不过我倒是见过公爷发过一次火。”   “唉!因为大公子总爱看什么闲书,被公爷发现了,不过公爷也只是斥责了他几句。”   姜小娘像在自言自语:“我也是不明白,好像大公子很喜欢看那些书。”   桃花听的认真,一字不落,姜小娘看她不哭了,笑着说道:“说了这么多闲话,桃花你可别在哭了,我要走了,五姑娘还在等我呢。”   桃花羡慕的望着姜小娘的背影,攥紧手中的帕子,像在给自己打气。   姜小娘一进庭院,她身边的婢女就问道:“小娘,你和公爷真这么遇见的?”   姜小娘笑道:“不过不想让她再哭的闲话罢了,去把五小姐抱出来吧。”   山海堂内,李照儿来给老夫人请安,连老夫人的面都没见上。   宗自沉坐在祖母床前,祖母这几日起来都费劲,祥妈妈都尽量让她卧床歇着。   宗自沉在一旁伺候着,日日和老夫人说着话。   祥妈妈听到李照儿的声音,独自出去说道:“夫人,老夫人身体不适,她说夫人这几日就不用过来请安了。”   李照儿担心道:“我给婆母再请大夫过来看看?”   祥妈妈摇摇头:“不用了,老夫人说她的好友快要到了,可是在路上染了风寒,现在歇在了京郊怀柔县上了,劳烦夫人代老夫人亲自去接一趟。”   李照儿有些惊讶,不过还是答应道:“儿媳知道了,让婆母放心。”   老夫人翻了个身,张了张嘴,宗自沉立马起身,说道:“祖母,是要喝水吗?”   老夫人点了点头。   宗自沉立马拿了水,一勺一勺喂着老夫人。   老夫人喝了水,不一会儿又睡了过去。   “祥妈妈,祖母这是怎么了?大夫怎么还治不好祖母?”宗自沉有些焦急,双手不自觉的搓来搓去。   祥妈妈叹口气:“大夫说就是年老体衰,老夫人这几日一日精神看起来还不错,一日又精神萎靡卧床不起。”   说着祥妈妈哽咽起来。   宗自沉又问道:“能不能找父亲,让他去请宫里的太医来看诊?”   “唉,凭公爷的官职怕是请不来。”   宗自沉坐在椅子上,神情恹恹,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上京的大夫请的差不多了。   岁月无人可挡,可宗自沉觉得自己还很小,祖母年岁也不大啊!   “祥妈妈,我们去大慈寺求求佛吧!”   祥妈妈一拍大腿,说道:“对、对,我和公子一起去大慈寺给老夫人祈福。”   佛堂内,宗自沉带着虔诚之心,双手合十,对着佛像心中默念希望祖母恢复康健。   然后双膝着地,双手并拢置于头顶上,轻轻叩首。   起身接过祥妈妈递过来的三炷香,恭敬上前将香插在香炉上。   “走吧。”宗自沉回身对着身旁的祥妈妈说。   出了佛堂,下阶梯时,一夫人带着年轻娘子迎面上前,宗自沉稍微往旁靠了靠,让她们先行。   那夫人冲他颔首谢到,随后又与身旁的娘子闲聊道:“这次来,可得为你夫君好好求求,佛祖保佑他这次春闱一定要高中。”   “儿媳明白,婆母。”   “听说圣上的寿宴就在春闱之后,你说你夫君要是考上了,会不会有幸得见龙颜。”   那年轻娘子拽了拽婆母的衣袖,小声的说道:“婆母,我们还是快点去拜佛吧!保佑夫君早日考上才是。”   “哼!还要你说!”   宗自沉听了一嘴,不甚在意,和祥妈妈快步离去。   回去的路上问道:“祥妈妈,祖母的好友她们现在待着的地方,离府中有多远?”   祥妈妈想了想:“少说也得要十几日,那位老夫人身子也不好,夫人先过去,来回也得十几日。”   “怎么了?公子?”   宗自沉摇头:“没事,只是希望能快点来,祖母见到了或许病情就好转了呢。” 第23章 前兆   宗自沉今日一早去给老夫人请安,恰巧遇到了李照儿来了山海堂。   宗自沉行礼:“母亲安好。”   李照儿颔首微笑:“嗯,二郎。那陈家大儒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呀?”   “回母亲,儿子不知。不过祖母不是说了,母亲近日来都不用过来请安了吗?让您去接人,母亲怎么还没去?莫不是不想去?”   宗自沉语气恭顺,却站的直挺板正,目视前方,眼里似乎没有李照儿。   李照儿听着这带刺的话语,依然笑道:“怎么会?这是有事找老夫人,二郎还是好好在屋中看书吧,万不能耽误时间。”   心里却咬的牙,这小兔崽子怎么说话呢?这是和长辈说话的样子,没有教养。   内堂,祖母依然卧床躺着,祥妈妈见来人,福身行礼。   李照儿瞅了老夫人一眼,对祥妈妈说道:“祥妈妈,婆母何时会醒?我今日打算前往京郊,但是突然一想,我不认识婆母的好友啊,想向婆母讨来祥妈妈和我一同前去。”   祥妈妈给老夫人掖了掖被,道:“夫人,老夫人这几日醒的时间都不固定,夫人先准备着吧,老夫人醒了,我问问她。”   李照儿爽快的答应了一声:“诶,好,最好是祥妈妈和我一同前去。”   李照儿走了没多长时间,老夫人醒来看见宗自沉在一旁摆弄着围棋,含笑道:“二郎,不用在祖母这儿守着,出去玩吧。”   宗自沉听到声音,立马跑到床前扶起老夫人:“祖母,我不爱出去玩,就想在这儿待着。”   祥妈妈端药进来:“老夫人您醒了,快来喝药吧!”   老夫人摆手让她把药放下,蹙眉说道:“不喝了,不喝了,也不管用。”   祥妈妈看老夫人神情厌烦,就先把药放在了一旁,说道:“老夫人,夫人一早过来,想让老奴和她一同去接人,您看?”   宗自沉给祖母身后垫了个垫子,老夫人向后躺去:“她确实不认识,这府中跟着我陪嫁来的只剩你一人了,你就跟她去吧。”   祥妈妈犹豫道:“老夫人,您的身边怎么离的开人啊?”   老夫人掀开被褥要下床,宗自沉和祥妈妈在一旁帮忙,她随意说道:“你就去吧,院中人多着呢。”   宗自沉也道:“祥妈妈早点去,快快把人接回来,我每日来伺候祖母。”   老夫人笑着示意祥妈妈看宗自沉:“看,我还有好孙儿呢!”   盛国公府门外,李照儿在文秀的搀扶下进了马车,祥妈妈也上了马车,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向城外出发。   宗自沉站在门外,等着他的车夫将马车拉来,祖母起来吃了两口又睡下了。   他现在得空准备去陈家一趟,问一问陈大儒何日回来。   “公子,那陈家的人说还有十日那陈大儒就回来了?是真的吗?”阿等在马车里问道。   宗自沉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他们家说的,还能有假,我们快些回去告诉祖母,听到这她铁定会高兴的。”   十日的时间过的真快,老夫人今日精神尤其的好,宗自趴在祖母的膝盖上,笑着说道:“祖母,今日陈家大儒就要回来了,想来他明日就能过来教我读书了。”   “还有再过几日,祥妈妈她们也该回来了。”   老夫人照着日光,笑着道:“是啊,我家二郎日后在陈家大儒的教导下,科举及第不是问题。”   说着她叹口气:“你大哥哥实在是个心性不稳的,春闱在即,竟还被你父亲发现和那院中女使厮混,唉!”   “唉!拼着命还要护着那女使。”   宗自沉将围棋拿了出来,撒娇道:“祖母,这有父亲管呢,您就别操心了,陪孙儿下回棋吧。”   “哎,好好好!”老太太笑的合不拢嘴:“小滑头。”   半晌过去,银杏过来:“老夫人,时候不早了,奴婢扶您回屋躺着,在外总是见风也不好。”   宗自沉看了看天色,祖母确实在外面的待的时间很长了,也说道:“祖母,您先回屋吧!”   老夫人回屋,宗自沉坐在廊檐下,对阿等说道:“阿等,一会儿把我的书收拾收拾,大约明日陈大儒就要来了。”   “公子怎么知道明天陈家大儒就回来?”   “他们家不是说了,今天回来吗?”   阿等看着门外咂吧着嘴:“万一今天没回来呢?我们不如现在再去问问吧!”   宗自沉轻轻打了阿等的脑袋一下:“你是不是想出去吃糖葫芦。”   阿等忽然有种被戳破的羞耻感,忙说道:“没有,我去给公子收拾书了。”   宗自沉笑着看他跑远,进门的时候还被绊了一下。   “二哥哥!”   人人都说福兮祸所依,这不讨人厌的来了。   宗自煦以为宗自沉没听见,又唤了一声:“二哥哥!”   宗自沉站起来,冷淡道:“你怎么来了,今日不需要去学堂吗?”   宗自煦闪烁其词道:“嗯……今日,我身子不太舒服,就和先生告假了。”   宗自沉自顾自的收拾着围棋:“那你回去歇着吧,来这做什么?”   宗自沉刚把棋奁拿起来,余光瞥见宗自煦陡然冲了过来,抢走了棋奁。   “二哥哥,我要玩!”   宗自沉骇然的看着他,皱着眉说道:“你做什么!既然要玩,你拿回去玩吧!”   说着他还后退了几步,每次遇上宗自煦总不会有什么好事。   即使李照儿现在不在府里。   “二哥哥……”宗自煦看样想说什么。   这时银杏出来,说道:“二公子,三公子,奴婢先下去熬药了,劳烦两位公子照顾一下老夫人。”   “知道了,你先去吧。”宗自沉答道,箭步进去内室。   宗自煦见状也跟了进去。   银杏看着两位公子都进去了,招呼着周围的婢女:“你们都跟我去厨房,给老夫人做几道甜羹,她老人家中午都没怎么吃。”   “是,银杏姐姐。”   登时,院中一会儿竟连一个人都没有了。 第24章 风雨   “二哥哥,祖母是快要死了吗?是被你克死的吗?”宗自煦抱紧棋奁,站在床尾处。   宗自沉怒目圆睁道:“你在乱说什么?你到底是不是来看祖母的,还是来咒祖母的。小心我告诉父亲。”   宗然脖子一缩,吓的一激灵。   “嗯……二郎,是你过来了吗?”这时老夫人迷迷糊糊问着:“唉!才刚一睡下这精神又不行了。”   宗自沉以为是自己刚才说话声音大了,吵醒了祖母,急忙轻声道:“祖母您先睡,孙儿们现在就出去。”   老夫人躺在床上眼睛都睁不开。   宗自沉拉着宗自煦往外走,宗自煦突然像一头小牛犊一样拽着床柱不走,棋子撒了一地。   浑身颤抖,眼泪吧嗒吧嗒的掉。   宗自沉一愣,不知他这是怎么了,就听着他喊着:“我讨厌二哥哥,二哥哥差点害死我,二哥哥害死自己的娘,现在又要害死祖母……”   宗自沉迅速上前捂住他的嘴,怒道:“你又发什么神经,在这鬼哭狼嚎,给我出去。”   宗自煦放开了床柱,抱着宗自沉的手就是一口,宗自沉吃疼,放松了一刻。   就在这一刻,宗自煦转身过来,对着宗自沉的脸上咬去,拳脚全用上了。   宗自沉也不甘示弱,照着宗自煦的肚子就是一拳。   宗自煦哭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还不忘喊道:“二哥哥,我要打死你,你不要想读书了,你再也不可能读书了。”   “呜呜……”   “你害死祖母,没有人会教你读书了……”   宗自沉找准机会,打了宗自煦脸上一拳,让他疼的说不出话来。   “三郎,你胡说什么……咳咳咳咳……”宗自煦喊的声音大,老夫人挣扎的爬起来,她感觉身体越来越重,但是胸膛中的怒火仿佛压不住。   “祖母……”宗自沉想上前扶着老夫人,宗自煦在身后抱住他的腿,不让他走。   宗自煦的口齿不清,但是声音不小:“祖母,二哥哥打我,二哥哥是坏人,祖母郑先生不教二哥哥,尤家不让二哥哥去学堂,陈家先生也不会再教二哥哥……”   宗自沉一脚踢开他,宗自煦又爬上来。   “二哥哥读不成书了,二哥哥这辈子只能是个乡野农夫!”   “祖母!”   “祖母!”   宗自煦和宗自沉的声音同时响起,一声带着提醒,一声带着担忧。   老夫人咳的停不下来,气愤的拍着床,她的眼神涣散:“胡说!咳咳……”   接着又是几声咳嗽,一口血从老夫人口中的喷出,老夫人重重的倒在床上,大口吸着气。   “祖母!”宗自沉瞪大了双眼,满眼的无措。   宗自煦也吓到了,手上的力道松了,退到了墙角边,小声的哭着。   “来人啊!人呢?”宗自沉双手颤抖的顺着她的胸口捋气,眼中蓄满了泪水,哽咽喊着:“祖母,祖母!”   银杏端着药碗匆忙进来,被眼前的景象吓的手一抖,药碗摔在地。   她好歹是贴身的婢女,很快就镇定了下来,疾步上前,扶起老夫人,从身后给老夫人顺着气。   又焦急说道:“二公子,快去请大夫!”   宗自沉站起身来,点着头,他的脑袋都是懵的,握了握祖母的手,喊了句:“祖母!”   转身跑走,吩咐着人:“快去套马车,找大夫。”   阿等一出来就看见宗自沉向前院跑去,他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只知道跟在他后面。   宗自煦看着老夫人的样子,又看着他二哥哥跑走,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向外跑了一步,又摔倒了。   可是现在没人在乎他,他快速的站起来,向外跑去。   他要去找父亲。   宗自沉带着大夫回来的时候,山海堂上下一片哭声,宗自沉有些不敢相信。   他快步往前跑着,穿过院落,穿过堂屋中跪着的下人,又穿过内堂,站在祖母床边。   他的父亲满脸泪水,用锦帕擦着祖母的面庞。   宗自沉轻轻唤了声:“祖母。”   “我把大夫带过来了。”   宗然明的手一顿,他的眼神变得冷硬,带着无比怨恨看着宗自沉。   “你满意了!”   宗自沉茫然的回看他一眼,快速移开视线看向大夫说道:“快,过来看看。”   大夫摇着头,叹息一声:“老夫人,原本身体就不行了,这下气急攻心,唉!”   未尽之意人人都懂。   茂南送了大夫出去。   宗自沉趴伏在祖母身旁,无声的流着泪,怎么会这样。   宗然明站在他身后,眼中怨恨不减,握紧的拳头背在身后。   冷声道:“将二公子拖去前院,今日伺候老夫人的人全都到前院跪着。”   宗自沉被人一把拖了起来,他原本的眼神空洞而茫然,现下眼中的光一点点聚拢起来。   他挣扎道:“都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他的目光聚焦在宗然明的脸上,再次问道:“你要干什么?”   宗然明看着他的眼中毫无愧疚之色,扬起手掌,又慢慢放下。   咬着牙说:“你气死你祖母,竟然还问我做什么?念在你祖母的份上,以防我再冤枉你,今日就好好问问清楚。”   “带下去。”   宗自沉仰着头,让泪水不要再滚落,他眼神冷厉的瞪着宗自煦,叫喊道:“是你!是你气死了祖母,宗自煦你也不怕遭报应吗?”   宗自煦身子一抖,立马跑到宗然明的身后,小声的哭着。   “我就知道,你又要赖你弟弟。”宗然明冷笑道。   宗自沉咬紧牙关,眼里满是无力感看着面前所谓的父亲。   宗自沉被人强制按着跪在地上,他抬头看着宗然明。   宗然明强压下暴起的青筋,忍着怒气说:“三郎说今日找你道歉,为了上次冤枉你的事。你倒好,不仅没有接受你弟弟的道歉,还在你祖母面前说……你读不了书,三郎也别想读书了。”   “真是可笑,他颠倒黑白倒是得了李照儿的真传。”宗自沉眼中带着讽刺冷笑道。   宗然明暴呵:“住嘴,怎可直呼你母亲名讳。”   “你还敢不承认,要不是你说三郎,三郎又怎么与你打起来,气死你们祖母!”   宗然明突然捂着胸口,喘不过气来,茂南慌忙的扶着他坐下:“公爷,息怒啊!”   宗然明愤恨的拍了下桌子,茶盏中倒映出宗然明又红了的眼眶。   “父亲……呜呜呜……”宗自煦突然跪下低声认着错:“呜呜……都是我……” 第25章 杖毙   “他这串糖葫芦的钱,我帮他给了。”   金大爷拿着糖葫芦,正准备付钱,没想到一人从他头上就把钱给了。   他转身抬起头,一脸惊喜道:“陈大儒你回来了,不用帮我给钱,金大爷我有的是钱。”   陈大儒没有听他的,付完了钱问道:“你从哪来的钱,莫不是又去偷鸡摸狗了?”   金大爷咬了颗糖葫芦,剩下的又包好不再吃了:“怎么会,我早不干了,我这可是帮别人跑腿,别人给的报酬。”   金大爷又打量了下陈大儒的样子,说道:“你这是刚回来吗?怎么不回家,来这做什么?”   陈大儒看他收起来的糖葫芦,满意的笑着道:“有人请我去教习家中子弟读书,我今日先去看看学生怎么样。”   金大爷大笑露齿道:“哪家的,我帮你去打听打听呗!”   陈大儒望向前方:“往前走,前面的盛国公府家的小郎君。”   金大爷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哦,他家啊,那你不用去打听了,他家的小郎君我知道,是个顶顶好的人。”   陈大儒笑道:“是吗?不过这学生还是要我亲自去看。”   金大爷有些不服气,他看人是不会错的:“哼,那你先去看吧,我在这等你,要是真如我所说,你再请我一串糖葫芦。”   陈大儒微笑点头。   盛国公府,前院下人们低声的哭着。   宗然明让银杏跪到前面来,问道:“你说,他俩是谁先挑起的事端?”   银杏伏趴在地上,哽咽着道:“奴婢不知,奴婢当时去给老夫人熬药了,进屋的时候只见二公子在床前给老夫人顺着气。”   宗然明勃然大怒:“你不知,这院中的婢女们都不在,你说说怎么这么巧,你们都不在。”   银杏猛磕着头:“公爷恕罪,公爷恕罪,是奴婢的错,厨房人手不够,奴婢以为二公子三公子在没什么事,就将人手都带去给老夫人做餐食了。”   “公爷饶命!”银杏哭的伤心。   其余的下人们也都喊着:“公爷饶命!”   宗然明将茶水摔向银杏:“茂南,将这群奴婢全都发卖了!”   “是!”   宗然明眼神又瞪向宗自沉,吩咐着茂南:“把他给我绑起来,打个二十大板。”   茂南一瞬间有些怔愣,又快速按吩咐去做。   宗自沉挣扎着:“凭什么打我,明明是三郎在祖母面前说我这辈子不可能读书,祖母才气的吐血的。啊!宗自煦我不会放过你的。”   宗自煦抬眼看道二哥哥眼中的恨意,吓的就磕头:“父亲,是我的错,我不该和二哥哥打架,父亲您也打我吧。”   宗然明气的手指颤抖,指着宗自沉说道:“你……你还在狡辩,你弟弟都知道认错,你永远这样。”他又将手收回袖子里。   “宗自煦你和你娘一样,黑心肝的东西,宗然明你有眼无珠,你有种打死我!我娘要还在世,还能让你们这般欺辱我!”宗自沉推着要绑他的人。   宗然明收在袖子里的手,突然又颤抖了一下。   他冷声说着:“打!”   忽然,夺了茂南手中的棍子,亲自打了起来。   陈大儒来到盛国公门口,看门小厮得知他是来找公爷的,就将他领到了前院。   他不知今日发生了什么,到了前院看到围住的人,才感觉不妙,可又不能现在把陈大儒赶走。   陈大儒看着团团围在院子外的人,他听到了孩童的哭声,打骂声,几步上前挤了进去。   就看到公爷拿着板子在打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公爷眼中有泪,嘴中哽咽的说道:“气死你祖母,你这个不孝子孙,我今天就打死你。”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随便扶住一个小厮的肩膀问道:“这是几公子,你们家老夫人真被……”   小厮皱着眉点着头:“二公子。”   陈大儒怒从心中来,好半响骂出:“不肖子孙,打死也罢!”   拂袖而去!   宗自沉咬紧牙关,眼含愤懑,心里想着他不能死!   虽然板子打在屁股上,但是他觉得脑袋有些懵。   “公子!不要再打了!”不知是阿等自己挣脱了旁人的钳制,还是别人放松了手。   阿等一下扑到宗自沉身上:“公子!”   宗然明一板子拍在阿等脑袋上,阿等晕了过去,宗自沉混沌的意识突然清醒:“阿等!”   “茂南,把他给我拉下去!”宗然明的眼中通红,不知是伤心的,还是打红了眼。   茂南示意旁人将阿等拉到一旁,自己上前握住板子:“公爷,奴来吧,您歇着,别累坏了身子,老夫人的丧事还要办呢!”   宗然明一听放开了手,说道:“你来吧,要是没打死,就放到逍遥居去,让他自生自灭。”   茂南手上一顿,应声道:“是,公爷。”   宗自沉还是没扛住,晕了过去。   陈大儒满面寒气,走到金大爷身旁,金大爷看着他的神色问道:“怎么了,陈大儒?”   “小乞丐,你这下可看错了,那是个不孝不仁之辈。”   金大爷不信:“怎么可能,是不是你要教的和我说的不是同一位小郎君。”   “公府的二郎,不是吗?”陈大儒脸上怒气未消,不想多说:“不过也快被他父亲打死了。”   金大爷愣在原地,刚才陈大儒是不是说盛国公府家的二郎快被打死了!!!   他一着急,差点把糖葫芦给丢了,他跑到一个店铺,说道:“老板,给你银子,我要换成铜板,我这糖葫芦先放在这儿放着,一会儿再来拿。”   金大爷站在乞丐窝中,手中拿着一串铜板说道:“你们想不想要这些钱,我可以给你们,不过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去传递一个消息。”   “这些就给你们分了。”   没有人不答应的,毕竟只是说几句话,就能拿到钱,多轻松。   金大爷安排好他们,又疾步向御史中丞韩大人的府邸跑去,他还有封信要给他。 第26章 转机   宗自沉醒来的的时候,四周一片漆黑,他适应了一会儿才看清周围。   身上传来麻麻的感觉,脑子有些混沌,他趴在一块木板上,好半响,身上慢慢传来细密的痛,渐渐的痛觉神经如春季消融的河冰恢复生机,痛觉袭击了大脑,他忍不住脱口喊了出来:   “啊……哈啊……”   痛感让意识彻底回笼,看着这四周熟悉的摆设,他才知道这里是逍遥居。   “阿等……阿等?”宗自沉急忙忍着剧痛,想要找到阿等在哪里。   阿等被丢在满是灰尘的地上,宗自沉咬着牙,向地上的爬去,手指触碰到阿等发梢的时候,额头的汗水已经将他的头发都打湿了。   “阿等……”宗自沉爬不动了,他记得阿等是伤在脑袋上,手上似乎也摸到了黏黏的东西。   他再次咬牙,一鼓作气快速向前爬了几步,泄气之后他趴在地上犹如被人掰着脖子放净最后一滴血的公鸡。   月光悄然穿过破旧的直棂窗,透过桐油纸在宗自沉面庞上洒下斑驳的印记,像母亲无声安抚着孩子。   宗自沉一动不动盯着阿等的眸子又转动起来,他扯掉自己身上的衣服,抽出里衣团成一团,按住阿等的脑子,又轻轻的在阿等耳边不停的说着:   “阿等,撑住啊,你不说是要一直跟着我吗?”   “祖母没了,这偌大的世界,你要是也走了,就剩我一个人怎么能办?”   说着他轻笑着:“你可一定要活着,我可不打算死,我要活着,要一直活着。”   “阿等,再撑一撑好吧,金大爷肯定知道了我们的情况,撑过今晚,我们就一定能活下来。”   他的气力渐渐变低,四周的冷风吹在他身上,宗自沉又向阿等靠近了一点,有气无力的说着:“阿等,不想吃糖葫芦了吗?”   “只有活人才能吃东西啊。”   “祖母……”宗自沉渐渐再次失去了意识。   寅时,御史中丞韩大人家中,韩大人已经起床梳洗更衣了。   待韩大人准备出门上朝,小厮在前引路,看门的小厮将门打开,一阵风吹过。   一封信笺被风吹到了韩大人的朝袍上。   韩大人弯腰,拾起信笺,看着上面‘御史中丞韩大人亲启’,稚嫩的笔迹,引起了韩大人的兴趣。   韩大人拆开信笺,细细看了起来,   ‘韩大人   敬禀者,今盛国公府国公爷宗然明同其继   室李照儿私德不修。其嫡妻长辞于世,留下一   子,不仅不悉心教导,甚被迫害至疯魔。而今   发现此子实属障碍,遂有意将其抹杀…………   ……………………………………………………’   韩大人看完将其重新折了起来,信中大致说盛国公爷嫡妻留下一子,早年体弱多病,脑子也出了问题,疯魔已多年,幸得家中祖母照拂,养的看起来和常人无异。   可即使这样,那继室依然容不下他,信中详细写了此子经常替别人背锅。   韩大人叹了口气,唏嘘不已,小小孩童竟遭此磨难,不过他还是没打消心中的疑虑,这信是谁送的?写信的人又是谁?信中所言是否属实?   韩大人对身旁的人吩咐道:“今日上朝去迟一些吧,你先去打听打听这盛国公府家的次子是否早已疯魔多年。”   “是,主君。”   韩大人与同僚在待漏院等候,宗然明到了的时候,韩大人看了他好几眼。   宗然明一夜未睡,心情本就不好,偏偏今天御史中丞韩大人一直看他,他突感烦躁不安。   就快正式上朝了,韩大人身旁的小厮终于回来了,附耳几句,韩大人颔首,算是知晓了。   末了又看了宗然明一眼。   宗然明出了丹凤门,上了自家马车,才感到后背早已汗湿。   他捂着胸口一阵后怕,难怪今日早朝前韩大人一直看他,原来是要弹劾他私德不修,残害发妻之子。   他又想到昨日被自己打的昏迷不醒的宗自沉,又是一阵后怕。   宗然明不明白,谁传的他的次子疯了,还疯了多年,原本他还可以反驳非是他私德不修,是那孩子不孝尊长。   可是韩大人言之凿凿的说那孩子疯了多年,谁会跟一个疯子计较。   好在圣上并没有严厉苛责他,念在他母亲刚去,原本他今日就是来告假守孝的。   又想到宗自沉,宗然明觉得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决不能让宗自沉死了,宗自沉一死,他真就说不请了。   他焦急的说:“茂南,你现在就去找大夫,务必治好二郎。”   “是,公爷。”   “等等。”宗然明又出声:“去打听一下,外面谁在传盛国公府次子疯魔多年。”   茂南领命,转身向另一条街去,找大夫。   宗自沉再次醒来的时候,身下铺的是柔软的寝被,身旁传来不断的嘀咕声。   “唉,谁人啊?对着孩子下这么重手。”   “可怜哦,听说还是个疯子,唉!”   宗自沉转头,看到一位大夫处理着他的伤口,他听见自己干涩的喉咙吐出声音:“大夫……大夫还有个……有个脑袋被打的小厮,您看了吗?”   大夫只顾忙着手中的活,闻言吓了一跳,又恢复镇定回道:“你先不要动,那个小厮我去看过了,已经包扎好了。”   “府里的下人已经去熬药了,你醒了正好,一会儿药来了,赶紧喝了。”   宗自沉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大夫接着说道:“好了,日后我每日前来给你换药,你切记躺着不要动。”   大夫一拍脑袋突然又想起外面传这孩子是个傻的,他和这孩子叮嘱也没什么用,索性挎了药箱去找伺候的奴仆。   只不过他的嘴向来管不住,边走边摇头嘀咕:“这小郎君是个傻的,我要不要给他看个脑袋,算了算了公爷可没说啊。”   宗自沉听到大夫的嘀咕声,趴在床上无声的笑着。   看来金大爷办事还挺利索,他不用死了,只不过背了个疯子的臭名。   嘴角荡起的笑又慢慢平下,眼眶蓄满了泪水,呢喃道:“祖母,孙儿不孝。”   宗自沉不想让泪水落下,眼中泪水被怒火燃烧殆尽,他不会放过宗自煦和李照儿的。   扭头透过直棂窗看见外面紧闭的院门,不知何时才能出去? 第27章 落榜   碧云堂,李照儿听闻老夫人病逝已经快马回来了,她头梳丧髻,身穿斩衰,面上却不见半分哀色,甚至有些愠怒。   “文秀,你说公爷怎么想的,那小兔崽子气死老夫人,不打死他就算了,还给他请大夫好生医治。”   文秀在一旁打开宝函,给李照儿上了一层薄铅粉,尽量让她的面色看起来苍白一些,回道:“夫人,奴婢去外面打听了,确实有人说您和公爷苛待发妻之子,公爷这么做自有道理,免得落人口舌。”   文秀声音渐渐低下去:“再说了,夫人,老夫人这一死,二公子也被关在了逍遥居,你只要好好培养大公子和三公子就行。”   文秀的话又让李照儿想到昨日公爷说的那句‘既然二郎疯了,就不要让他出逍遥居了’,顿时觉得这么多年压在胸口的气出了个干净。   她脸上因为兴奋又泛起了淡淡的红,她秀眉轻皱,这样可不行,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婆母刚过世的样子。   “文秀,快点再上一层粉。”   外面回荡在着亲眷们的哭声以及奴仆做着丧葬布置的嘈杂声,这一切的声音仿佛被逍遥居阻断了一样,宗自沉什么也听不到,连起来给祖母磕个头都做不到。   生死无情,四季同样无情,冬雪飘落,轻薄的一片落地转瞬即逝,不给人们片刻的触碰。   逍遥居内,医馆的大夫又来了,他熟练的给宗自沉和阿等换着药。   “今天就是最后一次了,好的差不多了,小公子日后好好活着,你祖母啊,已经安息了。”   宗自沉鼻尖一酸,忍着还是没说话,这大夫每次来都自言自语,宗自沉知道对方把他当疯子,也一直不和他说话。   大夫拆着阿等头上的布带,又说道:“唉,这孩子也可怜,重物击脑,这主仆俩都傻了。”   说完,他又捶胸顿足:“怪我,怪我医术不精。”   宗自神情凄苦的看着阿等,是他连累了阿等,阿等察觉到视线,转过头,水汪汪的大眼不明所以的回望宗自沉。   发声:“啊?”   大夫抬头视线翻过院墙看向隔壁的院落又感叹说:“人和人天资总是有差距,你们隔壁那个宅子最近搬进来一位陆太医,年纪轻轻,一手医术了得,这不前几日就进了太医署,唉!老朽羡慕啊!”   宗自沉顺着他的视线也望过去,若有所思。   碧云堂外的池子处,柳条抽出了新芽,金色的肥大鲤鱼又充满了新的活力。   姜小娘抱着五姑娘,让她看鲤鱼,碧云堂今日很热闹,大公子今日要去参加春闱了。   李照儿早早的就准备好了一切东西,亲自送了宗自耀去贡院。   宗然明在守孝期间,就没有陪同着去。   宗自耀参加的明经科,李照儿在外焦急的等待,她从昨夜就睡不着,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第一场考试贴经,她攥紧手中的帕子,文秀看出了她的紧张,安抚道:   “夫人,不用担心,大公子日日挑灯夜读,第一场考试没有问题的。”   李照儿点着头,还是止不住的慌乱。   酉时,李照儿最不希望的场景出现了,她看着宗自耀垂头丧气的从考场中出来了。   李照儿两眼一翻,差点晕过去,每场考试定去留,第一场大郎就出来了,什么结果不言而喻。   文秀慌忙的掐着李照儿的人中,宗自耀显然也看见了他母亲的样子。   没有上自家马车,转身冲进了人群。   李照儿心惊胆战的回了家,她已经不想问大郎去哪了,当务之急她要怎么样和宗然明解释。   宗然明差遣茂南来问,李照儿吞吞吐吐的说了,宗然明得到消息,直叹家门不幸。   “孽子,第一场就败落,他日日都在读什么?”宗然明边说边抽了藤条,就往宗自耀院中去。   茂南在身后跟着劝道:“公爷,您别生气,许是大公子紧张,才这样的,大公子现在定然十分伤心。”   宗然明并没有理会茂南,到了院前,正好李照儿也来了,她眼睛红肿。   宗然明忽然冷静了下来,藤条给了茂南,示意周围的奴仆把门打开。   盛国公府的主君主母一同向宗自耀的房间去,越走近他们听到了,越来越清晰的嬉笑声。   李照儿眼皮狂跳,宗然明青筋暴突,他一脚踹开了门。   入眼,宗自耀和桃花两人相互依靠在床上,床上摆满了书。   宗自耀和桃花被突然闯进来的人吓的笑容僵在脸上,宗然明几步向前,拿起床上的书本,拿起一本又拿起一本。   他的眼眶泛红,不是哭的,是被气的。   满床的书,没有一本儒家经典,全是各种志怪小说,科举考试一门没过,还有心情和婢女调笑。   姜小娘今夜歇的晚,等着婢女来报,不一会儿,婢女含笑小跑了进来。   “小娘,大公子那边现在乱成了一团,虽然奴仆们慌忙的把院门关上,但是奴婢听见了夫人和大公子的哭喊声了。”   姜小娘倒了一盏茶水给婢女,莞尔道:“是嘛,大公子自己不争气可怨不得旁人。”   “睡吧,我累了。”   夜幕降临,也并不是所有人都睡了,一座富丽的宫殿内,莺歌燕舞好不快活,青少年的笑声在殿内荡漾。   阿抚小心翼翼的躲过四处扭动的宫婢,颤颤巍巍的跑到大皇子身旁,小声的说着:“殿下,该歇儿,皇后娘娘明早让您一早过去。”   华鸿川闻言,开怀的笑容逐渐消失,摆摆手示意众人停下。   宫婢们听话的退了出去。   华鸿川转过头看向阿抚,阿抚抬眼又迅速的低下头,敛了敛身子。   华鸿川的眼神很可怕,充满了阴婺与疯狂,不过声音如清泉:“阿抚,记住,你是我的人。”   阿抚磕着头:“是,大皇子,奴一直都是您的人。”   阿抚再抬头,面前的华鸿川又恢复了那副清贵高傲的样子,眼中满满的自傲。   华鸿川站起身展开双臂,吩咐道:“既然明早要去见母后,宽衣就寝吧。” 第28章 监视   “儿臣拜见母后!”   华鸿川恭敬行礼,见四下无外人,就随意了起来:“母后,你叫儿臣过来有什么事?”   美人榻上身穿深青色翠鸟纹钗钿礼衣的皇后闻言抬眸望向华鸿川,上挑的的丹凤眼美艳又带了点狡黠。   温声说道:“怎么?没事不能叫你过来看看,你整日也不知道给你母后我请安。”   “还不如六郎做的周到,这要是被你父皇知道,免不了要生厌你。”   大皇子看着母后那嗔怪的眼神,几步上前,亲自给皇后倒茶,嬉笑道:“母后,我和六郎能一样吗?我可是您亲儿子,那六郎不过……”   皇后那秀眉一蹙,冷声打断他:“口无遮拦,休要胡言乱语,让人听去。”   说完挥退了四周的侍从,这才接着说道:“鸿儿,母后今天叫你来,是想要叮嘱你几句。”   大皇子乖巧的听着。   “本宫听说,你近来荒淫无度,日日放松课业,可有此事?”   华鸿川笑着回道:“哪有,母后~您就听他们污蔑我,儿子恨不得日日钻进圣贤书里。”   皇后听着他撒娇的语气,严肃的脸庞又柔和了下来:“十五六岁了,还向母亲撒娇像什么样子。”   “不过,该说的我还是要说,储君未定,谁都有可能,定要修身养性,在你父皇面前好好博得一个好印象。”   华鸿川低着头,像是认错一样:“知道了,母后。”   “你父皇向来凭喜好做事,又极为注重心意,当年他极宠爱月妃,月妃又常在细节上博的圣上欢心,六皇子诞下的时候,他甚至就动过立储的念头。”   皇后说着满眼担忧的望着华鸿川:“要不是母后母家强盛,事情早定下来了。”   华鸿川不在意道:“母后,月妃不是死了吗?您不用担心,六郎他不可能了,您又不是不知道您儿子天资聪慧,学什么都快,不用担心的。”   皇后不赞同,继续耐心的说着:“你呀!你以为他不可能了?你要知道你父皇心里还念着月妃呢!”   “母后知道,你幼时就早慧,但是那六皇子也不差,鸿儿切记不可懈怠啊,你父皇寿诞就要到了,多用用心……”   皇后还欲说几句,但华鸿川已经有些不耐烦了,面上答应着:“知道了,母后。那位置本就是我囊中之物,六弟不可能的。”   “母后,我先回去了,少傅大概在等着我了。”   皇后无奈,叹了口气,她的儿子被她宠坏了,有些贪玩。   不过有一句话没说错,那位置本就是她们母子的囊中之物。   皇后的眼中闪过一抹势在必得的精光。   “来人,给六皇子安排的宫侍从好了吗?”   身旁的太监回道:“回皇后娘娘,已经安排好了,送去六皇子处了。”   皇后满意的颔首。   兴庆殿,阿顺研磨着墨,视线看向独自立在院中的六皇子,看着六皇子清瘦的背影,他忽然有些伤感。   自从月妃娘娘过世后,六皇子一人艰难的在这宫中讨生活。   身旁只有他和乳母余嬷嬷这两个知心人。   “殿下,墨研好了。”   “嗯。”一位眉目俊美,气质疏冷,身上穿的依然是自己喜爱的湛蓝色长袍的少年人,转过身来,走进内室拿起笔。   笔尖垂直,久久落下一滴圆墨,浸染了泛黄的纸张。   阿顺见状,赶忙拿出新的纸张,说道:“奴给您换一张。”   华宸川淡淡说道:“不用了,这张还可以用。”落笔在那滴墨上画了起来。   “阿顺,父皇快忘记我了吧?”   阿顺吓得一跳,忙看向四周,见没有其他人才安心下来,小声说道:“主子,陛下怎会忘记您呢!”   华宸川一笑,笑的莫名其妙:“你说对了,他忘不了我母妃,就忘不了我。”   “我倒是希望他能忘了我。”一幅樱桃图已然完成,华宸川放下笔,望向屋外,神色复杂,像叹息一样说道:“毕竟我要活着。”   这时一队宫婢整齐的向这边走来,为首的向华宸川行礼:“拜见六皇子殿下,奴等是皇后娘娘调过来伺候您的。”   还没等华宸川说话,阿顺掩盖下满脸厌恶,出声安排:“行了,去找余嬷嬷给你们安排差事。”   “是。”   等宫婢们走完,阿顺出一口气,不满道:“殿下,皇后娘娘这是又给您换了一批监视的视线!”   华宸川不在意道:“随她,日后她想监视我怕是也难了。”   华宸川向内室走去,在最角落处翻出了一个盒子,阿顺跟在他身后,华宸川也不避着他,拿起盒子爱惜的摸着。   阿顺奇怪道:“殿下,这是什么东西?奴怎么从来不知道这地方还有东西。”   阿顺说着要把盒子拿过去,因为那上面太脏了,都把他家殿下的衣服弄脏了。   华宸川躲过阿顺的手,拿了块干净的帕子,仔仔细细擦着,但是始终没有打开盒子。   良久,他对阿顺说道:“把这个盒子悄悄送去北街西三巷最东边的院子里,别让人发现你了。”   阿顺一听,知道这东西很重要了,心提了起来,像赴死一样坚定的说道:“奴知道了,奴一定会做好您交代的事的。”   华宸川莞尔,觉得阿顺严肃的过分了,不过他也不需要太叮嘱什么,阿顺的办事能力一直是强的。   转而华宸川又说起:“父皇寿诞在即,这几日我需要做一些准备,你让旁人不要来打扰我,在寿诞那日,我定要大放光彩,让群臣注意到我。”   “殿下……”阿顺有些迟疑:“您不是说,要藏起锋芒,不让皇后她们注意到您吗?”   “时事不同,策略不同。”华宸川只丢下这一句话,阿顺也不再问了。   只要殿下心中有成算就行,他只管办好殿下交代的事就好。   盛国公府,逍遥居。   宗自沉扒在门缝处向外看,自从他和阿等好的差不多了之后,宗然明就撤掉了所有的下人,只定期遣人来给这庭院填些东西,让他们饿不死罢了。   宗自沉还不忘回头说道:“阿等!”   “啊?”   阿等歪着脑袋,手上拿着浸湿的衣物。   阿等的反应变得很迟钝,甚至说话都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宗自沉接着说:“把那衣服放那,一会儿我来洗。”   “啊!”阿等手上一松,衣服掉进盆里,他自己哒哒的跑到廊檐下坐着发呆。   宗自沉有些没良心的觉得,阿等的行为动作有些可爱。 第29章 贺礼   宗自沉扒在门缝处,也不是什么人都没看到,这不,一个熟悉的人影渐渐显露。   姜小娘放轻脚步,时不时向身后看去,像在防备着是不是有人跟着她。   手上还提了个篮子,看起来颇为沉。   “姜小娘!你怎么来了?”宗自沉有些激动隔着门问道。   姜小娘的心怦怦直跳,她还以为被人发现了,陡然才反应过来,是宗自沉的声音。   “二公子,是您吗?”   宗自沉回道:“对,您来这里做什么?”   姜小娘浅笑道:“奴来给您送些解闷的玩意。”   说着打开了篮子,里面是一个小缸子,姜小娘将里面的金色鲤鱼捧出来,从下面的门缝塞进去。   “阿等,快过来,把它弄到水缸里去。”   宗自沉看见鲤鱼,忙喊阿等,阿等瞬间冲了过来:“啊!”   姜小娘又重新挎起了篮子,细声说道:“大公子科举落榜,又被发现和桃花日日玩闹所致,现在大公子被狠狠打了板子,夫人也被关在了祠堂里。”   宗自沉闻言,手上动作一顿,轻笑道:“多谢姜小娘了。”   姜小娘福了福身:“哪里,合该是奴谢您才对,时候不早了奴先走了。”   各色的繁花挂满枝头,帝王的寿诞也壮丽的开场了。   上京的街上挂满了五色的彩带,来来往往的人都盛装出行,路旁的小贩商铺也是喜气洋洋一片,迎接着前来的贵客。   皇宫,吉祥宫,皇上和皇后都盛着礼衣,等着开场进去。   群臣携亲眷一一入场,与熟稔的同僚相互攀谈,好不热闹!   待皇帝由李公公引路,走上上位,俯瞰群臣。   李公公高声喊着:“皇上驾到!”   群臣整理衣冠,齐齐叩首:“臣等参见陛下。”   又三跪九叩:“臣等祝陛下万寿无疆,海晏河清。”   皇上眉眼含笑:“平身,众爱卿入座。”   皇上入座,寿宴正式开场,群臣献礼。   皇后坐在皇上的左侧下位,嘴角含笑,眼神看向大皇子,示意他快献礼。   大皇子会意,起身,微微昂头,满面春风,走到大殿中央,行礼,声音洪亮:“父皇,儿臣祝您万寿永昌。”   随即他的仆从抬过来一个巨大的东西,上面盖了一块红布,一下子引起了众人的好奇。   连皇上也忍不住问到:“鸿儿,这是什么?”   大皇子含笑道:“父皇,且看!”继而揭开红布。   露出的东西让众人一惊,巨大的青玉,散发着淡淡的光。   大皇子接着说:“父皇,您看,这块玉是天然形成的,您仔细看是一个寿字。”   “定是上天送您的寿礼,倒是被儿臣借花献佛了。”   皇上扶案大笑:“今日万方同乐,朕心甚乐。”   皇后满意的看着华鸿川笑了笑。   有大皇子的珠玉在前,其余几个皇子献的礼就显得中规中矩了。   阿顺在华宸川身旁伺候,他有些紧张,他们家殿下备的礼和大皇子一比相形见绌。   “殿下,咱们的是不是有点……”阿顺将锦盒递给华宸川。   华宸川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淡淡说道:“且安心!”   华宸川捧着礼盒,上前行礼:“儿臣亲手雕了一颗寿桃,比不上皇兄们所献之礼,希望父皇不要嫌弃。”   皇上一听亲手所雕,忙让李公公下去把东西拿上来。   李公公接过锦盒,看了眼华宸川的双手。   李公公将象牙雕的寿桃呈给皇上,并附耳说了句:“奴看六皇子手上都是伤痕。”   声音不大,只有皇上听见,皇后看着李公公耳语的样子,秀眉轻蹙。   皇上从盒中拿出寿桃,入手温润光滑,形状也雕刻的有模有样,虽然不比大师手艺,但他还是心中一暖。   温身说道:“六郎有心了,父皇甚感心如暖流。”   华宸川抬眸望向皇上,嘴角含笑,又说道:“父皇,儿臣还为您做了一首诗,希望莫怪儿臣文采不好。”   皇上一听更高兴了,笑着说道:“既有心,文采也不是很重要。”   六皇子娓娓道来:“阆苑人间虽隔,遥闻圣德弥高1……”   一首诗,大赞了对皇帝长寿的祝福以及对本朝繁荣昌盛的祈福。   不仅皇帝高兴,连说三声好好好。群臣私下也有喜有忧,喜的人是他们看好的六皇子果然文采斐然,忧的人是看好大皇子的人。   华宸川落座后,大皇子厌恶的视线一直黏在他身上,华宸川也不在意,幽幽看了一眼皇后,皇后嘴角的笑似乎有些挂不住。   华宸川低头敛去情绪,精彩的还在后面呢,这才到哪!   接着是各位大臣献礼,皇上的兴致一直很高。   直到最后一个人,一个最近从定州升迁过来的五品小官杨怀恩,住在北街,捧了一个普通的礼盒缓缓的走上前。   本没有人在意,但是他一到中央,扑通一声跪下,跪的太用劲,让四周的窃窃私语一下安静了下来。   众人的视线聚集在他身上,有人心中嘲讽,果然是偏远地方来的,没见过世面,得见龙颜吓的失了分寸。   杨怀恩跪在地上也觉得自己失了分寸,浑身开始抖了起来,连带说出的话都有些颤音:“臣恭贺陛下福寿绵延……”   皇上看着扬怀恩紧张的样子,轻皱眉头,虽然见不得下官见到他如此紧张,但是更不想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令朝臣如此。   吩咐到:“李公公,去将杨大人的礼呈上来。”   他本意是想夸赞一下扬大人的贺礼,好消弭杨怀恩的紧绷之心。   李公公呈上杨怀恩手上的普通木盒,有些嫌弃,太寒酸了。   “陛下,奴给您打开。”   杨怀恩跪在地上一动不动,木盒渐渐打开,皇帝眼中闪过一惊。   他亲自打开木盒,抚摸着盒中的东西,眼眶徐徐泛红。   李公公立在一旁,看着盒中的东西,也是吃了一惊,一个通体白玉的樱桃簪子,月妃生前最常戴的发簪。   而且是月妃亲手所刻,本只有一件,月妃死前还摔碎了。   现在怎么出现了个一模一样的?   皇上低着头,掩饰情绪,声音沉下来,问到:“杨大人,此物从何而来?”   杨怀恩伏地叩头道:“回陛下,臣知陛下寿诞,又实在拿不出什么东西,那日遇见一人典当此物,臣觉得甚是精巧,就将此物买了下来。”   “粗鄙之物,污了陛下的眼。”   杨怀恩又颤抖着身子叩首。   ————————   1:[取自《献天寿令》宋代无名氏] 第30章 比试   皇上摆了摆手,示意李公公。   李公公会意高声问着:“杨大人,皇上是问您,那人是如何得到此物的?”   杨怀恩闻言抬起身回道:“回陛下,臣问过他,他说他祖父那年在外遭难,偶遇一心善的小娘子,小娘子看他祖父可怜,赠予他家的。今家族又蒙难,这才典当了此物。”   杨怀恩说完,又低下头去,一副认命任由处置的样子。   皇上听完点了点头,喃喃道:“原来如此。”   他将盒子中白玉樱桃簪拿出来,用帕子轻轻的包了起来。   皇后一直注意着那盒子中装的是什么?竟引得帝王刨根问底。   当白玉樱桃簪被握在陛下手中时,皇后瞬间心悸,敛了眸子,喝口酒水,不再看过去。   皇上再抬首的时候,神色已恢复正常,不过原先的喜色倒是淡了许多。   他沉声开口:“杨大人所献之礼,甚得朕心,赏丝绸三十匹,白银一箱,珍珠一颗。”   杨怀恩颤抖的身子也不抖了,原本灰败的脸色,喜上眉梢,叩首:“谢陛下圣恩。”   这是今天献礼中唯一一个得到赏赐的人,就连大皇子和六皇子都没得到赏赐。   这让所有人都好奇那献的礼到底是什么?   华宸川轻抿一口酒水,唇角勾起一丝笑意。   献礼已完,众人又一同前往勤政楼,百官后于帝王坐下。   勤政楼前方两柱上分别系上了彩布的首尾两端,两柱相隔百丈。   渐渐的左右各出来一位艳丽的娼女,她们攀附上彩布,在彩布上身似飞燕,翩翩起舞。   美与惊罕相得益彰,引得众人拍手称快。   皇上脸上的喜色又复出,华宸川看着眼前的美景神情平淡,不过大皇子倒是欢喜的明显。   一舞结束,两位舞姬下场,接着百位身穿锦衣绣服的宫人从帷幔中出来,内闲厮这时也引着戏马入场。   一位精心打扮的美少年骑于马上,宫人击鼓奏乐,戏马入场拜舞。   场面隆重,歌舞升平。对于这一场戏马众人的兴致比刚才更高了。   皇上的眼神一错不错的观看着场中的马匹和戏马者。   群臣中有甚者,甚至恨不得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大皇子,看着戏马并无兴趣,他一向觉得此为雕虫小技。   戏马结束,击乐宫人退下,内闲厮上场准备牵走马儿。   华宸川站起身来,向皇上行礼:“父皇,让内闲厮把马儿留下吧。”   “嗯?”皇上发出疑问。   华宸川接着说道:“儿臣虽然年幼,但是自觉骑射不错,近来也在这方面多有练习。”   “儿臣,想为父皇展现一下骑术,想着父皇秋猎时,儿臣也能为父皇猎得一二上等狐皮。”   皇上看着这个自己最爱女人生的儿子,虽不过十岁的小少年,却站的笔直,一身意气风发。   遂说:“好,你去试试吧……”   “父皇,儿臣认为……”这时大皇子起身忙插上话:“六弟年幼,戏马有危险。”   转而他又对华宸川说道:“六弟急于展现可别弄巧成拙。”   大皇子虽然看不上骑射之技,可也不想让他这六弟展露头角,更别说他母后一直给他使着眼色。   华宸川淡淡看了他一眼,对皇上说道:“父皇,儿臣虽年幼,但自有信心。”   皇上有些迟疑,六郎年纪确实太小,这时一直观察着场上皇子的裴宰相起身说了句:   “陛下,老臣斗胆一言,不如让大皇子和六皇子今日就骑射比试一番。”   华宸川内心一激,他没想到裴宰相让他和大皇子比试一番,不过正好合他意,他诚恳道:“父皇,儿臣愿意一试,好让儿臣知道自己和大皇兄的差距。”   “也罢,比试一番也好。”皇上金口玉言,爽快的答应了。   大皇子袖子里的手握紧了,他有些茫然怎么就要比试了,他近来有些荒废课业。   不过当他的视线看向华宸川的时候,慌张的心平静下来,甚至有些自傲,就算他荒废课业,六郎还不配成为他的对手。   华宸川和华鸿川换好装束,身后背着弓,箭筒中每人十支箭,骑上已经安排好的马,场上手拿箭靶的宫人立于四周。   一声锣响,骑射正式开始,只见四周的宫人纷纷将手中箭靶抛向空中,大皇子和六皇子持弓射箭。   宴席上的人目光聚焦在场中,飞舞的箭矢和四乱抛起的箭靶,让人眼花缭乱,一时分不清到底谁射中了,谁没射中。   不过十支箭射的也快,很快华宸川和华鸿川骑马回来,身后宫人轻点着数目。   华鸿川快马掠过华宸川,轻蔑一笑。   两人又换了装束,立于大殿中央,等着李公公颁布结果。   李公公打开册子,高声宣布道:“大皇子中八箭,七箭中正鹄。”   群臣哗然,华鸿川嘴角的笑都压不下去。   不过接下来李公公的话却让他笑不出来了:“六皇子中十箭,十箭正中正鹄。”   群臣悄然惊呼,华宸川斜睨大皇子一眼,眼中挑衅之意满满。   嘴上却说:“多谢大皇兄让着弟弟。”   皇上很高兴,他觉得两个儿子都不错,大笑道:“赏,都赏。”   裴宰相看着华宸川的身影,悄然颔首。   裴宰相眼神示意他的儿子,他的儿子上前向皇上行礼。   “臣观大皇子和六皇子都得陛下亲传,骑射了得。”   皇上更高兴了。   他又接着说:“家父近来心中有一忧虑,作为儿子臣却不能像皇子们一样,为陛下分忧解难,实在惭愧。”   皇上心情好,大方的说着:“什么事情?今日朝臣都在,让众人出出主意,为裴宰相解解忧。”   裴宰相汗颜:“老臣实在惭愧!”   裴宰相的儿子这才说道:“现今万物萌发之时,雨水也会越降越多,洛川向来易发水患,家父正为此烦闷。”   “不知如何解决这即将到来的困局?臣实属无能。”   说完他还叹了一口气,眼神却看向了大皇子和六皇子。   底下的每个朝臣都有颗七窍玲珑心,看裴宰相父子所行所言,今日看来是想看看两位皇子的真才实学了,也都默契的闭口不言。 第31章 立储   华宸川心底想笑,今日这裴宰相真得他心,他原本就想找机会说说洛川的水患,现在也不用他自己费心思找机会了。   大皇子自然注意到了朝臣的视线,刚才输了一头,他正急于没法找补回来,正好现在机会到了他的头上。   他急切开口道:“父皇,儿臣认为洛川水患并无大碍,只需在水患发生前,召集人手拦水筑坝,就可解决。”   皇上轻点了头,说道:“六郎,觉得你大哥所说如何?”   华宸川行礼,缓缓说道:“大皇兄所言,自有道理,拦水筑坝当然可行。”   “不过儿臣认为,不仅要堵同时也要疏,如果处处都采用筑坝的方法,水势过大超过堤坝的承载能力,势必破坝而出,到时水患只会更严重。”   大皇子有些着急:“那六弟的意思是不能筑坝了?”   华宸川恭敬回道:“非也,如果只是疏通河道,将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势必让百姓不满。”   他抬眸望向皇上,答道:“父皇,儿臣认为,要因地制宜,让地方官员详细考察,适合筑坝就要积极筑坝,适合疏通的地方务必提前开工。”   皇上嘴角的笑更深了,裴宰相点着头上前说:“老臣,多谢六皇子解惑。”   大皇子寒着脸退下,皇后虽然面上含笑,但是袖子里的手快把帕子给扯烂了。   歌舞过后,宴席正式开场,宫人们端着各式菜肴鱼贯而入。   与热闹非凡的皇宫相比,盛国公府逍遥居冷清的落根针在地上都能听见。   宗自沉掰着阿等的脑袋,皱着眉道:“阿等,你脑子疼不疼?”   “啊?”阿等挣脱他的手,眨巴着明亮的双眸不解的看着他。   宗自沉摆摆手,叹气道:“算了,还记得那大夫说的话吗?,隔壁住的是一位太医,我今天就爬过去,看看能不能请他给你治一下。”   说着,宗自沉就要去扒拉狗洞,阿等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扒开狗洞,忽然就着急了起来。   在原地咬着手,跺着脚,不知道该说什么:“啊!”   宗自沉扒开杂草,命令着阿等:“今天我先过去看看,谈妥了再带你去。你!现在去看着那条鱼,以防它从缸里逃跑。”   阿等像是突然间想到那条鱼很重要,哒哒的跑去了水缸边,一动不动的看着鱼。   已然忘记了宗自沉。   宗自沉突感有种被抛弃的落寞感,转头爬出了狗洞。   上次出来,虽然知道隔壁院子有个狗洞,但是没仔细看,现在才发现那狗洞不是通的,被人在里面堵上了一层。   宗自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捣通了狗洞。   他爬过去,入眼是一片荒草,显然主人还没来得及修缮。   四周静悄悄的,看起来不像有人住的,宗自沉心中生疑。   莫不是那大夫说错了?   宗自沉在院中溜达了一圈,没有见到人,但是院中主路干净非常,他放下心来,看来是有人住的。   大概他今天来的不巧,看来只能下次再来了。   皇帝寝宫中,寿宴过后,皇上挥退了宫人,只留李公公一人。   皇上说道:“把白玉樱桃簪拿过来。”   李公公将一个锦盒拿了过来,皇上接过它,将白玉樱桃簪仔仔细细看了遍。   果然在一处叶片处看见个月字,皇上呢喃道:“真的,真的是月儿亲手刻的。”   将簪子放在胸口处紧紧贴着。   帝王寿诞,全国休假三日,三日后群臣上朝。   礼部尚书率先进谏:“陛下,国之根本,无非君臣,老臣认为立储之事可提上日程了。”   皇上瞅了礼部尚书一眼,问了句:“尚大人,你认为朕立储君,哪个皇子更为合适?”   礼部尚书想都没想回道:“立嫡立长,自然是大皇子。”   尚大人话毕,皇上并没回答,目视前方,不做言语。   这时兵部尚书魏大人说道:“臣认为,上君贤明,下民安定。六皇子是为储君不二之选。”   户部尚书附和。   皇上的视线慢慢回拢在魏大人身上,嘴角有若有若无的笑。   看见皇上表情的人除了裴宰相还有一人,当朝尉迟太傅,皇后父亲。   裴宰相闭口不言,当没看见,尉迟太傅却开了口:“老臣认为,立长立嫡乃是祖训。”   一个早朝虽然都在讨论立储之事,但是皇上一直没松口,到底立谁。   尉迟太傅下朝之时,刻意慢走了几步,正巧一个小太监路过殿前,与尉迟太傅相撞。   尉迟太傅并没有责怪他,小太监慌忙扶着太傅,口中一直说着对不住。   太傅却低声说着:“让娘娘多多留心,六月的樱桃花怕是要开了。”   中宫,皇后听着太监的来报。   心中的怒火压都压不住,她没想到月妃人都死了,还能再翻起风浪,那颗白玉樱桃簪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去,叫大皇子过来。”   不一会儿,小太监领着大皇子过来。   华鸿川的脸色不是很好,不过看见皇后的脸色更不好,他又笑道:“母后,这又是谁惹您生气了。”   皇后脸色凝重,挥退宫侍,沉声对大皇子说道:“鸿儿,你可知今日前朝商谈立储,你父皇属意你六弟。”   华鸿川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我可是嫡长子。”   “母后,不会是寿诞我表现得不如六弟,这才让父皇生厌了?”   华鸿川有些焦急,忙说道:“母后,您让外祖父在父皇面前说说。”   皇后没想到她儿如此紧张,安抚道:“鸿儿,立储之事还没有定下,你外祖父自会说的。”   “不过,你可记得,那日那定州来的五品小官送给你父皇的寿礼?”   华鸿川心情平稳了下来,点了点头,道:“记得,不过他献了什么,儿臣看父皇脸色有异。”   皇后冷哼一声:“是月妃遗物,加之六皇子表现优异,六皇子这才在朝中有了立储的希望。”   华鸿川眉渐渐拧起来,眼神变得阴鹜,声音狠厉:“母后,不如……六弟。”   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皇后狭长的凤眼闪着狡黠的光:“不好,那太明显了,废了他就好。”   她要好好谋算,找到机会一举拿下。   却不知有人主动送了机会。 第32章 机会   “殿下,您在找什么东西?”阿顺看着他家六皇子今日一早就在翻箱倒柜,疑惑的问道。   华宸川盖上手中的箱子,问道:“我上次出宫用的围帽呢?”   阿顺想了想答道:“奴给藏起来了。”   忽然他一惊,左右一看,没人这才放心下来,小声的说道:“殿下,您是又要出去吗?”   华宸川颔首,吩咐着阿顺:“晚间,你将那东西拿来。”   阿顺点头,又见华宸川走至外间,对在外的乳母余嬷嬷说道:“嬷嬷,下人都去哪儿了,也没人来收拾一下屋子?”   余嬷嬷一听这话,心中一怒,这群宫婢以为是皇后的人,就可以肆意薄待她们六皇子,她气势汹汹的边走边说:“殿下稍等,老奴这就去将她们找来。”   华宸川点头回身,看阿顺向外张望满脸好奇的样子。   果不其然阿顺问道:“殿下,让那群眼线过来干嘛?”   华宸川向书案走去,示意阿顺研墨,解释道:“今日早朝,如果有立储之言,必会有朝臣支持我,甚至连父皇内心也是倾向我的。”   “皇后那边岂能容下我,不过她刚给我送了一批宫人,现在怕是不好下手。”   他提起笔临摹着字帖,接着说道:“我不给她送些机会,她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阿顺看着他家殿下如常的神色,不知道他家殿下谋划着什么,但是他还是说道:“殿下,有什么需要奴做的,奴万死不辞。”   华宸川颔首:“到时候,哭的真切些。”   阿顺以为是什么惊天大事,随即一愣。   不一会儿,余嬷嬷领着宫婢们进来了,她先行礼,随后指挥着宫婢们干活。   华宸川抬眼,看见宫婢一个个眼尾泛红,显然是被余嬷嬷教训了。   他看似随口的对阿顺说道:“樱桃花快开了,比之果实,吾更爱其花朵。”   阿顺看见书案上的纸已经写满了,他眼疾手快的换了一张:“殿下,这还早着呢?樱桃花怎么会开?”   华宸川点头,接着临摹,浅笑道:“也不一定非要真花,同样式之物吾亦神往。”   他声音不大不小,最起码在这屋内的所有人都听见了。   余嬷嬷悄悄抹了泪。   戌时一刻,宗自沉从床板上爬了起来,阿等已经 睡下,他借着月光悄悄的走出屋外。   不一会儿他已经站在了他院中的狗洞前,他想着这太医白日里要去太医署上班,那他现在晚上去肯定能见到这位太医。   越想越觉得十拿九稳,二话不说从狗洞又钻了出去,摸摸索索终于进了隔壁院子中。   果然如他所料,此时此刻这个陆太医的院子中灯火通明。   宗自沉有些心虚,他这才意识到私自闯进别人院落,别人不会以为他来偷东西的吧。   他本能的藏在了一处草丛中,这下看起来更像是不怀好意的人。   正当他准备起来的时候,有脚步声和人声传来。   “大致事情,就是这样,还劳烦陆太医多多费心。”   “陆某愿为公子效犬马之劳。”   宗自沉透过草丛,看见一个整个人掩盖在拖地的围帽中,又看见那被称为陆太医的人抱拳向那人行礼。   他看不真切,看不到两人的容貌,只是看那陆大夫的体型觉得有些眼熟。   不过他现在并不关心这个,他想到这两人的装扮和对话,他的心狂跳了几下,他想到了两个字“密谋”!   不行,自己只是来求医的,不能扯进别人的因果。   身体的反应比他大脑的反应更快,等他脑中上演的大戏结束之后,他已经回到逍遥居了。   初春,乍暖还寒,人总是很容易生病,这不华宸川病了。   本就因为长身体而清瘦的他,现在又一脸病容,看起来异常柔弱。   阿顺在一旁端着药碗,满眼心疼:“殿下,您快喝些。”   华宸川喝了一口药,偏过头询问道:“宫婢们放的樱花摆件你没动吧!”   阿顺摇了摇头:“没,按殿下的吩咐并没有制止她们摆那些东西。”   华宸川接过药碗,仰头一口喝下:“去和父皇说,我病了,久久不见好。”   阿顺接过空药碗,应允出去。   “六郎,怎的病的这样严重?”皇上满脸担忧的大步走到华宸川床前。   华宸川听到声音,挣扎着下床行礼:“儿臣……参见……”   皇上一把按住了他:“快躺下,不用多礼。”   父子俩寒暄了好一会儿,皇上叮嘱华宸川好好休息,起身准备离去。   就在回走时,余光瞥见一束木雕的樱桃花,他疾步向前,拿起那樱桃花,又四下看,这屋中陈设樱桃花样式的摆件竟有好几样。   皇上脸色铁青,李公公看着皇上手中的东西,忙冲四周的宫婢厉声喊道:“这些东西,是谁让你摆的?”   “不知道六皇子见不得樱桃花类的物品吗?,见一次就会大病一场,你们蓄意谋害皇子不成!”   李公公的话太重了,宫婢们跪倒了一片:“皇上饶命,奴婢们绝无此意。”   这时华宸川从床上下来,脚步虚浮,李公公看见忙上前扶住了他,华宸川虚弱的说:“父皇,儿臣忽然想起来,前几日和身旁的公公说了几句樱桃花好看,这些宫婢们大概见我病了,想拿些东西讨我欢心吧。”   “再说,她们是母后刚拨过来的人,有很多东西还不知道,父皇莫责怪她们。”   皇上冷眼看了宫婢们一眼,又转头满眼心疼的看着华宸川:“你莫为她们开脱,父皇会处理好这些事的,你好好歇着。”   李公公闻言扶着华宸川回了床榻,又将宫婢们带了出去。   李公公问道:“陛下,这些人怎么处置?”   皇上冷哼:“既然是皇后拨过来的人,那就要好好问问她,没调教好的宫人送来这儿做什么?”   “摆驾中宫!”   中宫,左右婢女搀扶着跪着的皇后起身,皇后目视着前方逐渐消失的皇帝背影,凤眸微眯。   心中冷笑,就因为婢女摆了几个樱桃花摆件,就特来训斥她。   不过也好,她正愁没法重新安排人送进六皇子寝殿中呢。   这不机会就来了! 第33章 晚宴   德曦殿,皇后与德妃同坐一处,皇后抿了抿茶,笑着对德妃说道:“听说妹妹近来染了风寒?”   德妃淡淡回道:“劳烦娘娘挂心,已好的七七八八了。”   皇后点和头,让人把带的礼拿过起来,给德妃的婢女,又蹙眉,说道:“天气反复无常最是烦心,这不六皇子近日也得了风寒。”   “本宫觉得是伺候的人马虎大意,索性将六皇子宫中伺候的人撤了大部分。”   她又一脸悔意:“一时着急,却没想到,宫中刚刚遣散了一批宫人,现下找不出人去填补六皇子殿中的空缺。”   即使话未尽,德妃也知道了皇后的来意,她细眉轻拧,一脸为难,正要拒绝。   皇后又笑着开了口:“不过,本宫将难处和皇上说了,皇上一听,就直说德妃妹妹这里前几日还说宫婢过多了。”   “本宫一听这不是赶巧了么!”   听她这么说,德妃脸上表情一转,嫣笑道:“皇后娘娘若是需要,一会儿妹妹让画图送几个婢女过去。”   皇后笑着点了头,遂辞行回宫。   德妃待皇后走后,抚平的眉又皱了起来:“画图,昨日不是有一个婢女打碎了青花云纹玉瓶,一会儿和要送走的婢女一同送到皇后宫里。”   画图答:“是。”   复而想起什么多说了两句:“娘娘,画萃也不是有心,您看……”   德妃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多说,在她的宫中,只要打碎了东西,不论是不是有心,一律送走。   皇后看着德妃送来的婢女,其中有一位明显近身的宫婢女,她问道:“你唤何名?”   “奴婢画萃。”   皇后颔首,笑道:“从今日起,你统管这群宫婢,到兴庆殿伺候六皇子。”   “奴婢遵命!”   皇后又吩咐太监,让告知六皇子禁忌,随后又一人赏赐了一个礼盒。   宫婢们被陆陆续续送去了兴庆殿,近几日华宸川也较为注意新来的宫婢们。   有一人很显眼,做事干净利落,眼力劲足够,嘴巴也很严实,管的宫女们服服帖帖。   平日不管多重的东西拿在手上都是稳当当的,华宸川特意观察过她走路的样式。   明显是个有武功底子的人。   可这个人却是因为打碎德妃玉瓶而被送过来的,华宸川面上不动声色,心下了然。   这八成是皇后的人。   风寒来的快,去的也快,大病初愈,皇后差遣人来让华宸川今日去中宫用晚膳。   华宸川应下。   待人走后,阿顺有些担忧:“殿下,咱不能不去吗?”   华宸川莞尔,安抚阿顺道:“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早晚都要去一趟,不如早些去。”   阿顺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正好看见余嬷嬷有些气恼的路过。   他忙叫住余嬷嬷:“嬷嬷,您这是去哪?”   余嬷嬷一时被气到了,竟然没注意到他家殿下,有些懊恼的行礼:“殿下,老奴这是去找人。”   “奴原本以为这画萃是个尽心的,结果这才几日,今日在奴眼皮子底下一溜烟不见了,定是躲在哪里偷懒去了!”   华宸川示意阿顺倒些水给余嬷嬷,浅笑道:“嬷嬷歇歇吧,别去找她了,随她去。”   余嬷嬷有些不甘心,但是她家殿下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去找人了,轻轻叹了口气。   华宸川环顾了四周,他估摸着应该就是今晚了,今晚皇后就要动手了。   他将余嬷嬷和阿顺拉到一处,轻声说着:“嬷嬷,阿顺,我今晚从皇后那回来,画萃会伺候我的,你们就早些歇息,不用等我。”   余嬷嬷点着头,但是阿顺一脸疑惑:“殿下,您去皇后那,不要奴才跟着吗?”   余嬷嬷也想说些什么,但是华宸川面色微寒道:“听我吩咐就是!”   余嬷嬷和阿顺这才意识到,殿下平日待他们温和,他们差点坏了规矩。   两人齐声答喏。   余嬷嬷走后,华宸川若有所思捡了一片叶子,说道:“你今晚,看着点嬷嬷,让她没事不要出来。还有有事去找皇上。”   顺手将叶子给了阿顺。   阿顺心里有些慌,但是又不敢问什么,低声答:“是,殿下。”   华宸川到皇后宫中的时候,大皇子也在,最奇特的是大皇子竟然也是孤身一人来的,他身旁的阿抚也不在。   华宸川上前行礼:“儿臣,参见母后!”   又说:“皇兄,近来安好!”   大皇子没理他,自顾自坐下,倒是皇后热情的招待他。   “六郎,来坐在母后右侧。”   华宸川恭敬坐下,他明知是鸿门宴,皇后不都动筷,他也不动。   可是皇后今日特别热情,为他夹着珍馐,又为他亲自倒了一杯酒。   华宸川惶恐,忙伸手去接,皇后却悄悄避开了他的手,将杯子放在他面前。   指腹划过杯口。   大皇子举杯:“来,六弟,喝。”   华宸川,端起酒杯,抬眸看向大皇子和皇后,随后一饮而尽。   他看见对方的两人面上的表情似乎轻松了。   华宸川顺势夹了一块吃食,掩唇吃下,随着吃食一同咽下肚的还有一颗白色的丸子。   他一直握在手心里。   今晚的晚宴,从外看来温馨非常,倒真的颇有一幅母子和睦之像。   晚膳结束,华宸川和大皇子一同出来,阿抚上前给大皇子掌灯。   大皇子回身说了句:“六弟,我先行一步。”   华宸川颔首,不出他所料,来接着他的人是画萃,他随意问道:“阿顺怎么没来?”   画萃掌灯的手握的过分紧了,语气倒是平稳:“阿顺公公说头疼,早早的歇了,吩咐奴婢过来。”   画萃原本还在担心,无法支开阿顺公公,却没想到等她想好说辞,阿顺公公却主动让她伺候殿下。   她虽然觉得有些凑巧,但是手心沁出的汗,昭示着她的紧张,已经无法顾及其他了。   华宸川自顾自走着,看似并不在意画萃,实则在想皇后下的药也不知是什么症状。   回了兴庆殿,华宸川晃了晃头,脚步有些不稳,疲惫的对画萃说道:“我头疼,快点给我宽衣,我要睡下了。”   “是。”画萃低垂着眼,烛火映在她晦暗不明的脸庞上。 第34章 受惊   华宸川躺在床上,很快就入了眠,呼吸平稳。这时早已经守在外间的画萃悄然走了进来。   手中握着一把锃亮的弯刀。   余嬷嬷虽然今天听了殿下的话,早早的就躺在了衾被中。   但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心理总觉得不踏实,由于睡不着,就开始回忆过往,越想越伤心。   自从月妃娘娘走后,人人明里暗里的欺负她家六殿下。   就比如今天那个画萃,好好的差不当,人不见了,不就是看她殿下好拿捏。   她一个轱棱从床上坐起,今个殿下还让画萃伺候他,余嬷嬷越想越不放心。   “不行,我得去看看,那画萃是不是在偷懒。”   说着余嬷嬷悄悄出了门,一步一步向华宸川的寝殿摸去。   到了殿门口,果然不出她所料,外面看守的宫婢都睡着了。   余嬷嬷忍着怒火悄悄的进了殿内。   画萃一个点地,轻轻翻上床榻,蹑手蹑脚掀开衾被,弯道闪着寒光竖立在华宸川腰部。   眼看刀就要落下,华宸川的手不自觉的攥紧。   遽然,余嬷嬷瞪大双眼,大喊一声:“住手!”   她用了平生最大的劲,一头冲了过去,华宸川和画萃两人都没有料到,这时候余嬷嬷会出现。   华宸川猛然睁开双眼,拽过被子盖向画萃,画萃眼看任务无法完成,向后一个翻身,离开床榻,转而又几步飞驰向前,弯刀向华宸川的脖子而去。   今天废不了华宸川的根,那只能要了他的命,只希望娘娘到时可以放了她的母亲。   华宸川抽出枕下早就备好的匕首,接住画萃的弯道,余嬷嬷已经冲到了前面,一把抱住了画萃,大喊着:   “来人啊,有人行刺!”   画萃腹背受敌,不得不向最弱的下手,华宸川感受到她的意图。   急忙喊道:“嬷嬷,快放开她!”   余嬷嬷还在拼命的抱着画萃,摇着头说:“殿下,快跑……”   画萃一刀封了余嬷嬷的喉,华宸川只愣了一瞬,看准时机一刀解决了画萃。   画萃死前奋力一划,华宸川的手臂的血很快浸湿了衣袖,他来不及看自己的手臂,他双手捂着余嬷嬷的脖颈。   他双眼睁大,有一瞬间的慌张闪过,接着满眼的疯狂,嘴角渐渐露出狰狞的笑。   殿外昏睡的人听到喊声,匆匆爬起来。   阿顺今天接到叶子的时候,就已经早早的等在了一旁的厢房,那是殿下更小的时候,每次预料到会被其他皇子欺负时,让他带人救他的信号。   闻声带着人冲了进去。   寝殿内,阿顺看见他的殿下,满手鲜血,手拿匕首,站在两具尸体前。   “殿下!”阿顺扑上前。   可是华宸川一转身就向阿顺刺去,阿顺感觉身上被划了好几道,又被一股力推开。   阿顺还没来得及顾及身上的痛,就看见六皇子见人就砍。   嘴中喊出的声音狰狞:“行刺?都杀了!”   阿顺惶恐的喊道:“殿下?!”   可是华宸川充耳不闻,依然乱砍乱杀,阿顺急忙爬起来向外跑,他眼中有泪,却只能慌乱的用袖子擦着。   对,殿下和他说过,有事要找皇上。   “陛下,陛下,救救六皇子!”   ……   皇帝带人来的时候,兴庆殿内,伤的伤死的死,华宸川跪在余嬷嬷身旁,一言不发。   “宸儿……”皇上轻声的呼唤着。   手还没触碰到华宸川的肩膀,华宸川猛然转过身,恶狠狠的盯着前方,手中匕首胡乱的挥舞。   “杀了,都杀了。”   李公公见此,心仿佛跳出嗓子般,忙呼喊身旁侍卫:“护驾!护驾!”   将皇帝围坐了一团,李公公谨慎的说道:“陛下,六皇子这是,惊吓过度了?”   皇上吩咐人,彻查刺客,处理现场,由于六皇子挣扎的厉害,只好绑了他,暂时派人看守着他。   阿顺跪在被绑的华宸川身旁,低低的啜泣,他刚才看清了,余嬷嬷已经……   都怪他,殿下明明嘱托让他好好看着嬷嬷的。   皇后闻讯赶来,被入眼的鲜血险些闪花了眼,她佯装忧心如焚的问道:“六郎怎么了?六郎没事吧?”   皇上回道:“受了惊,传太医!”   皇后有顷刻的迟疑,怎么只是受了惊,她不是让人废了他,让她再无子嗣的可能吗。   一个有眼力劲的小太监匆忙跑出去传太医,大皇子正巧遇见他。   不准确来说他是特意在这儿等太监传太医的,绝不能让六郎有一丝痊愈的可能。   “等等,这么慌张做什么?”   小太监急匆匆向大皇子行礼:“参见大皇子,陛下让传太医!”   大皇子点着头,优忧道:“那快去,听说太医署最近新来了一位太医医术了得,快去请。”   大皇子过后,一脸轻松的向自己宫中走去,那新来的陆太医,不过弱冠之年,医术能了得到哪去,不过沽名钓誉之辈!   陆世源,陆太医从六皇子内殿退出,然后对皇上跪拜着道:“陛下,臣观六皇子气血紊乱,恐有疯魔之象。”   皇上眉头紧锁,不敢相信,问道:“怎会如此,不过一个小小的行刺?”   陆世源道:“因是行刺和乳母之死,暂时让六皇子受惊了,臣定会好好医治,尽量让六皇子早日心绪平稳下来。”   “既能治好,那陆太医尽管向太医署取药便是。”皇上眉宇间的忧虑似乎消散了一些。   皇上随后吩咐人照顾六皇子,随即被李公公扶去休息了。   皇后一开始听闻陆太医的话,还暗喜,然后又听陆太医说能治好,心下不免有些失落,她叫住要走的陆世源:“陆太医稍等,本宫有话问你。”   陆世源停下脚步,微福身静听。   皇后满面担忧:“可确保六皇子定能治好?”   陆世源慢慢抬起头,眉头锁着,似斟酌着开口:“娘娘,臣只能说尽力,六皇子这病乃心结所致,如若心结不解,恐怕……”   皇后心下了然,面上仍然忧虑:“本宫知道了,陆太医尽心便是。”   待皇后回到中宫,忙召来了大皇子,她要给六皇子的疯魔症状,加一把火。   大皇子从中宫出来,回到寝殿中,即刻派人出宫寻一样物件。 第35章 卖药   翌日,皇后向皇上请求入宫中佛堂。   她一夜未眠,脸色憔悴,倒是颇有母亲为孩儿担忧的样子。   “陛下,臣妾没有照顾好六郎,自请去佛堂为六郎日日祈福,盼他早日好转。”   皇上眉宇间的担忧被烦闷代替,今日早朝又在说立储之事,可眼下偏偏六郎出了这事,虽然朝臣还不知晓,可再不治好,可瞒不了多久。   他颔首,打发了皇后:“愿去就去吧。”   皇后福身:“是,陛下。臣妾让淑妃代理后宫事务。”   皇上轻嗯一声。   宗自沉今日又来到了陆太医院中,他想着晚上来总会碰到稀奇古怪的事,还是白天来吧。   他站在陆太医院中,望向二进门,突然门被打开,四目相对。   陆世源一脸惊讶,他这破院子还有小贼,他一身骨头似软了,靠在门边,调笑道:“哟,我这可没有东西给你偷!”   宗自沉也愣住了,反应过来忙道:“我不是偷东西的。”   然后他又仔细的看了门边的陆太医,脸上附上了一丝惊喜,道:“你就是新晋的陆太医吗?你不认识我了吗?你之前还救过我呢!穿红色袍子的。”   陆世源闻言走近了两步,手掐着面前小孩的脸颊,俯身皱着眉:“嗯?是觉得你有点眼熟,不过你现在怎么成了个瘦皮猴子!”   宗自沉不满的打掉他的手:“你别管,和你没关系。”   陆世源顺势收回手,环抱着胸,眼含戏谑::“好啊!那我不管了,不过你来我家里干嘛?”   宗自沉立马一副恭敬像,谨记自己是来求人办事的:“陆太医,晚辈有事求您,能帮忙诊治我的一位朋友吗?”   闻言,陆世源眼中戏谑更甚,他今日在宫中装的难受,现在本性暴露,可要逮着眼前的人好好玩一玩。   他叹口气,满脸遗憾道:“唉,我不能给你治。宫中规矩,太医不能给外人治。”   宗自沉抬眸,有些祈求着道:“陆太医,我们不会让外人知道的,他伤在脑袋了,麻烦您了。”   陆世源不理他,自顾自忙着自己的事。   宗自沉跟前跟后,希望他能改变心意。   突然,陆世源转身,一脸无奈道:“唉,看你这么诚心,我勉为其难帮你一下吧。”   “不过,我有个条件,你若能把事情办好,我就帮你,怎么样?”   宗自沉看着陆世源认真的模样,又想到那日他看见的‘密谋’,他有些迟疑了。   他低下头细细思索着,这时陆世源快速的浮现出一抹笑,正愁六皇子交代的事没合适的人呢,这不正好人都送到面前了。   良久,宗自沉抬头,坚定的点头:“好,你说,什么事?事成之后,你一定要给我朋友治病。”   陆世源颔首:“安啦,小郎君。陆某说到做到。”   陆世源转身从药庐中拿出一包东西,递给宗自沉:“接着,这是紫藤壶研磨的粉末,有安神之效,但是过量使用,会使人出现幻觉,不仅没有效果,还会加重病情。”   宗自沉疑惑的接了过来。   陆世源接着说:“你只需要做一件事,把这药卖给一个特定的人。”   “谁?”宗自沉问道。   陆世源一脸神秘,笑道:“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是谁。”   宗自沉脸一黑,无语道:“你都不知道,那要我怎么卖?”   陆世源无所谓道:“反正他肯定是要买的,具体你自己想嘛!我只负责交任务。”   然后突然又威胁着宗自沉:“你可想清楚,你把这件事办成了,你那朋友我打包票给你治好。”   宗自沉看着他无耻的样,还是答应了,不过他最后问了一句:“给个大致的范围吧,这你总该知道吧?”   陆世源弯下腰,凑在宗自沉的耳边说:“我只知道是宫里人。”   宗自沉闻言,身子向后一缩,陆世源一把按住了他,坏笑道:“嘿嘿,别想跑,不要告诉别人哦!不然大家都得完蛋。”   宗自沉真是大大的无语,他知道这个家伙铁定在和那人密谋着啥,但没想到牵扯到宫里。   他长舒一口气,算认命了:“知道了,放心吧,肯定办好。”   第二日,宗自沉找到了金大爷,金大爷看到他,也差点没认出来,实在是他瘦的也就比他们乞丐好一点。   宗自沉开门见山说:“有件事再麻烦你一下,在下九流传播一个消息,就说西边杂户住处,有棵柳树下,偶尔黄昏时会来一个小叫花子,卖一种无色无味的粉末,少量可是人安神,多了可造成幻觉。”   金大爷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小声的说:“你现在已经被逼的要干谋财害命的活了?”   宗自沉敲了他一下:“瞎说什么,委托!委托!你可懂,你去传便是,不过要把自己撇干净,知道吧!”   金大爷叹口气:“没问题,我肯定没事,你自己注意着吧。”   金大爷又吞吞吐吐的说道:“不过,你要是在公府活不下去,你出来找我,我带你乞讨,总好过冒这个险。”   宗自沉有一瞬间的感动,笑着说:“好兄弟,放心吧!再会!”   宗自沉在之后的几日,特意将身上的衣服弄得更破,头上又围了一层布,脸上都是灰,已经看不清本来的样子。   他日日黄昏时蜷缩在那棵柳树下,这一日终于有个男人摇晃着他。   那人清了清嗓子,问道:“小叫花子,在这儿挡什么路?”   宗自沉仔细听着他的声音,这男人虽然可以粗声说着话,但是还是难掩他声音中的尖利,有点像是太监。   为了确保自己没有听错,宗自沉问道:“我躺在这儿关你什么事?你又是干什么?”   那男人压低嗓音说:“小叫花子,我这可是为你好,在这儿被人踩了都不知道。”   “算了,我菩萨心肠,给你点施舍,让你好去了好处儿。”   宗自沉听着男人的声音,确定他就是个太监,宫里来的,没错了。   那太监弯下腰,往他手中塞了个东西,悄声说道:“那粉末,还有吗?”   宗自沉点头,收了对方给的钱,又稍微移开身子,漏出那包粉末:“要,你就拿去吧。”   那太监面上一喜,大皇子交代的任务,今日终于要完成了,他已经幻想得到赏赐的样子了。   他赶忙将药包揣进袖子里,起身准备离去,宗自沉这时也站了起来。   但是宗自沉脚下不稳,一头扎进那太监怀里,那太监面上一红,怒道:“小叫花子,离我远点。”   一把推开宗自沉,宗自沉看着他逃也似的走了,伸手,看了看自己呈抓握状的五指。   嗯!是太监,没错!   又看了另一只手上的银子,靠金子!   内心含泪笑道,现代法律诚不欺我! 第36章 封王   兴庆殿,陆世源面无表情,恭敬的给六皇子号脉,华宸川双眼无神,空洞着望着床顶。   阿顺在一旁等候,一脸的灰败之色。   陆世源对阿顺说道:“劳烦公公,再去端盆清水过来。”   阿顺忙答应着退了出去。   陆世源待阿顺走后,急忙对六皇子说道:“药已经卖出了,他们应该会进一步动作,殿下,这是我配的解药,您每天服用一颗。”   华宸川眼神在一瞬间恢复清明,道:“知道了,多谢陆太医。”   阿顺将清水端过来的时候,陆太医已经走了。   夜半,华宸川双眸瞬间睁开,有人蹑手蹑脚的进来,掀开了他床边的香炉。   他呼吸如旧,听着那人放好东西,慢慢的退了出去,眸中寒光一闪而逝。   陆世源每日都定时前往兴庆殿号脉,这日,他对四下宫婢说:“我刚给六皇子扎了针,今夜也许会出汗,你们今夜都近身伺候些。”   夜里,六皇子果真冒了汗,阿顺带着宫婢们伺候着,原本闭着眼睛的华宸川,突然睁开眼,大喊一声:“母妃!”   随即推开宫婢,私下疯跑:“母妃,母妃,你去哪?”   宫人们看着六皇子四处喊着月妃娘娘,可是这里哪里有月妃娘娘,后背都渗出汗来。   只有阿顺跟着华宸川,焦急的喊着:“殿下?殿下您怎么了?”   忽然,华宸川看见一把剑,他拿了起来,眼中肆意着疯狂,转身一剑划伤阿顺的腿,又向宫婢们冲去:“乳母,我这就来救您!”   “贼人受死!”   大半夜,兴庆宫一片鬼哭狼嚎,一个小婢女捂着胳膊,哭喊着:“来人啊,六皇子又疯了!”   隔日,华宸川又恢复了平静,安静的躺在床上,阿顺一瘸一拐的在一旁轻声唤着:“殿下,起来吃些东西吧!”   殿前,皇上早就知晓了昨夜六皇子的作为,他扶额叹息:“传陆太医。”   陆世源一见到皇帝,噗通跪下,颤抖着说:“臣无能,臣对六皇子的病情无十分把握,还请陛下辞去臣的太医身份!”   陆世源说的可怜,就差满脸糊泪了。   皇上本想责怪他,见此也不想说什么了,对李公公说道:“让太医署的太医都去六皇子处,想办法。”   太医署的太医都去了兴庆殿,陆世源彻底成了个透明人,他心中暗喜,小爷完美隐退。   可是接连的月余,六皇子又发病了几次,每次都是大喊大杀。   还总是奔着空无一人的地方,喊着月妃娘娘。   皇上又召见了太医,众太医也没有办法,这时陆世源上前说道:“或许,是触景伤情,才使精神受刺。”   皇上若有所思,这才想起六皇子所住之处,以前月妃常陪他玩耍。   他点点头,似乎挺认同。   中宫佛堂,皇后盘着佛珠,口中问道:“那家伙真疯了?”   大皇子在一旁笑道:“自然,母后,太医们根本束手无策。”   皇后颔首,道:“以防万一,让人把药全下了。”   “知道了,母后。”大皇子颇具笑意,退出中宫。   皇后又念起了经文,后又喃喃道:“求佛祖保佑我儿,立储顺利。”   念完了经文,提笔写下一封信,让人快速的送去尉迟太傅府中。   今日,早朝未开始时,朝臣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悄声谈论着。   “六皇子,真的疯了?”   “边大人,你别乱说,没凭没据的事。”   “我这不就问问,算了,一会儿定然会有人问皇上。”   ……   礼部尚书上前道:“陛下,早立储君!”   皇帝看都没看他一眼,尉迟太傅眼神示意几个朝臣,他们纷纷附和礼部尚书。   随即朝臣一齐跪地,喊道:“陛下,早立储君!”   皇上叹口气:“众爱卿平身,朕知晓了。”   这时裴宰相上前道:“陛下,臣听闻六皇子受惊了?不知是否是谣传?”   皇上良久不曾言语,随后说道:“六皇子遇刺,身体近来稍有不适,太医正在医治。”   看皇帝的神情,众人心下了然,八成六皇子真的疯了。   原本还想在立储之上为六皇子争一争的朝臣都默契的向后退了一步,不再言语。   这时礼部尚书又言:“陛下,储君之事刻不容缓,臣认为大皇子品德兼优,文武双全。”   皇上颔首,摆了摆手:“朕自有定夺,随后会下诏的。”   御书房内,皇帝提笔欲在诏书上写字,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老了。   年过半百,看好的孩子还疯了。   脑中又想起,那日有个太医似乎说,六郎触景生情,他快速的在诏书上下笔。   随后又写了一张诏书。   在上面盖好玉玺章后,拿给了李公公。   两道圣旨颁下来,大皇子华鸿川被立为太子,六皇子华宸川念其身体不适,特封为景王,赐府别居。   中宫上下一片欢喜,大皇子成了太子,皇后担忧的心终于放下。   不过她本以为疯了的六皇子要留在这宫中蹉跎一辈子,没想到竟被封了王爷。   她对此稍微有些担心,复而轻笑出声,自己这是常年对他们母子的忌惮已经深入心里了。   明知月妃死了,六皇子疯了,不过封了个景王而已。   华宸川接到圣旨的时候,也暗暗松了一口气,他趁无人的时候仔仔细细看着这所宫殿,他在这里待了十年。   这里存下太多东西,他忽然有些不舍。   突然阿顺进来了,看着华宸川呆立在大殿中央,他有些迟疑,搞不清楚殿下现在是发病了吗?   但是,他还是走上前,扶着华宸川道:“殿下,你怎么下来了,也不穿鞋,冻着怎么办。”   说着他哭着笑说:“好在咱们快要搬去王府了,不在这吃人的地方待了,到了王府奴好好伺候您,您肯定可以好起来的。”   华宸川掩盖下心中的酸楚,面无表情的再次躺在了床上。 第37章 出宫   立储大典一完成,华鸿川更加神采奕奕了,不过他的行事似乎悄悄地变得放纵了。   景王的府邸也随即修缮完成,华宸川彻底的搬了进去。   这些和宗自沉都没有关系,他今日带着阿等一同来到了陆世源的院子中。   陆世源,刚刚收拾干净,准备一会儿出门,桌子上还放了一份礼品,包装异常繁美。   宗自沉瞥了一眼,问道:“陆太医,您是要出去吗?”   “对,一会儿要出去。”陆世源点着头,又故意问道:“你来做什么?我要把那狗洞堵起来!”   宗自沉眼睛一瞪,眉毛一皱,说道:“什么意思?你想赖账?”   “之前我们可是说好,我帮你办事,你帮我治病。”   陆世源一脸茫然道:“我怎么不记得答应了你这个条件?”   “靠。”宗自沉低骂一句,转瞬拿过桌上的礼品,说道:“既然如此,这个就当给我的报酬吧。”   然后拉着阿等就走。   陆世源顿时赔笑道:“小郎君,开个玩笑嘛!这么当真干嘛。”   然后夺过礼品:“这可不能给你,这里面装的东西可贵重了,我可是要送人的。”   宗自沉斜眼看着他,将阿等往前推了推,道:“治吧,就他,被打在了脑袋上。”   阿等眨巴着大眼,好奇的看向陆世源,陆世源也看向他。   两人就像在玩瞪眼游戏,终于陆世源败下阵来,揉搓着阿等的脸庞:“呀,谁家的小郎君,如此可爱。”   阿等不满的抗议道:“啊!”   宗自沉在一旁冷冷的说道:“你就像那变态一样。”   随即阿等和陆世源齐齐望向他:“啊?”   陆世源好好的检查了一番阿等,嬉笑的脸变得严肃,对宗自沉道:“拖的有些久了。”   宗自沉一听凝着眉,不知该说什么。   陆世源看气氛不对,又嬉笑道:“哎呀,我又没说不能治,你瞧瞧你那什么表情。”   “你可真无聊。”宗自沉提着的心又放下了。   “不过,我可提前和你说,这要想他完全好,没个三年五年的怕是不行。”陆世源又严肃了起来。   宗自沉点头,示意明白:“那我让他日后天天来。”   “嗯。”陆世源起身,拿起了礼品,赶客道:“今天是不行了,我现在要出门去贺礼了,回见。”   景王府,阿顺领着陆世源前去见华宸川。   阿顺在前带路,心中生疑,这陆太医怎么到王府来了,又没有人请他,医术也不行,至今没治好他们家殿下。   他转过身悄悄的瞪了一眼陆世源,陆世源感到莫名其妙,自己又没惹他。   不过,他也不在意,还在四处张望,大概皇帝是真的宠爱六皇子的,这府内他一路走来,只感觉到了道不尽的精巧雅致。   看看这错落有致的风景,看看这考究的雕栏玉砌,甚至皇帝还考虑到了六皇子的病不适合伺候的人多。   看看这半天看不到一个人影。   阿顺开门,侧身说道:“殿下,陆太医求见!”   屋内传来华宸川的声音:“嗯,阿顺你也进来。”   阿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家殿下自从疯魔之后,再也没有对他说过话。   他有些激动,丢下身后的陆世源,忙跑进内室,眼含热泪,看见他家殿下从床上起来了,端坐在几案前。   陆世源一脸无奈,只好自己关上了门,走进内室,作揖道:“殿下安好!”   华宸川颔首,又亲自走过来,抬起陆世源的手:“宸川此次多亏有陆太医的帮扶。”   陆世源不好意思的笑到:“不敢,不敢。臣祖父在宫里宫外都得月妃以其母家照顾,臣又怎能忘却恩情。”   华宸川摇头:“不,当年得林家照顾的,人流如织,可是现在能帮我的没有几人。”   “先生大义,宸川莫敢忘。”说着华宸川就要行礼。   陆世源吓了一跳,赶忙拦住华宸川:“殿下,哪有君给臣行礼,折煞我了。”   他又笑道:“你还是坐下吧,臣给您带了礼物,就是前来恭贺您终于顺利出宫。”   华宸川莞尔。   阿顺在一旁根本就是懵,小心问道:“殿下?奴有些不明白。”   华宸川脸上的笑更深了:“我并未疯魔,不过是做戏给旁人看而已,只为谋求出宫。”   阿顺咂吧着嘴,想再问些什么,华宸川干脆都说了:“父皇爱屋及乌,只要有朝臣拥护我,他必然会动立我为储君的念头。这时皇后肯定惶恐不安,势必对我下手。”   “我只要借势入了皇后的道,皇后和大皇子肯定认为我已然没有希望争储,构不成什么威胁。”   “但是在父皇眼里,我既已疯魔,加之陆太医适时点出出宫之事,他一定会想着补偿我。”   华宸川含笑道:“封王出宫就是我所谋求的,在宫外我们就不用再那么束手束脚了。”   阿顺点着头,收住的泪又落了下来:“嗯,只要您没事,奴死也愿意,您为何要瞒着奴?”   “非我想如此,你向来不藏情绪,我怕你被人瞧出端倪。”华宸川走到阿顺身旁,忽而脸上悲痛万分:“不过,是我害了乳母。”   阿顺摇着头,跪下身来断断续续说:“嬷嬷不会怪您,只要能为了您好,奴才们死又何妨。”   华宸川抿唇,拉起阿顺,又让陆世源坐,他重新回到几案后,道:“至此,你的医术怕是会被旁人诟病。”   陆世源朗笑道:“无碍,无碍,臣平生只想混个闲职,现在正合我意。”   陆世源末了蹭了一顿饭,高兴的走了。   夜晚,阿顺挑着烛心,华宸川在一个箱子的最底部,拿出了一个布包裹。   他借着烛光,打开布包裹,里面放着叠好的纸张,以及一张小小的布帛。   华宸川打开纸张,这是一份名单,他拿起笔在陆家陆太医处画了一个勾。   这是他母妃留给他的,他还记得他母妃温柔的和他说:“宸儿,这些人,你若是长大了,就去拉拢他们。”   他叠好名单,又打开布帛,这是一份血书,上面写着:“吾儿,我林家世代忠良,你祖父绝不可能叛国,定有人诬陷。娘不能再陪你了,儿啊,定要为我林家平冤昭雪!”   华宸川攥紧血书,仰躺在床上,母妃,放心! 第38章 芳华   尧朝史馆处,著作郎正在提笔在时政记上记载:上元三十年二月甲辰,东突厥袭扰边境,天子曰战,遂大获全胜。   著作郎洋洋洒洒记载完,收录好书册,一看外面的日头,到了散值的时间。   他打开门,一抬头正好看见一片绿芽从枝头迸发。   与此同时,一个空旷的院落中传来一道高低适度,带着点爽朗的声音,   “阿等,快来看,这棵绿芽一下就冒出来了。”宗自沉伸手小心的碰了一下刚冒出来的嫩芽。   见一直没人回应,这才想起,阿等现在在陆太医家里,今天一早就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他失去了对嫩芽的兴趣,转身走向院子角落,站在这个陪了他们十多年的狗洞面前,心痛不已。   他长大了之后,他就已经无法从这狗洞钻出了,为了不让人发现,也不敢把狗洞扩大一点。   宗自沉对着那堵墙向上喊着:“阿等~阿等!”   不一会儿,一个隐隐约约清润的声音从墙的那边传来:“公子,奴现在就回去。”   随后,宗自沉就靠在那堵墙旁边,片刻,一个人影从狗洞中钻了出来。   等阿等站好,拍打着身上的衣服,向院中张望,找寻自家公子时。   宗自沉有些不满的出声道:“阿等,你现在眼里越来越没有我了,我这么大一个人站在这儿,你愣是看不见!”   阿等被身后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然后又满怀歉意:“对不起,公子,下次不会了。”   “啊!竟然还有下次!”宗自沉故意一副心痛的表情向院门处走着。   阿等急忙跟上去走了几步,又转身回到狗洞边,拿过一个食盒。   宗自沉微微侧身瞥了一眼那个食盒,他皱着眉,转身站在阿等面前,问道:“这又是他特意给你买的?”   阿等拿过食盒放在院中的石桌上,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拿出来,点着头道:“对,陆大哥说让我带回来吃,不能饿着,不然伤势容易复发。”   宗自沉走过去拿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咽下,说:“你头伤不是好了吗?这玩意还能复发?”   “我也是不懂了,陆世源隔三差五就让你过去,还每次给你大包小包的往回带,没事就给你送这送那。”宗自沉摸着下巴,一脸思虑。   阿等听他这么一说,也好奇了起来,陆大哥对他还真挺好,突然阿等想到那年还在人牙子那里的时候。   一个老鳏夫也对他很好,总给他塞吃的,他道:“是不是陆大哥把奴当儿子了!”   宗自沉一听,还想拿糕点的手一顿住,立刻拍着桌子道:“对对对,他八成真把你当儿子。”   他和阿等说着:“你想想他至今都没找到媳妇,怕是有什么隐疾,这辈子没有孩子了,就指望认一个了。”   “哎呀,也是个可怜人。阿等,你放心到时候我给你找个媳妇生个孩子,你们一家给陆太医养老送终。”   阿等赞同着点着头,心中暗暗发誓一定给陆大哥养老。   陆世源刚倒好的茶水,一不小心撒了,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从手上溜走了。   主仆俩正在为陆世源孤寡的一生而感慨,突然院门外传来人声。   看来是给他们送东西的奴仆们来了,阿等忙把桌上的东西收起来。   不一会儿,提着东西的奴仆们进来了,为首的妈妈随意的叫了声:“二公子安。”   然后一行人就像没看见他们二人一样,放下东西就准备走,宗自沉突然好奇宗家的其他人现在在外面过的怎么样。   他喊住那个妈妈:“这位妈妈,稍等,我有一些事情想问问你。”   为首的妈妈停住脚步,轻蔑的瞥了宗自沉一眼,并未理睬,打算带着人继续走。   宗自沉见此,立马让阿等堵住了门,他冷笑道:“听说过疯子杀人吗?”   为首的妈妈脸色一变,恭敬的问道:“不知公子所问何事?”   宗自沉手中把玩着茶盏,淡淡问道:“宗家近来其他人怎么样啊?”   为首的妈妈悄悄抬眼看了宗自沉一眼,只见他眼露狠厉,哆嗦着立马说了:“公爷和主母一切照旧,大公子科举一直没考上,开亲也只开了一户普通官宦人家,不过三公子刚刚科举及第,好像有侯府有意结亲。四姑娘五姑娘待字闺中,府中又出生了……”   “行了,行了,出去吧!”宗自沉打断了她,示意他快点出去吧。   人走后,宗自沉走进内屋,关上门,将阿等带回来的吃食拿出了一点,放在两个牌位前。   他拜了几拜:“母亲,祖母,阿等带回来的东西,分你们一点。”   随后他又坐在床榻上,听了那妈妈的话,心中挺不是滋味的,他们一家在外面越过越好,他和阿等却只能在这里靠着别人施舍的一点东西过活。   李照儿和宗自煦这两个罪魁祸首,生活反而越来越滋润,等报应,可是会有报应吗?   “阿等,你想不想出去?”宗自沉突然问道。   阿等迟疑了一瞬,坚定了点了点头,又说:“还想公子也能去读书,也娶了什么侯府的姑娘。”   宗自沉脸上扬起笑容,道:“行,出去读书。”   上京的街上,摊贩们收拾着摊子,已经卖的差不多了,不过天色还早,干脆就聚在一起说着闲话。   “诶,你们有没有听说,那个疯子府,昨夜又抬出来几具尸体,哎呦!那可都是年纪轻轻的小娘子,可怜啊!”   一人一脸茫然:“什么疯子府,你们在说什么?”   一人偷偷摸摸的指了指一处地方:“就那个,景王府!”   “啊!你们怎么知道的?”   “嗐,上京谁不知道,那就是个随意杀人的疯子”   “诶?我听说不是他杀的,是那个……床上弄死的!”   “唉,谁知道怎么死的,反正咱这景王这有点不正常。”这人指了指自己脑袋。   一人觉得什么死人不死人的,太可怕了,索性转移了话题:“咱上京我记得好久之前,不也传盛国公府家二郎也是个疯子吗?”   “是嘛!这个我都没有听过诶。那现在怎么样了?”   “不知道。”   又一人叹息:“这大户人家,腌臜事就是多,还是在我们这种家里好。”   一人不认同:“那我宁愿投生在大户人家,让我来承受他们的痛吧!”   景王府书房,上京人人皆知的疯子王爷正手拿兵法书册,斜靠在圈椅中。   只见他身穿玄色锦缎袍,黑发束起配以青玉鎏金冠,剑眉之下黑眸深沉而冷漠,仔细的看着兵书,偶尔提笔写下自己的见解。   举手投足之间,雍容华贵,气度逼人,怎么也不像是个疯魔的人。   这时,书房门被打开,进来一位身姿挺拔,孔武有力的侍卫,他作揖道:“王爷,剩下的眼线也处理干净了。”   “嗯。”低沉的声音传来:“李莫,过几天宫里应该会送来新的侍从,让阿顺注意一下。”   李莫并没有退出去,他还有事情要说,华宸川抬眸示意他接着说。   李莫道:“王爷,新训练好的婢女,要让顺公公安排进来吗?”   “嗯,在外间伺候就行,阿顺呢?他会安排的。”   说曹操曹操到,阿顺领着两个十六七岁的婢女进来了,齐齐作礼:“参见王爷!”   华宸川放下手中的书,看向他们,他深邃的眼眸,棱角分明的俊貌一下子撞进了两个婢女的眼中。   两人脸颊淡粉,齐刷刷的低下头。   华宸川道:“就是这两个吗?”   阿顺答道:“王爷,有四个今天带过来两个,请王爷给赐个名字。”   “‘垂绥饮清露,流响出疏桐’1。左边的叫清露,右边的叫疏桐。”华宸川淡淡道。   “奴婢清露,奴婢疏桐谢王爷赐名。”   阿顺笑着对两位婢女说道:“从今天起,你们两个就在书房及外间伺候。”   “是。”   阿顺将她俩人引了下去,他还有些事情要交代。   李莫,刚才不好意思退下,现在见大家都走了,索性也跟着一起出去了:“王爷,属下去训练人了!”   结果他刚一走出门,华宸川叫住了他:“等等,本王和你一同去松松筋骨。”   ————————   1:[注:出自唐,虞世南《蝉》] 第39章 出去   逍遥居内,宗自沉望着墙头,他还在考虑是翻墙,还是把狗洞拆了。   翻墙的难度有些大,因为在过往的十年间里,李照儿谴人给他的墙头加高了。   难道李照儿认为他会翻墙跑出去。“唉!”他叹息一声,好吧,如果不是墙被加高,他确实会翻墙跑出去。   “阿等,过来,给我借个力,我要翻过去。”宗自沉自己搬了个凳子到墙角处。   阿等跑过来,问道:“公子,您要出去吗?干什么?”   “不是要从这里出去吗?总待在这里,还怎么回去。”宗自沉借着堆高的的椅子,翻上墙头,对阿等说:“你先爬过去,在外边接我下。”   就这样,宗自沉终于从盛国公府出来了,他拍着阿等肩膀:“你回去,在里面等我回来。我出去看看。”   阿等应着:“那公子,你早些回来。”   宗自沉就这么向外走着,他看着四周的建筑,没怎么大变化,好像时间只流逝一瞬。   走出小巷,到达东街,往左走就是盛国公府的大门,但他此行目的是打算去找金大爷,所以他向右走去。   与一驾不甚太起眼的马车相遇,宗自沉一瞬间愣了下来,因为他好像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宗然明!这个十年都没有看过他的父亲!   宗自沉回头望去,打量了那架马车,确实不是盛国公府的,他抬头望天,时候还早。   索性坠在了马车后面,他要看看宗然明长什么样了。   盛国公府门口,宗然明穿着一身朝袍,脸上续了胡子,身姿依然挺拔,不过满面笑意对着马车里的人行礼,甚至可以说有些谄媚。   宗自沉站的远,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不过马车帘子掀开,那里面的人探出了头。   只一眼,宗自沉就觉得那人是太监,虽然他不认识太监的服饰,但是看其动作,他还是觉得像。   宗自沉又仔细看了马车里人的容貌,那人眼角有颗梅花印记。   然后他转身离去,心里想着,如果真是太监,那宗然明是搭上了宫里的关系了?   还挺有本事!   西街,宗自沉留意着四周的店铺,他曾经卖药得到的金子,分给了金大爷,金大爷后来说要在西街谋个生意。   他今天正好来看看,是什么生意。   倏地,一个硕大的店帆旗,在一家店铺前迎风招展,上面写着极丑的三个大字。   金茶铺!   宗自沉突然觉得,这就是金大爷开的铺子,他看着这招牌,笑出了声。   金大爷这字还不如他写的。   走进店铺,他刚一坐下,一个身穿短打,头发随意束起的年轻男子,满面笑容招呼着他:“客官要来点什么茶?”   宗自沉站起身来,细致的看着面前人的五官轮廓,问道:“金大爷吗?”   那男子一愣,已经很久没有人叫他这个称呼了,他早改名,在这店铺他可叫金老板,在下九流地带人都唤他金爷。   他打量着面前的人,只见这人穿着圆领窄袖苍色长袍,腰间系着同色布料,头发用藤蔓黄铜冠束起,身姿英挺,眸光明亮。   他还在想他以往的客人有这号人吗?不应该啊,这般俊朗的人,他怎么可能记不住。   金大爷斟酌着开口:“不知这位客人是……找金某有什么事?”   宗自沉没想到对方完全没认出他,他笑道:“金大爷,怎么回事,你现在说话这么客气了?”   “你我第一次见面时,你还嚷嚷着我抢你地盘呢,可是给了你一串糖葫芦才平息了事情。”   说起主动给他糖葫芦的人可没几个,金大爷再看了几眼宗自沉,他忽的感叹一声:“自沉兄弟!”   宗自沉点头。   金大爷忙放下手中东西,招呼着店里的小二招呼客人,自己立马拉着宗自沉向后院走去。   “来来来,自沉兄弟到后面一叙。”   宗自沉跟着来到后院,后院不大,但胜在安静。   金大爷扶着他的双肩,又把他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兄弟,你被放出来了?”   宗自沉任他看着,道:“没,自己偷跑出来的,正好来看看你。”   “行啊,金爷我定好好招待你,要不是你给的银子,我还开不了铺子。”   宗自沉听着他熟悉的说话方式,一笑:“你前几年不是还给我传过消息,说你在下九流打的火热,现在怎么样了?”   金大爷一听这个就来劲,一脸自傲道:“不是兄弟给你吹,你打听打听,想要什么消息你金爷我打听不来!”   宗自沉也有些小小的吃惊:“真的?”   “当然。”   宗自沉略思索一番:“那正好,你能帮我个忙吗?”   金大爷一听宗自沉询问的话,眉头一皱,不悦道:“不是金爷我说,我这全副身家都是得益于你,你有什么事,只管说!”   宗自沉大笑道:“好,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就不客气了。”   本来以为毕竟这么多年没见,难免生疏,而且自己也不是原来的盛国公府二郎了,没什么让别人图的。   “你知道我们家三郎吗?”   金大爷略一思索:“那个宗自煦吗?知道,新科二甲进士。”   突然金大爷,觑了一眼宗自沉,见他面色无意,才说道:“你这兄弟可真厉害,年十八,就是二甲进士!”   宗自沉点着头,真诚感叹道:“确实厉害,只可惜……”   而后,他话锋一转:“金大爷,那你知不知道,有意和宗自煦开亲的人家有谁?”   “这可太多了。”金大爷想着道:“毕竟这么年少有为的可不多见。”   “那最有可能的是哪家?”宗自沉又补充道:“就是盛国公府和对方都有意结亲的人家。”   “这个,你得给我时间去打听打听。”金大爷接着问道:“你是要做什么吗?”   宗自沉颔首,道:“行,不急。不做什么,我不能一辈子待在那个破院子中吧,我准备出来了。”   继而,两人又好一番畅谈,不过主要是金大爷说他的过往,毕竟宗自沉的十年没什么好说的。 第40章 宗族   宗自沉从金大爷的茶铺里出来,又去了宗氏一族的聚集地。   除了他们盛国公府一家被赐了府邸住在东街,其余的族人都住在另一边。   宗自沉刚一到宗府,就见一个衣衫不整的人被从宗府扔了出来。   跟着的还有一串呼啦啦的人,宗自沉见此阵仗,往旁边稍微躲了躲。   被扔在地上的男子,不过十五六岁,满身流里流气,嘴里哎呀哎呀的求饶:“祖父,不要打了。”   “父亲,救我,我再也不去了,放过我吧!”   一位满头花白发的老者手持一根粗壮的棍子,向地上的人打去,还边说着:“自刚,你看看自煦,年十八就能中举,你呢?小小年纪整日在烟花柳巷混迹。”   “我今天……今天就要打死你……”   宗自刚蜷缩在地上,听到宗自煦的名字撇了撇嘴,又大喊着:“父亲,父亲你要看着我被打死吗?”   宗家二房老太爷,棍子还没落在宗自刚身上,就被两个中年男人拦住了。   宗家二房大老爷,宗自刚的父亲,急忙说道:“父亲,自刚还小,定是被他那些朋友带坏了,把他关在屋里,好好教教就行。”   宗家二房二老爷也在一旁劝道:“是啊,父亲,要打咱也回去打,在外让人看见了总是不好的。”   说着他还看了看四周,看到宗自沉的时候,他似乎更着急了,接着说道:“父亲,我们还是进去吧!”   老太爷一听也是,扔下手中的棍子,愤怒的对宗自刚说道:“从今天开始,跟和你那些狐朋狗友断了。”   接着又叹气道:“宗家要是能有个族学就好了,也能让这些小辈知晓规矩些。”   宗家二老爷一听,眼神亮起来,道:“父亲,我们去请先生吧!”   老太爷瞥他一眼:“就凭你?还是我?”   宗家二老爷下意识回道:“公爷……”。看到他父亲的脸色又低下头不再言语。   宗自沉看了一场闹剧,摇头笑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回到逍遥居的时候,阿等匆匆忙忙从狗洞爬出来,脸色吓的苍白,一把抱住他。   宗自沉已经脑补了阿等在他不在的时候,被人欺负的事了,急忙问道:“怎么了?”   阿等终于等到宗自沉回来,害怕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公子,有鬼……有鬼在院子外要进院子。”   “什么?”宗自沉一脸无语,哪来的鬼,当然这也怪他,他无聊的时候就给阿等说鬼故事,导致他当真了。   不过,他还是安抚着阿等:“没事,没事,让我去看看,把它赶走。”   宗自沉翻到院子,确实从院门处听到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在空旷的院里显得格外明显。   他和阿等一前一后,向院门走去,哭声越来越明显,阿等吓的一直哆嗦着。   宗自沉走到院门处,猛的一敲门,大喊一声:“谁?干什么的?”   遽然,门外传来一声两声尖叫:“啊!鬼啊!”   宗自沉扒在门缝向外看,只看见两个小姑娘提着灯笼抱在一起,面色苍白一脸惊恐看着院门,其中一个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   宗自沉好笑的冲着外面的两个姑娘道:“喂,你们两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天都黑了在这做什么?”   两个小姑娘闻声,将灯笼慢慢往上抬了抬,看到门上被灰尘覆盖的牌匾,才发现这是逍遥居。   两个姑娘顿时心放了下来,其中一个姑娘整整衣袖,福身道:“二哥哥安好,我是自兰,打扰二哥哥了。”   宗自沉哦了一声,道:“五妹妹啊,你在这儿做什么?”   阿等一听是五姑娘,也不害怕了,也扒在门边看,宗自兰脸上的泪被身旁的婢女竹桃擦拭干净,她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慢慢的眼眶又红了起来,宗自沉一慌,这是怎么了,他问了什么不得了的问题。   宗自沉忙安慰道:“五妹妹,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还是哥哥刚才吓到你了?”   宗自兰摇着头,又使劲摇着头:“不关二哥哥的事,是兰儿惊着二哥哥了,二哥哥莫怪才是。”   宗自沉一听,这么多声哥哥,突然内心一软,问道:“没关系,告诉哥哥是出了什么事?二哥哥帮你解决。”   宗自兰擦干自己的泪,挤出笑来:“二哥哥,这是我们女儿家的事,还是不说给二哥哥听好了。”   说完福身就要走,宗自沉喊住她,故作严肃道“等等,你都吓着我了,今天必须说出来!”   宗自兰有些不好意思道:“二哥哥,真的不适合说给你听。今个吓着你了,明个自兰送些东西来补偿二哥哥。”   宗自沉挺不高兴的,什么事他还不能知道,他大大叹了口气:“唉!唉!我知道,我不过是一个被丢弃在这院中的一个弃子,谁在意我!走吧!你走吧!”   闻言,宗自兰抿着唇,手中帕子缴在一起:“不是的,二哥哥……”   竹桃实在见不得眼下的局面,索性对着院子就说道:“二公子,不是五姑娘不愿意说,实在难以启齿,我们姑娘两年前被四姑娘推下水……”   宗自兰想捂她得嘴,竹桃跑得快,接着说:“腊月寒冬,姑娘的身子坏了,四姑娘来了葵水,大夫说我们姑娘大概不可能了。”   宗自兰见她把话说完,跺了一下脚,恨不得缝上竹桃的嘴。   宗自沉也没想到是这么个事,他有些尴尬,但是也是自己非要问她的。   他见五妹妹面色通红,又想起她刚才那么伤心的样子。   他想着,这个时代,女子不能生育,基本就完了,他的视线瞥向阿等,突然想到陆太医。   他柔声道:“五妹妹,你年岁还小,也许还没到年纪,到了年纪也许自然就好了。”   “不过,到时候好不了,哥哥给你请太医来看,宫里的太医医术都很了得,你不要怕。”   宗自兰没想到二哥哥会安慰她,他原本以为男子听到这事,大概是要避嫌,快快的赶她走。   她心中一暖,微笑道:“劳二哥哥挂心了,不过也不用为妹妹的事操心。”   宗自沉又说:“那五妹妹回吧,这么晚儿,等哥哥出去,就给你请太医。”   宗自兰莞尔,福身退去。 第41章 田契   翌日,宗自沉在院中沐浴着阳光,脑子里又想起宗族发生的事,这时狗洞处,传来一声声猫叫。   宗自沉起身查看,正好看见金大爷的大脸,金大爷嘿嘿一笑:“嘿,兄弟,又见面了。”   宗自沉吓了一激灵,问道:“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真是猫呢。”   “昨日,你让我打听的,已经有确切的消息了。”金大爷语气带着骄傲,道:“金爷我办事快不快!”   宗自沉敷衍的点着头:“快快快!我都没想到会这么快,金大爷你果然名不虚传。”   但是他夸赞的语言毫不吝啬。   金大爷隔着墙,语气带着一丝自傲:“你家那三郎婚事,我可打听清楚了,固安侯家有一老来女。”   他清了清嗓,接着道:“据说你家主母已经去过固安侯府了,固安侯夫人疼惜幼女,并没有一口应下来,但也差不多了,八成等过了吏部考核,两家就会定下来。”   “不过,你家三郎也是人中之龙,年十八中了进士,寻常人想都不敢想。”   金大爷还在自顾自的喟叹,宗自沉若有所思。   忽然,金大爷察觉墙那边完全安静了下来:“喂,你还在听吧?”   宗自沉点了点,又想到他看不见,回道:“固安侯夫人最常去的地方,你打听一下,让人在那边散布盛国公爷请了太医给家中二郎医治,现在也和正常人无异,只可惜家中主母疼惜孩儿,迟迟不放出院落。”   金大爷点头,仔细记着他的话。   “对了。”宗自沉又想起来:“去宗氏族地也多说说。”   金大爷站起身,捶了捶有些麻的膝盖:“行,金爷我知道了,还有吗?”   宗自沉也站起身来,回道:“暂时没有了。金大爷多谢,待我出去再附上报酬!”   金大爷笑笑:“都是兄弟说什么报酬不报酬,我先走了。”   阳光撒在苍色的衣袍上,宗自沉又躺在了自己亲自做的摇椅上,假寐着,好不悠闲。   “呸呸呸!”阿等从屋内向外走来,手中捧着一个木盒:“公子,这屋中角落中藏着一个盒子,上面全是灰。”   宗自沉稍微侧侧身,躲着阿等身上的灰尘。   “公子,你要看看这个吗?”阿等丝毫没觉得自家公子躲着他,又往前送了送。   宗自沉没法,眼见满是灰尘的盒子就要送到他衣服上了,开口:“停,你先在旁边打开,我再看看里面装的什么?”   “哦。”阿等将盒子放在地上,打开,拿出里面的一张纸,举在宗自沉的面前,正好挡住了暖洋洋的阳光。   “公子,你看,一张纸。”   宗自沉被挡住了阳光,一下眼睛有些看不见,不一会儿,他才看见上面大大的两个字:“田契!”   他猛着拿过那张纸,起身,仔仔细细看着,突然对着阿等大笑。   阿等斜眼看了他一眼,自家公子又犯病了,傻笑什么,他又看向木盒中的一个荷包。   宗自沉见阿等没反应,立马掰正他的身子,摇晃道:“阿等,你知道这是什么吗?祖母给我的田契!我一直以为弄丢了,忘了是被我藏起来了!”   阿等看着他脸上的笑,又听到这是老夫人给公子的,他也笑了起来:“真的吗?那奴把木盒擦干净,再把他收好。”   宗自沉点着头,爱惜着摸着这张田契。   不过几日,新发的枝条嫩芽,以奋力勃发的速度生长出了嫩叶。   宗自刚今日终于找到机会,从家里溜了出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今日家里爷爷和叔伯们都不在。   他早就打发了小厮告知那人,今日来接他,约莫着那人现在已经在后门处等着他了。   宗自刚在箱子里扒拉了两下,将银子揣在兜里,打开门,左右看看没有人,就向后门走去。   果然后门停着一辆马车,宗自刚的小厮也在一旁立着,宗自刚三两下爬上马车。   咧着嘴就笑:“煦哥,我就知道你会来接我!”   马车里的人,就是刚中进士不久的宗自煦,一身月白色袍子,手中轻摇一把折扇,一副温润如玉的君子样。   不过他一开口,脸上的神情似有些猥琐:“关了这么长时间,怕是想死那烟柳楼的小娘子了吧!”   宗自刚被人一打趣,还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他转瞬一想煦哥不也是。   他大着胆子说道:“煦哥,你还说我,你这几日不也找不到机会去,不然我一喊你你就来。”   宗自煦不想和他贫嘴,不过他确实自从中榜之后,被父亲关在家中准备吏部选试,就没去过烟柳楼了。   他想到那梨花娘子美妙的身段,婉转的音调,神情愈发荡漾。   西街,去烟柳楼会路过相宜巷,里面卖各式的胭脂水粉和钗环首饰。   宗自煦又想到梨花曾和他说过,相宜巷新开的佳怡阁卖的胭脂水粉尤其不错,甚至上京的贵人有时还会去买呢!   “拐弯,去相宜巷的佳怡阁。”   马夫听到公子的话,调转了马头。   宗自刚不解道:“煦哥,去那干嘛?”   “给梨花买些胭脂。”宗自煦折扇轻开道。   “买那做什么,我们又不是不给银子,浪费那钱干什么?”宗自刚稍不耐烦道。   宗自煦敲了他脑门一下:“你懂什么,胭脂又花不了几个钱,送给她们伺候能更尽心些。”   宗自刚揉了揉头,他还是不懂,为啥要废那劲,她们还敢伺候不尽心吗?   “客官,您拿好!欢迎下次再来。”   店铺的掌柜将宗自煦要的胭脂特地用精美的盒子装好,递给他。   宗自煦示意小厮接着,转身就走。   这时迎面进来一位贵妇,两人眼神一对视,宗自煦瞳孔一缩,急忙垂首作揖:“晚辈请固安侯夫人安好!”   固安侯夫人自然也是一进来就看见了宗自煦,她眉头微蹙,不明白他怎么会来这儿:“宗家小郎君怎会在此?”   宗自煦低着头,眼眸转动,再抬首时,面色坦然:“回固安侯夫人,晚辈在此买些胭脂水粉。”   固安侯夫人一听,更不悦了,她不知道这是卖胭脂的铺子吗,问题是他宗家郎君买这些送谁?   这几日本就听了些盛国公府不好的传言,她面色怒气浮现,正准备开口。 第42章 传言   这时宗自煦脸颊微红,不好意思的开口道:“不瞒固安侯夫人说,这是,这是送给暖言小姐的。”   说完宗自煦的脸更红了。   固安侯夫人闻言一愣,没想到是送给自家闺女的,她刚展现的怒色一时竟有些不好收回。   索性话锋一转:“是吗?有心了,言儿也是日日吵闹要这家店铺的水粉。”   “不过,我有一事想向宗小郎君求证,听说你二哥哥疯病已好,为何从不见他出府。”   宗自煦本以为今天这关算是过了,没想到固安侯夫人又提出了一个埋在他记忆中久远的人。   他一时有些茫然:“我二哥哥疯病好了?”自祖母过世后,他母亲就和他说过二哥哥疯了。   疯了的人还能好吗?   “怎么?你不知道?”见宗自煦脸上神情不似做假,固安侯夫人心思灵活。   难不成宗家主母连自家儿子都瞒着,就为了不让原先正室的儿子有出头之日。   如果真如传言所说,这样的婆母,她家言儿可受不起。   宗自煦见固安侯夫人脸上神情几变,察觉出了不寻常,问道:“侯夫人,请问您是从哪里听说的?”   固安侯夫人性子率朗,喜怒形于色,干脆将听到的说了起来:“听说你父亲请了太医给你哥哥治病,现在好了你母亲却不让他出来。”   虽然她听到的传言是盛国公夫人疼惜孩儿,但是谁都知道,这不过是托词。   “不瞒小郎君说,我家言儿自幼被捧在掌心里,可受不的一点委屈。如果……”固安侯又接着说道   宗自煦拧着眉,急忙解释道:“侯夫人,外人所言难尽,父亲母亲并未将二哥哥痊愈之事告知家中子弟,定然是还需些时日。”   “母亲常常在家中念叨,如果二哥哥病好定要好好大办宴席冲冲晦气。”   宗自煦又行礼,亲手将锦盒递给侯夫人身旁婢女:“侯夫人,还请暖言小姐不要嫌弃。”   固安侯夫人收下锦盒,她并不全信宗自煦所言,但也不好做的太绝。   干脆收了礼打算回府:“那等盛国公府大办宴席之日,我再备上厚礼送去。”   “多谢侯夫人。”宗自煦目送着固安侯夫人,随即上了自家马车:“回府!”   宗自刚一脸懵,怎么买个胭脂就要打道回府了?但他一瞥宗自煦神情惴惴,他也不敢说什么。   盛国公府书房,宗然明坐在堂中正座,宗二老太爷坐在左侧上位,身旁站着二房二老爷。   宗然明面上带笑:“二叔,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宗二老太爷面如愁云,叹息一声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这时宗二房二老爷抢先说道:“明弟,我们听了些谣言。”   宗然明看似认真听着,实则当他这四堂哥喊出明弟时,他就知道是有事要求他。   他心中有些不屑。   二老爷接着说道:“家中子弟也越来越多了,想办个族学,最近在四处求取先生。可是近来听说自沉那孩子疯病好了,国公夫人却不肯放出来,这谣言要是接着传恐怕咱族中的孩子请先生之事难上加难。”   二老爷一股脑全说出来,末了又悄悄瞥了眼宗然明,见他神色并无异,才放下心来。   说实话他怕宗然明怪他们不经过他同意就私自想开办族学。   宗然明一听族学之事,心中升起怒意,开办族学这种大事竟然不来过问她,虽然他极有可能不答应。   但是转而又听到自沉二字,心中一咯噔,他都快忘了这个儿子了。   二房老太爷见他迟迟不说话,斟酌着开口:“也不是办族学,只是请个先生过府教习子弟,二小子惯会夸大其词。”   “不过,自沉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宗然明寒着脸这才回道:“自沉?自沉的疯病什么时候好了?”   二房二老爷和老太爷对视一眼,二老爷接着说道:“明弟,外面可都在说你给二郎请了太医,他疯病也好了,什么时候让他和族兄族弟们见见?”   宗然明神色一变,坦然道:“太医说二郎没完全好,待好了再说吧!”   他这是认下了给宗自沉请太医的说法。   二老爷还想再说些什么,老太爷拦住了他道:“既然如此,那就等二郎好了再说吧,我们就先回去了。”   宗然明起身送着他们:“二叔,四堂哥慢走。”   盛国公府门外,二老爷不满道:“父亲,怎么不说办族学的事?现在说没准可以让公爷帮咱们请个先生。”   老太爷没好气说:“帮什么帮,没阻止就算好的了。”   宗然明待人走后,刚刚坐下,抿口茶,还在思索着从哪来的说法,他家二郎疯病好了。   他哼笑出声,不以为意。   “父亲,父亲!”宗自煦从外面疾步走进来,行礼道:“父亲,儿子有一事要说。”   宗然明看着这个让他骄傲的儿子,眉眼皆笑:“煦儿,怎么了?”   “父亲,儿子今日遇见了固安侯夫人。”宗自煦站的恭恭敬敬:“她说她听闻,二哥哥疯病好了,母亲却继续关着二哥哥。”   “再这么传下去,两家亲事怕是不成了。”   宗然明一听,手中茶盏一放,神情凛然:“固安侯府也听说了?”   “是,父亲。如果坐实这件事,母亲名声坏尽,固安侯难以将幼女嫁我。”   宗然明来来回回走动,语气有些慌张:“不行,这亲事必须要成,你可知那固安侯家大朗当今太子洗马,二儿又是兵部主事,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求来的。”   宗自煦见父亲难掩张皇,他心中有数安抚道:“父亲不必忧心,我和侯夫人并没有将话说死。”   “儿子和她说,二哥哥并没全好,好了母亲自会办宴席。”他对着宗然明接着说:“不如择一日,办个宴席让二哥哥出来露了面就行。”   宗然明停下走动的脚步,点了点头,满眼欣赏的看着宗自煦。   笑道:“好,就这么办!让你母亲选个日子,好好操办一场。”   “是,父亲,那儿子先去找母亲了。”   宗然明颔首。 第43章 出院   “快,进去。”逍遥居外孔妈妈指挥着小厮打开门,又让端着各式物品的婢女们进去。   阿等被鱼贯而入的人惊的手中扫把掉在地上,他转身向内屋跑去:“公子,来了好多人。”   宗自沉闻声放下手中雕刻的木头。   这时孔妈妈进来行礼:“请二公子安,奴婢奉夫人命,前来给二公子重新冠发更衣,公爷让您一会儿去外面见客。”   “见客?见什么客?”   宗自沉又拿起了那块木头,雕刻起来,看样子并不想配合她们。   孔妈妈示意婢女们向前,强行给他宽衣,婢女们一起来到宗自沉面前。   宗自沉抬眸瞥了他们一眼,丢弃手中木头,蓦然起身,冷眼看着她们:“怎么?还想用强,说见什么客?”   四周婢女见这个看起来瘦弱的人,站起来比她们高了两个头不止,目露寒光,语气冷冽,纷纷向后退去。   孔妈妈见势头不对,忙谄媚道:“二公子,奴婢们不懂事,请您见谅!”   宗自沉表情冷淡,闭口不言。   孔妈妈接着道:“二公子,今日前厅办了庆祝您康复的喜宴,您快换衣跟老奴一块前去吧!”   宗自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哦!原来我不疯了!”   他张开手臂,示意婢女们更衣,内心细细盘算,喜宴已经办了,他才被通知过去,显然并不是放他出去,只是想暂时堵住别人的嘴。   他心中冷笑。   衣服换好,宗自沉吩咐着阿等:“带好重要的东西,随后去前厅寻我。”   阿等颔首,环顾四周,思索着哪些东西重要。   孔妈妈嗫嚅着嘴,想说,不用带,夫人和公爷大概率会让您回来的。   不过她不敢说,毕竟夫人和公爷也没明说不是,她何必讨那个嫌。   宗自沉换好了衣袍,面含微笑,大步向前厅走去,还没至,宾客们的谈话声就已经传了过来。   “父亲!母亲!”   人未至,声先到,宾客们齐刷刷安静了下来,扭头看向来人。   只见一位一身青蓝色竹纹宽袖锦缎长袍,眉眼英俊,玉树临风的公子出现在他们面前。   宗自沉满面春风走到宗然明和李照儿面前,又高声喊着:“父亲,母亲安好!儿子来迟了。”   下面的宾客又活跃了起来,女眷们隔着帘幕悄悄谈论起了,好俊俏的郎君。   宗然明满面堆笑,扶起宗自沉,又带着他和各位宾客敬酒。   李照儿有一瞬间的愣神,她乍一看见宗自沉,还以为叶婉活了过来。   她的心抖了两下。   现下细细一看,又不那么像了。   宗自沉没几个认识的,跟着宗然明后面嘴甜的喊着这位大人,那位先生。   直到族亲的这桌,他认出了那日在宗府门前看见的老太爷。   他这才知道,这周围的几桌怕是都是族亲。   一一拜见之后,宗然明扬声道:“感谢各位前来祝贺吾儿康健之宴!”   然后宗然明拉着宗自沉坐下,笑容不减,却轻声说着:“一会儿你就下去吧,我会说你刚痊愈,不便出来待太长时间。”   语气中的命令让宗自沉浑身不适,但他也还是含着笑,并没有回答他。   忽然,他站起身来。   他向各位宾客作揖,放声道:   “感谢各位宾客莅临,今天我父亲高兴,又因为我这么多年疯病耽误了读书识字,所以我们盛国公府将要开办族学,如果各位看的上盛国公府,待族学开办之后,也可将家中子女送过来。”   宗然明听着他的话,脸渐渐黑了下来,正欲说话,宗自沉睨了他一眼。   向族亲那桌说道:“二爷爷和三爷爷你们说这样可以吗?”   二老太爷反应迅速:“当然,公爷一直有意给族中子弟开办族学,这不正好今天喜上加喜!”   他想的简单,不管今天这话是不是宗然明的本意,他都给把宗然明架起来,宗家不能只有他大房一脉隆盛。   三老太爷,也笑着应和着:“这好啊!好啊!”   随即宗然明几个堂兄堂弟也纷纷向他道谢,宗然明只好勉强着笑着:“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宗自沉见差不多了,又对族里那些年轻郎君说道:“到时候,族学开办,我们日日共同学习。”   “好啊,父亲,我可以去他们家族学吗?”这时一个萝卜大的孩子说道。   这是吏部郎中吴大人的儿子。   宗自沉看着这个孩子,越看越可爱,小朋友真懂事。   你去了,我如果没去,那整个上京都会知道,宗家又把我关起来了。   宗自笑着走过去,蹲在孩子面前:“小同学到时候见。”   突然又想起还需问一下吴大人,他面露尴尬道:“不好意思,吴大人……”   “可以,我这小泼猴也该有先生好好管管了。”   宗自沉和小孩子都挺高兴,宗然明脸色却越来越黑,他这族学不办也得办。   他这儿子不放也得放了。   由于女眷都细心,李照儿从始至终笑着的脸都没垮过,手里的帕子却已经扯烂了。   宴席完美收场,族学之事也敲定了,宗自沉如愿以偿换了个院子,靠东门的悠然居。   虽然位置也挺偏,但是他不用禁足了。   第二日,宗自沉就带着阿等满面容光,一步步向碧云堂走去。   “给母亲请安!”   李照儿不待见他,但是架不住他非要进来面色佛然,沉默不语。   宗自沉完全不在意,直接说道:“母亲,儿子现在出来了,让人把月例送到我院中,要是少了,外面的人不知道要怎么议论您呢!”   说罢,不等李照儿反应,带着阿等就走了,廊檐下,一个婢女端着盘子低垂着头,步履匆匆向李照儿屋中去。   “二公子安好!”   宗自沉多看了她一眼,她的耳边有颗显目的红痣。   似有些眼熟,好像在哪看过。   还不等他走到院外,堂内传来东西稀里哗啦碎了的声音,李照儿发怒了。   宗自沉笑着的脸渐渐冷下,忽而又冷笑一声,真讽刺。   李照儿面色红润,身姿越发丰腴,身上的钗环也越发富丽,他的好三弟昨日宴席见过,整一个芝兰玉树,尔雅贵公子之态。   而宗自沉一闭上眼,仿佛看见母亲苍白无力的面色,祖母胸前吐出的那口血。   耳旁传来母亲濒死前的嘶吼,祖母急怒的制止声。 第44章 寻花   回到悠然居,顷刻文秀就带了人过来:“二公子安好!奴是来给您送月例的。”   阿等接过月例,仔细数了数。   文秀的脸色即刻黑了下来:“二公子,这都是够数的。”   宗自沉淡淡看着她:“够不够数,数了才知道,你一句话可定不了什么。”   “够了,公子。”阿等将银子揣进兜里。   “行了,下去吧。”宗自沉拿过书架上的书,不耐烦的对文秀说道。   文秀被甩了脸色,有些不悦,她在这府中干了十几年,还是主母的陪嫁丫鬟,连大公子三公子每次见她,都待她有三分礼。   而今二公子连杯茶水都没给。   宗自沉翻了几页书页,勉强的看了几页,实在无趣,又将书扔回了书架。   “阿等,和我一起出去。”   从东街带了些点心,主仆俩一同向西街去,在金大爷的铺子面前停下。   宗自沉下马车向铺子里走去,金大爷一见是他,笑着迎上来:“嚯,我还打算去找你呢!”   “找我做甚?”   “恭喜你出来,我还备了礼!”金大爷一巴掌拍在宗自沉肩膀上。   “多谢了,不过不用了。”宗自沉跟着金大爷向后院中走去:“我今天也带了礼,是来谢谢你的。”   “嗐!正好一会儿咱交换礼物。”   俩人都互视一眼哈哈大笑。   等他们交换了礼,阿等的眼睛瞪大了,这两人是真实在。   金大爷给的盒子装的是黄灿灿的金子,整整二十两,再看自家公子二两银子和一包点心,稍有些寒碜。   不过也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宗自沉看到金大爷给的礼,愣了须臾,笑着伸手将盒子拿了过来:“金大爷你可真有钱,你确定都给我?”   钱送到跟前不要白不要。   金大爷也朗声笑道,收了宗自沉的二两银子:“这么多年攒的,要是没有你最初的一锭金子,金爷我也不可能有如此际遇。”   “这是分你的一半,算还了你的恩情。”   宗自沉毫不客气收下了,看着这满盒的金子,思忖道:“你再帮我打听打听有什么生意可做,不然这钱放着也是浪费。”   “行啊!金爷我也有此意,有好的生意消息再找你。”   宗自沉告别金大爷,上了马车,向回走,偶然掀开窗帘,没想到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宗自煦的马车!   宗自煦来西街做什么,他一个贵公子,莫不是也有好友在这儿。   “调头回去,跟着前面的那辆马车。”宗自沉急忙让马夫驾车跟上。   不一会儿他们就看见宗自煦的马车,先拐去了相宜巷,而后出来直奔烟柳楼。   宗自沉看着这座繁华的大楼,和西街整体显得格格不入。   “这是什么地方?酒楼?”   阿等和他一样是不知道,还是马夫解答了他的疑惑。   “二公子,这是寻花问柳之处,一般人可去不起。”马夫面露神往。   宗自沉看着马夫的神情,不赞同道:“男人好好娶个媳妇才是正事,向往这里做什么。”   “公子,他们马车向后面去了!”阿等小声的喊着。   “快!跟上。”宗自沉道。   不一会儿,他们看见宗自煦马车停在了后门处,宗自煦下了马车,打开折扇,风度翩翩走了进去。   宗自沉想起金大爷还和他说过,固安侯是个极钟情之人,一辈子只有固安侯夫人一个人,两人因是青梅竹马,他连个通房都没有。   而且固安侯家几代人都是如此。   所以固安侯夫人极为重视女婿人品。   他又看了看这座繁华的楼阁,嘴角渐渐上扬,一个想法形成。   宗自沉,阿等和马夫三人在角落处等到日暮将落,宗自煦才一脸餍足的神情从后门出来,乘坐马车离开。   马夫正想驾车跟上,宗自沉阻止了他,跳下马车,丢下一句话:“你们在这儿等我,我去去就回。”   马夫震惊的看着宗自沉也进了烟柳楼,面无表情,心里疯狂吐槽。   亏他还以为二公子要教训三公子,结果没想到,二公子刚才大义凛然要娶个媳妇,转头自己就去了烟柳楼。   这帮富家子弟,可恨呐!恨呐!   “大哥,什么是寻花问柳之地啊?我刚才没好意思问。”阿等打断了马夫的内心戏。   宗自沉一进去,那里正好有个门房看守,那人看着他,目露疑惑,然后伸手拦住了他。   宗自沉就知道,大概只有熟客,门房认识,才会从这里放行。   宗自沉不急不慌道:“刚才出去的那位客人介绍我来的,如果不信,可以将我带到前大厅处。”   门房确实没信,唤来了人将他带到前大厅,老鸨眼尖一看宗自沉的服饰,立刻笑着迎了上来。   “这位公子第一次来?”   宗自沉颔首,环视四周,美人各有各样的美,确实亮眼。   “刚才从后门出去的那位公子,我看他神态不错,是哪位美人伺候的?”   老鸨面露难色,梨花刚才结束,甫才唤人说今个要歇歇了:“公子您看,我们这什么美人都有,您要不选选?”   宗自沉斜眼看她一眼,手一伸,一锭金子立在手心,老鸨刚想拿,宗自沉收回了手。   “伺候刚才那人的美人是谁?能不能接客?”   老鸨立马笑道:“能能能,公子,叫梨花。公子稍等,我这就让梨花准备准备。”   宗自沉一进门,就见一位婀娜多姿,凹凸有致的女子眼含媚丝看着他。   宗自沉脸一红,他暗自咽了咽口水,正色道:“你就是梨花?”   “公子,奴家是,公子是要先听曲,还是……”梨花半退香肩衣衫。   宗自沉坐在桌前,自己倒了杯水,一口饮尽,面色恢复正常:“既不要你唱曲,也不需要你做其他的,我今个来想让你帮忙说几句话。”   说着宗自沉将四锭金子放在桌子上。   “当然有一个条件,就看你的嘴严不严了。”然后他将金子又收了回来。   梨花本就是强撑着身子,现在听道说几句话就有四锭金子,难免不心动。   她急忙说道:“奴家嘴严的很,公子说,要奴家说什么话?”   “你上一位客人,是不是姓宗?我要你对一位夫人说他是你这烟柳楼的常客,能办到吗?”   梨花突然心一咯噔:“是姓宗,但具体姓名奴家并不知道。”   “这件事……奴家……”她神情犹豫不决。 第45章 问柳   宗自沉心里也是一咯噔,他以为梨花会一口答应下来,没想到她犹豫了。   女子犹豫,莫非动情了,在这烟柳之地动情?   “你莫不是对那宗公子有情?”   梨花摇着头,脸却绯红,底气不足道:“没有。”   宗自沉看着她的样子,叹口气:“你也看到了他身上的绫罗绸缎,周身的非凡气度。实话告诉你那是高门显贵之子,就算是外室你也是不可能的。”   一句话教梨花的头垂了下来。   “他快结亲了,岳家是绝不容许他流连此地的,我要你传话的夫人就是他未来的岳母,要是和这种家结亲别说他不可能赎你,就是他这条财路你也得断。”   梨花的眼眶蓄满了泪。   宗自沉接着说道:“女子立身,钱财才是底气!姑娘莫要走错了,韶华易逝,高门之女都难寻钟情之人,更何况……”   宗自沉将四锭金子向梨花的方向推了推,梨花扭过头快速的擦了下眼角。   遂站起身,走到桌前,将四锭金子一个个拿到手中,自嘲般的笑道:“不知公子要我传话的夫人长什么样?”   宗自沉抬眸看到梨花泛红的眼眶:“我之后会让人给你送画像,希望姑娘说到做到。”   “公子放心,奴家不会泄露的。”梨花的语气听不出波澜。   宗自沉起身准备离开,末了,说了最后一句:“愿姑娘早日自我赎身,有一安身立命之所。”   梨花望着关上的门,福身行礼。   “走,回府。”宗自沉上了马车之后,摸了摸自己的金子,感叹道青楼不能进,金子少了五个。   心里一阵抽痛。   这个月,梨花已经来了好几次佳怡阁了,今天已经是第三次了。   就在她和小姐妹菊花一起挑选脂红的时候,梨花瞥见了店内来了一位尊贵的夫人。   掌柜的看见来人,迅速的迎了上去。   梨花趁机看了好几眼,确定了那就是固安侯夫人   固安侯夫人对滔滔不绝介绍的掌柜说道:“好了,我自己看看就好。”   “诶!好嘞,您慢看。”掌柜的乐在清闲,笑呵呵的不说话了。   固安侯夫人在一处展台前站定,梨花意识到机会来了,笑着对菊花说道:“我们去看看那边的吧!看样子像从来没见过的。”   菊花看了看那边的展台,有些犹豫道:“梨花,还是不了吧,那边的我们买不起。”   梨花没有理她,依然把她拉到展台前,正巧看见固安侯夫人要拿一款口脂。   梨花眼疾手快抢在固安侯夫人前拿起了口脂,向菊花展示着:“我看这个就不错!”   固安侯夫人面色不忿,离她们远了一点,斜眼打量了几眼,手帕掩鼻。   脂粉气太重。   菊花看到梨花手中的口脂,犹豫道:“算了吧,这个好贵的,我们买不起。”   梨花不以为意,有些得意道:“不算什么,买的起,你不知道,这几日那宗三郎给了我好些贴己钱。”   梨花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是她们离固安侯夫人近,自然都被固安侯夫人听了去。   “真的,姐姐你说他对你这么大方,会不会赎了你。”菊花有些羡慕。   梨花羞涩道:“谁知道,不过听说他要娶妻了,还是什么侯府的小姐。”   她的声音放的更小了,但是固安侯夫人早在听到宗三郎几个字时,就不经意间向二人靠近了些。   菊花有说:“希望那小姐能大方些,容下姐姐你。”   梨花笑而不语,两人又看了些,最终还是没买下那款口脂。   等两人走后,固安侯夫人越盘算越不对劲,什么宗三郎,什么赎,什么侯府,是不是太巧了。   “宝雪,你去跟上那两个姑娘,看看她们来自哪?”固安侯夫人吩咐着婢女。   自己也无心买什么胭脂了,索性上了马车等着宝雪回来。   宝雪带回来了一个固安侯夫人不想听到的消息:“夫人,那两个姑娘是烟柳楼的。”   固安侯夫人怒气横生:“他盛国公爷可是说他家三郎向来洁身自好,就这么个洁身自好法。”   宝雪见夫人气焰快压不住了,忙说:“夫人,您消气,也不一定宗三郎就是盛国公府的三郎。”   固安侯夫人面色稍霁:“对,回府,让小厮来这盯着,如果真是那宗自煦,这亲绝不能结。”   固安侯在家中武场练着正酣,就见夫人气汹汹走了过来,忙放下手中武器,笑迎:“夫人,这又是谁惹你生气了?”   固安侯夫人看到自家侯爷的脸,面色缓和下来,拉着固安侯就往内室去。   固安侯笑呵呵的任由自家夫人拉着。   固安侯夫人进了内室,挥退下人,不悦道:“我不同意言儿和盛国公家三郎的婚事。”   固安侯一愣:“为何?那宗自煦才高八斗,奇才也!”   固安侯夫人气着气着,眼泪就落了下来:“我不需要言儿嫁的夫婿多么了得,我盼着言儿所嫁之人和我们侯府上下的男儿一样,一生只忠于一人。”   固安侯见自家夫人落下泪,急忙捧着她的脸给她擦泪:“别哭啊,怎么了?你告诉我。”   侯夫人撇过头,平复心绪:“今个小厮来报,亲眼看见宗自煦去了烟柳楼,待了一夜才出来。”   闻言,固安侯的眉头也皱了起来,男子去烟柳楼能干什么,不言而喻。   侯夫人又说了起来:“侯爷,我们给言儿重新相看人家吧,正好现在两家也没正式定下来。”   固安侯放下了自己的手,无奈的说道:“再看看吧,你不懂,这门亲事是有人撮合,不是想不相就不相的。”   固安侯指了指上面,又接着说:“更不可能因为这种原因就不结亲了。”   他们会说,男人不过去了烟柳之地而已,小题大做。   侯夫人看着侯爷,也明白了他的意思:“那咱们言儿怎么办?”   说着她就小声哭了起来,侯爷拍着她的后背:“我去敲打敲打宗自煦,他不敢再去了,放心吧!”   说完侯爷的眼神变得严肃,结亲之事不可动,但盛国公府想完全压着他固安侯府也不可能。 第46章 挑明   翌日,下朝之后,固安侯特意追上了宗然明:“公爷等等。”   宗然明自是高兴的,这未来亲家公主动来找自己,莫不是相谈婚事的:“侯爷,快,一同乘驾如何?”   固安侯冷着脸颔首。   上车之后,固安侯的面色依然如此,宗然明才察觉到不对劲,谨慎的问道:“侯爷,这是出了什么事?”   固安侯冷哼道:“公爷,不知您可听过子不教父之过,还是好好约束下自家儿郎吧!”   宗然明闻言,脸色极为难看,不悦道:“侯爷这话说的什么意思?”   固安侯叫停了马车,没好气的回道:“公爷不如回去好好问问,你家三郎都去了哪里,干了什么!”   随即跳下马车,不给宗然明一丝说话的机会。   宗然明见此,也意识到三郎或许惹了侯府,他要回去好好问问:“茂南,快回府,去清明居。”   悠然居,阿等急匆匆跑进来,他最近几天按宗自沉吩咐都在清明居溜达。   今天终于看见公爷怒气冲冲的去了清明居,他激动道:“公子,公爷去了。”   宗自沉手中雕刻的木头,已经有了形状,一只丑了吧唧的小狗,他专注的刻下最后一笔。   “好了,完成了,阿等看像不像?”然后将木雕抛给阿等。   阿等接住,看了两眼,摆在了窗台上。   “走,咱们过去看看。”宗自沉勾着阿等脖子,向外走。   走到清明居时,宗自沉停下脚步,对路过的婢女说道:“喂,父亲说让母亲过来。”   婢女本想行礼,但先接了个任务:“是,二公子。”   宗自沉就站在清明居外,他也不进去,他在等李照儿。   屋内,宗然明一个茶盏砸在宗自煦身上,宗自煦不敢躲,急忙跪下。   小心的问道:“父亲,儿子做错了什么事?”   宗然明一听他这么问,怒从心头起,反问道:“我倒要问问你,你做了什么,让他固安侯亲自过来质问我管教不严?”   宗自煦心中一懵,他做了什么惹到侯府,他怎么不知道:“父亲,儿子安分守己,并未做什么事啊!侯爷可有具体说?”   宗自煦脸上的茫然不似做假,宗然明一时也疑惑了起来,可是侯爷也不像故意找茬的人啊。   这时,宗自沉终于在清明居外等到了李照儿。   “母亲安好!”   李照儿见到宗自沉眉头一蹙,问道:“你来这儿做什么?”   宗自沉背着手,神秘的笑着:“前几日看到了有趣的东西,今日要和父亲说说,没想到父亲在三弟弟这,就来了。”   李照儿斜瞪了他一眼,看他的笑心里有些发毛。   等李照儿进了内屋,宗自沉也紧跟着进了去,李照儿倒是想拦着他,但也没有理由。   一进门,看到宗自煦跪在地上,李照儿脸上带着心疼和慌张,三郎这是做了什么惹公爷不高兴了。   她下意识可怜的向宗然明喊了声:“公爷~”   宗然明示意她坐下。   宗自沉看了宗自煦一眼,向父亲行礼:“给父亲请安,原来父亲都知道了,那儿子就先退下了。”   “知道什么?说话没头没尾的!”宗然明看到这个儿子有些不悦。   宗自沉深深的看了眼宗自煦,不解的开口道:“不就是三弟去西街烟柳楼寻花问柳之事,父亲不是知道了吗?不然三弟跪在这做什么?”   他看似说的漫不经心。   但是在场的那三人脸色各有不同,宗自煦垂下头,身子似乎有些发抖,宗然明看似恨不得吃了这三儿子,李照儿眼神在这两人间来回的瞥,满脸担忧。   宗自沉又添了一把火:“父亲我听说我们家有意和固安侯家结亲。”   “他家您也知道,容不得这事,更别说他家大郎可是太子洗马,太子和吏部向来关系深厚。”   “三郎的吏部选试还没过呢吧!”   “逆子!”他话一落,宗然明就在一旁不知道抽了个什么东西,打向了宗自煦。   宗自沉向一旁退了退,恭敬行礼:“父亲,儿子先退下了。”   起身与李照儿视线相对,宗自沉快速的挑衅一笑,转身退了出去。   李照儿来不及升起对他的怒气,就被宗自煦一声疼吸引了过去。   宗自沉走出清明居,后面还传来哭喊责骂声呢。   “阿等,这几日注意下,看看有没有吏部的人来传消息。”   宗自口中哼着歌,悠闲的向自己院子中去。   不出他所料,没过几日,吏部真的提前派人私下来了,看样子宗自煦的选试要么没过要么被压了下来。   宗自沉今日一早起床,大大伸了个懒腰,转头对阿等说道:“我们今日去给夫人请安,顺便要点钱。”   阿等铺床的动作一顿:“公子,咱们又去要钱啊,夫人会给吗?”   “管她呢,给更好,不给我们也不吃亏。”   宗自沉晃悠悠的向碧云堂前去,李照儿也刚起,她现在看到宗自沉就头疼。   要不是他多嘴,自煦怎么会被打,那侯府也真是,不过去了烟花柳巷,就给他们家三郎使绊子。   宗自沉扬起大大的笑脸,也不行礼,嘴上随口说着:“母亲安好啊!”   “听说三郎吏部选试没过?”   李照儿瞪着他,厉声道:“你听谁说的,没有的事,请完安就赶紧回去。”   宗自沉接着笑道:“母亲,我这缺钱,您再给些银子花花。”   李照儿感觉虚火旺盛,只想赶他走,让身旁丫鬟拿了银子给他。   宗自沉看到给他银子的婢女耳边的红痣,又多看了两眼,这时婢女抬头一瞬,宗自沉呼吸一窒。   这张脸他认识,他迅速调整心态平静。   接过银子,笑着说:“母亲可知道,那固安侯怎么知道三弟去烟柳巷的?我无意间似乎提起过!”   一句轻飘飘的话,李照儿被气的浑身颤抖,眼神狠毒的看着他。   宗自沉并不看李照儿,随意看着,看到一封翻开的请柬,宰相府大郎夫人设宴,邀请各家子女前去看樱花。   “母亲,这是什么,我也要去。”宗自沉脸皮相当厚,李照儿快气死了,他当做没事样。   “你滚!”李照儿终于忍不住,暴怒一声。   宗自沉赶忙退了出去,末了还看了那耳垂红痣的婢女。 第47章 相亲   宗自沉从碧云堂出来,就自行去了祠堂跪着了,还让阿等等宗然明一回来,就把他跪在祠堂的事告诉他。   等到宗然明到祠堂的时候,就看到宗自沉背挺直,安安静静跪在祠堂。   他有些不耐:“跪在这儿做什么?”   宗自沉语气不甘又倔强道:“父亲,母亲认为是我将三弟弟去烟柳楼的事告知固安侯的。”   “既然她这么认为,那便是儿子做的吧,我甘愿受罚!”   “胡闹,赶紧起来,你母亲不过气糊涂了!”宗然明最近为了三郎的事奔走,本就很烦,家中还弄这种事。   他本来打算去碧云堂的,想到李照儿一会儿要和他说什么,拂袖去了书房。   宗自沉等人走后,就起身悠哉悠哉回了悠然居,躺了下来,睡个回笼觉。   等李照儿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气的把周围能砸的全砸了。   她破口大骂:“小兔崽子能耐了啊!敢害我煦儿,我李照儿做了几年的庙中菩萨,还真当我好欺负了!”   她又看向桌上宰相府送来的请柬,冷静的疯狂笑道:“不是想去吗?那我就给你好好说门亲事。”   第二日,宗自沉就接到了李照儿让他一同去宰相府的话。   宗自沉立马对阿等说道:“快,给我换套好看一点的衣服。”   阿等虽然不明白,但是还是拿出了一套月牙白竹纹的窄袖的袍子:“公子,我们去这樱花宴干嘛?”   “找媳妇啊!虽然我什么都没有,可万一有不长眼的看上我了呢。”宗自沉自己找了块佩玉系在腰上。   樱花宴虽然是宰相府举办的,但是并不在宰相府,而在一处园林处。   宰相家大郎夫人办这个宴,但凡家中有适龄子女的人家都知道,这是这位夫人特意为家中小儿裴泫办的。   所以大家都将家中子女带了出来。   宗自沉跟在李照儿身后,虽然引起了小小的轰动,但是一听他有过疯病史,都打消了念头。   说实话宗自沉有些失落,看样子今天想在这儿相个媳妇是不可能了。   他和郎君们也聚不到一起。   干脆自己找了个地方,又在一旁抽了根枝条,放在水里钓鱼。   四周都是半人高的草木,草木后面是个亭子,宗自沉就蹲在水边。   不一会儿,身后的亭子似乎来了人。   一位年轻的夫人说道:“那宗家二郎,你刚才可看见来,长的真俊。”   “唉,俊管什么用,目不识丁,这疯病也不知道会不会反复,这种郎君我们家姑娘可不敢考虑。”   又一位惋惜的说道:“我看英俊还是景王俊,不过,也是疯的。”   一位语气中带点欣喜:“啥?景王也来了,我还没见过他长什么样呢。”   “嗯,我刚才看见他了,也不知道他来着干嘛,日后也不知道谁家女儿要倒霉。”   “如果要选,还是选宗家二郎吧,虽然疯但没听过杀人啊,景王……”说着这位夫人抖了两下。   忽然她看到对面的夫人瞳孔一缩,急忙垂下头福身:“参见景王殿下!”   其余的几位夫人抖着身子,语气颤抖匆匆行礼:“参加,参见景王!”   虽然最近几年有说景王只是时不时会犯病,但是谁也不敢保证他现在就不会犯。   华宸川漆黑的眸子看着她们,不发一言。   阿顺这时候上前说道:“都在这儿做什么呢?还不退下。”   几个夫人如临大赦,急匆匆跑了。   宗自沉听见后面的动静,从草木缝向后看去。   只看到一个巨大的身影,目测有个七尺1吧,一身黑色祥云长袍,腰间却佩戴了香囊,上面还绣了两颗樱桃。   虽然看不清长相,但是莫名有些反差萌。   宗自沉没打算出声转过身继续钓鱼,对方可是疯魔的景王,别等一会儿把他给砍了。   华宸川向亭子外的草木中望了一眼,眼神暗了暗,这时阿顺不满的说道:“一群嚼舌根的长妇。”   接着阿顺又问道:“王爷,我们回去吧,来这干什么?”   “来相看人家。”阿顺本就是发牢骚,没想到华宸川会回答他。   阿顺一时愣住了,自己主子这是想娶媳妇了,他有些高兴。   主仆俩说完就离开了亭子,宗自沉等他们离开,也从草木间起身,向相反方向走去。   他想起来还有一件事要办。   一处池塘边,宗自沉看到了他要找的人,五妹妹宗自兰。   不过此刻宗自兰正低着头,被一个年岁差不多大的姑娘训斥。   宗自沉皱了皱眉,正准备上前制止,就看宗自兰抬头不卑不亢道:“四姐姐这话说的可不对,我就算身体有疾,喜我的也自会喜我。若是不喜我,就算我再完美,他也未必看的上。”   宗自沉这才知道对面的姑娘是他家四妹妹宗自馨,他还是第一次见,样貌温润如水,说话却有股尖酸刻薄味。   宗自馨嘲讽道:“你莫不是想说,裴泫哥哥看上你了?你也不看看你,一个庶女,拿什么和裴泫哥哥相配!”   宗自兰脸色有些苍白,还想说反驳什么,这时一个小厮跑了过来,向宗自馨行礼道:“宗四姑娘,盛国公夫人让您过去呢。”   “我母亲?现在吗?”宗自馨疑惑道,母亲现在找她做甚,不过她还是准备去了。   因为来传话的小厮是裴泫身旁的阿弥,想来没准是她母亲和裴泫母亲在相谈他们之间的婚事。   她高傲的看了眼宗自兰,转身领着婢女跟着阿弥走了。   这时整个池边只剩下宗自兰和她的婢女,她松了一口气,突然对面的廊上,出现一道男子身影。   宗自兰一眼就看到了对方,苍白的脸色变得红润,眼底露出了丝丝笑意。   对面那男子也冲宗自兰笑了笑。   宗自沉就这样看着他们二人,一个福身,一个拱手行礼,又相视一笑。   他感叹道那男子应该就是儿时帮过他的裴泫。   等那裴泫走后,宗自兰的婢女竹桃感叹道:“姑娘,你说裴公子能把你娶进门吗?”   “哦,那就是裴泫啊!五妹妹你俩互相喜欢啊!”宗自沉的声音突然插进了主仆二人间。   两个小姑娘转过身,吓的脸上血色尽退,看是宗自沉才松了一口气,宗自兰语带嗔怪道:“二哥哥,你怎么在这?”   她又急忙辩解道:“二哥哥看错了,我和裴公子不熟的。”   宗自沉点着头,一脸了然:“我都懂,二哥哥不会乱说的。不过想要二哥哥保守秘密,帮二哥哥一个忙,如何?”   宗自沉坏笑道,宗自兰和竹桃向后退了退。   ————————   1.七尺:采用唐朝一尺约30CM,所以华宸川两米一。 第48章 准备   宗自沉看她俩害怕的样,笑出了声,宗自兰就知道他在开玩笑。   她福身问道:“二哥哥,有什么自兰能帮上的,你只管说便是。”   宗自沉正色道:“想劳烦姜小娘帮我查一个人,碧云堂一个耳边有红痣的婢女。”   宗自兰想了想,点了点头:“知道了,二哥哥,我会和小娘说的。”   宗自沉突然又想起宗自兰身体的事,他一拍脑袋,带着歉意道:“我忘了给你请太医了,等一会儿我就去给你请,你让姜小娘一定帮我把这个人底细查彻底。”   宗自兰笑道:“没关系的,二哥哥不勉强的,我也会让小娘帮你的。”   和宗自兰告别,宗自沉找到阿等,阿等不知道怎么拿到了一碟糕点,在角落吃着。   见宗自沉过去,眼冒亮光,拿着糕点就往宗自沉嘴边送,还说着:“公子你吃,这个好好吃。”   宗自沉咬了一口,让他把剩下的带着,说:“走,我们去找陆太医。”   闻言,阿等神情更喜悦,将糕点包好,带着了。   宗自沉到陆府的时候,门房小厮将门打开,说了句老爷在内屋,可以自己去找。   宗自沉看着整个陆府,只有一个门房小厮,和随处可见的药草,叹赏道:“真清净!”   而且院中还摆了许多竹简,破旧的书册,宗自沉随意翻了翻,原来全都是医药类的古籍。   他轻轻放下竹简向内大喊着:“陆太医,陆世源,在吗?”   陆世源听到有人喊他,从药庐中探头出来,一眼看到阿等笑着和他摆手,差点喜极而泣。   自从阿等跟着宗自沉从逍遥居搬走,就再也没有来找过他。   他每天在家懊恼,是不是自己行为太露骨,小阿等躲着他了。   陆世源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阿等面前想抱他,却又停了手,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掉了下来,嘴角又是笑的。   宗自沉和阿等一脸懵逼,搞什么?这是怎么了?   宗自沉突然想道,该不会太寂寞了吧。   他推着阿等:“快喊。”   阿等反应过来,毫不迟疑道:“父亲,以后我给你养老。”   这是他和宗自沉商量好的,认陆世源为干爹。   现在懵的人变成了陆世源,他的眼泪在瞬间止住,阿等见他不哭了,以为见效了。   又说了句:“陆大哥,那我以后就做你儿子吧!”   阿等的笑晃了陆世源的眼,他又想哭了,急忙道:“乱说什么,我不同意啊,谁给你出的馊主意?”   阿等看了眼宗自沉,陆世源顺着他的视线,说实话他才看到宗自沉。   他脸含怒气瞪了一眼宗自沉,宗自沉突感莫名其妙   然而陆世源一脸委屈的对阿等说:“小阿等,觉得陆大哥很老吗?”   阿等摇着头,天真的回道:“不老啊。”   “那为何要认我做干爹啊!”陆世源继续问道。   阿等又看了一眼宗自沉:“陆大哥一直娶不上媳妇,总要有人给你养老送终,你对我这么好,我想回报你。”   陆世源心里胀胀的,阿等也是为他着想的,虽然用错了方向,他摇着头:“阿等你要真想报答我,一直陪着我就好,不用给我当儿子,可以当其他的吗?”   阿等纯真的问道:“还能当啥?”   宗自沉觉得自己被这两人忽视了,不满道:“你给他当爹。”   阿等恍然大悟,如果眼神可以杀死人,陆世源已经把宗自沉杀了。   他没好气问道宗自沉:“你来干什么?”   “啥?”宗自沉怀疑自己听错了,为什么陆世源这么不欢迎他。   不过他还是拿出了一个包裹,递给陆世源,正色道:“你治好了阿等,我还一直没来得及谢你,不知道你喜欢什么,索性给你些银子。”   陆世将银子推拒了回去:“不用,我自愿救阿等,用不着你的银子。”   宗自沉向来直接,别人既然不要,他就收了回来,不过又将银子递了过去。   这次换了个理由:“那这就当给你这次的诊费,我五妹妹身体似乎有问题。”   陆世源仔细的打量着宗自沉,虽然他一直知道宗自沉的脸皮不算薄,但是他小时候还很可爱,现在长开了,和可爱一点都不沾边了。   他有些不满,却在抬头看到阿等期盼的眼神,答应了下来:“知道了,明日行不行?”   “真的吗?感谢陆太医。”宗自沉握着他的手激动的感谢道。   他认为陆世源这人古怪的很,还以为他不会答应,脑中已经设想了一会儿要如何求他,没想到这就答应了。   宗自沉吩咐着阿等去马车里把东西拿出来,阿等跑了出去,一会儿手中提了一坛酒和一包糕点。   没错糕点是从樱花宴带的,酒是路边买的樱花酒。   宗自沉招呼陆世源坐下,亲自给他斟酒,一脸笑意。   陆世源见此也不敢喝面前的酒,酒盏在手中把玩,挑眉道:“无事献殷勤,这酒我可不敢喝。”   宗自沉一口饮进杯中酒:“哈哈,确实还有些事。”   陆世源喝了一口,味道不错,示意他说。   “是这样的,陆太医我想问,这世间有没有一瞬间让人快要毙命的药,但是实际又不会让人真的死掉,还对身体无害的?”   陆世源仿佛在听什么天方夜谭:“你怕不是傻了,想要假死药,不好意思,没有,而且你还想要无害,更扯了,是药三分毒。”   宗自沉叹息一声。   陆世源眼眸一动,嘴角邪笑:“你要这种东西干什么,如果你告诉我,我可以用其他药帮帮你嘛。”   他觉得宗自沉打了什么坏主意,他有些莫名的兴奋。   宗自沉看着他眼眸的光,内心感叹陆世源果然是日子太寂寞。   “阿等你去沏点茶来吧!”宗自沉将阿等支开,附在陆世源耳边说了几句。   没有陆世源的帮忙确实不行。   陆世源点头,胸有成竹道:“没问题,保证给你恢复的完好无损。不过不和阿等说一下吗?”   宗自沉看向阿等:“具体的细节还没定好,定好了再和他说。”   阿等拎着一壶茶过来:“现在喝吗?”   宗自沉和陆世源点头,阿等给他们沏茶,末了陆世源也给阿等倒了一盏茶。 第49章 合作   翌日,宗自沉让五妹妹装扮好,和她一同去了陆世源家中。   陆世源给她号了脉,皱着眉说:“有些问题,不过也不是没得治。”   宗自兰欣然看着宗自沉,宗自沉说道:“就说没事的吧,放心好了。”   “我给你开些药,还写了你平日要怎么做。”陆世源提笔写下一整页,给了宗自兰。   看完诊之后,宗自沉领着宗自兰又悄悄回去了,宗自兰向内院走去。   蓦然回过身,福身:“谢谢二哥哥,自兰无以为报。”   她原本以为二哥哥是夸大其词,没成想竟真的请了太医给她看诊。   比父亲好太多了,想到父亲,她的脸色忧伤下来。   不消几日,竹桃塞给了阿等一封信笺。   是姜小娘给宗自沉的,宗自沉收到信,拆开,仔细辨认着上面写着耳边红痣婢女的全部信息。   碧云堂耳边红痣的婢女叫红叶,原名王梦,是三年前被买进府的。   据说家中无一人了,当乞丐当了五六年,十四岁的时候将自己卖给了人牙子,后又被人牙子卖入盛国公府。   姜小娘还查到了,这个红叶在沦为乞丐前,还有个相依为命的姐姐,叫王昔,耳边也有颗红痣。   宗自沉合上信,没错了,王昔,他记得进府之后,祖母将她改了名,叫昔儿,在外间伺候,耳边也有颗红痣,不过没有红叶的大。   要不是那时看到红叶相熟的五官,他怕是不会联系到昔儿。   宗自沉让阿等进来交代了几句,让阿等找机会传到卷帘阁去。   姜小娘的回信回的快,隔个一两日,宗自沉就收到了。   信中写了,祖母过世后,他被关进逍遥居,宗自煦只跪了两三日,当日在当值的婢女全部发卖了。   还详细写了发卖婢女的名字,里面就有昔儿,听说当时正值冬日,婢女们由于是犯了错被发卖的,下场都不是很好。   还提到祥妈妈回来后听到祖母病逝,一病不起,不久后也撒手人寰了。   宗自沉看着这,心里抽痛一下。   宗自沉将两封信叠在一起都烧了,提笔写下‘竹林,王昔,今夜’六个字,他的毛笔字写的可真丑,只能辨认出是个字。   将纸揉搓成个团子,交给阿等:“碧云堂有个耳边有红痣的婢女,你知道吗?想办法让她拿到这个。”   “好的,公子。”   夜阑人静时,宗自沉和阿等站在竹林的隐蔽处,等到月亮上了正中时,竹林的小路传来了轻巧的脚步声。   红叶单手环胸,手中也没带任何照明的东西,正在向竹林中张望。   宗自沉这时和阿等一齐从竹林中走了出来,红叶一见是他。   她有些慌张,忙低下头,行礼:“二公子安,二公子怎么在这儿?”   宗自沉借着月光看着红叶相熟的面容,道:“王昔是你姐姐吧,她从公府被发卖出去,去了哪?你又为什么来到这儿?”   听到王昔二字,红叶眼眶发酸,她的眼中闪过瞬间恨意,之后茫然的抬头望向宗自沉:“王昔是谁?奴婢不认识?”   宗自沉轻笑一声:“你拿到纸条,你都来了,还说什么不认识,你觉得可信吗?”   红叶心中一惊,眼中带着警惕:“二公子,是您唤奴婢来的?”   宗自沉点着头:“是,是我叫你来的。”   他稍微弯腰,双眼紧盯着红叶的表情:“我就想知道你为什么来公府,明知你姐姐是被公府害死的?”   红叶也双眼看着宗自沉的眼睛,她衣袖里的手握的生疼,面无表情:“只是被人牙子碰巧卖进来了而已。”   宗自沉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你知道导致你姐姐被发卖的那件事,和李照儿脱不了关系吗?如果让李照儿知道你是昔儿的妹妹,你猜李照儿会不会容下你!”   宗自沉最后一句话说的尤其轻,但是字字进了红叶的心。   红叶甚至有些怨恨的看着他:“公子到底想干什么?”   “我说了,只要告诉我你进府到底为何,不论你说出什么,我都不会对任何人说。”宗自沉挺着身板,俯看着她。   红叶深吸一口气:“我要公子以亡母起誓!”   宗自沉盯着她,好半晌,点头起誓。   红叶见此,愤恨的说道:“我确实不是碰巧被卖进来的,是我自己主动要进公府的。”   宗自沉安静的听着她说。   “我那时知道姐姐被发卖了之后,就去找了姐姐,姐姐她们被卖的第三日前后来了两批人,正好将盛国公府卖的这几个奴婢都买走了。”   “太巧了,怎么就正好全买了盛国公府发卖的奴婢。”   红叶说到这时候的神情仿佛回到了过去,宗自沉也点着头。   确实太巧了。   红叶接着说:“姐姐是被后一批人买走的,我不放心姐姐,就跟在那批人的身后,好歹也要知道姐姐被卖去了哪?”   “结果,”她眼中的愤恨似乎溢了出来:“姐姐和其他人根本没有被带到哪个府上,她们被带到一个破庙中……”   愤恨化为了泪水,红叶胡乱擦去:“那伙人将她们凌辱至死,事后一把火将她们全烧了。”   宗自沉眉头紧锁,红叶接着说:“我不敢出声,也没法救她们,我跟着那伙人中的头目,一路跟着,来到了盛国公府,看到一个女人给了他一袋钱。”   宗自沉递给红叶一个帕子,红叶摇头拒绝了,她昂起头,泪水不再落。   “那时候我就想知道那个女人是谁,我要给姐姐报仇。”红叶突然狠毒的笑了起来:“二公子,你不知道欺辱我姐姐的男人我全杀了,用了整整六年。”   宗自沉心中一惊,他不知道红叶这么不简单,不过他还是疑问道:“那你进府应该早就找到那个女人了,既然已经杀过人了,为何不直接杀了那个女人,什么东西绊住了你?”   红叶忽然面色温柔了下来:“我捡了小妹妹,她还很小。”   “那个女人是谁?”宗自沉了然,有了软肋,开始惜命了。   红叶轻瞥了他一眼,平静道:“给钱的女人是文秀,你也知道文秀只是个奴婢,是李照儿,我在找一个能不牵连我妹妹的方式杀了她,即便付出性命。”   话毕,她神情恹恹,低声呢喃了一句:“其实我早不想活了。”   宗自沉颔首,又将帕子递给了红叶:“要不要跟我合作?” 第50章 议亲   红叶依然没要:“公子,你顾虑太多,我不敢答应。”   宗自沉收回手笑道:“确实,毕竟我想好好活着,我想全身而退。不过你现在也有了软肋,不如试试我的方法,无论成败,你妹妹我将她养大,怎么样?”   红叶抬头望向这个盛国公府的弃子,现在容光满面的样子,良久她说:“好,我答应你,希望公子不要食言。”   宗自沉看着面前这个平日里唯唯诺诺的小婢女,在月光下此刻像个独立于世间的女侠客。   他微笑道:“合作愉快!我绝不食言。”   红叶点着头:“公子,说说你要我做什么。”   宗自沉说完,红叶又看了他一眼,说道:“公子,您真的会没事吗?”   宗自沉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红叶走了之后,宗自沉带着阿等往悠闲居走,他侧头看见阿等眼眶红红的。   惊讶中带着点点笑意道:“你哭了?!和你又没什么关系。”   阿等瞪了他一眼:“公子没人情,她们好可怜!”   “我这叫没人情?世间苦难多了去了,我又不是圣人。”宗自沉轻拍着阿等的背。   阿等平复情绪,问道:“公子为何笃定她是带着目的进的府?”   宗自沉两手一摊:“说实话,我也不确定,今天就是来试探,如果她本就带着目的,那就合作,如果碰巧进来的,大不了我再想办法。”   阿等又问:“公子,族学就要办成了,咱们在府中读书不好吗?非要和夫人作对吗?”   “当然,我母亲可是死在她手上。”宗自沉淡淡的说道。   隔日,李照儿一早就起来了,因为一封信件,她笑的合不拢嘴。   文秀在一旁伺候:“夫人,什么事这么高兴?”   李照儿心情颇好,说道:“我母亲来的信,说是父亲晋升了,就要来上京了。”   文秀也高兴:“那要和公爷说一声吗?”   李照儿将信装好,摇了摇头:“暂时先不说,等父亲来了,再告诉公爷不迟。”   红叶进来行礼传话道:“夫人,门房小厮让奴婢来说,陈夫人约您后日在杏花园泛舟游湖。”   闻言,李照儿笑的更欢实了,好事都赶在了一起:“行,知道了,你下去吧!”   红叶走后,文秀又问:“夫人,陈夫人不过是个五品小官的夫人罢了,您为何这么高兴?”   李照儿看着手上新染的指甲,嗤笑一声:“她们家有个庶女,今年二十了,被人因无后休了。文秀你说这和我家二郎配不配?”   文秀替李照儿挽着发:“夫人,给二公子相看人家,需要和公爷说一声吗?”   李照儿放下自己的手,看着镜子:“当然,一会儿就去和公爷说,你等一会儿派人把二公子也叫到公爷那。”   “是。”   宗自沉跟着红叶来到前厅的时候,李照儿和宗然明都在。   他作揖道:“父亲母亲安好!”   李照儿热情的招呼他:“来了,二郎。我和你父亲正在商量你的亲事呢。”   “亲事?”宗自沉疑惑道:“什么亲事?有人看上我了?”   宗然明端坐于上,自宗自沉进来只看了他一眼。   李照儿倒是热情不减:“可不是,那日樱花宴陈夫人看上你了。”   “哪个陈夫人?”宗自沉接着问道。   宗然明这时发话了:“五品谏议大夫陈大人家,你母亲说他家有一庶女和你正是相配,也是他家夫人主动提的,你今日和你母亲一块去看看。”   宗自沉的视线在宗然明和李照儿之间看了看,李照儿笑成这样,这亲怕是不简单,而且这才过了多长时间,就急着安排相见。   虽然庶不庶女的他不在乎,也不在乎对方家境,但是太急了。   他推脱道:“父亲,儿子一无学识,二无功名,怕是不好耽误人家姑娘,不如儿子先上了族学再议亲。”   宗然明点了点头,李照儿见此,瞬间慌张道:“哎呦,公爷,这错过了可就不太好了,而且咱家二郎就算上了族学,离科举之日还早呢!到时候人姑娘再嫁了,您看。”   宗然明一想也是,而且这陈大人虽是五品,可他那儿子也是个争气的,自己这儿子怕是不行了,不如成了这门亲。   他板着个脸,用父亲的威严压着:“你母亲让你去,推三阻四什么。”   宗自沉暗暗一挑眉,这事今日是推不掉了。   他扬起笑:“是父亲,那母亲安排吧,不过父亲,儿子想问族学宴什么时候开始?”   宗然明看着宗自沉听话的样子,心里舒适,回答道:“事情已经筹办的差不多了,三日后就开宴。”   李照儿心里也舒坦,后日她要把这门亲彻底的敲定下来。   宗自沉回了悠闲居,叫上阿等就去了陆府。   路上阿等问道:“公子,后日您要和夫人去见一见那陈夫人家的女儿吗?”   到了陆府门,宗自沉迟疑了一下,决定还是从旁门进吧。   他回道阿等:“去,反正就算商定了,最后也成不了。”   阿等点着头,敲开陆府的门。   这处门靠近陆世源的药庐,所以来开门的是陆世源。   陆世源一开门,原本被人打扰的不耐烦脸色,在见到阿等的瞬间喜上眉梢。   他伸手拉着阿等就往里进,还不忘回头对落在后面的宗自沉说道:   “关门!”   宗自沉一脸无语,敢情不欢迎他,转身关上了门。   就在陆世源对阿等嘘寒问暖的时候,宗自沉打断了他:“我们来拿东西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陆世源将糕点摆在阿等面前,转身在他的药庐扒拉着。   远远的将一包东西随意的扔给宗自沉:“就这个,在吃下去之后一日之内,一定找我给看诊,不然回天乏术。”   “嗯,知道了。”宗自沉接过来,直接放进了袖子里。   随后又见陆世源从桌脚下,抽出一本满是灰尘的竹简,卷了卷递给宗自沉。   宗自沉嫌弃的拿过竹简,招呼着阿等:“走吧,回去了。”   阿等还没说话,陆世源抢先说道:“急什么,他还没吃完呢,你要急你先回去吧。”   宗自沉看着陆世源怜爱的看着阿等,心中突然有个想法出现:“你这么孤单,给你送个孩子吧!”   “滚,你才孤单。”陆世源瞪他一眼,碍事。 第51章 晦气   隔了一日,第二日,   李照儿让文秀过来传话,顺便送了宗自沉几身衣服。   让他今日好好打扮,好跟着她去见陈夫人。   宗自沉爽快的答应了下来,文秀还有些小小的吃惊,她以为宗自沉总得耍些手段。   看来二公子是不知道陈家的情况了,这样正好,省了她的事。   “那奴先退下了,二公子一会儿去马车上等着夫人。”   宗自沉颔首。   阿等给他换过衣服,宗自沉对他说道:“我和李照儿走后,你就留在这里,把东西给红叶。”   “知道了,公子。”   阿等给宗自沉换好衣服,正了正冠。   宗自沉又想到了什么,说道:“给红叶送过东西之后,上次金大爷不是给了几个口脂吗,你带着它来找我。”   阿等一抬头,疑惑问道:“为什么?公子是要送陈家的姑娘吗?”   宗自沉摇着头:“以防李照儿问起你,我得找个借口。”   宗自沉到门前的时候,李照儿已经在了,看的出来她很急迫。   李照儿见到他,果然向他身后看了看:“你那小厮呢?”   宗自沉边上马车边说着:“前日子忘了备礼,让阿等去买些胭脂好送给陈姑娘。”   闻言李照儿眉眼更具笑意:“对,就应该这样。”   那陈姑娘只要进了门,二郎这辈子也别想有子嗣了。   听说那陈姑娘不仅无后,还善妒。   一场简单的杏园游湖,宗自沉和那陈姑娘全程没有说上一句话。   只有李照儿和陈夫人像是多年未见的好友一样,相谈甚欢。   宗自沉看着她们谈话,只看见了两个满腹算计的女人臭味相投。   他透过帘幕,看到了陈姑娘垂着头,局促不安。   宗自沉移开视线,这,他爱莫能助。   李照儿和陈夫人口头上将亲事定下来。   回程的路上,李照儿像是突然想起来,让文秀问宗自沉,不是要送礼吗?礼呢?   宗自沉看着身旁的阿等,回道:“阿等愚笨,买砸了东西,送不出手。”   还让阿等将口脂给了文秀,这口脂是上次梨花来报销的。   文秀将东西呈给李照儿,李照儿翻看后,嗤笑一声:“确实是个蠢的。”   宗自沉看着撩开车帘,日将落西山,天气不错,明天族学开办宴大概也是个不错的天。   确实不错,族学的开办是全族的大事,今日整个宗族能来的人全来了。   还请了族学的先生前来赴宴。   宗然明坐在主位上,各房老太爷坐于主桌。   宗自沉被安排和宗自煦坐在一起,李照儿作为当家主母,今日负责女眷们的席位安排。   前院自是男宾们宴席之处,女眷们全在相隔不远的后院。   红叶此刻正在按照李照儿的吩咐给各位女眷沏茶倒酒。   众位宾客都落坐了之后,宗然明起身举杯道:“今日,是我宗氏族学正式开办之时,望家族子弟勤勉奋进,代代生辉。”   语吧,他将盏中酒一口饮尽。   族亲们也都举杯喝尽手中酒水,宗自沉捏了捏杯子,嘴角带笑,一口喝尽。   随后,宴席中,家中正值读书年纪的儿郎皆一个个上前感谢宗然明。   待儿郎说完感谢的话后,宗然明亲自给儿郎倒上一杯酒,再说几句祝贺的话。   本来按宗自沉的年纪,他是不用上去的,但是这族学开办名义上也是为了他。   眼看适龄儿郎们都已经快完成了这项仪式。   宗自沉正准备起身,突然宗自煦按住了他:“二哥哥,你这么大年纪了,还要上去吗?是不是太丢人了?”   他说这话时,嘴角有适度的微笑,语气温润,不知道的怕是会以为只是兄弟之间的普通对话。   宗自沉拂开他的手,扬声说道:“三弟弟,这开办族学怎么着,我也是占了一份的,若不是父亲怜惜我,虽说族学一定会办,但是也不会这么早吧。”   他将头一扭,看向二房老太爷:“您说是不是二爷爷?”   然后又看着宗自煦:“三弟弟,你现在不给我上去是什么意思?”   所有人在此刻都暗暗将视线瞥了过来,宗自煦忙起身,笑着解释道:“想必是刚才弟弟说话声音过小,哥哥才听错了,弟弟是让哥哥快些上去。”   宗自沉听罢,起身向宗然明走去,突然他一个微微侧身,竟然径直向二房老太爷那儿走去。   二房老太爷在一开始宗自沉喊他的时候,就只皱眉抬眼看他一眼,然后迅速的转过身,当没听见。   但是现在余光瞥见宗自沉向他走来,知道怕是躲不过,转头笑道:“自沉说的对,你读书乃是大事。”   宗自沉含笑,作揖,向二房老太爷敬酒:“不,家中子弟读书才是大事,自沉一个人算不得什么。”   本来二房老太爷是有些不高兴的,什么办族学是沾了他的光,不过人老了,宗自沉转口这么一说,他也就不气了。   反正族学已经办成了。   宗自沉见他脸色变好,随后又一一向三房老太爷和几位族学请的先生敬酒。   最后向宗然明行礼时,他行至一半,突然起身,看向一个族学请的先生,疑问道:   “先生,学生有一事不明白,我疯傻多年早就断了曾经幼时的开蒙,我现如今要不要重新办个开蒙礼。”   那先生想了想点了点头:“开蒙礼确实重要,等你们入学的时候我再一道给你们开蒙。”   宗自沉点头,又行礼,似有些为难:“先生好意自沉领了,但是自沉毕竟和堂弟们不同,就不劳先生行开蒙礼了。”   说着他让阿等将一卷竹简送了过来,宗自沉拿过那竹简递给先生。   神情似有些忧伤的说道:“先生,这书上说,像我这种身带晦气之人,需要嫡亲长辈亲自斟满三杯替我去去晦气,自沉不大识字,劳烦各位先生帮我看看。”   那先生沉着眉,确实闻所未闻,但是还是接过了竹简,只一眼,他随意拿着竹简的手,立刻庄重了起来,双手捧住了竹简。   他语气难掩激动,对左右先生说着:“这难不成是前代大儒魏安的孤本《竹书开蒙礼程》。” 第52章 毒酒   左右的先生一听闻,纷纷凑上前,仔细辨认着。   其中一个先生,感叹道:“这如果是真的,也有两百年了吧!”   几个先生突然自动竖起了一道无形的屏障,探头讨论着。   好一会儿,其中正中坐着的那位先生激动到:“小郎君从何处得到的?”   宗自沉笑道:“从一个乞丐那处买来的,怎么了先生,那竹简中是否有刚才自沉所说之事?”   正中的先生闻言有些尴尬,他只顾看这个竹简的真假,到忘了这件事:“这就看,小郎君稍等。”   不一会儿,三位先生互相传阅着竹简,对视几眼,纷纷点头,那正中的先生说:“确有此事,看来是后世口口相传漏了这处。”   “既然上天让小郎君得到此书简,公爷您看,就照此行事如何?”那正中的先生看向宗然明。   宗然明看着那书简,又看了几位先生一眼,尬笑道:“既然如此就按前代大儒所记载的规格办。”   宗自沉行礼:“劳烦父亲了。”   宗然明点头对茂南说:“去叫夫人过来。”   就在等李照儿的期间,那正中的先生不好意思的笑说:“小郎君,这孤本可否卖给老朽?”   宗自沉笑笑,难为情道:“对不住先生,它也算是我的开蒙书了。”   随后阿等上前,伸手向先生要过竹简。   那先生慢吞吞的将竹简放到阿等手上:“君子不夺人所好!”语气中尽是不舍。   此时,茂南才刚见到李照儿,行礼:“夫人,公爷让您过去。”   李照儿手中筷子一顿,问道:“怎么了,让我过去做什么?”   茂南回道:“给二公子斟酒去晦气。”   李照儿冷笑一声,陡然又想起宾客都在,微笑道:“好,和公爷说我一会儿就去。”   茂南走后,李照儿起身向众人解释道暂时要去前厅一趟,让她们自便。   文秀跟着李照儿往前厅走去,红叶见状立马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跟了上去。   李照儿回头看到红叶跟着她,不悦道:“你跟来做什么?”   红叶低着头说:“夫人,让文妈妈留下照看宴席吧,奴婢恐怕做不好。”   李照儿一听,心中更是不悦,她怎么培养了这么个没用的东西:“文秀你留下。”   文秀应下,心里有些得意,这红叶进府三年甚得夫人心,现在看来也不过是花架子。   红叶跟着李照儿来到前厅,男宾们显然早就在等了。   李照儿摆起她端庄的笑:“公爷,唤我来有什么事?”   宗然明简单的和她解释了一番,李照儿笑着看向宗自沉,眼中却寒冷异常。   宗自沉回之一笑:“劳烦母亲了。”   李照儿吩咐红叶将酒壶拿来倒酒。   在场的下人还有茂南,但是李照儿吩咐了红叶,就只有红叶一人倒酒,然后端酒向前。   她把酒壶也放在了盘上,路过宗自沉,将酒端给李照儿时,突然踩在了裙摆处。   手中的酒盏和酒壶摔了个稀碎,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李照儿心中不满,这红叶越来越不行了,连端个酒都端不稳。   红叶跪下,向李照儿求饶:“夫人,奴婢蠢笨,奴婢这就去重新拿酒过来。”   李照儿还没开口,宗然明不耐烦说道:“算了,快去重新端来。”   红叶低头回道:“是。”   然后她慢慢起身,余光瞥见李照儿右侧后方不远处站了一个十四五岁的郎君。   她面朝李照儿,起身,向前跨了一步,低垂着头向前走,与李照儿耳旁路过的一瞬间。   她轻声说道:“奴婢明白!”然后看了那郎君一眼,见他看着这边,立马垂下头。   勾唇一笑,快步跑至屋后,找到了新的酒壶。   红叶倒好酒,从袖子里抖出了一些粉末,遇酒即化。   这一次端起的盘子,异常的稳当,一步一步向前厅走去。   “夫人,酒来了。”   李照儿接过酒,看了红叶一眼。   刚才好像觉得这个小丫头对她耳边说了什么,愈发没规矩,事情结束后就让她以后到庭院洒扫吧。   李照儿端着酒,红叶又将另一杯给了宗然明。   宗自沉在他俩面前跪下。   李照儿和宗然明齐声说道:“愿吾儿晦气自散,崇贤有礼!”   宗自沉叩首,率先接过李照儿的酒,一口饮尽,再接宗然明的。   宗然明有些不悦,没有规矩,怎么能先接母亲的。   宗自沉接过宗然明的酒时,稍微停顿了须臾,就在宗然明发怒前。   他的手剧烈抖动了起来,口中一口鲜血喷出,手中未喝的酒也滚落在地上。   宗自沉看着喷洒在手中的滴滴鲜血,茫然的抬起头望向李照儿。   众人被突如其来的情况弄的怔愣住,随着宗自沉的视线,都看向了李照儿。   这时站在李照儿身后的红叶,面色苍白,哆嗦着身子向李照儿身旁移动。   像是被吓的狠了,突然下意识的吐露出:“夫人,夫人您好像给错药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可以说红叶的一言一行再隐蔽也是赤裸裸的。   众人的目光变得疑虑更深。   李照儿瞬间站了起来,看着红叶大声说:“你在说什么?”   这时宗自沉又一口血喷出来,倒地不起。   暂停键仿佛被放开,周围的人急忙给宗自沉做着急救,阿等也一瞬间冲到宗自沉面前,推开众人,就哭:“公子,公子,您没事吧!快去找大夫!”   一些人去找大夫。   还有一些人悄声的七嘴八舌谈论起来了。   红叶佯装事情败露,噗通一声跪下磕着头:“公爷饶命,夫人给了我药毒害二公子,奴婢,奴婢,夫人说是慢性哑药,奴婢不知道这药,这药……”   她疯狂的叩着头,突然抱住李照儿,哭喊到:“夫人,救我,救我,是您要奴婢做的……”   李照儿怒气横生,用脚踹着红叶:“贱婢再乱说,我撕烂你的嘴,我何时说要毒害二郎了?”   红叶被踹离了李照儿身旁,她顺势爬到宗然明脚下,像是慌忙的说道:“公爷饶命,碧云堂那日当值的奴婢们都听到了……夫人气不过二公子说出三公子的事,想断了二公子读书的路。”   她声音越说越小,但是在场的人谁听不见呢!   这时宗自沉在阿等怀里奋力挺起上半身,颤抖的手指着李照儿,语含悲切:“母亲,母亲三郎的事真不是我说出去的,母亲何苦断我读书路!”   李照儿慌忙的起身,几个箭步走到红叶面前,扬手就是一巴掌:“胡说。”   又快速转过身,向众人解释着:“真不是我……”   突然一道声音传进她耳中。   一开始站在李照儿身后的那个十五六岁的郎君和自家父亲说道:“哦,难怪我刚才看见这个婢女,对国公夫人说了句‘奴婢明白’,原来是有下毒的这个意思吗?”   他刚一说完,就被他父亲拽至了身后。   李照儿抬眼望过去,又看向倒在一旁的红叶和宗自沉,这一瞬间她明白她这是中了圈套。   下一瞬,她的眼泪瞬间落下来,跪倒在宗然明脚下:“公爷,您信我,是这奴婢擅作主张,与我无关啊!” 第53章 休妻   宗然明满面怒气,他看见几位先生默默的离席了,他头一疼,有些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宗自沉又吐了几口血,他也没想到药这么猛,他伸手拽住二房老太爷的衣角,艰难的说道:“二爷爷……她毒害嫡子……要是不能平息,自沉,自沉对不起家中兄弟……”   二房老太爷虽然震惊于现在的发生的事,但是他也只当看热闹,从他看见那几位先生相继离席,又听道了这番话。   他不再看热闹了,如果李照儿真的毒害嫡子,这件事被人知道,那这整个家族子弟日后怎么办?   他挤开人群冲上前,厉声质问着李照儿:“你谋害嫡子?”   李照儿拼命摇着头,红叶却站了起来,悲戚道:“公爷,奴婢真的只是按夫人吩咐的做的,不关奴婢的事……”   这时一位郎君带了大夫进来打断了红叶的话:“快来看看,人在这里……”   大夫把上宗自沉的脉,脸色越来越沉:“剧毒,老夫没有办法解,另请高明吧。”   说着他摇着头,背起药箱准备离开,却被人拦住了。   阿等哭的更伤心了,宗自沉有些撑不住,扭头看向红叶,悲恸的问道:“是不是你污蔑母亲?”   随即晕死了过去。   红叶被吓到了,立马转身向族亲长辈们,磕头叫屈着:“奴婢没有,求求各位老太爷们还奴婢一个公道,是夫人今早将药塞给奴婢的。”   她忽然直起身子,指着碧云堂:“不信,各位可以去搜,夫人的内室里还有剩下的药呢,也可以问问那日当值的奴仆们,红叶绝无半点谎言。”   说完她又伏趴在地上。   李照儿依然斜歪着身子,边哭边叫屈道:“就算有药,也是你这贱婢塞的,我绝无毒害二郎之意。”   宗然明眉头紧锁,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办了,全然不像一府主君的样子。   “报官吧!”这时三房老太爷平淡的说道:“然明,报官吧,是不是国公夫人做的要官老爷来定。”   一听报官,宗然明这时候终于彻底的反应了过来,沉声对茂南说道:“去把门关了,谁都不要出去。”   然后对在场的所有人说道:“各位稍安勿躁,阿等你先出去给二公子再请大夫过来。”   然后他起身微微行礼对着三房老太爷说:“三叔,这毕竟是家事,报官不合适,这婢女说是主母给的药,不如就按她说的,去主母房中搜一搜,把当值的婢女都叫过来问话?”   三房老太爷被小辈扶着坐下,抿了口酒水,未做声。   二房老太爷却满口答应了下来:“行,就这么办。”   他想这件事如果报官,那岂不是整个上京都知道了。   宗然明得到肯定答复,挺直身板,吩咐着人:“先把这奴婢给我押下去,茂南再唤几个婆子去碧云堂搜查,把院中的婢女全都叫来。”   李照儿在听到宗然明的整个安排,拭泪的动作一顿,有些不解的看着宗然明。   为何不报官?她没做过,就算报官她也不怕,看着茂南领着几个婆子向碧云堂去。   她坐直了身体,面向宗自煦,无声口语道:“让文秀去找红叶,撬开她的嘴。”   她不能坐以待毙。   宗自煦悄然让小厮去了。   大夫陪同着将宗自沉送去了悠闲居,随后又来到了前厅。   一刻钟,府中妈妈带人来到前厅,面色凝重。   她站在大厅中,双手呈上了两包药粉:“公爷,我们只在夫人内寝中搜出了这个东西。”   宗然明示意茂南接过,递给了刚才请的大夫,那大夫捻了捻,闻了闻,又在水中试了下。   确切的说道:“右边的确实是哑药,左边的和公子所中之毒是同一种。”   验完了毒药,宗然明沉着脸,厉声质问下面跪了一溜的碧云堂婢女:“夫人可有在院中说过毒害二公子?”   跪在下方的婢女们,垂着头悄悄的面面相觑,全都禁声不语。   见此,宗然明一拍桌:“说,如若所言不实全部发买。”   一语结束,婢女们跪的更深了,这时一个婢女颤抖的说道:“公爷,夫人并未说过。”   闻言李照儿被帕子掩盖着的唇无声冷哼一声,她根本没说过。   不过下一瞬那婢女接着道:“那日三公子吏部选式没过、二公子跪在祠堂的时候,夫人发了好大脾气,说……”   她有些害怕的接着说:“夫人说二公子最好哑了,再也读不成书了。”   李照儿心中一慌,她似乎真的说过这句话,她急忙辩解道:“那不过是随口一说,是他,是二郎将三郎的事告诉固安侯的,我气急才说的。”   她又哭着可怜的说道:“公爷,不是我!”   宗然明一听她扯到了三郎,急忙呵斥:“闭嘴,关三郎何事。”   随后他又问到其他婢女得到的回答都是一样的。   宗然明寒着脸,瞥了宗自煦一眼,质问李照儿:“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   李照儿膝行了几步至宗然明面前:“公爷,我百口莫辩,求公爷报官吧!”   二房老太爷摇着头,三房老太爷却暗自点了点头。   陡然,刚才去通知文秀宗自煦的小厮,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一进大厅摔了个狗啃泥。   他爬起来跪好,颤抖的说道:“文,文秀妈妈杀,杀了红叶……”   ‘杀人灭口’四字在刹那间出现在每个人的心中。   这下连三房老太爷都叹息一声。   李照儿顷刻间瘫软在地上了,文秀怎么可以杀人,她只是让文秀去问问那白眼狼,怎么就把她杀了。   红叶死了,报官她也洗不掉这被泼上的脏水了,不报官她的名声还能在,她还有儿子女儿。   瞬间寒从心底起化作真情实意的泪水:“公爷,我只是一时糊涂啊~”   她认下罪,念在多年夫妻情分上,宗然明不会拿她怎么样的,大不了再也不出盛国公府:“公爷,我只是一时糊涂,我只是想毒哑二郎,并不是想害他性命……”   二房老太爷却重重的一拍桌,神情激动打断她:“公爷,报官,还是打死,您给个定夺!”   “不,不,公爷~”李照儿拉着宗然明的衣摆祈求着。   但是众人商量处置李照儿的声音一一响起了。   宗然明满含怒气望着李照儿,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做这种事?   不过他尽量镇定道:“不能报官,这要是传出去,我宗氏子弟仕途怎么办?”   众人缄默,是,宗氏子弟的前途绝不能受影响。   “可是有这么个主母在,消息总不可能一点都不漏,到时候又要怎么办?”二房老太爷苦恼道。   这时三房老太爷还有闲心将面前的酒换成了茶,不急不慌道:“休了她,再送去庄子上自生自灭,到时就算消息走露,我宗家也能换个治家严紧的名声。”   李照儿一听,擦干泪,望向宗然明,见他点了点头。   她拽着衣摆的手慢慢的松开了,心像坠入千年的冰窖,宗然明怎么可以为了个弃子休了她。   宗然明让宗自煦把李照儿扶下去,又吩咐茂南去拿笔墨。   他要此刻休了李照儿! 第54章 失败   李照儿看着茂南去拿笔墨的身影,忙慌道:“你不能休我,我父亲马上就晋升来上京了,你敢休我试试!”   宗然明看着李照儿的神情不似作假,心中一惊,思忖着对茂南说道:“慢着。”   又心绪一转,对宗自煦道:“把你母亲关在祠堂。”   岳丈要晋升来上京!他按下心中的惊讶,面上无色道:“这件事,还望各位族亲守好口舌,三位先生那里我也会去登门劝说。”   二房老太爷适时提醒一句:“公爷,根本症结在何处,您可别忘了!”   宗然明点头:“我自会把她休弃,丢到庄子上,二叔放心吧!”   这件事在宗然明的再三保证下,就这么结束了。   族亲三三两两的走了,宗然明起身去了祠堂。   李照儿听见他进来的声音,顿了一瞬,头也不抬的继续哭着。   宗然明缓了缓语气:“你父亲真的晋升了,几品,何时来京?”   李照儿没想到他来一场,开口就问这事,心里如三九的寒冰,她冷淡开口:“碧云堂有父亲给的信,公爷……”   她话还没说完,祠堂的门就被关上了,李照儿起身愤怒的打翻了供奉的牌位。   “一家子吃人的东西。”宗然明根本不在乎夫妻情分,今天如果她不说她父亲被擢升,那是不是已经被休了。   西街上,阿等刚刚和金大爷见过面,让他把今天宗家发生的事告诉固安侯府和陈大人家里。   现在正在往陆太医家赶去。   请了陆太医,阿等和陆世源一起先拜见了宗然明。   阿等红着眼眶说:“公爷,回府的时候,在门口遇见了陆太医,陆太医答应来给公子看看。”   宗然明本就不在意阿等请了谁,一听陆太医来了,他立马出门迎着陆太医:“陆太医,怎敢劳您大驾。”   陆世源笑着:“碰巧罢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宗然明摇头苦笑道:“那孩子之前的痴傻没好透,今个吃错了药,中毒了。快,阿等带着陆太医去二郎院中。”   陆世源笑笑不语,阿等带着他快步向悠闲居去。   宗自沉悠悠转醒的时候,阿等忙问道:“公子,怎么样了?”   宗自沉摇摇头,让阿等扶着起身,喝了口水:“没事,就是身体有些发软,李照儿她们怎么样了?”   阿等放下茶盏,回道:“夫人被关在祠堂了,公爷说要休她,然后再把她放到庄子上。”   宗自沉皱着眉:“没有当场休了她?”   阿等摇摇头:“公爷本来已经让茂南拿笔墨了,但是夫人提及了她父亲升官的事,说是要来上京了。”   宗自沉向后重重一躺,陷进衾被里,深深叹了口气:“不可能了,他不会休她了。”   “为什么?”阿等问道。   宗自沉又叹了口气:“还记得我小时候被冤枉的事吗?那时候祖母就和我说过,我这个父亲看重自身利益,看重我们这大房一脉的利益,其余的他是不在乎的。”   “我原本想着,以宗然明的性子报官必不可能,红叶一死,李照儿定会一口认下。为了宗自煦的前程,宗然明必会选择一条路,那就是休了她,只要李照儿被送去庄子上,李照儿怎么死的就没有人在意了。”   “可偏偏李照儿母家被擢升到上京,对于宗然明来说这个岳家就是可以拉拢的,既然能拉拢就不能断了这层关系。”   宗自沉将手臂遮住眼眸,苦笑道:“阿等,我们白忙活一场。”   阿等问道:“那我们将事情扩散出去呢?”   “不行,这样李照儿是没法脱身,可宗家还有那么多的孩子,就按近的讲,五妹妹怕是别想嫁出去了。不能这么做。”   宗自沉解释道,又问起了:“让你传的话传了吗?有没有和金大爷说传的话不要那么直白,只要让两家打消结亲的意愿就行。”   “嗯,都说了。”阿等趴在床前:“公子,那怎么办?”   “让我想想。”宗自沉抬头放空的望向床顶。   突然他起身,说道:“阿等,我们不能在这里待着了,还记得我叫你放好的田契吗?”   阿等点着头,宗自沉又问道:“陆太医是不是回去了?”   阿等向门外望了一眼:“没有,他在熬药,他说那些婢女笨手笨脚的。”   “你和他说,让他和父亲说我只能活个半年左右,不要说能治好我。”宗自沉想了想接着说道:“等陈家派人来说两家事情做罢,我就成了个彻底没用的人了。”   “既然李照儿去不了庄子上,那我们去,半年时间我要把店开起来,然后带你去参军,重博一番天地,再回来。”宗自沉看着阿等,眼冒星光:“李照儿能躲了一次,她还能躲一辈子不成。”   阿等重重点着头:“好。”   陆世源照宗自沉的安排说了,也没有一次性给他治好,毕竟总要让他看起来像是个快死的人。   这日,固安侯府和陈府前后来人说两家亲事做罢。   宗然明一气之下,怀疑是有人把消息泄露出去了,将家中族老又叫了过来。   宗自沉得到消息,立刻和阿等一同去了前厅。   前厅的气氛很凝重,宗然明觉得族老们连这点事都做不好。族老们也觉得宗然明说要将李照儿休弃至今没有作为,实在不把整个家族当回事。   一时有些剑拔弩张。   “父亲,二爷爷,三爷爷好,几位叔叔,安好!”   宗自沉就在这时面色灰败的进来了。   他看起来状态实在不好,前厅的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都将视线放在了他身上。   宗然明有些不快,拧着眉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宗自沉抬眼看他一眼,突然拖着病体跪下,有气无力的说道:“父亲,太医也说了儿子还有半年可活,今天斗胆在诸位长辈的见证下,请父亲让我去庄子上吧。”   说完他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像是要把肺咳出来。   宗然明一拍桌,瞪着他:“胡说什么,你还没成家就想和我分家不成?”   宗自沉深呼吸止住咳嗽,茫然的看着宗然明:“父亲,您这是从何说起,我,我怎么就要分家了。”   接着他的语气带上悲怆:“儿子只有半年了,那庄子是祖母之前给的,儿子想最后在那里度过,我知道父亲母亲感情深厚,儿子只想安稳的度过这半年,这都不行吗?”   他说的太悲伤和凄凉了,在座的二房老太爷和三房老太爷也是一只脚伸进坟墓的人了,突然间有种共鸣。   而且宗自沉还是个未及弱冠的孩子,主母害他,他不仅不怨,只是祈求安静的度过这最后的时间。   二房老太爷上前要扶起宗自沉,有些不满的对宗然明说道:“孩子本就没多少时间了,我看不如让他去,省得在这人被人搓磨死。”   宗然明听着这刺耳的话,压着怒气道:“他的身子,出去只会死的更快。”   宗自沉快速的回道:“没关系,儿子认了。”   这时三房老太爷也插嘴道:“然明,那李照儿你不休,她磋磨孩子,你就这么看在眼里,我宗氏祖宗在天之灵看着,我宗家出了你这样一个闭明塞聪之人,莫不是九泉之下都难安。”   他看了一眼盛怒中的宗然明,摆着手说道:“你也别急着生气。”   接着道:“不过你这孩子是好的,他不追究那李照儿之过,亦不埋怨你的不闻不问。”   “他如今是真被你寒了心,就让他去了庄子里又能怎样?”   二房老太爷肯定着道:“对。”   其余的几个宗然明的堂兄堂弟也点着头,众人都看着宗然明。   宗然明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最后视线和宗自沉对视。   他在宗自沉的眼中只看见的失望,甚至他看着那双眼,想起了叶婉,他的原配妻子。   他心中一震,最后转过身,缓缓的说道:“想去庄子上就去吧。各位族老也回去吧。”   宗自沉得到想要的答案,点头向几位族老致谢,就和阿等回了院子。   二房老太爷他们一伙人出了盛国公府的时候。   二房老太爷深深叹了口气:“唉,这叫什么事。”   三房老太爷由儿子搀扶着,回头看了一眼盛国公府的牌匾,说道:“二哥,让你家孩子自己学会争气,这我们是指望不上的。唉,回吧,回吧!” 第55章 收养   宗自沉如愿的搬到了庄子上,手中拿着那张田契,将它塞好。   又叫阿等带着银两去红叶之前给的地址接一个人。   陆世源到京郊庄子的时候,只看见宗自沉一人,他四处张望:“阿等呢?你不会缺钱,把他给卖了吧?”   宗自没好气的斜眼瞥他一眼:“我是那种人吗?我卖谁也不会卖他好吧。”   等陆世源将扎在宗自沉身上的针取下来的时候,阿等这时候回来了。   同时手中还抱了一个哭的眼睛通红的小姑娘。   “公子,我将王之之接回来了,那户人家没要银两,说之前王梦给过了。呀,陆大哥你来了。”   阿等将小姑娘放下来,小姑娘怯怯的站在一旁,一双红红的眼睛打量着四周。   陆世源看看阿等,又看了看小姑娘,最后看向宗自沉:“你女儿?”   “滚。”宗自沉不想理陆世源。   他招呼着小姑娘过来,小姑娘手拽着阿等的衣角,摇了摇头。   宗自沉看着她的动作一笑:“阿等,小孩子还怪黏你,要不干脆让她认你做爹吧。”   宗自沉就是开玩笑,阿等还没娶媳妇呢,带个孩子可不好找媳妇。   但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阿等一见王之之就觉得可爱,说不出的喜欢。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只要之之愿意,我没问题的,只不过我还没有赚钱的营生,还是要多麻烦公子了。”   宗自沉一听,正想让他好好想想,陆世源立马跳了出来。   对阿等说道:“阿等你没钱,让他也认我做爹吧,你不知道女儿都是要富养的,可花钱了。我们两个人养她会轻松很多,而且你看看这环境,怎么能养女儿,不如把她接到陆府,要不你也跟过来照顾她。”   王之之看了一眼这个满身药味的男人,低下头,向阿等靠近了一点,内心不满道:养之之才不费钱,坏家伙。   但阿等却很高兴:“真的吗?陆大哥,如果你也能养之之,肯定能把之之教的很好,之之还能跟你学医。”   陆世源连忙摇头,一脸正经的道:“不不不,你也要养之之,她能在你身上学到细心,温柔等一切美德。之之在我们的教养下一定能成为上京的名门贵女。”   阿等和陆世源就之之的未来进行一场美好畅想。   宗自沉压根插不上话,好半天,他猛烈的咳了一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两人扭转头来看他,他说:“你们俩是打算养她是吗?如果打算养他,就把她户籍给上了,就上在陆大夫家中,然后认阿等为干爹,怎么样?”   阿等和陆世源点着头,之之只听懂了认阿等为干爹,她也点着头。   “行,那这么定了。”陆世源打量四周说道:“这也没有地方住,今天我就把之之带回去,阿等之之离不开你,你也跟过去吧。”   阿等看着之之还紧紧攥着他的衣角,又满含期望的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宗自沉。   宗自沉看到阿等的视线,叹口气:“你就跟过去吧,我一个人在这可以。”   阿等得到确定答复,笑道:“那公子,我明天一早就来看你。”   宗自沉点着头,陆世源又给他熬了药,等他喝完,宗自沉恢复了一点力气。   阿等,陆世源和之之三人一起走了,宗自沉看着他们的背影,说不出的诡异。   咋像一家三口呢?   //   “王爷,陆大夫送来了请柬,说是他四岁女儿的生辰礼。”阿顺将请帖和一袋布包东西呈给了华宸川。   华宸川正在王府的校场上训练,一把长枪舞的虎虎生威,闻言停下,接过阿顺递过来的东西。   他黑眉轻拧,眼略带疑惑,看了一眼请柬:“陆太医什么时候有女儿了?”   阿顺又将布袋拆开,拿出里面的竹简呈给华宸川,顺便解释道:“回王爷,是陆太医最近才认的女儿。”   华宸川颔首,随意看了一眼竹简,又拿起长枪:“这是房德仿的那份《竹书开蒙礼程》?交给房德,让他处理。”   阿顺收回呈出东西的手,然后交给了婢女清露:“将东西送给房长史。”   清露接过竹简,匆匆退去。   校场上,华宸川双手一松,长枪向前飞去正中目标,他几个疾步向前,双手一握,长枪重新回到他手中。   阿顺在一旁捧着锦帕侯着:“王爷,陆太医要这假的做什么?”   华宸川动作一停,将长枪插回原位,拿过锦帕,擦拭鬓角的汗珠:“不重要,既然我们能帮上忙,一点小事而已。对了阿顺,记得给陆太医送一份厚礼,顺便告诉他徐黑大快回来了,让他准备行动吧。”   阿顺接过锦帕:“是,王爷,奴这就让下人备礼送去。”   阿顺转身刚走几步,就和一人撞上,疏桐急忙跑去扶起阿顺,阿顺抬头一看,责怪道:“哎呦,徐黑大,你这么冒失,怎么保护王爷。”   徐黑大人如其名,长的又黑又大只,他挠着头,一脸傻笑:“顺公公,对不住,对不住。”   阿顺瞪了他一眼,留疏桐在这,拍拍屁股去办事了,徐黑大大跨几步至华宸川面前。   行跪礼:“王爷,人带回来了。”   华宸川抬手让他起来:“人在哪?现在带我去。”   徐黑大迅速起身,不好意思笑道:“人在长留居,王爷,现在能不去吗?我还没吃饭呢!”   华宸川脚步一顿,冷眼瞥他,徐黑大立马改口:“算了,算了,我还不饿,王爷,我这就带你去。”   虽然这么说,但是脸上的委屈毫不掩饰。   华宸川暗暗叹口气,无奈道:“去让厨房给你做点吃的,本王自己去。”   他话音一落,徐黑大立马扬起笑脸:“好嘞王爷,属下一会儿吃完了过去。”   一溜烟跑了。   华宸川进了长留居的时候,李莫站在院子房门外,见到他行礼:“王爷。”   疏桐上前打开了房门,房门一开,坐在椅子上的女子转过身,抬眼看向华宸川。   华宸川呼吸一窒,像!太像了! 第56章 送人   和他母妃最少有七分相似,华宸川敛了敛眸子,那女子慌忙的站起垂眸,行礼,语气有些颤抖:“王爷,民女花酿。”   华宸未动,仔细打量了面前的女人,身量比他母妃矮半个头,样貌倒是很像,行礼也算规范,只是……   他沉声平淡道:“他们没教你规矩吗?如此胆小哪有半分本王要的样子。”   花酿闻言,突然想起教她的人说,月妃是泰山崩于前都能面不改色的人,她即刻站直身体,重新抬眼看向华宸川,压下眼中的慌乱。   这是她第一次见贵人,即使面色强行看起来无常,但是手心还是沁出了汗。   华宸川与她垂眸对视,轻轻嗯了声:“记住教你的规矩,尤其是在第一次面见皇上的时候。”   花酿再次福身:“是,王爷。”   华宸川颔首,一只脚转动准备走:“进了宫,守好你的本分,明白你是谁的人,你的父兄自然无事。”   疏桐在华宸川离开屋子之后,关上门。院子中,华宸川对李莫说道:“尽快把她送去门下侍郎朱俊那里,剩下的让他自己看着办。”   李莫领命:“是,王爷。”   门下侍郎朱俊接到人的时候,心下一转,这功劳自己不拿最为好。   他问道:“王爷有和你说,你我是如何相遇的吗?”   花酿点了点头:“教规矩的人说过了。”   “好。”朱俊颔首,让花酿上了马车,自己随后也上了另一辆马车,一同向另一座府邸前去。   到了地方,朱俊敲门,被门房小厮迎了进去,他让花酿带上围帽跟着他。   到了前厅,朱俊作揖,满面笑容带点谄媚:“赵大人,下官今日来前,有一礼要送与大人。”   赵光安抬眼看了看朱俊空无一物的手,揶揄道:“哟,朱侍郎这是带了什么东西,本监的眼不好,愣是没看到。”   朱俊赔笑道:“赵大人说笑了。”   随后他将花酿的围帽摘了:“赵大人您看。”   围帽下的这张脸,让赵光安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语带不可置信:“这,这,怎么这么像月妃,你从哪找的?”   朱俊笑笑,语气更加谦卑:“下官在乞丐窝偶遇见的,她一家因洛川水患逃难至上京乞讨,这不正好被下官遇见了,下官调教了几日就送来给您了。”   赵光安嘴角的笑似乎都压不下了:“朱侍郎有心了,那我就不客气了,借花献佛到时得了封赏必不会忘了你。”   朱俊摇着头,推拒着:“本该就是您的功劳,下官怎好贪图,下官只求在您麾下尽职尽责。”   “好好好!朱侍郎我看我门下各员都不及你。”   赵光安高兴得了个宝贝,送给皇上,皇上必然高兴笑。   朱俊也高兴,让赵光安去送,虽然丢了赏赐,但是免了赵光安这小人的惦记。   连夜,赵光安收拾好,就带着花酿去了皇宫,皇帝寝殿安宁殿,皇上听到赵光安说有一礼必须要送给他。   他披着寝衣,做在几案前,笑道:“这赵光安,朕都不知道说他什么好。唉,小得子,去传他进来吧。”   李公公忙跑出去,传赵光安觐见。   “参见陛下,臣有事要报?”赵光安行跪礼道。   皇上抬手让他平身:“不是说有礼要送给朕吗?怎么又变成有事了?”   赵光安起身,笑着说:“陛下,臣确实有一礼,还望陛下收下。”   皇上莞尔颔首,李公公走到赵光安面前,示意赵光安将礼呈上。   赵光安微弯腰行礼:“臣的礼是殿外那一人,还要麻烦李公公将人带上来。”   皇上听闻是一个人,顿时兴致缺缺,但是还是让李公公去将人带上来。   花酿今天几次辗转,有些疲惫,她看见一个公公走到她面前时,疲惫一扫而空,手心又沁出了汗,她很紧张,但是紧张中又带了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兴奋。   “姑娘是你吗?跟咱家进去吧。”   花酿点了点头,垂着头跟在李公公身后。   走了没一会儿,她听见赵大人在她旁边说:“快行礼,抬起头把面纱摘了。”   花酿闻言没有行礼,她将面纱慢慢摘了,压下紧张,一抬头双眼直视几案后的皇帝,满眼的无惧。   就这么一张面容,这么一副神情,瞬间让皇上瞳孔微睁,从几案后迅速站了起来。   站在一旁的李公公也是吓了一跳。   皇上仔细的打量着花酿,然后慢慢坐下,心潮难平的道:“赵光安,你告诉朕,这是谁?”   赵光安跪下,仔仔细细将朱俊所言复述了一遍。   语罢,这个九五之尊静默了片刻,终于吐出了一言:“赵光安赏,花酿封酿嫔!赐花献宫”   次晚花酿被召侍寝。   接连几日,皇上都宿在花献宫,今日早朝一下朝,皇上又来到了花献宫。   花酿福身:“臣妾参见陛下!”   皇上快走几步,扶起花酿:“无须多礼,可用了早膳了。”   花酿摇了摇头,面颊微红:“还没呢,陛下要在这儿用膳吗?”   “怎么,你不欢迎朕。”皇上佯装微怒。   花酿心中一惊,拼命的摇着头:“不,不是,花酿没有这个意思。”   眼看着她就要跪下,皇上哈哈大笑:“朕和你闹着玩呢,快坐下用膳吧。”   闻言花酿抬头小心的看了皇上的脸色,悬着的心松下。   膳食进到一半,皇上停下玉著,温声说道:“不用拘谨,昨日朕看你和宫婢们扑蝴蝶甚是欢快跳脱,怎的见了朕如此温顺乖巧了。”   花酿闻言,心中思绪快速飞转,王爷只说第一面像极月妃就行,那现在是不是可以稍微放肆一些。   对了还有自己的父兄。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面上的笑容明媚动人:“我,臣妾来自乡野之地,怕冲撞了陛下,如果陛下不嫌臣妾吵闹的话,臣妾就放肆一点。”   说着还从皇上的碗中夹了一筷食,皇上一愣,随即敞怀大笑。   “不嫌,不嫌,有你在这宫中,这宫中倒添了一丝活气。”   见此花酿笑的更动人了,她大着胆子问道:“那陛下,臣妾可以求你件事吗?”   皇上止住笑声,满眼含笑让她说。   “臣妾一家沦为乞丐,可以请皇上赏赐些金银给我父兄吗?”花酿小心翼翼,无意识的戳着碗底。   “赏酿嫔父亲为正九品登仕郎。”   李公公领命。   花酿睁大眼睛,这赏赐出乎意料,她们一家几辈可都只是泥腿子。   没想到一朝竟然得了个官职。 第57章 方子   自从花酿的父亲被赐了官职,她明白了自己的稍稍放肆似乎更惹皇帝的喜爱。   这不,今日皇上一早起床去上朝时,花酿环抱皇上的腰,撒着娇让皇上一下朝就回来。   皇上莞尔颔首。   李公公在一旁,垂首内心唾弃,这酿嫔怎的一副勾栏样。   皇上信守承诺,一下朝就来到了花献宫。   这就导致陆世源一早觐见,在皇宫内转了好大一圈。   小太监将他领到花献宫的时候,李公公去向皇上禀报:“陛下,陆太医求见。”   皇上正躺在花酿的双腿上,花酿纤细的双手揉弄着他的头部。   皇上舒服着眯着眼,没有打算起身:“宣。”   陆世源得到允许,微微低垂着头,双手捧着一本古籍,快步走至殿中,稍微一抬头看了眼皇上,又迅速垂眸,行跪礼:“臣陆世源参见陛下!”   皇上侧头看他一眼,认出了他:“陆太医啊,找朕有什么事?”   陆世源微微直起上半身,双手将古籍捧至头顶:“臣十年前未能治好景王殿下,至今惶惶不可终日,每日专研各类古籍,臣终于找到医好景王殿下的方法了。”   说着,他膝行几步,将古籍向皇上的方向递了递。   闻言,皇上半睁的眼迅速睁开,起身,对李公公说:“快,呈上来给朕看看!”   李公公接过古籍,暗自深深看了一眼陆世源,随后将古籍呈给皇上。   皇上急忙打开古籍,一行行读着,看完深出一口气,急切的对李公公说:“小得子,让太医署今日当值的都过来。”   李公公急匆匆的去了太医署,陆世源还跪在地上,皇上没让他起身,他跪的标准。   可是内心疯狂埋怨,累死我了,为什么还不让我平身。   太医署三三两两的太医,跟着李公公急忙来到花献宫,行跪礼,皇上让他们平身,陆世源顺势也起来了。   李公公将古籍给了其他太医一一传看,皇上沉声说道:“诸位爱卿看看,这个方法用在景王身上是否可行?”   待太医们一一看过之后,又交头接耳了几句,其中一位代表出列:“回陛下,臣等认为此法尚可一试,但是臣等之前从未见过此法,还请陛下给臣等一些时间。”   皇上颔首:“陆太医既是你发现的,这几日你就在太医署当值,与众位太医好好商讨。”   陆世源作揖:“是,陛下。”   等太医们都下去的时候,皇上深深叹了口气,花酿极其有眼力的给他揉着太阳穴:“陛下,景王是谁?”   皇上拍拍她的手耐心的说:“朕的六郎,得了疯病,却一直不见好。”   花酿宽慰着他:“那要恭喜陛下了,现在找到治疗景王的方法了,一定可以治好的。”   皇上嘴角浮笑:“好好,借你吉言。”   又对李公公说道:“让太医署缺什么,从国库拿。”   “是,陛下。”   国库涵盖了天下各处奇宝,但是也会出现一二漏网之鱼,这不,治疗疯病的方法缺了一味至关重要的药,钩吻1。   御书房内,皇上左右踱步,为缺了一味药而烦忧,偏偏这药遍寻无处,太医署也只查出曾在尧朝南边出现过。   他最终坐定下来,吩咐着李公公:“去召景王入宫。”   李公公有些迟疑,景王这病发时间不定,要是在这宫里伤了皇帝可如何是好。   不过皇上现在心情不好,他还是快速命人去通传了。   华宸川一接到传召立马进宫了,他站立在御书房外作揖,却不进去:“儿臣参见父皇。”   皇帝疑惑他怎么在外面行礼:“进来。”   华宸川迟疑:“儿臣身体有疾,还是在外听父皇训诫就好。”   闻言,皇上眉头微蹙,一脸心疼:“罢了,朕今日叫你来,是有个好消息告诉你,太医署找到治好你的方法了。”   “是吗!”华宸川语气中带着激动。   皇帝轻笑出声,复而又皱眉沉声道:“但是,现在缺了一味药,据说在南边曾出现过,六郎你说派谁去寻找最好?”   闻言,华宸川的语气中难掩失落:“父皇派谁去都可以,不管寻不寻的到,儿臣自听天命。”   说着他在御书房外跪下。   皇帝起身,迈出脚想去扶起他,但又收了回来,重新坐下:“朕看满朝文武事务繁杂,未必会寻的到,六郎,你有什么推荐吗?”   华宸川依然跪着,抬头望向皇上,见他两鬓已经有了几缕白丝,眼神却依然清明。   他又低下头,皇上这是怕满朝文武不会真心为他寻药。   就如他料想的一样,太子近年来打压兄弟之事,父皇一直看在眼里。   不过这眼中的清明能否一直存在呢?   他思索了一番说道:“儿臣有一近卫,身强体壮,眼眸精明,名唤徐黑大,倒是可以一去。”   “行,那就让他去吧。”皇上颔首。   随后,华宸川起身退去,皇上看着他的高拔的背影,恍然间觉得这个儿子身上已经没有月妃的影子了,倒是越来越像他的外祖父。   华宸川一出宫门,徐黑大骑着匹棕色壮马立在马车旁边。   他一见到华宸川就从马背上下来,迎了上去:“王爷,怎么样?”   华宸川点头,快速的进了马车,让徐黑大跟上,去王府的路上行至一半,他掀开车帘,扔给徐黑大一个包裹:“黑大,现在就去,务必探听好是否有战情。”   徐黑大接过包裹,应声道:“知道了,王爷。”   他双腿一夹马腹准备走,华宸川又叫住了他:“黑大,你到了南边记得随便从乡野拔几株罕见的草,到时回程的路上有人刺杀你,你缠斗几番,把药交出去就行,莫要和别人死扛。”   徐黑大扯了扯缰绳:“诶,好嘞,李莫哥哥已经说过好几遍了。”   随即“驾”的一声,骑着马就向城门的方向去。   华宸川叹息一声,不是他啰嗦,徐黑大虽一身武艺高强,但是年岁尚小,心性不稳,难免多多叮嘱些。   实际上王府内有比他更适合探查南边境况的,但是徐黑大的年岁性情倒是可以最大程度不让人怀疑景王府。   华宸川的马车进了王府的时候,陆世源终于从宫里出来了。   被关在了太医署好些天,嘴皮子都磨破了,让那帮老家伙信了这个方子。   “唉!”他叹口气,他真不容易,提脚就向城外走去。   他的宝贝闺女和阿等还在宗自沉家呢。 第58章 试试   “阿等,我回来了。”陆世源人还没到屋内,抱起门边的女儿,向屋内喊着。   阿等听到声音跑了出来,激动道:“陆大哥,你回来了。”   宗自沉听到声音,端着碗也走了出来,他们正在吃饭:“陆太医宫里的事已经忙完了吗?”   陆世源点着头,放下女儿:“你们在吃饭吗?正好,我饿死了。”   说着也不客气,径自走进屋内,拿起碗也吃了起来。   一顿饭用完,陆世源拿着帕子一抹嘴,道:“吃完了,阿等和芝芝一会儿和我一同回去吧。”   王之之被陆世源重新起了个名字,陆芝芝。   “啊?我还想多陪陪公子呢。”阿等有些不情愿,他自从跟着宗自沉之后,从来没有像前段时间一样,离开公子那么长时间。   陆世源抱过阿等怀里的芝芝:“不行啊,你不回去,芝芝怕是睡不着,芝芝再不回去,课业已经落下了。”   他又佯装为难对阿等说道:“你不知道,医药世家开蒙年岁尤其要早,芝芝不能再拖了。”   宗自沉看出阿等脸上的纠结,但是又不能耽误芝芝,他宽慰着阿等:“陆太医家不是有马车吗?你每日坐马车来就好了。”   阿等看着宗自沉已经无恙的面色,又看着陆芝芝渴望的望着他的眼神,点头:“知道了,公子。”   陆世源将芝芝给了阿等,立马起身给阿等收拾着东西。   因陆世源要回去休息,收拾好东西,他们就走了,整个屋子一下就空了下来。   宗自沉突然有种空巢老人的感觉,干脆拿出装着田契的木盒,去看看水田,再去找一下庄头。   打开盒子取出田契,没想到下面还有一个荷包,上面绣了一瓣花,一时想不起来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和田契放在一起,索性都拿在了手上。   一株株稻苗整齐的插在水田中,宗自沉弯下腰随意拨弄了两下。   “诶,这位郎君可不能把秧苗拔了。”一道急忙的喊声传来,伴随着匆忙的步伐。   宗自沉下意识缩回手起身,解释道:“老丈,我只是摸一摸,没拔。”   那老丈站在宗自沉面前,低头查看着水田,见完好无损,放下心来:“想来是误会郎君了,郎君莫怪。”   又看宗自沉面生,问道:“郎君是从哪来的?”   宗自沉回道:“我是这片水田的主人。”   一语结束,老丈有些激动:“您就是宗二公子吗?奴是这庄的庄头。”   宗自沉没想到这么巧,正好省得他去找庄头了,他笑道:“我是,这是我祖母曾经给我的田,我正打算去找您呢。”   “对,对,对,老夫人之前和奴说过,只是这些年您都没来,今个是来查看水田的吗?”庄头说着,伸手作请的姿势:“这些年的收成,请公子随我去家中清点。”   宗自沉点头,跟在庄头身后,随意的问道:“不知怎么称呼庄头?”   庄头笑着道:“奴姓韩。”   “嗯,韩庄头,这么多年麻烦您了。”宗自沉客气道。   韩庄头有些不好意思:“哪有,这是奴份内之事。”   还没进韩庄头的家,从院子里就冲出来一只母鸡,身后跟着一位身穿火红衣裳的姑娘。   那姑娘追着母鸡,大喊着:“父亲,快帮我把那只鸡抓住,今天我就要炖了它。”   韩庄头还没来得及应声,宗自沉就看见那只鸡冲着他的脸飞了过来。   慌乱之下,宗自沉双手拦住鸡,把母鸡抓住了,但是荷包和田契掉在了地上。   “谢谢啊!”嘹亮的女声响起,接着她弯腰拾起地上的东西:“郎君,你的东西给我。”   宗自沉掸掉衣服上的鸡毛,将鸡递给韩庄头,看见韩庄头满脸歉意。   他又转过身伸手接东西,但是那姑娘突然将手连带着东西收了回去。   宗自沉有些莫名的看了韩庄头一眼,韩庄头赶忙致歉道:“公子莫怪,小女被奴宠坏了,没有一点规矩。”   说着他转头轻轻呵斥那姑娘:“还不快把东西还给公子。”   那姑娘自从将手收回来,就将荷包拎起来,仔细瞧了瞧。   再三确认对她父亲说道:“父亲,他是谁啊?”   又将荷包送到他父亲面前:“父亲,你看,这不是我的定情荷包吗?”   “父亲,这是谁?是来娶我的吗?”   接连的话,让韩庄头脑袋发懵,励志从明天开始要好好教导他的闺女:“焕儿别乱说,这是主家郎君。”   语罢,不仅没让韩焕变得规矩,她还更放肆了,睁大眼睛凑到宗自沉面前,仔细打量着宗自沉。   宗自沉在面前这个姑娘说定情荷包的时候,突然想起了曾经唯一一次来到庄子上遇到了那个小姑娘。   怕是就是面前的这位,他感到这姑娘火红色纱织的衣服扫过他的手背,不自觉的挺直了脊背。   这姑娘这么多年,还是这样大胆。   果然,他听见她说:“嗯,还行吧,样貌身段都可以,你什么时候来娶我?”   一巴掌拍在了宗自沉的背上。   韩庄头差点晕过去,忙将女儿拉了回来,满含歉意对宗自沉说道:“公子,莫怪莫怪。”   宗自沉被拍了一巴掌,心想这姑娘手劲还怪大,他不在意的笑道:“无碍。”   接着伸手向韩焕要道:“姑娘,把田契给我,我今天可不是来娶你的,是来和你父亲谈这些年的收成的。”   韩焕看了看他父亲黑着脸,把田契摊开仔细看了看,还给了宗自沉,不过她还是问道:“你怎么会有我的荷包?”   宗自沉收回田契,示意韩庄头进屋,含笑道:“你小时候给我的,不过我们还是说好,小时候的事可不能作数。”   他这么一说,韩焕似乎想起了一些过往的东西。   “嘁,我还以为我父亲为了把我嫁出去,又把我的荷包送人来骗我了。”她将荷包塞进兜里,拿过韩庄头手上的母鸡:“对不起,吓着你了。”   虽然嘴上道着歉,但是神色可不像认错的样子。   在前方带路的韩庄头汗颜。   结果没想到,拿鸡去杀的韩焕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一脸正色道:“不过,你成婚了没?我也老大不小了,你看我长的怎么样?我看你长的不错,不如试试。” 第59章 追人   韩庄头差点被门栏绊倒。   宗自沉闻言,看向斜背对着光的韩焕,只见她火红的衣裳和金色的光芒交织在一起,墨色的发随风飘扬,那双桃花眼高傲明媚,皮肤白皙透亮,整一个娇艳动人样。   他不禁疑惑,韩庄头那黑脸,怎么生出个这样的闺女!   他的喉间滚了滚,成婚似乎还不错,半晌,他轻轻吐出:“还没。”   韩焕在阳光的映照下,嘴角含笑转过身接着走去厨房:“知道啦!”   知道?知道什么了?宗自沉低头笑笑,跨进了厅堂,和韩庄头清点着收成。   他想这个小插曲就此结束。   但是没想到,就像韩庄头说的,他的闺女被他宠坏了,什么女德女戒,从来不知晓,怎么随心随性怎么来。   今日,宗自沉一早就被阵阵米粥的香气唤醒了,他从床上爬起来,睡眼惺忪的打开屋门。   一碗冒着热气的米粥直接迎面递在了他的面前:“自沉哥哥,你起来了,用早膳吧。”   宗自沉向后一缩,睁开眼睛,就看见韩焕扬着笑脸,故作娇俏的说着。   他无奈叹了口气:“你不用每日来给我做早膳。”   自从那日两人相遇过后,隔日韩焕就日日前来给她浆洗衣物,打扫做饭。   韩焕越过他,将米粥放在桌子上,又出去给他打水:“自沉哥哥,我和你说过,我看上你了,我认为追求人就要有追求人的态度。”   她将热水打在盆里:“就像庄子里的大黑和小花一样。”   大黑和小花是庄里的两只猫,大黑整日跟在小花后面给它舔毛,捕鱼吃。   宗自沉将手巾放在盆里浸湿:“怪我,我那日没说清楚,韩焕我目前并不适合成亲。”   要是寻常女子被人当面拒绝,怕是现在已经满面羞容了吧。   不,如果是寻常女子,未出阁时门都极少出,更何况在男子家洒扫。   但是韩焕面无异常,将宗自沉用完的水端了出去:“没关系,追求人被人拒绝几次太正常了,现在你只是还没有被我打动。”   宗自沉摇头笑笑:“你从哪学的这些?”   “话本上,那些书生和仙女。不过我看上你可不单单是你的长相,因为你和别人不一样。”韩焕放下手中的盆,跑去厨房端了一盘醋芹过来。   将菜摆在桌子上,她神情有些不屑和难过:“这庄子里的人哪个不说我有病。”   “嘁,就因为我不遵循女德。也不知道是哪个劳什子给女子设的规矩。”   宗自沉颔首。   韩焕接着说:“平时那些人在知道我什么样的时候,都离我远远的,你不同,从你的眼中,我觉得我做什么你都不会太诧异,也不会厌恶我。”   “我识字,会算账,我算盘打的可好了,账簿做的也漂亮,我比男子差在哪!凭什么女子就要一辈子在宅院里。”   “对。”宗自沉三两下将米粥喝了:“你吃了吗?吃点?”   韩焕看宗自沉也赞同她的观点,心情颇好,笑道:“不了,我去劈柴给你做午膳。”   宗自沉蹙眉轻笑,这姑娘太热情,他招架不住她,得找个借口躲躲。   “不用,不用,我一会儿有事要出去。”   韩焕听此,只好作罢。   宗自沉用完了早膳就来到了西街,他进了金大爷的茶铺,左右看看没看见金大爷。   他唤来伙计,才知金大爷今日不在。   来的不巧,本来打算问问金大爷关于开店铺的事,看来只能等到下次了。   他找了个靠边的桌子,又招呼了伙计:“麻烦给我上壶白茶。”   “好嘞,客官稍等!”   打算把这壶茶喝完再回去,免得韩焕又去给他做午膳。   才喝一茶盏,隔壁桌来了两个行商人,两人一坐下就开始聊天。   “听说了吗?刚进宫不久的酿嫔娘娘被册封为酿妃了!”   另一人将两个茶盏倒满:“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妃子册封当然和我们没关系,但是皇上赐给这位娘娘的册封礼是一只樱桃白玉簪,据说这樱桃白玉簪是之前亡故月妃的,皇上一直珍藏着,现在送给了这个酿妃。人都私下称这位酿妃娘娘叫小月妃呢!”   那人还是一脸茫然:“然后呢?”   “唉,你怎么这么蠢。这消息能传出来,让我们这种人知道,那上京的贵人早就知道了,你说这樱桃白玉簪会不会在上京妇人之间风靡一时?”   那人眼睛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大好的赚钱机会,只不过咱不能做簪子,会惹了上面不高兴的。”   “那还用说。”   ……   宗自沉听着这两人又叙起了其他事情,思绪渐渐飘远。   对了,他还要报答月妃和六皇子呢,月妃仙去了,六皇子呢?   他自从被关在逍遥居之后,好像就再也没有打听过六皇子,他还是皇子吗?有没有封王?   完了,他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宗自沉有些唾弃自己,自己就是这么对恩人的!   他抬头望向皇宫的方向。   一片花瓣从花朵上分离,落进花献宫。   花酿坐在螺钿菱花鉴前,从镜中看着宫婢一一拆卸她发髻上的钗环。   她轻轻的摸着那些繁华的金钗步瑶,又摸了摸身上的钿铁礼衣。   喃喃道:“真好看!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些东西。”   眼中的欣喜仿佛满的要溢出来,做梦都没想到,她从一个平民摇身一变成了四妃之一。   “等一会儿换了常服,将那只陛下赐的樱桃白玉簪日日给我插上。”   她身旁的婢女小心的回道是,眼神却暗自有些鄙夷的瞥了她一眼。   夜半,中宫,那个伺候花酿的宫婢跪在皇后榻前:“娘娘,酿妃说要将樱桃白玉簪日日佩戴。”   皇后轻轻嗯了声,不在意道:“随她,一个乡野村妇,不足为惧。”   挥退宫婢,她对身旁婢女说:“让太子多派几人,去截住那什么药草?”   “钩吻。”婢女补充道。   “对,拦住那人,把药草毁了。”她懒散的侧躺于床榻上,眼神冰冷。   华宸川竟然还想治好他那疯病,痴心妄想! 第60章 归来   稻田里的秧苗已经抽条了,官道旁的小道上郁郁葱葱的杂草被飞驰而过的马蹄无情的践踏在脚下。   马蹄而过,杂草奋力直起茎叶,接住了一滴鲜艳的血滴。   “驾!”   徐黑大单手持缰绳,另一只手无力的垂在身侧,腰腹和胳膊上都是伤口,显然刚刚经历了一场截杀。   不过,好在上京的城门就在眼前。   “来者何人?”城门的守卫拦住了徐黑大。   徐黑大不悦道:“奉天子令,前往南境寻药,特来复命。”   守卫遂开门放行,一入城门,徐黑大就看见了李莫。   华宸川估摸徐黑大这几日就要回来了,每日都让李莫去城门口转一转。   李莫一看见徐黑大一身伤,忙下马,搀扶着徐黑大进了马车,又吩咐人通知王府准备好大夫。   华宸川听到徐黑大已经进了王府,赶忙和陆世源来到了长留居。   他一进屋内,就看见徐黑大躺在床上用那只完好的手,往嘴里疯狂塞着吃食:“李莫哥哥,给我弄点水来。”   “回来了。”华宸川听他这中气十足的语气,就知道问题不大,他侧身让陆世源过去:“先给他包扎,之后再议。”   他站直棱窗前,又觉得自己挡了屋内的光,索性出去了,李莫见状,将徐黑大交给陆世源,跟了出去。   “王爷。”   华宸川脚步没停:“你留下吧。一会好了,让黑大和陆太医来本王书房。”   “是。”   书房内,徐黑大已经包扎好了,嘴角还残留着食物的残渣,明显嘴一直没停过。   “参见王爷。”   徐黑大,李莫,陆世源,顺公公以及王府长史房德都在。   华宸川抬起深邃的黑眸看向徐黑大问道:“说说南境如何了?”   徐黑大抹了一把嘴,回:“王爷,属下在南边边境外游走了一番,得知边境的南国去岁先旱后涝,百姓好不容易挨过了一整年。”   “今春的时候,又发生了冻灾。”   房德感叹道:“那今年怕是又是颗粒无收的一年,去岁的存粮大概也用的差不多了。”   华宸川颔首,示意徐黑大接着说。   “确实如房德先生说的,已经有难民往我朝边境跑了。南境舍郡郡守闭门不出,已经断了两边的商路来往。”徐黑大嘴上一直说着,眼睛却看向桌子上的糕点:“在那儿我都吃不饱。”   华宸川看到徐黑大的眼神,示意阿顺将点心端给他:“行合,你说。”   房德接着说道:“王爷,黑大来往也有月余了,南国现下恐已饥民盈野,舍郡的郡守张实又是个胆小怕事之辈,断不会和南国合作,南国现在只有一条路。”   他躬身作揖:“那就是攻打我大尧朝,掠夺粮草。”   “王爷,这是您建功立业的好机会,万不可错过。”   “行合所言极是,无需多久,南国就会开战,南境就会传来急报,当务之急是要洗刷本王这疯病。”   华宸川神色肃然,又对陆世源道:“陆太医,一切准备妥当了吗?”   陆世源点头,拍了拍药箱:“一切已准备好,劳烦王爷在宫中要受些苦了。”   药箱装齐了所需的所有药材,包括了钩吻,从始至终药就是齐的。   “行,诸位回去吧。”华宸川摆手,阿顺送了各位出去。   陆世源提着药箱急匆匆的先去了太医署,把药箱交给了医正,由医正禀明皇上。   他又着急忙慌的回了陆府。   “陆大哥,你回来了。”他一进门,阿等就看见了他,看他着急的样子,关怀道:“怎么了?这么急?”   陆世源喝了口茶水,解释道:“等会儿,皇上就会召我们这些太医进宫。我怕是要被关在宫里一段时间,现在我送你们去宗自沉那儿。”   阿等又给他添了一盏茶水,递给他,陆世源不接茶盏,却握住了他的手。   阿等吓的往回一缩,茶水洒了一身,陆世源含笑给阿等擦拭着。   阿等觉得有些别扭,陆大哥最近总是对他……嗯,怎么形容呢?对,那个词动手动脚!   他推拒着陆世源的手:“我们自己去就好了,陆大哥你还是去宫里吧!”   陆世源明面上给别人擦着身上的茶水,实际上半抱上了别人,他耍赖道:“让我去送你们嘛?好阿等。”   阿等没法,点头答应了他,挣脱开他:“我去把东西收拾一下。”   在角落里拨弄着晒干药草的陆芝芝瞪了陆世源一眼,在她短短的几年人生中,她感到了从来没有过的威胁。   这个满身药味的怪人似乎要和她抢阿等父亲!   宗自沉刚苦口婆心的送走韩焕那姑娘,就看见陆世源怀里抱着一个,手里牵着一个向他的院子走来。   阿等甩开陆世源的手,语含笑意:“公子,我回来了。”   宗自沉接过他手上的东西:“带这么多,要在这儿住吗?”   “对,陆大哥要去宫里。”   陆世源将芝芝放下,帮忙搬着东西:“放下东西,我就要走,过段时间我再来接。”   陆世源说的理所当然,宗自沉也听的理所当然,突然他一想,阿等不是自己的小厮兼兄弟吗?   怎么现在好像成了陆世源的?   陆世源确实放下东西就上了马车,宗自沉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追了几步,顺嘴问道:“陆太医,你是宫里的太医,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六皇子现在怎么样了吗?封王了吗?”   “六皇子?”陆世源一愣,好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再看宗自沉认真的神情,原来宗自沉是真的不知道。   景王的疯名看来传的不够远,这不出了漏网之鱼。   陆世源瞬间起了逗弄的心思,他故作惊讶道:“你不知道吗?早就没了。”   “什么!”宗自沉难掩震惊。   陆世源内心狂笑,面上无表情:“你问六皇子做什么?你认识他吗?”   宗自沉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不认识,随口问问,你快走吧。”   陆世源的马车渐渐走远,宗自沉的内心波澜起伏,这恩怎么报? 人都没了!皇陵他这种人应该进不去吧! 第61章 求官   陆世源回到陆府的时候,宫里来的太监已经焦急的在等待了。   他急忙收拾了东西,跟着太监去了宫里,由太医署医正主事,一群太医浩浩荡荡的去了兴庆殿。   华宸川早就等在了兴庆殿,阿顺在一旁伺候,七日之间,整个兴庆殿弥漫着浓郁的药气。   太医署的太医进进出出,好不繁忙,看着面色日渐苍白的华宸川,太医们心里都泛着嘀咕,谁也不确信这陆世源提供的方法管不管用。   只有陆世源和华宸川心里像明镜一样,没病,只要不治出毛病,那必然肯定会好。   七日后,太医们尽数退去,陆世源做着最后的收尾工作。   毕竟好好的人被折腾一番,还需要调理调理才能完全恢复。   华宸川面色苍白,含笑道:“陆太医,你被本王带累的名声,从今后开始要恢复如初了。”   陆世源捣弄药材,愁眉苦脸道:“是啊!臣的好日子到头了。”   忽而他想起来,这可是王爷,自己未免太放肆,忙找补道:“不,臣不是这个意思,臣还要感谢王爷,让臣的名声比之前更进一层。”   华宸川莞尔,毫不在意陆世源的态度。   等到华宸川身体恢复好的时候,皇上召见了他。   御书房内,皇上看着精神抖擞,身板挺直的华宸川,忙上前了几步,扶着华宸川的双肩仔细打量着,他甚至有些激动:   “吾儿,好了就好!你母妃九泉之下心亦怡然。”   华宸川颔首,让自己眼眶憋出了微红,他跪在皇上面前:“儿臣不负父皇所望。”   说着他叩首道:“儿臣要感谢父皇多年来的记挂,若没有父皇,儿臣怕是要痴傻一辈子了。”   再叩首:“舐犊之情儿臣无以为报。”   三叩首:“但父皇是君,儿臣是臣,做为臣子,儿臣期盼着能为父皇分忧,盼着能偿还父皇一二恩情。”   他直起身,眼眶深红看向皇上。   皇上看着他这个高大的儿子,忽然间仿佛时间倒流,他和月妃的六郎刚出生的时候,小小的一团。   他感慨非常,声音似乎含了些哽咽,重重的点头:“好,六郎有心,父皇怎会不答应,早些回去休息,一会儿朕让小得子将诏书给你送过去。”   “谢父皇。”华宸川又重重的叩首,起身退了出去。   路过李公公时,他看了李公公一眼,正好和李公公视线相对。   李公公立马福身,华宸川将视线瞥了过去,这个父皇身旁的总管太监,刚才一直似有若无的打量他。   看来需要留些心眼了。   回王府的马车上,阿顺用帕子沾了点药,擦在华宸川额头:“王爷,磕这么用力做什么!”   “不碍事,和花酿通过气了吗?”华宸川拂掉阿顺的手。   阿顺点了点头:“奴已经和她说过了。”   华宸川走后,皇上在御书房内处理着今日的政务,李公公说要去御膳房给皇上传些提神的茶水。   他拐了几个弯,却来到了御花园。   御花园的花这时节开的正旺,皇后这几日频频来此赏花。   李公公几个眼神示意,皇后身旁的小太监悄悄的来到了他身旁。   “李公公安好!”小太监行礼。   李公公颔首,左右看看,快速的悄声叮嘱了几句:“陛下有意给景王授官。”   随后他急匆匆的去了御膳房亲自端了今年的新春龙井去了御书房。   “陛下,您喝些茶,提提神。”   皇上轻轻嗯了声,手上的御笔却不停,李公公见状安静的候在一旁。   良久,等茶水凉了,日落西山,皇上的御笔也停了下来,李公公上前:“奴给您换壶新茶。”   “不用,去花献宫吧!明日下朝之后,让裴宰相留下,商议给六郎授什么官职。”皇上抻抻了久坐的身体。   李公公上前开着门,面露犹豫,像是想说什么,却又半句没说。   皇上自然看见了他的表情,奇怪到他的表情:“小得子,要说什么,还在朕面前吞吞吐吐的?”   李公公微微叹口气,弓着身:“陛下勿怪,奴今日要多嘴几句。”   皇上颔首。   “陛下,您有月余没去过皇后宫中了,朝臣怕是对此会有意见。”李公公见皇上面露不悦,忙换了个说法:“您每日都去花献宫,恐朝臣对酿妃娘娘有意见。”   皇上拧着眉,点了点头:“去中宫吧。”   中宫,皇后早就等着了,她丹凤眼微眯望着面前香炉上的白烟袅袅。   如今太子之位鸿儿已坐稳,华宸川其实是治好疯病还是授予官职,她本不需要过于烦忧。   十几年前,月妃一家留下的根基还在,华宸川还有争夺太子之位的可能,但是现在他有可能吗?   但是她还是不想放过他,她与帝王年少相识,可月妃却轻易……   “皇上驾到!”   一声喊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起身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一声淡淡的嗯,两人坐在一起相顾无言,良久,皇后开口:“听说六郎身子好了?陛下有意授于官职吗?”   皇上轻轻颔首。   近年来因为太子两人的关系越发不好,皇后也不想绕什么弯子,直接说:“臣妾认为,赐予六郎官职实属不妥,六郎疯病刚好,身体虚弱难以接任,授予实职恐下属不服,不如……”   她话还没说完,皇上蹙眉起身,拂袖转身离去,行至门前停下,不悦的说道:“皇后不如多多管管鸿儿,让他戒骄戒躁,知晓煮粥焚须。”   虽然他面上不满皇后的话,但是皇后的话还是进了他的心。   不无道理,要不授予了虚职吧! 第62章 急报   皇上前脚从中宫离开,后脚还是来到了花献宫。   花酿正在让宫婢给她散了发髻重新梳一个最新潮的。   “皇上驾到。”   花酿急忙起身,就这么披散着头发,福身:“臣妾参见陛下。”   她不等皇上让其免礼,就欢快的小跑了几步,愉悦道:“陛下怎么来了?”   她挽着皇上的手臂,皇上舒心的笑笑,然后又轻蹙了眉头。   花酿的眼睛自从皇上进门时几乎都没有离开皇上身上。   她看出了他的烦闷,她有些撒娇的问:“陛下,您怎么了?有什么事说出来,让臣妾出出主意!”   闻言,皇上哈哈大笑了几声,他轻轻刮了花酿的鼻尖一下:“你知道什么?”   花酿噘着嘴,有些不满。   皇上看着她的表情,无奈笑道:“景王授官一事,你觉得要授官吗?又赐什么官好?”   花酿皱眉,仿佛真的在认真思考,半晌她说:“景王的病既然好了,就授官呗!”   “陛下想授予官职给景王吗?”   皇上自然是想的,但他在犹豫,他颔首,不做言语。   花酿认真的说道:“那就授呗!臣妾那日远远的好似看见了景王,那健硕的体格,陛下就赐他那什么,那什么兵,哎呦!臣妾说不好~”   皇上含笑的说道:“兵部?兵部尚书他可当不了。”   “对,对,对!兵部尚书是兵部最大的官吗?赐个小一些的呗。”花酿点着头:“陛下不用考虑太多,想太多就不快乐了!”   皇上的愉悦心情更甚,酿妃说的没错,想来想去能得出什么结论,随心而做吧:“小得子,拟旨,赐景王兵部右仆射。”   花酿笑的更欢,她内心因为皇上的宠爱有些悄悄的自傲。   隔日,华宸川被正式授予官职,正常点卯上朝。   陆世源的小厮昨日告知了宗自沉,让他今天带着阿等和芝芝来宫门处接他。   几人来的早,早朝还要一会儿才下。   宗自沉并不想在这儿等陆世源,索性下了马车:“阿等,我先去逛逛,你在这儿等着吧,一会儿陆太医出来了,你们直接回陆府就行,不用管我。”   “嗯。”阿等抱着芝芝点头答应。   西街离皇城挺远,宗自沉在最近的街道上租了一辆马车。   马车载着他,晃晃悠悠的向西街去,他要去找金大爷,商量店铺的事。   沿街他注意看着各式店铺人流,地理位置,一条街上又有几个相同的店铺。   他正盘算的出神,忽然马车陡然转了个弯,一声急切的高声响起。   “八百里加急羽书,闲人避让!”   宗自沉掀开帘子,一匹骏马驮着驿差飞驰而过,激起的灰尘四起。   宗自沉用手扇着面前的灰,放下了帘子,自语道:“这是出了什么事?”   等驿差过后,马车重新向西街走去,片时,宗自沉终于来到了金大爷的铺面。   他拉住一个伙计问道:“你们掌柜今日在吗?”   “在的,在后面。我去告知掌柜一声。”   “不用,我自己去,你忙你去吧。”   宗自沉径自向后院走去,金大爷正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   “金大爷,有空吗?”宗自沉出声提醒。   突兀的声音吓的金大爷一机灵,正不满,抬头发现是宗自沉,笑道:“自沉兄弟你怎么来了?”   宗自沉自顾自的坐下,笑道:“上次来,你不在,我找你是想问问开店铺的事。”   “哦。”金大爷收拾着桌上的笔墨:“金爷我前几天接了活,弄活去了,对不住店铺的事最近没有时间打听。”   “没事,那就下次再说,今天就当来闲聊了。”他接着说:“我来事的路上遇到了加急的急报,你知道是什么吗?”   金大爷笔墨收拾好之后,给宗自沉倒着茶水,闻言手上一顿,有些吃惊的说道:“都已经来了,这么快!”   宗自沉也一怔,金大爷既然知道:“你知道,你前段时间该不会去查这个了吧!”   金大爷将茶递给宗自沉,忙悄声说道:“大单子,让我去接了消息,就是这消息。”   “我和你说。”他凑近了宗自沉一点:“南境舍郡连失三城,不是没打过南国,而是郡守根本不敢打,现在郡守退无可退,这才传了急报。”   宗自沉皱着眉道:“这种消息和我说可以吗?再说那郡守为什么不敢打?”   “嗐,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急报不是传过来了吗。”金大爷的声音恢复如常,他接着说:“谁知道那郡守抽什么风,据说他胆小怕事,真不知道怎么把这种人调去了边境?”   宗自沉看着碗中的茶水,思忖着道:“那南境边城迟早要和南国开战,朝廷会从这里派兵去吗?”   “那郡守是个不主事的,整个南境边城多年来和南国相安无事,我朝对南境的兵力疏于训练,即使正面打,应该也不行,应该会从上京调兵。”   金大爷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宗自沉喝完茶水,摸索着碗壁:“南境开战,金大爷你说我能入军吗?”   “什么!”金大爷正提起茶壶,一惊,接着说:“你想入军去打仗,多危险啊!”   宗自沉点着头,坚定的说道:“是,我一直在上京也不是办法,读书入仕现在这年岁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干脆入军,拿命拼个战功。”   金大爷仔仔细细打量了宗自沉,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身体看起来挺结实的,你想去就去吧,开战多多少少都会征兵,你去南衙试试。”   “嗯,希望朝廷快点征兵。”宗自沉颔首,末了他让金大爷快些敲定店铺的事,不然他一入军,开拔去前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他侧头看向外面天光昼亮,这个点应该下朝了,阿等他们应该见到陆世源了。   是的,刚下朝,朝臣们还没来得及走,一封急报就传了上来。   众朝臣只好纷纷留下,商议此事。   坐在正中龙椅上的皇上在听完急报之后,神情肃然,厉声道:“舍郡守张实,不战而溃,罢免其官职,即日押送回京!”   他揉了揉眉心,沉声接着道:“诸位爱卿,意下如何?” 第63章 使臣   兵部尚书魏大人上前:“陛下,臣以为,即刻派将领领兵前往,镇压南国宵小,威慑四方。”   裴宰相适时站出,慢悠悠的说道:“魏大人,此言差矣,南国之所以侵扰我南境,不过是天灾横行,迫不得已,而我朝边城之所以落入南国手中,是郡守张实不作为。”   兵部尚书魏大人有些不满,呛声道:“那依裴大人之意,不打?”   裴宰相摇了摇头,老神在在的说:“自然要打,但打要在和议之后。”   他上前一步,向皇上行礼:“臣以为,让军队先行一步前往,镇守在金光城,威慑南国退还城池,如若不退,随后让使臣前往,再不退,战。”   “臣以为此举既能彰显威仪又能彰显气度。”   皇上思忖了一会儿,颔首道:“那众爱卿谁来领兵?谁来出使?”   华宸川身子微侧,机会来了,但是有人比他更快一步。   镇国大将军盖理沉稳道:“陛下,臣愿领兵前往。”   皇上颔首,又看向众朝臣,这时华宸川迅速上前一步,高声道:“父皇,儿臣愿作为使臣前往。”   皇上听言轻蹙眉。   众朝臣,因为景王的一言心中都一惊,觉得他太急了,这才刚授予官职,就急着领功。   不过有人不赞同,当然也有人赞同。   兵部尚书魏大人道:“臣认为尚可,亲王做使臣善。”   皇上捻了捻手指,他在犹豫,裴宰相看了皇上一眼,又看了垂首的华宸川道:“臣认为派亲王可。”   朝臣摸不透裴宰相的心思,但是他都表态了,也都噤声不语。   “那就这么定了,盖理领兵三日后前往,宸川待兵发后十日前往。”皇上敲定了最终的决定。   “父皇……”太子刚一开口,被身旁的朝臣就拉住了。   示意他莫要开口,皇上轻瞥了太子一眼。   太子华鸿川有些不满,这大好的立功机会难道真要给六弟,不管和谈成不成功,六弟只要在边境,还愁立不到功吗?   可偏巧尉迟太傅病了好几日,没有上朝,他打压兄弟的行为父皇已经不悦了,他今日实在不知如何开口。   他又悄悄瞥了眼裴宰相,他不明白这裴宰相至今不肯帮扶他,现下竟然想站六弟?   难道就这么让六弟前往南境?   一下朝,李公公就拦住了华宸川和华鸿川:“太子殿下,景王殿下,陛下让二位去德阳殿。”   两人互视一眼,跟着李公公去了德阳殿。   “儿臣参见父皇。”两人行礼。   “起来吧!”皇上亲自扶了他俩一下,含笑道:“我们父子有多久没在一起用过膳了。”   “今早就留在这儿陪陪朕这年迈的老人说说闲话。”他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转身坐在椅子上接着说:“鸿儿,你母后说太子妃有孕了,这几日准备去佛堂祈福保佑这一胎是个男儿?”   “是,父皇。”华鸿川恭敬回道。   皇上接着道:“好啊,子孙延绵,家国不断。”   “朕记得太子妃母家为护国公府,她有一嫡妹,今岁刚及笄。五日后的夏猎,鸿儿,不如让太子妃将她家姐妹带过来。”   “父皇……”华鸿川心中一惊,这是想给六弟结亲,还是护国公府,和他同一岳家,父皇这是什么意思。   但他面色依然恭敬:“儿臣知道,但太子妃身有不适,倒是恐出了纰漏。”   皇上摆了摆手:“无碍,朕会在夏猎之时让德妃主事女眷事宜,你让太子妃从旁协助就好。”   华鸿川压下心中的不快,华宸川却眼眸微眯了下,心中盘算着哪家位高权重且有适龄女儿。   膳食摆满了桌子,三人坐下,皇上夹了一筷食,顿了顿说:“宸儿,此番前去,和盖大人多请教,日后在旁尽心辅助你皇兄。”   华宸川心中一震,父皇这是在敲打他,他放下手中的筷子,恭敬回道:“是,儿臣不敢忘父皇教诲。”   他的内心泛着嘀咕,还有一人也如此。   华鸿川舀了一勺菜粥,却毫无味道。   他在想父皇这话,是在提点六弟和镇国大将军盖理可以多多交往?   华鸿川面上却含笑道:“那六弟可要多学习,兄长我等六弟得胜归来!”   华鸿川其实一直想不明白,他这六弟疯傻不过刚刚好,为何他要如此不安的防备。   但是看到华宸川站在朝堂的时候,他有种和假寐中的猛兽同笼的感觉。   一顿简单的早膳,同桌的三人面上和善融洽,却各有心思。   等华宸川和太子华鸿川各自离开的时候,皇上深深叹了一口气,低语道:“朕真的老了,尤爱《常棣》1这篇文。”   华鸿川回道东宫的时候,他让太子妃给皇后请安。   半日,太子妃带回来一个消息:“殿下,母后说曾经没成的事,不如现在做了。”   闻言,华鸿川敲着桌子思索着皇后的意思,一盏茶之后,他无声的笑了。   想起来了,原来母后是这个意思,这样也好,父皇不是想给六弟结亲吗?   正好他能推波助澜一下,让六弟找个不能生育的女子。   虽不能断了六弟的根,但拖一时是一时,他忙喊到:“阿扶!”   “参见殿下。”阿扶垂着头行礼,再抬起头时,眼角处有个显眼的梅花印记。   华鸿川手点茶水,快速在桌子上写着什么,阿扶探过头去,将字记在心里。   看完,阿扶再次行礼:“是,奴这就去办。”   华鸿川颔首,阿扶出了门去,习惯性的摸了摸眼角的梅花印记,这是前几年太子生气烫的。   阿扶快速的换了衣服,乘了不显眼的马车急匆匆的向上京的一处府邸而去。 第64章 商定   宗自沉在金大爷的铺子里一坐坐到了日落西山,他打算回去了。   “金大爷,我走了,改日再过来。若是有征兵的消息麻烦知会我一声。”   “好嘞。”金大爷给他打包了一些茶点带回去。   回到他在庄子上的院落,天已经渐黑,他走进空无一人的院子里,心里想着要不下次别让阿等去陆府了。   这也太冷清了!   但是当他推开屋门,他也不觉得冷清了,只觉得惊悚。   一个白色的影子背对着他,坐在椅子上,只见那白色的影子转过来,语带雀跃:“自沉哥哥,你回来了!”   宗自沉抚了抚胸口,原来是韩焕,他轻蹙眉:“你这个时辰在我屋里做什么?还穿个一身白!”   韩焕斜眼瞪了他一眼,有些不满又带点娇羞道:“你最近总躲着我,我看庄里那些姑娘,鲜少穿成我那样,我索性按她们那样换了一套,这样你是不是不会那么躲我了。”   宗自沉似乎在韩焕的语气中听出一丝委屈,他滚了滚喉咙,有些不知怎么说。   他查看烛台上的蜡烛,原来已经烧完了,他说道:“韩焕,你是个好姑娘,热情如火,不需为别人改变,更不需为我改变,我的回答还是如旧,别浪费时间了。”   宗自沉向里屋走了几步,他要去找新的蜡烛。   韩焕扬声问道:“为什么拒绝我?因为不喜欢我?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宗自沉脚步一顿,他上下也算两辈子,从来没有恋爱过,也没有那个女的这么追求过他。   面对这么个富有美色又主动的姑娘,他真的不喜欢她吗?好像不能准确的说出。   他脚步又起,找着蜡烛:“说实话,我不知道我喜不喜欢你,但是我知道我绝非你良配。”   终于他找到了蜡烛,将新的蜡烛放在桌子上的烛台上,韩焕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宗自沉接着说:“我要去参军了,过几日应该就会有征兵的消息,马上我就要离开这里,而且是以另一种身份离开这里。”   他本就打算以陆自成的身份入军,让宗自沉在这里死掉,但他不好细说。   “韩焕其实你并不了解我,不知道我的过往,也不知道我的家族情况,我真的不适合你。”   蜡烛终于被点燃,屋内一下亮堂了起来,韩焕看着烛火,摇了摇头,她不认为这些多么重要:“这些都不是问题,你说不知道喜不喜欢我,那就是我在你的选择范围之内。”   “宗自沉我也和你说实话,你是可选择范围内最好的,我其实打听过宗家,也知道一二你的事情,我觉得我也是你目前可选择中最好的。”   韩焕白皙的面庞在烛火的映照下,褪去了以往的张扬,她的神情复杂:“我急需成婚,我父亲一人含辛茹苦将我养大,我不能再使他困苦了。”   宗自沉挑了挑烛心,想再说些是什么。   韩焕又扬起了她平时的神情:“宗自沉你给我下聘吧,就当看在我每日给你洗衣做饭的份上,帮我个忙,反正你要参军了,也不一定非要成婚。”   宗自沉看了看了韩焕的神情,她面容含笑,微昂的头,一副傲然随心样。   但是他也知道,她并没有那么的不在意外人的看法,尤其旁人指责的矛头已经从对着她,转移到对着她的父亲。   她妥协了,或者说做着最后的挣扎,宗自沉叹口气:“你确定,就算我给你下聘,之后成不成婚对我都没有太大的影响,你不一样。”   韩焕看着跳动的烛火,挺起的胸膛慢慢平复下去,她松了一口气,坚定道:“我知道,就先这么办吧。”   送走韩焕,宗自沉躺在床上,看着帷幔,思绪翻转。   他要做哪些事,先去打听参军的事,然后顺道买齐下聘的东西。   韩焕会算账也有管理的经验,要不之后金大爷弄好了铺面,让韩焕去管理?   他闭上眼,好,差不多就这些事情,慢慢的陷入睡梦。   与此同时,盛国公府,自从宗然明将李照儿关在祠堂后,不让她出来半步。   整个盛国公府内宅的事情基本都是姜小娘在管,这不宗然明今日还是宿在了姜小娘处。   只不过他今日被事情困扰,姜小娘都已经歇下了,他还是久久不能睡着。   他频繁叹气,翻身,惹着姜小娘半睡半醒。   姜小娘闭着眼,含糊的问道:“公爷,怎么了?”   “没事,你睡吧!”他并不想将事情和姜小娘说,扯着其他话题:“现在府中主母不能主事,倒是连累了馨儿和兰儿的婚事。”   姜小娘意识混沌,无意识回道:“嗯,耽误了四姑娘。”   宗然明轻笑道:“怎么?不耽误兰儿啊,她俩也就差个月份。”   姜小娘翻了身,似乎又睡去了,府里的事都落在了她身上,她太累了,但又没睡实,撑着最后的意识,半晌她说:“嗯,兰儿……兰儿不急。她身子不好,还不知道,嗯……能不能来葵水。”   宗然明眼睛原本半睁着,一瞬间眼眸睁大,复而又闭上眼,沉沉睡去。   时间真的过的很快,南国侵占城池的事情,整个上京都知道了,镇国大将军已经带着军队开拔了。   宗自沉还是迟了一步,没有跟上先行的军队,但是他已经打听好入下一批景王军队的时间。   今天是遇见那日驿差传急报的第四日,隔个两日,南衙正式开始征兵。   他打算今天先将阿等接回去,明日和阿等一起将没准备完的聘礼彻底购齐,还要请个媒婆,后日一早就去给韩焕下聘。   他先让人给陆府传了个消息,让阿等回庄子上等他,然后在金大爷的铺子坐下。   将下聘的钱留下,其余都给了金大爷:“这是我全部的钱,先给你,等我入军,时间急,什么事你就直接自己做吧,到时分成我拿少的。”   金大爷收下钱财:“行,这都好办,不过我在啰嗦一句,真要入军?”   “嗯。”宗自沉点头又问道:“身份的事情好了吗?”   见此,金大爷也不说什么了,别人既已经决定好,那就不会轻易改变,他将新的身份证明递给了宗自沉。 第65章 给韩焕下聘   鸡鸣声响起,不一会儿,媒婆就来到了宗自沉家。   媒婆高声喊着:“郎君,起了没,今日去下聘,早些去。”   阿等急匆匆的爬起来,去开门,迎进媒婆,给拿了茶点和茶水:“红娘稍等,我家公子一会儿就好。”   阿等又向里屋走去,宗自沉已经起床了,正在腰间佩戴玉佩。   “阿等,来的正好,头上的银冠怎么觉得没有戴正?”   阿等上前几步,替他正了正冠,阿等其实从昨日起就是发懵的。   他家公子怎么就要下聘了呢?   他看着公子今日的打扮,一身天青色锦缎竹纹宽袖长袍,腰间的雀梅色的玉佩相得益彰。   这还是从盛国公府里带过来的,公子一直没穿过,平日里就穿着一身短打。   他迟疑的问道:“公子,真的要下聘吗?”   宗自沉点头:“嗯。怎么了?”把香囊又拿了起来,他在想要要不佩戴香囊。   阿等回道:“公子,怎么突然间就要给韩姑娘下聘了,这要不要告诉公爷?”   他昨日没来得及问,干脆现在都问了。   宗自沉最终决定还是带玉佩吧:“我都是一个要死的人,告诉他们这事干什么。还有我和韩焕的事,就是我俩定的,你别多问。”   阿等向来听话,叫他不问,他就不问了,专心做事。   “公子,好了没?”媒婆的声音传来。   三个人,拉着一车聘礼就这么去往了韩庄头家,清早庄子上的人起的都早。   人们自然看见了,这个庄子的主人拉着聘礼向韩庄头家去。   与此同时,还有个不属于庄子的人也看见了,茂南天还没亮时就从盛国公府向这里赶来。   老夫人的这处庄子,盛国公府的人没几个具体知道在哪的,老夫人之前的陪嫁奴婢原本有四个,老夫人心善能放出去嫁人的都出去了。   而且她喜清净,院子里伺候的人都不多,更何况来来往往跟着的奴婢更少了。   所以这处庄子也只有他因为给老夫人来这办过事,依稀记得。   昨日城门关了之后,公爷才和他说,圣上下诏让五品及上的官员今日都将家中适龄儿郎、女郎都带入皇家猎场。   公爷怕有人在这种小事上参奏他,忙让他来喊上二公子。   “唉!”茂南叹口气,他只好清早往这边赶。   他驾着马车,揉了揉眼,又看向前方,呢喃道:“怎么觉得那是二公子?”   “二公子不是身子都不行了吗?怎么现在还像是去下聘?”   茂南又睁大眼看,但是宗自沉几人已经拐了弯,他就看不见了。   茂南摇头叹气:“起早了,这铁定是眼花了,还是先去二公子那里吧,去看看就知道了。”   宗自沉到了韩庄头家的时候,韩焕提前告诉了韩庄头,不过没说详细的事。   所以韩庄头,今日也拾掇了一番,不过他莫名有些激动和紧张。   他有些不自然的笑道:“公子,来了啊!”   宗自沉先把聘礼放下,上前作揖:“韩庄头,吾来下聘,求娶您家独女。”   “好好好!”韩庄头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不断的点头应允。   剩下的让媒婆和韩庄头商量,宗自沉干脆将聘礼搬进了屋里。   媒婆也没费什么口舌,说什么韩庄头都是答应的。   最后事情敲定的时候,韩庄头也不紧张了,黑脸上露出了舒心的笑。   他心里悬着的大石头,这一刻终于落下了,他的女儿终于要嫁出去了。   “韩庄头,那自沉就先回去了,之后再商定日子怎么样?”宗自沉又作揖道。   “好,公子。”韩庄头颔首。   宗自沉莞尔,纠正道:“韩庄头还是叫我自沉吧。”   从始至终韩焕也没有出现在人前,宗自沉内心笑道,竟还真像那么回事了,不过他跨出院门的时候。   回过头来,和躲在窗后的韩焕对视上了,韩焕在清早的阳光下对他甜甜一笑。   宗自沉内心荡漾,他转过头来,接着走,如果,他是说如果,他立了功回来,处理了李照儿,韩焕那时候还没有嫁人。   他就真正娶了她,延绵子嗣!   宗自沉往回走时,茂南在宗自沉的院子里扑了个空。   茂南终于确定刚才看见的人就是他家二公子,他驾着马车沿路追去。   就这么的,两拨人相遇了。   茂南喊道:“二公子?”   宗自沉抬头,蹙眉看向茂南:“茂南?你怎么找到这的?”   他心中一惊,盛国公府竟然还会派人来寻他。   茂南下了马车,多看了几眼宗自沉,又看到了媒婆,他拧着眉:“二公子,奴很久之前来过这儿,公子这是去下聘呢吗?公子身体是好了吗?”   宗自沉示意阿等将赏钱给媒婆,让其离开,然后他边轻咳着回道:“来找我什么事?给阿等下聘,大夫说回光返照罢了,趁着能动的时候多出来走动走动。”   茂南有些不信,可是看天色不早了,他也不打算细问,不管是下聘还是公子的身体,他一个奴才都不需要管那么多。   他最重要的是将二公子现在带回去:“二公子,公爷让您现在回去,参加夏猎。”   宗自沉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宗然明让他这副身体去狩猎。   “我去不了,如若不信,不如将那日的太医再请来给我看看。”   茂南解释道:“不是,是圣上下旨要五品及上官员家中子女都去,公爷谨防被人参奏,才让奴来接公子的。”   宗自沉看着茂南神情不似作假,圣上这个意思,等于变相的相亲大会,他如果不去,倒时宗然明真被人参了一本,会不会影响宗自兰。   而且今日茂南看见了他,难保他不会和宗然明说他看起来不似有恙。   不如现在去,到时再请陆太医过府,说他确实回光返照坐实一下。   “既然如此,那就去吧,不过先去我院中,我先把药带上。”   茂南点头:“好嘞,公子,时候不早了,先回院子,然后直接去猎场。”   随即驾着马车掉头,宗自沉在阿等的搀扶下故作艰难的上了马车。   到了院子,阿等按宗自沉的吩咐塞了几样东西放在袖子里。   随后上了马车,三人向皇家狩猎场前去。 第66章 夏猎   皇家狩猎场在皇郊玉华宫处,宗自沉他们要先进入上京城内,经由北街才能到目的地。   茂南在外面驾着车,车内阿等将一盒白色的膏体拿了出来,小声的说:“公子,需要抹在脸上吗?”   宗自沉点头,阿等给他抹着。   这是之前出府的时候,陆世源给的膏药,上了脸会使面色苍白些,看起来也像缠绵的床榻的样子。   他以为用不上,这现在看来,倒是疏忽了。   茂南驾着车,听见马车内渐渐传来咳嗽声,还有阿等有些自责的话语:“公子,都是奴不好,应该今早就让您喝了药,再出门的。”   宗自沉嗓子里像卡了痰了一样:“没事,这几日不是好了许多,一顿不喝不碍事,咳咳……”   这膏药怎么这么刺鼻!   “驾。”茂南驱赶着马车,心里想着难不成真是回光返照。   快出北街的时候,宗自沉怕突然味道太浓惹人怀疑,将窗帘掀开了,想着透透气。   他一手撑着帘子,视线不时看向外面,突然他的瞳孔微睁,他猛的起身,探头向外面看去。   在人群中,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公子,您看什么呢?”阿等见宗自沉的动作,好奇的问道。   宗自沉一手拽起阿等至窗前:“看,那个黄色衣裳的妇人像不像银杏?”   阿等就着宗自沉指着的地方,仔细看了看,那个正在买菜的夫人。   马车渐渐驶远,阿等有些不确定道:“好像是,公子看不清了。”   宗自沉也知看不清了,他坐了回去,眉头越皱越紧,不知为何他的心里催促着他去确认一下。   “阿等,你现在就下去,不用跟着我了,去看一看,记得刚才的位置吗?”   阿等点着头,宗自沉又拽住他:“找个理由。”   阿等掀开车帘,轻拍了茂南一下,说道:“茂南管事,公子的药我刚才少拿了一味,趁现在走的还不是太远,我想先回去将药拿过来。”   茂南一听,忙将马车停了下来,要是真因为药没喝,在猎场出了事那可麻烦了。   阿等顺势跳了下来,看着马车渐渐走远,转身向着刚才那个卖菜的摊子走去。   等宗自沉来到猎场的时候,各位官员家的马车停的密密麻麻。   茂南将马车按照指挥停入特定的地点,宗自沉按着别人的指示,来到玉华宫一处外客停留的地方,盛国公府一家暂时在此等候。   宗自沉以为会见到宗然明,但是宗然明根本不在,或者说男眷都不在。   “二哥哥,你怎么来了?”宗自兰见到宗自沉的时候有些吃惊。   “父亲让我来的,父亲呢?”宗自沉看了院中只有宗自兰和宗自馨两个主子。   宗自馨在摆弄着一个镯子,都没抬眼看他。   宗自兰让婢女给他搬椅子:“父亲他们去前面猎场了,围猎似乎要开始了。”   宗自沉让婢女不用搬:“那我去前面看看了,你们在这待着。”   “二哥哥,你的身子……”宗自兰有些担心。   “不碍事。”宗自沉找到在院外伺候的太监,麻烦他带路,就走了。   围猎场上,几乎所有的男眷都在,宗自沉独自一人站在角落。   他可不打算上前去凑热闹,不过他选的这个角落,视野倒是不错,几乎纵览全场。   男儿郎们各个身穿骑射服,摩拳擦掌,他细细数着,场上甚至放了近百面大鼓,分别立于东南和西南方向。   宗自沉可以想象等一会儿鼓声响起的时候,声势该多么浩大。   皇帝还没有进场,男儿郎们也都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闲聊。   只有一人独自一人站着,宗自沉一眼就看见了他,没办法他太高了,看着身高也有两米了吧。   姿状岳立,宗自沉一下子想到了这四个字,那人一身墨色祥云纹窄袖束腰长袍,黑发束起配以红玉鎏金冠,雍容华贵,气度逼人。   可是腰间带了一个红色的香囊,上面是樱桃,宗自沉觉得不配,突然想到,这东西他见过。   原来这人就是那日樱花宴的景王!   宗自沉这才仔细打量了他的容貌,他不自觉吐出:“帅!”   大概是他看的太久,景王侧头看向了他,宗自沉忙将头撇了过去,默念着:“失礼!失礼!”   这时皇帝正式出场,接着大鼓敲响,鹰犬齐放,狩猎正式开场。   儿郎们跨上了壮马,紧跟皇帝身后。   网不罗参差,鹰犬走回互。   “唉!”宗自沉暗自叹了口气,自己也没能上场,可惜可惜。他转身向僻静的地方走去,不留在这儿看别人骁勇了。   开场的狩猎活动半日也就结束了,皇帝放下箭矢,由侍卫们簇拥着回主殿歇着了。   “朕乏了,剩下的主场就交给儿郎们了,今日谁狩猎第一,朕重重有赏!”   “谢陛下!”   华宸川不打算参与之后的狩猎了,让侍从将战马准备拉回去。   这时,太子走了过来,身后跟了好几个世家子弟,太子按住了华宸川的马:“六弟,比比吧!”   “本宫刚得了两匹未驯服的烈马,不如试试。”   太子一语结束,周围的人都将视线看过来,自从景王被授予官职并且即将出使南国,朝中的格局似乎晃动了。   华宸川摸了摸自己的马:“不知皇兄的马是否足够健硕?”   太子笑道:“自然,就看六弟敢不敢了。”   华宸川淡淡道:“皇兄想比试,弟弟自然奉陪。”   “好!”太子笑道,眼神看向阿抚。   阿抚匆匆退下,不一会儿领了一匹白马一匹黑马前来。   华宸川看着这两匹马,说都是未驯服的烈马,他看显然不是。   那匹黑马不仅体型较小,明显乖顺很多,而且明显不是为他准备的。   他垂眸思索,想给他使绊子,让他出丑,或者暗杀他在猎场?无趣!   他跨步上前,牵住白马的缰绳:“皇兄,这匹就是我的吧。”   “自然,六弟。”太子翻身上马,驾马先行,嘴角始终含着笑。   一场比试结束,就像十一年前一样,华宸川略胜一筹,不过这次不同的是,太子并不生气。   神色甚至更欣悦!   一场比试什么都没有发生,华宸川有些犯嘀咕,难道只是单纯比试。 第67章 中招   皇帝听说了景王和太子比试了一场,相安无事,心情甚悦,让儿郎们快快入席,他要大赏一番。   傍晚的宴席,大殿内都是官员和家中儿郎,华宸川坐在皇上右手边,太子坐于左手边。   菜肴陆续上来了,皇上举杯邀众人共饮,华宸川看见立在一旁的李公公眼神向他的酒壶瞥了瞥。   他又看向了太子,太子神色依然很愉悦,他垂眸看向他杯中的酒。   举杯却未饮,只是唇沾湿了一点,菜肴陆陆续续上齐了。   慢慢的华宸川觉得这大殿中烦闷异常,丝毫不通气,他还没在意。   这时太子突然说道:“六弟,本宫看你食欲似乎不佳,民间都是兄弟在一起吃饭才叫香,不如我们同桌共饮吧!”   华宸川还没说什么,皇上颔首:“朕看可。”   太子得了皇帝的应允,也不管华宸川同不同意,径自空手来到华宸川旁边,让宫侍上了一双碗筷。   “六弟,请。”说着他就自顾自吃了起来。   华宸川快速蹙了下眉,又笑道:“是,皇兄。”见太子将他桌上的菜肴酒水都尝了个遍,他疑惑自己想错了。   索性也吃了起来,不过似乎有股好闻的味道,让他之前的烦闷一扫而空。   可是在短暂的心情舒畅之后,那股烦闷之感更甚,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蹙了蹙眉,捏了捏拳头,放下筷子,尽量调整表情对太子说道:“皇兄,夏日烦闷,我先行离席了。”   太子颔首,似又想起什么,他起身向皇上说:“父皇,今日您没看见我和六弟的比试,不如明日一早我和六弟再比试一场,父皇您再来看?”   皇上放下酒盏,笑道:“好,六郎觉得呢?”   华宸川起身向皇帝行礼,他只想赶紧出去:“是,父皇。不过儿臣从猎场上下来,未更衣直接来了这里,现下想先回去了。”   华宸川爽快的答应让皇帝心里高兴,神情愉悦:“行,六郎先回去吧!”   华宸川的寝殿有些偏远,在这皇帝寝宫的最后面,还靠着后面的山,不大,不过有一道角门通往宾客的住所,大臣们和家眷都住在那里。   华宸川一出来,阿顺就跟上了他,他步伐走的快,阿顺跟的费劲。   突然华宸川停下了脚步,他感觉烦闷不在了,但是热的受不了,并且下腹越来越不对劲。   中着了,什么时候,他拧着眉,沉声说道:“阿顺,去找李莫让他现在立马去找一位身家清白,不要有任何官宦背景的女子送到我寝殿!”   他又提起脚步快速的走着。   阿顺察觉到了华宸川脸色不对,急忙去找李莫了。   华宸川越走越快,到了寝殿,眉头紧锁,打开门,他本想喊人过来,但是头脑发胀,身体如烈火焚身。   他想撕了别人,干脆把门关上,喊道:“都退下,不要留人。”   这时就在这处寝殿唯一的角门外不远的假山处,宗自馨拉着宗自兰。   “哎呀,你快走啊!”   宗自兰一直在抽回手:“四姐姐,你的镯子真的掉在那里了。”   宗自馨有些不满:“是的呀,那是父亲新送给我的镯子,快陪我去找回来。”   宗自兰心中有些不适,父亲只送给她,她还是推拒着:“四姐姐,明日去找吧,现在天都黑了,再说镯子掉了,也不一定掉在了那儿了。”   “就是那。”宗自馨肯定的说道:“其他地方我都找过了,只有那我今天也过去,你现在陪我去找嘛。”   “万一有人怎么办,也不知道谁住那!”宗自兰被宗自馨强拉着走了几步。   “没人,我都去过。”宗自馨威胁说道:“你再不陪我去,我就告诉父亲,你小娘管不好下人,至府里亏了好大一笔钱,你还偷偷帮你小娘管账。”   宗自兰突然不挣脱了,她咬了下下唇:“好,那我们快些去找镯子,找到就回来。”   宗自馨笑道:“好啊,那我们快些去吧。”   宗自馨慢慢的打开了那道门,她先进去了,宗自兰犹豫再三还是进去了。   她们俩刚进去,宗自沉就走到假山另一头:“这院子后面还有这种地方,好偏僻啊!正好消食。”   他刚用完膳,出来走走,等一会儿再偷摸回去,宗然明他这一天都没见到,乐的自在,等一会儿自然也不想碰见他。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看到了一处半开的角门,她不打算走了。   景王寝殿院中,刚刚进来的宗家俩姐妹,向中央的殿走去。   宗自馨咽了咽唾沫,回头看了宗自兰一眼,将她拽到了自己身前:“就在这个殿中,你知道我胆小嘛,你走前面。”   “四姐姐!”宗自兰总觉得很害怕,她不想走,但是宗自馨一直推着他。   华宸川快疯了,他眼眶睁到了最大,浑身如烙铁上刑,下sheng肿胀的似乎发疼,头脑弥漫着疯狂,他坐在桌前,正对着殿门。   他好像到了临界点,他以最大的意志力控制着自己,脖子手臂上青筋仿佛要爆开。   这时候如果来人,那人能不能活下来都难说。   宗自馨推着宗自兰,离寝殿门一步之遥的时候,宗自馨快速看了四周,真的没人,她鼓起了今生最大的勇气。   使出最大的劲,猛的一推,宗自兰撞开了寝殿的门。   “四姐姐!”   宗自馨没有理睬她,一步跨上去,以极快的速度,又推了宗自兰一下,然后往后退,带上寝殿门,袖子里的锁扣上了殿门。   落锁,她憋着一口气,完成的一气呵成。   事情发生的太迅速,宗自兰反应过来,狂拍着门:“四姐姐!四姐姐!”   宗自馨吐出一口气,身子开始发抖,她急急忙忙的跑走了,她要回去喝口热茶压压惊。   “四姐姐!四姐姐!”   华宸川的寝殿内环绕着这个声音,他觉得这个声音无比清晰,让他的精神在一点点崩塌。   他看着面前背对着他的瘦弱女人,如饿狼看见了肥羊,他握紧的手慢慢的松开了,瞳孔似乎完全弥漫了深红色。   “啊!”宗自兰感觉被人抱住,那人撕扯着她的衣服,啃食着她的脖颈。   她疯狂的挣扎着:“放开我!放开我!求求你放开我!救命啊!救命啊!”   “别碰我!别碰我!谁来救救我!”   可是身后的人对她来说太高太大,她动弹不了一点。   角门外假山处的宗自沉,准备回去了,他瞥了一眼角门。 第68章 交织   就这一眼,他看见一个低着头慌张跑出来的姑娘,他下意识的侧过身让假山挡了他一下。   因为他觉得那姑娘有些眼熟,果不其然,等那姑娘从假山旁匆匆路过的时候。   宗自沉认出了她,那是宗自馨,等宗自馨走远之后,宗自沉从假山处再次看向角门。   宗自馨为什么很慌张,那里面有什么,好奇心驱使他往前走了几步。   但是谨慎又让他停下了脚步。   去还是不去?他一时拿不定主意,但人的好奇心有时可以克服一切。   那处角门像是具有吸引力的黑洞,宗自沉决定去看看,看看宗自馨在里面干了什么,如果不对,他就立马走。   不过跨过角门,女子的哭喊声以及熟悉的声音,让他抛下了之前做的心理建设。   他疾步走至殿前:“自兰?自兰?”   宗自兰快绝望了,但是在这时她听到了二哥哥的声音,她急忙的哭喊着:“二哥哥,二哥哥救救我!二哥哥!”   确定里面的人就是宗自兰的时候,宗自沉看着被锁上的门,他猛踹了一下门。   门发出了晃动,但是锁并没有开,他余光一瞥,搬了一旁的石头,精准的向着锁砸去。   几下,锁就‘吧嗒’的掉了下来,宗自沉随意将石头向后一扔。   他踹开门,月光照了进来,他看见宗自兰满脸的泪,外衫已经被扒了。   惊恐的眼神看向他:“二哥哥!”   宗自沉几步上前,他蓄力照着那个隐藏在黑暗中的男人就是一拳:“滚开!”   华宸川一时不慎,向后踉跄了几步,他已经快完全没有意识,只剩下本能。   他抬起猩红的眼看向这个突然闯进来的男人,他的厌烦情绪达到了顶点。   他晃了晃头,疾步上前,一拳打向了宗自沉,常年习武的人和普通人比,力量技巧都不一样。   宗自沉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几下,宗自沉快连自保都不成了。   宗自兰却被吓傻了一般,也不知道跑,只知道抱着自己在那哭。   宗自沉暂时和华宸川扭打在一起,但是华宸川一个过肩摔,宗自沉摔在了地上,华宸川却将目光望向了宗自兰。   他一步步向宗自兰走去,宗自沉蜷缩着身子,艰难对宗自兰说:“跑!”   宗自兰无法克服恐惧,惊恐着看着华宸川,身体却动弹不了半分。   “跑啊!”宗自沉焦急的说道,他忍着痛,爬起,狠狠的撞向华宸川。   在华宸川被撞的向左边偏的时候,宗自沉以最快的速度,一把拉起了宗自兰。   就在转身的时候华宸川一把钳住他的肩膀,巨大的力量以及高大的身躯投下阴影的压迫感。   让他下意识作出了快速将宗自兰推出门外的动作:“跑!”   宗自兰面朝宗自沉被推出门外:“二哥哥!”   华宸川将一切看在眼里,下一瞬他钳着宗自沉肩膀的手,向后一拉,他一手改为抱住了宗自沉,月光闪了他猩红的眼,他另一只手关上了寝殿的门。   月光被彻底阻挡在了寝殿外!   门外的宗自兰眼中慢放了关上的寝殿门,下一瞬她不省人事。   因为身形不稳的她,摔倒在地,正好撞上了那块石头。   关上的殿门,漆黑的殿内,华宸川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只剩下本能。   “靠,老子是男的,你干什么?”宗自沉被华宸川禁锢在怀里,他挣脱了一只手,向后肘击,但是距离太近,并没有什么效果。   宗自沉和宗自兰毕竟体型不一样,他挣扎起来,并不是那么好控制的。   显然华宸川也本能的意识到了,他扯衣服的手停了下来,他要让猎物安静下来,丧失挣扎的能力。   拳脚加身,宗自沉最后被他提着后脖颈压在了桌子上。   “滚,你TM给老子滚!神经病……”   华宸川他的意识里好像听不见任何声音,他细细品尝着他新得手的猎物。   桌子上的东西散落了一地。   ……   外面月亮升至半空,屋内传来板凳被踢倒的声音,床幔被撕扯半耷拉在地上,地上的衣物也像被窗棱分割的月色。   屋内的谩骂似乎从来没有停过,渐渐的声音变小且断断续续。   不过这时似乎又响起了一道低沉压抑的声音:“安静一些,你吵的本王头疼。”   谩骂的声音又变大了。   ……   月光的颜色渐渐淡去,天蒙蒙亮,早晨的凉气让宗自兰打了个寒颤。   她终于悠悠转醒,坐起身来,看着周围的环境,昨晚的记忆袭来。   “二哥哥!”她立马爬了起来,推着殿门,没有推动,她有些急的喊道:“二哥哥?二哥哥!”   这时传来了宫侍的说话声,宗自兰反应过来,自己连外衫都没有。   天还没全亮,她不能衣衫不整的在这里待着,她还要去找人救二哥哥。   她小跑的向角门处去,找谁救二哥哥,对,找父亲!   角门旁,她停下脚步,不不不,不能找父亲,父亲不会来的!   她又转身向另一处门走去,躲躲闪闪的从那门跑了出去,她有些着急了。   “找谁?找谁啊?”她哽咽的呢喃着。   她沿着角落小跑着,在一个拐弯她撞了一个人,她吓的后背冒出了冷汗。   宗自兰不敢抬头,紧咬着唇,怎么办?怎么办?   那人语带惊讶道:“自兰?”接着一个外衫披在了宗自兰的身上。   宗自兰猛的抬头,确认面前的人,眼眶的泪全部落下:“裴泫哥哥……”   “自兰,你这是怎么了?”裴泫语带焦急愤怒,给她胡乱的擦着泪:“哪个畜生欺负你了?”   宗自兰摇着头,控制着泪水:“没事,裴泫哥哥我没事。”   她拉着裴泫向往回走:“裴泫哥哥救救我二哥哥,我哥哥在里面。”   她手指向了景王宫殿。   裴泫顺着她的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面色有些凝重,他将宗自兰往他的身边拉了拉:“自兰,你告诉我你二哥哥怎么在那里面,你又发生了什么事?”   宗自兰见裴泫面色,知道不说清楚,他是不会跟她去的,她突然有些害怕,自己会不会被嫌弃。   不过她还是简要的将事情说了。   裴泫面色更加凝重,拉着宗自兰去了更隐蔽的地方:“自兰,你先这等着,我想办法给你送回去。” 第69章 撞破   “我二哥哥……”宗自兰不解道。   裴泫摇了摇头,拧着眉:“知道我为什么现在会在这里吗?”   宗自兰摇着头看着他。   “太子一早就集结了世家子弟到了猎场,连皇上也早早的到场了,等着看太子和景王的狩猎比试,但是景王迟迟没到,其实也不迟,但是太子似乎有些着急,催促着人去找景王。”   裴泫接着说:“但他不派他的近卫去,也不派其他世家子弟,偏偏指了我。”   他叹了口气,示意自兰看向她出来的宫殿:“自兰,我裴家不能参与进去,抱歉!我不能进去。”   宗自兰的泪又落了下来,她攥紧身上披着的外衫,不过短短两日她经历了两次透心的无助。   她蹲下来,抱紧自己,呢喃道:“都怪我,不出声就好了!”   裴泫深深叹了口气,现在知道太子有可能想让他裴家站队,他就不能拿整个家族冒险。   太子见裴泫迟迟没有回来,他有些等不及了,他向皇上行礼道:“父皇,还是儿臣去叫六弟吧!六弟昨日想来是喝多了,现下还没起吧。”   皇帝颔首,他起身:“朕和你一同去吧。”   太子猛的一抬眼,心中暗喜:“是。”   裴泫还在想怎么安慰宗自兰,就看见远远的一行人往这边走来,为首的除了太子竟然还有皇上。   他几乎半抱起宗自兰:“自兰,快跟我走。”   宗自兰一抬头也看见了这群人,她甚至还在人群中看见了他的父亲。   她又搂紧了身上的外衫,无声的点着头,和裴泫一起离开了。   华宸川寝殿门前,李公公刚想喊皇上驾到,皇上打断了他,轻皱眉:“六郎这宫殿怎么没几个宫侍?你直接去敲门吧。”   李公公心中一骇,他本就没安排几个宫侍,现在心中有些慌张,不过看皇上并没有怪罪的意思,忙上前敲起了门:“景王殿下,您起了吗?”   李公公敲着门,太子看了那紧闭的双门,对皇上说道:“因是六弟喜欢清净,这才只留下了几人。”   皇上颔首,想来也是。   “景王殿下,景王殿下……”李公公没有停,但是殿内没有半分声响。   太子佯装皱着眉,有些不满的喃喃道:“六弟怎么回事,这是昨夜做了什么,约好今早狩猎比试,怎可食言!”   皇上闻言也有些不悦。   殿内,华宸川在沉睡中,被一声声敲门声扰了清梦,他蹙眉有些不悦,王府内哪个下人这么大胆!   终于他烦不胜烦,决定起身,一动他才发现他怎么是趴着睡的,他何时睡姿如此不雅!   再一动,他发现身下是什么东西!他惊的瞬间起身,双眸睁大,看清身下的东西。   那是一个人,一个浑身不着片衣,皮肤上青紫交加背对着他的人。   惊讶,不可置信充斥在他的心头,但是当他的视线往下移动,他看见了血迹斑斑,以及一个男人再熟悉不过的东西。   他的心中只剩下了巨大的荒缪,他直起身,粗暴的翻过身下的人。   没错就是个男人!   “景王殿下?”李公公的声音再次响起,同时还有太子担忧的声音:   “父皇,六弟该不会是病了吧?要不让侍卫把门打开?”   华宸川终于回过神来,昨夜回到寝殿后的记忆几乎都不记得了,但是联想昨日的身体突然不适,以及现在太子在门外。   还有身下的男人,太子陷害他的心昭然若揭!这是想让他被人认为好男风,可只是名声这么简单吗?   他听见了皇上的轻嗯声,现在他只有一个选择,杀了身下的这个男人,杜绝太子之后的一切动作。   门外侍卫的脚步声已经传来了,时间不多了,他彻底的翻过男人的身,掐上男人的脖子。   宗自沉无意识中感觉到了窒息感,下意识的挣扎着,捂着胸口的手落在了身侧。   一块红斑,就这么落在了华宸川的眼中,他想起阿顺回忆往事时说过,母妃当年出事前夕,帮过的盛国公府家母子,那孩子好像胸口就有块红斑。   他犹豫了,往往机会就会在刹那间流逝,门被侍卫一脚踹开。   太子急忙走了进来:“六弟,你怎么?半天不出声,本宫已经让人去叫太医了。”   华宸川只来得及披着薄衾下地,又扯了帷幔勉强遮住床上人的身子。   “六弟,诶呀呀!六弟你这是做什么呢?”太子一进门看到这副场景,转过身就要往外走,要阻挡剩下要进来的人。   但是皇上已经进来了,他根本也就不想阻拦,他稍微侧过身,向宗然明递了个眼神。   皇上进屋,快速扫了一眼,眉头紧拧,华宸川迅速跪下:“参见父皇!儿臣玩闹过头了!”   儿子的这种事,皇上可没有心情去管,他扭头准备退出去,沉声道:“收拾好,出来说话!”   就在这时一直向床榻上张望的宗然明,嗵的一声瘫软在地,还碰的地上的圆椅在地上滚了几圈,碰到了皇上的小腿。   李公公忙慌道:“宗大人,您小心些啊!”   在场的人将视线放在宗然明身上,只见他面色苍白,身子还有些发抖。   太子内心赞许,宗大人的反应不错啊!   殊不知,这不是宗然明演的,那床榻上的根本不是宗自兰,那是他的二儿子宗自沉,如果可以他想现在就晕过去。   皇上轻皱眉:“宗然明,怎么了?”   宗然明跪好,声音有些哆嗦的说:“回陛下,老臣有罪!”   他噗通一声叩首:“臣管教家中子女无方……”   皇上有些不悦,叹口气:“和你管教家中子女又有什么关系?起来,出去。”   其他人也很疑惑,只有华宸川心中一凉,那床上人真是盛国公府的儿郎?   在皇上让他起身时,宗然明还是跪坐在地上,他抬眼看了皇上一眼,又慌张的将头垂下,然后慢慢的侧过头,满眼心疼的看向床榻。   所有的人看着他的反应,心中疑惑四起,这时太子上前一步,看向床榻。   疑问道:“宗大人,你不会认识吧!”然后退在了皇上的身后。 第70章 蠢言   宗然明一顿,神色有些闪躲,嗫嚅着,却始终没有说出一句话。   见此,在场的人大概都差不多猜出了,皇上更是不悦,厉声道:“宗然明,朕让你说!”   吓的宗然明跪趴在地,哆嗦的回道:“回皇上,那榻上的是小儿!”   他又重重的叩首,仿佛破罐破摔道:“可小儿绝不可能作出这种事,求陛下给小儿一个公道!”   在抬首时,宗然明涕泗横流。   皇上以为自己幻听了,心中惊疑,他问道:“你说什么?那你儿子?儿子?”   太子也如此,不过他内心喜多于惊,儿子更好,让一个男人成为景王的王妃,比一个不能生育的女子更好。   宗然明再叩首:“是!臣管教无方,小儿对西苑的鱼儿感兴趣,昨日傍晚和臣说想去垂钓,臣宠爱儿女,就答应了,但是一夜未归,臣忧心如焚,但遍寻无果!”   “都是臣的无能,小儿早年痴傻,这才刚好,心思单纯。臣敢确保绝不是吾儿主动……想来误入了这里……”   他说着看向了华宸川。   华宸川刚想说些什么,但太子紧跟着开口,他故作惊讶:“六弟,该不会真的是你强迫了宗大人家的儿郎吧?”   “自然……”华宸川当然想反驳,但是那人身上的痕迹,自己不清晰的记忆,他真的没有强迫别人?   他自己都不确信,他看向皇上:“父皇,儿臣昨日身体有恙,记不清昨日的事了,想来昨日怕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请父皇恕罪,也请宗大人海涵,不管什么补偿本王都付!”   他垂下头之前看了太子一眼。   皇上皱着眉也看向了太子,太子一惊,忙道:“六弟昨日和我同食,难不成从宴席离开之后,又饮了些茶水?父皇要不等太医来了,查看一番?”   华宸川突然疑惑了起来,他昨日和太子吃了一样的东西,问题出在哪了?   而且阿顺和李莫人呢?   皇上颔首:“让太医来看看,宗大人和朕一同来前殿中。”   宗然明不动,又狠狠的叩首:“陛下,此我二子,臣亡妻遗子,臣无颜面对亡妻。”   语罢,晕了过去。   华宸川眉头紧锁,皇上面色怒气浮现,看着晕倒了的宗然明,视线移到床榻上的人,最后落在华宸川身上。   他气不打一处来,不管身体有没有恙,欺辱臣子儿郎,这叫什么事!   他厉声拂袖而去:“让太医快来,景王随后到前殿来!”   宗然明被人抬走了,其余的人也都走了,太医进来给华宸川把脉。   片刻,太医说:“王爷,您身体康健,并无异样。王爷您昨日的吃食可否让臣带回去?”   华宸川摆摆手,看向床榻,拧着眉:“算了,给他看看吧!”   太子既然那么说,那问题不是出在吃食上,肯定还有什么他遗漏的地方。   前殿,皇上坐于上位,满面愁容加怒色,太子立于下首。   太子刚才取消了今日的狩猎比试,才进来,他行礼道:“父皇您别心烦,六弟因是昨日昏了头,这才做错了事,只要好好补偿宗大人,宗大人定会理解的。”   不听这话还好,一听这话,皇上怒气更甚:“如何补偿?那是他儿子!朕就算给宗然明擢升赏赐,他那二郎大好的男儿,醒过来,再想不开……唉!朝臣岂不是认为朕偏私!?”   太子仿佛意识到了自己刚才想法多为不妥,他神色愁容,半晌他佯装为难开口:   “父皇,儿臣有一蠢言,赏赐依然要赏赐,不过再赐婚,这样那宗家二郎为了家族也不敢作出什么事,只是委屈了六弟!”   “什么?”皇上紧密的敲着桌,皱着眉深出一口气:“你出去,这种蠢言你也敢说!”   太子闻言,面露委屈:“是,父皇儿臣先退下了。”   前殿门在太子走后,刚关上,哐当,皇上扔了一个茶盏,愤怒的对李公公说道:“你瞧瞧朕看好的这两个儿子,像什么样!”   “陛下,息怒!”李公公拾起茶盏放在一旁,重新叫人换了一套。   又将茶盏倒满,皇上轻抿,平复心绪:“小得子,太医来传话了吗?昨日宴席景王的吃食有问题吗?”   “回陛下,太医未说什么,景王身体也如常。”   皇上叹口气:“罢了。小得子你觉得这件事要如何做?”   “奴蠢笨,实在不知。不过奴知道陛下这是为景王着想才如此忧愁!”李公公说道。   “朕当然可以罚他,惩戒他,但他是朕的儿子啊!那宗然明为他儿子都晕了过去,朕也是父亲。”皇上感慨着:“他和太子都是朕的孩子。”   “等着景王来的时候再说吧!”皇上起身向内殿走去。   李公公跟上:“是。”   又像是随口说道:“陛下您为景王着想,景王想来也是为您着想的,奴上次还看见景王身旁的顺公公和酿妃娘娘说了几句话。”   “应该是让酿妃娘娘好生照顾您!”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皇上立马回身:“什么时候?”   李公公见皇上神色不明,忙回道:“景王入宫治疗的时候。”   他又匆忙跪下:“陛下,奴是不是说错话了。”   皇上心中一惊,面上恢复无恙:“没有,朕乏了,让景王不用来了。”   “是,陛下。”李公公起身去传话。   皇上躺在床榻上,心情复杂,景王和花酿难道认识?他想叫人去查,他又不想叫人去查。   若是查出来没有关系,只是碰巧遇见,但是他让人查了,会不会让朝臣认为,他对景王不满。   可是不查或者查出有关系,前者他怀疑他的儿子算计他头上,后者证实这一点。   “老了,老了,真的老了。”越老他越在乎兄弟父子关系,他叹息自语道。   转而他内心又止不住的愤怒,儿子算计在他头上,不管是不是怀疑,做为九五至尊,他都无法容忍。   可这是他和月妃的六郎!   他长出一口气,又想起了太子的话,给景王赐婚,他沉默了半晌道:“就当给他个教训吧!” 第71章 赐婚   华宸川收拾妥当,准备去前殿,刚迈过门栏一步,太子就迎面过来了。   太子跨过他径自向内走去,坐在桌旁神情愉悦,眼神揶揄的看向床榻上:“六弟,在这陪你的美娇娘吧!父皇说他乏了,让六弟也好好歇歇。”   华宸面色冷淡:“父皇既不让我去觐见,应该让传话的太监来,怎成了皇兄?”   太子冷笑:“本宫既为兄长,自然是要关心弟弟的,这不来给你送些药给你的美娇娘!顺便带个话。”   “阿抚,把药送至床前的太医手里。”   阿抚听话的捧着东西向床榻走去,华宸川面色稍寒:“那就多谢皇兄好意了,本王乏了,皇兄请回吧!”   阿抚悄悄掀开床幔,往里探看着,正好和一双微睁的眼对视,他捧着锦盒的手一抖,又若无其事的放下锦盒。   宗自沉一睁眼就看了一张面上带着梅花印记的人,他因高烧混沌的脑袋,告诉他见过这个人,但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从昨夜晕过去之后,他好像知道后来有好多人说话,但是醒不过来,直到这时他才慢慢醒过来。   他看着刚才那个人垂着头退出他的床边,站到了一个坐在桌旁的人身边。   那个坐着的人含笑说道:“既然如此,兄长就不打扰你了!阿抚走吧。”   那人微微躬身:“是,太子殿下!”   宗自沉又微微闭上了眼,听着那人的声音,他脑袋有了一丝清明,原来是太子身旁的太监。   太子身旁的太监!他想起来了!他见过宗然明和那太监说过话,原来宗然明搭上了太子的关系!   他脑袋胀的发疼又想沉沉睡去,末了他听见有一道低沉的声音说道:“一会儿,把他送回盛国公府!”   宗自沉最后一眼看了那说话的人,隔着帷帐看不真切那人长相,但是帷帐的空隙他看见了那个绣着樱桃的荷包。   景王?!狗东西!   宗自沉被送回了盛国公府,华宸川想见皇上,却一直没见到。   他不明所以,好在终于见到了李莫和阿顺,李莫一身伤,阿顺脑袋磕了个包。   阿顺一见到华宸川的时候,哭了出来:“王爷,您没事吧!奴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华宸川看着他俩的样子,蹙眉寒声:“怎么弄成这样?”   李莫上前行礼道:“王爷,顺公公找到属下的时候,属下就去找人,可人刚找到,一伙蒙面人就开始袭击我。”   “王爷恕罪,属下不敌,还被引到了奇怪的地方,一时迷了路。”   华宸川蹙眉,不想说他什么:“下去找大夫给你看看。”   又问道阿顺:“你呢?”   阿顺委屈着:“奴被人敲了一棒子,醒来被关在了柴房里,今早柴房的门才被打开,奴就赶过来找您了,王爷您有没有事!”   华宸川摇了摇头,他有些头疼,他想不明白父皇怎么好端端的不见他了。   看阿顺和李莫的遭遇,他不用想都知道是太子的手段,可是送一个男人给他,有什么用?   毁了他的名声?可是这种名声对他无关痛,让他纳一个男宠,在他府里做眼线,可是安插一个无足轻重的眼线需要这种手笔?   想太多也不管用,当下是要查到他到底如何中的药,然后面见皇上。   三日后,陆世源终于把华宸川中药的事情弄清楚了。   陆世源行礼道:“回王爷,是一种胡人专用于兽类的X药,呈细密的粉状。涂抹在身上或者吸入鼻腔都可以。不过单独使用,并没有什么作用,需要配上一种香料,还要吃入一种食材。”   “王爷,您的衣物上确实找到了那种药,您是在哪里沾染上的。”   华宸川听罢,他仔仔细细回想了整个夏猎的过程:“粉末,粉末……那日太子给了本王一匹白马,在狩猎途中却有一股吸入灰尘的感觉。”   他又接着想,索性将那日晚宴吃的菜都报了一遍,然后他又想了片刻:“本王在太子身上确实闻到一种很香的味道。”   “看来就是了。”陆世源答道。   华宸川挥退了陆世源。   既然已经知道大概的了,那就要去面见皇上,不能再等了。   可是还没等他行动,一道圣旨解开了他的疑惑,又扼杀了他的行动。   同时这道圣旨还来到了盛国公府,宗然明状似悲痛,愤恨以及惶恐不安的心情接了这道圣旨。   将盛国公府二子宗自沉许配给六皇子景王为王妃!   对于宗然明,其他情绪也许是假的,但是惶恐不安是真的。   他的二郎,没有几日可活了,如果被太子知道,他送了一个将死之人给景王,太子会不会责怪他。   悠然居内,宗自沉还不能下床,自然是不知道圣旨已经来了。   他呆愣的躺在床上,清醒的脑袋,一动就痛的身体,时刻提醒着他撕裂时的痛苦,愤怒以及屈辱。   他有些后悔救宗自兰了,又觉得自己这么想有些龌龊。   他觉得他妈妈说的对,他真的倒大霉了。   这时,阿等急匆匆跑向他,宗自沉看向他,见他神色复杂,淡淡道:“怎么了?”   阿等不知道怎么说,那日他看到被人抬回来的公子,他都怕他家公子想不开,日日守着他,想着只要过了这段日子就好了。   结果没想到今天又来了一道圣旨,阿等跪坐在宗自沉床前,嗫嚅着嘴。   “怎么了?阿等。”宗自沉又问了一遍。   “公子。”阿等有些不敢看宗自沉:“圣上下旨了……”   “宰了景王?”宗自沉苦笑道:“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开个玩笑。”   阿等难过的看了他一眼,摇着头:“下旨是……是给您和景王赐婚!”   赐婚!宗自沉一下从床上坐起,下身疼的他面容扭曲:“你说什么!当真?我是男的啊!”   阿等急忙扶着他:“是真的公子,公爷已经接旨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那景王不是皇帝的儿子吗?我想过这件事轻轻揭过,我没想到还能这样。”宗自沉被阿等扶着躺下,愤恨的捶着床。   他深出一口气,慢慢平静下来,半晌,他道:“阿等,如果抗旨,我的仇是不是就能报了?” 第72章 忧愁   阿等慌张的跪下:“公子,您别这样想。”   宗自沉苦笑:“也是,抗旨我也活不成,你也活不成,我们为什么要陪宗家的人去死。”   “不划算,太不划算了!”宗自沉面色愁苦的喃喃道:“难道我要嫁过去?”   他作为一个男人嫁给另外一个男的,他觉得自己太倒霉了,怎么就过来了这个世界。   想他在现代,衣食无忧,平安顺遂,不爱读书,他妈说能上个大学就行,好坏不论。不想奋斗,玩弄人心,毕业之后,妈妈直接在自己的公司给他安排了个小闲职。   虽然也是因为他一直不听他妈的话,妈妈妥协说的。   但是按他妈的说法,只要别惹事,她给他存的钱够他活三辈子了。   结果他妈却在找对象上非要逼着他听,唉!就成了这样。   他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这么想家,想回去,可不能回去,就算能回去也不能回,这里的牵绊他不能逃避。   他躺在床上,侧过头,神情恹恹:“只有这一条路吗?”   阿等皱着眉不知道怎么安慰宗自沉,就默默的陪在一旁。   突然宗自沉又想起,不对,宗自兰为什么会出现在景王寝殿内?   而且,他虽然不想回想那夜,但是景王的状态根本不像个正常人。   他急忙问道:“自兰呢?”   阿等回道:“五姑娘那日从猎场上回来就大病了一场,怎么了公子?问五姑娘做什么?”   “没事,没事!等我好了再去找她。”宗自沉平淡道。   这时,宗自兰泪眼婆娑的闯了进来,身后院子中的下人追着她:“姑娘,您不能进去啊!”   宗自兰没有听,但她也只是站在门口,望着宗自沉,紧抿着唇。   宗自沉看着她,让伺候的下人退去:“只是说几句话,不碍事,自兰进来坐。”   又对阿等说:“你去门口看着。”   宗自兰一步一步向前走着,宗自沉发现她确实面色苍白和自己不相上下。   宗自兰站在不远处,就这么看着他,像是想说些什么,宗自沉将视线撇回来。   他不再看宗自兰,怎么说,他觉得让自己的妹妹知道自己被人……   难以言喻的屈辱。   气氛有些沉默,终于宗自兰开口了,她哽咽道:“二哥哥……”   “二哥哥,自兰对不起你,对不起……”   她小声的啜泣起来,宗自沉深深叹了口气,缓了缓:“不怪你,你又能做什么呢。”   “不过,既然来了,正好我有些事情想问你。”他手一勾将床帷放下,接着说:“你那日为何会在景王寝殿中出现?”   宗自兰摇着头:“我不知道那是景王寝殿,是四姐姐拉我去的,她说她的镯子掉了,让我陪她去找。”   “结果,没想到她将我推了进去,还将门锁上了,然后……”她有些害怕的抱住自己。   宗自沉沉思着点头:“知道了。”宗自兰今天不说,他不想回忆过去,还差点忘了,那天还看见了宗自馨。   “宗自馨带你去的。把你推进去,然后自己跑了,就说明她知道那里面有谁。”宗自沉皱着眉,思忖着:“就是要把你送进去,宗自馨胆子这么大,自作主张害自家姊妹?还是背后有人指导?”   按李照儿的个性,她生出这样的种好像也不奇怪,但是姊妹名誉受损,她自己也讨不了好。   那就是有人暗中指导,谁?景王?不可能,他闲的没事给自己找个男妃?   那是谁?能指挥宗自馨的,外人不可能,因为他们接触不到宗自馨,他突然想到一个人,他猛的从床上起来,又跌回去,疼的龇牙咧嘴。   “二哥哥,你没事吧。”宗自兰想看看他,又不知道怎么办,只好站在原地。   宗自沉倒吸一口气,缓缓后,气愤道:“宗然明!儿子不在乎,女儿不在乎,他到底在乎什么!”   “二哥哥,怎么了?”宗自兰上前一小步问道。   宗自沉掀开床帷,对她说:“宗自馨受了宗然明的指使,就是要把你送进去!”   “不可能,父亲只是不怎么关照我,他从不打骂我,不会的。”宗自兰又往后退了一小步,摇着头道。   宗自沉烦躁的将床帷往旁边拨弄:“怎么不可能,你没来葵水的事,宗然明知道吗?”   那个脸上有桃花印记的太监让他知道了宗然明搭上了太子这条线。   虽然他不了解朝堂上的事,但是哪个储君可以容忍对自己有威胁的人存在,更别说景王马上还要出使南国。   这就是太子和景王的对峙,宗然明作为太子的党羽,当然要帮着他。   他和宗自兰就是颗棋子,不,准确来说这件事,宗自兰才是被选中的重要棋子。   宗自兰看着神色不明的宗自沉:“没有来,陆太医说要先将身子调好。”   宗自沉长出一口气,压下愤怒:“你小娘是不是将你身子的事和宗然明说过?”   宗自兰摇摇头,她不知道。   宗自沉也不打算把事情始末和她说,说了又能怎样,事情已成,景王如果拒绝不了,他又能做什么:“自兰,你先回去吧,以后小心着宗然明。”   宗自兰还想说什么,但没说,只说:“那二哥哥,多多休息,自兰先回去了,我还做了些粥放在外面了,二哥哥记得吃。”   宗自沉轻轻嗯了声,他太烦躁了,把整个事情捋了一遍,有什么用。   这亲还是要成,如果和景王成婚他要怎么办?   他皱着眉盯着床顶思索,半晌,他喊着阿等:“阿等,给我端些吃的来吧。”   阿等快速的答道好,公子自从回来,吃什么都吃不下,现在终于想吃饭了。   宗自沉一勺一勺的吃着粥,他要把身体养好,成婚不可避免,景王也是被人算计,不求婚后能和他合作,最起码他或许可以借着景王的势,动一动盛国公府呢!   为赐婚之事忧愁的的人的还有华宸川,他坐在桌子前看着摊开的圣旨。   他伸手捻了捻眉心,他太愁了,多了个男媳妇不说,刚到手的立功机会。   被一句他即将成婚,让四皇子捡了个便宜。 第73章 成亲   门被推开,景王府长史房德走了进来作揖:“参见王爷!”   华宸川几步上前微抬他的手:“行合,无需多礼。”   随后坐下接着说:“事情你也知道了,你觉得现在怎么办?”   房德说:“王爷,圣上圣旨已下,难以更改,不如顺着皇上的意成婚,总比惹他对您生厌更好。”   “而且圣上突然的下旨,属下猜测因是给您的提示或惩罚。”   华宸川皱眉:“本王想不明白,就因为这事,父皇何至于如此?”   “也许不是因为这件事,还有我们遗漏的地方,但是圣上明显已经对您有意见了,王爷只需按照圣上的旨意做就行。”   房德的话华宸川也明白,不过他还是不快的开口:“本王的王妃之位让个男人来坐,对本王日后可不利啊!”   房德再次作揖:“王爷无需担心,据属下所查,盛国公爷和太子关系紧密,所谓的王妃或许只是一个眼线,既然是一个眼线,必要时随意除了便是,他挡不了王爷的路的。”   语罢,华宸川并未做言语,他回忆着那日宗然明的所做所为,看来也不一定是他强迫了别人。   宗自沉,宗自沉,他心中默念着,为了和太子合谋,一个男人竟甘愿做到这种程度。   他轻皱眉头,房德说的是对的,但是两人母亲的情谊,让他有些犹豫。   半晌,他轻叹口气:“嗯。”算回应了房德。   房德作揖退出去,刚转身,华宸川又喊住了他:“等等,行合,黑大回来了吗?”   “回王爷,徐兄弟还没有回来,北都遥远,怕是还早呢。”   华宸川颔首,房德退了出去,徐黑大他前几日被派了出去。   因为有北都的线人说,找到了当年他外祖父谋逆的见证者。   华宸川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眸,他有些心累,结果没一会儿脑子中就出现了青紫交加光滑的背部,他猛的睁开眼。   叹口气,提笔在纸上描画着樱桃,他怎么都没想到,二十多年来的第一次竟然是个男人,明明他都已经看好了王妃人选,固安候家的独女。   一笔拉的过长,画作毁了,他索性放下了笔,心绪不宁什么也做不好。   这时,屋外传来阿顺的声音:“王爷,奴进来了?”   “嗯,什么事?”   阿顺面色有些不高兴:“宫里来嬷嬷了,说要给您量尺寸,好给您裁剪新衣。”   阿顺太不高兴,他家王爷至今未娶妻,结果现在皇上给他赐了个男妃,还要大操大办。   这下整个上京,都要笑话他家王爷了。   他的不满太过明显,华宸川提醒着他:“阿顺,这是皇上赐婚,既然宫里已经来人了,你可以不笑,但不可以苦着脸。”   阿顺心中一惊,忙道:“是奴没有分寸了,奴这就去招待他们。”   赐婚圣旨,写明了十日后景王大婚,这对于礼部和相关部门来说时间是很赶的。   但是是皇上的意思,也没有人敢懈怠,虽然心里都感觉怪怪的,但手上的活却忙的热火朝天。   倒也显的热闹与喜气四溢。   十日后,悠然居外盛国公府的人忙忙碌碌,好不热闹。   宗然明站在前院中,面上面无表情,袖子里的手都握紧了,他还在慌张。   他真的高兴不起来,如果今日出嫁的是宗自兰,他怕是嘴角的笑都停不下来。   可偏偏是宗自沉,这下盛国公府的脸不仅没了,还有可能得罪太子。   但是他不高兴,有人却很高兴,李照儿昨日被放了出来,对外而言,她可一直都是盛国公府的主母。   虽然她消瘦的厉害,但是她的眼睛还是很有神的。   她身旁伺候的人换成了年轻的丫头,文秀被打死了,算是替她背了一祸。   李照儿换上了华贵的锦服,面上露出真心的笑,她今天要看着林婉的儿子像个妇人一样嫁给别人。   越想越开心,她不禁笑出了声:“好,好!”   悠然居内,宗自沉刚换上喜服,坐在镜前,几个嬷嬷给他化着妆。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神情复杂,他看见嬷嬷给他点上口脂,他急忙偏过头去。   嬷嬷有些着急的说:“哎呀,公子,您不要动!”   宗自沉皱了皱眉:“这东西非要抹吗?”   那嬷嬷点点头自然的说道:“当然了,这样更好看,公子还是不要动,别让奴为难。”   宗自沉有些自嘲,想想自己都要嫁人了,还要纠结一个口脂抹不抹。   他坐定不再动了,很快面上的妆画完了,梳头的全福婆婆边给他梳着头边说着吉祥话:   “六亲皆全,儿女双全。”   宗自沉撇过头去,看向她,苦笑道:“婆婆,你觉得我能儿女双全?”   那婆婆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可她一直都给女子梳头,这还是头一次给男子梳头,她有些委屈:“公子……”   “罢了,罢了,随便梳梳,不要说什么吉祥话了。”宗自沉有些不耐烦,他不想坐在镜子前看着自己这副样子了。   毕竟是男子,梳妆比女子快了很多,还没到出门的吉时,宗自沉索性就留了阿等一人在屋内,让其余人先出去了。   他捏了捏眉心,又觉得好像摸到了粉,烦躁的在帕子上擦着手。   他问道阿等:“我一直忘了问,那日你跟的银杏呢?是她吗?”   阿等最近心情也很低,他也忘了,他忙道:“是银杏,奴那日看着她进了北街的四巷一户普通人家。”   他有些歉意的道:“公子,奴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没事,我不也忘了嘛,等之后我亲自去找她看看。”宗自沉不在意道。   这本就不是很重要的事,之后再去也是一样的。   这时门被敲响了,宗自沉还以为到时间了,就听见宗自兰的声音:“二哥哥,我可以进来吗?”   宗自沉示意阿等去开门,宗自兰一进来看到宗自沉大红的嫁衣,眼眶一热。   “二哥哥,我去求了平安符,送给你,希望二哥哥今后平安顺遂,福寿安康。”   宗自沉接过平安符,扯出一个笑:“既是来祝贺的,就别哭了。回去吧,二哥哥收下你的礼了。”   宗自兰点头,回身走,快出门时,她转头对宗自沉说:“二哥哥,我会小心父亲的。如果日后二哥哥有用的上我的,我也可以给二哥哥做棋子的。”   宗自沉不想拂了她的好意,颔首,目送她走远。   这时不知谁高喊了句:“吉时到,新娘子出门!” 第74章 洞房1   嬷嬷过来给宗自沉盖上了红色的盖头,并轻声说着:“公子双手放在腹前,走路步伐迈小些。”   或许嬷嬷只是好心提醒,但是宗自沉心里不是滋味,这一刻他真的像个女子一样,从这个门栏跨出去,盖着红盖头穿着红嫁衣嫁给另一个男人。   握紧的手,显示了他的不安。   盛国公府门外,景王骑着马,并未下马,和接亲的队伍一起在外面等着,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或悲。   他能亲自来接亲已经很不错了,没有人会对一些小的细节过多苛求。   “新娘子到!”嬷嬷的一声高喊。   宗自沉即将要跨过最后一道门,宗然明和李照儿在这等着他。   宗然明语气冷淡开口道:“希望你日后和夫婿相敬如宾,同舟共济。”   而李照儿的语气就要欢快很多:“日后要敬爱夫婿,以夫为天,守好女子的本分,不妒不忌。”   宗自沉的手一紧,他是个男子李照儿却这么和他说,他冷笑一声:“多谢父亲母亲,儿子日后定会涌泉相报。尤其要多谢父亲!”   没有恩,报的只能是仇,宗然明听到最后一句,心里不自觉有些发冷。   宗自沉转身接着走,李照儿突然一把拉住了他:“二郎,母亲还有个东西没给你。”   然后她将一个同心佩塞给了他,宗自沉摸了摸同心佩一道明显的裂纹。   他转身离去,向最后一道门栏走去,像嬷嬷说的一样,他步子迈的很小。   他感受了一道强烈的视线,华宸川在高马上一直看着他的王妃,不知为何他觉得宗自沉也是孤单的。   突然他看到宗自沉在最后一道门栏上,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华宸川下意识翻身下马,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他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向宗自沉伸出手。   宗自沉刚绊了一下,身旁嬷嬷急忙给他整理着衣袍,忽然他在盖头下看到一个宽大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掌心纹路深刻不杂乱。   他的第一反应是这个人一定很坚韧和可靠。   “王爷。”嬷嬷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的宗自沉伸出了,轻轻的搭在了华宸川的手上。   华宸川牵着他入了轿,之后翻身上马。   一声起轿,锣鼓敲起,接亲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向景王府出发。   宗自沉在轿内,悄悄掀开了盖头,瞥向外面,夹道百姓面上倒是喜庆,亲王成亲,自是大方的。   他又放下了盖头,安静的坐在轿子里,不久到了景王府。   这一次华宸川并没有接他下轿,宗自沉也乐得这样,总觉得两个男人牵手别扭。   两人并排走着进入王府的大门,到了中堂,太子坐在上位。   他今天是皇上让他过来主持的。   两人行了三拜礼,太子上前说着吉祥话:“六弟,六弟媳今日嘉礼初成,良缘遂缔,兄长在这里祝你二人同心同德,永谐鱼水之欢。”   宗自沉听着他的语气,都能知道太子有多高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成亲呢。   华宸川淡淡道:“多谢兄长。”   礼毕,宗自沉被人带去了卧房,华宸川入席敬酒。   卧房内,宗自沉坐在榻上,掀开了自己的盖头,他唤着阿等:“阿等?”   阿等小跑着进来:“公子,你饿了吗?要奴给你拿些吃的吗?”   他也不是饿了,只是觉得有一股气堵在嗓子处,难受的厉害,一会儿他就要和景王正式见面了。   “不饿,阿等你说一会儿是不是还要闹洞房?”   阿等想了想,回道:“不会吧?”   “嗯?”宗自沉疑惑的看着他。   阿等回道:“公子,你是没看见,满座的宾客没有一个带笑的,应该不会有人来闹吧?”   是了,宗自沉想,这场赐婚,上京的官宦大概都差不多知道内情,不来那是对皇上有意见,来了畅怀大笑那是丝毫不顾及景王的脸。   所以才表面上看起来满堂宾客,实则都面色淡淡。   “那他今天就不会喝醉了。”宗自沉握了握手,对阿等说:“你出去看着,他人来了,提前和我说一声。”   “谁?”阿等一拍脑袋:“哦,景王,我这就去公子。”   阿等一出去,宗自沉看着满室的喜色,大红的鸳鸯衾被,他越发的紧张。   他双手紧紧交握,一会儿景王来了,要不要尝试着和他合作。   他想了想又否定了这个想法,他和景王都不熟,而且自己也没有什么可以和他交换。   还是和景王谈一下,最好能让自己在王府里平安的住下来。   “公子,景王向这边来了。”阿等急忙和他说着,宗自沉快速的将盖头重新盖上。   不一会儿,门被咔嚓的推开了,阿顺侧了侧身,让华宸川进去,阿顺有些厌恶的瞥了宗自沉一眼。   华宸川大步跨了进来,站在宗自沉面前,良久都没有说话。宗自沉皱着眉紧张更甚。   突然华宸川冷淡说道:“你们都下去吧,把门带上。”   宗自沉一瞬间心提到了嗓子处,华宸川不会要对他做什么吧,他藏在袖子里的手蓄满了力量。   看来必要的时候,能打就要打。   突然华宸川毫无征兆的挑开了他的盖头,宗自沉下意识抬头对上了华宸川漆黑的双眸。   他看着面前身姿高大,眉目俊美的男人眉间浮现了一丝丝不满,他想说些什么,但是突然那晚的记忆袭击了他,他不自觉的有些害怕和恶心,最后只干巴巴的吐出:“王爷。”   华宸川看着面前坐在床榻上的男人,红色并蒂莲刺绣图广袖长袍,玉环凤纹金冠,样貌英俊,身上没有丝毫女气。   “嗯。”他皱了眉,转过身去,他不明白当时自己怎么会对一个男人做那种事。   华宸川在桌子旁坐下,抿了口茶水,两人就这样分别坐于两地。   良久没有说话。   宗自沉自己都没想到华宸川给他造成的阴影这么大,他酝酿半天的话,说不出口。   最后还是华宸川开口了,他想起房德的话:“你只要安分守己,念在你我母族曾经的交情,本王不会动你。”适当的时候你我一纸和离书,一别两宽。   最后的话他没有说出口,现在只需提醒宗自沉别替别人白白卖命。   他的话让宗自沉脑子浆糊了一下,什么意思,我母亲他母亲?突然他惊讶的说道:“你是六皇子?你不是没了吗?” 第75章 洞房   华宸川瞥过脸皱着眉看向他:“谁和你说我没了的?”   宗自沉见他望过来,眼神看向其他地方,他发现他不能正视华宸川,心理不舒服,他回答道:“我听别人说的。”   但是他心里现在很别扭,景王就是六皇子,他还要向他报恩,他酝酿了一下,转头看向华宸川,作揖道:“多谢月妃当年在我母亲难产时伸出援手。”   “你知道这件事?”华宸川疑惑道。   他心中疑惑更甚,既然宗自沉知道,那为何还要听宗然明摆布,陷害他。   他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他嘴角噙着一抹讽刺的笑:“报恩?你就是这么报恩的?嫁给我?”   宗自沉自然看见了他的讽刺,他直起身,皱眉反驳道:“王爷,如果我没记错是你强迫我的,如果你没有强迫我,我们应该不会成亲吧?”   “强迫?你以为本王想强迫一个男人,如果不是你自己甘愿作为一颗棋子,你又怎么会恰巧那时候出现。”华宸川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向前逼近了一步。   宗自沉不自觉的向后退着,他咽了口唾沫:“你们神仙斗法,我们凡人遭殃,如果不是不小心被卷进去你们的争斗,我又怎会心甘情愿以一个男子之身屈于你之下。”   他握紧手,抬头直视华宸川:“不过,恩是恩,我欠你母亲的我一定会还,还希望王爷能让我在王府安然过下去。”   “我也知这件事并非王爷本意,若是时机允许请让你我和离!”   他说完手心似乎沁出了汗,脚步却未动半分。   华宸川垂眸看着他,发现眼下的人似乎身子微微发着抖,他退后了一步:“这么说,宗然明和太子的计划你不知道,你也不是他们安插进来的眼线。”   宗自沉松了握紧的手,苦笑道:“当然,我不过是一颗弃子,眼线可做不了,不过是他们膈应你罢了。”   “好,本王相信你,日后安心住在这府里,不过你时刻记住,若要敢对本王不利,我杀了你就当你报恩了吧。”华宸川寒眼看了他一眼,随即在床榻上坐下。   宗自沉瞥过眼去,心中一抖:“嗯。”然后走向了桌子旁坐下,倒了一盏茶,一口饮尽。   紧张的情绪被凉茶舒缓了一些,他长出一口气。   突然华宸川淡淡问道:“谁和你说本王去了的?”   神经一松下来,人的防备就低,宗自沉下意识回道:“陆世源。”   出口他就后悔了,但是他再找补更假。   华宸川眉一挑,他站起身来,背对着宗自沉,心里想着,宗自沉竟然和陆世源认识。   宗自沉的话他当然信,但不全信,正打算明天让人再去仔细查一查。   现在正好,直接找陆世源就行,他缓缓的张开双臂:“王妃,给本王宽衣。”   宗自沉手中的茶水一抖,不可置信道:“王爷?”   华宸川回头看向他,也看到桌上洒了的茶水:“怕什么,只是宽衣而已,一会儿你我还要同床共枕。”   “什么!”宗自沉一下站了起来,稍带慌张:“王爷,据我所知您应该没有这种喜好吧。”   华宸川转过身来走向他,看宗自沉因为他的靠近又微微抖了起来,他淡笑道:“本王也没说要对你做什么,只是新婚之夜本王不可能从这房门出去,如果你要出去我不拦你。”   宗自沉刚一喜,结果华宸川说道:“不过明日请安,你自己去和皇上说清楚。”   宗自沉认命的双手伸向了华宸川的腰带,华宸川低头看向他,好奇的问道:“从看见本王开始,本王就发现你很怕我,为什么?这可不像是一个男儿郎。”   宗自沉手上的动作不停,苦笑道:“如果那日被压在身下的是你,你就不会这么问了。”   他抬眼看了华宸川一眼,见华宸川面色沉了下来,眼带寒意:“不用你弄了。”   又向外喊去:“阿顺,让疏桐她们进来伺候洗漱。”   “是,王爷。”阿顺在门外回应着。   房内的红烛一直摇曳到被人一口吹灭,疏桐轻轻带上了门。   宗自沉和华宸川两人并排躺在了床上,半晌宗自沉翻了个身,侧躺面朝墙壁,手上紧紧握着背角,眼中清明,就这么睁眼到了天亮。   华宸川也差不多,闭着眼一夜未睡。   隔日,天一亮,两人就起了,华宸川喊道:“来人。”   门外的清露和疏桐端着水进来,从善如流的伺候华宸川更衣。   在华宸川起后,宗自沉也起了,他眼下泛着淡淡的乌青,清露悄悄看了他一眼,又抬头看了王爷一眼。   心里了然,早知道昨夜她也来守夜了,她还是第一次见两个男人一起的。   清露向床榻走去,恭敬道:“王妃,奴婢伺候您更衣。”   宗自沉神色一凝,轻蹙眉道:“唤我公子就行。”   清露神色有些为难,华宸川更好衣,将双手浸于水中,淡声道:“你是王妃,她们合该如此叫。”   宗自沉看了他一眼又瞥过去,皱着眉道:“罢了,更衣吧。”   王府的马车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宗自沉上了马车,得知华宸川骑着马在马车一旁,他松口气。   两人就这么一起去皇宫给皇帝皇后请安。   到了皇宫,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大殿,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皇母后请安!”   半晌两人却没得到回应。   皇后刚想回应,看到皇上自上而下眯着眼打量着宗自沉。   皇后轻声提醒:“陛下。”   皇上这才回道:“起来吧!”   按礼,宗自沉作为新妇自是要敬茶,李公公端来茶水。   宗自沉端着茶水先对皇帝恭敬道:“父皇,请喝茶。”   皇帝轻嗯了一下,却没有接那杯茶,让李公公将茶盏接了回来,也并未喝一口。   他将视线从宗自沉身上移到华宸川面上,见他的这个儿子脸上并无多余的表情,他轻叹了一口气。   说实话,他有些后悔了。   宗自沉看着皇帝并没有饮茶,心里奇怪,皇帝这是对他不满,那为何还赐这场婚。   但他动作没停,给皇后奉茶,皇后倒是没什么反应,温柔端庄的笑道:“愿你们夫妻美满和睦。”   还赏赐了一个华贵的物件。   两人请完了安,皇上内心越发懊恼,就打发了他们回去。   华宸川和宗自沉向宫门走去,在他们身后,远远的一个小太监焦急的看着他们。 第76章 回礼   那个小太监见华宸川始终没有回头,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身影才匆忙的向回跑去。   花献宫,那小太监跪在花酿身前,还没来得及说话。   花酿就焦急的问道:“怎么样?和景王说上话了吗?”   这小太监是花酿新收的心腹小安子。   小安子回道:“回娘娘,奴没有机会和景王说上话。”   花酿向后靠在椅子上,秀眉蹙成一团:“知道了,怎么办?”   复而她又问起:“那你打听到皇上最近都宿在哪个宫里了?有说要来我这儿吗?”   小安子摇了摇头:“皇上一直都在德妃宫里,没有说要来咱宫里。”   花酿神情厌烦,皇上自从夏猎过后就不来她这了,甚至连一句话也再没传过来。   她一下从盛宠仿佛跌入了冷宫,这段时间她焦躁难安,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这才今日让小安子去探探景王口风。   “行,你起来吧,去外面守着。”   小安子回道:“是,娘娘。”   花酿起身,摸着今早新摘的花,这几日她才见识到后宫的女人都有两副面孔,以前的什么好姐姐好妹妹现在都离她远远的。   她一把握住整个花朵,在掌心中揉碎,不行,她尝过佳肴,又怎能再吃糠咽菜,她一定要重得盛宠。   这时小安子急急忙忙又进来了:“娘娘,皇后娘娘让您去御花园乘凉!”   花酿心中一怔,皇后这时候找她做什么,自入宫以来她几乎没和皇后打过交道,景王也并没有嘱咐她这方面的事。   但她面上平淡回道:“知道了,让人回话一会儿就去。”   御花园内,花酿匆匆赶来,身后跟着两个婢女一个小安子。   花酿看着皇后在亭中喂着鱼,她走上前行礼道:“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美艳的丹凤眼含着笑意说:“嗯,抬起头来,让本宫好好瞧瞧!”   花酿愣了一下,抬起头来看向皇后。   皇后倏地一笑:“嗯,确实像啊!妹妹快过来,和本宫一起喂鱼。”   花酿直觉上有些害怕,缓慢的走上前:“是娘娘。”   皇后嘴角含笑,递给花酿一些鱼食,对宫侍说道:“都下去吧!”   花酿看着宫侍们全部退出,整个亭子里只有她和皇后。   她直觉皇后有什么要和她说,她接过鱼食,向池子里丢了一些。   这时皇后开口:“妹妹,据本宫所知,皇上近来都在德妃宫里。”   闻言花酿一愣,含笑带刺道:“臣妾刚入宫没多久,又怎能和德妃姐姐比,陛下不来我这儿,自有陛下的道理。”   皇后丹凤眼微眯,看她一眼道:“是啊,妹妹所言极是,倒是本宫无用了。”   花酿福身:“怎会,您是中宫娘娘!”   皇后笑道:“对啊,本宫乃是皇后,太子乃本宫所出。”   她又看向花酿,眼神不屑:“可你刚来,你有什么?”   皇后声音说的小,但花酿听见了,她握着帕子的手紧了紧,面上勉强的笑道:“是,可臣妾还年轻。”   她的底气有些不足。   皇后笑的更欢心了:“是啊,也只有这些了。”   她悄悄附在花酿的耳边,轻声说道:“可是,陛下不年轻了,花酿,本宫可以伸手拉你一把。”   花酿再福身:“娘娘,妾身不明白您的意思。”   “不明白没关系。”皇后转过身继续喂着鱼:“但陛下或许明白你和景王的关系。”   语罢,花酿心中一紧,帕子绞在手上,面色煞白,慌张的道:“娘娘说什么呢,臣妾并不认识景王。”   皇后不在意道:“向本宫解释有什么用,妹妹这些时日在宫中应该也知道对于我们这些宫中的女人,陛下的宠爱才是最重要的。”   她笑着接着说:“不过,妹妹放心,陛下也只是怀疑而已,不过你要认清现下谁才是对你最有利的。”   花酿抬头,看着皇后,皇后也看向她,突然皇后将她手中的帕子拿了过去。   皇后道:“妹妹帕子坏了,记得及时换,本宫这有个新的,送与妹妹了。”   “来人,本宫乏了,回宫。”   花酿福身,送走皇后,摸着手里的帕子,心绪不宁。   景王府外,宗自沉一下马车只来得及看见华宸川的背影。   宗自沉由下人领着到了淋浦居,他昨日洞房的地方。   这里小路的两边种了好几棵樱桃树,现在上面早就没有了果子,树下有流动的小溪,宗自沉路过,还特意去看了下,在府里,水竟然是流动的,整个院中的景致雅致非常。   走进外厅,早膳已经摆上桌了,他看了眼桌上只有一副碗筷,心里安心下来,如果现在能尽量不和华宸川见面更好。   王府书房内,阿顺领着人上着早膳:“王爷,不和王妃同食吗?”   华宸川抬眼看了他一眼:“日后,从淋浦居把本王的东西拿过来,今日起本王就住在书房了。”   他浸好了手,坐在桌前,对阿顺说道:“让李莫过来。”   “是,王爷。”   不一会儿,李莫就来了,他行礼:“王爷,有什么吩咐?”   华宸川放下筷子:“李莫,去查一下宗然明和宗自沉的关系。也顺便去问一下陆世源有关宗自沉的事。”   “是。”他条件反射性答应,忽的小声的说:“王妃和他父亲不是父子关系吗?”   然后他抬眼看见华宸川眼中寒光一闪,忙立马答道:“是,王爷,属下这就去查。”   华宸川接着说道:“等一下,你之前手里不是让你调教几个婢女吗?除了清露和疏桐,本王没记错还有两个吧。”   李莫回道:“是,王爷,她们年岁过小,暂时还留在那里。”   “让阿顺跟着你去把她们领过来,放到淋浦居去,让她们监视好那里的人。”华宸川接着吃了起来。   李莫领命,阿顺跟着李莫一同前去了。   书房内的伺候就交给了疏桐和清露。   华宸川用完膳,对疏桐说:“让房德过来。”   房德姗姗来迟,他还有好些工作没做完,先处理了手头上的事务才来:“王爷,唤属下来有何事?”   华宸川并不介意他的来迟,房德的能力他还是信的过的,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他面色肃然:“房德,太子给我送了这么大一份礼,本王合该回些礼才是。” 第77章 奴婢   房德道:“太子近来行事谨慎,王爷想下手怕是不容易。”   “百密必有一疏,本王有的是耐心慢慢找。”华宸川眼中闪过狠厉。   房德颔首,行礼:“是,王爷,属下定会竭力查探。”   晌午的时候,宗自沉刚和阿等查看好自己的嫁妆。   看看宗然明给了他多少东西,阿顺就在这时带着两个婢女来到了淋浦居。   阿顺还是感觉别扭的喊道:“王妃,王爷担心这里伺候的人不够,特意送来两个奴婢供王妃差遣。”   宗自沉放下手中清点的嫁妆单子,看向阿顺和他身后的两个婢女:“嗯,顺公公是吧?麻烦了,吃盏茶再走吧。”   阿顺行礼:“谢王妃好意,王爷那还需奴过去。”   说罢,宗自沉还没有来得及应声,阿顺就退了出去。   阿顺一走,阿等就不满道:“公子,你看顺公公的样子,根本不把您放在眼里。”   宗自沉莞尔:“这太正常了,那你讨厌王爷吗?”   阿等看了一眼两个婢女,稍微委婉道:“不喜欢……要不是他……”   宗自沉点头,叹口气:“就是啊!”   然后他招呼着两个婢女到前边来,两个婢女十五六岁,豆蔻年华。   宗自沉仔细看着她们,见她们没有一丝怯意,步伐稳健,他思忖着问道:“你们之前是伺候王爷的吗?”   两个婢女垂头,其中一人道:“回王妃,奴婢们之前一直在前院洒扫。”   宗自沉轻嗯一声:“你们什么时候进府的?”   那婢女接着回道:“我和妹妹前年冬季进的府。”   宗自沉再轻嗯了声,又仔细打量了两人一眼:“你们叫什么名字?”   这一次另一个奴婢抢先说道:“奴婢姐姐叫三儿,奴婢叫四儿。”   她语气有些满怀期待:“奴婢不想叫这个名字了,顺公公说王妃可以重新给我们起名的。”   然后小声嘀咕了句:“不想被清露姐姐再嘲笑了……”   那个三儿悄悄拐了她一下,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宗自沉神色正常,道:“传午膳了,三儿四儿你们去安排吧,一会儿我再给你们重新取个名字。”   三儿四儿领命退了出去。   看着三儿四儿的背影,宗自沉将嫁妆单子装好,对阿等说:“这两个是景王塞过来监视我的人。”   阿等吃了一惊:“为什么监视您,公子怎么看出来的?”   宗自沉叹口气,看向阿等:“说是进府一年多还在前院洒扫,一个下等奴婢却和景王身旁的一等奴婢相熟,你觉得呢?”   “等会午膳上来的时候,你就会看得更清楚,她们是多么的处事规范不越矩,那可不是前院洒扫奴婢要学的。”   语言和行为对不上,可不就是有鬼。   宗自沉又摇头苦笑道:“看来景王对我不放心,还是把我当奸细。”   阿等愁眉苦脸道:“啊!那公子以后咱的日子怎么过呀。”   宗自沉笑道:“监视监视呗,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阿等你要这样想,你对王府的规矩不熟,正好多了两个人来帮你。”   阿等想了想,公子说的对。   正如宗自沉料想的一样,三儿四儿处事像是一等奴婢。   用完膳,宗自沉对两个婢女说道:“三儿四儿,我给你们换个名字,三儿叫芳晨,四儿叫丽日。”   “谢王妃!”芳晨神色平淡,丽日倒是神色愉悦。   宗自沉又对她们说:“我下午想出去,你们去问一下王爷,我能不能出去。”   宗自沉想起李照儿哪怕是当家主母,出去的时日也不多,他现在今时不同往日,也不能像男子一样随意进出府中了。   芳晨轻蹙了一下眉:“王妃,你这才刚过府,恐怕……”   丽日打断了她,向宗自沉笑道:“王妃,让奴婢去问吧!奴婢去问?”   她要告诉清露她换名字了。   宗自沉看出她眼中的期待,好笑道:“那你去吧!”   等她跑出去,没一会儿又回来了。   宗自沉疑惑的看着她,只见她怯生生的问道宗自沉:“王妃,奴婢的名字是不是从诗里出来的?”   宗自沉莞尔:“是,芳晨丽日桃花浦,和我们这院子挺配的。”   丽日得到肯定答复,笑道:“好嘞,王妃奴婢马上就去。”   等丽日找到清露的时候,先叽里呱啦的说了自己换了名字。然后传达了宗自沉的话。   清露刮了她的鼻尖,壮似严肃道:“你规矩些,别让王妃起疑。”   丽日摇着头:“没事,还有姐姐呢,而且我觉得王妃比李莫哥哥和王爷看起来和善多了,我比较喜欢王妃。”   突然书房的门被打开,阿顺黑着脸出来,厉声说:“四儿,告诉王妃刚过门,哪能出去,先等到三日后回门再说吧。”   然后他寒着眼看向丽日:“四儿,记住你是王府的人。”   丽日低着头,一下规矩了起来:“是,顺公公。”   阿顺挥手打发她,丽日回去的路上还有些不满的嘀咕道:“我已经改名了。”   宗自沉看到高兴去的丽日,沮丧的回来,大概就知道没同意不说,她还被明里暗里说了一顿。   “王妃,王爷说三日后回过门再说。”丽日行礼。   “知道了。”宗自沉点头。   他起身,打算在这府中溜达溜达,不熟悉的环境要多逛逛才能熟悉起来。   但在即将跨出院门的时候,他又不打算出去了,人家把他当奸细,他还天天到处溜达,这不坐实了。   算了,还是在这院中吧。   时间飞逝,三日后,宗自沉的回门之日。   景王府就这点很好,该守的礼是一点都不少,早早的回礼已经备好。   宗自沉上了马车的时候,华宸川已经在里面坐着了。   从始至终,华宸川没抬眼看过他一眼。   来到盛国公府,宗然明已经脸上堆着笑,迎接着他们到来。   “王爷!”宗然明上前作揖道。   自然而然忽略了宗自沉,华宸川点头,瞥了一眼宗自沉,见他仿佛已经习惯了的样子。   没理会宗然明,抬脚大步向盛国公府内走去。   在府内走了没几步,华宸川对宗然明说道:“本王还有事,今日就不在这儿用膳了,王妃这几日在王府里,想来应该思念他往日住的地方,本王随他去看看就行。”   宗然明下意识想到逍遥居,心里打鼓,突然又想到悠闲居,笑道:“那行,茂南快去领路。” 第78章 找人   宗自沉不明白华宸川突然要去他的居所看看干什么,但是这样也好,省的和宗然明打交道。   悠然居,宗自沉刚想坐下,华宸川在他身后问道:“你在这里住了十几年?”   看来陆世源和李莫说的不准,这里的环境并不差。   宗自沉斜眼看了他一眼,看来景王去查了他的过往,他低头倒了盏茶水:“不知景王查到了多少,但是我想就算查的差不多,细节总会有些差距。”   他一口将茶水饮尽:“景王如果对我的住所感兴趣,我倒是可以带你去看看。”   说完,宗自沉也不管他有没有跟着,径自走向逍遥居。   华宸川跟着他来到逍遥居,逍遥居外的一切景象,让他大吃一惊。   不用进门,他大概也知道里面的样子不会好到哪去。   他蹙眉,宗然明对待自己的亲子只因一个传言如此之狠。   怪哉!怪哉!   华宸川又联想到陆世源的话,其实自己出宫时还多亏宗自沉的帮忙,不过自己之前也帮了他,那个小时候一身红的小胖子。   如果除去母妃对他母亲的恩情,再除掉宗自沉和太子计划没有任何关系。   自己岂不是真的强占民男!   “王爷,请!”宗自沉伸手请着他进去,皱眉,刚才华宸川一直在背后盯着他。   华宸川从思绪中反应过来,跨了进去,习武之人耳力好,他在院中走了几步,向着一个方向径直过去。   宗自沉看着他向狗洞走去,那里杂草已经重新长高长满。   他好奇的跟着他:“王爷,怎么了?”   华宸川并没有理他,瞬间挑了一根棍子拨开杂草。   赫然草堆里冒出一个脑袋。   宗自沉向前跨了两步,一把提起草堆里的人,挡住华宸川,严肃的道:“自兰,你在这里干什么?”   宗自兰在一开始听大门口有人的时候,就把自己藏了起来,没想到被发现了。   “二哥哥,我……”   宗自沉没给她说话的机会,他对华宸川说道:“王爷还是去悠然居吧,这里杂乱无章,我妹妹年幼无知,大概贪玩,我先把妹妹送回去。”   华宸川看了面前的兄妹俩,颔首:“本王去马车里等着王妃,王妃收拾好就回府吧。”   宗自沉得到答案,拉着宗自兰往外走,没人的时候才厉声问道:“你跑那里干什么?”   宗自兰下意识的抖了下,那是因为见到了华宸川,不自觉的害怕,她红了眼眶:“二哥哥,我不是故意去那的,我不知道,你们今天会去那。”   宗自沉揉揉眉心:“算了,没事吧,没吓到吧。”   “没。”宗自兰摇着头。   宗自沉又仔细看了她的脸:“你这是哭过?你又躲在那里哭?”   宗自兰有些被拆穿的脸红,摇着头,抬眼看宗自沉,只见他面色肃然,她吐出一口气,自嘲:“二哥哥,我只是有些气不过而已。”   “父亲给四姐姐在相看宰相府,而给我随意定了一家,我像是连利用的价值都没有了。”   宗自沉看着她微红的眼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让你小娘再想想办法,达官贵人没有,那也寻个和善之家。”   宗自兰点着头:“嗯,我知道的二哥哥。”   然后宗自沉又严肃起来:“不过,你不能再来这儿了,这里人迹罕至,你要再出了事怎么办?”   宗自兰笑道:“嗯,二哥哥,你快回吧,王爷再等急了。”   宗自沉颔首,转身向外走,宗自兰小跑了两步喊着他,犹豫道:“二哥哥,王府里还可以吗?”   宗自沉拍拍她的头:“还可以,有吃有喝,无人刁难。”   等宗自沉上马车的时候,丽日和他说道:“王妃,王爷先回去了,说您想去哪就自便。”   宗自沉撩开车帘的手一顿,景王竟真的说到做到了,让他出府:“那阿等,我们现在去找银杏吧!”   “好,公子。”阿等在前指着路。   丽日是个闲不住的,一路上嘴没有停过:“王妃,银杏是谁?我们去找她干嘛?要带回府里吗?”   宗自沉并不反感她的一连串问题,反正直接回答也能避免景王府猜忌他。   宗自沉回着她:“以前小时候伺候的丫鬟,之前被发卖了,那日突然间看见了她,闲来无事去看看她过的怎么样。”   那处小巷非常狭窄,马车根本进不去,宗自沉几人只好下车徒步走过去。   阿等说着:“往前面再一拐就到了。”   宗自沉看着这巷中坑坑洼洼的路面,两边墙上的各种不明东西。   薄薄的墙体透露出每家杂乱的说话声,咒骂声和哭喊声。   嘈杂破败是这地方的特色。   宗自沉皱着眉,思忖到按红叶所说,银杏能活着,就是被另一帮人给买走了。   而现在却出现在这儿,买她的主人家住在这种地方不太可能。   “公子,到了,就是这户人家。”阿等指着一户门打断了他的想法。   宗自沉抬头看了看这个门,虽然劣迹斑斑,但是也能看出这是个不小的宅院。   他推翻了之前的想法,这种人家似乎需要买奴婢也很正常。   “王妃,我去敲门。”宗自沉还没说话,丽日就已经提着裙摆去敲门了。   “请问里面有人吗?”   没有人回应,丽日又敲了起来。   还是没有人回应,看来没人在啊。   “回去吧,改日再来。”宗自沉说道。   就在他们转身走的时候,门被缓慢的打开了,一个头发梳的光亮的老妇人探出脑袋:“谁啊?”   宗自沉立马回身,语气温和的问道:“这位老夫人,您好,我们是来找人的,请问您是?”   那老妇人笑道:“什么夫人啊!我哪配的上,我住在这里,你们来找谁啊?”   宗自沉向前:“这里有没有一位叫银杏的姑娘在这做活?”   老妇人听到阿等的话,眉毛一皱,砰的将门关上了:“没有!”还啐了一口。   木屑打在宗自沉的脸上,阿等上前替他掸掉:“公子,您没事吧,她怎么这样,奴真的看见银杏就住在这。” 第79章 打听   “好嘞,王妃。”丽日上前大力的拍着:“开门,快开门!”   门被她拍的咚咚响,看起来坚固的门甚至都有些晃动。   宗自沉没想到丽日的力气如此之大。   只见丽日撸起袖子,扬声说了句:“再不开门,我可就踹门了!”   慢慢的门再次被打开,老妇人满脸怒色,低语道:“呸,无赖,没有就是没有,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丽日站在最前面,闻言不满道:“哎,你这老妪怎么说话的,这可是我们景……”   宗自沉一把拉过她:“好了,我来说。”   丽日斜眼瞪了老妇人一眼。   “老人家,为何听到银杏做此反应,我们和银杏十几年前认识,今天路过此处只是想来看看而已。”宗自沉礼貌的说道。   那老妇人上下打量了宗自沉一眼,身上穿的服饰怕是她这辈子也买不起的。   老夫人心下微寒,有些怕自己面前的是不是什么达官贵人,她语气放软,扯出一抹笑:“那银杏和她老母半月前就搬走了,真不在这,不信你们进来看。”   宗自沉颔首:“搬走?你们府中的主君可否拜见一下?”   难道银杏又被发卖了吗?   老妇人有些没明白他的意思,想了想,又看了宗自沉他们一眼:“哦!这位郎君你是不是以为我们这是个府院?”   她有些好笑道:“这地界哪有什么富贵人家住,我们不过是一群租客在这儿租间屋子住。”   她侧身,示意宗自沉他们进去:“看最东边的那间,就是银杏之前住的,不过现在已经租给了别人。”   宗自沉一进来,这才知道这里面的情况,他疑惑的问道老妇人:“老人家,既都是租客为何如此讨厌银杏?”   看老妇人有些防备的看着他,宗自沉解释道:“我们和银杏也不是很熟,十几年没见,只是好奇。”   说完又让阿等给了些碎银,老妇人一接到银子, 笑的真诚了些:“嗐,住在这大院里的人都讨厌她们娘俩。”   说着她声音放低了许多,满脸嫌弃:“那倩婆子,就是那银杏的母亲,手上沾着人命呢!”   说完还看了看四周。   宗自沉皱着眉,心里疑惑,问道:“沾了谁的人命,你们都知道?”   老妇人继续低声说着:“她儿媳妇,住在这的谁不知道。”   说着她摇摇头,惋惜道:“那也是个可怜人,好好的一个新妇,丈夫死的早,好不容易从伤痛中缓过来,结果被婆母磋磨死了。”   宗自沉让阿等搬了椅子过来,示意老妇人接着说。   那老妇人说:“那个要死的老虔婆,她怀疑儿媳妇不守妇道,她那儿媳妇身子好好的,突然有一天就开始每日咳嗽,我们也让她去抓药吃了,结果总是治不好,后来没多久,和那老虔婆大吵一架,人就没了。”   宗自沉心里一惊,这症状怎么这么像祖母,他忙问道:“你们怎么确定是那婆母做的呢?许是什么不治之症。”   老妇人摆摆手:“嗐,一开始大家都以为她儿媳妇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可是……”   说着老夫人大大感叹一声:“我可怜的阿旺哦!我家养了一条狗,那日我看见阿旺去她屋里翻了一包东西出来,我还没来得及阻止,阿旺就吃了大半,一开始没什么反应,我还以为没什么,结果第二天也开始咳,第三天就死了。”   “我去找她讨说法,她说这是毒老鼠的,呸,老虔婆。”   老妇人愤愤不平:“她那儿媳妇也是老鼠了!”   宗自沉看着东边的那间屋子,心中思忖,虽然这是老妇人的猜想,但是那儿媳妇的症状让他不得不多疑。   他又问道:“那银杏呢?”   说起这个老妇人表情更厌恶:“那银杏也不知道咋回事,好端端的年纪也不去嫁人,突然间从家里没了,隔了七八年又回来了,我还以为去嫁人了,结果还是个丫头样。”   宗自沉心中一沉,银杏作为一个丫鬟在被发卖的情况下,安然无恙的回到了自己家,如果她们有这么一味药,让人看起来像是风寒,由银杏带入府中,再下给祖母。   宗自沉唰的一声站起来,找李照儿质问,不行,没有证据她一定会矢口否认。   要快点找到银杏,他问道:“老人家,知道银杏她们去哪了吗?”   老妇人摇了摇头:“不知道,她们平日里不怎么出来,也不和我们说话,那夜悄悄走的。”   她又嘀咕道:“也是奇怪,这东屋的人也是那夜悄悄住进来的,也不怎么出来。”   “什么?”宗自沉弯腰问道:“你们这租房不是和房主商量吗?”   老妇人回道:“房客与房客之间也可以,反正房主每月来收一次钱,房子里面有人就行,谁在乎住的是谁。”   宗自沉再看向东边屋子,那里面的人很有可能知道银杏去了哪里。   “丽日,去敲门。”他又笑着对老妇人说:“多谢您了。”   老妇人摸了摸银子:“没事没事, 郎君您忙,我要去看小孙子了。”   丽日敲着东边的门:“有人吗?我们想打听一些事情。”   宗自沉站在丽日身后,这次门倒是很快打开了。   他轻皱了眉,开门的是一位妇人,应该是,猜不出,她的发髻是松散的,遮了大半个脸。   宗自沉问道:“可以向您打听个消息吗?”   这时又出来了两个老人家,老人家眼神戒备的看着宗自沉。   那妇人转身柔声对着两位老人说道:“爹娘你们先去里屋看着鑫儿,没事的。”   再低着头和宗自沉说道:“郎君是有什么事吗?”   宗自沉问看着面前妇人,身上是粗布麻衣,包括刚才的两个老人都是,但是看到她放在身前的手,细嫩白皙,和她的衣服倒是不配。   不像是个出生乡野的人。   他问道:“我想问一下,和你交接房屋的人,可知去了什么方向?”   那妇人摇了摇头:“夜晚交接的急,没说上几句话。”   “好,我知道了,多谢。”转身准备离去,看来需要再想办法查了。   “娘,我好饿啊!”这时一个孩童跑了出来,不小心被门栏绊倒,一下子扑在了宗自沉的身上。   那妇人慌忙抱起孩子,一个布帛却从孩子身上掉了下来。   宗自沉弯腰捡起,打开竟然是张血书。 第80章 状纸   宗自沉快速的扫了几眼,这是一张状纸。   宗自沉立马将布帛一合,抬眼看向那妇人,妇人昂着头看向他。   松散的发髻因为她的动作向后并拢,倒是露出了她的面容。   白皙细腻,不过现在面色煞白,眼露惊恐。   那对老夫妇也随着孙儿来到了门口,看到宗自沉手中的东西,神情惶恐。   宗自沉咽了口唾沫,他刚才没看仔细状纸,但这事情不简单,那是血书,他清清嗓说道:“我们出来也有半日了,有些口渴,不知可否让我们进去喝口水?”   那妇人反应过来,慌忙的说道:“好好,两位郎君和小娘子请进。”   宗自沉几人一进,那妇人就将门关了起来,丽日吓的往宗自沉身前一挡。   突然,那妇人扑通一声跪下,随即两个老人家也跪了下来。   宗自沉原本想进来,和他们说他不会多管闲事,无需担忧。   现在看大概是他们有事要说了,他拧了拧眉,坐在了一旁。   那妇人果然叩首说道:“公子,草民走投无路有一事相求,原本也不打算麻烦公子,但是现在公子已经知晓,恐怕也已经惹上杀身之祸,还望公子能答应帮帮草民。”   宗自沉蹙眉,冷声道:“威胁我?我并没有看清上面写的什么,何谈杀身之祸?再说你找我有什么用?”   那妇人抬首说道:“不,草民不敢,没有危言耸听,草民一家一路走来,不知躲过多少危难,数不清的人想将我们除之而后快,公子竟然知晓了,确实会被人惦记。”   她望向宗自沉,眼中含着期翼:“看公子衣着,非富即贵,腰间的玉佩哪怕是富硕人家也是用不起的。草民唤曼娘,求公子将我夫婿状纸递交圣上面前。”   宗自沉低头看向腰间的玉佩在手中掂量了下,早晨芳晨给他带上的,他自己都不晓得,这妇人倒是认识了,看来这妇人来头也不小。   他苦笑,内心深深叹口气,自己的事情还没解决,现在还摊上了别人的事,还要状告到圣上面前,看来这事不小。   他看着曼娘,淡淡说道:“我并没有什么官职,恐怕帮不上忙,你直接将状纸递交大理寺或者某位大人的家,比找我有用。”   曼娘摇了摇头:“公子,我不敢,不知谁会吞了我的状纸,再杀人灭口。”   宗自沉好笑道:“那你就认为我和他们不同?”   曼娘苦笑道,抱紧了怀着的孩子:“公子,我们状告无门,今天也只不过是把全家性命压在这赌了一把。”   宗自沉看着面前跪着的四人,手指碰了碰那沾满血的布帛,良久他再次打开了布帛细细看着。   片刻,他说道:“你夫婿是寿县县令王柯,状告衢郡郡守,因为强征田税,还状告昼州州府蒙蔽朝廷,私下税令,中饱私囊。”   曼娘眼眶微红回道:“是。原本我夫君要自己来京告,但是中途被人杀害,给他收尸都来不及,我带着家中老小一路来到上京才知昼州州府卢健银乃是护国公府次子,护国公府是太子岳家,所以才更不敢告。”   曼娘脸色有些灰败。   宗自沉心中一惊,太子岳家!他手撑着头想了想,他肯定是没有能力将这状纸告上圣上面前的。   但是景王呢,景王和太子不和,他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景王?   他颔首看向曼娘:“我知道了,我去试试,但不确保能不能成功。”   曼娘眼睛一亮,欣喜道:“多谢公子,大恩大德曼娘永世难报。”   宗自沉示意丽日去扶起她,说道:“先别言谢,我再说一遍,我并无官职,很难帮上你。”   曼娘点着头。   见此宗自沉起身,准备回府,去找景王说说吧,如果景王也正巧在找太子的纰漏,那这就是个非常好的机会。   就算景王没有此心,可送上门的机会他也没理由不要。   他最后看了曼娘一眼,还是问道:“那和你们交接房屋的人,真不知道去哪了?”   曼娘仔细想了想道:“那天是半夜,我们正愁没处落脚,遇到那妇人带着她母亲从这院中出去,我看身上带着行李,就多问了两句有没有住的地方。”   “那妇人就将我们领了进来,也没要什么银钱,我只把一个银簪给了她,她就走了。”   曼娘还在思索着,她的婆母走了过来说道:“老身见她们也像我们一样,多问了两句那老婆子去哪,那老婆子到没具体说,不过说了去北方投奔亲戚 。”   宗自沉点了点头:“知道了,多谢了。”   回到马车上,丽日给宗自沉掸着身上的灰尘,宗自沉想到一会儿还要亲自去找景王一下。   他有些担心景王的人品,要是他不顾曼娘一家的性命,处事过于极端怎么办。   可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他现在也不知道朝中具体哪个是哪派的人,他看向丽日,疑惑道:“你们家王爷是个什么样的人?”   丽日一愣,茫然道:“不知道啊,奴婢没伺候过王爷。”   不过等了片刻,丽日又说道:“清露姐姐说,王爷为人和善,对下人都不错。”   宗自沉点头:“是吗?我还听说他以前随意砍人呢。”   丽日睁大了眼,不可置信道:“真的吗?奴婢不知道。”   看着丽日的神情,看来丽日和芳晨之前确实不在景王身旁伺候,应该被送去哪里教习了。   日头刚过正午,宗自沉他们的马车慢悠悠的进府了。   芳晨出来接宗自沉:“王妃安好!午膳已经准备好了。”   宗自沉问道:“王爷在府里吗?我有事找他。”   芳晨垂着头斜眼看了丽日一眼,王妃有什么事?:“在书房,和房先生在一起谈公事吧!”   丽日眨着个大眼回看她,干嘛?   宗自沉颔首:“那先用完午膳,想必他们谈的差不多了,我再过去。”   “是,王妃。”芳晨回道。   书房内,华宸川坐于书案前,房德坐在一旁滔滔不绝说着什么。   门外阿顺高声说了句:“王爷,王妃回来了。”   华宸川神色淡淡,并没有回应。   房德接上被打断的话:“王爷,这些是太子的小纰漏,动不了太子的根本,属下认为此时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第81章 告知   华宸川颔首:“这件事,先放一放吧。”   “房德,花酿最近有什么关于皇上的消息吗?”   房德回道:“属下让人去和她联系,她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说陛下最近有些冷落她了。”   华宸川皱着眉,不应该啊,他疑问道:“你如何安排人和她联系的,莫不是漏了什么风声让陛下猜疑了?”   房德起身作揖:“属下确保没有。”   “最近还是不要和她联络了。”华宸川蹙眉道。   “是。”   之后两人又对兵部诸事商讨了一番。   宗自沉吃完午膳,来到书房的时候,正巧遇见房德出门。   房德见他,微微颔首:“王妃安!”   态度敷衍至极!   宗自沉也点了个头算是回应,转头对阿顺说:“公公,我找王爷有事。”   阿顺刚要进去通报王爷,王爷在内扬声说道:“直接进来。”   宗自沉直接走了进去,没有行礼,就这么站在屋中:“王爷,我有一件事情要说。”   华宸川手里拿着笔,抬眸看向他:“坐,说吧,什么事?”   然后又专注于自己手中的事。   见华宸川态度平淡,宗自沉思绪一转,如果这件事对华宸川有利,自己能不能提个要求。   但是转而又一想,自己现在不适合提要求,景王还怀疑着他呢,这件事或许可以消除华宸川对他的怀疑。   他看向华宸川面前的几案:“我明白王爷对我有所提防,今天来有个投名状要送于王爷,还望王爷收下。”   闻言,华宸川放下笔,仔细的看向他,笑道:“你有什么能给本王的?”   宗自沉始终不正眼看他,回道:“没什么,一个或许对王爷有帮助的消息罢了,听不听由王爷决定。”   华宸川放下手中的笔,从几案后站起来,走到宗自沉面前,垂眸望着他:“好,你说来我听听。不过在此之前你抬眼看着我。”   宗自沉眉头一皱,向后退着站起来,快速看了他一眼,语气难掩厌恶道:“说话,也不用站的如此近,我说话的声音不算小,就算远些,您也听的见。”   华宸川听出他语气中的厌恶感,突然起了玩心:“你是本王的妻子,说起来与你同床共枕都不为过,不过站了近些而已,难不成你想本王每日回去与你同寝。”   说完,他想到一些画面,不知道有没有恶心到宗自沉,反正他自己好像有些受不了。   他快速的转身向书案走去,说道:“快说吧,什么事?”   宗自沉斜眼瞥了他背影一眼,缓慢说道:“王爷,我今天上午遇到昼州衢郡寿县县令一家来京状告昼州州府和衢郡郡守。”   闻言华宸川猛的转身看着他,眼神一凝:“哪里?昼州?”   “是,王爷,您还要接着听下去吗?”宗自沉问道。   华宸川肃然颔首:“说,不过你可知昼州州州府卢健银是谁的人。”   “当然知道,太子岳家护国公府。”宗自沉接着说:“因强征田税,那县令不遵循,已经被人杀害了,现在是他妻子带着状纸来到了上京。”   “她们状告无门,恰巧碰上了我,以为我是什么高官,这才求助于我,王爷要想了解清楚,不如亲自去问一下。”   华宸川沉思,轻嗯一声,对外说道:“阿顺,把房德喊回来,还有李莫也叫过来。”   门外传来阿顺的答喏声。   华宸川又转头看向宗自沉,冷眼盯着他:“给我这个消息,你要什么?”   宗自沉回望他一眼:“不要什么,只求王爷放下对我的猜忌,莫要限制我自身的行动,我和你虽不属于同一战线,但是是同一事件的受害者。”   华宸川敛眸,思忖着:“好,本王可以答应你随意进出府。”   他想了想又说道:“也可以确保你在府中安然无恙,待时间过去,自会给你一张和离书。”   宗自沉闻言,心中一喜,作揖道:“多谢王爷。”   他接着说:“我让丽日过来,让她给你们带路,她今日和我一同前去,大致都知晓。我就先回去了。”   “好。”华宸川答道。   宗自沉走出门去,就如刚来一样,正巧碰到房德。   房德略过他快步走了过去。   宗自沉也如此。   书房内,等李莫也到了的时候,华宸川才说起:“李莫一会儿和丽日去接人,要确保所接之人的安全。”   然后又对房德说道:“宗自沉刚才带来一个消息,昼州州府强征田税,下属地方官来状告他。”   房德心中一喜,转而又有些担忧:“王爷,王妃所言属实?太子万一指使王妃……”   “属不属实,那就要你去仔细查查了,让李莫先把人带来,剩下的就要麻烦行合你了。”华宸川回道。   “是,王爷。”李莫和房德答道。   十日后,房德火急火燎的来找华宸川,一进门,礼都来不及行,说道:“王爷,去昼州的人回来了,出大事了,他刚一到昼州,州府卢健银夜间房内失火,人就没了,去的人找了好久,也没有发现贪污的账本。”   “王爷,现在除了曼娘一家人证,没有丝毫其他证据。”   他这才想起来没行礼,又急忙补了一个。   闻言,华宸川面色微寒,冷声道:“从我们找到曼娘,然后出发快马五日左右,卢健银怎么会那么快得到消息,又这么恰巧死于意外。”   房德百思不得其解,嘀咕道:“知道这件事的人总共没几个,怎么消息传这么快。”   突然他灵光一闪,脱口而出:“王爷,莫不是王妃通知了太子!”   华宸川拧着眉,摆了摆手:“不可能,他没有道理先告知我,再告知太子,两边都不讨好,图什么。”   随即他叹口气:“房德要好好查查最近接触了这件事的人了。”   闻言房德颔首,又道:“不过王爷,现在卢健银出事,说明太子已经知晓,我们棋差一招,不如索性直接在朝堂上参护国公一本,也好让陛下对其引起猜忌。”   “同时,虽攀扯不上太子,但皇上派人好好查查,地方官怕是也要换一遍,新科的进士有好几位倾向王爷您呢。”   半晌,华宸川点头:“嗯。”   是安插自己人的好时机,而且昼州所管辖的地方虽不如中原地带富硕,但也不差。 第82章 联手   次日下午,太子从御书房中出来,夏天的风一吹,竟然让他感觉到了凉意。   他今天一下早朝,就被皇上叫去了御书房。   不过他等了足足半日,才见到皇上。   一见到面,皇上就问景王今早参奏的他岳家连年强征三季田税的事,他知不知晓。   他立马跪下否认,皇上却什么也没说,一直让他跪着,直到刚才才轻轻吐露出,让他回去休息吧。   太子往东宫走去,行至一半,又向中宫去,他对身旁阿抚说道:“好几日没去给母后请安了,现在天色还早,就去吧。”   来到中宫,皇后正在吃着冰酪,见他来了,忙叫人给他端了一碗:“鸿儿,怎么有空来母后这了。”   太子坐下,将今天发生的事说完,接着问道:“母后,祖父的病什么时候能好?”   皇后严肃回道:“太医说还要些时日,不过你怎和你岳家干出这等事?”   太子叹了一口气,愁眉道:“不是我要做的,是那卢家私下自己中饱私囊,我只是之后得知,没拒绝罢了。”   “要不是这次黄门侍郎朱俊提醒了我一下,母后现在六弟就已经人证物证具在了,父皇也不会只是对我猜忌了。”   他看起来懊悔不已:“母后,父皇应该不会做什么吧?这件事现在死无对证,六弟也没充足证据。”   皇后蹙眉颔首:“顶多将地方官员停职查办,该免的免,该杀的杀,虽然无法确凿攀扯上你,但你父皇最近心思难猜。”   她也叹口气接着说:“最近,圣上对花献宫的那位又起了心思。”   太子明显不在意她的这句话,又说起自己的担忧:   “昼州官员一换,六弟的人可以安排人手进去,本来昼州的人都是我的,母后这要怎么办,要是六弟像三弟一样不在朝中就好了。”   皇后揉了揉眉心:“他不在朝中又有什么用?”   太子仔细想着:“给他个男妃,只是暂时削弱他在朝中倾向他的势力,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若是能让他去苦寒之地,想来应该掀不起什么风浪。”   他身子稍微倾向了些皇后:“而且,母后,如果他能去,物资匮乏,人员不熟,我在稍经操作,想来要了他的命也不是不可以!”   闻言,皇后想了片刻,缓缓道:“你如何能确定他在封地掀不起风浪。”   太子似乎有些莫名的自信:“母后放心,我派人去看过西洲的三弟,这我还没动手,传话就说三弟得不到当地官员帮扶,郁郁寡欢,索性终日不出府。”   “再说,在苦寒封地的王爷,如果真的握了实权,我就不信父皇还能安心坐在那。”   想了想他眼神狠辣,又说道:“父皇身体康健,父皇在位时,六弟在封地不敢做什么 朝中又断了联系,就算从我手中活了下来,在我登基时,就是他的必死之日。”   “闭嘴,登基是你能说的。”皇后冷眼警告他:“既然如此,剩下的母后替你办了,近来你安生些。”   语罢,皇后挥退了太子,脑子里又想到了花酿。   心里鄙夷,又夹杂了稍稍嫉妒。   她淡淡对身旁婢女说道:“去花献宫,就说本宫这新做了几碗冰酥酪,请酿妃来尝尝。”   “是,娘娘。”   花献宫,花酿原本想推辞不去,她这几日身体莫名不舒服。   一听冰酥酪,突然就想尝两口,索性答应了下来。   她对小安子说道:“让太医晚些来吧,我先去皇后宫中。”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花酿行礼。   皇后端坐于桌前,面上含笑:“妹妹来了,快坐。”   一碗冰酥酪放在了花酿面前,花酿食欲大开,想来是天气太热,她这才几日都吃不好。   皇后见花酿吃的开心,快速鄙夷看了她一眼,又恢复笑道:“妹妹喜欢,平日里就多来来我这。”   闻言,花酿一顿,笑着回道:“娘娘如果不嫌弃,我定是要多多来的。”   皇后掩唇笑道:“上次妹妹的帕子破了,本宫新送的帕子可还满意。”   花酿有些不知怎么回答,只点了头,没有说话。   皇后又言:“在这后宫中,女人才能帮上女人,皇帝的态度捉摸不定,宫外的人可插不上手。”   她看着花酿,含笑道:“妹妹,可愿和姐姐一起绣一副新的帕子?”   花酿慢慢的放下了手中的汤勺,心绪几次翻转,皇后所说的不无道理,这段时间她也知道后宫有后宫的小团体。   虽然皇上现在又对她宠爱有加了,但是她和景王的关系,听皇后的意思她是知道的,如果皇后告发她,景王会不会舍弃她。   花酿又吃了一勺,她不得不为自己考虑,她笑着回道:“好啊,要是能和娘娘一同绣副帕子,是臣妾的荣幸。”   皇后颔首:“再过几日,本宫就要过寿了,到时候妹妹可要帮帮我。”   一碗冰酥酪,让两人都很高兴。   花酿行礼回宫,小安子跟在她身旁说道:“娘娘,太医刚才已经到咱们宫了。”   “嗯,好,看看我为什么这几日都食欲不正。”花酿点头。   花献宫宫中,太医给花酿号着脉,突然太医行礼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娘娘这是喜脉。”   闻言,花酿一下站了起来,忙说道:“小安子,快赏。”   又问道:“太医所言属实?”   太医肯定的回答。   小安子送走太医,花酿坐在椅子上,轻轻的摸着肚子。   她心情愉悦,她就要有自己的孩子了,没准也能是个男胎,不,肯定是个男胎。   再一想刚才皇后所言,她皱了皱眉,她答应和皇后联手对付景王,可是战队太子真的比景王好吗?   她想不明白,但是现在她有了孩子,她也像皇后一样有了自己的孩子,她是不是可以谁都不站。   只要好好把握皇帝,加上自己的孩子,她也是可以争一争的。   先假意和皇后联手对付景王,然后再对付皇后。   她越想越觉得可行,她怎么就不行了,看看皇帝对她的宠爱,这可都是她自己得来的。 第83章 书信   御书房,李公公满脸喜色从外走进来,行礼道:“恭喜陛下,内侍说酿妃娘娘有喜了。”   闻言,皇上手中御笔一顿,惊喜道:“真的!好好好!后宫已多年无所出,朕还以为朕老了呢!”   说完他畅快的笑着。   李公公含笑道:“陛下真是说笑了,陛下龙虎精神不减当年。”   皇上赞同的拍了拍他,起身道:“走,去花献宫。”   没走两步,突然停了下来,神情黯淡下来,他幽幽道:“希望是个公主。”   是公主就好,万不可像他的皇儿们一样,为了一个位置斗死斗活。   他回头瞥了眼案上的奏折,那是昼州强征三季田税的事。   “陛下,怎么了?”李公公在一旁问道。   皇上重新起步:“无事,让人拿些赏赐送去花献宫。”   又是几日过去,景王府中,房德手上拿着一个东西匆匆来到书房。   “顺公公,我找王爷有事,王爷在里面吗?”房德问道。   阿顺点了点头,推开门,向内道:“王爷,房先生来找您。”   华宸川刚从兵部任职回来,换好常服,从内室走出来,对疏桐说道:“你先下去吧。”   然后对门外的房德说:“进来行合。”   他坐于主位上,示意房德坐下。   房德先行礼,然后上前将手中所拿的书信呈给华宸川。   “王爷,这是酿妃娘娘今日传出来了。”   闻言华宸川打开手中的信,寥寥几句,他轻皱眉头:“没有了,就说了这些?她在信中都说了不行?”   房德回道:“娘娘说偶然听到皇后和太子要对您不利,只可惜看娘娘的字体,怕是除了经由王府培养之时教习了,在宫里毫无长进,这才在信中不能详细说明。”   华宸川又仔细看了手中的信件,暗自点头,确实,花酿在宫中恐怕也只有精力讨好皇上:“罢了,无伤大雅,她让本王在皇后寿宴时和她见面,她再详细说。”   他想了想又问道:“不能直接找人和她见面吗?何须本王去。”   房德摇了摇头:“王爷,您有所不知,属下从朱俊那得知娘娘已有身孕,后宫这几年无所出,难逃皇后娘娘的手笔,现下皇后以好生照顾娘娘为由,娘娘宫中难有出来的人。”   “身孕?”华宸川站了起来,面露寒色:“让她进宫时就和她说过,一定不要有身孕,怎么,她是想早点死在皇后手中。”   房德也起身:“王爷,娘娘年轻,难免,以皇上目前对娘娘的宠爱应当没事。”   华宸川摆摆手,面色又更凝重:“行了,不说这个了,太子在商讨什么计划,行合,你可能猜出?”   他又接着说:“最近兵部武器制造的实物和账目有些对不上,他会不会从这下手?”   房德想了想,点头道:“有可能,如果王爷有空,可以带属下去看一下吗?”   华宸川颔首,笑道:“正好,本王亦有此意。”   “阿顺,你也跟着去。”华宸川走出门外对阿顺说道。   阿顺得令,去准备马车,华宸川和房德一前一后向外走去。   路上华宸川又说起其他事情:“行合,曼娘一家安顿好了吗?”   房德一顿,惭愧道:“王爷,属下忘了这事了,这几日一直忙着安排有识之士,等回来会尽快安排的。”   “嗯,这事不急。”华宸川颔首,突然余光看见一身月白色袍子身材修长的青年从右侧路上走来。   他喃喃低语道:“这不有安排的人来了。”   宗自沉自然也看见了他,他微微行礼:“王爷。”   华宸川垂眸看向他,轻嗯一声道:“王妃最近应该没有什么杂事,正好本王这里事务繁多,王妃帮个忙吧。”   宗自沉抬眼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不知是什么事?”   “曼娘一家的安顿,劳烦王妃了。”华宸川说完,就抬脚走了,也不管宗自沉答不答应。   他只觉得这种事给一个闲人办,总比浪费行合的时间好。   宗自沉见他匆匆走了,对着他的背影说道:“知道了,王爷。”   然后轻蹙眉,这是请人办事?他都还没来得及答话,人就走了。   不过曼娘一家的事,他也不会拒绝。   只不过今天恐怕来不及了,他昨日收到了金大爷的消息,说是开店的事情已经看的差不多了,邀他今天相商。   他对身旁的丽日说道:“你去找疏桐,问一下曼娘她们现在在何处,或者问问曼娘她们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明日我过去安排。”   “是,王妃。”丽日点头,又问道:“那需要奴婢把芳晨叫过来和您一起出门吗?”   宗自沉摇头:“不用,我和阿顺去就好。”   丽日点头,向王府书房走去,脚步有些欢快,王爷说了,她和姐姐不用时刻监视着王妃了,而且王妃是个不太喜欢麻烦别人的人。   她觉得自由的时间好多,正好找清露玩去。   宗自沉到了金大爷茶铺中,金大爷早就等着了。   “自沉兄弟快进来。”一下车,金大爷就热情的招待他进屋。   不过刚进屋,宗自沉就发现金大爷时不时的看着他,面色为难,有些难以形容。   他好笑的直接问道:“金大爷,怎么了?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金大爷摇着头,仿佛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才开口道:“自沉兄弟,你真嫁给了景王?你喜欢男的?”   忽然他拍着宗自沉肩膀,面色转为开朗,扬声正色道:“不过,不管你是怎样的,你都是我永远的兄弟。”   宗自沉有些无奈解释道:“只是意外而已,没有那回事。”   不过他不想多说这件事,岔开话题说道:“那店铺的事,你详细说说吧。”   “哎,好。”金大爷想起这才是正事,走进里屋,抱出了一个盒子。   砰的一声放在桌子上,打开盒子,示意宗自沉看,道:“这都是铺契,粮米的铺子。”   宗自沉将盒子里的东西都拿出来,仔细数了数,吃惊道:“这么多?!全是的?!” 第84章 店铺   金大爷落拓不羁的坐下,凯凯而谈道:“对,全是,你不知道金爷我有多幸运   宗自沉将铺契放回盒子里,给自己倒杯茶水,示意金大爷接着说。   金大爷说道:“本来金爷我只看到有一家店铺出售,我就托人联系了原先的掌柜,掌柜说他不干了,又给我引荐了店铺背后的主人。”   他一拍大腿道:“嘿,你可知道,那店铺的主人就是和我私下买消息的人。”   宗自沉疑问道:“然后,给你打了折,你盘下这么多铺子。”   “哪有什么折扣!”金大爷神秘的笑道:“人家白送的!”   “咳咳。”宗自沉差点被茶水呛到,说:“白送,为什么?别是犯了什么事?”   金大爷一把揽过宗自沉的肩膀,摇头说道:“还真不是,且听我细细说来。”   “他让我打听的消息是他十年前失踪的独子,他老来得子,珍惜万分,结果偏偏儿子在自家门口失踪了。”   “找了这么多年没找到,这才找到我们。”   宗自沉问道:“那你们没找到,就因为这他把店铺都送给你了?”   “不不不,他知道找人这事哪那么快,他还拜托了我们私下查查他的族亲包括他的养子。”   “这一查不得了,他那养子和族亲勾结,就等着图谋他财产。”   “我上次看到他,他说身体不行了,怕是等不到自己儿子回来了,又不想便宜养子和族亲。这才把东西送给了我,收了我为养子。”   闻言,宗自沉一顿道:“他有条件吧,什么条件?”   金大爷笑道:“不愧是自沉兄弟,是,他说我可以拿这些铺子,他也会在死前认真教习我,不过条件是我这一生到死都不能放弃找他儿子,如果找到了要保证他儿子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宗自沉猛的站起:“就这样,这和白得有什么区别。”   金大爷赞同的点点头:“但金爷我不会食言的,怎么样,自沉兄弟分你一半。”   宗自沉皱着眉摇着头:“不行,他给你的,我又凭什么理由分掉你的一半。”   金大爷笑道:“多虑了,金爷我可没说白白分你一半,这店铺拢共十家,四家在江州,三家在昼州,三家在上京,物产都是较丰富的地方。既然有了这机会,我就打算干票大的。”   “我要开能匹及江州王氏粮行的粮铺,这就需要再投入资金。”   他看向宗自沉,严肃道:“自沉兄弟干不干?”   宗自沉回看他,晃眼觉得金大爷是干大事的人,他微笑道:“可我目前并没有多少钱……”   突然他想到宗然明为了不跌面子给了他不少嫁妆,而且王府他也可以支出一部分,他的田庄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加在一起也有不少了。   就算不够,问王府借一点总可以吧,他一拍板:“好,干!”   他也不能真像个后院女子一样过活,这正是机会。   金大爷爽朗的笑道:“好,那我们就具体商量商量细节。”   宗自沉颔首。   这一聊就到了夜幕彻底降临,宗自沉看了看外面,觉得聊的差不多了。   金大爷送他出门,还在念叨着细节,突然说道:“哎呦,我忘了一件事,我那有个关了的店铺我打算把它重新开起来,缺个管事算账的人。”   听他这么一说,宗自沉想到一个人,他说道:“你介不介意女子来管事?”   金大爷想了想:“上京正经生意还真没有,不过我不介意。”   “那行,我那个庄子上有一个精通算账的女子,叫韩焕,如果你不介意倒是可以去找找他。”   宗自沉说完,又想起他还差韩焕一个交代,就和金大爷将来龙去脉都说了下,拜托金大爷见到韩焕时帮他解释下。   金大爷颔首:“没问题,放心吧!”   宗自沉上了马车,又想起今天本来还想让金大爷帮忙打听下银杏的消息。   现在想想还是算了,金大爷最近肯定要很忙,等下次吧!   马车行至王府,同时迎面有一辆马车也停了下来。   宗自沉下车,正好看见华宸川也下了马车。   猝不及防两人眼神对视上了,宗自沉率先撇开眼睛,向王府内走去。   华宸川看着他的背影,低语句:“不懂规矩,见到本王也不知行个礼。”   虽如此说,但面上毫无怒色。   阿顺也看着宗自沉背影没听清,在一旁问道:“王爷,什么?”   等宗自沉消失在门边的时候,华宸川才大步向府内走去:“没什么。”   阿顺跟着他,神情不满道:“王妃作为内宅……内宅之人,怎么可以这么晚回来!”   华宸川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阿顺,片刻道:“本王说了不再限制他,他何时出府何时回来自然由他自己定。”   “阿顺少管这些闲事。”   阿顺点头,恭敬道:“知道了,王爷!”   但他心中还是不满,宗自沉一日是景王妃,就该自觉像个内宅妇人一样。   快走至书房时,华宸川远远的看见疏桐和清露在费劲的抬着什么东西。   走近一听,清露抱怨道:“姐姐,他好重,偏要躺在这儿,这不挡了王爷进屋的路!”   疏桐语气也不悦道:“快抬吧,王爷已经快要回来了。”   华宸川这才看向地面,徐黑大直挺挺的躺在地上。   “徐黑大从北都回来了!”   徐黑大本来已经被清露和疏桐抬离地面了,谁知华宸川声音一出。   两人齐齐松手,忙着行礼:“王爷。”   咚的一声,徐黑大又重新摔在了地上。   徐黑大因为太累,等王爷回来时,就在书房这睡着了,这下倒是被摔醒了。   “哎呦!”他摸摸脑袋:“谁摔你黑爷我!”   慢慢他终于睁开他的眼,看到华宸川居高临下看着他,他一骨碌爬起来了,喊道:“王爷,您回来了。”   华宸川被他中气十足的声音震的耳膜疼,他捏捏眉心:“进屋,什么时候回来的?”   “哦,哦!”徐黑大瞥了眼地上,看见自己的钱袋掉了,忙捡起来跟着华宸川进去了:“傍晚的时候回来的。”   华宸川示意他将门关上,才正色问道:“北州路途遥远,辛苦了,查的怎么样了?” 第85章 食言   徐黑大作揖说道:“王爷,属下找到了当年林将军行军的见证者,只可惜,他已经痴傻了,属下什么也问不出来,也没将人带回来,在北州给他安排了个住处。”   华宸川垂着眸,神情烦闷道:“什么也没查到?”   徐黑大摸了摸怀里,拿出一个布包,他将东西呈给华宸川:“也不是,王爷我在他身上发现了这个。”   华宸川凝着眉,慢慢打开布包,里面是块丝绸,迎面而来有些难以言喻的气味。   不过他打开那块丝绸的时候,神情凝滞了一瞬,他抬头看向徐黑大。   徐黑大说道:“王爷,这是当时的驻军图,只不过被火烧了一块,而且他常带在身上,所以图形各方面也不清晰了。”   华宸川仔细辨认上面的字迹,他叹口气:“二十年了,能存下来就不错了。”   不过他又拧着眉问道:“他真的疯了?怎么会随身带着这东西?”   “属下也怀疑过,带他看了好些大夫,确实说他痴傻了,这东西带着或许成了什么执念。”徐黑大回道。   华宸川又看着这半截子驻军图,当年他祖父谋反案审查的卷宗,包括当年那场战争有关的详细细节,他在上京这么年都接触不到一点。   到底是谁,策划了这场诬陷案。   华宸川敛眸,深出一口气:“你先回去休息吧。”   他语罢,徐黑大回应了一声,但是却迟迟没有出去的动静。   华宸川疑惑的看向徐黑大,只见徐黑大一个已经长的和他差不多高的男人,突然间扭扭捏捏了起来。   他蹙眉问道:“怎么了?”   徐黑大嘿嘿一笑:“王爷,我刚回来,听下面的人说什么王妃出门还没回来之类的。”   他往华宸川身旁凑了凑好奇道:“王爷,你有王妃了?什么时候成的亲,属下连喜宴都没吃上!”   听起来还有些委屈:“您之前说过,府里有个女主人,就会给我找个媳妇的。”   华宸川斜眼看他一眼,无奈道:“你才多大,就要成亲。”   徐黑大更委屈了:“只有府里的人知道我才十五,但是出门外面都说我年纪大,今年更夸张,都说我而立了,一问我没媳妇,都怀疑我有问题。”   闻言华宸川抬眼看向徐黑大的脸,黝黑又显的老,虽和他差不多高,但是要比他壮实了不止一点,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急忙掩饰:“咳咳,你这事还是要拖一拖,王妃应该给你办不了。”   徐黑大不满道:“为什么?王爷你要食言了?”   华宸川赶人道:“本王说不了,你要不自己去找他,快出去吧。”   大夏天的来回赶路,徐黑大身上的味道属实不好说。   徐黑大被赶了出来,有些愤愤不平,王爷就是食言了,算了明天自己去找王妃。   不知道王妃会给他介绍什么姑娘呢?   翌日休沐,华宸川练完了武,刚用完早膳,阿顺拿了一份礼单给他。   “王爷,这是给皇后娘娘的寿礼,您觉得这样可好?”   华宸川随意瞥过一眼,道:“可以,她也不会在意本王送什么,按规格办就好。”   “对了,阿顺还有几日到皇后寿宴?”华宸川问道。   阿顺回道:“五日后,奴等会儿还要带府里绣娘给王妃做身衣服。”   华宸川颔首:“本王这也没什么事了,你去吧。”   阿顺领命。   带着绣娘向淋浦居去,路至一半,窜出来一个黑大个。   徐黑大嘿嘿笑道:“顺公公,你要去王妃那吗?”   阿顺吓了一跳,佯装怒道:“黑大,你能不能不要吓人,对,是去王妃那。”   阿顺向后退了一步:“你要干什么?”   徐黑大挠着头:“不干嘛,我已经和王爷说过了,找王妃有事,你要带绣娘过去吗?我可以带绣娘过去,您可以回去休息休息。”   闻言阿顺想了想,反正自己不喜欢王妃,而且王妃是男的,徐黑大进内宅也没事,正好让徐黑大去:“行,你去吧!”   徐黑大就跟领了糖果的傻大个一样,屁颠屁颠的去了。   一进淋浦居,徐黑大想着自己不能吓到王妃这种女娘,规矩了很多,低着头,眼角偏见一抹天青色,行礼道:“属下徐黑大,参见王妃!顺公公让我带着绣娘过来的。”   宗自沉刚刚让丽日将曼娘她们带过来,听见这声,招眼一看,嚯,好高壮的人。   他又看了一眼绣娘,语气平淡道:“行,知道了,让绣娘等一下,你先下去吧。”   徐黑大还在想要怎么和王妃说找媳妇的事,冷不丁听到一个清冷的男声,他猛的一抬头,看向前面。   那中间坐的是王妃吧?那怎么是个男的?   宗自沉和他对视一眼,看出他眼中莫名的惊讶,又问道:“怎么了?”   徐黑大觉得有些不可置信,但是他还看到了三儿四儿在一旁伺候,这就是王妃。   王爷找了个男的,他茫然的摇摇头:“没事,王妃属下告退。”   让王妃帮忙给他找媳妇不可能了,总不能相看来相看去,还在这府中吧,他可不要府中的姑娘,都欺负他。   “嗯。”宗自沉颔首,看着这个大块头有些失魂落魄的走了。   一个小插曲,引不起宗自沉的注意,他今天还要将银钱送去了金大爷那。   现在要把曼娘一家安顿下来,让绣娘量了尺寸。   他打发人回去了,他这才知道五日后,皇后要办寿宴了。   想到这他的眉头紧锁,不想去,他去了还要坐女眷席。   “公子?”曼娘适时出声,又忙改口:“王妃。”   曼娘也没想到遇见的公子竟然是景王妃,这种事她还只在乡野听过。   宗自沉回神,微笑道:“曼娘,你还是喊我公子吧。”   “我今天让你过来,是有一件事要问问你,曼娘你之后怎么打算的?”   曼娘摇了摇头,她不知道,夫君没了,就像没了主心骨,虽然事情过去了,但是她还是怕人报复。   宗自沉见曼娘实在回答不出来,问道:“你有想去的地方吗?王府可以送你们过去。”   曼娘再次摇了摇头:“公子,我原本家中是富商,可是家道中落,父母受打击辞世,家中亲戚都不来往了。我夫君家中人丁单薄,也没什么亲人,实在没有地方去。”   宗自沉思忖着:“那曼娘你会管店铺吗?我这有个店铺要开业,缺个管事的,你看……” 第86章 宴席   闻言曼娘眼中一喜:“我原本在家中是管的,只不过我一个女子抛头露面名声不太好,还好我夫君不嫌弃,公子不会给您造成什么影响的话,我是愿意的。”   宗自沉颔首:“具体怎么操作,会有人告诉你,只要你愿意就行,先回去吧,下午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短短五日,夏日的太阳似乎更烈了,天越来越热。   这时,皇后的寿宴也正式开场了。   这日一早,阿顺就过来喊宗自沉准备好要走了。   阿等给宗自沉换上衣服,宗自沉说道:“阿等,你今日去陆府吗?”   他自从来了王府倒也没限制过阿等,有空的时候阿等就会回去。   “回去的,公子,公子要奴一起陪同去宫里吗?”   宗自沉摇头:“不用,你进不去的,我今日带着芳晨去就行。”   皇后寿宴原本不用去那么早,不过皇帝想让景王先去,宗自沉就跟着华宸川一起提前来了宫中。   但是皇帝不待见宗自沉,只让他一人待在了兴庆殿,景王曾经的住处。   人家一家人在相聚一堂,他自己一个人在这,不过这宫里挺自在的。   闲来无事,他将兴庆殿逛了个遍,还看到了一些大概是景王小时候的笔墨。   他正一张一张的翻看,突然身后传来:“看什么呢?本王是不是文采斐然。”   这可是华宸川往常绝不会说的话,不过大概是他一进门,就看到宗自沉站于书架旁,清风拂过,淡绿色衣摆飘起,他觉得夏日的烦躁都消减了不少。   这才脱口而出。   宗自沉转过身,淡淡道:“没读过书,不知道王爷文采怎样,随便看看。”   说着宗自沉将那些笔墨盖上了,他问道:“王爷,皇后寿宴快开始了吗?”   华宸川没得来肯定答复,觉得有些讪讪,转头看向阿顺,示意他将食盒提上来:“还要一段时间,开席更早着呢,御膳房刚做的。”   宗自沉看了他一眼,又看向食盒作揖道:“多谢王爷。”   御膳房的吃食确实不错,一早被故意冷落的那点不适感,也基本没了,宗自沉又悄悄看向华宸川。   这一看不得了,华宸川仿佛视线没从他身上移开过,宗自沉拧眉:“您看我干嘛?”   华宸川调转视线:“是你看本王,本王只是回看你。”   “不可能。”宗自沉无语,明明就是景王先看的他。   华宸川看向外面,岔开话题:“听说曼娘一家你安顿好了。”   “嗯,放到我名下的铺子里去了。”宗自沉颔首。   然后两人就开始了一段很长时间的沉默。   直到阿顺传来宫侍的话:“王爷,王妃,寿宴开场了。”   两人这才一前一后的向寿宴场所去。   等他们到场,原本热闹的场所,似乎突然安静了下来。   宗自沉看着四周若有若无打量他的视线,他内心叹口气,他就知道会这样。   或许没有恶意,但是好奇是肯定的。   他面色如常,在规定的位置上坐下。   景王坐在一旁,冷着眼看了四周的人一圈,他们纷纷垂下头,不再打量。   但他们彼此眼神一对,心里都在暗叹,可惜,景王王妃之位让个男的占了,就算他们有心站景王,但也不想让自家千金的闺女做了别人的妾。   还是等景王处理了他的这位,他们在做打算也不迟。   不过倒是可以送些庶女进去。   送完了礼,祝福的话说完,皇后起身邀女眷们一同前往畅春宫用膳。   看着女眷们纷纷起身,宗自沉不想动,但皇后的视线瞥了过来,他还是顶着一众视线跟去了。   男眷们则留在原地用膳。   畅春宫内,皇后坐于首位,左侧坐有宗自沉和太子妃,右侧则是宫中的嫔妃。   宗自沉坐定看到对面的花酿一愣,这大概就是百姓传的小月妃,实在是太像月妃了。   等人都坐好,皇后笑道:“诸位,这儿凉爽了许多,都吃酒吧。”   底下谢应声四起。   花酿这时突然间嗅了嗅鼻子,笑道:“皇后娘娘,这殿中燃的是什么香,怎么如此好闻?”   闻言皇后对花娘笑道:“这可不是燃的香,这是香包,这种香料宫中就有。”   然后又对众人说:“一会儿用完了膳,本宫带你们一同去瞧瞧,它每逢天色稍晚时就会开放。”   一位夫人说道:“那就多谢皇后娘娘,带我们涨涨见识。”   花酿这时也笑道:“不知皇后娘娘这种花在宫中哪里,臣妾怎么从来没见过?”   皇后莞尔道:“说来,你们有可能都不知道,冷宫那偏僻地方竟然开出了这样沁人心脾的花。”   德妃惊讶道:“真的?那空旷无人的地方还有这种,还真要去看看了。”   妇人们七嘴八舌的对着这没见过的花讨论着,然后又讨论到了各式的香料。   宗自沉不仅没有兴趣,而且他也在一堆妇人之间插不上话。   他觉得有些莫名的尴尬,只好自顾自吃着。   由于花酿的长相,他还总是时不时看她一下。   又过了段时间,三三两两的人已经开始停筷了,宴席看样子要散了,宗自沉内心暗自松了口气。   这时他看见花酿起身向皇后福身:“娘娘,臣妾身子有些不适,恐怕不能去看花了。”   皇后看向她,眼中带着肯定,柔声说道:“好,你身子要紧,早些回去休息吧。”   花酿冲她一笑,微微点头。   花酿一走,皇后言:“天色渐晚,微风徐徐,这殿内到是显得闷热了些,一同出去御花园吹吹风,之后再去看那花,各位夫人们如何?”   护国公夫人道:“娘娘寿诞,只要娘娘高兴,我等自也是高兴。”   说罢一群人陆陆续续的出去了,宗自沉以为终于结束了,没想到还真有下一趴。   他实在不想奉陪了,但是也不好独自离席。   好在这些夫人也就一开始对她好奇,之后也不是太关注他,他索性坠在她们的后面。   御花园内,宗自沉已经和这群贵妇们隔了一段距离。   陡然看到一块适合打水漂的石头,他趁没人注意快速捡了起来,又以最快速度向那水池扔过去。   他看见一个水花,两个水花,三个水花。   好,三个已完,技术退步,视线往上抬,他一眼就看到了说身子不舒服的花酿神色匆匆。   更令他惊奇的是,不一会儿,他看见了景王皱着眉,和花酿去了同一个方向。 第87章 计划   宗自沉又转头看向在一起交谈的贵妇们,他决定也跟去看看。   他硬着头皮上前,对皇后行礼:“母后,儿臣身体不适,想要先回兴庆殿。”   他一开口,众人的目光又聚集在他身上。   皇后微眯着眼看着他,片刻笑道:“行,回去吧。”反正也没什么用。   宗自沉再次行礼退去。   他绕过池子,到另一边的路上,趁人不注意沿着景王刚才的方向而去。   花酿不停的摸着肚子,向冷宫的方向而去,时不时回头确认下华宸川有没有跟在他后面。   路过一个岔路口时,她多向那个方向张望了两下。   等景王从那个岔路口路过后,那岔路口中慢慢的走出来两道人影。   一个着粉色衣衫的女子和伺候她的宫婢。   那宫婢说道:“主子,咱们一定要来吗?这里好偏僻啊!”   那粉衫女子说道:“当然,我在后宫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宝林,一个月想见上皇帝一面都难。”   “如今宫中除了中立的嫔妃,就只有皇后和酿妃两个阵营。”   说着她看向宫墙,感叹道:“外面的风景真美,我不知道要站在多高的地方才能看见。”   然后她低头:“我前段时间几次三番试图接触酿妃,她都不曾怎么理我,如今她特意唤我来这里说话,这对我来说是一个讨好她的机会。”   宫婢有些担忧道:“可是主子她要是做出什么对您不利的事怎么办?”   瑜宝林颔首,她心里明白有这个可能,但是:“多有可能是对付皇后党派的阴私。”   她叹口气:“既选择了酿妃,这些不过是我迟早要经历的事。”   两人从岔路中走出,转个弯向冷宫而去。   突然间冒出的两个人还让最后面的宗自沉吓了一跳。   他急忙停下脚步,等人渐渐的走远,他才接着往前走去。   没过多长时间,他就再次看了了刚才的两个人,却看不见景王和花酿了。   那个粉衫女子和宫婢站在一堵门外,宗自沉抬眼一看,冷宫?!   不是皇后她们一会儿要来的地方吗?早知道他不来了,等一会儿皇后来了看见他,他要怎么解释。   而且景王和花酿人呢?难道沿着冷宫旁另一条路走了,但他现在也不好过去,只要一过去,那两个女子肯定能看见他。   而且那两女子像是在等什么人,一时半会儿恐怕也不会离开。   他在犹豫是原路返回还是在这等一会儿。   而冷宫内,景王和花酿在中央的殿中。   景王皱眉垂眸看向花酿,冷言道:“你摆脱皇后的监视了?”   花酿吞了吞口水,点头。   闻言华宸川坐了下来,又问:“说吧,太子到底在计划着什么?”   花酿在他前面站着道:“回王爷,我那日是和另外一个宫妃一起听到,我只知道太子在说什么兵部之事,具体的我听不懂。”   说着她悄悄抬眼小心的看了华宸川一眼。   华宸川眉头皱起,心里想着还真是有关兵部的事情,如果今天花酿说的是其他事情,他还真要怀疑怀疑花酿了。   他冷声道:“在宫中你是丝毫长进都没有,你连记也没记住?”   花酿微微福身:“我听不懂,所以记不住。”   突然她又说:“但是和我一起听到的那人,她是六品官宦家出生的女儿,她可以完整的复述给您听。”   华宸川寒着脸:“你想让她来见我?你确定她可靠吗?”   花酿点着头,非常肯定的说:“当然,您要信我,我在宫中交友的能力还是可以的。她绝对不会出卖我。”   华宸川敛眸,思忖着,花酿口中的那个人,如果见了自己,也等同于站在了他这边,为了她自己,只要她不是太蠢,不至于出卖他和花酿。   他颔首:“那你快去将她带来。”他一定要知道太子打算在兵部做什么手脚,兵部又有哪些人是太子的。   花酿闻言暗中一喜,面上如常:“王爷,我让她来了,怕是还有一会儿才能到,我去给您沏壶茶,您等一下。”   “冷宫这地方还有茶水?”华宸川深深看了她一眼。   花酿心中一紧,面上微微笑道:“没有的,是我让小安子提前我一步来煮的。”   华宸川看了一眼桌上的茶盏,似乎还有水珠,看来是刚刚才洗的。   小安子他也知道,花酿在宫中培养的心腹。   但他还是觉得多此一举,他不耐烦道:“快去将那宫妃带过来才是。”   “是,知道了。”看华宸川脸色,花酿也不敢再做耽误。   出门时还看了一眼这殿中的门,这冷宫的门就是奇特,竟然是向外开的。   正好对她有利。   但是茶水,华宸川还没喝,她的心里没底,这时她突然感觉到了紧张。   “娘娘。”这时小安子提着茶壶过来了。   花酿一看到他,示意他快些进去,务必让景王喝下:“快进去吧,王爷在里面等着呢。”   小安子进去,将茶盏沏满茶水,随即就退了出去。   什么也没说,不过他煮茶的功夫确实好,茶香浓郁。   如果小安子说了让他喝,华宸川反而不会喝,可小安子没说,这茶闻起来确实不错。   华宸川看了看茶盏,最终端起抿了起来。   抿完了一盏茶水,屋内传来阵阵香气,他来时就看到了院中的花骨朵在一朵朵的开放。   想来应该是那些东西传来的香味,虽然香气不错,不过他不是很喜欢,他起身向内室走去,他怀疑是不是有什么窗户没关。   而已经出去的花酿心如擂鼓,不知道景王有没有喝茶,不过就算没喝,她今天也要把这事办成了。   她拉开冷宫的门,一眼就看到了瑜宝林,她扬起笑脸道:“妹妹。”   花酿一出门,宗自沉自然也看到了,他这时觉得景王八成也在里面。   他不知事情原委,只觉得这事挺难说的,如果景王真在,这和后宫嫔妃私自见面,不好吧。   他听见花酿说:“妹妹,进来吧,本宫正要和你说些事。”   说着眼神还看向瑜宝林的婢女:“让她回去吧,一会儿我们姐妹一起回去呗!”   瑜宝林看了看花酿,又看了看自己婢女:“好,你先回去吧,一会儿我和娘娘一同回去。”   宫婢听主子的话,就向另一条路走去了。   接着宗自沉就看见,花酿带着瑜宝林一起进入了冷宫。   关上门时,花娘还四处看了看有没有人。 第88章 计划2   花酿关上门时,直视瑜宝林笑着说:“妹妹,本宫知道你的心思,你今天肯来,本宫也不是那小气的人,有本宫一日隆宠,自不会忘了妹妹。”   瑜宝林微笑回道:“多谢娘娘,不过娘娘今天叫我来有什么事?”   花酿嘴角扬起一抹笑:“这冷宫不知是谁栽的花,近来颇得皇后的喜爱,妹妹你去屋里,那里有修剪花枝的剪子,将它拿来。”   “我们今日就把这花毁了吧!”   闻言,瑜宝林又看了看花酿的脸色不似作假。   她内心鄙夷感叹,自己的选择到底对不对,这酿妃就想出了这么个可笑的法子!   不过她面上恭敬道:“好的,娘娘,是那个屋子吗?”   她指了指中殿。   花酿点头,袖子里的手握紧了,那是一种即将成功的紧张。   她看着瑜宝林一步步向中殿走去,推开半掩的门,走了进去。   这时躲在一旁的小安子赶忙跳了出来,轻轻的将门关上,并从外上了一道门闩。   做完了一切,他跑向花酿:“娘娘快走,后面的门奴已经打开了。”   花酿点头,提起裙摆和小安子一同向后门快步走去。   还不忘问道:“王爷喝了麻沸散没?”   小安子回道:“应该会喝,就算不喝也没事,只要皇后娘娘来的及时,王爷和后宫小主在一个院子内也是说不清的。”   然后他扶着花酿:“娘娘快走,别引火上身了。”   花酿点着头,不再言语,没错剩下的交给皇后就行。   瑜宝林进去的时候,瞥到桌上明显被人用过的茶盏,她突然心悸了一下,但是她还是向内室走去。   这时华宸川面色阴寒,他关上窗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有些用不上力,渐渐的这种感觉更深。   他只好就近坐了下来,心中冷笑,花酿算计他!   自己培养的东西没想到有朝一日算计到了他自己身上。   此时他听到脚步声渐近,花酿?不是?是另外的人,谁?   他抬头望去,正好那人出现在他的视线内。   他沉声问道:“谁?”   只见对面的女子顿时花容失色:“你是谁?你一个男子怎么在这儿?”   瑜宝林有些吓到了,她转身向外走去,可是只看到了那原本打开的门被关上了。   她心里一慌,但是很快冷静了下来,看来酿妃没选择她。   不过花酿这么做有什么用处?   她又向内走去,仔细看了华宸川一眼,惊讶道:“景王殿下?”   她之前远远的看见过他,刚才太急才没认出来。   华宸川抬眸冷冷的看向她:“怎么了,花酿让你来的?”   瑜宝林点了点头,解释道:“我并不知这里面有人。”   华宸川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嗤笑道:“后宫嫔妃?花酿不会一会儿跳出来,给本王安个祸乱后宫的罪名吧?”   闻言,瑜宝林心中一惊,这才有些慌张,她虽想不明白花酿和景王的恩怨,但是如果真按景王所说,景王罪不至死。   但她可就难逃一死了,不行,她要快点出去。   她焦急的对华宸川说道:“景王殿下,这要如何办?”   华宸川敛眸:“自己想办法出去,本王暂时动不了。”   瑜宝林这才发现王爷斜靠在窗户边,双手下垂,似乎从她看见他时确实没动过。   看来酿妃给景王下了药,两人到底什么关系?   不过她也来不及想,她焦急的四处寻找着出口。   冷宫门外的宗自沉,在门外想了一段时间,最终还是决定进去。   因为里面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而皇后快要带着贵夫人来冷宫看花了。   不管里面真相如何,他现在和景王在外也算一体的,要是被皇后看到,叩上一个祸乱后宫的罪名。   那还得了!   就在这时,他似乎听见了巷子里传来了女眷们的嬉笑声。   他疾步跨上冷宫门前,一推门就开了,看来酿妃和那个粉衫女子连门都没闩上。   他现在要提醒景王快走,如果景王还在这的话。   宗自沉在院子里疾步走了一遍,花开的很艳,但是没有人,只看到一道小门   他试了试,门从外面锁上了。   他脚步一顿,景王他们从这里离开了?   他再向前门走去,约摸着皇后她们快来了,看来要给自己找个为什么出现在这的借口了。   路过中殿时,一道小声的声音传来:“外面有没有人啊?”   宗自沉吓了一跳:“谁?”   瑜宝林也没想到还真有其他人,她原本就是随口说的,就怕别人注意到这殿中还有人。   这一声男音属实让她慌乱了不少,她眼神看向华宸川。   华宸川在听到外面的有些熟悉的声音时,莫名有些喜气,他不确定的问道:“宗自沉?”   闻言,宗自沉一惊:“王爷?!你还真在里面?”   他急忙从侧边跑到正门处,看到插上的门闩,这是被关了?   他打开门闩,转身准备关门的时候,看到不远处的宫门正在缓缓打开,似乎还伴随了皇后的声音。   宗自沉迅速将门关上,向内室走去,一眼就看到了粉衫女子,他来不及细问,只说:“皇后已经进院门了!”   瑜宝林吓的脸色发白:“怎么办?”   华宸川皱眉,花酿带来的人是皇后?   他立马明白花酿这是投靠了皇后?   他看着宗自沉,他原本以为今天大概真要被叩个莫须有的罪名,但是现在或许不需要了。   沉声道:“没事,宗自沉你快将她藏起来,然后你走到我面前。”   他话一说完,宗自沉就开始看着四周的环境,找个适合藏人的地方,他真切的听到德妃的说话声:“娘娘,这院中的花确实没见过,诶,娘娘那殿内多脏,您往那去干什么?”   皇后笑道:“本宫早遣人打扫了一番。”   突然宗自沉一把拽过了瑜宝林,将老旧的帷幔扯下,裹在她身上,遮住她的衣衫,将她塞至了床底。   这时中殿的门被打开,宗自沉最后一脚将瑜宝林向里踹了踹:“对不住。”   纷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宗自沉几步跨到华宸川面前,眼神询问他接下来怎么办?   华宸川没回答他,就在皇后跨入内室时,他一直试图尝试动弹的身体,右臂动了。   然后一把将宗自沉揽入了他的怀中。 第89章 落空   突如而来的动作迫使宗自沉只来得及手撑着窗栏,他垂眸看向华宸川,眼睛微睁。   这时皇后和一行人一进内室只看到了这一画面,两个相拥在一起的男人。   预料之内的和皇后现在所看到的不一样,皇后怔愣了一下。   德妃却惊讶道:“景王,景王妃你们怎么在这儿?!”   其余人看到这画面,脸色微红纷纷将眼神瞥向别处。   华宸川的身体慢慢能动了,他放在宗自沉腰间的手紧了紧,头微微靠向宗自沉。   眼神看向皇后,语气中带着无奈:“德妃,本王陪王妃过来看花,他闹着要来本王也没有办法!”   说着,他的右手还拍了拍宗自沉。   听他说完,宗自沉一阵无语,原本撑着窗户的手,悄悄放在华宸川背后,掐了他一把。   转头笑道:“母后,儿臣实在好奇你口中的花,正好遇见了景王,就让他陪同着来了。”   宗自沉说完,他就看到那些夫人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他面上笑容不减。   皇后拧着眉,环顾了四周,没有发现另一个人的痕迹,她内心责怪花酿是怎么办事的。   她看了宗自沉一眼,冷声道:“没有规矩,怎么可以领男子随意进入后宫!”   宗自沉就知道少不了要挨一顿说,他刚想解释,华宸川开口:“本王与王妃新婚燕尔,实属正常。”   他冷眼带着点挑衅:“母后和父皇刚成婚时不这样?”   皇后脸色青红交加,袖子一甩,怒道:“是本宫教导无方,王妃不知,你也不知规矩?”   她的眼神冷冷中夹杂着愤懑看了华宸川一眼:“罢了,你想怎样本宫是管不了你了,让你父皇管吧。”   说完她大步跨了出去,那些夫人见皇后不再赏花,也跟着她一同走出冷宫。   皇后心中不比脸上的愤怒少多少,花酿难不成是假意与她合作?   这该死的花酿!   眼看人已经走了,宗自沉一把推开华宸川。   但是华宸川的手还是虚虚的搭在了他的腰间。   宗自沉微微皱眉,掸掉他的手:“王爷,自重,人都走了”   华宸川含笑道:“本王也没有办法,被下了药,身体反应迟钝。”   “下药?”宗自沉看着他,略有些嫌弃:“你又被下药了?”   华宸川敛眸轻嗯一声,内心微微赞同,自己确实太过于大意。   然后他眼神看向床底:“不把她弄出来?”   他这么一说,宗自沉赶忙将瑜宝林从床下拉了出来。   瑜宝林一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向宗自沉微微福身:“多谢王妃!”   宗自沉点头,又问道华宸川:“你现在能不能走?”   华宸川摇了摇头。   宗自沉接着说道:“那我先将她送出去,后门被从外面锁上了,只能从前门走。”   宗自沉率先出了门,左右看看并没有发现其他人,侧开身让瑜宝林过去:“快走吧!别让人看见了你。”   瑜宝林点头,走了两步,又回头对宗自沉解释道:“王妃我和景王并没有什么关系,只是今日被人诓骗而来。”   “而且还要多谢王妃救命之恩!”   她原本没必要解释的,但是想了想还是要多说一句,毕竟别人是夫妻。   宗自沉随意点了点头,内心诧异和他说这个干什么,他并不在意景王和谁在一起,做了什么?   只要这件事没有对他造成损害就好。   他关上门又走回屋内,对华宸川说道:“能动了吗?”   华宸川摇了摇头。   宗自沉索性在一旁坐下等着,突然他闻到一股香气,想着自己既然说是来看花的,那不看岂不可惜?   他起身走向窗户,伸手推开窗户。   一旁的华宸川看着他的动作,皱了皱眉,他不喜欢这个香味,但他还是没说什么。   宗自沉一开窗户,猛吸一口气,感叹道:“真香啊,看起来花朵也不是很大,没想到这么香。”   “是吧?”他转头看向华宸川。   华宸川回看他,眼神对视,宗自沉瞥了回去,华宸川轻声说了句:“对。”   然后两人又是一段长久的沉默。   忽然华宸川挑起了话头:“你不问问本王怎么会在这儿?还和一个女人同处一室?”   “不感兴趣!”宗自沉趴在窗栏上,望着窗外的景色,懒散的说道。   华宸川面上微笑,将视线轻瞥在他身上,还是说道:   “宫中的酿妃,是本王送给皇上的,没想到这才来宫中几月,被繁花迷了眼,和皇后一起联合想给本王安个祸乱后宫的罪名了。”   宗自沉轻皱眉,头也不回的回道:“这,你和酿妃的关系,让我知道不好吧,不怕我出卖你?”   “你为什么来到这里?”华宸川深出一口气,他以为可以信任的人,并不可信,那不可信的人,真的不可信吗?   他眼神盯着宗自沉等着他回答。   宗自沉感觉到身后的视线,蹙眉扭头看向他:“因为我无意间看到你和酿妃一前一后的向同一个方向去,好奇,才跟着去的。”   “后来发现你有可能和后宫嫔妃一同在冷宫,我又知道皇后她们要来,担心你真的有了乱七八糟的罪名连累我。”   宗自沉站直了身体俯瞰着他。   华宸川轻笑出声:“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宗自沉不明白他在笑什么,有意讥讽他:“不过王爷培养的人怎么这么容易就叛变了!”   华宸川当没听出来,平淡回道:“进了宫,发现得到权势如此容易,还有了龙种,难免心生不该有的向往。”   “酿妃有喜了!”宗自沉有些惊讶,又问道:“那王爷不准备惩治她?”   华宸川摇了摇头:“不用,事情没办成皇后怎么会放过她,哪需要本王动手。”   他眼神微眯:“不过,皇后找到她对付本王,看来皇后早就知道花酿是本王放进宫里的,不过父皇一直没说过,那就说明皇后并没有确凿证据。”   他喃喃道:“可是哪怕是怀疑,皇后也不可能一点都和皇上说。”   陡然,他看向宗自沉,想到夏猎那日出事后父皇突然转变的态度,看来那时候就出了纰漏。   “什么?”宗自沉问道。   华宸川摇头,已经过去的事无法改变了,伸手拉过宗自沉的手臂:“本王感觉差不多了,走,我们回去吧。” 第90章 决定   宗自沉看他似乎下盘不稳,向他走了两步,示意他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走吧,王爷。”   华宸川颔首。   出宫的路上,华宸川看到夜幕彻底降下,想来来贺寿的大臣都已经陆陆续续回去。   不知今晚皇后要如何对父皇说他的不守规矩。   浓郁的花香冲的他脑子疼,他还是觉得兵部有问题,太子应该会在这里做文章,可是问题出在哪?   那日和房德一起去查了一番,也没有什么结果。   华宸川想着事情,身上大部分的力量都压在了宗自沉的身上。   宗自沉用手臂拐了拐他的腰:“王爷,你稍微站直一些。”   闻言华宸川回神,稍微站直了,垂眸看着宗自沉,良久,他道:“本王早就查过你的过往了,也和陆世源问过。”   他缓缓道:“是我过于猜忌你。”   “你放心,之后本王一定给你和离书,让你过个自在的人生。”   宗自沉听道这些话,笑道:“那多谢王爷了。”   然后他又想起什么,对华宸川说道:“既然今天我也算让王爷躲过了一劫,王爷不如答应我件事。”   华宸川嗯了一声,又故作严肃道:“不过事情不能过于麻烦。”   宗自沉颔首:“不麻烦。”   “不过是一件小事,不知王爷能不能插手我五妹妹的婚事。”宗自沉脑中几件事转了一圈。   是让他帮忙弄死李照儿和宗自煦?景王大概不会答应,这就算成了,岂不是给太子送了一个把柄。   让他帮忙找银杏,那样就可以知道银杏有没有对祖母下毒,这件事和李照儿有没有直接关系。   但是这件事找景王不划算,因为他完全可以通过下九流的人找。   只有最后一件事,那日回门时,宗自兰的即将被随意定下的婚事。   如若能让她和裴泫成婚,或许未来也可以帮上景王,思来想去这件事或许不仅不会被景王拒绝,还解决了他办不了的事。   “如何,王爷可以办吗?”宗自沉抬头看向华宸川。   然后他正准备解释这件事或许对景王也不错时。   华宸川回道:“能。”   月光照进了宗自沉的眼中,这一幕又正好映在了华宸川的眼中。   他转过头目视前方:“你妹妹想和谁家开亲,你想让我怎么帮?”   宗自沉思忖着道:“不知王爷和宰相府的关系如何?可知道裴泫?能否帮忙说说?”   华宸川想了想:“裴宰相中立,难以琢磨,不过他那儿子倒是和本王手下关系不错,倒是可以去说一说。”   “不过。”华宸川正色道:“能不能成不好说,你那妹妹是庶妹,裴泫的父亲也许不在乎,但是裴泫的母亲不一定答应。”   闻言宗自沉皱了皱眉。   华宸见状道:“重要的是还是要看裴泫了,他母亲总斗不过父子两人。”   宗自沉颔首:“对。”   华宸川又说起闲话:“不过你那妹妹倒是真敢想?”   宗自沉不赞同道:“并不是,也许是那裴泫主动的呢!谁知道呢!”   “嗯。有可能。”华宸川唇角微微一笑:“快走吧,王妃,天不早了。”   “王爷,您要走快些才行啊。”宗自沉无奈道。   翌日清晨下了早朝。   华宸川向外走去,他今日早朝时不时看向太子,但是发现太子并无任何异常,甚至连说的话都比平日里少了。   他心里实在不安,兵部到底埋了什么事,算了,今日还是尽早去兵部上职,好好查一查再说。   但是太子一下朝就和李公公说道:“公公,麻烦和父皇说一声,本宫有件事要和他禀报。”   李公公颔首:“是殿下,您稍等。”   不一会儿,太子被传诏去了御书房。   皇上正在批改着政务,太子一进来他就问道:“鸿儿有什么事找朕?”   太子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卷布帛递给李公公,李公公接过呈给皇上。   太子道:“父皇,原本这件事我是打算在上朝时说的,但是想着六弟或许年幼,难免做错事,这才来单独呈给父皇,希望父皇免了六弟的刑罚。”   皇上还没打开布帛,但是听太子的话,眉头紧锁着,沉声道:“你六弟犯了什么错?”   太子行礼道:“父皇六弟私造兵器,并且运往了昼州,儿臣实在担心六弟做错了事。”   他话一说完,皇上重重的拍向桌子,手中的御笔因为这而折断。   肃然道:“朕知晓了,太子先回去吧。”   太子原本还有话要说,但是看着皇上的脸色,还是慢慢的退了出去。   他还就不信了,华宸川这件事往大了说,可就是有意屯兵,屯兵能干什么不言而喻。   今天就算给皇上做个提醒,明日再慢慢把这个消息传给御史台那边。   到时候自己再推一把,争取让景王被发配至边远封地。   不过可惜母后的计划失败,不然这件事就是十拿九稳的了。   他昂首向东宫走去,还好除了母后的计划,他还在兵部做了手脚。   太子走后,御书房内,皇上深深叹了口气,他慢慢的打开布帛,大致略过一眼。   一下子他的容颜仿佛更苍老了,不是因为布帛上的事,而是因为太子和景王的不和。   他又叹了口气,对李公公说道:“小得子,你去给朕亲手做壶茶水端来。”   李公公答是。   皇帝坐在玉椅上,伸手捏了捏眉心,昨日皇后说景王私闯后宫。   他多了个心眼,又去问了德妃,细细一盘算,猜大概是皇后想的法子要给六郎安一个名头。   他不打算理会这件事了,就当这件事他压根不知道。   没有证据,这件事就是一件小事。   结果今早太子又给了他这么一份东西,他当然不相信这份东西的真实性。   但是这件事他不想理会也不行,因为这件事不可能就他和太子知晓,之后必然朝臣都会知晓。   那时事情或许会更不好处理。   他起身走至书架旁,从最上面拿出一个盒子,然后他打开盒子拿出一幅画。   他爱抚着这幅画,慢慢摊开这幅画,上面赫然画着一幅端庄大气的女子。   皇上的眼神慢慢变得柔和,思念又带了一丝丝悔恨,他轻呢喃了句:“月酿,朕让孩子去他祖父曾经守着的边关如何,好过在上京和鸿儿争斗了。”   “你也知道鸿儿是朕的嫡长子,这个位置是他该得的。” 第91章 自由   皇上轻轻抚上画上月妃的脸庞,眼中满是浓思:“你知道吗?后宫中来了一位和你形似神不似的妃子。朕对不起你。”   然后他慢慢的将画卷合上:“只望你我的六郎能做个闲散无权的快活王爷。”   “陛下,奴将茶水煮好端来了。”门外李公公已经回来了。   画卷彻底合上,皇上站了起来,眼神归于平静,将画卷又重新放回了原处。   李公公进来,将茶水放到皇上面前,皇上慢慢品尽,换了一直御笔继续批着奏章。   良久他对李公公说道:“小得子,明日下了早朝让景王来御书房。”   “是,陛下。”   夜半将至,上京的人家不论是官宦人家还是寻常百姓,除了那些贪图享乐的人还在聚在一起玩闹,都已经换上寝衣准备入睡了。   景王府内,景王也完成了一天的政务,他唤来阿顺:“阿顺,更衣就寝了!”   站在外面的阿顺立马回道:“是,王爷。”   刚脱下外衣,景王府外,一人脚步匆匆,神神秘秘的往景王府来。   “咚咚咚!”景王府的大门被敲响。   门房小厮有些犯困了,一时竟然没反应过来,又一阵敲门声传来。   他这反应过来,撇了撇嘴,低声咒骂了句:“谁啊?这个点还来敲门。”   他慢慢的打开门,门外的人气喘吁吁,脸上泛着水珠的光,他问道:“谁?这是有什么事?”   那门外的人手撑着大门,换了口气:“大哥,我家大人让我来传话,麻烦通传一下景王。”   末了他还补了一句:“是急事!”   门房小厮看他的神情确实很急,急忙说道:“好,等一会儿。”   然后将门咚的一声关上,急忙向王府书房走去。   书房内华宸川已经换好了寝衣,他将用过的帕子放在疏桐端着的盘子上。   这时在外间候着的清露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行礼道:“王爷,门房小厮来传话,说门外有个小厮得他家大人的令有急事要和王爷说。”   华宸川微微疑惑道:“嗯?”哪个大人这么晚了还来给他传话,什么事这么急?   然后他又接着说:“让人将他带上来。”   清露应道。   不一会儿,那门房小厮被带到了书房,他一进门行跪礼:“奴参见王爷,奴是奉我家大人来传消息的。”   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封信,阿顺见状接过信,又呈给华宸川。   华宸川看了那封信一眼,问道:“你家大人是谁?”   那小厮回道:“御史台徐大人。”   他这么一说,华宸川眉头瞬间皱起,忙拿过了信打开,顺便还对阿顺说道:“送人回去。”   “是。”阿顺带着小厮出去了。   华宸川看完了信,面色沉的不能再沉,徐大人今日晚上刚得到的消息,太子让御史台明早参奏他私造兵器,并运往了昼州。   他冷笑,神色沉寒,看来他疑惑的兵部事情,这时浮出水面了。   太子还真给他又送了一份大礼!   他在房内踱步,思索着明日早朝要如何应对,好在他今日得到了消息。   还有一夜的时间让他做些准备,也不至于明早被太子打个措手不及。   更不至于让父皇因此而猜忌他!   他对清露说道:“去找徐黑大,让他把房德现在带过来。”   又对疏桐道:“给本王重新换上衣服。”   次日,一早房德从景王书房出来,随即华宸川也换上了朝袍从内出门去上早朝。   原本他也算准备好了应对太子的计划,就等在早朝上御史台太子的人对他主动发起攻击了。   但是令他感到奇怪的是,今日只要是御史台的朝臣一说话。   父皇就会打断他们,让他们稍后再议。   华宸川望着龙椅上的皇帝,心里突然有些微寒,他又看向太子。   见太子悄悄看了一眼皇上,那一眼似乎带着有些不解。   他此刻几乎确定,看来太子是先和父皇参了他一本,之后再准备让御史台出力。   他的手握成了拳头,随后又松开,再次看了皇上一眼。   不知父皇等会儿要如何处理这件事,是偏向他还是偏向太子?   下了朝,不出华宸川所料,李公公让他去御书房面见皇上。   华宸川进入御书房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然后他看向皇上比平日里要热情的多,从上座上下来,走到他面前扶起他,温柔的笑道:“六郎,父子之间多这些虚礼做什么。”   “朕今日唤你来,是想着平日政务繁忙,你我好久不曾一同用膳了。”说着他拉着华宸川一同坐下:“快,尝尝,御膳房新研制出的菜品。”   华宸川内心奇怪皇帝的态度,如果太子参了他,皇上怎么也不该这么个态度,他依然恭敬不变:“是,是儿臣不孝,近来都没给您请安。”   皇上笑着摇头:“朕知道,你们忙,有这心朕就满意了。”   一顿正常的早膳用过之后,皇上面色似有愧疚,对华宸川说道:“可曾怪过朕给你的赐婚?”   他这么一问,吓了华宸川一跳,不知皇上怎么突然说起了这个,更不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他怎能不怪。   不过皇帝也没给他回答的机会,他叹口气:“朕知道,你又怎可能不怪朕。”   他伸手拍了拍华宸川的肩膀:“儿啊,原谅父皇一时糊涂吧,也给父皇一个弥补你的机会吧。”   闻言华宸川抬眸望向皇帝,眼中满是惊讶。   皇上笑道:“朕给你一道和离的圣旨,但是现在不能公之于众,待日后你不在上京了,你自己找个时间把圣旨公开。”   他语重心长道:“六郎,可好。”   和离的圣旨,这一下冲击了华宸川,让他喜不自胜,这样最好,也可以还宗自沉的自由了。   但是皇上下一句话的‘不在上京’,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这是什么意思,他一个在上京有实权的王爷不在这里儿,是什么意思。   他心中微慌,是不是父皇还是因为太子对他起疑了,不行他要现在就把这件事解释清楚:“父皇,关于兵部的事……”   “唉!”皇上打断了他:“朕看兵部近来很好,无事发生,你和太子都多虑了。”   皇上起身背对着华宸川,语气虽然还温和,但是带了股坚定:“六郎,快活逍遥一辈子是朕和你母妃此生所期望的,朕记得你母妃曾经和朕说她幼年时在北都多么的自在。”   他转过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华宸川,语气不改:“不如你去帮朕和你母妃去北都感受下自由的风,如何?” 第92章 开店   华宸川抬眸直视着皇上,眼中惊讶不减,他吞了吞唾沫,难以置信道:“父皇……”   他看见皇上眼中的不容置疑,华宸川低下头,慢慢的吐出:“是,儿臣知晓了。”   皇上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过身去:“父皇年过半百,政绩上难以再有什么伸展,就盼着家和万事兴,你们兄弟之间和睦相处。”   他重重叹口气,走至书案前,提起御笔写下两张圣旨:“儿啊,愿你平安无忧!”   华宸川看着窗外阳光洒在皇上的鬓角处,他看了皇帝一眼,夏日的心坠入冰窖,他又看向自己的握着的手。   父皇还是偏向了太子,或许他在这一场争斗中从始至终都不具备参赛的资格。   就如其他的皇子们,他又握紧了双手,倒是他痴心妄想了。   可笑实在可笑!   皇上写完了圣旨,盖上印,由李公公递给华宸川。   这是一道和离圣旨,上面除了和离书三字和印章,没有其他的,剩下的就等华宸川自己填写了,华宸川看了一眼,不复之前的喜悦。   这颗甜枣太小了!   这一道圣旨他收了,另一道圣旨大概明天就会公布,他起身向皇帝行礼:“多谢父皇,儿臣先告退了。”   “嗯,回去吧,朕会让内务监为你准备好一切践行的东西。”   “是。”华宸川淡淡回道,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那案上明早要颁布的圣旨。   退了出去,快到正午了,华宸川一人走在偌大的宫内,连影子也不是那么的愿意陪伴他。   阿顺和李莫在宫外等着华宸川,阿顺一眼就看到了华宸川面色不对。   他上前道:“王爷……”   华宸川摆了摆:“回府,今日不用去兵部了。”   见此,阿顺和李莫也不敢再说什么了,一路上无言,驾着马车回了王府。   华宸川下了马车径直向书房走去,对阿顺他们说道:“申时时让房德过来找我,一会儿你们不用候着了。”   阿顺他们停下了脚步,华宸川独自一人来到王府书房。   正准备推开门,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王爷,今日这么早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去兵部了呢。”   华宸川转过身,看到宗自沉站在不远的廊檐下,微笑着对他说。   华宸川握了握手中的圣旨,他决定不打算告诉宗自沉这件事了,因为他今日没有心情和别人分享喜悦。   宗自沉见他没有回应,脸上的笑淡了淡,走到他面前,打算直接把事情说出来:“王爷,曼娘想来和您辞行,我给她安排的去处已经差不多准备好了,您看你有时间吗?”   曼娘?华宸川一时没反应过来是谁,良久他道:“不用来辞行了,既然王妃已经安排好了,就不用多此一举了。”   宗自沉看着他的面色淡漠中夹杂的失落,猜测今日上朝的时候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不过他不打算多问,作揖道:“行,那我就先回去了。”   华宸川颔首,看着远去的宗自沉脚步轻快,看来他是有什么好事发生。   宗自沉确实有好事发生,因为粮铺的事情已经基本敲定了下来。   那间未开的铺面也已经计划两三日后重新开启了,曼娘明日就要去做管事了。   金大爷和韩焕也联系了,韩焕过段时间也到这个新店铺来任职。   不过由于韩焕和曼娘两人是女子,所以曼娘的公公的在前面当了表面主事人,曼娘在后做主。   等日子长了,再潜移默化的换回来。   他出了王府直奔新的粮铺,上面的招牌还没挂上。   他一到粮铺,金大爷就出门接他,宗自沉打量了金大爷一眼,见他短短几日不仅穿着而且形式派头皆焕然一新。   宗自沉笑道:“金大爷,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金大爷低头看了看自身,竟还有些不好意思:“哈哈哈,哪里哪里,这不需要吗!”   他指了指店铺。   宗自沉笑容不减,和他一同走进店铺:“曼娘呢?”   金大爷回道:“在后院,这边这个铺子就这点好,在这个地段前面是铺子,后面是院子,正好方便了曼娘他们一家住在这里。”   宗自沉点着头:“确实。”   然后又说道:“今日正好没事,我们把剩下的细节方面再说定下来,拟定个初步计划。”   “行啊。”金大爷点着头。   这时正好曼娘来到了前面,招呼着他们:“去后院说吧,我给你们上些茶点。”   然后他看向宗自沉:“公子,王爷怎么说?”   宗自沉回道:“他说不用麻烦。”   “那好。”曼娘回道,又先他们一步回了后院,装备茶水去了。   宗自沉和金大爷坐下,金大爷开口道:“我是这样想的,原先正在开着的店铺就按以往的店名方式开着。”   “它本身就有他自己的熟客,还有稳定的来货源,只要我们不对他进行大改动,它可以保证我们稳定的收入。”   茶水上来了,金大爷喝了一口:“对于新店铺我想重新起个招牌,以老店铺的资产投入到新店铺,再重新开一条道。”   他望向宗自沉:“你觉得呢?”   宗自沉颔首:“要重新起个新的招牌并不简单,而且上京的粮铺并不少,一个新的店铺入住,竞争过大,在没有客源背景的情况下很难开起来。“   宗自沉接着说道:“我个人建议,不如重新规划一个粮铺较少的地方,重新起招牌。”   “而且还要选合适距离的货源,以保证粮食品质和控制粮食价格。”   金大爷想了想道:“那你觉得在哪个地方重新起店铺更好?”   宗自沉思忖着:“江州和昼州我们只要能扩大我们原本的招牌就行,江氏粮行在两个地方不论在货源和客源上都占据了大部分的市场份额。”   “我们只能找其他的地方。”他想了想:“河州怎么样?作为货源怎么样?然后在北都和西洲以及西南的万州作为新店的地点如何?”   金大爷点头,随即又摇头:“不行,河州几乎没有商路,这样我们粮食的价格就会高出很多。”   “嗯,河州的商路确实少,但是河州就是因为商路少,它货源的价格一定是最低的,两项一综合,不会太高的。”   “如果它之后的商路打开,我们就等于直接抢占了先机。”   金大爷点了点头。   ……   两人在纸上来来回回的画的,最后终于定下了一个方案。   曼娘走了进来道:“公子,留在这儿吃饭吧。”   宗自沉点头:“好。”   曼娘又道:“那公子和金爷收拾一下吧,已经好了。”   闻言金大爷收拾着桌上的东西,突然他一拍桌:“哎呀,还有一件事没有说?”   宗自沉看向他,金大爷回道:“招牌名字呢?”   宗自沉问道:“你有什么好的招牌名吗?”   金大爷摇摇头:“不知道,兄弟,你取个名字,对我来说取个名字远比干活更难。”   宗自沉笑道:“行,那我取吧。”   他想了想说道:“万口福怎么样?”   “哎,万口福!这个名字好,就这个了。”金大爷一把抱起桌上的纸张放进书案上,这时曼娘的婆母已经端了菜进来了。   不一会儿,菜已经上齐,曼娘示意宗自沉坐,她后退两步,行礼道:“曼娘厨艺粗鄙,也没什么拿的出手的,今日就以此聊表谢意,感谢公子那日的出手相救。”   宗自沉起身微微虚扶起她,笑道:“我也没出多少力,用不着谢我。”   曼娘摇了摇头,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布包,递给宗自沉:   “不,是该我们一家谢谢您的,我没什么东西相送,这个簪子是那日我付房租时给的同样式的簪子,因为是我自己画的样式,外面也难以有一样的。”   “公子您拿着,或许能让您更快找到那人。”   宗自沉接了过来,点头:“好,多谢。”   宗自沉和金大爷都不是那种与女子不能同席的人,所以这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   宗自沉赶在了王府大门关上前回到了王府,他今日心情舒畅,一件大事也基本是算定下来了。   往后只需要实行,如果遇到障碍再想办法解决,但是他一回到王府,就看到府中静的有些莫名其妙。   他明明正午出门的时候还是好好的。 第93章 被贬   他向淋浦居走去,丽日早早在院门外张望,一看到宗自沉,就小跑着过去:“王妃,你回来了。”   “怎么了?”宗自沉看着她焦急想说什么的脸色问道。   丽日看了看四周:“奴婢也不知道,今日这里的人自从您出门之后都这样死气沉沉的。”   她又看了四周,摇了摇头更改道:“也不是,是前院和书房的人,咱们这的还好。”   宗自沉听着她说,又问道:“那书房的人为什么这样啊?”   丽日想了想道:“好像是顺公公今日莫名其妙对他们挑刺,才搞的他们都小心翼翼的。”   她小声的说着:“王妃,你说顺公公是不是突然得了什么病?”   “乱说什么!”宗自沉还没说话,芳晨正好出来听到了这一句,她呵斥着丽日。   丽日吐了吐舌头,讨厌的姐姐!   芳晨瞪了她一眼,对宗自沉行礼道:“王妃,别听丽日乱说。”   宗自沉点头:“是王爷出了什么事吧!不然顺公公也不会如此,王爷出了什么事,你们知道吗?”   芳晨摇着头。   宗自沉了然,看来都不知道,他对丽日说道:“关了院门,准备休息吧,什么事今天不知道,明天也该知道了。”   果然如他所说,第二日,不知道的事也快要知道了。   宗自沉一早就起来了,不过他又不用上朝,起的肯定没有华宸川早,他用完了早膳。   准备今天再去粮铺里亲自去看一看。   他刚让阿等去套上马车,准备出府,就遇到了华宸川的马车回来。   他还没上马车,华宸川就已经下了马车。   华宸川大步走向他,宗自沉刚迈上去的一条腿又放了下来,疑惑的看着华宸川。   华宸在他面前站定语气平淡说道:“今日要出门吗?还是不要出门了,我被封了封地,三日后就要前去了,北都!回府收拾一下吧,你也要跟着去。”   说完他转身向王府走去,宗自沉愣在原地,北都?!那种苦寒之地,那叫什么封地啊!这不就是被贬了吗!   顺公公和李莫一前一后跟着华宸川,宗自沉快步上前,一把拽住李莫。   问道:“怎么回事?王爷真被封到了北都去了?”   李莫回身,愁眉苦脸道:“是的,王妃,今早圣上在朝堂上下的圣旨。”   说着他将装着圣旨的锦盒打开给宗自沉看,宗自沉忙打开看了一眼,又放了回去。   心中凉到底了,他觉得秋天的风终于刮到了这个地方。   他跨过李莫追上了华宸川,一直进了书房,他直接说道:“皇上为什么会下这种圣旨?王爷您是哪里做了什么吗?”   华宸川并没有阻止宗自沉跟着他进来,他在椅子上坐下,靠着椅背,看向窗外冷笑道:“本王能做什么呢!”   像在自语又像是在回答宗自沉,宗自沉皱着眉又问道:“是太子做了什么吗?”   华宸川摇了摇头,仿佛在嘲讽太子:“他那点东西算的了什么!”   他转过头来看向宗自沉,像在自嘲般的说道:“是本王没明白高位上的人心。”   他笑道:“父皇想让我去领略下北都辽阔的风采。”   他起身,依然笑着对宗自沉说道:“王妃,你只能和本王一起了。”   宗自沉抬头看着华宸川,虽然他嘴角带笑,但是华宸川的眼中却只有无尽的失落。   宗自沉低头,轻轻的嗯了声:“那我们快些收拾吧,误了时辰皇上会不会怪罪下来。”   他抬头再次看向华宸川:“不过我今天还是要出去,我要尽快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   说完他转身走了出去,出了门,他深深叹了口气,世事难料!   华宸川看着他的背影,想到那份和离书,应该把这东西拿出来给宗自沉看的。   毕竟他的失落和宗自沉有什么关系,但是他又不想拿出来。   他们现在是夫妻,本该同甘共苦,为何要让宗自沉一人独身事外呢!   他承认他这一刻狭隘了。   宗自沉乘上马车,眉头紧锁,原本高涨的心情瞬间跌入了谷底。   阿等见状问道:“公子您没事吧?”   宗自沉摇了摇头,看向阿等,阿等天天陆府和王府来回跑,他也和阿等说过可以偶尔来王府。   但是阿等不答应,索性也就随他了。   但是自己马上要去北都了,他自己受苦就算了,不能再让阿等和他一起受苦了。   而且阿等就算要跟去,陆芝芝总不能跟过去吧,他道:“阿等,我把身契还给你,以后你就是自由身了,如何?” 第94章 不躲   阿等摇着头满眼焦急:“不要,是不是奴最近让公子不高兴了,公子不想要奴了。”   宗自沉锁紧的眉因为这而舒展了起来,笑道:“哪有这回事,阿等恢复自由身不好吗?”   “说实话,你刚才也听到了,我要跟着景王一起去北都,我不想让你必须跟着我一起去那偏远的地方。”   “你恢复自由身,如果想来看我的时候,就来看我,这样是最好的。”   阿等摇着头:“不行,那边既然那么不好,奴就该跟着你一块去的,这样才能照顾好公子,”   宗自沉手搭在阿等的肩膀上,语重心长道:“阿等,那陆芝芝怎么办?你不是说那个小丫头片子,睡醒了看不见你都要哭闹一番,你养了她就要担起父亲的责任。”   “公子……”   宗自沉打断他:“就在上京待着,如果我有事,上京连个人都没有很难办的,阿等听话。”   良久阿等点了点头:“知道了公子。”   宗自沉拍了拍他,笑道:“那你恢复了民籍也要有个姓,你还记得你父母姓什么吗?”   “不记得了。”阿等摇了摇头,转而期盼着看着宗自沉,小心翼翼的道:“公子,奴可以跟您姓吗?”   宗自沉回看他含笑道:“这宗姓可不好,你要是不介意就姓陆,嗯?”   阿等有些不满:“不要,奴不想和陆大哥一个姓。”   宗自沉笑道:“谁说和陆世源一个姓的,天下又不是陆世源他一家姓陆。”   “听我的跟我姓,就姓陆。”   阿等疑惑道:“可公子您姓宗啊!”   宗自沉看向车窗外:“如果我哪天改名了,我就叫陆自成,所以你叫陆等就是跟我姓。”   “好。”阿等听他这么说重重的点了头:“好,就姓陆。”   至于陆世源并不知道主仆两人的对话,他知道阿等有姓的时候,只觉内心高兴,阿等对他也不是没感觉的,竟然选择跟他姓。   以至于之后的几日高兴的像个傻子,陆芝芝只觉得这个父亲终于疯了。   随后宗自沉还是去了粮铺,他要在三天之内把粮铺的事情和金大爷协商下来。   还要和金大爷说他此去北都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粮铺的事情之后他恐怕难以出力。   北都和上京距离遥远,即使和河州也要一月路程,如果金大爷去河州开拓货源,除了金大爷主动来到了北都。   他作为景王的家眷无诏都不可离开封地,更别说去往河州了。   早上去了粮铺又待到了景王府关门之前才回去,金大爷虽然今日一直宽慰着他,但是宗自沉也知道自己突然要离开也让金大爷烦躁了很多。   好在金大爷向来是个爽朗的人,只说这几日能做什么都做了,之后用书信联络也是一样的。   回到王府,看着四周的人比昨日更加沉闷,就连丽日也耷拉着头。   宗自沉心里微沉,无声叹了口气,这事谁能预料到呢!   “丽日,今天收拾了什么东西?”他提起话头。   丽日抬眼看向他,先笑了下,然后又瘪了瘪嘴想哭:“王妃,您回来了。”   “没收拾什么东西,不想去北都。”   宗自沉安慰她:“不想去,你可以留在王府的,府里总是要留人的,你和芳晨可以留在这。”   丽日摇了摇头道:“不行,王爷和王妃都去,奴婢理应跟去的。”   她跑到宗自沉面前,又提起了精神:“奴婢听说北都又冷东西又少,要什么没什么,只有被发配流放的人才会去那。”   “奴婢和姐姐一定要去,不然王妃没有人伺候你,你要是饿死了怎么办!”   “哎呀!”   突然她叫了一下,原来是芳晨朝着她的脑袋打了一下,厉声道:“你在说什么!呸呸呸!”   丽日捂着头,躲到宗自沉身后:“不是乱说的,府里的采买他说他亲戚去过北都,那里饿死的犯人可多了。”   芳晨又要来打她,宗自沉笑道:“好了,别闹了,今日就这样,明日你们早些收拾东西,既然知道北地缺东少西,那就要把东西都带仔细了。”   芳晨和丽日也才规矩的答道:“是。”   然后两人出去准备洗漱用的东西,不过刚出门时,芳晨还是撞了丽日一下,小声的说:“咱王爷不是犯人!”   ‘犯人’宗自沉听在耳朵里,苦笑到不是犯人是什么,只是这不叫流放,这叫封赏。   两人走后,宗自沉拿了一张纸,在上面用简笔随意写画出明日还有哪些要做的事。   他从粮铺的事情写到盛国公府,盛国公府他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完,一次又一次的意外让他都来不及调整计划。   他突然又想起宗自兰,王爷上次答应他的事情不知道有没有做。   他放下笔,起身想去问问他,然后又坐下,王爷此时心里大概也不痛快,现在去问不太好。   刚坐下想了想,他又起身,现在不去问,他们可没有时间再磨叽了。   他打开门走了出去,看到芳晨和丽日过来,他道:“先放在那吧,我现在有急事找王爷。”   他走到书房,看到顺公公毫无规矩的坐在廊檐下,他问道:“王爷在吗?”   阿顺被吓了一跳,赶忙站了起来,抬眼一看是宗自沉,他也不像平日里不想搭理宗自沉的样子,恭敬行礼道:“王妃,王爷不在,去校场了。”   他声音中带着无力。   宗自沉看着他,又看着一旁的其他下人,一道封地圣旨仿佛抽了府里的生气。   他道:“校场在哪?我找王爷有事,麻烦顺公公带我过去。”   阿顺又看了宗自沉一眼,王爷吩咐谁都不能去打扰他。   但是他想着皇后寿宴时王妃扶着王爷回来,他还是点着头,然后说道:“王爷心情不好,王妃要是能劝劝就帮忙劝劝。”   “嗯。”   校场内,点了几盏灯,华宸川一人在校场上练习着,宗自沉回头看到顺公公已经退出去了。   宗自沉也不出声站在一旁,静静的等着华宸川练完他的一招一式。   半晌,华宸川手中的枪直抵宗自沉眉心,差个半截手指的距离,华宸收回了枪,看向宗自沉:“不躲?” 第95章 启程   “何须躲,你又不会真的伤我。”宗自沉向前走了两步,拿起放在一旁的兵器。   这还是他第一次真实的触碰到这些兵器。   华宸川将手中的长枪放回了原位:“你又怎知本王不会伤你?”   宗自沉将兵器在手中掂量下,又放回去:“直觉。”   然后转过身看向华宸川说道:“我有一件事要问你。”   华宸川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向校场外的空地走去,提起地上的酒,又走了回来,随意坐下:“说,什么事?”   然后示意宗自沉也坐下,给他也递了一壶酒。   宗自沉接过,坐下道:“关于我妹妹的婚事,王爷你办了吗?”   华宸川饮了一口,含笑道:“马上就要去封地了,还在操心这些事?”   宗自沉也喝了一口:“因为这些事还有可做的范围,我又没有阻止去封地的能力,不如趁现在的时间把该办的事情都办好。”   华宸川又抿了一口酒,之后放下:“王府的长史房德,不和我们同行,他要晚个几天,本王已经和他说过了,他会去办的。”   “多谢王爷。”宗自沉回道,也放下了酒壶。   华宸川看见了,问道:“不喝了吗?”   宗自沉摇了摇头:“没有必要喝那么多酒,就算喝醉,既定的事实也不会改变,何须给自己又添个麻烦。”   华宸川看着酒壶,低头无声笑道,他原本还真打算一醉方休,结果喝了两口也觉得没必要了:“对。”   宗自沉看向他,目光又转向盛国公府的方向,问道:“王爷,什么时候回来。”   闻言华宸川眸光一亮,随即敛去抬头看向皇宫,片刻后淡淡道:“王妃想回来?”   宗自沉又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王爷不想回?”   华宸川微微含笑:“当然!”   随即她站了起来,低头看着宗自沉,眼眸深邃且坚定:“自然是要回来。”   宗自沉抬头和他对视,宗自沉知道那是笃定自己一定会回来的样子。   他微微颔首:“那就祝王爷早日回来,我也能沾点光从而回道上京。”   宗自沉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接着道:“天不早了,我要回去了,王爷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说着他向校场外走去,华宸川在其背后问道:“你为什么想回上京,据本王所知,上京可没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东西。”   宗自沉莞尔:“怎么没有,多着呢,在上京我还差我母亲和祖母一个交代。”   他背对着华宸川扬了扬手:“肯定是要回来的。”   华宸川看着他的背影,良久,他拾起地上的酒壶,将其倒了个一干二净。   又抬头望天,本王一定会重回这里,要在同一个地方看着同一片天。   三日后。   上京东城门门口,暂停了百姓的进出入,因为今日皇上带着上京部分朝臣来给景王送行。   看这个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皇上多重视景王,但是仔细一听原来被封的封地在北都,看来帝王的宠爱也不过如此。   皇上站在城墙上看着华宸川,华宸川将手中牵着的马交给李莫,在城门外作揖行礼道:“儿臣拜别父皇!”   宗自沉跟着他一同行礼。   皇上高声说道:“六郎一路平安!记得常常给朕来信。”   华宸川颔首,转身向马走去,又对李莫说道:“准备走。”   李莫领命翻身上马到前方领路。   皇上以及众位朝臣在城墙上看着景王一行人启程。   这其中有人欢喜有人忧愁,愁的人原本站景王,但是景王离京,归期遥遥未定。   愁的人愁的都一样。   喜的人却喜的各不相同,太子眉眼带笑。   他都不明白,他的计划还没全部实施,华宸川怎么就被父皇送到了北都。   但是不管过程怎样,结果正合他意,他目视远方,仿佛一眼囊括了整个江山,日后他定要在这大好的河山上大展宏图。   他又悄悄看了眼皇上,内心坚定他绝不比父皇差。   还有站在最后面的宗然明,他长长的出一口气,他一直以为宗自沉命不久矣,他还是担心宗自沉突然死去。   但是现在宗自沉要跟着景王去往北都,就算死了,也和他没有关系了。   不过他最近还有一个令他心烦的事。   不知怎的,他的妾室姜清最近两天突然间闹的厉害,死活不让宗自兰和他看好的人家定亲。   他皱着眉重重叹了口气,内宅妇人蠢笨无知,那给自兰定的亲,虽说那对方的孩子多有诟病,但是他的家世地位可是自兰高攀。   不过他还有另外一件也让他烦闷,明明裴相府,那裴泫的母亲有意和他家自馨结亲,李照儿却突然说那裴泫母亲这几日也邀约不出来了。   “唉!”这什么事都赶在了一起。   “宗大人叹什么气!”太子嘴角挑起拍了宗然明一下。   宗然明吓了一跳,忙扬起笑脸:“在想家中小女的婚事。”   “哦!”太子西斜睨了他一眼,又看向已经远去的宗自沉坐着的马车:“本宫还以为在想你儿子呢!”   宗然明微微低头,低语道:“怎会!”   坐在马车里的宗自沉仿佛觉得有人看他,撩开帘子,向后看去。   人已经看不清了,只看到巍峨的城墙威严的竖立在那。   突然前方的队伍停了下来,片刻宗自沉就听到了阿等的声音。   “公子?公子!”   宗自沉打开车门,看到阿等跑过来,身后跟着陆世源和陆芝芝。   宗自沉正想跳下马车,阿等跑到马车旁阻止了他:“公子,不用下来了,我们只是来送行的。”   说着他从陆世源手上拿过一个包裹,递给宗自沉:“公子,这都是陆大哥做的药。”   宗自沉接过包裹,点着头:“好,多谢!”   阿等摇了摇头,声音带着哽咽:“公子,我会尽早学会写字,会给你写信的。一路保重”   宗自沉再次点头:“好,知道了,我也会写信给你的。”   “好了,我们别耽误他们时间了。”陆世源拍了拍阿等的肩膀。   这时华宸川骑着马过来,淡淡说了句:“好了吗?”   陆世源向其作揖:“王爷此行保重!”   华宸川颔首道:“陆太医也在上京多多保重!”   长长的队伍再次启程,不久后,那队伍远远的甩下了两大一小三个人。   陆芝芝在陆世源怀里,奋力伸着手摸着陆等的脸,安慰道:“父亲不要伤心,芝芝长大以后带你去。”   陆等慈爱的看着陆芝芝,轻声道:“嗯!” 第96章 骑马   日头渐渐升至头顶的正上方,华宸川一行人已经走了有半日了。   从上京的城墙高台上,早就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了,但是皇上还站在那里眺望着远方。   李公公示意宫侍给皇上遮挡着太阳,轻声说着:“陛下,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宫吧!”   皇上轻轻颔首:“嗯,回宫。”   转身向城下走去,最后回首看了一眼远方。   听到回宫,原本被太阳晒的不耐烦的太子,心中雀跃。   终于要回去了,也不知道父皇在这儿站着干什么,也不嫌热。   他还要赶着回宫和母后说一声这份送走六弟的喜悦。   中宫,太子风风火火的进来了:“儿臣给母后请安!”   皇后起身笑着对他说:“起来吧,快坐这边来,早知你会来,早早给你准备了降暑的东西。”   太子忙上前谢道:“多谢母后,这世上就属母后最疼孩儿。”   皇后莞尔,微微皱眉:“你父皇也是疼你的,母后想不明白,你父皇怎么好端端的突然打算送六郎去北都。”   “想来,也只能是你父皇还是偏向你的。”   太子颔首,不在意道:“母后,论才干我绝不比弟弟们差,父皇偏向我应该的。”   “再说无论父皇怎么想的,只要把皇弟们都送走不就行了。”   皇后内心微微否定,但是她仔细一想太子说的也有道理。   过程并不是那么重要,只要结果符合他们的预期就行。   她站起身,看向北方,希望六郎就如他祖父一样就永远的留在北方。   她们尉迟氏能做当年林家反叛案的主要推手,并且毫无破绽,如今对付一个无根基的王爷不要太简单。   她丹凤眼寒光一闪,转过身对太子说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太子吃完冰镇的茶水,抬头说道:“母后,按之前说的,在他进入北都时动手,能杀就杀。”   皇后点头,嘱咐道:“行,做事干净利落些。”   “知道了母后。”太子点头,然后又说道:“南都的事情解决完了,四郎要回来了,母后我们接下来要多注意注意他了。”   “对,六郎的事情先不急,你先派人在北都入口处截杀他,如若不成也没有关系。”皇后揉了揉眉心:“你父皇的三妹惠安公主膝下有一庶女,正好送给六郎。”   太子疑惑:“送过去岂不是给六弟开枝散叶了?”   皇后看了他一眼道:“不送过去,他就不能开枝散叶了吗?他要是靠联姻和当地的官僚联系,还愁他在北都发展不起来吗?”   太子点头,不过他还是疑惑道:“那送表妹过去,他还是可以纳其他的妾室啊,有什么用呢?”   皇后微微含笑:“要送去的是你那宝珠表妹,她你不知道吗?骄纵蛮横,六郎就算纳了其他女子,你这表妹也得给他闹翻。”   “宝珠?!”太子很惊讶,这宝珠虽是驸马当年意外得来的外室女,但是他的三皇姑那是相当宽宏大量,宝珠被她养的正如宝珠的名字一样:“三皇姑那么疼宝珠,会同意宝珠给六弟做侧妃?”   皇后笑出了声:“你以为你三皇姑真那么大度。”   她摇了摇头接着道:“是她能忍。”   “一个外室的女儿养的比宫里的公主还要娇贵刁蛮,不管是嫁给谁,后半辈子还能过好。”   她又笑道:“而且外面,人人谁不说你三皇姑为人善良。”   她像是感叹道:“唉,母后没学到你三皇姑的本事。”   太子心里了然,又想起宝珠平日里的样子,一个不高兴就要随意打骂旁人,什么好的东西她都要拿头一份,还不许旁的姐姐妹妹和她拿一样的。   “确实,宝珠放到六郎那,他的后宅别想安宁了。但是母后送过去,六郎也不可能要啊?”   皇后接着道:“谁说本宫送过去,自然是你父皇送,本宫要送的人是后宫的一个教养嬷嬷,让她跟随这宝珠,替我们在六郎那做个眼线。”   “也好提前告知我们景王的动向。”   太子颔首:“那就劳烦母后了!不过母后要怎样让父皇送出宝珠呢?”   皇后起身向内走去:“本宫和你三皇姑一直交好,这点小事她会去说的。”   “鸿儿回去吧,想想如何让四郎不要回来,他现在可是立了功的。”   太子行礼:“是,母后,儿臣告退!”   半月之后,华宸川一行人从官道上前行,马上就要到明州和大洲的交界处。   “唉~~”宗自沉在马车里叹着气,他坐了半个月的马车,他觉得骨头都要坐散了。   他掀开车帘,看着车外骑马的人,眼露羡慕,应该会比坐车舒服。   可惜他不会骑马。   华宸川和李莫他们在前面带路,徐黑大负责保护宗自沉他们的安全。   徐黑大看到宗自沉一直盯着他,黝黑的脸泛起微红,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王妃怎么了?”   看着徐黑大低着头不敢看他的样子,宗自沉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盯着别人太不礼貌了。   他转过头说道:“黑大,我们什么时候到下一个休息地点?”   徐黑大转头看向他,像是非常明白宗自沉的样子:“啊!王妃你想休息是吗?属下去问问王爷现在能不能休息!”   说完双腿一夹马腹就走了。   宗自沉在马车上招着手:“不是……”可是徐黑大已经听不见了。   宗自沉无语,完了,这孩子怎么不听人把话说完,去和王爷说他要休息,会不会显的他很矫情。   因为距离上一次休息过去还没有半天。   可是徐黑大已经走远了,现在没准都快到景王旁边了。   果不其然,没过多长时间,徐黑大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华宸川。   华宸川打马在宗自沉车旁,皱着眉问道:“出什么事了吗?现在要休息?”   宗自沉掀开窗帘,不好意思道:“不是,不是,只是想问问什么时候到下一个休息的地方。”   华宸挑眉:“问这做什么?你累了?”   说着还看了看马车,又看了看四周走着的人,骑马的人,最后视线又转回宗自沉身上:“你累?”   宗自沉被华宸川的视线看着耳尖发红,他内心说道,他真的不是矫情,他实话实说:“不是,只是连坐了半个月马车,坐的身上不舒坦,我只是想骑骑马。”   “骑马?”华宸川看着他,淡淡的问道:“那你会吗?”   宗自沉回看他一眼,摇摇头:“不会,王爷可以找个人来教我吗?我看黑大就不错。”   华宸川看了马车另一边的徐黑大,否定道:“他不行,他不会教人。”然后看着自己的马。   “既然不想坐车了,那你下来,骑本王这匹马,本王在一旁指导你,换本王上去坐坐,我不嫌坐车累。”   说着他就翻身下马,打开车帘,邀请宗自沉下车。   宗自沉被他说的话以及他的动作弄得有些懵了,他怎么感觉到了华宸川的迫不及待。   他一下车,华宸川站在他身后说道:“本王的这匹马脾性特别温和,王妃不用担心,骑马很简单一学就会。”   话一说完,宗自沉本想蹬鞍上马,接果华宸川一把掐住了他的腰把他托上了马背上,还不忘说道:“这样上马更快。”   宗自沉在马上坐定,回头看向华宸川,只见他已经钻进了马车里,挑着车帘看着他:“走吧,不出半月你肯定学会。”   宗自沉汗颜,看来景王骑马骑烦了,这一行上的马车他在前几天让腿脚慢的人都上了马车,甚至连他自己的马车全放上了东西,为了腾出一辆空置的马车给旁人坐。   结果现在八成自己后悔了,又不好说让别人下去,自己这是正合他意。   宗自沉看了身下的马,他不会之后的路一直要骑马吧!   他只是想偶尔换换,并不想一直骑马。 第97章 下雨   又过了半月,一行人终于抵达了大洲中部迴郡,穿过迴郡再过一道关隘,再走一个月正好到北都的天水郡。   在这半个月内,虽然一开始华宸川一直以学习骑马为由让宗自沉一直骑着马。   但是从进入大洲开始,天空中黑云就压的低,一开始只是偶尔下一会儿暴雨,华宸川会让芳晨找出蓑衣给在外骑马的宗自沉穿上。   渐渐地,越往大洲中部走,雨下的时间越长越大,华宸川就让宗自沉回马车里了,他自己骑上了马又跑到前面带路去了。   这一天,黑云压城,明明时间还早,但是天已经像夜幕降下的样子了。   “快走,后面的快点跟上,雨越下越大,咱们要尽早赶到迴郡。”   徐黑大的声音在马车外一声声响起,声音很大,但是被雨声掩盖住了一半。   宗自沉将车窗开了一个小缝,问道徐黑大:“黑大,让后面的人能共骑一匹马就共骑一匹,这样也能快些,而且我这辆马车也可以上来一些人,你去说一下。”   徐黑大点头:“唉,好嘞!”   芳晨在车内因为宗自沉的话提醒道:“王妃,这不太好吧。”   宗自沉回道:“能早些到迴郡才是,下这么大雨,时间长了不光人受不了,马也受不了。”   突然一声响彻天际的炸雷响起,之后又伴随了一道划破天幕的闪电。   丽日吓了一跳,忙捂住耳朵:“啊!好吓人,王妃,会不会劈中咱们?”   宗自沉看他的样子,故作严肃的是说道:“你还真别说,还真有可能!”   丽日瞳孔震缩,刚忙从马车角落里拿出一串佛珠,念念有词道:“佛祖保佑我们……”   芳晨无奈的拍打了她一下。   好在,他们整个队伍的脚程还算快,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他们终于抵达了迴郡。   迴郡的郡丞将他们领了进来。   华宸川问道:“郡守呢?”   那小官说道:“望王爷恕罪,郡守大人暂时抽不出身来接您,这场暴雨已经连下三天了,郡守大人在组织人清理河道,害怕之后接着下,会发生洪涝。”   华宸川皱了皱眉:“往年都这么下吗?”   那官员摇了摇头:“不是,这几年还没下过这么大的雨。”   他语气急切的接着说道:“景王爷,你们要是去北地,是要经过前面的关隘的,如果雨不停,你们是万不可过去的,那两边都是山,一不小心被埋进去,我们郡去救都来不及。”   他话说的直白了当,声音又大,阿顺觉得此人说这话有咒他们家王爷的嫌疑,他道:“你……”   华宸川阻止了他,别人说的并没有错:“多谢,那安排我们住处吧。”   “哎,跟我走这边。”他高声的说道,雨下的太大,不这么说根本听不见。   一处不大的院落中,华宸川他们住了进去,那官员送他们到了地方,又急匆匆的回去了。   显然还有事情等着他处理。   宗自沉从马车上下来,走进屋内,看见疏桐在帮华宸川脱下蓑衣。   他看见景王蓑衣下的衣服也湿透了,心道也是,外面下的那样大。   他吩咐芳晨:“芳晨,阿等不是给了一大包药吗?你去里面翻一翻有没有什么驱寒的,煮上给大家每人发一碗。”   “是。”芳晨带上了丽日两人一起去更快些。   疏桐又去找出了新的干净衣服,放在床榻上,随即退了出去带上门。   宗自沉看着疏桐什么也没说,突然间就出去了,他问道:“她出去干什么,不是要给你更衣吗?”   华宸川回头看他一眼,向床榻走去,淡淡道:“本王更衣不需要她们伺候。”   说着他将上衣脱了个一干二净。   宗自沉在他身后就这么猝不及防的看到了他光裸的背。   死去的回忆突然袭击了他,他仿佛还记得那种摸上去的触感,他急忙背对着他,语气急烈:“你干什么?我还在这儿呢!”   华宸披上新的里衣,平淡说道:“嗯,我知道,怎么了,你又不是女的。”   闻言宗自沉一噎,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转过身道:“我还是先去其他的屋子里吧。”   结果景王就当着他的面解着腰带,准备换裤子。   宗自沉忍无可忍道:“我还在这儿,这总归不太好吧!”   华宸川抬眸望向他:“潮的,难受,而且你不是转过去了吗?”   宗自沉额头的青筋突突的。   华宸川接着说道:“你可以出去等一会儿,但是去其他屋子恐怕不行,这院子不大,李莫逛了一圈,大家挤挤正好住下。”   “你今晚要和我同屋。” 第98章 改道   “什么!”宗自沉再次转过身去,吃惊道。   又看向外面下个不停的雨,想了想还是不出去了,他坐在桌子旁背对着华宸川。   问道:“我们明天接着走吗?”   华宸川接着解着腰带,回道:“明天恐怕走不了了,看今天雨下的架势,明天应该停不了,当地官员说前方有山,雨停不了就不能从那走。”   宗自沉听着外面倾盆的大雨声,暗自叹了口气:“这雨下的未免也太大了。”   华宸川换好衣服,过了一会儿阿顺安排好了人员马匹安顿的事情,又吩咐人烧热水提来给华宸川沐浴。   宗自沉见此,起身道:“我先出去看看。”   华宸川颔首。   宗自沉撑着伞带着丽日穿过二院门走至大门外,街上的雨水来不及排出,在地面上已经形成了一指截的水深度。   街上也没有什么行人,只有雨滴的吵闹声。   陡然丽日打了喷嚏,身子不自觉的抖了下,她说道:“王妃,感觉有点冷了。”   宗自沉仔细感受下温度,现在晚间确实有些凉意了,和上京的热完全不一样。   他想了想,也是,离开上京时是八月份,现在九月份而且位置更靠北。   他说道:“冷的话,这几日就加些衣服。”   “王妃要加衣服吗?”丽日点点头问道。   “不用,我不冷。”宗自沉看向黑漆漆的街道远处。   突然闷雷响起,闪电照亮了天地,宗自沉看见街角处忽然跑出来一人。   脚步匆忙,神色慌张,身穿城门守卫的服饰,向着他们跑来。   等他跑到宗自沉面前,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慌张的道:“这位先生,景王爷住在这吗?”   宗自沉点着头,皱眉问道:“守卫大哥,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然后他示意丽日回去喊王爷。   那守卫抱拳说道:“我们郡丞早些时,前往关隘查看山体是否会因大雨滑坡,结果没想到有一队商队经过,郡守带着人帮他们搬货,结果就这时山体滑下来了。”   “他们被埋了,只出来了几个人,来向我们求救。”   “但是我们守城的不能离开。特来向王爷求助。”那守卫作揖高声说道。   宗自沉眉头紧锁问道:“你们郡尉呢?”   那守卫焦急的说道:“郡守大人午时急诏,郡尉和郡守都去下属的县城河道了。”   这时华宸川穿着里衣披着外袍急匆匆的赶来,那守卫声音大,他听的都差不多了。   他站在宗自沉身旁,宗自沉甚至都感到了他刚沐浴完身上的热气。   华宸川沉声道:“知道了,本王一会儿带着府兵过去。”   那守卫在雨水中陡然叩首:“多谢王爷!”   那人起身准备走,宗自沉又喊住他:“等等,你去把城中能用得上的大夫都召集起来,在城门口等着。”   “是。”那守卫才向远处跑去。   华宸川转身大步回去,他要换身衣服,带着府兵过去,他对阿顺说道:“去让李莫点兵,带一队人跟着本王一同前去。”   宗自沉跟着他,听到他的话,蹙眉道:“王爷自己要去?”   又对丽日说道:“我有什么简便的衣服,找出来,我也要去。”   闻言华宸川皱着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也要去,你去做什么,你这体格不行。”   宗自沉稍有些不满道:“我这体格不行?帮忙救个人还是可以的。”   华宸川边极速的穿上衣服,边摇了摇头:“不行,你这体格压根没怎么练过,和徐黑大在府里好好待着,别乱跑!”   说完他披上蓑衣,大步向外走去,还不忘和疏桐说道:“让徐黑大过来,守好王府。”   宗自沉解衣服的手顿了顿,低头看了看自己,确实光有个头,却和常年当兵的一比,可以说毫无可比之处。   但是只顿了一瞬,他还是快速的换上了短打,这时徐黑大来到了门外:“王妃,属下来守夜。”   宗自沉跨过两步,走至门前打开门,看着徐黑大穿的蓑衣,不是打伞来的。   宗自沉一看,故意狐疑的问道:“不会要等着我休息之后,自己去吧。”   徐黑大脸上闪过不自然:“没有,我就在这儿守夜。”   宗自沉侧开身:“行,那你进来吧,在里面陪我坐着,我今晚大概也睡不着。”   闻言徐黑大:“啊?”了一声。   有些不情愿的进来了。   宗自沉看着他说道:“说实话,我们一起去。”   徐黑大眼眸一亮,又摇了摇头:“王妃你不能去,你太弱小了!”   宗自沉脸一黑,弱小!活这么长时间今天被别人对他的体格评价为弱小以及不行。   他深出一口气,压下不满道:“既然王爷他们去现场救人了,我们就不去了,我们现在去找空置的马车牛车,把被救的人运回来,缩短救他们的时间。”   徐黑大一想,这可以:“行,那王妃我们现在就去吧。”   华宸川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带着人救人,但是好不容易挖出来的人,却没有人手送回城内,看来还是带着的人少了。   而且眼看山体还有再次滑坡的可能,他们救人的速度根本不能停。   就在这时,他看见宗自沉驾着一辆空置的牛车,向他摆着手:“王爷。”   华宸川疾步上前蹙眉问道:“你怎么来了?”   宗自沉解释道:“我来运人,把他们运回城门处,城里的大夫已经在城门处聚集了,正在搭建救治场所。”   说着他从牛车上跳下,示意徐黑大把人往牛车上搬,还对华宸川说道:“王爷快去救人吧,也要小心自己的安全。”   华宸川看到被救出来的人,现在也有人安排了,眉头舒展,微微颔首。   华宸川带着人做着前线的救援工作,宗自沉领着人做好后续的工作。   两拨人配合的非常好。   但是即使这样,救援快接近尾声的时候,还是发生了再一次的山体滑坡。   剩下的人来不及救了,华宸川只好让自己的人赶紧跑。   天微微亮的时候,雨终于停了下来,华宸川带着府兵每个人脸上都糊满了泥。   他们看着前方整个官道现在已经变成了小山堆,被压在里面的人就算救出来也活不成了。   李莫翻出自己的稍微干净的里衣擦了擦眼,走到华宸川身旁看着被堵住的路,说道:“王爷,这路咱们还能过去吗?”   华宸川看了过去,低声道:“看来只能改道了!” 第99章 上火   “景王爷!王爷!”背后传来一道喊声。   华宸川回头看到来人,一头发白,年纪大概五十朝上。   那老者走到华宸川面前,作揖道:“下官迴郡郡守钱兆。多谢王爷相帮。”   华宸川虚抚起他:“正好路过能帮就帮一下。”   钱兆抬起头来,华宸川清晰的看见了他眼下的乌青。   感叹道一郡之守也不容易,但是他的忙也只能帮到这了,他道:“据统计的人,还有几人没有找到,剩下的就交给钱大人了,本王要回去休息,明日还要启程尽早前往封地。”   说着华宸川就要带着李莫他们回去,钱兆忙说道:“王爷,还望给下官一个感谢的机会,下官今晚在府里略备薄宴,望王爷和王妃赏脸。”   华宸川微微颔首,算是答应了。   他回到城门处,看见宗自沉还在帮忙将被救的人运往各个医馆。   他走到宗自沉身后,问道:“有什么还需要本王的吗?”   冷不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宗自沉吓了一跳,急忙回头,看见是华宸川,呼出一口气。   眉头微皱起,这人什么时候到他身后的,但是下一瞬,他看见华宸川整个脸上全是泥,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有种莫名的喜感,像是泥人在说话一样,他嘴角淡淡的勾起一抹笑。   突然意识到这样好像不好,又转过身去,说道:“这没什么事情了,王爷先回去洗洗吧!”   华宸川的眼睛很尖,他看见宗自沉笑了一下,他不明白他在笑什么。   但是旁边徐黑大的笑声传来:“哈哈哈,李莫哥哥,我觉得你只露两个眼睛好好笑。”   华宸川往旁边移了一步,正好旁边有个水坑,他向内一看,好家伙他和李莫一样。   他捋了捋身上未干的稀泥,将其握在掌心中,对宗自沉说道:“你转过来,本王有一件东西要给你。”   宗自沉怀疑,转过身来,说:“什么事……”   下一秒,宗自沉感觉脸上被糊上了东西,泥巴的味道传来,他不可置信的看向华宸川。   “王爷,你在干什么!”   华宸川淡定转过身,大步离开道:“嘲笑本王的回礼。”   宗自沉反应过来,随意从旁边拿了一样东西,朝着他的背扔过去。   结果华宸川一个闪位,没扔上。   宗自沉气不打一处来,幼稚!用袖子将脸上的泥擦干净。   等宗自沉回府的时候,华宸川已经洗好换好衣服了,在屋内坐着。   他一进来,华宸川看他一眼,见他脸上还有干了的泥印,嘴角微微含笑。   丽日跑过来问道:“王妃要沐浴吗?”   宗自沉颔首。   然后宗自沉又对华宸川说道:“今天雨又不下了,我问了当地的官员,说最近几天应该不会下了,但之后不好说。”   “我们要赶路,这几天正好走。”   华宸川点头道:“但是前面的路是不能走,他们来不及把路清出来,我们要改道,从河州经过至北都。”   “河州!”宗自沉一喜,从河州走正好可以让他有机会亲自去看一看河州的粮食情况。   华宸川听出他的喜意,道:“怎么,你想去河州。”   宗自沉点头:“对,有些事情要办。”   这时丽日和芳晨提着热水进来了,宗自沉看到华宸川坐在那一动不动,看起来并不打算挪窝。   他也并没有对华宸川说什么,反而对丽日说道:“丽日,这些水是给我沐浴的吗?”   丽日倒着水,感到莫名,不是说了王妃沐浴吗?不过她还是回道:“是!”   宗自沉说完,侧头瞥了华宸川一眼,见他依然没有动。   水终于被放满了,芳晨和丽日也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宗自沉坐在椅子上硬着头皮对华宸川道:“王爷,我要沐浴了,能劳烦您出去吗?”   华宸川莫名其妙看他一眼:“你怎么这么矫情!”   矫情、体弱、不行这几个词在宗自沉的脑中此刻在轮回播放。   宗自沉猛的站起来,行!他不矫情,人家不愿意出去,都是男的怎么了!   他仿佛下定了巨大的决心,向浴桶走去,就当这是那种大澡堂,他开始洗澡。   华宸川坐在桌上,他其实一直在看路线图,所以才不打算挪窝,而且他确实认为两个男人这种小事不用太在意。   良久他大概规划好了明日如何走,他收好路线图,起身准备回榻上躺一会儿。   就在他转身时,他的视线恰巧映入一道光滑的身影。   背对着他,没有一丝遮挡。   说这屋内挡着洗澡的地方的幕布非常不严实,它的这块布小了,如果把布拉到前方正好堵严实。   但是它的后面就会空出一截,如果有人往床榻方向走,就会正好看到。   这不华宸川看到了,细腰翘臀,华宸川只想到了这。   他觉得下身有些不对劲,他脑中一惊,转过身,夺门而出。   什么情况!这是憋久了!嗯!是一夜没睡上火!   宗自沉因为有人在,特意洗的快了些,但是干的锦布没拿,所以起身拿东西。   结果就听见门被打开了,他刷的一下坐回桶里,透过遮挡效果不好的帘布,看到屋内空无一人。   他低声咒骂着:“神经病,早让他出去不出去,现在突然间出去了。”   门外还有芳晨和丽日呢!   华宸川疾步走到隔壁房间,徐黑大在洗澡,把他吓了一跳。   他端起桌上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细细感受身体并没有任何异常。   他呼出一口气,哈!果然是上火。   这时徐黑大小心翼翼的出声,不满道:“王爷,李莫哥哥说别人沐浴的时候不能随意闯进去。”   华宸川几步跨了进去,掀开帘子,打量他不屑道:“你五岁时来王府的时候,非要脱光在淋浦居院子池中洗澡,那时你怎么没感觉到不好意思呢?”   徐黑大更不满的垂着头。   腹诽道,李莫哥哥说了看别人沐浴属于不要脸,王爷就是不要脸,看完王妃又来看他。   华宸川要是知道徐黑大这么想的,肯定要把他提起来打一顿。 第100章 不该   当天傍晚,钱兆遣人来送了一些东西,并正式下了请帖。   阿顺将东西归置好,拿着请帖送给华宸川:“王爷,钱郡守送了些当地的土特产,奴已经将东西归置好了。”   华宸川接过看了一眼:“嗯,让王妃准备好,现在就去吧。”   去郡守府的路上,宗自沉自然是乘坐他自己的马车,至于华宸川他的马车还没空出来,只好和宗自沉上了同一辆。   华宸川一上车,看到宗自沉,突然又想起了宗自沉光裸的身体,他敛下眸,轻咳了两声,瞥过了视线,特意坐在了离宗自沉最远的地方。   这一系列动作在宗自沉眼中,就是华宸川在莫名其妙嫌弃他。   他又想起华宸川突然把门打开,扭过头看向车外,暗骂神经!   一路上两人未开半言。   到了郡守府,宗自沉因为不想和神经病一同前行,特意慢了两步,让华宸川先进去了。   他随后才带着丽日和芳晨过去。   等他进去郡府的时候,华宸川已经入席了,这边的宴请更随意些。   男女虽然分桌,但是却在同一大厅中,男女有别似乎并没有那么严格。   宗自沉一进门,那位被山体滑坡压下的郡丞,也就是昨日迎接他们入城的官员。   他忙起身迎接着宗自沉,眼中满是感激之情,因为他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宗自沉。   “先生,来这边坐!”看着郡丞的态度,其余人又仔细看了眼宗自沉。   纷纷认出,这是组织大夫救治受伤人员的人,他们猜测这人大概是景王府的长史。   不过他们也奇怪道,这人身后怎么跟着一个丫鬟。   宗自沉走到桌前,看着郡丞指的位置,又看向华宸川,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坐了。   那郡丞看起来相当高兴:“还不知道先生怎么称呼?”   宗自沉笑着回道:“姓宗。”   那郡丞又作揖道:“宗先生,多谢救命之恩!”   随后他又向华宸川道谢:“更要多谢王爷出手相救,不然下官这条小命怕是要交代在那了。”   这时郡守钱兆也起身向华宸川道谢:“下官在此替被救百姓谢王爷救命之恩,同时也多谢宗长史。”   “王爷得宗长史这种得力干将,可保后顾无忧啊!”   听他这么一说,宗自沉明白了,这群人把他认成了王府长史。   他暗自挑挑眉,看向华宸川,只见华宸川举杯与别人相碰,道:“不谢。”   并未对他的身份过多解释,他安心的坐在了郡丞的身边,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突然郡守向华宸川问道:“王爷,王妃怎么的没来?”   宗自沉险些一口酒呛住,心中犯紧。   而他的另一边坐着的郡尉程度是个少言寡语的年轻人。   宗自沉从进来到现在就没听他说过话,以为是个冷漠傲世的人,没想到竟然帮宗自沉拍了一下背。   看来只是单纯的不善言辞。   宗自沉点头向他道谢。   华宸川不经意间瞥了他们一眼,抿了口酒回道:“他身体不舒服,不能来了。”   闻言,宗自沉心下松了口气,他都不知道,如果他们知道他就是王妃,而现在又坐在这里,到时候会有多尴尬。   一顿宴席吃的舒畅无比,席间宗自沉和程度因为某句话突然打开了话匣。   两人聊的异常投缘,这时宗自沉觉得程度看来不是沉默寡言,而是社恐。   临走时,郡守要送他们,华宸川回绝了他们,两人从前门往外走,快到马车的时候,宗自沉脸上的笑容不减。   原因之一是他和程度聊的非常投机,原因二他觉得参加宴席嘛,他本该就是这样的,而不是在女眷那里显得格格不入。   人高兴,话就多,宗自沉道:“他们不知道,你娶了男王妃吗?”   华宸川侧眸看着他的脸上的笑意:“这离上京很远,我一个王爷娶谁还不用谁都知道,而且这儿只是一个中州的一个小小的郡城。”   宗自沉听他如此言,面上笑容减了一分。   华宸川接着道:“北都不一样,北都的官员知道,我们要去的是北都州府所在的天水郡。”   “圣旨传不到太小的地方,但是哪怕在偏远的州府一定是知道的。而且本王要去封地,他们肯定早前就打听好了一切。”   华宸川说完,侧目看着宗自沉,只见他面上笑容淡去。   宗自沉今日的心情,一下子就减去了大半,他刚才真的幻想过北都那么远,他要是隐姓埋名会不会可行。   他上着马车,突然一下没上去,华宸川在一旁扶了他,把他送上马车。   宗自沉的手因为借力搭在华宸川的手上。   这时一道喊声传来,“宗兄,留步!”   程度快步跑了过来,他奇怪的看了一眼两人相握的手,转头递给宗自沉一个东西:“宗兄,我自己打的匕首,不嫌弃就送给你了,当交个朋友吧,今日和宗兄聊的非常投缘。”   宗自沉抽回放在华宸川手上的手,伸手去接:“多谢程兄。”   华宸川在宗自沉的手离开时,虚握了下,然后赶在宗自沉之前接过了匕首。   程度和宗自沉疑惑的看向他,他握了握匕首,淡淡开口道:“既然送给本王王妃的,本王替他接一下不为过吧。”   宗自沉震惊的看向华宸川。   程度一下就反应了过来,宗自沉就是景王妃,他惊讶的看了华宸川一眼,然后抬眸望向宗自沉,迅速的退回一大步,拱手行礼道:“王妃多有冒犯,下官还有事,先走了。”   宗自沉无法形容刚才程度看他的那一眼,嫌弃?不是,是冒犯,是一种冒犯了别人女眷的懊恼。   可是又冒犯他什么,和他多说了几句话?坐在了同一桌?还是送了他一份友人之间的礼物?   宗自沉紧紧抿了抿唇,一把从华宸川手上拿回匕首,转身进了车内。   华宸川感觉宗自沉抽回匕首时非常用力,他的手心被刮的有些疼,他示意丽日进马车里面。   自己则和马夫一起坐在了外面,马夫赶着马车,他搓了搓自己的掌心。   他不该这么说的! 第101章 河州   第二日,华宸川一行人如约改道河州,城门口,郡守钱兆带人给他们送行。   宗自沉坐在马车里,头斜靠在车壁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他听到郡守问:“宗长史呢?”   华宸川回道:“昨日回去染了风寒,在马车内休息。”说着他看向队伍里的马车,却并没有说哪一辆。   听郡守这么问,宗自沉也知道程度并没有和旁人说他到底是谁。   宗自沉感觉到马车动了起来,看来他们要走了,过了一会儿,已经远离了迴郡。   徐黑大这时驾着马走到宗自沉马车旁,他说道:“王妃,有东西要给你。”   宗自沉闻言掀开车帘看向徐黑大:“什么东西?”   徐黑大将一个锦盒递给宗自沉道:“程郡尉给您的,说是和昨日那个匕首相配的剑穗,昨天忘了一同给您了。”   宗自沉看他一眼,有些惊喜的打开盒子,拿出剑穗系在了匕首上。   徐黑大又说:“那程大人还说,既是朋友之后虽然相隔两地,但也不可断了书信来往。”   宗自沉眸光沾满喜色,重重的点了点头。   徐黑大却突然问道:“不过那陈大人怎么叫您宗长史啊?您不是王妃吗!”   宗自沉轻斥他:“和你没关系别管,去看着队伍吧!”   徐黑大打马去巡逻去了。   车内的芳晨蹙眉看着王妃手中的匕首,想说王妃和外男联系过于频繁不好,但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相比她丽日就比较无所谓,她比宗自沉要兴奋的多,一直吵着宗自沉让他把匕首给她看一看。   她觉得这个匕首打的真好,上面刻的纹路也好看,还和宗自沉说能不能给程度写信,让他再送一个过来。   河州的商路少,管道也少,他们沿着这一条管道到达河州州府所在的骆岗郡,然后再往北进去北都。   进入河州,就能明显的感觉到河州要比中州差的多。   人民的服饰极其普通但是干练,不论男女老少都是这样。   就连城内的百姓也大差不差,但是有一点可以看出来,虽然人看起来穷,但是没有那种穷的吃不饱饭的感觉。   这就要感谢这块土地了,一路走来,农田越来越多,粮穗也越来越饱满。   宗自沉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农田,他觉得将货源选在这里,一定错不了。   他们的队伍这次并没有进去骆岗郡,而是来到了不远处驿站停了下来。   宗自沉从马车上下来,舒展舒展身体,向前找到华宸川问道:“我们在这里停几天?”   华宸川道:“三四天。”他说完看了一眼宗自沉,这半个月来,这是两人的第一次说话。   他又问道:“怎么了?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来河州有事?三四天可以吗?”   宗自沉摇了摇头:“不知道,先做了再说,没做完也没关系,我们可以按期走,之后会有人来接着做的。”   华宸川点头:“迟几天也没关系。”   宗自沉看他一眼,轻嗯一声,转身离去。   他要带着徐黑大去农田看一看,也要去问问农户家中的每季收成,以及城中那些富农的粮都是销往何处的,每季是否有能全部卖完。   第二日,宗自沉在驿站前厅等徐黑大,太阳都彻底升起了,结果他半天没看到徐黑大的身影。   就在他准备上楼去找徐黑大的时候,华宸川从楼上下来了,走向他问道:“要出去吗?”   宗自沉点头:“徐黑大呢?”   华宸川看了一眼外面:“找他做什么,他今天要把所有的马匹的刷一遍。”   宗自沉蹙眉问道:“不是有马夫吗?怎么要他刷。”   “他比较擅长。”华宸川干巴巴的说道。   宗自沉斜睨他一眼:“行吧,那我自己去。”   “等等。”华宸川喊住他:“你要去哪,本王今天没事正好和你一同去。”   宗自沉上下看他一眼道:“行,走吧。”既然闲那怎么能不用。   到了农田,百姓正在忙着收割,宗自沉带了纸和笔,他原本打算自己问自己写,到时候再汇总一下,自己再写一封信,只盼着金大爷到时候能认出他的写的东西。   但是现在华宸川来了,一个闲人,不用白不用,他将笔墨递给华宸川:“一会儿,我问你记。”   华宸川接过东西,跟在宗自沉身后,宗自沉整个问下来还是比较顺利的。   大概看他们两人衣着,百姓们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人物来查东西,回答的都挺详细。   晚霞满天,两人打马回去。   一天下来,华宸川问道:“你是要开粮铺吗?把这里作为货源?”   宗自沉点头:“对。”   华宸川想了想道:“你要想知道此地每年产量,这么查太慢了。”   “我知道,可是不这么查,只有看郡城州府的记录。”宗自沉笑道:“这怎么可能看的到。”   华宸川颔首,确实看不到,尽管他是王爷,他也不能随意调取一个州的田录。   不过他还是道:“这里的产量作为一个商户的货源肯定是足够的,但是你知道这里官道为什么会这么少吗?”   “一方面因为这地处北方,朝廷的经济主要在南方,另一方面朝廷把这里作为粮库,每年都要求这里上交大部分粮食。”   宗自沉心中一沉。   华宸川拽了拽马头,让马儿不要啃食未收割的粮食:“不过,今天一看,我怀疑这里的州府大人每年都没有实报,除了上交朝廷的粮食,这里每年应该还存有很多。”   他转头看向宗自沉:“你开个商路的货源绰绰有余。”   宗自沉心中一喜,思忖着:“你确定?”   华宸川颔首。   “好,那我明日就去找这里的富农们,定下他们这季的粮食,储备起来,等着金大爷过来处理后续的事情。”宗自沉说道,他还盘算着要给金大爷写一封信。   他看向华宸川问道:“今晚有时间吗?”   华宸川额头青筋一跳,什么意思,怎么突然问这个?   宗自沉接着道:“再帮我写一封信吧!”   “哦!”华宸川淡淡回道。 第102章 写信   回了驿站两人用过膳之后,宗自沉就来到了华宸川门前敲门道:   “王爷,现在有空帮我把信写了吗?”   阿顺打开门,让宗自沉进去,自己则得王爷令退了出去。   华宸川看见宗自沉进来,在桌上新铺了一张纸,研墨道:“是要给谁写信?”   宗自沉走到他身旁:“既然王爷也知道我要开粮铺的事了,我就大致说一下,这是我和一个至交一起从旁人手中盘下来的店铺。”   “本部在上京,我这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去,虽说合伙,但是帮不上什么大忙。”   “现在路过河州正好,我有一些打算要和他说,等我们从河州离开的时候,让他过来,正好处理后续的事。”   闻言,华宸川点了点头,提笔等着宗自沉说信的内容,然后写下。   不一会儿,华宸川放下笔,将纸张拿起,微微晾干,递给宗自沉。   宗自沉检查了一遍,上次看到华宸川的笔迹,还是在皇后寿宴的时候,不过那是华宸川幼时的字。   那时他其实就觉得不论内容,字写的是真不错,但今天一看,这字比那时候看到的还要好看。   宗自沉有些心生羡慕,这明显肯定从小练到大,比不了比不了。   唉!别说比了,他到现在拿毛笔写如今朝代的字体都费劲。   不过从他从逍遥居出来的时候,偶尔经常看看市面上的书,现在读个东西也不需要连蒙带猜了。   流畅阅读不成问题,不过写怕是还要下些功夫。   华宸川抬头看着宗自沉认真的将信看了一遍,仿佛认识字一样。   他想到之前查宗自沉的时候,其中他尤其记得宗自沉这么多年来几乎没读过书,所以在他的理解里宗自沉肯定不认识字。   不然也不会找人代笔写了。   不过现在一看,宗自沉好像只是单纯不会写,并不是不认识,他疑惑道:“你认识字?”   宗自沉将手中的信折叠好,装进信封里点头道:“对,认识,陆世源教认过。”   他早就想好了,如果有人这么问他就说陆世源教的。   华宸川皱眉:“他教你认字,不教你写?”   宗自沉平静回道:“他多忙,能教个认识就不错了,还教写,他又不是我请的先生。”   “我天生记性好,他读一遍我就记住了。”瞎话随口就诌来了。   华宸川点了点头,半信半疑,不过他转念一想,就算不是记性好,在那种环境,肯定也会努力去记。   他又看了看宗自沉,宗自沉这么多年读书一直没成功,他提议道:“等到了北都,要不要给你请个先生教你?”   闻言宗自沉眼一亮,他本来就准备找个机会自己去请个教书先生,现在华宸川主动提出来,正好。   “好啊,那就劳烦王爷帮忙请个先生了!”   华宸川颔首。   宗自沉装好信,回了自己的房间,他要早些睡明天最好多找几个富农。   翌日清晨,宗自沉早早起来。   往外走正好看见徐黑大在给自己的马喂草,宗自沉打着招呼:“黑大!”   徐黑大听到喊声转过身,作揖道:“王妃早安!”   宗自沉走上前摸了摸马头,说道:“黑大,昨日你怎么突然去刷马了?”   徐黑大暗自撇了撇嘴,略委屈道:“因为我擅长。”   “呵呵。”宗自沉淡笑道:“行吧,昨日你答应我的事没做到,那今天就和我一块出去。”   “啊?”徐黑睁大眼摇头道:“王妃,今天不行,李莫哥哥让我一会儿就去城里。”   宗自沉轻叹口气,摆摆手:“那你去吧,我自己去就行。”   他本来也只是随便说说,也不一定非要人陪同,只是正好看见徐黑大。   而且徐黑大也算爽约。   徐黑大又摇着头:“王妃你去哪儿,要带着府兵一起的。”   宗自沉点着头,走回屋内,他可不打算带着府兵,他今天可是作为一个商户出去,带着府兵像什么。   看来要让顺公公给他调两个小厮跟着了。   用完了早膳,芳晨按宗自沉吩咐去找顺公公要来了两三个小厮,在门外等着差遣。   芳晨吩咐婢女撤下早膳,问道宗自沉:“王妃,奴婢跟着您一块去吧。”   宗自沉起身,摇了摇头:“不用,让小厮跟着就行。”   芳晨嘴开合了下,安静的立在一旁。   等宗主沉带着人走后,丽日撞了撞芳晨,头靠在芳晨的肩膀上:“姐姐,你是不是也想出去?”   芳晨推开她靠过来的头:“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整天想着出去玩!”   丽日撇撇嘴道:“那你不想出去吗?干嘛还说要跟着王妃。”   芳晨皱着眉:“王妃,一个后宅之人,怎么可以单独和小厮一同外出,那小厮又不是阿等。”   丽日不解道:“可王妃是男的啊!”   闻言芳晨也有些语塞,对,她纠结的就是这个,王妃是个男人,要不要按妇人的规矩来呢?   “算了。”她索性不想了,王爷也没说什么,应该不重要,她叫到丽日:“快过来帮我收拾东西。”   而已经外出的宗自沉,带着小厮首先到了一户昨日百姓说到的富农。   也是他们这片区最大的富农,远远的宗自沉就看见了三进开的院子。   宗自沉走下马车,示意小厮上前敲门。   几下,这户人家就把门打开了,小厮说道找他家主君有事,麻烦通报一下。   那开门的人向外看了宗自沉一眼,又看了看马车,这才说了句稍等。   不一会儿,一个身宽体胖,脸上福相宽庭的人在慢慢的走了出来。   那人也打量了一下宗自沉,特意留意了宗自沉的衣着,微微作揖道:“这位郎君,找在下有什么事?”   宗自沉同样作揖道:“王老爷,久仰大名,在下今日前来有笔买卖要和您做,不如您看可否详谈?”   “买卖?”王老爷眼中精光一闪,眉梢似乎有些上翘,但是下一瞬像是反应过来了一样,脸上又生出了不耐烦。   他道:“你不会是要和我做粮食的买卖吧!要卖向哪里?”   宗自沉微微点头,他有些不理解王老爷的表情变化,道:“北都……”   他话还没说完,王老爷就重重“哼”了一声,拂袖转身向内走去,并高声道:“不做,关门!”   砰,门被关上,这时宗自沉是彻底懵了,这拢共还没说几句话,怎么就这样了。   他是说错了什么话吗? 第103章 缘由   1宗自沉向后退了回去,算了,先去下一家看看,也许是这个王老爷脾气古怪。   结果却是宗成沉连去了好几家,没想到都得到了同样的对待。   “唉!”他真不理解,这到底怎么回事。   “咚咚咚!”宗自沉让小厮敲起了最后一家富农的门。   这次过了好长时间,都没有人来开门。   宗自沉准备亲自去敲一下门,几下敲下去,一个陌生的声音却从身后传来:“请问你们来我家,是找我吗?”   宗自沉转过身看向来人,一身短打,裤脚卷到膝盖处,一副典型的庄稼汉子,年纪大概在三十岁。   宗自沉上前作揖道:“是李老爷吗?在下确实有事。”   李信摆了摆手,皱眉随意道:“哎,什么李老爷,我就一种田的,你唤我李信就好。”   他打量了宗自沉一眼:“郎君打哪来啊?今日找我有什么事?”   宗自沉沉默了一瞬,他原本想和之前去其他富农家说一样的话,直接开门见山说来做买卖的。   但是之前的那几家在听到做粮食买卖后,都对他关门谢客,索性今日最后一家了,先不说这个了吧。   他换了话题:“听闻李兄是这附近远近闻名的富农,所以想来打听一下附近可还有空置的良田,在下想买几亩。”   李信的视线在宗自沉带着的小厮身上转了几转,最后将怀疑的视线放在宗自沉身上:“看郎君的随行之人穿着比一般人家穿的都要好,郎君家世应该不简单吧,买个田地何须郎君亲自来!”   他漫不经心的摆弄着手上的镰刀,语气却充满了确定的质疑。   宗自沉脸上一尴,心里不禁怀疑现在自己扯个莫须有的话题都不行了,再次作揖,实话实说道:   “实不相瞒,在下是来和李兄详谈生意的。”   李信抬眼看他:“做粮食买卖的?”   宗自沉点头,见李信神情并无异常,他接着道:“是,不知李兄可有时间详谈一下。”   李信摇了摇头:“粮食买卖做不了,最近这两三年应该不会做了。”   说着他跨过宗自沉,准备打开自家的门。   宗自沉眼见这个人也不打算和他做生意,今天真的要无功而返了。   他忙出声道:“等等李兄,在下今日去了好几家,都得到了这样的答复。”   “可否问一下,为什么大家都不愿意做粮食的买卖?”   李信打开门,却没有进去,他转过身看向宗自沉:“你今天去了几家?今天不成是不是明日还要去其他家?”   宗自沉点头道:“今日去了四五家了,确实有这打算。”   李信呼出一口气,好心道:“别去了,都一样。”   “我们这地界像我们这些良田多的,之前都商量好的,不打算做商户的买卖了。你别费心思了。”   他转身向门内走去。   宗自沉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蹙眉问道:“为何?能否请李兄详细说说,我从上京来,路途遥远,实属不易,买卖做不成也就罢了,可也不好毫无缘由。”   那李信看了眼天色,席地而坐道:“天不早了,所有人都要吃饭了。”   他抬眼看向宗自沉:“那我就快点和你说,你也快些走,别耽误了我吃饭。”   宗自沉颔首,也席地坐在了门檐下,李信因此多看了他几眼。   “你说你从上京来,那是要把买卖做到上京?”   宗自沉实话实说:“并不打算做到上京,此行目的北都。”   李信瞳孔微睁了下,又伸了个懒腰道:“那你更做不成了,你要是卖到其他地方,过个两三年没准就可以了,但是北都不行,时间不确定。”   他有些嘲笑的侧头看向宗自沉:“对了,你是不是和所有的地主都说了要卖到北都去?”   宗自沉皱着眉点了点头。他确实都说了,可卖到何处,是他的事情,和富农们有什么关系。   李信打了个哈欠,他今天为了去农田起的非常早,现在突感又累又困。   他加快了语速说道:“你不理解这里面的东西,我现在和你说。”   “去年开春的时候,从北都来了一个商户,也说要和我们做粮食的买卖,也不止北都,从南边也来了几个。”   “可那南边给的价格实在太低,我们啊,就选了北都来的商户。”   他像是回忆了过去:“唉,但那北都的商户刁钻的很,让我们卖粮又让我们将粮送到和河州交界洛春郡。”   “我们原本是不答应的,可是上下一算,卖给北都的商户还是比南边的赚,就答应了他。”   “那人也是个大方的,比南边的大方了不止一点,爽快的付了定金,让我们把货运给他之后,再付剩下的钱,只不过在走之前让我们签字了协议,如果没有按规定的时间送过去,要付三倍定金的银子。”   宗自沉见李信突然抱住自己的头,懊恼道:“结果河州和洛春郡交界处有个叫邻水洼的地方多年沉寂的山匪突然冒了出来。”   他重重叹了口气,充满悔恨:“结果粮没了不说,还倒贴了别人钱。”   他抬起头,眼中充满愤悔:“所以我们痛定思痛,不打算和商户做粮食买卖了,南边的小气,北边的奸诈,我们怎么就想起来同意写那种玩意。”   宗自沉听完他说的,心里猜测应该那次损失了很多,否则不可能这样彻底和粮食商户切断。   李信起身准备关门,他说完了,要赶宗自沉走了。   宗自撑着门说道:“如果我给你们定金,只是希望你们留住一定量的粮食,不需要你们将粮食运到哪里去,不出一个月就有人带着剩余的银子和你们钱货两讫。”   “李兄这样你们可以和我做这笔买卖吗?而且我敢保证出的价就算没有北都的商户高,但绝不比南边的低。”   闻言,李信关门的动作一顿,看着宗自沉,良久他道:“我要关门了,你明天再来吧。”   在最后关门前,他还说了一句:“你要运往北都,邻水洼是必经的地方,就算我们卖给你,你也不一定运的过去。”   宗自沉看着面前关上的门,细细思索富农们的态度,典型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但是在银子面前,他们还是会动摇的。   只是他今天差就差在连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宗自沉转身上了马车,思考着那邻水洼如果真有频繁劫掠的山匪,那还真是个问题。   他托着腮,想着要不找景王,问问他能不能查到有关山匪的事宜。1 第104章 礼物   等宗自成回去的时候,丽日探头向远处张望着,宗自沉远远的就看见了她。   到了跟前的时候,丽日高兴的小跑着到马车旁:“王妃,您回来了!”   宗自沉下了马车,看到丽日兴奋的样子问道:“怎么了?这么高兴。”   丽日伸手要接宗自沉,宗自沉虚搭了一下,丽日跟在他身后说:“徐黑大刚才送来了好多东西,都是和王爷去城里带的。”   “有这地方吃的,小玩意儿,还有一个锦盒徐黑大说那是王爷给您的。”   短短几步路,宗自沉虽然没见到东西,但是丽日绘声绘色的描述,宗自沉仿佛已经见到了。   他笑道:“知道了,我们去看看吧,你要什么自己选。”   丽日雀跃道:“谢谢王妃。”   东西确实多,宗自沉拿了丽日说的景王特意给他的东西,剩下都交给了芳晨和丽日。   宗自沉坐在床前,打开盒子,里面放着的是一本字帖还有一根狼毫笔。   他将狼毫笔拿出来,仔细看了看,是好东西,又将字帖拿了出来,翻看了两下。   里面基本是一些简单的字,看的出来是初学者所用的,但是这本字帖没有署名也没有出处。   宗自沉多翻看了几页,越看越觉得这字体熟悉,翻到最后的时候甚至最后一页的字还晕染了,显然是墨未干时就急匆匆的合上了书页,才导致了这种结果。   他合上字帖,想起了这不是华宸川写的字吗?看着样子这本还是刚写完没多长时间的。   他看着字帖莞尔,唤来了芳晨:“我的行李里有什么东西可以当送礼的吗?”   人家给他送了东西,于情于理总得回一份。   芳晨说道:“王妃是要送谁?”   宗自沉道:“有没有适合送给景王的?”   芳晨想了想,摇头道:“好像没有,您的嫁妆里,钗环首饰较多,之前还有瓶器类的东西,您基本都换成了金子。”   “哦!”宗自沉点着头,确实他为了投新店,现在现钱比较多,能当礼物送出去的东西确实比较少。   既然没有可送的东西,现在去买好像也不现实,他有些苦恼,送个礼他还送不出去,不能拿着钱去给他吧,景王又不是金大爷。   芳晨看着宗自沉有些苦恼的样子,道:“王妃,送礼也不一定非要送什么名贵的东西。”   “对。”丽日像是想到什么,在一旁突然说道:“王妃,你可以像话本上的妖精幻化人形给书生做一顿丰盛的晚膳,这也可以当谢礼。”   “哈哈哈。”宗自沉笑道:“丽日,你少看些那种话本,就算我想做,我也不会啊。”   “还有你那话本从哪里搞来的?”   闻言丽日像做贼一样,悄悄凑到宗自沉身旁道:“奴婢让徐黑大帮我买的,不过王妃你可千万不要告诉顺公公,他不给看,是会被烧掉的。”   宗自沉突然起了好奇心笑道:“那你的话本呢?藏在哪里?”   丽日向后一缩,警觉道:“王妃你要不要看,你要看我就告诉你。”   宗自沉看着她的样子好笑道:“不看不看,你可千万藏好了。”   丽日重重点头。   芳晨一把将她拉了回来,轻声责怪她:“你自己看就算了,还怂恿王妃看。”   丽日对芳晨吐吐舌头,然后又对宗自沉说:“王妃,奴婢上次给您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了一样东西。”   说着她跑到放日常东西的大箱子前,扒拉了两下,拿出一个木盒,打开放到宗自沉面前。   她接着说:“王妃,你不是会刻东西吗?把这个送给王爷吧。”   她还拿出了一只雕刻的丑不拉几的小狗,宗自沉接过那只小狗的木雕。   微微含笑道:“你觉得这个会不会太过于寒酸。”   丽日一脸肯定:“这叫礼轻情意重!”   宗自沉笑着看着手中的木雕,又看了一眼那本字帖:“行吧,就这个吧,之后再补他一份正式的回礼。”   说着,宗自沉就拿了这个丑丑的小狗木雕,出门去找华宸川了。   正好送完了礼,再让华宸川查查关于山匪的事。   芳晨跟在他身后道:“王妃,王爷应该在驿站的后院处。”   宗自沉点头,向后院去,刚从二楼下去,华宸川正好要上楼。   宗自沉喊他:“王爷,我恰好有事找你,现在有空吗?”   华宸川停下脚步,伸手请宗自沉上去:“去我房间吧!”   心下微疑惑,难不成今天出门遇到了什么事情,但是他侧眸看了宗自沉的神色,心情愉悦,看来不像是出事的。   他心里又想到自己送的那本字帖,不会是嫌那本不好吧,要退回来。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华宸川的房间,宗自沉直接伸出手到华宸川面前。   摊开掌心,露出一个小木雕:“王爷,这是您给我送笔和字帖的回礼!”   华宸川心下微喜,然后拿过小木雕,一脸疑惑看着那个小木雕:“这是什么?”   宗自沉看对方没有认出来,突然觉得有些尴尬,这个礼拿不出手,完了,忙找补道:“小狗,别看他很丑,但是是我自己雕的。”   为了让自己的礼配的上对方的,他还补了一句:“你写的字帖,后面还晕染了。”   说完,他又觉得这怎么在挑剔别人送的东西。   闻言,华宸川心下一慌,怎么晕染了,急忙解释道:“写的急,没晾干,下次再给你重写吧。”   完了,宗自沉内心呐喊,他不是,真的不是在挑剔别人,又补充道:“不用,不用,很好,字写的很漂亮,很适合我用,我非常的喜欢。”   说完他抬眼看向华宸川。   华宸川眼眸也带上笑,将小狗木雕托在掌心上:“很像,我也很喜欢。”   宗自沉的视线移到木雕身上,越看越丑,不好意道:“下次我再刻一个吧,这只实在不怎么行。”   “好。”华宸川颔首。   两人一说完就陷入了一种沉默的尴尬中,宗自沉脑子甚至有些宕机。   陷在懊悔自己来送礼中,这送了这么个东西。   良久,宗自沉才想起来他来主要是另一个目的。 第105章 人情   他提起话头:“王爷,我还有另外一件事。能不能帮忙查一查,河州到北都洛春郡之间的邻水洼有没有山匪作恶?”   “嗯?”闻言,华宸川走回书案前,将木雕放在书案上,拿出一张地图道:“邻水洼有山匪?本王之前并没有听过。”   他摊开地图,又对宗自成说:“能把今天的事情说一遍吗?”   宗自沉颔首,一一道来。   宗自沉说完,华宸川低头看着地图,皱眉道:“本王今天和驿站当地官员都打听了前路,他们都没说邻水洼有山匪作乱。”   “看来,明天还要好好去查一下了。”他抬头看向宗自沉:“这邻水洼,不仅你运货要从这里过,我们的队伍也要从这里过。”   “为了以防万一,是否有山匪,山匪的数量和山匪劫掠的目标等等这些都要提前知晓。”他点了点地图上的邻水洼。   看向了窗外的天色,对宗自成说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明日有了消息我再告诉你。”   宗自沉点头:“行,等明天的具体消息出来,我再找富农商谈之后的事情。”   宗自沉转身出门,华宸川又问道:“你是要将货运到北都?”   宗自沉回身道:“不止,只不过目前北都离河州最近,想先在这边试试水。”   第二日午时,华宸川带着一队人马回来,敲起了宗自沉的门。   宗自沉打开门让华宸川进来,问道:“怎么样了?”   说着给华宸川倒了一杯茶水,华宸川抿了抿道:“郡守说了,确实有山匪,但是并不常作乱,本王昨日去的时候他就没说,因为觉得对我们造成不了什么。”   宗自沉也坐了下来,华宸川将山匪的卷宗借了回来,推给宗自沉。   接着道:“这批山匪是八年前北都逃难来的灾民落草为寇,一开始规模也很小,不过既然属于交界地,自然是没有官府愿意管的,这才造成了如今的规模。”   宗自沉一一翻看:“但是八年前就存在,官府这么多年没有作为,是因为他们不怎么劫掠。”   华宸川颔首:“对。”   宗自沉又说道:“总共劫了几次,也都只是大型的商队,其余的倒是没有劫过。”   他想到那些富农接着道:“看来他们也是存了侥幸心理,认为不一定会劫他们,这才答应去送货。”   宗自沉将卷宗合上,眉头蹙起,自己的是商队经过那里,八成可能真的被劫,这样就会血本无归了。   而且看着这伙山匪数量还挺多,就算他请了专门护送的人,也不怎么管用。   他呼出一口气,烦闷,这要怎么把货运过去,再找景王,两人连朋友也算不上,总不好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他帮忙。   问题还出现在,虽然景王的队伍也从这里走,但是看这伙山匪只劫商队的情况,应该也不会劫景王的队伍。   这种情况景王就没有必要耽误时间专门和山匪杠上。   华宸川让阿顺收拾好卷宗一会儿送回去,宗自沉起身向景王道谢:“多谢王爷帮忙。”   华宸川看着宗自沉的烦闷的神情,突然担忧的说起:“本王也要从这里走,如果他们劫掠我们怎么办?”   “这次队伍带着的可相当于本王的全部身家了,如果在这个地方丢了,到了北都生活可就难了。”   宗自沉看着他,不解他怎么会这么想,按山匪的习惯不可能抢劫王爷的队伍。   不过他还是道:“王爷不用担心,应该不会出现这种事。”说着他还看了一眼卷宗。   华宸川却还是很担忧:“不行,万一他们改变主意了呢,这沉寂了一年多,谁知现在是不是改性了,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然后他起身道:“本王还是去找郡守商量商量剿匪的事情。也给自己行个方便。”   华宸川走了出去,对宗自沉说道:“你的事情也可以接着办。”   宗自沉忙起身跟了出去作揖道:“多谢王爷帮忙。”   华宸川道:“这不是帮你,只是两件事凑巧了而已,你就当走运吧。”   华宸川带着阿顺走了,宗自沉走到屋内的后窗旁,推开窗,看向不远处。   那里是王府府兵所在的地方,看到那么多府兵,宗自沉也明白,王府的队伍从那里过绝对不会有问题。   匪徒在凶悍,可王府的府兵也不是吃素的,只要匪徒有些脑子,都不会现身。   可是现在王爷主动去剿匪,什么给自己一个方便,这就是换个说法的帮他清理下商路上的障碍。   宗自沉烦闷不减,深深叹了口气:“唉!”   丽日在一旁问道:“王妃愁什么?王爷不是说了去剿匪吗?”   宗自沉摇了摇头:“不是愁商路的问题,是愁欠了别人人情越来越多要怎么还。”   丽日不明白道:“欠王爷的吗?”   宗自沉看向在日常操练的府兵,点头道:“嗯。”   丽日更不明白了,她问道:“为什么要还,王妃你和王爷是夫妻啊!你们是一家人,还有欠人情这个说法吗?”   闻言宗自沉眉头紧锁看着丽日:“你怎么会这么说,我和王爷也就是表面夫妻,你来我身边的时候,是王爷叫你来监视我的吧,那时候你难道不知道我们关系并不像表面上那样。”   “嗯。”丽日疑惑的看着他:“可是没多长时间,王爷只说奴婢们只要伺候您就好了,你们关系不是变好了吗?”   宗自沉顿住了一下:“嗯,虽然这么说,但是就算是朋友关系,也不能经常欠别人人情。”   丽日缓缓的点着头,她还是不理解,怎么就说是朋友了,王爷王妃是夫妻啊!   突然她又重重的点了点头,她明白了,两个人都不像话本上说的那样每晚睡一起,所以夫妻情分不深,这才让王妃觉得欠王爷的。   “我明白了,王妃。”丽日笑着说道:“那先欠着,等你们关系好了不就不用还了!”   闻言,宗自沉有些无语的道:“真是个好办法!” 第106章 剿匪   又隔了一日,宗自沉刚从富农那里回来,在驿站大厅内,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在和华宸川说话。   房德起身作揖道:“王妃安好!”   宗自沉颔首:“房长史来了,今早刚到的吗?”   “是。”房德回道。   坐于一旁的华宸川对房德说道:“行合先回去休整一下,明日一早出发。”   宗自沉听闻,随口问道:“怎么,房长史明天还要走吗?”   华宸川示意他坐下,摇了摇头:“不是他走,是我明天也要走,他随行。”   宗自沉疑惑了一下:“明天大家都要走了吗?我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   华宸川解释道:“不是,是我和李莫带着府兵走,留徐黑大带一队府兵跟着你,等我从河州边界地方传信回来,你再启程。”   “嗯。”宗自沉点头问道:“是所有东西也和我这一批一起走吗?那一队府兵是不是……”   要去剿匪,宗自沉知道分开走是更好的,带着家眷难以行动,这样正好他也有充足的时间处理自己的事情。   华宸川回道:“不用担心,除了徐黑大,洛春郡也会出兵随行的。”   然后他起身:“天也不早了,早些休息,本王还有事情处理。”   宗自沉站起:“好,那你们一路小心。”   次日,在睡梦中的宗自沉,迷迷糊糊听到人声,他想起华宸川今天就要出行了,他一个骨碌从床上坐起。   他唤道:“丽日?”   昨日是丽日守夜,但是并没有回应,他索性自己找了件外袍披上。   外面的天还很黑,他又摸出了一盏灯笼,提着向楼下走去,等他到了外面,府兵已经列队向外面走了。   他看见丽日和徐黑大在和李莫说着话,在队伍的最后面他又看见了华宸川骑在马上。   现在的早晨有了些凉意,宗自沉紧了紧衣服,然后提着灯笼走了过去。   华宸川的余光瞥见有人向他走了过来,他转头看过去,见宗自沉的刚搂紧的外袍又松散了一些,他翻身下马。   道:“你怎么起来了?天还早,有些凉。”   下意识的伸手想将他的外袍理一理,刚碰到外袍,宗自沉也下意识向后一躲。   华宸川伸出去的手,有些尴尬的放了下来。   宗自沉也觉得别人好意,自己有些莫名过激,赶忙回答他的话:“送行,一路平安!”   “嗯。”华宸川点头,又上了马:“回去吧,本王会尽快给你书信的。”   宗自沉立在原处,看着他们的队伍远去,驿站也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这时丽日和徐黑大他们两人送完了人也回来了,宗自沉随口问丽日:“你们起这么早也是送行?”   丽日和徐黑大摇着头,丽日道:“不是,是让李莫哥哥沿途给奴婢买话本。”   她有些嫌弃的指着徐黑大道:“他是去找李莫哥哥要钱的,因为吃的多,李莫哥哥不给他管着,他每个月月例会全吃完的。”   “就这他还想娶媳妇,谁跟他啊!”   徐黑大听到这话,愤怒道:“怎么不能娶媳妇了,又不娶你。”   然后丽日又回怼他,就这么的,原本安静的驿站,因为这两人的对骂又热闹了起来。   宗自沉莞尔,转身向内走去,还丢下了一句话:“顺公公虽然走了,但是再这么吵下去,芳晨就要吵醒了。”   两人瞬间安静了下来,开始了眼神交锋。   十日后,邻水洼,一个撑船人在水面上敲打着昨夜水面上结着的冰。   邻水洼正如其名,三个字里有两个水,这儿全是大大小小不同的水泊组成的。   但是这儿住着的人可不少,人可不住在水泊中,水泊过后是一座山,人都住在那。   这就是邻水洼山匪的聚集地,他们的寨子叫邻水寨。   临水寨内,一个留着八字胡,穿着胡人服饰的中年男子坐在一把虎头椅上。   跷着腿吃着有些干瘪的梨,他的下首位坐着了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   那男人满脸的胡子都挡不住他的愁容,他对上位的人道:“头儿,上次下雨粮食受潮发霉,咱们存粮不是很多了。”   吃梨的男人啃完梨子,将核随意扔在地上道:“王传,咱去年从商户那弄那么多粮,就算受潮也不可能不够吧!”   王传摇着头道:“不是不够,只是今年天冷的快,俺有些怕像八年前那样,怕粮不够,要,不头儿你还像上次那样装成商户要买粮,去河州再骗一次?”   胡言啐了一口皱眉道:“河州人胆小怕事,上次被骗,少说好几年他们不敢以同样的方式再动了。”   “活该他们一直富不起来,玩不起啊!”   王传叹口气:“那咱要咋办?”   胡言踢了一脚王传,骂道:“咱是干嘛的!咱是土匪,咱可以抢劫。”   他踢着王传,将王传踢出门去:“去留意留意最近有没有商队从这里过,有咱就把他抢了。”   与此同时,华宸川带着河州州府的文书来到了靠近邻水洼的洛宁郡,准备和这里的郡守一同联合剿灭邻水洼。   他先对李莫说道:“派两人去邻水洼看看地形。”   傍晚时分,李莫将在这探查好的地形和洛宁郡郡守早前的地图放在一起让华宸川和房德看。   洛宁郡的郡守和郡尉也在场,不过华宸川和他们聊了一下午,两人对于州府发的剿匪文书隐隐约约透露出了不满。   显然两人并不想剿匪,华宸川也不管他俩的态度,只要知道两人能出兵就好。   确实如他想的一样,那郡守郡尉以年纪大为由,说兵可以暂时可以让景王调一部分,但是他们江郎才尽也提不出好的意见,实在帮不上忙就走了。   他们走后,华宸川叹了口气:“官服加身久了,怕是早忘了当初的豪言壮志。”   他接着看向房德,重回主题:“你看,邻水洼的地形是邻水寨的天然保护屏障,我们的兵不识水性,难以在上面作战。”   他又抽出一份文书道:“这上面记载的他们的数量虽然详细,但却是几年前的,而且这么具体,真实性有待考察。”   “我们决不能贸然主动进攻。”   房德道:“王爷的意思是要引蛇出洞。”   “对,既然说他们专门劫掠商户,那我们就出一队商户。”华宸川颔首:“房德这事就交给你。” 第107章 剿匪2   之后的几天,房德将商队尽量伪装的富有,将兵士乔装成普通的随行保护商队的人员。   让他们尽量在护送商队行走的时候,随意一些,遮掩掉自己带着的士兵气质。   房德也换上了更华丽一点的服饰,坐在最前面的马车上。   李莫扮成了小厮,给房德赶着马车。   华宸川将剩下的兵分成了两路,一路前一晚已经悄悄埋伏在了商路的另一侧,就等着得到消息冲出去拦住山匪的退路。   另一路由华宸川领着,在洛春郡城门口等着房德放出信号,赶去支援。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山匪来劫掠了。   由于房德装扮的商队规模看起来非常的大。   王传安排好这次抢劫的人员的时候,又被胡言踹了几脚。   胡言恨铁不成钢的道:“你不是说那商队很大吗?你带这点人去,是指望别人发善心把货送给你吗!”   王传只得连连点头,重新调配人手。   等人手调配好了之后,胡言像往常一样领头去抢劫。   他们埋伏在邻水洼必经的商路旁边,胡言还命人带了一把椅子,他坐在椅子上悠哉悠哉。   根本不把这当回事,毕竟按他曾经的经验,他每次只需要安静的站在手下的后面。   自有自己这帮手下上场,遇到听话的商队恐吓两下,不听话的砍两个人也就会听话。   不一会儿,王传看向远方道:“来了,来了!”   房德已经带着商队慢悠悠的向他们走来。   闻言,胡言向远处看去,他有些吃惊,这是他这么长时间见到的最大的商队。   他激动的吩咐手下:“一定要把这批货拿下!”   等房德带着队伍距离他们很近了,李莫摸了摸座下藏着的兵器。   伪装的商队,也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   就等着山匪的现身了。   突然李莫看见前方窜出来了呼啦啦的一串人。   为首的满脸络腮胡,凶恶的道:“要想活命,留下买路财!”   接着那人身后的山匪扩大成了一个圈包围住了他们。   手中的刀都亮出森森的白光。   这时房德站了出来,有礼的道:“我等并不知这条道上有人,并没有预备买路财,可否让你们头目出来相商一下?”   王传看房德文质彬彬的样,皱起了眉,他目光看向后面的胡言。   胡言看了房德一眼,又看向李莫,见其只是小厮打扮,又看自己的兄弟们明显比对方的人多,他放心的走到前面嘲讽道:   “谁说你没带买路财,你不知道我们这的规矩,但凡过路的货我们都要。”   闻言,房德故作为难,想开口再说些什么。   突然胡言一招手,大笑道:“搬货咯!”   眼见着山匪就要抽刀砍向他们,李莫将房德往身后一拉,抽出长剑和对方的大刀相抵。   接着整个商队的伪装的兵士皆迎了上去。   王传感觉有些不对,刚才他感觉这旁人并无抵抗能力,可眼下明显有些低估别人。   他对胡言说:“头儿,俺觉得有些不对劲,你先走呗!”   胡言又踢了他一脚,不在意道:“赶紧上啊,让弟兄们都加把劲儿,又不是没遇见过能打的,只管砍便是。”   闻言,王传知得上前。   胡言向后站了站,眯着眼看着眼前的战局,他的嘴角浮起一抹笑。   陡然,从左侧冲出来一批兵士,嘴中喊着杀!   迅速加入了战局,胡言眼眶微睁,继而眼露愤怒,脑子一转,唾骂道:“麻的,洛宁郡这帮孙子,在这儿算计你老子。”   他抽出了他的兵器,八字胡翘动了两下,冲向了房德:“老子宰了你们这帮不作为的东西,让你们知道什么叫有来无回。”   “真当我们是好拿捏的病猫了。”   他对他的兄弟们大喊道:“弟兄们都听着,这帮是洛宁郡的兵卒,都给咱拿出真本事,杀他个片甲不留。”   一听闻是洛宁郡的兵卒,山匪们像被打了兴奋剂,手中的刀挥舞的更快更准了。   一时兵卒们竟然落了下风,房德眼看胡言朝他来了。   赶忙拿出要释放的信号,余光瞥见刀壁上自己的倒影,他侧位一躲,堪堪躲过劈来的刀。   手中的信号也顺利放了出去。   但是下一瞬胡言的刀跟上了房德,还好李莫反应快,一脚踹飞了房德,让他远离了这里。   胡言气不打一处来,眼看就要砍到人,结果又让人跑了,索性将目标定在了李莫身上。   这时李莫就是以一对二,对付王传和胡言。   王传的实力和李莫相比不相上下,此时加上了胡言,李莫显得有些吃力。   在李莫手臂上被砍了一刀的时候,手中的武器差点掉落,胡言眼中泛着兴奋的红。   好机会,可以一刀砍了这个扮成小厮的东西。   刀起!   “咻!”   箭落!   华宸川一箭射在了胡言的手臂上,胡言吃痛望向来人。   来人全副武装,骑在高马上,远远的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胡言看向他身后的骑兵。   预感不妙,大不妙,他对王传说道:“快走,洛宁郡动真格的了。”   说完他转身向水泊而去,华宸川眼见他要跑,又听见房德说那是山匪的头目。   他策马追去,王传本来在对付着李莫,但是看到华宸川追着胡言。   逼退李莫,转身跟上华宸川,要心里只觉得最起码要让胡言跑掉。   但李莫也不是吃素的,又岂能让王传轻而易举的离开。   胡言对于战斗方面并不是很擅长,这也是他向来只站在队伍后面的原因。   华宸川又搭起了弓,胡言向后一看,自己的兄弟全陷在了那里,连王传也没跑掉。   他看向华宸川,慢慢的停了下来,举起双手,嘴上依然不屈:“喂,洛宁郡的将军,我们投降,要杀要剐随便,放了我有妻儿的兄弟!”   华宸川搭在弓上的箭射在了他的腿上,胡言摔倒在地。   手下的人将胡言押回了原先的地方,见此山匪们也渐渐的放下了手中的兵器。   华宸川道:“把他们都带回去。”   翌日,当一切初步审讯好了的时候,华宸川回了卧房。   提笔写信,他要给宗自沉去信,让他可以往这边来了。 第108章 落水   “黑大,下一个驿站要到了吧?”宗自沉坐在马车里,打开车窗,问在外骑马的徐黑大。   徐黑大看了一眼前方回道:“是,王妃快到了。”   “也不知道王爷他们剿匪的事情怎么样了?”宗自沉摆弄着刚烧好的热茶,随口说道。   徐黑大想了想说:“应该差不多了吧,王爷应该很快就会给我们来信。”   他又问道:“不过王妃,我们不是要在原地等王爷来信再走吗?现在提前走可以吗?”   宗自沉小心的喝了一口热水:“在洛春郡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我们已经比规定到达北都的时间迟了,不能再耽误了。”   “反正这一路上迟早都要收到信的。”   然后他又嘀咕了句:“也不知道那山匪凶不凶残,希望都没事吧。”   宗自沉放下茶盏,看到丽日将手半放在茶壶上,他疑惑道:“不烫吗?”   丽日摇了摇头:“不烫,奴婢感觉有些冷。”   他又看向芳晨,看芳晨也有些蜷缩的样子,看外面的天色确实已经傍晚了。   他又对车外的徐黑大说:“能不能加快一些脚程,我们早些到驿站。”   又对芳晨和丽日说道:“到了驿站加些衣服,现在早晚温度都低。”   赶在天黑之前宗自沉一队人马终于到了驿站,与此同时正好有两个驿差也到了这个驿站。   宗自沉刚进入大厅,其中一个驿差趴在柜台前问道掌事的人:“武哥,驿站有没有一个叫宗自沉的郎君住这里,我这有封信,到上个驿站的时候,说他已经离开了。”   宗自沉转身看向那个驿差,还没说话,另一个驿差兴奋的跑到掌事面前,拍着另一个驿差的肩膀:“你也给宗自沉郎君送信的,我也是,他不在前面的驿站了,还好我在这儿歇了一脚,不然岂不白跑一段。”   两人就像找到了共同话题,开始聊了起来,一个人说他从上京来,一个人说他从洛宁郡来。   听他们说从哪儿来的时候,宗自沉就知道了信来自谁,他走上前,打断了他们的聊天:“两位郎君,在下就是宗自沉。”   两人一听,赶忙在信笺中找到宗自沉的那封,交给了他。   宗自沉拿着两封信回了房间,他拆开一封,那是金大爷写的。   说他已经启程来河州了,带了足够的银钱,也带了足够的人手护送,还说曼娘真是管理的一把好手,新店开张还没到两月,每日的进账竟然比老店还多。   宗自沉看着信笑了笑。   不过上面也提了曼娘虽然能力强,却一直不能抛头露面。   宗自沉眉头微蹙了下。   接着金大爷又详细的和他确认了下河州货物的情况。   看完了金大爷的信,宗自沉又打开另一封,入眼的还是熟悉的字体。   他近来常常临摹华宸川给的字帖,所以对于他的字现在一眼也能认了出来。   上面的内容比金大也少了很多,只有寥寥几行字:“已解决,速来,本王等等你。”   总共都没有十个字,还划掉了一个,宗自沉莞尔,将信轻轻叠起,装好,将两封信都放在了一个空置的盒子中。   休整了一晚,次日一早宗自沉一行人又再次上路,宗自沉走之前还对徐黑大说道:“已经收到王爷的信了,我们也走快些!”   徐黑大点头,队伍的行程较之前更快了一些。   这日徐黑大走到宗自沉身旁道:“王妃,我们明日应该就会到北都和河州交界的驿站了。”   “我现在派人去提前知会王爷一声。”   宗自沉点头,让徐黑大去办就好,他站在一旁,看着芳晨和丽日在翻找厚些的衣物。   也就从今日开始,宗自沉一早就觉得比平日里要冷很多,不得不穿上了厚实的衣服。   可是他满打满算这也才十月份,他看向北方,感叹到不知道那里有多冷。   “啊!找到了,王妃穿这个吧。”丽日抱出一件大氅。   宗自沉接过去,点头道:“行,这个早晚的时候披上,再找一些厚的里衣。”   第二日,队伍按行程巳时已经出了河州的地界,原本宗自沉时没有披着大氅的。   但是坐在车内的三人,一瞬间感觉变冷了好多,不应该说是冷,应该是寒。   丽日抖了两下:“王妃,好冷,我给您把衣服披上吧。”   宗自沉道:“你们先给自己穿上。”然后自己披上了大氅。   他开了一点车窗,正好看见外面成片的水泊,但是上面都已经结了冰。   这气温降的有些快。   傍晚的时候,整个队伍渐渐停了下来,宗自沉意识道已经到了。   果然远远的传来徐黑大的喊声:“王妃,我们到了!”   随即宗自沉下了马车,丽日她们跟在他身后一同往前走,没走几步。   宗自沉看见华宸川大步向他走来,宗自沉还没作揖行礼,华宸川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华宸微笑道:“来了!”   然后他伸手将宗自沉的大氅理了理道:“这儿冷,穿严实些。”   宗自沉低头看着他的手,有些冻的发红,也道:“王爷也是。”   华宸川颔首:“好,快些进去吧,里面膳食已经准备好了。”   两人一同前往驿站,这处的驿站非常大,前院甚至还有一个小的景观池塘。   宗自沉路过这里,特意看了下,上面只结了一层薄薄冰,比之前看的水泊薄了不止一点,看来这里有人处理。   “李莫哥哥!”徐黑大的喊声从宗自沉身后传来,他看到在不远处站着的李莫。   宗自沉转过身看到徐黑大眼睛冒光,向李莫跑去,宗自沉向一旁让了让。   因为只有这一条路,徐黑大肯定要从这儿路过。   稍微在宗自沉左侧前方的华宸川,也转过身看向徐黑大,轻蹙眉头,神情有些不悦。   十年规矩都没有学会!   当然此时没钱的徐黑大,眼中只有李莫,丝毫没注意到华宸川的神情。   他步伐迈的又大又快,体型又壮硕,路过宗自沉的时候,也不知怎么的,仿佛脚下有个石子硌了他一下,他向右一歪,但是很快稳住了身形。   只不过,宗自沉可就没有那个能力稳住自己的身子了,只听噗通一声,宗自沉整个人落在了一旁的池子中。   徐黑大瞬间定格住了,侧头看向池中,眼睛瞪的仿佛要掉出来。   然后下一瞬,他立马跑了回去,大喊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华宸川神情愠怒,一脚没踹在徐黑大身上,又赶忙扑进水中。   宗自沉原本会游泳,但是也许是这么多年没下过水,又加上水太冷,他的腿抽筋了。   在水里扑打了两下,借不上力,他有些慌张了。突然他感到有人从背后托住了他,并轻声说道:“没事的。” 第109章 落水2   闻言宗自沉放心的将身体靠向华宸川,手也轻轻的搭在他手上。   岸上的下人慌作了一团,李莫在岸上接了华宸川一下。   两人顺利上岸,宗自沉这时浑身因为受冷颤抖了一下。   芳晨赶忙跑了过来,她刚刚跑回去,随便拿了一件干的衣物,正要给宗自沉披上,华宸川接过衣服一把裹住了宗自沉,又将宗自沉打横抱起。   然后带着怒气沉声对李莫说:“让徐黑大在这个池子里泡半天!”   宗自沉因为华宸川的动作,下意识揽住他的脖颈,忽然受冻的脑神经反应过来,小幅度的挣扎道:“王爷,放我下来就行,我可以自己走,"   说着他把自己的手从华宸川的脖子上放下,华宸川垂眸看向他,“腿是不是转筋了,还能走?”   说完他抱着的双手微微松开,宗自沉感觉要掉下来了,手又重新攀上了华宸川的脖颈。   华宸川抱着的手又收紧了,往怀里带了带。   宗自沉余光瞥见周围都是人,慢慢的脸色涌上羞红,他一个男人被这样抱着。   他做起了缩头乌龟的样,将脸埋在华宸川胸前,看不见我!   这样华宸川只看见了他泛红的耳尖,他嘴角浮起一抹愉悦的笑。   驿站的热水早就准备好了,华宸川将宗自沉放进屋内。   突然又想起来,宗自沉的腿也许还不能动,芳晨丽日帮忙多有不便。   他道:“需要我帮你脱吗?”   宗自沉闻言,抬头微震惊的看着他,他的睑更红了,忙摇着头:“不用,不用,我缓一会儿就好,王爷快些回去吧,你也换身衣服,”   华宸川看着他红的滴血的脸,轻笑了下,“好。”然后又说道:“不过抱你一下,这有什么好羞耻的!”   说着他的指尖碰了碰宗自沉的耳尖。   宗自沉赶忙捂着自己的耳朵,抬眼看他,嘟囔道:“下次我在大庭广众下这样抱你你就知道了。"   华宸川笑容不减,道:“好啊!那王妃可要练练体格了。”   “知道了,你快走吧!”宗自沉转过头去,看向浴桶。   门被关上了,浴桶的里的水也放满了,宗自沉坐进去,感觉自己终于活了过来,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等沐浴好了之后,芳晨吩咐人将东西收拾出去,又带着人来上晚膳。   丽日在一旁伺候着宗自沉用膳,宗自沉吃了几口,丽日突然想起道:“哦,王爷让您先把姜汤喝了。"   说着把姜汤拿过来放到宗自沉面前,见宗自沉喝完,丽日在一旁又说起:“王妃,王爷今天救你,是不是又算你欠了他一个情。”   宗自沉快速的吃了两口,竟然真的认真的算起了:“不能算吧,毕竟是徐黑大把我撞进池子里的,王爷就算不救我,徐黑大应该也会救我吧,”   丽日撅着嘴摇了摇头:“徐黑大才救不了您呢,他怕水。”   “嗯?”宗自沉想到徐黑大的块头:“他怕水。那池子对他来说也不是很深,他不会水?”   丽日点头道,“对,他不会水。”   宗自沉起了好奇心:“为什么?”   丽日道:“因为王爷呗。他刚来府里的时候,脱光了在淋浦居的池子里洗澡。”   “你说洗就洗吧,王爷让他上来,他不听,他在池子里拿水泼王爷,王爷把他狠狠打了一顿。”   “从那之后他就死活不下水了,所以他到现在也不会水。”丽日接着道:“但是徐黑大在武学上的天赋真的高,李莫哥哥完全打不过他。”   宗自沉又吃了两口,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肌肉薄的仿佛没有,他又想到华宸川于臂上的力量。   他道,“徐黑大这么厉害,他撞了我,欠我一个道歉。不行,我一会儿就去找他讨回来,”   他要让徐黑大教他习武,等他体格练起来,他还要让华宸川感受下被人打横抱起的滋味。   丽日显得有些迫不及待道:王妃要如何让他赔礼道歉,要他的钱吗?”   宗自沉笑道:“他那点钱要过来做什么?我想找他习武,你觉得怎么样?”   丽日瞬间觉得丧失了兴趣,不过她还是诚实的回道:“当然可以了。”   宗自沉问道:“徐黑大现在在哪儿?我们现在就去找他吧!”   丽日回道:“王爷让他在池子里站着呢!现在肯定趴在池边哭呢。”   “什么?真的让他在池子里站着了,这多冷啊!”宗自沉放下碗筷,起身向外走去。   走到外面还真看见徐黑大在池子里泡着,虽然没像丽日说的在哭,但那泛红的眼眶也差不多了。   宗自沉觉得有些搞笑,那么大的块头,谁看的出来才十五岁呢!   “看什么呢?”   宗自沉吓了一跳,回过身,原来华宸川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身后。   正好华宸过来了,宗自沉含笑侧首对他说:“让徐黑大上来吧。”   华宸川向他靠近了一步,看向徐黑大,不满道:“让他长些记性才好。”   宗自沉还是说道:“还是让他上来吧,我有其他的惩罚方式。”   他觉得自己一个武学新手,徐黑大真的教他,怕是愁死了,这怎么不算是一种惩罚呢!   “什么惩罚?”华宸川问道,又示意阿顺去把徐黑大叫上来。   宗自沉含笑道:“王爷,不是说我的体格要练练吗?”   他指着徐黑大:“现成的带教。”   然后他转身回去道:“我先去休息了,明日是不是该去往北都了?”   华宸川颔首:“是。”   宗自沉走后,他的视线转向已经上岸,在瑟瑟发抖的徐黑大。   不悦的低语道:“就他?” 第110章 大雪   “今日启程,还有多久才能到天水郡?”宗自沉站在马车旁问着华宸川。   华宸川递给他一件新的大氅,回道:“半个月吧,这一路上只会越来越冷,多穿些。”   “嗯。”宗自沉接过大氅上了马车。   不过上马车之前,宗自沉看向今早打马来的两人,两人很吸睛,一个人还受着伤,面上的八字胡子翘动着,另一人满脸的络腮胡。   他因此多看了两眼,这两人像是来送行,看穿着也不像当地的官员,宗自沉猜不出他们是谁。   索性也没再猜了,左右肯定是华宸川认识的人。   马车慢慢的动了起来,队伍已经向着目的地行着最后一程了。   唰啦啦的声音从车顶上传来,宗自沉打开车窗,冷气扑面而来,他看向外面道:“这是下冷子了。”   丽日也看向外面:“什么是冷子,像是下的盐粒一样。”   她伸着手去外面接。   宗自沉打开车门,向前方看去,又侧首对走在一旁的徐黑大说道:“把斗笠带上,你去前面让其他人也把斗笠带上。”   前一天下着冷子,又过了一天,天上飘起了雪花,丽日一早也顾不得冷了,兴奋的伸手接着雪花,然后捧给宗自沉看。   就连平日里不苟言笑的芳晨脸上也浮现了淡淡的笑意。   这雪下的不大,如果照这样下,地上难以积累出雪来。   但是他们又前行了一天,当天夜里,飘起了鹅毛大雪,宗自沉冷的起夜的时候,看雪下的实在大。   这北都的官道鲜少有人走,如果这样下下去,明日盖上厚厚的雪路就难走了。   他裹紧了身上的衣物,走到华宸川休息的地方,轻声询问:“王爷?王爷?”   华宸川睡的也不怎么实,听到喊声起身问道:“谁?”   他探身出来看到宗自沉,惊讶道:“你怎么起来了,怎么了?”   外面实在冷,宗自沉简要说明:“这雪下大了,要不我们现在就走吧,现在不走,明早应该就走不了了。”   闻言,华宸川才打量了四周,见下的雪真的越来越大了,他也意识到了问题。   他对宗自沉道:“行,今晚就走,你先回去穿好衣服。”   连夜一行人又开始赶路,天越来越冷,从上京带着的厚实衣物似乎都不管用了,马车里已经燃上了碳,就这样丽日的手还是冻肿了。   宗自沉皱着眉,看着外面已经积上了厚厚的雪,马蹄有时还会打滑,队伍的行程放慢了很多。   他又问道徐黑大:“还有多久到?”这都已经是他今天问的第三遍了,   一打开窗看见北风裹挟着雪花迎面吹来,风的形状在此刻肉眼可见。   徐黑大此刻满身风雪回道:“还有两日才能到。”   宗自沉皱着的眉头没有丝毫舒展,他感觉要大雪封路了。   问题是他们刚过了一个驿站,现在连歇脚的地方都没有。   他又问徐黑大:“王爷还在前面吗?”   徐黑大点头,宗自沉递给他一杯热水,让徐黑大喝了,暖暖。   然后将自己的汤婆子给了徐黑大:“把这个送给王爷。”   徐黑大接过点头,去送给华宸川。   华宸川此刻神情也有些担忧,他正在和李莫说着:“让驿站提前派人去通知天水郡,不知道有没有到。”   李莫回道:“王爷,属下先快走一步通知天水郡,让他们派人来接。”   华宸川还在犹豫,看着下个不停的雪,天水郡的官员不知道会是什么态度,就怕让李莫先去,也请不动他们。   还不如他们一点一点的挪。   “王爷。”徐黑大的声音传来:“王爷,王妃给您的东西。”   说着他将汤婆子递给华宸川,华宸川接过,眉眼染上笑意:“王妃自己不要吗?”   徐黑大摇摇头:“不知道,王妃没说他要不要。”   华宸川斜睨了徐黑大一眼。   然后他又对李莫说道:“还是别去了,让府兵们准备好,我们自己清路。”   宗自沉觉得温度已经降到了难以忍受的程度,他整日的坐在马车里,手都不可避免的浮肿了。   太冷了,他头一次感受这种冷度,准确来说这队伍中所有人都是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的冬天。   因为上京的冬天就算下雪也只是飘那么一点,何曾这样。   他看着桌上的冻伤膏药已经见底了,备的药不够!   两日的行程,即使他们已经加快了速度还是走了三天才见到天水郡的城门。   威严的城墙覆上银装,显的冰冷无情。   “终于到了!”丽日看着城门有些想哭,她的脚也肿了,她讨厌这一直下着的雪。   宗自沉也深出了一口气,是啊,终于到了。   华宸川从队伍前面走了过来,伸手接着从马车上下来的宗自沉。   宗自沉的手搭在他手上,华宸川看了一眼:“肿了?”   “嗯,没事,终于到了。”宗自沉回道,也看了一眼华宸川的手。   华宸川将宗自沉的大氅上的帽子给宗自沉带上:“冷,你注意着点。”   “快点进城吧,大家现在急需休整。”宗自沉回身扫视了队伍里的所有人。   华宸川看向城门的高楼上,李莫已经去叫开门了。   他们这说话的功夫,城门终于缓慢的打开了,迎接的官员裹着皮毛,向他们走来,看向景王作揖行礼道:“臣天水郡郡守区政,特来迎景王入城。”   又抬眼看向宗自沉,悄悄打量了一眼,低下头去道:“景王妃安好!”   宗自沉自从和景王成婚之后,对人的眼神辨别很敏感,他很确定在这个人眼中看到了一丝嫌弃。   华宸川看着区政身后并无其他官级比他高的人了,也就是说北都的州府和都督都没有来接他。   华宸川心中冷哼,他好歹也是北都封地的王爷,第一天来,就如此敷衍了事。   他蹙眉不悦道:“州府和都督呢?”   区政陪着笑脸道:“天气寒冷,州府和都督病了,怕给王爷传染了风寒,这才没来。”   华宸川微眯了眼看他,又问起:“那驿站传的消息让你去接本王,是没传到还是你没听到?”   他一手搭在区政的肩膀:“还是说你不把本王放在眼里?”   区政吓的激灵,忙跪下解释道:“非也,臣知道王爷即将到了,可风雪肆意不仅在城外也在城内,臣只顾着清除城内的雪,好迎接您,刚刚才清理到城门口,还……”   “行了,王府准备好了吗?”华宸川看到宗自沉搓了搓手,打断了区政的狡辩:“快带本王去王府。”   区政忙起身,带着路:“王爷请。”   一行到王府的时候,华宸川看着景王府的高门牌匾,暗自点了头,看样子他们还是修缮了一下王府。   华宸川正要让阿顺打开门,区政却道:“王爷,我们接到上京的消息时急,没有太多的时间准备好的府邸,这处府邸有些稍微的小,还望王爷恕罪。”   闻言华宸川蹙眉道:“有多小?住不下。”   区政赔笑道:“住是住的下的,只不过恐怕要有些拥挤。”   然后他看向刚刚下了马车的宗自沉道:“后院的院子不是很多,王妃怕是要委屈和前几天到的妾室同一个院子了。”   宗自沉走上前来,看向华宸川:“前几天到的妾室?”   华宸川微摇头。   区政看宗自沉像是不知情的样子,又看华宸川面色并无异常。   他神色有些鄙夷,一个男人难不成还想让王爷只他一个,不过他迅速掩去:“是,王爷不是先让一批家眷前行吗?前几天已经安排进了王府了。”   宗自沉听到他这么说更迷惑了,华宸川总共的家眷不就现在站着这儿的人吗?   什么提前走了一批,华宸川什么时候纳的妾室,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华宸川比他更迷惑,不过他面色无常,他第一反应是上京那边又出问题了。   他对区政道:“本王知道了,区大人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区政带着随行的人走了,走时心里松了口气,州府和都督真不是人,自己想给景王一个下马威,却派他来。   他又不能得罪人,希望景王不要怪罪他今日小小的怠慢。   华宸川示意阿顺开门,他倒要看看里面的妾室是谁! 第111章 妾室   推开门,华宸川上前,宗自沉紧跟着他,他也要看看华宸川的妾室。   入眼的,只见一个个奴婢并排跪在地上,双手撑地,背部尽量放平整。   那些奴婢的背上是一个穿着绛红色袄子的小姑娘在来回走动。   突然脚下的一个奴婢因为冷颤抖了一下,那小姑娘险些从背上摔下。   她手中拿着一个鞭子,狠狠的抽在了那婢女的背上:“贱婢,差点摔着本郡主了知不知道,本郡主要是碰到了这地上的雪水,受了寒,你几条命都赔不起!”   宗自沉有些吃惊的看着院中的情景,那姑娘长的粉雕玉琢,怎么这样的。   他抬头望向华宸川,眼中带着询问,你就找了这么个妾室?   华宸川低头回看他,摇了摇头:“我三皇姑家的女儿,我不知道她怎么在这儿。”   他的出声,终于让宝珠回过神来,她转过身来眼冒喜欢,对华宸川喊道:“表哥!表哥你来了!”   说着她从一个个奴婢的背上跑来,但是那些跪着的奴婢离门口有很大的距离。   宝珠有些无措,她不想下地,可她要去华宸川面前,母亲和她说过,男人回来,自己要去迎接,这样才有好印象。   她对脚下的人大骂:“笨吗?不知道往前面来吗?”   “够了,宝珠,赶紧下来!你怎么在这儿?”华宸川向前走了两步,厉声道。   从来没有人呵斥过她,就算是皇后娘娘看在她母亲的面上,也从来没有对她厉声过。   宝珠微睁双眼抬头看着面前的华宸川,气不打一处来,但是即使她站在别人背上,华宸川的身高体型也让她本能的害怕。   她压着愤怒道:“我是圣上指给你的侧妃,你不可以这么和我说话!”   原本她是不同意嫁给华宸川的,虽然之前她在宴席上远远的见过华宸川,觉得以后嫁给这个六表哥感觉挺好,但是自从知道他疯过,她就不愿意了。   当时母亲和她说她是百般不愿,但是母亲和她确保六表哥已经治好了,现在和常人无异,她又想起华宸川的长相,还是点了头。   不过她根本不在意自己是个侧妃,毕竟就像她母亲说的,那个男王妃不过是有名无实,她才是实际上的景王妃。   不然皇上四伯父也不会叮嘱她要和华宸川好好过日子,还送了好些东西给她。   华宸川眉头紧锁道:“父皇将你指给我,你确定,证据呢?”   宝珠见华宸川不信,忙叫孔嬷嬷去拿文书:“孔嬷嬷去拿圣上写的书信,表哥,哦,不,王爷,宝珠以后会替你打理好后院的。”   说着她要从人背上下来,她伸手让华宸川接着她,华宸川冷眼看着他,侧身躲过她的手。   宝珠没想到华宸川不接着她,就这么的摔倒在地,她爬起来,脸上怒气横生,手中的鞭子握紧了,看样子想将鞭子抽在华宸川身上。   华宸川冷眼看着她,只要宝珠敢扬起鞭子,他一定会一脚踹飞宝珠。   他早就听闻这个表妹骄纵蛮横,也不知道三皇姑怎么教的。   孔嬷嬷一会儿就回来了,拿了书信给华宸川,华宸川接过,看了她一眼。   他觉得这个嬷嬷有些眼熟。   他吩咐阿顺道:“把这里处理一下。”   又指向宝珠道:“把她送回屋里,没本王的吩咐,不要让她出来。”   然后走到宗自沉面前,轻声道:“和我一起去后院吧,看看有没有能住的地方,没有恐怕要委屈你和我暂时住在一起了。”   宗自沉看着这个前院,确实不大,只能期望后院大一些吧。   他颔首跟着华宸川一同前去后院。   宝珠看着华宸川和一个男人轻声说着话,这才注意到了宗自沉。   她瞪了一眼宗自沉,这应该就是那个男王妃,恶心人的东西。   她悻悻转过身,由王府的下人带着回了自己的卧房。   末了,她还抽了一鞭子在跪着的婢女身上。 第112章 环境   远在上京的东宫,太子刚刚看到回来复命的属下,这是他之前派去截杀华宸川的人。   太子看着他们全须全尾的回来,手中把玩着茶盏道:“事情办的怎么样?”   那人跪趴在地上:“回太子,大洲封路,景王改道,我等未能拦截到他。”   闻言,太子将茶盏摔下地道:“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人匆匆退去,太子又重新拿起一个新的茶盏,他其实并不是很生气。   他的计划不成也就不成了,还好母后还做了一手准备,宝珠过去可以基本断了六弟的姻亲之路。   宝珠不会让他的后院安宁的,而且母后还派了孔嬷嬷过去,一个能知晓大部分事情的眼线。   想着他笑出了声,因为他又想到了,一直想从南境回来的四弟,现在已经彻底回不来了。   等到他登基,他第一手就要除了他的这些兄弟,现在就让他们苟活些时日吧。   他托着腮看着宫外,也不知道何时父皇才会让位给他!   他对这一天已经迫不及待了。   天水郡景王府。   宗自沉和华宸川一起向后院走去,跨过二道门,径直对着的是正屋以及书房。   他们先进去看了看,屋内基本摆设完整,除了物件有些老旧之外,只要添上些带着的东西,这间屋子还算可以。   他们又向左去,那是宝珠目前住的地方,院子不大,甚至有些狭小,宗自沉有些疑惑宝珠那种性格的人怎么会住这间院子。   但是等他看到右边的院子的时候,宗自沉彻底明白了宝珠为什么选了那间小院子。   “砰!”的一声,右边院子正屋的门倒了。   丽日吃惊的转过头,含着歉意的说道:“王妃,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就这么轻轻一碰。”   她向宗自沉解释道,因此还对另一扇完好的门演示自己刚才的动作。   可是没想到另一扇门在众目睽睽之下又倒了。   丽日的眼睛瞪的多大。   宗自沉掩饰掉自己的笑,看向院中其他的摆设,一圈看下来,这儿根本不能住人。   丽日委屈的和宗自沉道:“王妃,这儿根本不能住人,咱们住哪儿啊?”   立在一旁的华宸川看到这个院子的一处角门,他向那边走去,同时还替宗自沉回答着丽日:“住到主院去。”   他打开了角门,入眼的是一大片空地,非常大,少说等这块地完全建起来,现在王府的规模只怕比上京还要大。   可它现在是空的。   宗自沉看见华宸川的动作,也走了过去,回道华宸川:“主院总共就三间房,除去书房,只剩两间,你我各一间,连给芳晨她们四人和顺公公住的地方都没。”   他探头看向角门外,忽然惊叹道:“这么大的空地干什么的!”   华宸川看向他:“你我住一间,腾一间给疏桐她们四个人住,让阿顺、徐黑大和李莫住书房。”   然后他又看向阿顺道:“在这个院子再检查一遍,看有没有能住人的屋子收拾出来,给府中的下人住,府兵全部住道前院去。”   “让李莫安排,让每个人挤一挤。”   “是。”阿顺答道,又愁眉苦脸的说:“可是我们带着的东西没有库房放。”   宗自沉握了一把堆积的雪:“找郡守吧,再找一间院子。”   华宸川点头,对阿顺说道:“让徐黑大去找郡守让他再给本王找一处院子,同时也和李莫说让他自己也去找一处院子。”   宗自沉将手中的雪扔向最后院的空地:“这大冷天的也不能动工建房子。”   华宸川看着破败的院子眉头紧锁,这地方先不说毫无景致格局,就说现在连住都住不下。   敢情北都州府就给他修缮了个门头牌匾。   他握紧了手,又看到手中的文书,侧头对宗自沉说:“先回主院吧!我要把宝珠带过来的信看一看。”   宗自沉点头,想起那个刁蛮的小姑娘,眉头微蹙。   书房内疏桐四人正在整理书房,华宸川在书案旁坐着,宗自沉站在一旁。   华宸川摊开书信,快速的看完。   宗自沉扭头看向别处,华宸川看到对他说:“一起来看看吧。”   宗自沉道:“不好吧,也是皇上给你的家书,我看总是不好的。”   华宸川将信递给他道:“没什么不好的,你看完我也有事要跟你说。”   见信已经递到了面前,宗自沉只好看了,信上说皇上念及华宸川年纪不小了,又因为自己一时糊涂给他指了男妃,导致他至今膝下无子。   宝珠身份尊贵,将宝珠指给他,与他正好相配,信上还说皇上等着华宸川的孩子出生,怡享天伦之乐。   寥寥的几言,宗自沉只看到了一个父亲对儿子成家方面的担忧和操心。   宗自沉将信还给华宸川:“……挺好……”   他原本想说那你按你父亲说的快点生个孩子吧,但是他说不出口,他觉得他自己有些隐隐的怒气。   生什么气,他却搞不明白,气皇上也知道自己错了,那为何不解了这段婚约,还他一个自由身?   也许也生气,明明是两个男人成婚,华宸川却可以娶个侧妃,丝毫不耽误他生子纳妾,受影响的只有自己。   越想越觉得不忿,他扭头看向窗外,缓缓的道:“王爷,什么时候时机成熟,才能给我一份和离书?”   华宸川抬眸望向他,心里一咯噔,他想起他放起来的那份和离的圣旨,他捻了捻指尖:“还没到。”   然后又说起了其他:“宝珠是我三皇姑驸马的外室女,上京都说她极为宠爱这个女儿。”   “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我现在和流放没什么区别,按说她那么宠爱宝珠,又怎么舍得让宝珠来这儿?”   宗自沉又回看他道:“是皇上要求的吗?你三皇姑也许拒绝不了?”   华宸川摇头:“只要三皇姑不愿意,父皇是强迫不了她的。”   华宸川疑惑的点就在于,他和三皇姑一家基本没有交集,三皇姑突然把宝珠给他,不可能是想帮他,那是想干嘛?   宗自沉也在思考,突然他道:“你三皇姑和皇后关系如何?”   “对。”华宸川一怔,他细细想着平日里三皇姑和皇后确实走的近:“她们关系应该不错。”   “可是皇后撺掇三皇姑把宝珠送来有什么用?”   宗自沉也弄不明白这点,宝珠在家如果那么受宠,为什么突然又让她受这种罪。   他突然疑惑宝珠真的受宠吗?一个女人会对丈夫的私生女那么好?   华宸川想不出宝珠有什么用,就算要宝珠监视他,可宝珠那性情恐怕也不合适。   说到监视,他道:“孔嬷嬷!?”   宗自沉听他言语,问道:“孔嬷嬷怎么了?”   华宸川站起身来道:“我在宫里的时候,见过这个孔嬷嬷,原本在太子宫里伺候,后来又被调去淑妃的宫里。”   华宸川又坐下敲着桌子道:“这个孔嬷嬷八成是皇后安排进来的查探王府的消息的。”   他看向宗自沉:“你现在是王府的王妃,她肯定要归你手下管的,要劳烦你多留意留意了。”   闻言,宗自沉有些疑惑道:“我管?”   华宸川颔首:“是,王府的内宅之事,我打算要你管,只有这样在你我婚约没解除之前,你在北都也不会太难堪。”   他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宗自沉道:“你是说不管内宅之事,显的我不受宠是吗?我并不在乎这个。”   他的脸有些羞耻的红,难以启齿道:“我就算受王爷的宠爱,名声也不会好到那里去。”   华宸川坚定的摇了摇头:“还是有差别的,而且我王府中的事也确实需要一个管事的人,阿顺年纪大了,舟车劳顿,你就当给我帮个忙。”   宗自沉抬眼看他,良久点了点头:“只是暂时。”   他不想管着后宅的事情,管了好像他已经逐渐坐实了景王妃的头衔。   华宸川神情浮现出喜色,轻声道:“好!”   这时,清露苦着脸来回道:“王爷,王妃安好!”   华宸川示意清露说。   清露道:“王爷主屋的烟囱是堵起来的,刚才烧火的时候才发现,而且只有主屋和左院才有炕,前院也没有,怎么办王爷?”   华宸川深出一口气,他也不知道怎么办,这么多人的保暖要如何做。   宗自沉眉头紧锁,看到外面的天已经渐渐黑了,他问道清露:“有多少碳,今晚能用上就用,注意通风,明日再说吧!”   清露回道:“碳是够的,可以点上。”   清露正要去准备,宗自沉又叫住她:“多烧些热水。”   宗自沉叹口气对华宸川道:“徐黑大到现在没有回来,州府和都督躲着不见人,明天你得亲自去一趟了,我明天出去找其他的院子或者找匠人,先把府里的人安顿下来。”   说着他打开门,外面真的很冷,他缩了缩脖子,华宸川走到他的身后,替他带上帽子:   “嗯,本王要去摸一摸他们确切的态度,看看如何突破他们,要想在北都立下根,这些地头蛇必须要收入囊中。”   宗自沉伸手接着外面又飘起的雪:“我们何时才能回去啊!。”   他起了好奇的心思问道华宸川:“你要是回去了,太子能容下你吗?”   华宸川垂眸看向他:“我要是能回去,到时候就是我能不能容下太子了!”   宗自沉微抬头看向他,又看向外面的雪,一片雪花落在他的手中,他握紧了雪花:“王爷你想做什么随你,我只求到时候别忘了和离书。”   宗自沉至始至终都明白景王的心思,和太子斗的目的只有一个。   但是这和他无关。   华宸川轻嗯了一下。   丽日从一旁打开门道:“王妃屋子弄好了。”   闻言两人向主屋走去,主屋已经燃上了碳,暖和了很多。   两人用完了膳食,洗漱完,宗自沉准备上床,他早些上床,伺候的丽日她们就能早些休息。   但是当他看到床上的被子的时候,还是愣了一下,只有一个被窝筒。   他和景王一个床榻就算了,这睡一个被窝不好吧,多难受啊!   丽日在一旁看着迟疑的宗自沉问道:“怎么了王妃?”   宗自沉指着被子道:“这不能分成两个吗?”   丽日点了点头,但她说道:“为什么要分成两个,多冷啊。”   她说着抬眼看到宗自沉蹙着的眉,缓缓小声的道:“那我去把我们屋的汤婆子都拿来,给王妃分成两个。”   她一说完,宗自沉看向丽日的手,叹口气:“不用拿来,就这样挺好,暖和,你回去休息吧,这儿也没什么事了。”   闻言丽日小小的高兴了一下,因为她可以躺在被窝了,她真的很冷,感觉手都没有知觉了。   丽日轻轻带上了门,宗自沉看着床上的被子,他试了试一床被子的厚度,放弃了将他们分开的打算,他不想半夜冻的不能睡。   宗自沉以最快的速度躺了进去,里面的汤婆子已经把被子暖热了,他发出一声喟叹:“暖和。”   温暖的环境让他昏昏欲睡,这时华宸川走进了里屋,看到宗自沉裹进被子里,眼睛闭着,他放轻了动作。   最后轻轻吹了烛火,慢慢的上了床。   掀开被子,躺了进去,突然宗自沉道:“凉!”   华宸川掩好被子,躺平了身子道:“抱歉,忍忍一会儿就热了。”   宗自沉不满的撇撇嘴,这个被窝只适合一个人睡,两人并排躺着中间漏风。   不过他也不会把他的不满说出来,华宸川翻了一个身,面朝宗自沉:“没睡着啊!”   “嗯,快了。”宗自沉依然闭着眼道。   华宸川又向他靠近了一点,掩了掩被子,宗自沉觉得有些别扭,也翻了个身背对华宸川。   华宸接着道:“我之前就让黑大来过北都,当年你外祖父是我外祖父麾下的一员猛将,但我外祖父背上叛国的罪名被陛下秘密处斩,你外祖父对外宣称战死,其实也是被斩首了。”   “不过当年,父皇并没有将这个案子放大,只说主将反叛,其余将领都说战死。”   闻言,宗自沉瞳孔一震。 第113章 规矩   他身子没动问道:“我外祖父也反叛了?”   华宸川道:“不知道,那次反叛案的卷宗我至今没有看到,目前朝中对这件事也无人再提起,不过我母妃并不相信祖父反叛,走前留了书信让我一定要查清楚。”   宗自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反叛这件事,如果是真的,那皇帝的处置算宽容的了,如果这件事从始至终都是莫须有的,那皇帝就是在包庇陷害的人。   他道:“那黑大之前来北都有进展吗?”   华宸川道:“找到了当年行军中未死的一员。”   宗自沉将被子往上拉了拉道:“那你早些去问清楚,以防也有人在盯着他。”   他打了个哈欠,他还没见过他这个世界的外祖父呢,不知道和现代时的外公长的一不一样。   他想到他高中毕业的时候,和他外公去超市,他外公还找出硬币,要给他投币坐摇摇车。   他轻笑了一声。   华宸川道:“笑什么?快睡吧。”   宗自沉微微动了动脑袋:“想到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真好。”   他又打了个哈欠,慢慢的睡去。   华宸川看着他呼吸渐渐平稳,他也闭上了眼,以前的事好吗?   他母妃活着的时候,他还太小,他记得不是很清楚,多数记忆都是阿顺说给他听的。   宗自沉睡着了,大概他本能的觉得向墙里侧着睡不是很舒服,他又翻了个身面朝华宸川。   就像华宸川说的,一会儿就热了,华宸川身上的温度应该是整个被窝中最高的了。   宗自沉向热源靠近了,还没睡着的华宸川甚至感觉到了宗自沉的呼吸打在他脖子上的感觉。   他伸手拉过被角,顺便将宗自沉抱入怀中,心里想着,比汤婆子暖和多了。   天微微亮,时辰已经不早了,但是冬天,天总是亮的晚。   前几天夜里的冷的不能睡,导致今早宗自沉和华宸川都没有醒。   外面传来了一个老婆子的声音:“王妃,这都日上三竿了,您还没起吗?”   清露压低的声音说道:“孔嬷嬷您在这儿喊什么呢?王爷也没起呢。”   孔嬷嬷脸一红道:“王爷也在里面呢,我以为只有王妃在呢,那老身就在这儿候着。”   清露瞪了她一眼,又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宗自沉哼唧了两声,他已经迷迷糊糊的醒了,他觉得天色还早,谁在外面说话。   他动了两下,没动的了,华宸川感觉到怀里的人动来动去,他安抚性的拍着宗自沉的背。   这两下一拍,宗自沉瞬间惊醒,他一睁眼,看到华宸川近在咫尺的脸庞,吓了一跳,起身发现自己整个人在别人的怀中。   甚至他还在小腹那里感觉到了硬硬的不好的物件,大力出奇迹,他一把推开了华宸川,并从被窝里以极快的速度爬了起来。   下地,穿衣。   华宸川只感觉到被人推开,以及突然间灌进被窝的寒意,他慢慢的睁开眼看向站在床边的宗自沉。   他半眯着眼看着宗自沉泛红的耳朵,低沉慵懒的问道:“你耳朵怎么那么红?”   宗自沉闻言,侧头瞪他一眼:“冻的。还不起,都日上三竿了。”   “嗯。”华宸川翻个身,根本没有要起的意思。   宗自沉也不管他,穿好衣服,走出内屋,对外面的清露说道:“洗漱。”   结果清露还没开口,候在外面的孔嬷嬷忙回道:“王妃,您现在才起!”   她的语气实在令人不快,宗自沉觉得她在质问他,他没理她,依然让清露准备着洗漱的东西。   等他洗漱好了之后,出门依然看见孔嬷嬷还在廊檐下候着,甚至连姿势都没怎么变。   宗自沉看了孔嬷嬷一眼道:“嬷嬷,一大早的在这儿立着做什么?”   孔嬷嬷像是憋了一早上的话,急于说教出口:“王妃,老奴在宫里当差二十多年,不知有些话当讲不当讲?”   她的这话并不是询问宗自沉,她只是这么说,然后她接着说:“老奴认为……”   “不当讲就不说,清露洗漱用早膳。”华宸川的出声打断了孔嬷嬷的话。   孔嬷嬷看到华宸川的瞬间吞下了要说的话。   宗自沉看了孔嬷嬷一眼,见她脸色憋的通红,依然立在原地。   他转身回屋,他也要用早膳。   用完了早膳之后,孔嬷嬷看着华宸川出门了之后,主动上前了几步立在了主屋的门口道:“王妃,老奴还有事情要说。”   宗自沉看着她一早就立在门外,看来这事情不说她是不会走的。   原本他听到华宸川说这很可能是皇后派来的眼线,他打算冷处置她,可耐不住人家上赶着到你面前来。   他点头:“孔嬷嬷进来吧,有什么事?”   孔嬷嬷板着脸,进来微微福身道:“王妃,老奴是皇上调过来的,走前皇上特意叮嘱老奴帮助王妃协力后院。”   她抬眼看了宗自沉一眼:“说王妃是个男子,难免对后院的规矩多有不熟悉,北都遥远,王爷孤身一人在这儿,王妃若是能让后宅无事,也能让王爷少些顾虑。”   宗自沉眉挑了一下看着她,皇帝这么闲,专门派个嬷嬷来教习他规矩,那刚成婚的时候怎么不派一个管事嬷嬷。   不用想这都是皇后让她说的。   不过教他规矩对孔嬷嬷做眼线有什么用,看看孔嬷嬷接下来要怎么说吧。   他点头道:“有道理,不如孔嬷嬷说说有哪些规矩?”   孔嬷嬷再次福身,抬头看向宗自沉道:“王妃坐着时腿要并拢。”   闻言,宗自沉低头一看,有些无语,但是还是颔首收了腿。   孔嬷嬷接着说:“每日要比王爷早起伺候王爷洗漱更衣,寅时还要将所有管事婆子召集起来,安排每日的事宜。”   “然后理账,平日里也不可出府。更不可与外男相谈。晚间再伺候王爷沐浴就寝,王妃您才可休息。”   “而且,王妃,老奴观您昨日步子迈的大,之后走路以碎步为主,用膳时也不可比王爷先动筷,还有用膳时不可食的过多。”   “应该……”   ……   孔嬷嬷说了一堆,宗自沉耳朵已经听出茧,刚并拢的腿已经放开了。   他总结一下孔嬷嬷的话,就是要做一个各方面都可圈可点的大号奴仆。   不过换了个名头,有个好听的名字,当家主母!   他已经不想听了,都是废话,不过孔嬷嬷还说道了,什么府中后宅的人不能看带色的话本。   如果被查到,是要发卖出去的。   他突然想到丽日,那小丫头也不知道看的啥,可要藏好了。   孔嬷嬷说完,看向宗自沉,见他腿又岔开了,眉头微蹙,低下头来。   想到果然是个不懂规矩的,那肯定也不懂管家的道理,自己一定可以被宗自沉重用。   自己只要当上了整个府里的大管事,王府里的消息她还能不知道。   宗自沉敷衍的点头道:“孔嬷嬷说的有道理。”   孔嬷嬷顺势接着说道:“王妃,老奴在淑妃宫里当差多年,管家的事情也算熟手,老奴斗胆向王妃自荐。”   宗自沉看向孔嬷嬷,自己确实需要人帮他暂时安排一下王府的下人,倒是可以先用一用,到时候再找个由头把她裁掉。   “好,那嬷嬷今日就先试一试吧,如果可以我之后再给嬷嬷确定管事的职位。”   孔嬷嬷闻言一喜,她觉得这事板上钉钉。   宗自沉挥手让她退下。   正巧她刚走,李莫就过来了,宗自沉看见他道:“王爷不在。”   李莫摇头:“不是,属下是来找王妃的,王爷走之前和顺公公说过,有事可以找您。”   宗自沉示意他说:“什么事?”   李莫说道:“属下昨日去牙行看到了要出售的宅子,属下选了几户大的想让王妃去看一看。”   闻言宗自沉起身道:“行,那现在就去看,如果可以的话今天就能买下来。”   “指望郡守我看悬。” 第114章 宅院   看了选的那几处宅院,宗自沉都不太满意,宅子设施齐全,景致也好看,一切看起来都不错。   问题是不是多么大,让王府的人整个过去,还是显的拥挤。   但是作为一个副宅,又离王府太远了,不便管理。   看来看去只看到了一个面积要小一些,景致也不是很好的院子。   但是离王府近,右院后面不是有很大一片空院,那空院的旁边就是那处宅子。   它们是共用右边那一堵墙的,最终宗自沉定下了这个院子。   牙行处,宗自沉道:“这处宅子我们要买了,请问卖主怎么卖?”   那牙行管事说:“这处宅子是城里北街的布铺掌柜在挂售,他说有买主可以直接去找他谈。”   那牙行管事还补充了一句:“这个宅子在我这儿挂了一年了,不是没人买,是卖主有些挑。”   宗自沉颔首,有些疑惑,卖主挑什么,买卖除了价格还有什么。   然后带着李莫两人一起去了布铺,布铺里的生意不是很好,掌柜的在打瞌睡。   宗自沉可以理解,这大冷天的谁没事出门。   李莫将挂售的单子放在柜台上喊道:“掌柜的,我们买东西。”   那掌柜的惊醒,习惯性的开口:“要什么布?”   然后看清挂售单子,改口道:“郎君是要买这处宅院吗?”   宗自沉点头道:“是,请问如何卖?”   那掌柜的道:“郎君要买,我可以和我家主人先说一下,再由她和您相商,您看怎么样。”   宗自沉有些迟疑,他急着买下铺子:“请问何时才能见到你家主人?”   那掌柜的想了想道:“要不郎君还是留个地址身份,实不相瞒我家主人有些看人下菜碟,一般人家她有可能不会见。”   闻言,宗自沉大概明白牙行管事所说的挑是指挑什么了,看来是挑买的人。   宗自沉想了想还是对掌柜的说:“你就说买宅子的人是景王府……景王妃。”   “唉,好。”那掌柜快速的记录下来:“我家主人有消息,我就立马通知府上。”   宗自沉点头又和李莫一同回了府里。   那掌柜的等人走后,才反应过来,天水郡来了个王爷?刚才那人是王爷,但他报的是王妃,都是女眷那他家主人应该会见。   宗自沉回到府里的时候,看到前院被打扫的很干净,而且每个人做事都井井有条的样子。   宗自沉向后院走去,正好看到丽日向右院走,问道:“今日谁安排的人员,看起来不错啊?”   丽日行礼道:“孔嬷嬷呗,现在在右院呢!我正打算去看看,王妃你要不要去?”   宗自沉点头,让李莫去忙别的了,自己和丽日一同前往右院。   一进院子,看到孔嬷嬷板着脸,站在院子中间,右院清理的也差不多。   他暗自点了点头,孔嬷嬷确实有能力,如果不是皇后的人就好了,这绝对可以成为骨干人员。   他又看向丽日道:“学着点。   丽日撇撇嘴,她就是在主屋听说孔嬷嬷安排的挺好,这才来看一看。   顺公公确实这几日身体不好,干脆让他歇着了,但是昨天她们四人帮忙安排院中事宜,弄的手忙脚乱,最后还是顺公公收的尾。   这时孔嬷嬷看见了宗自沉,小跑过来行礼道:“王妃安好!”   宗自沉颔首道:“嬷嬷安排的不错,晚间到主屋领赏吧!”   “谢王妃!”孔嬷嬷回道。   宗自沉又说道:“嬷嬷一个人也挺累的吧,这是我的婢女,让她给您打打下手,嬷嬷可别嫌她笨手笨脚才好。”   孔嬷嬷看了一眼丽日,摇摇头:“怎会,老奴谢王妃体谅。”   宗自沉让丽日就留在这儿,自己独自一人回了主屋。   主屋内阿顺已经将账簿和人员登记册摆在了桌上。   满满的一个大箱子,宗自沉打开略微翻看了下,只能说景王还挺富有。   他又唤来当值的疏桐:“多点几根烛火。”   他要把这些账簿看一看,捋一捋才能知道府里的大概。   他揉了揉眼,只感叹怎么这么多!   与此同时,一处宅院内,一个妇人也在翻看这账簿,下面站立的人,是今天宗自沉刚见过的掌柜。   那掌柜刚传达的宗自沉要买宅院。   那妇人一听景王妃,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大嗓门道:“景王妃?!你没有听错?”   掌柜的摇了摇头,   那妇人又慢慢坐下,语气却难掩激动:“去去去,去景王府下帖,就说明日就可以相商。”   她眉眼微弯,这可是她有生之年第一次见到男王妃,她一定要去看一看这人有什么奇特之处,让个王爷娶个男人当正妻。   “哈哈哈,等我见到人了,我要和我的密友们分享!!!” 第115章 姐妹   次日一早,宗自沉就接到了布铺掌柜的来信,他家主人同意见面谈一谈买卖宅子的事情。   宗自沉才刚刚起床,当然一早他又见到了孔嬷嬷在外面候着。   不过华宸川在屋里坐着,孔嬷嬷倒也不敢来喊宗自沉。   宗自沉觉得好笑,他明显看到孔嬷嬷对他晚起的事情略有不满。   宗自沉也不管孔嬷嬷,喜欢在外面候着那就在那待着吧。   他洗漱完要用膳,用完了膳他还要出门去布铺。   他刚一坐下,看到华宸川吃个早饭眉毛都拧着,宗自沉说道:“怎么了?”   华宸川道:“我昨日给州府和都督都下了帖子,他们以称病为由拒不见本王,又去郡衙找郡守,让他把之前的政务记录给我,他以北都冬季寒冷无事,拒绝了。”   “连封地的的田税征收,本王也没看到了。”   宗自沉听他这么说问道:“封地的王爷可以插手地方政务吗?”   华宸川道:“父皇并没有明令禁止亲王不可插手政务,前代亲王也并不是毫不插手。”   然后他又道:“但不管插不插手政务,田税征收了的事是亲王必然的权利。”   宗自沉吃着东西点着头:“他们应该不想让你多管当地的事情,先把田税的事情弄过来再说吧。不过这州府和都督总是称病躲着你,这又能躲几时?这么做有什么意义?是单纯的想冷着你,还是有什么条件?”   华宸川摇了摇头:“算了,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本王与他们总是要见的。”   他看向宗自沉:“对了,宅子的事情怎么样了?还有那孔嬷嬷怎么回事?”   宗自沉又快速吃完了剩下的,擦了擦嘴道:“今天和卖家去谈,那孔嬷嬷我用几日。”   说完他起身:“我吃完了,先走了!”   天水郡北街布铺,宗自沉规定时间到了。   掌柜的看到他,略微的吃惊了一下,心里泛起嘀咕,不是说景王妃嘛,怎么又是这个王爷来了,他家主人不会怪他吧。   他请着宗自沉进去,还不时的向外看去,看宗自沉身后有没有女眷。   宗自沉按掌柜的指引向后院走去,进了堂屋,堂屋中间放了一道屏风。   掌柜的退了出去,宗自沉隔着屏风坐下。   这时一道清冷的女声传来:“来者就是景王妃吗?”   宗自沉听到女声诧异了下,也知道这道屏风的作用了。   他滚了滚喉咙道:“是,请问夫人就是这宅子的主人?”   宗自沉一说完,就见一个只比他矮半个头气质清冷的女子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双眼盯着他,宗自沉感觉这女子看见他,犹如见到了稀奇的东西,双眸放光。   那女子笑着道:“对对对,我就是,我姓秦。”   然后她请着宗自沉到屏风里面坐,宗自沉有些迟疑:“秦夫人,我就坐在这就好。”   之后宗自沉就看见她一把拉着自己的胳膊就往里走,宗自沉被她拉的有些没反应过来。   看着秦夫人脸上的大大的笑,宗自沉只觉得刚才感觉她气质清冷实属错觉。   那秦夫人把他按坐在榻上热情的道:“都是姐妹,这些虚礼不重要,下次你再来,我就把屏风提前撤了,要那玩意儿干嘛,挡事。”   宗自沉眼眶微睁看着秦夫人,什么姐妹?而且这语气也有些自来熟了吧。   他看着秦夫人,秦夫人的视线好像从始至终没从他身上移开,宗自沉被女人盯的有些不好意思,耳夹微红,撇过头去:“秦夫人,我今日是来买宅子的。”   秦夫人点着头,最后打量了宗自沉的一眼,看到他的耳尖啧啧道:“看你这害羞劲,肯定很讨王爷喜欢!”   她边说着内心还不断赞同,长的真不错,身段看起来也不错,景王爷娶个男妃并不比娶个女人差嘛。   闻言,宗自沉摸了一把耳朵,有些无力的解释道:“没有……”   想想还是算了,其中缘尾和别人过多解释也没用。   他接着说:“秦夫人坐吧,我们还是把买宅子的事情定下来吧!”   “好好好。”秦夫人坐下,又唤婢女换壶热酒来。   她道:“我这宅子我看了一下,就在你们王府旁边,多少价钱不重要。”   “本来就是我未出阁时,一时兴起买的宅子,这么多年也没用上,一直往外卖,我也没遇上合适的买家。”   说着她还叹口气,内心感叹,来买宅子的人长的都丑,不想卖。   宗自沉心里腹诽,这不是因为你太挑,才没卖掉。   宗自沉点头:“那请秦夫人说下具体的价钱吧,实不相瞒王府急需这个宅子,如果可以今日就先定下来。”   闻言秦夫人皱眉甚至有些厌恶的道:“是不是郡守那帮人给王府的宅子太小了,我早说那里不行,他们那一帮人就跟有那什么大病一样。”   宗自沉听她这么吐槽,突然对秦夫人的身份起了好奇心,听她对王府的宅子有所了解,而且对郡守为人似乎也知道。   看来秦夫人并不是普通商户人家,这极有可能是官宦人家,就是不知道她夫君在天水郡担任什么职务。   宗自沉点了点头。   那秦夫人微微靠近宗自沉接着说起:“宅子我可以低价卖给你,不过王妃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宗自沉向后移了移:“秦夫人但说无妨。”   秦夫人深深叹了口气:“我这布铺的生意真的不好,布放的都结蜘蛛网了,前段时间我终于知道为何人家不来我这儿买了。”   “他们都嫌弃我的布花样不好看,一年四季都是那老三套。”   她眼冒金花看着宗自沉:“王妃,你从上京来,可以给我说说上京布料的花样吗?”   宗自沉想了想:“秦夫人我对女子布料的花样并不是很熟悉。”   “啊!”秦夫人听他这么说,顿时垂下了脑袋,有些失望。   宗自沉见她这样又补充道:“我府中婢女应该知晓比我多些,我可以让她们说一说,然后记下来交给你。”   秦夫人又扬起了头道:“真的吗?谢谢王妃。”   她激动的握住宗自沉的手:“如果我布铺的生意好起来了,你就是我秦莲一生的好姐妹。”   宗自沉尴尬的抽回手,敷衍的点着头。   就这么说定了,秦莲让掌柜的和宗自沉一同签订买卖的协议。   走时秦莲还摆着手,大着嗓门说:“姐妹,不要忘了花样的事。”   宗自沉点着头,拿着宅契有些落荒而逃,他实在招架不住秦莲的自来熟。 第116章 分被   好在宅子的事情解决了,宗自沉回到府上,准备找徐黑大在右院开一道门,把两个宅子串联起来。   他刚跨过二道门,进去后院,就看到孔嬷嬷在一旁立着,他吓了一跳。   问道:“孔嬷嬷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孔嬷嬷福身:“王妃,昨日您出去了一天,老奴没说什么,但是今日您又出去,这实在是不守规矩。”   说着她还要跪下:“老奴得皇上吩咐教习您规矩,实在不敢松懈。”   宗自沉站立在一旁,蹙眉垂眸看她:“府中宅院不够,我自是要出去处理的,你不是说也要为王爷分忧吗?”   “快起来吧,孔嬷嬷新院已经确定下来了,还要劳烦您安排人进去。”   闻言孔嬷嬷起身,不过她还是说道:“王妃,您出去不可见外男。”   宗自沉见她起来,向院内走去:“嗯,见的女子。”   那孔嬷嬷小跑了两步跟上,皱眉道:“王妃您身份特殊,女子也不可见。”   宗自沉顿住脚步,冷眼看她,孔嬷嬷低下头来,宗自沉心中冷笑,这意思是他不能见人。   这孔嬷嬷不管是不是皇后的眼线,都不能留在他身边了。   他面上微微含笑:“嬷嬷快去忙吧,跟着我做什么?”   进了主屋,他唤来丽日,让丽日去通知徐黑大,同时又对丽日道:“你这几日都跟着孔嬷嬷,不仅要跟她学,同时也要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他要找出能动孔嬷嬷的破绽。   闻言丽日点了点头:“放心吧,王妃,我肯定会做好的。”   然后她快步走了出去,屋里还有芳晨在一旁候着。   宗自沉看着芳晨穿的衣服问道:“你们平日里做衣服的布料都是谁采买的?”   芳晨回道:“都是疏桐姐姐采买的。”   宗自沉点了点头对芳晨说道:“上京布料的花样,疏桐应该较为清楚,有空让疏桐画出一个册子来,再交给我。”   芳晨行礼:“是。”   又过了几日,府里的一切事宜安排妥当,宗自沉将王府的账和人员都熟悉的差不多了,两个院子也正式通了起来。   右院后面的空地暂时作为府兵训练的场所,一切看起来都井井有条。   虽然还是比不上在上京景王府的规章制度,但现在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主屋的炕上烟囱已经通了,床上的被筒也分成了两个,宗自沉看着两个被筒,放心的笑了,他终于要从今晚开始摆脱每天早上在别人怀里醒来的尴尬了。   华宸川顺着宗自沉的视线看了床上的被子,又看向宗自沉,轻笑了下。   被这么薄,冷了他还是会动。   疏桐这时进来:“王爷王妃安好!”   宗自沉回过身,看着疏桐手中的册子:“已经画好了吗?”   疏桐点头:“是,王妃,您过目。”   宗自沉接了过来,翻看着,不由称赞道:“疏桐你的画技这么好!”   “嗯,阿顺当初教她们的时候,让她们每人学一样,疏桐选的画。”华宸川伸着手,示意拿给他看看。   宗自沉递给他:“这个是卖宅子的人要求的。”   华宸川看了两下,又还给他:“你昨日不是和我说布铺的主人像是官眷,我让人去查了。”   闻言宗自沉坐在他身边仔细的听着他说。   华宸川道:“是王郡丞的家眷。”   宗自沉点头道:“果然是官眷,那秦夫人性情看起来倒是还不错。”   宗自沉想了想缓了一会儿才说:“既然是官眷,要不要,我多和她接触接触,也能从后宅……嗯,后宅帮帮你。”   说完他看了华宸川一眼,又撇开视线看向别处,手指无意识的揉搓着画册的边角。   从官眷后院入手解了华宸川目前的困局,就意味着宗自沉必须从心到外认为自己目前就是了后院女主人。   华宸川眼眸微震,看着宗自沉,他知道这对宗自沉来说有些为难,他本不需要和秦莲多联系,如果要从后院帮他,就昭示着宗自沉之后要和后院的女人们频繁的打交道。   而且他本身作为男子,和后院女人打交道也会更难。   华宸川按住了宗自沉摩擦画册的手,郑重的道:“多谢,不过也无需勉强,这本就和你无关。”   宗自沉抽回手,将画册放在一旁,轻嗯了一声。   起身走至床榻,又问起疏桐:“拜帖送去布铺了吗?”   疏桐回道:“是,已经送去了。”   宗自沉的声音从里间传来:“行,那明天去吧。”   他刚一说完,华宸川摆摆手让疏桐退去,他也要上床休息了。   疏桐轻轻带上了门。   华宸川脱好衣服时,宗自沉已经躺好了,他看着宗自沉一个人睡在最里面。   自己躺进被子里,他觉得今日的被子尤其冷。   宗自沉还是挺快乐的,自己一个人盖一个被子,身下是热热的炕,舒坦,明早起床还没有尴尬的情况更舒坦。   华宸川看着宗自沉面上的带着微笑,宗自沉感受道华宸川的视线。   睁开眼瞪了他一下:“你怎么不吹烛火?”   闻言华宸川只好起身,吹了烛火重新上床,平躺在床上,耳边听着别人的呼吸声。   他突然想到如果和离,宗自沉要做什么,想什么他就问出来了:“如果哪天我们和离了,你会娶妻吗?”   宗自沉都快进入梦乡了,听他这么说,脑子又转起来,他突然想了好久,和离之后他和金大爷的生意肯定已经差不多了。   他不说大富大贵,衣食无忧肯定没问题,可是那时候他就是一个商户了,商户社会地位低,那他的仇要怎么报。   想到这他一个骨碌从床上坐起道:“银杏,一定要找到她。”   找到银杏,如果银杏给祖母下毒,只要证实银杏受李照儿指使,他就算是个商户,他报官散财也能让李照儿入狱获刑。   华宸川惊奇他的突然动作,他问道:“银杏?她是谁?”   和离之后要娶她?   宗自沉又躺下去:“重要的人。”他一想到其他的事情,一时忘了华宸川问的问题。   华宸川一听他这么说,面色黑了下来,心中冷笑,重要的人?有多重要?   良久,等宗自成完全熟睡之后,华宸川还没有睡着。   今夜炕暖和,宗自沉果然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没动,华宸川转过身,看着宗自沉。   过了一会儿,他掀开被子,将宗自沉连带被子揽进了自己的被子里。   然后自己又钻进了宗自沉的被子里,宗自沉睡梦中微微皱了皱眉头。 第117章 惧内   第二日,天微亮,宗自沉又感觉到了腰上熟悉的触觉,他黑着脸起床。   他想问是不是这几晚到底是他主动动的还是华宸川睡觉喜欢抱着什么东西。   但是如果得出的是前者,他会很尴尬,如果得出的是后者,他想了想感觉更尴尬了。   算了不问了,今晚要不在床中间放了什么东西抵挡一下。   既能防止自己乱滚,又能委婉的提醒下华宸川。   早晨一切事宜准备好了之后,宗自沉带着芳晨拿着画册去了秦莲的布铺。   秦莲一见到他,热情的招着手:“姐妹,快进来,屋里正暖和着呢,热酒我也一早就备上了。”   宗自沉颔首进了暖阁,将画册递给秦莲:“这是家中的婢女画的,你看看怎么样?”   秦莲接过画册,急急忙忙的打开,一页一页仔细的翻看着,看完止不住的称赞:“还是上京的花样多且漂亮,和我们这穷乡僻壤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她关上了画册,深深叹了口气:“唉!常年待在这里,我这眼光是一年不如一年咯。”   她示意婢女端来一个小盒子,推到宗自沉的面前,笑道:“姐妹,这是给你的回礼,我们这也没什么东西能比得上上京,你可不要嫌弃。”   宗自沉拿过盒子,里面放的是一块完好的同心佩,他笑着收下了。   这还是他得到的第二块同心佩,不过上一块是个有裂纹的。   然后从芳晨的手上也拿过了一个锦盒,就放在桌上交给秦莲,笑道:“秦夫人,还是不要叫我姐妹了吧!”   “这是给您的卖宅院给我们的谢礼。”   秦莲接过锦盒打开,是只金簪,她惊喜非常,又听宗自沉说称呼的事情,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含着歉意道:“抱歉,我不懂规矩惯了,景王妃见谅,我之后肯定改。”   然后把金簪放回盒子里,推给了宗自沉:“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而且我的宅子是卖给王府的,又不是送的,怎么能好意思收什么谢礼呢!”   宗自沉摇头没有收回簪子:“我并不是责怪秦夫人的称呼,只是觉得有些不便,我也并不是守规矩的人,秦夫人可以唤我自沉。”   “还有这簪子,是我的陪嫁之物,你也看见我平日里也用不上,家中姊妹也都在上京,那日看见这簪子,觉得和你极为相配,这才带来送你,也谈不上什么谢礼。”   闻言,秦莲收下了簪子,她是极为喜欢这个簪子,只是真的有些贵重,她笑道:“那好,我就不客气了,有好东西我也送给你,那今年二十有五,应该比你大,你也别唤我秦夫人了。”   “你叫我莲姐就好。”   宗自沉微微颔首道:“莲姐。”   改变称呼是拉近关系的第一步。   两人又聊了一些其他的事情,突然宗自沉问道秦莲:“莲姐,不知你家中是商户吗?夫君也是吗?”   宗自沉问这话只是想试探试探秦莲会不会说她官眷的身份。   不说的话,看来还是顾虑和景王府扯上关系。   哪知秦莲直接爽快的回答了:“不是,自沉兄弟,我夫君是这个天水郡的郡丞,你我同为官眷,我们之后还要多多来往呢!”   宗自沉故作吃惊:“是吗!”   然后他略微担忧的问:“那莲姐,你和我交往过多是不是不太好,我看郡守似乎不太欢迎我们的到来啊!”   秦莲满脸嫌弃:“呵,别跟区政那傻子说话,我可不喜欢他们了,管别人作甚。”   “你我关系好,那就多多来往,管那么多做什么。”   闻言,宗自沉笑着点头,看来秦莲还真是个没什么心机的人,或者说她的夫君也不是个站队的人。   所以才不在乎这城中上级官员的态度。   这时秦莲的婢女走了进来,小声的对秦莲说道:“夫人,暖锅已经准备好了。”   秦莲一听,喜上眉梢,起身拉着宗自沉:“走,兄弟咱去吃暖锅去,冬日就是要吃上辣辣的暖锅才舒坦。”   她说暖锅宗自沉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是什么东西,但是一见到东西,原来是火锅,看着上面飘着的辣油,宗自沉咽了咽口水。   他在上京还真没见过火锅,他还以为这个世界没有,现在看来是有的,只是是地域性的特色。   秦莲招呼着他:“快坐,我们今日好好吃一顿,上京没有这个东西吧。”   宗自沉毫不客气的坐下:“上京还真没有。”   然后两人刚坐下,吃了两口,宗自沉只觉得有些过辣,但是秦莲面色无常。   这时外面传来一道男人急迫的喊声:“莲儿,你是不是又偷偷吃辣暖锅呢!”   话音刚落,宗自沉就看到一个温文尔雅的男子急忙的走了进来,眼睛盯着秦莲,以最快的速度夺了秦莲手中的碗筷。   “莲儿,你不能吃辣,为何还要吃呢,你忘记上次吃完了之后手上起的疹子了。”   他一说完,端起整个暖锅,就往外走,宗自沉吓了一跳,真怕他把暖锅撒在自己身上。   他再看向秦莲,秦莲面色浮现怒气,片刻,重重的一拍桌:“王君,你是属狗的吗?还不把锅给我放下,不如我今天揍死你。”   然后宗自沉就看见秦莲起身提起裙摆向着那人追去。   宗自沉举着手中的筷子,看着院中王君已经将暖锅整个泼在了地上,秦莲已经逮住了他,在疯狂的拍打他,那男人从始至终没还过手。   连说话的语气都没重过。   他又看向立在一旁的掌柜和秦莲的婢女,只见他们脸色无常,像是已经习以为常了。   宗自沉放下碗筷,走到掌柜身旁道:“那是王郡丞?”   掌柜的点头:“是,是我们家主君。”   然后掌柜对宗自沉微微行礼,带着歉意道:“客人别介意,我家主君向来惧内,我家夫人一直都是这样子的。”   掌柜的似乎想解释他家的这种情况不足为奇,还补充道:“也不止我家郡丞惧内,那都督也惧内,而且两家夫人还是多年密友。”   宗自沉摆摆手:“不介意,不介意。”   他站着看着院中的闹剧,北都都督的夫人和秦莲竟然是多年好友,那通过秦莲接触都督和州府后院的人恐怕要比他想的快多了。   闹剧终于结束,秦莲带着歉意来到宗自沉面前:“自沉兄弟,真对不住你,连一顿饭都没让你吃上,下次我再约你去红泥楼吃吧。”   宗自沉含笑回道:“没事,下次再约就可以了·,不过吃暖锅人多才热闹,我刚来北都,没什么认识的人,莲姐可以将好友也带来。”   他看着秦莲,余光瞥见站在不远处的王君在他说完抬眼看了他一眼。   “好啊!”秦莲一听有些高兴:“我还以为你会介意人多呢!”   宗自沉提出了辞行:“那等莲姐的消息,我今日就先回去了。”   秦莲点头,整理整理衣裙,让掌柜的去送行:“那下次自沉兄弟,你一定要来啊!”   宗自沉点着头,向外走着,路过王君,王君微微向他行礼。   跨过后院的门,他转弯,看到王君在对秦莲说:“那是王妃,你怎么能让他叫你莲姐?”   秦莲推了他一下:“要你管。” 第118章 话本   宗自沉回到王府内,刚被火锅勾起的味蕾没得到满足,现在只想赶紧回道主院,让厨房准备膳食。   结果到了主院,芳晨推门没推开,宗自沉也试了试,门被从里锁起来了。   芳晨拍着门:“有人在里面吗?”   宗自沉正好奇大白天主院的门关这么严实做什么,门被从内打开了。   清露探出头,眼眶微红道:“王妃您回来了?”   宗自沉点头:“你们在做什么?院门关上干什么?”   清露等他进来,又将门迅速的关上了。   “是顺公公说把门关上的。”   然后她又说:“是丽日犯了错,顺公公在罚她,顺公公说不能让人看见。”   闻言宗自沉蹙着眉头,犯了什么错,还不能让人看见,他不过出去了半日,丽日干了什么。   他又看向清露眼眶湿润,看来丽日被罚的还不轻。   他快步向丽日她们住的地方走去,芳晨脚步也急,脸上带着焦急,显然她也很担心。   走到门口,宗自沉并没有进去,顺公公之前把王府上下管理的井井有条,他可不认为这种人会随意惩罚旁人。   看来是丽日做了什么,宗自沉立在门口,听着里面的谈话声。   一开始只听见了丽日的哭喊声,还有木板打击皮肉的声音。   渐渐的打击的声音停了下来,丽日的哭喊变成了抽抽搭搭的哭。   然后宗自沉听见顺公公叹口气道:“丽日,谁让你买这些话本的,还偷偷的藏了这么多!”   一听,宗自沉就知道了原来是丽日的话本被发现了。   丽日还在哭,阿顺又语重心长的说道:“咱府里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孔嬷嬷是从宫里过来的,那是来监视咱府里的规矩的。”   “你触犯了规矩没事,但是你现在是王妃的贴身婢女,你犯的错那就等同于王妃不守规矩,那孔嬷嬷再往上京一说……”   “王妃在上京本就不好过,你这不又给他添了个坏名声吗?”   丽日委屈道:“可我们又不在上京。”   “你还顶嘴。”阿顺扬起板子又想打她:“王爷难不成还回不到上京了吗!”   丽日害怕的缩了缩脖子,嘴还是硬的:“你都不喜欢王妃,你竟然还为王妃说话。”   阿顺气不打一处来:“我是不喜欢王妃,但是没有圣上的圣旨,他和王爷就会一直是夫妻,夫妇一体,荣辱与共。”   宗自沉听到他这话,心里一咯噔,要和离的圣旨啊!可他们现在来了北都,王爷也不知道能不能要到或者说什么时候能要到。   阿顺说着他示意丽日把手伸出来,又打了她一下:“那你平日不是和王妃关系挺好的嘛,你都不为他着想,你真是要气死我了!”   丽日哭着道:“我不知道,我这就把它烧了还不行嘛!”   她明明在认错,但那张嘴说出的话让人很不舒服。   阿顺肯定更生气了,念到阿顺身体还没好透。   宗自沉这时敲了敲门,将门推开,微微靠着门框。   看向阿顺:“多谢顺公公为我着想,顺公公身子还没好吧,剩下的我来处理吧。”   丽日泪眼朦胧的看了宗自沉一眼,低下头去。   阿顺福了福身:“那奴先下去了,劳烦王妃了。”   等阿顺走后,宗自沉让芳晨搬了个椅子坐在丽日旁边,看到丽日身前堆了高高的一堆话本。   他对芳晨道:“去,端个火盆来。”   丽日又抬眼看了他一眼,低头小声的说:“奴婢不知道会对王妃造成影响。”   宗自沉看着她问道:“我不是让你跟着孔嬷嬷学学怎么管理吗?你还有时间去看话本,还被逮到了?”   闻言丽日瘪了瘪嘴:“奴婢本来打算这段时间不看的,但是昨日我看到孔嬷嬷床榻下也有话本,奴婢突然就想看还没看过的话本了。”   她的一言让宗自沉心中一惊,孔嬷嬷一个那么守规矩的人,竟然看这后宅里明令禁止不能看的东西。   看来把丽日放在孔嬷嬷旁还真能找到孔嬷嬷的错处。   他要好好利用这点了。   他拿起了话本丢进了火盆,看着丽日心疼的眼神道:“看这些乱七八糟的对身心不健康,我给你都烧了,省得你下次再被打。”   “还有你看看你那手,本来就被冻肿了,现在更肿,像个发面的馒头。”   他烧了大半的话本,又随手拿起一本,扭头对芳晨道:“你去让孔嬷嬷,到主屋外面等我问话。”   芳晨福身出去。   宗自沉脑中想着事,随意的打开了手中的话本,他看了两眼,瞳孔微震,又翻看了两眼,脸颊微红,合上话本问道丽日:“你这看的是什么?”   闻言丽日伸过头去看着宗自沉手中的话本,平静的道:“《龙阳之好双修典藏版》。”   她抬眸天真的望向宗自沉:“怎么了?王妃?”   宗自沉蹙眉道:“你买这看干什么?”他原本以为丽日平时只是看些微微涉颜色的话本,主要都是故事为主,怎么也没想到还有这种。   丽日低下头低声的说:“奴婢……奴婢好奇……好奇你和王爷怎么那个的……”   说着她还把手搅在一起。   宗自沉瞬间起身,脸色通红,将手中的册子随手放在椅子上,语气有些颤抖,无奈道:“哎呀!!……你倒是实诚!”   然后快步走了出去:“我去看看孔嬷嬷到没到,你自己把地上的都烧了吧。”   宗自沉一走,清露过来帮丽日一同烧着话本,除了宗自沉放在椅子上的那本,地上的最后一本已经放进火盆了。   这时华宸川走了进来,清露和丽日行礼道:“王爷安好!”   华宸川点头道:“嗯,阿顺和我说了,丽日日后行事要多注意。”   他本不会过来,但是宗自沉在主屋问孔嬷嬷话,他也不好突然进去,所以顺道来这里看一看。   丽日点头道:“是,奴婢不会了。”   华宸川看着火盆里的灰烬,又看到椅子上的那本,伸手拿了过来:“这本怎么不烧?”   丽日抬眼看了一眼道:“王妃放在椅子上的,也许他要吧。”   王妃说了把地上的都烧掉,椅子上的应该不要烧吧,丽日这么想。   闻言华宸川打开画册,看到里面的画面,掩唇咳了几下。   耳尖微红转身道:“是吗,那本王替王妃拿过去。”   而主屋的宗自沉根本不知道,怎么没把那本丢进火盆里。   他还在笑着问孔嬷嬷:“嬷嬷,王府的人员安排怎么样了?”   孔嬷嬷非常自信的道:“王妃放心,老奴把一切都办好了,只要再过两三日就可以把人员安排的名单交到王妃的手上。”   闻言宗自沉赞赏的点了点头:“好,那三日后,我就把对牌钥匙分发下去,也给孔嬷嬷您的位置定下来。”   闻言孔嬷嬷一喜:“谢王妃!” 第119章 管理   孔嬷嬷正准备退了出去的时候,宗自沉又喊住了她:“嬷嬷,前几日说的规矩太多,我一时没记住,之后要管理宅院,麻烦嬷嬷有空给我书面写一份。”   闻言,孔嬷嬷连连点头,这点小事她还不是随便就完成了。   之后,宗自沉笑看孔嬷嬷离去。   华宸川这时才进门,隐晦的看了宗自沉一眼,宗自沉不解的回看他一眼。   华宸川移开视线,耳尖还泛着红,手上拿着画册径直走到床榻前,将画册放在了枕下。   他不知道宗自沉竟然还要看这种东西。   宗自沉没在意他的行为,唤来芳晨:“让厨房做些膳食过来。”   华宸川这才从屋内走出来:“怎么,还没有用饭?”   “嗯。”宗自沉点了点头:“本来要在布铺用膳的,被王郡丞搅和了,没吃成。”   闻言,华宸川在他身旁坐下,皱眉道:“他不让你吃?”   宗自沉摇了摇头和他解释了一下,然后又说起:“我今日得知,那王郡丞的夫人秦莲和都督夫人原来是多年好友。”   这时芳晨端了一些吃食上来,宗自沉先吃了一口,显然是饿了,华宸川又将东西往他面前放了放。   宗自沉吃完了一口,接着说道:“这样就好办多了,能从都督夫人入手,那问题会好解决的多。”   “嗯。”华宸川回道他:“你先吃饭,这件事明日再说吧。”   这时芳晨端着剩下的膳食进门,一进门,门没来得及关,一阵北风忽然吹了进来。   宗自沉缩脖子抖了一下,华宸川起身关上了门。   宗自沉喝了口热茶道:“又起北风了,不会还要接着下大雪吧,这才刚停了没有两日吧。”   华宸川回身:“看样子是要接着下了。”   宗自沉叹了口气,这天可真冷,等这件事解决了,他不出门了,整日在炕上坐着。   三日后,寅时刚到,宗自沉从床上爬起,外面的天还很黑。   他抽开华宸川揽着他的手臂,摸黑下床,踢到了他昨夜放在两人中间阻挡的枕头。   他对于每天早晨同样的场景已经快麻木了。   他扯了扯床头的细线,线的那头连着铃铛,铃铛在芳晨她们屋里。   华宸川因为他的动作,醒过来问道:“怎么了,今日起这么早?”   宗自沉摸到了点烛火的东西,熟练的点燃道:“你接着睡,我有事。”   这时芳晨和丽日也过来了,两人来先把外间的烛火都点上了。   然后给宗自沉洗漱更衣,宗自沉对丽日说:“这几日我让你留意孔嬷嬷的话本,你留意了吗?”   丽日点头:“还在原来的地方。”   “行。”宗自沉点头,又对丽日说道:“现在去把后院所有的管事婆子,婢女小厮全部叫到院中待着,就说我现在要安排他们之后每人在府中的事宜。”   丽日点头:“是,王妃。”   “对了,让她们一刻钟就集合完毕。”宗自沉补充道。   芳晨手上动作放快,尽快帮宗自沉穿戴好,又急忙去唤了徐黑大起来帮忙,在院中点上灯,廊檐上摆上椅子。   宗自沉在屋内听到院中的人声渐渐多了起来,不久丽日就跑了进来:“王妃,人已经到齐了。”   这时宗自沉才起身,对着芳晨说:“前几日孔嬷嬷写的规矩条子拿过来,我一会儿要用。”   宗自沉推开门,看着外面的雪下了白茫茫一片,仆役都站在雪地中,宗自沉又对丽日说:“让他们都站到廊檐下,一个个排好。”   等一个个人都彻底站定的时候,芳晨高声喊着:“安静!”   宗自沉才在椅子上坐下,面对着他们,他扫视了每一个人,见他们衣着确实都有些仓促。   他尽量提高声响说道:“今日唤各位来,是要给你们每个人都决定好具体的职务,并确定好王府内宅的规矩,之后各位就按此行事。”   闻言,站在最前面的孔嬷嬷喜不自胜,她觉得马上就要成为王府的大管事了。   宗自沉拿过人员名册,上面他详细记录了每人的能力职责。   他翻开了第一页,孔嬷嬷的眼睛就盯在了第一页。   然后宗自沉抬头微微含笑看了孔嬷嬷一眼道:   “在宣布职务之前,我们先来说一下规矩。孔嬷嬷大家也都知道,是圣上从宫里调来王府协助我管理的,这份规矩是她所出,大家日后定要好好遵循。”   然后扭头示意芳晨念。   芳晨道:“规矩一……”   ……   “规矩第十条,内宅不论何人不可私藏观赏淫秽之物,如有发现轻者打发出府,重者杖责三十发卖出府。”   ……   一连串的规矩念下来,众人开始了窃窃私语,他们原本在王府的规矩就挺严的,但是管事的是顺公公,怎么说呢,规矩是规矩,但是具体行事又有行事的规则。   但是现在王妃管事了,而且大管事也恐怕要换成这位孔嬷嬷了,这套规矩下来,可和之前就不一样了。   他们难免有些微词。   但是孔嬷嬷听到规矩一条条的念下来,心里不住点头,只觉得这个王妃肯定要重用她,她写的规矩王妃一个字都没改。   芳晨念完,宗自沉笑着对孔嬷嬷说:“嬷嬷,这上面的规矩确实是这样吧?没有什么要补充或者是错了的吧?”   孔嬷嬷行礼扬声道:“回王妃,并无。”   “好。”宗自沉笑容不减道:“现在念到名字的人到前方来。”   然后芳晨开始念名字,七八个婢女加婆子顺速的站到前面来。   这几个人都是顺公公说可靠老实的人。   宗自沉对着她们几个说道:“你们几个现在去每个人屋中查看有没有这份规矩中所念到的违禁物品,但凡被查出来的人……”   他举起手中的职务名单:“都从这份名单中划去,处置待定!”   然后对丽日道:“你去带头。”   闻言丽日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孔嬷嬷在听到宗自沉这么说的时候,脸色微变,但是她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她藏的隐蔽,不可能被发现的。 第120章 宽恕   天微亮的时候,去查东西的婆子和婢女们回来了,丽日提了一个大布袋。   下面站着的心里有鬼的人,不免都有些慌张。   这时丽日将一个记录的名册递给宗自沉,宗自沉翻开,佯装为难与不解。   孔嬷嬷一直悄悄观察着宗自沉,见此,心脏狂跳了几下,她微微躬身,索性一直看着宗自沉。   宗自沉慢慢的开口:“这上面记的都是私藏违禁物的人,我读到名字的人现在就回去,稍后我再传唤你们。”   说着宗自沉开始一个个念出名字,孔嬷嬷一个个仔细的听着,从一开始没听到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她提起的心就放下了大半。   直到宗自沉闭上了嘴,都没有孔嬷嬷的名字时,孔嬷嬷彻底放下了心,她微微直起身。   宗自沉将名册放下,等那些被点到名字的人彻底走了之后,他才拿起职务册。   芳晨在一旁再次喊道:“安静!”   宗自沉道:“现在开始安排每个人的具体职务,念到的管事上来领对牌钥匙,领完就可直接下去做活了。”   孔嬷嬷挺着了身板,微微抬起头来,等着宗自沉一个念到她。   宗自沉瞥了她一眼,让芳晨按名册上念着。   孔嬷嬷在听到第一个名字不是她的时候,稍稍疑惑了一下,但是她接着往下听的时候,还是没有她,她的疑惑更深。   当芳晨把整个册子念完,所有的人安排完的时候,整个廊檐上除了宗自沉几人,竟只剩下了孔嬷嬷。   孔嬷嬷眼睛瞪大了,不解的上前两步,行礼道:“王妃,可是念漏了老奴。”   宗自沉看着她,沉眉不悦道:“非也。”   然后还像是无奈的叹口气。   孔嬷嬷更不明白了,她有些急迫的道:“王妃,老奴不明白。”   宗自沉手一指,让丽日上前,丽日在违禁物品中翻出了一本书册,拿给孔嬷嬷看了下。   又顺速的塞回袋子里。   孔嬷嬷见到熟悉的封面的时候,脸色煞变,急忙低下头解释:“王妃,这……这不是老奴的呀,老奴只是从别人那里缴收的,想着改日上交您处理的。”   宗自沉看着她,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嬷嬷,这规矩是您亲自立的,您这触犯了规矩,我也不好姑息养奸。”   “要是在这第一天,就让您破了规矩,我这后宅还怎么管。”   说着他打开职务名册的第一页,让书册转了身,让孔嬷嬷看到。   孔嬷嬷自然看到书册上面,写的第一个名字就是她的。   她低下头颅。   宗自沉接着道:“嬷嬷,我一直都很欣赏你的能力,可这事实在不好办,我既不能给你原先的职位。”   孔嬷嬷头更低了,她想完了,按规矩上她要被赶出府或者杖责了。   宗自沉停顿了下,接着道:“也不想按着规矩上的办,将您送回上京去,现在这个天气杖责三十,人也难以活成。”   “我并不是那么狠心的人。”   “嬷嬷您说怎么办?”   孔嬷嬷噗通一下跪下道:“求王妃饶了老奴,老奴之后不会再犯了。”   宗自沉叹口气,让芳晨把孔嬷嬷扶了起来,看向装着违禁品的物袋:“嬷嬷,我让这里的所有人都走了,才和您说,就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孔嬷嬷,你去侧妃院子里当个管事嬷嬷吧,这算我对你的宽恕了。”   他又转过头看向孔嬷嬷:“嬷嬷您看这样可以吗?”   孔嬷嬷匆忙再次跪下:“谢王妃,谢王妃!”   她没想到王妃的处置竟然这么轻,不,这简直就没有处置,她悬着的心彻底放下。   她心里又想起了小九九,原本她以为她再也没有机会完成皇后的命令了,现在看来还是有机会的。   她悄悄抬眼看了宗自沉一眼,这个王妃看来真的挺好拿捏的。   既然当王妃身旁的管事不成了,她去侧妃那,如果侧妃得宠,那她在侧妃身旁也是一样。   宗自沉又让芳晨将她扶起道:“好了,孔嬷嬷下去吧!”   等孔嬷嬷走后,宗自沉起身打了个哈欠,走进屋内。   他搓搓手,这外面还真冷!   一进屋,华宸川已经起了,坐在榻上问着他:“怎么宽恕了孔嬷嬷,直接把她送回上京不是挺好的吗?”   宗自沉道:“送回去不彻底没有价值了吗?”   “那宝珠也不知道,皇后送过来做什么,打发一个孔嬷嬷容易,但是打发一个郡主可不容易。”   他向床榻走去,他想再回去睡个回笼觉:“把孔嬷嬷送去,看看能不能也让我们知道宝珠的真正用处。”   说着他斜眼看向华宸川:“宝珠总不能真的只是来给你生孩子的吧!”   华宸川起身跟着他,含笑道:“那必是不可能的。”   宗自沉正在脱着外袍,他替宗自沉拿着,宗自沉转过身警惕的看他:“你也睡?”   华宸川含笑:“不睡,你睡吧。”   闻言,宗自沉放下心来,钻进被子里,一会儿就睡着了。   过了半个时辰左右,芳晨喊醒了宗自沉:“王妃,醒醒,王郡丞的夫人给您下了帖子。”   宗自沉迷迷糊糊的爬起来:“什么,谁给我下的请帖?”   “那个布铺的主人,秦夫人。”芳晨道。   宗自沉缓了一会儿彻底清醒:“这么快,就又约我了!”   宗自沉示意芳晨将帖子拿给他看一看,他打开帖子,仔细看了下。   约他今日午时在红泥楼小聚一下,吃暖锅!   一看到暖锅,宗自沉的口水自动分泌,他上次被勾起的味蕾,到现在都没满足。   “行,去,快帮我洗漱更衣,我们早些去,今晨看见外面雪下的很厚,路恐怕不是那么好走,早些走。”   宗自沉刚穿好衣服,门被打开,冷风吹了进来,他示意芳晨快点给他披上大氅。   华宸川走进来,带了一身寒气,喝了口热茶:“要出门?”   宗自沉点头:“秦莲邀我去红泥楼。”   华宸川眉头一皱:“外面还在下雪,路上也有积雪,路不好走。”   “没事,我现在就去,会小心的。”宗自沉不在意道。   他走出门外,风裹挟着雪花吹到他脸上,芳晨给他撑着伞。   他嫌芳晨太矮,索性自己撑着。   华宸川追了出来,几步撵上他,接过他手中的伞:“路不好走,本王送你!” 第121章 打趣   红泥楼外,秦莲刚下马车,王君也下了马车,他轻声的对秦莲说着:“夫人,不可吃辣。”   “知道了。”秦莲郑重的点头,然后向楼内走去,王君站在门外一直目送着秦莲。   这时宗自沉他们也到了,秦莲听见马车的声音,上楼的脚步一顿,往回走了一步看着楼外。   马车上华宸川先下来,紧接着宗自沉走出马车,华宸川伸出手接着他,宗自沉看着他的手,说了句不用。   华宸川却并没有收回手,宗自沉索性就搭着他的手下了马车。   下了马车,宗自沉道:“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儿自己乘马车回去。”   华宸川轻嗯一声。   这时两人同时看到了不远处的王君,王君向他们遥遥一拜,然后转身上了马车走了。   看到王君,宗自沉知道秦莲也到了,不知道他今日有没有邀请其他的女眷。   宗自沉向楼内走去,秦莲一直站在那里看着宗自沉,她脸上荡漾着愉悦的笑,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景王。   她看着景王和宗自沉站在一起,简直绝配,看这身高差体型差,不要太配好嘛!   宗自沉一进楼,就看到秦莲笑的渗人,他走到跟前道:“莲姐,你怎么不上楼,在这做什么?”   秦莲摸了摸嘴角,防止有什么不明液体流下来,又重重拍了宗自沉背一下,眼神向外一看:“那是你夫君?”   “咳咳……”什么夫君啊!宗自沉回身一看华宸川还站在外面,看着他,他有些脸热:“是景王。”   秦莲和他并排上楼,秦莲还轻轻撞了一下他,含笑道:“你们平日里很恩爱吧!他还特意来送你,和我家那一样。”   宗自沉都不知道要怎么回她的话,只能敷衍的点着头,他又不能说他和景王关系也就那样,这样对外名声也不好。   但他的点头,在秦莲眼中,那就是稍带羞涩的承认了。   两人走至包厢的门口,秦莲还打趣他:“驭夫还挺有手段啊!”   宗自沉已经不想就这个话题聊下去了,多尴尬啊,什么驭夫,他驾驭个男人干什么!   幸好到了包厢门,宗自沉推开道:“外面是挺冷的,快些进去,好暖一暖。”   一推开门,里面已经坐了一个人,秦莲见到她相当激动,跑过去抱了她一下:“姐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宗自沉转身关上门,仔细打量了这个被秦莲抱着的夫人。   一头微卷褐色发,眼眸呈浅色,五官立体,鼻梁挺拔,典型的西域美人样。   宗自沉咳了两声,秦莲才反应过来,给两人介绍着。   她笑着对宗自沉介绍着:“这是北都都督夫人,哈丝娜,你也可以叫她彭夫人。”   然后她又对哈丝娜介绍着:“这是景王妃,宗自沉,他比咱俩小,可以直接叫他自沉。”   闻言,宗自沉和哈丝娜皆是一怔,宗自沉没想到秦莲这么快就把都督夫人介绍给他认识了。   哈丝娜没想到是,秦莲说他们姐妹团要加入一个人,今天让她见见,没想到是个男的就算了,还是景王妃。   她觉得有些尴尬,因为她也知道这几日她家夫君故意称病,似乎就是在躲着景王。   虽然具体缘由她不知道,但是此时场景就显的更尴尬了。   宗自沉点头微笑道:“彭夫人安好!”   哈丝娜急忙起身,福身行礼:“请王妃安好!”于规矩,都不应该让王妃给她问好。   哈丝娜有些慌张,自己的没有规矩会不会让王妃不悦。   这是秦莲一把按下哈丝娜,让她坐好,又拉住宗自沉,大笑道:“什么王妃,什么彭夫人,以后咱们就是好姐妹,什么规矩那都不重要。”   “哈丝娜,你直接唤他自沉兄弟就好,咱们自沉兄弟不在乎那些虚礼,自沉老弟你就叫她娜姐还是哈丝娜都行。”   宗自沉觉得这时候有个社牛的人是多么的好,他顺势连连点头:“对对对,哈丝娜你怎么喊我可以随意点。”   如果真按规矩来,他都不知道何时才能和都督夫人说上几句话。   闻言,哈丝娜的表情也放松了,对宗自沉笑了下:“行,那我们叫小二上菜吧,边吃边聊。”   她觉得秦莲认可的人,应该不会因为夫君们之间莫名其妙的关系而影响她们。   一听吃的,秦莲快步走了两步,对着门外候着的婢女扬声道:“快,让他们传菜。”   然后她又笑着对宗自沉他们说道:“一顿饭吃完咱的友谊就能更近一步。”   暖锅上了两个,一个辣的一个不辣的,三人食欲大动,边吃边聊。   宗自沉其实有些聊不上,因为两人在一起谈论谁家的家长里短,宗自沉只顾着吃,偶尔插几句话。   他觉得冬天吃暖锅不要太好。   秦莲和哈丝娜从旁人家的家长里短又聊到了吐槽自家丈夫。   她们还不时的问宗自沉景王有没有这些坏缺点,宗自沉只好含糊的回答他们。   她们一总结下来宗自沉的话,就觉得景王似乎没有那些缺点。   秦莲感叹道:“真羡慕你,景王竟然这么完美。”   宗自沉仔细思考了下,自己口中的景王这么完美吗,他尴尬的笑了笑:“我看王郡丞对莲姐你也很好啊!”   秦莲虽然轻嗤了一声,但是面上表情确是含着笑的。   然后话题又变成了秦莲对哈丝娜描述她刚才看到的景王。   那是对景王一顿夸,然后还描述了宗自沉和景王有多恩爱。   宗自沉只好不停的吃着,他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有两个女人当着他的面,磕他的CP。   他尴尬,又不好打断别人。   终于话题又从这个转变成了孩子,宗自沉暗自呼出一口气,聊孩子好啊!   变成聊孩子时,哈丝娜面上的表情变得凝重了,她深深叹了口气:“我家的小儿子,我快烦死了!”   闻言,秦莲和宗自沉都看向她。   哈丝娜又叹口气:“你们说他父亲用兵武力都不错,我琴棋书画不说天下仅有,但也不差啊,偏偏生了这个儿子。”   “干什么都不行,学什么都学不会,因为最小,他父亲又舍不得打,我管他他也不怕。”   “给他请的教书先生,习武先生,他悄摸摸的都给先生们吓走了,现在都没有人敢来教他了。”   “这可怎么办?”   宗自沉一听,心绪一转,这就是管不住呗。   看着哈丝娜的愁容,宗自沉觉得这也是拉进关系的好机会,他道:“哈丝娜,如果你不介意,可以送来王府,府中有常年教武的先生,什么人都教过,无一例外没人不服他。”   “不过,对孩子打骂是难免的。”   闻言,哈丝娜面上一喜。 第122章 接人   “真的吗?那就太好了,如果王府的先生可以帮忙……”   哈丝娜猛的站起来,有些激动,她真的被孩子的教育问题烦透了,一直找不到先生,现在有人能帮她解忧,她都惊喜的不知如何表达了。   她看向宗自沉说道:“没关系,打骂都是可以的,只要别让王府的先生气到就行。”   宗自沉笑着道:“没事,先生什么顽皮的孩子都见过。”   当然王府里有这么一位教武的先生吗?这是没有的,这只是宗自沉瞎扯的。   一个为孩子教育问题而烦心的妇人,拿捏她的方法就是替她解决教育问题。   他只想到了徐黑大的武学天赋,到时候把这个重任交给他。   教不好也得给他教好。   宗自沉又对哈丝娜道:“有空可以把孩子送来王府,王府的先生是不出外教的。”   闻言哈丝娜连连点头:“好好好,我明日就送去。”   她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她的皮孩子终于又有先生教了。   一顿饭到这也吃的差不多了,当然宗自沉吃的是最多的。   秦莲打开了桌边的窗户笑道:“哈丝娜,还好我今日让你和自沉兄弟结识了,不然你家那孩子到明年开春都请不到先生。”   然后她看向外面,突然惊讶的喊道:“自沉兄弟,你看外面!”   宗自沉闻言,站起身向她的视线看去。   景王站在马车旁,身上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雪,正在看着红泥楼。   这时秦莲揶揄的大笑道:“那是景王吧!”   哈丝娜轻笑了两声:“王爷这是来接你了,自沉。”   窗外涌进屋内的寒气,让宗自沉的耳尖有些冻的发红。   秦莲接着笑道:“自沉兄弟快些下去吧,你看你家王爷感觉等了很长时间。”   闻言,宗自沉只好点头,微微笑了一下:“那我先回去了。”   宗自沉刚出红泥楼的时候,华宸川一眼就看见了他。   他快步走了几步上前接宗自沉,宗自沉有些斥怪他:“不是让你回去了吗?你怎么又过来了?”   他看了华宸川身上落的雪:“来就来吧,来这么早做什么?不冷?”   华宸川听着对方责怪的语气,丝毫没有不悦的情绪,倒是觉得说不出的感觉。   他道:“不冷,只早到了一会儿。”   走到马车旁,宗自沉这才注意到马车上落着的雪。   马车上的雪落的太厚了,马车像是从来没动过一样,他又转头看向华宸川:“你没回去,一直在这儿等我?”   闻言,华宸川没回他这个问题,伸手扶着他让他上车。   宗自沉手搭在华宸川手上,微微握了下,冰凉,看来真没回去。   他有些莫名的气恼,语气重了点:“看来是真不冷!”   说着要把手抽回来,华宸川回握住了他,笑着道:“拉我一把,怪冷的,腿冻得有些僵。”   宗自沉瞪了他一眼。   两人的一切动作都被二楼还没走的秦莲和哈丝娜看在眼里。   哈丝娜掩唇轻笑着:“还是第一次见男人之间也可以这样。”   “是吧,我也是第一次见。”秦莲今天的嘴角就没怎么下弯过。   然后她又转头问道哈丝娜:“都督来不来接你?”   哈丝娜弯起的嘴角瞬间扯平了:“他说不来,这不是还抱病着呢!”   她吐槽起宗自沉在时她没说的话:“真是想不明白,封地的王爷来了,他在家抱病不见,唉,官场上的东西我也不懂,他这样做是要干嘛?”   秦莲托着腮道:“我也不懂,我们家王君说北都州府的官员都在看州府和都督的态度。”   然后她又问哈丝娜:“都督是和州府商量好的吗?”   哈丝娜摇摇头:“没,都督也好奇州府怎么也称病。”   “唉,算了别说这个了,搞不懂搞不懂。”秦莲道。   景王府内,宗自沉一下马车就要找徐黑大。   他在外允诺的王府先生,现在就需要提前准备好了。   他正好看到李莫在主院里等着,宗自沉问道:“徐黑大呢?”   李莫行礼:“回王妃,黑大被孔嬷嬷叫去帮忙了,大概一会儿就回来。”   他说完看向了华宸川,华宸川会意,看来李莫是有事情要说。   华宸川对宗自沉说道:“你先去屋内等着,让疏桐去喊。”   然后和李莫两人一起去了书房。   书房内,李莫作揖道:“王爷,属下连查了几天,已经找到了上次黑大在北都找到的当年参与林将军事件的见证者了。”   “在哪?”华宸川蹙眉急忙问道,一来北都的时候,他们就找了,人却像蒸发了一样。   现在终于有了消息。   李莫接着道:“我们的人看见,那人昨夜进出了北都都督府,彭大人家里。”   华宸川眉头皱的更深了,他道:“被都督扣押了?”   李莫摇头:“不,看样子不像,黑大说他原本有疯病,衣着杂乱不堪,但是昨夜我见他衣着干净规整。”   “倒像是北都都督好生招待了他。”   华宸川坐下,思忖着,北都都督要这个人干什么?   都督彭大人打着什么目的?和当年的反叛案又有什么关系。   “黑大,你回来了,快过来,我有事情和你说。”   宗自沉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华宸川看了一眼外面,对着李莫说:“先想办法,把这个人弄到王府了,确保他要活着。”   李莫答道:“是。”   华宸川起身走出屋去,看到宗自沉又从屋内走了出来,也没有披大氅,在廊下问徐黑大孔嬷嬷有什么事吗?   华宸川走过去,对宗自沉说:“回屋说。” 第123章 怂恿   说着手还扶着宗自沉的肩膀,将他往屋里推。   宗自沉顺势进去了,徐黑大跟在后面回道:“孔嬷嬷让我去给她搬东西,她要住到左院去了。”   宗自沉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他本来也只是随口一问。   他在屋内坐下,佯装肃然:“黑大,上次你把我撞池里还记得吧?”   徐黑大一听他这么说,顿时有些心虚,低下头声音嗡响:“记得!”   “好,既然记得,那徐黑大,你不打算和我赔礼道歉?”宗自沉身体前倾质问着他。   徐黑大猛的抬头看向华宸川,示意王爷他已经受过罚了呀,怎么还要赔礼道歉。   宗自沉看着他的神情道:“王爷罚你,那是另外一回事,你撞了我赔礼道歉又是一回事。”   闻言徐黑大低下头,认命般的道:“王妃,那要什么赔礼?”   他内心流泪,他这个月的月例又要没有了。   宗自沉一笑,像是思索慢慢的道:“也不需要你花银子,只有一点小事需要你帮忙一下。”   一听不要花钱,徐黑大赶忙点头:“好啊,是什么事?我肯定能办到。”   “真的?你自己说的,你一定能办到。”宗自沉笑看着他。   徐黑大眼神确定,重重的嗯了一声。   宗自沉这才把事情说出来:“就在这两日,都督府会送来他家的孩子,他家孩子很难管,之前请的教习先生都被赶走了。”   “我已经和他家夫人说了,王府里有非常不错的教习先生。”   他说的详细,省的一会儿再和华宸川说原委了。   “徐黑大,日后他来了府里,你就做他的教习先生,务必把他家孩子教好。”   闻言,徐黑大眉头拧在一起:“啊?!要教孩子啊?如果非常皮,属下教不好怎么办?”   宗自沉严肃道:“不存在教不好,教不好也得给我教好。”   然后他又想起自己的体格:“对了,你顺便也当我的教习老师,正好,我和你一同管理那个孩子。”   听他这么说,徐黑大赶忙点了点头,他还没有教习孩子的经验,真的怕教不好。   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宗自沉让徐黑大回去了,具体怎么教,还要等看到孩子才知道。   徐黑大一走,宗自沉看到华宸川想询问的表情。   宗自沉索性将今天见了谁,聊了什么挑挑拣拣和他说了一下。   华宸川颔首,想了想对宗自沉说了刚才李莫传来的消息。   宗自沉皱着眉:“也不知道这北都都督是个什么人?”   然后他起身,脱去外衣,他吃饱想睡个午觉。   华宸川摇了摇头,这个暂时看不出来,多想无益,他也起身下意识的跟着宗自沉。   看到宗自沉微微隆起的肚子,他轻笑道:“看来红泥楼做的菜肴不错。”   宗自沉边爬床边说道:“嗯,咱们府里下次也弄暖锅吃吧。对了,你还没吃呢吧,快让厨房做些吃的吧!”   华宸川点头,让下人去准备了。   //   “这做的到底是什么!这让本郡主怎么下口。”宝珠一筷子摔在了瓷碗上。   这时王府左院,宝珠对下人端上来的膳食极其不满。   周围伺候的人害怕的匆忙跪下:“郡主恕罪!奴婢这就去重新让厨房做。”   宝珠起身踢了一下桌角:“算了,做来做去都是那样,你们是想饿死我是吗?”   自从王爷来了之后,宝珠几乎被禁足在这个小院子里了。   加之北都天寒地冻,哪里也不能去,食物种类又少,她都快憋死了。   她面带怒气大步向左院的小厨房走去。   这时正好孔嬷嬷收拾好了东西,特意来左院的主屋拜见宝珠。   孔嬷嬷行礼道:“侧妃安好!”   宝珠听到声音斜睨了她一眼,这孔嬷嬷,宝珠之前一直想让她在这个院子里伺候自己。   结果孔嬷嬷非要去主院,伺候王妃,现在不还是灰溜溜的被赶回来了。   宝珠冷哼一声:“孔嬷嬷,你到我这儿来干什么?”   孔嬷嬷再次福身:“回侧妃,我是被安排来协助侧妃管理院子的。”   宝珠烦躁的点了点头,她看向孔嬷嬷,讽刺道:“之前让你来,你不来,这不还是来了。”   “还有能不能改改你的称呼,什么侧妃侧妃的!本郡主之前是郡主现在依然是。”   宝珠一听到这个侧妃就气不打一处来,她母亲明明和她说了,她肯定会是正妃,怎么可能是个侧妃。   闻言,孔嬷嬷抬眼望向宝珠,见宝珠站在廊檐下,微昂着头垂眸看她。   心里叹口气,这可不是好惹的主,不知她说的话这位可能听进去。   她小心的微笑道:“郡主,老奴岂非不愿意伺候您,是那主院的那位故意把我调走,为了给你下马威!”   听她这么说,宝珠眼一怔:“什么下马威?”   孔嬷嬷上前了几步小声道:“还能是什么,为了告诉您,他才是景王妃,这府中大小的事宜都要经过他允许的。”   宝珠怒气横生:“一个男人,这么不要脸。”   说着她又踢了廊檐的柱子几下。   孔嬷嬷看着宝珠的神情,稍微放心了下来,她指望宝珠争宠的计划,看来是有指望。   不管宝珠喜不喜欢王爷,只要宝珠不喜王妃就行,有竞争才有动力嘛。   宝珠踢了几下柱子,闭眼深吸几口气,她还没吃饭,肚子饿,现在气的更饿了。   她转身接着向厨房走去,婢女跟在她身后,孔嬷嬷见状也跟了上去。   一会儿之后,孔嬷嬷眼睛瞪得多大,仿佛要掉下来,她怎么都没想到宝珠郡主,这个连路都不愿意走的人,竟然会下厨。   她闻着空气中弥漫着的香味,狠狠吸了吸鼻子,而且手艺还这么好。   她太不可置信了,她反复看了几眼宝珠,这是被夺舍了?   宝珠因为她的视线也回看了她,她略微有些烦躁的皱了皱眉。   她吩咐着下人将膳食端回屋内,她本不想做的,这会让她想起自己的出生。   宝珠一直都知道自己并非母亲所出,自己的生母是个下贱的厨娘,所以一开始她痛恨亲手做膳食,因为她就像继承了生母的天赋一样,做出来的东西就是比旁人好吃。   这让她无比痛恨,但是母亲却说就喜欢吃她做的东西,渐渐的她也不那么排斥亲手下厨了。   宝珠向前走着,又想起远在上京的母亲,她鼻头一酸,她有些想回家了。 第124章 怂恿2   用完了膳,孔嬷嬷见缝插针道:“郡主,老奴觉得您金枝玉叶,憋在这小小的左院实在是委屈您了。”   宝珠斜看她一眼:“那住哪?这王府上下,就我这院子和主院还能看。”   孔嬷嬷想了想道:“你可以住主院啊!”   宝珠极其嫌弃的看着孔嬷嬷:“主院那是王爷住的地方,我去住了,那像什么?”   孔嬷嬷也没在乎她表情上毫不掩饰的嫌弃,她笑了笑道:“您是这么想的没错,可有些人不这么想。”   “那王妃可和王爷一同住在主院呢!”   孔嬷嬷还想接着添油加醋,宝珠一下子站起来,扬声道:“不要脸,真真不要脸。”   孔嬷嬷见差不多了,接着道:“郡主,您小,不懂后宅里的弯弯绕绕,这女人进了后宅。”   “男人的宠爱就是你最大的资本。”   她像是语重心长的接着说:“即使您贵为郡主,若是嫁为人妇,没有夫君的宠爱,也只能像现在这样困在后宅里。”   “您看王妃,出生还不如您呢,还是个男人,现在王爷宠爱他,他握着管家权呢!”   说完她静静的看着宝珠,让宝珠好好消化一下她的话。   宝珠环顾了四周,这里的条件和上京一比真的差了许多。   她细细思索的孔嬷嬷的话,又想起母亲临行前和她说的话。   母亲也告诉她,要管好男人,后院不可有太多妾室,就算有妾室,妾室也要握在自己手里。   最好男人的一颗心只在她身上。   加之孔嬷嬷的话,宝珠觉得有道理,如果王爷一日不休王妃,那在外名声上,妾室不就是她。   如果王爷一直只宠爱王妃,那在实际上,她不也就是个妾室。   可是明明来之前,所有人都和她说,她就是实际上的王妃,可是现在王爷也没有来过她这里。   宝珠突然有些害怕,她也不知道在怕什么,可是她就应该得到大家的瞩目的。   她看向孔嬷嬷:“王爷和那个男人平日里如何?”   孔嬷嬷夸大其词:“如胶似漆!”   宝珠咬紧了下唇:“那我要如何做,才能得到王爷的宠爱。”   孔嬷嬷闻言,心中一喜,成了!只要宝珠郡主有这个心,还愁拿不下王爷吗,她又看向宝珠的面容,多美啊!   一个硬邦邦的男人如何和女人比。   孔嬷嬷道:“郡主,咱们不如先从一些小手段上来。”   “您既然厨艺如此出色,不如每日都送给王爷送个膳食,先给王爷留个好印象。”   闻言,宝珠皱着眉,良久点了点头,要这么麻烦吗?   她撑着下巴想着,像讨好母亲那样吗?   隔了两日,哈丝娜如期将自家的宝贝儿子送来王府。   宗自沉带着徐黑大出门接哈丝娜家的孩子。   哈丝娜将小孩推到前面道:“自沉兄弟,这是我的小儿,彭荣。”   然后拍着彭荣的头,厉声说道:“快,行礼!”   彭荣不为所动,双手环抱着胸,吊着眼看宗自沉。   那种不礼貌的样子,宗自沉看着,莫名生厌,这孩子看年龄十岁左右,宗自沉内心想着,这要是自己家孩子,就这样不得打一顿,但他面上笑着:“没关系,孩子认生吧,交给我们就行。”   说着还让徐黑大往前站了站:“哈丝娜,这个就是王府的教习先生。”   徐黑大特意将脸板了起来,加上他的体型,哈丝娜眼睛一亮,看这先生的样子就不简单。   彭荣眼角一跳,这个先生看样子不是很好惹。   不过他很快就放心下来,以他父亲在北都的职位,哪个先生敢真的打他。   宗自沉将人领了进去,关门前还看着哈丝娜满眼担忧的看着孩子。   宗自沉心中一突,这恐怕还真不能怎么打了,这夫妻两人没准都挺溺爱这个孩子的。   他低头看着彭荣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忽感一阵头疼。   宗自沉让徐黑大将彭荣带到右院后院,自己不放心也跟了过去。   结果不出他所料,一开始看徐黑大的样貌,彭荣还有些忌惮,可是还没相处个两日,彭荣善于摸清别人的性格。   知道徐黑大是什么性质了之后,已经完全不在意徐黑大的说教了。   宗自沉一开始想自己和他一同练习,有竞争,孩子或许会有点上进心,结果这孩子整个一死猪不怕开水烫。   宗自沉后来让徐黑大打他,结果还没挨两下,死孩子就在地上撒泼打滚,说王府要把他打死。   今日是彭荣来王府的第三天,   宗自沉很苦恼:“唉!”   华宸川对此略有耳闻:“我去看看吧!”   宗自沉抬眼看他,没办法道:“行,你去看看。”   还不忘嘟囔道:“我以后要有这种孩子,一定把他塞回去回炉重造!”   华宸川听着他的牢骚,悄悄瞥了一眼宗自沉的肚子,怎么会有呢!   两人一同来到教习的地方,看着徐黑大认真的给彭荣演示着,彭荣要么站着不动,要么极其敷衍的动两下。   不一会儿彭荣还看到了华宸川和宗自沉,挑眉看了他们一眼,挑衅意味满满。   华宸川和宗自沉都皱着眉看着对面。   这个宽阔的院子中即将还会来到一人。   那就是宝珠,孔嬷嬷这几日都快急死了,明明宝珠都答应了每日来送膳食给王爷,结果今日才动身。   宝珠亲手做的羹汤,让婢女提着去了主院,得知王爷不在,压下心中的怒火,极为不情愿来到了右院。   看宝珠走路的样子,右院好像无处下脚。   她在看到华宸川的背影的时候,急忙调整脸上的表情,快靠近的时候,脸上带着羞红,甜甜的喊道:“王爷,妾……妾身找您有事。”   华宸川和宗自沉充满疑惑的回头,在看到人之前,还在想王府什么时候有的这号人物。   即使看到是宝珠,两人也有些不可置信,看这神态看这语气,这是宝珠,怕不是被夺舍了!   宝珠接过食盒道,继续做娇羞小女儿姿态道:“王爷,这是妾身亲手做的羹汤,您尝尝。”   说着宝珠打开食盒,香味飘散而出。   华宸川皱着眉看着宝珠的所为,宗自沉却被这食物的香味迷的不行。   他只觉得宝珠院中还有这么会做饭的人。   被香味迷的还有另外两人,徐黑大和彭荣。   宝珠羞涩的从食盒中端出汤碗,捧到华宸川面前。   华宸川皱眉想质问她,在做什么?   结果一道黑影突然窜了出来,一把接过了宝珠手的的汤碗,就喝。   华宸川垂眸一看,是彭荣,神情厌恶,无规矩。   宝珠以为是华宸川接了,刚一喜抬头,看到一个不认识的小子在喝她的汤。   面色瞬间寒了下来,这几日她练习的娇羞姿态一瞬间没了。   她握紧了拳头。   彭荣喝了一口:“好喝!”然后嘴角勾起一抹笑,一脸痞气的挑衅华宸川。   “啪!”震天的一个巴掌下一瞬落在了彭荣的脸上。   彭荣连带着汤碗都摔在地上。   宝珠甩了甩手,冷声道:“你是什么东西?” 第125章 弱鸡   彭荣被打懵了,愣愣的看着宝珠。   华宸川向一旁让了让,给宝珠腾出了一个空间。   宗自沉震惊的看着宝珠,也向后退了一下,并没有拉起彭荣。   脑袋发懵的彭荣清醒了过来,怒目圆睁,跳起来指着宝珠道:“你……你敢打我!你是谁?我父亲可是北都都督彭泽!”   宝珠拿出帕子擦了擦掌心,一脸不屑,冷笑道:“北都都督?那又怎样?本郡主母亲是三公主,伯父是当今圣上,我还打不得你了!”   宝珠个头比彭荣高了一些,垂眸鄙视他:“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喝我做的汤羮!”   彭荣气的不行,捂着脸看向宗自沉,宗自沉瞥过视线不看他。   他嘴硬道:“那又怎样,在北都,我父亲就是,就是……”   宗自沉和华宸川冷眼看着他,他似乎要说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但是彭荣也不知道怎么了,好像意识到了‘他父亲是北都最大的官!’这话不能说。   他最终闭上了嘴,瞪着宝珠。   宝珠上下打量了他好几眼,最后呼出一口气,冷冷的道:“哼,弱鸡崽子。”   然后视线又看向了徐黑大,嘲讽彭荣道:“你这辈子都不能像那样,一个巴掌就被扇倒了,连我的婢女都不如。”   说着她尽量让表情柔和了一些,看向华宸川,微微福身道:“王爷,改日宝珠再来给您送膳食。”   然后转身离去,宝珠手里握着帕子,心里不忿,她准备了好几日,结果被这么个东西搅和了。   宝珠的一连串话,彭荣都插不上嘴,怔愣的看着宝珠带着婢女走了。   他的眼眶微红,他还是第一次吃了这么大的亏,还是被一个女人劈脸就是一掌。   还被说自己是弱鸡崽子,想到这他的眼眶更红了。   脸上火辣辣的疼,也不知道是被羞辱的羞耻感还是宝珠手劲过大,一巴掌扇的。   他低下头颅,身子有些微微颤抖,直到宝珠快跨过院门的时候,他才冲着宝珠的背影愤怒的吼着:“我才不是弱鸡崽子,我父亲是北都都督!”   宝珠闻言转过身,斜眼看他,轻蔑的说:“好吧,小弱鸡!”   然后彻底消失在一群人的视线中。   彭荣瞪着院门处,宗自沉看着他红红的眼眶,心中好笑。   他们不好教训这孩子,宝珠倒是帮了个忙。   宗自沉心思一转,轻咳一声道:“彭荣,不好好习武,长不高,你就只能一辈子被女子嘲笑。”   这激将法不用白不用。   彭荣又将视线瞪向了宗自沉。   华宸川适时说了一句:“那是我表妹,今年十四,也只比你大四岁。彭荣是吧,你太弱了!”   彭荣几乎是吼着的:“我没有,我会长高的!会变强的!”   他的声音似乎带了哽咽。   他抬头瞪着华宸川,华宸川垂眸看他,彭荣这时他才发现,华宸川比他高太多。   他又看向徐黑大,那个人更壮实,最后他看向最矮的宗自沉。   不!他都没有刚才那个女人高!   彭荣缩紧双臂,握着拳,片刻转身向外跑去。   宗自沉看着彭荣的背影,对徐黑大说:“去,跟着他!”   徐黑大迅速起身的跑去了。   “哈哈。”宗自沉人一走,笑的张扬,他和华宸川说:“你看看他都要哭了。”   华宸川莞尔:“宝珠我记得从小的时候力气就大,天生的。”   “不管如何,希望这次能让他安分学习些。”宗自沉回道。   然后他有些揶揄的说:“宝珠来给你送羹汤,这是想讨好你?”   华宸川仔细看了宗自沉的神色,见其对于宝珠的行为并无任何不适。   轻轻叹了口气:“无用功!”   宗自沉看了华宸川一眼,往外走,边想着,宝珠虽然年纪小,又是华宸川表妹。   但是宝珠可不是亲戚家小孩来暂住的,他又看了华宸川一眼,她可是作为华宸川的侧妃来的。   想到这,宗自沉的心里有些不舒服,总觉得怪怪的。   他轻皱起眉头又回看华宸川一眼,华宸川看着他突然转变的神情。   心情愉悦了一下,快步跟上宗自沉道:“宝珠做什么都是无用的。”   “怎么会无用。”宗自沉摇着头道:“虽然她性情不好,但是她总归是皇上赐给你的侧妃。”   “你也不好一直冷落她,不然对圣上和你三皇姑也不好交代吧!”   华宸川摇着头:“还不知道宝珠被送来王府的目的,和父皇交不交代的都不重要。”   他看向宗自沉:“而且我对黄毛丫头没什么兴趣。”   宗自沉突然顿下了脚步回看他,良久他说:“我有一件事想说。”   他今天看着宝珠的行为,现在彻底意识到了,只要华宸川想,他华宸川就可以妻妾成群。   这一点宗自沉觉得自己不能接受,虽然他和华宸川不算真正的夫妻,他理应不该在乎华宸川是否如此。   但是一想自己是因为华宸川才像个女人一样,那华宸川凭什么还能过着正常生活。   他拧着眉盯着华宸川:“在你我和离之前,宝珠不算,你不能再纳妾。”   闻言华宸川莫名一喜,轻轻吐出:“不会纳妾,宝珠到时候我也会送走。”   宗自沉点着头:“嗯嗯。”   然后他接着补充:“当然,和离之后你爱干嘛干嘛,但是我觉得宝珠性情年龄都不行,你到时找个好一点的。”   华宸川敷衍道:“再说吧,和离还早着呢。”   闻言,宗自沉叹了口气:“上次我还听顺公公说,你我和离要皇上圣旨吧,你去要能要到吗?”   华宸川脚步一顿,很快复起:“能,只不过要些时间。”   他始终没有说,皇上已经给了他和离的圣旨,他也不知道一直拖着宗自沉有什么意义。   宗自沉颔首,心里想着,华宸川在北都还没站稳脚跟,其余的事也确实没有时间操心。   等华宸川安顿好,明年的时候总可以了吧,再不济后年。   两人各人想着各人的,慢慢的走回了主院。 第126章 讨好   自从那天彭荣被打了之后,躲在屋内不吃不喝了一天之后,出来时就变了。   这不宗自沉今日就看见彭荣像是暼着一股气,在跟徐黑大练习着一招一式。   在空隙的时候,宗自沉将徐黑打招呼了过来:“怎么样,他老实了?”   徐黑大看向彭荣:“老实了,教什么学什么,虽然表情还是很不服,但是什么都照做了。”   “那就好。”宗自沉颔首,这样挺好,不然哈丝娜来接孩子,看孩子没有一丝变化,还和她谈什么后续。   宗自沉拍了拍徐黑大的肩膀:“好好教,我先回去了。”   徐黑大颔首,却突然说道:“王妃,你不也要练吗?不练了?”   宗自沉尴尬一笑,他有些吃不来这苦,但他不会承认的,他道:“谁说我不练,王爷说要教我,我回主院去练。”   徐黑大深信不疑。   宗自沉慢悠悠的晃回了主院,说实话天寒地冻的,他只想缩在炕上,等春天的时候再练吧!   他一只脚迈过主院,正好看见宝珠向外走着。   宝珠面上难掩怒色,路过他时,还冷哼了句:“不要脸的狐狸精!”   宗自沉一脸茫然,他还成狐狸精了,他什么也没做啊。   他向主屋走去,看见疏桐端出一份汤羹,宗自沉闻到香味,问道:“这是什么?”   疏桐回道:“郡主送来给王爷的。”   宗自沉点头,咽了咽唾液:“还挺香,没尝尝吗?”   华宸川听到他的声音出门来道:“疏桐,快去把它倒了,来历不明的东西少吃。”   然后看向宗自沉:“你饿了,快用午膳了,等一会儿。”   “没有,没有。”宗自沉边进屋,还边可惜的看了眼那盅羹汤。   真香啊!味道肯定很不错。   而左院里,宝珠拿出她的鞭子,随意的抽打着屋内的物件。   孔嬷嬷不明所以,悄悄的躲在门边,自从宝珠郡主从王爷那回来就这样了。   宝珠边抽边说道:“本郡主怎么了!本郡主是皇上指给他的真正正妃。”   “岂是那种下贱男人可以比的,他还说什么正妃只有宗自沉一人,要算我顶多也不过是个妾!”   “啪嚓!”一个花瓶被宝珠抽裂了。   宝珠大概累了,她停下手中的动作。   她最后气恼的说道:“我亲手做的羹汤只给我母亲做过,现在给他,他还说我无事献殷勤。”   “本郡主再也不会给他了。”她现在对华宸川的怒气可以说达到了一定程度。   她突然间不想去讨好华宸川,反正两人也没发生什么,她想写信给母亲,让母亲把她接回去。   孔嬷嬷听着宝珠的话,看出宝珠对王爷的怒气,心里大呼不好。   宝珠郡主的性情就是如此,她可以先喜欢别人,但那人只要有一点不顺她心,她转头就会极其厌恶别人。   孔嬷嬷忙跑到宝珠身旁,她可不能让宝珠生了放弃争宠的心,不然她这辈子也别想掺和王府的管事了。   她道:“郡主,您可不能这么想,王爷能有什么过错。”   她语气放的平和接着道:“王爷之所以这么和您说,还不是因为现在眼里没有您,只有那个男人。”   “郡主,王爷之前也没和您接触过,获得男人的心,也是需要时间的,只有您入了王爷的眼,将那个男人比下去,到时候王爷自会对您浓情蜜语。”   宝珠抬眼看着孔嬷嬷,心里想着是这样吗?   她又想着她好像很小的时候,母亲好像确实不喜欢她,她那时候也不断的讨好母亲,后来母亲就很喜欢她了。   所以对景王也应该这样,对吗?   然后她又想到离开上京时那个懦弱的父亲之前也和她说过:“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人了,之后就不能回去了。”   她想是这样嘛?那她现在写信给母亲,她也回不去了。   良久,她问道孔嬷嬷:“那我要怎么做?才能让王爷不看那个男人,只看我呢?”   孔嬷嬷听宝珠这么问放下心来,微笑附耳道:“郡主,王爷自从成婚以来,都只有那个男人一个。”   她有些坏笑:“怕是早就忘了女人的滋味。”   宝珠听她这么说皱了皱眉。   孔嬷嬷接着道:“宝珠郡主,你不管从哪个方面看都比那个男人强上不止一星半点。”   “您长的国色天香不如主动些,让王爷再次落入女人乡,他自会比量出您和那个男人的优劣好坏。”   宝珠眉头没有舒展,她听懂了孔嬷嬷的意思,让她去色诱景王嘛。   她看向孔嬷嬷道:“你直接告诉我怎么做。”   孔嬷嬷一噎,她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按说别人早就心中有了成算。   但是宝珠显然没有,她只好详细的说起了计划。   宝珠听完了孔嬷嬷的计划,她拧着眉点了点头。   她心里还是有些别扭,准备过几日就去试试,现在还是决定把每日的膳食送给王爷。   隔了四五日,宝珠看自己送的膳食王爷还是连尝都没有尝。   她终于忍不了了,她决定实施孔嬷嬷的初步色诱计划。   她按孔嬷嬷说的,穿了薄薄一层半透的衣物,外面披上了厚厚的衣服。   她裹得严实,打听好宗自沉不在主院之后,向主院去。   宗自沉昨日接到哈丝娜的消息,说想来看看孩子,接回家过两天。   听到哈丝娜的口信,宗自沉再次确定,哈丝娜夫妻俩都很溺爱这个孩子。   这才送来了几天。   哈丝娜在规定时间来到了王府,宗自沉只好亲自将孩子交到了哈丝娜手上。   哈丝娜看着孩子,满眼的欢喜,都顾不得和宗自沉说什么话,只想赶紧把孩子带回家。   不知道还以为她家孩子受了什么虐待。   哈丝娜摆着手说:“自沉,孩子先带回去过两天,再给你送过来,麻烦王府这段时间了。”   宗自沉将手里收到的谢礼给了芳晨拿着。   也摆了摆手,他还没来得及说彭荣的变化呢,希望这对夫妻自己能够发现,主动来谢王府!   孩子送走,宗自沉带着婢女回去主院,还没进屋,就听见华宸川的呵斥声。   “是本王最近没禁你的足,让你放纵了不少。”   “你看看你穿的像什么样子,大家闺秀不想做了,到寻思起青楼楚馆的歌姬样了?”   然后宝珠的暴怒声响起:“我没有,你个千年的木头!”   宗自沉在外听着,稍微靠近了些,突然门被打开。 第127章 抹药   他和宝珠四目相对,宗自沉看着宝珠眼眶泛红,看来华宸川在他来之前还说了什么重话。   他又快速打量了宝珠的穿着,他脱口而出:“你不冷吗?”   宝珠眼一瞪,快速的一脚踩在宗自沉脚上:“狐狸精!”   羞愤的向外跑去,宗自沉吃痛,还急忙对芳晨说:“快去把她衣服披上。”   华宸川这时出门看着宗自沉吃痛的表情,扶着他:“还管她做什么!”   宗自沉道:“穿成那样跑出去,被传出去王府的脸还要不要了。”   华宸川搀扶着他让他在屋内坐下,宗自沉觉得自己的脚非常痛,他这时才对宝珠的力气大有个真切的认识。   华宸川看着他龇牙咧嘴的样,暗笑一声,然后抬起宗自沉的脚。   宗自沉下意识的往回缩:“干什么?”   华宸川钳着他的脚踝,没让他成功,脱掉他的鞋袜,道:“抹些药膏就好了。”   然后起身去拿了药膏,宗自沉伸手要去接药膏,他又躲了一下。   再次在宗自沉面前蹲下,将宗自沉的脚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将药膏在掌心搓热,抹上了宗自沉的脚。   “我给你抹方便些。”   宗自沉无话可说,尽量忍着将脚缩回来的动作,抹药的期间悄悄的抬眼看着华宸川。   看着他微微低头,眼眸垂下,他清晰的看见了华宸川的睫毛,随着华宸川的眨眼扑闪着。   就这么看着,直到华宸川抬首笑看着他道:“盯着我做什么?”   宗自沉才反应过来,忙撇过头去:“谁看你了,只是怕你抹的药不均匀。”   华宸川低低的笑道:“是吗!”然后坏心眼的挠了宗自沉的脚心一下。   宗自沉忙将脚缩回来,耳尖泛红,略斥怪他:“你干什么!”   华宸川面上的笑不减,起身将药膏收回来,净手,提起了其他话题:“都督夫人将彭荣接回去了?”   宗自沉点头:“嗯,我还没来得及说他家孩子变化呢,人就走了。”   “盼着他们回家能发现彭荣的变化,好知道自己欠了我们人情。”   “等下次见面我再提都督称病的事,他们碍于情面也会来主动拜访的。”   华宸川将手上的水珠擦干净,转过身走向宗自沉:“怕是你也不需要提,他们自己心知肚明,会主动来的。”   然后他一把抱起宗自沉,宗自沉疑惑的看向他。   华宸川接着道:“不能一直在这儿坐着吧,我送你去床上。”   他抱在手上还颠了下,笑道:“王妃不是和黑大说,最近在和我学习武吗?本王怎么不知晓?”   闻言,宗自沉看向别处,打哈哈道:“这不还没来得及和你说,最近不是在习字吗?”   华宸川将他放在床上,看眼自己之前给宗自沉的字帖,确实已经练到最后一页了。   他微微点头微笑道:“不是说要抱起我吗?你这不练什么时候才行?”   宗自沉坐在床上,提起笔练着小书几上字帖的最后一页,还嘟囔着:“练,怎么不练,开春就练,我肯定可以。”   华宸川在床榻旁坐下,一错不错的看着宗自沉,他的眼神描摹着宗自成的眉眼唇角轮廓。   突感外面大雪纷飞,异常安静,屋里的人安静的练着自己亲手写的字帖,暖炕烘的人心里也暖暖的,此情此景真安逸。   忽然宗自沉抬眼含笑道:“干嘛,你看我?”   华宸川眼神未移动半分:“嗯,看你!”   宗自沉心突跳了下,急忙垂眸,将字帖一合,几乎是甩给华宸川的:“练完了,换一本。”   华宸川接着字帖,轻声略有些低沉,慢慢道:“好!”   看他还没有动,宗自沉有些着急的推着他:“快去!”   华宸川这才起身,慢吞吞的走出了内室。   宗自沉才松了一口气,仰躺在床上,一手放在胸口处,只觉得华宸川的视线让他有些无措。   而此时北都都督府内的夫妻两人,正在上演着猫和老鼠的大战。   “你去不去?”哈丝娜提着彭泽的耳朵。   彭泽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为了配合自己夫人的动作,还半蹲着,不过嘴上依然不肯松口:“不去,我为什么要和那劳什子王爷道歉!”   哈丝娜气不打一处来,放下了自己揪着耳朵的手:“你自己称病,不该和别人赔礼谢罪。”   然后她又指向外面道:“你去看看咱儿子,今天一回来就让我们给他请个教书先生,还说王府先生说课业一日都不能荒废。”   “现在在院子里站桩呢!”   她又捶打了彭泽一下:“我们自己教不好,人家几天就教好了,于情于理,你不得去和别人道谢啊!”   “先别道谢不道谢了,就你不去见王爷,这就弄的咱们像是什么乡野蛮人一样。”   彭泽有些烦闷,转身背对着哈丝娜,皱眉看向院子,无奈的道:“你不懂!”   哈丝娜又捶了彭泽一下,气恼的道:“是,我不懂,你不去道歉,我是没脸把孩子再送去了。”   然后向外走去。   她一走,彭泽坐在椅子上,直叹气,他不想见王爷,虽然景王是林将军的外孙。   但是当年月妃一死,景王就交给了皇后养,谁知道景王是不是也认为林将军反叛。   林将军反叛案出来的时候,他还不大,但是他知道林将军绝不可能做这种事,一定是朝中人陷害他。   而且最近还有人在查当年林将军行军的见证者,虽然他还不知道是谁在查,但他可得小心了,这个人有可能是林将军反叛案的最后一张嘴。   可惜林将军的直系亲属现在也就剩景王一个了,如果他去见了景王,发现景王也认定了林将军反叛。   或者说景王是皇后特意安排过来,就为了灭这一张嘴怎么办?   唉!他可不想和这么个认贼作父的人共事,再说要接见州府肯定要首当其冲啊,这老登也不知道犯什么病,竟然也不去见景王。   “大人。”这时彭泽的亲卫来报。   彭泽抬起头:“出什么事了?”   那亲卫说:“大人我们发现最近一直在查我们府中住着的那位疯痴先生的人,是景王!”   彭泽一拍大腿:“怕什么来什么,景王查这个做什么,不会真来灭口的吧。” 第128章 拜访   亲卫不解道:“那景王是林将军外孙,大人怎么确定景王一定会灭口的呢。”   彭泽看向他:“不确定啊,所以我才想避着他,而且我父亲和我说那皇后绝非善茬,景王被教坏也有可能啊!”   他又叹了口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脑子跟不上,当年刚来任职的时候,我认为州府大人不错,吃了不知道多少亏,才看清州府那人表面一个样,内里一个样。”   “景王宫里出来的,我祖父曾和我说在宫里没八百个心眼,都活不下来。”   “万一,我再被景王摆了一道,不仅林将军反叛案最后的证人没保住,再被扣上一个私藏反叛的人,我们都得玩完。”   “等咱府里的宫良先生回来再说吧!现在不可轻举妄动。”   亲卫有些不赞同道:“大人,可您这么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而且刚才夫人说的也不无道理。”   “大雪封路,宫良先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您现在躲着,现下景王又帮了咱府里的小公子,到时候发现景王并不像您想的那样,那时候在挽回就来不及了。”   “整个北都都是景王的封地,到时候他给您脸色看,您也得受着。不如现在把歉礼和谢礼都备上,再去景王府一趟。”   “咱也可以试探试探景王对林将军案子的态度,之后怎么做也好知道个大概。”   彭泽想了一会儿,确实是这样,他猛的站起,又想起他小儿子,长的且不论,就说短期的,为了他小儿子的教养,他都不能对景王不识礼数。   “行,那就去下拜帖给景王。”   隔了一日,宗自沉和华宸川在屋内坐着,阿顺拿了北都都督府的拜帖进来。   华宸川打开拜帖一看,递给宗自沉,宗自沉笑道:“还真主动来了。”   华宸川这时对李莫说:“将都督来王府的消息传出去,同时也要说他把小儿子送进了王府,之后那些见风使舵的官员就知道怎么做了。”   下午的时候,彭泽携带夫人和彭荣一同来的,一进王府,彭荣看到徐黑大,就主动和徐黑大走了。   彭泽感到欣慰,觉得今日一定要好好试探试探王爷查他府里的那个人有什么目的。   “下官参见王爷!参见王……王妃!”彭泽看到宗自沉,略迟钝了一下,他最近只想景王,到忘了景王妃是个男人,这冷不丁的一见,嘴上打了磕巴。   宗自沉看到哈丝娜,冲她一笑,哈丝娜也回他一笑,然后宗自沉说:“我先带彭夫人去后院看看荣儿吧。”   两人就这么并排走了出去,外面下着雪,宗自沉撑了一把伞,顺手也替哈丝娜挡了一下,走远了一些,似乎聊到了什么话题,宗自沉微微低头,哈丝娜微微仰头,相视一笑。   在他们背后的华宸川和彭泽越看越不对劲,两人视线相对,都从对方看出了一丝丝担心。   华宸川忙咳了一下,掩饰下情绪,彭泽也急忙说着早就备好的词。   “王爷,下官前几日染了严重的风寒,这才没能来拜见您,望王爷莫怪!”   华宸川坐在上位,淡淡道:“嗯,既是病了,那彭大人身子可养好来。”   “多谢王爷挂念,好的差不多了。”彭泽还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   华宸川撇过视线,心里道太假。   他也没有聊其他的废话,直接聊起了北都的事务,彭泽都没反应过来,稀里糊涂的什么都回答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只懊恼自己不是要先来试探景王的吗?这怎么就把事全说了。   他沉默了一瞬,脑子转着,突然说道:“这北都天寒地冻的,今年尤其的冷,和二十年前倒是差不多。”   二十年前,华宸川眉心一跳,这彭泽说二十年前,八成要说有关外祖父的事。   他凝神听着,面上并无异样。   彭泽接着道:“二十年前,冬季就这样冷,没想到春季更冷,突厥南下,致使北都告急,好在战乱很快就平息了。”   华宸川略微点头:“那时本王尚小,对这些事情倒是不清楚。”   那年北都告急,外祖父北上,结果突厥轻易攻破外祖父设的防线,北都之急最后还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将军平定了。   外祖父当时也因为这被扣上了和突厥勾结,故意放突厥南下。   虽然华宸川对这些事情确实所知甚少,但是彭泽所要说的他还是知道的。   彭泽接着道:“是啊,王爷那是时候尚小,不知道也正常。”   他语气变得凝重:“可是是您外祖林将军领兵出征,林将军号称战无不胜,结果在这场战争中却比不上一个后来的小将。”   他的语气并不像嘲讽,倒显得不可置信。   华宸川看着彭泽,好奇他到底要说什么。   彭泽看向华宸川:“听闻王爷在皇后娘娘膝下长大,不知皇后娘娘有没有对您说起过这些事?”   华宸川回道:“未曾,宫中上下自我母妃逝去,未有此言。”   彭泽心思转了又转,景王之前对此并不了解,那他为何要查他府里的痴傻之人?   难道只是巧合?   华宸川看着彭泽锁着眉,像在思索什么事,心思如摆在脸上,他早听闻这个都督勇猛善战,可却不知道他如此心思浮浅。   他也在思考彭泽将那见证者放在府里有何用意。   他道:“二十年前的东西本王确实不知,不过相信彭大人即为北都都督,一定对这件事颇为熟悉。”   “不知彭大人如何看待当年的事,如果是你领兵上战场,可不可以比当年那个不知名的小将军更为勇猛?”   他也要看看彭泽对外祖的事情持什么态度。   彭泽一拍桌,想说,我怎么会比不过他,当年要不是林将军出了事,怎么会让那么个东西得了荣耀。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说,他平复情绪,脸上僵硬的笑着:“我那时候还未出师,上不了战场。”   华宸川笑了笑,又问起:“本王听闻外祖年少时就来了北都,后来功成名就才回了上京,但我和外祖相处时间少。”   他的表情变得苦恼起来:“幼时也一直好奇太子都有外祖父,为何我却没有,彭大人在北都的时间长,想来应该知道不少我外祖的事,不如和我说说我外祖是个什么人。”   他适当的卖惨,彭泽看样不像是心机重的人,这样一套,彭泽也许会说。   果不其然,彭泽一听他这么说,自己又脑补了一番,还真就和华宸川说起了他印象中的林将军。 第129章 威胁   华宸川观彭泽说起林将军的样子,一言一语中能明显的看出来对林将军的崇拜和孺慕之情。   彭泽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华宸川已经心中有数,再结合李莫传回来的消息,那见证者在都督府生活的看样子还不错。   他打断了彭泽:“彭大人,本王祖父既然像你说的那样,那他真的会反叛吗?”   彭泽一顿,猛的站起,睁大眼眶看着他,脸上有些慌张,慢慢的坐下:“这,这下官怎知?”   华宸川觉得不如主动问出彭泽的目的,省得在这里弯弯绕绕了:“不知吗?本王查出当年行军的见证者在您府上,这是为何?”   他起身,走到彭泽面前:“彭大人不如如实说,要是被有心人知晓彭大人窝藏反贼……彭大人你一家老小……”   他转身又坐在椅子上,看着彭泽。   彭泽背后一寒,额头似乎冒出了细密的汗,他不明白事情的走向怎么变成了这样,急忙解释道:“哪里有反贼,我府中皆是亲眷。”   华宸川微微含笑道:“彭大人也不必紧张,北都是本王的封地,有没有本王应是最清楚的人。”   他端起桌上的茶盏向彭泽递去:“彭大人,北都本王初来乍到,还需要你从旁协助,你说是亲眷那就是亲眷吧!如何?”   彭泽看着那个茶盏,愣了一瞬,向前两步,接过茶盏:“是,王爷。”   华宸川笑道:“快到午膳时了,彭大人留下用膳吧。”   彭泽急忙摆着手道:“多谢王爷好意,下官还是带妻儿先回去了。”   华宸川道:“行,那你们夫妻先回去吧,荣儿就留下吧,他课业不好荒废。”   彭泽猛的一抬头,内心欲哭无泪,他被人威胁了,现在连儿子也被人关在府里了。   宫良啊!你快回来啊!   华宸川也不是威胁他,他对此人性情了解不是很深,难以和别人透露出他的计划,还不如这样做,也算留出观察他的时间。   而且那证人暂时放在彭府也不会出事。   送走了彭泽两人,宗自沉问道华宸川:“如何?”   华宸川颔首:“接下来应该会有很多人来府里下拜帖。”   宗自沉微皱眉道:“要一个一个见吗?好麻烦。”   “那就设场宴席,把请帖都发下去,一次性都见了吧。”华宸川道。   宗自沉点头:“那以什么理由设宴,冬日里没什么活动,府中也没什么喜事。”   他想了想:“要不设个洗尘宴?”   华宸川点头:“行,你安排就好。”   他和宗自沉一起向后院走去,他看宗自沉撑个伞,并没有像他偏向半分,有些不悦道:“你为何伞偏向彭夫人,却不偏向我一点?”   宗自沉还在想着办宴要如何办,就听他这么一说,含笑道:“你比我高啊!给你撑伞多累。”   华宸川未言语,只是接过伞,替两人撑了起来。   接下来的几日,王府确实收到了很多拜帖,宗自沉回绝了,又发了请帖。   按华宸川说的,北都州府阮籍也发了,来不来就看他了。   然后宗自沉开始在府内布置东西,他还是第一次办这种活动,哪怕阿顺在一旁协助他,他也累的不行。   觉得人手不够,他又把孔嬷嬷调过来用了两天,然后又打发人回去。   孔嬷嬷原本心中一喜,以为王妃又要复用她,结果事情一完,她又被送了回来。   孔嬷嬷算是明白宗自沉了,王妃只是想白用她。   她越想越气,干了活,什么好处都没,只有几句夸奖,愤怒转化为动力。   她在心里盘算着,看来还是要宝珠郡主努努力,不过一想到宝珠她就头疼。   也许郡主真的从小没吃过失败的滋味,自从上次失败之后,已经完全不去找王爷了。   让下人给她扎了个小人,非说那是王爷,还让婢女每天扎给她看。   要不是她劝着把那小人烧了,被发现了就不好了,不然那小人现在还在呢。   孔嬷嬷甚至有些怀疑,指望宝珠郡主真的行吗?   她想着想着走到了主屋门口,正好宝珠开门,看到孔嬷嬷蹙眉道:“孔嬷嬷,你去哪了,这两日一早就没看见你人!”   孔嬷嬷福身行礼:“回郡主,老奴被王妃叫去主院帮忙了。”   “帮忙?”宝珠让奴婢把廊檐下的地擦干净,她要走到院中去:“帮什么忙?”   孔嬷嬷跟在她身后道:“王妃设了洗尘宴,邀请北都的官员和家眷都来,让老奴去帮忙。”   宝珠冷笑一声:“呵,她一个男人邀请人家女眷,会来?”   她一脚踢到了昨日让婢女们徒手堆的雪人:“人家女眷来了看到他,不得尴尬死。”   然后又对婢女说:“重新给我堆个雪人。”   她又转身走回屋内,孔嬷嬷接着跟上,谄媚的说道:“可不是,招待女眷就应该由女眷出门,郡主你可得继续加把劲,得了王爷宠爱,这后院之后不还是您做主。”   宝珠脚步一顿,回头看着孔嬷嬷,不提这还好,一提这宝珠就来气,作为女人就必须要讨好男人吗?   他母亲就从来不需要,都是父亲一直在做小伏低,她可是郡主,她不能像她母亲一样吗?让男人来讨好她。   宝珠现在可后悔了,后悔答应了皇上和母亲的话,她虽是郡主,可华宸川是皇子。   宝珠也不傻,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的位置不是她母亲三公主,而是他父亲那个懦弱的男人。   她甚至还不如他父亲,他父亲好歹是驸马,而她只是一个侧妃。   她脑中想到他父亲平日里的所做所为,平日的百般讨好她的母亲。   她深出一口气,看向孔嬷嬷:“你说,我到底要如何做,才可以成为这府中真正的女主人。”   孔嬷嬷面上笑嘻嘻的道:“郡主您有这份心,事就成了大半。”   “老奴先回房取个东西。”孔嬷嬷也怕了宝珠的反复无常。   如果这次再不成,保不齐宝珠再也不会去争宠了,可能天天闹着要回上京了。   她绝不能让这次事情再失败了。 第130章 心思   宝珠疑惑的看着孔嬷嬷,点了点头,:“快去快回!”   不一会儿,孔嬷嬷就拿了东西过来,她藏在袖子里,让宝珠打发了人。   然后拿出给给宝珠看,宝珠接过一个小瓷瓶道:“这干什么的?”   同时还有一本画册,也是给宝珠的,宝珠翻开看了两眼。   面色通红,高声道:“这都是做什么的?”   孔嬷嬷道:“郡主,你上次去试探王爷,也能看出来王爷并无心思。”   “想来是被王妃迷的不行,老奴建议,不如这次下一场猛药。”   “让王爷知道知道女人的好。”   孔嬷嬷之所以认为只要华宸川和宝珠发生了关系,宝珠就一定能获宠,还是因为在上京时有关华宸川的传言。   那时王爷府中被临幸的女子多了去了,不过王爷那时还是个疯子,下手没个轻重。   只可惜后来好了,却被皇上赐了个男妃,所以孔嬷嬷坚信王爷必然是喜欢女子的,对于王妃恐怕只是新鲜感没过。   宝珠眉头紧锁:“什么意思,你说明白些。”   孔嬷嬷拿出小瓶子解释道:“这是助情之物,您可以给王爷服用。”   然后又拿出画册:“郡主您多看看学学,用的上的。”   宝珠有些嫌弃的扒拉了两下这些东西道:“什么时候办?”   孔嬷嬷道:“看郡主您的意思,当然是越快越好!”   宝珠闻言点了点头,将东西放在了一个盒子内。   洗尘宴约定的时间到了,华宸川和宗自沉作为主人家自是要接待的。   阿顺帮助华宸川接待男客,宗自沉和那些女眷们一见面,彼此有些不适,好在没一会儿秦莲和哈丝娜来了。   有了她俩帮忙,宗自沉轻松了一大截。   令人没想到的是,原本以为不会来的州府阮籍竟然来了。   华宸川见到他来,甚至有些冷淡,阮籍倒是微弯着腰,扬着笑脸,一进门扬声给王爷道着歉:“下官来迟,王爷勿怪。”   “年老体弱,未为给王爷接风洗尘,王爷恕罪!”   见他如此真挚的样子,华宸川也不好冷落他,迎他坐上。   见到此情此景,还在摇摆不定的官员,这下心里都有些数了。   宗自沉也只好命人引着阮夫人入席,他打量了阮夫人一眼,年纪不到三十,再回首看了一眼阮籍,四字形容他足矣,老态龙钟。   很明显这位像是后娶的夫人。   阮夫人向宗自沉行礼道:“王妃安好!”   宗自沉微微点头,等人都差不多的时候,席宴正式开始。   哈丝娜帮忙招呼着,女眷这边宴席除了一开始的拘谨,后来倒还挺正常了。   期间阮夫人悄悄打量了下宗自沉似乎和哈丝娜以及秦莲相处颇多。   她桌下的手捏了捏,看来传言属实,这都督夫人是比他们要快攀上景王府。   这不动声色的已经和王妃关系如此要好了,想到这她就有些气恼阮籍,自己不去见景王,也不让她出去走动。   看看人家都督府,都督在家待着,可夫人先和王妃交好了,还把儿子送进了王府。   谁知道她那儿子是真的来学武的,还是来预备给王爷做妾的。   她家阮籍可说了,这王爷现在可是男女不忌,等哈丝娜这儿子一长大,顺势就留在了王府,好心计。   宗自沉看着阮夫人似乎在发呆,出声道:“阮夫人,是不合口味吗?”   阮夫人急忙回神,微笑道:“不是,王妃,只是我家主君将风寒染给了我,这才刚好有些食欲不振。”   秦莲悄悄瞪了阮夫人一眼,她一直不喜欢这个女人。   宴席一切正常,时间差不多了,人都三三两两的走了。   最后竟然只有阮夫人还未出言说要离开,哈丝娜和秦莲本来打算帮宗自沉送走所有的人才走的。   但是现在阮夫人没说要走,谁也不好出言相赶,直到阿顺过来传消息。   “王妃,王爷说州府大人留了下来,要晚些走!”   宗自沉点头,看向阮夫人,原来是夫妻两人商议好的,看来阮籍有什么事要和王爷说。   宗自沉又对哈丝娜她们说道:“我送你们出府吧,今日麻烦你们了。”   秦莲不在意道:“嗐,自沉……王妃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能帮到您是我们的荣幸。”   哈丝娜也点头:“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末了还看了一眼阮夫人,阮夫人冲她微微一笑。   等人走后,席间只剩阮夫人和宗自沉两个主人,宗自沉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倒是阮夫人开口道:“听闻都督夫人将小儿送来了府中习武。”   宗自沉点头:“是,她那儿子顽皮,府中正好有先生可以管住他。”   阮夫人低低一笑:“王爷应是善于管教人的。”   她的笑让宗自沉有些不舒服,像是不怀好意,而且这和王爷有什么关系,又不是王爷管那皮孩子。   宗自沉没听懂她的这句话,又像席间旁人说的话那样,起了其他的话题:“夫人这么年轻,膝下子女应该年岁也小吧!”   阮夫人含笑道:“最大的是个女儿,今年已经有十五了,正是好年纪。”   她看向宗自沉接着道:“样貌各方面都不差,人也听话,如果王妃和她说什么她肯定会听的。”   “肯定比那彭荣要好多了,我那女儿也会讨人欢心。”   宗自沉越听越糊涂,这阮夫人在说什么,他怎么没明白,他就随口问下她孩子年纪,怎么感觉这阮夫人在推销自己的孩子。   而且和彭荣比什么?   宗自沉点头敷衍道:“是嘛,那一定可以找个好婆家。”   “可不是吗?”阮夫人接着笑道:“只盼着她能做个安分守己的妾室,好为主母分忧!”   什么!宗自沉惊疑的看着她,这是一个母亲,州府的女儿要去给别人做妾。   接着他就听阮夫人接着道:“王妃,王爷院中妻妾甚少,早晚都是要纳的,如果您将我这女儿收入府中,她真的很听话,可以为王妃所用。”   宗自沉这下彻底明白了,这阮夫人打的什么主意,要把自己的女儿送进王府做妾。   不,想到她刚才说到彭荣,原来她认为彭荣也是这么个用途。   宗自沉看了阮夫人一眼,突感一阵恶心,心脏的人还真看什么都是脏的。   他思忖着要如何拒绝掉。   这时宝珠满脸怒气的跳了出来。 第131章 心思2   宝珠原本在房中看着孔嬷嬷给的小药瓶,想了想,打算今日宴席结束之后,就动手。   正好她可以以送醒酒汤的名义将药掺进去,而且是醒酒汤,也许景王就会喝了。   到时她再主动去景王屋中,那时不就大功告成了吗!   不过她左右想着,宗自沉和景王住在一起,让她的计划很不方便。   所以听到下人说,宾客都走了,她打算亲自来看看宗自沉在哪里,首先要确保宗自沉不会回到主院。   让孔嬷嬷去关注景王的动向。   结果宝珠到了待客的厅子时,就听见里面有个陌生女人说要把女儿送进王府做妾。   宝珠怒气横生,王府里还要再纳人!她都还没有得到宠爱呢!如果此时再来一个女人,她的竞争岂不又多了一个!   她稍微停顿了一下, 想听听宗自沉怎么说,结果宗自沉半天不吭一声。   宝珠有些急了,这宗自沉该不会真的答应这个女人让她把女儿送进来,帮自己稳固位置吧!   宝珠心里咒骂着宗自沉:蠢货,说是帮你,到时候得了宠一脚就把你踹开!   宝珠脸上愤怒的神情已经压不住了,她一脚跨进了大厅里。   怒气冲冲的向阮夫人走去,端起桌上已经半凉的茶汤,泼向阮夫人的脸。   大骂道:“不要脸的东西,就你也想把女儿送进王府里做妾。”   “你个贱人的女儿配给王爷做妾?配吗?”   “警告你收收你的心思,你要敢把女儿送进来,隔日本郡主就让你女儿横着出去!”   阮夫人被突然来的人泼了一脸汤水,吓的从位置上尖叫起身。   紧接着又听到一连串的骂声,她用帕子擦了擦眼,才看见竟然是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指着她的鼻子骂。   她眼眶瞪大,秀眉蹙起,掐着腰道:“你个小贱人,从哪来的,敢指着老娘骂,看我今天不撕烂你的嘴!”   说着阮夫人就要上手打她。   宝珠感觉这辈子的气都在这王府受完了,现在不仅被人骂贱人,这人还要来打她,宝珠怎么能忍受。   别人的巴掌还没打到她脸上,她一脚已经踹了过去。   阮夫人大概也不是吃素的,被踹倒在地,哀嚎两声,又爬起来,向宝珠冲去。   而宗自沉早在宝珠将汤水泼向阮夫人的时候,就以极快的速度起身,连一滴汤水也没沾到他。   现下他站在一旁,看着两人真要打起来了,阮夫人毕竟是州府夫人,如果在王府中被打坏了,恐对王爷不利。   他急忙对芳晨和丽日道:“快去把宝珠郡主送回去!”   芳晨和丽日两人向前,一左一右架住了宝珠,宝珠突然被钳制住了不能动,她疑惑的看向芳晨和丽日。   她的婢女可控制不住她,这两个婢女怎么力气比她还大的样子。   她挣扎着:“放开本郡主,信不信拿鞭子抽死你们。”   宗自沉看着被一下就钳制住的宝珠,怎么感觉芳晨和丽日还挺厉害。   难不成真是自己太弱!   他接着厉声道:“快送郡主回去!”   宝珠一被送走,宗自沉面色淡淡的对阮夫人道:“阮夫人,多有得罪,这郡主是圣上亲赐给王爷的侧妃,乃三公主所出。”   又对阮夫人说:“快去清洗一下,不过还是要委屈夫人一下,府中并无适合夫人的衣物。”   那阮夫人心绪起伏颇大,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平复下来,她勉强的对宗自沉笑道:“王妃,这府中有如此悍妾,王妃辛苦了!”   宗自沉淡淡笑道:“何谈辛苦?宝珠年幼,虽脾气暴躁,但心思单纯。”   他看向阮夫人,轻轻道:“我与她相处还不错,府中也并不缺人。”   当然这是宗自沉瞎扯的,他要告诉阮夫人,在王府后院他和宝珠并非敌对,如果你把女儿送进来,宝珠要真弄死她,他可就当没看见!   闻言阮夫人确实一噎,她看向宗自沉,看来这王妃不会同意让她女儿进府了。   先前没见到宝珠,王妃不同意她也不在乎,可是现在如果她女儿进来,看到刚才那个郡主,她还真有些害怕女儿横着从这府中出去。   她是想让女儿攀龙附凤,可她不想让她女儿死啊!   那郡主是个侧妃,想弄死一个妾室,她想说理都说不上。   她笑道:“王妃,那我先下去整理整理,我马车上有衣物,等我家主君和王爷谈完回去换也是一样的。”   她要和阮籍说,她不能让女儿进府,让阮籍还是收收这个心思吧。   宗自沉微微颔首:“行,夫人先去整理。”   送走了阮夫人,宗自沉坐下,出一口气,这时芳晨和丽日也回来了,他问道:“宝珠闹了吗?”   芳晨道:“郡主砸了东西,还一直骂您和阮夫人,不过没有闹着要出院。”   宗自沉点头,又对芳晨道:“先把这里收拾了,然后他账册拿出来,今日收的我来对一遍,省得明日再弄了。”   而出去的阮夫人,唤来了阮籍身旁的小厮,对其说道:“去和主君说,我不同意将女儿送进王府。”   她摸了摸还有些泛疼的小腹。   此时在主厅中的阮籍正和华宸川说着话,四周空无一人。   华宸川眉头紧锁,他让所有的下人都退了出去,外面守着李莫和徐黑大。   因为阮籍和他说的话过于大胆,阮籍说:“王爷,北都地处遥远,和上京相隔千里。”   “下官不是那无知之人,也知您并非自愿来到这里。”   “您和太子的争斗下官也略有耳闻,下官不信王爷想一辈子待在这里。”   他说完抬头看向华宸川:“下官这几日身体不适,但也知道王爷对北都的事务颇为上心。”   华宸川面色不好,他讨厌别人参透他的意图。   他冷眼看着阮籍:“本王只想做个安分守己的闲散王爷,若是北都能安然无恙,也算为父皇分忧了。”   阮籍嘴角微微扬起,扑通一声跪下,扬声道:“王爷,下官实言,冒着杀头之罪也要说。”   “下官愿全力相助王爷,愿王爷早日重回故地!”   华宸川垂眸沉声道:“阮籍,你所求的是什么?” 第132章 纳妾   阮籍扬声回道:“下官已年迈,一生无望回到上京,如若此行成功,儿孙也能脱离这北都苦寒之地。”   华宸川又道:“阮籍,今日你说出这话,本王并没有回应你,一纸诉状告上去,你这一家老小怕是北都的苦寒之地都待不了了!”   阮籍趴匐在地上,正声道:“臣以身家性命赌王爷的雄心壮志!”   他又叩首:“王爷若是不放心,臣愿将女儿送进府中。”   华宸川双眸微敛,看着地上的阮籍,他在想他已是封地的王爷,想回到上京,除非父皇下诏。   当然肯定还有另外一种更极端的方式,这阮籍就是在怂恿他采取这种方式。   如果他此时答应阮籍,并将阮籍的女儿纳入府中,既能将阮籍和他绑在一条线上,又可在不日之后,将北都真正纳入手中。   不答应阮籍,等到到时候不得不选这条路的时候,他还能尽快的握住北都吗?   他冷声道:“听闻阮大人膝下有四儿三女?”   他慢慢道:“不如将一儿一女送进王府如何,五女六儿还是一胎所生?”   一个女儿事发时舍弃也就舍弃了,华宸川有些不放心,他早前也打探到阮籍的六儿可以说是他几个儿女中最聪慧的一个了。   都要了过来,他和阮籍的线也绑的更紧些。   阮籍猛的抬头,他原本打定主意送五女过来,可没想到六子王爷也要。   他心中微惊,六子天资聪慧,是他家族的希望,如果事成,此子入朝为官,必可光耀门楣。   看来王爷还是不信任他,不过他不能否决,他就算失了这一个儿子,他还有三子,还有孙儿。   他微微点头:“是,王爷,改日臣就将一双儿女送进王府。”   华宸川在椅子上坐下冷笑道:“怎么,阮大人想尽快让我被上京召回去,押入大牢?”   现在就把他子女送进来,改日上京就要知道他和当地官员交往过密。   阮籍反应过来:“是,是,是臣糊涂。”   华宸川摆了摆手,让他起身:“阮大人不论你存了什么心思,本王目前只想安分守己。”   “阮大人可明白?”   阮籍作揖道:“下官明白!”王爷想韬光养晦,他懂!   谈话结束,阮籍告退,阮籍心里是畅快的,他仿佛预料到了他回到上京时的荣耀。   华宸川看着阮籍离去的背影,他思忖着,这阮籍存了这样的心思,这也也好,不管自己最后怎么选,这阮籍他都可以利用。   不过他答应了纳阮籍的儿女进府,让他有些烦闷。   他对着门外的徐黑大说:“今日这里说的任何话都不要对王妃说起,尤其是纳别人进府的事。”   华宸川眉头微皱,他之前答应过宗自沉不纳妾的。   徐黑大暗自撇撇嘴道:“是,王爷。”   华宸川道:“把阮大人带过来的书册放到书房去,本王一会儿去看。”   然后他又问道:“王妃呢?回主屋了吗?”   李莫道:“顺公公说王妃去对库房了。”   华宸川颔首,抬脚向书房走去。   在主屋旁一直留意华宸川的孔嬷嬷,在看到王爷回了主院之后,急忙跑回了左院。   左院宝珠正在做着醒酒汤,她被阮夫人的话刺激到了。   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她等不及了,她确定今晚就要下手了。   这时孔嬷嬷回来道:“郡主,王爷回主院了,王妃去偏院查库房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宝珠将袖子放了下来,让婢女把汤盛好,然后对其中一个婢女说:“把这汤送给王爷,就说是醒酒的。”   然后又对孔嬷嬷说:“你再去右院守着,看到宗自沉回来时,就派人来告知我,我要比他先进主院。”   这药生效需要段时间,宝珠并不打算现在就去,不然在院中等着,这不明摆着告诉别人这我下药了,再等药效起来。   此时的宗自沉确实在核对库房的东西,他就快核对完了,结果看着翻到最后一页的账册,以及面前堆积的东西。   突感无语,他少拿了一本册子,就放在刚才那个偏厅里。   芳晨道:“王妃,奴婢去给您拿过来。”   宗自沉摆了摆手:“算了,天也不早了,回去吧,不查了,明日再说。”   他们一同给库房上了锁,准备往回走。   宗自沉道:“从这偏远的大门走吧,正好从王府大门进,路过偏厅,顺路就把那账册拿着了。”   他想着从右院走,还要往前院跑,然后再回来主院太麻烦了。   就按他说的几人从前面走了。   所以在右院等着的孔嬷嬷一直都没看到宗自沉。   而宝珠送的醒酒汤早已经被送进了书房。   疏桐接过放在案上道:“王爷,郡主送来的醒酒汤。”   华宸川头都没抬嗯了声,问了句:“王妃回来了吗?”   疏桐道:“还未,奴婢去看看。”   疏桐一走,他才想起来让疏桐把醒酒汤倒了。   结果屋内只剩下他一人,其余人候在屋外,他想着算了,一会儿再倒也一样。   宗自沉拿了账册向后院走去,宝珠已经准备好了,但是没得到孔嬷嬷的消息。   她有些等不及了,向主院走去。   在主院门口,她看见了宗自沉的衣角。   她就比宗自沉晚那么一点点。   宝珠负气转身离去,如果院中只有景王一人,那她会去。   到时候就会和她预想的差不多。   但是现在宗自沉也回去了,她不想和宗自沉站在那儿被人选,更无法接受自己不被选中。   她暗骂了一句:“便宜他了,狐狸精。”   然后她又很气愤的对身旁的婢女道:“孔嬷嬷呢,让她看个人都看不住。她干什么吃的!”   宗自沉可不知道宝珠刚刚在他身后,宗自沉进了院,他有话要和华宸川说。   关于刚才阮夫人说的话,他要和华宸川说说阮夫人多么奇葩。   让他也小心小心阮籍这个人,毕竟他俩可是夫妻。   看见下人站在书房门口,他就知道华宸川在里面。   他站在门口说道:“王爷,我进去了。”   闻言华宸川眉梢染上喜色道:“进来吧。” 第133章 尝尝   宗自沉推开门走了进去,一进屋他就闻到了食物的香味。   刚才宴席期间,他吃的少,现下被这香味一勾,又引起了他的食欲。   他视线在书房内转了一圈,看到不远处桌上放着的食盒。   “看什么呢?”华宸川看着他问道。   宗自沉转过视线:“那食盒里是什么?”   华宸川看了一眼食盒:“宝珠送来的醒酒汤,一会儿让疏桐将它倒了。”   宗自沉又看了一眼不再看食盒:“我那日特意问了孔嬷嬷,说这些真的是宝珠亲手做的。”   他感叹道:“人不可貌相啊!宝珠那样竟然做的一手好菜,真不可思议。”   华宸川认同的点了点头。   然后宗自沉接着说起了在席间的事情:“说起宝珠,她刚才还打了州府夫人。”   闻言华宸川眉头一皱:“宝珠去了席间,还打了州府夫人!”   华宸川有些不悦,他也算刚和阮籍商定,转头内院人就打了别人夫人:“为何?”   宗自沉一想到阮夫人说的话,面露厌恶:“那阮夫人活该,嘴上乱说,心思乱猜,大概的意思是说什么彭荣在咱们府里,是都督府特意送给你的内院人。”   “她呢,就想着把自己闺女也送进来,宝珠打她就是因为听到了她说的这句话。”   “当然宝珠也没打太严重,我已经及时把宝珠送回去了。”   听到宗自沉的上一句话,华宸川心中一紧,这阮籍夫妇,送个女儿进府还从两处入手。   他抬眼看向宗自沉,颇有些小心翼翼的试探道:“你怎么回的?”   宗自沉哂然一笑:“还能怎么回,那阮夫人的意思让她女儿得宠也能帮我稳固地位。”   “呵呵,我需要?正好宝珠过来,顺势我就回绝了,恐怕宝珠的行为也歇了她的心思。”   华宸川眼眸微下,颔首。   宗自沉又问起:“你呢,那州府和你说了什么?是不是也和你说了这事?”   华宸川猛的一抬眸,手指摸了摸书册的边角:“对。”   宗自沉眉毛一皱,疑惑道:“这州府想将女儿送进府里,是想和你交好,那为何之前一直不见你?”   华宸川随口说道:“不知。”但他知道这州府大概在此期间确认他对北都政务的态度,在衡量他值不值得被投靠。   不过他不打算和宗自沉说,他自己都还在摇摆中,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宗自沉听他也不知,随口问道:“那你答应了吗?”   然后他的视线又转向了食盒,是真香啊!   他其实并不在意华宸川的回答,因为他认为华宸川肯定没答应,毕竟他们之前约定好的啊!   华宸川看着宗自沉,手中下意识的用力,书册的一角破了。   他干巴巴的回道:“没。”   他不想和宗自沉说他答应了,而且不仅要了别人女儿,儿子也要了。   他知道说了之后破坏了和宗自沉的约定,宗自沉肯定要不高兴,而且他感觉会比他想的还要不高兴。   而且这阮籍的一双儿女什么时候进府还没定,现在没必要惹宗自沉不快。   宗自沉颔首,打开了食盒,碰了碰汤盅,竟然还是热的,他咽了咽口水,又问起:“那你不答应,他会不会在之后的政务中不配合你?”   “不会,无需担心。”华宸川盯着宗自沉的背影回道。   宗自沉突然转过头眼中带着喜色,神情仿佛见到什么稀奇东西的样子,笑看华宸川道:“这汤还是热的诶!我尝尝?”   华宸川看着宗自沉的神态,一瞬间感到他的王妃怎么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一样,他面色柔和含笑道:“你尝吧,不过万一宝珠在里面下了药怎么办?”   宗自沉已经端起了碗,蹙眉道:“不会吧,她害你干嘛,你死了,对她又没好处。”   说着他喝了一口,眼眶睁大,看着华宸川,吃惊道:“你要不也尝尝,宝珠真厉害!这比想象中的还要好喝!”   他都不知道怎么夸宝珠的手艺了。   说给华宸川尝一口,但他自己全喝了,华宸川看他眨眼间喝完了,忙起身,心中一惊。   万一宝珠犯蠢,真下了药怎么办!   他走到宗自沉面前:“怎么全喝了,不说就尝尝吗?”   他又唤来徐黑大:“让府医来主院候着!”   宗自沉摆了摆手,感觉下自己的身体,没变化:“不用,她还不至于那么蠢吧,我先回去洗漱睡觉了。”   这一碗羹汤下去,他终于觉得胃里填满了,吃饱喝足就想睡觉,他打了一个哈欠:“回去了,你也早些回来休息。”   华宸川仔细看了他的面色,看起来不像有事,轻嗯一声。   等华宸川处理完手头上的事,回到房中的时候,宗自沉已经躺在床上了。   他洗漱好准备上床,走进内室,看见宗自沉被被子完全蒙住,还动来动去,时不时还发出一些不明声音。   华宸川眉心一跳,不会真的有毒吧,他急忙对外喊道:“清露,去把府医带过来。”   然后自己两步跨做一步,掀开了被子。   被子里,宗自沉面色潮红,口中呢喃着热,难受。   手还扯着自己的衣服,华宸川视线向下移,看到宗自沉的下半身。   瞬间了然这是中了什么毒。他皱眉看着宗自沉,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   宗自沉感觉身体上的火散不掉,一接触空气的凉意觉得舒畅了一瞬,但是下一瞬他又觉得太热了,正巧碰到了华宸川的手臂。   他呢喃道:“凉,舒服。”然后顺势双手攀上了华宸川。   华宸川因为他的动作,身子向下沉了沉。   他看着宗自沉的眼中带着迷茫,手臂也越搂他越紧,身子还不断蹭着他,他清晰的感觉到了宗自沉ying起的那物。   他喉间滚了滚,他的眼神逐渐变得炽烈!   “王爷,府医来了!”清露的话让他回过神来。   他扯过被子,裹住宗自沉,对清露说:“让府医回去吧,王妃没事!你也回去吧,屋内不用留人。”   清露领着人又走了。   宗自沉因为他的动作,又热的要死,眉头紧蹙,不满道:“热!”   胡乱的挣扎着。   华宸川丢掉被子,抱着宗自沉翻身上床,顺手也扯了宗自沉凌乱的shangyi。 第134章 帮忙   华宸川低声说道:“我帮你,一会儿就好了!”   清露在退出去的时候悄悄抬眼看了一眼榻上,见王爷和王妃挨的极近,王爷似乎还对王妃耳边说了什么。   她心中暗喜,她真不想退出去。   她出去的时候轻轻带上了门,转身去了厨房,她要让厨房留些热水备用。   不过从厨房出来她还顺了一个鸡蛋,剥了壳的鸡蛋白白嫩嫩的,她拿在手上,觉得这个鸡蛋怎么会让人有一口想吃掉的感觉。   熟不知屋内的华宸川和她是一个感受!   这时的华宸川只感到了体内有一种无名的火。   屋内的床榻就像正在燃烧的熔炉,宗自沉和华宸川一个像是被任意锻炼的铁器,一个像打铁的工匠。   大约一刻钟左右,宗自沉的体内的因药物造成的异样去了一些,他的意识清醒了一些。   宗自沉终于意识到了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伸手推着华宸川放在他身上的手。   不知他有气无力还是华宸川劲太大,反正没有动了半分。   他的眼眸泛着水雾,不满的嘟囔道:“不用,你下去!”   那原本消散的一丝火气,仿佛并没有散去,而是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   华宸川声音低哑:“这毒不解不行,还早着呢!”   “不过,我帮你,你也要帮我。”   宗自沉有些挣扎道:“不要帮!”   他混沌的脑袋,觉得自己的语气不够重,又加了句:“滚!”   但是他不知道严肃的语气在华宸川耳中根本不是那回事。   华宸川低笑了声反问道:“为何?”   他接着道:“我就碰一碰!”   良久他道:   “合拢些!”   红烛摇曳到了末端,屋内的光渐渐暗淡了下来。   两人身上都是汗,宗自沉迷糊的睡去。   华宸川摇了床铃,很快清露就过来问道:“王爷?”   华宸川道:“要热水!”   日头高照,今日的天气看样子还不错,宗自沉自然睡醒,他微微动着身子。   突感有种很明显的皮肉相触感,他猛的坐起。   都不用低头看,皮肤直接接触被子的感觉太明显。   腰上还有一只手。   昨晚的记忆全部回笼,他一瞬间仿佛被樱红色染料浸染了全身。   他猛的又躺回去盖住自己,转了身,看向华宸川。   只见华宸川早就醒了眼眸含笑看着他,宗自沉的脸更红了。   他有些结巴的道:“你,你,你怎么不穿衣服!”   华宸川起身穿衣:“太晚了,洗洗就睡了,懒得再去折腾穿衣服。”   他穿衣也不避讳着宗自沉,宗自沉的视线一时不知道怎么放。   宗自沉急忙翻个身,嗡声道:“把里衣给我拿来。”   他现在的心情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这叫什么事?   他们昨夜叫互帮互助?虽然没有到最后可是两男的这么弄,太奇怪了,他觉得他没脸见人了。   羞耻感直线上升。   为什么要喝那汤,悔啊!   好不容易忘了首次的痛感,两人平日里也能像个相熟的人一样相处。   可是现在他腿上似乎还留有昨夜的触感,想到这,他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   这!这!这也太奇怪了!互帮互助也不该这么帮,对方用手,他也应该以同样的行为回之。   怎么就成了那样,虽然没有到最后,但他觉得自己再也无法正视华宸川了。   他从被中探出脑袋悄悄回头看华宸川。   华宸川已经穿戴整齐了,像有所感一样,转过头看他,笑道:“还不起来,我还有事先出去了。”   “嗯嗯嗯。”宗自沉急忙转回头敷衍道。   华宸看着宗自沉,心情愉悦了不止一点,他和宗自沉的第一次,他一点都记不得了。   昨夜的时候不知是气氛影响还是他白日酒喝多了。   他只想碰碰宗自沉,再碰一碰他,他现在脑子一想起宗自沉的样子,还是觉得心痒难耐。   原来他并不讨厌和宗自沉发生关系,不过他也有些疑惑。   是喜欢宗自沉只想碰他还是他本身就有龙阳之好,只是自己之前不知道?   他转身向外走去,他又在想,不管是不是龙阳之好,那他喜不喜欢宗自沉?   喜欢又是什么样的?像他父皇和母妃一样?人人都说他父皇极为宠爱母妃,可是他不记得了。   他向书房走去,他今日还要到郡府衙门去,突然他脚步一顿,想起那封和离圣旨。   他一直没告诉宗自沉,他又在想为何自己没告诉宗自沉,出于什么心理?   李莫的出声打断了他:“王爷,何时出府?”   “马上。”华宸川回道,他索性不想了,日子长了总能知道自己到底怎么想的。   此时既然想不出来,何苦为难自己。   不过他还是要验证一下自己是不是有龙阳之好。   天水郡郡府内,郡守区政刚将北都连年的田税记录交给宗自沉。   他颇有些讨好道:“王爷,还有什么地方用的上下官的尽管开口,下官必定事事亲为。”   华宸川让李莫收好账册,看向区政道:“本王问你,这天水郡有什么消遣的地方?”   在来之前,华宸川还特意叫了李莫去书房。   让李莫把外衣脱了,李莫怀着惊疑的表情慢慢的脱了上衣。   他一脸赴死样!   华宸川把他上下打量了好几眼,最终得出结论,李莫和宗自沉区别太大,长的不行。   勾不起他任何兴趣,这个不具有参考价值。   看来还是要去去烟柳之地,这样才能知道自己的取向。   但他对这类地方还真不熟悉,这不,想着区政是本地人,问他应该比较快。   区政一开始没明白王爷的说的消遣地方。   他道:“冬日的茶楼几乎没有,暖锅楼倒是有几个,红泥楼最不错,还可以听曲!”   他说完看向华宸川,见华宸川眉头微皱一下,接着摇头道:“本王说的不是这些地方。”   区政一下反应过来,他想到景王目前府里似乎只有一个王妃和一个侧妃。   又暗暗看向华宸川的体型,这内院之人看样子不能满足景王啊!   他谄笑道:“自是有的王爷,北街第三个巷子里的高楼就是。”   华宸川点头,转身准备走,又问道:“那里面是男是女?”   闻言,区政一笑,低低的道:“王爷,它男女都有,不过要找小倌,要多走几步路。”   然后他看着华宸川大步离去,摇头笑道:“男人,天下男人哪个不这样。”   他想到他的妻子每回他纳妾,都要哭闹一番,神情浮现一阵厌烦。   华宸川带着李莫不多时便出现在了金玉阁。 第135章 断袖?   他让李莫先进去,李莫有些为难,但还是硬着头皮进去了。   李莫和管事的说道:“这儿有郎君吗?”   说着他还看向华宸川,不知道自己说的对不对,王爷万一是来找女娘的怎么办。   不过见华宸川对他说的话并无反应时,李莫放下心来,看来说的没错。   而华宸川站在李莫身后,环顾了四周一下,周围的女娘们似乎在悄悄的打量他和李莫两人。   华宸川皱了皱眉,脂粉气有些重了。   那管事,听闻有人找小倌,顿时眉开眼笑,他这小倌的生意还真少,忙邀请道:“有有有,两位爷随小人来后院。”   华宸川一进后院,眼前豁然开朗,亭台楼阁雅致非常。   那掌事边走还边说道:“这儿的小郎君们都是楼里精心调教的,包爷们满意!”   华宸川微微点头道:“都叫过来!”   那管事一愣,有些吃惊,他这儿的郎君稀少所有价格都很高,不过他看了一眼华宸川的衣着,安心的笑着点头道:“好嘞!爷稍等。”   不一会儿,华宸川就看见形态装扮各异的郎君一个个进来了。”   他一个个看过去,要么觉得对方行为动作有些过于女子化,要么觉得对方妖里妖气。   他沉眉摇了摇头,直到他看到一个和书生打扮无异的人,如果这人不是出现在这里,华宸川大概想不到他是做这个的。   这个倒是让他眉头舒展了一下,他想难道他真的有龙阳之好。   华宸川对管事的说:“就他了!”   那管事一喜,忙将其他人带了出去,李莫见王爷选好了,自己自觉的出去守着。   屋内的华宸川对着那个小倌直接道:“过来,衣服脱了。”   那小倌面色一红,小步的走到华宸川面前,将一件件衣服极具技巧的脱了下来。   华宸川看着他白花花的身体,毫无感觉,再看向那张脸,对方长的也挺清秀,可他从身到心都没有任何波澜。   那小倌见华宸川看着他,心中一喜,手慢慢的搭上华宸川的肩膀。   华宸川在瞬间起身,推开了他,向外走去:“不用了。”   他一开门,对李莫说:“付钱。”   李莫惊疑他怎么这么快出来了,心里直怀疑王爷这是不行了吗。   华宸川从金玉阁出来,终于确定自己并非有断袖之癖,他坐在马车里,马车慢慢向王府前进,他思绪仿佛已经飘到了王府。   他在想宗自沉现在在干什么,又想到了昨夜的宗自沉在他怀里的样子。   忽然他下身一紧,他急忙喝了一口凉茶,平复心绪。   他心里肯定到:只对他这样吗?   他轻笑出了声,李莫将马车停下,正好听见了他笑,李莫问道:“王爷,什么事如此开心?”   华宸川摇了摇头:“没。”   又问起:“怎么停下了?”   李莫边下马车边说:“黑大让属下回去给他带些吃的,到了糕点铺子,属下想去买些。”   闻言,华宸川道:“等等,本王也去。”   多买些,带给宗自沉吧,冬日天冷,待在屋里,也没什么事,吃些零嘴打发打发时间。   冬天天黑的早,他们又被一二事耽搁,马车再向王府出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路边的人家屋檐下的灯笼都已点燃。   华宸川掀开车帘看着外面,到了王府后,他下了马车大步向主院走去。   主院屋房的门关着,但是烛火的光芒映照出来,他心中一暖。   轻轻的推开门,向内看去,恰巧宗自沉向外看来,四目相对。   华宸川背对着关上门,缓步的走向宗自沉,含笑的道:“我回来了。”   宗自沉急忙瞥过视线,起身轻嗯一声。   他可不像华宸川,对昨夜发生的事泰然处之,他现在一见到华宸川就尴尬。   他总觉得心里不对劲,对于第一次他只觉得厌恶痛苦,可现在他有些不确定,尴尬无措居多,可他也没个人可以说道说道。   只能自己慢慢的想。   日子就在宗自沉单方面的躲着华宸川,以及华宸川故意时不时凑到宗自沉面前中悄然流逝。   月余过后,时间安抚了宗自沉的无措,他又恢复了之前的心绪。   和华宸川相处似乎更加平常了。   今日是腊月二十八,过了明天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宗自沉已经安排下去了,府里张灯结彩,弥漫着迎接新年的喜气。   小孩子长个就是快,不过月余,彭荣这小子竟然还长高了一点。   宗自沉一眼就看出他长个了,他拍拍彭荣的头:“长高了嘛,一会儿你母亲来接你回去,快过年了。”   彭荣打掉宗自沉的手,抱怨道:“不要摸我的头,长不高。”   宗自沉哈哈大笑,故意揉着彭荣的头,惹的这小子想打他,可这小子现在会看眼色了。   看到华宸川一直注意着他,愣是忍着不敢动。   好在哈丝娜很快就来了,接了彭荣,宗自沉见只有哈丝娜一人来,问道:“怎么你一个人来的?”   听他这么问,哈丝娜秀眉拧在一起:“这雪下的太大了,先不说农田,这部分农舍也压塌了,州府大人让他们这些官员去商议解决办法呢。”   “这不快过年了吗?总得让百姓有个落脚的地方。”   宗自沉点头,送走了哈丝娜母子,转身看向华宸川:“压毁了很多吗?”   华宸川和他一同向主院走:“嗯,能解决,只不过农田不行了,今年冬季这一茬,怕是颗粒无收。”   闻言宗自沉叹口气:“那怎么办?”   华宸川道:“田税就免了,上半年的余粮撑一撑也能过到明年,就等明年春季了。”   宗自沉伸手接着依然还在飘落的雪:“希望明年顺遂平安。”   这时府中的绣娘捧了东西过来:“参见王爷王妃!”   华宸川上前一步接过绣娘手中的东西,交给宗自沉:“回屋试试,你的新衣。”   宗自沉摸着上面的皮毛,火红的狐狸毛,他好奇的问道:“从哪得的?”   华宸川道:“我打的。”   他这么一说,宗自沉就想起,华宸川前段时间某天早早的出门,到了很晚才回来,回来时裤子都被雪浸湿了。   原来是去打猎,他有些斥怪道:“雪那么厚,路况不明,你也敢去!”   华宸川看着他道:“城里的铺子里没看到好的皮毛,想着干脆自己去碰碰运气。”   宗自沉瞪了一眼华宸川,抱着新衣回屋,华宸川神情愉悦的也跟着进去。   府里的绣娘见衣服送到,两主子也没说哪里不合适,又赶忙回去了。   她还要将另一套新衣送到左院,宝珠郡主也让她们赶制了一套新衣。 第136章 讨打   说起宝珠她已经月余没从左院出来了,她刚刚穿上了绣娘送来的新衣。   手里攥着一封信,神情谈不上愉悦,更没有愤怒。这是她少有的情绪,一种淡漠。   手中的这封信,不是收到的,是她一直未寄出的,北都大雪封路,非必要,收不到外面的来信,里面的消息也出不去。   宝珠自从上次失败之后,想给她母亲去信,说她想回上京了,她不要嫁给表哥了,她也不想做什么王妃。   北都的天太冷了,她哪怕不出门,手还是浮肿了,这也没什么新鲜玩意,院子还又小又破。   她又想起上次下药的事情结束,她在院中不小心摔倒了,还被王爷身旁的婢女疏桐看到了。   这贱婢不仅没有来扶她,还站在她身旁道:”王爷说,郡主你想不想回到上京,如果想就安分些,这次的事王爷说不计较了。”   “但是再有下一次就不一定了。”   宝珠当时刚想爬起来狠狠的打她,但是她犹豫了,回到上京这个诱惑太大了。   什么男人的宠爱,哪里比的上回到上京继续当她的宝珠郡主。   想她在上京时,什么都不需要做,就可以轻而易举得到的东西,在这里却要低下头讨好一个男人。   宝珠从地上爬起来,这辈子她只要讨好她的母亲就行了,她也只愿意讨好她的母亲。   她淡漠的对疏桐说:“本郡主知道了,滚吧!”   从那天开始后,宝珠真的就安分守己了起来,她下定决心一定要回到上京,她再也不要在苦寒之地待着了。   她本就生来高贵。   但是孔嬷嬷见宝珠这样,急的嘴上都冒泡了,宝珠失了争宠的心,那她怎么办,她当不成大管事,接触不到府里的事。   她怎么向皇后交代,但是她再磨破了嘴皮,宝珠依然不为所动。   孔嬷嬷像热锅上的蚂蚁,到处找出路,却始终找不到,倒是因为心思不定,犯了好几处错,被宝珠狠狠责罚了。   在这过年期间,还躺在床上养伤呢!   天水郡景王府里,所有人在北都过了第一个年,不说多么热闹非凡,但是也算其乐融融。   仿佛上天有好生之德一样,一过了年,连月下的雪终于不下了。   正月十五大好的节日,街上也挂上了装饰,人们也三三两两的结伴出行。   虽然去年播种的粮食今天基本颗粒无收,但是严寒的冬季眼看就要过去,新的希望就在眼前。   宗自沉也打算今日出门逛一逛,华宸川却并没有陪同,他去了北都州府那里。   年过完了,万事都要重新开启了。   所以他约了哈丝娜一同出去,把彭荣也带着,结束了之后,他顺道就可把彭荣带回府里。   结果他刚出门,就看到哈丝娜她们已经到了,并且宝珠也在。   此时宝珠和彭荣两人正在对骂。   彭荣嚷嚷着:“那一巴掌的仇,我今日就要报了。”   说着就要上前打宝珠,彭荣毕竟也练了一个多月接近两月。   一巴掌差点甩在宝珠身上,宝珠天生的力气,这么多年的打人技巧,让她很快反应过来,截住了彭荣的巴掌。   但是正统的学习还是有些不一样的,被拦住的彭荣,下盘一扎,对着宝珠就是一个侧踢,宝珠不慎,扑通一下摔在地上。   彭荣站着掐着腰大笑道:“哈哈哈哈!今日你我恩怨了结,我大人有大量,放过你了!”   说着他还鄙夷的看着宝珠,就像当初宝珠看他一样。   宝珠被婢女扶起来,拳头攥的嘎嘎响,她要气炸了!   甩开婢女的手,扬声道:“弱鸡,本郡主今天就让你死!”   撸起袖子冲了上去!   宗自沉见状,忙疾步走了过去,一把架住了宝珠,徐黑大见状,也控制住了彭荣。   宝珠挣扎着,宗自沉完全占了体型的优势,不然宝珠他根本抱不住。   宝珠破口大骂:“宗自沉你死开,本郡主今天要把这弱鸡弄死!”   彭荣这死孩子,也不愿意吃亏,也回骂着:“我才不是弱鸡,你个泼妇,是郡主又怎样,你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妾室!”   “啊啊啊!我要杀了他!”宝珠瞪着眼,一脸凶险,宗自沉看着她,知道他如果此时没拉住宝珠,宝珠真的有可能下杀手。   他转头想让徐黑大把彭荣带走,就看到哈丝娜一巴掌扇在了彭荣脸上。   哈丝娜面含怒气:“乱说什么!给郡主道歉!”   哪怕宝珠不是景王正妃,可那也是郡主!哈丝娜要被她的孩子气死了。   她并不知道彭荣为何一见到宝珠就冲了上去,但是得罪郡主,这死孩子是嫌他爹过的太顺了吗!   她又给了彭荣一巴掌,看着彭荣一瞬间眼泪落下来,她都有些后悔了。   但是她还是严肃的说道:“给郡主赔不是!”   彭荣瞪了在场的所有人,愤愤的转身跑进了府里。   宝珠看着彭荣被打了两巴掌,心里的怒气消了那么一点点。   哈丝娜见孩子跑了,只好自己对着宝珠道歉:“郡主,孩子顽劣,多有得罪。”   宗自沉看彭荣也走了,哈丝娜道了歉,他慢慢的把宝珠放开了,宝珠瞪他一眼,理理衣服对着哈丝娜说:“既知得罪,那从今开始本君主在北都买的东西都记北都都督府吧!”   然后她转身走向徐黑大道:“那弱鸡是不是跟你学的武?”   徐黑大一脸懵的点点头。   “那好,等过了这个节,本郡主也要跟你学武。”宝珠气愤的说。   她本来今天只是想出门看看,结果冒出来这么个东西乱了她的心情。   然后她转身向马车走去,上马车前,似乎还想起什么,又回过身,给了宗自沉一拳:“让你拦着我!”   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第137章 来信   宗自沉捂着自己吃疼的胳膊,无语啊!这俩之后放一起不得天天打架。   而且今日这事,会不会破坏两府的关系,他看向哈丝娜。   看哈丝娜皱着眉,他道:“哈丝娜,府中管教不利……”   哈丝娜看着他捂着的胳膊,摇头道:“我知道你这主母不好管,那是郡主,能相安无事就好了,今日因为小儿怕是让郡主也记恨上你了。”   看哈丝娜如此善解人意,宗自沉内心热泪盈眶,忙饱含歉意的道:“真对不住你!”   哈丝娜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满脸愁容,半晌支吾着道:“不过,自沉兄弟,这郡主真要和荣儿一起学武?”   哈丝娜虽然能理解宗自沉,但她也很担心自己的孩子。   宗自沉叹气说道:“这还真不好说,不知她是一时兴起的气话,还是真要去学,如果她真要去……”   说着他见哈丝娜愁容更甚,他急忙说道:“黑大教习的时候我也会去,正好也去学一学,先不说郡主一定会去,去了我在旁边看着,也不会出事的。”   闻言,哈丝娜面色稍缓,但眉毛依然皱着:“那就麻烦自沉兄弟了。”   但她的心里还是不放心,她其实之前就提过让荣儿在家习武是一样的,但是荣儿非要来王府,现在如果她想把荣儿带回去,荣儿大概也是不愿意的。   原本定的去街上玩一玩,现在看哈丝娜的神情宗自沉也知道这计划算是泡汤了,他又再三向哈丝娜保证了,荣儿在府里一定不会让他出事。   哈丝娜冲他笑了笑:“好,我信你!”   说完乘坐马车离开了,宗自沉稳站在门外一直目送着她远去。   他对徐黑大说:“去看看彭荣,开解开解他。”   徐黑大暗自深深叹口气,自从彭荣来了之后,他的工作翻倍增加。   现在连过个节也不能出门了,想哭,外面现在肯定有很多吃的。   宗自沉转身看见徐黑大满脸的失落,轻笑道:“去把彭荣安慰好,最好把他也带着,再把芳晨她们四个叫上,我们晚些出门。”   语罢,徐黑大抬起头来,眼露光芒,急忙点头:“好,马上就去办好!”   宗自沉慢慢的往回走,是他没考虑好,府中的人来北都这么长时间没出过门,显然都很想出去。   现在去和顺公公说下,今日能休息的都休息吧!   元宵的喜气一过,大地白雪的妆容也开始慢慢淡去,等银装彻底消散,嫩绿的色彩渐渐爬上了万物。   那是一种生机的彰显。   宝珠还是和徐黑大学起了武,宗自沉一开始也让华宸川让宝珠待在院子里。   结果宝珠在院子里闹的都要翻天了,且彭荣也说了就让她学,他要光明正大的打败宝珠。   这件事也算定了,宝珠和彭荣一同在徐黑大的手下学武。   原本宗自沉的学武是华宸川教的,但是华宸川政务繁忙抽不出空,且宗自沉也想看着宝珠和彭荣,索性还是跟徐黑大学起了武。   每天宗自沉不仅要学习,还要听宝珠和彭荣斗不完的嘴。   他都快习惯了,不过今日宝珠一反常态,彭荣说什么都不理他,而且神色愉悦。   练习完了之后,宝珠擦了擦汗,穿着干练的春装大步跨着要回去。   宗自沉实在好奇,就问了句:“宝珠,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宝珠秀眉一蹙:“都说了多少次了,叫宝珠郡主。”   然后她眉毛一挑道:“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本郡主给母亲去信了,到时候皇上伯父一定会训斥你们薄待我!”   宗自沉一想,他们什么时候薄待宝珠了,就看宝珠瞪着他接着说:“皇上伯父肯定会狠狠训斥你,整日勾引王爷,让王爷到现在连个子嗣的动静都没有!”   说完宝珠像是在嘴上成功啄了对方毛的公鸡,昂首挺胸的走了。   但是宝珠不知道她饱含思念的信,到了别人手中,连拆都没拆,丢进火盆里被燃成了一小块灰烬。   宗自沉风中凌乱,他不用看宝珠的信,就知道那里面全是告状的。   而且什么整日勾引王爷,他勾引他什么了,一想到这儿,他看了四周的院子一眼,看来是时候修缮院落了。   他要和华宸川分开住!   而且宝珠的信寄出去了,那说明信路畅通,宗自沉往回走着,他也要写一封信寄出去了,去年河州的粮也不知道金大爷处理的怎么样了。   回道主院,他正准备写信,却见房德在院外等着他。   房德见他作揖:“参见王妃!”   宗自沉看他手中拿着两封信,其中一封已经拆开,他以为房德是有什么事情要和王爷禀报:“这个时辰王爷还没回来呢,房大人再等一等吧!”   房德摇了摇头:“属下不是来找王爷的。”   他将手上未拆封的信递给宗自沉:“属下今日拿信,顺道将王妃的信也拿了过来。”   宗自沉接过信一看,还真是自己的,他笑道:“多谢房大人了。”   然后他随意说着:“房大人也收到家中的来信了,家中一切还好吧。”   房德笑着回道:“非是家中来信,友人之信,说不日就要到北都了,到时候要好好聚聚。”   宗自沉见房德实属开心,心想大概是很好的朋友吧!   他点点头道:“那房大人去忙吧!”   他也急着去拆开他友人的信。   宗自沉回到屋内,将信打开,熟悉的笔墨带上了一种亲切感。   他一行一行的仔细的看着,信是大雪还没消融的时候金大爷寄的,按说早该到了,只是被拦在了外面。   信中说金大爷已经拿到了货物,银钱已结清了,北都天气原因送不进来,他将货运到了他们原定的其他地方。   还说沿路也收了不少粮食,目前已在万州将粮铺开启了。   信中还说了虽然还没有具体开始卖,但金大爷说他考察过,他们生意不会差的。   宗自沉笑着看完信,他相信金大爷,行商这玩意也要看天赋的,金大爷在这方面绝对是妥妥的天才。   看来他只需要等着银钱入账就行了,想到这儿他笑出了声。   这时华宸川回来了,走进内室看见宗自沉笑道:“笑什么呢?” 第138章 日常   闻言宗自沉抬头看向他:“友人寄的信,粮铺的事,看样子可能发展还不错。”   “是嘛!”说着华宸川就坐到宗自沉身旁,还挨的及近,一只手臂从背后环过宗自沉,扶着信看了起来。   宗自沉脑中突然冒出宝珠说的勾引,急忙推了华宸川一下。   “天暖了,你要看你就看嘛,挨着么近做什么,不热吗?”   华宸川无所谓的放下手中的信:“料峭春寒,王妃没听过!”   说着又起身,一手搭上了宗自沉的肩膀。   宗自沉甩不掉他的手,索性算了,不过他内心是越想越不对劲,华宸川最近在睡觉的时候,时不时的蹭他。   宗自沉一开始还因为这打了他,那时华宸川极其委屈,好几天没理他。   宗自沉无奈只得道歉,华宸川却说,他们就算不是真夫妻,可宗自沉不让他纳妾,他是个正常男人,欲望总要疏解。   而且都是男的互相帮忙一下,又不会吃什么亏,就像去年冬天中药时那样做就行。   大概是宗自沉选择的道歉时间不对,是在晚上,他脑子不清醒点了个头。   宗自沉说用手帮他,结果还是没能如愿,华宸川的体型力气,让宗自沉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而且华宸川还啃了他一脖子口水。   宗自沉心里瞥着气,想着第二天质问他,结果醒过来的时候连华宸川的影都没见到。   这件事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再之后华宸川也还是偶尔碰一碰蹭蹭他。   宗自沉起初真的认为华宸川憋的太久,事情过后他也不好直接提出来,毕竟确实是自己提出不准他纳妾的。   可是现在宝珠的‘勾引’两字,再结合他和华宸川的行为,宗自沉觉得这种事情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他转过身看着华宸川正色道:“我觉得春天了,可以动工修缮王府了,等建好之后我们就分开住。”   “不然夏天了,住在一起多热啊!你说对吧!”   华宸川默默放下自己的手,内心惊疑,怎么回事,自己最近做的太过火?宗自沉要和自己分居!   他面上无表情道:“好,你安排就好!”他现在不会拒绝宗自沉,不然宗自沉跑的不是会更快。   反正离房子修缮好,还早着呢!   不过他心情还是有些不快,转身安静的自己坐在桌旁。   宗自沉看着华宸川的态度,觉得这样才对,他和华宸川的关系算是朋友,因为无奈偶尔在欲望上互帮互助了两次,提出分开住,这种平淡的反应才是正确的。   他不知为何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宗自沉又开始自己翻出了几个箱子,丽日今日和他说,明天太阳好,要把东西搬出去晒晒。   他正好现在无事,把他长久不打开的箱子翻出来看看。   从大箱子拿出一个小箱子,打开看到里面都是首饰。   宗自沉翻看了下,准备放回去,他用不到,也没人送,还是好好收着。   突然看到一个朴素的簪子,宗自沉拿出来,仔仔细细的翻看着。   他想起来了,这是曼娘给他的,簪子是个花枝状,金子做的小花,有七片叶子,不过最末端的叶子只有一半。   曼妮说给银杏的簪子和这个一样,现在北都各路也已经畅通,是时候可以找银杏了。   而华宸川仔细思索了,自己最近的行为,是不是让宗自沉有些害怕了。   还记得宗自沉刚进府的时候,看见自己的时候,因为自己对他做的事情还很害怕呢。   看来真的是自己做的不对,可要怎么做,怎么没有个人教过他,要不买个话本看看?   结果他一转头,看到宗自沉盯着一个簪子看的出神。   华宸川起身走了过去,问道:“谁的簪子?”   宗自沉正想到银杏有可能带着簪子或者已经将簪子卖了,先从簪子入手,如果她卖了,最起码能知道她大概的位置。   有人问话,他脱口而出:“银杏的簪子。”   “银杏?!”华宸川对这两个字很熟悉,他记得宗自沉说过,和离之后要娶银杏。   他面色稍冷:“你现在是要去找她吗?”   宗自沉回看他:“对,现在要找她。”他有些疑惑华宸川怎么自己要去找银杏。   他不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了,只不过他现在突然觉得北都这么大,自己找,不知道要找到猴年马月,可以让华宸川帮帮忙。   他道:“她手上有这个簪子,你可以帮我找找她吗?”   华宸川的面色在宗自沉完全说完话之后,彻底寒了下来,语气有些气愤又携带着难过:“你要娶她,还让本王帮你找?”   他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他们还没有和离,最起码在宗自沉的认识里,他们和离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呢,可现在宗自沉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要找那个女人了。   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宗自沉已经等不及要和离了!   他现在止不住的后悔,自己前段时间睡觉时的所做所为。   宗自沉在听到他的话时一脸懵,他起身摸了摸华宸川的额头:“你是不是春季咋暖咋寒得风寒了,怎么说的话我听不懂!”   华宸川按住了他的手,盯着他颇有些咬牙切齿的问道问:“你不娶她,你找她干嘛?而且你说过和离之后娶妻娶银杏。”   宗自沉用另一只空着的手,一巴掌轻扇在华宸川的额头处:“你有病啊!我为什么要娶极有可能杀害我祖母的人!”   华宸川握着宗自沉按在自己额头的手,揉了揉被打的地方。   他自从上次被打之后,现在已经无所谓了,主要还是因为他在郡府里看到郡丞王君被他媳妇秦莲打的满地跑,事后还笑呵呵的。   那时候华宸川觉得作为丈夫就应该这样,而且宗自沉打人也不疼。   宗自沉现在看华宸川是一脸蠢样,他极其嫌弃的抽掉自己的手,肃然道:“而且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见此华宸川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他刚想反驳你说过,又想起王君的行为处事,他急忙改口道歉:“对不起,我最近脑子转不过来。”   他看向宗自沉,手握上宗自沉的手:“能和我说说银杏的事吗?”   “我也好帮你看看如何找? 第139章 诉说   他这么说,宗自沉也不好说什么,只当华宸川因为政务繁多,脑子出了问题。   他也不再计较了,抽回自己的手,坐在桌前,想着要如何和华宸川说幼时的事。   不,准确来说他在想要不要和华宸川说。   毕竟那是他自己的事,和华宸川无关,而且哪有人把自己不好的过往,说给别人听的。   况且他和华宸川待和离之后,两人应该再无关系,不适合和他说。   华宸川看他坐下,也在他对面坐下。   宗自沉抬眸看他,斟酌了一下道:“银杏原本是我祖母房内伺候的丫鬟,只是怀疑祖母当年死和银杏有关,一切要找到银杏才知道具体情况。”   这样就把大致事情说出来,也不会牵扯太深。   华宸川颔首,盯着宗自沉,他原先查的,是知道宗自沉自从他祖母死后,就被关进了那个院子里。   但是所有的事情只知道个大概。   如今他想知道的更详细,但是看宗自沉明显不愿意说的样子。   他道:“那把银杏的特征各方面说一下吧,本王让人去找。”   “还有,知道她大致的位置吗?”   宗自沉摇头道:“只知道来到北方,具体在哪不知,先从北都开始找吧,也许碰碰运气就找到了。”   然后宗自沉将簪子和记忆中的银杏给华宸川描述了一遍。   把这件事安排下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两人用完了晚膳,洗漱过后吹了烛火,睡下了。   因为要找银杏,又勾起了宗自沉过往的记忆,他今年没法去祭拜祖母和母亲了,又只能像被关起来的那几年一样,对着牌位祭拜一下。   他一时睡不着,反复的翻身,最后翻一下的时候,华宸川从背后抱住了他。   “睡不着?”华宸川在他耳边问道。   宗自沉轻嗯一下:“你睡吧,我不动了。”   华宸川轻拍着他,片刻后,他缓缓道:“我完全没有外祖父的记忆,连我和我母妃的记忆也少的可怜。”   “记忆深刻的大概就是,我看着我母妃拔剑自刎,那血都溅在了我脸上。”   宗自沉浑身一僵,他得知月妃死时,没记错那时华宸川才三四岁的样子。   他握住了华宸川放在自己腹上的手。   华宸川接着说:“那是我记忆中她全部的样子,我十岁从皇宫中出来,因为疯魔之政。”   他苦笑着:“不过那是本王和陆世源装的。”   “那时宫中传言我日日能看见我母妃,实则不然,我午夜梦回总能看见我母妃的死状是母妃刚死之后的一年内。”   闻言宗自沉一愣,他回看华宸川,他之前并不知晓华宸川疯魔之症装的,而且这种事情显然是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握着华宸川的手紧了紧,他有些不知所措,和惊讶,华宸川将这种事情告诉了他!   华宸川感受到了他的无措,他回握住了他,接着说:“那时候,乳母每晚抱着我睡,大概怕我受了惊,活不长。”   “可我乳母却间接死于我之手。”   他将宗自沉紧紧抱住了,闷声道:“宗自沉,自沉,有空,我要告诉你我过往的二十年里所有的事。”   “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和我说说你的事吗?”   宗自沉嘴开合了几下,最终问道:“你装疯的事,就这么告诉我,不怕我给你说露了?”   华宸川低笑道:“不怕,你我没和离之前,我出了事,你也跑不掉!”   “如果和离之后,你说了,那我就认了。”   宗自沉倒吸一口气,什么叫认了,就这么放心他吗?   或者,他有一个猜想,华宸川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他轻笑着出声:“你这么想知道我的过往?哪怕以自己的过往交换,那你可要亏了!”   华宸川轻嗯一声:“不亏,想知道。”   宗自沉推开华宸川,抱着他像什么样,说道:“你不是调查过我吗?不是知道吗?”   华宸川也不强求再次抱着宗自沉:“知道了大概,我想听你说,想知道你的过去。”   宗自沉眼眸微敛慢慢的说起了。   两人就这么聊聊了近一宿的时间。   睡得晚起的就晚,最起码宗自沉是这样。   睡到午时,早出的华宸川还回来了一趟,看到宗自沉在床上躺着还揉了他的脸一下再走。   丽日在一旁看着,她实在受不了了,王妃睡的时间太长了,昨天说好今天晒东西的,再睡下去太阳就要落山了。   但是看华宸川午时还特意来看看王妃,丽日那装满废料的脑袋想到了不好的东西。   而且她昨夜起夜的时候,好像确实听到了房里细小的谈话声。   她懂了,这就是书上写的夫妻生活,她突然想到书上具体描写,一阵脸红。   脸红归脸红,但她还是忍不了宗自沉接着睡下去了,等华宸川一走,她就跑到宗自沉床边,小声喊着:“王妃,你什么时候起来!”   宗自沉悠悠转醒,一眼看到丽日,又看到外面的天色,忙爬起来,说道:“要晒东西是吧,现在什么时辰了,还来得及吗?”   丽日点头:“来得及的。”   然后她抬眼看向宗自沉的,在他脖颈处看见了几块红印,丽日突然起了好奇心问道:“王妃,你和王爷昨晚那个了吗?”   宗自沉低头看到丽日的手势,又看丽日红透的脸,他自己在一瞬间血液上浮:“没有,你少看些乱七八糟的话本,而且你一个未出阁的丫头什么都问!什么都问!”   说着他用手指推着丽日的额头,丽日嘟囔着嘴说:“好奇嘛!”   然后丽日抬头笑着看他:“那你们昨夜做什么呢,一直不睡!”   宗自沉起身穿衣,他真是被丽日的好奇心弄的无语:“聊天!”   “哦!”丽日帮他穿着衣服,接着说,甚至还有些疑惑:“夫妻之间有那么多话聊吗?”   ‘夫妻’二字让宗自沉一怔,他问道丽日:“我和王爷平日里像什么?”   丽日没懂他的问话:“什么像什么?”   宗自沉解释道:“就是我俩平日里的相处像什么?”   丽日更迷惑了:“夫妇啊!可是你们本来就是夫妇啊!”   宗自沉穿戴整齐后在桌前坐下,想着昨夜他说完之后,华宸川又和他说了北都政务。   他们两人现在也算无话不谈,如果只是这样,也顶多算是知己,但是他们之前还多多少少有点那个关系,这和夫妻有什么两样!   宗自沉的心突突的跳,他捂着心脏,不行!和离要提上日程了!   他有些害怕,像是有什么东西和原来预想的不一样了。 第140章 玩笑   时间流逝如水流倾淌,眼看春种就要结束了。   华宸川忙的宗自沉一天到晚鲜少见到他。   所以宗自沉说提和离的事情,也没找到机会说出口,不过他看着工匠在王府的院子忙碌的时候。   心情还是很愉快的,等房子建好他就要和华宸川分开住了。   今日他还是和往常一样,上午和徐黑大几人习武,他年纪大了,学起来算是最慢的一个。   一开始宝珠还说要和他比试比试,后来也不说了,宗自沉猜应该是宝珠嫌他太弱。   毕竟宝珠是真有天赋,华宸川都说和徐黑大天赋有的一拼,一手鞭子现在挥舞的像模像样。   而彭荣显然不服气,隔三差五找宝珠对打,虽然每次都被打趴下,但依然犯贱的凑上去。   这不今天两人又开始了,宗自沉拍拍徐黑大的肩膀:“看着他俩,我先回去了。”   他下午还要习字,府中的账务也要看,他可没空看两小孩。   一弄又弄到了晚膳时,华宸川今日回来的颇早,宗自沉刚吃第一口,他就回来了。   宗自沉放下筷子道:“回来了!”   华宸川净手后,坐在他一旁道:“刚处理完就急着回来了,上次银杏的事现在还没有眉目,你别急。”   宗自沉先给他盛了一碗汤道:“不急,慢慢来吧。”   然后他又问起:“你们这么忙,何时才能休息?”   华宸川三两下喝完道:“后日休沐,明日下午我会早些回来,带你去一个地方。”   “你也有段时间没出府了吧,总闷在府里也不好,春天不出去看看可惜了。”   闻言,宗自沉眼眸染上笑意,这是要带他出去走走:“好啊!”   他也确实在府里待太长时间了,以至于天水郡他还不是很了解。   第二日,就像华宸川说的,他准备今日早些回去。   刚跨出府衙的门,身后就传来彭泽的声音:“王爷,留步!”   华宸川回过身看着彭泽问道:“彭大人,有什么?”   彭泽站定行礼道:“王爷,明日休沐,下官想今日和您一同回去,可以将荣儿接回去,我家夫人很是想念儿子。”   华宸川颔首:“那彭大人,现在与本王一同去王府吧!”   “多谢王爷!”彭泽有些激动。   他也很想念他的儿子,一路上彭泽不住的悄悄打量华宸川,华宸川就当没看见。   和彭泽这段时间的相处,处理政务的能力不在话下,不过就是人直了点,又不怎么懂得隐藏,华宸川对他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他认为彭泽是个可以拉拢的人,比州府大人阮籍更适合,阮籍那人心思太重。   华宸川对彭泽放心,彭泽对华宸川可不放心。   他心里苦啊,他不想把儿子放在王府里,他一直觉得他被景王威胁了。   在这段时间里,看景王和州府关系还不错,他心里更犯嘀咕,州府这人不怎么样,景王却和他走的近。   他心里不满,但也不知道要怎么做,也只能闷头苦干,先把政务处理了才是最要紧的。   说到政务,彭泽对华宸川在这方面的印象就好很多,因为华宸川的能力好,还上心。   如果不是摸不透景王这个人,他大概率还挺愿意和景王结交的。   想着想着,彭泽看着抽条的绿芽,心情颇好,宫良先生应该快要回来了,等他回去,就问问要如何和景王这个人相处。   两人沉默一路,一起到了王府,华宸川一眼就看到了房德在门口和什么人相谈正欢。   华宸川猜测那应该是房德的好友,难怪今日房德说要向他告假,应该是去接人去了。   他往前走,刚想打个招呼。   身后的彭泽,语带激动,华宸川觉得他甚至都有些热泪盈眶,只听见彭泽大喊道:“宫良先生你回来了!”   华宸川微微侧身,看见彭泽大步向前,一把抱住了房德对面的人,拍着别人的背道:“先生,我等的你好苦啊!”   华宸川这才看清房德对面的人长相,头发也没束起,但是不显杂乱,五官端正,一副书生模样。   房德这时也看见了华宸川,忙上前行礼:“参见王爷!”   然后又向华宸川介绍着宫良:“王爷,这是属下多年的同窗,名唤宫良,此前在北都都督府任职过。”   华宸川眉一挑,房德之前可从来没有和他说过他这个同窗。   看来之后要好好问问了。   宫良这时,也轻轻拍着彭泽,彭泽自觉让开,宫良作揖:“草民参见王爷!”   彭泽一时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他们家宫良先生和王爷的长史房德认识!   华宸川敛眸看向宫良,缓缓道:“不必多礼!”   又对房德道:“行合,不如让你友人去府中相聚,在外恐怠慢别人。”   房德再次作揖:“多谢王爷!”   华宸川又道:“本王先回府了,你们自便,还有彭大人不是来接孩子的吗?还不去看看荣儿。”   彭泽忙点头跟上,还不忘回头恋恋不舍的看着宫良,他还有很多话要和宫良说。   宫良和房德站在原地,看着华宸川的背影。   等华宸川进去,房德才邀请宫良进屋。   房德边走还边说:“北都都督心直,是个安分守己过日子的好地方,可良兄甘愿一生只如此平淡的过活。”   宫良笑道:“行合兄,你也知我胸无大志。”   房德笑容不减,看着他:“我当然知,就因为知道我才要和你见一面,因为我从不敢忘记你我同窗时说过的话。”   宫良一怔,看来自己曾经的豪言壮志房德还记得。   他笑道:“你都不忘,我亦不忘,刚才只是开个玩笑。” 第141章 春花   景王府书房内,华宸川一进去就看见宗自沉在练字。   他悄声走过去,默默看着他。   宗自沉练的太投入,余光瞥见一个影子,吓了一跳。   平复心绪道:“什么时候来的,也不出声。”   华宸川低笑了一声:“不想打扰你。”   宗自沉起身收拾了桌上的东西,说道:“不是说要带我出去看看吗?走吧!”   华宸川颔首,走之前和阿顺说道:“本王晚间回来的时候,让房德来见我。”   阿顺行礼应是。   宗自沉等在门外,半天没看到马车,正疑惑着,华宸川牵了两匹马出来。   对他说:“骑马去!”   骑马好,宗自沉挺高兴的,最近学的骑术没地方试试,这不正好。   他翻身上马,干净利落,夹着马腹就走了。   华宸川骑上马跟上他,笑看着他:“骑术见长啊!”   宗自沉颇有些自傲:“那是!”   然后又谦虚道:“不过和你们一比还是不行的。”   两人打马向城外去,华宸川带路,远远的,宗自沉看见一片殷红。   走近一看,成片的樱花树,每个枝头上都挂满了绽放的花朵。   宗自沉翻身下马,走进樱花林,这一刻对春意盎然的感受是最深的。   华宸川跟在他身后,帮他牵着马,两人在林中漫步。   宗自沉回头笑看着华宸川:“你平日那么忙,怎么知道这处的?”   华宸川看着他道:“春种的时候,我来看过,偶然才知道这里有一片樱花林。”   两人在林中走着又闲聊着,宗自沉还说:“改日把丽日她们带过来,她们肯定欢喜。”   “对了,问问宝珠来不来。她自从学武之后,安分了不少。”   华宸川将一匹马随意的拴在了一棵树下:“告诉她一声就好,不用太管她。”   然后华宸川将自己的那匹马牵到宗自沉身旁道:“上马,我牵着去前方看看。”   宗自沉想着不用,走过去就行,但是看华宸川一副非要他上的样子。   他就上了马,反正华宸川愿意牵就让他牵着吧。   他刚坐上马,马还没走两步,华宸川就上了马。   宗自沉回头脸上泛着红,责怪道:“不能两匹马都骑吗?”   他有些不好意思!   华宸川摇头:“要骑快一些,我担心你一个人骑摔下来。”   然后他马腹一夹,马向前方快速的跑了起来,华宸川接着道:“我们要快一点去前面,不然一会儿看不到了。”   闻言宗自沉只得闭嘴,别人关心他他能说什么。   华宸川略微垂眸看了他一眼,笑道:“你知道陆世源和我说过什么吗?”   “当年帮我把药卖到皇后手中的人是你。”   他嘴唇略微碰了碰宗自沉的耳尖,看着他耳尖变红,笑道:“你还记得吗?”   宗自沉有些不敢动,只能伸手捂着自己耳朵,大声的说:“不要太靠近我!”   然后他想了想,卖药给皇后,他没卖过啊!   突然他想起来,陆世源确实让他卖过药给一个太监,当时他还怀疑陆世源是不是在密谋什么,而且还见到了和陆世源密谋的人。   他惊疑道:“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在那之前还去过陆世源的府上。”   马渐渐的慢了下来,华宸川轻嗯道:“去过,怎么,你看见我了!”   然后他示意宗自沉看前往。   宗自沉向前看,边回道:“嗯,看见了,不过没看清是谁。”   然后他被眼前的景色震撼的无以言表。   眼前开阔的良田,秧苗的小芽一个个整齐的立在田地中,漫天的晚霞,散发出柔和的霞光,与身后成片的樱花林遥相呼应。   华宸川从马上下来,接着宗自沉也下来。   宗自沉笑着看向他:“这就是生机,希望今年风调雨顺!”   华宸川觉得此刻宗自沉的笑比晚霞还要灿烂半分,他喉间滚了滚道:“你我有记忆的第一次见面,应该是你被打的满身伤,扑在我怀里,说我撞了你!”   宗自沉看着华宸川炽热的眼神,回看了回去,笑道:“原来那时候陆世源旁边的人也是你啊!可是就是你撞的我!”   华宸川盯着他,炙热不减:“对,是我撞了你,我可以负责的。”   宗自沉承受不住华宸川的眼神转过头去,看着眼前的风景莞尔道:“你我相识也有二十载了!”   华宸川眼眸含笑看向前方:“不,二十一载了。”   “不过我不记得你出生时什么样了,我只记得你小时候白白胖胖的,红色的袍子衬的你极其可爱!”   他又转头看向宗自沉:“可惜你不记得我小时候长什么样。”   宗自沉内心笑着,记得,真想不到软软糯糯的小团子,现在长成这样。   而且还说他丑,这他记得太清楚了。   他斜瞪了华宸川一眼,心里想着你才丑,算了,念你童言无忌,不计较了。   华宸川不明白宗自沉怎么好端端的瞪了他一下,不过看宗自沉脸色并无不悦。   他慢慢的拉起了宗自沉的手,宗自沉一下没挣脱开,只听华宸川接着道:“既已相识二十一载,人生路漫漫,而后能否一同经四季,赏春花?”   宗自沉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他扑扇的睫毛彰显主人的不安。   他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支吾了半天道:“天晚了,我们回家吧!”   华宸川莞尔一笑,宗自沉虽没回答,但也没拒绝,他看的开,毕竟一日没有和离圣旨,宗自沉一日都是他的王妃。   他八抬大轿,明媒正娶,满堂宾客见证下亲自娶进府的王妃!   从去年冬季的意外,到而今四月,时间确实让他知道他自己如何想的。   他满眼柔情看向宗自沉,他想这个人要是一直在他身边就好了。   他们之间没有什么跌宕起伏一波三折的经历,就是在一起时间长了,华宸川觉得不错,自己也有家有室了。   在这天地间,他也有个独属于他自己的家,没有什么尔虞我诈,充满算计的家。   身旁之人对他也非有所求。   他轻轻的对宗自沉说道:“好,我们回家吧!”   宗自沉看着华宸川的神情柔和,他安心的笑了:“嗯,快点。”   他不知怎么回答,就是不知华宸川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不过不管是什么意思,他都不想伤了别人,也不想让自己稀里糊涂的应和别人。 第142章 相信   回到了府中,阿顺上前行礼:“王爷王妃安好!”然后对华宸川说:“王爷,房长史已经在书房等着了。”   华宸川看向宗自沉,宗自沉视线瞥开,他现在突感有些尴尬,正好华宸川有事,给各自一个独立的空间很重要。   他对华宸川说道:“快去吧,正好我也有事!”   华宸川颔首,跟着阿顺大步向前。   宗自沉也没有回房,他去了右院,他要看看房子建的怎么样了,他现在有些迫切的想分开住。   建房子的进度还挺慢的,没办法他之前特意吩咐慢一点没有关系,一定要牢固一些,这里的冬季雪下那么大,万一房子不结实,那可不行。   华宸川刚一进书房,李莫自觉出去,房德作揖:“参见王爷!”   华宸川点头,坐在书几后,看着房德道:“行合,你应该知道本王让你来有什么事。”   房德微微点头:“是,王爷大概是想问,为何我和北都都督府的门客多年好友,却从未说过。   华宸川抬眸看着他,等着他接着说。   房德微笑道:“属下并非有意瞒着王爷,是因为我与宫良从同窗时分开之后,已经有数十年没见过。”   “十年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东西,德未敢确信宫良从未变过,所以想着见到他之后,再做定夺。”   他又行礼,华宸川示意他坐下。   房德道:“王爷,而今一见,那依然和我十年前的好友宫良是同一个人。”   房德再次起身,向华宸川的方向走了几步,作揖道:“王爷,属下斗胆向王爷引荐宫良!”   华宸川看着他,微蹙眉:“既是行合你的好友,又得你的引荐,王府自然可以容纳他。”   “不过,本王没听错,他可是北都都督彭泽的人,彭泽肯放人?”   房德一笑:“不放人,也依然是王府的人。”   华宸川疑惑:“此话怎讲?”   房德道:“属下知晓都督大人对您应该还抱有怀疑,但宫良所言,彭泽此人并无心机,也对您外祖林将军信仰非常,王爷何不将此人也纳入囊中。”   “只要让彭泽也臣服于您,他放不放宫良还有什么区别!”   房德抬眼看向华宸川等着他的回话,华宸川眉眼一笑:“本王自是知道的,不过如何让彭泽放下对本王的戒心,行合有何高见?”   房德点头:“这不需要王爷操心了,宫良想入王爷麾下,自是要送上一些见面礼的,王爷等着就好。”   华宸川闻言笑道:“好!”   房德之所以这么说,就是因为他和宫良两人的相谈,两人目标一致,日后也想做相辅相成的同僚。   这就是大好的机会,为何不做呢!   这边房德和华宸川说过之后,那边宫良刚刚被彭泽热情招待了一番。   席面一撤下来,彭泽就邀请宫良和他到院中再小酌一杯。   院中是哈丝娜种的花,春天百花齐放,彭泽记得宫良很是喜欢这种景色。   宫良也没拒绝,他正好还有话要和彭泽说。   彭泽给宫良亲自倒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饮尽,就开始诉苦:“良啊!你不知道我有多苦,好好的小儿子也不能回家。”   “府里藏的那个人,我每日都觉得像是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亏事,生怕有人发现或者上京告我。”   “我这一家老小可怎么办,而且我只是想保着那人不死罢了,真的,我不是想做其他的事。”   宫良含笑道:“大人,你是担心景王对您不利吗?”   一听他这么问,彭泽左右看看,然后小声的对宫良说:“就是他,荣儿到现在还在他府上了呢,他在威胁我!”   闻言宫良畅怀大笑:“大人,小公子不是在景王府上学武呢吗?听夫人说小公子学的还不错。”   “大人,您是不是过度猜想了。”   彭泽见宫良不信,一本正经的和宫良说着自从景王来北都之后的事。   宫良轻轻抿了盏中的酒,笑道:“大人,良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彭泽点头:“说!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   宫良道:“大人也看到了,良和景王府的长史房德关系匪浅。”   “良对他还是很信任的,他今日和我谈论了景王的为人,想让我入景王府!”   彭泽腾的一下站起来,扬声道:“什么?”他将酒杯一砸,大骂道:“他要从我身旁夺走多少人!”   宫良笑看着他道:“大人,快坐下说,良还没有说完呢。”   彭泽看着他,一瞬间突感委屈,坐下不满道:“宫良先生,你是答应了要去景王府吗?”   宫良摇了摇头:“我既答应了去景王府,也没答应去景王府。”   彭泽有些迷惑,他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宫良接着道:“我答应了去景王府,但不是自己去,而是大人您去,我依然跟随在您左右。”   “什么意思?我为什么要去景王府?”他突然一拍脑袋道:“哦,我明白了,你是让我投靠景王府?”   宫良点了点头。   彭泽一脸的不赞同:“不行,先不说景王为人如何,就是我作为天子的臣子,站队王爷像什么样子,这要是被有心人知道,还以为景王要造反呢!”   “慎言大人!”宫良出声道:“大人不知景王为人,良知!而且大人不是一直存有让林将军翻案的心,大人别告诉我没有,虽然你嘴上一直说没有,但良亦知。”   “景王是林将军的外孙,不如和他合作,也能快些让林将军翻案,您也不必亲自去做这件事了。”   彭泽缓缓的摇着头:“那你怎知他愿意给林将军翻案呢?”   宫良道:“房德亲口说的,大人您也知道房德在王府的位置,他之所言,王爷之所想,王爷早前就在找当年林将军反叛案的证据了。”   接着他又细细说了景王的为人,最后宫良说道:“大人,这一点州府大人就要比您聪明,景王和太子原先在上京就是敌对,太子是不可能安心让景王一直安好的活在北都的,北都地处遥远,太子要么使用下作手段,要么明面上给景王安个罪名。”   “那罪名左右可能的是什么呢,会不会还是当年斩杀林将军的借口,如果真是这个,那是北都的官员尤其是您和州府也难逃其咎。”   “还不如早做准备,您平日也不需要做什么,和往常一样和景王共事就行。”   宫良看着彭泽道:“放下对景王的戒备心,您先将府中的人交给景王,使都督府和王府平日相处和睦,真到了危难时也能立刻拍板合作。”   彭泽皱着眉,想了好久,最终点了点头,因为他相信宫良。 第143章 痴傻之人   次日,华宸川一早就来,准备去州府,宗自沉也洗漱好准备用膳,华宸川走之前对他说:“以你的名义给都督夫人下帖邀请她过府一叙。”   宗自沉在桌旁坐下,点了点头:“好啊!不过是为什么?”   华宸川理了理衣袖道:“因为我要和彭泽说一些事,不好直接邀他过府。”   “哦!”宗自沉已经开始动筷了,边吃边点着头,也不抬眼看华宸川。   华宸川往外走了两步,转头看宗自沉一人埋头吃着,一句送行的话都没有和他说。   他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又转身走到宗自沉面前,宗自沉抬眼疑惑的看他。   华宸川道:“我要走了!”   宗自沉点头又接着吃了起来。   华宸川看他没说一言,又吃了起来,索性坐在了他旁边,就这么看着他。   宗自沉蹙眉看向华宸川,不解道:“你不是要走了吗?”   “还不走?”   然后宗自沉又看向面前的早膳,不确定道:“你没吃?”   华宸川见宗自沉真不明白,叹了口气,他随意指了一盘膳食:“我吃的时候没有那个,你喂我一下,我就走了。”   宗自沉也恰好夹了一筷子那盘中的东西,正准备往嘴里送,闻言停顿了下:“要不再给你上一双筷子?”   华宸摇头:“不用,快些,我马上就要迟到了。”   闻言,宗自沉看了看四周四个婢女都在,他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将膳食喂给了华宸川。   喂完之后,耳尖泛红,赶紧催促了华宸川:“快走吧,都已经迟了!”   华宸川轻笑一声:“好,走了,酉时就回来了,等我!”   宗自沉低着头,摆摆手让他快些走。   等宗自沉吃完,丽日撤东西的时候,宗自沉道:“下次给王爷也上一样的膳食。”   丽日撇撇嘴道:“一模一样,王爷骗您呢,奴婢都看见了他早上吃了两三个呢!”   闻言,宗自沉看向清露和疏桐,她二人也暗自的点了点头。   宗自沉一瞬间面色泛着淡淡的红,下次再喂他,自己就是狗。   隔日,哈丝娜果然带着彭泽一起来了,他们乘坐了一个极大的马车。   一到的时候,马夫就说,忘记喂马了,劳烦王府让他喂一下。   马车从后门进了府。   宗自沉刚想带着哈丝娜去府里逛逛,哈丝娜就拒绝了,她要去看看儿子。   索性宗自沉就让芳晨带着哈丝娜一块去了。   他自己转身想回到主屋去,华宸川拉住了他,对他说:“和我一同去书房吧,你也来听一听。”   宗自沉犹豫了一下,颔首,自己也想知道今日彭泽过来是要做什么。   进了书房,宗自沉坐在华宸川旁边,华宸川开口对略显无措的彭泽道:“彭大人坐。”   彭泽这才坐下,他嘟嘟囔囔的半晌开口道:“王爷,我,我,我想问你是不是要为林将军翻案?”   看彭泽直来直去的样,华宸川轻笑出声:“是,那是我外祖父,我母妃也是死于此案,本王自是要查清楚的。”   听华宸川说完,彭泽猛的站起,呼出一口气道:“行,只要王爷不是和皇后那伙人一样,我彭泽自是要为林将军案件出一把力的,王爷只管吩咐便是。”   华宸川笑道:“你是认为皇后他们掺和和我外祖父的案子吗?”   彭泽摇了摇头:“我并不清楚,我父亲在世时和我说的,具体的,我身不在上京,难以预料。”   华宸川点了点头,又问起:“那你为何坚信本王外祖一定没有谋反。”   听到这彭泽笑道:“王爷大概不知,您外祖和我祖父年轻时那是好友,我们两家也是颇有渊源的。”   “是吗。”华宸川颔首,他确实不知道这些。   不过今日看彭泽的态度,想来正如房德所言,宫良做了一把好的推手。   彭泽见说到这里,又猛的拍一下大腿道:“我忘了,王爷,我今日将那痴傻之人带过来了,就在马车里。”   华宸川听他这么说,也站了起来,急忙说道:“快将人带上来。”   他今日本打算私下见一见彭泽,并不打算直接见到那人的,没想到彭泽直接带来了。   宗自沉也想起来,华宸川和他说过他外祖父行军的见证者,想来这彭泽带过来的人有可能就是。   不过痴傻!不知道痴傻的人还有没有用。   李莫得令,下去带人,不一会儿房德先进了门作揖道:“参见王爷王妃!”   随后宫良拉着一个人走了进来,他随着房德行礼:“参见王爷王妃!”   在抬首时,却并没有看见什么女子,他将目光定格在宗自沉身上,这才想起景王妃是个男人。   他仔细的打量了下宗自沉,房德突然撞了他一下,宫良才将视线移开,看到华宸川面色不善看着他,才知自己刚才僭越了。   他急忙将身旁的人往前推了推道:“王爷这就是那人。”   “名唤陈列,从我们发现他时他就这副模样了,对他所知信息甚少,也只是在他偶尔的言语中的得知,他的姓名,而且他之前说出他是林将军四亲卫中的一个。”   他微躬身向华宸川道:“想必王爷也是因为这从而找他的吧。”   华宸川点了点头,不过让他确定的是徐黑大从这人身上找到的行军图。   然后华宸川和宗自沉一同看向这个陈列,只见他从一进门开始就呆愣愣的站在那,眼神空洞,整个人像是一桩木雕。   显然什么也问不出来。   华宸川看向彭泽道:“请了大夫了吗?”   彭泽点头,北都的大夫明里暗里我都请过,倒腾了一番,一点效果都没有。“   闻言华宸川轻皱眉头,看向宗自沉,宗自沉也看向他。   两人突然想到:陆世源。   不知道他能不能来北都。 第144章 分住   陈列暂时被放在了王府,当晚华宸川就提笔写信给陆世源。   宗自沉坐在一旁道:“给陆世源去信,我也给阿等去一封吧,一起送。”   华宸川点头:“你有什么想说的,我也一并写了吧。”   宗自沉撑着下巴,看着桌面上的信:“行,不过也没什么,一些日常的闲话罢了。”   信寄了出去,来回最快也要一个月,那是指信,如若是人过来,那最少要两个月。   这件事急不得,所以每个人该忙什么事还是忙什么。   五月中旬,距离上次寄信已经过去一个月了,这天宗自沉早早的起来了。   丽日在一旁伺候洗漱:“王妃,咱们要给院子取什么名字?”   没错,王府右院后面的空地院子已经建好了,现在就差一些陈设了。   宗自沉将手上的水擦干:“这个我一会儿在想,先通通风,再把东西摆过去,然后我们人再搬过去,再让匠人们把现在的这三间院子和前院重新修缮一下。”   丽日点着头,又唤其他婢女上早膳。   早膳一上,华宸川从外刚习完武回来,看见宗自沉道:“今日起这么早?”   宗自沉也不抬头看他,只顾自己吃着:“我要去看看新建的后院,看看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过几日,我们就准备搬过去。”   华宸川刚净完手,也坐过来用膳,他道:“我们一起搬吗?”   他听到宗自沉说我们的时候,心中一喜,看来宗自沉还是愿意和他住在一起的。   宗自沉抬头看他:“对呀,宝珠也搬过去。”   华宸川眉头微皱:“怎么宝珠也要搬过去,那要如何住?”   宗自沉满眼疑惑的,又吃了一口,咽下去,接着说:“你是不知道咱们家那块空地有多大吗?每个人选一个独立的院子是不成问题的。”   闻言,华宸川眉头紧锁,他想起来了,这个院子从开始的建到现在建成,他几乎没插过手,他还真不知道现在成什么样了。   而且他只要一听到宗自沉说什么我们、我们家就脑袋犯浑。   他有些不情愿的道:“要每个人都要选一个院子住,我们分开住?”   宗自沉已经吃好了,起身,让丽日再给他整理下衣服道:“对,分开住,再过一两月就要天热了,住在一起多热啊!”   华宸川还没吃,他也起身,走到宗自沉面前,直勾勾的看着他说:“我不想,我们就像现在这样住在一起不好嘛,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你看我最近行为都没有越矩,而且我不热。”   宗自沉看着华宸川的眼神,脸颊泛红,自从一个月前,华宸川在樱花林和他说过那番话后,华宸川各方面的行为确实规矩了很多。   但是言语上的表达却越来越清晰,就比如一开始让他喂饭,还会扯个谎,后来就直接说就是想让他喂。   还说他每日出门,宗自沉都不说早些回来,也不送他,说什么他问了彭泽,哈丝娜天天送彭泽出门。   诸如此类的小事越来越多,宗自沉在不明白,也知道了华宸川当日在樱花林下说的话,就是在和他表,表白。   他这一个月是心急如焚啊!宗自沉觉得自己再不和华宸川分开,他都要神经衰弱了。   他现在对于他们的关系,脑袋都是糊的,他不明白华宸川是怎么想的,假夫妻做着做着怎么还想来真的了呢。   虽然他已经尽量忽略了华宸川,但是还是偶尔因为他的言语而面红耳赤。   他瞥开视线,严肃道:“不行,我不同意住在一起,你不热我热。”   华宸川移动了两步,非要站在宗自沉的视线范围之内:“你穿少些就不热了。”   闻言宗自沉瞪他一眼,严词拒绝:“不行!”   然后大步向外走去,他现在急需一个安静独立的环境,因为两人长久的住的一起,导致了华宸川的错觉,才会造成现在这种情况。   宗自沉在最后出门的时候,还回头看了华宸川一眼,见他生无可恋的站着,他一瞬间有些怀疑,该不会自己不让他纳妾,把脑子憋坏了吧。   宗自沉越想越后悔。   华宸川在宗自沉走后,深深叹了口气,丽日给的话本不行,说什么用言语让对方习惯你的存在,放下心防。   这根本不行,经过他一个月的努力,宗自沉还越来越坚定要和他分开住。   算了,还是去州府里,问问彭泽,他当年是怎么让哈丝娜嫁给他的。   宗自沉这天给院子起了名字,又定下了每个人住哪个院子。   第二日,一行人就准备搬东西过去,华宸川早早的走了。   理由竟然是他不忍心看着他和宗自沉分开住,让宗自沉自己安排吧。   宗自沉帮丽日收拾着床铺,刚一掀开枕头,看到下面极其眼熟的一本书,他顿时面红耳赤,这本《龙阳图》怎么会在他们枕下。   在一旁的丽日也看到了,她惊讶道:“哎,这不是我的书吗?”   突然她像想起来一样,笑道:“哦,王爷说他帮您把它收回房里了。”   宗自沉看着她道:“帮我?”   丽日道:“不是您当日烧书的时候要吗?我和王爷说,王爷就把它拿回来了。”   宗自沉深深闭了眼,他什么时候说过,丽日的理解能力也是一绝。   他叹口气道:“把这玩意拿去烧了。”   早就已经出去的华宸川走了还没多远,想起文书忘带了,回来拿,又想再看一眼宗自沉,一进屋就听宗自沉说这句话。   又看向宗自沉手中的东西,他忙上前接过那本书道:“烧了多可惜,万一以后用的上呢。”   宗自沉抬眸看见是他,羞愤道:“怎么用得上,你要和谁用!”   华宸川眼眸含笑望着他,故意曲解他的意思,语气稍带安抚:“放心吧,不和别人用。”   宗自沉斜睨了他一眼,面上的红始终散不去,他急忙催促着:“你怎么又回来了,还不走。”   华宸川笑道:“走,马上走。”   不过他将话本递给了也一同帮忙收拾的清露:“拿着,到时放到我房中。”   宗自沉等人走后,他只觉得羞耻,索性自己先去了后院,等着芳晨她们把东西搬过来。 第145章 疑问   当晚大家住进了新院子,宝珠、华宸川和宗自沉三个人中最开心就是宝珠。   她觉得新院子,非常符合她郡主的身份,为此还特意跑到宗自沉面前夸了他两句。   华宸川的反应是什么样的,宗自沉不得知,他只知道他自己,一夜睡不踏实。   不知道是因为换了地方还是因为身旁没有人了,他在天还没亮的时候,起身,直叹习惯真可怕。   他还安慰自己,过段时间就好了,那时候他和华宸川想必都能恢复正常,那时候再提和离吧。   他想了想,真的不能再拖了。   虽然天还没亮,但是他已经起了,索性现在出门去看看他的院子。   说起,院子他昨日本来选的不是这个,这个院子也是主院,他准备给华宸川的,他自己要的是一个侧院。   但是华宸川非要他选这个,宗自沉最终也就答应下来了。   他边想着边打开门,一道半高的身影突然向他倒来,宗自沉忙接住:“谁啊?”   华宸川在半睡中突然醒了过来,听到宗自沉的问话,站起身来,不过还是靠在宗自沉怀里,他声音带着睡醒后的沙哑:“自沉,我睡不着。”   “我好困,但我睡不着。”他用头蹭了蹭宗自沉的颈窝:“我可不可以进去睡一会儿。'   宗自沉半抱着他,摸着他身上似乎有露水打湿的潮意,他皱了皱眉,想说你忍一忍等习惯了就好。   但是他沉默了会儿,轻声说道:“好。”   黑暗中华宸川的嘴角勾起了一个弧度。   第二日午时,宗自沉醒来,可耻的恨自己,他竟然因为华宸川在身旁,睡着这么熟。   他一起来,四下看了看,丽日看他的样子忙道:“王爷去前院的书房了。”   宗自沉有种被戳破的恼怒:“我什么时候问王爷去哪了?”   “啊?”丽日挠着脑袋:“不找王爷,那您看什么呢?”   然后她嘟囔着说:“而且您说话不算数,说了不和王爷住,结果王爷还是从您房里出来了。”   宗自沉尴尬的转移话题:“王爷今天没去州府,怎么还在书房?”   丽日内心吐槽,你看我说的吧,他就是在找王爷。   她面上平淡的道:“昨夜府里来了一个人,说是师弟所托,前来府里治病。”   “王爷吩咐人先将他安排住下了,今天现在在书房里问话呢吧。”   宗自沉一听她这么说,猜想是不是陆世源委托过来的人,他要去看看,他对丽日说:“洗漱,我们去书房看看。”   到了书房,阿顺向里面传着话,华宸川起身,让宗自沉进来。   宗自沉看到房内有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那男人疑惑的看向宗自沉。   华宸川道:“本王王妃。”   然后又对宗自沉说:“陆世源的师兄陆阔。”   陆阔多看了宗自沉两眼,作揖道:“草民参见王妃!”   宗自沉也多看了他两眼,看来陆世源是离不了京,只能让他的师兄来。   他看向华宸川道:“陆世源来信了吗?”   华宸川向桌边走去,拿了两封信,一封拆开的,一封没拆,华宸川道:“陆世源说来不了,他师兄在河州,专治此症,就请陆阔先生来帮忙了。”   然后他将另一封没拆的信递给宗自沉,含笑着说:“陆等给你的回信。”   闻言,宗自沉面上喜色难掩,拿着信,对华宸川和陆阔说:“那我先回去了,二位接着聊吧!”   之后的事,也不过是华宸川让陆阔去治人。   他原本过来就是想看看信里有没有只言片语有关阿等的。   没想到阿等直接给他回复了一封。   他坐在屋里,打开信,笑出了声,没想到阿等真的去学习字了,写的还有模有样。   他摸了摸信的厚度,还怪厚。   他从第一个字读着,一开始还笑着,慢慢的他看到阿等写了又划划了又写,然后写出‘公子,我知道你那时被景王欺辱有多不好受了,真的好疼啊!’。   他眉头紧锁,这是什么意思,他被人欺负了,他接着往下看,面色浮现怒气,重重的一拍桌。   丽日吓了一跳,眼神看向站在外面的芳晨。   这信上面写,陆世源喝醉了酒欺辱了他!   宗自沉眼眸紧闭,深吸一口,又呼出,陆世源就是故意的,什么喝醉了酒,这就是借口,妥妥的借口。   亏他还以为陆世源正人君子一个,没想到这么不要脸,他和阿等差了十一二岁啊,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存了这种肮脏的心思。   不要脸,老牛吃嫩草,他真是后悔把阿等留在上京。   他平复好心情,接着往下看去,越看神情的怒色消散,脸上的纠结之色渐渐浮现。   因为阿等说他并没有讨厌陆世源,只是感觉不好意思,慢慢的陆世源说要照顾他一辈子,要对他负一辈子的责。   阿等还说,他一开始很烦躁,但确实心里是不厌恶陆世源的,时间久了,也知道自己或许对陆世源也是有爱慕之情的。   只是自己之前不知晓,好在最终两人心意相通。   后面整整三页的信纸写尽了阿等在整个感情发展中的心路历程。   最后一句话还问道:“公子,你和王爷怎么样?”   宗自沉拧着眉看完,仰躺在床上,他不理解,他大为不解,阿等怎么就接受了陆世源。   他记得之前阿等没有这方面的心思啊!   到底为什么?不厌恶,难不成就会逐渐的喜欢上对方。   他突然想到他对华宸川,最初的厌恶感好像已经消失了。他猛的从床上坐起。   他握紧手,牙关紧咬,他想到他表姐曾经和他说过一个词。   有关同性恋方面的,叫什么来着,深什么,对了,深柜!   他如遭晴天霹雳,他不厌恶华宸川,难不成本质上是个同性恋,那华宸川也是?   华宸川刚刚得到芳晨来报,说王妃看了信,生了好大的气,他急忙赶了过来。   宗自沉一见到他就问:“你喜欢男人?” 第146章 问话   “嗯?”华宸川走近了几步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他站起身来摇了摇头,稍微有些烦躁的道:“没什么,随便问问,你就说你是不是吧。”   华宸川在他面前站定,替他捋了捋刚才弄乱的头发,眼眸含情道:“我之前特意去验证过,并不喜欢男人!”   宗自沉因为他的动作,原本轻微偏过去的一点的头,立刻转了过来看向他:“那你既然不喜欢男人,为何对我……”   他想问为何华宸川对他的行为语言却又像是喜欢。   华宸川顺道摸了摸他的耳垂道:“喜欢一个人,未必就一定要界定对方的性别。”   “我要是喜欢,想与他共度余生,他是男是女又何妨。”   他微微低头看着宗自沉的眼睛:“你说是吗?”   宗自沉看了一下他的眼睛,眼眸微垂,犹豫着开口:“可是,一个人不喜欢男人,又怎么会不介意自己的另一半是个男人的,爱一个人真的可以做到毫无芥蒂吗?”   华宸川看着他轻皱的眉头:“你介意?”   宗自沉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只是眉头皱的更深了。   华宸川看他这个样子,知道他在深深的纠结,或者说宗自沉并不是那么喜欢他。   他抚平他的眉头,笑着说:“何苦烦忧,日子照常过下去就是。”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稀里糊涂的过下去,他对于这件事想的也很简单,没有圣旨,宗自沉离不开。   他们依然会像现在一样过下去,华宸川突然间冒出了一个想法。   自己真的爱宗自沉吗?还是自己懒得再选,或者害怕放了宗自沉,再重新选的时候,难以再找到像宗自沉这样背后没有复杂的关系,虽然对他的前路没有助力,但是也同样没有制约牵扯。   他视线看向宗自沉手里的信,内心摇头,就像他对宗自沉说的,何苦烦忧。   如若真的爱他,日后他必不会对现在所做所为后悔,如若不爱只是环境影响,大不了一纸和离,一别两宽。   他岔开话题:“是信上写了什么吗?”   宗自沉抬眼看了他一眼,向后退回一步,避开他的手,将信递给他:“你看看,陆世源干了什么!”   华宸川接过好奇的看了起来。   宗自沉向圆桌走去,端起上面的凉茶喝尽,又看了华宸川一眼。   想着华宸川的话,在没有和离圣旨之前,日子确实要照常过下去。   他无法确定自己对华宸川的态度心意,多想也只会给自己造成烦忧。   他又倒了一盏凉茶喝尽,华宸川余光看见:“天还不是很热,少喝些凉的。”   宗自沉因为两盏凉茶,烦躁的心绪平静了很多:“嗯,对了,那陆阔先生已经去看陈列了吗?”   华宸川看着信,嘴角微勾,内心吐槽陆世源老牛吃嫩草,还让他得逞了!   嘴上回道:“嗯,已经去了。”   时间飞逝,六月中旬,农田里的粮食在大好的时间里充分的从土地中吮吸养分。   过了一个灾冬,人们就靠这次即将的收获,缓一口气了,然后等秋季再播种的时候,就能存下一点点余粮,不用过的这么紧巴巴。   和普通民众不同,高门大户内,自是不需要为一些粮食而忧愁,他们愁的另有其事。   华宸川在书房内,撑着头问道陆阔:“陆大夫,那陈列还没有清醒的迹象吗?”   陆阔回道:“回王爷,目前还没有,不过应该快了,应该就在这两日了。”   果不其然,第二日的夜间,华宸川刚刚上床准备休息,阿顺就敲起了门:“王爷,陆大夫让人来传话说,陈列已经可以正常对话了。”   华宸川转身披上衣服道:“好,现在就过去。”   然后他出了房门,转而敲起了旁边房间的门,宗自沉早就听见阿顺在外面说的话。   所以华宸川一敲门,他就打开了门,华宸川道:“和我一起去看看?”   宗自沉点头,他也想知道知道他的外祖父是不是真的参与了当年的反叛案。   华宸川看了一眼宗自沉的房间,在他的不懈努力下,他和宗自沉最终住在了一个院子里。   虽然是不同房间,但是他偶尔找个理由睡在宗自沉房内,宗自沉也不会说什么。   来到书房,阿顺开门,华宸川和宗自沉走了进来,陈列坐在屋内,瞬间抬头看向他们。   两人也看向陈列,这一次陈列疑惑的眼睛,和自然的反应,与上次再也不同。   看来陈列在陆大夫的手里,神智真的恢复清醒了。   华宸川走到陈列面前道:“陈列?”   陈列抬头看着他,半晌慢慢的吐出:“林将军你回来了?”   华宸川疑惑他的问话,看向陆阔,陆阔赶忙上前对陈列道:“这是景王!”   陈列眼眸垂下,良久他回道:“哦!”   陆阔这时候对华宸川说:“王爷,他的状态有些不稳,而且他的病时间太长了,现在这样能正常回话,只是恐怕要劳烦您费费心。”   华宸川摇头:“无碍,能这样已经很好了。”   他让阿顺搬了两个椅子给他和宗自沉,他们在陈列不远处坐下。   华宸川看着陈列,说道:“你还记得林将军吗?”   陈列低着头,像是在思考,过了一会儿回道:“记得。”   然后华宸川又说道:“陈列,你抬头看着本王,本王是林将军的外孙。”   陈列果真慢慢的抬头,仔细的看着华宸川,突然眼睛一亮,似乎神智也在这刻清明了不少。   他几乎有些激动的站起身道:“宸儿!你是宸儿,林将军说他的外孙长的太过于可爱,担心日后体格柔弱。”   在场的几人看着陈列面上的喜色,感觉他似乎陷入了回忆。   陆阔赶忙对华宸川道:“王爷现在有什么要问的快说,鄙人觉得他清醒不了多长时间,想完全恢复至少也需要半年光景。”   华宸川皱着眉点头,陆阔识趣的退了出去,屋内只剩下华宸川和宗自沉,还有陈列。   华宸川直接问道陈列:“陈列,二十年前,突厥来犯,林将军到底做了什么?”   “你当时在林将军身旁任什么职位?”   他一问完,两人就发现陈列原本喜气的脸色陡变,像是回忆了什么可怕的事。   他在屋内挥舞着手大喊着:“将军没有反叛,没有!”   华宸川下意识的拉着宗自沉往一旁退了退。 第147章 过往   接着两人就看到陈列突然跪倒在地哭着:“将军!将军啊!”   华宸川皱着眉接着问道:“陈列说说当年的事情。”   结果陈列却沉浸在悲痛情绪里难以自拔,好半晌都没有回答华宸川的意思。   华宸川刚想转身让陆阔进来,宗自沉拉住了他:“陈列神智还是不清醒,再顺着他问一问吧。'   然后他对陈列说道:“林将军没有反叛,但是朝廷有人要陷害他,我们要给他翻案,陈将军,如若你知道什么细节,可以和我们说说吗?”   闻言,陈列停止了哭泣,他愣愣的抬头看向宗自沉,突然起身握住了宗自沉的手,激动道:“将军根本没有反叛,你和朝廷说,和陛下说,告诉月妃娘娘!”   华宸川眉头紧皱,站在宗自沉身后,宗自沉看他一眼。   安抚着陈列:“陈将军,你先说这场行军的细节,我们才好告知月妃娘娘。”   陈列忙点着头,还不停的说道:“一定要全部告诉月妃娘娘!”   宗自沉和华宸川对视一眼,这陈列有可能把时间弄混了,大概还以为自己在当年的事件中。   宗自沉又安抚他,让他坐下:“慢慢说。”   那陈列松开了宗自沉,慢慢的坐下,良久他开口道:“我是将军的四亲卫之一,将军接到圣上的指令,率兵前来北都抗敌,我跟随在左右。”   “我们原本以为将军从无败绩,这场仗也和以往并无不同。”   “按照惯例,都是粮草先行,不过将军说,北都百姓苦寒,粮草需要多加,他为了以防有人少加粮草,还特意走之前亲自去确认了下,还看着粮草的队伍出发的。”   他的神情变得痛恨:“可是当我们到北都的时候,粮草还是出现了问题。”   “明明看着粮草全部发走了,可是北都只收到了预计粮草的一半。”   “不仅将军生气,在场的将领哪个不气,这,是个人都知道,有人在沿途中给这批粮草拦截了一半。”   “谁敢胆大包天,拦截粮草,将军当即就发函回朝廷,要求朝廷彻查此事,并请求朝廷重新就近调拨粮草。”   陈列的眉头紧锁:“可是月余过去,我们的粮草将近,新的粮草却迟迟不见。”   “兵士将无力,将军只好下令速战速决。”   “由于之前将军一直连胜,突厥大军就退居驻扎在北黑郡外的北黑河对岸,当时正值冬季,据线人来报,突厥大军欲渡河,将军打算这次一举灭了突厥。”   “他亲自率领大军趁夜到达了北黑河外,和突厥展开了拼杀。”   “但是将军想速战速决,带领了大量的士兵出去,北黑郡留守的是叶将军父子,叶将军下令城门紧闭,静待将军回来。”   宗自沉听到叶将军,想这应该是他的祖父,他仔细听着陈列接着说。   “眼看就要天明,叶将军紧绷了一夜的神经,刚放松下来,约莫着林将军就快得胜回来了。”   “但是微光中,只看到一个浑身带血的我军将士回来了,那人我认识,他也是林将军的亲卫,他跟随着林将军,我留在了城中。”   “我清晰的记得他摔倒在城门口,叶将军命人将他带进城,他看到叶将军的那一刻,痛呼道‘将军,突厥设了埋伏,叶将军战死!’。”   突然,宗自沉和华宸川看着陈列大笑起来,陈列笑中带着恨:“他是林将军的亲卫啊,我们认识了那么多年,谁会怀疑他的话,谁知道他假传军情!”   “他的话,引起了留守军心的骚乱,即使叶将军极力让每个人坚守自己的位置,不管林将军战不战死,他们都要守住城。”   “但是军心一旦慌乱起来,岂是那么容易平复的,那时我们还不知军队里混了多少细作,不知道何时西门被人从内打开了。”   “等叶将军接到传报的时候,突厥已经攻进城了,留守的兵力较少,叶将军一看突厥来的人少说也有三分之一突厥的大军了。”   “当时叶将军和我说‘不该啊,突厥来攻打城池这么多人,那本部的兵力比我们少了不止一点,老林不该现在没回来!许是被什么事绊住了脚,我们现在就和他们打,等林将军回来,合力灭了突厥的种。’”   “那时我一面觉得他说的对,林将军不可能败,一面又想将军战死,军心涣散,可能已经败了,后来我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小林将军也去了,就算没了林将军,小林将军也会撑起来的。”   “我想叶将军大概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直到我们快消耗殆尽的时候,林将军的大部队都没有回来,叶将军直接下令,往下一个城池撤。”   “失了一城不说,大部队迟迟不见踪影,粮草粮草没有,叶将军只能死死的守着城,消息传回了上京。”   陈列安静的坐了下来,眼睛浑浊:“这一次救援来了,来了一个新小的将军,带着完备的兵力,和我们死死都盼不来的充足的粮草。”   “我们以为是新生,谁知是死亡的钟响。那小将军一举破了围在城下的突厥,又向北黑河出发找寻消失的大部队。”   宗自沉皱着眉问道:“你们没去寻找吗?”   陈列浑浊的眼看向他:“不让去啊,叶将军在小将军来的时候就被软禁了。”   “后来的事,我们不知道了,只知道林将军没死,大军只是被困在了一个山谷里,突厥外围,致使林将军他们无法脱身。”   然后他突然揉了揉脑袋:“但是小将军说那谷外突厥军很少,林将军怎么可能会被困住,小将军传回上京的言论通篇质疑了林将军怎么会被困住。”   “是啊!怎么会被困住的。林将军却说突厥倾巢出动了,他们被困谷内根本出不来。”   “可随小将军的将士都说谷外突厥兵很少,看起来倒是像给林将军他们巡逻的。”   陈列又安静下来:“消息传回上京,圣上震怒,林将军及其下属与突厥勾结,一个躲谷不出,一个开城门拱手相让的消息暗暗传开了。”   “圣上下旨,让小将军彻查!”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眼眶睁大,看着宗自沉道:“不对,月妃娘娘死了,圣上说怜惜月妃,让小将军彻查清楚就地处决,所涉将领全部斩杀,但不累计家人,并且除了林氏父子外,其余将军只是殉国。”   他一把掐住宗自沉的肩膀,大笑道:“月妃死了!死了!都死了!”   华宸川见状一把推开了他,将宗自沉拉直身后,见陈列情绪激动,他最后问道:“那小将军是谁?”   陈列被扯开,愣了一下,道:“他叫王航次,曾在太傅府任职,由尉迟太傅举荐前来北都抗击突厥!” 第148章 深想   “尉迟太傅,皇后的父亲!”华宸川低语着。   陈列在回答了这句话之后,又大喊大叫的说道:“死了,都死了!”   “我们不是叛贼!”   华宸川半抱着宗自沉,神情凝重的看着陈列,对外说道:“陆大夫,进来吧,陈列的状态有些不稳定。”   陆阔闻言,走了进来,安抚陈列,最终将陈列带了下去。   华宸川等陈列下去了之后,松开宗自沉,坐在书案后,找出了曾经徐黑大从陈列身上找到的行军图,他摊开仔细看着。   宗自沉走到他一旁,也看着:“那王航次你知道吗?现在在上京任什么职位?”   华宸川摇了摇头:“上京的京官中没有这号人,地方四品以上的官员我也粗略的看过名单,也从未见过。”   他抬头示意宗自沉看他指着的地方,接着说:“明日让房德去查查吧。”   “你看这儿,这就是北黑河,这个标注的地方应该就是那个无人踏至的山谷。”   宗自沉低头仔细看了桌上的行军图,他道:“北黑河和这个山谷的距离应该不近,林将军当时在这个地方拦截突厥,又怎么会去到这个山谷?”   他因要休息而披散下的发丝,由于他的动作垂了下来,华宸川伸手将他的发丝别至耳后:“或许是外祖父因为急于破了突厥,想赶尽杀绝,追了穷寇吧,这才入了突厥的埋伏。”   宗自沉因为他的动作,直起身,他点头,也同意华宸川的这个想法,不过他道:“如果按王航次的说法,当时山谷外突厥军很少,那为何林将军不出谷?”   宗自沉接着说道:“如果我们相信林将军,那王航次就是撒谎,但他一人撒谎有可能,但是王航次带去那么多人,不可能都和他一同撒谎。”   “如果他说的是真话,那林将军的反叛就要坐实。”   华宸川蹙眉,抬头看着他,慢慢的说道:“或许他们都没有说谎,而是每个人看到的东西都不一样。”   “谷外围着突厥大军是真,王航次所言也是真。如果军中有奸细,提前通知了突厥,造成一种外祖并未被人围困的假象呢?”   宗自沉垂眸看着行军图:“那和开城门的奸细是不是同一个人,还有林将军的那个假传军情的亲卫又去了哪里?”   即使陈列说出了当年发生的事,但是太多细节和疑问陈列就算神智正常怕也还是不知道的。   华宸川摇了摇头:“这些都无从查起,只是那一半的粮草去了哪里,上京又为何迟迟不重新调拨粮草。”   “能在这上面动手脚的……”华宸川看着宗自沉的眼睛:“这人在上京的官职绝对不低。”   “而且王航次的粮草是充足的。”   他即使没说,宗自沉也知道他在说尉迟太傅。   华宸川接着说:“他一定插了手,但是是不是只有他一人还真不好说!”   他收了行军图,看着已经燃了半根的烛火,起身对宗自沉说:“回吧!天太晚了,让房德他们先从王航次查起吧!”   宗自沉点头,他垂眸想着,太傅一手策划了这件事吗?这么大的事,圣上真的毫无察觉吗?那么急迫的下令真的是念及月妃还是……   想到这他猛的抬头,看向华宸川,华宸川神色淡淡,并无异常,他又放下心来,微笑道:“嗯,回去吧!”   在他转过头的刹那,华宸川毫无波动的眼眸,闪过一丝痛色。   他和宗自沉所猜想的一样,对他宠爱的父皇,真的从始至终都没察觉到异常吗?   是特意纵容了尉迟太傅还是……   他不敢再细想下去,或许尉迟太傅真的那时就已经一手遮天了。   他的母妃又受宠还有他这么一个皇子,外祖父握着兵权,尉迟太傅为了太子,不得不全力对付林家。   等查清所有的事情后,矛头直指皇后一伙人的时候,他要上告父皇,重新彻查此事。   两人出了书房,华宸川抬头看向空中,那轮明月高挂于天上,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他却觉得有些冷。   他的手臂不自觉的抖了抖。   宗自沉余光一直注意着他,见他脸庞在月光的衬托下不知为何显的有些悲伤。   他握住了华宸川的手,莞尔道:“六月了,怎么感觉夜间还有些冷,走快些,快回去。”   华宸川垂眸看向宗自沉,握紧了手中的手,轻声微笑道:“嗯!”   粮食在以可喜的速度成长成熟,收割正式开始了,这时华宸川收到了一封意外的来信。   宗自沉在府中校场和徐黑大习着武,他现在已经练的有模有样了。   宝珠又一鞭子抽向了彭荣,彭荣这一次没有被打中,他一把抓住了宝珠的鞭子。   宝珠使了力将鞭子抽回,傲慢的语气不减:“呵,看来你有长进嘛!终于能接住本郡主的鞭子了!”   彭荣还是那样的不服气:“切,有天赋了不起啊!今日我能接住你的鞭子,日后就能打败你。”   ……   宗自沉听着他们日常互相瞧不上对方,他擦了擦汗,准备回去了。   这时芳晨过来道:“王妃,王爷说上京来了信,让您过去看。”   “来了信,金大爷的?”宗自沉疑惑道:“不对吧,上次金大爷不是说去开拓商路了吗?应该不在上京啊!”   他和金大爷自从通了一封信之后,两人通信就较为频繁了,对方的动向他还是了解的。   芳晨摇了摇头:“不知道,王爷只说让您过去,并没有说是谁给您寄的信。”   宗自沉和徐黑大打着招呼:“黑大,我先回去了!”   然后转身带着芳晨走了,他还隐隐约约听见宝珠吐槽他:“弱鸡狐狸精又回去了!”   宗自沉攥着手,只当没听见,这宝珠天天给他起外号,他内心呐喊,他不能和孩子计较。   到了书房的时候,他还在想早知道不让宝珠学武了,现在觉得宝珠越来越嚣张了。   “来了。”华宸川看着手中的信,将另一封递给他:“你的。”   宗自沉疑惑的接过信,看着宗自兰三字,心中一喜,是自兰给他来信了。 第149章 意外的信   他坐在椅子上,拆开信,看了起来,宗自兰说她成亲了,她嫁给了裴泫,裴泫对她很好。   信中只说了很多好事,像是对于盛国公府,自兰倒是提的很少,她还说嫁给裴泫之后,她还去过宫中参加宴席呢!   说什么现在宫中受宠的人又变了,诸如此类的闲话,宗自沉看的也乐呵。   就像自己的妹妹在自己面前欢快的说起,她自己经历的有趣的事情一样。   末了宗自兰还问道:“哥哥,你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我做了几套护膝希望你能用上。”   宗自沉看完,面上的笑都掩饰不住,华宸川也早看完了自己手中的信。   笑看着他:“说了什么?”   宗自沉抬头笑着道:“一些琐碎的事情,不过我妹妹说还给我捎带了东西,东西呢?”   说着他还起身四处看着,华宸川看着他欢快的样子道:“已经送去屋内了。一个很大的包裹!”   宗自沉心情颇为不错,走到华宸川面前:“自兰说她和裴泫成亲了,我也没什么好感谢你的,自兰送的东西我们一人一半吧!”   华宸川看着他的眼睛,站起身,凑近宗自沉道:“啊!王妃就这么打发本王啊!房德为这事可费了不少口舌。”   两人凑的及近,宗自沉都感觉了华宸川的呼吸,他撇过头去:“你不要算了,既然房德费了口舌,那我去感谢房德。”   他说着就要走,华宸川拉住了他调笑着道:“本王已经替你赏过房德了,王妃还是想想怎么感谢我。”   宗自沉回头看着华宸川,看着他明显的调笑,推拒着他的手,视线看向桌上华宸川看的那封信,扯开话题:“谁给你寄的信?”   华宸川见他生硬的提起其他话题,低笑了声:“一个想不到的人。”   他将信递给宗自沉。   宗自沉看到落款,竟然是四皇子,华宸川道:“四皇兄从南境送过来的信。”   “在上京的时候,我几乎没和他接触过,只听说他和三皇子走的近,这时却突然给我送了封信。”   宗自沉一边听他说着,一边快速的看着四皇子的信。   片刻他道:“西洲出了战事?”   华宸川道:“是,蕃蛮来犯,虽是小打小闹,但是三皇兄向来懦弱无能,已经向他求救了。”   宗自沉有些不明白:“既然是平王向安王求救,安王为何要专门给你写封信告知你这件事。”   华宸川笑道:“你觉得安王,我这四兄会理睬平王吗?”   宗自沉想了想道:“不会,封王无诏不可离开封地,他就算有那个心,他也没法去啊!”   华宸川点头:“是啊,他不能去,平王不可能一直苦等他,自然会向上京求助,消息传回上京,父皇必然是要调军前去的。”   “这领兵的人,或者调的军是可以由上京发出,也可以让较近的封地州郡发出。”   “安王这封信,一定比平王送至上京的信要早的多,他的目的是……”   宗自沉看着信,接住了他的话:“想让你自请前往西洲平定蕃蛮?”   华宸川颔首:“对。”   “那他为何要告知你,直接自己自请圣上不就好了,一个妥妥的功劳,为什么要让给你,还是说蕃蛮很难平定。”   华宸川给宗自沉搬了个椅子,让他坐下道:“他自己不请命前往,自然是因为他请不了,不论是父皇还是太子都不会让他去。”   “至于蕃蛮战力及目的不清,他说的不是很清楚,还真不好说好不好平定。”   宗自沉坐下抬头看向他:“他既然请不了命,为何还要操心这事,又不在他的封地,与他无关啊!”   华宸川在他对面坐下:“他是去不了,但是他肯定不想让太子去,太子目前在战功上毫无建树,太子一定会请命前往,我这四皇兄原本平定南境得了功劳就该回了上京做个实权王爷。”   “可是被一纸圣旨留在了南境,这其中没有太子的手笔可能吗!”   宗自沉明白了:“所以他想让你去,你得了功也比太子得了好,而且你本身也就比较受皇上宠爱,请命的机会也大些。”   华宸川颔首:“他应该就是这个目的。”   宗自沉抬眼看着华宸川的双眼,问道:“那,你要去吗?”   华宸川回看他,他一时没回答,他现在觉得宗自沉越看越好看。   宗自沉见华宸川突然不说话了,拿着信的手收紧了些,信的边缘被攥皱了,他有些担心,难道华宸川要去?   打仗啊!刀剑无眼,而且西洲那么远!   华宸川细细看着宗自沉,他觉得宗自沉的手比他小了一圈,好可爱,看到皱了的信纸。   他噗嗤一声笑出声,眼眸含情看向宗自沉,手握住宗自沉的手:“你担心我去?”   宗自沉起身抽回手:“谁担心你,只是问一问。”   华宸川又握住了他:“好,只是问一问,不过我不打算去。”   他将头放在宗自沉肩膀处低声笑道:“他们都成婚多少年了,我这也才刚成婚一年呢,谁舍得去啊!”   宗自沉瞬间脖子都红了,他打掉华宸川的握着他的手,急忙道:“我给自兰去一封信吧,看看上京对于这件的情况。”   华宸川看着自己空掉的手,点头:“好,我也过段时间给父皇去一封日常文书吧。”   宗自沉点着头出门,他要回房写,在这里他完全写不下去。   不过等他回房写了一封信之后,他想起华宸川也要给皇上写信。   他提着笔,他想要不要和华宸川提一下和离圣旨的事。   等笔墨晕染了纸张的一角,他的思绪像一团乱麻,看华宸川的样子这圣旨的事他有可能不会提。   可是自己不管从哪方面想,他都不想一辈子困在王府里。   金大爷又来信了,说他在来北都的路上,他准备在这里开商铺了。   之后北都的铺子主要就是宗自沉打理了。   等他恢复了自由身,找到银杏回一趟上京解决事情,他就和金大爷走南闯北去。   这才是他想的理想的生活,安逸逍遥自在,他不想陪着华宸川待在这里。   就算跟着华宸川回到上京,是不是意味着他也不能随意离京。   而且,宗自沉眉头皱起,两个男人真的能长久吗?   他放下笔,苦笑的自语道:“别弄到最后,一无所有的是自己。”   “人还是要多为自己考虑才对!”   他决定了!他要让华宸川去要和离圣旨,他又想起圣上对他的态度,心中松了一口气,圣上应该会答应。 第150章 来友   “王妃,王爷说要和您一同用午膳。”丽日走进屋内对宗自沉说道。   宗自沉将写完的信装好递给丽日,回道:“好,把这封信寄出去。”   他打算正好在饭桌上了和华宸川提了这件事。   午膳已经上好,华宸川也已经坐好,等着他了,宗自沉一入座,华宸川就主动给他夹菜。   他刚想说什么的,想了想嘴还是闭上了,默默的吃了起来,却没注意到华宸川也有话要说。   宗自沉想还是等吃完再说吧,等两人都快差不多吃完的时候。   宗自沉蹙着眉开口了:“这次你给……”   华宸川看宗自沉吃的差不多了,笑着也开口道:“近日……”   两人同时开了腔,没想到撞到了一起,华宸川眉眼的笑意更深:“你先说。”   宗自沉看着他面上的喜色,突然有些不知怎么开口,他略微沉默了下,缓缓道:“这次你给圣上的家书,是不是要问一下能不能将和离圣旨颁布下来。”   他说完,看着华宸川眉眼的笑渐渐的淡了下来。   华宸川低头摆弄着碗筷,又抬头看向外面,嘴角虽然扬起了一点笑,但是神色淡淡,他看向宗自沉,平淡道:“知道了。”   “不过近日我在城郊买了一处宅子,避暑是个不错的地方,天热的时候我们去那里住几天吧?”   宗自沉抿了下唇,不知要如何说,他点了点头。   半晌他又说道:“金大爷快来北都了,等他来了,我要帮着开店,王府的事务还是要交到顺公公手上。”   华宸川的这下连嘴角的笑都抚平了。   宗自沉轻瞥了他一眼,他接着道:“丽日这段时间跟在身后学了不少东西,她可以给顺公公分担一下。”   他的余光看见,华宸川在他说完,腾地一下站起来,语气淡淡道:“嗯,本王知晓了,我去写给父皇的家书了。”   宗自沉没有再说什么,只轻轻的嗯了一声。   华宸川走至屋外,脚步一顿,大概想回身对宗自沉说着什么,但是终究提脚走了。   宗自沉看着他的背影,他轻轻叹口气,‘你我终究不是一路人,我其实从始至终根本无需考虑对你是否有感觉。’   ‘因为那不重要,我的人生想过的自在,那就不能有你的存在。’   丽日站在一旁,看了看王爷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宗自沉,她满心的疑问。   这两人刚才不还好好的吗?最近也没有吵过架红过脸,怎么好端端的王妃就提出了和离圣旨,王爷看样子也不太高兴。   她内心呐喊,啊啊啊!到底怎么回事!而且听王妃的意思她日后活还变多了,为什么啊!   华宸川在回了书房之后,没有提笔写信,他将那张他藏起来的和离圣旨,拿了出来。   他打开看了又看,最终又将他完好无损的收了起来,藏的更深了。   他坐在书案前,亲自研着墨,洋洋洒洒写了一封思念感恩父皇的信。   却从始至终未提半分和离之事。   他心里是不悦的,宗自沉今天提出这个,他无法做到丝毫不在意。   因为对方对他根本没有任何心思,只想离开他,他之前喜欢宗自沉对他无所求。   可现在他才意识到,一个对你无所求的人,又怎会在你身旁,人家又能从你身上得到什么,除了浪费光阴竟然只剩浪费光阴!   他仰躺在椅子上,看着屋顶,日子还能这么稀里糊涂的过下去吗?   如果他一定要离开,自己非绑着他,会不会生了怨气,那还是他想要的吗?   //   一队商队的车轮压过天水郡景王府面前的大道上,然后停了下来。   一个虽然乍一看沉稳,但是身上又藏不住年轻朝气的人站在队伍前面,高声道:“都在这儿停下来,等爷我见个友人。”   队伍里渐渐响起了悄悄的谈话声。   “哇,咱金爷还认识王府的人呢!”   “牛啊!金爷就是有本事。”   这时一道爽朗的女声打断了他们:“好了,别在王府门前说闲话,都安静点。”   那几个男人回道:“好嘞,韩掌柜!”随之几人眼角飘过一道火红的衣袖。   金大爷敲着门,小厮开门,金大爷笑道:“和你们王妃说,他姓金的兄弟来了!”   那小厮看了一下门前的商人眉飞色舞的样,犹豫了下关上了门去通知了宗自沉。   宗自沉这时正在整理着王府的账册,他准备带着丽日再看一看。   下人来报的时候,宗自沉眼中喜色立刻迸发,他急忙起身向门外走去:“金大爷已经到门口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他步子走的急,丽日差点没跟上他。   丽日在他身后追着他:“王妃,您慢点!”   宗自沉笑着回她“你慢慢走,不急。”然后自己大步向前门走去。   门房小厮看见宗自沉忙打开了门,门一打开宗自沉就看见掐着腰背对着王府的金大爷在抬头望天。   他喊了一声:“金大爷!”   金大爷闻声转过身,看着宗自沉,脸上笑的褶子都快出来,他几个跨步,冲到宗自沉面前。   抱住他大喊:“自沉兄弟,可算见到你了!”   宗自沉也回抱他:“金大爷,来怎么不知道让人快马提前一天通知。”   金大爷笑道:“金爷不说,那是相信兄弟肯定给我们早就安排了住处。”   两人相拥一下松开,金大爷改为了一手勾着宗自沉的肩膀。   宗自沉也笑道:“当然,还能让你们来住的地方都没有。”   他确实是早就安排了,就是隔壁的那个王府之前过度的院子,现在空了出来。   正好他就用了。   他招呼着金大爷往一旁的院子那边走,金大爷始终没松下勾着他的肩膀的手。   宗自沉也没拒绝,他和金大爷有说有笑。   不过这一幕扎了某人的眼,华宸川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和宗自沉说过话了。   两人像是回到了宗自沉刚来王府的时候,他是想找宗自沉说的,但是每次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准确说是他不知道如何让宗自沉对他有所图。   “那是谁?”他冷冷的问道李莫。   李莫自然也看到了宗自沉和一个男人勾肩搭背,他悄悄看了华宸川一眼,斟酌着道:“那是王妃的好友吧!”   华宸川冷眼看他一眼:“你不知道,本王不是让你去查过王妃吗?他哪个友人你不知道?”   李莫闭上了嘴,内心直叹气,当时只让他查王妃在宗府的情况,没说查这个啊!   要是徐黑大在这儿,他一定会嘀咕道‘你们做夫妻这么长时间,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当然迎接他的一定会是一顿惩罚,不过他皮厚也习惯了。   华宸川继续看着前方,对李莫说:“走,我们去看看!” 第151章 来友2   宗自沉和金大爷站在一旁院子的门口,华宸川在他们背后大步向他们走去。   他刚想喊宗自沉,就被一个嘹亮欢快的女声打断,他看见一团明媚火红的色彩拍了拍宗自沉的肩膀,欢快中还带着委屈的说道:   “自沉哥哥,你是没看见我吗?”   宗自沉确实没看见韩焕,这猛的一听见韩焕的声音,征愣了一下,转过头看见韩焕,眼中情绪由惊讶变成惊喜。   “韩焕!”他眼中惊喜不减:“你怎么也来了?”   韩焕笑着,微昂着头:“怎么!我不能来,还有自沉哥哥请叫我韩掌柜!”   宗自沉笑着摇头:“怎么会,巴不得你们都来呢,来了好!来了好,快进去,走我们一起进去。”   然后他又问道韩焕:“你当掌柜了?”   韩焕还没回话,金大爷回道:“能力强,在曼娘手下学了一段时间,我就让她自己当了掌柜。”   然后他脸上带了一些心疼道:“她说想来北都帮你,我就让她跟着了,这路途遥远,咱们行商不是高门大户搬迁,一路上也让她个女娘受了不少苦。”   “哪受了什么苦,我挺愿意出来的,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出远门呢。”宗自沉看着韩焕脸颊带着娇羞看着金大爷。   他眼眶微睁,有些惊讶,难不成这两人……,他又打量了韩焕一眼,确实黑了不少,鞋子也像是磨破了。   他语气柔和对韩焕说着:“韩掌柜,快进去,你去挑一间你住的房子,如若不喜欢就住到王府里去,我让下人给你准备。”   韩焕笑道:“我哪那么矫情,有的住就可以。”   韩焕虽然这么说,不过宗自沉还是打算一会儿让丽日去看看韩焕缺什么,好添补上。   而在不远处的华宸川,看到宗自沉和一个男人有说有笑就罢了,现在还看到一个女人也和宗自沉眉目传情。   没错他认为就是眉目传情,他最近神经紧绷,难免想的过多。   眼看宗自沉和那伙人就要进去了,他出声喊道:“自沉!”   然后向宗自沉走去。   宗自沉闻声看去,面上渐渐恢复如常,行礼道:“王爷!”   金大爷和韩焕见此也匆忙行礼:“草民参见王爷!”   华宸川根本没有空理会这两人,他只看见宗自沉见到他面色冷了下来,并且还恭敬的向他行礼。   他内心不是滋味,他觉得宗自沉现在是什么意思,急于和他撇清关系?!   而宗自沉抬头的时候,看华宸川的神色冰冷,不明白这是怎么了,好久不和自己说话就算了,现在这是当众要给他摆脸色,明明自己还特意在外人面前给他行了礼,他也有些不悦的蹙起眉头。   他冷淡开口:“王爷有什么事吗?”   华宸川看见宗自沉的皱眉,更心寒,他背在身后的手紧了紧道:“不介绍下吗?”   闻言宗自沉给他粗略的介绍了两人,因为金大爷他们一路疲劳要赶紧休息,他就打发了华宸川:“王爷,我先带他们去休息,而后再说。”   华宸川只感觉到了宗自沉在敷衍他,他拂袖转身离去,转身的一刹那他看见韩焕满眼心疼的看着宗自沉。   心中极为慌张不悦,这韩焕那么看着宗自沉做什么,难不成两人有什么其他的关系。   他回了府中,越想越不对劲,他从来不知道宗自沉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万一宗自沉只能接受女子呢。   他下意识的进了宗自沉的房间,等意识过来的时候,他也不打算出去了。   他今晚要在这儿住,芳晨准备着宗自沉回来要用的东西,冷不丁看见华宸川还吓了一跳。   她准备行礼,华宸川打断了她,道:“今日王妃接待了他的好友们,其中有个女娘,你注意注意王妃和她是什么关系。”   芳晨略微迟疑了下点头答:“是,王爷。”   等宗自沉安顿好金大爷他们一行人,并且约定明日再相商北都粮铺开启的事之后,他就回了卧房。   屋内烛火通明,芳晨安静的站在外屋,杵的像一根木头,宗自沉和丽日一进去,丽日就戳了戳芳晨:“你干嘛呢,在这儿站的一动不动。”   芳晨没理睬她,行礼道:“王妃安好!”   宗自沉也多看了芳晨两眼,芳晨平日虽然一板一眼,但是这明显的僵硬还是和平日里不一样的。   宗自沉嗯了一声:“我要洗漱休息了,去吩咐人准备吧!”   芳晨得到命令,像是呼出一口气,急忙出去了,宗自沉奇怪到,我这屋里是有什么洪水猛兽吗?   丽日跳脱的个性就不一样,她让宗自沉坐下,自己也找了个小凳子坐在宗自沉旁边,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笑着道:“王妃,你看,韩姑娘送奴婢的披帛。”   说着还穿戴在身上转着圈给宗自沉看:“王妃,你看好不好看?”   “韩姑娘人真好!”她也没别的意思,就觉得好看,和别人分享她的喜悦。   宗自沉刚想夸两句,就听见里屋传来一道冰冷严肃的声音:“本王觉得不好看!”   “丽日你是不是太没规矩!”   丽日浑身一抖,低下头,宗自沉蹙眉看向已经从里屋出来的华宸川。   丽日行礼道:“参见王爷!”然后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宗自沉对丽日道:“你下去,让芳晨快点给我准备洗漱。”   丽日点头匆忙离去,等丽日一走宗自沉抬头看向华宸川。   见他眼神不善的看向丽日,宗自沉不悦的心情更深,今日白日在外面给他摆脸色,现在躲在他屋内对他婢女不满。 第152章 吃味   他语气冷硬:“王爷怎么在这儿,也不出声,天晚了,我还要休息,王爷请回吧!”   华宸川看着宗自沉明显赶客的样子,他就不理解宗自沉怎么突然这样对他,上次宗自沉提和离他虽然没做,但他答应了的。   只是这段时间自己刻意避开了宗自沉,宗自沉也不该如此冷淡的对他。   他坐在宗自沉一旁,语气有些愤怒:“你就这么不愿见我,今日来了友人,更不愿见我了?”   宗自沉完全听不听懂华宸川的话:“我什么时候不愿意见你了,是你自己躲着我吧!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不待见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莫名其妙,自己躲着我还能怪到我头上了!”   宗自沉越说越气,好像就是这么回事,自从提了和离华宸川就一直是这态度,他原本以为华宸川想静静。   不打扰他的情况下,他除了最开始的不舒服,也不在乎,可现在还给他特意摆脸色的架势他就受不了了。   华宸川看着宗自沉面上浮现的怒色,急忙解释道:“我不是躲着你,我只是在想……”   如何打消你和离的念头。   宗自沉根本不管他,站起身看着他:“那你今天在我友人面前寒着脸干什么,你要是不想看,你可以像平日里一样当没看见我。”   “没有,我没有。”华宸川解释着:“我没有不想看见你,只是那男人手搭在你的肩膀上,我有些……”   “他是我好友,和我如此行为称兄道弟不是太正常不过的事吗?”宗自沉拧着眉看着华宸川。   华宸川语气似乎带了委屈又说起:“那,那个叫韩焕的为何含情脉脉的看着你?”   宗自沉都快被气笑了:“你哪只眼睛看见的?就因为这,你就给我摆脸色?”   华宸川也有些急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说,索性说:“我只是不悦,不悦你突然那么客气,你何时向我行过礼?”   宗自沉一愣,解释道:“我何时没向你行礼了?而且就算我平日里没有,那在外人面前不得做做样子!”   他一头雾水,这到底是什么奇怪的理由产生的误会。   华宸川听到‘在外人面前’心情像春水滋润一样,一下开朗了许多,温声道:   “对,他们都是外人,我平日里不是不想见你,只是你要和离书,我和父皇提了,近来有些不知所措。”   他靠的宗自沉极近,宗自沉推开他,华宸川就势动了一下,像不稳一样,抱住宗自沉在他耳边说着:“我觉得这样不好,我错了,我们之后像友人一样相处吧!”   闻言,宗自沉偏过头,内心道:对,华宸川这句话说的是对的,他和他像友人一样最好。   可是不知为何他自己心里有那么一丝不快。   但下一秒他的不快消失殆尽,华宸川一把将他抱了起来,道:“我的床榻被清露弄湿了,今晚在这借宿一晚,大家都是好友,不介意吧!”   宗自沉用拳头捶着他:“放开我,我还没洗漱呢!”   趴在门外的芳晨和丽日,松了一口气,还好不吵了。   不过芳晨很担心:“王妃真的要和离吗?”   丽日摇头:“不知道,不过和离了,姐姐我们可不可以选择跟王妃啊!”   芳晨惊讶的看着丽日:“你整天只是在苦恼这个?”   丽日眨着大眼:“对呀,不然想啥?”   两人的关系刚刚融洽没两日,芳晨的一句话,又让华宸川神经崩了起来。   芳晨昨日向他汇报:“王爷,那韩焕姑娘曾经算是,算是……”   她吞吞吐吐的样子,让华宸川厌烦,华宸川道:“有话快说!”   芳晨咽了下口水说:“算是王妃未婚的妻子!”   华宸川手中的茶盏瞬间落在地上。   芳晨接着说道:“王妃之前给韩姑娘下过聘礼,两人在韩姑娘的父亲眼下算是已经订过亲事的关系了。”   华宸川急急忙忙的起身,他从书房向内院走去。   他想这几日宗自沉好像和那个韩焕在一起的时间很长,他又想宗自沉现在催着他要和离书,是不是就要急着娶韩焕。   他有一肚子话要和宗自沉说,但是到了宗自沉的门前,他又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自己前几天才说两人日后像朋友一样相处,现在却来质问他韩焕怎么回事?   不妥,这不妥,就在他犹豫的时候,宗自沉的屋门被打开了。   宗自沉看到华宸川站在门外问道:“你怎么在这儿?有什么事情?”   华宸川猛的一看见他,他话锋一转道:“你又要出门吗?”   宗自沉点头:“和金大爷韩焕一起。”   华宸川嗫嚅着嘴,不知道怎么阻止他和他们出门,只说:“我来送你出门。”   宗自沉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好吧。”   华宸川脑内转着,他突然问道:“那韩焕看起来人还不错,就是有些黑。”   宗自沉笑道:“她不黑的,她是被晒的,她原本挺白净的。”   “那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宗自沉凯凯而谈着。   华宸川垂眸看着宗自沉的笑容和了解的语气,心里直泛酸,他现在真切的感受到心里的酸味。   如果让宗自沉说他,宗自沉怕是都说不出来什么。   宗自沉说着说着韩焕,突然顿住,他回过头看向华宸川,心里惊讶华宸川这是在打听韩焕吗?   他面上的笑容一瞬间凝固,渐渐淡了下来,他问道:“你打听韩焕做什么?你对她有意思?”   他衣袖下的手无意识将拇指掐在食指上。   华宸川被他问愣住了,他可没这个意思,要解释时。   就看见宗自沉极为不自然的笑,像是不安和急忙的说道:“那你可没机会了!”   华宸川心提了起来,他认为宗自沉的反应,大概是怕他和他抢人。   但是就听宗自沉接着说:“韩焕喜欢金大爷,金大爷也喜欢她,人家两情相悦,你就别掺和了。”   宗自沉眼眸微垂,他心里有些丝丝的难受,说不好的感觉。   华宸川在听到他的这句话时,原本提着的心,瞬间放平了。   脸上的笑掩都掩不住,宗自沉回看他的时候,就见华宸川笑的合不拢嘴,奇怪他的态度:“你高兴什么?”   华宸川含笑道:“好啊,我看他俩极为般配,何时成婚,本王提前给他们准备一份大礼。”   听他这么说,宗自沉原本的那丝丝不快也没有了,也笑道:“对,是要好好准备送的礼,不过你就不用了,那是我的好友。”   “要的,要的。”华宸川心情舒畅送着宗自沉出了门。   在转身去书房的时候,突然回过味来刚才宗自沉问他是不是对韩焕有意思的时候。   他没急着回答,宗自沉的表情神态是那么的焦躁不安。   宗自沉不可能担心他自己没有机会,因为显然他早就知道韩焕和金大爷的事。   他抬头望向树上相依的两只鸟,他眉眼皆俱喜色,宗自沉这是吃味他对韩焕有意思。   他大步向书房走去,他要把那封圣旨烧了,留着它做什么。   “王爷。”徐黑大急忙跑过来喊住他:“郡主将彭荣打晕了过去!”   华宸川好心情突然一下就没了,只能先放下手里事,先去看看彭荣。   毕竟彭荣真在他府里出了事,真不好和彭泽交代。   “带本王去看看!” 第153章 冬季   时间荏苒,快到八月底的时候,宗自沉的万口福粮店在天水郡算是开启了。   金大爷和韩焕也准备再次启程了。   “现在就真要走?”宗自沉有些不舍的送着他们。   金大爷道:“又不是不回来了,现在正值河州南部收粮,我们现在过去收购了之后,再运回来正好。”   宗自沉也知道,只不过他确实有些不舍:“行,那你们一路小心。”   然后他从丽日手上拿过一个包裹递给金大爷:“你不是要说要去大洲吗?如果到了迴郡,就把这个东西交给他们郡尉程度,说这是我的回礼。”   金大爷接过,爽朗的道:“好!”   看着他们运去,宗自沉还嘀咕着:“要不把韩焕留在这儿吧,省的她跑来跑去的,受罪。”   他没大声说,也没和韩焕金大爷说,因为他知道说了也没用。   不过在他身旁的华宸川却听到了,他道:“人家两人是想一起,苦累那些不重要。”   刚回了王府,两人一坐下,疏桐就拿了信过来:“王爷王妃安好!”   将信给了宗自沉,宗自沉一看是自兰的信。   急忙拆开看,里面确实已经说了,上京已经得到消息,有关于西洲的战事。   自兰说:“我夫君说太子已经请命率兵前往西洲,皇上也已经准许了。”   “待二哥哥收到信的时候,想来太子已经领兵出征了。”   信内还详细的说了一些蕃蛮此番挑衅大尧的原因。   因为蕃蛮刚刚换了首领,新首领急于证明自己,这才对大尧发起了袭击,以此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不过信里还说,朝臣认为此战不足为惧,小小蕃蛮换了新的首领,就以为可以随意挑衅大尧了吗!   读着读着,宗自沉看到书写的字体变了,他拿给华宸川看。   华宸川看过去,两人猜测应该是裴泫写的。   他只写了一句话:“太子过于自负,战时恐刚愎自用!”   剩下的又是宗自兰写的一些琐碎的事。   宗自沉看完之后,说道:“裴泫的那句话什么意思?”   华宸川将信件接了过来,烧了,虽然没什么内容,但是毕竟谈论了上京的政事。   他说道:“他大概想说,太子此次出兵难有建树!”   宗自沉点头,但他还是疑惑道:“那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又没参与这件事,太子成与败与我们何关?”   华宸川忽然想到裴宰相,那人一直没有明面上支持过太子,但他也没有支持过其他皇子。   华宸川和宗自沉说道:“也许是他们裴家一直都在观望,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轻易站队。”   说着他笑出声:“裴家也不怕最后哪都讨不到好。”   宗自沉想着他的话,明白了,裴家对太子还抱有观望的态度。   或者说对于华宸川他们还抱有希望。   他看向华宸川道:“你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就算太子兵败又有什么用?”   华宸川道:“如果太子真的兵败,那不还需要人收拾烂摊子。”   他站起身向宗自沉伸出手:“不过到时候也不一定轮到我,热不热?本王今日休沐,出去看看?”   宗自沉抬头看向他,伸手打了一下他的手:“还好,只有中午的时候有些热。”   笑道:“既然你休沐,我带你去看看我的铺子。”   说着宗自沉已经率先走出去了,华宸川跟在他身后笑看着他。   最好太子兵败,有识之士顶上,他就和宗自沉在这儿过段安稳日子。   再说他给父皇的书信至今没有回,想来就算太子兵败,父皇也不会想到他。   走在前面的宗自沉发现华宸川没跟上他,转身笑看他说:“快点!”   华宸川看着宗自沉,朗声含笑道:“来了!”   //   “哇!又下雪了!”今日丽日一推开门,就看到天空中飘落的雪花,激动的大喊着:“姐姐,快出来看啊,今年的第一场雪诶!”   芳晨听到她的话,敲了她的头:“叫什么,王妃还在睡呢!”   “而且下雪有什么好的,你忘记去年你的双手冻成那样了?”   丽日嘿嘿的笑着:“这不是好了吗?而且我们今年在王府里,又不需要赶路,怕什么!”   芳晨懒得理她:“好了,不和你说了,小声些。”   即使丽日再小声也不管用了,宗自沉已经醒了,他躺在床上,拉了拉被子。   想着又下雪了,这北都下雪的时间怎么感觉比去年时间更早了。   他翻了个身,天冷了,他不想起,心里只希望今年的雪下的小一点。   等他起来的时候,他让芳晨给他准备笔墨,他要给金大爷去一封信。   要来北都就要尽快了,北都现在只是下了一点雪,之后下大了,恐进不来北都。   写完了信,他在院中接着空中飘落下来的不大的雪花。   华宸川正好要出门,看见他:“怎么不回屋?”   宗自沉闻声放下手:“你说今年下雪的时间是不是提前了。我这看到这第一场雪总觉得不安!”   华宸川走近他,掸掉他肩膀上的雪,温声说着:“我已经召集了北都的司天台商议了,晚间回来的时候再告诉你。”   宗自沉颔首。   华宸川走之前还说了句:“快回屋吧,免得得了风寒。”   宗自沉看着他的背影,再次点头。   他转身向屋内走去,他有些不明白华宸川给皇上的信,至今都没有回信,等雪下大了,就算有回信也进不来了。   看来今年冬天想得到和离圣旨是没指望了,最快也要等到明年春天。 第154章 冬季2   自从前几日华宸川和宗自沉说,今年有可能又是一个灾年,北都正常的时候虽然冷,但不会冷这么早。   这么早就开始下雪,越往后只会越冷。   就从从去年开始,天气就不太正常,司天台对华宸川说,要早做准备。   近日宗自沉几乎成天成天看不见华宸川。   他今早起床的时候,推开门,看到白茫茫一片,一脚下去雪竟然到了脚腕处。   昨天白天雪开始下大,又过了一夜,就成了这样。   他皱着眉看着仍然在下的雪,北方吹的大氅都飘起了。   丽日哭唧唧的跑过来:“我讨嫌雪!”   还推着宗自沉:“王妃,快进屋,好冷!”   下雪的天气无事,宗自沉就坐在床前看着豆大的雪花,一看看了一天,在傍晚的时候在无人的院落中渐渐地出现了一道身影。   那是华宸川,他撑着伞正在向宗自沉这边走来。   宗自沉看见他,眼中浮现一抹喜色。   华宸川手中的伞慢慢抬起,正好看见坐在窗前的宗自沉。   他快步走了几步,到了廊檐下,收了伞,走进屋内,对宗自沉说:“窗不关不冷吗?”   宗自沉起身将一个手握的暖炉给华宸川:“还好,不冷。”   华宸川让他坐下,自己在他身旁坐下:“今日得了个好消息,又得了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宗自沉笑着看他:“好消息,不然先听了坏消息,好消息也不好了。”   “好。”华宸川喝了口热茶道:“太子兵败的消息已经传入四方了。”   “他果真刚愎自用,轻敌乃是大忌,三皇兄战死,太子灰溜溜的回了上京。”   闻言宗自沉问道:“那西洲的战事如何?”   华宸川一笑:“我这四皇兄贯会捡便宜,他请命父皇要为三皇兄报仇,父皇同意了。”   “有太子的前车之鉴,他怎么做都不会比太子差,只怕他做的比太子好太多,太子可不会放过他。”   宗自沉点了点头,又说道:“嗯,让他们斗吧,左右和我们无关。”   “那坏消息呢?”   华宸川示意宗自沉看向窗外:“坏消息就是,北都的这场雪要一直下了,整个北都都快要封路了。”   宗自沉看向外面,面色凝重:“金大爷,他们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路上情况怎么样了!”   华宸川安抚他:“他们应该快到了,而且他们从南边来,那里的雪和我们这一比还是要小很多的。”   “等他们快到了,本王派人去接他们。”   宗自沉斜靠着道:“不用了,我会安排人的,你还是忙你的吧。”   “司天台既然说有雪灾,那你们如何处理呢?”   华宸川道:“成片的良田不用说今年又得作废,这个没有办法,雪下的太厚,即使做了防护措施也撑不了多久。”   “只能在房屋和百姓安全上做文章了,已经号召各地政府积极帮助百姓稳固房屋。”   “我也已经向河州州府和大洲州府发函借粮了。”   “也向朝廷上报了,不知道朝廷现在还有没有时间搭理我们这边。”   他深深叹了口气,北都在他们没来之前,不说风调雨顺,但是冬季的粮多多少少都能满足百姓的需求。   现在倒好,他即使不征田税,但还是缺糊口的粮。   宗自沉看着华宸川的烦闷道:“挨过这个冬天,明年换个粮种吧,把产量提上来,一年一季,冬季就不种了,省得安排好的计划抵不过天气的变化。”   华宸川颔首,只能这么办了。   等下的雪积累到膝盖位置上的时候。   金大爷他们终于带着长长的商队赶到了天水郡。   宗自沉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将他们迎进了府,又让人把粮存放好。   冬季开始,眼看收成不会太好了,买粮囤积的多了,宗自沉的生意还不错。   但是他将这一批新到的粮存了起来,不打算卖了,普通百姓是没有过多余钱买很多粮的。   能大量屯粮的人家,其实本来就不缺吃的,他不打算将粮这样卖出去。   万一,他是说万一,北都一时陷入缺粮的时候,他能帮上就要帮啊!   再就单说景王府,加上府兵也有上千号人,这些人也要吃饭。   等金大爷他们缓过来的时候,金大爷主动找到宗自沉。   “自沉兄弟,我有东西要给你。”   宗自沉让金大爷坐下,慢慢说。   金大爷将一个包裹递给宗自沉:“在驿站遇到了驿差,说有封信送往天水郡,但是那驿差说北都封路,他不想再跑了,本来打算明年开春再送。”   “我好奇凑过去看了一眼,嚯,这不是你的吗?我就带回来了。”   宗自沉打开包裹,信放在一个盒子了,应该是金大爷怕潮了,才这么放的。   是宗自兰写的信,宗自沉有些诧异,他前几个月才接到自兰的回信。   想来她不可能这么快又给他写信。   他打开信封,信纸里夹了个更小的信件。   他看着上面的署名:瑜   他蹙眉想着这是谁,突然一道冷宫门口的身影出现在他的大脑中,瑜宝林!   他猛的合上信件,这是后宫出来的信,这里面应是说了什么,他盘算着一会儿再找华宸川一起看吧。   金大爷看他突然的动作问道:“怎么了?”   宗自沉神态恢复正常,摇了摇头:“没事,突然想起来有一件事忘记和景王说了。”   然后他又说:“韩焕身体怎么样了?”   说起这个,金大爷就心疼,天太冷,韩焕的身体一时没受住,这不染了风寒,在床上躺着呢。   他道:“还好,现在状态稳定了下来。”   宗自沉点头:“有什么问题,你只管找府医!”   说着他起身,拿出一罐药给金大爷:“这是刚配制的冻疮膏,你和韩焕每日都抹些。”   金大爷笑道:“好嘞,那我先回去了,焕儿现在身旁离不开人。”   宗自沉点头,送他出门。   等他走后,他看着天色已经晚了,估摸着华宸川快要从州府那回来了。   他对丽日道:“叫王爷晚上来我房里。” 第155章 后宫   丽日的脑袋里想的是,上次她只关心王爷王妃和离之后她跟着谁,被芳晨后来训斥了。   她深刻反省了自己,觉得自己的想法确实不对,应该盼着王爷王妃夫妻和睦。   她想着两人也很久没有同房了,现在王妃好不容易叫王爷晚上去他房里,她可不能把差事办差了。   所以她早早的就去大门外等着华宸川了,华宸川看见她还有些惊讶:“你在这儿待着作甚?王妃呢?”   丽日上前行礼道:“王爷安好!奴婢是来传话的。”   “王妃说,晚上王爷歇在王妃屋里就行!”   华宸川眼眶微睁,惊讶中带着惊喜:“什么?!王妃真的这么说?”   丽日想了想宗自沉说的话,极其肯定的说道:“是,王妃就是这么说的。”   她想宗自沉说让王爷晚上去他房里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她又点了点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华宸川嘴角微扬,大步向主院走去,吩咐着身旁的李莫:“让阿顺把本王的寝衣送到王妃房里去。”   这时,宗自沉正在看着宗自兰写的信,信中宗自兰还问他记不记得上次和他说过,后宫中受宠的人又换了。   就是瑜妃,从宝林一下升至妃位,宠爱不低于已经成为过往的酿妃。   信中宗自兰详细的说起了她和瑜妃的认识过程,其中说了相识也并不是偶然,反而是瑜妃主动找的她。   一开始宗自兰以为瑜妃已有孕六月,大概是想靠着宰相府。   后来瑜妃亲口所说,她并非这么想,只是知晓了宗自兰是他的妹妹,这才想着通过自兰再次和景王府联系上。   信中宗自兰道着歉:“二哥哥,自兰知晓宫中后妃和封地王爷有联系,乃是大忌,但是看到她身怀六甲几乎要给我跪下,口中说着她在宫中用尽手段可以保着她孩儿平安出生,但是却无法保障她孩子长大成人。”   “此番也只是想保着自己的孩子,求着我将信笺寄给你们。我于心不忍,就答应了她。”   “现在想来,许是我脑子糊涂了,她想保着她的孩子找你们有什么用,但是我既已答应了她,还是将信寄给了你们。”   “二哥哥你若看过她的信觉得不妥,只管烧了便是,自兰之后也会守住口舌,绝口不提和她相识。”   “请二哥哥原谅自兰的糊涂。”   看完了宗自兰写的信,宗自沉也不明白这瑜妃当初自己和景王也算保住了她,现在却又来求他们保住自己的孩子是怎么回事,他们远在封地,如何保。   不过他现在不打算拆开瑜妃的信,他要等华宸川来了再看。   说曹操曹操到,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自沉?”   华宸川的声音传来,宗自沉上前打开了门:“来了。”   华宸川看着他,笑道:“嗯,来了。”   他走了进来,又让阿顺进来了,宗自沉就看见阿顺端着寝衣到了内室,放下就出去了。   宗自沉疑惑的看向华宸川,问道:“那是你的寝衣吗?”   华宸川颔首。   宗自沉拧着眉,满脸疑问:“你把寝衣拿过来做什么?”   华宸川不解他的问题:“晚上在这儿休息不是要用吗?”   宗自沉眉拧的更深了:“你晚上在这儿休息,我晚上去哪?”   华宸川蹙了蹙眉,摸了摸宗自沉的额头,没有发热啊:“我们自然睡在一起,你不是让我晚上过来这边歇息吗?”   听他这么一说,宗自沉突然想到丽日,肯定是这丫头又乱传话,他解释道:“我只是说让你晚上过来有事找你,不是说让你过来就寝。”   “丽日那丫头传话向来传不明白。”   华宸川听他这么说,顿感失望,不过他决定自己争取下:“我东西送来了,今晚就在这住吧!而且我那屋炕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夜里冷的很。”   “刚才听丽日那么传的时候,我还很高兴,今夜终于不用受冷了。”   说完他还故作失望的叹口气。   闻言,宗自沉想拒绝的话顿住了,想了想低头嘀咕道:“不可能吧,这屋子可是今春才做好的,这么快就出问题了,不行,明天得找人来看看。”   然后他抬头看向华宸川,蹙眉同意了:“那你今晚暂时住在这儿吧!明天我找人看看,修好了你再回去。”   华宸川面色稍喜的点了点头,内心雀跃非常。   说完了住的问题,宗自沉言归正传,拿起桌上的信件给华宸川:“你看这信,后宫中来的。”   华宸川接过信也先看了宗自兰的信,然后才打开瑜妃写的信,不过他问道:“瑜妃是谁?”   他脑中没想起来这号人。   宗自沉给他解释着,华宸川才想起来,面上挑了挑眉,心里觉得这女人还挺有能耐,这么快就登上了妃位。   他在椅子上坐下,看着瑜妃写的信,宗自沉也凑了过去。   信中写:“王爷王妃安好!我是当时冷宫中的瑜宝林,不知二位还记得我否?   本不该打扰你们,实在是我走投无路,我已即将为一位母亲,只盼着腹中胎儿健康长大。   可是皇后对我百般欺压,目前我尚有陛下宠爱,诞下孩子不成问题,可是陛下因三皇子战死,太子兵败,一怒之下病倒在床。   近来缠绵病榻,上朝都不能,但是宫中禁了消息,只说要修养几日就好。   我斗胆所言,并非如此,太医给陛下疗养却迟迟不见好转,我心生恐慌。   如若陛下登仙,太子登基,皇后必不会放过我,哪怕我先带着孩子安稳度日,皇后也会对我等赶尽杀绝。”   “是我妄言,太子如若登基,景王殿下您的安稳日记恐也到头,妾身愿铤而走险,为殿下您传递宫中消息,只盼着您哪日回来,让妾身母子有一处遮风挡雨的住处就好。”   “太子心胸狭隘,容不得兄弟,皇后心狠手辣,最见不得夺她宠爱的女子,我实在惶恐。”   “如若殿下无心,只当我一纸妄言!”   这时上京的皇帝寝宫内,瑜妃一手拉着躺在床榻上的帝王,一手摸着自己的肚子,她坐在床榻前望着远方。 第156章 雪灾1   门开了一道小缝,不知是哪个宫侍没有关紧,她透过那道缝看向外面,拉着皇帝的手握紧了。   不知景王有没有重回上京的打算,其实她觉得四皇子安王是更好的选择,不过她实在搭不上线。   如果景王无心,那自己就只能等待着最终的结局了。   就在这时那道门缝渐渐的出现一道绿色衣裙,她放在腹部的手紧了紧。   门打开了,皇后走了进来,故作惊讶的看见瑜妃,她仿佛担忧道:“妹妹,你这身怀六甲,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就好,免得在这儿时间长了,再把陛下的病气过给孩子。”   瑜妃起身,恭敬行礼:“多谢娘娘关怀,妾身这就准备回去了。”   “娘娘也要注意身体才是!”   皇后笑着点了点头,瑜妃慢慢退去。   她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那宫侍端着药要给陛下喂去,皇后站在那里,哪怕只是一个侧脸,瑜妃也觉得她面色过于寒冷。   天水郡景王府内,宗自沉和华宸川刚刚看完瑜妃的信。   两人对视一眼,虽然知晓瑜妃这是想找一个靠山,不过这瑜妃胆子也过大了吧。   直接给封地的王爷写信说明意图,过于铤而走险,一不小自己的命可就没了。   其实两人也知道后宫嫔妃要么依靠母家要么帝王,现在皇上病了,想来瑜妃的母家应该指望不上,这才找到他们。   华宸川又看了信一眼,呢喃道:“父皇病了!”   宗自沉看华宸川面色凝重,显然他在担心皇上,他安慰道:“应该没事,瑜妃应是夸大了,宫里的太医那么多呢!”   他将手放在华宸川的肩头,华宸川握住了他,点头:“希望父皇早些康复。”   两人心知肚明,太医再多,也挡不住小人之心。   宗自沉从桌上拿起那封信,问道华宸川:“这封信要怎么办?”   华宸川略微思索了一番:“烧了!”   宗自沉点头又问道:“那瑜妃呢?”   华宸川站起身,在房内踱步,他几乎没有后宫的眼线,以瑜妃的身份地位,帮他关注父皇的动向也是好的。   他想了想最终道:“先留着,用的上的时候再找她。”   他眉头微皱起:“不过现在信件也传不出去,不然可以多试试她,也好确定她是否真心有意协助我们。”   宗自沉拿着信在烛火上,火舌卷过信的每一处:“也是,还可以和自兰提前打个招呼,让她也留意留意。”   华宸川站在他身后,双手略过他的腰侧,撑在桌上,形成了一个半抱的姿势。   “哐当”一声,北风不知将什么东西吹到了门栏上,宗自沉吓了一跳。   华宸川将头放在他的肩头,道:“睡吧!”   “父皇如果真的一病不起,太子登基在即,首当其冲他不放心的就是我们这些兄弟,到那时能用上的人我们都是要用的。”   宗自沉颔首,微转身轻推他,华宸川撤开了手,宗自沉唤道丽日:“丽日,洗漱休息了!”   又是一年年末,马上就要过年了,宗自沉坐在炕上,看着书册,听着外面强劲且不停的风声。   他虽然看了有一个时辰了,但是他蹙起的眉,未翻动的书页昭示着他到现在没有看进去一个字。   丽日在屋内隔三差五的趴在门缝看外面。   宗自沉最终合上了书册,问道丽日:“外面的雪停了吗?”   丽日满面愁容:“没有,但是好像下小了一点。”   宗自沉长长叹了口气:“这雪比去年的大多了,现在约莫积雪有半人高了吧!”   “温度,也是一降再降。”他低头手上无意识的搓着书页:“也不知道房屋倒塌,要冻死多少人!”   他又问道丽日:“王爷回来了吗?”   华宸川前段时间不断收到天水郡房屋一夜间禁不住风雪,轰然倒塌,人被冻死的消息。   他们这些官员虽然已经尽最快速度救援了,但是风雪肆意的救援之路太难,救回来的人寥寥无几。   华宸川自接到消息的时候,就立马去了州府,现在已经七八天没有回来了,宗自沉有些焦躁,不知道外面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丽日摇了摇头:“没有回来。”   宗自沉轻轻嗯了一声,府里现在已经下令,人员都尽量在屋内待着,非必要不可外出,外面太冷,如果穿的不够厚实,出去就是找死。   景王府上下,宗自沉早前因为心里不安,就给府里购置了大量的保暖物品,可是外面的百姓,前一年粮食没收到,今年又只收了一季粮食,手中的余钱余粮也只不过恰好够像往年一样活下来。   可偏偏今年和往年又不一样,过低的气温,更大的风雪让百姓们难以撑住。   即使州府已经提前向各地发出了预防准备,但是也抵不住肆意的风雪。   宗自沉又叹了口气,他也没有办法对应大自然,只盼着这个天能早些过去。   丽日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王妃,天色不早了,休息吧!”   宗自沉点了点头,最后说道:“行,把账册拿过来我再看看,看看府中的炭火还有多少?”   洗漱完,宗自沉将账目上的东西盘算完,躺下迷迷糊糊的睡去。   半夜他感到一阵冷风,他缩了缩脖子。   过了一会儿,冷风消失,但是寒意却不减,像是有一个巨大的冰块向他靠近了。   宗自沉猛的惊醒睁开眼,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就听华宸川说道:“醒了?我吵醒你了?”   宗自沉反应了过来,看着华宸川将烛火点上,缓缓的道:“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华宸川向宗自沉靠近了些,整个人想往炕上上:“州府里,我们住的地方塌了,好在我们今夜睡得都晚。”   “不然今晚埋在风雪里的就是我们这批官员了。   宗自沉听着他这么说,心里一惊,往炕里去了去,给他腾了个位置:“你们没人受伤吧?”   “还好,只有一人胳膊被砸的脱臼了,这都是小事。”华宸川完全上了炕。   宗自沉感受到了巨大的寒意,他还是往华宸川那边去了去,握住了他的双手。   就这一瞬间,宗自沉觉得和握住冰渣一样,他下意识的抖了一下:“外面怎么样了?”   华宸川有意避开他:“冷,别碰。”   “外面情况不是很好,就说天水郡,等接到百姓被埋了的消息,士兵赶过去已经来不及了。”   “有时还会发生那种一村的人都被埋了,连出来求救的人都没有。”   “已经组织人员每日出去巡视了,但是风雪一日比一日厚,难啊!”   “也有百姓已经弃家前来州府求救了,能想办法安排上的都安排了。”   华宸川感觉身上暖了起来,他向宗自沉靠近了一些,一把抱住了宗自沉,喟叹道:“好冷!北都真冷啊!”   宗自沉这次没有推开他,回抱了他,轻声问道:“怎么办?”   “不知,如果风雪能停就好了。北都往年记载从未出现过这么大这么长时间的雪。”   “去年的冬天就像一个预告一样,我们虽然已经做了准备,但现在看来还是不够。”   华宸川将宗自沉抱的更紧了:“天水郡的情况已经是这样了,其他郡城根本收不到消息,更靠北的,情况只会比这儿更糟。”   “明年春季,冰雪消融的时候,死亡的名单书册,也不知道有多厚。”   宗自沉静静听着,良久他道:“缺粮的话,我还囤了粮,可以拿出去。”   华宸川嗯了声:“粮目前还够,先放着吧!”   他拍了拍宗自沉的背:“睡吧!明日我还要去州府一趟。”   两人闭上了眼,在寂静的夜里只听见外面风雪的声音。   两人心里都不踏实,他们现在虽然躺在这儿,但是不知道今夜又有多少百姓冻死在风雪中。 第157章 雪灾2   到北都的第二年,这个年可以说王府上下没人有心思过。   天寒地冻,百姓流离失所,华宸川没有时间更没有心情过这个年。   宗自沉索性也不过了,省得府里的人出来忙碌再冻伤了。   府里的府兵已经出去了一半,加入了救援的队伍里。   宗自沉开了一个窗,看着外面渐渐变小的雪,深吸一口气笑了笑,对身旁的芳晨说:“雪下小了!”   芳晨也看向外面:“等春天来了,雪停了再融化了就好了。”   宗自沉点头:“吃了这个经验教训,明年冬雪消融时,王爷他们就要开始着手准备明年的冬季如何过了。”   盼着盼着,雪终于停了,北风也渐渐消减了。   温度在回升,雪慢慢的也有融化的迹象了。   华宸川今日回来了一趟,宗自沉问他:“又要走吗?”   “嗯!”华宸川走近他,将宗自沉的毛领理了理:“雪停了,去年没挖到的人,现在可以去挖了,最少要给人收个尸。”   宗自沉也替他理了理衣服:“郡内粮库够吗?”   华宸川回道:“现在是够的,等雪开始消融的时候,打算大开郡库,全部赈济百姓。”   “州府大人也已经开始尝试联系各地郡城了,到时候整个北都的粮库也要大开,将粮运往各地。”   宗自沉点了点头,催促着他快点走。   宗自沉内心松了一口气,他囤的粮没用上,这是好的,说明北都政府可以满足所有北都人的生计。   之前他一直担心,北都政府粮库空了,他们这些商户就算能救济,也不过杯水车薪。   积雪一日比一日薄,北都各地郡城终于和州府联系上了。   各地官员人人脸上带着灰败,又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他们谴人带来了一本本记录的册子,那是去年冬季的人员财产耗损。   北都州府的官员从华宸川开始都是面色凝重,看着这些书册,深深感到无力,北都恐怕要好几年才能恢复过来。   众人又连忙让各地来的官员将钱粮运回去。   这日华宸川和彭泽,阮籍三人来到州库。   阮籍看着空了的库册,差点晕倒在地:“这可怎么过啊!”   他对华宸川说:“下官任职几十载,从未经过如此灾祸,无力啊!无力啊!”   彭泽面色也不好,但他也不知道怎么办。   华宸川拧着眉道:“阮大人,最起码北都的粮草库存够北都各地的周转了,这就不错的了。”   阮籍点了点头:“王爷,那接下来怎么办?”   华宸川道:“本王已经给上京上报了,希望朝廷给拨赈济粮。”   他看向阮籍:“阮大人,你也和周边几个州借粮试试!”   阮籍深深叹了口气:“王爷去年入冬的时候,您就借过,他们并未回应,想来下官去信他们也未必会理睬。”   华宸川垂眸,何止他们,他去年就和上京说过这个事,结果传过去的奏报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他抬起头看向还有一层厚厚积雪的大地,他想他几日前发的奏报也不知道能不能到皇帝手里。   还有父皇的病好了吗?   想到这儿,他突然觉得瑜妃很重要,北都一封封个几个月,上京宫里什么情况他完全不知。   他要和瑜妃联系上!   他看向阮籍回着他:“你亲自去他们州府去借,不要发书信了。”   阮籍点了点头,面上愁容不减。   之后三人又讨论了春季的春种问题。   晚间,华宸川回了王府。   他一进王府就钻进了书房,他要给瑜妃去信,如果能让她帮上忙,让朝廷给北都赈济就再好不过了。   他写完了信,找到了宗自沉:“自沉,给你五妹妹写封信吧!”他将手中的信递给宗自沉。   宗自沉看了一眼,明白华宸川这是要用瑜妃这个人。   他点了点头:“好。”   书信去的也快,回的也快,在天水郡冰雪只剩薄薄一层的时候,宗自兰的回信到了。   华宸川接到信的时候,心中苦笑,明明奏报更早发出,却一直没回应。   宗自沉坐在华宸川身旁,拆开信件,首先拿出瑜妃的信。   展开,字数不多,只说:“王爷,可放下对上京的求助了!”   “陛下至今未从床榻上起来,皇后娘娘日日看护,尉迟太傅病逝,太子正式监国。”   上面还有瑜妃的忠告:“冬雪消融,未是希望,望王爷万事小心。” 第158章 难事   瑜妃的信虽是寥寥几句,但是传出了一个重要消息。   华宸川指腹摩挲着杯子,他面色凝重道:“太子监国了!”   “父皇到底得了什么病?”   宗自沉看着他的神情,按住了他的手:“让房德他们都过来吧,太子离登基不远了。”   华宸川抬头看向宗自沉,重重的点头:“嗯!”   等房德几人来到屋内的时候,宗自沉刚看完宗自兰的书信。   房德和宫良等几人作揖。   华宸川免了他们的礼,示意他们坐下。   和他们说了宫中传来的消息,几人听闻之后,面色都不好。   景王离开上京的时候,圣上的身体还很健朗,这才多长时间,圣上就已经缠绵病榻了。   房德道:“陛下身体真的如此之差了?”   他看向华宸川显然不信:“王爷?”   华宸川明白他的意思:“不知,但本王已经传信给陆世源了,他在太医署不知能不能接触到皇上。”   房德作揖道:“王爷,不管如何都要让陆世源接近皇上,只要皇上一日在,太子就不能登基。”   华宸川颔首,他明白,可是如果皇后把控,除了皇后的心腹太医,其余人很难接近皇上。   宫良作揖道:“王爷,早作打算!”   他抬眸望向华宸川接着道:“太子登基在即,我等靠拖延又能拖的了几时。”   “对,本王还要做好充足的准备,随时应对太子的发难。”华宸川同意宫良的说法。   他又问道二人:“但太子既然已经监国,也未必会等到登基才会动手,你们如何看。”   房德略微沉思:“太子现在就算动手,首先考虑的应该也不是王爷您。”   “北都刚刚经历的雪灾,就只天灾一项,也让王爷寸步难行,太子根本无需做什么,只要不伸出援手,就可令王爷无动弹的时机。”   宫良也道:“在太子的角度上看,此时王爷您对他构不成威胁。”   “那依你二人的意思,本王此时也无需过于担心。”华宸川看着他们二人。   房德点头:“是,王爷目前只需尽快让北都恢复生机,等太子反应过来的时候,我们也好有实力对抗。”   宫良点头,但是他的表情有些疑惑,他想了想还是说道:“但良认为,太子目前也不应该毫无动作。”   他看向华宸川:“北都恢复还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内最好有什么东西可以强制住太子。王爷,您对于其他几位王爷的近况有了解吗?”   华宸川想了想摇摇头,这他目前还真不知道。   这时一直坐在一旁的宗自沉插上话,他将自兰的信递给华宸川:“四皇子安王,平定西洲大捷!”   房德和宫良眼睛一亮,华宸川也已快速的浏览了宗自兰的信件,面上浮现喜色。   房德道:“恭喜王爷,有安王在前,太子的目光一时半会不会聚集在北都的上空。”   几人就此事谈论了一番,又将谈话的重心转移道如何让北都快速恢复生机。   等谈论完了,这才离去。   转眼间,冬雪在春季中彻底融化,天水郡已经看不见雪了,虽然气温还不不高,但是比严冬好多了。   北都更北的地方虽然情况不如天水郡,至今还有积雪,但是也在一天天变好。   这一日,华宸川刚刚从州府回来,前脚刚跨过门,宗自沉就在身后喊住了他:“王爷!”   他转过身看着宗自沉:“你出门了?”   宗自沉回道:“嗯,去粮铺了。你今日回来的还挺早的。”   华宸川让步,和宗自沉一同进府,两人边走边聊,还没到主院的时候。   门房小厮却急急忙忙的跑来传报:“王爷,王爷!州府阮大人有事求见!”   华宸川拧着眉,这阮籍有什么事情,刚才在州府里怎么不说,不过他还是对小厮说道:“把他领去前厅。”   见状,宗自沉退去:“那你先去忙吧,我先回去了。”   华宸川颔首前往前厅,一到前厅就看见阮籍满脸焦急,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在厅内来回走动,竟然连他来到都没发现。   华宸川出声道:“阮大人,出了什么事?”   阮籍这才反应过来,急忙作揖道:“参见王爷!”   然后说起了事情:“王爷,刚才北黑城来报,突厥率着大军已经一半越过了北黑河,看样子想一举拿下北黑城。”   “北黑城郡守发过来了求援急报!”   说完他抬头看向华宸川,华宸川面色凝重,这北都刚过了雪灾,此时又来战事,难上加难。   他拧着眉问道阮籍:“阮大人,依你所看,突厥这时来犯何意?”   阮籍叹了一口气:“无非就是雪灾过后,他们亏损严重,这才想通过掠夺,抢占城池,恢复一些生机。”   华宸川点头:“那也不能让他们得逞,不然北都的损失只会更大。”   “阮大人,你觉得派谁领兵前去最好?”   阮籍回道:“据北黑城郡守所言,北黑城因雪灾之事,兵力有所折损,目前无力抵抗,且他说突厥来势汹汹,显有倾巢之姿,望州府重视且尽快派兵前来。”   说着他还将奏报呈给华宸川。   华宸川看过之后,颇有种突厥是豁了命来的,也是,北都雪灾,突厥肯定比他们更严重,这场战争是他们之后活下去的希望。   华宸川握紧了手中的奏报,但是城池不能丢,修养生息也是他们活下去的希望,这场战北都不能输。   他对阮籍说:“本王亲自领兵前往!”   闻言,阮籍一喜,然后脸色又愁了起来,他道:“王爷,臣下无能,未借来粮草,一旦开战咱们的粮草支撑不起来。”   华宸川想到空空如也的库房,他心头烦躁,但是他道:“无碍,只要有个应急的就好,突厥也没粮草,我们双方本着速战速决去的。”   拉长战事,他们也耗不起。   阮籍面色并未变好:“可这应急的粮草从哪儿得道?”   华宸川安抚阮籍:“你先回去吧,粮草的事情本王会自己处理的。”   “对了,回去之后,让彭泽点兵,让他和我一同前去。”   待阮籍离去,华宸川大步向主院走去,他目前只想到了宗自沉。 第159章 送行   宗自沉正在看着粮铺的账册,丽日轻声的走了过来:“王妃,王爷在外面说要见你。”   宗自沉从账册抬起头来,疑惑华宸川何时这么守规矩了,平日里不是在外面喊一声就进来了,也不管他同不同意。   今日竟然还让丽日的来说一声,他莞尔道:“行,让他进来吧!”   华宸川大步走了进来,坐在宗自沉面前,他的视线看向宗自沉面前的账册。   他道:“粮铺的生意怎么样?”   宗自沉看着华宸川眉宇间的愁容,显然有事情要说,却问起了他的生意。   他答道:“还可以,是盈利的,而且目前库存也是够的。”   华宸川听他这么说,略微低着头,像在想着什么。   宗自沉继续看着华宸川,见了阮籍之后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他主动问道:“阮大人说了什么?是北都又出什么事了吗?”   华宸川点了点头,缓缓说道:“突厥来犯,我要领兵前往……”   宗自沉心中一跳,要打仗了,这看着华宸川未说完的样子:“开战要粮草,粮草不够?”   华宸川深深叹了口气:“是,不够。”   宗自沉向后仰躺在椅背上,道:“如果我们粮草充足,可以一直拖着突厥,他们应该也缺粮,耗不了多久,但是我只有这么多,都给你,你也只能速战速决。”   他将账册转了个面让华宸川看:“明日你就让人先把粮草押上先行。”   华宸川接过账册看了一眼,他抬头看向宗自沉:”都给我?那你的店可没法开了!”   宗自沉点头,微微含笑道:“不都给你,给你一半,那就真叫杯水车薪了。”   华宸川重重的点头:“之后还你,就当本王借的!”   宗自沉斜靠着笑着看他:“那还一半就行,这里面有一半是金大爷的,你得还他。”   “我就不用了,这王府的账册钥匙都还在我这儿呢,还不还的不就是换个账面,还要我自己动手,算了。”   上次说把府里的管家交给顺公公,结果顺公公一直推拒,一直也就没还成。   华宸川看着他的笑,眉宇间的愁丝也渐渐淡去,他郑重的说道:“好,本王一定尽快解决战事,早日将突厥打发回去。”   宗自沉点头:“别耽误了春种!”   然后他借着烛火看着华宸川,突然问道:“你去打仗我能去吗?”   华宸川疑惑的抬头:“为何这么问?”   宗自沉就说了自己曾经的打算,听完华宸川笑了一下:“我原本也打算去南境的,结果安王捡了便宜,没想到你也打算去南境。”   “说来,我们还是因为同一件事去不了的。”   宗自沉浅笑了下:“还真是。”   宗自沉又问道:“何时启程?”   华宸川站起身来,天不早了,他道:“后日就走,耽误不得了,北黑城在犹如亡命之徒的突厥攻势下,就算死守,也撑不了多久。”   宗自沉起身送他:“嗯,那你早些回去休息,明日还有一堆事情要准备。”   间隔一日,不过眨眼之间。过了子时就是前日所说的后日了。   华宸川他们寅时才会出发。   刚过子时,宗自沉就莫名其妙的醒了,他再睡就睡不着了,他在屋内点上的烛火,将一个包裹拿了出来。   里面是他让陆世源师兄专门配的药,还有一些其他应急的东西。   他坐在床沿边,就这么等着时间流逝,直到外面渐渐出现了响动,隔壁的房门被打开。   他听见有人唤着王爷,华宸川让那人小声一些。   宗自沉起身拿上包裹开门出去了,他看到华宸川一身铠甲,威风凛凛,他唤道:“王爷!”   华宸川有些惊讶,转过身看到宗自沉:“你怎么起了,是院中太吵了吗?”   宗自沉走到他面前,摇了摇头,将包裹递给他:“给你准备的东西,你带着吧!”   华宸川低头一笑:“好!天还早,现在天亮的也迟,你不用起这么早,快回去休息吧。”   宗自沉点头,看着他,最后说了句:“早些平安无事的回来!”   “好!”华宸川就着月光描摹着宗自沉的面庞:“会的。”   然后华宸川转身出了院门,宗自沉在院中站着直到华宸川的背影消失。   他提脚快步的跟了上去,直到华宸川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他眼中,他才放慢脚步,远远的坠在后面。   华宸川上了马,走了几步,回过头来,看到原本应该回了屋的宗自沉站在王府大门外,远远的看着他。   心中暖流流过,心中念叨宗自沉你还是送本王出门了,放心吧,我会早些回来的!   天大亮的时候,宗自沉找到了金大爷和韩焕,因为将粮都给了华宸川。   在天水郡的万口福目前属于闭店的状态,做生意闭店的时间久了可不行。   他要找金大爷说说之后的事情。   金大爷和韩焕刚起,金大爷还打着哈欠,宗自沉道:“金大爷,还没醒呢!”   宗自沉给他倒了杯水,正想接着说,金大爷一口喝尽道:“你不会来给我道歉的吧,哎!那就不用了,北都不安定,我们这店也开不下去。”   “而且景王不是说了是借嘛,多余的话就不用说了。”   宗自沉确实有此意的,没想到被金大爷提前说了出来,他笑了笑:“好。”   “那我就不说这个了,我们说说之后的打算吧。”   金大爷点头:“北都的生意还是要做,现在没粮,我和韩焕准备去其他的地方看看。”   “前几日收到一封信,江州的一个粮户联系我们,此番正好也去看看。”   “之后也想去万州等地看看,之后再运粮过来。”   宗自沉对此并无异议,一切按金大爷说的办就好,金大爷目前的经验比他足多了。   说完了之后,他也要准备着给金大爷他们送行了,再次送走了金大爷他们。   整个王府一下就清冷了下来,好在哈丝娜因为家中清冷,也时常带着秦莲过来,日子看起来又平淡了下来。   丽日闲着无聊,不知从哪还抱了个小狗。   半月过后,宗自沉约莫着华宸川已经到了北黑城,没准已经开战了。   他近来心中极为不安,遣徐黑大每日都去州府听有没有前方战况的消息。   这夜他异常的又睡不着,不仅没有困意,而且精神处于极度紧张中。   他打开门站在院中,稍微感觉好了些,这时丽日养的小狗却突然焦躁不安的叫了起来。 第160章 地震   宗自沉走过去,解开小狗的绳子,将小狗抱起来:“小家伙,叫什么呢?我吓到你了。”   他以为是他半夜出来,把狗吓到了,但是安抚了之后,小狗并没有安静,反而更焦躁了。   它挣扎的更严重,宗自沉眼看它就要咬到自己,忙松开了它,狗在下地的时候,摔倒了爬起来,向丽日她们的屋子边跑边叫着。   宗自沉看着狗的异常,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出现在脑海里。   他想起他外公曾经和他说过的话:“家里的畜生家禽异常,成成啊,要赶紧跑,小心地震啊!”   他的神经一下绷了起来,快步跑到丽日她们的房外,焦急的大喊道:“丽日!芳晨!快起来,快!”   丽日几人在听到狗叫的时候已经醒了,尤其是丽日她正准备出门查看。   丽日听到宗自沉的声音,急忙打开门:“怎么了?王妃?”   宗自沉急忙道:“芳晨她们起来了吗?丽日你先去前院让所有的人从屋子里出来,然后在府外集合,要地震了!”   丽日有些发懵:“地震?地震是什么?”   宗自沉来不及和她解释,将她拉出门外:“快去!”   丽日懵懵的点着头,快步的跑去喊人了,小狗跟在她身后。   宗自沉又喊道:“芳晨?”   “起来了,王妃!”芳晨在屋内回道。   宗自沉听到声音转身向后院其他地方跑去,正巧遇到徐黑大带着府兵在巡逻。   徐黑大见到他,有些疑惑,刚要行礼,宗自沉拦住他道:“你们现在分散开来,到府中的各个地方去把所有的人喊起来,到府中的花园或者府外集合。”   徐黑大虽然不明白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但是他立马听命去做。   宗自沉在他身后喊道:“传完话,不要停留,立马到空地中去。”   然后宗自沉又向内院的宝珠院子中去,刚到宝珠院子的时候,他刚碰上门,脑中一瞬间发懵,耳鸣来临。   也不过几秒,他恢复的时候,只听门框唰唰的抖动,他喊道:“宝珠!”   来不及犹豫,他踹开了门,他急忙跑进去,走的几步他明显的感觉地在动。   院中守夜的人,还不知道什么情况,这突然是怎么了,就看见宗自沉进来了,更加的吃惊。   宗自沉对她喊道:“快把所有的人喊出去,快跑出去。”   然后他又踹开了宝珠的房门,宝珠已经从床上坐起了,她也是发懵的状态,但是看见宗自沉擅自闯进了她的屋中。   面上怒气横生,正要责骂宗自沉,宗自沉一把将她从床上拉起,就往外跑,宝珠被拉出门外,才破口大骂道:“你个该死的混蛋,本郡主的还只穿了个里衣。”   宗自沉根本没空理她,他觉得整个房子都在抖,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她对宝珠说道:“还不快跟着我一起走,你想死在这儿吗?”   一说完,宗自沉就已经向外面跑了,他还要去王府的空地处,不知道丽日她们几人平安了吗?   宝珠这才将视线移到其他地方,正好看见孔嬷嬷的屋子在以可见的速度坍塌,她看见孔嬷嬷在急忙的往外跑着。   但是一瞬间,一块横木掉下,正好砸在孔嬷嬷的腿上,孔嬷嬷发出一声惨叫:“啊!救我!救我!”   宝珠转头就跟上了宗自沉,什么孔嬷嬷她才不在乎。   宗自沉在府中的路上跑着,耳边听着一声接一声的建筑倒塌声。   到了花园,看见徐黑大正在组织慌乱的人群,宗自沉停下脚步,环视一圈,见人大概只有一半。看来另一半人应该在府外。   花园里除了植被,只有几个亭子,他一刹那间,看见彭荣竟然站在亭子里。   “彭荣,出来!”   彭荣虽然脸上有慌张,但是他还是牢牢的站在亭子里,他觉得那里是安全的。   宗自沉看见亭子外部已经出现了裂痕,他刚想去把彭荣拉出来,就有看见房德站在花园的墙壁下。   一时间,他竟有些慌乱,但是他选了房德,因为房德离他最近。   当他将房德带离墙下时,墙全部倒下,宗自沉的心提了起来,瞬间转头,亭子果然塌了。   但是下一瞬他松了一口气,彭荣躺在亭子的外面,抱着头。   宝珠站在他身旁,拿脚踹着他,并骂道:“你个废物,蠢货!”   宗自沉让所有的人站在花园中间,地已经不动了,他看着每个人脸上的弥漫着错愕,还有担心与害怕。   这时房德在他身旁说道:“多谢王妃救了属下。”   宗自沉蹙着眉摇了摇头:“没事。”   房德又说道:“王妃,这难道就是地动?”   “你们都不知道?”宗自沉疑惑道,看众人的反应,应该是不知晓得,也是,上京风调雨顺地理位置优越,不知道也正常。   他又问道房德:“你跟随王爷,了解北都的历年灾害吗?”   房德想了想道:“略微了解,但是未见地动这一项。”   宗自沉眉头紧锁,这是没有发生过地震的意思吗?   他抬头望天,那今夜有多少人要跑不掉。   这时人群中渐渐传来哭声:“顺公公,奴婢姐姐还在里面,现在地不动了,可以过去把她救出来吗?” 第161章 地震2   宗自沉看向哭着的婢女,走了过去,阿顺行礼,宗自沉道:“不知道这儿,一会儿还有没有余震,现在所有人都不能离开这里。”   然后他又单独唤来了徐黑大、房德、阿顺、疏桐和清露,他肃然道:“徐黑大,你组织府兵过一会儿在三十六个时辰内,把没跑出来的人救出来,如果地动了,一切以自身安全为主。”   “顺公公,疏桐和清露你们三人,安抚府中的人,统计哪些人不在。”   他又看向房德:“房先生和我去找州府阮大人。”北都如果真没发生过地震,他要去找州府,让阮籍最好在最短的时间内组织人去救人,错过最佳时间可就来不及了。   几人听命,房德道:“王妃,现在就走吧。”   宗自沉颔首,转身走到陆阔身前,作揖道:“还望先生尽力救治下我府中受伤的人。”   陆阔急忙起身:“医者本心而已,草民一定会尽全力的。”   宗自沉点头,然后又将彭荣从地上拉了起来,拍拍他的头:“带你去找你母亲。”   闻言,彭荣差点哭出来,他现在才知道害怕了,心里止不住的担心哈丝娜。   “好。”他的声音似乎带了哽咽。   三人从花园慢慢向外走去,到了前院,几人才知根本无处下脚,前院现在基本就是一片废墟,房屋几乎全部塌了。   “绕路吧!”房德在一旁提醒了。   宗自沉面色凝重了下来,他让丽日来前院叫人,刚才没看见芳晨,芳晨应该也跟过来了。   但是看前院的情况,他在想芳晨和丽日有没有跑掉。   他握紧了手,和房德一起绕路出了府。   一出府外,他嘴角浮现一抹淡淡的笑,他看见芳晨在安抚跑出来的人,丽日抱着小狗呆呆的看着地上王府的牌匾。   “丽日,芳晨!”宗自沉喊道她们。   丽日最先反应过来,她急忙跑到宗自沉面前:“王妃,有人被埋在里面了,怎么办?”   宗自沉安抚着她:“已经让徐黑大组织人救了,没事的,先不要慌。”   丽日点着头,将怀中的小狗抱的更紧了。   宗自沉又交代了芳晨几句,转身向阮籍的府中去。   路上看见跑出来的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人们都自发组织起了救援。   宗自沉以最快的速度到了阮籍的府中。   阮籍的府外聚集了大批的人,宗自沉没看见阮籍,只看见一个唇红齿白异常俊美的,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人在指挥着府上的下人。   宗自沉走到他面前道:“请问阮大人在何处?”   那少年人道:“请问您是?”   房德插嘴道:“这是景王妃!”   那少年人眼中闪过惊讶,接着作揖道:“我父亲头被砸中了,现在昏迷不醒,大夫正在救治。”   宗自沉眉头蹙起,阮籍现在昏迷不醒,现在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他点头。   又对房德说道:“去找郡守吧!”   房德带路,几人刚走没两步,又遇到了哈丝娜和秦莲夫妇。   “母亲!”彭荣一见哈丝娜就扑了过去,哈丝娜的愁容在见到小儿子的时候少了不少。   然后几人要行礼,宗自沉却直接和他们说起了话:“阮大人现在昏迷不醒!”   王君听闻后,面色凝重,他向宗自沉说:“是郡守大人让下官来的,就是要问州府大人怎么办,现在大人昏迷不醒,都督又随王爷前去了战场……”   他的未尽之言,正如宗自沉所猜测的一样,现在没有主事的人。   王君抬眼看了宗自沉一眼:“下官斗胆说,郡守大人无才无德,难堪大任,百姓现在急需官府派人救治,王妃您可否带王爷行事?”   宗自沉闻言,深深看了一眼王君,这郡丞的话,是想让他主事?!   可他担了王妃的名,只不过是一个后宅之人,就算他自己愿意,恐怕也不会有人听他的吧。   他本来现在来找阮籍,只是为了给他一些建议,免得慌乱之下,应对没见过的灾害无从下手。   可偏偏阮籍出了事,宗自沉回道王君,颇有些自嘲:“我不过是一个后宅的人,号令郡守,王郡丞莫不是在说笑?”   王君作揖道:“王妃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宗自沉的问道:“王郡丞,你说郡守无能,那你凭什么认为我比他更有能耐?”   王君摇了摇头:“无法确定,不过王妃肯将粮草全部给行军,下官认为王妃最起码会将人命当回事!”   宗自沉看了一眼房德,房德小声道:“王妃不如先去郡府,把该说的话说完,看看郡守大人在做什么,再做打算也不迟。”   宗自沉颔首,房德说的有理,他道:“先去郡府,让郡守组织救人。”   一行人到了郡府,远远的看见,郡守区政正在焦急的组织人员。   宗自沉看了王君一眼,王君依然目视前方,并未做言语。   宗自沉这时还认为王君为何要那样说区政,莫不是打了什么其他的主意。   但是当他走近的时候,眉头横跳,气不打一处来,区政根本不是在组织人救人。   他听见区政说:“快点,你们快点,哎呦,我府中的宝贝们可都被押坏了。”   “那些瓷器肯定不行了,算了算了,你们去的时候,把其余值钱的东西都小心翼翼的搬出来。”   “快点!快点!”   “区大人!”宗自沉出声打断了他,他面色寒冷,冷笑着:“区大人,人命比你那些宝贝更值钱?”   区政猛的被人打断,心生不悦,但是转过身看见宗自沉,他急忙堆起笑脸:“下官参见王妃!”   心里却不满,这男王妃这时候来,不会是要让他派人去救王府上的人吧。   王府不是有府兵吗?他现在可没有人手去帮其他府。   宗自沉神情肃然:“区大人,你还没回我呢!”   区政佯装恍然大悟般:“下官马上派人去王府,王妃尽管放心,保证让您府上的人平安无事!”   “区大人,你是看不见这附近的房屋都塌了吗?”宗自沉冷眼看着区政,厉声道:“王府自有府兵,各个官员的府中也有一二家丁,当务之急是先救百姓!” 第162章 代行   区政的嘴角牵动了一下,似乎想扬起笑,但是最终没笑,面色淡淡道:“王妃,您有所不知,这地动啊,下官已经让司天台查看了北都的灾历。”   “百年前倒是发生了一起,但是地动它还有余动,此时万不可轻举妄动,不然百姓没救出来,到折损了将士就不好了。”   “您说是吧,王妃,毕竟您从上京来,对这些事情不了解也正常。”   区政说完,抬眼看了一眼宗自沉,心中对宗自沉极为不屑。   他始终认为一个男人,好好的男儿身不用,偏要做女儿家,是一种耻辱。   虽然区政眼中的不屑一闪而过,但是宗自沉还是感觉到了,他强压着怒气:“是,我确实未经历过,但是好歹也是盛国公府的嫡子,虽不说饱览群书,但是该知道的还是不比区大人少的。”   宗自沉这么说,就是料定北都离上京遥远,区政不可能详细的知道他的过往。   而且自己确实对地动也颇有了解。   他看向区政冷哼:“而且北都百年前发生过地动,难不成那时候区大人就经历了一场?”   “那也真是天下奇观了!”   区政一噎,陪笑道:“确实,确实,是下官说话没有分寸。”   他皱起眉,颇为为难道:“但是,下官所言也并非没有道理,现在确实没法确认是否有接下来的地动,此时派兵确实不妥啊!”   “虽然,下官也担心百姓安危,但是下官也不忍拿将士们的命去赌。”   宗自沉看着区政故作纠结的样子,冷哼道:“区大人这话实在矛盾,既然担心将士们安危,为何还让他们去救出你的财产。”   他向区政逼近了一步:“难不成区大人认为你自身的家财远比你口中担心的将士重要?”   “这就是你作为你一郡之守的态度?”   他转而退了几步,像是无意的笑道:“盛国公府与上京的御史中丞韩大人私交不错,韩大人这人最是严苛,被他弹劾过的官员不计其数,让我想想那些品行不正的官员最后怎么了!”   说完他看向区政,笑道:“区大人,你听说过韩大人吗?”   区政一瞬间脸上的笑彻底挂不住了,他自然是知道韩大人的,也知道自己的所做所为说不过去,但是他原本不在意这件事被宗自沉几人知道。   因为他知道景王能来北都,就说明在上京不得势,但是现在他突然发现他忽略了这个王妃的母家,如果王妃真的在上京弹劾了他。   他扶了扶官帽,他这官帽还能保住吗!   区政向宗自沉笑了一下,他也不直接立马答应宗自沉去救人,也不承认自己的错误,他道:“韩大人?下官略有耳闻。”   他略微躬身,对宗自沉道:“王妃,一发生地动,下官就立刻找了司天台,结果司天台到现在没有测算出有没有余动了,下官一时也是拿不定主意。”   然后他一把拉过王君:“下官已经让王郡丞去请州府大人,下官愚钝,还要州府大人裁定才行。”   随即他板起脸问道王君:“州府大人呢?”   王君如实所言,说完之后他暗自摇了摇头,看着区政果然一脸无奈的对宗自沉说:“王妃见谅,下官难以作出决定。还望王妃早些去安全的地方,您要是伤了,王爷回来,下官也不好交代。”   宗自沉微眯眼看他,这区政话里话外,他算是明白了,区政怕担责任。   一方面,如果派兵救人,反而出了更严重的事,他不想担这个责任;另一方面,区政的私心认为他的财产比人命重要,现在怕担责任也只不过是他的一种托词。   宗自沉沉下气:“那依区大人所言,现在就只能放着百姓不管,等阮大人醒过来?”   区政不言语,眼神向后瞥向他之前组织帮他抢救财宝的队伍。   宗自沉视线顺过去,又看了王君一眼,他道:“区大人觉得我如何?我能否暂代王爷职权?”   “呵!”一声极小的呵笑声突然传出,区政立马意识到了不妥。   急忙咳了两声,掩饰掉:“咳咳,春日的夜里还是有些寒,下官庄怕是老毛病又犯了。”   他微皱眉接着道:“王妃,您……您毕竟是后宅之人,这……这恐怕有些不妥。”   宗自沉袖子里的手握紧了,他就知道是这种情况,王君所言根本不可能,他呼出一口气,想着对策。   就像区政说的,他代行王爷职责,简直像是笑话!   但是他不能就此离去,现在不组织救人,这天水郡今夜要死多少人,来不及了!   “区大人,你也有所不知,景王走前,特意留给我他的玉印,说如若天水郡发生难以定夺的事,特许我和府中长史商定,再代行他作最终定夺。”   宗自沉面色肃然,看着区政。   区政眉眼一跳,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宗自沉,虽然他在私底下也听闻了景王夫妇夫妻恩爱,但他根本没全信,若真的恩爱,景王之前又怎会向他打听秦楼楚馆。   但是没想到王爷真的把自己的玉印给了宗自沉,他突然有些怀疑,他看向了站在宗自沉身后的房德。   这房德是王府长史,跟随王爷从上京来到北都,他总不能帮着个后宅妇人作假吧!   房德自然接受到了区政的示意,他略微一抬眼看了宗自沉一眼,缓缓道:“区大人,王爷临行前确实说过,此时既然州府大人昏迷不醒,区大人您又胆小怕事,不如就让我们王妃主事吧!”   房德敛眸看向区政,他心里有些瞧不上区政。   区政听到这长史竟然如此评价他,冷笑道:“房长史,你非本官,又怎知本官顾虑。”   他也不看宗自沉拂袖说道:“既然王妃能代王爷行事,那一切任凭王妃定夺吧。”   然后斜眼看了宗自沉一眼:“下官再说一言,王妃小心行事,若出了什么事,别怪下官未全力相劝。”   宗自沉也斜看他一眼:“区大人不是说身体不适吗?还是早些回去吧!”   末了,区政离去,竟然还带了一队人走,显然还是不把宗自沉放在眼里。   宗自沉看着区政离去的方向,这区政平日如此行事,州府大人怎么能容下他的?   但是时间来不及让他想这些事了,他对王君说道:“司天台在何处?快带我去!” 第163章 救援   “王妃,这边走。”王君领路,宗自沉忙跟上他。   司天台处,宗自沉一进去就看见三四个人在急忙摆弄着地动仪。   几人不认识宗自沉,王君上前,几人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王君。   其中一人手中翻着泛黄的书页,随口和王君说道:“王郡丞和郡守说,我等还需要一些时间。”   王君点点头嗯了一下,然后对他们说:“区大人已经回去了,不是他让我来问你们的。”   他微微侧身,让宗自沉上前:“这位是景王妃,现在代王爷行权,几位大人可听他差遣。”   王君话一落,司天台的几人手上停顿了一瞬,皆是有些诧异,刚想放下手中的动作,向宗自沉作揖。   宗自沉及时打断了他们,道:“几位大人不必多礼,只管做你们的事情就好。”   那为首的人回道:“是,王妃稍等,北都百年没有发生过地动,我等一时难以下手,稍微宽限我们些时间。”   宗自沉点头,看到司天台其中一人小心翼翼的翻着书页,看那书页的样子,宗自沉也知道恐怕是因为北都百年没发生过地动,司天台的人对此怕是也只有一些理论上的知识了。   他现在也不想责怪司天台的人对此的懈怠,毕竟他们就算对这方面的实践再少,也比在场的其他人好。   他道:“你们尽快测出有没有余动就好,稍后我再派人来了解。”   然后他转身让除了司天台的人都和他一同出去,刚一到外面,宗自沉就对王君说:“王大人,郡尉在何处?让他来见我。”   既然司天台这时还没有测出有没有余震,他可以趁此时间组织救援队伍人员。   王君作揖道:“是,王妃,下官这就去找他。”   王君走后,宗自沉又对房德说道:“哈丝娜是不是还在外面,你现在去找她,让她联系各个官员的府中,让各个官员府中抽调出人手,下派到天水郡城中及周边地域,通知百姓竟然都待着空旷的地方,不要做二次冒险。”   “是,王妃。”房德作揖。   宗自沉又说道:“你和哈丝娜传完了话之后,你再组织现在能自由行动的官员,让他们现在就立马联系天水郡下属的县城,了解各县郡的情况,及时上报!”   “是。”房德得到命令急忙去准备了。   不一会儿,王君黑着脸回来了,宗自沉一看他身后并无其他人,眉头一蹙。   王君作揖:“王妃,郡尉暂时没法来了。”   宗自沉疑惑道:“郡丞也别砸伤了?如果被砸伤可以理解。”   王君摇了摇头道:“他不是被砸上的,是他去烟柳之地,察觉不对,急忙跑出来,却被他屋中的女娘绊倒了,从楼上摔了下来,腿骨折了。”   说着他深深叹了口气,又从怀里拿出了个东西,递给宗自沉:“但是他将调兵的东西给了我,让我交给王妃您。”   宗自沉接过东西,看了一眼,握在手心,对王君说道:“你随我一起去调兵!”   两人乘坐马车走了没多长时间,一阵马蹄声传来,有人喊着宗自沉:“王妃!王妃!等等!”   宗自沉令马车停下,看到是徐黑大,徐黑大头发有些凌乱,衣服也沾上了污渍。   他问道:“你怎么来了,府里怎么样了?”   徐黑大说道:“房先生让人传话来,让我跟着您,府里顺公公在主事没事的。”   宗自沉有些不安的点点头。   他们道天水郡守卫在的地方的时候,里面的将领刚刚整理好了队伍,正在训话:“所有人不要慌,恪守岗位,远离所有的建筑物下。”   “伤员全部运到西侧。”他指出一列人:“你们全部去搭建行军的帐篷,给受伤的人暂时住。”   “剩下的一切听郡尉指挥。”   见他说完,宗自沉走近,那人眉头一皱:“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   显然他不认识宗自沉,宗自沉将手中握着的东西给他看:“我是景王妃,你们暂时听我号令,你们郡尉伤了一时半会儿来不来了。”   那人有些不可置信,仔细打量了宗自沉几眼,直到王君冷声说道:“章贡,听令!”   那人才反应过来,视线仿佛看了宗自沉手里的东西,直到确认无误之后,才作揖道:“下官参见王妃,王妃有什么吩咐?”   宗自沉没在意他的无礼,本来他作为这里目前的主事,就应该谨慎一些。   宗自沉道:“这里伤员处理怎么样了?”   章贡道:“下官已经安排好了!”   “好。”宗自沉点头,将有可能有余震的事情告知了他,然后对他接着说道:   “现在除了留下防守的人,其余的将士,章将军你将人分成五大队,每队内部再分成四队。”   “五大队分别向四个方位及郡城外前进,救援被困百姓。”   章贡领命道:“是,下官现在就去做,然后让他们出发。”   “等等。”宗自沉喊住他:“分好队,再听我指挥,再出发。”   等司天台来了消息之后,他就下令让人出发。   宗自沉原本以为他算是心急的人了,但是显然章贡比他还要心急。   章贡听他不是立即出发,当即就发出了质问:“为何?现在不出发要等到什么时候。”   章贡原本就一直在等郡守下达命令,他在出事的第一瞬间就想组织人去救援了。   但是左等右等郡尉郡守一个没见到,这时他都打算去直接找他们了,宗自沉却来了。   原本以为宗自沉会立马让他们去救百姓,但是现在竟然还要让他们等!   章贡高声说着话,还向宗自沉走进了几步,神情厌烦,颇有些要宗自沉说的不令人满意,就要揍他的样子。   宗自沉看着迫近的章贡,刚想说什么,徐黑大一个跨步上前,拦着章贡:“做什么?”   章贡脸一黑,他不想做什么,只是质问别人习惯性的肢体动作。   宗自沉及时的插上话,让徐黑大退后:“不是现在不能去救援百姓,只是为确保我们将士的安全,需要等到司天台的回复,而且我有些事情要说。”   他话音刚落,就看到一个眼熟的人,由看守的士卒领着向这边走来。   宗自沉定睛一看,是司天台的人! 第164章 一样?   那司天台的人看见宗自沉,就急忙走了过来,作揖道:“王妃,下官等刚刚测算出,寅时一刻上下会有余动!”   宗自沉听完他的话,心一提,算了下救援的时间,他看向章贡:“耽误不得了,你现在赶紧去召集人手。”   章贡立马转身,按宗自沉说的去做了。   宗自沉在章贡安排好人员的时候,又将自己原本知道的救援注意事项扬声说了一下。   最后说道:“时间不等人,各位将士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救人,同时各位谨记寅时就远离各个屋子旁,到一旁等着,一定要尽量确保自己的安全。”   众人齐齐答道:“是!”   救援的士卒们正准备走,宗自沉就看见章贡也要跟着去,宗自沉拦住了他:“你不能去,已经去了指挥的人,你去实属浪费!”   章贡眉头一挑,眼一瞪:“为啥?!那我在这干啥?”   宗自沉耐心解释道:“自有用,你带领剩下的守卫组织城内的大夫同时搭建救援场所,对伤员和现在在外面无处可去的百姓安抚救治。”   章贡一听,觉得宗自沉说的有道理,他点着头就要去:“好,下官现在就去。”   宗自沉安排好了初步的救援事项之后,他又和王君急忙回到了郡府。   路上他对王君说道:“郡守府空闲的人员全部派出去,每个人分区记录损失的财产人员。”   “我一会儿要去司天台,你再让几个人在司天台候着,我之后有事要吩咐。”   王君道:“是,王妃!”   司天台处,宗自沉和刚才传话的司天台的人一同到达,他原本是有些事情要和司天台的人说的。   但是刚才传话的人,他观年纪过于小,也就没说,这才专门再来司天台一趟。   这时,他首次来回话的老者站起来,向宗自沉行礼作揖:“下官参见王妃!”   宗自沉颔首,也不废话,直接说道:“我来有一件事情要问。”   那老者道:“王妃尽管问,下关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宗自沉让司天台的几人坐下,又让老者将那本他们翻看的书册给他看看。   宗自沉看着上面记载的百年前的地动,上面字迹有些模糊了,但是还能看到大概的事情经过记录。   那老者大概怕宗自沉翻看书册没轻没重,将这本本就残破的东西翻坏了。   主动说道:“王妃,这上面记载百年前的地动由正安郡为中心,波动达到北黑城,天水郡等北都九个郡城。”   宗自沉将书册放在书案上,听着他说,但是他的心已经提了起来,一场地震几乎波及了整个北都。   “这上面记载,那时正安郡乌云密布,天崩地裂!还记载了当时北都一瞬间陷入了巨大的灾难中,死伤无数,好在当时朝廷紧急救援,但是这也让北都三四年才恢复生机。”   他说完,宗自沉的心已经彻底提起来了,他又看了一眼桌上的书册,天崩地裂几个字确实明显。   他垂眸想着,那时的地震震源深且范围大,地都裂开了,那人基本就没有可以跑的地方了,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脚下的地会不会突然裂开,就算你看到裂开了,你又能不能及时跑掉。   都不用看,他都知道那时北都死了多少人。   他抬头看向司天台的老者道:“你们司天台可以测算出这次地动的中心在何处吗?”   宗自沉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很担心。   那老者摇头道:“没有办法,也怪下官们,对此道近年来懈怠了。”   宗自沉皱着眉,接结果那老者又说道:“不过,地动的中心不在天水郡,天水郡也只是被波及到了。”   一言让宗自沉猛的站起来:“天水郡能塌的民房都塌了,现在都不清楚有多少人被埋在废墟中,你确定这只是被波及到的!”   宗自沉倒吸一口气:“那地动的中心该有多么严重啊?!”   他看向老者,老者低着头,摇了摇头:“百年的那场,极有可能复现。”   宗自沉往后退了一步,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叉,看向外面:“如果和百年前一样,那地动中心的百姓还能活吗?”   他又重复问了一遍:“能不能测算出,中心在何处?”   老者抬头,眉头紧锁:“回王妃,不能!”   宗自沉深吸了一口气,再呼出,对门外候着的徐黑大道:“刚才让王君派几个人过来,来了吗?”   徐黑大回道:“来了,正在外面候着呢。”   “好,让他们进来。”宗自沉点头道。   等几人进来,宗自沉看着他们道:“你们现在回去收拾行李,然后快马加鞭到北都各个郡城去查看其他郡城是否也发生地动了。”   “如若路上遇到其他郡城来上报地动的消息的人,就不用再去那郡城了,直接和来人一起回来就行。”   然后他又对老者道:“你和他们说一下,地动中心大概如何判断。”   等老者和他们说完,几人又下去准备启程了。   宗自沉走出司天台前,对老者说道:“这几日时时测算是否有余动,一有动静立马告诉我。”   然后他大步向外走去,如果这场地震,真的和百年前的那场一样,他刚才只派人去救援了天水郡城内的百姓。   那天水郡下属的县城情况肯定也不好,他眺望远方,对徐黑大说道:“一会儿我写几封信,告知下属的县城如何组织自救,你让人送过去。”   突然他又说道:“算了。”他根本没有王爷的玉印,只不过当时唬一下区政而已,现在根本无法号令北都官员。   他看向徐黑大:“现在我们再去阮大人家中,路过王府把陆阔带上。”   必须要让阮籍醒过来,不然后续的事情要怎么办。   他抬头望天,心里期盼着千万不要下雨,如果下雨,那今夜被埋在废墟下的粮食就不能要了,对于本就缺粮的北都那就是雪上加霜。   他上马车前,看了一眼北黑城的方向,不知道正震源中心的郡城距离华宸川他们那近不近,希望他们没事吧!   第 165章 救援2   阮籍府外,已经搭建起了临时的住所,主事的还是宗自沉一开始看见的少年人。   宗自沉走了过去道:“小郎君,请问阮大人在何处,我带了大夫过来。”   那少年人作揖道:“多谢王妃!我父亲在里面。”   随即让下人带着陆阔过去了,宗自沉没打算过去,他可以在这儿等着陆阔的结果。   那少年人又接着说道:“王妃,我是父亲的第六子,唤我阮晏就好。”   说完他特意注意了宗自沉的神情。   宗自沉轻轻点头,并无觉得不妥,脸上神情也淡淡。   倒是站在一旁的徐黑大猛的将视线转移到阮晏的脸上,看了他好几眼。   然后又看向宗自沉,他止不住的心虚,这个人不就是王爷让他们瞒着王妃的人,王爷上次和阮大人说还要把这个阮晏和他姐纳进府里呢!   这阮晏不会说漏嘴吧,万一到时候王爷再以为是他的说的,可怎么办。   宗自沉看着徐黑大一直盯着别人看,蹙眉道:“黑大看什么呢!去问问陆大夫怎么样了。”   这徐黑大抽什么疯,一直盯着别人多么不礼貌,不过阮晏长的确实好看,颇有些男生女相。   在等陆大夫的消息中,阮晏倒是时不时的找些话聊聊:“王妃,郡守大人现在在组织人援救百姓呢吗?”   宗自沉看了他一眼,摇头道:“没,目前是我在主事。”   “现在只盼着你父亲快点醒过来,还要给各郡县下达文书。”   阮晏一听,漂亮的双眼一转,已明白这王妃虽然主事,但是实际却没有权限,不然也不会一直要等他父亲醒过来了。   他略微垂眸:“那王妃,先来这边歇息一下吧。”   宗自沉点头,刚坐下没多长时间,陆阔就过来了,看了阮晏一眼,说道:“阮大人情况很不好,王妃想要阮大人醒过来,暂时难以做到。”   宗自沉看着陆阔的脸色,这阮籍的情况恐怕很严重。   他又看阮晏,想说些什么宽慰的话。   阮晏却抬头道:“无碍,我们会好生照顾父亲,想来父亲吉人自有天相。”   宗自沉点头,他要带着人走了,指望现在阮籍醒来是不行了,他只能另想办法。   他刚一抬脚,阮晏问道他:“王妃,您认为当下灾情什么最重要?”   宗自沉奇怪的看向他:“自然是人!怎么了?”   阮晏摇了摇头:“没什么,随口问问,不过还请王妃稍等,我有一件东西要给您。”   他说完了话,急急忙忙的跑走,宗自沉一时不明白这阮晏是要做什么。   但也不好离去,就在原地等着他了。   不一会儿,阮晏又回来了,将一个东西交到宗自沉手中:“这是我父亲的印章,想来王妃发文书应该是要用到了。”   “王妃现在既然主事,我父亲又昏迷不醒,还是需要这些东西的。”   宗自沉看着手中的东西,心中一喜,重重的点头道谢道:“多谢。”   他确实需要这些东西,盖上这个印,他发给给州府的文书就是有效的。   他让徐黑大将东西装好,两人又回到了郡府,这时天都快亮了。   宗自沉刚跨进一道门栏,一滴雨就落了地上,接着慢慢的地上被雨水打湿一片。   看着淅淅沥沥的雨水,宗自沉长叹一口气,这也真是,坏事都是一个接一个来的。   他坐在府衙内,将要写的文书写完,派人发下去。   他又唤来徐黑大:“房德呢!在不在府衙内,让他过来,我有话和他说。”   徐黑大点头,不一会儿就将房德带来了,房德作揖:“参见王妃!”   “不必行这些虚礼了,房先生,现在又下雨了,我们一方面要将人救上来,另一方面也要保证所有百姓的防寒和果腹问题。”   “你有什么见解?”   他揉着眉心,等着房德说。   房德说道:“目前各地的郡城只能自救,等州府派人过去救人肯定会来不及,我们目前只能保证天水郡的百姓能救出来。”   “虽然,援救的人我们派不出去,但是后续的粮草救援我们是一定要给到各郡县的。”   宗自沉低头看着手中的文书:“房先生,说说州府现在的库存情况吧。”   房德也是满面忧愁,摇了摇头,简单的说了下州库情况。   宗自沉放下手中的文书:“去冬几乎消耗了所有郡城的粮库,州库现在也没有,现在拿什么去赈灾?”   房德接着道:“阮大人之前也去向大洲和河州借过粮,只借过来一点,刚好够春种,这些粮撑不了多久。”   他看向宗自沉:“当然,如果此次发生地动的郡城不多,只是几个那,北都各郡城节约节约凑凑还能撑过去。”   宗自沉苦笑一下:“不能这么想,我们只能做最坏的打算,整个北都如果都需要粮,这个粮从哪里弄。”   “王爷此次出征,带走了我粮铺原本存的余粮,现在我的粮铺也是空的。”他揉了揉眉心,实在不知道怎么办。   房德抿了抿嘴作揖道:“王妃,只能问大洲和中州再借,如果我们向朝廷求援,朝廷必不会援助我们。”   “但也不能不奏报朝廷,我们只能先借粮,再向朝廷奏报。”   宗自沉颔首,他明白不管朝廷援不援助,他都要上奏,北都越不好,太子越安心,他们现在可经不起再来一场政治迫害了。   只不过他现在忧愁的是:“如何才能让大洲和河州借粮?”   房德想了想道:“王妃可现在就写书信,相熟的郡城我们可直接借粮,剩下的我们就直接给他们州府发书信。”   “言明,北都无粮,天寒地动,百姓无所从,州府无力援助,百姓只好自发寻找生机,那时灾民们能最快到达的州只有河州和大洲。”   “河州和大洲大可以拒绝北都的难民入内,可是待春季过去,温度升高,百姓饿殍遍野,河州和大洲百姓恐有疫患。”   宗自沉点头,不过他提出疑惑:“这样两州也许会借,但是也不会借太多。”   房德抬头:“是,可王妃,总比一点都没有的好。”   宗自沉最终点头,开始写着书信。   他心里盘算着,如果北都地动面积大,这借的肯定不够,他还是要想办法筹粮。   待写完了书信之后,他又提笔写下给金大爷的信,让金大爷广泛购粮,运到北都来贩卖,王府出钱买下。   宗自沉将书信写好,吩咐人发出去。   他又对房德道:“如若他们愿意借粮,可又让我们自行运往,怎么办?毕竟北都目前人手也不够。”   房德道:“王妃这不用担心,王妃可还记得邻水洼的山匪?”   宗自沉点头:“记得。”   房德道:“那时王爷就已经收服了邻水洼,大可以让他们给我们运粮,我们只需派出去一小部分人领头就可。”   闻言宗自沉放下心来:“好。”只盼着此次借粮能够顺利些。   三天的黄金救援时间即将过去,司天台的消息也在这三天时间内悄悄走露。   宗自沉这天刚看完下面人统计的各项数据,想着现在去司天台看看,再了解了解情况。   心里盘算着,发出的信件也不知道到哪里了!   刚跨出门,就听见院中王君似乎和某人吵了起来,王君大喊道:“你既为百姓父母官,现在走像什么样?”   他快步走到院中,看到王君一人对峙着三五人,这些人都将官帽拿在手上,身上也穿着常服。   宗自沉走过去,看着他们问道:“你们要做什么?”   那几个和王君对峙的人纷纷行跪礼:“参见王妃!我等前来辞官!”   第 166章 辞官   宗自沉眼眶微睁,厉声道:“辞官?!如今北都如此天灾横行,百姓居无定所,食不果腹,诸位说要来辞官,是为何?”   他视线一个个扫过要辞官的这几人。   那其中一人说道:“王妃,我等本家都在上京,家中年迈父母尚等我等赡养,父母只愿子女平安无事,我等如若折损在北都,怎么对得起父母。”   “还望王妃能允许我等辞官还乡。”   宗自沉怒气横生:“这位大人所言荒谬,你又怎知你一定会折损于北都,北都地动一过,只要官民合心,自可度过难关,何谈折损!”   那人轻笑一声:“王妃,实不相瞒,您大概不知道,我等已知北都此次地动极有可能和百年前一样,而如今北都刚过雪灾,根本无力援助百姓。”   “等百姓求助无门的时候,怒火将直冲天水郡州府,那时我等又该怎么办?而且司天台刚刚测算出,还会有地动,还请王妃放我等回乡!”   宗自沉太阳穴一突道:“我已经向朝廷上报了,同时也向周边州郡借粮了,诸位自可放心,北都决不可能陷入更严重的境地。”   “下一次的地动,既然已经提前知晓,还望各位大人及时组织百姓逃离,自可减小损失。”   他刚说完,这几个要辞官的人中突然有一人略带嘲讽的道:“原本北都如此灾难,朝廷一定会第一时间援助,可现在却迟迟没有动静,还不因为景王不得朝廷的心!”   “如若你们不来,北都又怎会如此。”   他的一句话,让原本悄悄打量院中情况的官员都心生摇晃。   宗自沉当即冷笑出声:“这位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北都的天灾谁也无法预料,但天灾来临,景王殚精竭虑未敢懈怠,人祸当前,景王已领兵前往,我景王府上下无愧于天地!在灾难面前从未想过弃百姓于不顾,只为苟且偷生!”   “而且北都虽为景王封地,但是景王也不过是一个臣子,普天之下都是王土,百姓有难,天子视而不见,岂非是臣子之过!”   “再说大人你呢!得天子令为一方官员,自当为百姓生计死而后已,而今尽想弃百姓而归乡,失了朝廷的信,寒了百姓的心。”   “如今又口出狂言,我竟一时不知,你是在怪景王还是在责怪朝廷!”   那人一听扑通一声跪下,屋内悄悄竖耳听的人,也急忙的该干什么干什么。   他们可没有说景王不好,也没有说朝廷不好,更不想辞官。   那人急忙解释道:“下官非此意,只是家中父亲卧病在床,今春刚接到消息,不得不辞官!”   宗自沉拂袖,垂眸看他,冷言道:“既如此,几位大人自可回去,但回去之后,上京可莫要出现北都上下不作为的传言。”   几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上前了几步,略显气愤及不屑道:“王妃,您也无需怀疑下官们,我等随后自会离去,但是北都整个官府让一个后宅之人做主,这可不是传言!”   “后宅妇人成了北都官府的主事人,让我等如何信服?这北都的灾难如何挺过?下官们又要如何从事?”   宗自沉正眼看他,正色道:“我没记错,这位大人姓王吧。”   “王大人,北都州府大人目前昏迷不醒,姑且不论,郡守闭门不出,郡尉郡丞皆认可我主事,我又有王爷玉印,原本就让我不得已时主事。”   “王大人,我想问一句,这时难道不是不得已之时。”   他轻笑一声:“我知不仅王大人,在这府衙内还有不少人都瞧不起内宅之人,更瞧不起我宗自沉。但是作为你们口中的内宅之人,自北都地动开始,我从未想过放弃每一个百姓,更未生出退意。”   “但是自诩高尚的你们,却在最需要你们为北都出谋划策的时候,一边生着退意,一边暗自瞧不上我主事,你们的心思有几分用在北都的灾情上。”   宗自沉向后退了一步,环顾着四周,扬声道:“如若诸位觉得我所做决策有误,大可直说。   “尔等能入朝为官,也是吏部层层考核筛选下的人才,请你们发动你们的全部才智,筹集北都的粮草物资,与百姓共度难关,莫要将才智用在另处!”   “还有诸位记住,上下一心,其利断金!”   然后他又看向几个要辞官的人,冷冷的道:“几位要走,就快些吧,天即将要晚了。”   几人一走,宗自沉抚平心绪,就向司天台走去,他要快点去问问刚才那几人说的还有地动的事。   王君见他要走,急忙追上去,他有些话要说。   这时一个小兵,抱着个信鸽急匆匆跑过来,看见他们喊道:“王妃,郡丞大人,北黑城的飞鸽传书!”   宗自沉脚步一顿,转身看去。 第167章 中心   他伸出手,瞳孔一震,北黑城来信了!原本有北黑城的消息他应该高兴,但是他不知为何心里慌的厉害,面上淡淡道:“拿来!”   那小兵急忙将书信交到宗自沉手中。   宗自沉将小小的书信展开,只一眼,面色发白,身形险些有些不稳,王君在一旁疑惑道:“王妃?”   宗自沉将手中的信,急忙合上攥紧手心,对王君说:“走,先去司天台!”   他现在心也不慌了,因为完全的落在了谷底。   信上写北黑城:天崩地裂,万民无处可奔,望州府速来!   宗自沉心中发冷,这信上写的意思不就是这次地动的中心在北黑城。   北黑城不仅有百姓,还有华宸川率领的一众将士。   司天台外,这里基本没什么人了,宗自沉才将手中的信件给王君看。   王君接过看了一眼,满眼的不可置信,他语气有些颤抖:“王妃!这……”   宗自沉仰天长叹:“看这样子,北黑城应是地动的中心。”   他苦笑着:“你看这笔迹,都能看出当时写这封信的人多么着急!”   宗自沉敛眸向司天台内走去:“也许我们看错了呢,让司天台的人看看吧!”   王君合上书信,疾步走了几步,拦住宗自沉道:“王妃稍等,下官还有事要说。”   宗自沉面色微寒:“何事?之后再说也可以。”   他现在有些着急的想让司天台确认北黑城的情况。   王君不挪步,依然坚持着说了下去:“王妃,如果北黑城真是地动的中心,现在不宜告诉司天台,王妃此前也吩咐过司天台不准将此次地动的猜测告知任何人。”   “但是司天台并没有做到,刚才的那几人明显都知道了这次地动和百年前的那一次可类同。”   “如果王妃此刻再去让司天台确认北黑城的情况,且王爷在北黑城,一旦传出去,这会让本就不团结的官员人心涣散。”   王君作揖:“且下官还有一事要说,刚才的那几人,平日里都和区大人交好。”   宗自沉瞳孔微缩,复而恢复正常,他知道王君的意思是说,因为,虽然他主事不会让区政损失什么,但是区政想单纯的恶心他,做些小动作,挑点刺也没有办法。   所以刚才的那伙人才会前来辞官,这也一定程度的证实了他揽不住人心。   这时如果再传出景王凶多吉少,那他之后的行事就会更困难。   宗自沉看向王君:“但是,北黑城的情况不能不确认,我们之后还是要对北黑城进行救援。”   “王郡丞,不如直接将消息公开,想离去的人大可直接离去,不会离去的人怎样都不会走,这样也省的将不稳定因素一直放在团队中。”   他跨过王君接着走,然后对王君道:“如果之后,他们不让我主事了,我就把州府大人的印章给你,王郡丞要劳烦你多多费心了。”   宗自沉他心里明白,他本就是借由景王之名来主事,如果大部分人认为景王可能不能回来了,他们自然肯定更不服他。   那时,阮籍还不能醒过来,就要重新选出一位领头人。   可这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要解决北都的灾难。   王君看着他,急忙跟了上去,低声道:“是,王妃。”   他又轻轻说了句:“王爷吉人自有天相,自不会有事的。”   宗自沉的手从刚才接到书信的时候,就一直紧握着,听到王君的这句话,他握紧的手微松,轻声回道:“对!”   其实宗自沉现在有些后悔,当初给华宸川的包裹里,怎么不知道放一枚平安符呢!   司天台处,还是原先的几人在忙碌,他们见到宗自沉纷纷作揖:“参见王妃!”   宗自沉看了他们几人一眼,他原先确实说过让他们不要将地动的情况传扬出去,以免引起恐慌。   但现在看来还是有人说了。   他坐在上位看着他们几人,让王君将书信给司天台的老者看,并淡言道:“看看这个,说一下北黑城的情况,还有……”   他看向老者身后的两人,眼神有些冷冽:“大人,司天台所测算的结果只需向我汇报即可,无需到处言说,莫要让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嘱。”   那老者接过信,还没打开,点头自然肯定道:“当然,王妃放心!”   不过他奇怪宗自沉之前不是说过了吗,怎么今天又叮嘱一遍。   宗自沉看着他的反应正常,不过他身后的一人,面色陡然变得不自然了起来。   宗自沉撇开视线,他不想在这儿计较了。   “果然!果然!果然和老朽测算的差不多!”那老者看完了信,皱着眉激动道。   宗自沉起身问道:“你之前测算到过?”   那老者平复情绪,回道:“回王妃,是,但是下官也只是测算出大致范围,所有也一直不敢言说。”   “如今得到北黑城的消息,这才能确定地动中心在此!”   宗自沉深深吸一口气:“确定?”   老者极其肯定的点点头,宗自沉忽感一阵头疼。   自己存的侥幸心理,在这一刻彻底没了。   他又重新坐下,他其实想问问如果北黑城是地动中心,有多少人可以生还,但是他不敢问。   他看向老者提起其他事:“外面说,你们还测算出了天水郡下次地动的时间,什么时候?”   闻言,老者满脸疑惑:“嗯?下官何事向王妃说起此次测算了,王妃是如何得知的?”   宗自沉看向他的两个下属道:“何止我知道,我这还是从旁人口中得知的。”   老者顺着宗自沉的视线看向下面的两人,心中了然,面色浮现怒气。   转身向宗自沉作揖,语气更恭敬:“回王妃,下官确实测出十日后将出现下一次地动。”   “正打算今日日将告知您的,没想到被嘴漏的人传的到处都是!”说着他狠狠的刮了一眼自己的下属。   宗自沉点头:“十日后!那具体时间范围知晓吗?”   那老者摇了摇头:“下官还需要些时日!”   宗自沉起身:“行,一旦得知立即告诉我。”   然后向外走去,突然停住道:“北黑城的事,还是等派去的人回来再说。”   宗自沉又想了想,缓几日也好让他想想如何抑制住区政挑事的心。   还有现在的他心绪不宁,也要时间平一平。 第168章 消息   自从接到北黑城的飞鸽传书,宗自沉这三四日成夜成夜的睡不着,就算睡着了也会从梦中看到大军全部陷入地底而惊醒。   心里堵着所有的事情,目前为止,他没有收到一个好消息。   尤其是这几日,不断之前派去各郡城的人回来,带回来的是各种灾情造成的后果。   各地也开始逐渐请求州府援助。   可是大洲和河州的借粮的消息却迟迟不来。   这日,他又从梦中惊醒,梦中有人喊他救人,他却动都不能动。   他睁开眼,在漆黑的屋内,想到了华宸川,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   醒了也睡不着了,他又早早的起来,走至屋外,看着外面漆黑的天色,竟然毫无月色可言。   吹着春日夜里的冷风,他抬头看着空洞的空中。   他突然间很想去北黑城找华宸川!   可他目前不能去,他得在这儿等到物资到齐,一切事情安排好,他才有空去找他。   他看着天,多希望华宸川能自己回到天水郡,告诉他北黑城有惊无险!   “王妃,你怎么又起这么早?”丽日的声音在宗自沉背后响起。   她打了一盏灯笼,小心的走到宗自沉身旁。   宗自沉低头看她:“睡不着,干脆起了,你快回去接着睡吧,不用管我。”   丽日摇了摇头:“我也睡不着,前院全塌了,现在大家都挤在后院,挤得奴婢也睡不着。”   宗自沉轻笑道:“嗯,听到你的诉求了,快了,等粮和物资来了,给你单独搭一个棚子。”   丽日急忙摆着手:“不要,不然她们不得背地里说我独享优待,王妃你也会被说的。”   宗自沉看着丽日为难的样子,心情舒畅了一些:“别想这些了,快回去睡吧,等到了再说。”   丽日打了哈欠,点了点头。   宗自沉看着她回去,嘴角的笑又淡了下来,粮和各项物资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有消息。   明日要不和房德商量下,他亲自去河州一趟。   他转身准备回屋,这时守夜的门房小厮却急匆匆的跑来:“丽日姑娘……”   他喊着丽日,有事情要向宗自沉禀报,但是却直接看见了宗自沉。   他急忙改口行礼道:“奴参见王妃!”   宗自沉道:“起来吧,怎么了?什么事这么急?”   那小厮说道:“回王妃,王郡丞求见!”   宗自沉心一惊,这么晚,王君怎么会来,不会又出什么事情吧!   他急忙道:“快,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王君急忙来到了王府书房,宗自沉看着他,见他脸上有罕见的喜色,不禁疑惑道:“王大人,什么事让你这么晚过来。”   王君激动道:“喜事,喜事王妃!”   “派往河州和大洲借粮的官员传回来消息了,河州和大洲虽然所借粮不多,但是也可缓我们一时之急!”   宗自沉猛的站起来,向前走了几步:“真的!”   他神情一扫之前的阴霾:“太好了,那他们运回来了吗?”   王君接着道:“多亏王妃又专门联络了运送的人,一切物资已经启程了,最快十天左右就可到!”   “好!”宗自沉眉梢间皆是喜色:“明日将这个消息告知众人。”   王君点头,喜悦一过,他才突感自己行为有些不妥,这夜半急急忙忙来找景王妃,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有些不知礼数了。   他眉头微皱,作揖道:“王妃恕罪!下官今夜有些唐突!”   宗自沉笑道:“何罪之有?对我北都如此重要的消息,如若王大人没有及时传达,才是有罪。”   闻言,王君脸上重回喜色。   宗自沉接着道:“既然来了,左右我看王大人和我一样,都不怎么困,我们不如现在在盘算一下天水郡以及已经收到消息的郡城的有关事宜。”   “是,王妃!”王君点头。   宗自沉邀请他坐于对面,两人谈论着各项事务,尤其是即将到来的二次地动。   时间过得很快,没让人感觉到就已经天亮了。   王君又先行一步回了府衙,宗自沉又唤来房德和他一同前往府衙。   他们比王君迟些到,没想到一进门,众人看见宗自沉,都立马垂下头,眼神躲闪。   宗自沉看向王君,见他脸色愁容又弥漫上去,问道:“出了什么事?”   王君作揖道:“王妃,去北黑城的人回来了!”   宗自沉脚下有些踉跄,该传回来的消息回来了,他对房德道:“走,去看看!”   那人在后面用饭,宗自沉走的急,房德紧跟着他,王君随后也跟上了他。   宗自沉心里着急的很,房德见此道:“王妃,王爷不会有事的!”   宗自沉回道:“嗯,借先生吉言。”   用饭的人见到宗自沉几人,急忙咽下口中食物,站起身来就要行礼。   宗自沉道:“先吃,吃完再说,不急。”   他虽然嘴上说着不急,但是他的衣袖却在无意识间皱了又皱。   那人也只是将口中食物咽下,就行礼说道:“回王妃,属下未到北黑城的路上就看见了三三两两的百姓向其他郡城逃去,至北黑城时,城门倒塌,绕至其他城门时有一处缺口方才可进去。”   “未见郡守等人,百姓也寥寥无几,整个北黑城犹如被夷为平地,寥寥生还的百姓坐于废墟之上,面容枯槁。”   ……   这人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说了个遍,到最后声音似乎都有些哽咽了。   宗自沉颔首,让他缓了缓,问道:“我知道了,偌大的郡城没有见到一个官员?”   那人摇了摇头。   宗自沉的面色沉了下来,他轻吸一口气,接着问道:“可有看见从天水郡过去的军队呢?”   那人点了点头,宗自沉心中燃起了希望,但是那人道:“城墙下,属下只看见被糊满血肉的甲胄。”   宗自沉一瞬间心如冰锥,沉声道:“王爷呢?”   “不知。”那人摇了摇头。   宗自沉面色灰败,此时他做了最坏的打算! 第169章 任职   随即那人又说道:“但是我粗略的翻看了下,死亡的将士多是城门的守卫,未见多少王爷的大军。”   闻言宗自沉眸中恢复一丝光亮,他点着头,心里直叹没有消息也好,总比知道华宸川真的出事的消息好:   “那你可有查探过地动时王爷大军的动向?”   那人摇头:“城中路难走,还活着的百姓并不想多言,属下又未曾找到当地官员,所以未曾多探听,只忙着回来报信。”   宗自沉点头:“好,没事,辛苦了。”   然后不再询问,让王君之后好好抚慰从各郡城回来的人。   宗自沉回了办事的主厅,又唤来司天台的人,将刚才北黑城的城中情况说了下。   说完了之后,宗自沉又问起司天台的人:“二次地动具体时间测算出来了吗?”   来的人不是那老者,是一个年轻的人:“回王妃,师父正在测算中,这两天应该就会出结果。”   宗自沉颔首,让他回去了。   座下还有房德和王君,宗自沉看着他俩说道:“北黑城确切的消息已经来了,不出半日对于王爷生死的猜想应该就会传遍。”   他稍微倾斜了身体,揉了揉太阳穴:“官员们的心也许又会动摇。”   宗自沉有些疲惫,他有一种什么都提不起劲的感觉,他接着道:“与其等他们不配合我的行事,不如现在我就出去宣布之后主事之事就由王君你来吧!”   “我想带着人去北黑城看看。”他想亲自去北黑城找华宸川,既然没有华宸川的具体消息,也许他们被困在了某个地方,就等着州府去救援呢!   房德和王君听完,猛的站起来一同道:“不可!”   两人对视一眼,王君道:“王妃,万不可让我担任主事,下官号令郡府没问题,但是州府官员中品级比我高的自然是不服的。”   “而且王妃,二次地动即将来临,州府还有一大堆事需要裁决,这时临时更换主事只会造成混乱。”   王君说完,房德又道:“王妃,属下知您急于去找王爷,但是二次地动,不知沿途中是否会发生,如若您再出事,那景王府可就一时真没人了。”   房德抬眼看向宗自沉道:“他们要传言景王凶多吉少,我等无法阻止,但是景王府还有景王妃呢,要是您再传出不好的消息,那景王府就将这么悄无声息的没了。”   房德作揖道:“您三思而行。”   说完他看着宗自沉,其实有些后悔之前怎么没劝王爷纳个妾,既然王妃不能生,也可留下个一儿半女,也不至于现在景王府上上下下主人家就两个。   当然他心里还是不希望华宸川出事的,只是有个儿女万一出事,也有个希望。   宗自沉听完他们的话,向后靠在椅背,眉头紧锁道:“北黑城是一定要派人去的,我不去也要别人去,这件事先不讨论了,等各项物资到了再说。”   “关于官员齐心的问题,你们有什么见解?”   房德上前一步道:“属下听王大人说道,您说让不想留的人自行离去就可。”   “属下认为可行,当务之急抗衡北都天灾,无需劳费心力在此,想留的人赶不走,不想留的人再怎么留也留不住。“   “消息由我们散出去,再让他们自行选择,走的人记录官职姓名原本从事何事,做个记录。这样剩下的人也好统领。”   宗自沉点头,不过他问道:“那我们所剩下的官员面对庞大的事务无法处理,如何是好?”   房德接着道:“城中有学识有能力更有一腔热血的百姓,不如召集他们入府衙办事,只要是人才,危难时期不论何人。”   “好!”宗自沉点头:“那房德这件事就交给你办。”   又对王君说道:“你负责解决要走的官员。”   王君行礼:“是。”   又过了两日,这日夜间,宗自沉跪在两个牌位前,低声念着:“祖母,母亲,求你们保佑华宸川平安无事。”   想了想他又说道:“算了,不求平安无事,活着就行。”   这时外门被人重重拍了一下,宝珠的声音传来:“开门!”   宗自沉起身,出去开门,就看到丽日挡在门前拦着宝珠,宝珠眼看就要打丽日。   宗自沉拉开丽日,对宝珠说道:“找我什么事?”   宝珠因为被人拦她气愤的将手中的鞭子甩在地上:“大事!你的婢女也忒无眼,一个小小的婢女竟然敢拦着本郡主。”   “好了,宝珠,你既为郡主也别跟一个小婢女计较了,有失身份,说有什么大事。”   宗自沉让丽日去了其他地方。   宝珠收了鞭子,神情有些犹豫,一会儿开始说道:“听说州府缺人,要人帮忙吧?”   她微昂着头:“本郡主大发慈悲来帮你怎么样?”   “你?”宗自沉有些吃惊。   宝珠面色愠怒:“我怎么了,我可是堂堂郡主,你别不识好歹!”   宗自沉笑了一下道:“可你是女子,恐有不便。”   闻言宝珠将手中的鞭子又放了出来:“你什么意思,你一个后宅妇人都可以主事北都州府,本郡主连帮你个忙都不行了?”   看宝珠的样子,宗自沉急忙摇着头:“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答应让你帮忙可以,但是你要想清楚,也许在行事过程中会有人各种议论你。”   他正色的看向宝珠:“宝珠,你想清楚,你能不能受得了,而且我现在答应你容易,但之后你想卸任可不容易。”   “你想清楚。”   宝珠一脸不屑:“哼,本郡主看看谁敢说我!”   宗自沉点头:“你直接去找房德吧,看房德还有什么空闲的职位给你安排。”   宝珠没走,她道:“我已经看好了,我还有很多珠宝首饰,包括银钱之类的,本郡主都带着到大洲去购买药材回来。”   闻言,宗自沉一惊:“你要去大洲?还要将自己的钱财贡献给州府?!”   宝珠眼神自傲的点点头。   宗自沉叹了一口气:“大洲太远了,而且离了北都不安全。更重要的是,宝珠,那些钱财是你的嫁妆,是一生保证,没了可就真没了。”   他觉得宝珠年纪还是太小,家里大概也没教她这些东西,总有种无所畏惧的感觉。   宝珠冷哼道:“北都很安全吗?没了这些钱财,等解决了北都的事情,回到上京本郡主要多少有多少,还怕这些,而且你的嫁妆不也填进去了吗,你还不如考虑考虑自己以后怎么活吧。”   宗自沉耐心的道:“那不一样,路途遥远,去了别地人员复杂,你不行。”   听他这么说,宝珠更不服气:“我怎么不行,你可别忘了,宗自沉你现在可不是本郡主的对手。”   宝珠掐着腰,鞭子缠在腰间,怒目瞪着宗自沉,宗自沉突然想起,宝珠这一年多的习武,现在那木头庄子一拳可以砸烂。   他看着面前十几岁的姑娘,脸上似乎还带了点婴儿肥,他确实忘了宝珠自带的武力值又加后天练习的强度,他叹口气道:“我确实忘了,你去找房德吧,让他给你安排。”   “哼!”宝珠转身离去,走几步又说:“喂,狐狸精,外面都说你要守寡了是吗?”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她也不想华宸川出事,华宸川说了带她回上京的。   宗自沉道:“别听外面瞎说!”   “哦!“宝珠点头,又说起:“你是不是拦截我给上京的信了?”   她有些不理解,她去上京的信为何没有一封回来的。   宗自沉摇头否认,但宝珠压根不信。   宝珠算起了一个开端,随后的一两日内,哈丝娜又带着彭荣来了。   彭荣和宝珠不同,宝珠强硬中带点威胁的意思,让宗自沉同意他安排任务。   彭荣呢,撒泼打滚,不要脸展现的淋漓尽致,非要和宝珠同行。   但是他年岁太小了,宗自沉最终没同意,只给他安排了另外的任务,让他在城内照顾百姓。   彭荣最终勉强的答应了。   彭荣走后,紧接着一个意外的人来找了宗自沉。   宗自沉看见阮晏,他原本以为是阮籍醒了过来,颇有些高兴的要起身道:“是你父亲醒了吗?”   阮晏行礼道:“不是,我今日前来是有事要找您。”   宗自沉然后坐下,问道:“是什么事?”   阮晏直说道:“州府缺人,我可否来这里任职,我的学识向来被人所称赞,自认为可以胜任!”   宗自沉一挑眉,这可是一点儿都不谦虚,不过有能力的人要谦虚也没什么用,他道:“我听王大人提起过,你能来,自然是很好。”   宗自沉同意了他的任职请求,阮晏也并没有着急离去,他抬头看向宗自沉,慢慢道:“有关王爷的传闻属实吗?”   宗自沉看向他,这阮晏的长相实在好看,他不经意间就注意着他的面部表情,他回道:“不属实,有关王爷的消息暂时还不知道。”   阮晏面色闪过一丝失望,道:“是嘛,望王爷平安无事。”   宗自沉眉头一皱,阮晏的话和他的表情可对不上,他有些不悦道:“怎么感觉阮小郎君似乎并不想王爷平安无事呢!”   阮晏神情一惊,忙低下头,他刚才应是没管好自己的情绪,急忙解释道:“我……我并不是不希望王爷平安,也不是……怎么说呢!”   他叹了一口气:“王妃难道不知,王爷和家父商议好,将我与胞姐一同纳入府中,我作为男子并不是很愿意入府为妾。”   “如若王爷不回来,那这约定就算作废,我这才有如此矛盾的心理。”   听完他的话,宗自沉怒气更甚,他不是气阮晏,他是对华宸川生出了一股气,华宸川之前答应过他不纳妾,现在却有人告诉自己,他不仅要纳妾还要纳一男一女。   他又想起初次见到阮夫人时阮夫人说的话,他当时没同意,现在从阮晏口中得知结果,想来当时阮籍应该也和华宸川说了这件事。   从那时到现在,很有可能华宸川瞒了他这么长时间。   阮晏看他面色不好,还想着解释,宗自沉道:“无碍,既不愿就无需答应,男儿自当考取功名,为国效力。”   阮晏点头,又有些好奇道:“那王妃,为何会答应嫁给王爷的呢。”   宗自沉不愿透露过往,只说:“自小相识。”   阮晏点头,情根深种吗?他作揖退去,宗自沉答应他让他任职,他现在要去找房长史。   宗自沉等他走后,起身在屋内踱步,他还在想华宸川为何瞒着他,他现在心里堵的慌。   后来想想,华宸川到现在不也没纳阮晏姐弟入府,应该是要遵守两人之前的约定,和离之后他再纳。   想到这,宗自沉觉得这个解释是合理的,但是他的心里就像塞了一团棉花,细密密的胀的难受。   想去找他问个清楚,又想到华宸川现在生死未卜,越想越难受,喉咙像是堵着一口气,不上不下。   “王妃!出来了!”王君兴奋的声音传来,宗自沉整理了衣摆,又恢复了正襟危坐。   王君作揖道:“王妃,司天台的测算结果出来了。”   说着还将手中的文书交给宗自沉看,宗自沉接了过来,堵着的气顺了一些。   “出来就好,快将消息散发下去,还有各项准备都加紧再检查一遍。”   他看向王君:“务必将这次损失降到最小。”   王君作揖道:“是,王妃!”   王君报告完了就要走,宗自沉又喊住他:“等等,将这封信发给运粮的队伍。”   他又在信上添了几笔,告诉运粮的人注意地动,最好在天水郡结束二次地动的时候再进来。   还有一封信是给金大爷的,他想问问筹粮的情况如何了,北都现在像个无底洞。   王君接完了信,又想起了一件事:“禀王妃,宝珠郡主今日已经带着人前往大洲了,她……”   宗自沉知道他想问宝珠可以吗,宗自沉看向他道:“放心吧,只要她不在大洲大开杀戒,她就能把我们要的药材运回来。”   为了让王君信服,他又道:“王大人以你的体格,宝珠一只手就可以将你举起来。”   闻言,王君有些吃惊,终没再说什么。   夜幕降临,宗自沉还在算盘着等胡言一行人将粮运过来,首先就要将粮运往更北的地方,比如与北黑城最近的天安郡。   那时希望阮籍能醒过来,他想去北黑城!不论什么结果他都亲自去确认! 第170章 好事   盼星星盼月亮,在二次地动结束之后,宗自沉站在城门外,焦急的看着远方,昨日到了一人,快马加鞭的来报信,说借的粮第二日就要到了。   宗自沉率领着几乎所有的官员,今日一大早就来到城门外等着了。   甚至得到消息的百姓,也在城门里向外张望着。   宗自沉等人远远的看见一队人马慢慢出现在视野中,众人的脸上不自觉的出现了松快。   还有心急的百姓,刚看到个头,已经转身向城内跑去,急于把好消息告诉其他人。   渐渐地一声吆喝声响起:“嘿!我们来了咯!”   吆喝之人的八字胡,随着他的喊声上下翘动着,彰显着一种莫名的欢快。   宗自沉等人一同向前走了几步,对面为首的官员紧急下马,急忙走到他们面前,含歉意作揖道:“参见王妃!下官运粮来迟!”   宗自沉虚抬起他的手:“张大人辛苦了,万难之下借来粮已是极好,何谈来迟!”   接着胡言和王传纷纷作揖道:“参见各位大人!”不过胡言多看了宗自沉一眼。   两人就作揖的时候还有些样子,结束之后两人站不似站像,东张西望的四处看着。   宗自沉上前,看着他二人,微微颔首道谢:“多谢二位侠士相助,解北都一时之难。”   那胡言摆着手道:“算不得,北都也是俺们的故乡,家里有难,怎能不帮。”   宗自沉莞尔点头,唤来房德:“后续的休整事情交给你。”   房德上前领着胡言一众人进城,宗自沉安排剩下的官员衙役以及将士将运来的粮草归整。   在房德带着胡言他们去住处的时候,胡言颇为熟稔的和房德唠起嗑:“诶,刚才那个,俺听其他人喊他王妃,那是景王妃吗?”   房德还没说话,王传就道:“头儿,你听错了吧,那是个男人。”   胡言一脚踹在王传身上:“滚,你知道个屁!”   房德看了他二人一眼:“是景王妃。你二人包括整个邻水寨早前就已经归顺了王爷,王爷每季也将银钱拨给你们了。”   “王爷现在不在,王妃位同王爷。”房德心里盘算着还是要提前和王妃说清楚邻水寨和王府的关系。   胡言急忙笑道点头:“懂懂懂!俺胡言绝不会反悔,既然已经归顺王爷,绝不会生二心,王府一声号令,俺们随叫随到!”   房德点头,又问起:“宫良先生在你们寨还好吗?”   宫良早先在景王领兵前往北黑城的时候,就得王爷令悄悄的去了邻水寨。   华宸川在北都雪灾的时候,就在想邻水寨上百号人,他不能白养,虽说他们归顺了,但是野性难驯,他之前一直苦于没有他的人去管理,正好宫良之后有空。   他就让宫良前去邻水寨驯服这帮人,让他们死心塌地的跟着景王府。   所以对于知情的房德才这么问。   胡言道:“良先生挺好的,我们那儿地动影响很小,良先生也没受什么惊吓。”   房德点头,将他们送至了住处,对胡言交代着:“一会儿再找你二人,去向王妃见礼!”   房德安排好了他们这群人,又找到了宗自沉,宗自沉刚刚安排各项事务。   手上拿到了一封新收的信件,他正要拆开,见房德来了,微笑道:“正好,一同来看看!”   房德道:“何人的信件,王妃看起来心情不错。”   宗自沉边看边说着:“我好友的信,我猜八成是说购粮有了好消息。”   他浏览了一番,神情放松,将信件递给房德:“你看看,果真如我所说。”   房德一看,抬头望向宗自沉笑道:“已经买到第一批粮了,准备发出了!”   “对”宗自沉点头:“对了,胡言他们安排的怎么样了?”   房德将信件还给宗自沉,作揖道:“已经安排好了,属下正是要来说他们的事情的。”   “嗯?他们有什么事,这才刚来天水郡。”宗自沉将信件收好,有些不解的看向房德。   房德道:“王妃,属下之前也和您说过,邻水寨归顺了王爷。”   宗自沉点头,示意他接着说。   房德道:“王爷一开始,就打算将邻水寨的人作为万不得已之时,筹集粮草的人。”   “只是一直没有派我们自己的人去管理,难免有些松散,现如今已经让宫良去了那里了。”   他再次作揖道:“王妃如若购集粮草用的上他们,只管吩咐便是。”   宗自沉思索着房德的话,华宸川大概想让这群土匪转成商人,太子紧逼之时,不得已开战,以不显眼的方式筹备所需粮草。   他又想难怪这段时间不见宫良,他还问过哈丝娜,哈丝娜只说宫良又去远行了。   原来是替华宸川办事去了,邻水寨毕竟是一群山匪,想控制他们,要么在武力上,要么在思想上。   宫良先生就起到了一个重要作用。   “行。”宗自沉点头,在桌上铺开一张新的纸张,自己研墨道:“正好我现在就要用到他们。”   他接着道:“朝廷不对北都援助,我们私下大范围购粮,不论出于何种目的,都太过招人眼。”   “尤其还是景王府发出的号令,虽然现在是以我的店铺为名购粮,可一个商户如果购粮太多,也会让旁人警惕起来。”   他研好磨,看向房德:“我想让我的店铺购粮以低价售往北都各郡城,才能合理的解释一个商户大范围购粮的原因。”   “同时不将粮售完,剩下的一部分全部转接到胡言他们手中,让他们悄悄运回天水郡,再由州府发往各郡城。”   他提起笔:“怎么样?”准备给金大爷详细写清楚具体怎么做。   闻言,房德道:“甚好。不过也可让胡言他们以新的商户名头出现。”   宗自沉手中的笔一停:“这样也好。”   然后宗自沉又道:“同时也让胡言他们带着钱财去找金爷,我万口福店铺大范围购粮钱财应该不够了,从王府中支取用于他们两方。”   “是,王妃,属下这就让胡言他们来见你。”房德道。   “不用了,我写完了这封信,你让胡言带着信直接去找金爷就行。胡言你们早前就接触过,我也无需多见。”   不一会儿,宗自沉将信件给了房德,让他转交,又叮嘱道:“和胡言说让两人明面上的交往尽量少,还有让胡言他们尽快启程。”   “这次借来的粮也撑不了多久,还要注意粮种的问题。”   房德点头,小心的收了这封信,他转身欲走,又问道:“借来的粮如何分配的?”   “自然是以最严重的地方为主,天安郡和北黑城为主。”   宗自沉摆摆手,让他快点去办事:“快去吧,晚上的时候,你和王君再来找我一下。”   等房德走后,宗自沉在府衙院中,等着阮宴处理完手头的事,准备和他一同前去阮籍府中。 第171章 出发   阮宴一出来,就听见宗自沉喊他,作揖道:“王妃有何事?”   宗自沉回道他:“和你一同去府上,看看你父亲。”   阮宴点头:“是,王妃。”   然后两人一同出了府衙,阮宴看到上次给他父亲看诊的王府陆大夫。   他又看向宗自沉,问道:“王妃是要离开天水郡吗?”   宗自沉闻言,侧头看向他,微笑道:“你猜的还挺准。”   阮宴摇头:“不是猜的,只是我对王爷和王妃你们二人之间的感情也颇有了解,王妃担心王爷太正常了,急于前去北黑城也合乎常理。”   “哦?你认为我二人之间什么感情?”宗自沉微微笑道,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关系,旁人倒是颇有了解,有些可笑。   阮宴看了他一眼:“王爷和您自幼相识,成年时又结为夫妻,感情自是不用说,而且我从都督夫人和王郡丞夫人口中了解,您二人日常也是恩爱非常啊!”   闻言,宗自沉脖子上泛起了一丝红,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寥寥几句话,加上人们的想象到真像那么回事了。   不过不论他和华宸川之间的感情如何,他都是想急于找到华宸川的。   他不想解释阮宴的误会,点了点头,说了其他:“距离天水郡上次地动已经过去半个月了!等不了了啊!”   “已经很迟了。”   说完宗自沉大步上了马车,阮宴也急忙跟上。   从阮籍的府中出来,宗自沉脚步急切中又带了点轻快。   陆阔告诉他,阮籍恢复良好,快醒了!   回到府中,房德和王君已经在了。   宗自沉一见到他们直接开口说道:“最慢明日下午我要带领一队人马和各项物资前往北黑城和天安郡!”   房德和王君原本在商量着,王妃让他们来有什么事,突然宗自沉进来,两人还没来得及行礼,就听宗自沉这么说,吓了一跳。   二人刚想说什么,宗自沉接着道:“州府大人快醒了,我明日就走,这几日就劳烦你们一同管事,我不可能一直在这儿等着。”   “王爷生死未卜,我始终放心不下。”他的眉头紧锁,忧心忡忡道:“我们耽搁的时间太长了,万一,万一他某处等着我们呢,不能再耽搁了。”   房德道:“王妃,之前已经派救援的人去北黑城了,您无需去冒险!”   宗自沉摇着头:“没有消息回来,我要自己去看看。”   他看向房德和王君,神情严肃道:“就算王爷真的出事了,我也要亲眼确认!”   “两位大人无需再劝,我意已决,还望两位对之后的事务多费些心力。”   闻言,房德和王君对视一眼,内心叹气,王君作揖道:“王妃既然要去,我等留下定不敢松懈。”   房德也道:“愿王爷王妃平安回来,属下会好好守着王爷的基业的。”   宗自沉也作揖道:“多谢两位大人!”   “不敢,我等本分!”房德和王君齐声道。   次日一早,宗自沉召集了所有的官员,宣布之后事宜都由王君和房德代理,州府大人阮籍不日就将醒来。   他刚说完,底下人开始了窃窃私语,宗自沉接着道:“多谢诸位多日来的配合,一同为了北都事务劳心费神。”   “诸位也知北黑城所传出消息甚少,当地官员以及景王皆没有消息,我此次打算下午就领队前往北黑城。”   “归期未定,愿诸位此后继续全心为北都排忧解难。”   交代完了之后,宗自沉就打道回府了,他还没完全出了府衙的门,就听见有人悄声说着:“景王妃这是要去找王爷,你说王爷还能回来吗?这么长时间了。”   一人语气中满是可惜:“我看悬!”   闻言,宗自沉脚步一顿,一旁的徐黑大转身想去打断两人的乌鸦嘴。   宗自沉拉住他:“快,回府,收拾东西。”   此时堵住别人的嘴有什么用,等华宸川平安回来就好了。   徐黑大闻言,有些愤愤不平:“哼,肯定能回来。”   宗自沉看了他一眼,整个王府里,自从北黑城传来不好的消息时,顺公公是最忧心的。   一连病了好几日,顺公公看着华宸川从小到大,华宸川虽是他主子,但是顺公公怕是也把华宸川视为自己的孩子。   其次大概就是徐黑大了,徐黑大不仅担心王爷,他更担心李莫。   李莫对于徐黑大和清露她们四人来说和父亲差不多。   整个王府的人从地动开始,心里就没平静过。   回了府,日头也西行了,东西从昨日开始也收拾的差不多了,丽日边给宗自沉收拾着东西,边哭唧唧的道:“奴婢也要去!”   这句话从昨夜宗自沉告诉丽日他要走的时候,就一直在说。   宗自沉再次拒绝了她:“不行!”   “奴婢去可以帮您干活,还可以照顾您。”丽日依然在说着。   宗自沉坚定的摇了摇头:“不行,你们四人留在府里,顺公公身体不好,王府的一切事务都需要人来处理。”   “我和徐黑大也走了,府里主事的人又少了,丽日!你们四人一定要把王府打理好,等我和王爷回来,府里得像个样子才是。”   丽日还是有些不同意,但是她看了看宗自沉,又看了看府里,最终道:“那王爷和王妃早些回来!”   “嗯!”宗自沉接过丽日收拾的东西,叮嘱道:“要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去找都督夫人和秦夫人知道吗?”   丽日点着头。   申时,宗自沉带着队伍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丽日她们几人还一路送到了城门处,摆着手道:“早日回来!”   宗自沉骑着马,颔首。   一出城门,王君也带着官员们来送行了。   宗自沉下马清点了一下所带的物资,又对王君等人说道:“都回去吧!”   众人作揖:“下官恭候王爷王妃早日归来!”   宗自沉颔首,看了天水郡城门一眼:“很快我们就会回来!”   上马,调转马头,一夹马腹,轻呵一声:“走!” 第172章 天亮了   队伍已经加快了脚程,行至一半,徐黑大打马从前而来,对宗自沉说:“王妃,前面有人倒在了路上!”   宗自沉拽了下缰绳道:“有多少人?”   徐黑大道:“十几个,有男有女还有孩子,看样子是个老人晕了过去。”   宗自沉点头:“带我去看看!”   队伍的前方不远处,确实有一伙人围在一个老人的身旁,他们衣衫褴褛,面容泛黄,眼下乌青,像是日日夜夜吃不饱睡不好。   不过他们面上不见多么担忧与悲伤,更多的像是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几个男人抬着老人像是似乎在商量着怎么处理老人。   老人的手指还在动,只是像彻底没有力气了!   女人紧紧抱着孩子冷漠的注视着,只有小孩眨着一双大眼露出害怕。   宗自沉让徐黑大打前,上前道:“我们带了大夫,把老人家放下吧!”   又看向孩子:“还能熬个米粥,给孩子喝点!”   一伙人乍一下的看见宗自沉和徐黑大两人吓了一跳,他们长久来的食不果腹,让五感都下降了许多,以至于到现在才看见不远处有一个庞大的队伍。   不过他们很警惕,男人们放下老人,将女人和孩子护在后面,握着拳,呈一种蓄势待发,随时准备搏命的状态。   因为这一路上有些穷凶极恶的人,饿急了专逮女人小孩下手,这种他们见多了,不得不防,还有好不容易有口吃的,旁人就要过来抢。   虽然看着宗自沉的队伍不像缺吃的,但是这个年头是个人都得防。   宗自沉看出他们的警惕,招了招手让后面队伍的将士过来,他才对这群人说道:“我们是州府派来赈灾的,无需害怕!”   话一落,这群人仔细打量了过来的将士以及身后的队伍,忽然宗自沉听见一个女人的哭声传来。   那女人小声的哭着,轻轻的埋怨道:“你们怎么现在才来!”   她的哭声像是打开了一个开关,几个女人渐渐哭了起来,孩子看着母亲哭,也跟着哭,站在前面的男人们有的垂下双手,深出一口气,仰着头,眼眶红润。   有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低笑着,有一个人坐在那个晕倒的老人身旁,又哭又笑着:“爹你不用死了!你不用死了!”   宗自沉让队伍暂时休整,又让人给这群人安排米粥,给他们先填一顿。   一顿吃食结束,宗自沉让将士带着队伍继续前行,他和徐黑大两人留了些粮食等问完了这伙人的情况,随后再追上去。   队伍再次启程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宗自沉又叮嘱了领头的将士:“夜路难走,小心一些。”   “是!”那将士领命。   他们也不是非要夜里还赶路,可是时间不等人啊,晚到一天,一天就要死掉多少人。   这群难民休整了一下,精神恢复了一些,宗自沉看着刚才坐在老人面前哭的人,宗自沉走了过去:“有几句话想问你,可以吗?”   那人见宗自沉过来,急忙起身,眼中带着感激:“大人,您有什么要问的,只管问,多亏了你们我们才有口吃的。”   宗自沉让他坐下,然后席地坐在他的一旁,道:“你们来自哪里?”   “我们是从北黑城来的。”那人回道。   “北黑城!”宗自沉接着问道:“可以说说北黑城的地动吗?”   那人接着道:“大人,我们不住在城内,我们在南城郊的一个村落里,我们是一个村的,也幸亏我们村地动那日正巧有个习俗,载歌载舞至夜半,这才使我们村活下来的人比较多。”   宗自沉看了四周的人一眼,他们是一个村的,难怪会结伴。   那人说:“可是地龙翻身,我们无处可逃,我母亲就被卷进去了。”   他低下头,情绪低落:“来不及救她,是我没用!”   他懊恼的捶打着自己,宗自沉安慰他:“非人力所能及,怪不得你!”   那人又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接着道:“等地动结束,我们看着整个村里的房屋都没了,人也没了,就打算赶紧告诉郡城的父母官,请他们救人。”   “可是,城门都塌了,我们根本进不去。”那人摇了摇头:“我们只好自己救人,但是活下来的没几个。”   宗自沉喃喃道:“没进去吗?”   这时一个不远处的女人小声的说道:“我进去了,那里面情况比我们村还要糟,路没有一块能下脚的地方,等我找到我父母的时候,他们已经没气了。”   说着她抱紧了怀中的孩子,这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闻言宗自沉沉默了良久,他又问道:“你们怎么没去天安郡?”   那女人道:“去了,天安郡也就比北黑城好一点,在那里没吃的,我们这才想去其他郡城的。”   宗自沉盘算了下,这地方离宁平郡较近,他道:“是要去宁平郡吗?”   那女人点了点头:“嗯。”   宗自沉又接着道:“我留了粮给你们,足够你们到宁平郡了,而且州府已经给各个郡城慢慢的赈灾发粮了,撑过这段时间就没事了。”   他起身走向女人,从包裹里翻出了一块丽日塞进去的糖,给了孩子:“小家伙吃吧,好好长大!”   孩子懵懂的接过糖,递给自己的母亲:“娘,你吃!”   女人的眼眶又湿润了,摇了摇头,催促着孩子吃下。   宗自沉让徐黑大将粮分给他们,然后转身上马,他要和徐黑大去追队伍了。   难民们站了起来,那个老人的孩子向宗耀走近了几步:“大人,如何称呼您,等我和我父亲安定下来,我去报答您。”   宗自沉调转马头,笑道:“不用,赈灾是北都州府和景王的本分,你们好好活着就是最好的报答。”   他说完看向徐黑大示意走了。   两人骑着马,虽是轻装简行,但是夜路太黑,走的也不快。   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宗自沉已经看到队伍的尾巴了。他看着前方道:“天亮了,快走!”   “天亮了,还不快去!”此时的华宸川一条腿蜷缩着,一条腿伸直,背靠在石壁上,目光冷冷的看着面前满头脏辫的男人道。   那男人在旁人的搀扶下慢慢的向外挪去。   直到男人走了出去,他又看向外面,一丝光亮射了进来,他的思绪回到了二十多天前。 第173章 地动   二十多天前,也是在天刚亮的时候,华宸川正在日常的查看着行军图。   彭泽急匆匆的来到营帐内,急忙作揖道:“下官参见王爷!”   华宸川抬眼看他:“何事?”   彭泽上前小声道:“王爷,有探子来报,今夜突厥大军就要渡过北黑河!”   华宸川闻言冷笑一声:“前几日他们才吃了败仗,退回北黑河对岸,现在又要渡河!真是不怕死!”   彭泽赞同道:“王爷,不如咱们这次,一举解决了大尧北边的这个隐患!”   彭泽一脸势在必得。   华宸川看着地图上的北黑河,在这个地方重重标记了一下,最终点头拍板:“今夜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好!”彭荣转身出去召集众将士前来商议对策。   日头上行,众将士纷纷从华宸川的营帐中出来,他们已经决定了今夜埋伏突厥大军,争取一把将他们的主力部队彻底解决。   夜半的时候,华宸川已经带领军队做好了埋伏,一切都和预想的一样。   唯独有一件事不一样,原本观天,今夜明月,只有淡淡的光,但是这时才发现今夜根本无月,漆黑一片。   但是这样对于他们埋伏的一方来说,也是有利的。   突厥大军渐渐的开始渡河了,华宸川瞅准时机,发号施令,袭击突厥。   两方战争一触即发,渐渐的突厥大军有败势之像,彭泽率领着军队像一开始和华宸川商量的一样,紧追突厥,将他们向曾经那个围困住林将军的山谷赶。   华宸川手起刀落砍了突厥的几个将军,突厥军心涣散,顺着大趋势向山谷中逃窜。   华宸川带着军队紧追不舍,至山谷外时,华宸川眼尖的看见突厥大军这次南下的领军者,竟然是他们的可汗。   他早前见过这个可汗的画像,他快马上前,又对彭泽说道:“掩护本王,擒贼先擒王!”   彭泽看了一眼前方,明白华宸川的意思,道:“是,王爷。”   很快他们与突厥可汗对上了,但是对方下属的的拼死相护,一不小心又让他溜了。   “呸!”彭泽满脸的不服气,几下甩开缠着他的人,又紧追着突厥可汗。   华宸川也不甘示弱,不过彭泽一走,缠着他的人就有些多了,他费了一番力,才脱离,向着彭泽追去。   远远的他看见彭泽已经和突厥可汗交上手了,而且明显占据上风。   华宸川正打算快点过去,加把劲,这时骑着的马却突然惊觉了起来,开始失去控制。   华宸川以为是自己的马出了问题,但怎么安抚都没用,打眼一看,周围的战马皆是如此。   打着仗,突然马匹不受控制,等他们还没从这突然出现的状况中反应过来的时候,只听见一个突厥的士兵大喊道:“快跑!”   他话刚落,在场的所有人一瞬间感受到了巨大的震动。   华宸川在一瞬间反应过来:地动!   他急忙喊道:“地动!所有人快跑!”   震感之强烈前所未有,所有的将士,不论是哪一方的,丢盔卸甲,四处逃窜。   但是人的速度又怎能比的上地动来的速度,又加上为了更好的围困突厥的大军,华宸川和彭泽率领的大军也已入了山谷内。   华宸川号令着军队向外山谷外跑去,一转身却看见彭泽被突厥可汗缠着了。   四周的山体开始往下塌着,不断的有山石滚落下来,地面上也渐渐的裂开了一条大坑,华宸川急忙向彭泽跑去,边喊道:“彭泽快跑!”   那条裂缝即将出现在彭泽他们脚下。   “彭泽!”华宸川眼见地裂吞噬突厥可汗,突厥可汗又一把拉住了彭泽。   近在咫尺的华宸川一个飞扑过去,拽住了彭泽的一只手。   彭泽道:“王爷,放开我!”   但是他还没来的及继续让华宸川放开他,华宸川也没来的及多说话。   从山体上滚落下的泥土山石,在瞬间将他们掩埋了起来。   华宸川只感觉到头部一阵痛感,就不省人事了。   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也不知道几日几时了,他感觉自己被放在一个石台上,身下都是泥土,之所以说是石台,是因为他躺着的一小块地方比周围的地方都高。   他猛的坐起,脑袋眩晕,想站起来,却又扑通一下摔倒了,他的右腿被砸伤了。   神经恢复正常,这才发现身上不少伤,最严重的应该是头和右腿。   他缓了缓,看了四周一下,山谷的面积更大了,周围的山都不同程度的塌了下来,他原先在地洞时看见的地缝,又合上了,且比其他地方高了一些。   但是因为山体的覆盖,显的也不那么明显。   他还看见一些兵将的衣角,华宸川慢慢的坐起,喊道:“有活人吗?”   “彭泽?能听见我说话吗?”   整个山谷没有回应,华宸川无奈找到了一个枯木绑在腿上,开始在周边挖着,看有没有还活着的人。   他以为他要挖很长时间才能找到活人,但是幸运的是,彭泽离他不是很远,他很快就找到了彭泽。   彭泽命也是真硬,他被华宸川挖到的时候,面朝下,按说这早该憋死了,但是恰巧他的头被两块石头卡住了。   两块石头之间正好有空隙,就这么好巧不巧的让他有了一线生机。   华宸川将他翻了过来,拍打着他的脸:“彭泽,醒醒,彭泽。”   好半晌,彭泽终于悠悠转醒,彭泽只感觉脸上生疼,睁开眼看见华宸川,猛的起身道:“王爷,你没事吧!”   华宸川摇了摇头道:“我没事!你感受下你有没有事。”   片刻之后,彭泽动了动,摇了摇头:“只有脸疼,其余好像没什么事。”   华宸川点头:“你脸被石头刮了,身上没事就行,本王腿被砸了,正好你没事,就去找找,有没有我军将士还活着。” 第174章 条件   闻言彭泽仔细看着华宸川,才发现他身上的伤,他急忙道:“王爷!你的伤……”   华宸川依靠着石台,他的视线有些模糊,想来头的伤应该不轻,但是他对彭泽说道:“不用管我,你先去找吧!”   彭泽看着他又看了看四周,最终还是听了华宸川的话,去翻找其他人了。   但是直到日暮降临,彭泽都没有收获,华宸川歇了一会儿,也帮忙挖着一旁的地下,但是他将人挖出来的时候,多查看了一下对方的怀里有没有放着一些吃食。   四周草木稀少,能果腹的不多,现如今又只有他和彭泽两人,出谷的路怕是已经被堵了,他和彭泽要想办法活下来。   这样才能等到外面的人来救。   就在挖出彭泽不远的地方,华宸川又看到了新的衣角,不过那些衣服明显是突厥的,他一边翻着人,主要看他人身上有没有能用上的东西。   好半晌,找到一个火折子,他打开火折子,转头对彭泽说道:“天黑了,别找了,过来,扶我去那边的石洞里,我们今夜先在那里凑合一下。”   彭泽手里拿了半个馕饼走了过来:“好,王爷。”   他扶起华宸川,正准备走。   突然华宸川感到有一人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踝,他猛的低头看向下方,火折子的光照了下来。   彭泽顺着华宸川的视线也看了过去,惊叫道:“天爷呀!诈尸了!”   他刚一说完,华宸川脚下的男人低语道:“救我!”   华宸川在火折子的光亮下,看向脚下的男人,一身突厥服饰,他皱着眉对彭泽说道:“把他弄到一边去。”   彭泽这时也看清了对方是突厥人:“诶!”   他一手扶着华宸川,然后一脚踹向那个突厥男人,男人被踹离了一旁,翻过身来,面朝上,还在说道:“救我!”   彭泽和华宸川又看了一眼,这才惊觉的发现,这人竟然是突厥可汗!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决定继续往前走!   他们走了没几步,突厥可汗像是积蓄了力量,一口气说道:“别走,景王是吧,林将军是你外祖父对吗?想知道他当年是如何被困在这个山谷中的吗?救我!”   闻言,两人脚步一顿,华宸川看着火折子,眼神示意彭泽接着走向石洞。   突厥可汗听到两人渐行渐远,深深呼出一口气,心里苦笑,视线模糊的看向夜空,遥想着远方不知道部落里怎么样了。   大家还好吗?可惜他已经回不去了!他渐渐的闭上了眼。   “喂,还活着吗?”彭泽用脚踢了踢他道:“活着吱个声,我们王爷让我带你过去。”   突厥可汗猛的睁开眼,喉咙干涩道:“活着!”   彭泽深出一口气,粗暴的扶起图突厥可汗,又顺道拿起刚才王爷收集的物资,一同前往了石洞处。   突厥可汗忍着彭泽对他的二次伤害,到了石洞里,他被扔在一旁。   彭泽和华宸川将物资聚集在一起,两人摸黑捣鼓了一番,点起了火,石洞里亮了起来。   点点火光,让三人都感受到了暖意,这山谷的夜间还挺冷的。   彭泽将那半个馕饼拿了出来,递给华宸川,华宸川掰了一半给他,两人就着一壶水稍微填了填肚子。   寂静的夜里,突然传来一声肚子的咕噜声,二人将视线转向突厥可汗。   突厥可汗咽了咽口水,缓缓道:“能不能给我一口吃的。”   华宸川看着手里剩下的最后一口饼子,一口吃了道:“说说当年林将军的事吧!”   突厥可汗想了想又道:“我当年跟随父汗一同困住了林将军。”   他艰难的转过头,看向华宸川:“不过,我想以当年的事情换个条件,大尧的王爷你说可以吗?”   华宸川冷笑一声:“本王为什么要同意,你不说本王难不成还查不到,再说你不想活了?”   突厥可汗转过头看向石顶,微微摇了摇头:“我活不活不重要!”   “大尧的王爷,你如果找不到当年整件事情的核心参与者,你是不可能知道这件事的始末的,恰好我就是那核心人之一。”   他又看向华宸川道:“我在大军中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和林将军一定关系匪浅,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很像你的外祖父。”   “当年我父汗还和我说过,林将军有个女儿入了宫为妃,一想起他的这句话,我就更加确信你和林将军的关系了。”   华宸川眼神冷冷的看着他,见他突然眼神涣散了一下,他对彭泽道:“给他口水喝。”   突厥可汗喝了水,又缓了一会儿道:“大尧的王爷你同不同意?”   华宸川调整了一下姿势,他的腿有些不舒服,他道:“你还没说什么条件,让我如何同意。”   说完他看了一眼外面,期盼着这时万一有活人出声了。   突厥可汗,想抬头捶一捶脑袋,对,他头脑有些不清楚,他忘了,可是已经没有力气抬起手了。   他道:“条件就是,北都赈灾的时候,给不给运些粮给我们部落,算我们借的,之后冰雪融化,草地复苏,我们一定还你们!”   “哈哈哈!”华宸川大笑了一声,可笑道:“这时候借粮,你们发兵之前怎么没想着借粮?”   突厥可汗苦笑道:“我虽是可汗,但是也非独揽大权,我倒是想借,但也要能借才行!”   “我不求你们救我,此战我部落元气大伤,又经冻灾和地动,所剩之人应该不多,我所求不多,只求以一条消息换我剩下族民糊口的的粮草。”   华宸川让彭泽将他扶了起来,走了过去,他丢给突厥可汗一个被人吃了大半的饼,居高临下的看他:“你先说,你没有和我谈判的资格,如果本王认为消息可靠,那我就将粮草送与你们部落。”   “如果不具有价值,分粒没有!”   突厥可汗艰难的拿起饼塞在口中,险些噎住,他吃着中瞥了一眼华宸川,最终道:“好,我说!” 第175章 真像   华宸川又让彭泽扶他坐下,将一个水囊给了突厥可汗,他可不能让突厥可汗现在就死了。   突厥可汗,又喝了一口水,被饼刺啦的嗓子好了许多,他缓缓道:“当年,我随父汗南下,准备攻打北黑城,北黑城守卫疲怠,眼看就要攻下。”   “这时你们大尧派出了林将军,我父汗年轻的时候和林将军对战过,从无胜绩。”   “那段时间,我父汗为此烦闷不已,不知要如何对付林将军,是就此退兵,还是继续前进。”   “退兵此战毫无意义,前进,就算占领了北黑城,不久的将来也会被林将军重新夺过去。”   “虽然结果都不尽如意,但是明显或者还有利可图,父汗最终决定一举拿下北黑城,趁林将军没来之前。”   他看向华宸川:“我原本正跃跃欲试领兵前往,但是突然父汗收到了一封密件,即刻命我此战一定要佯装败退。”   “暂时先不攻城了!”   他笑道:“那时我还不知道父汗为何这么做,直到林将军率领大军来到北黑城时,我们被他打的退回北黑河这边时,父汗才告诉我,林将军嚣张不了几天了。”   “我当时实在不解,就一直磨着父汗和我说了,父汗说林将军粮草即将耗尽,而且他的大军里有我们的密人,我们对他们的动向一切了如指掌。”   听到此,华宸川眉头皱起,他看到突厥可汗笑了起来,接着说:“我那时就问父汗既然如此为何不现在就拿下林将军,一直拖着我军粮草也耗不起。”   父汗那时摇头笑着道:“我军粮草早已充足,有人给我们送来了足够的粮草。”   “并且那人要我们按他指示行动,后续我们缺的东西他都会补上。”   华宸川神色一凝,他想到一个可能,心中微惊,急忙问道:“你们粮草从哪里来的?”   突厥可汗看向华宸川轻笑一声:“林将军出军,粮草只到一半,剩余一半在我们这。”   “不过,可不是我们截的,是你们自己送过来的。”   华宸川已经不想再听突厥可汗慢慢的说下去了,他眼神冷冽,问道:“是谁,将粮草送给了你们?”   突厥可汗转过头接着看着洞顶:“我记得……记得是你们大尧的一个太傅。”   “尉迟太傅!”一旁听着的彭荣震惊道。   突厥可汗点了点头,接着道:“之后我们按照计划渡河,又与城内的密人联络,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和密人里外配合攻进北黑城,一部分牵制住林将军的大军。”   “都说穷寇莫追,林将军心太急,我们佯装失败,引他率军入山谷,他果真进来了!”   华宸川打断了他:“你们突厥当时派了多少将士前来?”   突厥可汗回道他:“当时几乎部落全部的战力,但是主力都在山谷这儿,这儿的山谷易攻不易守,我们原本可以一举拿下林将军的。”   “但是,那密件上说,只要困住林将军就行,之后行动自会有人来和我们说。”   “我们的军队就按此团团围困住林将军的部队,之后担心林将军强硬突围,在山谷外围每日都燎烟,以模糊他们的视线。”   他像是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哦,对了,当时烧的那种草木,一烧冒出大量的烟,却不见明火。也是你们大尧给我们的,毕竟我们那地可长不了这种东西。”   华宸川垂眸,面色渐黑,手紧握着问:“之后你们是不是,又接到了密件,告知你们极速撤离,同时告诉你们任务完成,之后的粮草也会如期送到?”   突厥可汗有些疑惑的看向他道:“对,就是这样,你怎么知道?”   华宸川深吸一口气,当年的那场战争,他现在完全明白了,从始至终都是对他外祖设的局。   突厥一撤离,那有功的小将军就立马率领着大军找到外祖他们,这样一看,可不就是外祖带领大军私藏在谷内,任由突厥攻城。   可对外祖来说,连日来围着的突厥突然撤军,他正打算试探性的突围,结果没想到直接看到了我朝的将士。   所以从一开始真正与突厥勾结的就另有其人!   他没回突厥可汗,厉声愤怒问道:“当年与你们突厥勾结的人到底是谁?”   突厥可汗不赞同道:“大尧的王爷,你可不能说这是勾结。”   华宸川没空听他说废话,他只想知道是谁:“是谁?尉迟太傅对吗?他从一开始就将粮草给了你们,全程给你们发密件的人都是他对吗?”   突厥可汗看着华宸川,神情仿佛有些可怜,他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王爷,你是当今陛下的亲生子吗?”   华宸川怒气一滞,不解他为何这么问:“是!”   闻言,突厥可汗突然大笑起来,笑的他的伤口疼,他索性不笑了,他看向华宸川,认真的道:“我年少时,北都和我们经常打仗,那时我父汗和你们皇帝也打过。”   华宸川心中有了一个不好的想法!   突厥可汗接着道:“我父汗说有一场战中,要不是你父皇留手,他早死了,我也早早继位了。”   他想坐起来,没成功,只好躺下道:“我父汗自觉欠了你父皇,那些密件都是你们大尧的皇帝发的。”   “允诺了我们充足的物资,我父汗也觉得还了一个人情,同时又能消灭一个总是让他吃败绩的人,何乐而不为呢!”   说完他目光紧紧盯着华宸川。   看着华宸川的面色从愤怒到错愕再到不可置信后的失望,突厥可汗觉得有趣极了。   虽然此时他还有求于人,但不妨碍他看着被人挫败感觉有趣。   华宸出在听完突厥可汗的话,握紧的手松开,神情复杂,他喃喃的再次问道:“不可能,你有证据吗?”   彭泽反应夸张至极,他就差跳起来,大叫道:“不可能,那是我们陛下!”   他的声音几乎掩盖了华宸川的声音,不过突厥可汗还是听到了华宸川的话,他道:有,当年的密件还留着呢!王爷我要活着,就把它送给你!“   华宸川心下寒冷,他抬头望向石洞外,外面有他大尧的将士,二十年前也是如此吗? 第176章 假象   “鼠辈!好家伙,你一定是为了活着故意编瞎话!”一旁的彭泽,一手单拎起突厥可汗的衣领,怒目瞪着他。   突厥可汗因为他的动作,破败的身体止不住的咳嗽着。   他缓了好一会儿,无力的唤道:“王爷……”   华宸川视线依然在注视着外面,听到他的声音,对彭泽说道:“放下他。”   彭泽闻言放下了突厥可汗,他看向华宸川,想说些什么,但是嘴笨不知道说什么。   起身想溜达一圈,但是石洞内空间很小,也没什么可溜达的。   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华宸川的旁边道:“王爷,此人的话不可信!”   华宸川看了他一眼,颔首,未出言。   他内心却苦笑,不可信吗?真的不可信吗?他早前就一直怀疑尉迟太傅是背后的主使。   但是他祖父的反叛案这么大,父皇却毫无察觉,他就觉得奇怪。   可那时他只是觉得父皇放纵了尉迟太傅,或者对尉迟太傅的行为睁一眼闭一眼。   可现在听完突厥可汗的话,他才彻底明白,什么尉迟太傅,皇后等人不过也是一枚棋子,真正要林家亡的人是他的好父皇。   难怪,难怪,他在上京那么多年都查不到关于他祖父反叛案件的任何消息。   在他祖父死的时候,他的父皇就以悲痛他母妃离世而抹杀掉了一切痕迹。   华宸川悲凉的笑出了声,彭泽吓了一跳,轻声的问道:“王爷?”   华宸川摇着头,笑道:“无碍!”   什么只偏宠他母妃一人!简直可笑至极,亲眼看着他母妃在自己的局中以死挽回一丝希望。   却让人人都觉得他这个皇帝宽宏大量,情深几许。   什么恩爱非常!不过是满盘算计!   他靠在石壁上,从怀里拿出一个小木雕,模样是一只小狗,他的指腹摩挲着木雕。   这是宗自沉送给他的,他出军的时候顺手带上了,他想回家了,回他在天水郡的家。   他唯一的家!   他还想要以堂堂正正的方式,为他祖父正名,虽然最终也审判不了高位上的那人。   彭泽又唤了一声:“王爷?”   华宸川闭上了眼:“休整,明日我们去找出谷的路。”   出谷的路可不好找,这不过了二十多天,他们三人依然在山谷内待着。   其实也知道前方就是出谷的方向,它原本有一条路,但是堵起来了,凭他们三个人挖又挖不开。   华宸川在石洞内坐着看着外面越来越亮的天,面上神情担忧。   不是担忧他自己,而是担心宗自沉,他们在山谷里这么多天,都没有人来找他们。   他已经可以想象道,外面的情况有多严重了,这让他不得不想起他看过的北都的灾志,百年前的那一场地动。   如果这次和那次一样,那天水郡肯定也难以幸免,他还记得地动那天是发生在夜里。   那时人都在歇息,他握紧了手中的木雕,越想越担心,恨不得现在就能回到天水郡看看。   “王爷,您要不也去洗洗?”彭泽这时走了过来,问道他。   华宸川看着他,他刚才让彭泽把突厥可汗扶了出去,前几天下雨,积了一点水,突厥可汗身上都发臭了,正好有水洗一洗。   他摇了摇头:“本王不去,那水还能用?”他和突厥可汗身上明显的伤口还是不一样的。   他只是一条腿应该是骨折了,同时一只眼睛看东西有些模糊。   他又对彭泽说道:“你把那吃的吃了,今日还去四周转一转,看能不能出去。”   彭泽摇着头:“我不吃,王爷你吃吧,你已经两三天没吃东西了,只喝水怎么行!”   华宸川根本不想废话,他皱眉看了一眼彭泽:“我和突厥可汗动也不能动,要吃那么多做什么,只有你能动,你吃了东西,才能去给我们找出路。”   “还不快点去!别让我浪费力气!”   彭泽垂下头,而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又是一天的晚霞,和破败的景象相配,竟然有种说不出的凄凉。   宗自沉终于到了天安郡,天安郡的郡守早早的带着人在城门口等着。   远远的看见宗自沉一行人,那郡守急忙的向前跑着,险些被绊倒了,还好左右拉了他一下。   宗自沉看着近在咫尺的天安郡,让队伍再快一点,他看见一个老头带着官帽,身上的官服沾满了灰尘甚至还破了,急忙的向他们跑来。   两方相遇,宗自沉翻身下马,问道:“是天安郡郡守?”   那老头点头道:“下官是,您是?”   徐黑大在一旁道:“这是景王妃!”   秦贤,天安郡的郡守,急忙作揖道:“参见王妃!”   说完他扑通一声跪下了,紧接着他身后的官员也跪了下来。   宗自沉刚想扶起秦贤,他就听见秦贤声音中带着哽咽道:“下官办事不力,下官无能,百姓死伤惨重……”   说着细小的哭声传来,宗自沉一手搭在秦贤的肩膀上道:“秦大人,州府来了,我们一同赈灾吧!”   “哎!好好好!”秦贤慢慢的起来,站在宗自沉一旁:“王妃,请!”   宗自沉大步向前走去,余光看见秦贤用他那烂了一角的袖子擦拭了眼睛。   他边走边道:“刻不容缓,即刻就开仓济民!”   粮运到城内,记录归整,分发,开仓,整个天安郡能用的上的人每个人都忙的不停歇。   但是这次的忙碌和前段时间的忙碌是不一样的,前段时间像没有希望一样,垂死挣扎,现在是一种充满生机的忙碌。   宗自沉也亲自在难民集中的地方,发粥,虽然徐黑大让他在一旁坐着,但他还真坐不下去。   他给每一个上前的百姓舀一碗粥,这一天忙碌到半夜。   直到最后一个人,步履蹒跚的来领粥,宗自沉将最后剩的一点给了她。   她声音沙哑的道谢:“多谢大人!”   领了粥慢慢的往回走,宗自沉看着周围聚在一起的百姓,虽然这粥中米少的很,但是也能让人今夜都能填个肚子了。   忽然他看见最后领粥的女人,身上掉下来一个东西,那女人没发现。   宗自沉走了过去,捡了起来,这么一看,他脸色陡然一变。 第177章 意外之喜   他手上拿着的是一个银簪,这银簪的样式他极其眼熟,就着烛光仔细看了下,确定了,他有只一模一样的。   是曼娘给他的,也是曼娘当时给银杏的房租,他猛的抬头看向还在往前走的女人。   那女人佝偻着背,端着汤碗小心翼翼,那是银杏?   宗自沉快步走了上去,喊道:“等一下,你有东西掉了。”   那女人脚步一顿,慢慢的转过身来,微抬头看向宗自成,又急忙低下:“大人,是唤我吗?”   宗自沉确信,银杏认不出他,这才直接喊住了对方,女人抬头的一刹那,宗自沉也同时无法确信这就是银杏。   和他上次见到的银杏差别很大,他说道:“你查查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掉了?”   那女人急忙摸了摸自己的身上,又抬起头来,点点头:“是,大人,确实有东西掉了。”   宗自沉点头道:“这里看不清,你随我到这边来,确认下是不是你的东西。”   那女人急忙点头,还补充道:“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很重要的东西!”   宗自沉一边点着头,一遍语气温和的道:“好,确认一下就还给你。”   进了临时的给官员们稍作休整的屋子,宗自沉对徐黑大说:“你也进来。”   那女人见到徐黑大将门关了起来,突然心生害怕:“大人,这是做什么?那东西真是我的。”   宗自沉道:“我知道,只是这毕竟是个贵重物品,现今这环境还是少让人看见比较好。”   他让女人坐下,将银簪拿了出来:“你看看,确定这是你的?”   那女人非常肯定的点了点头,急忙将簪子收进了怀中。   宗自沉站在她面前,让徐黑大又点了一根蜡烛,问道:“这位娘子叫什么名字,我觉得你与我一位故人相似,可否抬起头来让在下确认一下。”   女人摇了摇头:“民女怎会认识大人。”   但她还是把头抬了起来:“民女名叫李银杏。”   宗自沉仔细的看了她,心中一喜,这真的是银杏,他眼神渐渐变冷,看着银杏。   银杏刚才还觉得这位大人温文尔雅,这时却突然觉得宗自沉眼神变得不好了起来,她急忙起身就要走。   “多谢大人,民女出去了!”   宗自沉冷冷道:“慢着!银杏,你要不再仔细看看我,你不认识我了吗?”   闻言,银杏慢慢转过身,打量着宗自沉,她越看越心惊,这个眉眼她真的很熟悉。   她遥远的记忆渐渐回笼,她不可置信的吐出:“二公子?”   宗自沉轻笑了一声:“银杏,看来你还记得我!”   银杏脸色煞白,瘫软在地,她止不住的心虚,那宗府老太太是她经手的第一个人命。   可她不确定宗自沉知不知道,急忙找补的哭道:“二公子,奴婢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您了,奴婢被从府中发卖出去,就被卖到了这里,已有十几年了。”   宗自沉听她这么说,他笑出了声,在椅子上坐下:“银杏,今天不是我成年后见你的第一面,前年我还在上京看见了你,还去了你的住处,不过去的不巧,你已经走了。”   “银杏,你猜猜我找你是做什么的?和我撒谎没有任何意义!”   银杏悄悄抬眼看着面前的宗自沉,心落到了谷底,止不住的后悔刚才为何要撒谎,她看着面前的宗自沉和幼年时再也不一样。   她攥紧了手中的簪子,摇了摇头,说多错多。   宗自沉见她有种什么都不想说的样子,他道:“你还记得我祖母吗?银杏,害死我祖母,你说把你送官,你的下场是什么样的?”   银杏猛的抬头,眼神一转,膝行几步:“二公子何出此言,奴婢未曾害过老夫人啊!二公子为何要如此说?”   他垂眸看向银杏,道:“我既如此说,自然是有证据,银杏你母亲呢?”   他问了一个无关的话题,他需要判断银杏现在的具体处境。   银杏脸上有些慌张,她道:“我母亲死于地动中。”   然后她又拼命着摇着头道:“不过公子,奴婢真的没有害老夫人。”   宗自沉还想说什么,这时徐黑大过来对宗自沉小声的说了几句:“王妃,天不早了郡守大人还在等您!”   是了,宗自沉让秦贤等着他回去,他还要具体了解一下天安郡和北黑城的情况。   比起让银杏承认害了他祖母,他现在更重要的是了解这里的情况,然后找到华宸川。   他最后对银杏道:“做没做你自己知道,如果有人指使你,只要你供出来,保你一命还是有可能的。”   他起身准备出去,斜眼看了银杏一眼:“银杏,你想清楚,错过了我给你的机会,你生与死,谁又会在意!”   然后对徐黑大说道:“把她带回去,由我们的人专门看管他,之后把她带回天水郡。”   “还有,少给她吃食,饿不死就行!”   徐黑大领命:“是!”   天安郡郡衙内,宗自沉到的时候,秦贤坐在案前,翻看着账册。   就连宗自沉到了,他也没有发现,直到宗自沉出声提醒了他一下。   秦贤才反应过来,起身作揖道:“参见王妃!”   宗自沉让他坐下,在问之前,他还是说了句:“秦大人,不宜把自己累病,天安郡的百姓还需要您呢。”   秦贤点头答是。   宗自沉这才问道天安郡的情况,秦贤起身拿了一个账册递给宗自沉,才开始慢慢道来。   一个时辰过去,宗自沉才彻底了解天安郡的情况,他接着问道:“那北黑城的情况,秦大人知道吗?”   秦贤听到北黑城面色沉了又沉,他深深叹了口气:“下官这边稍安排好,就急忙派了人去北黑城,但人力跟不上,也只解救了一些百姓,派人搜索了一下城内,最终也只找到了北黑城郡守的尸体。”   “王爷和大军是完全没看到,不过下官倒是救出了北黑城郡守的孩子。”   “孩子不大,知道的东西也少,只说听他父亲说王爷那时应该出军了!”   宗自沉一下站了起来,问道:“那你们可有去城外找一找?”   秦贤满脸惭愧到:“没有,北城门完全被封死,下官不能将将士都派过去,救百姓要紧!”   宗自沉懂他的苦衷,可是他还是心生了点怒气,大军有可能就在城外,将士的命也是命。   可他能责怪秦贤吗?不能,天安郡的情况够糟了,他一个人怎么能顾得了两个郡城的同时还要顾及大军。   人力物力都不够,秦贤又不是神。   宗自沉慢慢坐下,道:“是我的错,来太迟了!”   他看向秦贤道:“明日,我要去北黑城看看,你们像以前一样留守就行。” 第178章 空城   秦贤蠕动了一下嘴,想劝阻一下,最终也没说。   宗自沉又对他道:“秦大人,这么晚了回去休息吧,明日我带一小队人去,其余人留在这帮忙。”   “还有我即刻写书信,告知州府天安郡的情况,让下一批物资能快些到。”   秦贤深深作揖道:“下官代天安郡百姓谢王妃!”   次日,天一亮,宗自沉带领徐黑大点出了几个府兵随行,一同前往北黑城。   快马行至一天,他们终于到达了北黑城,北黑城的南门有个两三人的通道,显然早就被人挖通了。   他们走了进去,宗自沉只有一个感受,偌大的城,听不到半点生机的声音。   只有风吹在破败的建筑上造成的摩擦声,已经倒塌的建筑顶端不稳时,在风的加持下,突然间掉了下来而发出的声响。   “王妃,您小心些!”徐黑大提醒着宗自沉。   人的声音都有回声,这北黑城现在成了一座空城!   宗自沉停下了脚步道:“退出城外,今夜在外面歇着,明日再说!”   他们带的照明的东西也不多,今夜就算全用了,也不一定有多大的收获,看来只能明天再说了。   第二日天刚刚微亮,宗自沉就急忙带着人进去了,在城中看了大半日,确定没有什么活人。   来到北城门这处,看着倒塌堆积的城墙,宗自沉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只能硬着头皮动手,他吩咐着下属:“挖!”   等到再次夜幕降临的时候,他们才将堆积的城墙挖的低矮了些,宗自沉放下手中的工具道:“别挖了,现在翻过去,我们一个一个来,徐黑大你先过去。”   徐黑大点头,开始小心的爬上去,宗自沉又对其他人道:“算了,你们今夜先在这边待着,我和徐黑大先过去看看,如果没有,我们就不用挖通了。”   “是。”他们齐声回道。   宗自成带了干粮和水,以及照明的东西,翻了过去,和徐黑大两人一同向前走着。   徐黑大点燃了一个火把,两人靠着它,在夜里前行。   火把燃烧时间有限,越走火光越弱,原本的能看清的视线范围在渐渐缩小。   徐黑大出声道:“王妃,我们回去吧,这儿根本没人。”   宗自沉尽量看着四周的环境,以判断大军是否经过这儿。   他到:“再走看看,也许我们就看到人了呢!”   徐黑大嗯了一声,不过他说:“要不王妃您先回去,我一个人去看看就行。”   宗自沉否决了徐黑大的提议,他和徐黑大继续往前走着。   徐黑大见说不动,就继续的拿着火把跟着宗自沉,他也尽量打量着四周,万一突然间看到了李莫他们呢!   火把的光更弱了,宗自沉有些丧气,他正要和徐黑大说暂时回去吧,明天白天再来。   突然,脚下一滑,他整个人向下坠:“黑大!”   徐黑大,火把一丢,拖住宗自沉,这才没让宗自沉整个人掉下去,徐黑大将他拖上来。   宗自沉试探了两下,脚下完全是空的。   “王妃,你没事吧!”徐黑大把宗自沉放在一旁,摸索着火把,火把刚才因为丢弃彻底灭了。   宗自沉的心怦怦跳,他从包裹里拿出一个火折子递给徐黑大:“点燃看看下面是什么?”   徐黑大将火折刚吹开,向前一伸,宗自沉这才看清刚才脚下的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   他和徐黑大两人对视一眼,眼中满是后怕。   火光不大,具体这个坑有多深多宽他们也看不清,但是如果真的掉下去,后果绝不会好。   徐黑大拉着宗自沉往后退去:“王妃,离远一点!”   “嗯!”宗自沉起身,向后退着:“我们先回去,明天再来看看这什么情况!”   就在他们转身准备走的时候,一声仿佛耗尽全身力气的喊声从远处传来:“对面是有人吗?”   宗自沉和徐黑大猛的转身,看向漆黑的夜里。   有活人,而且这人的声音这么熟悉!   那人没得到回应,又说道:“有没有人!”   这一声落,徐黑大手中的火折差点掉落,他向前跨了一步,宗自沉拉住了他。   徐黑大焦急的看着宗自沉,然后转头向对面回应道:“李莫哥哥是你吗?”   宗自沉又打开了一个火折子,让他们这边的光亮更亮一些。   好半晌,就在宗自沉和徐黑大以为自己幻听的时候,激动的声音再次传来:“黑大?!是我!”   竟然真的是李莫,宗自沉急迫的喊道:“李莫,你们没事吧,我们现在就过去!”   李莫的声音快速的传来:“王妃?!先不要过来,你们过不来的,明日一早来吧。”   宗自沉听着李莫的声音渐渐小了起来,脸上充满担忧,显然李莫像是没有力气了。   但是一想到刚才看不见底的沟壑,确实不能贸然行动。   而且如果能过去,李莫他们早该回来了。   他示意徐黑大和李莫传话。   徐黑大扯着嗓门道:“李莫哥哥,我们天一亮就来,你们坚持住!”   对面没有声音传来了,宗自沉和徐黑大转身快步向回走着。   宗自沉思索着这地方一定裂开了一个很深的裂缝,导致李莫他们不能过来,但是也不知道李莫那边有多少人,这个裂缝又是什么样的。   他回去要派多少人来合适,他带着的整个小队人马够不够?   次日天一亮,宗自沉留守了两人快马加鞭的返回天安郡,让天安郡派人过来,又将剩下的人带往了昨夜的那处。   到了那里,宗自沉等人皆是一惊,面前的景象十分震撼。   一条横贯在地面上沟壑绵延数里,深度四五丈,将大地生生割开了。   宗自看见对面搭着简易的棚子,有三两人在活动。   那些人看见他们的时候,面上浮现出喜色,急忙向某一处去,像是去告知什么人。   宗自沉带着人站在这边,神情中掩盖不住找到大军的喜色,喜悦过后又愁眉苦脸。   如何救他们,以及明显锐减的大军人数,都令他们忧愁!   对面的人渐渐的三三两两站了起来,向他们看过来,宗自沉在人群中看见李莫慢慢的站到前面。   李莫深深向宗自沉作揖道:“参见王妃!”   宗自沉点头又扫视了一圈,却未见华宸川。   他满心疑惑,但是现下隔着沟壑他又不便询问。   他大声道:“众将士撑住,我已派人让天安郡速调人过来,营救你们!”   他话一完,即使疲态尽显的将士们神情也染上了喜色。   昨夜李莫将军和他们说有人来的时候,他们还不信,以为又是谁饿出了幻觉。   宗自沉又看了李莫一眼,李莫撇开头去,未敢看他。   李莫心中有些愧疚,他至今未找到王爷,无脸见王妃!   宗自沉又看了一眼沟壑的底,这块地段,有山石泥土堆积,应该是李莫命人填上了。   但是效果不明显,人手不够,那边受伤的人也很多,而且挖土填坑是个力气活,人没有力气,效率就低,而且这坑这么深可不好填。   他又隔岸问道李莫:“你们可有绳索?”   李莫点了点头:“有,但是也只是我等衣物相接,无法达到底部。”   闻言宗自沉颔首,最后说道:“最迟不过两天,尔等放心。” 第179章 失误   这时,宗自沉带着的人中适时有人提出了问题:“王妃,就算天安郡来了人,挖土填坑也要不少时日,属下看他们撑不了多长时间。”   宗自沉颔首,他知道李莫他们快坚持不下去了。   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将粮食送给他们,他道:“先回城门处,将城门口的通道清理出来,后续来的人才能大量的过来。”   宗自沉带领着剩下的人清理城门口直到第二天早上。   天安郡的郡尉王华带领着人员刚到,宗自沉顾不上歇息道:“来了!现在随我将人带到北黑河处。”   王华有些不解,据来人报,大军所在地并不在北黑河处,他问道:“王妃,为何不去救人。”   宗自沉道:“就是去救人。”   随后他将李莫他们的情况和王华大致说了一遍,又接着道:“挖坑填土速度太慢,我昨日抽了空沿着沟壑看了一遍,沟壑几乎和北黑河相连,我们可以将北黑河打通,将水灌进去,虽然填不满,但是也可填上至少二丈的深度。”   “他们有一些短的绳索,我们用小船,可先将食物送过去,等他们恢复力气,毕竟是将士,过来还不容易!”   闻言,王华想了想点了点头赞同道:“行,就这么办?”   他又问了一句:“王妃,王爷可安好?”   宗自沉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他还没见到华宸川,也没问李莫。   见此王华也不再询问,宗自沉看了一眼王华带来的人。   心生疑惑,怎么大多数都是百姓,他问道:“士兵不足吗?”   王华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回道:“对,所以郡守大人征集百姓前来救援,以劳换粮。”   “之后将士们会将物资运过来。”他有些犹豫接着道:“不过,郡守大人让我告诉您,希望您尽快,粮恐不够!”   宗自沉颔首:“会的!”   计划按预定好的进行,好在来的百姓中有工匠,当北黑河的水灌入沟壑中,工匠将简易的船只也造好了。   宗自沉命人将船只放在河中,他对徐黑大和郡尉说:“我先下去,将第一批干粮送过去!”   徐黑大立马说道:“王妃,我来!”   宗自沉摇了摇头,坚持要下去:“我有事找李莫,不过再让一人跟着我,我要去道对岸。”   徐黑大有些不同意,那船新造的,谁知道稳不稳。   不过宗自沉要过去,他也阻挡不了,索性说:“那我也要过去!”   宗自沉看了他一眼道:“你太高大了,他们拉你上去费劲,要过去就等一会儿!”   闻言徐黑大有些垂头丧气。   最终宗自沉和另一个将士盛了一艘船过去。   宗自沉站在船上,对李莫道:“将你们的短绳放下来,先把这些东西拿上去。”   “里面有绳子,李莫你让人把我拉上去!”   李莫听他这么说,忙道:“王妃,不可!”   宗自沉皱眉道:“快点!”他不想解释,只想赶紧上去,让李莫带他看看华宸川。   自从看见李莫他们的这几日,宗自沉从始至终都没见到华宸川的面。   他心里越发不安了!   李莫抿了下唇,点头,不再废话,吩咐人先将物资拉上去,然后将宗自沉慢慢拉上来。   宗自沉一上岸,解了绳索,就问道李莫:“王爷呢?”   李莫垂下头,吞吐道:“王爷……王爷……”   宗自沉看他的样子,心里止不住的发慌,他深吸一口气,准备接受最遭的情况,面色也沉了下来:“快说!”   李莫肩膀一松,惭愧道:“王爷在山谷内,我们还没有进去!”   “什么?什么山谷?你和王爷为何不在一处?”虽然宗自沉问的急切,但是他慌张的心少了一点。   因为李莫说的话,不是华宸川直接的死讯,这比他想的要好太多。   李莫抿着嘴,呼出一口气,慢慢的将地动那夜的事道来。   “当时王爷命我等留守谷外,以防突厥逃军逃窜出来。王爷和彭将军则在谷内与突厥大军拼杀。”   “地动过后,我们留守谷外的死伤惨重,属下也只好整齐剩下的人,先救受伤的将士,原本想向郡城求助,可是那沟壑拦住了我们,不得前进。”   “属下知王爷和大军都在谷中,我们只好一边填坑,一边挖通入山谷的路。”   李莫的愧疚无以言表,他什么都没有做成,山谷没进去,他带领的将士眼看都要死在这里,通往郡城的路也没填上。   他低头,握紧双拳:“属下无能!”   宗自沉看着他,无情道:“是无能,既知所剩将士无多,合该全力打通前往郡城的路!”   “可是王爷……”李莫嗡声道。   宗自沉简直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道:“打通前往郡城的路,才能在身体无大碍的将士力竭前,确保受伤的将士活下来,也才能更快的进去山谷,救出王爷!”   “李莫,你……”宗自沉深深叹了口气:“山谷在何处,带我去看看!”   这时,李莫噗通一声跪下:“请王妃责罚!”   宗自沉看着他,神情愠怒,因为李莫的决策失误耽误了多少人命:“我不责罚你,等王爷出来了,你自己向他请罪。”   “现在立马带我去山谷处!” 第180章 死了   “是!”李莫起的太猛,加上身体无力,险些摔倒。   宗自沉只当没有看见,继续让李莫带着路,他也很着急,山谷的情况到底如何。   万一就差这么一时半会儿,让华宸川因此丧命,他都不敢想。   山谷处,要不是李莫告诉他,面前的山原先就是入口,他还以为这儿原本就是一座山,一座完整的山。   他往后退了几步,放眼望去,这里面如果是个山谷,那四周就是群山环绕。   宗自沉看着山体被开凿的痕迹,他转头看向李莫:“你就带着人,用你们手中的武器开山?”   李莫面上泛起羞愧的红色,声音细小:“是。”   宗自沉头脑被气的发疼,他转身立马向回走去:“现在跟我回去!”   他要立马回去,这样靠人力开山,猴年马月才能把山体打开,别说救人了,到时候还能找到尸体就不错了。   必须要依靠火药炸开,可是去天安郡取火药来回又要时间。   他无奈叹了一口气。   回到将士驻扎的营地,宗自沉让李莫休整,自己又回到了对岸,他召集王华带来的所有人。   他站在他们前面到:“你们有谁是原先就住在北黑城的吗?有没有人见识过火药,知道哪里有吗?”   返回天安郡时间太长,他打算先问问北黑城有没有,如果有那就更好了。   好半天没有人回应,正在宗自沉失望时,突然有一个半大的孩子出列道:“我家有!”   宗自沉眼眸一亮,让他到跟前来:“你家有?家里是做什么的?”   那半大的孩子道:“年节的烟火,我家每年都做,有一年放的时候没弄好,把整个屋子都给炸翻了。”   “大人,这样行不行?”   宗自沉重重的点头:“行。”做烟花的火药威力不猛,但是如果积少成多,也是可以的。   他指出了几个士兵道:“你们和他一同去把东西搬回来。”   又对孩子说道:“你有什么想要的?”   那半大的孩子道:“我今天可以多分一天的粮食吗?”   “好!”宗自沉回道。   听到能多分一天粮食,原本沉默的人群,也有两三人动了起来,都向宗自沉说着自己也知道哪里有。   宗自沉索性将王华带过来的人分成了几队,分别去不同的地方取火药。   火药备齐,李莫那边的将士体力也渐渐恢复了,宗自沉和徐黑大再次过去。   来到山谷处,宗自沉指挥着士兵们把火药放好,做好引线,他们现在要开山了。   他看着忙碌的人,一时思绪偏远,他现在手心里都在沁汗,华宸川就在里面,他此刻止不住的害怕,如果看到的是尸体怎么办。   他到底要怎么办?他好害怕如果真的如此,那自己在这天地间岂不又剩自己一个人了,无亲眷血脉!   想到这儿,他突然想笑,他不一直是一个人,他这是什么时候,把华宸川当成自己的家人了。   徐黑大看着一切准备好了,宗自沉还站在那里看着面前的山,他走上前道:“王妃,咱们先到一旁去。”   宗自沉回过神来,颔首退至了一旁,   片刻,李莫来报:“王妃,一切准备好了!”   宗自沉吩咐下去:“准备开始点燃火药,其余人都躲到安全的地方去!”   “是。”   宗自沉远离了山谷处,不一会儿,‘砰砰砰!’的声音接着响起,接着‘轰隆隆’的声音传来   宗自沉面上一松,炸开了。   半晌,待火药全部炸开,宗自沉才带人上前查看,山体被炸开了,目前只有碎石堆积着,他吩咐着众人:“把路清出来!”   宗自沉撸起袖子,自己也上前挖着,他心里九天神佛念了个遍,只要华宸川活着就行,缺胳膊少腿那都是小事,活着就行。   想想他之前还嘲笑了姥爷求神拜佛是迷信,现在他只觉得但凡有一丝用处,也不能不做。   很快一人通行的路清了出来,宗自沉直起身,看着这个通道,他迈出一步。   却还是犹豫了,他害怕无法接受不好的结果。   徐黑大催促着:“王妃,过去吗?”   宗自沉最终点了点头:“走,过去!”   越往里走,宗自沉觉得自己的脚步越重,但是他的视线却不放过山谷内的任何一处。   他看见山谷内横七竖八的尸体,那些原本是彭泽他们挖出来的。   可宗自沉他们不知道,他们一个个查看着,是否还有生息,突然徐黑大惊叫道:“王妃,你看彭大人!”   宗自沉急忙走了过去,探了探鼻息,惊喜道:“还活着!”   彭泽之所以躺在这儿,是刚才被飞砰的石头砸中了脑袋,晕了过去。   而躺在石洞里的华宸川原本也饿的浑浑噩噩的了,但是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倒是让他没彻底昏过去,甚至他还觉得自己出现幻觉了。   他仿佛听见徐黑大在喊宗自沉。   他内心有些自嘲道:看来真的出现幻觉了,还有彭泽怎么还不回来,不是说出去查看一下吗?   但是他实在有些撑不住了,他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变弱了。   在外面的宗自沉,视线注意到彭泽脑袋上的伤口,血液还是新鲜的,他立马唤来旁人:“把彭大人带出去,马上治疗。”   彭泽应该是被他们刚才炸山弄伤了。   送走彭泽,宗自沉就加紧在周围寻找着华宸川,他想着彭泽都活着呢,华宸川没准也活着呢!   越这么想,他越肯定自己的想法,他的心情不再低落,只剩满心焦急。   但是华宸川的那个石洞从宗自沉他们来的方向看,恰好有一个石头挡住了,只有走过去,才能看见有个石洞。   其实那石头也不高,两米朝上,但是以宗自沉的身高确实看不到。   也就徐黑大招眼看了过去,发现那边是空的,他就跑了过去。   正好看见了石洞,以及躺着的华宸川,徐黑大的喉咙像堵塞住了一样,扑通一声跪在华宸川身旁。   手指颤抖着试探着华宸川的鼻息,他是激动的,终于见到王爷了。   但是下一瞬,他的脸色煞白,王爷怎么没有呼吸了!   而以宗自沉的视角,只看见徐黑大突然间躲在了一个大石头后面,却半天不出声。   他奇怪徐黑大在干什么,走了过去。 第181章 死了2   入眼的是徐黑大跪在华宸川身旁,他刚一喜,要走近就看见徐黑大面色发白,浑身颤抖,眼眶发红。   而华宸川躺在地上,脸颊凹陷,唇无血色,脸色灰败,一动不动!   宗自沉觉得这春日怎么能像冬天一样冷,他顿住脚步,他听见自己的喉咙挤出声音:“黑大,怎么了?”   徐黑大闻声转过头来,仿佛要哭出来,哽咽的道:“王妃,王爷他……他死了!”   宗自沉膝盖一软,瘫软在地,这春日比冬天要冷的多。   他突然就很后悔,早知道如此,他不如答应华宸川的求爱算了,何至于非要提和离,和离与不和离在生命消散时,都已经不重要了。   他看着华宸川,努力的睁大双眼,这样眼泪就模糊不了他的视线。   他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华宸川的身旁,跪坐在他旁边,摸着华宸川冰凉的手,呢喃道:“对不起,来迟了!”   片刻他转头对徐黑大道:“把王爷带回去!”   这时一声“自沉……”惊觉了两人,宗自沉和徐黑大忙转头看向声音的出处。   华宸川又低喃了一句:“自沉……”顺道手还虚虚握住了宗自沉的手。   华宸川的意识里,只觉得这幻觉还挺严重,他已经听见宗自沉和徐黑大在他耳旁说话了,可他的眼睛睁不开,仿佛有千斤重。   即使他知道这是幻觉,可他还是把想说的话的说了出来:“自沉,我不想和离,能和我过一辈子吗?”   宗自沉的眼眶彻底湿润,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无法形容,他微微低头,摸着华宸川的脸,轻声说道:“过一辈啊!过一辈子,那你要活着啊!你要好好活着,我就不和你和离!”   华宸川迷糊间好像听见了宗自沉的回答了,他有些高兴,语气中难得的带着喜悦:“嗯!”   他觉得死前的幻觉也不错!   宗自沉随意的擦了下眼睛,仔仔细细的摸着华宸川,确定他的状况,他再唤华宸川的时候,华宸川就没有回应了。   已经彻底晕了过去。   宗自沉刚想让徐黑大把华宸川背起,一转头看见徐黑大,怒从心底起,他拍打着徐黑大:“死孩子!你个死孩子,你到底在乱说什么!”   徐黑大缩着脖子,也不敢躲,他刚才真的试探王爷没有鼻息了嘛!谁知道王爷又活了过来,他也很伤心好吧!   宗自沉发泄了一下,厉声对徐黑大说:“还愣着干什么,把人带出去。”   徐黑大急忙起身点头道:“好,我马上就把王爷带出去!”   徐黑大背着华宸川一走,宗自沉在这儿石洞内看了一眼,在不远处竟然还躺着一人,宗自沉走近一看是个突厥人。   他试了试,还活着!   可突厥人到底要不要救,最终他还是命人将他带了回去。   因为这山谷中活着的人就他们三个,所有的人翻找了一圈也没有再看见其他活着的人。   宗自沉又命将士,将牺牲的人就地埋葬,最终在山谷外立了一个合碑,这偌大的山谷成了一个集体的墓穴。   所有的人陆陆续续的撤离这边,回到了天安郡。   有关于北黑城的重建,最起码要等天安郡一切正常了之后再做打算了。   三日后,新的粮草又到了,天安郡的事务秦贤处理的井井有条。   宗自沉这几日日日守在华宸川身旁,时不时的碰碰他,他仿佛心有余悸一样,心里不踏实。   他打算等华宸川醒了,就回到天水郡。   这一日的午后,宗自沉趴在华宸川的床榻边,昏昏欲睡中。   华宸川悠悠转醒,稍微一偏头,看见宗自沉枕着他的手,要睡不睡。   他上一次的记忆是石洞内,宗自沉和徐黑大在他耳旁说话,他还以为是幻觉,不过现在清晰的看见宗自沉在他身旁。   以及看着周围的环境,他这才确认上次的应该也不会幻觉,就是宗自沉他们去救他了。   他声音有些沙哑的道:“自沉,困了吗?困了就去睡一会儿吧!”   宗自沉听到声音猛的抬头,瞌睡瞬间没了,他惊喜的看向华宸川:“你醒了?感觉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华宸川看着宗自沉眼神流露出的喜色,嘴角不自觉的上扬,窗外的阳光明媚,他的心情也是如此。   劫后余生,宗自沉在石洞答应的话他还记得,他摇了摇头,慢慢的坐起来:“没事!”   宗自沉扶着他坐起,蹙眉道:“怎么没事,大夫说你一只眼睛应该是看不清的,那条受伤的腿,大夫说处理的不得当,断骨重接了,疼吗?”   华宸川舍不得将视线从宗自沉身上移开,他坐好之后,让宗自沉坐在他的身边。   宗自沉刚一坐下,他就将宗自沉揽进了怀里,宗自沉身子一僵。   然后他感觉宗自沉又慢慢放松了身体,缓缓的靠在了他的怀里。   华宸川将下巴放在他的肩膀处道:“不疼。”   然后又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我的小木雕呢?你带回来了吗?还有你答应我的话作数吗?”   宗自沉眼神看向桌上的丑不拉几的小狗木雕:“带回来了。”   接着故意回道他另一个问题:“答应你的什么?是说给你重新雕一个吗?当然作数。”   华宸川一愣,随即轻笑道:“我问的可不是这个。”   他将宗自沉的一只手抽了出来,又将自己的另一只手和宗自沉的手十指交叉,轻声道:“你都答应我了,定然是做数的。”   宗自沉看着两人的手,他轻轻的握住了华宸川的手,华宸川也回握了他,两人十指相握,宗自沉完全的将身子靠在了华宸川的怀里。   他慢慢的闭上眼,轻嗯一声:“我困了,睡一会儿。”   “嗯,睡吧!”华宸川将一吻,落在了宗自沉的脖颈处。   宗自沉只觉得有些酥麻的痒意,心也如此。 第182章 返程   十天过后,华宸川交代好天安郡郡守秦贤之后,又重新临时任命了北黑城的郡守。   李莫将死亡的士兵名单造册,核定抚恤金,华宸川安排他主要负责这个,把所有的将士的后事安排妥当,也算减轻他因为决策失误而产生的负罪感。   一切慢慢的也向正常方向转变了,这日华宸川叫来了秦贤。   秦贤作揖道:“下官参见王爷!”   华宸川道:“免礼,秦大人,天安郡近来如何?本王与王妃要启程回天水郡了!”   秦贤颔首:“一切顺利!那下官组织办一场离别宴?”   “不用,物资匮乏,用在百姓身上吧。”华宸川上下打量了一眼秦贤蹙眉道:“还有,秦大人换一身官袍吧,破成这样百姓莫不是会认为天安郡官员都衣不蔽体,他们更不可能了。”   闻言,秦贤一愣,忙点头道:“诶,好好,下官这就回去换。”   华宸川看向立在一旁的徐黑大,示意他去拿些赏赐给秦贤。   又对秦贤说道:“之后天安郡和北黑城的事务每隔十天汇报一次,若有什么不能解决的,州府会派人过来。”   秦贤再次作揖道:“是,下官明白。”   他又问起:“王爷,你们何时启程?”   华宸川回道他:“明日午时吧,王妃现在已经在收拾东西了。”   “行了,你去忙吧!”   秦贤退去,第二日上午,宗自沉已经安排好了返程的队伍。   他还特意准备了一个囚车,将银杏放了进去。   徐黑大和李莫正在准备帮华宸川扶上马车,这时华宸川正好看见了囚车,问道:“那里面是谁?”   徐黑大回道:“王妃说,那是害他祖母的凶手,不过那个女人一直不承认。”   “银杏?”华宸川问道。   徐黑大忙点头:“对,就是她,我们来天安郡赈灾的时候发现的。”   华宸川进了马车里,他调整坐姿坐好,思忖着:不承认吗?银杏会承认的!   他向外对李莫说道:“突厥可汗呢?”   李莫回道:“按王爷吩咐,一会儿将他放在最后一辆马车上,不过他一直吵着要见您。”   “不用放在最后一辆车上了,把他和银杏关在一起。”华宸川思索着道:“要见我?那就把他带过来,正好我也有事找他。”   不一会儿,李莫就将突厥可汗带了过来,华宸川让突厥可汗上车。   突厥可汗一进来,华宸川就掩了掩口鼻,嫌弃道:“本王总觉得你身上有股臭味。”   “比不得大尧的王爷,温香软玉在怀。”他反呛道:“不过大尧可真是民风开放,男儿郎都可为人妻妾了。”   华宸川稍有些不悦:“见识少,自然见什么都稀奇!”   “一直要见本王做什么?”   提到这儿,突厥可汗急了起来:“你答应我,给我粮草运回部落的!”   华宸川轻呵一声:“本王何时确定答应你了。”   “你?!”突厥可汗猛的站了起来。   好在这辆马车为了华宸川的伤势建的又高又宽敞,不然突厥可汗还站不起来呢。   华宸川抬眼看了他一眼:“急什么?你的一条消息就想换本王的粮草,你觉得可能吗?”   “我说了是借。”突厥可汗随即坐下。   “借?无凭无据怎谈借?”华宸川向后靠着,慢悠悠的道来:“本王不想再开战了,对于北都来说,当下休养生息才是正道,我们尚且如此。”   “比我们更惨重的你们,更应该如此。”他眼神尖锐的看向突厥可汗。   突厥可汗一瞬间丧气下来:“是,我的部落也不想开战了,不过王爷说此什么意思,这和借粮有什么关系?”   他突然间想到一个可能,又起身严肃道:“大尧的王爷,你该不会是想让我的部落归顺大尧吧,这绝不可能!”   华宸川倒了一盏茶水,推给突厥可汗:“归顺倒是个好主意,不过你们心甘情愿吗?本王要说的不是这个。”   突厥可汗看着面前的茶水:“那你什么意思?”   华宸川抿了一口茶水:“开商路,我们北都卖粮给你们……”   他还没说完,突厥可汗道:“我们没有多少银子。”   “没有银子重要吗?我们以粮换战马,你们做不做这个买卖?”华宸川放下手中茶盏,目光直视突厥可汗的双眼。   突厥可汗瞳孔一震:“你们要战马?”   他低下头,思索了半晌道:“好,但是现在粮草要快点给我们,而且我们这时难以有战马交换。”   华宸川微微笑道,又抿起了茶水:“不着急,本王不会让你的子民饿死的。”   “不过,你暂时可不能回到你的部落,你要作为人质随本王一起回天水郡。”   突厥可汗拿起茶盏的手一顿,半晌颔首道:“好。”   “嗯!”华宸川点头,又说起:“既然达成协定,而且本王也算救过你,你不该一点谢礼都不给。”   “你要什么?”突厥可汗将茶盏中一口喝尽,不悦的问道。   华宸川道:“看到那个囚车了吗?让那个女的开口,她杀了谁,又是受谁指使?问出来就当你给我的谢礼了。”   突厥可汗点头,转身下了马车,由李莫押着上了囚车。   这一幕正好被宗自沉看见,他有些不解的上了华宸川的马车:“你怎么把那个突厥人也放囚车里了?”   他一上马车,华宸川就伸着手,示意他靠近一点:“让他撬开银杏的嘴。”   宗自沉自然的走近华宸川,习惯性的低头查看着华宸川受伤的眼睛:“徐黑大和你说了那是银杏?”   华宸川嗯了一声,双手环住在宗自沉的腰。   “我自己慢慢问,也可以的,让那个突厥人做事,没事吗?”宗自沉问道。   “没事,若非我和彭泽救了他,他早死了,现在让他办点事而已。”   宗自沉点着头,轻拍着华宸川的手,让他松开:“那突厥人是谁?”   华宸川不仅没松开,还环抱的更紧了:“突厥可汗。”   他随意说道,宗自沉却心中一惊:“你不把他直接杀了,带回去干什么?”   华宸川突然埋头在宗关的胸口处:“有用,一会儿和你说。”   “你身上好香,快到午间了,在这儿休息一会儿吧。”   他抬头看向宗自沉,眼神中带着炙热,也不想做什么,就想抱着宗自沉睡一会儿。   宗自沉垂眸回看他,莫名的脸颊微红,刚想答应。   外面传来徐黑大的声音:“王妃,我们现在走吗?”   宗自沉瞬间推开华宸川道:“哪香?和你用的香都是同一种。”   然后对外面的徐黑大道:“走,我先下去再检查一遍。”   华宸川看着空空如也的双臂,心里念道等回了王府就把徐黑大调到彭泽手下去当值。 第183章 回去   队伍如期返程了,和来时焦急的心情不同,宗自沉此刻的心情是轻松且愉快的。   他骑着马在马车旁,终于感觉到了春日阳光的温暖。   但华宸川此刻是感觉不到的,他不理解宗自沉为什么要骑马,是这马车不够宽敞,还是自己身上的药味太刺鼻?   他几次三番的打开窗户,看向宗自沉,宗自沉却和徐黑大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脸上洋溢的微笑。   在再一次打开车窗的时候,他终于忍受不了了,他唤道:“自沉……”   他扯了一个谎:“我眼睛有些疼。”   宗自沉正和徐黑大说着回了王府就要把王府如何修缮一下。   就听见华宸川冷不丁的出声,又听他说疼,急忙下马上了马车:“怎么了,哪疼?头疼不疼。”   “我去让随行的大夫过来。”   眼看宗自沉又要走,华宸川急忙出声:“等等,你过来,你过来帮我看看。”   闻言,宗自沉走了过去,仔细检查着华宸川的眼睛。   华宸川看着他满脸焦急的样子,心里暖暖的,抱住宗自沉:“骗你的。”   宗自沉手上动作一顿,猛的打向他的后背:“你骗我干什么?”   华宸川低笑着,颇有些撒娇的意味:“自从上路了之后,你都不进来,就留我一个人在这儿,而且我说了,还有事要和你说,你肯定也忘了。”   宗自沉突感歉意,他确实忘了华宸川有事要和他说,不过他还是佯装怒道:“那也不能骗我,多让人担心啊!”   “嗯,不骗你了,在这儿陪陪我。”华宸川松开他,让宗自沉坐在他一旁。   宗自沉给他整理着靠背的东西:“说吧,突厥可汗你打算怎么处理?”   华宸川靠着车璧,一只手拉着宗自沉,慢慢道:“我想和他交换战马。”   “战马?”宗自沉神情惊讶,这战马是说换就换的?一个封地的王爷购买战马干什么,朝廷不会往不好的地方想?   他问道:“王爷,你是要做什么?”   华宸川看着他,却问起了另外的一个问题:“你愿意一直跟着我吗?我有可能会因为这而丧命,还会连累你,你还愿意吗?”   宗自沉垂眸,摩挲着华宸川的手,他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让他一时间脑中想起一个词,造反?!   不过华宸川没有明确说,他也不敢确定,但是不管华宸川做什么决定,他都会跟随着他,不说什么不离不弃,但也绝不轻易更改。   但他一时的沉默,瞬间让华宸川的心提了起来:   宗自沉是不是不愿意!   然而下一瞬,宗自沉笑着看他道:“我们不就是夫妻吗?我可做不来大难临头各自飞。”   “嗯。”华宸川心里松了一口气,舒怀的笑看他,拉过他的手,至唇边轻吻一下,缓缓道:“你对一国之后之位有没有兴趣?”   宗自沉眼眶微睁,如果刚才华宸川的话不算明确表态他要做的事,那现在这句话就已经赤裸的表达出了。   他略微惊讶的问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华宸川点头,看向他:“我知道,我只问你感兴趣吗?”   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宗自沉面上带着认同,轻轻的笑道:“不感兴趣,不过你要是哪一天给了我,我也是不会推拒的。”   华宸川伸着手要抱他,宗自沉向他坐近了一些,华宸川语带笃定道:“嗯,一定。”   宗自沉好奇的又问道他:“你为何会起了这种想法,还是说从上京离开之时,你就打算如此回去?”   华宸川摇了摇头:“也不全不是,之前也只是设想了这一条回上京的路,但是我总是期盼着能不走这条路,我把希望寄托于父皇。”   说着他苦笑了起来,眼中带着悲伤:“说起来也是可笑,我一直认为父皇宠爱我胜过于太子,当然我也曾经怀疑过他的爱,但很快我又会否认我自己的怀疑。”   “直到那一天,我才真正意识到,原来一切都是水中月镜中花!”   宗自沉蹙起眉头,担忧的问:“怎么了?”   华宸川将宗自沉的手握住放在自己的脸上,然后他一点一点的说起了山谷内突厥可汗的话,有关他们两人外祖父反叛案件的详细过程。   宗自沉越听越心惊,原来二十年前的反叛案从始至终都是帝王一手策划的。   华宸川神情悲戚的接着说着:“所以啊,上京人人传言的父皇和母妃琴瑟和鸣,都是假的”   他扬起头,长叹一声:“自从得知这件事的始末,我才正在明白,父皇永远不可能传召我回到上京了。”   他的眼神变得执着:“可我一定要回到上京,有朝一日告知天下,当年的案件就是一场误判。”   “为无辜死伤的将士正名。”   “为我外祖洗刷本就不存在的罪名!”   宗自沉张合了下嘴想说些什么,但是沉默代替了他此刻的感受。   他不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皇上作为华宸川的父亲却是他一直以来寻找的仇人,这真可笑又可悲!   他看着华宸川,慢慢的双手捧住他的脸,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我陪着你,我们一起回去。”   皇上既然不可能召华宸川回京,太子又虎视眈眈,留给他们的路只有一条了。   宗自沉又说了一句:“我陪着你,始终陪着你,我们一起回去!” 第184章 用人   “好。”华宸川道,因为极近的原因,他的视线在宗自沉的双唇上稍作停留。   然后,慢慢移动,随即两人四眸相对,华宸川突然间问宗自沉:“我可以亲你吗?”   闻言宗自沉瞬间血色弥漫上脸颊,他快速的退开,起身,嘟囔道:“说什么呢?这还在行路上。”   华宸川莞尔,靠在车壁上道:“那王妃的意思是,回了王府就可以了吗?”   宗自沉转过身,羞涩的瞪了他一眼:“我可没说!”   然后转身就要下马车:“既然没事了,我就出去骑马了。”   看着宗自沉落荒而逃的背影,华宸川嘴角的笑更张扬了。   马车晃晃悠悠,半个月的日子,宗自沉一行人终于抵达了天水郡。   阮籍率领官员早早的就在城门口处迎接他们了,华宸川腿脚不便,也就没有下马车。   阮籍听闻景王受伤,急忙走到马车旁,眼眶甚至都有些红润的道:“下官参见王爷!”   宗自沉在一旁,看着阮籍脑袋上还裹着纱布,对华宸川说话的语气带着激动和哽咽。   他不禁有些吃惊,这阮籍还真是担心王爷。   阮籍的情绪确实不是作假,他是真的担心华宸川,他自从醒过来,接手北都灾后事务的时候,每天担心受怕,怕景王一去不回。   那他满心的抱负如何施展,如今看到景王回来,难免心情激动。   华宸川在马车内轻嗯一声道:“阮大人,听说你受伤了,还好吗?”   阮籍摇着头:“无碍,多谢王爷挂怀。王爷快进城,下官这几给您接风洗尘!”   华宸川否决道:“不用了,一路上舟车劳顿,本王伤也没好,回王府休息就好。”   “不过明日,你带人来给本王述职,本王要听听北都的情况。”   阮籍一口答应:“是,王爷。”   下属的官员们又集体过来作揖行礼,随后他们的人马就回到了王府。   一回到王府,丽日首当其冲冲了出来芳晨紧随其后,直奔宗自沉,双手扶着宗自沉的胳膊,抬头眼眶湿润的激动道:“王妃,你回来了,你有没有事?李莫哥哥呢?”   李莫和徐黑大正在扶王爷下马车,宗自沉看着丽日要哭的样子,笑道:“我没事,李莫也没事。”   他眼神看向李莫,丽日也看了过去,在触及华宸川的视线的时候,喜悦的神情一僵,急忙行礼道:“王爷安好!”   华宸川眼神锐利的看向她,语气淡淡道:“怎么,不欢迎本王回来?”   丽日急忙摇着头,求救似的看向宗自沉:“没有,没有,奴婢没有。”   宗自沉看着丽日可怜兮兮的样子,笑道:“没事,去把东西拿回府内。”   然后瞪了华宸川一眼,府里的下人怎么可能不担心华宸川。   不过面对华宸川,她们更要守规矩一些,这一点在丽日身上体现的很明显。   宗自沉推着华宸川的轮椅往府里走,迎面看到疏桐和清露扶着顺公公迎了过来。   阿顺一看见华宸川,一下子扑在了华宸川的腿上,哭的话都说不出来:“王爷……殿下……受伤了……”   华宸川任他哭着,也不断的安慰他:“没事,小伤。”   宗自沉站在华宸川身后,看向疏桐和清露道:“屋子收拾好了吗?”   疏桐指腹轻擦自己的眼角,福身道:“府里能住的屋子不多,王妃,王爷和您住在一起可以吗?”   宗自沉点头,又对她俩说道:“去和芳晨她们一起收拾东西吧,李莫也在那边。”   疏桐和清露,两人对视一眼,面上喜悦不减,福身道:“是,王妃。”   阿顺哭了一会儿,突然察觉到王爷受了伤还没进屋,他不能耽搁,起身,抽搭的道:“王爷,进屋,奴失礼了。”   华宸川摇着头,看着阿顺有些担忧的道:“阿顺你是不是又病了,好好休息,本王没事,放心吧,好着呢!”   阿顺破涕为笑:“诶,奴身子也好着呢,只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休息休息就不会有事了。”   他起身又向宗自沉行礼,宗自沉免了他的礼,算起来,阿顺伺候华宸川也有二十多年了。   他突然想到了阿等,也不知道阿等过的怎么样了。   回了屋内,确实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宗自沉和华宸川早早的洗漱好了,打算今天早点休息,明日毕竟还要见官员。   睡前,宗自沉正要熄灭烛火,华宸川道:“等等,我想起一件事,帮我把纸笔拿过来吧。”   “这么晚了,写什么?”宗自沉拿着纸笔过来。   华宸川道:“不是我写,你写。”   “我?我要写什么?”宗自沉疑惑的问道。   华宸川让开地方,解释着:“我们既然已经决定如何回上京,那该用的人就要用起来,上京的情况我们知道的越详细越好。”   宗自沉提起笔,点头道:“是要我给自兰写信吗?你要用瑜妃?”   “是。”华宸川点头:“让你五妹妹和瑜妃传达消息,我们要知道陛下的具体情况。”   “同时,最好能在信中试探一下裴家的态度。”   宗自沉落下的笔,停顿了一瞬,道:“如何试探裴家?”   华宸川想了想道:“其实也无需特意多写什么,裴宰相这么多年在朝中一直属于中立地位,心思活络,我们只需在信中多问几遍皇上的情况,又加上我们要把信递交给瑜妃,他们裴家自然知道我们打着什么主意。”   “行。”宗自沉写着信,写完之后给华宸川看了一下。   最终确定没有什么要修改的才封了起来。   宗自沉将信件放好,又洋洋洒洒的给金大爷和阿等各写了一封信,也好报个平安,问问他们的情况。   他写完了信准备吹烛火,道:“明日见完了各个官员,是不是要找房德他们商议一下,如何向朝廷回复此次事件。”   华宸川平躺在床上:“是,明日你也来吧!”   宗自沉也上了床:“明日再说吧,王府还有一堆事要处理,我去不去也不重要。”   华宸川抱住他道:“行,随你。” 第185章 对策   第二日,快到晚间的时候,华宸川才彻底了解完,这段地动时间内北都发生的一切事务。   华宸川合上官员呈上来的书册,在那一堆账册里,他还看见了宗自沉的笔迹。   他到今天才知道,原来宗自沉从地动开始之后,就一直掌管着北都的大小事务。   在天安郡的时候,宗自沉倒是也说过北都地动后的事务,不过宗自沉一直只说王君和房德一直忙个不停歇。   却从来没有提起过他自己也忙个不停。   想到这,他突然有些心疼宗自沉,阮籍就算昏迷不醒,可还有天水郡的郡守,何至于需要他的王妃忙上忙下。   他又想起刚才王君在汇报完事务和他说的,当时宗自沉当值的时候,还有人挑事,背后的指使者就是天水郡的郡守。   他一想到这,就隐隐的生出怒气来,这区政大难当前正事不干,倒是挺会找事!   看来要找时间敲打敲打他了!   这时房德走了进来:“参见王爷!”   华宸川颔首:“行合来了,让你叫的人叫来了吗?”   房德道:“来了,一会儿阮籍大人就来,属下也已经将宫良的信件给了彭将军,您这次又救了彭将军一命,他会同意的。”   华宸川点头:“好,只要北都的这两位在本王手里,北都算是彻底归了本王。”   房德又道:“回王爷,属下这月余在天水郡官员中多有交往,认为这几人都可信任。”   说着房德将一份名单递交给了华宸川,华宸川一眼就看到了王君的名字。   他又仔细看了其他人的名字道:“好,辛苦了行合。”   华宸川又问起房德:“王妃说,胡言他暂做了安排?”   “是。”房德作揖道。   华宸点回道:“既然如此,告知胡言他们,之后他们就归王妃管了,一切听王妃号令。”   房德颔首:“是。”   这时,李莫在外间道:“王爷,阮大人和彭大人求见。”   华宸川道:“进来。”   阮籍和彭泽一进来,房德起身让位,两人向华宸川作揖:“下官参见王爷!”   华宸川让二人坐下道:“本王找两位来,是有事相商,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他看向二人,道:“本王终究是要回到上京的,二位有所不知,父皇如今病重,太子监国,我难有回到上京之望。”   “如今也只剩下那一条路。”   是什么路?华宸川虽然没说,但是阮籍和彭泽却都是知道的。   阮籍和彭泽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神色却是不同的,阮籍虽年迈但神色藏不住的激动,他终于等到景王下定了打回上京的决定。   而彭泽,眼中却犹豫了许多,他更多的是纠结,他虽然今日来了此,也知道此行的目的,但是他还是犹豫的。   走上这条路,就会背负骂名,但是他转念一想,突厥可汗所说的话,又心凉,就算不走这条路,哪天帝王不高兴,也可随意给人安个罪名。   最终他二人纷纷起身,作揖郑重道:“下官,愿追随王爷!”   华宸川面上浮现喜色:“好。”   “本王在此保证,若有朝一日权在我手,必不会亏待二位,同时我也知此行名声不好,二位放心,本王不打算背着骂名,定会师出有名!”   他的话一说完,阮籍和彭泽眼中一惊,虽然做好了背负骂名的准备,但王爷有更好的准备,那更好。   不过王爷此时没打算说,他们也不会多问,两人齐声道:“是。”   说完了这个,今日的正事正式谈起,华宸川道:“太子与我恩怨素来已久,此次北都如此天灾,朝廷未援助半分,太子打着什么主意,二位应该也知。”   “有关于之后的打算,二位认为如何做更好?”   阮籍回道:“是,下官明白。下官认为既然太子打着让北都和王爷自生自灭的想法,我们不如顺其想法而行。”   “北都自从天灾发生时,接连的灾情奏报从未停过,虽然朝廷对其置之不理。”说着阮籍面上浮现怒气,他对于太子的这个行为很看不上。   作为储君,对处于危难之境的百姓视而不见,只一心争权夺利,毫无格局可言。   他接着道:“不如我们在按之前的奏报上奏,同时也把王爷您的伤情说的严重些,这好麻痹太子。”   华宸川点头认可他的说法,彭泽这时说起他的想法:“下官认为这么办也好,不断传达北都不好的消息。”   “因为如果我们要走这条路,兵力必不可少,但是对于此刻的北都来说,我们缺人,粮,这就需要我们休养生息,才能有足够的实力对抗朝廷。”   “是,彭大人所言极是!”华宸川道。   房德也适时提出了一个问题:“属下认为,北都的消息既要传出去,但也不能太频繁,朝廷中有志之士也是不少的,若是他们集体让太子援助北都,就怕引起太子的极度不满,恐适得其反。”   “不过,可在王爷的身体上大作文章。”   华宸川最终拍板:“房德来写奏报,阮籍你主要负责北都粮食问题,彭泽练兵的事情还是要劳烦你。”   几人起身作揖道:“是,王爷。”   这时门外的李莫再次道:“王爷,王妃来了。”   听闻如此,华宸川一喜:“进来。”   不过阮籍的神色有些复杂,他的心里对于这个王妃有些说不好的滋味。   人的欲望会一点点变大,原本他也只是想让自己的孩子成为景王的妾室,但是此时确定景王要登位的时候,他又想如果自己的两个孩子能不再是妾室,是不是更好。   所以他看宗自沉,就有些碍眼了。   宗自沉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个包裹和一封信,向各位大人微微点头示意,又对华宸川说道:“来了一封信,还寄来了一个包裹,这里面是粮种。”   “产量高,一季可抵一年。”   他看向众人道:“我想着各位应该要找适合北都的良种,正好今日大家都在,刚拿到就送来给你们看看。”   闻言,在场的几人皆是一喜,阮籍率先上前查看,随后几人也一一看着。   华宸川拿了一粒粮种,笑着看向宗自沉:“多谢王妃!”   宗自沉莞尔道:“举手之劳,不客气!”   华宸川看着宗自沉的笑,有些心痒难耐,索性事情谈完,就让几人带着粮食下去了,就留了宗自沉一人。 第186章 联络   “那没什么事,我也先走了。”宗自沉却也提出了出去。   华宸川顿时不满道:“我都在这屋里待一天了,一天没见你,刚见个面你就又要走?”   闻言,宗自沉低笑着:“哪有一天,这天才刚黑。”   他走到华宸川身后,推着他的轮椅:“行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推着你去用膳。”   华宸川坐在轮椅上,仰着头看向宗自沉:“你的事情忙完了吗?”   宗自沉低头看他,闲聊起:“今日商定了修缮王府的事,明天招募工匠就开工了,还好刚来北都的时候建了新房子,不然现在全塌了,整个王府的人都不知道安排在哪!”   华宸川微敛眸,满含歉意道:“我不在北都的时日里,让你受累了。”   他又看向宗自沉,眼中带着心疼:“你都不和我说,你这段时间一直操心北都的事。”   宗自沉开着玩笑道:“当然不能和你说,我可是冒充你的名义管理北都事务的,这怎么能让当事人知道呢!”   华宸川伸着手,要拉宗自沉:“什么冒充!我的就是你的!我要把我所有的东西都给你。”   他扭动着身子,碰到宗自沉的手,宗自沉抽出自己的手,一巴掌拍着华宸川的肩膀:“别乱动,我这推着不好推。”   听他这么说,华宸川只好好好坐好了,嘴里却嘟囔道:“你可真是不解风情!”   “哈哈哈!”宗自沉自然是听见了的,他开怀的笑着,从去年冬日至今因为各项事情压抑的心情,在这段时间内,渐渐的释放了出来。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华宸川的腿,算算时间断骨重接,也有两个月了,他说他可以走了,但宗自沉总是不放心,一直不让他走。   华宸川因为这就耍起了赖,让宗自沉每日推着他,去哪都要如此,宗自沉也纵着他,答应了他。   春种的粮食终于已经种在了田地里,王府的修缮也进行了一大半了。   各州郡也接二连三的传来消息,说一切事务正在稳序发展。   宗自沉这日正在书房看着金大爷的来信,金大爷说他已经在北都的好几个郡城开了粮铺。   还多谢宗自沉送过来的胡言等人,帮了他好大的忙。   宗自沉将信合上,心里想着还好邻水寨的人员众多,这下分散开来,既解决了人员分配问题,又让金大爷不用愁缺人的事。   他的视线看向在一旁雕刻的华宸川,出声道:“你在雕什么?”   华宸川专注于自己手中的动作,头也不抬的回道:“你送我的小木雕,它一个太无聊,我给它雕个伴。”   宗自沉莞尔,又有些嗔怪道:“你可真无聊!再不小心把手给划着了。”   华宸川抬头冲他一笑,将手中的木雕样给宗自沉看:“你看,像不像丽日那只狗?”   刚说到这只小狗,这小狗就跑了进来,一进来摇着尾巴冲向华宸川。   华宸川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只狗,还挺亲近他的,他对狗说:“看,像不像你?”   小狗的尾巴摇着更欢了,宗自沉走了过去,抱起了小狗:“长的真快,这才来王府多长时间,都已经这么大了。”   “你主人呢?”宗自沉又将他放下,这时小狗的主人终于出现了。   丽日急匆匆的跑进来,拽着狗的耳朵,把它提了出去:“又乱跑,又乱跑,搞的到处都是你的毛,姐姐又要骂我。”   训完了狗,她又走了进来行礼道:“王爷王妃安好!”   宗自沉掸了掸身上的狗毛,又掸了掸华宸川衣服的下摆,起身对丽日道:“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丽日上前几步,将两个信件递给宗自沉:“是,王妃,上京来的信。”   宗自沉接过信,看了一眼,一封宗自兰的信,一封陆等的,他将宗自兰的信递给华宸川:“行,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丽日退去,不一会儿外面又传来丽日训狗的声音。   屋内的宗自沉推着华宸川到书桌旁,将他没雕完的小狗放在了自己雕刻的小狗一旁。   华宸川打开信封,里面有两封封信,一封署名宗自兰,一封瑜妃,他拆开瑜妃的看了起来。   上面详细写了陛下的病情,一日比一日消瘦,皇后已经到了衣不解带的程度,日日看护皇上。   用了各种办法,却始终不见好,只是时不时清醒一下,瑜妃也说只有皇上清醒的时候,她才可以得见陛下。   皇后已经有意无意的不让她们这些嫔妃见陛下了,而且瑜妃也说,她的孩子出生了,为避风头,她也不怎么从她的宫中出来了。   不过她保证,如果王爷要她查什么消息,她一定会去的。   其中她还提到了一个疑惑:“王爷,我看给陛下看病的太医人员比较固定,我怀疑有问题。”   华宸川看完了信,正要给宗自沉看,就看宗自沉拿着一封信,看的眉头皱起,他问道:“谁来的?写的什么?”   宗自沉正好看完,将信给了华宸川:“陆世源的,你看看,他说陛下根本不是生病,是中毒,一种慢性毒药。”   “他在古籍中看过,这种毒无药可解,而且因为皇后只让太医署个别几个太医看诊,他倒是没怎么接触了陛下。”   “只是在几次全院一同去皇上寝宫的时候,看过,但是他也说了不确定,因为没怎么接触了,现在他也只是怀疑。”   华宸川一边听着宗自沉说,一边仔细的看着陆世源的信。   越看他的手握的越紧,虽然他对皇上失望至极,但是那毕竟是他的父亲,得知他的父亲如今或许正被人谋害,他还是动了一点恻隐之心。   宗自沉注意到了他的状态,轻拍着他的肩膀:“要怎么办?”   华宸川深吸一口气,又想到他的母妃,他狠了狠心:“给陆世源和瑜妃牵线,让两人联络上,首先要确定皇上真的中毒了,还要确定这毒是谁下的。”   “再和陆世源强调一遍,让他务必让皇上去的慢一点,不论用什么方法。”   说完,他握着宗自沉的手,低语道:“我是不是应该让陆世源想尽一切办法救父皇,而不是拖着……” 第187章 天灾已过   宗自沉安慰他:“陆世源不是说了吗?如果真的中毒,这毒无药可解,救也无处可救,只能拖着,你怎么说都是一样的。”   华宸川摇着头,怎么能一样,全力救皇上,那是子对父纯至的关怀,他说拖着,那是他满心的算计,不能让皇上现在死,现在死太子登基,对他没好处。   而且皇上如果真的中毒,这一定和皇后他们脱不了干系,只要能拿到确切的证据,到那时他也能占理些。   宗自沉缓缓的抱着他:“一样的,他怎么对你,你不过还之,何谈不一样。”   “嗯。”华宸川的声音传来。   宗自沉放开他,又拿起宗自兰的那封信件:“我们看看自兰的吧,也许有什么重要的事呢?”   华宸川调整了一下心情,道:“对,瑜妃和陆世源对朝堂上的事了解甚少,我们还需要看看裴府的态度。”   两人共同看着宗自兰的信,宗自兰的信这一次不像以往一样,满纸的琐碎生活事。   这一次她的书信,说的都是朝堂,不像是她写的,但字迹又是她。   宗自沉和华宸川对视一眼,这倒是像别人口述,自兰下笔的一样。   他们全篇看完,宗自沉问道:“以这上面对朝堂上的了解,看样子是裴泫给你的信。”   华宸川颔首:“看样子是。”   宗自沉又道:“那这是不是代表裴家……”   “只能说,裴泫或许是偏向我的,其余的还不能确定,毕竟裴家目前三代为官,也不能以一人代替全家。”华宸川打断了他。   宗自沉点头,又说起:“这信中说,南境有密报到朝廷,说四皇子有意谋反,太子现在已经在朝堂上商议对策了。”   “而且还说朝堂上大部分人都认同直接召安王回京问话。”   他又问道:“你觉得安王真的蓄意谋反了吗?”   华宸川摇了摇头,道:“不管安王有没有这个心和行动,太子想动他,就要给他安一个逆天的罪名,又因为南境,最近几年风调雨顺,太子就算给他安了这个罪名,也不会让人起什么疑心。”   他又说道:“不过,安王是不可能回京的,回京就是死路一条,干脆背了这个罪名,还能搏一搏。”   宗自沉蹙眉:“那如果两方对峙会不会对我们有影响。”   华宸川摇头:“有,但对我们只有好处,安王不想那么快死,一定会起兵,那时太子肯定无暇顾及我们。同时安王就算最终失败了,也可消耗太子的兵力,最终都对我们有好处。”   “裴泫告知我们这些,也是告诉我们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屯兵屯粮的机会!”   宗自沉点头:“那我们之后要和裴泫继续联系吗?”   “嗯。”华宸川又看了信一眼:“以此看来你妹妹和裴泫的感情应是不错的,之后了解朝堂上的事,如果可以,裴泫倒是个好帮手。”   宗自沉想了想裴泫和自兰:“我记得我五妹妹和裴泫感情确实不错,而且既然裴泫借五妹妹口来传消息,两人看来也是夫妻同心的。”   “而且要不是你让人从中撮合,裴泫还娶不到我五妹妹呢。”   “不过我之后再写信给五妹妹,再探探她的口风。”   华宸川收拾了桌面上的信件烧了,道:“好,晚间的时候,我再让房德过来,把这些消息告诉他一下,再制定下一步计划。拖不得了,就这么多时间留给我们休养生息了。”   宗自沉起身疑惑道:“既然拖不得了,那为何现在不找房德,赶紧商议,为何还等到晚间?”   华宸川看着他笑道:“也不差这么一时吗?你怎么比我还急,再说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我不是答应你今日下午去郊外采风的吗?”   宗自沉一时语塞:“我又不急,去采风改日去也一样的,我这急不是很正常,我们北都什么都缺,安王和太子也不知道能对峙多久,我能不急吗?”   他有些责怪华宸川:“现在你还有心情去采风,不如现在就把房德他们叫过来。”   华宸川拉着他的手,笑道:“好,本王听王妃的,我现在就让他们过来。”   宗自沉看着他颇有些嬉皮笑脸的样,拍打了他一下:“我去喊人。”   华宸川拉着他却不放手,接着笑道:“我想到一个更好的办法,不如通知房德他们一同去采风,这样就能两个事情一同解决了。”   说完,他立马唤来清露,让她去对房德说。   宗自沉还没来得及打断他,事情就这么定了,他嗔怪道:“我说了我不急。”   华宸川坚决的道:“不行,你都说了好几日了,原本我今天就答应了你的。”   闻言,宗自沉脸一红,他确实说了好几天要出去,今日华宸川休沐,华宸川也答应了他和他一同出去的。   可不巧今日上午来了这几封信。   既然这么定了,宗自沉就推着华宸川一同准备出门了。   他推着华宸川在之后的日子里,每日走在这条路上,看着因地动破败的景物摆设,慢慢的修复完好,同时也看着这些景物抽出新芽,开花,繁盛,叶子又慢慢变黄,一片片的掉落下来。   被打扫的下人扫去,华宸川也从坐着轮椅,慢慢的站了起来,和宗自沉并排走着。   秋叶飘落,一片正好落在宗自沉的头上,华宸川站在他一旁,拿掉叶子,对宗自沉说:“今日休沐,农田也收割了,要去看看吗?”   “去,把丽日她们四人也带过去,整日待在王府里也闷的慌。”宗自沉回道,弯腰捡起两片叶子。   踮起脚插在华宸川的头上,笑道:“看,多像咱家的小狗。”   华宸川看着他的笑颜,也不拿掉叶子,突然低头,吻在宗自沉的嘴角:“你也是。”   “呀,不能看,不能看!”在一旁候着的丽日,立马捂着眼睛,心里默念:“我还是个孩子,不能看!”   虽然她的双手捂着眼睛,五指却张的极开。   宗自沉推着华宸川,羞涩的责怪他道:“要不要脸。”他的视线示意华宸川,丽日她们还在呢!   春去秋来,一年又要到年末了,天灾带来的伤痛已经一点点的过去。 第188章 乌龙   “清露你们四个去问问李莫马车准备好了吗?”华宸川伸手拿到头上的叶子,虽然对着清露她们说话,但是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宗自沉的身上。   他余光瞥见清露她们四人一跨出院门,就双手扶着宗自沉的胳膊,吻了上去,这次可不再是蜻蜓点水。   宗自沉也没有拒绝他。   原本应该走出院门的丽日,好奇的扒着门沿往回看了一眼,她小声的惊呼了一下,回头对芳晨道:“姐姐,你看……”   芳晨垂着头,一把将她拉了过来,厉声道:“乱看什么,还不快走!我们还要去问李莫哥哥马车的事呢!”   丽日闻言撅着嘴:“怎么了嘛?你们都不看吗?再说问个马车准没准备好,要四个人去吗?”   芳晨瞪了她一眼,懒得和她说,倒是疏桐轻轻敲打了丽日一下:“笨,原本就不要我们四个去问,王爷那是找个由头支开我们呢!”   清露也笑指着院门道:“你要是扒在那,被王爷看到也就算了。”   她突然声音放小,悄悄的靠近丽日颇为嫌弃的说:“王爷脸皮厚,他倒是不会在意。”   她的音量突然又正常:“可王妃不一样,你忘记上次的事了,还是你发现的呢,王妃要是又看见你在偷偷看,那可不得羞死,到时候王爷又进不了门,你我的日子可不好过。”   “上次的事?”丽日懵懵的点着头,突然双手一拍:“哦,我想起来了,王妃确实脸皮薄,尤其是对这些事。”   丽日随着清露她们一同往前走着,脑中还在想上次的事。   上次王爷和王妃同房,她那天当值守夜,王妃早早的打发她回去了,她原本不知道两人是要同房的,唉!也不是不知道,她一直以为两人每夜都像话本上的夫妻图册一样,但是平日没什么动静,她实际经验为零,她以为就是这样的。   但是实际上根本不是这样,那日她早点回去还挺高兴的,也没有多想。   可没想到那天厨房绿豆汤做多了,她也就多喝了几碗,好吧,睡的迷迷糊糊又起夜。   起夜回来的时候,却听到王妃的声音,那声音怎么说呢,丽日觉得是因为疼才喊出声,她当时神经一绷,完了,有人刺杀王妃!!   她急忙跑到王妃门前,大力敲起了门,并且以最大的嗓门大喊着:“来人啊!来人啊!有人刺杀王妃啊!”   她由于过于着急,完全没注意到屋内宗自沉的声音在她拍门的时候就停了下来。   丽日的喊声很快就引来了守夜的府兵,恰巧今夜守夜的府兵是徐黑大领头。   这两个不靠谱的人,凑在一起,当即决定破门而入。   宗自沉当时羞愤欲死,华宸川一听到徐黑大的声音,就知道他要干什么,这俩蠢货有可能要踹门。   他急忙给宗自沉披上薄被,自己披着衣下床,在徐黑大快踹上门的时候,寒着脸突然将门打开一半,冷声道:“滚!”   徐黑大懵懵的,收回伸出去的腿:“王爷?”   丽日拧着眉,嘴比脑子快:“王爷你在里面吗?那王妃叫什么?哦!您怎么可以打王妃!”   宗自沉在屋里,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华宸川脸黑到极致。   他恨不得一掌拍死这两个愣头。   好在顺公公来的及时,急忙将丽日和徐黑大带走了。   丽日当时不明白到底怎么了,还是回屋后清露她们和她说的,她才明白,只是王妃觉得她年纪小,又没嫁人,让她回去休息,谁知道她又跑过去了。   可丽日想不明白一件事,书上的不管是写的还是画的都说同房是很舒服的事,那她想象中却和宗自沉传达给她的感觉不一样。   她当时可疑惑了,第二日就悄咪咪的问了宗自沉:“王妃,同房是疼吗?”   那时早就日上三竿了,宗自沉还没起,他身子不爽利就没起,谁知道丽日又接着说了句:“肯定疼,书上都是骗人的,不然您怎么会起不来了!”   宗自沉当时听到丽日的话,都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了,要让他说,他只记得当时身上有火在烧一样。   自那天以后,华宸川连着七八日没成功进去房间过。   丽日也是经过清露和疏桐的说教,才弄清楚王妃不给王爷进房,自己也有一份功劳。   丽日想着想着上次的事,一抬头发现芳晨她们走好远了,她急忙跑上去,嬉笑道:“这不是没受罚嘛,我给忘了!”   疏桐轻打着她:“这下记住了吧!”   丽日佯装着吃痛:“记住了,记住了,疏桐姐姐。”   府外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丽日大喊了一声:“李莫哥哥!”   却见李莫在和旁人说这话,丽日几人一见到那人急忙行礼:“州府大人安好!”   阮籍点着头道:“嗯,王爷是要出门吗?”   李莫回道:“是,王爷要去郊外看看,阮大人有什么事,我这就让人去通报。”   阮籍捋着胡子,略微一沉思道:‘还是不用了,本官也只是路过这里,原本没什么急事,既然王爷要出门,那我改日再来说也是一样的。”   “劳烦替本官问王爷一声好!”   李莫点头应允。   阮籍正准备上了自家马车回去,突然转过头来看向丽日她们几人笑着道:“王爷是独自一人出门吗?”   在场的人也不知道他问的话有什么深意,听起来就是普普通通的问话。   丽日轻易的摇头道:“当然不是,是陪我们王妃一块出门。”   阮籍面色一顿,接着笑道:“王爷王妃感情如此之好,真令人羡慕!”   丽日点头:“那是,他们可是陛下赐婚的夫妇!”   阮籍笑着点了点头,回了自己的马车,让马车夫驾着车走了。   但是在车内的他,神色却无半点笑意,他双眉皱着。   这已经到了收获的季节,北都的各方面都在向好的地方发展,朝堂上太子目前已经正式对安王动手了。   安王也不甘示弱,拒不回京,眼下安王和太子必有一战,这战能拉多长,就是北都成长的时间。   阮籍早就盘算起了这些事,他完全明白安王不是太子的对手,最终的赢家一定在太子和景王之中,他阮籍接触不到太子。   他只能跟随景王,而且他一开始就将宝押在了景王身上,他现在也不可能退出。   可现在他更担心的是,他虽然追随了景王,但是他和景王之间没有一个更牢固的联系。   万一哪天景王问鼎,却忘了他呢!   虽然他和景王之间也口头约定过,要将他的六儿和五女纳进府中,可景王至今没有提起这件事。   如今又看景王和景王妃夫妻愈发恩爱,他难免心慌,景王该不会想作罢这件事吧?或者景王妃不同意?   他今日赶休沐的日子过来,本打算向景王提一提这件事的,但是看来今天是没法说了,只能下次了。   想到这,阮籍叹了一口气:“唉!下次,下次一定说,要尽快把这件事落实。” 第189章 外出   可阮籍这么一拖,又拖到了快入冬,他计算着日子,还有三四天就要到下一次休沐了,这次一定要把景王纳他的儿女的事定下来。   这时王府的一切井然有序,宗自沉在内院一个小的校场上和宝珠,彭荣一起训练着。   宝珠自从天灾时出去过一趟,成长了不少,不过跋扈还是依旧。   宗自沉还是挺佩服她的,宝珠的年纪也不大,但是做事还挺靠谱,不过自从宝珠运了药材回来之后,至今脸上的喜色都是少有。   没人知道她怎么了,仿佛心中藏着事。   彭荣还是快乐的死孩子样,不过他现在不怎么挑衅宝珠了,偶尔还会腼腆的问宝珠一些武学上的事。   宗自沉练完了武,擦去头上了的汗,对徐黑大说着:“我先回去了。”   还没到主院的门,华宸川的声音就从他身后传来:“等我!”   宗自沉转身满眼柔情的看着他:“回来了!”   华宸川快步走到他身旁,拉起他的手:“快到冬日了,事情变少了,就能回来早些。”   宗自沉抬头望望天:“今年终于比前两年下雪迟了些,不过看这样子也快要下雪了。”   华宸川点头,递给宗自沉一封信,等宗自沉接过,空出一只手摸了摸宗自沉的脖子,蹙眉道:“冬日就别去练武了,一冷一热再染了风寒,你看看你身上都是汗。”   闻言,宗自沉笑看着他道:“好!”   然后拿起手中的信晃了晃道:“这是自兰来的信?”   华宸川微低头:“嗯,裴泫的。回屋看看,有关南境的,还有五妹妹给你的私信。”   两人进去,宗自沉将信看了一遍道,有些担忧的道:“安王兵败,会不会太子马上就会注意到我们?”   华宸川并不担心,他给宗自沉倒了热茶,让他喝下去道:“不会,四皇兄也只是这一场仗败了,不可能一直都吃败仗。”   “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但也不会少,不过不知道四皇兄还要如何打算。”   闻言宗自沉眉头舒展,既然无事,他也不用过于担心,他拆开宗自兰的信。   渐渐他笑出了声:“自兰有孩子了,我这个做舅父的看来要随份礼了。”   听他这么说,华宸川也走了过来,看着信道:“你是舅父,那我是什么,我要按什么身份给这孩子送礼?”   宗自沉轻瞥他一眼:“还能是什么,我既然是舅父,你就是舅母。”   华宸川贫嘴道:“可你是本王王妃,嗯……”   宗自沉斜眼瞪他,故意嗔怪道:“怎么?不想当舅母啊!那我就换一个!”   华宸川立马凑过去,亲了亲宗自沉的脸颊,忙道:“这可不兴换,愿意,本王就是这孩子的舅母!”   宗自沉笑着,推着他:“让开,我要给自兰写封信。”   华宸川立马殷勤的去研墨,提笔:“要写什么,怎能劳王妃亲自动手。”   宗自沉也不制止他:“让自兰给我看看盛国公府的情况,银杏前段时间不是招了嘛,又加之我们与五妹妹夫妇联络紧密,我想先告诉自兰有关祖母被害之事。”   “等哪一日我们回到上京,也好直接惩治李照儿。”   “好。”华宸川点头,落笔写下。   写完了回信,华宸川又道:“三日后,我就要休沐了,彭泽说要去冬猎,你要去吗?”   宗自沉看信干的差不多了,将它装好道:“嗯,去吧,正好试试我的骑射。”   三日后休沐,宗自沉到场,才知道彭泽不仅邀请了华宸川还邀请了阮籍,还有几个官员。   他看了一圈,也有女眷,不过他没看到哈丝娜,却看到了宝珠。   他看着宝珠,宝珠也看到了华宸川和宗自成,华宸川瞬间眉头皱起,示意宝珠过来。   宝珠一过来,他就要沉声道:”你怎么过来的?”   宝珠一抬眼,无语道:“乘马车来的呗!”   “本王不是问这个。”华宸川揉着眉心,不管他实际上和宝珠什么关系,宝珠在外人眼中是他的侧妃,私自出现在这里像什么样。   宝珠知道他问的什么,不耐烦道:“彭荣叫本郡主来的,说来打猎,本郡主也不知道这么多人。”   “我现在回去不就行了!”她虽然语气跋扈,但是还是有藏不住的失落。   这还真怪不到宝珠,这明显是彭荣不知事,华宸川刚想点头,宗自沉看出宝珠的失落。   他道:“我看也有女眷,有人问,你就说跟我来的。”   他又看向华宸川:“而且来都来了,要看见的人也都看见了,算了,正好丽日今日跟我来,让我教她射箭,我也不方便,让宝珠教吧!”   华宸川最终点头:“行,让她去吧!”   宗自沉笑了一下,让丽日带着宝珠去了一旁。   华宸川等人走了之后,道:“宝珠在这儿,她们会私下说你,不受宠,驭宅无能……”   宗自沉摇了摇头:“无所谓,反正不当我面说,快去吧,我看阮籍一直看你。”   闻言,华宸川转头,确实看到阮籍和彭泽站在一起,一脸有事要和他说的样子,他道:“好,那我先过去,一会儿再来找你。打猎的时候小心一些。”   宗自沉点头,转身向宝珠的方向过去。 第190章 纳妾2   “王爷!”华宸川走了过去,阮籍和彭泽作揖道。   华宸川颔首:“阮大人对狩猎也有兴趣?”他随意的问道。   阮籍笑着摇了摇头:“实不相瞒,下官对狩猎并无兴趣,彭大人邀请我的时候,本想拒绝,但是一听王爷也来此,下官这才过来的。”   今日休沐,又非公干,华宸川的问话就是日常的提起话头,他原本以为阮籍会说因为感兴趣才来的。   却没想到阮籍是这番回答,竟然是因为他才来的,他一下起了好奇心,问道:“阮大人,这话怎么说?”   阮籍笑着,微微作揖道:“下官这是有一事要和王爷说,还请王爷移步亭中详说。”   华宸川顺着阮籍的指示,看向不远处一个四周围上厚厚帘幕的亭子,奇怪阮籍这是有什么事,他看向彭泽,难不成是北都的事务。   彭泽微微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   华宸川只好道:“行,阮大人有什么事可畅言。”   说完抬步向亭子走去,阮籍跟在他身后:“谢王爷。”   彭泽原本是要跟上去的,但是刚一走,阮籍就拦住了他,小声的说了句:“彭大人留步,是本官的一些私事。”   彭泽这才停下了脚步,正好他现在要去打猎了。   而宗自沉这边,他原本是让宝珠教丽日射箭的,没想到彭荣来了。   宝珠又和彭荣吵了起来,宝珠指着彭荣骂道:“你是不是有病,你父亲邀请这么多人,你叫我来干什么,故意让我丢脸的是不是?”   彭荣对于突然的发难,还有些莫名其妙:“不是啊,让你来打猎,怎么丢脸了?”   彭荣不理解。   宝珠看着彭荣一脸懵懂的样子,伸脚就踹了彭荣:“蠢货!”   彭荣被踹了一脚,顿时就不满了起来,他心里甚至还有些委屈:“我怎么蠢了,来打猎,你不想来打猎吗?有好玩的叫你,你到底有什么不高兴的?”   他说话有时也不过脑子:“难怪你整日在王府里就一个人,你这种人谁愿意搭理你,想必上京也没人搭理你吧!”   对于宝珠来说,见到彭荣她也不过发发牢骚,毕竟她今日突然间来到这儿,也是彭荣的问题。   发完牢骚,她也就打算带着丽日去打猎了,来都来了,干脆玩一玩。   可是彭荣的这句话,真的伤到她了,她不在乎王府有没有搭理他,可是彭荣说对了一件事,上京没人搭理她了。   宝珠在彭荣话说完,面色一寒,怒目瞪着彭荣,地动之前宝珠一直认为她去上京的书信是被宗自沉和华宸川故意拦截了。   不然为何母亲从来不给她回信,但是她去购买药材的时候,特意查了一下,却没想到宗自沉他们根本没做手脚。   她的信确实都去了上京,但是没有人回信,她不信邪,之后又写了几封,一封回信都没有。   就像彭荣说的一样,上京没人搭理她了,她也怀疑过难不成真是自己的问题。   彭荣看着宝珠的面色一时有些害怕,他以为宝珠要打他,往后退了几步,甚至还躲在了宗自沉的身后。   宝珠满含怒气的双眸看着彭荣,渐渐的她眼中的怒气消散,眼中尽是失落和彷徨,她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不回她的信。   她最后看了一眼彭荣,没有像以往一样上去打他,转身向猎场的亭子走去,还对丽日道:“我们到亭子那边去打猎吧,我教你,打到第一只猎物,本郡主就要回去了。”   走了几步,宝珠语气平淡道:“彭荣,你也没必要搭理我,本郡主不稀罕!”   随后大步离去,丽日跟着她,转头看着宗自沉,宗自沉摆了摆手,让她跟过去。   彭荣见宝珠没像以往一样暴怒的打他,他心里比平时宝珠打他还慌,他从宗自沉身后出来,问道:“她是怎么了吗?”   宗自沉也不知道宝珠的行事作风怎么不像平日了,不过他还是提起了彭荣的耳朵:“为什么要那么说郡主,你都不知道她在上京有多受宠,没人搭理的是你吧!”   彭荣护着耳朵,反驳道:“我才不是,不过她为啥不高兴啊,打猎不好玩吗?”   宗自沉放开他,叹口气:“不是打猎的问题,你要是私下邀请宝珠去打猎,这自然是好的,但是这种场合宝珠不适合来。”   彭荣不明白:“为什么?”   宗自沉拖着他向打猎的地方走去,边解释道:“因为宝珠是王爷的侧妃,没有允许是不能出门的,更不能私自出现在这种聚会上,别人会说她没有规矩,也会说我,王爷也会被人背后议论。”   彭荣还是不明白:“侧妃有什么关系,这和宝珠出来有什么关系?”   宗自沉不想和他再解释了:“回去问你母亲。”   不过他还是问道:“知道侧妃和妾室代表的意思吗?我记得你之前还骂过宝珠一个妾室什么什么的?”   彭荣点了点头,但又摇了摇头:“听别人骂人说过,应该是府里管事的大丫鬟,不过我家没有,不太清楚。”   宗自沉看着他:“好吧,你不知道,我和你说,通俗来说,妾室和侧妃包括府里的夫人都会给主君生孩子,只是地位不同,这样你可能明白,并不是丫鬟。”   “剩下的回去问你母亲吧!”他拍了拍彭荣的头。   彭荣听完了他的话愣在了原地,生孩子,那意思是,宝珠会像他大嫂一样挺着肚子依偎在他大哥身旁一样,某一天挺着肚子站在王爷的身旁。   他睁大双眼,张大嘴巴,满脸不可置信,怎么会!他抿紧嘴唇,拍着自己的脑袋,默念着,怎么会!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转头看向宝珠的背影,她们已经快走到亭子旁了,而那亭子里,王爷就在里面。   彭荣瞪了一眼亭子,直到宗自沉喊他,他才过去。   宝珠她们两人确实刚到亭子旁,厚围帘防寒防风可以,但是声音却防不住,这边原本就没什么人,又加上其他人看见景王和阮籍在这里,他们刻意远离了这里。   所以只有宝珠和丽日在亭子外,宝珠也没打算停留,就这路过的一瞬间,宝珠和丽日同时听见了华宸川的声音。   华宸川道:“关于你一双儿女纳入府中之事,本王事务繁杂确实忘了。”   宝珠和丽日脚步一顿,互相对视一眼,纳妾?! 第191章 答应   可是宝珠只停顿了一瞬,就又要走,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会暴跳如雷,可是现在她可没心情管这些事,她和华宸川早约定好了。   回了上京,他和华宸川就没有这层莫须有的关系了,她何须在意华宸川纳不纳妾。   但是丽日一把拉住了她,极小声的道:“听一听,听一听。”   宝珠不在意,但是丽日在意啊,王爷要纳妾了,那王妃知不知道,王妃要是不知道,万一知道哪天看到府里冒出来的新人,会不会伤心。   丽日给自己打着气,作为王妃的心腹,她要把这个消息听到,提前告诉王妃,好让王妃做个心理准备。   宝珠看着丽日悄悄的靠近亭子,突然想起宗自沉,她确实是不在意的,但宗自沉肯定是在意的。   她也没有阻止丽日,对丽日道:“你听吧,本郡主先走了。”   丽日附耳在帘幕上,听见里面的声音传出来。   阮籍带着谄媚道:“下官明白,北都事务繁杂,朝廷动向也需王爷时刻关注,忘了这些小事很正常。”   他随即又忧愁道:“不过王爷,下官还是希望这件事能早定下来。”   他像是一位真的担心儿女的老父亲一样,担忧的接着说:“小儿暂且不急,但是王爷过了今年,小女又长一岁,可拖不得了。”   他悄悄抬眼看向华宸川:“让她早日进府,也可让她给王爷开枝散叶!”   又考虑到华宸川和宗自沉感情深厚,他还特意补了一句:“王妃膝下无子,要是有个孩子傍身,对王妃也好!”   华宸川坐在椅子上,抬眼看着阮籍,其实阮籍这时候提起这件事,他也知道阮籍的意思。   他有问鼎之心,北都也在向好的方向发展,阮籍也是怕两人之间联系不够紧密,这才又提起了这件事。   但是华宸川这时却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娶?对他没有坏处,不过后宅多一人,可是他不想纳,纳了妾宗自沉会不会不高兴!   他不知道宗自沉会不会不高兴,是非常在意还是不在意他纳妾的事。   华宸川细想自己身旁的家中主君,比如他的父皇妻妾成群,宗自沉的父亲也是有妻有妾,朝中的官员大部分都是。   他目前接触比较深的且没有妾的也就王君和彭泽两人。   他们两对夫妻自然是恩爱的,但是那些有妾室的,家中夫妻也是有恩爱的。   他有些不理解恩爱的定义是什么,他和宗自沉之后的相处要怎么的,还有一个关键的因素,子嗣问题如果不纳妾,要如何解决。   华宸川看着亭中温着的酒,他和宗自沉要一直没有子嗣,那要怎么办?   这么一想,发现了好多问题,是他之前一直没想过的,他的身旁也没有和他类似的情况,他想找人问一问,也不知道问谁。   突然他想到陆世源,要不要写封信给陆世源,想着他激动的站起来,回去就写。   阮籍却不知道他突然的动作怎么了,忙问道:“王爷?”   华宸川打着哈哈道:“没事,本王明白阮大人的心急,但是大事未定,本王对此还没有完全的把握,这时将阮大人的儿女纳入府中,恐失败之事对您不利!”   他想将这件事暂时糊弄过去,虽说纳妾的后果他搞不清楚,但是这时拒绝阮籍的要求,恐怕会让阮籍和他离心。   他并不想直接拒绝阮籍。   阮籍也看出了华宸川的犹豫,他不理解华宸川在犹豫什么,他扑通一声跪下道:“下官让王爷纳了自己的一双儿女,非是对王爷有所图,而是下官实在心不安,下官愿意追随王爷,不论生死。”   “还请王爷给下官一个定话。”   他抬头望向华宸川,继续道:“下官斗胆所言,王妃身为男子,不能孕育子嗣,王爷若日后黄袍加身,无子嗣怎可,王府中虽有一位侧妃,可下官也明白,那是上京送来的人。所以下官急于说起这件事也是有此考虑。”   “王爷就算不愿纳下官的儿女,下官也无怨言,可是下官还是要说,王爷子嗣之事不可再拖了。”   阮籍说的情感充沛,仿佛真的是为了华宸川考虑。   华宸川上前扶着他起来,神情纠结,阮籍一副完全为了他考虑的样子,他实在不好拒绝,尤其是在这种时期内,他作为北都的封王不能和当地的州府与都督有了间隙。   他缓缓道:“但是马上冬日了,不如等到明年春日吧。”   阮籍一听王爷这是答应了,立马含笑道:“哎,好,下官定要回去让家中子女好好学学规矩。”   华宸川微微皱着眉道:“嗯,阮大人还有其他事吗?”   他有些急不可耐的想给陆世源写信,他觉得答应这件事,直觉告诉他,有些不对,但他不明白不对在哪?   他想了四周所有的人,怎么一个就近参考的样本都没有。   外面偷听的丽日在听到华宸川答应了之后,吃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她虽然没有实际经验,但她读的书多,书里都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没有妾室的,这些结局都是好的。   她拧着眉,她想到了一个问题,王妃之前就提过和离,如果王妃知道这件事,会不会又提。   好吧,丽日她又在想和离之后能不能跟着王妃了,她可不打算把这件事瞒着宗自沉。   她渐渐的退出了亭子外围,和宝珠走了,宝珠道:“听这个干什么,哪个男人不娶三妻四妾,你们家王妃又不是公主。”   丽日顿时道:“我感觉郡主你说的不对,那我们家王妃也是男人,按你说的,我们王妃也能三妻四妾,又不耽误!”   听她这么说,宝珠一想好像是这么回事,但她不确定道:“不一样吧!”   丽日抿了抿嘴,心里想到:怎么不一样,我们王妃难不成比王爷少了什么东西?   她晚上回去,一定要和王妃说这件事。 第192章 和离   打猎进行了一半,华宸川就来找宗自沉,宗自沉看着他过来,将自己的战利品向他展示:“看,我打的。”   华宸川一看到他,不安的心放松了不少,笑道:“王妃的骑射之术快赶上我了。”   “哈哈哈。”宗自沉知道他的吹捧,笑道:“是吗!那王爷日后可不能懈怠了。”   华宸川走近他,捋平宗自沉杂乱的发丝:“我们今日回去吧,我还有些事,要写一封信给陆世源。”   宗自沉一听,又看着华宸川脸色有些严肃,他以为是出了什么事,立马道:“好,那现在就回去!”   一行人很快回了王府,华宸川一下马车就直奔书房,宗自沉跟着他,华宸川看了他一眼道:“我自己去就行,你先回去沐浴吧,打猎也出了一身汗。”   闻言,宗自沉也没有多想,就直接回了主院,吩咐芳晨给他安排沐浴。   丽日一回王府就想告诉宗自沉,但是找不到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也就没说。   而华宸川写完了信,越想越觉得答应阮籍这件事不靠谱,他又去找了房德,问问他子嗣真的很重要吗?   他刚一走,宗自沉沐浴好了之后,就来找他了,却没想到扑了个空,只看到李莫拿着信件要寄出去。   他还和李莫说:“要快点寄出了,司天台下雪也就在这几天了。”   李莫回道:“是。”   宗自沉又说道:“不过现在寄出去,要等明年才能收到了,对了,王爷去哪了?”   李莫道:“回王妃,王爷去找房先生了。”   宗自沉点头,又觉得外面有些冷,他进了书房索性在里面等华宸川。   一进书房,看到书信写完之后,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桌面,他就上手去收拾了。   这一收拾可停不下来了,   干脆把书房整个都收拾了一遍,期间他还把清露她们唤过来,一起归整了各项东西。   丽日一直想和宗自沉说话,所以收拾的漫不经心,一个盒子抱在怀里,好半天也不放回去。   宗自沉看的可笑,伸手接过丽日怀中的盒子:“好了,差不多弄完了,去传膳吧,顺便叫王爷直接去主院。”   丽日回过神来,急忙点头跑去。   宗自沉抱着盒子,他感觉盒子有些轻,一时好奇里面装的什么。   他坐在窗前的桌子上,慢慢的将盒子打开了,入眼的是一卷黄色的布帛,让他眼皮一跳。   他看向屋中的清露几人道:“你们也回主院吧,我一会儿过去。”   等人走后,他鬼使神差的将盒子中的东西拿了出来,这是一封圣旨。   宗自沉有幸见过圣旨,他觉得手中这封就是,没打开之前他在想这难不成是皇上封赏景王时颁布的。   他笑着慢慢的打开圣旨,脸上神情变得震惊,这是一张空白的圣旨。   但是盖了章,还有三个字让他更震惊,左边三个大字,显目的昭示着,这份圣旨是和离圣旨。   宗自沉猛的将圣旨合上,他说不出此时的心情,如果是在地动之前他发现了这个,他一定欣喜非常。   但是此时此刻,他摸不清自己的心思,而且他这一刻在想,这封圣旨什么时候来到王府的?   怎么到现在都没有人和他提过,在书房,那华宸川就是知道的,为何从来没说。   还有这份圣旨基本是空的,没有写具体时间,那就是说不管何时,只要他们想和离,都可以。   那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这份圣旨是华宸川什么时候拿到的?   突然门被推开,宗自沉急忙将圣旨放回盒子,关上,他抬眼看向门口,来的人不是华宸川,是丽日。   丽日关上门,向外看了看,小跑到宗自沉身旁:“王妃,王爷已经去主院了,让奴婢喊您过去。”   宗自沉起身要将盒子放回书架上,他要去问问华宸川:“好,我们现在就去。”   丽日没动,小声的说道:“王妃,我有一件事情要和您说。”   宗自沉转身看她:“什么事?”   丽日抬头看向宗自沉,又向宗自沉走近了几步道:“王妃,奴婢今天听到王爷和阮大人说话了。”   她说的有些慢,宗自沉眼神示意她接着说,丽日直接道:“王爷要纳阮大人的儿女入府!”   宗自沉瞳孔一震,他就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好了,这下彻底想起来了,阮宴和他说过,华宸川和阮籍之前商量好的纳妾。   他坐在椅子上,蹙眉道:“是王爷提的吗?”   丽日摇了摇头:“不是,是阮大人提的,王爷答应了。”随后她将她所听到的都告诉了宗自沉。   宗自沉听完她说的,沉默了良久。   他能猜出华宸川答应阮籍的原因,一是因为阮籍现在是他的得力助手,不可离心,二是阮籍说对了一点,子嗣问题。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深深呼出一口气,再睁眼对丽日道:“把我刚才放上去的盒子再拿给我。”   丽日点头去拿盒子。   宗自沉看着面前的盒子,他想,不管这个圣旨何时来的王府,首先华宸川都欺骗了他。   但是这个欺骗,如果两人没确定心意,那也只是单纯的欺骗,他也不过浪费了一些时间,他现在发现,也只是会有些责怪华宸川。   但是现在两人确定了心意,宗自沉苦笑一下,自己都答应一直陪着华宸川了,这圣旨还能让他看到,又加上华宸川和阮籍的约定。   那是不是意味着,华宸川留着这个圣旨,是为了有朝一日,有更好选择的时候,华宸川会把圣旨拿出来,到那时再和他提和离呢!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丽日看宗自沉面色不对,忙道:“王妃,没事的,就算他们进府,他们也只是妾。”她憋了半天,也只憋了这么个说法。   宗自沉摇了摇头:“不一定,王爷答应阮大人,是看中阮籍的势力,如果那一日上京也有人要以此交换,他大概也会答应,那时别人要我这位置,他还能不给。”   想登帝位,有时利益之间的联系是必要的,宗自沉有些懊恼,自己怎么会忘了这些。   哪个皇帝不是后宫嫔妃一个接一个,你要说人人都是真爱那是扯蛋,哪个嫔妃背后不代表一个家族。   他自语道:“我不能接受,即使他有苦衷或不得已,我还是不能接受。”   他打开了盒子,让丽日给他研墨,丽日听不懂宗自沉刚才的话,只好听话的研墨。   但是当宗自沉摊开圣旨的时候,丽日还是吃惊了一下:“王妃从哪里弄的这个东西?”   宗自沉没回她,他的思绪很乱,他不能接受华宸川三妻四妾,儿孙绕膝,自己却只能在一旁看着,好的情况下自己获取独得一份的宠爱,不好的情况下,自己被扫地出门。   就算好的情况,他也不能接受自己要和女人争夺一个男人的宠爱。   一想到未来,他就止不住的心慌,可看着面前的和离圣旨,他突然觉得很难过,一种分别的难过以及错过的悲伤 。   他的握紧了手中的笔,最终下定决心的想着:   我非宠物,是个独立的人,不得已为后宅之人,难不成要将自己的人格都依附在另一个男人身上。   未来不甚可观,那就从此刻开始,哪怕此时心如绞疼,也要亲手放了自己,不能让自己日后退无可退!   他要和离! 第193章 质问   一份空白的和离圣旨,在宗自沉的补充下变得完整。   丽日看着完好的圣旨,等墨迹干了,将它收了起来,小心翼翼的道:“王妃,您真的要和王爷和离吗?”   她现在有些心慌,她没想到宗自沉的决定这么快。   宗自沉的神情不见多大的愤怒,也没有去质问王爷,决定就这么下了。   她突然觉得是不是自己不该说:“王妃,是不是奴婢多说了?”   宗自沉垂眸,语气平淡道:“没有,幸亏你来告诉我,不然若是之后的某一天我再知道,恐已经来不及了。”   丽日懵懂的点着头,将圣旨放在盒子里装好,她抬眼看了宗自沉一下,小心道:“王妃,你不生气吗?”   宗自沉愣了一下,道:“生气有一点,我更多的是害怕,害怕有始无终,害怕始乱终弃,害怕自己最后变得不是自己。”   “我一开始想的是对的,从根源上不沾染才是对的。”   “两个男人在一起,连孩子的牵绊这一点都没有。”   丽日听不懂,她疑惑的问道:“互相喜欢要在一起不对吗?”   宗自沉靠在椅背上,让丽日打开窗,他看着窗外,没想到天上已经落下了点点的雪花,看来北都的冬天要正式开始了。   他回道丽日:“你说爱吗?爱这个东西很难说,它不具有确定的期限,或许有些人之间很长,或许有些人之间很短。”   他看向丽日:“丽日,和一个人决定相伴到老,并不仅仅有爱就行,我们考虑的是阶级、思想,还有更重要的是彼此的担当!”   宗自沉长叹道:“但爱往往会一时让我们忽略这些东西!”   丽日更听不懂了,什么是阶级?什么是思想?不过她知道担当!   宗自沉的声音又响起,丽日回过神来,听着宗自沉说:“丽日,把盒子收好,明日你就给我收拾行李,和离之后我就要搬出去了。”   丽日点着头,看着宗自沉起身向外走着,她急忙跟过去,立马问道:“奴婢可以跟着王妃吗?”   宗自沉回过身淡笑了下:“跟着我?我要趁大雪没封路之前走,最好能赶上金爷的脚步,跟着我是要吃苦的!”   丽日摇着头:“没事!”她的头摇的像是拨浪鼓,把什么爱不爱从脑袋中摇出去,她现在要想的是王妃离府她和姐姐要怎么跟着呢!   她一多想,宗自沉又走出了很远,她小跑着跟上:“王妃去哪?”   宗自沉回道:“主院,用膳,你不是说王爷还等着呢吗?”   “哦,对!”丽日忘了。   主院,华宸川一见到宗自沉进来,立马起身迎道:“怎么来这么迟?有什么事吗?”   见到华宸川的这一刻,宗自沉没抬头看他,他低垂着眼,心里不可受控制的泛出一丝愤怒,为何要骗他呢!   早点与他和离,就不会发展成这样:“没事,坐下吃饭吧!”   华宸川点着头,像以往一样给宗自沉夹着菜,但是却反复的夹一道菜。   两人都没有发现,华宸川其实有些心不在焉,他刚从房德那回来,得到的答案是,房德也劝他早日留下子嗣。   他还在想要不要现在和宗自沉提前说一下,有关纳妾的事?还是等明年春季陆世源的信来了之后再说?   他还没想清楚,但是下一瞬宗自沉的一句话,让他像做贼一样,心提了起来。   “你今日和阮籍大人说了什么?”宗自沉食之无味,最终他还是试探起了华宸川,探他诚不诚实,探他是不是有意瞒着他,在必要之时一脚踢开自己。   按说宗自沉已经下定了决定,而且他有信心,自己所想的顾虑和华宸川所想应该大差不差,探不探的已经不重要,可他还是想听华宸川亲口把事情说给他听,而不是骗他。   宗自沉抬眼看着华宸川,却见华宸川神情有一丝的慌乱,他期待着华宸川的回答。   华宸川看了宗自沉一眼,急忙道:“没聊什么?只是一些政务。”   他的眼皮狂跳,心里不安,这一刻不知为何没有勇气说出纳妾的事,他选择了回避,想着下次再说吧!   而看着他的宗自沉眼中尽是失望,他觉得碗中的饭食难以下咽,他最后给了一次机会,扯着嘴角笑道:“我还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你们聊了好久,要是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和我说,不论什么都要和我说。”   华宸川轻易的让机会溜走了,他点头笑着看宗自沉:“好,不过真没什么事?”   闻言,宗自沉急忙低下头去,他连笑也挂不住了:“我吃好了,今日胃口不佳。”   华宸川关心的问道:“是不是身体不适,本王让府医过来?”   然后又让人撤了饭食,他其实也吃不下,总觉得心里慌的要命。   宗自沉站起身,看着撤了的膳食,又看向丽日放在一旁的木盒,他走了过去,摸着木盒,最后问道:“华宸川,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这是他第一次叫华宸川的全名,华宸川一怔,他不理解宗自沉的语气,像是下个什么决心。   他嗫嚅着嘴,最终道:“没有!”他总觉得春天再说也一样。   宗自沉听完他的话,深呼吸,抱起木盒,转身走到华宸川面前:“给你!”   然后转身对丽日说:“去收拾东西吧!”   华宸川莫名接到一个木盒,他总觉得这个盒子有些眼熟,他打开。   里面的圣旨,让他瞳孔一缩,这圣旨让宗自沉发现了!   他抬头看向宗自沉,只见宗自沉神色淡淡道:“打开。”   华宸川打开了圣旨,原本空荡的圣旨写满了字,他的心在这一刻彻底慌乱了起来:“这……自沉……”   宗自沉道:“我们和离吧!纳妾也好,娶个高官之女也罢,随你!” 第194章 质问2   华宸川听着宗自沉的话,满眼的不可置信,他丢掉圣旨,质问宗自沉:“为什么?好好的为什么要和离?”   宗自沉隐藏的怒气,因为当事人的质问,点燃了:“你在质问我?!这圣旨的存在不就是让我们和离的?”   “不是。”华宸川想解释,但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但是我们也可以不和离啊!”   他走近宗自沉,急切的问道:“你为什么要我和离,你不都答应我陪着我了吗?”   宗自沉深吸一口气,捡起圣旨:“我是答应你了,但是怪我那时没考虑清楚,我向你道歉,我食言了,和离的事,就这么定下吧,收拾好了东西我就走。”   说完,宗自沉就转身向外走去,他的心很乱。   华宸川看着他要走,一把从背后抱住了他:“不行,你不可以食言,你不可以骗我 !”   听他这么说,宗自沉冷笑一声:“我骗你?!”   他挣脱开,转身直视华宸川:“是你骗我吧!你说说这圣旨你是什么时候拿到手的?为何又从来没有和我说过?”   “你若是不想和我和离,大可以悄悄毁了便是,一直留着它做什么?是不是要等到哪一天找到一个更好王妃人选的时候,再和我提和离?”   面对华宸川,宗自沉越说越气:“还有,你说你和阮籍在谈论公务,你当我是傻子吗?”   他难过中带着委屈,皱着眉看着华宸川:“我问问你,你何时要纳阮籍的儿女进府?”   华宸川神情充满震惊,宗自沉怎么知道的,他想抱着宗自沉和他解释。   宗自沉看着他震惊的样子,苦笑道:“你在震惊什么?震惊我怎么知道的?”   “我不仅知道你今日和阮籍说的,我还知道你和阮籍在第一次见面时就已经约定了这件事。”   他仰头有些自嘲:“我记得那时我还和你说阮籍夫人要把女儿嫁给你,总觉得阮籍夫妇不是好人,让你小心来着。”   “还问你阮籍有没有说这件事,你那时和今日又是怎么说的,矢口否认!”   他满脸失望:“难不成,你打算要等阮籍儿女进府了,才让我知道!”   华宸川摇着头,他的神情焦急,口不择言:“只是纳妾,他们只是妾室,很多人都纳妾的。”   他的一句话,没有起到安抚的效果,反而让宗自沉怒火中烧:“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告诉我这不重要,这不值得我在意!”   “华宸川我告诉你,我与你之间和别人家不一样,我无法接受,我孤家寡人,在这世间毫无血脉亲情的陪伴在你身边,看着你妻妾成群,儿孙满堂!”   “你不要忘了,离了你,我也可以娶妻生子!“   华宸川彻底急了,他神色慌张,他抱着宗自沉,宗自沉又不让他碰:“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这个意思。”   宗自沉深深出一口气,调整情绪:“那你什么意思,你说,我让你说,先从圣旨的事开始说起。”   他转身坐在椅子上,下意识的摸着圣旨,华宸川站在一旁,开始焦急的解释道:   “圣旨,是离京的时候父皇给我的,我没想骗你。”   他在宗自沉身旁单膝跪下,抬头看着他:“那时一来北都,我觉得不急于一时,也就未提过。”   宗自沉垂眼看他:“那之后呢?我让你写信要和离圣旨,为什么还不告诉我?”   华宸川道:“我那时已经喜欢上你了,我不想和离,我不想放你走!”   他双手握住宗自沉的手,宗自沉抽了回来,宗自沉道:”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从始至终有没有考虑过,留着圣旨,或者留着我只是因为暂时没有好的选择,一旦他日有了好的选择,就放弃我。”   华宸川立马摇着头,他还真没有想过这个,他道:“我最多在一开始的时候,考虑的是你没有背景,也不会又错综复杂的家族关系。”   “好。”宗自沉呼一口气道:“那纳妾之事你是怎么想的?”   华宸川垂下头,半晌道:“和阮籍的约定确实是从利益角度考虑的,既答应了他,也不好反悔,恐离心。”   “那为何不告诉我?”宗自沉心凉了半截,今日为利益考虑纳妾,之后还会有的。   华宸川道:“我总觉得不急于一时,也摸不清你的态度,而且,我还有一个考虑……”   他犹豫了,宗自沉看着他,想到了一个可能,宗自沉缓缓道:“子嗣对吗?”   华宸川抬头看向宗自沉,又迅速低下,他心里很乱,宗自沉说的没错,他确实在考虑子嗣,从他没有拒绝阮籍和反驳房德的话中,就可看出。   他沉默了,没有说话,宗自沉的心彻底凉了下来,华宸川这是默认了。   “你需要一个自己的亲子,对吗?”宗自沉突然有些怪自己,自己怎么能轻易的答应华宸川,在两人思想不一致的情况下。   华宸川看着宗自沉紧抿的唇,神情忧伤,他不知道怎么安抚宗自沉,竟然搬了阮籍的话来安抚他:“你是王妃,妾室生的孩子可以给你,我的孩子也会是你的孩子的。”   宗自沉这一刻觉得可气,又可笑:“你在说什么妄言,你血脉相连的孩子,和我有个什么关系。”   他转头不再看华宸川,缓了一会儿道:“大雪封路之前,我要去找金大爷,答应给你筹备粮草的事绝不会食言。”   “不过我只有一个要求,要是哪一天你孩子的满月宴,就不要请我了,我来不了!”   说完他起身,迅速走了出去,转身进了旁的房间,从内关上了门,他要抚平一下自己的心情。   华宸川愣怔的一瞬间,没有赶在门关上之前,追上宗自沉。 第195章 无错   他站在门外,伸手触摸着门,宗自沉在门内,背靠着着门。   华宸川慢慢的将额头抵上门扉,他轻声唤着:“自沉……”   他想不明白,自己有错吗?当然他也想过宗自沉也许会不高兴他纳妾的事,但是他却未想过宗自沉会提和离。   “自沉……”他又唤道。   他不想和离,可是纳妾这件事,近的来说,以一种极低的代价稳固他自己的势力,远的来说,子嗣是必不可少的,就算暂时忽略,回了上京他也是要有个子嗣的。   他不懂宗自沉的想法,他想就算他以后纳再多妾,他对宗自沉的感情也不会变的,宗自沉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他又想起宗自沉一开始提的问题,留着圣旨是不是没找到更好的王妃人选,他想也许宗自沉如此反应更多是因为这个问题。   想到了这,他觉得应该主要是这个问题,而不是纳妾的问题,哦!对了,还有他瞒着他的问题!   他燃起希望来,对着门内解释道:“自沉,我留着圣旨,包括我瞒着你圣旨的事,都是因为我从未想过与你和离;从未想过要换了你;更从未想过我的王妃是旁人。”   “自沉,我们不和离好不好。”   “还有,对不起,我不该有事瞒着你,之后什么事,我都会告诉你的,你原谅我。”   在门内的宗自沉,听着他的话,慢慢的蹲下身子,他长叹一口气。   想把心里的浊气吐出去,宗自沉双手狠狠揉了自己的脸,他在想是否是自己太过计较。   而且华宸川也说了,圣旨之事,也非是自己所想的那样。   华宸川也解释了,也对此保证了,现在不过一个纳妾的小事,他不该这么计较的。   他想他应该打开门,告诉华宸川自己过激了,这件事就此作罢的。   可他没有,他现在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的心里堵着一口气。   他想华宸川想的有错吗?没有错,纳妾稳固势力没错,延绵子嗣没错。   甚至华宸川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错呢!   宗自沉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可是他自己没法轻易的接受自己替华宸川张罗纳妾的事,还要养着他的孩子。   他头一仰,哐当一声靠在门上,门外的华宸川急切的声音传来:“自沉,怎么了?没事吧?”   宗自沉一笑,忽然眼眶有些泛红:看,华宸川还是这么关心他。   可他和离的决定不打算更改,因为他明白错在何处了。   错在两人思想不一样,两人地位不同,他认为两人决定相伴一生,且不论是同性还是异性,都该互相遵守约定,一生一世一双人。   什么妾室,外室等等一切那都是对这场约定的不忠诚,他无法忽略这些的人的存在。   可华宸川不这么想,受时代所限,宗自沉苦笑一声,他猜华宸川甚至认为家中除了主君主母,其余人都是不同职位的仆人。   他宗自沉作为王府里的王妃,何必要在意几个奴婢般的妾室。   而且这些妾室本就是有利用价值纳入府中的,又怎么会影响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   再说地位,宗自沉缓缓的站起身,他自从成了景王妃,就在一步步和大多数后宅妇人站在了同一位置,他已经成了被动者,而华宸川依然站在两性中的主动位置。   被动者整个社会迫使她们依附主动者,如果主动者责任担当,道德在线,那被动者就无需做什么,两人就能恩爱如初。   反之,就需要被动者在狭小的空间内,靠争夺主动者的关注而生存。   宗自沉垂眸看向地上的影子:“我不敢赌华宸川始终如一,亦不想成为那后宅争斗中的一员。”   他说的极小,华宸川没听见。   宗自沉慢慢的转身,慢慢的打开门,抬眸看向华宸川,平淡且坚定的道:“华宸川,我接受不了你纳妾生子,但我也知道在以后的路上,不论是回到上京还是坐稳上京的那个位置。”   “你的后宅都会充盈起来,这是代价最小又最稳固的一种势力关系。”   他眼睛一直看着华宸川,微微笑道:“可我接受不了,不是你的错,可我也不想成为那些人中的一员,所以啊!我不耽误你,趁现在你我关系也没……也没多么深厚,就结束吧。”   华宸川回看着他,摇着头:“你是王妃,你和他们不一样的……未来你会是皇……”   宗自沉靠近华宸川一步,伸手摸着他的脸,打断他:“可我并不稀罕什么王妃之位,六郎,你要记住我也是男儿郎,不嫁给你我的天地会更广阔。”   “我喜欢你,我愿意放弃外面的一切,陪着你,但前提是,我与你的一生只能有彼此。”   他摸着华宸川的眉眼,华宸川伸手握住他的手,宗自沉最终挣脱开了,他跨过华宸川向外走着。   华宸川转身,欲追上他,宗自沉却突然停下,背对着他道:“六郎,我与你的追求是不同的,之前我们没考虑到这个问题,现在也不迟。我向往一人相伴浪迹天涯,你向往权利地位。”   “你要想清楚,选择我,你之后的路要多难走,你也是知道的。”   说完,他大步向前走去,宗自沉心痛并自由着。   华宸川这次没有追上去,他看着宗自沉的背影,他这次又犹豫了,或者说他还没想好。   他抬手接住落下的雪花,雪花落在手心中稍纵即逝,宗自沉说的他明白了。   要和宗自沉在一起,他想靠姻亲关系维持势力,那就基本不可能了,而且他们之间还不会有孩子。   他蹙了蹙眉,转身看向上京的方向,那条路确实很难走。   但是要一个人走到哪里吗?他不想,上天好不容易给他个家人,他为什么要放弃?   他又再次转身看向宗自沉离开的方向,回上京的路难走些,那就难走些吧,他再努力些,稳固势力有千万种方法,又不是只有一种。   子嗣嘛,不是自己亲生的又能怎样?宗室子弟的孩子不是孩子吗?   他都能想到,如果有一天他在高位上,说要过继子嗣,肯定会有数不清的孩子任他挑选,那时候让宗自沉选,选一个乖巧懂事的。   就是不知道宗自沉喜不喜欢孩子。   他抬起脚,向宗自沉离开的方向走去,越走越快,渐渐的他看见了宗自沉,神情愉悦的喊道:“自沉!我想清楚了,我不要和离!” 第196章 走了   闻言,宗自沉脚步一顿,他原本心痛的情绪一滞,他想是不是自己说的华宸川没听懂。   不然华宸川在他后面说什么呢,他转过身,看到华宸川神情轻松,似是他俩真的不和离了一样。   宗自沉再次强调了一遍:“我说和离,让丽日收拾收拾东西就准备走,你听明白了吗?”   华宸川在宗自沉面前站定,颔首:“听明白了,但是我不同意和离!我们也没有必要和离。”   宗自沉蹙眉道:“圣旨已下,哪里容得了你同不同意!”   “那可不一定,这圣旨只有你我父皇知道,不公开,那它就不存在,外人不知,它不具有意义,所以……”华宸川道。   宗自沉听到他这么说,隐隐生出一股怒气:“你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想强制将我留在这里?”   华宸川眼看宗自沉又往其他的不好的方向想,立马解释道:“我怎么会想着强制把你留在这里。”   他双手扶住宗自沉的双臂,额头轻轻抵在宗自沉的额头,宗自沉想躲开,但是华宸川力气太大,没有成功。   华宸川接着道:“我明白你的顾虑了,我可以不纳妾,不生子,那这样你可不可以留在我身边?”   宗自沉蹙着的眉头并未舒展:“当真不纳妾?当真不生自己的亲子?是永远还是就是这段时间?你当真明白了我的顾虑?还是此时说的话,不过是为了暂时留住我而说的?”   一连串的质疑提出,华宸川也有些无措,他说的确实是自己的真实想法:“自然是我对你的承诺,我可以对天发誓,我会永远践行我的话。”   说着他放开宗自沉,开始发誓,宗自沉一下阻止了他:“不用,说能践行承诺,不发誓也会如此,不能的人,发再多誓,也无用。”   “可是,你信我,我可以说到做到。”华宸川拉着宗自沉的手放在胸口:“我想与你过一辈子,没有子嗣那便没有吧!纳妾更是小事,成大业者,如果不能依靠姻亲稳定势力便兵败如山倒,那就是我无能,可我不认为我是个无能之人,不纳妾,我也可以成大业。”   宗自沉适时提醒了一句:“那样路会很难走!”   华宸川微微一笑:“难走吗?你陪着我,难走的路也不是那么难走,你若不在,这条路未免太孤单。”   他轻声带着祈求道:“别和我和离,好不好?”   宗自沉垂下头,他的掌心感受着华宸川的心跳,他没有立刻回答华宸川。   他在想华宸川的诺言这么轻易的放出,是不是没有经过深思熟虑,也没有真的考虑好。   万一答应了,之后华宸川再反悔了呢!   他抬起头,看着华宸川,抽回手,语气坚定道:“我并不信你能做到,乱花迷人眼,万一哪一天你沉迷于权势欲望之中,我要怎么办?”   他转身接着走着:“还是就这么断了吧,对彼此都好。”   华宸川这一次没有去追宗自沉,他看着宗自沉的背影,他想宗自沉说的话有道理。   人的诺言会因为环境心性而改变,即使他很确定自己一定会说到做到,但是就凭一句话让宗自沉信他,也确实不可能,这也就不怪宗自沉会多想。   因为一切都是未知,在宗自沉的角度,他华宸川今日可以答应不纳妾,明日可就未必了。   但是那时,圣旨如果毁了,宗自沉想再抽身就难了。   华宸川忽然触及了宗自沉真正的顾虑,他转身向他们的房屋走去,他要时间,要一个宗自沉相信他的时间。   他现在要去找丽日,让她尽可能的拖延收拾东西的时间,等到大雪封路。   宗自沉整个冬日就离开不来了,这段时间,他一定要让宗自沉相信他,他会忠于两人的婚约,一生忠于宗自沉!   “丽日!”   丽日正在收拾着宗自沉的东西,冷不丁的听到华宸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吓了一跳。   她转身行礼道:“王爷安好!”   华宸川冷着脸:“本王可不安好,王妃都要与本王和离了,何谈安好。”   他视线一扫,丽日收拾东西还怪快,这大包小包的有不少了,他看着丽日皱眉道:“你的动作还挺快。”   丽日低着头,不敢搭话,她内心吐槽,那肯定要快,万一明天就走,她才收拾了这点,今晚怕是不能睡了。   华宸川走了过去,将丽日收拾好的东西拆开,丢的到处都是。   丽日一抬头就看见这副场景,她刚想问华宸川,王爷您这是干什么呢?   结果华宸川就接着说道:“在大雪封路之前,王妃的行李要是收拾好了,整个冬日芳晨每夜都在院中候着吧!”   他话一毕,丽日瞳孔睁大,王爷这是威胁她呢,拿她姐姐威胁她,她内心不满道,她要跟着王妃离开。   “别想着和王妃一同离开,你俩卖身契在王府里,王妃也带不走你们。”华宸川微眯眼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向外走去,他要出外走走,想想如何让宗自沉信他。   丽日看着王爷离开,偷偷的狠狠瞪了他一眼,她转过身看着收拾好的东西。   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如果不听王爷的话,王妃要真走了,那王爷真的有可能罚姐姐。   北都的冬日夜间,姐姐会冻死的,她走到一个装好的箱子面前,最终打开了箱子,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拿了出来。   而宗自沉是不知道丽日的动作的,他在书房里,正在研墨,要给金大爷写一封信。   他还在盘算着,府里有没有什么事情,是他没做完的,这几天就要把一切事务安排好,这样就算他走了,王府也能如旧。   书信写完,他看着信,又看向屋外,在走之前,他还要把每一处都逛个遍,好歹这里也是他要珍藏进回忆里的地方。 第197章 走了2   自那一日开始下雪,这雪就一连下了几天,虽然不大,但是地面上也积上一层。   宗自沉也把王府的事务安排的差不多了,这日他找到顺公公:“顺公公,这些是王府的各项书册和钥匙,之后王府的事务还是要劳烦您。”   阿顺点着头,正要伸手接过,却突然猛烈的咳了起来,好半晌,他才平复了下来,满脸歉意的道:“王妃,这一入冬,奴这小病就不断,现在怕没有精力接受王府的事情,还请王妃再管个几日,等奴身体稍微好一些。”   他都这么说了,宗自沉又看顺公公的脸色,确实不好,他一时不好强硬让顺公公接了这事务:“好吧,但是时间拖不得了,这雪有越来越大的趋势,我快要走了。”   顺公公急忙点头:“是,王妃奴知道,奴会尽快安排人接手的。”   “嗯。”宗自沉回道,又强调道:“不要唤我王妃了,我已经不是了,改个称呼。”   阿顺点了点头,未再出声,阿顺心里直叹气,当初他是百般希望王爷能和王妃和离,好娶个正常女儿家,但是如今这么长时间,他已经不这么想了。   王爷想和王妃过一辈子,他也只想按着王爷的意愿来,王爷高兴就好。   宗自沉在阿顺这,没将事务交接出去,索性找到了丽日,看看丽日收拾的东西齐不齐全。   但是到丽日这,他差点被气笑了,丽日给他收拾了几天,就收拾了几个箱子,那里面装的还都不是必须品。   他指着箱子,质问丽日:“这就是你这几天的成果?”   丽日尬笑着:“因为事情比较多,就没怎么有时间给王妃您收拾东西,不过这箱子里装的都是值钱的,这也是必需的嘛!”   宗自沉面无表情看着她,丽日笑不出来了,满脸委屈,要哭不哭。   宗自沉叹了口气,问道:“怎么了?为什么收拾的这么慢。”   丽日看了一眼外面,确定没人,才缓缓道来:“王爷不给收拾,你要是在大雪封路之前离开了,奴婢和姐姐要受罚的。”   “奴婢不敢收拾。”   闻言,宗自沉怒气横生,又想到顺公公今日拒绝他,恐怕也不只是身体问题,还有可能是华宸川的授意。   他呼出一口气,他不打算去找华宸川问个说法,他这几日几乎都在躲着华宸川。   他想着总要和华宸川分别,见与不见也没什么不同,可是华宸川竟然在背后以这种幼稚的手段阻止他离开。   宗自沉对丽日道:“其余的东西不用收拾了,今天你先收拾个小包裹出来,把铺契和银票还有几件换洗的保暖衣服包在一起就行了。”   预想中的责怪没有下来,丽日立马点了点头:“好,王妃,我一会儿就收拾。”   宗自沉又问道:“明天能收拾好吗?”   丽日点头:“能的,一会儿就好。”   “好,。”宗自沉颔首,转身出去。   他原本打算带队人走,毕竟他的家当还是不少的,现在看来不行了,这么走,那大雪封路前他还真走不了了,看来只独身一人先走,先落下脚再说。   他现在要去找徐黑大,让徐黑大带他去看看银杏,他还要拜托徐黑大一些事情。   “黑大。”宗自沉在前院看到徐黑大,喊住了他。   徐黑大转身回道:“王妃安好!”   宗自沉直接说道:“黑大,有事情找你,我如果离府之后,银杏我暂时带不走。”   “就留在府中,你帮我好生看管着,等春天的时候,我再来将他带走。”   闻言徐黑大吃惊道:“王妃,你真和王爷和离了啊?” 他前几日不在府中,回来也就听旁人说了几句。   他以为过一段时间就好了,没想到宗自沉直接来和他说要走了。   他道:“我会帮王妃看好人的,不过王妃你什么时候走?”   宗自沉看了一眼徐黑大,他没具体说,也是担心徐黑大再和王爷说漏嘴。   他现在总觉得他要是说了要自己一个人走,华宸川有可能会派人看着他。   他回道徐黑大:“还没收拾好,就是提前和你说一下,出发时间还没定。”   随即他打发了徐黑大去忙自己的事吧,宗自沉自己则回到了屋内。   他从那天开始就已经和华宸川分开住了,宗自沉唤来了芳晨,让芳晨给他准备沐浴的事。   宗自沉心里打算着,他要先洗一洗,在好好吃一顿,然后明天就上路。   他盘算着从王府出去,再雇辆马车,沿着金大爷之前信中所说的地址而行。   沐浴完了,也吃饱了,他躺在床上,丽日已经把小包裹收拾好了,放在他的床头了。   他闭上眼,脑中关于和华宸川相处的点点滴滴就开始浮现了。   他其实很舍不得,一想到真的要走,心里就泛酸,难受,这一走,两人可真就是桥归桥路归路了。   他又想华宸川也许真的会信守承诺,一辈子不纳妾无亲子,那他现在走,是不是是不对的。   他微微摇头,想到一辈子那么长,谁能确保华宸川真的能做到。   宗自沉突然觉得自己好胆小,就为这有一丝风险的事,他选择了逃避。   他都有些唾弃自己了,他从床上爬起来,想着还是给华宸川留一封信,告别一下。   次日,宗自沉让丽日拿着包裹,和他一起出门,昨日收拾这个包裹的时候,丽日还没感觉。   今日丽日突然反应过来,王妃这是要走了,她突然间很慌张,抱着包裹跟在宗自沉身后。   出门的时候,恰巧遇见了华宸川,华宸川的脸色不好,像是几日没睡。   他也确实没睡,在想如何让宗自沉放心他不会变,为此他还去找了陆阔,干脆让自己绝了子嗣的念头也挺好。   一见到宗自沉,他的神情浮现喜色,他问道:“你这一大早的去哪?”   宗自沉看着他的面色不好,心里有一些心疼,但还是道:“去铺子里看看,不是要走了吗?”   一听将宗自沉说要走了,华宸川那一点喜色都维持不住了,他的神情充满忧伤:“那你早点回府。”   宗自沉点头:“好。”   两人先别,宗自沉跨出大门外,最后转头看了一眼这座王府,以及那渐行渐远的背影。   “再见!”   他对丽日说道:“你回去吧,我自己去铺子里,对了给王爷弄些安神的东西。”   丽日点着头,眼眶有些红润:“知道了,王妃你要走……”   宗自沉微微笑着:“嗯,别说,你就当不知道!省得挨罚!” 第198章 后悔   丽日站在景王府的大门,目送着宗自沉远去,宗自沉背着简易的行囊,独自一人踏上了新的道路。   他买了一辆马车,独自一驱赶着马儿,路上的雪已经很厚了,怕马蹄打滑,他车驾的很慢。   天空依然在飘落着雪花,还好买马车时,那商户还送了一顶斗笠,不然衣裳肯定是要被雪慢慢浸湿的。   丽日给他装了护手的东西,可他还是觉得有些冷,周围的环境如此,他的身心也如此。   道路上寂静的只有他的驾马声:“驾!”   他看着前方白茫茫的道路,思绪仿佛没有从王府中离开,他想华宸川如果发现他已经走了,会作何反应,愤怒?悲伤?还是一种轻快?   他不得而知,不过他想就算彼此心里不畅快,可时间会治愈一切,那时华宸川也不会计较他不告而别,自己也会忘了这段感情。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宗自沉往回看了一眼,他独自一人感叹道:“走这么慢,原来也走了这么远了啊!”   已经远离天水郡了。   而王府中的华宸川,他此时并不像宗自沉想的有丝毫畅快,不过宗自沉也不算猜错。   华宸川满心的愤怒,心中又忍不住的泛着委屈悲伤,手上紧紧攥着宗自沉留给他的信。   他冷眼看向丽日,丽日和芳晨跪在一旁,趴匐在地,华宸川最后道:“王妃什么时候离开的?去了哪里?”   芳晨摇着头:“奴婢们不知!”   华宸川猛的站起来,冷笑着:“不知!”   他眼中溢满怒火,看向丽日:“你说,别告诉本王不知,今早本王还看见你和王妃一同出门了。”   丽日身子不受控的抖了下,急忙摇头:“奴婢真的不知道,王妃只说要去店铺,让奴婢不要跟着了。”   “好,好,都不知,都不知!”华宸川虽然笑着,但他的笑中满是怒气和怆然。   他将手中的信抚平,揣进怀里,眼神变得冷硬,宗自沉既然走了,那他就把他带回来,不论用什么方法,带回来之后,好好看着他。   直到宗自沉愿意相信他的诺言,答应再也不离开他为止。   他沉声对李莫道:“将府兵分为四队,你和徐黑大各领一队从东门和西门去找。”   “还有一队再派人领队去北门方向找,本王亲自去南门。”   李莫和徐黑大领命,华宸川也刻不容缓的出府,带着人快马向南门而去。   已经到了城门关闭的时间,守城的人看到华宸川的人都很吃惊,还以为是北都出了什么大事,有人急忙给华宸川开门,还有人急忙通报了彭泽和阮籍。   华宸川没有理睬任何人,城门开到足够一人一马通行的时候,他就驾着马极速而出。   身后的府兵们都跟不上他。   他逆风而行的,北风刮的他的脸生疼,华宸川仿佛已经听不见周围其他的声音了,他一心只想赶紧找到宗自沉。   他的愤怒似乎被北风带走了些,看着天逐渐黑了起来,愤怒被担心彻底代替。   他想起早晨看见丽日只拿了一个不大的包裹,这时他开始担心宗自沉这么冷的天,不知道有没有备炭火,有没有冻着,晚膳有没有热水?   也许因为走的急,什么都没有!越想他越担心,他这一刻突然有些后悔。   自己要是早点给宗自沉准备,宗自沉就不用受这个罪了,他就应该答应宗自沉的和离。   不过和离而已,和离之后再重新娶回来便是,在和离之后的这段时间,就当宗自沉要出去远行。   到时候,自己也可以在这段时间内,始终不另娶不纳妾,证明自己。   而且那时他再向宗自成求亲,宗自沉如果答应,那他们之间的婚约也不掺杂任何的无奈和算计了。   他和宗自沉也会像宗自兰夫妇一样,因为相爱而步入婚约。   他有些懊恼,自己应该早点想到这的,这样他就不会暗地的里不让宗自沉离开,让宗自沉生出了偷偷离开的想法。   因为悄悄走的,随行人员,各项物品也没有备齐,这天寒地冻的,他想如果宗自沉今早走的,那到现在,在外面冻了一天了。   “驾!”他催促着马儿,他要快点找到宗自沉!   而这边的宗自沉,正驾着马车往回赶。   为什么呢?不是因为他突然后悔了,而是在天快黑了的时候,他正在慢悠悠的找着今夜停在哪儿过夜。   他还发现一个致命的问题,他买了足够的炭火,但是他没买水壶,烧不了水,正在他为这个问题而思考的时候。   几人慌乱的声音传来。   “怎么办,王妃这是要生了吗?”   “不知道啊,啊,这,这是见血了吗?怎么办,快想办法?”   “我怎么想办法啊,这马车也不能用了,这附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上哪找大夫啊!”   ……   宗自沉将马车停了下来,他手上拿了个武器,慢慢的向声音的来源走了过去。   入眼的是一驾散架的马车,两个男人围着一个女人手足无措。   宗自沉看见那女人,脸色苍白,额头间像疼的都是汗珠,他视线往下移,隆起的肚子下,雪白的雪地被染上了鲜红。   那两个男人从马车里拿出厚毯子,道:“快点给王妃铺上,这怎么办?”   他们慌成一团,丝毫没注意到宗自沉,宗自沉听着他们喊着那女人王妃。   他一下很惊讶,这是哪个王爷的妻子,怎么出现在这里。   看着那女人的面色越来越白,两个男人根本不知道怎么办,宗自沉走了出去,他道:   “我看你们马车坏了,要不要用我的马车,去天水郡找大夫,这离天水郡还不是太远。”   两个男人被宗自沉的突然出声吓了一跳,一瞬间警惕起来,宗自沉还看见一人摸了摸一旁的配剑。   宗自沉突然有些后悔,他没看见这把剑,也不知道对方到底什么底细。   但是没等他彻底警惕起来,也许对面的人看他不像个有威胁的人。   其中一人眼中警惕散去,上前作揖道:“这位郎君是有马车吗?我们夫人现在急需找大夫!”   宗自沉又看了眼这两人,又看向那女人,那女人像是忍着痛,慢慢的和他说了句:“劳烦这位郎君了。”   宗自沉看着她的样子,蹙起眉道:“行,我去把马车赶过来。”   最后宗自沉和那女人一同坐在马车内,那两个男人则在外面赶车。   宗自沉把对方的水壶拿了过来,烧着热水,他也不知道怎么办,这明显是摔倒了,没准要早产了。   他看着女人满头的汗,紧咬着牙关,他只好说些什么事,好让女人转移下注意力。   “我们马上就到天水郡,天水郡我知道大夫在哪,一进城门,我们就走最近的那条路,你放心你不会有事的。”   他安抚女人,女人却在这时,说了一个令宗自沉惊讶不已的决定:”不去,不去找大夫……“   “你这种情况不去找大夫怎么行,你……”宗自沉反驳道。   那女人艰难的摇了摇头:“有大夫……我们直接去景王府……郎君认识景王府怎么走吗?”   “劳驾郎君引路了!”   景王府?!宗自沉眼眶微睁,他怀疑自己听错了,女人现在这样了,不先找大夫,反而要去景王府。 第199章 受伤?   她怀着身孕和景王府有什么关系,宗自沉想到了一个荒缪的可能,又加上他一开始听到那两个男人喊这女人王妃,他荒缪的想法更甚了。   他急切问道:“你去景王府,找谁,王爷?”   那女人摇头道:“不,我找景王妃,不知郎君……郎君可知道景王妃宗自沉?”   宗自沉脑子都快转不过来了,这女人来找自己的?!连名带姓的说了出来,看来真是来找自己的。   那就更奇怪了,他不认识这个女人,而自己现在坐在这个女人面前,女人显然也不认识他,那就是说他们两人压根不认识。   宗自沉道:“景王妃吗?我认识,我还是他店铺的掌柜呢。”他扯谎道。   “我跟着景王妃很多年了,夫人,怎么我对您没有印象?”   那女人的疼痛似乎自行缓解了一些,她躺在那里,头发都已经被汗湿。   宗自沉担心她脱水,给她喂了水。   女人道:“不认识是正常的,我与王妃从未见过,不过我有一个重要的东西交给景王妃,麻烦郎君带路。”   宗自沉还想问着什么,但是女人像是疲惫极了,他也不好逮着人问个不停。   他点头道:“好。”   宗自沉又看了看女人的穿着,虽然看着朴素,那偶尔透出来的衣角,还是能看出身份不凡,有可能真是某位王妃。   他想,这人要送给他什么重要东西,身怀六甲大冬天的往北都跑。   而且这女人究竟是谁?   马车尽量快速的行驶着,宗自沉给女人又披上了薄被,只求快点到王府,赶紧让府医看看。   对于他马上又要回王府这件事,在这个有可能早产的女人面前,已经让他注意不到了。   他掀开窗帘一角,想透口气,里面的血腥味还是有些浓的。   可就在这掀开的一刹那,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嘴比脑子快,他急忙喊道:“华宸川?”   华宸川听到宗自沉的声音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刚才他路过一个马车,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他还有些不悦。   宗自沉又喊了一声,华宸川立马停了下来转头看向那辆马车。   虽然未见宗自沉本人,但是他的心犹如悬在悬崖上,他很确定刚才的血腥味就是马车上传出来的,他更确定宗自沉的声音也从马车上来。   他差点两眼一黑,摔下马,宗自沉受伤了?   宗自沉在喊完了之后,原本应该等着那人回过头来确定是不是华宸川,但是身后的女人突然激动了起来。   “谁?是谁?”   宗自沉立马放下窗帘看她,女人因为激动好像又疼了,宗自沉道:“好像是景王,我喊一喊。”   说完他在女人忍疼的面容中看出了狐疑,果然那女人问道:“那是景王?”   “不确定,只是像。”宗自沉道。   那女人扶着肚子,看向宗自沉:“你怎可直呼景王的名讳,郎君到底是何人?”   宗自沉本也就没打算瞒她多久,反正女人说是来找他的,早晚都要知道他是谁:“我?我就是你要找的宗自沉。”   “不知你是何人?为何找我?”   肉眼可见的宗自沉看见那女人激动的挣扎着起身,他赶忙扶住她,接着道:“你不要动。”   那女人咬着牙,摇头道:“我是安王的王妃,我找你是有重要的东西要给你。”   她深吸一口气,缓解疼痛,接着道:“我要给你的东西就是我腹中的孩子。我非有意冒犯,你虽与我同是王妃,但是你是男子,一生膝下无子,你与景王再恩爱,总是要有个孩子的。”   “日后总是要过继宗室子弟的,我希望你能过继我的孩子。”   说完安王妃像是疼的忍不住,脸色又白了一个度,宗自沉刚想和她说,他已经和景王和离了,过继就不用了,但是安王妃的状态看起来实在不妙。   他也就没反驳她,只说:“等你先把孩子平安生出来,再说吧!”   不过宗自沉的眉头皱起,如果这个妇人真是安王妃,就凭她的身份,出现在这儿可不妙。   安王妃一把抓住宗自沉,似乎还想说什么,这时马车外传来华宸川焦急的声音:   “自沉,自沉,你怎么了?”   马车外,还有两人惊讶的声音:“景王?属下参见景王!”   宗自沉听到声音,就要下车,他看了一眼安王妃,安王妃慢慢的放开了手。   宗自沉打开车门,正好华宸川一脚已经上了马车,两人四目相对。   宗自沉刚想说一下现在的情况,华宸川就伸手一把将他从马车里抱了出来。   宗自沉只觉得自己上一刻还在马车上,下一刻就已经在地面上了。   华宸川抱着他,抱的很紧,然后又松开,上下检查着宗自沉的身上:“你受伤了吗?伤在哪儿了?怎么有这么重的血腥味。” 第200章 生产   看着华宸川满面焦急,宗自沉心里忽然暖了起来,,不过他还是赶紧说道:“不是我,我们现在快点先回王府,安排产婆和大夫,马车里有人要生了。”   “谁要生了?”华宸川脑袋有些宕机,宗自沉从哪遇见了妇人吗?   宗自沉来不及解释,转头又看见,府兵们将驾车的两人团团围住,看来华宸川有可能认为两人有危险。   他对附耳对华宸川道:“赶紧放了那两人,马车里有安王妃,他们是她的护卫。”   宗自沉说完,华宸川的脑袋一时有些转不过来,安王妃?!安王妃怎么会在这儿?南境离北都那有多远,而且安王不正在和朝廷对峙吗?   他的王妃跑到这儿来,要是被人知道,可不是什么好事!   华宸川眼中疑惑尽显,宗自沉蹙眉道:“想别管是不是,我们快回王府,先让她平安,再说。”   华宸川只好点头,吩咐人放了那两个驾车的人,不过当宗自沉又要上马车的时候,他拦腰抱着宗自沉:“别上去了,都是血味。”   说着就要让宗自沉上马,宗自沉想想也是,而且多一个人马车跑的也慢。   索性上了马,不过他没想到华宸川非要和他共骑,他推搡着华宸川:“你下去。”   华宸从来背后抱住,对府兵说道:“回府。”   又看向那两驾车的人道:“你们也跟着,快点。”   最后才小声的对宗自沉说:“没有多余的马,只能委屈你了。”   因为带着个孕妇,宗自沉也比较着急,一路上时不时催促着队伍,好在他们终于到王府了。   宗自沉一下马,就立马唤来了丽日她们四人道:“赶紧把府中有过接生经验的婆妇找来,还要把府医和陆大夫一起找过来。”   丽日看见宗自沉有满心的疑惑想问,可是看他神情着急,将话咽了下去,急忙按他的吩咐去办。   快速的安排好之后,安王妃已经在临时安排的产房中躺着了。   屋内传来安王妃疼痛的声音,宗自沉握着拳在院内站着,他现在无比的紧张,仿佛这一刻回到了母亲生他的时候。   他的出生,就是母亲的死亡。   安王妃的状况很不好,很有可能母子都不能平安。   华宸川刚刚吩咐人将安王的两个下属带了下去,看管了起来,就来找宗自沉。   宗自沉意识到有人靠近,仰头看着他:“人呢?”   “关起来了。”华宸川道,然后双手握住了宗自沉的双手:“冷不冷,你晚膳吃了没?”   宗自沉有些无语:“现在是问这个的时候吗?安王妃有可能一尸两命。”   华宸川不在意道:“那和我有什么关系,那是安王应该在意的,谁的王妃谁关心,送本王这来做什么!”   宗自沉一想他的话也对,安王怎么会让安王妃怀着身孕从南境来到了北都。   这时屋内女人的嘶喊声让宗自沉心惊,他的手握的更紧了,不管安王什么想法,宗自沉此刻还是希望安王妃能平安。   产房门被打开,陆阔急忙从房内出来,直奔宗自沉他们这边:“王爷王妃,府中可有百年人参?”   “怎么了?“宗自沉点头,立马吩咐了人去拿。   陆阔摇头叹息了:“那夫人摔了,是早产,且腹中有两个胎儿,现在也没什么力气了。”   “不好生啊!”   宗自沉立马道:“府中的药材应该都有,要用什么只管说,也请你们尽力。”   陆阔点头:“是,王妃!”   一盆一盆的血水从房间里端出,宗自沉和华宸川站在院内眼中看着这些,耳中又听着女人越来越虚弱的声音。   华宸川抱着宗自沉,轻声道:“回屋吧,我们去旁边屋内等着。”   闻言,宗自沉摸了摸华宸川的手,冻的冰凉,他这才意识道,不能在外面久站,他自己没觉得太冷,那是因为他被华宸川环抱着。   他仰头看向华宸川:“不早点说,冷吧!”   华宸川知道他在问他冷不冷,他低头笑了笑:“不冷!”   两人回了屋中等着,天蒙蒙亮的时候,隔壁的屋子内传出了两声细弱的哭声,宗自沉猛的站起,看向华宸川:“生了?!”   华宸川点头,和他一同出去看看,帮忙的婢女这时也从产房中出来,向宗自沉这边跑过来:“生了!参见王爷王妃!”   “王妃,那夫人让您过去,说有话要对您说。”   闻言宗自沉蹙眉,想着应该是说过继的事,而且这件事他还没有和华宸川说,他道:“让她好好休息,养好身子,不急于这一时。”   那婢女急忙摇着头:“不行了,王妃,陆大夫说她不行了!”   宗自沉和华宸川两对视一眼,什么?陆阔怎么这么长时间没来告诉过他们安王妃的情况,他们还以为能没事呢。   宗自沉大步走了过去,他还在犹豫能不能进,陆阔开门,无礼的将他拉了进去,却阻止了华宸川。   陆阔道:“这位夫人一定要坚持保孩子,所以她已经快油尽灯枯了。”   宗自沉皱眉:“为何不与我和王爷说一下。”   陆阔显的有些为难:“是这夫人不让说,我看她实在耽误不得了,再耽误下去,孩子和夫人都活不下来,这才应允了夫人的要求。”   “算了。”宗自沉道,事已至此,还说什么,他要进去看看安王妃要说什么。   华宸川也要跟进去,宗自沉阻止了他:“我一会儿就出来。”   华宸川只好点头,在门外等着,宗自沉独自一人进去,忽然浓烈的血腥味差点让他呕吐出来。   产房内,仆妇们还没来的及收拾,甚至连遮盖安王妃身子的东西都已经滑落了。   就因为这,宗自沉看见了安王妃的下体,那种原本两性间的羞涩不好意思,他没有半分,他急忙瞥开视线,只剩满心的恐惧。   那就是女人生孩子吗?!怎么那样了?那是活生生剌开了吗?   这时也许有仆妇意识到了不妥,急忙将盖着的东西盖好了。   宗自沉视线又转向安王妃的面上,安王妃眼睛要闭不闭,在突然间看到宗自沉的时候。   唰的一下睁大眼,她看向宗自沉,眼中尽是祈求,宗自沉走了过去。 第201章 不伤   安王妃的声音几乎虚弱到了极致,她道:“景王妃,我求你养他们好不好,养了他们吧!”   “我不想,不想让我的这两个孩子和我与他们父王一样身陷囹圄,更不想他们和我的大儿和二女一样,小小年岁就要跟随着父亲身死。我只想让他们平安无忧一生。”   “我求求你,求求你收养了他们,我以一个母亲的身份求求你抚养他们长大。”   宗自沉想拒绝她,安王和安王妃如果真的想让孩子平安长大,大可以随意找户普通人家,让人家收养了也是一样。   但是却大老远的跑来,送给他养,看中的是他景王妃的身份,而且他还不会有孩子。   宗自沉想如果自己一直是景王妃,收养了这两个孩子,那他们就是自己唯一的孩子,那他肯定不会随意养着他们就行。   比如景王的位置是不是要给孩子留一下,不得不说安王打的好算盘。   但是宗自沉拒绝的话说不出口,安王妃已经进气少出气多了。   为了生个孩子,连命都丢了。   宗自沉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以及祈求的眼神,他想说:我会给你的孩子找户好人家的。   但是安王妃实在撑不住了,她最后看着宗自沉,呼出一口气,道:“求你……养大他们。”   气绝身亡,那双眼却没闭上,宗自沉叹口气,拒绝的话终是没说出口,伸手合上她的双眼,轻声道:“嗯,知道了。”   她的死就像飘落的一片雪花,人们会看一眼,但不会在意。   府中没有人为她哭泣,因为这里不是安王府,府里的人都不知道她是谁。   哭的人也只有那两个孩子,还有被看管起来的那两个男人。   宗自沉看着襁褓中的两个孩子,哼哼唧唧的,哭的声音跟个小猫叫一样,虚弱的厉害。   宗自沉对乳母说道:“这可以抱吗?”   乳母摇了摇头:“还是不要抱了吧,王妃,这两个孩子太小了,有可能……”   宗自沉知道乳母想说恐怕喂不活,而且这还是在北都的冬日。   这时华宸川从屋外回来,带了一身寒气进去,宗自沉皱眉看向他:“不要过来!你身上太寒了。”   他低头伸手稍微碰了碰两个孩子:“他们现在可不能生病。”   他又问道:”对了,安排好了吗?“   华宸川闻言真的没有过去,站在门口的位置道:“已经安葬了,主要是那两个下属安排的,本王也只是安排人打个下手。”   华宸川看着他,又看向乳母道:“你先出去吧!”   乳母回道:“是,王爷。”   华宸川几步走到火炉边,驱驱自己身上的寒气道:“那两人给了我一封信,还有一盒子东西。”   “你绝对想不到这是什么。”说着他向宗自沉走来。   宗自沉见他走了过去,催促道:“去那边说,不要靠近孩子。”   他推着华宸川,华宸川也任由他推着,将怀中的信拿了出来,给宗自沉。   宗自沉在桌子旁坐下,展开信看了起来,信中满纸都是祈求景王收养孩子的言论。   这封信是安王写的,里面条条框框列了收养他孩子的好处。   他边看着,华宸川又抱过来一个盒子,他打开盒子,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拿了出来。   边拿边道:“四皇兄给的东西,有粮铺,田地,财宝的库房位置,还有大批量的人马!”   听到人马,宗自沉一惊:“他自己不用吗?”   华宸川摇头:“用不了,他的这批人马在西部,他囤积的,却用不上。”   “给了这些东西,他这四皇兄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收养他的这一双孩子。”   他冷笑一声:“我这皇兄惯会捡便宜,看样子让我养孩子,给了我很多。”   “但是,这就是一个稳赚不赔的事,我的王妃是你,压根我们就不会有子嗣,他把他的孩子送给我,那我日后所有的荣耀不都得给这两个孩子。”   “这算盘打的太好了,当年去南境平息战事的时候也是他捡了便宜。”   宗自沉听着他抱怨着,突然道:“你再娶,怎么会缺子嗣,两个孩子养大就行。”   他的这一句话,让两人因为突然而来的生子风波,而短暂忘记和离之事再次重现。   距离宗自沉独自一人离开,这才过了两天,不提这一茬,华宸川差点都忘了。   华宸川坐在宗自沉面前,然后又起身,翻找出了和离圣旨,再次坐到宗自沉面前,将圣旨递给宗自沉。   他看着宗自沉的眼睛道:“圣旨你拿着,有关于这件事我明白了,你是不是担心我始乱终弃,哪一天为了权势,会选择旁人,淡泊我们之间的感情。”   “自沉,你把圣旨拿着,我们从你写下圣旨的那一刻,我们就已经和离了。”   宗自沉听到着,原本他一直想听的不就是这句话嘛!但他此刻并不高兴。   华宸川接着说:“你是个自由的人了,想去哪都可以,想留在王府也可以。”   宗自沉点了点头,他有些心情却有些低落。   “但是……”华宸川一个转折道:“我不打算告诉任何人,我和你和离了,在明面上你仍然是本王的王妃,我也不打算真的让你走。”   他捧着宗自沉的脸:“就当给我个时间,一个证明我的时间,我除了你,之后再不娶妻纳妾,也不延绵子嗣,如果你哪一天发现我违背誓言,你只管拿着圣旨离开便是。”   “我限制不了你,也不会让你彻底成了后宅怨妇,自沉你永远有选择的权利,选择是否留在身边。”   他吻了吻宗自沉的额头:“给我个考验的时间,如果你有一天觉得我合格了,就把圣旨毁了,我们就当做从来没有和离过。”   宗自沉抬眼望他,手中摸着圣旨。   华宸川又亲他嘴角:“我还问了陆阔,能不能让人不伤根本的情况下,无子嗣呢,他说有,但还没具体回我,等回了我,我就去试试。反正安王送来了两个,我们好好养,两个小家伙活的下来。”   宗自沉打了他一下:“干嘛,要当太监啊!”   华宸川笑道:“都说了,不伤根本。” 第202章 名字   宗自沉沉默了良久,看了看手中的圣旨,又看了看不远处躺在那儿的孩子,一时心绪难平。   他将视线放回在华宸川的身上,犹豫道:“我……我还是觉得不妥……”   华宸川在他说完之后,神情肉眼可见的失落:“我连个机会都不能有吗?”   宗自沉看着他,突然有些愧疚,他其实没想好,华宸川所说的话,让他坚定的离开王府的心动摇了。   或者说,他自己情感上是不想离开的,但是理智占了上风,此刻却因华宸川的话动摇。   所以他没有想好到底要不要留在王府,当给华宸川一个机会,他看着华宸川的眼睛,又说道:“也不是……”   华宸川的双眸又亮了起来,直勾勾的注视着宗自沉的眼睛,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宗自沉对于他的视线,眼神立马飘忽不定:“我是说……我还没怎么想好。”   华宸川眼中的光又暗了一分,但他依然微笑的看着宗自沉:“没关系,没想好的话,你慢慢想,不急。“   他握着宗自沉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接着道:“但是,你能不能不离开王府,留我一个人在这儿怎么办,你如果真的非常想离开,那能不能等冬日过去,再说离开的事。”   “冬日天冷,上路难免不安全。”华宸川的语气有些急切,甚至还带了点祈求。   宗自沉看着他,好半晌,他点头道:“冬日路确实难走,这件事等冬雪消融的时候再说吧!”   他还是犹豫不定,索性将事情推迟了。   “哇哇哇呜呜呜……”婴儿的哭喊声这时打断了他二人,宗自沉急忙起身走了过去。   “怎么了?”宗自沉想抱起孩子,但是比试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下手。   华宸川这时候说道:“我来。”   虽然他说的话听起来似乎这件事毫无难度,但是宗自沉看见华宸川那双手比划了半天,七尺的汉子却抱不起巴掌大的孩子。   有种说不出的滑稽感,虽然自己也没抱起,但是宗自沉还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华宸川扭头看他,抚上了他的眉眼莞尔道:“笑起来好,心情才能舒畅。”   宗自沉笑着看他一眼,又看向孩子道:“还是叫乳母来吧。”   华宸川颔首,不一会儿,乳母过来了,抱起孩子查看,原来是尿了。   宗自沉看着乳母熟练的给孩子换着尿布,他对华宸川道:“你确定真的要收养这两个孩子?”   华宸川点头:“要,收养这两个孩子不管怎么说,对我们也是有利的。”   宗自沉微微点头,又道:“那既然收养他们,总要给他们起个名字吧,你要取什么?”   华宸川看着乳母抱着的两个孩子,对宗自沉道:“你有什么好的名字?”   宗自沉摇头:“没有,没有想过,不过这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他走上前戳了戳男孩的脸,上面还挂着泪,一个尿床而已,哭的甚是伤心。   反观女孩,依然没有什么反应,即使她也尿了,但是人家不动如山,要不是乳母也顺道查了一下她,大概还不知道她尿床了呢!   宗自沉笑道:“不如女娃取名多些水,女娃娃会哭些,也不坏嘛!咱们男娃娃还是要坚强些。”   华宸传点头,看着两个孩子,走到桌前,铺纸写下了两个字,他略微等它干了,拿给宗自沉道:“看,这两个字怎么样?润做女娃命,焕做男娃名?”   宗自沉拿过来念道:“华羡润,华羡焕,嗯,可以。”   他虽然答应了,但是却蹙起了眉头,华宸川见此问道:“怎么了?”   宗自沉道:“虽然取好了名字,但是这两个孩子,因是早产比其他孩子身体要弱,要不要取些小名好压压身上的不好的命格?”   听完宗自沉说道,华宸川想想,刚想说,不用!   乳母却在这还时插话道:”王妃说的对,俺们村都是这样,孩子体弱,都取个贱名,贱名好养活嘛!“   这乳母是府里新招的,规矩学的不是太明白,这时哄着孩子,到一时忘了主人家说话,哪有她插嘴的份。   华宸川有些不悦,要训斥乳母,宗自沉却眼睛一亮,回道乳母:“对,我就是这么觉得的,不过慧妈,哪些算是贱名,可以说些我听听。”   见宗自沉对此有兴趣,华宸川也没再说什么了。   乳母道:“回王妃,俺们村有那什么二蛋,二毛,大牛还有二丫……”   乳母说了一连串,宗自沉走到孩子面前,回看华宸川笑道:“我想到了,女娃是姐姐,那就叫大狗,男娃就叫二猫怎么样?”   闻言,华宸川一时有些无语,他看向两个孩子,心里默念道:这名字虽然不好听,但都是为了你们好,忍忍就好!   面上笑道:“好,按你说的办!”   宗自沉颔首,觉得孩子冠上这个小名,肯定好养活,他此时只想到了这个,却完全忽略了小孩的心情。 第203章 办法   孩子的小名定了下来,这时,屋外的李莫说道:“王爷,房长史等人已经在书房等着了,您什么时候过去?”   “好,本王马上过去。”华宸川起身向外走着。   宗自沉看着他问道:“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华宸川摇头:“没什么事,是前段时间派去南境的探子带了消息回来。”   “具体的我还不知道,等回来再和你说。”   宗自沉点头:“好。”   等华宸川走后,他就让乳母教他如何抱孩子,才能不伤到他们。   华宸川从主院主屋向书房走去,路上问道李莫:“阮籍也来了吗?”   李莫回道:“是的,阮大人也来了。”   华宸川颔首,心里盘算着,要如何拒绝掉阮籍将儿女送入府中的打算,同时又能不伤彼此的关系。   他皱眉,一脸心事重重,李莫见此道:“王爷,何事如此烦心,是王妃还不同意留在府中吗?”   华宸川道:“不是,王妃暂时不离开王府了,但是本王答应了他不纳妾,所以已经答应阮籍的事明显做不到了,不过我并不想因为这件事让阮籍和本王离心。”   李莫点头:“那王爷就不能主动提出让这件事作罢,如果阮大人能自己放弃就好了。”   他也不知道怎么办,也没办法给华宸川出谋划策,但是华宸川听到他的这句话时,脚步一顿。   华宸川转头看向李莫,颇有些激动的拍着他的肩膀道:“对,你说的对,如果阮籍提出作罢,那他还会觉得亏欠本王。”   他又对李莫说道:“等一会儿商议事情结束之后,让黑大过来找我。”   李莫怀揣疑惑道:“是。”   宗自沉在屋里看着已经熟睡的两个小家伙,心里只觉得神奇,这么小的人,未来可以长成像自己这样的大人。   这时乳母又过来了,轻声对宗自沉说道:“王妃,奴将公子小姐抱下去了?”   宗自沉起身点头道:“好,晚上别冻着他俩了。”   孩子刚抱出去,宗自沉推开门,看着外面天已经黑了,想着时间过的还真快,华宸川去书房商议事情原来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   “自沉!”一想到他,宗自沉就听见华宸川喊他,他抬眼看向声音的源头,华宸川撑着伞在大雪中向他走来。   华宸川走到他面前,收了伞,笑着对他说:“等我呢?”   宗自沉微微一笑,调侃道:“等你?想多了,孩子刚抱走,我只是出来送送。”   闻言华宸川委屈道:“两个小屁孩,有什么好送,而且不就在隔壁屋吗!”   宗自沉看了他一眼,压下嘴角的笑,转身回了屋里,华宸川急忙跟上了他。   宗自沉道:“什么事,商议了这么长时间?”   华宸川解下身上的大氅:“早前安王妃来到我们北都,我就有猜想南境情况怕不是很好,果然密探来报,安王近来节节败退。”   宗自沉心中一惊:“大势已去?”   华宸川挂好自己的大氅摇头道:“那也不是,我都不知道我这四皇兄还藏了这么多东西,他要是那么容易就败了,倒是辜负了他私藏了那么多兵马。”   宗自沉想起华宸川给他看的安王承诺收养孩子给的东西,既然能送出那么多,那必然他能用的兵马就不少,如果真的大势已去就有些不像话了,毕竟这才与朝廷对峙没多久。   他道:“你的意思是,安王还留有后手?”   华宸川又将安王给他的调兵物件以及在各类财宝粮草的文书拿了出来:“后手肯定是有的,你看这两个孩子不也是他的一把后手。”   说着他自嘲了一下:“甚至本王也在他的算计之中,他不会那么快就败了的。”   听到这,宗自沉心里安心了一点:“那就好,北都还要个几年,没个几年时间难以发展起来,真希望他可以多撑几年。”   华宸川又在屋内找了个带锁的盒子,将那些东西一一放了进去:“撑不了多久,撑了两三年总是可以的。。”   “不过,我现在一想,我和太子当初在上京的时候,还真的小瞧了他。”   宗自沉认同他的话:“一个人身处斗争的漩涡中,还能让别人完全忽略他,这本身就是个不容小觑的人。”   华宸川装好了东西,将它递给宗自沉,又在宗自成面前坐下:“你收好,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宗自沉抱着盒子,正在想着放在哪时,随口问道:“什么事?”   华宸传仰头看着他:“我已经想到如何拒绝阮籍了,他的儿女不会入府的。”   宗自沉原本起身要放盒子,闻言脚步一顿,半响重新走起:“好。”   他没问华宸川是什么办法,也没过多的问这件事,既然华宸川说了要证明自己,那自己只需要看结果就行。 第204章 办宴   大雪飘落了一整个冬日,今年的冬天虽然冷,但是和前两年的冷还是不一样的。   这个冬天是安静祥和了,人人舒适的在屋内炕上歇息着,预备着春日的忙碌。   好在最后一场细小的雪花落完,冬雪就开始慢慢的消融了。   这一日阳光明媚,大中午的宗自沉刚从粮铺回来,一进主院就看见华宸川双手抱着孩子,举过头顶,来回的上下移动。   孩子笑的咿呀咿呀的叫。   一旁的乳母满眼担忧的看着孩子,宗自沉见到这一幕,也是眼皮一跳。   距离这大狗和二猫出生也有四个月了,一开始看着虚弱的厉害,一个冬日过去,这两个孩子又能吃,现在看起来倒不像是个早产儿了。   比孩子变化更大的就属华宸川了,一开始华宸川对这两个孩子是属于无感的那种,自从那一日大狗对着华宸川一笑,宗自沉不明白这是打开了华宸川的什么开关,华宸川几乎每日都要抱着孩子在府里溜达,没事嘴上就挂着咱闺女咱儿子。   宗自沉一时对于华宸川的转变处于无语之中,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孩子是华宸川自己生的呢!   他想着想着,就看见华宸川将孩子抛了起来,宗自沉吓的手上东西一松,急跑过去要接孩子。   不过华宸川还是接住了孩子,大狗笑的更欢了,华宸川笑着逗着大狗:“闺女好不好玩?”   宗自沉看着这父女俩笑的开心,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打着华宸川:“你是不是有病,要是摔下来怎么办!他们还小,知道什么是玩,再把孩子往上抛,你就不要再抱孩子了。”   华宸川被打着,依然笑着:“没事,我会接住的,不会让他们摔下来。”   宗自沉瞪着他,语气严肃道:“不准,我要是再看见一次,这事没得商量。”   看着宗自沉的神情,华宸川立马正色道:“明白,保证不会再抛他们了,不要生气嘛,今天铺子里怎么样?”   一说铺子,宗自沉才想起刚才手上拿的东西,一转头看到东西已经被丽日捡了起来,他道:“一切正常,我想回屋喝点水。”   宗自沉说着,还从乳母怀里接过了二猫:“不能长时间在外面冻着,孩子体弱哪经的起!”   华宸川看着宗自沉抱着二猫向屋内走去,看向自己怀里的大狗,嘟囔道:“大狗,看看你们母妃,自从你们来了以后,一颗心都挂在你们身上,他只关心你们冻着,却从来不担心我。”   两人都觉得对方因为孩子的变化大,却没有一个人觉得自己也变了。   大狗完全听不懂她父王在说什么,只知道张着嘴笑着:“呀,咿呀。”   华宸川抱着孩子几个跨步追上宗自沉道:“等冬雪彻底消融的时候,给孩子办个满月宴吧,也好告诉北都的官员本王有孩子了。”   宗自沉转身看向他,点头:“可以,不过两孩子已经过了满月了,现在办是不是迟了。”   一说这个,他突然有些怪自己,怎么忘了给孩子办满月宴!   华宸川将孩子还给乳母,让乳母把两个孩子抱出去,道:”不迟,无亲生父母的两个孩子,是否满月我们说了算。”   宗自沉瞪他一眼:“什么!人家父亲还活着呢!”   华宸川不在意道:“那和死了有什么区别,办了满月宴,这两个孩子这辈子的父母就只有我们了。”   宗自沉想了想:“那办的话,你说什么时候合适?”   华宸川道:“这个月十五,距离还有十天,要辛苦王妃了。”   说着他要凑过来亲宗自沉:“那天本王还有东西要送给王妃,王妃如果觉得礼物满意,能不能当晚犒劳犒劳本王。”   宗自沉秒懂,猛的推开他,脖子泛红,厉声道:“滚!”   华宸川没得手,悻悻而归:“我让阿顺去写请帖。”   宗自沉揉了揉脖子,想把上涌的羞意压下去,最近生活太安逸,华宸川的对于那方面的心思又活络起来了。   他强迫着自己想着其他事,突然羞意退去,忽然有些生气,华宸川说要向他证明自己。   证明的东西呢?这已经是春日了,也没听说华宸川不纳阮籍儿女了啊!   一想到这,他差点冲出去找到华宸川质问他,什么承诺都没做到,还有脸往他身上贴。   而此时的华宸川,他可觉得自己非常有脸往宗自沉身上贴。   “阿顺,给大狗和二猫办个满月宴,你照着这份名单写一下请帖。”华宸川将自己刚刚写的人员名单递给阿顺,又道:“你也顺道放个消息出去,让各家把家中适龄儿女都带过来。”   闻言,阿顺一愣:“这是何意王爷?”   华宸川垂眸摆弄着桌上放着的两个小狗木雕:“没什么意思,你只管说便是。”   阿顺点头应允,但犹豫了半天,最终问道:“王爷……王爷您是要挑选适合入府的妾室吗?”   他问的小心,眼神还时不时的瞥向华宸川,吞吞吐吐的:“那王妃……王妃同意了吗?”   “哈哈哈!”华宸川莫名的笑,让阿顺心惊,不过很快华宸川就解释道:“本王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你既然都这么想了,来的宾客肯定也这么想。”   “但是本王此举不是为了纳妾,本王自有用处,王妃也不会责怪本王的。”   见此阿顺立马安心下来,现在府里风平浪静的,他也不想再出什么事了。   阿顺心安了下来,就拿着名单出去了,他一出去,徐黑大就进来了。   华宸川一见到他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徐黑大行礼道:“已经和他商量好了,那天不会出错了,王爷放心好了!”   华宸川点头:“还是要跟进一下,以防出了什么意外,那就不好了。”   “是。”徐黑大答道,又说起另外一件事:“属下去官道沿路的驿站查了,没有从上京来的信,想来陆大夫还没有写信寄来。”   一说起这件事华宸川就头疼,陆世源没有来信,也不知道宫中现在什么情况。   他悠悠叹口气:“只能等了!” 第205章 偶遇   满月宴的日子如期到来,宗自沉这十天忙的脚不沾地,一度觉得自己就是王府资深打工人。   所以这几日见到华宸川就不高兴,觉得自己到底为什么还留在王府干活。   但是转头一看见两个孩子,又觉得自己做的都是值得的,这是给孩子办满月宴呢,可是他们成长的重要时刻,又不觉得自己累了。   华宸川对宗自沉的情绪变化感知还挺明显的,他完全不理解宗自沉为什么最近看他有些不顺眼,弄的他每天都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事。   一大早,宗自沉就起床了,两个孩子醒的也早,乳母正在给他们穿着衣服。   穿好衣服大狗咧着嘴笑着,宗自沉将她抱起来,逗弄着,乳母给二猫穿着衣服,可衣服刚一穿完,二猫就哭了起来,一众人手忙脚乱才找到二猫哭的原因。   原来是鞋子穿反了,一换过来,他就不哭了,宗自沉放下大狗抱起二猫,亲亲他的脸蛋:“咱家二猫就吃亏在不会说话,倒是挺敏锐的。”   “爱哭的小家伙!”   “二猫又哭了?”这时华宸川也走了进来,伺候的婢女纷纷行礼。   宗自沉道:“你怎么不去前院招呼客人,怎么来了?”   华宸川摸摸两个孩子的头道:“叫你一起去,你要是不去,那些夫人们都不知道坐哪?”   宗自沉放下孩子:“知道了,走吧!”   两人来到前院,吩咐安排着人引着宾客入席,至午时,宾客陆陆续续的来齐了。   宗自沉和女眷们坐在一起,将两个小家伙抱了出来,众人逗弄了一番后,将两个孩子送了回去。   来的人多,而且几乎各位夫人都带了家中的儿女,宗自沉越看越奇怪,自己家办的是满月宴,怎么感觉像是大型的相亲宴一样。   一想到这,他眼皮一跳,看着众位夫人身旁的少男少女各个打扮的花枝招展,他肯定了内心的想法。   可是自己明明发的是满月宴的请帖,这些官宦人家不可能不知礼数,如果是一家还有可能说是例外,但现在几乎所有来的人家都是这样。   他想到一个可能,这是有人授意,或者有人向他们传递了这个信号,信号就是,可将家中适龄子女带来让景王相看。   谁能放出这个信号,谁又敢放出,宗自沉闭眼呼出一口气,将自己的怒气压下,还能是谁,华宸川!   他现恨不得自己立马去找他问问,但是宾客都在,他依然未离席,扯着笑应付着宾客。   这副稍有些勉强的姿态落在阮夫人眼中,阮夫人只觉得心里笑开了花。   她心里想着,这王妃就算收养了孩子,也照样揽不住王爷的心,最终还是只有她的女儿才可以,到时候进府给王爷生个亲生孩子,这王妃和那两个孩子怕不是要被扫地出门。   阮夫人的视线瞥过一众夫人及她们的儿女,心里不屑道:这王爷还真是煞费苦心,为了让她家孩子入王府入的体面,还特意弄了这么一出,只可惜这些夫人们看不清自己的地位,她们怎么可能被王爷看上。   她笑着对宗自成道:“王妃,我这女儿年纪轻,坐不住,可否去花院中逛一逛?”   宗自沉看着阮夫人的女儿阮清,四处张望着,他点了点头:“行,那去逛逛吧。”   看阮夫人母女的样子,宗自沉猜出八成是想偶遇华宸川,既然华宸川也有这个心,他干脆对所有年轻小姐道:“你们也去逛一逛吧,都去看看。”   面上笑着,心里想的确实,都去,他倒要看看华宸川最后选了谁。   华宸川此刻莫名鼻子泛痒,他正和阮籍谈论着事,阮籍今日笑的格外开心,因为他和阮夫人想的一样。   认为王爷是为了让纳他儿女之事,看起来合理才想出了满月宴的事。   华宸川看着阮籍的笑,慢慢道:“阮大人和本王一起去花园逛逛吧,那儿去年修了一座湖中亭,阮大人和本王一起去感受下春意。”   阮籍答道:“是。”   此时的阮清,好不容易摆脱了身后跟着的那些官员家的小姐,就看到了阮宴,她小跑过去笑道:“怎么样,知道王爷去哪吗?”   阮宴笑着回她:“知道,王爷要和父亲去湖中亭,我们提前过去,就能遇见王爷了。”   阮清立马点头道:“好,那我们快些,别让别人抢了先!” 第206章 选择   “等等!”阮宴喊住她:“五姐姐急什么,你看你的裙摆都乱了!”   阮清这才低头查看自己的裙摆,果真乱了,她脸上羞红,但语气却有些埋怨的道:“我也不想着急,不过母亲催的急,要是我们这次没入景王的眼,她会怪我们的。”   阮宴看着她,眉头微蹙,自家姐姐的神态和语气不符,他慢慢道:“姐姐原本不是也不愿意嫁入王府嘛,怎么感觉现在也不是那么不愿意了呢?”   阮清轻轻的瞪他一眼,解释道:“我是不愿意给人做妾,但是父亲和母亲都是这个意思,女儿家嫁人本就要遵循父母之命,也没什么好抗拒的,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不都这样过的嘛!”   闻言,阮宴一怔,他眉头皱的更深了,他道:“如果给姐姐选择,姐姐还会一味的听从于父亲母亲的安排!”   阮清一笑:“哪有什么选择。”   她拉起阮宴的衣袖:“好了,别说了,我们见了王爷才是正事,要是你我姐弟能入王爷的眼,顺利进入王府,到时候我再生个孩子,我们的在王府的日子不会太差的。”   “你要是想接着读书,等我有了孩子之后,我们去求王爷。”阮清看着阮宴,忽然瞥过头去,心里有些难过,她总是想着,自己是女子没得选择,可阮宴不是啊!   她又低声嘀咕了句:“我会照顾你的。”   阮宴看着自己这个同胞姐姐,笑着回了句:“多谢阿姐!”   阮清拉着他走,阮宴错她一步,突然视线看向自己的小厮,他眼神一瞥,小厮立马心领神会,慢慢的落在了后面。   等离两人有一段距离之后,那小厮陡然转头向男宾宴席走去。   “到了,姐姐。”阮宴提醒着阮清,两人一同看向湖中的亭子。   阮清四处看了看:“那里有条小船,我们要过去吗?”   阮宴点头:“过去吧,王爷应该不时就会来到这里。”   阮清看着那唯一的小船,有些疑惑道:“只有一条船,我们过去了,王爷如何过去呢?”   阮宴笑道:“我的傻姐姐,我们过去就行了,你若能在那亭中起舞,我吹箫伴之,王爷在岸边自然能看见,何须一定要同处一室呢!”   “对,那我们现在就过去吧!”阮清听闻弟弟所言,如醍醐灌顶般点头答应。   阮清正让婢女扶她上船,又让婢女撑杆,阮宴这时却出声道:“阿姐,让婢女在这边等着吧,我来撑杆,只你我二人过去,这船太小,载太多人恐不稳!”   阮清没想太多,她总觉得阮宴说的都有道理。   两人上船,阮宴撑着杆,让小船在水中慢慢的划行。   这时的华宸川和阮籍刚到花园中,正要往花园的湖中而去,华宸川突然停下脚步,站在一棵树前,看着树对阮籍说:“阮大人,你可知这是什么树?”   阮籍闻言,上前仔细看着树,很快回道:“这是望京樱桃?”   华宸川莞尔道:“是,阮大人好眼光,这还是一株幼苗,阮大人竟然一眼就认出了!”   阮籍听他的夸赞,顿时有些愧不敢当:“承蒙王爷谬赞,下官哪有什么好眼光,不过是这望京樱桃在北都较多罢了,见的多了自然识的。”   说完,他又看向院中其他的草木,发现只有这一株,接着忙道:“王爷这株是幼苗,完全可享受培育成长之乐趣,但是丰盛收获的乐趣,下官认为如王爷您这般的人物合该都拥有才是。”   “下官正好有能挂果的大株,明日就献给王爷!”   华宸川将视线从樱桃树上移到阮籍身上,他微微一笑:“好啊,那就劳烦阮大人了。”   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说完这个,阮籍就认为他和王爷该往前走了。   但是华宸川始终没有过多挪动步伐,就地又开始给阮籍介绍着他院中其他的花草。   阮籍一一陪着华宸川看着,心里却有些开始着急了,他刚刚随王爷出来的时候,已经示意自己身旁的小厮去找阮宴了。   在来之前,他其实在家中已经嘱咐过阮宴和阮清了,尤其是阮宴,想来小厮已经把王爷要去湖中亭的消息传给阮宴了。   现在看看时辰,阮宴没准已经带着阮清在湖中亭了。   这时华宸川又说起:“唉!花草虽多,可是本王和王妃都不是擅长养草木的人!”   阮籍忙回道:“王爷府中能人居多,何须自己动手。”   他接着说道:“说起种花草,我那五女倒是擅长。”   他佯装无奈道:“因她喜欢又擅长,这家中啊,被她摆的都快无处下脚了,她还特意写了一本自己的心得,王爷若不是介意,改日下官可差人送来,王爷也给提些建议。”   华宸川正摆弄着地上的一盆花草,故作吃惊道:“是嘛,阮大人的儿女还真是多才多艺。”   他看向阮籍,眼中包含含义的道:“也不用送来了,阮大人的五女六儿,日后本王自己亲自问她要便是!”   他这话和明说没什么区别,阮籍顿时喜笑颜开,看来王爷是打定主意要纳他的儿女进府了。   他又再次的肯定了这场宴席的目的,明着是满月宴,实则就是为了相看他的儿女!   华宸川看阮籍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起身道:“好了,阮大人和本王一同向前走吧,看看我那湖中亭修的甚是不错。”   他们向湖中亭慢悠悠的走过去,阮宴和阮清已经到了湖中亭,与此同时,还有一人正带着两个小厮,脚步匆匆的往湖中亭来。   “大公子,您慢些!”一个小厮说道。   都护府大公子沈文满脸焦急的道:“快些,阮宴好不容易答应给我解释下学问的问题,去迟了可怎么办?”   那小厮急忙道:“公子,这也不急啊,阮六公子既然答应您了,他一时半会儿不会走的。”   说着还撞了撞身旁的另一个小厮:“你说是吧,你们家公子不会走的吧!”   被撞的小厮,就是阮宴的小厮,刚替主人传话,他此刻有些为难的道:“那可不一定,万一我们家公子有些急事,又走了,沈公子还是快些走吧!”   “对,对,对!”沈文认同道。   沈文的小厮无奈,三人又急匆匆的向湖中亭赶。 第207章 算盘   亭中,阮清已经准备好了,她有些羞涩的道:“阿宴,你说我就这么在亭中跳起来,是不是太过于招摇了?”   阮宴安慰道:“怎么会呢,姐姐我先起乐,然后你就开始吧!”   最终阮清点了点头,等着阮宴起乐开始翩翩起舞,她渐入佳境,沉醉于自己的舞步之中。   而阮宴虽然看似认真的吹着他手中的箫,但是他的视线不住的看向亭中的一处栏杆。   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那上面有一个裂痕,阮宴又将视线看向岸边,渐渐的他看见了华宸川身旁的侍卫徐黑大。   那过高的个头,让他一眼就看见了,他立马移开视线看向另一处,一袭青衣的少年人带着两个小厮也向这边赶来。   他吹着的音符错了一个,导致阮清一瞬间有些停滞,阮清眼神责怪的看向阮宴。   阮宴微微抱歉一笑,转而又吹起乐来,不过这次他却不是站在原地不动,他的脚步在慢慢的向阮清靠近。   阮清自然也感觉到了,但是她不想停下自己的舞步,只好向另一旁移动。   她的心里稍有些犯嘀咕:怎么阿宴吹个萧还向她这边来了。   但是下一瞬,她就无法思考这些了,阮宴的曲子又乱了,阮清原本空间就狭小,现下曲子节拍一乱,她脚下一时也乱了起来。   这边刚好一脚绊了另一脚,阮清惊呼出声:‘啊!阿宴!”   阮清向亭子的栏杆摔去,令她没想到的事,她扶着的栏杆,在瞬间断了,就这样她直直的落入了水中。   一入水,初春的水冷的彻骨,阮清又不习水性,一入水就猛喝了一口水:“……阿宴……”   而亭上的阮宴此时并没有急忙焦急的喊着人救人,他眼睛紧盯着湖中的阮清,手中紧握着自己的箫。   但是下一瞬,软宴急忙趴在亭子边大喊道:“姐姐!姐姐!”   他又起身,满脸焦急对岸边喊道:“来人啊!有人落水了,快来人啊!……”   岸上阮清的婢女在看见自家小姐落水了之后,立马就向其他地方跑去,边跑边喊道:“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沈文刚到湖的另一边,他的视力极好,一眼就看见了阮宴,他挂着爽朗的笑意,正要喊阮宴,看见阮宴满脸焦急的喊着救人。   他视线往湖中一看,眼微眯,随即睁大,那是阮宴的姐姐?落水了?   “五小姐落水了?!沈公子!我们家公子不识水性……”阮宴的小厮在一旁突然着急的喊道:“我们家公子这是要下水吗?沈公子救救我们家公子……”   沈文一听他这么说,就看向阮宴,果真看到阮宴要下水,他急忙冲亭中喊道:“阮宴,别下水!”   随即自己扑通一声的跳下了水,向阮清的方向去,阮宴因为早就看见了沈文,所以沈文跳水,他也立马知晓了。   他佯装脱外衫的动作又停下,看着湖中大喊着:“沈文?你快救救我姐姐,救救我姐姐!”   阮宴的眼眶深红,他一边真的担心自己的姐姐,一边又唾弃着自己的卑鄙无耻,算计到了自己的姐姐和好友身上。   这时急忙跑去喊人的阮清婢女,也终于遇到了华宸川和阮籍,阮籍一眼就认出了自己女儿身旁的婢女,他呵斥道:“怎么了,这么没有规矩!”   又转头对华宸川满含歉意的道:“下官家的婢女,没调教好,冲撞了王爷,王爷莫怪!”   那婢女都快哭了:“五小姐,五小姐落水了!”   阮籍和华宸川对视一眼,眼中皆是一怔,华宸川率先道:“快,去救人!”   他急忙向湖跑去,阮籍紧随其后,但是阮籍的心里并不是很慌张,反而有些庆幸,自己家的女儿落水,等一会儿华宸川将阮清救起,纳入王府之事,那是一丝顾虑都没有了。   未出阁的女儿家让男人碰了身子,还让人看见了,为了女儿家的颜面,男子也不好拒绝入府之事。   想到这,阮籍脚步一顿,急忙回头对阮清的婢女说道:“快去多找些婢女婆子来救小姐。”   小婢女什么也不知道,急匆匆的去喊人了。   阮籍见婢女离开,又快速的追上华宸川,可是在湖岸他看见华宸川,并没有像他预想的一样,跳入水中救他女儿,反而站在岸边一动不动,直视前方。   阮籍一时有些疑惑,顺着华宸川视线看去,原来湖中沈都护家的小子正拖着他的女儿往岸边走。   阮籍一时气血上涌,年迈的身体险些晕过去,自己的如意算盘不仅出了差错,看这样子还要落空了!   他急忙走到华宸川身旁,侧目看向华宸川,只见华宸川面无喜色,甚至隐隐透露些寒气。   他刚要开口,就听见华宸川冷冷的道:“阮大人家和沈大人家私下交往看来不错。”   他垂眸轻瞥向阮籍,那眼中带着质疑,似乎在说,两家私下既然交往不错,那儿女怕是也多有来往,不然这阮清一落水,沈文一个男子怎么就急不可耐的下水救人了呢!   阮籍被这眼神瞧的心里一寒,他解释道:“沈文或许只是救人心切!”   华宸川冷笑一声,转过身背对着湖,看向前方道:“是嘛,不管如何,来了这么多人,这沈文也毕竟是男子,阮大人,你说本王这喜事还能要吗?”   阮籍神情一怔,也转过身,看向急忙跑过来的人,只觉眼前一黑,不住的懊恼自己为什么要让婢女喊那么多人过来。   这下全知道了,而且听华宸川的意思是,这纳他儿女的事,怕是真的不行了。   阮籍急忙转过身,看向已经抱着阮清到了岸上的沈文,恨不得上去踹他两脚,多管闲事的家伙。   但是下一瞬,他的视线中又出现了阮宴,他心中一喜,女儿不行了,自己不是还有个儿子嘛! 第208章 意外   阮宴划着船也到了岸上,他急忙跑到阮清身旁,脱了自己的外衫给阮清裹上。   阮清猛烈的咳嗽着,生理性的泪水忍不住的流着,她一把抱住阮宴,声音惊魂不定:“阿宴……阿宴……”   阮宴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阿姐没事了,对不起!对不起!”   阮清摇着头,这时一旁的沈文浑身因为冷颤抖了一下,然后看着姐弟俩相护安慰的画面,犹豫着开口:“……阿宴……”   阮宴抬头看他,微微笑着向他道谢:“多谢沈兄,今日多亏了你!”   听到阮宴道谢,沈文也不觉得冷了,他其实从小就比较崇拜阮宴,虽然阮宴比他小,可是阮宴比他聪明啊!   他笑着摸着头,不好意思的道:“哎呀,我该救你姐姐的,不用道谢,多见外!”   阮宴看他一眼,看他那笑的憨厚的样子,内心忍不住吐槽道:傻子,不见外,以后真的见不了外了!   阮宴嘴上却说:“还是要谢谢你的,之后你在学问上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一听到这,沈文更高兴了,他只顾着高兴,却没有一刻想到赶紧从阮清姐弟身旁离开,反正人已经救上来了。   他依然站在这儿,甚至还问道:“阿宴,要不要我帮你把你姐姐抱回屋里!”   他的出发点是好事,但是在场听的人可不这么想了,赶来的婆子婢女心里都泛着嘀咕,这沈公子和阮清小姐什么关系?   就连阮清和阮宴闻言,也面色一变,阮宴虽然算计了自己姐姐,但并不想毁了自己姐姐的名声,他看向沈文严肃道:“沈兄莫要乱说!”   又觉得语气太严肃,改口道:“你身上也湿了,赶紧回去换衣服吧!”   沈文不明所以,只知道点头:“好,好,那我先回去了。”   阮宴点头,视线扫视了一圈,周围已经来了好些婢女婆子了,甚至他还看见了官眷。   他视线最终落在已经大步远离这里的华宸川和紧跟在王爷身后的父亲身上,最终低下头看着阮清冻的发抖的身子道:“姐姐,我们赶紧回屋换一身衣裙吧!”   他一说完,王府的婢女和婆子就赶忙将阮清围了起来扶着她向客房去。   阮宴始终站在原地没动,目送阮清离去,最后移开视线,随后看向看热闹的人,阮清在离去过程中,莫名的回头看了一眼阮宴。   她的秀眉拧着一起,因为她看见自己的弟弟和王爷身旁的那个高大的侍卫仿佛对视了,那侍卫还冲阮宴点了点头。   阮清心里疑惑,弟弟和那人认识吗?但是她只想了一刹那,就不再想了,她现在心里很难过,因为她也看见了这周围看热闹的人。   她心里慌张的不停,她被一个外男从湖里救出来,还被这么多人看到,要是别人乱传怎么办!   还有回去父亲母亲不知要如何责罚她,一想到这,她只觉得身上因为湖水冻的寒冷都不足为惧了。   “快点!”在通往花园中湖面的路上,宗自沉正在催促了丽日跟上他的步伐。   丽日在他身后喊着:“王妃,您慢点,阮夫人也跟不上!”   宗自沉回头看了看阮夫人,只见阮夫人的动作比丽日还要慢上几分,这才放慢了脚步。   他回想刚才他正和一众夫人询问育儿经验,婢女突然进来传报说:“阮五小姐在花园中落水了!”   宗自沉听到的一刹那吓了一跳,这好端端的人要是在自己孩子的满月宴上出了什么事,他又想到自己的幼年,可不能让自己的孩子也背上一个不吉的传言。   他急忙起身:“快,让花园的婆子们都去救人!”   然后就出现了现在的场景,宗自沉在前疾步走着,身后跟了一众夫人小姐,各个面上担忧,虽然也不知道有几个人是真心的。   但是阮夫人还真是担忧的,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她可不想自己的孩子真的出事,而且自己好端端的女儿怎么就落水了呢!她阴谋论的想到:该不是哪家的小姐嫉妒她女儿的容貌,推了她女儿吧。   想到这,她担忧的情绪中还隐隐生出一丝怒气!   但是当宗自沉领着一众夫人来到湖边的时候,左右一看没看见阮清,这时有早就到的夫人立马跑到了宗自沉身旁,向他叙述着:“参见王妃!”   “那阮五小姐已经被人救起了,现在送回了屋子内!”   宗自沉放下心来,颔首道:“那就好!”   那夫人接着说道,甚至还故意提高了音量:“要说这救阮五小姐的人,玉树临风和阮五小姐甚是般配呢!”   宗自沉看了这说话的夫人一眼,想起来她似乎也带了一个女儿来,他还未开口说话,阮夫人急忙厉声道:“话可不能乱说!”   那夫人笑道:“阮夫人,您可明鉴,这可不是我乱说,这沈文公子在阮五小姐落水的时候,立马就跳了进去,把人救上了岸,还说要把人抱着送回房里呢!”   说着她还掩唇笑了下,阮夫人一瞬间脸上羞愤交加,这沈文她是知道的,怎么能说出这种话,这不是要毁她女儿的清白。   她女儿还要进王府呢,出了这档子事,该如何是好!这话的要是传到王爷耳中,不会认为她家女儿不检点吧!她看向宗自沉:“王妃,小女……”   宗自沉视线从说话的那位夫人身上,逐渐将在场的夫人小姐的神情都看了一遍,夫人们身上皆是幸灾乐祸,小姐们倒像是少了一个劲敌一样如释重负。   阮清今日一进府的时候,宗自沉说实话有些被惊艳到,阮宴他认为已经很漂亮了,没想到阮清真的可以用倾国倾城来形容了。   他及时说道:“既然阮五小姐已经被救起了,阮夫人还是去看看吧,其余人也散了,主要是人没事就好,其余的也不太重要!”   他说完又看了四周一下,竟然看到了徐黑大,在角落处冲他招手,宗自沉和他对视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了。   他轻微蹙眉,想着徐黑大在这儿,该不会华宸川也在这儿吧! 第209章 拒绝   那华宸川是不是目睹了阮清被人救起的全过程,甚至华宸川也想去救阮清,只不过被这沈公子抢先了,他想到这,他就心生不快!   自己还要找华宸川算账,利用孩子的满月宴给自己选妾!   他对丽日道:“送各位夫人回厅中,也让府医跟随阮夫人去给阮五小姐看看,别伤到了根本!”   丽日回道:“是!”   各位不管有没有看到热闹的夫人小姐们,也只好一一离去,阮夫人倒是急忙让人带着她去找女儿了。   在王府客房的院落里,阮夫人还看见了阮宴,阮宴不放心阮清,最终还是跟上了阮清。   宗自沉等人走后,招手让徐黑大过来,他问道:“王爷在这附近?”   徐黑大指着一处道:“王爷和阮大人在屋中聊天!”   宗自沉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了一眼,蹙眉道:“你和王爷什么时候来这儿的,给我说说当时的情况!”   徐黑大点头,如实叙述了阮清小姐落水,王爷听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沈文公子已经去救阮小姐了。   宗自沉听他说的,心里冷哼一声:他就猜华宸川去救人了嘛,只是被人抢了先!   他淡淡道:“那王爷没救成人,岂不是遗憾!”   他的话似乎带了醋意,徐黑大没听懂,直愣愣的道:“这有什么遗憾的,水里多冷,没救成正好,省得下水,我就不爱下水。”   宗自沉轻瞥他一眼:“对,你就爱吃,和你没关系,去忙你的吧!”   他话一落,徐黑大才想起王爷交代他的事,他忙道:“哦,对了,王妃,王爷说等宾客走了,他有事要和你说。”   “什么事?”宗自沉心里的怒气一瞬间高涨了起来,华宸川不会要和他说纳妾的事吧。   见徐黑大摇头,宗自沉呼出一口气:“算了算了,你也不知道,等会儿让他自己来找我说!”   说完他烦躁的摆手,向宴会厅走去,毕竟他还要招待客人,两个孩子的满月宴,他不想办的乱七八糟。   而在花园的阁楼处,华宸川正坐于上座,轻抿着盏中茶水,也不抬眼看阮籍,突然看向一副花卉图道:“鲜花虽美,但是总易被人折损,还是这画中的好,说好是你的就是你的,你说,是吧,阮大人。”   阮籍站在原地,嘴角扯着笑:“王爷所言极是,这一朵鲜花被人折损,自是配不上王爷,但是春天来临,百花齐放,王爷还可以选其他的。”   华宸川放下手中盏,看向阮籍道:“可本王这心情毁了,也不知道这些花是否早就有了主人,没有心思再去选了!”   他冲阮籍微微一笑:“阮大人坐,阮大人家应该是好事将近,到时可别忘了请本王,本王也没那些小气,能看到两家喜结连理也是好事!”   在听到华宸川从事情发生时的态度以及冷淡的语气,阮籍的心就悬了起来,王爷会不会责怪他教女无方,又加之这场宴席本就是为了相看他的儿女,现在却被一个不知名的小子抢了,他越想越觉得王爷肯定责怪了他。   但是此时又听王爷这么说,他心里突然放下心来,他直截了当的道:“都是下官家教不严,才使小女闹出今日的笑话。”   华宸川仿佛也不再绕圈子道:“怎么能怪阮五小姐,谁人会故意落水,这也是没想到的事,不过……”   他语气突然变得严肃:“本王心情确实不好,阮大人也莫要怪本王小气才是,毕竟你我本就定好的,现在若是流言四起,本王不想纳的一个流言缠身的女子入府,也不想背负夺人所爱的名声!”   阮籍欲解释,自己家女儿和那沈文话都没说过,没有关系,可是他终究没说出口,因为今日看见听见的人太多了,谁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   现在只有他和沈都护两家商议好结为亲家,堵住旁人的嘴,他自己的女儿也不会落一个不好的名声。   阮籍内心深深叹气,这事怎么就办成了这样,他也不敢劝王爷强硬纳了他的女儿,毕竟他是想和王爷关系更紧密而不是想让两人心生怨怼。   不过他还是试图补救道:“王爷,小女之事,下官实在对不住,不过小儿是真没有这乱七八糟的事。”   闻言华宸川眼神一寒,看着阮籍,阮籍不明白自己这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   就听华宸川道:“本王和王妃的婚事是父皇赐婚,本王无法拒绝,可是想必阮大人也知道,本王相比于男人更倾向于女子,当日阮大人初来说这件事,本王现在可实话告诉你,当时是为了试探阮大人的真心,才说了纳你家六郎。”   “但本王对男子,实在没有多大兴趣。”   他盯着阮籍道:“这王府后宅里有王妃一个男子就够了,本王虽然收养了两个孩子,但毕竟不是亲子。”   他起身缓缓的走向阮籍,垂眸看他:“难不成,阮大人想让本王一直无嗣。”   阮籍咚的一声跪下:“下官绝无此意,望王爷明鉴!”   华宸川转身,坐在椅子上,揉了揉太阳穴,无奈道:“今日本王心情实在不好,阮大人,先回去吧,这件事莫要再提了,本王就当和你没这个约定吧!”   他说的无奈又像是宽恕,阮籍只觉得华宸川实在算是个宽宏的人,这件事说到底也不是他家的错,但是女儿是他家的,女儿家清白受损,如果强求景王,那还真就完全成他家的错了。   现在景王也没责怪他家,听景王说的话,也不像是要之后和他离心的样子,他只觉得虚惊一场。   他急忙作揖道:“那下官就先告退了!”   他刚一走出去,华宸川又喊住了他道:“听闻,地动时,你家的六郎也多有协助王妃,阮大人改日带他见见本王吧!”   闻言,阮籍一喜,亲事不成,那如果能让儿子入景王手下办事,也是喜事一件,他连连点头:“是,王爷!”   走时,还觉得王爷实在仁厚。   可华宸川在他走后,立马唤来徐黑大:“王妃呢?宾客陆陆续续走了吧!”   徐黑大道:“王妃说,有事自己找他去说!”   徐黑大说着,还一边做着宗自沉说话时的神态,似是不满又带点怒气的样子。   华宸川一脚踹向了他:“这就是你和本王说话的态度。”   徐黑大拍了拍自己被踹的地方,嘟囔道:“王妃就这么说的,王爷你去踹他吧!” 第210章 解释   “孩子呢?”宗自沉送走了各位官眷,在往主院的屋中去,顺口问了芳晨。   芳晨回道:“乳母说吃饱了又睡了。”   宗自沉轻轻点头,又对芳晨道:“一会儿就给我准备洗漱的东西吧,我今日想早点睡!”   两人刚到院门,华宸川的声音就从另一条路上传来,华宸川心情愉悦的走向宗自沉:“自成,我有话和你说。”   宗自沉一看到他,带着怒气轻瞥他一眼,没有理会他,继续走着。   华宸川一瞬间感觉自己被冷落了,看向芳晨,眼神询问芳晨:王妃这是怎么了?   芳晨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刚才王妃还是好好的,只对王爷这样。   华宸川急忙追上宗自沉,和宗自沉一同进屋,宗自沉回过身看了他一眼。   华宸川脚步一顿,颇有些小心翼翼的道:“怎么了?我是做了什么惹你不高兴的事吗?”   宗自沉就近坐下,看着他,面带怒气,冷哼一声:“你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   华宸川一脸懵,自己做了什么,早上的时候,宗自沉还好好的,现在这是怎么了,他小心翼翼的说:“我……我不知道。”   宗自沉站起身,语气带着嘲讽:“你今日没救成阮五小姐,是不是挺遗憾的,不惜用两个孩子的满月宴让各府小姐来到王府,最后还落了一场空,心里是不是后悔死了!”   华宸川听了他的话一怔,随即大笑起来:“哈哈哈,王妃怎得如此可爱!”   “你笑什么!你怎么笑的出来的?”宗自沉一巴掌拍在华宸川的胳膊上。   华宸川虽然收了笑声,但是嘴角的笑依然挂着,他一把将宗自沉揽住怀中。   宗自沉挣扎着:“你放开我,你怎么还有脸抱我的?!”   华宸川笑着道:“我怎么没有脸抱你,我又没做错什么!”   “滚!”宗自成生气道。   华宸川不仅没滚,还抱的更紧了,亲了亲宗自沉的眼睛,缓缓道:“我这是真心给孩子办满月宴,至于各府的适龄儿女都来,我承认确实是本王授意的,但是我可不是为了纳妾,而是为了不纳妾。”   “什么,今日差不多的都来了,你该不是没选到合心意的,编的瞎话骗我吧!”宗自沉带着质疑问道。   华宸川听他这么说,有些委屈的道:“才不是,你今日知道那阮清落水的事吧?”   宗自沉有些不耐烦,点了点头。   华宸川接着道:“那阮清落水,在何时何地落水,包括谁会救上她,我都提前知道。”   “今日的满月宴,我承认我特意利用这个时机,就是为了让阮籍自己打消要将儿女送入府中的想法。”   挣扎着的宗自沉动作一顿,疑惑道:“你和我说说,这件事的始末。”   华宸川见宗自沉不挣扎了,拉着宗自沉在一旁坐下,娓娓道来:“之前地动,我翻看历宗,看到了阮宴的记录,就特意问了当时的官员,阮宴此人才华能力如何,得到的答案都是赞不绝口。”   “我那时就觉得,如果让这种人放弃仕途,还挺可惜的,不过我既然和阮籍约定好了,我也不好直接改口,索性一直没说。”   “前段时间我又想起这件事,突然觉得阮宴此人大概是极其不愿入王府的,这倒是个突破口。”   宗自沉点头,这倒是真的,毕竟阮宴还亲口和他说过,他接着听华宸川说。   “我就让徐黑大私下和他接触了,顺便以徐黑大之口向他抛出了诱饵,我答应他,事成之后,入王府为士。”   宗自沉插嘴道:“答应你什么事?”   华宸川笑着看着宗自沉道:“让阮籍答应不送儿女入王府为妾。”   他接着道:“这件事本就符合阮宴的心,他本就不想如此,这下正好,所以我们一拍即合,设计了阮清落实,沈文救人的戏码。”   宗自沉道:“那沈文也是你们安排的?”   华宸川摇头:“沈文不是我安排的,是阮宴全权安排的,也算是他为他姐姐挑选的夫婿。”   宗自沉又问道:“既然如此,为何又让各府都带着儿女过来。”   华宸川解释道:“阮籍这人想的多,我暗地授意各府带儿女来,可没说具体目的,我只说了孩子满月宴,有心人就会觉得我是要选妾入府,阮籍肯定会想我是为了让他儿女入府更合理才特意办的这场宴席。”   “待他女儿的事情发生之后,阮籍还会一定程度的自责,他想我都这么重视和他之间的承诺了,结果自家的孩子还出了意外,导致这件事作废。并且我并未因为这件事责怪他。”   “他最多怪沈文,甚至还会认为我宽厚。”说完华宸川低头一笑:“这件事大家都没有损失,岂不好。”   宗自沉点了点头,看着华宸川,心里的怒气消了大半:“那你为何不提前告诉我?”   华宸川向宗自沉挪了挪,又抱着宗自沉,眼神看向宗自沉的脖颈,细腻的皮肤仿佛诱惑了他,他的咽了咽了唾沫道:“因为我想把这件事当成礼送给你!”   闻言宗自沉眉头一拧,推着他道:“这算什么礼,这不是你该做的吗?你在践行承诺。”   他掰起华宸川的头,郑重的说道:“别和我混淆概念,偷梁换柱!”   华宸川垂眸看着宗自沉,看到他开合的双唇,他眼神暗了暗:“那改日我再重新送你一封大礼,那王妃能不能提前给本王一个奖励?”   宗自沉放下手,思考着:“什么奖励!”   回答他的不是话语,而是华宸川突然袭来的吻。   片刻之后,宗自沉喘着气,推着在自己脖子处乱啃的华宸川:“起开,我还没洗呢。”   华宸川动作不停,声音暗哑道:“本王帮你洗!”   隔日,春光大亮,宗自沉还是被孩子的哭闹声吵醒的,宗自沉一睁眼,转身就看到华宸川手忙脚乱的哄着二猫。   华宸川拍着二猫:“好端端的怎么又哭了,别哭了,吵醒你母妃,父王要打你了。”   他不说还好,说了二猫哭的更凶了。   宗自沉看着他们两个,微微含笑道:“二猫哭什么呢,让乳母过来看看。”   华宸川听到声音,立马转头,笑着道:“你醒了!”   宗自沉点头,起身,下床,向他二人走去,从华宸川怀里接过二猫,二猫一看到宗自沉,眼角挂着的泪还没干,就露出一个笑。   小孩子喜哀转换的如此之快,让两个大人哭笑不得。   华宸川笑着轻轻碰了碰二猫的鼻子道:“怎么了,这是对你父王有意见,一抱你你就哭!”   两人逗着孩子,一副祥和温馨景象,这时李莫的的声音传来:“王爷,上京有信来了!”   宗自沉视线从二猫身上转到华宸川身上,两人对视一眼,华宸川起身出门接了信回来。   华宸川拿着信走进来:“陆世源的!”   宗自沉神情一怔,陆世源的信,那就是代表宫里的事有消息了:“他和瑜妃查出来了?”   华宸传拧着眉,正在拆着信,他打开信,表情更凝重,急忙把信给了宗自沉看。   宗自沉接过信,一看上面就一句话:“已有眉目,但难以传出,再议!”   宗自沉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他道:“这是什么意思?”   华宸川走到他身旁,担忧的道:“我担心陆世源他们会不会出事。”   他不说还好,一说宗自沉的心突然慌了起来,毕竟阿等和陆世源的关系,如果真的出事该怎么办?   实际上两人的担忧多此一举,陆世源只是觉得刚查到眉目,难以把整件事情说清楚,才写的少了。   但是他和瑜妃确实遇到了点麻烦,这查皇上中毒的事也暂时不得不被迫中断。   春耕一过,华宸川两人又接到了陆世源的信,他这才把具体的事解释了一遍,两人这才放下心来。   “还好没事,这陆世源传个信都偷懒。”宗自沉吐槽着。   华宸川深表认同。   宗自沉看着柳树抽出的新枝条,扯了几根下来,编了一个头环,扣在华宸川头上,又给两个小家伙也一个带了一个,然后他捏着大狗的脸道:“南境战况如何了?”   这话是对华宸川说的,华宸川也编了一个头环,要给宗自沉,不过他的手艺就很差了,感觉那头环随时要散架了一样:“我这四皇兄还挺有能耐,照这趋势下去,太子怕是和他有的耗。”   宗自沉也不嫌弃华宸川给他的柳条环,冲他一笑:“多谢!”   柳树在夏天长的枝繁叶茂,秋天柳叶又开始一片片落下,冬天的时候却只有一个光秃秃枝干。   就这样它经历了四季,周而复始一年又一年。   两年一过,这柳树又迎来了一个春天,这次不只有两个大人折断他的枝条,还多了两个孩子。 第211章 日常2   “大狗,不要拿柳条打弟弟!”宗自沉看着自己的女儿,满脸的无奈,他不理解自己的教育出了什么问题,闺女为什么这么好动,甚至还有些蛮横。   而儿子却是个个爱哭文静的样子。   他叹口气,走到二猫面前,抱起正在哭的二猫:“好了,别哭了,又没有打到你身上。”   华羡润看到弟弟被抱起来了,丢掉手里的枝条,甩着两条小腿,冲向宗自沉,抱着宗自沉的腿:“母妃,抱我,抱我。”   宗自沉一低头看着华羡润,笑着道:“大狗,我这才刚把二猫抱起来,你就跟个小狗一样,一点风吹草动就过来了。”   宗自沉弯腰,一把也将她抱了起来,一抱起来,大狗就哈哈的笑着,搂着宗自沉的脖颈:“母妃!母妃!”   宗自沉亲她一口:“说了多少遍,不要叫我母妃,肯定是你父王私下天天教你们这么叫的。”   他刚说完,左边就传来哭声,二猫又哭了,宗自沉无奈的笑着,也亲了华羡焕一口,还哄道:“我的错,怎么可以不亲我们二猫呢。”   他对于这两个孩子,什么都要一样的,无奈又宠溺他们。   “一人打一顿就好了,缠人的要命。”宗自沉刚说完,华宸川就从外面回来了,伸手接过大狗。   照着大狗屁股就是一巴掌,还不忘打了二猫一巴掌:“烦死人的小孩儿,天天缠着你们母妃!”   大狗撅着嘴不满到:自己最讨厌父王了!二猫将头躲在宗自沉脖颈处:不喜欢父王,不喜欢姐姐!   但华宸川刚说完孩子的不是,转头他自己极其不要脸的将脸向宗自沉凑了过去:“不能冷落了我吧!”   宗自沉瞪他一眼:“还说他们,我看就是跟你学的。”   不过他还是亲了华宸川一下。   华宸川也立马回亲了回去,二猫见状搂着宗自沉,轻轻的也亲了宗自沉一下,还细声的说道:“母妃,晚上睡和二猫。”   大狗一听立马嚷起来:“我也要,我也要,父王放开我!”   说着伸着前半身,撅着嘴要亲宗自沉,还好华宸川和宗自沉两人离的近,不然她还亲不到。   宗自沉被大狗一亲,语气有些嫌弃,又有些宠爱:“大狗糊我一脸口水。”   两人抱着孩子回屋,宗自沉对华宸川说着:“孩子生辰要到了,等安排好,你记得写请帖。”   华宸川点头,又让宗自沉将二猫放下来,对大狗说道:“父王给你们带了糖葫芦,想不想吃,在李莫叔叔那,你带弟弟一起去好不好?”   “好!”大狗一声嘹亮的好,吓了宗自沉一跳,转瞬就看见大狗拉着二猫往外跑了。   宗自沉笑着道:“这孩子,一身活力释放不完的。”   华宸川看着两个孩子的背影,面色渐渐凝重下来,他转头对宗自沉道:“今年孩子的生辰宴就不办了。”   “为什么?”宗自沉的表情一滞。   华宸川道:“安王兵败,已经被处斩了,安王府上千口无一幸免。”   他看着宗自沉:“毕竟是大狗和二猫的生……,就不办了。”   宗自沉点头,安王兵败,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也将迎来属于他们的风暴了呢! 第212章 圣旨   “那太子平叛成功,已经班师回朝了吗?”宗自沉问道。   华宸川道:“是,已经回去了。”   说完,华宸川捧起宗自沉的脸道:“要到我们了,自沉你准备好了吗?”   宗自沉莞尔:“应该是你准备好了吗?我又需要准备什么呢!”   华宸川颔首:“万事俱备!”   宗自沉双手刚抚上华宸川的腰,稚嫩的童声传来:“母妃!母妃!给你吃!”   宗自沉放开华宸川,向外看去,大狗拿着糖葫芦向他跑来,宗自沉蹲下身,伸手接着大狗,抱了起来:“我不吃,大狗自己吃吧!”   大狗看着糖葫芦犹豫了一下还是送到宗自沉嘴边:“吃。”   宗自沉无奈,只好咬了一口,大狗见到宗自沉吃了之后,笑了笑,自己也咬了一口,却又突然顿住,转头看向华宸川,神情纠结,犹豫的将糖葫芦向华宸川伸去:“父王,你吃不吃?”   华宸川看着大狗不情不愿的样子,只觉得搞笑,这糖葫芦还是他买的呢。   他道:“吃!”随即咬了一颗,又咬了一颗,才还给大狗。   大狗看着自己的糖葫芦瞬间少了两个,表情要哭不哭,一脸扎在宗自沉的脖颈处,小声的道:“母妃,没了!”   宗自沉觉得好笑,嗔怪的瞪了华宸川一眼,轻拍着大狗的背:“生辰你想要什么礼物,让你父王给你买。”   大狗一听礼物,瞬间抬起头来,大眼闪着兴奋,双手还比划着:“要那个,这么大,这么大的,在天上飞!”   宗自沉看她的样子,一猜:“风筝吗?”   大狗点着头:“风筝!”   “好,那让你父王亲手给你们做!”宗自沉笑着看向华宸川:“做不出来,让他把糖葫芦吐出来!”   华宸川笑着点头。   虽说不给两个孩子办生辰宴了,但是长寿面和父母的礼物还是要给的。   他伸手摸着大狗的脑袋:希望新的一岁,他们家的两个孩子也能平平安安的成长。   生辰眨眼间就到了,华宸川终于抽空中做好了两个风筝,两个孩子高兴的乱跑。   宗自沉拿了风筝,带着两个孩子去花园放风筝。   孩子玩的高兴,精力耗尽了,吃了长寿面,出奇的早早的睡了。   刚一睡下,宗自沉和华宸川也准备休息了,门房小厮递给来一封信。   宗自沉已经躺在床上了,将两个孩子放在床的里侧,孩子平日里是不跟他们一起睡的。   但是两个小家伙今天要求的,宗自沉也就没有拒绝他们,华宸川刚脱下外袍,又穿上,出去接过了信。   他边走向宗自成,边道:“陆世源来的信!”   宗自沉给孩子盖好被子回道:“说了什么?”   华宸川站在床边,就把信看了,宗自沉就看着他原本淡淡的神情,忽的瞳孔一震,身形有一瞬间的不稳。   宗自沉担忧的问道:“怎么了?”   华宸川拿着信的手垂下,垂眸看着宗自沉,眼中的悲伤似乎溢了出来,他嘴角一笑,缓缓开口:“父皇驾崩了!”   宗自沉刹那间坐直了身体,他看着华宸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仇人死了,是该高兴的,但那是他的父亲。   华宸川放下了手中的信,吹灭烛火,对宗自沉道:“睡吧!”   宗自沉终没说什么,躺在床上,感受着身旁人渐渐的抱住他。   他也回抱着华宸川,像平日里哄孩子一样拍着华宸川的背。   好半晌,华宸川都没有睡着,他在夜色里道:“陆世源说,他们找到了皇后下毒的证人,但是那人死了,现在根本没有任何证据。”   他又道:“算算时日,太子已经已经到了上京,他快继位了。”   宗自沉轻嗯一声,手上动作不停,回应着他。   华宸川将他抱的更紧了,他苦笑道:“父皇有没有想过他会被自己的皇后害死。”   宗自沉依偎他在怀里:“太子继位之后,应该就会对我们动手吧!”   “嗯。”华宸川道:“睡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距离接到陆世源的信过后,大约一个月内,北都各级官员都接到了皇上驾崩,新皇继位的消息。   新皇帝上位,对北都大部分已经跟随景王的官员来说,这实在不算是一个好消息。   阴云似乎逐渐在北都的上空聚集了。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从上京发来了一道圣旨,一道由新皇书写的圣旨的。   北都各级官员的心都提到了嗓子处,自传圣旨的队伍进入北都的时候,他们都在猜测,这是一道什么圣旨。   很快,圣旨就来到了天水郡景王府,华宸川带着宗自沉他们按规矩接旨。   规矩无错,那传圣旨的太监反复看了好几眼,愣是没挑出错,只好用尖锐的声音扬声宣旨意道:   “朕闻圣人畏天命,帝者奉天时,诏曰:先皇驾崩,太后心醉神伤,感怀儿孙绕膝之思,念北都春耕之时,万物初开,特命景王留守,着景王妃协子入宫了太后之愿。钦此!”   “景王景王妃接旨!”   华宸川和宗自沉对视一眼,华宸川上前道:“臣接旨!”   华宸川一接过,那传旨的太监,就急忙拉起他,笑着小声的说道:“王爷,陛下还说,与您自幼情深意长,对您是十分想念呐,要不是北都前几年天灾,至今没恢复好,不然一定会诏您回京的!”   华宸川垂眼看了一下这个太监,一时怀疑这话真是华鸿川说的吗?   这是在告诉他,因为你弱,暂时对你提不起兴趣?   他面上无表情,对着公公道:“劳公公传话,臣弟也甚至想念陛下!”   好吃好喝招待了这群传圣旨的人,等把这帮人安顿好了之后,华宸川召集了麾下的各官员。   他问道:“这道圣旨,旨在让本王送家眷过去当人质!诸位如何看?”   阮籍道:“暂时先按圣旨所言而动,趁此时机王爷可以动手了。”   阮籍的心里一直认为一个男妃,两个养子,根本不重要,让他们做人质,代价几乎是没有的,皇帝的这个算盘打错了,对景王来说,这是大好机会,总比要王爷自己回京好太多。 第213章 回京   宫良这时站了出来,他却不这么认为,景王景王妃感情深厚,景王妃被困,王爷行事难免束手束脚,他道:“王爷,属下认为不妥,王妃和小公子入京,王爷难免忧心,不如此时就反了吧!”   他一说完,房德看了他一眼,心里感叹道宫良平日里文文静静的,这时却说干这就干了,他微微摇头,他认为两种方法都不妥。   这几年他也知道王爷和王妃伉俪情深,王妃入京肯定牵动王爷心绪,但是不入京,现在就反了,各方人马不能及时聚在一起,胜算不大。   而且王爷王妃感情好,目前子嗣也就小公子和小小姐两个,王妃如果带着小公子入京,如果出事,那王爷岂不又没后了。   所以他认为:“王爷,属下认为,让王妃带着小小姐入京,我们趁此时间做好一些准备。”   这时有人提出:“圣旨上是携子,房大人您是没看见吗?”   房德这时看了他一眼道:“小孩子,男娃女娃难以看出!”   华宸川双眼微眯看了房德一眼,房德说的他懂,让大狗扮成男孩子随着宗自沉入京,或者说房德的深层意思是,这两人都是可以舍弃的。   华宸川的心里有些不悦,他未吭声,他其实更倾向于宫良的话。   下面的人就此展开了讨论,华宸川最终还是没有确定哪一方式好,只道:“而后再议,今日先到这里吧!”   从屋里出来之后,华宸川就在门外看见了宗自沉站在廊檐下看向他。   他疾步走了过去,温声说着:“你怎么来了?”   宗自沉看着他,捋了捋他衣服上的褶皱道:“我觉得房德说的可行,让我和大狗一起去吧,你快点来接我们也是一样的。”   华宸川抿紧嘴唇,摇头:“不行,你们要留在我身边。”   宗自沉抬眼微笑的看着他,转身拉着他往主院去,边走边说道:“陆世源不是说,下毒的事没有证据了嘛,我看也未必,只是他们接触不到,我这次去正好,既入上京,难免要去宫里走一走。”   “要是能查到确凿的证据,你出师就有个正当的名头。”   华宸川握着他的手:“没有这个也可以。”   宗自沉摇头:“有,咱们才能言正名顺,没有,就算成了,让别人怎么看你。”   华宸川站在原地不动,他抱住宗自沉:“我不在乎了。”   宗自沉转过身,踮起脚亲了亲他:“我在乎,没事的,你在这里把一切都准备好,我查到了,就立马告诉你,你就行动吧!”   华宸川不情愿的摇头:“不行,一旦他们察觉到我发兵,首先开刀的就是你们。”   宗自沉抚摸着他的眉眼:“我都说了没事的,我不会提前跑呀。”   他让华宸川放开他:“就按我说的办,就这样,没得商量了。”   他看着华宸川:“你要是实在担心我,就一定要成功,我在上京等着你来接我!”   华宸川拗不过宗自沉,终究没让他改变主意,事情就按房德说的定下来了。   决定一下来,华宸川看着府里给宗自沉收拾着东西,就一阵止不住的烦躁和心慌。   他索性去找宗自沉,看着他,他才能心安,走进花园看着大狗和二猫衣服已经换了。   两个孩子笑的天真,觉得自己穿的和平时不一样,都觉得新奇高兴。   尤其是二猫,摸着自己的裙摆,一看到华宸川就跑过来,拿着自己的衣摆:“父王,好看!”   华宸川抱起他,轻拍他的头,宠溺的道:“傻孩子!”   华宸川也没说什么,坐在宗自成身旁,陪着两个孩子玩了一下午。   在准备回去的时候,宝珠意外的来找他们了,宝珠还没说话,大狗和二猫就一人一个抱着宝珠的腿:“小姑姑!”   宝珠皱了皱眉,极其厌烦的将手里的包裹打开,一人给了一个糖人:“滚吧,去一边玩。”   宗自沉看着这个已经长大的姑娘,脸上的婴儿肥已经不见了,还长了个,身上穿着练功服,一身干练劲,不过眉宇间的傲气还是那么的忍人眼。   “怎么了,来找我们什么事?”宗自沉问道。   宝珠恨不得把脚边的两个小鬼头踢远一点,他抬眼看向宗自沉和华宸川道:“本郡主也要回上京!”   华宸川略微一沉疑,点头:“你……”   “知道了。”他话还没说完,宝珠就已经扯开了扒在自己腿上的两个孩子,头也不回的留下一句话走了。   华宸川对她一向无语,这么多年还是这个样子,他就不明白宝珠能把谁放在眼里。   王府校场处,彭荣依然在刻苦的练习着武功,他立志要追赶上宝珠。   宝珠走了过来,一鞭子抽在他的身旁,扬起下巴道:“诶,弱鸡,本郡主要走了,后会有期!”   闻言,彭荣一脸不可置信,他走到宝珠身旁,十几岁的少年郎,虽然功夫没比上对方,但是在个头上他还是胜了,他低着头问道:“你去哪?”   宝珠向后退了一步,小矮子自从长了个,天天和她说话,靠的这么近,是在炫耀嘛!   她道:“回家。”   “上京?你也要去上京?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彭荣显的有些着急。   宝珠抬眼看他道:“我回家,回来干嘛,好了,就是来通知你一声。”   她有些不不自然的瞥开视线接着道:“还有我有把不要的兵器,送给你了,等一会儿你回府的时候,让人送给你。”   说完,宝珠就要走,彭荣一把拉住她,又忙慌的松开道:“你不回来了吗?”   宝珠也不回头,继续向前走着,扬声道:“对,不回来了!”   彭荣看着宝珠的背影,突然大声说:“那我去找你!”   宝珠脚步一顿,之后未再停留。   三日后,一切东西已经装好了,队伍正式启程,宗自沉带着人马和传圣旨的队伍一同离开了。   华宸川带着人一路送他们到城门口,眼看就要分别,他打马到宗自沉的马车旁:“自沉……” 第214章 入宫   宗自沉掀开窗帘看向他,莞尔道:“走了。”   车里的大狗,新奇且欢快的看了看华宸川怀里的二猫,对宗自沉说:“母妃,二猫不去吗?”   宗自沉摸着大狗的头:“不去,大狗,和父王、二猫再见。”   大狗照做着,可原本新奇的神情暗淡了下来,她看着二猫,瘪了瘪嘴,又看向华宸川,小声的说道:“再见!”   随即一头扎进宗自沉怀里,小声的说:“我想父王和二猫!”   宗自沉摩挲着她的背,笑道:“这还没走呢,你就想他们了,还有你不是讨厌你父王呢?怎么现在又想他了?”   大狗在宗自成怀里摇了摇头,二猫的情感释放向来是热烈的,他这一刻意识到了分别,拽着华宸川的衣袖,放声就哭了起来。   华宸川揽着他,眼含不舍看向宗自沉和大狗,无声的说道:“我会去接你们的!”   宗自沉微微点头,窗帘放下,马车又起!   在宗自沉后面的一辆马车,宝珠最终还是掀开帘子,向后望去,只看见彭荣骑在马上,向他们摆着手。   这一刻宝珠眉眼间的傲气似乎柔和了下来,她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一个半月的路程,队伍晃晃悠悠的来到了上京,这时正值夏季,宗自沉打开车门,看见前方隐隐约约可见的上京字样。   只感叹,终于又回来了,来时的路和去时的路说不同却又相同。   一样的心情,他当年对北都充满未知,如今对上京亦是如此。   不一样的是,季节不同,所想不同,   “热,母妃!”大狗的声音让他回身,宗自沉忙让车外的丽日去找单薄点的衣物。   又给大狗将外衫脱了:“换一身薄的,就不热了。”   然后附在大狗耳边悄悄的重复着路途上每日必说的话:“大狗,别人问起你的名字,就说你叫华羡焕,还有你是个男娃娃。”   大狗点着头:“知道了。”   进了上京城,领头的那个传旨的太监就跑来宗自沉马车这边,他轻笑道:“景王妃安好,刚才宫里来人传报,说太后已经期盼您多时,已经在宫里设了宴,就等着您到场呢!”   马车内的叠大狗衣服的宗自沉,手上动作一顿,他缓缓道:“好,那快去宫里吧!”   听着太监的脚步声远去,宗自沉将大狗抱在怀里,他心中冷哼:这太后未免也太急了吧,连王府都不让他回,直接就让他去宫里。   宗自沉忽感一阵头疼,他可不想一入京就被困在宫里。   马车来到宫门口,宗自沉带着婢女和大狗一起向太后的翊坤宫而去。   一入大殿,宗自沉就看见席面已经摆上,坐在位置上的人向他看来。   宗自沉急忙行礼:“请太后娘娘安!皇后娘娘安好!”   他一只手还不忘按着大狗行礼,大狗好奇的看着对面华丽的人。   “哎呀,可算来了,本宫可是盼了好长时间,快!赐座!”太后明艳的丹凤眼闪过一丝喜色。   宗自沉道:“谢太后娘娘!”   说完他这才抬眼看向太后和皇后,太后样貌宗自沉感觉比他们离京前消瘦了一些,但神采依旧不错,看起来确实不像因先皇离世而悲痛欲绝的样子。   而皇后,宗自沉之前也只是见过她一面,一个看起来温婉的女人。   他坐在席面上,感受着太后的目光紧盯着他,宗自沉有些无措,太后这是做什么?   就听太后语气变冷的道:“景王妃,本宫问你,景王是本宫的儿子吗?”   宗自沉眉头一跳,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他道:“王爷自然是您的孩子。”   太后微微点头,语气带着严厉:“既然如此,那景王妃为何不唤本宫母后,皇后皇嫂,莫不是景王已经忘了!”   宗自沉在一瞬间起身,后背生寒,忙行礼道:“母后恕罪,景王未敢忘,在北都时还常常和儿臣说起感恩能承母后膝下。”   “只是儿臣自幼学识粗鄙,这才一时忘了,错了规矩。”   “哈哈哈,好好好,景王能时时挂念本宫就好。”太后的神情又恢复正常,接着道:“坐,坐,既是家宴,也是为了给你们接风洗尘,莫要太拘谨。”   宗自沉微微颔首:“谢母后!”   随即拉着大狗坐下,大狗好奇的看了看自己的母妃又看了太后一眼。   太后也注意到了她,她招着手:“这是焕儿?快过来,到皇祖母这儿来。”   大狗看向宗自沉,宗自沉道:“去,那是皇祖母,快叫皇祖母!”   大狗又看向太后,突然咧嘴笑着,边跑边喊:“皇祖母!”   “诶!”太后一把抱起了她,逗弄着他:”焕儿可真可爱。”   她看似在逗弄孩子,但宗自沉还是看见,太后斜瞪了皇后一眼,皇后急忙低下头去。   宗自沉只当没看见,他的视线无处可放,看着满桌的菜肴,却未有一人动筷,他也不好动。   他又看了一眼大狗,没想到大狗也在看他,他递给大狗一个眼神:没事的,乖乖的。   大狗哪里懂他什么意思,她只看到他母妃看着菜又看他,大狗仰头对着太后说:“皇祖母,我要吃东西!”   太后轻拍着大狗,哄道:“好好,先把糕点拿过来,剩下的等你姑祖母来了再吃好嘛!”   宗自沉被大狗的问话惊的一愣,又看向大狗吃食已经入嘴了,甚至糕点的碎屑还掉在了太后身上。   太后也没责怪她,宗自沉一时以为该不会太后在糕点里下了毒吧!   他喝口茶水,掩饰一下自己的猜想,又问道:“母后,是哪个皇姑要来?”   太后道:“你们三皇姑,她的女儿宝珠不也回来了吗?本来今日唤她过来是和宝珠见一见,结果没想到宝珠这孩子贪凉受了寒。”   “宝珠没来,不过你们三皇姑是要来的,且等一等吧!”   她话一落,宝珠母亲就到了,宗自沉起身向她行礼,三皇姑只是淡淡瞥了宗自沉一眼算作回应。   随即宗自沉就看见,这三皇姑满面堆笑的对着太后福身,又急忙坐在太后身边,还特意带了礼来。   “皇嫂,这是新得汉白玉,您看看可合眼缘?”   太后笑着接下了,两人相谈甚欢,宴席才正式开始了。   不过宗自沉始终没吃多少,毕竟在座的几位女士吃个两口也就不吃了,自己一个人大吃大喝显的没有规矩。   一顿饭结束,宗自沉还在琢磨着怎么提出离席好,太后看向宗自沉却道:“前几日,本宫听说你们快到上京了,就急忙让你皇嫂将景王幼时住的兴庆殿收拾了出来,日后你带着孩子就住在那吧!”   宗自沉猛的双眸一敛,太后连商量都不商量,就直接给他定下住在宫里了。   他一时没回话,太后似有些不悦:“怎么,不愿意陪着本宫?”   宗自沉起身,行礼道:“并非儿臣不愿意陪着母后,儿臣也万分想代景王承欢母后膝下,不过儿臣父母尤在世,儿臣已有多年未见他们,实在想念。”   “儿臣此番想先回家中尽了孝道,再来宫中陪伴母后,母后您看如何?” 第215章 回府   他微垂着头,想着太后如果不答应,他要再以什么理由搪塞过去。   太后丹凤眼微眯,她内心有些不悦,看着宗自沉想开口回绝。   但是这时,三皇姑却突然开口说道:“皇嫂你看,这孩子多有孝心,不过就是一人难免分身乏术,两边的父母都要侍奉。”   “不如让他先在您身旁伺候,再回那国公府?”   宗自沉诧异三皇姑突然的说话,他悄悄抬眼看向三皇姑,只见三皇姑手中帕子捏的紧,面上虽然笑着,但又不真切,眼神却一错不错的看向太后。”   而皇后眼神微眯,冷眼看着三皇姑,她心中冷哼,让宗哥自沉他们入宫再放出去,那她的算盘还有何用?   她突然转头看向宗自沉,面色又带上自然的笑,宗自沉急忙低下头来,就听她说:“既然如此,本宫也不好阻止你回家侍奉父母,那就先回你本家吧,收拾妥当了再来宫中也是一样的。”   闻言,宗自沉身心一松,再次行礼道:“多谢母后。”   宴席既然已经结束,宗自沉也没有被留在宫中,他找到恰当的机会辞行。   还没出宫,皇后却又追了上来,宗自沉早就发现了,席间皇后的眼神一直看向大狗。   他停下脚步,问道:“皇嫂有什么事?”   皇后柔和一下,将一个小锦盒递给宗自沉:“这是给孩子的见面礼,一时忘了,现在给孩子。”   既然是送给孩子的,宗自沉也没推拒,接过道谢:“多谢皇嫂。”   皇后摇了摇头,又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本宫可以抱抱孩子吗?”   宗自沉一时摸不清这皇后的意图,感觉不像不怀好意,但是有种说不好的感觉。   但他还是将孩子递给了皇后,皇后抱在怀里逗弄了一番,将孩子还给宗自沉时道:“这孩子还真是可爱,男娃娃就是可爱!”   “你可真有福气!”语气中有一种宗自沉无法形容的羡慕。   弄的宗自沉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还好大狗及时道:“皇伯母,你也很漂亮。”   说着还要亲别人一口,逗的皇后笑的开怀。   宗自沉摸了摸自己自来熟的闺女,辞别了皇后,一出皇宫,就看到三皇姑也已经出来了。   宗自沉想着要不要上前去打个招呼,就看到三皇姑神情不强撑着笑时,似乎有些憔悴。   三皇姑也看见了他,不过宗自沉放弃了打招呼的决定,因为三皇姑刚才看他的一眼,满是嫌弃。   和在宫中的神情完全不一样,一出宫好似卸下了面具,宗自沉一时有些不理解,既然嫌弃他,为何刚才还帮他说了几句话。   算了,多想也想不出来,他抱着大狗上了马车,对外道:“回府。”   刚坐上马车,他的肚子就叫了起来。   大狗仰着头道:“母妃,你饿了吗?”   宗自沉尴尬的摇摇头:“没事,一会回府里再吃。”   大狗点头,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帕子,递给宗自沉:“母妃,你吃。”   宗自沉接过帕子,一打开,里面是一块糕点,他瞬间被自家闺女暖到了,他低头看向大狗:“你特意给我装的?”   大狗昂着小下巴:“对,母妃吃的太少了,肚子会叫,大狗给你装的。”   宗自沉抱着大狗,亲她一口:“谢谢宝贝,我要写信告诉你父王,让他羡慕羡慕我,咱家孩子学会关心父母了。”   大狗咯咯笑着,也抱着宗自沉:“母妃,我晚上要和你睡。”   “嗯,好。”宗自沉又亲了亲大狗,等孩子再大一点就不能在一起睡了,趁此时还小还是要多相处相处。   到了王府安排好一些事务,一行人才正式落脚,当晚宗自沉就让人传信给阿等了。   等着明日和阿等见面,他们两人之间已经很久没见过面了。   第二日,一早没等来阿等,宝珠带着病体却出现了,大狗急忙跑过去:“小姑姑。”   宝珠让人拦住大狗,看向宗自沉:”管好孩子,我还生着病呢!“   ”咳咳……咳咳……”说完就止不住的咳嗽。   宗自沉蹙眉道:“既然身体没好,还不好好休息,一早过来做什么?”   宗自沉又让人倒了一杯热水给宝珠,让她缓一缓,宝珠道:“本郡主要回家,我一刻都等不了了!”   宗自沉点头,他知道宝珠一直想回去的心,他道:“也不急于这一时,等身体稍微好一点了也可以,说起来我昨日还看见你母亲了。”   “我母亲!”宝珠瞬间病容上浮现了一抹神采:“早知我昨日也去宫里了。”   宗自沉不赞同道:“你母亲身体看起来也不是很好,你现在回去再把病气过给她,不如在王府多待几日。”   宝珠摇头,她是真的等不了了,她想回家的念头缠绕了她几年,眼下家就在眼前,她真的等不了了。   见状,宗自沉也不再劝阻,道:“那你回去吧!”   宝珠一走,丽日来报:“陆等他们来了。”   闻言,宗自沉面上喜色尽显,忙起身道:“快快,快带他们过来。” 第216章 旧人   宗自沉一把抱起大狗,就要出去接阿等他们,嘴里还不住说着:“大狗,一会儿记得叫阿等叔叔知道不?”   他疾步走出了院子,阿等也已经快到主院了,宗自沉停下脚步,放下怀中的大狗。   他脸上洋溢着和煦的笑,轻声唤道:“阿等!”   陆等一抬头,看见自己相伴十几年的公子,一瞬间泪水涌上眼眶中,他回应着:“公子……”   “公子!”陆等快步的走至宗自沉面前,一把抱住宗自沉:“公子!”   宗自沉也回抱他,爽朗的笑道:“好久不见!”   陆等放开宗自沉,低下头,用衣袖悄悄的擦了擦眼角,再抬起头来,笑道:“公子,我昨日突然接到王府的消息,我还以为听错了呢,你应该早点说,我去城门外接你。”   “一样的,我也是昨夜才在府里安顿下来,就急忙通知了你们。”宗自沉笑着领着阿等进了屋里。   两人也有三四年没见了,一见面说不完的话,他们之间的氛围仿佛融不进去任何人。   就连大狗,挤了半天让宗自沉抱她,也没有成功,最终还是丽日将大狗抱了出去。   大狗撅着嘴,一脸的不高兴,觉得母妃不爱他了。   与她有同感的要属陆世源了,从进府开始就没有存在感,现在他悄咪咪的看向陆等,好像陆等和宗自沉两人已经完全忽略了他。   他只好在那自顾自吃的糕点,甚至还对芳晨道:“再上一些吃食吧,我早上还没吃呢!”   芳晨点头应允。   宗自沉和阿等从两人分别的时间线,一起聊到了再次相遇,甚至连午膳都忘记了吃。   陆世源摸着自己吃的过饱的肚子,虽然宗自沉他们没吃饭,但是他在午膳时成功蹭上了大狗的午膳,甚至在短短时间让大狗对他充满好感,主动分享了自己的吃食。   “你小名叫什么?!”这时陆世源一脸惊疑的表情看着大狗。   大狗如实的天真回道:“大狗啊。”   陆世源再次得到肯定的回答,五官都在用力的憋笑,他急忙站起身,仰头望天,掩盖自己的情绪,敷衍道:“挺好,不错。”   “大狗啊,叔叔还有事,想去找你母妃了!”他转身快步离开。   大狗眨着好奇的大眼,望着陆世源走远,她不明白陆世源刚才的表情是怎么了,她好奇的模仿了起来。   一旁伺候的婢女阻止了她。   而陆世源一远离大狗,就放声大笑,心里忍不住吐槽宗自沉取的这是什么破名字,王爷竟然也同意了。   他笑的泪都快出来了,他找到宗自沉和陆等两人,发现两人已经用膳了,而且话谈的也差不多了。   他作揖道:“王妃安好!”   宗自沉看到他道:“陆大夫快来坐,你我之间行那礼做什么。”   陆世源坐上去,摇头道:“今时不同往日,您的身份摆在那儿呢!”   宗自沉没理他,招呼着他吃饭。   陆世源摇了摇头:“不用了,刚吃过,王府的管事还会招待客人的。”   宗自沉蹙眉狐疑的看向他,他突然道:“陆大夫,你该不会去蹭我家孩子的饭食了吧!”   陆世源视线瞥向旁处,心虚的道:“没有,没有,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宗自沉看着他,明显不信,不过他也没计较,确实是自己怠慢客人了,和阿等聊的太投入,竟然忘了陆世源。   午膳结束,阿等说想去看看大狗,宗自沉同意了,单独留下了陆世源。   他还没有说话,陆世源直接开口道:“王妃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宗自沉一笑:“你怎么知道我找你有事?”   陆世源一挑眉道:“如果找我没事,那只管让阿等一人来就可,昨日传信的人就不会特意强调我与阿等一同前来了。”   宗自沉莞尔,点了点头:“我找你来,确实有事。”   他挥退下人,并让芳晨在门外守着,他道:“有关先皇的事,我需要知道具体的。”   陆世源颔首,脸上神情变得严肃,他娓娓道来:“那日瑜妃给我传了个消息,说是找到了帮皇后,不,是当今太后下毒的宫女。”   “她说,她是亲耳听到太后和那宫女在商量此事,她听到之后,就急忙回宫给我传了信息,我本来是打算写信告诉你们的。”   “但是第二日又得到了瑜妃的消息,她说那个下毒的宫女,突然被准许出宫回乡了,那日下午就出宫,她担心这宫女会被害,索性让我提前找到宫女,藏起来。”   “但是,我还是晚到了一步,等我到了的时候,宫女已经被杀了。”   说着陆世源将一个腰牌递给宗自沉,接着道:“当时我捡到了这个,那时我就在想太后下手可真快,这才刚出上京,就把人给杀了。”   “可是令人费解的事,这群人杀了这个宫女,却也只放在那,毫不掩盖,我就多留了心眼,在那等了一会儿。”   陆世源看向宗自沉:“竟然还有另一拨人,来杀这宫女。”   “但是听那一波人说话,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其他人提前动手。”   宗自沉听他说的,举起手中的腰牌道:“你是说,除了皇后还有人对那宫女下手了?”   陆世源点头:“是,我陆家与宫中牵扯较深,我可以确信之后来的那波人是出自皇宫。”   他看向宗自沉手中的腰牌:“但是这杀害宫女的人我倒是不知道了。”   “那有没有可能是太后派了两拨人?”宗自沉问道。   陆世源摇头:“没必要,一个弃子就算掩藏起来,也无需这么麻烦。”   “只有可能,这是另外的人对这宫女下手,就是不知,这另外的人和这宫女是单纯的仇怨还是和太后有关。”   宗自沉又看了看手中的腰牌,他也不认识这牌子,他道:“我有一个猜想,如果是和太后有关,这人在杀了宫女之后又没有收拾了宫女的尸体,那是不是故意放在那儿,就等着太后的人发现,算不算是一种邀功或者表忠心?”   陆世源低头沉思,最终道:“如果真是这样,那说明这人也是知道先皇中毒之事的,那我们的证据就不算断。”   “我们只要找到他,还是有机会指认太后的?”   宗自沉收起了腰牌,摇头叹息道:“不能抱着太乐观的心态,这人就算知道,也极有可能不配合。”   “罢了,一步步来吧!”   宗自沉起身,邀请着陆世源:“去花园里转转?阿等他们应该在那儿。”   陆世源点头,又问起:“听说你昨日一入城就被传唤去了皇宫?”   “对,太后设了所谓的家宴,邀我常住宫中。”宗自沉冷笑。   陆世源皱眉道:“软禁你们?”   “是,不过我暂时推辞掉了,说我要回国公府住一段时间,再去宫中。”宗自沉道。   陆世源突然站定,神情正色道:“王爷什么时候回来?”   宗自沉回头看他一眼:“等事情筹备好,就回来了!”   陆世源在他背后轻轻颔首,脸上的正色褪去,又挂上了一副轻快的神情。 第217章 旧人2   送走了阿等和陆世源,宗自沉又吩咐着芳晨:“收拾东西,明日我们就回国公府。”   他既然和太后说要回去侍奉父母,那这戏就要做足了。   隔日,王府的马车已经在府外蓄势待发了,宗自沉才悠悠从府中出来。   他已经提前通知了国公府今日要回门,还要小住几日,他上了马车,接过芳晨手中的大狗。   大狗对于又要换地方了,显的很高兴,一上马车,就打开车窗伸着头在外面到处看。   突然她惊喜的叫着:“母妃你看,那个车好看。”   宗自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确实有一辆华丽的马车在向这边来。   他急忙将大狗抱回怀里:“别伸出去,别人的车再撞到你。”   实在是那辆马车过于华丽,行起路来有种旁若无人的感觉,宗自沉也不免多看了几眼,心里想着大概是王公贵族家的子嗣。   很快两辆马车离的及近,他都能听到对方马车上的谈话声,一时有些庆幸,还好将大狗抱了回来,不然铁定要撞到。   宗自沉正准备告诫大狗,下次不能趴窗,让她看看这里有多危险,就听着外面的马车传来谈话声,这谈话的语气极其猥琐:   “那百画楼真不错,下次我还要来。”   “嘿嘿嘿,我今晚还来!”   宗自沉皱了皱眉头,心里吐槽原来还是几个纨绔子弟,这是刚从花楼出来?   “那糖葫芦真不错,再次我还要。”大狗模仿别人说话的声音传来。   一瞬间让宗自沉满头黑线,他轻打着大狗:“不准学别人说话。”   大狗看了看他,撅着嘴嘴故作生气的样子,她是不理解自己有什么错的,她只是觉得好玩。   宗自沉无奈,也不再管她,对外道:“走吧!”   马车向宗国公府出发,行至一半,因为大狗闹着要逛一逛,马车只好改道,先去集市了一趟。   走至一处大楼处,大狗忽然嚷道:“好香,母妃吃!”   宗自沉也闻到了香味,向外看着,就见香味是一座酒楼传来的,上面三个金碧辉煌的大字:百画楼!   宗自沉一时无语,这原来不是花楼吗?是个酒楼,也不能怪他乱想,实在是那两人语调过于猥琐。   “母妃,去!”大狗眼含期待的看着宗自沉。   宗自沉特意避开她的视线:“下次,下次带你去可以吗?今天我们不是说好要去你外祖父家的吗?”   大狗一下扑在宗自沉怀里,撒着娇道:“母妃!”   宗自成最终还是严词拒绝了她,一瞬间大狗就萎靡了许多,想父王了弟弟了!   她想着也就说了出来,宗自沉只觉得可笑,这孩子这时候又觉得华宸川好了。   马车最终到了国公府,宗自沉下了马车,看见盛国公府熟悉的牌匾,只觉往事历历在目。   这里面装了他太多的回忆,有悲伤痛苦,孤寂,还有那曾经的温馨,更重要的是他的仇人还在这府中。   也不知道他那无情的父亲和心狠的继母怎么样了。   想着这,熟悉的声音就传来了,他抬眼望去,李照儿穿着华丽的衣裙从府里走了出来,满面和善的笑容:“哎呀,二郎你回来了!”   随即宗然明也出现在他的视线中,居高临下的看向他,微蹙眉,不满道:“怎么这时才到,王府的路离这也不是很远。”   宗自沉走上台阶,脸上挂着适宜的笑,站在宗然明和李照儿面前道:“原来父亲还记得我是从王府出来的,父亲母亲现在官居几品,连亲王和王妃都不放在眼里了?”   宗然明脸色闪过不甘,自己早该死掉的儿子,去了趟北都竟然还活下来了,他不情不愿的行礼道:“参见景王妃!”   李照儿和他想的一样,她就不理解了,宗自沉怎么还没死,她还听说在北都,景王甚至为了他,至今连个亲子都没有。   不过她面上继续微笑着:“王妃安好 !太久没见你,一时忘了规矩。”   宗自沉也笑着,佯装感情深厚道:“父亲母亲何需多礼,快些入府,外面热,再损伤了你们身体。”   一入公府内,就开席了,宗自沉还见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年轻妇人。   挺着个肚子,向宗然明和李照儿行礼:“公爹,婆母安好!”   又转过身向宗自沉行礼:“参见王妃!”   宗自成点头,就听李照儿介绍着:“二郎……王妃这是三郎的妇人,冉冉。”   闻言宗自沉道:“弟妹。”又环顾了四周接着道:“怎么没看见三郎?”   冉冉听他这么问,一瞬间抿紧了双唇,似乎不知如何开口。   宗自沉狐疑的看着她,这时李照儿却急忙的笑道:“三郎太忙,还没有归家呢!”   宗自沉点头,准备入席,就听宗然明冷哼一声道:“三郎入了工部为官,哪有那么闲,男儿郎自要以仕途为重。”   说着视线还看向宗自沉,眼中的鄙夷尽显。   宗自沉端坐于上首,淡笑道:“还是父亲教导有方,且有谋划,为了宗家,一子送入王府,一子拔进仕途。”   “你……”宗然明脸上涨红,他倒是忘了宗自沉进入王府是自己谋划的,也没想到宗自沉在他小儿媳面前直接说了出来。   他视线轻瞥儿媳,只希望这个儿媳不要回了母家乱说,他宗然明可丢不起这个脸,被人说谋划将儿子送进王府为妇。   入席之时,宗自沉还看到自己的这个弟妹好奇的打量了他几眼。 第218章 找事   宗自沉回看她的时候,她急忙瞥开了视线,一顿饭在面和心不合之下草草结束。   宗自沉道:“我这次回来,打算在府里多住几日。”   他淡笑着看向李照儿:“母亲,一会儿把我的住所收拾出来。”   李照儿闻言一怔,未回答,看向宗然明,宗然明双眉蹙起,语气冷硬道:“既已经出嫁,长久的住在家中外人该要如何说你。”   拒绝之意满满,宗自沉也不急着反驳他,抿了口茶水,开口道:“太后准许我先回家侍奉父母亲,听父亲这意思似乎是对太后的决议不满啊?”   他似笑非笑的看向宗然明,宗然明脸色涨的的通红,恶狠狠的瞪着宗自沉。   宗自沉也不理会他,转头笑着对李照儿说:“母亲,您说是吧?”   李照儿忙不迭的笑道:“你能回家住几日,我和你父亲不知道有多高兴,这不你父亲也是关心你,担心你被闲言碎语所缠身,这才这么说的。”   她起身:“来,二郎,随我去凉亭乘凉,我这就让下人收拾屋子。”   李照儿向外走去,背对着宗自沉时,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心里止不住的厌恶道:来就算了,现在还要住下来。   转过头,又笑起:“二郎,快来。”   宗自沉微微笑着,跟着李照儿往外走,不过他道:“不如去碧云堂,我这带着孩子,去凉亭恐怕也会热着她。”   “哎,好,你我母子也好些时候没见了,应当一起说说话的。”李照儿虚伪的说着。   宗自沉维持着面上的笑,看着李照儿的背影只觉得恶心,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做到如此厚颜无耻的,明明心里恨不得他死,却总能面上维持着和睦。   进了碧云堂,宗自沉被眼前的景象,惊的一愣,这碧云堂和他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了。   整个大翻修了一场,院落中的景观摆设,和清新雅致完全搭不上边,一个整体的风向朝着富贵堂皇的而去。   看看这门木都是用的上好的木材,宗自沉蹙眉看着李照儿,心道:“这李照儿或者说盛国公府发财了?怎么一副暴发户的样子。”   他走进李照儿的屋中,险些被李照儿的金银摆件和各种玉石闪瞎了眼。   宗自沉看着屋里的东西,一刹那间觉得自己是不是把王府布置的太低调了些,怎么感觉家的王府还比不上一个国公府了呢!   他面上毫无显露,坐在李照儿对面,心里却止不住的怀疑,刚才他从入府到前厅,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不过就是这宗然明他们几人身上的气度看起来华丽了一些。   可现在碧云堂却和前厅大不相同,宗自沉一瞬间有一个猜想:这宗然明该不会贪污了吧!   不如要是正当发财,想改屋里的摆设,何不整个府一起改了,现在却看待客的地方仿佛没有变化。   莫不是怕引人耳目,不过以宗然明一个四品的散官的俸禄以及盛国公府的一成不变的家业,也不会在短短几年就赚的盆满钵满。   莫不是也像自己一样,开了个新的商路,他看向李照儿:“母亲,家中是开了什么新的店铺了吗?”   李照儿抿茶的动作一顿,笑道:“哪有,还是那以前的铺子,不过这些年生意好了起来。”   宗自沉点了点头,看见李照儿一口喝尽了茶水,明明那茶水还有些温烫,宗自沉了然看来盛国公府还真的开了一个不错的铺子。   不过他要跟着李照儿来到这里,可不是要搞清盛国公府有没有开铺子的。   他是来给李照儿找不痛快的!   他亲自给李照儿倒了一盏茶,自又拿了一个冰镇的水果让大狗咬了一口。   宗自沉道:“母亲,多年不见,我也想和你多多聊聊天!”   李照儿笑着点头:“好,母子之间就该多聊聊。”   宗自沉特意注视着李照儿的神情:“母亲可知,我在北都时看见了谁?”   李照儿佯装来了兴趣道:“谁?快说来我听听。”   “母亲想来已经忘了她,不过我倒是对她记忆深刻,说来还是从母亲院里出来的。”他悠悠的说道。   李照儿眼皮直跳,心里思索着,是什么人?   宗自沉接着道:“母亲可还记得银杏?”   他的语气平淡毫无起伏,眼睛看着李照儿,李照儿在听到这个名字时,头皮发麻,猛的抬眼看向宗自沉。   只见宗自沉淡笑的看着她,她面色瞬时煞白,掩饰道:“银杏啊?有这么个人吗?我还真记不得了。”   宗自沉微微低头玩弄着手中的杯盏,道:“母亲记不得了吗?我倒是记忆犹新,我还记得祖母死的那天,银杏可就在祖母身旁伺候。”   “我还记得,那天之后吗,我被关进了逍遥居,而那天祖母院中当值的婢女全都发卖了。”   他抬眼看向李照儿:“我之后也查过,据说当年发卖的婢女死的死,卖人的卖。”   他轻笑了一声:“可偏偏我遇到的银杏,她可恢复了良民身份,实在奇怪,母亲你说呢?”   李照儿现在心里都有些颤抖,她不怕害人,但她怕她害人的事被人知道,尤其是毒害婆母的事情,一旦揭发那么她离死就不远了。   尤其是如今的她,她什么都得到了,叶婉和老太太早就死了,还有宗自沉也已经作为妇人嫁人了。   她已经让自己讨厌的人都落了个不好的下场,而自己的儿子功成名就,还娶了个家世地位相当的女子,她的小孙子也快要出生了。   夫妻和睦,在内她是一宅主母,在外她也依然风光无限,李照儿握紧的手,指甲仿佛要扎进肉里,她没法容忍手上的东西因为一次突如其来的意外,满盘皆没。   她抬眼回看的宗自沉,很快恢复神情,故作疑惑道:“是吗?那她想来是遇到了什么好人家!”   宗自沉摇了摇头:“我看倒不是,幼时我还不觉得银杏此人心机深沉,这再见到她,反而觉得她满眼算计。”   “我看啊,也许她那身份是用了什么不正当的手段得来的。”   宗自沉又轻笑道:“不过,母亲也知道北都天灾的事吧,我赈灾的时候,偶然遇见了逃难的银杏,我就接济了她。”   “也不知那银杏怎么了,认出我来时,害怕的厉害,我想她大概也是被灾情吓坏了。”   宗自沉微微蹙眉:“虽然我对她的身份起疑,但是毕竟是相识,我还是好生让人照顾了她。”   “我从北都回来之时,银杏说要感谢我,要告诉我一件事,还一直说着对不起我?”   宗自沉目光直视李照儿,看着李照儿面色越来越白,他接着说道:“我问了她是什么事,她说有关祖母的事。”   砰,宗自沉看见李照儿失手打翻了茶盏,李照儿忙叫人收拾着,低垂着眼,拿取新茶盏的手似乎在微微颤抖。   她装作镇定问着:“她可有说是什么事?” 第219章 心腹   宗自沉关心着她:“母亲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脸色差了好多?”   李照儿没有心情听他的关心:“没事,想来是昨夜受了风寒。”   宗自沉佯装明白的点了点头:“那母亲要多注意身体,儿子就先回去了。”   宗自沉说完转身就准备走,结果李照儿急忙喊住他,扯着笑道:“她说了什么?”   虽然她的语调很慢,但是宗自沉知道李照儿的迫切,他回复道:“她要说,我急着回上京,就没听。”   李照儿的脸色瞬间缓和了过来,但是片刻宗自沉就道:“不过,我说等我从上京回去再说也是一样,或者等王爷将她送来上京的时候,再说也一样,那时母亲也来听啊!”   说完,宗自沉转身面色沉了下来,抱着孩子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他走后,李照儿顷刻瘫软在地,银杏如果来了上京怎么办,银杏把她供出来怎么办?   她突然有些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直接解决掉银杏。   不行,她不能让银杏来上京,更不能让银杏开口,可是,她突然颓废起来,可是银杏在哪?   银杏在哪儿她都不知道,如何让银杏闭嘴。   李照儿的心绪经此一槽,惴惴不安,宗自沉出了碧云堂,摸着大狗的头,轻声道:“比死更难受的是等死的过程!”   他畅快的一笑:李照儿,你就在你的金屋里每日担惊受怕吧!   出了碧云堂,宗自沉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姜小娘在远处向他招了招手。   宗自沉抱着孩子过去了,姜小娘行礼道:“妾参见王妃,小公子!”   宗自沉道:“小娘无需多礼。”   他打量了一眼姜小娘,寒暄道:“小娘在府中这些年怎么样?”   姜小娘笑了笑,岁月仿佛在她身上倒回了:“妾还是不错的,也多亏二公子了,没有你自兰也不会嫁入宰相府,妾也没有这等逍遥自在的生活。”   “自家妹妹嘛,总该要多操心一些。”宗自沉道。   几人在花园中散步,池中的鲤鱼也不知是不是当年的那只了,不过依然很肥,大狗看到鱼,挣扎着要从宗自沉的怀里下来,去捉鱼。   姜小娘笑了笑,让婢女把东西拿了出来,递给大狗:“小公子,这是给你的见面礼,收下吧!”   宗自沉正在教育着大狗,冷不丁的看见姜小娘的礼,忙道:“小娘这是做什么,哪里要你破费!”   姜小娘道:“这是什么破费,妾还担心这礼配不上小公子呢,二公子莫要嫌弃才是。”   宗自沉还想推辞,却见大狗已经接了礼,还说要给二猫留一个。   宗自沉无奈,笑了笑,拍着大狗道:“收了别人的礼还不道谢,快谢谢外祖母!”   大狗笑嘻嘻的道:“谢谢外祖母!”   闻言,姜小娘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忙道:“使不得,使不得,妾怎么能是小公子的外祖母!”   宗自沉不在意道:“私下喊喊,小娘也不要在意,您是五妹妹的生母,我自幼也没个生母,我喊你一声小娘,孩子这么喊你也行。”   姜小娘叹口气道:“那私下喊喊也行,台面上可不能这么喊了,对二公子您不好。”   “知道了。”宗自沉颔首。   两人又聊了一些,宗自沉就问起了刚才在碧云堂看到的富丽堂皇。   姜小娘想了想道:“公子您有所不知,公爷去岁冬日的时候,就已经擢升至三品大员了,而且三公子早就已经入了工部为官了。”   宗自沉随口问道:“宗自耀什么时候入朝为官的?”   姜小娘说了个具体时间,宗自沉一算,竟然是太子代理朝政的时候。   他又问道:“就算如此,家里钱财也不至于这么挥霍。”   姜小娘摇了摇头:“妾身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去岁公爷升了官职,三公子就结亲了,并且在今年新皇登基之时,定下了三公子为小公爷。”   “有关家中的富贵,也不是一直都有的,也就最近几个月才多了起来。”   她面容有些嫌弃:“也就主母,大翻了一场。”   宗自沉点头,聊的也差不多了,索性辞别了姜小娘。   他在回去的路上,想起宗然明和太子早在他出逍遥居的时候就已经牵上了线,如今看来宗自耀也搭上了。   就是不知道宗然明是怎么搭上新皇这条关系的,除了当年在景王婚事上出过力,宗然明到底还为太子做过什么,还能几次三番的升官?   还有公府内的财富突然增加,宗自沉想到一个可笑的事,该不会宗然明父子两个觉得位置坐稳了,在新皇眼皮底下贪污了吧!   他摇了摇头,觉得不可能,宗然明那么注重官位,不可能去冒这个险。   “母妃,快回去,要睡觉!”大狗的声音拉回宗自沉的思绪。   宗自沉只好哄着孩子回了悠然居入睡了,这件事也暂时作罢了。   却没想到隔日,得到消息新皇要重新建造天坛,主事的人选竟然是工部侍郎宗自耀!   宗自沉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觉得震惊,一是震惊宗自耀在工部竟然是个侍郎,正四品官职,问题是宗自耀才入朝几载,这么快就是四品了;二是震惊新皇修天坛的事竟然越过工部尚书,落在了一个侍郎身上。   天坛可是皇家祈年之地,这么草率给了一个没多少经验的人。   宗自沉只觉得宗然明和宗自耀两人怕不是新皇的心腹! 第220章 酒楼   “唉,小公爷夫妻俩又吵了起来,今早还摔碎了一个琉璃盏!”   “是嘛!又吵了,我看啊,这全是小公爷的错,这夜夜不归宿像什么样!”   “嘘,妄议主人家,你也不怕被赶出去!”   “嘘,不说了不说了!”   宗自沉清早还没推开门,就听到院中的婆子们在闲聊天,人都有八卦性质,索性他也没把门开,听着她们聊。   哦!原来宗自耀昨夜没有回来,不对,听这意思也不单单昨夜没有回来,看样子天天不回来。   宗自沉内心吐槽他,放着怀孕的妻子独自一人在家,夜夜不归宿,确实不像话!   婆子们不聊了,他也打开门,佯装没有看见婆子们,径直走向院外。   大狗起的比他早多了,现在这个时辰丽日带着她在外面玩呢!   在悠然居不远的竹林处,宗自沉远远的看见大狗和丽日,他唤道:“大狗!”   大狗抬头,拿着一小截竹子,激动的回应道:“母妃!”   宗自沉一把抱起她,对丽日说道:“今日,我们出去逛一逛!”   丽日高兴的道:“好。”   随即,丽日就去准备马车了,宗自沉抱着大狗向外走去,可好巧不巧,竟然遇到了今早他听闻的八卦主人翁之一。   宗自沉见到她,打着招呼:“弟妹,这是去哪儿啊?”   冉冉低垂着头,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翁声说着:“回王妃,家中今早传信来,说有事让我回去。”   宗自沉听着她声音中似乎还带了哭腔,他随意的回道:“哦,那快回去吧!”   冉冉带着婢女急忙上了马车,宗自沉看着她们的背影,只觉得宗自耀也是有本事的,他这妻子也算新婚,就让别人负气回了娘家,也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不过,也不关他事,他带着大狗向自己的马车走去,却听到冉冉还没走的马车内,传来谈话声。   “小姐,回去是和主君说姑爷夜夜留连百画楼吗?”   “说什么!他们不会管的,我们也就回去住几天。”   ……   马车内的宗自沉对丽日说:“走吧!”   但是他此时心里止不住的犯嘀咕,这百画楼不是酒楼吗?宗自耀夜夜留宿在酒楼?   他还打算今日带着大狗去这酒楼吃一顿的呢,该不会内有乾坤吧!   百画楼前,宗自沉抱着大狗,眉头蹙起,犹豫着这到底能不能进去。   忽然,曼娘的声音传来:“公子,您还在外等我呢?”   宗自沉尴尬的回头看向曼娘,他今日确实还邀请了曼娘,也是旧识,多年没见,本打算今日聚一聚。   他总不能告诉曼娘,自己是在犹豫这地方是不是选错了,不是吃饭的地方!   他敷衍道:“这不是怕里面人多,你一会儿再认不出我!”   曼娘笑道:“怎么会,曼娘怎么会忘了公子。”   宗自沉点头,就看见曼娘神色无常的向百画楼里进了,宗自沉跟上她。   席间,宗自沉看着满桌的菜肴,终于忍不住好奇心问起了曼娘:“这百画楼只是单纯的酒楼?”   曼娘一愣,随即笑起:“刚才公子站在楼外,该不是以为这里不能进吧!”   宗自沉轻咳一声,尴尬道:“实在是我这几日听了几句关于百画楼的事,稍微存有疑惑。”   曼娘道:“上京百画楼,白日满堂宾客,夜幕灯火通明!这是百画楼的招牌也是人人口传的。”   宗自沉道继续听着她说。   “百日确实是个单纯的酒楼,不过晚上它虽然灯火通明,但是却是不接待普通客人的,只有拿到邀请函,才可以在晚上进来,我也没进来过,所以也不知道这里晚上到底做了什么生意”   这倒是引起了宗自沉的好奇:“一个酒楼,晚上还能有其他生意?那这邀请函如何拿到?”   曼娘摇了摇头:“据说是酒楼的主人主动发邀请函,如果他认可你,他就会发给你。”   “不过,金爷之前特意引我见了那些打探消息的人,我倒是从他们嘴里听过,他们说晚上能来这儿的非富即贵!”   宗自沉思忖着点了点头,说实在话,他的好奇心被完全勾起了。   一个酒楼这么神秘,主人认可才可以进来,宗自耀却可以夜夜留宿。   不过这酒楼的菜肴确实不错,索性他们几人这一天在这吃了两顿。   晚膳结束,酒楼的伙计就上楼来告诉宗自沉,他们酒楼要闭楼了!   宗自沉点头:“好,我们一会儿就出去!”   他起身,打开窗看向外面,正好看到一辆熟悉的马车,里面的人一下来,宗自沉嘴角一笑。   宗自耀果然又来了,他就好奇了,这酒楼有什么吸引他的,宗自耀才接了新皇重建天坛的事务,白天要忙于这个,夜间又要过来这里。   也不怕精力不济,重建天坛的事再出了纰漏。   宗自沉轻开了门,看见宗自耀打着哈欠随着掌柜的直接上了三楼,这百画楼的三楼看样子只是晚上开的。   宗自沉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时,才对曼娘道:“让下九流的兄弟,去粮铺里见我,就说我有生意找他们做。”   曼娘点头答应。   金大爷私下结交的这群人,办事速度确实快,不过三日,宗自沉很快就拿到了进入酒楼夜场的入门券。   不过不是邀请函,而是他们不知道怎么操作的,宗自沉作为一个小厮进入了夜场。   宗自沉看着身上的服饰哭笑不得,他今夜看来要干一夜活了。   “进了场,多干活,少看人少说话,这是为了你们好!”领着这批小厮的管事这么说道。   宗自沉低下头在人群中恭敬的听着。   宗自沉觉得自己好歹干了有大半夜时间的活,结果连宗自耀的影子都没见到。   可他确信,宗自耀今日是进了这里的,他左右看了看。   突然一个管事喊住他:“你,看什么呢?去上楼上最中间的那间,把这些东西送进去。”   宗自沉急忙低下头,回道:“是。“   他进了楼上最中间的屋子里,将东西摆在坐上,就悄悄的候在了侧门边。   宗自沉斜眼瞥着屋内形形色色的女子,你觉得眼疼,他这半夜的时间,早就发现,这酒楼的夜场也就是声色场所,不过每一个房间皆是不同的,男人进了这里确实容易流连忘返。   他还在想着这间房不知道一会儿谁要进来。   想着想着,门就被打开了,宗自耀恭敬的声音传来:“您慢些!” 第221章 恶心   宗自沉瞬间竖起了耳朵,他向后退了退,正好一个帘幕挡住了他。   看样子宗自耀还带了什么人来,只听那人说:“嗯,你作为这间酒楼的主人,这又是你新做的什么花样?”   宗自沉顷刻透过帘幕看向宗自耀和那人,原来宗自耀是这间酒楼的主人吗?这里都是他做的?   怪不得盛国公府这几月突然有大笔的钱财入库,看来新的生意门路在这里,不过作为当朝官员私下运营这种地方,也不担心官位不保。   不过下一瞬宗自沉就不这么想了,宗自耀不可能官位不保!   因为他听到宗自耀声音带着谄媚:“陛下,臣算什么这间酒楼的主人,不过借了您的势,出了两个点子罢了!”   在一旁躲着的宗自沉,立马低下了头,不再看去,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宗自耀身旁的人是新皇。   他突然有些后悔,早知不来了!   华鸿川哈哈大笑道:“还是耀卿会说话,不过朕也不会亏待你,天坛重建的事,尔只管放心去做便是!”   “谢陛下!”宗自耀急忙行礼道。   又让华鸿川坐下,恭敬的给他倒酒,解说这一间房的妙处,期间还不忘说一连串恭维的话。   华鸿川看着各色的美人搔首弄姿,越听越高兴,陡然转头看向宗自耀道:“你还真是子承父业,甚至比你父亲更讨朕的欢心!”   宗自耀自歉道:“承蒙陛下厚爱!”   华鸿川接着道:“当年朕还年幼,你父亲就已然选择了朕,将那叶婉母子做为投名状献给了朕与母后,朕从那时就知道,你宗家父子可堪大用!”   说着他哈哈大笑,而宗自耀也陪笑道:“为了陛下的伟业,不过一个妇人和一个孩子而已,不足为惜!”   他们就像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小事一样,漫不经心。而躲在帘幕后的宗自沉,只觉得透心的寒。   他一直以为宗然明只是宠妾灭妻,现在才得知,根本不是,原来当年他母亲的死是宗然明一手策划的?   往事在脑中一一过目,宗自沉如梦初醒,他明白了,当年母亲难产,府中无一人主事,明明反叛的消息是被压住的,李照儿却得知了。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宗然明做的,李照儿也不过是他利用的刀。   他又想起自己被谣言缠身,祖母似乎也说过宗然明之前是不信和尚所言的,现在宗自沉突然觉得,那谣言也是宗然明自导自演,只不过是他宗自沉没死在那场难产中。   所以想起了其他的办法。   宗自沉心中止不住的发冷,宗然明为了权势地位,妻儿的性命竟然可以作为投名状!   他心中冷笑,这宗府上下像个吃人的魔窟,可怜他的母亲和祖母!   他握紧拳头,愤怒溢满了胸腔,如果可以他想现在就杀了宗然明。   他呼出一口气,不过不能,他不能让宗然明死的太痛快,宗然明既然为了权势不择手段,那么他就要宗然明亲眼看着盛国公府是怎么败落的,他的权势又是怎么没的!   他转头看了一眼原本正在相谈甚欢的华鸿川和宗自耀坐的极近,这一眼却让他倍感恶心。   他只觉得盛国公府真是从上到下烂透了!   他看到华鸿川的手伸到了宗自耀的里衣里,还调笑着:“原先朕还想不明白,朕那六弟是疯了吗?怎么只偏宠一个男子。”   “不过自从得了你,朕忽觉男子也别有一番风味!”   宗自耀故作女子的娇羞:“陛下,臣愿意为陛下做一切事!”   宗自沉实在看不下去了,他悄悄的从侧门溜了出去,又趁没人的时候,从后门出了百画楼!   丽日早就在一旁等着接应他,宗自沉上了马车,心里的愤怒和恶心挥之不去。   宗然明和宗自耀父子俩为了这权势还真是什么都可以舍弃。   “呵呵!要是家中待产的妻子知道自己的夫君在外做旁人的外室,也不知道这家宅还能有一日安宁嘛!”   丽日担忧的看着自己王妃,王妃从那里出来后脸色就极差,她问道:“王妃您说什么,是出了什么事吗?”   宗自沉摇了摇头,刚才一时气极,可真要这么做,这个时代女子堕胎恐凶多吉少,他不想害无辜的人。   他对丽日说:“明日晚间我们就回王府,走前,你去找姜小娘,让她把自兰他们叫回盛国公府,就说我有事相商!”   马车悄悄进了盛国公府,宗自沉在悠然居内依然没有睡下,给祖母和母亲的牌位上了香,就这么静静站着,直到香燃完。   他转身回屋,研墨提笔写信,这封给华宸川的信,他要告诉华宸川在今年冬天来临的时候,他一定会查出太后和新皇谋害先皇的证据。   今年冬天华宸川就起兵吧!   待到明年春日清明的时候,他要让盛国公府作为他母亲和祖母的祭品!   几乎一夜未睡,隔日午时,宗自兰带着裴泫回门了,宗自沉没去前厅,宗然明热情接待了裴泫。   之后裴泫就找了借口随着宗自兰一起来到了姜小娘处,宗自沉早就在姜小娘这边等着了。   见到裴泫,他还未起身,裴泫和宗自兰就急忙行礼。   宗自沉让他们二人坐,姜小娘找了借口出去,留给了他们一个单独的空间。   宗自沉起身作揖开口道:“多谢二位,多年来告知我们上京的情况,我夫妇二人感激不尽!”   自兰扶着自己哥哥的胳膊道:“二哥哥这是说什么,你我是兄妹,本就是一家,不过几句话何谈谢意!”   裴泫也道:“兄长无需言谢,我与夫人能喜结连理,多亏兄长!”   宗自沉笑了笑,接着道:“那既是一家人,我也不说来两家话了。”   他开门见山:“裴泫,我想问宰相府对新皇什么看法?或者是对景王如何想?” 第222章 帮手   裴泫眉头一皱,看向宗自兰,握着宗自兰的手,最终看向宗自沉,缓缓开口道:“自兰心在何处,我就在何处!不过我裴泫一人不代表裴家!”   闻言,宗自沉了然,看向宗自兰,宗自兰温温柔柔的一笑:“二哥哥,自兰欠你的,兄长要做什么,只管和自兰说就行!”   宗自沉点头:“让丽日去门外守着,以防隔墙有耳,他看着自兰夫妇,郑重的说道:“王爷想回京,如果两位能帮忙更好,如果这时不愿意,我与王爷也不会责怪王爷!”   宗自兰摇了摇头:“能帮上二哥哥的忙才好!”   裴泫表情却有些犹豫,他道:“景王想回来,我并不反对,能帮上我自是愿意的,但是我裴家上下上百口,如果景王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我和自兰也并不愿意冒险。”   “哈哈哈!”宗自沉看着他:“妹夫你这话可就有些前后矛盾了,既然决定跟着我妹妹,此刻却又反悔,这是为何?”   宗自沉没有质问他的意思,他只是看着裴泫纠结的神情觉得好笑,而且人本就是复杂多变的。   裴泫脸一红,也知道自己说的话前后矛盾了,他小心的看向宗自兰,宗自兰瞪他一眼,裴泫还是硬着头皮道:“二哥哥,我也不过想问问景王有没有什么万全的打算。”   宗自沉抿了口茶水,缓缓道:“我们也知道师出无名终归要受人诟病,现在倒是有个名头。”   他眼神微眯,看着裴泫道:“但是,我有一个要求,如果我说出这个名头,裴泫你有没有把握让你裴家皆为景王助力?”   裴泫抬眼,眼神一怔:“如果你说的这个名头如果合理,我自有把握!”   宗自沉微微一笑:“好,就等你这句话!”   他压低声音,看向二人道:“先皇非病逝而是被当今太后和新皇毒害而亡!”   “裴大人,你觉得这个理由如何?”   裴泫瞳孔一缩,满眼震惊:“当真?”   宗自沉颔首:“自是当真,不过现在证据不足,还需要些时间?”   “你们怎么知道的?”裴泫焦急的问道。   宗自沉看了眼宗自兰道:“你们帮忙从宫中传信,我们得知的这件事。”   裴泫恍然想起了那封瑜妃的信件,心中了然,他们这些臣子在先皇生病的期间,都难以见到陛下,所知甚少,但是后宫宫妃,尤其是瑜妃,那时除皇后之外陪伴先皇最久的人。   确实是最能察觉到不对劲的!   裴泫看向宗自沉:“那证据何时才能出?”   宗自沉摇头:“不知道,我今日就打算回到王府,想来不出三日,太后就要召我入宫,那时进了宫我在好好查查。”   他倒了杯茶水,递给裴泫:“丞相府要作何准备呢?”   裴泫看着宗自沉推过来的茶水,半晌,接过茶水一饮而进:“实不相瞒,祖父并不喜当今圣上,祖父说过,虽天资聪慧,但耽于享乐,且心胸狭隘,非圣人之选!”   “如果那二位真的作出这种事,祖父必不会支持他,证据充足,王爷只管回到上京便是!”   “师出有名,一切都好办!”裴泫看向宗自沉道:“不过,在没有确定的名头的时候,我祖父是不会动的,你有事只管找我就行!”   “好!”宗自沉笑道:“能得到你的准话就行,王爷毕竟已经几年不居上京,对这儿难免没有那么得心应手!正需要你们。”   这件事结束,宗自沉又和他们说起了宗自耀与百画楼的事情,看裴泫的神情,他应该对百画楼早有猜测,不过不确定,这下经宗自沉一说,彻底了解了。   他道:“难怪,原来如此!”   他微微摇头:“那位才刚登基,这又是百画楼,又要重建天坛,问题是刚刚和安王结束战争,战后不休养生息,却总是追求享乐!”   他深深叹了口气,宗自沉轻看他一眼,他提起这个话题不是为了给裴泫说,而是为了经裴泫的口告知裴宰相,让他知道这位新皇现如今的德性。   万事都要先埋一个种子!   天渐渐不早了,姜小娘拿着东西敲门进入,那是两个包裹,她给了宗自兰一个,又给了宗自沉一个。   笑着说道:“天不早了,我也不能留你们吃饭,这里面是我做的衣服,给孩子的。”   自兰笑着谢谢了姜小娘,宗自沉有些受宠若惊,拿着包裹,有些不知道如何感谢姜小娘。   姜小娘也不过见过自家大狗一次,而且自己在府里住的时间实在不久,看着包裹的大小,里面怕有好几套衣服,想来是姜小娘彻夜赶出来的。   “小娘……”他想说些什么感谢她的话。   姜小娘却说:“都是自家孩子,总不能厚此薄彼吧!不过这次也没问小家伙喜欢什么,下次做我可要好好问问。”   宗自沉莞尔道:“好,下次我带她过来。”   裴泫和宗自兰先离开,随后宗自沉也离开了,他想去向李照儿和宗然明辞行,然后吩咐人赶在日落前回到了景王府。   一入景王府,看门的小厮看见宗自沉像看见了救星一样:“王妃,您回来了!”   “怎么了?”宗自沉狐疑的看着他。   那小厮眼见就快哭出来了,他急忙道:“郡主在府里见人就打!”   他声音带着颤音,宗自沉双眉一蹙,将大狗让芳晨抱着,大步向府中走去,问道小厮:“宝珠现在在哪?”   “在前厅!”   王府前厅处,哭喊一片,宝珠仿佛打人打够了,她手中的鞭子狠狠的抽在各种摆件上,摆件在鞭子下,碎的四分五裂。   宗自沉看到这幅景象,眉头直跳,宝珠这是怎么了,他厉声道:“宝珠!住手!”   闻言,宝珠动作一顿,转过头看向宗自沉,宗自沉看着她,宝珠双眼深红,神情无倨傲却显灰败!   宗自沉语气放平稳了些,问道:“宝珠,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事来淋浦居和我说,不要拿他们出气。“   随即示意丽日带着其他人赶紧出去,宝珠看着出去的人,全身的劲像是松散了一样,瘫软在椅子上,她垂下头颅,手中的鞭子落在地上。   似自嘲般喃喃道:“都是假的,我也是真的蠢,什么宠爱?那是捧杀!” 第223章 捧杀   “想我心心念念的我一生认定的母亲,可奈何我在她眼中只是一个下贱胚子的种。”   “我都不敢想,在多少次我满心欢喜的喊着母亲,而她却在我背后厌恶至极!”   她低低的笑着,扬起头看向宗自沉,嘴角虽然笑着,眼眶却蓄满的泪水:“为了得到她的喜爱,我不知多少次诋毁我的生母,我甚至认为从那个女人肚子里出来,是我一生的耻辱。”   “我太可笑了!太可笑了!”宝珠站起身,向外走着,大笑着:“一把刀被裹上了蜜,我却视若珍宝!”   “宝珠!”宗自沉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担心,宝珠在公主府到底遭遇了什么。   可他也没有追上去,他唤来宝珠的婢女让她们去淋浦居回话。   宗自沉坐在榻上,看着下面跪着的婢女,满身的伤痕,只觉得烦躁,宝珠对自己的婢女也太狠了些。   他没先询问宝珠的事,问道几个婢女:“你们早就入了王府,如果不愿意跟在宝珠身后,我也可以给你们安排新的差事!”   令宗自沉没想到的事,没有一个人回话。   宗自沉再次说:“你们不用担心宝珠责怪你们,只管说便是!”   半晌,终于有一人开口了,宗自沉认识这个人,这是宝珠从小到大的小丫鬟。   她摇了摇头道:“奴婢不打算离开郡主!”   她一开口,其余几人也纷纷摇头,宗自沉很诧异她们的回答,一个人被人长久的殴打,现在有机会为什么不离开。   他问道:“为什么,你们一个个来说。”   其余几人纷纷开口说出了自己不离开宝珠的原因,宗自沉听到原因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替这些人感到心酸。   除了宝珠从小到大的这个婢女,其余的几个婢女几乎都是一人要养活全家。   宝珠虽然打她们,但是宝珠事后给的钱财却是她们一年的月钱,每打一次几乎都是这样。   几人又觉得宝珠每次虽然打的重,但是却又不致命,她们觉得可以忍。   宗自沉对她们的态度表示无奈,既然人家不愿意离开宝珠,他也不会强硬要求她们离开,不然人家会恨他夺了她们的生计。   宗自沉挥挥手,让她们退下了,又看向那剩下的一个婢女,问道:“你是因为什么原因?”   那婢女忽然向宗自沉磕了一个头:“奴婢求王妃不要责怪郡主,之后郡主会作出赔偿的!”   宗自沉疑惑她的态度,他问道:“你不仅不离开,还要替宝珠求情?”   “抬起头来,告诉我为何?还有宝珠今日在公主府遇到了什么事?”   那婢女慢慢抬起头来,看向宗自沉缓缓开口道:“奴婢自幼就跟着郡主了,奴婢是郡主生母从死人堆捡回去的,我的命是郡主生母给的,我答应她,一辈子伺候着郡主!”   “如果宝珠这样,你也可以不用一辈子信守这个诺言!”宗自沉感叹道。   那婢女摇了摇头:“郡主小时候不是这样的,都是三公主故意养的,她总是让郡主完全听她的话,只要一不听话,就冷落郡主,不和郡主说话,过了一段时间又看似十分关心郡主,告诉郡主,不顺心就可随意打骂别人,而且她不顺心也让郡主动手,自己却从来一副宽容样。”   ……   宗自沉听完她的话,心里对这个三皇姑有了个初步认识,他当初就说,一个女人为什么会对外室的子女如此宽宏大量,看来只是表面给宝珠无限风光,内里却满腹算计的养着宝珠。   他陡然想到,这三皇姑和太后当初商议将宝珠送去北都,是不是就是想让宝珠搅的王府后宅不得安宁。   他冷笑一声,可惜他们算盘打错了,宝珠心心念念的是承欢母亲膝下,而不是情爱!   “郡主就渐渐的变成了这样。”那婢女接着说着:“今日郡主做了羹汤要送给公主,却听到了公主所说的真话。”   “郡主这才一气之下跑出来的,回到王府这这样的。”   宗自沉看她一人,突然好奇以宝珠的性格怎么没有冲进去质问:“她没冲进去,就直接回来了?”   那婢女摇了摇头,刚想解释,宝珠冲了进来,沉声道:“我也不是曾经的我了,冲进去问能问出什么?”   宗自沉看见进来的宝珠,神情虽然阴沉,但显然也整理了一番,他道:“那就好,知道就算刨根问底,结果也不尽如意,何必多此一举。”   “她对你不怀好意,你也不要客气,只管从公主府拿取东西,反正你名义上也不是公主府的人了。”   宝珠闻言有一瞬间的心宽,她突然有些庆幸,自己是被送进景王府,如果是其他人家,那以自己娇蛮任性的性格,是不是已经被人害死了。   想到这,她苦笑一声,又一把拉起婢女,道:“和我回去!”   “等等。”宗自沉突然出声道:“今日你在府中随意打骂下人,但是你身份尊贵,我也不好动你,我认为是你的这个婢女没有看护好你。”   他看着宝珠,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打算把她发卖了!”   “你敢!凉心是我的婢女!”宝珠顷刻愤怒的看向宗自沉,把凉心藏在身后。   宗自沉看着宝珠的神情染上怒气,他心里笑了笑,一直神情倨傲的宝珠郡主,哀伤实在不适合她,不过他面上故作为难:“可是,地动时,你把他们的卖身契都给了我,我有权处置她们啊!”   他刚说完,就看见宝珠撸起袖子,要来打他,宗自沉立马起身避开她道:“别激动,你要不想卖,也可以商量,答应我一件事,我就不卖她了!”   闻言宝珠停了下来,紧盯着宗自沉道:“什么事?”   这时芳晨急跑了进来道:”王妃,宫里来人了!“   随即一声:”太后口谕!”   宗自沉神情闪过一丝凝重,他看向宝珠:“事情这不是来了嘛!和我一同进宫吧!从现在起你就负责大狗的安全,宝珠,怎么样?”   宝珠看向外面,又看向宗自沉:“进宫?”   她突然灵光一闪:“软禁你们?!”   最终点了点头,扬起下巴,斜眼看了宗自沉一眼:“行吧!我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第224章 安排   随后两人急忙前去接太后口谕,送走了太监,宗自沉叹口气,吩咐丽日收拾东西准备明日去宫里。   丽日不满的嘟囔着:“这才回府还没有半日,明日就又要走!”   宗自沉也觉得如此,这太后未免也太急了吧!   宝珠站在一旁,突然问道:“明日和你一起吗?可是太后并没有召我进宫,我如何进去?”   宗自沉转过身道:“你迟我一些时日吧,不随太后口谕,你自请入宫说要陪伴她。”   宝珠点了点头。   宗自沉又说道:“虽然你和三皇姑已生间隙,但是宝珠,我还是劝诫你不管背地里有多么不和,面上的样子还是要维持的。”   他看着宝珠,想想宝珠在王府里与他们朝夕相处了四年,他接着道:“如果公主府不是你的归宿了,那王府就是,但王府此时却处于风雨飘摇之地。”   “万事小心!”   宝珠抬眼看着宗自沉,又瞥开视线,握紧的拳彰显着她的愤怒,她怎么都没想到自以为是她永远靠山的母亲,却从始至终都没将她视作女儿。   反而她万般想逃离的景王府,倒让她这颗原本是棋子的人安稳度过了几年。   她点了点头:“知道了,我会看着办的!”   翌日,宗自沉抱着大狗上了马车,他将丽日带上了,留下了芳晨在府中。   入了宫,消息传起来就要麻烦许多了。   马车慢悠悠的晃进了皇宫,待宫门关上,宗自沉望着宫墙,感叹道:“也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多久,希望不要太久!”   而被留在王府的芳晨,预计着宗自沉已经入宫,她提了个篮子,从府中出去了。   半晌她提着半满的篮子,来到了一处粮铺,看店的伙计热情的招待了她。   芳晨点着头,最终道:“我家人多,要的粮也多,还望伙计帮忙引荐一下掌柜的。”   伙计一听说有大单子,急忙点头去唤掌柜的了。   出来的是一个老人,老人一看见芳晨,险些没有认出来,在仔细看的时候,这才认出这姑娘不就是当年在王府中那位王妃的婢女嘛!   曼娘的公公顷刻想到,这是来找曼娘的!   他道:“姑娘,快进来,好商量!”   一进去,老人就唤来了曼娘,曼娘一看见芳晨吃惊道:“姑娘怎么来了?”   芳晨道:“借一步说话,公子有事让我告诉你!”   曼娘点头,将芳晨引进一个小屋,倒了盏茶:“公子有什么吩咐?”   芳晨谢过曼娘的茶水,道:“公子已经进宫了,走的急有一段时间不会出来了,他让我今日来,就要告诉你,上次帮他送进百画楼的兄弟们,他要用起来,问你能不能组织起来?”   曼娘摇了摇头,不过她却说:“我用不起来,不过金爷走前告诉我,要用的话,去找谁,我知道他们的头目,金爷也说了,只要钱财到位,他们也不会拒绝的。”   芳晨了然,点头:“那劳烦曼娘姐姐帮我引荐一下那人,公子交代了事,我需要尽快帮他办妥!”   曼娘点头应允。   不消几日,芳晨在一个地下赌场,见到了那人,那人半长的头发,一身流氓痞气,芳晨略微皱了皱眉,开门见山道:“金爷介绍过来的!”   李志挑眉看了芳晨一眼,示意她跟自己进去,一进去他径自自己坐下,语气不善的对芳晨说:“金爷介绍的?你和金爷什么关系?”   芳晨直视他:“我和金爷没有关系,我家主人和金爷是兄弟!”   “哦……”李志上下打量了芳晨:“你还是大户人家的丫鬟?”   芳晨也问道:“你和金爷什么关系?”   那人一笑:“我和老金那是过命的交情。”   “既然是金爷的朋友,说吧,什么事情,但前提我也说好,我这收费可不便宜!”   芳晨摇了摇头:“钱财不是问题,但是我也提前说一下,你们接不接会掉脑袋的生意?”   “哈哈哈哈!”李志看着芳晨一脸认真的样子道:“有命没钱,活着有什么意思!”   “你只管说便是,还有什么委托是我李志不敢接的!”   芳晨点头,先将一封纸递给他:“这上面是可以给到你们的报酬!”   李志看着纸上的东西,眼睛一亮。   随即又看芳晨递过来的另一张纸条,眼皮一跳,这家的生意还真的挺大,这还真搞不好脑袋要掉!   他蹙眉看向芳晨,芳晨察觉到了他的犹豫,道:“如果不同意,现在反悔还来的及!”   李志将两封信揣入怀中,挑眉一笑:“哪有我李志不敢接的单子,放心好了,保证完成任务!”   芳晨出了赌场,呼出一口气,总算把王妃交代的事完成了,她看向皇城,也不知道王妃他们怎么样了?   宗自沉觉得自己现在相当难受,他还真从来没有这么的守规矩过。   每日固定的晨昏定省,除了这个还要经常的被太后叫到翊坤宫中一陪陪太后半日。   虚与委蛇的聊天,实在无聊至极,而且在宫中他几乎除了兴庆殿和太后的宫中这两处地方,他哪也不能去。   不过今日令他高兴的是,今日他刚才请安,瑜妃也过给来太后请安了。   宗自沉见她,微行礼道:“瑜太妃安好!”   瑜妃也道:“景王妃!”   又是一个早上的虚情假意,好不容易宗自沉看时间差不多了,对太后道:“母后,焕儿最近闹人的厉害,想来现在已经醒了,看不见我又要哭闹好长时间,母后儿臣先回去了?”   太后摆了摆手:“既然你那宫中的人都哄不好本宫的孙儿,应是他们无用,你先回去,随后本宫让内务府重新给你安排宫侍!”   “谢母后!”宗自沉恭敬回道,心里却止不住的吐槽,这是又要给他安排监视的人了。   宗自沉刚一走,瑜太妃也告别了,宗自沉走的慢,瑜妃刚一出来时,就喊住了他:“景王妃等等!”   宗自沉立马停下脚步,实则刚才他在大殿中与瑜太妃对视了几眼,也知道瑜太妃怕是有事要和他说,他这才走的慢。   他笑道:“瑜太妃何事?”   瑜太妃道:“本宫的孩子也不大,对于孩子哭闹多有体会,本宫倒是有个好方法告知景王妃!”   “希望景王妃用的上!”   一听这宗自沉来了兴趣,忙问道:“是什么方法?”   瑜太妃笑道:“是个笨方法,景王妃可莫要想嫌弃,孩子若是再哭,就带他到御花园走个几圈,累了自是不哭了!”   宗自沉一听点了点头,与瑜太妃分别,他就知道瑜太妃大概有什么要和他说的,在御花园碰头。   看来他要找时间去看看了 ! 第225章 思念   第二日傍晚,因为大狗在兴庆殿内将华宸川的书册乱涂乱画,宗自沉一气之下把她打了。   大狗就在大殿内哭嚎了起来,宗自沉气没消,也没哄她,他看着被大狗乱涂乱画的书册,都是华宸川幼时的。   虽然他之前看过,本也就是华宸川不要的,但是也许是年纪大了,他就是想完整的留下华宸川幼时的痕迹,时不时的拿出来看看!   现在被大狗好一通乱造,他看向大狗,看她在那儿干嚎,索性一把将她抱起来:“就按瑜太妃的方法来,带你去御花园绕几圈,看你还有没有力气瞎闹!”   宗自沉想着,反正孩子已经哭了,正好利用一下去见见瑜太妃。   大狗被宗自沉赶着在御花园真的溜了几圈,她已经不干嚎了,也不闹了,但是眼睛里续上了泪水,看样子还真的要哭了。   宗自沉又将她抱起,大狗搂着宗自沉的脖子,歪头靠着宗自沉,也不吭声了。   宗自沉叹口气,准备回去了,因为他没看见瑜太妃,就在他准备走的时候,一个太监匆忙路过他们身旁,一下子就撞到了他怀里的大狗。   小太监急忙跪下认错:“景王妃,小公子恕罪,奴没长眼。”   大狗叫了一声,然后奇怪的看着撞他的人,宗自沉面色愠怒,这路这么宽,还偏偏撞到了他们,不过他也没太责怪小太监,只说:“注意些看路,今日撞到我也就罢了,要是改日再冲撞了贵人,几个脑袋也不够赔的。”   “是是是,谢王妃!”随即小太监急匆匆的跑走了。   宗自沉拍了拍大狗,以示安慰,又看向大狗:“没事吧!”   而大狗早就不哭了,正好奇的看向刚才跑走的太监,突然她转过身来看向宗自沉:“母妃,这是什么?”   她的小手伸进衣袖里,拿出一个手帕递给宗自沉,宗自沉看到手帕的一瞬间,立马将手帕塞回了大狗的身上。   他对大狗道:“我们回去吧!你是不是饿了?”   看到刚才大狗拿出的东西,宗自沉才知道原来撞他们的太监恐怕是瑜太妃的人,这是给他们送消息来了。   他现在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回去,看看瑜太妃到底给他传了什么消息。   大狗摸了摸被塞回自己身上的东西,嘟起嘴,她突然间有些委屈,今天她在学父王写字,母妃就打她,现在不知道什么东西在身上,母妃也不管了。   小小的人,乱七八糟的想着,泪水就下来了,宗自沉往怀里一看吓了一跳。   好端端的自己闺女哭了,宗自沉一瞬间自责起来,难不成今天罚的太狠,可是刚才都没哭啊!   他忙放下大狗,蹲在她面前,用衣袖擦着她的小脸,软声哄道:“怎么了?母妃错了,不该罚你的,怎么哭的这么伤心!”   大狗真哭起来不出声,就是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宗自沉心疼的要命。   “别哭了好不好,我错了,可你也不能把父王的东西弄画的乱七八糟。”   大狗摇着头:“不是,大狗没有!”   她一下扑进宗自沉的怀里,抽噎的说:“母妃,想回家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宗自沉抱着她,疾步向回走着,一瞬间这段时间被自己压抑的思念像风一样悄然涌进心里。   他将大狗抱了起来,紧紧的搂在怀里,拍着她的背:“想你父王和二猫了吗?”   大狗点着头:“嗯,学父王写字!”   宗自沉心中了然,原来大狗是在学华宸川的字,大概也是自己经常说那些书册是华宸川写的,大狗想他们又不知道如何排解这种情绪,这才在书册上模仿着华宸川的字。   但她还太小,根本不会。   宗自沉也就误会了她,他轻声道着歉:“对不起,是母妃错怪你了。”   他摸着大狗的头,心里也一阵泛酸,自己和孩子的心情又何尝不一样呢!   他抬头看向那遥远的北方,自己也希望华宸川的东西保持原样,何尝也不是想缓解思念之情。   他悄悄附在大狗儿耳边道:“大狗,在忍一忍好嘛,快了,今年冬天,你父王肯定来接我们!”   大狗看向和宗自沉同样的方向,轻轻点头:“嗯!”   而远在北都的华宸川骑着高马,在北都的军营中巡视着大军,二猫今日也和他一同出来了,坐在他的怀里,也看着四周。   突然二猫道:“父王,母妃和姐姐什么时候回来?”   华宸川摸了摸二猫的脑袋,语气藏不住的思念,他对二猫说:“不回来,二猫和父王一起去找他们好不好?”   二猫稚嫩的语气坚定的道:“好!”   哭一场人也会劳累,又被罚了,宗自沉很快就哄着大狗睡着了。   等孩子睡着,他才拿起刚才那个小太监塞给他们的手帕。   宗自沉打开一看,一眼就确定了这确实是瑜妃的笔迹,他看完,将手帕烧了个干净。   瑜妃说了两件事,一件事是现在城中有了流言,说是先皇并非病逝而是被人毒害,问宗自沉知不知道这件事。   对于这件事,宗自沉早就预料,因为这就是他吩咐芳晨做的,现在通过瑜妃自己也算知道芳晨做到哪一步了。   最让宗自沉关注的是另外一件事,瑜太妃说:王妃,不知陆太医是否将那腰牌交给你,我原先就对此有模糊的印象,但是一直想不起来这是谁家的。”   “那日我兄嫂来宫中看我,我提了一嘴,忽然想起这腰牌出自何处了。”   “三公主府!”   见此宗自沉心中一惊,三皇姑杀了那帮太后下毒的宫婢?! 第226章 抉择   宗自沉合上信,暗暗思索了上次见到三皇姑的样子,似乎确实对太后过于讨好了些。   他猜想难不成两人对于谋害先皇的事早就达成了某种协议,一个动手谋害圣上,一个处理痕迹?   他摇了摇头,不对,按陆世源所说,当时太后派去截杀宫女的暗卫并不知道有人会提前于他们动手,所以他一开始的猜想是正确的,前一波人杀害宫女是为了表忠心。   那也就是说三皇姑无意间的得知了太后下毒之事,还被太后发现了,她不仅没选择揭发,反而想博得太后的认同。   那太后有没有完全把三皇姑纳入自己的阵营,还是对三皇姑始终存有疑虑?   他又想起上次太后要求自己留在宫中时,三皇姑及时出言阻止,看来当时三皇姑并不是好心帮助他,怕也是为自己考虑!   太后有可能想借让他宗自沉入宫的同时让三皇姑也长居宫内!   那就说明两人还没有完全站在同一战线。   “王妃!宝珠郡主来见!”门外丽日传话来。   宗自沉站起身来,心里惊讶,宝珠这是被允许进宫了,他道:“快让她进来!”   话音刚落,宝珠就推门进来了,径自找了个坐的地方,眼睛瞥向床榻上的大狗,将手上提着的吃食放在桌子上道:“终于进来了,嘴皮子都磨破了,太后才让我进宫!这个是给大狗的吃食,你不要偷吃!”   宗自沉笑了笑,随即又突然道:“宝珠,你不是一个人进来的吧,三皇姑是不是也被准许入宫小住了?”   宝珠正准备倒茶的手一顿,惊讶的看向宗自沉:“你怎么知道,我这可是一进宫就来这儿了,消息也不可能传这么快吧?”   宗自沉心下了然,看来自己猜想的八九不离十,三皇姑真的无意间撞见了太后下毒的事情,现在太后怕是对她防备至极,这才找借口把她也放在眼皮下。   他看向宝珠:“太后以什么理由让你们进宫小住的?”   宝珠道:“太后说,现在虽然儿孙绕膝,但是年轻时和我……我母亲也算闺中密友,所以让我母亲也进宫来,又因为我一直按你说的恳求她让我也入住兴庆殿,她好像无奈没有恰当的名头让我进来,她说现在让我母亲入宫,我就可以以陪伴我母亲为由进入宫中。”   宗自沉点了点头,听完了她的话,暗自思忖着,然后抬眼一直看着宝珠,眉头微皱,思绪有些出神。   半晌,宝珠怒目回看宗自沉:“你一直看我做什么?”   宗自沉这才回过神来,他叹了口气对宝珠道:“我最近听闻了一则消息,说先皇是被人谋害而非病逝,宝珠你怎么看?”   宝珠笑着,一脸不信:“怎么可能,那可是皇帝,谁会害他,又如何害他?”   宗自沉有些不可置信,宝珠竟然会这么觉得,他原本是想引着宝珠知晓三皇姑和太后的事,现在听宝珠如此天真的话语,他在思考要不要和宝珠直接说。   如果宝珠选择彻底的站在王府这边,由宝珠对三皇姑为突破口,这样只要三皇姑交代出太后下毒先皇的事,景王的出师就具有充足的名头。   宗自沉一脸正色:“宝珠,如果我告诉你这件事根本不是谣传而是事实呢!”   宝珠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她站起身看着宗自沉不似开玩笑的样子,不可置信的道:“不可能!是谁?你怎么知道的?”   宗自沉没有回答她,他又问起宝珠:“宝珠,如果给你选择,是愿意不计前嫌和你公主母亲一条心,还是彻底站在王府这边?”   “你问的问题和我问的问题有什么关系,为何要这样问我?”宝珠蹙眉看着宗自沉。   宗自沉笑了笑:“你先别管这有什么关系,先回答我,然后我才告诉你!”   宝珠低下头有,似有些不满,她有些不知名的烦躁:“她虽然从没有将我视作自己的儿女,但是我……”   “唉!我不知道,不过什么叫彻底站在王府这边?”她抬头看向宗自沉:“你和表哥到底要做什么?”   宗自沉微微一笑:“我和你表哥只是想活着而已,仅此而已!”   他又道:“安王你知道吧?他死了,安王府中无一活口!”   宝珠神色一凝:“他造反啊!”   宗自沉摇头道:“你又怎知这个罪名是不是莫须有的呢?或许起初他也只想偏安一隅,但是当性命已经受到危险的时候,为了活命,他也不得不背上这个罪名。”   “宝珠,这个皇宫,可不像表面这样风平浪静,隐藏在其下的是数不尽的暗涌厮杀!”   宝珠心里已经震惊的不能言语了,她现在反应过来的,宗自沉的意思是不是景王府也要走上安王的路,她握紧了腰间缠着的鞭子。   这鞭子还是先皇送给她的,她沉声问道:“那这和我如何选有什么关系,我只是一个郡主,又帮不上什么忙?”   “自是有关系的,你表哥要师出有名,而这名从何处来,就和你有莫大的关系。我所说的那则消息并非是谣言,其中关窍你母亲就知晓!”宗自沉看着她说道。   “宝珠,你还记得北都的地动吗?那么大的灾情,上京却从始至终没有给予北都任何救援,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有人想让景王自生自灭,哪怕至万千百姓于不顾!”   宝珠手里的鞭子握的更紧了,她看着自己的鞭子,一会儿想到北都的各人各事,一会儿思绪又转回了她在上京的日日月月,又想起了那日偶尔听到母亲对她的厌恶之语,最后画面定格在彭荣招着手向她道别!   她深吸一口气:“如果你们失败了,那北都会怎么样?”   宗自沉看她道:“北都上下官员及家眷无一能幸免!”   宝珠猛然抬头,又低下头:“那我母亲呢?”   宗自沉站起身,走至宝珠身旁:“你母亲不会有事,如果你愿意,事成之后,她依然是她的公主。”   宝珠最终抬头看向宗自沉:“你要我做什么?”   宗自沉莞尔一笑,细细和宝珠说了先皇遇害的事,以及她要做的事。   宝珠从宗自沉屋里出来的时候,只觉得夏夜的风怎么和北都冬日的北风一样。   她那日听到母亲这么多年来,一直故意捧杀她,她只觉得心寒,感叹道非亲子果然是不行的,她早该想明白的。   可如今又觉得就算血脉相连又怎样,枕边人都可下手,父与子,兄与弟之间毫无真情。   权势那么重要?!   宝珠有些不明白了,她摇了摇头,抽出腰间的鞭子挥向空中,罢了,保护住眼前的东西才是真的,心中母亲的位置腾空,可她还有一个陪着她不离不弃的婢女,两个每次见她都喊小姑姑的臭孩子。   她抬头望天,还有要来找她的少年! 第227章 谋划   三日后,太后又召宗自沉和几人晚间在御花园闲逛,宗自沉今日早早的就到了,陪着太后走了进步,果然看到三皇姑和宝珠也来了。   令他没想到的,随后瑜妃也来了,宗自沉心中冷笑,这太后今日是把自己不放心的人全召到了一起。   想来城中的那则谣言已经传进太后的耳朵里了!   太后看到他心中有所顾忌的人都在,她忽然很舒心,她觉得这些人都在她眼皮子底下的,没什么事是她不能掌握的。   但是夜长梦多,她还是要做琢磨琢磨如何一个个让这些人安静的闭上嘴,或永远的消失。   不过她最近也有了一个烦闷的事,不知怎么回事,上京最近流传起了先皇被毒害之事。   这流言不知从何处起,是否是在场的人放出去的,她眼神阴暗的轻瞥了所有的人。   复而又柔和的笑道:“都来了,宫中岁月无聊,幸而有你们在,陪陪本宫这个孤独的人,本宫才不觉得孤独!”   “本宫近来时常想起先帝,每想到他,都夜不能寐!想着他若还在世该多好!”说着太后神情悲戚。   三皇姑见此,立马的安慰道:“皇嫂,皇兄要是知道您因为这而导致身体垮了,也会不安心的!”   宗自沉看着两人,只觉得这两人都是高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学表演的大家呢!   这时,他也叹口气,故作不忿的开口:“母后感念父皇,父皇为国事操劳过度,这才病逝,本应家国都在丧气悲痛之中,可终是有贼人之心不死,如今城中竟然传出父皇非病逝的消息。”   太后眼微眯,不善的看向宗自沉:“你如何得知的?”   宗自沉情绪不变继续道:“宫中下人嘴碎,偶然来御花园闲逛的时候,听到了,可儿臣想既然都已经传进宫中了,那想必外面流言已经四起了。”   他蹙眉不满道:“简直可笑至极,谁不知道父皇病中,母后衣不解带的服侍父皇,现如今出了这种流言,莫不是故意针对母妃。”   “这话就乱说,难不成传那流言之人还能亲眼所见父皇非病逝吗?”   他刻意咬重了亲眼所见几个字,说完悄悄看向太后,太后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她眼神犀利的看向三皇姑,她听进去了那句亲眼所见,三皇姑自然也瞬间看见了太后的眼神,她慌忙的低下头去。   她原本就想表达不是我,但是过于慌乱,反而会让人觉得就是你做的。   很快太后的神情又恢复了正常,邀人一起顺着御花园的池水里走着。   她无奈的道:“流言之事,让皇帝去处理吧,我们这些妇人又能怎么办!”   实则心里盘算着,宗自沉突然提起这件事,有传递流言的嫌疑,但是当时他不在上京,他绝对没有证据证明先皇中毒之事。   瑜太妃,当时虽然偶然陪在先皇身旁,但是,她仔细回忆过往,她做的足够小心,而且瑜太妃不能出宫,传流言难。   只剩三公主,也是她那日大意,竟然让三公主听到了她和那丫鬟的对话。   虽然三公主之后帮她处理了那个丫鬟,但是太后的心里总是不放心,时刻担心着三公主揭发她。   她想来想去,现如今不管是不是三公主放出的流言,她都要尽快灭口了,留着三公主她一日都不得安宁!   还有瑜太妃和她那小崽子,也留不得了,谁知道瑜太妃有没有留有一些蛛丝马迹。   她笑着看了眼宗自沉,心里道:这景王妃暂时却动不得,哼!真没想到,一个男人还挺的景王上心,就按皇帝说的,留着他必要时,让景王入京一举永绝后患!   “自沉,焕儿是不是累了,要不带他回去休息吧!”   宗自沉看了看拉着的大狗,将她抱起:“是,母后,那儿臣先带焕儿回去了!”   宗自沉脚步轻快的往回走着,他摸着大狗的脑袋,太后此时肯定在想如何除了三皇姑。   而三皇姑知道想抱紧太后大腿的想法了落空之后,那一定急于寻找其他出路。   这时就要看宝珠如何让三皇姑明白跟着景王才有活路。   宗自沉走后,太后看向三公主道:“宫里还住的习惯吗?本宫近来得到了新的熏香,有安神功效送些给你,之后也常来本宫坐坐,我也有好些话要与你说!”   三公主看着太后虽然笑的柔和,说的话也关怀满满,但是联想到宗自沉刚才说的话,她的心里就止不住的发慌,从她听到太后毒害先皇的事开始。   她虽然极力想向太后表露忠心,但是她也知道太后始终不放心她,如今又出了流言这事,会不会太后就认为是她做的。   最主要的是自己现在被困在宫中,无法出去,如果太后对她动手,她要怎么办?   又过了三日,三公主这几天每日都去太后寝宫,一待就是大半日,精神却越来越不济,她总怀疑太后是不是在香里下了什么。   可是太后也每日与她坐在一起,并无异常,她心里慌乱的非常!   这时宝珠的端着汤碗进来:“母亲,这是我今日做的羹汤,您近来胃口不好,吃些宝珠亲自做的吧!”   三公主轻瞥宝珠,面上淡淡示意她放下,心里不屑又奇怪,她总觉得自己这个养女最近不像以往事事以她为主了。   她端起汤碗,送了一勺进嘴,突然就听宝珠道:“母亲,你知道吗?这碗汤中有一味药材和你每日在太后宫中的香搭配,不出月余,您就会悄无声息的死去!” 第228章 殴打   “砰!”三公主手中的碗顷刻砸碎在地上,她愤怒的站起身,指着宝珠问道:“你个下贱坯子竟敢毒害我!”   宝珠料想到她的反应会很大,也没想到她会在一瞬间如此辱骂自己,她冷笑,她这母亲装的也不是很好嘛,自己怎么以前都没有发现呢。   宝珠蹲下身,捡起地上的碎瓷片,缓缓起身,目视三公主道:“母亲,你不是说我是你最喜欢的女儿吗?我怎么又成下贱胚子了。”   她笑看着三公主:“而且母亲,又不是我要害你,我不是说了嘛,要和太后宫中的熏香搭配,您是人听见吗?”   三公主脸色暗沉下来,看着宝珠的神情如此镇定,还能笑出来,她的心里一阵犯嘀咕,她蹙眉调整了下情绪,语气故作柔和的道:“是母亲的错,刚才实在是太心惊了,一时口不择言。”   她有些焦急:“不过,宝珠,你是怎么知道这两样东西配与一起有毒的?”   “谁告诉你的,宝珠。”   宝珠放下手中的碎瓷片,淡淡道:“谁告诉我的不重要,只是我知道了之后,特意来告诉母亲而已,母亲仔细看不看我这汤里的东西,和你这几日在太后宫中吃的一样吗?”   闻言,三公主急忙看向地上洒落的东西,这一看惊的心里一慌,她这几日还真的在翊坤宫吃了这种东西。   她仔细回忆了每次去太后宫中的时候,太后好像确实没吃这东西,只单独给她一人上了。   她想着太后总不至于直接毒害她,她也就吃了两口,她猛然转头看向香炉,那香是太后赏赐的,她去太后宫中闻的也是这种香。   这香太后可是没少闻,她怎么会想到原来这也有问题,她双手扶着宝珠的臂膀,焦急道:“宝珠,告诉母亲是谁告诉你的,母亲要好好感谢她。“   三公主现在心中有一丝庆幸,还好有人告诉了宝珠,宝珠又来告诉了她,她这女儿没白养:“宝珠,现在去找太医,快来给我看看。”   宝珠拂开她的手,将手搭在腰间的鞭子上,转头看向自己的婢女:“把门关上,在外面候着!”   门关上,屋里的光线顿时暗了下来,宝珠抽出腰间的鞭子,把玩着道:“母亲,太后要害你,你现在还要找太医,生怕她不知道你已经察觉到被害之事了吗?”   三公主捂着胸口,闻言点头:“对,对,可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宝珠看着三公主后怕紧张的样子,她像是单纯的道:“母亲,你为何如此害怕,而太后又为何害你,你们关系向来不是很好吗?”   三公主瞳孔一震,放下捂着胸口的手,呼出一口气,故作镇定的道:“都说伴君如伴虎,皇家无真情,谁知道她为何要害我呢!”   “哈哈哈!”宝珠扬起手中的鞭子,笑看着三公主:“母亲,都要害你了,还替别人保守秘密呢!”   “我记得你以前总说我蠢,我看你也不怎么样!”   话落,“啪!”的一声,鞭子抽在了三公主身上。   三公主怎么都没预料到,宝珠会突然间打她,她满眼的不可置信,瞬间反应过来,站起来扬起巴掌就要打宝珠,她三公主何曾被别人打过。   更别说今日还被一个外室女儿所打,她愤怒的面容几乎扭曲。   但是她的巴掌才刚扬起,宝珠的下一鞭子就又落在了三公主身上。   “啊!”三公主痛呼一声,急忙喊道:“来人!”   “别喊了!我已经挥退了所有的下人,外面只有一个我生母留给我的婢女。”说着她的一鞭子又下去了。   三公主知道外面没人了,开始向外跑着,可她哪里是宝珠的对手,她的挣扎在宝珠眼里跟没有没什么区别!   宝珠冷眼看着狼狈挣扎的三公主,这个自己喊了十几年的母亲,她只觉得好笑,没想到有一日,她这母亲竟然如此狼狈。   从那日听到自己的这位母亲对于自己的看法之后,她藏起来的怒气在这一刻终于狠狠出了。   介于鞭子下的这人身体素质较差,宝珠最终还是停了手,毕竟把人打死了,宗自沉怕是要找她麻烦。   并且宗自沉可没让她来打人,她不过一时兴起!   宝珠收起鞭子,看着啜泣的三公主,她缓缓蹲下身,抱住了三公主,就像幼年时被故意冷落的自己被三公主抱住一样,她柔声说着:“没事,不哭了,以后你只要好好听话我会永远爱你护你的!“   这一刻的宝珠仿佛变成了她幼年时的三公主!   可是三公主可不是幼年时的宝珠,她推开宝珠,怒不可遏:“你疯了!我是你母亲!你个不孝女!”   宝珠冷冷的看着她:“母亲有听过句话吗?上行下效!我不过是学你!我与你相比比不上你的万分之一,毕竟把一个外室生的女儿养在身边,还捧着,就为了在最后一刻让她自生自灭,我可装不了那么久!”   三公主啜泣的声音一顿,看向宝珠:“你……你……”   “我怎么会知道了?”宝珠笑道:“不是母亲你说的吗?我亲耳听到的哦!“   三公主抱着自己,眼神悄悄向外看去,她要找人来,对所有人说自己的这个女儿疯了,要弑母!   宝珠看着她的动作,冷笑道:“母亲,别和别人说我想弑母,不然你只会死的更快!”   “母亲,难道忘了,太后要毒害你吗?让她知道我要弑母,那她就会利用我杀了你!”她故意恐吓着三公主。   三公主脸色一下变得煞白,她的心里凉透了,她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宝珠又抱住了三公主,拍着她的背:“好了,你我的恩怨先放一放,母亲,我们先来解决你和太后之间的事!”   三公主征愣了一下,点了点头道:“好!”   宝珠扶起她坐在床榻边:“母亲,你告诉我太后为什么要害你,是你知道了什么吗?”   三公主转头看她,狐疑的问:“你知道?”   宝珠摊手:“我可不知道!母亲说不说在你,命要不要也在你!”   三公主低下头,握紧手中的被角,她咬了咬唇道:“你是不是景王的人!”   宝珠捋了一截三公主的头发,无所谓的说道:“不是母亲把我送过去的吗?好吧,现在我就按他和我说的,和母亲说吧!”   宝珠复述起了宗自沉的话:“现如今谣言四起,不管这谣言是不是你说的,太后只要怀疑了你,必然不会让你活下来,她如果信任你的话,你也不会被软禁在宫中。”   “希望三公主认清眼前的形势,一味的谋求一个已经怀疑你的人的信任,是不可行的,我们只需要您在适当时期出来作证,指认谋害先皇之人,不仅您的性命无忧,您的荣华富贵也不会有丝毫消减。”   “望三公主三思而后行!”   三公主双手几乎要扯烂了被角,她眼中思绪流转,最终她低声问道:“你们确定可以让我活着从宫中出去?”   宝珠道:“当然,你死了,谁来作证,我们当然会让你在宫中安然的活下来!”   三公主转头看向她,眼中藏起怒气:“好,你们只要能让我安然出宫,待需要之时,我自会作证!”   她心中藏着被宝珠殴打的恨,其中似乎又有对太后的恨,她明明已经向太后表明了忠心,竟然还不肯信任她,要灭她口!   想她们从闺中就相识,这么多年的感情,却丝毫经不起风浪,既然太后不仁,就不能怪她不义。   她又看向宝珠,这个女儿如今变成这样,她还没想到要如何处理她!   宝珠见她看着自己,突然道:“母亲放心,宝珠我呀在王府里学了好几年武,会保护母亲的!”   她甜甜一笑,笑的三公主背后冷汗直冒! 第229章 死遁   入夜,宝珠来找宗自沉,和宗自沉说了三公主的已经答应了,问后续怎么办?   宝珠本没打算说自己打了三公主,不过宗自沉一直在问细节,无奈之下宝珠只好道:“你好烦!”   还是把细节说了一遍。   预想中宗自沉的说教并没有传来,只听宗自沉道:“既然如此,你就一直跟着她,以防她突然反悔!”   宗自沉看向宝珠:“你家中姊妹兄弟都知道吧,有时也可以控制起来,还是要防着你母亲反悔,要是在对峙时反咬我们一口就不好了!”   宝珠点头:“知道了,那不用我留在宫中了吗?”   “是,把你母亲送出宫的时候,你也就出宫!”宗自沉回道。   宝珠问道:“你打算如何让我们出去?”   宗自沉看向宝珠:“死遁!”   宝珠抬眼看他一眼:“你已经想好具体怎么做了吗?”   “嗯,计划在三日后执行,到时宝珠你装的像一些!”宗自沉道,随后又和宝珠详细的谈论了具体的事务。   三日后午间,宗自沉正在到处找着大狗,终于一个小太监急忙的跑来告诉他:“景王妃,小公子找到了,他跑到前朝大殿外了,现在正被裴泫大人抱着呢!”   宗自沉担忧的神情瞬间放了下来:“快,把孩子给我抱回来!”   小太监连连点头,急忙向外跑去。   不一会儿几个宫婢和太监簇拥着大狗回来了,宗自沉一看见她,就照着她的屁股打了好几下。   大狗干嚎了两嗓,突然莫名其妙的说道:“好了,好了!”   宗自沉却眼中一亮,看来裴泫已经把他要的东西准备好了!   他又佯装训斥了她几句,抱起她道:“行了,不打你了,下次不能乱跑了。跟我回屋,跑了一身汗,把衣服都换了!”   刚转身走了几步,转过身看向丽日:“带几个人去,看看不是让人采买了东西了吗?怎么现在这个时辰了,还没有来!”   丽日回看他,点头回是!   宗自沉往回走着,心里盘算着,今晚事情就能成了,最迟明天早上三公主就可以出宫了。   此时的翊坤宫内,三公主正和太后品着茶水,三公主忽然道:“皇嫂,我近来总觉得昏昏沉沉的,想来 是多日未祭拜菩萨,菩萨在惩罚我了!听说你这佛经应有尽有,能否借我观摩观摩”   太后看着三公主今日又将那吃食吃了,又听她说昏昏沉沉的,看来是药起了作用,心情颇好:“行,一会儿你回去的时候多带几本!”   “那我今夜可要彻夜读读,让婢女们都离远些,莫打扰到我。”三公主笑着答道。   两人相谈甚欢,等三公主回宫的时候,一手心的汗,她疾步走到屋前,转过身接过婢女手中的经书道:“好了,你下去吧,今日晚膳一会儿送到我房中,我今日要一直抄写经书!”   婢女们恭敬的回道:“是。”   夜幕降临的时候,宝珠大摇大摆的回来了:“母亲,我进来了!”   宝珠一进去,三公主就抬眼看她,等她把门关上,就急忙问道:“要怎么做?”   宝珠没理她,径自走到一扇后窗前,一打开外面站着丽日,宝珠道:”把东西给我!“   丽日把东西抬给宝珠,就急匆匆的路离开了,好在三公主在宫中的时候,就喜静,宫殿又依水而建,反而屋后人迹罕至!   宝珠将东西抬进来,三公主凑了过来,看到东西吓了一跳,她哆嗦的问道:“这时是什么?”   宝珠平淡道:“尸体啊!没见过,不至于吧,以前公主府不是有过被打死的下人吗!”   “快点,别废话,把你的衣服还给她!”   三公主咽了咽唾沫,急忙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这夏天你们是怎么运进来的?”   宝珠扒着尸体上的衣服:“自然使用了特殊手法,不然都臭了怎么运进来?”   “你都不怕吗?也不嫌脏吗?”看着宝珠利落的扛着尸体运到床榻上,三公主问道。   宝珠脚步一顿,道:“北都地动时,死的人多了去了!见过脏的东西数不胜数,这算什么!”   “快点,别磨叽。”宝珠又催促着三公主。   三公主急忙点头,将自己的衣物扔给宝珠,自己又换了早就准备好的一套婢女的衣服。 第230章 死遁2   见宝珠将佛经放在那床上尸体的手上,然后拍了拍手,三公主道:“好了吗?我要从哪里离开?”   宝珠回头道:“一会儿我先出去,你把屋中的烛火全都点亮,将这个箱子里的烛油撒在房间各处,等我在后窗敲窗户的时候,你就把烛台推倒,我会接你出来的!”   三公主点头:“好!”   宝珠交代完了之后,忽然大声的道:“母亲,你还是要读佛经吗?那宝珠就不打扰您了,我先出去了!”   三公主愣了一下,急忙道:“好,宝珠你先下去吧!”   宝珠向外走着,边走边道:“母亲,你要是觉得烛火暗,就让人把烛灯都点上,我现在就让她们进来。”   三公主故作无意的道:“宝珠,你先回去吧,让外面候着的人也别候着了,烛火我自己点就行了,今夜我要安静的把佛经读完!”   宝珠打开门恭敬的道:“好!”   三公主在她出去了之后,慢慢的看了外面一眼的婢女们,平淡的道:“你们也下去吧!”   随即将门反锁上。   几个公主府带来的婢女纷纷行礼道:“是。”   只不过皇后安排过来的宫侍却没怎么动,宝珠早就料到会如此,只见她蹙眉,满脸怒气冲着几个宫侍道:“没听见吗?宫里的人都这么没规矩!”   剩下的婢女只好也退去了,她们走后,宝珠也大步离开了。   三公主在房内准备好了一切,她斜倚靠在窗前,攥紧手中的帕子,等着宝珠给她信号。   天光微亮的时候,鸟鸣虫叫声音还没响起,三公主住的宫殿上下就已经一片嘈杂。   这时一个小婢女从这宫中急忙跑出来,口中焦急的喊着:“失火了!快救火!”   可偏偏火势刚起的时候,宫内巡防的禁军正在交换班值时,没有人注意到,现在火势大了起来,反而已经无法挽救了!   那小宫女边跑边喊,一路到了翊坤宫,太后从梦中惊醒,急忙来到了三公主的住处。   一进去,看到烧的倒塌的屋子,以及好几人拦抱着的宝珠,宝珠双眼通红,大声呼喊着:“母亲!我母亲在里面!放开我!信不信我杀了你们!”   太后蹙了蹙眉,看向这宫中的掌事嬷嬷,掌事嬷嬷立马将今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太后看着眼前的废墟,用帕子掩着口鼻,原来无情的神情却焦急起来:“还不快点把这搬开,把三公主救出来!”   说完她又训斥了周围所有的下人们:“你们怎么做事的,走水这么大的事情,这宫中所有当值的人都瞎了吗?”   宝珠听到她的声音,转过头,她已经满脸泪,她向皇后跑来,扑在太后的怀里:“皇伯母,我母亲在里面!”   太后面上安慰着她:“宝珠,不急,一定把你母亲救出来,不会有事的!”   实则心里却笑了,听刚才掌事嬷嬷的话,这三公主昨日读佛经让下人走了,又多点了烛火,想到自己这几日给她下的药,本就会使人昏昏沉沉,该不是人睡着了,打翻了烛台。   她一手拍着宝珠的背,一边望着废墟,心里默念:阿弥陀佛!这可怨不得本宫!是你自己不小心!说来我还要谢谢你,不然你病逝那天,想来本宫还要找个合适的理由!   至午时,太后寝宫内,   太后斜倚着椅子,揉着眉心,听着下面的人来报,说三公主房中走水确实是烛台打翻所至,而且是先从床榻开始烧起的。   太后挥了挥手让回报的人下去了,又对下面坐着的两人道:“皇后,本宫这心里实在难受,宝珠又哭晕了,你处理后续的事情吧!”   下面坐着的两人分别就是皇后和宗自沉,两人在太后回宫的时候就已经被传召过来了。   皇后点了点头,宗自沉看了看皇后,又看向太后,起身行礼道:“母后莫伤心,皇嫂一定会妥善安排三皇姑后事的,宝珠郡主毕竟是景王府的人,儿臣也会接她回去,好生照顾她的,待三皇姑回府时,再让宝珠随行守孝!”   太后抬眼看了看宗自沉,颔首道:“ 行,你们都下去忙吧!”   宗自沉和皇后一同从宫中出来,宗自沉像是为难的突然说道:“皇嫂,自沉有一件事要你帮忙,不知可否劳烦皇嫂?”   皇后停下脚步,道:“是什么事?”   宗自沉道:“郡主的性情你也知道,希望皇嫂置办棺木等物品的时候,能让宝珠郡主决定,你也知道如果不合她的心意,她是要大闹的。”   “而且她现在伤心过度,怕也经不起折腾了。”   皇后想了想宝珠的样子,想到宝珠还真有可能会闹,她点了点头,大不了让人多准备几口棺木,让宝珠选。   宗自沉见她答应下来,心里也放心下来,只要皇后让人多准备棺木,他就可以将他已经准备好的棺木塞进去,到时再让宝珠选。   三公主就可以顺利出宫,出宫之后的事宜就要让宝珠自己去做了。   一切和预想的都一样,宝珠和三公主顺利出了宫中,在明面上,三公主依然被火烧死了。   这日宗自沉又在御花园陪着大狗玩闹,又遇到了那个初次撞大狗的太监。   宗自沉看见他,抱着大狗走了,在他们走后,那太监四下看了看没有人,急忙从宗自沉刚才待的地方的一块石头下拿出一封信。   这就是近来宗自沉和瑜太妃传信的方式!   瑜太妃收到宗自沉消息的第二天,顶着憔悴的面容,来到了太后宫中。   她行礼道:“请太后安好!”   太后诧异的看着她的面色问道:“妹妹这是怎么了?”   瑜太妃叹了口气:“回太后,近日小儿每夜梦魇,臣妾担心,夜夜不能睡!”   皇后抬眼看她一眼:“既然如此,妹妹趁白日还不多休息休息。”   瑜太妃道:“臣妾本也打算如此,可是臣妾命贱,这白日再困,都睡不着。”   说着她抬头看向太后,说出自己的目的:“算算时日,上京的庙会就要开始了,臣妾想请求太后准许,让臣妾带着小儿去求个平安。”   太后狭长的丹凤眼微眯,不善的看着瑜太妃:“宫中也有祈福的地方,何至于跑出宫去?”   瑜太妃低下头:“都说这一天自己亲自去寺庙求的平安符最灵验,还望太后准许。“   她又说道:“若太后准许臣妾出宫,还请您再派给几个随行的宫侍,跟着臣妾,臣妾宫中的那几个婢女连小儿都照顾不好,去了庙里恐得菩萨怪罪。”   太后本不愿意答应,但是碰巧今日早晨来请安的后宫嫔妃较多,她也不好拒绝瑜太妃。   又听闻瑜太妃自己要求派人跟着她,她最终点了点头:“行,庙会那日人多,本宫多派些人手保护你!“   瑜太妃行礼:”多谢太后,臣妾就先下去了!”   庙会那日,瑜太妃早早的乘坐了马车去寺庙,她到的时候还是挺早的,寺庙中的人还不是很多。   她在大殿中,跪下参拜菩萨,这时她的身旁突然跪下一个年轻女子。   她继续跪着念着自己的祷告,却听见旁边的女子小声的道:“瑜太妃?我家主人给了什么消息?” 第231章 想你   瑜太妃一听,参拜的动作不停,她按宗自沉说的在具体的时间段以及哪一个寺庙大殿中参拜,果然遇见了宗自沉安排的人。   她轻声回道:“在菩萨像后面!”   瑜太妃说完,起身,出了大殿,芳晨继续参拜着,宗自沉走之前特意让她看了瑜太妃的画像,她自从宗自沉走后,几乎每日她都会来庙中,就怕错过瑜太妃。   好在今日终于让她遇见了,等瑜太妃走后,芳晨立马起身绕至菩萨像后,果然看到一个香囊,她拾起香囊在人潮拥挤中回到了王府。   午时她又来到了李志的赌场,李志一见到她,笑着道:“姑娘今日怎么来了,今日庙会还有时间来这儿!”   芳晨没理他的闲话,她将一封信递给李志道:“按这上面的散播传言,不过这次不要只在上京传了。”   “你们渠道有多大就传多大,何处都可,明白吗?”   李志笑着,打开信看了一眼,又关上道:“姑娘,定金你得再加两成!”   芳晨板着脸道:“可以多加,不过你要不守信的话……”   李志哈哈大笑道:“姑娘也不用威胁我,我还想长久的做下去,不守信不仅没钱还要没命,我自然是会掂量明白的。”   “不过这两成定金何时给?”   芳晨道:“你定个时间,我会把东西给你的。”   芳晨和李志商量好了之后,又找到了曼娘,曼娘的粮铺有商队要出去,她将宗自沉给景王的信委托曼娘的商队带出去。   做完了这一切,芳晨呼出一口气,又兜兜转转的来到了寺庙,人群已经退散。   芳晨逆流而上,跪在大殿中,虔诚的祈求着王府中所有人一切平安,万事顺遂!   月余后,北都天水郡,阮籍找到华宸川,满脸喜色:“王爷,好消息!”   华宸川手中拿着宗自沉的信,正准备拆开,阮籍的突然到访,稍有些令他不快,他道:“何事?”   阮籍看着他手中的信,忽感自己这是打扰王爷拆信了,他不确定的道:“王妃的来信?”   华宸川点头道:“阮大人说说是什么好消息。”他将信放下,准备着等阮籍走了之后再看。   阮籍含笑着道:“近来在北都下官听闻了一则传言,说咱们这位新皇和太后密谋毒害先皇,谋权篡位!”   华宸川猛的转头看向他道:“当真,你在北都听到的?”   阮籍点头:“就是下官去州府衙的路上百姓悄声说的,王爷,我们北都都知道了,想来大尧境内都差不多知晓了!”   华宸川点头,急忙将宗自沉给的信打开,浏览下来,传给阮籍:“王妃已经找到太后谋害先皇的证人了,我们可以动手了。”   “阮籍,去把他们都叫来!”   阮籍接过宗自沉的信,面上喜色更甚,急忙道:“是,王爷,下官这就去让他们到议事厅集合!”   不一会儿几人都在议事厅集合了,房德看所有人都看完了宗自沉的信,就打算把他烧了。   华宸川见此一把夺了过来,皱眉道:“做什么,王妃给本王的信!”   房德看着空掉的手,轻咳了声:“是属下没想到!”他可不就没想到,这信中无半分私事,他想着看完就销毁了很正常。   看王爷这宝贝的样,看来王妃没有专门给王爷写一封私信。   他再次轻咳了声,和众人一起谈论了起了当今所有的局势。   日落时分,华宸川最终拍板道:“如今我们就兵分三路,房德与我在上京多年,对各方官员都较为熟悉,房德暗自潜回上京,联络曾经与本王交好的官员,待本王回京时还要他们助一臂之力。”   房德作揖道:”是,王爷!“   华宸川又看向宫良和徐黑大道:“你二人即刻拿着兵符以及安王留下的书信,前往西州调集安王的旧部,并佯装前朝三皇子平王旧部,打着当年新皇为太子时与蕃蛮暗地勾结,佯装兵败,残害手足至三皇子平王生死!“   宫良和徐黑大作揖道:“是,王爷!”   随即华宸川又对宫良说道:“和胡言他们联系了吗?粮草是否已经备足?”   宫良道:“收获之季即将来临,我们粮草只多不少!”   华宸川点头,问起彭泽:“突厥部落送来的战马如何?”   彭泽颔首:“不错,他们可汗还算有些良心,不枉我们当初救了他,给的马匹都是精良的。”   “那就好。”华宸川道:“从你麾下派出一队人马,全部穿上平王旧部的服饰,随时支援宫良他们。”   彭泽道:“是。”   华宸川最终道:“剩下的人,等房德在上京传来新皇御驾亲征的消息,就随本王一同前往上京!”   “是。”众人应声。   夜幕来临,华宸川回到了王府主院屋中,在静悄悄的环境中将宗自沉的信拿了出来。   一字一句仔细的看着,忽而无奈的笑了起来,喃喃道:“我还真的半句思念之意都没有啊!”   半晌他看向窗外泛黄的树叶,又喃喃道:“我想你了!” 第232章 利用   兴庆殿内,秋意来的悄无声息,宗自沉看着院中的宫人在清扫着落叶。   距离上次瑜太妃将信传给芳晨之后,已经过了大约有两月了。   他想,华宸川他们应该已经动手了,也许在今年的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了。   丽日在逗着大狗玩,宗自沉问道她:“近日,你去宫中的四处转转有什么传言吗?”   说起这个,丽日立马跑到宗自沉身旁,悄声的道:“奴婢听到一个,是有关太后的……”   宗自沉点头,心中清楚,看来芳晨的事情办的不错,他微微蹙眉,心里却疑惑了起来,这传言现在都传成了这样,为何却不见太后和新皇有什么动作。   而且最近太后也免了各宫请安的事宜,宗自沉一时有些不清楚太后那边的动静了。   他对丽日道:“最近注意一下太后宫中的消息。”   “知道了,王妃!”丽日道,她自来熟的性格让她在宫侍中倒挺吃的开,一些小道消息,她总能知道的七七八八。   而实际上,太后免了他们请安的事情,就是因为被这谣传之事,弄的心力交瘁。   此时,太后宫中,太后正满面怒气对着华鸿川道:“皇帝,这上京的谣言你是没有听到半分吗?”   华鸿川恭敬的道:“自然听到了,母后你何需在意!”   闻言,太后气不打一处来,她都想不明白,华鸿川怎能说出如此言论的,他是一点都不知这其中的严重性吗?!   她慢慢的将气沉下,准备和华鸿川好好说道说道,但是转头看着华鸿川眼下的黑青,心中的怒气又起,她有些恨铁不成钢:“怪你外祖父去的早,他要在你也不会如此不知节制。”   华鸿川有些不耐烦:“母后提外祖父做什么,朕才刚平叛成功没多久,不过放松放松身心而已,又没有耽误什么朝政。”   太后揉着眉心,叹口气,心中不免对盛国公府的宗自耀生起怒气,别人不知道,她作为皇帝的生母,她是知道那宗家的那小子建了个夜间玩乐的场所。   而且主要就是为华鸿川建,她早前就知道,可皇帝首肯,她也无力阻止,也只能规劝皇帝能不过于沉迷。   没想到如今还是成了这个样子,她语重心长的道:“皇帝,如今你虽然已经登上皇位,但是你莫要忘了,那北都还有个狼子野心的家伙在虎视眈眈啊!”   华鸿川听闻此,嘴角一笑,不在意道:“母后大可放心,六弟翻不起什么风浪,北都地处苦寒之地,他哪来的实力与朕对抗。”   “而且现在他的妻儿不都在宫中,母后无需担心。”   他一说完,太后忽然有种当年自己是不是应该想尽办法再生一个孩子。   太后看向自己的近侍,挥了挥手道:“都下去,本宫有事要和陛下说。”   等四周的宫侍都退出去后,太后走到华鸿川面前道:“鸿儿,你是不是以为六郎绝不可能威胁到你了。”   华鸿川打了个哈欠,他昨夜确实玩的有些晚了,现在止不住的困倦:“母后,朕不是这个意思,可六弟就算不服朕,他现在也不是朕的对手,等朕休息好了,再对付他不迟。”   “鸿儿!”太后厉声说道:“你怎么有如此思想,当年你父皇登基的时候,一个远在流放的皇子都令你父皇寝食难安,你怎能如此大意。”   她看着华鸿川面上的不满越来越深,她的语气放柔软了些:“既然你说了六郎此时并无实力,不如现在就着手解决了他,也好过夜长梦多!”   华鸿川讽刺道:“一个废物,何需那么着急,母后,这些朕自有打算,您就安心在这宫中颐养天年吧!“   说着华鸿川欲要走,他实在听厌了太后对他事事插手。   太后看他要走,急忙拉住了他,又急又气,一口气说道:”你让我怎样安心,这外面的流言,传的到处都是,如果哪一天天下人都认为事实如此,那就是皇帝你谋权篡位,谋害先皇,谁不可以来讨伐你!“   华鸿川的脚步一顿,回身看着太后,因为沉迷玩闹的脑袋清醒了过来,他想起虽然父皇是母后下的手,现在外面谣言也是说太后谋害先皇。   但是,太后谋害先皇能为了什么,这谣言的最终指向是自己谋权篡位!   他眼眶微睁,想到这,耽于玩乐的脑袋终于醒悟过来,他急忙对太后道:“母后,朕这就下令让人彻查谁传出来了这谣言,但凡乱言者皆打入大牢。”   太后见华鸿川终于不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了,微微松了口气道:“这谣言早前就有了,本宫上次和你说的,你还记得吗?你三皇姑知晓本宫下毒之事,那时本宫就怀疑她。”   华鸿川皱眉,不解道:“可是三皇姑不是已经死了吗?如果是她,想来传言也不会再传了。”   太后点头:“是,本宫一开始也是如此想的,可自从你三皇姑死后,这传言不仅没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本宫这才知道根本不是你三皇姑传的。“   “这传言背后还有其他人!”太后双眼微眯思索着。   华鸿川沉声道:“母后,这件事刻不容缓,朕现在就拟旨让人彻查。”   太后立马道:“等等,现在查要何时才能查出来,既然传言已经发生了,不如皇帝利用利用它。”   “如何利用?”华鸿川道。   太后看向他道:“不知这传言是谁传的,但那必然是想对皇帝你不利,现如今皇帝你的威胁只有北都的景王,你一方面私下让人查出这传言来自何处,另一方面让人再明面上查出是景王预谋皇位所传,以此结果对其发兵。”   “如果私下查出这传言真出自景王,那我们也不算冤枉他,如果不是,那又如何!”太后的眼中闪过狠厉。   华鸿川点了点头:“如此也好,趁六弟羽翼未丰满时,除了他也好,不过,母后,这谣言之事还是要尽快停止下来。”   太后颔首,又叮嘱道:“那兴庆殿住着的人,能用的上就要用知道吗?”   华鸿川脑中忽然想起宗自沉的样子,嘴角一挑,他都快忘了这个人了,自从沾染了宗自耀,他此刻突然冒出了一个恶心的想法。   他道:“朕知道了,待朕俘获六弟的时候,就将他们作为一份陪葬的大礼送与六弟吧!”   太后看着他的思绪又飘远的样子,心里明白自家的儿子又念起了那等腌臜事,不过只要华鸿川能把威胁的人或事都处理了,她也就放心了。   等华鸿川从太后宫中出来的时候,他微微叹了口气,最近看来是不能去百画楼了,明日早朝要商议解决谣言的事。   不过他颇有些怀疑,这谣言少说也传了有两月的时间,为何朝中大臣无一人提起。   实则并不是朝中的大臣无人提起,也有人早就在谣言初起的时候,说了要及时制止,但是新皇每日精神萎靡,完全听不进去,久而久之也无人再说。 第233章 不满   翌日,早朝结束,在宫门口,在其余人都下朝回家的时候,有两人却脸色极差的聚在了一起。   这两人就是兵部尚书魏永恒和户部尚书魏延,魏永恒道:“堂弟要不回我府上用膳?”   “兄长,这还怎么吃的下,我一会儿就去当值了,不吃了!”魏延道。   两人拉扯了一番,最终魏延还是上了魏永恒的马车,一进入马车,魏永恒就愠怒道:“陛下也不知道每日忙些什么,竟然到现在才想起来处理谣言的事,唉!”   “何止这件事,你看看自从登基以来,多少事情不管,你说说让我等如何做事。”魏延一说起这个就来气,他接着道:“现如今又重建什么天坛,又要开凿什么劳什子河道,刚经历战事,哪里来的钱财?”   “这都不是最主要的,陛下又要加征税收,新皇继位,不减免各税,反而要加,这不是增民怨吗!”魏延一说起这事就说停不下来。   魏永恒也深深叹了口气,附和道:“谁说不是,也不知陛下每日在忙些什么,整日一副没有精神的样子。”   “唉!先皇在世时,如今的这位陛下也不过是有些自大,怎得如今……要是有的选,也未必就是这位。”他的这句话甚至有些像是喃喃自语。   魏延看他一眼,想着提醒他这话可说不得,不过他心里也觉得如此,他道:“若是景王还在京中……”   魏永恒打断他:“莫言,莫言!流言四起,我等还是要当心祸从口出。”   两人一同刚回到府中,小厮就急忙来到魏永恒身旁道:“主君,门外刚来了位乞丐,说有样东西让奴务必交给你。”   魏永恒横眉一拧,自己何时还和乞丐结识了,他大声的道:“扔了便是,乞丐能给什么东西。”   这时魏延阻止道:“等等,什么东西拿来我们看看,万一是旁人托乞丐转交的呢!”   魏永恒一听也是,等从小厮手里接过包裹一打开,魏永恒脸色一变,忙道:“那乞丐人在何处?”   小厮道:“奴让他去后门候着了。”   魏永恒将包裹整理好:“是我早年遗失之物,你让人把他带到客房,上些吃食,本官一会儿亲自去谢谢他。”   小厮得了吩咐,急忙去做了。   魏延疑惑兄长的突然转变,又因刚才未看清那包裹中的东西,问道:“遗失的是什么?”   魏永恒并未言语,只使了眼色:稍后再说!   书房内,魏延看着那玉佩,惊的嘴都合不拢,他看着玉佩又看向魏永恒,哆嗦的道:“兄长,这,这是景……”   魏永恒道:“莫要下定论!”   魏延将玉佩重新放入包裹,急忙道:“兄长,这,那位来找我们了,找我们作甚?”   魏永恒板着脸:“不知,但是若来人是让我们为之效劳,堂弟你要如何做?”   魏延低头,迟疑了半晌道:“不知……”   两人带着满心疑惑来到了客房处,房德在见到两人的时候,主动上前关好了门,摘下自己的伪装,笑着作揖道:“两位大人近来可否安好!”   两人一见对面的人竟然是房德,两人即刻对视一眼,又看向房德,魏永恒语气中带着惊疑:“房大人,你,你怎么在这儿?”   房德道:“下官出现这儿,自然是代我家王爷向两位尚书大人问好的!”   魏延和魏永恒两人再次对视一眼,见到玉佩的时候,他们或许还在怀疑景王的来意,但是如今见到房德,两人可以确定景王的来意了。   两人原本景王在京时,就是支持他的,或者说早在林将军还在世,他们就与林府的私交较好。   但是时过境迁,人人都有家有口,这险值不不值冒,就需要犹豫一番了。   魏永恒却不打算打太极,他看向房德,开门见山道:“如今太子已登基,王爷若无万全之策,还应安稳留在封地才是!”   房德闻言并无不喜,他不紧不慢的道:“王爷自从离开北都几年,从未和上京的各位联系过,也知自身羽翼稀薄,就怕给各位大人惹来麻烦,他又远居北都,无法庇护各位。”   “如今,既让我来上京找各位大人,自然是有了万全的把握。”   他扬声坚定的看向魏勇恒道:“做与不做,全在各位大人的一念之间。”   魏勇恒皱眉,魏延还想问些什么,房德示意他稍等等,接着道:“有关这外面传的流言,非是流言而是事实,诛灭谋权篡位之人,顺天而行罢了!”   闻言,魏延立马闭上了嘴,不过他睁大眼,逼近了房德两步道:“房大人所言属实?非是空穴来风?”   房德颔首:“自然,如此大事,我等怎会空口白话。”   他抱拳对天作揖道:“先皇对王爷百般宠爱,王爷自幼丧母,多亏先皇抚育,王爷才得以成人,那日得知先皇被人所害,日日食不下咽,可远居封地无可奈何。”   “如今积蓄力量,就等着来上京亲口质问新皇。”   他又看向两位大人道:“两位大人还记得王爷在上京时,尔等颇为看好他吗,如今我只能说万事俱备只欠尔等!”   魏永恒转头看向魏延,他心中已经有了成算,而魏延也恰巧看向了他,魏延心中将华鸿川和华宸川对比了一下。   两人都在对方眼中的到了肯定的答应,他们一同看向房德道:“我等未敢忘,随时恭候景王回京!” 第234章 行动   见此房德暗自肯定,他道:“两位大人,德此次前来有要事相商,还望两位大人能腾出时间。”   魏永恒道:“没问题,房大人你先暂居府上,我等下值回来,再议不迟。”   房德颔首,待两人走后,他又装上了伪装。   是夜,兵部尚书的府中书房内,灯火燃至天明,房德从书房出来,回到客房的时候,心下终于松了口气,现在兵部尚书和户部尚书已然安排妥当。   他心中还盘算着其他的官员,是时候也要去走动走动,还要回一趟王府,看如何和王妃联系上。   此次回来,走前王爷还找到他,让他一定确保王妃的安全。   他摇头叹口气,事情颇多。   房德虽然见到了芳晨,但是宫中的信实在是不好传进去,芳晨没得到宗自沉的指示,也不知道怎么把消息传进去。   芳晨道:“房长史,一直都是王妃联系我,我真没有办法联系王妃。”   房德最近叹的气尤其多,他道:“先不论时间,王妃是否和你说过什么情况下能给他传递消息。”   芳晨想了想,除了瑜太妃还有:“哦,王妃还说了,如果他哪日召见了自家的五妹妹,奴婢到时可将消息传给她。”   说着她皱起眉头:“不过,王妃一直没有召见他五妹妹。”   房德闻言道:“你近来,多去裴府打听打听,如果王妃说过这句话,想来他最近也快召见了,你到时只管把信带给裴泫夫人就行。”   芳晨接过信件,疑惑的问道:“房长史,王妃已经和裴泫大人谈好了,您可以直接将信交给他啊。”   房德摇了摇头,他心中自有成算,虽然裴泫愿意帮着景王,但是裴府人员复杂,他要是和裴泫多有联系,恐被人注目,惹来杀身之祸。   他道:“我自有打算,你照办就行,”   而此时在宫中的宗自沉正在殿中踱步等着一人到来,他问到丽日:“吃食都准备好了吧,大狗也把她抱过来。”   丽日道:“哎,不过王妃,咱们没事邀请皇后来做什么?”   宗自沉道:“自然是有事要求着她办。”   丽日道:“那她能来吗?而且为何还要把小公子打扮一番。”   宗自沉看向大狗,回道丽日:“我早前就发现,皇后好像挺喜欢大狗的,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既然有事求别人,咱家大狗牺牲一下也是可以的。”   说着他抱起大狗,大狗听不懂他们说话,只知道母妃亲了她,她高兴的笑着:“最喜欢母妃了。”   “是嘛,焕儿原来最喜欢母妃啊!”这时,皇后温柔的笑声传进了兴庆殿内。   宗自沉转过身,放下大狗,行礼道:“皇后娘娘安好!”   皇后,迈着秀步走至大狗面前,对宗自沉道:“你我妯娌之间,无需虚礼。“   然后她抱起大狗,掂量了下:“焕儿这是又重了,还长高了!”   宗自沉侧开身子,让皇后进去,大狗则甜甜的喊着皇后:“皇伯母!”   “哎。”皇后回应着她,   皇后入座,却始终没将大狗放下,宗自沉让人将吃食拿了上来。   皇后开口道:“今日邀本宫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宗自沉见皇后的双眼始终没有离开大狗身上,他道:“焕儿近来不乖,我这也不知如何教导,才想着请娘娘过来,请教请教。”   闻言,皇后笑着的表情顿住了下,复而又笑起,不过笑中似乎带着自嘲道:“本宫也没什么教养小子的经验,你也知道本宫膝下也不过几个女儿。”   宗自沉看着她的表情,忽感不妙,心里吐槽自己该不是一不小戳到别人痛处了吧,不过他只知道皇后是有孩子的,还真不知道几个是男是女。   他嗫嚅着嘴打算转移话题,皇后这时却又复而道:“不过,也没关系,本宫的经验自然是要比你多一些的,倒是也可以帮你提一提建议,你最近是在教焕儿什么,他才不乖的。”   宗自沉随口扯着:“教她习字,却坐也没个坐像。”   皇后轻轻的笑道:“许是你没有耐心,本宫近来无事,可每日将焕儿送过一时半刻,本宫来教习他习字。”   闻言,宗自沉警铃大作,一句话要将自家闺女送去给旁人看着,他这心里止不住的懊悔。   算算时日,他想着华宸川应该已经有行动了,此时的时间正是关键时候,他本来今日是打算应皇后允许和让自兰进宫来,他也好知道外面什么情况了。   但是现在完全没料到,自己要把孩子每日送出去给别人看着。   他想拒绝,但是自己的目的还没达成,惹皇后不快不是明智之选。   他笑道:“皇嫂不嫌麻烦,那自然是好的,早前我就对皇嫂的字略有耳闻,落笔如云烟,焕儿能得您的教导,三生有幸!”   皇后莞尔道:“哪有,不过工整了些,那焕儿每日去我宫中,你会不会太无聊了些。”   皇后也是随口一问,宗自沉心中一喜,这不是机会来了吗,他忙道:“实不相瞒,皇嫂,我确实觉得这宫中烦闷异常,想来也是我心绪不宁,这才觉得焕儿习字定不下心来。”   皇后微微蹙眉,略点头,不久居宫中的人,确实会觉得宫中无聊。   她悠悠叹口气,提着主意:“你在王府时有什么爱好,也可做一做。”   宗自沉一笑:“没什么爱好,平日里就爱出门闲逛与好友相聚,可我也知道宫中出宫较为繁琐。”   他摇着头,无奈叹息道:“算了算了,在这儿待时间长了就会习惯了。”   皇后听闻他这么说,看向怀里的焕儿,见焕儿呆呆的看向宗自沉,小孩子的情绪是敏感的,宗自沉也确实觉得宫里待的不舒服,他就真的露出了烦闷的情绪。   大狗显然感觉到了,她也一瞬间不高兴了,她又有些想回家了。   皇后忙道:“自沉,你在京中有什么好友吗?虽然你不能出去,但是可以让她们进来,本宫召他们进来就行。”   宗自沉闻言一喜,面上却皱着眉头:“我在京中还真没什么好友,不过自幼与我家五妹妹关系倒是不错,也已经好久未聚了,皇嫂要是得空,也可将她召进宫里。”   皇后颔首,拍了拍大狗的脑袋:“不要不高兴了,快吃吧,你母妃不会无聊的。”   宗自沉原本正沉浸在皇后答应的喜悦中,猛的一听皇后这么说,他才注意到大狗的神情。   见自家闺女担心自己,宗自沉一阵歉意袭来,装过头了,让大狗担心了。   他忙抱起大狗,拍着她:“没事,没事,和大狗每日在一起,都很开心。”   大狗趴在宗自沉的肩膀上,轻声嗯着,她被宗自沉勾起了想回家的情绪。 第235章 行动2   小孩子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不一会儿大狗又恢复如常,看着皇后一直陪着大狗玩耍。   宗自沉开始盘算着自兰这次入宫之后,下次自兰要如何入宫才合适。   不消几日,皇后终于如约下召宗自兰入宫,宗自沉将大狗送至皇后寝宫的时候,终于在那里看到了宗自兰。   两人一同回了兴庆殿,待宗自沉挥退了下人之后,宗自兰才道:“一开始皇后娘娘突然召我进宫,我还在想是为了何事,直到我今早前来的时候,撞见了兄长的婢女,我才知道想来是兄长你找我。”   宗自沉微微笑道:“是,我想让你给我带个消息,还好我家婢女机灵,没错过你。”   宗自兰笑着将今早芳晨给她的信给了宗自沉,宗自沉接过,看了起来。   宗自兰看着他道:“兄长是何事,看你眉眼都染上喜色了。”   宗自沉将信看完,点上烛火,烧了个干净道:“北都来的消息。”   “是吗,那是有动作了吗?”宗自兰神色一凝。   宗自沉点头,坐在宗自兰面前,看着她直接道:“自兰,需要你家裴泫时候到了,你们做好准备了吗?”   宗自兰回看他,点点头道:“自然,兄长尽管说便是。”   宗自沉颔首,他道:“不消几日,西洲就会传来战报,此事会被提上朝堂了商议,我希望那时候裴泫能在劝诫新皇出征时添上一把火。”   宗自兰有些吃惊:“陛下要出征?”   “是,那时肯定也会有很多人反对,希望裴泫能多出些力。”宗自沉回道。   宗自兰点头,突然意识到应该是景王他们要进京了,他有些担心宗自沉:“那兄长你们何时出宫?”   宗自沉摇头:“还未到时候,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那要如何出宫,自兰能帮上什么忙吗?”宗自兰继续问道。   宗自沉看着他担忧的样子,笑着安抚他:“不用担心,那时我若需要你,自然会去联系你的,放心好了。”   “不过,我们还要找个借口,好让你进宫方便些。”宗自沉道。   宗自兰思忖了下,她道:“兄长也无需每次召我进宫,这也容易引起旁人怀疑,我早前认识浣衣局的一个嬷嬷,她和我私交不错,又常常出宫,兄长可通过她,将消息传给我。”   宗自沉一听自是欢喜的,如果有个宫里的线人,倒是方便许多,不过他还是担心:“这人是否可靠?”   自兰点头:“兄长尽管放心好了,信的过的。”   “好。”宗自沉点头答应。   等皇后将大狗送回来的时候,宗自沉也意识到了时间差不多了,就让宗自兰去辞别了皇后。   等宗自兰走后,他抱起大狗,摸着大狗圆滚滚的肚子,调侃她:“不是去学习字的吗?又吃了这么多。”   大狗耍着赖道:“皇伯母,硬塞给我的~”   “哦~是嘛!”宗自沉根本不信,想来是一个想吃一个想喂,正好对上了。   他看着大狗,想着皇后这几日对大狗实在上心,他刚才随口对自兰提了提,自兰说的一句话倒引起了他的注意。   自兰说:“皇后几年膝下一直无儿,私下传闻不知找了多少方法,这看着大狗,大概有个念想。”   听自兰说这话时,他就想起初见皇后的时候,皇后还说过羡慕他,宗自沉自嘲道:该不会皇后羡慕他有个儿子,自己却没有吧。   越想越觉得是,心里有些叹息皇后的心态,他对大狗说道:“大狗,你说你会不会被人偷走?”   他就是开玩笑,大狗一下急了:“不要,不要被人偷走,父王打他们。”   “哈哈哈。”宗自沉亲了亲大狗,又道:“好的,不会的。”   他附在大狗耳边小声的道:“刚才看到你父王的来信了,你父王说想你了,要给你买好玩的,大狗可不能告诉别人哦。”   宗自沉说着,就想起刚才那封被他烧了的信中,夹了一片纸条,上面是华宸川的字迹。   只寥寥几字:一切安好否,甚是想念!   宗自沉虽然没留它,但却记在了心里,他自是欢喜的,这才来和大狗分享。   虽然华宸川并没有说想大狗,也没说要给大狗买玩的,但这影响宗自沉分享喜悦的心情吗?不影响!   一大一小暗自分享的这份来自北都的思念,大狗搂着宗自沉脖子,小声的道:“嗯,不和别人说,母妃我悄悄告诉你。”   她拍着自己的胸膛,道:“好想好想看到父王和二猫。”   宗自沉看着小小的人,心里一酸,他道:“那我也悄悄告诉你,我也是。”   几日后,早朝大殿上,一份奏折被愤怒的摔在了地上,伴随着华鸿川的厉声道:“简直无稽之谈!”   “竟然说朕佯装败给蕃蛮,至平王之死。”华鸿川揉着胸口,他昨夜没睡好,今早又接到这种奏报,现在气的胸口疼。   底下的百官面面相觑,未敢言,这时风光正盛的宗然明上前开口道:“陛下,臣认为应是一波山野贼人打着平王的旗号,兴风作浪,只需派出一支军队剿灭即可,陛下莫要气坏龙体。”   华鸿川看向他,点了点头:“宗爱卿所言极是。”他又看向其余人,思索着让谁去剿灭这伙反贼。   此时的裴宰相却眉头蹙起,他上前道:“陛下,此事非只山野贼人那么简单,这有关先皇的谣言还未平息,又有起义军打着为平王喊冤的旗号起兵,恐怕不简单,陛下应该从长计议。”   一说起先皇的谣言,原本怒气平息下的华鸿川又怒目看向御史中丞道:“为何有关先皇的事情还没有查清?” 第236章 出征?   御史中丞刘海心下一慌,脸上神情纠结,在原先的御史中丞韩大人身死之后,自己顺利上位,一直很得陛下欢心,可这次的事情眼看就要办砸。   他眼神狠狠的看向御史台的人道:“回陛下,臣原本已经查出眉目,但是御史大人却几次三番将此事压了下来,臣这才无法上报。”   这时御史大夫横眉冷眼看向刘海,对华鸿川作揖道:“回陛下,刘大人简直在胡言乱语,臣绝没有压下此事的意图,只是刘大人所查出的证据指向模糊不清,难以作为指认散布谣言之人。”   刘海急忙回道:“大人,您这话说的可就不对,您如何判断我这证据不足,那散布谣言之人就是当今的景王殿下,下官可承诺绝无半句虚言。”   他眼神不善的看向御史大夫道:“莫不是大人刻意包庇那景王!”   御史大夫怒目而视:“一派胡言,老臣为官三载,何时有过私心,你黄口小儿,莫要血口喷人。”   他转身看向华鸿川,声音铿锵有力:“陛下,现如今有太后谋害之言在前,又有平王冤死之事在后,如果此时因为误判景王散播谣言,意图怀有不轨之心,恐让您被天下人诟病为谋权篡位,残害手足的奸险之人,望陛下三思啊!”   他话一落,重重的一声拍案声响起,华鸿川眯着双眼,眼中迸发着怒气:“爱卿这是何意,如果就是景王才是这幕后的主使,动摇国之根本,朕还动不了他了。”   “朕看爱卿年迈,恐老眼昏花,不如回去颐养天年吧!”   “陛下!”御史大夫满眼震惊抬头望向华鸿川。   华鸿川摆手示意他莫要多言,御史大人这时本就佝偻的身子似乎更佝偻了,一下的精气神像是没了。   他还欲再言几句,户部尚书魏延拍了拍他的肩膀,悄悄摇了摇头,他这才作罢。   华鸿川看向刘海:“刘爱卿,你今日就在朝堂上说说你到底查出了什么?”   刘海看向华鸿川,立马明白了华鸿川的意思,早在华鸿川将这件事交给他的时候,就已经暗自和他叮嘱过,这一切的事情可往景王身上牵扯。   既然得了皇帝的允许,他自然底气十足,即使就像御史大夫说的一样,他的证据太假了,他也无所畏惧。   他往前站了站,挺了挺背道:“自景王妃入京之后,这谣言就慢慢的起了,经过本官连日来的查探,最终锁定这谣言应是出自景王妃之手,证据如下……”   刘海滔滔不绝的说着,其余的朝臣越听越觉得荒谬,难怪这会被御史大夫压下来,说出来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还不知直接说,我就是打着主意往景王妃身上泼脏水。   甚至就连华鸿川,都忍不住打断了他:“朕知晓了,刘大人辛苦了。”   华鸿川简直没想到,自己是怎么将这么个废物提拔到御史中丞的位置的,这说的是什么,人证物证皆没有,全凭空口白话,他是想要直接将这件事的罪名定在景王身上。   结果这刘海就这么给他办的事,但凡有个脑子的人都知道刘海这就是在污蔑,可他现在不能斥责刘海,刚刚才罢了御史大夫的官职,如果再斥责刘海办事不利,那不就是在自己打自己的脸。   华鸿川皱着眉看向宗然明,一时心里责怪起了他,刘海是宗然明举荐的,结果就这一件小事都办不好。   他清嗓道:“各位爱卿如何看待此事。”   宗然明也意识到了刘海的不靠谱,联想到这是自己举荐的人,他急忙补救道:   “陛下,臣认为刘大人证据尚且不足,不足以证实这谣言是景王妃所传,但是景王妃也不能洗脱嫌疑,不如派人看守景王妃,好好询问一番,待事情水落石出时再做定夺。”   他的一番话既不让华鸿川的算盘完全落空,也不会让华鸿川顶着压力完全给景王扣上一个帽子,使朝臣不服。   华鸿川心里对宗然明的不满少了些,他点头:“如此甚好,宗爱卿之后这件事就交给你协助刘爱卿。”   宗然明躬身道:“是,陛下。”   裴宰相从刘海开始说话时,就未发过一言,他现在神情极其不好,他好歹当了大半辈子的官,圣意他还是知道的,现在朝堂上发生的这件事,他明白是华鸿川想对付景王了。   可是就像御史大夫说的一样,先皇谣言的事情,不管和景王有没有关系,现在这时都不能提起了,不然陛下可就真的洗不清了。   他想起自己身为宰相,最终心中叹口气,上前开口道:“陛下,谣言出自谁现已经不重要了,当务之急是要让这些谣言消散,让陛下的名声恢复。”   兵部尚书魏永恒憋着一口气,此刻在听到裴宰相的话的时候终于松了,他还以为裴宰相今日早朝又打算装聋作哑了,搞的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完成景王的交代。   他急忙上前道:“陛下,裴大人所言极是,臣认为应先从平王之事入手,陛下亲自领兵至前线,质问其是否为平王旧部。”   “若是陛下大可亲自招安,告知天下陛下与平王亲如一母同胞,可奈何当初决策有误,至平王无回,至今每每念及都心痛非常,一直找不到补偿的机会,现在安顿好他的旧部也希望平王泉下安心。”   “若不是,也可打着山匪冒充平王的旗号,为百姓剿灭作乱的人,也可让百姓知晓您始终为了他们的安生着想。”   裴宰相看了看紧随着自己身后的魏永恒,只觉得他今日奇怪,一群旧部,何需陛下亲自出征。   他还未言语,华鸿川道:“魏大人,非要朕亲自出征吗?派一位将军不行吗?”   魏勇恒摇了摇头:“陛下待此事平息之后,也好结果先皇谣言之事,以及百姓对您的猜忌,您本就居于储君之位,又对各兄弟情深义重,何至于有先皇谣言的事,那时谣言自然会不攻自破。”   华鸿川略一思索,点了点头,颇有些认同。   此时的裴宰相和礼部尚书,都皱起眉头,不认同,陛下出征,难免不安全,他们刚想反驳。   魏永恒又道:“陛下,李将军骁勇善战,由他护卫陛下左右,定保陛下安全。”   刚被点名的将军,立马站了出来道:“臣愿意领兵前往,定护陛下周全,万死不辞。”   华鸿川的本意是不想去的,但他觉得魏永恒的提议也还不错,他就算不想去,也不好直接拒绝,他看向裴宰相,眼神中带着询问。   裴宰相只觉得今日魏永恒话也太多了,他作揖准备道,还没开口,又被人抢先了。 第237章 看管   裴宰相斜眼看过去,他倒要看看这次又是谁抢了他的话,结果一看竟然是自己的孙儿裴泫。   裴泫急忙道:“陛下,臣对此事也有看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华鸿川在听到裴泫的说话声,立马将视线移了过去,眼中闪着光。   实则在他身为太子时他心里对裴宰相就有些不满,原因就是裴宰相一直都没有明确的拥护过他。   要不是念在裴府在朝中根深蒂固,他登基的那刻就已经让他回家养老了。   虽然他对裴宰相不满,但是他还是想要得到裴家的支持的,所以他一直希望能从裴府培养一个自己的得力助手,他看上的人选就是裴泫。   所以对于裴泫的话他还是颇喜欢听的,不过裴泫和裴宰相都有一个毛病话不多。   他笑道:“爱卿尽管说便是。”   裴泫不紧不慢的道:“臣认为魏大人所言可行,不过不如让在朝的大人每人都表态吧,也以防一人决策失误。”   裴宰相瞳孔一震,下一瞬敛眸安静站立,心里却已经清楚,今日魏永恒和裴泫如出一辙,看来远在北都的景王手已经伸回来了。   不过他打算回家了之后还是要好好教训教训裴泫,竟然背着他自作主张,孙儿大了,管不住了!   华鸿川微皱眉点头,他总有种别人好像在逼他的感觉,他道:“那诸位都说说意见吧!”   他打了个哈欠,他有些撑不住了。   礼部尚书自然是极力反对的,他说着说着看向裴宰相,心里忍不住吐槽:这老家伙刚才不还要说的吗,现在怎么又闭口不言了。   然后他看向支持的那些人,这些人没有一个人考虑陛下如果出事了怎么办。   转头他抬头看向高位上的新皇,见他双眼微眯,似是困倦至极,他忽的叹了一口气。   罢了,他已经言尽于此了!   一个早朝之后,华鸿川在困倦中,答应了出征西洲,质问那反叛是否是平王旧部。   他在最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又指了好几个将军让他们随军出征,最后一眼,他将目光聚集在宗自耀身上道:“爱卿你也随朕出征。”   宗自耀脸色一暗,说不上来的不痛快。   刚下朝,裴宰相就疾步走到裴泫身旁道:“泫儿大了,惯会有自己的主意了。”   裴泫听着祖父淡淡的语气,后背却冒出了冷汗,他转头低首道:“祖父莫怪孙儿。”   “怎敢怎敢,祖父老了,还要仰仗你呢。”裴宰相说完,大步向前走着。   裴泫急忙跟了上去,一路没有言语,只是在快到府中的时候,裴泫才说了有关太后谋害先皇的谣言之事。   听闻,裴宰相原本闭合的眼,依然闭合着,他只是幽幽叹了口气道:“我就知道,唉!算了你们自己折腾吧!”   他眼微开,看向裴泫轻声道:“如果败了,我就要将你彻底舍去。”   随即又闭上眼,心中感叹因果轮回啊!当年他就劝过陛下莫要被权势迷了眼,可陛下不听,对他说:什么兄弟,什么情爱都是妄言。   裴宰相突然内心苦笑,真是年纪大了,竟然信因果报应了!   今日,宗自沉刚把大狗收拾好,准备送往皇后那里,兴庆殿却突然闯进来一批宫侍和侍卫。   为首的那人对宗自沉心里道:“参加景王妃,我等奉陛下令,看守兴庆殿,请景王妃配合御史中丞大人彻查先皇被谋害谣言之事。”   宗自沉抱着大狗的手一紧,这么快他散布传言的事情就被查到了,随即他转念一想,不可能,如果真的被查到,现在应该直接把他押到天牢去了。   他略微点头,也不打算反抗,他还需要弄清楚现在的情况,他道:“既然是陛下的命令,我自会安静的待在这里,不过我今日已和皇后约好了,劳烦你们派个人去中宫知会皇后一声。”   那领头的没想到宗自沉如此好说话,又听他说和皇后已经相约了,他急忙点头,随意指了一个宫女道:“你,去禀报皇后娘娘一声。”   宗自沉见那传话的宫女走了后,又抱着大狗回到了殿内,一回到殿内,他脸上就浮现出了焦急神色,原本在宫中行动就多有不便,现在又专门被人看管了起来,这下更麻烦了。   他现在完全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要严加看管他,只希望皇后一会儿能过来,从她的口中总能知道些什么。   结果没等来皇后,却等来了一个宗自沉极其熟悉的人,下午时分,宗然明在太监的的引领下,来到了兴庆殿前。   丽日来通报的时候,宗自沉还以为听错了呢:“他怎么会来,而且他是怎么进来的?”   丽日道:“我问了,是陛下准许的,让您父亲来查您是否和那谣言有关!"   宗自沉冷笑:“让宗然明来查他是否和谣言有关,我们怎么说明面上也是父子啊!咱们这位新皇对宗然明和宗自耀还真是信任。”   他接着道:“去,让他进来。”   宗然明一进门,乖乖行了个礼:“参见景王妃!”   宗自沉也虚假的扶起他道:“父亲何必多礼,来我这儿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人知会声,我也好做准备。”   他扶着宗然明让他坐,宗然明却摆了摆手,严肃道:“食君俸禄,忠君之事,今日本官是奉陛下命令,前来问景王妃几句话的,以望王妃能据实所言。”   宗自沉看着宗然明的一脸正色的样子,只觉得可笑,他道:“父亲,应该先和我说下是什么事,我这莫名其妙就被看管起来了,如今父亲又来质问我,自沉实在一头雾水,也不知要回答什么。”   “况且,父亲不说清楚,万一我给家族惹祸了怎么办?” 第238章 看管2   “哼!”宗然明冷哼一声:“哪有什么给家族惹祸,你不过一个已经出嫁的人,本官既得皇令,自要秉公办理,你这话说的似乎还要我包庇你似的。”   宗自沉低笑了声:“父亲误会了,儿子不过是想知道这是出了什么事情而已。”   他虽然笑着看向宗然明,但是眼中却冰冷刺骨:“父亲对当今陛下的忠心,儿子还是有所了解的。”   宗然明被他的眼神一看,不知为何心中有些发毛,他皱眉道:“既然,你不知,我就直接问你了,有关先皇被人谋害之事的流言是否是你传出去的。”   宗自沉一听他的话,故作惊讶道:“父亲,这怎么还血口喷人上了呢,我怎么会和这件事有关!”   宗然明紧接着问:“不是你,那为何自从你进京之后,没多久这流言就传了出来,还越来越严重?”   宗自沉奇怪的看他一眼,他径自坐下,不可置信的道:   “父亲,这两件事有什么因果关系吗?怎么这话倒像是非要给我扣上一个这个罪名一样,如果按父亲这个说法,我进京那日进京的人也不在少数,为何别人都不是传出谣言的人呢?只单单认定我一人。”   宗然明厉声道:“普通百姓能和你一样,你乃景王妃,自然有所不同。”   “哈哈哈。”宗自沉笑道:“父亲,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我是景王妃又如何,王爷与我情同意合,至今未有亲子,膝下不过收养了两个无血缘关系的孩儿,前几年北都地动时,王爷又受了伤,落下了残疾。”   他看向宗然明:“我仔细想想,我们景王府从始至终只不过想在北都安稳度日罢了。”   “若不是,母后召我等入京侍奉她,我们绝不可能踏出北都半步,如今父亲却直接给我扣上了一个这个罪名,仿佛我进京是错误的一样。”   他站起身,走到宗然明身前,垂眸看他:“难不成父亲是在说太后决定有误?”   “你!”宗然明仰头指着他。   宗自沉打断他,接着道:“不对,这当初召我们进京还是陛下下的圣旨,父亲现在都可以违抗圣意了吗?”   “你莫要胡言乱语!”宗然明咬着牙,怒目而视道:“本官未言,你进京之事是错误的,且并未说圣意是错误的,本官只是单独就先皇谣言之事问你。”   “哦!”宗自沉故作明白的点头:“那我现在就告诉父亲,这谣言不是我传的。”   宗然明显然不想听到宗自沉这么回答,他今早在朝会上,看出了陛下对刘海的言论不满,刘海因为是他举荐的人,现在这个事情到了他手里,他一定要让宗自沉承认,这样就可以达成陛下的希望。   他也不至于因为举荐刘海那个废物而遭到陛下的厌弃。   他道:“我们现在查出了不少有关你传谣言的证据,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没有呢?”   “查出了我传流言的证据?”宗自沉略一思索,就觉得可笑,能查出来,还会跑着来问他,多半是扑风捉影的事,他道:   “既然如此,那我说一下这谣言不是我传的证据吧,我一入京,就去了皇宫,之后就去了盛国公府,从盛国公府出来又入了宫。”   “根本没和其余的人接触过,左右接触的人不过是太后皇后以及父亲母亲。”   他声音放低了些道:“父亲,你说我如果传谣言,不可能是我自己去传吧,我肯定找人帮忙了,那能找的人左右不过这几人,父亲你说是谁呢?”   宗自沉直起身,接着道:“不瞒父亲,这宫中想接触一个外人,难上加难,如果真是我传的流言,那必然是我在盛国公府放出的消息。”   他看向宗然明,似笑非笑:“从盛国公府传出的消息,这流言指定是我一人传的吗,父亲你不可能,母亲不可能吗?宗自耀呢,还有宗自耀的妻子呢?”   他附在宗然明耳边悄声说着:“如果证据不足,就认定我是这谣传之人,那我可就要攀扯上整个宗家了,想必那时候父亲更得陛下赏识,大义灭亲啊!”   宗然明猛的往后一退,嘲讽般的看着他:“盛国公府自然是清白的,你以为别人会信?”   宗自沉同样嘲讽道:“别人为何不会信,你们随意给我攀扯罪名,不过就是想往景王身上泼脏水,对于陛下来说,我要是承认,区别不过就是多一个或者少一个盛国公府而已,陛下有损失吗?”   “父亲,你是靠什么揽住陛下的心的,你不清楚吗?整个公府是什么不可替代的存在吗?”   他的话语声极小,只刚好够宗然明一人听见,宗然明闻言,猛的抬头看向他。   心里却是一咯噔,盛国公府在陛下的心中是不可替代的吗?他虽然极力不想承认,但是他不可否认盛国公府不是。   他的脸色极其不好,如果强行给宗自沉安上这个罪名,宗自沉一口咬定盛国公府有参与,那自己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宗自沉一错不错的看着宗然明,他扬声道:“宗大人,我确实没有传先皇的谣言,我也是事后听了一耳朵,至于这谣言是谁传的,我是真的不知道。”   “如果宗大人一定认为是我传的,既然有证据不如让我先看看。”   宗然明回过神来,他现在后悔死了,自己不该答应接下这个案子的,搞不好引火烧身。   他需要好好回去盘算一下,回去也需要叮嘱自耀这次跟随陛下出征时,能立个什么功劳,最好他盛国公府能摆脱如今只能替陛下做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他想明白立刻理了理情绪,平静的道:“本官今日也是听闻御史中丞刘大人的奏报,按例来询问一下。”   说着宗然明将刘海的查到的证据一个个和宗自沉对质了一遍。   宗自沉一个个回答了,心里只觉得颇为无语,这御史中丞怎么跟闹着玩似的。   他这时也才彻底清楚自己的处境,想来是华鸿川想扣上罪名,但是没想到差事交错给了人,导致在朝堂上闹出了笑话。   但是华鸿川的面子又不能放下,这才派人来看管他,再找机会将这个罪名,适当的安在他头上。   所以宗然明也会来这里。   按例问完了,宗自沉看着宗然明不似刚来时的昂首阔步,现下面上都是纠结,他就知道宗然明心里最重要的是这个盛国公府。   今日的事算是结束了,等宗然明走后,宗自沉看了眼殿外守着的宫侍。   悠悠叹口气,只觉得麻烦,他要怎么和外面联系,新皇现在作出了反应,那王爷他们现在行动进行到了哪一步? 第239章 主意   原本宗自兰提供的线人,方便了他许多,现在因为看守的人,他连这个人都不好联系。   他转身回屋,看着大狗乱涂乱画,忽的抬头看向丽日在收拾着他的衣物。   他走过去道:“丽日,我记得我有一个荷包,那日好像换衣物时,不小心塞进了换下来的衣服中,我今日早晨就没找到它,你说是不是遗失在了浣衣局?”   丽日正低头整理着衣物,抬头看向宗自沉,刚想说没少荷包啊,看着宗自沉给他使着眼色,急忙改口道:“对,王妃说的太有可能了,奴婢就说今天怎么找不到,奴婢这就去找找。”   说着她忙将手上的物品归置好,拉着殿内候着的一个人就说:“嬷嬷,你陪我一起去找吧,就是一个红色的荷包,上面绣的是两朵并蒂莲。”   这个嬷嬷是宗自沉入宫之后,太后安排过来的人,丽日还是聪明的,让这个人和她一起去,门外的宫侍也不会太阻拦了。   那嬷嬷被丽日拉走前,还特意看了宗自沉一眼,见他自己翻找的盒子,想来真是东西丢了。   待人走后,宗自沉又抱起大狗借着带她到处走走的时候,暗自盘点了有多少眼线和看守他们的人。   傍晚的时候,丽日和那位嬷嬷才回来,丽日哭丧个脸,对宗自沉说道:“王妃,奴婢没找到那个荷包。”   宗自沉也装作可惜的样子:“没找到就没找到吧,算了算了,下次再重新绣一个吧!”   丽日点头,宗自沉又吩咐道:“嬷嬷,让人去传膳吧,丽日你一会儿给我准备沐浴的东西。”   “是。”嬷嬷一走,丽日跟着宗自沉回到屋中。   她转身回去给宗自沉准备着沐浴之后的衣物,将东西悄悄放在了里面。   放好了之后,她又重新回到宗自沉身旁,给宗自沉倒茶的时候,悄声说着:“拿到了。”   说完,放下心来,刚才背着他们殿内的嬷嬷,以极快的速度将那封由宫外来的信装进了袖口中,让她好一阵慌张。   宗自沉用完膳,他就挥退了殿内所有的人,因他是男子,这也是他一整天唯一没有人看着的时候。   自从来了上京,他就把大狗洗澡的任务揽了下来,一开始本来宫女不适合伺候他沐浴,就有太监非要进来伺候,他说大狗洗澡时人一多就会哭,这才致使他和大狗沐浴时没有看守。   他看着大狗,拨弄着水,感叹道还好大狗还小,不然他根本不能帮大狗沐浴。   他利落的将大狗剥了个干净,放进了浴桶里:“站好了,不要坐下去,我先看个东西,再来帮你洗。”   大狗点头:“好。”然后乖巧的趴在浴桶前,看着宗自沉从安静的衣物里拿出一封信,她双眼一亮,她已经知道那些是书信了。   她想到了华宸川,她笑着喊道:“父王!”   宗自沉转头,走向她,摸着她的头:“不是你父王的来信,但是大狗想快点见到父王和二猫,可什么都不能告诉别人哦!”   “知道了。”大狗点头,她知道的,母妃已经和她说过很多遍了,如果和别人说了,父王他们就不能来了。   不过她还是期待的看着宗自沉手里的东西,想着等母妃看完,就会和她说父王他们的事了。   宗自沉看着这封房德写的信,他终于知道了今早早朝上发生的事。   房德还在信中说:皇帝三日后就准备出征,等到皇帝到了西洲的时候,届时王爷将与此同时准备从北都带兵秘密来往上京。   房德还说了,宗自沉之前让丽日联系的传播谣言的人,他正式和别人对接了,京中的一切事情都在稳序安排中。   只不过房德最近遇到了一个难以解决的事,那就是如果景王进京自然可以完全以武力打开大门,但是也怕西洲突然出现变故,一直耗在上京门外太耽误时间。   所以房德想能不能在城门处和皇宫门处有自己的人,最好能以最快的速度让王爷的大军进京。   但是他却找不到能放心用的人,而且城门处的守军将领,没有先前相熟的人,只不过他查出,现在上京南城门的中郎将是瑜太妃的父亲,以及皇门右监门卫是瑜太妃的兄长。   所以房德希望宗自沉能不能通过瑜太妃,让这两位投向景王,好方便景王进京。   宗自沉看完了信,自然是答应的,眼看王爷就要来了,他能做到的事情,定然是要做到的。   他将信件处理好,帮大狗洗起了澡,一边洗着一边想着,现如今他的处境如何才能和瑜太妃联系上。   虽然他们住在同一宫中,但是见个面可难了。   大狗小脸皱在一起,宗自沉心不在焉的给她洗澡弄疼她了,她不满的道:“母妃,不要洗了!”   大狗的说话声,唤回宗自沉的思绪,他道:“怎么了,这不还没洗完呢。”   大狗嘟着嘴:“疼。”   宗自沉这才看见大狗的背被他搓红了,他忙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   突然他看着大狗的背想起一个主意,他急忙把大狗从水里捞出来,道:“大狗,有一件事要你帮忙,你能不能答应母妃,一定做好。”   大狗看着宗自沉的样子,点了点头,虽然母妃不给她擦水,但是她还是答应了:“好,母妃,大狗会做好的。” 第240章 孩子   三日后,在看着大狗习字的宗自沉,似乎隐隐约约听见了天坛处传来了声响,他约摸着新皇祈福完毕,就要启程出征了。   大狗在纸上划了两下,抬起头看向宗自沉,像是在等着什么。   宗自沉抿了一口茶水,给大狗使了个眼色,大狗明白,开始了,她挺了挺她的小胸膛,又在纸上胡乱的画了几下。   宗自沉看着纸上,眉头皱起,厉声说道:“你这写的是什么,这么长时间了毫无长进!”   大狗闭嘴不言,撇了撇嘴。   宗自沉放下手中的茶盏,连续敲击着桌面:“赶紧给我改过了,再乱涂乱画,我饶不了你。”   闻言,大狗将手中的笔一摔,墨水溅的到处都是,她大声嚷嚷着:“不要改!是母妃不会教,不要母妃!不要母妃教!”   说着大狗还将写好的字纸丢在地上,踩了几脚:“不要习字!”   宗自沉一瞬间站起身来,一把提溜起了大狗,怒目瞪着着她:“你在干什么,越来越不听话了,是不是讨打?!”   大狗双手扒拉着宗自沉的手臂,看着自己悬在空中,又看像宗自沉那样瞪着她。   小孩子即使再聪明,也往往分不清大人的情绪是真的还是装的,所以此时宗自沉佯装的怒气,在大狗的眼里,宗自沉现在的反应和他们俩说好的不一样了,她就信以为真了。   她一瘪嘴,泪水就落了下来,弱弱的道:“母妃!”   宗自沉一愣,但是才刚做戏,这也不能半途而废,他将大狗放下,指着地上的纸张与毛笔道:“哭也没有用,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再给我好好写几张,不然今天午膳你就不用吃了。”   大狗看着宗自沉,又看向地上的东西,她小小的人,生出了几分脾性,她不仅没捡起地上的东西,还跑到书架旁,将几本散落的书,一本一本的扔在了地上。   大声叫道:“不学,都不学,不要!我就不学!”   说着还狠狠的踩着地上扔的书册。   宗自沉有些吃惊的看着大狗的行为,这可不在商量之中,他可没有教大狗将华宸川的书扔在地上还踩几脚。   装着装着竟然真的有些生起了怒气,他走过去几步,大掌放在大狗的脑袋上,他自我感觉没用力,推着大狗,带着怒气道:“捡起来!弄干净!今天把你父王的字帖都抄一遍。”   但是大狗本身就站的不稳,宗自沉一用力,她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眼前是刚才被扔在地上的书。   宗自沉吓了一跳,忍着没拉起她,大狗看着眼前的书,憋着气,等着宗自沉拉她。   结果半天宗自沉都没动,还在不停的训斥她,她眼眶慢慢睁大,她已经忘了这是在演戏了。   她不可置信宗自沉竟然真的不在乎她了,她抱起地上儿书册,慢慢的站起身,抬起头来满眼失望的看向宗自沉,鼓着气说:“我不要你了!”   说完泪就落了下来,抱着怀里的书就往外跑,跑出大殿外,就开始嚎啕大哭:“哇哇哇!父王,母妃打我!”   “我不要,不要母妃,不习字……不习字!”   宗自沉在殿内,对这下人说道:“快去看着她。”   看守他的人无法,眼见小公子跑了出去,要是出了什么事,这责任他们可担待不起。   一群丫鬟婆子冲出去,要将大狗带回来,没想到大狗一见到人,朝着一个方向边跑边哭。   宗自沉在殿内,心里止不住的担心,这时丽日走到他的身旁道:“王妃,不是假的吗,您打小公子干嘛?”   “我没有!”宗自沉立马反驳道。   丽日明显不信:“小公子都摔倒了,这膝盖不知道要多红。”   “小公子哭成那样,不知道还记不记得您的交代。”   宗自沉有口难言,他心里也心疼自己家的孩子,,而且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摇着头,看向殿外:“不知道大狗还记不记得。”   看大狗的哭闹的样子,也不像是做戏了,他内心叹道,算了,不成就算了,毕竟大狗还只是一个孩子,他再想办法就是。   他对丽日道:“你也出去,看看大狗。”   丽日摇头:“刚才出去太多人了,奴婢现在出去会被他们拦住的。”   宗自沉点头,确实,看来他们只能在这儿等着大狗回来了。   今日祈福,他让大狗跑的方向是皇后祈福回来的必经之路,如果他的时间没有掐算错误,那大狗是可以遇到皇后的。   而此时的大狗边哭,边回头看着追着她的人,边往前跑着,她的心里很失望,母妃竟然打她,但是她还真没忘宗自沉交代给她的事。   就比如她现在跑的方向就是宗自沉之前和她说好的。   只是她心里暗自下着决心,帮母妃完成这件事后,她以后再也不理母妃了!   跑着跑着,她忽的撞到一个人,眼泪鼻涕糊了一脸,都有些遮挡她的视线了。   这下正好抓起被她撞的人的裙摆,就擦了起来。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上方响起,皇后惊讶的道:“焕儿?!”   大狗擦眼泪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来,满腹委屈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皇伯母!皇伯母!”   她哭的太伤心,皇后赶紧将她抱起起来,用帕子给她擦着脸,耐心的问道:“怎么了?”   大狗哭了一阵,抽噎着说:“母妃打我。”   皇后眉头一皱:“什么,怎么打你!”   复而她转头看向紧跟着大狗的宫侍们,问道:“怎么回事?”   宫侍们如实说着,闻言皇后顿时明白了,想来是大狗不认真习字,宗自沉气狠了,但是她心里还是不赞同,就算如此,也不能打孩子。   她哄着大狗:“没事,本宫去找你母妃要个说法,怎么能打你。”   大狗听她说完,一下就搂着她道:“不回去,不回去,要和皇伯母在一起,要皇伯母教习字。”   皇后还想再说几句,结果一说回去,大狗就要哭了,她只好作罢,将大狗带回了自己的寝宫。   她掀开大狗的衣摆,看到大狗的两个膝盖,摔的不轻,顿时觉得宗自沉太狠了。   哄了大狗半天,大狗终于不哭了,笑嘻嘻的吃着好吃的。   嘴里还说道:“我要每天都来皇伯母这里,不要理母妃了!”   皇后道:“那焕儿住在我这儿好不好?” 第241章 孩子2   大狗吃东西的动作一顿,她扭捏的道:“丽日姐姐没有看着我睡着,她会睡不着的。”   皇后莞尔一笑道:“知道了,那晚上送你回去可好。”   大狗又欢快的笑起,自以为小声的和皇后说道:“我们晚一些的时候回去,不让母妃知道。”   皇后轻笑着答应她:“好。”她看着大狗,是越看越喜欢,一时竟然想若这是自己的儿子该有多好。   就这样大狗成功再次成为了中宫的常客,一早起来,丽日给她穿好衣物,就将她送给来接她的中宫婢女,晚上的时候再由人送回来。   一连好几天,大狗都在皇后宫中,这时皇后正教习着她写字,大狗写着写着,就放下了笔道:“不想写字了,皇伯母我想去玩。”   “好啊。”皇后一口答应了她:“本宫让宫侍陪你玩?”   大狗撅着嘴,摇了摇头:“不要,不想和大人玩。”   皇后一下有些为难:“不想和他们玩啊,那和小朋友玩?”   大狗点着头:“嗯,和朋友玩。”   皇后心中所念这么多年,就想有一个皇子,如今大狗虽然不是她的,但是大狗的存在倒是也缓解了她的这个想法。   自然是对大狗有求必应,她道:“好,那皇伯母就给你召几个小伴读玩好不好?”   大狗眼睛一亮:“现在就有吗?”   皇后一怔:“要过个几天,本宫也要征求小伴读父亲母亲的意见,是不是?”   大狗眼一暗,脸上失望表情尽显:“不能现在就有吗?”   这可真让皇后犯了难,还真不能立马就有,她想着自己家的孩子虽然年纪也不大,可是是女孩儿,大狗既然是男娃,应该给他找个男玩伴才好。   她又想华鸿川的后宫中子嗣稀少,还真没有适龄的孩童,忽而她面上一喜,她想到了一个人,瑜太妃不是有个儿子吗?   虽然有些体弱多病,但是却是个男娃,和大狗年纪也差不了几岁,正好可以陪大狗玩。   她笑着对大狗说:“瑜太妃你知道吗?她殿中有个小哥哥,本宫带你去找他玩好不好?”   听到瑜太妃这几个字,大狗立马高兴的站了起来,母妃就是交代她让皇后带着她去找瑜太妃,她拍着手道:“好啊!皇伯母我们一起去吧!”   皇后见到她高兴,自己也高兴,当即下令:“摆驾,去瑜太妃那儿。”   瑜太妃正带着孩子读书,听闻下人来报,皇后来了,心中充满疑惑,皇后怎么会来她的宫中。   她让婢女将孩子带了下去,等着皇后进来,皇后一进门,笑着道:“瑜太妃安好!”   瑜太妃微微行礼:“皇后娘娘!”   皇后直接向后一看,婢女抱着大狗就进来了,瑜太妃见到大狗的时候,心中更是惊疑不定,景王家的小公子为何会和皇后一同来她这儿。   她还没问道,皇后就说明了来意:“焕儿闹着要和小朋友玩,本宫想到了八皇弟,这才带着焕儿来找八皇弟玩,瑜太妃,不知八皇弟在何处?”   瑜太妃看向大狗,见大狗亮着双眼到处张望,最终道:“来人,去将八王带回来,让他陪焕儿好好玩玩。”   八王出来的时候,大狗眼冒金星看着他,目光极其热烈,要不是有人抱着她,她早跑过去拉着她这小叔去玩了。   八王对于大狗的目光,有些闪躲,躲在瑜太妃身后探着个脑袋,打量着大狗。   瑜太妃对于自己儿子的胆小,有些无奈,推了推道:“去,带你侄儿去玩。”   皇后让人也将大狗放了下来,轻声道:“那是你八皇叔,焕儿快和他去玩吧!”   大狗一下地,就跑过去,拉起八王往外跑:“皇叔,走,出去玩!”   两个小孩子在院子里瞎跑,最后傍晚的时候,他们两个小的也不跑了,在一棵树下玩着落叶。   瑜太妃和皇后则坐在院中的石桌前,远远的看着他们,主要是两人之前也没怎么打过交道,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她们只好一直看着两个孩子玩闹,心里想着还是小孩子好,即使不认识,一个下午就已经这么和谐了。   在她们眼中和谐的两人,此时正背对着她们,并排蹲靠在一起玩着几片泛黄的叶子。   看似和谐,实则……   大狗打了八王的手一下,稚嫩的声音带着威胁:“我给你的东西不准告诉别人,等没人的时候给你母妃,知不知道?”   八王眼睛泛红,他有些怕这个小侄子,刚才二话不说,扯开他的衣服,就往里面塞东西,还告诫自己不准拿出来。   他想转身告诉母妃小侄子欺负他   而大狗在没得到他的回复时,蹲着歪着身探头看他,见他要哭不哭的样,小脸嘟起,瞪着他,小声的道:“不准哭,你哭就会被人发现。”   说着还扬起小拳头:“你要哭了,我就打你。”   吓的八王立马把要出来的眼泪憋了回去,急忙点了点头。   见此大狗放心的笑了起来,将手搭在八王的背上:“好了,既然我们约定好了,你就一定要做到哦,这样我们就是永远的好朋友。”   “我下次来,给你带好吃的。”   八王抖了抖身子,想将大狗的手抖下去,没成功,嘟囔着道:“你下次还来啊!”   这时眼见天色已晚,皇后起身向瑜太妃告辞,对远处的大狗唤道:“焕儿,走了,送你回宫了。”   大狗转头甜甜的道:“好。”   等瑜太妃拉着八王看着皇后和大狗走了之后,回屋内时,八王悄悄的人让瑜太妃把宫侍退出去。   他才委屈的道:“母妃,侄儿欺负我。”   这可吓了瑜太妃一跳,忙仔细的问清楚,才从八王怀里拿出了宗自沉的信。   瑜太妃看着宗自沉的信,颇有些哭笑不得,也亏的宗自沉放心两个孩子不会说漏嘴。 第242章 快了   她摸着八王的头,笑着说:“没事的,你侄儿不是在欺负你,要是和别人说了,母妃会倒霉的。”   “下次再和你侄儿好好玩吧!”   哄睡了八王,瑜太妃才看了信,知晓了宗自沉的来意,她又写了回信放在明日八王要佩戴的荷包里。   宗自沉和瑜太妃就以两个孩子为媒介,确定了瑜太妃的父兄和房德之间的联系。   时间在悄然的布局中慢慢流逝,天气转变,眼看已经入了冬季,虽然上京的冬季来的静悄悄的,但是早上大狗的一个喷嚏,也让宗自沉意识到了,再暖和的冬季也不容小觑。   丽日收拾着冬天的衣物,感叹一声:“还是上京的冬天好,这时要是在北都,我都已经里三层外三层都裹上了。”   宗自沉附和着她:“对,但是小孩子还是体弱,你今日出去要些炭火过来。”   “好嘞!”丽日将手头上的活处理好,拿了东西就出门了。   等回来的时候,她走进屋里,私下瞧着守着的宫侍,见没人注意,她将一个小纸团塞给了宗自沉。   她现在对于传递消息的事情,已经不慌了,可以说是得心应手。   宗自沉收下了东西,想着多半是房德给的消息,算算时日,皇帝前往西洲应该已经到了有一段时间了,按说王爷应该已经在来上京的路上了。   就是不知几时才能到,房德的信中有可能也是说这个的。   夜半等宫侍都休息的时候,宗自沉才将信件拿出来,略微一看,喜不自胜,这不是房德的信件,竟然是华宸川给他的信。   上面写了:还有十日,吾将抵达上京,等我!   宗自沉靠着床沿边,一眼一眼的描摹着华宸川的字迹,随后又看向已经睡着的大狗,俯身亲了亲大狗,附在她的耳边说:“大狗,你父王要来了。”   愉悦的心情过后,宗自沉突然反应过来,怎么十日之后就要来了,这比他预想的时间还要早。   又一盘算,还有十日就要到了,那么华宸川他们就不可能再悄然行动了,应该要打出旗号了。   旗号一出,他和大狗在宫中怕是更要小心了,他摸着大狗的脑门,思索着最近是不是不应该让大狗出去了,可是和他留在这宫中也不一定安全。   太后若听到景王来到上京的消息,一定会先从他和大狗下手,自己要如何防备呢!   而此时的华宸川正整装上马,彭泽道:“王爷,万万不可!”   华宸川挥手示意他勿要多言:“本王先带一队人马打前先行,你们随后跟来,无事。”   彭泽不死心道:“王爷,脱离整个军队实在是太危险了,您无需这么着急,左右咱们的军队十日之后就能抵达上京。”   “兵部的魏大人不是说了,上京目前守备空虚,我等无需太急啊!”   华宸川摇头:“明日放出本王回京的消息时,上京就会有动作,不知他们会作出如何反应,本王要先行一步,好及时作出应对。”   说着他看向上京的方向。   彭泽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心里知道劝不了王爷,也不再劝说。   思索着他们的一路走来也怪顺利的,所经州府不多是一原因,还有更重要的是,房德在京中的周旋,州府任职的官员多数都与上京的官员沾亲带故,这也导致他们倒戈的很快。   还有一点就是上京的那些向着景王的官员,多半都是早前林将军和月妃在世时,就已经结交的。   想到这,彭泽忽然脑中灵光一闪,他怎么觉得,如果当初林将军和月妃没有对皇位感兴趣的话,为何要在朝中拉帮结派,或者说结党营私。   不管是他们自己感兴趣还是为了给景王铺路,这都不正常啊!   彭泽越想越是心惊,当年的这件事,怎么感觉先皇也没有错呢!   他猛的摇了摇头,算了算了,他这脑子就不能想这,眼下都已经快到上京了,既然已经上了船,可不能下去了。   “父亲,我能不能跟着王爷?”彭荣看着他父亲突然摇着头,他说了好几遍也没有听见他的话,他都有些不耐烦了,又重复道。   彭泽这才听到:“啊?”   彭荣无奈:“父亲,我能不能跟着王爷先行?”   彭泽这才反应过来,眉头一皱看向彭荣,不赞同道:“你跟去做什么,别给王爷添乱。”   彭荣点头:“好,我知道了。”   随即驾马向华宸川身后去,还边大声嚷嚷着:“王爷,我父亲同意了,我和你一起先走。”   彭泽一听他的话,愣了一下,随即笑骂道:“臭小子,把你爹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   景王的军队在稳步前行,新皇也已经抵达了西洲,原本准备先谈的,派出去的臣使,直接被对面的人扣押了起来。   华鸿川一气之下,直接领兵攻打,但是没想到第一场仗就吃了个败仗。   他此刻站在营帐前,看着眼前的己方的大军,一时有些迷惑,交了个手,他自然清楚对方人马并不多,那为何自己带了这么多人马过来。   更重要的事,为何自己的还吃了个败仗,他因为行军劳累,玩乐倒是少了许多,身体似乎还恢复了不少,脑子也清明了。   思忖着怎么这一场仗下来,好似对方完全知道他们的行动,难不成有人泄露了己方的行动。   他看着一个满脸胡茬,挺着个肚子的矮胖的将军道:“周宗生,你过来,朕有几句话要说。”   周宗生听到华鸿川的声音,立马跑了过来,笑着作揖道:“陛下,有何吩咐。”   华鸿川垂眸看他,让他至营帐内道:“朕怀疑我军中有对方的探子,你留意一下,看看是谁比较可疑,向朕禀报。”   周宗生立马点头:“是,陛下,臣定用心用力。”   华鸿川瞥开视线,挥退了他,这个周宗生长的太丑不说,还总是刻意的对镜欣赏自己的容颜,华鸿川心里唾弃,要不是能像条狗一样忠诚,他是不可能理这种人的。   周宗生得了命令,心里高兴,陛下终于要重用他了,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他一定要好好办。   可是一出门他就撞到了兵部尚书举荐的人,李将军,因为官职没有别人高,他急忙道歉:“将军,下官无眼!”   李将军轻微颔首:“无碍。”就自行离去了。   但是周宗生站在他的身后,眼中的卑微褪去,变成了恶毒,心里暗自盘算着,不如就先盯着李将军,如果李将军有嫌疑,禀报给皇上,罢免李将军,自己不就可以上位了。   越想他越觉的可行,却不知自己的死期将至。 第243章 墙头草   隔日下值之后,上京的黄门侍郎朱俊,正悠哉悠哉的回府,近来皇帝不在京中,他的工作清闲了很多。   他走进府中,准备进了卧房,温一壶小酒,品味品味人生,当推开门,见屋内站着的那人,朱俊一瞬间吓的差点瘫软在地。   他急忙爬起来,关上门,哆嗦的道:“房长史,你不是在北都吗?”   房德看着他,早前在北都时,虽然朱俊也为王爷所用,按说他俩关系应该还不错。   但是他却除了和朱俊必要的公事之外不怎么联络,也不知为什么,自己并不太喜欢朱俊这个人。   这也是他进京这长时间,在各个官员之间周转,却拖到最后才来找朱俊的原因。   他笑着作揖道:“朱大人,好久不见,我回上京自然是想念老朋友了,这不来看看你。”   朱俊尬笑了两下:“房大人说笑了,陛下未召王爷回京,您这私自回来,给王爷惹祸就不好了。”   房德看着他问道:“朱大人,想起王爷在京中的时候,您没少帮他办事,王爷可一直念着您呢!”   “下官该做的。”朱俊虽然笑着,但是笑不达眼底,他表忠心道:“下官,这些年来一直思念王爷,就盼着王爷何时才能回京。”   “是嘛?!”房德道:“那如果王爷那一日回京了,朱大人还会像以往那样对待王爷吗?”   朱俊手中都沁出了汗,他哪里听得了景王回京的这句话,想他当年先帮景王安排花酿进宫,随后又投靠当年的太子,将花酿是景王的人告知太子和皇后。   自己私下两头站,好在景王被贬到北都,太子也已经顺利登基,自己的官职虽然没有擢升,但是也没降不是。   他现在可不想再冒这种风险,不过他可不会现在就直接对房德说,自己早不跟景王了。   他面上正色道:“自然,王爷能用的上下官的,下官必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室内的光有些昏暗,房德有些看不清朱俊的神情,不过听朱俊的语气还是对王爷忠心的。   况且他现在找不到其余合适的人选,将宗自沉他们安然带出宫,这朱俊是他目前想到的最合适的人选。   他思索了一番,王妃他们如果能提前出宫,王爷也能安心些,同时也不会让王妃他们成为太后威胁王爷的筹码。   他最终决定道:“朱大人,实不相瞒,王爷即将回京,有一件事要交给你办,将王妃和小公子安全的带出宫里,朱大人能做到吗?”   朱俊胡乱的点着头,脑袋嗡嗡作响,他听到了什么,王爷真要回京了!   他抬眼看向房德,后背也冒出了冷汗,他急忙作揖道:“请王爷放心,下官定能确保王妃和小公子的安全。”   房德没有察觉到朱俊的异常,他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我对宫内布局不是很熟悉,如何将王妃安全带出来,朱大人有什么想法?”   朱俊立马回道:“暂时我也没,没想到,容我几天想一想。”   房德看了一眼窗外,眼见天色已晚,他道:“那我过几日再来联系你,到时我们再好好商量一下。”   朱俊点头,又避开人将房德送出了府。   再次回到屋内的时候,他饭也吃不下了,更别说喝酒了。   他敲着桌面,思忖着,如今新皇不在京中,并且调离了大量的兵备,如果这时景王进京,畅通无阻的话,这天是不是又要换了,那自己现在一定要做好景王安排的事。   但是皇上手中的兵力并不弱,待皇上杀回来,镇压了景王,那自己不就成了帮凶。   他纠结死了,不知道如何选,自己才能最大限度的获得利益。   忽的他想起宫中还有一位太后,太后的父亲是尉迟太傅,虽然尉迟太傅已经死了,但是尉迟家族还在,景王不可能那么随意的进京。   就算进了京,那等太后和皇上里外联合,那也可拿下景王。   他猛的站起来,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一样,怎么算都是站皇上这边才是正确的。   他想着要把这件事禀报给太后,让太后做定夺,但是他并没有立马前往宫中。   他等到明天再说,他心中有些小小的疑虑,他不知道景王在朝中的势力,也不知道房德今日过来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万一只是试探他的怎么么办。   所以他今夜要再好好盘算一下,做好了决定,再去宫中找太后。   翌日一早,朱俊眉头紧锁,他想了一夜,还是没想明白到底要选站在谁的那边,虽然心中的天平已经倾向了太后,但他还在犹豫。   直到进入宫门的时候,听到旁人说,景王还有十日就将到达上京,说要好好问问先皇被谋害之事。   朱俊在这一刻,忽的向太后宫中走去。   而此时的太后宫中,太后正将一封奏报扔在地上,大骂道:“竖子,本宫是他的母后,竟敢带兵前来质问本宫谋害先皇。”   “来人,下旨驳回他来到上京的请求,但凡敢踏入上京一步,以谋逆罪论处!”   宫侍以及来送奏报的人忙的跪下,那传奏报的人是太后的子侄,他忙道:“太后息怒,景王竟敢私自回京,定当按罪罚惩治。”   皇后气的站起道:“本宫自然知晓,你先回去,容本宫想想。”   那人退去,行至宫外的时候,见到朱俊站在门外,两人点个头,算是打了招呼。   他一走,朱俊就得到传报进去,他见到太后,急忙行跪礼道:“臣参见太后!臣有要事禀报!” 第244章 墙头草2   太后缓缓坐下看向朱俊,开口道:“朱大人找本宫有何事?”   朱俊跪着,悄悄抬首望向太后道:“臣有一事致使昨夜夜不能寐,今早赶忙来向太后您禀报。”   太后正被景王来上京的事情烦忧,并不想听朱俊的废话,她不耐烦道:“朱大人直说。”   朱俊得了命令,却依然不敢站起身来,他边看着太后的脸色边说道:“臣昨夜得到景王的书信,让臣想尽办法将景王妃安全送出宫去!”   他在说的时候临时改口,未说出房德已经进京,他想着这样也算给自己留一线。   在他话刚说完的时候,太后重重的拍向几案:“大胆!”   朱俊吓得身子一哆嗦,跪趴的更深了,他急忙表着忠心道:“臣早前与景王虽有联系,但是早就忠心于陛下,此次景王找到臣,臣的第一反应就是前来向太后您禀报。”   太后眯着眼看向朱俊,心中所想不明,她忽的开口道:“朱大人快起来,跪着做什么。”   朱俊急忙起身,等着太后发话。   太后看着他道:“朱大人对此事如何看?”   朱俊作揖道:“臣认为景王狼子野心,如今宫中尚有景王妃与其子在,景王难免有顾虑,这才联络臣帮忙将景王妃安全出宫。”   “臣认为,应将景王妃留在宫中,臣也定不会帮助景王妃等人出宫的。”   太后点头,随即眼神一直看向朱俊,朱俊的额头都沁出了汗,太后才开口道:“本宫认为朱大人应该帮景王妃等人出宫!”   太后不明的语气,让朱俊再次吓的跪在了地上,忙慌道:“臣对陛下绝无二心,万万不能帮助景王!”   太后轻笑了两声,招着手道:“朱大人快起来,本宫不是这个意思。”   “本宫是说,明面上你答应景王的要求,将景王妃等人安全送出宫去,实则对于景王妃本宫自有安排。”   朱俊又起身,躬着身道:“太后的意思是,臣假意使人假扮景王妃等人,并送出宫去?”   “臣斗胆一问,这样有何用处?”   太后道:“是,本宫就是这个意思。”   她向后一靠,示意婢女倒了茶水,看着自己双手上新做的指甲接着道:“不都说景王和景王妃情深似海,那景王妃出宫之时,景王不会先去看看他吗?”   “到时哪怕能伤到他一毫也是好的,就算他不去看,景王既然来京了还带着军队,他原本以为景王妃等人呢,已经安全,自可放心攻城,那时本宫就将景王妃等人悬挂于城墙之上,本宫倒要看看他要如何应对。”   朱俊听着太后所言,恭维道:“太后所言极是!”   太后叹了口气:“本宫会给你安排好假扮之人,朱大人希望你能给我带些好消息过来。”   朱俊急忙点头,他明白了太后的意思,用假扮之人见到景王,到时候如果能刺杀景王,他就算大功一件。   太后看着他,见他明白了,又叮嘱道:“朱大人,今日景王入京的事情,前朝已经下了决定,奏报已经发给皇帝了,待皇帝班师回来就好,尔等只要守住京城就好。”   “你退下吧!”   朱俊点头应允。   在朱俊走了没多久,一个人又被召进了太后宫中,来人就是宗然明。   宗然明行礼道:“臣参见太后!”   太后摆了摆手:“免礼!宗大人,对于景王进京之事已经知晓了吧!本宫有一件事要你去办。”   她挥退四周的下人,说道:“本宫要景王妃认罪,他就是传播先皇谋害之事的幕后主使,并将他秘密押入天牢,带景王入京讨说法之时,就把他的陈堂供词让百官看个清楚。”   “本宫倒要看看那时景王如何狡辩!”   宗然明心头一跳,他的心中还是有顾虑,他道:“臣定会使景王妃认罪,但是臣有一顾虑不知当讲不当讲?”   太后眼中寒光一闪,忽的明白了宗然明的顾虑是什么,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宗大人自可放心,景王妃是景王府上的人,和你盛国公府有什么关系。”   闻言,宗然明的心顿时放了下来,他微微一笑,再次作揖道:“臣定不辱使命!”   太后满意的点头,又叮嘱道:“押送景王妃之事,断不可让旁人知道,本宫要你做的悄无声息。”   随后又和他说了对朱俊的安排,宗然明听后,连连点头,表示明白,自己一定可以做好。   而此时兴庆殿内,宗自沉看着玩闹的大狗,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他还对丽日开着玩笑:“你说,是不是有人在背后说我!”   丽日道:“您着凉了吧!”   宗自沉起身,披上了外衣,走至院中,他心中有些不安,他原本打算景王进京消息传出来的时候,自己就消停些,不怎么联络外人,以防被人抓住把柄。   但是他此刻的心境,让他有些不得安宁,他最终还是走到丽日身旁道:“丽日,你将一句话传出去,让宝珠找个时间进宫,就说我有事要和她商量,让她直接找皇后进宫。”   丽日点头,多问了一句:“王妃,咱让郡主来宫里做什么?”   宗自沉摇头:“不做什么,先让她来吧,太后他们不可能没有动作,不知道要怎么对付我们呢。”   “我自己就算了,可是大狗在这儿,我总是担心的厉害。”   丽日宽慰着他:“王妃没事的,王爷不是都快来了吗?”   “就是因为他快来了,我才这么担心。”宗自沉喃喃了一句。   又问起了另外的一件事:“丽日,皇后今日有派人过来吗?”   丽日点头:“有,不过不是来接小公子的,是来传话的,说皇后今日身体不适,近来几日就不接小公子去中宫了。”   宗自沉点头,看向外面守着的人,一阵头疼,他到底要怎么出去。   又想必须要快点出去了,再不出去不知道接下来会不会有其他未知的变故。 第245章 偷梁换柱   隔日没有等来宝珠的进宫的消息,宗自沉却收到了房德的来信。   信中所言:“属下已经安排了王妃出宫的事宜,先前王爷有一旧部,名曰朱俊,任值黄门侍郎,他已经安排好了一计,偷梁换柱将王妃你们接出宫来,希望王妃到时配合。   时间定在三日后!”   宗自沉看到信的时候,心里终于放心下来,三日之后就能出宫,算算时日那时候还有五日华宸川就能进京了。   一切时间正正好!   他又想了下,想让丽日再去传信告知宝珠不用来宫里了,但是近日如果丽日频繁去浣衣局也不好,也只好作罢。   到时就算宝珠进了宫,一直见不到他,也会出去的。   三日的时间很快,宝珠进宫的消息一直没来,宗自沉也算放下心来,应该是宝珠一直进不了宫,等他出宫了再去和宝珠会合。   他看向在一旁玩闹的大狗,走过去将大狗抱了起来:“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哭哦!”   大狗一心玩耍,敷衍的点着头。   宗自沉看着天色将晚,也不知道房德说的那个人什么时候才来安排他们出宫。   结果等到屋里亮起第一盏烛火的时候,未等来朱俊却有一个大太监领了几个人来到了兴庆殿。   来人行礼道:“景王妃安好!小公子安好!”   宗自沉闻言看向他们,只见那大太监身后跟了好几个人,有太监有宫女,其中一个太监手中还提溜了一个篮子,因为有些显目,宗自沉就多看了两眼。   那大太监想来是注意到了宗自沉的视线,他道:“回禀王妃,奴等是奉太后令,天冷了,太后下令给各宫中增加些人手。”   他说着看向身后的宫人们道:“这是分配给兴庆殿的人手。”   还特意说了那个篮子:“奴与采买的太监相熟,他要来给兴庆殿送采买的东西,奴就顺手带过来了。”   宗自沉闻言点头,心里却想着这恐怕不是天冷,为了伺候他给他加派人手,而是太后找了个借口,多派些人来看着他罢了。   他转头对丽日道:“行,去让管事的嬷嬷过来,将他们带下去安排职位。”   丽日还没答话,那大太监又说起:“等一下,奴有个请求,希望王妃能够行个方便。”   宗自沉略微蹙眉看着他,问道:“什么请求?”   那大太监说:“能否让这两个人暂时留下来,其余人让管事嬷嬷带下去先安排职务,这两人奴有些单独的安排希望王妃可以容奴说两句。”   左右不过一些小事,他也不想太为难下人,宗自沉点头,丽日赶忙让管事嬷嬷将人带了下去,又急忙回来候在宗自沉身旁。   那大太监见人走了,笑眯眯的道:”王妃,这两人其实是咱家的亲戚,初入宫中,好些事情都不懂,奴思来想去,若能带在身旁是最合适的,但是迫于太后命令,宫中人手也就这些,也不好说单单刨除他俩。”   他笑看着宗自沉,带着一点祈求。   宗自沉一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想,让我主动嫌弃他俩做事不好,不要他们,你也就好找理由带着他们了?”   那大太监像有些麻烦别人而感到不好意思的样,点了点头:“奴确实是这个意思!希望王妃成全。”   宗自沉看向那两人,目光移到那两人的手上,细皮嫩肉的,确实看起来像是没有做过多少活的。   他并没有一口答应这个大太监的提议,他还在想这大太监要求还怪多的。   而且这是太后送过来的人,他一口拒绝也不太好   但是那大太监见宗自沉迟迟未开口,他像是急了一样,他轻轻叹口气一说:“还请王妃让周围的宫侍下去,奴对于这两个孩子的身体情况还有些难言之隐,不便在宫侍面前说起,毕竟日后都是要共事的。”   宗自沉回过神来,想着该不会有什么疾病吧,不然怎么不能在宫侍面前说,看来一会儿要把人打发走了,毕竟他的宫中是有孩子的。   若真有病,还真不能留。   他挥退了宫侍,只留下了丽日道:“好了,公公说一下这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一会儿你说完了把人带回去就是,就说我不要,换两个过来就是。”   他本就无意为难别人,既然别人真说了有什么难言之隐,他也不会刻意留着旁人,而且这大太监今日能提出让他不要这两人,那必然太后安排看守的他的人在其余的宫侍中。   他坐于桌前,摆弄着眼前的茶盏,等着大太监说起,却没想到大太监上前一步,扑通跪在他的面前,连带着身后的两人也跪了下来。   宗自沉吓了一跳:“这是做什么?”   那大太监急忙说:“奴早前景王在宫中受过其恩惠,朱俊大人找到奴的时候,奴就一口答应了,今日前来表面上是奉太后令安排宫侍,实则是为了带王妃你们出宫,朱大人已经在外等着接王妃你们了!”   宗自沉手中稍微提起的茶盏,在太监刚说完时,一松,几声清脆的细小声响起,平稳的落在桌上。   他忙起身道:“真的?”   他就在想怎么天都黑了,还不见朱俊来安排他们出宫的事情,原来人早就来了。   他赶忙让他们起身:“快起来说。”   那大太监起身,示意他身后两人中的太监上前,那小太监上前,掀开篮子上的布,里面竟然是一个熟睡的孩子。   宗自沉咋一看孩子,吓了一跳,急忙转头看向在他身后玩着纸张的大狗。   大狗若有所感,抬起头看向宗自沉,笑道:“母妃!”   宗自沉没理她,急忙转过身来问道大太监:“这是怎么回事?”   不怪他吃惊,这篮子中的孩子和大狗长的一模一样。   那大太监行礼,指向一旁站着的两人道:“这是朱大人找的人,要奴弄进宫的,这两人擅长易容,这孩子本不是这幅样子,是画成这样的。”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些焦急,接着道:“王妃时候不早了,还请您和您的侍女与这两人换了衣物,快快出宫才是!”   宗自沉颔首,看来是让这两人代替自己在这宫中,他急忙吩咐着丽日给大狗把衣服换了。 第246章 偷梁换柱2   半晌之后,宗自沉对镜看着自己陌生的容颜,只觉得神奇,他对大太监说道:“让他们在宫中会不会露馅?”   大太监行礼道:“王妃尽管放心就好,不过几日不会出事的。”   宗自沉点头,心里思索着,左右不过五日华宸川就要来了,应该没什么事,然后又将大狗抱在篮子里,嘱咐她不要出声,对大太监道:“好了,我们走吧!”   大太监颔首,对这假扮宗自沉的人行礼道:“王妃,奴等就先下去了。”   随后宗自沉带着丽日和大狗跟随着大太监出了兴庆殿,他低垂着头跟在大太监后面,好在天也黑了,他们一行人也不怎么引人注意。   直到到达进皇宫的二道门处,宗自沉看见了一辆马车,他脚步忽的一顿,小声的问道大太监:“那是哪位宫里的贵人的吗?”   那大太监向他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回道他:“王妃放心,那就是朱俊大人的马车。”   宗自沉听到他的话,一瞬间放下心来,但是片刻后他皱起眉头,这儿是皇宫内,就算是华宸川作为亲王来到宫中都不可乘坐马车,怎么朱俊一个黄门侍郎却可以乘坐马车。   他心里泛起了嘀咕,但是又想到那确实是房德给他的消息,里面说的也是朱俊要来接他们出宫。   房德总不可能弄错吧!   在他想着的过程中,几人已经来到了马车旁,一个中年人急忙下了马车,虽然未向宗自沉行礼,但语气中带着恭敬:“下官朱俊参见王妃,王妃快快上车,下官已经和房大人商量好了一会儿约定的地点。”   宗自沉多看了他几眼,又看向驾马的人,只有一人,他撩开帘子看向车内,极其简陋,也没什么摆设。   他问道朱俊:“房大人可有说是什么地点,是王府吗?”   朱俊伸着手请他上车,摇了摇头道:“不是王府,房大人说王府如今也已经被人看管了起来,王府暂时去不得了,让我将您送到另一处,他平日落脚的地方。”   宗自沉点头,上了马车,随即丽日也上去了,最后朱俊和大太监道别之后,也乘坐上了马车。   一入马车朱俊就道:“王妃莫怪,下官要是坐在外面,空惹人怀疑。”   宗自沉自然知晓,不过他刚才的疑惑,他还是打算问问的。   但他还没问,朱俊就主动道:“下官之前侍奉先皇,甚得先皇喜爱,这才特许可乘坐马车至二进门处。好在当今新皇也未废止先皇对下官的特许,这才能乘坐马车。”   听完他的话,宗自沉并没有完全的打消疑惑,反而总觉得怪怪的,这朱俊怎么知道自己对这件事有疑惑,又怎么恰好一上来就解释了呢!   而且朱俊始终没有说房德约定的落脚地方是哪里,他蹙着眉问道:“朱大人,不知房大人如今落脚的地方在哪,我有一样东西未取,如果正好路过,也好取了。”   朱俊掀开车帘看向外面,已经出了皇宫,他背侧身对着宗自沉,看着马车向预定的方向而行,心里只盼着宗然明最好准备好了,不然等一会儿他把景王妃等人送过去,再让人跑了,他和宗然明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他转过身,故意放轻了声音道:“房大人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他将落脚的地方定在了盛国公府附近的一处宅子那。”   盛国公府?!宗自沉心中一提,为什么房德要说这番话,还将见面位置定在盛国公府附近,他仔细想想自己有和房德说过宗然明极其得新皇信任,或者自己正被宗然明调查?   好像没有,即使房德知道宗然明是新皇心腹,但是也没办法确定盛国公府就是最危险的地方啊,要说最危险的地方那应该是景王府啊!   他心中疑惑增多,他又想难不成房德目前在陆世源府上?   那到还有可能!   他正想着,也掀开帘子看向外面,路况越来越熟悉,显然就是去盛国公府的路。   这时丽日闲来无事,又看大狗自从出了皇宫之后,就没有动过了,怕她闷坏了,急忙掀开篮子上盖着的布。   掀开篮子上的布,丽日松了一口气,大狗面色红润,睡的正香,她细声到:“王妃,小公子睡着了。”   宗自沉闻声,低头看向大狗,见大狗睡的正香,微微笑了笑,摸了摸大狗的脑袋。   但是两人都没有注意,朱俊也看向了大狗,不过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嘲弄。   马车渐渐的停在了盛国公府一旁的巷子前,宗自沉对这个巷子很熟悉,这个巷子就是他曾经从狗洞跑出来,通往大街的那个巷子。   他疑惑的看向朱俊:“就是这里?房德在何处?”   朱俊道:“王妃,我们从这里下车,一直向里走,就会见到房大人了。”   说着他掀开帘子:“王妃你看,那远处有一盏灯,就是房大人给留的信号。”   宗自沉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四周一片漆黑,远处确实有一盏灯,他道:“乘马车直接过去不行吗?”   朱俊道:“王妃,那路越来越窄,马车进去了难以掉头回来,所以只能委屈您下车步行了。”   宗自沉低下头,思索片刻,让丽日先下车,抱好大狗,道:“朱大人,你也先下去吧!”   朱俊立马回绝道:“下官就不下去了,王妃只管往前走就是,下官不适宜多和房大人见面,望王妃见谅。   宗自沉看似体谅的点了点头,他起身正准备下车,却忽的一个转身,早就藏在袖中的匕首脱袖而出,抵在了朱俊的脖子上,他厉声道:“房德在不在里面?”   “那巷子我都走烂了,宽敞着很呢,马车会掉不了头?说,你是不是朱俊?”   朱俊吓了面色立马白了起来,急忙道:“我是朱俊,我是啊!”   说着他像是因为害怕,猛的捶了车壁三下,宗自沉立马反应过来,朱俊的行为像是信号,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他将匕首嵌入了一丝道:“不是房德让你来的是不是,,你刚刚在干什么?”   “王妃,王妃!”   丽日焦急的声音在外响起,宗自沉将匕首架在朱俊脖子处,挟持着他出去。   一出马车,朱俊的回答已经不重要了,马车外灯火通明和刚才黢黑的样子完全不同。   禁军围着马车围了三层,宗自沉看向那围着的队伍中慢慢的空出一条路,一人最终展现在宗自沉面前,这人就是宗然明。   宗然明笑着看向他:“自沉,父亲劝你放开手中的朱大人!当然你要是不放,也不影响我的行动。”   宗自沉冷笑一声,手中的力道更重,对宗然明道:“倒也不必做这种局吧,我原本就在宫中,大费周章做这种事干什么?”   宗然明刚想开口说话,朱俊抖着身子,稍得喘息就急忙道:“宗然明让他放了我,不然我死了,太后一定会责怪你的。”   宗然明看向朱俊,眼中满是嫌弃,心里吐槽这朱俊不过就是让他带个人来,自己竟然还被挟持了。   随即他又看向宗自沉,缓缓道:“太后有令,给你换个地方,可也不好直接将你押入天牢,只好委屈景王妃出宫一趟了。”   说着宗然明手一挥,禁军的包围圈渐渐缩小,宗自沉竖眉冷哼道:“慢着,你不怕我杀了朱俊?”   朱俊连忙求饶,宗然明笑道:“无故杀了朝廷命官,景王妃也不罪加一等?”   宗自沉笑道:“你们今夜做这个局,把我押入天牢不过也就是想强行把先皇被害谣传之事,扣在我头上罢了,我还在乎多杀一个人吗?”   宗然明嘴角一抿:“什么叫强行,本就是景王府预谋篡位才散播谣言,我等不过奉命彻查!”   宗自沉环顾四周,围着的人过多,如果是他一个人还能拼一拼,但是现在还有丽日和大狗,他不能强行突围。   他看向朱俊,朱俊以为他要杀他,急忙道:“不要杀我,小公子中毒了,你不杀我我就能保小公子不死!” 第247章 偷梁换柱3   闻言,宗自沉持匕首的手一顿,锋利的刀刃划伤了朱俊的脖子,朱俊吓的差点两眼一翻,晕过去。   宗自沉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朱俊哆哆嗦嗦的说道:“那篮子里放了药,小公子睡在里面早就吸入了腹肺里。”   丽日赶忙查看着大狗,不管是唤她还是拍打她,大狗都没有反应。   她满脸焦急的看向宗自沉:“王妃,怎么办?”   宗自沉看着大狗毫无反应的样子,急忙逼问着朱俊:“说,中的什么毒?怎么解?”   宗然明此时眼神恨铁不成钢的也看着朱俊,他原本打算以华羡焕中毒需要解药的事,逼迫宗自沉让其认了散播谣言罪的。   现在倒是被朱俊这贪生怕死的家伙,为保自己命用了。   他双眼紧紧盯着朱俊,朱俊在和他眼神对视时,立马移开了,他慌忙的回道宗自沉:“你把我放了,我有药,我有药,我肯定给你!就在我身上!”   说着,宗自沉就要来搜身,朱俊又忙道:“但是我身上的药,也只能缓解一时,不能彻底解了,药在太后手中,我等也没有办法。”   他话一说完,宗自沉确实在他身上摸到一个小瓷瓶,他将朱俊推下马车,收了手中的匕首。   将小瓷瓶的东西倒了出来,朱俊还在不断的说着:“这是真的,可以缓解的,太后给的。”   宗自沉已经顾不上朱俊了,杀了朱俊确实对他们现在的处境也没什么用,如今禁军包围着他们,他今夜是必然逃不出去的。   他接过大狗,将药喂给大狗,大狗喂了药之后,还是不见醒,宗自转头看向早就跑到宗然明身后的朱俊。   朱俊捂着脖子道:“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会醒过来的。”   宗自沉看着大狗像是睡着的样子,心里一阵懊悔自己的粗心大意,要是早发现大狗的异常,他们也能早些逃脱。   不过他心里细细一想,如此大费周章的只为让他入天牢,宗然明所说为了逼他招供是一原因,他忽然明白还有另一原因,那就是今夜他原本预定和房德见面。   因为朱俊的突然叛变,致使他们根本就没见到房德,房德约定的地点肯定也不是这处。   既然朱俊叛变,太后知晓景王的人在何处,不可能放任不管。   所以太后一定安排了另一波人与房德会面,到时候一举灭了房德他们。   想到这儿,宗自沉心中一惊,但是眼下他自己都无法脱身,实在难以顾及到房德,只希望房德,能早日察觉到不对,早点逃脱。   “自沉,为父也不想使用强硬手段,还希望你识时务的跟我走。”   宗然明的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又看向宗然明,抱紧怀里的大狗。   今日他被带走,宫里还有一个他,那王爷他们就不知道他具体在何处,对王爷他们不利。   他冷笑的回道:“宗大人,如今还和我谈什么父子之情。不过现在我孩子还没醒过来,想让我乖乖跟你们走,不可能!”   “你以为你不想走就不走!”说着宗然明一扬手就让禁军上前。   宗自沉后退一步,看向宗然明道:“我就算出不去,我也能让你们拿不到我,一个死人可认不了罪,那时你没法向太后交代,你要怎么办!”   “我只要确保我孩子醒过来。”宗自沉拍着孩子的背接着道:“既然已经来了盛国公府,不如让我进去坐坐。”   宗然明看着宗自沉,暗忖着,一个小条件答应也就答应了,要是宗自沉真的死在这儿了,供词没有人认了,他要是完不成太后的任务可就完了。   他点头道:“来人,押着他们跟着本官去本官府中。”   朱俊听到宗然明的话,急忙想阻止道:“宗大人……”   宗然明摆了摆手道:“无碍,本官自有定夺!”   闻言,朱俊也不再插手,反正他想,人要是在宗然明手上丢了,也不关他事。   宗自沉三人被人暂时押送到逍遥居的时候,他心中松了一口气,他猜的果然没错,宗然明定然会将他们暂时放在这处,这是公府中最偏僻的地方了。   他抬头看向陆世源的府上,只要能把他被太后等人秘密关押的消息传出去就行。   随后他又低头借着月光看路,不知房德等人怎么样了?   而房德这边,刚刚躲过一个横劈过来的剑刃。   他转头道:“多谢王爷!” 第248章 传达   房德眼看后方又有一人向他们袭来,他急忙喊道:“王爷小心!”   华宸川转身一剑逼退对方,对房德道:“你上马先走!”   房德废话不多,自己也知道自己在这儿就是个累赘,立马道:“好嘞,王爷,属下先行一步。”   房德骑上马,向前跑着,他准备去搬些救兵来,原本今夜他和朱俊约好在这处接王妃他们。   可是没想到朱俊这厮竟然背里藏刀,阴了他们一把,送来的马车里根本没有王妃等人,竟然都是皇宫中的暗卫。   “驾!”房德催促着马,好在他之前与朱俊商议好的时候,还给王爷去了一封信说了一下。   正巧王爷比预定时间早到上京五日,今夜才能和他一同来接王妃,不然今夜他房德怕是要命丧于此!   他转头回看,已经看不见华宸川等人了,脑中灵光一闪,朱俊既然已经投靠太后,那太后派这么多暗卫前来,恐怕就是为了王爷。   她也算留了一手,料想如果王爷来接王妃,那就正好一举歼灭王爷。   想到这,他又催促着马匹,一定要快些把救兵搬来。   房德带着人马过来的时候,值得庆幸的事,华宸川他们已经结束了战斗,华宸川正在检查地上尸体的身份。   房德呼出一口气,好在是虚惊一场!   华宸川看见他来,道:“彭荣受伤了,快把他带回去包扎一下。”   房德这才看向彭荣,见彭荣龇牙咧嘴捂着胳膊,急忙道:“快,将小彭将军带回去!”   然后转头对着王爷作揖:“王爷,您没事吧!”   华宸川面色寒冷,摇了摇头道:“让人把这里收拾干净,你随本王回去!”   “是!”   一处房德暂时的住处,华宸川道:“行合怎么回事?”   房德将事情的经过解释了一遍,华宸川的面色更凝重了,华宸川担忧的道:“王妃他们今夜根本没来,现在应该还在宫中。”   “太后也不知道要如何对付他们,不知道他们现在还安全吗?”   他的后一句话更像是喃喃自语。   房德急忙道:“属下办事不力,请王爷责罚!”   华宸川摇头叹息道:“责罚就算了,朱俊的叛变你也无法早前就预料到,当务之急是要确认王妃他们的情况。”   他看向房德,眼中带着正色道:“房德,不要再出错了。”   房德躬身道:“是,王爷!”   然后他又问起:“王爷,接下来还是要照计划行事?”   华宸川抬头看向皇宫的方向,纵使心中担心宗自沉他们,但是现在不行动,情况只会越拖越不乐观。   他颔首:“提前计划,告知彭荣他们快马加鞭的赶来,今夜我只带了一小队人马从南门进来,等彭荣他们来了,北门必须要打开!”   房德点头,表示明白:“今夜暗卫无一人回去,太后必然有所察觉,皇城本就在前几日严加警戒了,明日开始恐怕会更严,我们早些行动也是妥当的。”   华宸川摸了摸悬挂在腰间的荷包,里面装的是那只小狗木雕:“行合,宝珠不是在宫外吗?让宝珠去宫里保护王妃他们。”   “待我攻进皇宫的时候,一定要确保王妃他们的安全。”   盛国公府,逍遥居内,丽日刚刚点上蜡烛,宗自沉抱着孩子在床沿坐下。   丽日走了过来,看了看四周,小声的疑惑道:“王妃,奴婢刚才说想收拾一下,却发现这屋内还挺干净的,好像没什么灰尘。”   宗自沉示意她噤声,眼神看向角落里的一个柜子道:“去把那里面的东西拿过来   丽日照着他的话去做,在柜子里面搬出了一个箱子,她打开箱子里面是几张纸和一块碳。   宗自沉看见东西,将大狗放在床上,嘱咐丽日看着她,自己拿着笔墨至桌旁。   他看了一眼屋中的摆设,又看向外面守着的人,他走到一个离蜡烛稍远的地方,坐下,拿起碳笔,在纸上写着他如今的处境。   这封信是写给陆等的,或者说是陆世源,他今日写这封信就是预料到阿等肯定能看到。   他想起刚一入京的时候,和阿等见面时,两人闲聊了一个下午。   那日阿等就说过,逍遥居,盛国公府常年无人管理,他有时会和陆芝芝一起过来,把屋内打扫一下,有什么新鲜的摆件也总爱放在这里。   阿等说,虽然这处是关押他们近十年的地方,可是十年这个地方就像是自己原本的家一样,屋里的东西他闭着眼都能摸到,要不是怕盛国公府的人突然进院子,他要把院子里的菜地也种起来。   宗自沉写完了信,摸着这个漆都掉光的盒子,看着手中拿着的碳笔。   他想起幼时,教阿等识数的时候,就是用这个东西在地上写。   他将信封放在盒子里,盒子没有放进柜子里,他放在了柜子的上方,如果阿等再次进来时就能看到。   随即他又回到大狗身旁,轻声唤着大狗,希望她能来醒过来,大狗的情况他也在信中说了,不知道这是什么毒,陆世源能不能解。   “大狗?大狗?”宗自沉轻声的呼唤着,渐渐的大狗终于有了回应,她皱着小眉头,像是被人打扰了睡眠一样。   慢悠悠的转醒,睁眼看到宗自沉,伸着手让他抱,宗自沉将她抱在怀里,大狗嘟囔了一句:“想睡觉。”   宗自沉哄着她:“不睡了好不好。”   他这时也不知道大狗是真的困还是因为药的原因!   只能让她尽量保持清醒些,再看看她具体的情况。 第249章 奇怪   第二日大狗的情况还是不好,即使是白天还是昏昏沉沉的,宗自沉担心但也没有办法。   一入夜,宗自沉就被宗然明带去了天牢,他和丽日被分开关押了。   进了天牢,宗然明拿着一张状纸,就走到他面前,语气傲慢的道:“签字画押,你也能少受点苦。”   “就算你能受苦,孩子也不能这么拖着吧,他可撑不了多久。”   宗然明的视线似笑非笑的看向大狗,心里忍不住嘲弄着宗自沉,一个不知道谁的种,倒还真当亲子养了起来,也不知该说他这儿子蠢还是傻!   宗自沉扫了一眼状纸,冷笑道:“放在这儿吧,我本不打算让自己受苦,也不打算让孩子受罪,你走吧,我要认的时候自然会认。”   宗然明笑了起来:“如果你真这么想,那自然是好的,念在你我是父子,我也不想用刑。”   “三天时间,我就要看到你在这状纸上签字画押,三天后我会将解药交给你。”   宗自沉低着头,问道:“那三天之后呢?”   他抬起头看向宗然明:“父亲,你总不能让我三天之后签完字画完押,然后等景王一入京,等死吧!”   “我怎么想想,都觉得很不划算啊!不签字不画押是死,签完了也是死,左右不过就几天的时间。”   他皱起眉头似是很为难:“我突然想着,不签字不画押是不是更划算,毕竟受点罪,等王爷入了京,父亲!到时候谁生谁死还不一定了。”   宗然明怒目横生,指着宗自沉道:“你……”   宗自沉莞尔一笑,打断他:“父亲别激动,我只是这么算算罢了,随口说说,毕竟我和你是不一样的,这孩子虽然和我毫无半点血缘关系,但是我既养了她,那她就是我的孩子。”   他眼中的温度渐渐变冷,抬头直视宗然明:“我的孩子我自然是不想让她受罪的。”   “虎毒尚且不食子,你说是吧父亲?”   宗然明像是被刺了一下,他正眼看着眼前的宗自沉,他原先一直认为宗自沉的长相比较像他母亲,现在却突然发现他的眉眼间有自己的影子。   他忙的瞥开视线,转过身,冷硬的丢下一句话:“天牢里的酷刑,想必你也不能承受,早日签字画押,不和太后作对才是明智之选。”   “那时,本官也不是不可为你求求情,饶你父子一命。”   宗自沉听到他的最后一句话,忽的无声的笑了,宗然明还有良心发现的那一天!   可笑实在是可笑!   天微微亮,时辰其实已经不早了,只不过今日下雨,天黑的厉害。   宝珠一早就乘坐马车来到了宫中,她正行走在皇宫内,嘴上还不住的嫌弃着:“烦死了,本郡主的衣裙都要被脏水打湿了。”   她今日终于得到了允许来到了皇宫见皇后,原本她是要面见太后的,太后打发她去了皇后那处。   她可不在意她首先要见的是谁,原本她就是按宗自沉吩咐前来见宗自沉的。   不过他前日收到了房德的来信,说王爷让她进宫确保宗自沉的安全。   还让她尽快进宫,宝珠止不住的吐槽华宸川他们,这皇宫还以为是先皇在呢,是她想进就能进的吗?   她总要找一个理由吧,好在她终于找到了一个理由,那就是她闹着向太后请求解除和华宸川的婚约,她说她可不想被华宸川了连累。   她说了好几日,今日太后才同意她进宫,就这还打发她去皇后宫中。   进了中宫,宝珠对皇后好一番闹腾,皇后最后无奈的说道:“既要出府,也得征求景王妃的同意!”   宝珠等的就是她的这句话,急忙道:“好,那本郡主现在就去找他!”   说着宝珠气势汹汹的来到了兴庆殿,拦门的守卫一听是皇后准许她们进来的,就放行了。   宝珠一进入殿内,就大喊道:“宗自沉,本郡主有事通知你,快快答应本郡主!”   假的宗自沉闻声一怔,抬眼看向宝珠,未起身,心中虽是惊讶,但语气平淡的道:“宝珠郡主,前来何事?”   宝珠一招眼看见他,端坐与书案前,正描摹着画册,她又看向在一旁的大狗,正低头玩着手中的玩具。   她眉心一跳,宗自沉什么时候还会画画了,而且大狗这娃娃怎么回事,几日不见,是忘记她了吗?   也不扑上来叫姑姑了?!亏她今日还带了糖果过来,不给这破孩子了。   她大喇喇的坐在宗自沉面前,她看到宗自沉似乎不满的皱了皱眉头,她眉头皱起,她总觉得不对劲。   原本她还打算见到宗自沉问问他有什么安排,并且和他说一下王爷让她来保护他。   但是现在看宗自沉的态度,她完全不想说了,她‘啪’的一声拍案道:“宗自沉,本郡主要从王府里出去,识相的就赶紧答应我出府。”   “日后本郡主与景王府桥归桥路归路!”   宗自沉蹙眉看向她道:“我乃正妃,汝乃侧妃,郡主怎可直呼我其名?”   “再说既然已经是景王的人,怎么能说和景王府划分界限,郡主慎言!”   他这话一说,宝珠腾的起身,拍案俯身向前:“你敢不同意,好啊!那你就等着本郡主日日来找你吧!”   随即转身向外走去:“凉心,我们走!”   宝珠一出去,那宗自沉就松了一口气。   而宝珠在出宫的路上,越想越不对劲,怎么回事,她这才多久没见宗自沉,怎么感觉这么陌生呢,宗自沉竟然喊她郡主了。   天天不都是宝珠来,宝珠去的吗?   她忍不住和凉心说起这件事,一说起凉心也说觉得奇怪,今日她总觉得丽日不像平日的样子。   宝珠的马车行至街上,主仆两人还在为这个讨论,忽的马车夫一声长“吁!”   马车一个急刹停了下来,导致在车内的主仆两人撞在了车壁上,宝珠在车内骂道:“做什么呢!”   马车夫急忙认错,又冲马车前方的一大一小两人道:“你们做什么的,这可是郡主的马车,你们也敢冲撞。”   那一大一小,急忙走到马车一旁,这时凉心已经出来了,她要看看具体情况。   那一大一小道:“冲撞了郡主马车,望郡主饶了小民,这是草民家的一些特产,算作给郡主赔礼道歉,郡主务必收下。”   说着把东西塞给了凉心,然后人就不见了。   凉心提着东西进了马车,掀开马车上的布,道:“郡主您看,这是做什么!怎得这么无礼,将东西塞给奴婢人就跑没了!”   宝珠蹙眉看向那篮子,忽的神情一震! 第250章 世事无常   篮子的最上面是她曾经给大狗和二猫买的小玩具,她急忙道:“凉心,快把篮子拿给本郡主。”   凉心将东西递给宝珠,宝珠几下翻找,果然在篮子的底下,发现了一张纸条。   上面写道:“景王妃已被关入天牢,现宫中那位非是本人,望郡主告知房德等人,前来陆太医府上相商!”   宝珠将纸条撕碎,眉头皱起,面上怒气横生:“本郡主就说,怎么觉得奇怪,原来如此,敢骗我,让本郡主之后抓到,非要把你碎尸万段。”   她又对凉心道:“吩咐外面改道,还记得我们昨晚去的地方吗?现在就去那。”   凉心道:“是。”随即向外吩咐着众人。   郡主马车突然的改道,落在了人群后面角落中的一大一小眼中,陆芝芝攥着阿等的衣袖晃了晃:“父亲,没事的!”   阿等愁容满面,牵强的笑着看向陆芝芝:“嗯,没事的,公子他们肯定会没事的。”   “芝芝,我们回去吧,不然你父亲该着急了!”   陆芝芝点头:“我们快些回去,没准一会儿那马车上的姨姨就会带着人来我们家找父亲了。”   如她所言,当夜,陆世源好不容易安慰着陆等睡下,自从陆等看到宗自沉留下的信,就担忧的睡不着。   他自己则披了衣衫点了盏烛灯,等着房德等人的到来,他和陆芝芝想的一样,既然宗自沉信中提到如果要找房德可以通过宝珠郡主,那就意味着宝珠看到他递出去的信,一定会去通知房德。   那房德今晚一定会来到他府上,他叹口气,重新换上了一壶新的热茶。   心里想着房德应该进京很长时间了,不过未曾来找他,他还真不知道,要不是宗自沉信中提了宝珠郡主,他怕是找不到房德等人。   不过宗自沉也在信中说了,房德有可能会被太后等人刺杀,也不一定找的他们。   他看着新上的茶水温度慢慢散去,心里也开始止不住的想房德等人不会出事了吧。   人怎么还没来!   这一念头刚过,他起身准备再换一壶热水,房门处就传来了敲门声。   他几个疾步走上前,忽的停下,迟疑的问道:“谁啊?”   房德的声音响起:“陆大夫。”   陆世源闻声神情瞬间放松下来,他急忙打开门,一眼看见房德以及身后两人。   他仔细一看房德身后的人都戴着围帽,看身形能看出是一男一女。   房德出声道:“进屋细说。”   陆世源这才让开身,让人进去,又赶忙将门关上,转身看到那带着围帽的男子,取下围帽道:“陆太医好久不见。"   陆世源瞳孔一震:“王爷?!你进京了?不是说还有几日的吗?”   华宸川道:“计划有变,提前了一些。”   “好了,哪有那么多废话,赶紧商量怎么把宗自沉他们救出来,不然要等着太后将他们作为要挟的把柄吗?”   陆世源还想向华宸川行个礼,就被跟随着房德进来的女子突然的出声打断了。   那女子摘下围帽,陆世源立马认出了她,宝珠郡主!他略微一眼扫过宝珠郡主的身形,内心直感叹这公主是去习武了吗!   几人围坐在桌前,陆世源上了一壶新的热茶,将宗自沉的信拿了出来。   众人看完之后,皆是眉头紧锁,华宸川双拳紧握,要是宗自沉在牢里受刑了怎么办?还有大狗中的毒到底是怎么样的?孩子能不能挺过去?   这些东西都让他烦忧非常!   宝珠看了他一眼,不屑道:“担心什么!我们只要快点把他们救出来不就没事了,宗自沉会那么蠢,死命扛着不认罪,然后受刑?”   “本郡主看未必,没准他一进天牢,就主动说可以认罪了,免得受刑罚,毕竟还有大狗在呢,扛着不认管什么用,还不如看好孩子。”   华宸川蹙眉看着宝珠,严肃道:“闭嘴,说这么大声,是怕别人听不见吗?”   宝珠瞪他一眼,心里吐槽,狗男人,自己枕边人都不了解,不如和离算了。   陆世源尬笑了两下道:“宝珠郡主说的也有道理,王妃应该不会让自己和孩子受罪的,我们要快点把他们救出来。”   华宸川呼出一口气,就算宗自沉如此做了,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担忧的心。   房德看向陆世源道:“小公子中的毒,陆太医可能解?”   陆世源略微迟疑了一下:“王妃在信中没有确切的说出小公子的症状,我只能说不好说,我要看到人,才能判断。”   房德点头:“我知晓了,等接到王妃的时候,还望陆太医立马来看小公子,如果不能解,我们就要在质问太后时改变一下策略了,先拿到解药再说。”   ……   天色微亮,宝珠打了一个哈欠道:“差不多了,就按此计划行事了?”   华宸川颔首,语气中难得的对宝珠有了恳求:“宝珠,一定要确保自沉他们的安全!”   宝珠听着他的语气舒心道:“放心吧!本郡主保证让他们性命无忧!”   房德起身催促着华宸川:“王爷,时候不早了,趁着天刚亮,现在出城较为好出一些。”   华宸川起身道:“好,陆太医今夜要劳累你了。”   陆世源作揖送几人离开道:“无碍,能为王爷效劳是世源的荣幸!”   随即几人翻墙而出,陆世源看着宝珠利落的身影,忽然想到要不要让自家的女儿也学一学。   出了陆府,几人分道扬镳,宝珠回到府中,对镜描妆,喝了一口浓茶,嚷嚷道:“凉心,本郡主眼下为什么还有一些些发乌?”   凉心赶忙道:“郡主奴婢再给您弄一下。”   随即凉心又道:“郡主今日还进宫吗?”   宝珠点头:“进,当然要进,本郡主今日要去给太后请安了。”   宝珠在日头上了高空的时候,也晃悠悠的来到了太后宫中,太后在她的预料中没有见她。   宝珠也不在意,又去兴庆殿闹了一番,最后来到了皇后宫中,对皇后不住的吐槽着华宸川和宗自沉。   眼看天色慢慢变暗了,皇后几乎陪了宝珠一下午,她好几次暗示宝珠该回去了,但宝珠压根没听懂,她忍无可忍直接道:“郡主,天色不早了,您该回了。”   宝珠看了看天色,双眼微眯:“是啊,确实该动了。”   她起身道:“好,那本郡主就先回去了,不过我还想在宫中逛一下,等天再晚一些的时候回去。”   皇后颔首,她实在是被宝珠烦的不行,只要能走,随意她逛一会儿也无常。   宝珠拜别了她,最后回首看了皇后一眼,她心里微微叹息了一声,皇后这人虽然还不错,但是今夜之后,也挡不住皇后的境遇将一落千丈。   世事无常,风水轮流转! 第251章 入城   宝珠在御花园闲逛了一圈,太阳的光芒在一点点的弱下去,她在夕阳下的影子被拉长。   她对凉心说:“我幼时挺顽皮的,来宫中,总是喜欢到处瞎逛,好多地方我都知道,这皇宫我太熟。”   凉心看了看四周道:“郡主,我们怎么越走越偏啊,这是去哪?”   宝珠抬头,接着往前走着:“从这条路走,我们会直接通往宫门。”   她没头没尾的说了句:“快了,凉心把我的鞭子给我。”   凉心将鞭子递给宝珠,宝珠虚空一挥,不急不慢的向宫门的方向走去。   于此同时,宰相府,裴泫正在跪在地上,大声道:“祖父,孙儿今日对不起您,可孙儿也想像祖父一样有从龙之功!”   裴宰相双目赤红,瞪着裴泫,他恨不得打骂裴泫一顿,但是奈何他做不到。   因为他被裴泫绑了起来,原因就是之前裴泫过来让他召集百官到朝中议事。   裴宰相意识到,这又非是早朝,好端端的议事做什么,问裴泫,裴泫却又不说,裴宰相就知道景王他们行动了。   他刚一回绝裴泫,裴泫乖巧的应下,但是下一瞬,他就被裴泫绑了。   想他一只脚已经踏进土里的人,如今竟然被自己家的孙儿绑了,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裴泫向裴宰相叩首道:“孙儿不孝,委屈祖父了,借祖父命令一用,现在召集百官入朝听令。”   随即起身,关上门,去通知百官了。   京城中的官员虽然很疑惑,这突然急急忙忙的召集他们入宫不知何事,但是应是裴宰相的命令,目前裴宰相代理朝政,他们也不好不去。   刚下职回到家的官员,又重新起身回到了宫中。   入了宫中前朝大殿,众人却发现未见裴宰相,只有一个裴泫。   这时天已经渐渐黑了,而北城门处,瑜太妃的兄长,正在和北城门的守将把酒言欢。   原本北城门守将是怎么也不肯喝这个酒的,但是瑜太妃的兄长拿出几坛极好的酒,又道:“我知你向来爱酒,要不是你上次帮我顶了值,我也不会将这么好的酒带来请你喝。”   那守将咽了咽口水:“兄弟,我今日真不能喝,我这当值呢,现在景王也不知具体何时就要入京了,这差错断不可出现在我身上啊!”   瑜太妃兄长道:“景王不是说十日后吗?这眼下不还有一日吗?而且我今日休沐,这才有空前来,若是明日景王带着大军来了,必然是要攻城的。”   “我先说好,莫要责怪兄弟说话不好听啊,若明日攻城,如今皇城守备不足,你我必要誓死抵抗,万一没命了,这可就喝不上了。”   “我又不懂酒,今夜大不了你喝呗,我帮你顶上,不会出事的。”   酒香绕鼻,那守将心里产生了犹豫,他最终道:“那我就喝一碗,就不能再喝了,不能喝醉了。”   瑜太妃兄长道:“好,那就尝一尝!”   入屋,瑜太妃兄长眼含深意的看着那守将将一碗酒喝尽,大喊一声:“好酒!”   随即瑜太妃兄长又拉着他闲聊,直到看到对面的人一头栽在桌子上,他笑了笑,将剩下的酒从窗外全倒了。   感叹一声:“可惜了这一坛好酒。”   随即背着手,走出门外,对守卫道:“今夜本将军当值!”   他目视前方,在夜色中似乎看见了逐渐向这边赶来的军队,他好像还听见了马蹄声。   忽然,一个小兵急忙来道:“报!前方一千米处有大军来袭!”   瑜太妃兄长道:“何种旗帜?”   得到确实是景王的的军队时,他嘴角暗自浮现一抹微笑,对身旁的侍卫道:“传令下去,没有本将的命令不可轻举妄动!”   城外的华宸川骑马立在队伍前,正色道:“传令,全速前进,李莫去叫城门!”   李莫打马上前,片刻到达城门口前,扬声道:“景王回京,问先皇被谋害之事,守城城将开城门!”   瑜太妃兄长往城墙下一看,立马拿出他北城门守将的兵符道:“众将听令,开城门,迎景王进城!”   守城的将兵们,原本早就拿好了兵器,准备随时开战,忽而一听到上级将军的命令,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大家都面面相觑。   直到一人放下了手中的兵器,渐渐的一个接一个将手中的兵器都放下了,直到城门被打开,他们才回过神来,守城的将军这是叛变了!   华宸川一进京,瑜太妃兄长下了城楼,向他行礼,华宸川点头示意,夹着马腹向皇宫行进。   瑜太妃兄长等景王军队进入城中时,将城门关上,重新站在城楼处看着远方。   剩下的事情,就不是他要管的了。   于此同时,京城中,有不少户官员的家中,现在慌成了一片。   家中主君被突然喊去了皇宫,而此时院子周围忽的围上了士兵,致使他们慌乱不堪!   彭荣此时正打马在街上任意驰骋着,他骑马到一户官员家中道:“听着,今夜让你们围住的人家,一个苍蝇都不能放出来!”   随即又骑马向三公主府上去,房德应该早就已经到了那里,他要去接房德以及三公主入宫!   而皇宫内,太后刚刚准备歇下,前朝的一个小太监,好不容易在裴泫的监视下跑了出来,急忙一个滑跪道:“太后不好了!裴大人召集百官在前朝,奴才听闻景王也已经入城了!” 第252章 入城2   “什么!”太后一个起身,险些撞到一旁的桌角:“禁军呢?禁军在何处,为何景王进京这时才来报?”   小太监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道:“奴才不知!”   太后站直身子,紧闭了下双眸,再睁开时,双眸中的慌乱已经退去,她吩咐着一旁的婢女给她重新梳妆。   又问道跪着的小太监:“你说百官已经在前朝中聚集了?”   “是。”小太监道。   太后道:“主事的是谁?裴宰相?”   那小太监摇头:“不是,是,是裴泫大人!”   “裴泫?裴泫!”太后喃喃自语道,她以为是裴宰相那老狐狸终于决定站在景王那边了,原来不是,老狐狸竟然养了个小狐狸,亏的陛下还一直想拉拢裴家。   她早就和华鸿川说过,裴家摇摆不定,不可信任,还不如专心培养尉迟家的人。   她对身旁的大太监说:“让禁军统领来见本宫!”   太后重新梳妆完了之后,禁军统领也来到了,太后免了他的礼只道:“景王已到何处了?”   禁军统领道:“回禀太后,景王已经至宫门外,正让我等开门。”   闻言太后颔首:“不开,若要开只管告诉景王,既然是回京询问先皇被谋害之事,那带着兵是要做什么,如若要进,那就让他徒手一人进来,百官皆在朝堂上,景王尽管进来问便是!”   禁军统领行礼道:“是。”   随即他有些犹豫的开口道:“太后,那如果景王强行攻进来如何办?”   太后转头,眼中带冰:“乱臣贼子攻皇门,将军你说要如何办?”   “是,臣明白!”禁军统领领命下去,他的职责就是护卫皇宫安全,他昂首向前大步走着,心中盘算着要如何用手中仅有的人和景王对抗。   他清楚的意识到,今夜这场仗是不可避免的,只是不知陛下何时杀回来。   太后一身素袍,又对那个小太监说:“前朝盛国公宗然明在吗?”   那小太监道:“在的!”   太后点头,语气柔和了些:“快起来吧,今夜你重重有赏,不过现在本宫还有一事急需你去做,你去告诉宗大人,将景王妃带至宫门上,助禁军统领一臂之力!”   小太监急忙点头:“是。”   朝堂上,裴泫正被众朝臣质问,为何让他们突然来到此处,裴泫高声道:“诸位大人,今夜召集众位来到这里,是有关先皇被谋害之事,已经有了眉目,那非是谣言,还请诸位大人稍等,一会儿还要诸位来审理此案!”   这时人群中有人满脸焦急的提出:“可眼下,宫门处传来消息说景王已经带着军队来了,小裴大人当务之急是要问问景王要干什么。”   裴泫看向他,道:“景王今夜入京我也是没想到的,祖父原本就让我今夜将先皇被谋害之事理清,也好明日景王在京城外质问的时候,好告知他,让他赶紧回去封地。”   “却不料景王今夜就已经入城了!”   裴泫说的真情意切,当然不信的人大有人在,这些人心中都在想,这裴府何时竟然投靠了景王,还是景王早在上京时,就已经拉拢了裴府。   在百官中的宗然明,早就在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退居了人后,这时一个小太监拉了拉他的衣袖,耳语了几句,宗然明神情瞬间阴沉了下来。   太后的命令竟然让他带着宗自沉去宫门上!原先和太后商量好的是,是带至城门上,上京守备再空虚,也能和景王军队相抗一下。   但是如今景王已经入城,整个皇宫的禁军根本拦不住,太后不会连这都不知道。   现如今让他带着宗自沉去宫门处,应该不是主要用于威胁景王了,而是必要时,杀了宗自沉他们。   他握紧了拳头,他原本定于明日去收宗自沉的罪状,他不想现在带宗自沉去宫门处,简直毫无作用。   如果现在就能拿到宗自沉的罪状,景王尽管打着是来质问先皇被谋害之事的,那就把这一纸罪状让百官好好看看。   那时他倒要看看景王认不认,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管景王认不认,这状纸都是景王谋逆的证明,景王就算今夜坐上了这个位置,皇上也可讨伐他。   忽而宗然明神情闪过一丝悲伤,他环顾朝堂上,竟然看不到一个坚定维护皇上的人,如果今夜他与景王对峙,他想他可能活不成了。   不过他不怕,宗自耀在新皇身旁,他盛国公府的荣耀不会跌落!   他转身从人群中悄悄的退出去,一出去他就让小太监将他的想法告知太后。   小太监又急匆匆的跑向太后宫中。   宗然明转身,大步向天牢而去,他走的太匆忙,以至于忽略了好多东西。   “呀!郡主,有鬼!”凉心突然紧贴着宝珠,低着头小声的说。   宝珠左右一看,推开凉心:“哪来的鬼?一鞭子抽死他!”   凉心还是不敢抬头,嘟囔着说:“郡主,咱们到底是要去哪啊?为什么现在又停在这儿不走了?”   宝珠不耐烦的道:“去宫门的这条路上,我们就在这儿等着,不需要再走了,等一会儿,有人押着宗自沉他们过来,凉心你躲远些,看本郡主劈了他们!”   昨晚房德就说,等王爷进攻皇宫门的时候,太后应该会让人把宗自沉他们带至宫门处,用于威胁景王,所以房德让宝珠在这条必经的路上截下宗自沉。   凉心点着头,却依然低着头,因为他刚才真的看见那另外一条路上有一团黑影突然飘过。   她虽然很害怕,但是为了确认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她悄咪咪的又瞥向了一眼。   这一眼没看到东西,她呼出一口气,胆子大了起来,继续看着。   而天牢里的宗自沉,正把自己身上的衣裳脱下,盖在大狗身上,大狗原本一个皮猴子,现在每日都昏昏沉沉的,宗自沉的面色极其不好,心中的担忧难以排解。   忽然脚步声传来,不一会儿,宗自沉看见了宗然明吩咐着人打开了他的牢门。 第253章 劫人   宗自沉蹙眉看向他:“宗大人这时候来这做什么?”   宗然明横眉回看他,也不废话道:“罪状签了吗?”   宗自沉调整坐姿,正面对着他道:“没签呢,这不还有一日呢,急什么!”   宗然明视线转移到大狗身上:“忘了告诉你,这毒性看似不大,实则极其要命,明日晚时再没有解药,将回天乏术!”   “所以本官今日带了解药过来,只要你现在签了罪状,我就可以把解药给你,让你孩子服下。”   “早一日吃下解药,孩子的身体也能早一日恢复!”   宗自沉袖中的手握紧了,抬眼凛冽的看向宗然明:“父亲,这时天色已经不早了,你也不可能突然良心发现,突然急匆匆来找我签罪状,该不是外面突然出现了变故了吧!”   宗然明抿嘴,声音沉沉道:“于你而言,本就要签的,早签早好,外面何事与你何干!”   宗自沉转头看向躺在那里的大狗,大狗哼唧了两声,确实就像宗然明所说的一样,大狗起初只是想睡觉,现在应该是身体不舒服,睡也睡不踏实,有时醒过来,还会说疼。   宗自沉摸了摸孩子的小手,最终转头看向宗然明道:“状纸给我,我签!”   状纸到了宗自沉手上,他看都没看,直接签了,宗然明要过来拿,宗自沉向后一退道:“解药!”   宗然明转头看向外面一眼,预计着时间不早了,他道:“状纸你先拿着,随我去见太后,交给她,她会把解药交给你!”   宗自沉冷哼一声:“你没解药,而且你能代表的了太后。”   作势就要把状纸撕了,宗然明急忙道:“就是太后吩咐我来的,你只管和我去太后宫中便是,状纸你暂时收起来便是。”   说罢,就让人来给宗自沉绑上脚链手链,宗自沉抱起大狗道:“这就不必了吧!”   “父亲又不是不知道我手无缚鸡之力,我还要抱着孩子,你只管多派几人看着我就可。”   他也看向外面:“而且,父亲,外面应该发生了不小的事情,有那时间还不如早些走!”   宗然明斜眼看他一眼,心里想着也是,先将人带到太后宫中,再赶往前朝大殿才是正事,在耽误下去,万一景王已经攻进皇宫了。   要是他们前来救宗自沉等人,人岂不是要在他手上丢了,虽然他对于自己的这个想法不确信,因为兴庆殿或者说对外还有一个宗自沉呢。   景王他们就算要找宗自沉,应该也会直接去兴庆殿,而不是来这。   但是以防万一,他还是要加快动作。   “来人,押送他和本官一起去翊坤宫,还有他那婢女也一起带过去。”宗然明吩咐着。   一行人从天牢出去,四周由于过于偏僻,静悄悄的,宫门处的声响传不过来这儿,这儿的动静也传不到宫门处。   宗自沉随着宗然明向一处走去,路过一个路口,有风从巷子里吹过来,他紧了紧大狗身上裹着的衣服,接着向前走着。   而在巷子的那头,凉心刚打了一个哈欠,因为打哈欠而出的泪水,糊住了眼睛,让她一时看不清,她擦了擦眼,再抬头看向那条岔口。   心凉了半截,因为她又看到了一个影子飘了过去,这次那影子上还带了一个长条子的棍子。   其实她第一次看见的是宗然明急匆匆的过去,这一次看见的是押送宗自沉的守卫。   她急忙看向宝珠,宝珠见她瞪大双眼,惊讶恐惧的样子,恨不得一鞭子抽过去,宝珠不耐烦的道:“你这是干什么?”   凉心双腿都有些站不住了,她哆嗦的指向那个巷子道:“郡主,郡主,真的有鬼,你看,你看!”   宝珠皱眉看着她道:“要是没有,本郡主就要揍你了。”   说着宝珠向巷子里走去,她倒要看清楚到底是什么,而且她也有些奇怪怎么宗自沉他们还没有来,要是再没等到人,她就要去天牢探探了。   不能这么一直等下去了,耽误了时间就不好了。   凉心在后面想拉着她,可她由于害怕,连宝珠的衣角都没碰到。   宝珠一入巷子,探头向另一条路看去,表情立马和凉心变得一样了,不过她脸上没有丝毫恐惧!   她控制不住的愤怒,心中吐槽道:不是说往宫门那里去吗?房德要是不行,就不要给别人出谋划策。   她刚才一招眼就看见了宗自沉的背影,她心里继续骂着房德,宗自沉现在明显被人带往了其他的地方,哪里是去宫门的,亏她还在那傻傻的等着。   她边想着,边拔下头上的珠钗,手中的鞭子彻底放了下来,转头对凉心道:“在那儿好好待着!”   就冲了出去,直奔宗自沉而去。   押送宗自沉的人走着走着,突然听闻身后有脚步声,还有鞭子的破空声,最后面的面的人率先反应过来,拔刀转身大喝一声:“谁?”   下一瞬宝珠一鞭子抽中了那人,手中的刀即刻落地,宝珠手上不停,几个踏步,借墙腾空而起,扬声道:“本郡主已经很久没打人了,今日就拿你们来练练手。”   宗自沉听到宝珠声音,转头看向宝珠,单手抱着孩子,一把将丽日拉至身后,照着宗然明就是一脚。   转身将孩子塞给丽日,脚下一提,刀已经握住了手中,正好接住了要来守卫的攻势。   速度太快,宗然明刚反应过来有人想劫走宗自沉时,就想拉着宗自沉,可他没想到宗自沉一脚将他踹在地上了。   他躺在地上一时不能起来,急忙道:“别和那女的纠缠,抓住宗自沉,只要活的就行!”   宗自沉很快和宝珠相会,他回头对着丽日道:“一会儿有出口,你就带着孩子赶紧跑。”   丽日点着头,抱紧怀里的大狗。   随即宗自沉和宝珠应对着守卫,宗自沉抽空问了一句宝珠:“只有你一人吗?”   宝珠闻言顿时不满道:“本郡主一人不够吗?”   宗自沉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现在他们的人数太少,要是引来了看守天牢的人,他们就难以脱身了。   这时宗然明已经可以爬起来了,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跑回天牢,把所有守卫调出来。 第254章 脱身   宗然明渐渐的退出了战斗圈,他转身向天牢的方向跑去,跑了一段距离,他开始扬声大喊道:“快来人,重犯逃跑了!”   直到他到天牢的时候,闻声而来的守卫刚出来,忙问道:“宗大人怎么了?”   宗然明喘着粗气对他们道:“快,有人要劫走景王妃!”   守卫们一听,急忙向着宗然明指着的方向跑去,宗然明稍作停歇又紧跟了上去。   宗自沉和宝珠应对着围着他们的守卫,好不容易打开一条路,丽日赶忙带着大狗向外跑去。   宗自沉抬眼一眼,又有大批的守卫像他们这赶来,他忙对宝珠说:“我们也要快走,等他们把我们围住那就难以脱身了!”   宝珠满脸兴奋,完全不在乎:“怕什么?看本郡主让他们有来无回!”   宗自沉看宝珠的样子,只觉得无奈,他厉声道:“宝珠!走!”   随即他又问道宝珠:“宝珠,只有你一人,那王爷他们现在在何处?”   他之所以问华宸川,是因为宗然明的突然来访,还因为宝珠突然在这儿出现来劫走他,这让他确信外面的局势一定发生了变化。   宝珠头也不回的道:“在攻宫门吧!”   闻言,宗自沉瞬间了然,眼看宝珠要跟宗然明新带来的守卫对上,他伸手按住宝珠的肩膀,再次说了句:“宝珠,走!和我一起去宫门那!”   宝珠显的有些不耐烦,但最终还是同意了宗自沉的决定,两人一起突围,向宫门处跑去。   宗然明眼看宗自沉等人就要跑了,他拾起地上的弓箭,拉起弓,向着宗自沉射出一箭,还大喊着:“生死勿论!只要拿到景王妃身上的状纸就行!”   宗自沉正与一守将打斗,冷不防的一个箭矢贴着脸颊而过,好在宗然明骑射不佳,不然就不是脸上划伤了。   又听宗然明的突然下令,对面的人明显不再留手,宗自沉意识到,再不跑,有可能就走不掉了。   宝珠这时候也有些疲态了,她见对面的守卫因为宗然明的突然命令,变得更狠厉了,她挥舞着手中的鞭子,急忙给自己开了一条路。   转头对宗自沉道:“宫门是吧!本郡主先去一步!”   说完就向宫门的方向跑去,宗自沉独感无语,随即紧随其后。   一路跑一路抵挡来自身后的追兵,宗自沉之所以决定向宫门方向跑,就是打着华宸川他们攻进宫门,那时宫门处景王的人肯定要多过皇宫的守卫。   他和宝珠也不至于双拳难敌四手!   跑着跑着,宗自沉看见丽日抱着大狗和凉心在前方,丽日抱着孩子也不知道往哪跑,遇到凉心的时候,凉心只记得宝珠说过往那走就能出宫了。   她想着出宫,回到公主府就好了,就带着丽日她们往宫门处跑。   宗自沉追上丽日,接过她手上的孩子,尽量让几人跑快些,这样抵挡身后追兵的压力几乎都到了宝珠身上。   宝珠只觉得之前从来没感到原来去宫门的路这么长。   宗然明虽然武力不行,但他依然跟在队伍的最后面,他想亲眼看见拿到那张状纸!   可是通往宫门的路再长,也有到头的时候,厮杀声以及兵器的碰撞声听的越来越清晰。   宗然明意识到已经到宫门了,而且听这动静,只怕景王的大军已经攻进宫门了,他忽的停下脚步。   他看着前方依然追着宗自沉的守卫们,他面色阴沉下来,看来是追不上了。   他眼神愤恨的看着宗自沉,今日既没有抓住宗自沉也没有得到状纸,那败局就要定下了吗?   他又心想,为什么当年那场难产,这孩子本就要断气了,怎么又活了过来。   为什么就弄不死他!他感叹道:叶婉,你怎么不把他带走!   他转身向向前朝大殿走去,他现在也不好去见太后,快到大殿的时候,又遇见了那个小太监,宗然明拉住他,让他再次给太后传话,计划有变。   而宗自沉等人此时一头钻进了宫门处的厮杀,宝珠没有余力再去顾及他了,凉心是一丝武不会,到成了宝珠最大的包袱。   宗自沉一手抵抗着四周的攻击,一手护着孩子,好在丽日不需要他看护。   华宸川原本正带着人向宫中深处而去,但是侧头的一刹那,他看见了宗自沉。   他一脚踢飞向他扑过来的人,对身旁的彭泽道:“你先带着人控制住宫内的人,本王随后再来!”   彭泽对于华宸川突然的决定正不知所以,直到顺着华宸川离去的方向一看,这才知道景王妃突然出现在这里了!   彭泽转头继续带着向宫内冲去,王爷既然说随后到,他就不需要太担心。   宗自沉原本武力就不上宝珠,长时间的打斗,让他有些吃不消,突然大狗毫无征兆的哼唧一声。   宗自沉以为伤到她了,吓的手上的动作慢了一拍,这一拍让对手找到了空隙。   眼看手中的兵器被打掉了,接着闪着寒光的兵刃向宗自沉袭来,宗自沉下意识的抱紧大狗。   “砰!”预想中刀刃上身的痛觉没有袭来,宗自沉抬眼一眼,眼前熟悉的身影,让他身心都放松了下来。   华宸川的到来,让他们瞬间轻松了很多,两人没有时间多说一句话。   但是此时都看见了彼此就在身旁,也无需多言。   这时宫门口李莫高声喊着:“守将已伏诛,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闻言,厮杀在顷刻间淡了下来,渐渐的有人放下了兵器,最终这场宫门处的厮杀到此结束。   华宸川这才一把拉起宗自沉,转头看向他道:“走,和我去前殿!”   宗自沉双眼不错的看向他:“嗯!”   忽然华宸川皱眉看着宗自沉,他看到了宗自沉脸上的伤口,满眼担忧的道:“是我无能,让你受伤了!”   宗自沉莞尔一笑:“你不说,我都快忘了我脸上还有伤了。”   华宸川想伸手替他将脸上的血擦干净,摸了半天没找到干净的东西,最后只能作罢。   宗自沉笑着拍拍他的手:“没事的!”   “陆世源马上就要来了,他来就让他给你看看!”华宸川握着宗自沉的手,捏了又捏道。 第255章 对峙   两人一同向前朝大殿走去!   他俩刚走,宝珠留在原地,她喘了几下,心里决定日后还是要加紧练习,现在的自己还是不够强,不然喘什么!   这时一个马蹄声在宝珠身旁响起,宝珠抬头,嘴角浮笑,但是语气还是常带着那股傲气:“呦!小矮子也来了!”   彭荣翻身下马,一副不服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我已经比你高了好吧!”   “但你还是打不过我!”宝珠无所谓道。   “切!”彭荣小声的嘟囔着道:“打不过你就打不过你呗,我父亲还打不过我母亲呢!”   宝珠没听见,蹙眉问道:“什么,你说什么?”   彭荣忙打哈哈的道:“没什么,没什么,王爷还等着我把人带过去呢!我们快走吧!”   说着彭荣一转身看着马车内,房德探出头眼神不善的盯着他,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还记得王爷安排的事呀!   彭荣一缩脖子,忙翻身上马,对宝珠伸出手:“和我一起吗?”   宝珠仰头看着彭荣,又看向吓的瘫软在地上的凉心道:“不了,你先去吧,本郡主一会儿自己过去。”   彭荣似乎有些失望,还要说些什么,房德这时沉声道:“彭小将军,还不走,耽误了王爷的事,你父亲是要受罚的!”   彭荣立马道:“走,走,我这不正走着呢吗!”   房德放下车帘,心里忍不住吐槽:小小年纪不想着年少成名,扬名立万,整日耽于情爱,没有前途!   他这话甚好是在心里说的,但凡要是说出声来,车内的陆世源一定要反驳他几句的:年少成名,机遇与天赋一样都不能少的!和情爱可没多大关系!   陆世源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忽而他手一动,按住了三公主的肩膀,他微笑的道:“三公主这是要做什么?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三公主急忙道:“我只是想看看宝珠,不做什么的!”   陆世源和三公主的对话,引的房德也看向了三公主,他道:“三公主,下官再说一遍,非是我们逼你,你只要把实情说出来就好了,下官记得先皇在世时,待你不薄!”   三公主立马点着头,她垂眸看着自己手中的帕子,像是忽而想起了先皇对她真的很好。   不知何时自己像是习以为常了,却不觉得皇兄对她的好有多么特别,以至于知道皇兄被害时,她只想着保命了!   大殿上,百官看着突然杀进来的彭泽,有骨头软的人,已经害怕的躲在一旁,低着头企图彭泽注意不到他。   也有骨头硬的,看到彭泽带着兵冲了进来,站在大殿中央质问着彭泽:“尔是北都都督?竟敢和景王图谋带着兵闯进宫中,老臣今日就算死,也绝不会让你们再横行霸道半步!”   随着他的话一出,稍有气节的大臣也纷纷站出来,表明着立场。   彭泽看着面前的礼部尚书,握在手上的兵器,一时都不知道要怎么放了。   王爷让他先来,就是控制大家不要乱跑而已,他又没想杀人,怎么被这些人一说,好像自己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一样。   他清了清嗓子,准备先抱拳作揖,谁知他一抬手,众人以为他要开始动手了,纷纷吓的往后一退。   礼部尚书一脸赴死样!   彭泽突然意识到应该把手上兵器放下,他将兵器交给身后的侍卫,作揖道:“诸位大人,本将今日随我们景王是来询问先皇被谋害之事的!”   “并不是要血洗朝堂,今日之所以强闯宫门,实属无奈,我们在宫门口好生说话,奈何被人一口咬定我等是反贼,这才不得不强闯进来!”   他像是好奇的问道:“不知诸位大人,今日都聚在这处所为何事啊?”   那礼部尚书只觉得彭泽在信口胡诌,带着兵到宫门处不是反贼是什么!   什么询问先皇被谋害之事,只不过是一个借口,先皇是病逝的,他亲眼所见。   他刚想反驳,裴泫上前一步道:“我等今日聚集在一起,也是为了先皇谋害之事。”   礼部尚书斜眼看向裴泫,心里只感叹,裴老贼,人到晚年竟然要被这孙儿毁了!   裴泫又道:“不知景王对于先皇谋害之事有什么进展了吗?”   彭泽皱着眉,看向裴泫,见他问的认真道,他想了想道:“嗯……我不知道啊!我们王爷马上就来了,等他来了大家再商量啊!”   彭泽永远不知道,他日后在朝中为官时,人人都不怕他,就是因为他的这句话,原本百官以为他凶神恶煞,极其不好惹,没想到脑子是个不灵光的。   能坐到北都都督的位置上,全凭祖上荫德。   正说道景王,华宸川就来了,宗自沉紧随他其后,怀里抱着的大狗已经交给陆世源了。   华宸川一进入大殿,就道:“本王此次回京,想必诸位大人皆认为本王谋逆,本王要说不,你们又会质问本王为何带兵!”   他环顾四周留意着众人的神情,接着道:“那是因为本王初听先皇被谋害之事,只觉得不可信,随即又想万一若是真的,作为先皇子嗣,若是父皇在天有灵,知晓本王未去给他查清此事,让本王日后如何有颜面见父皇。”   “所以本王针对此事多番彻查。”他忽的苦笑道:“谁能想到啊!谁能想到,父皇竟然真的是被人谋害的!”   他眼中似乎闪出了泪光,又带着愤怒:“本王一得到消息,就带兵急忙从北都赶来了上京,本王定要为父皇报仇!”   华宸川看着众人,百官也看着他,他一丝一毫的表情都落在他们眼中,他们原本认为必然是景王狼子野心,如今看景王眼中的悲痛又产生了那么一丝动摇。   礼部尚书以及太后母族的人,蹙了蹙眉,又急忙质问道:“景王殿下,既然你说有人谋害先皇,你只管来问就是,带兵何为?”   华宸川抬眼看向他们,眼中的愤怒不减:“那是因为谋害先皇之人位高权重,不带兵,本王都走不出北都,如何质问?”   “那人就是……”   “妄言!”太后铿锵有力的声音传来! 第256章 赢定了   众人齐齐看向大殿入口处,只见太后一身素衣,头上毫无珠钗,脸色有些苍白。   眉宇间含着愁郁,太后抬眼看向华宸川,像是气急攻心一样,指着他道:“逆子!”   “你父皇才去多久,趁你兄长不在宫中,竟敢散播本宫谋害先皇的谣言,企图借此入主皇城。”   “本宫和你父皇乃你父母亲,当今陛下是你嫡亲兄长,为了权势你胡言乱语,视亲情于无物。”   说着太后捂着胸口,像是悲痛道:“本宫看着你长大,狠不下心来处置你,你今日如若回去,本宫就当你没来过!”   “不可!”这时尉迟家的官员听说太后不打算处罚景王,急忙出声道。   太后摆着手示意他们勿要多言。   华宸川看着面前惺惺作态的太后,冷笑一声:“母后,儿臣还是那句话,没有父皇被谋害的证据,儿臣不会千里迢迢跑这儿来质问!”   太后抬眼,眼带失望道:“根本没有这回事,你非要为了皇位置母后于死地吗?”   她说的无奈,听在旁人的耳朵里,就像华宸川是个不顾念亲情,只为权势的蛮横不孝子一样。   华宸川笑看着她:“母后怎能说儿臣要置你于死地,儿臣这还没说是谁谋害先皇呢!儿臣初听谣言的时候,虽然很震惊这谣言是说母后谋害父皇。”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太后,接着道:“但是儿臣那时候可没相信是母后您,毕竟天下谁人不知父皇病重时,您衣不解带的照顾父皇。”   “所以儿臣也只是针对父皇被谋害之事彻查罢了,可还没说是谁谋害先皇,怎得就是母后说的这样了呢!”   太后垂眸,复而抬眼道,看向众朝臣,苦笑扬声道:“先皇病重,本宫衣不解带照顾他,太医院的太医每日轮番来看诊,各位大人也亲眼见过先皇那时的情况。”   “若说先皇被人谋害,我等又怎会不知!”   众朝臣点头,太后又转头看向华宸川:“所以六郎整件事就是小人散布的谣言,你若是查错了,念你一片感恩先皇之心,今日带兵闯宫之事,怎么也不能怪你。”   突然她神情愤恨的看着华宸川,语气凛冽道:“可是若是这整个谣言以及今日之事是你一人所策划的,为皇位攻打皇城,你如何对得起先皇在天之灵。”   “如今陛下正在在外征战,得到消息自要回来,今日你就算坐上那位置,又有几人服你,待皇上回来之时,那时母后也保不了你了!”   华宸川正要说什么,这时户部尚书道:“太后娘娘,您有无证据证明这谣言是景王所传!”   他一直站在一旁候着,悄悄观察起了在场的所有人,听着皇后的言论,看似每句都是为了景王着想,实则就是咬定景王谋逆之罪。   如若按太后所说,景王今日就算回去,这谋逆怕是也要安在他身上了。   而且太后话密,致使景王无机会开口这谋害先皇的人是谁,他思来想去不如插上一句。   既然太后认为谣言是景王策划的,不如直接问出来,太后的证据在什么地方。   到时候太后将证据摆出来,他们景王一派再见招拆招。   太后看向他一眼,继而对身旁的婢女道:“去将东西拿来!”   又看向宗自沉:“景王妃不是应该在兴庆殿吗?怎得出现了在这里?”   “本宫记得,皇上出征前让你暂居兴庆殿,还派人看守你了,你是怎么出来的?”   “而且据本宫了解,出征前,朝堂上就有说谣言出自景王妃手中,皇上就派人对于此事彻查了一番。”   她微微昂头看向百官:“针对此事,已经有了确凿的证据,证明谣言就是出自景王妃之手。”   “景王妃一介后宅之人,散布这种谣言有什么用,必然是受景王指使!”   她转头看向殿外道:“宗大人,还不带着认罪书上来!”   宗然明捧着东西,低着头走进殿内,忽而重重的跪下,悲戚道:“臣无能,未教育好小儿,致使他犯下这种滔天大错!”   宗自沉看着突然跪在地上的宗然明,只觉得可笑,宗然明这又是要唱哪出戏!   宗然明抬头望向百官道:“这是我逼问小儿,小儿亲自写下的认罪书,诸位可看一看!”   “小儿已经认错,可不知为何今日突然听闻宫中发生异变,竟然强行从兴庆殿逃出。”   说着他又向太后认罪:“他毕竟是臣的儿子,臣实在是对他下不了手,这才使他逃脱!”   礼部尚书上前一步,接过宗然明手中的状纸,打开一看,上面写的清清楚楚宗自沉是如何散播谣言的。   于此同时,众人将视线定格在宗自沉脸上,发现他脸上确实有一道伤口,身上看样子倒是完好,不免对宗然明的话信了几分。   宗自沉冷眼看着宗然明,他走出来,对众位官员道:   “宗大人所言简直荒谬,我有一问想问问宗大人,你说这状纸是我在何时何地所写的?上面的每字每句都是我亲自写的吗?上面可有记录我具体何时散播的谣言?”   宗然明虽然不知道他问这做什么,但是他立马转头一脸悲苦的看向他道:   “昨日傍晚在兴庆殿所写,自然都是你自己写的,也将散播谣言的事情写的清清楚楚。儿啊!糊涂啊!昨夜为父是彻夜未眠!”   “哦?”宗自沉冷笑,他又问向太后:“母后,您认定谣言是我们景王府狼子野心所传,除了现在名义上我的供词,可是否还有其他证据?”   太后蹙眉道:“你既已承认,何需其他!这足以认定景王府图谋不轨!”   宗自沉笑道:“诸位大人,三日前我就被宗大人带着禁军押送到了天牢,这三日来我都在天牢里,这是我第一要反驳的地方。”   “第二,我刚说这状纸绝非我本人所写,这是有人模仿我的字迹写下的。”   “所以,太后认定我是散播谣言的罪魁祸首纯属胡扯!”   “大胆!”宗然明厉声呵斥着:“你空口无凭,如何颠倒黑白!”   百官也窃窃私语道:“是啊,我们也没听说景王妃被关押在天牢啊!不是一直在兴庆殿内吗?”   礼部尚书道:“你是否在兴庆殿内,只管让兴庆殿内的宫人来认就好,他们来认就好,总不可能一宫之人都来说谎吧!还有看守兴庆殿的守卫都可来!”   他又看向宗自沉道:“至于王妃说这状纸非你所言,只管把你写的东西拿出来对比一下就可!”   宗自沉颔首:“当然可以,先将宫人召集过来吧!”   他看向宗然明:“我们一件件来解释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宗然明也抬头看他,眼中似乎要粹出毒来:“自然,二郎,到时候你可不能狡辩了,父亲不求你荣华富贵,只求你一生平安顺遂!”   宗自沉笑着点着头:“多谢父亲吉言!”   华宸川握着宗自沉的手,两人眼神对视,心中毫不担忧,今日这局他们是赢定了。 第257章 赢定了2   不一会儿,月亮已经升至半空,大殿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兴庆殿的宫侍守卫皆被带了过来,刑部尚书带着人上前一一问过,人人都说这几日景王妃一直在殿内,未出过。   百官得到确切答案,看向宗自沉,眼中都带着疑问,就连户部尚书都轻轻摇着头。   他心里直叹,景王妃不该这么说的,应该一口咬定这是被逼写下的。   宗自沉即使被所有宫侍指认,他这几日未曾离宫,可他面上却是毫无担忧之色。   他气定神闲走到这群宫侍面前,背对着百官道:“尔等看清楚了,你们眼前的我和这几日在兴庆殿伺候的我是否为同一人,又确定是同一个人吗?”   裴泫闻言立马察觉到了不对道:“景王妃何出此言?”   宗自沉转身道:“因为自从我关押进了天牢之后,兴庆殿内就还有一个我,这儿人假扮着我,住在兴庆殿内。”   忽然有人想反驳他,宗自沉直接道:“我知诸位大人有所不信,一开始我觉得难以置信,直到我见到那人我才知道,世间竟然有如此神奇之事!”   他对彭泽道:“去,让他们进来!”   彭泽闻声出去,就看见宝珠郡主和彭荣正在拌嘴,他们的身旁站着的一男一女容貌竟然是景王妃和丽日的样子。   他惊的张大嘴巴,前所未见!   他急忙道:“荣儿,王妃让你带人进去!”   彭荣这才停下和宝珠的拌嘴,宝珠努嘴道:“快去吧!本郡主暂时就不进去了,我还要歇一会儿!”   宝珠觉得她今日都累惨了,从昨日到现在没合眼,刚把宗自沉救出来,原本以为可以歇歇了。   谁知道宗自沉突然间找到她,让她带着彭荣想尽办法将兴庆殿的假王妃等人带出来。   她原本还正在愁怎么突破兴庆殿的守卫,将这几个假扮的人带出来的。   结果谁知道他们还没到兴庆殿的时候,就看到一伙身着景王府服饰的人正带着假王妃等人向外跑着,他们先躲了起来,看着那伙人身后的追兵,追着追着就不追了。   两人觉得奇怪,但也没多想,因为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带走假王妃等人。   等没有追兵的时候,突然那看似保护假王妃等人的景王府人竟然要把假王妃等人杀了。   宝珠和彭荣这才出手解决了那所谓的景王府人,救下了假王妃等人。   又将几人带到了房德和陆世源面前,陆世源一招眼就看出了那假王妃等人带着的孩子中的毒和大狗是一样的。   几人这才明白,这两人也是被太后等人威胁了!   经过房德的游说,彭荣和宝珠才紧赶慢赶的来到了前朝大殿处,正好这时彭荣叫他们进去!   等彭荣带着假王妃等人进入大殿的时候,百官脸上都是震惊,天下怎么会有几乎完全相像之人。   只有几人脸色没有丝毫震惊,反而面色发白,其中宗然明更甚,他心凉了半截,不是让人处理了这两人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宗自沉走了过去,站在那假王妃身旁,对着跪了一片的宫侍道:“你们再仔细看看,我与他是否是同一人?”   那些宫侍抬眼看向两人,半晌未有人敢开口,直到一人说道:“难怪觉得王妃怎么突然变矮了呢!”   对了,两人现在最大的差别就是那假王妃没有宗自沉高。   宗自沉又重新走到华宸川身旁,诸位大人,不如我们问问这假扮我之人如何说的。   那假扮宗自沉之人与假扮丽日的人对视一眼,复而又看向皇后,随即扑通一声跪下,大喊道:“草民冤枉,求诸位大人做主!”   那假王妃道:“草民与内人原本就是江湖术士,擅长易容,某日被暗卫以自己孩子为要挟,入宫为太后办事!”   “胡说!”太后出言道。   兵部尚书蹙眉道:“太后娘娘,让他把话说完!”   那假王妃接着道:“孩子被那暗卫下了毒,草民与内人束手无策,只好答应!”   “直到三日前,草民才知道是让我等假扮景王妃几人,并且今日,也就是不久前。”   他手指向宗然明:“这位大人突然让我按着景王妃的字迹写一份罪状书,我等迫于无奈只好书写了。”   假扮丽日的人紧紧的握着假王妃的衣摆,他们之所以这么快反口,就是刚才陆世源说他可以解她家孩子的中的毒。   朝堂之上,在他们说完了之后,顿时响起了议论声。   宗自沉这时候又道:“有关罪状书,不如礼部的大人一字一句读出来,让我与这假扮之人一同写一份,再对一对。”   他看向宗然明:“以防有人认定这罪状书是我所写!”   礼部尚书闻言,颔首,让人备了纸墨,等两人写完,发现三份几乎一样。   宗自沉道:“虽然看起来是一样的,但是诸位请看,刚才宗大人也说了,这状纸上有具体的时间,但我向来写时间或数量有一套自己的写法。”   众人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过去,确实发现满字的状纸,唯独有关的时间写法不一样,这种写法他们之前从未见过。   户部尚书看了一眼,眼中一亮,这种写法很好啊,不过眼下可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   华宸川这时终于开口道:“如今母后所言谣言出自我景王府,看来是母后信口胡诌?”   他走到百官前,龙椅下,面对着众人道:“本王今日告诉诸位大人,谋害先皇之人就是当今太后!”   “本王与母后不同,人证物证皆在!” 第258章 人证   “来人,将三公主带上来!”华宸川看着太后,眼中满是挑衅。   太后手中的帕子已经皱的不能再皱了,她紧咬后槽牙,视线由华宸川身上转移到大殿门外。   她心中除了愤怒,就是不屑,她怎么也没有料到华宸川口中的三公主,是那个死于走水的三公主,她还以为是今朝的三公主。   那不过就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她又能知道些什么,平日里见到她头都不敢抬。   与她想法一样的人不在少数,朝堂上几乎所有的大臣都是这么想的,他们不明白景王为何让一个小姑娘出来作证。   他们的目光聚集在大殿入口处,可是下一瞬出现在大殿入口处的人,顷刻打破了他们的想法。   众人眼中都是满是震惊,来的人竟然是早就已经死了的先皇三妹。   皇后尤其甚,她险些站不稳身影,她急忙转头问道身旁自己的婢女道:“那是谁?!”   婢女哆哆嗦嗦的道:“那是,三,三公主!”   这时大臣中,有人满含疑惑的小声道:“三公主,当真是三公主?”   三公主顶着众人的视线,走到大殿中央,眼神充满恨意的看向太后。   太后接受到她的视线,忽而看向一旁跪着的假王妃等人,她瞪眼笑起:“六郎,你莫不是也找个江湖术士假扮已逝的三公主吧!就是为了来指控本宫谋害先皇!”   华宸川微微含笑摇头:“本王不屑于做此事!”   这时宝珠大步走了进来,无视众人站在三公主身旁,转头瞪向太后:“毒妇!我母亲命大,要不是假造了那一场火灾,早就被你毒死在宫中了,只怕我母亲会和皇伯一样,死于什么所谓的病症!”   她这话说的很大声,就是为了告诉所有在场的人,三公主之所以还活着是怎么回事。   三公主看见宝珠,她挺了挺背,视线看过百官,最后目光定格在太后身上。   缓缓开口道:“太后若不信,我是否是本人,尽管让人来查看查看我便是。”   随即她看向那空着的龙椅,仿佛在和先皇说着话:“皇兄,臣妹对不起你!”   她缓缓跪下,哽咽道:“皇兄病重之时,臣妹那时得到允许去探望您,但是在探望您之后,我想着皇嫂日日夜夜的照顾着你,身体怕是也劳累不堪。”   “正好带了些滋补的东西,太医说您吃不下,我想着给皇嫂正好。”   “可是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皇嫂暂时休息的偏殿外无人守候,我还以为皇嫂不在此处,却听里面传来皇嫂与人谈话的声音。”   “我就好奇,皇嫂怎么不让人在殿外等着伺候呢,我走进了几步,却听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皇嫂竟然对自己的贴身宫婢道:给陛下下的毒都处理干净了吧,陛下快不行了,最近这药就不要用了。对了去给本宫准备礼服,陛下一去,太子就要登基了,那时本宫就是太后了!”   三公主说着说着,整个人瘫软在地,泪水流下下来,似是十分懊悔:“臣妹当时实在过于震惊,一不小心手上的东西落在了地上,引起了皇嫂的注意!”   “被皇嫂发现之后,臣妹慌乱之下,只敢说没听到,就算那日从宫中回去之后,臣妹也不敢向旁人透露半句皇嫂谋害您之事。”   她以头叩地:“臣妹无颜见你,臣妹想着日后太子必然登基,皇嫂会成为太后,我就算说出,又有几人能处置他们,不仅如此,那时我公主府上下还都要遭殃。”   她又叩首,泪水沾满衣襟:“臣妹怕死!我不敢说,只求皇嫂只当我真的不知,饶我一命!”   “臣妹罔顾皇兄多年来的照料之情!”   她抬头看向太后,又看向朝中的大臣,悲戚道:“可我夜夜不能寐,良心不安,在皇嫂给我下毒想置我于死地时,我终于让宝珠和景王府联系上了。”   她眼神变得坚定:“就算死,我也要让天下人皆知太后与当今圣上,为夺皇位谋害先皇!”   宝珠扶着她站起,三公主斜倚靠着宝珠,看向太后:“皇嫂,你手上沾了这么多血,夜夜是如何睡的着的。”   太后站直了身体,双眼睁大:“你在信口胡诌!你说亲耳听见本宫让婢女给先皇下毒,那婢女呢?那毒药呢?为何太医院的太医日日看诊,也没有发现。”   “你和景王串通好了,来污蔑本宫!”   说完,太后的视线看向宗然明,宗然明在瞬间避开了她的视线。   对于太后谋害先皇的事情,宗然明确实是一直不知道的,他只知道太后和皇上想将这个谣言引到景王身上,好彻底铲除景王。   他万万没想到太后真的会谋害先皇啊!如果说刚才污蔑景王的事情败了,他宗然明肯定是要受到责罚的。   但是如果这时候再帮着太后,如果再被扣上一个和太后合谋谋害先皇,他有几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这时候他可不敢再多说一句了,也只能把希望寄托于跟在新皇身旁的宗自耀身上了。   就算他今日因为诬陷景王而被处罚,只要新皇杀回来,一切就还可以回转。   太后看到宗然明的态度,心里生起怒气,靠不住的东西,这时朝堂上尉迟家一派的人纷纷响应起太后的问话。   他们看向三公主道:“公主,就如太后所说,你也只是旁听道,那下毒的宫女在何处?”   三公主看向太后道:“这你们不应该问我,该问问太后,在我听到那件事的时候,那宫女第二日就被放出了宫,说让她回家安稳度日。”   “可我留了个心眼,那宫女一放出宫去,我就派人跟着她,亲眼看见那宫女被宫中的暗卫杀了。”   太后冷笑,这宫女明明是三公主杀的,这时候倒不敢承认了。   不过她此时也不能说出,如果说出这句话,就等于自己认了这个罪。   这时尉迟家一派的大臣像是找到了突破口一般道:“既然这宫女已经死了,三公主只凭你一人之言,如何断定太后所行之事。”   朝堂一时陷入了静默,这时一声嘹亮的女声传来。   “当然不止三公主所言,诸位大人,本宫也是人证之一,同时本宫还有当时先皇所服用汤药的药渣!” 第259章 人证2   众人看见,瑜太妃手中捧着一个药壶,身后跟着一众太医,陆世源首当其冲!   宗自沉看到陆世源的时候,心中忽的松了一口气,陆世源有空过来,那说明大狗所中的毒没什么事了!   瑜太妃将手中捧着的药渣壶举上前,对着众人道:“先皇在世时,本宫自认为荣宠一时,先皇卧榻不起之时,太后就禁止我们这些后宫嫔妃探望先皇了,但是先皇偶尔醒来时,也会召本宫过去陪陪他。”   “本宫那时怀着身孕,只想让先皇早些好起来,可看他日日服药,身体却一日比一日差。”   “我孩子就快出生,宫中已经多年没有新生的孩子了,先皇答应我,本宫生产之时,他会陪着我的。”   “可他的身体越来越差,我也没有办法,病急乱投医,就自己收了那些药渣,想着宫内太医不行,我找些宫外的游医看看是不是这药不对症啊!”   “那时给本宫请平安脉的太医是太医署的陆太医,正巧他那日看见了这药渣,却发现在药渣中有一味药是毒药,而且无药可解!”   “自从听了陆太医的话,本宫就留意起了给先皇诊治的事情。”   瑜太妃转头看向太后:“这才发现,太后竟然严格控制给先皇看诊的太医,虽然有时是全太医署的都去,但是并不是每位太医都可以给先皇看诊,比如看出这毒药的陆太医即使先皇病了那么长时间,他也只在最初看过一次!”   “其实一直给先皇真正看诊的太医只有一位!”   她话音刚落,太医群体中,忽而有一人咚的一声摔倒在地。   陆世源将他提了出来,太后见那摔倒的人,脸色真实的在一瞬间憔悴了几分,这软骨头的人。   瑜太妃轻瞥了那摔倒的太医一眼,接着道:“本宫自从发现这件事之后,就对太后心生怀疑了,三公主那日听到太后和婢女所言时,本宫也在,不过本宫就幸运在没有被太后发现。”   说着她将药渣壶给一旁的宫侍,自己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布包的东西,她道:“因为本宫没被发现,所以那婢女处理这药材的时候本宫正好看见了,这就是本宫收起来的。”   说着她将药渣以及那药材让婢女呈给景王看,并道:“本宫一个后宫妇人,孩子也还小,纵使知晓先皇被人谋害,本宫也无可奈何!”   “所以才想尽一切办法,散播谣言,就是希望谣言能够散开,诸位大人作为先皇的臣子,能有朝一日替先皇惩治那谋害他之人。”   华宸川接过东西,让人放置于几案上,对太医署的人道:“都一个个上来查,这是什么东西。”   然后他又指向那摔倒在地上的太医道:“本王如果没有查错,先皇病重之时,你是他主要诊治的太医,不如你来说说这药你是怎么开的?”   那人急忙跪下,哆嗦的不敢说话,这时他竟然还悄悄抬眼看向太后。   可是众目睽睽之下,他的一切动作都可以说是毫无遮拦的,他现在的样子就像是在询问太后要怎么办?   尉迟家一派的人,仿佛预料到大势已去,都已经缄默起来,这时说多错多,反正给先皇下毒的人又不是他们。   礼部尚书气的胡子都要翘起了,他看向刑部尚书,刑部尚书会意,急忙走到那太医跟前,厉声问道:   “说,这药是你给陛下开的吗?一直都没有发现陛下中毒吗?是你给陛下下的毒,还是受人指使?”   兵部尚书这时候突然上前走了一步,正好挡住了那太医看向太后的视线。   那太医看着众人虎视眈眈的样,急忙摇头道:“不是,不是臣开的药方子,臣开的这个方子绝没有这味毒药。”   “太后娘娘只告诉我,让我不要多言,只当不知这药碗中多了一味。”   “而且这毒药喝下去,除非你日日给这人看诊,否则也看不出他中毒了,只会认为他是因为病症一直未好!”   “不是我,我也没有办法啊!臣没有给先皇下毒!”那太医说完了一切,就一直念叨着自己没给先皇下毒。   太后在他的这句反复念叨下,身子完全倚靠着身旁的婢女搀扶,才堪堪站住,她抬头看向尉迟家一派的人,见他们都纷纷避开她的视线。   她忽的瘫软在地,她明白大势已去,已经没有可以回转的余地了,她谋害先皇之事已经板上钉钉了。   华宸川看向她,似是不解与悲戚道:“母后!你为何要谋害父皇,你和皇兄就那么等不及吗!”   太后猛的转头,眼中恨不得杀了华宸川,她忽而癫狂的大笑:“你皇兄是太子,他迟早会登位,他不需要本宫靠谋害先皇扶她登位。”   “你不要想攀扯当今陛下!”   她站起起身,指着华宸川道:“本宫就是给先皇下毒了怎么样,本宫盼着他早点死,与我结发夫妻,却始乱终弃,本宫虽为一宫皇后,却落的像个冷宫妃子一样。”   “我不该恨他吗?我杀了他又能怎样!”   ……   她细说着这么多年,先皇对他有多么的不好,其实先皇对她还算可以,不过她明白自己现在必须要夸大先皇对她的不好,才致使她谋害先皇。   因为只有这样,新皇才不至于也被扣上谋害先皇的罪,只有这样,华宸川也没有机会发兵新皇,她想着,今日她败了没关系,等到她的鸿儿回来。   华宸川依然不过是一个王爷,想坐这个位置简直是妄想!   说完她佯装癫狂,又笑又哭,指着华宸川道:“狼子野心,谋害先皇之事是本宫一人所为,是本宫对不起先皇,对不起新皇,你!今日讨伐了本宫就算了,该滚回哪里去就滚回哪里去!”   华宸川冷眼看着她道:“既然母后你也承认了,本王作为你的次子,兄长在世,不好直接对您下刑罚,待到皇兄回时,再说吧!”   说完,他看向诸位朝臣,等着他们回话。   太后这时候突然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匕首,扬声道:“不用了,本宫今日就自裁,以告慰先帝,也告知新皇本宫不配为他生母!”   她要为华鸿川做最后一件事,让华鸿川安稳的坐在皇位上,她看向众朝臣:“诸位大人,作为陛下臣子,可莫要做那乱臣贼子!”   说罢,将匕首抵在脖子处,华宸川并没有下令阻止太后,毕竟太后死与不死目前对他下一步计划毫无影响。   他也并不担心华鸿川攀扯不上谋害先皇的罪名,因为他还有其他的计划。   可是他忽略了一个点,太后正要动手时,双眸却抬眼看向了宗自沉。   不知何时她已经走到了距宗自沉很近的地方! 第260章 受伤   下一瞬,原本抵在太后脖子处的匕首,已经向着宗自沉而去。   宗自沉眼见今夜的事情就快要结束,他正看向殿外,想着要赶紧回去看看大狗,也不知大狗怎么样了?   他没有注意到,太后已经持着匕首向他袭来。   华宸川在太后动作的时候,自然是看到了的,他急忙想挡住太后的突袭,并脱口而出:“自沉!”   宗自沉闻声转身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眼看太后将匕首刺了过来,他即使已经挡了下,还是不免被刺中了。   华宸川慢了一步,看着鲜红的血液从宗自沉的腹部出来,他瞳孔一缩,大步走至宗自沉身旁,一脚踹向太后。   这一脚他不遗余力,太后整个人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落在大殿中的柱子下。   太后狠狠的撞在柱子上,瘫软在地,但是她手中的匕首却始终没有脱手,她躺在地上,疼痛让她整个人几乎都不能动了。   她躺在地上,缓缓的抬起自己拿着匕首的手,嘴角勾起一抹笑,那笑带着快意又暗藏了可悲。   她都已经登上了太后之位,她唯一的儿子也已经成功登上了帝位,自己盼了半辈子的事情明明都已经实现的了,怎么还是会被人破坏。   她心中生起了恨,先皇当年借她父亲的手铲除月妃母家的时候,她就应该借着那个机会,直接让华宸川跟着月妃一块去死!   她忽的笑出了声,惹的人们的视线从宗自沉身上移到了她身上。   她不住的后悔,为什么她处理了后宫中那么多孩子,独独始终没有让华宸川早点死。   不过没关系,她今日死在这儿,她不信华鸿川不会给她这个母后申冤。   当朝北都封王,前来上京逼死当朝太后,这个罪名够不够?!   想到这她将匕首重新抵在脖颈处,最后抬眼看向了一个尉迟家的子侄,眼中满含算计。   那子侄轻轻点头,太后手中的匕首又沾上了她的血。   有个朝臣看着太后自刎,喊了声:“太后”又转头寻找的华宸川的身影,他想问问如何是好。   却看见华宸川已经抱起了宗自沉向殿外走去,身后跟着一众太医。   他衣袖一摆,摇头叹息一声,又看向满朝百官,议论纷纷,最后看向皇位,不知这位置到底是谁的。   华宸川抱着宗自沉,声音中满是焦急:“自沉,自沉!”   宗自沉莫名其妙被人捅了一刀,身上的痛让他心情有些烦躁,华宸川还一直喊着他,他忽而觉得烦闷非常,道:“喊什么喊?我又不是要死了!”   华宸川脚步一顿,复又走起,被宗自沉语气暴躁的一说,他反而没那么担心了,但是面上担忧的表情还是不减。   等看着陆世源给宗自沉上完药,包扎好,华宸川犹犹豫豫的道:“自沉,你先在这儿歇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宗自沉一开始的疼劲过去,身上的疲倦感袭来,他知道自己的突然受伤让华宸川丢下朝堂上的百官跑来照顾他,让原本快结束的事情戛然而止。   他挥着手:“你快去吧!天亮的早朝时,就把今夜的事情结束了!”   华宸川点头,正转身准备走,宗自沉突然叫住他,道:“不要处置宗然明,把他给我留着,我还有账要亲自找他算。”   “嗯,知道了,你快些睡了吧!”   华宸川的话一落,宗自沉双眼眼皮本就沉重,这时算是彻底放下心来,慢慢睡去!   天大亮的时候,众朝臣人人顶着眼下的青黑从宫门处走出来,向自己的府中走去。   有些人心里都在感叹,这天怕是又要变了,景王说暂时搁置太后谋害先皇之事,等着新皇回来在做定夺,但是自己却留在了宫中,并将自己的人手安排在了上京各处。   而且今日早朝时,还有部分朝臣直接推举景王暂代朝政,明明新皇还在世,就推举亲王暂代朝政,他们即使没敢反对,也心里犯嘀咕。   这些人中有些人想等新皇回来,这局势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变化。   但还有一小部分人心里却猜测,新皇该不会回不来了吧!   礼部尚书自从大殿上出来,就一路疾走,终于在裴泫即将上马车的时候,追上了裴泫。   刚才就是裴泫率先提出要让景王暂代朝政的,今日裴宰相一直没出现,礼部尚书实在忍不住了,他要问问清楚:“裴侄儿,留步!”   裴泫已经以最快的速度不让别人喊住问话了,结果没想到还是被人喊住了。   他慢慢的回过身,作揖道:“尚书大人,找小侄有什么事?”   礼部尚书喘了一口气,上前拍着裴泫的肩膀,语气满含深意:“裴侄儿,小小年纪不得了啊!”   “从昨夜开始,你就代你祖父行事?莫不是你祖父病了?那本官可要去好好探望探望他了!”   裴泫假笑着:“您一夜没睡,祖父没什么大病,您还是先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吧!”   礼部尚书摆着手,跨过裴泫,就往裴泫的马车上上,还说道:“你祖父生病是大事,本官睡不睡的不重要!”   裴泫看着已经上了自己马车的礼部尚书,皮笑肉不笑,心里盘算着,万一礼部尚书知晓他们与景王联合,要闹起来了。   他就采用强硬手段把礼部尚书也控制起来,今日得罪了他们这些老臣,反正也不关他的事情,最终反正都是要华宸川来处理的。   他只管做就好,想通了这,他的笑真诚了几分,礼部尚书看到他上了马车之后的笑,说不出来的让自己心里发毛的感觉。 第261章 提前   朝中的大臣,尤其是尉迟家一派的人都在数着日子等着华鸿川回来。   明明奏报早就从上京发往了西洲,眼看冬季的雪都已经落了下来,为何却迟迟不见西洲传来任何消息。   宗自沉因为养伤在兴庆殿内躺着,冬天人就是容易犯困,华宸川看着宗自沉再次睡着的时候,就悄声关上门,摆驾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兵部尚书魏永恒已经在等候他了,见到他急忙行礼道:“臣参见王爷!”   华宸川托起他道:“魏大人无需多礼,本王传你过来,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就是想着西洲为何还没有传来消息。”   魏永恒直起身子,看向外面飘落的雪,轻轻道:“王爷无需担心,李将军做事向来稳妥!”   闻言,华宸川放下心来,他看向西洲的方向,眼中是胜券在握。   西洲,风沙大的眯眼,华鸿川在营帐内满脸焦急的走来走去,他早就接到上京来的急报了。   他愤怒的将桌上的东西摔了个干净,在一旁等着的宗自耀,吓的一激灵。   华鸿川道:“景王可真是胆大包天,调离朕离京,自己却来趁虚进入上京。”   他笑了起来:“逼死太后!他以为他就可以坐上朕这个位置了吗?”   “待朕杀回去,他怕是要跪着求朕饶他一命!”   宗自耀急忙上前,安抚着华鸿川:“陛下,您也莫气了,景王他们嚣张不了几时了!”   华鸿川听他这么一说,转身双眸恶狠的神情还没有退却,他道:“朕也知道,不过这李将军怎么办事的,为何还没有拿下这帮反贼!”   他忽的按住宗自耀道:“你说,你说,为何李将军还没有解决这帮反贼?”   宗自耀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他立马道:“陛下,许是反贼实力强悍,李将军这才没能极快解决!”   华鸿川摇了摇头,他放开宗自耀,环顾了四周一下道:“自耀,你去把周宗生给朕喊来。”   宗自耀里立马领命出去找周将军,华鸿川看着他的背影,忽而想起周宗生早在前段时间就和他说过,这李将军极其有问题。   他那时心里就生了怀疑的种子,他一直都觉得奇怪,为何自己这边的行动总能让那帮反贼提前知晓。   能把他全军的行军计划完整的告知对方的人,除了他自己那就是宗自耀、周宗生以及李将军了。   可是他并不愿意怀疑李将军,因为李将军在朝堂上一直都是个忠君之人,而且此次说要出征他也毫不推辞!   他低头看向地上的水渍,突然想起,这李将军似乎之前就与兵部尚书魏永恒私交颇为密切!   想起华宸川在上京的时候,兵部尚书就颇为支持他!   他一下子瘫软在椅子上,他慌忙的拿出从上京来的奏报,有关景王进京的消息。   他笑着看着手中的奏报,想通这其中的一切关窍,从那场谣言开始,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在华宸川的布局之中了。   他站起身,将手中的奏报握成了一张废纸,他抬眼看向外面,嘴角勾起冷笑,喃喃道:“华宸川,想盼着朕死,做梦!”   这时宗自耀带着周宗生来到营帐内,正巧两人对上了华鸿川冰冷的眼神,两人急忙垂下头来。   华鸿川招着手,示意二人走近些,二人走近行礼。   华鸿川看着周宗生,缓缓坐下道:“周将军,朕交给你的事情办的如何了?”   说起这个,周宗生就来劲,他急忙的对华鸿川道:“陛下,臣查到了确凿的证据,臣昨夜看见李将军悄悄起夜让亲卫去了反贼大营中。”   “他就是反贼安排在我军的密探!”   华鸿川看着他,面色是早就了然的样子,他竖着根手指悄声的“嘘”了声。   周宗生立马会意,闭上了嘴!   华鸿川拉近他,对他说道:“既然已经知道谁是我军叛徒了,周将军认为该怎么做?”   周宗生眼一亮,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华鸿川满意的点了点头!   说道:“明日子时,朕要你带着人头来见朕!”   周宗生激动的作揖道:“臣定不辱使命!”   等周宗生出去之后,华鸿川神情放松了下来,他看向宗自耀道:“宗爱卿,不要担心你的父亲,朕就快要回京了!”   翌日,李将军脚步轻快,他心情颇好,刚才从徐黑大他们那边得到消息,景王已经下令,这打仗的戏不演了,让他速战速决,班师回京!   他从出征时,就盼着这一日,早点结束,他没准还能赶上春节回去呢!   他路过华鸿川的营帐,心中叹息一声:陛下,别怪臣对你下手,毕竟臣从始至终都不是您的臣啊!   他刚走过去,周宗生就从一旁出来,眼睛紧紧盯着李将军。   周宗生的心中的激动似乎都要藏不住了,他终于等到了今天,等取了李将军的命,他就可以代替李将军,那时再替陛下杀了反贼,班师回朝时,他就是下一个李将军!   子时前一时,李将军刚和自己的部下商议好明夜动手,他正准备睡下,今夜要好好休息。   这时营帐外却响起了周宗生的声音,说是来找他有事,说实在话,李将军平日里并不会太在意到这个人。   所以对于周宗生的突然到访,他满心疑惑,不过他还是让人进来了。   周宗生一进来,看李将军已经脱离战袍,也将兵器放在了一旁,他笑着道:“李将军,下官这么晚来,是有事要求您,下官近来有一招式实在不解,得知将军对这方面颇有研究,所以特来请教!”   说着他将手上提着的酒壶拿上桌,打开,酒香扑鼻,他道:“这是我私藏的好酒,特送来给将军尝尝!”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酒倒好。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毕竟李将军一没说要给教他招式,二也没说要喝酒,李将军对于周宗生的行为有些不满。   不过他也没发作,只让周宗生坐,周宗生一坐下,就开始聊起了招式。   同时又一杯一杯给李将军倒着酒,眼看李将军一杯杯的下肚,他忽的神情一变,站起身,不知从哪拿出刀,一刀向李将军劈去。   还大喊道:“叛徒,本将奉陛下之令取你狗命!”   李将军神情闪过错愕,下一瞬提起酒壶接住了周宗生的招式。   周宗生惊讶于李将军还能动,李将军反而庆幸好在他家婆娘不准他睡前喝酒,他久而久之也练就了躲酒的假招式,不然今夜喝了这酒,他怕是回不去上京了!   同时听到周宗生的话,他也明白华鸿川已经知晓他的身份了,看来他的行动要提前了! 第262章 取命   周宗生见一招没有取了李将军的命,又见李将军几个翻身,将自己的配剑拿在手上,忽然意识到自己不可能赢得了李将军。   但是他已经信誓旦旦的在皇上面前说可以带着李将军的人头去见,所以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迎上李将军。   李将军根本不想过于浪费时间和周宗生周旋,他今日为了召集人商议事情,刻意将四周的守卫调离了。   甚至于亲卫暂且也不再他的身旁,他准备速战速决拿下周宗生,一个小喽啰而已,他目前的主要事情是去通知刚才在他营帐中商议事情的人,陛下已经知晓他们的身份了。   他手上长枪一转,指着周宗生的喉咙,周宗生眼见无法抵挡住,竟然愣在了原地。   都说刀剑无言,片刻间便可要人性命,周宗生野心不小可奈何实力奇差,长枪不会因为他的征愣而停下,所以一枪封喉,周宗生看着自己的鲜血喷涌而出,眼中满是错愕,心里想不明白自己的一生凭什么是这样的?!   李将军收回长枪,轻瞥了地上的周宗生一眼,正巧这时他的亲卫已经回来了。   李将军立马对亲卫道:“快去,告知他们计划提前,周宗生乃是反贼安在我军的奸细,今日预谋刺杀陛下!”   亲卫立马领命前往通知其他人,李将军则拿起床上的帷幔,将地上的周宗生一裹,确定不会被人认出的时候,他扛起周宗生,就前往了华鸿川的营帐。   此时已经子时了,军中几乎都已经歇下了,来到华鸿川的营帐前,发现守卫已经被人调走了。   李将军四处一看,知晓他的人已经行动了,他抬脚大步走了进去。   一入营帐里面淫靡的气息,让他皱了皱眉,他看着床上翻云覆雨的两人,将肩上扛着的周宗生,“咚”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朗声道:“陛下,臣来给您送礼了!”   床上的两人吓了一跳,华鸿川停下动作,扭头看向那站立着的李将军,他又看向地上的周宗生。   他忽的心中一凉,他抬眼看向李将军,见李将军双眸冰冷的回看他,他慢慢的下床,手抚上自己的佩剑道:“李将军,有什么事?来找朕?”   李将军往后退了几步,至营帐门前道:“陛下,今夜叛贼周宗生刺杀您,臣特来救驾,可却晚了一步!”   “你!”华鸿川瞬间抽出了剑,指着李将军:“胆敢颠倒黑白!”   李将军丝毫没有理会他,他退出营帐,冷眼看着面前的的营帐,忽而转身看向一旁,一旁他的亲卫已经回来了,向他点了点头。   李将军明白其余的人已经安排好了,他忽的满脸焦急,大喊一声:“有刺客!保护陛下!”   华鸿川在帐内听到他的话,提剑而上扬声道:“来人,拿下李将军!”   他自然明白李将军这是想做什么,可他却不知道外面已经没有他的人了。   李将军提枪冲了进去,和华鸿川正面对上,他轻声说了句:“陛下对不住了,王爷下令让您埋骨此地!”   华鸿川暴喝一声:“混账!”   李将军手上拿枪,一脚踢起地上的周宗生的刀,直逼华鸿川的脖颈。   华鸿川往日来的疏于剑术的练习和李将军这等久经沙场的人相比,甚至都不如周宗生能在李将军手下过个几招。   李将军只想快点结束,因为外面的人就快要赶到了。   华鸿川连连败退,已经至床榻处,他见外面迟迟没有人进来救驾,他这时才感觉到了惊恐。   他已经退至床榻上,眼看李将军步步紧逼,转头看见宗自耀躺在床上,满眼的惊恐,他忽的一手提起宗自耀,挡住他面前。   宗自耀疯狂的摇着头,看着李将军,嘴中念叨着:别杀我,别杀我!”   李将军满眼厌恶的看了他一眼,以及飞刀直取华鸿川的性命,宗自耀只感觉到有什么温润的液体喷洒在他的脖颈处。   他不敢回头看,只能哆嗦着身子。   华鸿川惊恐的捂着自己的脖子,口齿不清的道:“来人啊!李将军谋逆!”   他不甘,他满眼不甘,凭什么!凭什么他到手的江山竟然要这样拱手相送。   李将军大喝一声:“陛下!”   随即又道:“反贼受死!”   与此同时一枪挑起了不远处的周宗生,让他至床榻前,手上握着他自己的刀,而李将军自己也持着枪指着周宗生。   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李将军嘴角勾起一抹笑,他又转头看向宗自耀道:“王爷命我等将你活着带回去,不然你早死了!”   然后劈晕了宗自耀。   随之而入的将士匆匆赶来,眼前的场景却令他们瞬间慌了神!   李将军满眼悲戚与懊悔:“陛下,臣来迟了!”   隔日军中一片死气沉沉,皇帝死于刺杀,将士气势低迷,李将军头戴素巾,站在前方振臂一呼:“陛下被反贼刺杀身亡!本将难辞其咎!但是眼前大敌当前,我等理应击退反贼,为陛下报仇!”   “为陛下报仇!为陛下报仇!”士气被鼓舞了起来,李将军满意的看着现如今的局势。   眼下他们只要表面上打赢这场仗,就可以班师回朝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衣袖,忽而内心叹口气,不过他就算回京了怕是也要受一番责罚!   谁让华鸿川在他的眼皮底下死了呢,所以就指望着这战功帮他抵消一些刑罚了!   而在他们的对面大营中,徐黑大也正长吁短叹,宫良实在受不了了,他道:“徐将军,您在叹什么气?” 第263章 登基   徐黑大看着水盆里平静的水面,又长长叹了口气:“宫良先生,你说我是不是又丑了,这下真的找不到媳妇了。”   宫良满头黑线,他无奈的道:“将军,眼下是关注这个的时候吗?李将军已经取得了皇上的项上人头,我们下一步再配合他演一步戏就成了!”   徐黑大点着头:“我知道,我只是突然发现西洲的风沙真的让人变得好老啊!这样回京了之后我岂不是看起来比王爷年纪还大!”   “我怎么找媳妇啊!”徐黑大是真的很苦恼。   宫良也看出了徐黑大真的为这件事苦恼,他安慰道道:“徐将军,男子合该健硕成熟,您不用过于担心,再说我们军营里的女子也不错,将军自己何不主动试一试?”   闻言徐黑大放下心来,他看向宫良,脸上泛起红润,但是皮肤黑看不出来,他道:“真的吗?我不好意思,要不宫良先生你帮我牵个线?”   “行,但是将军咱们先来商议下如何配合李将军!”宫良爽快的答应,又将话题绕了回来。   不过他之后就极为后悔自己答应徐黑大帮他说媒的事了,军营里的女将不仅毫无这种意思,还对宫良先生冷嘲热讽了一番:   “宫良先生,你把徐将军说的这么好,你怎么不自己嫁给他!”   宫良反驳道:“我乃男子怎能嫁人!”   女将们:“宫良先生这话可说的不对,你这样说把我们王妃置于何处!”   一时让宫良哑口无言,可是更让他无语的是,徐黑大在听说女将们拒绝他之后的言论,对宫良带着祈求说:“宫良先生,要不你嫁给我吧!”   “即使你年纪比我大,还不能生娃娃,但我不嫌弃你!”   宫良气的恨不得吐血三升,想他自己的外貌,又不是找不到媳妇,他只是不想找好吧!   怎么能沦落到嫁给一个笨头笨脑的男人!   上京的早朝上,西洲连发的两封急报,一封皇帝身死,一封平叛已成!   让朝堂上顿时陷入哗然一片,有的人在瞬间精气神就像被抽了一样,新皇死了,他们最后的希望也没了!   而有些人瞬间腰板就挺直了,大尧新的气象要来临了,他们都暗下决心,在之后自己为官的一生中,要有一番政绩!   华宸川面上虽然悲痛,但是没有人比他的心情更好,一切尘埃落定,他只求之后海晏河清!   是夜,华宸川和宗自沉来到了皇陵处,华宸川要给他的父王祭拜。   他一手握着宗自沉的手,一手提着一壶酒,他带的祭品就是这么简单,甚至都比不上农户家。   他眼中毫无悲伤,默默的看着那石碑,他轻声道:“父皇,儿臣不负外祖父与母妃所愿,最终依然登上了你的位置!”   “父皇,你可曾后悔置外祖父与母妃于死地,或者说你可曾想到自己会死在母后的手中!”   他笑了一声:“不过父皇放心,儿臣已经替你报仇了!”   “念在皇兄和母后替我也报仇了,儿臣也会将他们放进皇陵的,儿臣也不会追究母后罪责的,让母后走的干净些!”   “儿臣还打算将母后与您葬在一起,您觉得如何!”   一壶酒倒在地上,瞬间渗入土地中,华宸川拉着宗自沉向回走去。   他轻声问道宗自沉:“身上的伤还疼吗?”   宗自沉回握着他:“早不疼了,好了,就是伤口处有些痒!”   宗自沉晃着他的手,笑着道:“事情终于结束了,等新皇儿尸首运回来,明年春季你就要登基了,咱也终于不用担心有人迫害我们了!”   闻言,华宸川停下了脚步,他满含深情的看着宗自沉,宗自沉疑惑的回看他。   华宸川道:“眼下先皇的子嗣只有我和瑜太妃的儿子,朝臣们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捧着宗自沉的脸道:“如果他们让我登基,却不让你成为皇后,这皇位让八王坐也罢!”   宗自沉打开他的手,佯装不在意道:“我们都和离了,你登基了之后,他们肯定会将女儿送进宫中,你再娶一个就是,我看礼部尚书的孙女就不错,娶了她还能帮你拉拢朝臣!”   “而且好不容易得来的位置,你忍心让给别人!”   华宸川伸手揽着宗自沉的腰,一手捧着宗自沉的脸,蜻蜓点水的亲了一下,沉声道:“考验我是不是?”   他双眼描摹着宗自沉的眉眼,深情的道:“与同你相伴到老相比,我觉得皇位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   “未与你成婚前,我孤家寡人一个,除了追求权势,我别无所求;与你成婚之后,妻儿在旁,我觉得权势也不过锦上添花!”   随即一吻落下,宗自沉也双手揽上他的脖颈,回吻着他!   上京的冬天就是好,除了最初飘了几片雪花,一个冬天竟然都没下过雪了。   眼看春天已经来了,微微的寒冷也要褪去,李将军终于班师回朝了。   北都王爷的旧部也要来到上京了,这一日,宗自沉抱着孩子来到城门处接徐黑大等人。   徐黑大一见到宗自沉,激动的大喊道:“王妃,属下回来了!”   宗自沉也笑着回应道:“黑大,怎么觉得你又变老了呢!”   徐黑大的神情在瞬间暗淡了下来,他撅着嘴道:“王妃,你说话怎么那么让人难受!”   宗自沉哈哈大笑着,引着众人回了王府。   宫良在回王府的路上,走至宗自沉身旁道:“王妃,事情是不是快了!”   宫良问的什么,宗自沉自然知晓,不过就是华宸川登基的事情。   他含笑点着头:“嗯,快了,也不过就这几日了!”   闻言宫良的脚步更轻快了! 第264章 登基2   因为商定推选谁来坐上这个皇位,以及华鸿川的后事,朝臣们在大殿上吵了好几日。   其实他们心中都更为清楚,华宸川才是皇位的不二人选,但是那些本就不是景王一派的人,都是为官几十载的人,对景王的计划手段不说门清,但也是多多少少知道的。   他们心里不痛快,王爷如此算计,现如今只剩华宸川和八王那个孩子,他们有的选吗?   没的选,但王爷还冠冕堂皇的让他们这些老家伙来定夺!   索性这样,他们也想给华宸川找些不痛快,既然你让我们推举,那我们就拖一段时间。   华宸川在大殿上,看见他们在那无意义的争吵,微微笑了笑,他又岂能不知这些大臣的意图。   随便吧,任由他们发泄一下,也不耽误他的事,反正这皇位目前落不落在他身上他也不是那么在意了。   他现在反而在想,一会儿下朝了,他回去的时候,宗自沉是已经醒了,等着他回去用膳呢,还是还在床上呼呼大睡!   众人吵着吵着,站在一旁未开口的裴宰相,忽然发现华宸川在走神。   裴宰相挺着了身板看着看着走神的华宸川,他清了清嗓子道:“老臣认为景王乃是最合适的人选,诸位大人如何看!”   裴宰相这几日可从来没参与到他们的争论当中,这时冷不丁的出声,到让其他人面面相觑。   不支持景王的人都看向礼部尚书大人,礼部尚书瞪着裴宰相,一甩袖,不满的道:“裴大人所言有理!”   他们顿时明白,这事算是定下了,未来新皇就是华宸川了。   礼部尚书上前对着华宸川行礼道:“臣择日就让司天监测算吉时,王爷意下如何?”   华宸川被人一问,终于回过神来了,也没听清礼部尚书说的是什么,他颔首道:“好啊!”   裴宰相似乎看出他没有听到他们的最终决定,他上前一步道:“王爷,登基大典之事您有什么要说的吗?”   “登基大典?!”华宸川忽的明白过来,忙道:“本王没什么要说的,全凭各位大人信赖,本王定会做个贤君。”   他这话说的还是挺让礼部尚书心里舒坦的,但是下一句话,他就眉头一皱,急忙表示否认。   华宸川紧接着说:“不过,封后大典和登基大典不如一起办了!”   礼部尚书道:“王爷不是还没正式娶妻,不妥!”   华宸川有些不悦,什么叫他还没正式娶,他孩子都有了好吧:“本王的王妃诸位没见过?本王的婚宴你们没来贺礼?”   礼部尚书一噎,道出真实意图:“王爷,男子为一人之妻也就罢了,但是这可是一国之后,男子怎可为啊!”   “这有违礼制!”   众朝臣纷纷附和,就连裴宰相这次也认同的点了点头。   华宸川忽的冷笑一声,他站起身,看向众人:“本王当初被赐婚的时候,诸位怎么不说有违礼制!”   众人神情一凝,虽然被噎了一下,但是该反对他们还是要反对。   毕竟男后这件事闻所未闻,他们一致认为华宸川当然可以留着宗自沉在后宫中,但是皇后人选要另选,不论是充盈后宫还是子嗣问题一样都不能少。   华宸川站在大殿上,为此和他们大吵一番,末了之后,他们人多势众,华宸川又不能揍他们。   他含着怒气道:“本王自认为难胜大任,八王还是更适合登基,诸位还是去教习八王!”   说完甩袖离去,径直回了王府,转身瞪了一眼房德,这家伙今天竟然反驳他。   又眉头舒展的看向宫良,还是宫良得他心,他对宫良道:“推举八王登基吧!本王要做摄政王!”   房德一听,忙想反对,结果宫良一下撞开了他,对华宸川作揖道:“是,王爷!”   宗自沉已经开始动筷用膳了,他今天等了华宸川半天也不见他回来,索性自己开始吃了。   刚入口,就见华宸川气冲冲的走了进来,他还没开口,华宸川就道:“你见到瑜太妃,可以告诉她她要当太后了!”   宗自咽下口中的吃食,他一下就想通了其中关节,他道:“怎么了?他们不同意我当皇后啊?”   华宸川看了他一眼,神情含着抱歉:“一群迂腐的家伙,本王做个王爷暂时辅助一下老八,等他长大了,我陪着你到处看看!”   宗自沉笑了笑,温柔的道:“好啊!做个王爷肯定比皇帝自由!”   华宸川看着宗自沉的柔和的神情,怒气瞬间消散了,他已经开始想以后要带宗自沉去哪了。   他不生气了,也彻底不在意了,百官们反而急了,原本以为华宸川会妥协同意他们的决定,谁知道华宸川还真撂挑子不干了!   时间就这么一拖再拖,百官们实在坐不住了,他们要妥协了。   礼部尚书气不过,心里不顺,跑到裴府去,找到裴宰相道:“你说,你说,一个男人能比江山社稷重要?!”   裴宰相喝着茶,悠悠看他一眼:“你说的对,一个男人能比江山社稷重要?”   “既然江山社稷重要,那你还不赶紧让他登基,什么事等皇上继位再说。”   “你!”礼部尚书是来发泄不满的,却转头让裴宰相以自己的话怼了回来,他愤怒的道:“你们家老的小的都一肚子心思!”   随即转身离去,裴宰相在他身后喊道:“不留下喝杯酒?”   礼部尚书头也不回的道:“哪有时间留,本官这就去向王爷请罪!”   裴宰相原本就是客气一下,他继续喝着茶,喃喃道:“谁说的准以后呢,万一以后我们这位王爷没准自己就主动充盈后宫了。”   皇位人选最后还是确定了华宸川,登基大典最终与立后大典一同举行。   宗自沉从这次大典准备举办开始到结束几乎天天挎着脸,规矩太多了。   结束的那天,晚间他躺在床上,心如死灰,似乎看见了自己未来被规矩烦死的样子。   因为心情不好,华宸川死皮赖脸的凑上来的时候,还被揍了。   华宸川捂着脸道:“怎么了?”   宗自沉瞥了他一眼,他没说出口自己觉得好麻烦,就怕华宸川脑子一激,刚登基就和百官说,这位置他不坐了。   他想了想换了个话题:“盛国公府你打算如何处置?” 第265章 结束   华宸川道:“杀了如何?”他看着宗自沉,询问着他的意见。   宗自沉招着手让他过来,伸手攀附在他身上道:“死,太便宜他了,让他活着吧!”   “但是,盛国公府的爵位,就把他撤了吧,他不是最在意盛国公府的荣耀吗?我要让他知道盛国公府的败落全因他而起。”   “对了,一定要留着他的命,还要告诉他,他能留下一条命是因为我。”   华宸川解开宗自沉的腰带,嗯了一声。   下一瞬,却被宗自沉一巴掌拍在另一边脸上,宗自沉按着腰带,蹙眉道:“你做什么?”   华宸川一脸懵的说:“你先抱我的!”   宗自沉又踢了他一脚:“抱你一下,你就起心思了?!起开!”   “对了,宗自耀被李将军带回来之后还在天牢吗?”他接着问道。   华宸川颇有些委屈的走到桌子旁:“嗯,在的,你什么时候要,把他提出来就行!”   说完他猛的灌了一壶凉茶,宗自沉重新系上腰带瞪了他一眼,心里吐槽:跟条狗一样,天天烦死了!   成为这偌大后宫的主人之后,宗自沉又马不停蹄的安排着宫中的事宜。   再见到华鸿川的皇后时,她眼中浓郁的忧伤让宗自沉心里一惊。   但他也只是安排好她们之后,也未曾多说一句。   安排好宫中的事情之后,华宸川下了一到圣旨至盛国公府。   宗然明原本见这么长时间,华宸川都没有处置他,他担惊害怕的心突然放平了下来。   他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自信,认为华宸川之所以没有处置他,肯定是因为如果处置了他,宗自沉背后就没有母家支持了,对宗自沉不利。   甚至他还认为,宗自沉为了不让自己背后空无一物,肯定也会为他求情。   可当圣旨下来的时候,听到那句:“……以权谋私,大不敬宗庙社稷,现贬盛国公爷宗然明为庶民,剥夺其盛国公府现有爵位……”   宗然明转头就晕了过去,宣读圣旨的太监还没读完,一旁人也不敢拉起他。   太监读完了,也没走,叫人端了一盆凉水把宗然明浇醒。   太监垂眸看着他,语气冰冷道:“还不接旨?!”   宗然明这才哆嗦的爬起接过圣旨:“臣……”   太监的蹙眉一声嗯?打断了宗然明,宗然明脸色灰败的忙道:“草民谢陛下隆恩!”   太监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你也该谢谢当今皇后娘娘宽宏大量,若不是他求着陛下,午门就是你的最后归宿了。”   说完,他手一扬,身后的宫内禁军就进来了。   宗然明脸色大变,急忙问道:“公公,这是做什么?”   那太监无悲无喜的道:“罚没私产充入国库,圣旨上写的清清楚楚,还是要听啊!”   他抬头看向四周:“不过,皇后娘娘还是为你们求留了一样东西,这处宅子你们暂可住下!”   宗然明看着鱼贯而入的人,彻底瘫软在地,不一会儿,看着盛国公府就空了。   宗然明的心像彻底空了一样,他看着太监就要走,他忙起身,抓住太监的衣袖道:“公公!公公!我要见皇后,让我见见皇后,我是他的父亲啊!”   太监让人拉开宗然明,十分嫌弃的丢下一句话:“咱家会传到的!”   闻言宗然明放下心来,等宗自沉来了,他一定要好好求他,宗自沉也是盛国公府的人啊,他不能也不可以看着盛国公府就这样没了。   宗自沉隔日就带着人来到了盛国公府,看着盛国公府的大门连个牌匾都没有。   心里冷笑一声,他对芳晨道:“把后面马车里的人,看好了!”   交代了芳晨,他走进盛国公府,眼前荒凉的景色甚至让宗自沉觉得,这盛国公府不像是昨日才败的,倒像是荒了好多时日。   府中竟然一个下人都不剩了,他继续带着人往里走,终于听到了人声。   是李照儿的哭声,李照儿哭喊着:“主君,这都是怎么回事啊!吾儿自耀呢!”   宗然明极其烦躁,正拍案说着:“这帮刁奴,府里才败落一日,竟然跑了个干净。”   他们不知道:“我二郎是当今皇后,三郎是工部侍郎嘛!”   宗自沉听着他俩的说话声,走了进去,对丽日道:“把李照儿拖下去。”   大堂内只剩下宗然明和宗自沉,宗然明自从看到宗自沉,一脸谄媚的走上前:“二郎,你来了!”   宗自沉冷眼看着眼前的宗然明,仿佛宗然明趾高气昂的威胁他的时间就在昨天。   他摇头笑着,想,人的变脸怎么这么快,他忽觉得恶心的非常。   他说:“你是不是认为,我为了自己就不可能让盛国公府败落。”   “或者说,就算你不是盛国公府的公爷了,你好歹还是国丈是不是?”   宗然明看着宗自沉冷漠的眼神,他有些心慌,这是他最后的希望。   他清楚的明白宗自耀已经指望不上了,当华鸿川死的时候,他没听到宗自耀的任何消息的时候,他就知道宗自耀一点用都没了。   所以眼下能依仗的只有宗自沉。   宗然明道:“二郎,你我是父子啊!”   “哈哈!”宗自沉忽的大笑起来:“父子,你现在来和我说什么父子,你不觉得太晚了吗?”   “我告诉你,我不要什么母家依仗,曾经没有,未来也不会有。”   “所以你死了这条心吧!”   宗然明还想企图劝说着什么,宗自沉却突然后撤一步道:“宗然明,当初你拿我母亲和我作为跟随太后等人的投名状时,有没有想过今天!”   宗然明身子一晃,满眼震惊宗自沉怎么会知道这些。   他想完了,宗自沉不会帮他了!   宗自沉看着他的神情接着道:“宗然明!有没有想过盛国公府会败在你手上!有没有想过你是否有颜面面对宗家列祖列宗!”   他紧盯着宗然明道:“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不是你从最一开始就选错了,盛国公府如今不会是这样,你是导致盛国公府败落的罪魁祸首!”   “不可能!”宗然明失声尖叫着,不可能,他绝不承认盛国公府是因他而毁了。   宗自沉冷谈的看着他疯狂的样子,不断念着不可能,他莞尔道:“来人,把盛国公府整个设成宗祠。”   他又对宗然明说:“父亲,你就在这里,日日面对着你对不起的这些人!”   他转身离去,徒留宗然明一人在这大堂内!   她脚步轻快的向李照儿那里去! 第266章 弑母   李照儿看到宗自沉来的时候,明显的瑟缩了一下,她看着宗自沉浑身华贵的服饰。   忙低下头:“臣妇参见皇后娘娘!”   宗自沉听着她对自己的自称,觉得她还是有傲气的,傲气大概来源于宗自耀。   李照儿从始至终都认为宗自耀是她的骄傲,年少就天资卓越,入朝为官又得陛下看中。   比眼前的宗自沉靠嫁给男人,而得来的荣耀要好太多了。   在李照儿的眼中,宗自沉即使已经身居高位,但是也比不上宗自耀的高尚。   她认为宗自耀是靠实力与能力才得到如今工部侍郎的位置的。   宗自沉也懒得纠正她的错误,她看向李照儿道:“我给你带了一件礼物。”   随即对丽日道:“让芳晨把人带过来!”   李照儿完全不知宗自沉葫芦里埋的什么药。   但是她眼皮在疯狂的跳,她看见宗自沉让人摆了两个牌位在案上,正对着她。   她清楚的看见那牌位是宗老夫人和叶婉的!   宗自沉笑着仿佛在安慰她:“别怕,我只是给我祖母和母亲上炷香而已!”   李照儿刚想脱口而出,你上香在我这儿上什么?   就看见一个她绝不可能忘记的人出现在她面前,她忽然面色发白,指着面前的人道:“银杏!”   她和宗然明都一个样,认为一直查不到银杏,宗自沉这么长时间也没来找她,她就认为宗自沉根本就是吓唬她,宗自沉根本没有找到银杏。   害她白担惊受怕这么长时间,冷不丁的看到活的银杏,她一下子慌了神。   她怒目瞪着宗自沉:“你想干什么,报官让银杏指认我谋害老夫人!”   她像是怒急了,盛国公府已经没了,虽然宗自耀是她的骄傲,但是宗自耀此时没有丝毫消息。   她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了,宗然明已经把她拥有的东西失去的差不多了。   她眼神恶毒的看向宗自沉,她在赌,宗自沉不会将她报官,宗自沉怎么着也是宗家出去的,当今皇后的母家如此不堪,多少让宗自沉失些面子。   她道:“我就是给老夫人下毒了又能怎样!我毒死她又能怎么!”   宗自沉不知道李照儿在想什么,要是知道他非要好好嘲笑她一下。   她到底是怎么会认为宗自沉会为了所谓的名声放过她。   不过宗自沉还真不打算报官,因为他有另外的安排。   他走到李照儿身旁,低头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李照儿的表情道:“我嫁给男人的时候,你是不是快高兴死了,你是不是认为宗自耀不愧是你的儿子,他比我光明磊落多,不论是才华,仕途都是我不能及的。”   李照儿表情明显是赞同的,宗自沉轻笑一声道:“但是,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一直引以为傲的宗自耀,他升官的途径,可不是才华,他一个好端端的男人,家中贤妻在怀,在外面给别人做小馆。”   “他夜不归宿的时候,都躺在别的男人的榻上!我和他可不同,三书六礼,明媒正娶进入了景王府!”   李照儿瞳孔睁大,尖声道:“不可能!”   宗自沉揉了揉耳朵,直起身道:“不信,你问宗自耀啊,宗然明没准也知道。”   李照儿信念仿佛崩塌了一样,她引以为傲的儿子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她不相信,她疯狂摇着头!   宗自沉直接无视了李照儿,对着门外道:“你母亲也亲口说了,就是她下毒害死祖母的!”   “宗自耀,你想想我和你说的,想活下来吗?这就是我让你活下来的交换。”   他又指了指银杏:“我连证人都给你找到了,你想活下来就去报官。”   忽而他停顿了一下:“如果你还想做官,不报官也行,不过我和交换的事情一定要做到,具体怎么做看你!”   刚刚踏进屋内的宗自耀,闻言眼睛一亮,他不仅可以活下来,还可以做官,他眼神看向李照儿。   眼中透着坚定,他明白宗自沉的意思,报官让李照儿死,他就能活,不报官让李照儿死,他就能接着做官。   他一瞬间决定了自己的路,反正李照儿谋害祖母是事实,他不过是替天行道!   李照儿也在瞬间看到宗自耀,看着宗自耀瘦的不成样子,她眼中是心疼,不过下一瞬她眼中满是埋怨,宗自耀怎么能做出那种下贱的事!   她冲到宗自耀面前,厉声质问着:“三郎,你告诉母亲,你夜不归宿是都在处理政务对不对?”   宗自耀眼神灼热的看着李照儿,像要做些什么。   宗自沉看着母子相聚的画面,忽而一笑,心里念着:祖母,母亲仇给你报了。   他转身带着人向外走去,带上了门,只留宗自耀和李照儿在里面。   他对徐黑大说:“一个都不要放出来!”   徐黑大点头立在门外,宗自沉慢慢的向外走去。   他听见身后的屋中传来声响,宗自耀大喊着:“母亲,你以为我愿意屈居别的男人身下吗?那都是为了仕途。”   “你不是告诉我仕途重要吗?我不这么做你满屋的金银玉器从何而来!”   “母亲你再帮帮我,再帮帮我我就可以重新回到仕途!”   李照儿有气无力的声音传来:“你敢弑母!”   全剧终!   嘿嘿嘿! 第267章 完结(一):时来运转   万物抽芽,舒展枝叶,春天总是那么的让人感受到生机。   盛国公府已经完全设成了宗祠,宗然明自己一个人守在那偌大的府中。   听人说,宗然明近来精神有些不正常,宗自沉听了一耳朵之后也不再管他。   李照儿死在宗自耀手中,她大概死之前都带着不可置信,自己的孩子竟然杀了自己,宗自沉当初留下徐黑大,就是为了在宗自耀弑母之后逮捕他。   宗自耀大概也没想到,自己会因为弑母之罪入刑,最终依然身死。   宗自沉还听说他死的时候,还一直诅咒着自己,宗自沉当时皱了皱眉,早知道毒哑了再给他送入刑场了。   不过这都已经过去了,该报的仇报了,那他也不该再想过去的事,眼下他还要经营他的未来。   虽然一切充满希望,但是他现在正愁眉苦脸的看着御花园处,一棵一棵的樱桃树苗子。   前几日华宸川差宫人运来了好多的樱桃树苗,说要栽在御花园。   宗自沉简直想提着他的耳朵问问,这御花园都种满了,弄这么多树苗来,放在什么地方。   宫里负责这块的人,就是拿不准要把什么草木移出去种樱桃树才来问他。   好家伙,宗自沉来这儿一看,也不知道要怎么找地方种。   他看着御花园百花齐放,狠不下心把那些花撤了。   “母后!我要吃樱桃!”   “我也要吃!”   大狗和二猫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宗自沉转头看见华宸川一手抱着一个向他走来。   宗自沉迎了几步,接过华宸川手中的二猫。   二猫不让他抱,挣扎着要下来,宗自沉只好放下他。   见二猫下去玩了,大狗也要下去,华宸川索性也将大狗放下。   让他们两个孩子去玩了。   宗自沉看着两个孩子跑远,转头瞪着华宸川,嗔怪道:“上朝带着孩子,让大臣怎么看!”   华宸川笑着道:“没事,孩子乖着呢,坐在上面一动不动。”   宗自沉不赞同,然后又看到了那些树苗,生出了一丝怒气,上前,一巴掌拍在华宸川的手背上道:“你告诉我,你弄这么多树苗种在哪?家里有几张嘴啊!要种这么多?”   华宸川上前一把抱住宗自沉,附耳道:“我以为有地方,再说了,种的多了,开花也好看啊!吃不完,上朝的时候人手一碟,不怕吃不完。”   宗自沉挣脱着他,离他远了些,一手扶着池边的围栏,一边看着池水道:“是没有地方种,我总不能把这些花都撤了吧!”   他一站到池边,池中的锦鲤就向他游来,宗自沉随手从宫侍手中接过鱼食,喂着池中的鱼。   华宸川走到他的身后,他环抱住宗自沉,看着宗自沉一下撒了一把鱼食,在他耳边轻声说着:“这么喂,鱼会撑死的。”   说完,还亲了宗自沉一口,宗自沉瞬间脸通红。   他真是对华宸川的不要脸无可奈何,这周围站着这么多宫侍,他是说亲就亲。   宗自沉瞥了四周宫侍一眼,见他们都低着头,脸上的羞红稍微退了些。   他用胳膊肘撞着华宸川,羞愤道:“滚!别靠我那么近!快去把你要的树苗都种了!”   华宸川嘴上答应着:“好。”   手却抱的更紧了,趁宗自沉不注意,又亲了他一下。   这一次,宗自沉还没来的及发怒,就听大狗的咆哮声传来:“啊!母后是我的!”   噔噔噔跑过来,捶打着华宸川的腿:“父皇讨厌!只有我才能亲母后!”   华宸川嘴上也不讨饶,反呛着她道:“哼,你们母后最喜欢我,你们没机会!”   大狗不能听这话,一听这话,气的脸都鼓起来了,要打她父皇。   华宸川也不甘示弱,和个孩子打了起来,二猫看着父皇和姐姐打起来,一步三摔冲进战场帮着他姐姐。   宗自沉看着打闹在一起的三人,满头黑线。   他转头不想看到他们,看着池水,忽而想起他妈的话。   他妈还真说对了,他从穿越来,还真的倒大霉了!   “母后,你说,你最喜欢谁?”大狗叫突然道。   华宸川也道:“说,是不是最喜欢我!”   宗自沉听着他们的贫嘴,他嘴角扬起,心里想对他妈说,自己这不是时来运转了嘛!   他看着三人笑道:“谁把那堆樱桃树先种完,我就最喜欢谁!” 第268章 完结(二):初识既是重逢   四季交接,岁月轮转,时光的车轮滚滚向前,一个新成为掌事的宫婢,伸手从枝头上摘下了一串樱桃。   放进嘴里细细品尝,嗯,还是和往年一样甜,从她入宫开始到现在已经有十多年了。   她脸上洋溢着笑,想她刚入宫的时候,芳晨嬷嬷严肃的形象让她害怕了好一阵。   到现在自己接替了芳晨嬷嬷的班,自己好像在那群新入宫的婢女面前也很严肃。   她吃掉手中的樱桃,继续往前走着,正好看见三两宫女围在一棵樱桃树前,分享着刚摘下来的樱桃。   她悄声走到她们身后,忽然有一人发现了她,顿时一群婢女急忙藏起摘的樱桃,匆匆跪下,向她认着错,自己不该乱摘宫中的东西。   她忽而一笑道:“摘吧!尽管吃,吃不完,陛下怕是又要被皇后娘娘奚落一番。”   “咱们这位陛下和皇后与寻常人家无异,对待宫侍们向来宽厚仁慈,你们也无需那么害怕。”   她忽而板起脸:“但是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更要用心伺候才是。”   丢下一句话,她转身离去不再管这些婢女,她还要去皇后娘娘那述职。边走她又边想起,自己入宫的时候,大公主和二皇子已经十几岁了。   那时看到大公主和二皇子在大殿中打架,皇后娘娘在一旁喝着茶笑看着,自己都以为这是不是不是皇宫。   怎么公主皇子这么大了,还像个孩子一样打闹,按她想着王公贵族的孩子十几岁那都是年少老成的样。   皇后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道:“自己孩子不管多大了,在父母面前都是孩子,而且他们才十几岁,还小着呢,我和他们父皇暂时死不了,他们也无需急着长大。”   她点着头,然后他又看见陛下从御书房回来了,她刚想行礼,就看见陛下像个大孩子一样,和公主皇子闹了起来。   那时她还很惊奇,时间长了,也就见怪不怪了,这一家子就是这样。   她那时还很庆幸,还好没有其他嫔妃入宫,不然入了宫,那可真要伤心死了,这一家人的氛围,怕是永远也融不进去。   想着想着她到了寝宫,入殿行礼,发现陛下和皇后在树下的躺椅上晒着太阳,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看着两人和谐的画面,她行完了礼,却没有打搅,只是立在了一旁,想着等一会儿再说也一样。   她轻瞥视线看向皇后,见他的白发似乎又多了些,她忽然心里有些悲伤,时光可真快!   “时间过的真快!“华宸川伸手摸着宗自沉的白发。   宗自沉笑了笑:”怎么?羡慕我的白头发?“   华宸川贫嘴道:”得了吧,我也有好嘛,我比你还年长几岁呢!“   宗自沉笑看着他:”谁说不是呢!算算年岁,我今年,我今年多大了?我怎么一时想好不起来了。“   他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不过大狗今年都三十多岁了,三十几来着?“   华宸川摇着头,小声的和他说:”别说大狗年纪,她要听到了,要跟你闹的,不过我猜她都四十了,咱孙儿今年都十几了吧!“   ”也是,我们都三代同堂了。“忽而宗自沉像是想到什么,突然坐起:“大狗和二猫都这么大了,你还不下位,打算死在皇位上!”   华宸川笑了笑:“我和他们说了,两个人争,三十好几的人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算了起来,没个结论,我就说等等吧!”   “又打起来了!从小打到大!”宗自沉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没有丝毫担忧,他们家孩子算是开了帝皇家的一个新的篇章,对于争皇位,向来都是直接在他们面前先吵然后再打,一下朝又是好兄弟好姐妹。   不过宗自沉有些嗔怪华宸川:“你快点决定,你还说带我出去看看呢!”   随即宗自沉又慢慢躺在躺椅上,扭头看向华宸川。   说起这个,华宸川就有些愧疚,他的政务太繁忙了,说过的这句话始终没有实现。   看出华宸川的愧疚,宗自沉笑了笑,安慰他:“不过,你当初在北都说过的话倒是实现了!”   华宸川莞尔,握着他的手至唇边:“那自沉觉得我兑现诺言了吗?我此生娶的人是你,爱的人是谁,相伴一生的人也是你!”   宗自沉挑了挑眉笑着道:“兑现了!我决定给你一个奖励!”   “附耳过来!”宗自沉向他招着手,他忽然觉得有些犯困。   华宸川好奇的凑过去:"什么奖励?“   宗自沉看着华宸川的白发,已经满含岁月的脸庞,他微微抬头亲了亲华宸川的脸颊道:”你知道吗,我不叫宗自沉,现在我告诉你我的真名。“   ”我叫陆自成,自我成就的成,华宸川不要忘记了。“   ”你要是想来找我,可千万不能忘记我的名字!“   华宸川转头,看着宗自沉含笑的脸,看他精气神有些消散一样,忽然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他额头低着宗自沉的额头:”嗯,我不会忘了的,你是怎么了,是困了吗?“   宗自沉回道他:”不知道,就是突然感觉很累,想睡觉,我感觉时间要到了。“   ”你记得来找我,找到我我就还喜欢你!“他笑了笑,声音渐渐低下去。   华宸川看着宗自沉渐渐闭上眼,在这一刻他才忽然意识到,原来死亡是突然就会到来的,不打招呼,没有预兆,悄然而至。   他趴在宗自沉耳边,轻声唤着:”自成,自成!“   没有人再回应他,宗自沉安静的躺在躺椅上,就像是和平日里睡着了一样。   华宸川摸着他的手,蹲坐在他的身旁,就这么看着他,他轻声说着:”等我!“   ”母后,我带你大孙子来看你了!“大狗跳脱的声音传来,随即跑进殿内,华宸川也没看她。   只说:”大狗,你母后去了,准备后事!“   大狗简直觉得他父皇在说笑,她怎么有些听不懂,她上前喊着:“母后!母后!”   她眼中慢慢蓄满泪水,正要落下,华宸川厉声说道:“不准哭,你母后无病无灾,安然离世,这是喜丧!”   大狗仰着头:“知道了,我去通知二猫!”   四季一转又是一年,华宸川看着二猫继位,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在自己的寿宴没有大办一场,只是把曾经的老友臣子们聚在一起,好好畅谈了一番。   看着宴席散去,华宸川握着两个木雕,看着大狗和二猫道:“你们姐弟二人日后要齐心合力,共创太平盛世!”   “大狗,女子难以登位,想要之后不同就和你弟弟改改天下人的规矩!”   “二猫,手足是父母能给你们留的最好的陪伴,也要记住男子女子本无不同!”   “我要去找你们母后了,以后就剩你们俩了!”   说完,华宸川握紧了手中的木雕,慢慢的闭上了眼!   大狗笑着看向华宸川道:“父皇,我都多大了,还叫我乳名,多让我丢面子!”   二猫低着头,泪水砸在手背上!   ……………………   “死孩子,吓妈妈是不是!”   宗自沉觉得什么东西一巴掌扇在了自己的脑袋上,他缓缓的睁开眼,看到个熟悉的人,他喊了一声:“妈?你打我干什么?”   随即他的眼前似乎有无数的画面稍纵即逝,他的头疼的厉害,他下意识的捂着脑袋,表情痛苦。   这可吓坏了陆妈妈,她忙道:”自成,怎么了?“   宗自沉抬头看向妈妈道:”妈,我叫什么?“   ”陆自成啊!死孩子,想改名啊!“陆妈妈轻轻拍打着他。   陆自成突然放下手,皱着眉,脑袋不疼了,他道:“对,我是陆自成啊!那刚才那个叫什么沉的来着,是谁来着?”   陆妈妈一巴掌又拍在他的背上:“你在自言自语说什么?”   陆自成摇了摇头:“不是,我刚才是做梦了吗?不过妈你在这儿干嘛?”   陆妈妈瞬间暴起,提着他的耳朵道:“我追着你下楼,就看见你躺在垃圾桶旁边,死孩子你这是打算装死给妈妈看吗?”   陆自成一瞬间想起,自己刚才扔垃圾,有人向他呲水,他大叫道:“妈,刚才不知道谁朝我头淋水。”   他拿起自己的耳机:“我靠,我的耳机是不是坏了!”   这时一直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人,走到陆自成面前,对着陆自成和他妈妈就道歉:“对不起,是我没拿住水枪,不小心呲到你了!”   说着掏出自己的学生证:“这是我的学生证,你要是之后身体有什么不好,就只管来找我。”   陆自成皱着眉看着面前比他高了这么多的人,打开学生证一看:“工大,华宸川!”   陆自成点头:“学弟啊!我们一个学校的,不过我毕业了。”   将学生证还给华宸川道:“给你,我觉得我没事,你是兼职?不用了,算了算了,多大点事!”   “妈,回家,身上都湿了,你的排骨汤我要喝两碗补补。”他推着陆妈妈,喃喃道:“不知道为啥,觉得自己好像受委屈了。   华宸川一把拉住他:“不行,你晕倒了,看起来还挺挺严重的,至少加个联系方式,之后有事你再找我!”   他拉着陆自成不让他走,陆自成没有办法,只好加了对方微信。   ………   ………   ……   到这里就真的完结了,感谢追更到这里的读者们,没有你们我早放弃了。非常感谢大家。   如果有什么想看的番外的,可以先留个言,待我作者等级升级到三级我一定会回来写。(非三级,没有写番外权限)   再次表达对你们的感谢!   也祝我的主角们未来每一天快快乐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