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之囤货养崽   作者:天若贤   文案   末世来临,丧尸爆发,天灾横行。   芜承熬过末世,却在末世结束时选择自杀。   他幼时活的黑暗,遇到小团子的那一刻他的世界才有了光。   可末世来临后,他没保护好他的小团子。   他没想到他会重生,重生到一切灾难还未发生的时候……   注:   前期两小孩携手末世求生,后期两小孩成年后才开始有感情线哈   ——   *预收《甜软哥儿不想装乖》求收藏呀~   前世袁糯儿白手起家,以哥儿之身做买卖,受尽苦楚,只为挣钱供童养夫读书科举。   怎料童养夫竟是个白眼狼,高中前就跟袁糯儿的表妹袁甜儿暗中勾搭,高中后竟为了能跟袁甜儿正大光明的在一起而害死他。   他死后,童养夫用他辛辛苦苦挣来的银钱成为当朝宰相,袁甜儿以宰相正妻的身份被圣上封一品诰命夫人,风光无限。   他则被扔在乱葬岗,尸体被野狗啃食,死无全尸。   重生后,年幼的袁糯儿看着刚被领进家里的童养夫,嘴角一扯,露出一抹甜甜的微笑。   童养夫?   这一世不搞死你我跟你姓!   表面甜软团子实则精明聪慧受x腹黑忠犬攻   *   《仙主是我前男友》,一句话简介:重生后前男友对我死缠烂打   文案:   魔主廉魈一生有三悔   一悔开小号   二悔开小号缠着仙主谈恋爱   三悔开小号跟仙主谈恋爱后死遁   他万万没想到一时招惹赔上一生,甩都甩不掉。   仙主越柏灵一生亦有三悔   一悔情窦初开,深爱不自知,痛失所爱   二悔未能护他周全   三悔放他离开   从前他修无情道为苍生,如今他修独情道为一人   万幸,为时不晚   *   预收《废土幼崽求生攻略》文案:   废弃星球上的两颗小芽儿   终究会开出全宇宙最绚烂的花朵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重生 末世 爽文 萌娃 囤货   主角视角芜承互动廖嘉棉   其它:《仙主是我前男友》、《甜软哥儿不想装乖》火热更新中   一句话简介:末世天灾囤货,重生养崽日常   立意:生命诚可贵 第01章 库噜乌乌   星盟3024年4月28号,水蓝星,A市   天雾蒙蒙的,似是要塌下来一般。   邋里邋遢的男人提着酒瓶从巷子里晃荡出来,嘴里骂骂咧咧的说着难听的脏话,“呸!邪了门的王八羔子!”   路人从他的话里听出什么,一边避开男人一边往巷子里瞧。   天气本就暗沉,巷子里更是黑蒙蒙的,路人只隐隐约约瞧见垃圾桶旁蜷缩着个黑乎乎的东西,他想再瞧仔细点,忽的,天‘轰隆’一声。   雷光闪过,路人吓得浑身一颤,低咒一声,“这鬼天气。”   生怕被雨追上,路人快步离开,他走的匆忙,丝毫没有注意他的身边只约莫有他小腿高的小孩也好奇的盯着巷子。   小孩长的粉雕玉琢的,一双大眼睛又黑又亮,鼻头红红的,似是哭过。   或许是被巷子里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他倒是不哭了,只垫着脚尖一步步往巷子里挪,做贼似的,肩膀都耸起来了。   挪了大半天,小孩才终于挪到垃圾桶旁。   离得近,这次小孩瞧清楚了,这蜷缩在地上黑乎乎的东西,也是个小孩。   这小孩瞧着就比他大,很瘦,浑身都是伤。   初生牛犊不怕虎,小孩也不觉得怕,只是蹲下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地上的大小孩,小心翼翼的问:“你、你死了没?”   地上的人儿一动未动,小孩大着胆子用手轻碰大小孩青紫的胳膊,咧嘴笑了,“嘿,热的。”   小孩只知道人凉了就死了,热的那就还是活的。   他左右瞧了瞧,见四周无人,便压低声音道:“你是不是没人要,你没人要那我就要了哦。”   他眼睛亮亮的,嘴角是压制不住的窃喜,“你不吭声那本少爷就当你同意啦!”   话音刚落,地上一动不动的大小孩忽的抬起头,褐色的眼眸直直盯着小孩。   小孩吓坏了,微张着嘴,竟是一动都不敢动。   芜承的视线扫过小孩的每一寸肌肤,巷子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芜承知道,如梦中那般,小孩的佣人找来了。   在脚步声逼近时,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牢牢抓住住小孩的手腕,感受到手心微凉充实的触感,他紧绷的心口一松,彻底陷入昏迷。   他睡的并不安稳,一会儿梦见如恶鬼般青面獠牙的丧尸,一会儿梦见将尸体当成装饰品挂在身上的巨大仙人掌,一会儿又梦见小孩死了。   这些梦他来来回回梦到许多回,初时他并不在意,可梦里小孩的脸越来越清晰,他逐渐感到紧迫和不安。   他知道今天他会在卖废品回来时撞见他的养父班烊,而后因不给钱被班烊殴打,差点打没半条命。   他知道,但他还是如梦里那般走这条路,被打时,他脑海里闪过梦中的画面。   梦里的他拿着刀跟切西瓜似的收割丧尸的脑袋,他被班烊踹倒在地时,余光瞥见垃圾桶里不知谁扔的菜板,他想拿起菜板砸在班烊脑袋上,但这念头仅是一闪而过,他还是没敢那么做。   做完稀奇古怪的梦后,他早已不怕班烊,他怕的是他的反抗会产生蝴蝶效应,怕梦里的小孩没有出现。   幸运的是,小孩来了,他说着如梦里一模一样的话,奶声奶气的声音,讨喜的很。   梦里的他初见时并不喜欢小孩,不是小孩不好,而是嫉妒。   小孩一看就是被娇生惯养的富家小少爷,而他就犹如地沟里的臭虫,浑身脏污,心也不干净。   他们,有着云泥之别。   再见到小孩,嫉妒还是自他心里悄然滋生,可这次,他的心里却多了不一般的情绪。   他不懂自己因何梦到那些梦,他只知道抓到小孩的那一刻,他有了家人,有了一个真真切切、同生共死的家人。   小孩说的没错,他没人要,小孩要了,那他们的命便被捆在一起,这辈子,谁也别想将他们分开。   “唉!你怎么还没醒啊。”   半梦半醒间,说不清是第几次听小孩在耳边叹气了。   他倒是想醒来,但他这次睡的似乎比梦中久,他也有些急了。   不止是急着回应小孩,更急着准备应对即将到来的末世。   梦里,小孩将他救回别墅悉心照料,他难得的过了几天好日子,可是好景不长,一周后,末世毫无预兆的降临了。   也不知是哪里最先出现的丧尸,只知道待人们发现时,事态已经发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佣人们抢走别墅里所剩无几的物资后四处逃窜,没有人理会廖嘉棉这个留守儿童,更没有人理会被留守儿童收留的他。   无奈之下,他被迫带着没人要的廖嘉棉逃生。   他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就算他还是个小孩,但他在底层见识过太多人性的黑暗,心也跟着染黑了。   可梦里的他骂归骂,在那般难过的处境下,他却还是没丢下廖嘉棉。   “嘟啦嘟啦轰,痛痛飞走!呼……”   手背有微凉的风拂过,芜承睁开眼睛,微垂下眼眸,便看到廖嘉棉趴在床上,撅着圆滚滚的小屁股,努力嘟着嘴吹他手背上的伤口。   “呼呼呼!快飞快飞,痛痛飞走乌乌侠就能醒啦。”   芜承:“……”   《库噜乌乌》是近日热播的动画,动画里的主角库噜侠捡走被丢弃的乌乌侠,从此以后,库噜侠行侠仗义时,身后就多了一个名叫乌乌侠的小跟班。   廖嘉棉沉迷这部动画,因而才会偷跑出去捡人,而他就是被捡走的幸运儿。   “我叫芜承。”   他不喜欢乌乌侠这个名字。   廖嘉棉听到声音,猛地抬起头看他,那乌黑的眼眸颤了颤,嘴一瘪,眼里蓄上泪花,“不、不行!”   明明怕的说话声音都在颤,廖嘉棉还非得双手叉腰做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敢模样,“我是库噜侠,你就是我捡回来的乌乌侠,你、你就是!”   “你知道乌乌侠的名字叫什么吗?”芜承撑着手坐起来,垂眸没去看廖嘉棉。   他的眼睛很长,没表情时看人很凶,小孩是在怕他。   “乌乌侠没有名字!”廖嘉棉怕归怕,说话时倒是中气十足。   芜承的眼底划过一抹笑意,“你是库噜侠,你有名字,乌乌侠为什么没有名字?”   廖嘉棉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他紧锁着眉头,想的认真,良久才说没什么底气的说:“可库噜侠不知道乌乌侠的名字呀。”   “我知道。”芜承靠床头,微阖着眼,目光落在小孩黑长的睫毛上,用不带什么情绪的声音说:“乌乌侠就叫芜承,芜承里就有一个wu。”   他想笑,但他这张脸惯扯不出什么笑模样,因此只能扯起点嘴角,“我是你的乌乌侠。”   他总觉得自己做完稀奇古怪的梦后成熟了许多,像是个大人了,可偏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他又清晰的知道自己还是个小孩,只是他这个小孩在做完梦后有了不一般的使命。   像是乌乌侠永远守护库噜侠的使命,他也得永远守着他的小少爷。   廖嘉棉抬起头看他,水汪汪的眼里还带着点惧意,但更多的是欣喜和激动,“你说的哦!你是我的乌乌侠,这可不是我逼你的哦,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廖嘉棉说着又忍不住笑了,一双大眼睛笑得眯起来,亮白的牙齿在芜承面前晃来晃去。   芜承眼神一柔,嘴微张,刚想说什么,肚子却先一步叫了起来。   廖嘉棉不笑了,瞅他一眼便风风火火的往外跑,边跑边嚷嚷,“吃的吃的!我要吃的!我的乌乌侠饿了!他饿了!”   芜承:“……”   得益于廖嘉棉洪亮的大嗓门,佣人没一会就把吃食送了上来。   芜承看到那女佣臭着脸放下餐盘,侧过身看向廖嘉棉时脸上才扬起笑,“小少爷,鸿叔说外头出现吃人的疯子,叫您万万不可再往外跑了。”   芜承瞳孔一缩,“今天几号了?”   女佣只当没听见芜承的话,目不斜视的要往外走。   廖嘉棉鼓起脸,深吸一口气对着女佣大声吼,“今天几号了!”   女佣变了脸色,下意识往外头瞧,没见到旁人才松了口气。   她倒也不敢再装作没听见,转身应道:“四号了。”   小少爷好忽悠,这别墅里的其他人可不好忽悠,特别是管家鸿叔,素来是天大地大小少爷最大,谁让小少爷不高兴了谁就得滚出别墅。   因此,就有不少那心肝肺都黑了的人专门盯着人寻错处,瞧见什么就往鸿叔那边报。   鸿叔倒也不会只听信人一面之言,却是会专门去调监控调查,若是确有此事,那惹小少爷不高兴的人也得卷铺盖走人了。   上一任女佣就是这么走的,她才不想步那女佣的后尘。   芜承脸色难看。   四号,梦里的他苏醒于上个月29号,可这次他竟足足睡了七天!   他以为他还有足够的时间准备应对末世的。   廖嘉棉重重的哼了声,“他是我的乌乌侠,你们不许对他不好,听到没有!”   女佣脸上的表情僵了僵,回头瞥了眼黑瘦的芜承。   这小孩的眼神太有穿透力,同他对视一眼就像是被人在大庭广众下扒光了衣服,心里那点见不得人的秘密瞬间就被瞧得一干二净,谁都不喜欢心底的秘密被窥探,她自是对这小孩喜欢不起来,又怎甘心伺候他?   廖嘉棉见女佣不应,上前便要去看女佣的工牌。   工牌上有数字,这数字是专门给廖嘉棉认人用的。   女佣连忙捂住工牌,献媚的笑道:“听到了听到了,我会的。”   应是这么应,她心底清楚以后对这小孩,还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在小少爷面前做做样子便可以。   廖嘉棉皱了皱鼻子,“这还差不多。”   女佣扯起嘴角笑了笑,正要走,身后却传来芜承的声音,“乌乌侠不想在别墅里看到其他人,库噜侠,你能把他们全都赶出去吗?”   女佣愕然回头。   芜承又一字一句道:“这别墅里,一个人都不能留!”   廖嘉棉沉浸在自己成为库噜侠的喜悦中,双手叉腰,“好,库噜侠答应你。”   女佣瞪大了眼睛,“小少爷……”   话还没说完,廖嘉棉便奶声奶气的凶:“快走呀!没听到乌乌侠的话吗?你告诉他们,谁不走我就告诉鸿叔!”   芜承抓着被子的手紧了紧,“三分钟之内,有人没出去,你也得跟着他们滚蛋。”   廖嘉棉点点头,努力装出很凶的模样,“没错,三分钟之内。”   他抬起肉乎乎的小手,盯着手腕上的儿童手表,“本少爷开始计时咯,库噜侠可是会看时间的,谁都别想欺骗库噜侠!”   女佣不想真丢了这份工作,她恶狠狠的瞪了芜承一眼,快步跑出去,大声嚷嚷起来。   芜承不敢松懈,他看向廖嘉棉,“库噜侠,我怕他们会回来,你在他们出去后把这栋别墅前后左右能进来的门都锁上。”   这法子只能拦住他们一时,但是够了,这点时间足够他藏起一部分吃食和物资。   他不想如梦中那般让小孩跟着他挨饿。   廖嘉棉只当这是一场游戏,高高兴兴的迈着小短腿去锁门了。   芜承拿起餐盘上的瘦肉粥,几口喝完后又把碟子上的两个馒头用纸巾包好揣进睡衣口袋里。   佣人对待他并不上心,哄着小孩说他要吃清淡的,便用佣人餐敷衍他。   他常年挨饿,有吃的便是谢天谢地,因此每顿都吃的一干二净。   后来逃亡时,他看着小孩饿的直哭,便开始后悔吃饭时没给留点东西揣身上。   馒头没什么重量,但却将睡衣口袋撑的大大的,显眼的很。   他皱了皱眉。   末世一来,这馒头若是让人瞧见,怕会惹人来抢。   这两馒头也得先藏起来。   他想着,手碰到馒头的一刹那,馒头便没了。   他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愣怔许久后又张开手,馒头重新出现在他手里。   那一瞬间,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但转瞬又压制住内心的狂喜。 第02章 末世降临   他低头看着柔软的蚕丝被。   末世来临后,这般干净柔软的蚕丝被可是可遇不可求。   小孩皮嫩,梦里的他急着逃跑,根本没想着要带些好的衣物被褥离开,直到后来小孩的手腕被粗糙的布料磨的通红,他才开始后悔。   他早就想着这次多少要带一些小孩的衣服走,但他们能带的东西有限,如何取舍便是个问题。   这下好了,他想他不用担心了。   他将房间里的被褥台灯等有用的东西都带上,回头却看到廖嘉棉站在门口呆呆的看着他。   他解释说:“这是乌乌侠的能力,库噜侠能帮我保密吗?”   廖嘉棉的眼睛霎时亮的惊人,他中气十足的大吼,“能!”   他翘着嘴角,自豪的说:“库噜侠已经把所有坏蛋都赶出去啦,乌乌侠不用担心,库噜侠会保护你的。”   芜承牵起廖嘉棉的小手往外走,“现在乌乌侠遇到了新的麻烦,库噜侠能帮忙吗?”   “当然可以!”廖嘉棉拍着小胸脯,“库噜侠保证完成任务。”   大厅的电视里播放着疯子咬人的新闻,芜承的脚步快了几分,“现在乌乌侠需要你去把最重要的东西收拾起来,然后交给乌乌侠保管。”   廖嘉棉疑惑的看他,“为什么是交给乌乌侠保管,鸿叔说重要的东西要自己保管。”   芜承脚步未停,直接往廖嘉棉的房间走,“因为乌乌侠是库噜侠的小跟班,小跟班就是要帮你保管东西。”   廖嘉棉嘴一咧,翘着小鼻子,笑得还有些不好意思,“嘿嘿,这样啊,那好吧……”   他甩开芜承的手,噔噔噔往前跑,头顶的发旋跟着一晃一晃的,浑身透露着快乐的气息,“等着,库噜侠马上回来。”   他的声音依旧响亮,芜承虚虚的握了握空荡的手,转身进了廖嘉棉的房间。   廖嘉棉的房间连着衣帽间,他并没有把廖嘉棉的所有衣服都收走。   小孩抽条的快,这些衣裳再好,过个一两年小孩也穿不了了,带太多也没用。   他按着四季各挑了些衣裳,看到印着库噜侠和乌乌侠的衣服时,倒是大手一挥全带上了。   除此之外,廖嘉棉惯用的东西他都收了,收的差不多后,他又绕进监控室将所有监控关了。   房间里的监控需要密码才能看,而密码只有鸿叔知道,但如果他没猜错,鸿叔早在他醒之前就死了。   死于丧尸袭击。   廖嘉棉捧着个小铁盒跑来,“给!”   廖嘉棉跑的急了些,小脸红扑扑的,他垂眸看着铁盒上印着的库噜侠和乌乌侠,知道这就是梦里的小孩念叨许久的被库噜侠和乌乌侠守护着的魔盒。   他没问里面是什么,收起魔盒,带着小孩直奔厨房。   他将厨房的吃食收的一干二净,又拉着小孩到佣人的大厨房去收。   小厨房里煮的是主人家的吃食,食材都必须是新鲜的,因此小厨房里放的食材不多。   大厨房是专门做饭给别墅里的佣人吃的,没那么多忌讳,里头的食材不算少,但芜承知道这个别墅食材真正多的地方是粮仓。   别墅里光佣人就有五十多个,这么多人每天要消耗的食材可不少,但他们不可能每天都去买米面,因此像是能放的比较久的米面等吃食他们会采买许多放到地下粮仓里。   他收完大厨房的食材时后,便听外头有了动静。   有佣人开始撞门,廖嘉棉闻声往后瞧,听到门口响起的咒骂声哀嚎声恐惧的惊叫声,他的眼里浮现不安。   芜承握紧了廖嘉棉的手,牵着小孩去了地下粮仓。   他希望粮仓的粮食刚采买完,进入粮仓后能看到一个被食材塞的满满当当的粮仓。   可他的运气着实不好,诺大的粮仓里空荡荡的,角落里零零散散放着几袋米面。   他赶上了别墅食材用的差不多却还没来得及去采买的时候。   但蚊子再小也是肉,这么些米面,足够他和小孩吃一段时间了。   冷冻库里也没剩多少肉,他压下心里的失望,将所剩不多的东西都收起来后,直奔粮仓的最后一个地方,保鲜室。   这里头只放着一样东西,廖嘉棉吃的奶粉。   廖嘉棉爱吃这奶粉,睡前必须得吃一碗才能老老实实的睡着。   梦里,这些奶粉也被佣人们抢走了,廖嘉棉吃不到奶又不敢说,在末世刚开始时,常常把眼睛哭肿。   奶粉还剩四箱,一箱是十二罐,整整四十八罐,够廖嘉棉吃上好一阵子了。   他将奶粉收起来时,外头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他垂眸看着廖嘉棉,眉头皱起,眼神凶恶了几分。   廖嘉棉果真被吓到了,嘴一瘪,眼泪汪汪的,偏偏就是不放开芜承的手,一副又怕又舍不得的模样。   跑下来的人是女佣。女佣头发凌乱脸色煞白,看到空荡荡的保鲜室时,她的眼神瞬间变得狰狞,“奶粉呢?这里头的东西呢?吃的呢?”   芜承垂下眼眸,“我们来时就这样。”   廖嘉棉向前一步挡在芜承面前,哽咽着吼,“不、不许凶乌乌侠!他是我的乌乌侠!”   女佣咒骂了一声,“狗屁的乌乌侠!这世界都要毁灭了还乌乌侠,滚开!”   她一进来就直奔这,既然这里没吃的,她自然得去其他地方抢吃的。   希望她现在去楼上还来得及。   “天杀的还是来晚了一步!”她一边跑一边骂,跑远后似是遇到谁,她吼了声,“不用找了,全没了!”   廖嘉棉没被这般吼过,既是害怕也是不敢置信,呆呆的愣在原地,豆大的眼泪从他白嫩嫩的脸颊上滚落。   芜承抱起廖嘉棉,轻拍他的背,“别怕,乌乌侠保护你。”   廖嘉棉打了个哭嗝,又觉得丢脸,“库噜侠才没、没怕!”   他似是鼓舞自己,握着小拳头一边挥舞一边吼,“库噜侠不怕坏人!”   这话是在芜承耳边吼的,芜承只觉得耳朵都被震的嗡了声。   小孩的嗓门着实大。   但末世来临后,这么大的嗓门可不是什么好事。   “等鸿叔回来,库噜侠要让鸿叔制裁她!”廖嘉棉委屈的嘟囔着,芜承脚步微顿。   离开粮仓时,他们又遇到不少佣人,佣人们见他们身上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便没搭理他们。   倒是有一两个佣人看着廖嘉棉的眼神略微不落忍,但忙着逃命,也没来的及说什么。   “啊!”前方响起刺耳的尖叫声,芜承面色一沉,抱着廖嘉棉往地下车库跑。   地下车库有一辆专属于廖嘉棉的儿童车,廖家虽然在情感上无法给予廖嘉棉,在物质上却也没有亏待过廖嘉棉。   这辆儿童车虽小,但是质量是顶好的,也是真的能跑。   也因着是辆儿童车,没有人抢,梦里的他们才能借着这辆儿童车逃离这里。   地下车库也是一团乱,有人抢车有人砸车,芜承放轻脚步,尽量不让人察觉到他们两。   梦里也是这般,佣人们先是忙着抢外头的车,而后车没了,这才想起来车库里头还有一辆越野。   这辆越野是廖嘉棉四岁时看到电视广告觉得帅,硬缠着鸿叔买了,买了之后就放在廖嘉棉的小车库里。   车刚买来时,廖嘉棉喜欢的很,就算不能开,那段时间却都得来车里坐一会,坐过瘾后再把小车库锁上,心满意足的离开。   廖嘉棉对自己的东西占有欲很强,也是因此,这小车库只有廖嘉棉和鸿叔的指纹能打开。   梦里佣人哄骗廖嘉棉说会用这辆车带他们跑出去,他虽觉得佣人不可靠,可是他们两个小孩又能如何?   结果不言而喻,佣人们开车跑了,把他和廖嘉棉扔下了。   现在的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便不可能给佣人们这次机会。   他将廖嘉棉放下,“开门。”   廖嘉棉懵懵懂懂的将小手按在门上,“他们为什么打架?”   “因为他们不乖。”   卷帘门缓缓往上,芜承牵着廖嘉棉弯腰钻进去后强行卡住卷帘门,只让卷帘门上升到儿童车能开出去的高度。   这样的高度,也让大人无法瞧清里头发生了什么。   芜承进去后将野越车收进空间里,而后打开儿童车的车门,“坐进去。”   廖嘉棉却没动,他似是明白了什么,睁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盯着芜承,“鸿叔说不能出去,外头有吃人的疯子。”   “不是外头有,别墅里也有了。”芜承试图让自己看上去温和点,但他实在没有这天赋。   廖嘉棉嘴一瘪,红了眼,“你骗人!”   “救命!”尖叫声掺杂着哀嚎声在封闭的车库里回响。   廖嘉棉浑身一颤,却依旧执拗的说:“你骗人。”   他一步步往后退,“我要回去等鸿叔,我不走。”   “你不是乌乌侠,乌乌侠不会骗我!”   芜承皱起眉头,听着外头的尖叫声,还是急了。   他快步上前试图抓住廖嘉棉,廖嘉棉却不傻,一眼看出他的打算后灵活的弯腰钻出小车库。   芜承吓得心都快掉了一拍,正要追出去,却见廖嘉棉又咻的一下钻回来。   他略一愣神,只见廖嘉棉紧紧拽着他的手,浑身发着颤,模样可怜又莫明引人发笑。   “你、你是乌乌侠,这次是库噜侠错了。”   他极力忍着不哭,越说眼睛却越红,“外、外头有吃人的疯子,你、你放心,库噜侠不怕……”   他紧咬着下唇,“你能不能不丢下库噜侠?库噜侠会、会保护你的哇哇哇……”   廖嘉棉到底还是没忍住哭出声。   芜承有些想笑,但他忍住了。   他抱着廖嘉棉哄,一边哄一边弯腰往外瞅。   血腥味扑面而来,不知是肠子还是某种脏器的东西挂在不远处的车门上,一个脑袋被啃掉一半的丧尸坐在驾驶座上,张着血盆大口试图扑过来,可惜安全带勒的太紧,丧尸只能不甘心的将牙齿咬的咔咔作响。   芜承猜廖嘉棉看到的正是这只丧尸,只是被丧尸咬走的人怕是负伤跑远了。   跑远也好,在别处变丧尸总比在这里变丧尸的好。   他又往远处瞅,不远处零零散散的晃荡着几只丧尸,地上有几团血肉模糊的人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起来,一睁眼,眼睛是白的。   毫无疑问,这些人也不再是人了。   再远一点还有人在跑,他们逃跑的动静太大,时不时叫出声,这声响盖住了廖嘉棉的哭声,因而除了被安全带束缚住的丧尸,倒也没有其他丧尸注意到这边。   他抿抿唇,轻手轻脚的将卷帘门关上。   外头丧尸太多了,现在是跑不掉了,只能等。 第03章 小少爷   卷帘门一关,隔绝丧尸也隔绝了光线。   车库里黑压压的一片,廖嘉棉小小的身体一颤,哭着将脸往芜承胸前埋。   芜承知道他是怕黑,抬手打开灯。   “不怕,丧尸进不来了。”   “丧尸是什么?是吃人的疯子吗?”廖嘉棉虽害怕,但还是哽咽着问。   “是,吃人的疯子已经不是人了,他们死了,变成丧尸。”芜承将越野车从空间里拿出来,又把儿童车收进空间。   他们得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越野车里的后座还算宽敞,可以让小孩睡里头。   “为什么他们会死?为什么他们死了会变成丧尸?为什么他们变成丧尸还要咬人?为什么他们要叫丧尸不叫怪物?”   封闭的空间给了廖嘉棉安全感,廖嘉棉不哭了,但也舍不得从芜承身上下来,他直勾勾的盯着芜承,问的认真,“不对,他们应该叫白眼怪,他们的眼睛是白的呀。”   芜承:“……”   这么多问题,他属实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问:“饿了吗?”   廖嘉棉小手捂住肚子,瘪瘪嘴,“饿哇,好饿好饿哇。”   他又嚷嚷开,芜承听到外头有动静,连忙捂住廖嘉棉的嘴巴。   卷帘门外传来什么东西拖拽而过的声音,廖嘉棉也听到了,他吓得睁大眼睛,大气不敢吭。   拖拽声渐行渐远,直至消失。   芜承放下廖嘉棉,将耳朵贴在卷帘门上,眉头紧皱。   外头的尖叫声、急促的脚步声、哀嚎声都没有了。   整个车库,安静的可怕。   不难猜测,外头的那些人,要么跑了,要么变成了丧尸。   他回过头,只见廖嘉棉伸出两只小胖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黑乎乎的大眼睛无措的一眨一眨的。   芜承不知怎么的,心里一柔,轻轻拉下廖嘉棉的手,“可以说话了。”   廖嘉棉的神色一松,张大嘴似是想嚎两句宣泄情绪,芜承心头一跳,眼疾手快的捂住他的嘴,“只能小声说,丧尸看不见,却能听到声音。”   廖嘉棉吓得一口气憋喉咙里,他看着芜承点点头,待芜承放开他后,他伸出小手给自己顺气,好半响才将涌到喉咙里的嚎叫给压下去。   芜承轻拍他的后背,动作有些迟钝和生疏。   虽然梦中的他经常哄小孩,但现在的他却是个生手。   廖嘉棉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掩耳盗铃似的问出一句,“为什么他们看不见?”   “为什么他们只能听到声音?”   “我这么小声,他们能听见吗?”   芜承:“……不知道。”   廖嘉棉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都不知道?”   芜承颔首,“都不知道。”   廖嘉棉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难怪你只能当乌乌侠不能当库噜侠,库噜侠什么都知道呢。”   芜承:“……”   越野车并没有上锁,钥匙就在车里头插着。   芜承打开车门,把廖嘉棉抱进车里,又往廖嘉棉怀里塞了几个从廖嘉棉零食屋里搜刮来的零嘴,“吃点垫垫肚子。”   话落,他刚要关车门,一只小胖手咻的一下伸出来,紧紧抓住芜承的衣角。   芜承反应快,及时止住关门的动作,没真的让车门夹到小胖手,但也被吓得变了脸色。   他打开车门,廖嘉棉绷着小脸瞪大眼睛,奶凶奶凶的吼,“你是我的跟班乌乌侠,你不能走!”   说着,廖嘉棉的睫毛不安的颤了颤,眼尾染上一点红。   芜承盯着小孩看了半晌,到底还是没将人惹哭,只解释道:“我去准备吃的给你,靠零食是填不饱肚子的。”   他是不爱解释的。   班烊的名声很臭,从小到大,他没少被人泼脏水,初时他还会解释,但发觉解释无用后他便开始选择沉默。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独独对廖嘉棉这么有耐心。   思来想去,他只能将原因归结于那场预知未来的梦。   廖嘉棉的小手颤了颤,抓着芜承的手有些许松懈,但却没敢放开,“你、我怎么信你?万一你把我关起来后跑了肿么办?你别想骗库噜侠,库噜侠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了。”   廖嘉棉不傻,他知道芜承是他现在唯一能依靠的人了。   没了芜承,他要么饿死,要么就会被丧尸吃掉。   他不想死,他还没活够。   芜承缓声道:“我是你的乌乌侠,你的小跟班。”   “你不是!”廖嘉棉一激动,声音就高了。   芜承心口一跳,回头看向卷帘门,有乱七八糟的脚步声逼近,但或许是跑近后没听到什么声,又开始徘徊。   “对、对不起。”廖嘉棉捂住自己的嘴,略有些崩溃的哭声从他的指缝中泄出来,“丧、丧尸耳朵肿么这么灵啊!”   芜承:“……”这问题,他同样无法回答。   他只能说:“是你说我是你的小跟班的,现在你不要我了?”   廖嘉棉瘪着嘴,红着眼,“是你不要我。”   “我知道你是我捡回来的小孩,我如果能养你,你才是我的乌乌侠,我现在养不了你,还是个累赘、拖累,你会把我扔掉的,像他们一样,他们说我没用了,就把我扔在这里了。”   廖嘉棉其实什么都懂,“我对你也没用了,你不会带我走的。”   眼泪在廖嘉棉眼里打转,他低下头,抓着芜承的手一松,似是在赌气,说话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算了,你走吧。”   “你说的对,我不是乌乌侠。”芜承从空间里拿出纸巾,他知道小孩得哭,果不其然,一抬头就见一滴泪珠滴落到座椅上。   “你捡我时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他握着廖嘉棉的肩膀,将廖嘉棉的身体掰过来,看着泪流满面的廖嘉棉,他的心里升出一股烦躁,“我确实没人要,你捡了我、救了我,那我就是你的了。”   廖嘉棉似是没反应过来,只流着泪呆呆的看着他。   他用纸巾擦掉廖嘉棉脸上的泪,“你说我是乌乌侠,那我就是乌乌侠,你说我不是乌乌侠,我也依旧是你的小跟。”   廖嘉棉嘴唇颤了颤,“那、那你喊我小少爷。”   “小少爷。”芜承看着廖嘉棉微红的脸颊,双唇微抿。   即使他已经克制着力道,但他这种人果然学不会什么是温柔。   廖嘉棉破涕为笑,笑的鼻涕泡都出来了。   他自己抢过芜承手里的纸巾,胡乱往脸上擦,“我自己来,我可厉害了,我什么都会哦,你带着我,等我长大,我就保护你,然后变身库噜侠,啪啪啪把丧尸打趴下,你知道的,库噜侠最厉害了。”   他挥舞着小拳头,极力证明自己的能力,一边说一边用眼睛瞟芜承。   芜承的眼里划过一抹笑意,面上却很难做出什么多余的表情,“嗯,我等着小少爷保护我。”   他想给廖嘉棉擦脸,环视一圈后才意识到,小车库里没有水。   想要水,得去不远处的洗车房。   廖嘉棉看芜承脸色不对,凑到芜承面前,小心翼翼的问:“你、你不高兴吗?”   芜承从空间里拿出湿巾给廖嘉棉擦脸,一边擦一边说:“我得出去一趟。”   廖嘉棉愣愣的看着他,眼里蓄上泪花。   芜承赶忙补救,“会回来!”   他的语气不免急促了几分,“我去洗车房提水。”   “不行!”廖嘉棉吼着,声音却不大,因为他吼之前把自己的嘴捂住了。   他太害怕了,情绪有些崩溃,“外面都是丧尸!都吃人!你不能被吃!”   “不怕,我会有办法。”梦里的他跟丧尸打交道多年,他还是学了些经验。   廖嘉棉看出芜承的决心,像个小炮弹似的扑进芜承怀里,“带上库噜侠!库噜侠保护你!”   芜承皱眉,“不行。”   “为什么?”   “带上你我就跑不过丧尸了。”   “为什么带上我你就跑不过丧尸了?我很重吗?”   芜承看着廖嘉棉一身的小奶瞟,沉默。   廖嘉棉脸上的表情由自信变为不敢置信。   “你说我胖?”   他颤抖着声音,眼里满是震惊和崩溃。   小小的人儿瞧着像是要碎了一样,“我胖?我是小胖砸?”   芜承捏了捏廖嘉棉肉乎乎的胳膊,沉默半晌挤出两个字,“可爱。”   肉乎乎的廖嘉棉,抱起来软乎乎的,跟瘦的咯人的他完全不一样。   廖嘉棉瞧着是真伤心了,他松开芜承,啪嗒一下往后倒。   他摊开四肢,倒在座椅上像是一个皮薄馅多的肉包子,小肚子一起一伏的,明显是大受打击。 第04章 车库取水   芜承嘴唇动了动,打架他会,安慰人的活他真的做不来。   最后,他只能干巴巴的吐出一句,“我去挑水了。”   廖嘉棉眼睛一睁,像只没有骨头的猫一样咻的一下顺着门缝滑下去。   芜承以为廖嘉棉还是没死心,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心里那股烦躁感又涌上来了。   廖嘉棉双手叉腰,气势汹汹的说:“我!要盯着你!”   芜承愣了愣,心里那股烦躁感瞬间烟消云散,“好。”   他从空间里拿出一个小圆球,廖嘉棉眼睛微亮,“你也有这个?我也有!”   “我的球球很难抓,我一靠近,它就故意跑远,还说我永远都抓不到它!”   “我堂堂库噜侠怎么可能抓不到一颗球?”廖嘉棉得意的仰起脑袋,嘴角翘的老高,“我不仅抓到它,我还把它打的哇哇大哭,不停求饶!”   芜承瞥了眼廖嘉棉,嘴角勾起一抹不显眼的弧度,“这就是你的球球。”   “啊?”廖嘉棉眼睛一瞪,脸上得意的笑容消失无踪,“你、你要跟它玩吗?”   芜承没点头也没摇头。   “别玩了。”廖嘉棉伸出小胖手试图够圆球,强装镇定,“外头都是丧尸,它的声音会把丧尸引过来的。”   他绷紧小脸,努力学着大人说话的腔调,“你、你听话!咱不玩!”   芜承抓着小圆球避开他的手,“我要用它引开丧尸,你躲在这里不要发出任何声响,如果有丧尸撞门,你就躲进车里。”   他一边说一边打开卷帘门,卷帘门发出咔哒的声响,外头漫无目的摇晃的丧尸身形一顿,纷纷往这边涌过来。   卷帘门只打开约莫半米的高度就停住了。   卷帘门一停,声响便也没了。   “轱辘轱辘……”一颗小圆球顺着门缝滚出去,滚到一只丧尸的脚下,停住。   丧尸能听到滚动声是从脚下传来,他低下头的同时微微侧耳,听脚下的动静。   忽的,小圆球往后一退,一群丧尸像是被踩中开关般脑袋又是一歪。   “哈哈哈!来抓我呀!”   廖嘉棉的洪亮又嚣张的奶音在整个车库里回响,与此同时,小圆球顺着丧尸们脚下的缝隙滑溜的滚出丧尸包围圈。   “吼!”丧尸们发出意味不明似是被激怒的声音,朝小圆球一拥而上。   廖嘉棉捂住自己的小脸,指缝张的大大的,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透过指缝盯着芜承,慌里慌张的摇头道:“不是我不是我!那是黑化的库噜大魔王!不是本库噜侠!”   芜承眼里的笑意浓了几分,“好,不是你。”   他承认的这般果断,反而让廖嘉棉不安心,“你不觉得这坏坏的声音有点点熟悉吗?”   “是有点熟悉……”芜承起了逗弄廖嘉棉的心思,看着廖嘉棉紧张的表情才道:“不过我想不起来是谁的。”   廖嘉棉信了,他强行忍住不让自己偷笑出来,“你、你去挑水吧,我在这里盯着你。”   芜承颔首,弯腰钻出去前又回头看了眼廖嘉棉,没忍住伸手摸了下廖嘉棉的脑袋,“不怕,丧尸不会弯腰,钻不进来。”   廖嘉棉只感觉脑袋上一暖,回过神来时,芜承已经钻出去了。   他伸出手摸着被芜承摸过的地方,忍不住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笨笨的丧尸不会弯腰,不会弯腰嘿嘿嘿……”   “你抓不到本魔王的!抓不到抓不到!略略略……”   卷帘门外又传来嚣张至极的奶音,廖嘉棉小脸上的笑容一收,劫后余生般的拍拍胸口,“幸亏哥哥傻,没认出那是我的声音,否则本库噜侠小脸就丢大了。”   他蹲下双手撑着肉乎乎的脸颊,小声叹道:“三岁的我怎么会这么幼稚啊,幸亏我现在已经五岁了。”   小圆球是他三岁时最喜欢的玩具,幸亏他现在长大了,不玩这么幼稚的玩具了。   他盯着芜承离开的方向,忧心忡忡,“哥哥怎么还不回来?他都出去好久好久了……”   实际离开小车库不过一分钟的芜承还没能走到洗车房。   车库里的大部分丧尸被小圆球引走,不远处还有丧尸跌跌撞撞的跑向小圆球。   他不动声色的侧身避过,轻手轻脚的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待丧尸跑远后,他才继续往洗车房走。   车库的地面上满是血,他在车的缝隙里穿梭,小心的避开地上的血,忽的听到耳边落下一道极其清晰的拖拽声。   他心口一滞,猛地顿住脚步,一动都不敢动,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方。   “唰……”   一个只剩上半身的丧尸从车前出现。   他没有腿,只能用手撑着身体往前,每动一步,他的耳朵都会微微颤一下,似是在听什么声音。   忽的,它停下了,脑袋缓慢的左右晃动,那双惨白的眼珠子几次三番从芜承身上划过。   芜承定在车前镜的位置,距离丧尸不过一步之遥。   他屏住呼吸,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眼前的这只丧尸由于没了双腿,耳朵距离地面更近,因此对地面的动静更敏锐。   他猜测这只丧尸应当是听到了他的脚步声。   或许是听不到什么动静,半截子丧尸竟调转方向,直直朝芜承逼近。   芜承微微抬起腿,打算逃跑。   他并不是跑不过这只丧尸,只是他若要逃跑,脚步声难免会重来些,他怕引来其他的丧尸。   他本想着,能不被发现最好,但现在看来,却是没有办法了。   他的脚一点点的往后落,正当他的脚尖要触及地面时,远处忽而传来廖嘉棉虚假的求饶声,“啊!被抓住了!大魔王被抓住了!”   “廖嘉棉太强了,大魔王输啦!廖嘉棉太强了,大魔王输啦……”   短短的一句话带着难以掩饰的雀跃,不停的重复,让人无法忽视其存在。   芜承:“……”   丧尸听到声响,毫不犹豫的转身冲过去。   芜承在原地愣了半响,发出一声无声的轻笑。   他抬步往前走,比之前更谨慎了几分。   幸运的是,直到他走进洗车房,都没有遇到其他丧尸。   他摘下水管,双手捧了一捧水,想试试能不能直接把水收进空间里。   结果收是能收,但是收进去的水直接浇在了装奶粉的箱子上,他沉默了一会,将空间里能装水的锅碗瓢盆都拿了出来。   洗车房的角落里有水桶,也被他拿来用。   装水发出一些声响,他一边装水一边警戒。   但或许是廖嘉棉的声音太有穿透力,将整个车库的丧尸都引走了,直到他把能装的容器都装满了,洗车房也没见的有丧尸过来。   他回去的时候,远远瞧见小车库的卷帘门下,一只小脚蠢蠢欲动的往外探。   他面色一沉,脚步快了几分。   走到卷帘门前,他听到廖嘉棉在碎碎念,“别吃我别吃我,我臭臭的,臭的熏人,吃我你就亏大啦!”   芜承:“……”   他弯腰,对上廖嘉棉的脸。   廖嘉棉一边往外探jiojio,一边却是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芜承心绪起伏一瞬,被气笑了。   他钻进车库里,一手捂住廖嘉棉的嘴,一手将人往怀里带。   “唔唔唔!”廖嘉棉一边叫一边疯狂挣扎,吓得眼泪哗啦啦的流。   芜承有心要给这儿小屁孩一个教训,真把人吓唬哭了,心里又酸酸的比自己被打了还难受。   他终究还是没忍住开口道:“是我。”   廖嘉棉像是被定住般窝在他怀里不动了,芜承正纳闷小孩这次怎么消停的这么快,低头一看,小孩红着眼睛无声的哭。   他的心里咯噔一声,慌张的松开捂着小孩嘴巴的手,正想说些什么话哄小孩,却见小孩忽然扑进他怀里,抓着他衣角的小手都发着颤。   “我、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他哭着,不似之前的嚎啕大哭,却哭的让人分外心疼。   芜承一怔,心里浮现一股暖意。   小孩是想出去找他。   他一下一下轻拍小孩的背,“回来的,会回来的。”   小孩是真吓到了,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芜承将他放在越野车的后座椅上,用湿毛巾擦干净他的小脸,而后关上门便开始准备吃的。   小车库里有电,芜承的空间里有厨具还有从大厨房收来的电磁炉。   考虑到电磁炉有声音,他还是将卷帘门关上了。   卷帘门收起打开都有声音,他本打算不收的,毕竟他能装的水有限,那些水最多只能用两天,两天之后他还得再出去。   他空间里没有那么多个小圆球可以引开丧尸,但现在没办法,先安稳渡过这两天吧。   他烧了一壶热水,温度放的差不多后就把热水倒进廖嘉棉的保温杯里。   空间里有几十斤面条,是从大厨房里收的,他猜应该是下人今天的午餐。   他拿了点面条和白菜,又拿出一些冻肉解冻。   他不知道他的空间有没有保鲜的功能,但至少他收进去的冻肉放进去是什么样的,拿出来也是什么样的。   煮好面条后,廖嘉棉还在睡,他打开车门叫醒廖嘉棉。   廖嘉棉睁开眼睛,脑子还没清醒便挥舞着小肉手,啪的先给了他一巴掌。 第05章 哥哥哥哥   小肉手打在脸上不疼,可是这巴掌勾起了芜承心里不好的回忆。   班烊最讨厌的是他这张脸,在他很小的时候,班烊时常单手提起他扇他的巴掌,嘴里往往骂着不堪入耳的脏话。   廖嘉棉还没完全清醒,盯着他看半响,忽而咧嘴笑了,“哥哥。”   廖嘉棉出生没多久就被扔到这别墅里了,他有家人也可以说是没有家人,看到电视里的库噜侠有哥哥护着,他也想有。   芜承满足了他所有对哥哥的期望,他想让芜承当他哥哥,但他也想当芜承的小少爷。   廖嘉棉时常为自己的贪心感到苦恼,因此他也不敢让芜承知道他的小心思,万一芜承被他吓跑了怎么办?   芜承一愣,心里那点情绪倒像是被戳破的气球般没了。   “嗯。”他不自觉放缓了声音,“起来吃饭。”   “哦,吃饭。”廖嘉棉小归小,口齿倒是清晰的很,他自个儿坐起来,在原地发了会呆后,朝芜承伸出两肉乎乎的胳膊,“抱。”   芜承只感觉素来冰冷的心口似是塌陷下一块般,软乎的让他无措又舍不得放手。   他将廖嘉棉抱在怀里,感受到怀中的充实和温暖,忽而明白了梦中的他在失去怀中这个人儿时为何会那般痛苦,痛苦的不像是他。   他低下头,小心翼翼的贴住小孩的脸。   小孩睡得浑身热乎乎的,像是刚从锅里捞出来的汤圆,又软又甜。   “哥哥。”廖嘉棉又低低唤了声,这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   “嗯。”   芜承应着,心里又默默补了句,弟弟。   很轻很轻的两个字,却让他在心里来来回回念叨数遍。   怀中的小人儿贴他贴的更紧了,似是不好意思,又似是在撒娇。   他的眼里染上几分笑意,只将小孩抱的更紧了些。   他有弟弟了。   在这世上,他不再是可有可无的一个人。   他从空间里拿出两个小凳子,廖嘉棉自坐下去的那一刻就不安分,肥库噜的小屁股扭来扭去的,喜滋滋的喊着,“哥哥哥哥!”   “嗯。”芜承给廖嘉棉围上小方巾,避免廖嘉棉把衣服弄脏。   而后他又盛了碗面,将胖乎乎的儿童筷子塞到廖嘉棉的小肉手里。   廖嘉棉嘿嘿笑着,或许是心情好,也或许是太饿了,素来挑食的他这次老老实实的将一碗面全吃光了。   芜承摸了摸廖嘉棉的肚子,确认他吃饱后,才将剩下的面吃完。   廖嘉棉自个儿拿着小方巾擦嘴,擦完后他刚想扔掉,就被芜承截住。   廖家给廖嘉棉用的小方巾都是最好的,质量自然也很好,这小毛巾洗干净后,还能继续用。   廖嘉棉看到芜承把小方巾拿去洗,愣了下,“为、为什么要洗呀?”   以前的小方巾他都是用一次就扔掉,鸿叔会给他准备新的。   廖嘉棉总是有很多个问题,芜承一般挑能回答的回答,“我们没多少小方巾了。”   廖嘉棉张了张嘴,小孩似乎直到这一刻才意识到他们的处境艰难。   芜承洗干净小方巾后没地方晾,小车库里不通风,他思索半响,拿出了一个大风扇。   这大风扇是大厨房里的,大厨房里条件没小厨房那么好,炒起菜来到处都是火,在夏天时,热的能把人烤融化,单靠空调根本不够。   这大风扇上都是油烟,芜承想给它擦擦,却找不到合适的破布。   空间里的东西都是从别墅里搜刮来的,里头的布要么是廖嘉棉的衣服要么是被子,哪样他都舍不得拿来擦大风扇。   思来想去,芜承只能用自己手里的小方巾擦大风扇。   擦完风扇后他也没扔,洗干净晾起来用大风扇吹干,转身时却见廖嘉棉一脸震惊的看着他,“哥哥,我不想用脏脏的布擦嘴!”   芜承:“……不擦,这方巾留着当抹布。”   廖嘉棉小手轻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   芜承越过他,拿起保温杯挂到廖嘉棉脖子上,“渴了就喝。”   廖嘉棉点点小脑袋,见芜承蹲下洗碗筷,他也撸起袖子兴致冲冲的想要加入。   刚靠近,就被芜承一手推开。   “坐着。”芜承将小凳子拉到廖嘉棉面前。   廖嘉棉倒也不生气,他坐在凳子上看芜承洗碗筷,小嘴叭叭的没停过。   “哥哥你拿的是什么?”   “哥哥为什么会有泡泡啊?”   “哥哥这泡泡能吃吗?”   芜承额头上青筋跳了跳,吐出两个字,“不能。”   “哦。”廖嘉棉觉得口干,打开保温杯吸了口水,喝完水他将保温杯盖子一合,嘴巴又要张开了。   芜承眼疾手快的截断他的话,“吃糖吗?”   廖嘉棉想到自己今天还没吃糖,馋了,“吃。”   芜承将棒棒糖塞到他手里,世界这才清净下来。   芜承洗完碗,又开始烧水。   廖嘉棉好奇他为什么要烧水,想问嘴巴里又有糖,憋的难受。   芜承看他在凳子上扭来扭去,道:“给你洗澡。”   廖嘉棉惊的嘴一张,眼瞅着糖果都要从他嘴里掉下来,他又赶紧把嘴巴合上,疯狂摇头。   芜承没搭理他,他急哄哄的把嘴里的糖咔嚓几下咬碎吞进嘴里,嚷嚷道:“没有泡泡,要好多的泡泡。”   “有泡泡。”   芜承将沐浴露挤在浴球里,搓出泡泡。   廖嘉棉急得跺脚,“不是不是,是很大很多的泡泡,我可以藏进泡泡里的泡泡。”   芜承知道廖嘉棉指的是泡泡浴。   “没有,只有小泡泡。”没有那么大的容器,也没有那么多的水。   廖嘉棉瘪起嘴,闹起脾气,“那我不洗了!”   从小到大,他虽然没得到过家人的爱,可至少佣人看在钱的份子上对他百依百顺,鸿叔对廖嘉棉更是真真切切的好,廖嘉棉有什么要求,鸿叔都会尽量满足,从不舍得让廖家棉受到多余的委屈。   芜承头都没抬,不带什么情绪的说:“好。”   廖嘉棉眼睛都瞪大了,他从小凳子上站起来,故意走来走去引芜承注意力,见芜承还是没有搭理他,他又道:“哼!今天的库噜侠是在地里滚过的库噜侠,库噜侠就不洗澡!等哥哥睡着后,库噜侠就会出现,把哥哥弄的跟他一样脏。”   芜承将烧好的热水倒进盆里,把烧水的电磁炉收起来。   廖嘉棉小心翼翼的瞅着芜承,见芜承似是当真不给他洗澡后,他急了,“哥哥!”   芜承起身往车里走,闻言脚步一顿,回头看廖嘉棉,廖嘉棉双手抓着衣角,红着脸扭扭捏捏道:“也、也是可以洗一洗啦。”   他仰着小下巴,心虚的自夸,“谁、谁让廖嘉棉是爱干净的乖宝宝。”   芜承的眼里划过一抹笑意,他什么都没说,继续往车里走,廖嘉棉以为芜承还是不给洗,顿时也不装了,噔噔噔的追上芜承,“哥哥哥哥,我洗我洗!我真的洗!”   他不想脏兮兮的睡觉。   芜承打开车门,从空间里拿出毛毯、小枕头还有廖嘉棉的睡衣。   他将那些东西放进车后座,才转身抱起廖嘉棉,“洗。”   廖嘉棉趴在芜承肩膀上,看着车后座里的那些东西,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逐渐红了脸。   哥哥是想先把东西放好才给他洗澡。   芜承给廖嘉棉脱衣服洗澡,廖嘉棉倒是不害羞。   芜承用浴球搓出泡泡,廖嘉棉又觉得好玩,捧着泡泡到处吹,一叠泡泡不小心被吹到了芜承的膝盖上。   廖嘉棉不敢动了,他小心翼翼的瞅了眼芜承,以为芜承没看见,做贼似的伸出手,偷偷摸摸的把那叠泡泡抹掉。   芜承神色未变,廖嘉棉大大的松了口气。   芜承用温热的水冲洗掉廖嘉棉身上的泡泡后便用大浴巾将廖嘉棉抱起,塞进车里,开始给廖嘉棉穿衣服。   廖嘉棉让抬手就抬手,让抬脚就抬脚,老实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做了亏心事一样。   穿好衣服后,芜承便用剩下的水简单的擦洗下身体,换上之前的衣服。   廖家虽救了他,但对于他的定位只是小少爷的玩具,小少爷什么时候玩腻了便会将他扔掉,因此对他并不上心。   鸿叔认为他会带坏小少爷,也不满意他,更不会嘱咐人准备他的衣服,梦里的他醒的早,小少爷发现他还在穿以前的破衣服时,便凶巴巴的要求鸿叔准备,鸿叔不想小少爷不高兴,才给他准备新衣服穿。   但这次他一醒来便直面末世,连鸿叔的面都未曾见过,更何况新衣服了。   廖嘉棉从车后座里探出个小脑袋,“哥哥哥哥,你的衣服破了。”   “没事。”芜承知道自己的衣服是破的,但他没有针线,也没法缝。   等离开这里后,他再去找点针线。   在末世,物资越来越匮乏,以后没少要用到针线。   廖嘉棉低头看看自己的新衣服,不高兴的嘟嘟嘴,“哥哥,等鸿叔回来,我让他给你买新衣服,好多好多新衣服。”   在廖嘉棉心里,从小护他到大的鸿叔是最厉害的。   这世界上就没有鸿叔办不成的事,他坚定的认为鸿叔一定会回来找他的。   芜承手一顿,没应。   鸿叔死了,变成丧尸,梦里的他曾遇到过,但现在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小孩说。 第06章 危险!被盯上了   廖嘉棉喜滋滋的想着鸿叔回来后的事情,他越想越开心,摇头晃脑的,“鸿叔回来后一定会把别墅里的丧尸赶出去,然后来接我们回家。”   “嘿嘿……我们一起回家,我是小少爷,你是哥哥,鸿叔是管家,我们一起住在别墅里!把坏丧尸都赶出去!”   小孩思维跳跃的很,又道:“哥哥,你见过鸿叔生气的样子吗?他一激动,眼睛就会瞪的很大,但是一点都不凶,别墅里的人都怕鸿叔,就我不怕哦!”   芜承沉默的听着,待廖嘉棉说的口干舌燥后,他把泡好的牛奶递给廖嘉棉,“喝牛奶,喝完牛奶睡觉。”   廖嘉棉喝着牛奶还不老实,“哥哥哥哥,你跟我一起睡吗?你是不是要跟我一起睡呀?”   芜承没应,廖嘉棉板起脸,沾着奶皮的小嘴叭叭个不停,“我是你的小少爷,本少爷命令你,你就得跟我一起睡!”   他摇着小脑袋,一本正经道:“本少爷都把自己洗香香了,你睡了我,不亏!”   芜承:“……”   “没说不一起睡。”   后座再宽敞也不如廖嘉棉的大床舒适,他本想把后座留给廖嘉棉睡的。   至于他,睡哪里都行,反正他一直以来都是这么过来的。   “你就有!”廖嘉棉聪明的很,他知道芜承没应就是不想一起睡,他才不会别芜承忽悠呢。   芜承没反驳,他拿走廖嘉棉手里的空碗,让廖嘉棉去漱口。   廖嘉棉的鞋落在刚才洗澡的地方,他晃荡着一双小胖腿,“没有鞋没有鞋,再不给我鞋我就要跳下去了哦!地上脏脏,我的jiojio也要脏脏了哦。”   芜承将室内拖鞋套在廖嘉棉的小脚上,看着白嫩嫩的小脚丫,到底没忍住上手捏了捏。   廖嘉棉被捏的有些痒,咯咯笑着躲开。   刷完牙,廖嘉棉就拉着芜承进车里。   后座再宽敞也不够两小孩并排躺着,芜承只能侧身抱住廖嘉棉。   他本以为廖嘉棉会嫌弃他咯人,廖嘉棉却是激动兴奋的往他怀里缩,肉乎乎的手臂紧紧抱着他一只胳膊,没一会就睡得香甜。   “哥哥……嘿嘿……”他睡着睡着又笑了,芜承轻轻贴了贴小孩的额头,用极轻极轻的声音说:“嗯,弟弟。”   廖嘉棉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嘴角咧的更开了。   芜承本以为他这一晚定是没法睡个好觉,但熟料一睁眼,便已是早上六点了。   他看了眼廖嘉棉手腕上的儿童手表确认时间,轻手轻脚的起身,忽的感觉腰上传来阻力,低头一看,是廖嘉棉的小手。   廖嘉棉睡的很香,他粉库噜的小嘴微张,肉乎乎的脸颊微红,瞧着就像是年画娃娃一样,讨喜又可爱。   芜承试图掰开廖嘉棉的手,但他刚有所动作,睡梦中的廖嘉棉把眉毛一横,小嘴都抿起来了,一副凶巴巴气呼呼的模样。   芜承想了想又躺了回去,他看着车顶胡思乱想。   不知过了多久,廖嘉棉突然皱起眉头,胖乎乎的身子在芜承怀里扭来扭去,哼唧着什么。   芜承仔细一听,当即变了脸色。   廖嘉棉在嘟囔着找厕所。   他不得已把廖嘉棉喊醒,在廖嘉棉还迷糊的时候,从空间里拿出儿童坐便器。   这是廖嘉棉小的时候用的坐便器,再长大些,就算不用这坐便器,廖嘉棉也不让人将坐便器从房间里拿走。   廖嘉棉迷迷糊糊的上完厕所,两只小手撑在芜承的肩膀上,小脑袋抵着芜承的脖颈一点一点的,仍由芜承给他穿上裤子。   “砰!”外头传来响亮的碰撞声,廖嘉棉吓得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   他不知梦到什么,左右张望着,小脸带着茫然和些许慌张,“厕、厕所塌了?”   芜承手一顿,没忍住笑了。   撞击声似是一道开关,彻底打破了车库的死寂。   “该死!你在干什么!”   “快走快走!好不容易找到一辆能开的!”   “等我!我还没上车!”   车的引擎发动,似是撞到了什么,发出几声闷响。   被留下的人没忍住咒骂出声。   “继续找!不找我们全都得死在这里。”   “呜呜呜,我要回去,我不走了,饿死总比被丧尸咬死好。”   “别哭了,你是想把所有丧尸都引过来吗?”   “丧尸过来了,放音乐!快放啊!”   突兀的手机铃声在车库里响起,引走了大半丧尸。   “小车库里有车!”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芜承眼神一冷。   他将越野车和他从空间里拿出来的东西全收回空间里,只将一辆儿童车留在车库,随即又把从厨房里收的小刀握在手里,把廖嘉棉护到身后。   廖嘉棉紧紧抿着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混乱急促的脚步声逼近,有人咒骂,“该死!这门怎么开?”   “只有那小畜生和鸿叔的指纹能开。”   芜承听出这声音是之前的女佣。   有人听不下去道:“别骂的那么难听,食物不一定是他们俩带走的。”   “就是,小少爷这么小,他身边那小屁孩也才十一岁,两个小孩就算拿又能拿多少东西,我看分明是某人独吞了食物,还不要脸的想把这锅甩给两小孩。”说话的人似是跟女佣有些过节,话语中针对性极强。   “我要真藏吃的我还跑什么跑?那么多吃的,足够我在这里等到救援,我至于豁出命来到这里吗?”女佣咒骂出声,“你他妈的长的跟头肥猪似的,脑子也蠢的像头猪!我都说了,我去粮仓的时候只有他们在,别墅里其他人又没有拿,东西不是他们藏的还能是谁藏的,鬼吗?”   “更何况那黑瘦小子还突然把我们赶出别墅,定是已经知道末日要来了,防我们呢?不然哪有那么刚好的事?”这些事是女佣后来才想明白的。   被骂的人不甘示弱道:“那你说他们把吃食藏哪了?整个别墅上上下下,哪里我们没有搜过?”   “这里。”一道极低的男声响起,卷帘门外的众人一静,皆直勾勾的盯着小车库。   “大块头。”廖嘉棉鼓着脸小声嘟嚷着。   大块头是他的保镖,可他不喜欢大块头,只是大块头是那头安排的人,就连鸿叔都没办法把大块头赶走。   他认出这声音就是大块头。   芜承轻轻捏住廖嘉棉的手,眼睛依旧紧紧盯着卷帘门。   “这门怎么开?”   “撞开割开都行啊!”女佣的声音急躁。   被廖嘉棉称为大块头的保镖狂笑宇出声道:“得找出小少爷。”   他说:“我们要车。”   食物是其次,车才是最重要的。   不把这卷帘门完全打开,车根本出不来,若是他们想强行把卷帘门撬开,动静大时间长,危险性太高。   找到廖嘉棉打开小车库才是目前对他们而言最稳妥的办法。   车库里车多,可是之前跑的人将整个车库搞的一团乱,满车库的豪车不是车轮爆胎就是车头凹陷,如今这整个车库能开的车,或许只有这小车库里的越野车了。   “那小畜生早就跑了!”   狂笑宇问女佣,“怎么跑?谁带他们跑?”   女佣声音一滞。   狂笑宇盯着车库,“他们多半还在这里。”   为了找食物,别墅里能翻的地方他们都翻过了,他们没找到食物更没有找到人。   也就是说,那两个小孩,极有可能藏在这里面。   他想到的,众人经他的提醒也想到了。   女佣第一个按耐不住,压低的声音里藏着满满的怒意,“你们是不是在里面?出来!给我出来!”   “妈的!小畜生,我还以为你傻,没想到你心眼挺多啊!把吃的交出来!”   “不用喊了,就算他们在,也不可能出来。”狂笑宇的话里带着警告,“我不想再把丧尸引来。”   女佣消停了,有人问:“那现在怎么办?”   “回去。”狂笑宇声音微沉,“先回去想办法。”   众人一静,似是明白什么,连声应道:“好。”   脚步声逐渐远去,廖嘉棉紧绷的身体一松,正想说什么,却被芜承捂住嘴。   芜承紧紧盯着卷帘门,眼神冷沉。   他们走的太轻易了,就连女佣都没抗议,这不对劲。   廖嘉棉意识到什么,皱着小脸,有些生气。   这些大人真是诡计多端,连小孩都骗!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廖嘉棉站的腿有些酸,但他不想离开芜承。   芜承没再捂着他的嘴,他也紧紧牵着芜承的手。   他要保护他的哥哥。   卷帘门外的歌声忽而停了,芜承猜测是手机没电了。   芜承和廖嘉棉依旧没敢发出声响,没过多久,卷帘外传来一声极轻的脚步声,脚步声逐渐远去。   廖嘉棉认为这又是大人的阴谋诡计,捂着自己的嘴,生怕自己没控制住自己的大嗓门。   芜承将耳朵贴在卷帘门上,仔仔细细听了许久,提起的心一松,对廖嘉棉低声道:“没事了。”   廖嘉棉胖乎乎的小手往下一放,噔噔噔小跑到芜承身手,小手直接钻进他后背,“湿了,你要换衣服!”   刚才他便注意到芜承后背的衣服被冷汗浸湿了。 第07章 罚站   芜承将他的小手拉出来,从空间里拿出水给他洗手,“没事。”   廖嘉棉歪着头瞅着芜承,“哥哥,你也害怕吗?”   芜承手一顿,“嗯,我怕。”   怕没保护好小孩。   他太小了,若是刚才那些人真硬闯进来,他没信心保护好小孩。   怀中一暖,廖嘉棉挤进他怀里,两只小胖手牢牢抱住他的腰,“哥哥不怕,库噜侠会保护你的!”   “等库噜侠长大,库噜侠就去把那些坏人都杀光,到时候哥哥你只需要做我的小跟班听我的指挥就好啦。”   “跟着库噜侠,我让你吃辣的喝香的!”   芜承纠正道:“是吃香的喝辣的。”   廖嘉棉小嘴一嘟,“都一样!”   芜承垂眸看着小孩,脸色彻底缓和下来。   他将廖嘉棉抱到凳子上,撸起袖子准备做早餐。   廖嘉棉的屁股像是长毛似的,在小凳子上歪来扭去就是坐不住,见芜承在煮粥没看他,他就偷偷摸摸的站起来,在小车库里晃荡。   小车库里不算大,没一会儿就晃荡完了。   他无聊,又坐到儿童车上,开着儿童车在小车库里转悠。   芜承没管他,他许久没开儿童车了,开着开着一时没刹住车,砰的一下撞在刚煮好的粥上。   芜承的脸黑了,廖嘉棉的小脸白了。   “我、我……”廖嘉棉不知想到什么,眼睛一亮,“是车车自己撞的!”   芜承将廖嘉棉从车上提下来,指着车说:“你让它再撞一遍给我看看。”   廖嘉棉慌张的瞪大眼睛,见芜承盯着他,他心虚的低下头,“那、那得我再坐上去……”   他越说声音越小,芜承问:“现在是谁撞的。”   “我撞的。”廖嘉棉抓住芜承的衣角,用带着点撒娇的语气说:“对、对不起嘛,我下次不会了。”   芜承指着角落,“罚站。”   廖嘉棉不高兴,“我都道歉了你为什么还要让我罚站?”   “做错事就要受罚,道不道歉都要受罚。”   廖嘉棉觉得自己受到欺骗,做错事的人这会儿比芜承还凶,“那我不道歉了,你把刚才的对不起还我!”   “好。”芜承应着,又道:“裤子脱了。”   廖嘉棉警惕的连退数步,两只小手死死拽着自己的裤头,“不脱!”   他这会儿倒是机灵的很,“你一定是想打我屁股!”   芜承眉头一挑,问:“你怎么知道?”   廖嘉棉自小到大,应该没有被打过。   廖嘉棉气呼呼的吼,“我又不是傻!电视上都说了!小孩做坏事是要被打屁股的!”   芜承看他,“你还知道自己做坏事了?”   廖嘉棉浑身的气势顿时就没了。   他捏着裤头,扭着胖乎乎的小腰挪过来,放软声音,“哥哥呀,我刚才说的是气话,道歉……我就不收了吧?”   芜承没说话,廖嘉棉顿时又有了点底气。   “我堂堂库噜侠,又不是道不起这个谦。”   他一步步往墙角走,边走边虚张声势的说:“我早就想试试罚站是什么滋味了!这次正好试试!谁都别拦着我!”   走到墙角后,他站的笔直,肥库噜的小屁股翘起来,肚子略微往前突,满身小奶膘,看的很想让人上手捏一捏。   “我站了哦!我已经在站了哦!”   芜承眼底浮现一丝笑意,他起身收拾残局,又重新煮了一锅粥。   廖嘉棉站没一会就开始东倒西歪,他哪里受过这种苦,以前在廖家,他们都是哄着他供着他,就算做错事,鸿叔顶多也是跟他讲道理,根本舍不得罚他。   “好累啊。”   他开始发出声响吸引芜承的注意力,芜承闷头干活,似是没听到,廖嘉棉不甘心的说大声了些。   “哥哥,我要站多久啊?”   这次芜承回应了,“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廖嘉棉震惊了,“一个小时是多久?”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儿童手表,看着看着嘴角就耷拉了下来,“一个小时好久好久,不想要一个小时,就不想要一个小时!”   他耍起了小脾气,“我是小少爷,你要听我的!”   芜承没生气,只是问:“那小少爷要几个小时?”   廖嘉棉盯着儿童手表,“要最短的小时。”   “最短的小时就是一个小时。”   “那要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太少了,至少得两个半个小时。”   廖嘉棉想了想,妥协道:“好吧,那就两个半个小时。”   粥煮熟了,芜承将粥盛起来放凉,廖嘉棉的肚子开始咕噜咕噜叫,他问:“可不可以吃完再站?”   “站着也可以吃。”芜承给廖嘉棉系上小方巾,又把温热的粥塞进廖嘉棉手里。   廖嘉棉瘪瘪嘴,可怜兮兮的问:“没、没其他东西吗?”   小少爷以前吃饭时,面前都是满满一桌的菜,可今天只有白粥。   “有。”芜承拿着筷子在廖嘉棉的碗里搅动了一下,捞出一颗白嫩嫩的蛋,“将就一下。”   他本来也想给廖嘉棉炒些肉,但是佣人们的出现让他很不安。   他知道他们一定还会再来的,他得赶紧带着廖嘉棉离开这里。   “好、好叭。”廖嘉棉一边吃一边唉声叹气,叹他现在好可怜,叹着叹着发现芜承的碗里连蛋都没有了,他不叹了,把蛋往芜承碗里拨,脸上做着夸张的表情。   “咦,我的碗里怎么有两颗蛋,哥哥真傻,把蛋都放我碗里了。”   芜承撤开碗,“别说谎,只有一颗蛋。”   廖嘉棉被戳穿,不高兴的瘪嘴:“你为什么不吃蛋,你不吃我就不吃了!”   芜承沉下脸,“吃。”   廖嘉棉没来由的很害怕芜承生气,嘴角往下一拉,背过身不看芜承,赌气道:“吃就吃!我要把蛋都吃光光,让你馋的流口水!”   芜承看着他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的,有点想把他的头发往下压一压。   廖嘉棉的思维跳跃,突然强调说:“我现在不理你,但我还是在罚站哦!”   他跺了跺脚,“你看我还站着哦。”   “好。”芜承看了下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廖嘉棉嘟囔道:“怎么还这么久啊!”   芜承洗碗时,廖嘉棉站的腿酸,开始想着耍赖,“哥哥,半个小时到了。”   芜承头都没抬,“没到。”   “到了。”   “没到。”   廖嘉棉生气了,“我说到了就是到了,我是小少爷,你是小跟帮,小跟帮要听小少爷的。”   “小跟帮听话,说是两个半个小时就是两个半个小时。”   廖嘉棉跺跺小脚,“我反悔了,不要两个半个小时。”   “那要多少?”   廖嘉棉回答不出来,因为他不爱学习,五岁了连分和秒怎么换算成小时都不知道,他只知道儿童手表里哪个是时针哪个是分针。   他越想越急,想着想着眼睛都气红了,“不要了不要了,都不要了,我是小少爷,我为什么要罚站,没人能让我罚站,我不罚站。”   他想一屁股坐下撒泼,但是又觉得地板脏,小脚一勾,把小凳子勾到屁股下后才一屁股坐下,抗议似的压低声音喊,“不罚站!”   芜承将洗好的碗筷收起来,油盐不进,“还有半个小时。”   廖嘉棉红着眼眶,“小跟班,你听话,小少爷不罚站!”   芜承走过来,把他屁股底下的小凳子抽出来收进空间。   廖嘉棉被迫站在一旁,生生把自己气哭了,“为什么别人的小跟班都听话,就你不听话!”   芜承走到廖嘉棉面前蹲下,用手指擦掉廖嘉棉脸上的泪,“因为我不止是你的小跟班,我还是你的哥哥。”   廖嘉棉愣愣的看着芜承。   芜承解下他的小方巾,洗干净后沾水给廖嘉棉擦脸,“知道我为什么罚你吗?”   廖嘉棉一边哭一边应,“因、因为我撞倒了粥。”   他气呼呼的说;“都怪粥,都是粥的错!”   “还因为你撒谎了。”芜承没跟廖嘉棉说现在的食物有多重要,这些事,等出去后廖嘉棉亲眼看到,会比他现在干巴巴的说更好。   廖嘉棉逐渐不哭了,哽咽道:“那、那我不撒谎了。”   “好。”芜承将他抱起来,轻轻揉捏他酸痛的小腿,“那你就不用再罚站了。”   廖嘉棉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惊喜砸的晕头转向,“真的、真的吗?”   “嗯。”   廖嘉棉破涕为笑,“嘿嘿……嘿嘿嘿……我就知道我的小跟班是最听话的。”   芜承低声问:“等会我要带你离开这里,怕吗?”   廖嘉棉一下子抱紧了芜承,“为什么要走?”   在廖嘉棉心里,这里才是最安全的。   外面有丧尸还有坏人,他们出去会很危险。   “因为这里已经被发现了,我们只能离开。”   别墅里的食物消失的蹊跷,佣人们已经怀疑到他们身上了。   廖嘉棉瘪瘪嘴,“那我们能跑去哪呀?”   芜承将廖嘉棉放下,沉声道:“回别墅。”   廖嘉棉惊的小嘴一张。   芜承以为他会害怕,可廖嘉棉的眼神却逐渐兴奋,“卧、卧底库噜侠!”   芜承:“……嗯。”   廖嘉棉激动的拽紧小拳头,“库噜侠,保证完成卧底任务!”   芜承看到他精气十足的模样,眼里浮现几分笑意,一遍遍的交代廖嘉棉出去后要怎么做。   廖嘉棉听了几遍后就没了耐心,芜承刚说上半句,“出去后……”   廖嘉棉摇头晃脑的接下下半句,“不说话,跟紧哥哥,哥哥在哪我在哪……”   “库噜侠都记住啦!”   芜承看着他肉库噜的脸颊随着他小嘴的张合一鼓一鼓的,没忍住上手捏了捏。   手感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   廖嘉棉啪的一下捂住自己的脸,震惊的睁大眼睛,脸上带着些许不解和委屈。   他!堂堂库噜侠!没犯错!被捏了! 第08章 离开车库   芜承别过头,轻咳一声,“走吧。”   他扫了一圈小车库,确认没落下东西,刚想打开车库门,廖嘉棉就拽住他的手。   他低头看廖嘉棉,廖嘉棉也低着头看自己脚尖,有些不好意思的踢着空气,“哥哥,你、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东西忘了呀?”   芜承看向角落里的坐便器,“那个不带。”   坐便器是他故意留下的。   佣人们一定会再来的。   他留下坐便器,就是为了告诉佣人们,他和廖嘉棉确实在这里待过。   小车库里的儿童车和越野车都被他收走了,佣人们没看到越野车,只会认为越野车是被人捷足先登开走,毕竟他们两个小孩开不走一辆大车,佣人们想破脑袋也不可能想到空间的存在。   儿童车跟着不见,佣人们就会猜测他们俩或许已经开着儿童车走了。   “哦。”廖嘉棉小脸纠结,“不带的话,我、我以后嘘嘘怎么办呀……”   虽然坐便器是他小时候用的,但是他知道他现在没有厕所了。   坐便器就是他现在唯一的厕所了。   “我空间里还有。”芜承有些想笑,小孩小脑袋瓜想的还挺多。   廖嘉棉一下子就满血复活了。   芜承打开卷帘门,响动声起时,外头立刻传来了几道急速逼近的脚步声。   廖嘉棉吓得紧紧拽住芜承的手,小脸白了几分。   芜承从空间里拿出一个只有手掌大小的八音盒玩具,顺着卷帘门半开的缝隙往远处扔。   八音盒落地时声音很大,引的原本向小车库狂奔而来的丧尸转换了方向。   芜承按停往上升的卷帘门,并没有急着出去。   半晌,卷帘门外响起悠扬灵动的轻音乐,是八音盒的音乐。   芜承无声的舒出一口气,庆幸这八音盒质量够好,没有被他砸坏。   他弯腰往车库外看,确认丧尸都追着八音盒离开后才拉着廖嘉棉走出小车库。   廖嘉棉被交代过,即使害怕还是把手按在开关上,让已经卡住的卷帘门继续往上升。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芜承想营造越野车已经被人开出去的假象。   卷帘门往上升发出些许响动,有些离卷帘门近的丧尸顿住脚步,似是在思考到底是要去追八音盒还是追卷帘门。   芜承不敢耽搁时间,拉着廖嘉棉小心翼翼的离开。   他生怕像上次那样再遇到个只有半截子身子的丧尸,每一步都走的很警惕。   但或许是运气好,直到他们走进楼梯口,都没有遇到丧尸。   地下车库是有电梯的,但谁都不知道电梯门一开里头会蹦出个什么东西,他不敢带着廖嘉棉冒险。   廖嘉棉小嘴抿的紧紧的,跟着芜承一点点往楼上走。   芜承的目标是一楼的佣人房。   梦里,被迫留在别墅的佣人们生怕落单被丧尸吃了,皆拧成一股绳住到了三楼。   一楼里的佣人房是没人住的。   佣人们已经搜寻过别墅的每个房间,除非有意外,否则他们不会再冒险下来,毕竟别墅里一楼的丧尸最多。   一楼楼梯口的门锁着,他猜测应该是狂笑宇等人锁的,毕竟狂笑宇他们也不会傻到选择坐电梯来地下车库。   楼梯门是透明的,他可以清楚的瞧见走廊里有三只来回晃悠的丧尸。   他从空间里拿出一颗小弹珠,将廖嘉棉拉到身后,轻轻按下门把。   “咔!”声音落下的同时,三只丧尸张牙舞爪的扑过来,芜承没有迟疑,将门拉开的同时,拉着廖嘉棉躲到门后,同时把手里的弹珠往楼梯下扔。   “咚、咚、咚……”弹珠落地的响动让丧尸们没有任何迟疑的往下冲去,芜承立刻拉着廖嘉棉走进门内,反手将门关上。   走廊两侧都是佣人房,芜承从第一间佣人房开始,轻轻敲门。   “砰!”房门一震,似是有什么东西用力撞在门上。   芜承便放弃这间房,转而敲起下一个房间。   第二间房他敲了三次都没有动静,他试图把门打开,却发现门被上了锁,他只好放弃。   在他打算敲第三间房的时候,廖嘉棉突然用力拽了一下他的手。   他低头看向廖嘉棉,却见廖嘉棉一手捂着自己的嘴巴,眼睛死死的盯着左侧的方向。   他心里咯噔一声,顺着廖嘉棉看的方向看去,瞬间被吓出一身冷汗。   一只身高约莫有一米八的丧尸正站在走廊尽头,距离他们约莫有十米距离。   这只丧尸应该是在这附近晃荡,被他刚才敲门的响动吸引过来了。   他只顾着试探屋子里有没有丧尸,却忽视了外头。   如果刚才廖嘉棉没提醒他,他一敲门,便将他们俩暴露了彻底。   他握紧廖嘉棉的手安抚,不敢再有丝毫动静。   丧尸没听到声响也不走,如同一座雕像般矗立在走廊中央,将路堵的严实。   楼梯口的门已经被关上,如果要开门势必会发出声响,但如果往前走,又要从丧尸身边走过,太过于冒险。   芜承紧绷着脸,心跳的很快。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赌。   赌这门能打开。   他握住门把手,缓缓往下压。   “咔。”门打开的同时,他紧绷的心底略微一松,但却也没敢有丝毫松懈。   几乎是在开门的同一瞬间,他拉着廖嘉棉贴在门后,一只丧尸冲出来直直撞到对面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走廊尽头的丧尸也嘶吼着跑来。   远处也传来嘶吼声和脚步声,是附近的丧尸。   芜承几乎是将廖嘉棉整个人都提溜出来,猛地冲进了门内。   关门的前一秒,芜承清楚的看到撞墙的丧尸张开嘴扑来,只差几厘米的距离就能咬到他的脸。   “砰!”   关门声响起后,接连响起两声撞击声。   芜承看着紧闭的门发愣,冷汗顺着鬓角滴落,和死亡擦肩而过的感觉让他的身体止不住的战栗。   他控制不住,这是身体本能的反应。   廖嘉棉也呆呆的站着,他的两只手还捂着嘴巴,睁大的眼里满是惊恐。   芜承忽而听到淅淅沥沥的水声,回头一看,小孩吓尿了。   他顾不上什么,蹲下抱住廖嘉棉,只轻轻说了句,“没事了。”   廖嘉棉猛地一抖,捂着嘴巴的手如两条发软的面条般往下耷拉,一头扎进芜承怀里,哭出了声。   他这次被吓狠了,连哭也不敢哭的太大声,在实在憋不住的时候,就把脸死死埋进芜承的胸膛。   芜承怕他把自己给憋着了,将他的脸捧出来,左右一扫,见一旁有个厕所,他也不嫌弃小孩被尿湿的裤子,勾住小孩的腿窝将小孩抱起,抱进了狭小的厕所里,把厕所门锁上又用厕所里的破布堵住厕所门。   他没把小孩放下,“哭吧,大声哭出来。”   小孩这次若是没哭出来,怕真得憋出病。   “哇!”廖嘉棉仰头嚎啕大哭出声。   芜承任由他哭,在廖嘉棉哭的满脸是泪的时候,他再用小方巾沾水给小孩擦脸。   “好了,别哭了。”听出廖嘉棉的声音发哑,他这才制止小孩。   廖嘉棉有些止不住自己的哭声,但他还是死死咬着下唇,想让自己忍住。   若是在以前,他哪里会这样委屈自己。   可经此一遭,他却是懂事了不少。   芜承有些心疼,但更多的是无奈。   想在末世好好活下去,这些事是必须经历的。   “没、没哭了……”廖嘉棉一边擦止不住往下流的眼泪,一边哽咽的说着。   芜承打开厕所门,想拉着他走出去,却发现拉不动。   他回头,廖嘉棉低着头,只让芜承看到一个发旋和两只通红的小耳朵。   “你、你先出去,我、我待会再出去。”   廖嘉棉知道自己尿裤子了,他已经知道尿裤子很丢人,又生怕芜承丢下他,便想自己处理。   他以为芜承没发现。   芜承弯腰将他抱起来,缓步走出厕所后将他放到凳子上,“腿抬起来。”   廖嘉棉乖乖的抬腿,意识到芜承是要给他脱裤子后,小脸更红了。   “哥哥……”他吞吞吐吐的说:“我不是一直都尿裤子的。”   他又说:“我好久没尿裤子了。”   芜承用湿毛巾擦干净他的屁股后,从空间里拿出新裤子给他穿,“嗯,我知道。”   他把换下的裤子和湿毛巾一起拿到厕所洗,而后又用厕所里的旧拖布把尿渍处理了。   廖嘉棉自认为做错事,坐在凳子上晃着小腿看芜承处理,时不时又看一眼紧闭的门。   芜承走到他面前,抬手轻抚他的额头,“不舒服?”   廖嘉棉摇摇头,“不会。”   芜承放下手,“不舒服要说。”   廖嘉棉瞅了他好几眼,终究还是憋不住问:“不、不说会怎样?”   芜承面无表情的说:“会被揍。”   廖嘉棉瘪瘪嘴,“能、能轻点吗?”   芜承:“……”   廖嘉棉见他不吭声,默默从凳子上下来,背过身后自个儿把裤子脱掉,两只小胖手撑着凳子,小屁股一撅,闭着眼颤抖着声音说:“你、你打吧。”   似是为了鼓舞自己,他还加了句,“本库噜侠,不、不怕疼!”   芜承深吸一口气,莫明有种深深的无奈感,他抬手轻拍了下廖嘉棉的屁股,看着廖嘉棉屁股上的小奶膘晃了晃,“好了。” 第09章 我跟哥哥最好啦!   廖嘉棉本以为自己会被啪啪揍一顿,没想到这么轻易,他反复回头看了芜承好几眼确认,“真好啦?我裤子要穿起来了哦,穿上裤子你就不能反悔了哦。”   见芜承真没打算再揍他,他咧嘴嘿嘿笑着提起裤子。   芜承问他:“哪里不舒服?”   廖嘉棉背过身,“疼。”   刚才进来时,冲的太急,他啪叽一下撞墙上了,撞成了一块小肉饼。   芜承撩起他的衣服,眉头一皱。   廖嘉棉的肩胛骨紫了一块,在白嫩的皮肤上显得有几分狰狞。   别墅里有常用药,可是末世来临时,他根本没时间去搜。   他的梦里也没有告诉他廖家的药放在哪里,就算现在想去找也晚了。   这别墅里有用的东西,应当全被狂笑宇他们搜走了。   他放下衣服,“坐着等一会。”   这房间里有丧尸,应当没被其他人搜过。   他在房间里翻箱倒柜的找,运气倒也还算不错,让他找到一个小的医药箱。   医药箱里有一盒创可贴,五包感冒冲剂一整盒贴膏、半瓶舒经通络的药油和十来管药膏。   这些药膏有些是用来祛痘,有些是用来祛痘印,还有两管用来消炎的。   不难猜测,这房间原本的主人是个常年跟痘痘抗争的勇敢抗痘人。   廖嘉棉受伤了也坐不住,探过来一颗小脑袋,但左看右看,里头的东西没有一样是他认识的。   芜承拿起药油给廖嘉棉擦药,廖嘉棉被擦的疼了就哇哇乱叫,芜承依旧没手下留情。   瘀血不用力揉不容易散。   擦完药后,廖嘉棉又闹起脾气,他对着房间里的小玩偶啪啪一顿揍,“臭哥哥,骗小孩!说不揍我还揉我!”   他把娃娃揉捏成一团泄愤,“揉揉揉!是我的屁股不好打吗?我屁股肉还多呢!非得揉我硬邦邦的骨头。”   廖嘉棉感觉自己的肩胛骨被揉的热热的,他心里气不过,气势汹汹的跑到正在做午饭的芜承面前。   “哥哥!”他这声嚷嚷气势可不小。   芜承抬头看他,廖嘉棉嘴张了张,心里莫名发虚。   “你!”他鼓起勇气,芜承疑惑的皱起眉头。   廖嘉棉小心脏一颤,酝酿好的话转瞬变成了奶呼呼的,“你手疼不疼呀?我给你呼呼。”   他笑得俩梨涡都出来了,又狗腿又可爱,“我的骨头肯定咯到你了,下次你揉我屁股吧,我屁股肉多,揉起来不疼。”   芜承没忍住笑了一声,抬手揉了一把他的头,从空间里拿出一颗奶糖递给他,“吃着垫垫肚子,饭马上就好。”   廖嘉棉吃着糖,心里那点气顿时就没了。   虽然芜承午饭准备的多,可是今天的事到底还是对廖嘉棉造成冲击,廖嘉棉没吃多少。   芜承也没有强求,把剩下的都吃干净后就进厕所洗碗了。   这个厕所对他们来说算是意外之喜,有了厕所,至少他们接下来用水就不用节省了。   洗完碗后,芜承将房间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意外的在地上发现一瓶酒精。   酒精是按压喷射的,瓶身上沾着血,但里头的酒精还是干净的,他便把酒精瓶擦洗干净,收进空间里。   “哥哥,我能开灯吗?”廖嘉棉站在开关旁边,回头问芜承。   这房间有窗户,但窗户关的严实,窗帘也拉的密不透风。   芜承看房间里没有打斗的痕迹,便猜测这窗帘和窗户都是刚才房间里的丧尸拉的。   那丧尸进房间时应该是还没变异,才有时间拉窗帘拿酒精给自己消毒。   “开吧。”外头天亮着,屋里开灯外头也瞧不出来,但等天黑后,这灯就不能开了。   廖嘉棉跳起来啪嗒一下把灯打开了。   芜承问:“后背不疼了?”   廖嘉棉后知后觉的捂着后背,皱着张小脸,“疼!疼的像是被你又揉了一下!”   芜承叹气,将他抱到怀里,“消停点吧。”   他这小少爷,受伤了也闹腾。   廖嘉棉将下巴垫在芜承的肩膀上,嘿嘿笑了,“你对我怎么这么好呀。”   刚才冲进来的时候,芜承先把他推进来了。   “我跟他们待那么那么久,他们都把我扔了,你不一样。”   严格来说,他认识芜承的时间还不到一周。   可芜承待他,却不一样。   芜承的眼里染上笑意,“刚才谁骂我臭哥哥?”   “不知道哇。”廖嘉棉的眼神飘忽,“是谁呀?反正不是我,我跟哥哥最好啦。”   他撒娇的蹭着芜承的脸,蹭的芜承没了脾气。   天黑下来前,芜承关了灯,锁上门,抱着廖嘉棉上床睡觉。   廖嘉棉没那么早睡,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打滚,芜承也只能睁着眼陪他熬着。   待到廖嘉棉滚累了后,才一头扎进他怀里,打着呼噜睡的像头小猪。   芜承见他没被白天的事影响,这才安心入睡。   睡得早,廖嘉棉天刚亮就睁开了眼睛,见芜承还睡着,他自个儿从床上滑下来,噔噔噔跑进厕所,脱裤子嘘嘘。   解决完后,他穿上裤子,垫着脚尖去够洗手台的水龙头开关,但他人小个子矮,怎么着都够不到。   他也不气垒,站原地想了半天,跑去房间里拎了张凳子过来,踩着凳子上,伸长手总算可以够到水龙头。   洗完手,他刚想把凳子放回房间,却发现凳子面被他踩出一对脏兮兮的小脚印。   他秀气的眉头一皱,又跑进房间里,将昨儿个芜承晾在椅子上的小方巾拿进厕所,再次站到椅子上,把小方巾放到水龙头下冲水。   小方巾没一会儿就湿了,他学着芜承的样子把小方巾拧干,但奈何人小力气不够又没什么耐心,只把方巾拧了一个半干,就将方巾往凳子上放。   凳子被擦的湿漉漉的,但好歹算是干净了。   他嘿嘿笑得咧开嘴,一边想着自己可真厉害,一边又想着哥哥等会一定会夸他。   他迫不及待的想把小凳子拎回房间,但又瞥见可怜兮兮的搭在洗手台上又脏又湿的往下滴水的小方巾。   他放下凳子,想着他得把小方巾洗干净。   可是把小方巾洗干净他就要踩小凳子,小凳子一踩变脏,他又要洗小凳子。   他纠结半晌,脑子里灵光一闪,弯腰低头盯着自己胖乎乎的脚。   昨天天黑之前,哥哥给他洗澡了,洗完澡他就上床睡觉,下床后他一直穿着拖鞋,所以他的脚丫子是干净的。   为了保险一点,他一手扶着墙,脱鞋瞅瞅左脚再瞅瞅右脚,确认自己两只脚都是干净的后,他高高兴兴的光脚踩上凳子洗毛巾。   洗完毛巾他也没急着下去,而是自个儿洗干净小手后捧着水往自己脸上泼。   他看到哥哥都是这么洗脸的。   洗完脸后,他又拿起自己的儿童牙刷,另一只手费劲的挤牙膏,小胖手挤的肉肉都堆一起,才把牙膏挤出来。   他大喘着气,将牙膏抹到牙刷上,才开始刷牙。   他左刷刷右刷刷,刷干净后对着镜子呲起牙,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检查有没有刷干净,确认自己的牙齿里里外外都是亮亮白白的后,他才臭美的笑了。   他才不像其他小少爷那样要别人帮忙刷牙呢,他可是会自己刷牙的。   他现在还会自己挤牙膏了!   他将牙刷扔回牙杯里,正想从凳子上下来,忽而脚下一滑。   “啪叽。”肉乎乎的小团子摔地上,摔成了一摊白面团。   芜承猛的惊醒,手往旁边一摸,没摸到人,他脸色大变,从床上跳起来跑进厕所。   厕所里,廖嘉棉伸长手,脸朝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芜承赶紧把小孩抱起来,厕所灯没开,灯光昏暗,但是他还是一眼瞧清小孩泪流满面的脸。   看到他,廖嘉棉才哭出声。   廖嘉棉哭也不敢哭的太大声,芜承问他哪里疼,他也不说,就是哭。   芜承一急,脸色也沉了下来,语气更是重了几分,“哪里难受?”   廖嘉棉这才指着自己的左小腿,芜承撩开廖嘉棉的裤腿一看。   好家伙,连着脚踝,一大片都是红中带青的。   芜承怕小孩是伤到骨头,眉头锁的死紧。   他避着廖嘉棉的伤口把廖嘉棉抱进房间,放到房间的椅子上。   廖嘉棉还在哭,芜承换掉廖嘉棉身上的脏衣服,用干净的小方巾把廖嘉棉擦干净。   他没急着给廖嘉棉穿衣服,而是把廖嘉棉抱到床上,拉过被子盖住廖嘉棉的肚子。   廖嘉棉倒也不害羞,大咧咧的往床上一趟,红着眼眶默默流泪,脸上满是生无可恋。   芜承只以为小孩是疼狠了,将药油拿到手上,低声道:“不碰到会疼吗?”   “不疼。”廖嘉棉看向他,嘴一瘪,终于说出他哭泣的真正原因,“太、太丢脸辣呜呜呜……”   呜呜呜,他库噜侠这辈子的脸都丢尽辣!   芜承手一顿,顿觉又好气又好笑。   廖嘉棉的皮肤白,不过一会,这小腿上的青紫又往外扩了一点,瞧着更加触目惊心。   他皱着眉头,控制着力道给廖嘉棉上药油。   廖嘉棉冷静下来,也不哭了,只是侧着脸趴在床上,神色忧伤。 第10章 “廖嘉棉没看。”   芜承心知小孩是真伤心了,因为他这次上药,小孩甚至没有心情像昨天那样装模作样的喊疼。   上完药后,芜承让廖嘉棉尝试下来走走,廖嘉棉看他,打商量说:“哥哥,我听你的,你能不能也听我的。”   “听你什么?”   “你能不能学学电视里的小人,失个忆。”   芜承眉头一挑,“好。”   廖嘉棉忍不住问:“哥哥,你不问问我要让你失去什么记忆吗?”   芜承十分上道的问:“你怎么会受伤?”   廖嘉棉愣了下,脑子转的很快。   他嘴一咧,一扫浑身的沮丧之气,甚至顾不上自己腿上的伤,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我梦游辣,梦到我在刷牙,啪叽一下把自己给摔辣!”   芜承低头看着他的脚,“不疼吗?”   廖嘉棉后知后觉的皱起脸,“疼啊。”   他生气的说:“都怪梦里的我!真是太笨了!”   芜承:“……走两步。”   廖嘉棉抬脚往下一落,小脸顿时耷拉下来。   芜承瞧着廖嘉棉眼眶都红了,心知这伤至少是扭到了,他绷紧脸,“在床上躺着,别乱动。”   廖嘉棉每次做错事后都会特别老实,这次也不意外,他乖巧的应了声,乖乖躺回床上。   芜承走进厕所,一眼扫过去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回头看了眼无聊的在床上玩手指头的廖嘉棉。   小孩是不想吵醒他才自己洗漱的。   可明明几天前,小孩还是被人供着捧着伺候着的小少爷。   收拾完厕所后,他简单洗漱一番便开始煮瘦肉粥。   廖嘉棉仰躺在床上,脑袋顺着床沿往下耷拉,嫌热一脚把被子踹开,光明正大的摊开四肢,姿态豪放。   芜承正从空间里拿出盐巴要放进粥里,抬头一看,额头上青筋跳了跳。   他放下盐,走过去轻轻拍了下小孩的圆肚皮,“不羞吗?”   “羞什么?”廖嘉棉又挨了打,不服气,“我是小孩呀,小孩不穿衣服怎么辣?你也可以不穿衣服呀,我一定不会像哥哥一样动不动就打人!”   芜承没理会他,从空间里拿出衣服要往廖嘉棉身上套。   廖嘉棉的小嘴还叭叭个不停,“不是你刚才不给我穿衣服吗?还打我?我看你就是馋我肚子上肉多,打起来duangduang的!”   他越想越气,竟撅起屁股往芜承手上凑,“我屁股上肉更多!你打呀!你打呀!我让你打!”   芜承低头看着送上来的屁股,毫不客气的打下去了。   廖嘉棉被打傻眼了,他捂着屁股跟泥鳅似的往床里头缩。   “你、你还真打啊?”   芜承将他拉回来,一边给他套衣服一边说:“我是你的小跟班,我听话。”   廖嘉棉崩溃的说:“你怎么该听话的时候不听话,不听话的时候偏要听话啊。”   芜承忍着笑,没敢让廖嘉棉发现。   “咔。”一声锁落下的声音响起,芜承心口一跳,猛地回头。   本应被反锁的门此时缓缓朝内打开。   那瞬间,芜承心里闪过很多念头,其中最为清晰的是,这门锁是坏的。   原本待在这房间里的丧尸连窗帘都拉紧了,不可能没有反锁门,而他也清楚的记得昨晚睡前他是有锁门的。   也就是说,这门锁至始至终就是坏的!根本上不了锁。   门彻底打开,狂笑宇站在门口,盯着他们,危险的眯起眼睛。   芜承的脸,瞬间阴沉。   廖嘉棉瞳孔微张,直愣愣的看着狂笑宇。   狂笑宇的目光落在电磁炉上咕噜咕噜滚开的瘦肉粥。   他扯了扯嘴角,笑得很冷,“你们日子过得还挺滋润。”   芜承将廖嘉棉护在身后,“你想干什么?”   狂笑宇没说,只侧身让身后的佣人进来。   佣人们进来后眼睛几乎都粘在瘦肉粥上了,但也没忘记正事。   他们如同强盗般在房间里搜东西,只要是有用的,就往袋子里放。   “没吃的!”女佣一进来,目标就是吃的。   但是她搜遍整个房间,唯一的吃食竟然只有冒着香气的瘦肉粥。   她冲到芜承面前,厉声质问,“吃的呢?”   芜承冷着脸,“你觉得我们两个小孩能有多少吃的?”   女佣压低声音怒吼,“少他妈装蒜了,除了你们,还有谁有机会拿别墅里的吃的?”   “我们是拿了,但是我们拿的只剩这些了。”芜承看向狂笑宇,“你们可以拿走,但是给小少爷留点,他好歹是这别墅的主人。”   “什么狗屁主人,人都要活生生饿死了谁还管谁是主人!”女佣又骂了一句,回头见旁人在盯着瘦肉粥流口水,厉声警告道:“谁也别想先偷吃!”   狂笑宇看着放在电磁炉旁边的盐,“吃的没拿多少反倒有能力拿盐和电磁炉?”   芜承直直看着狂笑宇,反问:“不带盐和电磁炉怎么做饭吃?”   廖假棉从芜承身后探出头,嚷嚷道:“就是就是!你难道要生吃吗?那你好厉害哦!”   狂笑宇的脸色黑了几分,“那剩下的食物都去哪了?”   芜承皱着眉头,“这种问题,你来问我们两个小孩?”   狂笑宇:“……”   女佣坚定的认为食物就是被芜承和廖嘉棉藏起来,她死死瞪着芜承,“你别给我装蒜,不说出食物在哪里,我现在就把你们俩扔出去喂丧尸!”   芜承的眼神一冷,“廖嘉棉无论无何也是廖家的小少爷,现在是末世没错,但你们能确保末世一定不会过去?能确保廖家的人会在这次末世死绝?还是你们能确保这里的人永远都不说漏嘴?”   女佣脸色微变,其余人更是往后退了退,似是在说这事跟他们没有关系。   芜承又看向狂笑宇,“如果你有食物,你会藏在哪里?”   狂笑宇眼神晦涩,“带在身上。”   这种时候,食物只有带在身上才是最稳妥的,因为不论哪里,都有被发现的风险,一旦被发现,那食物必定会易主。   众人互视一眼。   对啊,有吃的谁不会带身上?   芜承心口略微一松。   狂笑宇又道:“但一种情况除外。”   芜承抓着廖嘉棉的手一紧,廖嘉棉努力瞪大眼睛,试图用眼神攻击佣人们。   “食物太多。”狂笑宇紧紧盯着芜承,似是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   食物太多,带不走,便只能藏。   芜承面上表情未变,指尖却猛地一颤。   狂笑宇不似旁人,不好忽悠。   廖嘉棉忽而中气十足的吼道;“我们藏食物了!”   众人一喜,芜承心口一跳。   “在哪?”女佣激动的想抓廖嘉棉,被芜承一手挡开。   廖嘉棉绷紧小脸,严肃认真的说:“在小车库里!”   女佣反驳道:“不可能,我们刚从那回来!别说吃的,连车都没了!”   她倒是没怀疑越野车的失踪跟两个小孩有关。   廖嘉棉黑乎乎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那就是在我房间。”   “没有!”   “地下粮仓?”   “空的!”   廖嘉棉又接连说了几个地方,皆被否定。   女佣没了耐心,神色狰狞,“你个小畜生耍我呢?整个别墅里里外外我们搜了不下三遍了,都没有!”   “对啊。”其他佣人道:“真是邪门了,那食物跟凭空消失了一样。”   “对呀。”廖嘉棉小手一摊,“你们这么多大人都找不到,为什么你们还觉得我跟哥哥两个小孩能把食物藏起来?”   众人一静。   是这个理。   他们也懂,但他们现在已经是走投无路,病急乱投医了。   女佣不甘心,“一定是还有什么我们没找到的地方!一定有!”   “丹弘。”狂笑宇出声,女佣梁丹弘再不愿也只能安静下来。   不难看出,狂笑宇就是他们这群人的老大。   芜承看向瘦肉粥,再次强调,“给廖嘉棉留点。”   廖嘉棉着急的说,“也给哥哥留!”   梁丹弘嗤笑一声,“哥哥?”   这种时候,他们竟还玩起了过家家?   狂笑宇将整袋盐塞进自己的口袋里,“食物我们要带走,你们,也要跟我们走。”   芜承心口一沉。   狂笑宇还没打消对他们的怀疑。   众人不满。   “老大,本就没吃的了,还带着他们做什么?”   “这两个小孩就是累赘啊!”   梁丹彤倒是没吭声,似是猜出了什么。   狂笑宇睨了众人一眼,众人默默低下头,倒是没敢再说什么了。   芜承知道他们拒绝不了,便将他和廖嘉棉洗好晾着的衣服收起来塞进他随手找的袋子里,再把保温杯挂到廖嘉棉的脖子上。   他一手拎着袋子,弯腰背起廖嘉棉。   狂笑宇眉头一皱,这才注意到廖嘉棉脚上有伤。   梁丹弘脸色难看,“把他扔下!一个人跟我们走就行。”   他们只想知道食物在哪,若是廖嘉棉知道,跟廖嘉棉呆在一起的芜承定也知道。   既如此,他们也不需要带上一个瘸子当累赘。   廖嘉棉抱着芜承的手一紧,芜承猛地看向梁丹弘,眼神可怖,“要么把我们都带走,要么把我们都留下。”   梁丹弘只觉得脊背一凉,一时竟似是脑子短路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的死活你负责,我们不会救你们。”狂笑宇看着芜承的眼神,微微眯起眼睛。   狂笑宇轻手轻脚的将门打开一条缝,没听见什么声响,才将门彻底打开。   腐朽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芜承瞥了远地上的丧尸,交代廖嘉棉,“别看。”   廖嘉棉直勾勾盯着丧尸,睁眼说瞎话,“廖嘉棉没看。”   芜承心底清楚,那便是库噜侠看了。 第11章 三楼分粥   走到楼梯口时,狂笑宇忽而停下,招手示意众人往旁边靠。   芜承跟着众人轻手轻脚的往旁边躲,狂笑宇咔的一声打开楼道门,在楼道里的丧尸冲过来的时候,他拿出一颗玻璃球,往走廊里扔。   丧尸如一阵风般从他们身边窜过,追向玻璃球。   芜承瞳孔微缩,那是他之前引开丧尸的玻璃球。   难怪他们会被发现。   他回过头看狂笑宇,狂笑宇也正在看着他,眼里带着打量。   芜承面无表情的挪开眼,背着廖嘉棉走进楼道里。   不知是不是因为佣人们事先清理过,从一楼爬至三楼,他们再也没有遇到丧尸。   走进三楼时,众人紧绷的面色一缓,肉眼可见的松懈下来。   芜承知道,三楼的丧尸已经被他们清完了。   从某种意义上说,现在整栋别墅,就三楼最安全。   狂笑宇带着他们往前走,走进了电影院。   电影院里还有十来个人,看到他们回来,皆齐刷刷的站起来,有人激动道:“我们闻到香味了,你们找到吃了?”   梁丹弘不情愿的应,“嗯,找到一点。”   他们这些人分两小组,每组轮流出去,约定好找到的食物共享。   但一组上次回来一点食物都没找到,害的他们跟着饿肚子,这次他们也不太想分一组。   一组的人皆是一喜,纷纷围过来,“找到什么了?”   二组的人是连锅带电磁炉把粥带走的。   当二组的人把瘦肉粥拿出来时,一组有人脸色一沉,“你们在外头把米煮了?”   若是这样,谁能保证一组的人没有偷吃?   梁丹弘的火气往上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认为我们偷吃?我们要真偷吃,就该像你们上次一样,在外头把东西吃光,空着手回来?”   “谁在外头偷吃了!你这张嘴尽他妈的喷粪!”   一组的人情绪肉眼可见的激动起来,狂笑宇不悦的喝道;“行了,粥是小少爷煮的。”   “小少爷?”一组的人愣了一下,这才注意到从始至终都站在一旁不吭声的芜承和芜承背上的廖嘉棉。   “你们怎么还把他们带回来?这哪里够吃啊。”   “要点脸吧,这是俩小孩的粥,把粥带回来不带人,你们是想他们饿死吗?”说话的人是一组的,她是别墅里的保洁阿姨,因为姓黄,所以别墅里的人都叫她黄姨。   说话的人讪讪的,没再说什么。   后花园的花匠问:“他们两小孩怎么会有吃的?”   梁丹弘冷笑一声,“还能是为什么?提前藏的呗!当时可还专门把我们赶出去了。”   “那怎么就这么点?”   “去的晚,被他们吃完了。”   “不是说别墅里的食物都被他们带走吗?”   黄姨呛道:“你们是都把脑子饿出毛病了吗?就两个小孩,哪里有那么大的能耐?”   众人不吭声了,很明显,他们心里也觉得不可能,他们只是想找点希望。   狂笑宇吩咐黄姨把粥拿去加水。   那点粥太少,要分的话,一人也只能喝一碗米汤。   芜承扫了眼,见私人电影院里的好位置都被占了,就背着廖嘉棉来到一处角落。   他将廖嘉棉轻轻放在地上,“忍一忍,吃完我们去找被子。”   廖嘉棉爱干净,但他们现在没东西能铺地上垫着。   廖嘉棉点点头,“好呀。”   芜承看着廖嘉棉,看出廖嘉棉的不对劲,问:“腿难受?”   廖嘉棉摇头。   芜承皱着眉头问:“后背疼?”   廖嘉棉还是摇头。   芜承轻轻摸着廖嘉棉发红的眼尾,“那为什么不开心?”   廖嘉棉彻底绷不住了,他猛地扑进芜承怀里,双手死死拽着芜承的衣角,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哥哥,你别丢下我!”   芜沉心口发酸,“不丢,别听坏女人乱说。”   女佣的话吓到小孩了。   小孩认识他的时间太短,也没像他一般做过预知梦,心底到底还是不安的。   芜承一下一下的轻扶廖嘉棉的后背,小心的避开廖嘉棉受伤的肩胛骨,“廖嘉棉,你听着,我永远都不会扔下你,别哭了。”   廖嘉棉将这话听进去,安静下来后却依旧埋在芜承怀里不出来。   芜承放缓了声音,“乖,我去排队等粥。”   廖嘉棉放开他,低着头,耳朵红红的,明显是冷静下来后觉得不好意思了。   排队时,旁人看到他,眼神各异。   芜承没理会旁人。   排到他的时候,分粥的是黄姨,看他一眼后问:“代小少爷来的?”   芜承点头,黄姨没多说什么,给他盛了两碗稀的能见底的粥。   这并不是黄姨苛刻,而是所有的粥都这样。   旁人不满,“怎么他就能有两碗?不是说不能代领吗?”   “小少爷腿瘸了你也瘸了?”黄姨没好气的说;“一群大人跟两个小孩斤斤计较,也不觉得丢脸。”   芜承端着两碗粥往回走,远远便瞧见廖嘉棉眼巴巴的瞅着这边,看到他,脸上露出一抹大大的笑。   芜承脚步一顿,心口似是被小手戳了一下,又酸又软。   他把其中一碗粥递给廖嘉棉,自己却并没有急着吃。   廖嘉棉端着粥也不吃,而是瞅着他,“你怎么不吃?”   对视一眼,他们便懂了彼此的心思。   芜承皱起眉头,廖嘉棉不高兴的嘟起嘴,“你不吃我也不吃!”   “那我来替你们吃。”一只大手从凭空出现,目标明确的伸向廖嘉棉手里的碗。   芜承脸色一变,伸手死死拽住那只手,廖嘉棉更是瞪大眼睛,不管不顾的将粥往嘴里灌。   粥还有些烫,他烫的嘴唇都红了,也愣是没留下一点。   芜承看向手的主人,是别墅里的男佣。   男佣并没有将芜承放在眼里,没想到他的手挣了几下竟都没能挣开,他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廖嘉棉把粥喝光。   他恼怒的瞪着芜承,将目光落在芜承还没动过的粥上,用尽全力狠狠一挣。   芜承却突然松开手,男佣由于惯性,往后几步一屁股坐地上。   “快喝快喝!”廖嘉棉焦急的催促芜承。   芜承看着廖嘉棉被烫红的嘴唇,只能三两口将粥喝光。   男佣从地上爬起来,廖嘉棉拎着两个空碗,坐地上扭着小胖腰,对着男佣吐舌头,“略略略,吃光啦吃光啦,你抢不到抢不到!”   男佣脸色难看,想给廖嘉棉一点教训,却见芜承站起来挡在廖嘉棉面前,面色冷沉的看着男佣。   男佣脚步一顿,看出芜承不好惹,又想到粥都没了,不愿再白费力气,咬咬牙扭头走了。   芜承看着他走远,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   狂笑宇远远看着芜承,将手里的粥喝光。   梁丹弘走过来,“你是怎么想的?”   狂笑宇没说话。   “要是你真怀疑他们藏着食物,使点手段就能逼出来。”梁丹弘一顿,“我可不信你真有这么好心愿意养那两个小孩。”   狂笑宇看向梁丹弘,“你自己都不确定他们究竟有没有食物,为什么还要白费力气?”   他们彼此都清楚,梁丹弘那些理由都站不住脚。   两个小孩,没有那么大的能耐。   梁丹弘一噎。   狂笑宇又解释道:“他们若是真有吃的,那黑小子自然舍不得让小少爷挨饿。”   梁丹弘哼了声,“我找个人去盯着他们?”   “不用。”狂笑宇说:“那黑小子很敏锐。”   他们都住在这电影院,若芜承真偷偷去拿食物了,不可能瞒得住。   这整个电影院的人,都是他们的眼线。   梁丹弘臭着脸,“车呢?也不知道是被哪个小鳖孙开走了!该死!”   狂笑宇眼神微深,“你倒是提醒我了。”   越野车不见是被人开走,那儿童车呢?   整个别墅,能挤进儿童车的只有两个小孩。   如果是两个小孩把儿童车藏起来,俩小孩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儿童车就算放在车库里,也没人会去碰。   芜承背着廖嘉棉往外走,梁丹弘瞧见了,也顾不上狂笑宇在说什么,轻手轻脚的跟上去。   虽然狂笑宇刚才说不用盯着,但是这两小孩刚到电影院就胆大包天的往外走,怎么可能没有猫腻?   万一他们是想跑呢?   可让梁丹彤失望的是,芜承背着廖嘉棉只是为了找棉被和衣物。   这些东西三楼很多,整个别墅更多,佣人们根本不稀罕。   第一趟,芜承先挑了几件衣服带回电影院。   第二趟,他把廖嘉棉放在地上,“我去拿被子,很快就回来。”   被子很大,背着廖嘉棉他扛不动。   “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先忍一忍,回来再跟我说。”   “好哦。”廖嘉棉明显有些不安,“你几个小时回来?我数着。”   “我五分钟回来。”芜承指着儿童手表的分针,“它走一格就是五分钟,很快。”   廖嘉棉抿抿嘴,“比半个小时还快吗?”   芜承说:“快,快很多。”   芜承走的时候,廖嘉棉眼巴巴的望着,瞧不见芜承的人影后,他就睁着一双黑乎乎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芜承消失的地方。   忽的,眼前一暗,有人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鼓鼓脸,不高兴的抬起头,看到了一张有几分眼熟的脸。   是刚才想抢他们粥的男佣。   男佣两颊凹陷,也不知是天生长这样还是这些日子饿出来的。   他直直盯着廖嘉棉,“把你身上所有吃的都交出来。”   二组的人都说廖嘉棉身上没有吃的,他不信。   廖嘉棉摆烂似的往地上一躺,小腿轻轻一蹬,“你找吧,能找到算你厉害。” 第12章 谁都想活下去   男佣:“……”   妈的,这小孩这样让他心里很没有底。   他到底还是不甘心,真的上手翻了。   他翻完衣服不算,还把廖嘉棉像块烙饼似的翻来覆去的搜。   搜来搜去还是搜个空,他晦气的站起来,咒骂道:“妈的,比我兜还干净!”   廖嘉棉看他,懒洋洋的问:“还要再找找不?”   男佣:“……”   “你在干什么?”阴冷的声音自男佣背后响起,男佣做贼心虚,吓得浑身一颤。   “哥哥!”廖嘉棉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坐直身体,嘿嘿笑着看向男佣身后。   刚才被男佣挡着,他都不知道哥哥回来了。   男佣头回头看着芜承,想到自己啥好处都没捞着,顿时有了底气,吼道:“你管我干什么?”   扔下这句,他就走了,脚步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急促。   芜承上上下下扫了廖嘉棉一眼,确认廖嘉棉没事才把棉被放到铺开的衣服上,问:“他来干什么?”   “要吃的呀。”廖嘉棉得意的勾起嘴角,“哼!我的兜可比我的屁股蛋还干净!”   芜承的眼底溢出几分笑意。   廖家的别墅每天都有专门的保洁阿姨清理卫生,他们找的这处角落又没什么人会过来,因此即使几天没人清理,地上也还算干净。   即使如此,芜承还是在地上铺了一条小毯子。   小毯子是他夹在被子里带过来的,廖嘉棉也没瞧见。   这会儿,芜承刚把毯子铺好,廖嘉棉就迫不及待的躺上去打滚,丝毫不在意自己背后的伤。   芜承看他笑得开心,也没有制止他。   狂笑宇召集人开会,芜承回头看了一眼聚集起来的人,问廖嘉棉,“要过去吗?”   廖嘉棉停下打滚的动作,坐起来绷着脸把小脑袋往下一点,“要!”   芜承蹲下,廖嘉棉往芜承背上一趴,贴着芜承的耳朵说悄悄话,“库噜侠要去偷听大人们的阴谋!   芜承应着,“嗯。”   狂笑宇召集众人的目的很简单,食物没了,得再出去找食物。   找食物众人没什么异议,但关键是去哪里找。   这整个别墅,都快被他们翻烂了。   狂笑宇早已有了目标,“后院有果树,其中樱桃树和荔枝树已经成熟了。”   廖嘉棉咽了下口水。   后院的果树栽的都是他爱吃的。   众人一惊,议论纷纷。   他们出去找食物这么多回,却没有一次离开过别墅,因为外头的丧尸更多。   狂笑宇看出众人的不安,道:“别墅里已经没有食物了,想活命,只能出去。”   他一顿,又道:“这次我会跟着去。”   狂笑宇是这里的老大,但他刚回来,按理说是不会再跟着出去的,这次算是破例了。   众人神色一松。   狂笑宇是他们的主心骨,若是有狂笑宇跟着,他们也会安心不少。   有人将目光落在芜承和廖嘉棉身上,眉头微皱。   “在这里的人都在为活下来出一份力,就连花匠大爷也得跟我们出去找吃的,这两小孩呢?”   男佣往前一步,说出不少人心中的想法,“以前我们是廖家的工人,廖家给我们工钱,我们干活,无可厚非,但现在都末世了,我们没道理把自己豁出命找来的食物分给这两个拖油瓶吧?”   有人附和,有人不吭声,有人低着头唉声叹气。   他们并不是想故意为难两个小孩,只是谁都想活下去。   廖嘉棉看向黄姨,黄姨站在人群里,眼神不忍,却也没说话。   她有一个跟廖嘉棉差不多大的小孙子,她想活着回去找她的小孙子。   廖嘉绵垂下头,心里有点难过。   芜承却没什么情绪变化,因为在梦中,芜承早就经历过类似的事情了。   每个人都有想活下来的原因,在场的人里不乏有人心存善念,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佣人们每让出一点粮食,最后饿死的都有可能会是佣人们自己。   梦里,黄姨也是扔下他们坐上越野车逃生的一员。   狂笑宇哄骗廖嘉棉开小车库的那天,黄姨甚至不敢直视他们。   因为越野车能坐的位置有限,两小孩正好能占一个大人的位置,若是两小孩上车了,黄姨便走不了。   芜承本就早熟,他明白鲜少有人能真正做到舍己为人,更明白没有人会为了两个非亲非故的小孩赔上自己的命。   因此芜承并不恨。   每个人都只是想活下来,同理,他和廖嘉棉也一样。   “我跟你们一起出去找食物。”这是芜承早就打算好的,他需要一个找到食物的理由,他不能让廖嘉棉真的跟他挨饿。   “不行!”第一个反驳的是廖嘉棉,他绷着张小脸,两只手不安的勒紧芜承的脖子,“你不能去!我不要食物!库噜侠不怕挨饿!”   “听话。”芜承背着廖嘉棉,手轻轻一拍正中廖嘉棉的小屁股,“我怕挨饿。”   廖嘉棉鼓着脸道,“那我也去。”   芜承脸色一沉,“去了挨揍。”   “挨揍也去!”廖嘉棉梗着脖子,犟的像头牛犊。   芜承的脸色黑了几分,索性他也不理会廖嘉棉,看着狂笑宇说:“我也去找食物,我不会拖累你们的。”   男佣嗤笑一声,“你说不拖累就不拖累,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芜承说:“凭我能带着廖嘉棉活到现在。”   男佣脸色一僵,有异议的人也安静了。   在末世,带着一个不听话的小孩全须全尾的活到现在可不容易啊。   狂笑宇意味不明的哼笑了一声,“行,正好轮到一组出去找食物,你跟着一组,十分钟后出发。”   他看了一眼气到小脸通红的廖嘉棉,道:“把该处理的事处理好。”   这十分钟,是留给芜承哄小孩的。   芜承颔首,把廖嘉棉背回角落。   他想把廖嘉棉放下,廖嘉棉却像是粘在他背上一般,无论如何都扒拉不下来。   “下来!”芜承心里难免涌上几分火气。   “就不!”廖嘉棉像是故意跟芜承唱反调一般,“我要跟你一起去,你别想丢下我!”   “廖嘉棉!别耍脾气。”芜承的声音发沉。   廖嘉棉本就不是什么乖小孩,蹬着两小腿,撒泼道:“我就耍我就耍!”   “带着你去能干什么?”芜承到底还是怒了,吼道:“去喂丧尸吗!”   廖嘉棉愣住了。   芜承从来没有这般凶过他。   他微张着嘴,泪珠子不要钱的往下掉,紧紧抱着芜承的手也松开了。   芜承趁机把他放下,看廖嘉棉哭,心里头酸疼。   他知道,廖嘉棉什么都懂。   廖嘉棉只是怕他不回来了。   他蹲下,用指尖擦掉廖嘉棉的泪,温声哄道:“我跟你保证,我会回来的,一定会。”   廖嘉棉却是哇的一下哭出声。   芜承没再说话,等着廖嘉棉自己想明白。   廖嘉棉明白了这次无论自己怎么闹都无济于事,他轻轻揪住芜承的衣角,哽咽道:“一定、一定要回来!”   “一定。”芜称看着他水汪汪的眼睛,心底没比他好受多少。   芜承离开时没敢回头,他知道廖嘉棉一定正眼巴巴的瞅着他。   芜承走后,廖嘉棉擦干眼泪,往后一倒,用棉被蒙住脑袋,许久未动。   洗碗工王姨以为廖嘉棉睡着了,怕廖嘉棉把自己闷着了,便走过去,想把被子往下拉一拉。   哪知被子往下一拉,她没看到睡着的廖嘉棉,倒看到哭的满脸涨红的廖嘉棉。   廖嘉棉也懵了,他以为王姨跟男佣一样是来找吃的,便跟王姨商量,“你、你能等会再来找吃、嗝、吃的吗?我、嗝、我还没、嗝、没哭完……”   王姨看他哭的这么可怜,心都软了,“哎呦,别哭了小少爷,我不抢你吃的。”   重点是,小少爷这里也没有吃的啊。   她心里不禁唏嘘,想当初小少爷在这别墅里就跟土皇帝一样,现在……   唉!   廖嘉棉打着哭嗝问,“那你、嗝、你来干什么?”   王姨用纸巾轻轻擦拭廖嘉棉哭花的小脸,“我来看看你,怕你把自己给闷着了,别哭了,再哭下去这眼睛都得肿了哦。”   她吓唬说,“眼睛肿了就不好看了,指不定还会被你那哥哥嫌弃。”   廖嘉棉吓得哭嗝都没了,他用小胖手擦眼泪,“那、那我不哭了。”   王姨笑了,笑着笑着眼里却多了几分愁绪。   外头吃人的怪物这么多,大人尚且不能自保,这么小的孩子,可怎么活下去啊。   “快来看!他们成功出去了!”   有人跑进来喊了一声,影院里的人哗啦啦的站起来往外涌,廖嘉棉也想跟出去,但是他刚站起来,脚踝处传来的疼痛让他整张小脸都扭曲了。   他眼巴巴的看向王姨,“姨姨,你能带我出去看看哥哥吗?”   王姨看他这么一副小可怜的模样,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一边应着一边就将他背起来了。   能看到后院的地方是鸿叔房间的阳台,王姨到的时候,不大的阳台已经挤满了人,王姨人瘦瘦小小的,想挤也挤不进去。   廖嘉棉急得嚷嚷,“让让呀让让呀,让我看看哥哥呀!”   有人听到声音,回头看是他,便给让了。   廖嘉棉虽有着少爷脾气,可是只要佣人们不主动招惹他,他也不会为难佣人。   因此大多数佣人并不讨厌廖嘉棉这个小少爷,相反,有些佣人反倒还觉得廖嘉棉挺可爱的。   虽然他们做不到自己饿肚子去养廖嘉棉,但像这种让路的小事,他们却是愿意的。   有佣人不仅让路,还拉扯着身边的人往后退,“给小少爷让让。”   有人打趣道:“再不让,小少爷就要哭鼻子了。”   “谢谢!”廖嘉棉皱了皱鼻子,又道:“我才不哭鼻子。”   王姨呵呵笑,“行,你不哭,小少爷是最坚强的小孩了。”   廖嘉棉被哄的有些不好意思,“也、也就一点点坚强辣。” 第13章 小少爷救人了   后院里,芜承爬到树上摘荔枝,有人在下面拿着大铁盆接荔枝,铁盆了铺着一层布,荔枝掉进布里,发出一声细微的闷响。   其他佣人们则围着树警戒。   距离他们约莫一百米的地方有个小的八音盒正在唱着生日快乐歌,丧尸全挤在一起围着八音盒。   芜承手脚很快,没一会儿摘的荔枝就把盆装满了,他刚想下来,狂笑宇却比了个手势,芜承一顿,又继续摘荔枝往下扔。   廖嘉棉紧张的盯着芜承,若不是王姨抱着,他能把半个身体都探出去。   芜承无意间往上看一眼,吓得差点一脚踩空。   廖嘉棉虽然没有把半个身体探出栏杆外,但是廖嘉棉几乎把整个脑袋都吊在拦杆上了。   他一眼看去,只觉得廖嘉棉似乎随时随地都会掉下来。   看清廖嘉棉有人抱着后,他深吸一口气,黑着脸摘荔枝,想着回去后再跟小孩算账。   狂笑宇冲芜承打了个手势,芜承顺手将手中的荔枝揣进兜里,狂笑宇看见了,没说什么,旁人想说也不敢说什么。   因为刚才没人想上去摘荔枝,最后才是芜承去的。   毕竟在树下戒备,丧尸来了还能跑,若是在树上的时候丧尸来了,那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一群人轻手轻脚的离开,阳台上的人也紧张的屏住呼吸。   就在他们即将走进别墅的时候,八音盒的音乐,突然停了。   众人脸色一变,一组的人齐齐顿住,谁都不敢动。   男佣抱着满盆的荔枝,汗顺着额角滴落,手无力的发颤。   这荔枝很重,由他们几个男人轮流抱,哪知道他那么倒霉,偏偏轮到他的时候,音乐停了。   现在谁都不敢动,可是他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   狂笑宇小心翼翼的拿出兜里的手机,用力往远处扔。   “砰。”手机掉落在地,发出响动,丧尸听到响动冲过去,但没再听到任何声响,又迷茫的停下,在不远处徘徊。   狂笑宇脸色变了,按理说,他的手机应该开始唱歌了,如果现在没动静,只能说明手机坏了。   一群人脸色都白了,男佣更甚,他的手指已经滑到盆的边缘了。   他快抱不住铁盆了。   “大丧尸!本库噜侠在这里,你过来啊!”响亮的童声在空旷的后院回响,顿时吸引了所有丧尸的注意力。   男佣立刻将盆塞进身旁的汉子怀里,大喘着气。   芜承抬头看了眼阳台上喊的卖力的小孩,眼底划过一抹笑意,抬步往里走。   一组的人也反应过来,赶忙趁着其他丧尸还没过来的时候往里跑。   阳台上的人一愣后,跟着廖嘉棉一起喊。   有别墅里的丧尸听到动静往外冲,正好跟一组的人对上。   一组的人吓得又出了一身冷汗,哪知丧尸根本没看他们,径直从他们身边跑过,直奔后院。   众人:“……”   “来呀!来吃我呀!我肉又多又嫩,吃起来可香了,可惜了,你们就是吃不到呀吃不到,略略略……”廖嘉棉的声音嚣张又欠揍,“馋死你们!”   狂笑宇见周围没丧尸,眼神复杂道:“小少爷嗓门挺大的。”   别墅里的丧尸都被引出去的。   芜承:“……嗯。”   也挺欠揍的。   回到三楼,廖嘉棉被王姨抱着,人未到声先道:“哥哥!”   狂笑宇回头看了下堵严实的楼梯,心底松了口气。   这次他们去的是后院,所以走的是跟二楼直接相连的楼梯。   楼梯很大,他们之前费了些力气才给挡住,防止二楼的丧尸上来,但经刚才那一遭,他真害怕这丧尸会被廖嘉棉的大嗓门引来。   芜承快步往前走,朝王姨点头道谢后将廖嘉棉抱到怀里后,先给了廖嘉棉的屁股一巴掌。   “啪。”的一声,声音还挺响的。   廖嘉棉眼睛一瞪,捂着屁股,“你又打我!”   芜承抱着他往回走,“阳台那么高,头探的那么出来,你不怕摔?”   廖嘉棉知道芜承有看到他,他不服气的说:“王姨抱着,我没摔!”   “摔了怎么办?”   廖嘉棉不说话了,他噘着张小嘴,发着小脾气。   刚才他把丧尸引走,他还以为哥哥会夸他呢?结果哥哥回来竟然先打他!   走进电影院,芜承把廖嘉棉放下后捏了捏他的小嘴,“还不服气?”   “不服!”廖嘉棉别过头。   芜承将兜里的荔枝递给他,“不生气了。”   廖嘉棉眼睛一亮,绷不住了。   他咽了咽口水,却忍着没拿,而是说:“那你答应我一件事。”   芜承眉头一挑,“什么事?”   廖嘉棉压低声音,做贼似的嘟嚷道:“你下次能不能不要在那么多人面前打我,我很没面子的!”   芜承没忍住笑了一声,“好。”   廖嘉棉红了脸,“你笑我!”   芜承别过头,转移话题,“有人欺负你吗?”   “没有哦。”廖嘉棉晃着小脑袋,“我是小孩,他们不欺负小孩。”   芜承问:“梁丹弘呢?”   “她不理我呀!”廖嘉棉下巴高高往上抬,“她看到我就这样!”   “她不看我我也不看她,我就这样……”廖嘉棉把头别开,“哼,我才不怕她!”   芜承提着的心往下一放,“走吧,来去领荔枝。”   他把廖嘉棉背起来,排队到他们的时候,梁丹弘只给了他一人份的荔枝。   “你想养小孩,可别拉着我们陪你一起养。”   芜承没说什么,拿着分到手的五颗荔枝回到角落。   廖嘉棉鼓着脸,“哥哥,等我腿好了,我跟你一起去找吃的!”   芜承没吭声,他们在这里待不了那么长时间,他也不会让小孩去冒险。   “喂。”男佣臭着脸站在他们身后,芜承回头看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廖嘉棉眼睛一瞪,竟拉开裤腰带,把五颗荔枝全塞进裤子里,而后仰起下巴得意的看着男佣,“你想吃被我屁屁坐过的荔枝吗?”   芜承:“……”   男佣嘴角微抽。   他拿出一颗荔枝,放到芜承手上,语重心长的说:“看好了,这是你唯一一颗能吃的荔枝了。”   芜承:“……”   男佣扔下话后转身就走,廖嘉棉的小脸满是震惊,“他、他在荔枝里下毒了?”   男佣脚下一个踉跄,回头咬牙切齿道:“不想吃还我!”   芜承握紧荔枝,“谢了。”   这荔枝,还的是刚才的救命之恩。   若是没廖嘉棉那一嗓子,当时第一个倒霉的就是男佣。   男佣哼了一声,大踏步走了。   廖嘉棉确认他走远后才将荔枝从裤兜里一个接一个的掏出来,小声说:“哥哥,你放心,我骗他的,我有穿小裤裤。”   芜承当然知道廖嘉棉有穿内裤,因为廖嘉棉的内裤,就是他帮忙穿的。   他将男佣给的荔枝和刚领到的五颗荔枝放在一起,心情有些复杂。   荔枝的香味在影院里蔓延开,不少饿急眼的人已经开始吃荔枝了。   芜承喂廖嘉棉吃了两颗荔枝,自己吃了一颗。   吃完后,他收拾衣服,背着廖嘉棉去泡澡。   廖嘉棉的房间就在三楼,廖嘉棉上次念叨着要泡泡泡浴,这次正好满足廖嘉棉。   走之前,他把剩下的三颗荔枝藏在被子里,并没有带走。   梁丹弘看他们离开影院,便又偷偷跟了上去。   她生怕这两小孩偷偷去找食物开小灶。   她看着芜承背着廖嘉棉进了廖嘉棉的房间,心口一跳,想到之前廖嘉棉说的话。   难道这食物真藏在廖嘉棉的房间?   越想她越发笃定,万一廖嘉棉的房间里有什么旁人不知道的暗格呢?   她守在门外,故意在门口等了一段时间才突然开门冲进去。   本以为会看到两个小孩蹲在一起偷吃东西,没想到只看到一个小崽子光着屁股在床上打滚。   廖嘉棉愣住,两手啪叽一下捂住两屁股蛋,大叫,“哥哥,有变态!”   梁丹弘脸都黑了。   她懒得搭理廖嘉棉,听到厕所里有水声,直直冲向厕所,哐的一下把门推开。   芜承正在放水,回头看到她,眉头皱了皱问:“怎么才能让浴缸里的泡泡多点?”   梁丹弘气的脸都扭曲了。   “你们神经啊!”她破口大骂,“都什么时候了还泡澡!”   芜承眉头拧的更紧,只说:“不说就算了。”   他又扭头继续研究,没搭理梁丹彤。   廖嘉棉把光溜溜的自己藏进被子里,闻言探出颗脑袋,嘟囔道:“泡澡也比你当变态好,偷看人身子,都把我看光光了,羞羞,不害臊!”   梁丹弘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   要不是指望着这两小鬼找食物,她早就将他们扔出三楼了!   她阴沉着脸离开,离开时还不敢摔门,生怕摔门声引来丧尸。   廖嘉棉将棉被一脚蹬开,摊开四肢,咧嘴露出得逞的笑。   嘿!还想偷偷跟着他们?哥哥早就知道辣!   准备好泡泡浴,芜承将小孩抱了进去。   他把小孩放进浴缸后,转身将厕所门锁上,而后拿出馒头,掰开一点点的喂给廖嘉棉。   两个小孩分掉一个馒头后便没再吃了,他们怕吃太饱让旁人看出来。   吃完后,芜承先把廖嘉棉洗干净,裹上浴巾后抱到床上,才去浴室冲澡。   冲完澡,廖嘉棉已经把衣服穿上了。   “哥哥,我厉害不?”   廖嘉棉盘腿坐在床上,咧嘴笑得得意。   芜承一边夸他厉害,一边把被他穿反的衣服脱了,重新再给他穿上。 第14章 找车钥匙   回到影院,芜承将廖嘉棉放在毯子上,掀开棉被。   原本藏在棉被里的三颗荔枝不见踪影,他眉头一动,对这个结果并不感到意外。   有一瞬间,他曾反思过自己。   他在想自己是不是不该把别墅里大部分食物都收走。   可现在,他不后悔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哥哥~”特意拉长的童音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芜承抬头。   廖嘉棉侧身躺在毯子上,一条小胖腿微曲搭在另一条小胖腿上,一手支着小脑袋一手轻拍身侧的床铺,扭了扭小胖腰,朝着芜承眨眼睛,“来呀,来睡觉呀。”   芜承:“……”   “啪!”他一巴掌下去,把廖嘉棉打老实了。   廖嘉棉像摊肉饼似的平躺在毯子上,皱着张小脸,气愤又不解,“电视剧里都这么演的呀!”   怎么电视里的小人可以,他就不行!   芜承躺在他身侧,告诉他,“以后少看点电视剧。”   廖嘉棉扭着小屁股往芜承怀里蹭,将自己全挤进芜承怀里后才嘟嚷道:“少看点就少看点,哼!”   芜承抱住廖嘉棉,垂眸看着廖嘉棉气鼓鼓的脸,眼里染上一抹笑。   廖嘉棉没喝奶,在芜承怀里翻来覆去好久才睡着。   芜承等他睡着后才睁开眼,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天亮后,芜承去找狂笑宇,“我的荔枝被偷了,三颗。”   狂笑宇掀起眼皮看他一眼,只吐出两个字,“所以?”   芜承脸上没什么情绪变化,转而问:“你们准备怎么离开这里?”   他知道狂笑宇不会管,但他还是抱着一丝希望来问。   狂笑宇微微眯起眼睛,“怎么?你有办法?”   芜承简言意赅,“大货车。”   别墅里有两个车库,其中一个车库停的全是豪车,这些豪车多是廖嘉棉生日时,旁人送来的礼物。   豪车送来时便插着钥匙,廖嘉棉没兴趣,这些豪车便连同钥匙一应送到车库里。   也是因此,佣人们才有机会开着豪车离开。   另一个车库停的则是别墅日常使用的车子,这些车子中有几辆是采买东西用的大货车。   这个车库不在别墅里头,但离别墅也不远。   狂笑宇未曾考虑过大货车的原因是,这个车库里的车都锁着,想开车,必须拿到钥匙。   “我知道大货车的钥匙在哪?”   狂笑宇直起身子,眼里多了几分认真,“在哪?”   大货车的钥匙只有专门负责采买的人员才有,而那些人,要么变丧尸,要么早就跑了。   总之,别墅里如今活着的人,没有一个身上有车钥匙的。   他也曾试图去丧尸身上找钥匙,但外头丧尸那么多,想找到身上挂着车钥匙的丧尸何其难?   就算侥幸让他找到车钥匙,他也没法确定这车钥匙对应的车是哪辆,又是否停在别墅里,是否还能用?   “地下车库。”地下车库里,那个半截子丧尸身上挂着的,便是其中一辆大货车的钥匙。   梦中,他站在廖嘉棉房间的阳台上,看到还完整的半截子丧尸从货车上下来,招呼佣人把货车里的东西搬进别墅里。   他记性好,货车的车牌号他看一眼便记下了。   狂笑宇的神色微沉,“我怎么信你?”   芜承说:“我想带着小少爷活下去。”   狂笑宇笑了,眼神幽深,“好,我信你这一回。”   若芜承说的是对的,他离开时也不介意带上芜承,至于小少爷……   这里是小少爷的家,小少爷理应留在这里。   芜承的眼神暗了暗。   他不难猜出狂笑宇的打算,但他并不在意。   他并不打算跟佣人们一起离开。   后院里的果树撑不了多久,他把佣人们送走,算是回报了佣人们对廖嘉棉的一丝善意。   狂笑宇起身,道:“等会,你跟我们一起去地下车库。”   芜承颔首,“出发前叫我。”   廖嘉棉昨晚晚睡,这会儿还没醒,他索性也没把人叫醒。   若是廖嘉棉醒了知道他要出去,又少不了一阵闹腾。   他找到黄姨,请求黄姨帮忙照顾一下廖嘉棉。   黄姨刚得知车钥匙的事,这会儿看着芜承的心里满是感激,当即点头道:“你尽管去,我会把他照顾好的。”   芜承颔首转身离开,黄姨又喊住他,眼里带着歉疚,“你小心一点。”   芜承脚步微顿,并没有回应。   这次跟着下去地下车库的是二组的人,梁丹弘也在其中。   楼道里并没有丧尸,一群人顺顺利利的走到地下车库,狂笑宇将一个手机递给芜承,示意芜承将手机放到百米开外的地方。   这个活太凶险,没人干,因此便也落到了芜承的头上。   芜承拿着手机走出去,他的脚步很轻,走的每一步都足够小心。   一只丧尸从转角处出现,众人呼吸一紧。   芜承缓缓蹲下,拿出手机放在地上后,将手机用力往前一推。   手机从丧尸身边滑过,滑出几十米的距离。   丧尸听着声音追了过去,芜承趁机退回楼道里。   在楼道里等了几分钟,手机订好的闹铃声响了。   众人眼见着丧尸都朝手机跑过去才走出楼道。   狂笑宇打了个手势,示意众人散开找丧尸。   这是他们提前就商量好的计划,半截子丧尸没有腿,就算听到手机铃声,想过去也得慢慢爬。   他们以手机为中点分散找,谁找到谁就把手高高举起来。   芜承躲回楼道里。   梁丹弘眉头一拧,用眼睛瞪着芜承。   芜承视若无睹。   狂笑宇面露不满,但现在这种时候也没法追究芜承,只能摆摆手示意众人别管芜承。   半截子丧尸是王姨找到的,她吓得够呛,但上手却也不含糊,一刀便砍中丧尸的脑袋。   她哆哆嗦嗦的找到钥匙,压抑着激动的心情挥动着手中的钥匙示意众人。   众人一喜,连忙往回走。   回到三楼后,楼道门一关,梁丹弘便开始兴师问罪,“芜承,你什么意思?所有人都在找钥匙你一个人搁那撂挑子?”   佣人们也道:“别以为你是小孩我们就得惯着你!”   “都末世了,谁还管你是什么?”   芜承神色淡淡,“下次我找钥匙,你们去放手机。”   众人一噎,谁都不吭声了。   狂笑宇笑了声,眼里却不含笑意,“怎么?你这是对我的安排不满?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家伙能一起活下去,你小小年纪,别计较太多。”   这话便是在敲打了。   佣人们趁机指责起芜承。   “就是,如果没有我们,你们早就饿死在佣人房了。”   “小小年纪,都不知道感恩。”   芜承看着狂笑宇,“知道这钥匙是哪辆货车的钥匙吗?”   狂笑宇脸上的笑容微敛。   “你不知道。”芜承说:“我知道。”   狂笑宇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   芜承在威胁他。   这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在威胁他!   芜承大跨步往回走。   他依旧不后悔帮他们离开,因为狂笑宇若留在别墅,定不可能放他和廖嘉棉走。   刚走到影院门口没,芜承就听到里头突然爆发出一声嘹亮的哭声。   “哇!”   芜承:“……”   还是迟了一步。   廖嘉棉醒来便被告知芜承去了地下车库,顿时又急又气,哭着哭着就开始骂了。   “臭哥哥!坏哥哥!呜呜呜……我不跟你好了!”   “别哭了小少爷,再哭丧尸都要被你引来了。”黄姨在一旁哄着廖嘉棉,“丧尸最喜欢吃小孩了,你这样的小孩,丧尸一口一个。”   廖嘉棉哭声一滞,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肉乎乎的肚子,哭吼道:“你骗人!至少要三口!”   他这么胖,丧尸一口吃不下! 第15章 大嗓门小少爷   黄姨:“……”   “好好好,三口就三口。”   廖嘉棉并不满意,嚎的停不下来。   黄姨实在没办法了,甚至想着干脆上手把廖嘉棉的嘴巴捂住,让廖嘉棉消停一会也是好的。   芜承走到黄姨身后,“黄姨,我来吧。”   黄姨回头看到是芜承,松口气的同时便是一喜,“你可算回来了,小少爷这嗓门跟装了喇叭一样,哭的我脑子嗡嗡的。”   芜承弯腰抱起廖嘉棉,低声道:“麻烦您了。”   黄姨摆摆手,见廖嘉棉还在嚎,忙捂着耳朵走远了。   廖嘉棉紧紧的搂住芜承的脖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骗纸!大骗纸!”   芜承心知自己有错在先,便耐心的哄着廖嘉棉,“对不起,我错了。”   廖嘉棉的哭声渐缓,他凶巴巴的问:“下次还敢不敢了!”   芜承老实的应,“不敢了。”   廖嘉棉吸了吸鼻子,“哼!再有下次,我就变身库噜侠揍你!我心疼哥哥,库噜侠可不会心疼哥哥,库噜侠揍人可疼了,比你揍我还要疼。”   他凶巴巴的问:“你怕不怕!”   芜承抱着他往外走,“怕。”   小孩刚醒,他得带着小孩去洗漱。   廖嘉棉满意了,“怕就对了。”   “下次不许再把我丢下了哦。”   芜程颔首应着,“好,不丢。”   芜承把廖嘉棉收拾干净才抱着廖嘉棉回影院。   刚走进影院,梁丹弘黑沉着脸迎面走来。   看到他们,梁丹弘厉声问:“你们去哪里了?”   他们刚才正开会商量怎么去另一个车库,说到货车的时候,他们才发现两小孩都不见了。   他们还以为芜承带着小孩跑了,急得脸色都变了。   “小少爷房间。”芜承绕过她往里走。   梁丹弘看到芜承这态度,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芜承!你别太嚣张了!就算你不说车牌号是多少,我们也能试出来。”   芜城回头看她,“那你去试。”   车库里大货车停的很散,一辆辆试可没那么容易。   梁丹弘的脸色更难看。   狂笑宇打圆场,“好了,你跟两个小孩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他看向芜承,“小子,我们要走肯定是一起走的,你配合点,对我们都好。”   芜承神色未变。   他知道狂笑宇是故意透露出要带他和廖嘉棉一起离开的意思。   巧的是,梦里的狂笑宇也是这么说的。   “我知道了,你们想怎么做?”   狂笑宇面色一缓,“下午一组把园子里的果子都摘回来,明天一早我们就走。”   芜承直言,“下午我不去。”   众人变了脸色,梁丹弘质问:“你凭什么不去?”   “我今天早上出去过了。”芜承看她,问:“下午你去吗?”   梁丹弘一噎。   一人一天只需要出去一次的规矩是狂笑宇定的,但定规矩的时候这两小鬼还没来,他们原本想装作不知道再哄着芜承出去一回,没想到芜承这小子这么鬼精,竟摸透了这规矩。   一组的人喃喃道:“他不去,谁上树摘果子?”   虽然他们都没说,但经这两回,他们也意识到芜承好用的很,什么没人想干的活都能往芜承身上推,反正芜承只是个小孩,反抗也没用。   芜承只当没听到这话,背着廖嘉棉回到角落。   也不知最后大人们是怎么商量的,反正一组的人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下去了。   不幸的是,他们运气不好,摘果子时,扔出去的手机毫无预兆的不响了。   花匠手忙脚乱的拿出备用的手机,设置闹铃的时候手一颤,手机掉在了地上。   “砰。”的一声响动,一组众人的脸色皆是一白。   丧尸闻声而来,一组的人惊恐之下乱了分寸,四散而逃。   丧尸的速度极快,仅是眨眼间,就有人被丧尸咬住胳膊,撕下一大块肉。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几分钟的时间,一组的人逃的逃,死的死。   男佣跌坐在树上,直直的看着树下的惨剧,脸色白的像死人。   影院,狂笑宇冲进来,伸手就想拽廖嘉棉。   芜承用力的打开他的手,如同一头狼崽子般护在廖嘉棉面前,“你想干什么?”   “一组的人出事了。”狂笑宇指着廖嘉棉,“他来嚎一嗓子,等会带回来的果子就有他的一份。”   廖嘉棉眼睛一亮,“我去!”   “哥哥,我挣果子给你吃。”   芜承见狂笑宇的神色不似作假,便背起廖嘉棉往外走。   走到鸿叔的阳台,往下一看,只看到半框樱桃和一个被困在树上发抖的男佣。   其他佣人,要么躲起来,要么已经死了。   狂笑宇隔空对着男佣喊,“继续摘,我们会救你。”   男佣愣愣的看着他,好半晌才回过神,“你说真的?”   狂笑宇保证说:“不骗你。”   他又道:“丧尸不会爬树,你在树上,便是安全的。”   本以为摘果子是最不安全的活,没想到现在摘果子反倒是最安全的了。   男佣点点头,强忍着内心的恐惧摘樱桃。   樱桃很快将筐子填满,男佣说:“够了,再多我带不动。”   狂笑宇看着还挂在树上的樱桃,他皱紧眉头。   一组的人损失这么多,二组的人定没人愿意再下去。   离开这里后,他们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找到食物,因此他打算这次尽可能的把所有果子都摘走。   “让让!”梁丹弘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带着钩子的绳子,她将绳子用力往远处扔,第一次没够到。   狂笑宇看出梁丹弘的想法,接过梁丹弘手里的绳子,用巧劲一扔,这次钩子成功勾住了筐子。   他将筐子往阳台的方向拉,男佣急了,“那我呢?”   狂笑宇说:“再摘。”   若是果子能拿到手,他也不在乎男佣的死活。   装满樱桃的筐子被拉到阳台正下方,但是怎么提上来便是问题。   他们必须要保证筐子的平衡才敢把筐子往上提,否则一旦筐子失衡,筐子里的樱桃就极有可能全倒在地上。   梁丹弘看向芜承,“你去!”   把芜承绑下去,让芜承抱着筐子上来。   廖嘉棉紧张的瞪大眼睛,“哥哥不去!”   芜承安抚的轻拍廖嘉棉的后背,“我没那么大的力气。”   梁丹弘看着芜承瘦弱的胳膊,抿唇。   狂笑宇也有这念头,但这筐樱桃是他们所剩不多的食物,他也不敢冒险。   最后商量好下去的人能领两份樱桃,才有人愿意下去。   廖嘉棉不高兴的嘟嚷,“他们让你下去的时候都没说给两份,他们欺负小孩!”   “没事。”芜承心知肚明,这事若是他去做,他们绝对不会给他这么高的酬劳。   因为他是个十一岁的小孩,还带着个五岁的小孩。   有惊无险,整框樱桃都被抱上来了。   狂小宇把樱桃倒出来后,又想尽办法把空的樱桃筐推到树下。   这次男佣长了个心眼,在樱桃筐差不多满的时候,他提出要回去,“我带着这筐樱桃回去。”   狂笑宇思索片刻,对廖嘉棉说:“该你嚷嚷了。”   故技重施也可以,但是下去抱樱桃太凶险没什么人愿意去,就算有人愿意去,还得多给出一人份的樱桃,不划算。   廖嘉棉深思一口气,对着院子大声吼道:“我!库噜侠!又回来了、了、了、了——”   院子里接连响起廖嘉棉的回音。   众人:“……”   芜承看丧尸往阳台涌,捂住廖嘉棉的嘴巴,“可以了。”   再喊下去,一二楼的丧尸都要被引上来了。   廖嘉棉眨眨眼,表示知道了。   芜承这才松开廖嘉棉。   男佣并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的身边跟着黄姨。   狂笑宇让人检查他们,确认他们身上没有伤口后才把两个人放进来。   两个人都吓得不轻,进来后瘫坐在地上好一会,都没缓过来。   狂笑宇将两筐樱桃整合在一起,分的时候却只分了一半。   “剩下的,得留着我们逃跑路上吃。”   众人没什么异议,梁丹弘看了眼芜承和廖嘉棉。   芜承的脸上没什么情绪变化,廖嘉棉却在注意到她的眼神时,朝她吐了吐舌头。   梁丹弘收回眼神。   深夜,梁丹弘找到狂笑宇,“你真打算带那两个拖油瓶离开?”   狂笑宇睨她一眼,“你不是早就猜到了。”   梁丹弘笑了,“我找你确认一下。”   她盯了芜承和廖嘉棉两天,就算再不甘心,也不得不承认他们是真的不知道食物在哪。   不远处,因白天的惊吓难以入眠的男佣瞳孔骤缩。   天还没亮,芜承就背着还没睡醒的廖嘉棉去洗漱。   昨天说好一大早就出发,他只能把小孩叫醒。   廖嘉棉困的东倒西歪,芜承给他擦脸时,被他皱着小脸打开了。   没睡够的小少爷,是有点起床气的。   芜承没生气,继续给他擦脸,擦完脸后拿水给他漱口。   他不高兴,眯着眼睛把水噗噗噗的吐出来,吐的刚擦干净的半边脸都湿了。   芜承擦干他的脸,将他放到床上。   他像团面团子一样软绵绵的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芜承洗漱时镜子里出现一个人影,是男佣。   男佣眼底青黑,瞧着像是一夜没睡。   “他不打算带你们走。”   虽没说是谁,但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 第16章 被抛弃   芜承吐掉嘴里的水,道:“挤!我也会挤上去的。”   他不可能让男佣知道他的打算。   男佣有些急,“你以为你多有能耐?你自个儿还带着个小拖油瓶。”   话音刚落,他后脑勺就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不疼,因为砸他的东西是软的。   “你才是小拖油瓶!”廖嘉棉不知何时坐了起来,双手插着小胖腰,气鼓鼓的瞪着男佣。   男佣脸色难看,“我是好心提醒你们,你们不领情就算了。”   扔下这话他就要离开,芜承出声道:“狂笑宇不是个好人。”   男佣脚下一顿,芜承继续说:“离开这里后,能跑就跑吧。”   男佣走了。   廖嘉棉揉揉眼睛,朝芜承咧嘴一笑,“哥哥,我醒辣。”   这会儿才是真的醒了,被男佣气醒了。   芜承揉了揉他的小脑袋,“不怕。”   廖嘉棉一头撞进芜承怀里,“库噜侠才不怕!”   芜承被撞的往后退了一步,低头看着廖嘉棉的眼神复杂。   小孩长的胖乎,劲也不小。   回到影院,佣人们已经在收拾东西了。   芜承将东西简单收拾好后塞进塑料袋里绑在手腕上,蹲下把廖嘉棉背起来。   “知道等会该怎么做吗?”   廖嘉棉点点头,“知道!”   狂笑宇搬出一个大音响,带着人往外走。   他要把这个大音响扔到后院,放歌吸引走别墅里的大部分丧尸。   这音响是他的底牌,如果不是今天要走,他绝对不会拿出来。   震耳欲聋的音乐响起,整个廖家的丧尸都躁动了。   丧尸如浪潮般涌向后院,密密麻麻的一片看的人汗毛直立。   半个小时后,狂笑宇带着人从正门离开别墅。   正门空荡荡的,安静的落针可闻,但却没人敢松懈。   一组的惨状他们历历在目,谁也不想步一组的后尘。   一只丧尸忽而从绿化带里扑出来,男佣一声咒骂,一刀往下砍,鲜血喷溅。   芜承抱着廖嘉棉背过身,生怕吓到小孩。   廖嘉棉却在芜承背过身时,脑袋一百八十度往后转,直直的盯着被开膛破肚的丧尸。   丧尸的腿是瘸的,身上穿着跑腿的工作服,很明显是从别处被歌声吸引过来的。   或许是由于距离远,丧尸又走不快,才会跟他们撞上。   另一个车库也很乱,瞧着像是被强盗洗劫过一样,不少车都直接报废,有些报废车上还困着三两只丧尸。   听到声响,丧尸们挣扎着从车窗探出头,嘴一张一合,“咔咔咔!”   廖嘉棉眨眨眼,贴着芜承的耳朵问,“哥哥,他们不会蛀牙吗?”   他们吃生肉还不刷牙,牙齿怎么还那么好呀。   芜承:“……”   狂笑宇问芜承:“车牌号是多少?”   在来到这里前,芜承一直不愿意说,似乎察觉到什么。   芜承没再瞒着,说出车牌号。   狂笑宇神色一松。   这小子再鸡贼,也玩不过大人。   他让人分头去找,没一会,便找到了。   幸运的是,货车停在那,瞧着是没有什么损伤。   狂笑宇爬上驾驶座,检查过后确认车能开。   他从车上跳下来,看着芜承,“你们现在跑还来得及。”   他说:“货车的启动声可不小。”   谁都不敢保证这车库里真的没有行动自如的丧尸了。   若是启动声把丧尸吸引来,倒霉的便是留下的人了。   芜承面色一冷,咬牙切齿道:“你出尔反尔!”   狂笑宇拍了两下芜承的肩膀,“大人的世界,你还有的学。”   众人面面相觑。   王姨不忍,“这货车这么大,加上他们也坐的下,为什么不带他们啊?”   黄姨也道:“如果没有小承,我们也找不到这辆车啊。”   梁丹弘冷笑道:“你们留下,换他们上车。”   “你!”王姨和黄姨皆变了脸色。   狂笑宇不客气的催促,“想上车的上车,不想上车的也可以留下照顾这两个小孩。”   黄姨和王姨互相对视一眼,眼里带着愤怒和无奈。   佣人们一个接一个上去,最后男佣也上了后车厢。   他从兜里掏出两颗樱桃,低着头不敢看芜承和廖嘉棉的眼睛,只道,“去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芜承接过两颗樱桃,“丧尸没法跳到太高的地方。”   这话说的莫名其妙,但男佣却心头一跳。   他看着远去的芜承和廖嘉棉,心里浮现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芜承和廖嘉棉,早就知道自己走不了了。   狂笑宇坐在驾驶座,看着后视镜里远去的身影,心里划过一丝异样。   他总觉得,这两小孩接受的太轻易了。   小少爷甚至一声都没吭。   “心软了?”副驾驶的梁丹弘似笑非笑的瞅着狂笑宇。   狂笑宇没说话,一踩油门踩到底。   无论如何,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   他没心思揣测两个小孩的想法。   芜承背着廖嘉棉,找到了一辆空货车。   他轻敲车厢门,没听到什么响动,就将后车门打开。   货车虽然需要钥匙才能开动,但是车厢里没东西时,后车厢的门只简单的用门栓栓上,用手一拉就能拉开。   车厢里放着一些杂物,杂物堆在角落,芜承没仔细看是什么.   他背过身把小孩放进车厢里,而后才跳上车,轻手轻脚的把车门关上。   车门一关,车厢里就暗了下来,只从驾驶座和后车厢的小窗口透进来一点光。   他从空间里拿出一盏从廖嘉棉房间里顺来的床头灯,把灯拉亮,抬头便见廖嘉棉扶着墙吃力的单脚站着。   见芜承看过来,廖嘉棉委屈的朝他嘟嚷道:“脏。”   哥哥刚才竟然想把他往脏兮兮的车板上放。   芜承:“……”   “我错了。”   他拿出凳子,扶着小孩坐下。   小孩气性不大,嘴角翘了翘,坐在凳子上晃荡着小胖腿,“我不生哥哥的气。”   芜承余光瞥见小孩裤腿下那一截白生生的脚腕,伸手一握。   瘦了。   以前捏着软软的,现在多了点骨感。   他半蹲下,轻轻撸起廖嘉棉的裤腿。   小孩小腿上的淤青淡了些,但看着依旧很刺眼。   他从空间里拿出药油给小孩上药,上完药就交代小孩不要动,他要开始打扫卫生了。   小孩爱干净,若是不打扫,小孩怕是连睡都睡不踏实。 第17章 警报响了   他扫地时,廖嘉棉就盯着他,他扫到哪,廖嘉棉就盯到哪。   扫到角落时,借着灯光,他看清了放在角落的杂物——是一堆修理工具。   他不知道这些修理工具以后会不会派上用场,但是既然东西都送到他眼前,他也没有将东西往外扔的道理。   他将修理工具收进空间里,拿出一卷长长的沙发垫。   五月的天正要热起来,影院里有空调,可以睡毯子,但这车厢里又闷又热,若是让小孩继续睡毯子,小孩怕是得热出一身的疹子。   别墅里没有正儿八经的凉席,他在三楼绕一圈,只能找到这沙发垫。   沙发垫还不到一米宽,长却是挺长的,足够两个小孩脚对脚躺着,但是那么躺,廖嘉棉铁定不乐意。   廖嘉棉越发粘人,就算睡觉,也得窝进他怀里。   他回头看小孩,小孩冲着他嘴一咧,笑出两颗好看的梨涡。   芜承的心不由得软了几分。   “饿了?”小孩这么乖,一般都是有所求。   廖嘉棉两只手撑着凳子,肩膀微微耸起,“哥哥,我想干活。”   芜承拿着开水壶的手一顿,“你不需要干活。”   “我需要。”小孩又犯起倔。   “你是小少爷,小少爷不需要干活。”   “我不是了。”廖嘉棉聪明的很,“他们都走了,我不是小少爷了,我要干活。”   这段时间,芜承外出时,廖嘉棉没少听佣人们说闲话。   有些话他听不懂,但至少他知道他不是廖家的小少爷了,鸿叔也回不来了。   芜承想煮一壶开水,却意识到车厢里没有电。   听到小孩的话,他也没心思去想如何解决这件事,而是放下开水壶走到廖嘉棉面前,蹲下后直直看着廖嘉棉的眼睛,“你是我的小少爷,是我的弟弟,跟他们没有关系。”   “不管是小少爷还是弟弟,都不需要干活。”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干活。”廖嘉棉问的认真,眼底的不安倒是散了。   “等你长大些。”   “我什么时候才算长大?”廖嘉棉又开始了他的十万个为什么。   芜承应着,“等你没有那么多为什么的时候。”   廖嘉棉嘴一闭,又道:“那我不问为什么了,我长大了。”   “长没长大我说了算。”芜承盯着车门底下的缝隙,想着把电拉到车里的可能性。   廖嘉棉瘪瘪嘴,自以为小声的嘟嚷一句,“哥哥霸道!”   末了,他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叹的芜承直想笑。   芜承轻手轻脚的打开车厢门,透着门缝往外瞧,在距离车门约莫三米的地方立着一排充电桩。   充电桩是给电车充电的。   他从空间里拿出一个插排。   这个插排沾满油污,是当初他在大厨房里收的。   他估量了一下插排线的长度,确认长度勉强足够后,才轻手轻脚的跳下车,一边左右观望一边插上插头。   回到车里时,他掩上车门,只留下一点缝隙让插排的线能穿过。   解决好电的问题,芜承开始烧开水煮面条。   这两天他和小孩都没吃饱过,空间里的食物足够他们吃上个把月,他不打算省。   他在其他地方藏了食物。   当他意识到梦里的事都将真实发生在他身上后,他开始拼了命的挣钱。   他是个小孩,没人愿意用童工,但他能吃苦,把工钱压的足够低时,也是能找到一些活。   能找到活,就能挣到钱。   四月二十号,班烊得知他干活挣钱的事,找他要钱没要到,将他打出一身伤。   四月二十号晚上,他带着一身伤找到楼下的王婶子,找她要了他妈存在她那的两万块钱。   这两万块钱是他妈最后的积蓄,他妈知道班烊不是个好东西,死前将这两万块钱放在王婶子那,拜托王婶子等他长大后再给他。   梦里,他和王婶子在基地里相遇,王婶子将已成废纸的两万块钱还给了他,同他说了这件事。   现实中,王婶子一开始并不愿意给,不是王婶子想独吞这笔钱,而是王婶子怕这钱又落到班烊的手里。   芜承骗王婶子说他要拿钱去治病。   王婶子看他一身的伤,心疼又无奈,最后还是把钱给了他。   他拿着钱一数,发现里面多了一千块。   他将钱揣兜里,走之前告诉王婶子粮价要涨,让王婶子多囤点米,左右米能放的久,囤着不会坏。   王婶子听进去了。   他用六天的时间把所有的钱都换成食物和便宜且在末世有大用的药物,又用一天的时间将这些东西藏了起来。   面条煮好,廖嘉棉吃的满嘴油光。   芜承拿着小方巾要给他擦脸,他把小脸凑过来,红扑扑的小脸在芜承面前放大,小嘴叭叭道:“擦吧擦吧。”   芜承擦干净他的小脸,顺手在他鼻子上捏了一下。   睡前,芜承给廖嘉棉泡了一杯奶。   廖嘉棉喝完奶便把自己挤进芜承怀里,芜承拉下床头灯,车厢里便暗了下来。   “哥哥……”廖嘉棉的声音跟做贼似的响起。   “嗯。”芜承应着,把被廖嘉棉踢开的被子重新盖在廖嘉棉肚子上。   廖嘉棉扭了扭胖乎乎的腰,“热呀。”   芜承往后退,廖嘉棉又挤上来,像条小八爪鱼似的死死扒着芜承,“要哥哥,不要被子。”   “要哥哥,也要被子。”芜承抱着廖嘉棉往前挪。   如果不往前挪,他等会就要被挤到光秃秃的车板上了。   廖嘉棉瘪瘪嘴,妥协了。   “哥哥,我们是不是走不了了?”   “走的了。”   “什么时候走?”   “过几天。”芜承困了,抱着小孩迷迷糊糊的应着,“快了。”   清早,他们被长鸣声吵醒。   长鸣声似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但足够大声,即使是躲在车厢里的他们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外头传来碰撞的声音,是被困在车里的丧尸们试图挣脱束缚,寻找声音所在。   廖嘉棉睡眼惺忪,满脸茫然。   芜承捂住他的耳朵,“继续睡。”   廖嘉棉困的眼皮子在打架,还非得问一句,“啥声啊……”   “防空警报。”芜承应声后,廖嘉棉虽不懂什么是防空警报,但得到答案的他眼皮一沉,再次睡了过去。   天热,廖嘉棉昨晚还非得抱一起睡,这会儿两人都睡出一身汗。   芜承还能忍,廖嘉棉小脸微皱,明显是睡不舒坦,但即使如此,廖嘉棉的小胖手还是不肯松开芜承。   芜承只能就着这个姿势从空间里拿出小毛巾沾湿,给廖嘉棉擦了擦身体。   擦干净身体后,睡梦中的廖嘉棉无意识的舒展开小脸,脸颊上的梨涡若隐若现。   芜承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那点梨涡。   梨涡陷下去又弹出来,芜承玩的爱不释手。   廖嘉棉醒时防空警报还在响,他听了半晌,夹住腿,“想嘘嘘。”   芜承:“……”   芜承打开车门,背着他走到车库角落。   回去时,廖嘉棉趴在芜承背上,歪着头盯着车库入口,“哥哥,防空警报是什么?”   芜承知道廖嘉棉一定会问这个,心里头早已准备好答案,“现在用来杀丧尸的。”   廖嘉棉的眼睛亮了亮,“怎么杀的,是像库噜侠一样吗?”   他握拳比划着,“库噜侠很厉害的,它一拳一个丧尸,一拳一个丧尸哈哈哈……”   他说着自个儿笑起来,芜承知道别墅里能动的丧尸全往市中心跑了,也任由廖嘉棉笑。   廖嘉棉笑声响亮,芜承听着嘴角也带上了笑。   防空警报是星盟政府拉的,为的是把A市的丧尸全都引到市中心集中消灭。   A市人口多,丧尸也多。   梦里,防空警报一共拉了三次,每次持续时间都很长。   三次过后,星盟会派出军队清理漏网之鱼,拯救幸存下来的人类。   被拯救的人会被送到新建立起来的基地。   芜承不会等着军队过来,三次警报过后,他要带着小孩离开这里。   “哥哥,黄姨他们走了,丧尸也走了。”廖嘉棉突然不笑了,“他们会遇上吗?”   芜承脚步微顿,将廖嘉棉放到凳子上,“或许会,或许不会。”   他以为小孩想不到这个问题的。   廖嘉棉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那他们会变成丧尸吗?”   芜承并没有给廖嘉棉编织谎言,“他们是大人,就算遇到丧尸,也有自保的能力。”   “哦。”廖嘉棉心里闷闷的。   芜承盘腿坐在沙发垫上,把小孩抱到怀里,面对面看着小孩,“他们选择把我们扔下,你不生气吗?”   廖嘉棉拽紧小拳头,“气呀,他们欺负小孩!”   他一顿,小手一松,“可是他们也有好的大人。”   廖嘉棉不懂太多的道理,但他能感受到有些大人对他是真的怀揣着善意的。   芜承轻抚小孩的后背,“这是大人们的选择。”   大人们选择抛弃小孩,小孩也救不了大人们。   梦里的佣人们在第一次警报后离开,他们没料到还会有第二次和第三次警报,正如现实中离开的大人们未曾料到防风警报会突然响起,扰乱他们的逃亡计划。   “想吃什么?”   廖嘉棉脑袋一抬,“想吃饭!”   芜承将他放到沙发垫上,“好。” 第18章 离开别墅   防空警报如梦中般响了三次,在第三次防空警报结束时,芜承开始收拾东西。   廖嘉棉已经能走能跳了,他本就不是个安分的性子,芜承收拾东西时,他跟在芜承身后,叽叽喳喳的像只不消停的麻雀。   芜承被吵的头疼,回头看向廖嘉棉,“回去坐着。”   腿刚好就到处走。   “凳子没了,床也没了。”廖嘉棉鼓起脸,气势汹汹的问:“廖嘉棉坐哪?坐地上吗?啊?廖嘉棉才不想坐地上!”   芜承拿出儿童车往地上一放,“坐进去。”   廖嘉棉眼睛一亮,小身子一扭就想钻进驾驶座,刚钻进一个脑袋,就被芜承提着塞进副驾驶。   为防止廖嘉棉乱动,芜承还给他扣上安全带。   车门一关,廖嘉棉双手环胸,鼓着脸生闷气。   “为什么不让开车?我要开车!小少爷要开车!”   他仗着车门关着,越嚷嚷越大声,“坏哥哥!快放开我,再不放开我,我就要让库噜侠揍你屁股了!库噜侠可厉害了,他说要把哥哥的屁股揍开花!”   他鼓起胸口,深呼吸一口气,一字一句的吼道:“揍!开!花!”   驾驶座的车门开了,芜承坐进来,低着头给自己系安全带,“怎么揍?怎么开花?”   廖嘉棉眨眨眼,满脸无辜,“是库噜侠说的,我也不知道呀。”   芜承面无表情道,“是廖嘉棉说的,我听到了。”   廖嘉棉的眼睛滴溜滴溜的转,不知想到什么,他凑近芜承,小手合拢捧出一朵花的形状,“廖嘉棉说的是这种花。”   他抿唇笑出两颗梨涡,像个可可爱爱的小狗腿子,满脸的讨好,“哥哥,给你花呀。”   芜承眼底藏着笑意,反问:“是吗?”   廖嘉棉用力的点头,激动的话都说不标准,“素呀素呀,我这么喜欢哥哥,怎么舍得揍哥哥呀。”   说到这,廖嘉棉的嘴角往下压了压,控诉道:“我可不像哥哥呢。”   芜承握紧方向盘,“走了。”   廖嘉棉早就知道今天要离开,他转身看向逐渐远去的大货车,有些舍不得。   儿童车速度很慢,若放在平时,儿童车是不能上路的。   但如今已是末世,这辆顶配的儿童车成为了两个小孩唯一的交通工具。   儿童车慢悠悠的驶出别墅,廖嘉棉兴奋又紧张的左右张望,看到被困住的丧尸后,眼睛就直直盯着丧尸瞧,直至瞧不见丧尸才肯把眼睛收回来。   芜承眉头一皱,“不要看。”   被困住的丧尸丑的千奇百怪,他怕小孩晚上做噩梦。   廖嘉棉一本正经的说:“廖嘉棉没看哦。”   芜承说:“库噜侠也不许看。”   廖嘉棉不高兴,“哥哥真霸道,管廖嘉棉还管库噜侠。”   芜承看他嘴唇有些干,“喝水。”   一大早,他就给廖嘉棉的保温杯里灌满温水。   他们得开很久才能到他藏东西的地方。   廖嘉棉打开保温杯,自己吸了一口水后又把吸管塞进芜承嘴里。   芜承吸了一口水后,廖嘉棉合上水杯,小胖手往胸上一环,叹气道:“不怪哥哥霸道,是我太听话辣。”   芜承:“……”   半个小时后,廖嘉棉觉得无聊,开始打瞌睡。   芜承停下车,伸手将副驾驶的椅子往后调,又拿出小枕头垫在廖嘉棉脖子上,廖嘉棉眼睛睁都没睁,打结的眉头却舒展开了。   芜承捏了捏他肉乎乎的脸颊,吃了点饼干,继续开车。   廖嘉棉是被唤醒的,他的脑袋腾空又落下,砰的一声闷响,让他本就不清醒的脑子更懵了。   他的小脑袋一转,看向芜承。   芜承紧绷着脸直视前方。   车前,一男一女大张开手将路挡了个严实。   芜承就是因这两个人才踩下刹车,把廖嘉棉唤醒的。   “他们是谁呀?”廖嘉棉被吵醒,不高兴的瞪着男女,“为什么挡我们的车呀?”   “下车!”男人看车停下,绕到左边,敲击车窗。   路被女人挡着,芜承无法继续开车,以儿童车的速度也跑不过两个成年人,他只能摇下车窗,“你们想干什么?”   男人见车里果真只有两个小孩,心里头一喜,“下车,这车我要了。”   芜承盯着他看了几秒,道:“林二井,我是林渺的儿子。”   林渺和林二井同属于林淼村的人,而林淼村里的人,只要是姓林的,都沾点亲带点故。   眼前这个男人,算是他五服之外的亲戚。   在外公外婆还在世时,林渺曾带着他在林淼村住过一段时间,他当时还很小,林二井认不得他,他却认得林二井。   林二井愣住,盯着他看了几秒,脱口而出问:“你妈呢?”   “死了。”芜承没什么情绪波动。   “死了啊。”林二井跟林渺不熟,他似是感慨,目光又落到廖嘉棉的脸上,眼里带着贪婪,“哪来的这么胖的小孩?瞧着伙食不错啊,这小脸红扑扑的。”   “山里别墅的小孩,车是他的,他被佣人们扔下了。”芜承坦然道:“我们两个小孩在末世活不下去,想回林淼村。”   林二井嗤笑一声,“这会儿林淼村也好不到哪里去,没瞧见我们兄妹俩都出来打劫了吗?”   “我外婆有田,我要回去种地。”芜承说的认真。   林二井笑得更大声,他在笑芜承的天真。   林小莓走过来,神色带着几分急躁,“别废话那么多,下车。”   她才不管车里的是谁家的小孩。   廖嘉棉气鼓鼓的瞪着她,“你说下车就下车,凭什么?我们不下车,就不下!”   林小莓从包里拿出一把菜刀。   廖嘉棉小脸一白,梗着脖子道:“下车就下车!当谁不敢下这个车一样!”   众人:“……”   廖嘉棉低着头,试图解开安全带,“你等我打开一下安全带,我们马上下!你别伤到我哥哥哦!”   他的小胖手紧紧拽着安全带的锁头,越着急越解不开。   “不急,我来。”芜承轻轻拉开他的手,解开他的安全带后又去解自己的安全带。   廖嘉棉抓住芜承的手,将他往副驾驶的方向拉,“走这边走这边。”   那边坏女人拿着刀呢,万一坏女人手滑了怎么办?   他可只有这一个哥哥。 第19章 这两个大人好傻哦!   芜承顺着他的力道从副驾驶座的门钻出去,林二井迫不及待的打开车门,在车里搜刮一通后,只找到半袋子饼干。   他黑着脸直起身,看向林小莓。   林小莓不敢置信道:“怎么就这么点?”   她看向两个小孩,拎着刀就冲过去。   廖嘉棉吓得拉着芜承就想跑。   芜承却没动,把廖嘉棉拉到身后,“把刀放下,我们让你搜。”   他知道林小莓要干什么。   林小莓冷声道:“我凭什么听你的?”   “凭我俩长了腿,会跑。”芜承说:“我们不想跑,你们也想省点力气。”   他们跑不过两个大人,但两个大人想抓他们也要费点力气。   食物紧缺,费力气代表着费食物。   林二井抽走林小莓手中的刀,“去搜。”   虽然他心里也猜到这两小孩身上没东西了。   林小莓手中没了刀,廖嘉棉一下子就嘚瑟起来了,“哎呀!要搜我身子早说嘛,又不是不让你搜。”   “你又不是第一个图我身子的人,他们搜不到,你们也搜不到。”   他扭腰扭屁股扭脑袋,那嚣张得意的小模样看的人牙痒痒,“瞧见我脸了吗?我的兜可比我的脸还干净哟!”   林二井:“……”   林小莓:“……”   芜承轻轻捏了下廖嘉棉的手,“安分点。”   他们手中有刀,若真把他们激怒,廖嘉棉怕是会有危险。   廖嘉棉站直身体,乖乖巧巧的说:“好哦。”   林小莓心里憋着气,搜身的动作很粗鲁,廖嘉棉也不是个会受气的,林小莓扯一下他的衣服他就哎呦一声,林小莓扯的越用力他嚎的越厉害。   “闭嘴!”林小莓脸色难看的瞪着廖嘉棉,“等把丧尸引来了,第一个先把你吃了!”   廖嘉棉有些害怕,但看到芜承,他又不怕了,“哼,我跟哥哥这么小,不够丧尸吃,你们这么大,丧尸要吃也是吃你们!”   林小莓气得够呛,“你!”   林二井催促道:“行了,你跟个小孩较什么劲,搜完我们赶紧走,这小孩嗓门这么大,等会丧尸真得来了。”   林小莓只得放缓力道。   在廖嘉棉身上没搜到什么,林小莓又将芜承扯过来,芜承没什么动静,廖嘉棉又叫了,“啊!疼!”   林小莓额头上青筋一凸,“我扯他你疼什么疼!”   “我替哥哥喊疼。”廖嘉棉毫不示弱的瞪着林小莓,“你别想欺负我哥哥!”   林小莓:“……”   她低咒了一句脏话,却也真怕廖嘉棉继续喊,只能加快速度搜完芜承。   芜承身上也是空空如也。   林小莓不甘心,一把抢过廖嘉棉的保温杯拧开往下倒。   她的动作太突然,芜承想拦没拦住。   水哗啦啦的倒出来,倒干净了里面也什么东西都没有。   林小莓气得一把将保温杯扔了。   “我杯子!”廖嘉棉伸长手,迈着小短腿追咕噜咕噜滚远的杯子,芜承连忙跟上去。   廖嘉棉捡起沾满泥土的保温杯,紧抿着嘴,眼睛有些红,“为什么扔我杯子?”   芜承的心尖似是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   他拿过杯子,用衣角将杯身擦干净,牵着廖嘉棉走到另一头捡起杯盖,把杯盖拧紧后,他把杯子挂回廖嘉棉的脖子。   “不哭。”   他说不哭,廖嘉棉却委屈的往下掉眼泪。   觉得丢脸,廖嘉棉紧咬着下唇,擦掉眼泪,“我才没哭。”   “嗯,廖嘉棉没哭。”芜承的声音温柔,侧目看向车旁的两个大人时,眼神骤然暗下。   林二井和林小莓当场分了那半袋子饼干,吃完饼干后,他们转身就走。   芜承喊住他们,“别墅里有吃的。”   林二井和林小莓齐齐转身看他,他低着头,指着他们来时的方向,“最里头的别墅是廖家的别墅,别墅的院子里有果树,大房子里有吃的,但是别墅里也有被困住的丧尸,我们两个小孩,不敢进去。”   他说:“如果你们敢去,能看在我跟你们说这件事的份上,拿到食物后分我一点吗?”   这句话打消了两兄妹的顾虑。   他们刚抢走两小孩身上唯一的食物,可不敢相信芜承会以德报怨告诉他们这么大的消息。   但如果是为了食物,那倒也情有可原。   林二井盯着芜承,“这件事你还跟谁说过?”   “离开别墅后,我只遇到过你们。”芜承老实回答,又道:“佣人们也知道这件事。”   林小莓看向林二井,她觉得这件事可行。   林二井微微眯起眼睛,“佣人们知道,为什么没有把食物都带走?”   “他们只带走一部分食物,多余的,他们带不走。”芜承解释说:“他们手里头能发出声音的东西不多了。”   林二井神色一缓。   丧尸听声辩位,佣人们想离开别墅,手里就得留有能发出声音的东西引走路上遇到的丧尸。   若是佣人们把能发出声音的东西用在找食物上,便没有多余的能发出声音的东西留给佣人们路上用。   在这种情况下,佣人们只能选择舍弃一部分食物。   “佣人是什么时候走的?”   如今A市的丧尸大多都被引到市中心消灭,那些佣人保不准会杀回别墅找食物。   芜承应:“警报前。”   “我们现在就去。”林小莓的语速快了几分。   她又警告芜承,“这件事不许跟任何人说!听到没有!”   “我不会说。”芜承说:“你们带回来的东西多,我也能多分点。”   林二井和林小莓对视一眼,眼里带着嘲意。   这傻小子还真以为他们会分食物出去?   天真又愚蠢!   “你不说,我们就多分你一点。”林二井难得放缓了语气。   现在,他不介意哄着点这两小孩。   芜承应道:“嗯。”   林二井又看向廖嘉棉,“你呢?”   他比较担心这个小屁孩坏事。   廖嘉棉捂住嘴,一双眼睛睁的滚圆,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真诚,“哥哥不说我就不说。”   稚气的声音从指缝里传出来,他依旧不敢把手放下来。   他怕自己没忍住偷笑。   这两个大人好傻哦!   别墅里才没有食物,只有一堆丧尸呀! 第20章 林淼村   林小莓面色稍缓。   林二井低头看向儿童车,“看在你们提供这么大消息的份上,这车还给你们。”   实际上,这车他们带走没用。   他们两个成年人,也挤不进这儿童车。   他看着芜承说:“我们林淼村见。”   芜承没吭声,似乎很怕他们。   林二井骑上角落的摩托车,载着林小莓,一拧油门,连人带车飞出两小孩的视野,留下一团黑乎乎的车尾气。   “手别放下。”芜承拉着小孩走回车里,他不想小孩吸到难闻的车尾气。   儿童车再度启动,廖嘉棉瘫倒在椅子上,小胖手拍着自己的胸口,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吓死我辣!”   芜承皱眉,“别说什么死不死的。”   廖嘉棉嘿嘿一笑,觉得脖子有些疼,将衣摆往下一拉,努力低头往下看,却怎么也看不到自己的脖子。   他泄气的耷拉下肩膀,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胖。   他求助芜承,“哥哥,脖子疼呀。”   芜承看向廖嘉棉,脸色骤然阴沉了下来。   廖嘉棉锁骨的位置上有一条红肿的勒痕,这勒痕刚才被廖嘉棉的圆领挡着,这才没让芜承瞧见。   廖嘉棉看芜承脸色难看,又视图低头看自己的脖子,结果只能看到自己的双下巴,他瘪着嘴,被自己气到了。   “我要减肥!”小孩的思路跳跃的飞快。   芜承踩下刹车,给伤口抹上消炎的药膏,越抹面色越冷。   林小莓扯保温杯时没收力,更何况小孩皮肤本就嫩。   抹完药,芜承提着衣领让廖嘉棉一路扯着,不要蹭到伤口和药膏。   廖嘉棉一边扯衣领一边盯着芜承紧绷的侧脸,“哥哥,你生气了吗?这可不是我弄的,你不能生我的气哦。”   芜承直视前方,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许久才缓声道,“没生你的气。”   气的是他自己,没有保护好他的小孩。   儿童车开出山道却并没有进市区,而是往郊区方向开。   “哥哥,有人!”廖嘉棉发现了迎面走过来的年轻男人。   男人睁大眼睛,活像见了鬼般直勾勾的盯着眼前这袖珍可爱的儿童车。   这哪家的小孩,胆子也太大了吧?这种时候敢开着儿童车出来?   “哈哈哈……哥哥,你看他的脸,好好笑哦,他的眼睛睁的辣么辣么大。”廖嘉棉笑得前俯后仰。   芜承嘴角微勾,踩下刹车,将车停在男人的身旁。   他摇下车窗,冲男人喊了句,“林答哥。”   林答是他的邻居,在他小的时候,林答带他去河里摸过鱼。   “你?”林答惊讶道:“你是阿承?你妈呢?”   “死了。”芜承直言道:“我要回村。”   林答张张嘴,眼神复杂。   半晌,他重重的叹了口气,只道:“回吧,我跟你们一起回去。”   他转身往回走,芜承开着儿童车在他身侧慢悠悠的往前滑。   “村子怎么样了?”芜承停下车,就是为了打探林淼村的消息。   林答神色一暗,“没剩几个活人了。”   芜承面色发沉,“村子里还有吃的吗?”   林答苦笑,“农村人,家里或多或少都囤着些吃的,但是那点吃的又能支撑多久?地里的粮食还得个把月才能成熟,这段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熬下去。”   他家还好,春收卖粮食时只卖了一部分。   有些人家春收时把粮食全卖了,这会儿没得吃,又因为怕丧尸不敢出来,都搁村里头挨饿。   “我妈让我出来看看外头丧尸还多不多,现在我觉得我是不用再往下走了。”   芜承都能开着儿童车安然无恙的来到这,外头的丧尸定是所剩无几了。   这也能算是一个好消息吧。   他低头看着蹭亮的儿童车,“你这车哪里来的?”   虽然是儿童车,但看着可不便宜。   “车不是我的。”芜承应着,操纵方向盘绕开泥土坑。   他已经驶进土路里,前面就是林淼村里。   “那是谁的?”   “是我的。”   林答左右张望,“谁?”他怎么好像听到了其他人的声音。   “是我呀!”廖嘉棉在车里头卖力的喊。   林答确定自己没听错,弯腰往车里头瞅,这才看到坐在副驾驶座的廖嘉棉。   廖嘉棉睁着一双好看的大眼睛,朝林答挥挥手,“你好呀,我是廖嘉棉。”   林答:“……”儿童车太矮,他刚才真没注意到这车里头还有个小孩。   “你家里人呢?”   “在这呀。”廖嘉棉指着芜承,“这是我哥哥。”   林答皱眉,“大人呢?”   “没有大人。”芜承接话道,“他有我就够了。”   廖嘉棉嘿嘿笑起来,摇头晃脑道:“素啊素啊,我有哥哥就够辣。”   林答满脸不认同,“芜承,你也是个小孩。”   小孩怎么养小孩?现在可还是末世啊。   芜承的神色没什么波动,“他是我弟弟。”   “林答。”特意压低的声音从铁门里头传来,林答抬头,这才意识到他们竟已走到家门口。   儿童车慢悠悠的驶到铁门隔壁的院门口停下,芜承下车,从兜里拿出钥匙打开生锈的铁锁。   他将铁锁链拉开,推开摇晃破旧的木门,走进门内的同时,用遥控器操控着儿童车驶进门内。   儿童车完全驶进门内后,他站在门口冲林答道:“谢谢您送我回来。”   林答摆摆手,“有什么事再来隔壁找我。”   芜承又道了声谢,将木门关上。   木门关上的同时,对门的院墙上冒出一个人头,是林二井和林小莓的母亲——淼大果。   “阿答,这谁啊?”淼大果做贼似的小声问道:“我怎么瞧着像是个孩子?他家大人呢?”   淼大果一家在村子里名声不好,林答也不爱跟淼大果一家打交道,但到底顾忌着邻里之间的情谊,只回了句,“林渺的儿子,在外头待不下去,回来了。”   “嚯!在外头待不下去这里就待的下去了?这林渺家都多久没人住了,地也荒废了好几年,他回来吃什么?”淼大果一顿,眼神微闪。   这小野种千辛万苦的回到村子,不可能什么都没带吧?   那车子虽然小,但瞧着就不便宜。 第21章 是林姨呀   林答一眼看出淼大果不怀好意,警告道:“淼婶子,乡里乡亲的,这打劫可别打劫到自家人头上。”   林二井和林小莓之前出去几趟,回来手里带着吃的,有次还让他瞧见林小莓帆布鞋的鞋面沾了血,谁猜不出他们两兄妹是抢劫去了。   淼大果脸一沉,“你可别胡说八道啊,我家小莓和二井是出去找吃的去了,可不是抢劫!说话做事你可得讲证据。”   末世来了,星盟政府可还在呢,如果坐实这件事,万一星盟后头追究起来呢?   她缩回院子里,林答抿抿唇,回头看向林渺家的破木门,眼里藏着担忧。   木门内,车一停,廖嘉棉便跟只猴子似的跳下车,在院子里乱窜。   芜承看太阳正大,提着他的衣领将人塞回车里头去,“坐着,别乱动。”   老屋许久没住人,灰尘积了厚厚一层,他得先把老屋收拾干净才能让小孩进去。   不过在这之前,他得先去一趟地窖把之前藏的食物收起来。   如果他没猜错,等会这小院子里就该来人了。   廖嘉棉还没玩够就被塞回车内,不开心的鼓着脸。   芜承戳了戳他鼓鼓的脸蛋,低声道:“交给你一个任务。”   廖嘉棉眼睛一亮,“什么任务?”   “有人来你就喊。”芜承一顿,补充道:“也不用太大声。”   廖嘉棉兴奋的把脑袋一点,“库噜侠保证完成任务!”   芜承揉了揉他的脑袋,转身搬开门口的大水缸,掀开铁板子,钻进了地窖。   廖嘉棉下意识的想跟上芜承,又想起芜承交给他的任务,瘪瘪嘴坐回车里。   “咔。”木门发出一声响动,廖嘉棉看见木门明显颤了一下。   他小脸一紧,跳下车捡起地上比他还高的破扫把,蹑手蹑脚的跑到木门后。   门一点点的朝内打开,一个胖乎乎的人影鬼鬼祟祟的走进来。   廖嘉棉眯起眼睛,大喝一声吃力的舞起扫把。   淼大果听到动静转身,迎面就被一个脏兮兮的扫把扑了满脸。   她哎哟一声,一边往后退一边抹脸吐口水。   她感觉自己吃了一嘴巴的土。   扫把头砰的一声落在地上,廖嘉棉大喘着气,眼睛却很亮。   他库噜侠打败坏人了。   淼大果红着眼,怒不可遏,“哪里来的小杂种!”   她想着小野种回来后的第一件事要么是吃东西,要么是把粮食藏起来,便想着偷偷进来看看。   没想到进来后没看到吃的,反而先吃了一嘴巴的土!   廖嘉棉撑着扫把,吼的比她还大声,“你才是小杂种!我是廖嘉棉!”   淼大果哪里知道廖嘉棉是谁,她只知道她这会儿吃了瘪,得找人讨回来。   “芜承呢!”她刚才在墙头看的清楚,开门的分明就是个黑瘦黑瘦的小子,那小子定不是眼前这个廖嘉棉。   “我在这。”芜承听到动静赶忙从地窖里往外爬,这会儿刚从地窖里冒出个头,就看到了拿着扫把的廖嘉棉和灰头土脸的淼大果。   他面色微变,上上下下扫了廖嘉棉好几眼,确认廖嘉棉没吃亏才看向淼大果,喊了声,“淼婶子。”   淼大果看到他从地窖出来,那本就小的眼睛便眯成了一条缝,“哟,你还认得我啊,我还以为你跟你妈出去那么多年,回来后连长辈都不认得了。”   芜承从地窖里爬出来,并没有关上地窖的门,径直走向廖嘉棉。   廖嘉棉的两只小胖手还紧紧抓着扫把,他掰开廖嘉棉的手,果不其然,看到廖嘉棉的手心都红透了。   他沉了沉脸,将扫把丢到一旁,看向淼大果,“认得的,您有事吗?”   “有事!当然有事!我听说你独自一人回来了,好心来看看你,结果我一进来,这不知哪里来的小杂种就用扫把打了我一脸!”   淼大果说到这,还觉得嘴里有股土味,侧过头呸了一口。   芜承眉头一皱,“他是我弟弟,不是什么小杂种,您说话注意点。”   说到最后语气一沉,隐隐带上了警告。   淼大果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般嗤笑出声,“林渺在外头又找了个野男人?”   芜承的脸色彻底阴了下来,他还未说什么,身后的小孩就像头小牛犊一样冲出去,一头撞在淼大果的肚子上。   淼大果一时不防,被撞的一屁股坐地上。   “不许你说哥哥的妈妈!”廖嘉棉呼哧呼哧的喘气,小拳头紧紧拽着。   淼大果被撞懵了,意识到发生什么后,她的脸色涨红,猛地起身朝廖嘉棉伸出手。   她今天一定要好好收拾这个小杂种。   芜承一把将廖嘉棉拉回来,淼大果动作没他快,当即便抓了个空。   她气的手都在抖,捡起地上的扫把想打廖嘉棉,但肥胖的身体不如小孩灵活,几个来回没打到小孩还把自己累的够呛。   她累的大喘气,廖嘉棉却还有力气躲在芜承身后挑衅她,“你来呀,你来打我呀!”   “哈哈哈,你又打不到我!”廖嘉棉仰头大笑,笑得小脸红扑扑的,落到芜承眼里是可爱,落到淼大果眼里是能让人恨的牙痒痒。   林答听到动静过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他以为他至少得看到一个哭唧唧的孩子。   他轻咳一声,掩饰住眼底的笑意,“淼婶子,你这是干什么?”   “我干什么?”淼大果看到林答才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她眼珠子一转,将扫把往地上一扔,扶着腰干嚎起来,“我来看看这小屁孩!哪知道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给我打出一身伤,我不管,他们必须得赔!”   林答面色一沉,“两个小孩能给你打出什么毛病?”   淼大果这摆明了是要讹人,讹的还是两个小孩。   “你少多管闲事!”淼大果语气蛮横,“他们不给赔,我自己搜!”   说着,她径直冲进地窖里。   刚才她可看见了,芜承就是从地窖里出来的,这粮食指定是藏进地窖里了。   林答本想上前拦人,但芜承拉住了他。   “林答哥,能借些热水给我吗?”   小孩在大太阳底下闹腾的满头是汗,该渴了。   林答看芜承神色淡然,心里也猜到地窖里没东西,应道:“有,等会你们跟我一起过去。”   芜承拉住廖嘉棉的手,“现在就能去。”   林答一怔。   他跟淼大果想的一样,认为两小孩身上定是带着点吃的。   毕竟廖嘉棉的模样瞧着可一点都不像缺吃食。   他拧起眉头,“你们……”   芜承这话里的意思就是他们没有任何东西能让旁人觊觎。   芜承神色淡淡,“路上被抢了。”   淼大果刚从地窖爬出来就听到这话,气的白眼一翻,差点晕厥过去。   合着她折腾这么久,一个子也捞不到啊。   林答面色更沉,“先去我家吧。”   他也没法放任两个小孩不管。   芜承抬头看他,又道了一声谢。   三个人走进林答家时,淼大果还不死心的在老屋里翻东西。   噼里啪啦的声响,离得近的左邻右舍都听见了。   “小少爷?”廖嘉棉刚走进林答家,就听见有人喊他。   他回头一看,看到一张眼角夹着皱纹却莫明熟悉的脸。   看着看着,他的眼睛就红了,“林姨……”   林月君没想到她还能见到廖嘉棉,她快步走来,一把将廖嘉棉拥进怀里。   她以为她能像两年前那般将廖嘉棉轻轻松松的抱起来,哪知直起身的瞬间她只觉得浑身一沉,使了点劲才将小孩抱稳。   她看着肉嘟嘟的廖嘉棉,满腔的酸涩转为一句,“小少爷,你怎么又胖了。”   廖嘉棉瘪嘴。   廖嘉棉不开心了。   “就、就一点点胖呀!”廖嘉棉皱着鼻子哼了声,“哪有辣么胖?”   林答讶异的看着廖嘉棉,“妈,他就是你说的那个小少爷?”   林月君曾去廖家当过两年的保姆,他没少听林月君念叨廖家那个可怜的小少爷。   林月君点点头,抱着廖嘉棉舍不得撒手,看向芜承时满脸疑惑,“芜承,你怎么会和小少爷一起?”   芜承看廖嘉棉紧紧扒拉着林月君的脖子,心里头有些吃味。   他三言两语跟林月君解释清楚,自然没有提及空间的存在。   林月君越听脸色越难看,“廖家那群人,就算小少爷不是廖家的……”   她一顿,意识到什么,神色不自然的转移话题,“别杵院子里了,进屋坐。”   廖嘉棉两只手扒拉着林月君的脖子,“林姨,水。”   林月君声音一软,“好好好,林姨这就倒水给你喝。”   “是哥哥,不是我。”廖嘉棉心里头还记着芜承刚才要水的事。   芜承心里头一热,并没有解释。   一进屋,林月君就使唤着林答烧水去了,还特意强调水烧开后要放凉,别烫到小孩。   林答笑着调侃,“小少爷一出现,我这亲儿子都不重要了。”   林月君瞪他一眼,“他是小孩你也是小孩?”   林答摸摸鼻子,认命的去烧水。   林月君抱着廖嘉棉坐在沙发上,稀罕的揉着廖嘉棉的脸。   廖嘉棉被揉的眼神呆滞,芜承看不下去,伸手要抱廖嘉棉,“林姨,我来吧,他重。”   “不用,这点重量我还抱的动。”林月君看着廖嘉棉的眼底满是喜爱。 第22章 逗小孩   廖嘉棉想到什么,鼓起脸,小手环胸,重重的哼了声,别过头不看人。   林月君捏了捏他胖乎乎的小脸,“小少爷怎么生气了?”   “你不要我了,还不许我生气吗?”廖嘉棉委屈的很,语气凶巴巴的。   林月君是突然消失的,鸿叔说她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林月君一愣,眼底闪烁着什么,面上的情绪复杂。   芜承清楚的看到林月君情绪的变化,眼眸微深。   “我不是故意不要你的。”林月君轻抚廖嘉棉的背,“我一直很想你。”   廖嘉棉交到她手里的时候小小一团,不会走路不会说话,瞧见人就笑,笑得人心都要化了。   她一开始是为了钱接这个活的,可是人心都是肉长的,她教廖嘉棉说话,教廖嘉棉走路,听着廖嘉棉奶声奶气的喊她林姨,她怎么可能不动容?   甚至于,她想好了要在廖家待一辈子,如果不是意外知道了那个秘密……   廖嘉棉吸了吸鼻子,泪眼汪汪的瞅了眼林月君,“真的吗?”   “真的。”林月君话音刚落,廖嘉棉就扑进她怀里,肩膀一下一下的抽动。   芜承一下子就心疼了。   他想把小孩抱过来哄,但是林月君含着泪轻拍廖嘉棉,没一会儿就把小孩哄睡了。   他抿抿唇,没再动,眼睛却盯着廖嘉棉不肯挪开。   林答进来瞧见这一幕,干咳一声道:“妈,天这么热,你把小少爷放下吧。”   他总觉得他妈再不放人,芜承就要上手抢了。   林月君觉得他说的话有道理,起身将廖嘉棉放到沙发上,用薄毯盖着,怕他热,还把风扇打开,风量调到最小。   林月君一走,芜承就一屁股坐在离廖嘉棉最近的位置。   林答嘴角抽了抽,将水放到桌面上,“喝吧。”   芜承看到水,这才想起什么。   他小心翼翼的拿下挂在廖嘉棉脖子上的保温杯,将保温杯递给林答,不自在的抿了抿唇,“林答哥,麻烦你洗一下杯子,再倒些水进去。”   他是不爱麻烦别人的,但现在,他不想走。   林答接过杯子,往杯子里倒水时,瞥见芜承悄悄抓住廖嘉棉的手,这才明白什么,无奈的笑了笑。   林月君端着一锅热腾腾的粥走进来,“芜承,洗洗手,喝粥了。”   芜承没动,“我们有吃的。”   林答和林月君面面相觑,转瞬便想明白什么。   怕是两个小孩猜到会被抢,一开始就将吃的藏起来了。   “吃的不嫌多,我们不差你们这一顿。”林月君盛了一碗粥,放到芜承面前。   芜承看廖嘉棉睡的正香,出声问:“您当初为什么离开廖家?”   林月君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只道:“因为一些原因。”   她并不想跟小孩说这些。   “跟廖嘉棉有关吗?”芜承异常执着。   林月君沉默。   芜承便知道了答案,“我想知道。”   有关廖嘉棉的,他都想知道。   他说:“我是他的哥哥,我必须知道。”   林月君没吭声,最终还是在芜承执着的眼神下败下阵来,长长的叹了口气,“廖嘉棉不是廖家的孩子。”   当初,她意外偷听到鸿叔跟那边人通话,才得知这件事。   她当时太震惊了,慌乱之下没藏好,被鸿叔发现。   鸿叔不敢留她,结了工资给她辞退金后,将她赶出了廖家。   芜承的脸紧紧绷住,“他的生母生父在哪?”   林月君摇头,“我当时只听到电话里的人交代鸿叔要看好小少爷,不要让小少爷出门,也不要让人寻到机会拿到小少爷的毛发。”   芜承问:“那人是谁?”   “鸿叔喊那个人二爷。”   廖家二爷,廖润海,也是廖嘉棉名义上的父亲。   芜承脸色难看。   “这事不要跟小少爷说。”林月君眉眼间染上忧愁,“他还太小了。”   她还记得小少爷之前曾经问她为什么别人都有爸爸妈妈陪,为什么廖嘉棉没有?   她回答不出来,因为她从来没见过廖嘉棉的爸妈。   廖嘉棉倒是被鸿叔带出去几回,每回鸿叔都说是要带小少爷去见父母,可是每回回来后,小少爷都不开心。   有一次,小少爷是哭着回来的,他问她,“为什么妈妈不让我叫她妈妈?为什么她说她不是我的妈妈?我没有妈妈吗?廖嘉棉没有妈妈吗?为什么没有妈妈疼廖嘉棉?是因为廖嘉棉不乖吗?”   她听着红了眼,却只能告诉小少爷,“小少爷乖,小少爷最乖了。”   得知真相时,她并不觉得震惊,反而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我知道。”芜承想到梦里的小孩。   梦里的小孩从没有跟他提起过父母,小孩似乎知道自己不被喜欢,所以小孩闹着找过鸿叔,却从来没有闹着找过父母。   廖嘉棉是被饿醒的,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嘴一瘪便开始嚎,“饿啊!”   这一嚎,把屋子里的人都给嚎出来了。   林姨笑着走过来,把廖嘉棉抱到怀里哄,又喊着让林答去热粥。   廖嘉棉揉着眼睛找芜承,“哥哥呢?我哥哥呢?我辣么大一个哥哥呢?”   他放下手,眼睛越睁越大,因为找不到哥哥,给自己吓清醒了。   “别急别急,他去隔壁打扫卫生了。”林月君话音刚落,芜承就从门口走了进来。   他微喘着气,瞧着像是听到动静一路跑过来的。   廖嘉棉看到他,嘴一瘪,委委屈屈的朝芜承伸出手。   芜承手刚抬,想到什么又放下,“我身上脏。”   廖嘉棉不高兴了,他把手往下一放,有模有样的控诉道:“脏什么脏?我嫌你脏了吗?廖嘉棉嫌弃你脏了吗?”   林月君听着想笑,“行了,刚睡醒小嘴就叭叭的,整个屋子就你最吵。”   “不吵不吵,廖嘉棉才不吵。”廖嘉棉挣扎着从林月君身上下来,白嫩嫩的小脚丫刚要踩到地面上就被芜承喝住,“穿鞋。”   廖嘉棉脚丫子一拐,套上鞋就哒哒哒的走到芜承面前,伸出手拽住芜承的指尖,气呼呼的说:“不能抱总可以牵吧!你不牵着我,万一我跑丢了怎么办?廖嘉棉可就只有我一个,丢了可就没了哦!”   林答不厚道的笑出声。   芜承指尖一收,将肉乎乎的小手牢牢握在掌心,“不会丢的。”   廖嘉棉小脑袋一仰,嘟囔道:“那可不一定,我可能跑了。”   芜承牵着廖嘉棉走到餐桌旁,“跑了就把腿打断,”   廖嘉棉双腿一颤,怂了吧唧的说:“不、不跑的。”   他凑近芜承,软乎乎的身体贴到芜承身上,仰着小脸,冲芜承笑得乖巧又讨好,“我的腿这么胖,要把腿打断,得多累啊?就、就不打了吧?”   林答背过身,笑得整个人都在抖。   这小破孩太逗了。   芜承眉头一挑,故意吓唬小孩,“饿几顿就瘦了。”   廖嘉棉眼睛一瞪,端起面前的碗往嘴里扒。   他才不挨饿,他才不要瘦。   “好了,你别吓唬他。”林月君怕廖嘉棉呛着,正想拿过廖嘉棉手里的碗,一双黑瘦的手却比她快了一步。   “我来吧。”芜承一口一口的喂廖嘉棉,动作熟练。   林月君放下手,笑得欣慰。   芜承会是一个好哥哥。   廖嘉棉晃荡着小腿,勺子递到嘴边就张嘴,一碗粥喝的一干二净,乖巧的让人心头发软。   吃完后,廖嘉棉开始满屋子找体重秤,找不到体重秤就缠着林月君问:“林姨,我胖了没,我胖了没?我的腿是不是还粗粗的?打不断的那种粗?”   林月君一手握住他的小腿,故意沉思了一会,才说:“好像是瘦了。”   廖嘉棉皱着张小脸盯着自己的腿,盯了好长一会才道:“廖嘉棉也觉得是瘦了。”   林月君忍俊不禁,“那我们再吃一碗好不好?”   廖嘉棉摇头,“给哥哥,哥哥还没吃,我没关系,我明天就能胖回来了。”   林答问他,“那万一明天瘦了怎么办?”   廖嘉棉瞥了一眼芜承,见芜承似乎没注意到他,他才小跑到林答身边,压低声音鬼鬼祟祟的说:“你怎么那么傻?明天哥哥就不记得打我腿的事了。”   林答:“……”   芜承见廖嘉棉整个人几乎都贴到了林答的大腿上,面无表情道:“我记得。”   廖嘉棉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回头看芜承。   哥哥怎么这都听得到?   芜承走过来,手一伸就将小孩拉到自己的身边。   林答眉头一挑,起了逗弄小孩的心思,“小少爷,晚上跟我一起睡吗?”   芜承面色一紧,嘴角明显往下压了压。   “不要!”廖嘉棉拒绝的果断。   林答又问:“那你要不要跟我妈一起睡?”   廖嘉棉没有马上回答,小手一疼,他疑惑的看着芜承,“哥哥?”   芜承垂眸看他,“想跟林姨睡?”   廖嘉棉觉得现在的芜承有一点点可怕,他摇摇头,“跟哥哥睡。”   林月君笑着问:“为什么不跟我睡?小少爷是不喜欢我了吗?”   廖嘉棉说:“我喜欢林姨,但我只跟哥哥睡。”   芜承握着廖嘉棉的手一松,“回去了。”   林答乐呵呵的往外走,“我送你们过去。” 第23章 “林姨,你快说不可以!”   回到隔壁,林答瞧着两小孩走进木门,交代芜承要把门栓好,才转身走回去。   芜承牵着廖嘉棉走进老屋。   老屋地面铺着红砖,角落放着一张老旧的暗褐色的木头床,木头床的床柱上刻着花纹,床板距离地面约莫有八十厘米的高度,这种高度,以廖嘉棉如今的身高很难爬上去。   廖嘉棉进门后一眼就看到这木头床,不因为其他,只因为这木头床很大,跟他在别墅里的床一般大,足够他躺在上面打滚。   床板上铺着林月君送来的凉席和毯子。   “哥哥!这是我们的床吗?”   廖嘉棉很开心,他许久没有睡过正儿八经的床了,就算是被困在别墅三楼,他们宁愿睡影院的地板也不敢回房间睡。   “嗯。”芜承抱住小孩的腿窝,将小孩送到床上去。   木头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吓得小孩不敢动。   “没事,不会塌。”芜承从空间里拿出库噜侠机器人,“乖,别乱跑。”   廖嘉棉没有去拿机器人,小手拽着芜承的衣角,鼓着脸有些生气,“你看你看,你又要把我扔下!”   “我去隔壁烧水。”芜承垂眸看着被拽住的衣角,心口似是被猫爪子挠了一下。   廖嘉棉不松手,就瞪着一双大眼睛不说话。   芜承妥协,“跟我一起去烧水吗?”   廖嘉棉笑了,摇着脑袋,“去呀去呀!”   芜承牵着廖嘉棉走进隔壁。   灶房的角落堆着几根柴火,柴火正对着一口大锅,大锅下是一个黑乎乎的灶台。   廖嘉棉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地方,一双眼睛在屋子滴溜滴溜的转。   芜承将角落的木凳拉过来,本想让廖嘉棉坐,看到黑乎乎的凳面,又皱起眉头。   这凳子是老屋里的凳子,并不是从别墅里带过来的。   廖嘉棉扑上来,小胖手啪叽一下拍打在他的眉心,“不皱不皱!”   芜承拉下他的手,看着脏到无处落脚的灶房,后悔了,“我带你回房间。”   廖嘉棉眼睛一瞪,小胖手十分迅速的扯过凳子,屁股往下一坐,坐的笔直。   他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芜承,脸上写满了乖巧二字。   芜承:“……”   天渐渐暗下来,土灶里的火光在墙上映出两个小孩互相依偎的。   “哥哥,哪里来的水?”   “院子里水龙头接的。”   “这个呢?”廖嘉棉指着为数不多的柴火。   “捡的。”有些还是去死人家里拿的。   村子里多的是变成丧尸死绝户的人家。   廖嘉棉鼓着脸,“都没带我!”   芜承想捏捏他的脸蛋问他怎么这么容易生气,又嫌弃自己手脏,“你在睡觉。”   “那你不能叫我起来吗?”廖嘉棉闹起脾气来属实有些无理,但芜承看他气呼呼的模样,总觉得他可爱,说不出的可爱。   “你叫我,我就起来了,为什么不叫我?我起来了就能跟你去捡柴火呢!你都不叫我,把我扔在林姨家,你不怕我丢了吗?”廖嘉棉喋喋不休,肉乎乎的小手插着胖乎乎的腰,越说越往芜承身上挤。   芜承往后靠,“我脏。”   廖嘉棉危险的眯起眼睛,忽的一头撞进他怀里,气势汹汹的吼,“一起脏!”   芜承:“……”   幸亏天热,洗两个小孩也不用烧太多热水。   廖嘉棉洗好后被团成一团塞到床上,他看着床顶,大眼睛一眨一眨的。   “啊,廖嘉棉动不了辣……”   芜承爬上床,将廖嘉棉从毯子里解救出来,给他套上睡衣。   廖嘉棉盘腿坐在床上,小脸红扑扑的,头发炸开,潦草又可爱。   芜承手痒,捏着廖嘉棉的小脸蛋往外一扯,廖嘉棉回过神,奋起扑向芜承,将芜承扑到身下。   他像只小八爪鱼,双手双脚都紧紧扒着芜承,小脸上露出邪恶的笑容,“嘿嘿嘿,库噜侠抓到你辣!”   “你跑不掉了哦!”   芜承抬手摸着廖嘉棉的后脑勺,“嗯,跑不掉了。”   廖嘉棉闷在他怀里,咯咯的笑。   芜承没给廖嘉棉泡牛奶喝,廖嘉棉却也睡着了。   他睡得小嘴微张,模样憨甜,左手紧紧抓着芜承的衣角,不肯放松一点力道。   芜承仍由小孩压着他,闭上眼,沉沉睡去。   天光大亮,芜承觉得身上很重,胸口湿凉,低头一看,廖嘉棉趴在他身上,流了一摊口水。   他侧过身,轻手轻脚的将小孩放到床板上,正想起身,小孩眼睛一睁,醒了。   “哥哥……”廖嘉棉身体醒了,脑子还没醒,粘粘糊糊的喊一声哥哥后,看清芜承的动作,眼睛一瞪,彻底清醒了,“你又想扔下廖嘉棉!”   芜承掐着小孩两胳肢窝,将小孩提起来抱到身上,“没扔,不出门。”   他不放心小孩一人待家里。   把小孩带出去捡柴火找吃的,他也不放心。   虽说昨天一路走来没看到丧尸,但是谁知道这村子里有没有漏网之鱼。   廖嘉棉搂住芜承的脖子,“好叭,廖嘉棉相信你。”   “想吃什么?”芜承先下床,而后才将小孩抱下来。   “不知道。”廖嘉棉以前挑食,但现在他不能挑食了。   他说:“哥哥做什么我吃什么。”   芜承心疼他的乖巧,又想他的小孩怎么能这么乖。   村子里左邻右舍都离得近,做点什么好吃的,附近都能闻得到。   特别是在这种缺粮少食的时候,谁家煮点肉沫,不需要多久,整个村子都能知道了。   他们两个小孩,就算他的空间里有肉,他也不敢拿出来。   思考了一会,他淘米煮粥,在粥里放两个鸡蛋。   粥刚煮好,破木门就被撞出一声闷响。   廖嘉棉眉头一竖,起身就想往外跑。   芜承拎住他的衣领,将小孩按回凳子上,“她进不来,先吃。”   廖嘉棉不太愿意,眼睛一直往屋外瞧。   芜承继续说:“不吃就会被坏人抢走。”   廖嘉棉听了,自个儿端起碗,大口大口的喝起粥。   芜承把蛋从粥里捞起来,过水放凉后,剥掉蛋壳,把蛋喂到廖嘉棉嘴边。   廖嘉棉张大嘴巴,似是想将蛋一口吞。   芜承的手往后退了退,“小口小口吃。”   小孩食道小,蛋黄会噎人。   廖嘉棉嘴一合,又小口小口的咬鸡蛋,一边咬还一边拿大眼睛瞅他,瞅着瞅着就抿唇笑出两梨涡,“我乖不?哥哥,廖嘉棉乖不乖呀?”   芜承低头剥第二颗蛋,“乖。”   廖嘉棉盯着蛋看了几秒,猜到什么,三两口把粥喝完后将碗往灶台上一放,“我吃饱了!”   “再吃一颗蛋。”芜承剥好蛋,往廖嘉棉面前递。   “不吃!”廖嘉棉捂着嘴,声音闷闷的,“你吃!”   芜承脸色微沉,廖嘉棉往后退。   半晌,芜承将蛋塞到自己嘴里,廖嘉棉这才把手放下,嘿嘿笑着。   芜承就着蛋把锅里的粥全部喝完,廖嘉棉站着,小胖手一动一动的,数着芜承要多久才理他。   芜承直到走出灶房都没理他,他有些谎了,屁颠屁颠的追上芜承,撞到芜承背上,啪的一下抱住芜承。   芜承转身,就被廖嘉棉湿湿软软的嘴唇糊了满脸。   他愣在原地,仍由廖嘉棉吧唧吧唧的亲他。   亲完后,廖嘉棉大喘着气,踮起脚尖捧着芜承的脸,挤到芜承眼前,凶唧唧的说:“哥哥,不生气!不许生气!”   芜承心软的一塌糊涂,又想到什么,黑了黑脸,“谁教你的?”   “林姨。”廖嘉棉忘了这一招,见到林姨后才想起来,“惹林姨生气,亲亲林姨就不气了。”   芜承:“……下次不许随随便便亲人。”   “我没有随随便便亲人啊。”廖嘉棉松开芜承的脸,黏糊糊的抓住芜承的手晃,“我亲的是哥哥呀。”   “哥哥不能亲吗?”   芜承紧紧握住他的手,没吭声。   廖嘉棉嘿嘿笑,“哥哥能亲。”   芜承又说:“不能随便亲人。”   廖嘉棉小脑瓜子转的很快,“好哦。”   哥哥的意思是,哥哥能亲,别人不能亲。   嘿嘿,他的哥哥好霸道哦。   芜承面色稍缓。   老旧的木门被挤开一条缝隙,缝隙里插进来一根木棍搅动。   芜承抓住木棍,将木棍往外推。   门外的人压低声音开始骂,“小兔崽子,你们是不是煮粥了?昨天还骗我说没东西,让我逮到了吧?那味都飘出来了。”   淼大果没进门,她不敢骂的太大声。   在外头骂的太大声把丧尸引来她没地躲,在屋里头骂人,门一关,丧尸有再大的能耐也进不来。   “我给的粥,怎么?不行吗?”林月君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两个小孩,我给他们点米煮粥怎么了?他们那屋里头有没有东西你不清楚啊?昨儿个你进小孩屋里头抢劫,那么大声,你当谁没听见?多大人了,可要点脸吧!”   “什么抢劫?林月君,你这破嘴克死你男人还想来克我是吗?呸!什么东西!”淼大果又羞又燥,这话也越骂越难听。   骂的起劲时,芜承淡淡说了一句,“丧尸来了。”   淼大果跟被掐住嗓子的鸭子般,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煞白着脸,连滚带爬的跑回去。   不远处传来几声闷笑声,是附近躲屋里头偷看的人。   芜承打开门,看向隔壁的林月君,“林姨,我弟弟能拜托你照顾一下吗?”   “可以啊。”   “不可以!”   可以是林月君说的,不可以是廖嘉棉说的。   廖嘉棉焦急的看着林月君,“林姨,你快说不可以!” 第24章 全球温度升高   林月君无奈。   林答看着芜承,“你要去干什么?”   芜承没吭声,林答猜到什么,“你打算去山里头?”   山里头吃的多,可是吃人的怪物也多。   这末世降临,可不止人会变怪物,动物也会。   不过这动物的变异和人的变异不太一样,准确来说,这动物的变异相比人更早点,最开始是有人发现山上的野鸡能像鸟一样飞,可抓到手后,真真切切是野鸡。   若只有这一个例子,那倒也没什么,但随即他们又发现山上的野猴子会下山抓小孩,还会团队作战,聪明的像是成精;野猪像是吃激素般,变得有之前的两倍大……   村里人请专家来调查,得出结果是封山。   他倒是去偷听了两耳朵,听专家说其他地方也这样,说这些动物都出现了返祖现象。   总而言之,就是变得更危险了。   林月君沉下脸,“不许去!”   芜承沉默。   山里头是危险,但过段时间,就没有人顾的上这些危险了。   现在是五月份,可天会一直热到十二月,温度屡破新高,极致的高温让任何粮食都种不活。   没有粮食,人们只能进山找吃的。   但山里的食物也有限,最早进山的人收获多,后面进山的人基本上都是空手而归。   梦里,基地有人组织进山,他去过几次,后面去也找不到吃的,就没再去了。   他有空间,如果能趁现在多囤点吃的,那之后便能好过些。   丧尸从来不是末世最大的危机。   淼大果后知后觉意识到被骗了,躲在院子里头破口大骂,但骂的再厉害她也不敢出来了。   刚才芜承一句丧尸来了,把她吓破胆了。   “带廖嘉棉去!”廖嘉棉不懂山里危不危险,他只知道哥哥去哪他就去哪。   芜承缓声道:“林姨,我去你家里坐坐。”   林月君臭着一张脸,“坐一整天都行,但是山里头不许去!你知道现在山里头有多少吃人的东西吗?”   她一边说一边往院子里走,瞧着两小孩走进院子里后,她连忙关上院门,生怕小孩不听话跑出去。   芜承牵着廖嘉棉径直走进屋里,拉着廖嘉棉坐下。   林答走进来,双手环胸,“说吧,想好什么理由来说服我们?”   芜承看他,“天越来越热了。”   这话说的莫名其妙,林答听着却心里直打突。   “我听人说,全球温度会越来越高,粮食在自然环境下种不活。”芜承的声音没什么情绪波动,“星盟处理丧尸需要时间,研究新的种植方法需要时间,粮食扩大产量需要时间,这些时间,都要我们饿着肚子等。”   “现在不进山找食物,等饿肚子后,进山也未必能找到食物了。”   林月君和林答神色惊骇。   林月君嘴唇抖了抖,“这、这还让人活吗?”   不说其他地方,就说他们这个村,多少人都盼着地里的粮食活啊。   这末世来了,有些人家可还冒着被丧尸咬的风险去地里干活呢。   林答显得冷静些,“你怎么保证你说的这些不是危言耸听?”   不是他不信芜承,是他不信给芜承传递这些信息的人。   “今晚整个A市都会停电。”从今天之后,除了基地,没有任何地方会供电。   林月君和林答互视一眼,神色沉重。   林答说:“如果今天晚上真的停电了,明天我跟你一起进山。”   如果芜承说的是真的,那接下来人类的日子只会更不好过。   想活下去,必须冒险。   “好。”芜承起身,廖嘉棉也跟着站起来。   芜承皱眉,“你在这待着。”   “我不!”小孩犯倔就是不讲理。   “你想进山?”林答满脸不认同。   “不进山,我捡柴火。”断电后,村子里的人都得出来捡柴火了。   今天进不了山,那就在山脚下多捡点柴火。   林答当即道:“我跟你一起。”   反正他昨天出去,也没看到什么丧尸。   村里头暂时来看是安全的,只是村子里的人被丧尸吓坏了,能窝在家里的都不愿意出门,都等着星盟上门救人。   可水蓝星人口这么多,星盟一时半会哪里救得过来。   “廖嘉棉也一起!”廖嘉棉把手举得高高的,生怕别人注意不到他。   芜承看向林月君,林月君弯腰将实心的廖嘉棉抱到怀里,“小少爷,今天跟林姨玩吧。”   廖嘉棉看向林月君,有些生气,“林姨,我已经五岁辣!你别把我当三岁小孩哄!”   林月君;“……”   “行,你跟我一起去。”芜承忽然改口,林月君皱眉想说什么,却见林答朝他、她使了个眼色。   她意会,把嘴闭上。   廖嘉棉眼睛一亮,挣扎着从林月君身上下来,高高兴兴的牵着芜承的手往外走,生怕走慢了就被留下。   走到门口,他还朝林月君挥挥手,“林姨,我们要去捡柴火了,你乖乖在家等我们哦!”   话音刚落,小孩就被林答捏了脸。   “你让谁乖?你这小屁孩!没大没小的。”   小孩疼得哎哟哎哟直叫唤,芜承脸一沉,啪的一下拍开林答的手。   林答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你小子!”   这是半点没收力啊!   芜承没搭理他,低头看小孩的脸,见小孩的脸红了一小块,他不高兴的抿紧了唇,侧头瞥了一眼林答。   林答被看的脊背发凉。   林月君没好气的瞪了林答一眼,“不知道小孩皮肤嫩吗?”   林答:“……”合着最后受伤的只有他一个人!   廖嘉棉疼的眼泪汪汪,偏又觉得自己这般模样很丢脸,强撑着眼泪扯着嘴角干笑,“不疼哈哈哈,廖嘉棉才不怕疼!”   众人:“……”是个死要面子的小孩。   走出铁门,林月君和林答没跟上来,廖嘉棉才偷偷低头擦眼泪。   芜承将小孩带到木门前,打开门跟小孩说:“把灶台角落的绳子拿出来。”   廖嘉棉还伤心呢,没怀疑什么,乖乖的低着头走进去。   芜承看着他的背影,想上去抱抱小孩,但最终还是脚尖一转,跑了。   林答连忙跟上,还不忘给林月君使眼色。   林月君目瞪口呆。   芜承就想这馊主意?   这让她怎么跟小少爷交代啊!   她硬着头皮走过去,正好瞧见廖嘉棉低着头双手并用,使出浑身的力气拖着一捆长长的麻绳走出来。   麻绳有些重,他拖的直喘气,但是没想过放弃。   林月君心口酸软。   以前小少爷哪里吃过这种苦啊。   “小少爷。”她喊了一声。 第25章 小少爷发怒了!   廖嘉棉闻声抬头,看到她时眨眨眼,垫起脚尖弯着脑袋往她身后瞅。   没瞅到芜承,他眨眨眼,再眨眨眼,拽着麻绳的手一松,噔噔噔的绕过林月君跑到门外,左看右看,豆大的泪珠子毫无预兆的就掉下来了。   林月君心疼坏了,弯腰抱起廖嘉棉,“小少爷,他们只是去捡柴火,很快就回来,没有把你丢下的。”   她抱着廖嘉棉往自个儿院子里走,“今天跟姨姨玩吧,姨姨给你做好吃的怎么样?你想吃什么好吃的?”   廖嘉棉一声不吭,林月君低头一看。   嚯!小孩满脸是泪,紧咬着下唇,瞪大着眼睛,又气又怒,憋红了脸。   她伸手掰开廖嘉棉的嘴,把被咬出齿痕的下唇解救出来。   “想哭就哭吧,没事的。”   这会儿憋着,更难受。   廖嘉棉伸手恶狠狠的擦掉眼泪,“我才不哭!我才不为坏哥哥哭!哥哥撒谎!他撒谎!他骗我!”   眼泪一边擦一边掉,廖嘉棉动作粗鲁,擦的自己小脸都红了,愣是没哭出一声。   林月君心想坏事了,这是气狠了。   她把小孩放在沙发上,沾湿毛巾给廖嘉棉擦脸。   廖嘉棉直直坐着,小手紧攥,大眼睛直直的瞪着门口,眼泪还是在掉,一副又委屈又愤怒的模样,瞧着人心疼又心软。   林月君无奈的叹出一口气。   芜承捡柴火捡的心神不宁的,他知道小孩一定会生气,想着回去该怎么哄小孩。   林答忍笑,“小孩气性不大,等你回去后他就消气了。”   芜承在他眼里也是小孩。   芜承没理他,他唱了个独角戏。   他摸摸鼻子,心知芜承还在记恨他刚才捏小少爷脸的事。   这大小孩气性挺大。   天越来越热,林答怕再待下去怕是会中暑,招呼着芜承往回走。   芜承想着午饭还没做,将身上最后一捆柴火放上了三轮车。   这三轮车是山脚下一户人家的,这户人家院门开着,里头没人,只有院门槛上有暗黑色的血。   在这种时候,家里头只要有活人,谁家不是门窗紧闭?   这门大开,也就表明这家没活人了。   他们就把三轮车骑出来,载了满满一车的柴火往回走。   车是林答骑的,芜承扶着柴火走到一旁,避免柴火掉下来。   离家越近,芜承的脚步越快,林答看出芜承的急切,道:“行了,你先回去吧,就这么点路,不会掉的。”   芜承看他一眼,抵不过内心的煎熬,快步往回走。   他抬手刚打算敲响铁门,铁门就开了。   廖嘉棉站在门内,瞪着一双红肿的眼睛,紧抿着唇仰头看他。   他嘴唇一动,想说什么,廖嘉棉扭头就往里跑。   芜承看向林月君,林月君摇摇头,“你们走多久他就在这里守了多久,被太阳晒的小脸通红也不进屋,非得坐这里等。”   “小少爷这次是真气着了,坐这里等的时候,一句话都不说,我还从没见过他气成这副模样。”   芜承抿抿唇,“麻烦您了。”   林月君摆摆手,“你快进去哄哄吧,看他气成那样,我真心疼。”   芜承颔首往里走,走到屋里头时,只看到廖嘉棉抱着手坐在沙发上。   知道他进来,廖嘉棉挪了挪屁股,背对着他,气鼓鼓的模样。   芜承走到廖嘉棉面前,廖嘉棉就抿着唇别过头不看芜承。   芜承看着他下唇印着牙印,牙印还渗着血丝,心尖似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生疼生疼的。   他坐下伸出手想把廖嘉棉抱进怀里,廖嘉棉突然挣扎起来,声音稚嫩尖利,“不让你抱不让你抱!走开走开!你走开!”   林答刚想进屋就听见这声,脚尖一转,赶忙躲了出去。   芜承没松手,任由小孩对他拳打脚踢,等小孩踢累了后,再把小孩牢牢抱进怀里。   小孩还挣扎,一边挣扎一边哭。   他舍不得骂芜承,来来回回就那几句不让抱。   “我错了。”芜承的下巴抵在小孩肩膀上,声音有些哑。   小孩浑身一颤,哇的一下大哭出声。   “坏哥哥!坏哥哥!骗人!”   芜承一下一下轻抚小孩的后背,双唇抿的死紧。   他后悔了,也心疼了。   他抵着小孩的额头,“别哭了……”   小孩渐渐不哭了,只是鼻涕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他想把鼻涕吸进去,但吸进去一会又往下掉,他气的小胸脯一起一伏,只觉得连眼泪鼻涕都跟他作对!   林月君心知小孩要哭,早早就准备好毛巾,她轻手轻脚的走进去,把毛巾递给芜承。   芜承接过毛巾,正打算给小孩擦擦脸。   小孩的眼睛直直盯着芜承身上的衣服,又忽的抬头看他,眼底快速的闪过什么。   下一秒,小孩头一低一埋,将脸上的鼻涕眼泪全蹭到芜承的衣服上。   蹭完脸还不够,他还将满是鼻涕眼泪的手往芜承衣服上蹭。   芜承浑身一僵。   林月君神色复杂。   林答躲在门口偷笑,还不敢笑出声。   廖嘉棉心里舒服了,他小胖手往腰上一叉,吸吸鼻子,像个小混世魔王,“还敢不敢了?”   芜承:“……不敢了。”   “哼!”廖嘉棉心里舒坦了。   林月君哭笑不得,“你去换身衣服吧,我给他擦擦脸。”   芜承摇摇头,“不用,我来就好。”   他仔仔细细的把小孩的脸擦干净,又抓着小孩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擦。   廖嘉棉瞧着自己干干净净的小手和芜承脏兮兮的衣服,小脸浮现些许红晕。   他好幼稚哦!   “喝水。”   一根吸管怼到他嘴边,小孩就着吸管喝起水,一边喝一边抬头瞅芜承。   芜承起身牵着小孩的手,“林姨,我先带着他回去了。”   林月君看着廖嘉棉,满眼都是心疼,“把小少爷留下吧,反正你也在隔壁,他不会怎样的。”   芜承摇摇头,“我会怎样。”   这几个字说出口,让林月君愣了好长一会。   两小孩手牵手走出去后,林答慢悠悠的走到林月君身边,“妈,你还没看出来啊。”   离不开人的,是芜承啊。   林月君有些遗憾,“我还想把小少爷要过来养呢……”   反正现在廖家也不管小少爷了。   林答惊悚的看着林月君,“妈!芜承会疯的!”   林月君瞪了他一眼,“我这不还没说吗!”   “你可别说!”   林月君:“……” 第26章 断电   回到家,芜承牵着小孩进房间,换完衣服后又牵着小孩走出来。   他洗衣服时,小孩就坐在门槛上看着他洗衣服。   “饿了吗?”芜承将洗好的衣服晾在院子里的绳子上。   廖嘉棉起身就想走过来,芜承头都没回,“别过来,太阳大。”   廖嘉棉又瘪瘪嘴坐回去,“饿呀。”   芜承晾完衣服走过来牵着小孩去灶房,灶房烧起火来很热,芜承瞧着小孩被热红的脸,又心疼,想把小孩往隔壁房间领。   小孩却不愿意,“你今天做错事了!”   哥哥做错事了,得听他的!   “这是补偿!你不能让我走!”   芜承擦擦他额头上的汗,拿了张纸给他扇风。   廖嘉棉有样学样,找了块树皮,呼哧呼哧的给芜承扇风。   下午煮的饭,饭里放了南瓜。   这次他煮的很多,他想尝试把剩下的饭放进空间里。   柴火有限,如果一日三餐的用,怕是不够用。   廖嘉棉端着天蓝色的儿童碗,拿着儿童筷子,一口一口吃的喷香,瞧着就让人很有食欲。   芜承摸摸他微微鼓起的肚子,确认他吃饱后,便给自己盛了一碗,将剩下的饭盛到保温饭盒里,放进空间。   廖嘉棉吃饱后就犯困,但他不敢睡,“哥哥,你是不是还要出去?”   芜承点头,“你不能去。”   廖嘉棉瘪瘪嘴,但经过上午一事,他也知道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他粘粘糊糊的挤进芜承怀里,“那哥哥,你能不能等我睡着你再去。”   空气闷热,芜承抱着小孩却舍不得撒手,“为什么?”   “睡着后,我就不用等很久很久了。”廖嘉棉说:“太阳很烫,我今天等你好久啊。”   芜承唇一抿,“不要在太阳底下等我。”   “醒了记得喝水。”   “我很快回来。”   廖嘉棉迷迷糊糊的问:“多快呀?”   芜承轻拍小孩的后背,“你醒了我就回来了。”   廖嘉棉无意识的蹭着他的胸口,撒娇似的嘟囔,“好哦。”   “哥哥,别丢下我……”   芜承亲了亲小孩的耳垂,“不丢。”   芜承抱着廖嘉棉敲响隔壁的院子,林月君开门后见廖嘉棉睡着了,轻手轻脚的打开门,让两个小孩进来。   芜承将廖嘉棉放到沙发上,看了廖嘉棉好一会才回头对林月君说:“林姨,麻烦你了。”   “这算什么麻烦。”   林月君看着芜承干瘦的脊背,心疼道:“阿承,你也是个孩子,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   芜承说:“我是哥哥。”   哥哥得保护弟弟。   芜承和林答捡柴火的事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了,有人纳闷他们没事捡那么多柴火做什么,有人不屑一顾,有人心生不安。   林答载着第三车柴火回去的时候,爬满喇叭花的墙头上冒出一颗脑袋,“哎,阿答,你这是做什么?”   “爱盟叔。”林答抬头看一眼人,招呼一声,骑车的动作没停,“捡点柴火,我怕断电。”   “断电?”林爱盟的声音不受控制的提高了几分,“怎么会断电?星盟不还在吗?”   警报响那么大声,不就代表星盟政府还运行着吗?   星盟怎么会让他们断电呢。   林答之说:“死太多人了。”   电力是需要人维持的。   林爱盟张了张嘴,看着林答远去。   没一会,他悄无声息的打开门,拎着砍柴刀蹑手蹑脚的往山脚下走。   林答带着小孩来回那么多次都没问题,他一个大人有什么好怕的。   天暗下来,林答和芜承载着最后一车柴火回到林答院子。   刚进院子,廖嘉棉就跟个小炮弹似的撞进芜承怀里,紧紧的抱着芜承不撒手。   芜承还得把柴火卸下来,他轻拍两下廖嘉棉的肩膀,“乖,松手。”   廖嘉棉抬起头,微微鼓起脸,“你都不想我吗?你都不想廖嘉棉吗?廖嘉棉一直想你,想你想好长好长时间呢!”   林答笑着问:“那我呢?有没有想我?”   廖嘉棉的眼神飘忽一瞬,“有哦。”   芜承抿了抿唇。   林答将柴火堆放到院子角落,“多想?”   “就一点点想。”廖嘉棉紧紧贴着芜承,“最想哥哥辣!”   芜承脸色微缓,他把廖嘉棉拉开,将三轮车上最后一捆柴火卸下来。   林答拍拍手,“再跟我出去一趟。”   廖嘉棉眼睛一瞪,“怎么还要出去呀?不是刚回来嘛?廖嘉棉能跟着吗?”   “不能。”林答伸手想捏廖嘉棉的脸,芜承侧身挡住他。   他手一顿,啧了一声,“谁让你只有一点点想我,你要是多想我一点,我可能就带你出去了。”   廖嘉棉纠结的皱起小脸,“那、那我下次多想你一点,你这次带我去嘛。”   “不行。”芜承洗干净手才去牵廖嘉棉,“想不想他你都不能去。”   廖嘉棉瘪瘪嘴,“那我又要等你!天天等等等,我什么时候可以不等哥哥嘛?”   芜承摸了摸他的小脸,“很快回来。”   “走了。”林答在门口催促。   芜承捏了捏廖嘉棉的手才松开,快步走向林答。   林答带着廖嘉棉来到村头的小卖部。   小卖部似是被抢劫过,乱糟糟的。   林答说:“这家人倒霉,第一天就全军覆没了。”   芜承脚下踢到什么东西,那东西轱辘轱辘的滚远,芜承低头一看,是根红色的蜡烛。   蜡烛滚到林答脚下,林答捡起蜡烛,“吃的东西是别想了,但是用的东西能再看看。”   但凡是能吃的,都被村里人抢光了。   芜承颔首。   他在小卖部里找到了一包如指节般粗细的小蜡烛,一个针线盒,一把沾血的西瓜刀和两个完整的胶带。   林答找的东西比他多,揣兜里满满一大袋。   “走吧。”林答不知捡到什么好东西,笑得合不拢嘴,“也没什么有用的了。”   芜承点点头,正要走,忽的听见砰的一声闷响,是什么东西撞到门上的声音。   他回过头,里头紧闭的木门一下一下的震动。   “是这家的小女儿。”林答的神色微沉,“那小姑娘挺懂礼貌,可惜了。”   丧尸爆发时,这小姑娘被塞进里屋保护起来,但瞧着应该是保护晚了。   小姑娘被塞进里屋时怕是已经感染丧尸病毒了。   芜承没说什么,走了出去。   “哥哥……”还没走到家门口,他们就听月色中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   林答和芜承循声望去。   两米高的墙头上,廖嘉棉探着个小脑袋朝他们招手,笑得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亮。   “我咧个乖乖!”林答当即吓出一身冷汗。   祖宗耶!这可真是他祖宗!   这么高的地方,这小破孩是怎么爬上去的啊。 第27章 小孩挨揍   “别动!”芜承的脸色比村头刚抹上的白墙还白,他直直盯着廖嘉棉,说话的声音都在颤,“你不要动,哥哥过去,哥哥过去找你,你别动!”   “好哦。”廖嘉棉趴在墙头上,双手垫着下巴,“你快来。”   “小少爷!”院子里头传来林月君惊慌的声音,“你怎么上去的!”   “妈,先开门。”林答这会儿也顾不上声音大小了,边往前走边朝院子里吼。   在院门打开的一瞬,芜承的速度更快,先他一头钻进门内。   他紧跟在芜承身后,看着踩在歪脖子树上跟他们笑呵呵打招呼的廖嘉棉,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   芜承的脸色阴沉的可怕,他快步走到树下,强忍着心里汹涌的情绪朝廖嘉棉伸出手,“下来,慢慢的下来。”   林答和林月君守在另一头,生怕廖嘉棉一个没踩稳从树上摔下来,这要是摔出事,现在上哪里找医生啊。   村子里唯一的土医生早就变丧尸了。   廖嘉棉看着他们紧张的模样,摆摆小手,“你们走开,我可以自己爬下去,我不会摔的,我刚才就是这么自己一个人爬上来的。”   他得意的嘿嘿笑,笑出两排大白牙,“廖嘉棉可厉害了。”   林答看了一眼芜承风雨欲来的脸色,没敢搭腔。   厉害,等会哭的更厉害。   “下来。”芜承额头上青筋一突一突的跳。   廖嘉棉往下放的脚一收,也不笑了,“哥哥……”   “你是不是生气了呀?”   林答:“……”这小破孩还挺机警。   芜承避而不答,咬牙道:“马上下来!”   廖嘉棉摇摇头,“不下!我下去你会打我。”   “不打。”芜承试图缓和脸色,但没能成功。   廖嘉棉更怕了,急得在树干上跺了跺脚,“你就是要打我,你骗人!”   歪脖子树晃了下,所有人心跳都漏了一拍。   林月君急坏了,“哎呦,小少爷,你先下来,他打你姨姨护着你,你快下来吧,姨姨这心脏受不住啊。”   廖嘉棉抿抿唇,“哥哥,我下去,你不许打我哦。”   芜承的胸口起伏一瞬,“好。”   廖嘉棉背过身扒在树干下扭着圆乎乎的屁股一下一下往下挪。   林答个子高,看准时机,伸手就将廖嘉棉从树干上扒下来抱进怀里。   他伸手想揍一下廖嘉棉,但抬手放下后,只轻轻捏住廖嘉棉的耳垂,“你完蛋了。”   廖嘉棉睁着又圆又大的眼睛看他,“廖嘉棉没有完蛋。”   林答想说什么,芜承冷冷的声音在院子里传开,“林答哥,放下他。”   林答听这声都发怵,他摸摸鼻子,把廖嘉棉放到地上。   廖嘉棉落地时回头看一眼芜承,下一秒就跟只兔子似的蹦到林月君身后。   “你说不打我的!”他抱着林月君的大腿,探出颗小脑袋害怕的看着芜承。   芜承心里的火气更大,“过来。”   廖嘉棉疯狂摇头,吓得眼睛都红了,“你要打我。”   芜承看见廖嘉棉眼底的惧意,心底似是被针刺了一下,疼的他难以忍受。   小孩怕他?小孩不该怕他。   廖嘉棉瘪瘪嘴,“你为什么生气?为什么要打我?廖嘉棉做错什么了吗?”   林月君心软了,“芜承,小少爷他还小,你跟他好好说,他下次就不会乱来了。”   芜承没吭声,他深黑色的瞳孔直直的盯着廖嘉棉。   下一秒,他转身往外走。   “哥哥……”廖嘉棉愣了下,见芜承脚步未停,他急了,“哥哥!”   他小跑着追上芜承,试图去拉芜承的手,却被芜承狠狠甩开。   廖嘉棉看着落空的手,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芜承脚步未停,他不敢再去拉芜承的手,只低着头亦步亦趋的跟在芜承身后。   芜承去捡刚才着急之下扔在门口的塑料袋时,他就贴着芜承的背后站着,一声都没敢吭。   林月君放心不下想追上去,林答拦住他,“妈,两小孩闹别扭,咱大人凑什么热闹。”   “我看阿承那样……”林月君是怕芜承真把小少爷打出个好歹。   林答说:“妈,没有人比阿承更在意小少爷。”   若不是太过在意,阿承怎么会急得声音都变了。   芜承拎着塑料袋走进木门,廖嘉棉跟在他屁股后走进院子,见芜承径直走进屋里头,他又不敢进去了。   进去得挨打。   但没人跟小孩说不进去也要挨打。   芜承拎着根细细的枝条走出来时,廖嘉棉就知道他逃不过这顿打了。   “手伸出来。”芜承站在廖嘉棉面前,声音没有往日的温和。   廖嘉棉伸出手,抿着唇鼓着脸,是不服气。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挨打,没有人跟他说不能爬树。   芜承手中的枝条在空中扬起落下,破空声荡开时,枝条落在廖嘉棉的手掌心。   白嫩嫩的手心浮现一条红痕,红痕颜色逐渐加深,转瞬便微微肿起。   廖嘉棉的手往后一缩,疼的眼泪在眼睛里打转,但他咬着下唇硬是一声不吭。   芜承别过眼强迫自己不去看小孩的手,狠狠心又是几枝条落下。   墙头,探出两颗脑袋。   林月君急眼了,“哎呦!打一下就够了,怎么打这么多下啊!”   林答也没想到芜承真舍得打小孩,他安抚道:“这不是停了吗?”   林月君抹了抹眼泪,“这阿承该好好跟小少爷说的,小少爷也是,平时不是最会撒娇耍机灵的吗,怎么这次这么犟,一句好话都不说啊。”   “因为小少爷不认为他有错。”林答看着廖嘉棉气鼓鼓的脸,“小少爷也在闹脾气呢。”   “不行,我得过去。”林月君忍不住了。   林答拉住林月君,“妈,不都说了别管吗?两小孩闹别扭咱们管什么管啊?”   林月君呛道:“不管你爬这么高做什么?你要不担心小少爷,你半夜爬墙头吹冷风吗?”   林答:“……”   芜承握着枝条的手发颤,他把手背到身后,“知道错了吗?”   “不知道!”廖嘉棉强忍着泪。   芜承面色更沉,“谁让你爬那么高的?”   “没人让!”廖嘉棉吼着,声音里裹挟着浓浓的哭腔。   芜承极力遏制着怒火,“没人让你还敢爬?”   “没人让我就不能爬吗?”廖嘉棉红着眼反驳,声音比芜承还大。   芜承一愣。   “谁跟我说不能爬了?有人跟我说不能爬吗?为什么要打我?我明明只是想快点见到哥哥,不行吗?我想见哥哥也要挨打吗?”廖嘉棉委屈坏了,眼泪控制不住的夺眶而出。   “我……”芜承的心口扯的生疼。   他意识到自己错了。   他扔掉枝条,伸手将小孩抱进怀里。   刹那间,小孩满腹的委屈犹如倾倒的大厦,“呜呜呜……为什么要打我?为什么要打廖嘉棉?廖嘉棉不乖吗?”   “廖嘉棉乖,是我错了,是哥哥错了。”芜承眼眶酸涩,只感觉心口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拳。   “疼,我好疼啊哥哥……”廖嘉棉嚎啕大哭。   他不止是手疼,他心里难受,但他不懂,他只知道自己好疼,疼的像是要死掉一样。   墙头上,两颗并排的脑袋面面相觑。   林答道:“我就说嘛,不用管。”   林月君无语的瞪他一眼,“走了,别搁这打扰两小孩。”   两颗人头一齐缩回去。   月色下,大小孩抱着小孩哄,两个小小的身影紧紧的拥抱在一起。   廖嘉棉哭的声音都哑了,他嫌弃自己,“我怎么又哭,还哭!真没出息!”   廖嘉棉怎么这么没出息!   芜承低着头给小孩的手心抹药,抹一下,小孩的手抖一下,芜承也跟着僵住。   “疼吗?”   “不疼。”廖嘉棉疼,但是廖嘉棉能逞强。   他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说着违心的话,“廖嘉棉一点都不疼。”   芜承没戳穿廖嘉棉,只是动作更温柔了。   廖嘉棉问芜承,“哥哥,我不能爬树吗?”   “嗯。”芜承的声音很低,“不能爬太高的树,不能做危险的事。”   廖嘉棉又问:“什么是危险的事?”   “你刚才做的就是危险的事,万一摔下来怎么办?”芜承想起刚才那一幕,心口狠狠缩了一下。   “哦。”廖嘉棉看着芜承微红的眼角,“那我不做了,我不做危险的事了。”   芜承听着小孩乖巧的话,心口酸软。   “我等会要出去一趟,你乖乖在家里待着,如果有危险就喊人,喊林姨。”   他手里头消炎的药膏快用完了,他想趁电还没断,再去小卖部找找。   小卖部并不是单独的店面,它一楼前面是小卖部,一楼后面是仓房,二楼是住人的屋子。   仓房很小,东西放不下时,老板会把东西放到杂物间。   说是杂物间,其实只是楼梯和地面形成的夹角,大人进去得侧着头弯着腰。   他在林淼村住的那段时间,曾亲眼看到老板把东西塞进杂物间。   他和林答去小卖部时,仓房已经被人搬空。   杂物间关着只小丧尸,没人敢进去。   他现在只能抱着一点希望去杂物间看看。   廖嘉棉的嘴角往下压,嘟嚷着,“又要去,又要去……”   芜承亲了亲小孩的额头,“别生气。”   廖嘉棉抬头看他,忽而捧住他的脸吧唧吧唧的亲了好几口,亲完后用肉乎乎的手背将嘴一擦,呼出一口气,“不生气了!”   芜承被亲的脸上湿乎乎的,他看着小孩,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第28章 小丰收   估摸着马上要断电了,芜承不敢耽误时间,把木门锁好,小小的身影快速隐进夜色中。   老旧的路灯扑闪两下,路灯下就是小卖部。   芜承走进小卖部里,一脚踩到塑料袋上,“咔嚓。”   “砰!”杂物间的门被用力的撞了一下。   芜承扫视一圈,将角落沉重的木椅拖过来倒放在距离杂物间门口一米远的地方。   杂物间的门一下一下的震动,他从空间里拿出西瓜刀,开门时躲在门的背面。   一道黑影从门口飞窜出来,砰的一声被椅子绊倒在地。   芜承扬起手中的西瓜刀,即将落下时,月光洒进来,丧尸猛地回头,他看清了丧尸的脸。   是一张稚嫩且狰狞的脸。   他的手一顿,有一瞬间,似乎听到眼前的丧尸喊他,‘小哥哥。’   他住在林淼村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小女孩经常跟在他屁股后面。   后来小女孩的家人知道,就不让小女孩跟他玩了。   因为他是没爸的野种。   丧尸嘶吼的扑上来,他没有再犹豫,一刀砍掉丧尸的脑袋。   “哐!”手中的西瓜刀垂落在地,他大喘着气,浑身的血液发凉。   眼前彻底暗下来,是路灯灭了,停电了。   芜承回过神,转身走进杂物间里。   杂物间里光线昏暗,他没有时间看杂物间里有什么,只能将杂物间里的东西全部搬进空间里。   回去时,他特意避开有人住的屋子,绕了一圈路走回去。   廖嘉棉缩在被窝里,听到外头传来响动,他弹起身,“哥哥!”   他急切的想爬下床,但木床很高,他只能背过身,小心翼翼的顺着床柱往下爬。   他其实是想跳下去的,但是哥哥跟他说过不可以,很危险。   他试探着接触地面,白嫩嫩的小脚丫努力往下点。   终于,他点到了什么东西,是热的。   “咦。”他纳闷,地面怎么烫烫的。   他扭头想往下看,小脚丫忽而被什么东西拖住,整个人儿不受控制的往上扑。   “哎呀。”他撅着屁股,肉乎乎的小脸贴在床板上,挤出一点小肉肉。   他茫然的眨眨眼,黑乎乎的睫毛扑闪扑闪的。   他怎么飞回来了?   芜承看着廖嘉棉撅着屁股一动不动的,没忍住上手拍了一下。   “呀!”廖嘉棉两手捂住屁股,惊叫一声直起身子。   “哥哥!”看清芜承后,廖嘉棉一喜,刚想扑上去,就被芜承用一根手指抵住了脑门,“我脏。”   廖嘉棉试图抵抗,但他憋红了脸往前冲,也没能靠近芜承。   他泄气了,耷拉着肩膀坐在床上,“哥哥真小气!”   芜承眼中含笑,“我去洗个澡。”   廖嘉棉像个小大人似的,大方的摆摆手,“去吧去吧。”   芜承往外走,廖嘉棉又喊,“我等你哦,廖嘉棉等你哦。”   芜承洗澡之前,关上灶房门,把从杂物间里收的东西全都拿了出来。   东西很多很乱,最显眼的是八箱同个牌子的泡面。   这八箱泡面叠的整整齐齐,从封面看,有些是桶装的,有些是袋装的。   他打开最上面的一箱泡面,确认里头全是泡面而不是其他没用的杂物后,才将泡面收进空间。   泡面一收,地面便空旷许多,他将目光落在散乱放着的四个大小不下的纸箱上。   他把箱子一个个打开,第一个箱子装的全是红色的蜡烛,第二个箱子装的是瓶装的酒精,第三个箱子虚虚掩着,里面装的是驱蚊水、防蚊液、蚊香、用白色塑料袋装着的一大袋不知名粉末、各种牌子一共三十八管用于蚊虫叮咬的皮肤药膏、十管消炎药膏,最大的箱子里面装的则是各种牌子的贴膏和药油。   这些贴膏和药油大都是小牌子,某些方面并不合规,但是胜在出厂价低廉,售卖的价格也不高,售卖群体主要是经常干农活的农村人。   他将四个箱子放进空间,又整理起地上杂碎的东西。   地上杂碎的东西有绷带、纸巾、三瓶1l容量的碘伏、两大包里头各有12小包的棉签、挖耳勺,半条烟等零七碎八的杂物。   他把东西全收进空间里,余下的便是或零散或成捆的纸箱。   不难猜出,这些纸箱是老板打算留着当破烂卖的。   他把纸壳归整好收进空间,打算留着日后当柴火扫,又将地面清扫干净。   洗好澡回去后,廖嘉棉已经等的睡着了。   他觉得热,脸朝下趴在床上,小嘴微张,睡得像头香甜的小猪。   芜承刮了刮小猪的鼻子,将小猪翻过来。   廖嘉棉哼唧一声,迷迷糊糊张开眼睛,看见是芜承,他伸出手,粘粘糊糊的喊了句,“抱。”   芜承的心口似是塌陷下去一块般,他抱住廖嘉棉,声线都柔和了几分,“抱了。”   廖嘉棉无意识的蹭了蹭他的肩膀,又呼呼睡去。   芜承低头看着他脸颊上的印子,眉头微微一蹙。   芜承是被吵醒的,外头闹哄哄的,似是谁在嚷嚷。   芜承下意识往身边一看,身侧空空如也,他心口一跳,脑子都懵了一瞬,跳下床找人。   没跑几步,他就看到廖嘉棉撅着屁股歪着脑袋从门缝里往外瞅。   芜承:“……”   淼大果大声嚷嚷着,“一家出一个人,怎么林渺家不用出人,小孩不是人吗?”   “淼大果,你要不要脸啊,就两个半大点的小孩你非得跟人比?”   “丧良心的,你是想让那两小孩去送死吗?他们懂什么?”   村里人三言两语的挤兑淼大果,淼大果面红耳赤,“小孩不能去送死我就能去送死了,我多大年纪了我?还让我去找丧尸?”   “少倚老卖老,不清理丧尸,你以后都别给我出这个门,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这话是林月君说的。   廖嘉棉眼睛亮亮的,“姨姨好厉害呀!”   芜承将廖嘉棉提起来,廖嘉棉冲着他嘿嘿笑,“哥哥,你醒辣?”   “嗯。”芜承问他,“醒了怎么没叫我?”   “想让哥哥多睡一会呀。”廖嘉棉知道,哥哥为了养他很累。   芜承唇一抿,将小孩放下,“他们在吵什么?”   “打丧尸呀,一家出一个人。”廖嘉棉伸出一根手指,看芜承一直没看他,歪着脑袋瞅到芜承面前,“哥哥,你羞辣?”   他就说让哥哥多睡一会,哥哥就羞辣?   芜承唇抿的更紧,硬邦邦应,“没有。”   “你有你就有!”廖嘉棉惊奇的凑到芜承面前瞅他。 第29章 护短   芜承推开廖嘉棉肉乎乎的小脸,打开门。   外头的争吵戛然而止,芜承看着眼前的生面孔、熟面孔,道;“我去。”   停电了,村里人都在家里坐不住了。   想出门,又害怕丧尸,因此决定清理干净村子里的丧尸并在封村。   这是件好事,因为这至少代表他日后可以更放心的上山找食物。   廖嘉棉眼睛都睁大了,“你不去!”   芜承捏了捏廖嘉棉的小手安抚,廖嘉棉鼓着脸,抱住小手,气的像个小包子。   林答扶额,“哎,你这破小孩!”   淼大果的脸色难看,“你去是你的事,我可没说我要去。”   她嘟囔道:“不出门就不出门。”   等丧尸清理干净她再出门,她就不信林月君真敢打她。   林月君怒极反笑,“行啊,你不去是吧,那等村口封了之后,二井和小莓也别想进村了!”   淼大果像是被踩中痛脚般跳起来,目呲欲裂的指着林月君就想破口大骂,话还没骂出来,就看到林答上前了一步。   她一噎,硬是把脏话咽了回去。   二进和小莓这次不知道怎么的出去这么久,现在家里只有她一个人,要是真跟林月君打起来,她讨不到好。   “去就去!”她真怕村里人不让二井和小莓进村。   也不知道他们俩是浪到哪里去了,别是出什么意外了吧……   她心口一跳,赶忙呸了两声。   林爱盟眼神复杂的看着芜承,“都收拾一下,一个小时后村广场集合。”   林爱盟是村委会的委员,其他领导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如今村里能管事的只有他了。   村里人应声散开。   “你、哎!”林月君看着芜承长叹一口气,“还没吃吧?都进来。”   “好,您等等。”芜承牵着廖嘉棉走回院子,没一会又提着包东西出来。   林月君和林答互视一眼,眼里皆带着疑惑。   外头人多眼杂,他们也没问,他们铁门让两个小孩先进去。   一进去,芜承就将袋子放在桌子上,“林姨,你家有床单吗?”   “有。”林月君应着,转身往里走,“等着。”   林答打开塑料袋,看到袋子里的泡面后,他将袋子系紧,扔回芜承身上,“怎么拿来的怎么带回去。”   芜承接住袋子,把袋子往沙发上一放。   “嘿。你小子!”林答笑着,“我是为你好,这袋子让我妈看见了,铁定削你!”   芜承垂着眼眸给廖嘉棉喂水,“该给的,我那还有。”   “你那还能有多少啊?就你们两小孩,还有那小车,能藏多少吃的,你……”林答脸色一变,“你昨晚又去小卖部了?”   “嗯。”芜承应一声。   林答倒吸一口凉气,“你个臭小子!”   他咬牙压低声音,“那丧尸的脑袋,你砍的?”   今早上,他就听村里人说有人砍了丧尸的脑袋,将杂物间都给搬空了。   他当时的心情跟大多数村里人一样,后悔!   早知道杂物间里有东西,他就先动手了。   现在被人搬的那么干净,他连里头有什么都不知道。   也有人猜测,这杂物间不是一个人搬空的,是一群人。   要么是一群人一起去的,要么是一人砍丧尸拿大头,后来者捡漏。   昨晚去小卖部的人这么多,谁能确定第一个发现杂物间被搬空的人是昨晚到小卖部的第一个人?   这会儿,谁不知道财不外露的道理。   真正捡到好处的人,都不会傻乎乎的说自己在杂物间捡到了好东西。   芜承拿纸巾给廖嘉棉擦嘴,又是一声嗯。   林答想骂脏话,但是不能骂,怕教坏小孩。   “为什么不叫上我?你不怕那丧尸给你来一口啊?真是不要命了你!”   “太晚了。”芜承轻飘飘的三个字,气的林答眼前一黑。   林答指着芜承,手指点了点,最后吐出一句,“行,你等着!”   芜承面无波澜,廖嘉棉把塑料袋挂在了林答伸的笔直的手指上。   实心的塑料袋挂在半空中晃了晃。   林答:“……”   廖嘉棉觉得好玩,嘿嘿的笑。   林答闭了闭眼,将塑料袋放在桌子上,转身大喊,“妈!”   他收拾不了小屁孩,他妈能!   芜承脸一僵。   “来了,喊那么大声做什么。”林月君走过来,手里搭着一条折叠整齐的淡绿色床单。   林答快步走向林月君,还没告状,双腿就被实心的秤砣紧紧抱住。   他低头一看,是廖嘉棉。   廖嘉棉仰头看他,小脸红扑扑的,“林答哥,坏孩子才告状!”   “他才是坏孩子!”林答真没想到芜承胆子能这么大。   廖嘉棉抿嘴,“你不能说哥哥!”   “为什么不能说?”林答问廖嘉棉,“你知不知道你哥哥做了什么事?”   “知道、不知道。”廖嘉棉不太懂,他只知道哥哥现在好好的,但是林答告状,哥哥会被凶。   他不想哥哥被凶,他要保护哥哥。   林答气笑了,“你就这么护着他?忘记昨晚他怎么打你了?”   廖嘉棉瘪嘴,“你说我就哭。”   林答:“……”   林月君将床单搭在沙发上,疑惑的抱起廖嘉棉,“怎么要哭啊?他欺负你了?”   廖嘉棉有些心虚,“没、没人欺负我。”   林月君皱了皱眉头,虽不明所以,但还是不妨碍她瞪了林答一眼,“去拿碗筷,把粥端上来。”   林答:“……”   他咬牙切齿道:“行!”   芜承走上前,“林姨,让他自己走。”   廖嘉棉看林答走出去,悄悄松了一口气,晃荡着腿,“我自己走,我自己走。”   林月君舍不得,还想再多抱一会,但看小孩闹腾的很,还是把小孩放下。   廖嘉棉落地后,蹦跶着跑向芜承,粘粘糊糊的牵住芜承的手不放开。   芜承反手握紧他,牵着他走回沙发。   林答端着一锅粥走过来,看到桌上的塑料袋时,气不打一处来,“妈,这是阿承送来的。”   他将塑料袋递给林月君。   他不告状,让芜承自己跟林月君解释。   林月君看到塑料袋里的泡面,眉头一拧,长篇大论还没说出口,就被芜承的一句话堵回来。   “林答哥爱吃泡面。”芜承一顿,“小孩不能吃太多泡面。”   林答:“……”他是爱吃,他也不是小孩,但这关他什么事!   林月君看向廖嘉棉,神色纠结。   泡面没营养,小少爷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确实不能多吃。   芜承又说:“这几天,需要您帮忙照顾棉棉。”   廖嘉棉睫毛一颤,耳朵有些红。   哥哥叫他棉棉……嘿嘿,棉棉耶!   好好听呀。   “行。”林月君提起塑料袋,塞进林答怀里,“你爱吃的,拿去收好。”   林答嘴唇动了动,想辩驳,却又无从辩驳。   吃完早餐,林答和芜承并肩离开。   廖嘉棉站在门口,看着芜承消失在转角后,耷拉着脑袋往回走。   林月君看着廖嘉棉失落的背影,温声问:“小少爷,我们来玩寻宝游戏吧。”   廖嘉棉兴致缺缺,“不想玩呀。”   “阿承是不是没衣服穿?”林月君蹲下,平视廖嘉棉。   她早就注意到芜承翻来覆去就是两套衣服,一套还是睡衣。   廖嘉棉点点头,“哥哥没有衣服。”   林月君弯了弯眼睛,“那我们来找哥哥的衣服好不好?找到哥哥就有衣服穿啦。”   廖嘉棉眼睛一亮,握紧小拳头,“好!”   林淼村的人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清理干净村里残余的丧尸。   踩着斜阳回去时,村里人都一身疲惫,但是心情却极其亢奋。   真正动起手来,他们发现丧尸其实没有那么可怕。   心里对丧尸的恐惧消散,余下的便是对生的渴望。   芜承和林答走回家,敲门时,意外的没有人回应。   两人对视一眼,心里皆一个咯噔,林答连忙拿钥匙开门。   冲进去的瞬间,他们心里什么可怕的想法都过了一遍,抬头却看到在衣服山里打滚的廖嘉棉。   两人:“……”   廖嘉棉看到他们,眼睛一亮,“哥哥!”   廖嘉棉扑到芜承怀来,芜承下意识将人抱住,越抱越紧。   “哥哥,我呼吸不了辣。”廖嘉棉在他怀里仰着脑袋,吐着舌头喘气。   芜承放松力道,“在干嘛?”   “在寻宝!”廖嘉棉挣脱开芜承的怀抱,牵着芜承的手走向沙发,献宝似的指着沙发上成堆的衣服,“哥哥的衣服!哥哥有衣服穿辣!”   他拍着小胸脯,“这些都是我找的哦,廖嘉棉一个人找的哦。”   “嘿嘿嘿……哥哥喜欢吗?”   芜承喉结上下滚动,“喜欢。”   林月君拖着一麻袋衣服走进来,“你们回来了?”   林答扯了扯嘴角,“妈,你干嘛去了。”   “我把你之前的衣服都找出来了,你长大了又穿不了,给阿承穿正好合适。”林月君将衣服往下一放,“饭煮好了,你们快去吃。”   林答和芜承下午都没回来吃饭,现在一定饿坏了。   林答确实饿了,他看向芜承,芜承正拿着沙发上的衣服一件件看,那眼神像是在看什么稀世珍宝。   再看衣服,长的那叫一个稀奇古怪。   他嘴角抽了抽,谁还没有犯过二的时候。   他妈为什么连这些衣服都还留着啊! 第30章 封村   林月君笑着走过去,“这些是小少爷选的,我给你选的都放袋子里了,你回去记得带上。”   她一顿,“有点多,让林答帮你一起拿过去。”   芜承点点头,“林姨,有袋子吗?”   “有。”林月君欲言又止,最后叹道:“我去拿。”   她还以为只有自己儿子眼光这么独特,没想到小少爷和阿承竟都喜欢那些丑不拉几的衣服。   难道真是她跟不上时代了?现在年轻人的眼光都这样吗?   林月君把袋子拿过来却没有给他,“我给你收,你去吃饭,快去。”   芜承抿唇,林月君道:“放心,会给你收好的,一件都不落。”   芜承还是没动,林月君只能说:“小少爷还没吃,你带他一起去吃。”   芜承皱眉,牵起廖嘉棉的手,“怎么还没吃?”   “等哥哥呀。”廖嘉棉不饿,一个小时前,林月君给他喂了一个鸡蛋。   吃饭时,林答跟林月君说:“等会我们还得出去。”   林月君不解,“怎么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多危险啊。”   “村子里没丧尸了,爱盟叔说早点把村口封上早安心,谁知道一晚上过去,还会不会有丧尸晃荡进来。”林答往嘴里扒饭。   实际上,他也急着进山找吃的。   昨晚停电了,气温也在持续攀升,一切就跟芜承说的一样。   家里虽然有粮食,但只吃不入,那些粮食又能撑得了多久?   “阿承也要去吗?”林月君眉眼间尽是担忧。   芜承用手指擦掉廖嘉棉嘴角的米粒,塞进自己嘴里,“我没事。”   林答笑,“妈,你别小看这小子,今天杀丧尸,三个大人都比不上一个他。”   林月君讶异。   阿承这么厉害吗?   廖嘉棉吃饭时眼睛滴溜滴溜的转。   吃完后,他放下碗筷,端端正正的举起小手,“没丧尸了,我能跟哥哥一起去吗?”   “不行。”芜承的语气严厉。   廖嘉棉瘪瘪嘴,抱着胳膊,“那廖嘉棉什么时候能跟哥哥一起出去!”   “过段时间。”芜承轻轻揉了揉他的耳垂,“棉棉乖。”   廖嘉棉的小脸红了,“好叭,棉棉乖一回。”   他伸出一根手指,“就一回哦。”   芜承眼里染上笑意,“嗯,今晚跟林姨睡。”   廖嘉棉微微睁圆眼,想反悔了。   林月君赶紧抱起廖嘉棉,“小少爷,林姨给你讲故事听好吗?想听小熊还是小兔的故事?”   “林姨,我都说我不是三岁的廖嘉棉了。”廖嘉棉鼓鼓脸,“只有三岁的廖嘉棉才听小熊和小兔的故事!”   林月君问:“那五岁的廖嘉棉想听什么故事呀?”   五岁的廖嘉棉说:“库噜侠的故事!”   林答被逗笑,“这小破孩。”   芜承走之前,去看了眼廖嘉棉选的衣服。   衣服被整齐折叠好装在蓝色的袋子里,他用手碰了碰衣服,将衣服往里推了推,确保衣服不会掉下沙发。   林答眉头一挑,“这么喜欢这些衣服?”   长大后,他时常唾弃自己当初的眼光。   现在想来,难道是人总有被屎糊住眼睛的年纪?   芜承往外走,没应他。   “你觉得这些衣服好看吗?”林答瞅芜承一眼,“当初我买这些衣服的时候,真觉得这些衣服天下无敌第一酷炫。”   芜承走到门口,吐出一个字,“丑!”   林答:“……”   林淼村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村子,活下来的人家共有十三户,一户出一个人,十三个人齐心协力,一晚上就把村口封住了。   林爱盟发出由内而外的笑容,“明天早上,我们再在村里搜一圈,如果确定没丧尸,我们村就安全了。”   淼大果高高举起手,“这村口是不是要有人守着,万一咱村里的人要回来呢?”   她口中的村里人,特指的是她的儿子女儿。   有人支持,“村口还是得有人守着,万一星盟的人来了呢?”   林爱盟思索片刻,“一家出一人,两人一组,分六组,每组看一天,日夜轮流看守。”   他看向芜承,“林渺家不用出人。”   淼大果不服气,“凭什么啊!”   林爱盟轻飘飘的说:“双数分组方便。”   淼大果还想说什么,却见其他人都没什么意见,四散着往回走。   累了一天,谁都懒得计较这个问题。   毕竟再怎么计较,那个轮空的名额也不可能落到自己家头上。   淼大果也只能跺了跺脚,脸色难看的走了。   芜承回去时,本以为廖嘉棉该睡着了,没想到铁门一开,廖嘉棉跟个小炮弹似的扑进怀里。   芜承沉了沉脸,将他从怀里扯出来,“为什么还没睡?”   “唔。”廖嘉棉的眼神飘到天上,“看星星呀。”   芜承看向林月君,林月君冲他无奈的摇摇头。   小少爷困的打瞌睡都不愿意进去,非得在这边等芜承。   说是看星星,眼睛却像是粘在门上,撕都撕不开。   芜承弯腰抱起廖嘉棉,轻轻拍了下他的屁股。   廖嘉棉哎哟一声,捂着屁股,脸埋进芜承怀里,“星星好看。”   众人:“……”嘴还犟着。   “林姨,我先回去了。”芜承颠了一下廖嘉棉,将廖嘉棉牢牢抱稳。   “哎。”林月君应着,想到什么,“衣服明天我给送过去。”   这会儿这么晚了,也不好折腾。   “谢谢林姨。”芜承感受到小孩滚烫的呼吸喷洒在脖颈上,心知小孩困了,也没再多说,抱着小孩往回走。   走回屋后,廖嘉棉已经睡熟了,他想把廖嘉棉放床上,廖嘉棉眉头一皱,哼唧一声抱着他不撒手。   他只能将廖嘉棉的手扯下,在廖嘉棉要发脾气时,拍着廖嘉棉的胸口哄,“乖,我不走。”   廖嘉棉皱着张小脸,但太困了,到底没醒。   芜承洗好澡将脏衣服放下后,又拿着毛巾擦了擦廖嘉棉的手和脸。   刚才他浑身那么脏,廖嘉棉还贴着他那么紧。   擦干净廖嘉棉的手和脸后,他把毛巾洗干净晾在院子里,才躺在床上。   人刚躺下,廖嘉棉就跟背上长眼睛似的,翻身挤进他怀里,热的小脸通红也不愿意从他怀里出去。   他也热,但他也舍不得推开怀中的人儿,便自虐般搂着廖嘉棉,空出一只手给廖嘉棉扇风。 第31章 白汤圆的战斗力   迷迷糊糊睡去,再醒来时,浑身粘腻。   他往身侧一看,空的。   他没像昨天一样惊慌,但睁眼没看到廖嘉棉,心情属实不是很好。   “廖嘉棉。”他喊了一声,便听哒哒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双小手推开门,刺眼的光勾勒出小孩小小的轮廓。   “哥哥!”廖嘉棉扑到床边,小脸热的红扑扑的,黑色的头发粘在额头上,一双眼睛亮的惊人。   芜承心底的阴霾无声散去。   “干嘛去了?”他用手指拨开粘在廖嘉棉额头上的头发,单手撑着起身。   廖嘉棉眨眨眼,“没干嘛,廖嘉棉没干嘛呀。”   芜承走下床没,牵住他的手,“吃了没?”   “吃了。”   “吃什么?”   “番薯。”廖嘉棉努力张开手指,“辣么辣么大一个番薯。”   “都吃完了?”   “没吃完。”廖嘉棉抿唇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林答哥帮我吃辣。”   芜承唇一抿,“怎么不留给我吃?”   廖嘉棉压低声音,“哥哥,你要吃大个的,廖嘉棉吃过的是小个的,小个的给林答哥吃。”   芜承:“……”   廖嘉棉挣开他的手,“你快去刷牙,我去找林姨拿大个的番薯。”   芜承抓着廖嘉棉的衣领将人给提回来,“不急,一起去。”   廖嘉棉回头看他,“好哦。”   身上黏糊的难受,芜承摸到昨晚晾在院子里的衣服干了,便干脆冲了个澡。   “哥哥!穿这个!”廖嘉棉献宝似的捧着一件衣服跑过来。   芜承一看,“衣服送过来了?”   廖嘉棉自信的挺起小胸脯,“是廖嘉棉搬进去的!”   是林答送过来,廖嘉棉搬进灶房的。   因为芜承在房间里睡觉,廖嘉棉怕吵到他。   芜承这才知道为何小孩会热的满脸通红了。   他将小孩衣服脱了,用被太阳晒的温热的水直接给小孩冲起澡来。   廖嘉棉觉得好玩,哈哈大笑,笑得门口路过的人听着,心情都好上几分。   林答听到笑声,端着几个番薯过来敲门。   芜承正拿着浴巾给廖嘉棉擦身体,廖嘉棉被擦的晃来晃去的朝门口喊,“谁呀!”   “你林答哥哥。”   芜承收起浴巾,廖嘉棉光着屁股跑去开门,“来啦!”   门一开,林答被白的晃了晃眼。   “哟,好大一颗白汤圆。”   廖嘉棉疑惑的左看右看,“没有汤圆呀。”   林答走进门内,将番薯放到一旁的洗手台上,转身抱起廖嘉棉,“这不是汤圆吗?又白又圆的。”   廖嘉棉气鼓鼓的,“我不是汤圆。”   林答乐不可支的戳了戳廖嘉棉的肚子,嘴里敷衍的应着,“不是不是,就是长的像汤圆。”   廖嘉棉气的呼出一口气,挣扎着从林答身上下来,不让抱了。   林答放下他,他往前跑几步,又转身低头蓄力,像头小牛犊般冲过来一头顶在林答的肚子上。   林答小瞧了廖嘉棉,不躲不闪,被廖嘉棉顶的差点把早餐吐出来。   芜承走出来,身上穿着林答的衣服,手上拿着廖嘉棉的衣服。   林答捂着肚子缓了缓,“你穿我衣服还挺好看的。”   “哥哥好看!”廖嘉棉跑到芜承身边求庇护。   芜承看他又出汗了,皱了皱眉,将小孩拉到阴影处穿衣服。   林答坐在门槛上,扯着衣领扇风,“村子里搜完了,没丧尸。”   他猜芜承没醒来,就自个儿去了。   除了淼大果有异议,其他人都没说什么。   “等会上山去不?”现在是他急着上山了。   芜承理了理廖嘉棉的衣领,“上。”   林答挑了挑眉,“我家等你。”   走的时候,林答试图先一步拐走廖嘉棉,“走吧,跟哥哥回家,哥哥有好东西给你。”   “什么好东西?”廖嘉棉睁着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盯着林答瞧。   “你跟我过去我再给你。”   廖嘉棉摇摇头,“你不给我,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我!”   林答忍俊不禁,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果。   这是他之前在小卖部被压住的架子底下找到的,一小包里大概有十颗糖。   他当时便想着要拿来哄小孩。   廖嘉棉眼睛亮了,舔了舔嘴唇。   离开别墅后,哥哥给他吃的糖越来越少了。   哥哥说没有多少糖了,要省着吃,现在吃完以后就没有了。   “走吗?”林答像个哄骗小孩的坏人,拿着糖勾着小孩往外走。   芜承本想拦住廖嘉棉,廖嘉棉却狠心别过头,跑回来抓住他的手,“我等哥哥。”   芜承手指一蜷,心口发软发涨。   林答不甘心,“不想吃糖吗?”   廖嘉棉低着头不敢看林答,生怕自己经受不住诱惑,“哥哥有糖。”   林答:“……”他嫉妒了。   他叹了口气,将糖塞进廖嘉棉手里,揉了下廖嘉棉的脑袋就走了。   廖嘉棉拽着手里的糖,“哥哥,他给我糖了,他自己给我的哦,我没有跟过去哦。”   芜承剥掉糖纸,喂到廖嘉棉嘴里,“吃吧。”   廖家不缺零食、不缺糖。   他从廖家收的零食糖果足够小孩吃好长一段时间。   但小孩没有自制力,若真任由小孩想吃就吃,小孩没几天就得牙齿疼。   廖嘉棉没吃过这种糖果,只觉得味道很特别,很甜。   他嘀咕道:“哥哥,你说林答哥还有这种糖果吗?”   “喜欢?”芜承啃番薯,连皮都懒得剥。   廖嘉棉点点头,“我没吃过,想给哥哥吃。”   芜承手一顿,“哥哥吃过。”   这种糖果售价便宜,廖家怎么可能让小孩吃这么便宜的糖果。   小孩没吃过,觉得稀奇,是好东西,就想分享给他。   廖嘉棉用舌头搅着糖果,糖果在脸颊上鼓起来又陷下去,“吃过也想给哥哥吃。”   芜承冲洗干净装番薯的盘子,“好。”   锁好院门,他一只手牵着廖嘉棉,一只手拿着盘子往林答家走。’   他敲门后没进去,只是把盘子递给廖嘉棉,将廖嘉棉往里送。   廖嘉棉知道他又要去忙,瘪着嘴有些不开心。   芜承在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一袋巴掌大小的饼干。   饼干并不是一整块饼干,拆开里面是一粒粒小圆球饼干。   廖嘉棉边吃边玩,能吃很久。 第32章 廖家找来?!   “乖。”芜承把饼干递给廖嘉棉,廖嘉棉得了饼干却也没有很开心。   “快点回来哦!”   林答提着两个大麻袋从廖嘉棉身边走过,趁机揉了下廖嘉棉的脑袋,“好。”   廖嘉棉捂着脑袋看着芜承,芜承眉眼一柔,“好。”   芜承和林答刚走,对门就开了。   淼大果冲着廖嘉棉喊,“小鬼,他们干什么去?”   廖嘉棉看她,嘴一张,皱着鼻子冲她吐舌头,“略!”   “你!”淼大果气的大跨步走出来,还没走到廖嘉棉面前,就看到林月君从廖嘉棉身后走出来,冷冷的看了眼淼大果。   淼大果脚步一顿,讪讪的走回屋。   林月君低头看向廖嘉棉,神色一柔,“小少爷,我们回去吧,外头热。”   “哦。”廖嘉棉低着头往里走。   林月君心里头不忍心,安慰道:“他们今天不进深山,只在山外头采点野菜,不会有事的。”   廖嘉棉点点头,不吵不闹,“我知道的。”   林月君叹了口气。   午后,廖嘉棉吃完睡醒就坐在大门的门槛上等。   大门开着,是林月君允许的。   林月君在院子里清洗从地窖里翻出来的旧竹框,洗着时不时看一眼廖嘉棉。   廖嘉棉双脚并拢着,小手拽着包饼干交叠搭在膝盖上,眼睛直直瞅着芜承消失的方向。   “淼大果,你家来人了!”林爱盟急吼吼的敲响淼大果的门。   廖嘉棉好奇,闻声看去。   门很快就开了,淼大果满脸惊喜,“二井和小莓回来了?”   林爱盟神色复杂,“你家老大回来了。”   淼大果脸上的笑容一僵,“他回来干什么?不是上赶着当别人家的儿子吗?”   林爱盟揉了揉眉头,“拖家带口的,你的小外孙也在,你快去瞧瞧吧。”   淼大果的嘴角抽了抽,最终还是锁上门跟着林爱盟走了。   林月君听到动静走出来,正好看到他们俩走远的背影。   她皱皱眉,思来想去不太放心,锁上门,牵着廖嘉棉跟了上去。   外头来的,谁知道有没有染上丧尸病毒?   这要让人随随便便进来,村子可不就危险了?   她得亲自去盯着才放心。   跟林月君相同想法的还有很多,她牵着廖嘉棉走到村口时,村口已经聚了一群人。   “妈!我错了,求求您让我们进去吧!”林大井跪在砖垒的墙外,声泪俱下,“麟麟还小,他不是您的孙子也是您的亲外孙啊,您难道就真的能眼睁睁的看着我们死在外面吗?”   林大井的身边,站着一个高挑的女人,女人脸长眼细,将一个白胖小子护在身前,低着头不吭声。   淼大果红着眼,“你现在喊我妈求我来了?当初你为了这狐狸精大过年的把我赶出来的事你忘了?”   “美涵她已经知道错了。”林大井拉扯着筱美涵的裙子,“美涵,你跟妈道个歉。”   筱美涵扯回自己的裙子,沉默了一会,才道:“妈,之前的事都是我的错,您看在您外孙的面子上别跟我一般计较。”   她道歉的不诚心,任谁都看得出来。   淼大果冷笑一声,“想进来行,我家里没有入赘出去的儿子,只有嫁进来的媳妇,你先磕头喊我一声妈,让麟麟喊我一声奶奶,这村我就让你们进。”   筱美涵猛地抬头,脸上满是怒意。   “好!”林大井一口应下,伸手将筱美涵往下扯。   筱美涵僵直着身体不愿意,林大井一下子怒了,“你爸死了!”   筱美涵不敢置信的看向林大井,猛地扬起手要朝林大井的脸落下。   林大井早就料到她的举动,他先一步拽住她的手,直起身面容狰狞的瞪着她,“你以为你能像廖家小少爷一样有人专门出军队来救你吗?别他妈痴心妄想了!”   筱美涵脸色一白。   林大井甩开她的手,她失力的往后踉跄,跌坐在地上。   最终,筱美涵还是跪了,认了。   淼大果笑了,笑得解气,也沾着喜意。   林大井,到底是她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儿子啊!   林爱盟带着人上前检查,男人检查林大井,女人检查筱美涵和麟麟。   无人注意到,林月君牵着廖嘉棉,匆匆离开。   回到家,廖嘉棉问林月君,“林姨,她说的是我吗?”   小孩的眼里有光,是惊喜的光,“是鸿叔在找我吗?还、还是爸爸妈妈咪在找我呀……”   林月君心里头很乱,她将廖嘉棉抱到大腿上,看着廖嘉棉期待的眼神,垂下眼眸不敢看。   廖嘉棉晃着小腿,“爸爸妈妈是不是很担心我呀。”   林月君轻轻摸着他的头发,心里头亦是缠绕着困惑。   小少爷不是廖润海的亲儿子,为什么廖家还要大费周章的把小少爷救回去?   “小少爷,跟他们回去,你就要跟哥哥分开了。”   以她对廖家的了解,在这种时候,廖家不可能大发善心再养一个小孩。   廖嘉棉眨巴着眼,“为什么要跟哥哥分开?我不跟哥哥分开,我要跟哥哥一起,我让爸爸妈妈把我们都带走。”   林月君摇摇头。   廖嘉棉不笑了,眼里的光逐渐淡去。   “那我不跟他们走。”   “他们都不喜欢我,鸿叔喜欢我,可是鸿叔听话,听他们的话。”   “哥哥喜欢我,哥哥只喜欢我。”   林月君眉眼间皆是忧愁。   回不回去,并不是小少爷能决定的。   芜承回来时,就被廖嘉棉扑了满怀。   他有些无奈,将身上背着的大麻袋放下,“不是说不能扑吗?”   他刚回来,身上都是灰尘,不想小孩也跟着脏。   廖嘉棉没吭声,蹭着他的胸口。   芜承脸一沉,察觉到不对劲,强硬的抬起廖嘉棉的脸。   廖嘉棉咬着下唇,满脸是泪。   他哽咽着说:“哥哥,我不走,我不回去。”   芜承不明所以,心疼的皱起眉头,“谁说你要回去的?”   “妈,怎么回事?”林答把自己身上的麻袋放到角落,顺便也把芜承的麻袋扯到角落放着。   “林大井回来了。”林月君一顿,“他说廖家派军队找小少爷。”   “不可能!”芜承瞳孔骤缩。   梦里,他从没听说过廖家有找过廖嘉棉。   林答冷静的反问,“你怎么知道不可能?”   芜承抱紧廖嘉棉,心里藏着不安。   梦里没听过,并不等于没发生。   他冷声道:“我不会让棉棉回去的。”   他不认为曾把小孩弃之不管的廖家能保护好小孩。   “阿承,你别激动,这事不一定是真的。”林月君看到芜承眼底的戒备,面色凝重,“就算这事是真的,我总觉得,不是好事。”   “也不能说这件事是坏事。”林答想的多,“廖家若真有能力出军队找小少爷,便代表廖家有能力在末世里保护好小少爷,从这方面看,让小少爷回去才是好的。”   “我不回去!”廖嘉棉尖叫出声,小手死死拽着芜承,歇斯底里的哭吼。   “廖嘉棉不回去!不回去!”   “我不要离开哥哥!不要不要!我不要!”   芜承红了眼,他弯腰抱起廖嘉棉,脸紧紧贴着廖嘉棉的耳侧,一声声哄道:“不回不回,我们不回去。”   廖嘉棉哭的浑身发抖停不下来,芜承心疼的受不住,咬牙低声恳求,“别哭了,我求你别哭了。”   林月君恶狠狠的拍了下林答的肩膀,“你林答哥乱说的,你别听他的。”   林答苦笑着揉肩膀,“是是是,我乱说的,没人要你回去,没人要你回去哈。”   这事是真是假还说不准呢!   一个个的,先自乱阵脚了。 第33章 廖嘉棉不回去!   “哥,回家,我们回家!”廖嘉棉将自己埋进芜承怀里,小手直直指着门,哭声未断。   “好。”芜承顾不上带回来的一麻袋东西,抱着小孩往外走,“我们回家。”   林答和林月君目送着人走进木门里,木门砰的一声关上,林月君气恼的拧了下林答的胳膊,“让你乱说话!”   林答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我是客观分析啊。”   林月君瞪他,“让你在小少爷面前分析吗?”   “整个房子就你聪明!”   林答:“……”   芜承费了好一番力气才让廖嘉棉相信他不会把他丢下。   廖嘉棉坐在芜承身上,委屈的抿着唇,吸了吸通红的鼻头,不安的问:“不回去哦,廖嘉棉不回去哦,你答应我的!你不会丢下我的,你要是骗我,我、我、我……”   他泪眼汪汪,似是想到自己被丢下的画面,又生气又委屈的吼,“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芜承用湿毛巾轻轻擦拭廖嘉棉哭花的脸,“好,我保证,不离开你,不丢下你,不会让你一个人。”   他将毛巾扔进一旁的水盆里,捏了捏廖嘉棉的小鼻子,“别哭了。”   廖嘉棉皱皱鼻子,“廖嘉棉也不想哭,是、是眼睛不听话……”   他越说越觉得心虚,“是它不听话,自己要哭的,廖嘉棉才没想哭呢。”   他挺直胸膛,“廖嘉棉是勇敢的库噜侠,库噜侠才不会哭。”   芜承眼里染上笑意,“是,我们棉棉是最勇敢的库噜侠。”   廖嘉棉害羞的扭了扭身子,“也、也没那么勇敢辣……”   “就一点点勇敢,嘿嘿嘿……”   小孩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洗好澡后躺上床,挤进芜承怀里就呼呼大睡。   芜承睡不着。   廖润海是星盟信息部部长,但就算是廖润海,想在这种时候调动军队也不容易。   廖润海如此大费周章的去寻找一个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被自己弃置不顾好几年的儿子,这无论怎么想都让人觉得奇怪。   更奇怪的是,梦里的他带着廖嘉棉住在基地的时候,从未听说过廖家在寻找廖嘉棉。   廖润海竟既然舍得出动军队找廖嘉棉,没道理不在基地找人。   以廖家的实力,想找人,必定会找的人尽皆知,可是实际上并没有。   为什么?他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他想不到答案,迷迷糊糊的睡去。   “廖家?一个肮脏龌龊的家族,离远些吧……无论他们想干什么。”   穿着不着边幅的老头摇晃着蒲扇,漫不经心的说着,“跟他们掺和在一起总没有好处。”   芜承看不清他的脸,却能听出老头淡漠话语中的厌恶。   芜承张嘴想问什么,却发现自己说的话老头听不见,或者说,他根本说不出话。   他意识到,这又是梦,预知梦。   ……   廖嘉棉醒的时候芜承还在睡,他也不起来,伸出胖乎乎的小手一根根的数芜承的睫毛。   他只会从一数到十,数完后又从一开始,数到最后,他皱着张小脸,“哥哥的睫毛好少哦。”   “左边只有七根,右边更少,只有三根。”   芜承醒来后便听到这句话,他抓住眼前乱动的小胖手,“我的睫毛不少。”   “少的!”廖嘉棉不知道人能有多少根睫毛,但怎么着也不能只有七根和三根。   芜承抱着小孩坐起身,盯着小孩的脸,神情难得严肃,“你该读书了。”   廖嘉棉眨眨眼,摇摇头,“我不该,廖嘉棉不该读书。”   芜承翻下床,把廖嘉棉抱下来。   廖嘉棉有些着急,揪着芜承的衣领,“小少爷不用读书的。”   “你现在不是小少爷了。”   廖嘉棉跺跺脚,“我是!你说我是的!”   “读书的时候不是。”芜承拉着小孩出来洗脸刷牙。   “叩叩。”木门被敲响,林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是我。”   廖嘉棉瘪瘪嘴,还记得昨天林答说的那句话。   “去开门。”芜承擦干净小孩的脸,将湿毛巾放进水盆里揉搓。   廖嘉棉不情不愿的走去开门。   门一开,林答就瞧见噘着张小嘴的廖嘉棉,他笑了,“还没消气啊?”   “哼。”廖嘉棉傲娇的哼一声,不跟林答说话。   林答掏出糖果给廖嘉棉赔罪,廖嘉棉朝他伸出两根手指。   林答:“……”   他认命的拿出两颗糖果,廖嘉棉接过糖果,哒哒哒的跑到芜承身边,“哥哥,你一颗我一颗!”   林答叹气,“真是没良心的小少爷。”   芜承接过糖果,剥开塞进廖嘉棉嘴里。   廖嘉棉要把另一颗糖果递给芜承,芜承将糖果塞回廖嘉棉兜里,“你帮我保管。”   廖嘉棉捂着兜,“好!廖嘉棉一定会保管好的!”   芜承看向林答,“怎么了?”他问的是林答一大早过来做什么。   林答笑容微敛,“我妈等你们过去吃饭。”   芜承将毛巾晾起来,牵着小孩往外走。   林答跟着他们走进铁门,把铁门关紧后,林月君便拉着廖嘉棉往里走。   廖嘉棉见芜承没跟上,回头看着芜承,“哥哥,吃饭呀!”   芜承站着没动,“你先去吃,我要去厕所。”   “哦。”廖嘉棉又没忍住问,“是嘘嘘还是拉臭臭呀?”   芜承:“……”   林答忍着笑替芜承回答,“拉臭臭。”   廖嘉棉认真叮嘱,“那你要记得洗手手哦,洗干净哦。”   芜承嘴角一抽,“嗯。”   林月君拉着廖嘉棉走进屋里头后,芜承看向林答。   林答面色微沉,“那事,应该是真的。”   林月君因着这事一晚上没睡着,今天一大早就守在院子里。   听着对门有动静,她从门缝里往外一瞅,瞅见走出来的是筱美涵,便拎着半袋子他们采回来的野菜走出去跟筱美涵搭话。   筱家跟廖家能攀上一点亲戚关系,不多,但足够让筱家在A市过上比普通人好的日子。   末世降临后,筱家没指望过廖家会来救他们,因为若不是筱家死皮赖脸的攀上廖家,两家的关系堪比陌生人,可是筱美涵在前往淼家村的时候看到了军队,也看到了夹杂在军队里的廖家的车。   她的心里升起一点希冀,不顾危险拦下廖家的车,言明自己的身份,祈求廖家的庇护。   廖家的车停了,车上的人没下来,车窗打开一条缝,缝里只传出一句淡漠的询问,“见过廖家小少爷吗?”   筱美涵的父亲都没资格见廖家小少爷,她又怎么可能见过?   她摇头,车窗升上去,车子传来启动声。   她愣在原地,意识到车子里的人不会管她的死活,她如果不走,就会被车撞死,而廖家的车甚至不会因此停留片刻。   她的命,在廖家人眼里,犹如蝼蚁。   她浑身发冷,血液倒流,动弹不得。   最后关头,是林大井拉开了她。   她看着车流消失的方向,知道那是前往廖家别墅的路。   筱美涵看在半袋子野菜的份上将这件事告诉林月君,她疑惑,“你好奇这事做什么?”   换在一周前,她自然看不上这点野菜。   可是从市中心到林淼村的路上她吃了她前半辈子都未曾吃过的苦,她就算再骄傲,也不得不为现实低头。   她想活着。   “我能不好奇吗?咱林淼村距离廖家别墅那么近,军队来都来了,就不能顺便把我们救走吗?”林月君满脸愁容,“虽说现在林淼村比外头安全,但再安全又哪里有被军队庇护安全啊……”   筱美涵嗤笑一声,笑她白日做梦。   “那军队,不是正经的星盟的军队。”   星盟的军队听命于星盟大将燕翊言,廖润海能调得动的,只能是政府私军。   “不是正经的军队?”芜承皱眉,思索着这句话。   “算算时间,军队应该已经到达廖家了。”林答看着芜承,神情严肃,“你真不打算让小孩回去?”   芜承低垂的手猛地攥紧,“林二井和林小莓没回来吗?”   “没回来。”林答愕然,“你问这干什么?”   芜承没吭声,抬步往屋里走。   没回来,多半是死了。   军队去廖家找不到廖嘉棉就会离开。   他会带着廖嘉棉活下去。   林答看着芜承的背影,深深的叹了口气。   餐桌旁,林月君正一口一口的给廖嘉棉喂粥,桌上难得的放着一盘菜和一锅炖鸡。   菜是野菜,鸡是野鸡,都是芜承和林答昨天的战利品之一。   “林姨,让他自己吃。”芜承走到廖嘉棉身边坐下。   廖嘉棉心虚的接过林月君手里头的汤勺,“自己吃自己吃。廖嘉棉自己吃。”   林月君遗憾的叹了口气。   她知道小少爷能自己吃,她就是想喂小少爷,小少爷以前都是她喂的。   芜承夹了一筷子野菜放到廖嘉棉碗里,廖嘉棉吃的喷香,还夸一句菜好吃。   芜承又夹了一块鸡肉放到廖嘉棉碗里,廖嘉棉嫌弃的把肉拨开,装作没看见。   芜承:“……吃肉。”   新鲜的肉来之不易,小孩得趁机补补。   “吃、吃着呢。”廖嘉棉低着头应得敷衍,汤勺愣是没碰到肉。   芜承盯着他,他喝粥的动作越来越慢,最后,他瘪着嘴,舀起那块肉,塞进嘴里。   芜承收回目光。 第34章 身份暴露?   “芜承, 你带回来的野菜太多,吃肯定是吃不完的,我想着把那些都做成酸菜, 能放的久些, 蘑菇就晒成蘑菇干。”林月君放下碗,“弄好后, 我再给你送过去。”   芜承没拒绝, “麻烦您了。”   林答擦擦嘴,“山里还有野果子,可惜就算全摘回来也放不久。”   芜承眸色动了下。   “今天我们去抓鱼,山里那条河里有好多鱼, 鱼抓回来能晒成鱼干。”林答问林月君,“娘, 鱼篓渔网你有收拾出来吧?”   林月君点点头,“都收拾出来放麻袋里了,等会你们出去记得带上。”   她又问芜承, “阿承, 你会水吗?”   芜承颔首,“我会, 您放心。”   他看向廖嘉棉,“林姨,您要是有空, 能麻烦您教一教棉棉吗?”   林月君是上过大学的人,这是整个林淼村都知道的事。   也是因此, 林月君一个农村人才有资格被廖家聘用。   “不能!”廖嘉棉不高兴的鼓着脸, “你怎么可以出去不带我,还让我读书!”   林月君愣怔过后却是笑了, “我之前有想过这件事,你不说我还要跟你提呢。”   “麻烦您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   “我不要读书!”廖嘉棉双手叉腰,“我不要我不要!”   “廖嘉棉!”芜承的语气重了几分。   廖嘉棉嘴一瘪,不敢吭声了。   林答瞧着廖嘉棉吃瘪的模样,眼里满是幸灾乐祸。   这小屁孩不高兴的模样也挺可爱。   芜承和林答上山后直奔河边,放好鱼篓后,他们又重新找了个地方下网。   干完这些活,两个人已经热的浑身湿透。   林答拿出两桶泡面,倒上保温杯里的开水,算是午餐。   吃完后,芜承说:“我们分开找吃的,速度比较快。”   林答有些不放心,“你行吗?”   这里虽说靠近山脚,可难保不会出现什么危险的动物。   芜承只说:“我会跑,跑的快。”   林答:“……是挺快的。”   之前村里抓丧尸时,就芜承跑的最快。   围堵丧尸时,也是芜承最狠。   “天黑之前回来啊。”林答交代说:“我回来时没见你,下山后我就告我妈。”   芜承:“……林答哥,你多大了?”   林答带着点气,“十八岁,我永远十八岁。”   要不是管不住这臭小子,他至于告他妈吗?   芜承:“……”   两人分道扬镳后,芜承找到了昨天做标记的几棵果树。   山里的果树结的果子大多很酸,但能让小孩吃个新鲜,补充维C,拿去卖,也能换吃的回来。   他没有时间一颗一颗摘,因此他想尝试通过接触树干将树上的果子都收进空间。   没来由的,他觉得自己能做到。   事实也正是如此。   他的手接触到树干时,硕果累累的树刹那间变秃,是被摧残过的那种秃,树叶都没剩几片。   很显然,芜承第一次尝试,薅太狠了,树叶都给薅进空间里了。   他抿抿唇,走向他标记的第二棵树……   山下,廖嘉棉单手撑着下巴,皱着秀气好看的眉头,苦大仇深的盯着面前的作业本。   他为什么要画这么多遍棍子?棍子横着和竖着有区别吗?不都是棍子吗?   他拽紧了笔,肉从缝中被挤出来。   他看着自己握笔的小胖手,眉头锁的更紧。   他怎么这么胖,肚子圆手也胖,他就不该写作业。   “咳。”林月君看廖嘉棉久久没有动笔,不得已轻咳一声提醒。   廖嘉棉抬起头,黑乎乎的眼眸盯着林月君,小嘴微微嘟起,满脸委屈。   林月君被看得心都化了,她别过头,不敢直视廖嘉棉的眼睛,怕自己心软,“小少爷,写好后你就能去玩了。”   廖嘉棉这才提起点精神,努力跟作业做斗争。   写好一页‘11’后,廖嘉棉得到林月君的准许,飞似的跑出去打开门。   他抬起胖乎乎的小腿,迈过门槛,一屁股坐在门槛上没,眼睛瞅着芜承离开的方向。   天热,太阳倾斜晒到他的身上,他挪动着小屁股挤在门槛的阴影处,小身板依旧坐的笔直。   等的无聊,他掏出小圆球饼干,撕开包装袋,捏起一个小圆球饼干往嘴里扔。   眼前一黑,廖嘉棉好奇的抬头,还未看清来人的脸,手中的饼干就被抢走了。   廖嘉棉愣住,看着比他大一圈的筱麟麟将饼干撕开往嘴里倒,怒了。   “还我饼干!”他站起来,伸出手要抢饼干。   筱麟麟倒饼干的动作没停,单手往前一推。   廖嘉棉人小,被推的一屁股坐地上,手心压在粗砺的地面上,咯的生疼。   筱麟麟将饼干倒进嘴里吃了个干净,还觉得不满足,“你还有没有?”   廖嘉棉下意识的捂住口袋,口袋里还有一颗糖,是哥哥的糖。   “给我!”筱麟麟伸手,语气霸道凶狠:“不给我就揍你!”   廖嘉棉紧抿着唇,深吸一口气,大吼,“林姨!”   筱麟麟急了,扑到廖嘉棉的身上就想抢廖嘉棉口袋里的糖,“快给我!给我!”   他已经很久没有吃零食了,他要吃!   他想吃的零食,就都该是他的。   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廖嘉棉紧紧拽着口袋,“林姨林姨!快来救我啊!快来救廖嘉棉啊!”   往这边走的筱美涵脚步一顿,眼神微变。   廖?   “你干什么?”林月君冲出来,一把将筱麟麟扯开。   筱麟麟没抢到,在地上撒泼打滚嚎啕大哭,“我要!我要我要!”   筱美涵回神,快步走过去把筱麟麟抱起来哄,目光一直落在廖嘉棉身上。   林月君心疼的把廖嘉棉抱起来,“哪里伤着了?告诉林姨。”   廖嘉棉满脸委屈,但却没有哭,把手摊开给林月君看。   林月君看到廖嘉棉手心压出的红红的印子,气不打一处来。   “筱美涵,你怎么看孩子的?”   筱麟麟还在哭闹,闹得筱美涵心里烦,她不带什么诚意的笑笑,“小孩子闹着玩。”   “闹着玩?”林月君脸色难看,“你家儿子把小、棉棉压在地上,这叫闹着玩?”   “他还抢我饼干,都吃完了,我只吃了一个,就一个!”廖嘉棉气鼓鼓的,“他还想抢哥哥的糖。”   筱麟麟听到廖嘉棉口袋里的是糖果,更激动的哭吼,“妈!糖!我要糖!”   “别哭了。”筱美涵扯了扯嘴角,“林姐,对不住啊。”   筱麟麟是筱家的宝,末世前零食随便吃。   末世降临后,麟麟零食没得吃,还得跟着她挨饿,她心里是有愧的,看到麟麟跑出来抢饼干,她怎么可能制止?   吃都吃了,难道林月君还能让麟麟把饼干吐出来吗?   林月君一眼看出筱美涵的敷衍,脸是彻底黑了,“对不住没用,赔!”   筱美涵脸一僵,“林姐,就一包饼干而已,不至于吧?”   “现在是末世,一包饼干能救一条命,你说至不至于?你别以为我没出去就不知道现在外头是什么情况?少在这给我装。”林月君话说的毫不客气,“你家这兔崽子也得给我家棉棉道歉!”   “道你妈的谦!”筱麟麟见哭闹没用,竟冲过去伸手去够廖嘉棉放着糖果的口袋。   林月君抱着廖嘉棉侧身躲开,见筱美涵像没看见似的不管不顾,抬脚就将筱麟麟踹地上。   筱美涵不管孩子,她帮她管!   “哇!”筱麟麟摔地上,嚎啕大哭。   “麟麟!”筱美涵脸色都变了。   淼大果和林大井听到动静跑出来,“怎么了怎么了?”   林月君眉头一挑,抱着廖嘉棉躲进院子里,锁上铁门,任由淼大果在外头破口大骂。   廖嘉棉眼睛亮亮的,“姨姨好厉害!”   林月君笑着刮了刮他的鼻尖,“小少爷最厉害,都没有哭。”   淼大果一家在外头骂了至少有半个钟头才消停,林月君早已抱着小孩回屋腌酸菜了。   芜承和林答回来的比较晚,林月君早早守在门口,一听到动静就开门,快速的将两个人拉进屋里,又把门锁上。   芜承和林答面面相觑,“怎么了?怎么跟做贼一样?”   “不是做贼。”廖嘉棉站在芜承面前,轻轻勾住芜承的小手,“哥哥,我今天没哭哦。”   芜承眼神一暗,声音重了几分, “怎么回事?”   “坏小孩抢我饼干,都给吃光了,还推我,把我推地上,手疼。”廖嘉棉给芜承看他还有点红的手心,委屈巴巴的说:“他还抢哥哥的糖,我没让。”   他又忍不住笑,翻出兜里的糖,“糖还在,没被抢走哦。”   芜承抓着他的手,看着他的掌心,紧抿着唇,一声不吭。   林答沉下脸,将湿漉漉的麻袋往地上一放,“筱家那个?”   林月君点头,他转身就要往外走,林月君赶紧拉住他,“我能眼睁睁瞧着小少爷被欺负吗?”   “也对。”林答又提起麻袋,将麻袋里的鱼全倒进水缸里。   廖嘉棉看到鱼,挣开芜承的手,跑过去扒着水缸看。   “哥哥,你看!是鱼!好大的鱼哇!”   芜承走过去,再次牵起小孩的手,轻轻的抚摸小孩掌心的红印。   “哈哈哈……痒!哥哥痒!”廖嘉棉觉得痒,笑得趴在芜承身上,芜承又给他扒拉开,“脏。” 第35章 有人拐小孩?   林月君翻着另一麻袋, 惊喜道:“竟然有枸杞!这么多!”   就算在末世前,野生枸杞也不便宜啊。   “阿承发现的,一大片, 他一个人全给摘了!”   “林答哥也有摘。”芜承这话的意思是这枸杞两个人都有份。   林月君笑着盛下芜承的这份心意, “好,我处理好后, 再给你送过去。”   深夜, 廖嘉棉窝在芜承怀里睡得憨甜。   芜承小心翼翼的往后退,轻轻的拉开廖嘉棉拽着他衣角的手。   廖嘉棉不安的皱起眉头,芜承从空间里拿出一个玩偶围住廖嘉棉。   廖嘉棉将自己的脸挤到玩偶的身上,眉头舒展开。   芜承翻身下床, 轻手轻脚的走出院子。   ……   “啊!”   “啊啊啊啊!”   深夜,此起彼伏的惊叫声打破林淼村的宁静。   村子里的人纷纷被惊醒。   “怎么回事?”   “是丧尸吗?丧尸又来了。”   天这么黑, 没人敢去看,特别是淼大果的左邻右舍,更只敢扒在墙头听动静。   “蛇?哪来的蛇?”   “妈!我被咬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呜呜呜……妈妈救我, 我不想死!”   “医生!医生!”淼大果家的院门被撞开, 筱美涵冲出来惊慌失措的大吼,“有没有医生!帮我叫一叫医生啊!谁帮我叫一叫医生啊!”   廖嘉棉被吵醒,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只感觉眼前有什么东西没了,再然后, 他被拥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睡吧。”耳朵被捂住,廖嘉棉又睡了过去。   芜承亲了亲廖嘉棉的额头, 也闭上了眼。   淼大果家鸡飞狗跳的闹了一整个晚上, 最后是筱美涵把林爱盟拉过来给筱麟麟看,得出的结果是蛇没有毒, 筱麟麟死不了。   淼大果一家这才松了口气,村里的人却因这件事警戒起来。   山里的动物变异了,谁知道山里的蛇会不会爬下来。   这次咬人的是没有毒的蛇,下次呢?   村子里现在可没有医生,林爱盟也只是凭着经验判定蛇有没有毒,若要让林爱盟治病,他可不会。   芜承牵着廖嘉棉走进林答家的时候,林月君正在跟林答讨论这事,“家里还有点驱蛇的药粉,等会我拿出来倒上。”   看到芜承,林月君又说:“你家也要倒点。”   “好。”芜承应了。   “林答!”门外传来敲门声。   “是爱盟叔。”林答和林月君对视一眼。   他起身走出去,打开门。   林爱盟的目光越过他看向他身后院子里晒着的蘑菇干,开门见山的问:“听说你上山去了?”   林答点头,“家里还有两个小孩要养,没办法。”   林爱盟表示理解,“进山后,有遇到什么麻烦吗?”   “有肯定是有的,但是我们没敢进深山,只在外头捡捡野菜,倒还算安全。”   “这样啊……”林爱盟顿了下,“这天这么热,我总怕粮食种不活。”   他又说:“村子里有人想跟你一起进山,我来问问你意见。”   实则是这两天他们大包小包的扛下山,有人眼红了。   林答面露无奈,“爱盟叔,我哪有能耐带人进去啊?我自己都护不住。”   “要不是实在没办法,谁想进山啊?我还带着阿承……”他叹道:“村子里如果有人想进山最好自己组人进去,别带上我,我进山是一定要带阿承的。”   对其他人而言,芜承就是个累赘。   “我知道了。”林爱盟提醒道:“今晚轮到你守夜,别忘了。”   林答还真差点忘了,“好。”   林爱盟走后,林月君走出来,皱着眉头,“今晚你要守夜,今天你们就别进山了,好好休息,后天再去。”   林答皱眉,有些不情愿。   昨天走时在河里放下去的鱼篓渔网,今天还得来去收啊。   芜承牵着廖嘉棉走出来,“林答哥,你留下休息,我去收鱼。”   他看向门口,“有你在家,我比较放心。”   林答想到昨天发生的事,面色微沉,“你一个上去可以?”   昨天是他老妈聪明,知道淼大果一家人多势众,提前躲进房子里。   如果他老妈躲得晚些,指定得受委屈。   “可以。”芜承点头,“我不进深山。”   廖嘉棉皱着眉头,“我觉得不可以。”   他看着芜承,十分认真严肃的说,“你不能一个人去,我跟你去吧。”   他眨眨眼,“我乖。”   芜承推开他的脸,“你要读书。”   廖嘉棉生气的喷出一口气。   “我跟你一起去。”林月君还是不放心芜承一个人上去。   “不用,我走了。”芜承提起麻袋,推开门后走的飞快,生怕有人跟上他。   众人:“……”   廖嘉棉跑出去吼,“哥哥,快点回来!”   芜承背朝着他们挥挥手。   “他真是你哥哥?亲哥哥?”筱美涵靠在门口,盯着廖嘉棉衣服上的logo。   她认得这牌子,如果这衣服是真的,廖嘉棉身上穿的这套衣服,没十万块买不下来。   廖嘉棉回头看到是筱美涵,皱了皱鼻子,哼了一声,哒哒哒跑回院子里。   他才不跟坏女人说话。   筱美涵面色一冷,“没教养!”   这么没教养的人,不可能是廖家小少爷!   “妈!我要他口袋里的糖。”筱麟麟走过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廖嘉棉的背影。   筱美涵温声问:“让你问死、奶奶的事,你问了吗?”   “奶奶说他是没人要的野钟、狗杂种。”筱麟麟面上的肥肉一抖,显出几分狰狞,“我吃他的糖是他的荣幸,他凭什么不给我?妈,爷爷不是说我想要什么都是对的吗?为什么到这里后,我连颗糖都抢不到?”   筱美涵眼睛一红。   筱麟麟口中的爷爷是她的爸爸。   “麟麟,妈给你找糖。”   以前麟麟想要什么没有,现在……   这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   “妈!我就要他那颗!你给我抢来。”筱麟麟红着眼,“不然我就自己抢!”   他筱麟麟,想要什么,就没有得不到的。   筱美涵皱了皱眉头,“你让妈想想……”   芜承进山后直奔河边,收完鱼后,又寻了新的位置放鱼篓和渔网。   太阳很大,河面波光粼粼,芜承蹲下时,看到一条手臂长的黑鱼从他眼前游过。   他将手浸入水中,思绪一动,黑鱼消失在水中,水面未起一丝波澜。   芜承的眼底闪过一丝光亮,用同样的方法抓了几只大鱼后觉得头有点重,便直起身,往山里头走。   这边的食物都找的差不多了,想找吃的,得往深处走。   这事,他若是说了,今天就进不了山了。   他本来没想这么急的,但今天林爱盟说的那一番话点醒了他。   人都是有危机意识的,若是村里头没人进山,便没人会想着进山,但若是有第一个人进了山,很快就会有第二个人、第三个人……   进山的人一多,他所能搜寻到的食物就越少。   听到林答哥今晚要守村口时,他很快便意识到,这是他难得的机会。   林答哥不在,村里人也还没上山,他不用束手束脚,可以利用空间,搜寻储存更多的食物。   廖嘉棉不爱学习,可是他知道完成一天的学习任务后,剩下的时间都能由他支配。   因此他学的认真,写的也认真。   林答睡一觉起来后,凑过来看他写的棱角分明的数字,哼笑,“写的不错。”   廖嘉棉晃晃小腿,高兴的翘起嘴角。   林答又说:“再写一页吧。”   廖嘉棉的嘴角往下一压,伸出两只手推搡林答,“走开,你走开!”   林答大笑着走出去洗脸刷牙。   廖嘉棉写好作业后,拿着作业高高兴兴的跑去找林月君,林月君检查过后没问题,便揉了揉他的脑袋,放他去玩。   他撒欢似的跑到门槛上坐下,两只小手撑在膝盖上。   林答咬着牙刷凑过来逗他,“你在这边坐着不热啊?不无聊啊?”   “不无聊。”廖嘉棉顶着被热红的脸,大声说:“也不热!”   林答捏住他的鼻子,“小骗子。”   廖嘉棉拍开他的手,“廖嘉棉才不是小骗子。”   林答觉得廖嘉棉好玩的很,还想再逗逗,却见廖嘉棉看着他,眼神嫌弃,“林答哥,你脏脏。”   林答抬手往下巴上一摸,摸到一手的泡沫。   他老脸一红,起身往回走。   廖嘉棉伸长脖子看他走远,才吐着伸头哈着气,“好热好热,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呀?”   “你想找你哥哥?”筱美涵站在对门半开的门里,“我可以带你去。”   廖嘉棉懵懂的眨眨眼。   筱美涵嘴角微勾,抬步走向廖嘉棉,“我说的是真的。”   “只要你把你所有零食都给我。”   廖嘉棉小嘴微张,筱美涵伸出手,她觉得廖嘉棉是要答应。   下一秒,她听廖嘉棉大喊,“林姨!有人拐小孩!”   筱美涵:“……”   廖嘉棉的声音嘹亮,在林淼村上空回响。   廖嘉棉身后的院子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似是什么东西倒了。   林答和林月君接连跑出来,村里人也拿着棍棒冲过来。   “拐小孩?谁要拐小孩?”   “都末世了,人贩子怎么还没有死绝?”   “谁喊的?谁家小孩被拐了?”   “好像是阿承他弟喊的,就那小孩嗓门最大。”   “小孩,人贩子呢?”   村里人闻声看向廖嘉棉,廖嘉棉坐在门槛上,指着脸色难看的筱美涵,“她说要带我去找哥哥,还要我把零食都给她。”   众人的神色变得微妙。   廖嘉棉无辜的眨眨眼睛,“哥哥说这就是人贩子。”   众人:“……” 第36章 棉棉失踪!   林月君和林答冲出来后见小孩无事就冷静下来了, 这会儿听到小孩的话后,她抱起小孩指着筱美涵的鼻子骂,“筱美涵你还要不要脸, 小孩的零食你也骗!昨天你儿子抢走一包饼干还不够啊?这是抢上瘾了, 觉得我家棉棉好欺负?”   筱美涵扯了扯嘴角,“误会……小孩的话哪里能信?”   林月君质问:“小孩的话不能信?那你解释解释你为什么站在我家门口?”   筱美涵回答不出来。   她自小家境优渥, 跟人起龃龉, 那都是暗地里斗,面上也不会闹得太难看。   可是村里的人起龃龉,那是心里不爽就骂,有架就打, 这闹起来是实打实的撕破脸,她哪里招架的住?   村里人指指点点, 眼神鄙夷。   “不是说以前家里可有钱了?还上过大学呢?”   “我家小宝之前还闹着找麟麟玩呢,现在可不能让他去,当妈的都这样, 儿子能是什么好东西。”   这句话刺痛了筱美涵的心, 筱美涵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林大井走出来,一边跟人赔礼道歉, 一边将筱美涵往家里扯。   门一关,院子里就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林月君翻了个白眼,抱着廖嘉棉走回屋。   林答歉意的朝村里人笑, “不好意思啊,小孩不懂事瞎喊, 害你们白跑一趟。”   林月君拎着几条巴掌大的小鱼出来, 给拿着棍棒的村里人一人分了一条,“这是昨天林答去河里抓的, 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拿回去还能炖碗汤呢。”   鱼都塞手里了,村里人也不好不接,心里头也舍不得不接。   家里的粮食一天比一天少,这鱼小那也是肉啊。   拿人手短食人嘴软,得了林答家的好处,村里人回去后尽说林答家的好话,相比之下,淼大果家就总得被人拿出来‘鞭尸’。   芜承回来后听说这件事,摸了摸廖嘉棉的脑袋,夸廖嘉棉聪明。   廖嘉棉可嘚瑟了,摇头晃脑的说:“廖嘉棉也觉得廖嘉棉聪明嘿嘿嘿……”   隔天,林答守完夜打着哈欠走回家时,正好看到芜承牵着廖嘉棉从木门里走出来。   他抬手刚想打招呼,却见芜承朝淼大果家看了一眼,那一眼,眼神晦暗,瞧得人心头一惊。   “哥哥!你快看,熊猫林答哥!”廖嘉棉发现林答,指着林答的眼睛笑,“哈哈哈,林答哥变熊猫了!”   林答回过神,走过来大手掌薅住廖嘉棉的脸,咬牙切齿的笑,“敢笑你林答哥,看我不好好收拾收拾你!”   他揉搓着廖嘉棉的脸,廖嘉棉吓得大声嚷嚷,“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快救我!”   林答又笑了,“你鸽子吗?天天哥哥哥的。”   芜承将廖嘉棉从林答手里解救出来,廖嘉棉躲进芜承身后,朝芜承扮了个鬼脸。   林答伸手想捏廖嘉棉的脸,被芜承挡在。   “林答哥。”芜承的语气带着几分无奈。   林答摸摸鼻子,“今天你还去山上?”   芜承颔首,“去,你休息。”   林答揉了下芜承的头发,“你也才十一岁啊。”   “我几岁都一样。”芜承不习惯被人摸头,幸亏林答只是摸一下就放开了手。   芜承走后,廖嘉棉又开始写作业,今天的任务是写数字十三。   廖嘉棉不太会画弧度,一个数字‘3’总是被他写的不伦不类,他因此重写了好几遍,写到小手红了,林月君不忍,放了一点水,才让廖嘉棉通过。   廖嘉棉坐在门槛上揉手,边揉边叹气,“小孩为什么要写作业哦。”   眼前一暗,光被挡住,廖嘉棉抬头……   芜承走到山脚下时,远远瞧见林爱盟像无头苍蝇似的四处乱看,似是在找什么。   他眉头一皱,心里涌现一股不安,还未待他询问,林爱盟看到他,先一步开口,“你怎么才回来啊,你弟弟不见了!”   芜承顿在原地,耳边一阵轰鸣,浑身血液发凉。   林爱盟焦急的冲着他喊什么,他听不清。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突然,他猛地推开林爱盟,手脚并用的往家里跑。   他不信,他的棉棉怎么可能会失踪?他的棉棉不会失踪!   “阿承!”还未跑回家,芜承就看到了林月君。   林月君红肿着眼,“小少爷不见了,他不见了。”   “我们怎么找都找不到,整个村子都找过了……”   她说着又没忍住哭起来,“都怪我,是我没看好他。”   芜承像是被人一拳砸中脑门,眼前天旋地转,耳鸣声犹如尖锐的刺刀般刺穿他的心口。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哑声道,“棉棉不会乱跑的。”   他的棉棉那么乖,怎么可能背着大人偷跑出来。   一定、一定是有人……   屋檐下有个人影一闪而过,他瞳孔一缩,疯了般追过去。   肥胖的身体跑不过芜承,没一会就被芜承堵在窄巷里。   “淼大果?”林月君追过来,看到是淼大果,她先是一怔,脑海里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她面容一扭,“棉棉呢?你把棉棉藏哪了?”   淼大果的眼神闪烁,“你在说什么?他去哪里了我怎么知道?”   “不知道你跑什么?”林月君一步步逼近淼大果,目眦欲裂,“棉棉只跟你们一家起过龃龉,除了你们还能是谁?”   淼大果眼睛一瞪,大吼,“你胡说八道!这关我们什么事?他一个小屁孩到处乱跑,怎么还能赖到我们身上?”   她仰着头,一副无赖模样,“你有证据吗?没有证据就是污蔑!”   林月君气的浑身都在发抖,想到如今不知道在哪里受苦的廖嘉棉,她心口一痛,咬牙放软语气,“我求求你,你放过我家棉棉,你们要多少零食,只要我们有都给,我们棉棉从小就没受过什么苦,你放过他,我们大人有什么龃龉,你冲我来啊!你别为难他一个小孩啊。”   淼大果的神色多了几分不自在,她不敢看林月君的眼睛,干巴巴道:“神经病,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说是吗?”阴冷的声音从身后袭来,淼大果后背一冷,这才想起芜承的存在。   她看向芜承。   芜承也看着她,神色冷静的不像一个正常的小孩,“好。”   他只落下这一个字,转身往外走。   淼大果心里一突,没来由的觉得大事不妙。   她快步追出巷子,却早已看不到芜承的影子,她心里更慌,赶忙往家里跑。   林答远远的看到芜承冲过来,他想拦住芜承,芜承却像是没看到他一样径直从他身边跑过。   想到芜承反常的模样,他直觉不对,来不及多想就追了上去。   淼大果家的院门紧闭,芜承轻车熟路的翻进院子里,没多久,林答就听到里头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吼求救声。   林答额头上的青筋一跳,顾不了太多,也跟着翻了进去。   院子里,芜承像拖一团烂泥般把满头是血哭嚎不止的筱麟麟拖出来。   “麟麟!你放开我家麟麟!你个疯子!疯子!”筱美涵尖叫哭吼着从房子里追出来。   林大井煞白着脸,“阿承,阿承你冷静点,麟麟做错事咱们好好说,你先把人放开……”   刚才芜承突然冲进来,一拳就把筱麟麟揍到地上。   他们都吓懵了,再回过神,筱麟麟已经被芜承拖出来了。   芜承抬头看林答,林答如梦初醒,上前一步挡住两个想抢人的大人,“我们阿承有话问你们麟麟。”   小少爷失踪,他第一时间怀疑的就是淼大果一家,但苦于没有证据,他又急着找小孩,才暂时将怀疑放下。   现在小少爷怎么找都找不到,他也没心思管那么多了。   疯就疯吧,如果这事真的跟淼大果一家无关,他跪下跟淼大果一家道歉!   “他疯你也跟着疯了?”林大井不敢置信的看着林答,眼里还隐藏着别的什么,“这事到此为止,你让他放了麟麟,我们不追究。”   “对对!放了麟麟,我求求你们放了麟麟吧,我们不追究的,不追究的……”筱美涵死死扒拉着林答的手,哀声祈求,“我们麟麟自小就没有受过这种苦啊。”   就算是最苦的时候,她都没舍得饿到她家麟麟啊。   林答危险的眯起眼睛,“你家麟麟没受过苦,我家棉棉就受过了?”   事情闹到这种地步,林大井和筱美涵怎么会轻易说出不追究这种话,除非他们心里有鬼!   林大井脸色一僵,筱美涵的哭声也停滞了一瞬。   “啊!”   筱麟麟被芜承压在身下打,一拳接一拳,拳拳到肉。   筱麟麟嘶吼惨叫挣扎,歇斯底里的呼救,却没人能救他。   芜承从头到尾一声都没吭,额头上青筋凸起,猩红的眼直勾勾盯着筱麟麟,似是要将筱麟麟活生生打死。   筱美涵终于怕了。   她双腿一软,跪坐在地上,崩溃大吼,“别打了!我说!我知道那小孩在哪!”   “筱美涵!”林大井瞳孔剧颤,脸色发白。   芜承挥拳的手一顿,看向筱美涵,狰狞的神色犹如索命的恶鬼,“他在哪?”   筱美涵看着已经被打的口吐白沫不省人事的筱麟麟,颤声道:“在山里,沟里,孩子奶奶丢的……” 第37章 芜承发疯   廖嘉棉是筱麟麟抓回院子里的, 他只是想抢走廖嘉棉身上的糖果,怕廖嘉棉喊人,才把人捂住嘴掳到院子里来。   廖嘉棉不愿意, 一直在挣扎, 麟麟力气也不算大,挣扎的时候绊到石头, 两小孩往下摔。   麟麟摔到了杂草上, 廖嘉棉却一头砸在门槛上,摔出了血。   筱麟麟吓坏了,哭喊着找大人。   他们本想将廖嘉棉送回去,但看廖嘉棉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 这里又没有医生,就算送回去, 搞不好还是会死。   若是廖嘉棉死了,他们不仅要被讹上,麟麟还得被戳一辈子脊梁骨。   他们一合计, 干脆把廖嘉棉悄悄扔到山里去, 就算日后被发现,也能说是小孩淘气, 自己跑进山里,摔死的。   芜承扔下筱麟麟往外冲。   林答眼前一黑,胸口剧烈起伏, “你、你们、你们行!等着!给我等着!”   扔下这话,林答追着芜承跑出去。   院门一开, 淼大果就站在门口, 抬着手,是正打算敲门。   他瞳孔骤缩, 冲过去拽住淼大果的衣领,咬牙质问:“在哪?你把棉棉扔哪里了?”   随之而来的林爱盟正想制止林答,一听林答的话,震惊的看向淼大果。   淼大果还不想认,却看到林大井从院子里走出来对着她摇头,“妈,带他们去吧,筱美把事都说了。”   淼大果脸上的肥肉一抖,触及林答身后芜承阴鸷的双眸,她心口一颤,“我、我带!”   ……   廖嘉棉迷迷糊糊的醒来。   睁开眼,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占据他的全部视野。   廖嘉棉眨眨眼,它也眨眨眼。   廖嘉棉皱眉头,它一动不动。   廖嘉棉伸手,将眼前距离过近的小东西往后一推。   小东西仰躺在地上,四脚朝天,看着从树叶缝隙中倾洒进来的月光,浑身透着一股死一般的安详。   廖嘉棉晕乎乎的撑着手坐起来,低头看看泥土,仰头看看如同牢笼般笼罩着他的参天大树,小嘴微张。   这是哪呀?   头疼的厉害,廖嘉棉伸出小手往脑袋上一摸,摸到伤口,刺痛感让他不受控制的掉眼泪。   他想起来了,他被坏小孩抓了,然后啪叽一下摔地上了。   他受伤了。   他低头看着手上的血,嘴一瘪。   流血了。   还被扔了,扔沟里了。   他侧过头看向身边唯一的活物——被他推倒在地的小水豚。   他礼貌询问:“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小水豚望着黑乎乎的天,似是在沉思什么人生哲理。   廖嘉棉伸出手指戳了戳水豚胖乎乎的身体,“你能带我回林淼村吗?”   水豚依旧没理他。   廖嘉棉鼓了鼓脸,“你很没有礼貌耶,我跟你说话,你为什么不理我?”   水豚……就是不理。   廖嘉棉哭了,是气的,也是疼的,怕的。   他是个有志气的小孩,水豚不搭理他,他也不跟水豚好了。   他想站起来,一动才发现身上疼的厉害。   他疼的不知道具体是哪里在疼了,咬牙站起来,想自己从沟里爬出去。   但是沟很深,他爬不出去。   他得找个垫脚的东西。   左右一看,他将目光锁定在水豚身上。   “对不起哦……”   他撅着屁股双手并用,把四脚朝天的水豚翻了回来。   水豚趴在地上,看他。   “你让我踩一踩,我很轻的,不会把你踩死的,你不要动哦。”   廖嘉棉碎碎念着,一边念一边掉眼泪,纯粹疼的,他从来没这么疼过。   他踩到水豚身上,觉得眼前在晃,他请求道,“小水豚,你别动啊。”   压根没动弹的小水豚:“……”   眼前越晃越厉害,有什么东西顺着额头流下来挡住了视野,他随手一擦,觉得那东西热乎乎的,借着月光低头一看。   哦吼,好多血。   他眼前一黑,小小的身体往后倒,吧唧一声摔回沟里。   水豚眼珠子一转,盯着他口袋里发亮的东西。   它终于动了。   它像个老头子一般,直起身晃动着身体一步步走到廖嘉棉面前,小爪子一扒,扒拉出了廖嘉棉口袋里的糖果。   糖果滚落到地上,彩色的糖纸在月光下闪着光。   它一动不动的盯着糖果看,看了许久,它伸出爪子抓住糖果,将糖果塞进嘴里。   “咔嚓咔嚓咔嚓……”   它的腮帮子一股一股的,发出糖纸被蹂躏的声音。   一颗糖,它吃了将近半个小时,吐出来一张沾着口水皱巴巴的彩色糖纸。   它抓住糖纸的一瞬,眼前骤然明亮。   它寻着光看去,一个身影从光中冲来,呲溜一下滚到沟底,将它撞开。   它啪嗒一下往后仰倒,再次四脚朝天,只是这次它的手里多了一张彩色糖纸。   芜承摔到沟底,膝盖上擦出血淋淋的伤口,他仿佛察觉不到疼痛般手脚并用的爬到廖嘉棉身前,“棉棉,别睡,你别睡,哥哥来了,你不要睡!”   “求求你,求求你……”   他胡乱的抹开廖嘉棉脸上的血,伸手触碰廖嘉棉的鼻息,趴在廖嘉棉的胸口听廖嘉棉的心跳。   “咚、咚、咚……”廖嘉棉的心跳声一声声传进芜承耳朵里。   芜承突然卸了力,冷汗顺着脊背蔓延至全身,他扯了扯嘴角想笑,眼泪却在下一秒夺眶而出。   棉棉,他的棉棉,活着,还活着……   林答紧跟着跳下来,抱起廖嘉棉往山下冲。   村里人看到廖嘉棉的惨样,皆倒吸一口凉气,看着淼大果的眼里充满了厌恶和唾弃。   “不、不是,我扔的时候他不是这样的啊!”淼大果慌张的摆着手。   她扔的时候,这小孩脸上哪里有那么多血。   林月君听说廖嘉棉被扔到山里后双腿一软,差点晕过去。   她本想追上山,却被其他婶子拦住。   “山里头去的人够多了,你上去又有什么用?”   “先烧热水吧,不是说那小孩流……血……”说这话的人看着林月君煞白的脸,渐渐没了声。   有人打圆场,“这小孩回来肯定得洗澡,烧热水准没错。”   林月君回过神,强撑着站直身体,快步往回走。   烧热水,得烧热水,热水是必需的,还要什么……还要准备什么?   热水刚烧开,她就听门口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她整个人从椅子上弹起来,还没往外走几步就见林答抱着廖嘉棉冲了进来。   看到满脸是血的廖嘉棉,她双腿发软一个踉跄,扶着一旁的墙才站稳。   “先清理外伤,包扎伤口。”林爱盟揣着一瓶酒精冲进来,“你们家的药全都拿出来!”   芜承提着一包东西扔到桌子上,将里头的药哗啦啦全倒了出来,“够吗?”   众人一惊,想不明白他哪里来的那么多药品,也想不明白他什么时候去拿的药品,但是情况危机,他们也来不及想那么多,撸起袖子给廖嘉棉清理伤口。   廖嘉棉怕疼,平时磕碰上药都要娇气的红眼睛,但是现在他额头上肿那么大一个包,流那么多血,那么多人在他的伤口上碰来碰去,他都如同个没有生气的布娃娃般给不出任何反应。   芜承被众人隔绝在身后,看着看着,耳朵像是被什么东西捂住,周遭的声音淡去,他的眼前一阵阵发暗,视线一片模糊,唯一清晰的只有躺在床上面无血色的廖嘉棉。   他的嘴唇动了一下,没人发现他的不对,他一步步走向廖嘉棉,被林答拉开,“阿承,别挡光。”   “疼……”芜承蜷缩起身体,浑身止不住的发颤。   林答终于低头看向芜承,“什么?”   “疼……他疼啊!”他猛地挣开林答,歇斯底里的把所有人都推开,“滚开!滚开!他疼了!他疼了!别碰他!都别碰他!”   众人都被吓到了,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   林答反应最快,在芜承扑向廖嘉棉的时候,用力的抱住他的腰将他往后扯,“阿承!冷静点!你冷静点!他们在给棉棉包扎伤口!是包扎伤口!”   “不要碰棉棉,不要碰我的棉棉,不要让他疼了!”   芜承嚎叫着,根本听不进去,林答只能喊人帮忙。   三个壮汉将芜承制住往外拉。   芜承疯了般挣扎,哭吼着哀求。   “我说他疼啊!你们没听见吗?他疼啊!”   “你们冲我来,冲我来啊!”   “别碰他,求求你们别碰他……别碰他啊……”   “砰!”门砰的一声关上,在场的大人们都红了眼。   林爱盟抹了下眼睛,“继续吧。”   廖嘉棉身上最严重的伤口是红肿流血的额头,其他的伤都是磕碰擦伤,不会伤及性命。   林月君看着林爱盟撸下袖子,嘴唇一颤。   林爱盟无奈的说:“林答妈,外伤都包扎好了,但是我们都不是医生,也不知道他脑袋那个包会不会对他造成影响。”   林月君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林爱盟安慰说:“他要是能醒过来,那应该就没问题了。”   夜已经很深,村子里的人帮到这已经是仁至义尽,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就一个接一个的走了。   人都走完后,林答才敢把芜承带进来。   芜承浑身湿漉漉的,衣角的水还在往下滴。   水是林答泼的,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其他让芜承冷静下来的办法。   芜承站在床边,看着廖嘉棉,只吐出一句,“我错了吗?”   他是不是不该自私的把棉棉绑在身边?是不是应该让棉棉回去?   有廖家的保护,棉棉不会受伤,不会掉眼泪,不会遍体鳞伤的躺在床上。 第38章 危!廖家找上门了!   林答愣了一下才知道他在说什么, “没错。”   这么多天过去,廖家和军队早就走了,是对是错也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 小少爷能醒过来。   “不, 我错了。”芜承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过,“廖家能保护好他, 我不能。”   他太自不量力了。   林月君哑声道:“阿承, 是林姨没保护好他,这事跟你没有关系。”   芜承没应,干瘦的身体紧紧绷着,灰白色的裤子被血染成暗褐色。   林答这才注意到他受伤了, 他想拉着芜承坐下,芜承却不愿意动, 林答只能蹲着给芜承清理伤口。   “阿承,别乱想,小少爷会醒过来的。”   芜承没应。   “阿承, 你去休息吧, 这里有林姨。”林月君也心疼芜承。   芜承没吭声,执拗的站着, 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床上的人儿瞧,生怕少看一眼,他的弟弟就不见了。   林月君还想再劝, 被林答拦住了。   今天见识了芜承的疯劲,林答知道这会儿让芜承离开廖嘉棉, 芜承也没法好好休息。   林月君抹了把泪, 和林答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廖嘉棉是被饿醒的。   他觉得脑袋很重,肚子饿的像是能吃掉一头大象。   他睁开眼, 看着芜承的第一眼,嘴一瘪,眼睛一掉,张嘴就是嚎,“饿,饿啊!”   哭嚎声响亮,燃起了芜承眼底的光。   芜承将廖嘉棉抱进怀里,越抱越紧,紧的身体止不住的战栗。   门被撞开,林月君和林答看着嚎啕大哭的廖嘉棉,笑出了泪。   廖嘉棉饿的头晕眼花,没嚎几声就没力气了。   林月君端着一碗温热的粥走进来,想亲手喂廖嘉棉,手里的碗却被芜承接了过去。   廖嘉棉一醒,芜承就恢复正常。   他朝林月君低声道了句谢,用汤勺舀起粥,一口一口的喂廖嘉棉。   廖嘉棉饿坏了,嗷呜嗷呜的吃着,看的人即欣慰又心疼。   吃完一碗后,廖嘉棉有力气了,“还要!”   “哎!”林月君高兴的应着,端着碗走出去。   村里人都知道,这人只要能吃能睡能拉,那就能活。   林答喊道:“妈,盛两碗。”   他看了一眼芜承,“这屋里头可不止一个小孩。”   芜承抿抿唇,后知后觉感受到饿。   “知道!”林月君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廖嘉棉觉得头上像是带了个又重又紧的帽子,伸手去摸,摸到奇奇怪怪的触感。   “哥哥,我脑袋怎么了?”   他一顿,自言自语道:“哦,我想起来了,摔了,流血了。”   他看着自己的手,“现在没血了。”   芜承握住他的手,“疼吗?”   廖嘉棉看着他布满红血丝的眼,嘴一咧,笑了,“不疼。”   他说:“廖嘉棉不怕疼,一点都不疼哦。”   林答鼻子一酸,想揉廖嘉棉的脑袋,看到廖嘉棉脑袋上绑着的纱布,手一顿,只轻轻点了点廖嘉棉的鼻子,“小骗子。”   平时小少爷受点委屈都得嚷嚷的全世界都知道,这会儿受了这么大的伤,却是一声疼都不喊了。   廖嘉棉低头玩着芜承的手指,心虚的嘟嚷,“我才不是小骗子。”   林月君端着两碗粥走进来,将其中一碗粥递给芜承,另一碗粥拿在手里。   “小少爷,我喂你。”   “我来。”芜承舀起粥往廖嘉棉嘴边递,“喂完他我在吃。”   廖嘉棉摇摇头,“你喂一碗,林姨喂一碗,才公平呀。”   “廖嘉棉知道自己很可爱,但是廖嘉棉要雨露均沾!”   林答被逗笑,“你当你皇上啊?还雨露均沾。”   “阿承,别闹,赶紧吃。”林月君难得的沉下脸,“你多久没吃一口饭喝一口水了?小少爷日后还指着你照顾呢,你这身体要是饿坏了,难道你还指望小少爷照顾你吗?”   “我照顾呀!”廖嘉棉一边吃着林月君喂到嘴里的粥,一边承诺,“我长大后要照顾哥哥!”   芜承三两口将粥喝完,把空碗递给林答,“还要。”   林答:“……你自己不会去盛啊。”   芜承面无表情的说:“我动不了。”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坐一晚上,腿早就没有知觉了。   林答无语,认命的去盛粥了。   喝完粥后,三个人围着廖嘉棉,询问那天发生的事。   “坏小孩要糖,我没给,啪叽一下摔辣,醒了就在沟里,沟里还有只小水豚,它好好玩哈哈哈,然后我又睡着了。”廖嘉棉眉眼弯弯,好似他只是出去玩了一趟。   在场的人都听出小孩没讲实话,但谁都没戳穿小孩善意的谎言。   林月君深吸一口气,“我去倒杯水进来。”   林答跟出去,“哎,我也去。”   廖嘉棉揉揉眼睛,小声问:“哥哥,他们是不是哭辣?”   “没哭。”芜承替大人们做掩护,“眼睛进沙子了。”   “哦。”廖嘉棉说:“我的眼睛也进沙子了。”   他抬起手,将食指和大拇指捏在一起,“就进了一点点沙子。”   “嗯。”芜承握住他的手,“不要揉眼睛。”   “可是眼睛干干的。”还有点疼。   “干也不能揉。”眼睛干疼,是哭太久了。   “好叭。”直觉上,廖嘉棉不想惹现在的哥哥不开心。   他觉得现在的哥哥已经很难过了。   “哥哥,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呀?”廖嘉棉不说自己被扔的经历,却对他怎么被找到的经历很好奇。   “坏小孩说的。”芜承简言意赅。   廖嘉棉瞅着芜承的脸,芜承看他,“怎么了?”   廖嘉棉伸出两只小手,啪的一下捂住芜承的侧脸。   芜承一愣。   廖嘉棉撅着屁股小脸挤到芜承眼前,气势汹汹的就亲了上去。   “吧唧吧唧吧唧……”   芜承柔和了眉眼,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   “哥哥!不要不高兴!”廖嘉棉霸道的命令。   芜承抱着他躺下,“嗯,陪哥哥睡会。”   “好哦。”廖嘉棉不困,但他知道哥哥困了。   他乖巧的窝在芜承怀里,睁着眼睛数芜承的眼睫毛,数着数着也睡了。   廖嘉棉在房子里躺了三天,芜承陪了他三天。   第四天,芜承上山了,廖嘉棉憋不住,撒娇卖萌求着林月君让他出去。   林月君没抗住廖嘉棉的攻势,松了口。   廖嘉棉高兴的爬下床,直奔隔壁院子。   他已经三天没回家了。   他醒的时候就在林答哥的床上。   哥哥说他受伤不能乱动,他就在林答哥的床上睡了三天。   虽然哥哥也陪着他一起睡,但他想他的大床啦。   木门上了锁,廖嘉棉进不去,他有些泄气,垫起脚尖往院子里瞧,什么都瞧不见。   林月君走过来,将廖嘉棉抱起来,“小少爷,你在看什么?”   “看我的家呀?”廖嘉棉问林月君,“看我的家有没有变。”   “没变。”林月君眼神复杂。   在小少爷眼里,这个破院子,已经成了他的家。   “哦。”廖嘉棉沮丧的低头。   他想回家,和哥哥一起回家。   林月君看出小孩的心思,叹道:“晚上你跟阿承回去睡吧。”   “真的?”廖嘉棉眼睛一亮。   林月君点点头,“总不能让你林答哥一直霸占你们的床。”   这几日,林答一直睡在隔壁。   廖嘉棉点着小脑袋,“是呀是呀。”   “大人不能霸占小孩的床。”   “砰!”对门粗鲁的关上,关门声大的连地面都震了一震。   廖嘉棉吓得浑身一颤。   林月君厌恶的拧眉。   “别理他们。”   筱麟麟被芜承打的到现在还躺在床上,筱美涵心里有气,但是理亏在先,恨得牙痒痒也只能吃下这亏。   淼大果满脸愁容的从村口方向走回来,瞧见他们,眼神一虚。   她这几天一出门就挨村里人的白眼,但是林二井和林小莓到现在都没回来,她心里头慌,就算是挨白眼,她也要去村口瞧瞧。   林月君抱着廖嘉棉走回屋,廖嘉棉不想进屋,就想坐在院子里。   林月君心疼廖嘉棉,便也依着她。   他坐在小凳子上,弯腰低头数地上的蚂蚁。   林月君轻轻摸了下廖嘉棉的脑袋,“疼吗?”   “不疼呀。”廖嘉棉自己往脑门上摸,摸到一块明显的凸起。   林月君的眉眼里满是愁绪。   三天过去,小少爷脑袋上的包也不见得消下去,她真愁啊。   “这!就是这里!”熟悉的声音从门外头传来,林月君一怔。   这、这不是林二井的声音吗?   廖嘉棉睁圆了眼,坏人!是坏人!   “小少爷,我去看看。”林月君心生不妙。   这声音是从隔壁传来的。   廖嘉棉没应。   林月君打开门,往隔壁瞅。   “砰!”身穿迷彩服的男人一脚踹开老旧的木门,而后侧身让身穿西装的男人走进去。   林二井躁眉耸眼的跟在西装男身后,迷彩服男人端着枪守在门口。   林月君脸色发白,冷汗直冒。   拿枪的士兵,和衣着华贵的男人。   是廖家的人,他们是来找小少爷的。   她轻手轻脚的往后退,关门前,她看到对门的院子开了。   “小、”她下意识的想将廖嘉棉藏起来,可是视线一扫,院子里哪里还能看见廖嘉棉的身影。   她以为廖嘉棉是躲进房子里,可整个房子里转了一圈,还是没找着人。   她这下子是真急了,匆匆忙忙的就想出门找人,但院墙上竟翻进一个军绿色的影子。   她霎时定在原地,眼睁睁的见着那人将院门打开。 第39章 棉棉被带走了   西装男走进门内, 目光一扫,“小少爷在哪?”   林月君浑身血液发冷,越过西装男, 她看到了门外的淼大果。   ……   廖嘉棉是在林月君开门往隔壁瞅的时候, 从林月君胳膊底下钻出去的。   他见过西装男,西装男是他爸爸的助理, 叫岑之梁。   岑之梁跟他第一次见面时, 就先介绍了自己的名字。   他说:“你可以喊我岑助理。”   廖嘉棉跟岑之梁见面的次数有限,可是每次见岑之梁,都代表着他要不开心。   因为岑之梁会带他去见他的父母,见并不喜欢他的父母。   他往山的方向跑, 却不敢进山,只敢躲进山脚下的院子里, 确保芜承下山时,自己能第一时间看到。   岑之梁在林答家没找到人,就猜到廖嘉棉跑了。   以前他去接廖嘉棉的时候, 廖嘉棉也跑过并且将藏过。   他把人找到, 警告廖嘉棉别恃宠而骄。   廖嘉棉不懂什么叫持宠而娇,但廖嘉棉能感受到他散发出的恶意。   小孩是最敏感的, 因此小孩也是最不吓得,从那之后,小孩就学乖了。   但这次, 小孩又不乖了。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闪过一道冷芒, “找。”   芜承和林答下山时, 天还亮着。   远远的,他们便看到了不属于林淼村的军绿色身影。   两人脸色一变, 快步跑下山。   廖嘉棉看到芜承和林答,本想喊人,但嘴刚张,就看到了从另一边走过来的岑之梁。   他小小的身体一抖,又缩了回去,同时在心里期待着廖家的人不要那么快搜到这里。   他觉得自己还能再苟一苟,最好苟到岑之梁离开,嘿嘿……   芜承没见过岑之梁,但没来由的,他停下来脚步。   岑之梁打量着芜承,“小少爷在哪?”   芜承心口往下一沉,“你是谁?”   岑之梁微微眯起眼睛,“我是小少爷父亲的助理,我来找小少爷。”   芜承冷冷看着他,“为什么找?”   岑之梁眉头一皱,却是笑了,“为什么不找?”   “你搁这跟一个小孩打什么哑迷?你说你是廖家的人你就是廖家的?你有证据吗?”林答面色很冷。   他总觉得这岑之梁不像个好东西。   岑之梁看他,下一秒一个黑乎乎的枪口就对准了他。   林答脸色发白。   芜承嘴角动了动,才吐出一句,“这就是你找人的态度?”   岑之梁的目光转移到他脸上,放下手中的枪,“廖家很感谢你这段时间对小少爷的照顾,给你的谢礼已经放在你家院子里了,相应的,你该把我家少爷还回来了。”   林答听着这话心里头便不舒服。   小少爷是什么交换的商品吗?   他从眼前这装逼男的身上感受不到半点对小少爷的尊重。   芜承不甘心不愿意,但是他想到躺在床上遍体鳞伤的廖嘉棉,想到廖嘉棉额头上消不下去的包,满腔汹涌的情绪只化成一句,“你要把他带去哪里?”   “这不是你该管的。”岑之梁的声音不带什么温度,“把他交出来。”   “我必须知道他要去哪里?”芜承的声音往下沉,神色冷的不像一个正常的十一岁的小孩。   岑之梁失去耐心,举枪对准芜承,“你跟小少爷关系很好?”   “他还只是个孩子!”林答脸色惊变,将芜承护到身后。   岑之梁顺势将枪抵到他的胸口,慢慢往上挪,“听说小少爷很喜欢你们?”   林答不自觉的仰起头,瘦弱的脖颈暴露在枪口下,“我们刚从山里回来,不知道小少爷在哪,你逼我们也没用。”   岑之梁的枪口抵在他微凸的喉结上,舔了舔发痒的牙,“是吗?”   “岑之梁!”嘹亮的童音清晰的传进众人的耳朵里。   众人闻声看去,廖嘉棉站在破败的院门口,绷着身体,垂在身侧的两只小手攥成圆圆的小球。   他深吸一口气,“来抓我呀!”   话落,他扭头就跑。   岑之梁高高举起枪,对着天,扣下扳机。   “砰!”枪声响亮。   廖嘉棉吓得一个没跑稳,吧唧一下摔倒在地。   芜承瞳孔骤缩,抬步跑向廖嘉棉。   “砰!”   子弹擦着他的鞋尖击在干硬的土地上,芜承似是没感受到子弹,脚步未停的朝廖嘉棉奔去。   林答看着岑之梁将枪口对准芜承,心口一跳,三两步追上芜承,一把将芜承拽了回来。   岑之梁睨了林答一眼,慢悠悠放下枪:“小少爷,你回来吗?”   他知道小少爷会回来,因为小少爷在乎的人在他手中。   芜承猛地回头死死瞪着岑之梁,那眼神似是要将他生生撕碎。   “我回来!”廖嘉棉背对着他们从地上爬起来,小手拍了拍自己的裤子,用手背擦掉眼角的泪,才转过身看着他们。   他努力挺直脊背,红着眼,“小少爷我敢回来,你敢放过他们吗?”   林答脸色难看,眼里藏着纠结。   岑之梁根本没把小少爷当廖家的少爷!   芜承想让廖嘉棉别过来,话到嘴里却说不出口。   让棉棉别过来,然后呢?   他能保护好棉棉吗?   廖嘉棉走到岑之梁面前,仰头看着他,忍着心里的害怕,大声命令,“你不许伤害他们!”   岑之梁轻描淡写的问:“我要是不呢?”   廖嘉棉摸着自己绑着纱布的脑袋,“那我就去死哦。”   岑之梁的脸色沉了下来。   廖嘉棉咧嘴笑了。   他知道自己成功了。   “廖嘉棉!”芜承一把将廖嘉棉拽到自己面前,手竞不受控制的发着抖,“你在说什么?”   廖嘉棉伸手抱住芜承,垫脚在芜承耳边偷偷说:“哥哥,我会偷偷逃出来找你哒。”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芜承耳侧,芜承的心犹如坠落深渊,无力的往下沉。   小孩不想回去,却为了他们甘愿被抓走。   因为他的无能,小孩还想自己逃出来找他。   怎么逃?小孩才五岁?怎么逃才能保证小孩不受伤?怎么逃才能保证小孩能逃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怎么逃才能保证小孩不受苦不受累?怎么逃才能保证小孩能安全逃到他的身边?   他连小孩要被带去哪里都不知道?他怎么找小孩?找到小孩后,再遇到这种事,他能保证保护好小孩吗?他有那个能力吗?   他看着廖嘉棉的笑脸,喉咙如同被什么东西堵住般,许久才吐出一个字,“不。”   他的松开廖嘉棉的手,“你要跟他们回去。”   廖嘉棉愣愣的看着他,眼里的光逐渐没了,“为、为什么呀?”   “哥哥,你说,你说过不让我回去的,你说过的,你不能反悔,哥哥,你……”   “我反悔了。”芜承推开廖嘉棉,一字一句的重复,“我反悔了,我养不起你。”   “你是廖家的小少爷,你要回去。”   岑之梁眸色微变。   芜承的话让他感到意外,但是他乐得这种事发生。   他需要一个乖巧的,听话的廖嘉棉。   如果廖嘉棉整天闹着要逃跑,会让他很苦恼。   “我、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廖嘉棉崩溃的尖叫出声,他死死抱着芜承,“哥,我是你弟弟,我不是小少爷,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去!我会乖的,我会乖的,你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棉棉啊……”   廖嘉棉真的慌了,他哭的撕心裂肺,芜承却只是一根根掰开他的手,将他推到了岑之梁面前。   “看好你家小少爷。”   岑之梁顺势提住廖嘉棉的衣领,廖嘉棉哭吼挣扎着伸出手想要芜承抱,芜承只是低着头扛起地上的麻袋,绕过他往前走。   廖嘉棉的脖子被衣领勒红了,林答心口刺疼,一把拽住岑之梁的手腕,“你想憋死你家小少爷吗?”   岑之梁看着他逼近的脸,目光却落在他丰厚的双唇上。   或许是由于愤怒,也或许是由于天气太热,林答白皙的脸上浮现红晕,嘴唇更像是被人蹂躏过的红,岑之梁眼神一暗,喉结微动。   林答感受到他的目光,皱眉,“你他妈变态?”   岑之梁回神,低低的笑了一声,把廖嘉棉抱起来。   廖嘉棉还在挣扎哭嚎,声音大的似是能震破人的耳膜,小拳头一下接一下的砸在岑之梁的身上。   岑之梁却没发怒,反问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用一种发现猎物的眼神盯着林答看。   林答被看得浑身发毛,他看了眼哭花脸的廖嘉棉,咬牙别过头,快步离开。   廖嘉棉哭哑了声,眼睛一直望着芜承离开的方向,嘴里含糊不清的喊着哥哥。   岑之梁看着林答的身影消失不见,伸手捂住廖嘉棉的嘴巴。   廖嘉棉哭不出声,喘不上去,被憋的面红耳赤。   岑之梁的手一湿,手心手背糊满了廖嘉棉的眼泪鼻涕,他面色一沉,将廖嘉棉扔给身后的人,“别让他出声。”   抱住廖嘉棉的人掏出一管针剂,扎在廖嘉棉的脖子上,将针剂里的液体压进廖嘉棉的脖子。   廖嘉棉很快便失了声,如同一个被丢弃的破布娃娃般,闭着眼摊倒在陌生人怀里。   岑之梁拿出手帕擦干净掌心的液体,将帕子扔到地上,迈步往外走。   “岑助理!”林二井截住岑之梁,笑得讨好又带着惧意,“小少爷找到了,那我妹妹呢?”   他们去到廖家别墅的后院,只看到几颗光秃秃的果树。   林小莓本想走,他不甘心,他认定别墅里定是有很多吃的,非要闯。   闯进去才知道,吃的没有,丧尸却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   他后悔想逃,却逃不出去,只能带着林小莓躲起来。   这一躲,躲到他们生生饿晕过去。   迷迷糊糊中,他听到有人说找小少爷,求生的欲望让他抓住身侧男人的裤腿,发出一句,“我、我知道……知道他、他在哪……”   说完这句话,他就彻底晕了过去。   醒来就是在床上,手臂上吊着针水。   他问,“我妹妹呢?”   岑之梁对他说:“找到小少爷,我把她还给你。”   岑之梁像是这才想起林二井这号人一般,吐出一句,“死了。”   他们到别墅的时候,林二井的身边就躺着一具已经凉透的女尸。   饿死的。   林二井瞳孔骤缩,“什、什么死了、您不是说会把她还给我吗?”   岑之梁掀起眼皮,“她就在别墅里,你自己去拿。”   林二井崩溃的冲向岑之梁,“你骗我!”   岑之梁一脚将林二井踹开,“你也配?”   林二井摔在墙角,头磕到地上的石头,疼得直不起身。   “二井!”淼大果哭吼着扑过去。   岑之梁走到村口的时候,芜承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他直愣愣的盯着双眼紧闭的廖嘉棉,心口似是被人活生生剜了一块。   “你对他做了什么?”   棉棉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睡觉!   岑之梁没给他一个眼神,绕开他往外走。   芜承想堵住岑之梁,却被人拿枪抵着头挡住去路。   “岑之梁!”芜承嘶吼出声,极致的愤怒让他的脸扭曲成暴怒的野兽,“你要带他去哪?”   “阿承。”林答一把将芜承拉回来护在身后,警惕的看着岑之梁,冷讽道:“怎么?你是不敢说?怕我们从你手中把人抢走?”   发现芜承不在家后,他就知道芜承追到了村口。   他生怕芜承做出什么傻事,幸亏他来的还算及时。   岑之梁脚步一顿。   他知道林答在激他,但他薄唇一启,施舍般的吐出两个字,“C市。”   他看着芜承阴鸷狰狞的眼神,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欢迎你们来抢人。”   廖嘉棉被塞进车后座,手背撞到车门,但将他塞进去的人并没有发觉,或者说,即使发觉了也不在意。   芜承的呼吸一滞,脸颊因难以忍受的疼痛而抽搐。   他后悔了。   他们对棉棉不好。   他挣开林答,迈步往前。   林答意识到什么,一把握住芜承的肩膀,“阿承,他们能让小少爷在末世里活下去。”   芜承脚步一顿。   车一辆接一辆的向外驶去,廖家的车被护在中间的位置,像是保护又像是囚禁。   “他没问。”芜承的声音发颤,他意识到自己似乎做了一件无法挽回的错事。   棉棉的伤,岑之梁一句都没问。   林答很快意识到芜承指的是什么,他说:“但他们一定会给小少爷检查,也只有他们能给小少爷最好的治疗。”   “因为他们不敢让小少爷死。”   芜承被这句话安抚住,紧绷的肩膀略微往下一放。   “但他们会让小少爷生不如死。”林二井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他的话如同一把重锤般恶狠狠砸在芜承的心口。   芜承猛地回头,目呲欲裂。   “什么意思?”   林二井看着他笑,眼里带着恨,笑得悲凉,“就是那个意思。”   “他们是来抓小少爷回去的,是抓,不是找。”   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林答拽着林二井的衣领将人提起来,心口焦灼,“你他妈给我说清楚!”   林二井没看林答,只是歪着头直勾勾盯着芜承,“我妹妹死了。”   “你害的。”他一字一句的强调,“你们害的!”   不管芜承当初是不是在骗他,林小莓就是死了。   活生生饿死的。   他的嘴角往上扯,笑得比哭还难看,“他们说,最好要活的,死了也得带回来,尸体也能用。”   他的话里满是恶意,“我偷听到的,你说,他们要抓小少爷回去做什么?”   芜承没应。   他站在炙热的阳光中,却如坠冰窟。   转身的那一刻,他咽下了喉咙里涌出的腥味。   他亲手把他的棉棉,送进了恶魔的手中。   “阿承!”林答甩开林二井,本想追上芜承,但想到什么,又咬紧牙关往回跑。   他记得爱盟叔家里有一辆摩托车。   芜承不要命似的往前跑。   离开林淼村的路只有一条,开出这条土路就是平整的大路。   大路上或许会有废弃的车挡着拦路,但是军队里有铲车,能把车铲开。   即使如此,这也能为他推延一丝时间。   他只有一个人,想把廖嘉棉抢回来只能偷,但首先他要追上车队,潜伏在他们休息的地方。   “阿承。”伴随着轰隆隆的声音,林答的喊声由远及近。   芜承还未回头,林答就骑着摩托车横在他面前,“上车。”   芜承跨上车后座。   林答拽动着油门,车轰隆一声飞出去,“抓好了。”   芜承的身体由于惯性往后仰,但很快便拽紧了林答的衣服,血色的眼直直盯着前方。   大车在土路上不好开,没多久他们就追上了车队。   摩托车轰鸣声太大,目标太明显。   林答车把一拐,拐进了山里,借着树木的掩护,远远跟着车队。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芜承脊背一凉,莫名的直觉让他压着林答的脑袋低下头。   一道黑影从他们脑袋上掠过,带来一股散发着恶臭的风。   芜承回头,看到那只扑到树干上,被树枝穿透胸口挂住还张牙舞爪想扑过来的丧尸。   林答低咒一声,“差点忘了还有这个鬼东西。”   在林淼村里过的太安稳,他都松懈了。   车队开上大路,林答停车,不敢再跟。   大路上没有遮掩,开摩托车跟着太容易暴露。   芜承心里再急也只能忍,“天快黑了。”   从车队行驶的方向往C市走只有一条路,他不怕跟丢。   林答揉了下眉心,“把小孩抢回来后你要怎么办?”   林淼村是绝对不能再回去的。   “去基地。”芜承看他,“我们一起。”   岑之梁说要去C市,那去的只能是C市的基地。   A市也有基地,岑之梁为什么要舍近求远?   梦里的他和廖嘉棉在A市的基地里安然无恙的渡过好长一段时间。   他不得不猜测,廖家的手伸不到A市来。   至少,无法光明正大的伸进A市来。   “基地?”林答震惊,“在A市?”   A市什么时候有基地了?   “嗯。”   林答问:“靠谱吗?”   芜承只说:“林答哥,是我拖累了你们。”   林答抬手扇了下芜承的脑袋,“今天这事要是让我妈知道,她一定会哭着把我赶出家门。”   他一开始对芜承好,是看两小孩可怜。   他老妈看到小少爷后,事情就由不得他主导了。   芜承低着头,没吭声。   林答跨上摩托车,“走吧,天黑了,抢人去了。”   芜承重新坐上摩托车。   林答将油门拧到最大,开了约莫半个小时后,两个人推着车往前走。   他们不知道车队停在哪个地方,但是再往前开,怕被车队听到摩托车的声音。   车队停的地方比他们想象中的远,芜承和林答推着车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看到车队。   林答将车轻轻的压倒在路边,“他们手里头有枪,你别乱来。”   就算今天找不到机会把小少爷带出来,明天后天都有机会。   实在不行,他们也能一路跟到C市去抢人。   没听到回应,他转身往后看。   身后早已空空如也。   林答:“……”   ……   医生将白手套脱下,对岑之梁说:“有点瘀血,但没什么大问题。”   岑之梁低头看着廖嘉棉微颤的睫毛,“他醒来要是还哭,你就再给他打一针,让他一路睡到C市去。”   廖嘉棉吓得小脸一白,眼睛和眉毛紧紧纠结在一起。   医生看了眼廖嘉棉,十分配合的说:“好的。”   车门一关,脚步声远去。   廖嘉棉做贼似的睁开一只眼,没看到其他人后,才将两只眼睛都睁开。   他撑着小手坐起来,透过车窗看着外头全然陌生的环境,嘴一瘪,难过的揉着胸口。   哥哥不要他了。   一滴眼泪低落在皮质座椅上,廖嘉棉赶忙擦掉眼泪。   他不能哭,他再哭,就又要睡觉了。   他不想睡觉。   虽然哥哥不要他,但他还是要回去找哥哥。   如果哥哥不理他,他就、就去山上找食物,用食物跟哥哥换一半的床。   车窗外有人端着枪走来走去,有人视线往车里扫,廖嘉棉吧唧一声往后躺,眼睛闭的紧紧的。   人走掉之后,廖嘉棉想打开车门,发现扭不开。   车门被反锁了。   他摇下车窗,从车窗探出半个身子往下看。   有点高。   但是,廖嘉棉不怕。   他尝试脑袋先出去,但是这样的话,脸会先着地。   他想了想,把脑袋缩回去,趴在座椅上撅着屁股先把脚伸出去。   两只小脚丫在空中晃荡,紧接着一个圆圆的小屁股挤出车窗。   岑之梁守在暗处,等着廖嘉棉爬出来抓他一个人赃俱获。   但廖嘉棉不动了。   他撅着个屁股挂在车窗上,大半天不动弹。   岑之梁:“……”   廖嘉棉卡住了,卡在了车窗上。   他想爬出去,但手不够长,用力往后顶也没办法把上半身顶出去。   他想回到车里,但他力气不够,没办法爬回去。   他没有办法,破罐子破摔的喊,“救命啊!”   岑之梁没动。   他想晾着廖嘉棉,让廖嘉棉受点教训。   廖嘉棉又嚷嚷,“我要尿啦!尿车上啦!” 第40章 拯救棉棉   岑之梁的脸绿了。   他有洁癖。   廖家的车只有这一辆。   他不想跟那些满身汗臭的男人挤一辆车, 更不想坐一辆被尿过的车。   他快步走过去,并不温柔的将廖嘉棉拖出来扔地上。   “哎呦。”廖嘉棉屁股着地,生气的鼓着脸, “我的屁股要被你摔成四瓣了!”   岑之梁的眼神森冷, “你敢尿车上,我就把你的屁股打成八瓣。”   廖嘉棉低着头身体一抖, 久久没有动静。   岑之梁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往后退了一步,“站起来。”   廖嘉棉站起来,小手紧紧拽着两侧衣角。   月光的照耀下,岑之梁清楚的看到地上的水渍。   廖嘉棉, 尿裤子了。   岑之梁的脸颊抽搐。   护士给廖嘉棉脱掉裤子,擦干净屁屁, 却没有给他穿上新的裤子。   廖嘉棉捂着屁股蛋,扭捏的问:“护士姐姐,我裤子呢……”   “你没有裤子。”护士忍俊不禁, “不应该捂住小鸟吗?”   廖嘉棉也不知道, 他就觉得要捂屁股。   他有些生气的质问:“为什么我没有裤子?你们来找我,都没给我准备裤子吗?”   护士语塞, 看向岑之梁。   岑之梁扶了扶眼镜,“故意的。”   护士:“……”   廖嘉棉先是不敢置信的睁圆眼,随即指着岑之梁骂, “变态!”   岑之梁:“……”   廖嘉棉气呼呼的背过身,小手把两屁股蛋捂的严实, “不让你看!”   岑之梁不知道为什么要跟一个小孩较劲, 他呛,“你的屁股蛋有什么好看的?”   廖嘉棉扭头, 那眼神似是看穿了人心险恶,“不好看你还故意把我吓、吓嘘嘘!”   “还不给我裤子!”   “你不就是想看我的屁股蛋吗?”   护士低下头,肩膀微颤,忍笑忍得艰难。   岑之梁:“……”   他黑着脸,扭头就走,“把他塞回车里,车窗锁了!”   廖嘉棉看向护士,“护士姐姐,不要你塞,我自己走。”   护士心都软了。   小少爷好可爱啊。   可惜……   廖嘉棉自个儿走回车里坐着,守在一侧的司机连忙坐上车,并将车窗车门都牢牢锁起来。   廖嘉棉盘腿坐着,“司机叔叔,你不走吗?”   司机通过后视镜看他,“我吃完饭了。”   “哦。”廖嘉棉问:“那我的饭呢?我吃什么呀?”   司机:“……吃饭的时候你在睡觉。”   “可我现在醒了呀。”   司机:“……”   “你们是想饿死廖嘉棉吗?”   司机:“……”   “我要吃饭!”   司机拿出对讲机,“岑助理,小少爷要吃饭。”   对讲机里传出岑之梁的声音,“他没吃?”   “他刚醒。”   岑之梁的声音没再传来,不一会,就有人送来一碗米饭,米饭上搭配着不知是什么肉的肉糜。   廖嘉棉一吃,眼睛一亮。   是辣的。   哥哥不让他吃辣,因为他吃辣会拉肚子。   岑之梁回车时,廖嘉棉正半躺着摸着圆滚滚的肚子。   岑之梁看到他手边空荡荡的碗,意外的挑眉。   小少爷吃饭倒是挺乖的。   车里弥漫着肉香,有些油腻。   他打开车窗散气。   散的差不多,他才坐上副驾驶,闭目养神。   “咕噜咕噜……”肠胃蠕动的声音在安静的车里尤其清晰。   岑之梁睁开眼,“你不是吃饱了?”   “我吃饱了呀。”廖家棉眨眨眼,满脸无辜。   岑之梁沉默。   司机问:“那你的肚子在叫什么?”   廖嘉棉不好意思的笑,“可能是它想拉臭臭了吧。”   司机:“……”   岑之梁深吸一口气,“你带他去。”   他们现在是停在高速路口,这里没有厕所,只能随便找个地方解决。   “离远点。”   司机认命的下车。   廖嘉棉捂着肚子,走的时候还记得跟岑之梁要纸擦屁屁。   他摇头晃脑的说:“你们这些大人都不靠谱。”   这一瞬间,岑之梁无法反驳。   高速路两侧是山坡,中间是不足一米宽的绿化带,绿化带两侧有绿色铁护栏围着,护栏的缝隙最多只允许小孩穿过。   司机带着廖嘉棉走到山下,廖嘉棉躲到树后,蹲下就噗噗噗的拉。   味道实在是臭,司机捂着鼻子又站远了些,后悔刚才没拿些纸过来。   “好了没?”   “没呢!”廖嘉棉的声音远远传来,司机确认廖嘉棉还在,就放心的背过身去。   心里纳闷,小孩的屎怎么也这么臭。   廖嘉棉擦好屁屁,蜷缩着身体,垫着脚尖光着屁屁,做贼似的溜进绿化带里。   绿化带里树叶浓密,夜色中将小孩的身影遮了个严实。   “好了没?”司机问第二句话的时候没等来回应,他忍着臭走过去,只看到一堆臭臭和搭在臭臭上的一张白色纸巾。   纸巾搭的方正,是小孩生怕臭到别人,特意盖上的。   忽略臭味,瞧着就像是一座埋葬臭臭的坟墓。   司机无法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   岑之梁听说廖嘉棉不见的时候,手扶着额头,有种果然如此的感慨。   他磨了磨牙,将整个车队的人都拉起来找。   他们找遍了方圆几百米的地方,都没有找到廖嘉棉的踪迹。   岑之梁拧眉。   他本以为小孩就算跑,也跑不过他们这么多大人,心里也并没有把这件事当回事。   现在看来,是他疏忽大意了。   司机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岑助理,能找的地方都找了,这么短时间,他不可能跑远的。”   岑之梁扶了扶眼镜,目光落在绿化带上。   “这里找了吗?”   司机一怔,“这哪里钻的进去。”   “我们钻不进去。”岑之梁一步步走向绿化带,“小少爷可以。”   “轰——”摩托的轰鸣声在夜色中尤为清晰,岑之梁猛地抬头看去,只看到远处一个影子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他面色一冷,舔了舔后槽牙,“追。”   还真来抢人了。   他快步走到车上坐下,司机一踩油门,车便飞速驶了出去。   忽而想到什么,他拿出对讲机,“留下一小队,搜索绿化带。”   “是。”   廖嘉棉一躲进绿化带,就顺着绿化带拼命的往前跑。   干硬的枝丫划的他的屁股很疼,脸也很疼。   但他不敢停下,他要是被抓回去,就又要睡觉啦。   这次岑之梁一定会让他睡好久好久,他要是一觉睡到头,就没办法偷偷跑出来找哥哥了。   “棉棉。”   廖嘉棉一顿,疑惑的左右张望。   好像是哥哥的声音。   他嘴一瘪,拍拍小脸。   不会,哥哥不要他了,才不会来找他。   他一定是太想哥哥出现幻觉了。   “棉棉,出来!”芜承的声音清晰的在廖嘉棉耳边落下。   廖嘉棉扭头,拨开碍眼的树叶,小脸啪的一下卡在护栏上。   护栏外,芜承朝他伸出手,低声催促,“快出来。”   廖嘉棉眼睛一眨,眼泪就滚落下来。   他心里憋着气,但还是听话的侧身挤出护栏,任由芜承抓着他的手,带着他往前走。   手电筒的灯光从他们脑袋上划过,他们蹲着不敢动,待灯光落到绿化带上时,他们才继续往前走。   高速路由绿化带分成两条单行道,芜承和廖嘉棉此时在另一条单行道上,和车队刚才休息的地方隔了一条绿化带。   这条单行道发生了连环车祸,路堵的水泄不通。   小队在绿化带没有搜到廖嘉棉,又分成两路,一路继续搜索绿化带,一路越过绿化带,向廖嘉棉的所在地靠近。   芜承拉着廖嘉棉蹲下,黑暗中,脚步声一声声逼近。   廖嘉棉拉了拉芜承的手,指着一米外被撞开的后备箱。   芜承猫着身子,将廖嘉棉塞进后备箱,又轻手轻脚的把后备箱掩上。   廖嘉棉捂嘴,不敢动,不敢吭声。   芜承拉开另一辆车的后座车门,借着干瘦的身体,贴身挤在后座和前座的缝隙上。   “哐!”车猛的一颤。   脚步声逼近,手电筒的灯光直射进来,灯光堪堪落在芜承面前的椅背上。   灯光只需再往下挪一点,就能清晰照出芜承的身影。   幸运的是,灯光很快便挪开,落在驾驶座上。   “是丧尸。”驾驶座的位置上绑着一只面部血肉模糊的丧尸,丧尸被弹出的安全气囊抵着,想伸手都做不到,只能疯狂的弹跳身体,无能狂怒。   “应该是听到我们脚步声才动的。”   “走吧,去找岑助理。”   说话声渐行渐远,芜承依旧没敢动弹。   他没去找廖嘉棉,廖嘉棉也没敢从后备箱出来。   十分钟过去,芜承撑着手正想起身,手电筒的灯光在他脑袋上一闪而过,很快又扫向其他车。   他浑身一僵,霎时直冒冷汗。   汽车的启动声传来,芜承等着听不到车辆行驶的声音后才撑着手坐起来。   透过车窗,他借着月光来回搜寻,确认人都走光后,才下车去找廖嘉棉。   后备箱一打开,廖嘉棉愣愣的看着他,猛地扑上来一口咬住他的耳朵。   “嘶。”芜承疼得倒吸一口气,却没推开廖嘉棉。   他的手一下一下的轻拍廖嘉棉的后背,“对不起……”   廖嘉棉松开芜承的耳朵,脸埋在芜承的脖颈上。   芜承感觉湿热感顺着脖颈蔓延开,他微垂着头,轻轻啄吻廖嘉棉的头,心尖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廖嘉棉抱着他久久不愿意撒手,芜承怕岑之梁杀回来,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乖,我们得先跑。”   “不原谅。”廖嘉棉松开芜承,嘴噘的像是能挂个油瓶,“不原谅哥哥。”   芜承捏了下廖嘉棉的嘴,“好,不原谅。”   他拉着廖嘉棉走出拥堵的路段,而后才拿出儿童车。   廖嘉棉坐进车里,熟练的给自己系上安全带,没忍住问:“你怎么会带着车车?”   “想追着你走。”   将棉棉推给岑之梁的那刻,他就后悔了。   他像是被撕扯成两本,一半叫嚣着把棉棉抢回来,一般怒斥他的无用。   他回到院子,几乎什么都没想,就把院子里的儿童车和廖家送的谢礼全收了起来。   他告诉自己只是去村口送棉棉,但是看到昏迷不醒的棉棉,他只想把棉棉抢回来。   他的棉棉不该被那般对待。   “哼!”廖嘉棉一抱手,脑袋扭向窗外,小脸气鼓鼓的。   芜承单手从空间里拿出小裤,“可以自己穿吗?”   廖嘉棉没应,拿出小裤套上,等着芜承再拿外裤给他。   芜承开着车,一直没吭声。   廖嘉棉看着自己肉乎乎的腿,小手捏着腿上红红的划痕。   是被树枝划拉出来的伤口,有一点点疼。   “我裤子……”他别扭的嘟嚷了一句。   “什么?”芜承装听不见。   廖嘉棉不得不大声一点,“我说裤子!我的裤子!你想让我一直光腿腿吗?”   芜承拿出外裤递给他,“愿意理我了?”   廖嘉棉拿了裤子翻脸不认人,“不愿意!”   芜承眼里带笑。   “今天晚上吃辣了?”   廖嘉棉睁圆了眼,答案写在脸上。   “你拉屎的时候,我在树上。”没办法,高速路边的树不多,能藏人的树只有那一棵。   廖嘉棉羞得红了脸。   “你、你怎么偷看人拉臭臭!”   芜承好脾气的应,“我错了。”   廖嘉棉抱着一点希冀问:“廖嘉棉拉的臭臭,很臭吗?”   芜承沉默。   芜承不想骗小孩。   廖嘉棉嘴角下压,捂着滚烫的脸。   完了……廖嘉棉丢脸丢大辣!   芜承问他,“怎么会想到藏绿化带里。”   “因为只有那里能藏呀。”廖嘉棉瞅芜承一眼,“我又不会爬树。”   “很聪明。”芜承看到廖嘉棉往绿化带里钻,就没急着下去。   他下去,也找不到更好的地方让小孩藏。   他屏住呼吸等待时机,听到轰鸣声传来时,他知道自己时机到了。   他猜林答哥一定是知道棉棉跑了,才故意将人引走。   想到这,他眉头一皱。   也不知道林答哥怎么样了?   有没有被抓到。   ……   林答差点被岑之梁一枪爆了头。   他低下头躲开抢子,却没注意到山路上一颗凸起的石头。   前车轮顶到石头上,车把手一滑,他连人带车飞了出去,不知砸到了什么,他眼前发黑,迷迷糊糊中只看到一个高大的影子站在他身前,冷冷的扔下一句,“带回去。”   ……   芜承带着廖嘉棉一路往市中心开,中间看到服务区也不敢停。   一辆儿童车在高速路上龟速行驶不可谓不显眼。   廖嘉棉正在车后座睡午觉时,迷迷糊糊看到车窗上抵着一张放大的胡腮脸。   他眨眨眼,啪叽一下捂住眼睛,用力的揉了揉。   没看错,真的有一张脸。   “哥哥!”他张嘴就喊。   “没事。”芜承看到了男人手臂上挂着的徽章。   这些人,是星盟大将手底下的正规军。   士兵们将儿童车团团围住,眼神那叫一个稀奇。   “有小孩!活的!”   “他们怎么到这的?”   “这车开起来没什么声音。”   “那能开到这也很了不得啊,前面的路我们不是还没清?”   芜承紧绷的身体一松,把车门打开,主动下车。   “叔叔们好,我们没有地方去了,你们能带我们走吗?”   络腮胡男人看着芜承,“你不怕我们是坏人吗?”   “你们是士兵。”正规的士兵不会是坏人。   络腮胡笑了,“嘿,这小子。”   “这车里是不是还有一个,让他下车。”   “你们坐我们的车回去。”   芜承将廖嘉棉牵下车,理了理廖嘉棉带歪的帽子。   廖嘉棉脑袋上有伤,伤口绑着纱布,太显眼了,他只能提前告诉廖嘉棉,让廖嘉棉有人的时候把帽子戴上。   廖嘉棉瞅着络腮胡,“我的车车呢?”   络腮胡嫌弃道:“你们的车太慢了。”   廖嘉棉嘟着嘴,“慢也是我的车啊。”   士兵们闻言笑了。   这小孩挺好玩。   “行,你喊一声洛叔叔,我帮你把车绑回去。”长着络腮胡名字却叫洛秀才的男人蹲下,跟廖嘉棉平视,“叫不?”   “洛叔叔!”廖嘉棉伸手捏住洛秀才的胡子,往下一扯,回头惊喜的看着芜承,“哥哥,是真的。”   洛秀才疼的一个踉跄,芜承连忙让廖嘉棉松开手。   众人哈哈大笑,“当然是真的,我家老大可宝贝他的胡子了。”   洛秀才揉着下巴,“你这小孩!胡子都要被你薅没了。”   “对不起。”廖嘉棉认怂认的快,道个歉也是一副乖巧模样。   洛秀才揉了下廖嘉棉的脑袋,“叫什么呢?”   廖嘉棉刚想应,芜承就先一步说:“他叫棉棉,我叫芜承,他是我弟弟。”   有人开玩笑,“你跟你弟弟怎么长的像两个人种?”   廖嘉棉又白又胖,像个可可爱爱的奶团子。   芜承又黑又瘦,虽是个小孩,但眉眼已经长成,隐隐能窥见长大后冷峻的模样。   芜承知道大人没恶意,弯腰从后备厢里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   麻袋是他提前准备好的,他猜到路上可能会遇到人。   他一手提着麻袋,一手牵着廖嘉棉,“洛叔叔,我们坐哪辆车?”   停在不远处的,是两辆绿皮车。   绿皮车车厢都很大,专门用来载人的。   “孟炀,把这小车车绑到车顶上去。”洛秀才朝刘孟炀喊了一声,牵着廖嘉棉的手往前走,“走走,洛叔叔带你们去。”   搜救工作做了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救到单独两个小孩。   在末世,没有大人在身边,两个小孩想活下去可不容易啊。   他把两个小孩带到人少的绿皮车,打开后车厢,里头坐着五个人。   洛秀才把廖嘉棉抱上车厢,转身想抱芜承,芜承已经撑着手跳上车厢。   洛秀才交代说:“找个地方坐,今天还早,没那么快回去,想出来就敲铁皮,我们听见会来给你们开门的,不要擅自下车。”   “好哦。”廖嘉棉应着,却站着没动。   芜承从麻袋里拿出一件破衣服铺在地上,廖嘉棉才坐下。   “嘿,小屁孩还挺讲究。”洛秀才笑着将车门关上,坐上副驾驶座,抹了一把脸,那汗跟水一样哗啦啦往下落。   他低咒道:“这鬼天气,迟早将人烤化掉。”   车厢里亮着一盏小灯,芜承坐在廖嘉棉的身边,把麻袋拉到自己两腿之间,用腿压着。   廖嘉棉抓住芜承的手,开始跟芜承翻旧账。   “哥哥,我还在生气哦。”   “嗯。”芜承撸起廖嘉棉的裤腿,从麻袋里找出药膏给廖嘉棉抹药。   廖嘉棉身上旧伤没好全,腿上又添一道道划痕。   廖嘉棉缩了缩腿,“哥哥,你怎么都不哄我。”   芜承按住他的腿,“抹完药再哄。”   “哦。”廖嘉棉沉不住气,“那你想怎么哄我?”   “你想我怎么哄你?”   廖嘉棉皱着张小脸,“廖、棉棉也不知道。”   他不能再说自己是廖嘉棉了。   芜承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   廖嘉棉有些急,“你要哄我,你怎么能说不知道呢?”   他拉扯着芜承的胳膊,“你快想想,快想想怎么哄我!”   “噗哧。”车厢里有人没忍住笑了。   廖嘉棉抬头看去,是个红头发的大姐姐。   他知道大姐姐是在笑话他,红了脸,低下小脑袋。   心里头有气,他又揪住芜承的手,小手抠挖芜承的掌心,嘟嚷道:“都怪你。”   芜承抓住他的小手,“对不起。”   廖嘉棉低着头沉默。   没一会,他说:“没关系哦。”   “棉棉原谅你。”   芜承呼吸一滞,许久才低低的应了声,“嗯。”   时间一点点过去,进入车厢的人越来越多。   不知谁的肚子先叫了一声,紧接像是引起连锁反应般,肚饿的叫声一声比一声的响。   有人熬不住,从包里掏出饼干,吃一半后,就把剩下的一半饼干收起来。   有人对待自己大方些,舍得拿出一个巴掌大的袋装面包,三两下吞进去又往嘴里灌了一口水。   大部分人都选择忍着,因为进入基地后,基地会给他们提供一餐免费吃食。   大多人都想留着肚子,在基地多吃点。   芜承从麻袋里拿出两包单独包装的肉松饼。   肉松饼是廖家搜刮来的零食,他只有在无法做饭时才会给小孩吃零食饱腹。   廖嘉棉倒是都不挑,接过芜承撕开包装袋的肉松饼,一口一口吃的也挺香。   芜承打开挂在他脖子上的保温杯,示意他喝水。   保温杯是一直挂在廖嘉棉脖子上的,水是他陪着棉棉养伤时在家里烧好装进空间里的水,他还往保温杯里放了枸杞和冰糖,烧水用的水是山里的河水。   山里的河水清甜,他进山后就拿大大小小的容器装了不少。   廖嘉棉咬一口肉松饼干,喝一口水,吃完后擦擦小手,把包装袋递给芜承。   芜承将包装袋里的肉松屑倒进嘴里,才把自己手里的肉松饼打开,三两口吃完。   车厢里有人咽了咽口水。 第41章 基地定居   “小朋友。”一个穿着珠光宝气的大妈冲他们挤出一个笑脸, “你们还有饼干吗?阿姨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可以分两个给我吗?”   车厢里很安静,这句话清晰的传进众人的耳朵里。   有人皱眉, 有人被勾起同样的心思。   他们都抬头看向芜承, 芜承摇头,“没有, 不行。”   大妈的脸色有瞬间的僵硬, “其他吃的也可以,阿姨可以拿钱跟你们买。”   “买个屁,现在钱有什么用?黄金扔地上都没人捡。”说话的是刚才没忍住笑的红头发女孩,“两小孩也要骗, 您都这岁数了,能不能要点脸。”   她说着又看向廖嘉棉和芜承, “小孩,别给,看你们小欺负你们呢。”   “谢谢。”芜承说:“我知道。”   大妈被说的面红耳赤, 咬牙骂出一句, “关你屁事!”   “我看不惯。”红头发女孩闭眼靠在铁皮上,脸有些白。   她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 这会儿说两句话就头晕眼花的。   “哥哥……”廖嘉棉朝芜承眨眨眼,芜承松开他,摸了摸他的脑袋, “去吧。”   廖嘉棉站起来,走到红头发女孩面前, “姐姐。”   红头发女孩低头看他, 笑了,“你咋这么胖?”   其实廖嘉棉算不上胖, 只是他的脸肉嘟嘟的,身体并不干瘦,皮肤又白又嫩,让人一瞧见便知这小孩被养的很好。   廖嘉棉鼓了鼓脸。   他没吭声,只是拿下保温杯的盖子,把空盖子递到女孩面前,气呼呼的说:“拿好。”   红衣女孩拿着空盖子,茫然的看着廖嘉棉。   廖嘉棉拧开保温杯,将保温杯的水倒进盖子里,“喝水。”   红发女孩看着杯子上飘着的枸杞,眼睛一热,“给我倒这么多做什么,想让我上厕所啊。”   廖嘉棉很认真的问她,“你不敢上厕所吗?”   红发女孩:“……敢。”   廖嘉棉呼了一口气,“那就好。”   “就好什么?”   “你是女孩,你害怕我也不能让我哥哥陪你去上厕所呀。”   红发女孩抿了一口水,眼眸闪了闪。   甜的。   “为什么不是你陪着我?”   廖嘉棉不好意思的说:“我也害怕。”   红发女孩:“……”   喝完后,廖嘉棉问红发女孩,“还要不?还有水。”   红发女孩把盖子盖回保温杯,“水不要钱啊?”   “不要呀。”   红发女孩又笑了,“我叫许思婕,你叫什么?”   廖嘉棉把保温杯重新挂回脖子上,“我叫棉棉,我哥叫芜承。”   “哦,棉棉,承承。”   芜承:“……是芜承。”   许思婕故意逗小孩,“承承好记。”   芜承不想认。   廖嘉棉走到芜承身边坐下,忽而嘿嘿笑了两声。   芜承低头看他,他贴近芜承,笑得像个偷腥的小猫,“承承。”   芜承:“……”   他捂住廖嘉棉的嘴,绷着脸,“叫哥哥。”   廖嘉棉无辜的眨眨眼。   芜承放下手,廖嘉棉低声道:“哥哥,我想林姨和林答哥了。”   他问:“我们不回去找他们吗?”   “会,但不是现在。”   廖家的目标是棉棉,只要他们没找到棉棉,林姨和林答哥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他们现在回去,只会把麻烦和危险带回去给林姨和林答哥。   车停了,门一开,刺眼的光照射进来,是基地门口的灯光,“都下车,一个个排队登记,别挤。”   说话的人剃着个寸头,正是刚才洛秀才喊的刘孟炀。   “小孩?小孩也下来,哥哥抱你下车。”刘孟炀朝车厢里头喊。   廖嘉棉举起手,带着点未褪尽的奶音一本正经应,“小孩在这。”   “在就好。”刘孟炀看下车的人多,又喊道:“你们别急慢慢走,我还在。”   “好哦。”廖嘉棉牵着芜承的手,走在人群后。   芜承感觉手中的麻袋被扯了一下,借着光,他看到麻袋破了个口子,一只手正从口子往里伸。   他把麻袋往上一提,单手抱着麻袋的同时掌心捂住麻袋被割开的口子,冷冷看了一眼手的主人。   男人本来不怕芜承这个小孩,但被芜承的眼神一瞅,竟觉得毛骨悚然,低着头快步冲了出去。   许孟炀把廖嘉棉抱下车,抬头就见芜承已经跳下车。   他看了一眼芜承由提改抱的麻袋,说了句,“等等。”   他快步走开,没一会就提着个小号的登山包走过来,“拿去用。”   “谢谢。”芜承把麻袋直接塞进登山包里,借着登山包的掩护,拿出一颗橘子,递给了许孟炀,“酸的。”   许孟炀不想拿小孩的东西,但他不拿,芜承的手也不放,他啧了一声,接过橘子。   “多酸?”   芜承拉上登山包的拉链,“山里摘的,很酸。”   许孟炀笑,“再酸也是新鲜水果。”   现在新鲜水果,难得哦。   “排队去吧,登山包最好背在身前。”   越是这种时候,小偷小摸的人越多。   芜承应着,把登山包背在身前,牵着廖嘉棉去排队。   排到他们的时候,登记的男人掀起眼皮看他们一眼,“大人呢?”   “没有大人。”芜承说:“就我们俩。”   男人笔尖一顿,抬头扫了他们一眼,“姓名,年纪,有没有被丧尸咬过?还有什么家人。”   芜承答:“芜承,十一岁。棉棉,五岁,没有家人,没被丧尸咬过。”   男人似是叹了口气,登记完后手往里挥了挥,“通过后去福利院住,不要钱币。”   芜承点点头,拉着廖嘉棉再往里走,接连通过两道检查。   芜承身上没什么伤,检查的快。   廖嘉棉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检查费了点时间,确认身上没有丧尸病毒后,两个小孩才被放进基地。   基地像是一个热闹的小镇,街道上人来人往,远远看去,还能看到几栋高高竖起的大楼。   芜承手里捏着两张饭票,看了眼路标确认方向,拉着廖嘉棉往左边走。   廖嘉棉看到和他们一起走进来的人都拿着饭票往右边走,他疑惑的问:“哥哥,不吃饭吗?”   给他检查的姐姐跟他说,出门右转直走就是食堂呀。   芜承问他,“你想吃?”   食堂的饭不好吃,梦里的棉棉很嫌弃,但因为梦里的他们很穷,所以棉棉又不得不吃。   廖嘉棉抿唇笑出两颗梨涡,“我想去看看。”   他很好奇。   他还没吃过食堂呢。   “行。”芜承拉着廖嘉棉跟上人流。   他们拿的饭票,发的饭都是一样的。   一个土豆一碗稀饭。   心心念念一整路的人本以为进基地能吃顿好的,看到这顿饭后,不可谓不失望。   有人默默的吃,有人不满的叫嚷出声。   “怎么就这些东西?喂猪吗?”   “我们之前交的那么多税都交哪里去了。”   “好歹来碗米饭啊。”   盛稀饭的阿姨习以为常,只淡淡说了句,“想吃好的,加钱,2钱币一个肉包子。”   “钱币是什么?”   “钱币是这里头用的钱。”阿姨指了指墙上贴着的介绍,“自己看。”   “能赊账吗?”   “不能。”阿姨态度冷漠,“不想吃可以别吃,省一份给想吃的人。”   “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有人忍不住埋怨,却没人舍得真的不吃。   廖嘉棉端着餐盘走到阿姨面前,仰着张白白净净的小脸,“阿姨。”   阿姨瞧他一眼,大手往锅底一捞,捞出一勺满是白米粒的浓稠稀饭,哐的一下舀进廖嘉棉碗里。   廖嘉棉笑得眉眼弯弯,“谢谢阿姨!”   芜承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但碗里的粥也比其他大人多些。   盛完粥就去拿土豆,廖嘉棉觉得自己吃不完,他挑了一颗小的。   结果小的刚抓到手里就被人拿走,负责分土豆的叔叔往他餐盘里放了颗大大的土豆。   他仰头看向胖叔叔,胖叔叔没看他,对着排队的人嚷嚷,“一人一个!敢多拿老子削死你!”   “谢谢叔叔。”廖嘉棉小声道了谢,端着餐盘走了。   胖叔叔的眼睛往下压,眼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怪可爱的一小孩,瞅着就让人稀罕。   芜承跟在廖嘉棉的身后,随便拿了一颗土豆。   食堂里人很多,芜承带着廖嘉棉,好不容易才找到两个连在一起的空位。   他带着廖嘉棉坐下,廖嘉棉把餐盘放到桌上,把自己和芜承的餐盘对调了。   “哥哥,你吃多多。”他放软声音撒娇,“我吃不下。”   “吃不下我帮你吃啊。”一只黑瘦的手伸过来,目标直指那颗最大的土豆。   廖嘉棉没反应过来,芜承眼神一冷,毫不客气的将那只不请自来的手拍开。   食堂的饭桌是一排排长桌,桌子的两侧都能坐人,手的主人坐在他们对面,此时正捂着手背,面色不善的盯着芜承。   “你家大人呢?”他顾忌着什么,话里带着试探。   芜承面无表情的直视他,“找房子去了,你想干什么?”   男人眯起本就细长的眼睛,他并不信芜承的话。   芜承没有再搭理他,神色淡淡的喝粥吃土豆。   一颗大土豆和一碗粥,他三两口吃完还不顶饱。   一颗小土豆,廖嘉棉吃完后却只能再喝下半碗粥。   芜承摸了摸廖嘉棉的肚子,感受到手心的肚子微微鼓起,他才拿过廖嘉棉的碗,把廖嘉棉喝不完的粥喝掉。   男人吃完饭也不离开,一直盯着他们。   廖嘉棉和芜承离开时,他也起身跟上。   他跟的毫不掩饰,贪婪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芜承背上背的大包。   廖嘉棉仰头看着芜承,芜承捏了捏廖嘉棉的小手,无声安抚。   廖嘉棉抿抿唇,跟着芜承左绕右绕,等他反应过来时,身后的男人也不见了。   “哥哥,我们把他甩开了吗?”廖嘉棉知道他们被坏人盯上了。   因为他们是两个小孩,身边没有大人。   “嗯。”   街道上人很多,芜承牵着廖嘉棉的手紧了紧,“跟紧我。”   “好哦。”廖嘉棉紧紧贴着芜承,“哥哥,我们去哪?”   “交易所。”   “去那里干什么呀?”   芜承将他的帽子往下压了压,“挣钱。”   进交易所前,芜承用衣服将自己的脸包住,找了个地方把行军包换成大麻袋,又给廖嘉棉换了套装扮。   麻袋里装着一整袋酸橘子。   他要把这袋酸橘子换成钱。   他牵着廖嘉棉走进交易所,“我想要一个摊位。”   柜台里的工作人员眼皮都没抬,“十钱币。”   十钱币相当于基地里普通工人一天的工钱。   “没钱,能用水果抵吗?”芜承拿出五颗橘子放在柜台上。   基地里,食物最贵。   他们刚才吃的那顿饭是基地里最便宜的员工餐,一份三钱币。   食物里,新鲜的水果和蔬菜最贵。   有些水果,堪称是可遇不可求。   员工终于舍得把脑袋抬起来,看到柜台上放的五颗新鲜橘子时,他的眼神变了变。   “可以。”他把橘子收起来,又从自己口袋里掏出十个钱币。   他打开柜子,柜子里的钱币相撞,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他把十钱币扔进柜子里,又打开另一个柜子,从里头挑挑拣拣的找出一个小卡片,小卡片上写着数字三。   “出这个门右转第三个。”他补充了一句,“今儿个剩的最好的摊位了。”   “谢谢。”芜承接过卡片,牵着廖嘉棉往外走。   廖嘉棉回头看了一眼柜台,看到工作人员站起身,兜着五个酸橘子走了。   芜承找到地上标有数字三的摊位,坐下后把麻袋往地上一放。   附近摊位的摊主盯着他们看,眼里带着探究。   三号摊是这一排最好的摊位了,没点关系可拿不到手。   摆摊的又是两个小孩,还包的那么严实,估计是交易所里谁的亲戚。   “小孩,你卖的什么啊?”隔壁的大姐好奇的盯着麻袋。   总所周知,交易所里的人更容易得到好东西。   “橘子。”芜承从麻袋里拿出一条破衣服垫在地上,让廖嘉棉坐着休息。   “橘子?”大姐讶异的看着芜承,“新鲜吗?”   芜承从麻袋里拿出一颗橘子,双手一用力,把橘子掰开。   橘子的汁水从指缝里溢出来,一股果香味蔓延开。   大姐走过来,眼睛盯着麻袋,“怎么卖啊?甜吗?”   “野生的橘子,酸的,一颗三钱币。”芜承扒开麻袋,让大姐能看的更清楚。   “你这个头这么小,还是酸的,也要三钱币啊。”大姐心里头知道这价不贵,但是她还是想讲讲价。   毕竟摊主是两个小孩,好忽悠。   “不讲价。”芜承一句话绝了大姐心里头的念想。   大姐的脸僵了僵,还是蹲下捡橘子。   基地刚建立起来,什么都缺,新鲜水果更缺。   基地里种不出水果,想要水果,只能去基地外找。   能不能找到是一回事,找到后带回来还新不新鲜又是一回事。   错过这回,她怕自己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等到下回。   她挑了三个橘子,数出九个钱币。   芜承没接,“棉棉,收钱。”   “来啦!”廖嘉棉伸出手,小脸上围着布巾,露出的一双眉眼弯弯,“谢谢阿姨。”   大姐面色一柔,把钱币递给廖嘉棉。   廖嘉棉两只小手捧着钱币,边数边把钱币塞进口袋里。   芜承看了眼大姐摆的摊位,“有卖钱袋子吗?”   “有!”大姐一喜,抱着橘子往自己摊位走,“但是不好单独卖。”   基地现在数额最少的钱是一钱币。   一个钱袋子值不了一钱币,只能和其他东西组合一起卖。   芜承扫了眼她的摊位,一眼看到一个狗狗屁垫,屁垫很厚实,一面是毛绒绒的狗狗图案,一面是竹编的席子。   “那个垫子怎么卖?”   “两钱币,送你个钱袋子。”大姐把垫子拿到芜承面前推销,“这个垫子一年四季都能用,像现在这种天气,你要用席子这面,另外一面盖上,防脏!”   她一边说一边演示,芜承才知道狗狗的长耳朵其实是防脏布,把长耳朵一盖扣上,就能完全遮住毛绒绒的那面。   长耳朵的背面是黑色的,布料有点像油布,倒扣在地面也不怕脏。   芜承回头问廖嘉棉,“喜欢吗?”   廖嘉棉喜欢,眼睛亮亮的,但是他又有些纠结,“有点贵……”   一个肉包子也是两个钱币呀。   “不贵。”芜承接过垫子,直接放在地上,“拿两钱币给阿姨,自己去挑钱袋子。”   地板很硬,只铺一层破衣服,廖嘉棉坐久也会屁股疼。   廖嘉棉撑着手站起来,他从口袋里摸出两个钱币,放在手心一二一二的点了好几遍才递给大姐。   大姐也不觉得不耐烦,笑着接过钱,伸手要牵廖嘉棉。   廖嘉棉没让她牵,他仰着头看芜承,“哥哥,我去选钱袋子哦?”   芜承点头。   “橘子怎么卖?”来新客人了。   廖嘉棉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没动。   “一个三钱币,酸的,不讲价。”芜承应着客人,眼睛却在看廖嘉棉,“怎么不去?”   廖嘉棉瞅他一眼,“哥哥跟我一起去。”   他没自己买过东西,更没自己选过东西。   芜承看向等在一旁的大姐,“我等会带他过去挑。”   大姐应声,笑说:“你这弟弟真粘人。”   第二位客人买了五颗橘子,芜承没准备袋子,客人只能抱着橘子往回走。   路上有人瞧见他怀中的橘子,忍不住询问他,得到答案后匆匆往三号摊位走。   芜承趁着没来新客人,一手提着麻袋,一手牵着廖嘉棉去挑钱袋子。   大姐推销说:“你们得拿个大点的,不然不够装。”   钱袋子是大姐手工缝制的,很结实。   廖嘉棉一眼看中一个绣着乌乌侠的钱袋子,这个钱袋子可以背在身上,也可以挂在身上,束口拉链,不怕里面的钱币丢了。   “卖橘子的呢?走了吗?”三号摊位前有人在喊,芜承拉着廖嘉棉往回走,应了句,“这儿。”   想买橘子的人分成两类,一类诚心想买,问价付钱,一类买不起,存心挑刺。   “这橘子这么小,还卖一个三钱币?三个你算我五钱币。”说这话的女人一边说一边将手往麻袋里伸。   芜承挡住她的手,“不卖。”   女人脸色难看,却又不肯走,不知存的什么心思一直在附近转悠。   越来越多的人听说三号摊有卖新鲜橘子,一个接一个的过来买。   没一会,一整袋的橘子就见了底。   挑剩下的橘子都是个头小的,再有人来的时候,芜承主动降价,“这些橘子个头小,四个十钱币。”   来人听完这话,就挑了四颗走。   “还剩这些啊?卖不出去了吧?”一直徘徊在附近的女人走了过来,眼神挑剔,“全给我吧。”   她自己带着袋子,蹲下将里面的橘子一个接一个的放进袋子里。   廖嘉棉在一旁数,数完后刚好八个橘子。   他掰着手指头算。   八个橘子是多少钱。   女人从钱袋子里拿出十个钱币递给廖嘉棉,“收好了。”   廖嘉棉摇头,“不是十,四个橘子才是十,阿姨你好傻哦,比我还不会算。”   虽然他不知道八个橘子多少钱,但至少他知道八个橘子的钱比四个橘子的钱多。   女人眉头一拧,“就八个破橘子给你们十钱币就够了,你们还要多少?”   廖嘉棉被吼的一愣,小嘴抿的紧紧的。   芜承神色一冷,“橘子还我,不卖了。”   女人把钱币扔进麻袋,“不卖也得卖!”   就两个小孩,还能拿她怎么样?反正她钱都付了。   她转身就想走,手心一空,她装橘子的袋子不见了。   她回头一看,只见芜承哗啦啦的将袋子里的橘子倒回麻袋里,又一个一个的把麻袋里的钱币捡进袋子,给袋子打结后,把袋子扔到女人脚边。   女人气的脸都绿了。   “橘子给我,我买。”对面的摊主盯着这边看很久了,确定芜承不会再降价后,他拿着二十个钱币走过来,买下最后的八个橘子。   廖嘉棉喜滋滋的把钱币装进袋子里,拉好拉链后把钱袋子背在身前。   芜承把屁垫塞进麻袋里,一手提着麻袋,另一只手牵着廖嘉棉,神色淡然的从女人身边走过。   女人捡起袋子,恶狠狠的瞪着他们的背影。   离开交易所后,芜承带着廖嘉棉走进无人的巷子,从另一头出来时,两人已经恢复进基地时的装扮。 第42章 挣钱了   芜承牵着廖嘉棉前往中介所, 租了个月租一百钱币的房子。   基地里的房子有贵也有便宜,越便宜的房子治安越差。   他们租的房子不贵,却也绝对算不上便宜, 其贵是贵在位置。   房子所在的王盟小区是整个基地治安最好的小区, 这个小区是末世前就存在的旧小区,全是楼层房。   基地新起的房子都是塑料铁皮房, 用铁皮搭起来的临时住宿, 大白天里头就跟蒸桑拿一样,又闷又热,但也有好处,便宜。   芜承说要租王盟小区的时候, 中介都以为芜承是在开玩笑,一个劲的跟芜承推荐铁皮房。   比铁皮房更便宜的是群租房, 群租房租的是一个床位,一个大铁皮里有数十个上上下下的床位,又拥挤又臭。   中介认为芜承没去福利院就代表手里头是有些钱的, 因此才没跟芜承推荐群租房。   芜承只得拿出钱币证明他有足够的钱支付房租。   中介拿到一百钱币和二十钱币押金的时候, 神情还有些恍惚。   芜承牵着廖嘉棉走进这不足五平米的房子。   房子很简单,只有一张老旧的单人床, 一个衣柜,衣柜对面的墙上挂着一个空调,一个转不过身的用帘子当门的厕所, 和一个狭小的阳台。   芜承之所以选择租这间房子,就是因为这个阳台。   他打算把阳台当厨房。   阳台对面也是一个阳台, 不过对面没有住人。   廖嘉棉激动的在房子里跑来跑去, 没跑一会就扑到芜承身边,用十分严肃的表情说:“哥哥!好脏!非常脏!”   芜承把屁垫放床上, “坐着别动。”   “不坐。”廖嘉棉知道芜承要开始清理卫生了,“我可以帮忙呀!我也可以照顾哥哥的。”   芜承垂眸看他,眼里藏着笑,“真想帮忙?”   廖嘉棉点点头,芜承把他抱到屁垫上,“等你伤好了再说。”   廖嘉棉嘴一瘪,“那我的伤什么时候能好啊?”   芜承摸了摸他消下去不少的额头,“医生怎么说?”   “说没什么大问题。”廖嘉棉也跟着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什么时候可以拆掉呀?”   “明天我找个医生给你看看。”不亲耳听见医生诊断,他还是不放心。   “哦。”廖嘉棉低着头。   芜承问:“会数钱吗?”   廖嘉棉伸出手,张开五指,“会数一到……十三!”   他咧嘴笑,“我多学了三个数。”   芜承:“……数一到十就好。”   看来还得送小孩去学校。   “你把所有钱币倒出来,数到十就堆一堆。”   “好!”廖嘉棉虽然不爱读书,但数钱他很感兴趣。   没数一会,廖嘉棉额头上的汗就滴了下来。   太热了。   他随手一擦,把汗擦掉后想让芜承拿风扇,一抬头发现芜承在擦空调。   “哥哥!要开空调了吗?”   “嗯。”芜承也是热出一身的汗,他擦干净空调后就把门窗关紧,打开空调。   廖嘉棉高兴的想打滚,但又嫌弃床脏,不敢打滚,只能仰头对着空调吹,“呼……好舒服哈哈哈……”   芜程挡住他,“别离空调那么近。”   他的目光落在半透明的窗户上,走进厕所,没一会拿出一张床单。   他先把窗户擦干净,才用胶布把床单粘在窗户上。   床单挡住了光,房子里一下子就暗了。   芜承打开灯,从空间里拿出扫帚等清理工具,开始真正的大扫除。   一个小房间,芜承打扫了两个小时,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   廖嘉棉也算出钱币的数额,五十三个。   廖嘉棉把钱币一个个放进袋子里,又把钱袋子放在床头,翻身滚进芜承怀里,“哥哥,这是我们新的家吗?”   “嗯,我们新的家。”单人床不大,躺下两个小孩刚刚好。   廖嘉棉把脸埋进芜承怀里,“林姨和林答哥呢……”   芜承轻拍着他的后背,“会再见的。”   廖嘉棉的呼吸趋于平稳,芜承低头蹭着廖嘉棉的发顶,抱着廖嘉棉的手逐渐用力。   真正安定下来后,无尽的后怕才席卷而来。   他差点弄丢了他的棉棉。   奔波一路,两个小孩路上都没能睡好,时间逼近中午十二点,芜承才醒过来。   廖嘉棉还在睡,一边睡一边流口水。   芜承用指腹擦掉廖嘉棉的口水,知道廖嘉棉是饿了,起身给廖嘉棉准备吃的。   时间太晚,他打算煮水饺。   水饺是廖家给的谢礼,整整一箱,里面还放着冰袋。   除此之外,廖家的谢礼还有军用饼干、米、面等粮食,一堆接一堆,占据了大半个院子,不可谓不慷慨。   芜承将水饺倒进滚烫的水里,眼眸深沉。   末世降临,钱买不到食物,在丧尸的冲击下,也没办法去购买囤粮,廖家就算有囤粮的能力,也不该慷慨到随随便便的就送出一堆粮食。   除非,廖家早有准备。   他的手一抖,最后一粒饺子砸进锅中,溅起一点水花。   他为自己的猜测感到心惊。   “哥哥……”廖嘉棉闻着味醒了,他闭着眼挤到芜承身边,黏黏糊糊的抱着芜承的腰,鼻尖一动一动的。   芜承捏住他的鼻子,他呼吸不畅,被迫睁开眼,“哥哥!”   这话里就带上了几分怒意。   芜承松开廖嘉棉的鼻子,“去洗脸刷牙。”   “哦。”廖嘉棉迷迷糊糊的往回走,刚走到厕所,身后就贴上一个人,是芜承。   芜承想到廖嘉棉上次摔厕所里头的事,不放心,把火关了,饺子都来不及捞就追来了。   他给廖嘉棉挤好牙膏,抱着廖嘉棉踩上凳子。   廖嘉棉吐出嘴里的泡沫,看着那被挤扁的牙膏。   “哥哥,我们是不是没有牙膏了?”   牙膏是从廖家别墅搜刮来的儿童牙膏,真的快没了。   “等会出去买。”芜承把方巾泡进水里,拧干递给廖嘉棉。   廖嘉棉擦好脸后,自个儿把方巾拧干挂在墙上。   芜承看着那直往下滴水的方巾,在廖嘉棉跑出厕所后,将毛巾扯下来重新拧了拧才挂上去。   “哥哥,我们在哪里吃饭呀。”廖嘉棉看着找不到一张桌子的房间,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芜承也忽略了这个问题,他沉默片刻后说:“我抱着你吃。”   廖嘉棉微红着脸,笑得眉眼弯弯,偏偏嘴上还要说,“那多不好呀,我很重的哦。”   芜承:“……你也可以自己吃。”   廖嘉棉小脸一沉,“哥哥,做人不能言而无信哦。”   芜承双眼含笑的往外走,“你还知道言而无信?”   廖嘉棉跟在芜承屁股后面,下巴一抬,“我廖嘉棉,也是看过电视的人呢!”   他叹气,“想看电视了,也不知道库噜侠把乌乌救出来没有呀?”   芜承垂眸。   电视没有,但是可以找些画本给小孩看。   吃完饺子,芜承洗碗的时候,廖嘉棉坐在小椅子上穿鞋子。   这小椅子和厕所垫脚的小凳子都是从廖家别墅里搜刮来的,本来就是给廖嘉棉用的,廖嘉棉坐着刚好合适。   芜承从阳台上进来,把空调关上,蹲下检查廖嘉棉的鞋子有没有穿好。   廖嘉棉抬着两只脚,大大方方的让芜承看。   芜承起身,牵着廖嘉棉走出去,将门关上落锁。   “哥哥,我鞋子穿好没呀?”   “穿好了。”   “真的穿好了吗?”   芜承低头看着廖嘉棉眼里的希冀,“穿的很好,很棒。”   廖嘉棉满足了,他弯起眉眼,嘿嘿直笑,笑的芜承嘴角也勾起了一丝弧度。   小区里有一个幼儿园,芜承本以为幼儿园没那么快重新开起来,没想到路过的时候,竟然看到门口有人守着。   他脚尖一转,走到幼儿园门口,“你好,请问这幼儿园开着吗?”   保安是个约莫五十岁左右的大爷,大爷虽然上了年纪,但个子却是不一般的高,听到声后,他左右看看,没看到人,低头才看到两个‘小矮子’。   芜承跟大爷对上眼,心口一缩,双唇紧抿。   一个幼儿园的保安,怎么会有这种气势。   大爷却没怎么注意芜承,他的注意力全在廖嘉棉身上,“小不点,你家大人呢?”   廖嘉棉回过头,看到芜承没吭声,“我哥哥呀。”   大爷的目光在芜承脸上划过,“亲的吗?你们两长的不像。”   “亲?”廖嘉棉一瞬间明白什么,抱着芜承的胳膊不撒手,“亲的亲的,我跟哥哥最亲了。”   “不是这种亲。”大爷不知道该怎么跟孩子解释这个问题,他问芜承,“你想让他上幼儿园?”   芜承点头,“学费多少?”   “一个月一百,但是得大人带着小孩来报。”大爷毫不客气的说:“你不行,去把你家大人叫来。”   芜承心里浮现一丝古怪,“没有大人,只有我们两。”   大爷眸色微变,“你们是孤儿?”   他眉头一皱,“你是不是我不知道,他不可能是。”   他还没见过谁家孤儿把自己养的这么白胖的。   芜承言简意赅,“以前不是,现在是。”   大爷似乎有些失望,“想报名就进来吧,我带你们去报名。”   芜承眉头一压。   不是说要大人?   大爷问他,“怎么?不想报了?”   芜承没应,廖嘉绵应了,“不想哦!”   芜承:“……”   他的态度难得强硬,“你想。”   廖嘉棉摇头,“棉棉不想的,哥哥,你别强棉棉所难。”   芜承试图哄骗廖嘉棉,“幼儿园很好玩。”   “棉棉想跟你一起。”   “幼儿园有小朋友跟你玩,你能交到很多好朋友。”   “棉棉只想跟哥哥玩。”   “棉棉!”芜承的语气重了几分。   廖嘉棉也发起脾气,“哥哥,你是不是当我傻啊!我知道幼儿园是干嘛的!”   大爷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乐呵呵的问:“那你说幼儿园是干嘛的?”   “读书的!写作业的!有大人在你耳边嗡嗡响吵你睡觉的!”廖嘉棉小胖手叉腰,越说越大声,“你就是想骗我读书!”   芜承:“……小孩就要读书。”   “你也是小孩,你怎么不读。”   芜承一噎,“我比你大。”   “比我大你也是小孩啊。”   芜承沉下脸,廖嘉棉有些害怕,他越害怕哄的越大声,虚张声势道:“怎么?难道棉棉说错了吗?”   芜承额头上青筋一跳一跳的。   大爷在一旁看的直笑,笑得眼尾皱纹都出来了。   廖嘉棉撅着屁股伸长脖子将脸往芜承面前凑,“想让我读书,好呀,哥哥你跟我一起读书。”   “我读书也是读小学,跟你不读同一处。”芜承将廖嘉棉的脸推开。   “那我也来去读小学。”廖嘉棉哼了声,“棉棉要读小学。”   “读小学的人要数到一百,你只会数到十三。”   廖嘉棉:“……”   他回头看大爷,“爷爷,他说的是真的吗?”   大爷板起脸,“假的。”   廖嘉棉一乐,还没来得及笑出来,又听大爷说:“只数到一百哪里够,你还要背古诗。”   大爷笑得辛灾乐祸,“你会吗?”   廖嘉棉的脸鼓了起来。   芜承拉着他往里走,“学会就不上幼儿园了。”   廖嘉棉不再挣扎,垂头丧气的跟着。   他知道小孩都是要上幼儿园的。   在跟着林姨读书的时候,廖嘉棉的小脑袋曾想过幸亏林淼村没有幼儿园。   没想到躲过林淼村,没躲过基地。   唉!   “哥哥,我能不能休息几天,一天、两天、不,十天后再上幼儿园好不好?”   芜承嘴角一抽,“明天开始上幼儿园。”   廖嘉棉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哥哥小气。”   大爷走在廖嘉棉身边,看着廖嘉棉,嘴角的弧度没压下去过。   “嗯。”芜承淡定的接受廖嘉棉的评价。   大爷带着他们走进一个小办公室,里面坐着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的眉头有纹,瞧着经常皱眉。   见大爷带着两小孩进来,中年女人愣怔后脱口而出,“许大爷,您找到您孙子了?”   芜承愣了一下,廖嘉棉抬头看向大爷许墨源。   许墨源摆摆手,“来报名的。”   他又说:“我也就一个孙儿,哪里来的两个。”   中年女人似是松了口气,扯起嘴角笑了笑,“这样啊。”   不怪她误会,来这里报名的哪个不是大人带着小孩。   许墨源本就是为了找孙子才来她这基地里唯一一家幼儿园当保安的,他又亲自带着两小孩进来,她很难不多想。   许墨源朝他们介绍说:“这是幼儿园的校长,你们可以叫她吴老师。”   “吴老师。”芜承推了推廖嘉棉的背,廖嘉棉乖巧问好:“吴老师好,我叫棉棉。”   吴慕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廖嘉棉,微笑着问:“你家大人呢?”   廖嘉棉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养出来的孩子,虽说末世前有钱并不代表现在有钱。   但末世前对阶层的偏见,也不免遗留到末世后。   “没大人,就剩两小孩了。”许墨源不知为何,一直没走。   吴慕浈嘴角的笑意淡了几分。   “我们这的学费是一个月一百。”   “可以。”芜承应的干脆,“今天出门没带那么多,明天我送他来上学的时候给。”   他一顿,又道:“我家就住在这里。”   吴慕浈的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能住在这里的人,都不会太穷。   她再次问:“你家里真的没有大人?”   两个小孩,怎么可能住的起王盟小区,又交的起一百钱币的学费?   芜承没再应。   吴慕浈的眼神变了变。   这……是不是不方便说?   难道是基地某个大人物的私生子?   她心里思绪万千,但面上却重新带上了温和的笑,“行,明天八点半把棉棉送过来。”   芜承牵着廖嘉棉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许墨源笑了一声,“你还挺聪明。”   芜承脚步没停,“谢谢您。”   许墨源留下,有几分给他们两小孩撑腰的成分。   “不用谢我,我看棉棉顺眼。”许墨源看向出办公室后就一直不吭声的廖嘉棉,“小不点,你怎么不说话?”   廖嘉棉嘟着一张嘴,眼神怨念,“我被哥哥给骗了!”   “骗什么了?”许墨源手痒,想捏廖嘉棉的脸,但芜承在一旁盯着,他没敢抬手。   让人看见了,还以为它欺负小孩呢。   廖嘉棉的嘴蠕动几下,委屈巴巴的说:“我以为今天就能上幼儿园,才答应哥哥明天来的。”   这样他就能偷懒一天。   他瞅了芜承一眼,“原来是因为今天上不了。”   许墨源没忍住笑了,“哎呦,这么委屈啊,那别跟你哥哥好了,我牵你吧?”   廖嘉棉摇摇头,“还是算了吧。”   许墨源有些可惜,“你不生气了?”   “生气呀!”廖嘉棉一本正经的说,“但哥哥一个人走路害怕,我要陪他。”   芜承:“……”   “棉棉不像哥哥,那么狠心,还骗棉棉,棉棉对哥哥最好了。”廖嘉棉说的脸不红心不跳。   许墨源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这小孩,可真招人稀罕。   走出幼儿园后,许墨源就没法再跟着了,他有些不舍的跟廖嘉棉说拜拜,让廖嘉棉明天一定要过来。   廖嘉棉本来还挺喜欢许墨源的,一天许墨源的后半句话,小脸就是一个耷拉。   “爷爷喜欢我,怎么还让我去幼儿园呀,我都说我不喜欢幼儿园了。”   芜承问廖嘉棉,“你觉得许爷爷怎么样?”   “是好爷爷。”   “喜欢他吗?”   廖嘉棉沉默一会,回答说:“他不让我去幼儿园就喜欢。”   芜承:“……”   “哥哥,我们还要去卖橘子吗?”学费要一百呢,他们现在可没有一百钱币。   “不卖橘子了,卖野果子。”野果子是山上摘的,吃起来酸酸甜甜,他不知道叫什么名字,问林答哥,也只说是山上的野果子。   林淼村的山里有很多这种野果子,他也摘得多。   “能卖多少呀?”廖嘉棉心里纠结,他即希望野果子能卖很多很多钱,又不希望野果子能卖很多钱。   卖很多钱,哥哥就有钱送他去幼儿园了。   唉,小孩为什么要读书呀?   “够你的学费。”芜承刮了下廖嘉棉的鼻尖,将廖嘉棉的小心思看的明明白白。   “好叭。”廖嘉棉瘪瘪嘴,又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   芜承故技重施,乔装打扮后才走进交易所。   工作人员还是昨天那位,看到他们,眼睛一亮,明显是盼着他们来呢。   不过芜承这次拿出了十钱币,工作人员有些失望,拿给他一个编号为11的卡片。   芜承牵着廖嘉棉往里走,路过一个卖电器的摊子时,花3钱币买了一个小型的电子秤。   芜承一手拿电子秤一手拎麻袋,没有手可以牵廖嘉棉,廖嘉棉就拽着芜承的衣角,乖乖的跟在芜承身后。   11号摊子位置很偏,芜承把麻袋和电子秤放了后,等了许久才等来第一个客人。   一两野果子一钱币,客人不知道这是什么水果,芜承便让他试吃。   客人尝过后想买半斤,芜承多给他送了一两,“这一两送给您路上吃没,有人问您就说在11号摊买的。”   客人得了甜头,自然是笑着应好。   第一个客人没走多久,陆陆续续就有其他客人来了。   一个小时后,野果子卖光了。   芜承牵着廖嘉棉离开交易所,没走几步就发觉被盯上了。   他试图将人甩开,但钻进小巷子后,他们却被前后围堵了。   堵住他们的男人长的尖嘴猴腮,正是昨天在食堂里就盯上他们的男人。   “是你们吧?”男人似乎也认出了他们,“我女朋友一说,我就猜是你们。”   虽然眼前这两小孩都遮的严实,但基地里大小孩带小小孩的组合可太罕见了。   “杨哥,你跟他们废话那么多做什么?”堵在他们身后的女人正是昨天强买橘子强买不成的女人。   芜承侧过身,将廖嘉棉拉到身后,衣袖底下寒芒一闪。   “你们别过来哦!”廖嘉棉紧张的抱着钱袋子。   杨哥显然没把廖嘉棉当回事,步步逼近。   廖嘉棉身体一瑟缩,虚张声势的喊,“你们再过来我就喊人了!”   女人嗤笑,“喊呗,谁搭理你啊?”   都末世了,谁还管旁人的死活?   廖嘉棉不信邪,深吸一口气大吼,“救命啊——有人欺负小孩——”   吼声响彻云霄,芜承都感觉耳朵嗡嗡的。 第43章 救兵从天而降   女人捂着耳朵, 脸色都变了。   这小孩是在喉咙里安喇叭了吗?   杨哥阴沉下脸,快步朝芜承逼近。   芜承眼神一厉,抬手的瞬间, 眼前一暗。   “砰!”一个男人从天而降, 稳稳落在两小孩面前。   男人身高将近两米,虎背熊腰, 站在两小孩的面前, 犹如一座难以撼动的大山。   芜承眉头紧拧,眼里满是警惕。   廖嘉棉吓傻了,微张着嘴巴,直愣愣的看着男人高大的背影。   杨哥被男人的气势所震慑, 不敢再往前却又不甘心放弃即将咬到嘴里的肉,“你、你是谁?”   男人浑身散发着低气压, 话都不想多说一句,抬脚时带起一阵风,靴底正中杨哥的侧脸。   杨哥的白眼一翻, 脸一歪, 身体像旋转陀螺似的倒飞出去,砰的一声脸先着地。   男人回头看向面色煞白的女人, 脚刚抬,女人便崩溃尖叫着跑远了。   男人没再追,他回头看向芜承和廖嘉棉, 芜承和廖嘉棉这才看清男人的脸。   男人五官硬朗,浓密的眉毛下是一双不怒自威的鹰眸。   廖嘉棉眨眨眼, 泪珠子啪嗒一下滚落在地。   男人:“……”   “你是谁?”芜承的手心渗出一层汗, 他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   男人给他的感觉很危险。   “收起你手里那小东西。”男人似是刚睡醒,嗓音低哑, “我是你身后那小家伙喊来的救兵。”   他揉了揉耳朵,“这嗓门,比我还大。”   芜承心里一惊,见男人确实没有对他们动手的打算,才收起袖子里的刀,却还是不敢让廖嘉棉同男人靠太近。   男人看了一眼廖嘉棉,“你们家在哪?我送你们回去。”   廖嘉棉小小的身体一抖,脸埋进芜承后背,抬都不敢抬起来。   “不用。”芜承拒绝,“谢谢您救了我们。”   男人低头扣着衬衣的扣子,“你以为我是想送你?我想送你身后那小家伙。”   为了救这两个小家伙,他被吵醒后衣服都来不及穿好。   “不、不要……”廖嘉棉带着哭腔的声音清晰的传进男人耳里,“不要你送呜呜呜……”   “哎,你别哭啊。”男人被哭的烦躁又心疼。   他一般只会对他的媳妇产生这种情绪,他纳闷道:“邪了门了,老子最讨厌小孩了。”   廖嘉棉更害怕了。   呜呜呜……怪兽就长这样,库噜侠都打不赢它!   “不送不送,我现在就走!别哭了!听到没有,不许哭了。”男人一边说一边往外走,走着走着还总想回头看看那个蒙着脸只能看到两水汪汪大眼睛的小孩。   芜承确认男人走远后才拉着廖嘉棉从另一边快步离开,廖嘉棉的眼泪止不住,一边走一边擦眼泪。   芜承牵着廖嘉棉在小巷子里绕了半个钟头才换回平常的装扮,他带着廖嘉棉去看医生。   医生检查过后,得出结论——脑袋没事,眼睛需要滴眼药水。   芜承花3钱币买了一瓶眼药水,牵着廖嘉棉走出诊所。   廖嘉棉仰着头看芜承,“哥哥,买牙膏。”   没有牙膏,牙牙就不能刷干净了。   “嗯。”芜承用指腹碰了碰廖嘉棉发红的眼尾,“疼吗?”   “不疼。”廖嘉棉瘪瘪嘴,“那个叔叔救了我们。”   他们应该跟叔叔道谢。   “可他讨厌我们。”怪兽叔叔说讨厌小孩,还说的那么大声,就是故意说给他们听,故意吓他们的。   他好没用,被吓到了,连谢谢都不敢说。   “没事。”芜承从兜里掏出一颗奶糖,剥开奶糖的糖纸,把奶糖喂给廖嘉棉。   廖嘉棉舔着嘴里的糖,很快就将怪物叔叔忘的一干二净。   芜承没去交易所买东西,而是走到靠近基地入口的废市场。   废市场上摆着很多摊子,这些摊子不需要交摊位费,相对的,这里没人管,非常的乱。   芜承紧紧牵着廖嘉棉的手,在一家什么都有的杂货摊子花六个钱币买下他要买的所有东西,其中包括一条窗帘。   买完东西后,芜承带着廖嘉棉匆匆离开。   幸运的是,这次他们没有被人盯上。   回到小区时,正好碰上幼儿园放学。   许多家长来接小孩,廖嘉棉好奇的看过去,一眼看到一位眼熟的大妈。   “哥哥。”廖嘉棉停下,指着大妈,“是车上欺负小孩的大妈。”   芜承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眼便看到了穿金戴银的大妈。   大妈手里牵着一个脖子上戴着金链子的小男孩,小男孩约莫五岁左右,眉眼长的跟大妈有几分相像。   芜承眉头皱了皱,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这个大妈。   他牵着廖嘉棉往前走,不想跟大妈撞上,偏偏冤家路窄,大妈跟他们同一栋楼,走着走着就跟他们走上同一条楼梯。   “哎!是你们!”大妈很快就看到他们,“你们怎么在这?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她眉头一皱,眼神嫌恶,“你们不会是来这偷东西的吧?”   芜没搭理他,廖嘉棉也憋着不吭声。   大妈身边的男孩盯着廖嘉棉,沉着脸,“奶奶,他们是谁啊?”   那小孩身上的衣服他在商场见过,他很喜欢,但他妈妈不给他买,说太贵。   “两个小偷!”大妈看他们不回答,认定他们是心虚,“耀昂,你可不能跟他们学,咱跟他们那种人不一样。”   芜承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大妈。   大妈心口一骇,下意识护着梁耀昂往后退了退。   芜承什么都没做,只是从兜里掏出钥匙,插进锁孔里,咔哒一声打开门。   大妈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脸都是绿的。   他们竟真的住在这里。   廖嘉棉推开门,走进门内时回头跟大妈说了句,“乞丐阿姨,我有饼干,但我就是不给你吃,略略略!”   “你叫谁乞丐!”大妈怒火中烧,想冲过去找廖嘉棉算账,廖嘉棉砰的一声把门关上,大妈一时没刹住车,差点被门砸中鼻子。   梁耀昂仰头问杨脆花,“奶奶,他为什么叫你乞丐?”   杨脆花脸一红,搪塞道:“他胡说八道,你被信他的话。”   梁耀昂说:“那他就是小偷了。”   杨脆花点点头,“没错,他就是小偷,他哥是大小偷,他是小小偷,他们的话都不能信。”   梁耀昂不高兴,“奶奶,为什么我们从大房子住到这破房子,还要跟小偷当邻居,我不想跟小偷当邻居,你让爸爸把他赶走。”   杨脆花不想给梁耀季添麻烦,只能敷衍她的宝贝孙孙,“哎,你爸爸工作忙,哪里有时间处理这些小事情,咱跟他们中间还隔了一间呢?算不上邻居。”   梁耀昂的小脸顿时阴沉了下来,“奶奶,你不爱我,如果妈妈还活着,她一定会帮我赶走那两个小偷的!”   他怒吼,“为什么死的是妈妈不是你!”   正在开门的杨脆花愣住,猛地扬起手,“啪!”   “我是你奶奶!”她这一巴掌并没有收力。   梁耀昂嚎啕大哭,杨脆花气着气着还是得哄梁耀昂。   哄梁耀昂的时候,她心里是彻底把廖嘉棉和芜承给记恨上了。   “他哭了他哭了!”廖嘉棉贴在门上听墙角,小屁股撅的高高的。   芜承轻拍了一下他的屁股,“晚上想吃什么?”   廖嘉棉吃瓜吃的正高兴,扭扭屁股不想搭理芜承。   芜承手一捞,将小孩抱到身上,在小孩发脾气前问:“他为什么哭?”   廖嘉棉一下子就精神了,“他说不好的话了,大妈就打他,啪的一下!”   他捂着脸,似乎感受到梁耀昂的痛苦,“好大声,一定很疼,哥哥你没听到吗?”   “没听到。”芜承抱着小孩坐在床上,“想吃什么?”   “想喝粥,有菜菜的粥。”廖嘉棉喜欢吃菜。   “好。”芜承把小孩放到床上,就去淘米煮饭了。   廖嘉棉哒哒哒跑到门口,想再偷听墙角,但他什么都听不到了。   他遗憾的叹了一口气,爬回床上,开始数钱币。   他将钱币十个分一堆,分了好几堆,数到最后加上脚趾头都不够数。   他只能求助芜承,“哥哥,这些是多少呀?”   芜承从阳台上探进来一个脑袋,数了数床上的小钱堆,问:“还有剩吗?”   廖嘉棉晃了晃手里的钱币,“还剩一个哦。”   “那就是两百一十一个钱币。”   廖嘉棉眨眨眼,“好多个哦。”   他把钱币一个接一个的放进钱袋子里,拉上钱袋子的拉链时,阳台飘进来一股浓郁的香味。   他跳下床,跑到阳台,腻腻歪歪的抱着芜承,垫起脚尖往锅里看,“哥哥哥哥,你煮什么粥啊!”   “皮蛋瘦肉粥。”芜承特意强调,“有菜。”   “好香啊!”廖嘉棉开始吹彩虹屁,“哥哥煮的粥天下第一香!”   芜承眼里带笑,“这么香,那你能吃几碗?”   廖嘉棉掰着手指数,“两碗!”   “好。”芜承的眉微微一挑。   廖嘉棉自信满满,结果一碗粥下去,饱了。   见芜承真想去给他盛第二碗粥,他连忙从身后抱住芜承的腰:“哥哥……我想洗澡。”   “吃完饭再洗。”芜承低头看着自己腰上的小手,嘴角微扬。   “我、我想现在就洗。”廖嘉棉的声音虚的很。   芜承戳破他的谎言,“吃不下了?”   廖嘉棉:“……”   他把脸埋在芜承背上,开始撒娇,“哥哥,你是大小孩,你要多吃点,棉棉吃一碗就可以了。”   “好。”   廖嘉棉惊喜的抬起头,夺过芜承手里的碗就跑向阳台,却听身后传来一声低笑。   他脚步一顿,回头狐疑的看着芜承,“哥哥,你笑了?”   芜承脸上没什么表情,“没有。”   廖嘉棉皱起眉头,“你明明就笑了,我听到了。”   “你在笑话我!”   “你看到我笑了?”   廖嘉棉摇头。   “嗯。”芜承说:“那就是没有。”   廖嘉棉脸一鼓,总感觉被哥哥给骗了。   “砰砰砰!”门被粗鲁的敲响,“是不是你们!是不是你们在煮肉粥!煮这么香!成心的吧!就炫耀你家吃的起肉是吗?”   杨脆花面色涨红。   她刚把耀昂哄好,结果耀昂闻到肉香味,死活不肯吃她煮的土豆,缠着非要吃肉。   肉那么贵,她哪里舍得买,这房租和小孩的学费不需要钱,不需要攒着啊?   住在这栋楼的条件都差不多,平时都舍不得吃什么好的,一到饭点,家家户户飘着的香味不是土豆就是番薯,偏偏今天她已经连着两次闻到不同的香味了。   下午那饺子香味,香的她午睡都没睡着,大人都这样,更何况小孩了。   她不需要多想,就猜到是这两个小孩搞出来的。   只有小孩才会有什么吃什么,不知道存钱囤粮。   芜承打开门,一拖把捅出去。   “哎呦!”杨脆花猝不及防,被捅了一个正着,当即指着门破口大骂。   梁耀季正好回来,看到撒泼的杨脆花,他眉头一皱,“妈,你在这干什么?”   杨脆花一看到靠山回来了,更大声哭诉,“儿子啊!你妈被两个小兔崽子给欺负了!”   “什么小兔崽子,哪里来的小兔崽子?”   杨脆花指着门,“就是刚住进这家的两个小孩啊,他们刚搬进来一天,就在家里又是煮水饺又是煮肉粥,香的整栋楼都闻到了,耀昂被他们馋的直哭,我来这里劝他们别煮那些好吃的,他竟然用拖把捅我!”   “行了!”梁耀季脸都黑了,“人家煮好吃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他扯着杨脆花往回走,“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   这栋楼里可还住着不少他的同事,这要是让他同事知道,他面子还往哪里搁?   “儿子!”杨脆花生气的大吼,“你现在在嫌你妈丢人?你以为我是为了谁?要不是想省点钱,我至于每天煮土豆,置于让咱家耀昂馋别人家吃食馋的直哭吗?”   她说着竟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我都是为了谁啊我!”   梁耀季气的呼吸不畅,眼瞅着对门的门缝开了,他只觉得面红耳赤,“你自己在这里哭吧!”   他丢下杨脆花就躲进房子里,留杨脆花一个人在走廊上干嚎。   没人搭理她,她嚎两声后也哭不下去,只能灰溜溜的回去。   廖嘉棉蹲在门内,听着外头久久没传来动静,他偷偷的将门打开一条缝。   与此同时,对门的门也以相同频率往外开。   两颗小脑袋同时从门缝里钻出来,两双黑乎乎的眼睛毫无预兆的对上。   廖嘉棉眨眨眼,对面黑瘦的小孩红了脸。   廖嘉棉再眨眨眼,小孩像是缩头乌龟一样,咻的一下缩回去。   没过多久,对门传来小孩激动的吼声,“爸!我找到媳妇了!你快来帮我抓媳妇!”   廖嘉棉身后的芜承唇一抿,黑着脸将廖嘉棉抓回屋,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对门的小孩拉着自个老爸走出来的时候,只看到一扇紧闭的门。   “媳妇呢?我媳妇没了!”小男孩眼泪汪汪,“爸!都怪你!拉屎拉那么久,把我媳妇都拉没了!”   王衷盟:“……”   他咬牙切齿的揉了下小男孩的脑袋,“说不定人家就是被你这大嗓门给吓跑的!”   小男孩晃着脑袋躲开王衷盟的手,“才不是,我还没有跟我媳妇说过话呢?她长的好好看啊!”   王衷盟笑着问:“多好看?”   小男孩压低声音说:“比你媳妇好好看。”   阴恻恻的声音在小男孩身后响起,一字一句的落下,“王!衷!星!”   王衷星小朋友汗毛直立,反应极快的躲到王衷盟身后,“库噜侠护体!”   王衷盟侧过身不让他躲,幸灾乐祸的笑,“库噜侠护不住你。”   常筠美扯着王衷星的耳朵,将人扯到面前,“你爸媳妇是谁?是你妈!”   “我知道我知道,哎呦妈妈我知道。”王衷星看向王衷盟,“爸,爸,你快劝劝你媳妇!啊!妈!我错了!”   王衷盟在一旁看的直笑。   笑着笑着就被常筠美盯上了,“笑?孩子这么没大没小还不是你教的,父子俩一起去阳台罚站!”   王衷盟脸上的笑没了。   王衷星笑了。   廖嘉棉搬着小板凳坐在门内,耳朵贴着门,听着对门彻底没动静后,才回头问芜承,“哥哥,他说的媳妇是我吗?”   “嗯。”芜承坐在灯光下整理廖嘉棉的小书包。   廖嘉棉虽没上过幼儿园,可是他有很多小书包。   芜承在别墅时就将这些小书包全收进空间里了。   廖嘉棉明天要上幼儿园,上幼儿园就要背小书包,小书包里得放纸笔,还得放点零食,防止小孩饿肚子。   幼儿园包一顿午餐,也不知道这饭食好不好,万一是小孩不爱吃的,小孩怕是宁愿饿着肚子也不吃,他能去给没小孩送饭吗?   不行,太特殊,他怕小孩被针对。   “可我是男的呀。”廖嘉棉扒开裤子,低头确认了一下,“我真的是男的呀。”   “他不知道,他只看到你的脸。”芜承眉头紧锁。   小孩长这么好看,去幼儿园后会不会被占便宜。   他听说有些大人就喜欢小孩。   他紧抿着唇,浑身散发着阴翳的气息。   廖嘉棉跑去厕所照镜子,“哥哥,我的脸也是男孩呀。”   他揪了揪自己的短头发,“女孩子是长头发,男孩子是短头发。”   芜承放下背包,心越发沉重,“棉棉,你过来。”   他不放心,他必须把潜在的危险告诉小孩。   廖嘉棉盘腿坐在芜承面前,乖巧的看着芜承。   一个小时候,芜承说到第三遍被同学欺负要怎么样的时候,廖嘉棉啪叽一下躺芜承腿上睡着了。   芜承皱着眉将小孩提起来,“哥哥刚才说什么了,你重复一下。”   廖嘉棉困的掉眼泪,“哥哥,你不能一直保护棉棉吗……”   芜承一怔,小孩用睡的热乎乎的脸蹭他的手,微微张开小嘴,又睡着了。   芜承把小孩塞进棉被里,俯身亲吻他的额头,“好。”   哥哥会一直保护棉棉。   廖嘉棉一大早就被薅醒,他困的眼睛都睁不开,像个布娃娃般任由芜承给他穿衣服。   廖嘉棉没有骨头似的倒在芜承怀里,芜承抱着他去厕所洗脸刷牙,又把他放在小凳子上,半搂着一口一口的喂饭。   廖嘉棉闭着眼,张嘴就吃。   吃完后,芜承擦擦他的嘴巴,一手提着书包,一手抱着廖嘉棉出门了。   他走出去的时候,对面的门也开了。   王衷盟和王衷星被常筠美推出门,一大一小都往前踉跄了下。   王衷星一抬头,就看到靠在芜承肩膀上睡得憨甜的廖嘉棉,他睁圆了眼,疯狂拉扯着王衷盟的衣角,“媳妇!媳妇!”   芜承本就不好的脸色更黑一层,他主动介绍说:“这是我弟。”   王衷盟正想着这俩小孩身边怎么没有大人,听到这话顿时尴尬的老脸一红。   他轻拍了一下王衷星的后脑勺,“看清楚了,是小弟弟,不是小妹妹,当不了你媳妇!”   “弟弟就不能当媳妇吗?”王衷星捂着后脑勺,眼睛还直勾勾盯着廖嘉棉舍不得挪开,“燕叔叔的媳妇是许叔叔呀!”   他强调说:“许叔叔就是男的,我知道!”   芜承浑身散发着低气压。   他想带小孩回家了。   王衷盟捂住王衷星的嘴巴,“不好意思小弟弟,小孩乱说话。”   他看了一眼芜承肩膀上背的书包,“带小孩去上学啊?以前没见着你。”   “前天刚搬过来。”芜承的态度并没有太冷淡,他想着眼前这黑小子或许可以在幼儿园里保护棉棉,不让棉棉受委屈。   “哦,前天啊。”王衷盟松开王衷星。   王衷星开口就是,“哥哥,我可以抱抱我媳妇吗?”   王衷盟:“……”   他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不能。”芜承脚步快了几分。   “哦。”王衷星心眼挺多。   他知道幼儿园只有小小孩能进去,媳妇的哥哥进不去。   媳妇的哥哥不在,他就能抱媳妇了。   嘿嘿,媳妇好白啊,脸看上去滑滑的,一定很好摸。   王衷盟干笑,随口一问,转移话题,“今天小孩第一天上学吗?怎么没大人陪着?”   “没大人。”   王衷盟一脚踩雷上,砰的一声炸开。   空气再次变得死寂,王衷盟尴尬的老脸通红。   他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第44章 小孩上学第一天   走下搂, 芜承才开始叫廖嘉棉,“棉棉,醒了。”   廖嘉棉不醒, 还把脸往芜承怀里埋。   芜承只能把廖嘉棉的脸挖出来, 捏住廖嘉棉的鼻子,廖嘉棉呼吸不畅, 被迫睁开眼睛。   “啪!”他不高兴的拍开芜承的手, 小手软软的,没什么力气,打在芜承手上像是给人挠痒痒。   芜承将他放下,他只能被迫站着, 小手紧紧拽着芜承的衣角,瘪着嘴生气。   芜承蹲下, 把书包背到他身上,“幼儿园快到了。”   廖嘉棉瞅一眼几百米开外的幼儿园,张开手, “还没到, 抱。”   “你要自己走过去,清醒清醒。”芜承牵着廖嘉棉的手往前走。   廖嘉棉不高兴的踢开脚边的石头, 不情不愿的跟着。   王衷盟早在廖嘉棉落地时就眼疾手快的捂住王衷星的嘴,避免王衷星的嘴里再吐出什么丢他老脸的话。   眼瞅着人走远,王衷盟才放开王衷星。   王衷星生气的质问:“为什么不让我抱媳妇, 他都说抱了!你没看到吗?”   王衷盟满脸黑线,“人家是对你说的吗?”   “不是对我说的怎么了?谁抱不是抱?”   “哪个弟弟不是弟弟, 你怎么就偏要这个弟弟当你媳妇?”   “这个弟弟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好看!”   王衷盟:“……”   由于要交学费, 芜承牵着廖嘉棉直接走进吴慕浈的办公室。   他把事先准备好的一百钱币从钱袋子里掏出来,放在桌子上, “吴老师,您数一下。”   一百钱币用塑料袋装着,吴慕浈一边打开塑料袋一边笑着说:“数什么啊?老师还是相信你们的。”   芜承只说:“我今天起的晚,随便算了下,怕有错漏,您数数稳妥些。”   吴慕浈笑着应是。   数完没问题,她把钱放进自己的包包里,起身牵住廖嘉棉的手,声音带着特意的温和,“棉棉,走,老师带你去班级。”   芜承放开廖嘉棉的手,跟在身后。   廖嘉棉回头看芜承,小嘴瘪着,一副委屈模样。   芜承的双手插在兜里,指尖嵌进掌,面上不动声色。   不能让小孩看出他的情绪,否则小孩这幼儿园就别想上了。   廖嘉棉看芜承一副无情的模样,回头耷拉着脑袋,小小的身影难掩失落。   吴慕浈将廖嘉棉安排在中班,正好是梁耀昂和王衷星所在的班级。   吴慕浈拉着廖嘉棉走进教室时,芜承没有进去,只是在门口看着。   教室里的小朋友哇了一声。   “他好漂亮啊,像我家的布娃娃。”   廖嘉棉不好意思的抿唇,脸颊浮现些许红晕。   “他是女孩子吗?”   “他是男孩子!”   “哈哈哈……男孩子漂亮就是小娘炮!”   廖嘉棉小脸一沉。   芜承的脚尖一动,又生生忍住。   “你才是小娘炮!你还小矮子!”说这话的是王衷星。   被骂小矮子的小朋友红了眼。   “我想跟他玩,他好好看啊。”女孩子叽叽喳喳的。   芜承脸色微缓,廖嘉棉两只小手紧紧拽在一起,微红着脸,有些无措。   “好了,都安静,这位是新来的小朋友棉棉……”   有吴慕浈控场,班级很快安静下来。   轮到廖嘉棉自我介绍时,廖嘉棉看了一眼守在门口的芜承,开口道:“大家好,我叫棉棉。”   他一顿,抿唇笑出两梨涡,不好意思的说:“你、你们也好看。”   小朋友们都睁圆了眼睛,皆是害羞的红了脸。   分配座位的时候,吴慕浈问:“谁想和棉棉坐一起呀?”   班级里除了梁耀昂,皆整齐一致的举起手。   廖嘉棉眨眨眼睛,班里的小朋友互相对视一眼,空气里火光四溅。   “我!棉棉跟我坐一起!”   “棉棉是我媳妇!要跟我坐一起!”   “棉棉是男的!他要跟女孩子坐一起!跟我坐一起!”   “男的也可以是媳妇!”   “我、我也要棉棉给我当媳妇……男的我也可以!”   芜承:“……”   他不担心棉棉被孤立了。   他担心他家棉棉被占便宜。   “好了。”吴慕浈没想到棉棉这么受欢迎,她头疼道:“都别抢,棉棉你去坐耀昂旁边。”   “不要!”一直沉默的梁耀昂没忍住站起来,“他是小偷,我不跟小偷坐一起。”   王衷星愤怒的跳起来,“你才是小偷!”   “我奶奶说的,我没撒谎!”   “你就撒谎,你昨天还馋棉棉家吃肉!馋棉棉家的肉馋哭了!你是小馋鬼!”   梁耀昂哭了,“我没有我没有,他就是小偷。”   “你有你就有!你就是小馋鬼!”王衷星战斗力十足。   吴慕浈看向廖嘉棉,眼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你家里昨天晚上吃的什么呀?”   “皮蛋瘦肉粥。”廖嘉棉老老实实的回答。   吴慕浈笑了,“耀昂小朋友不想跟你一起坐,那棉棉你自己来选好不好,你要跟谁坐?”   王衷星高高举起手,“我!我!”   廖嘉棉整个教室里只见过王衷星和梁耀昂,他指着王衷星说:“他。”   “耶!”王衷星激动的跳起来。   芜承心情复杂。   廖嘉棉又说:“但我不给你当媳妇。”   王衷星由喜转悲,哀嚎出声,“为什么啊!”   “好了,开始上课了。”吴慕浈控场,话落往芜承身上看了一眼。   芜承知道自己该走了,但他的脚就是挪不开。   在吴慕浈第三次投来视线时,芜承才慢吞吞的往外走。   芜承一走,廖嘉棉就不高兴了。   王衷星小心翼翼的触碰廖嘉棉白嫩如藕节般的胳膊,“棉棉,你别不高兴,我今天的小红花给你。”   廖嘉棉看他,很疑惑,“我不当你媳妇,你为什么还要给我小红花?”   王衷星黝黑的脸上是褪不去的红晕,“你不当我媳妇我也喜欢你。”   “喜欢你,就是想对你好。”   “哦……”廖嘉棉趴在桌子上,只漏出一双眼看着门口,“我还是不想当你媳妇。”   王衷星大受打击。   芜承没走出幼儿园,他躲进了保安亭,跟许墨源大眼瞪小眼。   许墨源喝了一口茶,问:“你想干什么?”   芜承正直的说:“接小孩放学。”   许墨源嘴角一抽,“现在才早上九点,刚上学!”   芜承紧抿着唇。   许墨源问:“这么担心棉棉啊?昨天还赶着时间将人往幼儿园里送呢。”   “那是两回事。”芜承心里头并不好受,“等会我可以偷偷进去看看他吗?”   许墨源反问他,“你猜我在这里干什么?”   “守门。”   “那我能让你进去?”   芜承:“……事无绝对。”   许墨源笑了,“怎么?你想贿赂我?你有钱币吗?”   “有,你要多少?”只要能让他偷偷进去看看。   许墨源看他一副真想给钱的样子,挥挥手,“去去去,我不缺你这点钱!”   他还要脸,不至于跟个小孩抢钱。   “你不用挣钱啊?想让棉棉跟你去喝西北风吗?”   “明天再去。”小孩今天第一天上学,他哪里放心的下。   许墨源烦躁的啧了声,起身道:“行了,跟我来,要看小孩也不是非要在里面看。”   芜承一怔,连忙跟上。   许墨源带着芜承绕到了幼儿园的后院,后院的墙下半部分是水泥,上半部分是铁栏杆,通过栏杆的缝隙可以看到后院的一部分。   许墨源看了一下时间,“再等五分钟,小孩就出来做操了。”   “谢谢。”芜承这声道谢诚意满满,他的视线在几栋建筑上划过,思索着廖嘉棉等会会从哪一栋建筑出来。   “你别被发现,要不然我还得奉命过来赶你。”   芜承眉头一皱,“不让看?”   许墨源隐晦的说:“不会说让你不让看,但会让我想办法把你赶走。”   芜承问:“这墙修成这样,不就是让看?”如果不让看,没必要非得修个铁栏杆。   “以前应该是让看的,但以前的院长不是吴院长,以前这家幼儿园也只是A市许许多多幼儿园中的一个。”许墨源看着芜承越发难看的脸色,“你放心,我也是末世后才来这家幼儿园的,目前为止,没出什么大事。”   他慢悠悠的说:“毕竟这里的家长可不好惹。”   末世里,不是谁都有能力送小孩上幼儿园的。   芜承面色微缓,“我明白了。”   许墨源想到什么,问:“你今天来没给小孩准备毯子?”   小孩是要在幼儿园里睡午觉的,但幼儿园只给一个床位,其他的都要家长自己准备好送过来。   他猜到吴院长不会提醒芜承,但他忘了芜承没有任何送小孩上学的经验。   芜承明显愣住,懊恼的沉下脸。   “午睡时间是什么时候?”   “你不是住小区里吗?不急,等看完小孩跳操再回去拿也来得及。”   许墨源猜芜承不想走。   毕竟这应该是棉棉第一次跳操。   他也不太想走,想到棉棉挥舞着小胳膊小腿跳来跳去的画面,他就非常想翘班。   芜承明显松了口气。   “叮——”铃声骤响,芜承握着栏杆的手一紧。   棉棉要出来了。   “别着急,小班的先出来。”许墨源在心里天人交战后选择翘班。   他的手机可以看到幼儿园门口的监控,有人来他再回去就是。   一个眼生的老师带着小班的小朋友排排队走出来,芜承紧紧盯着那那扇小门。   吴慕浈先从小门里走出来,芜承下意识的看向吴慕浈身后,一张熟悉精致的小脸映入眼帘。   芜承的心口一跳。   是棉棉。   廖嘉棉走在最前面,身后坠着一串小萝卜头。   跳操时,吴慕浈把廖嘉棉安排在第一排的位置。   廖嘉棉不会,只能努力比划,试图跟上带操女老师的节奏,但往往女老师跳到下一个动作时,廖嘉棉还在做上一个动作。   廖嘉棉觉得自己跳的太差了,他很难过,觉得自己很没用,但他没有哭。   他要好好学,学好后他就可以跳给哥哥看了。   “哈哈哈,棉棉怎么这么可爱!”许墨源笑得合不拢嘴,没忍住拿出手机给廖嘉棉录像。   手机在基地外没法用,因为没电没信号,但在基地里,手机换上基地里的卡就可以正常使用。   “嗯。”芜承应着,只觉得铁栏杆太碍事,害他没办法看清小孩的全部动作。   做完操后,廖嘉棉的脸热的红扑扑的。   王衷星抱着水壶跑到廖嘉棉面前献殷勤,“棉棉,喝水。”   “我有水哦。”廖嘉棉绕过他去拿水壶,王衷星也不介意廖嘉棉的冷淡,追在廖嘉棉屁股后面说:“棉棉,你今天运气真好。”   “好什么呀?”廖嘉棉拿到水壶,小口小口的吸着水。   “吴老师都没有骂你呀,耀昂刚进幼儿园的那天,跳操也没跳好,吴老师骂他骂的好凶,把耀昂都给骂哭了,后来耀昂的爸爸来了。”   “然后呢?”   “然后吴老师就没有再骂过耀昂了,耀昂自己也越跳越好了。”王衷星小朋友十分耿直,“你跳的比耀昂还差,好多人都跟着你跳错了哈哈。”   廖嘉棉小朋友抿着唇,小脸微微鼓起,不说话了。   “好了。”栏杆外,许墨源笑着将视频保存好,“他们要进去了,你该回去拿东西了。”   芜承眉头紧锁,“每个新来的小朋友都这样吗?”   小孩根本没有学过跳操就让小孩站在第一排那么显眼的位置跟着跳。   小孩再努力也跳不好,心里能好受吗?   “都这样。”许墨源意味深长的说:“棉棉这样已经很好了,至少没挨骂。”   “挨骂?”芜承的脸彻底冷了下来。   “放心,你交学费交得那么干脆,棉棉不会挨骂的。”许墨源将手机揣进兜里,“好歹是全基地里唯一一家幼儿园,上头还有人盯着,太过分的她也不敢做。”   芜承知道她指的是谁,双唇紧紧抿着。   许墨源催促,“你再不走,棉棉下午就要睡硬床板了!”   芜城这才不情不愿的离开。   半小时后,他抱着一麻袋东西找到许墨源。   许墨源打开麻袋,手伸进去一摸,“你把里头的东西拿出来,麻袋扔了。”   芜承依他说的做了。   许墨源这才让他进去。   他抱着东西找到吴慕浈,吴慕浈愣了一下,“怎么不拿个袋子。”   芜承只说:“出来的太急,忘了。”   “这是蚕丝被吧?”吴慕浈明显是识货的,她上手一模,就知道这条被子是好东西。   她接过被子,态度明显热情不少,“今天事忙,我都忘了提醒你了,你送过来也好。”   “没事。”芜承一顿,问:“棉棉在干嘛?”   “吃饭呢。”吴慕浈说:“吃完就该睡午觉了,我先去帮孩子把床铺上。”   芜承点点头,见吴慕浈笑着看他,他才转身离开。   睡午觉时,吴慕浈把廖嘉棉牵到床前,问:“棉棉,这是你的被子吗?”   廖嘉棉伸出手捏着被子,点头说:“是棉棉的被子。”   吴慕浈嘴角的弧度扩大,“你家房子大吗?”   廖嘉棉抬眸看她一眼,没吭声。   吴慕浈笑容微敛,将廖嘉棉交给负责值班的女老师就走了。   下午三点,芜承准时出现在幼儿园门口。   “来接小孩?”许墨源看到他,一点都不惊讶。   “放学了?”   “还在上课。”   芜承摇摇头,“那就等他下课。”   “他们四点半下课,你还有的等。”许墨源坐在椅子上,自顾自的欣赏廖嘉棉的早操视频。   “传一份给我。”芜承拿出手机。   “新买的?”许墨源掀起眼皮,“有卡吗?”   手机不贵,四、五十钱币就能买到,手机卡贵,一张就要三、四十,话费也是二十钱币起充。   “有。”芜承点头,“我记下您号码,您也记下我号码,如果有什么事,麻烦您给我打个电话,电话费我会赔给您的。”   “行。”许墨源把手机递给芜承,没有多说废话。   芜承存好号码后,把视频传送到自己手机,保存后做了几个备份。   时间还早,他就靠在门上看视频,看到手机没电关机,他才意犹未尽的把手机揣进兜里。   许墨源开始赶人,“你该出去了。”   快放学了,让家长和老师看到芜承在他的保安亭像什么样子?   芜承便走到门口等着。   家长陆陆续续的来了,杨脆花也来了。   她一眼就看到芜承,心里的火气蹭的一下就冒上来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   芜承没搭理她,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幼儿园的门口。   她怒意更盛,“我跟你说话呢,你个没爸没妈的杂种!”   常筠美皱眉,“耀昂奶奶,你说话也太难听了吧?”   “他就是没爸没妈的杂种,我跟他一起进基地的我能不知道?他跟他弟两个小孩不知道使得什么手段住进这小区?”杨脆花越说声音越大,“他们当初进基地时,身上就背着个破麻袋,能住进这里,我怀疑他们不是去偷就是去抢!”   家长们闻言面色微变。   “耀昂奶奶,没证据的事你可不能瞎说,他们进基地的时候身边没大人,不代表进基地后身边没大人。”常筠美反问,“你不也是进基地后才找到你儿子的吗?”   杨脆美一噎,大声反驳,“我跟他哪里能一样!”   她指着芜承吼,“我是来接我孙子的,他是来干嘛的?”   常筠美反驳,“他不能是来接弟弟的吗?”   杨脆美夸张的嗤笑一声,“就他?他付得这学费吗?”   话音刚落,芜承突然逼近她,她吓得面色一白,破音尖叫,“你干什么!”   芜承看都没看她,快步从她身边走过。   看戏看到一半的家长们也不自觉的追随他的身影往前看。   这一看才知道,幼儿园的门开了。   一排排小萝卜头在门内整齐站好,等着老师叫名字走出来。   廖嘉棉就站在第一排,看到芜承的那一刻,他眼睛一亮,忍不住想跑出去,又被身侧的老师拉住,他只能重新站好,眼巴巴的瞅着芜承。   芜承眼里不自觉带上笑,提了一整天的心才彻底放下。   “棉棉。”吴慕浈看到芜承,不用芜承说什么就喊了。   “哥哥!”廖嘉棉激动的扑进芜承怀里,脸埋在芜承的胸口不肯抬起来。   芜承弯腰把廖嘉棉抱起来,低下头贴着廖嘉棉的耳朵,“该跟老师说什么?”   “老师再见!”廖嘉棉抬起头,中气十足的朝老师和小朋友们挥手,“小朋友们再见!”   “再见!”   “棉棉再见!”   中班的小萝卜头们一个接一个举手回应廖嘉棉。   家长们忍俊不禁,“这小孩人缘真好。”   “长的好看啊,跟小明星似的,我家那丫头从小就颜控。”   这会儿,已经没有人在意杨脆花的话了。   王衷星眼看着芜承要把廖嘉棉抱走,急得在队伍里跳脚,“棉棉!你等我!我们一起回家!”   常筠美:“……”   “妈!妈你快点过来啊!我媳妇都要跑了!”   家长们哄堂大笑,常筠美尴尬的脸都红了,咬牙道:“来了!”   芜承脚步一顿,没再走了。   廖嘉棉抱着芜承的脖子,在芜承耳边念叨着幼儿园里发生的事,笑得眉眼弯弯。   杨脆花躲在角落,只觉得脸火辣辣的疼。   这大杂种竟然真有能耐把小杂种送进幼儿园,不会真的是在基地里找到亲人了吧?   可要真找到亲人了,她怎么从来没有瞧见过?   “棉棉!”王衷星一被放出来,没看一眼‘救他于苦海’之中的常筠美,直奔廖嘉棉。   常筠美只能忍着脾气追过来,尴尬的朝芜承笑。   芜承朝她点点头,“谢谢阿姨。”   常筠美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芜承为何会停下等她的傻儿子。   她摆摆手,“这有什么好谢的,我本来就看不惯她欺负小孩。”   “棉棉,你让我抱抱吧。”王衷星仰着脑袋看芜承怀里的廖嘉棉。   廖嘉棉摇头,“哥哥抱。”   “好叭。”王衷星失望的低下头。   常筠美敲了下王衷星的额头,“抱什么抱,你抱的动人家棉棉吗?平时让你吃饭你不好好吃,现在好了吧,长的比棉棉还瘦。”   王衷星不服气,“谁想天天吃土豆啊,你炒菜炖肉我就吃。”   常筠美脸色一僵,没再说什么。   廖嘉棉偷偷瞅了眼常筠美,“王衷星,不能挑食哦。”   他违心的说:“土豆也很好吃的。”   王衷星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好!我不挑食!棉棉让我不挑食我就不挑食!”   芜承抿着唇,脚步快了几分。   常筠美气笑了。   合着她之前为了让王衷星多吃点,软硬兼施做那么多努力都不及棉棉说一句话管用? 第45章 大收获   走到家门口, 王衷星还舍不得廖嘉棉,“棉棉,你能来我家玩吗?”   廖嘉棉摇头。   他想跟哥哥在一起。   王衷星不甘心, “那我能去你家玩吗?”   廖嘉棉没应, 常筠美听不下去,双手并用将王衷星扯进房子里。   芜承抱着廖嘉棉走进门内, 单手把门关上反锁。   “今天在幼儿园里, 有人欺负你吗?”   “没有呀。”廖嘉棉窝进芜承怀里,“就是想哥哥了,吃饭时想哥哥,睡觉也想哥哥。”   “今天在幼儿园吃的什么?”芜承坐下, 抱着小孩挪了个位置,让小孩面朝自己跨坐在他身上。   “土豆。”廖嘉棉皱了皱鼻子, “不喜欢吃土豆,但是只有土豆。”   “吃完了吗?”   “其他小朋友都吃完了,我也要吃完。”廖嘉棉瘪着嘴, 委屈巴巴的说:“不吃完, 会被骂。”   芜承心口一紧,“老师骂你了?”   廖嘉棉摇头, “王衷星跟我说有小朋友被骂过,说吴老师很凶。”   “吴老师对你凶吗?”   廖嘉棉摇摇头,“对我不凶。”   他又说:“但我不喜欢她, 我觉得她……很奇怪。”   “嗯。”芜承吻了吻廖嘉棉的额头,“如果在幼儿园受欺负, 就去找许大爷。”   廖嘉棉抱住芜承的腰, “哥哥,真的不能不去幼儿园吗?”   芜承一顿, 狠心回应,“不行。”   “好吧。”廖嘉棉的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下去。   芜承心疼,只能转移小孩的注意力,“再跟哥哥说今天在学校里发生了什么?”   “好!”廖嘉棉的精气神回来了。   第二天,芜承把廖嘉棉送进幼儿园后,徒步走出小区。   他径直走到基地门口,这里有很多正在组人凑租车费的零散小组。   基地里的车少油贵,租一天的车至少要一百钱币。   有人想去外头找物资,但单独又租不起车费,就会找人一起凑。   “承承?”许思婕远远就看到芜承,她的视线在芜承身边扫来扫去,“棉棉呢?”   “叫我芜承。”芜承绷着脸,“他没来。”   许思婕有些失望,“好吧,你在这干什么?”   “出去。”   许思婕皱眉,又想到芜承的情况,道:“我有个合作过几次的散队,今天不知道缺不缺人,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去哪里?”   “今天去的地方不远,开车来回一小时的时间。”许思婕一顿,又补充说:“那里已经被军队清理过了。”   被军队清理过的地方基本没什么危险,但是相对的,物资也少。   “四点前能回来?”   “差不多。”   “好。”   “车费十五钱币,你有吗?没有我可以先借给你。”   “有。”买完手机和手机卡,芜承还剩十六钱币。   “成,跟我走吧。”许思婕抬步往前走,没走几步就对站在面包车旁的男人高声喊,“杨昶青,还缺人不?”   杨昶青嘴里叼着根草杆子,闻言目光在芜承身上扫过,嗤笑一声,“他不行。”   “我杀过丧尸。”芜承神色平静,“不会给你们拖后腿。”   杨昶青问他,“你怎么证明你杀过?”   “他一路护着他的弟弟安然无恙的来到基地,怎么可能没杀过?他弟弟才这么小!”许思婕比划了一下廖嘉棉的身高,“大人可不一定有那能耐,你别小瞧了他。”   杨昶青审视着芜承的眼神多了几分认真。   芜承直视杨昶青,“我的死活不用你们负责,到地方后我会跟你们分开。”   组队一般有两种行动方式,一种是一起出去,一起搜东西,一起回来,搜到的物资平分,另一种是一起来回,各搜各的。   “行!”杨昶青不想带芜承,也只是因为队里的人不会同意带一个小孩还要平分物资。   许思婕满脸不认同,但事已成定局,她只能道:“我跟你一起。”   “不必。”芜承拒绝的果断,气的许思婕跺了跺脚,“一点都没有棉棉可爱。”   芜承坐上面包车,“棉棉可爱就够了。”   许思婕:“……”   车门又开了,一个彪形大汉走进来,看见芜承就喊,“怎么还有个小孩?”   “凑车费的,不跟我们一起搜东西。”杨昶青的声音从车外头传来。   彪形大汉笑了一声,“你倒是会算计!”   小孩人小不占地方,就算搜东西也搜不了多少。   许思婕冷着脸。   她一开始是想带芜承一起搜东西的,因为芜承初来乍到,根本没有经验,一个人出去搜东西极有可能亏得血本无归。   “交钱了。”人齐了,杨昶青钻进车厢,“别说我欺负小孩,先交十钱币,回来再交五钱币。”   芜承掏出十钱币,没多说什么。   车开了,芜承看着窗外的风景往后倒退,偶尔有车从他们身边超过,身边的人就低咒一声,“可别跟我们去同个地方。”   又催促司机,“开快点,别等我们到了,毛都没了。”   司机踩下油门,将前车超过。   天气炎热,车里人多挤在一起,空气并不好闻。   为了省油,车里也不敢开空调,即使开着车窗,车里的人也皆是热的满头大汗。   芜承微皱着眉,心里想着廖嘉棉。   这么热的天,如果小孩还出来做操,怕小孩中暑。   车终于停了,车里的人争先恐后的下车。   芜承没跟人争,他最后跳下车。   许思婕站在他面前,压低声音道:“你要不要偷偷跟着我们捡个漏。”   基地里的人一般结队出来,搜的是被军队遗漏的小型超市、小卖部。   芜承一个小孩,根本抢不过大人。   芜承摇头,“我搜居民房。”   梦里的他搜过这里,他知道哪些房子里有物资,哪些房子里没有。   “你……”许思婕眼看着小队的人走远,“你小心点,三点半之前回来。”   “好。”芜承应了声,许思婕就跑了。   芜承等着他们走远后,才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有个队伍迎面走来,瞧见他一个小孩,皆是一怔。   有人好心提醒,“小孩,别过去了,没东西了。”   芜承没理会他们。   他们面面相觑,耸耸肩走了。   芜承走了一个小时才停下,他仰头看着眼前的高档小区,走了进去。   梦里,他记得有小队在这小区的别墅里搜到了一个装满物资的地下室。   芜承不知道是哪栋别墅,但他可以一栋接一栋的找过去。   别墅都被别人搜过了,但他不急,因为藏有物资的别墅在地下室被发现前,同样被人搜烂了。   他进去每一栋别墅后,只做一件事。   找放在客厅的花瓶,转动花瓶。   太阳越来越大,他身上的汗湿了又干。   当他不知道搜到第几间别墅时,他转动的花瓶传出咔哒一声的声响。   电视机的背景墙左右打开,现出一条向下的阶梯。   芜承紧绷的脸色微松,似是吐出一口气。   他沿着楼梯走下去,灯自动亮起来。   这别墅里,还存着电。   梦里,曾有人推测别墅的主人是末世求生的爱好者,因为地下室里的物资太过齐全。   可别墅的主人连断电的事都考虑到了,却没有考虑到自己连末世前期都熬不过。   沿着楼梯走到底,芜承愣在原地。   地下室大概只有十平米左右大小,建的很粗糙,墙上只糊着一层水泥,东西却是装的满满当当,最引人注目的是两个并排在一起的大冰柜。   一个冰柜里放着满满当当的各种肉,一个冰柜里塞着各种各样的菜。   菜是处理过的可长时间存放的菜,时至今日,大部分的菜还保持着嫩绿的颜色。   除了两个大冰柜外,地下室里还有一个贴墙放的半开门冰箱。   打开冰箱,冰箱上层放着码的十分整齐的榨菜酱料火锅底料零食等物,下层是一排排冰冻饮料。   大冰箱旁有一个袖珍小冰箱,小冰箱里放的全是药物。   芜承心跳快了几分。   他现在最缺的就是药。   他仰头找一圈,没找到监控,伸手先将两个冰柜两个冰箱收进空间。   冰箱冰柜消失后,地下室空了一大半。   剩下的东西很杂,有被子衣物、盐、薯片、口罩、蜡烛、桶装水、三大桶油、一台大型的太阳能发电机……还有一个包装严实的大箱子。   芜承不敢细看,将所有东西收起来后,脚步不停的往上走。   他刚才搜别墅时来来回回撞见好几拨人,他怕有人搜到这里来。   他三步并两步走出楼梯,抱着花瓶将地下室的门关上。   “今天真他妈的晦气,找一天了,什么东西都没找到!”说话声从门口传进来,芜承走到电视柜前蹲下,打开抽屉搜东西。   说话的人走进来后,看到芜承愣了一下。   芜承抬起头,伪装出适当的情绪波动。   进来的人一共有五个,各个都是二十岁左右的青年。   芜承站起来,主动退让,“你们搜。”   “等等。”黄发男人喊住芜承,“把你的包打开。”   如果换做是以前,他也懒得理会小孩。   左右小孩两手空空,一个包又能装多少东西。   可是今天运气实在是太差,如果空着手回去,那不就白忙活一天还损失一百车钱吗。   芜承脚步一顿,低着头脱下登山包,蹲下打开登山包的拉链。   登山包只有一瓶矿泉水,黄发男人不耐烦的提起登山包往下倒,矿泉水砸在地上。   “叮——”一枚钱币掉落在地。   芜承脸色一变,伸手想去拿那个钱币,黄发男人先他一步捡起来,“滚。”   芜承收回手,沉默的捡起矿泉水和登山包,低着头一步一步往外走。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人家身上可能就剩那钱币了。”有人于心不忍。   黄发男人呛道:“你自个儿掏钱还给他?”   那人不吭声了。   黄发男人哼笑,“现在追上去还来得及。”   门口又走进来一个人,“追什么?”   青年们回头看去,参差不齐的喊,“狂哥。”   黄发男人应说:“刚才这房子里有一个小孩,我跟他借了一钱币,豆子说要还他。”   被称为豆子的男人一怒,“我可没有说要还。”   他又道:“你那是借吗?”   “一个小孩?”狂笑宇不知怎么的,想到了被留在别墅的两个小孩,“只有一个?”   “一个啊。”豆子疑惑的问:“他刚走,你没看到啊?”   “只看到一个背影。”狂笑宇咬牙笑了一声,“有些眼熟。”   在路上被丧尸围堵九死一生的时候,他脑子里总浮现出后视镜里芜承背着小少爷远去的背影。   他不止一次怀疑他被芜承坑了,可是细想又毫无道理。   “狂哥!”黄发男人抱着花瓶,满脸震惊,“这花瓶能转!”   他边说边转动花瓶,地下室的门随之在他们眼前展开。   众人的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喜意。   藏得这么严实,肯定没有被搜过。   “走!下去看看!”狂笑宇也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   他们快步往里走,走到底看到空荡荡的地下室时,所有人的脸都黑了。   黄发男人咒骂道:“妈的,白高兴一场。”   狂笑宇走到角落蹲下,看着地板上冰箱留下的四方印子,“被人捷足先登了。”   狂笑宇直起身,看向走进来的楼梯,脸色阴沉,“印子很新,明显是刚刚搬走的。”   豆子惊声道:“刚才那小子!”   黄发男人白他一眼,“你瞎啊!那小子身上就一个钢镚!”   豆子一噎。   芜承走出小区后,紧绷的身体才逐渐放松下来。   太阳大的炫目,芜承眯了眯眼,走到阴影处蹲下,从口袋里掏出肉松饼就着水喝。   吃完东西后有了力气,他抓紧时间往回赶。   途中路过一家被洗劫过的玩具店,他在玩具店里捡了两个被遗漏的面具,顺便将没人要的包装袋全薅进空间里。   回到停车点时,时针直指数字三,芜乘便在停车点附近晃荡。   或许是运气好,竟让他在不远处的停车场保卫亭里发现一包袋装小面包。   这里距离基地很近,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这里来来回回多少次,但是谁都没在意这保安亭,到头来让芜承捡了这个漏。   芜承将面包塞进登山包里,没有再找东西,走回停车点。   在等一会,许思婕等人回来了。   他们今天收获不错,跟另外一拨人找到一家藏在巷子里的小卖部,两拨人平分了小卖部。   回来时,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扛着东西,面上是掩饰不住的笑。   东西一件接一件的塞进车里,本就不大的车越发拥挤起来。   芜承主动交出剩下的五钱币车费,坐在角落。   不少人来回看他瘪瘪的背包,互相对视一眼,眼里都带着点嘲意。   许思婕倒是担忧的看了芜承好几眼。   芜承从头到尾都神色淡淡。   车停在基地门口,所有人进基地都要下车检查。   下车时,杨昶青问他,“明天还来吗?”   芜承摇头。   有人没忍住笑,低声说:“快哭了快哭了……”   “找东西哪有那么简单,一毛头小子。”   “十五钱币的车费,够这小子心疼好一阵子了。”   杨昶青今天收获多,心情也不错,“你想挣钱,可以去基地里找活,最近基地不是要在上头盖个顶子吗?正缺人的很,你去应该也收,不过工资不会太高,但至少稳妥啊。”   芜承却问他们,“你们后天出去吗?”   笑声一滞,众人面面相觑,眼神倒是挺意外。   许思婕皱眉,“你还想去。”   芜承颔首。   许思婕满脸不赞同,杨昶青却说:“只要你付得起车费。”   “付得起。”芜承扔下这句话就去排队了。   许思婕他们等进入基地后还要分东西,他不用,在这里就能跟他们分道扬镳了。   排队进去的人很多,芜承排了十几分钟才走进基地。   他低头看了眼时间,脸色一变,将手机揣进兜里就跑了起来。   廖嘉棉心心念念着放学,幼儿园的门打开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寻找芜承的身影,可是找来找去好几遍都没有找到芜承,他的小脸逐渐耷拉下来,小嘴抿的紧紧的。   许墨源看到廖嘉棉这委屈的小表情,心里头也不好受,脸黑沉黑沉的。   昨天来的那么早,今天倒好,到点不来了。   瞧把棉棉委屈的。   小朋友一个接一个的被接走,廖嘉棉的身边越来越空,眼睛也越来越红。   许墨源低头瞅一眼时间,四点三十五分,芜承那臭小子还没来!   “棉棉,你哥哥还没来吗?我等你!”王衷星被王衷盟牵着,站在幼儿园门口不肯走。   王衷盟捂着脸直叹气。   芜承姗姗来迟。   他跑到幼儿园门口,微喘着气,“棉棉。”   吴慕浈看到他的样子,微微一愣,心里升起一丝疑惑。   棉棉像娇生惯养的少爷,这芜承却怎么也不像。   今天还将自己搞得这么狼狈,瞧着更像是干完苦力回来,难道她的猜测是错的?   廖嘉棉看到芜承的那一刻,脸色便由阴转晴。   老师一放人后,他就不管不顾的扑进了芜承怀里,“哥哥!”   他仰头看着芜承,高兴之余开始秋后算账,“你迟到了!”   芜承温声认错,“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廖嘉棉挺翘的鼻子动了动,默默推开芜承,“哥哥,臭。”   芜承一愣。   棉棉嫌弃他?   廖嘉棉眼里闪过狡黠的光芒,芜承笑了。   他一把抱起廖嘉棉,“一起臭。”   反正回去要洗澡。   廖嘉棉哈哈大笑,假模假样的挣扎,“不臭不臭!棉棉不臭!不跟哥哥一起臭!”   芜承拍了拍他的屁股,边走边威胁,“还臭不臭?”   “不臭了。”廖嘉棉眨眨眼,“哥哥别打我呀!我这么乖!”   芜承眼里藏笑,“好,不打了,今晚想吃什么?”   “哎……”王衷盟看着从头到尾看都没看王衷星一眼的棉棉,心里就知道,他儿子这初恋啊,终究是镜花水月。   王衷星倒是越战越勇,拉着王衷盟往前走,“爸爸爸爸,快!我媳妇要跑了!”   “你媳妇跑不了。”王衷盟无奈,“人家住我们对门呢。”   “棉棉!”王衷星听不见王衷盟的话,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棉棉,心里只想着能跟棉棉多说几句话。   回到家,芜承先给自己和廖嘉棉都洗了一遍澡。   洗完澡穿上干净的衣服,吹着空调,他舒服的吐出一口气。   廖嘉棉缠着他问:“哥哥,你今天去哪了?”   “去找东西了。”芜承抱着廖嘉棉问:“想要小冰箱吗?”   廖嘉棉睁圆了眼睛,“我们能有小冰箱吗?”   “能。”芜承拿出小冰箱,把里面的药品清空收进空间里,再把小冰箱清理干净。   “哇!”廖嘉棉高兴的蹲在小冰箱旁边,“嘿嘿嘿……小冰箱小冰箱,我跟哥哥有小冰箱了!”   芜承给小冰箱通上电,拿了些零食饮料放在里面。   廖嘉棉激动的搂着芜承的肩膀,“哥哥哥哥,这些我都可以吃吗?”   “可以吃,但不能吃太多。”芜承关上冰箱门,“想吃牛排吗?”   今天收获的物资里,有不少处理好可以直接煎的牛排。   “想!”廖嘉棉十分捧场。   芜承煎好牛排后,左邻右舍都闻到了味。   有些人不知道是哪家传来的味道,只能把门窗关上忍受煎熬。   有些人知道选择默默羡慕,有些人却在破防大骂。   “他们吃什么我也要吃什么!”梁耀昂瘫坐在地上撒泼。   杨脆花一边咒骂芜承和廖嘉棉一边焦头烂额的哄梁耀昂。   梁耀昂怎么哄都不吃,杨脆花也没了耐心,直接将土豆收起来,“不吃就饿着!饿到死你就知道要吃了!”   梁耀昂愣住,哇的一下子嚎啕大哭。   这下更哄不好了。   吃完饭,廖嘉棉趴在床上,双手撑着下巴,歪着脑袋看着芜承。   芜承再整理空间里的东西,他像变魔术似的一会把东西拿出来,一会再把东西收进去。   廖嘉棉看的昏昏欲睡,张嘴打了个哈欠,“哥哥,你今天出去,找到好多东西哦。”   芜承把大箱子从空间里拿出来,“嗯,挺多。”   廖嘉棉看着这密封的大箱子,好奇的问:“哥哥,这是什么?”   “不知道。”芜承用小刀,划开箱子表面上覆着的薄膜,把薄膜撕开后,他才发现这箱子是铁的。   幸运的是,这铁箱上并没有锁。   他打开铁箱,瞳孔骤缩。 第46章 你家丢小孩了?   “哥哥哥哥, 这里面是什么呀?”廖嘉棉的视线被打开的箱子挡住,他晃着小脚丫,疑惑的询问。   芜承嘴唇一颤, 低喃道:“安全服……”   梦里, 末世中期才会出现的安全服。   末世降临,气温逐日攀升, 至末世中期, 气温已攀升到人类无法存活的高度。   梦里,基地如现实般,早早便开始搭建龟壳。   在温度上升至人类所能承受的极限时,基地开启龟壳削弱高温, 为人类保住一时的喘息之地。   人类若是想在基地外活动,就必须花高价购买安全服。   若是身上毫无防护, 走出基地便等于自寻死路。   梦里的他也曾花高价购买安全服,但安全服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   不,准确点说, 安全服不该在末世前就出现在某个人的囤货仓里。   他一直以为, 末世的降临是意外,这场意外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现在他才后知后觉, 他错了。   如今温度虽高,但往年并不是没有出现过这么高的温度,可是基地却早早便开始搭建龟壳, 仿佛从一开始就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事一样。   再联想到廖家慷慨的谢礼,他不得不猜测, 在末世还未降临前, 这世上便有一部分人得知末世即将到来并为此做出准备。   “哥哥!”廖嘉棉不知何时凑到芜承面前,此时正脸贴脸担忧的看着芜承。   芜承回过神, 将廖嘉棉的脸推开,“我没事。”   他的猜测站不住脚,因为基地是丧尸爆发后临时搭建的。   如果那一部分人得知丧尸会爆发,理应在丧尸爆发前就做准备,而不是丧尸爆发后才开始挽救。   别墅的主人虽准备了充足的物资,但却还是死了。   他越想思绪越乱,眉头紧锁。   廖嘉棉拍开芜承的手,吧唧一下亲在芜承的脸上,凶巴巴的质问:“没事你为什么不理我?难道是我做了什么惹你生气的坏事吗?”   他刚才喊了好几声哥哥,哥哥都不搭理他!   “没有。”芜承吐出一口气,“没做坏事,是我在想事情。”   “想什么事情呀?”廖嘉棉不气了,粘粘糊糊的抱着芜承的胳膊贴在芜承身上。   芜承把箱子合上,收回空间里,“想棉棉今天没有写作业。”   廖嘉棉睁圆了眼睛。   芜承微微眯起眼睛,“你昨天也没有写作业。”   廖嘉棉低下头,眼神飘忽,“棉棉有作业吗?棉棉好像没有作业。”   芜承拿起廖嘉棉的书包,在书包里掏啊掏,掏出一个童趣的小本子。   “啊!棉棉想起来了,棉棉是有作业呢。”廖嘉棉双手放在身前,乖巧又心虚的朝芜承笑,“棉棉是忘、忘了,哥哥不会怪棉棉吧?”   芜承:“……”   廖嘉棉一步步蹭过来,主动拿过芜承手里的本子,又一手拖着书包坐到桌子前,“棉棉马上写。”   “好。”芜承拖了个椅子坐在廖嘉棉身边,“我看着你写。”   廖嘉棉握笔的手一紧,嘴角立刻耷拉了下来。   芜承嘴角微翘,又很快压下去。   廖嘉棉两天的作业都没写,写到最后开始撒娇耍赖。   芜承任凭他赖在身上哼哼唧唧,待小孩哼唧完后,就无情的把他拉回椅子上,让他继续写。   廖嘉棉写到最后,手是红的,眼睛也是红的。   由于写作业写太晚,廖嘉棉不出意外的起不来。   芜承把迷迷糊糊的廖嘉棉收拾干净,背上小书包,抱着小孩往外走。   门开后,他抬头跟王衷星明亮的双眸对了个正着。   王衷星微红着小脸,压低声音问:“棉棉哥哥,棉棉是睡美人吗?”   芜承:“……”   王衷盟:“……”   他啪的一下捂住王衷星的嘴将人扛到肩上,同芜承说:“我们先走一步!”   “嗯。”芜承应声后,王衷盟扛着挣扎不已的王衷星逃也似的跑了。   芜承垂眸,伸手捏住廖嘉棉微嘟的红润小嘴巴,双眼含笑,“是。”   走到幼儿园门口,芜承放下廖嘉棉,廖嘉棉被迫清醒,摇摇晃晃的走进幼儿园,连跟哥哥说拜拜都忘了。   芜承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等没有人的时候找到许墨源,“许大爷,昨天棉棉他们有做操吗?”   梦里,在龟壳还没打开时,基地里大量人因热射病而死。   许墨源一眼就看出芜承在想什么,“你放心,就算棉棉想出来大太阳底下做操,老师也不愿意。”   芜承松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面包,“昨天出去找到的,您拿着当早餐吃。”   许墨源没好气的把面包扔回到芜承身上,“我缺你这点东西!”   芜承好脾气的把面包捡起来塞回裤兜里,“那您缺什么?”   许墨源盯着他看了半晌,“缺消息。”   芜承不解,“什么消息?”   “我孙儿的消息。”许墨源看向窗外,“我孙儿失踪了,他今年应该跟棉棉一样大。”   芜承问:“还有其他线索吗?”   “当年他爸狠心,把刚出生的他扔到了福利院门口,等他爸要回去接他的时候,福利院的人却说根本没有捡到小孩,调监控后才知道,孩子他爸刚走,就有人把小孩抱走了。”   许墨源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细细的摩挲,浑浊的眼底染上湿意,“我伺候他、他们母子俩整整十个月,结果他那狠心的爸就只给我留下这张照片。”   他把照片递给芜承,“我孙儿多好看啊,别人家的孩子刚出生时皱巴巴的跟猴儿一样,我孙儿白白胖胖的,自小就是美人胚子,长大后肯定比他爸还好看。”   芜承看着照片,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他拿出手机,“介意我拍一张吗?”   “你拍吧。”许墨源想让芜承帮忙找小孩,自然不能吝啬拍这一张照片。   拍完照片后,芜承收起手机,“他还有其他特征吗?比如胎记什么的。”   “没有。”许墨源将照片塞进钱包里放好,“我孙儿出生时,身上的皮肤那叫一个干净透嫩。”   “你亲眼看过?”看过还能让小孩被丢了?   许墨源瞪他,“我儿子就是这么说的!”   芜承:“……”   许墨源又说:“末世前,我得到消息说,带他走的人可能是A市的,因为带走他的那辆车的车牌是A市的车牌。”   芜承皱眉,“不能根据车牌锁定车主吗?”   许墨源低下头,只说:“车牌是假的。”   芜承心里一惊。   如果车牌是假的,只能说明小孩被带走是刻意为止且目的见不得人。   那这个小孩,真的还活着吗?   “我知道了,出去找物资的时候,我会留意的。”他看出许墨源不愿再多说,也没有再多问。   走出幼儿园后,他找了个地方换衣服穿上增高鞋垫又戴上面具,而后才拖着昨晚上整理出来的物资走进交易所。   他没吭声,只拿出十钱币放柜台上。   工作人员看他一身装扮已见怪不怪。   来这里的人,多的是不敢露面的。   财不外露的道理谁都懂。   他面无表情的收钱后又拿出一张卡片放在桌子上,话都不想多说一句。   芜承拿起卡片,瞅了一眼卡片上的数字-17.   他找到17号摊,盘腿坐下后,把麻袋里的东西一一摆出来。   他这次卖的东西杂,除了少量酸果子外,还有方便面、零食、饮料、大米、一小部分枸杞和晒干的野菊花。   路过的人看他摊子上好东西这么多,脚都走不动道了。   “小兄弟,你这至少是洗劫了一家小卖部,在哪里找着的?”问这话的人明显是想捡个漏。   又有人问:“有肉吗?糖有吗?”   芜承特意压低声音,“没有。”   “枸杞、菊花我全要了,果子给我来两斤。”浑厚的男声从围着摊子的人群后传来。   人们回头的同时纷纷让开一条路。   他们好奇谁这么大手笔,价还没问就要包掉这小半个摊子。   芜承仰头,不需要找,就看到高人群一个脑袋的男人。   芜承眼神微变。   是那个从天而降的男人。   “小子,算钱。”男人走到摊子前。   “一百九十钱币。”芜承简单算了下,还给男人抹了零。   男人掏钱的手一顿,掀起眼皮盯着芜承。   芜承不躲不闪的和男人对视,男人笑了,“人小心眼倒是多。”   芜承的声音他一听就认出来了。   他掏出两大串钱币递给芜承,“我不占小孩便宜。”   相比之下,他倒是想问问那小不点怎么样了?他走后没哭晕过去吧?   也不知道为什么,回去之后他总会想起那小不点。   可惜这会儿人太多,他不好问。   芜承接过钱,开始打包枸杞菊花和果子。   “哎,老板,枸杞怎么卖?”后面来的人也想买枸杞,芜承直接说:“没了。”   “怎么这么快,你这摊不是刚摆上吗?”他远远就看到了,也是因为看见围的人多才赶过来凑热闹。   “你来晚一步,枸杞刚被人包圆了。”有人好心解答。   芜承打包果子时,往里头多扔了几颗。   递给男人时,男人颠了癫袋子,啥都没说就走了。   有心想买的人生怕再来个土豪,你一嘴我一嘴的问价,问到价格合适的就买。   芜承打包算钱,忙的脚不着地。   一个半小时后,他的摊子便被清空了,一粒米都没留下。   他收拾了一下东西,并没有立刻离开交易所,反而在交易所里逛了起来。   没逛多久,他就看到自己想要——手推购物车。   购物车是一整叠的,不难猜出是从某个大型超市无人购来的。   摊主背对着他,穿着军装,这是星盟自己摆的摊子。   巧的是,刚才包圆枸杞的男人也在摊子里坐着,正在跟摊主说话。   “来人了。”瞅见芜承,男人提醒摊主。   摊主转身,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小兄弟,想要什么?”   芜承抿着唇,只想掉头离开。   他没想到摊主竟然是刘孟炀。   但转身离开太过刻意,他只能指着购物车,比出一根手指。   刘孟炀抬手一抽,抽出一辆购物车,还往上搭了一个手提的购物篮,“五钱币,还买大送小。”   他笑得殷勤,“划算吧?”   芜承点头,从麻袋里掏出五钱币递给刘孟炀。   刘孟炀看着他的麻袋,愣了愣,“小兄弟您这钱包可真朴素。”   跟芜承那小屁孩一样朴素。   芜承的手顿了顿,没应。   刘孟炀自讨没趣,摸了摸鼻子,没再搭话。   芜承把麻袋放在购物车里,推着购物车走了。   刘孟炀见人走远才跟男人吐槽,“燕哥,你瞧瞧基地如今这治安,普通群众连军人都不信?你真不打算管一管啊?”   “要管了。”燕翊言看着芜承离开的方向,“你认识他。”   刘孟炀摇头,“怎么可能?”   “不认识他,他躲你干什么?”芜承的反常瞒得过刘孟炀,却瞒不过燕翊言。   刘孟炀茫然,“啊?他怎么躲我了?”   “你喝的枸杞是我在他那摊子上买的,他跟我说话了。”燕翊言眼神深沉,“到你面前却一声不敢吭,不就是怕被你认出来。”   他往后仰靠在椅背上,“你说他钱袋子朴素的时候,那小孩可都吓的不敢动了。”   “小孩?”刘孟炀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芜承。   可芜承哪里有这么高?   燕翊言一眼看出刘孟炀心里头的想法,哼笑一声,“那小孩鞋垫起码十厘米高。”   刘孟炀眼睛一瞪,一个卧槽差点飙出口,“真是他?他弟弟不管了?”   燕翊言眼神一动,“他弟弟是怎么样的?”   “跟他两个人种。”刘孟炀想到棉棉就笑,“他黑的像是刚从矿里爬出来一样,他弟弟倒是白白胖胖的。”   “叫什么?”燕翊言又想到小孩那双泪汪汪的眼睛了。   “棉棉。”刘孟炀说:“我估计芜承那臭小子在忽悠我。”棉棉多半不是大名。   “棉棉……”燕翊言摩挲着水杯,“多白多胖?”   “嗯……也不能说很胖,就是精致可爱的像个洋娃娃。”   燕翊言皱眉,“我怎么感觉你在说我媳妇?”   刘孟炀哭笑不得,“燕哥,温善哥都多大了,能跟人小孩子比吗?”   燕翊言把杯子放地上,拎起袋子就要走。   刘孟炀忙问:“你跟温善哥还没和好啊?”   要是和好了,燕哥就没那么闲来这逛了。   燕翊言头也不回的说:“跟我撒娇闹别扭呢。”   刘孟炀嘀咕道:“闹别扭也没闹这么久的啊。”   没有客人过来,他坐在燕翊言刚才坐的位置,喝着枸杞水时才后知后觉的想,“不对,芜承那臭小子哪里来的这么多好东西?”   他摇摇头,“算了,都不容易。”   两小孩想在末世活下去,总会比别人苦些。   芜承又去买了个钱袋子才离开交易所。   他找了个地方换回装扮,慢悠悠的往回走。   今天有时间,想给小孩做些好吃的。   从廖家别墅里收来的冻肉还剩一点排骨,今天把那些排骨做成红烧排骨给小孩吃。   正想着,一个人影迎面走来。   芜承眼神微变,低下头继续往前走。   擦身而过时,一只大手准确的拽住他的手腕,“芜承。”   燕翊言准确的喊出芜承的名字。   芜承瞳孔一张。   燕翊言感受到芜承僵硬的身体,轻拍他的肩膀,“别紧张,我不欺负小孩。”   芜承不确定燕翊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他的。   比起身份被知晓,他更害怕空间被暴露。   空间是他最大的底牌,如果被人知道了,他会被怎么对待?他若是出事了,谁来保护棉棉?   “你这小子也是很能躲,我就晚了一会出来,你就没影了,真让我好找。”燕翊言自顾自的说着,“我就跟你聊聊,你怕什么?又不会把你吃了。”   芜承紧绷的身体一松,他回头看着燕翊言,“你是谁?”   “我是燕翊言。”   芜承面色微变。   星盟大将燕翊言。   “你……这么闲的?”   燕翊言:“……”   他咬牙切齿道:“老子也是人,媳妇都跑了,我不能休息吗?”   芜承:“……”是媳妇跑了,所以才闲下来的。   他面无表情的说:“我很同情你。”   燕翊言想给芜承来一拳。   他不需要小鬼头同情。   芜承面无表情的说:“我不认识你媳妇,不知道你媳妇的事。”言外之意,他们俩之间没有什么好聊的。   “你是不认识我媳妇,但是……”燕翊言干咳了一声,“我听说你弟弟跟我媳妇长的很像。”   芜承只需要一想就知道了,“刘孟炀说的?”   “对,他说的。”   芜承往后退了一步,眼神警惕带着冷意,“你媳妇多大了?”   燕翊言脸色一黑,“老子不是恋.童癖!”   像不像只是个借口,他就是想去看看那个小孩。   “你带我去看看你弟。”   芜承拒绝的果断,“不可能!”   “我就想看看我媳妇小时候长什么样?万一真的很像,你们指不定跟我媳妇还有亲戚关系。”燕翊言随口一说:“你们不是孤儿吗?”   芜承:“……你家丢小孩了?”   “呸!”燕翊言大声道:“我媳妇男的,没那功能,上哪生小孩丢去?”   他补充说:“指不定是隔个一二三四五六辈的亲戚关系。”   芜承:“……”   燕翊言烦躁道:“我就看看,你弟弟是见不得人吗?”   芜承看他,“我弟弟是见不得你。”   燕翊言:“……”   他主动退让妥协,“那我躲远点,远远的看,不让他看见总可以了吧?”   芜承沉思片刻,“好。”   他想的是,棉棉的身世。   “啧。”燕翊言莫名不爽,“你弟胆子小就算了,还矫情。”   男孩怎么能养的跟个娇弱的布娃娃一样?都是家里的大人太宠了。   芜承黑了脸,甩开他的手往前走,“你别看。”   燕翊言:“……”   他咬着牙追上去,“老子还偏看!”   时间还早,幼儿园还没放学,芜承也不想燕翊言跟着他回家,他把人往小区里一扔,“四点半我会下来,带你去。”   燕翊言眯着眼看着太阳,“行。”   正好来去找他老丈人坐一坐。   他老丈人跟他媳妇闹别扭,连累的他里外不是人。   他总得去老丈人面前露露脸,替他媳妇尽尽孝。   芜承回到家,洗干净手就开始做红烧排骨。   做好红烧排骨后,时针直指数字3,他想了想,把红烧排骨用保鲜膜封好收进空间里,又从空间拿出一包面粉、一块肥瘦相间的肉和一个空心菜。   他打算做包子和馒头。   他做的认真,没注意到对面一直紧闭的阳台门,开了。   包子馒头蒸好时,芜承忽然听见有人喊,“你好。”   芜承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一看,才发现对面阳台上站着一个人。   霎时,芜承脸色一沉。   他刚才有没有在阳台上使用空间?   答案是,没有。   他舒了口气。   “你好,我是今天刚搬过来的,你做的包子很香,我能跟你买个包子吗?”对面的男人很瘦,也很白,明明长着一双桃花眼,给人的感觉却温软纯善,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温温柔柔的,让人下意识放松警惕。   “不卖。”芜承回过神,盯着男人的脸,有一瞬间的恍惚,“你叫什么?”   他觉得男人的脸,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或许,他在梦里看过?   “我叫许温善。”许温善被拒绝也不生气,反而弯起桃花眼,笑得温和。   “我叫芜承。”芜承拿着塑料袋装了一个包子,空投到许温善怀里,“送你吃。”   许温善愣了一下,被包子烫的差点把包子扔掉。   “嘶……谢谢啊。”他朝芜承笑,芜承端着一蒸笼的包子馒头走进房子,将阳台门锁上。   他把包子馒头放在桌子上放凉,低头看了眼时间,快四点半了。   他洗了洗手,出门了。   走到楼下,他没有看见燕翊言,也并没有在意。   燕翊言那种身份地位的人被晾在大太阳底下晒两、三个小时,心里一定会有气。   他或许不会对小孩做什么,但是等不下去走也是正常。   可芜承没走几步,就看到迎面走来的燕翊言。   他脚步一顿,“你没走?”   燕翊言反问:“走什么?”   他去找他老丈人,不出意外的出意外了。   老丈人不见他,见了也不搭理他。   他寻思着老丈人一定是讨厌他,毕竟他把老丈人最引以为傲的儿子拐来当媳妇了。   可是,他这老丈人这几年对他的态度却不能说是厌恶,反而是……心虚,还夹杂着一点恨铁不成钢的愤怒。   他真是纳了闷了。   他媳妇这样,他老丈人也这样,搞得他老是在怀疑他媳妇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可是他媳妇他清楚。   他宁愿相信星球会爆炸,也不愿相信他媳妇会给他戴绿帽子。 第47章   芜承没吭声, 越过他往前走。   燕翊言盯着他走的方向,问了句,“你弟在幼儿园里读书啊?”   他笑, “你小子, 还挺有能耐。”   芜承交代说:“你躲远点。”   “知道知道。”燕翊言也不敢靠近。   要是被他老丈人看见了,他怕是十张嘴都解释不清楚。   四点半, 幼儿园准时放学。   芜承站在最前面的位置, 在门开的那一瞬间,他一眼就看到了廖嘉棉。   廖嘉棉看到他就笑,笑得人心都化了。   燕翊言躲在树后,远远的看着, 感叹自己视力极好,连那小孩脸上有两个梨涡都看的一清二楚。   他心里莫名酸酸的, “小不点,怎么看到我就哭,看到他就笑, 还笑得这么不值钱。”   笑那么开心, 搁人群里那么晃眼,他没见过小孩的脸都能一眼认出。   他又不得不承认, “真像个娃娃。”   也像他媳妇。   不是五官像,是神韵像。   廖嘉棉扑进芜承怀里,像个小侦探似的在芜承身上嗅来嗅去。   “哥哥……”他危险的眯起眼睛。   芜承熟练的脱下他的书包背在自己身上, 单手把他抱起来,“嗯?”   “你是不是……”廖嘉棉故意吓唬芜承, 把脸往芜承面前挤。   芜承眼里染着笑意, “怎么了?”   廖嘉棉咧嘴一笑,牢牢保住芜承的脖子, “你做好吃的了!我闻到了!”   芜承捏了捏廖嘉棉的鼻子,“狗鼻子?”   廖嘉棉皱了皱鼻子,“才不是。”   他晃荡着腿,“哥哥,你好像变高了。”   芜承纠正他,“是长高了。”   他这个岁数,本就是抽条的时候。   只要吃的足够多,他长的也快。   之前那么矮,也有营养不良的原因。   “哦。”廖嘉棉低头看着自己的腿,“可是棉棉好像没有长高。”   “不急。”芜承扶着廖嘉棉的后脑勺,将廖嘉棉的脸往身上压,余光瞥了眼树下的人影,“你还没到长高的时候。”   燕翊言靠在树上,大大咧咧的往这边看,似乎一点都不怕被发现,或者说,他还挺希望被发现的。   芜承的脸黑了黑。   就知道大人不可靠。   回到家的时候,包子和馒头温度正好。   芜承留下三个包子,其他的全是收进空间。   “去洗手。”芜承拿出红烧排骨放桌子上,同时拿遥控器打开空调。   廖嘉棉哒哒哒的跑去洗手,手没擦干就跑回来。   芜承擦干净他的手给他戴上小方巾,心里又想着家里纸巾快没了,鸡蛋也吃完了。   “哥哥哥哥,这是你做的吗?”廖嘉棉馋的直咽口水。   他吃过包子,是鸿叔给他买的,但也只有那一次。   后面他再想吃,鸿叔就不给他买了。   “不是我做的,是乌乌侠做的。”芜承刮了刮他的鼻子。   廖嘉棉哈哈笑着,“哥哥就是乌乌侠,哈哈哈……是棉棉的乌乌侠。”   他压低声音,满脸窃喜的小声嘀咕,“还是棉棉的小跟班。”   他现在不敢大声说哥哥是跟班了,但他可以把这件事偷偷藏在心里。   这是棉棉最宝贵的秘密。   芜承听见了装没听见,“想拿着吃还是放碗里吃?”   “拿着吃!”   芜承就用保鲜膜包着包子,再用一层层纸巾垫着,而后才塞进廖嘉棉的手里。   廖嘉棉嗷呜一声咬下一口包子,三两口吃下后迫不及待的拍马屁,“好吃!哥哥做的包子最好吃!”   芜承用指腹擦掉他嘴角的油渍,“吃饭别说话。”   廖嘉棉不服气的反驳,“我嘴里没东西才说话的,不信你看,啊——”   他张大嘴给芜承看,芜承手动把他的嘴合上,“看到了。”   “嘿嘿……”廖嘉棉催促,“哥哥你也吃!可好吃了!”   芜承笑着拿起包子,“好。”   芜承三两口吃完两个包子和大半盘红烧排骨,廖嘉棉还在跟他的一个包子做抗争。   “慢点吃。”芜承揉了下他的脑袋,拿着大蒸笼去清洗。   洗干净蒸笼后,芜承又拿起小孩的保温杯。   保温杯很轻,打开一看,果然里头的水没了。   “老师没倒水给你喝吗?”天这么热,小孩喝水的量也变多。   廖嘉棉把嘴里的肉咽下才说,“我没要。”   “为什么?”芜承皱着眉。   “水,脏。”廖嘉棉嘟了嘟嘴,“我才不喝。”   “那你今天就只喝这一瓶水?”   “没有哦。”廖嘉棉摇摇头,“王衷星把他的水给我了。”   说完这话,他又低头啃了一口包子。   芜承:“……”   他想了下,从空间里拿出三个馒头放保鲜袋里,“你等会把这个送去对面。”   “啊?”廖嘉棉抬起头,小嘴油乎乎的反光,“好哦。”   他也没问为什么,吃的脸颊一股一股的,小脸上满是满足。   芜承把保温杯拿去清洗,洗完一个保温杯后,又从空间里拿出另一个同样有库噜侠图案的保温杯。   他把第二个保温杯放在水下冲洗,冲着冲着水就没了。   眼前一暗,电也停了。   “哥哥!”廖嘉棉尖叫出声。   芜承扔下手里的东西跑出厕所,一个小小的身体撞他腿上,油乎乎的小手紧紧抓住芜承的裤子。   “别怕。”芜承蹲下把廖嘉棉抱到怀里。   “没怕。”廖嘉棉一头埋进他怀里,“廖嘉棉只是被吓到了,但廖嘉棉没怕,真的没怕哦。”   芜承轻拍他的后背,“嗯,我们棉棉胆子最大了。”   “嗯嗯。”廖嘉棉在他怀里用力的点头,又说:“哥哥,包子好像不小心……掉下去了。”   廖嘉棉没好意思说包子是被他扔飞出去的。   芜承打开手机,借着手电筒的光看到地板上的一小块包子皮,他单手捡起包子皮扔进垃圾桶,“你还饿吗?”   廖嘉棉摇摇头,“不饿了。”   “可是哥哥……”   廖嘉棉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你的衣服蹭我嘴上,蹭脏了。”   芜承用湿纸巾给廖嘉棉擦手擦嘴, “是衣服蹭你嘴上,还是你的嘴蹭衣服上?”   廖嘉棉红着脸,扭扭捏捏的说:“好像、好像是我的嘴蹭衣服上了。”   他试图耍赖,“棉棉也记不清了呢。”   芜承低低笑出了声。   “哥哥,你在笑我?”廖嘉棉小手叉腰,自问自答道:“你就是在笑我!”   “嗯。”芜承倒也不反驳,提着馒头塞给小孩,抱着小孩走出门。   “为什么笑我?棉棉很好笑吗?嗯?”廖嘉棉像个小霸王似的气势汹汹的质问。   芜承抬手敲王衷星家的门,“笑棉棉可爱。”   廖嘉棉偃旗息鼓,黏黏腻腻的蹭芜承颈窝,“哥哥也可爱。”   芜承:“……你可爱就好。”   廖嘉棉不好意思的扭了扭小胖腰,“也、也行啦。”   门开了,王衷盟看到他们一愣,回头大喊,“王衷星,你媳、棉棉找你来了。”   芜承:“……”   “棉棉!”王衷星跟小旋风似的飞出来。   芜承将廖嘉棉放下,廖嘉棉把馒头递给王衷星,“给你。”   王衷星脸色涨红,“棉棉,这是你给我的定情信物吗?”   芜承唇一抿,想把馒头收回来。   王衷盟尴尬的捂脸。   “不是哦。”廖嘉棉认真的解释,“给你们吃。”   “星星,把馒头还给棉棉。”王衷盟知道俩个小孩的情况,不愿意拿他们的东西。   王衷星虽然舍不得手中的‘定情信物’,但也知道现在的食物都很贵,他要把馒头还给廖嘉棉,廖嘉棉往后一退,“这是我送给你的第一份礼物,你真的不要吗?”   他低下头,神情低落,“那棉棉会很伤心的。”   王衷星慌了,“要要要!我要,你别难过,我要的……”   王衷盟:“……”自家儿子真是被棉棉拿捏的死死的啊。   芜承劝道,“王叔,馒头是我多做吃不完的,您收着吧。”   王衷盟知道这话是借口,今天吃不完,明天也能吃啊。   王衷星紧紧抱着馒头,“谢谢你棉棉,我很喜欢这份礼物。”   王衷盟心知自家儿子是再也不敢把馒头往回送了。   “你家里有电啊。”廖嘉棉看着王衷盟身后的灯光,仰头问芜承,“哥哥,是只有咱们家没有电吗?”   王衷盟一愣,“你家没电了?你家上个月的电费没交吗?”   一般只有上个月的电费没交,欠费了,物业才会停电的。   “我们这个月才搬来的。”芜承眸色微沉。   中介跟他说过,水电费一月一结,每月一号去小区物业结算。   现在才月半,他们住上来没几天,怎么会突然断水断电?   王衷盟沉声道:“我跟你们去物业看看。”   “我也去!”王衷星激动的要往外走,被王衷盟一手提溜进屋。   “跟你妈说声,我下去一趟。”关门时,王衷盟还不忘使唤王衷星。   “谢谢王叔。”芜承牵起廖嘉棉的手。   王衷盟挥挥手,“小事。”   小区物业还有人值班,看到芜承和廖嘉棉两个小孩,值班的工作人员并不惊讶,但看到王衷盟,工作人员却明显愣了一下。   “王先生,您怎么来了?”工作人员笑着迎上来。   王衷盟看向两个小孩,“两小孩这个月刚搬来,怎么现在就把他们的电停了?”   廖嘉棉奶声奶气的补充,“还有水,没水了。”   没有水,他都没法洗手。   工作人员笑得有些尴尬,“是这样的,新住进小区的租户是每隔半个月结算水电费,跟王先生你们这些老住户是不一样的。”   “为什么没有告知我?”芜承的声音没什么波动,但莫名透着一股冷意,“在停水停电前,你们物业没有任何工作人员跟我沟通过。”   工作人员讪笑道:“是我们的疏忽。”   他看着他们,试探的询问:“请问,你们是亲戚吗?”   芜承还没回答,王衷盟粗着嗓音道:“没错,他们是我亲戚家的小孩。”   “你说新租户半个月结算一次水电费,那为什么现在来物业的只有我们三个人?你这到底是新的结算法子还是欺负小孩?”   王衷盟也不是傻子,怎么会猜不出这是有人在针对俩小孩,“谁让你这么做的?”   工作人员抬手擦了把冷汗,也不敢再扯谎,“王先生,是杨脆花女士,她说303的租户是两个小孩,天天大鱼大肉,花起钱来没有节制,怕是到下个月就交不起水电费了。”   王衷盟没好气道:“杨脆花说什么就是什么啊?干脆你这分活给她干得了。”   工作人员只能僵硬的笑,“王先生,您是知道的,我们物业每个月为了收齐水电费,那是愁的焦头烂额,这听她一说,我们也是怕啊,这水电费收不齐,扣的是我们的工资啊。”   杨脆花找他说这件事的时候,他一眼就看出杨脆花跟303有龃龉。   他当时也想着先跟俩小孩沟通一下,但杨脆花态度非常强硬,话里话外都是让他必须断电。   杨耀季是基地研究所的工作人员,吃的是公家饭,303又只有俩无依无靠的小孩,权衡利弊后,他就答应了杨脆花。   他也是真的没想到,303跟王衷盟有关系。   王衷盟可是星盟大将手底下的人,他更得罪不起啊。   芜承上前一步,“水电费多少?”   工作人员忙说:“水费三钱币,电费四钱币,一共七钱币。”   王衷盟怒道:“就七钱币你也敢断人水电!”   工作人员缩着脖子跟鹌鹑似的,大气不敢吭。   芜承从钱袋子里拿出七钱币给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余光瞥到他鼓鼓囊囊的钱袋子,心里咒骂杨脆花不靠谱。   这小孩哪里像缺钱的样子?   芜承问:“下次我什么时候来交水电费?”   工作人员连声说:“一号一号,跟所有住户一样。”   芜承颔首。   “走吧。”王衷盟警告的瞪了一眼工作人员,带着俩小孩往回走。   走到家门口,王衷盟正要拿钥匙开门,衣角传来拉扯感,低头一看,是廖嘉棉。   廖嘉棉看着王衷盟,弯起眉眼,“谢谢王叔叔。”   王衷盟乐呵的笑了,“不谢不谢。”   芜承打开门,灯是亮的。   电来了。   他牵着廖嘉棉走进房子里,廖嘉棉跟王衷盟说好拜拜后才把门关上反锁。   芜承走到厕所,打开水龙头,水哗啦啦的流了出来。   廖嘉棉挤上来洗手,芜承抓着他的手,细细的揉搓清洗,“棉棉,明天我可能晚点去接你。”   廖嘉棉仰起小脸,“哥哥,你要去哪里?”   “出基地找东西。”芜承耐心的跟廖嘉棉解释,“我是跟别人一起去的,我不保证我能在四点半前回来。”   廖嘉棉瘪着嘴,把自己的小手从芜承手里抽出来,用力的擦在芜承的衣服上,“你不回来,那我怎么办?”   “你去找许大爷,在许大爷那等我,我会去接你的。”芜承任由廖嘉棉在自己的上衣上宣泄不满,待廖嘉棉松手后,才牵着廖嘉棉的小手走出厕所。   他从钱袋子里拿出一串钱币给廖嘉棉,“这是一百钱币,你自己收好,以后要用的时候再拿去用。”   廖嘉棉把手背在身后,“我不要!我有哥哥就可以了。”   芜承把钱币塞到衣柜最下面的一格,“放这里了。”   廖嘉棉不高兴的噘起嘴。   芜承把廖嘉棉抱到身上,轻声道:“钱给你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家里的钥匙我也会放一把在你书包的小格子里,如果哪天我天黑后还没回来,你就拜托许大爷把你送回家。”   “你进门后把门反锁好,小冰箱里有零食,你先吃点垫垫肚子,回来我再给你做好吃的。”   “你、你真的会回来吗?”廖嘉棉的肩膀微抽,声音里带着哭腔。   芜承低头仔细一看,才发现廖嘉棉竟红了眼。   “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芜承绷着脸,小心翼翼的的擦掉廖嘉棉脸上的泪,“我向你保证,相信哥哥,好吗?”   廖嘉棉吸着鼻子,“好。”   他说:“哥哥,你别骗我,你骗我,棉棉的胸口会很疼。”   芜承心口一缩,针扎般的疼,“嗯。”   隔天,芜承往廖嘉棉书包里放了一个保温杯,再往廖嘉棉脖子上挂上一个保温杯,“把这个保温杯的水喝完,再喝另一个保温杯的水。”   “好哦哥哥。”廖嘉棉垂着小脑袋,看着芜承给他穿鞋子。   芜承牵着他走出门,锁门时,对门打开,王衷星看到廖嘉棉眼睛一亮,“棉棉,你今天不当睡美人啦?”   廖嘉棉疑惑的歪了歪脑袋。   王衷盟熟练的捂住王衷星的嘴,“棉棉早上好啊。”   芜承朝王衷盟点头问好,廖嘉棉弯起眉眼,“王叔叔好哦。”   王衷盟看着廖嘉棉脸上乖巧可爱的笑,只觉得一天的心情都变好了。   “砰!”隔壁传来巨大的关门声,四个人齐齐回头看,是杨脆花。   杨脆花手里牵着梁耀昂,像是没看到他们般,趾高气扬的从他们中间走过。   王衷盟耸耸肩,“别管他。”   芜承点点头。   路上,王衷盟问芜承,“会卖东西吗?”   芜承不确定王衷盟是不是知道什么,只是应,“会卖。”   “前阵子我们从基地外头拉回一些东西,除了吃的,还有一些准备要卖掉的。”王衷盟说:“这几日是我们自己人轮班卖,卖多卖少我们都能抽点钱,但过段时间我们要出去了,基地打算专门雇些人卖,工钱的话一天10钱币,你想试试吗?”   基地里的苦力活一般是一天10钱币左右,卖东西轻省许多,一天10钱币已经算多了。   他又说:“下班时间是晚上六点,我可以帮你接棉棉。”   芜承摇摇头,“王叔,谢谢您。”   他不是不知道王衷盟的一番心意,但是一个月三百钱币,对他而言远远不够。   王衷盟猜到芜承要去当捡漏者,他叹了口气,只说:“注意安全。”   当捡漏者要出基地,基地外的丧尸虽说已经被他们清干净了,但谁知道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王叔,你们去过林淼村了吗?”王衷盟刚才那几句话等于自爆身份了,芜承也不可能猜不到王衷盟是军人。   “林淼村……”王衷盟思索了一下林淼村在哪里,“今天大概会清到那附近。”   他问:“怎么了?那里有你的亲人?”   芜承又问:“是您亲自去清的,还是说其他人?”   王衷盟说:“我可以申请去清那边。”   “如果林淼村没有外人,麻烦您帮我跟村里的林月君和林答传句话,您就说……”芜承顿了下,“基地有一整片的枸杞。”   王衷盟眼神微变。   芜承这话说的耐人寻味。   他并没有多问,只说:“行。”   把廖嘉棉送进幼儿园后,芜承直奔基地门口。   杨昶青看见芜承,意外的挑眉,“来了?”   芜承点头,交出十钱币车费。   面包车里坐着几张熟面孔,许思婕也在,她无奈道:“你还真来了啊?”   “嗯,来了。”芜承问:“这次我们去哪?”   “这次去的地方远,坐车来回得两个小时。”许思婕说:“我们这次可没法在四点前回来。”   彪形大汉嗤笑出声,“小子,你是没断奶吗?还得掐着时间回家?怕被你妈骂吗?”   “王彪虎!”许思婕面色不善,“有你什么事?要你废话那么多!”   王彪虎冷笑道:“那有你这娘们什么事?怎么?他是你小情郎啊?”   许思婕一把握住腰侧的棍子,作势要动手。   芜承抬手挡在她的身前,“没事,我跟他说好了,晚点回去。”   许思婕松开棍子,愤怒的瞪了一眼王彪虎。   王彪虎大马金刀的坐着,也没把许思婕放眼里。   杨昶青上车,代表人齐了。   面包车穿过高楼大厦,越开越偏,最后在一个居民区门口停了下来。   走之前,许思婕提醒芜承,“这里的房子很杂很乱,路也很小,军队清丧尸时可能有漏网之鱼,你要小心点。”   “我知道。”芜承知道这里是哪里,他上辈子来过。   “走了。”杨昶青早就决定好目的地,下车后径直往左边走。   王彪虎从芜承身边走过,大声嘲笑,“可别被丧尸吓得尿了裤子,我可不想闻一路尿骚味回去。”   芜承没搭理王彪虎,只是看着杨昶青离开的方向,“许姐,这里的地少人多,我听说有些人家会隔出一些小空间放东西或者住人。”   这些隔出来的空间很小,军队清扫时,难免会错过一两个。   许思婕一愣,觉得芜承说这话好像是想提醒她什么,应道:“好,我知道了。” 第48章   许思婕一行人走后, 芜承迈步往正前方走去。   末世前,直播带货火遍全星球,不少年轻人选择辞职下海卖货, 初始资金不够, 有些人就干脆把自己住的地方隔一小块出来当货仓,有些人甚至会把货往天花板上塞。   他现在所处的小区是旧小区, 也是末世前出了名的打工人租房圣地。   梦里, 不少人在这里找到好东西,收获最丰盛的,当属第一个发现此小区是‘藏宝地’的小队。   他记得那个小队好像是……狂念小队。   “这鬼地方真能有好东西?”转角处传来熟悉的说话声,芜承身影一闪, 躲进左边的单元楼里。   由于是旧小区,这里基本没有电梯, 全是老式楼梯。   芜承就躲在楼梯下方的三角空间里,只露出一双黑沉的眼。   三个男人从芜承面前走过,芜承看到坠在最后的男人时, 瞳孔一缩。   他没有想到, 会在这里遇到男佣。   “姚席念,你慢慢吞吞的干什么?”说话的人是走在最前面的黄发男人, 也是之前打劫了芜承一钱币的男人,他发着牢骚,“要不是狂哥指定的分组, 你以为我愿意跟你一起?”   男佣姚席念瞪他,“少他妈往自己脸上贴金, 说的好像老子乐意跟你一组一样。”   走在中间的豆子打圆场, “好了好了,找东西要紧, 老大说了,军队的人从这里搜刮了好几车的东西,这里还没有什么人来过,说不定我们还真可以捡个漏……”   说话声渐行渐远,芜承从楼梯下走出来,眼神暗沉。   狂哥,狂笑宇……狂念小队。   他面无表情的转身,快步往一个方向走去。   若是狂念小队跟狂笑宇没关系,或许他们还真能捡个漏。   可惜了,他自小就是个记仇又小心眼的人。   他径直走到小区南边的34单元楼,这单元楼最靠里,远离大路,车开不进来,因为地理条件不好,所以房租最便宜,相对的每个房间的面积较大。   梦里,狂念小队就是在这里面搜到了令人艳羡的物资。   具体是什么物资他并不清楚,但狂念小队确实靠着这批物资大挣了一笔。   而这件事之所以会传出来,也是因为狂念小队搬运物资时,被其他小队发现了。   刚才一路走来,他只看到过狂念小队的人,那么也不难猜出梦里所谓的其他小队就是杨昶青所带领的小队。   芜承不知道狂念小队什么时候会搜到34单元楼来,他不得不抓紧时间。   这片小区的每个房间都被军队的人搜过,因此每个房间的门都是虚掩着,芜承目标明确,进房间后,重点搜寻小隔间。   一楼的隔间没有搜到什么东西,他往楼上走。   二楼的隔间也是空的,他皱着眉刚想离开,忽而看到倚在角落里的梯子。   房间本就挤,寻常人不会把梯子放进房间里头,除非经常用到。   他仰头看着天花板,天花板上有个格板虚虚搭着,这在老小区里很常见,旁人就算注意到了也不会多想,芜承的心跳却快了几分。   一楼的时候他没有搜天花板就是因为一楼没有梯子,但是二楼的梯子无疑是在告诉他一个答案——天花板上有东西。   他关好门,把梯子放到中间,打开手机灯光。   爬到顶时,他推开了天花板的格子,灯光往里一照,照到了五个没有打开过的箱子,隐约可见箱子上印着的红薯干图片,他心里有了底,将五个箱子收进空间。   离开二楼时,他把梯子也给收了。   三楼到五楼都没有找到什么东西,六楼是顶楼,只有两个房间,芜承心里觉得好东西就是在六楼。   出乎意料的是,他搜遍六楼的每个角落都没有发现东西,他眉头紧锁。   难道梦里他得到的消息是错的?   他再次搜寻一遍,还是没有找到东西,他抿了抿唇,想着去相邻的两栋楼找一下,下楼梯前,他脚步一顿,眼睛直直盯着地上约莫十厘米长短的细光线。   他仰头,在天花板上看到了一个四方的盖子。   盖子和天花板有一丝缝隙,光线就是从缝隙里照射进来的。   他嘴角轻扯,笑了。   他拿出梯子,爬上去后推开了盖子。   阳光刺眼,他眯了眯眼睛,适应片刻后,他才睁开眼。   楼顶很空很秃,最为醒目的是角落里被黑色塑料布盖着的‘杂物’。   他径直走向杂物,离得近了,才发现所谓杂物全是一个个塑料箱子。   他借着瘦小的身形钻进杂物里,打开最里面的箱子,借着手机灯光一看,是一整箱的姨妈巾。   再看其他箱子,还是姨妈巾。   芜承:“……”   姨妈巾是女生必备,天热之后,也是男人们热爱的‘鞋垫’,在末世,确实算得上是好东西。   他抿了抿唇,借着黑色塑料布的遮掩,将所有姨妈巾都收进空间,只留下一个个空箱子。   离开34栋,他直奔33栋。   这一排的五栋楼都是房间面积大,房租便宜,是末世前贫穷创业人的优选房子。   33一整栋楼搜下来,芜承只搜到一箱子的动画卡片、贴纸。   这种卡片在末世没什么价值,芜承甚至怀疑这是军队特意扔下的。   但是他可以拿去哄小孩。   他将卡片收进空间,下楼时径直拐进隔壁单元楼。   一栋栋单元楼搜过去,芜承接连搜到了手串、耳环、手机壳、几箱子童装等一堆卖不上什么钱的杂物。   但在搜最后一栋35号单元楼时,他搜到了挤满一整间房子的……毛绒娃娃。   毫无疑问,这一整间的毛绒娃娃,就是军队搜到不要的。   他思索再三,还是将毛绒娃娃收起来了。   这么多娃娃,够小孩玩到长大了。   走到一楼时,正前方转角处现出一个人影。   芜承立刻躲进楼梯下方的空隙。   一个个人影从转角处走出来,走在最前面的是阴沉着脸的狂笑宇,身边跟着同样面色不善的梁丹弘。   芜承往里缩了缩。   狂笑宇一群人皆是两手空空,不难猜出他们什么都没搜到。   离得近后,芜承听到梁丹弘尖声咒骂道:“军队那群人搜的可真干净,尽留下些没用的东西!”   狂笑宇停在35号楼前,芜承不自觉的屏住呼吸。   梁丹弘越过他往前走,狂笑宇却转身走进34栋楼。   梁丹弘连忙跟上,“为什么不搜那栋楼?”   狂笑宇的声音从隔壁楼道里传来,“这栋楼的楼顶有一堆东西。”   芜承面色微变。   微微仰头,看向远处最高的那栋楼。   站在那栋楼的楼顶,可以看到所有单元楼的楼顶。   狂念小队的人接连走进34号楼,芜承放轻脚步,借着屋檐的掩护,无声离开。   狂笑宇应该是没有看见他的,如果看见他两手空空的从‘杂物堆’里走出来,他肯定会认为‘杂物堆’里没东西,更不会专门来跑这一趟。   时间还早,他钻进23号单元楼,直上三楼。   三楼只有一间房,一间房被隔成上下两层,一眼望去,空荡荡的,地板上躺着几张白色塑料薄膜。   这是一间小的仓房,仓房里的东西被军队搬空了,但却还有遗漏。   房间上下两层由木制的楼梯连接,楼梯看上去是实心的,但走到楼梯背面,用手推动木板,就能把木板推开,露出里面约莫一平米左右的空间。   这空间是梦里的他发现的,藏的并不隐蔽,如果军队的人仔细搜,是能搜到的。   空间里藏着的是一袋袋婴儿抽纸,芜承把抽纸全收进空间里,将木门一关,盘腿坐下。   他打算吃点东西。   他从包里拿出两个馒头,三两口把馒头吃完,又借着登山包的掩护,从空间里拿出一瓶冰爽的碳酸饮料。   冰冰爽爽的饮料顺着喉咙流进肚子里,他微微眯起眼睛,浑身舒爽。   吃完后又休息了一下,芜承准备去其他地方找一找。   没走多久,他撞见了杨昶青一群人。   杨昶青等人手里扛着些东西,但脸色不怎么好,特别是王彪虎,脸色阴沉煞白。   看芜承两手空空,杨昶青一群人脸色好了不少。   他们至少还找到一些破烂,芜承连破烂都没有。   杨昶青问他,“找到什么了?”   芜承摇摇头。   杨昶青眼里的笑意深了几分,“那边的每栋楼你都找过了?”   芜承皱眉,“怎么可能?”   杨昶青点点头,“你找过哪几栋楼,跟我们说一下,我们不找那几栋。”   “好像有个25单元楼,我没有仔细看。”芜承淡声道:“我随便找的。”   有人质疑他,“你小子是不是故意不说?”   芜承掀起眼皮看着那人,反问:“你记得你们今天早上具体找过哪几栋楼?”   那人一下子没声了。   他们又不知道哪栋楼有东西,自然是看到哪栋就找哪栋了。   芜承绕过他们往前走,跟走在最后的王彪虎擦身而过时,他忽而闻到一股骚臭味。   他脚步微顿,嘴角微微勾起。   王虎彪注意到他片刻的停顿,犹如被踩中尾巴的猴子般跳起来,握拳往芜承脸上挥。   芜承往后一退,许思婕冲过来挡在芜承面前,“你有病啊?心里有气去对丧尸发啊,又不是芜承把你吓得尿裤子的!”   “噗哧!”有人没忍住笑出声。   王彪虎面红耳赤,却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   “行了,时间不早了,再闹下去今天都得空车回去。”杨昶青低喝一声便往前走,其他人连忙跟上。   王彪虎走之前,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芜承。   芜承神色淡漠,不躲不闪的跟王彪虎对视。   许思婕皱眉提醒道:“他如果找你麻烦,你就来找我。”   芜承点点头。   许思婕这才追着杨昶青离开。   或许是运气不好,芜承一整个下午都没搜到什么好东西。   他眼瞅着时间差不多,从空间里拿了一些东西塞满整个登山包。   他总不能次次都空手而归。   他走到停车点等候了半个小时,杨昶青一群人才姗姗来迟。   芜承看了一眼时间,时针已经逼近四点,他皱了皱眉,付完剩下的车费后便要坐上车。   身后传来阻力,他的包被拉住了。   芜承回头,是杨昶青。   杨昶青盯着他的登山包,问:“你找到什么好东西了?”   芜承没说话,许思婕先火了,“杨昶青,你什么意思,小孩的东西你也抢?”   杨昶青扯起嘴角,笑不达眼底,“我忘记说了,在我的队伍里,就算不跟我们一起找东西,你自个儿找到的东西也要上交一部分给队伍。”   “什么狗屁规矩!”许思婕脸色难看,“芜承,别理他!”   她上手要把芜承的包从杨昶青手里扯出来,王彪虎却先一步拦住他,“我们队里就有这个规矩!”   “许姐,没事。”芜承脱下包包,拉开拉链,把包里的手串项链打火机掏出来,问:“你们想要多少?”   众人:“……”   杨昶青嘴角蠕动半响才吐出一句,“你怎么找这些东西。”   芜承应说:“我只能找到这些东西。”   他问:“你们要吗?”   杨昶青没立刻说要不要,他说:“这些东西卖不了钱。”   芜承坦然道:“一个是卖不上钱,但这么多,能卖个几钱币。”   杨昶青问:“卖给谁?”   “一个摊主,他买了不卖钱,当饶头。”芜承又问:“你们要多少,拿走。”   “不要。”杨昶青一顿,又有些不甘心,“不过下次你不论找到什么东西,我都要。”   芜承将拉链拉起来,把登山包重新背上。   没有下次了,他不会再跟杨昶青这群人一起来。   许思婕拽着芜承的胳膊坐进车里,回程时一路都黑着脸。   芜承抱着登山包,猜到许思婕跟这个队伍也没有下次了。   面包车停在基地门口,芜承下车时,只看到另一辆面包车停在他们屁.股后。   车门打开,狂笑宇从车上走下来,抬头跟芜承撞了个正着。   芜承:“……”   狂笑宇咬牙笑了,“芜、承!”   他朝芜承逼近,眼里满是恶意,“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离开廖家别墅的?”   芜承反问:“你觉得被你扔在丧尸群里的两个孩子,最后能用怎样的方法走到这里?”   狂笑宇似笑非笑的问:“军队动作那么快?”   芜承没理会他,转身就走。   他快步上前想拦住芜承,一个人影却先一步冲过来挡在他身前,“狂笑宇,你想做什么?”   狂笑宇脚步一顿,看着眼前的人,眼神复杂,“林姐?”   芜承听到声就猛地回头,看到林月君时,他脸上的冷意融化。   “狂笑宇,连个小孩你都欺负,你还是不是人?”林月君指着狂笑宇的鼻子,话说的不客气。   狂笑宇沉下脸,“林姐,你怎么认识他?”   在别墅任职时,林月君人缘不错,跟其他员工关系都还算可以。   偶尔林月君开点小灶,也会送些吃的给其他人,狂笑宇之前也吃过林月君送来的食物。   就凭这一点,狂笑宇也不得不给林月君一点面子。   “跟你有什么关系?”林月君牵着芜承的手,警告道:“以前的事我不跟你计较,但别再让我看到你欺负小孩!否则我闹得你不得安生!”   狂笑宇冷着脸没坑声。   林月君牵着芜承离开,豆子才凑到狂笑宇身边说:“狂哥,他就是那个钢镚小孩。”   生怕狂笑宇没听懂,豆子又解释说:“就是那个全身上下只有一个钢镚的小孩,不过这次他好像收获不少,那个包鼓的。”   狂笑宇眉头一拧,几乎下意识的就想到那间被搬空的地下室。   远离狂笑宇后,芜承才问:“林姨,林答哥呢?”   林月君一愣,“他没跟你们一起吗?”   她有些急了,“他那天跟你一起走后,就没回来过啊。”   芜承脸色一白。   林答哥,失踪了。   “林月君,你得这边排队。”王衷盟走过来I,指着另一边的通道,“进去后再叙旧。”   第一次进基地的人和外出找东西的人进基地的通道是不一样的。   林月君心口跳的厉害,但还是安慰芜承道:“没事的,他那么大个人了,不会出什么事的。”   她一顿,又想问小少爷有没有跟芜承一起,但见王衷盟在一旁等着,她只好先过去排队。   “咔。”闪光灯一闪而过,芜承心口一跳,看向闪光灯的方向,却什么都看不到了。   他沉着脸往基地里走。   林姨被跟踪了。   走进基地,芜承在入口处等林姨。   身穿小西服的男孩从入口处走进来,手里紧紧捏着一张皱巴巴的纸。   “是吴兴芃小朋友吗?”常筠美穿着绿马甲,从一侧的办公亭里走出来。   “阿姨好,我是吴兴芃。”吴兴芃朝常筠美礼貌的笑,立刻博得了常筠美的好感。   “你说你的姑姑在基地里是吗?”常筠美耐心的询问。   吴兴芃口齿清晰的回答,“是,我的姑姑叫吴慕浈,我妈妈说她是开幼儿园的。”   常筠美一怔,“吴院长?”   “阿姨,您认得我姑姑吗?”吴兴芃歪了歪脑袋。   常筠美回神,笑了笑说:“阿姨不知道是不是,阿姨先带你去看看,好吗?”   “嗯嗯。”吴兴芃感激的说:“阿姨你真好。”   常筠美面色更柔和了,“你几岁了?”   吴兴芃眨眨眼,“我五岁了。”   常筠美愕然。   不为其他,只因为吴兴芃看上去像七八岁的小孩。   不过有的小孩天生发育快,也是正常。   她牵着吴兴芃离开,吴兴芃乖巧的低着头,嘴角微勾,又很快落下。   芜承眼神晦涩。   吴兴芃的那张脸,他觉得很熟悉,熟悉到他笃定梦里的他一定见过这张脸。   可不管是梦里还是现实,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吴兴芃这个名字。   林月君拿着饭票走进基地,芜承回神,走到林月君面前,“林姨,您跟我走吧。”   路上,他主动交代起那天发生的事,“林姨,如果他没回去找您,我怀疑他落到了岑之梁手里。”   他停下,看着林月君,“林姨,这件事是我害了你们,我会……”   林月君猛地抱住了他,声音哽咽,“别说了,你们两个小孩能有什么错?要怪就怪廖家!”   她咬牙道:“我相信我儿子没事的!”   芜承双唇紧抿,最后只吐出一个,“嗯。”   天渐渐暗下来,林月君想到什么,猛地推开芜承,“你把棉棉一个人扔家里,自个儿出来了?”   不待芜承回答,她更急了,“快快!我们快回去!”   芜承在她催促下往前走,边走边说:“他上幼儿园了。”   林月君脚步一缓,芜承又说:“幼儿园四点半放学。”   林月君脸都黑了,“现在都六点了!”   芜承抿唇,“我托门口的保安爷爷照顾一下他。”   但现在确实太晚了。   如果不是遇到狂笑宇和林姨,他早就跑回去了。   林月君看出他心里的急切,催促道:“你跑得快你先回去,我丢不了。”   “王盟小区,我在王盟小区的门口等你。”芜承扔下这句话,快步跑回去。   幼儿园门口。   廖嘉棉站着,紧紧咬着下唇,眼里噙着一泡泪,委屈的像是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许墨源蹲在廖嘉棉身边,心疼坏了,“棉棉,你要不跟爷爷先回去,爷爷弄点东西给你吃?”   廖嘉棉摇摇头,倔犟的看着小区入口的方向,吐出几个字,“等哥哥。”   许墨源叹气,也有些担心芜承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正这么想着,就看到一个人影飞冲过来,“棉棉!”   芜承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廖嘉棉嘴一张,发出惊天的哭吼声。   “哇!”   芜承顾不上自己满身的汗,一把将廖嘉棉抱到怀里,轻吻着廖嘉棉的脸,一下一下安抚小孩,“哥哥回来晚了,是哥哥的错。”   许墨源没好气道:“你们今天怎么回事,一个两个的都忙,孩子都不要了。”   王衷星的家长也是,自个儿没空,找了燕翊言这个不靠谱的来接小孩,就燕翊言那样的,能看好小孩吗?   “哥哥骗子!大骗子呜呜呜……”廖嘉棉是真的吓坏了,哭的撕心裂肺了。   “哥哥去接人了,我不是故意来晚的。”芜承让小孩哭的心都要碎了。   “接谁!接谁!接谁比接棉棉还重要!”廖嘉棉哭着,气势汹汹的质问。   许墨源看的又心疼又想笑。   这小孩怎么发起脾气来也这么可爱?   “是林姨。”芜承拿出湿纸巾给小孩擤鼻涕。   廖嘉棉眨眨眼,哭都忘了哭了,“谁?”   芜承轻声说:“林姨!”   许墨源有些吃味。   原来棉棉有小姨啊。   “林姨!”廖嘉棉眼睛睁的老大,他伸长脖子左看右看,没看到人,着急的问:“林姨呢?林姨在哪里?”   “她在后面,我先跑过来接你了。”芜承跟许墨源点头示意了一下,抱着廖嘉棉往外走,“我们去门口接林姨好不好?”   “你怎么可以把林姨扔下!棉棉在这里又不会跑!”廖嘉棉鼓着脸,急坏了,“林姨、林姨不认识路呀!她找不到我们怎么办?”   许墨源:“……”这小孩,刚才还嚷嚷着谁有棉棉重要呢。 第49章   芜承轻声细语的安抚, “不会的,林姨能找过来的。”   廖嘉棉伸长脖子,“没有林姨呀, 没看到林姨呀。”   “我们还没到小区门口。”   廖嘉棉扭了扭小胖腰, “棉棉自己走,你太慢辣, 林姨都要跑了。”   芜承没舍得放人, “不会跑的,乖。”   廖嘉棉只能乖乖趴在芜承肩膀上,眼巴巴的瞅着小区大门的方向。   他们刚走到小区大门,廖嘉棉远远的就看到林月君的身影。   他激动大吼, 伸长手疯狂摇摆,“林姨!是棉棉啊!棉棉在这里啊!”   芜承揉了揉耳朵, 无视旁人投来异样的眼光。   “来了来了。”林月君微红着眼睛,脸上却止不住笑,“你这声啊, 我隔半条街都能听到。”   芜承放下廖嘉棉, 廖嘉棉就扑进了林月君怀里,“棉棉好想你啊!”   “哎呦, 姨姨也想你。”林月君被廖嘉棉亲的心都要化了,她抱起廖嘉棉,见廖嘉棉眼睛还湿湿的, 她心疼的问:“怎么哭了呀?”   廖嘉棉用手背粗鲁的擦了擦眼睛,“没哭, 棉棉没事。”   林月君笑着夸, “我们棉棉都成小男子汉了,真勇敢。”   廖嘉棉红着脸, 扭扭捏捏的说:“棉棉是、是很勇敢啦。”   林月君笑得合不拢嘴。   “林答哥呢?”廖嘉棉还记着林答,一边问一边往林月君身后瞅。   林月君脸上的笑一僵,“你林答哥有事,没那么快过来。”   “这样啊……”廖嘉棉有些失望。   芜承说:“棉棉,你自己下来走,林姨很累。”   林月君身上背着一个比她的人还高的包裹,这是她的全部家当了。   廖嘉棉懂事的自己下来走路,手却还粘粘糊糊的牵着林月君。   林月君问他,“听说你上幼儿园了,书读得怎么样了?”   廖嘉棉小脸一僵,吞吞吐吐的说:“还、还行呀。”   林月君一听就知道廖嘉棉心虚,“还行是行,还是不行呀?”   廖嘉棉求助的看向芜承,芜承避而不见。   廖嘉棉急了,“林姨,你不要一见面就问这个呀!”   林月君忍着笑,“那我要什么时候问?”   廖嘉棉掰着手指头,“一天、十天之后问,对,就十天哦!今天不能问!”   芜承牵起他另一只手,“好,我帮你记着,十天之后问。”   廖嘉棉眨眨眼,“哥哥,你可以不记的。”   没人记,林姨很快就会把这件事忘了。   芜承冷酷无情的答:“不行。”   廖嘉棉嘴角往下一压,叹了口气。   芜承垂眸看着小孩,眼里溢满了宠溺的笑。   “林姨,我跟您说一下基地的事。”林月君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在基地里生活,总不能两眼一抹黑。   林月君听得认真,不知不觉,他们走到了家门口。   芜承打开门,把登山包放下,借着衣柜的遮掩从空间里拿出一床被子,“林姨,今晚您和棉棉睡床上,我打地铺。”   今天太晚,来不及租房子,只能三个人先挤挤。   “我怎么能让你一个小孩睡地上?你们睡床上,我睡地上,你要是不要,我就不住你们这了。”林月君的态度强硬,芜承只好妥协。   廖嘉棉从柜子里掏出钱币,塞给林月君,“林姨,钱,都给你。”   林月君心口发软,但并不打算收。   芜承又拿了一百钱币给她,“林姨,这算借给您的,您刚到基地,做什么都需要钱。”   林月君想到明天租房子也要钱,叹了口气,把钱收了。   她问:“我包里有不少的酸菜,那酸菜能卖钱吗?”   “能,吃的都值钱。”芜承淘米煮饭,林月君从包里拿出酸菜,“我来帮忙。”   “我也来!”廖嘉棉欢欢喜喜的往阳台冲,芜承面无表情道:“你写作业。”   廖嘉棉急刹车,站在阳台门口,气鼓鼓的看着芜承,“坏哥哥!哼!”   芜承回头看他,危险的眯起眼睛,“你说什么?”   廖嘉棉乖巧的眨眨眼,“没有呀哥哥,你听错了吧。”   芜承勉强信了,回过头,嘴角扬起一抹笑。   廖嘉棉皱了皱鼻子,鬼鬼祟祟的冲着芜承的背吐舌头,不敢发出声音。   坏哥哥!天天让棉棉写作业!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廖嘉棉寻声抬头。   许温善趴在对面阳台的栏杆上,笑眯眯的看着他。   发现他看过来,许温善友好的朝廖嘉棉摆摆手,“你好呀棉棉。”   事实上,在昨晚他就知道对面有个小孩叫棉棉。   不为其他,只因为棉棉哭嚎声太大,他在阳台收衣服时听见了。   他听着哭声,莫名便有些揪心,没忍住趴在阳台上偷听。   阳台门没关紧,他顺利听到了小孩的名字——棉棉。   廖嘉棉微张着小.嘴,呆呆的看着许温善。   好好看的哥哥呀……   许温善疑惑的摆摆手,“棉棉?”   棉棉啪的一下捂住脸,扭头跑进屋,慌张大吼,“我不是棉棉!”   芜承:“……”   许温善啼笑皆非。   林月君无奈的笑,“他害羞了。”   “没事。”许温善忍不住往屋里瞅,没瞅见小孩的身影,他心里空落落的。   他有些好奇林月君是谁,还没问,就听芜承喊,“林姨,您想吃韭菜盒子吗?我有面粉。”   “吃,我来做。”林月君撸起袖子。   芜承退开让出位置。   察觉到什么,他回头对上许温善怅然若失的眼睛。   芜承眉头一皱,心里浮现一丝疑惑。   许温善朝他笑了笑,转身走进房子里。   “哥哥、哥哥……”阳台的门缝里钻出一只鬼鬼祟祟的小手,“哥哥,进来!快进来。”   芜承:“……”   他推开门,眼前一闪,廖嘉棉做贼心虚似的躲进角落里,边挥手边压低声音说:“哥哥!关门!关门呀!”   芜承将门关上,廖嘉棉扑到他身前,指着他的身后,“那、那边不是没住人吗?”   “昨天刚搬进来的。”   廖嘉棉眼睛一瞪,质问:“哥哥你怎么没跟我说呀!”   “你没问。”   廖嘉棉生气,“我没问你不知道说吗?我还是不是你的棉棉了?这么重要的事,你竟然不告诉我!”   芜承垂眸,“这事很重要?”   “当然重要!”廖嘉棉满脸懊恼,“如、如果你跟我说,我就不会在那么好看的哥哥面前出糗了!”   他瘪瘪嘴,“美人哥哥一定会认为我是坏小孩,以后都不跟棉棉好了。”   他越想越伤心,“都怪哥哥!”   芜承叹气,把廖嘉棉抱到怀里,“他没有不喜欢你。”   廖嘉棉眼睛亮了亮,“真的吗?”   “真的。”芜承说:“不信你出去喊一声,看他理不理你。”   廖嘉棉将脑袋埋进芜承怀里,嘀嘀咕咕似乎说了句什么。   芜承没听清,又问了他一遍,他扭着身子,声音大了些,“棉棉不敢……”   芜承:“……”   他抬起廖嘉棉的脸,问:“棉棉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小了?许叔叔喜欢胆子大的小孩。”   “许叔叔是美人哥哥吗?要叫许哥哥呀。”廖嘉棉捧着小脸犯花痴,“他真好看呀。”   芜承心里有些吃味,“多好看?”   “很好很好看呀。”廖嘉棉是个诚实的小孩,“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哥哥,棉棉喜欢他。”   芜承双唇一抿,将他放到地上,“他叫许温善,我喊他许叔叔,你不能喊他许哥哥。”   “啊。”廖嘉棉遗憾道:“好吧,那棉棉就喊他许叔叔吧,唉……”   芜承双唇抿的更紧,他打开阳台门想去帮林姨,衣角却被一只小手拉住。   他低下头,只见廖嘉棉朝他笑得乖巧又讨好,“哥哥呀,你能帮棉棉把许叔叔叫出来吗?”   “不能。”芜承无情的拒绝。   廖嘉棉不伤心的睁圆了眼。   哥哥,拒绝他了!   林月君端着韭菜盒子进屋的时候,就看到廖嘉棉乖乖的坐着写作业,小身板挺的直直的。   “哎呀,棉棉这么认真呀?作业写到哪了?”   廖嘉棉闷声应,“快写好了。”   林月君一听声就听出不对,她走到廖嘉棉正面一瞧,廖嘉棉小脸鼓成一个大包子。   她笑着问:“棉棉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廖嘉棉偷偷瞥了一眼芜承,哼了一声,“没谁,廖嘉棉才不会被欺负!”   林月君看向芜承,猜到什么,“乖,我们吃完饭再写。”   廖嘉棉的肚子早就饿了,他放下笔,放着自己的小椅子不坐,非得挤芜承的大椅子,芜承也不跟他争,转身去坐廖嘉棉的小椅子。   房子里没有多余的椅子,林月君干脆席地而坐。   廖嘉棉站起来,“姨姨,你坐这里,棉棉站着吃。”   林月君笑着将廖嘉棉拉回椅子上坐下,“我就喜欢坐地上吃,你乖,别跟姨姨争。”   “哦。”廖嘉棉低着头,拿着筷子戳饭,偷偷瞥了芜承一眼。   芜承似是没看见,任由他戳饭。   廖嘉棉更生气了,干脆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撂,“我不吃了。”   芜承的脸一沉。   “棉棉,不能不吃饭。”林月君温声道:“姨姨喂你吃好不好?”   芜承冷声道:“林姨,别管他,不吃让他饿着!”   廖嘉棉一愣,红了眼。   他跳下椅子,扭头往门口冲。   芜承脸色一变,正想去逮人,却听廖嘉棉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喊,“我去找王衷星玩!”   似乎是觉得自己太没志气,廖嘉棉又补充道:“不跟哥哥好了!”   芜承坐回椅子上,沉默的吃着韭菜盒子。   “这……”林月君看芜承淡定的模样,心里也知道这王衷星该是小孩的朋友,不过,“让他一个人出去好吗?”   “他跑不远。”芜承神色淡淡,似是并不在意。   林月君又问:“那王衷星家住在哪里啊?”   芜承说:“对门。”   林月君:“……”   廖嘉棉气势汹汹的‘离家出走’,关门还不敢关的太大声。   他在门口等了一会,门一动都没动,他不死心,耳朵贴在门上,也没听到门内传来什么动静。   廖嘉棉一下子觉得自己是被抛弃了,他委屈的擦了擦眼泪。   哥哥不喜欢他了,他也不要喜欢哥哥!   肚子饿的咕咕叫,他走到对门,轻轻敲门。   门内很快传来粗重的脚步声,廖嘉棉还是第一次独自来别人家做客,他有些紧张的站着,小手放在身前,想着等会一定要先问好,不能在别人家里哭。   门开了,廖嘉棉仰起小脑袋,小.嘴微张的同时,眼泪哗啦啦的就流了下来。   燕翊言:“……”   “棉棉?”燕翊言身后探出一颗小脑袋,是王衷星。   “呀!你怎么哭了?”王衷星一看到廖嘉棉哭,顿时慌了,“燕叔叔,你怎么欺负小孩啊!”   燕翊言脸都黑了。   他还什么都没做!   “别哭别哭,我会保护你的。”王衷星着急忙慌的给廖嘉棉擦眼泪。   燕翊言看王衷星献殷勤的模样就不爽,他提着王衷星的衣领将人拉开,蹲下看着廖嘉棉,“棉棉是吧?我不是坏人。”   廖嘉棉哭的更凶了。   燕翊言烦躁的皱起眉头,“别哭!不许哭!”   “哇!”廖嘉棉嚎啕大哭,哭声震天,“哥哥!”   “哐!”廖嘉棉身后的门被撞开,芜承从中冲出来,抬头正对上燕翊言的眼。   “……”一阵诡异的沉默。   “呜呜呜!”廖嘉棉扑进芜承怀里,抱着他的腰,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放手。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模样啊?”林月君一眼看到燕翊言,面色一沉。   那眼神明晃晃的就是在说燕翊言欺负小孩!   燕翊言不得不解释,“我没碰他!”   他憋屈道:“这小孩天天碰瓷我。”   林月君不信,芜承抱起廖嘉棉,道:“林姨,他不是坏人。”   林月君看着燕翊言的眼神这才和善许多。   王衷星急得团团转,“棉棉为什么哭啊?”   芜承轻拍廖嘉棉的后背,语气难得温和,“他没事。”   燕翊言头疼的磨了磨牙,“他是男的吧?胆子怎么这么小!”   这性子,跟他媳妇真是越看越像。   芜承看他,“他胆子不小。”   “他胆子不小怎么一见我就哭?”   芜承抱着廖嘉棉走进屋,关门前扔下一句,“这得问你自己了。”   燕翊言:“……”   林月君拿着纸巾给廖嘉棉擦脸,满脸心疼,“哎呦,怎么哭成这样?你告诉姨姨,他是不是偷偷凶你了?”   廖嘉棉摇摇头,微红着脸嘟嚷道:“他没凶我。”   林月君笑了,“你这是又不好意思了?”   廖嘉棉抿抿唇,“我、我不想哭的。”   他一顿,偷偷瞥了眼抱着他的芜承,“但是……他吓人。”   林月君回忆了一下,“那个男的确实长的很有气势,说话也粗声粗气的,看着就凶。”   “嗯嗯。”廖嘉棉把手举到头顶,“他还那么那么高!比棉棉以前见过的大人都高呢!”   林月君捏了捏他哭红的小脸,“好了,哭一两回就可以了,下次见着人,可不能再这么哭了。”   这眼睛都快哭肿了,瞧着真让人心疼。   廖嘉棉瘪瘪嘴,再次强调,“棉棉也不想哭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很怕那个大人。   芜承抱着他往厕所里走,“林姨,我带他去洗澡,棉棉的衣服在阳台上晾着,你帮我收一下。”   “好。”林月君看了眼芜承,笑着走了。   芜承的神色闪过一丝不自在。   洗澡时,廖嘉棉乖的跟鹌鹑似的,让芜承颇为不适应。   廖嘉棉洗好澡,芜承拿着浴巾把廖嘉棉裹住抱进怀里,迟迟不愿松开。   廖嘉棉也没动,不知过了多久,廖嘉棉小心翼翼的问:“哥哥呀……”   “嗯。”芜承把脸埋进廖嘉棉肩膀上,闷声应着。   廖嘉棉没忍住,轻轻的挣扎了一下。   芜承却把他抱的更紧了,“对不起。”   他说:“哥哥不该对你发脾气。”   “没关系呀。”廖嘉棉低着头,很小声很小声的说:“哥哥是不一样的。”   芜承不自觉的收紧双手,哑声吐出一个字,“嗯。”   廖嘉棉被抱的有些喘不过气,但他没动,而是愧疚的说:“棉棉也有错。”   “棉棉不该因为哥哥拒绝我就生气,哥哥是可以拒绝我的。”   他说:“哥哥,是棉棉被宠坏了。”   “没有。”芜承细细的亲吻廖嘉棉的发旋,“棉棉很好。”   廖嘉棉被亲的有些痒,没忍住咯咯咯的笑出了声。   芜承也笑了,他抱着廖嘉棉走出厕所。   林月君瞧着两人脸上的笑就知道是和好了,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伸手把廖嘉棉接到怀里,催促芜承,“你也去洗。”   芜承点点头,走的时候又摸了摸廖嘉棉的头。   林月君把廖嘉棉放在床上,想给廖嘉棉穿衣服,廖嘉棉摇摇头,“林姨,我自己来。”   林月君神色遗憾,站在一旁看廖嘉棉笨手笨脚的套衣服。   穿完衣服后,林月君把廖嘉棉抱到椅子上,把筷子塞到他手里,“饿坏了吧?赶紧吃饭,下次可不能这么任性了。”   廖嘉棉点点头,也是真的饿极了,吃起饭来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吃的两腮鼓鼓囊囊的。   “喝点水。”林月君倒了一杯温水给他,便转身收拾自己的东西。   “林姨……”廖嘉棉吃饭的速度慢了下来。   林月君回头疑惑的看着廖嘉棉,廖嘉棉小声问:“哥哥今天为什么会跟我生气呀?”   以前他闹小脾气,哥哥都会哄他。   可这次哥哥没有。   林月君看了一眼厕所,“你先跟姨姨说,哥哥生气前,你跟他说什么了?”   “我让哥哥帮我,哥哥不帮我。”   “帮你什么呀?”   “帮我叫许哥哥呀,不对,哥哥说要叫许叔叔,他不许我叫哥哥。”廖嘉棉咬着筷子,“哥哥是因为这个生气吗?”   林月君笑了,“如果哥哥在你面前喊王衷星弟弟,你会高兴吗?”   廖嘉棉猛摇头,霸道的说:“不可以!”   林月君温声道:“你哥哥呀,是吃醋了,就像你不喜欢他喊别人弟弟一样,他也会介意你喊别人哥哥的。”   廖嘉棉似懂非懂。   “林姨。”芜承站在厕所门口,抿着唇,神色不自在,明显是听到了。   “阿承,还有热水吗?”林月君自然的转移话题。   芜承看了一眼廖嘉棉,“还有。”   林月君就拿着衣服进去洗澡了。   睡前,廖嘉棉凑到芜承耳边,“哥哥,你是棉棉最好的哥哥,谁都比不上你,许叔叔也不行。”   芜承将廖嘉棉塞进被子里,只闷声道:“睡觉。”   “好哦。”廖嘉棉乖巧的应着,没一会,小手不安分的摸上芜承的耳朵。   黑暗中,响起廖嘉棉惊奇的声音,“哥哥,你的耳朵好烫呀!”   芜承一把握住廖嘉棉的手,硬邦邦的说:“闭眼!”   “哦。”廖嘉棉怂怂的说:“闭眼了,已经闭眼了,不信哥哥你摸摸。”   芜承忍无可忍,“闭嘴!”   廖嘉棉不敢吭声了。   芜承松了口气,却听床下传来一声闷笑。   芜承:“……”   “林姨!”少年的声音点带着恼羞成怒。   林月君也不吭声了。   一大早,廖嘉棉又被芜承从床上挖起来。   他迷迷糊糊的倒在芜承怀里,林月君拿着微凉的湿毛巾往廖嘉棉脸上一擦,廖嘉棉被迫清醒。   被两人送到幼儿园门口时,廖嘉棉跟他们道完别后垂头丧气的走进幼儿园,“唉……棉棉为什么要读书呀!”   他走进班级里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先他一步到幼儿园的王衷星挤过来,“棉棉,你还好吗?”   廖嘉棉摇摇头。   姨姨和哥哥都不用读书,就棉棉要读书,所以棉棉不好。   王衷星愧疚的说:“都怪我太弱了,昨天没能保护好你。”   廖嘉棉摇摇头,“怪物叔叔是好人。”   “你说燕叔叔吗?”王衷星疑惑的问:“那你为什么哭呀?”   廖嘉棉咬着下唇,良久才故作深沉的吐出一句,“棉棉,不想说。”   “好吧。”王衷星一顿,又激动的说:“今天我们班里要来新的小朋友了。”   廖嘉棉眨眨眼。   “你没发现今天吴老师没有守在门口接我们吗?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她牵着一个大小孩的手走进来,她眼睛红红的,好像哭过。”   王衷星小朋友眯起眼睛,“我觉得,她一定是吴老师的儿子!” 第50章   廖嘉棉疑惑道:“如果是吴老师的儿子, 为什么他到现在才来幼儿园读书呀?你说是大小孩,那他肯定很大了。”   “对哦。”王衷星小朋友同样表示不解。   教室里叽叽喳喳的,吴慕浈牵着吴兴芃走进教室, “安静。”   小朋友们立刻安静下来, 皆好奇的看着吴兴芃。   芜兴芃站在讲台上,微笑着看着讲台下的小朋友, 在看到廖嘉棉时, 他嘴角的笑意有瞬间的凝固。   “这是老师的孩子,他在外面受了很多苦,你们要跟他好好相处,知道吗?”芜慕浈最后几个字甚至用上了威胁。   胆子小的小朋友缩了缩脖子, 教室里响起小朋友稀稀疏疏的回应,“知道了……”   “大家好, 我叫吴兴芃,虽然我个头比较大,但是我只有五岁。”吴兴芃笑得温柔, 小朋友眨眨眼, 看着他的眼里立刻带上了善意。   吴慕浈面色微缓,她想把吴兴芃安排跟梁耀昂坐在一起, 但吴兴芃先一步指着王衷星的位置,“妈,我可以坐在那里吗?”   “不行!”王衷星大吼, “我要跟棉棉坐在一起!”   吴慕浈却没有理会王衷星的抗议,命令道:“你搬去跟梁耀昂坐。”   梁耀昂也不满, 他想跟吴兴芃坐一起, 吴兴芃可是吴老师的儿子呢。   王衷星气的小脸涨红,“我不要!”   吴慕浈沉下脸, 喝道:“再闹就扣小红花!”   “扣就扣!我不要小红花了!”王衷星委屈的大哭。   廖嘉棉皱着秀气的眉头,“王衷星,你别哭,我跟你一起走,我也不要小红花。”   吴慕浈彻底怒了,“行!你们俩一起去梁耀昂的位置坐!梁耀昂,你跟棉棉换!”   她以前真是对王衷星和棉棉太好了,才会让这两小孩恃宠而骄。   就算他们的家长不简单,但这里是幼儿园,进了这幼儿园,谁都得听她的!   梁耀昂一喜,“好的老师。”   吴兴芃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头,但还是乖巧的说:“我听妈妈的。”   这话让吴慕浈的脸色缓和了下来。   廖嘉棉抿着唇,一手提着书包,一手牵着哭的满脸鼻涕眼泪的王衷星,走到梁耀昂的位置。   吴慕浈冷冷的看着他们,“小朋友们,老师之前一直教你们什么?”   “要听老师的话!”梁耀昂十分积极的举手回应。   吴慕浈点点头,“对,就是要听老师的话,那如果没听老师的话,会怎么样呢?”   有人小声应,“会变成坏小孩……”   “没错,不听老师的话呢,就会变成坏小孩,老师相信大家都是好小孩,不会跟棉棉和王衷星学的,对不对?”吴慕浈的指名道姓,直接将廖嘉棉和王衷星贴上坏小孩的标签。   “对!”梁耀昂激动的回应,其他小朋友却不吭声。   吴慕浈冰冷的目光扫过每一个没回答的小朋友,“其他小朋友呢?”   小朋友们低着头,参差不齐的应,“对……”   吴慕浈垂眸,温柔的跟吴兴芃说:“去坐下吧,妈妈说过了,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吴兴芃垂眸,“谢谢妈妈。”   吴慕浈的眼睛又红了一瞬,“跟妈妈说什么谢谢……”   吴兴芃走到位置上坐下,吴慕浈见王衷星还在哭,厌恶道:“再哭就出去罚站!”   王衷星不想出去罚站,因为罚站就不能跟棉棉坐在一起了。   他擦擦眼泪,吸了吸鼻涕,紧咬着唇不哭。   廖嘉棉从书包里抽出湿纸巾给王衷星擦脸,王衷星擦着擦着就笑了,“棉棉你真好。”   廖嘉棉正要回应,却见吴慕浈冷冷的看过来,他闭上嘴,努力坐直身体,并用手肘示意王衷星,王衷星虽然不高兴,但他听棉棉的话,也乖巧的坐着认真听课。   下课铃响了,吴慕浈没有安排跳操,那么接下来就是小朋友自己玩乐的时间。   以往这个时候,都会有很多小朋友围到廖嘉棉身边跟廖嘉棉玩,可现在教室里的小朋友们却像是没看到他和王衷星一样,急匆匆的从他们身边走过,连招呼都不打。   廖嘉棉觉得奇怪,主动跟坐在他前面的小胖子打招呼,小胖子却吓得大叫,“你不要跟我说话!我不要跟你好!我不要当坏小孩!”   廖嘉棉愣在原地。   “棉棉,对、对不起!”王衷星再傻也知道这是因为他,他往后退,强忍着眼泪,“你别跟我一起玩了,去找吴老师认错,那你就不是坏小孩了。”   廖嘉棉摇摇头,主动上前一步,牵起王衷星的手往外走,“王衷星,错的不是我们,我们不是坏小孩。”   王衷星愣愣的看着廖嘉棉的背影,“那错的是谁?”   “是吴老师。”   “大人也会犯错吗?”   “谁都会犯错呀。”廖嘉棉牵着王衷星去玩沙土,“我要做城堡,你要做什么?”   王衷星不哭了,“我要做骑士!我要保护你做的城堡!”   “好哦。”廖嘉棉低着头,将拿着铲子铲土。   “廖嘉棉。”温和的三个字在廖嘉棉耳边落下。   王衷星没有反应,廖嘉棉却抬起了头。   他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吴兴芃,歪着脑袋,“你是谁呀?”   为什么知道他的名字?他在基地里叫棉棉呀。   吴兴芃一愣,似是没想到廖嘉棉记忆这么不好,他坐到廖嘉棉身边,“我是吴兴芃,是吴老师的儿子,刚才的事,我不是故意的。”   “你走开!”王衷星一抬头发现吴兴芃坐在棉棉身边,像头暴怒的小狮子般冲过去推开吴兴芃,“不要靠近棉棉!”   吴兴芃一时没防备,竟真的被推倒在地上,他的眼里闪过一丝阴翳,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撑着手起身。   廖嘉棉拉住王衷星,“你想干什么呀?”   他觉得吴兴芃很奇怪。   “我想跟你做朋友。”吴兴芃垂下眼帘,一副可怜模样,“我妈死了,我爸死了,我弟弟也死了……我变成一个人了。”   “你胡说!吴老师就是你.妈!”王衷星呼哧呼哧的喘气。   吴兴芃摇摇头,“我妈说吴老师是我姑姑,可是吴老师说我是他的儿子,她说我妈妈坏,把我偷走了。”   廖嘉棉不理解,“小孩也可以偷走吗?”   “吴老师有个儿子,五岁,变成丧尸死了。吴老师说那才是我妈的儿子,说我们俩在出生时被我妈调换了。”吴兴芃迷茫的说:“我不太懂,但我妈妈对我不好。”   廖嘉棉皱了皱鼻子,牵着王衷星走开。   吴兴芃追上来,“我这么可怜,你还是不跟我当朋友吗?”   廖嘉棉摇摇头,“你可怜跟我们没关系呀,你刚才还让我的朋友哭了。”   廖嘉棉刚到幼儿园时,第一个对廖嘉棉散发真挚善意的是王衷星,什么好东西都想给他、对他无条件好的也是王衷星。   王衷星把他当朋友,他也把王衷星当朋友。   他不想他的朋友伤心。   王衷星感动的眼泪哗哗的,“棉棉!我长大后一定要娶你当媳妇!”   吴兴芃:“……”   廖嘉棉很有原则的摇头,“不要了吧,我有哥哥就行了。”   吴兴芃的眼神微变,“你有哥哥啊,你哥哥对你好吗?他现在在干什么呀?”   廖嘉棉奇怪的看了吴兴芃一眼,拉着王衷星跑了。   吴兴芃没再追,只是看着他们的背影,眼神沉沉。   芜承带着林月君找了一上午的房子,终于找到了一间月租80钱币的房子。   这房子跟芜承目前住的房子差不多大,但这房子并不在王盟小区,而是在跟王盟小区隔了一条街的A街道小区。   虽说A街道小区和王盟小区同是末世前的老小区,但是两者治安却是天差地别。   A街道小区跟闹市很近,有物业却是私人的,私人的物业在安保方面并不上心,因此经常会有小偷小摸的事发生。   也是因着这缺点,A街道小区房租的价格才比较低,可是A街道小区的房子相比A基地其他房子而言,算的上条件不错的了。   交完房租,芜承和林月君没急着整理房间,而是先坐下吃泡面。   吃完泡面后,林月君就开始收拾东西,芜承想帮忙,林月君不让。   芜承在房间里站了一会,就走了出去。   林月君东西收拾完的时候,芜承回来了,他提着个大麻袋,麻袋的口子半开着,隐隐可见大麻袋里的东西——全是各式各样的生活用品。   这些不值什么钱,不值得人惦记。   林月君却一下湿了眼眶,“多少钱?林姨记着,以后再还你。”   “这些是我从外面找回来的,之前寄存在我朋友那了。”   实际上,这些东西有些是芜承从空间里拿的,但大多数是买来的,因为芜承的空间里没这么多的生活用品。   “这些东西不值钱,我说过了,基地里必需品才是钱,这些不是。”   林月君没再说话,而是接过麻袋,接受了芜承的这份心意。   整理完后,时间还早。   林月君问芜承,“外头找东西好找吗?”   芜承立刻明白林月君话里的意思,“姨,不稳妥,您是大人,您可以在基地里找活,能找到一个月三百的,您就不愁饿肚子了。”   林月君看着芜承的眼里满是心疼。   芜承淡声道:“我运气好,之前让我找到不少好东西,我都寄在我朋友那,您这几日要是没事,就帮我把那些东西卖了吧。”   林月君一口应下,“这简单,你要我卖什么?”   “不急,我明天再拿来给您。”芜承站起来,“棉棉快放学了,您跟我一起去接他吧,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林月君应着,想拿些吃的走,被芜承阻止了,“林姨,您也看见了,我那边的东西很多,您还留了不少酸菜在我那。”   林月君看着芜承眼底的坚持,这才作罢。   走到幼儿园门口,还不到四点半,但幼儿园门外已经有不少家长在等着了。   杨脆花远远看到芜承身边跟着一个中年妇女,疑惑的皱着眉头。   这女的谁?这俩小孩不是孤儿吗?   她心痒痒,想去打听一下,偏偏这时候,幼儿园的门开了。   芜承和林月君挤到最前面,本来不开心的廖嘉棉看到芜承和林月君,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哥哥!林姨!”   吴慕浈心知小孩回家都会说幼儿园的事,特别是受了委屈更会跟家长讲,她本想先一步告状,让小孩不敢诉苦,结果一看到芜承身边的林月君,她便给忘了这事。   她喊着廖嘉棉的名字,眼睛不住的打量林月君,眉头越皱越紧。   这女的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有钱有势的人,棉棉刚才还喊她姨?   廖嘉棉扑进芜承怀里,芜承顺势把他抱起来。   吴慕浈缓了缓脸色,“棉棉,这是你谁啊?”   她问的是林月君,廖嘉棉却像是没听到般,把脸埋进芜承胸.前。   芜承的眼神变了。   吴慕浈脸色一僵,林月君上前一步,笑得落落大方,“吴老师好,我是棉棉的小姨,我叫林月君。”   吴慕浈扯了扯嘴角,“你好。”   林月君这一笑,给她的感觉又不普通了,瞧着像是在上流家庭里待过的。   “老师您忙,我们先走了。”林月君好歹是在廖家待过的,哪能轻易露怯。   吴慕浈点点头。   芜承抱着廖嘉棉往回走,没走多久,就感觉怀里传来拉扯感,“等、等王衷星。”   芜承停下,“怎么回事?”   如果不是在幼儿园里受了委屈,棉棉不可能无视吴慕浈。   廖嘉棉觉得这件事说起来要说很久很久,所以他纠结之后,“回去再说好吗?”   常筠美是从小区门口走进来的,她脚步急促,姗姗来迟。   廖嘉棉看到常筠美,鬼鬼祟祟的伸出手喊,“常阿姨常阿姨。”   常筠美急着接小孩,根本没听见。   林月君快步走过去拦住她,指了指棉棉的方向。   常筠美看到廖嘉棉躲在树底下朝她招手,她看了一眼幼儿园的方向,犹豫片刻还是走到廖嘉棉面前,“怎么了棉棉?”   “常阿姨,王衷星今天很伤心,你不要凶他好不好?”   廖嘉棉会这么说,是因为今天王衷星跟他说:“吴老师一定会跟我妈妈告状,我妈妈一定会凶我的。”   王衷星还说:“她也会跟你哥哥告状,怎么办?你哥哥会凶你的。”   廖嘉棉当时安稳王衷星,“我们没错,哥哥不会凶我,常阿姨也不会凶你。”   常筠美一愣,有些着急,“怎么了?”   “常阿姨,你让王衷星跟你说,棉棉觉得这事不是我们的错,是吴老师的错。”廖嘉棉的眼神认真,“大人也是会犯错的。”   常筠美不相信自家小崽子,却相信廖嘉棉。   不止是因为廖嘉棉乖,更是因为王衷星是真的皮。   在王衷星更小的时候,她没少被王衷星气的呼吸不畅。   廖嘉棉一顿,又说:“如果您真的觉得他有错,那您也先听他把话说完……”   王衷星今天真的哭的很伤心,他从来没见过王衷星哭的那么伤心过。   “好。”常筠美面色温柔,转身往幼儿园走时,眼神却是一沉。   芜承低声问:“现在可以回家了?”   廖嘉棉点点头,小.嘴抿着,回去路上都不是很高兴。   今天一天都没有小朋友愿意跟他们玩。   小朋友们看他和王衷星的眼神也很奇怪,他注意到了,总感觉心里不舒服,像是要生病一样。   棉棉不高兴,棉棉真的很不高兴。   回到家,芜承坐下,把小孩抱到大.腿上,面对面询问:“今天在幼儿园里发生了什么?”   廖嘉棉低下头抵着芜承的胸口,小声讲出今天在幼儿园里发生的事。   林月君和芜承听完,皆是脸色黑沉。   吴慕浈分明是有意孤立廖嘉棉和王衷星!   廖嘉棉瘪着嘴,“吴兴芃是吴老师的儿子,可吴兴芃说他的妈妈死了。”   林月君没听懂。   廖嘉棉又说:“吴兴芃说他被他的妈妈偷走了,吴老师才是他的妈妈。”   林月君满脸愕然。   廖嘉棉问:“哥哥,林姨,棉棉错了吗?”   芜承摇头,“棉棉没错。”   他轻抚廖嘉棉的后脑勺,“晚上想吃什么?”   廖嘉棉本来还有话要说,听到芜承的询问后就忘了自己要说什么,“棉棉想吃林姨做的炸菜!”   所谓炸菜,是把菜裹上面粉放进油锅里炸,炸出来酥脆可口,裹上番茄酱是廖嘉棉的最爱。   “好好!林姨给你做。”林月君干劲十足的撸起袖子,拿油时才发现油已经见底,她愣了一下,转身对廖嘉棉说:“棉棉,姨姨做酸菜饼给你吃好吗?”   廖嘉棉歪着脑袋,“好哦。”   林月君神情略微一松。   林月君的手艺确实不错,新品酸菜饼受到廖嘉棉的热烈欢迎。   廖嘉棉吃的满嘴流油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林月君警惕的问:“谁?”   门外安静一瞬,“我是对门的常筠美。”   常筠美听出应声的人不是芜承或者廖嘉棉,她又问:“棉棉和芜承在吗?”   “在,棉棉在!”廖嘉棉还惦记着王衷星,他站起来跑去开门。   常筠美站在门口,看到廖嘉棉时眼神一柔,“棉棉在吃饭呀?”   廖嘉棉脖子上还系着小方巾,小.嘴油乎乎的,可爱的让人心尖发痒。   “在吃饭呀!”廖嘉棉热情大方的邀请常筠美,“姨姨一起吃。”   常筠美笑着摇摇头,“姨姨吃过了。”   她蹲下跟廖嘉棉平视,“吴老师今天凶你了吗?”   廖嘉棉认真的思索,秀气的眉头都用力的皱起来,“吴老师没凶我,但她说我和王衷星是坏小孩,小朋友们都不跟我们玩了。”   常筠美唇一抿,忍着火气,“王衷星呢?”   “王衷星被老师凶了……”廖嘉棉板起脸,努力学着记忆中吴慕浈的模样,“她就这样对王衷星说‘再闹就扣小红花!’王衷星就哭了,哭的很难过。”   他一顿,有些不好意思的补充道:“他哭的小脸脏脏的,棉棉给他擦脸了。”   常筠美揉了揉廖嘉棉的头发,“谢谢你棉棉。”   吴兴芃是她带去和吴慕浈相认的,吴慕浈知晓吴兴芃的身份后对他们依旧不冷不热,瞧着并不是很想养吴兴芃这个小孩,看完吴兴芃带来的信后却态度大变,抱着吴兴芃嚎啕大哭。   她在一旁听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这竟是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戏码。   身份人母,她能体谅吴慕浈对吴兴芃的心疼和歉疚,也能理解吴慕浈想补偿吴兴芃的心,但这一切不应该建立在她儿子的痛苦上。   王衷星和棉棉坐的好好的,就因为吴兴芃想坐王衷星的位置,王衷星就得让,不让还得被老师针对,被其他小朋友孤立?   如果今天不是有棉棉在,王衷星又得受多大委屈?   她还可能因为吴慕浈的话误会王衷星!如果真是那样,她都不敢想象今天的事会给王衷星留下多大的心理阴影!   廖嘉棉往常筠美身后瞅,“王衷星呢?”   “他没事,写作业呢。”常筠美随口问道:“你作业写了吗?”   廖嘉棉低着头,可怜兮兮的祈求道:“姨姨,咱听话,别问这个问题好不好?”   常筠美被逗笑了,“好好好,我不问。”   她站起身,看着芜承和林月君说:“明天我要去一趟幼儿园,你们不用去。”   她和王衷盟都是星盟里的工作人员,吴慕浈多少都得给他们一点面子,但芜承和林月君却都是没有身份的人,这样的家长,不仅会被吴慕浈看不起,小孩还会被当成吴慕浈出气的对象。   她不敢想象棉棉这么好的孩子被欺负的模样,那太可怜了。   林月君明白常筠美话里的意思,她自责的看向廖嘉棉。   都怪她没用,如果她在基地里能有个好点的工作或者拥有不错的人脉,就不会连帮棉棉出头的资格都没有。   “不,常阿姨,我们要去。”芜承紧紧握住廖嘉棉的手,“我不去,她只会认为我们好欺负。”   常筠美并不认同,她隐晦的说:“芜承,你还小,吴慕浈她并不是什么讲理的人。”   “我知道她不讲理。”芜承说:“可是她认为我们很有钱。”   常筠美一怔,看着芜承眼里的坚决,她叹道:“好,明早我们一起。” 第51章   常筠美走后, 林月君担忧又疑惑,“吴慕浈怎么会认为你们是有钱人?”   “我拿去幼儿园给棉棉盖的被子是从廖家别墅带过来的。”芜承把廖嘉棉抱到大.腿上,一口一口的喂他吃东西, “这个小区的房租很高, 能住在这里的,家庭条件不会太差。”   林月君恍然大悟, “那万一日后被识破了怎么办?”   “棉棉读不了几年幼儿园。”芜承知道, 过不了多久,基地就要开始重新办小学了。   基地规定,小学满六周岁就能一年级,绵绵再过个生日, 就六周岁了。   林月君颔首,“是这样。”   她一拍大.腿, “那我得找些好衣服来穿!”   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这种场合, 首先气势上就不能输。   芜承的眉眼间透着几分无奈, “林姨,您吃饱再回去找衣服也来得及。”   “这哪里能不急。”林月君听不进去, 急匆匆往外走,“我先回去了,明天我一大早就过来, 你们可不能丢下我先走了!”   “砰!”林月君风风火火的走了,廖嘉棉看看门再看看芜承, 无辜的眨眨眼, “林姨,爱美呀?”   芜承往他嘴里塞了个切碎的酸菜饼, “吃饭。”   “唔。”廖嘉棉不用自己吃饭,也不计较哥哥一时无意的粗鲁。   林月君言出必行,天还没亮,林月君就来敲门了。   芜承被敲门声吵醒,打开门看着林月君,声音透着几分还没睡醒的沙哑,“林姨,棉棉还没醒。”   林月君点点头,轻手轻脚的走进来,将手里提着的盒饭放在桌子上,小声道:“给你们卷的鸡蛋饼,趁热吃。”   芜承打开饭盒,看了眼里头泛着油光香喷喷的鸡蛋饼,又把饭盒盖了回去。   在末世,鸡蛋是稀罕物,因为鸡蛋易碎,而天热,鸡蛋不易保存。   他一直找不到鸡蛋,空间里的鸡蛋也吃光了,棉棉有一段时间没吃鸡蛋了。   “林姨,一起吃吧,这些我和棉棉两个吃不完。”   “吃不完留着你下午吃,你们这不是有冰箱吗?”林月君舍不得吃,这点鸡蛋饼就用光了她所有的鸡蛋了。   芜承抿了抿唇。   廖嘉棉醒来后,看到鸡蛋饼高兴的眉眼弯弯。   他自己吃的开心,还不忘招呼林月君一起吃,林月君说不好吃,廖嘉棉就把鸡蛋塞到她嘴边,逼的林月君不得不吃几口。   吃完后时间差不多,三个人就锁门外出了。   在门口等了一会,对门的门开了。   常筠美牵着王衷星走出来,王衷盟走在最后,负责锁门。   几个人互相问好后,都没说什么废话,直接往幼儿园走。   平时总是笑呵呵看起来平易近人的王衷盟此时脸上更没有了笑模样,瞧着有点唬人。   王衷星紧紧贴着廖嘉棉,试图牵廖嘉棉的手,廖嘉棉没躲,但是王衷星还是没能牵到,因为芜承把廖嘉棉抱起来了。   王衷星失望的低下头。   他还想跟棉棉说悄悄话呢。   来到幼儿园,远远的便看到吴慕浈站在幼儿园门口接小孩。   他们看到吴慕浈的同时,吴慕浈也看到了他们,她心口一跳,到底是做了亏心事,又看到他们一群人气势汹汹的走来,她主动迎上去,“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常筠美开门见山道:“吴老师,听说你昨天当着全班的面说我们家小孩是坏小孩?”   “哪有啊。”吴慕浈当然不可能认,“小孩乱说呢。”   幼儿园门口这么多家长,她要是认了,那她麻烦就大了。   “吴院长,您知道我的,要是没有确切的证据,我也不会这么大张旗鼓的找上门来。”常筠美故意说的很大声,“您的亲儿子要坐我儿子的位置,您就硬是把我儿子赶走,威胁我儿子扣我儿子小红花就算了,还撺掇其他小朋友孤立我家孩子,您好歹也是幼儿园的院长,做事可不能这么没有师德!”   家长们纷纷围过来想听听是怎么一回事,还有中班的家长问自家孩子有没有这么一回事,得到孩子肯定的回答后,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当老师的哪里能这么做?   吴慕浈笑不出来了,她试图把人带离幼儿园门口,“王衷星妈妈,这事可能有些误会,我们要不进去坐着聊吧?”   常筠美甩开吴慕浈的手,“进去干什么?吴慕浈,你别忘了,你的孩子还是我前天晚上加班带过去跟你相认的,这事我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不要求你念着我的好,但你至少不能以怨报德啊!”   吴慕浈硬着头皮继续狡辩,“王衷星妈妈,事情不是这样的。”   常筠美咄咄逼人,“那是哪样的!你说,我听着呢。”   吴慕浈一噎,余光瞥见廖嘉棉,她心里头一喜,“昨天是王衷星这小孩先不听话在课堂上捣乱,我一气之下才给他换位置的,至于孤立这种事,更是完全不可能,可能是我当时说话的语气差了点,有些小朋友误解了才会造成这种误会,这事我确实也有错,当时是我没有控制好情绪。”   她主动认错,给常筠美递了个台阶下,“不信的话你们可以问棉棉,棉棉是个乖小孩。”   她低头直直看着廖嘉棉,声音温柔,眼神却暗含威胁,“棉棉,老师说的话是不是对的呀?”   廖嘉棉摇摇头,“不对。”   吴慕浈脸色僵硬。   芜承把廖嘉棉护在身后,“吴老师,昨天棉棉回家后跟我哭了一晚上,说因为他跟王衷星好,你就说他是坏小孩,导致我家棉棉被其他小朋友排斥,你是不是也该给我们一个解释。”   吴慕浈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棉棉哥哥,王衷星家长,我知道你们心疼自家小孩,但小孩的话也不能全信啊,特别是棉棉哥哥,你也还小,没有什么分辨是非的能力,这种事你应该叫你们的父母来。”   她早就怀疑芜承和棉棉只是普普通通的孤儿了,正好趁着这次证实一下。   芜承神色淡然,“棉棉的父母很忙,没有时间来,但棉棉小姨来了。”   混进围观人群的许墨源闻言,眉头一挑。   这话说的,难不成芜承跟棉棉不是亲兄弟?   林月君走上前,挡在芜承面前。   吴慕浈面色惊疑交加。   这两小孩还真有爸妈?还是芜承唬她的?   常筠美冷笑道:“吴老师,您怎么不说话了?”   吴慕浈嘴角动了动,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你们一上来就要我把罪名坐实,我不管说什么你们都不信,既然如此,你们就带着孩子走吧。”   她说:“这俩孩子,我教不起了。”   她本想借着幼儿园发展人脉,日后有什么事,好有个关系求上门,但事已至此,王衷星和棉棉这两条人脉算是彻底废了。   众家长脸色一变。   吴慕浈话说的委屈,但如果不是心里真的有鬼,就不会选择将人赶出幼儿园了。   要知道,如今基地就一家幼儿园。   常筠美早料到她会这么说,“吴慕浈,我家虽然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但不是只有你在星盟高层上有人脉,你能靠着你老公坐上这个位置,我也能豁出这张脸求人将你拉下这个位置。”   她厉声道:“你不想教小孩,有的是人想教小孩!”   常筠美彻底变了脸色。   王衷盟只是普通的士兵,但她听说王衷盟是燕翊言手底下的士兵,难道就为了这种小事,常筠美要求到燕翊言头上去?   她越想心里越没底。   芜承垂眸对廖嘉棉说:“棉棉别怕,我让燕叔叔安排其他人教你。”   廖嘉棉眨眨眼。   棉棉不怕呀。   众人讶异的看着芜承。   王衷盟和常筠美心里更是疑惑。   燕叔叔指的是燕翊言?还是只是同名同姓?   不管众人心里怎么想,这句话却把吴慕浈吓得够呛。   芜承和棉棉的身份本就神秘,芜承还说出燕这个姓,她很难不多想。   她扯起嘴角,笑得牵强,“你们别冲动,我仔细想想,这事确实错在我,我刚认回孩子,想补偿孩子的心太急切了些,才会误伤了两个小孩,这事我跟你们赔罪,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两孩子的位置我也会给换回去,你们看看还有什么要求,都好说,都好说!”   芜承道:“你不能当中班的班主任。”   常筠美眼神一动,“我听说你们幼儿园最近在招老师,林姐以前也当过老师,我觉得她就挺合适当二班班主任的。”   她一手拉着林月君,笑着问吴慕浈:“你觉得呢?”   吴慕浈咬了咬牙,强忍着情绪,“我们幼儿园的老师要求至少双一流本科的学历……”   这句话当然是胡诌,她就不信眼前这女人有那么高的学历。   林月君马上反应过来,笑着说:“我是双一流本科师范专业毕业,有毕业证、教师证等各种证件,要是需要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带过来让您看看。”   她出生是不好,但好在她足够努力。   吴慕浈一噎,脸色变了又变。   林月君年纪至少四十岁了,在十几年前就能拿到双一流本科师范毕业证的人可不简单。   而这样的人是棉棉的小姨,那至少在末世前,棉棉的家庭也绝对不简单。   常筠美笑得更灿烂了,“哎呦,这不正好吗?”   她只是想着,林月君刚到基地没有工作,如果林月君能进幼儿园,她也不用担心王衷星被欺负。   没想到林月君真这么优秀啊。   事已至此,吴慕浈不得不说:“行,你下午一点带着证件来面试一下。”   林月君淡笑着应,“好。”   常筠美主动道:“那院长您去忙吧,我给两小孩请一天假,明天他们再来上学。”   廖嘉棉没想到幸福来的这么突然,他惊喜的睁大眼睛,看着常筠美的眼里满是崇拜。   常阿姨,超好的!   吴慕浈哪能不知道这是对她的不信任,但她也只能赔笑道:“行,那明天见。”   常筠美一群人轰轰烈烈的来,轰轰烈烈的走。   家长们见没戏可看也接连散去,虽然谁都没有说话,但经此一事,吴慕浈在众家长心里的可信度和威严直线降低。   许墨源虽遗憾今天一天都再见不到棉棉,不过对这个结果也还算满意。   他慢悠悠的走回保安亭,却看到一个人影从保安亭里闪出来,快步走进幼儿园。   他脚步一顿。   那小孩是……吴院长的儿子?   王衷盟急着去上班,事了之后就走了。   常筠美也要去上班,但她一时兴起给两小孩放假了,她又不能不管。   林月君看出她的难处,主动说:“王衷星妈妈,你要是信我,王衷星我可以帮你看着,反正我也要看棉棉,看一个是看,看两个也是看。”   常筠美高兴坏了,“这、这也太麻烦你了。”   林月君笑着说:“不麻烦,说起来今天这事得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哪有面试的机会。”   常筠美又想到,“面试的时候两小孩……”   芜承说:“我看着,我今天不出基地。”   “好,那好。”常筠美看了一下时间,边跑边说:“我上班要迟到了,先走了哈,王衷星就拜托你了,他要是不听话,你就揍他……”   王衷星眼神哀怨,“妈!”   廖嘉棉主动握住王衷星的手,感动的说:“常阿姨,大大的好人!”   众人:“……”   林月君虽然下午要面试,但却还惦记着帮芜承卖东西,芜承只能先把两小孩交给她,出去买了个大拖车,用拖车拖回俩麻袋东西。   林月君就算有心里准备,看到这么多东西也愣住了。   她打开袋子一看,袋子里吃的居多,但也有一些不值钱的东西,例如首饰、贴纸卡片、手机壳。   芜承从麻袋里捞了套贴纸卡片给两个小孩玩,两个小孩脱了鞋子趴在床上,翘着屁.股头对头拍卡片,规则是谁先把卡片拍翻面谁就赢。   廖嘉棉拍不过王衷星,输了就噘嘴,王衷星就会主动让出‘战利品’哄廖嘉棉开心。   “油?”林月君从麻袋里掏出两桶1L容量的油,面上是掩饰不住的震惊。   芜承接过她手里的油,“这不卖,等会您带一瓶回去。”   林月君看着芜承,“阿承,这些东西别这么轻易拿出来。”   廖家放在林渺院子里的一堆谢礼在芜承消失后也跟着不翼而飞,她再迟钝也能察觉到一些不对。   芜承似乎特别会……藏东西。   芜承只说:“没事。”   林月君再怎么猜也不可能猜到空间的存在。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林月君也值得他给出一些信任。   林月君叹了口气,“剩下的这些都要卖吗?”   “您要什么留下。”芜承从麻袋里捞出几条项链手串,“您可以拿一些去送人。”   经此一事,吴慕浈心里定会对林姨产生不满。   如果林姨真进了幼儿园,林姨拿些不值钱的东西去送礼,跟其他老师搞好关系,也可以让林姨在幼儿园好过些。   “行。”林月君没拒绝。   芜承又招呼两个小孩来挑零嘴,“一个人拿三样。”   不让小孩多拿是怕小孩吃零食吃饱后没肚子吃正餐。   廖嘉棉高兴的扑过来,王衷星虽然心动,但还是红着脸拒绝,“不用。”   他虽然小,但他已经知道食物的重要姓了。   “用!”廖嘉棉凑到王衷星耳边,自以为小声的说:“你帮我拿三样,拿了给我吃。”   芜承:“……”   王衷星这才勉为其难的说:“好。”   挑选零食时,王衷星一直在小声的问:“棉棉,你喜欢吃什么?”   廖嘉棉就会反问:“你觉得什么好吃?”   王衷星说什么好吃,他就拿起什么塞进王衷星手里。   林月君忍俊不禁。   棉棉人小,心眼却多。   两小孩挑完后,芜承拿着东西跟林月君说大概的价格,“首饰手机壳这些可以当饶头,别人买多点的,你就看着送些。”   他一顿,补充说:“如果有人问你这些东西哪里来的,你就说是跟捡漏者收的。 ”   捡漏者就是经常外出基地找东西的人,他们会以较低的价格把东西卖给商贩,商贩再提点价卖给别人。   “行,我知道了。”林月君推着拖车往外走,“如果早上卖不完,我就把东西都拉回来,面试完我再拉去卖。”   芜承颔首。   他带着两小孩,不方便去交易所。   林月君走后,芜承把门关上反锁,开始准备炸肉炸菜。   菜是林姨留下的一点干菜,他不方便把新鲜的菜拿出来,肉是他从麻袋里拿出来的,林姨看到了,并没有问。   肉切成一条条放酱料腌制,干菜洗净泡发,准备好面粉加上适量的水和盐调味,油倒进锅里烧热,夹一块腌制好的肉在面粉里滚一圈,放进滚烫的油锅里,没一会,香味就飘出来了。   王衷星震惊的看着香味的源头,嘴唇一抖,“棉棉你每天都吃这么好吗!”   呜呜呜,他好羡慕啊!   “嘿嘿嘿……哥哥做的东西超级好吃!”廖嘉棉只以为王衷星在夸芜承。   王衷星擦擦从眼里和嘴里流下的泪,往嘴里扔了一颗糖果又道:“棉棉你吃啊!”   “我不爱吃。”廖嘉棉摇头。   “你不爱吃为什么把这个往我手里塞?”   “因为你爱吃呀。”   王衷星心口正中一箭。   他的棉棉是、是、是小天使!   炸肉炸菜刚出锅,芜承就喊两个小孩尝味了。   或许都是小孩,没有林月君这个大人,王衷星也不拘谨了。   他跟在廖嘉棉屁.股后面洗手,廖嘉棉吃一口,他吃一口,俩小孩同时露出满足的笑,齐声道:“好吃!”   芜承也笑了,“端进去吃吧,外头热。”   屋里有空调,阳台可没有。   廖嘉棉把吃的端进去,没一会又拿着滴水的湿毛巾走出来,“哥哥,擦擦。”   芜承满脸都是热出来的汗。   芜承接过毛巾一拧,水哗啦啦的落下,他沉默片刻,展开毛巾胡乱擦了擦脸后把毛巾搭在身上,看着等待夸奖的棉棉,他说:“做的很好。”   廖嘉棉笑了。   芜承又说:“下次不要再做了。”   廖嘉棉脑袋一歪,疑惑。   进屋时,廖嘉棉回头看了一眼对面的阳台。   对面的阳台关的严严实实的,好像对面的主人并不在家,他有些失望。   十二点半,林月君满脸喜意的回来了。   进门后,她顾不上喝一口水,张开便说:“卖光了,全卖光了。”   她卖的价格跟旁人差不多却有送东西,很多人都跑到她的摊位买。   她拿出鼓鼓囊囊的钱袋子交给芜承,“钱都在里面。”   看芜承把手伸进钱袋子里,她一瞬间就猜到芜承的打算,“阿承,你可以数钱,但不要把钱给我。”   芜承看着她眼里的坚定,默默把手拿出来,将钱袋子扔进衣柜里。   “林姨!有好吃的!快来吃!”廖嘉棉朝林月君挥舞着油乎乎的手。   “唔!唔唔!”王衷星已经被美食征服,抛弃他原有的矜持,吃的停不下嘴只能唔唔叫。   林月君看着桌子上的炸菜炸肉,欣慰的笑了笑。   出去卖一次东西,她才真实的了解到基地里的生活水平。   回来路上,她还想着俩小孩定是受了不少苦,可现在看来,是她多虑了。   芜承苦到自己都不会苦棉棉。   吃完饭,林月君收拾一下就去幼儿园,芜承在家负责哄两小孩午睡。   主要是哄廖嘉棉,王衷星不用哄,吃饱喝足往床上一摊就呼呼大睡。   廖嘉棉性子娇,非得跟芜承撒撒娇才愿意睡觉。   芜承哄着廖嘉棉睡着,自己也睡了过去。   敲门声把他吵醒,他猜是林月君回来,开门一看,果真是她。   林月君先报喜讯,“成了。”   事实上,只要林月君条件足够,吴慕浈就不敢不让林月君进幼儿园。   吴慕浈现在被他们两家子人唬的够呛。   “棉棉呢?”   芜承侧身让她进来,“睡了。”   林月君却没走进来,“阿承,今天的摊位下午还能用,我自己正好有些东西想卖,我想着趁现在再去摆几个小时。”   这话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摊位钱是芜承强硬付给她的。   “您去,有些吃的能留就留。”芜承考虑的却是怕林月君吃食卖完自己没得吃。 第52章   林月君听懂芜承话里的意思, 正要走,又听芜承说:“我会去找捡漏者打听一下林答哥的消息。”   捡漏者经常在外头走动,如果林答哥幸运的没有被岑之梁抓走, 他或许能在捡漏者口中打听到林答哥的消息。   林月君眼神一柔, “好。”   廖嘉棉和王衷星醒后接着玩,玩的不亦乐乎, 常筠美下班来接人的时候, 王衷星哭嚷着不肯走。   最后常筠美怒了,一巴掌扇在王衷星脑门上,王衷星被迫安分。   廖嘉棉乖乖巧巧的跟王衷星再见,“明天见呀。”   王衷星抽抽噎噎的说:“媳妇明天见。”   常筠美嘴角一抽, 王衷星脸上又挨了个大比兜。   “林姐呢?”常筠美把王衷星塞进家门口,还不忘回头问芜承。   “她面试过了。”芜承知道常筠美真正想问的是什么。   常筠美乐呵呵的笑了, “今天这臭小子没给你和棉棉添麻烦吧?”   芜承摇头,“他很好带。”   这倒是实话。   常筠美闻言心情更好,“那是因为他跟棉棉在一起。”   说来也神奇, 她家这混小子只要跟棉棉在一块, 那就乖的不得了。   回家后,常筠美看王衷星还哭丧着脸, 没好气问:“这么不待见你.妈啊?”   她一时嘴快,又道:“要媳妇不要你.妈了?”   话落,她自己也被雷了一下。   王衷星却没有察觉到她这次嘴瓢, 唉声叹气的说:“妈妈,今天是我末世降临后最开心的一天。”   “多开心啊?”常筠美心里头酸酸的, 自己这宝贝儿子, 还没长大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唉……拐到棉棉那里,她也是真没辙。   谁让人家棉棉是真的可爱啊。   “我今天吃了香香的炸肉炸菜、饮料、糖果、饼干, 还能跟绵绵一起玩卡片、睡觉……”王衷星惆怅道:“如果我能每天都请假就好了。”   常筠美脸色都变了,她一把抓住王衷星的胳膊,“我让你去人家家里待一天,你是想把人家的家底吃光吗!”   她抓狂道:“跟我去道歉。”   还得赔钱,不知道一天的工资够不够赔呀!   她怎么就忘了她儿子有多馋。   “啊?”王衷星茫然道:“是棉棉让我吃的呀,棉棉哥哥说一人只能挑三个零食,我本来不想挑的,但是棉棉骗我说,让我挑他喜欢的零食给他吃,因为他只能挑三个,加上我的份就有六个了。”   王衷星小脸微红,“但最后我挑出来的零食都是我爱吃的,棉棉骗我是想让我吃零食,他真的好好啊妈妈。”   常筠美愕然的看着王衷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也是,如果芜承和棉棉真不想让她儿子吃,就不会在今天把那些吃的拿出来了。   王衷星憨笑道:“在幼儿园,棉棉也经常偷偷塞零食给我吃,别的小朋友都没有!”   常筠美蹲下直视王衷星,眼神难得严肃,“听好了,不管你在棉棉家看到什么,吃了什么,都不可以和外人说。”   芜承毫不掩饰的对王衷星好,一方面是为了感谢他们,另一方面也是表明了对他们的信任。   王衷星似懂非懂的点头,“妈妈,我知道了。”   常筠美揉了揉王衷星的脑袋,从米缸里掏出米和一直舍不得吃的腊肠,“今天做腊肠饭!”   “好耶!”王衷星高兴的跳起来。   他真的不想再吃土豆了。   腊肠饭一做好,常筠美先让王衷星端一碗到对面去。   芜承没拒绝,接过腊肠饭后回了一条大鱼干。   王衷星拿着大鱼干回去的时候,正好让出门倒垃圾的杨脆花看见了,她心里酸溜溜的,从王衷星身后走过时,阴阳怪气的说:“什么亲戚,不就是收了人好处吗?”   王衷星一家有什么好收买的,王衷盟跟的人再厉害,王衷盟自己也只是个小兵,还不如她儿子!   她儿子可是能跟着许温善做事的人!许温善是谁,大科学家!   她儿子努努力跟许温善学两手,日后她儿子也能成为伟大的科学家!前途不可限量!   小孩就是小孩,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王衷星拿着鱼干回家,常筠美看到,深深的叹了口气。   棉棉他家的,也太实诚了些!   廖嘉棉捧着热乎乎的牛奶,眼睛直勾勾盯着腊肠饭,吸了吸鼻子,“哥哥……好香啊。”   芜承往他头上揉了一把,“喝你的奶。”   廖嘉棉抿了一口牛奶,“我就看看,就看看嘛。”   他欲盖弥彰的说:“廖嘉棉没有很想吃哦。”   芜承用保鲜膜把腊肠饭密封好收进空间,廖嘉棉没得看,遗憾的叹了口气。   芜承眼里含着笑,“吃着嘴里看着锅里的?”   他揉了一把廖嘉棉的肚子,“肚子还没我巴掌大,这么能装?”   廖嘉棉拍开芜承的手,“都说棉棉没有想吃了!”   芜承不敢把人逗太狠了,笑着拿走廖嘉棉手里的空碗,“去刷牙洗脸。”   廖嘉棉从椅子上跳下来,自个儿往厕所走。   “啊!”稚嫩却洪亮的惊叫声震得整栋楼似是都颤了下。   在阳台洗碗的芜承手一抖,差点把碗给摔了。   他的脑子一空,什么都没想就冲进屋。   廖嘉棉像个小炮弹似的冲出来,扒拉住他的腿后拼命的往他身上爬,急得拖鞋都蹬掉了,“哥、哥!虫子!虫子啊啊啊!”   廖嘉棉没哭,但吓得够呛。   芜承提着的心往下一落,空调风一吹,只觉得后背发凉。   他被廖嘉棉这一嗓子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呼出一口气浊气,“虫子在哪?”   廖嘉棉指着厕所,一个劲的喊,“里面,里面!就凳子下!”   芜承把廖嘉棉放到床上,“没事,我去看看,你在这等我。”   “不要!”廖嘉棉紧紧搂着芜承的脖子,委屈又理直气壮的吼,“棉棉害怕!”   芜承:“……”   他拉过被子盖住廖嘉棉,“虫子钻不进去被子,你先在被子里躲一会好不好?”   廖嘉棉瘪瘪嘴,勉为其难的答应芜承,“哥哥你小心点。”   “好。”   芜承应着,在狭小的厕所里找了十来分钟都没找到廖嘉棉口中说的虫子,他怀疑虫子是跑出厕所了,结果在房间里搜了一圈也没看到虫子的踪影。   “哥哥,找到虫子了吗?”廖嘉棉将自己整个人都裹进被子里,声音闷闷的,“那虫子非常非常的丑!不是普通的虫子,普通的虫子我不怕的!”   芜承:“……”   丑是有范围的。   “哥哥哥哥!”廖嘉棉没得到回应,不安分的叫唤,“你还在吗哥哥?”   “在。”   “虫子呢?”   芜承沉默了一会,“被我赶出去了。”   他要是不这么说,小孩怕是得吓得一晚上都睡不着。   廖嘉棉猛地掀开被子,小脸被闷的红扑扑的。   他朝芜承伸出大拇指,“哥哥!腻害!”   芜承:“……”受之有愧。   “那我去刷牙了!”廖嘉棉还惦记着刷牙的事,正想下床,却发现鞋子没在床底下。   他看着近在咫尺却犹如远在千里之外无论如何都够不着的拖鞋,可怜兮兮的向芜承求助。   芜承走过去帮他拿拖鞋,拖鞋刚提起来,余光就瞥见有什么东西从鞋底掉了下来。   芜承脸色一变,侧身挡住廖嘉棉的视线。   “哥哥,你怎么不动了呀?”廖嘉棉坐在床边晃着小脚丫等他的拖鞋。   芜承看着地上的蟑螂尸体,啪的一下把鞋给按回地上,“没事。”   他走到廖嘉棉身边,从空间里拿出一双新拖鞋给他,“你那双拖鞋有点脏了,我拿去阳台洗洗,你先穿这双。”   “唔。”廖嘉棉没有察觉丝毫不对,“好吧。”   廖嘉棉踩着新拖鞋啪嗒啪嗒的走进厕所,芜承提起拖鞋,用纸巾将蟑螂尸体包起来扔进垃圾桶毁尸灭迹。   隔天,芜承一手提着垃圾袋一手锁门。   对门的门开了,廖嘉棉好奇的回头。   王衷盟急匆匆的走出来,着急上火的吼,“王衷星!你掉进厕所里了吗?快点!我要迟到了,等会你燕叔非得削死我!”   “王叔叔好。”廖嘉棉好奇的往屋里瞅,“你家厕所很大吗?”   得有多大才能掉进一个小孩啊?   王衷盟:“……”   芜承淡声说:“王叔叔,您要是急您就先走吧,我送王衷星去幼儿园。”   “唉!那好,那衷星就拜托你了,走的时候让王衷星用力把门关上就好了。”王衷盟随口道:“要不是今天要提前出发去C市,我也用不着这么赶。”   他家大门关上就会自动反锁,但由于末世里小偷小摸的人太多了,他们出门时才会再加一道锁,但今天他是来不及等王衷星出来锁门了。   芜承眸色一动,看王衷盟急匆匆要走,忙拉住他的手,“您去那边,能顺便帮我打听一下林答哥的消息吗?”   “好。”王衷盟应得干脆果断,芜承手一松,他的人就跑没影了。   王衷星昨天吃的太凶猛,导致他吃坏肚子了,今天一大早就蹲厕所,蹲的手脚发软才慢吞吞的走出来。   走到门口,他没看到急得头上着火的王衷盟,反而看到他心心念念的廖嘉棉。   “王衷星,你还好吗?”廖嘉棉问:“你爸爸说你掉进厕所了。”   王衷星小脸涨红,“我没有!他乱说!”   廖嘉棉点点头,“棉棉就说没有那么大的厕所。”   芜承:“……”   今天在幼儿园门口接小孩的是林月君和吴慕浈,吴慕浈脸色难看,林月君看到他们,略微弯了弯眉眼。   “林、”廖嘉棉一激动,差点忘记芜承的叮嘱,结巴了一下才喊,“林老师!”   王衷星也高兴的喊,“林老师!”   “进来吧。”林月君强忍住撸棉棉脑袋的冲动,侧身把两小孩牵进幼儿园。   芜承见着人被牵走,才转身离开。   他背着登山包直奔基地门口,许思婕看到他,以为他是想出基地,“走吧,我换了个队伍,不说人品好不好,至少不会欺负小孩。”   芜承摇头,“今天我不出去。”   廖家的人已经猜到他在A市基地,在基地里,廖家不好对他和棉棉下手,但在基地外,廖家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忌了。   就算他要出基地,他也不会就这副模样出去。   许思婕疑惑,“你不出基地,你来这里干什么?”   “打听个人。”   “谁?”   “他叫林答。”芜承话音刚落,许思婕的脸色就变了,“你说叫什么?”   “林答,林淼村的人。”芜承盯着许思婕,“你认识他?”   许思婕摇头,“我不认识他,但是我听过这个名字。”   芜承追问道:“你什么时候见过他?在哪见过他?”   “我第一次出基地捡漏的时候,我们的车被拦了下来,拦我们的人身上都带着枪,他们不由分说就闯进我们车里,我们本以为他们是抢劫的,但他们没要我们车上的任何东西。”许思婕回忆起当天,“后来我们才知道他们是在找人,找一个叫林答的人。”   她解释说:“当时他们在我们的车上找不到人,要走的时候,其中一个人的对讲机发出了声。”   她看向芜承,“对讲机就说了一句话:‘林答已找到,收队。’”   她生在和平年代,末世降临后还是第一次遇到那种事情,因此她对这件事印象深刻。   芜承脸色难看。   林答哥果然被廖家抓住了,许思婕遇到的那一次,应该是林答哥尝试逃跑却没有成功。   他要怎样做才能救林答哥?   许思婕安慰芜承,“有可能只是同名同姓或者同音,他们要找的人,不一定是你要找的。”   芜承摇摇头,“谢谢你。”   他从登山包里掏出几个手串项链递给许思婕,许思婕倒也没拒绝,干脆利落的收下东西,“留个联系方式吧,我要是还有他的消息再跟你说,你日后要组队出基地也可以来找我。”   她一顿,不确定的问:“你有手机吧?”   芜承点头,拿出手机跟许思婕互留了手机号码。   时间还早,芜承换了身衣服带上面具穿上增高鞋垫后拖着一车的货物去交易所卖。   他这次打算卖些防蚊虫叮咬的用品,天气越来越热,蚊虫也越来越多,这些东西不愁卖。   正如他想的那样,蚊香、驱蚊液、止痒的药膏一摆上去就被人疯抢,没一会,他的摊子就被搬空了。   芜承收拾东西想要离开,眼前一暗,一双帆布鞋出现在他眼前,他抬头一看,微愣。   来人竟是许温善。   许温善微喘着气,似是一路跑过来的。   “你好,请问还有蚊香液吗?”这几日蚊子越来越多,他被盯的整晚上都睡不着,一听说这边有人在卖那些东西,他就迫不及待的跑过来了。   芜承看着他手背上的红点点,沉默片刻,借着大口袋的掩护从空间里掏出一个蚊香液和一个止痒药膏。   许温善一喜,“多少钱?我都要了。”   “二十钱币。”芜承卖的就是这个价。   “好。”许温善拿出二十钱币递给芜承,芜承正要把蚊香液和止痒药膏递给他的时候,一只大手突然出现,芜承反应极快的把手缩回来,大手的主人才抓了个空。   芜承抬头一看,竟还是个熟人。   “唉!”杨脆花急了,“你躲什么?二十钱币我也出得起啊,卖给谁不是卖?”   实际上,她也确实舍不得出这个钱,因而刚才她偷偷躲在人群后,想着等会要是有卖不出去的,她也能捡个漏,但没想到这些跟蚊虫有关的东西这么好卖,没一会就被抢光了,她就算后悔也只能离开。   巧的是,她在交易所里绕一圈回来,正好看到摊主跟人交易,这下她可不敢再等了。   如果今天再买不到防蚊的回去,梁耀昂又得闹得她一晚上睡不着。   许温善皱眉,“大婶,东西是我先买的,钱我都付了,您不能这样。”   杨脆花横眉冷眼,“尊老爱幼你懂不懂?你要是想买,那再让摊主给你拿一份啊。”   “只有这一份了。”芜承防着杨脆花直接把东西塞进许温善手里。   许温善松了口气,“谢谢。”   杨脆花不信,“你刚才也这么说的!我看你就是想留着抬价!”   许温善一愣,他来的时候摊子就是空的,他抱着一丝希望询问,摊主直接跟他说有,他还以为是卖剩的……   芜承一句话都没解释,推着空购物车从杨脆花身边走过。   杨脆花气的脸都绿了,但是芜承不卖,她也奈何不了一个‘陌生人’。   许温善垂眸看着自己手中的东西,眉眼间满是疑惑。   他怎么觉得,这摊主好像认识他?   廖嘉棉今天在幼儿园过的非常开心,因为他跟王衷星坐回了原来的位置,小朋友们都来找他道歉和好,上课的老师还是他最喜欢的林姨。   他开开心心的上学,开开心心的放学。   芜承接他的时候,他的小嘴叽里呱啦的讲着幼儿园里发生的事,讲到最后还得叹一句,“可惜了,不能跟姨姨一起回家。”   林姨要留下来把所有小孩都送走才能下班。   芜承垂眸看他,“不喜欢我接你回家?”   廖嘉棉立刻讨好的搂住芜承的脖子,“喜欢喜欢!棉棉最喜欢哥哥了!”   同行的常筠美没忍住笑,“哎呦,棉棉分明是个男孩子,怎么比女孩子还像小棉袄啊?”   芜承眼里藏着笑,“他是怂。”   又怂又机灵,心眼子还多。   “棉棉才不怂!”廖嘉棉不服气的哼了一声,“棉棉是听话,是乖!”   王衷星无脑附和,“对,棉棉说的都对!”   芜承:“……”   回到家,廖嘉棉进门后先把电蚊香液打开,而后哒哒哒的跑去洗手。   芜承放下东西就开始淘米煮饭。   刚把米洗干净,廖嘉棉就跑了出来,黏糊糊的抱住他的后腰,小脸蛋贴在他的背上:“哥哥,吴院长好凶。”   芜承心里头一紧,“她凶你了?”   廖嘉棉摇头,“我偷偷抹药药的时候,被她看见了,她要没收我的药药。”   他咧嘴一笑,笑得又坏又得意,“但药药已经被我用完了!她收的是空壳子嘿嘿嘿……”   天热起来后,又坏又凶的蚊子就老是往他身上叮,叮的他的肉肉又痒又疼,哥哥就让他每天都要抹药,特别是上学时,一天要抹两次。   一次是早上,哥哥给他抹,一次是在午睡的时候,躲在被窝里偷偷抹。   今天是吴老师值班管他们睡觉,他抹药的时候就被吴老师看见了,吴老师说药药不能带进幼儿园,要没收,就把他手里的药膏抢走了。   芜承把廖嘉棉抱进屋子里,关上阳台门,“她还有说什么吗?”   “她问我还有没有,我说没有啦。”廖嘉棉摇头晃脑的说:“他还想搜我书包,幸亏林姨过来了。”   芜承沉着眸没说话,隔天他没给小孩的书包里塞零食和药膏,只往小孩身上挂了个儿童防蚊卡片。   他交代小孩,“这个卡片不要让吴老师看到。”   廖嘉棉瘪着嘴抱着重量比平时轻了将近一半的小书包,“好哦。”   呜呜呜,早知道就不跟哥哥说吴老师要搜他书包的事了。   芜承知道小孩在不高兴什么,他捏了捏小孩的脸,“晚上回来允许你多吃一个零食。”   廖嘉棉闻言,才有高兴一点点。   把廖嘉棉送进幼儿园后,芜承又戴上面具前往交易所。   他今天摆摊卖的东西很杂,有吃的,但大多是他前几天在外头搜到的不值钱的杂物。   他将杂物按堆卖,没一会就有其他摊的摊主找过来。   他们花钱把杂物买回去,为的是当饶头赠送。   前几天那个女人就是靠送这些不值钱的东西,把生意做起来的。   芜承定价定的低,摊主们付钱也付得很爽快,在芜承忙着打包东西的时候,耳边落下一声,“芜承?”   芜承的手一顿,头都没抬继续打包东西。   王彪虎不死心,又喊了句,“芜承!”   这声喊的有些大,站在王彪虎身边的人纷纷回头看他,可被王彪虎盯着的人没有任何反应。   杨昶青皱眉道:“你认为他是芜承?”   王彪虎指着地上那一堆杂物,“你不觉得很眼熟?而且这小子的身形跟芜承也很像。” 第53章   “他比芜承高。”杨昶青说这句话时, 还特意看了眼芜承的鞋子。   芜承穿的是阔腿裤,阔腿裤很长,长到盖住芜承的鞋子, 杨昶青一眼看过去, 没看出什么不对。   王彪虎不死心。   杨昶青又指着贴膏道:“芜承那小子哪里会有贴膏?”   王彪虎嘴硬的反驳,“怎么不会有?他又不是每天都跟我们出门。”   杨昶青懒得搭理他, 直接喊道:“摊主, 贴膏一盒多少?”   芜承头都没抬的应,“一盒十钱币。”   杨昶青问:“我买十盒有没有送?”   芜承站直身体,指着杂物,“送这些, 自己挑,一盒送一个。”   “行, 那你先包十盒给我。”杨昶青掏出两百钱币给芜承,随即蹲下挑‘赠品’。   王彪虎盯着芜承的个头,终于死心。   芜承确实没有这么高。   他蹲到杨昶青身边, 小声问:“那伙人说的是不是真的?芜承跟他弟真那么值钱?”   杨昶青瞪了王彪虎一眼, 看了一眼身边的人,目光又若有似无的凝聚在芜承身上。   或许是受了王彪虎那句话的影响, 他现在看谁都像芜承。   芜承把十盒贴膏扔进塑料袋里,把没有打结的塑料袋递给杨昶青,一句话都没说就去招呼其他客人。   杨昶青这才松了口气, 随便捡了几样东西扔进袋子里就走了。   王彪虎自觉说错了话,灰溜溜的跟上去。   芜承听着脚步声远去后, 手一顿, 垂下的眼眸中瞳孔剧震。   摊子上的东西没剩多少了,他不敢马上离开, 只能沉下心,把东西卖完后才收拾东西走出交易所。   他摘下面具后戴上口罩和帽子,换了衣服和鞋,急匆匆赶回王盟小区。   他走回幼儿园时,幼儿园还没放学,芜承摘下口罩,找到许墨源,“这两天幼儿园外有什么可疑的人吗?”   许墨源上下打量他,“你问这个做什么?”   芜承紧抿着唇,“没事,我给棉棉请几天假。”   之前在车上时,许思婕和他聊天曾透露过他四点之前要回去,当时车里有不少人都在场,他不敢保证他们之后不会想起这件事,更不敢保证他们不会猜到棉棉在幼儿园里读书。   “发生什么事了?”许墨源开玩笑似的问:“被追杀还是被通缉?”   芜承只说:“有些事。”   许墨源见他不愿意多说,也就没再追问,只是慢吞吞的说了句,“有些事不要自己硬抗,适当的求助大人也是可以的。”   芜承低声道:“谢谢,有需要会来找您帮忙的。”   “你私底下认识吴院长他儿子吗?”许墨源一顿,又道:“就是那吴兴芃,让棉棉受委屈的那小孩。”   他评论说:“那小孩给我的感觉,挺别扭的。”   “小孩不像小孩,大人又不像大人。”   芜承想到吴兴芃那张异常眼熟的脸,还是说:“不认识。”   “不认识他盯着你干嘛?”   芜承诧异。   许墨源解释说:“就你带着棉棉来讨公道那天,他就像只见不得人的老鼠般躲在我这亭子里盯着你,我回来的时候正巧撞见他从我亭子里出来。”   芜承问他,“你怎么知道他是盯着我?那天的事跟他也有关系,他偷看也不奇怪。”   “他偷看才奇怪!他妈是院长,他有什么不能光明正大的看?”许墨源怒道:“你还不相信我了?他盯着你不止那次,昨天你来接绵绵的时候,他借口说不想在外头晒太阳,躲在我这亭子里,那眼睛就直勾勾盯着你看,我这老头子眼睛还没瞎!”   许墨源看了眼时间,“不信你等会看看,看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我总觉得吧那小孩像是在躲着你。”   实在是那小孩给他的感觉太奇怪,否则他也不会特意把这件事说出来。   “好。”芜承心里也有疑,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盒蚊香,“天热,您拿着用。”   许墨源本不想要,但看到蚊香,他不知道想到什么,神色不自然的收了,“行,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芜承看许墨源将蚊香收进抽屉里,猜到他是想把蚊香留着给别人用,“那麻烦您这几天注意一下有没有陌生人在幼儿园附近晃荡。”   “小事。”许墨源说:“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   他看芜承紧绷着脸,又说:“这里是基地,燕翊言管着的,没人敢光明正大的从幼儿园里掳走小孩。”   他猜测芜承应该是在外头得罪了一些人,所以才急匆匆带着棉棉去避避风头,但这在他看来,大可不必。   除非是那些大人物,否则没人敢在燕翊言所管辖的基地里乱来。   芜承一个小孩,又能得罪什么大人物?   芜承看他一眼,“燕翊言今早便离开基地了。”   许墨源心头一跳。   怎么会这么巧?   四点半一到,幼儿园的门准时开了,芜承牵住廖嘉棉的手,对吴慕浈说:“吴院长,我帮棉棉请几天假。”   吴慕浈一愣,“具体是几天?为什么请假?”   “我要带棉棉离开基地去找人,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所以不知道会请几天。”   棉棉小嘴微张。   这泼天的富贵啊!怎么突然就降临到棉棉头上了。   “你的意思是这个月结束都不一定能回来?”吴慕浈反应极快的说:“那这个月的学费是不退的。”   芜承颔首,“不用退。”   吴慕浈的眼神变了变,“好,这假我批了。”   一百钱币都能这么轻而易举的说不要就不要,这棉棉家是真有钱啊。   林月君疑惑又担忧的看着芜承,她想问什么,却见芜承对她摇了摇头。   林月君心里再焦灼也只能闭上嘴。   芜承牵着傻乐的廖嘉棉离开的时候,猝不及防的回头看向保安亭,一眼对上吴兴芃。   吴兴芃瞳孔骤缩,竟一时做不出任何反应。   芜承像是没看到他一般,淡淡的回过头,牵着廖嘉棉离开。   回到家,芜承立刻开始收拾东西。   廖嘉棉敏锐的察觉到什么,他坐在小凳子上,并着腿乖乖的坐着,书包都不曾放下。   芜承看过来时,他终于问道:“哥哥,我们又要走了吗?”   “嗯。”芜承抱住他,“我们会回来的。”   廖嘉棉闷声道:“林姨呢?”   芜承摇头,“我们不能带她走,会拖累到她。”   话语一滞,他低头看着廖嘉棉,亲吻廖嘉棉的额头,“哥哥说错话了。”   不是拖累,棉棉从来不是拖累。   廖嘉棉紧抿着小嘴,“我们去哪里?”   芜承牵着廖嘉棉往外走,“去找一个老爷爷。”   去梦里他们住过的地方。   他避着人走出王盟小区,却没有去中介所,而是牵着廖嘉棉走到废市场。   天黑后,废市场的摊主收摊,白天热闹的街道此时空无一人,热风吹过,卷起地上的破旧塑料袋。   芜承牵着廖嘉棉走到废市场的尽头,敲响了一扇生锈的铁门。   “亦老。”   亦老,名为亦不悔。   在梦中的他们被大人欺负之时伸出援手,给予他们一间能遮风避雨的家。   基地的人只知道废市场不需要交任何钱就能摆摊,却不知道这片地方都是亦不悔。   亦不悔本身就是A市人,虽不知道亦不悔的具体身份,但能在A市这寸土寸金的地方拥有这么大一块地并且在末世降临后还能守得住这块地,足以证明亦不悔不是个普通人。   “干什么?”门内传出一声浑浊的声音。   芜承低声道:“我想找您租房子。”   “不租。”   “亦老,我跟我弟弟没地方可以去了。”芜承比谁都清楚,亦不悔无法对小孩狠下心。   在梦里,亦老是除他之外对棉棉最好的人。   门开了,一个头发发白鼻子上架着个老花镜的老人沉着脸出现在两小孩面前,“你们从哪里听说我这有房子可以租?”   废市场后的一片小矮房都是亦不悔的房子,但是亦不悔没有把房子放到中介所,他租房子完全看缘分,租出去也好,不租出去也罢,因此基地里没有多少人知道这里竟还有房子可以租。   “偷听到的。”芜承脸不红心不跳,“摊主们说你这边有房子可以租。”   亦不悔低头看了一眼廖嘉棉,廖嘉棉也好奇的盯着他,他臭着脸,“一个月十钱币,交得起吗?”   芜承沉默一会才说:“交得起。”   亦不悔钻进屋子里,走出来时手里拎着一串哗啦作响的钥匙,“三天内交齐这个月的房租,敢拖欠,你们就给我滚蛋。”   芜承低着头,“好。”   廖嘉棉抓紧芜承的手,眼珠子一转一转的,不知在想些什么坏事。   亦不悔将他们带到一间墙壁发黑的矮房,矮房上盖着砖瓦,窗户歪歪扭扭的挂在墙上,仿佛下一秒就会摔在地上自我了断。   亦不悔扶了扶老花镜,借着昏暗的月光一根接一根的寻找钥匙,找一会试一下,十来分钟后,终于试到一把能开锁的。   他摘下钥匙,低头看着廖嘉棉,“小孩,你叫什么?”   “我叫棉棉。”廖嘉棉并不怕亦不悔,他反问:“你叫什么?”   “没大没小。”亦不悔呵斥道:“叫我亦爷爷!”   “哦。”廖嘉棉不叫。   亦不悔脸更臭了,“我不租了!”   廖嘉棉忙弯起眉眼笑,“租呀!亦爷爷是说话算话的大人!”   他乖巧的朝亦不悔眨眨眼,撒娇道:“亦爷爷是好人,大大的好人!好爷爷会租房子给我们的,对吧?”   亦不悔依旧板着脸,“小屁孩还想道德绑架我?”   他将钥匙丢给芜承,“明天交房租,交不起滚蛋。”   芜承接住钥匙,“好。”   廖嘉棉鼓鼓脸。   真是小气的爷爷。   亦不悔双手背在身后,走时瞥了一眼廖嘉棉,嘴角翘起一点弧度。   嘿,小屁孩。   芜承打开门,一股腐朽的味道扑面而来,他走进去的同时抬手往门边一拍。   ‘啪’的一声响,灯亮了。   廖嘉棉皱着小脸,观察着眼前这一眼可以望尽的破屋子。   破屋子很破,破到木床都是歪的,角落的石桌上积满厚厚的一层灰,但让廖嘉棉感到欣喜的是,这小屋子后面竟连着一个小院子。   小院子里还有一口破败的井,他小跑到井边,往里一瞅。   井里还有水!   “棉棉!”芜承推开窗户通风,一回头就见廖嘉棉半个身子挂在井边,顿时吓得手脚发凉,大跨步冲过去将小孩捞起来抱进怀里。   “啪啪!”小孩肉乎乎的屁股又挨了两大比兜。   廖嘉棉看着芜承黑沉的脸,自觉做错事,讨好的抓住芜承的手放在自己眼皮底下,嘟着小嘴吹气,“呼!呼!不疼了哦。”   他小心翼翼的瞅着芜承,“下次打我要轻点哦。”   “手手都打疼了呢。”   芜承满腔的怒火就这么泄了,他放下廖嘉棉,警告道:“不许靠近这口井!”   廖嘉棉乖巧的应,“嗯嗯,棉棉知道啦。”   “进来。”芜承走进屋子里,廖嘉棉迈着小短腿跟上他,边走边揉屁股。   呜呜呜,屁屁好疼。   芜承先把门关紧,从井里打水打扫卫生。   廖嘉棉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芜承屁股后面,芜承洗个窗户,他都要站着看芜承洗窗户。   芜承无奈,洗好窗户挂上窗帘后,开始清洗破旧的木床。   木床的一只脚断了,但只断了一半,另一半还顽强的支撑着床,这导致芜承刚爬上去,木床就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芜承面不改色,廖嘉棉却吓得够呛。   芜承回头的时候,就看见廖嘉棉蹲在地上直勾勾盯着木床断裂的那只脚。   他爬下床,问:“你在干什么?”   廖嘉棉揣着两只小手手,认真的说:“我在用意念让它撑住。”   芜承:“……”   他大手一捞,将人捞到小凳子上坐下,从空间里拿出小面包塞给小孩垫肚子。   “坐着别乱动。”   廖嘉棉不安分的扭着小胖腰,“棉棉不想坐着。”   芜承从空间里拿出一整套的修理工具,从中找出几根长钉子,“那你想干什么?”   “想打扫卫生呀。”   芜承指着搭在盆边的抹布,“好,你把抹布拿过来。”   廖嘉棉兴奋的站起来,看到抹布的那一瞬又凝固在原地。   原本米黄色的抹布擦完床后似是被暗黑物质污染,整块抹布脏的似是都能看到实质化的臭味。   廖嘉棉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随即僵直着身体坐回去,脊背挺得板正,“哥哥,棉棉觉得坐着挺好的。”   芜承早料到如此,压下嘴角的弧度,将钉子钉进床脚。   三根钉子,固定住断裂的床脚。   破屋子实在是脏,芜承来来回回换了好几桶水才将整间屋子清理干净。   他又从空间里拿出酒精,喷洒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消毒之后,又拿出蚊香点燃。   做好这一切,他呼出一口气,“棉棉,过来洗澡。”   天气热,他没空烧热水,直接用井水给棉棉擦身体。   廖嘉棉被凉毛巾冷的一个激灵,笑着躲,“哈哈哈,哥哥!凉!好凉!”   芜承‘无情’的固定住廖嘉棉,把廖嘉棉涮干净后,才给人套上睡衣睡裤。   “哥哥,我给你擦擦。”廖嘉棉有心报复回来,不怀好意的跑到芜承面前献殷勤。   芜承一眼看穿他的小心思,“不用。”   他脱掉衣服用井水冲了几下,随便的擦擦身体套上睡衣,又把脏衣服扔进盆里,倒上洗衣粉泡水。   今天太累了,衣服明天再洗。   廖嘉棉目瞪口呆。   哥、哥哥都不怕凉的吗?   芜承揉了把他的小脑袋,眼里藏笑,“进屋。”   关上连接院子的小门,芜承从空间里拿出小毯子铺在连凉席都没有的木板床上,廖嘉棉爬上床就被咯的瘪嘴,“哥哥呀,不好睡。”   芜承知道小孩睡不舒服,但是他的空间里没有这么大的凉席,小的凉席留在王盟小区那屋了。   他总得留点什么才能制造出他匆忙离开的假象。   “下来。”   他走到冰凉的石椅上坐下,从空间里拿出番薯干和泡面。   晚饭没吃,总得吃点什么垫垫肚子。   廖嘉棉走到芜承身边坐下,一坐下就高兴的笑:“哥哥,好舒服!屁屁好凉快呀!”   芜承往泡面里倒上热水盖住,撕开番薯干的包装袋递给廖嘉棉,廖嘉棉两只手握住一整个的番薯干,嗷呜咬下一大口。   泡面泡好了,芜承一边吃泡面一边啃番薯干。   廖嘉棉瞅着他,“哥哥,是那些人吗?”   是那些把棉棉抓走的人吗?   “不用怕。”芜承摸了摸廖嘉棉的头,“哥哥在,不用怕。”   廖嘉棉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番薯干,闷声道:“常阿姨和王叔叔很爱王衷星,为什么我的爸爸妈妈不爱我?”   “他们不爱我,为什么还要我回去?”   “如果他们爱我,又为什么要逼我回去?”   芜承心口一疼,他沉默很久,终于说出真相,“棉棉,他们不是你的爸爸妈妈。”   他怕了。   他怕棉棉会后悔,怕棉棉离开他,怕棉棉被廖家以‘父母’二字哄骗,陷入廖家那暗无天日的泥潭。   他至今不清楚廖家找棉棉回去的目的,但他至少能猜到廖家想要从棉棉身上得到什么,为了达到目的,他们甚至不管棉棉的死活。   廖家并不把棉棉当成人、当成一个小孩。   廖家把棉棉当成了他们达到某种目的的工具。   廖嘉棉的手一抖,番薯干掉落到地上他也没有反应,他只是低头看着地板,眼神空洞,“哥哥,棉棉不懂。”   芜承把廖嘉棉抱到怀里,“棉棉,你不是他们的孩子。”   他心疼的轻吻着廖嘉棉的额头,“我的棉棉这么好,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他们不喜欢你是因为他们是坏人。”   “那、那棉棉的爸爸妈妈呢?他们在哪呀……”廖嘉棉的眼睛看着虚空,找不到凝聚点,“为什么棉棉会是廖家的孩子,是棉棉的爸爸妈妈不要我了吗?”   芜承抱紧了廖嘉棉,“棉棉,哥哥要你。”   他不知道廖家为什么要秘密收养一个没有血缘的小孩,更不知道棉棉出生时曾经历过什么。   他无法回答棉棉的问题。   他只能重复的说:“棉棉,哥哥要你,哥哥要你……”   廖嘉棉把脸埋进芜承的怀里。   芜承胸前一阵湿热。   小孩哭了,无声的哭,哭的惹人疼。   这晚,廖嘉棉趴在芜承怀里睡着了,芜承躺在硬的咯人的木板床上,把廖嘉棉牢牢禁锢在身上,一晚上都没松开过。   醒时天已经大亮,芜承的手下意识的往身上一摸,手心是空的,他心口一跳,猛地起身,“棉棉!”   “在这!”院子里传来廖嘉棉的声音。   芜承下床走过去,廖嘉棉蹲在院子里,正撅着屁股刷牙。   他刷牙刷出一嘴的泡泡,回头看着芜承笑。   芜承走到他身侧,蹲下勾起他额角的黑发,“什么时候起的?”   廖嘉棉吐掉满嘴的泡,“刚起呀。”   “昨晚睡觉前没刷牙,嘴巴臭臭的。”   他漱漱口,朝芜承哈出一口气,“哥哥,你闻闻还臭不臭?”   芜承抵着他的脑袋将他推开,嫌弃道:“臭。”   廖嘉棉也不生气,嘟囔道:“那棉棉再刷几遍。”   芜承夺走廖嘉棉的漱口杯,将人提起来,“再刷牙齿要掉光了。”   廖嘉棉害怕的捂住嘴,闷声说:“才不会!棉棉是小孩,小孩的牙齿才不会掉光。”   芜承将人提进屋,把人放到石椅上,“记住了,棉棉这几天不止是小孩,还是小女孩。”   廖嘉棉拉开裤腰带,低头往里瞅一眼,确认道:“不对,棉棉是男孩。”   “不,是女孩。”芜承想着他空间里好像有童装。   “是男孩!棉棉有小鸟。”廖嘉棉急得站起来脱下裤子,“快看!棉棉是男孩!”   芜承提上他的裤子,“我知道你是男孩,但这几天棉棉要装女孩。”   “棉棉装女孩,他们就找不到棉棉了。”   廖嘉棉睁圆眼睛,“棉棉不想当女孩子呀。”   芜承反问:“那棉棉想被坏人抓走?”   廖嘉棉瘪瘪嘴,委屈的说:“那、那好吧。”   芜承拿出在打工人小区找到的几箱童装,在里头翻来覆去的找出几件适合廖嘉棉穿的裙子和睡衣。   廖嘉棉看着那些裙子,眼神哀怨。 第54章   芜承随手挑了一件裙子给廖嘉棉套上, 廖嘉棉把头扭过来时,他愣了下。   廖嘉棉穿裙子,竟意外的合适。   廖嘉棉别扭的抓着裙摆, “很、很丑吗?”   芜承皱着眉, “很好看。”   好看的招人眼。   他从空间里拿出剪刀,在廖嘉棉还没反应过来时, 给廖嘉棉剪了一个狗啃般的齐刘海, 放下齐刘海后……还是很可爱,但勉强没有刚才那么惹人眼,他又拿出一根粉红色的小皮筋,在廖嘉棉的脑袋上绑上一个不伦不类的冲天辫, 眉头这才缓缓松开。   廖嘉棉小嘴微颤,“哥哥, 你对我的头发做了什么?”   芜承脸一僵,心虚的说;“给你剪了一个好看的发型。”   廖嘉棉摸着自己的齐刘海,“镜子!”   芜承硬着头皮拿出镜子给他。   “哇——”哭吼声震得瓦片一颤, “坏哥哥!”   芜承花了大半个小时才把廖嘉棉哄好, 廖嘉棉绝望的说:“丑了,棉棉变丑了……”   他颤声说:“棉棉从出生到现在, 从来没有这么丑过!”   芜承绷紧脸,再次强调,“是好看的。”   他说:“你去洗个脸, 洗好后再来看看。”   看顺眼就好了。   廖嘉棉信以为真,转身跑去后院洗脸时, 忽而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他猛地回头,正好看到芜承来不及压下的嘴角。   他恼羞成怒, 大吼出声,“哥哥!我要把你剃成光头!”   芜承:“……好。”   廖嘉棉手不稳,没法亲手剃,但他像个小监察员一般,双手叉腰气势汹汹的监督芜承自己剃。   芜承剃完头发后感觉脑袋一凉,倒是清爽许多。   廖嘉棉高高兴兴的把镜子拿给芜承,“哥哥,快看看!丑不丑?”   芜承盯着镜子中的自己,没什么感觉,但还是顺着廖嘉棉说:“丑。”   廖嘉棉哈哈大笑,又要虚伪的说上一句,“其实棉棉觉得还挺好看的。”   芜承也不揭穿廖嘉棉的小心思,“以后你就叫小棉,我叫小承。”   简单的吃完早饭,芜承穿上增高鞋垫,戴上口罩,又给廖嘉棉套了一件粉嫩嫩的防晒衫,牵着廖嘉棉走出屋。   屋外有一个小孩正挥舞着塑料剑,看到廖嘉棉的一瞬,他眼睛一亮,挥舞着剑跑过来,剑尖直指廖嘉棉,“妖精,看我一剑!”   芜承沉下脸,一把将廖嘉棉抱起来,廖嘉棉顺势一蹬腿,一脚便将男孩蹬的往后退了几步。   男孩愣了一下,嚎啕大哭,“我要告诉我妈妈,你死定了!你们死定了!”   芜承没理会他,因为男孩的妈妈没下班。   男孩八岁,叫徐之智,父亲变成丧尸死了,留下他跟他的母亲陈逸巧相依为命。   虽说都是苦命人,但陈逸巧并不好相处,徐之智也不是什么好小孩。   梦中他带着小孩住在这里的时候,没少被陈逸巧欺负。   虽都是些芝麻大小的事,但是很膈应人,这也是他进入基地后没选择来这里住的原因之一。   另一个原因则是,这里很乱,非常乱。   梦中的他和棉棉住在这里的时候,不仅被小偷偷过东西,还有大人看他们小,大半夜光明正大的闯进来抢东西还威胁他们不能讲的。   廖嘉棉用手指刮脸,“羞羞哦,被欺负了也只会找妈妈。”   徐之智红了眼,挥舞着拳头冲上来,哭吼道:“我弄死你!”   芜承没动,廖嘉棉看准时机又是一踹。   徐之智被踹的一屁股坐地上,边哭边骂,满嘴污言秽语,“贱人!我……”   芜承冷下脸,猛地抬脚。   徐之智看着芜承的鞋底在他眼前极速放大,他吓得尖叫出声,但芜承的脚却在他眼前停住了。   芜承放下脚,低头面无表情的看着被吓傻的徐之智,“还骂吗?”   “不、不、不骂了……”徐之智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芜承从徐之智身边走过,廖嘉棉回头,看到徐之智坐在地上,一直没有站起来。   他被芜承吓得腿都软了。   廖嘉棉得意的哼了一声。   哥哥在,谁都欺负不了棉棉。   废市场已人声鼎沸,芜承牵着廖嘉棉一路逛过去,逛回来时,身上扛着一包东西,头上戴着一顶手编的草帽,手上还拎着一把菜刀。   有不怀好意的人想靠近他们,看到芜承手上的菜刀后纷纷歇了心思。   “亦老!”廖嘉棉哐哐敲门。   “来了!叫魂啊!”亦不悔的声音逼近,没一会铁门就开了。   看到廖嘉棉的一瞬,他一愣,“你是女娃子啊?”   廖嘉棉瘪瘪嘴,不说话。   芜承把十钱币交给亦不悔,亦不悔不耐烦的啧了一声,挥手赶人,“滚,快滚。”   芜承点点头,牵着廖嘉棉离开。   廖嘉棉走的时候,勉为其难的跟亦不悔挥手,“再见哦老爷爷。”   亦不悔眉毛一横,“老什么老!叫亦爷爷!”   廖嘉棉嘴一咧,嘿嘿笑着就是不叫。   亦不悔被气的黑脸。   回家后,芜承关上门,打开悬挂在屋顶的大风扇,把买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放好。   廖嘉棉跑到院子里,迫不及待的脱衣服,“哥哥,洗澡!要洗澡!”   芜承走到院子里,打出两桶井水,用刚买的水瓢舀水倒在廖嘉棉身上。   廖嘉棉抢过水瓢,“我自己来。”   冲完水还不够,他见大水盆里水多,干脆一屁股坐进去,舒服的咧嘴笑。   芜承没搭理他,用井水冲了冲澡,把脏衣服洗了晒起来,回屋时把小孩提进屋里头去。   廖嘉棉不舍的看着大水盆里的水被芜承倒掉,心不甘情不愿的套上睡衣。   芜承一边穿衣服一边问他,“下午想吃什么?”   廖嘉棉坐在石椅上晃着小脚丫,“棉棉想吃腊肠饭。”   “好,”芜承把空间里的腊肠饭拿给廖嘉棉吃,自个儿从石桌底下拿起一包泡面。   “哥哥,你怎么又吃泡面。”廖嘉棉拿着碗把饭往芜承碗里拨,“我们一起吃饭饭呀。”   “不够吃。”芜承倒是没拒绝小孩的投喂,因为他知道那一碗饭,小孩吃不完。   “好叭。”廖嘉棉瞅芜承一眼,“我们晚上吃饭,吃有肉肉有菜菜香香的饭饭。”   芜承自动翻译,“好,晚上是咸饭,放肉放菜放蘑菇。”   廖嘉棉咽咽口水,又往嘴里塞了一口腊肠饭。   “哪个天杀的瘪犊子……”隔壁传来刺耳的咒骂声,芜承提前穿上增高鞋。   “砰砰砰!”脚步声逼近,芜承在对方砸门前先一步把门打开。   门外的女人愣住,张嘴想说什么,话还未说出口就看到芜承手里提着的菜刀。   她吓得往后连退好几步,“你、你拿刀想干什么?”   芜承不以为意的看了眼手中的刀,“切点东西,有事?”   女人回过神,恼羞成怒道:“切东西就切东西,你提着刀来开什么门?就你家有刀是吗?”   “我告诉你,再欺负我儿子,我拿刀劈了你的门!”   芜承冷笑道,“那你看看是我的门先破还是你的儿子先死。”   女人厉声尖叫:“你敢!我告诉你!我陈逸巧不是被吓大的!就你这毛都长齐的小屁孩还敢威胁我,你要是敢伤我儿子,我把你妹妹给撕了!”   她的声音太过尖锐,芜承皱了皱眉,“你试试?”   轻飘飘三个字落下,陈逸巧就如同被扼住喉咙的鸭子般,一声都吭不出来了。   芜承晃动着菜刀,“我妹妹在这里受到一点伤,我都会加倍还到你儿子身上。”   他淡声道:“大不了我们几个,都别活了。”   陈逸巧浑身发凉。   她是横!但横的怕不要命的!   她觉得眼前这疯子是真不想活了。   “神经病!”   她得让儿子远离这种疯子!   她转身就跑,脚步匆忙的像是身后有恶鬼在追。   芜承没有立刻关门,而是漫不经心的看向附近偷看的人。   那些人对上他的眼皆将脑袋一缩,砰的一下关上门。   芜承这才把门关上,继续吃他的泡面。   吃完饭,芜承哄着廖嘉棉午睡。   廖嘉棉在新买的凉席上滚来滚去,终于睡着。   芜承手机嗡嗡嗡的震动,拿出来一看,是许思婕。   他接通电话,话筒里传来许思婕急促的声音,“你在哪?你知不知道有人在找你?”   “知道。”芜承没有回答她的第一个问题。   “我不管你在哪,你最好赶紧带着棉棉躲起来,那些人告诉所有的捡漏者,只要将你们兄弟俩带到基地外,就能拿到一车的物资,整整一车!”   “我们正要出基地。”芜承不是不信任许思婕,而是担心许思婕被利用。   杨昶青知道他和许思婕关系好,找不到他,第一个监督的就是许思婕。   “什么?!”许思婕尖叫出声,“你现在出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芜承只说:“我有办法带着棉棉安全离开,你不用再给我打电话了,手机出了基地就没信号。”   许思婕问:“要我帮你吗?”   “不用,我都安排好了。”   许思婕叹了口气,“行。”   电话挂断后,芜承等了十分钟才将手机卡拔掉。   电话那头,许思婕收起手机走出面包车,丝毫没注意到贴着她刚才所坐位置的面包车外正有人匆忙离开。   王彪虎急匆匆找到杨昶青,“坏了,那小子要逃出基地!”   杨昶青脸色一变,“不可能!”   他一顿,很快反应过来,“不对,他是怎么知道有人在找他?”   许彪虎也很纳闷,“谁知道啊!我就听到许思婕说你现在出去就等于自投罗网,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芜承那臭小子已经准备逃出基地了吗?”   杨昶青一瞬间想到卖贴膏的摊主,“我们去交易所!”   “啊?”王彪虎一头雾水,但还是跟了上去。   杨昶青在交易所逛了一圈,终于找到那天在芜承摊位附近摆摊的摊主,“那个捆绑卖杂物堆的摊主是什么时候走的?”   “东西卖完才走的啊。”摊主羡慕的说:“我很少看到有摊主能把东西都卖光。”   杨昶青不得不打消对贴膏摊主的怀疑。   如果芜承真是贴膏摊主,得知自己和弟弟正在被人追捕,怎么可能还敢继续摆摊?   王彪虎气冲冲的说:“肯定是其他捡漏者坏的事!”   捡漏者那么多,肯定有一两个不靠谱的走漏了消息。   杨昶青现在也只能这么想。   “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走?”   “没啊,许思婕想帮他,他好像还拒绝了。”王彪虎猜测说:“他好像很有把握。”   “走,去基地大门,我们轮流盯着。”杨昶青咬牙道:“我就不信盯不到人!”   他们从天亮盯到天黑,连芜承的影子都没瞧见。   “他不会已经出基地了吧?”王彪虎说完又自我否定,“不可能,他还带着他弟,目标那么明显,其他捡漏者又不是瞎,怎么可能半点消息都没有。”   杨昶青脑海里闪过什么,从兜里掏出一张照片。   照片上,赫然是穿着小西装板着脸的廖嘉棉。   “你说,芜承会送他弟弟去上幼儿圆吗?”   “不、”王彪虎想着芜承供不起,但话到嘴边,他猛地瞪大眼睛,“会!会!芜承之前说过他要四点前回去!幼儿园放学是什么时候?”   杨昶青将照片捏在手心,“不清楚,但我记得基地里就只有一间幼儿园。”   “我们俩去,让其他人继续在这里守着。”王彪虎拉着杨昶青想走,但没拉动。   杨昶青指了指天,“天都黑了,你还指望幼儿园开着?”   他说:“我们明天去看看。”   王彪虎强忍着激动,“好,一定没人能想到这点!如果芜承他弟真的在幼儿园读书,咱们就发了!”   那些人说了,抓到小的,也能得到一大半物资。   早上,廖嘉棉醒后就开始发呆。   他不用读书,他应该很开心的,可他觉得好无聊啊。   他看向在一旁锻炼的芜承,“哥哥,林姨会想我们吗?”   芜承微喘着气,“会。”   廖嘉棉双手撑着下巴,“棉棉也想姨姨。”   芜承看他,“你很无聊?”   廖嘉棉点着小脑袋,“是啊,棉棉好无聊。”   芜承掏出纸笔压在石桌上,“抄课文。”   廖嘉棉呆滞的睁大眼睛,“棉棉不是没读书了吗?”   他有些生气的拍着桌子,一字一句的说:“为什么棉棉还要写作业!为什么!”   芜承双手抓着顶部的门框,靠着手臂的力量将自己整个人提起来再往下放,“我只是给你请假,没给你退学。”   廖嘉棉抱着自己的双手,重重的哼了一声,“不写,棉棉不写!”   “那你跟我一起锻炼。”   “怎么锻炼呀?”   芜承动作没停,“跟我一样。”   廖嘉棉仰头看着似是悬挂在天上的门框,咽了咽口水。   “棉棉觉得,棉棉还是抄课文吧……”他眨巴着眼,“抄课文挺好的呀,棉棉喜欢。”   呜呜呜,那么高,棉棉会摔死的!   芜承回过头,藏住眼底的笑,“嗯。”   廖嘉棉拍拍胸口,握笔盯着眼前空白的作业纸,小脸严肃。   棉棉现在,强的可怕!   小小课文,难不倒棉棉!   十分钟后,廖嘉棉侧着脸趴在桌子上,小脸挤出一圈肉,“哥哥,棉棉还要抄多久的课文呀?”   芜承看了一眼他的进度,“再抄一篇课文。”   廖嘉棉直起腰,“好!再抄一篇,棉棉可以的!”   芜承眼里含笑,“喝不喝排骨粥?”   廖嘉棉抬头问他,“有菜菜吗?”   “有。”只是菜少肉多。   他总觉得棉棉瘦了,多吃点肉胖的快。   “吃哦。”廖嘉棉认真的说:“棉棉可是不挑食的乖小孩。”   芜承:“……嗯,是。”   廖嘉棉手一顿,笔尖在纸面上顶出一个黑点,“哥哥,今天幼儿园要开始教新课文了。”   棉棉没去读书,会不会跟不上呀?   芜承揉揉他的小脑袋,“没事,哥哥教你。”   “哦。”廖嘉棉低头抄课文,没一会又说:“我想林姨和王衷星了。”   “我们很快就会回去的。”   廖家的人早就知道他们在基地里,却偏偏等到燕翊言离开后才动手,这足以证明他们忌惮燕翊言。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燕翊言回来。   ……   幼儿园,许墨源坐在保安亭里,面无表情的看着在幼儿园门口晃来晃去的陌生人。   芜承那臭小子到底是招惹了什么人,这么大阵仗!   王彪虎躲在正对着幼儿园大门的大树下,伸手狠狠拍向大腿,“啪!”   一声脆响,他把手伸到眼前一看,掌心躺着一只已经被拍扁的蚊子尸体,“妈的,都末世了,人都快死光了,这些蚊子怎么还在?”   杨昶青盯着大门,脸色难看,“今早上来读书的人并没有廖嘉棉。”   “不会是躲起来了吧?”王彪虎说着看了眼在幼儿园门口站着纳凉的人,纳闷道:“我还以为只有我们能想到这儿呢。”   毕竟芜承那种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供得起弟弟上幼儿园的人。   太阳晒的人难受,王彪虎有些受不住了,“走不走?”   杨昶青想走,但到底还是不甘心。   他看向在保安亭里纳凉的许墨源,“幼儿园里有没有廖嘉棉,只有幼儿园里的人最清楚。”   王彪虎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立刻猜到他的想法,“他会说吗?”   “有钱能使鬼推磨。”杨昶青大跨步走向保安亭。   不少在门口晃荡的人都看向他,眼神不善。   杨昶青还没走到保安亭就先大喊,“大伯,侄子来看你了。”   许墨源掀起眼皮瞥他一眼,“我没你这么大的侄子。”   “大伯,我小时候您还抱过我呢,这才过去多久啊,您就把我忘了。”杨昶青走进保安亭,将保安亭的门一关。   王彪虎站在保安亭外,用自己的大块头挡住别人窥探的目光。   杨昶青借着王彪虎的掩护拿出十钱币塞进许墨源手里,“我妈关心您的身体,特意叫我来看看您。”   许墨源笑了声,接过十钱币揣进兜里,“是吗?你妈还叫你来干什么?”   杨昶青从口袋里掏出廖嘉棉的照片,“大伯,我弟弟走丢了,有人说看到他在这边读书,我就想过来问问您。”   许墨源没接廖嘉棉的照片,只是垂下眼眸淡淡的瞥了一眼,“没见过。”   杨昶青脸色一僵,把照片往许墨源眼前推,“您再看看,他叫廖嘉棉,五岁了。”   许墨源的视线凝固在照片上三秒,掀起眼皮,“你说他叫廖嘉棉?”   杨昶青把照片翻面,照片的背面上正写着廖嘉棉的名字,“对,就是这几个字,您仔细想想,幼儿园里有叫这个名字的小朋友吗?”   “你让我想想。”许墨源闭眼思索片刻,“没有这么个人,这张脸我也没见过。”   杨昶青彻底的黑下脸,他伸出手,“把十钱币还给我。”   许墨源懒洋洋说:“什么十钱币,我不知道。”   杨昶青怒道:“别他妈给我装傻!”   “怎么?想强抢?”许墨源冷笑,“那小孩不是你弟弟吧?”   他一顿,打量着杨昶青,“我猜你们是捡漏者,有人要这个小孩,你们帮忙找,找到有佣金。”   他分析说:“如果你们背后的人真是小孩的家人,就不至于雇佣你们这些人偷偷摸摸的找小孩,我猜你们不敢把事情闹大。”   杨昶青脸色青绿,“你是谁?”他竟是看走眼了,这死老头子一点都不简单。   “我就是一个普通的保安。”许墨源的眼里闪过一抹精光,“不巧,我这个保安在基地里有点人脉,找一个小孩对我来说不难,但是背后之人许诺给你多少,我要一半。”   “你!”杨昶青没想到许墨源胃口这么大,竟是想来跟他分一杯羹!   许墨源慢悠悠的晃荡着老头椅,“不想就出去,别打扰我挣钱。”   杨昶青听到挣钱二字,牙齿都快咬碎了。   这死老头子的意思是,外头多的是人想跟他合作。   如果这死老头子在基地里真有人脉,想找到一个小孩确实不难。   现在这么多捡漏者在找廖嘉棉,狼多肉少,谁先找到小孩那一整车的物资就是谁的,时间就是金钱。   “行!我跟你合作!”   “诚意呢?”许墨源闭眼假寐。 第55章   “你要什么诚意?”   “把你所知道的都告诉我。”许墨源声音微冷。   杨昶青警惕的问:“你要知道这些干什么?”   “干什么?老头子我从不给人打白工。”许墨源冷笑道:“老子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好多, 别想在我面前耍小心思。”   杨昶青神色阴冷,“我告诉你了,我就得给你打白工了。”   如果他把一切都告诉死老头子, 这死老头子就可以直接带着小孩去基地外领物资了。   “怎么?你认为我这把老骨头能亲自去抓小孩?”许墨源知道杨昶青担心的是什么, “我只负责打探消息,你负责抓人。”   “如果你连这点合作的诚意都没有, 那你出去。”   杨昶青眼眸微闪, “好,我说。”   许墨源在他再次开口前提醒,“我劝你别骗我,我想打探这些消息并不难, 跟你们合作,只是因为我需要打手。”   杨昶青心口一沉。   他确实有这个心思, 但现在他确不得不说了。   他说完后,许墨源闭着眼,似是睡着了。   他不耐烦道:“老头子, 你有没有再听!”   许墨源慢悠悠的应, 似是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没聋。”   “你连那些人是什么身份都不清楚, 你怎么确定那些人不会杀人越货?”许墨源讽刺道:“到底是太年轻。”   杨昶青脸色一变。   他竟丝毫没有考虑到这点。   “说说看,那些人除了身上带着枪,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特殊的标志?让老头子我猜猜到底是哪一拨人……”敢在A市基地里闹事!   杨昶青犹豫半晌才道:“他们给我的感觉很像士兵。”   也是因为这种感觉, 他才没有怀疑过那些人可能会杀人越货。   许墨源的老人椅不晃了,“基地外的士兵?”藏头露尾的小人。   “照片留下, 你去探听一下他们的身份, 小孩我去找。”许墨源从抽屉里抽出纸笔拍在杨昶青面前,“写下你的号码。”   杨昶青的心里闪过一丝不对劲, “你没带手机?”   许墨源将关机的手机掏出来,“玩没电了。”   杨昶青:“……”   留下手机号码,杨昶青走出保安亭却没有走,他躲到保安亭看不到的角落偷偷看着许墨源。   他是个多疑的人。   他怀疑许墨源在说谎,甚至怀疑许墨源可能认识廖嘉棉。   可是他们走后,许墨源就闭着眼睛睡觉,有人效仿他们去找许墨源探听消息,许墨源都挥挥手没怎么搭理。   被闹得烦了,许墨源直接关窗落锁。   捡漏者一个接一个的离开,王彪虎的肚子饿的直叫,“杨昶青,走吧!”   杨昶青紧绷着脸,迈步离开。   幼儿园放学时,在门口晃荡的陌生人还是不少。   吴慕浈皱皱眉。   幼儿园是基地里唯一一家幼儿园,能读得起幼儿园的,家庭条件都不会太差。   这些人怕是没安好心,她得让许大爷警醒点。   如果小孩在幼儿园里出了事,她的责任可就大了。   林月君也注意到门口多出来的陌生人,心里有些魂不守舍。   许墨源倒是该干嘛干嘛,下班时间一到,他慢悠悠的晃回家。   回家后锁上家门,拉上窗帘,他的脸色才彻底沉下来。   他拿出照片,细细的摩挲着‘廖嘉棉’三个字。   廖嘉棉,廖润海的幼子。   廖家那老头死之前提出一个条件,廖家二子谁先让他抱上孙子,谁就能继承廖家。   外界都认为这条件是在偏心廖家大少廖润湖,因为廖润湖已经成家,廖润海身边连只女苍蝇都没有,但廖润海却在一个月内闪婚,还是奉子成婚。   没过多久,廖润湖的妻子也怀孕了,两女人跟赛跑似的,比谁先生下小孩,比谁命好生下男孩。   最后是廖润海赢了,因为他的妻子早产,先一步生下了男孩。   当时圈子里都在传廖润海的妻子早产是廖润海一手设计的,为的就是争夺家产。   传言真假他不知道,当时他只把这当个笑话听,但他没想到棉棉就是廖嘉棉。   末世降临前,他从没见过廖嘉棉,因为廖润海继承廖家后就对外说廖嘉棉由于早产身体不好,从不带廖嘉棉出席各种宴会,只有廖家人见过廖嘉棉。   他翻过照片,看着照片上廖嘉棉的小脸,笑了。   这小孩哪里有半点体弱的模样?   廖润海将人藏着掖着,多半是心里有鬼。   末世降临并不是毫无预兆,他不信廖家得不到消息。   如果廖润海真的如外界传言那般心疼幼子,就不可能把廖嘉棉遗漏在外头。   如今不止是遗漏了,还出动政府私军想偷偷摸摸把人找回去?   这事怎么想怎么奇怪,燕翊言虽然看不惯廖家人,但燕翊言身为星盟大将,不至于阻拦廖家寻亲。   如果说是廖家太在意小孩的安危怕燕翊言因为私怨对小孩动手所以才防着燕翊言,那廖家又怎么会那么粗心大意的把小孩搞丢?   他把手机开机,掏出口袋里的纸条,拨通杨昶青的号码。   “谁?”杨昶青一顿,“老头子?”   许墨源就问了一个问题,“有要求死活吗?”   “对方说,活着最好。”   许墨源挂掉电话,眼神晦涩不明。   小矮屋,廖嘉棉困的眼皮打架,“哥哥,好吵哦。”   陈逸巧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从一个小时前开始就在隔壁敲锣打鼓。   他们和隔壁的院子的只有一墙之隔,陈逸巧在院子那头吵,他们即使把小门关上也隔绝不了声音。   芜承捂住廖嘉棉的耳朵,“你睡。”   陈逸巧蹦哒不了多久。   这一片隔音都不好,他们不说什么,自有人去说。   果然,片刻之后,不远处响起了咒骂声,“陈逸巧你大半夜发骚啊!想男人了就自己找根木头!”   陈逸巧正想骂回去,又听另一头传来骂声,“他妈的再吵老子今晚就过去干.死你!”   陈逸巧见惹了众怒,只能恶狠狠的瞪了眼隔壁院子,压低声音咒骂一句,“死杂种,吃那么好怎么不吃死你们。”   自从隔壁搬进来后,每天都飘过来不同的香味,偏偏又没见那小子出去干活,他们那些吃的到底是哪里来的?   不止陈逸巧有这个疑问,暗中观察芜承的人也有这个疑惑。   他们总想找个芜承不在的时间进去偷点东西,偏偏芜承就是不出门!   ……   石椅上,廖嘉棉皱着眉头抄课文,小嘴嘟囔着抱怨。   “又要抄课文,每天都要抄课文,为什么哥哥不用抄课文?为什么棉棉就要抄课文?”   芜承往廖嘉棉嘴里塞上一颗糖果,成功堵住廖嘉棉的嘴。   “你们干什么!”陈逸巧的声音及其尖锐,芜承听着其中伴随着的脚步声和踹门声,心口一沉。   他走到窗边,掀开窗帘的一角往外看。   几个大男人冲进隔壁,没一会就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徐之智拽了出来。   其中一个男人手上拿着照片,他看了一眼徐之智的脸,满脸晦气,“不是他,没这么丑!”   抓着徐之智的男人一把松开徐之智,“不是他跑什么跑?害老子白高兴一场!”   “我杀了你们!”陈逸巧拿着刀冲出来,几个男人低咒一声,扭头就跑。   眼前这丑小孩又不是他们要找的人,不跑等着惹麻烦吗?   陈逸巧看人跑远,哐的一声扔下刀,把徐之智牢牢抱进怀里,“没事了没事了,妈妈在!”   徐之智吓尿了,他呆呆的看着陈逸巧,忽的哭吼出声,“妈!他骂我丑!”   芜承:“……”   徐之智似是从来没有受到过这种侮辱,缠着陈逸巧帮他报仇,恶狠狠的要求陈逸巧砍死那些人,说到最后竟然埋怨起陈逸巧刚才出来的慢,把人放走了。   陈逸巧没觉得自己儿子不对,只觉得是自己没用。   芜承放下窗帘,走到廖嘉棉面前盯着廖嘉棉的脸看。   廖嘉棉抬头看他,摸了摸自己的小脸,“哥哥,棉棉脸脏了吗?”   “棉棉,你能帮哥哥一个忙吗?”   廖嘉棉精神起来,声音嘹亮的回应,“能!”   他拍着胸口,“棉棉很厉害的,什么忙都能帮的哦!”   芜承微微一笑,“哥哥想要一个黑黑丑丑的棉棉。”   他温柔的问:“棉棉能把自己变黑变丑吗?”   廖嘉棉眨眨眼,小屁股往后一挪,再一挪。   芜承凑近他,他伸出小手狠心把芜承的脸推开,绷紧小脸一字一句的说:“棉棉绝 对不可能把 自己变黑变丑!”   他怒道:“哥!你死了这条心吧!”   芜承:“……”   “叩叩。”门忽然被敲响,芜承神色惊变,一把将廖嘉棉拉到身后,警惕的看着门,“谁?”   “收租的!”亦不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芜承神色一松,放开廖嘉棉走到窗口。   他撩开窗帘,确认门口只有亦不悔一个人才将门打开。   亦不悔毫不客气的挤进来,在屋里头扫荡一圈,目光落在廖嘉棉脸上,极其不耐的啧了一声,“你们两个麻烦精!”   芜承看他一眼,走到桌子旁,给他倒上一杯水,“没茶。”   亦不悔爱喝茶,他也爱喝,但他还没来的及去找茶叶。   亦不悔哼了声,“你小子消息挺灵通啊!”   芜承垂着眼眸,“不灵通不行。”   亦不悔从兜里掏出一个绣着花纹的小包,小包上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着什么。   “这东西,你要拿什么来给我换?”   芜承走到床边,趴下后扒拉出一袋地瓜干,他拎着地瓜干走到亦不悔面前,“这个可以吗?”   亦不悔瞅了一眼地瓜干,眉尾一挑,似是讶异他们竟还有这种好东西,“你就不好奇我手里的是什么?”   芜承只说:“我相信亦老的为人。”   亦不悔曾有个孙子,被丧尸咬死的时候,跟廖嘉绵差不多大。   别人会害他们,但亦不悔不会。   亦不悔面上微缓,“我不管你们招惹了谁?又为什么躲到这里来?总之,别给我惹麻烦。”   芜承并不意外,“是。”   燕翊言不在,捡漏者找他们找的这么轰动,亦老知道这事也不奇怪。   亦不悔看向廖嘉棉,吐出一句,“小哑巴。”   廖嘉棉小脸一鼓,“我不是小哑巴。”   “不是小哑巴怎么不说话?我之前怎么教你的?”   “老爷爷。”廖嘉棉从来不吃亏。   “嘿!”亦不悔故意板起脸,“叫亦爷爷!”   廖嘉棉就是跟他唱反调,“亦老爷爷!”   亦不悔走到廖嘉棉面前,“把老去掉。”   廖嘉棉摇头,“不要。”   亦不悔直接上手扯廖嘉棉的脸,“喊不喊?”   廖嘉棉被扯的哎哟哎呦直叫唤,偏偏就是嘴硬,含糊不清的喊,“搂爷爷!”   “不是搂爷爷,是亦爷爷。”亦不悔跟个老小孩一样,非要跟廖嘉棉较劲。   廖嘉棉只能向芜承求助,芜承看小孩眼巴巴的看着他,走过来将小孩从亦不悔手里解救出来。   廖嘉棉快速的躲到芜承身后,揉搓着小脸,嘟囔道:“坏爷爷,欺负小孩!”   亦不悔翘着嘴角,心情挺好。   走之前,他提醒道:“年轻人就得多出去走走,老在屋子里带着,别人还会以为你们是有多见不得人呢!”   芜承颔首,“知道了。”   廖嘉棉在他走出去后才道:“我们不是年轻人,我们是小孩!小孩!小孩可以不多出去走走!”   芜承低头看着他红扑扑的脸,“捏疼了?”   “不疼。”廖嘉棉眼里燃烧着小火苗,“一点都不疼!”   棉棉要自己报仇!   芜承:“……”   “还想抄课文吗?”   廖嘉棉小耳朵一颤,小手抓住芜承的衣角,轻轻的晃了晃,“棉棉是想抄啦,但是如果哥哥不想棉棉继续抄,棉棉也是可以不抄的。”   他眨巴着眼,小心思都写在脸上,“毕竟棉棉这么喜欢哥哥,哥哥说的棉棉怎么会不听呢?”   芜承故意逗小孩,“哥哥喜欢棉棉继续……”   廖嘉棉听到继续二字,小脸就直接耷拉下去,抓着芜承衣角的手都放开了。   芜承的嘴角溢出一抹笑,“继续玩。”   廖嘉棉灰暗的眼睛又迅速亮起来,他高兴的抱住芜承的腰,嘴上却偏偏还要说:“哎呀,那棉棉只好继续玩了。”   芜承微笑,“想玩亦老带来的玩具吗?”   廖嘉棉没有问亦不悔带来什么玩具,出于对芜承的信任,他点点小脑袋,“哥哥跟我一起玩!”   “好。”芜承牵住廖嘉棉的手,“既然开始玩了,那中途就不能反悔了。”   廖嘉棉天真的回,“好哦。”   半个小时后,小矮屋的瓦片再次被哭声震得颤了颤。   廖嘉棉被勒令不能哭出眼泪,只能干嚎着。   芜承耐心的等他嚎完,才抱住他轻哄,“棉棉好看。”   廖嘉棉直勾勾的看着镜中的自己,嘴唇抖了抖,吐出几个字,“棉棉,要瞎了!”   被自己,丑瞎了!   镜子里的棉棉两颊通红,眼圈乌黑,不丑,但也不好看。   芜承忍着笑,把镜子对准自己,“哥哥陪棉棉。”   他也给自己的脸抹上了两坨腮红,鼻子还点上很多小黑点,看上去像是高原人。   廖嘉棉有受到一点安慰。   芜承牵着廖嘉棉的手,“走吧。”   廖嘉棉不动,“去哪?”   “出去。”   廖嘉棉震惊,“你让棉棉顶着这么丑的脸!出去?”   芜承:“……棉棉,你反过来想想想?”   “怎么反?棉棉没学过,幼儿园没教。”   “我们为了出去……才变丑。”   廖嘉棉捂着小脸,疯狂摇头。   芜承把他抱起来,“棉棉,你现在是女孩子,没有人知道丑小棉是棉棉的。”   廖嘉棉幽怨的看着芜承,“哥哥,你别忽悠小孩。”   他悲愤道:“难道哥哥你不是人吗?”   芜承:“……”   打开门,陈逸巧因为徐之智的事没去上班,这会儿正在屋檐下洗土豆。   看到他们,陈逸巧脸更臭,但到底是怕芜承真发起疯来砍人,忍着没挑事。   芜承没搭理她,抱着廖嘉棉走远。   廖嘉棉问:“哥哥,我们去哪啊?”   芜承反问:“棉棉想去哪?”   他带着廖嘉棉出来,只是不想惹邻居怀疑。   “棉棉想林姨了。”廖嘉棉一顿,不待芜承回应,就懂事的说:“但我们不能去,会拖累姨姨。”   芜承轻轻吻了吻廖嘉棉的侧耳。   小孩懂事的让人心疼。   “有什么想买的吗?”   廖嘉棉看着芜承,“买衣服。”   他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防晒衣,“买跟棉棉一样的衣服。”   他有防晒衣,哥哥没有。   “好。”芜承抱着小孩往交易所的方向走。   廖嘉棉趴在芜承的肩头上,左张右望,小声嘀咕,“哥哥,棉棉觉得好奇怪。”   芜承问:“哪里奇怪?”   廖嘉棉说:“路上有好多盯着小孩看的变.态,而且他们只看男孩,不看女孩。”   他严肃的说:“更变.态了。”   芜承:“……”   前方转角处出现几个人影,芜承脚步一转,走进一侧的巷子。   廖嘉棉好奇的看过去,小脸一白,“哥哥!”   他捂住嘴,生怕自己喊的太大声招惹来人的注意力,“是大块头!是看棉棉小鸟的变.态!”   芜承:“……”大块头指狂笑宇,变.态指梁丹弘。   那群人,是狂念小队的人。   他加快脚步,绕了一大圈才走到交易所。   廖嘉棉看芜承满脸是汗,拿着纸巾往芜承脸上一擦,擦出来的纸巾是红的。   他看着芜承一半白一半红的脸,心虚的眨眨眼,“哥哥,棉棉好吗?”   “好。”   “棉棉乖吗?”   “乖。”   “那棉棉做错事哥哥能原谅棉棉吗?”   芜承:“……”   他问小孩,“你做错了什么事?”   廖嘉棉把染红的纸巾递给他看,他沉默半晌,问:“我的脸还红吗?”   廖嘉棉:“一半是红的。”   芜承深吸一口气,“帮哥哥全擦了。”   脸一半红一半白更容易露馅。   “好哦。”做错事的廖嘉棉非常听话的把芜承的脸擦干净。   芜承在交易所逛了一圈,终于看到一个卖化妆品和护肤品的。   他蹲下挑了个腮红,又问:“有什么办法能让汗水不把这些东西冲掉吗?”   摊主笑得说:“定妆散粉啊。”   芜承认真的听摊主介绍,廖嘉棉四处张望,找卖防晒衣的摊子。   结果防晒衣没看到,却看到了姚席念。   他眼睛一瞪,用小手揉了揉眼睛。   “哥哥……”他轻轻推着芜承。   芜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姚席念、黄发男人和豆子。   他抬手将廖嘉棉的脑袋压下,装作专心的看化妆品。   豆子三人并肩朝这边走过来,“早知道那钢镚小孩那么值钱,当初我们在别墅时就该把人扣下,现在好了,还要满基地找人。”   黄发男人皱眉道:“少啰嗦了,抓紧收完钱走人。”   “你急什么?指不定他们刚好就在这呢,来都来了,我们不找找再走?”豆子指着廖嘉棉,“看,那里有个小孩。”   “你脑子秀逗了吗?”黄发男人不客气的咒骂,“我们要找的是男的!”   “那小孩长那么好看,男扮女装也有可能啊。”豆子不服气。   黄发男人脚步一顿,姚席念从他身边走过,“那是化妆品摊子,芜承和小少爷脑子有病在这时候出来逛化妆品?”   黄发男人嘴角一抽,不得不承认姚席念说的有道理。   他大踏步往前走,豆子摸了摸鼻子跟上。   芜承拽着廖嘉棉的手心被汗水浸湿,他打断摊主滔滔不绝的介绍,“这两个多少钱?”   摊主一喜,“十钱币就够了。”   芜承付完钱,拉着廖嘉棉急匆匆往交易所的门口走。   还没走几步,他就看到豆子三人停在一个杂货摊前。   豆子三人刚才是从里往外走的,摊子的位置正在出交易所的必经之路,他只能低下头抱着廖嘉棉,缓步走过去。   豆子没好气的问:“怎么就这么点?”   “这两天生意不好,我家孙子又生病了,目前只能给出这些。”   熟悉的声音让芜承脚步微顿,廖嘉棉眼睛微睁,想抬头看却被芜承压住后脑勺。   黄发男人没好气的说:“黄姨,我们看在你和狂哥的情分上才给你这批货,就这么点货款,你都拖延多久了。”   黄姨正想说什么,却无意中瞥见从他们身后走过的芜承和廖嘉棉,她心口一跳,还想再仔细看看,姚席念挡住了她的视线,“黄姨,剩下的货款明天能给吗?”   “那么多货款,我给不出来……”她的目光不自觉的追寻着芜承和廖嘉棉的身影。   虽然没有看到脸,但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那两个人……   “席念,你之前说廖家的人在找小少爷是吗?”   姚席念反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廖家那么有钱,小少爷躲什么?回廖家才能过好日子啊,不像我孙子……因为我穷,只能被我拖累。”黄姨直直的看着芜承和廖嘉绵,“你们之前说的,如果我能提供小少爷的消息,你们就给我把货款全部免了是吗?”   姚席念唇角一抿。   芜承抱着廖嘉棉狂奔而出。   豆子还没反应过来,“是啊。”   黄发男人眉头一跳,回头正好看到芜承和廖嘉棉消失在交易所门口。   他犹如当头棒喝,瞳孔骤缩,“追!”   “哈?”豆子下意识的跟上,大吼,“追什么?徒彦帛,你说清楚啊!”   姚席念深深的看了黄姨一眼,迈步追去。   黄姨低下头,拽着钱袋子的手不停的发抖。   “回去是好事,好事啊,小少爷该回去的,两个小孩,在基地里怎么活呢……” 第56章   芜承抱着廖嘉棉没法跑太快, 他扭头拐进小巷子里,徒彦帛三人紧追不舍。   穿过小巷子,芜承和廖嘉棉来到了基地最大的一条街, 他正想着该往哪边跑, 正前方的建筑物里却有人朝他们招手。   徒彦帛追出来,看着眼前人来人往的大街, 脚步一顿。   豆子紧随其后, “我们不是找男孩子吗?”   徒彦帛喘着气咒骂道:“你脑残吗?谁规定男孩不能穿女装?”   豆子怒了,“你刚才还骂我脑子秀逗,合着话都让你说了!”   徒彦帛看向姚席念,“黄姨一眼就能将人认出来, 你没能将人认出来?”   “你是不是有病?我连他们的脸都没看到,我怎么认?”姚席念冷眼看他, “脸上那两窟窿不是只有我长了,少说这种智障话。”   徒彦帛恶狠狠磨了磨牙,只能咒骂道:“草!这样都给人跑了!”   豆子说:“那小子抱着个大胖小子, 肯定跑不快, 应该还在这附近,我们找找。”   徒彦帛抹了把脸上的汗, “你找左边,我和姚席念找右边。”   他一顿,又拿出手机, “还得把这事告诉狂哥。”   豆子奇怪的看了徒彦帛一眼。   这黄毛不是最讨厌姚席念吗?怎么今天还想跟他一组?   姚席念垂眸,压下眼底的讽刺。   他讨厌黄毛, 就是因为黄毛这个人太聪明对狂笑宇又太忠心。   徒彦帛边打电话边示意姚席念跟上, 豆子跟他们背对而行。   在他们分开地点的正对面大楼里,芜承和廖嘉棉肩并肩的坐在沙发上擦汗。   许温善靠在窗边, 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看到豆子三人走远,才回头看向芜承和廖嘉棉。   “你们得罪什么人了?”许温善眉眼间满是担忧,“这几天家也没回。”   芜承垂着头,目光落在桌脚的蚊香上,蚊香燃了一大半,底下掉了一堆的灰。   “我没有恶意,就是我挺喜欢棉棉的,回家后总忍不住关注你们家,但你们家两三天没传出饭菜香了。”   芜承垂眸看向廖嘉棉,廖嘉棉坐的笔直,小嘴紧抿,低着头直勾勾的看着地板。   小孩紧张了。   他拿过小孩手中被汗浸湿的纸巾,“那些人是捡漏者。”   “捡漏者找你们干什么?”许温善又想到王盟小区里多出来的陌生人。   芜承没应,只是问:“这里是哪里?”   “我办公室。”许温善缓声道:“你们放心,没人敢从这里把你们带走。”   因为这里是基地里最受人尊敬的地方——A市研究大楼。   而研究大楼的隔壁,就是军队驻扎的星盟大楼。   “你是什么人?”芜承眼神警惕。   “我是一名科学家。”许温善并不介意芜承流露出来的防备,他看看着廖嘉棉,心疼的问:“他是不是被吓到了。”   芜承面无表情的说:“不是。”   “那他怎么不说话?”   芜承感受到身侧的手被紧紧拽住。   “哥哥……”   廖嘉棉抬起小脸,眼神严肃又认真的说:“我是丑小棉,不是棉棉。”   他绝对不能让许叔叔知道这么丑的棉棉是棉棉!   呜呜呜……为什么棉棉每次出现在许叔叔面前都这么丢脸!   许温善:“……”   芜承:“……嗯,这是小棉,不是棉棉。”   不顺着小孩说,小孩真的会哭的。   许温善眼里含笑,“小棉你好,我是许温善,你可以喊我许叔叔。”   廖嘉棉努力绷紧脸,“许叔叔好,我是小棉。”   他一顿,欲盖弥彰的解释,“不是棉棉!”   “好。”许温善握拳抵唇遮掩住嘴角的笑意,“许叔叔知道了。”   廖嘉棉用力的点头。   许温善看向芜承,“你们俩在这待会,这件事很快就会解决的。”   芜承问他,“你想做什么?”   许温善眼神微冷,“这里是燕翊言管辖的基地,不是那些宵小能撒野的地方。”   芜承眸色一闪。   许温善走出去,把门轻轻带上。   “啊!”廖嘉棉抓狂的扑到芜承身上,将脸埋进芜承胸前,“哥哥,棉棉没脸见人辣!”   芜承:“……”   他不带感情的安抚说:“没关系,他现在以为你是小棉,不是棉棉。”   “对哦!”廖嘉棉不要脸的自夸道:“棉棉,真聪明啊!”   芜承面无表情的揉搓他的脸,“嗯,你聪明。”   哪天被别人卖了都不知道。   门开了,许温善走进来,“喝茶吗?”   他坐在他们面前,“小孩子不能喝太多茶,泡点枸杞吧。”   芜承听到外头传来喧闹声,是军队集结的声音,有人吼道:“听好了,A市基地与人贩子不共戴天!”   芜承震惊的看向许温善,“你到底是什么人?”   许温善淡笑道:“我是个普通的科学家,但我有个不普通的爱人。”   芜承沉默片刻,“你的爱人是燕翊言?”   许温善微讶,“你认识他?”   芜承心情复杂,“有过几面之缘。”   他问:“你为什么帮我们?”   许温善看向廖嘉棉,温润的双眸里似是带着化不开的忧伤,“他很像我想象中的儿子。”   芜承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是:燕翊言脑袋有点绿。   许温善垂眸笑了笑,补充道:“只是想象中的小孩。”   芜承:“……嗯。”   天渐渐黑下来,许温善依旧没让他们走。   他从外头端来三份有肉有菜的饭让他们吃,吃完饭,许温善的手机响了。   许温善接起手机,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他淡声道:“龟壳那边不是一直招不到人?”   电话挂断后,许温善写下一串号码递给芜承,“你们可以回去了,有事联系我。”   芜承接过纸条,走的时候,廖嘉棉忽然回头语速极快的说了一句,“拜拜漂亮叔叔!”   许温善一愣,脸上荡开温柔的笑。   他们从研究大楼走出来的时候,狂念小队的人正被士兵们押着从他们面前走过。   廖嘉棉咧嘴笑了,“你们好呀!人贩子小队。”   他的声音不小,不止狂念小队的人听到了,押送他们的士兵也听到了。   看到廖嘉棉,有个士兵笑道:“哟,这不是照片上那小倒霉虫吗?”   他们抓这些人,可截获了不少照片。   而此时廖嘉棉小脸的丑妆已经被哭没了,此时正仰着张小脸大大方方的看着他们,瞧见廖嘉棉身上穿的裙子,士兵又笑骂道:“看看你们这些没脸没皮的,把人好好的一男孩都逼的穿女装了。”   他一顿,“别说,还怪好看的。”   狂笑宇脸色阴沉,“你们倒是运气好!”   正巧赶上军队要整治基地治安,抓上他们这些倒霉虫来杀鸡儆猴。   徒彦帛脸都扭曲了,“你们最好别被我逮到机会!否则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话音刚落,一士兵就先给了他一脚,“放过谁啊?精力这么充足等会我帮你申请多罚几天。”   今天他们抓的人可多,足够解决龟壳那边缺人的问题。   徒彦帛被踹的往旁边踉跄,撞到了身侧的豆子。   豆子满脸晦气,“你站好啊。”   梁丹弘恶狠狠的瞪着俩小孩,“你们命怎么这么好?”   正常小孩哪里能在末世里活这么久?还次次都能遇到贵人相助?   一群人中,唯有姚席念一声不吭。   廖嘉绵小手一摊,“可能是因为棉棉可爱吧。”   梁丹弘的脸色顿时比吃了屎还难看,   士兵们忍俊不禁,噗嗤噗嗤笑出声。   这小孩可太逗了!   士兵们押着狂念小队的人走进星盟大楼,廖嘉棉还开心的跟他们招手说拜拜,那嘚瑟的模样气的狂念小队的队员牙根发痒。   “哥哥,我们能去找林姨了吗?”   芜承摇摇头,“现在太晚了,明天吧。”   他一顿,看着廖嘉棉,“你也不想现在这样去见林姨吧?”   廖嘉棉眼睛一瞪,“你说的对!”   回到家后,廖嘉棉迫不及待的的脱下裙子,光溜溜的跑到院子里用井水冲澡。   芜承看着明显被挪动过的床脚,心知今天家里被小偷光顾过。   他走到石桌旁蹲下,看着他特意放在桌底下的三包方便面已经不知所踪后,他的嘴角勾了勾。   “哥哥,棉棉的头发什么时候能变回来?”廖嘉棉哒哒哒的跑到他面前,仰着脑袋看他。   他沉默,良久才道:“三个月吧。”   “三个月!”廖嘉棉眼睛都睁大了,不敢置信的吼,“哥哥你要棉棉当三个月的丑八怪吗?”   芜承撩起盖在棉棉额头上的齐刘海,“哥哥给你绑个发型,可以让棉棉变成好看的棉棉。”   廖嘉棉气鼓鼓的,“真的吗?你不会是骗棉棉的吧?”   接连被哥哥坑过之后,棉棉终于长心眼了。   芜承扯了扯嘴角,“不会。”   他把棉棉刘海束成一团绑了个朝天的小啾啾。   棉棉精致的眉眼不再被遮掩在刘海之下,一眼看去少了笨重感,多了几分灵气。   廖嘉棉一照镜子,惊喜的吼,“哇,是不一样的小啾啾!”   白天的小啾啾就不好看,但现在的小啾啾好看。   芜承也挺满意的,“是棉棉好看。”   棉棉不好意思的笑,“棉棉也这么觉得。”   诚实的棉棉从不知道自谦为何物。   他只知道自己好看,那就是好看。   芜承放下廖嘉棉,走到院子里洗笋。   廖嘉棉好奇的看过去,“哥哥,你在干嘛呀?”   “炖一锅油焖鲜笋。”   趁今天还有时间,他做点吃的放空间里,以后想吃就盛点出来当一道菜。   笋是之前他独自上山时在山里摘的笋,摘出来正鲜嫩就被他放进空间里,如今拿出来也新鲜的很。   笋很多,一锅放不下,他便将剩下的笋做成酸辣脆笋。   酸辣脆笋可以给小孩当零嘴吃,但是不能吃太多。   廖嘉棉坐在凳子上看他忙活,“哥哥,我们以后会回来吗?”   “会。”这里虽破,但好处也多。   廖嘉棉高兴了,他也舍不得这里,“哥哥,我帮你呀!”   “要么老实坐着要么写作业去。”芜承一句话便让廖嘉棉老实了。   油焖鲜笋做好之后,时间还有富余,他又从空间里拿出三条大鱼,一条做红烧鱼,一条做糖醋鱼,一条做酸辣鱼。   这些鱼里还加了不少从山里摘的菜,又放了不少鲜蘑菇,味道香的左邻右舍都闻到了。   陈逸巧最先受不了,她拿着凳子爬上墙头,想看看芜承到底是在做什么好吃的?怎么会这么香?香味还都不一样!   她可还记得小杂种家里唯一的泡面都被她带走了,难道是小杂种家里还有藏吃的,只是她没找到吗?   不可能,她没找到,后来偷偷摸摸溜进去的人怎么可能也没找到?   这些好吃的,定是这俩小杂种刚带回来的。   芜承在做菜时就一直注意着隔壁的动静,陈逸巧脑袋刚探出来他就知道了。   他仰头看着陈逸巧,颠了颠锅里的酸菜鱼,“想吃吗?”   陈逸巧被抓包也不觉得心虚,闻言更是眼睛一亮,“想啊,我现在就过去拿。”   芜承淡声道:“行,一百钱币。”   陈逸巧脸一僵,随即破口大骂,骂到一半被廖嘉棉一拖把顶回了隔壁。   她哎哟一声摔地上,气急败坏之下还想继续骂,回头就见徐之智留着口水直勾勾的盯着她,“妈妈,给我一百钱币,我要一百钱币。”   他听到了,只要一百钱币,就能吃到好吃的。   “之智,你别听他那小杂种瞎说,妈没那么多的钱。”   “你有!”徐之智转身跑进屋子里,“我知道你的钱藏在哪里,我自己拿!”   陈逸巧脸色大变追上去,“哎!之智啊!不能拿!”一百钱币都够她大半个月的工资了!   隔壁鸡飞狗跳的闹腾,廖嘉棉坐在芜承身边,仰头张嘴就能收到芜承的投喂。   鱼做好后,芜承本来还想把空间里的河虾做了,但是小孩都困的打哈欠了,他就开始收拾东西了。   他知道他走后,家里肯定还有人不死心来光顾几下,所以值钱的东西他不会留,但是不值钱的生活用品他会留下,毕竟他和棉棉日后还要回来住。   ……   许温善刚回到家,手机就响了,他打开手机一看,神色一喜,接通了通话。   “爸。”他这话说的小心翼翼。   许墨源在电话那头冷着脸,“燕翊言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大将军吗?怎么他一走这基地就乌烟瘴气的,你知道今天有多少不怀好意的陌生人在幼儿园附近晃荡吗?”   许温善一愣,忙道:“爸,这其中的原因有些复杂,但你别担心,这事已经解决了。”   “解决了?”许墨源顿了下,“燕翊言什么时候回来?”   “不清楚,如今各基地都有各自为政的趋势,翊言这次去C市基地,也是因为廖润海克扣士兵们的伙食和钱币,局势对翊诺极为不利。”   许温善坐在床上,神色疲惫,“翊言走时跟我说过,最坏的打算就是把翊诺和翊诺手底下的士兵都接回来,那位死在丧尸手中,军政分离,势力分散各霸占一方天下,今后如何,太难说了……”   许墨源沉默许久道:“旱种培育出来了吗?”   许温善沉默,“爸,这事还得您来。”   “要么等我找到孩子,要么等这星球真正分家,燕翊言成为基地主,否则别想我去干活。”许墨源的声音带着怒气,“你放弃了孩子,我没放弃我的孙子!”   许温善死死咬着下唇,极力控制着情绪才道:“爸,别找了。”   “嘟、嘟、嘟——”许墨源直接将电话挂断了。   许温善蜷缩着身体,肩膀不住的发抖。   孩子,他的孩子……   ……   廖嘉棉心里记着要回去找林姨,一大早就睁开眼睛。   芜承从空间里找出一套浅蓝色的背带裤给他穿。   这套背带裤男女可穿,廖嘉棉穿上背带裤配上绑着粉红色头绳的小啾啾更是男女不分。   附近的人看见这般模样的廖嘉棉,依旧会认为廖嘉棉是女孩子,但幼儿园的人看到廖嘉棉,只会认为今天的廖嘉棉穿的真可爱。   走回王盟小区的时候,幼儿园正要上学,芜承并没有将小孩送进幼儿园,只是站在人群后跟林月君隔空相望。   林月君看到他们眼圈就红了。   那天她下班后就去了303,可是她怎么敲门都没人应,她当时便觉出不对,隔天幼儿园门口便多了很多陌生人,她心里就猜到什么了。   她知道芜承一直没联系她是怕拖累她,她也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般继续上班,煎熬的等待,看着幼儿园外来来去去的陌生人,她反而还觉得心安。   陌生人还在,就代表小孩还没被抓。   “林姨!”廖嘉棉开心的朝林月君招手,林月君含泪朝他们点了点头。   “棉棉!”王衷星在进幼儿园的前一秒看到廖嘉棉,常筠美还没反应过来,王衷星就挣脱掉她的手跑了。   “王衷星!”她又气又无奈,只能追过去。   远远的,她便看到自家儿子抱着廖嘉棉嚎啕大哭,“呜呜呜呜……棉棉,你去哪了?我差点以为我没媳妇了!”   她嘴角一抽,给气笑了。   芜承黑着脸将王衷星撕开,常筠美上前把王衷星抱起来,“你们回来了?”   她是有听说他们要离开基地去找人,她还担心了一下。   外头那么乱,万一遇到丧尸可怎么办?   现在看来,芜承这小子是有能耐的,否则也不会把棉棉养的这么好。   芜承点点头,廖嘉绵从口袋里掏出纸巾给王衷星,“常阿姨好。”   “哎,棉棉好。”常筠美没忍住刮了下廖嘉棉的小脸。   廖嘉棉不好意思的抿唇嘿嘿笑。   阿姨跟他玩是喜欢他。   常筠美看向芜承,眼里带着点希冀,“棉棉今天去上学吗?”   棉棉要是去上学,王衷星肯定巴巴就跟着去了。   芜承摇头,“今天刚回来,先休息一下。”   常筠美看了眼芜承身上背的大包,遗憾道;“也是。”   “那你们好好休息,我先把这臭小子塞进幼儿园。”   “棉棉——我不想离开你!”王衷星崩溃的哭吼,奈何胳膊拗不过大腿,他终究还是被他老母亲手关进幼儿园。   吴慕浈一早就注意到廖嘉棉和芜承,看他们没有走过来打招呼的打算,就把幼儿园的门关了。   她猜廖嘉棉大概明天就会来上学了。   许墨源站在亭子里看着廖嘉棉,眉头紧锁。   回到家,芜承东西一放就开始打扫卫生,打扫完卫生后,正好十一点。   他拿出空间里的河虾和莴苣,把拇指大小的河虾用油爆熟后加上莴苣翻炒,红绿相撞,撞出诱人的鲜香。   廖嘉棉在一旁哇哇个不停,“哥哥哥哥,你这两天怎么做这么多好吃的啊!”   “要送人。”芜承把菜盛进大盆里,廖嘉棉自告奋勇端起比他的脸大两圈的盆,晃晃悠悠的走进屋子里。   芜承在锅里倒上水降温,跟着走进屋子把阳台门带上。   廖嘉棉把盆砸在桌子上,喘着气问:“哥哥,你要送谁啊?漂亮叔叔吗?”   “嗯。”芜承从空间里拿出两个保鲜盒,在保鲜盒里有两格,一格放油焖鲜笋,一格放莴苣炒河虾。   “哥哥,还有一个是送给谁呀?”廖嘉棉眼睛睁的大大的,眼里装满了求知欲。   “亦老。”亦老对他们帮助颇多。   “棉棉去送吗?”廖嘉棉嘿嘿笑着凑近芜承,“让棉棉去嘛。”   “一起。”芜承将剩下的菜放回空间里,把两个保鲜盒盖上平放进登山包,拉上拉链。   廖嘉棉扭头往阳台的方向看,“许叔叔在家里吗?”   “不在。”在的话刚才就出来跟他们打招呼了。   “那我们要去哪里找许叔叔?”   芜承牵着廖嘉棉走出门,“昨天那里。”   “哥哥呀,送完盒饭,我们能不能去一趟交易所吗?”   “你想买什么?”   “衣服呀!哥哥的衣服都没买到。”廖嘉棉嘟了嘟嘴,“哥哥记性真差,棉棉可都还记着呢。”   芜承捏了捏廖嘉棉的小手,“嗯,棉棉记性好。”   廖嘉棉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哥哥的记性也很好啦,哥哥就是对自己的事记性差。”   “哥哥对自己记性要好点。”   廖嘉棉一路念叨到研究大楼,芜承脚步一顿,“到了。” 第57章   廖嘉棉仰起脑袋, “哥哥,我们可以直接进去吗?”   芜承看大门口没人守着,便牵着廖嘉棉走了进去。   他们不知道他们俩在进去的那刻就被监控锁定并汇报给许温善了。   许温善走下楼时, 就看到他们俩站在他的办公室门口, 他主动出声,“你们找我?”   芜承回头, 从登山包里拿出一个保鲜盒递给廖嘉棉, 廖嘉棉把饭盒递给许温善,“许叔叔,这是哥哥做的,超级超级好吃哦!”   许温善本来不想收, 但看到廖嘉棉眼里的期待,他不忍心拒绝。   他接过饭盒, 笑道:“好,那我试试看是不是超级超级好吃。”   “嗯嗯!”廖嘉棉一副光荣完成任务的模样走回到芜承身边。   “喝枸杞茶吗?”许温善想留下他们,莫名的, 他总想跟棉棉多待一会。   芜承摇头, “还有事。”   许温善有些失望,但还是说:“好, 我把饭盒洗干净再还给你。”   他看着芜承牵着廖嘉棉走远,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眼。   一个高马尾少女从楼上急匆匆的走下来,“温善, 又失败了。”   她懊恼道:“没有最初的病毒母本,我们单靠自己根本研制不出疫苗!”   她咬了咬牙, “当初所有实验数据明明都被销毁了, 丧尸病毒为什么会在六年之后突然爆发!”   “如悦。”许温善声音很轻,“我们不能放弃。”   石如悦抿唇, 欲言又止。   许温善越过她走上楼,石如悦突然问,“温善,你当初偷偷研制出的疫苗,真的也被销毁了吗?”   许温善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如悦,亦老带着人销毁数据的那天,你也在。”   那天销毁的不止有实验数据,还有整栋实验大楼。   石如悦沉默。   ……   亦不悔不在家,芜承便把保鲜盒顺着门缝塞进去。   走的时候,廖嘉棉问芜承,“哥哥,亦爷爷会吃吗?他都不知道这是我们送的呢。”   芜承淡声道:“他能猜到。”   他昨天做油焖鲜笋时夸张点便能说是香飘十里,亦老不可能不知道。   “哦。”廖嘉棉握紧芜承的手,“那我们去买衣服吧。”   “好。”   走进交易所,廖嘉棉开始频繁东张西望。   芜承看到一摊卖衣服的,正要走过去,却感觉到廖嘉棉不动了。   他低头,只看到廖嘉棉直直的盯着一个杂货摊。   摊子上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和一个呆坐着的小男孩。   小男孩很瘦,眼神呆滞,口水顺着他的嘴角往下流,很明显不是个正常的小孩。   老人拿布擦掉小男孩的口水,眼前压下一层阴影,她以为是客人来了,抬头一看却僵住。   “小、少爷……”   廖嘉棉弯起眉眼,“黄姨。”   黄姨似是被他的笑容刺到一般,猛地低下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廖嘉棉似是没有察觉到黄姨的异样,问:“有茶叶吗?”   “有,有的。”她手忙脚乱的从袋子里找出一小罐红茶。   “茶叶贵,我只有这一点。”她将红茶递给廖嘉棉,不敢直视廖嘉棉的眼。   “多少钱?”   黄姨沉默一瞬,终究还是说出了价格,“五十钱币。”   这是她的进货价。   廖嘉棉拿出五十钱币放在摊子上,什么都没说就抱着茶叶走了。   黄姨低头将五十钱币收到钱袋子里,抬手轻触眼角。   “哥哥,茶叶!”廖嘉棉献宝似的把茶叶捧给芜承看。   “棉棉真厉害。”芜承接过茶叶放进登山包里,又拉着廖嘉棉去买防晒衫。   他们都默契的没有再提黄姨的事,只偶尔廖嘉棉会装作不经意的回头往黄姨的摊子看。   买完防晒衣回家的时候,林月君已经在门口等他们了。   芜承脸一僵,硬着头皮走过去把门打开。   他知道他少不了得挨一顿骂。   林月君跟着他们走进屋,门一关,芜承不待林月君问就先老实交代了。   林月君听完后一阵后怕。   如果没有那个贵人,俩小孩现在怕是已经不在基地了。   她气的伸手拍了下芜承的胳膊,廖嘉棉激动的跳起来抱住林月君的手,“姨姨消消气呀!”   林月君没好气道:“消不了!你哥哥做错事就是得挨打!”   廖嘉棉伸手啪啪啪的打芜承的大腿,“棉棉帮姨姨打!姨姨打哥哥,手疼,棉棉不会!”   “棉棉打人可疼了!”   芜承只感觉廖嘉棉那几下似是打在他心口,把他的心都打软了。   林月君都给气笑了。   廖嘉棉鼓着脸,装出凶巴巴的模样,“还敢不敢了哥哥?”   芜承垂眸,十分配合,“不敢了。”   廖嘉棉立刻回头对着林月君露出讨好的笑,“姨姨,你看,哥哥说不敢了。”   “行了。”林月君点了点廖嘉棉的额头,“知道你心疼你哥。”   芜承说:“林姨,冰箱里有一块里脊肉,我不会处理。”   林月君毫不留情的点破他,“你哪是不会处理,你是想留我下来吃肉!”   芜承没吭声,廖嘉棉捧场的喊,“棉棉想吃姨姨做的饭!姨姨做的饭好吃!”   林月君笑着打开冰箱,“好,姨姨做饭给你吃。”   吃完饭,林月君便回去了。   廖嘉棉洗好澡滚进芜承怀里,“哥哥,棉棉今天做的棒不棒?”   芜承问他,“你指什么?”   廖嘉棉撑起身体,居高临下的看芜承,“要不是棉棉,哥哥你刚才就被林姨打了!难道棉棉不厉害吗?”   芜承笑着压下廖嘉棉的脑袋,“厉害。”   廖嘉棉满意了,“嘿嘿……”   或许是几天没去幼儿园,廖嘉棉竟然还挺期待的,不需要芜承喊,他闹钟一响就起了。   芜承把廖嘉棉送到幼儿园门口,廖嘉棉头也不回的朝他挥挥手就跑进了幼儿园,芜承在幼儿园门口站着一会,想着晚上要让棉棉多抄一篇课文。   手机一震,是一条信息。   他看了眼信息,走到阴影处坐下,待幼儿园关门后,他才走进保安亭。   信息是许墨源发的,内容就四个字:‘等会找我’   或许是发的匆忙,许墨源连标点符号都没加。   许墨源上上下下的打量芜承,“廖嘉棉。”   芜承神色一变,许墨源甩出照片,“翻过来看看。”   芜承翻过照片,看到了‘廖嘉棉’三个字。   他什么都没说,正想把照片揣进兜里,许墨源大手一伸就给抢回去了,“谁说要给你了?”   芜承唇一抿,“捡漏者手里拿的?”   “骗的。”许墨源满脸的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芜承:“……”   许墨源笃定的说:“你跟棉棉没有血缘关系。”   廖润海可没有第二个儿子。   芜承没有否认。   许墨源似是好奇的问:“那你跟棉棉到底是什么关系?”   芜承跟锯嘴葫芦似的一声不吭。   许墨源脸一沉,“你还防着我了?”   芜承只是不想说,但看许墨源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还是说:“末世前,棉棉把我从街上捡回了家。”   “我们的关系……”他顿了下,“他是小少爷,我是他的小跟班。”   许墨源怎么想都没想到事实竟然是这样,“就因为他把你捡回去,你就护他到现在?廖家都不管他了。”   芜承掀起眼皮看他,眼神微冷。   许墨源神色淡然,“廖润海有个宝贝儿子叫廖嘉棉在我们那圈子算不上什么秘密。”   他问:“林月君跟棉棉又是什么关系?”   “你问题太多了。”芜承明显有些不高兴了。   “你知道我这些天帮你们防了多少人吗?问你两句,你还不高兴了?”许墨源不耐烦道:“你不说我也能猜到,林月君那么在乎棉棉,应该是之前在廖家伺候过棉棉。”   他一顿,眼里快速闪过什么,“棉棉是她带大的吧?”   芜承心里划过一丝异样,皱眉看着许墨源。   许墨源挥挥手,“行了,不烦你了,滚吧。”   芜承抬步就走,一秒钟都不多停留。   许墨源看着他走远,唇角缓缓绷紧,大拇指一下一下的抚摸过照片上棉棉的脸。   他还是急了。   从第一次看到棉棉,他就对棉棉有种难以言说的喜爱。   看到棉棉笑,他总会想到小时候的许温善,明明棉棉和温善长的一点都不一样。   得知棉棉的身份时,他脑海里只浮现一个念头——棉棉不是廖润海的亲儿子。   如果棉棉是廖润海的亲儿子,廖润海就算再不喜欢棉棉,也不会允许廖家的血脉流落在外。   而真正让他确定下这个猜测的是杨昶青的那句话——‘最好活着。’   这四个字足以证明,廖家不在乎棉棉的死活。   他至今不明白廖润海抓棉棉干什么?更不明白廖润海为什么要避着燕翊言做这件事,但他控制不住自己去调查了廖嘉棉。   廖家公布的廖嘉棉出生日期是3017年8月6号23点17分,而他的孙子是在3017年8月6号早上八点被扔在孤儿院门口。   得出这个信息后,他一夜没睡。   当初得知那辆车的车牌是虚拟车牌时,他很害怕,害怕这是针对许家的报复,因为太怕了,所以才遗漏另一种可能——带走他孙子的人,并不知道他孙子的身份。   那个人带走他的孙子,只是因为他的孙子是还没来得及被孤儿院记录在册的男娃。   这样的男娃,除非扔掉孩子的父母找过来,否则根本找不到出处。   男娃的身份无从查起,只要知情人死守秘密,谁也不知道这个男娃不是某人亲生的。   虚拟车牌,是因为身份见不得人,更是因为收养小孩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   离开幼儿园后,芜承直奔基地门口。   他想打听一些消息。   他出现的那刻,不少捡漏者都注意到他,但却没人敢上前。   “芜承!”许思婕拍了下芜承的肩膀。   芜承回头看她。   许思婕笑得嘴都合不拢,“你小子行啊!太行了!”   她说的自然是昨日捡漏者被抓的事。   接任务的捡漏者根本没想到一向管理松散的基地会突然开始严抓治安,那些捡漏者毫无防备,全给一锅端了。   现在还在外头晃荡的捡漏者都是当初没接任务的。   为什么不接?自然是因为看不惯。   “运气好。”芜承问许思婕,“外头那些人还在吗?”   “你还不知道啊?”许思婕笑着说:“昨儿个,基地就派士兵出去抓人了。”   “抓到了?”   “跑了。”许思婕耸耸肩,“不过基地专门派了人在基地附近巡逻。”   芜承点点头,又问:“你知道燕翊言什么时候能回来吗?”   “燕大将?这我怎么可能知道?”许思婕无奈,“捡漏者是知道的比别人多,但也不是什么事都能知道的好吗?”   她反问,“你问他干什么?”   她一顿,后知后觉,惊悚道:“你还敢直呼他姓名?”   芜承:“……有燕大将在基地,就没有宵小敢作乱了。”   “你这话说的倒是有道理。”   芜承拿出手机,调出相册里的照片,“见过这个小孩吗?他现在应该五岁了。”   许大爷刚才一直逼问他棉棉的事,他猜许大爷是想到自己孙子了。   虽然觉得希望渺茫,但还是得问问。   许思婕瞅一眼照片再瞅一眼芜承,“你是不是有病?”   芜承:“……”   他收起手机,转身就走。   许思婕怒道:“没病你拿棉棉的照片问我有没有见过?”   “他不是棉棉。”芜承脚步一顿。   许思婕愣了下,“不是吗?”   她觉得很像啊。   “不是。”芜承十分笃定。   许思婕撇撇嘴,“那我没见过。”   她说:“照片传一张给我,我帮你找。”   芜承神色一缓,“谢谢。”   许思婕搓了搓胳膊,“你别这么客气,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芜承:“……走了!”   许思婕嫌弃的摆摆手,“赶紧走。”   ……   课间休息,许墨源晃悠到办公室,轻轻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林老师。”   办公室只有林月君一个人,她看到许墨源,笑着走出来,“许大爷,怎么了?”   “我在保安亭捡到一张照片。”许墨源掏出一张塑封过的照片,“刚才只有芜承来找过我,我猜应该是他丢下的。”   他把照片递给林月君,声线平和,“是张小婴儿的照片,跟棉棉挺像的,我拿来给你认认,你看是不是棉棉?”   林月君接过照片,笑了,“是棉棉。”   她纳闷道:“不过这张照片我倒是从来没看到过。”   “真的是棉棉吗?”许墨源的声音带着细微的、不易察觉的颤抖,“小孩都长的差不多,会不会是认错了?”   “不会。”林月君看着照片,满脸宠溺的笑,“棉棉自小就长的比其他小孩好看,我怎么可能会认错?更何况他还是我一手带大的。”   “可……”许墨源已是老泪纵横,“这是我孙子的照片啊!”   林月君猛地抬头,笑容僵在脸上。   ……   幼儿园后院。   “棉棉,你这几天去哪里了?”吴兴芃站在滑滑梯下,仰头看着正要从滑滑梯上滑下来的廖嘉棉。   廖嘉棉哧溜一下滑到底,“去玩了。”   他爬起来,拍拍屁股,又排在其他小朋友背后准备再滑一次滑滑梯。   “去哪玩了?”吴兴芃排在廖嘉棉身后,锲而不舍的询问:“都玩什么了?”   “玩好玩的。”廖嘉棉觉得吴兴芃有点烦。   吴兴芃:“……你们真的出基地了吗?”   “应该是出了吧。”廖嘉棉爬上滑滑梯,小心翼翼的坐好,“棉棉要下去了!”   滑滑梯下面的小朋友急忙躲开。   吴兴芃拉住廖嘉绵,忍着火:“棉棉,你很讨厌我吗?为什么一直在敷衍我?”   廖嘉棉不高兴的挣开他的手,“敷衍是什么意思?”   他看着吴兴芃,“棉棉觉得你好奇怪哦。”   吴兴芃脸色一白,“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哪里奇怪了!”   廖嘉棉不想跟他说话了,他哧溜一下滑到底,站起来拍拍屁股,正想继续去排队,就感觉身后被什么东西用力怼了一下,他啪叽一下往前摔。   “棉棉!”   “吴兴芃把棉棉撞了!”   “棉棉受伤了!”   “快去叫老师!”   小朋友被吓坏了,上完厕所的王衷星看到廖嘉棉脸朝下倒在泡沫垫子上,崩溃的扑到棉棉身前哭吼,“哇——棉棉你别死啊!”   “呜呜呜呜……”其他小朋友也跟着哭。   “棉棉被吴兴芃撞死了!”   “吴兴芃是杀人犯!”   吴兴芃站在一旁,眼神冷漠的不像个小孩。   一片混乱中,廖嘉棉顽强的举起一只手,“棉棉,没死!”   小朋友哭声一滞,喜极而泣。   “棉棉没死!”   “棉棉不会死!”   “棉棉有不死之身!”   “棉棉好厉害啊!”   王衷星勉强靠谱一回,他一边哭一边使出全身力气把廖嘉棉翻过来。   廖嘉棉看着蓝蓝的天空,小脸闷的通红,王衷星瘫坐在廖嘉棉身边大喘着气,“棉棉,你好重!”   廖嘉棉:“……”   摔倒的时候没哭,现在想哭了。   他看向吴兴芃,吸了吸鼻子。   还是不哭了。   库噜侠从不在敌人面前掉眼泪!   林月君很快就来了,比她先一步到的是许墨源。   许墨源刚和林月君自曝完,林月君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就听说棉棉被撞飞了。   他们顿时脑子一空,哪里还管得了其他事,先后便跑了过来。   “棉棉,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许墨源半跪在廖嘉棉身前,想把廖嘉棉抱起来,但他刚有动作,廖嘉棉就哎哟一声喊疼。   他吓得浑身一僵,“哪疼哪疼?爷爷错了,爷爷弄疼你了……”   “屁屁疼!”廖嘉棉皱着张小脸,愤怒的瞪着吴兴芃,“打人不打屁!你不讲武德!”   吴兴芃:“……”   “屁屁疼?”许墨源避着屁股小心翼翼的把廖嘉棉抱到怀里,伸手要扒廖嘉棉的裤子,“爷爷看看。”   廖嘉棉眼疾手快的伸出两只小手死死拽住自己的裤腰带,涨红着脸憋出一句,“屁、屁屁不让看!”   许墨源一愣,林月君无奈的笑了。   她伸出手,“好好,不看不看,姨姨抱好不好?我们去没人的地方偷偷看。”   廖嘉棉朝林月君伸出手,许墨源就算不舍也只能放开。   林月君把廖嘉棉抱到怀里,看了眼许墨源,“许爷爷也很担心你,我们也给许爷爷看好不好?”   廖嘉棉把脸闷进林月君肩膀,“还有哥哥,给哥哥看。”   许墨源连忙道:“我现在就把你哥哥叫过来!”   廖嘉棉脑袋点了点。   吴慕浈姗姗来迟,“怎么了?棉棉受伤了?”   她甚至没有问事情经过,沉着脸斥责道:“怎么这么不小心?老师不都说了,滑完滑梯要马上离开吗?”   林月君脸色一沉,“吴院长,您的意思是棉棉受伤棉棉还有错了?”   吴慕浈连忙否认,“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您是哪个意思?”林月君厉声道:“我们可不止教过小朋友滑完滑梯要马上离开,还教过小朋友要求确认滑梯下面没人才能滑下去!你一过来不先问问棉棉的伤势,也不去问吴兴芃,反而先来责怪棉棉?难道我家棉棉合该被你们欺负吗?”   “林老师,你这话怎么能这么说?我来的路上就已经跟小朋友打听清楚了,就是棉棉霸占着滑梯不走,兴芃才会撞到棉棉的。”吴慕浈这话说的,就差没有当场说廖嘉棉活该了。   “棉棉没有!”廖嘉棉怒了,“棉棉想走的,但是棉棉刚站起来就飞了。”   廖嘉棉前座的小胖子小声的说了句,“吴兴芃是故意的,他明明看到棉棉了。”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小朋友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来。   “他还跟棉棉说话呢。”   “棉棉没有霸占滑滑梯,他一直在排队。”   “棉棉刚下去,吴兴芃也滑下去了。”   吴慕浈脸色一黑,恶狠狠的瞪着小胖子,许墨源挡在小胖子面前,怒道:“吴院长,谁跟你说棉棉霸占滑滑梯的?”   吴慕浈心口一缩,心虚的不敢看许墨源,大喊道:“梁耀昂!”   梁耀昂低着头从角落里走出来。   吴慕浈走到梁耀昂面前,抓着梁耀昂的肩膀,直勾勾的盯着他,“梁耀昂,老师刚才说的是不是对的?”   梁耀昂讨厌棉棉,所以梁耀昂会承认的。   梁耀昂红了眼,“我、我……” 第58章   王衷星大吼, “梁耀昂刚才在厕所!他不在这里!好多小朋友都看到了,我也看到了!”   吴慕浈的脸色骤然阴沉下来,她竟质问梁耀昂, “那那刚才为什么骗我?”   梁耀昂哭了, “我、我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   吴慕浈一怒, 对着梁耀昂嘶吼, “你就有!”   梁耀昂被吓得两眼一空,双腿之间有液体淅淅沥沥的落下。   他被吓尿了。   林月君实在担心廖嘉棉的伤,她背过身小心的拉开廖嘉棉的裤腰带往里瞅一眼。   廖嘉棉的屁股没有破皮,隐隐可见一大块青紫, 她抿着唇,又听见吴慕浈的吼声, 顿时怒火涌上心头。   “吴慕浈!你配当个老师吗?明明就是你儿子故意撞倒棉棉,你还非这样颠倒黑白!你把人当傻子吗?”   “林月君,你只是幼儿园的老师, 我是院长, 你没权利跟我这样说话!”事已至此,吴慕浈干脆也不装了, “这件事就是棉棉的错,但看在棉棉受伤了,这事我就不追究了。”   “你他娘的放屁!”许墨源红着眼, 面目狰狞。   他的宝贝孙孙自小就没有大人依靠,现在还被这样欺负, 他心疼!心疼啊!   “院长?院长算个狗屁!”他怒道, “从今天起,幼儿园的院长就是林月君!”   吴慕浈愕然, 皱眉道:“许大爷,你是疯了吗?”   她一顿,冷声说:“你别以为我不敢辞你!”   她当初留下许墨源当保安的原因只有一个——许墨源不要任何工钱。   这代表,上头批下来的保安的工钱最后都会落入到她的口袋。   也是因此,她私心里才不愿意许墨源找到孙子。   许莫源没应她,只拿出手机,手指翻飞,似是给谁发了一条消息。   吴慕浈荒缪的笑出声,“你当真是老人痴呆了!”   话音刚落,她的手机便响了,看到来电显示,她心口一跳,竟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接通手机,还来不及问好,就被对方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要不是因为老曹,别说院长了,你连老师都没得当!”   扔下这句话,对方挂断了手机,与此同时,林月君的手机里收到一条升职通知,发送单位:基地民生局。   吴慕浈脸色煞白,不敢置信的看向许墨源,“你、你是谁?”   她崩溃的嘶吼,“你到底是谁!”   她的老公是基地民生局副局长!院长的位置是她老公千辛万苦给她抢来的,凭什么许墨源一句话她就什么都没了?   许墨源不满的皱着眉。   他虽然没有明说要吴慕浈如何,但换做以前,那些人定会把吴慕浈赶出幼儿园。   林月君满脸讶异,心思涌动。   如果许墨源真是棉棉的亲爷爷,或许他有能力护住棉棉。   “现在我是院长了。”林月君抱着廖嘉棉往医务室走,冷声道:“吴老师,吴兴芃,麻烦你们跟我走一趟。”   吴慕浈纵然满脸不愿意,也只能咬紧牙关牵着吴兴芃跟上。   吴兴芃看着许墨源的背影,瞳孔骤缩。   怎么会?吴慕浈怎么会被拉下院长的位置?   许墨源紧紧跟在林月君身边,眼巴巴的看着廖嘉棉。   廖嘉绵趴在林月君的肩头,奇怪的看着许墨源,“许爷爷,你怎么了?”   许墨源擦掉眼角的泪,笑着说:“爷爷没事,爷爷没事。”   廖嘉棉更奇怪了。   许爷爷明明就是哭了。   “棉棉!”芜承风一般冲过来,廖嘉棉眼睛一亮,还没喊哥哥,就被抱到芜承怀里上上下下的检查。   豆大的汗珠从芜承的鬓角滑落,廖嘉棉用小手轻轻擦掉芜承眼睫上挂着的汗珠,“棉棉没事。”   “真的没事?”芜承紧绷着脸。   他确实没在棉棉身上看到什么明显的伤口。   廖嘉棉扭扭小胖腰,贴到芜承耳边,“屁屁、屁屁疼。”   他委屈的瘪嘴,“他踹我屁屁。”   芜承的眼神骤然阴沉下来,林月君安抚道:“我刚才看了,没破皮。”   吴慕浈咬牙道:“那就只是小伤,小孩子玩本来就容易受伤,林老师,不至于这么小题大做吧?”   林月君冷冷睨了吴慕浈一眼,“受伤和恶意伤害是有区别的。”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医务室。   医务室没有专门的医生,只有一个兼职医生的女老师,她一听说有小朋友受伤,就先一步到这里等着了。   “棉棉,来。”她伸手要接过棉棉,芜承没放手,而是坐下后让棉棉趴到他的大腿上。   棉棉察觉到什么,小手紧拽着裤子,又羞又气,“这、这么多人要看棉棉的屁屁吗?”   众人:“……”   芜承冷着脸说:“谁让你要受伤的?”   他无情的脱下廖嘉棉的裤子,廖嘉棉一声哀嚎,把脸死死埋进芜承的大腿。   女老师都被逗笑了,“好了,没伤到骨头,抹些去淤药膏就好了。”   她捏捏廖嘉棉没受伤的地方,“幸亏棉棉屁股肉多。”   大人们皆松了口气。   女老师给廖嘉棉抹上药膏,叮嘱道:“想好得快些,就去买些活血祛瘀的药膏给小孩抹,每日涂抹患处两次,早晚各一次。”   幼儿园里的药膏是公家的财产,不能让小孩带回去的。   “好。谢谢。”芜承提上廖嘉棉的裤子,想抱廖嘉棉,却发现抱不动。   廖嘉棉像块狗皮膏药似的死死的扒拉住他的双腿,不肯把头抬起来。   芜承:“……”   林月君看向吴兴芃,“吴兴芃,你来说说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吴兴芃低着头,似是恨不得把头埋进胸口,低声道:“对不起,我脚滑了。”   众人眉头一皱。   这件事,无法证明真假。   吴慕浈却是一喜,觉得自己的儿子真聪明,“林老师,你听到了吗?我儿子是脚滑了,他不是故意的。”   她讽刺道:“你身为老师,怎么可以用这么恶毒的想法揣测一个五岁的小孩?”   林月君没搭理吴慕浈,问吴兴芃,“吴老师冤枉棉棉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话呢?”   “我太害怕了。”吴兴芃的声音带着哭腔,“棉棉,真的很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我妈妈会负责你的医药费的。”   许墨源和林月君互相对视了一眼。   吴兴芃这话说出口,他们再追究下去就显得得理不饶人了。   芜承看着吴兴芃,眼神晦涩。   吴慕浈虽然不愿意给钱,但是自己宝贝儿子都说出口了,她也只能不情不愿的拿出十钱币。   芜承没收,许墨源说:“六百钱币。”   不多不少,六百钱币正是他当保安被吴慕浈贪下的总工钱。   吴慕浈脸色一变,却只能说:“我没带那么多,明天我带过来。”   许墨源没应,林月君看向芜承,“阿承,你带棉棉回去休息吧。”   许墨源眼睛一睁,刚想说什么,林月君就看向他,“您跟我走一趟,我有话跟您说。”   她一顿,又看向吴慕浈,“麻烦吴老师把院长的办公室清一下,我等会就要搬过去。”   吴慕浈恨得咬牙切齿,却也只能应下。   芜承看了眼许墨源和林月君,抱着廖嘉棉离开。   许墨源直勾勾的盯着廖嘉棉,直到廖嘉棉不见人影后才不舍得收回眼,跟着林月君走到空无一人的楼梯间。   林月君开门见山的问:“您是谁?”   许墨源也没再隐瞒身份,“末世前,我是星盟农院院长。”   林月君瞳孔微张,“您找棉棉多久了?”   “你知道棉棉不是廖家亲生的?”许墨源话音一滞,“棉棉知道吗?”   “棉棉不知道。”林月君解释说:“我也是意外得知的。”   “我找棉棉五年了,从棉棉被扔后,我就在找了。”许墨源浑浊的眼里满是酸涩的泪意,“芜承知道吗?”   “知道。”   “那你怎么确定芜承没有跟棉棉说?”   “他答应过我……”林月君迟疑了,转瞬又沉声问:“棉棉是被扔的?”   她又道:“既然是被扔的,为什么还要找?”   “扔孩子的又不是我!”许墨源想起这个就生气。   孩子他爸简直有病!自个十月怀胎生的孩子说扔就扔,扔完了又想找回来,找着找着又不找了。   他问许温善为什么扔?为什么找?又为什么突然不找?   许温善却从不回答他。   林月君犹豫了。   许墨源是真的爱棉棉,可棉棉的父母似乎并不待见棉棉。   棉棉从小就渴望父母的关爱,如果让他再经历一次父母的冷眼,何尝不是对棉棉的又一次伤害。   “许大爷,这事您让我回去和阿承商量一下。”林月君叹了口气,“我看得出您很爱棉棉,但您的家人呢?我希望您能先处理好这些问题再来跟棉棉相认。”   许墨源沉默了。   良久,他点了点头,“吴院长,我请个假。”   以前没找到棉棉,他还能揣着明白装糊涂,但现在不行了。   ……   廖嘉棉趁着自己受伤就撒娇,“哥哥,我要吃冰水水……”   芜承给他倒了一杯果味饮料,他握着杯子,被杯子冻的手指头发白都舍不得松开,“好舒服呀。”   芜承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碳酸饮料,三两口喝完后,他把杯子扔进垃圾桶,边脱衣服边往厕所走。   廖嘉棉趴在床上,翘着小脚丫吹着空调吸着果汁,舒服的嘴角都要翘上天了。   芜承冲完澡从厕所出来,打了盆水给小孩擦擦。   天气热,小孩在幼儿园后院玩滑滑梯,也玩出一身的汗。   廖嘉棉任由芜承摆弄,丝毫没有刚刚在外头那屁屁不让看的矜持。   给廖嘉棉擦完身子后,芜承又给廖嘉棉扑上爽身粉,避免小孩长疹子。   廖嘉棉趴在芜承的大腿上,摸着自己的手,嘿嘿的笑,“棉棉滑滑的,嫩嫩的,粉粉的,像棉花糖。”   他咂吧咂吧嘴,“棉棉想吃棉花糖了。”   芜承好笑的瞅他一眼,给小孩抹去淤膏的手用了点劲,小孩疼得哎哟哎哟叫。   是不是真疼芜承不清楚,但小孩的叫声是挺洪亮的。   抹完药,廖嘉棉捂着屁股一蹦三尺远,“哥哥坏!搞偷袭!”   芜承从空间里拿出散装的棉花糖零食,“吃吗?”   廖嘉棉跑回来,看着他甜甜的笑,“吃呀哥哥。”   芜承把包装袋撕开,拿着棉花糖在廖嘉棉面前晃了一下,“说清楚今天发生的事。”   廖嘉棉咽了咽口水,一边说一边眼巴巴的盯着棉花糖。   说完后,芜承的眉头已经紧紧皱起,“许大爷哭了?”   廖嘉棉扒拉着芜承的手将棉花糖往自己嘴里塞,含糊不清的应,“素啊素啊。”   芜承脑海里闪过许思婕的话,他拿出手机,调出婴儿照片,“棉棉,这是谁?”   廖嘉棉瞅一眼,不确定,再瞅一眼,还是不确定。   他哒哒哒的跑到厕所照镜子,又哒哒哒的跑回来拿走芜承的手机。   芜承跟过去,看见他踩在凳子上,看一眼手机,再看一眼镜子。   最后,像是终于确定下来般,他指着自己的鼻子,认真的说:“是棉棉。”   芜承瞳孔骤缩,一瞬间想起很多事,“真的是你?”   “是!”廖嘉棉跳下板凳,走到芜承面前,指着手机说:“你看!这大大的眼睛,小小的鼻子,黑黑的头发……”   他仰起脸,捧着自己的脸给芜承看,“还有这可可爱爱的小脸蛋,这,不就是棉棉吗?”   “谁家小孩能有这么好看?”他理直气壮的说:“只有你家小孩这么好看啊!”   他震惊的问:“难道你真的认不出棉棉吗?”   芜承:“……”   他揉着额角,拿回自己的手机。   “这是小婴儿,不是棉棉。”   他糊涂了,棉棉怎么会记得自己刚出生时的样子。   廖嘉棉鼓起脸,生气了,“哼!就是棉棉呀!”   芜承拿出棉花糖‘封口’,廖嘉棉得了好处才消停。   阳台对面。   许温善急急忙忙的赶回家,打开门便先闻到茶香味。   许墨源坐在沙发上泡茶,看到他回来,温声说:“坐下喝口茶吧。”   “我们父子俩,好久没有好好聊聊了。”   许温善坐在许墨源身侧,接过他手中的开水,“我来吧。”   许墨源没跟他抢,“最近工作累吗?”   “还行。”许温善垂着眼眸,不敢看许墨源。   自从他说不再找小孩后,许墨源就‘离家出走’了。   打听到许墨源住在这里,他才追过来租下这间房,房钥匙是他塞给许墨源的,他以为永远也等不到许墨源用这钥匙的时候了。   “温善,爸老了。”许墨源的声音很轻,“爸想来想去,还是不想让自己带着遗憾去死,当初你扔下孩子,现在你又抛弃孩子,爸想不通。”   许温善手一颤,热水瞬间烫红了手背。   他缩回手,没让许墨源注意到,只强装平静的问:“爸,你想说什么?”   许墨源看向许温善,“告诉我,告诉我真相!”   许温善的两只手搅在一起,“爸,我不想说。”   “你必须说!”许墨源激动的站起来,“你小时候看到流浪猫狗就往家里捡!我不相信你能狠得下心扔掉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骨肉!”   许温善蜷缩起肩膀,只将头埋得更低。   许墨源颤抖着唇,“你扔了,又想要找回来,末世降临后,你又不敢找了?温善,我是你爸爸,亲爸!你瞒着别人!但你不能瞒着我!”   许温善一声不吭,许墨源颓丧的坐回沙发,“你就真想我这辈子带着遗憾死去吗?”   许温善浑身一颤,终于,他开口了。   “爸,你还记得‘涅火计划’吗?”   许墨源瞳孔骤缩,“什么?”   3005年3月9号凌晨3点28分45秒,星盟气象研究院检测到水蓝星气候异常。   3007年7月18号凌晨5点48分31秒,水蓝星个别动物出现返祖现象。   3008年6月19号15点06分56秒,北极冰山极速消融。   ……   3012年7月6号12点00分,星盟气象研究院推算出:最晚至3032年,全球气候崩溃,水蓝星将迎来世界末日。   3012年8月8号,星盟启动‘水蓝星计划’——集全人类之力拯救水蓝星。   3013年12月1号,‘水蓝星计划’失败。   3014年1月1号,星盟启动‘涅火计划’——通过改变人类的基因使人类能适应末世的极端环境。   3016年11月3号,‘涅火计划’宣布失败,实验数据全部销毁,实验大楼被炸成粉末,档案封存,保密级别为绝密。   “丧尸,是我们创造出来的。”许温善的声音发颤,重复道:“是我们创造出来的……”   他们想改变人类的基因,却无意间创造了恶魔。   许墨善身体一软,瘫倒在沙发上。   “这、这跟我孙子有什么关系?”   “爸,你知道的,我从小就胆子小,我怕啊!实验室那么多人,参与实验的研究员更是有十三个,这么多人,只要有一个人心怀不轨,丧尸病毒就有可能再次被研究出来,所以在实验大楼被炸毁前,我用最初的病毒母本研制出一支疫苗。”   许温善看向许墨源,“我把疫苗注射进了自己的身体。”   许墨源脑袋一空,耳边一阵嗡鸣。   疫苗里存着唯一一份病毒母本,如果丧尸爆发,那唯一注射过疫苗的人就是人类唯一的希望。   可人类的希望,意味着奉献。   “爸,我没想到我会怀孕,我是男人啊。”许温善唇角发颤,“我更没想到,没想到疫苗会被宝宝吸收。”   他以自己为病毒的容器,便做好若真有一天病毒爆发,他将献身科学的准备。   可是他没想到他做的决定,最后却降临到他的孩子头上。   为什么末世降临后他不找孩子?因为孩子找回来意味着他的宝贝要被送进实验室,被抽血、被注射各种针剂、吃下各种有可能对身体造成伤害的药,像个物品一样被管控监督。   他无法接受自己的孩子被这样对待。   许墨源眼前发黑,他一字一句的问:“所以,你把他扔了?”   “实验室有人透露了我研究出疫苗的事,廖润海带着人找上了我,可是他们没有在我身体检测出疫苗。”   如果不是这件事,他又怎么会那么快的意识到疫苗转移到了孩子身上。   “销毁‘涅火计划’是那位批准并严格要求执行的,廖润海当时又颇得那位的信任,如果让廖润海知道孩子的存在,我的孩子还能活吗?男人生子虽稀罕,但世上并不是没有出现过……我、我就想着先把孩子送出去避避风头……”   话还未完,许温善已泣不成声。   当时燕翊言不在他的身边,他也还没想好怎么跟燕翊言说孩子的存在,后面孩子不见了,他更无法开口。   “爸……我没办法……”   身为孩子的爸爸,他宁愿孩子永远在他不知道的角落活着。   可是身为人类科学家许温善,他必须找到孩子,尽快研制出疫苗。   水蓝星太大,大到星盟无法顾及到每个地方,在水蓝星的很多个角落,丧尸病毒依旧在疯狂的施虐。   ……   林月君下班后就往303赶,她急着把许墨源的事告诉芜承,走到一半,却撞见了佝偻着背的许墨源。   她脚步一顿,“许大爷?”   许墨源似是没听见,脚步虚浮的往前走。   林月君察觉不对,拉住许墨源,“许大爷,你怎么了?”   短短几个小时没见,许墨源似是苍老了许多,他两鬓发白,双眼红肿,神色憔悴。   他回过神,看着林月君,扯了扯嘴角,“林老师啊,我正好找你。”   不待林月君问什么事,他就说:“我老糊涂了,我孙子早就死了,棉棉不是我的孙子。”   “啊?”林月君愣住了。   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许墨源低着头,声音沙哑,“从明天开始,我就不去幼儿园了,我要回归老本行了。”   他没敢把棉棉的存在告诉温善。   他的棉棉只需要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孩。   大人的事,交给大人来做。   林月君无法挽留。   许墨源是有才能的大人物,确实不应该将时间浪费在小小的幼儿园。   可是……   她心里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许墨源没再多说什么就走了,林月君揣着疑惑来到303。 第59章   芜承猜到林月君会来, 连她的饭都给准备好了。   廖嘉棉坐在小椅子上朝林月君挥舞着手,“姨姨姨姨,快来吃饭饭!”   林月君脸上荡开笑, “来啦。”   吃完饭, 芜承拿出一个大盆,往盆里倒满水, 打出泡泡, 放上小黄鸭,打发棉棉去泡澡。   廖嘉棉开心的扑进盆里,芜承交代说:“泡好喊我。”   廖嘉棉乖巧点点头,他看着芜承走进屋子里把阳台门关上, 缓缓叉起腰,眯眼咧嘴, 露出邪恶的笑容。   想背着棉棉最坏事!休想!   他轻手轻脚的从盆里站起来,蹑手蹑脚的走到阳台门边。   凉飕飕的空调风从门缝里渗出来,他撅起屁股将耳朵贴在门缝上, 偷听!   哥哥可从来没让他在阳台上泡过澡!   聪明棉棉, 从不上当!   屋子里,芜承问起白天的事, “许大爷是不是怀疑棉棉是他孙子?”   否则许墨源没道理这么帮棉棉。   “不止是怀疑,他拿出了棉棉小时候的照片。”林月君神色复杂,“我不可能认错, 那就是棉棉,可许大爷刚才又跟我说他的孙子早就死了。”   芜承愣了许久, 差点没听懂。   林月君细细的跟芜承解释, 芜承越听神色越难看。   他问:“你让他去处理家里人的问题,再遇见他就跟你说他孙子死了?”   林月君点头, 芜承又把手机里的照片调出来给林月君看,“你再看看,会不会真是你看错了?”   林月君笃定道:“我不可能看错!棉棉出生后就是我带的!”   芜承的心一点点往下沉,“那就是许大爷不想认棉棉了。”   林月君也是这么想的,“棉棉现在知道他的身世吗?”   “我前几天跟他说了。”芜承把手机收起来,“这件事当没发生过。”   许大爷不想认棉棉,那就当棉棉没有家人了。   许温善冷静下来后走到阳台上透透风,一抬头就被棉棉白花花的肉肉晃了一眼。   他看着棉棉可可爱爱的小翘屁,莫名的,心口的郁气散去不少。   他本想开口跟棉棉打招呼,但嘴刚张,就看到棉棉突然站直身体,一动不动。   他觉得奇怪,喊道:“棉棉?”   棉棉似是听到了,身体动了一下。   他低着头转过身,一步一步走进泡泡盆里,蹲下抱着双腿,低着头啪嗒啪嗒的掉眼泪。   许温善心口一紧,“棉棉!”   廖嘉棉挪了挪小身体,把后背留给许温善,似是在跟许温善说不要打扰他。   许温善从没见过小孩这般模样,心里急得想过去看看。   但他跟两小孩到底算不上多熟,贸然登门拜访又怕吓到他们。   “棉棉,你不高兴吗?你跟叔叔说说好不好?”   他趴在阳台上,喊的大声了些。   屋子里的芜承和林月君听到了,连忙走出来,看到小孩蹲在盆里当蘑菇,心里顿时咯噔了一声。   许温善主动说:“刚才他趴在门口不知在干什么,然后就这样了。”   他其实心里也有点猜测,但是到底是别人家的事,他说太多怕讨人嫌,只能隐晦道:“棉棉很聪明,什么话都听得懂。”   芜承和林月君脸色一变。   许温善以为他们偷偷说小孩坏话被听见了,可事实哪里有那么简单。   芜承顾不了廖嘉棉满身泡泡,弯腰把廖嘉棉抱起来。   “谢谢啊。”林月君朝许温善道了一声谢,满脸愁容的跟在芜承身后走进屋子里带上阳台门。   廖嘉棉蜷缩在芜承怀里,任凭芜承怎么哄都不吭声。   林月君担心的不敢走,熬到第二天早上直接去幼儿园上班。   棉棉醒来后也不说话,芜承实在不放心,不敢让小孩去上学。   一整天的时间,他都在家里陪廖嘉棉。   廖嘉棉很乖,让吃饭就吃饭,让穿衣服就穿衣服,可就是这样的乖更让人心疼。   因为廖嘉棉不笑了,也不主动说什么话,就像个没有灵魂的玩偶般,任人折腾。   芜承心疼到发怒,“廖嘉棉,你是不是只要你的亲人,不要我这个哥哥了?”   廖嘉棉猛地抓住芜承的手,眼里溢出恐慌,“要!要哥哥!”   棉棉只有哥哥了。   芜承一把将廖嘉棉揉进怀里,红了眼,“要哥哥就别再折腾哥哥了,哥哥难受。”   廖嘉棉惊慌失措的想检查芜承的身体,“哥哥受伤了?”   “没受伤。”芜承一顿,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般,好半晌才哑声道,“棉棉没事,哥哥就没事,你别吓哥哥好不好?哥哥想要开开心心的棉棉。”   廖嘉棉嘴一瘪,终于哭出声。   他哭吼着问:“哥哥,为什么他们都不要棉棉?”   芜承心口酸涩。   他对棉棉再好,也无法弥补棉棉缺失的父爱母爱。   他可以当棉棉的哥哥,却无法当棉棉的爸爸妈妈。   廖嘉棉不懂。   棉棉很坏吗?棉棉是没人要的小孩吗?   芜承一下一下的轻抚着廖嘉棉的后背。   哭出来就好了。   “棉棉不坏,棉棉是最好最棒的小孩。”   “哥哥要棉棉,哥哥要。”   棉棉哭累了,哭饿了,心里的郁气发泄出来后,终于想着吃东西了。   芜承心疼小孩,小孩想吃什么都给,吃到小孩撑了,他就拉着小孩的手下楼散步。   这时候正是幼儿园放学的时间。   常筠美牵着王衷星往回走,王衷星远远看到廖嘉棉,就激动的狂奔过来。   “棉棉!我的媳妇啊!”   廖嘉棉已经习惯了王衷星的热情,他再次纠正,“棉棉不是你媳妇。”   王衷星不以为意,亲亲密密的贴着廖嘉棉,见芜承没有阻止,得寸进尺的牵住廖嘉棉的手,“棉棉,你的屁屁好了吗?”   廖嘉棉小脸一红,“好了。”   “真的吗?我看看。”王衷星说着要去脱廖嘉棉的裤子。   廖嘉棉慌张的往后躲,“不许看!”   王衷星锲而不舍,“我就看看,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廖嘉棉挣开王衷星的手躲到芜承身后,告状,“哥哥!王衷星要看我屁屁!他羞羞!”   王衷星红着脸,“你上厕所的时候我就看过你屁屁了。”   “你的屁屁跟我屁屁一样,有什么不好看的。”   廖嘉棉震惊,愤怒,大受打击!   他不敢置信的大吼,“你!你怎么可以偷看棉棉的屁屁!”   王衷星疑惑,“不、不能看吗?”   常筠美哭笑不得的敲了下王衷星的脑门,“棉棉说不能就不能。”   “哦。”王衷星老老实实认错,“对不起棉棉,我以后不看了。”   廖嘉棉委委屈屈的说:“没关系……棉棉大肚子。”   芜承好笑的解释,“大人有大量。”   廖嘉棉皱皱鼻子,“对!棉棉大人有大量。”   常筠美乐得合不拢嘴,“棉棉真好玩。”   王衷星看着廖嘉棉的肚子,又低头看看自己,嘟囔道:“棉棉的肚子确实大,比我大。”   常筠美:“……是你太瘦了。”   廖嘉棉鼓起脸,扒拉着芜承的手要抱。   芜承把他抱起来,他就不跟王衷星说话了。   谁让王衷星说他胖的。   常筠美将王衷星拉回家,王衷星边走边回头,“棉棉,明天你上学吗?”   廖嘉棉没应,因为他也不知道。   小朋友都走完,幼儿园的老师也能下班了。   芜承抱着廖嘉棉在幼儿园门口等林月君下班,廖嘉棉看着空荡荡的保安亭,抿抿唇,失落的低下头。   林月君远远的便看到芜承和廖嘉棉,她把幼儿园的门锁好后,快步走向他们。   “棉棉。”她伸出手,看着廖嘉棉的眼里满是心疼,“姨姨抱好吗?”   廖嘉棉张开手,倒在了林月君怀里。   林月君轻抚着廖嘉棉的后背,同芜承说起今日的事。   “吴慕浈请假休息了,吴兴芃他爸带着吴兴芃来幼儿园,说要当面跟棉棉道歉,我婉拒了。”   芜承问:“他为难你了?”   “没有,他的态度很好,看上去倒像是诚心道歉的,跟吴慕浈的性子倒是南辕北辙。”林月君一顿,又道:“但这人给我的感觉……该说,不愧是当官的。”   芜承问:“什么官?”   林月君说:“星盟民生局副局长。”   到家了,芜承打开门,径直走到阳台准备晚餐。   林月君放下包,拿出包里的六百钱币塞进廖嘉棉怀里,笑着说:“拿好了棉棉,这是你的私房钱。”   廖嘉棉平白得到一笔巨款,高兴的睁圆眼睛。   “这么多这么多都是棉棉的吗?”   林月君刮了刮廖嘉棉的鼻子,“没错,都是棉棉的。”   廖嘉棉鬼鬼祟祟的往阳台看了一眼,抱着钱就噔噔噔跑到衣柜旁。   衣柜很大,他爬进衣柜里,大半个身体都被衣服遮掩住,只留着个圆屁屁在衣柜外头晃动。   “姨姨,哥哥进来了吗?”他问的小心,跟做贼似的。   正要走进屋的芜承停在门口和林月君对上眼,随即退出去悄无声息的关上门。   林月君应说:“还没呢。”   她问:“你还没藏好吗?”   “马、马上了……”廖嘉棉藏钱藏得气喘吁吁的。   林月君瞧着又想笑,“要棉棉帮你吗?”   廖嘉棉钻出来,一张小脸红扑扑的,“不用!”   他咧嘴笑得开心,“棉棉藏好了!”   林月君蹲下擦了擦他额头上的细汗,“空调都开了,怎么还热出这么多汗?”   廖嘉棉中气十足的应,“棉棉不知道!”   吃饭时,林月君问芜承,“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芜承沉默片刻道:“出去捡漏。”   天气越来越热,外头有些东西再不去拿就要热坏掉了。   “不行!”林月君脸一沉,“你想出去送死吗?廖家人肯定都藏在外头等着抓你!”   “他们抓不到我,除非岑之梁亲自在基地外守着我,但这种可能性极低。”   “你怎么确定他们抓不到你,芜承,你如今也才十一岁啊!去外头捡漏的人有几个是十一岁的,你出去就是活靶子你知道吗?”   “我有办法。”芜承用指腹擦掉廖嘉棉嘴角的油渍,“他们认不出我的。”   “什么办法?”林月君气的饭都吃不下了,“你能有什么办法?”   芜承本来不想说,但看林月君一副你不说我这关你就别想过的模样,他抿抿唇,沉默了一瞬才说,“他们找的是十一岁的男孩。”   林月君一怔,“你……”   她的神色逐渐变得怪异,“也、也行,也算是个法子。”   廖嘉棉鬼鬼祟祟的瞅他们一眼,把不爱吃的鸡肉偷偷夹起来,小心翼翼的放回盘里去。   计谋得逞,他抿唇偷笑。   “棉棉,不要把肉夹回盘里。”林月君的声音在廖嘉棉耳畔响起,廖嘉棉眼睛一睁,脱口而出问:“姨姨怎么知道是棉棉的肉肉?”   姨姨明明没看见呀!   芜承把肉夹回廖嘉棉的碗里,“沾上米粒了。”   廖嘉棉瘪瘪嘴,戳了戳白米饭。   下次棉棉一定要把肉肉身上的米粒剃干净再给放回去!   林月君揉了下廖嘉棉的小脑袋,“我听家长说清理过的地方好像又出现丧尸了。”   她叹道:“还是基地里的人,瞧着应该是捡漏者。”   燕大将在时,基地里的士兵会定期去清理出去巡逻,但燕大将走后带走基地一部分兵力,基地里的士兵就再也没有出去巡逻了。   整个A市这么大,A市郊区又是一片山连着村子,士兵们清理的再干净,也难免有漏网之鱼。   只要有一个漏网之鱼,那便有可能出现一群、甚至是数以万计的丧尸。   丧尸最可怕的从不是战斗力,而是那超强的感染力。   “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您放心。”芜承隐约记得,梦里有人研制出涅火疫苗,注射过疫苗的人,即使被丧尸咬到也不会被感染,而后经过数月,丧尸彻底灭绝。   他没去注射疫苗,因为他自杀了。   涅火疫苗研制出来时,全球气温回降至正常范围,恐怖高温和丧尸成为星盟史书上寥寥数笔的记载。   他身边的所有人都很高兴,他心里却未能泛起一丝波澜。   他弄丢了他的棉棉,活着和死了,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   天气热的吓人,芜承戴着齐肩直刘海假发,只觉得整个脑袋像是被裹着扔进烤炉里烘烤的地瓜。   他身上穿着正常的长衣长裤,脚上穿的运动鞋里垫了十厘米的鞋垫。   他站在屋檐底下,冷着脸,眉眼间似是泛着杀气。   许思婕在芜承面前走了好几个来回都没找到人,就在她失去耐心、想给芜承打电话时,芜承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在这。”   许思婕猛地回头,视线却并不在他身上停留,而是在他身边转来转去,最后才迟疑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芜……承?”她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这么拼的吗?”   芜承只说:“你来晚了。”   许思婕心虚的笑了笑。   转念一想,“不对啊,你刚才怎么不喊我?我都在你面前走多少回了?”   她不是没看到芜承,而是她一眼看过去,下意识就将芜承给忽略了。   毕竟她要找的是十一岁瘦巴巴小男孩,不是一个冷酷的黑发少女啊。   她往芜承身边一站,再次沉默。   芜承这会儿比她还高!   “实验一下。”芜承其实并没有大费周章的装扮,他甚至没有特意涂抹什么东西去改变自己的脸,他唯一做的最有效的装扮是往自己头上戴了一顶齐刘海假发。   假发正好可以挡住他浓密的眉毛,他年纪又小,还没有完全长开,单看他露出的下半张脸也分辨不出男女。   许思婕:“……”   她不得不对芜承竖起大拇指,“你牛。”   “走吧。”芜承越过她往前走,她静静看着芜承走远才道:“走错了。”   芜承脚步一顿,默默转身。   许思婕哼笑一声,带路往前走。   “你说的那里,真有好东西吗?”   今天要去的地方,是芜承指定的。   幸运的是,她在队里还能说的上一些话,提前跟队长商量之后,队长也就应允了。   “末世前,那附近不是种茶就是种番薯。”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这种好地方,军队一定都搜过了。”   “农村人一般有地窖,地窖那么多,你怎么确定没有漏网之鱼?”   许思婕笑了,“我也是这么跟我队长讲的。”   许思婕的队长是一个憨厚的汉子,看到芜承,他迟疑的问:“小姑娘,你真不跟我们一起找?听说外头又出现丧尸了。”   这话并没有什么恶意,芜承摇摇头拒绝了。   洛才秀没有强求,收了芜承十五钱币的车费后就让人上车了。   人到齐后,车就开了。   许思婕简单跟其他人介绍了一下芜承,“我妹子,承承。”   芜承:“……”   车里的人跟芜承打招呼,看芜承好看又是新人,就爱跟他说话。   许思婕说:“我这个妹子内向。”   车里的人便不再缠着芜承聊天,车停了,芜承跟洛才秀打了个招呼便走了。   梦里的他在这里找到一地窖的茶叶,他知道茶叶在哪里,先去将茶叶收了。   收完茶叶后,他徒步三个小时走到另一个村子,这个村子专做即食汤包,村子里有好几个小厂。   小厂子都被军队扫荡过了,去也找不到什么,但是村子里也有一些人家想做即食汤包但是没有钱建厂子,所以他们会买一些基础设备,直接在家里做即食汤包,俗称小作坊。   这些小作坊自然也被士兵搜过,但是士兵们搜小作坊主要是检查有没有遗漏的丧尸,其次才是搜东西,因此他们不会搜的很仔细,这就给了芜承捡漏的机会。   芜承收了一堆接一堆的各种口味的即食汤包,走的时候,他绕另一条路,在一个山沟沟里找到一辆倒栽的货车。   货车司机已经死了,死于正常车祸,如今尸体已经腐烂生蛆,臭不可闻。   以腐烂程度判断,司机正好死在末世降临那段时间,也正是因此,才没人知道司机死在这里,而司机的家里人就算还活着,也无法探听到司机的消息。   在末世,一旦失散,再相见就难了。   他打开货车车厢,车厢里是一箱接一箱的酸梅汁料包。   这种料包一般是卖给饭店,一小包就能煮一大锅,或是卖钱,或是免费赠予客人饮用。   芜承把酸梅汁料包收走,戴上口罩和手套,把司机拉下车。   老一辈的人讲究入土为安,收了司机一车的料包,他总得给一些报酬。   他挖了个浅坑,把司机推进坑里,司机的手撞到坑里的石头,手里拽着的东西掉了出来。   是一个吊坠,吊在车里的装饰品。   吊坠上有一张全家福,一男一女和一个傻笑的小男孩。   阳光毫无遮挡的照在照片上,照在小男孩的脸上。   他见过这个小男孩,在黄姨的摊子上,那个再也笑不出来,双眼空洞的小男孩。   他从空间里拿出一张白色的湿纸巾,隔着湿纸巾将吊坠捡起来包好揣进兜里,“我没办法带你回家,但我能把这个带给你的家人。”   风吹过他的身侧,轻轻拂过他的裤兜。   莫名的,芜承竟觉得这风是冷的。   安葬好司机后,他的肚子已经饿的直叫唤,但刚亲手埋了个人,芜承没什么胃口,就硬是饿着往回走。   走进一个村子里,村子里有一条河,他蹲在河边洗手洗脸,勉强才找回点胃口。   他找了一户距离他最近的人家,想推门进去,但门推不开,他敲了敲门,等了一会,门内没有传来什么动静。   他只好翻墙进去看看,刚落地,就看到一个丧尸佝偻着身体扶着墙,张着没有牙齿的嘴巴,坚持不懈的朝他靠近。   芜承:“……”   显然,这是一只不服老的丧尸。   他解决了丧尸,打开水龙头,又洗了一遍手。   洗完手,他从空间里拿出米饭、酸菜鱼、油焖脆笋,又拿出一包即食汤包,撕开放进碗里后冲上开水,压缩的紫菜蛋花遇水膨胀开,他喝了一口,味道不错,还没坏。   吃完后,他没急着走。   这户人家住的不算隐蔽,士兵不可能漏掉这只漏网之鱼。   唯一的可能是,士兵来时老人还是人,老人被感染而不自知,不想跟着军队离开,所以才将门锁上。   这意味着这户人家没有被军队搜过。 第60章   他走进厨房, 厨房里只有半袋米是能用的,其他能吃的东西全坏了。   他又找到老人的地窖,进去一看, 他沉默了。   地窖很大, 但……全是地瓜。   幸运的是,这些地瓜还没坏。   他把地瓜收进空间里, 转身离开。   回到停车点时芜承并没有看到车, 他也不急,坐在阴影处等了一会,就看到许思婕等人或是扛着或是拖着东西走过来。   他们每个人都很开心,乐得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有大收获。   许思婕看到芜承, 第一眼先看芜承的登山包,见芜承的登山包鼓鼓囊囊的, 她露出欣慰的笑。   “等会啊,车开回去了。”   为什么会开回去,自然是因为他们找到的东西一车装不下, 只能赶紧载一车回去再来载人。   芜承点点头, 洛才秀皱眉,“妹子, 你就找到这么点东西啊?”   他是觉得芜承找到的东西太少了。   如果是跟着他们,怎么着也不会是只有这么一点。   他们今天收获太多了。   想了想,他从他身后的大麻袋里掏出一大把姜放到芜承怀里, “叔送你了!”   芜承愕然一瞬,“谢谢叔。”   洛才秀哈哈笑, “谢什么啊?听思婕说还是你建议她来这边的。”   车来了, 芜承坐上车,许思婕坐在他身边问, “明天来吗?”   “来。”   “那我们明天去哪?”许思婕尖笑。   芜承:“……新开发区那边。”   “行,就去那里。”许思婕甚至不问为什么。   接下来几天,许思婕指哪打哪,芜承跟着洛才秀小队,将他所能找到的物资全收进了空间。   回去路上,许思婕抱着一袋子红糖笑得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承承,你真是我们的福星啊!”   跟着芜承,他们真是什么稀罕物都能找到。   芜承跟他们相处几天,也放松许多,难得幽默一回,“福星从明天开始就不来了。”   他们今天去的是厂区,许思婕找到一袋红糖,他找到了数以吨计的红糖。   “为什么!”众人齐声哀嚎。   许思婕夸张的抱着芜承的胳膊,“承承,你难道要扔下你阿姐吗?你好狠的心啊!”   芜承:“……”   他挣开许思婕的手,“我不知道要去哪里了,我能想到的地方已经全部找完了。”   众人一愣,洛才秀倒是想得开,“行了,承承说的没错,A市说小不小,可说大也不可能大到找不完,咱这些天都去多少地方了?找到多少东西了?知足吧。”   许思婕唉声叹气,“罢了,到底是有缘无分,你要走,就走吧。”   芜承冷酷无情的回答,“好。”   许思婕怒,手痒痒想掐人,幸亏理智尚存,没敢对福星动手。   回到家,还没敲门,门就开了。   芜承往后一退,避开廖嘉棉爱的抱抱,手指抵着人的额头,“我脏,回去抱。”   显然,廖嘉棉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廖嘉棉又一次没能偷袭成功,不高兴的瘪着嘴。   林月君带笑的声音从屋里头传出来,“他为了偷袭你都在门口蹲大半个小时了,你让他偷袭一下又怎么了?”   “我脏。”芜承走进厕所,脱衣服洗澡。   洗到一半,帘子被拉开,探进来一颗鬼鬼祟祟的小脑袋。   “嘿嘿嘿……”   廖嘉棉长的很可爱,但现在的笑声着实很猥琐。   芜承:“……”   “想干什么?”   廖嘉棉猛地掀开帘子,帘子外是林月君笑眯眯的脸。   他赤.身.裸.体的站在淋浴头下被同样光溜溜的廖嘉棉扑个正着。   帘子落下,廖嘉绵大笑,“哈哈哈!棉棉偷袭成功!”   芜承面无表情的把廖嘉棉推开,蹲下,疯狂揉捏廖嘉棉的脸。   廖嘉棉是偷袭成功了,他的脸也丢大了。   虽然他只有十一岁,但十一岁也有羞耻心!   “哎哟哎哟哎哟……”廖嘉棉被揉的哎哟叫,芜承解气后松开廖嘉棉,廖嘉棉摸着小脸心有余悸,“好险好险,差点被哥哥揉皱了。”   芜承:“……”   他把小孩拉来涮干净,“明天放假?”   “是呀,有小朋友中暑了。”廖嘉棉抱着芜承的腰,“哥哥,带我去玩!”   “很热。”   “廖嘉棉不怕热。”   “好。”芜承答应的果断,廖嘉棉愣了一下,欢呼出声,“好耶!”   洗好澡,吃饭时,林月君发愁道:“听说棚子里的作物都热死了,基地里连土豆都涨价了,又有好些人热出病来,唉……基地里的人都过的这么困难,基地外的人可怎么办?”   最后这句话,指的是林答。   “林答哥应该在C市基地。”芜承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好事。   在基地里,岑之梁至少不会让林答哥饿死。   林月君不想他们两个小孩担心太多,只道:“没事,你林答哥命硬着呢,不过你也是,天这么热,你歇几天?”   芜承颔首,“姨,我想卖冰饮。”   林月君都懵了一瞬,“卖什么冰饮?”阿承这小孩思维跳跃的实在是快。   “酸梅汤。”梦里的他,做过同样的事。   但因为梦里的他没有空间,带回来的酸梅料包不多,挣冰饮的钱也就挣了那么一段时间。   后面有人效仿他,听说也挣了不少。   “你前阵子带回来的酸梅汤料包没多少啊,怕是不够你卖。”这种天气,林月君是不怀疑冰饮卖不出去。   可这种天气卖冰饮,就算拿出去是冰块,走到基地门口就得热成开水了,他们想卖冰饮就得买冰柜、买保温桶……还必须要有电。   买东西要钱,电费也要钱,这一套折腾下来,他们卖完那点酸梅汤怕是还得往里倒贴钱。   “够的,该准备的我都准备好了。”   林月君知道芜承在外头有一个能寄放东西的‘朋友’,闻言问:“那你要去哪里摆?”   “在基地大门旁边租个铺子。”梦里的他是只租电,躲在三米大伞下摆摊卖冰饮,他热就算了,小孩也跟着他一起受罪。   现在他手里头有钱,自然不想带着小孩受那个罪。   “那行,租金应该不高。”在末世前,从基地大门进来一整条街都是铺子,但是末世降临后,那些铺子就都开不下去了。   因为想卖吃食的没原料,想卖其他的又不值钱,卖的钱可能还不够付房租,渐渐的,那些铺子大多变成人住的房子了。   “要我帮忙吗?明天我不用上班。”她知道芜承有些秘密,所以她怕自己贸然决定帮忙反而会妨碍到芜承。   “您帮我跟房主讲价吧。”   “这么说是已经看好地方了?”   “恩。”他看好的位置,离基地大门很近,正是捡漏者拉人拼车费的地方。   “行。”林月君兴致勃勃,“你跟我说哪一间,我明天一早就去讲价,讲好了我再联系你。”   当了院长没有手机不方便,她前几天就去买了个手机。   林月君走后,芜承牵着廖嘉棉下楼交电费。   仅仅这一会的功夫,两人就热出一身的汗。   走的时候,正好遇到杨脆花。   杨脆花一问电费,当即炸了,“光电费就九十九钱币!你们怎么不去抢!”   物业的工作人员解释说:“电的单价涨了,这不是我们涨的,是整个基地都在涨,这个价是上头决定的。”   “放屁!我们交那么多税是白给的吗?凭什么要我们交这么多的钱!我不交!”   工作人员闻言冷下脸,“不交您就别用。”   这么热的天,谁又能忍得住不用空调。   “你家的用电量是整栋楼最高的,不想交这么多钱,怎么不省着点用?”   杨脆花恼羞成怒,指着工作人员的鼻子吼,“我要举报你!”   电量用的多当然是因为他的宝贝孙子受不住热,开空调还要开风扇。   工作人员直接说:“去举报。”   杨脆花气的跳脚。   最后竟真的没有交钱。   芜承把这件事当个笑话看,哪知道当天晚上,笑话就降临到自家门前了。   他和棉棉正要睡,外头拍门声就响了。   芜承没开门,先问:“谁?”   门外的人不说话,芜承便不开门。   刚躺上床要继续睡觉,门又被敲了,这下敲的力气更大,速度更快。   芜承没下床,冷声问:“谁?”   敲门的人没应,开始砰砰砰的砸门。   廖嘉棉困的眼睛都睁不开,想睡觉又被吵得睡不着,他气的拍打着空调被,大吼,“再敲棉棉要喊人了!”   敲门声一顿,随即才响起杨脆花的声音,“棉棉,我家停电了,耀昂热的睡不着,你跟耀昂是同学,你看能不能让耀昂跟你一起睡?”   “不能!”廖嘉棉可记仇了。   杨脆花不甘心,“棉棉,耀昂都热晕过去了,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一定不忍心看到耀昂这么难受吧?”   廖嘉棉嚷嚷道:“你骗小孩呢!”   刚才还说梁耀昂睡不着,现在就成梁耀昂要热晕了?   如果换做平时,杨脆花早就破口大骂了,但现在门外却诡异的平静。   没一会,又响起另一道声音,“棉棉你好,我是耀昂的爸爸,我们家确实没电了,想通电只能等明天白天工作人员上班,耀昂闹一晚上,他闹得已经都没力气了,实在是没办法,叔叔才来打扰你的。”   廖嘉棉没吭声,他看向芜承。   芜承拒绝,“不好意思,我们帮不了。”   他不信任杨脆花一家,更不想惹这个麻烦。   门口沉默一瞬,又响起梁耀季的声音,“叔叔给你们钱,五个钱币,好吗?”   “不好。”芜承不缺那五钱币。   门外,梁耀季彻底沉下脸。   杨脆花破口大骂,这次梁耀季没阻止。   他觉得这两个小孩自私冷漠又不识好歹,难怪是孤儿。   他走到另一户人家敲门,最后用十钱币把梁耀昂送进了一户有空调的人家。   两个大人则热到睡不着,生生熬到天亮。   芜承和廖嘉棉倒是一夜好梦。   芜承醒时,廖嘉棉还想赖床,芜承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那我先出门了。”   廖嘉棉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手脚并用的扑到芜承怀里,“休想丢掉棉棉。”   他现在倒是不困了。   芜承将廖嘉棉撕开,扔给廖嘉棉一套衣服,“换上。”   廖嘉棉幽怨的瞅芜承一眼,唉声叹气,“唉……棉棉啊,是失宠了。”   芜承:“……”   廖嘉棉给自己套上衣服,继续念叨,“以前的哥哥给棉棉穿衣服,抱着棉棉刷牙洗脸,现在的哥哥,把衣服往棉棉脑袋上一扔,就让棉棉自己穿。”   芜承揉了下廖嘉棉的脑袋,“你提醒我了,自己刷牙洗脸去。”   廖嘉棉脸一鼓,大大的哼了声,“自己洗就自己洗,棉棉又不是不会自己洗!”   洗漱完,廖嘉棉拿着驱蚊药膏给自己抹上,抹完后把药膏放进自己的小包包里,又拿着空杯子找到芜承,“哥哥,装水。”   芜承接过杯子,往他杯子里放上两朵野菊花和冰糖,倒上温水,旋好递给廖嘉棉。   廖嘉棉迫不及待的吸了一口,眼睛一亮,“是菊花茶!”   芜承从空间里盛出两碗之前煮好放空间的白粥,配上林月君做的酸菜,味道正好。   吃完早饭,芜承牵着廖嘉棉出门,301的门也正好开了。   门内走出一个眼底青黑神色疲惫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腋下挎着公文包,看到他们时,眼底闪过一抹厌恶。   他把门关上,一声不吭的从他们身边走过,芜承牵着廖嘉棉走在梁耀季身后,神色淡淡。   王盟小区有大门和后门,不巧的是梁耀季和芜承廖嘉棉都要从正大门走,梁耀季黑着脸,芜承只当没看见。   “棉棉。”许温善远远的就看到廖嘉棉的背影,他心里一喜,快步追上来。   他总想去看看棉棉,但一是没时间,二是没理由,心里再想也只能隔着阳台往303看。   这次遇到棉棉,对他而言是意外之喜。   芜承和廖嘉棉停下,梁耀季竟也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许温善。   “许博士。”梁耀季先一步开口打招呼,许温善这才注意到梁耀季,他脸上的笑意微微敛去,朝梁耀季淡淡的点了个头。   梁耀季倒是没觉得什么,许温善待人一向如此。   他本应该就这么走了,可是看到许温善停在两个小孩面前,他还是没忍住多问了一句,“许博士,这两位是?”   许温善不喜旁人问他的私事,心下已是有些不悦,只不冷不热的说:“对门的小孩。”   梁耀季笑容有些勉强,他认为许温善是在骗他。   芜承不想给许温善惹麻烦,只说:“对阳台门。”   梁耀季恍然大悟,但是对芜承依旧不喜,“许博士,这两小孩家里都没有大人。”   没大人,没人教,不是什么好小孩。   许温善听出梁耀季话里的意思,“没大人怎么了?”   梁耀季一噎,没再敢多说,讪笑几声先走了。   廖嘉棉趁机告状,“许叔叔,他昨晚敲我门,吵我睡觉!”   许温善心口一紧,“他敲你门做什么?”   芜承把昨晚的事告诉许温善,许温善皱了皱眉,“下次再有这种事发生,你们就喊我,我一般都是有在家住的。”   只是经常很晚才回去。   想了想,他问芜承,“有手机吗?”   末世前,梁耀季是他的实习助理,但因着一些事,他对梁耀季没什么好感。   若不是末世后实在缺人,他也不会允许梁耀季继续在他手底下做事。   “有。”芜承拿出手机跟许温善互换了电话号码。   许温善问:“这么热的天,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廖嘉棉激动的说:“我们要去挣钱。”   “挣钱?这么热的天?”许温善觉得不行。   芜承解释说:“我打算在基地门口租个铺子,卖酸梅汤。”   “酸梅汤?”许温善觉得这主意不错,不过天这么热,两小孩哪里受得住吗?   他问:“那铺子,有空调吗?”   “有。”   许温善略微松了口气。   走到路口,许温善就跟他们分开了,廖嘉棉笑得眉眼弯弯,“嘿嘿,棉棉喜欢许叔叔。”   芜承垂眸看他,觉得他笑得真不值钱。   “喜欢他长的好看?”   “好看呀好看呀!”廖嘉棉一顿,心虚的瞥芜承一眼,“哥哥也好看。”   芜承问他,“哥哥和许叔叔,谁好看?”   廖嘉棉眨眨眼,“哥哥好看。”   芜承揉了一把廖嘉棉的脑袋,“小骗子。”   他们穿过无人的矮巷,出来时,两人推着带轮子的大冰柜,大冰柜上堆着一堆的杂物。   虽说是两人推,但主要是芜承推,廖嘉棉努力的跟上芜承。   芜承裤兜里的手机嗡嗡嗡的响,廖嘉棉伸手往里一掏,掏出手机接通,奶声奶气的问:“喂,谁呀?”   “我是你林姨啊。”林月君带笑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跟中介说好了,一个月八十钱币,水电费自付,你们什么时候过来?”   廖嘉棉放的扩音,芜承说:“马上到。”   “哎,好,那我们等你。”   通话挂断,廖嘉棉把手机塞回芜承的裤兜,擦了一把汗,“好热哦。”   芜承垂眸看着廖嘉棉满头的汗,眉头皱了皱。   林月君站在门口等着他们,远远看到他们后连忙跑过来帮忙。   “你们怎么这么贪心,一次性拿这么多东西,也不怕拿不动停在半路上了?”   芜承只说:“姨。你先把棉棉带过去。”   林月君看到廖嘉棉被热红的脸,又是一阵心疼。   “棉棉自己过去!”廖嘉棉生怕林月君真的抱他,迈开腿就往店里跑。   芜承脸一黑,大吼,“慢点!”   大热天跑那么快,想中暑吗?   林月君重重的叹了口气,帮着芜承推东西。   店铺门口安着一条条隔断帘,隔断帘能防止空调风外露,推开隔断帘,芜承便感觉周身一凉,呼吸都畅快不少。   廖嘉棉坐在椅子上大喘着气,一个眼熟的中介惊疑的看着芜承,“是你们啊?”   这个中介就是当初帮芜承租房的中介。   芜承也有些意外,他一手把廖嘉棉提起来,“刚跑完不要坐下。”   廖嘉棉像是没骨头似的粘着他站着,吐着舌头说:“哥哥,棉棉好像一个热乎乎的大包子啊。”   芜承:“……”   他拿出八十钱币递给中介,中介比起大拇指,对芜承刮目相看,“小孩,你是这个!”   芜承:“……谢谢。”   中介走后,林月君打扫卫生,芜承着手煮酸梅汤。   廖嘉棉跑到芜承身边问:“棉棉做什么呀?”   芜承拿起冰块机,教廖嘉棉怎么使用冰块机。   冰块机结出冰块后,就要倒进桶里,放进冰柜,否则一会儿就融化了。   “会了吗?”   “会了会了!”廖嘉棉兴奋的撸起袖子,做的比谁都认真。   第一锅酸梅汤煮好,芜承把酸梅汤倒进大桶里,再把大桶放进冰柜里放凉,又开始煮第二锅酸梅汤。   第二锅酸梅汤煮好后,第一锅的酸梅汤差不多能卖了。   芜承把第一锅酸梅汤倒进保温铁桶里,扛到台面上。   他租的这个铺子在末世前便是奶茶店,虽然这里面的设备全被卖了,但这个大理石做的点餐台却是卖不了的。   林月君收拾完卫生,走过来问:“冰块要扛上去吗?”   “不用。”芜承直接把冰柜拉到身边,把冰柜门打开,拿了个铲子放在冰桶里。   冰块拿出来没一会就化了,这样做虽然费电,但冰块放在冰柜里就不会化。   林月君点点头,又道:“那我去外面揽客。”   他们连个牌子都没有,谁知道他们在卖酸梅汤。   芜承拉住他,“不用。”   他从他带来的那堆东西里翻找出一个喇叭,走到廖嘉棉身边,“棉棉,说几句话。”   “说什么呀?”廖嘉棉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冰块机上的红点点。   红点点跳成绿色,冰块就好了,他要赶紧把冰块倒到冰桶里去。   “我说一句你说一句。”芜承按下录音键,“冰冰凉凉的酸梅汤。”   “冰冰凉凉的酸梅汤呀!”   “一钱币一杯。”   “一钱币一大大大大杯!”   “自带杯子可外带,没带杯子只能在这喝。”   廖嘉棉疑惑,“为什么呀?”   “因为我们的杯子不多,只能回收利用。”杯子是他前几天从外头的奶茶店收集来的塑料杯,不算少,但经不住消耗。   “好哦,那……”廖嘉棉已经忘记芜承刚才那句话是怎么说的了,他只能说:“那你们要记得带杯子呀,我们没杯子!” 第61章   芜承按下开关, 廖嘉棉和芜承的对话从喇叭里传出来,廖嘉棉不满意,“哥哥, 再来。”   芜承挺满意的, “为什么?”   “棉棉的声音太小孩子了,不行!”为什么哥哥的声音一听就那么酷, 他的声音就那么软。   芜承按住他的脑袋不让他站起来, “我觉得行。”   廖嘉棉只能愤怒的看着芜承,控诉芜承的霸道。   林月君笑着提醒,“棉棉,你的冰块好了。”   “啊!”廖嘉棉顿时什么都不想了, 呼哧呼哧的把冰块倒进冰桶里。   许思婕听到棉棉的声音就拐进来了,“你卖的?”   芜承直接请她喝了一杯, “宣传一下。”   许思婕摆摆手,“不用宣传,整条街就只有你这一家。”   在这大热天的想喝点冰的可不容易啊, 现在可不是以前了, 现在的电比肉贵,有冰箱的人也用不起电。   “信不信, 不出半个小时,你这里会挤的人都站不下。”   话音刚落,隔断帘就被掀开了, 一群人先是感叹空调的舒爽,而后就开始买酸梅汤了。   这天气出来的都会带水, 带水意味着有水杯。   他们在店里喝一杯觉得好, 就会装一杯带走。   芜承忙着收钱倒酸梅汤,林姨负责煮酸梅汤放进冰柜里, 廖嘉棉负责做冰块。   许思婕捏捏廖嘉棉的脸,“还记得姐姐不?”   廖嘉棉点点头,“许姐姐!”   许思婕笑,想再说什么,廖嘉棉就忙着添冰块去了。   她等会还得出基地捡漏,只能不舍地走了。   第一桶酸梅汤很快就卖完了,芜承倒第二锅酸梅汤的时候,明显感觉温度不够冰。   他看了一眼后面排队的人,让林月君去把喇叭关了,并且盯着不要让人再排队了。   第三锅酸梅汤没那么快好。   排队的人看到林月君在赶人,只庆幸自己来的足够快,没排到队的人不满道,“哎呀,下次你们多做点啊。”   “好好好。”林月君见生意好,心情也好着呢,哪里会在意这点抱怨。   排队的人都买到酸梅汤后,铁桶里约莫还剩两三杯的量,芜承倒出来分成三杯,给林月君递了一杯。   林月君正忙的满头大汗,一口喝下去,只觉得全身舒爽。   廖嘉棉捧着自己的那杯酸梅汤,一边喝一边喊,“好喝!棉棉还要!”   芜承无情拒绝,“不能喝太多。”   “哦。”廖嘉棉哀怨的瞅芜承一眼,“小气鬼,喝凉水。”   芜承听到了,并捏住了廖嘉棉的耳朵揉搓数下。   廖嘉棉反抗不得,被欺负完后也只能气呼呼的去找林月君告状,“姨姨,哥哥捏我!”   林月君笑着说:“那你去捏回来。”   廖嘉棉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他兴冲冲的去了,哭丧着脸回来。   “姨姨,手疼。”   林月君问:“挨打了?”   “不是。”廖嘉棉揉揉小手,忿忿的说:“哥哥肉好硬,棉棉捏的手疼。”   林月君啼笑皆非。   芜承背对着他们,嘴角微微勾起。   林月君估摸着第三桶酸梅汤该冰镇好了,问:“阿承,我把喇叭打开?”   “不急,下午再继续卖。”现在这个时间点,捡漏者该出基底的都出去了,外头没什么人。   下午三点过后,捡漏者陆陆续续的回基地,再继续卖。   林月君看了眼时间,“那我回去准备午饭。”   “不用。”芜承拿出一袋绿豆,“下午煮绿豆粥。”   林月君呀了一声,“阿承,你连绿豆都有?”   现在带点绿的都是稀罕物。   芜承只说,“运气好。”   煮完绿豆粥他们没急着吃,而是放进冰柜里冰镇。   廖嘉棉嘴里含着糖果,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的晃着脚丫。   哥哥说冰块够了,让他休息,他不知道做什么,但他不能说无聊,因为他说无聊,哥哥就会让他抄课文!   “唉……”他重重的叹了口气,却听耳边落下一声轻笑。   “叹什么气?”许温善走进来,脸上带笑。   “许叔叔!”廖嘉棉扑到许温善怀里,“你怎么来了?”   “来喝酸梅汤啊。”许温善疑惑的问:“怎么都没弄点招牌什么的?”   也亏得他眼神好,透过半透明的隔断帘隐隐看到棉棉的小身影。   “有喇叭,现在没人就没开。”芜承倒了一杯酸梅汤给许温善喝,许温善要给钱,芜承没要。   许温善叹了口气,把钱收回去。   林月君一直盯着许温善,“你好,我是棉棉的小姨,你就是那位贵人吧?”   许温善愕然过后笑得不好意思,“不是什么贵人,您喊我温善就好。”   林月君看着许温善,神色变了变,“你瞧着年纪不大,结婚了吗?”   许温善:“……没结。”   “没结啊。”林月君似乎意识到自己问的有些多了,她尴尬的笑了笑,“吃了吗?喝碗绿豆粥吧,冰镇的,这种天气喝正好。”   许温善想拒绝,廖嘉棉却不允许,“许叔叔不喝棉棉会不高兴的。”   许温善:“……好,我喝。”   许温善喝完绿豆粥就走了,林月君却时常走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三天时间匆匆而过,酸梅汤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好,甚至基地里的工人也会专门跑来买一杯酸梅汤。   许温善有空就过来坐一会,跟廖嘉棉说说话。   这天许温善来的早,并且来了之后还不走了。   有客人他就帮忙,频频向外张望,瞧着像是在等什么人。   芜承猜到了什么。   下午两点左右,基地门口热闹起来,身穿军绿色军装的士兵一个接一个的从通道口走出来。   他们离开基地太久,都得经过检查才能进入基地。   许温善猛地站起来,往外走几步,又想到什么回头补了句,“我出去一下。”   “许叔叔,我也去!”廖嘉棉正无聊呢,快步上前牵住许温善的手。   芜承微微眯起眼睛,“去吧。”   林月君一怔。   “外头天这么热……”   “没关系,棉棉有冰冰水。”他炫耀似的举了下脖子上挂着的保温杯。   林月君只能说:“那你小心点,觉得热就回来。”   许温善见廖嘉棉要跟着,回头拿起被他落下的伞,“走吧。”   廖嘉棉点点头,走出去时,他回头看了一眼芜承。   他觉得哥哥的表情有些奇怪。   好像是……憋着坏?   廖嘉棉百思不得解。   许温善牵着廖嘉棉走到通道口,找了个阴影处站着。   廖嘉棉好奇的问:“许叔叔,你等谁啊?”   许温善垂眸看他,神色带着几分不自然,“等许叔叔的家人。”   “什么家人呀?是许叔叔的媳妇吗?”   许温善:“……算是媳妇吧。”   “哦。”廖嘉棉笃定的说:“许叔叔的媳妇一定很好看。”   许温善眼神温柔,“是,他很帅。”   廖嘉棉盯着通道出口,“那棉棉知道了,棉棉帮你找媳妇。”   最好看的那个,一定就是许叔叔的媳妇。   许温善看他热的满头是汗,用手给他扇风。   突然,廖嘉棉脸色大变,咻的一下躲到许温善身后。   许温善吓了一跳,忙低头问:“怎么了?”   廖嘉棉小脸泛白,“怪物叔叔!是怪物叔叔!”   他看到燕翊言朝这边走过来,急忙去拉扯许温善的手,“过来了,他过来了,我们快走!快走呀!”   许温善抬头看去。   高大挺拔的身影逆光走来,虽看不清他的脸,但许温善知道,他就是燕翊言,是他等的人。   他眼眶一酸,莫名的委屈涌上心头,只愣愣的看着燕翊言一步步靠近。   燕翊言的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他,那眼神似是想将人吞吃入腹。   许温善却不怕,任由燕翊言将他锁进怀中,忍住喉中的哽咽。   “你回来了?”   “恩。”燕翊言想吻他,但是他刚低头,就感觉脚尖被什么东西踩了一下,不痛,但存在感极强。   他烦躁的低头,对上了一双泪汪汪的眼。   “放、放开许叔叔!”廖嘉棉害怕的声音都在打颤。   燕翊言:“……”   怎么又是这个小哭包!   许温善连忙推开燕翊言,蹲下抱起廖嘉棉,“怎么哭了?”   燕翊言怀中一空,脸更黑了。   小克星!当真是他的小克星!   廖嘉棉被他的黑脸吓得扭头埋进许温善的怀里,“他、他瞪我呜呜呜呜——”   燕翊言:“……”   他做什么了他!   许温善哭笑不得,终于明白廖嘉棉说的怪物叔叔是谁了。   燕翊言咬牙道,“我没瞪你。”   廖嘉棉没理他,偷偷摸摸的拉扯着许温善的衣领,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小声说:“快、快跑……”   许温善只能解释,“他就是我要等的人。”   廖嘉棉骤然瞪圆了眼,“媳、媳妇不是男的!”   他瘪嘴,“棉棉不信。”   燕翊言哼笑一声,“媳妇也能是男的,你不信也得信。”   许温善心里一个咯噔,低头一看,廖嘉棉颤抖着嘴角,哇的一声嚎啕大哭。   许温善瞪了燕翊言一眼,扭头就走,“不哭不哭,棉棉我们回去,不跟你燕叔叔好。”   燕翊言心虚的摸了摸鼻子,慢吞吞的跟在他们身后,心里纳闷他媳妇又是怎么认识这小哭包的。   走回店里,廖嘉棉从许温善怀里跳下来,哭着扑进芜承怀里告状,“怪物叔叔凶我!”   走到门口的燕翊言脚步一顿,厚着脸皮走到许温善身边。   林月君满头雾水,“这、这不是……”   许温善微红着脸介绍,“这是我爱人,您叫他翊言就好。”   “爱人啊?”林月君愣了一下,笑了,“原来是这样。”   不知为何,许温善觉得林月君这次的笑比往日的真切些。   芜承坐下,廖嘉棉跨坐在他身上,面朝着他喝水。   燕翊言纳闷道:“你们跟我媳妇又是怎么认识的。”   “对门!”有芜承在,廖嘉秒有倚仗,声音更大了些,“我们住对门!”   燕翊言听出小孩话里的炫耀,“住对门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跟我媳妇睡一张床!”   廖嘉棉更不高兴了。   许温善又尴尬又恼怒,他暗暗拧住燕翊言腰间的软肉,“你跟小孩瞎说什么?”   芜承轻抚着廖嘉棉的背,“许叔叔,您别生气,燕叔叔一直这样,每次见棉棉,棉棉都得哭。”   许温善闻言,拧得更用力了。   燕翊言倒吸一口凉气,“他哭也不是我惹的啊?”   芜承反问:“不是你还能是我?”   燕翊言气的磨牙。   这黑心的臭小子!明显是故意的!   许温善没好气道:“你多大人了?幼不幼稚?”   “幼稚!”廖嘉棉头都不敢回,说话的声音却非常大。   燕翊言:“……”   合着怎么着都是他错了?   林月君笑着送上两杯酸梅汤,“喝点解暑。”   燕翊言接过酸梅汤,一口就给喝完了。   许温善把自己的酸梅汤递给他,没说什么,燕翊言就接过去喝完了。   廖嘉棉看见了,嘟嚷道:“还抢许叔叔的冰水水喝,哼!”   燕翊言痞笑道:“他乐意给我。”   廖嘉棉被这句话给气成了包子。   燕翊言刚回基地,还有很多事要做,没一会就走了。   他走,许温善也跟着走了。   廖嘉棉唉声叹气,“许叔叔多好看啊……”   林月君哭笑不得的揉着廖嘉棉的脑袋,“行了,你操心什么?我瞧着他们挺般配的。”   虽然有些惊讶许温善的爱人会是男的,不过这倒是让她放心许多。   她看到许温善的第一眼,就总觉得他跟棉棉很像。   无缘无故的,他又对棉棉那般好,她就想着他是不是就是棉棉的爸爸,所以她这几日对许温善都不太热络。   现在看来,是她想多了。   廖嘉棉摇头。   “快!有人晕过去了!”隔热帘外不知谁喊了一声,紧接着就有人扛着个人冲进来。   芜承仔细一看,晕倒的人不认识,扛人的人是洛秀才——带他们回基地的络腮胡大叔。   “林姨,拿冰块。”   “哎,好!”   洛秀才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熟人,但这种时候也来不及叙旧,每个人都手忙脚乱的忙着救人。   晕倒的人没一会就醒过来了,洛秀才松了口气,“能醒过来就好。”   “当然能醒啊。”林月君比较迷信,“可不能说晦气的话。”   洛秀才神色凝重,“昨天就有人被热死了,五脏六腑像是被煮熟一样。”   芜承手一顿。   他知道。   这是热射病。   恐怖高温,开始了。   林月君瞳孔微张,“这……”   洛秀才抹了把脸上的汗,“基地里有电有空调,外头哪里有啊。”   他看向外头,“但基地里没空调的人也不好熬。”   芜承说:“龟壳打开就好了。”   梦里,基地死人后龟壳才打开。   不是基地不想提前打开,而是基地死人后,龟壳才建好完工。   但现实中……   他想到那些被拉去当苦力的倒霉蛋,嘴角上扬片刻。   有那些人日夜不停的赶工,龟壳打开的时间应该会比梦里早。   洛秀才说:“还不知道那龟壳做完没有呢!”   晚上六点,天还亮着。   芜承牵着廖嘉棉回到家,廖嘉棉疑惑的看着放在门口的袋子,“哥哥,你快看。”   芜承把廖家棉护在身后,用脚踢开袋子,看到里头绿色的蔬菜后,他面色微变,“别人放错了。”   他把蔬菜放在门边,拉着廖嘉棉走进屋里,关门落锁。   许墨源气急败坏的从角落走出来。   谁放错了?怎么就放错了?他又不是瞎!   他提起蔬菜,垂头丧气的走了。   咔哒一声细响,门开了。   廖嘉棉鬼鬼祟祟的钻出一颗小脑袋,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满脸疑惑。   真的是放错的吗?   “在看什么?”芜承推开门,走出去。   廖嘉棉心虚的眨眨眼,“棉棉没看什么呀。”   芜承敲响对门306,没人开门,芜承就拉着廖嘉棉回去了。   隔天,门口放上一袋同样的菜,只是这次袋子上贴了一张便利贴,‘赠303’。   芜承面无表情的绕过袋子,“陌生人的东西不要收。”   “哦。”廖嘉棉觉得奇怪。   吃完饭,芜承又去敲306的门。   廖嘉棉一看门口,袋子又没了。   门开了,王衷盟看到他就问,“你们白天去哪了?”   显然是白天来找过他们了。   “我们去基地门口摆摊卖酸梅汤了。”   “酸梅汤是你卖的啊?”酸梅汤的大名,王衷盟自然听过。   他笑道:“你小子,好样的!”   “棉棉!”王衷星从门内冲出来,看到廖嘉棉就想朴上去,王衷盟眼疾手快的拉住王衷星,“别吓到人家棉棉了!”   王衷星挣不开王衷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廖嘉棉,“棉棉,我好想你呀,你去哪里了?”   “我去挣钱了。”   “爸,我也要挣钱!”   王衷盟:“……你爸没那个本事。”   “那我找妈去。”   王衷盟:“你妈也没有!”   王衷星叹气。   王衷盟知道芜承来干什么,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团纸团,展开后变成皱巴巴的一张纸。   他把纸递给芜承,“是你林答哥不?”   纸上印着林答的照片。   芜承神色有些怪异,因为纸上的林答,穿着西装,瞧着像是位矜贵的小少爷。   廖嘉棉垫着脚尖,高兴的喊,“是林答哥!是林答哥呀!”   “你这林答哥可不一般。”王衷盟笑着说:“我们到的时候,整个基地都在通缉你林答哥,都不需要我去打听,一进基地,那通缉单都要怼我脸上了。”   芜承皱眉,“他逃了?”   如果只是从岑之梁手里逃出来还好,如果是逃出基地,林答哥就危险了。   如今,只有基地是安全的。   王衷盟耸耸肩,“只知道他得罪的是廖家人。”   他又说:“我带着人偷偷摸摸找了几回,想看看能不能在廖家眼皮底下把人截走,奈何你这位林答哥实在是能藏啊。”   做这件事不止是为了帮芜承找人,也是为了给廖家使绊子。   芜承:“……”   王衷盟宽慰说:“我觉得你不用担心他,通缉单上写了,要活的,还得是活蹦乱跳的。”   芜承闻言,这才注意到通缉单底下的红字。   芜承:“……”   看来林答哥混得不错。   他仔细折叠好通缉单,“谢谢您。”   王衷盟清了清嗓子,“谢谢就不用了,我就是好奇,这廖家的人抓他干什么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廖家抓人还加一条不允许伤人。”   芜承没说话,王衷盟就识趣的没再问了。   王衷星缠着廖嘉棉,“棉棉,你明天带我去挣钱吧,我也想跟你一起去挣钱,待在家里好无聊啊,我爸都不陪我玩。”   廖嘉棉抓住王衷星的手,眨眨眼,“我不能带你去挣钱,但我可以留下来陪你玩。”   他仰头看着芜承,“哥哥,可以吗?”   芜承有些讶异,他还没应,王衷盟就兴奋的应了,“可以!当然可以呀!”   他回来后有几天休假,本以为能好好休息,谁知道他家这臭小子也放假,给他烦的啊,恨不得假期马上结束!   他激动的说:“我这几天休息,阿承,你放心的去挣钱吧。”   有棉棉在,他家臭小子就有人治了!   芜承:“……行。”   廖嘉棉第一次去朋友家玩,芜承给他塞了满满一包的东西,王衷盟开门迎接棉棉的时候,都被棉棉的大包给惊呆了。   芜承丝毫不觉得这些东西多,他一本正经的说:“王叔叔,我家棉棉不怎么爱喝水,您记得时不时就叮嘱他喝点,他的水杯要是没水了,麻烦您添点,他爱喝甜的,您添水时再往里放点糖和野菊花,这些他包里都有……”   王衷盟听得晕乎乎的,王衷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来的,他听得认真,宣誓似的应道:“好!我记住了!我一定时时刻刻盯着棉棉喝水,绝对不让棉棉渴着饿着。”   芜承神色微缓,像是交接什么重要宝物般把廖嘉棉交接给王衷星。   王衷星牢牢牵住廖嘉棉的手,眼神坚定。   王衷盟:“……”   想抽烟了。   芜承把自己手里提着的塑料袋递给王衷盟,王衷盟打开一看,竟然是一罐奶粉。   他一惊。   这牌子的奶粉在末世前也不便宜啊。   他想推回去,芜承说:“我家里还有一罐奶粉,都快过期了,不吃就浪费了。”   王衷盟在心里叹了口气,“行,那叔不跟你客气。”   芜承低头看着廖嘉棉,心里始终放心不下,嘴一张,想着再嘱咐几句,话还没说出口,廖嘉棉就先一步说:“好了哥哥,再说就不礼貌了哦。”   芜承:“……”   他揉了一把廖嘉棉的脑袋,转身离开。   王衷盟关上门,问廖嘉棉:“棉棉,你早上吃了没?”   “吃了呀。”廖嘉棉仰头看着大门上的猫眼,“王叔叔,那个是什么呀?” 第62章   “猫眼啊。”王衷盟看他实在好奇, 抱起他,“从这儿看,能看到外头, 你试试?”   廖嘉棉把眼睛凑到猫眼上, 小手紧张的拽住王衷盟的手臂,“看到了, 棉棉看到了。”   “棉棉可以在这里玩猫眼吗?”   王衷盟愣了一下, “这不好玩的。”   廖嘉棉回头,抿着唇垂下眼眸,一副可怜模样,“好吧。”   王衷盟心口一颤。   该死, 他好像做了什么无恶不赦的事。   廖嘉棉乖巧的说:“王叔叔,你放我下去吧。”   王衷盟放下他, 他牵起王衷星的手,“我带贴纸来了,我们来去拍拍。”   王衷星高高兴兴的应, “好耶!”   两小孩玩了一早上的贴纸, 玩到十二点吃完午饭后就手牵着手睡着了。   王衷盟怕自己睡相粗鲁伤到廖嘉棉,干脆往地上一趟, 呼呼大睡。   两点半闹钟一响,王衷盟惊醒,看到两个小孩在床上玩贴贴纸, 松了口气,再次感叹。   有棉棉在真好啊。   他家臭小子从来没有这么让他省心过。   “王叔叔。”廖嘉棉扯了扯王衷盟的衣角, 王衷盟低头看他, “怎么了?”   廖嘉棉抿抿唇,似是有些不好意思, 但还是问:“棉棉可以再去看看猫眼吗?”   王衷盟的心都要被萌化了。   他无法拒绝。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王衷星嚷嚷着要来凑热闹,王衷盟只能一手抱一个小孩,将两小孩扛上去看猫眼。   本以为两小孩应该很快就没兴趣了,没想到十分钟过去,两小孩还兴致盎然。   他手酸了,将两小孩放回地上。   王衷星不高兴的嚷嚷,“爸,你是不是不行啊!”   王衷盟额头上青筋一凸,有一瞬间想将王衷星塞回去回炉重造。   “我们不看了。”廖嘉棉拉住王衷星,“我们回去玩贴纸吧。”   “可是你不是说不想玩了吗?我们都玩一整天了。”   廖嘉棉无奈的说:“叔叔会累的呀。”   王衷盟被感动到了。   他恶狠狠的剐了王衷星一眼,“没事,叔叔给你们找椅子。”   两个椅子就能搞定的事,不能委屈小孩。   廖嘉棉眼睛一亮,中气十足的大喊,“谢谢王叔叔!”   王衷盟被震得耳朵一嗡,后知后觉的觉出几分不对劲。   他拿来两个椅子放在门口,自个在一旁守着。   两小孩站在椅子上,你看一会猫眼我看一会猫眼,看得不亦乐乎。   王衷盟无聊的打哈欠,看两小孩玩这么久也没出什么事,交代了一句不许出门就走到客厅沙发上躺着了。   廖嘉棉回头看了一眼,王衷星偷偷叹了口气,“可算是走了。”   他问廖嘉棉,“棉棉,然后呢?我们要干什么?出去吗?”   他满眼的跃跃欲试。   廖嘉棉摇摇头,“我们继续看猫眼。”   “啊?”王衷星不理解。   他跟他爸一样,始终不理解这小小的猫眼有什么好看的。   虽然不理解,但王衷星舍命陪君子,站到腿酸也陪着廖嘉棉。   五点半,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到303门口,王衷星激动道:“有人!”   廖嘉棉挤开王衷星,透过猫眼往外看,他看到一个人背对着他的人放下蔬菜,敲响303的门后就跑开了。   他跑的时候,廖嘉棉看清他的脸,是许墨源。   廖嘉棉小嘴一抿。   不认他,为什么还要送菜菜给棉棉?   303的门没有开,许墨源又走回来,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王衷星问:“棉棉,你想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廖嘉棉点头。   王衷星拉着他跳下椅子,悄悄将门打开一条缝。   许墨源特意压低的声音从门缝里传进来,“这芜承到底是把我家棉棉拐哪里去了,这么热的天,要是把我宝贝孙孙热到了,我跟他没完!”   王衷星听不懂,觉得这话奇怪的很。   棉棉是许大爷家的吗?宝贝孙孙是棉棉吗?   可是许大爷不是许叔叔的爸爸吗?许叔叔不是燕叔叔的媳妇吗?   如果棉棉是许大爷的孙孙,那棉棉是许叔叔的谁?   许墨源叹气道:“想给我孙孙吃点蔬菜怎么就这么难?芜承那臭小子防范意识也太强了吧!要不让人转交一下……”   “你们在干什么?”王衷盟的声音吓得一老二小都浑身一颤。   “王小子?”许墨源认出王衷盟的声音,王衷盟打开门,“许老。”   “你住这里啊。”许墨源的神色略有几分不自在,“你家里就你一个人?”   王衷盟好忽悠,王衷盟的媳妇常丫头可不好忽悠。   他想给棉棉送吃的,可不想被旁人知道这些事啊。   棉棉的身份,这辈子都得被摁死在死胡同里。   王衷盟瞥了眼躲在门后疯狂朝他挥手的两个小孩,硬着头皮说:“恩,就我一个。”   “那你帮我件事。”   “您说。”   许墨源把菜塞进王衷盟手里,“帮我把这袋子菜送给303,不要说是我送的!”   王衷盟不理解,“为什么?”   “芜承之前给我送过东西,但我能凭白要小孩的东西吗?总得送点什么回去,芜承那小子又死倔,要是知道送菜的是我,一定不收。”   王衷盟:“……那我该怎么让他收?”   许墨源瞥他一眼,“那是你的事,反正你得让他收。”   王衷盟:“……”   他艰难的说:“这菜太贵重了,芜承怕是不肯收。”   现在基地里的菜比黄金还贵。   许墨源眼睛一瞪,“不贵重的东西我能给送来吗?”他的孙子,要吃自然得吃最好的。   王衷盟嘴里发苦。   早知道他就不开这个门了。   “交给你了啊。”许墨源一顿,又特意交代道:“这事谁都不许说,让人知道我多丢脸啊。”   “啊?好。”王衷盟觉得不太对,但转念一想,许老好面子,这么说也没错。   许墨源走后,王衷盟关上门,垂眸跟廖嘉棉对视。   廖嘉棉眨眨眼,王衷盟叹气,“棉棉,这事你能装作不知道吗?”   廖嘉棉点头,“好哦。”   王衷星小脸纠结的皱起来。   爸爸的爸爸叫爷爷,爸爸的……   他把这首儿歌念来念去,都没想明白爷爷的孙子跟爸爸有什么关系?   六点不到,芜承就来接小孩了。   王衷盟硬着头皮把廖嘉棉和菜一起递给芜承,“棉棉是你家的,菜也是你家的,你得收,你不收我就难办了。”   王衷盟想破脑袋都没想明白要怎么忽悠芜承。   他神色艰难的说:“你不收,叔叔我很难办啊。”   芜承:“……”   他收了。   真诚永远是必杀技。   回到家,芜承问廖嘉棉,“菜是谁送的?”   廖嘉棉看着自己的脚尖,“叔叔让我装不知道。”   芜承恩了一声,“那我知道了。”   廖嘉棉脑袋一歪,又想明白什么,鼓鼓脸说:“哥哥一直都知道。”   哥哥知道送菜的是谁,也知道他为什么要去王衷星家里玩。   芜承问廖嘉棉:“明天还去吗?”   廖嘉棉摇头,“不去了。”   他知道了,但还不如不知道。   大人真奇怪啊。   即不要,又要。   306,送走廖嘉棉后,一大一小往回走,齐齐的叹了口气。   王衷盟:“……”   王衷星:“……”   “你叹什么气?”   一大一小异口同声。   “大人的事你不懂。”王衷盟揉着王衷星的小脸蛋,“不许学我叹气。”   王衷星挣开王衷盟,“小孩的事你不懂!”   王衷盟哼笑,“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懂?”   王衷星怒,“那你说,爸爸的爸爸叫爷爷,爷爷的儿子的儿子叫孙子,那孙子跟儿子是什么关系?”   王衷盟差点被王衷星绕晕,“等等,你再说一遍?”   “哼,你不也不懂?”王衷星不想说,扭头就想走。   王衷盟长臂一伸将王衷星勒进怀里,“我问你,你叫我爸爸什么?”   “爷爷啊。”   “那你是爷爷的谁?”   “孙子啊。”   “那我是你的谁?”   “爸爸啊。”王衷星吐槽,“爸。你好蠢啊。”   王衷盟都给气笑了,“你还敢说我蠢?这么蠢的问题是你问我的!”   王衷星一愣,反驳道:“不可能!棉棉怎么可能是许叔叔的儿子!燕叔叔又生不了!”   别看他小,他知道男人跟男人生不了小宝宝!   王衷盟的脑子差点转不过弯,他放开王衷星,笑得无奈,“你胡说八道什么?谁跟你说棉棉是许温善的儿子?”   “你说的啊!”王衷星觉得王衷盟十分的不靠谱,自己说的话都不记得,“算了,我还是问妈妈吧。”   “我什么时候说了?”王衷盟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你刚才说的啊!”王衷星跺跺脚,“爷爷,爸爸,孙子!”   王衷盟伸手捂住王衷星的嘴,仔细的捋了一下思路,才问:“谁是孙子?谁是爷爷?”   “棉棉是孙子,许爷爷是爷爷啊!”   王衷盟眼前一黑。   “谁说的?”他一顿,又急忙补充,“谁说许爷爷是爷爷,棉棉是孙子的。”   “许爷爷说的啊。”王衷星生怕王衷盟不相信,道:“许爷爷还说棉棉是他宝贝孙孙呢!”   王衷盟如遭雷劈。   “不!你一定是听错了!”   许温善怎么可能给燕老大戴绿帽。   他烦躁的挠挠头,跟王衷星头对头凑在一起,“你说……你许叔叔会不会有一个失散多年的弟弟或者哥哥?”   “不会。”王衷星摇摇头,“许爷爷一直念叨许叔叔是他家独苗苗啊。”   他生怕王衷盟没听懂,“我就是你们的独苗苗,独苗苗就是只有一个,一个哦!”   王衷盟心肝都在颤抖。   “万一、万一棉棉真的你许叔叔的儿子,那……你燕叔叔怎么办?”   “啊?什么怎么办?”王衷星不理解,“燕叔叔不想要棉棉吗?为什么?那可是棉棉啊!”   他皱皱鼻子,“燕叔叔要是真的不想要,那给我吧,我要。”   王衷盟:“……你想屁吃!”   王衷星却觉得这件事十分可行,缠着王衷盟,“爸,你让燕叔叔把棉棉让给我吧,我给棉棉当爸爸!”   王衷盟一脚踹开他,急得原地打转。   突然,他停下,认真的问王衷星,“棉棉跟你许叔叔像吗?”   王衷星仔细的思索后点头,“像!”   “哪里像?”   王衷星毫不迟疑的说:“都好看!”   王衷盟:“……我就不该问你。”   常筠美回来后就看到父子俩在走廊中间蘑菇蹲,她疑惑道:“你们干什么?”   王衷盟猛地站起来,急匆匆往外走,“我出去一趟!”   无论如何,这事不能瞒着燕老大。   常筠美一头雾水,再看自家宝贝儿子,宝贝儿子正唉声叹气道:“妈,为什么棉棉不能给我当儿子?”   常筠美:“……”   ……   许温善回到家打开门,看到坐在沙发上的身影,他往后一退,还来不及退出去,就被燕翊言一把拉进怀里亲。   燕翊言亲的蛮横,像是蝗虫过境般不放过任何一点美味,许温善根本抵抗不了燕翊言,没一会便被亲的软倒在燕翊言怀里任人为所欲为。   燕翊言亲着许温善却还觉得不满足,手不老实的乱动,恨不得溺死在许温善身上,瞧见许许温善憋红了脸,才不甘不愿的将人放开,轻抚许温善的后背顺气。   “你怎么还学不会换气啊媳妇?”   许温善瞪他一眼,想推开燕翊言又没有力气。   燕翊言揽着许温善坐下,像抱小孩似的把许温善锁在身上,“说吧,我又哪里招惹你了?回来后不到一天你就又开始躲我了?”   “媳妇啊。杀人不多头点地,你这钝刀子磨肉的折磨我,怎么?我是犯了天条啊?”   许温善抿着唇不说话,燕翊言看他,他就低着头不让看。   燕翊言把他脑袋抬起来,狠狠咬了一下那不乖的唇,“说话!”   许温善眼一红,“你当我是你手下?”   燕翊言:“……”   他喊冤,“我哪敢啊!”   他哪个手下敢这样动不动给他甩脸子?   “哎呦媳妇,这都五年了,你动不动就躲我,问你也不说为什么?算我求你了,到底是我做错什么了你要这么折腾我?”   燕翊言实在是拿许温善没辙。   早知道当初他就算死也不出那一趟差了!   许温善别过头,目光落在茶杯上。   他和爸爸也是在这里坦白的。   他说:“……如果我曾经做了一件对不起你的事,你会原谅我吗?”   五年了,他不该这么自私。   他至少要让燕翊言知道,他们曾经拥有过一个小孩,小男孩。   燕翊言的神色变得认真,他看着许温善的眼睛,“什么事?”   许温善咬着下唇,眼里溢出水雾。   燕翊言卸甲投降,“我原谅!”   什么事他都原谅。   只要媳妇是他的就行。   许温善哭了,他知道燕翊言不会怪他,但他无法原谅自己。   “我……”   “嗡嗡嗡……”   两人:“……”   燕翊言按掉手机,“继续说!”   许温善想说,但是燕翊言的手机又响了。   嗡嗡嗡的响声,夺命又催魂。   许温善擦了擦眼泪,“可能是有什么急事,你先接吧。”   燕翊言接通手机,声音森冷,“你最好是真有什么大事。”   “有!”王衷盟的声音饱含复杂的情绪,“你现在立刻马上出来跟我见一面,这件事对你,非常重要!”   燕翊言的神色变得凝重。   王衷盟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过这种话。   王衷盟又补充道:“别让温善知道。”   燕翊言眼神一变,强装淡定,“知道了。”   挂断电话,他看着许温善,欲言又止。   许温善看出他有急事,“你去吧,我的事说起来要很久。”   说了之后,燕翊言怕是处理什么事的心情都没有了。   “好。”燕翊言抓过许温善恶狠狠的亲了一口,“不许再躲我!”   许温善:“好。”   燕翊言和王衷盟约好见面的地方是燕翊言的办公室,因为王衷盟知道只有这里才是绝对安全的。   王衷盟坐在办公室里,伸手撑着额头。   燕翊言推门而入,反手将门锁上。   “说!”他简言意赅,眼里冒火。   “许温善……有失散多年的亲弟弟或者亲哥哥亲妹妹亲姐姐吗?”   燕翊言:“……你有病?”   王衷盟深吸一口气,“我先跟你打个预防针,我今天知道的这件事是我儿子跟我说的,这其中可能是有什么误会,我也没有亲耳听见,所以……你要冷静,好吗?”   燕翊言现在觉得自己有病,竟然会被王衷盟给骗出来。   他大跨步往外走。   王衷盟破罐子破摔的大吼,“棉棉是许温善的儿子!”   燕翊言瞳孔骤缩,猛地回头死死盯着王衷盟。   王衷盟咽了咽口水,声音弱了几分,“可能。”   燕翊言:“……”   他大跨步走回来坐到王衷盟面前,“你最好给老子说清楚!”   王衷盟挠挠脑袋,“我家跟棉棉住对门的事你知道吧?”   “说重点。”燕翊言心里头火气很大,恨不得将王衷盟压在地上逼问。   王衷盟脊背一凉,三言两语将今天发生的事说给燕翊言。   “不对。”燕翊言即使心里乱的要爆炸,却还能冷静的思考,“以许老的性格,棉棉真是他亲孙,他还需要瞒着?”   王衷盟分析说:“他不敢让你知道啊!”   “我不是说我。”燕翊言咬了咬牙,“是两小孩。”   如果棉棉真是他老丈人的亲孙子,他老丈人早先偷偷把小孩认回来了,怎么会连送个菜都不敢让人知道是他送的?   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棉棉几岁?”   “跟我儿子一样,五岁。”   “五岁,那就是我出差那一年。”燕翊言将牙齿咬的咯吱作响,“那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衷盟也想问。   他认识燕翊言认识的早,燕翊言和许温善的感情是他从头见证到尾的,这天底下谁都会出轨许温善都不会出轨。   出轨就算了,还是出女生的轨!   这就不止是出轨的问题了,这是人品的问题。   棉棉的妈妈又是谁?   要命!越想越要命!   “你回去,这事谁都不要说。”燕翊言像是一尊雕像般坐着,声音平静的吓人。   王衷盟恍恍惚惚的起身往外走。   ……   天气热的像是能跟将人烤熟,廖嘉棉穿着防晒服,撑着伞,小风扇挂在他脖子上呼呼的转,汗还跟水似的哗啦啦往下流。   一路走到店里,两小孩的衣服都湿的能滴水。   林月君来的比他们还早,来之后就立刻将空调打开了。   廖嘉棉迫不及待的跑进店里,没几秒又跑出来躲在芜承身后,“怪物叔叔!”   怪物叔叔在店里坐着,身边的空气都是黑的,呜呜呜,好可怕!   芜承讶异的眉尾微挑,拉着廖嘉棉走进去,廖嘉棉从芜承身后探出一个脑袋,壮着胆子问:“怪物叔叔,你是来吃人的吗?”   燕翊言:“……”   他哑着声吓唬道:“我是来吃小孩的。”   廖嘉棉嘴一瘪,躲进芜承怀里哭吼,“哥哥!我就说他吃小孩!”   芜承:“……幼稚。”   燕翊言额头青筋一跳,大跨步走过来,“你一直跟这小孩一起?”   芜承神色一暗,“你真想吃小孩?”   燕翊言牙关一咬,“老子不吃!”   林月君走过来抱走廖嘉棉,“哎呦,棉棉衣服都湿了,我们洗个澡换个衣服好不好?”   廖嘉棉泪眼汪汪的看着芜承,“哥哥……”   林月君哄道:“哥哥没事,他不吃小孩的啊。”   店里有个小厕所,廖嘉棉害羞,脱衣服洗澡都是在厕所里,不愿意让别人看。   芜承觉得湿衣服粘在身上难受,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   燕翊言压低声音问:“你不是他亲哥?”   芜承手一顿,“你是?”   燕翊言眼神一沉,“你不是。”   芜承没应,算是默认。   燕翊言又问:“那小孩的妈妈呢?”   芜承将衣服扔到椅子上,“他没妈妈。”   燕翊言眉头一拧,“爸爸呢?”   芜承打开水龙头洗脸,“没爸。”   燕翊言的眼神变了又变,“一个家人都没有?”   芜承抬头看他,眼神冷厉,“要家人有什么用?”   “你!”燕翊言心口一悸,“你对我有意见?”   “没有。”芜承垂下眼眸,又恢复淡然的模样。   “那就是对小孩的家人有意见了?怎么?招你惹你了?”   芜承似是冷笑了一声,“面都没见过,怎么招惹。”   他掀了掀眼皮,“你知道了什么?”   王衷盟认识许墨源,燕翊言认识许墨源也不奇怪,或许是从中知道些什么。   燕翊言看出芜承的敌意,诈道:“我知道棉棉是谁。”   芜承彻底冷下脸,“你跟那家管生不管养的人是什么关系?”   燕翊言:“……”   管生不管养?   “不可能!”   他媳妇不是这种人! 第63章   “认都不敢认, 有什么不可能?”芜承指着门,“这里不欢迎跟那家有关系的人。”   “你们既然决定不认棉棉,就永远不要出现在他面前惹他伤心。”   “你们不要的小孩, 我要。”   燕翊言被赶出来了。   他站在店门口, 太阳很大,但是依旧没能把他脑袋里乱成一团的线灼烧干净。   他抹掉脸上的汗, 深吸一口气, 决定去找他媳妇问个清楚。   如果事实真是他想到那样,棉棉这小孩,他认!   想着,他脑海里浮现小孩弯起眉眼甜甜的喊他, “爸爸!”   他浑身战栗,心砰砰砰的直跳。   要命了!这小孩他是真稀罕!   他走到研究大楼, 推开许温善办公室的大门,给许温善打电话。   电话通了,他说:“媳妇, 我在你办公室, 你下来吧。”   许温善在忙,本想让他等一等, 却听他又说:“今天这事不解决,我饭都吃不下。”   许温善心口一沉,“好, 我下来。”   他下楼走进办公室,刚进去就被燕翊言压在门上亲, 被亲的晕头转向时, 燕翊言凑到他耳边问:“你是不是有一个儿子?”   许温善瞳孔骤缩,刹那间脑子一片空白。   他都知道了?   燕翊言太了解许温善了, 他看到许温善这模样,一把将许温善放开往后退。   他怕自己一时控制不住,伤了许温善。   “翊言……”许温善红了眼。   “你让我冷静一下。”燕翊言别过头不敢看他。   他扶着桌子站稳,胸腔肺似有一团火在灼烧。   许温善第一次见着这样的燕翊言,他无措的站在原地。   他以为燕翊言在怨他,怨他那么残忍的对待他们的孩子。   “为什么不要孩子?”燕翊言拽着桌角的手背青筋突出,“因为我吗?”   许温善愣住,后知后觉的察觉不对,“你在说什么?”   看着许温善眼里的茫然,燕翊言只觉得一团火涌上天灵盖,刹那间燃烧掉他所剩无几的理智,“你还想瞒我?”   许温善嘴唇一颤,“我想跟你说的……”   “你说。”燕翊言走到距离许温善最远的地方坐下,声音隐忍,“你别过来,你站在那里说。”   许温善从来没被燕翊言这样对待过,他的眼里弥漫上水雾,“我……”   “等等!”燕翊言张了张嘴,声音喑哑,“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他一顿,问:“那个女人是谁?”   他想了一晚上,把他媳妇身边的女人从八十岁高龄老妇到十八岁刚成年少女都想了个遍,硬是没把那撬墙角的人想出来!   “什么?”许温善眼里的水雾淡去,“你说什么?”   他一步步靠近燕翊言,神色冷静的可怕,“你再问一遍。”   燕翊言双腿一软,靠着强大的意志才忍住没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明明错的不是他,他却又莫名少了几分底气,“为你生孩子的女人……是谁?”   许温善:“……”   他笑了一下。   燕翊言从头凉到尾。   完了。   不太对劲。   许温善拎起一旁的水壶,给他脑瓜开了个瓢。   意识混沌之时,他看到他媳妇红着眼对他说:“燕翊言,你不是人!”   ……   廖嘉棉坐在店里的高脚椅上晃荡着小脚丫,“姨姨,今天人好少哦。”   不止买酸梅汤的人少,外头的人也少。   林月君神色无奈,“太热了。”   听说有捡漏者在基地外被活生生热死,或许是因着这个原因,今天出基地的捡漏者也少了许多。   王衷盟抱着王衷星冲进店里,一大一小被热的满头大汗。   林月君哎哟一声,连忙将被热的无精打采的王衷星抱过来。   “怎么这时候带小孩出来啊?”   阿承和棉棉来店里都只敢挑一大早太阳刚出来那会。   廖嘉棉递了块毛巾给王衷盟,王衷盟接过毛巾,喘着气说:“谢谢棉棉。”   芜承等两个人缓过来才给他们递上一杯酸梅汁,“慢慢喝。”   王衷星喝了一口酸梅汁,终于缓过来了。   “呜呜呜,棉棉,你每天都这么幸福的吗?”   廖嘉棉眨眨眼,“喝酸梅汤就是幸福吗?”   “是啊是啊。”   “那我以后分你酸梅汤,也让你幸福。”   王衷星感动的抱住廖嘉棉,真诚的发问:“棉棉,你为什么不能当我儿子!”   众人:“……”   王衷盟熟练的将王衷星拉开并捂住王衷星的嘴巴,“小孩乱说话。”   廖嘉棉提醒道:“叔叔,王衷星看起来很难受。”   王衷盟低头一看,他的宝贝儿子快被他捂死了。   他连忙松开王衷星,王衷星生命力顽强,得了空子就钻到廖嘉棉身边,气都没喘匀就大吼,“我没乱说!燕叔叔又不要棉棉,为什么不能把棉棉给我。”   芜承和林月君脸色一变。   王衷盟脸都绿了,他扯了扯嘴角,“小、小孩乱说……”   这解释,他自己都不信了。   他不该把这坑货带出来的。   廖嘉棉疑惑,“哪个燕叔叔?是怪物叔叔吗?”   他瘪瘪嘴,“那棉棉也不要他,他好凶。”   王衷星高兴的蹦起来,“太好了!”   他激动的说:“那以后我们跟许叔叔当一家人!”   王衷盟冲过去想捂住王衷星的嘴,王衷星扭头就跑,边跑边吼,“棉棉,说好了,以后许叔叔当你妈妈,我当你爸爸!”   芜承眉头拧的死紧,林月君却是彻底听懵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为什么许叔叔是我妈妈?”廖嘉棉也不懂,“许叔叔是男的啊。”   “对哦。”王衷星大方的说:“那我当你妈妈,许叔叔当你爸爸。”   他点点头,得意的说:“对,许爷爷就是你爷爷,这样才对。”   林月君和芜承脑子一嗡,廖嘉棉呆站在原地。   “许爷爷是谁啊?是许墨源爷爷吗?”   他逐渐红了眼眶,“许叔叔是许温善叔叔吗?许温善叔叔不认识许爷爷的。”   王衷盟察觉到廖嘉棉情绪不对,头皮发麻的大吼,“别说了!”   王衷星是有几分叛逆因子在的,他边跑边说:“许叔叔的爸爸就是许爷爷啊!”   廖嘉棉低下头。   芜承神色晦涩,林月君震惊不解。   王衷盟疲惫的停下,认命了。   昨晚他抓心挠肺的睡不着,今天思来想去,就想着先来棉棉这边探个底。   他媳妇上班去了,他又不敢把王衷星一个人扔家里,就只能把王衷星带过来。   他是怎么都想不到啊,他的宝贝儿子一到这椅子还没坐热就快把他老底揭穿了。   王衷星喘着气,认真的说:“爸,你跟我已经不是一家人了!”   他大声的吼,“我跟棉棉才是一家人!”   王衷盟恨不得当场削死王衷星这个逆子!   林月君问王衷盟,“许大爷有几个儿子?”   王衷盟:“……就许温善一个。”   林月君:“……”   芜承把廖嘉棉抱到怀里,廖嘉棉没哭,只是将脸埋进他怀里,闷声说:“哥哥,我想回家了。”   “好。”芜承从冰柜里拿出一个大冰袋放在小孩怀里,“我们走。”   林月君冲过去把伞递给芜承,芜承撑着伞抱着小孩离开。   王衷盟趁王衷星不备逮住王衷星,捂住王衷星的嘴,看着芜承离去的背影,还是没能搞清楚状况。   棉棉这样到底是知道自己的身世还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手机嗡嗡的响,王衷盟一看来电——刘孟炀。   他烦躁的接通手机,话筒里传出刘孟炀火急火燎的声音,“燕哥被温善哥打进医院了!你快过来!”   王衷盟:“……”   他怀疑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他做的噩梦。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他昨晚睡前一直想着这件事,睡着才会做这么离谱的梦。   想通这点,他十分冷静的问:“我过去干什么?”   “温善哥也在啊,他瞧着像是要把燕哥杀了!”刘孟炀快哭了。   王衷盟挂断通话,狂奔而出。   冷静个屁啊冷静!老大都要没了!   王衷星咧嘴笑了,“我爸他不要我了。”   林月君眼神复杂,“你爸不要你了,你很高兴吗?”   “林老师,我爸要我,我回去后就要被混合双打。”王衷星双手叉腰,“我爸不要我,回去后就是我跟我爸一起挨我妈的打。”   林月君:“……”   她疲惫的叹出一口气,“晚点我送你回去,现在太热了。”   店里可没有那么多的冰袋啊。   “那棉棉还会过来吗?”王衷星很遗憾刚才没能跟着棉棉一起走,都怪他爸。   林月君摇摇头,眼里带着担忧,“不会了。”   ……   医院。   “温善哥,燕哥刚醒,他刚醒,你冷静点啊!”刘孟炀哭丧着脸拦着许温善,许温善脸上没什么表情,“我不干嘛,我就跟他聊聊。”   刘孟炀哪里敢信啊。   许温善眼里的杀气都要溢出来了!   “有什么事你站在这里说好吗?燕哥失血过多,这会儿人还晕着,你要是再给他脑袋上开一道口子,他就得从普通病房转进ICU了。”   他是真不知道啊,一向温柔的温善哥动起手来能这么狠。   “温善哥,不管燕哥做了什么混账事,都是他的错,我代他先跟你道个歉,等他出院了,随便你怎么打他泄愤!但现在是真不行啊。”   “我不打他。”   “你让他过来。”   许温善和燕翊言的话语同时落地。   许温善脸上没什么表情,燕翊言黑沉着脸,瞧着像是随时随地会发疯。   许温善看着燕翊言,倒是从他眼底看出几分委屈。   他又笑了一下。   委屈?   燕翊言委屈?   燕翊言被许温善这一笑,笑得心底发凉。   他不自觉的坐直身体,像是做错事等待老师训斥的小学生,硬邦邦的说:“你出去,我跟你温善哥有话说。”   刘孟炀不敢动。   他从没见许温善这样笑过。   燕翊言喝道:“出去!真动起手来,我还打不过他了?”   刘孟炀:“……行。”   真动起手来,你敢还手吗哥?   他一步一回头的走出去,许温善走在他身后将门关上落锁,拉上窗帘,将整个病房遮掩的严严实实。   燕翊言咽了咽口水。   该说不说,他媳妇这样真挺唬人的。   许温善走到床边,俯视着燕翊言,“谁跟你说我有个儿子的?”   燕翊言昏迷的这段时间他彻底冷静下来,也想清楚了。   燕翊言只知道他有个儿子,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燕翊言仰头看着许温善,心里不合时宜的浮现一个念头。   他媳妇生气的时候,也好好看。   想亲。   但是不敢亲。   这比脑袋被开瓢还让他难受。   “王衷盟跟我说的。”   许温善眼神微变,“王衷盟怎么知道的?”   “他猜的。”燕翊言像是闹别扭似的,戳一下吭一声。   许温善心口跳的有些快,“他怎么会猜到这件事?”   他有一个儿子的事,只有他和他爸知道。   就连那些给他接生的医护人员,都不知道他的身份。   “你爸偷偷摸摸的给小孩送菜还不敢让小孩知道,在小孩门口念叨孙子什么的让王衷星那臭小子听见了。”燕翊言瞅他一眼,脸黑黑的。   嗡的一声响,似有什么在许温善脑子里炸开。   “哪、哪个小孩?”   他想到了许墨源那天没来由的逼问。   许墨源装聋作哑了五年,为什么偏偏那天会狠下心逼问他?   “棉棉啊。”燕翊言脸色一变,“你不知道?”   许温善颤抖着唇,泪流满面。   燕翊言吓坏了,手脚并用的从床上跳起来,把许温善搂在怀里,手忙脚乱的给他擦眼泪,“你别哭啊媳妇,棉棉不是我的孩子我也认!我把他当我亲儿子对待!真的我保证!我知道你当初肯定是被迫的,但孩子都生了咱就养着,我又不是养不起?”   许温善用力推开他,一声不吭的低头解开自己的衬衣,纤长的手指肉眼可见的发着颤。   燕翊言一把握住许温善的手,“许温善!在你眼里我是什么禽兽吗?你把老子当什么了?”   这句话真沾染上几分怒气。   许温善甩开他的手,撩起自己的衬衣。   白皙的腹部上,一条九厘米的长疤狰狞的横在其中,“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这道疤哪里来的吗?”   他看向燕翊言,声音很轻,“生孩子生来的。”   他伤心的是,在燕翊言心里,他竟然是一个会趁他不在出轨去找女人生孩子的垃圾!   燕翊言生生僵在原地。   他的脸上带着还未褪去的愠怒,瞳孔因极度的震惊而扩张,脑子一片空白。   他媳妇说什么?   生了个孩子?   谁的孩子?   他媳妇的?他的!   他的孩子!   “孩子?”燕翊言深吸一口气,手抵着额头,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我、我头有点疼,听不太清楚,媳妇,你,你再说一遍。”   他嘴上说着不清楚,脸上却已经乐开花了。   许温善系上衬衣的扣子,动作急切。   “媳妇!”燕翊言一把抓住许温善的胳膊,再次确认,“你刚才是不是说你生了个孩子?我的!我的孩子!”   “不是。”许温善甩开他,面无表情的说:“你头疼,听错了,孩子是我一个人的。”   “不可能!”燕翊言抱住许温善,高兴的胸口像是要炸开,“没听错,是我的孩子,棉棉是我的孩子,我们的孩子。”   难怪当初他一看到棉棉就那么稀罕!   “放开!”许温善听到棉棉就红了眼,他挣扎着失声吼道:“滚开!”   他要去找棉棉,去找他的孩子。   他、他都不知道他的孩子在他眼皮底下受了这么多的委屈。   如果当初棉棉被追捕时没有遇到他,那他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他的孩子了。   燕翊言终于察觉到许温善情绪不对,他想到自己之前说的那些混账话,恨不得扇死自己。   “砰!”门突然被撞开,王衷盟和刘孟炀踉跄的跌进来。   八目相对,空气突然安静。   许温善趁机挣开燕翊言,快步跑出去。   王衷盟和刘孟炀满脸懵。   他们还以为吃亏的会是燕哥呢?   刘孟炀胆战心惊的问:“燕哥,你没事啊?”   燕翊言的脸色比碳还黑,“我媳妇跑了,你们说有没有事?”   王衷盟:“……”   刘孟炀:“……”   燕翊言抢过王衷盟手中的伞追出去,王衷盟和刘孟炀卧槽一声拦住他,“老大,你还不能出院啊!”   燕翊言一脚踹开他们,“滚!”   王衷盟和刘孟炀拉不住人,只能跟着燕翊言跑。   刘孟炀问:“燕哥,你知道温善哥去哪吗?”   “当然是去找我儿子!”   王衷盟震惊,“谁儿子?”   不是许温善的儿子吗?怎么就成燕翊言的儿子了?   燕翊言这么快就认了?妥协了?   “我儿子!我亲儿子!”燕翊言跑到医院门口,已经看不到许温善的人影了,他急得骂了一句脏话。   王衷盟怀疑自己听错了。   刘孟炀瞳孔骤缩,悲愤怒吼,“燕哥,你怎么可以背叛温善哥!”   燕翊言抢了一辆军车,司机正想变脸,王衷盟掏出一张证件怼到司机眼前,和刘孟炀双双跳上后座。   燕翊言根本没等人坐上来就踩下油门,车飞出去,差点把车后座还没坐稳的两个人甩飞出去。   王衷盟晕头转向的问:“棉棉不是许温善的儿子吗?怎么成你的亲儿子了?”   “棉棉?”刘孟炀的脑子已经要转不过来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是你们疯了还是我疯了?”   “棉棉是我媳妇生的,是从我媳妇肚子里生出来的!”燕翊言一拐方向盘,车头擦着墙角转弯,王衷盟和刘孟炀头对头撞在一起,刹那间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眦——”刺耳的刹车声唤回两人的神智。   燕翊言冲下车,三步并做一步冲上三楼。   许温善蹲在303门口,蜷缩着身体,肩膀微颤。   他不敢敲门。   他不知道见到棉棉该说什么?不知道他该不该认棉棉?更不知道棉棉愿不愿意认他这个爸爸?   燕翊言脚步一顿,心口酸疼,“媳妇……”   王衷盟和刘孟炀砰砰砰跑上楼,又紧急刹住脚步。   许温善抬头看他,缓缓起身,一步步朝他走来。   “别打扰孩子。”   他和燕翊言擦身而过,燕翊言抓住他,声音艰涩,“已经打扰了……”   不止打扰了,他们还被讨厌了。   这事,真他娘的操蛋啊!   许温善猛地看向他,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你做什么了?”   王衷盟颤颤巍巍的说:“我自首能不能从轻发落?”   三人齐刷刷看向他。   刘孟炀最是无法接受,“这有你什么事?”   怎么就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吗?   这合理吗?   燕翊言吐出一口气,强行压着音量,“先上车,上车说。”   他一顿,“脚步声都给我放轻点,吓到我儿子我毙了你们!”   王衷盟心虚的不敢吭声。   一群人跟做贼似的蹑手蹑脚的走了。   303的门打开一条缝,芜承面无表情的看着空荡荡的走廊。   廖嘉棉蹲在地上看着门槛上的水渍,是许温善的泪。   “他为什么哭?”廖嘉棉闷声问:“他不是不要我了吗?”   芜承眸色深沉。   他意识到真相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棉棉,我们回家吧。”   廖嘉棉问他,“这里不是我们的家吗?”   芜承关上门,开始收拾东西,“回我们的另一个家。”   廖嘉棉站在门口,“好哦。”   车里,燕翊言牵着许温善坐上后座,“去农研区。”   许温善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但他刚有动作,燕翊言就把他整个人都拉扯到了怀里。   “媳妇,我刚才想到一件事,孩子为什么丢的?”   许温善浑身一僵,再也没了生气的底气。   燕翊言气的磨牙,本来只是猜测,没想到这事还真跟他媳妇有关系。   刘孟炀踩下油门,大着胆子问:“燕哥,去那里干嘛?”   “孩子是我老丈人找到的,他连我媳妇都瞒着,这事我们不得先找他问问清楚。”   许温善眼神一暗,他知道他爸为什么这么做。   燕翊言一看他媳妇这模样就知道这又是他不知道的事,心里头火急火燎的又气又心疼。   什么事都敢瞒着他,这么大的事也敢瞒着他!   “王衷盟,你先说。”   “我、我先说我也是猜测啊。”王衷盟弱弱的说:“棉棉好像并不知道他跟你们的关系,他只知道许老是他爷爷。”   他解释说:“昨天棉棉来我家找王衷星玩,许老念叨的那些话,棉棉也听到了。”   燕翊言扣出沙发缝里的打火机砸到王衷盟身上,“这事你昨天怎么不说?”   “我没说吗?”王衷盟沉默。   他好像真没说。 第64章   刘孟炀勉强理清楚一点思路, “这算是好事……吧?”   他解释说:“他要是知道你们的身份,你们成天在他面前晃还不认他,他不得认为你们不要他了。”   燕翊言:“……他已经认为我们不要他了。”   许温善脸色一白。   刘孟炀不解, “为什么?”   燕翊言暴躁, “这我哪里知道!”   “我话还没说完。”王衷盟硬着头皮继续说:“今天我去找棉棉了,带着王衷星, 王衷星那臭小子把你们老底揭了……”   众人:“……”   燕翊言暴起, “我他妈毙了你!”   王衷盟哭吼求饶,“我错了!”   刘孟炀开着车还得一心二用,“燕哥冷静啊!”   “够了!”许温善一声冷喝,空气都安静了,   “我爸他……没有认棉棉。”   如果认了,不会连送个菜都要偷偷摸摸躲躲藏藏。   棉棉或许是因此才会认为他们不要他。   车停了, 农研区到了。   燕翊言和许温善下车时,交代王衷盟和刘孟炀在车里等着。   王衷盟和刘孟炀在车里面面相觑。   刘孟炀问:“你儿子呢?”   王衷盟:“……草!”   许墨源在蔬菜棚子里,许温善和燕翊言就在许墨源办公室等他。   燕翊言把许温善抱到大腿上, 手钳着许温善的腰, 半逼迫半恳求的说:“媳妇,你是不是还欠我一个解释。”   事已至此, 许温善也没有什么好瞒的。   当说完事情的前因后果后,燕翊言将许温善压在怀里亲的,亲的双双红了眼。   他咬着牙说:“老子就知道那是我的种!”   出差出个狗屁的差!他孩子都给出没了!   许温善将头埋在燕翊言怀里, 声音已带上哭腔,“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能认他吗?”   燕翊言心口涩疼, “媳妇, 咱能不做那什么狗屁实验吗?就非得牺牲咱儿子吗?”   他刚找回来的宝贝儿子,恨不得捧在心尖尖宠着护着, 让他看着他的宝贝儿子被抽血被折腾,这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许温善也想说不做,可是他能吗?   当初是他种下的因啊。   燕翊言轻吻许温善的额头,“媳妇,把丧尸病毒泄露出去的人手中一定有病毒母本,我的人已经在查了,你给我点时间。”   “好。”许温善泪意涌动,“我等你。”   “你们在干什么?”许墨源一走进来就看燕翊言和许温善抱在一起啃嘴,他脸一黑,差点当场走人。   许温善吓得推开燕翊言,跳到一旁老实站稳。   燕翊言后脑勺砸在墙上,眼前一花。   他合理怀疑他媳妇是故意的。   许墨源关上门,没好气的走过来,“有事快说,我赶着下班!”   燕翊言扶着额头,“下班去给人送菜?”   许墨源眼神一慌,又瞬间冷静下来,“什么送菜?你说那两小孩?”   他就不该让王衷盟送这个菜。   “行了,您老被装了,我们都知道了。”燕翊言毫不客气的揭穿许墨源。   他就说他这老丈人对他的态度怎么就那么奇怪呢,原来还真是心中有愧啊!   “知道了什么知道?”许墨源的语速快了几分。   “棉棉是我儿子,亲儿子!”燕翊言伸手一捞,把傻站着的许温善拉到自己身侧坐下,“您当初是怎么跟棉棉说的,现在棉棉觉得我们不要他,芜承那臭小子就差在他店门口写上咱三和狗不可入内了。”   许墨源这下是彻底慌了,“什么不要他?我没让他知道啊!这事我就只让林月君知道,但后来我就跟林月君说我认错了。”   许温善忽而想到前段时间蹲在阳台里掉眼泪的棉棉,那天正好是他和他爸坦白的那天。   芜承和林月君不知道在屋里头说什么,特意把棉棉支出来,但棉棉偷听到了。   难道就是那个时候……   他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拽住,难受的无法呼吸,“林月君把这件事告诉芜承了。”   “那瞒不过。”燕翊言笃定的说:“芜承那臭小子没那么好骗。”   许墨源急了,“那这事也不能让棉棉知道,他们怎么可以跟棉棉说?”   “棉棉偷听到的,他躲在阳台一声不吭的掉眼泪,他,他会怎么想我们……”许温善蜷缩着身体,两只手紧紧绞在一起。   许墨源沉默的红了眼眶。   燕翊言抱住许温善,哑着嗓子发泄般的骂出一句脏话。   “走吧。”他说:“我们得先把儿子认回来。”   这事天王老子来了都阻止不了。   许墨源忙道:“我也去!”   半个小时后,三个人站在303门口,踌躇片刻,互视一眼。   燕翊言说:“媳妇,我是不是得戴个帽子?这绷带也太丑了。”   许温善说:“我衣服都皱了。”   许墨源说:“我身上有股农药味。”   三个人沉默,燕翊言的手往脑门上伸,“我还是把这该死的绷带拆了吧。”   “不要!”躲在楼道里的王衷盟和刘孟炀冲出来。   三个人脸色一变,惊慌失措的看向303的门。   这么大声响,不会把棉棉给吓出来吧?   刘孟炀顶着压力劝说,“燕哥,你这绷带拆了,血淋淋的,会吓到小孩的。”   燕翊言觉得有道理。   他扯了扯嘴角,“这样凶吗?”   小孩每次看他都哭,这次他争取不把小孩吓哭。   刘孟炀委婉的说:“燕哥,我觉得您别笑,会更好点。”   燕翊言:“……”   “好了没?磨磨唧唧的,我要敲门了。”许墨源一边说一边抬起手。   众人直勾勾的盯着他的那只手,他咽了咽口水,轻轻敲了两下门。   一秒,两秒……一分钟过去,门纹丝不动,里面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王衷盟问:“没听见吗?”   许温善抿抿唇,敲了敲门。   门还是没开。   众人的脸色微变。   燕翊言将许温善拉到身后,一脚踹开门。   砰的一声响,门内空荡荡的,一个小孩都没有。   “小孩呢?”王衷盟眼睛都瞪大了,“他们明明说要回家的,会不会又去店里了?”   燕翊言在屋里头转了一圈,“棉棉的书包和水杯都不见了。”   床边有一双小拖鞋,他蹲下比了比,还没他巴掌大。   他站起来,把拖鞋揣兜里,“去店里看看。”   目睹这一幕的刘孟炀,“……”   老大,你这样有点像变态。   他想让许温善管管,扭头就见许温善把一儿童牙刷往怀里放。   刘孟炀:“……”   他看向什么都没拿的许墨源,眼神欣慰。   不愧是许老,向来不做偷鸡摸狗之事。   许墨源捂着怀中的照片,嘴角微微翘起。   他可是有棉棉西装照的人!   一群人急匆匆赶向店里,天黑了,店已经关门了。   燕翊言黑沉着脸,“林月君住哪里?”   没人知道,但是可以查。   林月君入职信息里有写地址。   燕翊言手机嗡嗡响,他接通手机,不知对方说了句什么,他脸色微缓,“开,马上开,该通告的通告,该广播的广播,安全服先放一百件。”   “有异议给老子憋着!老子在休假!别来烦我!”   他挂断通话,跟许温善解释了一句,“龟壳的事。”   话音刚落,眼前忽然亮如白昼。   龟壳打开了,整个基地被半透明的薄膜所笼罩,闷热低沉的空气逐渐透出些许凉意,犹如末世前的每一个夏夜,众人只感觉呼吸都轻松许多。   广播传遍基地的每一个角落,大人在欢呼尖叫,小孩跟着笑。   许墨源终于想到他有芜承的手机号码,他给芜承打电话,打不通。   手机显示对方不在服务区内,这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芜承把手机关机了,二是两小孩不在基地。   几个大人脸色都吓白了。   许温善想到之前抓捕棉棉的人,“是那些人!是那些人把棉棉抓走了!”   他的声音发颤,“你不在基地的时候,有基地外的人雇佣基地的捡漏者抓棉棉,他们要把棉棉抓走……”   “是廖家的人。”许墨源当时不明白廖家的人为什么要抓棉棉,但现在他知道了,“棉棉的本名叫廖嘉棉。”   电光火石间,燕翊言想到了在哪里听到这个名字,他怒了,“燕润海他敢跟我抢儿子!”   许墨源:“……”   许温善震惊的看向许墨源,“棉棉是廖润海带走的?”   许墨源解释说:“情况有些复杂,但棉棉被带走时,廖润海并不知道他的身份。”   “那……”许温善一顿,想明白了什么。   他声音艰涩,“是那个原因吗?”   丧尸爆发的毫无预兆,但末世到来却是有预兆的。   如果廖润海真的重视棉棉,怎么可能让棉棉流落到基地里。   廖润海对棉棉不管不顾,现如今又反悔想把棉棉抓回去,还专门挑燕翊言不在的时候动手,这只能说明廖润海已经知道棉棉的真实身份并且已经猜到棉棉的体内可能有疫苗。   许墨源沉默。   王衷盟和刘孟炀满头雾水。   又是什么原因?怎么都在打哑迷啊?棉棉怎么就成廖家小少爷了?   “不对啊,芜承锁门了。”王衷盟分析说:“303房间那么整齐,明显是两小孩自己离开的。”   众人脸色微缓。   “查到了。”许墨源看着手机短信,“上车,路上说。”   路上,燕翊言听完后,整个人都要炸了。   廖润海虐待他宝贝儿子五年!   廖润海都知道他有儿子就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廖润海还想在他眼皮底下把他儿子绑走!   还活着最好!他妈的老子要让廖润海知道什么叫死了也行!   刘孟炀和王衷盟坐在角落瑟瑟发抖。   说这么多,也没说为什么廖润海要把棉棉抓回去啊。   刘孟炀后知后觉的红了眼,“咱家棉棉真可怜,浑身的家当就只有一辆儿童车。”   他一顿,“哦对,儿童车还堆在咱仓库里呢。”   棉棉那小孩记得把儿童车带上却不记得把儿童车带走,儿童车在仓库放的快落灰了。   车里的人齐刷刷的看向他。   “儿童车?”   “什么儿童车?”   刘孟炀感觉压力山大。   燕翊言踩着油门将车开出生死时速,眼睛还通过后视镜直直的盯着刘孟炀。   刘孟炀头皮发麻,“燕哥,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棉棉是我接进基地的。”   “他们俩小孩在高速公路上开儿童车,身边没个大人,那条路的丧尸我们当时还没清,也不知道两小孩是怎么开过来的。”   大人们听着,难受的说不出话。   燕翊言一脚踩下刹车,踹开车门冲上楼。   许温善紧跟其后。   许墨源边跑边喊,“等等,我来敲门。”   燕翊言也只能忍着冲动,等着许墨源敲门。   许墨源刚敲门,门就开了。   林月君看到他们也并不意外,开口便道:“棉棉没事。”   燕翊言仗着自己长的高,毫不客气的往房间里瞅,一眼瞅过去没瞅到人。   “不用看了,他们不在我这。”林月君侧身让开路,大大方方的让他们看,“想知道什么可以问我。”   同时,她也有问题要问他们。   许温善迫不及待的问:“棉棉在哪?”   “跟芜承在一起。”林月君往屋里走,“进来说吧。”   燕翊言眼神黑沉,“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许墨源恶狠狠的瞪他一眼,“不相信你滚出去!”   燕翊言糊涂他可不糊涂,他们现在在棉棉心里的地位还没林月君高呢。   燕翊言:“……”   许温善看向王衷盟和刘孟炀,“今天麻烦你们了,你们回去休息吧。”   王衷盟和刘孟炀也是聪明人,点点头就要走,又被林月君喊住。   林月君有些无奈,“王先生,你儿子呢?”   王衷盟:“……草!”   他又给忘了。   刘孟炀:“……”   “爸爸,你来啦。”王衷星从厕所里走出来。   王衷盟心情有些复杂。   想找的孩子没找到,没想找的孩子自己出现了。   林月君解释说:“我本来想把他送回去了,但王衷星说要等你回去一起挨打。”   众人:“……”   燕翊言笃定道:“你知道我们要过来。”   “知道。”林月君直言道:“芜承说的。”   众人:“……”   原来俩小孩躲的是他们!   王衷盟顾不上找儿子算账,急匆匆的拉着王衷星逃离现场。   刘孟炀紧跟其后,还贴心的把门关上。   “你们来的比我想象中的早。”林月君将手机轻轻倒扣在桌面上,困惑道:“为什么之前不愿意认棉棉?”   众人:“……”   燕翊言憋屈的说:“我今天刚知道我有个儿子!”   林月君:“……谁是棉棉的亲生父亲?”   燕翊言说:“我!”   林月君看向许温善,神色不解。   燕翊言是棉棉的亲生父亲,那许大爷怎么会是棉棉的爷爷?   许温善:“……棉棉,是从我肚子里生出来的。”   林月君:“……”   她捂住头,缓了一下。   人老了,受不得这种刺激。   小矮屋。   芜承和廖嘉棉坐在凉席上,风扇呼呼的转动,两小孩盯着通话中的手机,沉默。   芜承早已把手机的话筒关闭,廖嘉棉满脸茫然,“哥哥,男人和男人可以生孩子吗?”   芜承:“……不可以。”   “那棉棉是怎么生出来的?”   芜承沉默,半晌,他改口说:“可以。”   廖嘉棉低头数着手指,“那棉棉没有妈妈,但是有两个……两个爸爸。”   他嘟嚷道:“好奇怪哦。”   芜承脸色紧绷。   这样的真相已然超过他的预期。   林月君缓过来后,问:“这就是你们不认棉棉的理由?”   许温善说:“不。”   林月君看着他们,他们沉默着,眼里带着愧疚,更多的却是对小孩的心疼。   她不理解,“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燕翊言吐出一口浊气,“孩子我们认。”   林月君看向许温善,“许大爷,我觉得你得给我们一个解释。”   “我没有把棉棉的事告诉温善,温善是今天才知道棉棉的身份的。”许墨源脸色臭了几分,“燕翊言是今天才知道他有个儿子的。”   林月君:“……”   她看着燕翊言的眼神一言难尽。   芜承:“……”   廖嘉棉嘟着嘴,“难怪棉棉不喜欢他,他都不知道棉棉呢!”   芜承没搭腔。   他约莫猜到些什么,对燕翊言……难得的产生几分同情。   林月君问许墨源,“为什么?”   “因为廖家。”燕翊言包住许温善的手,“廖润海跟我有仇。”   林月君一惊,“所以廖家才想抓棉棉?”   “对。”许墨源明白燕翊言的意思。   疫苗的事不能让林月君知道。   因为他的欺骗,他们在林月君心里信用已经很低了,如果让林月君知道疫苗的事,林月君哪里敢放心把棉棉交给他们。   反正他儿子和燕翊言都说了,疫苗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小孩受这个苦。   “基地里藏着廖家的人,当时燕翊言还没回基地,我怕贸然认下棉棉,会逼的廖家人狗急跳墙。”   林月君皱眉。   她没想到是这么个原因。   许温善低着头不敢看林月君,他心虚自责。   小矮屋,廖嘉棉盘腿坐在床上,笑得不好意思。   “哥哥,他们的意思是不是他们很喜欢棉棉呀?”   芜承眼神深沉,“是,他们很喜欢棉棉。”   他觉得……有哪里不对。   廖佳棉黏糊糊的倒进芜承怀里,高兴的嘴巴都合不拢,“哥哥,他们要棉棉呀……”   “你能把棉棉的事,都告诉我们吗?”许温善的语气近乎恳求。   他想知道他的孩子这五年是怎么过的。   他太想知道了。   林月君叹了口气,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小小的房间很安静,燕翊言抱着许温善,嘴角紧绷。   许温善在他怀中打着颤。   许墨源在哭,林月君红着眼给他递纸巾,“少哭点吧,我没纸了。”   芜承:“……”   廖嘉棉躺在他大腿上,小声的问:“他们哭了吗?”   “棉棉要不要跟他们说点什么呀?”   冷静下来后,许墨源问:“棉棉被芜承带哪里去了?能让我们见见他吗?”   林月君低头,看着桌面上倒扣的手机。   众人:“……”   许温善颤抖着手把手机翻过来,看到手机的通话页面,他嘴唇一抖,“棉、棉棉?”   芜承轻声问:“想跟他们说话吗?”   廖嘉棉把脸埋进芜承怀里,“棉、棉棉说什么呀?棉棉不知道说什么……”   嘿嘿嘿,好害羞呀。   “恩。”芜承打开话筒,说:“棉棉不想跟你们说话。”   廖嘉棉震惊。   芜承挂断电话,廖嘉棉不敢置信的问他,“棉、棉棉是这么说的吗?”   芜承被他的小表情逗笑,“恩,你是这样说的。”   “棉棉不是呀!”廖嘉棉生气,芜承亲了亲廖嘉棉的额头,“该睡觉了,林姨说明天要上学。”   廖嘉棉生气又伤心,“还、还要上学啊?”   他问:“不能一直不上学吗?”   芜承无情回应,“不能。不可以。”   廖嘉棉鼓了鼓脸。   芜承把灯关了,躺在床上把廖嘉棉抱进怀里,“棉棉,你会离开我吗?”   “啪!”廖嘉棉生气捂住芜承的嘴,“收回去!收回去!”   芜承笑了,轻轻拉开廖嘉棉的手,“他们会让你跟他们住在一起。”   廖嘉棉往芜承怀里钻,“我不要,我要跟哥哥住一起。”   “他们是你的家人。”   “可哥哥是我的哥哥啊!”   芜承垂眸,黑暗中,小孩的眼睛亮如星辰,“哥哥就是哥哥,棉棉要一直一直一直跟哥哥在一起,谁都不能把棉棉和哥哥分开,谁都不可以!听到了吗?”   “听到了。”芜承低低的笑出声,“哥哥听到了。”   “恩!”廖嘉棉用力的点头,滚进芜承怀里,眼睛一闭就呼呼大睡。   芜承嘴角微勾,安心入睡。   小孩睡得香甜,被拒绝的三个大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许墨源躺在自己的床上,对着月亮流了一整晚的泪。   许温善窝在燕翊言怀里,燕翊言轻哄道:“睡吧,明天醒来就能看到小孩了。”   偷偷看也是看。   许温善想到什么,“棉棉每次看到你都哭。”   燕翊言:“……媳妇,你不能这样扎我的心。”   “我刚认识你那会,也被你吓得老哭。”许温善说:“棉棉跟我这么像,你就没怀疑过吗?” 第65章   燕翊言:“……我当时以为你有红眼病。”   他刚认识他媳妇那会, 他媳妇看到他就红眼睛。   许温善恼怒的锤了一下燕翊言的胸口,“明天你去见棉棉,棉棉被你吓哭怎么办?”   燕翊言愁, “媳妇, 你能不能帮我跟棉棉说几句好话,当初他们两小孩被坏人堵在小巷子里, 还是我去救的。”   他一顿, 乐了,“棉棉那大嗓门随我啊!”   许温善皱眉,“什么坏人?”   燕翊言:“……”   他抹了把眼睛。   “我还是太仁慈了。”   当初怎么就那么轻易的放过那俩狗东西!   许温善难过的抿紧嘴角。   燕翊言轻拍许温善的后背,“好了, 咱儿子被芜承养得活蹦乱跳的,比谁都健康。”   他的手一顿, “你说,芜承不会想着跟咱们抢儿子吧?”   许温善闷声说:“抢什么?咱们哪里抢的过?”   棉棉一路上都是芜承护着过来的,芜承又黑又瘦, 棉棉却被芜承养的白白胖胖的。   抢?他们有资格吗?   燕翊言舔了舔后槽牙, “不行,我得给芜承那臭小子找点事情干, 不能让他整天粘着棉棉。”   许温善瞪他,“你小心被棉棉恨上。”   燕翊言亲了亲许温善的眼尾,换了个说辞, “我锻炼一下他。”   许温善:“……我们欠芜承太多了。”   燕翊言的眼里带上几分认真,“恩。”   ……   小矮房离王盟小区有点距离, 芜承不得不一大早把廖嘉棉从被窝里薅起来, 把廖嘉棉带到后院洗脸。   廖嘉棉被井水一冰,哎哟哎哟的叫唤出声。   芜承看他清醒了, 就放开他,“换衣服去。”   廖嘉棉嘟嘟嘴,边换衣服边商量,“哥哥,下次你叫我起床能不能温柔一点呀?”   芜承从空间里拿出瘦肉粥,“怎么温柔?”   “唔。”廖嘉棉想了想说:“林姨叫我起床会亲亲我,抱着我穿衣服,洗脸的水水温温的。”   芜承把粥放到他面前,“所以每次林姨都叫不醒你。”   廖嘉棉不认了,“哥哥,没有的事呢。”   芜承眼里带笑,“还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廖嘉棉捧着碗,恨不得把头埋进碗里,“记、记得呀。”   芜承捏住他的后脖颈,“想用粥洗脸?”   廖嘉棉听出芜承在笑话他,哼唧唧道:“棉棉才没有用粥洗脸,哥哥你胡、胡七八道!”   芜承纠正他,“是胡说八道。”   廖嘉棉点头,“对,是胡十八道!”   芜承:“……”   出门后,廖嘉棉仰头看着太阳,“哥哥,好像没那么热了。”   “恩。”芜承牵着他往前走,“龟壳打开了。”   廖嘉棉歪着脑袋。   龟壳为什么要叫龟壳呀?   芜承嫌他走得慢,“我抱你?”   廖嘉棉张开手,赖进了芜承怀里。   “哥哥你早说呀,棉棉很累的。”   芜承拍了下廖嘉棉的屁股,“懒。”   廖嘉棉抱着芜承的脖子,嘿嘿笑着。   走到幼儿园门口时,幼儿园的门都快关了。   林月君看到他们,松了口气。   她将廖嘉棉牵到身边,“我还以为你今天不带他来上学了。”   “太远了。”芜承想着要不要把儿童车拿回来。   之前他是特意没去拿儿童车的,儿童车已经被大人看见,他不能把儿童车收进空间。   开在路上又太招眼,怎样都不太方便。   林月君看了一眼不远处大树后躲躲藏藏的几个身影,“我带着棉棉进去了。”   芜承说:“嗯,放学我会来接他。”   廖嘉棉有些心不在焉的跟着林月君走进幼儿园。   林月君小心翼翼的问他,“棉棉,你不高兴吗?”   廖嘉棉闷声问:“他们不要棉棉了吗?”   哥哥说他们会来找棉棉,可是他一路走过来,都没有看到人。   他们是不是又不要棉棉了?   林月君微愣,笑了,“他们要棉棉的。”   廖嘉棉不信,“他们都不来找棉棉,棉棉都没有看到他们呢?”   林月君脸上的笑意加深,“棉棉怎么知道他们没有来找你?万一他们偷偷躲起来了呢?”   廖嘉棉疑惑,“为什么要躲呀?”   林月君说:“因为大人也会紧张啊。”   廖嘉棉似懂非懂的走进教室。   “棉棉是我儿子!他答应我了!”王衷星面红耳赤的跟其他小朋友争论。   廖嘉棉茫然的眨眨眼,“王衷星,我不能给你当儿子。”   王衷星跑到他面前,“为什么呀?”   廖嘉棉小脸微红,“因、因为我有爸爸了。”   王衷星问:“谁是你爸爸呀?”   廖嘉棉抿着唇不说。   爸爸们还没来找他呢,他不敢说。   “你说谎,你才没有爸爸。”吴兴芃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你不可能有爸爸。”   “你走开!”王衷星挡在廖嘉棉面前,“棉棉说有爸爸就是有爸爸。”   吴兴芃不将王衷星一个小屁孩放在眼里,只直勾勾的看着廖嘉棉。   廖嘉棉不搭理他,拉着王衷星的手绕过吴兴芃。   “廖嘉棉!”吴兴芃声音一沉,“你跟你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廖嘉棉回头,小脸微皱。   王衷星则是奇怪的看着吴兴芃,“吴兴芃,你喊谁啊?廖嘉棉是谁?”   吴兴芃愕然,似是想明白什么,猛地看向廖嘉棉。   廖嘉棉看着他说:“我是棉棉哦。”   吴兴芃真的很奇怪呀。   “你……”吴兴芃脸色黑沉,“你什么都不知道?”   廖嘉棉没看他,拉着王衷星回到座位上。   王衷星凑到廖嘉棉耳边嘀咕,“棉棉,廖嘉棉是谁?”   廖嘉棉冲着他眨眨眼。   王衷星睁圆了眼睛。   廖嘉棉手指伸到唇上,“嘘!”   王衷星兴奋了,“这是我们的秘密吗?”   廖嘉棉点点头。   王衷星高兴的嘴巴都合不拢了,但转念一想,他又不高兴了,“为什么吴兴芃会知道啊?”   廖嘉棉也很困惑,“棉棉也不知道呀。”   他回去问问哥哥,哥哥可能知道。   ……   幼儿园门口,芜承看着眼前三个大人,问:“干什么?”   燕翊言不自在的干咳一声,许温善有些纠结,许墨源大大方方道:“你跟棉棉昨晚住哪?”   芜承说:“住保命的地方。”   大人们不敢吭声了。   芜承从他们身边走过,许温善喊住他,“阿承,很感谢你对棉棉的照顾,我们是想问你们,有什么是我们能做的吗?”   芜承脚步一顿。   他说:“让棉棉开心。”   大人们一愣,神色动容。   芜承走到店里准备酸梅汤,余光中看到隔断帘动了一下,他以为是客人,便道:“酸梅汤还没好,等会再来。”   店内静悄悄的,没人回应他。   他抬起头,店里一个人影都没有。   看错了?   他重新低下头。   煮酸梅汤的空隙,他拿出冰块机准备做冰块。   酸梅汤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是酸梅汤煮好了。   他打算把酸梅汤倒出来放凉,转身一看,一只手臂大小的大老鼠立着上半身仰头四十五度看着冒烟的酸梅汤。   芜承脸黑了。   他拿出袋子,轻手轻脚的靠近大老鼠,猛地将老鼠套进袋子里。   本以为老鼠会挣扎,可老鼠一动不动,硬邦邦的像个玩具。   芜承隔着袋子戳了戳老鼠,老鼠依旧没动静。   他打开袋子,同老鼠四目相对。   老鼠湿润的眼眸直勾勾的注视着他,缓缓张开爪子。   他的爪心,躺着一张闪着镭射光的糖纸。   芜承:“……”   有种抛妻弃子被原配找到的错觉。   老鼠将爪心的糖纸往芜承面前推了推,芜承不觉得它是来还糖纸的,他应该把这老鼠,不,是水豚扔出去,但是……   他想到小孩需要个玩伴。   他从空间里找出同样的糖果,刚把糖果拿出来,他只感觉眼前一闪,糖果没了,水豚的腮帮子咔擦咔擦的响。   芜承:“……”   水豚吃掉糖果,把糖纸从嘴里抓出来,用爪子把糖纸扒拉平整,又把两张糖纸啪的一下叠在一起。   而后,它再次把糖纸推向了芜承。   芜承:“……”   他问:“你怎么找过来的?”   水豚咻的一下闪到店门口,又咻的一下闪进来。   芜承心跳的有些快。   这水豚,会瞬移。   他梦到过这种事情吗?   并没有。   但梦里的他偶尔会在基地里听到一些不切实际的流言蜚语,例如,基地闹鬼,会飞檐走壁的鬼。   他的唇抿得死紧。   胸口一疼,水豚已经将爪子推到他身前,催促之意不言而喻。   芜承再次拿出一颗糖果,“一天两颗,这是今天的最后一颗。”   水豚听懂了,吃完糖果后没再找他,而是蹲在门口的位置,一动不动。   老顾客进来后瞧见,总会笑着跟芜承说:“哪里搬来的雕像,雕得跟真的一样。”   芜承:“……”   因为要接小孩,芜承四点就把店关了。   水豚闪现到他身侧,他交代水豚,“好好走,别瞬移。”   水豚朝他伸出爪子,芜承:“……”   “没糖果了。”   水豚瞬移走了。   没一会又瞬移回来,再次朝他伸出爪子。   反抗之意不言而喻。   芜承看一眼时间,最终还是妥协拿给它一颗糖果。   水豚把糖果塞进嘴里。   成交。   他带着水豚走回去,却低估了水豚的影响力。   刚走出店,有个女人尖叫大喊,“老鼠啊!”   这喊声像是一滴水滴进油锅里,整条街都沸腾了。   “哪呢?大不大?”   “竟然还有活的老鼠,我还以为老鼠都被人吃光了。”   “我好久没吃肉了!让开,这老鼠是我的!”   芜承:“……”   迫不得已,他只能在水豚脑袋上贴一张大字报,大字报上写——水豚,家养宠物   路人们看到大字报,好歹反应没那么夸张,但是对水豚热情不减。   末世降临后,自己肚子都吃不饱,竟然还有人养宠物,还是这种宠物?   有心怀不轨的人盯上芜承,问:“这谁啊?”   “卖酸梅汤的那位小老板啊。”   “是他啊,难怪养得起宠物。”   一辆黑车在芜承身边停下,燕翊言从车上跳下来,古怪的看了一眼水豚,“接小孩?一起。”   芜承没拒绝,上车后才发现许温善和许墨源都在。   芜承不相信这是巧合,但是懒得拆穿。   燕翊言嫌弃的看着水豚,“你怎么养这玩意?长这么丑,吓到棉棉怎么办?”   水豚一个闪现,在燕翊言的脸上留下一个爪印。   众人沉默。   燕翊言借着后视镜看到自己的脸,暴怒,“老子毙了你!”   他今天打扮了一整天,就是为了不把小孩吓哭。   现在被这丑不拉几的玩意一脚给毁了。   “好好开车。”许温善扶额,看向水豚,神色变了又变,“动物都返祖到这种程度了?”   “可能只是特例。”许墨源叹道:“这对人类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动物在适应极端环境中不断变强,而人类在原地踏步,那这个世界的一切将被颠倒。   人类不再是这个世界的主宰,动物将成为人类最大的威胁。   芜承淡声道:“动物会返祖,人类就不会返祖吗?”   众人一愣。   许温善垂下眼眸,陷入深思。   车停在幼儿园门口,等候在幼儿园门外的家长们投来好奇的目光。   基地里几乎没人开车,因为油费太贵,没几个人舍得花这个钱,也没几个人有车。   杨脆花站在树荫下,眯起眼睛盯着车门。   能在基地里开得起车的,非富即贵。   她得瞧瞧是哪个孩子的家长,回去后她好交代耀昂去跟那小孩当朋友。   车门开了,芜承从车里走出来,正好跟杨脆花对上眼。   杨脆花微张着嘴,生生呆愣在原地,满脸的不敢置信。   芜承平淡的挪开眼,迈步走向幼儿园门口。   他每次来接小孩都要挤到最前面,这样门一开,小孩就能看见他。   许墨源紧跟在芜承身后,有不少家长认得他,跟他打招呼,他也笑呵呵的回应。   有人好奇的问:“许大爷,你这是要重新来上班吗?”   “不是,我是来接孙子的。”许墨源话里带着炫耀。   吴慕浈打开幼儿园的门,正好听到这话,她眼睛一瞪,“你找到孙子了?谁是你孙子?”   电光火石间,她想到什么,失声道:“棉棉!”   棉棉是许大爷的孙子,所以许大爷那天才会发怒把她从院长的位置拉下来。   “在!”廖嘉棉以为吴慕浈在喊他,高高举起手,脑袋却不敢抬起来。   他看到来接他的大人了。   吴慕浈的脸色比吃了屎还难看,但也只能道:“去吧,你、你爷爷来接你了。”   廖嘉棉微红着脸,埋头往前走。   小朋友叽叽喳喳的讨论。   “许大爷是棉棉的爷爷?”   “站在许大爷后面的大哥哥好好看啊,他是谁呀?棉棉的爸爸吗?”   “好多人来接棉棉呀?”   廖嘉棉微微挺直小胸脯,翘起的嘴角压不下去。   是哦,棉棉也是有爸爸爷爷哥哥来接的小孩了。   林月君看着廖嘉棉,眼里噙着泪,嘴角带着笑。   他的小少爷啊,合该是被人千娇万宠长大的小孩。   廖嘉棉能察觉到众人都在看他,他一头扎进芜承怀里。   芜承熟练的把廖嘉棉抱起来,忽视身后眼巴巴跟着的大人,转身往回走。   吴慕浈看着许温善和燕翊言,只觉得这两个人十分眼熟,但一时之间她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她回头,猝不及防的看见一张因嫉妒而扭曲的面容。   是她的宝贝儿子,吴兴芃。   她心口一跳,只觉得这样可怕的表情不该出现在一个孩子身上,她轻轻的唤了声,“兴芃?”   吴兴芃骤然回神,猛地低下头,低声道:“爸爸从来没有来接过我。”   吴慕浈心里的怀疑变成了心疼,“你爸爸要工作,他太忙了。”   吴兴芃乖巧的应,“恩,我不怪他。”   芜承走到303,看着恍然一新的门,沉默。   燕翊言递上新钥匙,尴尬的解释,“你这门太破了,我们给你换了个新的。”   芜承拿新钥匙打开门,把廖嘉棉放下,打开空调。   廖嘉棉坐在自己的小凳子上,低着头要脱鞋子。   一只纤长的手先他一步抓住他的脚踝,“我帮你。”   廖嘉棉没再动,只是看着许温善的发旋,忽然说了句,“棉棉一看到你就很喜欢你。”   许温善手一颤,再也忍不住将廖嘉棉抱进怀里。   “对、对不起,是爸爸的错。”   许温善泣不成声。   廖嘉棉眨眨眼,伸手轻拍许温善的背,“没关系哦,棉棉原谅你了。”   大人们瞬间红了眼。   芜承没有打扰他们一家人团聚,走到阳台淘米煮饭。   煮好饭,他从冰箱里拿出一块豆腐、一条冰冻的活鱼,一块肥瘦相间的三层肉和一把许墨源送来的蔬菜,又走到阳台,将阳台门掩上。   廖嘉棉在里面哭,他听不得这哭声,干脆不听。   廖嘉棉抱着许温善说了好多话,燕翊言屈腿蹲坐在地上,瞅着廖嘉棉的后脑勺,眼神幽怨。   他发现了,这小孩不敢看他。   许温善拿着纸巾给廖嘉棉擦脸,廖嘉棉将脑袋往许温善怀里缩,害羞的耳朵都红了。   许墨源擦掉眼角的泪,感慨的在这不大不小的屋子里逛起来。   这屋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不过多是棉棉的东西,芜承的东西少得可怜。   “媳妇……”燕翊言是不敢喊棉棉的,他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许温善。   许温善有些想笑,他垂眸看向廖嘉棉,“棉棉,有人找你。”   廖嘉棉把脸砸在许温善胸口,“棉棉不在。”   许温善失笑出声。   燕翊言颓丧的抹了把脸。   都怪那只死豚鼠,打哪里不好,非得打脸。   廖嘉棉偷偷摸摸的别过头,像做贼似的看了一眼燕翊言,心里忽然有些不舒服。   这也是他爸爸……   他伸出小手,轻轻拉扯了一下燕翊言的衣角,又咻得一下把手缩回来,小声道:“棉棉在了。”   燕翊言只感觉心口像是被一只小手挠了一下,霎那间心花怒放。   他想跟廖嘉棉说话,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嘴张了又合。   廖嘉棉突然想到自己回来后还没洗手,小手脏脏的,在幼儿园玩一天,身上也脏兮兮的。   他还在许爸爸身上坐这么久!   他晃荡着小脚丫,扭了扭小腰。   许温善眼里带着不舍,“棉棉想下去?”   他还想再多抱棉棉一会。   廖嘉棉点点头,“鞋、鞋子。”   燕翊言变魔术似的拿出一双新的拖鞋,廖嘉棉一穿就觉得不对。   他乌黑的眼眸睁的大大的,看看鞋子再看看大人们,“这不是棉棉的鞋子。”   “新鞋子,送给棉棉的,棉棉喜欢吗?”燕翊言问出这句话,手心都冒汗了。   他总不能说那双鞋子被他锁进保险柜里了吧。   廖嘉棉紧抿着嘴角,什么都没说,噔噔噔的踩着新拖鞋跑进厕所了。   厕所没有门,只有帘子,棉棉生怕他们偷看,“你们别看哦,不许偷看棉棉。”   棉棉要洗澡,洗的香喷喷的。   有这个想法的三个大人齐齐沉默。   许温善保证道:“不看,我们不看。”   “谢、谢谢许爸爸……”廖嘉棉的声音从里面飘出来,三个大人都愣住了。   这是棉棉第一次喊人。   许温善激动的又哭又笑,许墨源忙说:“不看不看爷爷也不看。”   廖嘉棉又说:“谢谢爷爷。”   燕翊言不甘示弱:“我也不看。”   厕所传来冲水的声音。   燕翊言:“……”   他抱着许温善求安慰,却听到厕所里飘出一声夹杂在水声中极其细小的,“谢谢燕爸爸哦……”   燕翊言激动的狂亲许温善。   “砰!”芜承把一盘红烧豆腐鱼重重的砸在桌子上。   两大人身体一僵。   芜承黑着脸,“注意影响。”   两大人躁眉耸眼,“是……”   许墨源幸灾乐祸的笑,“抄的什么菜啊,我来帮你。”   “不用,都好了。”芜承把剩下的两盘菜端进来,解下围裙,就听廖嘉棉喊,“哥哥……”   芜承回头,厕所的帘子里伸出一只小手。   “哥哥,你进来,进来……”   三个大人有些吃味,不让他们看,却喊哥哥进去。   芜承掀开帘子走进厕所,廖嘉棉光溜溜的站在凳子上,“哥哥,牙刷不见了?”   芜承瞥一眼空荡荡的牙杯,从空间里拿出一只新的儿童牙刷给小孩,见小孩头发还是湿的,拿过毛巾给他擦。   廖嘉棉刷完牙,冲着芜承哈气,“哥哥,香不香?” 第66章   “香。”芜承洗干净毛巾晾起来, “我去拿衣服,你别出来,外面开着空调。”   “好哦。”廖嘉棉也不敢出去, 外面那么多大人, 他没穿衣服,好羞羞哦。   芜承刚走出厕所, 就见许温善捧着棉棉的衣服在等他。   许温善温声道:“我想棉棉应该是在洗澡, 就自作主张把阳台上的衣服给收了,这几件应该是棉棉的。”   “是他的。”芜承接过衣服,又走进厕所。   廖嘉棉穿好衣服在镜子前转了转,有些不满意, “哥哥,棉棉有新衣服吗?”   “有。”芜承看出小孩的心思, “现在不能拿出来给你。”   他没办法解释这新衣服从哪里来的。   “好哦。”廖嘉棉臭美的问:“棉棉帅吗?”   芜承只能说:“好看。”   廖嘉棉嘿嘿笑,“棉棉也觉得好看。”   跟许爸爸一样好看。   从厕所走出来的廖嘉棉一抬头就看到三个大人直勾勾的看着他,他往芜承身后缩了缩, “你、你们都看着棉棉做什么?”   “棉棉好看。”许温善眼里的笑意温柔。   廖嘉棉嘴一咧, 笑得眉眼弯弯。   燕翊言心口涨涨的,越看廖嘉棉越觉得稀罕。   不愧是他媳妇生的, 真好看。   “吃饭吧。”芜承拉着小孩走到饭桌旁,知道位置不够,就把小孩抱到腿上。   燕翊言大大咧咧的往地上一坐, 看着桌面上的菜,意味深长的说:“小孩有能耐啊。”   菜就不说了, 这些肉看着都还算新鲜, 芜承是打哪里找来的。   芜承淡声道:“运气好,经常去外面跑。”   许温善闻言瞪了一眼燕翊言。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芜承要不是为了棉棉,至于天天往外跑吗?   燕翊言摸了摸鼻子,“以后别去了。”   “大人的事交给大人做,阿承,以后我养你们,好吗?”许温善盛了一碗饭给廖嘉棉,廖嘉棉看着眼前满满当当的一碗饭,嘴瘪了瘪。   棉棉吃不了这么多啊。   但棉棉不想让爸爸失望……   他像是下定什么决心,拿起了筷子。   许墨源稀罕的盯着廖嘉棉看,“棉棉会自己吃饭啊,真厉害。”   廖嘉棉翘着嘴角,“还、还行吧。”   大人们只觉得心口像是被小鹿击中,被萌的根本止不住笑。   芜承夹了一块肉给廖嘉棉,低声道:“我会养棉棉。”   这话便是拒绝了。   大人们面面相觑,芜承又说:“你们随意。”   许温善明白了芜承的意思,“阿承,你也才十一岁,我们希望你能去读书,做更多你想做的事。”   若不是棉棉,芜承会比现在过的更好,他们想尽力去弥补芜承。   芜承放下碗。   “水豚呢?”   话题跳跃的太快,众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齐齐沉默。   水豚,被他们留在车上了。   当时幼儿园门口人太多了,水豚不方便下车,而接到小孩后他们就把水豚给忘了。   廖嘉棉脑袋一歪,“水豚?”   芜承说:“你的宠物。”   廖嘉棉眼睛一亮,许墨源站起来说:“别急,爷爷这就去把它带回来。”   燕翊言摸着脸上的印子,“那水豚脾气可不好。”   许温善担忧道:“万一伤到棉棉怎么办?”   芜承眼神一冷,“炖了吃。”   众人:“……”   芜承催促廖嘉棉吃饭,又道:“我想进军营训练。”   他之所以想到水豚,是因为想到了水豚的能力。   他记得梦里的他自杀的时候,末世已经彻底结束了。   但现在的他却在怀疑,他所以为的末世结束就真的是末世结束吗?   如果动物进化出异能,真的不会攻击人类吗?   “我想变强。”   他意识到自己目前所知道的一切信息都是梦里的他传递给他的,这样的信息主观性太强,如果他太过相信这些信息,他反而会被蒙蔽在其中。   他不得不做出改变。   燕翊言笑了,“好啊。”   芜承的想法倒是和他不谋而合。   许温善又问:“你末世前读的几年级?”   芜承脸一僵。   廖嘉棉激动的问:“许爸爸,你要让哥哥读书吗?”   许温善用指腹擦掉廖嘉棉嘴角的饭粒,“是啊。哥哥也要读书。”   廖嘉棉高兴坏了,“对呀对呀,怎么可以只有棉棉读书,哥哥也要读书的!”   芜承捏住廖嘉棉的嘴巴,“学费我自己出,我有钱,能养活棉棉和自己。”   廖嘉棉的小嘴被捏的嘟起来,睁着湿润的眼眸无辜的看着大人们。   燕翊言心疼的差点跳起来:“哎哎哎,你干嘛!”   许温善拉住燕翊言,“阿承又没用力。”   燕翊言默默坐回去。   芜承放开廖嘉棉,廖嘉棉低着头肩膀直颤。   燕翊言以为廖嘉棉哭了,急得想动手抢人,许温善握住他的手,示意他再仔细看一看。   他静下心仔细一瞧,这才瞧见廖嘉棉压根没在哭。   廖嘉棉在偷笑,笑得很坏,坏的招人稀罕。   燕翊言也跟着笑。   芜承面无表情的往他碗里夹了一块肉,廖嘉棉脸上的笑没了。   他瘪着嘴,拨动着肉。   燕翊言眯着眼睛,挑眉看向许温善。   跟你一样,不爱吃肉。   许温善脸一红。   许墨源带着水豚回来了,廖嘉棉激动的跳到水豚面前,“是你!没礼貌的水豚。”   水豚身影一闪,一脚踹在廖嘉棉的屁股上。   廖嘉棉啪叽一下摔在地上。   “棉棉!”水豚的速度太快,大人们根本没反应过来。   见此脸色大变,冲到廖嘉棉身边。   芜承脸色黑沉,“炖了吧。”   燕翊言撸起袖子,“踹我就算了,你还敢踹我的宝贝儿子!老子毙了你!”   廖嘉棉的耳垂悄悄红了。   水豚面无表情的看着众人,黑乎乎的眼睛带着对人类的不屑。   一路上这么对它说的人没有一爪也有两爪,但没有一个能抓到它的。   五分钟后,燕翊言拎着脑袋上顶着左右两个大包的水豚走到廖嘉棉面前,“儿子,你说怎么处理?”   廖嘉棉被许温善抱着,听到燕翊言的话后,他从许温善的怀里跳下来,“你放开它。”   廖嘉棉指着水豚,气势汹汹的说:“我要跟它,单挑!”   众人:“……”   许温善委婉的说:“棉棉,它跑的很快。”   廖嘉棉仰起下巴,“它跑就是它怕了棉棉,那就是棉棉赢了。”   燕翊言大笑,“儿子说得对!”   他把水豚放开,让人意外的是,水豚竟也没跑,反而看着廖嘉棉,大有跟廖嘉棉大干一场的架势。   芜承走到廖嘉棉身边,冷着脸,随时准备拉偏架。   “啊!”廖嘉棉率先发动攻击,水豚动了,他张开四只爪子扑向廖嘉棉。   一人一宠抱在一起,你拍我一下,我拍你一下,你踹我一脚,我踹你一脚。   众人:“……”   许墨源拿出手机,一边心疼的哎哟哎哟直叫,一边稳稳拿着手机录像。   芜承紧锁着眉头想帮忙,廖嘉棉大喊,“哥哥,你走开,这是小小孩的事,大小孩不能管。”   芜承只能退下。   水豚狡猾,竟然伸出爪子去掏廖嘉棉的□□,这一举动把其他人吓得够呛,廖嘉棉却先水豚一步,一脚踹在水豚的肚子上。   水豚往前仰倒,廖嘉棉跨抓准时机,跳起来将水豚压到地上,啪啪啪的打水豚的屁股,像个小霸王似的吼,“服不服?棉棉就问你服不服?”   燕翊言哈哈大笑,“不愧是我儿子。”   许温善的表情一言难尽。   他的儿子,似乎没有他想象中那么乖。   不过,却也可爱的惹人爱。   许墨源心满意足的结束录像。   芜承看着浑身脏兮兮的廖嘉棉,缓缓沉下脸。   棉棉的澡,白洗了。   水豚伸出爪子挥了挥,似乎是投降,廖嘉棉中气十足的吼,“以后我就是你老大了,你要听我的,同意击掌。”   水豚收回爪子,廖嘉棉哼了一声,“你是不是输不起?”   水豚沉默。   水豚举爪击掌。   众人:“……”   是只自尊心极强的水豚。   廖嘉棉顺势把水豚拉起来,“你以后就是我的豚了,我会对你好的。”   水豚面无表情。   “廖嘉棉。”芜承冰冷的声音在廖嘉棉耳边落下。   廖嘉棉一个激灵,“到!”   芜承拿着睡衣,“洗澡。”   廖嘉棉心虚的缩了缩脖子,“好哦。”   芜承提着廖嘉棉进去洗澡,大人们笑着看看彼此。   燕翊言说:“这小水豚,也得洗吧?”   许温善颔首,“得洗。”   他们儿子的宠物,也得是干干净净的。   水豚狠狠抖了一下。   廖嘉棉洗好澡,心虚的走出厕所。   许温善笑着问他,“棉棉,怎么了?”   芜承黑着脸从廖嘉棉身边走过,廖嘉棉摇摇头,不敢说。   燕翊言可不爽了,问:“你干嘛了?”   芜承没应。   燕翊言:“……”   许温善温和的问:“棉棉惹你生气了吗?”   芜承冷声道:“他身上全是伤。”   小孩皮肤本就嫩,还敢跟水豚打架,不得浑身都是伤吗?   大人们一愣,廖嘉棉低头看着脚尖,心虚的说:“不、不疼呀。”   大人们哭笑不得。   许温善蹲下看着廖嘉棉,“哪里有伤?让爸爸看看好吗?”   “好、好哦。”廖嘉棉拒绝不了温柔的许爸爸。   许温善掀起廖嘉棉的衣服,看到廖嘉棉身上红红紫紫的爪印。   大人们皆是心口一拧。   燕翊言杀气腾腾的说:“炖了吧!”   他说的是水豚。   廖嘉棉用两只小手把衣服往下压,耳朵都羞红了,“哥哥抹药了。”   许温善检查他的身上有没有其他伤口,除了青紫的皮外伤,他在廖嘉棉的额头上发现一个道被头发遮住的疤。   他手一顿,压下头发把疤遮住,回头看两个大人,脸色同样不好看。   芜承坐到餐桌前,“廖嘉棉,吃饭。”   廖嘉棉的饭还没吃完。   廖嘉棉做了亏心事,这会儿正心虚呢,听到芜承喊,就乖乖的走过去,“来了。”   燕翊言看着廖嘉棉自然的坐到芜承怀里,轻啧一声。   他还没抱过他儿子呢!   三个大人在303逗留到小孩睡觉的时间才不舍得离开。   走出303后,许墨源黑着脸问:“你们怎么不把小孩要过来?回家住一晚上也好啊。”   许温善叹气,“爸,我不敢。”   “没用!”许墨源恨铁不成钢。   燕翊言清了清嗓子。   事实上,刚才他们三个大人在芜承一个小孩面前,没一个人敢提这事。   许温善问:“幼儿园什么时候放假?”   许墨源说:“幼儿园上六休一。”   上一个休息天,天热幼儿园集体放假,连放好几天。   再上一个休息天,棉棉正在被追捕。   所以棉棉上幼儿园后,还没正常的休过休息天的假。   “怎么?”   许温善说:“我想那天带棉棉回家看看。”   他和燕翊言的家都在别墅区。   别墅区只有十户人家,每户人家都是有主的,不对外出租,安保严格,不对外开放。   在末世前,那两栋别墅就是他们的。   他爸跟他吵架搬来这里,他也跟着搬过来,燕翊言就也追着他过来。   如今那两栋别墅倒是成了空房子。   “是,是该带棉棉回去看看。”许墨源连连点头,“我找个时间,回去收拾一下。”   “爸,房子都有人定期收拾的。”   “那别人收拾跟我收拾能一样吗?”   燕翊言突然出声,“咱家里有玩具吗?”   许温善和许墨源一同沉默。   许温善急切的说:“明天去买。”现在交易所都关了。   许墨源说:“我先列个单子,也不知道棉棉喜欢什么?”   “对。还得买零食,也不知道现在哪里能买得到零食。”   ……   别墅区,曹家。   曹炙升回家时,吴慕浈正在辅导吴兴芃写作业。   “爸。”吴兴芃扬起眉眼,朝曹炙升笑得乖巧。   曹炙升略微点点头算做回应。   “去把饭热一下。”   这句话是对吴慕浈说的。   吴慕浈扔掉笔,沉着脸,“查出来了吗?许墨源到底是谁?”   “农研区负责人。”曹炙升知道吴慕浈心里有气,但是他懒得跟吴慕浈吵,“许墨源虽然职位偏,但他在星盟里的地位比我还高,他亲自开口把你拉下来,我没办法把你拉回去。”   他一顿,补充说:“你知道我当初是怎么把你拉上去的,如果你再揪着这件事不放,逼的他们查起当年的事,连我都得挨你挂落。”   吴慕浈红了眼,“你拉我上去的手段不光明,许墨源就光明吗?他让一个什么都不如我的贱女人当院长,不就是因为棉棉是他亲孙子吗?”   曹炙升回头看他,“你说谁是许墨源的亲孙子?”   “棉棉啊,就是当初欺负咱儿子的那个棉棉!”   吴兴芃出声道:“他叫廖嘉棉,棉棉是假名。”   曹炙升瞳孔骤缩,“他真叫廖嘉棉?”   他拿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递给吴慕浈看,“他是不是长这样?”   “是……他就长这样。”吴慕浈意识到不对,“他是谁?”   她又问吴兴芃,“你怎么知道他叫廖嘉棉?”   吴兴芃无辜的说:“他自己说漏嘴的啊,他还叫我不要乱说。”   他问曹炙升,“爸爸,你怎么会有廖嘉棉的照片呀?”   曹炙升收起手机,“这事你不要管。”   吴慕浈反复思索着廖嘉棉的名字,问:“他、他是廖家人吗?”   曹炙升眼神深沉,“不止。”   他耗费那么多人力物力找遍整个基地都没找到廖嘉棉,万万没想到人竟然藏在他眼皮底下。   也幸亏当初他没亲自去做这件事,否则那些捡漏者早就把他供出来了。   他说:“慕浈,你跟我来一趟书房。”   如果能抓到廖嘉棉,他就不需要待在这里当一个小小的副局长了。   “好、好。”吴慕浈还处在震惊中无法回过神。   吴兴芃待他们走进书房后才蹑手蹑脚的跟上去。   书房的隔音太好,他听不清楚。   他紧紧皱着眉头,眼神带着小孩不该有的阴沉。   ……   303,芜承从空间里找出一件旧衣服铺在地上给水豚当床。   廖嘉棉趴在床上,翘着小脚丫,“哥哥,水豚不应该生活在水里吗?”   芜承沉默。   水豚自个儿爬到衣服上,摊开四肢,一动不动。   芜承关灯,把廖嘉棉塞进被窝里,“不管它。”   水豚都会瞬移了,生活在陆地上又有什么奇怪的。   “好哦。”廖嘉棉揪着芜承的衣领,“哥哥,你有跟别人说棉棉是廖嘉棉吗?”   芜承垂眸看他,“为什么这么问?”   廖嘉棉说:“有小朋友知道棉棉是廖嘉棉哦。”   “王衷星?”以王衷盟跟燕翊言的关系,知道这件事不奇怪。   王衷盟嘴上没把门,被王衷星听到就更不奇怪了。   “不是哦。”廖嘉棉苦恼的说:“是吴兴芃。”   “我们第一次见面他就叫我廖嘉棉,棉棉觉得他好奇怪,棉棉不喜欢他。”   芜承脸色微一沉,“他还跟你说什么了?”   “他老是找我说话,还说些奇奇怪怪的话,今天他还问我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廖嘉棉实在不理解,“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嘛?棉棉哪里知道。”   “没事,睡吧。”芜承轻抚廖嘉棉的后背,瞳孔浓黑如墨。   早上八点二十分,303的门被拉开,廖嘉棉急匆匆的跑出来,“哥哥哥哥,棉棉快迟到了。”   306的门也开了,王衷盟冲出来朝门内大吼,“王衷星,你再不出来就自己去上学!老子不等你了!”   廖嘉棉回头看着王衷盟,眨眨眼。   王衷盟看着廖嘉棉,心情复杂,“棉棉。”   谁能想到呢,领居小孩突然就变成他老大的亲儿子了。   缘分啊,当真是妙不可言。   “王叔叔好。”廖嘉棉倒是没想那么多,见芜承没出来,他又拍门催促,“哥哥!哥哥啊!”   芜承提着一壶水走出来,脸色紧绷。   昨晚想事情想到很晚才睡,今天一个不注意,睡过头了。   王衷盟乐呵呵的,“难得啊,也有棉棉催你的时候。”   以前哪次不是芜承催促廖嘉棉,这次两人竟角色调换了,也是稀奇。   芜承神色有些不自在,王衷星从306里冲出来,一看到棉棉,他神色一松,回头对王衷盟抱怨,“你急什么?棉棉都还在呢,迟到不了。”   众人:“……”   廖嘉棉埋头往前走,“不,棉棉要迟到了!”   棉棉刚跟爸爸们相认,要是让爸爸们知道棉棉上学迟到,爸爸们一定会对棉棉感到失望的。   王衷星追上棉棉,“棉棉,你今天怎么去这么晚啊?”   廖嘉棉哀怨的瞅着芜承一眼,瞧着像是要哭了,“哥哥没叫棉棉。”   芜承:“……”   王衷星迟到惯了,倒是不怎么着急。   “我爸叫我了,但是我起不来。”   他们紧赶慢赶,堪堪赶在迟到前跑进幼儿园,林月君擦了擦廖嘉棉额头上的汗,“别跑了,小心摔。”   芜承压低声音问:“吴兴芃在哪?”   他想单独找吴兴芃聊聊。   林月君一愣,“吴兴芃这几天请假了,听说是中暑,在家里休息。”   芜承皱眉。   这么巧。   林月君又道:“对了,明天小朋友们不上课,你别往棉棉包里装书本,否则带了也是白带。”   芜承疑惑,“不上课要干什么?”   “上头的安排,说是龟壳打开了,小朋友们的教育也不用局限在课堂上,要让小朋友们去食堂里感受粒粒皆辛苦。”   林月君叹道:“今天早上刚收到的任务,让我们组织小朋友们去食堂当志愿者,基地食堂也会积极配合。”   “食堂那么多人,小朋友的安全有保障吗?”芜承放心不下。   棉棉那么小一只,混在人群里被人撞倒了怕是都没人知道。   “这你放心,上头会安排士兵去食堂保护小朋友,也是为了防止有人闹事。”林月君拍了拍芜承的肩膀,“你要实在放心不下,明天最热闹那会,你也可以过来守着。”   她笑道:“或许你还能让棉棉伺候你一回。”   芜承……可耻的心动了。   离开幼儿园后,芜承走到交易所。   他找到黄姨的摊子,“有卖茶具吗?”   黄姨认出他,却羞愧的没敢看他,摇摇头道:“没卖那东西。”   基地里没几个人喝得起茶,也没人会舍得花钱买茶具。   芜承没说什么,起身走了。   他走之后,黄姨才敢抬头。   她看着芜承的背影半晌,嘴唇动了动,垂下了眼皮。   摊子上有什么反射出一点光芒,她心口一跳,捡起不该出现在摊子上的吊坠,倏然泪流满面。 第67章   芜承刚走出交易所, 迎面就撞见狂笑宇和梁丹弘。   狂笑宇怒极反笑,舔了舔后槽牙。   梁丹弘面容扭曲,“芜, 承!”   芜承神色淡淡, “出来了?”   龟壳建好了,这些壮丁也被释放了。   “你以为你能躲在这龟壳里一辈子?”狂笑宇知道芜承为什么有恃无恐, 他眼神狠戾, “这仇老子记下了。”   芜承面无波澜,迈步从他们身侧走过。   忽然,耳侧有凉意袭来,他瞳孔微缩, 下意识的侧身躲避。   几根黑色的碎发自耳侧滚落,他抬眸, 看向狂笑宇。   狂笑宇面上扬起轻蔑的笑,晃了晃指尖,指尖似有风绕过, 若隐若现。   芜承眸色沉沉, “你以为只有你进化出异能?”   狂笑宇能控风,或许是刚刚进化出来, 风刃的威力并不大。   狂笑宇面上的笑意凝固。   不难猜出,他就是这么想的。   芜承平静的说,“少看点小说。”   狂笑宇的脸色骤然阴沉了下来。   芜承迈步离开, 这次狂笑宇没有再做什么。   芜承直奔研究大楼,他找到许温善, 告知他狂笑宇的事。   许温善急忙检查他的耳朵, “伤到你了?”   他摇摇头。   他只是担忧。   基地里这么多人,进化出异能的绝对不止狂笑宇一个。   事到如今, 他甚至怀疑他的异能就是空间。   但为什么梦中的他没有异能?而他却有?   是什么导致了这个变数。   许温善轻轻摸了摸芜承的脑袋,“这是大人的事,小孩子不需要操心这么多。”   芜承只道:“我不是小孩了。”   他不喜欢这种被蒙蔽其中的感觉。   许温善似是叹了一口气,“你昨天提醒我人也会返祖后,我就有这个猜测了,今天一大早,你燕叔叔便去军队里排查了,就在你来之前,他给我打电话说军队里有异常的士兵足足有三成,感觉自己有病并且病入膏肓的士兵便占了两成。”   他哭笑不得的说:“有些士兵因为自己的异样,已经在写遗嘱了。”   芜承的心放下一半,他问:“那你们呢?”   许温善垂眸给芜承倒了一杯红茶,“我……我身上最大的异常就是怀了棉棉,并且把棉棉生了下来。”   茶香弥漫,许温善说:“目前人类展示出来的能力都轻微到能用常理勉强概括,像我,男人生子以前并不是没有,但细想又过于诡异,只能将之称为异常。”   芜承抿了一口茶,“异常多到一定数量后,就不是异常了。”   许温善淡笑道:“你说的有道理,但也有极个别的没法用异常二字概括,比如说你燕叔。”   他问:“你知道市中心的丧尸坑吗?”   “知道。”末世降临后,星盟为了毁灭丧尸,专门挖了一个大坑,把丧尸诱进坑底绞杀。   许温善又给芜承倒了一杯茶,“你亲眼见过吗?那个坑,足有三个足球场那般大。”   芜承瞳孔微缩,猛地看向许温善。   末世爆发后短短几天时间,星盟是怎么挖出那么大的坑的。   许温善微微点头,证实了芜承心中的猜测,“那坑是雷劈出来的,一道雷劈出来的。”   “当时,我跟你燕叔被成百上千的丧尸围堵在市中心,我们都想好要吞弹自杀了,偏偏在我把枪对准自己的时候,一道雷劈下来,我跟你燕叔安然无恙,方圆几百米的丧尸化为灰烬。”   “那个坑很深,但就只有我们脚下站的地方是完好的。”   “这件事属实太过于……魔幻,后来我们都尝试过再唤一道雷出来,但都无济于事,我们只能将此事归于巧合,昨晚,我让你燕叔再试试,雷是没劈下来,但你燕叔的手心现出了雷光。”   许温善猜测说:“我在想燕翊言当时如何尝试都没用,可能是因为那道巨雷耗光了他的能量。”   芜承问:“每个人只能有一种异能吗?”   许温善只道:“我们对异能的了解还太少,但目前看来是如此的。”   芜承想到什么,从登山包里掏出蚊香、茶叶和干菊花,“这是棉棉让我带给你的。”   他借了廖嘉棉的由头,许温善舍不得拒绝。   芜承还有很多疑惑。   “每个人都能觉醒异能吗?”   “觉醒异能的人有什么共同点?”   许温善拿着蚊香,“这些问题的答案,我们也想知道。”   他们也才刚确定异能的存在,关于异能,他们更多的只是猜测。   “你是不是曾经在交易所里卖过蚊香药膏?”   他想到了那个把货留给他的摊主。   事到如今,芜承也没隐瞒,承认道:“是我。”   许温善眼里藏着心疼,“辛苦你了。”   在如今这世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芜承手里有那么多好东西,不伪装一下,东西早就被人抢光了。   “不辛苦。”芜承拉上登山包的拉链,“我去找燕叔了。”   许温善拿起架子上的伞塞到他手里,“这会儿太阳正毒。”   芜承心里一暖,低低的应了声。   许温善送他到门口,“酸梅汤的店你还开吗?”   芜承沉默一瞬,说:“租期还没到,先放着。”   他空间里还有很多酸梅汤,不卖完放着也是浪费。   他想雇人卖酸梅汤,但这个人必须得信得过。   目前他心里还是没有人选,也只能先放着。   许温善知道芜承心里是个有主意的,因此也没有多问。   芜承走进隔壁大楼,洛秀才看到他,先是一愣,而后笑道:“终于想起你那儿童车了?”   芜承摇摇头,“我找燕叔。”   他一顿,解释说:“燕翊言。”   洛秀才神色古怪,“你找他做什么?”   他压低声音说:“他这会儿正在发脾气,你要是不急的话,改天再去?”   军队里那么多的士兵感觉到自己的异常却没一个敢上报的,燕翊言正在为这事发脾气的。   如今那些士兵全被赶到基地外负重操练,有几个士兵运气比较好,人在外头做任务,但回来后必定少不了一顿练。   芜承扯了扯背带,“没事,他叫我来的。”   洛秀才叹道:“行,我带你去,但你可别驴我啊,我可不想大热天的去基地外当烤肉。”   如今基地外的温度已经狂飙到50度了,这种天气在外头操练,不死也得没了半条命。   燕大将是真狠啊。   芜承说:“不会。”   洛秀才带着芜承到燕翊言办公室时,燕翊言正在打电话。   “梦游?谁梦游能把房子梦塌的!你脑子被驴踢了吗?这么大的事不告诉我,你想等我死了再跟我说吗!”   愤怒的吼声隔着门依旧能震得门外的人抖上一抖。   “听到了吗?”洛秀才看向芜承,试图让芜承改变想法。   芜承抬手敲门,动作一气呵成。   洛秀才往后一退,“你这孩子是真虎啊!”   门内传来燕翊言的吼声,“滚!”   芜承:“……”   洛秀才抹了把脸上的汗,“走吧,明天我再带你来。”   芜承看着他直往下滴水的手,“洛叔叔,燕叔清点排查时,你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异常吗?”   洛秀才摆摆手,那水甩芜承一脸。   “我能有什么异常,我觉得自己身体倍儿棒,就是被这鬼天气热的提不起精神。”   芜承看着洛秀才脚下积累的小水洼,“洛叔,我觉得你去找燕叔自首会好点。”   洛秀才茫然,“自首什么?”   芜承指着小水洼,“正常人会出这么多汗吗?”   洛秀才解释说:“我天生就容易流汗。”   芜承直言道:“那你变出点水看看。”   洛秀才举起手,哼笑一声,“臭小子,不用用激将法,能不能变出来我自己还不清楚吗?”   话音刚落,他的指尖涌出一道细细的水流。   洛秀才惊恐捂住手指,“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芜承往后退一步,“洛叔,你先进我先进?”   洛秀才:“……”   他咬牙道:“我先进!”   他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还能让小孩打头阵?   他硬着头皮推门进去,燕翊言正对着话筒吼,“赶紧给老子去查!”   他咒骂了一声,“老子这边也得再查一遍。”   谁知道他手底下的士兵还有没有像燕翊诺这样不自知的蠢货。   他啪的一下把话筒按到座机上,回头恶狠狠的看着洛秀才。   洛秀才双腿发软,“老大,我来自首。”   他伸出手,指尖噗噗冒出几滴水。   燕翊言的脸更黑了。   还真有!   他想说什么,嘴刚张就看到芜承,他臭着脸问:“你怎么不下午再来?”   他让芜承今天来,是默认芜承一大早就得来。   “送棉棉去上学,给许叔叔送东西,所以来晚了。”芜承一边说一边往外掏东西。   “送什么?用得着你给我媳妇送东西吗?”燕翊言吃起醋来,不分男女老少。   “棉棉送给你们的东西。”他手一顿,把东西往回收,“你不要?”   燕翊言一把按住他的手,“我要!”   芜承给了洛秀才一个眼神,洛秀才福至心灵,“燕老大,那我?”   燕翊言没空搭理他,挥手道:“滚!”   洛秀才高高兴兴的滚了。   芜承又把东西往外拿,燕翊言拿起茶叶,又瞅瞅几袋番薯干,越看越稀罕。   “嘿,我儿子对我真好。”   “我后天再来练。”芜承拉上拉链,背上背包。   燕翊言把茶叶放在桌上最显眼的位置,“行,最近这几天部队也忙的很。”   排查完他队里的,还得排查整个基地。   燕翊诺也不能继续待在C市基地里,得让他找个机会把兵都带回来。   如今这种局势,这大大小小的基地不可能再团结了。   芜承看着座机,“刚才您在跟谁打电话?”   如果是基地里的人,燕翊言应该用手机,而不会用到座机。   “我弟。”燕翊言想到什么,“我好像还没跟他说棉棉的事,算了,等他回来再说。”   他已经够烦了,没精力跟燕翊诺解释。   “他在哪里?”   “C市基地。”燕翊言问:“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林姨的儿子可能在C市基地,他叫林答。”   “啊?那个被通缉的倒霉蛋。”燕翊言显然也是有所耳闻,“行,我让他把人带回来。”   他想到什么,又一个电话打到C市,“一个月之内,带着你的兵回到基地,不用给廖家好脸。”   燕翊诺还处于自己竟然真有异能的震惊中,听到燕翊言的话,笑着问:“要跟廖家撕破脸了?”   仔细听来,这话里还带着几分兴奋。   燕翊言咬牙切齿的吼:“不止是撕破脸,我跟廖润海势不两立!你回来的时候,最好一点东西都不要给廖润海留!还有个叫林答的,你把他带回来。”   想把老子的儿子抓去做实验,廖润海他可真敢想!   燕翊诺一怔,看向自己的房间,“他不跟我走怎么办?”   燕翊言看了眼芜承,“你说他妈等他回来。”   燕翊诺挂掉电话,走向房间。   林答躺在他床上,四仰八叉的睡着,身上红梅点点,引人遐想。   他坐到床边,轻轻戳了下林答的手臂。   林答烦躁的睁开眼,声音哑的可怕,“你还让不让人睡?”   燕翊诺的眼睛亮的可怕,“媳妇。”   林答脊背一凉,“你有病?”   燕翊诺抱住林答,脸埋在林答脖子上,鼻尖顺着林答白皙的脖颈往上,哑声道:“你好香。”   林答:“……”   他想推开燕翊诺,但手脚发软没有力气,咬牙道:“放开我!”   早知道燕翊诺是这么一条疯狗,他当初无论如何都不会跟燕翊诺合作。   “你昨天说的话还作不作数?”燕翊诺叼住林答的耳垂,轻轻舔咬。   “作数。”林答红着脸闷哼一声,“期限只有一个月。”   他昨天脑子发昏,承诺燕翊诺要是一个月之内找到他的家人,他就答应和燕翊诺在一起。   燕翊诺不舍的松开耳垂,俯在林答身上,“我找到了。”   林答瞳孔骤缩,第一反应是不可能,“你骗我!”   燕翊诺搞了他一整个晚上,天亮后才被他踹下床。   就算燕翊诺一起来就跟A市那边的人联系,怎么着也不可能这么快。   “我没骗你。”燕翊诺像是有皮肤饥渴症般紧紧贴着林答,不满足的亲着林答的唇,“我还没来得及跟我哥提你的事,我哥就让我要把你带回去,他说咱妈在那等你。”   他笑,“你说这是不是老天爷都在帮我?”   林答:“……”   他昨晚上不该喝酒的。   “你什么都没做。”   他想耍赖。   燕翊诺不怕他耍赖,“我很好奇,你家里人做了什么,竟然值得我哥专门给我下达命令,还是死命令。”   林答眼神一沉。   燕翊诺哄着人说:“别担心,我们燕家人都护短,我会护着你们的。”   林答推开他,“你哥让你带我回去,不论是为什么,至少不会要我的命,你少在这忽悠我。”   燕翊诺一把抱住他的腰,将人压在床上,“你昨晚刚跟我说这件事,我今天就给你结果了,我不比岑之梁好吗?岑之梁只会关着你,凶你,逼你做不想做的事,还用你来算计我。”   他哼哼唧唧的说:“我差点就被他害死了。”   林答问他,“害死你也有我的一份,你怎么不恨我?”   燕翊诺说:“我哥说了,被媳妇打死也只能算情趣。”   林答:“……”   “你哥还活着也是不容易。”   “你心疼他做什么么?”燕翊诺醋坛子翻了,凶巴巴的咬住林答的鼻子,“你心疼我啊,我才是你男人!”   林答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你属狗的啊!”   燕翊诺轻轻的舔着林答鼻尖上的咬痕,“我是属狗的啊,媳妇真聪明。”   林答:“……”   嗡嗡嗡的铃声再次响起,燕翊诺眼神阴翳,一把将手机砸到墙上。   铃声还再响,林答提醒他,“是座机。”   燕翊诺:“……”   他像个吃不到糖的小孩般心不甘情不愿的从床上爬起来,“我哥就是故意欺负我,什么事不能一次说清楚吗?”   林答趁机从床上爬起来。   再在床上待下去,他指定得被燕翊诺这条疯狗吃干抹净。   燕翊诺拿起话筒,“哥,你又干嘛,我让人去查了。”   燕翊言开门见山的问:“你是不是认识林答?”   他说起林答时,燕翊诺的回应实在是耐人寻味。   “哥,他是我的人!”燕翊诺像是狗护着骨头一样,话里的警告太明显。   话筒那头的燕翊言和芜承都沉默了。   “燕翊诺,你之前发疯老子不管,但是林答你不能碰!”   燕翊言太了解燕翊诺是什么人了。   小的时候,燕翊诺喜欢的笔被人给踩了一脚,他硬生生把那人的腿踹断了。   人家告家长的时候,他哭的比那断腿的还惨,给一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哭无语了。   他自小就嘴甜,见人说人话,见人说鬼话,只要不碰到他的东西,他一切好说话。   这要是碰到他的东西,除了自家人会让他收敛一点,其他人他都是往死里整的。   以前他看上的都是东西,但这次他看上的是人。   这可不是一件好事,因为告完家长后,燕翊诺哭着把笔切碎了。   他歇斯底里的说那笔脏了,不是他的笔了。   燕翊诺的脸彻底阴沉下来,“哥,他是我的。”   他只重复这句话。   燕翊言就知道会这样,但现在人在燕翊诺那,他只能道:“林答是咱们燕家的大恩人,我不管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你一不能伤人,二不能强迫他。”   他警告道:“收收你那狗脾气,他是人,不是你以前那些东西,你要是自个儿把媳妇给整没了,别来我跟你温善哥面前哭,再哭都没人帮你!”   燕翊诺微微眯起眼睛,看着林答向他走来,“哥,你放心吧,我舍不得伤他。”   他挂断电话,燕翊言再打过来他就不接了。   林答觉得奇怪,“说了什么?”   燕翊诺抱住林答,头枕在林答肩膀上,“媳妇,你还有好多我不知道的秘密。”   林答:“……”   “你不也有。”   这点他倒是不否认。   “我敢跟你说,你敢全部跟我说吗?”燕翊诺有些委屈,“我哥说你是我燕家的恩人,你什么时候跟我哥联系上了?有什么事不能直接跟我说吗?我哥他都有温善哥了。”   林答的眼神闪了闪,一把推开他,“什么时候去A市?”   燕翊诺的眼底闪过一抹阴翳,“你的家人就那么重要吗?”   林答:“……你的家人不重要?”   燕翊诺沉默。   林答冷声道:“别逼我扇你!”   “不说了,我错了。”燕翊诺低着头,瞧着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你别扇我。”   林答:“……”   他心生烦躁,“不扇你。”   燕翊诺又黏糊糊的蹭上来,“你十一岁的弟弟有媳妇吗?”   林答黑着脸给了燕翊言一巴掌。   燕翊言捂着脸,呜呜呜的哭了,“媳妇你骗人!”   林答:“……”   ……   燕翊言办公室。   芜承看着燕翊言,燕翊言头一回感到心虚,“这事你先别告诉棉棉了吧。”   “瞒不住。”芜承在怀疑林答哥就在燕翊诺身边,“他早晚会知道的。”   “那你别提我,燕翊诺跟我没关系。”棉棉要生气,气的也是燕翊诺。   芜承说:“他是棉棉的小叔。”   燕翊言理直气壮的说:“我是棉棉的爸爸啊,他可以讨厌小叔,但是不能讨厌爸爸。”   芜承:“……”   大人真是不靠谱。   他背着登山包来到农研区,许墨源在棚子里,芜承把东西放下就走了。   接廖嘉棉放学的时候,芜承跟林月君说:“林答哥没事,一个月之内他会到这。”   林月君红了眼,嘴里直念叨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们往回走的时候,杨脆花也牵着梁耀昂往回走。   走上楼,杨脆花主动开口询问,“棉棉,那天从车里下来的人都是你的谁啊?”   廖嘉棉不想跟她说话,杨脆花又道:“你都找到他们了,怎么不跟他们住一起?”   廖嘉棉瘪瘪嘴,芜承冷声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杨脆花道:“哎!你这小孩真不识好歹,我是关心你啊,你家里人都开的起车了,那住的得在别墅区吧?”   “什么别墅区?”梁耀季从他们身后走来,“他们不是没爸没妈吗?”   廖嘉棉怒了,“你才没爸没妈!”   梁耀季厌恶的看着他,“没教养。”   廖嘉棉鼓起脸,拉扯着芜承的袖子,“哥哥,给爸爸打电话!”   芜承拿出手机,想了想给燕翊言打电话,手机放扩音。   电话一通,廖嘉棉够着芜承的手,大吼,“爸爸!有人欺负我!” 第68章   “谁!你们在哪?爸爸现在就过去!”话筒里燕翊言的吼声清晰。   梁耀季一下子变了脸色, “燕大将?”   许温善跟燕翊言的关系人尽皆知,他也因着许温善见过燕翊言好几回。   “你谁?”燕翊言的语气不善。   “我是梁耀季。”梁耀季大着胆子说:“您这样子,对得起许博士吗?”   “是你。”燕翊言的声音骤冷, “我跟他的事你也配管?”   “你!”梁耀季自觉受到羞辱。   话筒里传来呼呼的风声, 显然燕翊言已经在往这边赶了,“你在那等着, 我现在过去跟你聊聊。”   梁耀季腿都软了, 让燕翊言过来,他还有活路吗?   他咬牙解释道:“我、我没有欺负你儿子,我只是以为他是孤儿!”   “是孤儿你就能欺负了?”燕翊言道,“你也别说老子欺负你, 跟老子打一架,这事算了。”   梁耀季惊慌失措的大吼, “燕翊言,你这是在仗势欺人!”   “你欺负我儿子就不是仗势欺人了!”   杨脆花茫然的问:“燕大将?儿子,是哪个燕大将啊?”   “你说还能是哪个!”梁耀季将气撒在杨脆花身上, “让你少惹事少惹事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 看你儿子要挨揍你高兴了?”   杨脆花哎哟的哭嚎出声,“儿子!妈哪里有那意思啊!这就是误会啊!”   “闭嘴!”梁耀季恶狠狠的瞪了杨脆花一眼, 拿出手机给许温善打电话。   电话通了之后,梁耀季开门见山道:“许博士,您救救我, 燕大将背着您在外养了个儿子,我要把这件事告诉你, 他威胁着说要打死我。”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最后问出一句,“你怎么知道他养了个儿子?”   梁耀季激动道:“我看见了啊!他儿子就是您对门那两小孩!”   许温善大概猜到怎么回事, “你人在哪?我记得现在还不到下班时间?”   梁耀季脸色一僵,“我看事情做完了……”   许温善冷声问:“是做完了还是你扔给新来的实习生做?”   梁耀季一噎,脸色难看,“他自己要做的,这也能怪我?不信你去问他。”   他也算老员工了,他不信新来那实习生敢把他供出来。   “我不管是你让他做还是他让你做,我把事情交给你做自然有我的道理,如果你不想做,你以后就不需要再来了,我会让财务给你结工资。”   梁耀季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许温善,你不——”   “嘟——”许温善把电话挂断了。   杨脆花人都傻了。   他儿子的铁饭碗丢了?   梁耀季把电话打回去,被许温善挂断。   再打,就被许温善拉黑了。   梁耀季完全没想到这么一件小事能害他丢了工作,他气的手都在抖,阴沉着脸往回走。   他要去找许温善讨个公道。   他刚走到楼下,燕翊言从拐角处走过来,“我让你一拳。”   梁耀季往后一退,转身就跑。   燕翊言轻啧一声,一拳打在梁耀季肚子上。   “唔!”梁耀季疼得眼睛差点要夺眶而出。   燕翊言扭了扭手腕,“再有下次,就不是一拳这么简单了。”   他快步冲上楼,远远看到廖嘉棉就冲过去,一把将小孩抱起来,“爸爸来了!”   廖嘉棉被吓得眼睛睁得大大的,芜承不满道:“燕叔,你吓到他了。”   燕翊言忙道歉,“爸爸错了,爸爸不是故意的。”   廖嘉棉往下瞅了瞅,小手紧紧拽着燕翊言的衣领,没敢看燕翊言的脸。   不看爸爸的脸,就不会哭。   燕翊言心里酸涩复杂,“棉棉,爸爸长的就这么可怕吗?”   廖嘉棉低着头安慰说:“不可怕哦。”   燕翊言道:“那你看我一眼。”   廖嘉棉软乎乎的说:“不了吧。”   燕翊言:“……”   杨脆花看着燕翊言这张脸,想到什么,手忙脚乱的往楼下跑。   没一会,就听楼下爆发出哭嚎声。   梁耀昂直愣愣的看着燕翊言,竟然问:“为什么棉棉是你儿子?”   燕翊言疑惑的看着他,“你谁?”   “我是你儿子。”梁耀昂的眼神狂热,他指着廖嘉棉说:“这没人要的野种能当您的儿子,为什么我不能?我很厉害的,我奶奶说谁都比不过我,你是燕大将,你也厉害,你就是我爸爸,等我长大后,你把你手底下的兵都给我,我更厉害。”   燕翊言的眼神骤然阴沉下来,“你得庆幸老子不打小孩。”   “我打。”芜承一脚将梁耀昂踹开,梁耀昂嚎啕大哭,“奶奶!奶奶——”   芜承嫌吵,走过去打开门。   燕翊言抱着廖嘉棉走进303,芜承紧跟着走进去并把门锁上。   燕翊言坐下后也舍不得把廖嘉棉放开,他捏着廖嘉棉的耳垂,玩的爱不释手。   他儿子真是越看越可爱。   廖嘉棉扭着屁股想从燕翊言怀里下来,燕翊言不肯放人,廖嘉棉委屈的看向芜承,芜承走过来将廖嘉棉抱到怀里,“你急什么?吓到小孩,他更不理你。”   燕翊言尴尬的干咳一声,“今晚吃什么?”   芜承放下廖嘉棉:“……吃咸饭!”   廖嘉棉跑到离燕翊言最远的地方坐下,两只小手搭在膝盖上,“爸爸,你为什么不去帮哥哥做饭?”   燕翊言:“……你过来我就告诉你。”   廖嘉棉摇摇头,“过去我就不敢说你了。”   燕翊言笑了,“你胆怎么这么小?跟你小爸一样。”   廖嘉棉不高兴的哼了一声,“我要告诉许爸爸!”   “哎。”燕翊言急了,“你怎么动不动就告状啊?”   廖嘉棉有理有据的说:“因为你怕许爸爸。”   燕翊言:“……”   儿子太聪明也不是一件好事。   “咔擦咔擦咔擦……”水豚咬着糖果站在一旁认真看戏。   廖嘉棉哎呀一声,“你怎么又这样吃!快把糖纸吐出来!”   水豚把糖纸吐出来,拽爪子里了。   廖嘉棉十分嫌弃,“爸!你快给水豚洗爪爪!”   燕翊言任劳任怨的站起来,“不敢看我倒是敢使唤我?”   他抱怨着,眼里的宠溺却藏不住。   吃饭时,许温善来了。   廖嘉棉扑进他怀里,甜甜的喊许爸爸。   燕翊言酸不溜秋的说:“都是爸爸,怎么差别这么大?”   廖嘉棉听到了,埋在许温善怀里小声的说:“许爸爸好看。”   燕翊言得意道:“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媳妇。”   许温善脸一红,悄悄拧了一把燕翊言。   燕翊言被迫把嘴闭上。   吃完饭,许温善说起读书的事,“基地小学过几天就要开始招生了,阿承,你想好要读几年级了吗?”   芜承不想读小学,但看着许温善关切的眼神,最终还是道:“四年级。”   许温善点点头,“行,到时候我带你去报名。”   芜承想说不用,但看着许温善已经在打算要准备什么材料,最终还是默认了。   燕翊言偷偷捏了一下廖嘉棉的耳垂,廖嘉棉回头,什么都没看到。   他奇怪的揉了揉耳朵,又继续写作业。   燕翊言心痒痒,抬手绕过许温善的腰,轻轻刮了刮廖嘉棉的背。   廖嘉棉回头,只看到许温善,他疑惑的问:“许爸爸,你刚才是不是叫棉棉了?”   “没有呀。”许温善问廖嘉棉,“是作业不会写吗?”   “会的。”廖嘉棉纠结的皱着小脸,又扭头回去继续写作业了。   燕翊言觉得棉棉的反应好玩极了,再次伸手轻轻抓了一下廖嘉棉的脑袋。   廖嘉棉猛地抬头,只看到一只迅速收回去的手。   就算仅是一瞬,廖嘉棉也认出来那是谁的手。   他气呼呼的把笔往桌子上一拍,回头大吼,“燕爸爸!”   燕翊言一本正经的问:“怎么了?”   廖嘉棉更气了,“你捏我耳朵,挠我痒痒,还抓我小揪揪,你、你是不是想来帮我写作业!”   燕翊言板着脸道:“我可不帮你写作业!”   廖嘉棉抓住许温善的手,“听!他承认了!他就是故意欺负我!”   许温善瞪了廖嘉棉一眼,“他幼稚,棉棉别搭理他。”   燕翊言:“……”   “好哦。”廖嘉棉得意的翘了翘嘴角。   许温善又说起异能的事,“这次既然要排查异能,那不如顺便再清点一下基地的人数。”   他一顿,小心翼翼的询问:“棉棉,你愿不愿意跟爸爸们入一个户口?”   廖嘉棉不理解,疑惑的看着他。   许温善解释说:“你跟爸爸们一个户口,那所有人就知道我们是一家人了,以后爸爸们的所有东西都是你的。”   “棉棉愿意!”廖嘉棉问:“可以让哥哥……”   “我自己一个户口。”芜承垂着眼眸,语气却很坚决。   廖嘉棉不高兴,芜承声音缓和了几分,“你还是跟我住一起,只是你多了两个爸爸和一个爷爷,没有差别的。”   廖嘉棉重新拿起笔写作业。   燕翊言干咳一声,“棉棉,你要跟爸爸姓还是跟你小爸姓?”   廖嘉棉带着点气说:“我不能跟哥哥姓吗?”   三人异口同声,“不行!”   廖嘉棉:“……哼!”   最后决定廖嘉棉跟许温善姓,改名许嘉棉。   ……   早晨八点,芜承往许嘉棉的书包里塞东西,除了吃的喝的,还放了湿纸巾消毒棉片创可贴。   许嘉棉很期待今天的活动,他嘿嘿笑着,“哥哥你什么时候来找棉棉?”   芜承没应。   他打算一整天都跟着许嘉棉,但是这件事现在还不能让小孩知道。   若是让小孩知道,这小孩怕是一进幼儿园就开始想着他来了。   他牵着小孩到幼儿园门口时,便看到门口有几个士兵。   这几个士兵眼生的很,应该是负责小孩安全的。   林月君站在幼儿园门口,正在跟常筠美解释说:“上头的意思是家长尽量别去,一是怕小孩看到你们不专心当志愿者,二也是食堂那边怕来的家长太多,扰了食堂正常的秩序。”   常筠美笑着说:“林姐,我平时午餐都是在食堂吃的,那混小子去不去跟我有什么关系?”   林月君知道常筠美的工作,压低声音说:“我就是走个流程,上头要求我们得跟每一位家长都交代一下。”   常筠美表示理解,“我懂,我懂得。”   常筠美走后,林月君这才注意到许嘉棉和芜承。   “来啦?”她牵过小孩的手,问:“都听到了?”   芜承点点头,“林姨,你尽量把小孩都安排到一处。”   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总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我知道了。”林月君并没有多问什么,她轻轻推了推许嘉棉的背,“进去吧,王衷星在里头等你呢。”   许嘉棉往里走,走到一半又想到什么,回头朝芜承招手,笑得比太阳还灿烂,“哥哥拜拜,一定要来看我呀!”   芜承的嘴角不自觉带上了笑,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应,“好。”   他走回家,熬了一小锅酸梅汤。   酸梅汤放凉后,他把酸梅汤倒进杯子里再放上冰块。   一小锅酸梅汤,分成了三十杯刚刚好。   他把酸梅汤放进空间里,背上登山包掩人耳目,出门时喊了声,“水豚。”   带上水豚是许嘉棉要求的,因为许嘉棉说水豚天天待在家里,会很无聊。   水豚慢吞吞的走过来,芜承往它脑门上扣上一个帽子,帽子是白的,左右有两个洞,洞里冒出一对小耳朵,左耳旁写着一个水,右耳旁写着一个豚,合起来就是水豚。   芜承不想水豚再被人认成老鼠然后被抓走吃了。   水豚耳朵抖了抖,一步步跟在芜承屁股后,走到楼下时,它看着大太阳,不想动了。   芜承没搭理它,继续往前走了约莫百米的距离,回头喊一声,“水豚。”   水豚就带着几分不情愿闪现到他身边,跟在他脚边一步一晃的走。   ……   食堂,芜承本想偷偷进去,找个地方坐着看许嘉棉,哪知道一走进去就看到许嘉棉拿着个红色小旗子冲人傻呵呵的笑。   看到他们,许嘉棉眼睛一亮,又矜持的说:“请这边排队哦。”   不明所以的人稀奇的看着满食堂的小孩。   “今天这是怎么了?捅孩子窝了。”   “哈哈哈,怪可爱的这些小屁孩。”   “小孩,你爸妈呢?”   “要不要跟叔叔回家啊?”   许嘉棉绷着一张小脸,一本正经的说:“请不要调戏工作人员。”   大人们大笑出声。   笑得小孩又红了脸,硬邦邦的说一句,“请不要取笑工作人员。”   芜承嘴角勾了勾,跟着人群排队往前走。   走到一半,他突然觉得身边很空,回头一看才发现水豚没跟来。   再往后一看,水豚站在许嘉棉身边,爪里头抓着不知哪里抢来的小红旗。   另一头,王衷星大吼,“我旗呢!我那么红那么红的小红旗呢?”   芜承:“……”破案了。   他不知道水豚是怎么想的,看水豚没再引出什么乱子,就交钱排队取餐。   拿着餐往外走时,王衷星臭着一张脸吼,“这边走!那边没位置了!”   大人们被吼了也乐呵的笑,王衷星瘪着嘴,“大人们真不靠谱。”   芜承停在王衷星身边,偷偷递给他一杯酸梅汁,“旗子在我那,当我跟你借的。”   王衷星接过酸梅汤舒舒服服的吸上一口,“哥哥你要旗子拿走就行了。”   “阿承。”林月君走过来,低声道:“来了?”   芜承问:“棉棉怎么站门口?”   林月君笑着说:“棉棉长的好看,这食堂的负责人一瞧见他,就要他去门口站着当吉祥物。”   她一顿,道;“那水豚?”   芜承有在手机上跟她说过水豚,但至今看到水豚她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这水豚到底是怎么找过来,又到底是怎么混进基地的?   芜承点点头,林月君眼神复杂,“它站在门口倒也挺合适。”   跟雕像似的,一动不动。   林月君走后,芜承找了个地方坐下吃饭,眼睛时不时盯着许嘉棉看。   吃完饭,本想再赖一会,就有小朋友来赶他。   “哥哥,你吃完了吗?吃完了可不可以走呀?你不走别人就没有位置坐啦。”   说话的人是个走路都不太稳当的小女孩,说话声音软软的,瞧着那双怯生生的眼睛,就没几个人能跟这样的小女孩发脾气。   就算不乐意被赶,但也只能笑着认了。   芜承默默收拾东西离开,往外走时,突然察觉到有谁在看他。   回头一看,是吴慕浈。   吴慕浈没想到他会回头,对上他的眼后,她眼里的慌乱一闪而过。   芜承脚步微顿。   吴慕浈低下头同身侧一小男孩说话。   芜承扫了一眼食堂,脚步渐渐慢了起来。   吴兴芃请假了,没在食堂。   “你走不走?”有人不耐烦的催促,“挡路了知不知道?”   芜承抬头看去,看到是亦不悔,他也不觉得惊讶。   亦老很喜欢小孩,今天食堂里这么多小孩,亦不悔不来才奇怪。   “您先请。”他侧身让开路。   亦不悔明显心情还不错,从他身边走过时,问了句,“你怎么给小屁孩找了只老鼠当宠物?”   芜承:“……那是水豚。”   亦不悔说:“都一样,长的贼眉鼠眼的。”   芜承无话可说。   亦不悔看他迟迟不走,“你想干什么?小心等会那些小孩哭给你看。”   他说的是专门负责赶人的小班的孩子。   芜承大跨步走出后门,又径直绕到正门,“我再吃一次。”   亦不悔的神色古怪了一瞬,跟上他,“好主意。”   芜承:“……”   他们走进去的时候,许嘉棉眼睛一睁,嘴角忍不住翘起来,又鬼鬼祟祟的往旁边瞅,做贼似的挥动着小手,“快进去快进去。”   芜承和亦不悔互视一眼,默默走去排队。   没过一会,就有人被拦住了。   “叔叔,你吃过啦,不能再吃了。”   那大人还想耍赖,“谁说我吃过的,刚才进去的是我双胞胎弟弟。”   许嘉棉一本正经的说:“您弟弟也进去两回了。”   大人:“……”   他哼哼唧唧的离开,“这小孩记性怎么这么好。”   芜承看向亦不悔,亦不悔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他也跟着笑。   他们这次能进来是沾了小孩的光。   打菜时,窗口里的胖叔叔瞅他一眼,意味深长的说:“今天的双胞胎三胞胎可真多啊。”   胖叔叔身旁的阿姨笑道:“有些双胞胎进来,衣服都不带换的,也是为难门口那小孩了,这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为难?那可不一定。”胖叔叔的眼神似是看透一切,“有些小孩看着可可爱爱、尽职恪守,实则私底下放的水都成汪洋大海了。”   他将一个大土豆放到芜承盆里,“没办法,谁让人家沾亲带故的。”   芜承:“……”   他硬着头皮往前走,心知是被认出来了。   他和棉棉刚到基地来食堂吃饭时,给棉棉一个大土豆的就是这个胖叔叔。   “叔叔,你还好吗?”许嘉棉的声音透过嘈杂的人群,隐隐约约传进芜承耳朵里。   芜承回头,只见许嘉棉的面前站着一个面色青紫的男人。   男人似是站不稳,两只手耷拉着,眼睛逐渐泛白。   芜承瞳孔骤缩,扔掉托盘狂奔过去,歇斯底里的大吼,“棉棉!快跑——”   众人被这吼声惊的一愣,顺着芜承狂奔的方向看去,看到了一只双眼翻白的丧尸。   刹那间,尖叫声四起,整个食堂都乱了套。   许嘉棉回头,小脸上带着茫然。   他身后的丧尸已张开嘴巴,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凝固,芜承拼死往前跑,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丧尸的嘴离许嘉棉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水豚飞起一脚,踹歪了丧尸的脸。   丧尸一踉跄,芜承趁机一把抱住许嘉棉往旁边滚。   他的背狠狠的砸在架子上,剧烈的疼痛唤回他的理智。   他抱着许嘉棉的手在发颤,怀中充实温暖的触感让他重新找回活着的感觉。   人们惊叫着四处窜逃,有好心的大人一把捞起落单的小孩拔腿就跑。   芜承抬头看去,这才意识到食堂里的丧尸,不止一只。   “小孩!这里!”打菜的窗口里伸出一只手,是胖大叔。   食堂后厨跟前厅是有东西挡着的,丧尸是从外头来的,进不去里面。   窗口处伸出好多只大人的手,是后厨的大人们跟幼儿园的老师合作,静悄悄的把小孩塞进后厨里。   现在不止食堂是乱的,基地里怕也是乱的。   最安全的地方,只有后厨这一方天地了。   芜承抱着许嘉棉起身,想把许嘉棉塞进窗口,胖叔叔伸着手已经准备去接了,许嘉棉却拍开胖叔叔的手。 第69章   “棉棉, 不能进去。”小孩低着头,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芜承却像是被人一锤子锤在心口,震得他手脚发麻, 喉间发涩。   许嘉棉挣扎着从芜承身上下来, 他只敢伸出左手推搡,捏着小旗子的右手紧紧的贴着裤缝不敢抬起来。   “哥哥, 你、你放手。”   他的声音已是带上哭腔。   芜承逼迫着自己冷静下来, 他哑声道:“叔叔,您去救其他小孩,我和棉棉没事的。”   胖叔叔的眼睛有些红,他似乎猜到什么, 咬牙走了。   芜承轻轻的握住小孩的右手,“让哥哥看看好吗?”   许嘉棉不让, 右手很疼,他觉得一定很难看。   芜承却以不容拒绝的力道抬起许嘉棉的右手,清楚的看到了右手臂上那一道深可见骨的抓痕。   他的手猛地一颤。   许嘉棉挣扎着要把手收回来, “哥哥, 你走吧。”   他害怕的浑身发抖,左手却一直将芜承往外推, “棉棉不想咬你,你走!你走啊哥哥!”   芜承抓住许嘉棉不安分的手,一把将许嘉棉抱进怀里, 细细的啄吻小孩的脸,“棉棉乖, 哥哥不走。”   他说:“哥哥说过的, 永远不会丢下棉棉。”   “棉棉去哪,哥哥就去哪。”   “不要!棉棉不要!”小孩崩溃的哭吼着, “棉棉不要哥哥了,棉棉不想要哥哥了!”   棉棉要变成丧尸了,哥哥会被棉棉咬死的。   “咚。”有什么东西落到他身边,发出一声细响。   在如此嘈杂混乱的时刻,他本不应该听到这声响动的,但莫名的,他心口一颤,回头看去。   一个黑色的圆铁块静静的躺在他身侧一米远的地方,一缕缕烟雾从铁块里升起。   小孩还在他怀里哭,哭的身体滚烫眼泪哗啦,却没有半点丧尸化的迹象。   以他所知的尸变速度,不应该这么慢。   电光火石间,他意识到了什么,抱着小孩滚到桌子底下。   烟雾缭绕,人类什么也看不见了,他们只能死死捂着嘴巴,紧绷着精神观察着四周。   一时之间,食堂死一般的静。   芜承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们刚才站的地方。   几个人影穿梭其中,在那边来回搜寻什么。   他终于确定,这次是冲着小孩来的。   水豚不知何时闪现到他们身边,直勾勾的盯着许嘉棉看。   或许是许嘉棉哭的太伤心,它吝啬的挑出一张色彩斑斓的糖纸,慢吞吞的放在许嘉棉脑袋上。   糖纸从许嘉棉脑袋上飘落,许嘉棉下意识的抓住糖纸,低头瞅瞅自己的手,白白嫩嫩的,指甲干干净净的,没有变长也没有变黑。   他又去看痛痛的伤口,血是红的,不是黑的。   他摸摸自己的眼睛,眨眨眼,想看看自己的眼睛是白的还是黑的。   奇怪。   棉棉怎么还没变丧尸呀?   又过了几瞬,棉棉意识到自己的视力非常好。   丧尸是瞎子,棉棉不是瞎子。   所以棉棉好像,不会变丧尸。   他抬头看着脸色紧绷的芜承,缩了缩脖子当鹌鹑。   还是不跟哥哥说了,刚才棉棉还说不要哥哥呢。   跟哥哥说了,哥哥就要打他屁屁了。   棉棉知道躲不过一顿打,但又怂怂的想着能逃一时是一时。   “砰砰砰!”   枪声响起,人影在雾里晃动。   一个接一个的丧尸被枪声吸引,葬身枪口。   不知过了多久,十分钟,还是二十分钟,烟雾散去,数十个人手持枪支、头戴面罩站在食堂门口,身侧叠了一层又一层的丧尸。   其中一人喊道:“我们是救援的士兵,幼儿园负责人在哪?”   “在这。”林月君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她面色泛白,神色却还算冷静。   “外头已经乱成一团了,我们先护送一部分小朋友到安全的地方,其他人先躲在这里,等待后续救援。”   他对林月君说:“把活着的小孩都叫出来。”   林月君抹掉眼泪,开始点名。   比起死伤惨重的大人,小朋友反倒被保护的很好,但还是有三个小班的小朋友死了,其中包括刚才让芜承离开的小女孩。   事情发生时,三个小孩正处在人最多的地方,有只在吃饭时变异的丧尸一口咬断了小女孩的脖子。   小女孩的尸体就叠在丧尸堆里,脑袋往下耷拉着,跟脖子仅剩一层皮连着。   芜承不忍的低头,却见怀中的小孩也直勾勾的盯着小女孩看。   芜承捂住他的眼睛,感觉自己的掌心湿润滚烫。   林月君点名到棉棉时,芜承抱着棉棉往桌子角落躲了躲,没出去。   林月君的声音发颤,“棉棉!”   “别喊了,那孩子刚才和芜承一起跑出去了,不在这里。”亦不悔的声音从他们正前方传来,芜承这才发现原来亦不悔一直躲在他们不远处的桌底下。   亦不悔从桌子底下爬出去时,似是睨了他一眼,又对林月君说:“点其他小孩吧。”   一个士兵挡在亦不悔身前,“你说有一个小孩跑出去了?”   “是。”亦不悔神色淡然。   士兵又问:“那小孩叫棉棉?”   “是。”   “他们往哪边跑了?”   亦不悔看向后门,“我只看到他们跑出去了,往哪里跑我怎么会知道?”   士兵猛地转身往外跑,其他士兵竟也哗啦啦的追了出去。   众人面面相觑,满脸茫然。   林月君双脚发软,一阵阵后怕浮上心头。   这群人不是基地的士兵,他们是冲着棉棉来的。   幸亏刚才棉棉没出来,她差点害了棉棉。   食堂里一时安静的可怕,有人反应过来,先冲过去把食堂的前后门关了。   林月君跌坐在地上,手机一震,她想到什么,颤抖着拿出手机。   是芜承发来的消息,就几个字:我们没事,注意吴慕浈。   她喜极而泣。   许嘉棉缩进芜承怀里,“我认识她爸爸……”   “她爸爸有好多双胞胎,但最后一个双胞胎被我赶出去了。”   他说:“如果我让那个双胞胎进来,她有爸爸护着,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芜承心口一痛,只能让小孩不要多想。   手机闪烁着亮光,是燕翊言打来电话。   芜承挂断手机,只回了一句,“活着,在食堂。”   许嘉棉问芜承,“棉棉会变成丧尸吗?”   芜承从空间里拿出碘伏给许嘉棉消毒,“不会。”   他想起了一件事。   梦中,基地里有人找到他,要他做一件事,什么事没说,只是开的酬劳很高。   他当时手里很拮据,确实心动了。   但他见那人鬼鬼祟祟,害怕做的是伤天害理的事,就偷偷去查了下。   那时候他在基地里已经待了四年了,已有了几分人脉,打探出来,是为廖家做事。   他去问亦不悔,亦不悔骂廖家是垃圾,让他不要掺和。   他就没去。   他穿上安全服去外头找东西,回来时,基地里很乱,到处都是伤员。   一打听,说是基地的食堂发生暴乱,有个暴徒引爆炸弹,很多人都死在里头。   他很怕,怕到手都在抖,给亦老打电话,电话通了,只能听到亦老的呼吸声。   亦老喘的很艰难,似乎积攒了许多力气才说出一句,“对不起……”   “小孩……死了……”   暴乱发生的时候,亦老正和小孩在食堂里吃饭,亦老躲过去了,小孩置身于爆炸中心。   他冲到食堂的时候,只看到被炸成废墟的食堂和飞溅到街上、糊成一团一团的分不清是谁的血肉。   他记不起当时的自己是什么感受,像是死了,却偏偏又还活着。   燕翊言将活着的暴徒当街处死,他在里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是邀他为廖家做事的人。   他再去打听,再打听不出什么。   廖家两个字跟旧食堂一样,彻底消失在基地里。   他有时候在想,如果当初他答应了为廖家做事,是不是能提前通风报信规避风险,小孩是不是就不会死?   可世上哪里有那么多如果?   但偏偏上天,竟真给了他一个如果。   如果能重来。   他突然在这一刻明白,他和小孩,已经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   上天当真让他们重来了一遍,他也想明白很多事。   那所谓的帮廖家做的事,就是抓小孩。   他不知道食堂里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廖家没抓走小孩,反而让小孩死无全尸……   死无全尸……   真的是死无全尸吗?   他不可避免的产生一种荒缪的猜测。   梦里的小孩,真的死了吗?   他看向不远处的亦不悔,否定了这个猜测。   亦老是除他之外最疼小孩的人,他没有必要骗他。   许嘉棉疼得眼泪汪汪,但看着鲜血淋漓的伤口,又觉得安心。   他还能看见,就不会变丧尸。   他松了口气,倏然觉得有人在看他,他回头,正好对上吴慕浈的眼。   吴慕浈弯着腰往桌底下瞅,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看到他时,她急匆匆的朝他走过来,“廖嘉棉,你怎么躲这里呢?你知道有人在找你吗?刚才为什么不出来?”   她伸手要去拉许嘉棉,却在下一秒僵住,汗毛直立。   芜承拿着一把匕首指着她的脖子,钻出桌底,逼的吴慕浈一步步往后退。   其他人瞧见了,又惊又慌。   “你这小孩干嘛?”有大人喝止,“快住手!”   芜承冷静的看着吴慕浈,“林姨,搜出她的手机。”   林月君没有任何迟疑,冲出来搜出吴慕浈的手机,打开一看脸色惊变,“消息已经发出去了!”   吴慕浈果真是廖家的人!那些人之所以知道许嘉棉在幼儿园里叫棉棉,都是吴慕浈告的秘。   她反应很快,“你们快跑!快离开这里!”   芜承一把将小孩从桌子底下抱出来,“这个女人居心不良,今天发生的这些事跟她脱不开干系。”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有人一头雾水,有人不管信不信,先悄悄围住吴慕浈。   “你胡说八道什么!”吴慕浈惊慌失措的大吼,“今天的事是意外,是丧尸惹的事!”   “那些丧尸身上没有伤口。”芜承抱着小孩往外跑,“我也从未跟你说过小孩叫许嘉棉!”   吴慕浈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破绽露在哪里。   小班的班主任冷冷的问了句,“吴老师,您儿子身体一直不错,之前天那么热也没见中暑,怎么反倒在龟壳打开后他开始中暑了?又偏偏今天整个幼儿园就只有他没来?”   她的眼底染上红血丝,“您不会是事先就知道会出事,才不让他来的吧?”   她的小班死了三个孩子,最小的孩子才只有三岁!三岁啊!   “不、不——”吴慕浈彻底乱了手脚,“跟我没有关系啊,我儿子真的是中暑,你们怎么可以信一个小孩的话!”   众人却再不信她了。   “你若真的心里没鬼,又何至于如此心虚!”   “将他抓起来!”   芜承抱着小孩刚跑出食堂就被亦不悔拉住。   “去后厨!”亦不悔说:“那里才是最安全的。”   如今整个食堂的人都知道芜承和小孩跑出去了,等那些人回到食堂后,定会再追出去。   到时候两小孩便是前有丧尸后有追兵,无路可逃。   芜承抱着小孩躲进后厨,亦不悔将他们藏进了后厨放土豆的大柜子里。   把柜门盖上前,亦不悔的目光落在小孩受伤的手臂上,他问了句,“你跟许温善什么关系?”   许嘉棉说:“他是我爸爸呀。”   “你爸爸……”亦不悔像是突然解开什么多年的疑问,脸上的表情复杂,像哭又像笑,“是你爸爸啊。”   他突然伸手抢走芜承的手机,“保护好他,就算是所有人都死了,也不能让他被廖家带走。”   芜承瞳孔骤缩,埋藏在心里的疑点破土而出,气势汹汹的在他脑海里荡开。   食堂里,廖家的人去而复返。   吴慕浈看着他们,惊喜的大喊,“快救我!”   这一喊,将所有人都蠢到了。   这跟当场自曝有什么区别?   领头的男人眉头紧拧,“人呢?”   吴慕浈大吼道:“他跑了!这次真跑了!你们带上我,我带你们去找他!我看到了,刚才还有个老头追着他们出去了!他们跑不远的。”   男人没搭理她,抬手让手下关上食堂的门。   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再追了,如今的办法,就是让小孩自己回来。   “我知道你们中有人联系到跑出去的小孩。”他对着灯开了一枪,灯砰的一声炸开,吓哭了不少小孩。   “让他们回来,晚一分钟,我杀你们一个人。”   众人噤若寒蝉,片刻之后,却是大人们一个接一个的往前走,把小孩护在身后。   廖家的人因他们的不配合彻底沉下脸,给枪上膛。   吴慕浈激动的说:“林月君!林月君能联系的上他们,她是小孩的小姨,小孩不会不管他们的。”   男人问:“谁是林月君?”   “是我。”林月君应声,小朋友们哭着不让她出去,王衷星更是死死的抱住她大腿,却是怕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已经快被吓坏了,甚至于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这些人是坏人,林老师出去就会死。   林月君推开小朋友们,走出人群。   她并不害怕,眼里甚至没有丝毫恐惧,“你们是廖家的人。”   男人眯起眼睛,“你知道的很多。”   林月君只是笑,“杀了我吧。”   男人骤然阴沉下脸,“你不怕死。”   “谁不怕死?”林月君的手在抖,却还是在笑,“但我都这岁数了,该死的时候也得死了。”   男人却不让她死,他让手下将她抓起来,搜身,最后搜出俩个手机。   一个是吴慕浈的,一个是她的。   她们两个是在场的唯二能联系到芜承的人,如今手机卡没了,里面存着的号码也没了。   男人愤怒的将枪抵在她的额头上,声音森冷,“手机卡在哪?”   林月君闭眼不答。   “林老师——唔!”王衷星哭吼出声却被身边的老师红着眼死死捂住他的嘴巴。   大人们咬紧牙关,无力又痛恨。   就在这时,紧闭的门被推开,亦不悔的身影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众人皆是一愣,亦不悔脸色惊变,转身往外跑。   吴慕浈激动道:“就是他!就是他带着小孩出去的!”   男人们大喝一声,“追!”   持枪的人一个接一个的追出去,吴慕浈惊恐大喊,“还有我!还有我啊!别扔下我啊!”   男人们头都没回,脚步甚至没有一丝停顿。   林月君的身体晃了一下,有人连忙扶住她,“没事吧?”   小孩们扑上来哭着喊林老师,林月君看着食堂门口,泣血涟如。   棉棉,她的小少爷,可千万得活下去啊。   “砰!”外头又响起枪声,紧接着又是一群人闯进食堂。   林月君看到领头的燕翊言时,歇斯底里的喊,“快!快去找棉棉!他们追出去了!追出去了!”   燕翊言的脑子空白了一瞬,强撑着冷静下来,命令道:“三队跟我走!二队封锁基地入口!一队留下!”   王衷盟是一队的队长,他看了眼哭花脸的王衷星,见人没缺胳膊也没少腿的,无声的松了口气。   外头的丧尸接连被灭,越来越多的家长找过来,抱着自己的孩子又哭又笑。   “汝汝……”一大人跪到在丧尸堆前,直愣愣的看着丧尸堆里犹如破布般的小女孩。   众人都不忍的别过头,悄悄抹眼泪。   家长们更是抱紧了怀中的小孩。   小朋友们都在哭,小小年纪的他们或许不懂什么是死亡,但他们能感受到从大人身上流露出来的悲伤。   后厨。   士兵们拿着枪,敲击墙壁发出声音,小心翼翼的检查每一遍角落。   有些丧尸因各种缘由会将自己关起来,他们要掀开每一个能藏人的角落。   芜承听到脚步声,找了两个袖套套在小孩的手臂上挡住伤口。   柜子打开时,刺眼的光照亮两个小孩身影。   士兵吓得举枪,但又很快反应过来,放下枪大吼,“小孩!这里有两个小孩!”   芜承抱着许嘉棉的手一松。   他之所以没有任何动作,是怕外头的人以为他们是丧尸,情急之下拿枪崩了他们。   在柜子里,他又不确定外头的人是敌是友,更不敢发出声音。   士兵们将他们两抱出来,许嘉棉因为被丧尸抓了,心里有鬼,把脸埋在芜承怀里,一声都不敢吭。   士兵问他们,“你们是幼儿园的小孩?”   他迟疑的看着芜承。   芜承太大了,不像是读幼儿园的小朋友。   芜承紧抱着许嘉棉,“我弟弟是。”   他问:“外头安全了吗?”   “安全了。”士兵放软了声音,“没事,别害怕,我带你们去大厅,你们家长应该已经赶过来了。”   “燕叔叔在哪?”芜承一顿,“我说的是燕翊言叔叔。”   “你认识我们大将?他追坏人去了?”士兵脸一沉,“廖家那杀千刀的,竟然对小孩下手!”   许嘉棉从芜承怀里抬起头,瘪瘪嘴,“燕爸爸。”   他声音太小,士兵没听清。   说话间,士兵已经将他们带到前厅。   他对王衷盟说:“队长,后厨找到两个小孩。”   王衷盟回头一看,眼睛都快瞪出来了,“棉棉!”   他快步走来,同时朝士兵说:“快!快通知大将,说棉棉找着了!”   士兵愣住。   棉棉……不是那被廖家人追着跑的小孩吗?   许嘉棉现在平等的害怕每一个人,见到王衷盟也往芜承怀里躲。   王衷盟脚步一顿,以为棉棉是被今天发生的事吓到了,咒骂了一声。   “你们有没有受伤,我让医生过来……”   “我们没事。”芜承知道王衷盟骂的不是他们,“亦老在哪里?”   “亦老?”王衷盟一怔,思忖道:“你说的是哪个亦老?”   “亦不悔,是他将我和棉棉藏起来的,他拿走了我的手机。”芜承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正快步往这边走的林月君听到这句话,突然明白了什么,眼里泪水涌动,“他、他引走了廖家的人……”   芜承瞳孔骤缩,怀中的小孩也猛地抬起了头。   王衷盟脸色微变,“坏事了!”   他拿出手机给燕翊言打电话,希望还来得及。   电话还没接通,食堂的门就被撞开,燕翊言快步走来,一把将俩个小孩牢牢的禁锢在怀中。   芜承头一次被这样抱着,不知所措的愣住。   许嘉棉被夹在两人之中,动弹不得,却觉得安心。   安心到眼眶泛酸,开始掉眼泪。   燕翊言的呼吸粗重,芜承离得近,隐隐约约的听到了牙齿打颤的声音。   片刻后,燕翊言平复心情,松开两个小孩。   “没事就好。” 第70章   芜承看着他, 缓缓低头看向许嘉棉。   他伸出手,轻轻掰开许嘉棉右手的袖套,露出一点血迹让燕翊言看见。   燕翊言握住他的手, 以不容拒绝的力道将他的手推回去, 重新盖住那点血迹。   芜承心口一沉。   燕翊言猜到他为什么遮掩血迹。   燕翊言什么都知道。   “亦老在哪?”   他问燕翊言,燕翊言的眼神沉重, “死了。”   死的时候, 手里捏着芜承的手机。   他不知道芜承为什么会认识亦不悔,但他知道亦不悔为什么会愿意为了两个小孩去死。   许嘉棉呆愣住,眼神失焦,泪无声的落。   芜承垂着眼眸, 没有哭,只是手指尖不自然的发颤。   “棉棉!”姗姗来迟的许温善扑到两个小孩面前, 他想抱许嘉棉,但是被芜承避开了。   许温善一愣,芜承没有看他, 只是说:“棉棉没事。”   燕翊言皱着眉, “温善,带他们去你的办公室。”   “不!”芜承猛地抬起头, 眼神狰狞的像头恶狼。   “我带棉棉回家,我能照顾好他。”   他抱着许嘉棉往外走。   许温善神色茫然,唤了一声, “棉棉。”   许嘉棉泪眼朦胧的看了他一眼,却又低下头往芜承怀里缩, 似是不敢看他。   他心口一颤, 恐慌又无助的看向燕翊言。   燕翊言脸色难看,“芜承, 我们是棉棉的父母,我们不会害他!”   他放缓语气,“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我们不会再瞒着你了。”   芜承顿住脚步,“亦老的尸体在哪?”   燕翊言说:“在停尸房。”   他递给许温善一个眼神,许温善站起来。   他想触碰许嘉棉,芜承再次往前走,“我抱着他就好。”   芜承不想再把小孩让给任何人了。   许温善眼里浮现一抹痛意,却只能跟上芜承。   燕翊言将自己的车钥匙递给许温善。   他现在还不能走,要他做的事情太多了。   他看着两个小孩坐上车,看着许温善把车开走,抹了一把脸。   转身时,他面色阴沉如水。   看着眼前挡路的水豚,又陷入沉默。   “你怎么没跟他们一起走?”   水豚生气,啪的一下把食堂大门踹碎了。   水豚其实一直跟着芜承和许嘉棉,只是当时情况太混乱,水豚聪明的很,看出两小孩在偷偷摸摸的躲藏,他也偷偷摸摸的跟。   士兵找到芜承和许嘉棉时,水豚就挂在房顶大扇叶上一眨不眨的盯着士兵。   它以为他们会等它的,所以它慢悠悠的走出食堂,结果只看了车尾气。   燕翊言捏了捏眉头:“……你暂时先跟着我吧。”   ……   研究大楼,许温善刚带着俩小孩到办公室,许墨源就冲了进来。   看到许嘉棉,他哭得眼泪哗啦,直喊老天爷保佑。   哭着哭着才发现所有人的神情都不太对。   芜承将许嘉棉放到沙发上,“拉上窗帘。”   许温善拉上窗帘,许墨源把灯打开。   芜承轻轻脱下许嘉棉的袖套,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   伤口被简单处理过,但依旧狰狞的可怕。   许温善眼眶一酸,拿出医药箱给小孩处理伤口。   许墨源却像是被雷劈了,嗫嚅道:“怎、怎么伤的?”   “丧尸抓的。”芜承的神色冷静,手却紧紧抓着许嘉棉的左手不放。   许嘉棉红肿着一双眼,他想到亦老死了,又想到自己被丧尸抓了。   小脑瓜一时之间无法消化今天发生的事。   他问:“棉棉会变丧尸吗?”   “不会。”许温善抓着棉花的手一顿,坚定的强调,“棉棉不会变丧尸。”   事已至此,他反而庆幸疫苗在棉棉身上。   芜承看向许墨源,许墨源不敢看他,只轻声哄着许嘉棉,“疼吗?疼可以说的。”   许嘉棉摇摇头,“麻麻的。”   一开始是疼的,可现在的手臂像是坏掉了一样,他感觉不到疼了。   许温善猛地咬紧了下唇,低着头强行忍着,才把眼泪憋回去。   他包扎好棉棉的伤口,看着棉棉因失血过多而发白的唇,温声道:“棉棉,累吗?累就睡一觉,睡一觉起来就没事了。”   许嘉棉看向芜承,芜承低声道:“睡吧,哥哥不走。”   许嘉棉才闭上眼。   “我带着棉棉去医院。”许墨源知道他们的顾虑是什么,“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看见棉棉的伤口的。”   他会说棉棉不小心摔了,伤口处理过了,让医生们检查一下棉棉的身上还有没有其他问题。   “不用,我带他去。”芜承答应了许嘉棉,就要做到。   他说:“事情路上说。”   许温善应说:“好。”   芜承抱着许嘉棉坐上车,垂眸见小孩紧闭,呼吸平稳,才低声说:“你们欠我一个解释。”   “是我的错。”许温善哽咽着将前因后果说出来。   芜承低着头,不让人看清他在想什么,只问:“你们不会用棉棉去做实验的对吗?”   许温善咬牙道:“不会!”   许嘉棉的身体瑟缩了一下,芜承看着小孩微颤的睫毛,轻轻的拍了拍小孩的背。   如果许温善没有用棉棉做实验,那梦里的涅火疫苗是怎么研制出来的?   “亦老为什么救我们?”   现实中,他们和亦老的关系远不如梦中亲近。   亦老为什么舍得为他们献出命?   亦老最后说的那句话,又意味着什么?   许温善摇摇头,“我只知道涅火计划是由亦老负责的。”   芜承说:“他知道你注射了疫苗。”   “不可能!除非他是……”许温善瞳孔一缩,呢喃道:“廖家的人……”   “他不是!”芜承的指尖狠狠掐进掌心,他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他说:“至少现在不是。”   现在不是,曾经便是。   开车的许墨源哑着声说:“刚才我收到消息,这次的丧尸身上没有任何伤口。”   因为身上没有任何伤口,所以才能轻易混进基地。   但既然没有伤口,他们又是怎么感染丧尸病毒的?   答案显而易见,他们是被人为的注射进丧尸病毒。   许温善咬紧了牙关,“是廖家!病毒是廖家泄露出去的!”   他想明白什么,“是、是亦老吗?”   亦老是涅火计划的负责人,也是亦老带着人摧毁了整栋大楼。   如果说有人能从大楼里带出丧尸病毒,或者说有人能重新研制出丧尸病毒,那个人最有可能是亦老。   许墨渊咒骂出声,“难怪廖家不在乎棉棉的死活。”   廖家手里定然有病毒母本,廖家抓棉棉,是为锦上添花,也是因为廖家不允许其他势力先他们一步研制出疫苗。   在末世,谁先研制出疫苗,谁就相当于抓住了玉玺,拥有了号令天下的能力。   芜承的眸色沉的可怕,“如果棉棉只有尸体,也能研制出疫苗吗?”   “你说什么?”许温善震惊,却又道:“人死了病毒也就失去活性,但是……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丧尸病毒本就不能用常理概括。   芜承一下一下的轻抚小孩的背,“如果你们找到棉棉的时候,棉棉已经死了,只剩一具破破烂烂的尸体,你会用他的尸体吗?”   许温善骤然提高了音调,“棉棉没死!棉棉不会死!”   芜承的话是拿刀子在割他的肉啊。   芜承执拗的求一个答案,“会吗?”   许温善竟回答不出来。   他的眼里满是悔意和痛苦,最后只能说:“还有别的办法,廖家也有病毒母本!”   “可别的办法都没有棉棉来的快。”芜承看着他,瞳孔浓黑如墨,“否则你们当初怎么会不敢认棉棉?不敢找棉棉?”   许温善无法回答。   芜承太聪明了,他们什么都瞒不过他。   医院到了,芜承抱着棉棉走进许墨源提前约好的病房。   医生们鱼贯而入给小孩检查,芜承被挤到角落。   有护士看他是个孩子想让他出去,话说到一半看到芜承的眼后,就莫名说不下去了。   燕翊言赶过来的时候,小孩正在打吊瓶,芜承坐在床边,轻轻的拢着小孩受伤的右手。   左手打吊瓶,不能碰,不敢碰。   他想,他怎么又让小孩受伤了。   他怎么这么没用。   燕翊言看着小孩,眼底布满了红血丝。   许温善轻轻的靠在他怀里,几个大人竟都不敢靠近那张病床。   一只水豚闪现到床边,一动不动的盯着许嘉棉看。   它缓缓抬起爪子,隔着空气戳了戳许嘉棉。   许嘉棉没动静,它又放下爪子,不动了。   许墨源抹了抹泪,“都出去吧,让两小孩歇歇。”   他对芜承说:“知道你不走,那你就在这休息一会,别棉棉醒了,你倒是把自己的身体搞坏了。”   芜承没应,许墨源叹了口气,推搡着许温善和燕翊言走了出去。   病房的门一关。   许嘉棉的眼睛就悄咪咪的睁开了。   “哥哥,棉棉很重要吗?”   芜承早就知道许嘉棉在装睡,他应说:“恩,很重要。”   许嘉棉问:“棉棉被带去做实验,会死吗?”   芜承不知道,“会很疼,很难受。”   他说:“棉棉听话,别去。”   许嘉棉别过头看着窗外的树,“哥哥,如果有疫苗。他们是不是不会死了。”   他说:“那个有好多个双胞胎爸爸的小女孩是不是也不会死了?”   “那跟你没关系!”芜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不想吓到小孩,只能将声音压的很低,“棉棉,他们都跟你没关系,哥哥只要你好好的,你好好的就行,你听哥哥的话好吗?”   芜承哭了,他问:“好不好棉棉?”   许嘉棉被吓到了,他手忙脚乱的给芜承擦眼泪,一边擦一边说:“好,好!棉棉听话棉棉听话,哥哥你别哭,你一哭,棉棉也想哭了……”   芜承轻吻着棉棉的手背,“好,哥哥不哭。”   许嘉棉住了三天院后就嚷嚷着要出院了。   大人们心疼他,对他几乎百依百顺,看他闹得厉害,也只能依着他。   他出院后就要去找亦不悔,芜承带他去看了亦不悔的牌位。   天热尸体放不得也没地方放,隔天亦不悔就被火葬了。   许嘉棉在那看到了小女孩的父亲。   那高大的男人一夜白头,眼里死气沉沉,似是一瞬之间老了好几十岁。   他在小女孩的牌位前,看着小女孩的照片。   芜承抱起许嘉棉,带着他往外走,让他不要看。   可小孩向来是不听话的。   芜承不让看什么,许嘉棉偏要看什么。   回去路上,小孩都不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   路过幼儿园的时候,幼儿园的大门紧闭。   除了这么大的事,幼儿园怕是开不下去了。   林月君这几日也很忙,忙着安抚学生家长,忙着赔礼道歉,忙着做证将罪魁祸首绳之以法。   这场幼儿园的活动,从一开始就是阴谋。   曹炙升利用职务之便策划这场活动,并放出丧尸试图在混乱中带走棉棉。   事发之时,曹炙升察觉局势不妙,竟扔下吴慕浈,带着吴兴芃跑了。   吴慕浈被抓,审问之下带出许多埋藏在基地里的廖家的卧底。   那些人会在今天下午当众行刑,以泄民愤。   而燕翊言在三天前就给燕翊诺打电话,因时间紧迫,他没有说太多,只要求燕翊诺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偷一份病毒母本回A市。   燕翊诺虽然满腹疑惑,但也隐约猜出A市基地定乱成一团。   时间回到现在,燕翊诺找到病毒母本,正想安排人去偷,林答就匆匆走来,话还没说就先甩了他一巴掌,“你想去偷什么东西?”   燕翊诺捂着脸,嘴唇一抖,眼泪先掉,“病毒母本啊,我哥让我偷的,你打我做什么?”   林答脑袋嗡嗡的,“咱们在基地离里这么久都不知道这件事,他们瞒的这么严实,会让你在几天之内就找到病毒母本又将它偷走吗!这是陷阱你知道不知道!”   “我知道啊。”燕翊诺委屈,眼里却闪烁着不正常的红光,“但他们想钓鱼,总得拿出点鱼饵吧。”   林答嘴角一抽,“燕翊诺,我给你连个选择,一是我们拿到病毒母本,但代价是你死我被岑之梁抓走!二是我们现在就走!”   燕翊诺当机立断,“我选二。”   他抱住林答,“但也不能这么便宜了他们,他们现在兵力都调到研究院等着埋伏我们了吧?”   林答问:“你想干什么?”   燕翊诺笑了,笑得很疯,“有些东西我们是带不走,但也不可能便宜了他们。”   林答:“……”   当天晚上,燕翊诺炸了C市基地的武器库,带着自己手底下的士兵轰轰烈烈的跑了。   林答坐在车上,推着身上像块狗皮膏药粘着他的燕翊诺,想到了岑之梁此时难看的表情,又忍不住笑了。   燕翊诺咬住林答的唇,细细啃咬着,“想到谁了?笑这么开心。”   林答没说话。   他要是说了,燕翊诺闹得更厉害。   ……   芜承在家里陪着许嘉棉,小孩想做什么芜承就陪着他做什么,但是他不让小孩出去。   小孩也很乖,他怕芜承不高兴,就一直没再提出去的事。   王衷星时常会来陪小孩玩,但王衷星也不说外面发生的事。   直到有一天,有人找到了303。   “就是这里,他们就住这!”是杨脆花的声音。   芜承神色一凛,迅速收拾东西后把小孩藏进床底下的箱子里。   有人开始敲门,芜承镇定自若的打开门,看着围在门口的大人。   这些大人里,有熟面孔——死去小女孩的爸爸、胖叔叔、梁耀季、杨脆花……   也有很多芜承没见过的生命孔。   “小孩呢?许温善他儿子呢!”梁耀季推开门往里闯,芜承没拦着,看着他们在303里翻找,袖子底的手死死攥紧。   梁耀季找不到人,回头看芜承,眼里藏着兴奋和激动,“你把那小孩藏起来了?”   芜承说:“他死了。”   众人一静。   胖叔叔先说:“他不是被你抱走了吗?”   他看着芜承,只把芜承当成普通的孩子,“你叫芜承是吧,你别怕,叔叔先问你几个问题?”   他蹲下,平视芜承,“你弟弟那天,是不是被丧尸抓了?”   那天他隐约看到小孩手上有血,又想到小孩当时说的话,他心里认为那小孩定是被丧尸抓了。   可后来他又看到了小孩,没有变成丧尸的小孩。   他把这件事告诉了士兵,士兵报上去后,却只说那小孩是普通擦伤,是小孩自己误会了而已。   他心里存疑,却听基地里的人开始说小孩的事。   原来那天不止他一个人看到了,有个叫梁耀昂的小朋友亲眼看到小孩被丧尸抓到了。   除此之外,暴露出来的还有小孩的身份。   小孩是研究院院长许温善的儿子,小孩的身上很有可能带有疫苗。   不知是谁开始说的,只要抓到小孩,把小孩带去研究,就能研究出更多的疫苗,所有人就都有救了。   基地里的人开始要求军队找小孩,但军队却迟迟没有动作。   在此时又有人揭发出小孩新的身份,小孩竟是燕翊言认的干儿子。   这消息顿时激起层层民愤。   所有人都认为是许温善自私的把唯一一份疫苗给自己的儿子用,而燕翊言为了保护自己的干儿子,不顾基地所有人的死活。   “不是,他只是擦伤,但擦伤没有及时处理好,感染了破伤风,所以他死了。”芜承早就想好借口了。   这几日他虽然没出去,但也通过手机得到了一些消息。   他想过带着棉棉逃跑,但整个基地,不管他跑去哪里不安全。   而燕翊言昨天还跟他说,待在家里最安全。   “放屁!”梁耀季激动的说:“我儿子亲眼看见他被丧尸抓到!一定是你把他藏起来了!”   芜承冷静的说:“你因工作不力被许叔叔赶走,所以你对许叔叔心生怨恨,你儿子讨厌棉棉是整个幼儿园都知道的事,你们说的话能作数吗?”   梁耀季眼睛一瞪,狗急跳墙般的吼,“你胡说八道!”   这几天是他过的最爽的几天。   那天他赶到食堂,亲眼看到许温善载走两个小孩。   梁耀昂跟他说棉棉被丧尸抓到却没事后,他恍然大悟,瞬间把一切疑点都串起来了。   末世前他就是许温善的助手,他知道许温善研制出一针疫苗,也是他跟廖家告的密。   可是廖家却并没有找到疫苗,他以为那疫苗当真是毁了。   现在他才知道,疫苗被用在了棉棉身上。   棉棉是许温善的儿子,所以那天许温善才会怒而把他辞掉,所以棉棉才会喊燕翊言爸爸。   他意识到这对他而言是很好的机会。   许温善舍不得把棉棉交出来,他可以利用这点把许温善从疫苗研究里踢出去。   今天他怂恿人去研究大楼和星盟大楼闹事,趁机带着人来到303。   只要抓到小孩,证明他说的一切都是对的,那基地的所有人都会支持他。   他也会顺应民心,取代许温善,成为新的研究院院长。   “你说小孩死了,尸体呢?”   芜承垂下眼眸,“被许叔叔带走了。”   众人面面相觑。   胖叔叔叹了口气,他觉得芜承没说实话,“孩子,不是我们想欺负你弟弟,只是你弟弟太重要了,如果他真的被丧尸抓到却没有变成丧尸,那他就是救世主,他能救下我们所有人。”   他强调道:“是所有人,包括你和我。”   “他死了。”芜承垂着眼眸,压下眼底的讽刺。   棉棉救得了所有人,可是谁能救下他的棉棉?   他的棉棉明明那么怕疼。   “你这狗杂种嘴里就没一句脏话!那小杂种肯定在房间里!”   杨脆花翻箱倒柜的找,找到好东西还得咒骂一声,“看看!这两小孩吃的多好!定是许温善和燕翊言贪来的!”   “砰!”枪声突然响起,杨脆花的手心被子弹射穿,她白眼一翻,当场晕厥过去。   大人们吓得脸色一白,齐齐往外看。   燕翊言面色冷沉的扫视着众人,“欺负小孩欺负到我头上来了?”   梁耀季双腿发软,看到自己这边人多,又大着胆子骂,“燕翊言!你徇私枉法!”   “法?现在是末世!你想讲什么法?你跟谁讲法?”燕翊言走到芜承面前,护犊子似的将人护到身后,“一群大人欺负小孩?你们就有法了?” 第71章   胖叔叔神色复杂, “燕大将,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您儿子非常可爱, 我也很喜欢他, 但是……人类的未来远比一个小孩重要啊!”   “人类的未来就非得从一个小孩身上找吗?我们这些大人都是干什么吃的!”燕翊言脖颈上青筋凸出,“凭什么我就要把我儿子献出去, 换成你家孩子?你们愿意?一个个大道理说的好听, 我家的孩子我心疼!谁也别想拿我儿子去给人类的未来铺路!”   众人沉默,神色复杂。   小女孩的父亲突然落了泪,“可我的汝汝就该死吗?”   匆匆赶来的许温善顿在303门口,神色悲伤。   “别吵啦。”许嘉棉慢吞吞的从床上爬出来, 结果屁股卡住了,他哎哟一声, 仰头看着大人们,弯起眉眼笑,“你们想让棉棉做什么, 棉棉做就是啦。”   胖叔叔眼眶酸涩。   燕翊言眉眼阴沉, 怒意磅礴。   许温善心如刀绞。   芜承愣在原地,脑子里雷声轰隆, 一片空白。   棉棉不行!棉棉不能去!   他冲过去,挡在棉棉身前死死的瞪着众人,“他身上没有疫苗!他身上什么都没有。”   “哥哥……”许嘉棉心虚的看着芜承, “哥哥,你陪我吧, 哥哥陪着棉棉, 棉棉就不疼了。”   梁耀季欣喜若狂的大吼,“大家听到了, 这小孩自己愿意,快把他抓起来,我来研制疫苗,许温善是这小孩的爸爸,他舍不得的!只有我可以!”   “砰!”燕翊言一枪崩了梁耀季。   梁耀季仰头往下倒的时候,脸上还维持着未褪去的狂喜。   燕翊言的眼神阴鸷,“我早该杀了你的!”   许嘉棉被芜承捂住眼睛,却能听到声音,他知道发生了什么,小声说:“你们快走吧,棉棉不会再躲起来了。”   “你们不要恨爸爸,爸爸是为了棉棉,是棉棉的错。”   许温善崩溃了,“棉棉没错,错的是我,是我啊!”   胖叔叔等人走了。   他们离开后,谁都没有说在303发生的事。   但棉棉的决定却不会变。   芜承抱着他,一声声不许都没能改变棉棉的决定。   芜承像是死心了,单方面跟许嘉棉冷战。   许嘉棉抱着芜承,粘粘糊糊的撒娇,“哥哥,你别不理我啊!”   “你看,现在没有人骂许爸爸和燕爸爸了,所有人都在夸他们,也夸棉棉,说棉棉乖呢。”   “哥哥呀,棉棉知道错了,棉棉不该不听哥哥的话。”   “哥哥你看,棉棉有这么多这么多爱棉棉的人!棉棉很幸福的,棉棉不怕疼!许爸爸说研究出疫苗后,棉棉的任务就完成了。”   “许爸爸疼我,他不会让棉棉难受的。”   芜承面无表情的扯开许嘉棉的手,走出了303。   林月君来了,抱着他一直哭。   后来许温善牵着他走进了研究大楼,芜承也依旧没有出现。   许嘉棉住进了一个白色的房间。   进小房间前,许温善曾亲吻着棉棉的额头,哑着声问:“棉棉,你想走吗?爸爸能送你离开。”   “离开这里吗?”   “嗯。”   许嘉棉摇摇头,“棉棉不想,走了棉棉就见不到爸爸们和爷爷了。”   他说:“棉棉知道,亦爷爷是因为棉棉才会死的,亦爷爷想让棉棉活下来救人。”   许温善蹲下,将脸埋进许嘉棉的怀里,紧紧的抱着许嘉棉。   许嘉棉轻拍许温善的背,“哥哥还在生气吗?他什么时候可以来见棉棉啊?棉棉好想他。”   “哥哥怎么会舍得生你的气,哥哥只是心疼你啊。”许温善声音喑哑,“棉棉,进去后你要在里面待很久很久,你真的要进去吗?”   “我们棉棉可以不那么懂事,不那么聪明的。”   “你听爸爸的,别进去,好吗?”   许温善一声声祈求,许嘉棉想了想,还是摇头说:“棉棉还是进去吧。”   棉棉进去了,所有人都开心。   棉棉不进去,爸爸们和爷爷要被骂,哥哥也会被他拖累。   石如悦走到许温善身边,眼神不忍,却不得不催促,“温善,该让棉棉进去了。”   试验开始,许嘉棉每时每刻每分的身体数据都要被记录。   也就是说,许嘉棉这一进去,就很难再出来了。   除非他们成功研制出疫苗。   许温善抱着许嘉棉不放手,许嘉棉推开许温善,朝石如悦甜甜的笑了笑,“棉棉这就进去。”   石如悦眼眶一酸,别过了头。   许嘉棉自己走进了小房间。   小房间虽小,但五脏俱全。   里面有玩具,柔软的床铺,儿童画本,还有一台笔记本电脑。   电脑连着基地的网,但能搜到的只有末世前就有的东西。   末世降临后没人用电脑,因为用不起,流量费太贵了。   门关上的那一刻,许温善突然往前扑,歇斯底里的哭吼着,“棉棉,爸爸带你走,爸爸带你离开这里。”   石如悦早料到如此,拿出准备好的镇定剂扎进许温善的脖子里。   许温善软倒在她怀里,她心里只庆幸着幸亏燕翊言没在这。   燕翊言不来,是因为燕翊言心里清楚自己忍不住。   许温善是负责人,他不得不来,他也不敢不来。   许嘉棉趴在透明玻璃上,睁大眼睛,担忧的看着许温善。   石如悦拿过门口挂着的话筒,说:“你爸爸没事,棉棉乖。”   许嘉棉嘴一张一合的说什么,石如悦教他,“你小床边挂着一个话筒,拿着话筒可以和我说话。”   许嘉棉就噔噔噔跑到小床边,对着话筒说:“你、你要保护好许爸爸哦。”   石如悦哽咽道:“好。”   监控室,燕翊言猩红着眼,大跨步的离开。   许墨渊叹了一声接一声的气,他问芜承,“你不去看看他吗?”   他心口酸涩,“他都没念叨爷爷,就只念叨你了。”   芜承看着监控画面里的许嘉棉,看了很久,最后只说,“不去。”   刚出研究大楼,芜承就看到星盟大楼门口停着一排排车。   林答坐在最前头车的副驾驶上,芜承一眼就看见了他。   同时林答也看到了他。   林答本来是坐在后座的,但燕翊诺太粘人,他就坐到副驾驶座躲清闲,留燕翊诺一个人坐在后座。   燕翊诺黑着脸从车后座上下来,大跨步走向副驾驶座,刚打开副驾驶座的门,林答就冲出来,推开他直奔芜承。   “阿承。”林答一眼就发现芜承情绪不对。   数月没见,芜承变了许多,那眉眼间缠绕的阴翳不该是小孩子才有的情绪。   燕翊诺的脸色更黑了,他不满的看向芜承,猜出了芜承的身份。   林答的弟弟,十一岁的弟弟。   啧,十一岁,早熟点该懂的都懂了。   “林答哥。”芜承看着林答,说:“林姨病了,在医院。”   林月君抱着许嘉棉哭了一天后,当晚就发高烧进了医院。   “怎么回事?”林答一惊,“棉棉呢?”   芜承沉默。   林答一把搂住芜承的肩膀,“棉棉出事了?”   燕翊诺将林答拉开,“有什么事车上说,岳母不是病了吗?我们先去医院看他?”   芜承看着燕翊诺,问:“病毒母本拿到了吗?”   燕翊诺眼神一沉,似笑非笑道:“你小子知道的有点多啊。”   芜承了然道:“看来是没拿到。”   C市和A市两基地已经彻底决裂,燕翊诺和林答身在虎穴,连全身而退都难,又怎么可能拿的到病毒母本。   因此当初燕翊言给燕翊诺下的命令的前提是:保证自身安全。   他们都猜到燕翊诺带不回病毒母本,但心里却还存着一丝希望,因此将这件事一拖再拖,拖到了梁耀季找到303,拖到了棉棉亲口答应这件事。   基地里的人一边夸燕翊言和许温善大公无私,一边又紧紧盯着这件事,每天都有人去星盟大楼问何时让许嘉棉进研究大楼做实验。   能拖到今天才让棉棉进研究大楼,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   他们也可以不管不顾的把棉棉送出基地,然后以其他方法解决这件事,虽然难点,但总是有办法的。   可是棉棉不愿意。   他五脏四腑被怒火烧的刺疼,却只能忍着。   他甚至连把棉棉抓起来打屁股都不敢,他舍不得。   他心疼。   林答心里涌现出一股强烈的不安,“阿承,你们进基地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芜承坐上车,简言意赅道:“棉棉体内有疫苗,现在他在研究大楼里。”   林答和燕翊诺皆是脸色一变。   电光火石间,林答速度极快的掏出枪,对准了燕翊诺。   燕翊诺一把抓住林答的手腕往下一拐,林答的手一松,枪支掉落时被燕翊诺的另一只手接住。   林答抬脚对准燕翊诺的下三路踹去,燕翊诺侧身避开后,反拐住林答的手,将林答压在车门上。   “放开我!”   林答咬牙切齿的低吼,“你们燕家人果真没一个好东西!连一个小孩都欺辱!”   难怪燕翊诺说他是燕家的大恩人,他才不要用棉棉来换这狗屁的恩情。   燕翊诺无辜的笑,“媳妇你别生气啊,做个实验而已,顶多就是在里头关几年,不会死的。”   芜承意识到林答误会了,“林答哥,是棉棉自己想进去的。”   林答哥是想抓燕翊诺为人质,企图救出棉棉。   但,大可不必。   “棉棉他懂什么!”林答咬牙道,“他才五岁!”   燕翊诺抱着林答坐进车后座,将林答死死禁锢在他怀里,好声好气的哄道:“五岁也懂事了,这是小孩自己的选择,若是小孩不愿意,我哥和温善哥也不会强迫小孩的,你就算不相信我的人品,也要相信我哥的人品。”   林答脸色涨红,有羞有怒,“放开我!否则我阉了你!”   芜承:“……”   他看向嘴角带笑的燕翊诺,就事论事道:“林答哥,他说的没错。”   “许叔和燕叔是棉棉的亲生父亲,如果棉棉不愿意,整个基地谁都勉强不了他。”   林答一愣,震惊之余甚至忘记了挣扎。   燕翊诺嘴角的笑僵住,猛地回头看芜承,“小子,你刚才说什么?燕叔和许叔是谁?”   芜承冷静的说:“棉棉是许温善生的,棉棉的另一个父亲是燕翊言,你亲哥。”   燕翊诺放开林答,咬牙大吼,“掉头!那是我侄子!”   司机想掉头,芜承又说:“继续开。”   司机本不应该听小孩的话,但芜承说这句话时,却莫名让司机心头一凛,下意识就照做了。   燕翊诺气疯了,接连踹了几下驾驶座,“老子让你掉头听到没!掉头!谁是你上司!你听谁的!”   “林答哥,让他冷静。”芜承不想看到有人在他身边发疯。   林答一巴掌扇在燕翊诺脸上。   燕翊诺捂着脸,气红的双眼里豆大的泪珠一颗接一颗的滚落。   “你打我我也要把我侄子救出来!他才五岁!他懂什么?”   林答脸色黑沉,“做人不要太双标!”   刚才燕翊诺可不是这么说的。   燕翊诺咬着牙,“那是我侄子!我燕家的人!许温善是怎么想的!”   他气的连温善哥都不喊了。   芜承闭了闭眼,声音带着变音期的沙哑,“谁都不想他去,谁都劝不了他,你这个没见过面的小叔也一样。”   林答阴沉着脸。   早知是这样,他当初就算是死在C市基地也要拿回病毒母本。   燕翊诺也这么想的。   车停了,医院到了。   林答下车急匆匆的往里走,芜承提醒道:“不要说棉棉的事。”   林答颔首,“我明白。”   燕翊诺没跟进去,他一脚踩下油门,掉头回去找燕翊言‘兴师问罪’了。   兴师问罪前,他偷偷摸摸的找到了许嘉棉住的小房子。   许嘉棉正在看动画片《库噜乌乌》,腮帮子一鼓一鼓的,似是在吃着什么。   燕翊诺一眨不眨的盯着许嘉棉,越看越觉得棉棉可爱,长大了定也是个美人,不愧是他燕家的种。   他进不去小房子,又想距离许嘉棉更近些,就将整张脸都贴在透明玻璃上。   许嘉棉一抬头看到燕翊诺,吓得呀了一声。   燕翊诺朝许嘉棉摆摆手,冲许嘉棉笑。   许嘉棉站起来,迈着小短腿拉上窗帘,挡住了怪叔叔的脸,又跑回去看动画片。   燕翊诺:“……”   他暗暗磨牙,气这小房间太隔音,否则小孩知道他的身份,定甜甜的喊他一声小叔。   他揣着一肚子气踹开燕翊言的办公室,燕翊言的心情没比他好上多大,看他进来那么大动静,一脚踹他腿上,“干什么去了!”   他往后一退,气焰全消。   “看我大侄子去了!”   说这话时,他那叫一个委屈。   “你怎么这么狠心,要是爸妈还活着,知道这件事,你……”   “你以为老子愿意!”燕翊言喘着粗气,“芜承都没让棉棉改变心意,我这个半道上冒出来的老子又能做什么?那是老子亲儿子,你以为老子不心疼啊!”   燕翊诺嗫嚅道:“你就不该让小孩知道这件事?”   燕翊言抹了一把脸,“瞒了,没瞒住。”   燕翊诺紧抿着唇,在心里暗暗骂燕翊言无能。   他问:“那棉棉什么时候能出来?”   燕翊言说:“他想出来的时候,或者疫苗研制出来的时候。”   燕翊诺:“……”   他说:“我把C市基地的安全服都带出来了,C市基地的武器也被我毁了大半。”   他疯狂的笑,“我带着人再去那边逛逛。”   这一逛,C市指不定就没基地了。   “外头55度的天气,守城容易攻城难,你倒是可以一炮把C市基地的龟壳给毁了,可C市基地那么多普通人,你想让他们陪葬?”   燕翊言何尝没想过一炮将廖家人轰了,但是不能!   燕翊诺不甘道:“难道就这么放过廖家?”   “放个屁!”燕翊言喝了一大口菊花茶消消火气,“现在各基地都陆陆续续的察觉异能的存在,难保某些基地想借异能在这末世称王称霸。”   如今局势混乱,想保全自身,最可行的办法就是变强。   燕翊诺说:“针对异能者不能再用曾经的训练方法了。”   燕翊言眼里闪烁着冷光,“三年时间,我们要打造出一个全新的异能军团,能做到吗?”   燕翊诺神色一正,“能。”   ……   时间一晃,四年过去。   小房间里,暖光灯的照射下,九岁的少年躺在床上,幼时肉乎乎的小脸蛋已经褪去婴儿肥,瘦成一张小小的瓜子脸。   他的眉眼依旧精致如画,粉嫩嫩的小嘴微张,睡得香甜。   眼前一暗,一只半人高的水豚站在床前,挡住了光线。   它高高抬起爪,锋利的爪子在灯光的照射下闪过一点寒芒。   “啪!”   “哎哟!”   爪垫打人的闷响和少年清亮的痛呼声几乎同时响起,许嘉棉顶着半边爪印,瘪着嘴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电脑上网课。   网课是直播的,另一头连着的是基地小学的三年级课堂。   四年过去,基地建设越发齐全,如今流量已经不贵了,电脑也重新开始普及。   “棉棉!”一张黑乎乎的脸在屏幕上放大,是王衷星。   王衷星长大不少,身高已经抽到133cm,他依旧是棉棉的同桌,不过棉棉的位置上放着的是一本笔记本电脑和一个架着的摄像头。   许嘉棉打了个哈欠,“早上好啊王衷星。”   王衷星调转摄像头对着自己,“棉棉,你什么时候能出来啊?我爸总是跟我说快了快了……”   他委屈的说:“我做了个库噜侠,我还想让你亲眼看看呢。”   “不知道哇。”许嘉棉翻开书本,手背上满是青青紫紫的针孔,但许嘉棉早已习惯,无聊时还能按着鼓起来的手背玩。   王衷星看到就不开心,“他们大人怎么这么坏啊。”   许嘉棉笑了笑,“没有呀,他们都对我很好。”   不管是哪个大人,对他都很好。   他们看着他的眼里都带着亏欠,即使是给他扎针喂药,也是小心翼翼的,从不舍得让他多疼一分。   在他六岁的时候,水豚还自己跑进来陪他了。   从那之后,水豚也再也没有出去过。   哥哥爸爸们经常来看他,给他带好玩的玩具,逗他开心。   他有什么要求他们都满足,除了学习。   他叹了一口气,“为什么我还要学习啊。”   王衷星乐了,“我听我爸说,等你出来后,你就得来学校读书了。”   许嘉棉:“……其实我也可以在这里多待一会的。”   “棉棉!”许温善冲进来,一把抱住他,喜极而泣。   许嘉棉愣住,“爸爸?怎……”   他想问怎么了,但看着站在门口红着眼看着他们的大人们,他突然懂了。   疫苗研制出来了。   他能离开这里了。   他眨眨眼,啪的一下关上笔记本,“爸爸,带我出去吧。”   现在是上课时间,他可以借机躲掉上午的课。   “好、好!爸爸带你出去,带你出去!”许温善激动的连声应着,用力的牵着许嘉棉的手往外走。   不少大人都悄悄的擦眼泪,许嘉棉想到什么,拿出手机给芜承打电话。   电话很快就通了。   话筒里传来微喘的低沉男声,“棉棉?”   “哥哥,你在哪里呀?”   “训练场。”   “我能去找你吗?”   话筒一静,只能听到一瞬间粗重的呼吸声。   “你出来了?”   “是啊。”许嘉棉嘿嘿的笑,“我许嘉棉,重出江湖啦!”   “我去找你!你别动!”芜承挂断电话,提起包就往外跑。   “队长干嘛去?”身后正在训练的队员满脸茫然。   芜承是他们这一队的小队长,小队长跑了,他们……   当然得帮队长打掩护啊!   他们对视一眼,立刻装模作装的训练,时不时注意着台上的动静。   台上的燕翊诺微微眯起眼睛,指尖一抬,一面土墙拔地而起,挡住芜承的路。   芜承身影一闪,便出现在土墙背面,他头也没回,只留下一句,“棉棉出来了。”   燕翊诺一怔,单手撑着栏杆跳下三米高台,“站住!”   棉棉出来,第一个见到的人只能是他。   芜承理都没理他,几次压缩空间,就将燕翊诺远远甩开。   燕翊诺咒骂道:“芜承,你给老子等着!”   “老子迟早练死你!”   芜承让许嘉棉等他,许嘉棉就站在门口等。   这段时间温度有所降低,但即使如此,太阳还是很大。 第72章   许温善看许嘉棉晒的小脸通红, 心疼道:“棉棉,我们进去里面等阿承吧?”   许嘉棉摇头,“爸, 我很热哈哈, 好热。”   他好久没有感受到这种热度了。   他好久没有晒过太阳了。   许温善眼眶一酸,就不再说话了。   “棉棉。”芜承是一路跑过来的, 四年过去, 他的身高像是吃激素般抽长,由于常年锻炼,他的肌肉结实,穿着绿色短T也遮不住他的好身材。   许嘉棉眼睛一亮, “哥哥!”   他奔向芜承,却在距离芜承一米远的地方刹住, 小脸微皱,“哥哥,你身上好多汗。”   芜承:“……”   被嫌弃了。   “哈哈哈……”燕翊诺大笑着跑过来, 一把将许嘉棉抱到怀里亲。   他想这么做想了四年了。   四年时间, 他都只能像看电视一样隔着块玻璃看他的小侄儿,碰都不能碰。   许嘉棉被亲懵了, 大眼睛扑闪着,无辜又茫然。   芜承黑着脸将许嘉棉抢过来,抱到许嘉棉的刹那, 他心口一颤。   瘦了。   瘦了好多。   以前小孩浑身上下都肉乎乎的,但现在捏到哪里, 都能捏到骨头。   想到自己身上都是汗, 芜承放下许嘉棉,“你吓到他了。”   燕翊诺皱着眉头, “我亲的是我侄子,跟你这个外人有什么关系?”   他咬牙强调外人俩个字。   他早就知道了,芜承最多算他家棉棉的小跟班。   小跟班心野,哄着棉棉喊哥哥。   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哥哥。   “哥哥不是外人!”许嘉棉嘟了嘟嘴,“小叔你怎么可以亲棉棉,棉棉都长大了。”   燕翊诺眼神幽怨,“你小时候我也没亲过啊。”   “轮得到你亲吗?”燕翊言一把推开燕翊诺,勾着许嘉棉的腿窝把小孩抱到怀里,“爸爸来了。”   许嘉棉现在是完全不怕燕翊言了,他埋怨道:“爸,你来晚了。”   “怎么棉棉出来没人跟我说?你们是不是故意不让我接棉棉?”许墨渊怒气冲冲的从车上下来,一把抢过棉棉抱到怀里,“乖孙!想死爷爷了!”   许嘉棉有些害羞,“爷爷,我都长大了,你不要跟哄小孩似的哄我。”   “长大?才九岁算什么长大?”许墨渊看着许嘉棉手臂上的针孔,嘴角颤了颤,“棉棉不管多少岁都是爷爷的乖孙。”   芜承脱掉衣裳,用湿毛巾擦了擦上半身后穿上干净的衣服,挤进人群里抱走许嘉棉,“林答哥和林姨还不知道你出来了,要去找他们吗?”   幼儿园开不下去后,林姨就干脆经营起酸梅汤的店。   不过他空间里的酸梅汤料包也是消耗的所剩无几了,这酸梅汤的店怕是开不了多久了。   许嘉棉中气十足的说:“要!”   林答哥和林姨经常来看他呢。   他想到什么,喊,“水豚!”   水豚闪现到他身边,站起来都快跟他一般高了。   大人们纷纷想跟上,许嘉棉朝他们挥挥手,“棉棉去玩啦!”   大人们只能不舍的止步。   许温善喊道,“阿承,晚上来家里吃,带上林答和林姨,我们一起好好吃一顿。”   许嘉棉激动的说:“那棉棉要吃烧烤!”   许温善笑着,眼里含泪,“好。”   许嘉棉又说:“叫上王衷星!”   燕翊言应说:“好。”   还没走到酸梅汤店,许嘉棉就听到自己奶声奶气的叫卖声。   他羞红了脸,“他们怎么还用这个呀!”   芜承眼里带笑,“可爱。”   许嘉棉嘟了嘟嘴,“我长大了,不能说我可爱。”   “那要说什么?”   “说我帅!”许嘉棉咧起嘴角笑,“说许嘉棉天下第一无敌帅!”   芜承的手压在他蓬松的黑发上,“可爱。”   许嘉棉嘴角一压,哼了声。   “不可爱!”   芜承便笑着,不说话。   走进酸梅汤店,林月君看到许嘉棉,生生愣住,“棉棉?”   她红了眼,快步上前,摸着许嘉棉的脸,激动的泣不成声,“棉棉!”   许嘉棉抿唇笑。   他其实被大人哭的有些不好意思。   林答抱着一袋蔬菜从门口走进来,看到许嘉棉后,又惊又喜。   他将蔬菜放到桌子上,抬手捏住许嘉棉的脸,“哟呵,热乎的。”   许嘉棉不高兴的鼓起脸,“林答哥!”   林答松开手,揉搓着许嘉棉的脸,“都九岁了,怎么气性还这么大?”   许嘉棉更不开心了,“林答哥,我九岁了,但是我还会告状!”   他指着林答喊,“林姨,你看林答哥又欺负我。”   林答脸上的笑一僵,被林月君恶狠狠的拧了一下胳膊。   林答疼得呲牙咧嘴。   许嘉棉笑得小嘴都咧开了。   林答看着,眼里也藏不住笑意。   芜承说:“许叔叔说晚上都去他那里吃,棉棉要吃烧烤。”   “那行啊。”林答说:“我正好买了菜,一起带过去。”   三年前,许墨渊研究出高产的抗旱种。   自此,A市基地就再也不缺粮食,更不缺新鲜蔬菜了。   林月君担忧道:“棉棉在里头几乎没怎么吃过正常食物,刚出来吃的这么油腻,能行吗?”   许嘉棉忙道:“没关系的,棉棉能吃!棉棉偷偷吃过!”   林月君看许嘉棉焦急的模样,笑着点了点许嘉棉的额头,“好了,给你吃,看把你急的。”   许嘉棉满意的笑了。   林答对芜承说:“这段时间多囤些蔬菜,要不然往后想买怕难了。”   在三年前,芜承便自己说出了空间的存在。   因为任何异能,只要方法得当,都能有攻击力。   芜承自曝异能,就是想让燕翊言和燕翊诺想出针对他异能的训练方法。   芜承皱眉,“你梦到什么了?”   林答的异能比较特殊。   他的异能是预见未来。   有些未来是很久以后的事,有些未来是马上会发生的,有些未来是既定的,有些未来是会因人的选择而改变。   林答能预见当人做出不同选择时,所可能经历的未来。   “大雪。”林答面色深沉,“还有极寒。”   芜承竟不觉得意外。   “许爷爷早研究出好几种抗寒种了。”   星盟预测最晚至3032年气候会崩溃,今年是3028年。   最近的温度略有降低,之后几年会降的更低,但谁又能说这不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实际情况如何谁也说不准,抗寒种能不能用的上也说不清楚。”林答说:“也不止是食物问题。”   基地里有百分之九十的人没有一件正经像样的棉衣。   芜承淡声道:“我空间里有很多布娃娃。”   布娃娃不重要,重要的是布娃娃里的棉花足够做好些棉衣了。   林答:“……”   他说:“你的空间怎么跟百宝箱一样。”   当真是什么都有啊。   芜承倒了一杯酸梅汤,喂到许嘉棉嘴边,“天寒后酸梅汤也卖不下去,我有很多红糖,你们到时候可以卖红糖姜茶。”   虽说等真正极寒到来还要好几年,酸梅汤也卖不到那个时候,但这话他不能说。   “这法子好啊。”林月君高兴的说:“你之前跟我说酸梅汤料包都快没有了,我还愁呢。”   “不过有一说一,这红糖我跟酸梅汤的料包一样,花钱跟你卖的。”   林月君故意板起脸,“我可不占小孩的便宜。”   许嘉棉吸一口酸梅汤也不喝下去,就将酸梅汤含在嘴里玩。   林答戳了一下许嘉棉的腮帮子,许嘉棉差点把酸梅汤喷出来。   他愤怒的瞪着林答,又喊,“林姨!你看他!”   林月君瞪了一眼林答,“别搭理他,这么大个人了,比小孩还幼稚,都是被那谁带坏的!”   林答干咳一声,“没错,就是他带坏的我。”   许嘉棉眼珠子滴溜滴溜的转。   他知道林姨说的是小叔。   小叔和林答哥是燕爸爸和许爸爸那种关系。   他凑到芜承耳边,小声的说:“他们怎么都不生孩子啊?”   生了孩子,林姨就不会这么生气了。   芜承:“……”   他说:“男人和男人生不了孩子。”   许嘉棉正想反驳,芜承又道:“许叔叔能生下你,是因为他的异能跟生命相关。”   许温善的异能是生命力。   枯萎的花草在他手中能重现生机。   濒死的人也能因他的异能而多几分生命力,多一分生的可能。   “好叭。”许嘉棉摇晃着双腿,“那棉棉的异能是什么呀?”   芜承说:“等你成年就能知道了。”   这四年来,他们也渐渐摸索出一些规律。   所有有异能的人都是成年人,而末世降临后新觉醒出异能的人都是在成年后觉醒的。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说他的空间异能。   梦里的他没有异能,但现实中的他在十一岁时就有异能了。   许嘉棉问:“一定要等到成年吗?”   林答凑过来,贱兮兮的说:“受点刺激,指不定异能就激发出来了。”   他这句话自然不是乱说的。   有个小孩就是受到刺激,在十四岁就觉醒异能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林月君没好气的推了一把林答。   那小孩是看到他奶奶死在他面前才激出异能的,现在异能还不稳定,时不时就闹出点事来,这在整个基地也不是什么秘密。   林答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默默把嘴闭上。   晚上,别墅区。   许嘉棉虽然知道他家住大别墅,但是真正看到还是震惊的张了张嘴巴。   “爸爸们好有钱啊。”   芜承说:“棉棉也有钱。”   这一整排别墅区,有大半都是跟棉棉有关系的。   曹炙升跑后,曹家别墅就空了下来,他就把曹家别墅买下来了。   而燕翊言有一栋别墅,许温善有一栋别墅,燕翊诺有一栋别墅,就连林答也在这买了一栋别墅。   这几栋别墅,只要棉棉开口说要,他们都能双手奉上给棉棉。   “哎哟!我的宝贝孙子!”许墨渊仗着辈分高,冲过来就把棉棉独占了。   燕翊言等人只能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最后是许温善出面把棉棉抢过来,轮流让人抱了抱。   待许嘉棉回到芜承怀里时,许嘉棉小脸都红了。   被亲红了。   他捂着脸,又羞又恼,“都说棉棉长大了呀。”   “棉棉啊!”王衷星哭着扑过来,“呜呜呜!我好想你。”   许嘉棉从芜承怀里跳下来,跟王衷星抱在一起。   王衷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喊,“棉棉,我好高兴,终于有人陪我一起上学了。”   许嘉棉小脸一沉。   “许嘉棉不高兴。”   棉棉不想读书!   王衷星说:“我也不想!”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机器人,“快看!这是库噜一号。”   他把机器人塞进许嘉棉怀里,“送给你,但你要好好对它,它是除你之外对我最好的朋友了。”   他看着机器人的眼神尤为不舍,“我之前被我爸打,是它安慰了我一晚上!最后它没电了,才自己跑去充电。”   许嘉棉抱住机器人,“你好呀,库噜一号。”   库噜一号眼睛一亮,开口便是,“你好,小媳妇!”   许嘉棉;“……”   王衷星涨红着脸,“不是媳妇!是棉棉!”   库噜一号反问,“不是你一直说棉棉是你媳妇的吗?还说他是你的初恋。”   许嘉棉看向王衷星,语重心长的说:“小朋友是不能早恋的。”   “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王衷星生气的对库噜一号吼,“我再也不要跟你好了!”   库路一号说:“你都要把我送人了,我才不管你跟不跟我好。”   王衷星被气哭了。   许嘉棉焦头烂额的哄着一人一机器。   此时九岁的许嘉棉看着双手环胸背对着王衷星生闷气的库噜一号,认真的疑惑。   机器人也会生气吗?   小孩这边闹得厉害,大人这边气氛也不轻松。   “极寒将至,我们不得不做些准备了。”燕翊言看向芜承,“明日你就带着你的小队出去搜刮物资。”   异能者的身体素质非常人能比,即使不穿安全服也能在烈日下行走,就是受点累而已。   燕翊诺一本正经的说:“你的空间是搜刮物资的绝佳利器,这个任务确实适合你。”   几个大人连连点头,绝口不提把芜承支出去的真正原因。   虽没有提前商量过,但大人们在此时显露出百分百的默契。   只有把芜承支出基地,棉棉才会跟他们好。   芜承面无表情道,“好。”   燕翊言神色一正,“C市基地的疫苗研究出来了没有?”   “那群废物,研究个狗屁疫苗。”燕翊诺舔了舔后槽牙,“我在C市基地里留的暗线回了四个字,一筹莫展。”   许温善是个人才,而这种人才目前活着的只有许温善一个。   “好。”燕翊言眼底闪过一抹暗芒,“明日我就联系各大基地的人,末世这盘棋,该变了。”   A市基地先一步研究出疫苗,有了这疫苗,就有把握联系上各大基地的人。   许温善忧愁道:“廖家定不会老实。”   “他不老实老子有的是办法逼他老实。”燕翊言恨声道:“真正的末世即将到来,人类要是再继续起内讧,那人类还活不活了?”   “全等着灭绝算了。”   王衷盟皱着眉道:“异兽虽然都躲在深山里,但极寒降临,那些异兽为了生存,定会来掠夺人类的生存空间。”   王衷盟负责探测监视动物并记录,如今四年过去,能在野外活下来的都是身负异能的动物,星盟将这些动物称之为异兽。   他一顿,又道:“我媳妇说看到有一只猴子能号令异兽,我怕的是,异兽会不会进化的像人类一样……”   常筠美的异能是放大镜。   她的眼睛可以放大几千米外的事物,让那些事物近在眼前。   芜承沉声道:“想这么都没用,提升人类总体实力才是必须的。”   不仅是提升实力,更是提升人类总体实力。   “棉棉!你怎么了!”王衷星突然惊吼出声。   众人齐齐回头看去,只见许嘉棉倒在王衷星怀里,任凭王衷星怎么摇晃都不醒。   芜承冲过去一把抱起许嘉棉,仔细一看,抿了抿唇。   “睡着了。”   纵使许温善绞尽脑汁保护许嘉棉,但长达四年的实验终究是对许嘉棉产生了影响。   大人们沉默的看着许嘉棉。   “我带棉棉先回去了。”芜承并不打算把许嘉棉留下。   大人们想到芜承明日就走了,也没好意思将许嘉棉抢回来。   走之前,芜承问许温善,“许叔叔,如果棉棉交到你手里的时候是具尸体,疫苗还有可能研制出来吗?”   许温善一愣。   这不是芜承第一次问他这个问题。   他没有生气。   这次他笃定的回应,“不可能。”   芜承紧绷的身体一松,似是压在他身上的枷锁卸下,脊背挺直了几分。   他垂眸看着许嘉棉,眼神温柔。   梦里,棉棉在3028年‘死亡’,3032年疫苗研究出来。   同样是用了四年的时间。   那么他是不是可以大胆的猜测,梦里的棉棉并没有死,他还好好的活在研究大楼里。   他低头轻轻的触碰许嘉棉的额头,抱着许嘉棉隐入月色中。   ……   3028年,A市基地研究出涅火疫苗,各大基地回归星盟,人类万众一心,抵御异兽共抗天灾。   星盟史书记载3024年至3028年为‘丧尸四年’,‘丧尸四年’宣告着旧时代的结束。   3032年,恐怖高温结束,致命低温席卷全球。   异兽受严寒所逼,试图抢占人类基地。   同年年末,异兽战败而归,人类获得第一次阶段性胜利。   3033年,异兽再次向人类基地发起进攻。   一战,人类中计战败,X市基地三千异能者葬身异兽腹中。   经查探,才知异兽竟有领军人。   领军人猿猴,自称军师。   军师口能人言,多智近妖。   除外形外,与人类无异。   人类和异兽就此展开拉锯战。   3035年,异兽攻占B市基地,奴隶人类。   同年,芜承大将带领小队轰炸猿猴山,囚得猿猴数千子孙,以猿猴子孙赎回B市基地的人类。   3038年5月,日渐强大的异兽假意攻占D市基地,实则突袭C市基地。   此时人类大半兵力都在D市基地,芜承临危受命,带两千异能者前往C市基地救援。   年满19岁的许嘉棉偷偷躲进军队,在半路被芜承逮住,被芜承扔进车里关禁闭。   3038年6月,猿猴大将亲临C市战场,指挥作战。   战时,C市基地反水,欲让芜承葬身战场。   两千异能者含恨而死,芜承战到最后,终究不敌。   危急时刻,天降白光,芜承消失无踪。   A市基地收到战报:异兽凶猛,两千异能者全军覆没,芜承不敌战死,C市基地亦损失惨重,请求救援。   ……   C市废弃图书馆。   极寒之下,大理石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冰,墙面也结着厚重的冰层,一排排书架被冻成一个个冰雕,在最里侧的书架冰雕里,蜷缩着两个互相依偎的人。   睡在里侧的男人身材高大健硕,面色青紫,英俊的五官结满寒霜,身上绑满了一层层绷带。   睡在外侧的大男孩在里侧男人高大身躯的衬托下,显得尤为娇小。   他双手双脚紧紧扒拉着高大的男人,紧闭着眼,眉头不安的皱起,黑长的睫毛上结着一层厚厚的冰霜,这让他看上去更像是从冰雪里幻化出的冰美人。   里侧男人猛地睁开眼,深邃黑沉的眼眸警惕的看着四周,却是在最后才发现抱着他的人儿。   他眉头一皱,潜意识告诉他眼前这个人儿没有危险,可是理智却在跟他说,他不能轻易相信别人,特别是一个陌生人。   他想将娇小的大男孩推开,但大男孩却因他的触碰睁开了眼睛,在看到他的一瞬,大男孩的眼里迸发出惊人的光亮,更加用力的抱紧了他。   他眉头锁的更紧,理智让他必须推开大男孩,但身体却跟失控一般,无论如何都伸不出手。   大男孩抱着他一动不动,他只能问:“你是谁?”   大男孩身体一僵,不敢置信的抬头看他。   他又问:“我是谁?”   大男孩沉默很久,跟男人说:“你是芜承,我是许嘉棉。”   他的眼里闪过一点狡黠的光芒,“我是小少爷,你是我的小跟班。”   芜承看着许嘉棉,没吭声。   许嘉棉有些紧张,但还是睁着漂亮的眼睛毫不露怯的盯着芜承看。   他才不想让芜承当他的哥哥,芜承本就是他的小跟班,以前是,现在也必须是。 第73章   天太冷, 许嘉棉打了个哆嗦,芜承眉头一皱,下意识从空间里拿出安全服, “穿上。”   话音刚刚落下, 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他哪里拿的?这是什么?   许嘉棉看他什么都忘了,一边穿安全服一边跟他解释, 顺带催促着, “再拿一套安全服出来?你想冻死你自己不成?”   芜承不急着拿出安全服,而是看着眼前跟冰库一样的环境,从空间里拿出保暖帐篷,日照灯等保暖物。   许嘉棉不高兴的看着他, “拿这些东西做什么?”   芜承不紧不慢的说:“照顾小少爷。”   空间里的东西很多,但这些东西他不用想就知道在哪里。   许嘉棉小脸一红, “我不用你照顾!你把你自己身体养好就行,那么多伤,要不是我去的及时, 你就死了!死了你知道吗!”   他说着眼睛也跟着红了。   芜承心口一紧, 还没反应过来脸就先沉下来,“你一个人跑到战场上救我?”   小少爷刚才说的含糊, 现在他才察觉到后怕。   两千异能者都死在战场上,小少爷还敢跑到战场上救他,不要命了吗!   许嘉棉缩了缩脖子。   他哪里能不救, 怎么可能不救。   他说:“你别小看我,我激发了异能, 能让时间停止呢。”   “战场上激发的?”芜承何其聪明, 许嘉棉说的再含糊其辞,芜承也能猜出大概, “没激发怎么办?跟我一起死吗?战场上那么危险,我怎么会让你跟着?”   许嘉棉眼神闪烁。   芜承脸更黑了。   偷偷跟来的。   许嘉棉看芜承一副还要兴师问罪的模样,凶巴巴道:“你凶什么凶啊,我是你小少爷,你要听我的,我让你养伤你就好好养伤。”   芜承看许嘉棉嘴唇都冻紫了,想将帐篷搭起来,但他一动就疼得厉害。   许嘉棉连忙拉住他,“你动什么动啊,要你搭吗?”   芜承抿着唇,心里就是不想让小少爷动手。   既然是小少爷,就不该做这些,小少爷合该是让人宠着的。   然而小少爷也并没有动手,他鬼鬼祟祟的往外探出颗小脑袋,喊了一声,“水豚。”   一只水豚闪现在许嘉棉面前,不需要许嘉棉说什么,水豚就开始干活了。   水豚的动作迅速,几秒之后,一个帐篷就搭好了。   水豚又钻进帐篷,没一会就爬出来,把芜承扛了进去。   许嘉棉十分识相的说:“我自己进去。”   水豚点点脑袋,似乎急着去干什么,又走了。   许嘉棉钻进帐篷,感觉周身一暖,他舒服的叹了一口气。   芜承从空间里拿出一锅热汤,问:“水豚去哪?”   许嘉棉刚才跟他解释时有提到水豚,也是靠着水豚一爪扛一个,他们才能在几息之间逃出战场。   “它去交朋友了呀。”许嘉棉盛了一碗汤,喂到芜承嘴边,“有异兽在找我们,水豚要保护我们,把异兽支走。”   芜承问:“异兽不会伤害水豚?”   许嘉棉摇摇头,“水豚兽缘很好的,异兽们都很喜欢它。”   他一顿,说:“很奇怪,明明我是在爆炸时,用时间静止把你偷出来的,按理说他们该认为你已经死了。”   芜承垂眸沉思。   许嘉棉看着他笑,“你怎么都没怀疑过我在骗你啊?”   芜承接过许嘉棉手里的碗,三两口把汤喝完,“你怎么知道我没怀疑你?”   许嘉棉说他是小少爷,他空间里也尽是照顾小少爷的东西。   但许嘉棉对他的态度可不像是对小跟班的态度,一个小跟班也不可能成为领兵大将。   小少爷定是瞒着他什么,但他倒也没想去深究。   小少爷撒几个谎,无伤大雅。   许嘉棉一慌,背过身喝汤,委屈巴巴的说:“你竟然不信我,我太伤心了。”   芜承:“……”   他猜到小少爷是装的,但心里的某一块还是不免软了一下。   “信你。”   他说:“过来,我看看。”   许嘉棉嘿嘿笑着凑过来,“看什么?”   芜承说:“衣服脱了。”   “啊?”许嘉棉脸一红。   “看你有没有受伤。”   “哦……”许嘉棉说:“我没有受伤。”   他就是异能透支,很累。   芜承看到他眼底的疲惫,又从空间里拿出一大块烤肉,“吃了再睡。”   就一碗汤,哪里能吃饱。   许嘉棉吃了几口,拿着烤肉往旁边一倒,竟是睡了。   芜承下意识的将许嘉棉往怀里揽,回过神后他看着怀中的人儿,身体微僵,沉默半晌后,拿过小孩手里吃剩下的烤肉,三两口吞吃下腹。   异能者的体质异于常人,芜承破破烂烂的身体养了五天便好了大半。   反观身上无伤的许嘉棉,还是动不动就睡。   芜承察觉到不对,问许嘉棉为什么,许嘉棉用不在意的口吻说:“小时候没养好。”   芜承不信,“我养的你,怎么会没把你养好。”   许嘉棉眨眨眼,“就、就去参加了一个小实验啊。”   芜承心里的怒火汹涌,“什么实验?我让你去的?”   这语气瞧着像是要把自己都恨上了。   “我自己要去的。”许嘉棉笑着挤进芜承怀里,“睡觉睡觉。”   芜承浑身一僵,胸腔里的火气往下涌,他推开许嘉棉,“别跟我挤一起。”   许嘉棉愣然片刻后红了眼,“凭什么不能跟你挤一起!你以前一直抱着我睡的!”   在他十六岁后,芜承就不跟他一起睡了,还说他长大要一个人睡。   经常出任务就算了,回来后也不跟他好。   现在失忆了,身体一好,又不跟他一起睡了。   芜承一怔,难得有些无措,“我以前都是抱着你睡的?”   他本能的不相信这句话。   不因为其他,只以为小少爷看着太小了。   他问:“你几岁了?”   “十九了!我十九了!我不是小孩了!”   芜承找到了理由,“对,你长大了,应该分开睡。”   许嘉棉瘪着嘴看着他,最后什么都没说,背对着他躺下来,挪啊挪的挪到水豚身边。   水豚听到动静,睁开眼就看到许嘉棉对着它哭了。   它看向芜承,缓缓亮起爪子,许嘉棉又抓着它的爪子不让它动。   许嘉棉说:“睡觉,我们睡觉。”   水豚又收起爪子,面朝上躺着,睁着大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嘉棉无声的哭,哭着哭着不知是晕过去还是睡过去。   芜承睁开眼,确认那边没动静后,静悄悄的挪到许嘉棉身边。   看到许嘉棉满脸的泪痕,他心口针扎似的疼。   他抿着唇,用温热的毛巾轻轻擦拭着许嘉棉的脸,指腹划过他柔软的唇,他的眸色一暗,手指微微用力,撵红了小少爷的唇。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他如惊弓之鸟般收回手,躺回原来的位置,心绪却久久不能平静。   许嘉棉是被水豚推醒的,水豚紧张的比划着什么,许嘉棉眼睛一睁,慌里慌张的喊,“快!我们快走!追兵要来了。”   他们的位置也不知怎么就暴露了,已经有一队异兽过来了。   这事在异兽里不是什么秘密,有异兽是水豚的朋友,先一步跑过来跟水豚通风报信。   芜承早在水豚回来时便察觉不对,把该收的东西都收起来了。   许嘉棉坐到水豚身上,水豚看了芜承一眼,示意他跟上。   芜承压缩空间,也可以做到瞬移。   两人一兽往A市基地赶,水豚突然停下,许嘉棉爬下水豚,脸色煞白的干呕。   他身体弱,坐水豚会晕车。   芜承眉头一皱,“我抱你。”   许嘉棉挥开他的手,再次爬到水豚身上,“走了。”   摆明了不想搭理芜承。   芜承心口冒起一股无名火,在许嘉棉第二次下水豚干呕的时候,芜承不顾许嘉棉的反对,像抱小孩似的抱起许嘉棉就跑。   水豚眨眨眼,跟上。   许嘉棉没什么力气闹腾,恹恹的靠着芜承的肩头。   芜承唇抿的死紧,最后让水豚找个地方先休息。   许嘉棉像是故意跟他唱反调似的,“继续!”   芜承说:“我伤口崩开了。”   许嘉棉就不说话了。   水豚带着他们投靠了它不知何时交到的萨摩耶朋友。   末世来时,萨摩耶被主人抛弃了,又意外觉醒异能浑浑噩噩的活下来了。   异兽里并不全是主战的,还有一些主和的异兽,萨摩耶就是主和的异兽。   萨摩耶说:“我的主人是人,我不想跟他们打。”   主人抛弃萨摩耶后,萨摩耶就一直住在家里,偶尔出去逛逛找食物,然后一直在家里等着主人回来。   它相信主人会回来的,虽然它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   水豚找到萨摩耶的家,萨摩耶非常热情的邀请他们进来,并大方的将自己最暖和的狗窝分给许嘉棉睡,它说:“这人类比我还需要我的狗窝。”   言外之意,许嘉棉看上去太虚弱了。   芜承婉拒了萨摩耶的好意,从空间里拿出许多东西,将冰窟似的公寓变成暖呼呼的大暖炉。   许嘉棉蜷缩在厚重的棉花被里,双眼紧闭,似是感受到合适的温度,他紧皱的眉头略微松开。   芜承用被子将许嘉棉裹起来,把许嘉棉抱到怀里,“喝点肉汤。”   许嘉棉不想吃,他没有胃口。   芜承脸一黑,吓得正在吃烤肉的萨摩耶都往水豚身后躲了躲。   它问:“哪个是你的主人?”   水豚嘴唇动了动。   萨摩耶听懂了,“他是被折腾成这样的吗?我的主人爱看电视,电视里的男人被折腾后就是这样的。”   水豚飞给萨摩耶一个眼刀,萨摩耶不敢说话了。   芜承面色不变,耳根子却红了起来。   他耐心的哄着许嘉棉,想让许嘉棉喝肉汤,许嘉棉就是不喝。   最后是水豚看不下去了。   它从自个儿背包里拿出一个超大针管,将肉汤吸进针管里后,它把针管插进许嘉棉的喉咙,填鸭式的把肉汤挤进去。   许嘉棉发出不舒服的哼唧声,等他想挣扎的时候,水豚抽出空针管,拿着针管去洗。   许嘉棉委屈的瘪瘪嘴,继续睡了。   芜承:“……”   许嘉棉醒的时候是在芜承怀里,他思绪回笼,推了推芜承,“放开我。”   芜承深深的看着他,半晌,他松开了许嘉棉。   许嘉棉心里一空,莫名更不爽快了,但想到什么,他还是问:“伤口有没有上药?”   芜承说:“没崩。”   伤口没崩。   许嘉棉脸一鼓,不说话了。   水豚走过来,又柔软的爪垫贴贴他的脸,看向萨摩耶。   萨摩耶看懂水豚表达的意思,“你们要走了?什么时候再来找我玩呀?”   水豚嘴张了张,萨摩耶眼神失落,却还是笑着说:“没关系,我一直住在这里,不会走的。”   不管水豚之后还来不来,它都不会走的,它要在这里等着它的主人。   许嘉棉走向水豚,芜承一把将许嘉棉拉进怀里。   许嘉棉怒道:“别抱我!你不是说不抱我吗!我不让你碰!”   芜承身体里的邪火往上涌,眼神暗沉,“你们出去。”   水豚往外走,萨摩耶也迷迷糊糊的走了出去。   门一关,萨摩耶后知后觉。   这不是我家吗?我为什么要出去。   许嘉棉有点慌,“你、你要干什么?”   芜承的手放在许嘉棉后背上,略一用力,许嘉棉便被迫贴在芜承身上。   他正想挣扎,忽然感受到有什么东西顶着他的小腹,他一愣,小脸涨红。   “抱着你我就会这样,你想清楚再决定以后要不要跟我一起睡。”   芜承勾住许嘉棉的腿窝,将许嘉棉抱起往外走。   他并没有收东西,这屋子里取暖用的东西,是他留给萨摩耶的谢礼。   一只狗住太冷,有这些东西,萨摩耶会舒服点。   许嘉棉浑身直冒热气,慌的眼神都是空的。   在他成年的那天,家里的长辈轮流拉着他谈话,谈话的内容就一个:小心野男人,特别小心身边的野男人。   他总觉得他们意有所指,但当时他没怎么把这些话放心里,因为他越长大芜承就跟他越生疏,有时候他们两一个月都说不上几句话。   他一度怀疑芜承是外面有狗了。   但现在他好像懂了。   芜承对他,好像是那个意思。   燕爸爸对许爸爸的那个意思。   可芜承现在是失忆了,失忆第二天就对他有这个意思,万一救芜承的是别人,他是不是也要有这种意思。   想到这个他就不爽,趁着芜承抱着他赶路,偷偷摸摸的拧了一把芜承的胳膊。   结果芜承肉太硬,反倒是拧的他手疼。   他更气了。   芜承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侧过头睨了一眼气鼓鼓的人儿,双眼含笑。   就算是生气的小少爷也很可爱,可惜他失忆了,忘了从前的小少爷是怎么样。   一定也很可爱。   水豚停下,仰着头跟一只小鸟对视。   小鸟叽叽喳喳,它点点头。   小鸟飞走,它看向许嘉棉,开始比划。   许嘉棉眼里迸发出惊喜的光芒,“小叔来了!”   芜承推测说:“应该是C市请来的‘救兵’。”   C市想故技重施请君入瓮以此来削弱A市的战斗力,A市会怀疑他死的蹊跷,无论如何都得过来一探究竟。   思索片刻后,他说:“回去找萨摩耶。”   C市的人知道他们还活着,定会防着他们跟A市的人会和。   如果他们现在直接过去,很有可能会自投罗网。   最好的办法是,先不见面。   他问:“水豚,你能传信吗?”   水豚点点脑袋。   芜承从空间里拿出纸笔,写下几句话后递给水豚。   水豚拿了纸却没收爪子,芜承疑惑,许嘉棉解释说:“小叔的照片。”   芜承想着他空间里应该没有这个东西,结果仔细一瞧,不仅有,还非常齐全。   想来他应该不是第一次让水豚送信了。   但水豚不认得人吗?为什么要看照片?   很快他就知道答案了,水豚不是自己去送信的,它蹲在地上拍了拍爪,一只地鼠钻出来,张嘴便是人言,“水豚老弟!你何时来的?怎么都没跟鼠哥我说一声?”   芜承:“……”   水豚把纸递给它,又把照片拿给地鼠看,地鼠看完后嫌弃道:“这人长的可真丑,身上一根毛都没有,果然还是老弟你长的好看。”   许嘉棉鼓鼓脸。   地鼠接过纸,“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它一顿,又道:“水豚老弟,你马上要走吗?还是要在这里待一会?等我回来,你能跟我约个会吗?”   它深情的看着水豚,“我想跟你来一场旷世豚鼠恋。”   水豚摇头,地鼠洒泪当场,“为什么?”   水豚沉默后比划了一下。   芜承看不懂,问许嘉棉,“什么意思?”   许嘉棉翘着嘴角,“水豚说它毛太多了。”   芜承看着崩溃的地鼠,突然理解了地鼠的绝望。   地鼠哭着去送信了。   水豚看向芜承,许嘉棉提醒,“糖。”   芜承往空间里一看,看到一堆色彩斑斓的糖。   他拿出一颗糖递给水豚,水豚慢条斯理的打开糖纸,将糖扔进嘴里后,把糖纸小心的放进包里。   芜承这才注意到,水豚的背包大格子里,满满的都是五彩斑斓的糖纸。   芜承:“……”   萨摩耶小家。   萨摩耶躺在暖呼呼的狗窝里,想着人类真好,把这么多好东西都留给它一只孤寡小狗。   如果主人知道这里有这么多好东西,他们会回来的吧。   萨摩耶笑着,陷入美梦中,又被敲门声吵醒。   萨摩耶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打开门,看到水豚后一愣,“我是一觉睡了很久很久吗?”   水豚扭过它的脸,让它看墙上挂着的老旧时钟。   老旧时钟是个古董,不用电也能照常走。   萨摩耶看清楚时间,恍然大悟,“你们是回来陪我的吗?”   它摇晃着尾巴,“我好感动,谢谢你们。”   芜承抱着许嘉棉走进屋子里,许嘉棉晃动着腿,“我要下来。”   芜承放开他,他一下来就直奔厕所,一进厕所就被冻的一个哆嗦。   芜承跟进来,在厕所里放下一颗石头,石头散发着热气,瞬间让整个厕所都温暖许多。   许嘉棉这才有勇气脱下裤子小便。   上完厕所后,芜承又在写信,他这次写的很多,许嘉棉走过去偷看,在上面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大概意思是说他救人的‘英勇壮举’。   许嘉棉一惊,上手就要抢信纸。   他身体不好,家里人从不轻易让他出来基地。   这次来C市也是他偷偷跟过来的,如果让他们知道他上战场救人的事,他回去一定会挨骂的。   芜承先一步将信纸收起来,“怎么了?”   许嘉棉急得小脸通红,“不能说!我救你的事不能说!许爸爸会凶我的!”   芜承眉头微挑,“你不是说许爸爸很温柔吗?”   “他不生气的时候才温柔!”许嘉棉这几年在基地里活的像个混世小魔头,所有人都宠着他。   再懂事的小孩也有做错事的时候,特别是小孩知道做错事没人会责骂他。   在库噜一号的怂恿下,十三岁的许嘉棉逃课了。   他不止自己逃课,还带上好学生王衷星。   两个半大的少年带着一个巴掌大小的机器人要出基地找芜承,结果出师未捷身,两少年在基地门口被拦住。   那天温柔如水的许爸爸发了好大的脾气,他第一次被许爸爸打,库噜一号也被许爸爸没收。   他怎么求许爸爸都不还给他。   后来还是燕爸爸、小叔、芜承帮忙,才把库噜一号从许爸爸手里救出来的。   这次他也是怕库噜一号被他连累,所以他才没有带库噜一号,也不知道库噜一号和王衷星现在怎么样了?   有没有想他?   他倒是很想他们。   他们是他最好最好的朋友。   芜承问:“这么害怕,当初怎么还敢救我?”   许嘉棉不高兴了,“我怎么不救你,你难道要让我看着你死在我面前吗!”   芜承一愣,看着许嘉棉溢出水雾的眼,心里一疼,“对不起,我不该这么问。”   许嘉棉抹掉眼角的泪,“没关系,反正我已经把你救下来了。”   “有我在,你死不了。”   芜承的心口又软又烫。   许嘉棉凑过来,讨好的眨眨眼,“那我们说好的,我救你的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哦。”   芜承好笑的问:“我们什么时候说好的?”   “就现在!说好的。”许嘉棉说着还伸手去抢信纸,“这封信不能用,你再写一封。”   芜承任由他抢走信纸,问:“你要这封信干什么?”   许嘉棉看着他,一脸认真的说:“毁尸灭迹!”   芜承被可爱到了。   许嘉棉把信纸毁尸灭迹后,就盯着芜承写信。   芜承写完信后,许嘉棉还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问题后才安心的跑去厕所洗澡。 第74章   厕所门一关, 芜承就慢悠悠的往信纸上添了一句——棉棉于战场上觉醒时间异能,可控时间。   只需要一句话,收到信的人便能猜到前因后果, 而他也确实没有说棉棉救他的事。   他将信、照片和糖果一起拿给水豚, 水豚含着糖果出去,没一会便回来。   晚上睡觉, 芜承躺下去, 手枕在脑后,慢悠悠的看着在客厅里打转的许嘉棉。   许嘉棉注意到他的视线,恼羞成怒的吼,“看什么呀!”   芜承笑着问他, “看你什么时候来睡觉。”   许嘉棉纠结的皱着小脸,“我非得想清楚才能跟你一起睡吗?我想不清楚。”   芜承一时没想到许嘉棉能说出这么渣的话, 他脸一沉,“不行!”   “我只跟我的另一半一起睡,你不当我的另一半, 我不能跟你睡一起。”   许嘉棉急了, “你还想跟谁一起睡啊?”   芜承不吭声,许嘉棉不情不愿的挪过来, “那好吧,那我当你另一半吧。”   他坐在床铺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他答应的这么快, 芜承不会认为他是很随便的人吧?   芜承觉得好笑,又故意逗他, “你要是不想我也不勉强。”   “我也没说不想。”许嘉棉幽怨的瞅他一眼, “如果救你的是别人,你也这样吗?”   芜承一愣, 却是认真的回应,“不会。”   小少爷是不一样的。   即使失忆了,他心里的感觉也不会骗他的。   许嘉棉嘴角一翘,又要强压着内心的窃喜,扭扭捏捏的躺在芜承身边,“那好吧,那我当你的另一半。”   他怕着芜承的后背,弯起眉眼,“以后小少爷罩着你。”   芜承心口一颤,一股酥麻感至许嘉棉触碰的地方蔓延至全身,他喉结上下滚动,抬手捏住许嘉棉的下巴,锁住许嘉棉的唇。   唇上传来的触感软的可怕,像是要让他整个人都陷进去一般,他用了很大的意志力,才放开许嘉棉的唇。   唇与唇分离后,拉出一条晶莹剔透的丝,芜承眼神暗了暗。   许嘉棉心口一跳,将脸埋进芜承怀里,虚张声势的大吼,“睡、睡觉!我我我我困了!”   芜承抱着小孩,嘴里溢出一声轻笑,“好,睡吧。”   许嘉棉睡不着,他现在慌的脑子都不正常了。   突然,他感受到什么,抬起头惊恐的看着芜承。   芜承被他的表情逗笑了,“正常反应,别怕,我不碰你。”   许嘉棉脸更红了,像头乌龟似的又将脑袋埋到芜承胸前,主打的就是一个掩耳盗铃。   到底是身体弱,许嘉棉羞着羞着就睡着了。   天刚亮的时候,一只猫头鹰停到了窗外,用翅膀理了理毛。   芜承打开窗。   猫头鹰看到他,绅士的朝芜承低了低脑袋,“你好人类先生,请问水豚先生在吗?我是他的知己,猫头鹰先生。”   芜承;“……”   这是一只有文化的猫头鹰。   他说:“在的,稍等一会。”   猫头鹰应说:“好的。”   水豚出来了,芜承自觉的离开,给两兽留出独处叙旧的空间。   还没走远,他就听到猫头鹰用特有的一听就很有文化的嗓音骂,“那群杀千刀的狗东西,老子不跟它们同流合污,它们竟然给老子搞偷袭!幸亏老子身手敏捷溜得快!”   芜承:“……”   原来不止人不可貌相。   兽也是。   他改变了对猫头鹰的想法。   这是一只很会装的猫头鹰。   猫头鹰是来给水豚送回信的,昨天水豚找它送信,它把信送到之后,燕翊诺看完信当场写了回信交给猫头鹰。   猫头鹰看在水豚的面子上,把信稍回来了。   水豚从背包里拿出一张色彩斑斓的糖纸,它把糖纸给猫头鹰以示感谢。   猫头鹰接过糖纸,“这是一张不一样的糖纸,亲爱的水豚先生,我会好好珍惜它的。”   水豚点点头。   猫头鹰飞走了。   它正好飞过阳台,憋不住大笑。   “哈哈哈哈哈……这是水豚给的糖纸!唯有老子可以得到水豚的宠爱!”   “嫉妒吧!羡慕吧!颤抖吧!愚蠢的狗东西们!”   站在阳台吹冷风的芜承:“……”   水豚的兽缘,好的超乎他的想象。   阳台门打开一条缝,缝里伸出一只白嫩嫩的小手。   “快进来!”   是许嘉棉,他觉得外头好冷,不愿意出来,但他又想让芜承进去。   芜承走进去将阳台门关紧,将他冰冷的手塞进怀里捂热。   许嘉棉用另一只手递上一封信,“是小叔的回信,我还没看,我们一起看。”   芜承接过信展开,信里简言意赅的写明芜承‘战死’后发生的事。   和芜承猜想的一样,C市向A市请求救援。   燕翊言等人察觉不对,更不相信芜承是真的死了,就让燕翊诺带兵过来。   燕翊诺很赞成芜承的做法,他要求芜承继续保持‘假死’,而燕翊诺要将计就计,杀廖家人一个措手不及。   信的最后写了他们在哪里会和,还有一句:“让棉棉那个小兔崽子把身体养好些,否则回基地后不抗揍!”   许嘉棉一个哆嗦,第一反应便是,“芜承,你背叛我!”   芜承:“……”   他解释说:“我没有,但我必须跟他们说你没事。”   许嘉棉偷偷跟着他来的事,燕叔等人怕是早就猜到了。   他以前经常打仗,燕叔他们就算担心,但想着有他兜底,棉棉也不会出什么事。   但偏偏这次他出事了,连带着偷偷跟来的棉棉也生死不明。   燕叔等人得知他死讯时,怕是要被吓坏了。   燕翊诺这次来,也不止是为了确认他的死讯,更是为了找离家出走的许嘉棉。   他在第一次传信时,就先跟燕翊诺说棉棉在他身边。   许嘉棉也懂得这个道理,“我让他们担心了。”   但是他不后悔跟过来。   他要是不过来,芜承怎么办?   芜承将信收进空间,不着痕迹的松了一口气。   于此同时,A市基地。   王衷星抱着库噜一号,哭得眼睛都肿了。   “我当初该拦着棉棉的!如果我拦着他,他就不会跟着芜承去,就不会、不会……呜呜呜……”   “棉棉那么弱,动不动就晕,我早就说让他再等几日,等我把库噜二号研究出来再去也行啊!有库噜二号在,他遇到危险还能躲进库噜二号身体里!现在好了,芜承死了,没人护着他,他可怎么办啊……”   库噜一号也在哭,机器人没有眼泪,它一边干嚎一边安慰王衷星,“没关系,还有水豚大哥在呢!但是外头那么冷,我家棉棉要是被冷到了,就他那破身体……”   它一顿,“他不会被活生生冻死吧?”   哭声一滞,一人一机器又齐声哭嚎,“我的棉棉啊!”   王衷盟走进来,嘴角抽搐,“别哭了,棉棉没事!”   王衷星和库噜一号齐刷刷回头看他,眼睛亮的可怕。   王衷盟被他们看得头皮发麻,“芜承也活着,他们俩在一起,听说棉棉觉醒了时间异能,战场上觉醒的。”   他有些头疼。   棉棉到十八岁后一直没有觉醒异能,他们都认为棉棉没有异能,现在想来,是棉棉过的太安逸了,没有危险,异能觉醒不出来。   而棉棉要么不觉醒,要么一觉醒那就是惊天动地,能吓死一群人。   在战场上觉醒的异能,由此可见当时情况有多危急,联想到芜承的死讯,也不难猜出事情的前因后果。   自收到蚂蚁传来的消息后,燕家那几个人就阴沉着脸关在会议室里想着怎么打小孩了。   库噜一号哇了一声,“我家棉棉可真厉害!”   王衷星打了个哆嗦,“棉棉现在在哪里?他没有那么早回来吧?”   王衷盟笑着问:“你不是盼着他回来吗?”   王衷星叹道:“我是希望他回来,但是我不希望他回来挨揍啊。”   他说:“棉棉还是在外头多待一会吧,等许叔叔气消了再回来。”   王衷盟哼笑道:“这次棉棉惹得可不是小事,你们许叔叔的气没这么容易消。”   他又问:“你那库噜二号研究的怎么样了?”   王衷星两手托腮,“不知道,棉棉不在,没人试。”   “我来试!”王衷盟眼睛一亮。   库噜二号可不是简单的库噜二号,库噜二号是战斗机甲。   王衷星小时候便喜欢折腾机械,他们一开始也没当回事,直到棉棉十三岁那年,许温善没收库噜一号时,他们几个大人才意识到库噜一号的不同。   库噜一号不是简单的机器人,它有自己的意识。   他们当时便猜测这可能跟王衷星的异能有关,便鼓励王衷星继续做机器人。   王衷星当时已经在研制库噜二号了。   王衷星对库噜二号要求很高,因为王衷星要把库噜二号送给棉棉。   棉棉身体弱,王衷星研制库噜二号,就是希望库噜二号能保护棉棉,当棉棉的盔甲。   末世前,机甲只存在人们的想象中,因此衍生出许多虚幻作品。   王衷星就是从那些虚幻作品里受到启发,想研制出这世上第一架机甲。   如果机甲真的设计出来,那人类将进入一个新纪元。   但研制机甲难度太大,王衷星十八岁之前,废掉好多架机甲,每架机甲都是棉棉觉得可以,王衷星觉得不行。   用王衷星的话说:“这些机甲就是没有灵魂的铁疙瘩,甚至还比不过库噜一号。”   暗中关注的大人们也很奇怪,不懂为何库噜一号有自己的意识,而后面做出的机甲却没有。   王衷星因此遇到瓶颈期,在瓶颈期卡了好几年,直到王衷星十八岁生日那天,他说在库噜一号身上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一团暖暖的光。   他说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一做,又是一年过去。   别看他们这些大人表面上看着漠不关心,实则心里都在暗戳戳的期待。   机甲啊!哪个男人心里没点机甲梦?   “不行!”王衷星都不想就回绝了。   王衷盟心酸,咬牙道:“我是你亲爸,你做的机甲,我还不能用用了?”   王衷星眼神复杂,“不是我不给你用,是……它不让你用。”   “谁?”   “库噜二号。”   王衷盟:“……”   他问:“真的?”   只有有意识的生命才会拒绝。   王衷星叹气,“真的。”   王衷盟忍住心里的激动,“快,带我去看看!”   王衷星仰头看王衷盟,“想看可以,把燕叔叔他们叫来一起看。”   王衷盟毫不迟疑的应下。   王衷星又说:“他们看需要门票费。”   王衷盟拿着手机,正拨通了燕翊言的电话,闻言问:“什么门票。”   王衷星说:“棉棉的免死金牌。”   王衷盟:“……”   燕翊诺刚好听到王衷星的后半句话,他怒气正盛,吼道:“免个屁!这次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免不了!”   王衷盟:“……”   他好心提醒,“老大,话别说的太满。”   燕翊言粗声粗气的反问,“你也想为那小兔崽子求情?”   王衷盟脊背一凉,“我就是一卖门票的。”   “什么门票?”   王衷盟说:“近距离围观世上第一架机甲的门票。”   燕翊言;“……”   “什么时候?”   王衷盟说:“现在。”   燕翊言当机立断,“马上到!”   伴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电话挂断了。   王衷星问:“燕叔他们愿意买这门票?”   王衷盟轻拍他的肩膀,“你的机甲比天王老子还管用。”   王衷星:“……”   库噜一号抱着腿哀怨道:“怎么我出生时就没人来看我?”   王衷星回答不出来,只能安慰说:“没关系,你有自由,你能到处走。”   库噜二号太张扬了,现在都只能在地下室里看动画片。   库噜一号勉强受到安慰。   燕翊言来的很快,一起来的还有洛秀才和洛才秀。   洛秀才和洛才秀是亲兄弟,之前一个当兵,一个当捡漏者。   后来两人都觉醒了水异能,就都当兵了。   王衷星问:“许叔叔呢?”   他真正想要的是许叔叔的‘门票费’啊。   燕翊言的手压在王衷星脑袋上,咬着牙笑,“他说他可以忍着,等收拾完棉棉再来看机甲。”   可见这次许温善气的有多狠。   王衷星:“……”   他叹了口气。   棉棉,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他带着几个大人走到地下室入口,有光在王衷星身上扫过,普通的大铁门向两侧打开。   一个古朴的毫不起眼又有些凌乱的实验室出现在众人面前。   洛秀才和洛才秀面面相觑,很难想象基地第一科学家的实验室竟是这样的。   王衷盟也是第一次进这地下室,他看向王衷星,委婉的询问:“儿子,爸之前告诉你,有困难可以跟爸说的。”   这么朴素的实验室,他都觉得委屈机甲了。   王衷星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我没有困难。”   这个地下室除他和库噜一号外,只有棉棉来过。   这地方是他们的秘密基地,秘密基地的每一样东西都是他自己找来的。   有些比较特殊的材料,他自己拿不到,棉棉就会一声不吭的帮他找到。   他很喜欢这里,也很满意这里。   燕翊言问:“机甲呢?”   “藏起来了。”王衷星左右看了看,“库噜二号!棉棉他爸来了!”   燕翊言:“……”   “砰!”眼前一暗。   一架两米高的机甲从天而降,直直的站在他们面前。   这时众人才知道它刚才竟是扒在了天花板上。   燕翊言眯了眯眼睛。   这等隐匿的能力……   这机甲不简单。   库噜二号看着他们,“谁是我主人的爸爸?”   它自诞生意识起就被王衷星灌输他的主人是棉棉,棉棉在离开基地前,也经常来看他,跟他说话,即使当时他未发回应,他也感受到了主人。   他迫切的想跟主人见面,可是当他出生时,却被告知棉棉不在基地。   “我。”燕翊言看着他,眼里战意满满,“跟我打一架。”   库噜二号摇头,“跟你打架,是为不孝。”   燕翊言:“……”   库噜二号往里走,煮水泡茶,招呼他们坐下,和气的不像个机器人。   燕翊诺一直观察着库噜二号,库噜二号也任由他盯着。   燕翊言喝了口茶,“你有什么能耐?”   库噜二号摇摇头说:“我没什么能耐,我只是会保护我的主人。”   燕翊言问:“你还有其它形态?”   库路二号如今的大小,明显不足以再塞下一个人。   库噜二号看着他,“有的,我的机甲形态。”   王衷盟迫不及待的问:“我们能看看吗?”   库噜二号再次摇头,“我的第一次要留给主人。”   众人:“……”   这话听着……   众人不动声色的喝了口茶。   嗯,很不对劲。   离开地下室后,燕翊言问王衷星,“这种机甲能量产吗?”   “或许以后能做到,但现在不行。”   王衷星解释说:“库噜二号,与其说是我把他创造出来的,不如说是他自己拼命要出生的,它想见棉棉。”   燕翊言问:“那没有意识的机甲能量产吗?”   王衷星沉默。   能,但王衷星不想。   他不想机甲成为人的附属工具。   不想自己做出的机甲只是没有感情的AI。   燕翊言明白王衷星内心的想法,“基地里有很多没有异能的普通人,他们也想上战场为人类博一个未来,但与异能者和异兽相比,他们太弱了。”   “王衷星,没有意识的机甲,再厉害也只是工具,为人类服务的工具。”   王衷星明白这个道理,但他不想接受。   库噜一号突然说:“王衷星,你把路走窄了,你顾虑那么多,有没有问过我们机器人的意思?”   众人的目光落在了库噜一号身上,库噜一号压力山大,但还是继续说:“棉棉跟库噜二号有接触,他们互相喜欢,库噜二号才会迫切的想出生,你不给机甲们一个接触人类的机会,又怎么知道机甲不喜欢?”   它说:“你可以给没有意识的机甲一点希望的火种,当机甲非常喜欢操控它的主人时,它们可以借着火种产生意识,并迫切的想要出生。”   简单来说,就是给机甲和人类多一种可能,人类对机甲好,机甲才有可能产生意识,人类若是对机甲不好,机甲就只会是工具。   王衷星愣住,继而一声不吭的跑回地下室。   库噜一号连忙跟上,“等等!等等我啊!”   燕翊言满意的夸赞,“库噜一号不愧是智商第一的机器人。”   王衷盟:“……”   目前世上加上库噜二号,也才俩机器人啊。   ……   燕翊诺和芜承约好在C市城东图书馆见面。   C市基地建在城西,郊区又是异兽的地盘,最后他们只能选在城东。   燕翊诺特别交代芜承要把许嘉棉带过来。   许嘉棉知道躲不过,干脆躲在芜承怀里装睡,还严肃的交代芜承,“你要跟小叔说我非常非常累,累到倒头就睡,知道不?”   芜承眼里含笑,应说:“好。”   燕翊诺来的时候,先瞧一眼芜承怀里的许嘉棉,问:“真睡假睡?”   燕翊诺太了解许嘉棉了,许嘉棉小时候做错事,没少用装睡这一法子逃脱惩罚。   大人舍不得真的收拾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忽悠过去。   芜承说:“真睡。”   燕翊诺嗤笑一声,“把他弄醒。”   芜承的话比许嘉棉还不可信。   许嘉棉能被养的如此无法无天,少不了芜承‘助纣为虐’。   芜承:“……”   他抱着许嘉棉没动。   许嘉棉身体一僵。   燕翊诺早猜到如此,“你舍不得?我来!”   他说着就要上手,许嘉棉吓得装不下去,“别别别!我醒了!醒了!”   他自个儿从芜承身上跳下来,躲到水豚身后,讨好的看着燕翊诺,“小叔,我好想你啊。”   燕翊诺哼笑着,上手就捏住许嘉棉的耳朵,“想天王老子都不行!”   许嘉棉疼得哎哟哎呦直叫唤,芜承眉头一动,想拦住燕翊诺,燕翊诺早有准备,身后呼啦啦的出现一群人将他架走。   芜承:“……”   水豚似乎也觉得许嘉棉挨打,沉默的站在一旁看着。   许嘉棉眼泪汪汪的控诉,“水豚!你怎么可以不保护我!”   水豚视若无睹。   燕翊诺消气后,许嘉棉两只耳朵都肿了。   他坐进车后座,许嘉棉捂着两边耳朵坐上来。   车开了,许嘉棉的眼睛不安的往外瞅,“芜承呢?”   “还想着你芜承哥哥呢?”燕翊诺扯下许嘉棉的手,给许嘉棉上药。   许嘉棉脸一红,只觉得哥哥这两个字莫名有些烫脸,“没、没呢。”   燕翊诺眯起眼睛,缓缓放下了给许嘉棉上药的手,“你们……”   许嘉棉大吼,“我们什么都没有!”   主打的就是一个欲盖弥彰。   沉默。   车里死一般的静。 第75章   燕翊诺恶狠狠的磨了磨牙, 又带着点无可奈何的不甘心。   “什么时候的事?”   “就……这几天。”许嘉棉知道瞒不过了。   “刚谈恋爱啊。”燕翊诺咬牙笑道:“我找你们找的头发都白了,你们倒好,谈恋爱谈的挺开心啊。”   许嘉棉脸更红, “也没有很开心啊……”   燕翊诺:“……”   他重新拿起药, 恶狠狠的把药抹在许嘉棉的耳朵上。   那表情瞧着不像上药,像上刑。   抹完药, 许嘉棉打了个哈欠, 倒头就睡。   燕翊诺已经习惯了,他轻轻的放倒许嘉棉,把棉被盖在许嘉棉身上,哄小孩似的轻拍许嘉棉的胸口。   车停了, 燕翊诺把水豚和许嘉棉留在车里,独自走下车。   对面车上走下来一个面容寡淡的男人, 男人开口,声音深沉,“棉棉呢?”   此人正是在路上被换脸的芜承。   “车里。”燕翊诺压低声音说:“队里怕是有廖家的暗线, 这几日你就顶替张副官的身份。”   “至于棉棉, 我打算让张副官把他送过去。”   芜承沉默后道:“不妥。”   燕翊诺有些意外的看着他,“为什么?”   芜承说:“棉棉曾说, 他在爆炸时使用时间异能将我救走,按理说应该没有人知道我还活着,但C市基地的人在我们逃走后没多久就派人来找了。”   燕翊诺眉头紧锁, “你的意思是C市基地也有觉醒时间异能的人?或者说,有人能克制时间异能。”   时间异能堪称逆天。   在打战时, 如果时间异能者只停止敌方士兵的时间, 那会发生什么?   敌方全军覆没。   甚至死时,敌方都不知道因何而死。   芜承说:“我更倾向后一个可能。”   如果C市基地真有时间异能者, C市基地就不需要跟异兽合作了。   只要培养时间异能者,让时间异能者做到只控制一部分人的时间,那这场战争,廖家必赢。   “如果C市基地真的有克时间异能的人,那么棉棉极有可能暴露了。”   “我们让张副官将棉棉送回去,就那么一小队人,能保护好棉棉吗?”   棉棉只是普通人时,一小队人护送棉棉回基地就已经足够了。   但如果棉棉是时间异能者,那觊觎者何止万千?   现如今,唯有把棉棉放在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燕翊诺面色深沉,“就按你说的做。”   他说:“不过棉棉得换张脸。”   “换什么脸?”   燕翊诺嘴角一勾,笑得不怀好意,“张副官花名在外,是我们队里出了名的交际蝴蝶,他身边更是莺莺燕燕不断,带个美女在身边,也不奇怪吧?”   他咬牙加重美女二字。   芜承:“……”   他说:“你去跟棉棉说吧。”   他不说,他一说,棉棉就要迁怒到他身上了。   燕翊诺骂他,“胆小鬼!”   芜承坦然接受。   许嘉棉醒后被换了张脸,脑袋上顶着假发,还被迫穿上了裙子。   他幽怨的看着芜承和燕翊诺,“我要闹了,我真的要闹了。”   燕翊诺说:“不想穿也行,回去吧。”   许嘉棉:“……”   燕翊诺恶劣的笑,“棉棉,小叔是为你好啊,你和芜承刚谈恋爱,属于热恋期,如果现在把你们分开,那多残忍啊。”   许嘉棉狐疑的看着他,“你有那么好心?”   燕翊诺:“……”   倒是芜承面上闪过些许不自在,他没想到燕翊诺这么快就知道了。   燕翊诺睨他一眼,笑着说:“行了,早晚的事,我们当初还在赌你能跟自己较劲多久呢?”   芜承和许嘉棉异口同声的问:“较劲什么?”   许嘉棉是纯粹不知情,芜承是疑惑自己为什么非要跟自己较劲。   燕翊诺愣了下,许嘉棉不知道很正常,怎么芜承也问的这么真诚。   他觉得芜承是在装。   芜承越装,燕翊诺越想戳穿他。   “别装了,棉棉十八岁生日那天你去找温善哥‘看病’,问为什么你看到棉棉心脏就跳的那么快,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   燕翊诺毫不掩饰的嘲笑,“想不到吧,那时候我跟我哥就在门口偷听。”   许嘉棉咻的一下脸色涨红。   芜承红了耳根,却不觉得意外。   他早该猜到自己在失忆前就喜欢棉棉了。   但他又奇怪,“我到底是在较劲什么?”   他开窍的时候,棉棉也十八岁了,他为什么没有努力追棉棉,而是蹉跎到这时候。   燕翊诺这才察觉到不对,“你小子,跟我装什么装啊?还是你还在跟自己较劲?”   芜承疑惑的看着燕翊诺,第三次问:“较什么劲?”   燕翊诺:“……当初温善哥说你喜欢棉棉,你非得跟温善哥争辩说不可能,说你一直把棉棉当弟弟。”   芜承沉默,脑海里瞬间涌出很多画面,神色越来越复杂。   燕翊诺不耐烦的问:“你到底怎么了?装失忆啊?”   许嘉棉小声的说:“他没装。”   燕翊诺:“嗯?”   许嘉棉说:“他是真失忆。”   燕翊诺:“……”   他看向满脸风雨欲来的芜承,问:“现在呢?”   芜承说:“刚恢复。”   燕翊诺:“……”   那有好戏看了。   他问:“你要对我家棉棉始乱终弃吗?”   芜承看着眼泪汪汪的棉棉,扶额轻叹,“不敢。”   就是需要一些接受的时间。   在意识到自己不对劲后他就有意的远离棉棉,他怕自己龌蹉的心思被棉棉知道,怕棉棉不喜欢他甚至因此厌恶他。   但他没想到失个忆,胆子也变大了,他想做不敢做的事,失忆的他全给做了。   不仅做了,结果还好的他不敢想。   许嘉棉跟变魔术似的把眼泪收回去,翘着嘴角说:“敢你就死定了!”   芜承心口满涨,似是被天大的馅饼砸中了,没忍住轻笑出声。   他还真是……因祸得福。   燕翊诺笑,“棉棉出门一趟,争气不少啊。”   许嘉棉一被夸就骄傲,“小叔,我现在可厉害了。”   燕翊诺想到什么,“你的时间异能还能用吗?”   异能是有限的。   异能者就像是一个碗,异能就是碗里的水。   大多刚觉醒异能的异能者碗里的水只有一点点,根本经不起消耗。   因为异能少,所以异能的威力也低。   经过后天的训练,异能者碗里的水才会逐渐增多。   异能者觉醒异能后,首先要学习的就是每次释放异能时控制好异能的量,避免异能被耗光。   若是异能被耗光,碗里的水空了,碗就会盖上蓄水。   水蓄上了,异能才能重新使用。   他们将这种情况称为异能休眠。   休眠时间因人而异。   许嘉棉看向车窗外悬在半空中、一动不动的小鸟,眼睛一眨,小鸟又扑簌簌的继续往前飞。   燕翊诺震惊,“你的异能一直能用?”   许嘉棉说,“一直能用。”   芜承和燕翊诺对视一眼,眼神复杂。   异能者在危机时刻觉醒异能,极有可能造成异能大爆发。   异能大爆发后,异能就会被耗光而进入休眠状态。   燕翊言当初就是这种情况。   他们认为许嘉棉也该是这种情况。   因为许嘉棉刚觉醒的异能,按理说他的异能不足以冻住整个战场的时间,除非异能大爆发了。   可是许嘉棉的异能一直能用。   燕翊诺又问:“你使用异能后,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许嘉棉说:“累,困,想睡觉。”   芜承眉头皱的更紧。   燕翊诺觉得不可思议。   除非身体强度超高的人,否则正常人在异能第一次爆发后身体都会出现强烈的不适应,甚至有些人会出现排斥反应。   可许嘉棉身体这么弱的人在异能爆发后竟然仅仅只是累?   这一般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许嘉棉的异能限度超乎常人。   二是许嘉棉曾经爆发过更大的异能。   因此在经历这次大爆发时,已经适应异能爆发的身体才不会出现明显的不适。   就像是一个有弹性的袋子,曾经被大石头撑大过,后来再来一个小石头,这袋子也能装的下。   芜承看向水豚,“他在上战场前爆发过异能吗?”   水豚缓慢的摇摇脑袋。   燕翊诺喊来医生给许嘉棉看看,得到的答案也是许嘉棉的身体没什么异样。   ……   一天后,C市基地。   燕翊诺带着许嘉棉和芜承大大方方的走进C市基地。   水豚由于外观太明显被留在了外头的营地里。   芜承顶着张副官的脸,揽着女装的许嘉棉,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走来的中年男人。   许嘉棉看到中年男人的一瞬,眼神微闪,缓缓低下了头。   虽然很久没见了,但他还是记得这张脸。   眼前的中年男人是他曾经名义上的父亲——廖润海。   廖润海身边跟着岑之梁,岑之梁老了许多,鬓角有了白发,微微笑着,笑不达眼底。   燕翊诺也笑着,张嘴便是,“岑助理,好久不见,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斯文败类啊。”   岑之梁嘴角的笑略有些僵硬,他的视线在燕翊诺身边扫过,没看到想看的人,眼神有些遗憾,“燕大将也是没变。”   一如既往的疯狗。   廖润海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像个专研学术的学者。   他笑着朝燕翊诺伸出手,“燕大将。”   燕翊诺握住他的手,笑容不减,眼里杀气萦绕。 第76章   许嘉棉觉得有人在看他, 抬头看去,看到了站在岑之梁身边的副将。   副将低着头,帽子遮住了副将的大半张脸。   许嘉棉瞧着那半张脸, 只隐隐觉得有些熟悉。   芜承揽着他往里走, 顺着许嘉棉看的方向看去,正好看到一个侧脸。   看到那张侧脸, 芜承眉头一紧。   他们随着廖润海走进办公室, 办公室里廖家的人和A市的人各占一半。   燕翊诺看到廖家大半心腹都在办公室里后,脸上的笑容很是微妙。   廖润海先行落座,岑之梁紧随其后,而岑之梁身边的副官坐在岑之梁身边。   副官抬起头时, 芜承和许嘉棉同时看清副官的脸。   许嘉棉震惊的扯着芜承的衣袖。   是吴兴芃!   当年跟曹炙升一起逃跑的吴兴芃。   芜承直直的盯着吴兴芃,吴兴芃看着他, 眼神闪了一下。   芜承的神色瞬间阴沉下来。   眼前的人是吴兴芃,但在梦中,这张脸的名字是吴壹宝。   吴兴芃跟许嘉棉同岁, 可是吴壹宝却是比许嘉棉大上三岁。   梦中, 他遇到吴壹宝时,是吴壹宝偷了陈逸巧的土豆被陈逸巧逮住, 打了个半死。   当时的吴壹宝十一岁,骨瘦如柴,浑身是伤, 混的比基地的乞丐还不如。   棉棉看他可怜,偷偷给了吴壹宝一颗糖。   吴壹宝拿了糖, 不粘棉棉, 却粘上了他。   吴壹宝说他厉害,要跟着他挣钱养活自己。   他很烦, 但看在棉棉的份上,便带着吴壹宝干活找吃的。   吴壹宝时常会消失,他也不知道吴壹宝住在哪里,只知道吴壹宝身上经常大伤小伤不断,瞧着像是被虐待的。   棉棉也曾问过吴壹宝,但吴壹宝什么都不说。   有一次,他听到吴壹宝跟棉棉说:“我有一个弟弟,跟你一般大,但我不喜欢他。”   他当时站在吴壹宝正对面,清楚的看到吴壹宝眼中的情绪。   那不能被称之为不喜欢,应当被称之为厌恶和浓烈的恨意。   从那之后,他就不让棉棉和吴壹宝接触了。   现实中,他初见吴兴芃时就有种熟悉感,他不知道这熟悉感从何而来,但现在他知道了。   五岁的吴兴芃衣着精致得体,像个小少爷。   十一岁的吴壹宝像臭水沟里的臭老鼠。   他们看着不像同一个人,但他们是同一个人。   吴兴芃一看到棉棉就能叫出棉棉的全名,还问棉棉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他想找吴兴芃聊聊,吴兴芃跟着曹炙升跑了。   燕翊诺和廖润海还在唇枪舌战。   两方都在拖延时间。   吴兴芃抿了口茶,眉头一皱,“谁倒的茶,都凉了,换一杯。”   廖润海和岑之梁神色微变,燕翊诺笑了,“换什么换,我觉得这茶。”   他将茶放桌子上,发出咚的一声细响,“温度正正好。”   廖润海和岑之梁瞳孔骤缩。   会议室里的杀气失去遮掩,嚣张跋扈的汹涌而出。   有人伸手拔枪,有人站起来施展异能,有人面露狰狞的对身侧坐着的人动手。   却在下一秒,陡然顿住。   时间定格。   燕翊诺看着身侧拿着小刀正欲向他刺来的李副将,眼神阴鸷。   “老子就说是你!”   王副将重情重义,性格耿直瞒不住事,他把真正的王副将调走,为的就是逮住身边的暗线。   他吩咐属下,“活抓岑之梁和廖润海。”   他又看向许嘉棉,看许嘉棉仅仅是疲惫些,心里松了一口气。   知道许嘉棉的异能不同寻常后,他就制定了这个计划。   C市基地易守难攻,若是直接强攻,就算能夺取基地,他也要损失不少人。   廖润海请君入瓮,想将他诱进基地里宰杀。   同时,为了一举得胜,廖润海会分出大半兵力去突袭他的营地。   他将计就计。   他带着棉棉进C市基地,让棉棉使用时间异能,抓住廖润海。   而他留在营地里的兵力会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留在基地里埋伏廖家人,一部分趁基地兵力弱潜进基地。   但他的计划有一个变数——那个能克时间异能的人。   他试图从廖润海嘴里套出那个人是谁,谁知道话还没套出来,异变先一步到。   换茶,言外之意,计划不行,得变。   他看向吴兴芃,却看到吴兴芃的眼珠子动了一下。   他眯起了眼睛,拔枪走向吴兴芃,吴兴芃额头上的冷汗顺着眉骨滴落。   燕翊诺笑了,“这不巧了吗?”   吴兴芃知道自己暴露了,他猛地看向芜承,“芜承,救我,我是吴壹宝!”   许嘉棉反驳,“你是吴兴芃!”   “我不是!吴兴芃早就被我杀了!”他的眼里闪过一抹恨意,“芜承,我是吴壹宝,我也是你的弟弟!你不能见死不救。”   许嘉棉震惊的看着芜承,“你、你果然在外面养狗了!”   芜承:“……”   他搂紧许嘉棉,解释道:“我没有。”   他看向燕翊诺,“小叔,我想和他聊聊。”   燕翊诺看着他的脸,提醒道:“这小子的异能有些奇怪,你小心点。”   芜承和棉棉现在都顶着换过的脸,但这小子一眼就将人认出来。   许嘉棉不高兴的吼,“我也一起!”   芜承叹气,“好。”   他梦里的事,也是时候和棉棉说明白了。   情人之间,本就不该有所隐瞒。   燕翊诺专门把会议室里的小会议室留给他们三个。   吴壹宝看着芜承,“你果然都记得。”   此时的芜承和许嘉棉在别人眼里是陌生人,但在他眼里,芜承和许嘉棉依旧顶着自己的脸。   大部分异能作用在他身上都是无效的。   当他在基地门口看到芜承和许嘉棉时,他并没有声张,打算等他们都被抓住后再拿这个消息去邀功。   但当他在会议室和芜承对视时,他心里陡然一冷。   如果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芜承不会带着许嘉棉进入C市基地这个龙潭虎穴。   所以他立刻暗示廖润海计划有变,但没想到还是晚了。   芜承没否认,只问:“3024年进A市基地的吴兴芃是你?”   “是。”事到如今,吴壹宝也没有否认的必要。   “曹炙升呢?”   吴壹宝嗤笑一声,“他在A市基地闹出那么大的事还没抓到人,间接害得C市基地损失惨重,廖润海能放过他?”   “在我们到基地的那天,廖润海就一枪把他给崩了,他也是想杀我的,但我说我有异能。”   曹炙升在逃亡时暴露了异能的存在,他便想明白了自己可能也有某种异能。   重生是他最大的底牌和秘密,他不敢说这件事,也没有透露过关于许嘉棉和芜承的事,战战兢兢的活到现在。   许嘉棉异能爆发时他也在战场上,战场那么大,人那么多,他没有看到许嘉棉和芜承,但他知道救走人的就是许嘉棉。   只有许嘉棉,才有这么大的能力。   许嘉棉后知后觉的问:“你把真正的吴兴芃杀了?为什么?”   “因为他该死!”吴壹宝面容一扭,“前世我一路将他护到A市基地,自己饿着渴着也不舍得他受一点苦,因为他是我弟弟!可他是怎么对我的?”   “他把我当仆人!佣人!你们不是都好奇我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吗?他打的!他们一家子打的!我刚到吴家时才八岁!八岁啊!”   “那一家子畜牲!不放我走!反而要将我折磨死!吴慕浈那个贱女人说这是我该受的!说要我替我妈赎罪!她也不想想,要不是我妈把两个孩子换了,死在丧尸口中的就是吴兴芃!就是他们真正的儿子!”   吴壹宝状若癫狂,眼里满是扭曲的恨意。   芜承神色冷静。   许嘉棉却问:“什么前世?”   吴壹宝看着他,笑了,笑得疯狂。   “哈哈……你不知道?是,你忘了!你竟然忘了?我跟芜承都记得,偏偏只有你忘了!”   “什么意思?”芜承一把拽住吴壹宝的衣领,神色骇人。   重生的事跟棉棉有什么关系?   重生的事不该跟棉棉有关系。   许嘉棉茫然的看着吴壹宝,脑子一涨一涨的发疼,似是有什么要冲出来。   吴壹宝越过芜承的肩膀看着许嘉棉,“3032年8月6号,你的生日,芜承自杀了,而你……回来了。”   芜承瞳孔剧震,一种猜测在他脑海里炸开,他定定的看着许嘉棉,手脚发凉。   他早就有猜测梦中的棉棉没有死,只是被带去研究疫苗。   但他没想到,他死后,棉棉回来了。   许嘉棉嘴唇一颤,一滴泪珠顺着眼角滑落。   数不清的画面在他脑海里闪过,他……想起来了。   前世,3028年,基地食堂。   他被丧尸咬中脖子,奄奄一息。   亦老紧紧抱着他,一开始,亦老说:“棉棉别怕,爷爷在这。”   后来亦老发现他变不了丧尸,他像是意识到什么,抱着他冲到燕爸爸面前,“救他!他体内有疫苗!你救救他!”   他记得燕爸爸抱起他,眼睛红的像是能滴血。   “儿子!坚持住儿子!你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他能感受到燕爸爸抱着他的手在颤,他却在想着,他不是儿子,他不是。   他要找哥哥。   他失去意识,不知过了多久,隐约听到有人在他耳边哭,他睁开眼睛,看到了亦老。   亦老跟他说了一个故事。   说一个老人,年轻时想着精忠报国,老了却想着为子孙谋福利。   为了几块地皮,几套房子,他卖掉了人类的未来——一份丧尸病毒母本。   后来丧尸爆发,死了好多好多人,包括这位老人的家人。   老人孤身一人活着,守着那几块地皮。   老人说这是惩罚,是对他的惩罚。   但老人发现原来他还有弥补的机会。   “棉棉,你身上有疫苗,你的疫苗能拯救人类,但如果你想拯救人类,你要很久很久见不到你的哥哥。”   许嘉棉当时已经九岁了,九岁的小孩早已懂得末世的残酷和丧尸的可怕。   他问:“哥哥呢?”   亦不悔应,“哥哥没事,他很好,但我跟他说,你死了。”   许嘉棉鼻子一酸,“哥哥会忘记我吗?”   “不会。”亦不悔说:“如果你不愿意,等你伤好后,我带你去找他。”   许嘉棉没有立刻回应。   亦不悔也陪着他。   后来许嘉棉问:“抱着我的大叔是谁?他为什么喊我儿子?”   亦不悔说:“他是你的爸爸,你的亲爸,你不是廖家人。”   “棉棉,你有爱你的家人。”   许嘉棉又问:“棉棉会死吗?”   “不会。”   许嘉棉略微侧过头,脖颈处传来刺骨的疼痛,他眼睛一红,一滴泪从眼角滚落,他却挤出一抹笑,“亦爷爷,这是我们的秘密。”   九岁的廖嘉棉和五岁的廖嘉棉最终做了同样的决定。   “不要告诉哥哥哦。”   哥哥认为他死了也好。   哥哥要是知道他活着,不会同意他留下的。   但他想救人,想末世快点过去,想哥哥不用再那么辛苦。   3032年,疫苗研制出来后,他迫不及待的想去找芜承,可是满是针孔的手背太丑,他怕被芜承发现,就想着再等等。   等啊等,等到伤好后,他推开家门,看到了正在搜刮东西的吴壹宝和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芜承。   吴壹宝看到他像是看见了鬼。   他却没有看吴壹宝,只是一错不错的看着芜承,喊着,“哥哥……”   芜承没应他,他轻轻触碰芜承,摸到一手冰冷。   吴壹宝似是确认了他是活人,才道:“你哥死了!自杀的。”   吴壹宝几乎是充满恶意的说:“没有人能再护着你了。”   他不信芜承死了,他不信。   他想让芜承活过来,他想让他的哥哥活过来。   他想……他太想了。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再睁开眼时,他是五岁的廖嘉棉。   廖嘉棉哭的满脸是泪,只觉得自己做了很可怕的梦,却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梦。   ……   “哥哥……”他喊着芜承,双唇发颤,泣血涟如。   “对不起……对不对……是棉棉回来晚了,棉棉不该骗你的。”   芜承颓然松开了吴壹宝,目呲欲裂。   异能者在成年后才会觉醒异能。   他死的时候,19岁。   他的异能已经觉醒,所以梦中的他没有异能,而现实中的他有。   吴壹宝的异能能使大部分异能无效,但这种无效同样有限度。   棉棉的异能大爆发时,吴壹宝受到影响,但他因无效化异能而保有前世的记忆。   而他一直在梦中梦到前世的事,或许是因为他当时已经死了,也或许是因为棉棉爆发异能时,想的是让他活过来。   扭转时空,消耗何其大,棉棉当时刚从研究院出来,身体正弱,又怎么受得了这突如其来的冲击。   所以棉棉失忆了。   许嘉棉试图拉住芜承的手,芜承甩开了。   许嘉棉看着他,他死死绷紧下颚,最后推门离开。   燕翊诺看着芜承黑着脸走出来,再往里看,就看到哭成小花猫似的许嘉棉。   他眉头一皱,“芜承欺负你了?”   许嘉棉摇摇头,“是我对不起他。”   燕翊诺:“……”   他是真看不懂小年轻谈恋爱。   “这个人怎么处理?”   他指的是吴壹宝。   许嘉棉头也没回的说:“随便。”   燕翊诺对吴壹宝的异能有点兴趣,挑眉笑道:“那你小叔我可就不客气了。”   吴壹宝惊恐的看着燕翊诺,歇斯底里的大喊,“我什么都说了!你们不能杀我!”   燕翊诺慢悠悠的说:“别急,还没到杀你的时候。”   ……   C市基地被燕翊诺兵不血刃的拿下。   燕翊诺问廖润海,“为什么要跟异兽合作?”   廖润海摘下眼镜擦了擦,“人类,不能有两个主子。”   燕翊诺气笑了,“妈的老子就看不惯你这装逼样!”   廖润海:“……”   燕翊诺指着岑之梁,“你来说。”   成王败寇,岑之梁坦然的接受,“我可以说,但我死之前你得让我和林答见一面。”   燕翊诺气的一拳锤在林答脸上,“老子的媳妇你也敢惦记!”   岑之梁的侧脸迅速肿起来,他只是淡定的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他在成为你媳妇之前,是我的人。”   燕翊诺差点拔枪把岑之梁崩了,幸亏王副官拦得快。   廖润海看着他这模样,眉头紧锁,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败在这种人手里。   “让廖嘉棉来见我。”   燕翊诺一脚将廖润海连人带椅子踹地上,“还装!装你妈装!”   王副官又只能再来拦住燕翊诺。   “许嘉棉!他叫许嘉棉!是我侄子!跟你没个屁关系!”   岑之梁的眼底快速的闪过什么,“你们研究出针对异能休眠的解决办法了?”   他们之所以敢大着胆子将人带进基地,甚至没有怀疑过许嘉棉就在其中,就是因为他们笃定许嘉棉的异能已经陷入休眠状态。   许嘉棉异能爆发时他在场,他只觉得一刹那过去,芜承便消失了。   当时战场上不止有廖家的人,还有数以万计的异兽。   那么多的人和兽被许嘉棉一次性全控制了,所消耗的异能定是巨大的。   “没有。”燕翊诺自豪的笑,“我侄子,天赋异禀,你懂个屁!”   岑之梁眉头微皱。   燕翊诺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识时务者为俊杰,老实把你们知道的事全交代了,我可以考虑给你们留一个全尸。”   “我要见许嘉棉。”   廖润海到底还是老实了。 第77章   燕翊诺咬牙笑, “你也配!”   廖润海说:“我养他养到五岁,他至少得喊我一声父亲,现在我这个父亲快死了, 我连见他一面都不行吗?”   燕翊诺的眉眼间染上一层阴翳。   许嘉棉推门走进来, “我来了。”   他本也想来见见廖润海。   廖润海看向燕翊诺,“燕大将能给我们父子俩一点叙旧的时间吗?”   燕翊诺张嘴便想说不许, 却听到许嘉棉说:“小叔, 你出去一下,我跟他聊聊。”   燕翊诺踢了踢椅子,不甘不愿的走了。   门一关,廖润海看着许嘉棉, 浑浊的眼里溢出泪花。   “你过的好,挺好的。”   他像是一个慈父般欣慰的看着许嘉棉, 许嘉棉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廖先生,你把我小叔支走,就是为了跟我说这句话吗?”   廖润海像是陷入了回忆,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 你小小的,我把你抱在怀里, 都觉得你轻点可怕。”   “你看到我,就对我笑,我当时就想着你要是真是我儿子就好了。”   “那个时候, 我真的没想到你会是燕家人,会跟疫苗扯上关系。”   许嘉棉有些不耐烦, “廖先生, 感情牌就不必要打了。”   “别把人当傻子忽悠好吗?”   廖润海脸一僵,许嘉棉问:“您夫人是怎么死的?”   廖家让他最有印象的, 是那位廖夫人。   小时候每次见廖夫人,他都不开心。   他不知道廖夫人为什么讨厌他,但在很长一段时间,即使廖夫人讨厌他,他却是真的把廖夫人当母亲对待的。   廖润海说:“我把病毒母本注射在了她的身上。”   许嘉棉惊问:“为什么?”   廖润海说:“因为她怀孕了,我需要一个身体素质堪比丧尸的后代。”   他在做实验,为的是培养出一个超人。   结果却让他失望,实验失败了,并且因为意外,引起了丧尸爆发。   许嘉棉厌恶的拧紧眉毛,“你简直丧心病狂!”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廖润海毫无悔意,“早知道你这么有用,我当初就该把你养在身边!时间异能啊,为什么这么好的异能不出现在我身上?我才该是这个世界的主人。”   他说着,眼里燃烧着熊熊的野心。   许嘉棉拔出桌子下的枪,终结了他的野心。   一声枪响,鲜血飞溅,许嘉棉看向岑之梁,“他死了,你也想死吗?”   岑之梁面不改色,“你们不会让我活的。”   他说:“我什么都能说,条件还是那一个,我想见林答。”   许嘉棉摇摇头,“你不配见林答叔。”   他放下枪,转身往外走,“小叔有的是方法让你开口。”   “小少爷!”岑之梁喊住了许嘉棉。   许嘉棉回头看他。   他嘴角微勾,笑着,“帮我给林答带句话,告诉他,我很想他。”   许嘉棉皱眉,打开门走出去。   门还未关。   “砰!”   一声枪响落下,许嘉棉猛地转身,看到了趴在桌子上的岑之梁。   岑之梁不知道何时挣开的刑椅。   他知道自己逃不了,无论如何都逃不了。   医护人员冲进审讯室,但两个人谁都救不回来。   许嘉棉恍惚的往外走,突然停下脚步。   他看到芜承在前方等着他。   芜承已经一天一夜没理他了,昨晚他们也没有睡一起,他去找芜承,芜承总能避开他。   他眼眶一酸,“芜承……”   芜承向他走来,扬手落下,却是打在自己脸上。   “许嘉棉,别骗我了。”   他的声音喑哑,眼底布满了红血丝。   许嘉棉唇一抖,埋进了他的怀里,紧紧的抱住了他。   不远处,水豚和燕翊诺吃着瓜观战。   燕翊诺嫌弃的说:“芜承这次怎么这么不能忍,这才多久?一天?”   水豚斜眼看他,把西瓜皮扔到他脚下,转身离开。   燕翊诺跟着它走,一脚踩中西瓜皮,摔了个面朝黄土背朝天。   “水豚!你XX的!”   他深情问候了一句水豚,抬头却看到一只红蚂蚁站在他眼前。   他脸色一沉。   蚂蚁是A市基地特有的传讯方式,它不是真正的蚂蚁,而是王衷星做出的传讯蚁。   传讯蚁可在地底下疾行,所传递的消息需要密码才能看,消息看完后,传讯蚁会自毁。   传讯蚁有三种颜色,红、白、黑。   红表示紧急,白表示平急,黑表示普通。   三种颜色的传讯蚁其速度也是不一样的,红传讯蚁速度最快,黑传讯蚁速度最慢。   速度快,代表难做,耗费的材料也多。   因此红传讯蚁是数量最少的,他们一般也用不上红传讯蚁,如果真用到了,那只能说明,此事非同小可。   他捧着红传讯蚁爬起来,头也没回的喊,“芜承!来活了!”   许嘉棉拉芜承跟上,理直气壮的说:“棉棉现在也很厉害,棉棉也能干活。”   芜承握紧了他的手,眼里暗潮汹涌。   不理许嘉棉,折磨的是他。   理了许嘉棉,不代表他心里的气消了。   传迅蚁传来的消息只有一句话——速回。   燕翊诺看向许嘉棉,“准备好了吗?我亲爱的小侄子。”   许嘉棉:“……”   他拉着芜承扭头就走。   燕翊言把王副官留下收拾C市基地的烂摊子,带着人急匆匆回A市。   回到A市这天,许嘉棉再次埋进芜承怀里。   怕装睡骗不过许温善,他前一天晚上熬夜不肯睡,终于踩着进基地的时候把自己熬睡着了。   许温善看着许嘉棉,面色不善。   芜承解释说:“真睡,昨晚故意没睡。”   许温善气笑了,笑得人心里发毛。   “没事,让他睡吧,时间还长。”   芜承:“……嗯。”   王衷星和库噜一号眼巴巴的瞅着许嘉棉,见许嘉棉真的没事,齐齐松了口气。   燕翊诺一进基地就抱着林答狂亲,亲的林答一脚将他踹到地上,他又粘粘糊糊的凑上来。   林答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的跳,“你不问问为什么着急把你们叫回来吗?”   “肯定是媳妇你又看到什么未来了。”燕翊诺早在回来路上就有所猜测。   他安慰说:“没关系,多坏的未来的都没关系,有我呢。”   “跟媳妇死在一起,我也是高兴的,死在媳妇身上,那更好了。”   林答:“……”   他深呼吸一口气,咬牙道:“不算坏事……”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   燕翊诺看着他,芜承也看着他。   燕翊诺说:“去办公室说!”   众人这才全转移到办公室。   林答也不卖关子,“我看到了万物复苏。”   那个世界,处处充满生机。   燕翊诺和芜承一怔,眼里溢出激动和喜意。   林答的面上却没有应有的欣喜,“但……没有人类,没有异兽,没有生物,什么都没有。”   他看到的是从墙缝里钻出的草,残垣上野蛮生长的藤蔓。   厚冰化水,笋从泥土地里钻出,崭露头角。   大树冒出枝芽,翠绿可人。   可是……静,太静了。   树林里没有鸟叫,基地里没有人影。   他所看到的世界,处处是生机,又处处透着死气。   芜承和燕翊言的笑意凝固在脸上。   芜承突兀的吐出一句,“恐龙。”   恐龙曾经是水蓝星的霸主,但恐龙还是灭绝了。   人们对于恐龙灭绝的原因有诸多猜测,但不可否认的是,恐龙灭绝之后,水蓝星诞生出新的生命,人类成为水蓝星的霸主。   在林答哥看到的未来里,水蓝星万物复苏,但是却没有人类,没有异兽。   这是不是代表,人类和恐龙一样,终将会被水蓝星淘汰。   水蓝星会再诞生新的生命,在时间的流逝中,新生命成为水蓝星的新霸主。   新霸主的文明发展到一定程度后,开始探究人类为何灭绝,或许在很久之后的某个时间点,新生命也会遇到某种毁灭性的灾难,继而……再诞生新的生命……   他意识到,这所谓的末世,对水蓝星而言,是进化,是去芜存青。   就像人一样,人到了时间就会死,水蓝星到了某个特定的时间点,会走向绝路,继而跟人投胎一样,换来新生。   众人皆是沉默,沉默中蔓延着无力和绝望。   “你们这都什么表情!”燕翊言怒喝道:“不知道吗?蟑螂是从恐龙时代活下来的!难道我们人类还比不过蟑螂吗?”   许嘉棉被吵醒,只听清了关键字蟑螂,手忙脚乱的抓着芜承的衣领喊,“蟑螂!有蟑螂!”   众人:“……”   许温善笑得更温柔,“醒了也好,跟我走吧。”   许嘉棉眨眨眼,可怜兮兮的看向其他长辈,长辈们都默默的挪开了眼。   他又看向芜承,芜承温柔的抚摸他的头,“棉棉,你是该长点教训了。”   许嘉棉:“……”   离开时,他看着芜承的眼里写满了叛徒两个字。   芜承坐下泡茶,“先搞清楚是什么导致人类灭绝。”   燕翊言颔首,“我想跟异兽议和。”   人类和异兽斗来斗去,无论谁赢最终都逃不过一死。   既然如此,不如合作,看看能不能一起渡过这该死的末世。   芜承能理解他的想法,“军师不一定相信我们。”   异兽的异能千奇百怪,如果能跟异兽合作,他们熬过末世的把握便多了几分。   熬过末世,万物复苏,生存空间充足,人类和异兽亦能和平相处。   水豚举起来爪子,众人看它,它慢悠悠的比划什么。   芜承的眼神变了变。   燕翊言问:“它在说什么?”   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没能看懂水豚的爪语。   芜承眼神复杂,“它说让它去找军师。”   燕翊言想都没想就说:“不行!你要是出点事,棉棉不得恨死我!”   水豚斜眼看它,拍拍胸口,一板一眼的比划。   芜承现场翻译:“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众人:“……”   是只有文化的水豚。   燕翊言皱眉道:“你跟棉棉一起读的书,怎么棉棉书读的还没你好?”   燕翊诺大笑,“咱燕家人,没几个爱读书的。”   林答无语,“你还挺自豪的?”   燕翊诺默默低下头,“不敢。”   水豚鼓着胸膛,一副我可以,我行的模样。   芜承说:“你去跟棉棉商量,棉棉如果同意你去,那我们也没有意见。”   水豚点点头,闪身去找棉棉了。   它知道棉棉在哪,如果没猜错,棉棉现在应该被关禁闭抄书。   它推开书房的门时,许温善坐在沙发上看书,许嘉棉板板正正的坐着抄书。   他坐的椅子是木椅,跟他身前的桌子是一整套的,不难看出这是一套学校才有的课桌椅。   许嘉棉的腿委屈的曲在桌子底下,瘪着嘴。   听到开门声,许嘉棉眼睛一亮,但听到身后传来的轻咳声,他只能继续奋笔疾书。   水豚没找他,反而先走到许温善面前,指着许嘉棉。   许温善思考了好一会,才隐约猜中水豚的意思,“你要借一下棉棉?”   水豚点头。   许温善应说:“好,你去跟他说话吧。”   这次棉棉跟水豚一起出去,他只罚棉棉没有罚水豚,是因为他知道水豚是被迫的。   一直以来,水豚都像保姆似的保护棉棉,棉棉做坏事,它也会尽力阻止,阻止不了,它就只能跟着保护棉棉。   这次的情况应该是属于后者。   从水豚没阻止他罚棉棉这一点就能看出来。   水豚走到许嘉棉面前,在许嘉棉惊喜的眼神中比划出它的目的。   许嘉棉丧气道:“你不是来救我的啊?”   他肩膀往下一沉,“你去吧,一路小心,注意安全啊。”   水豚点点头,一扭一扭的走了。   许温善实在好奇,问:“水豚刚才说什么了?”   许嘉棉乖巧的说:“它说它要离开基地去找一个朋友,可能会去的久些,问我可不可以去。”   许温善觉得有些不对劲。   如果真是去见朋友,水豚不至于这么着急。   会议室里,水豚跟芜承比划。   芜承皱眉,“他真答应了?”   水豚伸出爪子,比得快了几分。   像是在气芜承的不信任。   芜承只能道:“不急着去,你刚回来,先在基地歇一晚上吧。”   水豚摇摇头,啪嗒啪嗒的往外走,坚定的脚步足以说明它的决心。   林答看着芜承担忧的眼神,道:“如果是水豚去,就算这事不成,应该也不至于有危险。”   他跟水豚也相处了不少时间,也亲眼见识过水豚对异兽那不一般的亲和力。   燕翊诺不动声色的喝了一口茶,“水豚很聪明。”   如果要跟异兽议和,水豚去是最合适的。   但就算知道这一点,他们也不会说,更不会让水豚去。   因为谁都知道水豚对棉棉的意义。   水豚也知道这些,所以它主动站出来了。   许嘉棉知道水豚去干什么时,已经是三天后了。   他刚从书房里出来,库噜一号扑进他怀里,“棉棉!你可终于回来了,我想死你了!”   许嘉棉着急忙慌的接住它,看向王衷星,嘿嘿一笑。   王衷星被笑得红了眼,“库噜二号在地下室等你。”   许嘉棉眼睛一亮,但还是道:“我要先去找我男朋友。”   王衷星一愣,“芜承哥啊?”   库噜一号也不觉得意外,“他终究还是对你下手了。”   许嘉棉小脸微红,“你们怎么都知道啊。”   这让他少了很多分享的喜悦。   王衷星说:“芜承哥不会让你交其他男朋友的。”   如果是女朋友,那倒还有可能是其他人。   许嘉棉:“……”   库噜一号又说:“棉棉,你怎么会同意水豚去当使者啊?书里都说,两军交战,使者死的最快,要不然为什么要叫使者?”   许嘉棉啊了一声,“什么使者?”   王衷星疑惑的看着他,“你不知道?水豚是征求过你同意才去的。”   许嘉棉想到水豚之前的请求,眼睛一睁,“它跟我说它去找朋友啊。”   王衷星沉默半晌道:“也没错。”   许嘉棉疾步往外走,“它故意的!它骗我!我生气了!”   王衷星追上他,“你干嘛去?它都走三天了。”   许嘉棉红着眼凶巴巴的说:“我要去救它!”   王衷星拉住他,“那你带上库噜二号,库噜二号能保护你!”   许嘉棉想到这次抄书的痛,咬牙应说:“好!”   他们边往地下室走,王衷星边跟许嘉棉介绍库噜二号。   “库噜二号防御力五星,战斗力四星。”   王衷星打开地下室入口,许嘉棉刚走进去的那刻,库噜二号飞至许嘉棉眼前,单膝跪地,虔诚呼唤,“主人。”   许嘉棉定定的看着库噜二号,伸手轻轻触摸库噜二号坚硬的额头。   “库噜二号。”   许嘉棉轻轻的喊着它的名字。   它抬起头,应,“是。”   对视的那一刻,许嘉棉感觉脑海中有什么东西连上了。   他能感受到库噜二号的欣喜和激动,甚至能感受到库噜二号的身体状态。   库噜二号将手捂在胸口,机械化冰冷的眼眸竟浮现一丝人性的温度。   “我感受到了……”   它说:“主人,我感受到了。”   王衷星震惊的看着这一幕,他意识到什么,拿出笔电做笔记。   许嘉棉问王衷星,“这是什么?”   “认主!”王衷星曾研究过机甲认主,在编写库噜二号的程序编码时,他给写进去了。   但他并不认为能成,因为同样的代码,他以前写进去过其他机甲,但那些机甲没有意识,认主也只是冰冷的程序。 第78章 大结局   他激动的说:“棉棉, 你尝试不说话,把心里所想传递给二号。”   许嘉棉在心里想了个站起来,库噜二号就站起来了。   王衷星涨红着脸, 嘴里念叨着, “这可能跟匹配度有关。”   他转身往里走,“你让库噜二号变成机甲, 棉棉, 你进机甲里试试,看你能把库噜二号的实力发挥到什么程度。”   他们走到一处十米高的空地上,空地四周被严严实实的包围起来,像是一个大铁桶。   库噜二号转变为机甲模式后足有八米高, 许嘉棉坐进操纵室,看着眼前的光板和按钮却不知该如何操作。   库噜二号收起按钮, “您什么都不用做,您只需要想就可以了。”   操纵室的那些东西,是给没有认主的人使用的。   它和主人已经心灵相通, 主人只需要一个念头, 它就能明白主人想做什么。   许嘉棉想着库噜二号站起来,库噜二号站起来, 面前的光板视野也在变化。   许嘉棉感觉自己坐在了高楼上,四面都是透明玻璃,透过透明玻璃, 他清楚的看到四周的一切。   突兀的,他产生一个念头。   库噜二号能使用他的异能吗?   库噜二号察觉他的想法, 开口说:“我试试。”   库噜二号尝试跟许嘉棉一样使用时间异能, 使用对象是库噜一号。   库噜一号仰头看着对它伸出手掌的库噜二号,眨眨眼睛, 暴怒,“认主了不起啊!棉棉九岁我就跟着它了!你懂不懂的什么叫先来后到啊!”   库噜二号:“……”   它礼貌道歉,“我没有冒犯的意思,前辈。”   库噜二号哼了一声,勉为其难的接受了。   许嘉棉想到什么,闭上眼睛,把异能注入库噜二号的身体。   库噜二号感觉到什么,它重新对库噜一号释放出异能。   库噜一号的时间……暂停了。   王衷星震惊的看着库噜一号。   认主之后,异能竟也会共享?   若是如此,那能放大异能的威力吗?   他喊着,“再试试!”   库噜二号便又试了一下。   许嘉棉问他,“你感觉怎么样?”   库噜二号说:“我感觉很舒服。”   王衷星朝他们招手,“你们下来!”   库噜二号便将手放到操控室门口,门一开,许嘉棉走到库噜二号的掌心,库噜二号便小心翼翼将手放到地面。   许嘉棉走到地上,库噜二号才恢复到正常大小。   王衷星将笔电屏幕给许嘉棉看。   屏幕里放着基地大门的监控。   水豚和军师并肩走来,他们身后跟着整整齐齐十只异兽。   “水豚回来了,它成功了。”   许嘉棉:“……”、   成功什么?   不对。   他说:“它咋这么快?”   库噜一号说:“我豚哥呀,可是只大好豚!”   水豚的兽缘好的那叫一个所向披靡。   王衷星往外走,健步如飞,眼神狂热,“你先去接他,库噜二号留下。”   异能者经常因为过度使用异能或者是突然爆发高强度异能而使身体产生不适,究其原因,就是因为异能者的身体太弱。   壳子太弱,壳子里的东西冲出来时,就会对壳子造成损害。   但如果将释放异能的壳子换成机甲,是不是就能避免这种情况发生?   许嘉棉看向库噜二号,库噜二号虽不舍,但还是停在地下室门口,目送着他远去。   许嘉棉一走到街上,就感觉浑身一冷。   他问库噜二号,“怎么感觉又变冷了。”   库噜二号习以为常,“最近基地里的温度每天都在往下降,还降的非常平均,每天1摄氏度。”   “你是在书房里待太久了,突然出来不适应。”   许嘉棉皱紧眉头。   “基地里有龟壳罩着,每天都得往下降一个摄氏度,那外头呢?”   他后知后觉的问:“水豚为什么要去当使者?它当什么使者?”   他刚才光是听到水豚去当使者他就急了,根本没细想。   库噜一号充当解说员,将前因后果跟许嘉棉解释清楚。   许嘉棉没有去基地门口,他推开大会议室的门,果然所有人都在。   猿猴也在。   他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的看过猿猴,此时仔细一看,才意识到猿猴并不年轻。   它佝偻着背,不像战场上挥斥方遒的大将军,倒像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猴。   水豚闪到他身边,跟异兽介绍着什么。   猿猴微微眯起眼睛,“小友好。”   “您好。”许嘉棉不自觉用上敬称。   听说军师凶残无比,奴隶人类,如今一看,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燕翊诺开门见山道:“有什么想问的快点问,问完我媳妇要回去休息了。”   军师看了眼林答,摇摇头,“不用问,同样的未来,我们也看到了。”   它说:“我的异能,是窥视。”   窥视未来的一切。   和林答被动梦见不同,它能主动窥视未来。   但窥视未来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当水豚找到它表明来意时,它燃烧一半寿命窥视未来。   众人神色一紧,林答急切的问:“那您看到是什么导致生物灭亡的吗?”   猿猴直言道:“是温度。”   异兽并不好斗。   但任何生物的本能都是活着。   极寒的温度下,刚出生的小异兽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便被活生生冻死,他们为了生存,只能向人类发起攻击。   但当他亲眼看到未来时,它意识到,合作才是异兽和人类唯一的出路。   想合作,必须坦然。   “动物对于环境变化是敏感的,当气温再次降低时,我们便察觉到了危机,而你们活在龟壳里,龟壳削弱了温度的变化,平静的生活削弱了你们的感知。”   猿猴声音一沉,“但龟壳护不了你们多久,尽管你们竭尽全力的修补龟壳,在龟壳外套上一层又一层的罩子,给所有人类都穿上安全服,但在三年后的某一天,龟壳碎裂,你们会在一瞬之间化为冰雕。”   它说:“这是我看到的未来。”   “而我们异兽为了活着不停跟你们打战,但一年后我死了,同年,异兽议和,你们接受了,我很感谢在我看到的未来里,你们人类给我们异兽留下一线生机,没有抢走我们唯一存生的基地,但即使如此,没有高科技人员修补龟壳,B市基地在3040年,龟壳崩塌,基地里的异兽无一生还。”   它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描写的是惨烈的未来。   “在3055年,地壳动荡,许多旧时代的产物被水蓝星吞噬,3057年,黑压压的天出现了第一抹阳光,同年,万物复苏,水蓝星迎来新生。”   “但新生,只是水蓝星的新生。”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静,气氛沉重,林答起身说:“我去睡觉。”   他在梦中可以看到可能。   他会设想出人类活下来的可能。   燕翊言全程黑着脸,虽然议和一事是他提的,但看到猿猴,他就想到死去的战友。   可战争不可能没有死人,异兽的损失也不比人类低。   为了人类的未来,为了活下去的人,他又不得不跟异兽合作。   猿猴看着走出去的林答,它说了一句,“听说你们这里有时间异能者?”   众人眼神一冷。   许温善冷声道:“你想干什么?”   “我的异兽能把自己的精神力赋给别人。”猿猴一顿,解释说:“我说的精神力,其实就是你们口中的异能碗里的水,我们认为每个人所能使出的异能大小都跟精神力相关。”   芜承眼神一暗,起身牵着许嘉棉往外走。   许嘉棉被拉的踉跄了一下。   猿猴意识到什么,大声说:“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水蓝星上活着的所有生物送到二十年后。”   异兽们齐声道:“我们愿为此付出生命。”   在场的每一只异兽在异兽里都是大将级别的人物。   当它们把精神力传给许嘉棉后,它们的身体承受不住如此庞大的精神力损失,因而他们所面临的只有一死。   但为了异兽的未来,他们甘愿赴死。   “不可能!”芜承面容扭曲。   他猜到猿猴要说什么,所以他才急着带许嘉棉离开,但还是太晚了。   林答头也没回的说:“我做梦去了。”   许温善严厉的看着若有所思的许嘉棉,“棉棉,这件事不行。”   没有人认可这个提议。   将水蓝星所有生物送到二十年后,所耗费的异能得多大?对异能者造成的身体损失又会有多少?这谁都无法估量。   许嘉棉,“唔……”   他之前做过把所有人都送回八年前,连水蓝星的时间都逆转了。   这次虽说时间变长,又需要只控制生物不控制水蓝星,难度更高些,但他不一定做不到。   芜承一把掐着许嘉棉的下巴,“你敢乱想试试。”   许嘉棉斜着眼看猿猴,“你在未来,有看到机器人吗?”   猿猴愣了一下,看到了许嘉棉肩膀上的库噜一号,它说:“看到了。”   白雪皑皑,大机器人两手虚拢,小机器人坐在大机器人的手背上。   它们身上肩上都覆盖着一层层冰霜白雪,因失去能量而黯淡下来的眼睛皆专注的盯着掌心的位置,似乎在小心翼翼的守护着什么。   它很好奇,但它不敢用燃烧寿命换来的时间去满足好奇心。   许嘉棉笑了,“嗯,我知道了。”   芜承一看到他笑就心生不妙,咬牙将人扛走了。   燕翊言沉声道:“把人看紧了!”   芜承绷着下颚,眼里暗潮汹涌,“我会的。”   小少爷闲着就会瞎想,只要让小少爷忙起来,就没心思想那么多了。   芜承把人扛回别墅,锁上房门,脱掉了衣服,将许嘉棉按在门上亲。   他们从门口亲到床上。   许嘉棉被亲的晕乎乎的,只感觉自己似乎是要被吃掉了。   他真的被吃掉了。   并且,三天没出门。   在芜承洗澡的空隙,许嘉棉咬着牙使用时间异能,逃跑了。   他躲进地下室,嚷嚷着,“库噜二号,快!变机甲,让我进你那躲躲!”   他怕自己被芜承搞死。   “先别!”王衷星神色凝重,“许嘉棉,我认为军师的提议是可行的。”   许嘉棉眼睛一亮,“是吧,我也认为可以!”   他又不是没做过!   王衷星:“……”   他没好气的说:“我认为的可以是有依据的,你认为的可以是你以牺牲自己为前提的可以!”   许嘉棉扯了扯嘴角,“我不想他们死,我不想库噜一号库噜二号孤零零的活着,既然早晚会死,为什么不拼一下?”   死他一个总比人类灭绝好啊。   王衷星好心提醒,“你这话最好别在其他人面前说。”   许嘉棉:“我又不是皮痒了。”   他也就敢在王衷星面前说说。   王衷星说:“猿猴它们会给你提供精神力,叔叔他们不允许,是因为担心你的身体受不住,可是这个问题库噜二号能帮你解决。”   他说:“我已经给他们发消息让他们过来,等会你用库噜二号演示一遍给他们看,我试试看能不能说服他们。”   许嘉棉闻言,高兴的跑进库噜二号。   燕翊言等人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不请自来的异兽们。   他们都是第一次看到库噜二号的机甲形态,眼里的震惊掩饰不住。   王衷盟得意的说:“这是我儿子做的哈哈哈……”   常筠美瞅他一眼,眼里含笑,“行了,嘚瑟什么啊!”   芜承知道许嘉棉在库噜二号里,黑沉着脸道:“下来。”   许嘉棉缩了缩脖子,“不下,你会揍我!”   王衷星安抚道:“芜承哥,你先别急,先看库噜一号。”   他喊了声,“棉棉。”   话音刚落,库噜一号不动了。   众人皱眉。   芜承问:“你想表达什么?”   王衷星说:“库噜二号能使用棉棉的异能。”   众人瞳孔骤缩,刹那间便明白了王衷星的想法。   “我可以的!你们相信我啊!”   许嘉棉努力的笑着,不让人看出他的害怕,“我!许嘉棉!注定要当救世主的。”   林答眼一红。   这几天他日日睡觉,吃安眠药也要睡觉,但他什么都梦不到。   他意识到人类灭绝的结局,有可能是……既定的。   王衷星解释说:“库噜二号已经认棉棉为主,他进入库噜二号时,库噜二号是棉棉,棉棉就是库噜二号。”   芜承红了眼,“不行!”   他咬牙嘶吼,“我说不行就不行!”   许嘉棉让时间倒退回八年前的代价是失忆。   这次他要让时间前进二十年,代价是什么,无从得知。   为什么次次都是棉棉!为什么人类的未来永远都在棉棉身上!为什么?   燕翊言抱着许温善,语气坚定,“许嘉棉,下来,这事我们不同意。”   许墨渊也道:“乖孙!你不下来爷爷要生气了!”   燕翊诺哄骗许嘉棉,“你林答哥找到法子了,用不着你。”   王衷星没再吭声。   他出于理性得出可以尝试的结果,但出于感性,亦不会去逼迫什么。   许嘉棉抿抿唇,不甘不愿的说:“好……额!”   话音未落,他陡然仰头睁大了眼睛。   他感受到一股强悍的力量源源不断的涌进他的身体里。   众人脸色惊变,这才意识到异兽们不知何时围住了库噜二号。   芜承想冲过去阻止,猿猴的手贴着库噜二号的小腿,冷声道:“想他死你可以过来。”   芜承脚步一顿,双眼猩红。   “你对他做了什么?”   猿猴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的速度消减下去,声音也苍老许多,它没有理会芜承,只是对许嘉棉说:“我们的精神力不能留在你体内太久,如果你想拯救人类,就只有这次机会了。”   众人齐声惊吼,“不行!”   猿猴在逼许嘉棉做出决定。   瞬息之间,健硕的异兽们都变成了佝偻着背的老兽。   它们齐齐放下手,盘腿坐在地上,仰头看着高大的库噜二号。   它们看的是希望。   异兽未来的希望。   猿猴半阖着眼皮:“拜托你了……”   许嘉棉出声了,他说:“如果我活下来了,你们不可以揍我哦!”   这话已经代表了他的决定。   机会只有一次。   他总不能让异兽们白死。   异兽们缓缓闭上眼,嘴角带笑。   它们能安心去死了。   许嘉棉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的前一刻,他听到了亲友们惊恐痛苦的嘶吼声。   周身一静,身侧的一切变得虚幻,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时间流线在他身边飞速而过。   他在心里默数着时间。   一天、两天……   一个月、两个月……   一年、两年……   十年……   二十年……   他睫毛轻颤,睁开了眼睛。   二十年过去,地下室已经因水蓝星的地壳变动而消失。   透过光板,他看到了一张张熟悉的脸庞,看到了满目翠绿,博博生机。   他笑了。   他成功了。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想着。   希望醒来后,能少挨点揍。   同一时刻,人们做梦似的看着眼前大变的环境。   虽然人类一切基业都没了,但是人还在,希望就还在。   当人们意识到这一切是真实的时候,他们喜极而泣,拥抱欢呼,痛哭咒骂狂笑……   这该死的末世,终于过去了!   3058年,末世结束,人类迎来新世纪——星际时代。   小番外   许嘉棉醒时看到的是蓝天白云,他恍惚了一瞬,才意识到这是真的。   他成功了。   他所爱的人,都活下来了。   “哟,这不是救世主吗?现在就醒了?怎么不多睡几天?”阴阳怪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许嘉棉无奈道:“小叔,我这不还活着吗!”   燕翊诺弹指送他一个脑瓜崩,“这不还活着吗?你怎么不说你差点就死了!”   许嘉棉哎呦一声,捂着额头,眼神哀怨。   “其他人呢?”   燕翊诺吊儿郎当的说:“你爷种田去了,你许爸爸在尝试寻找二十年前的旧仪器,你燕爸爸在指挥人盖房子,至于芜承……他给你找果子去了。”   该说不说,这万物复苏后,能吃的东西是真的多啊。   “棉棉!”林月君抱着个篮子走过来,篮子一扔,上手就开始拧许嘉棉的耳朵。   许嘉棉哎哟哎哟的喊疼。   “还知道疼啊!怎么不知道怕呢?”林月君说着就红了眼。   “林姨,他刚醒。”芜承的声音从许嘉棉身后传来。   许嘉棉看到他,眼睛一亮,又心虚的缩了缩脖子。   林月君放开许嘉棉,抹掉眼角的泪,“就你宠他。”   芜承说:“我不宠。”   没人信。   许嘉棉凑到芜承身边,软声道:“你还在生气吗?不要生气了啦,我知道错了……”   芜承从篮子里摸出一个野果子,“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吗?”   许嘉棉天真的问:“多久啊?”   “三天。”芜承擦干净果子,喂到许嘉棉嘴里,“72小时。”   许嘉棉咬了一口果子,眉眼弯弯,“甜!”   “72次。”芜承的大拇指轻轻撵着许嘉棉的唇,眼神暗沉。   许嘉棉心口一颤,“什么?”   芜承笑了,温柔的说:“你欠我72次。”   许嘉棉毛骨悚然。   他颤颤巍巍的说:“能不能少点?”   “少多少?”   “我刚醒,身体弱。”许嘉棉伸出两根手指,“我觉得我最多只能欠你两次。”   芜承发出一声轻笑。   是被气笑了。   “棉棉,救世主的身体,永远不会弱。”   最后五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   许嘉棉汗毛直立,自觉要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