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豪门文癫公们更癫了   作者:水木桃子   文案   我穿成了一名豪门系列小说三部曲里的路人甲。   这三本甜甜的纯爱故事,却在后期画风突变,主角们的家属男配癫化,发癫般插足主角攻受的感情……   而我所在的路人豪门家族受到癫公们和主角的拉扯波及,落魄破产……   于是,我试图阻止这三位男配的癫化。   ——癫公1号   【原书里,癫公1号是主角攻老霸总的儿子,也是一位冷峻寡言却有恋肤癖的贵公子,剧情后期,他也对貌美的主角受产生了觊觎。】   *   然而今天,癫公1号远远望着主角受白嫩的脸,又看向我,咬唇道:“皮肤真好,好想啃一口。”   我这时已经作为他的同学,看着他一向冷淡的眼神逐渐变态,脑袋咯噔,忙道:“人皮肤的口感并不好,你不如去啃猪蹄。”   他却依然幽幽地注视我,嘴角勾出一抹奇怪的轻笑,“我不信,除非你给我啃一口。”   ——癫公2号   【原书里,癫公2号从小被收养在主角攻家,是一位满分兄控的帅气小狼狗,对哥哥的独占欲让他逐渐变态。】   *   然而今天,他捂着胸口对我哭唧唧倾诉,“为什么一想到哥哥恋爱了,我的胸口就好痛。”   我摸了摸他的胸肌胡说八道:“可能是你最近熬夜多了,睡一觉就好。”   他顺势就攀上了我的手,眼神晦暗不明,“我一个人睡不着,你能来陪我么。”   ——癫公3号   【原书里,癫公3号是主角受的弟弟,也是一位妖孽多金的霸总,却对即将成为自己哥夫的主角攻产生了好感。】   *   然而今天,他却喝醉了酒缩在我怀里,紧紧箍住我的腰,满眼雾气,“哥夫今天来我家做客,却想对我动手动脚……我拒绝他了,可还是害怕……”   我大脑CPU已经快干翻了,理解不了这个剧情完全相反的走势,“额……别的不说,你俩就算有啥是不是也撞型了。”   我望着怀里190高、满身紧实肌肉的“弱小”男人,轻轻皱眉,“真掏出来,比主角攻还大怎么办?”   癫公3号眼巴巴看着我问:“所以,为了不破坏我哥的爱情,可以让我暂住你家吗?”   我脑子一热,点头答应。   我没注意的是,怀里的男人露出了诡异的笑容,眼底满是阴郁的占有欲。   鬼畜如斯!   ——   终于,三对主角CP顺利在一起。   我热泪盈眶,转身却发现——   癫公们齐齐杵在我家门口,三个人互相对视,眼底全是噼里啪啦的火焰。   他们阴恻恻地笑了,然后看着我,眼神炙热,“你说……你要选谁?”   我轻咳两声掩饰慌张,“可以……试着不选吗?”   大事不好了!他们好像更癫了!   #其实这是一本癫公努力做人夫的纯爱文   #眼泪和下跪,是癫公最好的嫁妆   【很会装的妖孽鬼畜攻】(癫公3号)VS【沙雕/天然撩受】   【敲重点:里面所有的CP人物没有血缘关系,不在一张户口本上,原书里癫公插足主角攻受感情这些情节都不会再发生,所以不存在伦理关系!】   沙雕癫文、狗血修罗场   全文第三人称 第01章 癫公1号   “叮铃铃……”   下课铃声响,路吟麻溜地收拾了书包,踩着铃声往教室外跑。   刚踏出教学楼,就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拽住了包带,回头,看到赵青一张笑脸。   “这么着急去哪啊?”   路吟白净的脸露出一个讨人喜的笑容,“我和顾明明约好了,晚上去他家吃饭。”   “顾明明?”赵青不可置信,“那个金融系的系草?”   路吟哐哐点头。   赵青:“你什么时候跟他关系这么好了?”   路吟:“我……”   赵青:“都见家长了?”   路吟:!!!   “你这种有歧义的话就不要说了。”   路吟翻了一个可爱的白眼,赵青手痒,上手就要捏脸,被对方一个嫌弃躲开了,竖起一根细白的手指摇了摇,“我跟他就最近才熟一点。”   “得了吧。”赵青没撸到,不爽,“顾明明本人高冷得要死,在他们系出了名的难搞。”   这个路吟就要解释一下,“他不是高冷,他只是i人,害羞。”   两个人说话间,往校门口的停车场走去,远远就看见一个帅哥倚靠在黄色骚气跑车旁。   帅哥面无表情,周身都是冷淡的气质,一双眉眼精致又英挺,眼眸漆黑有神,嘴角下压,身形高且精瘦。   赵青一手搂着路吟脖子,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你见过开骚气黄色跑车的i人?”   说着,他打了一个寒颤,果然,顾明明在不远处直勾勾盯着他看,眼神像刀,如有实质。   “那个,我走了,你……注意安全。”赵青鬼迷日眼的视线在路吟身上巡视一圈,说完就跑开了。   路吟无语地盯着他背影几秒,一回头就是顾明明放大的俊脸。   我嘞个去。   他一个没站稳,踉跄后退几步,被对方圈着腰捞住,对方此刻木着一张脸,紧抿着唇说:“看什么这么入迷?”   “我同学。”路吟挣脱他的手臂,别扭了一下,“大男人之间还是要避点嫌的。”   顾明明收回手,垂下眼眸,“开你车去我家,我明天让司机送我。”   路吟欣然同意,经过这些日子的努力,他终于和顾明明成为了好友。   他是一个穿书者,这里是三本豪门系列小说的世界。   三本打着“甜宠”标签的系列纯爱文,却在后期画风突变,主角的家属男配猝不及防地癫化,发癫般插足主角攻受的感情……   路吟穿来这个世界的时候,这具身体才6岁,他意识到他们路家是三中的路人豪门家族,大多数只出现在主角们的台词里。   而他路吟,只是这个世界主线剧情里的路人甲。   妈耶,这个姓真应景。   但后来他又意识到,在三本小说后期,他们路家被癫公们和主角们的拉扯余波波及,落魄破产。   这就不能忍了,可以不纯爱,但不能没纯金,因此路吟开始计划阻止三位男配癫化。   而顾明明就是第一的癫化男配。   这本是一个老霸总和年轻助理的香香纯爱故事,但在后期,老霸总的儿子顾明明也对自己父亲的恋人产生了隐秘的觊觎……   很癫、很刺激。   路吟启动车子,在响起的轰鸣声中随手点了一个按键,头顶的车篷往后退去,带着青草味的春风瞬间涌入。   这个时间点正好是下班放学的高峰期,路吟开着车汇入拥挤的车流,单手搭着方向盘,一手靠着车窗支着脑袋。   “车不错。”顾明明说。   “哈哈。”路吟笑了笑,露出两颗尖尖的老虎牙,“去年老爸送我的生日礼物,我二哥和三哥见了眼睛红了三天,我妈以为他两眼睛发炎了,还请了家庭医生,哈哈哈……”   顾明明:……“你们家感情挺好。”   “那是。”路吟手指有节奏地轻点方向盘,说完又开始笑起来,笑声已经开始变成咯咯咯。   顾明明跟着弯了弯嘴角,看向身旁的人。   身边的人眉目秀丽,眼尾自然地微微拉耸,平添了不少温和乖顺感,脸上总是带着三分笑意。   顾明明又把视线从他的脸上移到搭在方向盘的手,手指修长白皙,皮肉贴合,微微使力的时候会露出细细的青筋。   他不自觉舔舔了嘴角,眼神渐渐幽暗,看了几秒,又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深喘几口气。   路吟听到,关心地问:“还热吗?”   “不热。”顾明明扯了扯衣领,“就是有点燥。”   穿过熙攘的市区,一路开到郊野,盘山而上,一片郁郁葱葱退去,眼前出现了一对气派的铁艺大门,由远及近。   大门被早早出来的两人打开,路吟没有停下直接开了进去。   两排整齐的梧桐树,视线正中,坐落着一栋四层洋房。   看清之后,路吟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他惊奇地问:“这是……做什么?”   洋房前张灯结彩,挂满了红彤彤的灯笼和彩带,门厅前搭建着一组迷人眼的繁花拱门,地上一条气派红毯铺过来,两侧依旧是鲜花簇拥。   路吟在红毯前将将停稳车,扭头看向顾明明。   对方一向冷峻的面容竟然出现了一丝红晕,“管家说要给客人极致的尊享感。”   他说完,满含期待地看向路吟。   路吟秒懂,情绪价值回馈拉满,坚定点头,“绝对是SSSS……级尊享感。”   顾明明显然很受用,抿嘴笑了。   路吟:啊啊啊!!!他今晚做梦估计都是这大红富贵花。   红木门开了,十几个佣人鱼贯而出,笔直地站在红毯两排,齐齐躬身大喊:“欢迎少爷回家,欢迎路少来做客。”   路吟:啊啊啊!!!他脚趾已经要抠出一座城堡来了。   见顾明明下了车,路吟只好收起他的羞耻心,跟着下来。只见又出来一位老管家打扮的男人,估摸着五六十的年龄,腿脚似乎不好,踉踉跄跄地朝他们奔赴而来。   路吟看他眼含热泪的样子,突觉不好,果不其然,只听他激动的声音,“这还是少爷第一次带人回来,好久没见他这么开心过了。”   说着,他牵起路吟的手,眼睛波光粼粼。   “……”路吟默默地收回手,垂眸不去接受他的激光攻击。   “先进去。”顾明明在一旁适时发声。   “是是是,瞧我太开心了,请进。”说着,管家侧身引他们入内。   在万众瞩目下,路吟和顾明明并排走在红毯上面。   路吟:啊啊啊!!!这么像结婚走红毯怎么回事!   他刚收起的羞耻心又冒了出来。   路吟伸手挎住顾明明的胳膊,拉近距离,小声说:“你爸和你小妈……啊呸……和他男朋友都在家吗?”   今天可否让他这个路人磕一波CP呢?   其实路吟今天来顾明明家做客,只是想摸索一下这位癫公的感情进展如何,按照原书剧情来说,主角攻受应该是刚确定恋爱关系,顾明明对主角受的感情进度格应该是0。   顾明明脸色变得不自然起来,滚了滚喉咙才说:“我爸不在,之远哥在。”   “哦。”路吟失落,磕不到粮了。   “今晚是之远哥下厨,他做的饭很好吃。”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清俊青年从厨房探出半个身体,又快步移动过来。   路吟见了,双眼露出biu biu的目光:好白,好嫩,跟书里写的一样诶。   “你好,路同学。”方之远来到面前,伸出手笑着打招呼。   路吟连忙双手奉上,触手就是柔软的触感。   只是还没握多久,顾明明扣着他的手腕收回,并对方之远说:“饭好了么。”   方之远笑起来温润如玉,说话的语调也是不疾不徐,“好了,你们先坐。”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一桌丰盛美食,香气扑鼻,卖相也佳。   路吟双眼biu biu发光,拍着双手惊叹,“这些都是之远哥做的吗?好厉害!”   这声“之远哥”出来,顾明明表情一僵,偏头看了他一眼。   方之远笑笑,“当然还有几个帮手,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路吟尝了一大口,点头如捣蒜:“好吃!”   这话更加取悦了方之远,他脸上的笑容不断加深,路吟正好也饿了,一阵埋头嘎嘎炫饭,再抬头,见方之远一直给顾明明夹菜,心思微动。   原书里顾明明从小母亲去世,老霸总一直忙于工作,物质给了,亲情就缺了,这也是方之远住进来照顾他后,没多久顾明明就动心的原因。   正想着,路吟瞅着方之远又要给顾明明盛汤,忙搬着小椅子移到顾明明身边,双手接过碗和勺子,笑嘻嘻说:“我来给大明盛吧,我离得近,而且他不吃葱。”   方之远有些吃惊,“你俩关系真好。”   顾明明眸光闪烁,头顶的水晶灯投下细碎的光晕落在他眼底,嘴角隐隐弯起。   路吟盛汤的时候,先是用勺子拨开飘在表面的葱花,再从下面舀,果然给顾明明盛了一碗不飘绿的汤。   顾明明双手接过,表情有些腼腆:“谢谢。”   方之远给他两一人夹了一筷子猪蹄:“这个都剁碎了煮的,入口既化。”   顾明明挺爱吃猪蹄,动作优雅地嚼起来。   路吟却不喜欢,他吃得差不多,放下筷子,偏头去看顾明明,对方依旧小口嚼着,视线却直勾勾落在路吟的手上。   眼眸深深,似不见底。   “……”路吟心底陡然一紧,动了动手腕,顾明明的视线就跟着移动。   他干脆直接把手揣在怀里,顾明明总算收起视线。   ——   吃完饭,路吟和顾明明窝在沙发上打游戏,方之远在厨房切水果。   路吟心思不在这这上面,一局game over,扔下手柄,对顾明明说:“你自己先玩一局,我去帮帮之远哥。”   他打算旁敲侧击一下,提醒方之远跟顾明明注意保持距离。   刚飘来厨房,路吟就感觉背后凉飕飕,扭头看去,顾明明正趴在沙发上,只露出一个毛绒绒的脑袋,阴恻恻地看着他。   路吟往左飘了飘,阴恻恻的视线就往左移了移,路吟往右飘了飘,阴恻恻的视线就往右移了移。   路吟:!!!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只能勉强地蹿回沙发,乖乖坐好。   他人蹿回来了,顾明明的视线还没有收回来,他盯着方之远的侧脸,一时没有说话。   路吟正端起桌上的橙汁喝着,余光瞟到了顾明明眸色深邃的样子,又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方之远身形颀长,站在白炽光下,神情温柔地切水果,如梦似画。   心脏就这么咯噔一下,嘴里的果汁没有及时咽下,路吟就被呛到了。   “咳咳咳——”   他抚着自己胸口,顺了半天气,眼尾已经沁出泪花。   顾明明终于转过视线看向他,轻柔地拍拍他的背,轻笑了下,“喝水都能呛到?”   路吟嗓子不舒服,咳了几声,摇摇头,“没事儿。”   他本来皮肤就莹白,像一块暖玉,灯光下润泽白嫩,此时眼尾又晕开了一层又一层薄红,像极了白玉上透着桃花粉色。   顾明明喉咙一紧,眼神有些荡漾,克制不住地伸手抚在路吟的眼角,轻轻地说:“你皮肤怎么这么好。”   “……”路吟有些不好意思,刚想张嘴,就听顾明明继续说,   “不知道咬起来什么味道。”   路吟:???   空气突然陷入了安静。   过了好几秒,路吟才反应过来,扯着嘴角笑了下,“要给你撒点盐还有孜然粉么。”   “……”   顾明明看着路吟在笑,垂下狭长的眼眸,掩去里面一些不为人知的危险性。   两人又玩了几局游戏,顾明明看了一眼时间,对路吟说:“时间有点晚,今晚在这留宿?”   路吟也不想这么晚开车回家,刚想欣然答应,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他划开接听键,入耳就是嘈杂的背景音乐和一声鬼哭狼嚎。   “路路快来,我要屎了!”   路吟:哦哦哦——2号癫公已经在呼唤他了。   他收起电话,对顾明明不好意思说:“恐怕不行,我有事。”   “嗯?”   “去给朋友收尸!”   “……”   路吟说着便起身,顾明明看着他,慢慢抿住唇,眼底划过一抹失落,喉结滚动了几下,才跟着站起身送路吟出门。   方之远也跟在身后,笑着说:“路同学,下次再来玩。”   路吟哐哐点头,朝两人摆了摆手,开车离去。   夜色下,顾明明站在门前,怔怔地望着已经远去不见的车影,和原地飘散不见的尾气,几乎快要与黑夜融为一体。   方之远见他还愣在原地,嘴里不知道嘀咕个啥,只好靠近一点,就听他说——   “果然,他好爱我。”   “……”   “阿嚏——”   路吟在车上打个喷嚏,又哆嗦一下,小声嘟囔:“奇怪,谁在说我坏话。”   说着他关起车篷,扬长而去。 第02章 癫公2号   车子在黑夜里飞驰,转角来到南市有名的酒吧一条街。   红色的跑车停好,路吟翻身跳下,入目就是喝到断片的年轻人,歪七扭八地躺在街头,像极了丧尸片里的场景。   路吟一蹦一跳,避免踩到躺着的“尸体”,防止诈尸,他来到酒吧门口,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黑洞洞又五彩十色的混乱场景,还好这里不是闹吧,没有震天音乐侵袭耳朵。   他绕了几圈,总算是找到了在吧台瘫如烂泥的人。   快步上前,弯腰贴近对方的耳畔,小声说:“沈南浔来了。”   咻——   刚刚还一滩烂泥的人跳起,脸上都是惊喜的表情,“哥来了!我哥来了么!”   范默默看了一圈,只看到站在一旁看好戏的路吟,噘起嘴,“你骗我。”   路吟无语,“不是你把我紧急呼叫来的。”说着,他坐在一边,对尤在震惊中的酒保大手一挥,大气喝道:“麻烦——”   “来一杯橙汁,谢谢。”   酒保:“……”   “切——”范默默鄙视,“来这里喝橙汁?”   路吟摊手,“开车来的。”   范默默继续鄙视,“外面全是代驾,这不是借口。”   路吟忍不住给他一个爆头,“要不是你我大半夜往这跑,废话少说,咋回事?”   范默默抽抽鼻子,开始嘤嘤嘤。   路吟在心里默念:好了,又要开始。   果不其然,范默默第一句话,“我哥他今天挂我电话!呜呜呜……”   第二句,“我哥他隔了两个小时才回我消息!嘤嘤嘤……”   “打住。”路吟没有耐心听他继续表演,疲倦地揉揉眉心。   范默默就是第二的癫化男配。   这的主角攻沈南浔是他的哥哥,但也不是他的亲哥哥。   范默默的妈妈范乐和初恋分手后才发现自己怀孕,单亲生下他,因为这事和范家决裂。   豪门圈就那样大,她未婚生子的事情传遍了,在国内待着闹心,国外的朋友又向她抛出了创业的橄榄枝,范乐一咬牙,独自一人去了国外。   不是没想过带着范默默一起走,一来是因为当时的她还有对初恋的怨恨,恨屋及屋,二来创业初期她根本没有时间照顾孩子,又怕换个陌生的国度孩子适应不了。   她把范默默放在自己闺蜜家养着,她的闺蜜就是沈南浔的妈妈,范默默就此成为沈家名义上的养子。   当时的沈南浔已经13岁,爸爸早早离世,沈妈妈一人撑着沈家家业,忙于公司业务。   照顾范默默的责任便落到了沈南浔身上,这一照顾把范默默照顾成满分兄控。   小说后期,沈南浔和自己的死对头姜昭开始恋爱,范默默知道后占有欲爆棚,癫化彻底……   “现在连你对我都没耐心了么?”范默默捂着心口,貌似心痛。   继续演,继续演。   路吟刚穿来没多久,范默默一家就搬到了附近,经过路吟的努力,两人也正式成为朋友,现在可以说的上是发小。   因此,路吟对范默默很了解,这人私下里的性格就像一只大金毛,粘人又爱表演。   偏偏这个粘人精还长了一张厌世脸,单眼皮,眼角微垂,鼻梁高挺,在外人面前很少笑,一直维持着臭脸酷boy形象,而在路吟和沈南浔面前,撒娇打滚一个没落。   路吟把手贴上他的胸口,像每次哄他的时候一样,夸张地说:“怎么会!我们是最好的homie。”   范默默很满意,路吟可以歇会了。   他抿了一口橙汁,就听旁边在自怨自艾,“我感觉最近哥哥变了,对我不再有耐心,还经常消失,说自己忙,忙?忙什么?”   路吟放下杯子,“他确实挺忙的。”   ——忙着谈恋爱。   旁边突然没了声音,路吟偏头看去,只见范默默一脸高深,“你说……我哥……他会不会……”   路吟紧张地抓了抓杯子。   “在外面有别的弟了?”   路吟吐出一口浊气,“沈南浔应该不是好为人兄的人。”   “也对哦。”范默默腼腆一笑。   路吟估摸着小说这个时候的进度,范默默也快知道沈南浔谈恋爱了,琢磨着要不先告诉他,提前给他做点心理辅导。   “其实吧。”路吟开始打腹稿,“我觉得……你哥可能谈恋爱了。”   哐——   范默默把酒杯重重放在桌上,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随后又恍然大悟,"你说的好像有道理。"   路吟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我也是猜的,毕竟你哥年纪也不小了。”   范默默的脸色霎时变僵,怔愣了几秒。   路吟小心翼翼观察他的表情,他不觉得范默默对沈南浔是爱情,亲情也会有独占欲,只要让他明白这一点,应该就能阻止他癫化。   谁知,范默默的表情很快缓和下来,搓弄手里的杯子,垂下眼帘。   路吟问他:“如果你哥哥带爱人回来了,你……”   范默默毫不犹豫地打断他,“我哥的爱人就是我的爱人,我会像哥哥一样爱他。”   路吟:……额,倒也不必。   “你们家里多出来一个人,会不会不太习惯。”路吟继续试探。   范默默看着路吟说:“这没什么啊,我只要能和哥哥在一起,我们三人如果住一起,玩游戏不更方便。”   路吟:玩游戏?玩什么游戏?是我想的那样么?   瞬间小脸通黄。   路吟赶紧喝口橙汁压压黄气。   范默默在一旁也不吱声了,仿佛想到了什么,眉眼下压,忽而看向路吟,神色痛苦,“哥哥谈恋爱,他最爱的人是不是就不是我了?”   路吟:……沈南浔好像也没说过最爱的人是你。   范默默捂住心口,慢慢皱起眉,“我的心好痛怎么回事?”   路逸拍拍他的肩,把手腕上的表盘对着他,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看看这几点了,熬夜血液不畅通,睡一觉就好了。”   范默默趁机就攀上路吟的手,指缝与指间交叉相贴,路吟不习惯这样的亲密接触,微微使力收回,范默默也不强迫,只是最后堪堪勾住了他的小拇指。   路吟偏头看过来,见范默默又恢复了小声哭唧唧的模样,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不禁痛苦地揉揉太阳穴。   “回去吧。”路吟困了。   范默默继续勾住路吟的小拇指,期期艾艾地说:“我一个人回去睡不着,你可不可以陪我一起睡。”   路吟微笑,“当然……当然不可以!各回各家!”   他是真困了,忍住即将出口的哈气,揉揉眼睛,眼尾已经沁出泪痕,吸了吸鼻子。   范默默不哭了,看向他问,“你怎么了?”   路吟摇头,“没事,就是有点呛。”被哈气呛的。   话毕,正在调酒的酒保看了他一眼,无声的谴责。   ——喝橙汁来碰瓷是吧。   “碰瓷王”路吟羞赧一笑。   这一话茬倒是打断了范默默的自怨自艾,路吟看他目前精神状态还算稳定,提出,“我去上个厕所。”   范默默跟着放下酒杯,“我也去。”   路吟还是不习惯跟人手拉手去放水,对粘人的范默默说:“我马上就回来。”   粘人的范默默拒绝,“我可以在门外等你。”   路吟继续挣扎,“你在外面等我我尿不出来。”   范默默圈住路吟的腰,“那我在外面给你哼曲。”   路吟:“……”   范默默:“我一刻也不想离开你。”   路吟正想再次拒绝,范默默黑白分明的眸子突然放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路吟的背面。   “……”   路吟转头,猜对了,沈南浔冷着一张脸站在后面,西装笔挺,甚是英俊。   “刚刚还一刻也不想离开路吟”的范默默此时扑在沈南浔怀里,后面已经有一条隐形的尾巴摇来摇去,乐呵呵笑着,"哥你终于来找我了。"   他俩的身高接近,范默默的头发蹭在沈南浔的脸上,他往后仰了仰。   路吟看着在沈南浔面前摇尾巴的人,头上继续冒着省略号。   “大半夜在这和不三不四的人喝酒。”沈南浔话是对范默默说,视线却是投在路吟身上。   说着,还揽过范默默的肩,继续往怀里带了带。   路吟在心里默默吐槽:和你的小情人亲热好,这下想起弟弟了。   和范默默不同,路吟从小就和沈南浔不对付,与其说范默默是个兄控,路吟倒更认为,沈南浔是个弟控。   小时候,路吟刚和范默默成为朋友时,沈南浔的弟控属性出来,对路吟是多番挑剔。   长期以往,路吟也开始看沈南浔不顺眼。   范默默抬头替路吟说话,"路吟怎么是不三不四的人,他是我最好的homie。"   说完,他朝路逸羞涩一笑。   沈南浔一脸不爽,拉着他,冷嗤一声,“走了,回家。”   范默默犹豫地看向路吟,对方朝他摆摆手,笑着说:“你跟你哥回家吧,我自己开车回去。”   “那你回去小心点嗷。”范默默一步三回头地看着他。   望着远去两人的背影,路吟朝沈南浔做个嘴型,   “呸——”   他摸了摸胸口:心里空唠唠的怎么回事。   草,自己也快被癫化了。   放完水,路吟站在镜子前洗手,不由得发愣。   一股淡淡忧愁涌上心头。   第三位癫公池麟霖他现在是人影也没见到。   这本小说后期,池麟霖喜欢上了自己哥哥的男朋友主角攻,之后便开始鬼畜如斯的操作……   南市的豪门圈虽不大,等级差异不小,路家、沈家、顾家、范家只能算新贵。   池家却是南市有名的望族,往前数不论几代非富即贵,池家就如盘根错节的百年大树,家族发展枝繁叶茂,生生不息。   池麟霖他们家现在是池家发展最好的一脉,路吟虽然跟着爸爸参加南市不少的酒会,也鲜少有机会与他们结交。   更不要提池麟霖这个人十岁以后一直在国外,他连人长什么样子也没见过。   但按剧情推算,池麟霖最近已经回国了。   路吟回顾了一下剧情里对池麟霖的描述,不多,只强调了美貌。   既然可以与主角受争夺主角攻,路吟心里已经稍微刻画出一个漂亮的小白脸形象。   他思绪飘乱地向外走着,经过一个个由水晶块搭成的半隐秘包厢,走道光线暗沉,从外面只能看见包厢里模糊不清的画面,随着路吟的步子移动,他视线突然被刚经过的一间包厢的场景捕捉。   路吟脚步一顿,倒退了两步,停在一个包厢前。   从门外往里看,不大的包厢里人头攒动,奇怪的是,只有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其余人全站着。   路吟透过光线看见了坐着的人,眼睛瞬间睁圆。   美人欸! 第03章 癫公3号   光线很暗,路吟只能看见大概的轮廓。   沙发上的青年背脊挺直,挺括的衬衫描绘着青年线条伶俐的肩颈,下颌锐利,眉骨深邃,鼻梁高挺,侧脸线条像是被溪水打磨过的精致。   与之画风截然不同,七八个衣衫不整的男人围站在沙发前,路吟稍微靠近,酒气扑面而来。   其中一个男人醉醺醺开口:“请你喝杯酒就这么困难?不给面子?”   沙发上的青年没有说话,只有悠悠地端起桌上的杯子小口抿着。   又有人开口:“张少,这人摆明不给面子,敬酒不喝想喝罚酒,看来是想……嘿嘿。”   这声“嘿嘿”笑得yin荡,这哪里是请人喝酒,这明明是色心萌动!   还有这张少,姓张?   路吟略略思索:原来是他呀——   被称为张少的继续说话:“你喝不喝,我告诉你,得罪我可就得罪大发了!我……”   “噗嗤——”   一声嗤笑打断了继续装逼,众人往门口看去,一个青年倚在门边,肩膀耸动,埋头捂着嘴巴。   “不好意思,没忍住。”路吟笑着抬头,又“哈哈哈”起来。   张秒装逼被打断,不爽拧眉,大声质问:“你谁啊?”   “我……”路吟好不容易止住笑,说话大喘气,“你大爷……”   其他人:“……”   张秒脸色迅速涨红,说着就要卷袖子往路吟这边走。   路吟站直了摆摆手,“不好意思,我说话口头禅,总是喜欢在前面加“你大爷”。”   沙发上的漂亮青年也往路吟这里看去,光线转换,路吟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眉目纤长,墨色上挑的眼睛精致漂亮,秀挺细直的鼻子下薄唇紧抿,表情淡淡的不悦。   见路吟盯着他看,漂亮青年嘴角勾出了一抹轻笑。   呀——,笑起来更好看了。   路吟更有了英雄救美之心。   张秒已经来到他的面前,脸色铁青,愤愤道:“来挑事的?知道我是谁吗?知道我爸是谁吗?”   他“哼”一声,眼珠咕噜噜转着,“说出来吓死你!”   路吟摸上自己的心口,配合地张大嘴巴,“那么请说出来吓死我吧!”   张秒下巴高高仰起,睥睨着路吟,骄傲地说:“听过伟业建筑集团吗?我……就是集团的太子爷!”   “哇哦——”路逸拍着双手,也夸张地演起来,“伟业建筑集团?好牛逼哦!原来你就是传说中的张少!”   这话大大地取悦了张秒,脖子不自觉仰得更高了。   路吟话锋一转,“不过……现在建筑行业形式这么差,伟业建筑集团不是快破产了么,你家还没做资产清算?”   张秒昂着的头瞬间就低了下来,老脸一红,鸭子嘴硬,“你你你……瞎说啥。”   他身后那群小弟开始小声嘀嘀咕咕起来。   路吟摊手,“虽然还没有正式破产,不过你家资金链断裂这事,圈子里不传遍了?有谁不知?”   “圈子里……”张秒蹙眉,终于开始仔细打量面前的人,“你是哪家的?”   路吟清咳两声,挺起胸膛,还没待说话,酒吧老板姗姗来迟。   一道悠扬的声音传来,“哎呦,路少,来小店怎么不提前跟我说!”   在场的其他人不聋,都听见了。   张秒面色一僵,“你是路家的?”   路吟不喜欢装逼,但关键时候还要压一压人,颔首,“我叫路吟。”   “露营????”张秒眉头紧锁,“哦!是路吟!”   路家的小儿子?那比他家家大业大多了!   酒吧的老板已经到了他们面前,点头哈腰,“路少,张少,这是怎么了?是我们小店招待不周么?”   张秒那张b脸已经垮了下来,学着老板的样子点头哈腰,“路少,是我没认出来您,抱歉哈。”   路吟咳了咳嗓子,摆摆手,“别啊,跟我又没关系。”   他抬着下巴示意沙发上坐着的人,“我来找我朋友,正好碰到你请我朋友喝酒,过来凑凑热闹。”   张秒赶紧澄清,“我只是看您朋友一个人在这喝酒,怕他孤单,不过您来了,我们就走了哈。”   说着他甩甩手,身后的小弟们鱼贯而出,他哈着腰,小碎步往外退,小声说:“今天是我错了。”   路吟笑嘻嘻地看着他,说出的话却不留情面,“你得罪的又不是我,该跟谁道歉?”   张秒面色一僵,发现糊弄不过去,朝着沙发方向走近几步,弯着腰说:“抱歉,刚刚是我喝多了说胡话。”   沙发上的青年低垂着头,看不清此时的神情,默然片刻才开口,声音干净清冽,“滚。”   张秒麻溜地滚了。   酒吧老板一走,包厢里只剩下两人。   在路吟的视野盲区,沙发上的漂亮青年手里拿着,正是一截玻璃瓶,凹凸不平的截面泛着幽幽的冷光,锋利无比。   漂亮青年小声呢喃,眉宇间是转瞬即逝的阴戾,“可惜了,本来今天能见血的。”   他声音很轻,路吟没听见,只是上前两步,有些羞赧开口:“你没事吧?”   漂亮青年不动声色地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身,也走近两步,靠近路吟。   路吟的表情肉眼可见地裂了一瞬。   坐那的时候瘦削精致的一个人,站起来怎么这么高!   还有这肩!这腿!这手臂!   路吟看这手臂上清晰可见的肌肉线条,感觉可以打十个自己!   他抿唇,更加羞赧,尴尬找话说,“你好高哈!”   对方挑挑眉没有说话。   路吟继续找话:“你多高?”   “189。”对方开口,并发出一声略略散漫的轻笑,“刚刚谢谢你啊。”   他笑起来的时候,本来就上挑的眼睛像钩子一样,抓人视线,冷淡的五官瞬间融合光彩,生动起来。   路吟又盯着看几秒,意识到不礼貌,低下头,没注意到对方一瞬间的不悦。   “189,是挺高的。”路吟觉得对方挺实诚,毕竟这年头,男人的身高只有170、180、190,简称四舍五入。   “我179。”路吟哈哈道。   你对我实诚,我亦对你诚实。   说话间,包厢内光线随着外面大厅的光线变换,瞬间霍亮不少,路吟本来站在背光阴影里,瞬间的光亮让他又向前移动几步。   蓦然,下巴上出现一股力量迫使他抬起脸,路吟睁大眼睛看向对方。   对方不知什么时候靠他很近,扣住他的下巴,眼眸有如寒潭幽深里点亮了一束星光。   盯着他的眼睛,青年微眯着瞳仁问:“你叫什么名字?”   路吟:“……”   合着他刚刚在这英雄救美半天,说的话这人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路吟。”他是个好脾气的人。   对方的表情是肉眼可见的失落。   松开手,星光淹没在寒潭,青年又恢复那幅淡淡笑容,垂眸后退两步。   路吟尴尬,见对方也不想搭理自己的样子,只好说:“我先走了,你……也不要在这玩得太晚。   对方只是微笑着点点头。   ……   路吟去停车场开了车,转头路过酒吧时,从后视镜又看到对方,他不禁放缓速度。   对方站在酒吧门口的垃圾桶旁,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根袅袅燃着的烟,徐徐地抽着,灰青色的烟雾升起,模糊了他的脸庞,他视线有些缥缈,与身后的霓虹灯映衬一幅糜彩的画。   路逸不禁又多看两眼。   他刚想踩下油门就走,视线一抖,看到青年后方四十五度角的地方,几个人鬼鬼怂怂地躲在一旁,盯着抽烟的人。   路吟不禁开始脑补,这人的穿着气度——不差钱,不会是什么落魄贵公子欠债被追捕吧?   夜色下,红色跑车掉头,开出了一个U型路线,最后稳稳地停在漂亮青年的面前。   车窗玻璃拉下,露出路吟一张笑脸,“你家在哪?我送你一程?”   “呵——”   头顶落下一声讥笑,路吟看对方似乎不愿意,朝他使使眼色,见对方无动于衷,只好伸手拉住对方。   对方一被触碰,好似触电般浑身一僵,面色铁青地看向路吟,目光触及路吟的眉眼,神色却又是一怔。   他不咸不淡地甩开手,朝角落瞥了一眼,玩味笑了一下,转身上了副驾驶。   路吟对他这种态度也不生气,踩着油门疾驰而去。   角落里几个人见车走了,其中一人打着电话,“嗯嗯嗯”个不停,“对,对,少爷又跑了,他不愿意回去……”   窗外的景色在视野里不停地倒退,车内一片沉静,路吟找话说:“还没问你的名字?”   “Fred。”   英文名?看来是不想透露真名了。   路吟也不介意,笑了一下,“才从国外回来吗?”   青年侧脸看过来,“嗯”了一声。   他视线停留在路吟的脸上,陷入沉思。这人从出现就一直是笑脸,如果哭了……   哭了应该会更有意思。   他果然还是喜欢别人哭。   路吟停在了对方报的小区门口前,扭头说:“到了。”   青年解下安全带,极轻极缓地笑了一下,才说:“谢谢啊。”   他下车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立在车旁。   路吟已经升起了车窗玻璃,启动车子,不知道是不是前两天被二哥借去开的原因,最近这车经常有发动不起来的问题,路吟尝试了几次才成功。   看来这车要送去4S店检查一下了。   青年立在车旁,看车一直未走,嘴角勾出一抹“果然如此”的笑容。   对他见色起意的人多了,不都是这样热脸硬贴过来。   看吧,马上就会下来要联系方式。   这样想着,车子却在骤然响起的轰鸣发动机声音中,抖动几下,接着扬长而去。   只留下了一团尾气。   和依旧立在原地,脑袋上一团乱线的人。   “……”   “麟霖——”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青年,不,池麟霖转身,看向出声的人。 第04章 癫公家的宅斗   “啥时候回来的,刚刚收到你给我发的消息,我还以为是恶作剧。”方朔小跑过来,开心地就要拍池麟霖的肩膀。   池麟霖无情躲开。   方朔砸吧一下嘴,“还这样呢,别人碰一下都不行。”   池麟霖冷笑着说:“不想断胳膊断腿,就管好你自己。”   方朔翻个白眼,捂住心口装若哭泣,“我还是不是你最爱的发小了。”   池麟霖只留给他一个冷淡的后脑勺,率先上楼。   “你早说,我家都没来的及打扫。”方朔给他腾一块沙发的空地让他坐。   池麟霖嫌弃地看了一眼,保持优雅地坐下。   “这次怎么提前回来了?”方朔倒了杯水,递给池麟霖。   池麟霖接过来直接放下,“不走了,公司的业务重心主要移到国内。”   这些动作方朔看在眼里,池麟霖的洁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方朔想到了什么,有些神秘地说:“你上次让我查的那个疗养院,早就关门倒闭了,私人老板早跑了,查不到。”   池麟霖意料之中,倒也没有太失落,已经过去了15年,想再找到那个人无疑是大海捞针。   他脑海里又闪过一双熟悉的眉眼,像……很像……他如果长大了应该就是这个样子。   可惜不是他。   方朔在一旁观察他的神色,劝道:“要不算了,小时候的事不提也罢。”   池麟霖眸色深沉,嘴角勾出淡淡微笑,“我偏要提怎么。”   方朔心嘘,他的发小有多睚眦必报,他比谁都了解。   这不到底是谁,得罪了这位祖宗。   “要是……”方朔问,“找到那个人了,你想怎么办?”   池麟霖朝他看了一眼,意味不明,半晌,才漫不经心地说:“大概是……扒他一层皮吧。”   他语气又轻又飘,似在玩笑,又似在一语双关。   这里说的“扒一层皮”,肯定不是物理层面的扒皮,方朔秒懂,在心里默默地祝那个人好运吧。   “那你现在住哪,回池家吗?”方朔关心问。   池麟霖冷嗤,“可能吗?”   ——   路吟一路疾驰到家,车子稳稳停在地下车库。   他从楼梯绕到庭院,已经是凌晨一点,万籁俱静,隐约听见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门厅前留着一盏昏黄的灯光。   路吟刚想开门,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包里拿出他新买的面具,戴在脸上。   准备工作做好,指纹识别,“叮一声”,门应声而开。   屋里漆黑一片,一般他不到家,吴姨肯定在客厅留一盏灯。   路吟心下一动:有妖气!   分秒之间,从黑漆漆的室内窜出一个人影,骤然逼停在路吟面前。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放大的尖嘴獠牙面具。   “啊——”   一声尖叫划破黑暗,窜出的人直直向后倒去,浑身似乎还抽动了几下。   路吟好好地站在门口,脸上戴着一副眼睛空洞、长舌吐出、七窍流血的面具。   他摘下面具,蹲在此刻已躺在地上一滩烂泥的人面前,笑说:“二哥,好玩吗?”   闻言,地上的人动了动胳膊,捂着胸口摘下面具,额头不停地冒冷汗,声音沙哑,“好玩……呵呵哒……”   “好玩就行。”路吟起身,把地上的人拽起来,体贴道,“无论二哥想玩多少次,我都奉陪,只是二哥记得定期去体检心脏。”   他笑容满面,跨过犹在兀自凌乱的人,哒哒哒走上楼。   路子勉停留在原地,手指发颤,半晌才回过神,拍了拍脸。   不不不,下次一定能吓到他!   不然他就是狗!   路狗已经当N次狗了。   路吟回到房间,“啪”一声打开卧室的灯,咦——不对劲。   他轻轻嗅了嗅,皱眉:又来?   一墙之隔,路力行趴在门口听着走廊的动静,听到路吟已经进屋,他神色兴奋,在室内来回踱步,凝神关注隔壁的动静。   只听“咚咚咚……咚咚咚……”一阵混乱的声音,还有一声疑似“啊——”的尖叫。   路力行兴奋地趴在墙壁上听着,过会,隔壁恢复了一片安静,他又往墙上贴了贴。   一声不响。   不对啊……   路力行不信,咬牙打开房门,侧身探出一颗脑袋向隔壁望去,隔壁房门紧闭,似乎无事发生。   他抿唇皱眉,正发散思维,只听头顶一声幽幽的声音,“三哥,看啥呢?”   心脏骤停!   他抬头,路吟背着手,垂眸望着他,唇角牵起微笑,背后是昏黄的光晕。   “这么晚还不睡?”路吟又说,“出来溜达?”   路力行扒拉着门框站稳,平复刚刚差点跳出来的心脏,牵起一抹勉强的微笑,“我……好像在梦游。”   “哦~”路吟意味深长,“是不是梦游出来找东西?”   “嗯?”   “三哥有东西落在我屋里,忘记了?”说着,路吟一直背后的手拿出来,食指和拇指正夹着一只“吱吱吱”叫的老鼠。   路力行:!!!   路吟微笑:“不劳烦三哥出来找了,这就给你送回来。”   他一甩胳膊,将这只肥美的老鼠直直扔了进去,并贴心地推了一把路力行,关门一气呵成。   ……   double kill!!!   很好!今天是圆满的一天!   清晨,路家的佣人们有条不紊地开启一天的工作。   路一鸣正坐在餐桌主位上,颇有一家之主的气势,左手边路子勉正襟危坐,时不时瞅着上位的路一鸣。   被瞅得烦了,路一鸣不悦地放下筷子,严肃说:“又怎么了?”   路子勉缩了缩脖子,露出讨好的微笑,“爸,这个月可不可以多给我两百万零花钱,我朋友最近有个不错的渠道,收益翻倍。”   路一鸣给了他一个不咸不淡的眼神,“捡钱的事情谁不会做,还来找你?”   路子勉连忙解释:“不是的,他和我是好哥们,好哥们有福一起享。”   “哼——”路一勉冷哼,“就你那群狐朋狗友,几个人智商加一起不够别人骗的。”   路子勉内心哭泣:士可杀不可辱!侮辱人智商就有点……侮辱人了。   这场父子的温馨清晨谈话不欢而散,路子勉食之无味地吃着早餐,随手打开手机里的电子榨菜——甄嬛传继续看。   背后突然幽幽冒出一颗毛绒绒脑袋,“二哥还在看甄嬛传呢。”   路子勉赶紧拍拍自己的小心脏,昨晚被吓了一次,还没回血。   他一把推开路吟的脑袋,“哼,我这叫学习……甄学。”   路吟笑得像一只偷腥的猫,“那就祝二哥早日学有所成。”   话毕,他蹬蹬蹬来到路一鸣背后,一把搂住对方的脖子,黏黏糊糊喊着:“爸爸!”   路一鸣刚刚一直板着的脸绽放出花一样的笑容,“哎哟,这是怎的!”   路吟继续黏黏糊糊,“一晚不见,如隔三秋!”   路一鸣拍拍他的手,笑容灿烂,“别嘴贫,快吃早饭!”   路吟麻溜地坐在右手边,问:“老妈呢?”   “还睡着,你先吃。”路一鸣看着他,“昨晚没睡好吗?黑眼圈这么重。”   当然没睡好,昨晚路吟虽然把房里的老鼠捉住扔了过去,但一想到屋里被老鼠爬过,床也不想睡了。   路吟垂着脑袋,打了一个长久的哈欠,“没睡好,一晚都没睡好,早上起来感觉自己老了12个小时。”   “哈哈哈……”路一鸣放下筷子,笑了起来。   路子勉心里狂翻白眼:就会嘴贫!呜呜呜……什么时候教教我。   想到这,他含泪喝了一大口牛奶,补补脑子,并继续埋头研究甄学。   路吟吃了几口煎蛋,对路一鸣说:“爸爸,有件事和你商量。”   路一鸣和蔼可亲地应着。   “我想搬出去住。”路吟说,“这不马上快毕业了,事情还挺多的,我想住学校附近,家里在学校不远有一个小三室,我想搬那去。”   路一鸣皱眉,“住家里有人照顾你不好吗,住那连个做饭的人都没有。”   “可我起不来床,这样两地跑压榨了我的睡眠时间,爸爸~。”路吟撒娇。   路一鸣忙点头,“好好好,但那个小三室是不是太小了,住起来不舒服,我在旁边给你买一套200平的大平层。”   “不用。”路吟阻止,“爸爸的心意我领了,就不用费这个钱了,我一个人住三居室刚好。”   路一鸣对小儿子的懂事很满意,并意有所指地看了二儿子一眼。   埋头苦学的路子勉:路过的狗都被踢一脚,呜呜呜。   路吟:“那我今天就搬了。”   路一鸣:“我现在让人过去打扫卫生。”   路吟埋头一阵旋饭,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掏出看见来电显示,面容一凛,起身走到一边角落去接。   路子勉视线蹭一下就移到接电话人的身上:有情况!   手机上播着的正是皇后告发熹贵妃私通的一集,他顺手掐灭,鬼鬼怂怂地磨蹭到角落里,蹲下竖起耳朵。   只听路吟站在一边,不停地“嗯嗯嗯”,小声地说:“合同的事再对接一下,压压价格,他们是下游供应商……恩恩额……”   听了好一会,路子勉搞明白了,路吟这小子竟然瞒着他们偷偷创业!!!   路子勉先一步回到藏桌上,路一鸣的视线从手里的平板分他一点问:“干啥去了?”   “上厕所。”路子勉胡说八道。   路一鸣视线又分一点在对方吃了一半的早餐上,“吃一半就拉?”   路子勉红着脸,“我直肠。”   路一鸣:“……”   看来他这个二儿子不仅脑神经是直的,大肠也是直的。   话说着,路吟也回到餐桌,继续小口吃饭。   路子勉手机里继续播着皇后告发熹贵妃私通的一集,他福至心灵,抬眼看向路一鸣,抑扬顿挫地喊出:“爸!爸!”   路一鸣捏着勺子的手一抖,汤汁撒了一半,无语凝噎地看他一眼,“号丧?”   路子勉心底一紧,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爸爸说过,我们路家的产业由大哥一人撑着,大哥是商业奇才,我们是商业鬼……啊呸……蠢材,一辈子混吃等死就好,不瞎投资就是对家族最好的支持,我……”   路一鸣轻飘飘瞥了一眼自己的傻儿子,无情打断,“说重点。”   路子勉哽住,视线一瞟视频里战况正烈的剧情,脑袋一热,拍桌而起,夹起嗓子说:“臣妾要告发熹贵妃私通!”   “我呸——儿子要告发路吟偷偷创业!”   路一鸣:“……”   路吟:“……” 第05章 儿子出嫁   路吟吃饭的动作一顿,终于把脸抬起来。   路子勉依旧站着,昂首挺立,满眼希翼地望着路一鸣。   可惜路一鸣没有分眼神给他,只是在吃惊后又变了脸,笑嘻嘻对路吟说:“这是真的?”   路吟也没有继续瞒着,直接点头,“小打小闹,本来想做出一点成绩再告诉爸的。”   路一鸣顺手擦擦刚刚被路子勉惊出的冷汗,继续和蔼可亲,“创业了也不告诉我,哪来的本金?”   路吟说:“就是从小到大攒下的压岁钱和零花钱。”   路一鸣一听,心疼道:“委屈你了。”语气里同时也有对小儿子的满意。   他拿出手机说:“下次要早点告诉爸爸,别委屈自己,出去该花就花,不要省这点小钱,我给你卡上转了五百万,后面不够了就问我要。”   路吟放下筷子,泪眼婆娑地看向自己的老父亲,拖着音喊道:“爸!爸!”   路子勉在一旁,感觉自己是个小丑。   呜呜呜,抱紧自己。   他愤愤不平,“他大学都没毕业,怎么做得好创业,赔钱了怎么办!”   路一鸣听了,语气更加和蔼,对自己的小儿子说:“大胆去做,赔钱了也没关系,咱们就当学习了啊。”   路吟伸手比出一颗小心心,“爸爸,撒浪嘿呦~”   “哈哈哈……”路一鸣放下手机大声笑了出来。   路吟正准备喝完粥结束早餐时间,对面“哒哒哒”的声音越来越大,路子勉拿着筷子,快把面前的午餐肉扎成了肉泥。   “二哥——”路吟喊他。   “干嘛。”路子勉气呼呼抬脸。   路吟学着容嬷嬷的样子假装拿着针,“我扎、我扎、我扎扎……”   然后又学着紫薇的样子抱紧自己,“容嬷嬷不要啊,好疼……”   “哈哈哈哈……”   路子勉爆发出一声怒喝,“路吟!我草你大爷!”   接着就是路一鸣的训斥,“住口!怎么跟你弟弟说话的!”   ……   路家的别墅前,整齐停了一排轿车。   路吟收拾好自己的最后一包行李,佣人搬到车上,陈黎拉着路吟站着,泪眼莹莹。   “妈,我就是搬出去住,不是结婚了。”路吟拿着纸巾给老妈擦泪。   陈黎一听,本来还在眼眶里一直打转的泪花终是落下了,“我现在想到你搬出去住,再想到过两年你会结婚,四舍五入就感觉你现在就要结婚了。”   路吟:……你是会四舍五入的。   路吟:“妈,我还没对象呢,哪来的结婚,再说,大哥都没结。”   “别跟我提他。”陈黎腮帮子鼓鼓,“老大整天就知道工作,没一点人气,老二整天就会傻呵呵,老三只会气我,还是你最乖了奥。”   路吟微微蹲下身,配合老妈的爱抚。   路一鸣在一旁招呼,“行了,再不走天黑了。”   路吟腿蹲得有些麻了,麻溜地上车,按下车窗,朝两人招手,“爸妈,你们回去吧。”   两人同样摆摆手,“走吧。”   望着远去渐渐变小的车尾,路一鸣感叹,“明明前几年小吟还是那么小一点点,现在都长大成人搬出去住了。”   说着,他刚刚一直在旁边隐忍的泪水也湿润了眼眶。   陈黎擦擦眼角,长叹一声,“我总有一种送儿子出嫁的感觉怎么回事?”   路一鸣觑了她一眼,“老婆,咱家这个是儿子。”   陈黎捂着小心口,不知道想起了啥,嘴角微微翘起,“儿子也不是不能嫁。”   路一鸣扶额,“老婆,以后少看点那啥……,都磕到自家儿子身上了。”   陈黎“咯咯咯”笑了,随即又敛神,正色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啥?”   “小吟怎么会突然想起来搬出去住。”陈黎一脸了然。   路一鸣慢慢皱起了眉,迟疑,“你是说……”   “他不会谈恋爱同居了吧。”陈黎眼里精光一闪而过,“老公,要不要去验证一下?”   路一鸣:“???”   ——   吴姨跟着过来帮路吟收拾了一下,路吟就让她走了。   这是一个小三室,两间卧室一件书房,家具电器俱全,也刚刚打扫干净。   路吟正在挂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嗡嗡”了一声,范默默给他发了消息。   范默默:【敲敲敲,在干嘛。小新问号.jpg】   路吟:【忙,搬家。小新背行李.jpg】   范默默:【!!!离家出走了?风间问号.jpg】   路吟:【不是,我就不能正常搬个家么?小新踹人.jpg】   范默默:【好好的搬出来干啥?风间问号.jpg】   路吟:【为了早上多睡四十分钟,守护我的睡眠!!!小新睡觉.jpg】   范默默:【……地址发来。美呀来了.jpg】   路吟:【地址XXXXX。广志等你.jpg】   半小时后,门铃响了。   路吟打开门,范默默捧着一大包零食,矗立在门口。   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连帽卫衣,短发,单眼皮,眉眼淡淡下压,染着一丝化不开的厌世感。   脸是帅,也是真臭。   当然,在看到路吟后,那双眼睛神奇般闪亮起来,整张臭脸都生动了。   “surprise!”他举着堪比人大的零食包,龇着白牙。   “这是要屯粮冬眠?”路吟拉开门,侧身让他进来。   范默默把浮夸的零食包放在地上,抖了抖手,“这是爱的投喂。”   路吟关门,在沙发上摊成一快果冻,范默默也蹭到旁边,挨挨蹭蹭。   范默默有肌肤渴求症,极其喜欢跟人挨挨贴贴,当然这也是有限定对象的。   他哥或者路吟。   他看路吟微微阖言不说话,小心翼翼地问:“不开心吗?”   路吟勾勾嘴角,“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只是累了。”   范默默屁股从沙发上慢慢移下来,挨着路吟的大腿坐在地毯上,脸渐渐靠近贴上,抬头偷偷打量路吟。   路吟虽然靠在沙发上没有睁眼,但范默默的目光太有热度,只好睁开眼,对上他清澈愚蠢的眼神。   “可不可以,不要眼神攻击。”   这人比他小两岁,又喜欢在他面前卖萌装可怜,路吟再坚冷的心对上他都软粑粑。   范默默睁大眼睛,欲言又止一会,才说:“昨晚你是不是生气了。”   路吟的表情有如沧桑点烟,“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了,你看我什么时候生过气?”   从小到大,范默默因为沈南浔放路吟鸽子的次数,手指加脚趾都数不过来!   范默默开始隔着裤子蹭路吟的大腿,路吟也顺手撸起他的短发。范默默的发质偏软,在手心里蹭来蹭去,又痒又麻。   186大高个的范默默此时像一只大金毛,卖萌求摸,两人此时的动作在外人看来有些暧昧,但他俩从小认识,肢体接触早习惯了。   “对不起,下次我绝对不会这样。”范默默信誓旦旦地保证。   路吟纯当他在放屁,还是给面子“嗯”了一声。   “昨晚我哥跟我说……”范默默焉哒哒地再开口,“他谈恋爱了。”   路吟动作一顿,睁眼看向他,“好事啊,你哥都快三十了,总不能一直孤寡。”   范默默嘴角下压,闷闷不乐,“可我不开心,他恋爱了就没时间陪我了,我也不是他最爱的人了。”   路吟其实一直不能理解,范默默对待人和事一直强调“最”这个词为啥。   果然他听范默默继续说:“路路,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吗?”   路吟嘴角抽了抽,保持微笑,“当然。”   范默默伸出一截小拇指勾了勾他的,“那我是你最爱的人吗?”   路吟坐正了身体,决定给范默默继续上教育课,虽然这类课程从小他也没少给对方耳融目染。   “人嘛不是只有一种情感,友情、爱情、亲戚,你哥他谈恋爱了,那么在爱情里,他对象就是她最爱的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在友情里你……”路吟没继续说下去,他总觉得对一个人说“你是我最爱的人”怪奇怪的。   范默默似懂非懂,只是慢慢皱起了眉,“可是在我这里很明确。”   “嗯?”   “我哥是我最爱的人,你是第二。”   路吟有点受宠若惊,他竟然在范默默这里排了第二。   “所以你呢?”范默默继续问他。   路吟觉得,这个问题等同于“你对象和你妈同时掉进水里你救谁”一样的傻逼。   他果然是理解不了范默默的脑回路,只好打岔说:“以后你也会谈恋爱结婚的。”   范默默不解:“我为什么要和一个陌生人结婚?”   路吟:???   “他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吗?讨厌什么?知道我指甲的弧度吗?”   “等等,你打住!”路吟疑问,“指甲的弧度是什么梗?”   范默默羞赧,“从小都是我哥给我剪指甲,他可以精确知道我指甲的弧度。”   路吟:“……”   范默默见路吟一言难尽的脸色,又黏黏糊糊上来,脸颊蹭着路吟的大腿,哼哼唧唧。   “滴滴——”   大门打开的声音清晰地响起。   路吟突然想起来,密码没改,还是8个8!   他刚想站起,路一鸣夫妇从外面推开门,客厅的场景刹那映入眼帘。   卧槽,真有情况!   还是男男! 第06章 癫公只是想给你暖房   路吟最先反应过来,一把推开范默默站起,略微手足无措。   范默默也跟着站起,一脸羞涩地站在后面。   陈黎两眼泛着圣光:啊啊啊,好般配啊,年下小狼狗和温柔甜心宝贝。   “爸妈,你怎么来了?”路吟迎上前问。   路一鸣捂嘴清磕两声就要开口说话,被自己老婆又捂了回去,“我和你爸过来看看东西收拾好了没有。”   说着她眼神瞟向身后的范默默,“这位是……”   路吟说:“这是沈家的,小时候就住我们家附近,后来搬走了,他来我们家玩过好几次。”   范默默也走上前,乖巧道:“叔叔阿姨,我是范默默。”   “哦哦哦——”陈黎反应过来,“是默默啊,阿姨好久没见到你了,吃啥长这么高了,快过来给我看看。”   陈黎现在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路吟看范默默在自己爸妈面前至少是正常的,松了口气,又见自己老爸一头大汗,急忙道:“妈,爸要窒息了。”   陈黎这才放手,路一鸣长吸一口气,面色铁青。   “老婆。”他嗓子都憋哑了。   陈黎打哈哈道:“哈哈哈,你爸他刚刚跟我打赌能憋气五分钟,我们就来试试。”   路吟举起了大拇指,“6。”   路一鸣:“……”   他哑着嗓子对路吟说:“你进来我们有话跟你说。”   路家三口进了卧室,开始密谈。   路一鸣直击重点,“他是范家的外孙?沈家名义上的养子?”   路吟点头,“他妈妈主营业务在M国,一手成立了E.G资本公司。”   路一鸣略略思索,轻声说:“倒也是门庭相当。”   他是个生意人,自己儿子不扶贫就好,找个门当户对的更好。沈家和范家关系盘根错节,来往密切,最近几年发展势头很好,自己都开始眼馋分一杯羹。   如果……他看向路吟……他要是喜欢……性别可以忽略不计。   路吟看自己老爸一脸复杂地看着自己,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路一鸣觉得自家小儿子脸皮薄,说得委婉些,“交男……嗯嗯……交朋友门当户对可以。”   路吟:???什么时候交朋友也得门当户对了!   不过转念一想,二代和二代玩很正常。   陈黎在一旁补充,“只是要注意安全。”   路吟把目光移到自己老母亲的脸上,刚刚翘起的嘴角就没下来过,他问:“注意什么安全?”   老母亲的一张脸通黄,掩面笑得更欢。   路吟又转念一想:哦哦哦!是让他一个人在外面住要注意安全。   他感动,“谢谢妈妈,我会注意的!”   陈黎继续语出惊人,“记得做好措施。”   路吟:???   他想了想,这房子的防盗门是不是得花重金换一个,这样想着,他点头应和,“我知道了,待会我就看看下单。”   “嘿嘿嘿……”陈黎掩面,笑声没绷住出来了。   路一鸣在一旁没眼看了,随口又交代几句一个人住的安全事项,便拖着自己老婆往外走。   走到客厅,对路吟他们两人说:“我们先回去了,你俩好好的。”   路吟、范默默:“……”   亲情就像龙卷风,来得快去得也快。   车上,路一鸣看向依旧笑容暖暖的妻子,叹出一口气,“你说我们这样做对吗?”   陈黎难得敛住了笑容,“小吟从小身体就不好,6岁那年又因为肺炎生了一场大病,久久未愈,我们连大师都找来了,又给他改名,又让他在疗养院住了好一阵子,从那以后我就想,他这辈子在我们臂弯下做个快乐的米虫就好。”   路一鸣见自己老婆情绪不对,伸手把人搂在怀里,听她继续说:“他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快乐就好。”   “嗯,他只要快乐就行。”路一鸣也是低低呢喃。   ——   路吟和范默默躺在沙发上玩了一会switch,又点了些外卖来吃。   正吃着,顾明明给路吟发了消息。   顾明明:【明天球赛,要来看吗?】   明天是金融系和艺术系的友谊篮球赛,顾明明是他们院的顾川枫。   路吟:【哇哇哇!去!我要看顾川枫打球!小新飞奔而来.jpg】   顾明明:【风间害羞.jpg】   顾明明:【下午两点,等你。】   另一边,顾明明对着手机叭叭,一旁的同学钱多看见他不住上扬的唇角,疑惑,“大明,你谈恋爱了?”   顾明明的脸刷一下就板了下来,木着表情看他,“少管。”   钱多:!!!没否认,还真是!   他们的系草铁树开花了!   但基于顾明明的yin威,他没敢继续问。   路吟这边刚回完消息,一旁就蹭过来一个毛绒绒的脑袋,他往一边推了推,脑袋又锲而不舍地蹭过来。   偏头就对上一双黑黝黝的眼睛,范默默的脑袋枕在他腿上,幽幽地凝视他。   路吟:!   “你这样看着我作甚!”路吟收起手机,继续啃汉堡。   范默默心碎开口:“他为什么也用和你同款的表情包?”   对哦,什么时候起,顾明明也开始用蜡笔小新的表情包了,他记得刚认识的时候,顾明明很高冷,聊天几乎不带表情包,回复就一两个字。   “可能是聊天的时候觉得这个表情包好玩也就下了吧。”路吟不以为意。   范默默的表情也快碎了,“可这不一直都是我们俩的专属聊天表情包吗?”   不不不,路吟和他爸妈、大哥、二哥、三哥聊天,用的都是这个表情包。   但他不敢和范默默讲,他似乎已经听到了范默默心碎的声音。   只能哄道:“那我明天见到他跟他说,让他别用了。”   范默默稍微满意了点,又问:“你和这个顾明明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路吟警铃大作,“不不不,我和他还是生的,仅仅只是认识!”   范默默不信,“你还答应去看他的球赛。”   路吟摇头,“我只是单纯地想看球赛罢了。”   路吟成功把范默默糊弄住,范默默又贴过来勾住路吟的小拇指,“那我今晚可以留宿吗?”   “你自己那套市中心两百多平的大平层住不下你?”路吟无情揭穿。   范默默轻轻皱眉,“我只是想给你暖房。”   路吟:!!!“什么鬼?”   “暖房啊。”范默默说,“刚搬家请亲戚朋友过来,增加点阳气,可以赶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他讲到后面几个字特意放低了音量。   路吟:“你还怪懂嘞!但像我这样一个年纪轻轻、朝气蓬勃的大男人,阳刚之气正猛的时候……”   范默默:“……”   路吟:“那你今晚睡次卧吧。”   范默默:“……”   第二天下午,路吟来了学校。   体育馆里已经人头赞动,密密麻麻的人群一眼望不到点,路吟张望了一会,没见到顾明明,就打算随便找个观众席先坐下。   顾明明已经换上了篮球队服,他身材高大,宽肩窄腰,红色的篮球服被他穿出了即将走T台的效果。   面容冷峻,站在人群里仿佛会发光。   周边不少的女生目光停留在他身上,窃窃私语,有一个胆大地上前,红着脸问:“你好,可以留个微信吗?”   顾明明本来在四处张望,闻言垂眸看向她,表情冷肃,开口全是冷淡,“我不随便加人。”   女生脸刷一下更红了,小声说:“我只是想看看你的生活,你不喜欢的话我不会打扰你的。”   顾明明轻轻皱起了眉,“既然不来打扰我,加我微信做什么?我的微信列表里也不躺闲人。”   话说到这种程度,再不走就太丢人了,女孩红着眼跑开了。   与此同时,周边不少女生也投来了愤恨的眼神。   篮球队的张意看不下去,走过来说:“何必呢,那女孩挺漂亮的,加上聊两句不也挺好。”   顾明明看向他,“我不是海王,没空管理“这种社交”。”   张意人长得一般,不过球打得不错,嘴巴又甜,招了不少女生喜欢,同时在聊的女生好几个,平时最喜欢称自己为海王。   顾明明这话明显是在点他,张意不免面色一僵,“当海王也没什么不好,每天哄这么多女生开心,说明我博爱。”   一旁涌过来的队友们听了他这话,心里都是一嗤。   顾明明冷嗤一声,看他一眼,“长得好看的叫海王,长成你这样的,最多叫海狗,只会舔人。”   “你——”张意气血上涌,面色铁青,但又不敢得罪他。   四周围观的人群响起了窃窃私语,张意的脸要丢进了,只好撰紧拳头,转身离开。   队里其他人见张意走了,都窃笑起来。   正准备和顾明明搭话,却见对方不知看见什么,眼神一亮,掠过他们快步走开。   路吟正百无聊奈地坐位子上玩手机,周围的嘈杂与他无关,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点着。   蓦然,背后冒出一个大头,“好啊,来看球赛不叫我。”   路吟抬头就看到赵青挤眉弄眼,赶忙扑扑自己的小心脏,“都是人,走路能出点声不?”   赵青直接在他旁边坐下,“刚刚看你一个人坐在这里,我脑袋里突然浮现一句诗。”   路吟朝他竖起了大拇指,“6,让我来聆听一下赵诗人的惊天之作。”   赵青学者古代诗人的样子幽幽开口:“遗世而独立,羽化而登仙。”   路吟鼓掌,“多谢夸赞!”   赵青回味一下,又皱起眉,“这句什么意思来着?”   路吟:“……”   “儿子,没事多读点书吧。”   赵青一把揽住路吟的肩膀,轻轻嗅了嗅,“奇怪,大家都是男人,怎么只有你身上一直香香的。”   他说着,还要再靠近去闻,肩膀上突然搭上一只手,一股不容小嘘的力量传下来,只能抬头看去。   映入眼帘的,是顾明明一张铁青的脸,额头隐隐有青筋浮现。 第07章 癫公以为要同居   赵青每次看见顾明明,都很怵。   顾明明是金融系的风云人物,豪门、冷峻,且成绩好,但这人平时沉默寡言,什么都淡淡的,很少看他有情绪波动。   赵青是作为艺术系篮球队的一员,和顾明明交手过几次,却没说过一句话,顾明明打的是小前锋,打法又凶又狂,很少有人能接住。   平时在队里,顾明明做人低调、做事靠谱,所以在队里人缘口碑还是不错。   如今此刻,赵青被顾明明一瞬不瞬地凝视,只感觉后背发凉,脑袋突突。   他不禁本能地视线转向路吟求救!   路吟看到顾明明抿唇一笑,“你怎么走路也没声啊,你看赵青都被你吓得脸青了,哈哈哈。”   赵青:“……”   他有时候真羡慕路吟对人情绪的钝感力,顾明明明明已经对他敌视到这种程度了,路吟丝毫感受不到。   顾明明眼神幽幽,嘴角扯出一抹耐人寻味的轻笑,手下加重力气,把赵青生生从座位上提了起来。   赵青小腿已经打颤,颤颤巍巍地说:“我去上个厕所。”   说完一溜烟,人没了。   路吟慢慢皱起了眉,耐人寻味地笑了下,“这孩子膀胱不好啊。”   “……”   顾明明取而代之坐下,视线滑过刚刚赵青揽住路吟的肩上,默了下,才说:“刚刚在聊什么这么开心?”   “啊?”路吟疑惑,“没聊啥啊?噢,刚刚赵青问我身上怎么这么香。”   顾明明:“……”   他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眸光暗沉,喉结攒动。   路吟说:“我昨天搬家了,单独出来住,就在学校附近,改天来玩。”   顾明明点头,“怎么突然就搬出来了?”   “不突然了。”路吟说,“早有打算,出来住自由些,而且都成年好久了。”   他说着,偷偷观察起顾明明的脸色,他今天这一出,是想撺掇顾明明也搬出来住。   小说里,顾明明的父亲老霸总长期忙于工作,只留自己的小情人和血气方刚的儿子同住,不出事才怪!   他必须想办法让顾明明出来住。   路吟继续说:“你想过什么时候搬出来住吗?”   此话一出,顾明明身躯一震,面色不自然起来,他眸光闪烁地看向路吟,又不自然移开。   路吟:???   这人怎么脸都开始红了。   半晌,顾明明支支吾吾说:“是不是太快了些?”   “啥?”路吟奇怪,“你是觉得你现在搬出来住太快了些?不快啊。”   顾明明降低了几分声音,“你可能看不出来,我是个传统的人,得按流程一步一步走。”   路吟:!!!这跟传统有什么关系。   顾明明:“一步一步来,不然对你也是不尊重。”   路吟:!!!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顾明明:“所以不可以婚前同居。”   说这话的时候,路吟右手边的人群突然爆发一阵喧闹,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所以他没能听清。   但赵青刚好上完厕所过来,走近就听见“同居”这个词,他脚步一顿,直接定在原地。   路吟转回头,对顾明明说:“啥意思,都是汉语我怎么就听不懂呢?”   顾明明以为他是被拒绝了不好意思,连忙抓住路吟的手,“我是说,我们还是慢慢来,但你放心,我是一个……”靠谱的人。   “大明——”   队友们的呼喊声打断了顾明明的话,路吟也对着那边招招手,说:“比赛要开始了,你快去吧。”   顾明明嘴唇嗫嚅,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恋恋不舍地望了他一眼才离开。   从楼梯下到场地,顾明明抬眼望向看台上的路吟,对方同样也对他招招手,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做出口型,“加油”。   乌压压的人群里,只有路吟在他眼里单独打开了滤镜,他只看到了这个清俊如玉一般的脸庞。   顾明明突然觉得,什么也不重要,如果路吟再提一次,他就立刻答应。   赵青没敢再回到路吟身边坐着,他才发现自己两次都在顾明明的雷区上蹦跶。   雷电暴击!   原来人家是一对!   都要同居了!   赵青悻悻而归,只给路吟发了一个“有事先走”的消息。   路吟也不甚在意,这场比赛很精彩,艺术系篮球队几乎被金融系按在地上暴打,毫无还手之力。   这场比赛可以简称为顾川枫的花样投篮表演。   简直是叹为观止!   比赛接近尾声,路吟的手机接连“嗡嗡”了好几声,打开一看,瞳孔地震!   杨原:【卧槽惊天消息!】   杨原:【独家一手的!要不要听!】   杨原:【今晚池家举办酒会,邀请了很多人,你爸也在其中。】   杨原:【你不是一直在找机会认识池麟霖吗?】   杨原:【据悉,池麟霖刚回国。】   杨原:【我可是知道了立刻就通知你。】   杨原:【转身离去,深藏功与名。】   路吟:【!!!五星好评!】   路吟:!!!啊啊啊!   路吟忍住冲动没有在座位上跳起来,他揣起手机就往外狂奔。   顾明明投完最后一球,比赛结束,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他依旧向那个方向望去,座位上空空如也。   路吟给他发了消息:【家中急事,先撤了!】   周围的欢呼与他无关,顾明明一人蹲在阴暗的角落里画圈圈。   路吟开车疾驰到家,翻身下车,冲着家里大喊:“老爸呢?”   路一鸣正在衣帽间换西装,闻言手一抖,扯掉了一颗衬衫的扣子,不禁眼皮一抽。   熊孩子勒。   路吟撺到衣帽间,紧紧搂住自己的爸比,声音抑扬顿挫道:“爸爸,晚上酒会带我一起去!”   路一鸣眼皮抽得更厉害,额头跟着突突,“你一个小孩子跟着去那种地方干嘛,那不好玩。”   路吟仰起一张脸庞,眼神攻击,“我听说池家特别富贵迷人眼,想去长长见识,带我去嘛~”   在一波三弯的尾音里,路一鸣妥协了,轻轻敲了敲自家小儿子的头,忍俊不禁,“那还不快去换衣服,马上就走。”   “好嘞!”路吟又飘回自己房里,从衣帽间拖出老妈刚给他定制的还未上身过的西装。   西装底色是黑的,灯光下又会泛出细密的金色纹路,配上蓝钻胸针和袖扣,贵公子的形象出来了。   路吟一般穿卫衣T血这种休闲服偏多,偶尔穿一次高定西装,路一勉见了赞不绝口。   “不愧是我儿子,不戳!走吧。”   路吟跟着路一鸣坐在车后座,低调的黑色宾利一路疾驰,从城东来到城西,驶过郊野绿荫,来到一处山脚下,远远就看见一处精致铁艺大门。   进入大门之后,仿佛来到了郊野公园,别人家是别墅里建庭院,池家却是非常大手笔的庄园里建别墅,放眼望去,满眼是郁郁葱葱,大片湖面蜿蜒,水边坐落这一栋栋三层小洋房,壮观极了。   车子停在了其中一栋前,就有佣人连忙上前引路。   大厅里衣香鬓影、珠光宝气,小提琴优雅的曲子飘荡在空气中,宾客们两两三三的聚在一起交谈。   路一鸣看向路吟,面露难色,路吟秒懂,“爸,你去拓展人脉吧,我自己随便逛逛。”   他单手举至耳边,“我保证,绝对不惹事。”   路一鸣对自己的小儿子处事分寸还是放心的。   路吟在酒会上兜兜转转,也没看出疑似池麟霖的人,他坚信,漂亮又像小受的人,他应该一眼就能看出来。   悠扬的音乐戛然而止,场地上响起了一个人的说话声,众人不约而同像声源看去。   说话的人约莫五十来岁的年龄,身姿挺拔,目光烁烁,满脸的春风得意,路吟一下就猜出来,这是池麟霖的父亲,池渊。   池渊说了几句客套话,又把一个年轻人招揽到身边,这个年轻人长相精致,一身如玉的白西装,脸庞白净,光风霁月,是池意寒,池麟霖的哥哥,第三的主角受。   路吟耐着性子听他们说了两句,直到结束,都没有提池麟霖一句。   看来池麟霖与本家的关系,比他想象中的都差。   正如豪门纷争多,池家更如甚。   池麟霖的妈妈秦新柔是秦家万千宠爱的小女儿,秦家和池家都属百年望族,门当户对,秦新柔和池渊的结合是家族联姻。   池渊在此之前有一位白月光,棒打鸳鸯之后,白月光远走他乡,却留下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就是池意寒。   当初池渊和秦新柔结婚的时候,秦家还不知道孩子的事,生米煮成熟饭后,池渊强硬的要把池意寒认回池家,成为池家的大少爷,这直接成为两人关系破裂的导火索。   后来,秦新柔接连生了两个孩子,第一个孩子小时候就溺水身亡,只有池麟霖好好地活了下来。   夫妻俩关系不好,整日争吵,池渊干脆长期睡在外面,非必要不回家,秦新柔因为丈夫感情忽视、孩子身亡的事情叠加有了抑郁症。   池渊自然是疼池意寒,毕竟是白月光所生,又怜惜他没有母亲,心思更多地放在池意寒身上。   至于池麟霖,池渊因为厌恶他的母亲,对他更加忽视。   忽视归忽视,池渊也改变不了池麟霖是未来池氏集团继承人的事实。   池渊的父亲池老爷子这些年虽然干预不了自己儿子的感情生活,但也是曾经的风云人物,为了保证池家和秦家紧密的关系,在池麟霖还小的时候,就和秦家保证,自己手上的大部分股份,只会传给池麟霖,确实后来也是这样做了。   如今,池渊虽然是池氏集团名义上的董事长,只不过是因为池麟霖一直在国外创业自己的公司,没有回国跟他争罢了。   路吟看着不远处继续父慈子孝的两人,又想到后期池麟霖和自己哥夫的狗血纠缠,头就要开始疼起来。   屋内太闷,他转身去庭院里晃荡。   夜幕降临,庭院里华灯点亮,映照着树木斑驳迷离。   不远处曲径通幽,暖黄的光晕绰绰,暗色的树影葱葱。   路吟顺着小路漫步,地砖上投下大片的五光斑斓,两侧零碎布着蓝色星点,树丛里音响飘出轻柔的古典乐。路吟踩着光斑哒哒哒的跳着,自己玩的不亦乐乎。   他清凌凌的笑声飘出,在寂静的夜色下格外明显,蓦地,他收起笑声,竖起耳朵听着,脚步踩在草地上沙沙的声音由远及近。   路吟转身,一个高挑的身影撞进视野。 第08章 我暗恋癫公很久了   昏黄的灯勉强照清两人的面孔,两人皆是放松呼出一口气。   路吟看着对方被光晕描绘得如画一般精致的五官。   “F……Fred?”路吟招招手。   池麟霖信步走近,轻笑了下,“原来是你啊。”   路吟忙不迭点头,他感觉这次Fred对他亲切了不少。   池麟霖指了指一旁的桌椅,“我刚刚在那边坐着,突然听到笑声,以为这里……闹鬼了。”   路吟腼腆笑了,“因为笑声太魔性?”   池麟霖试图学了一下他的笑声,失败告终。   路吟又仰头“咯咯咯”起来。   池麟霖等他笑够了,说:“来喝杯咖啡吗?”   “OKK。”路吟毫不犹豫地向颜值低头。   两人围着石桌而坐,四月的晚风吹拂两人的发梢,路吟嘬了口咖啡,入口浓醇,不禁眯了眯眼睛,感叹道:“你好,四月。”   池麟霖牵起嘴角,声线懒懒的,像山涧空灵的溪水声,“好喝?”   “嗯。”路吟点头,“你怎么会出现在池家?”   池麟霖瞥他一眼,玩味笑道:“因为我也姓池。”   路吟:!!!   他这次仔仔细细对上信号,漂亮!姓池!   下一秒,路吟自我否定,池麟霖喜欢的是主角攻,那他……应该是受……叭……   小说里一般攻受都挺明显的。   但面前这个人,这身高,这腿长、这宽肩……再漂亮也只能是个美人攻?   池家的旁系这么多,他决定确认一下。   路吟问:“那你认识池麟霖吗?”   池麟霖喝咖啡的动作一顿,眼尾扫了他一瞬,意味不明地笑了,“你猜啊?”   “肯定认识的吧,你们都是池家人。”   池麟霖放下手中的咖啡,轻轻挑了下眉,声音轻缓,“认识,他是我……远房哥……”   远房哥?路吟仔仔细细回忆了一下,池家人太多了,他也对不上。   路吟决定抓住这次机会,态度端正地说:“是这样的,你能介绍我和池麟霖认识一下么?”   “你想认识他?”池麟霖面沉如水,视线落在路吟的眉眼上,“做什么?”   路吟尴尬,他也觉得贸然这样说很唐突,总得有个合理理由吧,总不能说我要阻止他插足哥哥哥夫的感情吧。   呀——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好理由。   于是胡诌道:“其实……我暗恋他很久了……”说着路吟还配合着红了脸颊。   晚风绰绰,空气却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路吟感觉,对方听他说完之后,神情很奇怪。   但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仿佛是想笑?又没笑出来?   池麟霖嘴角绷住,眼尾上扬,眸光晶亮,半晌才说:“你知道他从十岁以后就去了国外,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我知道。”路吟点头,手指在桌下搅着衣襟,“三年前,我在酒会上惊魂一瞥,一见钟情。”   三年前的酒会路吟去了,但没见到池麟霖本人。   对方听到他的话,似乎更想笑了,唇线抿成一条曲线。   “哦~”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路吟感觉对方这身“哦”的语调十分意味深长。   池麟霖“哦”完,没有继续说话,而是目光直白地凝视路吟,漆黑的瞳孔仿若幽潭,能把人吸进去。   路吟吞了吞喉咙,额角突突,后背已是冷汗。   他忍不住开口说话:“怎么了?”   池麟霖薄唇轻启,语气悠然,“那我下次组个局介绍你们认识。”   “好诶!”路吟双手合十,“你人还怪好嘞。”   池麟霖极轻地笑了下,“第一次听有人这么说我。”   路吟哐哐点头,“笑起来也好看!”   池麟霖的眼眸在夜色下染得更黑,笑意在瞳孔里一点一点加深,面孔在月光的描绘下更加俊美无涛。   他刚想再说什么,沙沙沙凌乱的脚步声渐渐靠近,蓦地面色一沉,站起身来。   路吟抬头看着面前人,问:“怎么了?”   池麟霖眉梢染着淡淡的不悦,“我得先走了,下次见。”   路吟从善如流地跟着起身,“你怎么离开,要不我送你一程。”   池麟霖迈步的动作一顿,偏头看了他一眼,神色难辨,视线又一扫路吟后方才说:“好啊。”   路吟领着他七转八弯,来到自家停车的地方,打开车门让池麟霖先上车,自己也矮身坐了进去,对前排的司机说:“吴叔,我们先走。”   吴叔问:“路总呢?”   路吟掏出手机给自己老爸发了个消息,“没事,这里一堆他的老友,让他蹭个车,我们先撤。”   他又转头,问身边的人,“还是送你到上次那个地址吗?”   池麟霖淡淡点头。   两人前脚刚走,一群人追到了这里,看着池麟霖上了车扬长而去,其中一人满脸愁容,"老爷还让我把小少爷带回宴会,这下怎么办?"   另一人一拍脑袋,“小少爷这都25了,怎么还在叛逆期。”   一个声音立刻回答,“叛不叛逆期的,我都不敢跟小少爷说话,他笑一下我浑身都打颤。”   其他人仿佛都想到了小少爷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一时间都以沉默表示赞同。   车子在黑夜里平稳地行驶,路吟点开自己的二维码,递到池麟霖面前,“扫一扫?”   池麟霖很爽快地掏出手机扫了,添加,路吟就此有了这位“好人”的微信。   头像是灰的,朋友圈啥也没有。   路吟偷偷瞟了眼身旁的人,池麟霖头微微仰着,靠在椅背上,半阖着眼。   他刚想问什么时候可以安排见面,但此刻似乎不合适说。   一路无言,到了小区楼下,池麟霖睁眼看向路吟,勾唇一笑,“今天谢谢了,下次见。”   灯光透过玻璃投射到他的眼里,星光凌凌,噙着笑意,路吟看了,脑袋里只有四个字:美貌杀我!   他颔首,拼命活动着自己略微僵硬的舌头,“下次见。”   等人下车走远了,路吟收回目光,他对待世上的美貌,只有欣赏,绝不觊觎!   看一看行了,别想多。   ——   一别几天,路吟都没有等到这人主动联系自己,他瞅着屏幕上灰蒙蒙的头像,心想要不找个借口发个消息过去。   但发什么可以显得不这么唐突呢?   他今天来学校汇报了一次毕业设计的中期成果,结束的时间还早,便来到学校后街吃点东西。   一家紫色的店招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是这边新开的以芋泥为特色的甜品店。   橱窗里展示着琳琅满目的芋泥蛋糕,路吟弯着腰,视线溜了一遍。   当即决定:吃吃吃!   他推门而入,点了一块这家招牌的蛋糕和奶茶,寻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眯着眼品尝起来。   味觉正被甜甜的拥抱,一道熟悉好听的声音传来,“请问这边是不是有家废弃的疗养院,地图上导航的不太清楚,我有点找不到。”   路吟寻着声音看去,一道颀长的背影站着,简单的牛仔裤和黑T,手臂上肌肉线条清晰,在这家不大的店里异常醒目。   周围不少人都往那看去。   店员小姐姐脸颊红红,羞涩地笑着,视线慌乱地飘,对着手机地图比划了几下,对面的男人缓缓转过身,与路吟来了一个猝不及防的对视。   路吟:!!!   池麟霖看到他,显然也是一惊,又极快地恢复正常神色,走到他边上,笑着说:“好巧。”   路吟慌乱地抽出纸巾擦了擦,才说:“巧得很,你在找什么吗?我在这附近上学我熟。”   池麟霖把手机屏幕对向他,指了指,“你知道这个疗养院在哪吗?”   路吟瞅着:“这我可太知道了,不过这家好多年前就倒闭了,你要去这里做什么?”   池麟霖轻轻笑了下,“去见一个老朋友?”   路吟尬笑,“哈哈,那边荒废好多年了,不要说老朋友了,估计连活人都没有。”   “谁说老朋友必须是人。”池麟霖摇摇头,“我只是单纯怀念那个地方,我以前在那里住过。”   “哦哦哦。”路吟答着,看向对方风流的脸,只觉得这人还挺长情。   “那我带你去,我熟。”   这个疗养院就在学校附近,路吟带着他绕了几条小路,面前就出现一对锈迹斑斑的铁门。   路吟率先跑过去,翻手绕到里侧,叮叮咚咚几下,门就开了。   “挺厉害,有经验?”池麟霖来到他身后,说道。   路吟揉了揉脑袋,用手指比划了一点点距离,“纯属天赋。”   池麟霖点头,“看来是天赋异禀。”   两人溜进去,这个地方已经荒废了五年,一直没有下家接手,如今荒草丛生,已经快漫过膝盖,建筑立面的黄色褪成了斑白,几棵老树郁郁葱葱,快及楼高。   路吟一边踩着脚下的杂草一边说:“据说这边是风水不好,上一家疗养院倒闭了一直没人接手。”   池麟霖站在水塘边,没有回路吟的话,只是望着已经浓黑发臭的池水凝神。   他十岁的时候陪着妈妈来到这里疗养,一住就是半年。   那是的妈妈已经是深度抑郁,开始出现自残现象,却一切是因为什么?   池麟霖的目光透过时空,看到了小小一只的自己,蹲在池塘旁不停地抹眼泪。 第09章 癫公小时候   那一次,妈妈删了他五个巴掌后,又把他锁在衣柜里,里面黑压压一片,他哭得久了,眼睛又干又涩,总觉得背后会有什么东西突然爬出来,冷汗浸湿全身。   他哭累了趴在木板上,听着外面动静。   “咔哒”的开门声明显响起,池麟霖听到了不属于他妈妈的脚步声,他从衣柜的缝隙里看去,一个西装笔挺的背影。   是爸爸!   他连忙拍着门板虚弱地喊:“爸爸,爸爸,放我出去……”   池渊回头看了眼衣柜,脸色一沉,转过头对着面前半躺在床上的女人道:“你又把孩子关在衣柜里,发什么疯!”   他说着,转身就要去打开衣柜的锁扣,身边猛然擦过一个冰凉的物体,瞳孔一缩,踉跄地退后几步,一个花瓶撞碎在衣柜的表面,溅起的碎渣划破了池渊的脸。   花瓶撞碎的巨响吓到了池麟霖,他在衣柜里哇哇大哭起来。   池渊气急败坏,浑身颤抖地说:“你个疯女人!你个疯女人!”   秦新柔披头散发,状若癫狂地笑着,笑声又尖又凉,池渊擦了擦脸上的血,冷静下来等着对方笑够。秦新柔不笑了,盯着对方的眼神说:“你这是什么眼神?看到我就够了?看到我就要吐了?”   池渊皱起眉,语调又冷又冰,“你到底在无理取闹什么?”   “我无理取闹?”秦新柔起身,指着自己,“这三个月你去哪了?去哪了?你是连看我都不想看了!”   “公司的事忙,我……”   “我不是傻子,你这张嘴去骗骗你的白月光吧,这三个月没把她从M国哄回来?”   池渊撒谎被揭穿,也不恼,只是把脸偏向一边,不去看床上的女人,“我只是去看看她过得好不好。”   “哈哈哈……”秦新柔尖锐的笑声又响起,笑了几下又猛然拿起手边的花瓶砸了过来,池渊依旧是躲开了,脸色铁青。   秦新柔看着面前这个凉薄的男人,怨恨他毁了自己一生,把自己弄成这幅不人不鬼的样子。   池渊看了眼已没什么声响的衣柜,压眉道:“我们俩之前的事情,你不要把气撒到孩子身上,这孩子上次被你关在地下室两天,出来话都不会说了,看了多久的心理医生才好,他是你生的!”   “是我生的。”秦新柔眼神发直,咬牙切齿,“我恨不得没生过他,是他害死了我的小晋。”   “说了多少次,小晋是溺水而亡,不是被谁害死的。”   “就是他——”秦新柔起身,指着衣柜,“小晋就是为了救他才被淹死的,死的怎么不是他!不是他!他长得跟你这么像,我看到他就想划烂他的脸。”   秦新柔的脸微微扭曲,丝毫看不出往日温柔如水的模样。   池渊看着面前的女人,只是摇头呢喃,“你真是疯了,真是疯了。”   他长叹一口气,说出残忍的话,“如果你照顾不了自己的孩子,就不应该生,我池渊也不缺这一个儿子,我们池家的产业有人去继承。”   池麟霖在衣柜里没有晕倒,只是受惊到虚脱说不出话来,他靠在里面,哗哗地流眼泪。   外面依旧是男女的争吵声,叮叮咚咚的碎裂声,甚至还有皮肉的拍打声。   不知过了多久,四周安静可怖,池麟霖开始耳鸣,胃抽抽的痛,感觉自己即将要死了,“啪嗒”一声,衣柜的门从外面打开,光线顷刻泄入,他眼睛一时之间适应不了光亮,迷迷糊糊被人抱了出去。   陈姨慢慢地喂他喝了一碗热粥,人才舒缓过来。   池麟霖脸颊肿起,陈姨给他涂上了冰凉的药膏,缓解了火辣辣的不适感。   陈姨从小把他带大,看见他这个样子,眼眶也红了,抽着气说:“小姐也真是,她怎么可以这样……”   池麟霖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襟,声音细如蚊子,“他们说妈妈病了,才这样对我。”   陈姨擦了把眼泪,附和着,“对,等妈妈病好了,她就不会打你了。”   池麟霖想了想,又不停地摇头,抓着陈姨的手腕,“不是我害死二哥的,那天是妈妈的生日,我只是想去那里给妈妈摘朵花,后来……后来……”   陈姨看他就要喘不上气,拥在怀里轻轻地拍着,"我知道,你是为了给妈妈摘花掉进了水池,二少爷是下去救你。"   后面她没有继续说,而是深深叹了口气,谁的错也定不了,都是命。   池麟霖的脸已经哭花了,接下来几天,眼睛哭肿的他白天就躲起来不见人。   秦新柔因为抑郁症来这里修养,单独住着一栋三层小楼,小楼后面角落的小花园草木茂盛,池麟霖每次都是躲在这里偷偷地哭。   春日正好,翠绿的树荫下,池麟霖一个人躲在下面,长长的睫毛垂下,上面挂着欲落不落的泪珠。   忽然,不远处草丛里传来沙沙沙的声音,池麟霖一惊,往那个方向看去,就要起身,视野一晃,出现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小男孩。   小男孩脸上蹭的都是泥,衣服皱皱,见到他的一瞬间黑白分明的眼眸亮闪闪,本来微微拉耸的眼角扬起,哒哒哒地蹭了过来。   池麟霖爱干净,往旁边移了移,皱眉道:“哪来的脏孩子,离我远点。”   小男孩用不大的手掌比了比,老神在在地说:“离你一掌的距离还不远吗?”   池麟霖说:“你觉得多少距离才不远?”   小男孩笑了,“贴着你就不远了。”   池麟霖古怪地看向他,“贴着我做什么?”   小男孩摇摇头,“不做什么啊,因为你可爱。”   池麟霖的脸一下子红了,两颊鼓鼓,“你才可爱,我一个男子汉怎么能说可爱!”   小男孩点头,“嗯啊,我知道我可爱。”   池麟霖:“……”   小男孩悄逼逼地又蹭过来一点,“你刚刚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池麟霖转过头不去看他,冷漠地说:“不关你的事,你走。”   小男孩那张稚嫩的脸上却是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不好意思了?我可是看到了。”   池麟霖一惊,有些无措道:“你看到什么了?”   小男孩笑得眼角弯弯,有些欠欠地说:“看到你——看到你一个人在这哭鼻子,咯咯咯……”   “你——”池麟霖脸和脖子都红了,气呼呼地说,“瞎说,我没哭!”   “你就哭啦。我都看到了!咯咯咯……”   池麟霖满脑子都是“咯咯咯”奇怪的笑声,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反驳,只想把这个欠扁的孩子扔进池塘里算了。   “咯咯咯……”的笑声逐渐和现实时空的“咯咯咯”重叠,瞬间把池麟霖的记忆拉了回来。   面前的人正蹲在地上对着一颗草笑得开心,“咯咯咯”地拍掌。   池麟霖心口微漾,心脏似乎被轻轻地撞了一下,牵起了他记忆深处某种不知名的情绪,他脑子一热,问出:“你叫什么名字?”   面前的人霎时停止了笑声,抬脸无语地看向他。   路吟只是在心里咆哮:拜托我名字这么难记嘛!三次了都没记住!   不过他大人有大量不跟这人计较,大度说:“我叫路吟啊。”   对方眸中的那点星光慢慢陨落,小声地呢喃一句,“不是他,怎么会是他。”   路吟完全没听到他在说啥,而是冲对方招招手,欢快道:“你看我找到啥了?”   池麟霖走近,杂草丛生间一株四叶草顽强地冒了出来。   路吟指着它兴奋地说:“你说我是不是要有好运了?”   池麟霖看着,视线又移到对方脸上,问他:“你想有什么好运?”   路吟摇摇头,抬眸看他,“遇到你就是我走好运啦。”   池麟霖一直挂着淡淡笑容的脸罕见地没绷住,裂了一瞬,才说:“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说。”   “嗯?”   “别人都说遇到我准没好事。”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阴郁不是假的,路吟也捕捉到了,笑了下说:“这是他们在为自己的无能找借口。”   池麟霖感觉自己听到这话心脏有些奇怪,麻麻的不舒服,只好直起身,语气淡淡地说:“今天谢谢你啊。”   路吟也跟着站了起来,“没事儿,举手之劳。”   “咦。”路吟视线盯在对方右眼角的下方,指了指自己的这个位置,“你这里有道像钩子的疤欸。”   其实不明显,这道疤一看就过了很多年,只有一道痕迹在那里,前两次路吟见到他都是在晚上,没看出来。   池麟霖轻轻摸了一下,“嗯”了一声,“小时候摔得。”   路吟牵起唇角,“还挺好看的。”   ——   路吟和池麟霖分开后,直接开车回家。   他哼着歌坐电梯来到21楼,电梯门刚打开,楼道的灯光有些暗,路吟就看见自己家门口蹲着某个庞然大物。   路吟:!!!   “卧槽!”   庞然大物动了,发出一声呼唤,“你去哪了,我等你一个小时了!”   路吟擦擦额头的冷汗,“骚瑞啦,我没看手机。”   一个小时前,范默默就给他发了消息。   范默默磨磨蹭蹭地起身,姿势有些奇怪地朝路吟走来,路吟发问:“你这是咋了?”   “腿麻了。”范默默腼腆。   “……”   路吟一遍开门一遍说:“找我有事?”   范默默像只金毛犬一样蹭在后面,抿抿唇才说:“我想让你陪我去吃个晚饭。”   路吟换鞋的动作一顿,直起身挑眉,“只是简单地陪你吃个晚饭?” 第10章 四个人的凌乱纠葛   范默默垮着b脸,“我哥想介绍他对象和我正式认识一下,组织了这场饭局。”   路吟“哦”了一声,“鸿门宴?”   范默默恍然,“你是说那个小三想毒杀我?”   路吟看了他一眼,凝咽,“小三这个词是什么梗?”   范默默理直气壮,“他介入了我和我哥之间真挚的感情,俗称小三。”   “漂亮!”路吟假装鼓掌,“你是会用词的。”   他稍一思索,问道:“你哥跟你说了他对象是谁吗?”   范默默摇头,“没说,就说到时候见面介绍。”   呵呵呵,到时候看到他哥的对象是死对头,范默默不得把桌掀了。   范默默以前可没少帮着自家哥哥呛姜昭,合着我帮你骂了那个人这么多年,你转头和他好上了!   路吟觉得,范默默当场就会爆炸。   他看向身旁的人,默了默,才说:“你今晚见到你哥对象不会招惹他吧?”   范默默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他要是对我哥是真心的,就算了,如果不是……”   他哼哼两声,捏着拳头咯咯作响。   路吟提醒,“打人犯法昂!”   范默默认可,“你放心,我不会直接打他。”   路吟刚松下一口气。   范默默继续说:“我会偷偷趁人不注意,套麻袋打。”   路吟:“……”直接给他一个爆头。   范默默还委屈上了,“我是说他要是对我哥不是真心的我就……”   “就就就……就毛线!”路吟呛他,“那是你哥对象,你能打他吗!”   范默默开始哼哼唧唧。   路吟揉揉太阳穴,好声好气地说:“我陪你去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范默默拍拍胸脯,保证。   路吟继续说:“请情绪稳定。”   范默默狂点头,举起右手,信誓旦旦,“保证情绪稳定。”   路吟不放心,“这样吧,我们来定个“安全词”。”   范默默:“???”   “如果你情绪不受控时,我就会说……说什么好嘞。”路吟思索两秒,“就说“你是最帅的”。”   范默默慢慢蹙眉,“我是最帅的?”   “嗯嗯。”路吟点头,“如果我说了这句话,你可以恢复情绪稳定,那么,你在我心目中,就是最帅的。”   妈耶,今晚可是范默默癫化的重要节点,既然有了他,就一定要阻止!   范默默似乎很兴奋,从后面抱住路吟,呼吸的热意全部喷洒在路吟的脖颈,一股酥麻从心脏一直传到指尖。   路吟手肘向后戳了几下,把人推开,嫌弃道:“走吧。”   两人开车来到市中心有名的一家顶层旋转餐厅,可以俯瞰城市的霓虹夜景。   路吟和范默默并排走着,远远就看见靠窗的位置上并排坐着两个青年身影,范默默的脚步一下就停了。   他自然一眼就认出了其中一个是哥哥,另一个……是姜昭。   ???   他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去,手臂却被人一把抓住,偏头就对上路吟温和的眉眼。   很神奇,每次范默默无论多生气还是难受,触及路吟的眉眼,他总能很快地安定下来。   路吟对他轻轻摇了摇头,小声说:“你刚刚答应我的。”   范默默撇撇嘴,又看向那边坐着的两人,沈南浔和姜昭不知道在说什么,两人的脑袋靠得很近,亲密无间,明眼人都能看出两人不一样的氛围。   即使范默默脑回路跟一般人不一样,也看的出来。   他慢慢皱起眉,被路吟牵着走过去。   沈南浔笑着一抬头,看见路吟也在,脸瞬间就垮了下来,不悦地说:“你怎么也来了?”   范默默抢答:“是我请的路吟陪我,他不在,这饭我就不吃了。”   沈南浔逼脸垮得更难看了,不悦地翻个白眼,不置可否。   路吟其实一开始也不懂沈南浔为什么这么讨厌他,他自然去哪都是讨人喜欢的,对这种无缘由地挑刺很不理解。   后来他想清楚了,沈南浔是个名副其实的弟控,而他的出现,抢走了他在弟弟心目中的唯一。   四人坐下一时相对无言。   服务小哥打破了满座的尴尬,四个人分别点了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   沈南浔率先开口,清咳几声,对范默默柔声柔气说:“默默,我给你介绍一下,额……你也认识,我们在一起了。”   说着他覆上姜昭放在桌上的手,姜昭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一把挣开,对着沈南浔的肩膀“哐当”一下。   力道不轻,沈南浔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姜昭是个名副其实的暴力傲娇受,跟沈南浔针锋相对了二十多年,两个人即使在一起了也是打打闹闹的相处。   路吟坐在对面暗暗窃喜,哈哈,该!不暴力镇不住沈南浔这个腹黑攻。   “哐——”   范默默一拳砸在了桌子上,桌上的玻璃杯跟着震动了下,他板着脸,额头青筋浮现,咬牙切齿,“你竟敢打我哥!”   路吟眼疾手快地按住马上就要跳起的范默默,扑扑他的小心脏试图让他平静。   姜昭在对面丝毫不怵,抬起下巴挑眉,“打了,怎么样?”   沈南浔忙站出来震场,他先是轻轻拍拍身旁的姜昭,摇摇头,姜昭“哼”了一声,偏过头去。   又安抚范默默,“他跟我开玩笑的,一点都不疼。”   路吟看着沈南浔瞥屈的脸,绷住表情没笑出来。他把范默默按在座位上,贴近他耳道,说出了安全词,“你是最帅的。”   范默默一听,表情从凶狠变成乖顺,一把挎住路吟的胳膊,笑嘻嘻起来。   果然如此,路吟太了解范默默了,这样夸夸对他最有效。   对面的沈南浔酸了,开口道:“我都听到了。”   菜品陆陆续续地端上桌,四个人开始沉默炫饭。   沈南浔把姜昭和范默默面前的牛排端过来,分别切好,才端回给他们。   路吟在一旁狂叹:这水端得好。   范默默蹭过来,把路吟的牛排端过去,切成小块,端回给路吟。   路吟一边吃着,一边和范默默说:“你别忙活了,快吃吧。”   范默默继续把水果切成小块,摆好在盘子里,推到路吟面前,方便他吃。   路吟吃牛排容易腻,中间会吃水果解腻。   沈南浔坐在对面已经快没眼看了,他记得范默默第一次带路吟回家,餐桌上,全程范默默一直狗腿地给对方夹菜倒水,事后他还旁敲侧击问范默默,范默默回他,“人家是客人当然得照顾好他。”   后来,范默默又带路吟回家玩过几次,范默默直接连饭后水果都喂到对方嘴边,沈南浔见了内心像泡在柠檬水一样又酸又涩,自己疼爱的弟弟,从来没让他做任何事,结果在路吟面前狗腿成这样。   路吟走后他问范默默,范默默回的是,“路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肯定要对他好啊。”   范默默就是一根筋的人,谁对他好,他就对谁掏心掏肺。   姜昭用肘子戳戳他,“吃饭发什么呆。”   餐桌对面范默默正在给路吟倒果汁,沈南浔“哼”了一声说:“小默,别忙活了,自己吃。”   范默默往嘴里塞了块肉,不住地点头,又叉给路吟盘里一块鹅肝,也给沈南浔盘里放一块,“这个好吃。”   沈南浔额角突突,心里憋着一口气。   路吟全程低头炫饭,别说这家确实不错,难怪每次要提前这么久预定。   沈南浔切了一块鳕鱼放在姜昭盘里,“你喜欢吃这个,多吃点。”   他刚想抿口汤,就感受到了对面的死亡凝视,范默默瞥着嘴看他,沈南浔捏着勺子的手一抖,???   范默默get到了沈南浔的眼神询问,说:“你怎么不给我夹?”   沈南浔:“你不是不喜欢吃鳕鱼吗?”   范默默:“我现在喜欢了……”   路吟咽下嘴里的食物,擦了擦嘴,提醒范默默:“你盘里的鳕鱼还一块没吃。”   范默默鼓鼓腮帮,视线刚好落在姜昭脸上,只见对方扬了扬眼角,拿着叉子一下把沈南浔盘里的鳕鱼全挑起放进嘴里。   路吟:!!!幼不幼稚啊!   他突然有一种和三个小朋友吃饭的感觉。   果然范默默咻一下开始突突冒黑气,“哐”一声砸在桌上,桌上的碗碟震了震。   路吟一下捞起范默默的手,怕他一拳头抡过去,并立刻分散范默默的注意力,“你下次别用手砸桌子了。”   范默默偏头看向他,立刻上当就问:“怎么了?”   “我怕你手疼。”路吟象征性吹吹他的手,并贴近他说:“你是最帅的。”   范默默的臭脸一下子松快了。   “呵——”沈南浔在对面落下一声冷嘲,“秀够了吗?”   路吟:???我秀什么啦?   范默默瞪了姜昭一眼,又问沈南浔,“哥,吃好了吗?”   沈南浔也想结束用餐,毕竟自己对象和弟弟打起来了他也不知道帮谁。   四个人下楼步行去停车场,两两道别后,范默默突然想去厕所,路吟就在车旁等他。   突然听到两个男人的争吵声,还有点熟悉。   他悄逼逼朝着声源移动,蹲在柱子旁就看见不远处的两人。   沈南浔一脸阴沉,姜昭一脸怒色。   哦哦哦——原来吵架了啊! 第11章 我已经是神了   姜昭是个暴脾气,直接狮子大吼,“你到底是选我还是你弟!”   沈南浔的表情无语又带了些勉强,好声好气道:“你别闹了,他是我弟弟,你是我喜欢的人。”   “你弟弟你弟弟……你弟弟都19了,你天天盯着他干啥?”姜昭胸膛鼓动,“你就是个弟控!”   路吟:卧槽,点题了。   姜昭继续说:“你弟弟谈个恋爱你管这么多干啥!还给人家甩脸色看!”   路吟:卧槽,范默默什么时候谈恋爱了!   沈南浔面容铁青,极力在控制自己的情绪,好半晌才平和地说:“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我不提了。”   他说着,走近几步要去牵对方的手,被无情甩开,沈南浔忍住即将要破土而出的怒气,无力道:“到底怎么了?你最近在跟我闹什么脾气?”   姜昭不说话,盯着地面看了会,才声音放低了说:“我不喜欢……”   他脸红扑扑的。   路吟直觉!有瓜吃!   他顺手掏出口袋里的瓜子,吃瓜不嗑瓜子,乐趣少一半。   沈南浔重复,“不喜欢什么?”   姜昭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说:“我不喜欢你每次在床上都要哔哔哔哔哔……”   路吟手里的瓜子一抖:卧槽,这是我可以听的吗?   姜昭:“还有你每次非要从后哔哔哔哔哔……”   路吟:卧槽,这真的不会被和谐吗?   范默默放完水回到原地没有看见路吟,找了一圈,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蹲在柱子旁,他放轻脚步走到旁边蹲下,顺着视线看去,自己哥哥和姜昭相对无言地站着。   又看向路吟,他正在一脸兴奋地瞧着。   范默默:???“你在看什么?”   他声音放低了说。   路吟眼神biu biu地看向他,拍拍他的肩说:“你哥玩得挺花。”   不愧是斯文败类。   范默默:???   这是怎么了,他怎么一点也看不懂。   那边两人又开始闹别扭,姜昭直接朝沈南浔的肩膀一个棒槌,沈南浔“嘶”了一下。   范默默见了就要起身,路逸一把拉住他把人拖走,“他俩闹着玩你没看出来啊。”   两人坐上车往路吟家开,范默默还在气鼓鼓,“太过分了,不过正好,让哥哥早点看清楚这人的嘴脸,两人分手!”   路吟余光瞄了他一眼,“你没看出来?”   范默默真心疑问,“看出来什么?”   路吟叹气,“打是亲,骂是爱。”   愁苦,愁苦,这孩子什么时候能开窍,他这样能找到对象吗?   他想到刚刚沈南浔两个人说的范默默谈恋爱了,怎么可能!   转头看了一下身旁一脸沉思的人,不不不,不可能。   两个人直接回了路吟的小三室,范默默开始赖着不走了。   他人大大地横在沙发上,懒洋洋地说:“走不动了。”   路吟笑着摇摇头,踹了一下他的鞋子,“快滚去洗澡啊。”   范默默麻溜地起身问:“上次我在这过夜穿的T恤呢?”   路吟转身去卧室拿出一套新买的睡衣递给他,范默默接过,看了一眼尺码,开心道:“专门给我准备的?”   这个尺码路吟穿着肯定大了。   路吟抿着唇笑着,把他推进浴室,“快洗澡。”   范默默洗完出来的时候,路吟已经在卧室的卫生间洗好,换上了一件深蓝的睡衣,盘腿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回头问他:“吃不吃小龙虾夜宵?”   范默默:“吃吃吃!”   这个时间小龙虾才上市,路吟点了两份,一份十三香,一份蒜香,范默默不吃辣,更喜欢蒜香口味。   再开两瓶快乐水,夜晚的快乐不过如此。   路吟拿着遥控器挑了一个新番出来看,嘴边就递过来一个剥好的虾尾,路吟张嘴吃了进去,边吃边说:“你自己吃,不用管我。”   范默默依旧连续剥了好几个喂给路吟。   路吟用舌头卷走他指间的虾肉,不小心舔到了指腹。   范默默蹭一下脸红起来,酥麻从指尖一下子传遍全身,心脏微微漏跳了一拍,他转头看向路吟。   路吟的注意力全在电视上,余光瞟到范默默一直在看自己,问他:“你怎么不看?”   范默默说:“不如你好看。”   路吟:???   范默默继续说:“我的意思是这番我看过了。”他不好意思地用指结蹭蹭鼻子。   路吟:哦哦哦。   两人把桌上的小龙虾炫完,品着快乐水继续看。   范默默悄逼逼地蹭到路吟身边,用小拇指勾着对方,抿抿唇,小心翼翼问:“我们可以一直这样吗?”   路吟视线展示从屏幕上脱离,落在范默默脸上,“可以啊。”   他们可以一辈子当朋友,即使各自成家,晚上约出来一顿夜宵,谈天说地,好兄弟一辈子不是吗。   范默默把头靠在路吟肩膀上蹭了蹭,小声嘀咕:“一辈子都这样。”   路吟随意地点点头,范默默依旧勾着对方的小拇指。   在范默默的心目中,路吟就是他的神,答应他的事情总可以做到。   小时候,那时他才初一,路吟初三,他被高年级的人围在学校后面的储藏间,那几个高年级的人要他上缴零花钱,他不愿意便和几个人打起来。   寡不敌众,他那时人又瘦小,只是单纯的被围起来暴打,是路吟一脚踹开了门,拿着手机说:“我现在就给校长打电话,看校长管不管。”   高年级的几个人立刻就怂了,就要走,路吟拿着手机晃晃,“我刚才可是录像了,你们要是再找他的麻烦就别怪我。”   人走远了,路吟拖着他查看伤口,范默默揪着脸说:“今天的事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诉别人,尤其是我哥。”   路吟看了他一眼,笑道:“觉得丢人?”   范默默点点头,一张小脸因为疼痛揪成一团,路吟答应,“我不会说的。”   “真的?”   “你不信?”路吟说,“那我们拉勾。”   范默默看着路吟勾起的小拇指,把自己的小拇指放上去,后来,路吟确实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他拜托过路吟很多事情,路吟总会做到。   而他因为哥哥放了路吟那么次鸽子,路吟也从来不生气。   从小到大,连哥哥都因为过什么事情和自己闹别扭,但路吟从来没有。   他想,路吟就是神叭,自己的神。   ——   周二,路吟开车来到CBD,进入一栋办公楼后,直接坐电梯来到了顶楼。   他高考后盘着自己多年存下的零花钱、压岁钱,和杨原一起合开了一家公司:源物科技。   从最初的四五个人,发展到如今占据了这栋办公楼的三层规模,路吟还是挺满意的。   “叮——”   电梯门开,路吟走出,路上经过的员工全部侧身让出空间,微微点头喊道:“董事长好。”   路吟回应地点点头,停在总经理办公室门前,轻敲三下,里面传出一道略略严肃的声音,“进来。”   杨原正坐在办公椅上对着电脑噼里啪啦地打字,微微一抬眼,见路吟来了,板着的脸绽放出笑容,“呦,董事长终于来了。”   路吟走上前给他肩膀一下,“滚,别阴阳怪气。”   杨原哈哈笑道:“这不你太久不来,我还以为你忘记名下还有个公司。”   路吟走到办公桌前的沙发上摊成一块饼,“这不公司有您~这么个老板在,有啥处理不了的,我这个董事长就挂个名。”   “你可别压榨我劳动力啊。”   杨原合上一旁的文件,走到沙发上坐下,进入正题,“昨天你发我的文件看了,确定要现在就开始找私募投资?”   路吟仰躺在沙发上,侧脸看着他,“差不多了,我们公司已经经过了一轮天使、三轮风投,目前这进度想上市必须找私募股权投资。”   杨原微微皱起眉,“那你有合适的投资公司吗?”   路吟翻出手机,划拉了几下,“我这几天一直在看,也在联系,目前合适的只有霖业资产。”   说到正事,路吟挺直腰板坐好,翻着最近做的功课继续说:“霖业资产这两年无论在国内还是国外发展都很不错,而且他家主投的赛道是科技类,与我们正合适。”   “我们公司主要做的是报废汽车零件回收利用的业务,虽然完全符合现在国家倡导的循环经济回收利用的战略,但这个业务毕竟小众,国内也没什么公司做大,想拉投资并不容易,更别提私募投资需要大量基金。”   “这时候就看投资公司的领导人有没有大胆的先见性和创新性,据我了解,霖业资产的董事长投资决策十分胆大,接受度很高。”   杨原发出疑问,“谁?董事长是谁?”   路吟看向他稍微一顿,“池麟霖,这个投资公司是他和一位朋友一起创立的。”   杨原恍然大悟,“原来你之前一直打听池麟霖是为了这呀。”   路吟略略心虚:不不不,他也是最近在找投资公司的时候才发现,池麟霖的公司非常符合他的目标。   这简直是——缘分对不对!   所以说,缘,妙不可言呢!   这些日子他在微信上旁敲侧击过Fred两次,但对方给自己的回答模棱两可,意思就是池麟霖最近没空。   路吟可不敢把鸡蛋放在一个笼子里,这不有了这个契机,说不定他可以借着合作与池麟霖相熟呢。   毕竟他那边的小说剧情应该还没展开,他和哥夫的孽缘还没开始。   路吟还有机会! 第12章 找癫公投资   路吟对杨原继续说:“我已经联系上了霖业资本的一位投资经理商谈,你陪我去吧。”   杨原相信路吟的做事能力,点点头,那我最近把你发给我的计划书再研究研究。   到了约定的那天,路吟难得穿上正装,还换了辆低调稳重的车子开。   两人来到了约定的餐厅包厢,第一次商谈选择轻松一点的氛围。   张一舟是霖业资本的老牌投资经理,最近也有风声放出,他们的投资总监即将离开,他会是替补上的候选人之之。   所以最近,他必须要谨慎工作,选好手里的投资项目。   这样想着,他找到约定的包厢,推门而入,包厢内坐着两名青年,一名站着的约莫三十左右,戴着银边眼镜,头发被发胶好好固定,露出干净精神的面孔,镜片下的眼睛透露着精明的光,一副精英样。   另一位瘫坐在沙发上,身上的衬衫扣解开两颗,露出清晰的锁骨,黑发软趴趴地搭在额前,一双眼睛清透又乖顺,皮肤透白,看上去不过二十左右的年纪,像是一位刚毕业第一次穿上西装的大学生。   他根据自己的判断,径直走到精英青年面前,掏出名片双手递上,笑道:“您就是跟我联系的路总是吧,我姓张,这是我的名片。”   杨原面色一梗,接过名片,正好递到走过来的路吟面前,看着张一舟的脸说:“这是我们的董事长,路吟。”   路吟接过名片,略微瞥了一眼,便笑着伸出手,“您好,我是一直跟您联系的路吟。”   “……”张一舟反应过来,伸出双手握上,面色瞬间涨红,支吾地说:“不好意思路总,您太年轻了,我还以为是……”   “还以为我是助理。”路吟接过话茬,丝毫不在意地爽朗笑了,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杨原,“我和杨总合伙开的公司,他确实也是老板,你刚刚也没算认错。”   这波高情商缓解了对方的尴尬,三个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三个人落座,路吟拿出打印好的计划书递给张一舟,张一舟仔仔细细地翻阅一遍,途中有什么不理解的,路吟也会给他耐心地解释。   就这样过了一个多小时,张一舟才看完,低头思索了一阵。   路吟见他的表情有些犹豫,与杨原对视一眼,路吟语速缓慢地说:“我们公司的业务虽然小众了一些,但这两年,也跟很多新能源汽车公司形成合作,打造了新能源电池循环使用的工作室,未来十年国家推行的都是新能源汽车,我们公司如今就是站在风口上的猪,只会越飞越高。”   “可能这个比喻朴素了些。”路吟补充道。   张一舟点点头,表示认可,“我是认可这个项目的前瞻性和未来的发展向好,只是……”   他一脸犹豫,拖着音,路吟只好提醒,“没关系,您可以实话实说。”   张一舟继续说:“这个项目投资所需的额度很大,项目估值有些高,以我的评估目光来看,风险有些大,回报周期有些长,我还是倾向于短平快的项目。”   如果是平时他可能会投,但目前这个时机,他只想尽快做出成绩,好去冲一冲投资总监的位置。   又聊了一会,路吟算是被彻底拒绝了,他也没丧气,笑盈盈地目送张一舟离开,直到这人的背影消失,路吟“唰”一下拉下脸。   杨原觑着路吟的神色,安慰道:“你别气馁,这家不行我们换一家。”   路吟摇摇头,“啧”了一声,“果然山猪吃不了细糠,这人呀就是没眼光。”   “……”杨原多虑了,路吟永远不会怀疑自己不行。   他问:“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路吟耸耸肩,“反正就算搞定了投资经理,后面还得搞定投资总监,还得搞定董事,那不如一步到位。”   “一步到位?”   路吟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笑容,“当然是直接搞定池麟霖啦。”   他刚刚收到了消息,一个朋友告诉他后天池麟霖会参加一个酒会,到时候会帮忙引荐。   路吟微笑,如果搞定的了池麟霖,这不一举双得!   只是他没想到,那天将会是他的社死现场。   路吟忙完工作的事,又匆匆赶来学校参加就业指导课,刚一下课,他来到停车场,就被两个黑衣人拦住了。   路吟:!!!   他抱紧自己,惊慌,“你们要干什么?”   其中一人上前一步道:“顾总要见你。”   路吟:???“哪个顾总?”   那人继续说:“去了你就知道了。”   路吟更加抱紧自己,“搞什么神秘,这可是法制社会!”   面前的两人对视一眼,面色犹豫,可犹豫只是一瞬,两个像是得到什么鼓舞,唰一下全看向路吟,快步走了过来。   两人一左一右站在路吟旁边,动作迅速地架起路吟就小跑起来。   路吟:???青天白日就这样掳人还有没有王法了,啊呸,还有没有刑法了!   架着路吟的两人又高又壮,力气又大,路吟挣脱不开,只好放弃。   他被两人塞进商务车后座,车子在马路上疾驰,路吟被两人一左一右架着,动弹不得,他试图跟两人套近乎,“哥们,你刚刚还没告诉我是哪位顾总。”   一旁的黑衣人手指抵了抵鼻梁上的墨镜,说:“去了就知道了。”   路吟凝咽,“你是复读机吗?”他气呼呼双腿一蹬,表达自己的愤怒。   行驶了将近半个小时,车子停稳,路吟被两人带到地上,他刚将将站稳,抬眼看了一下面前的建筑,似乎是一个郊区的会所,还想再看清楚,一左一右又被架住了。   这下路吟有经验了,既然挣扎无用,那不如开始享受。   反正还不用自己走!   ——   顾勉正在会所办公室来回踱步。   前两天自己出差回来见到之远,问到自己儿子情况,之远就在自己面前支支吾吾半天。   这一看就有情况啊!他旁敲侧击,软硬皆施,并在床上努力了半天,终于问了出来。   他的大宝贝,顾家的独子,竟然在被一个男人追求。   那个人还是路家的小儿子,人家四个儿子,自己就这一个,两人要是真在一起了,那断子绝孙的是他们顾家!   顾勉现在都怀疑这是不是他们路家的商战策略,太tm缺德了!   这样想着,外面轻轻叩响了三下门。   顾勉停住脚步,坐回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物,清了清嗓子,才说:“进来。”   声线威严、肃穆,他很满意。   他今天要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后的小子一点点颜色……   砰——   门被推开,两个又高又壮的黑衣人一左一右抬着一个横过来的人体走进。   是抬!   顾勉:!!!   他开口时声线都有些发抖,“你你你……我让你们把人带过来,你们做什么了?”   “顾总,是您说的态度可以强硬点。”   “废话,我……”   一道声音打断了顾勉的话,路吟虽然还是仰躺着,只是抬起了头,看向顾勉,笑了下,“你就是找我的顾总?”   他又转头看向身旁两人,“兄弟们,既然到了可以放我下来了。”   顾勉:……   路吟脚一沾地,蹦跶两下,朝顾勉说:“刚刚是我自己要求被他们抬着的,这样我不就更省力。”   顾勉:!!!好……好别致的想法。   他勉强稳住心神,面上又恢复一片沉稳,轻咳几下才说:“你知道我今天找你是因为什么?”   路吟:“不知道。”   顾勉:“你要不要再想想?”   路吟:“那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顾勉:“问。”   路吟:“抱歉,敢问你是?”   顾勉:“……”他感觉这小子是自己的克星。   顾勉双手交叉搭在腿上,挺直腰板,中气十足道:“我是顾氏集团的董事长,也是顾明明的父亲。”   路吟其实刚刚也猜到了,不过顾勉单独找他做什么?   面前的男人看上去不过三十露头,西装下身材挺拔健硕,保养得不错,不愧是主角攻,老男人也是有派头的。   他假装恍然大悟,张圆了嘴巴说:“抱歉顾叔叔看着太年轻了,我完全想不到你是大明的爸爸!”   语气略微浮夸。   顾勉面上浮现一抹不自然,清咳了几下,才说:“哪里哪里。”   “不不不。”路吟继续夸夸,“大明这样帅气原来是继承了叔叔的基因。”   顾勉已经开始飘飘然,嘴角微微上翘,本来压着的眉眼也扬了上去,和蔼地说:“大明在学校是不是很受欢迎。”   路吟点点头,“那是相当受欢迎!”   顾勉自豪,“大明像我,我年轻的时候那是桃花朵朵开。”   路吟:……你现在也不差啊。   想起方之远的样子,人到中年还吃得这样好。   顾勉看了路吟一眼,决定旁敲侧击一下,于是说:“其实我这次请路同学过来,是有事请教。”   路吟在他的眼神示意下坐到沙发上,双手置于膝上,标准的好学生坐姿,“顾叔叔请说。”   顾勉也坐到一旁的沙发上,招了招手,一位助理进来给两人置了茶水。   “大明他妈在他小时候就去世了,我一直忙于公司,对大明疏忽了些,大明这孩子也跟我不亲。”顾勉露出了老父亲的心酸微笑。   “你和大明是好朋友,我想跟你打听打听大明在学校的情况。”   路吟说:“大明在学校成绩也好,体育也好,老师特别喜欢他。”   顾勉自豪,“这个是必须的,大明像我,从小就聪明。”   路吟:……煮葱烩。   “我是想问,大明有喜欢的人吗?” 第13章 想找的人近在眼前   路吟正端着茶小口抿着,闻言动作一顿,黑溜溜的眼睛瞄了对方一眼。   现在应该没有,将来可能有,还是你对象。   路吟假装思考了几分钟,才摇摇头,“应该没有。”   他煞有介事地压低声音说:“其实给他送情书还有要微信的女孩子特别多,但无一例外,都被拒绝了。”   顾勉那张英俊犹存的脸上全是骄傲,“我儿子眼光很高的,一般人是入不了他的眼。”   他说“一般人”这三个字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眼路吟,路吟跟着点头,丝毫不受他眼神的影响。   顾勉继续说:“既然大明现在没有喜欢的人,我准备让他相亲,杨家的小女儿漂亮又温柔,并且聪明,以我来看,大明一定会喜欢他。”   路吟:……不不不,首先性别就不对。   路吟看向顾勉,嘴角牵起职业微笑,“那感情好啊,大明现在孤寡一人,确实需要温暖。”   顾勉仔细地打量他的神情变化,竟然丝毫看不出难过,他问:“你现在什么感觉?”   路吟从善如流,“替大明即将脱单高兴。”   顾勉逢场作戏,“大明有你这样的朋友,我放心多了。”   路吟在胸前比了个心,“叔叔放心,我对大明绝对的真心,我们永远是互帮互助的好朋友!”   顾勉不免有些动容,他突然开始迟疑,可能是之远误会了他们的关系,这样想着,他不禁喜上眉梢。   “砰——”   门再一次被推开,方之远喘着粗气站在门口,一脸焦灼地看向屋里的两人,随即就快步走到顾勉面前,使了使眼色,“顾总,我有事要跟您说。”   顾勉站起来拍拍他的背,又掏出一张纸巾轻柔地给他擦汗,语气里是止不住的心疼,“跑这么快做什么,身体还没好。”   方之远本来因为剧烈运动就红扑扑的脸更红了,垂下眼睫不好意思地推了推顾勉的手。   路吟坐在沙发上两眼biu biu:啊啊啊,好般配啊!磕到了!   还是老男人会疼人!年迈赛高!   顾勉替方之远擦好汗,意有所指:“我刚刚和小吟聊得很开心,小吟还和我说,他和大明会是永远的朋友。”   方之远好奇的视线在两人之间逡巡,他也察觉到了两人和谐的聊天氛围,微微放下心。   两人来到另一件办公室,方之远问顾勉,“你刚刚和路吟说什么了?”   顾勉微微皱起了眉,“我旁敲侧击了一下,觉得他对大明没什么不正常的想法。”   方之远附和地点点头,“我也是这样觉得,路同学给人的感觉就是既天真又聪明,可能是我误会了吧。”   顾勉说:“大明那边什么意思?”   方之远有些难色,“大明这孩子话少,有什么也不爱说,连脸上的表情都少,不太猜得出来。”   “还是先不打草惊蛇。”顾勉说,“大明这孩子也挺倔,要真有什么,我们反对的话他只会更来劲,小吟这边我看他没啥这方面的心思。”   路吟莫名其妙地被带到这,聊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天,不过磕到粮了,也不算亏。   临走的时候,顾勉握着他的手,亲切地说:“贤侄,今天那两个保镖不懂事,我回头骂他们,今天我找你这事,你看最好就不要告诉大明了。”   路吟单手举起保证,“绝对不跟大明说,那个……那两个保镖大哥带我来也辛苦,责骂就不必了。”   顾勉有些羞愧,点头说好。   一下午聊的都是顾明明,晚上顾明明就来找他了。   路吟刚到家,就收到顾明明给他发的消息。   顾明明:【明天晚上要一起去看新上映的电影吗?风间问号.jpg】   路吟:【嘎嘎嘎,明天晚上不行诶,有事。小新叹气.jpg】   顾明明:【最近这么忙?好久都约不到你。风间哭泣.jpg】   路吟:【小新皱眉.jpg】   路吟还没来得及继续再回,顾明明的视频电话就打来了,路吟点了接通,顾明明那张放大的俊脸就充盈在不大的手机屏幕里。   视角还是从下往上,经得起这个角度的脸依旧是帅的。   只是脸上的表情有些冷,浓密的眼睫垂下,似乎有受伤,左耳上的钻石耳钉在灯光下有些晃眼。   路吟盯着他耳钉说:“诶,你的新耳钉很适合你诶,很好看。”   顾明明的表情微微一愣,然后浮现了一丝红晕,张了张口,又默住,好半天才开口说话,“你喜欢吗?”   路吟点点头,“很适合你的气质。”   顾明明抿了抿唇,黝黑的瞳孔透过屏幕看向他,有些热意和穿透力,“我是什么气质?”   路吟思考了几秒措辞,“就是有些冷,有些俊,第一见你的时候,就感觉你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其实他俩的第一次相见是路吟策划很久的,当时路吟花了不少精力才打听到金融系顾明明的信息,打通了不少关系才找了一个朋友带他去金融系篮球队的聚餐。   那天路吟跟在朋友后面,一进包厢,里面七八个又高又壮的男大围坐在桌边,其中好几个长得都不错,但路吟就是一眼认出了那个坐在角落里垂着眼皮的顾明明。   周身都是冷淡的气质,很白又精瘦,狭长的眼敛是一道微微上扬的弧线,俊美又冷然的长相。   路吟人缘一向很好,又很会处理这种场合,自然大方地做了自我介绍,不过五分钟就和大家打成一片。   除了顾明明,他依旧淡淡地坐在角落里,几乎没怎么说话,但路吟发现了顾明明偶尔在偷偷看他。   这种聚餐是上酒的,推杯换盏几轮后,都有了些许醉意,其中一个喝大的勇士倒满一杯酒来到顾明明旁边。   打个酒嗝并口齿不清地说:“顾……大少,我敬你一杯。”   看的出来平时队里的人都有些怵顾明明,刚刚那么多轮只有顾明明一个人没喝,也没人敢敬他。   这位勇士酒精上脑,便开始跃跃欲试,酒桌上霎时就安静下来。   顾明明依旧身板挺直地坐着,丝毫没有看他,而是不急不缓地端起手边的可乐小抿一口。   这就非常不给面子了。   酒壮人胆,勇士觉得自己下不来台,于是开始阴阳怪气,“就这么不给我面子,哈。”   顾明明淡淡地说:“从一开始我就说过,滴酒不沾,谁的酒我也不会喝。”   勇士本来就有些泛红的脸更加涨红了,捏紧了手中的杯子,刚要再说什么,被队长制止。   队长给他台阶下,“你喝多了,大明酒精过敏你忘了,快回来。”   七八双目光全落在勇士身上,他这个时候回来那面子就丢尽了。   正站着犹豫不决,手中的杯子被一只细长的手接走了,转头就对上路吟弯弯的眉眼。   路吟拍了拍他的肩膀,打哈哈说:“喝酒不久图个开心,搞这么事干嘛,这酒我替他喝了。”   说完,一饮而尽,餐桌上响了起掌声和呼声。   一杯55度的白酒下肚,嗓子瞬间火辣辣起来,路吟不禁捂嘴咳嗽几声,一杯白水递到了他的面前。   路吟接过,喝了一大口缓解不适感,才对顾明明说:“谢谢。”   顾明明视线落在他的脸上,路吟只要喝过酒或者哭过呛过,从眼尾就开始染出红意,一圈一圈的向外晕开,整张脸白里透红,像熟透的水蜜桃。   从那开始路吟就和顾明明熟络起来,关系一天天亲近。   顾明明的话从手机里传出,打断了路吟的回忆,“我的话不多,但我愿意一直听你说。”   在路吟面前,他愿意当最认真的聆听者。   路吟笑了一下,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呀——你是嫌我话多了是不是。”   顾明明也轻轻地笑了,拿着手机走了几步,视频里他背后的场景变换,路吟疑问,“诶,这么晚了你还不在家吗?”   “在家的。”顾明明默了一下,“我也出来住了,这是我新买的房子。”   “你也出来住了?”路吟狂喜。   上次他撺掇顾明明出来住的事情不了了之,没想到不用他费心思,顾明明自己就搬出来了。   路吟仿佛已经看到了第一任务完成的曙光了。   顾明明“嗯”了一下,张了张嘴,半晌才说:“房子有四间卧室,你……随时可以来玩,住……住在这里也行。”   路吟笑嘻嘻,“好呀。”   顾明明后面的话没说出口,其实他搬出来是因为路吟。   上次路吟提出和他同居的建议,他没有立刻同意,之后路吟好像在躲着他,每次约他都说忙。   他觉得路吟生气了,所以他火速地搬到了这套两百多平的房子,他想邀请路吟一起来住。   但刚刚话到嘴边一直说不出口,什么时候能跟路吟确定关系就好了。   ——   两天后,路吟驱车来到了伊利斯酒店。   他把车停在酒店门口,钥匙扔给门童,便火速往宴会厅赶。   一脚踏进,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路吟。”   路吟转头,竟然看到Fred站在一边朝自己微微招了招手。   他今天穿了一身深蓝西装衬得人高且劲瘦,挺括的衣料下是挺拔劲劲的身姿,领口戴了一枚珠花拼成羽翼状的胸针,很衬他精致的脸庞。   路吟笑着小跑过去,“你终于记得我名字了。”   池麟霖勾起一抹轻笑,又缓又轻地说:“我刚刚还在想今天应该会遇到你。”   路吟:???“怎么说?”   池麟霖答非所问,“今天我来这是一个老朋友所托,他说要介绍一个朋友给我认识。”   路吟:???   池麟霖看了一眼会场里面,面庞融合在暖光里,似笑非笑,“先进去吧。”   两人并排走进,会场里不少人都投来了惊艳的目光,路吟感觉走在这人旁边太招摇了,刚想溜开一点,手腕便被扣住了。   路吟投去眼神询问,池麟霖朝一个方向抬了抬下巴,路吟看去,自己的老朋友李然朝他们这边快步走来。   李然就是这次要给他介绍池麟霖认识的人。   路吟朝他招了招手,人刚走近,路吟就兴奋地说:“人呢人呢?”   李然朝他笑了一下,“就在你后面。”   他又转脸看向路吟身后,态度很恭敬地说:“池总,您来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我好出去接您。”   路吟往身后看了看,又看向李然,脑子里轰然一声呆立在原地。 第14章 大型社死现场   李然朝路吟眨眨眼,眼神示意道:“你不是要结识池总吗,你身后这位就是。”   他话说完视线又停在两人相扣的手腕上,面容一顿。   路吟脑袋里轰然片刻,五感尽失,好半天缓过神来,耳朵能听见周边嘈杂的声音,几千只尖叫鸡开始在他脑内此起彼伏。   他手指和脚趾开始蜷缩,羞耻感全身蔓延,四肢仿佛脱离了他的控制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池麟霖放开他的手腕,饶有兴致地打量路吟每秒的表情变化。   路吟的表情从最初的懵逼到此刻的羞赧,脸颊红了一片。   路吟僵着脖子对上池麟霖恶趣味的眼神,倏地反应过来,羞耻的记忆一遍遍在他的脑袋里回放。   他对池麟霖本人说自己暗恋池麟霖,却完全不识人家!   这是什么羞耻的故事!   还说对人家“惊魂一瞥、一见钟情”!   呜呜呜,快来一个灵魂抓取器,咻一下把他的灵魂带走吧。   他现在已经不配在地球生活了,让他去火星吧!   呜呜呜!   池麟霖在路吟的眼前招了招手,语气里全是幸灾乐祸,“还愣神呢。”   路吟瞟了他一眼,脱口而出,“原来是我不配……”   “不配什么?”   “不配在地球活着。”   “……”   路吟:呜呜呜,快来一场大雨洗刷他的羞耻感吧。   李然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只好说:“咱们就不要站在这里了,楼上有包厢,我们去坐会。”   路吟现在也需要一个小一点的空间抱抱自己,他忙不迭点头。   李然在前面带路,路吟故意与池麟霖保持一点距离,却被池麟霖再一次扣住手腕。   池麟霖弯下腰压低声音说:“惊魂一瞥、一见钟情。”   路吟:“……”这人真是太腹黑了!   他挣脱开来,走在池麟霖的后面,望着面前人的宽肩窄腰,有些怀疑人生。   池麟霖不是受吗?   这真的不怪他,他心目中池麟霖的样子是一个漂亮到雌雄难辨的小白脸样子,所以即是在池家遇到本尊,他也丝毫没怀疑过这就是池麟霖。   这位本尊只沾到了漂亮,和娇软易推倒的受丝毫挂不上勾。   他这个样子就算跟主角攻有啥,两个人岂不是撞型了?   难道是他自以为攻想攻了主角攻?   额这句话有点绕。   难道是他自以为1想1了主角攻?   还是有点绕。   他们三个人在一间包厢里坐下,路吟坐在沙发上,腿脚还是有些虚脱。   李然给他们倒上香槟,笑着说:“相见即是缘分,喝一杯?”   路吟端起酒杯碰了碰一饮而尽,他现在需要酒精麻痹自己的羞耻心。   李然人精似的早看出两人之间奇怪的磁场,笑着介绍,“池总,这位就是我跟您提过的源物科技的董事长,路吟。”   池麟霖歪头摇曳着手里的香槟,漫不经心地瞥了路吟一眼,“真是巧了,我们之前见过。”   李然有些奇怪,倏地看向默然不语的路吟,对方一脸复杂的与他对视一眼,才说:“只是见过,没有互通姓名。”   反正引荐这事他办了就行,也管不了这么多,他对路吟说:“这位就是霖业资本的董事长,池总。”   路吟继续僵着脖子冲池麟霖一点头,“池总,您好。”   他用的是“您”。   池麟霖笑容加深,放下手中的杯子,略略点头,“幸会。”   李然看这也没他什么事了,便笑吟吟道:“你们先聊,我去下面还有点事。”   他人一走,包厢内只剩下池麟霖和路吟两人。   一时无言。   “李然跟我说,你找我有事?”池麟霖问。   路吟“嗯”了一声。   “不是因为暗恋我所以找来的吗?”   “嗯。嗯???”   池麟霖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惊魂一瞥?一见钟情?结果不认识我?”   路吟心里开始抓耳挠腮,果然一个谎撒出来就得有无数个谎话去圆满。   他心一横,拿出包里的计划书递到池麟霖面前,羞赧一笑,“这事说起来有些小孩没娘,说来话长。”   池麟霖挑眉,路吟读懂了他表情里的意思:继续编。   “其实我是源物科技的董事长,我们公司最近在找私募基金的投资,我之前联系过贵公司的一位投资经理,被拒绝了,所以想找池总您本人争取一下。”   “哦~”池麟霖非常意味深长地发声,他接过面前的计划书,开始翻看起来。   他阅读速度很快,专注地看着,半个小时后,合上了计划书。   路吟小心翼翼地觑着他神色,什么也看不出来。   池麟霖笑着说:“公司这几年发展得不错,机遇抓的也好,还为社会带来了福利性,是个不错的项目。”   他把路吟看着,语速缓慢地说:“倒是让我有点刮目相看。”   路吟低垂着脑袋谦虚,“哪里哪里。”   池麟霖没有继续说话,眼神飘向窗外,路吟拿不住他的心思,只好试探着问:“所以池总,这个项目?”   “计划书放我这,我考虑考虑。”   路吟大喜,连忙说:“如果要尽调,我们公司会全力配合。”   池麟霖淡淡一笑,“私下里就不要池总池总的叫了,怪生分的,你帮了我这么多次,我是感激你的。”   路吟僵硬的全身稍微松快了些,感觉池麟霖并没有因为这个和他有芥蒂,便移动了下臀部,朝对方的方向靠近一点。   “不叫池总,那我叫什么好。”   池麟霖好像还真得认真思考了下,才说:“那就叫我麟霖吧。”   路吟问:“麟霖?还是麟麟?还是霖霖?”   池麟霖:“……”他竟然瞬间get到了路吟的点。   “反正读起来都一样,你随意。”   路吟羞赧,感觉自己和池麟霖的关系更近一步。   池麟霖端起香槟小抿一口,抬眼看着路吟道:“你年纪不大,毕业了没有?”   “今年毕业,大四了。”路吟说。   “这么年轻,公司就创业得这么成功。”   路吟又挪动屁股向对方靠近几分,笑嘻嘻地说:“比不上池总,大学还没毕业的时候,就带着霖业资本杀出一众投资公司的包围。”   池麟霖轻轻笑了起来,微微摇着头,眼眸在水晶灯下异常璀璨,“你这样拍马屁,我也不能现场答应你投资。”   “嗯啊。”路吟羞赧,小鸡啄米似地点头,“理解,拍一个马屁就能换来几个亿的投资,这马屁得响彻天际了。”   “哈哈哈……”池麟霖笑出了声,眼尾笑成了钩子,微微歪头,手指轻点太阳穴,好半天止住笑,才说:“跟你聊天总是这么有意思,不过你这样眼睛发光地看着我,我有点不习惯。”   路吟连忙垂下眼睫,敛住眼神,抿唇道:“池总谅解,看到财神爷眼睛发光我也控住不住。”   池麟霖似乎认同般地点点头,“看来这次不爆点金币,说不过去,行吧,计划书我会拿回去好好考虑的。”   路吟一听,喜上心头,刚想说什么,被敲门声打断了。   门响了两声,李然推门走了进来,朝屋内的两人点点头,对池麟霖说:“池总,王总和张总知道您来了,非嚷嚷着要见你,您看……这……”   池麟霖闻言起身,“那走吧,我现在就过去。”   路吟也跟着起身,正好池麟霖也看了过来,路吟朝他招招手,“那我等池总的联系。”   池麟霖眉眼带笑地看着他,朝他轻轻一点头,转身和李然走了。   路吟此次来酒会的目的达成,他拍拍衣服打道回府。   一晚上,路吟都在琢磨池麟霖的反应,估摸着他能看上这个项目的可能性,直到躺在床上,微信群里一个消息跳了出来。   张小含:【明天下午学校东苑咖啡店,两点,大家别忘了。】   不提他还真给忘了,明天下午约好了小组开会,这是路吟大学的最后一学期,除了毕设外还要完成一个小组合作作业。   明天他们要商量着把分工定了。   次日下午。   路吟从咖啡店出来,走在学校的梧桐道上。   四月的春韵正浓,梧桐的绿荫笼在上空,绿叶与蓝天交织,柏油马路上洒下零碎的光斑。   路吟耳朵里插着耳机,里面正放着他最喜欢rapper的新歌,旋律的情歌说唱流淌在耳边,忽然肩膀上被轻轻拍了一下,路吟转头,身后是一张有些陌生的脸。   他轻轻皱了皱眉,眼底全是疑问。   “路同学,你还记得我吗?”   “可以试着记得。”路吟诚实回答。   “……”   “我是张烨,上学期的艺术鉴赏课我和你做过几次同桌。”   “哦哦哦。”路吟说。   他依旧不记得。   张烨脸上展现了一个大大的笑脸,“真好,你还记得我。”   路吟随意地寒暄,“好巧哈,在这里遇到。”   张烨脸上浮现一丝红晕,“其实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路吟:???“找我有事?”   张烨目光沉沉地看着他,滚了滚喉结,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才说:“你可以收下这个吗?”   路吟目光停留在盒子上,评估着里面会不会弹出一个吓死狗的东西,张烨看出了他的疑问,立刻摇头说:“你不要误会,这个是我想送你的礼物。”   他连忙打开盒子,里面露出一块崭新的手表,路吟扫了一眼这表的牌子,还挺贵。   路吟摆摆手说:“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无事献殷勤,必有所图!   张烨急忙道:“我喜欢路同学很久了,这个是我想送你的,你可以跟我在一起吗?”   路吟:哦哦哦,原来所图的是我!   “这个怕是不行。”路吟拒绝。   张烨一脸受伤,“你这是拒绝我了?可以给我个理由吗?”   路吟不想伤害一个少男的心,只好说:“我笔直。”   张烨落寞地收起盒子,眼眸垂下,好半天才抬眼看向路吟,“我知道是我不够帅,但是我很会哄人,给我一个机会,让我陪你走过四季好吗?”   路吟:“到也不必,手机已经可以陪我4G,不不不,甚至是5G”   张烨:“……”   “你一定要这么残忍地拒绝我吗,你这是在伤害我!”   路吟:???   “反正你也不是第一个拒绝我的人,是我长得丑!大家都叫我舔狗!”   路吟:???他看着稍微有些疯癫的人,一时还不敢说话。   “你是第108个拒绝我告白的人,你有啥好得意的,其他人都直接叫我滚!”   路吟:???   张烨说到这顿住了,像是想到了什么,靠近几步,满脸喜悦地说:“所以你对我还挺好的勒,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   路吟:???   “路吟——”   一道声音打断了路吟的风中凌乱,顾明明小跑着过来,停在路吟身边。   顾明明冷到能冻死人的目光在张烨身上扫了一圈,还没开口说话,张烨就退后几步,他敏锐度一向很好,立刻get到了面前的男人不好惹。   张烨对路吟说:“这机会我不要了,再见!”   路吟:“……”   “刚刚发生什么了?”顾明明问他。   路吟摇摇头,“好……好别致的人。”   顾明明:“……”   对上顾明明询问的目光,路吟只好说:“他是我上学期上选修课认识的一个同学,见到了寒暄一下。”   顾明明似乎认可了这个解释,说:“现在准备去哪?”   路吟说:“准备回家。”   顾明明说:“那要去我家玩会吗?”   路吟觉得可行,一点头。 第15章 癫公愿意投资   顾明明的新家在新区中心的一个高档小区,室内的装修倒是如人一般的性冷淡风。   路吟弯腰看着门厅鞋柜上摆放整齐的一次性拖鞋,刚想伸手去拿,脚边递过来一双毛茸茸的浅灰拖鞋,路吟打眼一瞟,好像跟顾明明脚上的是情侣款。   想多了是不是,一起买的款式肯定一样。   路吟换上后,跟在顾明明身后参观房间,顾明明竟然还专门准备了一间游戏房,叭错!   走道转角的墙壁上挂了一幅画,路吟好奇,特意走近去看,看清之后差点一个踉跄,“这是什么脏东西!”   这副黑白色调的油画离远看以为是颜色拼接,离得近了才看出来,是一个人的侧脸,脸是白的,眼睛却诡异的下凹,鼻子是不正常的高,整幅画阴嗖嗖。   顾明明正好走过来,淡淡地说:“这是我上次在拍卖会上拍到的,八百个W。”   路吟:“哦哦哦,原来是艺术。”   “……”顾明明,“害怕吗?怕的话我就收起来。”   “不不不。”路吟说,“明明是纯金的模样,怎么会怕呢。”   顾明明笑了,领着他来到主卧,主卧是一个套间,除了卫生间衣帽间外,还配了一个起居室,颜色搭配倒是淡雅中带着舒爽。   路吟溜达一圈点点头,顾明明问他,“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路吟随手拨弄了一下矮桌上吸财树的叶子。   “那你喜欢什么颜色的床上四件套?”顾明明问他。   路吟面皮抽了一下,自觉这个问题怪怪的,但他还是认真回答:“蓝色的。”   顾明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觉得这里有哪些不满意的吗?”   路吟不太讲究这些,随意道:“还行啊,你喜欢就行。”   顾明明想了想,真在一起了他不喜欢,就再买一套好了。   两人在游戏室一直玩到十点,顾明明留路吟在这里过夜,路吟刚想答应,手机“嗡嗡”了一下。   他掏出手机一看,消息列表上竟然是池麟霖给他发了消息,点开一看,顿时大喜。   池麟霖:【计划书我看了,明天有时间带我们参观一下你们公司的产业吗?】   路吟立刻回:【必须有!小新跳起.jpg】   路吟:【明天几点?小新欢迎.jpg】   池麟霖:【下午两点。】   路吟:【要去接驾吗?小新骑车赶来.jpg】   池麟霖:【在门口接驾即可。】   路吟:【小新收到.jpg】   路吟收起手机,心情舒爽,第一次见到池麟霖的时候,觉得他还挺高冷,但他现在还挺喜欢对方的,不过才相处几次对方已经可以get到他的梗了。   他看向顾明明,“我得回去了,晚上得准备一个材料。”   顾明明垂着眼睫,语气是淡淡的失落,“最近在忙什么?”   路吟决定实话实说,“其实我之前就和一个朋友搞了一个公司,最近在融资,所以有些忙。”   顾明明能理解,抬眼看向他,语气温柔地说:“再忙也要注意休息。”   路吟与他视线相交,对方的眼神充满热意,路吟只觉得脸颊一烫,有些不好意思地错开。   他搓了搓自己的脸,只觉得最近脸皮薄了些,被帅哥看了一下就这样。   路吟的皮肤很薄,轻轻一搓便红了一片,顾明明见了克制不住地上手去摸。   冰凉的指腹贴上了温热的皮肤,触手是一片细腻柔软。   路吟心下一惊,抬眼去看他,两人之前的氛围有些暧昧。   顾明明咽了咽喉咙,声音略哑,却十分轻柔,“怎么一碰就红了。”   路吟智慧的眼神闪了闪,“大概是……脆皮的大学生?”   说完他“咯咯咯”的笑声打破了四周的暧昧。   顾明明也跟着笑起来。   另一边,池麟霖发完消息,对一旁的陈亦修说:“你觉得这个项目怎么样?”   陈亦修刚翻完手里的计划书,“确实不错,而且我相信你的投资眼光。”   池麟霖深深地往椅背靠去,微微仰面,嘴里含进一支烟,点燃徐徐地抽着,灰青色的烟雾缓缓升起,微微敞开的衬衫和漫不经心的表情,形成了一种难言的靡废。   陈亦修不敢惹这样的池麟霖,斟酌着言语说:“这个项目符合未来国家的发展导向,前瞻性不错,但回报期会有点长。”   池麟霖咽下一口烟,极轻地笑了一下,“投资看的是对未来的评估性,风险越大,收益只会越高,都想保守,投资公司怎么会做大。”   陈亦修点点头,“我是相信你的投资眼光,你看上的项目没出过岔子。”   池麟霖:“这个项目之前对接的投资经理是谁,查到了吗?”   一旁的助理小张站了出来,颔首,“查到了,是张一舟。”   陈亦修听了,略略思索,“张一舟是霖业老牌的投资经理了,也是投资总监竞岗候选人之一,不过他的投资风格比较保守,喜欢马上见到收益的,这个项目确实不像他会投的。”   池麟霖摁灭了烟,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衬衫,语气冰寒地说:“把他从候选人里去掉,投资总监不能是只看得见蝇头小利的人。”   ——   路吟早上起来又收到池麟霖的消息,要先去看他们的工厂,不去公司。   这种出其不意的偷袭方式太精明了,还好他没有在计划书里过于美化公司的产业,不然一下就露馅。   路吟发了个工厂地址过去,自己提前半个小时就到了,坐在保安亭里一边留意着外面一边玩手游。   一局游戏刚结束,一辆黑色的宾利驶了过来,稳稳地停在门口,路吟连忙让保安把大门打开,蹦跶着跑到车前招了招手,又往前小跑一段,把车引到了停车的地方。   车刚刚停稳,路吟就跑过来替池麟霖打开了车门,笑容格外灿烂,“池总,好久不见。”   池麟霖回了一个微笑下了车,看着他道:“突然要求来工厂这边,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路吟客气,“您不麻烦我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麻烦。”   池麟霖挑眉,“每次和路总聊天都很有趣。”   路吟点头,“生活需要一点乐趣,池总,这边请。”   池麟霖今天只带了一个助理小张来,见路吟要开始说正事了,迅速拿出小本本做笔记。   路吟带着两人走进工厂,便走边介绍,“其实我们这主要是拆解厂,主要的业务就是把收过来的报废汽车回收拆解,可回收利用的部件技术化处理再售,不可回收的简单处理再给金属商。”   助理小张在一边笔尖翻飞,额头开始冒汗。   路吟见了,停下介绍,对着小张说:“不用记这么多,我刚刚说的那一堆三个字就可以概括。”   小张真心求教,“哪三个字?”   路吟:“收破烂。”   池麟霖、小张:“……”   路吟继续包装话术,“我们公司核心技术和现在的业务重点是新能源电池回收利用,技术进步也在这一块,主要在打磨构建新能源电池的循环构建体系。”   他说着,又掏出手机,点开一个APP,展示给池麟霖看,“这是我们的APP,流程一条线都在里面。”   池麟霖接过他的手机,翻看了一会。   路吟站在一旁等着,这时两个工人搬着一个较重的部件往这边走,可供他们走过的空间不够,路吟往后退了退,又顺手扣住池麟霖的胳膊轻轻拉了一下。   掌心下的肌肉瞬间紧绷,池麟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浑身一僵,挣开路吟的掌心。   路吟尴尬地站在原地,向他解释,“我们挡着工人的道了,我只是想拉你一把。”   池麟霖面色不虞地眨了一下眼,又看向他,路吟这才发现对方似乎很喜欢看自己的眉眼。   “没事。”池麟霖又恢复了淡淡的表情,将手机还给路吟。   三个人逛了工厂一圈,池麟霖问他,“当初为什么会选择这个项目创业。”   路吟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玩的,嘴角翘起,“我高考完那天,和同学喝酒喝大了,包了一辆车兜风,就到了这里,当时这只是一个废弃的老厂房,里面全是报废的汽车,我脑子一热,就把这买了。”   “噗嗤——”   一旁的小张听了,笑出声,他以为会是什么热血创业故事,哈哈哈。   路吟也笑出声,继续道:“花了我三百万,买都买了,那我就变废为宝喽。”   “谁又想到,这些之后给我挣了这么多钱,可能是我运气好吧。”   池麟霖把他看着,眼眸揉杂着细碎的光,对路吟说:“回去我会让他们立项,之后会上投委会,后面你们公司配合做尽职调查。”   路吟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看向他,目光炯炯,眼底的兴奋之意几乎要溢出,他冲在池麟霖面前,在胸前合起掌心就说:“池总真是眼光独到、智慧超群,我们合作愉快。”   池麟霖笑了下,回以高帽,“路总才是年轻有为。”   路吟谦虚,“哪里哪里,我们都是。”   池麟霖看了下时间说:“今天就到这,后续我会联系你。”   路吟连忙说:“池总晚上有空吗?我想请您吃个便饭。”   池麟霖看向他,眼底冒出了一些戏谑的光,默了几秒才说:“怕是不行,晚上有约了。”   “那下次,下次。”   路吟把池麟霖送走,拿手机和杨原分享喜悦,两人约好在一家日料店见面。   到了店里,店员把路吟引进包厢,路吟对着菜单嘎嘎一阵狂点,杨原还堵在路上一时半刻到不了。   路吟去完洗手间,在走道上看见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站在一旁打电话,黑色的修身衬衫隐约透露着上身精壮的肌肉,光看背影都充满着荷尔蒙。   他一边说着电话一边微微侧身,露出一张深邃英俊的脸,骨相似乎带了些西方的混血感。   路吟一边经过,一边偷偷瞄他,正好男人也打完了电话,不咸不淡地扫了走来的路吟一眼,转身打开一旁的包厢门,路吟的视线刚好掠过男人的身体看向里面。   是池麟霖!   池麟霖自然也看到了他,慢慢露出一个微笑,“好巧啊。” 第16章 我竟然被人磕了   “好……好巧。”这是什么缘分!   门口的男人听闻也转身看向路吟,两人对视一眼,路吟终于明白这种熟悉感在哪了。   这是池麟霖未来的姐……啊呸……哥夫!傅竹!   这两人孤男寡男在一块吃什么饭!   已经有情况拉?   路吟这步子迈不动了,他在想要不要找个借口留下来打探打探。   池麟霖站起身走到门口,与傅竹比肩站着,两人的身高相当,体型上傅竹看上去更壮些,池麟霖是精瘦,挺括西装衬的身形更加瘦削。   两人站在一起确实很养眼,但没有丝毫CP感!   路吟磕过广大的CP,基本已xp不限,望着眼前两人一时猜不出谁是1!   如果真有啥,难道是互攻?   池麟霖看着路吟的视线长久地停在傅竹身上,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眸色渐渐晦暗,他对傅竹说:“这是我一个朋友,我和他说几句话。”   傅竹听了对路吟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包厢。   路吟还在比划两人谁腿长些,谁肩宽些,视野便被一堵肉墙挡住了,抬头,映入眼帘的是池麟霖伶俐的下颌和漆黑的眼眸。   此时这双漂亮的眼睛里似乎氤氲了一层黑气,浓郁到化不开。   路吟心底一紧,感受到面前人阴沉的磁场,莫名有些颤颤的,他挤出一个笑容,“南市这么大,吃饭都能遇到,真是好……巧哦。”   池麟霖微微勾起嘴角,眼底的那层阴暗似乎消失,“要一起吗?”   路吟的表情明显顿了一下,望了一眼包厢里面,又看向池麟霖。   池麟霖会意,补充道:“这是我哥的男朋友。”   路吟想了一下,不能把杨原扔这一个人吃饭,还是摇摇头,“不了,我朋友还在等我。”   他刚刚那一瞬间感受到了池麟霖的不悦,对方邀请他更像是一种试探?   池麟霖没有挽留,冲他点点头便进了包厢。   路吟回到自己的包厢,过了一会,杨原才珊珊来迟,看到一桌丰盛美食,笑道:“路总今天大气。”   路吟赶紧冲他招招手,“快坐这儿,饿扁了。”   两人都饿了,先埋头炫食,路吟吃个半饱,才抬头说:“池麟霖答应了,回去就开始立项,等通过投委会,我们要配合他们做尽调。”   杨原一边喝水一边说:“没想到这轮投资这么顺利。”   路吟敲了敲手里的筷子,扬了扬下巴,“先不要这么掉以轻心,你回去就开始着手准备尽调的材料,别等他们催了。”   杨原点头,“等这轮融资下来,未来五年顺利的话,公司上市,你可不能像现在这样,到时候公司会很忙。”   路吟:“差不多,到时候我也毕业了。”他拍了拍杨原的肩,“你放心,到时候咱俩和员工一样上下班打卡。”   “等着。”杨原笑了起来。   过了几天,路吟来了学校,他今天约了以前社团的一个朋友吃饭。   A大的东苑食堂二楼是精致的点餐餐厅,里面还有包厢。   路吟一进餐厅就看到了坐在直角线角落里的范默默。   范默默拉耸着眼尾,嘴角下压,一幅不爱理人的模样,对面坐着两个正滔滔不绝的同学,似乎丝毫不受范默默的臭脸影响。   路吟见此一幕很欣慰,范默默从小就孤僻,除了他和沈南浔,一直不愿搭理其他人,因此也没什么朋友。   如今上了大学,虽然还是一幅臭脸,但至少交了朋友,还是不介意他脸臭的人。   路吟没有上前打招呼,如果范默默看到他一定又会蹭过来,就不打扰他和朋友的温馨时刻。   他找到最里面的包厢,一推门,张若若正对着门坐着,眼眶红红,不停地抽气。   她见到路吟来了,一双大大的眼睛立刻滚出晶莹的泪珠,颤着音说:“路路,我失恋了。”   路吟顿时又开始头大,张若若的这个男朋友是她的高中同学,两个人分分合合无数次,从来没分干净过。   “这会又是因为什么?”路吟立刻进入贴心的“闺蜜”角色。   张若若吸了吸鼻子才道:“他和一个女的聊天记录被我发现了,两个人断断续续聊了一个月。”   “是正常的聊天吗?”路吟尽量从公正的角度去看。   “宝贝都喊上了,你说呢。”说着,张若若“哐”一声砸在桌子上,路吟跟着抖了抖背脊。   “你这次要听真话假话。”路吟问他。   “你又是让我分手。”张若若又开始仙女哭泣。   路吟叹了一口气,“这都多少次了,你原谅他多少次了,就他这样你跟他以后有的苦吃!”   张若若蹙着细细的眉,声音细小的说:“可是我爱他,只要他愿意改,暂时的苦我是愿意吃的。”   “仙女之友”的路吟认真地说:“其实,只要你愿意吃苦,那你以后会有吃不完的苦。”   张若若又撇起了嘴开始哭哭啼啼,不是不知道这些,但是女孩子对初恋总是最难放弃,她抽抽涕涕道:“可是他有时候对我也挺好的。”   路吟扶额,“比如?”   张若若:“有一次我姨妈痛,他特意关心我让我用热水洗碗。”   路吟:“……”   张若若:“还有一次他看我手洗内衣辛苦,提醒我用洗衣机洗。”   路吟:“……”   张若若说完,看路吟一直不说话,便喊他,“路路,路路……”   “别喊了。”路吟说,“路路暂时不在服务区。”   张若若:“……”她终于不哭了,擦干泪水。   路吟看着她,老生在在道:“这事得你自己想通,我说那么多也没用。”   张若若点头,“我知道的,你说的我都懂,我只是不甘心而已。”   路吟拍拍她的肩表示安慰,“改天我给你介绍几个帅哥,吃点好的立刻就甘心了。”   张若若抿着唇,低头想了一会,又“哐哐哐”砸了三下桌子,当着路吟的面掏出手机拉黑了渣男。   路吟问:“你手疼不疼?”   张若若:“不疼啊。”   路吟:“6~”   正在这时,包厢门被推开,服务员端着菜走进来,三三两两的人经过门口,其中一人立刻顿住。   顾明明停在门口,朝打开的房门里面看,见到里面坐在一起的一男一女,慢慢皱起眉。   同行的两人也停在前面,回头看他,“大明,怎么不走了?”   室内的路吟听到了,抬眼去看,正好与门口的顾明明视线交缠。   顾明明看着路吟,说:“你们先走吧,我看到朋友了去打个招呼。”   说着,他走进包厢,停在桌旁,垂眼看着路吟,张若若莫名其妙地看向突然走进的人,接着顾明明就把视线移到了她的身上。   张若若:“!!!”妈耶,有杀气的帅哥。   路吟站起来说:“好巧,你也在这吃饭。”   顾明明瘫着一张脸,又看向路吟,只是点点头,路吟立刻get到了他的眼神询问,介绍道:“这是张若若,我一个朋友。”   又对张若若介绍,“这是顾明明,我的朋友。”   张若若朝顾明明微微点头,“你好。”   顾明明淡淡一点头,表示回应。   路吟问:“你吃饭了吗?要坐下一起吃吗”   顾明明似乎就在等他这句话,立刻说:“没吃。”接着,坐在了路吟身旁。   张若若视线在两人之间逡巡了片刻,恍然大悟,嘴角开始微微翘起,又感受到顾明明的冰冷视线,连忙移动到路吟的对面坐下。   路吟看向嘴角上扬的张若若:???发生了什么?   顾明明坐下,慢条斯理地拆了一套一次性碗筷,用开水烫了一下,推到路吟的面前。   张若若:“嘶~”   路吟看着张若若:???   张若若羞赧,“你们继续。”   顾明明仿佛丝毫不受影响,又开始给路吟倒饮料。   张若若极力忍住要发出的窃笑说:“你们俩是同班同学吗?”   路吟摇头,“他是金融系的,我们是聚餐的时候认识的。”   “哦哦哦——”张若若眉眼都上扬了起来。   等菜上齐了,路吟刚想说“吃饭吧”,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路路!”   路吟拿筷子的手一抖,眼皮一抽,扭头看去,门口正站着一脸笑意的范默默。   顾明明偏头,小声重复一句,“路……路。”   范默默噔噔噔跑到路吟身边,一屁股坐下,刚想说话,看到了一旁的顾明明,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路吟对着范默默,又介绍了一遍顾明明和范若若。   这下轮到介绍范默默,他说:“这是范默默,是哲学系大二的学生,是我发小。”   张若若:!!!竹马和天降!好好精彩!   她一时没忍住,露出了一丝窃笑。   路吟看向她,上一刻哗哗流泪,现在嘴角AK都压不住,心里默默吐槽:你还记得自己失恋的人设嘛!   顾明明听到“发小”这个词,嘴唇已经抿成一条直线。   路吟心里吐槽完,看向两边的人,一个板着脸,一个臭着脸。   ???   “吃饭吧,饿了。”路吟开始埋头炫饭。   范默默拿着筷子开始给路吟碗里夹菜,“你爱吃的鸡翅,还有杏鲍菇,再吃点虾。”   他把虾夹到自己碗里,剥好之后再放到路吟碗里。   路吟说:“别忙活了,你自己吃吧。”   “不要。”范默默拒绝,“我习惯了,你快吃。”   张若若:看来这局竹马赢了。   路吟正吃着饭,碗里又进来一颗青菜,抬眼,顾明明正好撤离筷子。   范默默在一旁幽幽地说:“路吟吃青菜只吃菜心,这个他不吃。”   顾明明脸色一僵,本来就白净的脸似乎快白到透明,路吟不忍心,连忙说:“我吃的。”   他把碗里的青菜吃掉了,并且偷摸着瞄了一眼顾明明,对方依旧瘫着脸,垂着眼皮。   张若若:看来这局还是竹马赢了。   路吟吃得差不多,从碗里抬起眼,就看到张若若坐在对面,两眼发着圣光般看自己,手里的筷子一抖。   他问:“你怎么不吃饭?”   张若若嘴角止不住地翘起,“我吃饱了。”   咯咯咯,磕粮已经磕饱了。   路吟看着对方明显“磕到了”的笑容,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已经被对方脑补了某棠三十万黄色废料文学。 第17章 三人修罗场   这场饭吃得很诡异,但路吟吃饱了。   他放下碗筷,见身边的两人还在安静地小口吃着,张嘴正准备说话,从门口又传来一道说话声。   似乎从刚刚服务员上菜到现在,包厢的门就没合上。   “大默,你爷爷的饭吃一半跑这来了。”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迈着步子进来,后面还跟了一个瘦小的男人。   两个人很自来熟的对坐着的四人打招呼。   “嗨,我是哲学系的张最。”   “嗨,我是哲学系的杜界。”   范默默扭头对路吟说,“别理他们。”   路吟不好意思,最后还是都一一做了自我介绍。   张最和杜界坐到了范默默的另一边说:“你小子够了,也不说一声。”   范默默说:“我不是发消息让你们先走。”   张最哼哼两声,“我就是想来看看,是谁这么大面子一下子就把你勾走了。”   说着他视线落在路吟面上,扬了扬眉眼,又嗯哼了一声。   路吟对他做作的表情视而不见。   这时候门又被轻敲两声,服务员端着一盘水果拼盘进来,笑着说:“这是今天店里送的。”   水果拼盘放到餐桌中间,同时响起了两道声音,“你想吃什么?我给你拿。”   路吟看着左右两边的人,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压迫感,他端水道:“不用,我自己够得到。”   他微微起身,拿了几颗盘里的葡萄,笨手笨脚地开始剥皮。   一颗葡萄皮被他剥得惨不忍睹,果肉都快抠没了,一只手出现接过他手里的其他葡萄。   范默默三两下剥出一颗晶莹剔透的果肉,递到路吟嘴边,路吟张嘴含了进去。   一旁的张最戏谑开口:“大默,我也想吃剥了皮的葡萄。”   范默默专注于手下动作,头都没抬,“自己剥,这个不就是有手就会的事情。”   “没有手”的路吟:……   这也不怪他,在家里,他吃的水果永远是老爸老妈大哥剥好切好,跟范默默吃饭,他也把处理水果的任务全担走。   这就让路吟如今长成为一名手残党。   路吟嘴里一连被塞了好几个葡萄,见范默默还要伸手去拿,路吟拍了拍他的手臂,嘴里含糊着说:“不吃了。”   “哦。”范默默的表情还有点失落。   路吟正准备跟他再说什么,突然发现另一边好久都没了声响,扭头看去,看到了快冻住的顾明明。   顾明明低垂着头,全身咻咻地冒冷气。   路吟用手肘碰了碰他的胳膊,小声问:“怎么了?”   顾明明看了一眼,眼底全是冰霜,低低的声音响起,“你们关系真好。”   路吟不自在地哈哈两声,“我们从小就认识了。”   顾明明一听,眼底寒霜更胜,头垂得更低。   这段饭吃得格外漫长,尤其是顾明明坐他旁边一直咻咻地冒冷气,路吟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吃完饭,几个人聚在餐厅楼下,路吟问顾明明,“你接着去哪吗?”   顾明明幽幽地抬头看他一眼,又垂下脑袋,缓慢地眨了下眼睛说:“去买水果,然后回家。”   路吟点点头,又转脸问范默默,“你接下来去哪?”   范默默刚要说,被张最抢答,“我们下午要去打球。”   路吟听摆,冲他摆摆手,“去吧去吧,我正好要陪你们学姐去一下社团。”   范默默有些不情愿,但被张最拉走了。   一团人就此分道扬镳。   ——   池家庄园。   一辆黑色的宾利缓缓停下,池麟霖从车上下来。   迈着阔步,穿过了门厅,来到长形的餐桌旁。   池麟霖看向正坐主位的池渊,只是微微一点头,对方也不咸不淡地撩起眼皮看他一眼。   坐在池渊右手边的池意寒笑容和煦,语气温和,“三弟,你快坐吧。”   池麟霖扯了扯嘴角,矮身坐下。   “吃饭吧。”   池渊淡淡说了一句,后面就只剩碗筷的摩擦声,站在两旁的佣人不约而同地放小了呼吸声,等着一个雷炸翻这场看似平静的用餐。   池意寒率先打破了这一沉默,“三弟,你回国这么久了,都不回家看看。”   他本是好意地寒暄,却给池渊递了一个由头。   池渊冷哼一声,“好好的家不回,天天住酒店像什么样子。”   池麟霖优雅地放下筷子,擦了擦嘴才道:“我不回来是为了父亲的健康着想。”   他顿了顿接着说:“每次父亲看到我都像是分分钟喘不过气的样子,万一真有个意外,我可真是太罪过了。”   池渊把手里的筷子重重地放下了,不悦的看着池麟霖。   对方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   池渊不喜欢这个儿子的原因很多,不止是因为他的母亲是秦新柔,还有这儿子阴郁、捉摸不透的性格。   他曾见过池麟霖把家里的客人推进池塘,之后还胡说八道,污蔑对方欲图不轨。   他曾见过池麟霖把养了三年病死的小狗火化,之后抱着那瓶骨灰连续睡了几天,他最终忍无可忍命人把池麟霖按住,自己夺走骨灰瓶扔进了水池里。   在池麟霖小时候很长一段时间,秦新柔长期待在疗养院,他忙于工作,深夜回来面对的是家里一片狼藉,都说小孩子是天使,而池麟霖只会胡言乱语,说家里的佣人把他关在阁楼里。   他头疼于这个小儿子,也渐渐感到厌烦。   如今他看着面前这张极其像自己的脸,这张脸已经不像小时候那样只会哭泣,只会撕心裂肺,现在这张脸永远都挂着淡淡的微笑。   但是他知道,这微笑只是面具。   池渊微微皱起眉说:“你不愿意回来,我也不会强逼你,有空去秦家看看你母亲吧。”   池麟霖戏谑地“啊”了一声,“我去了,母亲的抑郁症只会更严重吧。”   他自嘲地笑了两声说:“反正你们不见到我,只会更好不是吗?”   池意寒跟着说:“三弟,你不要这样想,爸爸他是关心你的。”   池麟霖望着小白花一样的哥哥,突然想如果打破了他对这个世界美好的幻想,这人会怎么样。   “我吃饱了,回去了。”池麟霖站起身,转身就想走。   “坐下。”池渊一脸紧绷,语气里已经含着隐隐怒气,“坐下,像什么样,教你的那些规矩都被狗吃了!”   池麟霖挑眉,语气轻佻,“你教我什么了?我怎么一点也不记得了。”   “砰——”   池渊重重地摔下了手边的碗筷,一旁的佣人们头垂得更低,只觉得果然还是炸了。   池麟霖丝毫不受影响,反而是眸色熠熠,“看吧,果然还是生气了。”   池渊瞪着他,依旧维持自己家主的形象,“长大了翅膀硬了。”   池麟霖轻松地耸耸肩,“翅膀还不够硬,硬的话应该要开董事会了。”   池渊心底一紧,看着自己的小儿子说:“你这是在提醒我要拿董事长的位置了。”   池麟霖摊手,“父亲年纪也大了,身体不好就要多休息。”   他说完,并没有理会池渊在身后地破口大骂,转身离去。   池麟霖坐回车里,掏出手机,消息列表的最上一条是路吟发来的。   路吟:【是否唐突到池总用膳?】   池麟霖:【唐突,退下吧。】   路吟:【既然已唐突,那我下次请池总一顿大餐补偿。】   池麟霖:【拐弯抹角请吃饭?】   路吟:【小新害羞.jpg】   池麟霖:【正好给你个机会。】   路吟:【???】   池麟霖:【项目已经过了投委会,接下来要尽调,你们配合,过几天我们去你们在镇市的工厂基地调查,到时候麻烦路总接待一下。】   路吟:【!!!啊啊啊我现在已经无法用我贫瘠的语言形容我的心情。】   路吟:【绝对是最高逼格的招待!】   池麟霖:【路总对自己的语言谦虚了。。。】   路吟这次找池麟霖,只是想旁敲侧击一下项目的进度,没想到池麟霖这么高效。   这个外表和能力一样突出的男人!   接下来几天,路吟都忙于组织公司配合尽调,很快就到了约定一起去镇市的日子。   路吟一早穿上西装,带着司机开车直奔镇市的产业园基地。   两组人马到的时间差别不多,池麟霖站在人群的最前面,鹤立鸡群,路吟克制住想要跑过去的激动,带着几个自己公司的人走上前。   一阵寒暄结束,路吟带着所有人巡视了基地,又直接在当地的五星级酒店安排了晚餐。   商务晚餐不外乎客套一通,再小酌一杯,大家奔波劳累了一天,才九点多就结束了晚餐。   路吟单独拉住池麟霖,笑嘻嘻道:“还这么早,要不要去泡温泉。”   池麟霖表情僵了一下,视线停留在路吟扣住他胳膊的手上,路吟后知后觉松开手,突然发现池麟霖似乎很讨厌别人碰他。   路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去吗?”   池麟霖点了一下头,又补充道:“不过我一个朋友刚好今天也来了镇市,待会会来找我。”   “这简单啊。”路吟说,“我把温泉酒店的地址发你,你让他直接去好了。”   路吟和池麟霖都喝了酒,直接打车去的温泉酒店,刚一下车,一道语气夸张的声音传来。   “好啊,让我捉奸成功了,你竟然背着我偷偷和人来酒店。”   一个青年飞快地扑上来,将将停稳在池麟霖面前,又看了一眼路吟。   他朝池麟霖皱着一团脸道:“我说你最近怎么都不联系我,原来是有新人了昂。”   路吟:!   池麟霖面容淡淡,丝毫不想理他的意思。   只听他继续道:“都被我捉奸在酒店门口了,还这么理直气壮~”   路吟在一边帮忙解释:“我们只是朋友来泡个温泉。”   青年朝路吟粲然一笑,“好可爱的小弟弟,麟霖,你从哪骗来的?” 第18章 好好好big!   池麟霖扔过去一个刀眼,开口道:“别用人贩子的语气说话。”   方朔不理会他,走到路吟面前说:“麟霖怎么把你骗过来的,他可是个黑心的,你别信他。”   路吟看了一眼两人,跟着说一句,“我是被钱骗过来的。”   “哈哈哈……”方朔仰面笑出了声,“你好有意思。”   池麟霖朝路吟招招手,“我们进去,别理他。”   路吟跟上去,方朔自己笑够了也跟着进去了。   “所以麟霖他们公司投资了你的公司。”方朔说,“厉害呀弟弟,你看着年纪不大都是公司的董事长了。”   路吟用手比划了一点点的距离,“就是一家小小的公司。”   这家温泉酒店主打一个日式汤泉,他们三个人去淋浴间简单冲洗了一下,裹着浴袍走在石子铺成的小道上。   庭院暖黄的灯光洒下,地上的石子路看得不够真切,路吟低着头小心走着每一步,他走在前面,到了私汤区,白色的雾气弥漫,脚下的路更加看不真切。   路吟一个没踩稳,脚踝崴了一下,身体向一侧倾斜,腰间突然出现一双大手紧紧地固住,把他身体扶正。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看着路。”   路吟回头看了池麟霖一眼,弯了弯嘴角,“谢谢。”   池麟霖这才撤离了放在腰间的手。   方朔站在后面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眼神灼灼地挑了挑眉。   这次定的是酒店里最大的私汤,偌大池面上飘着白色雾气,即使是三个成年男子在里面小游一圈都够了。   路吟最先脱下浴袍,露出白皙精瘦的胸膛,上面覆着一层薄薄的肌肉,他进到水中,寻了一处舒服的位置蹲下,只漏出一个脑袋,朝岸上招招手。   池麟霖解下浴袍的带子,平时隐藏在挺括西装下瘦削的身材展露无疑,清晰深刻的肌肉线条是有张力的蓬勃。   路吟视线往下看,停在某处顿住了。   !!!好好好big!   随着池麟霖下水,平静的水面荡起一波又一波水纹,路吟不自觉往一边又挪了点位置,心绪在看到某个之后并未恢复平静。   这配置,做零似乎委屈了。   池麟霖下水后靠在池边往后仰去,露出一截漂亮的颈部线条,手臂舒展地搭在两边。   方朔也下水后,见路吟缩在角落里,笑道:“弟弟,你一个人圈那角落种蘑菇呢?”   路吟往两人的身边移了移,脸颊被热气熏得通红,眼尾漾出的红像是才哭过。   方朔见了笑出声,“不知道的以为你刚刚干啥了。”   “干啥了?”路吟单纯地问。   池麟霖也睁眼看向他,眸色一顿,极轻笑了下,“像是被人才欺负过。”   路吟一听,又想往角落里躲躲。   正在这时,方朔问池麟霖,“你哥夫最近很风光呐,又拿下一个大项目。”   路吟一听,又往池麟霖的方向蹭过来一点。   池麟霖看了“移动”的路吟一眼,才说:“多少人眼馋这个政府的项目,被他们傅家吞了。”   路吟又蹭过来一点,探着头说:“你们说的是傅竹吗?上次见到的那个?”   池麟霖觑着他,“哼哼”两声,这两声被路吟品出了不一样的含义。   路吟说:“你不在国内长大不知道,傅竹可是我们这些二代的标杆,小时候我就在饭桌上听爸妈他们聊天,谈到傅竹那只有一个字——夸。”   方朔深有同感,“原来我们都是在傅竹阴影下长大的孩子。”   路吟实话实说:“但确实人家够优秀。”   他话说完,见池麟霖依旧觑着他,面色淡淡的不悦,路吟一下子闭嘴了。   “哗”——   池麟霖起身,带起一身水汽,暖黄的光晕下,细腻的皮肤糅杂着水渍,宽阔的肩膀随着动作背脊舒展,牵起大块肌肉。   方朔朝着上岸的池麟霖喊:“干啥去?”   回应他的是一个字,“闷。”   方朔看着路吟,“别理他,我们继续泡。”   路吟滑动着肩膀,做出划水的动作,一旁的方朔露出戏谑的表情道:“你知道麟霖最讨厌什么吗?”   “什么?”路吟停止动作,蹲下来八卦。   方朔一脸神秘,压低声音道:“他最讨厌别人碰他。”   路吟:!!!   方朔:“有一次,他家里来了一位客人,那人色胆包天,见麟霖一个人在庭院里,便上去企图占他便宜,才拉到他的手……”   路吟抱住自己,“后来呢?”   方朔:“就被麟霖一拳轮进了池塘。”   路吟:!!!   更加抱紧自己。   方朔:“还有一次,邱家一个小子,那小子对麟霖一见钟情,上前告白,话刚说完就上前拉住麟霖的手。”   他说到这特意停下了,惹得路吟急忙问:“后来呢?”   方朔眼神古怪地看着路吟,“被打了,碰到麟霖的那只手折了。”   路吟脸色唰一下白了,抖着音说:“这么凶残的么?”   方朔:“我和麟霖从小就认识,我可不敢碰他,怕断手断脚,平时保持和他衣摆超过十毫米的安全距离。”   路吟不说话了,蹲在水中抱紧自己,摇晃着脑袋,方朔明知故问,“你咋了,这表情。”   路吟哆哆嗦嗦一会才说:“为我三次保住狗命而开心。”   方朔笑了,“你现在的表情可不是开心,我跟你说,麟霖他……”   话音戛然而止,说麟霖,麟霖到了。   池麟霖没什么表情地沉入水,靠在池边上闭目养神,方朔朝路吟使了使眼色,改口道:“你看着有点瘦,男人太瘦了可不行。”   路吟鼓起了腮帮,气鼓鼓道:“男人不能说不行。”   方朔啧啧两声,“就你这体格能有肌肉吗?”   “怎么会没有。”路吟不服气,“我可是有腹肌的人。”   “哦?”方朔说,“那能比得过麟霖吗?他可是有……”   路吟听着就要起身展示他的四块腹肌,只是这身起到一半,听到了方朔后半句话,“他可是有八块腹肌的。”   “哗啦——”   路吟又缩了回去,气闷闷道:“有点冷,就不站起来了。”   “哈哈哈……”   池麟霖不知何时也睁开眼,望着他笑了,方朔笑得更开心,朝池麟霖说:“你在哪找的宝贝,真好玩。”   路吟不想理人,摇曳着脑袋往角落里缩,就听方朔说:“弟弟~,你别躲啊。”   “你能不能不要弟弟弟弟的叫我,还拖着音。”   “哦?为什么?”   路吟轻轻皱起眉,“我有三个哥哥,每次大哥“弟弟~”这样喊我是对我爱的呼唤,二哥“弟弟~”这样喊我是对我咬牙切齿的咆哮,三哥“弟弟~”这样喊我一定是想到了什么点子捉弄我。”   “你这样喊我总让我想起被哥哥们硬控的一生。”   “哈哈哈……”方朔笑得夸张,拍着手道,“看来你家挺热闹的哈,要不这样,我当你的干哥哥,我罩你。”   他刚想往路吟那边趟水,一直大手按住他的肩膀,池麟霖似笑非笑地说:“有点晚了,回去了。”   路吟泡得也差不多了,忙点头,只有方朔砸吧嘴,似乎意犹未尽。   三个人简单洗漱穿衣,在门口等车来接,方朔胳膊肘支着路吟的肩膀说:“来加哥哥微信,下次一起出来玩。”   路吟瞄了池麟霖一眼,见他似乎不反对,掏出手机加上了联系方式。   回去的路上,刚泡完温泉的路吟有些发困,上下眼皮子打架,侧脸看向一直玩手机的池麟霖,吞了吞口水问他:“你哥哥和傅竹两人感情一定很好吧。”   池麟霖的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落在路吟的脸上,眸光微沉,“你好像很关心傅竹啊。”   他的语调上扬,路吟却听出了淡淡的不虞,他忙说:“没有,这不上次我在你家酒会看到他俩,觉得挺般配。”   “哦~”池麟霖尾音婉转,余音深长。   路吟忽然发现,似乎每次在池麟霖面前提到傅竹,他就会莫名的不悦。   难道是,他对傅竹已经产生了这样那样的微妙感情?   一路怀着忐忑的心思,路吟和池麟霖回到了酒店。   第二天,两队人马分别回到了南市。   路吟今天和范默默约好了去俱乐部骑马,吃完午饭便开车去往目的地。   范默默开到了半路,接到了哥哥的电话。   电话那头沈南浔的声音怪怪,“小默,你现在回家一趟,我在家等你。”   范默默现在大部分时间是自己一人住在市中心的房子,周末回沈家住,听到沈南浔莫名其妙这样说,便问:“哥,怎么了?”   沈南浔声音里夹杂着低落,软声软语,“回来陪我喝两杯吧,我心情不太好。”   范默默为难说:“可是我已经和路路约好了去骑马。”   沈南浔说:“我知道这段时间我忙着谈恋爱忽略了你,我们兄弟多久没在一快喝喝酒,打打游戏了,你现在也不想和哥哥一起了吗?”   范默默的小脑筋纠结了半刻,只听沈南浔在电话那头说:“那算了,你陪你的路路去玩吧,哥哥一个人就行。”   电话挂断,范默默靠边停车,脑袋里的两个小人打了一会架,他拨通了路吟的电话。   路吟刚停好车,接通之后便听范默默细声细语的声音,“路路,我可能去不了了。” 第19章 范默默没有哭鼻子   路吟走路的动作一顿,拧眉道:“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范默默连忙否认,声音极轻,“不是的不是的,是我哥,他喊我回去,听他声音状态不对,我有点担心。”   路吟稍微松口气,他还以为范默默出什么事了,人家兄弟情深,他也不好说什么,而且范默默这段时间很安分,也没有出现原书里那些癫来癫去的行为。   他叹口气说:“那你回去吧,不用管我。”   范默默瓮声瓮气,“那你怎么办?”   路吟语气轻柔,“没事儿,我自己玩会就回去,正好好久没骑马了。”   “那……”范默默皱着眉,语气都快哭了,他是真得不想放路吟鸽子,但哥哥那边好像状态又不对。   “去吧去吧。”路吟说,“我到了,挂电话了。”   范默默直到电话那头想起了嘟嘟忙音,也没有说出后面的话,他停住几秒,调转方向,一路疾驰,开到沈家。   一下车,管家迎来上来,“小少爷,您怎么回来了?”   范默默问:“我哥呢?”   管家皱眉,“一个人闷在自己房间里,还拿了好多瓶酒进去,敲门也不应,愁人。”   范默默拍拍老管家的肩膀,“没事,我去看看。”   范默默被沈家收养后,虽然没有改姓,也没有上户口,但在这里长大,沈家的管家佣人对他都很好,也是"小少爷小少爷"的喊他。   他来到沈南浔房门,轻轻喊了下,“哥,我是小默。”   咔哒一声,门从里面开了,露出一张略微憔悴的脸。   沈南浔身上的衬衫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有些皱巴,下巴冒出一层青色的胡茬,脸色灰败。   范默默轻轻拧眉,“哥,你这是怎么了?”   沈南浔转身,范默默跟在后面进屋,房间里的沙发上、地毯上零落着七八个酒瓶,屋内弥漫着酒精味和烟味,沈南浔整个人往沙发里一窝,微阖起眼。   范默默走过来,蹲在沈南浔面前,小声询问:“到底是怎么了?”   沈南浔沙哑着嗓子开口:“姜昭要跟我分手。”   范默默面色不虞,“那就分手呗,这世界男人这么多,哥你这么优秀啥样的没有。”   沈南浔睁开眼,眸色幽幽地看着范默默,“你不懂,这世界上男人这么多,但姜昭只有一个,我非他不可。”   范默默喉头哽住,他一直不喜欢姜昭这个人。   姜昭和沈南浔从小学、初中、高中都是同学,直到大学姜昭出国,两人才分开。   从范默默记事起,两人就不对付,见面就呛,动手动脚都是常事,当然,还是姜昭单方面动手。   他哥就算喜欢男人,也要喜欢体贴、善良、好脾气的男人。   而不是姜昭这种暴力狂魔。   这么一想,还是自己的路路最好了。   他对沈南浔说:“我不明白,姜昭是给你下什么药了,让哥你这样神魂颠倒。”   沈南浔认真地说:“是我先喜欢上的他,是我追的他,是我靦着脸在他后面跑。”   “哥——”   范默默打断他,他实在不想听,沈南浔在他心中一直都是伟岸的形象,甚至一度比肩他未曾谋面的父亲,他无法想象自己一直奉若神明的哥哥在别人面前卑微的样子。   “你坐下陪我喝两杯吧。”沈南浔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又递给范默默一瓶啤酒。   范默默接过,单手打开,一口气喝了半瓶,消解了不少心中的郁闷之气才说:“哥,你以前从来不会因为私事不去公司。”   沈南浔没接他的话,默默喝完一瓶,才说:“我今天是不是打扰你约会了。”   范默默臭着一张脸,拉耸着脑袋,“我放了路路鸽子。”   沈南浔见他这样,不舒服地“哼哼”两声,但是自己把他叫来,也不好说啥。   “我……”   电话铃声打断了沈南浔刚想开口的话,他慌慌张张地翻出手机,看到是姜昭的来电显示,欣喜若狂,一接听便道:“昭昭,你原谅我了。”   虽然没开免提,但在安静的室内环境里,姜昭的说话声还是通过听筒传到了范默默耳里。   “沈南浔!你现在立刻过来接我!”   沈南浔急忙问:“你现在在哪?”   姜昭的声音有些不耐烦,“老地方,你自己想!”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忙音,沈南浔慌忙起身,装起手机对范默默说:“我去找姜昭了,你……”   范默默望着他,撇起嘴,就在沈南以为他会哭时,范默默却垂下眼皮,淡淡说:“哥你去吧。”   沈南浔心下有些愧疚,还是说:“下次我们再一起喝酒。”   范默默看着沈南浔离去的背影,心头涌上一种复杂的情绪。   ——   路吟和范默默在这个俱乐部开业的时候就在这各买了一匹马,路吟一人溜着自己的小白马在场地里晃了几圈,出了一身汗,便翻身下马去休息室歇歇,翻出自己的手机看到了三个范默默的未接来电。   路吟有些奇怪,给他回了个电话,一接通,那边传来范默默微沉的呼吸声,沉默了几秒,路吟先开口,“怎么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范默默才低声说话,“对不起。”   路吟有些失笑,“这是怎么了,你不是去找你哥了吗?你哥怎么了?”   范默默细声细语,“我哥他跟姜昭吵架了,喊我回去陪他喝酒,然后姜昭打电话来找他……”   “所以你哥是把你扔下去找姜昭了!”路吟声音陡然拔高,“艹他大爷!”   路吟看小说的时候,就不喜欢沈南浔这样一幅极度恋爱脑的作派,溜范默默和玩似的,偏偏平时还要装作一副满级弟控的样子。   呸——   “那你现在在哪?”路吟有点担心范默默又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哭鼻子。   不过范默默的语气还算平静,没有想象中的哭哭唧唧,“我回云迹小区了,自己一个人待着。”   “那行。”路吟说,“你等着,我现在来找你。”   路吟挂断电话,火速洗澡换衣,一路踩着油门开到了范默默家。   一个人蒙在家钻牛角尖,那简直是最佳癫化时机,他得去当贴心小棉裤。   范默默一个人蜷缩在沙发上怔愣,他打这个电话本想和路吟道歉,路吟却不在意这些,二话不说就要来陪他。   不是不知道路吟的好,但他在反思自己一直是不是太过理所当然地享受路吟的好。   之前望着沈南浔离开背影时翻涌的复杂情绪又出现了。   从小他就不喜欢看到别人离去的背影,外公、妈妈……都是转身离去后就再也没有出现,除了定期到账的钱提醒着还有这么两个人。   所以在他被送到沈家,大他八岁的沈南浔摸着他的头说自己不会抛下他时,那种从内心深入涌起的归属感让他把沈南浔当成了救命稻草,他抱着比自己高出半截身体的沈南浔哭了一下午。   “叮咚——”   响起的门铃声打断了范默默的思绪,他起身打开门,路吟站在门口,额角沾着汗珠,脸上全是关心的神色。   那一瞬间,仿佛心脏上一直笼着的一层塑料被拨开,心里那点闷闷的不舒服顷刻消失。   路吟看着发愣的范默默,上前摸了摸他的脸,笑道:“发什么呆啊。”   范默默攀上路吟的手,与之交叠,“你真的不生气吗?”   路吟有些不自然地挣脱,把人往里推推,顺手带上门,领着人往客厅去,“生什么气,这天越来越热,出了我一身汗。”   范默默跑去厨房从冰箱里拿出冰可乐,打开瓶盖递到路吟面前,路吟往面颊上贴了贴,呼出一口热气。   路吟见范默默只是蹲在自己腿旁,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有些好笑,“这次怎么没哭?”   范默默羞赧地摸了摸鼻子,又摇摇头,“我以后都不会因为这个哭了。”   路吟欣慰,摸了摸他的头,“孩子长大了。”   范默默把头蹭过去给路吟摸,“路路,我妈前几天给我打了电话。”   “哦?你妈?”路吟歪头,原书里范默默的妈妈确实快回国了,但后面与范默默的关系一直不好。   范默默点点头,“她说过一阵子就会回国,以后公司的业务重心会转到国内,就可以长期定居在国内了。”   路吟:“好事啊,干嘛这个表情,你不想你妈妈回来吗?”   范默默拉耸着眉眼摇头,“我不知道。”   路吟看着范默默,他倒是能理解,一直渴望的母爱突然来了,但心结没打开,范默默整个人是拒绝母爱的浇灌。   “她还表示希望我可以去她公司学习,以后接管她的公司。”   路吟表示认可,“你妈妈就你一个孩子,公司以后肯定是要给你的。”   范默默用脸颊蹭了蹭路吟的手,幽幽地注视对方。   路吟转来视线与他对视,笑了一下,“我倒是有些想象不到你当霸总时候的样子。”   范默默抿抿唇,伸手抱住路吟的腿贴着,安安静静地享受这一时刻。   室内一片寂静,只是手机的“嗡嗡”声打破了这一沉静。   路吟掏出手机看了一下,展颜笑了起来。   范默默问他:“怎么了?”   路吟一边打字一边回他,“我大哥,M国分公司的事情处理差不多,就要回国了。”   范默默皱起眉,“路大哥回来,会不会又不让你跟我玩了。”   路吟动作一顿,表情竟然是若有所思,因为他大哥……是个究极弟控。   他有些犹豫说:“应该不会,大哥他挺喜欢你的。”   他大哥的原话是,小默这人有点傻,实心的。   范默默很开心,“真的吗?那我要给大哥准备礼物了。”   路吟心情就此有些沉重,大哥回来了,他的潇洒日子是不是要结束了。 第20章 我掉马了   周六,路吟一大早就收到妈妈爱的召唤,家里炖了乌鸡汤,让他回家接受爱的投喂。   路吟欣然答应。   一进家门,路子勉正盘在沙发上玩手机,抬头瞥了他一眼,开始阴阳怪气,“呦,路家的小心肝回来了。”   路吟朝他摇摇手,“hi,路家的二心肝。”   路子勉“哼哼”两声,鼻子出气,“不跟你嘴贫。”   路吟:“二哥来呀,我试着让你一下。”   “……”   哒哒哒的脚步声从楼上传来,陈黎小碎步下楼,眼睛biu biu,“小吟回来啦,我看看瘦了没有。”   路吟咻咻地蹦跶到妈妈面前,原地转达一圈,陈黎啧啧嘴,“瘦了,在外面就吃不好。”   路吟微微蹲下,配合自己妈妈的高度,“吃得挺好,就是想爸妈想得睡不好。”   他挎上自己老妈的胳膊,微微歪头靠在对方的肩膀上,“离开妈妈的怀抱,吃不好,睡不好。”   陈黎摸了摸他的脑袋,“那就回来住。”   “嘿嘿。”路吟一瞬间站直了,“小鸟长大了都有离开鸟妈妈翅膀下的一天,我也要扑棱翅膀飞呀飞。”   “哈哈哈……”   路吟看了一圈问:“三哥呢?”   陈黎敛起了笑容,“力行这孩子感冒好几天了,还有点低烧,在房间里躺着呢。”   路吟闻言说:“那我去看看三哥。”   陈黎点点头,“一会就下来吃饭。”   路吟走到路力行的房间门口,轻轻敲了三下门,里面传出来三哥焉哒哒的声音,“进来~”   拧开门把手,路吟推门而入,穿过起居室,卧室的门没关,他往里一探头,厚厚的窗帘拉得严实,屋内暗色一片,床上隆起一个鼓包。   “三哥~,打坐练功呢。”   床上的鼓包动了动,半晌,被子掀开,路力行喘着大起看向路吟幸灾乐祸的脸,平顺了气才说:“我今天心情不好,你别惹我。”   路吟移动到床边坐下,鬼鬼怂怂地戳了一下床上人的脸,装作惊奇,“呀——还真有点发sao。”   路力行平躺下来,一幅生无可恋的样子,瞅着他说:“是烧不是骚,我现在是病人需要多休息。”   路吟眨眨眼,“三哥是因为着凉了发sao吗?”   路力行翻了个身,背对路吟,声音闷闷的,“不然呢?”   路吟眼眸闪过精光,“不是因为投资赔钱了?”   路力行一个翻身坐起,眼睛睁得老大,语气有些颤颤,“你怎么知道?”   “咯咯咯……”路吟笑了,“我猜的,你竟然就认了咯咯咯……”   “艹,你诓我。”路力行面红耳赤。   路吟笑够才说:“三哥你也太不经诈了。”   难怪老爸不让二哥三哥插手家里公司的业务,真交给他们迟早有一天他们路家要出门要饭。   路力行皱皱巴巴着脸,脑袋拉耸,“你可不能跟爸说。”   路吟:“我不说,反正欠钱的又不是我。”   “你怎么知道我欠别人钱了。”   “不然呢,爸已经把每个月给你的零花钱打五折了,你哪来的钱投资。”   路力行鼓着脸说:“那你能借我点钱吗?”   他看向路吟,对方正似笑非笑,他补充一句,“不借拉倒,我……”   “可以啊。”路吟说,“你想借多少。”   “你能借多少?”路力行兴奋。   “你先说欠了多少?”   “我欠了210万。”   “哦~”路吟若有所思。   路力行觑着路吟的神色,“弟弟,你现在手里有多少钱,能都借我吗?剩下的我再问其他人凑凑。”   路吟耸耸肩,“不用了,我借你250,你给我打个欠条。”   路力行怀疑路吟这个数字是在阴阳他,但……拿人手短,“咱们哥哥弟弟的,还要什么欠条。”   路吟竖起一根食指,在面前摇摇,“不行哈,亲兄弟,明算账,你写不写,不写我就不接了。”   “我写我写。”再不还钱,人家找到路家来,老爸要打断他一条腿。   路吟拿到欠条,掏出手机给路力行转了账,收起笑容正色道:“三哥,这个欠条在我这,你以后要是再出去瞎投资,被我知道了,我可就拿这给爸爸和大哥看了。”   路力行垮着脸,“弟弟~”   “你叫我爷爷都没用~”路吟收好欠条,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了。   来到餐厅,一家人已经坐好,路一鸣对他招手,“快来吃饭。”   “收到!”路吟蹿到自己座位上。   陈黎给他盛了一大碗汤,“快点喝汤,这里面还加了人参和当归,哎呦,怎么瘦了这么多……”   路吟确信陈黎看他是带了亲妈滤镜,比如“你妈觉得你冷”“你妈觉得你瘦了”。   一边小口嗦汤,一边说:“妈,我明天不会见红吧。”   陈黎拿勺子的手一抖,里面的汤洒出来一点,眼神询问。   路吟解释,“我怕我虚不受补,太顶了流鼻血。”   陈黎:“哦哦哦——要是流鼻血就更得喝了,哎呦,这么虚可咋办……”   路吟:“……”原来他在妈妈心中就是个菜鸡。   这顿饭在母爱的光辉下,路吟吃撑了。   他回房睡午觉怎么也睡不着,爬到自家泳池游了几圈,还是觉得不得劲,换好衣服跑到家附近转悠。   这个小区属于富人区,小区内绿化茂盛,干净整洁,路吟绕着步道转悠,转悠累了顺便找了一个花坛边坐下。   午后的阳光稀碎地落在他身上,微风携着花香扑鼻,路吟困意上来,半阖着眼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气,再掀起眼皮时,与一道视线不期而遇。   池麟霖正站在不远处,带着淡淡微笑,视线对上,他往这边走近。   路吟只觉得好大的缘分,他和池麟霖这偶遇频率都可以写一本纯爱小说了。   他站起身,依旧是相同的台词,“hi,好巧哦。”   池麟霖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休闲运动装,长腿几步就迈到了路吟面前,“我刚刚在那边就看到了身影很像你,跟上来还真是。”   路吟搓了搓脸醒神,“我家就在这小区,你怎么来这里了?”   “来一个朋友家做客。”池麟霖说,“正准备走了。”   路吟说:“那要不来我家喝杯咖啡再走?”   池麟霖思考了几秒,“那就打扰了。”   路吟领着池麟霖来到自己家,一进大厅就扯着嗓子喊:“爸妈,有客人!”   不出三秒,陈黎从楼上小跑下来,看到池麟霖,眼中闪过惊艳之色。   “哎呦,这是从哪拐回来的漂亮孩子?”   路吟哈哈哈笑了,“他是池家的。”   池麟霖朝陈黎微微点头,“阿姨,我叫池麟霖。”   陈黎眼神在池麟霖和路吟之间逡巡片刻,清咳两声才说:“原来是小池啊,长得这样好看的孩子我还是第一次见。”   路吟努努嘴探头,“爸呢?”   “你爸他去公司了。”陈黎说,“小池啊,要喝点什么?我去弄。”   池麟霖面上挂着微笑,语速缓慢,“谢谢阿姨,咖啡就好了。”   路吟问陈黎,“吴姨呢?”   “我让他们都去休息了,你过来帮我切点水果招待客人。”   路吟跟在后面进了厨房,陈黎小声问:“你啥时候把池家的小儿子骗回家了?”   “妈,瞧你这话说的。”路吟从冰箱里拿出水果开始清洗,“我和他现在可是朋友。”   “嗯嗯嗯。”陈黎点头,“和池家搞好关系是不错的。”   路吟拿着水果刀开始切水果,陈黎对他这拙劣的刀工不忍直视,路吟边切边说:“他和本家的关系不太好,待会你可别问他家里的事。”   陈黎做好现磨咖啡,将杯子递到路吟手边,并接过路吟手里的水果刀,她是真怕自家儿子切个水果把自己划了。   路吟笑嘻嘻,“谢谢妈妈,就是因为你们的纵容,才把我养成了一个生活白痴。”   陈黎表示赞同,又转而问:“小默生活技能怎么样?”   路吟不明白话题怎么突然转到范默默身上,也如实答:“除了不会做饭,其他都还行。”   陈黎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一边切一边小声嘀咕:“已经一个生活白痴了,可不能再找一个。”   路吟已经来到客厅,把咖啡放在池麟霖面前,“尝尝,这是我……妈亲手磨的咖啡。”   池麟霖轻轻笑了下,端起杯子小口抿着,和他说:“你长得很像你妈妈。”   路吟坐在他身侧,探头过来,“哪里像?”   池麟霖视线落在近在咫尺的眉眼上,“眼睛很像。”   “是吗?”   陈黎刚好端着水果出来,看到这一幕,脚步一顿,面露窃喜:好般配!   果然他的儿子很百搭!   她走过去,把水果放在池麟霖面前说:“吃点水果小池。”   池麟霖露出一个极苏的笑容,把面前的母子二人迷糊了一波,才说:“谢谢阿姨,您别忙乎了。”   陈黎坐在另一侧,看着面前的美貌冲击,感叹道:“生出你这样的儿子,你妈妈一定很骄傲。”   池麟霖的表情微不可查的一凛,路吟察觉到了,连忙找补,“妈,你生出我这样的儿子就不骄傲了?”   陈黎立刻笑得花枝乱颤,“怎么会,你可是我的甜心宝贝。”   路吟观察到池麟霖的表情松快一些,也微微舒口气。他还想再说什么,口袋里的电话响了。   杨原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一般都是公司有急事,他站起来说:“妈,你帮我招待一下我朋友,我去接个电话。”   陈黎朝他摆摆手,对池麟霖说:“你和我们小吟是怎么认识的?”   池麟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嘴角弯弯,“在酒吧里路吟帮我解了围。”   ……   两个人一来二去地聊了一会,陈黎起身去洗手间,池麟霖站起来顺着客厅走了一圈,视线落在了一旁的厨壁上。   上面一栏整齐地放着一排相框,池麟霖径直走过去,直勾勾地看着中间相框里的小男孩。   小男孩五六岁的年龄,粉雕玉琢的笑脸,两颗虎牙露了出来,眼睛因为笑容上扬,眼尾却还是自然下垂,身后的背景是一栋黄色的三层洋房。   池麟霖对照片上的人和景都很熟悉,这是他连续十几年经常梦到的地方。   不知何时,陈黎站在他身后,笑着说:“这是小吟小时候在疗养院拍的照片。”   池麟霖的眼睛很亮,视线分毫没有分给其他,只是开口的声线里有不易察觉的颤抖,“路吟他……小时候改过名字吗?” 第21章 不许笑,只能哭   陈黎没有察觉出池麟霖的异常,只是说:“小吟连这个都告诉你了?他小时候身体不好,经常生病,六岁那年得了肺炎,治好了之后身体一直都焉焉的,我们就把他送到疗养院调养,还请了一个大师算命,那个大师说小吟之前的名字不好,冲他八字,我们就把他名字改了。”   池麟霖整个人像是冻住在那里,半晌才微微仰头,吐出一口浊气,“他之前的名字是?”   陈黎觉得有些奇怪,还是老实说:“没改之前叫路清明,这个名字现在看是老成了些,确实不适合,还是路吟这个名字好些,小池啊……”   她话卡在一半,因为身旁的人反应实在有些奇怪。   池麟霖伸出手,微微发颤着把相框拿起来,细细地端详,嘴里在小声呢喃:“清明啊……”   ——   “你再笑我就真的把你扔进池塘里了。”   十岁的池麟霖脸羞成一片红色,看着面前从哪滚出的脏孩子,肺已经快气炸,偏偏这个脏孩子一点也不害怕,心大到极致。   小男孩笑够了才停止,看着面前一脸猪肝色的人,对对手指才说:“你叫什么名字?我们交个朋友吧。”   池麟霖冷酷拒绝,“不要,你走。”   小男孩继续厚脸皮说:“我叫清明,我都告诉你名字了,礼尚往来你不应该告诉我你的吗?”   池麟霖退开一大段距离,压着眉眼,每次做这种表情的时候,家里的佣人都不敢上前惹他,“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只是这小孩胆比谁都肥,又蹭上来逼逼,“那你怎样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们两做朋友,我一个人在这里太无聊了,都没人陪我玩。”   池麟霖忍无可忍,上手捏了一下面前人的脸蛋,他控制着力道,但被捏的地方还是迅速红了,小孩有些眼泪汪汪,控诉他,“你捏我干什么?”   池麟霖看到对方哭了,心里舒坦一些,“看你脸皮有多厚。”   小男孩撅着嘴逼逼,“不告诉我拉倒,哼,我找别人玩。”   他起身弹弹自己身上的泥土,啪嗒啪嗒跑开了。   池麟霖望着他的背影在想,他是不是没人玩,才玩自己,把自己玩出了一身泥。   周六的下午,池麟霖依旧被送来疗养院,但妈妈一人锁在卧室里不愿见他。   他无聊,一个人又来到池塘边坐着发呆,草丛里又发出沙沙沙的声音,熟悉感上头,池麟霖回头看去,小男孩蹲在草丛里探着头。   今天他倒是没把自己搞得脏兮兮。   小男孩小跑上前,克制地留出一段距离,蹲下身揣着手手,腼腆道:“我今天不脏了,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然后我们做朋友吗?”   池麟霖今天没这么生气了,觑着他说:“跟你当朋友有什么好处?”   小男孩天真地说:“好处很多的,我可以跟你分享我的玩具和零食,我还可以陪你玩。”   池麟霖嗤笑一声,“我不需要别人的玩具和零食,我想要什么都可以买,我也不需要你陪我玩。”   小男孩看着把财大气粗写在脸上的人,又蹭过去一点,“那你把你的玩具和零食和我一起分享,这样我们不就是朋友了。”   池麟霖搞不清楚这里面的逻辑,皱眉看向他,小男孩朝他甜甜笑了,露出两颗老虎牙,他视线像是被烫到了,扭过头,“不要,你走。”   小男孩皱巴巴一张脸,“怎么又让我走。”   他是这样说着,也丝毫没有动作,池麟霖忍无可忍自己起身离开了。   周天下午,池麟霖在房间里写作业,笔尖突然顿住,他来到阳台上,往池塘那边看去,树荫下一个小小的身影移动着,寻一处地方蹲下,开始望着水面发呆。   池麟霖就看着他发呆了半个小时,想着他可能是真得无聊吧。   又觉得哪有五六岁的小孩子会蹲在池塘边发呆半小时的。   他回到作业前继续写了一会,发现连答案都写错位置了,气的把手中的笔扔了,下楼往池塘那边跑去。   小男孩还蹲在那,一动不动,池麟霖走到他后面,见他直勾勾望着水里,忍不住问他,“你在看什么?”   小男孩似乎一点也不惊奇他的到来,小声说:“我在数池塘里有多少只鱼。”   池麟霖:……   “你不是有很多玩具吗?为什么不玩在这发呆?”   “那些都不好玩,没有发呆好玩。”   池麟霖表情裂了一下,悄悄地蹲在他旁边,也跟着发起呆。   微风拂动两人的头发,风里夹杂着青草味和花香,两人一直待到太阳即将下山,小男孩瞅着池麟霖说:“我得回去了,你叫什么名字。”   池麟霖依旧嘴硬说:“不告诉你。”   “那你是每周末都来吗?”   池麟霖犹豫着点点头,小男孩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在下周六到来之前,池麟霖还在忐忑小男孩还会不会来,直到下午那个小小的身影又出现,池麟霖偷偷撇开脸笑了一下。   池麟霖坐在池塘边写作业、画画,小男孩就蹲在一旁发呆或者蹭过来在一旁看着,偶尔插几句话。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三个多月。   又是周六,池麟霖一声不吭地坐在池塘边,两只腿晃啊晃,轻轻划过水面,他眼皮有点红肿,好似哭过很久。   小男孩过来也学着他的样子坐在旁边,两只腿垂下去,看了他一会才说:“你是不是想跳下去?”   池麟霖表情一顿,有点惊讶于这个屁大的孩子还知道这些,然后点头,又摇摇头,“之前想跳,现在不想了。”   小男孩朝他探头,瞅着他的眼睛说:“你为什么哭了?”   池麟霖垂着眼睫,恹恹地说:“我爸把我的狗丢了。”   “丢哪了?再去把它找回来不就行了?”   池麟霖摇头,“全倒进水池里,都融到水里了。”   “狗怎么融到水里?”   “是狗的骨灰,小白是我养的狗,病死了,火化之后我把骨灰装进瓶子里,放在床上,让他继续陪我。”   池麟霖说到这,意识到旁边的人很久不出声,扭头,小男孩一脸古怪地看着他,于是问:“你也觉得我是神经病是不是,昨天我爸就骂我神经病。”   小男孩眼珠转了转,摇摇头,“我没觉得你是神经病,但你为什么不把骨灰埋了?”   “为什么要埋?它活着是我的,死了也是我的,要一直陪着我。”   池麟霖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又看向对方,盯着看,仔仔细细地看,一瞬不瞬,良久良久。   直到小男孩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了?”   池麟霖说:“我还没有告诉你我的名字,你想当我的朋友吗?”   小男孩犹豫了一下,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池麟霖说:“当我的朋友就得永远陪着我,不能骗我,不能离开我。”   对方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这没问题。”   池麟霖微微皱起眉,“你为什么总是在笑?”说着,又转过脸,咕噜了一声,“但你笑起来挺好看的。”   小男孩“咯咯咯”笑了,“那你准备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   池麟霖思考了几秒说:“下周六是我生日,那天我告诉你,然后我们当朋友。”   小男孩拍拍胸脯,保证道:“我那天一定会送你一个大礼,到时候见。”   池麟霖看着他,语气郑重,“到时候见,我会在这等你的。”   生日那天,池麟霖在这里一直等到深夜,却再也没有出现那个孩子的身影,他蹲在地上数着时间,看着手表上的分针转动,直到12点,他的生日过了。   几个佣人在池塘边找到他,脸上担忧的神色褪去,露出欣喜的笑脸,池麟霖见了抓起地上的石子就朝他们身上扔去,边扔边狂吼,“不许笑,都不许笑……”   其中一个捂着正流血的额头,皱眉道:“小少爷,你不让我们笑,总不能让我们哭吧。”   池麟霖停止抓狂,慢慢平复下起伏不定的胸膛,脸上全是阴郁,声音冰寒,“以后再让我看见你们在我面前笑,我就会让你们哭到不停,不信,你们可以试试。”   ……   路吟打了一个长久的电话,回来时就看到自己老妈和池麟霖站在一边,盯着一个相框看。   他走上前,发现池麟霖正拿着自己小时候的照片,身体也在微微发颤,他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池麟霖蓦然转过脸来,看向他。   该怎么形容池麟霖此刻的表情,路吟只知道,自己的心脏莫名被人扯了一下,一股冰凉从脚底直窜到头顶,他想开口,舌头却有些打结。   池麟霖的表情很复杂,有狂热,有冰寒,有兴奋,有阴戾……   路吟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问:"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池麟霖没有说话,陈黎在一旁说:“在看你小时候可爱的照片。”   路吟觑着池麟霖神色,对方的表情已经慢慢恢复正常,轻轻放下手里的相框,目光却一直黏在路吟脸上。   对上池麟霖的目光,路吟总有一种作为肥美的食物被饿狼盯上的感觉。   他对池麟霖说:“那个,我现在得回我自己住的地方,你……”   池麟霖平静地说:“我也要回去了,感谢今天的招待。”   陈黎问路吟:“你车送去保养了,开家里的那辆保时捷吧。”   池麟霖却在此时走到路吟身边,低低一笑,“我送你。” 第22章 男狐狸精   路吟坐上了池麟霖车的副驾驶,他总感觉这人从刚刚开始就怪怪的。   一路上,他瞄了好几眼驾驶位,对方的神色很平静,甚至是目不斜视。   开到小区楼下,路吟下了车,弯腰说:“谢谢你送我回来。”   池麟霖的手指在中控台上哒哒哒地敲着,似乎随口一问:“你住几楼?”   路吟说:“2101,你要上去坐坐吗?”   池黎霖眸色很沉,看着他,很轻地说:“这次算了,下次吧。”   路吟感觉他的语气有点怪,但也没多想,转身上了楼。   春天的天气多变,傍晚的时候,天空开始轰鸣作响,乌云翻滚,硕大的雨滴开始滴滴落落,砸到地上,雨滴越落越密,很快织成一张雨网,天地间全是水色。   路吟瘫在客厅的沙发上,听着雨水敲打玻璃的声音,望着落地窗外的雨帘,打个一个大大的哈欠。   雨天,周末,明天可以睡到自然醒了。   刚起身准备回卧室,门铃声响了。   一下两下三下……   这么晚了还是雨天,谁会来找他。   路吟走到门口,隔着门喊,“谁呀?”   门铃声骤停,门外响起了熟悉的声音,“是我。”   低沉的嗓音在满是哗啦啦雨声的环境里有些诡异。   是!池!麟!霖!   卧槽!   池麟霖在这狂风暴雨的深夜里出现在他家门口,这是一个惊悚的故事有没有!   路吟平复下波涛汹涌的心情,打开门,池麟霖那张俊脸出现在面前。   他浑身湿淋淋,半湿的黑发落在额前,眸色漆黑,眼神幽幽,细挺的鼻梁下唇色殷红。   路吟见这一幕,突然想起聊斋志异里夜黑风高,美貌的狐狸精偷摸上书生的家门,投怀送抱。   还是只男狐狸。   这样想着,路吟心底一颤,有些警惕这样的池麟霖,“池……麟霖,你怎么突然来了?”   池麟霖极轻、极缓地笑了一下,那双上扬的眉眼更加生动,简直是人间苏神!   “我想请你帮个忙可以吗?”   路吟默了下,才道:“你说,我能帮的一定帮。”   池麟霖望着他,又垂着眼,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路吟会意,“哦哦哦,在门口说不方便,你先进来。”   池麟霖微笑,路吟侧身让人进来,就听到行李箱轮子在地上滚动的声音。   路吟:!   走道的灯光太暗,导致他都没看见池麟霖身边的行李箱!   池麟霖淡然地推着行李箱进来,站在客厅中间环视一圈,无视路吟一脸懵逼的表情说:“我身上有水,要弄脏你家里了。”   路吟看着他手边的行李箱,内心奔腾了一万个可能性:里面不会是尸体吧!还是来装他的!还是说……   池麟霖的说话声打断他的胡思乱想,“不好意思啊,贸然上门。”   路吟慢慢地摇摇头,声线努力平静道:“没……事。”   池麟霖面带歉意,“你知道我和家里的关系不好,我从回国以来就一直住在酒店。”   路吟缓慢地点头。   池麟霖:“一直住酒店也不是常事。”   路吟缓慢地点头。   池麟霖:“所以我想在你家借宿几天可以吗?”   路吟缓慢地点……不,抬头。   空气陷入一阵沉默。   半晌,路吟开口:“那个,麟霖,你这么有钱买一套不行吗?”   池麟霖那张俊脸瞬间就垮了,他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垂着脑袋,恹恹地说:“买房子哪有这么快,而且……”   “而且什么?”路吟问。   池麟霖抬起脸看着路吟,那双眼睛含着雾气,虽然没哭,但神情可怜……又好看。   “我刚回国,没什么朋友,我现在不想一个人住。”   路吟点头,又摇头,看着池麟霖还是问了,"你现在为什么不想一个人住了?"   池麟霖低耸着头,眼睫微垂,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似乎是有些冷地抱抱自己,看上去弱小又可怜。   虽然大只了些。   “这个事情我有些难以启齿。”池麟霖声音又小又细,似乎在挣扎开口。   路吟立刻善解人意道:“如果不方便说就算了。”   池麟霖浓密的睫毛颤抖了一下,半晌才说:“其实是傅竹,他……”   这话卡在一半,路吟听得心脏都提了起来,跟着问:“他怎么了?”   “他前一段时间来家里做客,却突然在我面前说喜欢我,我当时懵了,他和哥哥的感情这么好,怎么会突然跟我表白。”   轰——   路吟脑袋被一声惊天巨雷炸得外焦里嫩,眼神呆滞地站在原地。   池麟霖掀起眼皮看他一眼,勾了勾嘴角,又迅速垂下,继续说:“他说着说着还突然过来拉我的手,我惊慌地挣开了。”   路吟终于找回了语言,一言难尽地看着池麟霖,“所以……你拒绝他了吗?”   池麟霖抬眼看着他,“我当然是拒绝他了。”   路吟cpu已经快干翻了,想不到第三本小说这滑铁卢般的走势,怎么跟原小说完全反着来!   池麟霖依旧坐在那里,保持这仰望路吟的姿势,心理学上说这样更容易让被仰望着产生同情,他继续说,语音已经开始微微发颤,“可是他现在还是不停地骚扰我,来酒店找了我好几次,我现在不敢一人住,怕他……”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给了路吟无限遐想的空间。   哦哦哦——   这该死的背德感。   路吟吞了吞唾沫,说:“所以你才想来我家借住?”   池麟霖眼眸已经有了一层水气,微微蹙眉,紧抿着唇,“有外人在,他不敢……也不想丢这个人。”   路吟倒吸一口凉气,艰难移开眼睛,“那行……就先住这,你不嫌弃这里小就行。”   池麟霖一秒收起刚刚的表情,站起身,走到路吟面前,高度变化让路吟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又后知后觉。   刚刚这人是不是用了美男计?   男狐狸精!   路吟也不完全是被狐狸的外表迷惑,现在这剧情走向,他实在是搞不懂,还是把池麟霖放在眼皮下靠谱。   “我住次卧吗?”池麟霖问他。   路吟点头,推来次卧的房门,“房间小了点,你会不会住不惯?”   池麟霖推着行李箱进来,摇摇头,“不会,这样就挺好。”   “那你收拾一下行李吧,卫生间就是对面这间。”路吟说着,正准备退出。   池麟霖随手打开衣柜门,脸皮僵了一下,他从里面拿出一个衣架,上面挂着睡衣,他翻着衣领看了一下尺码,觑着路吟说:“这里面有件睡衣,看尺码好像不是你的。”   路吟退出去的脚又收回,走过去接过说:“这是我发小的,他前几天在这里留宿放这的,我拿走了,你继续。”   “哦~”池麟霖似笑非笑,看着路吟走出去,脸上笑容瞬间收起。   路吟回到卧室,关上房门,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心头翻涌,他掂量掂量,感觉第三的剧情完全乱了,按理说现在池麟霖才刚认识傅竹,为啥都纠缠起来了?   他叹口大气,听着门外的动静,次卧的声响移动到了卫生间,池麟霖应该去洗澡了。   路吟压下心里的怪异,第一次和别人一墙之隔同居,心跳砰砰砰地缓慢加快。   他所幸直接关灯,躺在床上。   室内安静如鸡,不一会又听到卫生间门开的声音,细微的脚步声经过,然后是次卧的轻轻关门声。   路吟翻了个身,闭上眼睛,脑筋依旧很乱,池麟霖、傅竹的身影在脑海内不断闪现,他睁开眼,望着黑暗中隐隐的天花板。   要不数羊吧。   不不不,他现在脑海里闪现的一直是池麟霖。   于是,路吟开始数起了麟霖。   数到第999个的时候,路吟翻身坐起,烦闷地挠了一把头发,下床开门。   一丝光亮从次卧的门缝处透过来,池麟霖还没有睡吗?   路吟放轻脚步,来到客厅,打开了餐厅的灯光,接了杯凉水,嘟嘟嘟大口喝着。   喝完一杯后,路吟看了眼次卧的门,一股困意袭来。   他刚打了一个哈欠,咔嚓一声,次卧的门开了,池麟霖走了出来。   路吟呼吸顿了下,然后小声说:“你也还没睡吗?”   池麟霖一边走近一边说:“嗯,可能有些认床。”   路吟点点头,他发困之后眼神会有些呆滞,重新接了杯水,仰头喝着,池麟霖走到他身后。   借着高度优势,池麟霖将身前人宽大衣领下的风景一览无余。   路吟喝完水,扭头看着不知何时矗立在自己身后的人,心脏颤了颤说:“怎……怎么了?”   他扭头的目光正好停留在身后人微微抿着的薄唇上,此刻薄唇动了动。   视线向下,很近的距离正好看到身后人的喉结也慢慢滚动了一下。   路吟视线向上,对上一双漆黑的深邃眼眸。   似被浓浓黑雾挡住,看不清情绪。   池麟霖伸手轻轻按在了路吟脖颈的动脉处,摩挲了下,笑着说:“你这里……有颗痣。”   他的指腹很热,贴在脖颈处摩挲的时候带起了一阵痒意。   路吟不禁缩了一下脖子,身体轻颤。   池麟霖缓缓地笑了一声,“你很敏感啊。 第23章 做你哥哥是有成就感的   路吟呆住了,池麟霖这句话说得很暧昧,再加上离得很近,呼吸尽数喷洒在他的脖颈处。   池麟霖松开手,退后几步,笑容敛住。   路吟看去,仿佛刚刚那丝暧昧只是他的错觉。   他条件反射般捂住自己的脖子,红晕从耳根蔓延到脖颈。   “谁敏感了,我只是怕痒。”路吟嘴硬。   池麟霖轻轻笑了一下,扭头柔声说:“不早了,睡觉吧。”   路吟搓搓自己的脖子,垂着头,先一步噔噔噔跑回房间,门就要合上时,又伸出一个毛绒绒的脑袋。   “那个,你作息怎么样?”   池麟霖挑眉,“无事八点起。”   路吟晃晃脑袋,伸出一支食指摇了摇,“我周末早上要和我的床培养感情,就不必劳烦叫我了。”   池麟霖颔首,“理解,你和你的床应该感情挺好的。”   路吟羞赧一笑,关门,再次躺在床上,这下困意直达眼皮,上下眼皮一沾上,便进入沉沉的梦乡。   门外,池麟霖久久站在走道处,望着前不久才合上的门,轻轻捏搓着指腹,仿佛上面还残有余温和触感。   ——   清晨,阳光从未拉严实的窗帘缝隙处射进来,落在路吟的脸上。   路吟眼皮抖动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大脑开机结束,他扭头看向一边的时钟。   艹,才八点半。   他什么时候有这种勤快的生物钟了。   再次躺平,他准备睡个回笼觉,闭眼一会,还是翻身坐起,睡不着。   他推门而出,厨房传来轻微的响声。   池麟霖背脊挺直,面对灶台站着,身上的黑衬衫熨烫妥帖,一丝不皱,袖口卷起露出精瘦的小臂。   路吟走到他旁边,发现这人在面无表情地煎蛋。   他偏头看向路吟,嘴角勾出一抹轻轻的笑意,“早啊,早饭马上就好。”   路吟惊奇,“你竟然会做饭?还做了我那份?我要是不起来怎么办?”   池麟霖稳稳地一个一个回答,"1、在国外都是我自己做,毕竟是生存技能。2、多准备一份不费事。3、起不来就倒掉。"   路吟感叹:1、这人还挺有耐心。2、看来只有自己是个生活废二代。   池麟霖做的早饭不复杂,烤面包、煎鸡蛋、热牛奶,就这么朴实无华。   路吟和池麟霖对坐着吃这样一顿早饭,瞬间感觉面前的人接了一些地气,毕竟第一次见他就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两人安静地吃了会,路吟看着池麟霖身上的正装,问:“今天周末,你要去公司吗?”   池麟霖咽下口里的面包,小抿一口牛奶,才说:“去见人。”   路吟低头炫饭,边吃边想池麟霖说的见人是见什么人,他理着小说里的情节,突然想起来池麟霖现在正在忙一件大事。   收买董事会成员,召开董事会。   他要把自己父亲一脚踢下董事长的位置,自己来。   “你吃饭是用鼻孔吃吗?”   路吟连忙抬起头,看见对面人微微的笑脸,又垂下眼睫,他现在算是对池麟霖有个稍微清楚的认知,这人是个笑面虎。   惹不起,惹不起。   池麟霖说:“你今天有安排吗?”   路吟:“晚上有个同学聚会要参加。”   池麟霖:“你车还在保养,我下午回来送你去。”   路吟:???“不用麻烦,我……”   池麟霖:“不麻烦,我下午事情就办完了,时间正好,而且我住在你这,有些事麻烦我是应该的。”   路吟一向能说会道的嘴在对着池麟霖的时候,竟有些词穷。   这顿饭吃完,池麟霖不仅把碗筷放进了洗碗机,还擦好了灶台,路吟在一旁看得汗颜。   池麟霖走之前,还特意说了一句,“洗碗机里的碗等我回来收。”   路吟羞愧,忙说:“这个我来收就行了。”   池麟霖:“昨天你妈妈和我说,让你做家事,那就做好返工的准备。”   路吟蹙眉,“造谣就是这样出来的,那也是存在不用返工的可能的。”   “……”   池麟霖微微笑了一下,“最晚下午四点前我就会回来。”   等人走了,路吟就开始窝在沙发上打游戏。   池麟霖时间拿捏得很准,三点五十准时出现在客厅里,彼时的路吟还穿着睡衣,躺在沙发上瘫成一块果冻。   路吟看了看时间,麻溜起身说:“你等我换个衣服。”   池麟霖却是跟着路吟进了卧室,路吟在衣帽间翻找衣服,他扒出一套简约的黑色休闲西装,正准备换上,瞅到了斜倚靠在门边的池麟霖。   这人却是没有丝毫回避的意思,反而是慢悠悠地说:“都是男人,你不会不好意思吧。”   路吟不是个脸皮薄的人,也没有再扭捏,转过身,脱掉了身上的睡衣,只着一件深色内裤。   眼前的人皮肤很白,如玉一般光泽的瓷白,胸膛和背脊覆着一层流畅线条的肌肉,并不瘦弱,腰处刹然收紧,一手可握,往下……   路吟已经穿好了裤子衬衫,埋首一颗一颗系扣子,突然一个高大阴影覆过来,池麟霖站得离他很近,轻轻地说:“要帮忙吗”   路吟摇头,“不用……”   一双手已经伸到他胸前,动作利落,不消片刻,系好了全部扣子。   路吟:“……”   池麟霖:“当你三个哥哥应该挺有成就感的。”   路吟:“?”   池麟霖:“毕竟生活上也算五等残废了。”   路吟:“!!!我明明会系扣子!”   回答他的,是池麟霖一抹轻笑。   两人坐上车,路吟报给他一个会所地址。   今天晚上是初中同学组的一个局,路吟读的是南市一个贵族学校,里面的学生大多非富即贵,不少都是他们豪门二代圈子里的人。   车子稳稳停在会所门口,池麟霖说:“几点结束?”   “说不好,得看有没有二场。”路吟看向他,“你不会要来接我吧。”   池麟霖只是淡淡笑着,手指在方向盘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我正好在这附近有事,结束的时候可以顺便带你回去。”   “正好?”路吟不信,“那个,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了。”   “喝多了怎么办?”   “不会,这种局我最多就喝一点点。”   池麟霖看向他,目光沉沉,路吟被他盯着有些发毛,只好说:“要是方便的话,可以……”   “方便。”池麟霖立刻回答。   路吟已经不好坚持什么,道了谢,下车,目送车子离去。   后知后觉,他这两天和池麟霖的关系突飞猛进啊。   好事还是坏事?   路吟没有多想,转身走进会所。   角落里,一个男人站在原地看了很久,等路吟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他才跟着走进会所。   路吟推开包厢门,昏暗的环境里,沙发上坐着、球桌旁站着、地上躺着,都看过来。   他好像来得晚了些,竟然成了焦点。   “哟,路吟来了。”其中一个率先喊了出来。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来来来,晚了罚酒,喝三杯。”   路吟找了个沙发的空隙坐下,接过递来的酒杯,也不推脱,一饮而尽。   三杯喝完,离他不远处的王朦笑着对他说:“最近忙啥呢,约了好几次都约不来。”   路吟拿起桌上的水果咬了一口,缓缓嗓子里的酒气,“这不要毕业了,忙毕设呢。”   王朦怀里还拥着一个漂亮小男生,看着年纪不大,乖巧柔顺的长相,趴在王朦的怀里说:“王少,这位帅哥是谁呀,长得真好看。”   王朦捏了捏他的鼻子,有些阴阳怪气,“你们这些人就会看脸了。”   他说着,斜睨了路吟一眼,又对小男生说:“这位是路少,去敬他一杯酒。”   路吟听到了,连忙摆手,“不不不,我酒量不行,不能再喝了。”   “这就不行了,还这么怂。”王朦的长相不算英俊,三庭五眼排列得有些局促,再配上猥琐的笑容,在灯光昏暗的环境下看有些狰狞。   他端着酒杯,踉踉跄跄地走到路吟面前,提脚踹了踹坐在路吟身旁的人,这人麻溜地让出了位子。   王朦就算在二代里,也算家世出众,大家对他有点怵。他坐在路吟旁边,一手揽过路吟的肩膀,把酒杯递了上去。   路吟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眉,用手挡了一下,挤出一个笑脸道:“真喝不了,再喝就多了。”   王朦脸上的笑容加深,“喝多了我送你回去,再不济,楼上都是房间,在这睡一晚也没啥。”   路吟战术性地往后仰了仰,他是不想参加这种聚会,但一直拒绝,圈子里就会传遍了他路吟不合群。   这次也是王朦约了他七八次,他才松口来的。   路吟冲王朦笑了笑,他笑起来的样子可爱,露着两颗尖尖的虎牙,王朦看了心头一荡,就听路吟开口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大哥管我管得严,不许我在外面过夜,更不许我喝多了,不然他又得找王叔叔理论了。”   他大哥在二代里也是表率,路家的产业在他手里越来越好,长辈们对他都是赞许有加,也会给几分薄面,再加上大哥严肃不苟言笑的形象,不少人也怵他。   果然,王朦听了沉下脸来,不咸不淡地瞥了路吟一眼,慢慢放下手里的杯子。 第24章 我人傻钱多   王朦的手依旧揽在路吟肩头,并有收紧的趋势,他说:“毕业了想做什么?我最近手里弄到了几个不错的项目,有没有兴趣一起搞一搞,哥们带你分钱。”   路吟抿唇笑了一下,“害,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是个吃喝玩乐的主,做不了这些,在家混吃等死就行了,赚钱的事交给大哥。”   王朦嗤笑了一声,对路吟这种摆烂的生活态度也不意外。   路吟动了动身体,挣开他的手臂站了起来,“我去一下洗手间,你们继续玩。”   王朦沉着脸,看着路吟的背影不说话,一旁的张禧探头过来,“还看呢,王哥。”   回应他的只是两声“哼哼”。   张禧也不恼,只是贼头贼脑地说:“都惦记这么久了,也没吃上一口。”   王朦脸色阴郁,“他要是普通人家的,早就弄到手了,偏偏是路家,真用些手段搞到手了,别的不说,他大哥那边就不好交代。”   张禧拍拍他的肩膀,抬了抬下巴,示意一旁刚刚在他怀里的小男生,“这不是有平替吗,男人嘛,睡起来都一样。”   王朦没有说什么,只是低着头沉思。   这时,有人推开了包厢的门,走廊的灯光豁然照进,里面的人不约而同看向门口,七嘴八舌起来。   “艹,这都几点了才来。”   “来来来,酒都给你备好了额。”   ……   赵子永反手关上门,看了一圈才说:“路吟呢?”   张禧冲他喊:“你想他了啊,一来就问他,他去洗手间了。”   赵子永鬼鬼怂怂一笑,用八卦的语气道:“你们猜我刚刚在下面看到他什么了?”   此话一出,包厢内安静下来,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他。   其中一人按耐不住问:“别卖关子,快说。”   赵子永:“我刚刚在门口,看到他从池麟霖的车上下来,池麟霖你们认识吧,池家的。”   豪门圈分三六九等,池家无疑是最上一等。   其中一人说:“这池麟霖不才回国吗?两人怎么就勾搭上了?你看错了吧。”   赵子永坚定摇头,“不可能,我之前才在池家酒会上见过他,你们不知道,池麟霖那张脸见过就不可能忘,长得特别……好看……”   张禧瞥了一眼低头不语的王朦才说:“有啥大惊小怪,兴许人家是朋友,等会路吟回来问问。”   赵子永故弄玄虚,“我看不像,明显是池麟霖特意送路吟过来,两人还在车上待了好一会,你们说……”   “砰——”   杯子碎裂的声音响彻房间,打断了赵子永后面的话,众人看向声源,王朦的脚边全是玻璃碎渣。   赵子永不禁屏了一下呼吸,王朦抬眼看向他,脸现厉色。   张禧见此情况,拍了拍王朦的肩膀,劝道:“人家子永只是说了自己见到的,你不要把气迁到他身上。”   赵子永和张禧日常鬼混,自然知道王朦的那点小心思,为自己辩解道:“我说的都是实话,朦哥你别生气,路吟那小子不值得你这么上心,他在路家混吃等吃,自然比不上抱住了池家这棵大树。”   有人附和道:“还是路吟聪明哦,和我们一样从小就混,但人家就是知道给自己找金山,嘿嘿……”   咣当一声,说话声中掺杂了酒瓶倒下的声音,角落里坐着的青年正手忙脚乱地扶着空酒瓶。   青年长得眉清目秀,带着一幅银边眼镜,斯文下透着精致的书生气。   王朦见到了挑了一下眉说:“我说陈诩,你怎么躲在那个角落里,来了也不陪我喝几杯。”   陈诩脸上堆出笑容,起身来到了王朦身边,被对方拽着坐下,面前便递来一杯添满的酒杯。   “不喝可就不厚道了,咱们多久没见了。”王朦说。   有关路吟傍上池麟霖的话题就此翻过,其他人又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   陈诩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王朦又给他添满,一连三杯,才暂时放过他。   王朦拍拍他,颇有些感叹地说:“你们家出事以后我就很少看到你了,最近忙啥呢?”   陈家五年前破产,资产清算,一家人从别墅搬到市区的老破小,陈诩也就慢慢淡出了他们的视线。   陈诩手指抵了一下鼻梁上的镜架,略微不自然地说:“我最近在筹资拍一部电影,当导演。”   “哦~”王朦尾音悠长,打量了他几眼,才继续说:“挺好啊,当导演一直是你的梦想。”   陈诩不怕别人打量,事实上,自从他家出事,这种打量的目光他不知道已经接受过多少,里面或多或少带着鄙夷、窃喜、恶趣味……   “就只是小成本的文艺片,拍着试试水。”他低垂着头,耳根略红,手指藏在衣袖里绞着布料。   “我……”陈诩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才继续说,“王少,我……”   正在这时,路吟从外面推门而入,他在洗手间里打了两把王者才回来,准备回来再摸半个小时鱼就撤。   他没理会其他人的目光,视线直接锁定在王朦身边的陈诩,走近几步才想起来,“你是陈诩。”   陈诩本来微红的面颊瞬间通红,茫然无措地抬起头,对上路吟欣喜的目光又瞬间收回视线。   “真是你啊。”路吟走到他身边,一脚踩到了地上的玻璃碎渣,看了王朦一眼,“帕金森?杯子摔成这样?”   王朦阴沉地看着路吟,眉宇之间凝着戾气,一旁的张禧在看不见的角落轻轻拍了拍他。   路吟看王朦这样一张前夫脸,额角突突,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这位二世祖了。   他顺便坐在了陈诩的身边,看着对方道:“你这么来参加聚会了,我都好几年没见到你了。”   陈诩微微扭着脸,不与路吟直视,抵了一下鼻梁上的镜架,小声说:“没事,就是来看看大家。”   路吟微微皱眉,他有五年的时间没有见到陈诩,自从陈家出事,陈诩删了他们这些人的联系方式,人像是消失了般,如今再次见到,路吟已经有些认不出面前这个低声下气、垂头耸肩的人。   他印象中的陈诩,是才华横溢的天之骄子,是意气风发的贵公子。   路吟的视线长久停留在陈诩身上,一旁的王朦忍着即将喷涌而出的怒气,再开口时已经带上了满嘴酸气,他对陈诩说:“你刚刚不是有话对我说,怎么不说了?不好意思?”   他没准备给面前的人留有什么颜面,继续说:“我猜你这次来是给你电影拉投资的吧。”   陈诩面带惊恐地抬头看他,眼里带了一些自尊破裂的羞耻,王朦心里的那点恶趣味更加满足,“难道不是?”   明明周边的人都在喧闹,三个人之间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路吟轻轻皱眉,刚想开口,陈诩说话了,“是,我这次来,是想争取一下王少您的投资。”   他指甲已经完全陷在手心里,疼痛感让他稍微冷静下来。   在场的二代这么多,大多数只是从家里领着零花钱,而王朦跟这些人不一样,他早早就投资了几个项目,手里攥着不少流动资金。   王朦牵起嘴角,得意地笑了,视线转向路吟,轻轻挑了挑眉。   路吟却是抿嘴皱眉。   “那先给我看看剧本。”王朦伸出手。   陈诩连忙从包里掏出剧本,递给对方,王朦抬着下巴接过,漫不经心地翻了几页,就不耐烦地合上扔在了面前的茶几上。   茶几上的酒杯被打翻,酒水撒了出来,浸湿了剧本一角。   陈诩手忙脚乱地拿起剧本,路吟赶忙递过来几张纸巾,并替他擦着。   路吟忍着破口大骂的冲动,对王朦说:“王少,尊重别人劳动成果这么简单的事你不会做不到吧。”   他很少正面呛王朦,这算第一次。   王朦黑着脸,眉头紧拧,那张本来就不英俊的脸,此时看来有些滑稽又可恶,他继续口出恶言,“这种无聊的文艺片每年多的要命,投资这个?哼,我不是人傻钱多。”   陈诩正在擦着剧本上的水渍,闻言动作一顿,不是没有自尊心,反而他们这种艺术工作者自尊心更胜,但他现在得罪不起王朦,只是默默擦干水渍,拿起包准备走人。   路吟却一把拿走了他手里的剧本,仔细翻阅了起来,陈诩在旁边注视着路吟的侧脸,有一阵子的恍惚。   王朦坐在一边咻咻地冒黑气,死死咬着后槽牙。   路吟很快翻阅完毕,问陈诩,“你还差多少投资?”   王朦哼笑一声,“怎么?你还想给他投资?”   路吟不予理会他,再次问陈诩,“还差多少投资?”   陈诩直直望着他,怔松道:“大概是五百万。”   路吟把剧本放在他手边,掏出手机说:“你先加我微信,回去我把合同发你,我投资500万。”   陈诩呆住了,好半天回过神来,不确定道:“你要投资?”   路吟“嗯”了一声,拿着手机示意他扫一下。   陈诩面色犹豫,王朦在一旁冷笑连连,“还是我们的路少大方,500万说投就投。”   路吟不理睬他的阴阳怪气,只是平静道:“我人傻钱多。”   他对陈诩晃了晃手机,对方似乎缓过神来,掏出手机,路吟加上他后说:“回去合同拟好了我和你联系。”   他转眼看向王朦,“王少,我今天还有点事,得先走了。”   没理会王朦气成猪肝色的脸,他站起身,对其他人招招手,转身离去。   陈诩拿着手机呆呆坐着,又望向路吟消失在门后的背影,也站起来和众人简单打个招呼小跑出去。   包厢内不知何时安静一片,半晌,有一个人开口,“看来路吟是真傍上池麟霖了,这500万跟打水漂有什么区别。”   张禧赶紧对着他竖起食指,放在嘴前,示意他闭嘴。   王朦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整了整身上的衬衫,倏地一脚踹翻了茶几,酒瓶酒杯碎裂一地。 第25章 满级弟控大哥   路吟一边往外走一边看手机。   池麟霖在二十分钟前就问他什么时间结束,路吟给他回了个电话,几乎是秒接通。   “结束了吗?”听筒那边传来池麟霖清凌的声音。   路吟:“结束了,我已经出来了,你在哪?”   池麟霖:“马上到门口。”   路吟脚步加快,想着早点离开这个乌烟瘴气之地,一只脚快踏出大门,一道声音叫住了他。   “路吟——”   路吟转身回头,陈诩小跑着过来,停在了离他三米左右的距离。   陈诩胸口起伏,白皙的脸上弥漫着红晕,等气顺了些开口说:“你为什么……要给我投资?”   路吟收起手机,以单手插兜的姿势侧身站着,“没什么,就觉得这剧本挺有意思的。”   “可你都没问回报率……”   “你就当我人傻钱多吧,不要有这么多压力,电影成绩的好坏也有天时地利人和。”路吟确实也不在意这500万,就当他卖老同学一个面子。   陈诩的话堵在胸口发不出来,他看着面前的青年,不再是初中白团子一样的少年,这几年的路吟像是春天的抽芽,汲取养分快速抽高,成长为芝兰玉树一样的人。   不像他,他们早已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   黑色的宾利稳稳停在会所门口,车窗应声而下,露出一张俊美的脸。   池麟霖望过去,会所的门厅处整面的落地窗,金黄色的璀璨灯光投射出来,玻璃流光溢彩,里面两个对立站着的修长青年异常醒目。   他手指微微屈起,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在方向盘的中控台上,心中一股烦闷之气翻涌。   池麟霖扭过头,闭了闭眼,忍住就要溢出的戾气,他不喜欢这样不受控制的自己。   再次转头,路吟已经走了出来,冲给他招了招手,小跑着冲过来。   路吟熟练地打开车门,矮身坐了进去。   陈诩站在原地,他清楚地看见车门打开的瞬间,里面露出一张男人的脸,精致到过目不忘,而且仅仅只是门开门关短短几秒的时间,那个男人与他来了一个精准对视。   他从那道视线里读出了不一样的东西。   陈诩敛下眼睫,里面的茫然脆弱尽数褪去,眼底慢慢幽深难辨。   路吟系好安全带,笑着说:“池总今天日行两善了。”   池麟霖看向他,嘴角微挑,“关系不错啊,同学还亲自送你出门口。”   路吟顿了下才意识到池麟霖说的谁,“好嘛,我一向人缘很好。”   “是啊。”池麟霖低低回了他一句,“就这样才讨厌。”   路吟没听清后面几个字,偏头去看驾驶位上的人,对方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似乎从未开口。   “明天一早我去取车,然后去学校一趟。”路吟觉得,既然住一起,有必要和对方报备一下自己的行程。   池麟霖“嗯”了一声,“我下周都在出差,你不用管我。”   果然从周一一早,路吟便没看见池麟霖的身影,他先去了一趟4S店,然后开车去了学校。   今天和同学约好做小组作业,一踏进东苑的咖啡店,就听到张小含略微尖锐的声音,“我是组长,你们这次听我的。”   另一道反驳的声音响起,“你拟的这个PPT汇报框架不合理,这是合作作业,也得听听我们组员的意见吧。”   张小含“哼哼”两声,“我可是拿到了去年全省高校艺术设计比赛三等奖,这足以说明我的见识和能力都在你们之上,你们听我的准没错。”   李艺涵熟练翻出一个白眼,“三等奖有啥好拿出来说的,都逼逼一年了,要是拿个一等奖你不得去学校广播电台365天全天循环播放,再说了,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张小含涨红了脸,分贝更加拔高,“不信你百度我的名字,肯定有我拿奖的介绍!”   这时路吟正好走近,掏出手机点开百度,熟练输入了张小含三个字,看到百度词条第一条,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哈哈哈,近期南市发生一件年轻男子入室猥亵案,该男子已经被抓获,名叫张小含……哈哈哈……”   路吟把手机屏幕对着坐下的几人,笑得全身发抖,张小含气急败坏,“哐”一声砸向桌子,站起身指着路吟道:“路吟!这是同名你看不出来?”   路吟好半天忍住笑,扑扑自己的胸膛顺口气,“知道诶,这不好玩嘛~”   他又划拉几下手机说:“奇怪,你不是说百度肯定有你吗?怎么翻了几页都不是。”   张小含脸颊红到发紫,如同猪肝色。   路吟继续说:“诶——没事,百度搜不到,搜“狗”肯定有你。”   “噗嗤——”   小组的其他成员笑喷了,笑声中夹杂着张小含愤怒咆哮。   ——   A大校园里,艺术院的院长张云亭正陪着一位英俊青年在小道上慢慢走着。   青年五官英挺深邃,下颌利落且锋锐,身材高大,周身气场沉稳又强大,引得不少学生停步张望。   张云亭望着身旁一表人才的天之骄子,眼里溢满了欣赏之意,“路总,上次您作为学校优秀毕业生的回校讲座十分精彩,收获了一堆迷弟迷妹。”   路元意谦虚地笑着,“哪里,我第一个演讲算是抛砖引玉了。”   张云亭:“不知路总这次来是……”   路元意嘴角噙着笑,“我来看看我弟弟。”   “你弟弟?”张云亭顿了一下,“哦,是路吟啊。”   路元意:“路吟是我最小的弟弟,平时家里人宠多了,把他宠得有些调皮,不知平时有没有在学校惹事。”   “怎么会。”张云亭在脑海里包装话术,“路吟同学不仅品学兼优,平时在学院与同学互助友爱,为人光风霁月……”   这时,一道惊天嘶吼传来,“路吟——我艹你大爷!”   正在聊天的两人回头,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飞扑而来,一边跑着一边回头喊,“我大爷在M国呐,回来会通知你的!”   张云亭,路元意,“……”   路吟边跑边往前看,不远处站着两人,其中一人他一眼就认了出来,紧急刹车,破音喊出,“大锅——”   路元意扶额,“舌头捋直了说话。”   路吟直接冲进大哥宽阔的怀抱,眼睛晶亮,“大哥大哥大哥……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晚上才下飞机吗?”   路元意笑着摇摇头,“提前结束了,就来学校接你一起回家,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谁知是你给我一个惊喜。”   后面的张小含姗姗赶来,看见路吟找了靠山,脚步一顿,对上路元意望过来的视线,不明缘由地打了一个寒颤,又看到旁边的张云亭,连忙低头尊敬喊道:“张院。”   张云亭清咳两声,双手背后,“大白天的在学校里瞎跑啥?大喊大叫,我们A大的素质教育被你吃了。”   张小含面色僵住,路吟却开口说:“张院,我们是在闹着玩,下次不会了。”   张云亭瞥了一眼路吟,缓和下语气,“你们年轻人玩起来疯闹,注意就行。”   路元意对张云亭说:“张院,我带我弟弟先回去了,上次说的捐赠事情我会让助理去办。”   张云亭笑吟吟地点头,冲他们招手,“那再见,路总以后多回学校玩玩。”   路吟跟在自己大哥后面走着,望着眼前的高大背影,不禁感叹,“还是跟着大哥有安全感。”   路元意侧脸看他一眼,大手伸来捏着路吟的后颈说:“刚刚被欺负了?”   路吟羞赧,他的大哥带着弟控滤镜,已经分别不了是非。   他老实交代事情经过,“……后来我说搜狗一定有你,他生气了,好不容易把他哄好,我们把框架定了,走的时候我嘴欠,又跟他说了一句刚刚在搜狗上看了,好像真有他,然后他就追出来了……”   路吟看向自己大哥,“大哥,我只是开个玩笑,好吧,我是看不惯他一个组长不听组员的意见,这是合作作业,应该要听大家的意见是不是。”   路元意揉了一把自家弟弟毛绒绒的脑袋,赞同道:“是,饿了吗,上次你说的那家新开馆子,我约了包厢,走吧。”   路吟疑惑,“不先回家吗?”   路元意:“吃完午饭回去,这个点回去已经过了午饭时间。”   “嗯啊。”   两人来到一家私厨,路元意定了一间视野最好的包厢,从阳台上往下望,秦淮河蜿蜒而过,满目绿色。   路吟用热毛巾擦着手,问自家大哥,“大哥,分公司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路元意盛好一碗汤放在路吟面前,一边往后者碗里夹菜边说:“处理好了,多吃点,你是不是瘦了。”   路吟小口喝汤,顺便再次感叹亲哥滤镜的强大。   “为什么搬出去住,房间太小睡不好,也没人给你做饭。”路元意絮絮叨叨。   路吟放下碗,摇头,“没啊,我过得挺好,已经胖了三斤,哥,你跟妈每次见我说的这些话跟养猪似的。”   路元意喉头一哽,看向他眼神询问。   “难道不是吗?每次见我都是“瘦了瘦了”,吃不好,睡不好,这不就是养猪嘛。”   路元意笑出了声,伸手撸了一把路吟的脑袋。   一顿饭在大哥的关照下,路吟又吃撑了,他看着碗里满满堆着剥好的虾尾,颤音道:“哥,你别剥了,真吃不下了。”   路元意擦了擦手,打量他几眼,似乎在评估还能不能再吃。   路吟举手求饶,“哥,你不会想把我养膘了就卖吧。”   路元意却是捏了一把他的脸颊,说:“都说了让你在路家当一辈子快乐米虫,我养你一辈子。”   路吟两眼biubiu,两只油泽泽的手就要往路元意昂贵的西装上蹭,又生生忍住了,只感叹一句,“有哥的孩子像块宝。”   两人吃完往停车场走,路吟走着发现自己鞋带开了,蹲下来系好,突觉不对,扭头看向一角,路元意走过来问他,“怎么了?”   路吟站起来,拧眉摇摇头,“可能是错觉,总感觉有人在盯着我。”   路元意冷下脸扫视了周围一圈,路吟拽了拽他的衣袖,“别看了,可能是我最近没睡好。” 第26章 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在大哥的恩威下,路吟乖乖回家住了两天,第三天还是找了千百理由润回自己的小三居。   清晨,路吟被自己的手机铃声轰炸起来,迷瞪瞪划了接听键,里面传来路元意饱含怒气的声音。   “你给我好好解释,圈子里现在传遍了咱家路小公子抱上了池家小公子大腿的传言怎么回事?”   路吟大脑处于强制开机中,那个小圆圈还在转又转,一时半会没理解自己大哥的话,嘟囔道:“什么大腿,要烤鸡大腿吗?”   路元意被自己口水呛了一下,默了默,才道:“清醒了吗?”   路吟翻身坐起,搓了搓自己的脸颊,反应过来,“抱大腿?”   路元意这下也冷静下来,阴森森地说:“传得玄乎,还说你们同居了。”   路吟:!!!“绝对没有!”   “哦?是没有同居还是没有抱大腿?”路元意冷笑。   路吟已经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什么鬼!我和池麟霖明明清清白白!”   ——单纯的室友罢了。   “哦?那就是你们认识喽?”路元意开始磨牙切齿。   路吟难得哽了一下,语气弱弱地问:“大哥,那些传言你不会信了吧?”   路元意冷哼一声,“我也不想信,但你恰好搬出来住,这么巧怎么回事?”   路吟这下心里苦说不出,这和池麟霖同居是事实,现在和大哥老实交代,他绝逼不信!   “我长大了想有点自己的空间不行嘛?”路吟哼哼。   “所以,我也不想误会,起来开门。”路元意说。   路吟:!!!   “大哥,你不会告诉我你已经在我家门口了吧!”   “嗯哼~”   路吟:!!!“大哥,你是会闪现吗!”   路元意不与他贫嘴,“开——门。”   路吟晃晃悠悠地下床,一边走一边摇曳着脑袋,依旧不死心,“大哥,你是再跟我开玩笑的吧。”   回答他的是两声门铃。   路吟隔着门板大喊:“你真是我大哥嘛!”   门外发出了两声冷哼。   路吟磨磨蹭蹭地拧开门把手,门缝处露出他大哥英俊的脸庞,只是这脸色沉得吓人。   “我这是还在做梦吗?竟然一早看到了大哥的帅脸?”   路元意大手撑着门缝推门而入,冷哼,“你今天再拍马屁也没用。”   路吟羞赧,“大哥你要自信一点,我说的明明是实话。”   路元意伸手轻轻弹了弹路吟的脑门,“清醒了吗,不醒就再敲一下。”   路吟摇头,“要敲成木鱼了。”   路元意环顾客厅一圈,没有发现可疑人和物体,又径直往主卧走去。   路吟跟在后面,拽了拽了大哥的袖子,羞赧,“大哥,你要有心理准备。”   路元意额角突突,眉头狂跳,真怕里面出来个什么人,他迈着大步,踏了进去,面色一僵。   不大的卧室,七七八八的书本从柜台堆到地上,衣服衬衫从床头撘到床尾,随处堆放着手办零食……   路元意看向路吟,无语凝噎,路吟露出一个讨好的微笑,“房间可能乱了一点点。”   一点点?亿点点?路元意不予置评。   他走到隔壁的衣帽间卫生间看了一圈,没有藏人,又打开衣柜,没有藏人,顺便又检查了所以房间一遍,查找有没有陌生人的生活用品存在。   路吟跟在后面,一脸从容。   他从昨晚回来,就想过这个问题,当然不是他大哥一大清早来捉奸,而是大哥肯定会找个借口过来巡视一番他住的地方,所以他提前把池麟霖的东西全藏在了床下面的柜子里,幸好池麟霖也只带了一个行李箱的东西。   路元意没有发现意外,稍微松了一口气,他看向路吟问:“你和池麟霖到底怎么回事?”   路吟说:“真的只是见过几次,不知道这怎么传出来,造谣!绝对造谣!”   路元意舒展了面容,看着自家的白菜道:“我在来的路上,一直在想……”   “在想什么?”   “要是自家白菜被拱了,是想杀猪……还是晒白菜……”   路吟倒吸一口凉气,弱弱喊了一句,“大锅——”   路元意说:“不是不让你谈恋爱,只是池家那小子不是啥良人,离他远点。”   路吟问:“大哥跟他有来往?”   “以前因为公司的事见过两次。”路元意说,“你心思单纯,容易被骗,就算要谈恋爱也要找靠谱的人,至于是男的女的……你自己喜欢就好……”   路吟羞赧,他的大哥滤镜太厚。   这场捉奸风波顺利度过,路吟琢磨着,还是找机会去池麟霖哥夫那边打听打听,这两人到底什么情况。   毕竟老让池麟霖住他这也不方便。   但是,很快他就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   ——   路吟刚从超市出来,今天路边的停车位已经停满了,他把车停在了一个角落里,离超市步行要五分钟。   刚走近车子,路吟发现不对,车子的前胎完全瘪了下去,明显是人为扎的。   这里是监控死角,他没办法,只好打电话给他4S店,等他们过来把车拖走,又拿着手机准备打车。   这是,一道声音喊住了他,“路吟——”   他抬头,一辆车停在他的面前,车窗下降,竟然是陈诩。   陈诩微笑着说:“好巧,在这里看到你。”   路吟回之以微笑,“是你呀。”   五月的日头有些大,路吟在路边晒得脸色发白,身上的白T有些汗湿,粘在身上,略显出精瘦的腰。   陈诩视线不着痕迹地在对方身上逡巡,又落在对方白净的脸上,“去哪,我送你吧。”   路吟摆摆手,“不用,我直接打车回家。”   陈诩直接下车,走过来就要接路吟手里的袋子,路吟躲了一下道:“真不用麻烦了。”   “不麻烦。”陈诩说,“你是我电影的投资商,送你一趟是应该的,而且天气很热,你都流汗了。”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路吟的脸颊,抹过一颗细小的汗珠,展颜笑了一下。   路吟怔愣了片刻,手里的袋子被接走,他压下莫名的感觉,跟着上了副驾驶。   “上次我发你的合同你看好了吗?”路吟问。   陈诩笑了笑,“看好了,正准备联系你,没想到就看到真人了。”   路吟点点头,“那改天我们约好把合同签了。”   陈诩:“上次你走得太匆忙,都没来的及和你叙叙旧。”   路吟:“是嘛,那待会到我家你上去坐会,我请你喝咖啡。”   陈诩:“好啊。”   两人到了路吟家门前,路吟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可能有些乱。”   陈诩笑了下,“一个人住都这样。”   路吟正在输密码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眼扫了对方一眼。   他动作缓慢地输完密码,推开门,侧身引人入内。   陈诩把手中的袋子放在桌上,单手插兜,环顾一圈,阳台的窗户没关,裹着热气的风往室内扑嗖嗖地吹着。   路吟把空调打开,顺带关上了阳台的窗,问陈诩,“咖啡要美式还是拿铁。”   “美式就行,谢谢。”   路吟转身来到咖啡机面前,陈诩不声不响地走到他后面,插在兜里的手动了动,刚想有动作,路吟却转头看他。   “口袋里的是什么?□□?”   陈诩后退一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路吟耸耸肩,“我猜的,你从进屋开始那只手一直放在口袋里。”   陈诩那张温文儒雅的脸瞬间垮了下来,藏在镜片后的眸子幽深难辨,蓦然,他大笑起来,掏出一个叠好方正的白手帕。   路吟挑眉,不解地问:“前几天我一直感觉有人在盯着我,是你。”   陈诩不置可否,又问:“你是怎么发现不对的?”   路吟说:“刚刚进门的时候,你说一个人住都这样,但我没跟你说过我现在是一个人住。”   而且池麟霖这周出差,陈诩应该是从周一开始就在跟踪自己,猜出自己是一个人住。   车胎也是他扎的,为的就是送路吟回来,顺理成章地上门,然后迷晕他。   路吟不解,“为什么?”   “为什么?”陈诩低低地重复道。   路吟:“我帮了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陈诩又开始大笑起来,等笑够了,那张脸又蓦然沉了下来,表情有些扭曲,“哪有为什么,就是单纯地看你不爽。”   “凭什么,你越来越好,而我……我就像阴沟里的老鼠,明明……明明初中的时候你们都不如我。”   路吟慢慢皱起眉,“就因为这个,你就要迷晕我?迷晕我做什么?”   陈诩不说话,那双眼眸越发黝黑,半晌,其想到了什么般,笑了下,说:“把你关起来,我家在郊区还有个房子,那里有个地下室,我已经打扫好了,就等着你了。”   路吟:!!!好……好变态!   “我还是不明白?”路吟真心疑问,“从你家出事起,那么多拜高踩低的人,你为什么就痛恨我呢?”   陈诩的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灼灼地注视路吟,路吟心里有了一个荒唐的猜测。   “你不会……”他顿住,半晌才艰难开口,“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第27章 鬼畜如斯   让路吟吃惊的是,陈诩竟然没有否认,这无疑说明他猜对了!   妈耶,这是什么变态的喜欢。   把你迷晕关进地下室?墙纸爱?   陈诩没有否认,因为路吟说的是真的。   初中的时候他就喜欢路吟,路吟在年级是人气王,很多人在偷偷暗恋他。   而陈诩只是把这份暗恋放在心底,他会在下课期间偷看对方睡成迷糊的后脑勺,会故意找对方的小麻烦企图获得一点对方的关注,会偷拿别人塞进路吟书桌里的情书扔掉。   这些路吟都不知道。   当陈诩家破产后,他骄傲的自尊心不允许自己落魄的样子出现在对方面前,于是他消失在了同学圈。   而这次重新见到,路吟已经变成他高不可攀的样子,他跟踪了路吟五天,路家蒸蒸日上的家业,路吟自己创业的公司如火如荼,并且,竟然和池麟霖勾搭在了一起。   他讨厌自己现在的样子,更厌恶和路吟的差距越来越大,他想……只有把这人锁起来,折断他的羽翼,才能真正把这个人变成自己的。   这样想着,陈诩靠近路吟几步,目光灼热,表情慢慢变得扭曲,“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你猜我要是强硬地把你迷晕带走,你能不能反抗的了。”   路吟后退几步,身体已经贴在橱柜上,两只手背后,在柜台上摸索着,试图能找到一个趁手的工具。   他没陈诩高,也没他壮,若是动起手来,他可打不过这人。   路吟身体往后仰了仰,看着面前的人,“不用猜,我知道你比我能打,只是你能不能再回答我一个问题?”   陈诩微微皱起眉,目光落在路吟脸上,怔神了片刻,随即不悦道:“有什么回去再问,乖,我给我们准备的家,你会喜欢的。”   路吟:!!!喔喔喔草!   他手边刚摸上一个杯子,在纠结要不要往这人脑门上来一下。   正在这时,咔哒一声,门开的声音传来,两人同时往门口看去。   池麟霖站在门口,看见屋内的场景,不免一愣,又轻轻挑了挑眉。   路吟趁此机会,朝陈诩脸颊就是一拳,拔腿就往门口跑,正好躲在了刚刚走进的池麟霖身后。   陈诩往后踉跄几步,看着路吟前面的人,咬牙切齿起来,“他怎么会有你家的密码?”   路吟:!脑回路如此清奇!   “我们俩同居了,有密码很奇怪吗?”路吟说。   陈诩:“不可能,这一周我都在跟踪你,你明明是一个人住。”   路吟:“大哥,他这周出差不行啊!”   陈诩面色铁青,牙齿紧咬,两颊的肌肉抽动。   如此剑拔弩张的场面,却被一声轻笑打破。   池麟霖一边笑着,一边不留痕迹地长臂一伸,关上了身后的门。   路吟拽了拽他的袖子,小声说:“这人暗恋我,刚刚想把我弄晕了关进他家的地下室,我们还是报警吧。”   陈诩在一旁说:“你报啊,这种情况最多拘禁我几天,出来了我一样会缠着你,”   路吟:大哥你挺懂法啊!   池麟霖脸上笑容不减,语气淡淡地对陈诩说:“我知道你想什么。”   陈诩厌恶地冲池麟霖翻个白眼,“我在想什么?”   “不过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吃不到,就弄脏他,拔掉他的翅膀,让他变得和自己一样脏。”   池麟霖一边慢悠悠说着,一边朝陈诩走近,“活在阴暗里的人,碰到了点阳光,就要把他掬起来,发现掬不起来,就想办法把他扑灭。”   陈诩似被说中心思,面现动容,看向朝自己走来的人。   池麟霖继续说:“你想问我怎么猜中的?”   还不待陈诩由反应,池麟霖停在他的面前,声音很轻,笑着说:“因为我也曾经这么想过。”   声音很轻,只有陈诩听见了,他愣神的间隙,池麟霖却迅速拿起桌边的酒瓶,朝着对方的脑袋狠狠砸了下去。   路吟眼里的池麟霖上一秒明明还在微笑,下一秒便是单手爆人头。   !!!   陈诩被砸懵在原地,直到温热的液体从头顶蜿蜒而下,他捂着脑袋躺在地上呻吟起来。   路吟一个健步冲上去,被池麟霖一把拦下,对方冲他摇摇头。   池麟霖单手拎着陈诩的衣领,把人拖起,抵在桌上,低低的冷凝的声音响起,“下次再来缠着他,就不是这点伤了。”   陈诩颤音道:“我要报警抓你。”   “你报啊。”池麟霖稳稳拿捏,又凑近到陈诩耳边,低语了几句,陈诩的脸色煞白,不知是流血过多,还是吓得。   池麟霖一松手,他整个人跟泥鳅似地滑在地上,池麟霖视如敝履,冷冷抛下一句,“还不滚?”   地上的人挣扎着爬起,躲开路吟的视线,逃离般跑了出去。   路吟全程目瞪口呆,半晌才冒出一句,“他这伤没事吗?”   池麟霖松了松衬衫的领口,含了一只烟进去,边点燃边说:“死不了。”   他脸上阴戾的表情还未散去,下颌沾了一点血,领口散开,燃着的星火明明灭灭,周声弥漫着靡废的气息。   和路吟第一次见他在霓虹灯下抽烟的场景一样。   路吟不知道这人时不时冒出的靡废怎么回事,但心脏还是抽抽的,毕竟这人刚刚鬼畜的样子有点吓人。   两人一时无言。   池麟霖抽完一支烟,才说:“吓到你了?”   路吟依旧有些懵逼,条件反射地摇摇头。   池麟霖摁灭手里的烟头,朝路吟走近几步,路吟的视线落在他有些瘦削的肩头。   “你觉得我是神经病?阴晴不定?”池麟霖问他。   路吟摇头,“我哪里会这样想。”   池麟霖紧绷的嘴角似乎松快些,就听路吟继续说:“你最多就鬼畜了些。”   池麟霖:“……”   路吟看池麟霖脸色又阴郁下来,连忙找补,“你别误会,我知道你是为我好,陈诩这种变态,不比他更吓人,那他只会来一直纠缠我。”   池麟霖缓和下神色,盯了路吟一会,路吟从旁边抽出一张纸巾替对方擦了擦下巴上的血渍,池麟霖不说话,就这样一瞬不瞬地看着路吟。   他想不通一件事情,从小到大,为什么会被眼前的人两次吸引。   所以他耍了点心机,登堂入室,他想要弄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从路吟身上,获得什么。   路吟转身拿起工具就要清理地上的碎片,却被池麟霖一把接过,并对他说,“你去歇着,我来。”   路吟羞赧,坐回沙发上,问对方,“你是出差才回来吗?”   池麟霖一边扫地一边说:“嗯。”   路吟暗叹真巧,如果池麟霖没有及时出现,他会不会真被人弄晕了带走。   “你晚上想吃什么?”池麟霖扫完地问他。   “你要自己做吗?”   “嗯,我不喜欢在外面吃。”   “那都行啊,我不挑食。”路吟笑着。   池麟霖看了一眼坐着的人,感叹这人心大到极致,刚刚才遇见绑架未遂,现在依旧能笑嘻嘻。   晚上,池麟霖简单煎了牛排,煮了意面,他手艺不错,路吟吃得很满意。   顺带也就更满意了这个室友,爱干净,会做家务,还会做饭。   吃完饭,池麟霖递给路吟一张邀请函,路吟接过这烫金的卡片,问:“这是?”   池麟霖含笑说:“庆功宴,我接任池氏集团董事长位置的庆功宴。”   路吟:!!!这效率也太高了叭!   这个男人,鬼畜如斯,加恐怖如斯!   “真的!那恭喜你了!”路吟说。   “嗯,那天要来。”池麟霖看着他。   路吟点头,“okk!”   ——   接下来一周,路吟都在忙小组作业。   但是风波未平。   下午,路吟和小组的其他成员在咖啡厅忙碌半天,终于把PPT做得差不多。   张小含自称为组长,需要统筹,只做了个PPT封面,就开始偷懒,一下午摸了半天的手机。   路吟的手速最快,刚做完,就看到手机上收到了消息。   范默默:【忙完了没,我在食堂等你。小新饿了.jpg】   路吟:【就来!小新骑车赶来.jpg】   范默默:【西苑食堂二楼。小新转圈.jpg】   路吟:【五分钟!】   路吟合上电脑,对张小含说:“我做好的部分发你了,先撤了。”   张小含皱着眉头不悦道:“大家还没走呢,等一下不行啊。”   李艺涵在一旁说:“做完了怎么就不能先走了,我这还有好一会。”   张小含冷哼,“我们是一个team,应该共进退。”   路吟不理他,起身就开始收电脑,朝大家摆摆手,“我朋友在等我了,先走了。”   没理会张小含铁青的脸,路吟麻溜地闪退。   张小含看着人背影消失,酸溜溜道:“家境好就是任性,不就是看不起我们吗?”   李艺涵在一旁看不下他的嘴脸,替路吟辩解,“我怎么没看出来路吟看不起我们,眼睛是脏的看什么都脏!”   张小含对着李艺涵开喷,“我说你是不是喜欢路吟,怎么一直替他说话。”   李艺涵是个脸皮薄的女孩子,刷一下脸红了,“你胡说什么?我是看不下去你老挤兑他,有本事你当着他面说!背地里嚼舌根算什么男人!”   张小含大怒,一拍桌子,“我怎么没当他面说了,他就一小白脸,不就是家世好,不然辅导员院长怎么都喜欢他!还有你们这些女生,难道不就看上人家有钱了,上杆子倒贴,我告诉你,路吟背地里指不定多么会玩,你上杆子给人家玩!”   “你——”李艺涵指着他,一时气得说不出话。   其他几个同学见情况不妙,连忙出面做和事老。   这时,咖啡店门厅处的风铃叮当当响了,门推开走进来一个高挑的男生。   又白又高,冷峻的一张脸。 第28章 炸裂大瓜   顾明明只是想买一杯咖啡就走,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路吟的名字。   他冷着一张脸,朝张小含走近。   张小含那张脸竟然红了,不是气急败坏的红,而是些微的红晕,他眼睛晶亮地望着来人,说话声音都小了很多,“顾明明,好巧。”   他一场不落地看完了顾明明所有的篮球比赛,托了好多关系才拿到顾明明的微信号,好友申请发了这么多次,对方都没有同意。   顾明明脸色冷然,垂眼看他,“路吟不是这样的人,不要背地里这样说他。”   张小含愣住了,脸色唰一下红转白,声音有些颤颤,“我说他什么了,我说的是事实。”   顾明明的脸色更沉,声音更冰冷,“我说了,他不是这样的人,你不能这么说他。”   张小含嘴唇嗫嚅,他在顾明明的眼底看到了极度不悦,于是问:“你跟路吟很熟吗?这么替他说话。”   顾明明轻轻皱起眉,微抿起唇,“他是我朋友,所以,下次再让我听到你说他的不好,就别怪我……”   他手指微微屈起,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三下,却带了很强的压迫感,他周身的气温很低,刚刚还争论激烈的氛围如同冰水浇火,瞬间熄灭。   直到顾明明走远,张小含依旧浑身僵硬地坐着,他慢慢扶着桌沿起身,看了一眼其他人幸灾乐祸的样子,逃离似地离开。   他不明白,顾明明这样高冷的人,为什么这样维护路吟。   路吟到底何德何能,得到这么多人的喜欢。   他一路快步走着,烈日当头,他刚来到树荫下喘口气,两个人的背影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其中一个他太熟悉,是路吟。   路吟旁边的男人,很高很瘦,侧脸帅气,一只手正揽着路吟的肩,歪头往对方肩窝处蹭,即使被对方推了推,依旧锲而不舍。   张小含心下一动,一个念头涌上心头,拿出手机,拍下了这幕。   ——   A大校园论坛——   【一个爆炸瓜要吃吗!】   1L:瓜有人不吃?   2L:吃!   3L:吃!   4L:吃!   5L:吃!   6L:艺术学院的路吟知道吧!他在他们学院挺出名的。   7L:怎么不知道啊,那哥们有钱的很!   8L:照片.jpg   9L:照片上的两个男人搂搂抱抱在干嘛?   10L:右边那个是路吟我认识。   11L:左边这个是哲学院的范默默!他俩关系这么好!原来是一对?   12L:楼上不要瞎说,好哥们搂搂抱抱怎么了?   13L:你和你好哥们这么抱?   14L:我有一个朋友,朋友的朋友的朋友……说,路吟好像和金融系的系草是一对,两个人都同居了。   15L:尊嘟假嘟。   16L:楼上的,你朋友的朋友的朋友……是谁,报个马甲来。   17L:马甲谁不捂紧,瑟瑟发抖。   18L:可是,照片上两人还挺好磕的,反正我是磕到了。   19L:你们女人都是磕学家,我比不了。   ……   路吟今天照例来了学校的咖啡店,除了他其他人都来齐了。   看见他来,大家的眼神都有些奇怪。   路吟问:“怎么啦?这样看我,我脸上贴金了?”   张小含哼了一声,冷嘲,“你还好意思来学校?”   路吟大气,放下包挑眉,“我什么时候不好意思了。”   张小含语气里满含幸灾乐祸,“你没刷学校论坛吧,上面在疯传你路吟不仅喜欢男人,还脚踏两只船。”   就算路吟没刷,他在学校人缘这么好,早有人通知他了,不过,路吟怎么会care这种小事。   不信谣,不传谣。   “你说的两人,范默默是我发小,顾明明是我朋友,有问题吗?你长这么大难道都没有朋友,哎呀,按你说的,我朋友这么多,起止是脚踏两只船,简直是脚踏N只船了。”   张小含明显哽住一下,“没见过你脸皮这么厚的。”   路吟笑嘻嘻,“谢谢,平时保养很好。”   李艺涵和另外两个小伙伴在一旁噗嗤一声笑了。   午后的咖啡厅多了很多人,在一旁热烈地吃瓜。   路吟继续说:“有人拿一张照片说事,网上吃瓜也就算了,就你还当真了,回去多吃点鱼吧,补补脑子。”   张小含意识到说是说不过路吟了,转而道:“哼,我不跟你贫嘴,我不喜欢和道德败坏的人合作,我是这次小组合作的组长,我现在决定,剔除你这个组员。”   路吟笑笑,“好呀,不过我那部分ppt都做完发你了,我现在要看到你当着我的面删掉。”   张小含说:“删就删。”   李艺涵和另外两个小伙伴当场拒绝,“不行,路吟的那部分是我们这次作业的核心,现在重新做谁去做,来得及吗?组长你做?”   张小含哽住,“你们三人分一点不行啊。”   李艺涵声音拔高了几个分贝,“开什么玩笑,路吟是年纪成绩前10,他做的东西有创意,我们怎么做,组长你全程做啥了尽瞎逼逼,我们不反对路吟当我们的组员,组长你要是看不惯,那就你走吧。”   其他两人忙不迭地点头。   四周响起了窃窃私语和偷笑声。   “搞笑吧,他一个组长不干活被组员嫌弃了。”   “笑死,吃瓜一线。”   “社死现场。”   “他现在不退出才是真的尴尬。”   “哈哈……”   气氛就此尬住。   张小含脸色铁青,处在议论的中心,没人给他一个台阶下。   他现在要是不退出才是真得丢人,一咬牙,他道:“我退出,艹,谁想跟你们一群傻逼做作业,要不是老师分的我才不当你们的组长,他妈的这十分我不要了。”   他说完甩甩手就要走,路吟拦住他,“走之前你把我们发你的PPT删掉,粉碎,谢谢。”   张小含就要破口大骂,但观众太多了,他生生忍住了。   把电脑里的文件包删完,路吟他们才愿意放他走。   张小含垂着头,不愿去看其他人嘲笑的眼神,快步往外走时却撞上了一个身影的肩头,清冷如雪后松山的味道扑面而来,抬头,对上顾明明冷淡的眼神。   路吟看到顾明明时也是微微一愣,刚刚顾明明发消息给他问他在哪,他回了一个过去,没想到不过十分钟,这人就出现在这。   张小含想错身过去,顾明明一个移步又拦住他的去路。   “你不能走,你在网上散布路吟脚踏两只船的言论,你得就此删帖澄清,并道歉。”顾明明说。   张小含对上顾明明冰块脸,一时从脚底寒到指尖,他张了张口,嘴里像含了冰,“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故意造谣?我凭什么给路吟道歉?”   顾明明扬起手里的一叠纸张,“你不要以为,换一个账号我就查不到你,还有后面那么多跟帖,不是你朋友,就是你花钱买的水军,你还不承认吗?”   张小含接过顾明明手里的纸张,粗略翻了翻,他以为顾明明只是在炸他,谁知竟然真的在一晚之内查出了所有信息。   他嘴唇颤抖,手指不自觉抓紧,平整的纸张出现了裂纹。   小小的一家咖啡店更加热闹了,连平时不见人影的咖啡店老板也跑出来吃瓜。   四周的窃窃私语充斥着张小含的耳膜,他低头看着地面,又气又恨,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办。   路吟来到他身边,觑了他一眼,又看向顾明明,“这些是你一晚上查出来的吗?”   顾明明眼下有些发青,对上路吟的眉眼,有些怔愣地点了一下头。   路吟心下感动,他没想到顾明明这么仗义,为了他的名誉通宵战斗。他上前两步拍了一下对方的肩膀,动容道:“谢了。”   顾明明本来眼底冰寒化成一汪水,温柔地注视路吟,这一幕被张小含看在眼底。   张小含嘴里发苦,他做了那么多努力,顾明明对他依旧是不理不睬,他曾和朋友吐槽过,顾明明就是座化不开的冰山,他这颗微弱的小火苗怎么扑腾都没用。   但如今,站在路吟身边的顾明明,收敛了所有的寒气,全身写满的,是爱意。   路吟对张小含说:“大家都是同学,我也不想为难你,你把那些贴子删掉,再发个澄清的帖子承认是你自己造谣,这事就算了。”   张小含不说话,羞耻感像一张巨大的网,完全包裹住他,渐渐呼吸不了。   路吟见他越来越惨白的一张脸,轻轻皱起眉,“你不要倔,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你道个歉,丢一个人,但不用受到处分,你不要忘了,你今年也是要毕业的。”   张小含被路吟这句话醍醐灌顶,他是要毕业的,为了面子,为了这点自尊,他不能抛弃学业,何况今天这一出,他在学校里已经成为笑柄。   “我现在就删贴,然后发帖道歉。”   路吟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他不想因为这点小事断了一个人的前途,这样的结果是最好不过了。   一切结束之后,路吟和顾明明往停车场走,顾明明看了看表说:“时间还早,你现在回家吗?”   路吟:“嗯,回去。”   他想了想,池麟霖今晚不回来,便说:“你要来玩吗?”   顾明明似乎就在等他这句话,点了一下头。 第29章 修罗场   路吟边开门边说:“家里有点乱奧。”   顾明明抿唇,眼底有些笑意,“嗯,能想象的出来。”   路吟开门的动作一顿,哼了一声,“我怀疑你在骂我。”   顾明明笑了一下,路吟进屋从门厅的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放在顾明明面前,对方却视线盯在了地上的另一双。   与鞋柜里给客人准备的不同,这双明显是一双经常穿的男士拖鞋。   路吟感知到他的视线,解释道:“我一个朋友最近离家出走了,借住在这,不过他今天不在。”   顾明明抿了下唇,“嗯”了一声,“是范默默吗?”   “不是他。”路吟说,“你快坐,要喝什么?”   顾明明沉着脸,缓慢地眨一下眼睛,“可乐就好。”   他趁路吟给他拿饮料的间隙,环顾客厅一圈。   路吟递给他可乐,就在沙发上另一边坐下。   顾明明手指贴着冰凉的易拉罐,上面粘着微湿的水汽,他单手打开易拉罐的扣子,咕咚喝了一大口,突出的喉结滚动。   路吟感叹他单手开罐的姿势还挺帅,但怎么感觉这人从进屋开始周身气压走势减低呢。   “你爸和之远哥最近还好吗?”路吟问。   顾明明微微后仰,靠在沙发上,“应该挺好的,最近我没怎么回去。”   没怎么回去,很好,路吟心中暗自窃喜。   路吟想了想,还是说:“你跟你爸的感情是不是不太好?”   顾明明愣了一下,看向他,又垂下眼睫,“不是,就是不太熟悉。”   路吟:!!!“不是感情不好,就是不太熟。”   他怀疑顾明明在说什么新型父子关系。   顾明明不知想起了啥,唇角微紧,“从小他就很忙,我是保姆带大的,每天也跟他说不上什么话。”   路吟说:“公司事情多,我小时候爸爸也是,几乎看不到他人。”   “但是他最近有些奇怪。”顾明明说,“老是发一些莫名其妙的消息来。”   路吟:???“发什么?”   顾明明:“莫名其妙问我在做什么?和谁在一起,最近有没有烦恼?”   说着,他掏出手机划拉着,路吟好奇,挪动着屁股,探头去看,看到两人的聊天页面,路吟眉头抽了抽。   几乎都是顾老霸总在发消息,顾明明的回复只有“1”和“0”。   路吟问:“1是代表是,0是代表否?”   顾明明点头。   路吟指着聊天界面说:“你爸都要哭了,后面这些哇哇大哭的表情包他连续发了十几个。”   顾明明轻轻皱眉,“我以为他被盗号了。”   路吟凝咽:真是父慈子孝的一天。   路吟清清嗓子,“那个,我觉得你爸挺关心你的,你可以跟他亲近一下?”   顾明明扭头看着他,两人的距离不知何时靠得很近,近到可以感知对方的呼吸。   路吟吞咽了一下,说:“我……”   顾明明扣住他的手腕,刚要张口,“我……”   嗡嗡——   手机铃声响起,路吟低头,抱歉一笑,“我手机,哈哈。”   手腕被松开,路吟掏出手机,竟然是池麟霖打来的视频电话,路吟瞥了一眼身旁的人,说:“我朋友,我接个电话哈。”   路吟划了接听键,屏幕上出现了一张俊美的脸,路吟没带耳机,只好外放声音,“怎么了?”   池麟霖坐在车里,微垂眸,笑着说:“我有一份文件找不到,你可以帮我看看是不是落在房间里了吗?”   路吟起身,“我现在去你房间看看。”   顾明明的视线追溯着路吟的背影,微微皱起眉。   路吟拿着手机在房间里翻找一会,池麟霖看着视频里的侧脸,嘴角不自觉扬了扬。   "诶,好像是这个。"   路吟把镜头对准桌上的文件,问:“是这个吗?”   池麟霖点头,“是这个,谢谢你啊,我以为文件落在别处了,在家就好。”   路吟的脸又出现在镜头里,“要我现在拍照给你吗?”   池麟霖摇摇头,“不用,我今晚应该会连夜赶回去。”   路吟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哦哦,那我给你留盏灯吧。”   一推开门,顾明明正双手抱于胸前,背靠在旁边的墙壁上,路吟动作一顿,表情尬住一瞬。   “怎么在这站着?”他打个哈哈问。   池麟霖在手机那端听到了,微扬的嘴角立刻垂下,眼眸也越发黝黑,“家里有客人?”   声音不大不小地飘在空气中,顾明明听得很清楚。   家?客人?   他把路吟看着,声音夹着冷,“是暂住你家的朋友?”   路吟总感觉这样的氛围很有压迫感,他点头,又低头对手机说:“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视频里的池麟霖垂眸,缓缓眨了一下眼睛,声音很低地说:“我是不是打扰了什么?”   路吟:???怎么就……怎么就这么怪怪的呢?   他连忙说:“不是,我同学来我家玩会。”   “嗯。”池麟霖看着他说:“不打扰你了。”   嘟——   视频挂断。   路吟汗颜,怎么就……怎么就压迫感十足呢。   他的沉默被顾明明曲解了,顾明明走近他,垂眸看着,“你们关系很好?”   路吟微微往后仰了仰,“关系还行?只是他和家里关系不好,不过他快搬走了。”   ——吧。   顾明明对路吟这个解释似乎满意了些。   “我……”顾明明就这个姿势,微微倾身。   路吟看着越来越近的俊脸,懵逼状态。   “滴——”   门打开的声音响起,路吟突然想起来,密码还是没改,8个8!   门开,露出自己爸妈两张目瞪口呆的脸。   路吟:!!!   路一鸣,陈黎:!!!   “爸,妈,你们提前来了怎么不跟我说。”路吟侧身,朝门口走来。   顾明明眼底划过失落,又很快收起情绪,跟在路吟后面。   路一鸣轻咳两声,正准备说话,又被自己老婆捂了回去,陈黎晃了晃手里的保温盒,“家里炖了鸽子汤,给我的小宝贝送点来,这是……”   路吟正想介绍,顾明明却在后面主动开口,“叔叔阿姨,我是顾明明,是路吟的大学同学。”   “哦哦哦——”陈黎笑了,视线在两人身上逡巡,眸光闪了闪。   路吟说:“妈,爸的脸已经紫了。”   陈黎不好意思地松手,朝陈一鸣使了个眼色,陈一鸣深呼一口气,哑着嗓子道:“我今天感冒了,你妈捂着我嘴巴怕我传染你。”   路吟:“难怪爸你说话翁声翁气。”   陈一鸣:“……”   陈黎去厨房拿了两个碗出来,招呼道:“明明,你也过来喝一碗,这里面放了很多药材,可补了。”   路吟一听这药材,就想起上次在家喝汤喝到撑的场景。   陈黎打量着顾明明,顾明明喝汤的姿势很优雅,背脊挺直,微微垂眸,又看到自家小儿子,头已经快贴到碗里去了,不仅感叹,“呦,你爸妈把你养得真好,这么俊。”   顾明明喝汤的动作一顿。   “感冒”的路一鸣远远地坐在沙发上,说:“顾同学,你和顾勉是什么关系?”   顾明明咽下口里的汤说:“是我父亲。”   “哦哦。”路一鸣说,“原来是顾家的。”   汤喝完,路家三口又在卧室里密谈。   陈黎试探说:“小默呢,怎么不在?”   路吟奇怪,“他在这做什么,他在自己家啊。”   陈黎和路一鸣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果然如此”。   路一鸣说:“顾明明是顾家的独子,那孩子不错,我瞧着人很上道。”   路吟赞同地点头,“他是金融系的,成绩是年级第一,人也挺聪明,已经做了好几个成功的投资。”   路一鸣双手背后,若有所思地点头,又一脸复杂地看向自己小儿子,微微摇头,“你开心就好。”   路吟:???“爸爸,我很开心啊。”   陈黎拉住路吟的手,语重心长,“儿子,你别怪妈多嘴,有什么不开心的要及时跟我说奧。”   路吟:???“妈妈,我一直都挺开心的呀。”   "行了,汤也喝了,我们走吧。"路一鸣对陈黎说。   ——   两人坐进车里,陈黎叹口气,“儿子长大了,感情问题也不跟我说了,我记得他小时在疗养院喜欢一个特别漂亮的孩子,回来跟我唠叨好几天,让我带他回去再找对方来着。”   路一鸣:“都过去多久的事情你还记得。”   陈黎:“这不是因为当时小吟都哭了,说是那孩子生日,约好了要见面,咱们因为他爷爷突然病逝,把他从疗养院接回来,没见上面嘛。”   路一鸣微微皱眉,“所以小吟这是和范默默分……分手了?”   陈黎点点头,“都分居了应该吧,不过明明这孩子也不错,真俊。”   路一鸣依旧拧着眉,“不过咱家小吟这换对象速度是不是快了点。”   “说明我儿子百搭啊。”陈黎说,“不过下次我还是说说他,感情的事还是要慎重点的好。”   顾明明在路吟这玩了会游戏,收拾一下准备走了,走之前问路吟,“下周六晚上有空吗?”   路吟一核对,下周六就是池麟霖的庆功宴,只能摇摇头,“我有约了,怎么了?”   “没事。”顾明明说,“那我先走了。”   他本来想下周末约路吟出来,和他正式告白,如今看只能再等等。 第30章 英雄救美   早上,路吟在一阵燥热中醒来,昨晚老母亲的那碗汤太顶了,到底是放了多少药材进去。   六月的清晨很热,阳光炫目,路吟迷迷糊糊地拉开窗帘,推开门,闻到一阵粥的清香。   他半睁着眼睛,望着厨房里的背影说:“你昨晚几点回来的呀,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凌晨一点。”池麟霖转身走向他。   一个冰凉的物体贴面,瞬间冲散了路吟才起床的迷糊和燥热,他接过冰可乐在脸上滚了滚,舒适地叹口气,“这天越来越热了。”   池麟霖看了一眼对方通红的脸颊,“粥煮好了,来喝吧。”   路吟火速地刷牙洗脸,坐在餐桌旁,五谷粥炖得软烂,入口即化,他边吃边说:“霖霖,你这厨艺都快赶上我家吴嫂了。”   池麟霖看着他,说:“昨晚来家里做客的客人走了?”   路吟感觉他这问题问得咋这么奇怪呢,“当然走了,不然还住这?”   池麟霖微微往椅背靠去,眸色深沉,不知在想什么。   路吟喝完粥,想帮池麟霖一起收拾碗筷,对方站在他身后,借着身高优势微微笼住他,从他手里接过碗筷,轻笑了下,“真想做家务,就去把阳台上的花浇了。”   阳台上放着几盆多肉蝴蝶兰,是池麟霖住进来以后慢慢添置的,路吟拿着喷水壶来到阳台,突然闻到一股栀子花香,他朝香源看去,一盆栀子花花开正好,白色的花瓣饱满水润。   “这里什么时候有盆栀子花,是你昨晚带回来的吗?”路吟惊奇地问。   池麟霖走过来,“嗯,栀子花开了,你喜欢栀子花吗?”   “喜欢啊,很香,尤其在这燥热的夏季,栀子花香就像是清源一样,凉凉的沁人心脾。”路吟抬头,朝池麟霖露出一个笑脸。   池麟霖看着眼前的笑脸,和记忆中的笑脸完美重合,15年了,这人一点也没变。   还是这般……   就是因为没变过,他才能再次见到这人时,一眼产生不知缘由的熟悉感。   ——   韵泉山庄,灯火璀亮。   路吟一下车就感叹,好多熟面孔,池麟霖这次邀请的人虽不多,但非富即贵。   进入宴会厅,他一眼就看见了被人群包围的池麟霖,身形颀长,一身墨绿的高定西装,头发被全部梳起,露出饱满的额头,五官精致又融合着冲击力。   此时的池麟霖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一种稳稳控制全场的拿捏感。   这种人走到哪里,都是全场焦点吧,路吟想。   “就这么好看,眼睛都要直了。”王朦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开口就是满嘴酸气。   路吟悄悄翻了个白眼,扭头看他,“呀——好久不见。”   自从上次聚会不欢而散之后,王朦给他发了绝交的短信,路吟也没回,两人一直都没再联系。   王朦看着他,又不自然移开目光,“你不要撒娇卖乖,没用。”   路吟脑袋上冒出大大的问号,“我撒什么娇!”   王朦傲娇地说;“上次的事我还没消气。”   路吟:“你不说我都忘了,你不是发消息说以后再也不来找我了,你现在做什么?”   王朦哽住,半晌才说:“我不来找你,你也不来找我吗?”   路吟:“我这不怕你还在气头上嘛。”   “你都冲我撒娇了,我就不生气了。”王朦小声嘟囔。   “什么?”路吟没听清。   他又冲池麟霖的方向看去,那边拥过去的人只多不少。   “做人不要这么肤浅,只看外表。”王朦在一旁幽怨地开口。   路吟晃晃脑袋,“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王朦顺着路吟视线望去,“说不定中看不中用,而且他这样的不会疼人。”   路吟已经搞不清这人的脑回路了,说的啥啥?   “他们池家这种正经贵族,是不会允许同……允许这种事情的。”   “而且有多少钱,大不大方又是另一会事了,我这个人……这个人很大方的。”   王朦说着说着,把自己的脸说红了。   但路吟一点也没听懂他的意思,只是看向他,刚要开口,就被打断了。   “什么时候来的,来了也不告诉我。”池麟霖径直走过来,不咸不淡地瞥了一眼路吟身旁的王朦。   王朦有点怵,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路吟,“我去和朋友打个招呼。”   路吟冲他摆摆手,便看向池麟霖,“我也才到,看你在应酬,就没打扰你。”   池麟霖看着他,突然上手帮他理了理衬衫的衣领,最后还用手抚了抚,靠得很近,路吟已经可以感觉到面前人的温热呼吸。   他抬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颜,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池麟霖理好衣服,冲路吟轻轻笑了一下,那双纤长的眼睛微微勾起,黝黑的瞳孔像暗色森林,似乎要把人吸进去。   路吟感觉心脏被轻轻撞了一下,后知后觉,这人是不是在撩他。   不是吧,不是吧,长得美不是对方的错,自己不要想歪。   路吟探头朝四周望了望,然后问:“你哥和哥夫今天来了吗?”   他想去主角攻傅竹那边晃晃,看能不能探听一点消息。   谁知池麟霖听他这么说,脸一下就垮了,“来吧,还没到,你是要找池意寒还是傅竹?”   路吟瞅着对方神色不对,连忙摇头,“我就随口一问。”   这时,一阵喧闹传来,路吟朝声源望去,池麟霖也站直了身体,转身去看。   一位穿着黑丝绒晚礼服的中年女士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朝他们走来,脖子上那串抖大的黄钻项链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全身扑面而来的矜贵气。   女士两边并排走着两位西装革领的青年,眉眼有三分相似,都是俊朗又英挺的长相。   三个人并排走来的时候,已经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路吟看他们径直朝自己走来,还有些奇怪,直到池麟霖往前踏出一步,微微挡在自己面前,他突然意识到,这位女士的长相与池麟霖有三分相似。   池麟霖开口,验证了他的猜想,“妈,表哥,表弟。”   秦新柔露出一个端庄却不太真实的笑容,“今天来是恭喜你的。”   语气客套又梳理,路吟想,即使朋友来恭喜,都不至于这般……   另外两个青年只是微微一点头,并没有说什么话,脸上却是倨傲的表情。   池麟霖也是淡淡地说:“谢谢。”   路吟微微皱眉:秦家对池麟霖的态度也真是……不太友好。   他看向池麟霖,对方锐利的下颌被光线描绘得更清晰,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池麟霖真是……爹不疼娘不爱……   路吟看书的时候,作者只是提了一句,没想到亲眼见到,路吟心里倒是泛起微微的不适感。   秦新柔从一旁青年的手上接过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给池麟霖,“一点小礼物,恭喜你当上池氏集团的董事长。”   池麟霖接过,微垂眸,依旧是一句,“谢谢。”   秦新柔左边的青年秦疏桐说:“恭喜啊表弟,想不到你挺有手段的,平时装得不争不抢,闷声干大事。”   路吟以前没见过秦疏桐,但从自己大哥嘴里也听过一些,此人草包一枚,空有一副皮囊,拿着家族的钱做了不少投资,赔得干干净净。   池麟霖露出一个凉飕飕的笑容,“不如表哥,大张旗鼓地做大事,只不是这大事没办成罢了。”   “噗嗤——”路吟没忍住,笑了出来。   面前的三个不约而同看向路吟,路吟朝池麟霖身后又躲了一点,池麟霖一个侧目,嘴角勾了勾。   秦疏桐拧着眉,“哼”了一声,“没大没小,回国这么久也不来看姑姑一次,白眼狼。”后面几个字简直是咬牙切齿。   一旁的秦疏浩唱起双簧,“人家忙着把自己老爸一脚踹下去,自己掌权,哪有空来理我们这些没本事的亲戚啊。”   池麟霖依旧笑容淡淡,只是说出来的话调子很冷,“我连自己父亲的情面都没管,你说我还会管什么?”   秦疏桐:“刚掌权就这样趾高气昂,表弟还是年轻了些,轻狂。”   池麟霖:“比不上表哥,一年投资赔了一个亿,财大气粗。”   “你——”秦疏桐指着池麟霖,气到微微发抖。   “麟霖,跟你表哥说话这样没大没小,你哥教育你是为了你好,我看你这十几年在国外是学得不成体统,这样乖张。”秦新柔严声厉气。   路吟在一旁听得冒汗,“卧槽”就要脱口而出了。   池麟霖面对自己的母亲,倒是没有这么呛人,只是微微低头,阴郁地笑了一下,“我这十几年在国外过得怎么样,你也没有管过,不是吗?”   秦新柔面色一顿,抿了抿唇,“你跟你父亲一个胚子,我是管不好你了。”   “是吗,不是管不好,是不想管吧。”   秦新柔看着池麟霖,眼底浮现一丝厌恶,“我虽然跟你父亲离婚了,但他是你父亲,你这样不留情面地逼他下台……”   她摇了摇头,有些怨毒地说:“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冷血的孩子,当初就不应该把你生下来。”   她怀上池麟霖的时候,和池渊的关系已经恶化,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如果不是家里人阻止她去流产,她怎么会生下这个孩子。   “何况,不是你,我的孩子,你的哥哥怎么会死,都是因为你,因为你一个人乱跑掉进了池塘,小晋是因为救你才死的!”   池麟霖立在原地,四肢僵硬,耳膜里只充斥着秦新柔的话,一句句,一字字就像鞭子,不停地抽打他的心脏。   在回国之前,他以为自己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没什么好痛的了,结果,能伤害他的,只有眼前的人。   疼痛之后就是寒冷,从脚底寒到指尖,他已经冷到窒息,冷到失去知觉。   突然,僵硬的手指被握紧一个温热的掌心,他僵着脖子看去,路吟关心地看着他,冲他一笑。   接着,路吟从他身后站了出来,“哈”了一声,道:“我说这位秦女士,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旁边这两位是你儿子呢。” 第31章 间接接吻   秦新柔面色一僵,看向路吟,脸庞渐渐涨红,身体开始微微发颤,指着路吟道:“你瞎说什么?哪里来的没教养的孩子?”   路吟完全站在池麟霖前面,抬了抬下巴,“我有教养啊,但只对有教养的人,对你这种倚老卖老的,那可没有。”   他指了指秦新柔两边的人,“从开始这两人为难麟霖的时候,你屁也不放,这会说不过麟霖了,你就开始维护他们,我还以为他们才是你儿子呢。”   秦新柔说不过路吟,看着池麟霖说:“你故意让你朋友来气我是不是,你这个不孝子。”   “呦呦呦。”路吟说,“说不过就开始道德绑架了,母慈子孝,你有慈吗,开始要求麟霖孝顺了。”   他哼哼两声,继续输出,“这些年,你有尽过母亲的责任吗?你把他一个人扔到M国管过他吗?”   秦新柔反驳,“我这些抑郁症严重,一直在养病……”   路吟打断他,“别什么都推到病上,人不在打电话发消息关心总可以吧。”   秦新柔哽住,颤抖着指向路吟一会,又对准他身后的池麟霖,“这些都是你想说的吧,借别人的口说出来,你一直在怪我,怪我小时候打你,对你不好。”   池麟霖沉着脸,眉宇间全是阴郁,却一言不发。   秦新柔继续说:“可你没责任吗,如果不是你,小晋不会因为救你淹死了,你爸爸那个负心汉,心心念念都在那个女人身上,我每次看到你这张和他七分像的脸,我只有更生气,要怪就怪你爸,不要怪我……”   “呵——”   路吟发出一声冷笑,打断她的话,“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脸皮厚的,你婚姻不幸,你人生不幸,怪你前夫?怪你孩子?只有你自己,一点责任没有?你把池麟霖生下来之前问过他愿不愿意出生成你的孩子,他愿不愿意当你的孩子?你只不过把一切不幸的原因,找一个人去怪罪,这样自己能好受一些。”   路吟微微摇了摇头,“你真是太自私了,你从来没想过,你这些年给麟霖带来了什么?”   秦新柔的脸从红变成煞白,她摇晃几下,被身旁的秦疏桐扶稳,半晌,才压着嗓子说:“可你害死了小晋,如果不是为了救你,他才不会死。”   这话是对池麟霖说的,池麟霖也看着她。   良久……良久……   路吟有些担忧地扭头看他,池麟霖收回视线,与路吟对视,冲他轻轻一笑。   池麟霖朝秦新柔不急不缓地走近几步,压低声音,轻轻地说:“我从来没跟你说过,你知道那天为什么我会半夜跑到水塘边吗?”   秦新柔那张脸几乎白到透明,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眼底全是恐惧,她摇头,“不,我不想知道。”   池麟霖凑到她耳边,“因为那天是你的生日,我为你亲手学做了蛋糕,忙碌一下午,捧着做好的蛋糕到你面前,但当时的你和池渊吵架,一气之下把蛋糕打翻,对我咆哮着让我滚。”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视线看向远处缥缈,似透过了时空,“我晚上跑出去,想去给你摘一朵栀子花,送给你,让你消消气,却一不下心掉进了池塘,是哥哥追出来找我,毫不犹豫地跳进去救了我。”   秦新柔终于听不下去,惊恐地往后退了几步,双目圆睁地看着池麟霖,池麟霖站直身体,似笑非笑,“如果你不打翻那个蛋糕,我也不会跑出去,就不会落水,你说哥哥的死到底是谁造成的。”   “不,不是我。”秦新柔惊恐地继续往后退,边退边摇头,“不是我,不是我,那时候我只是太生气了,谁让你非要这个时候来烦我。”   这个时候,宴会厅所有的人已经聚到了这边,小声地窃窃私语,豪门这种事情他们见得多了,自然不会太惊讶,只是在本能地吃瓜。   池麟霖说:“你看,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你永远只会怪别人,自己丝毫不会反思有什么问题,我和哥哥从小,不过是你发泄怨气的工具罢了。”   哥哥去世后,他曾经也想跳进水里一了百了,但他不能,他要替哥哥活下去,不然他的哥哥就白死了。   路吟上前拉了拉池麟霖的袖子,对方偏头看他,脸上虽挂着笑,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   池麟霖反手握住路吟,冲秦新柔说:“我还有事,先失陪了。”   他没再理会其他人,拉着路吟大步走了出去。   庄园里还飘着悠扬的小提琴音乐,微风吹动着树叶沙沙作响,树影影影绰绰,路吟跟在后面小步跑着,问:“我们现在去哪?”   池麟霖丝毫不喘地说:“回家。”   池麟霖拉着他跑到车前,打开车门,把路吟按进了副驾驶,自己也坐了进去。   路吟大惊,“喝酒了不能开车。”   池麟霖冲他笑了一下,“我没喝。”   路吟便没再说话,事实上他还没有从刚刚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池麟霖小时候的事情作者交代得不是很全,至少刚刚池麟霖说的他哥哥的死因,路吟就不知道。   他看向一旁的人,他似乎知道池麟霖身上时不时的靡废和破碎感怎么来的。   他跟在池麟霖后面进了屋,“啪”一声客厅灯豁然照亮,路吟眯了眯眼睛,伸手拉住池麟霖的袖子,小声说:“我不太会安慰人……”   池麟霖看向他,“陪我喝酒?”   路吟点头,把家里的各种酒翻出来堆在茶几上,盘腿坐在地毯上,冲池麟霖说:“我今天就陪你喝个够。”   池麟霖缓缓地笑了一下,“看谁坚持到最后。”   路吟给两人添满一杯,两人一连三杯下肚,也慢慢打开话夹。   池麟霖断断续续对路吟说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所以她把你关进地下室,关了一天一夜?”路吟惊呆了,他不敢相信一个母亲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   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又有什么不存在的呢。   池麟霖转动着手里的玻璃杯,菱形的玻璃折射着光晕,随着转动的角度变化,流动的零碎星光落在他的眼底,眼里那点笑意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路吟缓缓地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一会,才开口说:“其实,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不是所有的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   “这是他们的错,不是你的错,你可以不用一直困在那段童年里,学会接受和坦然面对。”路吟笑了笑,“虽然这话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我不希望你一直困在里面。”   池麟霖侧脸看着他,眼眸幽幽,看不出什么情绪。   路吟吞了一下口水,轻轻拍了拍对方,“你会有爱你的人,毕竟你这么优秀。”   池麟霖缓慢眨了一下眼睛,慢慢脸上显出醉意,微微侧过来,靠在路吟的肩头,喃喃道:“我好像有点醉了。”   他身上酒气混着沐浴香、烟味一股脑冲进路吟的嗅觉,路吟竟然觉得还有点好闻,也有些酒意上头。他微微侧头去看池麟霖,对方眼眸闪着潋滟的光,春色十足。   路吟扭头又喝了一杯,脑袋混混沉沉,视野开始晃荡,身体一歪,靠着沙发慢慢闭上眼睛。   池麟霖却缓缓睁开眼睛坐起,久久地注视着睡着的人。   刚刚路吟挡在面前维护他的时候,他心头涌出奇异的,不知怎么形容的感觉   有时候语言是无力,但感受却是直观。   站在他面前的路吟,就像是他要溺毕时抱住的浮木,再也撒不开手。   池麟霖掏出路吟口袋里的手机,十分钟后,又放回原处。   路吟靠着沙发,头微微低垂,眼尾通红,皮肤糅杂着光晕,细腻光洁,殷红的嘴唇微张。   池麟霖盯着看了良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伸手轻轻摩挲着温热皮肤,眸色渐沉,一只修长的手指顺着微张的缝隙伸进去。   轻轻地、缓慢地绞弄着里面无处可躲的舌头,酥麻感顺着指尖传遍全身。   半晌,他收回手指,缓缓将这只沾满津液的手指,放进自己的口中。   ……   路吟在头脑发胀中醒来,搓着脑袋坐起身。   他晃神了很久,才想起来昨晚和池麟霖喝酒黑多了,之后一歪就睡着了。   身上已经换成了睡衣,没什么特别不适感,手机也被好好地放在床头。   路吟洗了把脸,来到客厅,竟然没有人。   卫生间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路吟冲着里面喊:“麟霖,你在里面吗?”   水声骤停,伴随着淅淅索索的衣料摩擦声,门从里面打开,路吟跟出来的人打了一个照面。   池麟霖裸着上半身,光洁的皮肤还糅杂着水色,清晰的肌肉线条流畅张力,窄胯处只松松挂了一件运动裤。   他头发湿着,搭在额前,嘴唇被热气熏得通红。   路吟往后稍退半步,结巴着说:“早呀。”   池麟霖抿唇笑了一下,“早,头疼吗?”   路吟晃晃脑袋,“感觉晃它的时候能听到里面水声。”   池麟霖上手褥了一下他的头发,“我给你冲蜂蜜水。”   他的手掌很大,很温暖,路吟的心口像是被轻轻撞了一下,一股异样涌上心头。   坐在餐桌边,路吟一边小口嘬着蜂蜜水,一边看厨房里忙碌的背影,突然有种婚后生活的感觉。   他晃晃脑袋,试图摆脱这种诡异的想法,只觉得昨晚这酒是不是进脑袋里了。   池麟霖把一盘早餐放到路吟面前问:“今天有行程吗?”   路吟一边吃一边说:“先去趟公司,再去看一个画展,是一个新星艺术家办的,也是A大毕业,我准备去捧捧场。”   池麟霖点点头。   ——   池氏集团大楼。   小张站在一旁给池麟霖汇报今天一天的行程,对方今天心情似乎很好,止不住地看手机,小张镜片下的视线探过来一扫,手机屏幕上一个醒目的红点在地图上缓慢地移动。   池麟霖抬头,小张又紧急收回视线,他汇报完工作,便退了出去。   办公室空旷,池麟霖一人深深靠在椅背上,瞅着手机,意味不明地笑了,喃喃:“原来真是去看展了。” 第32章 范妈妈来了   路吟正在看展,范默默的连环信息轰炸而来。   范默默:【她明天上午十点落点,小新sad.jpg】   范默默:【我们一起去接她吧。】   范默默:【她好像直接想来我住的地方。】   范默默:【你说我要打扫一下卫生吗?】   范默默:【要再准备什么吗?】   “她”指的是范默默的妈妈,隔着屏幕,路吟都能感受到范默默的焦灼,短短一个信息被拆成好几句发。   路吟:【给她准备束花吧。】   路吟:【你家里定期有阿姨打扫挺干净的。】   范默默:【路路我现在有点紧张。】   范默默:【我现在去找你吧,我们明天一起去机场。】   路吟:!   他家里现在还住在一只男狐狸精,没地方腾给范默默了。   路吟:【那个那个,我现在在外面,我去你家找你吧。】   范默默:【我感觉今晚要失眠了。】   范默默:【你什么到?】   路吟:【我很快!】   范默默:【小新自闭.jpg】   路吟跟办展的学长简单到了别,一路开车疾驰到范默默家,刚停好车,池麟霖的消息就来了。   池麟霖:【在哪?】   路吟:【我去找我发小。】   路吟:【今晚不回去了奥,不必等我。】   半晌,那边才发来消息,简单一个“嗯”字。   隔着屏幕,路吟竟然也感受到了池麟霖那边的低气压。   路吟刚出电梯,就看到范默默一个人蹲在门口,听到声响,抬头水唧唧地看着他,路吟瞬间头大了。   “你蹲这干啥?”路吟有些想笑,没笑出来。   范默默站起身,磨磨蹭蹭移步到路吟身旁,下巴支在后者的肩窝上。   “你不来,我老是七想八想,心里慌慌的。”   路吟抬手摸了摸对方的脑袋,轻轻叹口气,他牵着垂头丧气的范默默进屋,在沙发上坐好。   范默默坐不住,又移动屁股到地毯上,贴着路吟的大腿愣愣地望着他。   路吟拿他没办法,于是说:“你不想看到你妈回来?”   范默默想了很久,才嘟囔着说:“想的,但又怕。”   路吟说:“没什么好怕的,她是你妈妈,她只有你一个儿子。”   “这么多年,虽然她没怎么回来,但她给你公司的股份,每年往你账户上打钱,拜托沈家好好照顾你这些事不假,她现在突然决定回来,一是事业稳定,二是……”   路吟顿了顿,对上范默默期待的目光,“我猜她是想通了。”   原书里,范默默和自己的母亲一直关系不好,进而把执念全放在自己哥哥身上。   路吟觉得范默默是渴望母爱的,他想助力一把。   范默默小声喃喃:“她不是不想要我这个儿子吗?”   路吟也就此坐在地毯上,和范默默肩并肩,“她当时未婚,如果不想要你,怎么会宁可和范家决裂,也要生下你。”   范默默动容,偏头靠在路吟的肩头,两人就这样相依着,久久未语。   两人随便吃了点外卖,准备洗漱一下早点休息。   范默默拉住路吟,“你晚上跟我一起睡吧,不然我睡不着。”   路吟不太想跟大男人挤一张床,但看了看范默默那张两米的大床,又看向对方可怜巴巴的眼神,终于是心软了,“行吧。”   他洗完澡,在平板上找了个电影,准备帮范默默分散分散注意力。   两个人趴在床上,路吟点开电影说:“这可是你的童年女神拍的新电影,我看网上评价还不错。”   范默默没什么兴致,只是恹恹地“嗯”了一声。   路吟把大灯全关上,只留个一盏小壁灯,昏黄的光晕笼罩床上这一角空间。   范默默双臂交叠,把头枕在上面,专注地看着眼前的侧脸。   路吟的眉眼温和,眸子呈现琉璃般的琥珀色,浓密的睫毛形成一把扇子的弧度。   范默默数了一会他睫毛的根数,又开始盯着对方脖颈上的痣看。   路吟被看毛了,转向他说:“电影不好看?”   范默默挨挨蹭蹭地靠近路吟几分,对方身上沐浴后的清香扑面而来,瞬间充盈着他空闹闹的内心。   路吟看他这样也没再说什么,而是转头继续看电影。   一晚上,路吟在看电影,范默默在看他。   电影只看到一半,路吟枕着胳膊睡着了,范默默又凑近点,鼻尖已经快扫到对方的皮肤。   半晌,他轻手轻脚地收起平板,对着路吟侧躺着。   路吟的半边脸陷在胳膊里,半边脸融和在光晕里,睡颜恬静美好。   ……   路吟是被热醒的。   迷迷糊糊中,像是被包裹在一个会发热的被子里,又热又燥。   他睁开眼,正侧躺着,身后一个热烘烘的身体紧搂着他,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脖颈。   路吟轻微地动了动,身后的人发出不满的呓语,钳在腰上的胳膊收得更紧。   通过亲密无间的距离,路吟瞬间就感受到身后比体温更热的一团东西。   他囧着脸,看了一眼时间,便道:“大默,该起床了。”   范默默依旧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还亲昵地蹭了蹭。   路吟又喊了一声,“还要不要去接你妈妈了?”   范默默终于把脸抬起来了,半睁着眼。   路吟趁机挣脱了怀抱坐起,吸了一大口新鲜空气,范默默终于是清醒了,看了一眼身下,又看向路吟,不好意思地移开眼睛。   路吟有些好笑地说:“我懂,都是男人,别不好意思。”   他把主卧的卫生间留给范默默,自己去了外面那间。   ——   机场,范默默手里拿了一束白色的百合花,站得挺直。   路吟在一边拍拍他的肩膀,“你别这么紧张。”   范默默垂着眼,嘴皮子已经有些不利索了,“我……我待会见到她要说什么吗?”   路吟轻轻叹口气,“你想说啥就说啥,你跟我说的每一句话难道还是提前想好?”   范默默把他看着,“你不一样。”   他眼神很认真,路吟倒是一哽。   说话间,一股人潮往他们这边涌了过来。   路吟瞅了一眼手机上的照片,又一一核对人群里有没有相似的面孔。   人来人往中,一位身着灰色连衣裙的女士朝他们这看过来,约莫四十岁的外表年龄,一头长发高高竖起,脸庞清冷,一米七几的身高。   范默默和路吟自然也隔着距离看到了她。   见到范乐本人,路吟终于知道范默默身上的厌世气质是怎么来的了。   范乐朝这边走来,范默默下意识地握上路吟的手,手心已汗湿一片。   路吟轻轻晃动一下两人牵着的手,示意他不要紧张。   范乐走过来,看到两人相握的手,神情一愣。   路吟也意识到她的目光,连忙挣脱范默默的手,说:“您是范阿姨吧,我是大默的朋友,路吟。”   范乐微微地点头,视线便停在范默默脸上,她上次见到自己儿子还是在三年前,如今面前的人相比之前又窜高了许多。   路吟在范乐看不见的角度,轻轻拍了一下范默默,范默默依旧低着头,不说话,手里那束百合花也不送出去。   不愧是母子,性格都是一样的扭捏,路吟在心里默默吐槽。   “那个,我们别在这站着了,先回家吧。”   路吟上前就要接过范乐的行李箱,对方躲开了,轻轻地摇头,说:“我自己可以。”   路吟没办法,和范默默走在一排,小声说:“你刚刚怎么不说话。”   范默默低着头,“不是你说的,想说啥说啥,我现在对她没什么想说的。”   路吟:“……”   这句话成功让路吟也无语了,三个人一路无言,范默默一直专注着开车,路吟通过后视镜观察范乐。   范乐似乎很忙,一直用手机回复消息。   到了家里,路吟已经提前订了一桌菜送上门,他对范乐说:“阿姨,长途跋涉辛苦,我们先吃饭吧。”   范乐冲他点头,“辛苦你了,小路。”   路吟笑嘻嘻,“应该的,快坐吧。”   范乐拢着裙子优雅地坐下。   范默默把那束百合放在柜台上,贴着路吟坐下,范乐没有动筷,而是直勾勾地看着对面的范默默,半晌才开口,“你长高了不少。”   范默默吃饭的动作一滞,愣神片刻,微微点头。   范乐抿唇,“也瘦了。”   路吟:看来亲妈的关注点是一样的。   范默默还是没有说话,路吟知道他在别扭什么,思考怎么打破他们母子之间的隔阂。   饭吃得差不多,路吟对范默默说:“我想吃榴莲,你家有吗?”   范默默摇摇,"没有,我现在去楼下的超市买。"   路吟:“那你再买点西瓜凤梨车厘子,再给我买杯奶茶吧。”   范默默毫不犹豫地擦擦嘴就出门。   等门关了,范乐才说:“你们关系很好。”   “发小嘛。”路吟笑了下,“阿姨,其实大默他性格可能别扭了些,但他是想你回来的。”   路吟起身,去卧室里拿出了一个相框,递给范乐,相片上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性抱着一个肉嘟嘟的男孩子。   “这是你出国前抱着大默拍的照片,他一直放在床头。”路吟说,“他现在只是不知道怎么和您相处。”   范乐看着手里的相片,眼眶渐渐湿了,颗颗泪珠滚落下来。   路吟看不得任何年龄段的女性哭,连忙抽了几张面纸递给对方。   范乐抽噎着说:“我知道他在心里怪我这些年丢下他,我……”   路吟缓缓摇头,“过去的都过去了,即使曾经怪过,他现在更想要的,是一切切实实的妈妈,你们已经浪费了这么长时间,这次何不敞开心扉说清楚。”   范乐红着眼眶看向路吟,“谢谢,默默他有你这样一个好朋友,是他的幸运。”   “阿姨,你不知道……”路吟说,“大默他从小很苦,他在学校里经常受人欺负,因为他是没父母的孩子。”   范乐动容,眼泪潸然泪下,“他有妈妈的,我不会再丢下他了。”   正在这时,门被推开,范默默笔直地站在门口。   路吟微微松一口气,他已经助攻成这样了,两个人能否化解隔阂看他们自己了。 第33章 春色撩人   范乐站起身,看着矗立门口的范默默,千言万语都哽在嗓子里,半晌,只是张开怀抱,颤抖着说了一句,“妈妈错了。”   范默默怔怔地看着她,随后哭着扑到对方怀里。   路吟看着面前母慈子孝的一幕,欣慰地点点头。   等两人哭得差不多了,路吟看了看时间,不好意思道:“我也该走了,还有点事。”   范乐擦着眼角的泪痕,“小路,你晚上留在这吃饭吧,我下厨。”   路吟觉得人家母子才和好,应该有很多话要说,于是摇摇头,“不用了阿姨,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   范默默站起身拉住路吟的手,“怎么就要走了?”   路吟抿唇笑了,压低音量说:“你和你妈好好说会话,我先走了。”   范默默定定地望着路吟,脸上全是不舍。   等路吟走了,范乐轻轻地摸了摸范默默的头说:“人都走远了,又不是以后再也不见了。”   范默默垂下眼帘,似乎在自言自语,“怎么样才能跟一个人一直在一起。”   范乐听了这话,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小路这孩子不错,对你也很好。”   范默默缓缓眨了一下眼睛,唇角微微翘起,“路路他特别好。”   “你喜欢他是吗?”范乐说。   范默默怔神了片刻。   范乐继续说:“我是个开明的人,你喜欢男生还是女生我都可以接受,只要那个人好就行。”   范默默轻轻蹙起眉,似是不确定,喃喃,“我喜欢他?”   片刻,又相通了般松开眉头,恍然大喜,“对……我喜欢他,我想和他一直在一起。”   范乐也看出自己儿子在感情方面有些迟钝,于是拍拍范默默的肩说:“喜欢人家就要好好追,小路这孩子很招人喜欢,追他的应该很多,晚了可就追不到了。”   范默默一想到路吟和别人在一起,谈恋爱,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生活,心脏就像是要疼炸了般。   他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   路吟停好车,到小区门口的超市买点东西。   一出来,一个大学生模样的男生拦住了他,手里拿着一摞纸,“你好,耽误一点时间,我是A大建筑系的学生,这是我们的课程作业,可不可以帮我填一下这个问卷调查单?”   路吟同样是学生,自然欣然帮助,接过单子,一份有十来页,全是问喜好的户型、装修风格这些问题,问得非常细致,细致到窗帘的颜色,他心下有些奇怪,又看了一眼眼前的学生。   “我也是A大的学生,不过是艺术院要毕业了,你大几了?”路吟问。   男生笑了一下,“原来是学长,我才大二。”   路吟点点头,似乎随口一问,“对了,你们学院的楼叫什么名字来着?”   “文茗楼。”   路吟觉得自己过于小心了,花了将近二十分钟时间仔仔细细把问题答了一遍,递给男生的时候,对方不住地感谢。   男生收好单子就径直离开,七拐八绕,快速地蹿进了一辆车里。   路吟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客厅里没有开灯,静悄悄一片。   他刚摸索着准备开灯,一阵咳嗽声传来,路吟一顿,说了一句,“是麟霖吗?”   对方声音有些沙哑地“嗯”了一声。   路吟连忙摁开灯,灯光豁然照亮,他微眯了眯眼睛适应光亮,就看到池麟霖整个人陷在沙发里,单手微微挡面。   “咳咳——”   他又轻轻咳了起来,路吟走上前,轻轻地说:“你身体不舒服吗?”   池麟霖把手拿开,那张平日里雪白的脸微微泛着红,眼眸泛着水色。   “好像有些着凉,体温有些高。”他说着又咳了几声。   路吟轻轻蹙眉,在他身边坐下,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触手就是滚烫。   “你这可不是有些高了,你等我找个温度计。”   路吟翻箱倒柜一会,扒拉出一个温度计,对准池麟霖的额头,上面显示,38度。   “嘶,我送你去医院吧。”   池麟霖看着他,轻轻摇头,“不用,就是着凉了,吃点药就好。”   路吟也没有坚持,毕竟对方这体格看上去挺结实,应该没那么脆弱。   “那我扶你去床上,你别在这坐着了。”   池麟霖顺手就搭上路吟的肩膀,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路吟只感觉被一团火热包围。   他扶着池麟霖站起身,对方没有站稳,又往他这里靠了靠。   路吟看着近在咫尺的脸,不由得心跳漏了一拍,池麟霖是那种精致又不阴柔的长相,尤其是鼻梁的线条,每个点都停留的恰到好处。   和这样一张容颜靠得这样近,那可是太犯规了。   他轻手轻脚地把池麟霖扶到床上,看着对方恹恹的模样,不由皱眉,“怎么说着凉就着凉了。”   池麟霖平躺着,“可能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空调开得太低。”   “我去找点药来。”   池麟霖看着路吟转身出去,唇角勾了勾,一晚上洗了三遍冷水澡,当然会发烧。   路吟找来了一些退烧药感冒药,接了些热水端来。   池麟霖坐起身,接过药吞了进去。   路吟又扶着他躺好,看着他越来越红的脸,忍不住笑了下,“今天当了一回38度恒温暖男哈。”   池麟霖也跟着轻笑了下,“忙了一天,你去休息吧。”   路吟想了想,“你还发着烧,我还是在你旁边看着吧,等烧退了我再走。”   池麟霖顺势就往里躺了躺,给他腾出了一点位置,“那你也上来。”   路吟倒是没跟他太客气,脱了鞋子也爬上床。   卧室里只开了一小盏壁灯,昏昏暗暗,路吟半靠在床头,扒拉着手机。   池麟霖裹进被子里,只露出一个毛绒绒的脑袋,微微侧头,看着靠在旁边的人。   他抿了抿唇,低低沉沉的嗓音在不大的空间响起,“昨天是在朋友家留宿了吗?”   路吟视线从手机上挪开,看了他一眼,“嗯,在发小家。”   池麟霖没有再问什么,而是幽幽地注视他。   路吟被看得发毛,问他,“你吃了感冒药不困吗?要不你闭上眼睛睡一会?”   池麟霖微微地摇头,“我不困,你在看什么?”   路吟说:“昨天晚上没有看完的电影,国民女神杨莹演的,你喜欢她吗?”   池麟霖:“我也想看,可以一起看吗?”   路吟纠结了一下,“已经到后半段了,你能看懂吗?”   “没事。”   路吟就此躺下,池麟霖却把身上的杯子掀开道:“空调有点低,盖点被子。”   路吟想了一下,还是滑了进去,被子里暖烘烘的,高温把池麟霖身上的味道烤了出来,一进去就被一种清爽的味道包围。   池麟霖顺便往路吟这边又靠了靠,微微倾斜,两人的头相聚不足一厘米。   路吟咽了一口唾沫,把手机往两人中间放放,把耳机摘掉。   看了一会,池麟霖伸手接过手机,对路吟说:“一直举着累。”   电影快接近尾声,在浪漫的背影音乐里,男女主在傍晚的街头相遇,两人慢慢走进,长久地注视,在天边满霞的背景下拥吻。   路吟看到两人终于冰释前谦,开心地扭头,与一双黑色的瞳孔来了一个措不及防的对视。   池麟霖眼里似乎淬满了星霜,直勾勾地盯着他。   路吟的心脏像是被轻轻拨弄了一下,然后开始砰砰砰越跳越快,脸颊开始滚烫。   池麟霖轻轻笑了一下,极快地摸了一下他的脸颊说:“你也发烧了,这么烫。”   距离太近,对方又低又磁的声音仿佛有质感般滚到了他的耳里,耳朵更烫,半边身体开始发麻。   手机里已经响起了电影的结尾曲,路吟赶紧收起手机坐起,并说:“你是不是烧退了?”   池麟霖见好就收,也不想把人逼得这么紧,嘴角噙着笑意说:“嗯,感觉好多了。”   路吟已经下床,有些气息不稳地说:“那啥,那你休息吧,我也困了。”   他恍恍惚惚,脚下像是踩着棉花糖,来到卫生间,用凉水洗了把脸,抬头看着自己红扑扑的脸,眼角绯红,一阵发愣。   半晌,他才咕哝,“难道是被窝里温度太高了,对,应该是这样。”   池麟霖的身体素质很好,这场发烧第二天就好了,并且他告诉路吟一个好消息,下周两家公司约个时间谈判,两方商量股权占比和估值。   这对路吟来说,真的是这一个月以来最好的消息。   他正蹲在阳台上给栀子花浇水,这段时间池麟霖又陆续买了好几盆回来,满屋子飘着栀子花的香气。   池麟霖穿着黑色的家居服,走过来蹲在他旁边,伸手白皙修长的手指摘了一朵栀子花,凑到鼻尖轻轻嗅了嗅。   “摘几朵插在客厅的花瓶里?”他对路吟说。   “行啊。”   路吟去拿了剪刀,咔嚓擦几剪子,捧着花束,又瞥了一眼身旁的人,心思微动,趁着池麟霖没注意,拿着一枝花别在对方的耳边。   他笑嘻嘻地赞叹道:“鲜花别面,春色撩人。”   池麟霖也不恼,微微侧头,漫不经心道:“我就当你夸我了啊。”   路吟郑重点头,“我当然是夸你啊,夸你好看。” 第34章 非诚勿扰   路吟一身商务装,开着车,对副驾驶上的杨原说:“今天谈判,咱们可能守住了,别被他们剥了层皮。”   杨原一边翻阅着手里的资料,一边说:“想从霖业嘴里抢肉吃,怕是不易。”   “不容易也得抢,这可关系到我们公司未来五年能不能成功上市,尤其是股份的问题一定要咬死了。”路吟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说。   霖业资本在金融区的核心位置,路吟把车停在路边,和杨原一起下车,杨原望着眼前高高耸立的大楼感叹,“你说这池麟霖也挺厉害,人一直在国外,这公司却发展得这么好。”   路吟说:“他之前主营国外的业务,国内是他的合伙人陈亦修主营,不过听说那是个老滑头。”   他拍了拍杨原的肩膀,“这次谈判你主力,我打辅助。”   杨原轻轻点头,他本来就是谈判桌上混出来的。   路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框眼镜戴上,对上杨原不解的目光,解释,“这样看上去成熟稳重一点。”   走在路上,路吟心里有些打鼓,不知道这次池麟霖会不会给他点薄面,让点利给他。   他们直乘电梯来到顶楼,来到最里面的会议室,会议室里已经坐着四五个西装革领的青年。   路吟一下子就看到主位上的池麟霖,冲他轻轻笑了一下。   池麟霖也回以淡淡微笑。   公事公办,他们两人也不好现场寒暄。   谈判很快开始,对方气焰很足,池麟霖稳坐主位,话不多,但偶尔插一句分量十足的话。   路吟发现,池麟霖看问题很犀利,直击重点,倒不是一个容易糊弄的人。   谈判持续了一个下午,路吟坐在空调房里一直说话,又闷又晕,整个人昏昏沉沉,眼前阵阵发黑。   中场休息的时候,路吟正准备起身,眼前放下来一块慕斯蛋糕,池麟霖站在他旁边说:“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低血糖,吃点甜的。”   路吟冲他笑了一下,“只是有点闷。”   吃了点甜食感觉就好多了,池麟霖坐在他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眼睛直勾勾瞅着一旁的人。   路吟吃完了擦了擦嘴说:“我想出去透透气,要一起吗?”   池麟霖很干脆地起身,两人来到了露台,路吟靠着栏杆站着,池麟霖在一旁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支含在嘴里。   路吟说:“也给我一支吧。”   池麟霖点烟的动作一顿,看着他,“你也抽烟?”   路吟笑了笑,“偶尔,抽得不多。”   池麟霖抽出一支,忽略了路吟要接的手,而是递到了他的嘴边,路吟抿了抿唇,张嘴含了进去。池麟霖按着打火机凑了过来,路吟吸了一口,两人之间烟雾缭绕。   就这样吞云吐雾一会,路吟装作不经意地问:“傅竹最近有再找你吗?”   池麟霖夹着烟,挑了一下眉,“没有。”   路吟轻轻地点头,他现在也搞不清状况,不过自从和这个人住一起,他也大概明白池麟霖的日常生活,好像除了工作……也就工作了。   杨原上完厕所回来,刚坐下,就看见路吟和池麟霖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带着一身烟味。   他看着池麟霖,池麟霖也瞥了他一眼,径直回到了主位。   谈判的结果还挺符合路吟的预期,至少保全了他们公司大部分的利益,直到路吟在合同上签完字,心中的石头尘埃落地。   杨原很兴奋,一边跟路吟往车子处走,一边说:“比我想象中要顺利,感觉池总最后有点放水怎么回事?”   说着他想起刚刚池麟霖和路吟一起出去抽烟,心中生出一个诡异的念头。   他摇摇头问:“你现在和池麟霖很熟吗?”   路吟一顿,默了下,才说:“还行,算朋友吧,怎么了?”   杨原觉得是自己不正常了,转过话题道:“我们去哪庆祝下?”   路吟启动车子,“我约了餐厅,走!吃大餐!”   两人驱车来到了餐厅,挑了处靠窗的位置坐下。   “你是不是要毕业了。”杨原说,“毕业了可得天天来公司啊,不许偷懒。”   “下周答辩。”路吟说。   杨原说:“你创业的事情到现在都没跟你家里人讲吗?”   路吟:“他们现在只知道我在创业,其他的不知,等公司上市了再跟他们说吧。”   杨原笑笑,“你小子闷声干大事啊。”   路吟:“一开始没告诉他们,主要是他们不太赞同,我爸妈和大哥对我的定位就是混吃等死的米虫,不希望我这么辛苦。”   “那是。”杨原说,“当个游手好闲的富二代也没什么不好,或者去你们路家的公司谋个闲职。”   路吟咬着嘴里的吸管,“我们路家做的是芯片产业,现在虽然在全国也是数一数二的芯片公司,但我对这个不太感兴趣,我……”   他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杨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两个同样高挑的人一前一后走着,进入了电梯,这家酒店是下三层餐厅,上面全是住宿。   “刚刚那是池麟霖吧。”杨原惊愕。   路吟来不及回答他的问题,直接蹿过去,看到了刚刚他们上的电梯显示停在了11楼。   池麟霖和傅竹,去酒店干啥?   他依旧在大脑懵逼,跟着直觉按了上去的电梯,望着不断上升的数字,心里开始七上八下。   直到“叮”一声响起,路吟慢慢冷静下来,走在深红的地毯上,他环顾两边紧闭的房门,在静谧的空间中竟然升起了捉奸的既视感。   走道很长,这一层都是套间,尽头的那间门没关拢,透着微弱光亮,隐约传来人的交谈声。   路吟刚走近,犹豫着是不是找个角落躲一下,正好与出来的人来了一个措不及防的照面。   路吟:!   池麟霖看着突然出现的路吟,愣了一下,转而笑道:“你怎么在这?”   路吟抓耳挠腮,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只好硬着头皮说:“我我我……刚好路过。”   在酒店路过,很好。   “麟霖,这里是不是要改……”傅竹正好低头走出来,一抬头就撞上一双看过来的黑溜溜眼睛。   他面色一顿,微眯了眯眼睛,“这位小朋友有点眼熟啊。”   “小朋友”路吟微微摇头,“不是哦。”   “不是眼熟?”   “不是小朋友。”   池麟霖噗嗤笑了,回头对傅竹说:“小路吟是我朋友。”   路吟:!!!……路吟就路吟,加个“小”字什么意思。   傅竹视线在面前的两人身上逡巡一圈,微微笑了一下,他面容英朗,笑容带着一丝邪性,笑起来像六月初夏傍晚夹杂青草味的春风。   路吟不由地欣赏一下,身前的池麟霖见了微微侧身,挡住了他的视线。   傅竹说:“既然是麟霖的朋友,要不要进来一起?”   路吟:……一起做什么?   池麟霖把路吟看着,弯了弯唇角,“要一起吗?”   路吟咽了口唾沫,“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什么了?”   快快快,告诉我你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路吟看着池麟霖,不自觉含了一点期待的眼神。   池麟霖笑了笑,“他今天要和我哥求婚,我们现在正在布置求婚现场。”   路吟:!……他是在做梦嘛!   池麟霖看路吟愣住了,伸手轻轻弹了弹他的额头,笑着说:“发什么呆啊。”   他说这句话的语气很温柔,神情也带了专注,傅竹在一旁看着扬了扬眉。   路吟搓了搓脸,羞赧一笑,“正好我也没啥事,那我也来帮忙吧。”   他要亲眼见证主角攻受的美好爱情。   当然他也没忘记依然在楼下的杨原,发了个消息让对方先走。   这现在这走势,可以说跟原书风马牛不相及了吧,原书哪有这么快求婚!   池麟霖在一旁觑着路吟,皮笑肉不笑地问:“在想什么?”   路吟晃晃脑袋,“为即将见证一段真挚的感情而高兴。”   池麟霖:……“没有不开心?”   路吟一脸茫然,“我不开心啥?”   池麟霖一脸复杂地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路吟帮着摆玫瑰花,他用花瓣在雪白的床上摆出了一个大爱心,还掏出手机咔咔一阵乱拍。   池麟霖站在他身后,路吟兴奋地问:“怎么样?我摆得不错吧。”   池麟霖看着这颗歪掉的爱心,不予评价,走开之后,又返回来,帮着移动一个个花瓣,直到把这颗“心”摆正了。   路吟狂叹:这个有强迫症的男人。   “你哥什么时候到?”路吟问。   池麟霖看了看表,“还有半小时。”   他们收拾得差不多了,坐在沙发上休息,傅竹坐在一边问:“你们怎么认识的?”   他问这个问题的语气充满了八卦。   池麟霖没有回答,而是看向路吟,一脸想笑的样子。   路吟知道他的意思,肯定是想到了自己之前和他说的“惊魂一瞥!一见钟情!”   这事情就过不去了。   路吟清咳几声说:“我公司最近在拉投资,麟霖他们公司是投资人。”   “哦~”傅竹意味深长,又看向池麟霖,眸光一闪,问路吟,“你多大了,有恋人吗?”   路吟羞赧,“21了,目前单身。”   “正好,你喜欢女的还是男的,我给你介绍几个朋友认识?”傅竹玩味道。   说着又瞥了一眼一旁的池麟霖。   池麟霖正垂着眼睫,不说话。   路吟:!这画风,怎么突然变成“非诚勿扰”了! 第35章 默默回范家   路吟摇摇头,“不用了。”   傅竹笑容加深,“哦?难道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路吟摆摆手,“不不不,我现在事业脑,不想谈恋爱。”   “哈哈哈……”傅竹笑出了声,并意味深长地看着池麟霖。   池麟霖小口抿着咖啡,看不清表情。   当池意寒一脸懵逼地出现在门口,傅竹二话不说单膝跪下,递上戒指,两人深情对视,周围冒着噗噗的粉色泡泡。   路吟在一旁小声鼓掌:今天又是见证绝美爱情的一天。   池麟霖在一旁觑着他,发现他真没什么不悦的神色,也微微抿唇,唇角压不住似地上扬一下,又很快压平。   回到家里,路吟还是问出了心中的好奇,“傅竹怎么突然和你哥求婚了,他之前不还是缠着你吗?”   他似乎发现了大bug。   池麟霖坐在沙发上,一脸淡淡,“其实是我误会了, 第一次在家他是喝醉认错了人,后来再来找我是想解释,我误会了一直躲着他,联系方式也拉黑了,所以没听到。”   路吟:!“这也是可以误会的?”   池麟霖把他看着,眼神幽幽,路吟立刻改口,“哦哦哦——那就好,那就好,我说嘛,傅竹和你哥的感情这么好怎么会……”   路吟滚了滚喉咙,不确定问:“那你现在和傅竹真得没事了?”   池麟霖微微后仰,整个身体陷入柔软的沙发里,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路吟坐到沙发上,心里打鼓,竟然是一场误会,那是不是可以让这人搬出去住了。   他余光瞥了一眼身旁的人,腹稿打了一遍又一遍,这些话就像卡在嗓子里说不出来。   池麟霖来了之后几乎承担了所有家务,日常做饭打扫卫生,勤勤恳恳,他这个时候直接叫人搬出去是不是不尽情面。   罢了罢了,朋友在这住多久就多久吧,反正又不会一直在他这。   ——   今天是路吟毕业设计答辩的日子,他在年级的成绩不错,老师也没太为难他,象征性地问了几个问题。   路吟结束出来,就看到范默默大只地站在一旁,靠着墙面,手里捧着一大束百合花。   见他出来了,粲然一笑,小跑过来,把花递到路吟面前,“恭喜成功答辩。”   路吟接过花,笑道:“怎么突然送花了?”   范默默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你不喜欢吗?”   “还行。”路吟拍了拍对方的肩,“但我又不是女孩子,花这种东西嘛……”   范默默腼腆笑了,挎着路吟的肩膀说:“我请你吃饭,我们去吃好吃的。”   路吟大喜,“好诶,吃不吃火锅?”   两人来到南市出名的一家火锅店,老板是重市人,火锅底料是自己做的,又麻又辣,路吟为难地说:“大默,你吃不了辣,我们还是换家?这家连鸳鸯锅都没有。”   范默默摇摇头,“我能吃辣,真的!”   他妈说得对,两个人在一起首先就得能吃到一起,为爱吃点辣,也没那么难……   “咳咳咳……”这是范默默第三次被辣到咳嗽。   路吟赶紧给他添了点凉白开,递到他嘴边,范默默一脸涨红,眼角已经沁出了泪花,但他很感动,路吟又给他倒水了,还喂到了嘴边。   这辣吃得不亏。   最后,路吟给他倒了碗清水,让范默默在清水里涮涮再吃。   范默默勉强吃了起来,路吟边吃边问他,“和你妈妈相处得还好吗?”   范默默微微点头,“原来我妈做饭这么好吃,路路,你下次去我家吃饭吧。”   “好的呀。”路吟嗦了口可乐。   “我妈说要好好谢谢你,不是你我们之前也不会这么快和好。”   “没事儿,我们不是好朋友嘛~”   范默默默了下,继续说:“路路,其实最近有个事,我想和你说一下。”   路吟晃晃脑袋示意他继续。   “范家希望把我认回去。”范默默说,“外公他来找我妈,希望正式地认我回范家。”   路吟:!   “怎么这么突然?”   范默默抿了抿唇,“我妈说,是因为表哥,他又惹事了。”   范默默的表哥范元修从小被当做范家继承人培养,但烂泥扶不上墙,这个人每天流连花丛,惹是生非,对家族产业是狗屁不通。   范家的独子废成这样,家主范承自然就想到了自己这个流落在外的外孙。   “你妈妈怎么想?”路吟问。   “她说范家家大业大,自然比她靠自己拼搏十几年出来的产业强,所以她希望我能回去。”范默默老实回答,又看着路吟,“路路,你觉得我要回去吗?”   路吟在心里默默叹口气,现在剧情改变了这么多,范默默不仅没有插足主角攻受的关系,也和自己的妈妈和好,为什么还是走向了小说后期的剧情发展。   原书里,范默默后期癫化,想硬控自己的哥哥,于是花了点手段认回了范家。   三本小说虽然是独立的剧情线,但后期是相互交融,池家在池麟霖的带领下和范默默联手,顾明明暗中帮助,三人联手搞黄了沈家、傅家最大的合作项目,使沈傅两家陷入危机。   而路家,最初就是靠芯片制造起家,一直走的是低端走量,这种后期随着公司业务扩展就会开始面临越来越大的资金流断链风险,于是到他大哥手里,急切地想改变这种被动状态,想要技术突破,于是和傅家合作收购了一家有技术上专利的公司。   结果受到了这波风波影响,更加拖断了资金链。   路吟看着范默默,心里打鼓,确实对范默默来说,回范家无疑是最好的发展。   “路路,你在想什么吗?”范默默有些忐忑地看着他,“你不希望我回范家吗?”   路吟嘴唇喏嗫,半晌,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没有的事,你想回就回吧。”   范默默展开了笑颜,“我妈说,如果我同意的话,范家很快就会给我办欢迎会。”   路吟轻轻拍了拍他,“范家把你接回去当继承人培养,可就没现在这么轻松了,还有你那表哥,你防着点,指不定出什么幺蛾子。”   范默默顺势就握上了路吟的手,安静地看着对方,他妈妈说得对,想要追到路吟,还需要变得更加优秀才行。   范家的动作很快,不出一周,就为范默默办了正式的欢迎会,正式认范默默回范家。   路吟把车子停好,下车理了理身上的西装,向宴会厅里走去。   范默默正被范承领着认人,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高定西装,头发全部拢起,低垂着眼睫,安安静静地听着身旁人说话,收敛了不少厌世感,多了一身贵公子气质。   路吟走到角落里坐下,看了看人来人往,范家的旁支都来了,还有沈家的。   他看了一圈,沈南浔还没有到。   路吟有些无聊,掏出手机正玩得起劲,阴影便落在了手机屏幕上。   范默默站在他面前,直直地看着他,“什么时候到的,来了也不跟我说。”   路吟装起手机,“这不看你在忙,人都认完了?”   范默默点点头,挨着路吟坐下,路吟近距离看着对方的眉眼,感叹,“感觉你几天之间突然长大了。”   范默默抿了抿唇,也看着对方,他们彼此陪伴长大,小时候那些事情似乎就在昨日。   “你哥呢?还没来?”路吟问。   范默默轻轻地摇头,“还没有来,我发消息给他也没回。”   路吟轻轻拍拍他,“可能在开车。”   说曹操,曹操就到。   沈南浔径直走了过来,沉着脸,似乎心情不太好。   范默默迎上去,笑着说:“哥,你终于来了。”   沈南浔一把拍了拍范默默,似有些感叹说:“在范家要好好的。”   范默默轻轻点头,也反手抱了一下对方,他对沈南浔有雏鸟情节,在他被抛弃最恐惧的时候,沈南浔是第一个向他伸手的人。   沈南浔看着范默默说:“我最近没太管你,是哥哥不好。”   范默默微微摇头,“哥,我长大了,以后都不需要你为我操心了。”   他看着沈南浔眼下发青,关心问:“哥哥,你最近没休息好吗?”   沈南浔怔了一下,才说:“没有,就是最近有点事。”   他眉宇间有着化不开的苦闷,范默默轻轻皱眉,“又跟那个姜昭吵架了?”   沈南浔面容一凛,随即否认,“没有的事,只是有些误会。”   “哥——”范默默说,“我之前……”   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说话,沈南浔看着来电显示,喜上眉梢,对范默默微微摆手,侧过身接通电话。   范默默就站在一边注视着,微拧着眉头,压着嘴角。   沈南浔打个一个简单的电话,走过来,有些难色道:“默默,我现在可能就要走了。”   范默默没有说话,半晌,看了一眼会场入口,几个侍者推着一个七层蛋糕慢慢到台上,他扭头对沈南浔说:“吃完蛋糕就走吧,很快,现在已经到了切蛋糕的流程。”   路吟也走了过来,拍了拍范默默说:“快去吧,你外公在喊你了。”   范默默说:“我很快就过来。”   范默默走后,路吟看着沈南浔说:“吃完蛋糕再走吧,这是象征他新身份的生日蛋糕,不一样,你是他哥,他希望你能吃到。”   沈南浔皱着眉,又低头在手机上打字。   路吟见了,心中也腾然升起了怒气,有些语气不好地说:“你们小情侣之前小打小闹多少次了,晚去五分钟又不会有什么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和你闹脾气,哪次不是雷声大雨点小。”   原书里,姜昭没什么安全感,在沈南浔这里很作,几乎是说一不二的在对方身上寻求安全感,关键沈南浔很吃这一套。   作天作地,两个人这个恋爱谈得就有点不管他人死活了。   范默默在台上吹灭了蜡烛,切下蛋糕,端着两块就兴冲冲往路吟他们这边径直走来。   这时,沈南浔手机上不知道收到了什么消息,他面色一沉,抬腿就要走。   路吟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他,“吃一口也行。”   他不想看到范默默失落的样子。   沈南浔试图挣脱他的手,却发现路吟的力气出奇得大。   范默默小步快走过来,路吟松手,接过范默默手里的蛋糕。   沈南浔没有接,而是直接说:“默默,我现在有点事,吃不了了,先走了,下次我下次一定补上。”   范默默脸色发白,依旧把蛋糕递过去,“哥,你就吃一口再走吧,你已经对我说了很多次“下次”了。”   沈南浔犹豫了一下,准备接过,电话铃声又在此时响起,他慌忙说了一声“我先走了”,转身就往外走。   转身的动作正好打翻了范默默递过来的蛋糕。 第36章 打人风波   白色的奶油溅开,染在了范默默黑色的裤子上。   路吟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就要替他擦,却被范默默一把拉住,“不用。”   范默默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路吟看不下去了,抬腿就往外走。   他边走边解下手表装进口袋,冲着前面的身影大喊,“沈南浔。”   沈南浔脚步一顿,转身回头,迎面而来的就是一个拳头,顿时,鼻梁传来钻心的疼痛。   他往后退了几步,捂住鼻子怒吼,“你疯了,说动手就动手。”   路吟打了一拳气还没消,狞笑着说:“我喊你就是告诉你一声,老子要打你。”   说着,他攥紧拳头冲沈南浔又招呼上去,这下沈南浔有防备,没那么容易得手。   两人你来我往,一时之间扭打在一起。   渐渐地围过来不少看热闹的人,还有人掏出手机录像。   路吟肩胛骨刚挨了一拳,阵阵发疼,他站起身扭了扭,还是疼。   沈南浔已经被打红了眼,站直身体就冲路吟这里抡过来,只是这拳头没砸在路吟身上,而是被赶过来的范默默拦住了。   范默默挡在路吟面前,两只手钳住沈南浔说:“哥,你不能对路吟动手。”   沈南浔要气炸了,咆哮,“是他先动的手,我都没碰他两下。”   他颧骨这里还有刚刚被路吟擦出的红痕,衬衫上面几个口子都被扯掉了,看上去狼狈不堪。   路吟在范默默身后冷哼一声,“那是你找打。”   沈南浔又挣扎几下,范默默力气贼大,挣脱不开。   范默默安抚道:“哥,哥,这么多人,你想接下来几天成为圈子里的笑柄吗?”   这话成功提醒了沈南浔,他路吟脸皮厚,不管他人的看法,但自己不是。   沈南浔也累了,喘着粗气,有些气音道:“你放开我,我不会动手了。”   范默默犹豫地看着他。   沈南浔的血压要被气高了,没好气道:“知道你宝贝他,我不动他。”   范默默这下才松手,沈南浔理了理身上的衣物,狠狠瞪了路吟一下,这才转身离去。   路吟走到范默默身边,轻轻拍了拍他,小声说:“我刚刚是不是让你为难了,算了,我下次就忍住不打他了。”   范默默看着他,又攥起他的手左看又看,“有没有哪里疼?”   路吟哎呦了一声,“肩胛骨有点疼,不过应该没事。”   范默默作势就要去看他的肩胛骨,路吟连忙摇头,“真没事。”   范默默说:“小时候我和别人打架,你还教育我打架解决不了问题,怎么你这次先动起手了。”   路吟脸臊得有些红,“我这还不是气的,没事,你哥这个恋爱脑没救了,我也是你哥,以后我罩你。”   范默默紧紧攥着路吟的手,久久没有松手。   路吟这次打架出了一场名,打架的视频圈子里传遍了。   因为这事,他还被喊回路家。   路吟一进客厅,就看到自家二哥三哥幸灾乐祸的脸,他昂首阔步,丝毫不care。   走到书房门口,轻轻地敲了三下门,里面传来他大哥严肃的声线,“进来。”   路吟推门而入,他大哥正背对着他,站在一整面墙高的书架前,翻阅着书籍。   “大锅~”路吟鬼鬼怂怂靠近。   路元意“啪”一下合上书,斜眼扫了他一下,没好气地说:“浪够了?不喊你回家都不知道回。”   路吟双手置于身前,微微垂头,一副虚心听教的模样,“这不最近有点忙。”   路元意把书放回架子上,轻轻弹了一下路吟的额头说:“长本事了,都学会打架了。”   他转身坐回沙发上,路吟赶紧跟上去,一屁股坐在路元意脚边的地毯上,冲着对方嘻嘻一笑。   路元意看了这卖乖的样子,他是有脾气也发不出来,只是这敲打还是得有,于是说:“打架是最解决不了事情,说吧,这次是因为什么?”   路吟把手放在大哥的腿上,晃晃脑袋,模棱两可地说:“单纯的看他不爽。”   “你跟沈南浔平时又没什么交集,哪来的这么多不爽。”路元意说。   “哼~”路吟说,“我和他共有一个弟弟。”   “范默默?”路元意笑了一下,“小范这下也是范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了。”   路吟微微点头,看着自己大哥,“大哥,沈南浔是挨了我的打,来找你麻烦了吗?”   路元意摇头,“我们两家也没什么直接业务往来,只是最好还是不要闹僵,抬头不见低头见。”   路吟把下巴磕在路元意腿上,拉耸着眉眼说:“我知道了,下次不会这么冲动了。”   路元意随手撸了一把腿上的脑袋,“算了,我也不是让你吃亏,只不过暴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以后受委屈了找我,我给你出气。”   “大哥,你还当我是小孩呢。”路吟坐直了说,“在外面受委屈了回家告状?”   路元意挑眉,“你是我弟弟,任何时候受委屈了我都可以替你出面。”   路吟没再说话,说不感动不可能,他只是把头又枕在路元意腿上,埋着脸。   路元意看他这一副鸵鸟样,好笑道:“感动成这样。”   路吟转过脸,打个一个哈欠,“困的。”   “大哥你一大早就喊我起来,我现在脑子还不清醒。”   路元意失笑道:“晚上不睡白天不起,你马上就毕业了,来公司上班吧,我给你找个闲职。”   路吟挺直身体,微微摇头,“我创业了。”   路元意挑眉,“我听爸说过,不要瞎折腾,创业什么的太辛苦。”   路吟:“哎呦,我就试试嘛,不辛苦。”   路元意:“那你说说看,是什么项目,我给你把把关。”   路吟知道他大哥能干,但不想这个时候告诉他,只能神秘道:“大哥,我现在不告诉你,等什么时候做出成绩了,你们就知道了。”   路元意目光沉沉地看着他,良久轻笑一下说:“行吧,孩子大了,有秘密了。”   路吟对他这老父亲的口吻不置可否,倒是有人看不下去了。   路一鸣推门而入,大嗓门道:“老大,你这都教育多久了,我和你妈生个小儿子,像是给你生的,管得比我都宽,这么想当爹,听我的快结婚要孩子。”   路元意无奈,“爸,这怎么又跟我结婚扯上关系了。”   “你都快三十了,老胡他儿子跟你一般大,孩子都打酱油了。”路一鸣说,“我上次让你去和邱家的小女儿见面,你也不愿意。”   “爸,我说了多少遍,我现在以事业为重。”路元意说,“公司现在是转型的关键期,我只想把心思放在上面。”   路吟在旁边听得愣愣,看来霸总来了也逃不过催婚。   路一鸣还不死心,转脸问路吟,“你要不要嫂子,你哥有孩子了就不会天天管你了。”   路吟跟着哐哐点头,“要要要,大哥你别整天只知道忙工作,谈恋爱要趁早。”   路元意又轻轻弹了一下路吟的脑门,不爽道:“你现在是觉得大哥烦了。”   路吟连忙否认,“怎么会,我是怕大哥你太辛苦。”   兄友弟恭,一旁的路一鸣要吃醋了,赶忙说:“快下来吃饭了。”   路吟跟在他伟岸的大哥身后下来,低垂着脑袋。   路子勉幸灾乐祸起来,看着对面落座的路吟说:“小弟,以后可不能打架了,给家族丢脸。”   路吟还没说话,路元意重重地放下筷子,压着眉眼看着路子勉。   路子勉缩了一下脖子,瞬间老实了。   路元意不轻不重的嗓音说:“老二老三,你们在外面要多照顾弟弟,不要让他受欺负才是。”   路子勉、路力行:“……”   你看谁敢欺负他。   路吟老实地低头吃饭,只留一个毛绒绒脑袋对着其他人。   转眼之间,路吟迎来了他的毕业典礼。   这也是他在学校的最后一天。   路吟穿着学士服在众人堆里拍照,他人缘很好,本系的不是本系的都拍着队找他合照。   拍得差不多,他准备去找顾明明,昨晚约好了今天一起合照。   六月底的太阳很毒,路吟一张脸白里透着红,眼尾因为热气晕开了一抹又一抹淡红。   他正擦着汗准备走,背后就贴上了一个更加热的胸膛。   范默默站在他身后,呲着白牙看他,“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路吟不停地拉着学士服的衣领,企图散点热气,“你怎么知道我在这拍照,还有你现在不是应该在复习吗?”   “少看两小时书没事。”范默默说,“你毕业典礼我怎么能不来。”   范默默扬了扬手里的相机,说:“我找人给我们拍照。”   他随意拉过一个女生,女生看到他俩瞬间眼睛放光,不停地点头。   路吟手机里顾明明已经连发了好几条短信。   顾明明:【过来了吗?】   顾明明:【我去找你吧。】   顾明明:【我知道你们系在哪拍照。】   路吟想了一下,上次范默默和顾明明见面的奇怪场面,决定还是不让他们见面比较好。   路吟:【不不不,我过来,我过来。】   路吟:【你等我一下,五分钟。】   路吟收起手机对范默默说:“咱们快拍吧,我还有点事。”   范默默的脸一下子就拉下来了。 第37章 端水如斯   范默默臭着一张脸说:“你现在连跟我拍一张照片的时间都没有了吗?”   这语气,和痛诉渣男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路吟压下这种奇奇怪怪的感觉说:“当然有时间,这不正好有点事嘛~”   范默默拉住路吟,一手揽住他的肩,往这边靠了又靠。   女孩眼睛biubiu,拿着相机咔咔咔一整狂拍。完了小跑过来,给他们看,“你们都上相,拍出来真般配。”   路吟直接忽略“般配”这种字眼,看着相机屏幕,拍得是挺好。   范默默很开心,连声感谢之后,拿着相机看了又看。   路吟拿着手机叭叭,让顾明明不要急,自己马上过来。   范默默有了照片,心情好了不少,拉着路吟说:“晚上吃饭庆祝一下?”   路吟伸出一根食指摇了摇,“不行的哈,晚上班里聚餐,吃散伙饭,不行明天陪你。”   范默默也不纠结这事,点头答应。   路吟小推了他一下,“去去去,看书去,期末考不要挂科了。”   范默默攥住他的手,问他,“考完试,我们去外地玩几天?”   “去哪?”   “去盛岛,我们家在那边有个海边别墅。”   路吟对上范默默的星星眼,想了想,点头,“也行,好久没出去玩了。”   “那就我们两人哦,不要喊其他人。”范默默强调。   路吟感觉对方这话说得怪怪,但也是点头答应。   看着范默默的背影消失,路吟拔腿就跑,当他气喘吁吁地出现在另一个操场时,烈日当头,只有顾明明一个人芝兰玉树地站在那。   “不好意思,等很久了叭。”路吟喘着粗气说。   顾明明看着他,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替他擦了擦额角的汗。   “脸怎么红成这样?”顾明明说。   路吟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在发烫,“学士服太热了,拍照叭,拍完我把这脱了。”   顾明明之前已经把相机架好,领着路吟站好,揽住他,一连拍了好多张。   路吟伸着脖子看,拍得也挺好,尤其是顾明明,他拍照的神情很温柔,与平时冷淡的表情不太一样。   顾明明看着他说:“去买点冰水,别中暑了。”   路吟点头,跟在顾明明身后,突然心思一动,拍了拍他说:“顾明明同志,毕业快乐。”   顾明明笑了起来,眉眼上扬,“路吟同志,毕业快乐。”   两人来到学校的咖啡店,一人点了一杯冰咖啡坐下,冰凉凉的液体下肚,路吟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你毕业去你爸的公司吗?”路吟问。   顾明明点头,“我爸让我先去管理一个子公司。”   “你能力强,顾叔叔一开始就让你担当大任了。”   “你呢?你创业的公司还好吗?”   “还行。”路吟说,“融资还比较顺利,改天来我公司玩玩。”   “嗯。”顾明明嘴角压不住地翘起,“不要太辛苦。”   “哎呀不辛苦,算已经迈入正轨了。”   路吟正说着话,口袋里的手机又翁翁了几声。   池麟霖:【定位。】   路吟:【???你来我们学校了?】   池麟霖:【顺路。】   路吟:【顺的是绕城高速?都顺到我们学校了。】   池麟霖:【你毕业照拍完了?】   池麟霖:【在哪,我去找你。】   路吟正想点个定位发过去,又瞥了一眼一旁的顾明明,他手指没点下去。   路吟:【你在哪,我去找你叭。】   池麟霖:【南门的停车场。】   池麟霖:【会不会不方便?】   路吟:【放便的,我马上过去,十分钟!】   路吟收起手机,突然觉得自己这一天天的跟赶场似的。   他对顾明明说:“我还有点事,得先走了。”   顾明明看着他,微微垂着眼睫,“谁要来吗?”   “额,一个朋友,他不是我们学校的,我怕他迷路。”   路吟干了剩下的咖啡,站起身,拍了拍顾明明的肩,“下次见。”   顾明明望着远去的背影,蹙眉沉思,还是得尽快确定关系,不然都没有立场管他的交际。   路吟小跑着来到停车场,远远就看见池麟霖靠着车子,双手抱于胸前站着。   他今天只穿了一件黑色的T恤和运动裤,很高,看着有些瘦。   周围有不少驻足在偷看的男男女女,池麟霖这颜值,应该是男女通杀。   路吟往他那里走着,池麟霖正好扭头看到了他,冲他露出一个微笑。   “小路吟。”   路吟缩了一下脖子,因为他发现这声出来以后,周围瞬间多出了好多射过来的视线。   压迫感十足。   他脚步速度放缓下来,池麟霖径直朝他这里走来,走近了说:“咖啡喝完了?”   路吟:“你怎么知道我刚刚在喝咖啡?”   池麟霖微微倾身,轻轻嗅了嗅,“闻出来的。”   路吟的脸更红了,像泡在了红酒里,一直红到了脖子。   池麟霖笑笑,上手摸了摸他的眼角,“是皮肤太薄了吗,红成这样。”   周围好像射过来更多探照灯一样的视线。   路吟抖了抖背脊,勉强笑了一下,“皮薄馅多。”   “那尝起来应该挺美味。”池麟霖依旧笑着说。   路吟:!   池麟霖坦然,“开个玩笑,毕业快乐。”   他转身,从车里捧出一束兰花,递给路吟。   白蓝相间的花朵,发着幽幽的清香。   路吟接过,抿了下唇,“也是顺路买的?”   他捧着花束,下巴叠在上面,笑脸盈盈。   池麟霖眸色闪动,微微偏过视线,“嗯”了一声。   “那我带你转转校园吧,趁我最后一天当这里的学生。”   池麟霖微微颔首,跟在路吟后面慢慢走着。   “你今天没用去公司吗?”路吟问他。   “去开了个会,今天不想工作,就开车出来走走。”池麟霖漫不经心地说。   “呀——”路吟说,“池董事长偷懒。”   池麟霖勾了勾嘴角,看着路吟说:“不过,你还挺让我意外的。”   路吟:???   “打架还挺厉害。”   路吟:!“连你都知道了。”   池麟霖嘴角压不住地翘起,“我就记得沈南浔一脸瞥屈的表情了。”   路吟想到沈南浔当时的神色,也笑出了声。   两人顺着林荫小道走着,清风拂来,凉爽不少。   路吟抱着花,脚下的视线不太好,突然踩到了一颗较大的石子,脚崴了一下,没站稳。   池麟霖在身边一把扶住他,两个人紧密贴着,路吟感受到从对方胸膛传来的砰砰砰震动声。   他刚想开口说话,目光掠过去,看到不远处坐着的眸光闪闪的张若若。   路吟:!   张若若对上他的视线,一脸姨母笑地走过来,朝他招了招手,“真巧哈~”   路吟站稳后退了一步,池麟霖也顺势松了手。   “我就是来打个招呼,你们继续。”张若若说。   路吟抚额,池麟霖却开口了,他看了一眼手机说:“我有点急事,现在要走了。”   路吟“啊”了一声,说:“行吧,你忙,今天谢谢你的花。”   池麟霖冲他笑了一下,又微微朝张若若颔首,便转身阔步离去。   张若若看着他背影,移步到路吟身边小声说:“真帅奧~”   路吟斜着眼看他,“不要瞎磕,就是朋友。”   “朋友送花奧。”张若若视线停在路吟手里的花束。   “送花咋了,又不是玫瑰。”   张若若意味深长地笑了,又想起了什么,掏出手机一阵叭叭点,然后把手机屏幕怼到路吟眼前。   "看我最近在追的漫画,画风不错吧。"   路吟接过,看了看,“还行,说的啥?”   张若若神秘一笑,“耽美漫,看这是主角受,是不是有点像你。”   “像个毛线。”路吟不承认。   “你看这是两个攻,一个天降,一个竹马。”张若若说,“这个故事情节怎么就这么的……”   路吟又瞥着他,“这不跟小说一样,都一个套路。”   “最后和谁在一起了?”路吟又问。   “还没结局了,本来以为竹马要赢了,结果竟然出来了攻三,美人攻!”张若若把手机屏幕凑到路吟面前,“快看,是不是画得很精致。”   路吟眼皮一抽,额角也开始突突。   “像不像你和……”   “不要瞎联想。”路吟说,“都是差不多的套路,老套的故事情节,哼!”   “切。”张若若收起手机,“接下来干嘛?”   “晚上有聚餐。”   晚上,一群年轻人喝完一顿还有二场。   在酒吧里酒过N旬,路吟的酒量算不上好,也不算差,这下整个人趴在洗手间吐了一轮,脑子才勉强清醒。   他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凭着感觉掏呀掏,艰难地掏出一个手机乱划了几下。   手机摔倒了地上,正好接通并点开了扬声键。   路吟有气无力地靠着隔间板坐着,听筒里传来池麟霖的声音,“路吟,路吟,你听得到吗?”   半天路吟才“嗯”了一声,然后又没声了。   池麟霖说:“你喝多了吗?我来接你?”   “不用,我好得很。”路吟嘟囔着。   池麟霖在电话那头深深叹了一口气,这时张孟不放心,来洗手间找路吟。   他拿起电话说:“喂,你是路吟的朋友吗?他喝多了。”   手机里传来车子启动的声音,然后是清亮好听的声线,夹杂着一丝急切,“我现在就过来接他。”   张孟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有些奇怪,他也没说地址,这人怎么来接? 第38章 哪来的狐狸精   池麟霖到的时候,一群人玩得正嗨,旁边的路吟仰躺着靠在一旁的沙发上,垂着脑袋。   众人见来了一个极其好看的男人,瞬间安静,像是燃烧正旺的火焰被泼了一盆冰水。   被几十只眼睛望着,池麟霖也没什么波澜,只是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眉,视线牢牢盯在一旁躺着的人身上。   张孟站了起来,迎过来说:“你是路吟的朋友吧,他喝多了。”   池麟霖“嗯”了一声,视线分毫未移,走到路吟身边,微微弯下腰。   路吟此时一脸鸵红,微微阖眼,眉头轻轻皱起,池麟霖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说:“路吟,路吟。”   路吟没什么反应,只是头换了个角度,嘴巴无意识地嘟囔。   池麟霖紧抿着唇,一手穿过他的腰线,毫不费力地把人抱了起来,还是公主抱。   他面向其他人,只是略微一点头,淡淡地说:“我是他朋友,先带他回家了。”   路吟在他怀里还算老实,只是头搭在他颈边,无意识地蹭来蹭去。   池麟霖感觉体内一把火都快被对方蹭出来了,还好这时也到了车里,把人轻轻地放在副驾驶上。   他正弯腰给路吟系安全带,距离很近,一抬眼,就看到近在咫尺的嘴唇,此时不过两厘米的距离,可能因为呼吸不畅,正无意识地微微张着。   池麟霖很慢、很慢地吞咽了一下喉咙,起身绕到驾驶位一侧,矮身坐了进去。   他融合在夜色里的侧脸线条紧绷,心中憋着一把火,抓在方向盘上的手背青筋微微凸起。   踩着限速上线开回了家,池麟霖把已经醉成一滩烂泥的路吟抱回家,放在床上。   身上沾染的一身酒味不算好闻,池麟霖是洁癖很严重的人,又一向不喜与旁人肢体接触,因为眼前这人……   室内一片寂静,蓦然,只响起一声冷笑。   路吟感觉自己在一条小巷里漫无目地奔跑,跑着跑着,他停下来想,自己要去哪。   忽然一股尿意袭来,他想起来自己的目的,他在找厕所。   这条巷子很长,很长,似乎怎么跑都跑不到头。   路吟忍着膀胱的尿意,终于看见前面一间类似洗手间的地方,大门紧关,他上前一连串砰砰砰敲了好几次。   池麟霖正在洗澡,热水从头顶冲刷而下,打湿了他的睫毛,他仰面微阖着眼,半晌,一个人影出现在磨砂玻璃门前,砰砰砰地敲起门。   关上淋浴,敲门声更加清晰,池麟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   门外敲门声停止,传来路吟着急的声音,“快开门,我要上厕所。”   池麟霖随手拿过浴袍披在身上,边系带子边说:“卧室不是有卫生间吗?你去那边?”   “不要,你是谁呀,怎么在我家。”声音的尾音带了些黏糊,就像小猫向主人撒娇发出的声音。   池麟霖轻轻地笑了下,打开门,路吟正站在门外,耷拉着眼皮,慢慢抬眼看着他,发呆了片刻,才说:“你是谁啊,怎么在我家。”   “不认识我?”池麟霖挑眉,“也是,你什么时候认识过我,不对,是记起我。”   “真是没心……没肺……”声音又低又轻,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咬出来的。   路吟错身就要绕过他进去,却被池麟霖一把钳住下巴,被迫抬起脸,路吟有些急,眼尾已经勾出了一些泪花,红着鼻子黏黏糊糊地说:“你放开我,我要尿尿。”   池麟霖眼底没了一丝笑意,嘴角紧绷,眉宇间有着化不开的阴戾,话音冷得像冰,“谁允许你在外面喝这么多的,你是一点防备心都没有吗?”   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嘴角勾了勾,“就应该把你锁在屋里,哪里也去不了。”   路吟还没有清醒,又挣脱不开,天旋地转,抓着对方的手说:“你快放开我,谁敢锁我。”   “你看我敢不敢。”池麟霖单手就卡得路吟动弹不得,看着他憋红的脸,又轻笑了下,“算了,你这么有趣,直接锁起来岂不是没意思。”   他轻轻一松手,路吟便挣脱开,跑进卫生间,顾不上依旧在门口的池麟霖,脱下裤子开始放水。   他长吁一口气,犹在迷迷糊糊,胡乱提上裤子,后退几步,地上覆着一层湿气,他一个打滑,脚步不稳,朝后面倒去。   腰上圈着一双有力的胳膊,后背贴上滚烫的胸膛。   池麟霖用力一提,这个姿势更加亲密无间,几乎是胸贴背,耻骨贴着耻骨。   身后的胸膛很热,砰砰的心跳声随着震颤传到了路吟的全身。   路吟双手隔空挠了挠,什么也没抓住,嘟囔道:“什么东西这么热,不要贴着我。”   池麟霖用力贴得更紧,冷哼一声,“不要也得要,由不得你。”   他把人锁在怀里,扔回床上,路吟身上的宽松T恤完全卷了上去,露出一截精瘦的腰。   池麟霖顺势就覆了上去,虎口卡住路吟的下巴,让对方看着自己,路吟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小声说:“哪里来的狐狸精,怎么还有点眼熟。”   池麟霖不知道是被气笑了,还是真笑了,看着身下的人慢慢阖上眼,久久没有再说话。   ——   路吟在一阵头痛欲裂中醒来,刺眼的阳光落在他脸上,灼得他脸皮一阵发烫。   他翻个身,入眼的画面渐渐清晰。   哦,是自家天花板。   他又微微偏头,看了一旁的时钟,下午两点。   他完全想不起来,昨天喝多了怎么回的家,断片断得彻底。   又躺了好一会,路吟才按着太阳穴起身,感觉头已经不是自己的,疯狂想和身体分家。   他洗了把凉水,推门出来,客厅里静悄悄一片,刚走到餐桌前,余光就瞟到坐在沙发上的池麟霖。   池麟霖腿上放着一,正在翻页。   路吟倒了杯水,咕噜了一大口说:“我昨晚喝多了怎么回来的?”   池麟霖“啪”一声合上书,觑了他一眼,“不记得了?”   路吟晃晃脑袋,哎呦了一声,“头疼,啥也不记得了。”   池麟霖站起身,走到厨房,“昨晚我打电话给你,你喝多了别人接的,我就去接你了。”   “还麻烦你特意去接我,不好意思哈。”   “不麻烦。”   池麟霖给路吟盛了碗粥,“喝点,不然胃难受。”   暖烘烘的粥下肚,路吟感觉头也没那么疼了。   他横在沙发上躺着,吹着空调的凉风,池麟霖坐在他脚边,拿起书继续看。   路吟说:“你今天怎么没去公司。”   “休息。”   路吟打了个哈气,困意上涌,又咕哝着,“昨晚我喝醉了没干啥吧。”   池麟霖看着他,“你猜啊。”   “应该没敢啥吧,他们都说我酒品挺好的。”   “他们?是谁?”   “我大哥,还有大默……”   路吟说着,眼皮沉重,说话声越来越小,到最后完全融在嘴里,在时不时的翻页声中,不知不觉进入了睡眠。   池麟霖见没动静了,偏头看去,躺着的人已经睡着,他勾了勾唇角,低声说了句,“没心没肺。”   不一会,一只白皙的脚放在他的腿上,脚踝很细,一手就握住,一用力也能折断。   路吟又翻了个身侧躺着,两只脚都放在了池麟霖的腿上。   池麟霖保持着坐姿未动,手里的书籍久久也未翻页。   室内刚插好的栀子花散发着幽幽清香,一室寂静,只有时针“咔咔咔”走动的声音。   路吟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暗沉下来,客厅的天花板慢慢清晰在眼前。   他稍微一动,脚上踩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探头看去,自己两只脚全放在池麟霖的大腿上,而池麟霖保持着微微后仰的坐姿,只是头仰靠在沙发上。   路吟赶紧收起脚坐起,池麟霖也动了一下,睁眼看向他,眼神有一瞬间的情绪浮动。   “那个,不好意思,你怎么不叫醒我。”   “没事,我看你睡得挺香的。”池麟霖淡淡地说。   路吟揉了揉惺忪睡眼,他睡了很久,皮肤透着红,嘴唇更加殷红。   池麟霖看着他,一瞬不瞬。   两个人同时在安静的空间里醒来,不知怎的,之间的氛围有些奇怪。   “你饿了吗?我们出去吃饭?”路吟说。   池麟霖点点头,“要不要去临轩观月?”   “那家不提前很多天预约不行吧。”   池麟霖掏出手机打字,“我认识那里的老板,直接去就可以。”   路吟欣然,跳到地上说:“那我先换个衣服。”   他套了个白T和运动短裤,露出一截莹白的小腿,右腿脚踝处有一圈淡淡的红痕,他换衣服的时候看到了,奇怪了半天。   临轩观月是一家在老街的私厨,一座有历史年代的小三楼,每天桌数限定,庭院的环境清幽,颇有闹中取静的感觉。   路吟跟在池麟霖身后,未见其人,就听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麟霖你大爷的多久没来了。”   路吟探头,略过池麟霖的身体,看见了快速走过来的方朔。   方朔自然也看见了他,眉毛一挑,就喊了起来,“是你呀,弟弟~” 第39章 梦到狐狸精   这声“弟弟”可谓是感情充沛,路吟缩了一下脖子,就想躲到池麟霖身后。   池麟霖回头觑他一眼,压了一下上扬的嘴角,说:“他就是临轩观月的老板,你以后想来这里可以直接找他。”   “啥?”路吟把头又探出来了一些,“你是这里的老板?”   方朔似乎很满意路吟的反应,点了一下头,“以后来这里吃饭叫哥哥,随时都可以来。”   路吟砸吧一下嘴,感觉这个也不吃亏。   方朔领着他们来到一间包厢,黑木座椅雅致,屏风上绣着一支清幽梅花,庭院里的叠水石艺被一方窗户框于正中。   路吟又啧了一声,“以往我来这么多次,都没订到这么好的包厢。”   “这包厢平时可不用的,只用来招待贵客。”方朔说。   路吟找个位置坐下,翻阅着菜单,说:“吃点辣的开开胃。”   池麟霖坐在他对面,面容淡淡,“昨晚才喝过酒,吃点清淡的。”   说完,他不容置疑,抽走了路吟手里的菜单,对着一旁的服务员说了几道菜名。   一听便是清汤寡水,路吟不乐意道:“我要吃点辣的。”   池麟霖微微蹙起眉,“下顿再吃。”   路吟伸出一根手指,“那我加一道辣的菜。”   池麟霖不为所动,“下顿再吃。”   路吟还想再说什么,只见一旁的方朔两眼放光地看好戏,他立刻闭嘴了。   方朔:“你们继续,继续。”   路吟想想算了,低头喝茶。   方朔:“唉,别说,一别这才几天,你俩这关系怎么就开始质的飞跃呢。”   路吟:!   他抬眼看了一下池麟霖,对方正小口喝着茶,看样子不想答话。   “都同居了怎么不算质的飞跃呢~”方朔继续。   路吟:!嘎嘎嘎!   “你怎么知道的!”路吟说完就想把自己的嘴巴缝上。   他转脸看向池麟霖,“你告诉他的?”   池麟霖毫不在意地耸耸肩。   “你俩身上的味道差不多啊,尤其是衣服上的清香和身体的沐浴香,一看就是用的同一种洗衣液和沐浴露,我鼻子老灵了。”方朔说。   路吟大囧,看着池麟霖。   池麟霖接收到他的目光,淡定地说:“我没地方住,小路吟收留的我。”   方朔:……没地方住???   你看我信吗?   他尬笑几声,在池麟霖如有实质的眼神中,点头说:“哦哦哦,原来是这样。”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路吟感觉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特别得暧昧。   菜上来了,虽然清淡,用的食材新鲜,再加上好的厨艺,倒也不乏鲜美。   路吟这一天只喝了一碗粥,闻到香味立刻就饿了。   池麟霖小口喝茶,看着对面的人胃口大开,深邃的眸子里酝酿着某种情绪。   吃得差不多,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方朔对池麟霖说:“你最近很风光啊,听说你七大姑八大姨跟选妃似的给你送相亲对象,照片都传到我这来了,还是简历。”   路吟一听有八卦,两眼biu biu。   池麟霖看了一眼路吟,不咸不淡地说:“我说了没兴趣。”   方朔:“这可都是各家族主动送上来的,老希望和你家结个亲。”   路吟跟着附和,“我们路家要是有女孩,估计也得送。”   池麟霖看着他,微微眯了眯眼。   方朔戏谑地笑了一下,坐到路吟身边,用八卦的语气道:“你要不要看看,可多漂亮的小姐姐哦。”   路吟伸着脖子,眼睛直勾勾盯着方朔的手机屏幕。   方朔划拉一下问:“这个怎么样?”   “还行。”路吟评价,又看了一眼池麟霖,“嘶~不够精致。”   “这个?”   “好看,但还是差点……”   “这个?”   “美艳型,但感觉……”   路吟觉得池麟霖长得过于好看了,反而不那么容易找对象。   “这个这个,这个好看!”方朔拉着路吟。   路吟瞅了一眼,确实好看,正盯着屏幕,对面重重地响起杯子放下的声音。   池麟霖沉着脸,嘴角紧绷,眉眼下压。   路吟和方朔对视一眼,方朔撇过脸偷笑了一下。   “那个,这是麟霖的私事我们看了没用。”路吟用胳膊肘戳了戳方朔。   方朔咧着嘴对池麟霖说:“你是不是一个人也没看上,你不会有喜欢的人了叭!”   路吟一顿,按原书剧情,池麟霖应该喜欢他哥夫,但……那天求婚,池麟霖在现场表现得特别坦然,应该不是。   池麟霖却是表情淡淡,垂着眼睫,转着手里的杯子不说话。   此时无声胜有声。   路吟:!   “你有喜欢的人了?”路吟不确定问。   池麟霖抬眼看了他一下,抿了下唇。   路吟已经开始冷汗突突。   池麟霖却偏过脸,低低地说:“我不会喜欢人,任何人。”   路吟和方朔又对视一眼,懵逼加懵逼。   “吃好了吗,吃好了就走。”池麟霖说。   路吟擦擦嘴,小鸡啄米地点头,“吃好了,走吧。”   临走的时候,方朔揽着路吟的肩膀,池麟霖看了过来,他又怂怂地收了回去,对路吟说:“下次来吃饭前打电话给哥哥奥,我来安排。”   路吟感动,瞬间感觉自己多了一个哥哥。   池麟霖对路吟说:“旁边就是秦淮河公园,要不要走走,消消食。”   路吟正有此意,他有点撑,于是欣然,“你怎么知道我正想消食。”   池麟霖笑笑,“一直看你在吃不就知道了。”   路吟:……这是嫌弃他吃得多嘛!   沿河的绿道没什么行人,路吟和池麟霖并排走着,夜风吹得树叶索索作响,路吟闻到了从对方身上飘过来的香味,不禁又凑近闻了闻。   池麟霖身体一僵,偏头看向他。   路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方朔说我们两身上味道一样,可我闻着不一样啊。”   “怎么不一样?”   “你身上好像还有一点木质的香气,挺好闻的,是香水吗?”   池麟霖偏过头,伶俐的下颌被暗黄的光线包裹,微微动了动,“没有。”   路吟:“没有?难道是体香?”   他想了想,没忍住,又问:“我昨天喝醉了没说什么胡话吧。”   池麟霖一挑眉,“什么算胡话?”   路吟抿唇,只感叹这人滑头,“那应该是没说什么。”   池麟霖伸手握住路吟的后颈,他手掌很大,完全可以包裹住,微微侧身,用又低又沉的声音说:“狐狸精是谁?”   路吟本来被这动作搞得心尖发颤,听到他的话,立刻心底一紧。   “什么狐狸精?”   池麟霖一脸恶趣味,“你昨晚喝多了,说什么狐狸精。”   路吟:!   “额,可能是我在说梦话。”   池麟霖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看来是梦到狐狸精了,那应该很漂亮吧。”   路吟瞥了一眼身旁的人,心说:家里就有一只,确实挺漂亮的。   池麟霖撤回了手,手掌上刚刚那细腻的触感还在,很滑,很嫩。   “你以前……经常和别人喝酒喝醉?”池麟霖冷不丁开口。   “也不经常吧。”路吟想了想,“开心的时候就会多喝几杯,昨晚不是开心嘛~”   “那我要是不去接你,你怎么回?”   “额,大概率会被他们随便找个酒店扔进去,不过没事儿,我一个大男人又不怕什么。”路吟一边踢着脚边的石子玩,一边说。   半天,身旁的人都没有再说话,他抬头去看,身边的人侧脸紧绷,不知在想什么。   两人绕着公园晃了一圈,便打道回府。   路吟正式毕了业,也开始了朝九晚五的上班生活。   个屁。   当老板,首先推脱不了的就是应酬。   之前公司的业务基本都是杨原出面商谈,现在路吟来了,杨原强烈要求分担责任。   “这应酬你一半我一半怎么样,你体谅体谅我,一周五天我四天晚上都在外面应酬,我女朋友已经有意见了。”杨原说。   路吟没办法,“行啊,但今天这个酒会我们必须都得去,好几个重要客户都在呢。”   杨原一拍桌子,“就这么说定了。”   路吟跟在杨原旁边,见到了一直以来的合作商王正明,这王正明三十出头的年纪,发际线堪忧,一幅长期泡于酒色的模样。   杨原跟他握了握手,便介绍道:“这是我们董事长路吟。”   王正明本来就在斜眼打量着路吟,听到杨原介绍,脸上的惊讶之色不假。   路吟也不介意,他遇到这种情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伸出一支手微微倾身说:“王总,您好,跟贵公司合作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   王正明同时伸出两支手握住,笑眯眯道:“您好您好,没想到路总这么年轻。”   路吟咧嘴一笑,正收回手,对方双手收紧了一下,又捏了一把,路吟抬头,对上对方灼灼的眼神。   路吟:!   他微微使力收回手,心里暗骂,流年不利。   既然是长期合作商,路吟也不打算闹僵,大不了以后有这人在,他让杨原来好了。   三个人寒暄一阵,王正明离开片刻,又端来三杯香槟过来,“喝一杯?”   他首先递过来一杯香槟给路吟,路吟接过。   三个喝完一杯,杨原拍了拍路吟的肩说:“我去和那边的张总说两句,你自己……”   路吟摆摆手,“去吧去吧。”   他对王正明说:“王总,我去别的地方看看。”   王正明伸手拦住了他,“路总,我俩第一次见面,找个地再聊聊。”   路吟压下心中的不适,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不了,那边还有我朋友,我要去打声招呼。”   他转身就想走,胳膊被扣住。   路吟沉下脸来,刚想发火,另一只胳膊也扣上一只手掌,一股大力传来,让他后退几步,撞进了一个怀抱里。 第40章 我有话和你说   路吟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锐利的侧脸,他惊道:“大明,你怎么在这?”   顾明明把他扶稳,却没有撒开控制他身体的手,眉宇间凝着冷气,眼神如剑般看着王正明。   王正明对上这样的眼神,一股凉意从脚底传达脑门,他干笑两声。   顾明明看向路吟说:“来谈合作。”   路吟这才注意到顾明明身上的西装,他还是第一次见,很是干净峻秀。   后知后觉,他和顾明明贴得太近,对方说话时胸腔的震动隔着衣料传到他身上,他试图挣脱无果,于是说:“你先放开我。”   顾明明微微蹙眉,转而拉起路吟的手就走。   两人来到一处角落,顾明明转身,把路吟带到墙根站着,单手支着墙面,形成一个半包围姿势圈住。   路吟望着对方的眸子,此时这双眼眸深邃,就像风暴来临之前深海的表面。   “怎么回事,你没看到他对你意图不轨?”顾明明单手松了一下领带,缓解气闷,刚刚那个男人看路吟的眼神,脑子里不知道藏着有多肮脏的想法。   路吟笑了一下,试图放松现在绷紧的氛围,“我知道,你不来我也要走了。”   他轻拍顾明明的肩膀,想要放松一下对方的神经。   顾明明缓和了一下神情,捏了捏眉心,努力压抑住心头翻涌的怒火,说:“你一个人来这吗?”   “我朋友也在,就是和我合开公司的。”路吟说,“他去那边见朋友了。”   “你刚刚不来我也准备发飙了,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穿西装,真帅哈。”   事实证明夸一个男人帅对任何男人都有效果。   顾明明嘴角翘了一下,又凑近嗅了嗅,“你喝酒了吗?那你等我一会,我送你回去。”   路吟摆手,“不用,我可以找人接我,你去忙吧。”   顾明明把他看着,有些强硬说:“我送你回去,你等我。”   他看向另一边,有人在向他招手,拧眉道:“你等我一会,一会就好。”   “去吧去吧,我正好去一趟洗手间。”路吟说。   顾明明往宴会中心走去,他身姿高大挺拔,不少视线向他身上投去。   路吟转身去了二楼的洗手间,他用冷水洗了吧脸,忽然觉得小腿开始没有力气,像是被瞬间抽干了精气,身体一歪,他扶住台面。   大脑开始发沉发昏,视野一阵发黑,四肢像是脱离了他的掌控。   他第一时间就想到,那杯酒有问题!   谁能想到那个王八蛋来参加酒会还随身携带这种东西!   果不其然,洗手间厚重的门被推开,露出一张带着猥琐笑容的脸。   王正明笑着走近说:“路总,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扶你上去歇会,上面一层都是房间。”   路吟的额头凝着冷汗,倚靠着洗手台勉强站着,说话也有些有气无力,“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敢随便动我。”   王正明看他这么年轻就创业成功,自然想到了这人背景不凡。   但上半身理智想到了,下半身可就不理智了,这人长得太符合他的喜好了,还有点小脾气,更对味。   “你喝多了我扶你上去休息,我们是你情我愿的事情。”王正明腆着脸说。   路吟不跟他废话了,铆足了劲,就往门外冲,王正明一把抱住他,捂住他的嘴。   “乖一点,门外有我的人看着,正在维修的牌子也放起来了,没人会进来,你听话,我们去楼上的房间,不然我就在这隔间办了你。”   路吟被他身上那股带着油腻加烟酒味的混杂气息熏得难受,全力挣扎,“我是路家的,你快放开我,不然我非剁了你。”   他双手被紧紧钳住,只剩脚在四处乱踹。   王正明没想到这人喝了药还有力气挣扎,控制他的动作开始有心无力,这个样子没法把他带到楼上的房间,只得一咬牙就把人往隔间带。   路吟察觉到了他的意图,死命勾着隔间的门不放,挣扎中踹到了身后人的大腿,一声闷哼,王正明心头火起,作势就开始扯怀里人的衣服。   衬衫扣子刚被撤掉,洗手间的门被“砰”的一声撞开。   王正明都没看清来人是谁,一拳就打在了他的腮帮上。   惯性让他松手撞到了隔间的门,一阵眼花目眩,他捂着脸,嘴角尝到了一丝腥味。   顾明明托着路吟站着,脸上全是煞气,全身咻咻地冒黑气,他冷声对路吟说:“能自己站着吗?”   路吟扶着洗手台,微微点头,平复着全身的脱力感。   顾明明松手,朝着王正明走去,他不急不缓地脱下西装外套,卷起衬衫袖子,单手就拎起了地上的人,露出的小臂上青筋暴露,肌肉结着块鼓动。   “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   后边的话他没说出来,因为他另一边脸又挨了一拳,此时的王正明两边脸颊全部高高肿起,像一个猪头。   顾明明把他仍在地上,狠狠地朝他肚子又踹了两脚。   王正明惨叫两声,朝门外大叫,“人呢,都死绝了,快来救我。”   “他们进不来,全被我的人控制了。”   顾明明的视线停留在地上人的右手,刚刚他进来的时候,这人的右手紧紧捏着路吟的脸。   他看着自己在光线下锃亮的皮鞋,一脚踩在了这只肥嘟的爪子上,并且用力地研磨起来。   王正明的惨叫声不绝于耳,还夹杂着咯咯咯骨头碎裂的声音。   路吟在一旁看得心惊,他认识的顾明明一直是冷然的矜贵公子形象,而不是这样的……暴戾……   人差不多已经疼晕过去了,顾明明这才抬起脚,朝路吟走来,伸手要抱起路吟的时候,对方缩了一下脖子。   顾明明怔然片刻,有一瞬间的表情空白。   路吟反应过来,挤出一抹笑容说:“头有点晕,浑身没什么力气。”   顾明明赶紧抱起路吟,喊了一声,门外进来两个助理。   “把地上这人送医院去,后面的事处理干净。”顾明明说。   “他醒来会不会找麻烦?”路吟问。   “他们会处理好的。”顾明明说,“会让这人老实地把嘴闭上。”   顾明明直接带路吟去了楼上的房间,把人拖好鞋子放在床上,路吟一挨床就直挺挺地躺下,他头太晕了,视野里所有的场景全在天旋地转。   顾明明给私人医生打了个电话,转身就看到,路吟的外套已经没了,衬衫被扯得只零星挂着几个扣子,上半身就这么半隐半现地裸着。   敞开的衬衫里莹白的皮肤上落着斑斑点点的红痕,是刚刚挣扎时嘞出的,看着十分暧昧。   顾明明艰难地滚了一下喉咙,放下手机就倾下身体,盯着路吟的脸问:“很难受吗?”   路吟睁开眼睛,皱着鼻子“嗯”了一声,“那王八蛋到底给我吃的啥,没力气就算了,还天旋地转。”   顾明明视线往下移了移,停顿了两秒,又艰难移开,给路吟盖上被子,站直身体,皱眉吐出一口浊气,刚刚他心里的恶魔就要占领理智。   他时常想,如果有一天,他和路吟在一起,那这人的全身只会一层又一层地落红,只会比现在这个样子更好看。   医生来得很快,给路吟打上吊瓶,药水入体,不一会,路吟就好受多了。   杨原也找了上来,听了路吟的叙述,立刻火气,“艹,我们两家公司合作这么久,他竟敢打你主意,你等着,我去……”   “诶诶,别激动。”路吟说,“大明已经替我出过气了,只是这合作不能继续了。”   杨原点头,“合作商可以再找。”   “那你今晚?”他问。   顾明明说:“他今晚住这。”   等杨原走了,路吟就收到池麟霖的信息,他今天在外地出差。   池麟霖:【回家了吗?】   路吟有些难地单手打字:【没有,今晚在外面应酬有点晚,住酒店。】   池麟霖:【喝多了吗?】   路吟:【没有,嘎嘎清醒。】   路吟怕他不信,又给他发了一分钟的语音,池麟霖终于信了。   顾明明就站在床边看着,双手插兜,无形中增加了许多压迫感。   路吟放下手机,冲他干笑两下,“那个,你不用管我,我待到明天自己回去。”   顾明明坐在了床边,看着他,“我在这陪你,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路吟看了看床,纠结了一下,他可以和范默默挤一张床,毕竟是发小,但和顾明明睡一张床就……   顾明明说:“我睡沙发就行,你不用管我。”   “不太好吧。”路吟说,“我现在好多了,你真不用管我。”   顾明明起身,单腿跨在床上,两人的距离骤然变近,他伸手摸了摸路吟的额头,才说:“休息吧,我睡沙发。”   他替路吟提了提被子,扶着路吟躺下,起身关了大灯,只留一小盏夜灯,走到沙发边坐下。   室内很静,顾明明躺下,听着路吟的微小呼吸声,心潮翻涌,此时此刻,告白的想法抑制不住上涌。   于是,在胸腔内心脏咚咚咚跳动的声音中,他情不自禁地开口:“路吟,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第41章 身体严丝合缝   等了很久也没有任何回应,他扭头,床上的人双目紧闭,已经沉沉睡去。   半晌,他发出一声轻笑,没事,来日方长。   路吟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室内安静如鸡,他看着天花板,大脑逐渐清醒,稍微动了动,昨天那种眩晕感已经没了。   “醒了吗?”冷不丁响起声音。   路吟偏头看去,顾明明已经起身走了过来,他昨晚那身西装已经换了,一身清爽的短袖运动裤。   路吟坐了起来,揉着眼睛说:“几点了。”   顾明明坐到床边,摸了摸路吟的脸颊说:“十一点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路吟摇头,跳下床蹦跶两下,“嘎嘎有活力,我想洗个澡。”   顾明明起身从沙发上拿个袋子递给路吟,路吟接过,惊喜,“从哪来的衣服。”   “上午让人送来的。”顾明明做事很妥帖。   路吟拿着衣服进了卫生间,淋浴的水声淅淅沥沥响起,磨砂玻璃上印出一个人的身姿。   顾明明坐回沙发上,低着头,一晚上心绪不宁,他没睡多久,醒了后只敢坐在沙发上看着,不敢靠近床边一步。   他怕控制不住做了什么。   此时,淅淅沥沥的水声就像打在他的心头,酥酥麻麻,情潮翻涌。   戛然而止的水声打破了这迤逦的氛围,随着门开声响起,白色的雾气涌出,路吟带着满身水汽走了出来。   他已经换好了T恤短裤,身上没有擦干透着湿,一边擦着头发一遍说:“下去吃点东西再走。”   顾明明攒动着喉结“嗯”了一声,“把头发吹了再走。”   “不吹了。”路吟说,“天这么热晾晾就干了。”   顾明明走近,路吟正低头擦头发,一抬眼就是宽阔的胸膛,不禁后退几步。   顾明明按着他的肩膀转个身,轻轻推着他往浴室走,“室内空调打得低,头发不干会吹得头痛。”   “我帮你吹。”顾明明说,“你站着就好,或者坐着。”   路吟面皮一抽,立刻说:“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他接过顾明明手里的吹风机,打开开关,吹风机轰隆隆的声音响起。   顾明明就站在一侧看着,垂着眼皮,嘴角微微翘起。   他看到雪白的后颈上,一颗晶莹的水滴顺着脖颈慢慢滑下,隐在了衣领中。   顾明明慢慢咽下一口唾沫,呼吸微沉。   ——   七月初的南市像一个火炉,灼热的阳光烤得空气都变得滚烫。   路吟在衣帽间哼着歌,收拾去盛岛的行李。   余光一瞥依靠在门框的身影,背脊抖了一下。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池麟霖扫了一眼地上的行李箱,问:“要去哪?”   路吟默了下,说:“去盛岛玩几天。”   “哦~”池麟霖说,“和谁去。”   “发小,范默默。”路吟说,“你没见过。”   池麟霖“嗯”了一声,走近几步,轻轻地说:“要去几天?”   “一周吧。”路吟说,“回来给你带礼物。”   路吟边说边收拾行李,没有看到身旁池麟霖注视他的眼神。   第二天上午,范家的车早就停在楼下等着,路吟没让范默默上来,毕竟家里多了一个人他还不知道。   去机场的路上,范默默很兴奋,拉着路吟的手给他看自己做的度假攻略,路吟打个哈欠兴致缺缺,对范默默说:“每年冬天不都会去,怎么这次这么兴奋。”   范默默羞赧一笑,“这次不一样,这次是我和你单独去。”   路吟自然而然理解成没有长辈跟着,玩得更开心,他依靠在靠背上,小憩了一会。   范默默看他这样,也没再说话,只是轻轻地捏对方的手玩。   从南市飞盛岛三个半小时,一下飞机,海岛夏天又闷又湿的感觉袭来,盛岛这个时节已经连续七天缠绵小雨,走两步衣服就汗湿湿地黏在身上。   路吟和范默默打了个车,来到范家的一处海边别墅。   别墅里定期有人打扫,冰箱里已经放着刚买好的食物饮料。   长途跋涉有点累,路吟伸着懒腰说:“今晚早点睡吧,明天再玩。”   这里点不到外卖,范默默翻了翻食物,有些皱眉说:“我只会煮面,随便吃点?”   “好呀。”   路吟这时候想起,要是池麟霖在就好了,池麟霖现在在做什么呢?回去了吗?   片刻,又被自己这突然冒出的想法吓到了,他突然想到池麟霖干嘛。   养成一个习惯只需要21天,习惯一个人也只要21天,和一个人同居久了还挺……   要是有一天池麟霖搬走了,他应该会有点失落……叭……   路吟坐在开放式的餐台前,支着下巴看着范默默忙碌的背影,一直走神。   范默默煮着面,回头刹那,看着发呆的路吟,面颊一红。   明天他约了一家有名的情侣餐厅,定制了情侣戒,他要在明天告白,要把两人的关系从发小升级为情侣!   为此他还特意请大师算了黄道吉日,明天最好!   “大默,你发烧啦脸这么红?”路吟出现在他旁边,打断了他的走神。   “没……没有,面好了,吃饭吧。”范默默红着脸说。   路吟觉得范默默怪怪的,但转念一想,孩子大了心事多,估计到了青春期。   简单的阳春面,路吟也饿了,不挑食,吃完了一碗面。   范默默自觉去洗碗,路吟坐在客厅对着落地窗,看着外面一望无际的大海。   黑夜里的海面黑沉沉一片,有种不可侵犯的压迫。   次日,依旧是绵绵小雨的一天,并且有隐隐转大的趋势,天气预报已经发布台风快来临的警示。   路吟看着天气皱眉,“盛岛夏天的天气预报就是摆设,明明说好的这一周放晴,现在不仅继续下,台风还要来了。”   范默默其实不太介意,只要能和路吟在一起,哪怕这七天窝在别墅里不出去也行。   “晚上去我约好的那家餐厅吃饭。”范默默说,“吃海鲜。”   “好的呀。”   两人窝在别墅里大半天,傍晚才将将出门,天空依旧飘着雨丝,空气里都是潮湿的气息。   范默默约的是当地一家有名的270度海景餐厅,可惜天公不作美,没有阳光下湛蓝的海面,也看不到海边日落。   两人刚点好餐,范默默不知起身去了哪,好一会才回来。   餐厅中央的钢琴旁坐了一个年轻人,手指微动,一首清扬灵动的音乐从指尖下飘出。   路吟扒拉皮皮虾的手一顿,这音乐……他扭头看去,又看向对面的范默默。   范默默正一脸期待地看着他,路吟说:“你安排的?”   “嗯。”范默默说,“你喜欢吗?”   路吟笑了下,揶揄道:“你什么时候这么有情调?”   范默默低头,羞赧一笑。   路吟对音乐不算精通,但小时候也涉猎过一些,他听着听着,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眉头。   范默默盯着路吟的神色,问:“怎么了?”   路吟摇摇头,“没事,刚刚吃到了一块辣椒。”   “路路,我有话跟你说。”范默默说。   “你边吃边说,这家海鲜还不错的。”路吟眉头狂跳,心头涌上不好的预感。   “首先我是想谢谢你。”范默默郑重说,“没有你,我和我妈不会这么快和好,还有,你上次为我打抱不平。”   路吟略微松口气,“你不心疼你哥被我打了。”   “不一样的。”范默默轻轻摇头,“我知道你是为了给我出气才打他的。”   “以前我总觉得除了哥哥,没有人要我,但现在不一样了,我有妈妈,我还有你……”他注视着路吟说。   路吟眉头又开始突突狂跳,他刚想张嘴说话,只见范默默的脸色突然变了,自己肩头搭上了一只大手,鼻尖飘来熟悉的味道。   他扭头看去,身旁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一张极为好看的脸。   池麟霖低头看他,冲他淡淡一笑,“好巧,竟然在这遇见。”   路吟:!   他们是怎么做到在南市两千多公里之外偶遇的!   “你……怎么会在这!”路吟已经快惊到失语。   “来这里出差。”   路吟看了一眼池麟霖身上的度假风花衬衫,对“出差”一词不予置评。   “那个……”路吟看向范默默,对方此时沉着脸,眉眼下压,身上的那股子拒人千里之外的厌世气息蹭蹭蹭往外冒。   “大默,这位是我新交的朋友,池麟霖。”路吟说,又看向池麟霖,“这是我发小,范默默。”   池麟霖淡淡一笑,伸出一只手说:“初次见面,幸会。”   范默默没有动,而是目光沉沉地看着池麟霖另一只手,此时这只手依旧压在路吟的肩头。   气氛就此尬住。   路吟在桌下小小地踢了一下范默默的腿,朝他使了使眼色,范默默不悦地抿了一下唇,极不情愿地伸出手握了两下就收回。   路吟干笑两声,对池麟霖说:“你一个人吗?要不要一起?”   池麟霖似乎就在等他这句话,随口一说:“会不会打扰你们?”   “不会不会。”路吟摆手。   池麟霖从善如流地坐在路吟身边,冲着对面的范默默,勾唇一笑。   范默默拧眉半晌,敛下眼睫,郁闷地端起手边的红酒杯小抿了一口。   悠扬的钢琴曲结束,餐厅里不少人鼓起掌来。   范默默对一旁的侍者微不可查地摇摇头,他精心安排的告白流程,就这样被不速之客打断了。   这样想着,他看了一眼对面的池麟霖,磨了磨后槽牙。   路吟对池麟霖说:“你是今天到的吗?”   池麟霖“嗯”了一声,摇曳着手里的红酒杯,“这家餐厅在盛岛很出名,所以想来打个卡。”   “出名?”路吟没有研究过,“不过环境是不错,海鲜也不错。”   池麟霖冲范默默挑眉,“这家餐厅是以情侣餐厅出的名。”   路吟吃饭的动作一顿,眼皮一抽,抬眼看了一下范默默。   范默默接受到视线,装作不在意地说:“是吗?我只是看这家海鲜好吃环境不错才定的。”   池麟霖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范默默垂着眼敛,又剥了几只皮皮虾放在碟子里,推到路吟面前。   路吟一边吃一边说:“你自己吃,不用管我。”   范默默扬了扬眉,“哪次不都这样,我剥你吃。”   这话臊得路吟老脸一红,他低头吃饭,余光瞥到一旁的池麟霖,对方也正余光觑着他,眸光里似乎流动着什么东西。   这时,侍者端上来三份甜点,范默默只是尝了一口,拧眉道:“路路,你别吃,这里面有芒果。”   “啥,有芒果?”路吟的勺子差点已经送到嘴里,端着甜品看了又看,“这也看不出来呀。”   “我刚刚吃了一口尝出芒果味了,你芒果过敏,别吃了。”范默默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你还得你初三那年,和我出去看电影的那次。”   路吟点点头,“记得我吃了加了芒果的冰淇淋。”   “你当时吓坏我了,我当时还没你高,背着你就要去拦车,结果一个踉跄,摔得那叫一个惨烈。”   路吟也想到了当时的场景,跟着笑出声。   “不过你是什么时候身高超过我的,我记得你小时候一直瘦瘦小小。”路吟想了想,有些记忆已经模糊。   范默默含情脉脉地注视路吟,“高中的时候,我就开始比你高了。”   自从路吟过敏,自己背他反而摔倒后,长高长壮变成了他的目标,他开始疯狂喝牛奶运动,高中的那几年,他就像春天抽芽的柳枝,快速生长。   路吟智慧的眼神闪了闪,“原来你高中那段时间拿牛奶当水喝真的能长高啊,早知道我也多喝点,说不定就能到180了。”   范默默往椅背上靠了靠,笑了起来。   池麟霖坐在一旁,看着两人的互动,心底涌起一阵烦躁和窒息,他不过在路吟过去的时光里占了几个月,而对面的人,是十年二十年。   他敛下眼睫,平复着眸色里翻涌的情绪,不动声色地推了一下手边的碗碟。   “啪——”   清脆的碗碟碎裂声打破了路吟和范默默的交流,两人不约而同看去。   池麟霖笑容和煦,面带懊恼说:“哎呀,不好意思,不小心碰到了。”   路吟这才察觉,池麟霖坐在旁边已经很久不说话,他笑着道:“没事,对了,你住哪?酒店定了吗?”   池麟霖看着他,“订好了,就在附近。”   “那你在这要待几天吗?公司怎么办?”   “不碍事,可以线上会议。”池麟霖说,“来都来了,就多待几天。”   范默默敛住神色,一脸冷漠地看着池麟霖,片刻目光又转向路吟,“路路,你什么时候交新朋友了也不告诉我?”   路吟开始心里在噗噗冒冷汗,“麟霖他公司是我们公司的投资人,我们就这样认识了。”   池麟霖偏头看着他,嘴角含着一丝微笑,“我突然想起来,你卧室的窗户好像……”   路吟眼疾手快地“啪”一下攀上池麟霖放在桌上的手,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而池麟霖也因为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顿住,嘴里的后半句话没有吐出来,路吟朝他快速地眨眨眼,又微微摇摇头,池麟霖心领神会的一笑。   范默默看着对面两人在自己面前眉目传情,后槽牙已经磨得发酸。   “那个,这两天一直小雨,明天还有台风,也不好去哪玩。”路吟拙劣地岔开话题。   池麟霖跟着看向落地窗外黑沉沉一片的海面,也说了句,“台风要来了啊。”   一顿饭吃完,路吟和范默默肩并肩站着,路吟对池麟霖说:“你现在回酒店吗?”   “不回,准备去酒吧坐坐。”   “那我们先走了。”路吟说,“有什么事给我电话。”   池麟霖看着他,很轻地笑了一下,“会的。”   路吟和范默默并排走着消消食,范默默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脚边的碎石子,“路路,你什么时候跟池麟霖这么熟了,也不告诉我。”   “额,我朋友多你也是知道的,不能每个都记得告诉你吧。”   范默默轻轻皱眉,“池麟霖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范默默哼哼两声不说话,总不能让他夸这个男人吧,而且这个男人看路吟的眼神不一般。   他妈妈说得对,他还得变得更优秀才对,毕竟情敌一个比一个优秀!   范默默单手插着口袋,里面是一对情侣戒指,他本来计划是钢琴曲结束,由侍者推着蛋糕出来,他拿起蛋糕上的戒指向路吟告白。   结果被突如其来的池麟霖打断,他现在握着戒指盒,犹豫着要不要现在这个时刻拿出来。   犹豫片刻,他还是打算从长在议,路吟是对他很好,但这份好是出于对朋友的好,但路吟喜欢他吗?   他不确定。   如果他这样冒冒失失告白了,路吟却因为这个和他疏远了怎么办。   肩膀被拍了一下,路吟凑近他说:“你今晚一直心神不宁,怎么了?”   范默默看着路吟的眉眼,心尖颤了颤,脸颊冒出两坨红晕。   不过路灯昏暗,路吟没看见。   回到别墅,路吟嫌弃一身的黏腻不舒服,马上洗了澡换上衣服,两个人在客厅看了一会电影就各自回房间睡觉。   路吟拿着手机看睡前小故事,突然池麟霖的电话打入,他手抖了一下,手机掉落,正中砸在他面部。   捂着鼻子,路吟划了接听键,听筒里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喂,你好,请问你认识这个手机的主人吗?”   路吟说:“我是他朋友,他怎么了?”   “嗷嗷,我是FT酒吧的老板,他在这里喝多了,不省人事,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和他一起喝酒的人呢?”   “走了,走了好一会,他自己留在这一个人继续喝,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情不好,一直喝闷酒,我现在摇了半天他还是迷迷糊糊,就把手机塞给我让我给路吟打电话,我就翻了通讯录打给你了。”   路吟头疼,立马下地,手机开了免提,一边换衣服一边说:“麻烦你照顾一下,我马上来接。”   他打开门,看范默默住的房间灯已经灭了,就没打扰他,自己匆匆一个人打了车赶到酒吧。   凌晨的酒吧正是热闹的时候,路吟走得很急,凭池麟霖的姿色,别再被什么人拐跑了。   他找了一圈,终于在吧台找到了烂醉如泥的池麟霖。   “麟霖,麟霖。”路吟拍了他几下,毫无反应。   深叹一口气,路吟发愁,“你住哪个酒店我也不知道啊。”   没办法,他翻了几下池麟霖的口袋,醉酒的人体温高得要命,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烫人的灼热。   路吟翻出了他的房卡,扶起池麟霖,将整个人靠在自己身上,一股灼热的酒气扑面而来,路吟感觉自己多吸两口也要醉了。   他拦了一辆出租车,把池麟霖放进去,自己也坐了进去,报了酒店的名字。   窗外的景色在不停地倒退,飞快闪过的路灯流光溢彩般滑过车窗,零碎的光斑落在池麟霖的脸上,他似乎有些不太舒服,调整了姿势,靠着路吟的肩头磨蹭了几下,就不动了。   路吟直挺挺地坐着,看着肩头的侧脸,心下奇怪,怎么会这么巧。   可是不巧,池麟霖怎么会精确地知道他在哪里吃饭呢。   有缘千里来相会?   路吟晃晃脑袋,一天天地想啥呢!   他今晚思绪翻涌,心思不定,晚饭那首钢琴曲是肖邦的《f小调钢琴协奏曲》,是肖邦写给初恋情人的告白。   他们这种家庭的孩子,对音乐不会完全不解,所以范默默肯定是知道这首曲子的含义。   定的情侣餐厅,安排的告白曲,范默默今天是准备做什么,路吟心里有个非常不好的预测!   好比你突然有一天发现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还是同性,对自己抱有那样的心思!   不不不,会不会是他想多了,范默默这样的大神经可能只是没在意这些细节?   路吟把头垂在阴影里,开始自欺欺人。   至少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这个变故,也不想打破他和范默默现在的关系。   “唔——”   肩头的池麟霖呓语了一句,路吟以为他是喝多了坐车不舒服,轻轻顺了顺他的背。   到了酒店,路吟半抱着池麟霖,艰难地往房间走。   也不知道这人吃什么长大,看着这么瘦的一个人怎么这么沉。   好不容易把人拖进了房间,看着近在咫尺的大床,路吟心下一喜,加快脚步,却被脚下的地毯绊了一下。   他和池麟霖一起摔进了柔软的床里,因为倒下姿势的原因,池麟霖直直摔在了他的身上,顿时,两人的身体严丝合缝。   路吟感觉七窍已生烟。   要死了!   他和池麟霖胸膛紧贴,耻骨紧贴,可以清晰感知身上人的体温,胸膛的鼓动和心脏的震动。   路吟一张脸涨得通红,快要不能呼吸,他尝试挣扎了几下,无果,只感觉身上的人又沉又热。   路吟卒!   救命!有人要变成肉饼了!   他不想成为明日的新闻头条,一年轻男人被醉酒男人活活压死。   正在这时,身上的人动了动,路吟顺势一推,滑了出去,顿时,胸腔涌进大量的新鲜空气,活了过来。   路吟好半天平稳了呼吸,扭头看向身旁侧躺的人,池麟霖眼尾绯红,全是酒色,这到底是喝了多少酒成这样。   不过依据上次他和池麟霖喝酒,没几杯就倒的情况判断,这人酒量一般。   路吟仰躺着,全身电量耗尽,四肢不想动弹,渐渐走神,视野里的天花板越来越模糊,慢慢消失在黑暗里。   等他再次有意识时,睁开眼,室内又静又暗,他一时有些恍神,“这是哪,白天还是晚上。”   “你现在在酒店。”身旁冷不丁冒出声音。   路吟一惊,扭头看去,池麟霖正侧躺对着他,瞳色漆黑,直勾勾看着他。   咻——   路吟惊坐而起,面向落地窗外,外面的天空暗暗沉沉,大片乌云压下,空气中盘旋着细雨丝夹杂枝叶碎片,行道树被吹得生生弯了腰。   “什么时候了?”他慌忙去掏口袋里的手机。   “上午九点。”   池麟霖也坐起,活动着脖颈,“台风来了。”   路吟掏出手机才发现已经没电关机了,“有充电器吗?”   池麟霖下了床,递给他一个充电器,便自己去了浴室。   路吟冲上电,手机开机,果然里面有十几个范默默的未接来电。   他连忙拨回去,对方立刻秒接通,听筒里传来着急的声音,“你去哪了?”   路吟忙说:“那个你别急,昨晚麟霖在酒吧喝醉了没人管,酒吧老板打电话给我,我就去接他,后来因为太晚我就直接在酒店住下了,手机没电关机了。”   “就在酒店住下了!”范默默声音陡然拔高,语气里满含怒气。   路吟从来没有听过范默默这种语气对他说话,心底一紧,他心虚地瞥了一眼房门紧闭的浴室,才说:“我是看太晚了不好打车,直接在酒店又定的房间住下了。”   其实他觉得两个男人住一间没啥,但他怕实话实说范默默能一点就炸,他还是先哄哄再说。   果然范默默的语气好了些,“哪个酒店,我现在过去。”   “别别别。”路吟看窗外的天空完全黑了,细雨丝变成雨珠哗啦啦地倾倒而下,席卷而过的台风阵阵撞击着窗户,“台风天出门太危险了,而且也打不到车。”   范默默已经快速地换衣服,“不行,我现在就去找你。”   路吟头要大了,扶额,“你听话行不行,这天出门你有个啥事,我怎么跟你妈交代。”   范默默换衣服的动作顿住了,“那……”   路吟语气里已经带了些严肃,他很少用这种语气跟人说话,“你听话,不然我生气了。”   范默默默了默,呼气沉重,半晌才说:“那你也不要乱跑,等台风过了我就去找你。”   挂了电话,范默默立在原地,良久,纹丝不动,好似一座雕塑。   路吟说完电话,池麟霖正好洗完澡出来,他只虚虚地披了一件浴袍,胸膛大面积露了出来,上面的肌肉线路清晰可见,路吟瞧见了,摸了摸自己,“啧”了一声。   池麟霖把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笑着说:“洗澡吗?”   路吟说:“洗完我穿什么?”   池麟霖从行李箱翻出一件自己的T恤和运动短裤,递给他,“T恤大点没事,但裤子你可能挂不住。”   路吟接过,“这没事,可是内裤……”   他一脸纠结,池麟霖一脸忍住笑的样子,“我的你可穿不了,尺码不合适。”   路吟:!!!他好像被鄙视了!   “我待会让前台送几个一次性内裤过来,你先洗。”   路吟羞赧,“那就麻烦你了。”   他站在淋浴下冲着澡,在热水下脑筋逐渐清明,怎么也想不通事情这发展方向。   他不是和范默默一起出来旅游的吗?怎么变成和池麟霖困在酒店里?   这其中到底哪步错了?   咚咚——   敲门声响起,接着是池麟霖的声音,“要我送进去吗?”   路吟关上水,本来想自己开门去拿,但转念一想,他换衣服的时候池麟霖都见过,也没啥好变扭,于是说:“进来拿给我叭~”   门从外面推开,白色的雾气弥漫,路吟只能模糊地看到一个人影,他伸出手去接,好半天,一个软软的布料递到他手上,来人一句话没说,很快就走出去,关上门。   路吟奇怪,脱光的是他,池麟霖怎么反而害羞起来了。   他打开淋浴,接着洗起来。   池麟霖走到窗边,点燃一支烟含在嘴里,又烦闷地揉了揉头发。   路吟洗完穿上衣服,惊奇地发现这内裤的尺码正合适,等等!他告诉过池麟霖自己的尺码吗!   绝!对!没!有!   他的眼睛就是尺?   路吟小脸红了一阵,顿时有种和池麟霖关系更进一步的感觉,毕竟已经坦诚相见。   他穿上池麟霖的衣服,T恤大了就大了,这裤子大到根本挂不住。   等路吟从淋浴间出来,池麟霖转身看他,皱巴巴的一条裤子,挑了挑眉。   路吟转身,给他看背面,“看,打了个结,刚好合适。”   池麟霖不予置评,抬了抬下巴示意餐桌,“午餐已经送到了,吃点吧。”   路吟一边喝汤一边看着窗外皱眉,“这台风什么时候走?”   池麟霖目光落在手机屏幕,打着字,“明天。”   路吟“啧”了一声,“那我今晚睡哪?我还是去前台再开一间房吧。”   闻言,池麟霖抬脸,淡淡地瞥他一眼,“你带身份证了?”   路吟:!!!   “还真没有。”路吟说,皱眉,“那怎么办?”   “昨晚你不是和我睡一张?”池麟霖说,“今晚就不行了?”   路吟羞赧,“我今天比昨天更害羞。”   池麟霖:……   “你要是介意,我可以睡沙发。”   路吟哪好意思哦,“倒也不必。”   吃完饭,池麟霖在餐桌上开视频会议,路吟瘫在沙发上摆烂。   这是一室一厅的套房,打开式的户型,路吟一抬眼,就看到池麟霖一脸严肃地盯着电脑屏幕。   范默默还在不停地给他发消息,路吟给他时时刻刻报备自己在干啥。   此时,他拍了一张自己瘫在沙发上的照片,发给了对方。   对方终于安静了些。   房间很安静,只有轻微的敲键盘声,这声声的清脆声音如同催眠曲,路吟越发眼皮沉重,慢慢合上了眼睛。   池麟霖开完会,处理好文件,合上电脑,朝沙发上睡得真香的人看去,不禁露出了笑容。   他走到路吟的脚边坐下,视线黏在近在咫尺的雪白脚踝上,慢慢圈紧,放在了自己腿上。   窗外一片水色,模糊了所有景色,天地间只有雨声,哗啦啦似乎直接打在了他的心头。   路吟再次醒来,眼前暗沉沉一片,他动了动身体,发现自己的脚踝被一个温热的东西包裹,抬头看去,与上次的场景一眼,池麟霖正仰靠在沙发上,只不过,他的手正紧紧握住自己的脚踝。   路吟条件反射地想收回脚,对方却握得更紧,池麟霖睁眼,扭头看向他,眼神里全是迷茫。   “你抓着我脚干嘛。”路吟说。   池麟霖似乎清醒了,松开了手,面色淡淡,“做梦。”   路吟一惊,“你不会做梦在吃鸡腿吧。”   池麟霖还真低头看了一眼他的脚踝,似乎还在回味。   路吟赶紧收回自己的脚,紧紧抱住,心底发毛。   池麟霖笑了一下,“你以为我是你啊。”   路吟:……好像被阴阳了。   他假装打了个哈气,“现在几点了,怎么天都黑了。”   “六点。”池麟霖说,“挺羡慕你的睡眠质量。”   这人的嘴越来越毒了,路吟想,他不服气道:“下雨天和睡觉适配度百分百好么。”   池麟霖:“这我不知道,但你路吟和睡觉适配度绝对百分百。”   “……”   路吟啧一声道:“你们池家这么大家业,你干嘛这么辛苦,人生苦短,不要除了工作还是工作。”   池麟霖把他看着,意味深长,“可我除了工作,不知道做什么。”   “我在国内朋友不多,没有范默默这么幸运,想旅游的时候有朋友陪着。”池麟霖继续道。   路吟哽住,感觉在点他,“那啥,下次你要去哪玩,我……陪你?”   池麟霖似乎就在等他这句话,笑道:“好啊。”   路吟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看着窗外,“怎么还在下雨,也不知道大默一个人在那里怎么样了。”   “他一个成年人还照顾不了自己。”池麟霖说,语气里是淡淡的不悦。   路吟以为是昨晚范默默的表现,让池麟霖印象不好,于是找补道:“那个,其实大默他这个人比较率真,你昨天没生他气吧?”   池麟霖望着他,漫不经心说:“我还不至于跟一个孩子心性的人置气。”   路吟:!好毒的嘴!   晚上,路吟面对跟池麟霖同床共枕,又开始犯难。   毕竟昨晚他是迷迷糊糊就睡着了,今晚这……他看了看时间,纠结要不要等要睡了再上床。   池麟霖洗完澡出来,顺手就关了大灯,只留床头一盏壁灯,说:“愣住做什么?”   他躺了上去,往一边让了让,眼神催促路吟。   路吟在做心理建设,好歹也是两米的大床,不至于。   室内一切被暖黄的灯光包围,外面又是漆黑一片,只有哗啦啦的雨声和呼啸的风声,一种静谧的安全感油然而生。   路逸爬上床的另一边,直挺挺地躺下。 第42章 继子和小妈   路吟乖乖地仰躺着,双手交叠在肚子上,连呼吸声都调整到最小,双目直直瞪着天花板。   半晌,他感觉旁边的人太安静了,偏头看去,池麟霖侧躺着,瞳孔漆黑,幽幽地注视他。   路吟:!   “怎……怎么了?”   池麟霖说:“在看你能坚持多久不动?”   路吟厚脸皮道:“我睡觉的姿势就是这么乖巧。”   池麟霖挑眉,还是直直地看着他。   路吟坚持不住了,浑身松快下来,往中间躺了躺,裹了裹被子。   “下午睡得太久了,这会睡不着怎么办?”   池麟霖笑了一下,“别人可能会,你应该不会。”   路吟哽住,悻悻地说:“关灯吧。”   池麟霖长臂一伸,关上了最后一盏小灯,室内顿时陷入一片漆黑。   眼睛看不见,听觉更灵敏,池麟霖耳边漫天雨声似乎远去,身旁的呼吸声越来越清晰。   他轻轻地闭上眼,心思有些翻涌,昨晚装醉一场,把人骗了过来,不然让他看着路吟和范默默独处,他怕是忍不住做出更离谱的事。   刚才在上床之前,他把空调的温度调低了几度,酒店的被子很薄,睡着之后应该会有点冷。   他在心里默数,一分钟后,身边人的呼吸变得平缓,他扭头看去,一片黑暗中摹绘出一个俊秀的侧脸。   池麟霖扯出一个无声的微笑。   又过了几分钟,一个温热的身体靠了过来,肩头抵上毛绒绒的脑袋,路吟睡着之后寻找热源自动滚了过来。   池麟霖睁眼,长臂一揽,把人搂得更紧,他把下巴抵在路吟的头顶,感受着怀里鲜活的身体,两颗心脏在不同频地跳动。   砰……砰……砰……   他在路吟身上见到了从未有过的明媚和鲜活,既然落到了他手里,自然也绝对不会让他再跑一次。   次日,路吟在一片哗啦啦的水声中醒来。   等到视野清明,头脑清醒之后,“睡觉姿势很乖巧”的路吟这才发现,自己几乎横在了床上,正趴在本来池麟霖睡的这边。   他抬头,淋浴间模糊一个身影,哗啦啦的水声是洗澡的声音。   窗外,台风退去,天空恢复了蒙蒙细雨。   他翻出手机,范默默五个未接来电,和一条消息。   范默默半个小时前就发消息过来,说自己已经在路上了。   路吟给他回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才醒,等到了先在大厅等会。   片刻,池麟霖洗漱完走了出来,头发湿漉漉地搭在额前,几滴水珠从额前慢慢滑落,划过高挺的鼻梁,汇合在伶俐的下巴处。   路吟有些不好意思说:“我昨晚没挤着你吧。”   池麟霖单腿屈膝在床上,逼近路吟,微微侧脸,右边的太阳穴处有些隐隐发青,“看到没有,昨晚你一巴掌呼的。”   路吟:!   “我我我一点都不知道。”   池麟霖发出一抹轻笑,“没事,睡觉的时候抱着就老实了。”   路吟:!这话怎么听着就这么奇怪呢。   他洗漱完,换上自己的衣服,问池麟霖,“你什么时候回南市?”   池麟霖正对着窗户抽烟,闻言,看了他一眼,“今天就走。”   他把烟摁灭在烟灰缸,“公司还有点事。”   路吟点点头,突然有些不知道说啥,他看着池麟霖,抿了抿唇。   池麟霖挑眉,笑了笑,“舍不得我?”   路吟直视对方的笑容,心脏漏跳了一拍,耳根开始发烫,他低头,眼神有些飘忽,“可惜了,本来想喊你跟我们再玩两天的。”   “会有机会的。”池麟霖把他看着,轻轻地说。   ——   路吟收拾好便下楼,远远就看到范默默一人正垂头丧气地坐在沙发上,拉耸着眉眼,全身咻咻地冒丧气。   见到路吟出现了,他立刻跳起迎了上来,拉着路吟左看右看。   路吟看他眼下发青,关心道:“昨晚睡得不好?”   范默默摇头,“睡不着。”   路吟轻轻拍了拍他,嘴里发苦,同时心里有些发愁,他现在真得琢磨不透这小孩的心思了。   他和范默默在盛岛又呆了两天,连绵的小雨打乱了他们所有的计划,范默默又一直情绪不高,所以两人提前回了南市。   刚到南市,路吟的生意伙伴杨原呼唤他出来,两人约了一家商场里的西餐店吃饭。   饭桌上,杨原欲言又止半天,路吟直接问:“有什么事直接说哈,别别捏捏的不像你。”   杨原擦了擦嘴,说:“前两天我参加了一个聚会,见到了张家的小儿子张禧和几个你们二代圈子里的。”   路吟不在意地点点头,让他继续说。   杨原:“我是无意间听他们聊到了你,他们口里的你和一群混吃等死的二代没什么两样,我知道你一直不想出风头,我们公司对外也是我是老板,但是……”   "你是想说为什么我在二代圈里混一个不好的名声。"路吟说,“害,没什么,不想太出风头罢了,我不在意别人怎么说我。”   杨原眼里的路吟非常优秀。   四年前,刚高考完的路吟还是满脸稚气,拿着计划书找到自己,邀请自己一起创业,杨原一直记得,第一次与路吟交谈的惊艳。   不满18岁的路吟,大胆又有创意。   不久之后,他辞掉了百万年薪的工作,陪着路吟打下了这片天地。   “我是说,你好好为自己正正形象,包装一下自己,也是我们公司最好的宣传不是吗?”杨原说,“你这形象,对外宣传我们公司的创始人兼老板,简直是免费的广告。”   “再说吧。”路吟皱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尴尬癌,不喜欢出风头。”   杨原不置可否,心里默默盘算着,不推路吟一把,他始终迈不出这一步。   路吟往嘴里送了一块牛肉,一边嚼一边往窗外看,就这么一看,视野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高大挺拔,宽肩窄腰。   是顾明明!   顾明明身边站了一个矮有半头的年轻男人,此时这男人正微微侧脸,路吟也认了出来,是方之远。   顾明明的……未来小妈!   两人肩并肩走进了一家玉器店,之间的氛围格外和谐。   “咳咳咳——”   路吟被噎着又呛到了,他眼角沁出了泪花,端起杯子喝了几大口,才顺过气。   他最近是不是懈怠了,忘记自己最初的目的了!   “你怎么了?”杨原好奇地顺着视线看去,啥也没有。   “那个,你觉得继子和小妈一起逛街正常吗?”路吟问。   “继子和小妈啊。”杨原说,“那要看两人年龄差大不大吧,如果差得大还是挺正常的。”   路吟擦了擦嘴,说:“我去上个厕所,你等我会。”   他咻地窜到刚刚两人进的店门口,顺着橱窗往里看,玉器店人不多,路吟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柜台前挑选的两人。   方之远在说,顾明明微微侧身弯腰,表情认真地听着。   两人有说有笑,像极了一对情侣。   路吟趴在橱窗上,表情痛苦,动作夸张,很快引起了店员的注意。   一位店员小姐姐走了出来,有些犹豫地说:“这位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店里的两人听见,不约而同地朝这边望了过来。   路吟:!   他立马站直了身体,干笑两声说:“没事……哈哈。”   顾明明看到路吟,眼前一亮,风一般跑了出来。   路吟尴尬站着,又朝顾明明干笑两声,“好巧,我刚刚经过,还以为认错人了,真是你。”   顾明明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路吟,心里想得紧,不由走得很近说:“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说要下周吗?”   “提前回来了。”路吟说,“你这样看着我干嘛,我晒黑了?”   “不是。”顾明明说,他不自然地眨了眨眼睛,又看向店里,“我在陪之远哥买玉器。”   “你要一起进来看看吗?”顾明明邀请路吟。   正合路吟的意,他欣然点头,跟在顾明明后面,向方之远打招呼,“hi,好久不见。”   方之远冲他温润一笑,“小路同学,好久不见。”   路吟看方之远手里拿着的麒麟雕件,色泽均匀,光洁温润,上上之品,于是说:“这个不错,是买来送人的吗?”   方之远脸颊一红,有些羞赧地“嗯”了一声。   路吟对他这反应有些奇怪,看向顾明明,顾明明解释,“这是买来送给我爸的。”   “哦~”路吟心里踏实了一点,想了想最近也没什么节日,“是叔叔的生日要来了吗?”   顾明明望着他勾了勾唇角,“下个月我爸要和之远哥去M国结婚,约定好了互相送对方一个新婚礼物。”   路吟:!幸福来得太突然!   “要结婚了呀,恭喜恭喜。”路吟立刻眉开眼笑,朝方之远道贺。   方之远有些害羞,只是点点头。   路吟顿时觉得自己的心头多云转晴。   方之远挑好了玉器结账,路吟和顾明明站在外面等他,顾明明问:“你吃饭了吗,和我们一起去……”   路吟摆摆手,指了指不远处的西餐店,“其实我是和杨原在吃饭,出来上厕所的时候经过,现在也该回去了。”   顾明明眼底划过失落,微微点头。   路吟正准备走,手腕被扣住,转身看着顾明明,对方有些紧张,攒动着喉头说:“你下周六有空吗?”   “有呀。”路吟说,“要去哪玩吗?”   “去不去学校?”   路吟想了想,毕业之后还没有回去过,于是一点头,“可以呀。”   顾明明松开手,手心汗湿一片。 第43章 这汤挺补啊   路吟回到餐厅,杨原看着他似笑非笑,“我以为你被谁拐跑了。”   “刚刚遇到一朋友,打声招呼。”   杨原看着手机,一边回信息一边说:“你还记得张宇吗?”   路吟喝了一口水,想了想,“有点熟悉,谁呀?”   “这你都不记得了?”杨原说,“两年前,他的哥哥之前在我们公司上过班,后来莫名其妙地辞职,你特意去看他,才知道他哥哥张宇查出了癌症,需要人照顾治疗。”   “哦哦哦——”路吟说,“我不是给他捐款了吗,后面我记得他癌症治好了。”   “是治好了。”杨原说,“而且他把抗癌过程拍成每日volg,吸了不少粉丝,现在已经成了百万粉的网红。”   “好事啊。”路吟说,“他很幸运。”   杨原点点头,“他没有你的联系方式,前两天联系我想亲自谢谢你。”   “不用了叭,也没多少钱。”   “你一次性捐给他二十万对一个普通人可不少了,那可是救命钱。”   “我受不了一个人对我感激涕零,算了,你帮我转达一下,他今后好好的就行。”   杨原可惜地点点头,“他本来可是打算直播感谢你的。”   “那就更不必了。”路吟拒绝,“我不想出名。”   他说着,擦擦嘴,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上面有自己老妈发的几条信息。   老妈:【儿子,门的密码什么时候换了?】   老妈:【我和你爸到门口了,进不去。】   老妈:【小池来了给我们开了门。】   老妈:【我有点糊涂,小池怎么住你这?】   老妈:【儿子,你亲爱的妈妈呼唤你回家。】   老妈:【美伢意味深长地笑了.jpg。】   路吟:!!!   喔喔喔艹,他爸妈怎么不打招呼就偷袭!   杨原看路吟的脸色一会白一会青,关心问:“你咋了,不舒服。”   路吟捂住胸口,“感觉有辆过山车在我心脏上飞奔。”   “你这个比喻很有特色。”   路吟起身,“我要回家了。”   ——   与此同时,另一边。   路一鸣和陈黎站在门前,与从电梯里出来的池麟霖面面相觑好一会。   池麟霖主动开口,“叔叔阿姨怎么不进去?”   陈黎皱眉,“没有密码进不去。”   她说着又想起来什么,对一头雾水的路一鸣介绍道:“这是小池,路吟的朋友。”   池麟霖微微颔首,“叔叔,我是池麟霖。”   路一鸣听到这个名字,一双刚刚还迷茫的眸子瞬间biubiu发光,走上前握住池麟霖的手,“原来是池总,久仰久仰。”   池麟霖微微倾身,淡淡微笑。   握完手,他说:“叔叔阿姨先进屋里等着吧。”   说完,他走到门前,在两道探照灯一样的视线下,输入了密码,“叮”一声,门应声而开。   路一鸣和陈黎顿时面皮一抽,互相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同款震惊。   自然还有更震惊的,他们看池麟霖像是进入自己家一样,换上了大小正好的拖鞋,镇定自若地放下包,脱去西装外套,卷起衬衫袖子,问他们,“叔叔阿姨想喝点什么?”   路一鸣刚想张嘴,又被陈黎捂了回去,“随便泡点茶就好。”   池麟霖给他们泡上茶,放在茶几上,说:“路吟应该很快回来。”   陈黎笑着说:“小池,你……现在住这吗?”   池麟霖垂眸点点头,陈黎自动理解成不好意思。   路一鸣在旁边听得汗颜,自己儿子什么时候把这尊大佛请回家的。   路吟匆匆赶了回来,一开门,就看到沙发上坐着的三人。   “爸妈,你们怎么招呼都不打就过来了?”   “你今天才从盛岛回来,我和你爸来看看你。”   池麟霖站起来,缓缓地说:“你们先聊,我回房间处理一下工作上的事情。”   路一鸣也站起身,脸上堆着笑容,“池总,您先去忙。”   路家三口进了主卧。   陈黎拉住路吟的手就说:“儿子,妈跟你说,这小池虽然好看,但咱还是要”专情一点。   她话没说完,被路一鸣“嗯嗯”两声打断了,路一鸣对路吟说:“你和池总?”   路吟一头雾水,“麟霖他和家里关系不好,没地方住,在我这借住一阵子。”   路一鸣,陈黎,“……”   没地方住?没地方住?你看我信吗?   路一鸣和陈黎对视一眼,瞬间懂了对方的意思:儿子脸皮薄,还是不要戳破了。   路一鸣又轻咳两声,“小吟啊,其实今天来找你是有事跟你说。”   路吟点头,“爸,你说。”   “下个月是你21岁的生日。”路一鸣说,“我想给你办个生日会,到时候你请你一些朋友来,我们都请朋友来,热闹热闹,大办一场。”   路吟为难,“爸,21岁又不是什么大生日,这是要做什么?”   路一鸣:“其实我是想借那个场合宣布一件事情。”   说到这,他和陈黎对视一眼,又继续说:“那天我会宣布把公司百分之7的股份送给你。”   路吟:!!!   “爸,我之前就说过不要家里公司的股份。”   “这事我和你大哥商量好的,还是你大哥提的,是我和你大哥的一片心意。”   路吟嗓子发紧,半晌才上前轻轻搂住自己的爸妈,说:“我是不是天底下最幸运的人,有这么好的爸妈和大哥。”   陈黎说:“其实你二哥和三哥虽然平时贱兮兮的,但他们也没反对。”   路吟点头,“二哥三哥只是嘴硬心软。”   正事谈完,路家三口又来到客厅,不多会,池麟霖换上了外出的休闲服,拿着车钥匙出来,路吟走上去问:“这么晚了要出门吗?”   池麟霖看着他,“我去秦家一趟。”   “是你妈妈有啥事吗?”   池麟霖微微摇头,“不是啥大事,我去处理一下。”   他对路一鸣和陈黎轻轻点头,“叔叔阿姨,我有点事先离开了。”   陈一鸣脸上堆着笑,握住池麟霖的手说:“池总,下次我去贵公司亲自拜访您。”   池麟霖笑笑,“叔叔不要这样说,您是长辈,该我去拜访您。”   路吟看着池麟霖出门,有些不放心,跟他到门口,合上门说:“真没啥事吗?你一个人去秦家……”   池麟霖按了按他的肩膀,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打断了路吟的话,池麟霖似乎很高兴,嘴角压不住地上扬,对路吟说:“我很快就回来。”   路吟:“你去一趟又该闹得不开心回来。”   池麟霖看着他说:“我不开心了,你会哄我吗?”   路吟哽住,目光直直地望向对方,对方此时的眼神灼灼又专注。   “会……会的吧。”   “回答得这么勉强啊。”池麟霖揶揄,“你哄范默默的时候不挺擅长的么。”   路吟小脑萎了一下,一时不知道怎么回话,还是池麟霖笑了一下,似乎洒脱地说:“走了。”   门内,陈黎鬼鬼怂怂地贴着门缝偷听,刚好听到了两人对话的后面几句,顺利成章地脑补成:小情侣吵架,现男友在吃前男友的醋。   在路吟进屋之前,陈黎又回到沙发上坐好,看着自家儿子垂头丧气的模样说:“儿子,你是不是瘦了,看着无精打采,有点虚。”   路吟打了个大大的哈气,“坐飞机有点累。”   “那你早点休息吧,我和你爸先走了。”陈黎把还想说点啥的路一鸣拖走了。   车上,陈黎说:“我刚刚想叮嘱儿子谈恋爱要专一一点,你打断我干啥。”   路一鸣眼睛飘忽,有些心虚说:“你不知道,池麟霖现在是池氏集团的掌权人,小吟跟他能搭上……”   “你不要这样的眼神看我,我又不是卖儿子求荣的人,这不小吟跟人家都住一起了吗!”   陈黎:“我刚刚偷听到他们两人好像闹矛盾了,你不要这样看我,我偷听也是为了小吟好。”   路一鸣不太在意,“小情侣床头吵架床尾合。”   陈黎眸光一闪,“床头吵架床尾合?”   “老公,你有没有觉得这次见到小吟有些萎靡,可能是有些虚?”   路一鸣奇怪,“你想说什么?”   陈黎满脸通黄,“还有小池,掌管这么大一公司,身体也需要多补补。”   路一鸣:“???”   “两人身体好了,才能床尾合呀~”陈黎说,“从明天开始,我每天让吴嫂送汤过去。”   路一鸣:“这不好吧。”   ——   第二天,路吟从公司回来,就在自家门口看见来送汤的吴嫂。   他惊道:“吴嫂,你怎么来了?”   吴嫂笑道,示意手上的保温饭盒,“我听夫人的吩咐,来送汤的,夫人熬了一下午。”   路吟听到“汤”这个字,眼角一抽,“妈也真是的,养猪都不带这样喂的。”   “吴嫂,我把密码给你,你下次来就不用在门口等着了,直接进去吧。”路吟边开门边说。   吴嫂把汤放下,“夫人说这汤一定得喝完,不要浪费了她的心意。”   路吟讪讪点头。   吴嫂走了没多久,池麟霖就回来了,看到路吟坐在餐桌上,便说:“没吃晚饭吗?我给你做。”   说着就开始卷衬衫的袖子,路吟赶紧阻止,“我吃过了,我妈刚刚让人送汤来,我们一起喝点吧。”   路吟打开盖子,瞅了瞅里面,浓郁飘香,一大罐猪腰汤,上面飘着杜仲,还撒了点小葱花。   池麟霖站在他身边也看到了,眉头一挑,意味不明地说:“这汤挺补啊。” 第44章 互“帮”互助   路吟看了看池麟霖,没听到他话里的深层含义,只是点点头,“放了这么多药材,应该挺补的。”   他撩了一下T恤的下摆,捏了捏腰侧,“这样下去,我好不容易练出的腹肌是不是要没了。”   又想起来上次见过池麟霖的八块腹肌,讪讪说:“你怎么练得,肌肉这么好看。”   池麟霖在他旁边坐下,盛了一碗汤放在路吟面前,又给自己盛了一碗,才说:“你想练?下次我带你一起。”   “你去哪练?”路吟说,“可惜这房子太小了,不然弄间健身房出来。”   “我名下有一件健身会所,只为我一人营业,下次带你一起去。”池麟霖说。   “好的呀。”   路吟嗦着汤,很鲜,没有一点腥味。   两人把汤喝完,路吟就收到了自己老妈的信息,他拍了一张空空的保温盒发过去,陈黎发了一个满意的表情。   次日,路吟在一阵燥热中醒来,看着自己身下,只感叹老妈这汤简直大补。   他正洗着脸,擦着擦着,毛巾上猩红点点,一照镜子,竟然流鼻血了。   拿着纸巾堵了好一会,血才止住,他来到客厅,池麟霖正在做早饭,看到他笑了下,“流鼻血了?”   路吟恹恹地“嗯”了一声,“昨天这汤也太补了。”   池麟霖:“你这是虚不受补,还是太虚。”   路吟把这话听进去了,也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虚,因此,晚上吴嫂又送汤过来的时候,路吟还是欣然接受。   他打开保温盒的盖子一看,羊肉冬虫夏草汤,便喊道:“麟霖,出来喝汤了。”   池麟霖走出来,看这汤一眼,似笑非笑,“你多喝一点,多补补。”   路吟有些怀疑池麟霖这话是在阴阳自己。   接下来这一周,每晚吴嫂都送了汤过来,还从来没重样。   周六一早,路吟在浑身燥热中醒来,身下难受得紧,他黑着脸,走进了浴室。   半个小时后,他拖着脚步走了出来,浑身依旧不自然,一种不上不下的感觉吊在那,头脑发沉。   他垂头走出房门,才走两步就一头撞到肉墙,抬眼,池麟霖也在垂眸看他。   路吟此时脸颊和眼尾都蕴着红,眼眸里氤氲着一层水汽。   池麟霖攒动着喉咙,上手抚摸他发烫的眼角,默了默,才说:“一大早这副样子是做什么?”   路吟眼睫止不住地轻颤,“什么这副样子?”   “你自己照照镜子。”池麟霖说,“体温也这样高。”   路吟心情不佳,微微侧身绕了过去,走到客厅,接了一大杯冰水,大口喝了下去。   冰凉的水下肚,路吟顿时舒服多了,不禁吐出一口浊气,浑身上下那股滚烫堙灭了不少。   喝完水,路吟放下杯子,余光一瞥,看到了餐桌上熟悉的保温盒,心脏又颤了颤。   “怎么又送汤来了?”   池麟霖双手抱于胸前,微微斜靠在墙边,说:“吴嫂说今天周末,所以一大早就送来了。”   路吟摇曳着脑袋,喃喃,“这汤真不能喝了。”   池麟霖挑眉一笑,“你真的不去照照镜子吗?”   “我怎么啦。”路吟不爽,他突然感觉今天火气也大了些。   不过池麟霖没介意他今天的脾气不好,只是淡淡说:“一幅欲求不满的样子。”   路吟:!!!   “什么……什么……东西?”   他语言系统已经紊乱。   “你难道不知道你这一星期喝的汤都是补阳的?”池麟霖说,“周一猪腰汤,周二羊肉汤,周三猪尾汤,周四乌鸡汤,周五乳鸽汤。”   路吟哽住,大脑卡机,半晌才说:“你是说,我妈给我煮了一周的补阳汤?不能够叭?”   她是觉得自己儿子有多弱鸡。   路吟瞬间觉得自己作为男人的自尊心被打击得体无完肤。   他不死心,眼睛看向桌上的保温盒,上前打开盒盖,看到满眼绿色,稍微松一口气。   “我就说是巧合,你看,今天准备的是素汤!素的!”   池麟霖走上前,往汤里一瞟,直接笑了出来,意味深长地看着路吟,“你要不要百度一下韭菜鸡蛋汤是什么功效?”   路吟嘴巴都磕巴了,掏出手机百度,上面明晃晃的“阳”字刺痛了他的眼睛。   呜呜呜!这里有个21岁的三好青年轻轻地碎掉了!   路吟作为男人的自尊心再次破裂!   池麟霖看着面前的人,一张脸红里透白,抿嘴皱眉的纠结,忍不住上前揽住对方,微微俯身。   路吟冷不丁被人半拥在怀里,扑鼻的木质清香,肩上肢体接触的地方发热发烫,仿佛微电流般走遍全身,他不禁轻颤,瞬间某个部位兴奋起来。   !!!   路吟舌头打着结,干巴巴道:“我有点热,去洗个澡。”   说着他微微矮身,滑出池麟霖的包围圈,就往卫生间跑,进屋刚想关门,一只大手卡住了门缝。   路吟一惊,怕伤着人,很快松手,池麟霖顺势推门而入,反手关上门。   空间逼仄,池麟霖的进入显得压迫感十足。   “怎……怎么了?”路吟说,“我要洗澡了。”   池麟霖轻轻地、慢慢地笑了,视线往下,“早上不是洗过一次了,老是这样伤身体。”   路吟:!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路吟已经快咬到自己舌头了。   池麟霖逼近他几步,微微倾身,两人对视,路吟只觉得身体反应越来越明显,呼吸开始紊乱。   此时,浴室里安静如鸡,路吟清晰地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池麟霖视线慢条斯理地在路吟身上逡巡,宽大的T恤,松垮的短裤,半截光裸白皙的小腿。   “我帮你。”池麟霖声音带上了暗哑。   “什么?”路吟怀疑自己听错了,条件反射地问出。   池麟霖嘴唇贴近路吟的耳畔,带着诱惑之意,“我说,我帮你。”   “怎……怎么帮?”路吟舌头已经快打结成一块了。   池麟霖轻轻揽住对方的腰,“用手怎么样?”   路吟视线落在对方的手上,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圆润,骨节分明,他咽了口唾沫,目光回到对方的脸上,极近的距离,从如画的眉眼到细挺的鼻梁,最后停止在殷红的唇上。   仿佛被引诱般,路吟似乎轻轻点了头,又似乎没有。   腰上的胳膊一使力,路吟被带上了洗手台虚虚地坐着。   接着便被握住,那双手好似有电流般,路吟身体发颤,有些不稳地搂上对方的脖颈,他羞愧万分,只能阖眼,视觉没了,触觉和听觉更加灵敏。   他清晰地感知对方手掌的温度,手心的纹理,动作的幅度,速度……   鼻尖充盈着对方的味道,对方的呼吸声越来越沉重,靠近的鼻息扫射在脸上,路吟不禁睁眼,入目就是一双微微带红的眼睛。   池麟霖在路吟阖眼后,视线就开始一寸寸放肆地剥离对方的面颊,发颤的睫毛,忍住不发声而紧咬的唇,却没想到措不及防的对视。   视线交缠,路吟一阵头皮发麻,看着对方渐渐克制不住的靠近,反射性闭眼,半晌,没有想象中的唇齿相贴,池麟霖把下巴放在路吟的肩窝上,像极了交颈抱着,发出低低的笑声。   路吟老脸一红,没忍住发出一声细小的尾音,他感觉全身的毛孔舒适地张开,身体忍不住颤抖,垂下的睫毛轻颤,最后靠在对方的怀里气喘吁吁。   一时之间,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有两道混乱的呼吸声。   半晌,池麟霖想了想说:“看时间也没那么虚。”   路吟身躯一僵,呼吸也平顺了些,直起上身,轻轻推了推对方,就要跳下洗手台。   池麟霖纹丝不动,继续揽住他的腰,却抓住他的手,渐渐往下,哑着嗓音说:“帮助不应该互相的吗。”   路吟眼眸湿润,又烫又热,仿佛一阵电流穿过全身,他脑袋似乎缺氧般昏昏沉沉,极乖巧地听着对方指使。   池麟霖勒住对方腰的手越收越紧,微微仰面,全身的血液往一处冲,从未有过的感觉冲击着大脑,舒爽到皱起眉头。   良久良久以后,路吟感觉自己骨头要被勒断了,紧贴自己的身躯绷紧到极致,紧接着一声喟叹,手上一片湿腻。   他的手又酸又痛,掌心的皮肤开始隐隐发热。   室内两人的味道融合在一起,化不开的情y和暧昧。   结束之后,路吟一个人站在花洒下冲着热水,大脑一片空白。   事实上他到现在也没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解过来。   他刚刚和池麟霖在这里做了什么?互帮补助?   路吟自暴自弃地闭眼,大脑里浮现的,是池麟霖紧皱的眉头,半咬的嘴唇,和……   咔咔咔——   不能再想了,路吟感觉自己脑筋已经脏了。   洗完澡,浑身虚脱般缩进被子,此时此刻,他很想突然醒来,然后有人告诉他刚刚发生的那些只是一场梦。   他鸵在床上自暴自弃,企图逃避刚刚发生的事实。   只是有人不给他这个机会,池麟霖推开门,倚着门框,双手抱胸,静静地看着床上鼓起的一包,笑着说:“当鸵鸟了?” 第45章 一见钟情   路吟缩在被子里,发出闷闷的声音,经过被子更是听得不真切,“我困了,想睡觉。”   池麟霖依旧靠在门框上,长久地不说话。   路吟以为人走了,冒出一个脑袋,看到门框边的人影,又缩了进去。   “你是打算以后都不面对我了?”池麟霖走到床边,颇有压迫性地站着。   路吟脸已经憋红了,一咬牙,滑了出来,悻悻地说:“怎么会,我只是……”   他只是想不通,为什么会和池麟霖发生这样的事。   究竟是鬼迷心窍还是道德沦丧?   池麟霖微微倾身,微凉的手指贴上发烫的眼角,路吟睫毛轻颤,闭了闭眼睛。   直觉告诉路吟,他现在和池麟霖的关系发展很不正常,已经超过了普通合住关系。   池麟麟“呵”了一声,“又不是真得睡了,有什么不好意思。”   路吟大脑宕机得厉害,口无遮拦问:“你和朋友会这样?”   池麟霖回应他一个“可能吗”的眼神。   “起来吃饭。”   “我不饿,不想吃。”路吟缩了缩脖子,就想再滑进被子。   “我今天做了清汤牛肉火锅。”   接着,室内安静了几秒。   “好像有点饿了。”路吟两脚落地,开始找拖鞋。   池麟霖无声地笑了一下。   能吃能睡,挺好养,也挺好哄。   咕噜咕噜的牛肉汤翻滚冒着雾气,路吟用筷子插了一颗牛肉丸放到自己碗里,吹了几口气,龇着牙咬了一半,嚼啊嚼。   池麟霖看着身旁人吃得一脸满足,其他事好像都抛到了脑后。   路吟咽下嘴里的牛肉,碗里落下一颗烫好的菠菜,视线顺过去,是一双白皙、骨节分明、略微泛着青筋的手,路吟的脸刷一下又红了。   脑袋里有克制不住浮现□□的画面,粗重的喘息、滚烫的温度……   咔咔咔——   不可以再想了。   池麟霖看路吟吃着吃着又走神,筷子不轻不重地敲了敲面前的碗,“吃饭也能走神?”   路吟眼角绯红,低着头,“觉得有些累。”   他指的是心累。   池麟霖意味深长地笑了,“一次就累了,确实该补补。”   路吟:!   夏天的天气多变,上午还艳阳烘烤大地,这会就天幕暗沉,闷雷轰鸣,妖风肆意,不一会,豆大的雨珠哗啦啦地落下,天地间全是雨声。   路吟吃饱喝足,看着厨房里忙碌的身影,突然兴奋道:“诶,下雨了,要不要看电影。”   池麟霖扭头,看着对方。   路吟翻出平板,“下雨天和电影最配。”   池麟霖视线落在窗面,看不真切的水雾,蜿蜒而下的水流,忽而落下一抹轻笑,这人的情绪也像夏季的雷震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路吟打开客厅的投影仪,找好要放的电影,就招呼池麟霖过来坐。   池麟霖端着切好的水果,也学着路吟的样子盘腿坐在地毯上。   路吟找的是一部恐怖片,全程充斥着血浆和尖叫。   池麟霖似乎有些怕,一直往路吟身边缩,路吟偏头看去,颇有大哥气质地拍拍对方的肩,“怕的话就躲我后面。”   池麟霖也不客气,头完全蹭在了对方的肩头。   路吟本来全身心看着电影,被耳边若有若无的鼻息撩得心痒难耐,一偏头,耳垂擦过温湿的触感,路吟视线落在眼前的唇上。   心脏随着窗外的雨声砰砰砰跳动,声音越来越大,周围的空气流动着莫名的情绪。   “啊——”   伴随着电影里女主恐怖的尖叫,打破了一室暧昧。   路吟反应过来,微微偏离了一些身体,视线回归到屏幕上,加快的心跳却未缓和下来,他心头浮现一个念头,自己最近越来越奇怪了。   ——   周六,路吟和顾明明约好了下午四点在学校见。   路吟睡了个午觉,时间有点赶,赶到学校的时候已经过了约定时间五分钟。   远远看见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立在树下,斑驳的树影落在对方的白色T恤上。   路吟走进了,才发现顾明明旁边还有一个人,而这人竟然是许久未见的张小含。   听到两人的对话声,路吟一时进退两难。   只听张小含语气温柔地说:“在这里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讲真,路吟认识张小含到现在,还没听过他这么温柔的讲话。   张小含是有些才情在身上的,平时说话未免加了三分傲气,说话时也是喜欢抬起下巴斜眼看人。   而此时,站在顾明明面前的张小含,两手绞着衣禁,垂下眼睫,微红的脸颊,倒像是……   “有什么事吗?”   顾明明背对路吟站着,路吟看不到神情,但这说话冷得像冰的语气,着实在这三伏天也透心凉。   果然,张小含脸色一变,欲言又止,顾明明没什么耐心正要转身,被张小含扣住手腕。   “我有话跟你说。”张小含说,“就三分钟。”   顾明明微微点头,示意他继续。   张小含做好了心理建设,鼓足勇气道:“我……我喜欢你,我知道你现在单身,可以考虑一下我吗?”   顾明明慢慢皱起眉,垂眼看他,半晌,面无波澜地说:“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   路吟:!   张小含脸上恍然若失,默了几秒,才自嘲般地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喜欢他,可我还是不死心,过来自取其辱。”   顾明明脸颊肌肉鼓了鼓,他不喜欢处理这种情况,胸闷难受,一扭头,便看到了身后的路吟。   他脸上空白了一瞬,很快就小跑到路吟面前。   路吟冲他指了指身后的张小含,意思让他先处理这个状况。   张小含是个男人,也是个自尊心很强的男人,他不需要顾明明的道歉和安慰,最后一眼对上顾明明投来的目光,转身便走了。   路吟在一旁嘀咕,“奇怪,又不是我拒绝的你,瞪我干嘛?”   正郁闷地想着,手腕便被扣住,皮肤相贴的手掌灼热异常,路吟心底奇怪,微微动了动手腕,便被圈得更紧了。   他抬眼看向顾明明,对方垂眸看他,解释道:“你不要误会,我只是碰巧遇到他。”   路吟点头,“我懂我懂。”   顾明明继续说:“我明确拒绝他了,你放心,我不喜欢他,我知道你喜欢我,其他人我不会接受的。”   路吟跟着点头,“我知我……”   路吟:!   “你刚刚说什么?”路吟尾音劈叉,“我……喜欢你?”   顾明明以为他是不好意思,于是说:“我也喜欢你,你不用害羞。”   路吟:!   “你……喜欢我?”路吟呆若木鸡,一脸懵逼,“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   “不是,你从哪看出来的?”路吟由于太过震惊而离家出走的脑子回来了一点。   顾明明抓着他的肩头,轻轻皱眉,“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替我挡酒不是吗?”   这确实是事实,路吟只能点头。   顾明:“之后,你就一直约我出来,不是在追我吗?”   路吟:前半句是事实,后半年是联想。   顾明明:“还有,你对我的事情总是很上心,经常打听我家的事。”   “你会替我挡酒,会为我夹菜,会记得我的喜好。”顾明明继续说,“这难道不是喜欢我吗?”   路吟汗颜,后背突突冒冷汗,顾明明说的这桩桩件件竟然都是事实,让他反驳不了。   但怎么就,怎么就这么奇怪呢?   “不是,我对自己朋友一向都这么好。”路吟底气不足地小声解释,他又不能对顾明明承认自己一开始接近他就是有目的的。   日光下,路吟的脸有些发白,额角蜿蜒而下滴滴汗水。   顾明明见了有些心疼,拉起路吟的手,牵着他来到树荫下,路吟全低程着头,像小朋友做错了事情。   “那个……其实……”路吟犹豫着不知道怎么说,只能转而问,“你喜欢我?”   顾明明坚定点头,目光灼灼地盯着路吟,像是要把他看穿,“喜欢。”   然后似是觉得不够,又补充,“非常喜欢。”   路吟被他的目光控制住,有些震撼,又非常有压迫感,半晌才开口,“你喜欢我什么?”   他实在想不通,顾明明在学校非常受欢迎,男女通吃,其中不乏比他好看的,或者比他有趣的。   这不是路吟在妄自菲薄,他大哥曾经就评价路吟,脑子里除了吃喝玩睡,无关风月,一点都不知情识趣,以后哪有女孩子愿意喜欢他。   当时的路吟还不服气,回了一句,“没有女孩子喜欢我,找个知情识趣的男孩子不就行了。”   他大哥当时弹了他一下脑门,严肃警告,“找个心眼多的男的,恐怕你被人骗得裤衩都不剩。”   顾明明的话打断他的走神,“如果我对你说,我是一眼钟情呢?”   路吟:!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聚会,我一直偷偷看你,你不是也发现了。”   路吟是发现了,但多被看几眼,他也不至于就怀疑对方喜欢自己。   “那个……”路吟决定还是说清楚,“可能是我没有把握好与人相处的尺度,我先道歉。”   顾明明皱着眉心,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但是,我还是想说清楚,这真的是误会,我只是把你当好朋友……”   路吟边说边抬头,却被此时顾明明的脸色,吓到失语。 第46章 想要占有   顾明明眉眼下压,眉间凝着阴郁之气,投过来的视线仿佛一桶冰水,把路吟浇了个透心凉。   似乎过了很久,似乎又没过多久,路吟感觉小腿站得有些麻,这时,顾明明开口了,声音淡淡,轻如羽毛,“但我喜欢你怎么办?”   这确实是一个难题。   路吟虽然大神经,但也隐约感觉到对方身上咻咻冒出来的黑气,他试探性弱弱地问:“我们不能继续当好朋友吗?”   顾明明垂眸看他,“不能。”   路吟皱起脸,一脸为难,一脸生无可恋。   顾明明觉得自己完了,刚刚明明那么生气,看到对方这幅样子,又觉得可爱得紧。   他第一次见到路吟之前,正被一桌吵吵嚷嚷的人弄得心烦,准备起身的时候,包厢的门从外面推开,他抬头就看到跟在后面的路吟。   当时只觉得,一直乌云连绵的内心突然拨云转晴。   神佛眷恋他,让他在21岁的这一年,终于遇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想要得到,想要占有。   这种想法几乎是立刻占据了他的心房。   但他怕吓到对方,所以小心翼翼地收起自己所有的阴暗想法,克制到极致的与对方正常相处。   值得高兴的是,对方似乎也在喜欢他。   但此刻,顾明明才发现,原来这些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他克制不住,想要把人绑起来,把人藏起来,想要把人从头到脚变成自己的,不管他情不情愿,对方只能接受自己的一切。   “大明,你怎么了?”路吟实在是被对方的脸色吓到了,尤其是这样一言不发,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   顾明明在思考,他该怎么做,是听从自己的心,还是听从自己的大脑。   半晌,终于是理智占据了上风,他喜欢路吟,喜欢的是面前这个明媚的路吟,如果强制把他占为己有,他得到的,也不是一个自己想要的模样。   他愿意再尝试,愿意再给自己和对方一个机会。   他需要再藏起自己锋利的指甲,凶狠的獠牙。   顾明明挤出一个微笑,低声说:“没事,看来是我误会了。”   他黝黑的眸子专注地凝着路吟,郑重道:“但我是真得喜欢你,你现在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会继续追你的。”   ——   路吟失魂落魄地来到公司,坐在办公室里一下午,电脑打开的合同第一页都没看完。   杨原等得着急,走近办公室骂骂咧咧,“等你一个合同等半天了,忙啥呢?”   路吟一脸生无可恋,眉眼拉耸,双手支着下巴,小声说:“忙着思考人生。”   杨原一哽,也看出路吟的不正常,关上门,走上前问:“这是咋了,失恋了?”   “比失恋还严重。”路吟哼哼,“我21年形成的人生观塌了。”   杨原看路吟一脸世界崩塌的模样,一头雾水,“发生什么事了?跟你杨哥说说,我毕竟比你多吃了九年大米,多攒了九年人生智慧。”   路吟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杨原,此刻的倾诉之意到达顶峰,“你说,你的好兄弟突然跟你告白了怎么办?”   杨原正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滚烫的茶水刚喝到嘴里,噗一声全吐了出来。   “有人跟你告白了?还是男的?还是你兄弟?”   准确地抓住了三点关键信息。   路吟伸出食指,轻轻摇了摇,“还不止一个。”   范默默的事情他再自欺欺人也没用,自己的发小竟然准备向自己告白,多么惊悚的事情!   杨原刚喝进嘴里的第二口茶又喷了出来。   路吟嫌弃地说:“今天周六,王阿姨不上班,你把我的办公室弄脏了,卫生谁来做?”   杨原看了一眼资本家的嘴脸,“啧”了一声,“待会我来做行了吧,不过你跟我说说,谁跟你告白了?”   路吟抿了抿唇,又摇摇头,“告诉你了也没用,你说,我以后怎么见他们?”   杨原本着听八卦的心思,只能遗憾地又“啧”了一声,“你想继续跟他们当朋友,就正常相处呗。”   范默默那边还没有正式告白,路吟还能装傻,但顾明明这边,他说要追自己,不知道后面还会发生什么。   “对了,你是不是快生日了?”   路吟想起来,点了一下头,“我家今年要给我办一场生日宴,到时候你要来啊。”   “没问题。”杨原眸色闪了闪,中指抵了一下鼻梁上的镜框,“到时候送你一件大礼。”   “什么?”路吟看杨原脸上意味深长的笑容,有些奇怪。   “卖个关子。”杨原说,“走吧,看你今天心情不好,请你吃大餐。”   路吟赶忙鼓掌,“铁公鸡终于要拔毛了,我今天要多吃点。”   杨原哈哈笑了,“对面商场开了一家新火锅店,吃不吃?”   路吟无所谓吃什么,“吃吃吃!”   三伏天火锅店没那么多人,路吟和杨原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红油锅底咕噜噜翻滚着,色香味俱全。   路吟难得没啥胃口,夹着一颗粘满红游的青菜咀嚼。   杨原看他恹恹吃饭的样子,只好安慰道:“别想那么多,总会解决的。”   路吟放下筷子,仰头喝了半罐可乐,心情顺畅不少,杨原说得对,事情总该解决的,等待时机即可。   这样想着,他胃口又好起来了,夹了一片毛肚正涮着,一抬眼,就看到隔着玻璃站着的两人。   池麟霖和方朔正并排站着,后者还朝路吟抛了一个骚气的媚眼,那双桃花眼流光溢彩。   路吟心里一咯噔,才发现自己的毛肚涮得时间长了,他有些挑食,把煮老的毛肚放在一旁的空盘子里,桌边就走来两人。   方朔本来打算径直坐在路吟身旁,在池麟霖颇有实质的眼神下,缩了缩脖子,坐在了杨原身边,朝对方粲然一笑,“初次见面,我们是小路吟的朋友。”   杨原看着路吟,路吟冲池麟霖和方朔道:“好巧。”   “唉,我和麟霖正好来这边有事,进来打声招呼。”方朔说。   “你们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我们也才吃。”路吟看向池麟霖。   方朔抢先一步说:“没吃,不过麟霖有洁癖,从不吃火锅,还是算了。”   池麟霖双腿交叠,微微往后靠着,幽幽道:“谁说我不吃的,我现在吃了。”   他冲路吟一笑,“那就拼个桌吧。”   方朔表情明显一噎,嘴快道:“是谁说的吃火锅就是吃口水。”   池麟霖面不改色,“你记错了,不是我说的。”   路吟奇怪,池麟霖不吃火锅,那之前和他在家吃的是谁?   不过他观察一圈下来,池麟霖没怎么动筷子,几乎只是喝了几口清水。   有方朔在,场子就不会冷下来,他挤眉弄眼道:“弟弟,你让我伤心了啊,生日宴不请我只请麟霖。”   “都来啊,我现在就发你电子邀请卡。”   方朔笑道:“那我可得想想准备什么生日礼物了。”   路吟摆摆手,“人到了就行,不用准备。”   “这哪行。”方朔说,“麟霖都准备了,我也不能差。”   路吟看向池麟霖,好奇问:“你准备了什么?”   池麟霖缓缓地笑了一下,故作神秘,“生日那天你不就知道了。”   这到提醒路吟了,一想到生日那天顾明明范默默都来,头又开始大了。   但再不想面对,日子总要到的,而且来得迅速。   生日这天,路吟换上老母亲给他新订做的西服,无奈道:“妈妈,我房里的正装都穿不过来,你又给我做新的。”   “那些款式都过季了,这件好看。”陈黎不住地欣赏,亲妈滤镜愈加厚重,“我儿子今晚一定是宴会上最帅的。”   路吟并不想出这个风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说话,陈黎特意请来了一个有名的造型师,替路吟简单抓了一下头发,画了个淡妆。   路元意推门而入,看到路吟西装革领的样子,也是点了下头,似感叹道:“小吟长大了。”   路吟见到自己大哥来了,鬼鬼地滑了过去,挎着路元意的手肘道:“大哥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   路元意弯了弯嘴角,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崭新的车钥匙,落在路吟面前,路吟两眼立刻biu biu,接过,“卧槽,这不是才出的新款兰博基尼么,得提前多久定啊?”   路元意正准备撸一把自己弟弟的脑袋,手刚触上就想起才做的发型,悻悻收回手,“提前半年就定了。”   路吟客气起来,“我那辆车也没开多久,这就换车了是不是有点浪费。”   “不过,当然是新车好啦。”路吟说到这,微微弯腰,从路元意身侧探出一颗脑袋,食指勾着车钥匙丝滑的绕圈,对门边的路子勉、路力行道,“二哥三哥觉得呢?”   路力行“啧”一声,扭头不说话。   路子勉一脸愤愤,咕噜道:“大哥就是偏心。”   路吟手肘戳了戳路元意的胸口,“大哥,二哥说你偏心。”   路元意坦然地笑了一下,“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   “去酒店吧,别比客人去得晚。”路一鸣在旁边催促。   路家四个儿子走在前面,路一鸣和陈黎走在后面,不禁感叹,“自己四个儿子,个个像模像样,叭错!”   到了酒店,路吟就看到杨原早早到了,迎上说:“怎么来得这么早?”   杨原鬼鬼怂怂一笑,“提前祝贺你生日快乐,还有,我看你今天红光满面,应该会有好事发生。”   “好事发生?”路吟感觉杨原说这话的语气有些奇怪,但陆陆续续来了好多客人,他也没时间细问。   杨原也体贴地说:“你去招呼别人吧,我自己晃一会。”   等路吟走后,杨原掏出手机,叭叭打了几个字,发了一条消息出去。 第47章 流行送同款?   路吟连续迎了几个人进去,略有些口干舌燥,刚准备溜开去喝点水,便听到一道夹杂着戏谑的声音,“哟,这不是今天宴会的主人公嘛~打扮的是人模狗样哦~”   声音太过熟悉,路吟淡淡一挑眉,扭头看去,一位身穿暖白色西装的青年双手插兜,慢悠悠走近,脸上挂着浅浅的轻笑。   路吟微眯了眯眼睛,勾起嘴角说:“好久不见呀,花痴~”   两人从小学就认识,认识即是宿敌,一碰面就是火药味。   果然邱少轩一下子就怒了,脸色难看,“说了多少次不要叫我花痴,你还叫!”   路吟努努嘴,不在意道:“哎呦,这不是习惯了嘛~下次我就不叫了奧,花痴~”   “你——”邱少轩一时哽住,他在路吟这向来讨不到言语上的好处。   路吟两手一摊,这外号又不是他给起的。   邱少轩早些年就喜欢男的,看到喜欢的就犯起花痴病,倒追硬追,不少人都遭受过这人的死缠烂打。   路吟的大哥就是其中一位,但路元意在外不苟言笑,行为话语端的是一丝不苟,邱少轩追求一阵无果,就放弃了。   为此更看路吟不爽了。   邱少轩哼了一声,眼咕噜转了转,环顾宴会厅一圈,“又不是整岁的生日,你们路家竟然大张旗鼓的给你花这个钱办生日会,反正你每天也就吃吃喝喝玩玩,有个能干的大哥就是好。”   路吟不在意他言语里的嘲讽,只是说:“我又没单独给你发请帖,你来干啥?”   “既然给我们邱家发了,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路吟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看来是最近又看上谁了,这人还来参加我的生日会了,这才把邱少也引了过来。”   邱少轩脸上肉眼可见地浮现一丝慌乱,气急败坏道:“你瞎说啥,我来蹭个饭不行啊。”   “又没说不行。”路吟说,“那你慢吃,我不打扰了。”   路吟小幅度地摆摆手,邱少轩再和对方说两句,要气到吐血了,瞪了对方一眼,脸颊肌肉抽动着走了。   邱少轩径直来到一群二代组成的小团体处,随便寻了个位置坐下,其中一人见了笑着说:“这又是谁气到我们邱少了。”   “还能是谁?不就是他路吟,整天牙尖嘴利。”邱少轩愤愤地端起一杯香槟吞了下去。   几个人面面相觑,发出窃笑。   张禧手肘支在王朦肩上,后者没有反应,只是一边小口抿着香槟,一边直直地看向一个人。   张禧顺着视线看去,路吟一身挺阔的黑色西装,头发全部竖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俊秀的眉眼,站在一处浅浅地笑着,暖色的光晕笼罩在他身上,笑容仿佛融入了一轮静夜莹月。   王朦看得眼睛发直,张禧在心里暗诽没出息,凑到对方耳边说:“再看也没用,又不是你的。”   这话直接轧了王朦的心上肉,脸瞬间就垮了,张禧继续说:“现在看路家真的挺重视这个小儿子,21岁生日这样大办,你说我们这种家庭,有几家重视过游手好闲的小儿子。”   王朦还没说话,邱少轩抢话道:“吃喝玩乐就算了,他路吟清高,不愿意和我们混,嫌弃我们玩得低俗,要不然每次喊他出来,10次有9次都不愿意。”   他们这群废物二代,最讨厌不合群的二代,因为会显得他们更废。   “人家路吟不喜欢我们整天酒色也正常,毕竟他私生活挺简单。”有一个人开口替路吟稍稍说了一句。   但引起了更加激烈的反应,“说不定闷骚,指不定偷偷玩得更花,不然你说,像我们这样有的是时间,不玩怎么打发时间。”   王朦听得难受,重重地放下杯子,站起身,其他人立刻禁声。   “去哪?”张禧问。   “去洗手间。”王朦甩给众人一个郁闷的背影。   “王朦最近这是咋了?”邱少轩说。   “别管他,他最近失恋了。”张禧说。   邱少轩啧了一声,他们这些人哪来真失恋,转头再找新的不就好了,正准备再吐槽两句,突然看到了什么,眼前一亮,   不远处,一道颀长的身影迈入宴会厅的大门,池麟霖视线环视一圈,看到了正往角落里躲的路吟,嘴角一勾,正准备过去,衣服下摆便被捉住。   池麟霖面色一沉,视线落在攥着他衣襟的手上,又顺势而上,入目是一张陌生青年的脸。   邱少轩红着脸,感受到自己男神的视线,脸颊发烫,舌头打结着说:“池总,我……”   池麟霖没听他说完,已经挣开他的手腕,后退离几步,似乎面前的人是什么脏东西。   邱少轩的脸上一阵囧一阵羞,差点咬到舌头说:“你不记得我了吗?一个月前我们在酒会上见过。”   池麟霖眼底浮现疑惑,轻轻皱眉,只是微微一点头,冷声说:“抱歉,不记得。”   说完,不给对方再开口的机会,径直离开,留邱少轩一人在阴暗里画圈圈咬手指。   偏偏邱少轩眼睁睁看着池麟霖大步走向角落里,站在了路吟对面。   路吟正低头搓脸,突然一大片阴影投下,他一抬头,就看到池麟霖站在他对面,距离很近。   “你在这角落里躲什么?”池麟霖问他。   路吟咧了咧嘴角,“我的脸好像笑抽筋了。”   池麟霖:……   “不想笑就不要笑。”   “那不行。”路吟说,“反正我生性爱笑。”   池麟霖对路吟的脑回路不做评价。   路吟还在搓脸,面前就递过来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他抬起眼帘,眸光闪闪,“给我的?”   池麟霖哼哼,“这里还有第二个人今天生日?”   路吟笑嘻嘻接过,问道:“我可以现在打开吗?”   说实话他挺好奇池麟霖会送他什么礼物的。   “既然送你了就随你处置。”   路吟解开上面的红丝绒飘带,打开盒子,瞬间被里面的东西闪到了眼睛。   一块鸢尾形状的蓝宝石胸针栩栩如生,整块的蓝宝石被雕刻成数块不同截面,灯光下波光粼粼,像极了一只正摆尾翱翔的凤鸢。   路吟看向池麟霖的胸前,一只同款鸢尾状的胸针正静静伏在对方的胸口,只是尾巴的方向不一样,他指着这个说:“怎么感觉是同款。”   池麟霖坦然地笑了笑,“是用我拍下的一块蓝宝石做的两只,不喜欢吗?”   路吟摇了摇头,有些犹豫着说:“是不是太贵重了,这个价值都可以买一辆好车了。”   不不不,凭路吟多年陪着自己老妈购物的经验,这个胸针也许比他大哥今天送他的车还贵。   而且,带同款是不是怪怪的,感觉这么像……情侣同款呢?   池麟霖幽幽地盯着他,眸色渐渐黝黑,凉凉开口:“你不喜欢吗?”   路吟汗颜,“倒也不是……”   池麟霖没有继续说话,而是眼神攻击,路吟自觉地装起来说:“那我就收下了,谢谢。”   池麟霖绷紧的嘴角松快下来,以后他送的同款会越来越多,这人可不能不要。   他伸手正要摸路吟的头顶,对方先一步抱住自己的脑袋,“今天做发型了,可不能弄乱了。”   池麟霖动作一顿,悻悻收回手,“你今天看上去很不错。”   路吟羞赧,“我们路家的基因还是不错的。”   池麟霖勾了勾嘴角,本来要落在对方头顶的手落在了对方的肩头,轻柔地拍了拍,语气温和道:“生日快乐。”   大概是池麟霖说这句话的语气太过温和,太过……缱绻,路吟被勾得心脏酥酥麻麻,耳根开始发烫。   两人对视,一股电流无形中流淌在两人之间。   这时,一位“电灯泡”突然降临,路一鸣眼睛晶亮地快步走来,说道:“池总,您什么时候到的,照顾不周,照顾不周……”   又对路吟说:“怎么回事,池总来了带人在这角落里待着。”   路吟摊手,他也很无辜,不过心脏发麻的感觉过去了,他感觉呼吸顺畅不少。   “池总,我们去那边聊一聊?正好最近政府有个项目……”路一鸣说。   池麟霖把视线从路吟身上抽离,落在路一鸣身上,轻轻地“嗯”了一声。   等人走后,路吟正准备去宴会厅门口,眼前便被温热的手掌挡住,背脊贴上一个温热的胸膛,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猜猜我是谁?”   路吟无语,拿开眼前的手,扭头说:“下次让我猜之前先带个变声器。”   范默默羞赧一笑,趁着路吟转身面对他之时,轻轻抱住他,贴近他的耳畔说:“生日快乐。”   这声耳边呢喃瞬间将路吟拉回之前的盛岛五日游记忆,他默了默,又默了默……   范默默见对方一直不说话,松开对方,微微蹙眉,“怎么了?”   路吟心情五味杂陈,一脸复杂地看向范默默,把范默默都看得紧张了。   “怎么了?我脸上有啥?”他伸手摸了摸,啥也没有。   路吟轻轻闭眼,选择继续装傻,“没什么。”   范默默心下奇怪,但他不是一个多想的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放在路吟眼前。   路吟没跟他客气,接过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眼皮狠狠一抽。   他撩起眼皮,看向范默默的左手腕,“你送的表和你手腕上的是同款?”   范默默忙不迭地点头,“喜欢吗?”   路吟:不是,这年头是流行朋友过生日送同款? 第48章 修罗场   范默默见路吟没有立刻答话,b脸渐渐垮了下来。   “你不喜欢吗?”语气里满是小心翼翼的试探和紧张兮兮。   路吟对范默默的情绪感知很敏感,范默默从小寄人篱下,被亲妈和外公抛弃,从小就自发在身上套上一层壳子,对外是淡漠不容易接近的模样,在沈南浔路吟这些被他归纳为自己人的面前,又是一副谨慎的讨好和小心翼翼的脆弱。   看着范默默不安看着自己的模样,路吟心里柔软了几分,于是轻轻摇了摇头,“我……喜欢的,谢谢。”   范默默咧嘴笑了笑,上前几步紧贴着路吟挨挨蹭蹭,这搁平时路吟习惯了,但……今时不同往日,路吟条件反射就要躲,正好这时有人朝这边喊,“默默。”   范默默看过去,不满地蹙了一下眉,对路吟说:“有范家的人在,我去打声招呼。”   路吟松了一口气,范默默作为小辈,被家族中的长辈捉住了,又是好一顿耳提面命。   这次除了路吟叫了一些朋友过来,路一鸣几乎把朋友生意伙伴全邀请了遍,来了几乎半个豪门圈。   路吟也不好躲太久,正准备过去,眉头开始突突狂跳,他感觉今晚有啥事情发生。   这不,最近一直不想看到的人出现在面前,路吟只好干巴巴笑了一下。   顾明明依旧一张冷脸,视线落在路吟的脸上,眸色却是温柔。   “你来了啊。”路吟讪讪笑着,“路上堵车没有?”   他从来没有觉得聊天可以如此艰难。   顾明明垂眸弯了弯嘴角,没有在意路吟此时满身的僵硬,说:“生日快乐。”   说着他递过来一个盒子,路吟看着面前包装精美的盒子,太阳穴突突,他僵着脖子接过,说了一声,“谢谢。”   “不打开看一下吗?”   路吟硬着头皮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对限量版星月夜袖扣,顾明明这次挑礼物的审美不错,但是……   他撩起眼皮,视线落在对方白色衬衫袖子,一枚一模一样的袖扣点缀其上。   顾明明自然感知到路吟的视线,坦然地说:“觉得好看,就多买了一对。”   路吟:…送同款到底是什么心理?   他悻悻把礼物收好,对顾明明说:“找个位置坐吧。”   顾明明看着路吟直接说:“你最近在躲我。”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路吟讪讪笑了一下,“最近有些忙。”   “我有让你这么讨厌,连一个追你的机会都不给。”顾明明垂眸看着。   路吟快把自己的舌头咬掉了,他最不擅长处理情感问题,在心里狂喊救命。   “也……不是。”路吟说,“其实我我一直拿你当陪朋友,绝对是多一分逾越的想法都没有。”   顾明明皱眉,坦然道:“我对你想法挺多的,全是逾越。”   路吟:啊啊啊,这么羞耻的话他是怎么一本正经面不改色说出来的。   “我从来也没有拿你当朋友。”所以趁我还没发疯之前,快点转变心意。   后面那句话顾明明没有说出来,他怕吓着对方。   路吟哽住,他现在小脑萎得厉害,心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怎么也理不顺。   还好这个时候陈黎找了过来,喊道:“小吟,你跑哪去了?”   路吟松了一口气,朝陈黎抱歉一笑。   陈黎看到顾明明,也敏锐地察觉到两人之前奇怪的氛围,笑着说:“小顾来了呀,快坐,在这站着干啥。”   又对路吟说:“你赶紧跟我招待客人,你今天是主角躲起来像什么样。”   顾明明向陈黎点了一下头,“阿姨,你们去忙吧,不用管我。”   路吟被老妈救出来的时候,还有点心悸,扑扑自己的小心脏。   陈黎觑着他说:“儿子,我从小教育你友善待人,积极乐观,却也忘记跟你说了,感情债是很难缠的。”   路吟懵了一瞬,以为是自己老妈看出来了什么,只是怎么搞的自己像个欠债的。   他没说什么,继续跟在陈黎后面做假笑男孩。   宴会正式开始,舞台上的大屏幕播放起了开场音乐,接着视频开始。   一张张路吟从小到大的照片缓缓放了出来,路吟懵逼地看着大屏幕,羞愧感爬满全身,问陈黎,“你们安排了这一环节怎么没告诉我。”   陈黎掩面窃喜,“给你个惊喜呀~”   路吟:惊喜?惊吓差不多哦。   一群熟的或不熟的人坐在下面看自己从小到大的照片,想想路吟鸡皮疙瘩就抖了一地。   大屏幕上,六七岁的路吟粉雕玉琢,被陈黎抱在怀里,被大哥背在肩头,被全家人簇拥,度过了一个又一个节日。   十岁的路吟面对镜头,镜头那边有个声音问他,“小吟,你是最喜欢爸爸还是麻麻还是大哥?”   一道不满的声音传来,“大哥有你这样的吗?直接把我和三弟排除选项了。”   小路吟哈哈哈笑了好一会,那样一副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笑够了才老神在在说:“小孩子才做选择呢,我都最喜欢。”   宴会上的人们发出一阵欢笑,小时候的路吟几乎是人见人爱。   当然也有很多人艳羡,毕竟豪门纷争多,路家绝对是豪门里的清流了,父母兄弟关系都好,家庭和睦。   陈黎和路一鸣站在一边看着视频感慨,陈黎甚至眼眸开始湿润,一旁的路一鸣轻轻搂住她。   池麟霖坐在一处,直直地望着大屏幕上被人簇拥的路吟,他和自己不一样,在爱意的环境里长大,身边来来去去有很多人,选择多了才不会对什么如此执拗。   视频放完了,路一鸣上台做了简单的致辞,然后进入重点,宣布赠送集团的百分之七股份给路吟。   这话说完,下面很多人发出了小声惊呼和议论声,很多视线刷刷落在路吟身上。   路吟汗颜,心想今天这风头出尽了。   然后更戏剧的一幕出现了,杨原朝路吟走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人,他隔着几步距离站定,路吟也转眼看向他,面露困惑。   这时,身后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绕过杨原向路吟小跑过来,激动地捉住路吟的手,声音洪亮,几乎响彻整个宴会厅,“恩人啊!”   路吟:!!!   他表情都僵硬了,嘴唇喏嗫,半晌才破音说:“你谁啊?”   来人开始抽抽啼啼,身体配合微微颤抖,一把鼻涕一把泪,路吟抬头,便看到旁边跟来的两个摄像头,一个对准自己,一个对准来人。   张宇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路总,您两年前给我捐款,救了我的命,我今天特意来感谢你的。”   路吟顿时明白了,抬头眼神似箭射向杨原。   杨原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路吟瞅着镜头都快怼到他脸上了,还有张宇这夸张的哭法,真的不是对着镜头演吗?   张宇继续说,一边脸还45度微微侧着,保持上镜的好看,“家人们,这位就是我的恩公,源物科技的董事长,两年前我患癌,路总二话不说给我捐了二十万救了我的命。”   说着,张宇紧紧抓住路吟的手,星星眼仰望路吟。   路吟提起一口气,屏住呼吸。   直播间沸腾了。   【喔喔喔草,这个董事长好年轻好帅啊!一分钟之内我要得到所有的信息!】   【这么年轻运营这么大的一家公司,富二代吧。】   【啊啊啊,这么好的人还这么帅!!】   【不是,董事长这也太年轻了,作秀吧。】   【尊嘟假嘟!】   【前面说最秀的,博主这两年抗癌日记不会是假的。】   【难道不存在资本收买博主作秀吗?】   【不可能,两年前博主就说过他治疗的钱是别人捐的。】   【可是,真的没有人觉得董事长年轻又好看吗?】   【说不好看的都是嫉妒吧。】   ……   突如其来的插曲,让人群开始窃窃私语,尤其是最近几年源物科技发展得不错,在场的很多人都听过这个公司。   一时之间把这个新起之秀公司创始人和路吟这个有名的混吃等死二代联想在一起,确实匪夷所思。   路元意走到路吟身边,把脸上一片空白的路吟提溜着后退几步,张宇不好意思地松手,看向自己的工作人员,对方向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示意直播间爆火。   目的达到,准备准备可以撤了。   路元意皱起眉头问路吟,“怎么回事?源物科技的董事长?”   他从爸妈口中听到路吟在创业,也没拿家里多少资金,以为路吟在小打小闹,并没有多问。   路吟回神,对上自己大哥深邃目光,尴尬一笑,此时此刻,他有一种,被人扒光了衣服站在人群中的感觉。   呜呜呜——   “是我创业的公司。”路吟羞耻开口,“哈哈哈。”   路元意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一旁的路一鸣和陈黎面面相觑,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相同的意思:这还是咱家的小儿子吗?   周围人的目光太过炽热,路吟决定还是先把罪魁祸首弄走,于是对张宇笑了一下,轻咳两声说:“那个,你痊愈就好,不用特意向我感谢,举……举手之劳。”   张宇抬头,他比路吟矮一些,眼眶渐渐红了,“我真的很感激路总,以后路总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有什么需要只要知会我一声,我一定赴汤蹈火。”   路吟:……不必,真得不必,有些演过了哈。   张宇也知道这种场合他不应该来,动作夸张地抹了抹眼角,说:“那路总,我就不打扰您的生日会了,再见。”   几个人来得快去得也快。   只留杨原一个人面对路吟投来的死亡凝视,他干巴巴笑了两声,朝路吟比了一个“ok”的手势,路吟是看出来对方的意思了,怎么样,出风头爽不爽。   人群里,邱少轩一伙人脸色铁青,尤其是邱少轩,牙龈咬到脸颊发酸,他想不通,路吟不是和他们一样的废物二代吗,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唉,我之前听我爸说过源物科技,听说它最近融资成功,这个数。”张禧比了个手势,并夸张地说,“单位可是亿,未来几年有望上市。”   邱少轩冷哼一声,“你就吹吧,谁知道今天这场戏是不是他们自导自演的。”   他说话没有压低声音,很多人都听见了。   有一个人开了口,其他人就开始随大流了,反正大家心里都酸,不说两句心里不舒服。   今天这一出又是大张旗鼓地办生日宴,又是送股份,又是创业成功,还来个随手做慈善出名,在场不少没出息的二代都开始不爽了。   有人说话了,“今天这么大张旗鼓地把我们喊过来,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就是,原来是请我们来看戏的,谁知道是不是安排好的。”   “也不知道从哪找的小网红走走过场。”   ……   这些话窜进了路一鸣和路元意耳里,两人刷一下脸色就沉了下来。   人群里的池麟霖、顾明明、范默默也皱起眉,脸色并不好看。   路元意就要上前一步,路吟却抓住他的手,微微摇了摇头,然后走出来面对人群。   杨原也默契地走了出来,站在路吟的身边,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句,“董事长。”   路吟朝人群抬了抬下巴,谁敢说他装逼。   之前代理公司出面的基本是杨原,在场的很多人是认识他的,看他喊路吟为董事长,心下了然。   路吟看向刚刚说风凉话的几个人,说:“刚才的那个人叫张宇,网红名也叫这个,你们拿手机一搜就有,两年前就开始更新抗癌日记,真真假假你们自己可以判断,而且二十万,其实对你们来说平时也就一顿酒钱,我当时也就一个小忙而已,做了就做了,没什么好炫耀的。”   “就这样,今天是我生日,请大家来是开心地聚一下,大家玩得开心。”   路吟说完,也没管人群,拉着杨原走开了。   到了角落里,路吟扶额,额角突突,控制着音量说:“你今天安排张宇来怎么不提前跟我说。”   “跟你提前说你肯定不答应啊。”杨原说,“不过今天一过,我们公司名气一定会大增。”   路吟“哼”了一声,也不想在这种日子发脾气,只好摆摆手,“蒜了,不过你以后有什么事一定要提前跟我说。”   杨原双手摊开,举到耳侧,“下次一定不会了。”   后面的宴会照常进行,快结束的时候,路家所有的人站在台上感谢来宾。   池麟霖站在一角,视线直直落在被人群簇拥的路吟身上,眸光沉沉,里面翻涌着即将控制不住的情绪,他感觉很闷,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罩住了,呼吸难受。   最后深深地看一眼,池麟霖便转身离去,路吟站在台上,一眼便看到转身离去的池麟霖,对方一闪而过的眼眸黝黑,却凉凉到寒人。   路吟心下一颤,脚步反射性就要追去,却被路元意眼疾手快拉住了。   ——   路家。   路吟老实交代了今天所有的事情,尤其是关于创业的部分。   路一鸣听了很欣慰,他虽然一直希望自己的小儿子过闲散的富贵生活就行,但为人父亲,谁不希望有一个优秀的子女。   今天这出意外却让他在朋友们面前出尽了风头。   自己的大儿子出类拔萃,带领家族公司蒸蒸日上,小儿子也创业成功,做得非常不错。   路一鸣怎么想,都觉得老路家的基因不错,又看向自己有些傻的二儿子三儿子,这两人至少还占了点纯良叭。   路子勉有些酸地开口:“弟弟今天可是出尽了风头。”   路吟无语: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路元意一个刀眼递过去,路子勉缩了缩脖子,立刻就老实了。   路力行在心里嗤笑,嘲笑老二愚蠢,平白无故找人烦。   “行了,忙了一天,累了,孩子们早点休息吧。”陈黎发话了。   路吟却站起来,拿了车钥匙,“我今天还是回去睡吧,还要看两份文件。”   陈黎心疼地摸了摸路吟的脸,“哎呦,不要太辛苦,咱家不差钱,少挣点也没事。”   路吟抿了抿唇,“好的呀,我不辛苦。”   他余光一扫,就看见自家大哥正直勾勾看着自己,莫名心脏颤颤,吞咽一口唾沫说:“大哥,怎么了?”   路元意打量着他,说:“回去只是为了看文件?”   路吟撒谎了,但也要硬着头皮假装,“对呀,最近公司有些忙。”   他其实想回去看看池麟霖,他总觉得对方在走的时候,看自己的那一眼很奇怪,好似……特别悲凉。   路元意默了片刻才说:“去吧。”   其实刚刚在台上的那一刻,他顺着路吟的视线看到了池麟霖,也察觉到路吟想下台找对方。   路吟晚上喝了酒,是吴叔开车送了他回去。   刚打开家门,屋内很暗,只有餐厅一角开了一盏昏暗的灯,池麟霖背对路吟坐着,昏黄的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衬得身影格外孤独凄凉。   路吟轻轻把门合上,走上前,餐桌上零零散散放着几个空酒瓶,池麟霖垂着头,一动不动。   “麟霖。”路吟倾身,放低声音,“麟霖,你喝多了吗?”   半晌,池麟霖慢慢抬起头,脸颊微红,眼眸湿润,见是路吟,微微眯了眯眼,轻声说:“你怎么回来了?”   路吟感觉今晚的池麟霖不太对劲,不单单是喝多的原因,他在对方身旁坐下说:“这是我家我肯定要回来啊。”   “家。”池麟霖低声复述两遍,“这是你的家。”   池麟霖攸地抓住路吟的手,有些语言不清地说:“你别走了。”   “这是我家我去哪啊。”路吟有些奇怪,只觉得是这人喝多了胡言乱语。   池麟霖依旧牢牢钳住他的手,并继续说:“你不许走了,哪也不许去。”   路吟觉得池麟霖喝醉了还挺好玩的,说这么幼稚的话,存了点逗弄的心思,于是说:“我如果非要走呢?”   池麟霖看着他,那双漆黑的眸久久凝视,缓缓地笑了,“我会把你关起来,绑起来,让你哪也去不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很郑重,仿佛不是喝醉了,路吟无端心脏狠狠一跳。   片刻,池麟霖靠在他的肩头,喃喃耳语,“我不想关你,也不想绑你,因为你很快,很快,就哪也去不了了。”   路吟僵硬着身躯,默了几秒,就觉得自己无聊,竟然会害怕一个醉鬼说的话。   靠在他肩头的人微微阖眼,似乎睡着了。   “麟霖……麟霖……”路吟尝试喊了他几句,没有任何反应。   路吟刚想把人放到床上,门铃声响了起来,他慢慢扶着池麟霖的头靠在椅背上,起身去开门。   门开,外面矗着两个瘦高的身影,一个冷着脸,一个臭着脸。   路吟:!!!   “你们怎么都来了?”   “我来找你……”乘以2。   两人对视,眼神战争一波,又看向路吟。   路吟扶额,“一个一个说,大明你怎么来了?”   顾明明皱起眉,“我就是想来找你了,今天你生日我都没和你说几句话。”   范默默在一旁磨着后槽牙说:“说几句话还不够,还要追到家里。”   算起来他今天也没跟路吟说两句话,更生气了。   “那你来做什么?”路吟问范默默。   范默默立刻撅起嘴,“没事不能来找你吗,我之前明明好几次都在你这过的夜。”   他说完,还挑衅地抛了个眼神给顾明明,果然,顾明明本来就冷然的脸更是冷得掉冰渣。   路吟头疼,啊啊啊!谁来帮他摆平这种事情!   “路路,你不让我进去吗?”范默默说,“在门口不好说话。”   “不行。”路吟立刻回绝。   范默默面色一顿,视线略过路吟的肩头看向里面,瞅见了里面的背影,瞳孔一缩,“谁在里面?”   路吟对他这仿佛捉奸的语气心下不悦,但也好声好气解释道:“一个朋友,他最近和家里闹矛盾,暂住在我这。”   “谁?你哪个朋友?”范默默急了,就要越过路吟进去。   路吟往旁边挡了挡,语气略微有些烦躁,“你不需要知道,我那么多朋友来往也不需要向你一一报备。”   范默默梗住,嘴唇轻颤,一脸受伤地看着路吟。   顾明明一言不发,他和范默默都没有名正言顺的身份管路吟的社交,强行插手只会惹路吟的反感。   何况他还在追求路吟的阶段,更不应该惹恼他,这个时候的表现才最重要。   范默默虽然冲动了一些,但也切切实实感受到路吟的不悦,路吟只是脾气好,又不是没脾气,真惹他生气了反而更难哄。   “你们还是先回去吧,今天谢谢你们过来,我承这个情了,改天我请你们吃饭。”路吟缓和下语气说。   顾明明在身侧紧紧捏住拳头,忍着即将呼啸而出的戾气,努力平静道:“没事,今天也怪我不说一句就过来,我们改天再联系,我先走了。”   等顾明明转身走了,范默默拉耸着一张脸,弱弱喊出,“路路~”   他企图靠撒娇让路吟心软,如果是以前,路吟可能会退让,但他现在知道了范默默对自己的心思,不如强迫自己咬咬牙狠心一点。   “你也回去吧。”路吟说,“改天再联系。”   范默默觉得自己的心悄悄地碎了,手指绞着衣襟,好半天才小声说:“好吧,那我先回去了,路路你别生气。”   路吟面对这样的范默默,是真得生气不了,只能朝他温和地笑了一下。   范默默乘坐电梯到一楼,刚走到门厅口,黑暗中一点星火明明灭灭,立刻捕捉了他的眼球,他看过去,一道瘦长的影子靠在门边。 第49章 桌咚?   顾明明手指夹着烟,靠在墙边,歪头看他,目光森冷。   范默默一挑眉,冷笑一声,眉眼压低。   两人不在路吟面前,都泄去伪装,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顾明明看着面前的范默默,在心里鄙夷这人在路吟面前装傻卖乖的样子,偏偏路吟很吃他这一套。   范默默侧脸看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含了一只,点燃,吸了一口才说:“聊聊?”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小区附近的街头公园,隔了几步距离站定,范默默摁灭了烟头,眉宇间化不开的阴郁,开口有些沙哑,“你离路吟远一点,不要缠着他。”   顾明明松了松领带,双手插兜,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勾了勾一边的嘴角,冷笑,“你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他的朋友之一而已。”   范默默扎心了,眉头狠狠一抽,脸颊的肌肉抽动,“我和他认识了十几年,你觉得他会选你还是我。”   顾明明眯了眯眼,“感情的事不是认识的时间长就有用,换句话说,你和他认识十几年都没再一起,难道不更说明,他不会喜欢你。”   “我们两之间的事用不着你管。”范默默捏紧拳头,“但你不要再缠着他。”   顾明明意味深长地笑了下,“你不会幼稚地觉得,只有我一个情敌?有没有一句话,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什么意思?”范默默拧眉。   “有人都住到路吟家里了,你觉得是谁?”   范默默低头沉思,别告诉他这个人是池麟霖。   顾明明冷下脸,走近几步,两人的身高相当,平视过去,凉凉开口,“公平竞争,我们……走着瞧。”   ——   路吟关上房门,转身,吓了一跳。   池麟霖正扭头看他,瞳孔漆黑。   “你醒了?”路吟走过去,在对方面前招了招,“还醉着呢?”   晃动的手被池麟霖一把抓住,然后一瞬不瞬地注视路吟,路吟被盯得面皮一阵发烫,想挣脱,尝试无果。   “你要做什么?”路吟说,“喝多了就睡觉去。”   路吟直起身,手还被人攥在手心,又热又烫,这种异常的高温蔓延到了全身,尤其是心脏,烫得狠狠一缩。   他觉得自己不正常了,尤其是在池麟霖的面前。   “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他问池麟霖。   池麟霖盯着他,缓缓滚了滚喉咙,才说:“说的什么?”   “就是说要把我关起来,绑起来,哪也去不了。”   池麟霖的目光有些发直,看来是真地喝多了,路吟微微叹气,他跟一个醉鬼胡说个啥。   正准备把人搬到床上,就听对方说:“是真的。”   说话的声音很小,路吟不禁弯腰去听,“是真的,因为……不这样做,你就会跑掉,就会……骗……我……”   最后两个字说得格外咬牙切齿,接着,一阵天旋地转,路吟缓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按在了餐桌上。   池麟霖伏在他身上,盯着他的眼睛,漆黑的眸子里像翻涌的海面,好像有无数的情绪从里面喷涌而出。   路吟想要起身,但被压得结结实实,动不了一点,这个姿势很被动,他不禁皱眉说:“你先让我起来,不要耍酒疯。”   池麟霖不说话,而是缓缓俯身,越贴越近,鼻尖几乎碰到了路吟的脸皮,似有似无地触碰,凉凉的,像一股电流传遍全身。   路吟全身发麻,更是脱了力,他不再挣扎,只是扭过脸,望着天花板说:“你要干什么?”   他感觉池麟霖不正常,自己也不正常,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不正常。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关键这段关系理不顺,说不明。   路吟是对感情很迟钝的人,他没想过谈恋爱,上辈子短短十八年没有,这辈子在书里活了十六年也没有,所以他也不确定。   而池麟霖的态度更是含糊不清,若即若离。   像是鸟儿飞掠过湖面,轻轻点水,只留下一圈又一圈涟漪。   池麟霖的鼻尖顺着脸颊往下,来到脖颈处,所到之处一阵阵酥麻,突然脖颈处传来湿热的触感,路吟想动,却被按得更紧。   他余光看去,池麟霖红润的唇贴在他的皮肤,一动不动。   “你放开我。”路吟的气息有些不稳,“不带喝酒耍流氓的。”   池麟霖就像没听,又伸出舌头舔了舔,路吟只感觉头皮发麻,胸膛起伏,呼吸越发沉重。   突然,一阵疼痛传来,池麟霖张嘴咬了上去。   路吟挣扎了几下,依旧被咬住不动,他生气地喊着,“疼……疼……你是狗吗?快放开我……”   池麟霖没有丝毫反应,还是咬住不放,路吟被这种又疼又奇怪的感觉逼疯了,眼角沁出了泪水,顺着眼尾滑落。   终于,池麟霖松口了,抬头看到路吟通红的眼睛,怔怔发愣。   他抬手抚上湿润的眼角,低低呢喃,“怎么你哭了,我更难受呢?”   路吟噘嘴,哑着嗓子道:“说明你还有点良心,都跟你说了疼,你快起开,重死了。”   身上的人纹丝不动,路吟没好气说:“你到底想做什么,压着我做什么?”   池麟霖怔松地看着他,嘴唇喏嗫,半晌才说:“我放开你你就走了。”   语气里反而有说不尽的委屈,仿佛刚刚欺负人的不是他。   路吟都要被气笑了,“这是我家,我去哪啊。”   池麟霖盯着他脸上的那一抹笑容不说话了,缓缓贴得更近,两人脸之间的距离不足一公分。   耳边所有的声音似乎远去,只有砰砰砰越来越快的心跳声蔓延在两人之间。   路吟看着越来越近的俊脸,有些慌乱地小声说:“你要做什么?”   池麟霖顿住,不说话,视线落在对方的嘴唇上,就要贴上去。   正在这时,“叮”一声,开门的声音响起,路吟身躯一震,就这个姿势偏头看去。   门开,露出他大哥一张就要吃人的脸。   “……”   情急之下,路吟爆发力推开了身上的人,站了起来,看向路元意,做贼心虚得乱瞟。   路元意沉着一张脸,缓步走近,视线在两人之间逡巡,落在路吟脖子上带着血迹的齿痕时,瞳孔一震。   他大步上前一把拉住路吟,努力平复着怒气道:“跟我回去。”   “大哥~”路吟弱弱地喊了一句,换来路元意的一记刀眼,他脖子一缩。   路吟被大哥提溜着就要走,另一只手却被紧紧攥着了,他看过去,池麟霖冷着脸,死死地盯着他。   “不……许……走。”这三个字是池麟霖从齿间咬出来的。   路元意脸更黑了,压着嗓子道:“池总,我带我弟弟回家有什么问题吗?请你现在就放手。”   池麟霖视线分毫未动,依旧落在路吟脸上,只是语气软了些,“别走。”   路吟怔愣在原地,他第一见到池麟霖这个表情,眼神专注的仿佛要在他的脸上盯出一个洞。   “我……”路吟嘴唇喏嗫,他看着这样的池麟霖,脚步就要被钉在地上,怎么也迈不开。   路元意加重了力气,近乎是拖着路吟就要走,池麟霖那边也依旧顽固地抓住他,丝毫不愿放手。   一时之间,路吟被两人拉扯在中间,感觉两只手臂不是自己的,被扯麻了。   他看向自己的大哥,以他的了解,现在他不跟自己大哥回家,那接下来,就要迎接大哥的滔天怒火。   保住小命要紧,路吟只好扭头对池麟霖说:“那个,麟霖,你先放走,我跟大哥回一趟家就回来。”   “你还想回来?”路元意拔高音量,“回去再跟你算账。”   池麟霖依旧不肯松手,垂着眼睫道:“不要走,走了你就不会回来了。”   路吟只好继续哄着对方,“谁说的,我一定回来,你先松手好不好。”   池麟霖不说话了,半晌,抬起眼睑。   路吟惊住了,因为他看到池麟霖哭了,那双精致如画的眼眸里慢慢盈出了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滴落至下巴。   慢慢的,他脸上勾出一个有些扭曲的笑容,凉凉开口,“你……骗我……你又在骗我……”   他浓密的睫毛上沾着泪珠,将落不落。   路吟张了张唇,却没发出一个词。   路元意没有那么多耐心,他抓住路吟就往门外走,池麟霖毕竟喝醉了,一个踉跄松了手,眼瞅着路吟被带走。   路吟脑袋浑浑噩噩,一幕幕池麟霖哭的模样不停地在脑内回放。   不仅是惊奇,还有……那一丝熟悉感……   他被路元意带回家的整个过程一言不发,路元意余光瞥着自家弟弟,看着对方一脸被棒打鸳鸯的样子,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回到路家的时候,惊动了路一鸣和陈黎,两人出来,看到自家一脸怒气的大儿子和一脸失魂落魄的小儿子,不仅面面相觑。   “这是怎么了?”陈黎问,“小吟怎么又回来了?”   路元意冷哼一声,抬了抬下巴,“让他自己跟爸妈说。”   路吟皱眉,“我说什么?大哥,你误会了。”   “我误会?”路元意冷笑,“你看看你脖子上的咬痕,我到的时候你俩都睡一起了。”   “什么睡到一起了?”路吟说,“我……是麟霖他喝醉了。”   路元意露出一个“你觉得我傻”的表情,又对路一鸣和陈黎说:“爸妈,小吟他和池家那小子搅和在一起的事情你们知道吗?”   路一鸣和陈黎露出了同款僵硬的表情。   路元意眯了眯眼,哼了一声,“原来你们都知道。” 第50章 被狗咬了   “什么我跟池麟霖在一起了?”路吟真得疑惑,他跟池麟霖八字还没一撇呢,“他就是暂住我这边几天而已。”   三个人同时扭头看他,露出一个“你看我傻吗?”的表情。   呜呜呜——就知道没人信。   路元意烦躁地揉了揉头发,“爸妈,你们不知道池家那小子是什么人吗?怎么就……”   “我瞧着小池不挺好吗?”陈黎说,“人又好看。”   路元意表情明显哽了一下,“就冲他那些手段逼他爸下台,还有他抢项目的那些事情,心眼子这么多的人你们怎么放心小吟和他在一起。”   话说着,他看向一旁的路吟,继续说:“你看小吟整天那乐呵呵的傻样,能玩的过池麟霖吗,别被骗得裤衩都不剩。”   路吟:……呜呜呜,我谢谢你啊。   陈黎摆摆手,示意路元意别激动,“哎呦,小吟这孩子从小被我们骄养长大,找个会疼人的男的不也挺好,不然,你看他那没心没肺的样子,你指望他能相顾好人家小姑凉吗?”   路吟:……呜呜呜,我谢谢你啊。   “那个,大哥、爸妈,我人还在现场呢。”路吟皮笑肉不笑,意思是,说我坏话也得挑人不在的时候叭。   陈黎尬笑两声,冲路吟眨眨眼,“好了老大,这么晚了,先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路元意胸口还在起伏不定,气还没消,只是看向路吟,沉着脸说:“这些天你给我待在家里,哪都别去。”   “那我公司的事怎么办?”路吟挣扎。   “居家办公。”   ——   路吟回到自己的房间,疲倦地躺在床上,心思不定。   他脑子一直是池麟霖哭了的画面,为什么这么熟悉?为什么这么熟悉?   还有,池麟霖一直说的“又”是什么意思,“又骗他?”   路吟总觉得不对劲。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沉住气又掏出手机打给池麟霖,打了几遍也没人接。   路吟烦躁地把手机扔在一边,他不喜欢复杂的事情,不喜欢复杂的感情,池麟霖这个人太琢磨不透,如果只是当个朋友他没有意见,如果是……   他甩甩脑袋,想啥呢,也许对方只是喝醉了,所以才胡言乱语、胡作非为。   路吟侧躺在床上,视线无意识落在床头的相框上,那是他小时候在疗养院的照片。   他那个时候才穿来这个世界不久,这具身体虽然跟他之前的长相差不多,身体素质可差多了。   陈黎把他送到了疗养院住一阵子调养身体,他那个时候经常一个人待着比较无聊,下午的时候会出来瞎晃悠。   放得自我地当起了小孩子,撒泼打滚、玩泥捉鸟,玩个几天也腻了,那段时间是怎么打发的?   对了,他当时遇到了一个小孩子,一个很漂亮的孩子,他起了一些逗弄的心思便上去找对方玩。   他记得第一次见到那个小孩子的时候,那个小孩正蹲在树下哭。   突然,灵光一闪,路吟直挺挺地翻过身,他好像知道自己为什么觉得池麟霖哭的样子这么熟悉了。   他爬起来,有时候一个记忆想了起来,其他的相关记忆碎片就会自动连通。   比如,他之前和池麟霖一起去了那家已经废弃的养老院,池麟霖说过,他小时候在那里待过半年。   比如,池麟霖的年龄和那个小孩正好对得上。   他当时怎么没想过,池麟霖可能就是那个孩子。   可是,真的会这么巧吗?   但如果是的话,而且池麟霖也已经认出他来,这一切都可以说得通。   尤其是今晚池麟霖一直说的,“又骗他。”   当时,路吟和小孩约定好之后,他准备好生日礼物,就在生日的前一天晚上,路一鸣和陈黎突然过来,就要给路吟办理出院手续。   路吟的爷爷突然病逝,要回老家办理丧事,刻不容缓。   没留给路吟时间,他甚至都来不及把礼物留下,就匆匆被父母带走了。   后来,丧事办完,路吟回到南市,让陈黎再次陪他来疗养院找人,人已经不在,而且路吟不知道那个孩子的名字,无法问工作人员。   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   路吟也渐渐忘了,只是偶尔记起来,回想起阳光明媚的午后,绿荫下一个眉目如画的小男孩蹲在地上,长长的眼睫垂下,上面挂着晶莹的泪珠。   路吟下床,翻箱倒柜扒拉一阵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可爱狗狗模样的毛绒玩偶,颜色已经有些发黄发旧,这是当时路吟准备送给对方的礼物。   他记得那孩子当时眼皮通红地跟他说爸爸把他的狗丢了,路吟就想着买了这样一个玩偶。   “唉——”   路吟叹了口气,他现在还不确定,还是当面和池麟霖确认吧。   路元意让他这几天在家不要出门,果然还找了两个人看着他。   路吟坐在自家的花园里,盯着手机,他今天一共打个八个电话,池麟霖都没有接,是生气了吗?   他依旧记得昨晚池麟霖流泪时的样子,那颗泪珠似乎留在了他的心里,怎么都挥之不去。   等路元意回来的时候,路吟挂着讨好的笑容给对方捶腿,路元意垂眸看他,依旧是气得不想说话。   “大哥,你还生着气呢?”路吟弱弱的语气问。   路元意冷哼一声,“多长时间了?”   “什么多少时间了?”路吟说,“大哥你说话不要只说一半好么。”   “我问你和池麟霖在一起多久了?是不是上次我去的时候你俩就住一起了?”   “不是……”路吟顿住,讪讪地继续说,“那个时候麟霖是住在我那,我们真得只是普通的合住关系,真得!”   路吟睁着无辜眼神,企图用眼神攻击,可惜路元意现在百毒不侵。   “你看我信吗?”路元意冷笑一声。   “大哥,你别找人看着我了,我得去公司。”   “居家办公。”   “可我有文件要签名。”   “让员工送过来。”   “大哥~”   路元意似乎铁了心,分毫不心软,只是有些疲倦地捏了捏眉心。   路吟见了问:“最近公司很忙吗?”   “最近在谈合作。”路元意说,“你知道长明科技吗?”   “听说过一点。”路吟知道这个公司,就是路家和傅家合作要收购的公司,算算时间,确实这个事情也开始了。   “这个公司有我们想要的技术专利,我想把这项专利用到我们公司芯片制作中,如果可以拿到,我们集团就可以成功转型,打破技术这个局限。”   路吟点点头,“大哥是想收购这个公司吗?”   路元意摇摇头,“收购这个公司对我们集团现在的情况压力很大,傅家曾经提过想和我们共同收购,但我现在不想和他们分这一杯羹。”   路吟心下一动,“大哥想怎么办?”   “我现在和长明科技在谈合作,共同成立新的技术公司,关于新公司的股权问题,还在商谈。”   路吟赞同,“这确实是一个更有利的方法,大哥好厉害。”   路元意觑了他一眼,“再拍马屁也没用。”   路吟就这样,被困在路家又待了两天,期间杨原给他送文件,看到他脖子上还未好的牙印,眯了眯眼。   “脖子怎么回事?被谁咬了?”   路吟连忙放下笔,遮住脖子上的咬痕,垂眸尴尬道:“被……被狗咬的。”   杨原:……   “狗得跳得多高才能咬到你脖子?”   路吟的脸颊渐渐红了,抿着唇,杨原见了眼底闪过精光,他压低声音说:“你小子不会谈恋爱了吧。”   路吟大囧,连忙否认,“什么谈恋爱,并没有。”   “你说这话的底气都不足。”杨原说,“不过,这得咬得多狠才能留下这么深的印记,你这个恋人挺有脾气的哈。”   “公司的事情不忙啊在这八卦。”路吟把签好的文件递给杨原。   杨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可是很好奇,什么时候带给我看看?”   路吟笑着朝他摆摆手,“你这可是上班偷懒。”   “我明明是这么辛苦的给你送文件。”杨原悻悻地就要走,走之前又说,“等你的好消息哦。”   “快滚啊。”   等人走了,路吟又开始忧愁,池麟霖这几天一直不接他电话,还把他拉黑了,不知道在闹什么别扭。   他实在是看不透,想不明,池麟霖对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现在只想去找池麟霖当面问清楚。   周末,路元意在书房处理工作到下午,路吟也躺在书房的沙发上看文件。   偶尔路元意视线从电脑屏幕上挪开,转到沙发上瘫成一块果冻的人身上,轻轻地笑了笑。   路元意处理完工作合上电脑,便起身去衣帽间,路吟鬼鬼怂怂地跟在后面,扒拉在门框上,黑白分明的眸子滴溜溜转。   “大哥,你要去哪?”   路元意撩起眼皮扫了他一眼,“去参加一个舞会。”   路吟咻地蹿到对方面前,“那能带我一起去吗?我在家快长毛了。”   路元意饶有兴趣地盯着他,路吟吞了一口唾沫,继续说:“我保证会一直跟着你,绝不乱跑。”   “行吧。”路元意说,“换衣服。”   路吟换上正装,带好领结,乖巧地跟在路元意旁边。   舞会是在郊区的一座庄园里举办,路吟站在星空穹顶下,环顾四周,来了不少眼熟的人。   路元意停在前面几步,扭头看他,路吟立马会意,小步跟上去。   “大哥,你来参加舞会不带舞伴来吗?”   “我又不是来跳舞的,只是应邀。”   路吟哐哐点头,“没事,大哥你这么英俊,待会来邀请你跳舞的女士肯定很多。”   路元意和一位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聊了起来,路吟站在一边,肚子有些饿,便拍了拍自己大哥的胳膊,指了指不远处的自助餐区,路元意微微一点头,只是眼神震慑他不要乱跑。   路吟在餐桌边吃了几块甜点,手上沾了点残渣,粘粘得不舒服,便去了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走在红色的地毯上,两边的包厢房门紧闭,与刚刚歌舞声扬的宴会厅截然不同的静谧。   走着走着,路吟突然听到了后面快速接近的脚步声,他转身,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便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嘴巴,推进了旁边的包厢里。 第51章 发癫如斯   路吟被人箍在怀里,一直挣扎,直到上方传来熟悉的声音,他才停止扭动。   捂住他嘴巴的手松开,路吟深吸一大口新鲜空气,才抬头,果然是顾明明。   路吟无端惊吓一场,心情并不美丽,挣扎了几下,几乎用气音道:“你放开我。”   顾明明今天有些不一样,除了浑身的冷意,表情也有些阴蛰,他没有松开勒住路吟的手臂,而是微微低头,深深埋在路吟的肩头,轻轻嗅着,一言不发。   路吟被脖颈处的呼吸弄得又痒又麻,挣扎得更厉害。   但勒住自己腰部的手臂更加收紧,路吟感觉快喘不过来气,只是断断续续地说:“快……放……开我,要喘不过来气了。”   顾明明埋首在路吟的肩头,闷闷的声音发出,“真想把你融进我的身体里。”   “说什么胡话。”路吟挣扎得更厉害。   顾明明终于抬头,手上卸了力,让路吟挣脱出去。   路吟一张脸通红,露出的脖颈也像泡在红酒里染了色,胸膛起伏不定。   顾明明眯了眯眼,走近几步,抚上对方的眼角,慢慢摩挲,本来就莹白的皮肤染上红更惹人去破坏。   路吟顺好气,不悦地拍开顾明明的手,扭头看向一边,他是真得生气了。   顾明明身躯一僵,沉着脸不说话。   倒是路吟先沉不住气,气愤道:“你刚刚发什么疯?”   顾明明看着他,眉目阴郁,“难道不是问你吗?你是多讨厌我,才躲我那么久。”   “不是……”路吟委屈,“我真的是被大哥关在家里出不来。”   “我约你这么多次,你都不愿意出来。”顾明明继续幽怨。   “你听我解释,我不是为了躲你找的借口,我是真的被关禁闭了。”路吟努力解释,“真的!我今天来这里也是和大哥一起。”   顾明明眼神幽幽地看着他,表情是一点也不像相信的样子。   路吟累了,爱咋滴咋滴吧!   反正让顾明明以为自己在躲他,说不定反而能让他死了这条心。   在此之前,路吟是真得把顾明明当朋友,顾明明这个人除了闷点,做事稳重又细心,他反而是很欣赏这种人。   现在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走到这一步,路吟也反思了自己的问题,但快刀斩乱麻,他也不想和顾明明纠缠下去。   于是,路吟一狠心,闭了闭眼才道:“我确实是在躲你,我……我说了,我们之间可以当朋友,再进一步不可能了,我对你没有那层意思。”   顾明明用力地抿住唇,眉眼抽动,似乎在隐忍滔天的怒火。   室内的空气仿佛都绷紧了。   路吟感觉喘不上气,撇下眼睛,不去看顾明明此刻的样子。   过了几秒,顾明明转身,走动几步,宽阔的背脊挺直,仔细看有些微微颤抖。   路吟抬头瞄了一眼,滚了滚喉咙,刚想开口说两句缓和气氛。   砰——   顾明明一拳捶在了自己面前的桌子,瞬间,木板延展开裂纹。   路吟倒吸一口凉气,反应过来又赶紧上前,颤着音说:“你手怎么样?疼不疼?”   顾明明收回手,指结上染着红,温热的液体慢慢溢出。   他用力闭了闭眼,平稳呼吸才凉凉开口:“跟你有关系吗?”   “怎么就没关系了。”路吟噎了一下才说。   他转身翻箱倒柜地找药箱,这种酒店的包厢会简单配有医药品,果然,他从柜子里找到了棉签和药水,一回头,顾明明一脸复杂地盯着自己,像是一头随时会发起攻击的凶兽。   “路吟,如果不能和我在一起,那就离我远一点,不然……我也保证不了会做什么事情。”顾明明哑着嗓子说。   路吟嘴唇喏嗫,半晌才发出声,“这个药水放你这,你抹点,我……大哥该找我了,我先走了。”   他没再管顾明明,说完就转身走了。   身后,顾明明猩红的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离去的背影。   路吟出来,走错了方向,走到头又回头,绕了一大圈,来到一处花园。   他小腿还有点打软,刚刚顾明明暴戾的样子实在是吓到他了,他失魂落魄地低头走着,一下就撞进了温热的胸膛。   路吟没站稳,踉跄了一下就被人托着腰搂在怀里。   范默默低头看他,皱眉说:“你最近去哪了为什么联系不上人?”   路吟轻轻推开他,干笑两声,“说来话长,我不是发消息跟你说了最近在家里出不去吗?”   “你就说了这一句,也不解释,我都想去你家找你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路吟说,“就是我惹大哥生气了,大哥罚我在家里闭关思过。”   “真的?”范默默说,“没别的事情?”   路吟摇摇头,“我得去找大哥了,他长时间看不到我就该来找我了。”   他正想错身走过去,手腕却被扣住了,范默默有些焦躁,抓了一把头发问:“路路,你告诉我,住在你家的人到底是谁?”   路吟身躯一震,偏头看他,抿了一下唇。   范默默见他不说话,心下了然,臭着一张脸说:“是……池……麟……霖吧。”   “池麟霖”这三个字几乎是从他齿间咬出来的。   路吟心脏提了起来,没过脑子就说了出来,“你怎么知道?”   说完他想把自己的嘴巴缝起来。   “还真是。”范默默狞笑,看着路吟,“路路,你告诉我他是什么时候住到你家的。”   路吟小声说:“就几个月。”   “几个月!”范默默音量陡然拔高,开始磨牙,“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又不是什么大事。”路吟干巴巴说,“他和家里关系不好,所以在我这住一段时间。”   范默默冷哼一声,“这种拙劣的借口你也信?”   这话怼得路吟哑口无言。   “路路,池麟霖他接近你没安好心。”范默默说,“你不要再搭理他了。”   “没有的事,我和他是朋友,他人……其实挺好的。”   范默默的脸色臭得已经不能看了,双手按在路吟的肩头,“路路,你知道的吧。”   “知道什么?”   “在盛岛的时候,我本来是打算和你告白。”   路吟的心脏已经回不到原位了,七上八下地一阵乱跳。   范默默逼视着他,继续说:“你知道的吧,你这么聪明,却假装一直没发现。”   路吟张了张嘴,半晌,才努力平复心情道:“大默,我和你从小就认识,一直拿你当朋友,我对你没有那方面的心思。”   范默默认真且郑重地说,眼神虔诚无比,“那你从现在开始,不要把我当朋友,重新定义我们之间的关系不行吗?我们认识那么多年,一定是最合拍的一对。”   路吟脚趾不停地抓地,垂眸看着鞋面,“不是的,感情的事和认识时间的长短不一样,我现在还不想考虑这方面的事。”   范默默一张脸在月光下惨白,眼圈开始红了。   如果说顾明明那种暴戾强硬的方式对他,路吟还可以义正言辞的拒绝,但当着他的面流泪,路吟心底立刻就软了,没办法,谁让他吃软不吃硬呢。   而范默默,也吃准了路吟最怕别人哭这一套。   路吟掏出纸巾替范默默擦了擦眼角,叹了一口气,“你让我好好想想,我现在心情很乱。”   范默默吸了吸鼻子,止住了眼泪,顺势就握住了对方的手,轻轻捏在手心。   路吟怕他哭鼻子,没敢挣开。   还好这时有电话打了进来,路吟顺势就脱手,拿出手机接听。   范默默望着空唠唠的手心,一阵发愣。   路吟听着手机里大哥的质问,赶紧说:“我出来遇到大默了,所以多说了几句,我现在就过去。”   他收起电话,对范默默说:“大哥叫我了,我先过去。”   他有些逃离般小步快走,只留范默默一人呆立在原地。   路吟进入宴会厅,张望了一下,见路元意正背对他和一个人说话,便准备穿过舞池走过去。   余光一瞥,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入了视野,他脚步一顿,扭头看了过去,与看过来的池麟霖一个措不及防的对视。   两人的脸上同时一片空白。   来来往往的人影穿梭在视线中,隔着几米的距离,几日不见的时光,让双方有些恍惚。   路吟没想太多,抬腿走了过去。   池麟霖就静静立在原地,似乎在等路吟过来。   “你……”路吟直截了当,“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为什么后面又拉黑了我的微信?”   池麟霖不说话,而是直直地看着他,目光仿佛黏在路吟的脸上。   路吟被这样热烈的目光看得不自在,攒动着喉咙说:“你是不是生气了?”   这下,池麟霖总算给他反应了,轻轻地“嗯”了一声。   路吟想了想,说:“你是不是疗养院的那个孩子,池塘边,树荫下。”   池麟霖看着他,终于露出了一个缓缓的笑容,“你记起我了吗?”   路吟点了点头,也抬头看他,“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在我家的那次?”   池麟霖垂下眼睫,轻声说:“重要吗?这些都不重要。”   “不是的。”路吟说,“我是想和你解释,我当时不是失约,我是有原因的。” 第52章 四人修罗场   池麟霖没说话,而是直直地看着路吟。   路吟吞了一口唾沫说:“真得!不是狡辩!因为我爷爷突然去世,就在你生日的前一天,我就被爸妈紧急接走了,后来我有来疗养院找你,但那个时候你不在,我不知道你的名字,没法找你。”   池麟霖静静地听他把话说完,然后移开视线,看向远方,视线有些飘忽,半晌才道:“这些年……你有想起过我吗?”   路吟看着他的神情,有些冷寂,还没回答,就听对方继续说:“我一直……一直……”   他话没说完,兀自笑了一下。   场所的音乐突然换了,华尔兹的舞曲响起,舞池里渐渐涌过来一对对男女,开始翩翩起舞。   池麟霖看向舞池,又转向路吟,冷不丁问了一句,“你还记得当时你答应我什么吗?”   “什么?”路吟一时大脑短路,“我答应什么了?”   池麟霖久久地凝视他,半晌才轻笑出声,喃喃,“算了。”   他后退几步,一手背向后面,一手伸出,对路吟说:“和我跳一支舞吗?”   路吟有些窘迫,华尔兹一男一女跳起来就高贵优雅,但两个男的跳,怎么看怎么奇怪。   他纠结在原地,表情僵硬,池麟霖还是保持着伸出一只手的动作,望着他,用肯定的语气说:“过来。”   这时,路吟斜后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路吟,和我跳一支舞吧。”   路吟回头,顾明明站在几部距离之外,眸色灼灼地看着他。   顾明明刚刚一进来,就看到路吟和一个极其好看的男人面对面站着,两人之间弥漫着不一样的氛围,他刚走进几步,就听到那个男人的说话声,步伐一顿。   虽然上次在路吟家只是匆匆听到从手机话筒里传出的略微变质的声音,但顾明明听得出来,就是这个男人的声音。   如今见到真人,他心中腾然升起了强烈的危机感。   三足鼎立的状态,引起了会场不少人的目光,尤其是三个好看的男人。   顾明明就这样看着路吟,也伸出一只手,道:“过来和我跳一支舞吧。”   路吟立在原地,后背突突冒冷汗,周围的视线仿佛已经织成一张密网,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   其中,最炙热的两道,来自池麟霖和顾明明。   三个人似乎就僵持在这里。   良久良久……   “过来。”池麟霖依旧是言简意赅,眸色沉静却执着。   路吟对上他的目光,却怎么也移不开眼,他可以……或许是想和池麟霖跳一支舞的。   但不是现在,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今天但凡他选择谁跳上一曲,明天圈子里不知道传成什么样,他不想成为其他人饭后的谈资。   “路路!”范默默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看见另外两个人,眸色暗了又暗,低声咒骂了两句。   路吟简直头更大了,这都叫什么事!一个人已经够难对付了,结果三个人同时这样。   “路路,你想跳舞我陪你跳。”范默默温声温气地说。   路吟已经快把头埋进地里了,又觉得自己这个时候不能当鸵鸟,于是抬起头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你们找别的舞伴吧,我现在不太想跳舞。”   但这句话说了好像没用,至少这三人没人听进去,而是继续站在原地,对路吟伸出一只手。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小声地叽里呱啦起来。   一个姑凉眼睛放光地拍着男朋友的肩膀说:“天啦天啦,我竟然是第一次看到修罗场直播诶。”   “修罗场是什么?”   “男人们的修罗场!雄竞!”   “天啦,太好磕了!”   “要不要打赌会选谁?”   ……   这些声音不大不小,全都灌进了路吟的耳朵里。   呜呜呜——   路吟感觉全身像被灌了水泥,动不了,一点都动不了……   他现在想不通为什么总是自己面临这样的社死场面?   就目前这状况,三个人谁也不会让谁,谁也不会放弃的样子,路吟如果选了谁,他有预感,另外两个人能现场发疯!   路元意谈完了正事,看到小范围围了很多人在,又没有看到路吟人影,便挤了进去。   就看到自己弟弟被三个男人包围的场景,顿时面皮狠狠抽搐。   路吟一抬眼看到自己大哥立刻喜上眉梢,惊喜喊出:“大哥!”   眼神求救!   路元意收到路吟的眼神求救,回过去一个白眼,心里吐槽归吐槽,但自家弟弟被觊觎成这样,路元意心头也涌起了无端之火。   他大步走上前,扣住路吟的手臂,冷笑一声,“跑哪去了,整天没个人影。”   路吟讪讪地说:“我就是去一趟洗手间。”   谁知道会发生这么多事?   路元意冷哼,抬头扫了三个人一眼,又垂眼看着路吟,一挑眉,“既然你想跳舞,那大哥陪你跳一支。”   “啥?”路吟脑袋一震,“大哥你开玩笑的吧?”   “你觉得的呢?”路元意说,“不然你是想和别人跳?”   路吟心虚地低下头,眼睛微微往池麟霖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又没敢看得太明显。   然后悻悻道:“那就和大哥跳叭。”   路元意抬起下巴,哼了一声,拉着路吟走到舞池中央。   一旁吃瓜的人没吃尽兴,但这个故事的走向也是转得猝不及防。   路吟一边跟着路元意的舞步一边用余光去看,路元意掰正他脑袋,“别看了,都走了。”   “都走了?”路吟说,“好险好险。”   “不然呢?你想明天上新闻?”路元意说,“三个男人为了同一人争风吃醋,光彩?”   “大哥我错了。”路吟拉耸着眉眼,“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路元意哼哼,“让你整天在外面瞎浪,最近就乖乖地待在家里。”   路吟点点头,又猛地抬头,“大哥,你说我今天跟你跳舞,明天不会传出来什么不好的新闻吧?”   路元意垂眼看他,面皮又是一抽,“你是指什么?”   “不会传出……路家儿子们疑似……□□?”   路元意面皮已经快抽成面瘫了,抬手就扣了几下路吟的眉间,“走吧,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路吟还沉浸在惊慌中,但也乖乖跟在路元意后面走着。   走着走着,路吟停住脚步说:“大哥,我今晚好像水喝多了,还想上厕所。”   路元意瘫着一张脸看他,几秒后才轻轻启动嘴唇,“去吧,我在这等你。”   路吟才快步走开,路元意就瞥到缓步走来的池麟霖。   池麟霖双手插兜,不急不缓地冲路元意微微一点头,视线又停在前面离开的背影上。   视线又缠又粘,那是无穷无尽的占有欲和控制欲。   路元意拧起眉,不悦道:“池总,小弟从小被家里保护得好,还天真稚嫩,不适合池总您。”   池麟霖缓缓笑了一下,“路吟已经是个成年人,感情上的事情也不需要自己大哥来决定,你不觉得自己对路吟,也有过多的占有欲吗?”   路元意面容一哽,表情有些难看地说:“他从小可以说是我带大的,我怎么不能管他?”   他走近几步,沉着脸说:“我知道池总你家大业大,但总不能强人所难。”   池麟霖嘴角噙着一丝轻慢,“说什么强人所难。”   他慢慢眨了一下眼睛,敛下眼睫,语速却依旧是不紧不慢,“从一开始,我就没有给他选择的机会……他只能……是我的。”   路元意面色铁青,用力地抿了一下唇,下一秒,他一拳就砸向了对方的脸颊。   池麟霖后退几步,及时躲开,脸颊却还是被擦到一点,出现一些红痕。   措不及防的打架让大家瞬间把目光射向事发地,路吟正好也走了过来,便看到自己大哥和池麟霖剑拔弩张的状态。   “哥——”路吟跑了过来从身后拉住了路元意,又看向池麟霖。   池麟霖眉眼阴螫地盯着路吟,他不喜欢路吟一次次地站在他的对立面,站在别人身边。   “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打起来?”路吟问。   路元意平复着起伏的胸膛,对池麟霖愤愤道:“不许再打我弟弟的注意!”   路吟听得一头雾水,“哥你说什么呢?”   池麟霖很轻很缓地笑了一下,对路吟伸出一只手,“过来。”   路吟当然不敢过去,只是有些僵硬地说:“麟霖,我替我哥哥向你道歉。”   池麟霖的笑容慢慢褪去,也是,路吟什么时候坚定地选择过自己。   路吟看着池麟霖笑容消失的脸庞,只觉得又冷又怕,从脚底迅速升起的寒气爬遍全身。   路元意拉住路吟的手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跟我回家。”   路吟弓着身体,企图阻止被对方拖走,“哥……哥……你等一下,让我和麟霖说两句话……”   路元意完全当听不见,拉着路吟到停车场,打开车门,就把人按了进去。   路吟看着一边开车一边气呼呼的路元意,试图平顺对方的怒火,“哥,你刚刚和麟霖怎么了?为什么打起来?你不是这样的人?”   路元意单手撤掉领结,不回答路吟的问题,而是直接说:“不许和池麟霖来往,他配不上你。”   路吟:!   “大哥,你对我的滤镜是不是太厚了点。” 第53章 冤家路窄   路元意看了路吟一眼,认真地说:“不是滤镜,是真的。”   路吟被说得有些面皮发烫。   路元意继续说:“池麟霖他配不上你。”   路吟滚了滚喉咙,小声说:“哥,在其他人眼中,只有我配不上池麟霖的份。”   路元意哼了一声,“池家虽然家大业大,我们路家也不差,你到底看上池麟霖哪一点,整天这么要笑不笑的样子,看上去就一肚子坏水。”   “那个,大哥……”路吟说,“麟霖其实他人挺好的。”   “每天除了工作,回来会做家务,还会做饭。”路吟觉得自己有必要为池麟霖正名,“最重要的一点……”   “最重要的一点?”   路吟撇撇嘴,“他长得好看。”   路元意:……这个理由让他无言反驳。   “你还说自己和他没什么?”   路吟连忙摇头,“真的,池麟霖对我也没那个意思。”   虽然他也想不明白池麟霖最近奇奇怪怪的行为和态度,他甚至觉得,池麟霖还在介意他小时候失约的事情。   路元意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只觉得自己这个弟弟对感情的事情太迟钝了。   “找对象不要这么看脸。”路元意耐心地教育弟弟,“我可从来没有教育过你以貌取人。”   “这不是以貌取人。”路吟咕哝,“可他就是好看啊。”   路吟又看到自家大哥慢慢铁青的脸色,改口道:“好了好了,我和他真得没有什么!”   回到路家,路元意就被路一鸣喊到了书房谈话。   路一鸣坐在沙发上,小口抿茶,看到路元意坐在对面,叹了一口气。   “你最近把小吟困在家里也够了,放他出去吧。”   路元意皱眉,“爸,放他出去和池麟霖搅和不清吗?”   “那你能看着他一辈子,还是让他一辈子在家里不出去?”路一鸣说,“老大,差不多行了。”   “什么差不多行了!”路元意音量拔高,“爸,你和妈不要太惯着小吟,这池麟霖是什么人,小吟这傻呵呵的样,被池麟霖骗到手,玩腻了再扔到一边,到时候受伤的还是我们小吟。”   “行了我知道你护着小吟。”路一鸣说,“但你有没有想过一个事情,你总不能护着他一辈子,他现在已经成年了,有自己的判断力,他也没你想象的这么脆弱。”   “年轻人谈恋爱有分有合很正常,小吟他不会因为情爱上的事情受伤了就一蹶不振。”   路元意抿着唇,压着眉眼不说话,路一鸣起身坐到路元意旁边,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柔声道:“老大,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保护小吟,小吟这孩子是我们放养长大,他爱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们给了他绝对的支持,而你从小就是作为路家继承人培养,辛苦你了,小吟活出了你最想要的样子,所以你想保护他这一份赤忱对吗?”   “所以你不希望他受到伤害,但你现在强行制止他和池麟霖见面,不就是在伤害他?让他做自己想做的事吧,小吟虽然看上去单纯,但我一直觉得他只是对事情看得太过坦然和透彻,他是我们路家的人,没这么脆弱。”   路元意脸上表情松动了些,看向路一鸣,半晌才道:“我知道了,让他自己决定吧。”   ——   第二天,路吟一早醒来,发现大哥派来看着他的两人不见了,兴奋地当即就跑了出去。   来到自己的小三居,里面空无一人,池麟霖衣物也带走了。   少了一个人生活的痕迹,偌大的空间显得空旷许多。   路吟站在客厅里怔怔发愣,除了上一次的匆匆见面,他现在也联系不上池麟霖。   晚上,长期不露面的路吟,被几个朋友喊到了酒吧玩。   路吟一进包厢,众人便开始起哄。   “哟,路少多久没露面了,见你一面不容易啊。”   “是啊。”   “最近去哪鬼混了?”   “上次你生日宴可算是出尽风头了。”   ……   路吟不理会这些七嘴八舌,只是灿然一笑,找了个沙发的空位坐下。   他本来不喜欢来这种局,这次来一是因为最近几天在家里闷得太久,确实需要出来放放风,二是因为心情不太好,出来吵吵也挺好。   他端起一杯酒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下肚,带着刺激的酒味,瞬间冲击着五脏六腑,挺爽,   他又倒了一杯喝完。   果然都说借酒消愁是个好东西,想到这他又甩甩脑袋,他有什么可愁的,他才不会因为池麟霖不理他才愁呢。   这世界最不缺的就是两条腿走路的人,池麟霖不理他他不会找别人玩啊。   这样想着,包厢门被推开,走廊的光线豁然投进,拉出一个瘦长的影子。   路吟眯了眯眼,视线习惯之后,看清了来人,竟然是沈南浔。   冤家路窄!   沈南浔自然一眼也看到了他,没好气地哼哼两声,另外送给路吟一个白眼。   路吟耸耸肩,沈南浔这个小肚鸡肠的男人,白长了这么大的个子。   沈南浔径直走到另一边坐下,默然不语。   在场不少人都知道路吟和沈南浔打架这个事情,眼神在两人之间逡巡,一幅看好戏的样子。   路吟微微靠后,倚在靠背上,翘起了二郎腿,在沈南浔看过来的时候,给他个眼神自己体会。   沈南浔接受到眼神明显表情一噎,不自然地低头喝酒。   路吟砸吧一下嘴,看向门口,恰巧此时门又被推开,走进来一个长相英俊的男子。   这男子有些面熟,路吟想了一会才记起来,这是之前见过的池麟霖表弟,秦疏浩。   秦疏浩走过来的脚步一顿,显然也认出来路吟,压了一下眉眼,便走到距离路吟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路吟砸吧一下嘴,太久不出门,出门就冤家路窄+1。   他不去理会秦疏浩一直投过来的打量的眼神,自顾自的喝酒听音乐。   坐在秦疏浩身边的张胜看出来秦疏浩对路吟感兴趣,便凑到对方耳边小声说:“这是路家的小儿子,路吟。”   秦疏浩扬了扬眉,做这个表情的样子和池麟霖有三分相似,他的长相也和池麟霖有两分相似,路吟不禁多看了几眼。   秦疏浩觉得路吟对他有些意思,跃跃欲试地想找个丝滑的机会过去。   一旁的张胜却是一把按住秦疏浩,“唉,最近池氏集团有个项目在招下游的供应商,你能不能帮我引荐一下池麟霖。”   一听到池麟霖的名字,秦疏浩开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从鼻孔里哼哼两声说:“引荐不了,他不会听我们的。”   “都是自家人,肥水不流外人田。”张胜讨好似地递过来一支烟,并殷勤地按下打火机凑过来。   秦疏浩接过烟含在嘴里,凑上去吸了一大口点燃,手指夹着烟说:“谁跟他是自家人,那个白眼狼。”   “我跟你说,公司上的事,谈及利益的事,他可是一点情分都不讲,连他爸都被他赶出董事会,灰溜溜地走了,池麟霖他就是个没心肝的冷血动物。”   张胜在一旁“是是是”地点点头,面露难色,“可惜了,这个项目利益不少,我家挺想分一杯羹的。”   秦疏浩一把揽住对方,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有些酒意上涌地说:“没事,我再给你介绍其他的项目,池家这个就别想了,我跟你说,池麟霖这个人他就晦气,把自己妈克得生病,把自己爸也气倒了,还把自己的哥哥连累死了,我们呢都离他远远的,看见他就烦。”   这些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全传进了路吟的耳朵里,路吟的面色渐渐沉了下来,手中的酒杯撰紧,用力地抿着唇。   晦暗的灯光下,路吟的下巴尖尖,侧脸绷紧,眉心到鼻尖形成一个顺滑的弧度,脖颈修长,看上去十分暧昧。   秦疏浩看得心脏砰砰,摁灭了手里的烟,拍了一下张胜的肩膀,便起身走了过去。   大片阴影投下,路吟放下手中的杯子抬头,黑白分明的眸子闪动着鲜活。   秦疏浩垂眸看着,慢慢吞咽了一口唾沫,上次看池麟霖身边这人只觉得是一个长得还不错的青年,如今再看,越看越够味,果然池麟霖的眼光还不错。   并且,美味的食物被打上池麟霖的标签后,更让人产生了掠夺欲。   他就此在路吟身边坐下,拿着酒杯推近,勾了勾唇角说:“喝一杯?”   路吟轻轻笑了,端起酒杯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秦疏浩就在一边看着,一边喝完自己的杯中酒,状作无意问:“你和池麟霖什么关系?”   路吟抬起眼尾扫了一下,酒精上脸,眼尾有些红,看上去鲜嫩可口,“有公司业务合作,认识。”   秦疏浩滚了滚喉咙,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上次看你这么替他出头,以为你们关系很好呢。”   路吟爽朗地笑了一下,“我一向就是这么仗义,喜欢替人出头。”   他端起酒瓶准备替两人添酒,秦疏浩的手掌便覆了上来,暧昧地摩挲一下,拿走酒瓶说:“再喝你就多了。”   “来酒吧不喝酒做什么?没意思。”路吟看着他说,眼睛里一片水润。   秦疏浩微微倾身,凑近他说:“还可以做很多有趣的事,要试试吗?”   他一只手已经绕到另一边,虚虚地搂住路吟的腰。   路吟暗骂了一句流氓,脸上丝毫不显,笑着说:“试试又不会掉一块肉。”   秦疏浩顺势就用了力,揽住对方站起,“那走吧。” 第54章 心尖发颤   路吟被秦疏浩揽着出门,身后却一直有一道追逐的视线。   沈南浔死死盯着动作亲密的两人,神色晦涩难辨。   一出门,路吟又稍稍滑离了一些距离,手却还是被捉住,他干笑两声说:“现在去哪?”   秦疏浩一边走一边看着他,“你喜欢在哪?”   “找个没人的地方就行。”   秦疏浩笑了,顿时觉得身体燥热,又嘲笑自己也不是一个毛头小子了,一句话就撩得自己眼红心热,不自觉撰着对方的手更紧。   走到一间空的包厢前,秦疏浩停住脚步,转身按住路吟的肩把人推了进去。   “砰”一声,秦疏浩把人按在门板上,凑近就要亲下去,却被手掌捂住了嘴。   路吟弯了弯眼睛说:“别急呀。”   秦疏浩气息不稳,喘着粗气说:“你倒是挺会勾人的。”   “我还会其他的要不要试试?”   “什么?”   路吟依旧笑着说,语速缓慢,“我还会……打……人……”   下一秒,路吟提起膝盖,狠狠怼在男人的下半身。   秦疏浩只觉得一阵剧痛,脸瞬间铁青,踉跄地退后几步,捂着自己,嘴里开始骂骂咧咧。   “你……艹……老子非弄死你。”   路吟双手抱胸,冷笑,“弄死谁,我今天先把你踢废了。”   说着,路吟走上前朝对方的肚子又踹了几脚,他可没打算真把秦疏浩踢废了,不然秦家铁定要来找路家的麻烦。   秦疏浩在地上滚了几下,捂着自己,这下只剩“哎呦”了。   路吟狞笑着,“还说麟霖晦气,我看你才晦气,艹。”   他掏出手机拍了几秒秦疏浩在地上打滚的视频,才说:“你要是回秦家告状,我就把这个视频发给圈子里的人看看,看谁丢脸。”   他转身要走,觉得不解气,又回头踹了地上的人两脚。   路吟出来走在走道上,一眼就看到着急忙慌的沈南浔迎面过来,挑了挑眉。   沈南浔沉着一张脸走过来就气愤道:“你知道秦疏浩是什么人吗就跟人家走!”   路吟摊手,不在意地耸耸肩。   沈南浔看他一圈,见他穿戴整齐,不像是受欺负的样子,心情平复了一些,神色复杂道:“你刚刚跟他出来做什么?你知道他这个人玩得很花,不是个好人。”   “没干什么啊。”路吟说,“看他不爽,刚刚踹了他几脚。”   沈南浔表情一噎,翻了个沈氏白眼,白担心一场,这小子什么时候吃过亏!   “我告诉你,要是被我发现你在外面乱搞,我一定会和默默说的。”沈南浔警告。   路吟一头雾水,“我就算在外面乱搞,跟默默有什么关系?”   沈南浔:“你不是和默默在谈恋爱吗?他有权利知道!”   “我和默默在恋爱?”路吟说,“我这个当事人怎么不知道!”   “你们那种状态不是一直在谈恋爱吗?”   “我们俩哪种状态?分明是清清白白的发小关系!”   沈南浔哽住了,半晌才说:“你们俩真得没在谈恋爱?”   路吟给他一个“你说呢”的白眼。   沈南浔吃瘪,嘴硬道:“但默默喜欢你,他一直喜欢你,我们这些人都知道,你不会不知道吧。”   路吟撇撇嘴,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说:“我只是把他当成朋友。”   沈南浔皱眉,沉思几秒,“以我对默默的了解,他对你很执着,恐怕……”   这也是路吟头疼的点,想想就蛋疼。   “你自己感情的事情都搞不定就别管别人了。”路吟拍拍对方的肩,“我回去了,喝了点酒想睡觉。”   路吟走后,张胜好长时间看不到秦疏浩回来,以为他搞到手快活去了,结果出来上厕所的时候,看到秦疏浩蹲在一边烦闷地抽烟。   张胜走上前,看着秦疏浩一张欲求不满的脸,幸灾乐祸道:“诶,这个时间段你不是应该快活去了吗?怎么?没搞到手?”   秦疏浩狠狠地摁灭了手里的烟头,咬牙切齿,“妈的,这还是个烈性的。”   "不能吧。"张胜说,“路吟平时对谁都笑嘻嘻的,脾气挺好的,刚刚我看他乖顺地跟你走了,以为他也看上你了。”   秦疏浩蓦地想起刚刚近在眼前的那张笑脸,内心荡漾,又想起刚刚的疼痛,那点悸动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踉跄地站起身,某个部分还在隐隐作痛,张胜看他这个样子关心问:“你这是咋了?”   秦疏浩依靠在墙上,有些气虚说:“被踢了。”   “卧槽,这么凶残。”张胜同样作为男人,对那种疼痛感同身受,不禁皱起了脸,“下次哥们遇见路吟,一定替你好好教育他。”   “你敢。”秦疏浩瞪他,“不许动他,要教育也是我自己来。”   张胜“啧”了一声,乖乖,秦疏浩竟然上头了。   ——   接下来几天,路吟干脆沉浸在工作里,也直接住回了路家。   杨原看他这样子,旁敲侧击他是不是失恋了。   路吟拉耸着眉眼,讪讪地说:“哪来的恋给我失,这样想更憋屈了。”   杨原拍拍他,一副老人家的口吻说:“下班要不要去嗨一波,我免费陪你。”   路吟摆摆手,“得了吧,下班我还有点事。”   他是有点事,下班他先来到小三居拿一些书籍走,刚哼着歌走出电梯,楼道里昏暗的灯光映出一个又高又瘦的人影。   路吟脚步顿住,呆呆地看着依靠在门边的池麟霖。   池麟霖这几天好似瘦了一圈,眼下有些发青,嘴里含着一支袅袅燃着的烟,觑着他。   路吟手指绞了绞衣襟,缓步走过去,用力地抿了抿唇才说:“你怎么来了?”   池麟霖手指夹着烟,垂眸看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来看看你,不行吗?”   “你不会这几天都来了吧?”路吟有些紧张地不停滚动喉咙,他这几天不住在这,不确定池麟霖是不是这几天都来了。   池麟霖看着他,轻声说:“怎么可能。”   路吟提起的心回到原位,一边开门一边说:“来了怎么不进来,我没改密码。”   池麟霖跟在后面进了屋,声音淡淡,“你不在我进来做什么。”   路吟换鞋的动作一顿,有那么一种冲动他想直接问清楚,池麟霖说的这些意味不明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但冲动就是冲动,他看着池麟霖现在这张浸在冰块里的脸,还是问不出口。   池麟霖站在身后,等路吟直起身体,便抚上对方的脖颈,那里还有一丝丝牙齿的痕迹。   路吟全身轻颤,却没有躲开,由着对方摩挲,半晌,对方才说一句,“那天我喝多了,疼吗?”   路吟撇撇嘴,“疼啊,你喝醉了有咬人的习惯吗?”   池麟霖动作一顿,幽幽地看着对方,“没有。”   “那你咬我干嘛?”路吟逼逼。   池麟霖无语地看着他,突然从身后抱住对方的腰,下巴支在对方的肩窝上,轻声说:“那我这次让你咬回来。”   路吟全身都僵硬了,喷洒在脖颈的呼吸勾得他心尖发颤,他情不自禁地闭眼,睫毛不停颤动。   池麟霖望着眼前的侧脸,滚了滚喉咙,很想在眼前白玉一般的皮肤上再留下痕迹,又生生忍住了。   路吟平稳了呼吸才说:“不要,谁要咬你,我又不是属狗的。”   池麟霖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通过震动的胸腔传到了路吟,路吟感觉小腿已经软了,气味和温度都被池麟霖侵占,整个人像是中毒了般昏昏沉沉。   这种暧昧的氛围持续不久,便被门铃声打破了。   路吟红着脸,挣脱身体,退离几步,池麟霖压着眉眼,眼底闪过不悦。   “我去开门。”   等路吟把门打开,门外露出范默默一张笑脸,只是这笑脸在看到路吟身后的人时,立刻臭了下来。   “你怎么来了?”路吟默了下,才说。   范默默黑着一张脸,冷声道:“他怎么也在?”   路吟明显哽住,回头看了一眼池麟霖,才小声说:“你先说你来做什么?”   “路路——”范默默拉长尾音,企图让路吟心软,“我来找你不行吗?”   “也不是不行。”路吟语气也软了,“但你下次要提前跟我说,不然我要是不在怎么办?”   范默默走进屋,看着池麟霖,池麟霖却只是微微斜靠在餐桌边,双手抱胸。   路吟拉了范默默一下,低声道:“别这样,不礼貌。”   范默默却按住路吟的肩说:“路路,你不要再和池麟霖牵扯不清行吗?”   路吟太阳穴突突地疼,揉了揉眉心道:“什么牵扯不清,我们是朋友。”   “朋友?”范默默哼笑一声,“路路,你看不出来他对你不坏好意吗?”   路吟还没说话,池麟霖却开口了,“他把你当朋友当发小,你也不还是惦念着其他东西?”   “我惦念什么了?”范默默说,“我是真心喜欢他,不行吗?”   “真心喜欢。”池麟霖把话糅在嘴边,“但是路吟不喜欢你。”   这话触到了范默默的逆龄,他皱眉,目光如炬地看着池麟霖,“路吟喜不喜欢我不需要你说。”   池麟霖露出一个缓缓的笑容,稳稳拿捏地说:“那现在,你亲口问啊。” 第55章 我不是个东西   一句话瞬间把两道目光都带到路吟身上,路吟身躯一震,表情开始僵硬。   范默默深深地凝望路吟,眼神直白炽热。   路吟抓耳挠腮,余光瞥到池麟霖似乎也在等他的答案,心底更慌了。   “我……”路吟艰难开口,默了下,一咬牙,“大默,一直以来我只是把你当朋友。”   范默默的眼眶迅速红了,抽抽涕涕,“我知道,但是我可以给你时间转变,你可以试着喜欢我。”   “这不是时间问题。”路吟抚额,“感情上的事情不是时间就可以解决的。”   范默默用力地抿住唇,泪珠从眼角哗啦啦落下,滑落至下颌。   路吟看他这可怜样子心软得不行,走近几步拿出纸巾要替他擦,却被对方一把抓住。   “路路,你不要我了吗?”声音气弱颤抖,犹如一根琴弦,不停地拨弄路吟的良心。   “不是不要你,我们可以一辈子当最好的朋友。”路吟轻声安抚。   范默默摇摇头,当朋友与当恋人不同,如果路吟只与他当朋友,却与别人当恋人,与别人同居同睡,那跟抛弃他有什么区别。   这样想着,范默默一把抱住面前的人,泪水瞬间浇湿了路吟的衣领。   “你别不要我,你不能和别人在一起。”他知道路吟心软,也最怕别人哭。   路吟轻拍着范默默的背脊,哄道:“你先放开我,我要喘不过气了。”   范默默却越搂越紧,恨不得把怀里的人融进自己的身体里。   路吟是真的要喘不过气了,脸已经开始涨红,突然肩膀被握住,强力地把他从范默默的怀抱里拽了出来。   路吟抬头,入目就是池麟霖绷紧的下颌。   范默默一只手还紧紧撰着路吟的胳膊,满含怒气地对池麟霖说:“放开他。”   池麟霖挑眉,“凭什么,他又不是你的。”   “他也不是你的。”范默默磨牙。   路吟:“那个,我也不是个东西,你们在这里讨论什么归属权,都放开我。”   他胳膊已经快被卸掉了。   池麟霖、范默默:“……”   没人放开,路吟感觉自己的威严一点都没,于是蹙眉说:“快放开,我疼。”   范默默心下一惊,条件反射般放了手,池麟霖却趁机把人拉进怀里,低头对路吟说:“对没断奶的人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跟我走。”   范默默攥紧拳头,拔高音量道:“你放开路路。”   池麟霖眉眼阴郁,眼底的笑意全部消失,“就不放开,怎么?”   范默默作势就要上前抢人,池麟霖禁锢着路吟的腰躲了过去。   路吟心底升起无端怒火,轻捶了一下池麟霖的胸膛,没好气道:“你也放开我。”   池麟霖垂眸看他,瞳孔漆黑,“那你跟我走。”   “去哪?”范默默大声问。   池麟霖抬头看他,“不走也行,那你走。”   范默默盯着他的双眸就要喷火,双方僵持不下,路吟烦得要死,直接问范默默,“你来找我到底是什么事?”   “就想来看看你不行吗?”范默默又开始泪眼莹莹。   路吟又问池麟霖,“那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池麟霖黑眸里映衬着面前人的脸庞,“单纯的来看看你不行吗?”   好了,这下路吟搞清楚了,一拍手,“看也看了,都走吧。”   路吟挣脱池麟霖的怀抱,看两人没有反应,气笑了,“你们不走我走。”   他作势就要出门,却被范默默一把攥住手腕,范默默的脸已经哭花了,带着哭腔说:“路路,你别不要我。”   路吟自知和范默默的逻辑说不通,看他这副哭唧唧的样子又狠心不下来,一时之间僵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   这时,池麟霖朝他伸出一只手,说:“跟我走。”   路吟看向他,又看了看范默默,范默默攥着他的手更加收紧,对池麟霖说:“他不会跟你走的。”   说完又小心翼翼地看着路吟,“路路,你不会跟他走的。”   路吟与范默默对视几秒,叹了一口无可奈何的气,转头对池麟霖说:“那个,麟霖,要不你今天先回去吧,我……们改天再联系。”   这句话说完,路吟明显感觉池麟霖的眼眸慢慢冷却下来,犹如寒潭那一点幽光也最后消失。   路吟嘴唇喏嗫,但也不知道解释什么。   池麟霖长久不说话,只是看着他,半晌,落下一声轻笑,大步走了出去。   路吟脸上怔松片刻,想追上去,却被范默默死死地攥在原地。   他看向满脸泪渍的范默默,无力地又叹一口气,他觉得范默默心态不成熟,所以选择让池麟霖走,自己先做一下范默默的心理功课,不知道这一选择对不对。   他回忆了一下池麟霖刚刚走时的表情,心里空唠唠的,还有点不舒服。   “路路,你在想什么?”范默默瞅着他问。   路吟抬眼看他,微微摇了摇头,“没什么,你先别哭了。”   范默默擦了擦眼泪,就要来抱路吟,却被躲开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   路吟郑重地说:“大默,我……真的只是把你当发小,当朋友,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当一辈子的好朋友,但其他的,不可能。”   范默默脸上表情一片空白,怔怔地复述,“不可能。”   路吟看着他,“你好好想一想吧,这种事情强求不来,我不可能因为你哭一哭就和你在一起,我……不喜欢你。”   “那你喜欢谁?”范默默说,“池麟霖吗?”   路吟愣了一下,默了默,才否认,“不是,我不喜欢别人,我从来没有想过喜欢别人的事,也许我会一直不喜欢任何人。”   “你愿意和我继续当好朋友就继续当,如果你再这个样子,我们可能……连朋友都做不成。”这算是路吟和范默默认识以来说过的最重的一句话。   范默默整个人已经慌了,眼泪又要留下来,路吟却逼视他,“你不要用眼泪逼我,我说了,我们可以当一辈子朋友。”   范默默撇撇嘴,眼泪最终还是没有落下,垂下眼睫,一幅受伤的破碎模样。   路吟晚上回到家,躺在床上望着黑暗中模糊不清的天花板,叹了999声气。   他现在联系不上池麟霖,也不知道这人从他家走后会怎么想。   但当时的情况,池麟霖不走,范默默不会冷静下来听他说话。   而且,当着池麟霖的面拒绝范默默,也太不给对方面子了。   一晚上思绪万千,一向好睡眠的路吟罕见地失眠了。   第二天顶这个熊猫眼出现在餐桌,路元意一边喝咖啡一边觑着他,“你这是要去动物园表演熊猫?”   路吟拉耸着眼皮,用叉子叉了一片午餐肉放进嘴里慢慢嚼着,咽下去才说:“嗯,都不用化妆了。”   路元意轻笑了下,摇摇头,“有什么事可以和大哥说,大哥帮你解决。”   路吟又夹起一个煎蛋咬了一半,愤愤地嚼着,算了吧,感情的事只能他自己解决,还是美食最好了。   路元意就这样看着自己小弟前一秒还焉哒哒的样子,下一秒就咔咔咔一阵炫饭,也突然想通了,路吟这种性格,确实也不会被什么难倒。   感情债最缠人,这不,路吟坐在公司旁的咖啡厅,看着对面的人,如坐针毡,如芒在背。   顾明明今天穿着一身合体的高定西装,身材修长挺拔,眉眼清俊,坐在那静静地绞弄着咖啡,如一幅赏心悦目的画。   可惜路吟不敢欣赏。   他心里七上八下,顾明明开口了,“路吟,我回去想了想,还是希望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追求你。”   路吟低头嗦咖啡,心里叹气,半晌才抬起头,“那这个过程中我要是和别人在一起了,你会放弃吗?”   顾明明绞弄咖啡的动作一顿,默了默才说:“如果到了那个时候,于情于理,我都应该放弃。”   他说的是“应该放弃”,而不是“我会放弃”。   路吟没想到这一层文字游戏,只觉得不行就让顾明明自己知难而退吧。   顾明明看着面前垂着眼睫的路吟,阳光透过落地窗映在他脸上,皮肤透白到可以看见细小的青筋,浓密的睫毛在眼皮下形成弯弯的阴影。   路吟抬头,刚好撞上顾明明炙热的视线,都是男人,他好歹也能知道那种眼神里包含着什么。   他背脊抖了抖,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那个我得回公司了,马上要开会。”   顾明明目光留恋在路吟脸上,几秒后才说:“晚上可以一起吃饭吗?”   路吟摇摇头,“晚上家里一个亲戚过寿,得参加。”   顾明明垂下眼敛,抿了一下唇,有些受伤的表情说:“那下次。”   路吟看到顾明明这个样子,心里也很难受,本来他们只是朋友关系的话,可以一起打游戏,一起吃美食,一起看球赛……   如今成了这种关系,他和顾明明是怎么都不会恢复到从前的相处模式。   路吟没有撒谎,他晚上确实有事。   陈家老爷子60大寿,晚上大办宴席,沾亲带故的都请了。   路家和陈家也沾了点远方亲戚关系,所以他也在邀请名单之内。   他现在周一到周五都在公司,算是名副其实的董事长,杨原也就给他出行安排了一个司机,充充门面。   车子开到韵泉山庄,路吟对司机小刘说:“你去找个地方吃饭吧,我结束了给你打电话。”   小刘殷勤地下车给路吟开了车门,小伙子脑子活手脚勤快,路吟还挺满意。   走进宴会厅,路吟挑了一个角落位置坐下,他今天是代表路家来的,但他一向不喜欢高调,喜欢往边角的地方钻。   路吟拿了杯香槟细细地品酌,百无聊赖地听身旁的人杂言杂语。   突然一个人名钻进了他耳里,瞬间引起他的注意。   “哎,听说今天池总也来。”   “哪个池总?”   “还能是哪个,池麟霖。”   “陈总这么大面子,都把池麟霖请来了。”   “那是,算起来陈家和池家有十多年的业务往来了。”   路吟本来还懒懒地靠在椅背上,闻言不自觉挺直背脊。   池麟霖要来?   自从上次池麟霖走了之后,他俩还没见过面。 第56章 别扭什么   夏季天气多变,刚刚还是被太阳炙烤一天的炎热晚上,下一秒,雷鸣滚滚,天空落起豆大的雨珠。   路吟坐在喧闹的人群中,耳边都是乒乒乓乓的碟碗相碰声,他手指轻轻叩着桌面,视线一直瞟着宴会厅入口,不免有些焦躁。   旁边有人过来敬酒,路吟端起酒杯站起,一饮而尽,脸颊微红,坐回原位。   他眼睁睁看着宴会厅入口,一直没有出现想见人的身影,心思不定之下,对来敬酒的人一口一干,几杯酒下肚就有些高了。   松了松领带,有些燥热,此刻宴会已经过去大半,路吟还是没有等到池麟霖。   他酒意上头,加上这段时间没有休息好,这会子太阳穴突突的疼,眼前阵阵发黑。   路吟看着宴会厅入口,觉得池麟霖不会再来了,于是跟陈老爷子告了别,只身离场。   他脱去西装外套,只穿了单薄的衬衫站在廊下,这会子雨已经小了,只剩下雨丝在风里飘着。   雨后的空气凉爽清新,路吟吸了一大口,才觉得头疼胸闷缓过来一点。   他发消息让小刘过来接他,小刘给他回了有些堵车,得二十分钟。   路吟就干脆在廊边坐下,坐了没一会,雨丝顺着风吹,些微打湿了他的衬衫和头发,路吟却因为贪恋这一点凉爽没管。   等得久了,他斜靠在柱边,有些发困,微微阖眼,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气。   面前稳稳地停下一辆黑色的宾利,路吟半眯着眼,觉得有些眼熟,又不禁睁大了双眼。   半晌,车窗下降,露出一张俊美的侧脸。   路吟怔住,人没来的时候等得焦灼,人来了,却有那么一丝犹豫。   他还记得上次池麟霖走的时候那个眼神。   池麟霖也看向他,两个人隔着不远的距离,隔着缥缈的雨丝,看了很久。   司机陈师傅从后视镜看着自家老板,一动不动面沉如水的样子,也不敢贸然开动车子。   过了很久,才听到后座传来闷闷的声音,“走吧。”   “老板,不进去吗?”   “来晚了,不进去了。”   车窗升起,池麟霖扭过脸来不再看外面。   路吟看着面前的车子慢慢开走,撇撇嘴,真生气了啊,他愣神地盯着车尾,一动不动。   池麟霖垂眸不语,陈师傅打着方向盘就要拐出去,后座却突然传出池麟霖的话,“退回去。”   “啊?”   “退回去,刚刚那个地方。”   “哦哦。”   陈师傅搞不清楚自己老板如夏天多变天气一样善变的想法,也不敢多问,只是听话地倒车回去。   路吟坐在廊下久了,衣服和头发有些湿,刚喝完酒的身体散热又快,被风这么一吹,浑身开始发冷。   他抱了抱自己,低头看着地面,眼前却出现了一双沾着水渍的皮鞋。   抬头,池麟霖撑着一把黑色雨伞,站在自己面前,面无表情。   他认识池麟霖以来,一直是微微含笑的样子,而不是这般冷肃。   “你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路吟开口,嗓音黏糊得要命。   他心底有些委屈,不知道池麟霖倒底在别扭什么。   池麟霖看着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怎么在这待着?不回去?没人接你吗?”   路吟撇撇嘴,“司机在路上了,堵车。”   两人皆沉默了几秒,池麟霖突然伸手摸了一下路吟的额头,蹙眉道:“你有没有不舒服,怎么额头这么烫?”   “啊……”路吟反应有些迟钝,“没有吧,就是有点冷。”   池麟霖轻轻地叹口气,转身,“上车,我送你回家。”   “哦。”路吟赶忙起身,屁颠屁颠地跟在池麟霖旁边。   1   池麟霖打着伞往路吟这边倾斜了点,两个男人同撑一把伞有些小,路吟发现自己的肩头还好,池麟霖的却湿了。   到了车旁,池麟霖打开车门,抬了抬下巴,路吟秒懂,钻进了车里。   车里的冷气开得更低,路吟一上车就打了一个喷嚏,哆嗦了一下。   池麟霖说:“陈叔,把空调温度调高些。”   又对路吟说:“把外套穿上。”   路吟闻言,磨蹭蹭套上外套,他感觉自己鸡皮疙瘩全起来了,头昏昏沉沉,耳畔嗡嗡,有些耳鸣。   池麟霖见路吟上车之后一直很安静,便偏头看他,这人垂着眼敛,眼角不正常的红,似乎睡了过去,池麟霖心下一紧,掐着路吟的下颌将脸抬了起来。   路吟眼睛闭着,相触的皮肤又烫又热。   “路吟,路吟……”池麟霖声线里夹杂着急躁,声音非常不稳。   喊了两声,路吟才稍微撩起眼皮,眼眸湿润,接着又闭起眼睛。   “去医院,快点。”   陈师傅从后视镜里觑着自己老板的神色,又瞥了一眼老板怀里的年轻男子,嗅到了一丝八卦的气息,脚底踩着油门飞快驶向医院。   到了医院,走了VIP通道,医生迅速给路吟测了体温,验了血,检查结果加急出来,还好只是着凉感冒,正好又喝了酒,才造成的晕厥。   池麟霖松了一口气,皱起的眉头却没有平复,他看着床上打着吊瓶的人,此时路吟已熟睡过去,脸颊烧得通红。   病房里只剩池麟霖一人,他走到床边坐下,注视着路吟,久久……久久未语。   当路吟醒来的时候,视野里是陌生的天花板,耳边却传来陈黎的声音,“醒了,头还疼不疼?”   路吟扭头,就看见自家妈妈担忧的一张脸,他完全没有印象,只记得上车后,和池麟霖说着话,突然就失去了意识。   “妈你怎么在这,麟霖呢?”   陈黎古怪地看着他说:“昨晚小池派人来家里说,在宴会遇到你,你晕倒了送去了医院,我才过来的,至于小池,我也没见到他人影。”   路吟听了没说话,而是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眼底全是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失落,陈黎从来没见过自己小儿子这般颓废的样子,忍不住说:“儿子,你和小池吵架了?”   路吟翻了身,浑身没什么力气,小声道:“就是闹了点矛盾。”   陈黎拍拍路吟的肩,小情侣之间的恋爱方式她也不懂,也不知安慰什么,只好说:“医生说可以出院了,回去妈给你做好吃的。”   路吟和陈黎回到家,感觉家里的氛围不太一样,“妈,爸爸和大哥呢?”   “昨天公司出了点事,一夜都没回来。”   “出什么事?”   陈黎摇摇头,“不知道,公司的事情我一般不过问。”   路吟吃完饭,上二楼,正好碰见路一鸣和路元意一前一后从书房出来,皆面色阴沉,他上前几步问:“爸,大哥,公司出什么事了吗?”   路一鸣和路元意对视一眼,皆摇摇头,“小事,小孩子不要管。”   路吟讪讪,“谁还是小孩子。”   他不死心,跟在路元意后面进了对方的卧室,赖在路元意的大床上不走。   “大哥,我昨晚在医院吊水,你都不来看看我。”   路元意看着在床上瘫成一块果冻的弟弟,不由得发出一声轻笑,“昨晚公司有点事,妈不是去看着你了吗?”   路吟翻个声,侧躺,支着脑袋说:“大哥,公司到底出了什么事吗?”   “小孩子……”   “不要再拿这个接口打发我。”路吟说,“我也是公司的股东,有知情权。”   “差点忘了你已经是股东了。”路元意笑笑,但路吟总觉得他这个笑容未达眼底。   路元意也坐在床上,看着自己的弟弟因为生病有些缺乏血色的脸,关心道:“既然病还没好,就赶紧回去休息。”   路吟顺势就躺下,划弄了两下,“大哥你不告诉我,我今天就睡你这了。”   “好啊,反正自从你长大后,我们就没睡过一张床了,你以前发烧生病都是我陪着睡的,忘了?”   其实比起和路一鸣、陈黎相处的时间,路吟确实和路元意相处的时间更久,路元意比他大八岁,长兄如父,路吟小时候身体不好经常生病,路元意经常担起了照顾的责任。   路吟也想起这些事情,心底一片柔软,凑近路元意说:“大哥,我21岁的生日都过了。”   “嗯?”   “所以不要再把我当成小孩子了,公司有什么事情我也有知情权。”   路元意看着他,默了默,终于说了,“你还记的上次我和你说的,我最近在忙和长明科技谈合作,共同成立芯片技术公司的事情。”   路吟一下子翻身坐起,“记得,不是说已经在谈股权占比的问题了吗?”   路元意淡淡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情我持续推进了几个月,发展都很顺利,但最近……他们公司反悔了。”   “为什么?”路吟问,“是不满股权分配还是利益上的事情?这些都可以谈的。”   路元意微微摇头,古怪地看了路吟一眼,“因为他们公司最近在谈收购,他们已经决定被收购了。”   路吟:!   “怎么会这么突然,长明科技这么大一体量的公司,哪个公司能说收购就收购了。”   路元意没有立刻回话,滚了滚喉咙,才犹豫开口,“收购长明科技的,是池家,也就是池麟霖。” 第57章 他喜欢我?   听了这话,路吟愣住了,半晌才说:“池家为什么要收购,他们家也没有芯片产业。”   路元意脸色阴沉,却也拍了拍路吟的肩膀,“也许是想开拓芯片这个领域。”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池麟霖做这件事的目的或许和路吟有关。   “大哥,长明科技的专利对我们公司很重要吗?不可替代?”   “重要。”路元意点头,“有了这个专利,我们就可以实现转型,不然以集团现在的模式,早晚有一天会面临被淘汰资金断链的问题,这也是我接手公司几年一直想做的事情。”   “如今就差这临门一脚,却出现了这个问题。”   路元意眉头深深皱起,又意识到什么,装作轻松道:“你快去休息吧,事情总会解决的,大不了再找别的公司合作。”   路吟摇摇头,“大哥你不用安慰我,这项专利只有长明科技有,收购后,就是只有池氏集团有,要不,我们找池家合作呢。”   路元意看着他,神色复杂,“已经约好了明天去池氏集团商谈。”   “大哥,那我也去吧。”   “你去什么?不许。”   路吟撇撇嘴,“我在一旁听听都不行吗?”   路元意轻轻敲了一下他的眉间,“不行。”   ——   第二天,路元意带着公司几名骨干来到了池氏集团。   在会议室里等了将近二十分钟,池麟霖带着助理才姗姗来迟。   路元意脸色不好看,但他也不说好什么,毕竟现在自己的命脉握在别人的手里。   池麟霖慢悠悠地坐下,直接笑着说:“抱歉,让路总久等了。”   他看了一眼路元意面前分毫未动的咖啡,说:“怎么不尝尝咖啡,这是我们集团专门的咖啡师做的。”   路元意闻言只好抿了一口,牵起嘴角说:“确实不错。”   池麟霖一挑眉,慢悠悠开口:“收购长明科技的合同已经拟定好,就差走流程。”   路元意动作一顿,皮笑肉不笑地说:“池总办事情真是雷厉风行。”   “过奖了。”池麟霖靠在椅背上,“长明科技之前之所以选择和路氏集团合作成立新的芯片公司,是因为没有那么多的流动资金,但这一点我们集团有的是,自然也就不需要和贵公司合作了。”   路元意拧眉,对方的意思他听懂了,勉强镇定说:“池氏集团和长明科技原先都不涉及芯片产业,贸然涉足一个新领域,面临的风险是不可限量,但如果和我们路氏集团合作,我们在芯片行业深耕这么多年的资源与经验,成功的把握度只会更大。”   池麟霖露出一个漫不经心的笑容,“风险评估自然是做过了,负担得起,高风险才能带来高利益,路氏集团看得出这个专利用在芯片制造上的前景,我们自然也看得出来。”   路元意嘴唇张了张,却没再说什么,确实,池麟霖是投资出身,自然也看得出来这个项目的未来前景,商人逐利,除非他傻,不然怎么会允许和别人来分一块蛋糕。   路元意最初的计划,是和长明科技共同成立高端芯片制造公司,对半控股,再慢慢在三年之内,让长明科技退出,由路氏集团全部控股,最后实现产业升级。   “池总,真的不可以考虑一下和路氏集团合作的事情?”路元意决定最后一次尝试,他也是天之骄子,从出生就顺风顺水,从来没有这样低声下气过。   池麟霖深深靠在椅背上,手指微微屈起,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眼睫微垂。   室内沉默安静,众人的呼吸声都调小了,似乎在等待池麟霖接下来的话。   蓦地,池麟霖落下一声轻笑,撩起眼皮,看着路元意说:“可以,我可以和你们路家合作。”   路元意直接问:“条件是?”   他当然不会傻傻觉得池麟霖送过来免费的午餐。   池麟霖脸上带笑,目光灼灼地看着路元意,“我的条件是,路家和我结亲。”   路元意当场愣住了,似乎没听清,似乎又听错了,条件反射地问:“什么?”   池麟霖不急不缓地说:“我要,路吟和我结婚。”   话音刚落,室内死静一片,众人不禁屏住呼吸,没有意料到池麟霖突然冒出的这句话。   路元意将将反应过来,眉头慢慢皱起,半晌才颤音道:“池总,谈正事就不要开这种玩笑了。”   池麟霖依旧慢条斯理地轻叩桌面,浅浅笑着,“你觉得我在开玩笑?”   刺啦——   路元意猛地站起,桌椅在地面划行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池麟霖,你当我们路家是什么,卖儿子求荣吗?”路元音声音颤抖,激动到说话上气不接下气,来之前他曾想过池麟霖这样做会不会和路吟有关,但也没想到池麟霖会提这样的条件。   池麟霖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眸色深邃,专注且认真,“只要路吟和我结婚,成立新的芯片科技公司没问题,池家和路家对半控股,而池家的一半股权,我会作为新婚礼物送给路吟,这样,你们路家就是百分百控股。”   在场其他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因为池麟霖开的这条件实在太诱人了,简直是送给路家一个公司。   路元意脸色铁青,双手紧攥成拳,眼角不停抽动,他近乎咬牙道:“不可能,我路元意不可能卖弟弟,这合作不要也罢。”   他说完便大步离开,带来的人也极瞅眼色地小跑跟在后面。   池麟霖脸上笑容渐渐褪去,眉宇间越发阴沉。   路吟坐在庭院里等着,直到听见熟悉的车声,他赶忙站起,跑回楼上的书房,躲在一处书架的角落里。   他们路家的公司现在虽然归路元意管,但大事上路元意还是要回来向路一鸣汇报的。   所以这次路元意回来,第一时间应该就会和路一鸣来到书房商谈。   果然过了不久,咔嚓一声门推开,路一鸣和路元意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从路吟的角度看到,路元意的脸色难看极了,这得在池麟霖那吃了多大的憋。   路一鸣坐在沙发上,路元意直接站着端起矮桌上的茶喝了一大口。   路一鸣觑着他说:“老大,你这是怎么了?以往从没看过你这个样子,池麟霖到底怎么说?”   路元意黑着脸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   路一鸣急了,音调也大了许多,“到底怎么说?”   路元意闷闷地开口了,“池麟霖不同意,也是,他们池氏集团财大气粗,根本不需要跟我们合作。”   路一鸣叹了一口气,“也料想到这个结果,只是以为他会看在小吟的面子上有商谈的余地。”   躲在角落里的路吟撇撇嘴,心里微微泛起不舒服。   路元意重重地放下茶杯,冷哼一声。   路一鸣看自己大儿子这状态不对,他是最了解路元意的,如果只是拒绝,自己这大儿子不至于这样生气。   “你是不是没跟我说实话,你们商谈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路元意紧抿着唇,一幅不想说的样子。   路一鸣皱眉,“你不说我就问小陈了,我要想知道你也拦不住我。”   他说着就掏出手机作势要打电话,路元意喊住了他,“爸,我说还不行吗。”   路一鸣收起手机,路元意憋屈着一张脸,简短地带过池麟霖一开始拒绝的话,然后才进入重点,“我问他可不可以最后考虑一下合作的事情,池麟霖那小子又改口说可以,只是提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路元意用力地抿了一下唇,才说:“和小吟有关。”   听到自己的名字,路吟更加竖起了耳朵。   “爸,池麟霖提的条件,就是让小吟和他结婚。”路元意说,“结婚之后池家和路家共同成立芯片公司,对半持股,而池家的一半股份会再赠送给小吟。”   此话一出,路吟脑袋里轰然一声,惊呆在原地。   “他怕是疯了。”路一鸣惊疑不定,“这不相当于送我们路家一个公司吗?”   路元意脸色阴郁,“谁知道这人在想什么?爸,我们不能同意,他要是真心喜欢小吟,不好好地追求恋爱,而是直接收购了长明科技,以此要求小吟和他结婚,这人做事也太偏激,太心机。”   路一鸣点头同意,他还从没见过这般行事的人。   “可是没有长明科技,我们……”   路元意咬牙,“我就不信了,没有长明科技,我们路家会倒台。”   “这事情真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爸,这件事不可以和小吟说……”   “我都听到了。”路吟幽幽地发声,从角落里踉跄着出来,他蹲得太久,腿麻了。   路元意愣了一下,指着路吟道:“你什么时候在这躲着?”   “你们没进来之前。”路吟一瘸一拐地走到沙发边坐下,“哥,你刚刚说的是麟霖在开玩笑吗?”   路元意送给他一个白眼,“你觉得可能吗?”   “可是……”路吟皱眉思考,“他为什么要和我结婚?”   “这是该问我吗?”路元意没好气地说,“不应该问你们吗?”   路吟垂下眼睫,顿了几秒才道:“难不成他是喜欢我?” 第58章 我想要的   路元意不说话,像看白痴一样看着自己弟弟,用教育的口吻道:“他要是真喜欢你,那就应该追求、恋爱、求婚,按流程来,而不是用这么卑鄙的手段逼你和他结婚。”   “可是他为什么一定要和我结婚呢?”路吟一脸苦恼,“他都没说过喜欢我。”   他是真想不明白,他不明白池麟霖到底要什么。   路元意烦躁地拢了拢头发,“反正你不要和他来往,他就不是好人,我会找其他合适的公司合作。”   此刻,在路元意心中,池麟霖就是个觊觎自己弟弟的小人。   路吟一个人浑浑噩噩地开车到处溜达,从知道池麟霖要和他结婚开始,他脑袋里就像炸开了一片雪花,丧失了一切思考能力。   池麟霖是喜欢他才想和他结婚吗?还是说另有所图?   可他身上有什么值得池麟霖觊觎的?   但池麟霖如果是真得喜欢他,为什么要用这种强硬的手段提出结婚。   这一切的一切他都想不通。   况且与池麟霖同居的这段时间,两个人的关系虽然有些过界,但小时候的误会,上次池麟霖的冷淡,这一切的一切加在一起,路吟根本不确定池麟霖是否喜欢他。   路吟开着车漫无目地溜达,从城东开到城西,又从城西开到市中心,最后停在了自己公司楼下。   他趴在方向盘上好一会,才起身又是一阵捶胸顿足,这才平静下来。   刚下车,余光就瞥到熟悉的车子,熟悉的人影。   池麟霖正靠在车旁,双手抱于胸前,直直地看着他。   路吟站在原地没动,他没想到池麟霖会直接来找他,这是要做什么?   池麟霖径直走到路吟面前,眉头一挑,“不请我上去坐坐?”   这语气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但怎么可能?   路吟轻轻点头,领着池麟霖进入电梯,电梯内壁光可鉴人,头顶的白炽光打得炫目,路吟拉耸眼皮与人并排站着,一抬眼,就在光可鉴人的内壁里与池麟霖对上目光,身体一顿,又不自然地移开。   狭小的空间只有电梯运行的声音和自己的心跳声。   路吟垂眸望着自己的鞋面,盘算池麟霖来找他的目的。   “叮”一声,电梯门打开的声音打断了路吟的思考,他迈着步子走在池麟霖面前,努力忽略背后被视线盯着的黏腻不自在感,把池麟霖领进了董事长办公室。   “要喝什么吗?”路吟问他。   池麟霖视线落在办公桌的咖啡机上,“咖啡就好。”   路吟自从稳定来这上班后,给办公室里添了一台咖啡机,最近也学着做了几样咖啡。   他知道池麟霖不喜欢甜的,给他做了一杯加冰的美式。   池麟霖双腿交叠,接过路吟递来的咖啡,小抿了一口,就放在桌上,路吟也在隔壁的沙发上坐下。   一时之间,室内静默,只有时针咔咔咔走动的声音。   池麟霖仿佛在搞路吟心态,就是不开口此次来的目的,留路吟一个人如坐针毡。   时间一分一秒度过,终于,路吟坐不住了,开口道:“你来找我就是为了喝杯咖啡吗?”   池麟霖勾了勾唇角,“当然不是。”   路吟抿唇,张了张嘴,还是下定决心问出了口:“你为什么要提出和我结婚?”   “看来你大哥告诉你了?”池麟霖嗤笑一声,“我还以为他不会跟你说。”   “大哥他是不想跟我说。”路吟道,“是我偷听到的。”   池麟霖轻飘飘地“啊”了一声,“那我这次不是白来了,本想着路元意不会跟你说,我来你这通知一下。”   路吟更加费解了,只能重复道:“为什么?”   “为什么?”池麟霖说,“重要吗?重要的是,你和我结婚,我会给你包括你的家族想要的一切。”   池麟霖说这句话的语气不像是说情话,内容却胜似情话。   路吟心脏仿佛被烫了一下,用力地蜷缩,他结巴着问:“什么意思?你……”   他吞咽了一下,才继续说:“你为什么要给我想要的一切,天上不会掉馅饼这个道理我们每个人从小就懂。”   其实他想直接了当地问“你是不是喜欢我”,但还是委婉问了一下。   池麟霖看着他,半晌,却没有给出路吟想要的答案,却只是依旧轻嗤一声,“这些重要吗?”   路吟被池麟霖这些不清不楚的话要逼得疯了,不自觉提高了语调,“那你说什么是重要的?你……你到底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池麟霖依旧看着他,傍晚时分,夕阳如同瑰丽的圆盘,落在鳞次栉比的高楼间,橘红的光线透过落地窗映在他那张雪白的脸上,他似乎在笑,笑容融在暖色的光晕里,倏地又消失不见,眉间阴戾陡生,幽幽开口:   “我想要的……一直都是你。”   此话一出,路吟倒是说不出话来了,嘴唇喏嗫了半天,却被对方这一句直白的话拨弄得仿佛丧失了话语能力。   池麟霖平静的脸却慢慢扭曲,形成了一个古怪的笑容,看上去有些疯批,“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疯子,但……我说过,是我的也只会是我的,跑也跑不掉。”   他从小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没有接触过爱,自然不会爱人,只会直白地遵循本心,在心脏叫嚣着得到这个人的情况下,也这么做了。   路吟是什么人,他看得明明白白,路吟从小在爱意包围下长大,最不缺的就是爱,有疼爱自己的父母哥哥,有人见人爱的好人缘,任谁看了接触下来,都不会不喜欢他。   但这也就造成了,路吟对什么都不执着,因为不缺。   什么都不会放在心上,小时候的承诺没做到,他不会放在心上,别人对他恶意中伤,他不会放在心上。   就连自己引诱他,在越界之后,明明当下那么的羞赧郁闷,这种情绪也是转瞬即逝,依旧是没心没肺。   这些都让池麟霖很恐慌,他本来以为让路吟迷恋上自己,离不开自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后来才发现不是这样。   尤其是路吟身边的人太多,一次又一次,让路吟选择的情况下,他首选的……从来都不是自己。   想到这,池麟霖心痛了起来,须臾间眼眶渐红,他咬牙,一字一顿道:“你从来……从来……都不会选我。”   路吟愣住,这辈子脑筋没有反应过这么快,迅速理解了池麟霖说的“从来不会选他”。   在池麟霖的心中,小时候的失约是抛弃他一次,那次被大哥强硬的带走,池麟霖带着醉意让他别走,是路吟抛弃他二次,在舞会上路吟依旧没有选择他,哪怕是上次他们俩和范默默的对峙下,路吟还是没有选他。   池麟霖就是经过这些事情,才下定决心收购长明科技,逼路吟和他结婚,只有这样,路吟就没有选择。   以后他去哪里,路吟只能跟他走。   “我……”路吟嘴唇喏嗫,半晌才说,“你喜欢我?”   池麟霖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又恢复无波无澜的模样,“我不知道什么喜不喜欢,我只知道自己想要的东西一定会得到,路吟,我给你时间好好考虑,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立刻去领证。”   现在国内是可以领证,同性婚姻受法律和道德的双重保护,他们领完证就是家人,路吟再也不可以抛弃他。   路吟心里和嘴里一样的苦涩,不知道怎么去形容此时复杂的心情,一方面是有点心疼池麟霖,另一方面,他也不会因为心疼一个人就稀里糊涂地把自己卖了。   池麟霖不知道什么喜欢不喜欢,但他路吟应该知道。   他是喜欢池麟霖的吗?   池麟霖见路吟在低头沉思,转身走到了门边,开门前淡淡地说:“你好好想想,但我也没给你选择权,不想看我把路家搞垮,就早点想清楚。”   等池麟霖走后,路吟窝在沙发上发呆。   窗外夕阳只剩下天边最后一点紫橙色晕开,似乎还想努力挣扎破开乌黑的沉色,但最后只是被黑暗一点点侵蚀,夜幕降临。   路吟脾气好也不是没脾气,蓦然从沙发上翻坐而起,“艹,这小子是不是在威胁我。”   片刻,他又泄了气,对着池麟霖他生不出太大的气,至少对着那张脸也气不起来。   无论是小时候第一次相见,而是长大后的第一次相见,都是路吟主动搭的讪,而且,都是被对方的脸吸引。   果然色字头上一把刀。   让他自己见色起意,结果惹来了这么一个大麻烦。   路吟深深叹了一口气,他不能说是一个保守的人,但至少在他的观念里,两个人相遇、相知、相爱,最后到结婚,这次才是正确的步骤。   哪有两个人关系不清不楚上来就结婚的。   况且婚姻这个东西,即使是一男一女,鲜少可以结婚多年依旧和和睦睦,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男女结婚,孕育后代,也会日复一日因为家庭琐事感情淡化吵得不可开交,最后分道扬镳。   而两个男人结婚,面临的是更多压力,他和池麟霖最后可以走到哪步? 第59章 明天领证   路吟窝在办公室里浑浑噩噩到九点,还是路元意打电话催他回家,他才醒神。   回到家中,陈黎已经给他准备好晚饭,路吟一边喝粥,一边和陈黎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小米粥炖得入口即化,香气扑鼻。   餐厅里只有他和陈黎在,路吟心不在焉地随后一问:“妈妈,你和爸爸结婚幸福吗?”   陈黎还不知道池麟霖提结婚条件的事情,还以为这些日子路吟心不在焉是为情所困,才会突然问这些问题,于是耐心回答道:“当然幸福呀,你爸爸已经是世上难得的好男人了,会疼人,脾气又好。”   路吟赞同地点点头,毕竟路一鸣惧内名声远扬,“那这么看结婚还是挺好的。”   “结婚好不好取决于结婚对象。”陈黎说,“你爸爸对我言听计从,这么多年,我们才能和睦相处到现在,你觉得是为什么?”   路吟露出疑惑的目光。   “因为爱。”陈黎解释,“你爸爸脾气好吗?年轻的时候,公司里多少人被他骂哭过,你大哥二哥三哥从小到大也没少被他骂,所以你觉得他脾气好吗?”   “妈妈,你的意思是爸爸因为爱你,所以你们才能一直幸福的相处吗?”   陈黎点点头,“所以,我也希望有一天你结婚,是和你喜欢的人结婚,妈不是一个传统的人,你和女人还是男人结婚,结婚对象是贫穷还是富有,都可以,但你要喜欢他。”   陈黎的话点拨了一些路吟。   路吟擦擦嘴,望着庭院里银白色的圆月,感叹道:“今晚月亮真圆。”   陈黎起身,“正好出来帮我一起给庭院里的花浇浇水。”   时间很快,已经到了立秋,晚上的天气没有那么炎热,路吟拿着喷壶一边给花浇水,一边思考问题。   他喜欢池麟霖吗?   其实答案很明显,那种心脏酥麻全身发软的感觉从来没有,只有池麟霖带给他过。   他对待感情只是迟钝,反应慢了些,又不是完全感受不到。   之前他可以回避这个问题,不去多想,但如今,池麟霖已经逼得他不得不正视自己的情感。   ——   第二天,路吟驱车来到了池氏集团。   刚进大厅,就看到前台那里站了一个青年男人,背影有些熟悉,走近了,说话的声音传来,声音也有些熟悉。   “你就让我上去找池总吧,我和他是朋友。”   “先生,不行的哦,见池总要有预约才行。”   “我真的和他约好了,可能只是助理忘记了。”   “那您可以现在给池总打电话,他同意的话我就可以放你进去。”   男人的背脊一顿,停顿了几秒,不情不愿地掏出手机,转过身来,走远几步,手指在屏幕上叭叭点几下,满脸郁闷,一抬眼,正好与路吟投来的视线不期而遇。   “是你?”邱少轩语气里全是不待见,上次路吟在生日宴上出尽了风头,回家后,他爸妈把他数落了好几天,一项一项和路吟比,比不过,根本比不过。   路吟笑了下,招了招手,“嗨,好久不见。”   邱少轩瞪他一眼,一脸戒备,“你来这干什么?”   路吟摊手,“和你一样,也来找池总。”   “你找他干什么?”邱少轩说,“他平时不会见闲杂人等。”   “我不是闲杂人等啊。”路吟说,“我是他朋友。”   邱少轩嗤笑一声,脸上全是嘲讽,“就你?是池总的朋友?吹吧你。”   路吟回给他一个白眼,不想理会他,他今天是突然来找池麟霖,只能按这种访客流程走,他走到前台,对前台漂亮的小姐姐笑了笑,“你好,能帮我联系一下池总吗?就说是路吟来找他。”   路吟去哪都属于天生给人好感的人,小姐姐看着他,礼貌地问:“请问您是有预约吗?”   路吟哽住了一下,讪讪说:“没有,但我是池总的朋友,你打电话说一下路吟找他就行。”   前台小姐姐面露难色,和另外一位对视一眼。   邱少轩走上前,幸灾乐祸道:“你不是说是池总的朋友吗?怎么自己不打个电话?”   路吟吃瘪,没理会这人,依旧笑嘻嘻对前台说:“小姐姐,你就帮我打个电话吧,我这里有急事要找池总。”   磨了一会,前台小姐姐心软了几分,只好说:“那我帮你打个电话问问陈秘书。”   顶楼会议室,池麟霖依旧在开会,今天一天都是密集的会议,集中精力一整天去听大量的信息让他有些疲倦,他不禁揉了揉眉心,又看了一眼手机。   汇报人立刻襟声,直到池麟霖说了一句,“继续。”   小陈在一旁小心观察,他总觉得今天池总看手机的次数特别多。   正觉得奇怪,他自己的手机却响了,小陈猫腰轻手轻脚地走出会议室,接通电话,听筒对面传来前台的声音,“陈助,有个叫路吟的人说是池总的朋友,想见池总,但没有预约。”   小陈看了一眼房门紧闭的会议室,“你让他明天再来吧,现在在开会,没时间。”   前台哦了一声,放下电话,不好意思说:“池总在开会,没时间。”   路吟抿唇,脸色不太好,但也能理解。   邱少轩得意洋洋地说:“吹牛吧,你看池总都不见你。”   理解是能理解,但在邱少轩这种人面前失了面子,路吟不免有些哑火,“你没听到是池总在开会吗?”   “借口而已,你还真信。”邱少轩说,“有些人口口声声说是池总的朋友,结果连人家手机号码都没有。”   “谁说我没有。”路吟说着掏出手机解锁,翻出池麟霖的号码后动作一顿,池麟霖早把他的号码拉黑了打不通。   邱少轩看他对着手机面色不好,下巴抬得更高,挑了挑眉毛说:“打呀,怎么不打了?”   路吟虚心地瞥了一眼邱少轩,看到对方的神色有些牙痒痒,这个时候不打岂不是太丢人了。   一咬牙,路吟点了拨通键,片刻,听筒竟然响起了拨通的声音,池麟霖什么时候把他拉回来了?   我艹!   响了没两声就接通,熟悉的声音传来,路吟两眼瞬间亮了起来,看了一眼邱少轩,勾了勾唇角,按了免提。   池麟霖的声音传出来,“怎么不说话?”   邱少轩神色明显吃瘪,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路吟说:“我来找你了。”   “嗯?”   “我现在在你公司大厅,你跟前台说……”   “嘟——”   话没说完,电话挂断的声音传来,路吟哽住。   邱少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笑够了才说:“你是不是从哪弄来的池总电话,人家把你当骚扰电话了,都没听你说完,哈哈哈哈……”   路吟面色尴尬,他实在不理解池麟霖为啥这个反应,昨天哭着说要和他结婚的还是这个人吗?   邱少轩的笑声越来越大,吸引了不少来来往往的白领注意力。   路吟立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道干啥。   邱少轩笑够了才说:“以后别装了,池总那是你能……”   他话还没说完,停在这里,视野里,池麟霖穿着挺括西装,宽肩长腿,走路带风地朝这边大步走来。   邱少轩眼睛都看直了,立刻迎了上去,“池总,我……”   池麟霖的视线分毫没留给他,径直与他错身而过,邱少轩顿在原地,回过头,看到池麟霖走向路吟。   路吟也同样看到了走来的池麟霖,惊道:“你刚刚怎么挂我电话?”   池麟霖微微蹙眉,“不是你说的已经到了楼下。”   路吟心说,我是让你跟前台说一下,放我上去。   池麟霖侧身,对路吟说:“先上去。”   路吟点头,跟在池麟霖后面,路过目瞪口呆的邱少轩面前时,朝他眨了眨眼,而后笑了。   池麟霖扭头看他,路吟又立刻收起了笑容。   路吟和池麟霖并排站在电梯里,小心觑着他问:“你怎么自己下来了,前台说你在开会。”   池麟霖“嗯”了一声,又补充说:“不是重要的会。”   电梯到了顶楼,门开,小陈一脸菜色地等在门口,对池麟霖鞠躬,“抱歉池总,我以为……”   池麟霖打断他,“下不为例。”   路吟听着一头雾水,“怎么了?”   池麟霖看了他一眼,“犯错了。”   路吟是第一次来到池麟霖的办公室,不愧是池氏集团,270度的落地窗,窗外江景视野正好,俯瞰繁华市区。   池麟霖顺手关上门,走到路吟后面,冷不丁问:“觉得这间办公室怎么样?”   路吟由衷点赞,“很好,比我那间好多了。”   池麟霖轻笑了下,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说:“你也可以选择来这办公。”   此话一出,路吟愣了一下,不明白对方的意思,想了想,也坐在沙发上,搓了搓大腿说:“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事和你说。”   池麟霖“嗯”了一声,“想好了吗?”   他觉得路吟今天来是和他讨价还价,所以今天对方提的所有问题他都必须耐着性子答。   路吟垂眸看着自己鞋面,不敢去看对方,心里给自己打气了一分钟才说:“我想好了。”   池麟霖看似随意地端起桌面上的杯子,手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   路吟深呼一口气,咽了一口唾沫说:“我觉得……我们还是……先去把证领了吧。”   “砰”一声,池麟霖手里的杯子摔在了地上,里面的咖啡全部洒在了地毯上。   池麟霖脸上表情一片空白,动作僵硬,再开口声音都是哑的,“你确定?不反悔?”   说都说了,路吟反而不怵了,他点点头,“我想好了,要不……我们安排个时间就去?”   池麟霖慢慢皱起眉,滚了滚喉咙说:“既然你想好了,那就明天上午九点。”   路吟:……   “明天会不会有点赶,9点会不会太早了,我可能起不来。”   池麟霖看向他,语气坚定,“不早,除了明天以后你可以天天睡懒觉。”   路吟抿唇,突然觉得两个人这样谈论结婚的事情好奇怪,“那行,9点就9点吧,你别忘了带户口本。”   池麟霖表情还是有些怔然,好似在做梦,“我已经随身带着,你别忘了就行。”   路吟:……谁家好人天天随身带户口本啊。 第60章 要签吗?   正事谈完,两人又陷入一阵沉默。   路吟以前和池麟霖还是朋友的时候,同处一屋檐下,到没觉得不自在。   如今变成快结婚关系,怎么就……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想着明天要结婚的大事,路吟有些坐不住了,站起身道:“那没什么事我先回家了,明天见。”   池麟霖跟着起身,拉住路吟的手,“等晚上一起吃饭。”   路吟顿住,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我得回去找户口本。”   其实是偷,他没打算今天告诉家里人,这件事他准备先斩后奏,省的他大哥知道了又把他关在家里。   池麟霖皱眉,他有段日子没见到路吟了,这些天一直忍着,终于见到人了不想这么早就把人放回去。   思索了几秒,还是说:“那就再待一会,想喝什么?”   “随便,都可以。”路吟悻悻地回到沙发上,又嘀咕一句,“想喝奶茶了。”   不一会,小陈敲门进来,拎了个袋子,里面有各种口味的奶茶,小陈带着讨好的笑容说:“我把楼下那家网红奶茶店的畅销款都买来了,您应该会有一款喜欢的。”   路吟接过,忙不住地感谢。   他挑出抹茶味的插上吸管,喝了一口,别说,这家奶茶店的味道还真不错。   路吟正嗦着奶茶,瞧见池麟霖坐在办公桌前看文件,兴致缺缺地观察一会,突然说:“你真得在看文件吗?半小时都不翻一页?”   池麟霖被戳破,依旧是脸不红,只是耳根微微有些发烫。   他根本静不下心看文件,事实上从面前的人答应明天和他去结婚开始,他到现在还是全身飘飘然的状态,丝毫没有实感。   他把路吟留下来也是,不然,他会觉得刚刚只是做了一个美梦。   池麟霖干脆合上文件,闭了闭眼。   路吟瞧他这个样子刚要打趣几句,门外突然响起了喧闹声。   “不行,你现在不能进去。”   “池麟霖,你给老子出来!”   “叫保安……”   “拦住他……”   砰——   一个中年男人撞门而入,后面还有几个正在拉扯他衣服的人,乱糟糟一团,好不热闹。   中年男人看到池麟霖眼前一亮,继续骂骂咧咧,“小畜生,你个白眼狼,我是你三叔!你把我赶出董事会就算了,你现在还要告我,都是一家人你非要把我送进去才罢休。”   中年男人一边说一边往池麟霖那里冲,却被后面的几人七手八脚地死死缠住,动弹不得。   路吟看情况不对劲,赶紧跑到池麟霖旁边。   池麟霖冲他摇摇头,示意他冷静,然后对着中年男人嗤笑一声,“三叔,你现在这副样子哪还有以前的风度,跟骂街的泼妇有什么区别?”   池延庭已经丝毫讲不了风度,又往池麟霖的方向冲了冲,依旧被牢牢缠住,他怒目圆睁,额角青筋爆出,大声喊道:“我现在这个样子是谁逼的?你把你爸赶出董事会,又把我赶出董事会,你现在掌握了集团的大部分股权,满意了?小畜生!当时你妈就不该生你!”   路吟皱起眉,这人骂得也太难听了。   池麟霖却依旧不为所动,似乎对面的人骂的不是他,面上无波无澜,只是眸色森寒,冷冷地盯着池延庭,让对方无端有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背脊发凉。   “我已经给你一条生路了,买了你手里的股份给了你多少钱?是你……挪用公司公款,这些钱的金额足够你下辈子在牢里度过了。”   提起坐牢,池延庭脸上明显全是恐慌,他们池家人哪一位不是生下来就锦衣玉食,何曾吃过苦,他绝对绝对不能进去!   想到这,他又往前冲了冲,无果,语气已经软了一些,“麟霖,看在我是你叔叔的面子上,你放过我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作妖了。”   “再也不会作妖?”池麟霖冷笑,“池氏集团是百年企业,根基再深也经不住你们这些自家人做蛀虫,从我当董事长之日起,我就说过,会把你们这些毒瘤一点一点全拔除。”   池麟霖站起身,轻轻拉了一下路吟的手,与对方对视一眼,微微点头。   就这么一眼,让池延庭注意到了路吟。   池麟霖朝池延庭走近几步,轻声说:“三叔,我已经给过你机会,只要你把挪用的钱填上,就不用坐牢,是你宁愿把钱全部转到海外账户,也不愿意还债,你是吃准了我不会报警吗?”   池延庭摇头,企图挣扎,却依旧被死死按住。   这时,楼下的保全部上来,把人拖出门外,池延庭依旧嘴里大骂,口水四溅。   随着砰一声,门关,瞬间所有的声音都被阻隔在门外。   路吟目瞪口呆,他是第一次见顶级豪门恩怨,简直是——大开眼见。   同时有些担忧,他和池麟霖结婚以后,不会每天都要面临这些豪门争斗吧。   池麟霖仿佛看懂了路吟的思虑,直接说:“所有的人我已经处理好了,不会再有这种事情。”   路吟有被看透心事的窘迫,他摇摇头,轻声说:“我不怕的。”   池麟霖走到他面前,目光落在他脸上,片刻才说:“不是要回家吗?我送你。”   路吟摇摇头,“我开车了,自己回去就行。”   他想了想,突然想起一件大事,纠结着开口,“那个,领证前我们是不是要做一件事情?”   池麟霖见他这表情,也迟疑了一瞬,“什么?”   “不用签什么文件吗?”路吟提醒。   他也是才想起来,刚刚听池延庭说的意思,池氏集团大部分的股份都在池麟霖的手中,那现在池麟霖的身家……   路吟虽然手里有自己创业的公司和路氏的百分之七股份,但和池麟霖的比,估计还比不过人家的零头。   结婚,首先牵扯的就是财产问题,他们这种家庭的人结婚之前,首先要做的就是婚前财产协议。   路吟暗示成这样,池麟霖自然也听懂了,看着对方,眸色闪烁不明,默了默才说:“你想签?”   路吟是一个男人,也不想占池麟霖便宜,于是点点头,“要不签一下?”   池麟霖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嘴角却慢慢下压,“不用,婚前财产协议主要是防止离婚时的财产纠葛,我们不需要。”   路吟不明白他说的“不需要”指什么,依旧看着对方,对方接收到他的视线说:“因为我们不会离婚。”   ——   路吟浑浑噩噩地回到家,脑袋飘忽,脚下像踩着云朵。   陈黎看到他招呼他来餐桌上坐好,关心问:“儿子,你怎么了?”   路吟有些心不在焉,“我没事呀。”   路元意坐在餐桌对面看着他,“今天去哪了?”   “公司,最近有点忙。”路吟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   路元意冷哼一声,他眼下乌青,最近因为公司的事情好多天没有休息好,路吟看在眼里,心想等结婚了还是让池麟霖帮他们家一下好了。   饭吃完,路吟洗完澡躺在床上,一直等到了凌晨,估摸着家里人都睡着了,才悄逼逼起床。   轻手轻脚地来到书房,打开手机电筒,摸黑找到了放户口本的地方,揣进了自己怀里。   刚出书房,就与路元意打了个照面,两人不禁都惊吓得一哆嗦。   路元意眯了眯眼,“半夜不睡觉跑书房来做什么?”   路吟摸了摸塞在自己睡衣里面的户口本,干笑两声,“睡不着想来看看书。”   路元意打量着他,有些不信,路吟连忙打了个哈气,“大哥,你怎么也不睡觉?”   路元意拨了拨他翘起的头发,“跟你一样睡不着。”   路吟看着自己大哥的黑眼圈,上前圈住路元意的手臂说:“大哥,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解决的。”   路元意点点头,道理都明白,淡淡的忧愁还是有的。   路吟:“大哥,回去睡觉吧,我给你热杯牛奶。”   开玩笑,他可不敢让路元意现在进书房,万一他一时兴起去翻放证件的抽屉,不就完蛋。   路元意难得享受一次弟弟的孝顺,顺势也就回了房。   路吟看着自己大哥进去,赶紧溜回自己房里,把户口本藏好,又去厨房倒了一杯牛奶送上去。   路元意坐在床上,看着自己殷勤的弟弟,好似随口一问,“最近没有跟池麟霖联系吧。”   闻言,路吟递过来的动作一顿,杯子里白色的液体晃了晃,险些撒了出来。   路元意看着他,一挑眉。   路吟讪讪笑了一声,“当然没有。”   “没有就好。”路元意哼了一声,“他来找你,你也不要理他。”   路吟回到自己卧房,收拾好明天要带的所有证件,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有些睡不着。   他拿起手机,看着和池麟霖的聊天页面,一片空白,撇了撇嘴。   他还以为池麟霖会给他发些什么,结果什么也没有,他不会已经睡了吧。   路吟烦躁地把手机扔到一边,突然有点后悔,自己做这件事是不是冲动了些。   兀自烦恼一阵,他又捡回手机,在聊天界面,打了几个字,又删删减减。   好一会,还是一个字也没发过去。   这时,聊天界面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几个字,路吟手一抖,手机正中砸在面部,他疼得翻身坐起。   池麟霖:【怎么还没睡?】   池麟霖:【明天九点不要睡过了。】   路吟拿着手机笑了笑,池麟霖竟然也没睡着,看着挺淡定,是不是和他一样紧张。   路吟:【睡不着。】   路吟:【要不晚一点,反正民政局下午五点才下班。】   池麟霖:【不可以。】   池麟霖:【以后你可以天天睡懒觉,但明天不行。】   路吟翻个身,侧躺着,砸吧一下嘴。   池麟霖:【现在关上手机,闭上眼睛,会睡着的。】   路吟:【那你怎么还在给我发消息!你也快点去睡!】   池麟霖:【嗯。】   另一边,池麟霖穿着黑色浴袍坐在酒店的落地窗前,俯瞰市中心的霓虹夜景,他今晚不打算睡,也睡不着。   他靠在椅背上,手指轻叩,听着房间里指针走动的声音,心里数着一分一秒。 第61章 户口本偷的   路吟一直浑浑噩噩到三四点才睡着,睡得也不踏实,中途惊醒了好几次。   在七点半的闹钟铃声下,路吟爬了起来,洗把脸穿好衣服,飞奔下楼。   陈黎正在餐桌边吃早饭,听到噔噔噔的脚步声,往声源一看,一道身影一闪而过。   她以为自己眼花了,问一旁的吴嫂,“刚刚那是小吟吗?”   吴嫂也同样看着,“好像是的,但小少爷从来没起过这么早。”   从路家到池麟霖约的民政局,开车需要一个小时,路吟到的时候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   停好车,刚到门口,就看到一个修长身影,背脊挺直站着,身上的白衬衫熨烫妥帖,袖口卷起,墨色的短发在微风中飘动。   路吟一时之间顿住脚步,有些犹豫上前,但对方似乎心有灵犀般转身,视线不期而遇。   池麟霖没等路吟上前,而是大步走过来, 第一句就是,“户口本和身份证都带了?”   路吟感觉池麟霖比他紧张,提着一口气,于是假装慌张,一拍脑袋,“好像身份证忘带了。”   池麟霖脸色瞬间就白了,滚了滚喉咙,路吟看他这样子有些不好意思,从口袋里掏出身份证,“在这呢。”   池麟霖松了一口气,“不要开这种玩笑。”   “我要是真忘了怎么办?”路吟探头问他。   池麟霖觑着他,“回去拿。”   路吟羞赧一笑,拉了拉池麟霖的手,“你几点到的?”   池麟霖不自然地收回手,眼神移开,“刚到。”   路吟感觉池麟霖现在和自己生疏得很,明明以前也不这样,他俩现在已经立刻马上要结婚的人,怎么也就比陌生人才熟一点的感觉。   池麟霖在别扭什么?   他刚想开口问,有工作人员从里面出来,池麟霖对他说:“走吧。”   工作人员很高兴,在念叨,“今天你们是第一对来领证的新人。”   他们俩没有提前拍结婚证的照片,只能在现场简陋的设施拍,不过两个人长得都好,也不用化妆。   摄影师看到两个人大咧说:“你们俩在这随便拍拍都好啊。”   路吟换上白衬衫,走到池麟霖身边,低头理着身上的衣服,池麟霖帮他整理衣领,路吟抬头,目光所及就是对方伶俐的下巴。   他有些飘飘然,突然想起第一次在酒吧里见到池麟霖的时候,对方坐在阴影里,侧脸精致又好看,他敢保证,如果池麟霖长得但凡丑一些,他也不会多管闲事。   这也没过去多长时间,他们俩是怎么走到结婚这一步的呢?   果然,结婚还是需要冲动。   昨天路吟脑子一热答应了,今天都在现场了开始想七想八。   他突然开口就问:“你会不会后悔?”   池麟霖不咸不淡地看他一眼,双手搭在他的肩上,挪正他身体,在耳边低语,“看镜头。”   池麟霖一只手揽住他的肩,越来越用力,果然不能给路吟时间思考,不然他又缩回去了。   摄影师调整了一会镜头,抬脸说:“两位,笑一笑,这张照片一生可能只拍一次奧。”   路吟被池麟霖勒得难受,又往对方那靠一靠,咧嘴露出标准微笑。   池麟霖被下巴处毛绒绒的头发撩得心痒痒,牵起嘴角,看着镜头。   咔嚓——   摄影师对着镜头满意地点头,果然人好看怎么拍都好看。   路吟站在后面探头看过来,池麟霖那张俊脸拍得跟明星似的,笑容淡淡,眼神却多了一些温柔。   两个人坐在办事窗前,工作人员递过来两份需要签字的文件,池麟霖毫不犹豫地签上自己的名字,视线又飘过来,路吟抿唇,在池麟霖囧囧目光下签了字。   他这个时候不签,估计池麟霖能当场掐死他。   路吟最后看着两个红本子被盖上章,事成。   池麟霖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他全程神经紧绷,就怕路吟突然反悔,两厢情愿的结婚最好,他也不想对路吟再做什么强硬手段。   路吟拿着结婚证,感觉前前后后也就半个小时的时间,这婚就结完了,有些奇妙。   他跟在池麟霖身后问:“我们现在去哪?”   “去一个地方。”池氏废话文学。   路吟坐在副驾驶上,全程盯着手里的结婚证看来看去。   池麟霖余光瞟他,不安地问:“你一直看它做什么?”   “之前没见过啊,好奇。”   池麟霖咽了口唾沫,搭在方向盘上的手青筋暴露。   车子行驶进一个高档小区的地下车库,路吟下车,猜到了这是池麟霖买的房子,小跑跟上去问:“你买的房子在这?”   池麟霖“嗯”了一声,按下顶楼的楼层,这是直达顶楼的独户电梯,电梯门开,里面是两层的复试格局,面积很大,每层还配有不小的露台。   路吟跟在后面,感觉有一丝微妙,因为这个房子从户型设计到家具甚至到窗帘颜色这种细节都非常符合路吟的审美,怎么会这么巧?   他古怪地打量池麟霖,对方自然也感受到了他的视线,问他,“不喜欢吗?”   “喜欢啊。”路吟说,“就是太喜欢了。”   他无意识地“嘶”了一声,怎么想都不对,于是直接问池麟霖,“这房子应该挺早就开始装修了吧。”   池麟霖虚虚地倚坐在沙发扶手上,垂眼不去看路吟,只是淡淡地“嗯”一声。   路吟看对方这个样子,突然想到,之前有一次被一个大学生拦住,说是课程作业让他填了一份问卷,他当时还奇怪什么问卷这么多页,甚至连喜欢的窗帘颜色这种问题都问了。   “你……那个大学生是你找的?”路吟突然贴近池麟霖问。   果然,池麟霖瞬间就听懂了,面色不自然一瞬,路吟离得近捕捉到了他的表情变化。   “从那个时候你就……”路吟没说完,但两个人都懂了,路吟感觉池麟霖布了一个好大的局,就等着他自己跳进去。   那个时候池麟霖就想着结婚的事了?   细思极恐!   池麟霖掀起眼皮看他,安抚道:“你别害怕,我不会害你,只是这房子得提前准备。”   路吟:!   重点是这个吗?   他发现自己完全没看透池麟霖的想法,一时之间五味杂陈。   池麟霖拉着他的手上楼,企图分散他的注意力,“一共有四间卧室,你喜欢哪间就可以挑哪间。”   路吟随便进了一间,看了一圈,“这间就挺好。”   他随手拉开衣柜,里面已挂好了一件件新的衬衫T恤外套,路吟随手一翻,都是他的尺码,也是他常穿的牌子,样式和颜色都符合他的审美。   “可以直接搬过来,什么都准备好了。”池麟霖站在他身后说。   路吟幽幽地看他一眼,“我今晚还是得回家。”   池麟霖轻轻皱起眉,“今晚就搬过来。”   路吟看着他摇摇头,“真不行,其实我今天是偷户口本出来的。”   池麟霖明显一噎,“偷……偷户口本?”   路吟羞赧,搓了搓脸颊,“我怕大哥不同意,就没跟他们说,准备生米煮成熟饭才跟他们说。”   池麟霖一脸复杂地静默了几秒,才说:“那我送你回去,明天去路家接你。”   他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住脚步,路吟走在他后面惯性踉跄了一下。   “我晚上陪你一起回路家。”池麟霖拧眉说。   “这可不行!”路吟头已经摇成了拨浪鼓,“你回去我怕大哥要杀人。”   池麟霖似乎没有商量的余地,路吟摇了摇他的手,语气软道:“你能不能听我的,我回去一个人更好哄大哥。”   池麟霖看着他,喉结攒动,没有说话,过了几秒,才“嗯”了一声。   路吟准备走了,被池麟霖拉到门边,弄好面容识别才放人。   夜幕降临,路家灯火通明。   路吟把车停好,走到门口鬼鬼怂怂往里张望。   陈黎正在张罗着上菜,眼尖看到了路吟,忙说:“小吟回来了,你这孩子今天一天去哪了?”   路吟干笑两声,兜里还装着他的结婚证,磨蹭蹭坐在餐桌边。   路元意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怎么笑得跟个npc似的,是不是犯什么错了?”   路吟:!不愧是他的大哥!   “没呀,我不是一直这样笑的么。”   今天吃晚饭的人比较齐全,路子勉、路力行都在。   路吟埋头干饭,黑溜溜的眼睛从碗檐抬起,被路元意捉了个正着。   路元意眯了眯眼睛,不轻不重地放下筷子,“你今晚有点奇怪,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们说?”   路吟吃完了手里的一碗饭,他现在需要胃里殷实给他壮胆。   他擦了擦嘴,才小声说:“是有个小事要和你们说一下。”   “小事?”路元意冷哼,“最好是小事!”   来了来了,压迫感来了,路吟小腿已经有些打软。   路吟用手捏了一个小小的距离,“就是一点点小事,只是我说了你们要冷静一点。”   他这话说出来,餐桌上的几个人不约而同放下了筷子,有种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   陈黎有些紧张兮兮,“怎么了小吟,你是不是在外面闯祸了?”   路吟两手搓着大腿,哈哈干笑两声,“怎么会闯祸呢?没有的事!”   在场所有人:……松一口气.jpg。   路吟:“我今天……和池麟霖去领了结婚证。”   所有人:!!! 第62章 最吊der   话音刚落,空气静止了一瞬。   路一鸣被嘴里还未来得及咽下去的食物呛到了,连忙找水喝,陈黎拍拍自己的耳朵,怀疑自己刚刚幻听了。   路子勉和路力行刷一下抬起头,目瞪口呆。   至于路元意,他嘴角抽搐了一下,颤颤巍巍地端起水杯说:“吃饭不要开这种玩笑。”   路吟觑着自己大哥的反应,他最怕大哥暴走,目前看还算平静,心底松了一口气。   于是壮胆道:“没有开完笑,是真的。”   说着,他掏出口袋里的结婚证,打开,平铺在餐桌上。   水晶灯下,路吟和池麟霖双人合照刺痛了路元意的双眼。   唰——   路元意猛得站起,带下了手边的碗筷,哗啦碎裂在地上,他脸色铁青,目光像是要把桌上的结婚证盯穿一个洞。   路吟看自己大哥这脸色,小腿打软,心脏高高提起,忙圈住身边陈黎的胳膊。   陈黎拍拍他,赶紧出来做和事佬,他冲路元意招招手,“老大你别激动。”   又象征性责骂一下路吟,“你这孩子也真是的,结婚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儿戏。”   路吟心虚解释,“我没有当儿戏,我认真地思考了24小时。”   其他人,“……”   路子勉拿着结婚证仔细端详,“乖乖,弟弟,你行啊,这是抱了个金矿回来啊,我现在出去可以说自己是池麟霖的哥哥了。”   路力行在一旁探头看着,赞同地点点头,这下出去自己有面子了。   路吟听得面颊一阵发烫。   路一鸣敲了敲桌子,警示两个傻儿子,“你们两个,出去不许乱说,也不许借池……小池的名义瞎炫耀。”   路元意听家人似乎都默认赞同这件事,心里火气更大,他瞪了路吟一眼,转身上楼。   路吟绞了绞衣襟,对自己爸妈说:“我上去哄哄大哥。”   路一鸣叹了口气,“小吟,下次这么大的事情要跟家里人商量,你……不要因为公司事情就……”   路吟知道他的意思,打断他,“我不是因为公司的事情和池麟霖结婚的。”   说着,他脸一红,却认真而郑重地说:“我是喜欢麟霖才和他结婚的。”   路吟来到大哥的房门前,敲了几下门,里面没人应答,于是说:“那我进来了。”   他推门而入,路元意正深深窝在沙发里,指间夹着烟,嘴里吐出青色烟圈,路元意没有烟瘾,通常情况下是压力大或者郁闷了才会抽。   路吟关上门,蹲在路元意腿边,作势要给他按摩大腿,却被对方躲开了。   撇撇嘴,路吟轻声道:“大哥你别生气了。”   路元意不咸不淡瞥了他一眼,又收回视线,不理人。   路吟往前蹭了蹭,圈住路元意的手臂,“大哥,我错了。”   回答他的是一声冷哼,“你还知道错了?”   “大哥~”路吟尾音绕了好几圈,“你别不理我,我最怕你不理我了。”   “反正你也要离开这个家了,我理不理你重要吗?”路元意在说气话。   “谁说我要离开这个家的,我就算结婚了,也是路家的孩子,也是大哥的弟弟。”   路元意听了这话,气得更厉害,抽回手臂,摁灭指尖的烟头,垂头片刻,下一秒,高声道:“路吟,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路吟从没听过路元意这样大声和他说过话,有些怔然。   路元意站起身,来回踱步几圈,指着路吟道:“路家的产业在我手里不至于毁掉,不用你去劳什子结婚来挽救!”   路吟举手保证,“大哥,我不是公司的事情才和池麟霖结婚的,真的!”   路元意停止脚步,看着他,“你喜欢他?”   路吟点头,“我之前看不清楚自己的心意,也是最近才想清楚的,哥,我喜欢他。”   路元意自暴自弃地坐回沙发上,“你喜欢他什么?你知道他在池家做的那些事吗?他基本把家族长辈从池氏集团赶尽杀绝,这种人,你让我怎么放心他会真心对你?”   路吟抿了抿唇,“知道的没有这么详细,但我相信他,他在外人眼里虽然古怪冷血,但大哥,他们池家和我们路家不一样,在那种复杂的情况下,如果是我和你,也许也会选择这么做。”   路元意逼视他的眼睛,“他这是给你灌了多少迷魂汤,把你迷糊成这样。”   路吟没接他的话茬,“大哥,我知道你是怕我被他骗,被他抛弃,但我是一个成年人,我有能力承担自己选择的一切后果,我一点也不怕。”   路元意看到路吟眼底的坚定,突然也意识到,自己弟弟长大了,长成一个非常坚定的人,他不怕承担任何风雨,他可以自己选择未来人生的路。   路吟看对方不说话,又蹭到腿边,“如果池麟霖对我不好,我会立刻和他离婚,他都没跟我签婚前财产协议,到时候离婚吃亏的可是他。”   “他没和你签协议?”路元意皱眉。   “因为他说,我们不会有离婚的一天。”路吟耳根发烫,每次一想到这句话,心脏就开始加速跳动。   路元意看自己弟弟这明显情动的模样,知道自己是拦不住,只能叹气。   他仰面望着天花板,过了一会才说:“那你哪天把他带回家一趟,不能就这么不清不楚地结婚。”   路吟知道自己大哥松口了,点头如捣蒜,“他明天会来接我,正好来家里吃饭。”   ——   路吟很快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池麟霖,池麟霖让他放心,明天上门所有的事情他会安排好。   路一鸣和陈黎对路吟突然结婚这个事情虽然接受度高,但心里失落还是有的。   路吟才刚大学毕业,21岁的年龄,本来还以为会在家里多待几年,这突然就结婚了。   路吟是哄完了自己大哥,又哄自己爸妈。   “爸妈,我会经常回来吃饭的,没什么区别,我们住的地方离这就半个小时车程,我天天回来蹭饭你们不要嫌我烦。”   陈黎擦了擦眼角的泪渍,有些心酸,“小池这孩子虽然挺好,但你们这结婚也太突然了,妈都没个心里准备。”   “妈~你以前不是教过我好看是稀缺资源,遇到好看的人要早点下手,麟霖这么好看我不早点定下来,会被别人抢走的。”   路一鸣听了这话,白了一眼自己老婆,整天教孩子些什么。   陈黎羞涩,拍拍路吟的肩膀,“他对你好就行,妈不求别的。”   第二天,池麟霖到的时候,路吟站在自己门口看着一共八辆车组成的车队,惊呆在原地。   来来往往的人有秩序地把车上的礼品搬下车,路吟拉着池麟霖说:“是不是太夸张了些?我家仓库估计都放不下了。”   池麟霖淡淡摇头,“第一次上门得这样。”   路吟看池麟霖绷紧的侧脸,感觉对方有些紧张,于是捏了捏对方的手心,安抚道:“我都和他们说好了,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池麟霖垂眸看着路吟,喉结动了动。   餐桌上,路一鸣作为长辈,熟络地把池麟霖喊道身边位置坐下,“小池啊,你坐在我身边。”   称呼也从池总改成了小池。   池麟霖微笑应着,主动给路一鸣倒酒,端起酒杯说:“叔叔,这次是我不好,让路吟偷偷拿户口本领证,这杯赔罪酒我干了。”   说完一杯酒干了,路吟有些担心池麟霖这酒量这喝法行不行。   路一鸣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你还喊我叔叔?”   池麟霖微怔,却又很自然地改了口,“爸。”   路一鸣开心地又倒了满满一杯酒,他下次可以在自己那些老朋友面前出尽风头了。   路吟看自己老爸满脸红光的样子,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刚想提醒池麟霖少喝点,路元意姗姗来迟,沉默地坐下。   路吟注意力立刻转移到自己大哥身上,“大哥,你想喝点什么?我给你倒。”   路元意撩起眼皮瞅了路吟一眼,敲了敲自己杯子,漫不经心说一句,“来点白的吧。”   路吟连忙狗腿地跑到路元意身边,添上酒,顺势就坐在旁边。   池麟霖特意瞅了路吟一眼,对方没有get到眼神,仍旧和路元意小声交头接耳。   一旁的陈黎心思细腻,观察到池麟霖的脸色不太好,打岔道:“老大,你看看你弟弟都结婚了,你也该抓紧了。”   路吟拍马屁说:“我大哥一表人才,想当我嫂子的人都排队呢。”   路元意笑着看向路吟,轻轻敲了敲后者的脑袋,“你少拍我马屁。”   路吟头摇成了拨浪鼓,“这怎么能是拍马屁呢,大哥你要自信一点,在我心里你就是天底下最吊der。”   路元意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余光瞥着池麟霖沉下的脸。   路吟今天对自己大哥格外殷勤,主要怕大哥在餐桌上为难池麟霖,一顿饭下来,路元意被哄得开心不少,就是池麟霖似乎眉宇间有些阴沉。   吃晚饭,路吟刚想拉池麟霖去庭院散散步,路一鸣非拉着池麟霖下一局棋,路吟也没阻止,过去帮陈黎切水果,又被路元意喊到身边教育。   池麟霖对着眼前棋盘,思绪却飘向了不远处,路吟正坐在路元意腿边给对方捏腿,笑嘻嘻的模样惹得路元意格外顺畅。   路一鸣注意到池麟霖的心思不在这,于是说:“小池啊,是不是累了?”   池麟霖手指捏着棋子,垂眸看着棋盘,放下最后一个棋子,勾了勾唇角,"爸,你输了。"   路一鸣看着棋盘,感叹后生可畏,家被偷了都不知道。   夜已深,路吟收拾好最后一点东西,其实也没啥,池麟霖都准备了新的,路吟就带走了自己的笔记本和游戏机。   路吟一上车,看到池麟霖仰面靠着后座,凑近他问:“你喝多了吗?”   池麟霖拿开遮眼睛的手,漆黑的眸子看向他,一言不发,路吟被盯得有些发毛,只好问:“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说着,后脑勺出现一只大手,轻轻托住,捧着路吟的脑袋更凑近了些。   距离很近,可以感受到对方的鼻息。 第63章 纯爱yyds   路吟的瞳孔里只映下池麟霖的面孔,并且这张面孔正在慢慢贴近,他以为对方会吻他,紧张地闭眼,等了很久,肩上却一沉。   池麟霖抵着他肩头,低低地笑了几声。   路吟感觉池麟霖的心情不太好,但又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生气。   他不是一个拐弯抹角的人,于是直接问了出来,“你因为什么不开心了?”   池麟霖抬头,又靠了回去,阖上眼皮,淡淡地说:“没有,就是觉得你和你大哥关系挺好。”   路吟:!这是无差别吃醋嘛~   池麟霖是个所有欲很强的人,不喜欢他的东西和人被别人触碰和觊觎,他知道自己这样有病,但这病治不好,他就是个疯子。   也就是路元意是路吟的大哥,池麟霖还可以忍忍。   路吟觉得小池吃醋的样子虽然可爱,但欠调教。   池麟霖的手还搁在路吟的后颈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捏着后颈那一处软肉。   路吟被捏得有些舒服,肌肤相贴处产生阵阵酥麻传遍全身,他心跳也开始加速。   车内狭小的空间情y陡生,空气温度开始攀升。   路吟顺势靠在池麟霖的胸膛上,抬眼看对方在阴影中的脸,呼吸略微急促,他在想,两个人回去做些什么应该是顺理成章的吧。   池麟霖蓦然睁眼,与路吟对视,良久笑了一下,轻声说:“你在想什么?脸都红了。”   路吟不好意思地把脸埋进对方的胸膛里,闷闷的声音发出,“热的。”   司机把他俩送到住所,池麟霖拉着路吟进了新家,从厨房走出来一个面相老实的中年妇女,池麟霖介绍说:“这是李婶,她平时负责做饭和打扫卫生,你有什么想吃的就和她说。”   路吟探头朝对方打声招呼,对方简单说两句就进房间休息。   路吟摇了摇池麟霖的手,“李婶擅长做什么菜系?”   “什么都会做。”池麟霖说,“不然怕你饿着。”   路吟撇嘴,“你又在蛐蛐我。”   池麟霖笑了下,两人走到卧室门口,池麟霖转身,按住路吟的肩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路吟一下子就猜出是戒指。   打开,果然是素圈的对戒,仔细看戒身上刻有池麟霖和他名字的字母简称,定制款。   池麟霖拿出其中一个给路吟的无名指戴上,大小刚好,路吟也知情识趣地给对方带上另一只。   他没有再开口问池麟霖是什么时候定制的戒指,又是什么时候量了他的指围,怕这些问题破坏了他们现在之间和谐的氛围。   就这样吧,路吟以前以为自己与“恋爱脑”这个词绝对无关,现在看,他才是一个正宗的恋爱脑,喜欢一个人会喜欢对方的一切,接受对方的病态阴郁和窒息偏执。   池麟霖牵着他的手欣赏一会,小声说:“我看到设计图的时候,就觉得很适合你,果然很合适。”   说完,他放下路吟的手,按着他的肩把他轻轻往房间里推,“你先休息吧。”   路吟:!“你不休息?”   池麟霖眼底不自然一瞬,抬了抬下巴示意隔壁,“我睡这间。”   路吟:……   “什么意思?你要和我分房睡?”   池麟霖支着手臂靠在门边,不去看路吟,“最近工作有点忙,会影响你休息。”   “你放屁吧。”路吟拒绝敷衍,“我们不是已经结婚了吗?”   他说着,用手指勾着池麟霖的皮带,眼睛逼视对方。   池麟霖对上路吟邀请的眼神,喉结动了动,只感觉空气热了起来,身体紧绷,下腹一瞬间生起火来,额角的青筋慢慢浮现。   他默了默,勉强平稳住呼吸才开口,“今晚还有点工作的事情要处理,你先睡。”   路吟悻悻松开手,拉耸眉眼,讪讪说:“那你先忙好了。”   这边门一关,池麟霖就转头来到隔壁,黑着脸看了一眼身下,转身进了浴室。   路吟洗完澡,躺在大床上,床垫是定制的,很软,完全符合路吟的喜好,他滚来滚去一会,心里不爽。   又起身翻箱倒柜一会,房间里没有一件池麟霖的衣物,根本就是和他分房而睡的意思。   池麟霖哭着喊着要和他结婚,这婚接完了就把他一人放这独守空房是几个意思?   意思意思?   还是把他当吉祥物放家里?   路吟裹着被子,活脱脱一只毛毛虫在扭曲爬行,他又滚了一会睡不着,就着被子爬起来。   书房内静悄悄一片,只有敲击键盘的声音,池麟霖开了一盏书桌边的暖灯处理文件。   咔嚓——   门锁扭开的声音在深夜里十分突兀,池麟霖抬眼,就看到门缝处伸过来一个毛绒绒的脑袋。   一头炸毛,眼睛明亮,笑眼弯弯,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含着笑意的声音传来,“呀——原来你真在工作呀,那好吧。”   池麟霖感觉自己心脏被塞了一团棉花糖进去,又软又甜,他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遇到路吟,还抓住了他。   路吟反手关上门,身上还裹着薄被,蹭到池麟霖身边探头去看屏幕,又蹲下仰头去看池麟霖说:“我来查个岗,既然你在忙我就先去睡了。”   路吟起身正要走,手却被拉住了,池麟霖站起,从身后虚虚拢住他,一个轻如羽毛的吻落在了路吟的脸颊,在心口荡起了一层又一层涟漪。   这个吻,克制又节制。   池麟霖亲完,在对方耳边小声说:“快去睡吧。”   路吟也不知道怎么回的卧室,浑浑噩噩,脚步轻浮,脸颊红透了,躺在床上感觉心脏快要跳出来了。   本以为今晚会是火热的夜晚,没想到一个面颊吻就让他沸腾成这样。   纯爱yyds!   路吟本以为第一晚会睡不着,奈何床单床品甚至是室内的熏香都太符合自己的心意,翻转没一会便陷入了沉沉梦乡。   第二天他醒的时候,洗漱完下楼,只有李婶一人在厨房里忙碌,见路吟下来了,连忙笑脸问:“路少,早饭想吃什么?我来做。”   路吟左右看看问:“麟霖呢?”   “池少他去公司了。”   “哦。”路吟有些失落,坐在餐桌边,“随便叭,有什么吃什么。”   李婶依旧笑着说:“想不想吃鸭血粉丝汤,我是本地人,可会做这个了。”   路吟一听,眼睛一亮,“吃。”   李婶做的鸭血粉丝汤确实不错,汤底浓郁,做出了很多老店的味道。   路吟坐在餐桌边吃饭,李婶站在不远处偷偷观察,又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过去,并且速度极快地打着字。   “李婶,我晚上不在家里吃饭,你不用给我做饭了。”   李婶走过来说:“晚上是和池少在外面约会吗?”   路吟笑了一下,“和朋友约好了。”   他今晚同时约了顾明明和范默默,没办法,被两个人缠了这么久,如今他结婚了,应该给自己和对方们一个交代。   说来也是他自己的错,是他一顿瞎搞,搞出两个爱慕者来。   路吟是有在认真反思的!   在公司处理一天事务,他驱车来到约好的餐厅,定的包厢视野不错,正好对着外面熙熙攘攘的街道。   路吟一个人瘫坐着,一直在打腹稿。   第一个到的人是顾明明,他毕业之后在顾氏集团做得不错,整个人意气风发,让那张本来就冷峻的脸更加明俊逼人。   顾明明没想到路吟会主动约他,眼睛明亮的看着对方,刚想说话,门又被推开,范默默笑着走了进来,看到顾明明,笑容立刻就在脸上褪去。   路吟看到两人现场表演笑容消失术,耸耸肩,拿出手机一边点菜一边招呼两人说:“快坐啊,今天我请客,不许甩脸色。”   顾明明和范默默互相看不顺眼,但也只能坐下来。   范默默开口说:“路路,我们好久没见了,你怎么把他也喊出来了?”   “你们都是我的好朋友,有好消息想和你们一起分享。”路吟笑眯眯,其实心里也有点没底。   “是有什么好事吗?”顾明明问。   路吟点点头,决定还是直入主题,他先双手合十,从兜里掏出他的结婚证,摊开放在桌面上,并且特意展示了一下手上的戒指。   无名指上的戒指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空气陷入死寂。   坐在对面的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眼睛死死盯着红本子。   范默默的眼眶迅速就红了,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就滴落下来。   顾明明沉着脸,脸色阴郁得要滴出水来。   路吟感觉自己是恶人了,斟酌着开口,“那个,我结婚了,所以请你们吃饭,哈哈。”   干笑两声结束,路吟瞅着对面两人的反应,本来怕他们暴起,现在看还算平静,但总觉得更诡异。   “路路,这是假的对吗?”范默默不死心,“还是说,是姓池的逼你结婚!”   路吟赶紧摇头,“不不不,是我愿意的。”   停顿一秒,他郑重说:“我喜欢他,才决定和他结婚,虽然仓促了些,但是我愿意的。”   范默默眼泪跟不值钱似地哗啦啦落下,汇聚在下巴处,那张平时又臭又厌的脸此刻泪水莹莹,可怜极了。   路吟习惯性想哄,却生生止住了。   有些事要自己想,有些劫要自己渡。   顾明明视线从那张结婚证移开,死死地盯着路吟,眼眶微红,额头青筋暴露,他紧紧咬住牙关,才忍住心中的那一抹戾气,片刻,问出一句话:   “你喜欢他?” 第64章 吻住了他   路吟总觉得此刻的顾明明像一只随时会扑过来的凶兽,不免有些害怕。   顾明明见路吟这个样子,显然一怔,他就是怕自己这个样子吓到路吟,才一直劝自己慢慢来,不要急。   结果,却被别人抢占先机。   他嗤笑一声,也许在笑自己,他抬眼看着面前的人,用眼神一点点描绘对方的脸庞、脖颈,冰凉的视线像毒蛇在皮肤上爬行,让路吟无端生出了鸡皮疙瘩。   路吟在压迫性的目光下点头。   这时,服务人员敲门而入,一样样端上了路吟刚刚点好的菜品。   期间却丝毫没有打断顾明明的注视视线。   路吟干笑两声,“你们吃呀。”   范默默擦了擦眼泪,没有动筷子,还是问:“你为什么会喜欢池麟霖,不喜欢我,明明我们认识了那么久,你和池麟霖才认识多久,就可以结婚。”   路吟也没胃口,这顿饭注定吃不下去,他耐心回答:“我和池麟霖其实小时候就认识了,你还记得我小时候和你说过,我在疗养院认识了一个孩子,那孩子就是池麟霖。”   “而且喜欢一个人不是以时间为衡量单位,就是喜欢了,不需要特意找理由,我喜欢他的长相、喜欢他的味道、喜欢他说话的声音、喜欢和他的相处,就这样。”   路吟话说完,室内又陷入一阵沉默。   顾明明本身就是一个比较闷的人,在这种场合根本说不出什么话,只是一直眼神质问路吟。   路吟也接收到了,对他说:“大明,你上次跟我说过,如果我喜欢上别人,你就会放弃。”   顾明明白着一张脸,嘴角勾出一抹讥笑,“我的记忆很好,不需要你提醒我。”   路吟话已至此,他又不是人民币,能让每个人都开心。   手机上池麟霖发来了消息,问他在哪。   路吟发了一个定位过去,池麟霖说十分钟就会来接他。   这饭是肯定吃不下了,三个人谁也没胃口。   路吟喝着水看向窗外,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暮色已至,一辆黑色的宾利稳稳停下,车门打开,一位长腿宽肩的男人从车上下来,姿态优雅地理了理身上的衬衫。   路吟见到来人,眼睛一亮,站起说:“麟霖来接我了,我得回去了,我今天要说的就这么多……我……希望以后还能做朋友。”   他朝两人摇了摇手,转身迈开步子。   范默默唰一下站起,朝路吟大喊,“路路,我会等你离婚的!”   路吟小跑的步子一顿,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回头无语说:“范默默,注意你措词,我可不会离婚,哼!”   范默默笑了一下,他好像突然有些想通了。   两人从落地窗外往外看,路吟朝池麟霖小跑着,后者微微张开双臂,接住对方扑进自己怀里。   范默默看着,心底释然,因为他看到了路吟脸上的笑容,有些东西是藏不住的。   比如咳嗽,比如爱。   他既然喜欢路吟,也希望路吟可以幸福,即使这个幸福是别人给的。   他还可以当路吟最好的朋友。   起码比身边这个人强,这样想着,他余光瞥了一眼顾明明,只觉得这个人全身似冻住般,脸上的神色似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让人望而生惧。   路吟刚坐上车,乐滋滋道:“你怎么刚好在这附近,十分钟就到了。”   池麟霖一边开车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是挺巧的。”   路吟想着,他和池麟霖这种巧合似乎特别多,难道是缘分。   池麟霖觑着对方神色,手指有一搭没一搭轻敲方向盘。   他不能24小时把路吟带在身边,当然这个他非常愿意,但路吟肯定排斥,所以只能退而其次掌握路吟的行踪,比如在对方的手机上装定位,比如派人盯着对方。   虽然这个事情如果被路吟知道了,后果很严重,但他做不到放任路吟离开自己的身边,想想就会疯。   “我们现在回家吗?”路吟问。   “回去,李婶做了晚饭。”   “那正好,我刚刚都没吃两口。”   李婶晚上做了本帮菜,虽然偏甜口,但胜在鲜美。   路吟也看出来这位李婶厨艺了得,也不知道池麟霖从哪把人挖来的。   饭桌上,路吟问池麟霖,“你今天很忙吗?”   池麟霖一边小口喝汤一边说:“今天去了路氏集团,把合作的事情初步定了。”   “这么快!”路吟惊叹。   “我做事不喜欢拖,你放心,开的条件你大哥很满意。”   路吟羞赧,他不会怀疑这点,这个项目本来就是他们路家占了绝对的便宜。   吃完饭,池麟霖去书房处理工作,路吟不好意思打扰他,自己回到卧室看了会文件,便洗完澡躺进舒适的床里。   这个床实在是太符合他的心意了,无论是软硬还是弹性都刚好的一分不差。   他裹在被子里滚来滚去一会,一个不小心没刹住,翻身便滚在了地上。   咚——   一声巨响,路吟艰难的从被子里挣扎出来,屁股摔得有些疼,头晕眼花地在地上躺了不到两秒,门便被一下推开,急促的脚步声走近。   路吟抬头,对上池麟霖焦急的眼睛,他尴尬地手忙脚乱起身,肩上一紧,被池麟霖提小鸡仔似地提了提来。   “床还是小了,都能滚到地上。”池麟霖看了一眼床,似笑非笑地说。   路吟讪讪地坐回床上,他身上的睡衣早就在打滚中扯得只零星挂着几个扣子,线条流畅的身体若隐若现。   池麟霖站在床边垂眸看着,觉得空气突然升温,身体燥热,一点滚热的汗珠从额头经过细挺的鼻梁,滑至下颌滴落。   路吟看他说:“你热吗?都流汗了。”   池麟霖喉结动了动,艰难移开视线,不自然说:“时间不早了,睡吧。”   “那你呢?”   “还有点工作要处理。”   池麟霖正要转身就走,皮带被修长的手指勾住,路吟直直地望着他,不住地吞咽口水才说:“你晚上不用睡觉只要工作吗?”   这句话暗示得意味太重,说完,室内空气的温度更加陡然攀升。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秋雨,慢慢变大,密密匝匝地打在窗户上。   这些响动就衬托得室内更静了。   池麟霖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大,他又不是柳下惠,只感觉脑袋那根绷紧的弦要断了。   路吟见自己主动成这样了,对方还是没有表示,不禁皱眉,有些委屈地开口:“你到底怎么想的?都结婚了你为什么要和我分床睡?”   池麟霖攥住对方不安分挑动自己皮带的手,拧眉,沉默了几秒才说:“我想给你适应的时间。”   “适应的时间?”路吟不解,“什么意思?”   池麟霖视线留恋在他脸上,带着无限眷恋,似是考虑再三才说:“我逼你和我结婚,同床共枕这件事我想给你时间准备,我不想……逼你太紧。”   换句话说,路吟已经是他的了,各种意义上的,他不想吃相太难看。   路吟因为他的话惊呆在原地,愣愣半晌,才下意识说:“你逼我结婚?”   “不对,你觉得我是被你逼着结婚的?”路吟说,“你以为我是想要你和我们路家合作才和你结婚的?”   这下轮到池麟霖不确定了,脸上全是茫然,“不是吗?”   路吟被气笑了,他发现两个人从来没说通过,难道是代沟?   不能吧,他俩也就差四岁。   路吟挣了挣被对方握在手心里的手指,无果,他没好气道:“你放开我。”   池麟霖反而握得更紧了,用行动证明不放。   路吟用力地抿下唇,他也觉得两个人一直没有好好沟通过,就连结婚这个共识,也是稀里糊涂达成的。   这样想着,他就着坐在床边的姿势,抱住池麟霖精瘦的腰,拉进两人的距离,抬脸看对方,“我才不会因为钱的原因和人结婚呢,就算路家的公司不行了,我自己还有公司,养活一个路家没问题,我在你心目中会因为这些事情稀里糊涂和人结婚吗?”   池麟霖怔愣半晌,滚了滚喉咙才说:“那你为什么同意和我结婚?”   路吟依旧定定地看着他,“你说为什么?”   池麟霖与他对视,嘴唇喏嗫,却没有说出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路吟撇撇嘴,“你是不相信自己,还是不相信我?”   他叹了口无奈的气,才说:“我路吟,愿意和一个人结婚,只会因为一个原因。”   屋外雨声淅淅索索,屋内却安静到落针可闻。   路吟可以清晰地感知到池麟霖的身躯绷紧又僵硬,似乎在屏住呼吸等什么重要的东西。   蓦地,他低低地笑了出来,眼睛盛满了稀碎的星光,抬脸看着池麟霖说:“我当然是因为喜欢你才和你结婚的。”   话毕,池麟霖怔怔看着路吟,眼眶却渐渐红了,身体微微有些发抖。   路吟看他这样子,有些吓到了,赶紧说:“你怎么了?你……”   话没有说完,眼前的面孔骤然贴近,嘴巴上传来温热陌生的触感。   池麟霖吻住了他…… 第65章 亡命之徒   两个人对接吻这个事情都不太熟悉。   嘴唇相贴一会,池麟霖哑声道:“张嘴。”   路吟这才想起来,刚张开嘴巴,对方的唇舌闯入,在他嘴里绞弄了一番,又抱着他的脸又吸又吮,路吟感觉自己的嘴巴和舌头已经麻了,呼吸不畅,推了推身前人。   池麟霖这才松开他一点,两人分开时拉出一条晶莹的水丝。   路吟扭过脸大口吸着空气,却被对方以十指相扣的姿势缓慢压到了床上,他有些紧张,尽管之前主动了这么多次,现在箭在弦上,却临阵怯场了。   池麟霖看出他的异样,嘴唇碰了碰对方,在他的耳边落下一串湿润的吻,边吻边说:“别怕。”   两个字的安抚力很强,路吟坦然地躺在床上,任由身上的人窸窸窣窣脱了自己身上的衣服,一边在自己身上留下湿润的痕迹。   又亲又咬,像是盖章一样。   池麟霖抬眼,看着白玉一样的身上满是自己留下的痕迹,这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他俯下身轻咬路吟的耳朵说:“不能后悔。”   路吟轻声笑了,“后悔的话怎么办?”   池麟霖咬着他的锁骨,用牙齿轻轻摩挲,“后悔了,只会两败俱伤。”   路吟闻言,看向他。   池麟霖漆黑的眸子盯着他,颤音道:“路吟,我不正常,我不是个正常人,从小,他们都说我是神经病。”   路吟拧眉,伸手紧紧抱住身上略微颤抖的身躯,严丝合缝,紧密相贴。   “但你不要怕,只要你不离开,我会对你好的,我会给你一切。”   池麟霖一边低语,一边紧紧抱着身上的人,只感觉怀里的人就是自己的一切。   路吟又主动吻住对方,希望可以给他一点安全感,池麟霖也是用力地回吻,室内一时之间只有液体交融的声音。   一个濒临窒息的吻结束,池麟霖支起上半身,褪去身上的衬衫,露出线条清晰却不夸张的胸膛。   咔嚓,金属扣打开的声音在寂静的室内格外清晰,路吟微微起身,正想配合对方,室内却冷不丁响起手机铃声。   急促的铃声打断了一室旖旎,两人面面相觑一会。   池麟霖刚想抱住路吟,路吟却推了推他,“半夜打的电话,也许是急事。”   池麟霖这才不情不愿地下床,裤子还松松垮垮地搭在腰间,从地上捡起嗡嗡不止的手机,看到来电显示,面容一凛。   他划了接听键,对路吟微微一点头,走出了卧室。   室内仿佛还残留刚刚情愫的味道,路吟大字躺在床上,什么都没做,却感觉脱力般。   躺了一会,感觉莫名的空虚感,他翻身抱紧身边的被子,要是两人晚上能一起抱着睡就好了。   路吟也是才发现,喜欢一个人会忍不住的想和他贴近。   池麟霖这个电话打了有五分钟,再进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路吟坐起来问:“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池家有点事需要我去处理。”   “现在吗?”   “嗯。”   “那我陪你一起去。”   路吟下床准备找衣服,池麟霖阻止他,“你别去了,最近池家不太平,我……暂时不想让他们注意到你。”   “那行吧,你去吧。”路吟没有多问具体的事,猜也猜得出来就豪门那些事。   池麟霖看着他说:“你先睡吧。”   他轻轻吻了一下路吟,便穿好衬衫走了。   池麟霖这一走到天明都没回来。   路吟去公司之前都没见到池麟霖,给他打了电话,对方从池家又赶到公司处理事情。   路吟有些心疼,但也不好说什么,他今天在公司一天,右边眼皮一直跳个不停,让他莫名有些心慌。   今天公司要处理的事情有些多,等他处理完,天已经黑了,他开车回家。   路上,虽然不明显,但路吟总觉得后面那辆迈巴赫在跟着他。   他心下一紧,没有走回家的路,而是打个方向盘绕了几圈,果然后面的车也跟着他绕圈。   而迈巴赫里开车的男人,正是顾明明。   此时此刻,这人正笼罩在阴影里,隐约可见锐利的、绷紧的下颌。   他今天在路吟公司的楼下等了对方一天,等的就是这个时刻。   他已经控制不住心里的魔鬼,指尖攥紧方向盘,手背上青筋暴露,似乎要破出来。   路吟结婚这个事情就像是给他一个响亮的巴掌,他等待了这么久,蛰伏了这么久,却没想到扑了个空。   也许从一开始,他就用强硬的手段,这人早就是他的了。   他现在想做的,就是把人关起来,等国外的一切安排好了,就把人带走,没有谁能再找到路吟。   想到这,他嘴角扯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即使知道眼前是条蜿蜒的不归路,他也要一头扎进去。   路吟已经开到一条可以绕回家的小路,这条路路灯稀缺,一驶入,黑暗渐渐包裹而来,浓浓的不安感笼罩着他。   他有些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翻出通讯录,眼睛分神地看向手机屏幕。   突然,车前闪出一道黑影,他只能急忙踩下刹车。   “砰——”   车子撞上了什么东西,骤停下来。   路吟因为惯性狠狠往前一冲,身体被安全带勒得很疼,脑袋突突,耳边嗡嗡作响。   他着急忙慌地解开安全带,刚刚撞击的东西他感觉像人。   小腿发软地下了车,漆黑浓郁里,车子的灯光照亮着前方方寸内的空间,路吟慢慢地走上前,视野里,地上似乎躺着一个人,他心下一紧,加快步伐,走近了才发现,那是个人型模特。   路吟瞳孔一缩,转身就要上车,一个人影从背后猛然贴近,直接锁住他,紧接一只手拿着手帕捂住他的口鼻,刺鼻的味道侵入,顿时天昏地暗,头晕目眩,路吟用手肘企图去抵后面的人,他奋力挣扎,后面的人只是闷哼,另一只手固定让他不要乱动。   “路吟——”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视野里,顾明明从车上下来,往他这边冲,然而眼前从两边涌过来七八个黑衣人,挡住了顾明明过来的脚步。   路吟还在做最后的挣扎,用后脑勺去撞后面的人,后面的人也没想到怀里的人这么难缠,朝一边喊,“过来个人帮忙。”   一个人走过来,朝路吟腹部就是利落一拳。   剧痛袭来,路吟顿时浑身脱力,只能任由自己沉沉闭上眼睛,无边黑暗像潮水般袭来。   顾明明面前一共有八人,他脱去身上的西装,从地上捡起一个棍子,他练过剑术,朝来人后背就是一棍,一连打趴下几人,眼见路吟被塞进车里,他慌忙要上车去追,却被几人找到破绽,左右攻击,踹倒在地上。   剩余的几人见目的达到,也不做过多纠缠,全部训练有素地上车离开。   顾明明腹部和背后被踹伤,挣扎爬起,踉跄上了车,却已经看不见其他车子的影子,他狠狠捶在方向盘上,脸上全是狠劲。   路吟被绑架这件事,他唯一的猜想就是和池麟霖有关,最近池家不太平这件事他也略有耳闻,现在这情况他就算派人去找,也不知道踪迹。   ——   池氏集团依旧灯火通明。   池麟霖在会议室里开会,不住地揉着眉心,刚拿起手机看路吟有没有到家,却显示路吟的踪迹竟然在径直往不知名的方向走。   他感觉不妙,拨了电话过去,没有人接,又拨了几个还是没有人接。   正在这时,小陈推门而入,走到池麟霖身边小声道:“池总,有个人在楼下要见你,说是路少被绑架了。”   “刺啦——”   桌椅摩擦地板的声音刺破耳膜,会议室里众人皆惊,看着池麟霖惊慌失措地夺门而出。   池麟霖赶到楼下,便看见喘着粗气的顾明明,他大步走上去揪着对方的衣领,狠厉道:“你对路吟做了什么?”   顾明明感受到对方微不可查的颤抖,心里痛快了一下,反问道:“你应该问问你自己做了什么?路吟刚刚被一群训练有素的人迷晕带走了,是有预谋的袭击!”   池麟霖表情凝滞了一瞬,接着松手果断对小陈说:“喊上人跟我走。”   顾明明拉住池麟霖说:“你知道他被带去哪里了?”   池麟霖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阴狠道:“我当然知道,但与你无关,你也不要再打他的注意,不然……我什么都做的出来。”   等人都走了,顾明明依旧待在原地,蓦地似想到了什么,抹了一把额角血混着汗的液体。   “哗啦——”   路吟被冷水浇了个透心凉醒来,冰冷刺骨。   秋日晚上渐凉,阴湿的地砖更是把冷气往人骨头里钻。   “醒了?”   耳边是低沉冰冷的声音。   路吟渐渐睁开眼,适应光线后,自己正躺在地上,入目是几双男人的皮鞋,转动一些视线,他正身处仓库一样的地方,空旷寂寥,   突然,头皮传来扯住的剧痛,他被迫抬起脸,眼前出现一张狰狞到可怖的脸。   这张脸,他几天见过,就在池麟霖的办公室。   如果说,当时对方还是如同丧家犬般的落魄,而现在,就是带着一身恶劣之气的亡命徒。   尤其是那双冰冷骇人的眼睛,像毒蛇般让人胆战心寒。   这是……池麟霖的三叔,池延庭…… 第66章 也不想要   对方冷笑一声,视线一寸寸扒着路吟的脸,“没想到我那冷酷无情的侄子竟然也有喜欢的人,我瞧着也没啥过人之处。”   旁边的池承有些犹豫道:“爸,我们这样做真得好吗?池麟霖已经放过我们一码了。”   “把我们赶到M甸,是放过我们了?”池延庭另一手还夹了一支正燃的烟。   他用手背拍了拍路吟的脸颊,“小脸还挺嫩。”   这虽然是一句调情的话,但对方丝毫不是这个意思,就像在说菜板上一块肉新不新鲜。   想到这,他忍不住心里一阵恶寒。   亡命之徒,是什么都做得出来,他们不求什么,因为命都快没了。   “你要做什么?”路吟哑着嗓子问。   池延庭看着他,露出一丝残忍微笑,这时,一阵剧痛袭来,池延庭把燃着的烟头狠狠按在了路吟的手背上。   一股烧焦的味道弥漫四周。   路吟咬牙,把即将破口而出的呻吟全部咽了进去,只发出微不可查的闷哼。   池延庭这样做,无非是想看到路吟疼到求饶的样子,满足他的凌虐欲,路吟生生忍住,并不想合对方的意。   “呦,还是条汉子。”池延庭兴致缺缺,扔掉了手里的烟头。   “你这么年轻就有次一遭,要怪就去怪池麟霖吧。”池延庭站起身,脸色阴沉,“是他心狠手辣,对我们同族之人丝毫不手软,这都是他的报应。”   路吟一头一脸的冷汗,已经感受不到哪里不痛,没有支撑便倒在地上,只是眼睛还看着对方,“你想用我要挟池麟霖吗?”   池延庭嘴角牵起,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那张脸被阴影切割成不同的区块,狰狞又恐怖,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眸子闪动着奇异的光芒,“当然不是。”   “我现在被他逼着只能去M甸,那个破地方,我要钱有啥用。”他说着,视线一寸寸从路吟的脸游离到全身,“所以,我也要带走他最重要的东西。”   说到这,旁边的池承接了个简短的电话,便对池廷庭说:“爸,船到了,我们可以走了。”   池延庭露出白森森的牙齿,表情扭曲,“我要把你也带到M甸,已经联系好了卖家,等下了船,你全身的器官就都有去处了,哦,对了,我会给池麟霖留一个,就留个肾吧,派人带给他,我想他会满意的。”   路吟脸色煞白,他丝毫不怀疑疯子说的话,他竭力挣扎着想起来,但徒劳无果,只能任由两个人架起他上了船。   被扔在船下的仓库里,一室的鱼腥味刺激得他想吐。   池延庭看着已经行驶的船,对路吟说:“别想他来救你了,从我把你掳来到船开,不过一个半小时,他从南市开车到港市的港口,根本来不及,除非他能立刻得知你的位置,否则等他调监控查车辆,等他查到这里,我们都到M甸了。”   路吟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回应对方的话,对方觉得没趣,带上人走了。   门锁一落,他翻过身,全身无力,耳畔全是杂音,视线也不清明。   但他也不想就等着去M甸被噶器官,就算要死,他也不想要这种死法。   这样想着,他狠狠掐了一把自己大腿,刺痛感让他暂时清醒一点,摸了摸全身,手机已经被收走。   他挣扎起身,可以听到甲板上混乱的脚步声音,混杂着海浪身,人声基本听不见。   仓库内堆着废弃物,他从里面挑出了一个看上去比较结实的废弃板凳,走到门边,初步判断他砸门锁的声音应该不会引起甲板上人的注意力。   路吟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剩余的力气,轮起板凳就朝门锁砸。   一下……   两下……   三下……   终于,最后一次,门板上的锁被砸到几乎脱落,他最后补了两脚把门打开。   此时,他基本已经连走路的力气也没有了。   短短的一截梯子他爬了快十分钟,到了甲板,他躲在一处拐角,听着船头那边越来越喧闹的声音,觉得不对劲,不过他也管不了这么多。   天空飘着小雨,打在脸上冰凉刺骨,一场秋雨一场寒,路吟被腥冷的海风吹得血液几乎凝固,牙齿打颤,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海面上漆黑一片,像是一头藏在深不可测暗处的凶兽。   船身被海浪打得晃晃悠悠,路吟踉跄着往船尾走,特意避开船头的人,他想碰运气看船尾有没有救生艇这些东西,实在不行救生衣也好,但是不遂人愿,路吟没有找到任何可以帮助他离开的工具。   他站在窗边,望着无际海面,心中渐渐涌上绝望。   他不想死,至少不想现在死,但如果留在船上是等待被挖空内脏的结局,他还不如就从这里跳下去,便宜海里的鱼了。   这样想着,他不知道自己是哭还是笑,抹了一边脸上又凉又热的液体。   海风吹得他身上衬衫猎猎作响,他闭上眼睛,出现的是池麟霖那一张脸。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让池麟霖有收到自己肾的一天,他觉得,池麟霖会疯。   不远处,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海浪声中尤为明显。   路吟心下一紧,濒临死亡的窒息感笼罩着他,他咬牙,攀上栏杆,跨坐上面,望着沉沉海面,远处海天完全融合在一起,看不到边界。   整个大海此时就像一个巨兽张开怀抱,迎接人类的死亡。   路吟扯出一个无声的微笑,另一只脚即将踏出栏杆,他身体前倾,松手,身体缓缓向下倒去。   腰间刹那间出现一双手,把他整个人从栏杆上勒了回去,瞬间,陷入了一个熟悉的、灼烫的怀抱中。   背脊紧贴对方的胸膛,可以清晰感受到身后人的颤抖,他偏头,眯了眯眼,小声说:“这是死前的幻想吗?”   池麟霖双目通红,只能紧紧勒住怀里的人,不停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路吟感觉自己的意思已经抽离,明明是耳边的低语却变得遥远起来,慢慢的,五感尽失。   池麟霖抱起晕倒的路吟走到船头。   此时船头池廷庭一行人已经被制住,全部跪趴在甲板上。   池延庭一头一脸的血混着雨水一滴一滴落下,狼狈不堪,在看到池麟霖后脸上的愤恨和怨毒交织在一起,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龇牙咧嘴到要把人撕裂。   池麟霖抱着路吟,眉眼阴蛰,盯着地上人的神情像是在看死物。   “三叔,我本来已经打算放你一码了。”池麟霖走到池廷庭面前,“但你想死,我也不拦着。”   池延庭看到了池麟霖眼里的杀意,颤音道:“杀人犯法,你……”   “犯法?”池麟霖嗤笑一声,“这茫茫大海,把你扔进去,谁会知道?”   池廷庭不住地摇头,他还不想死,“麟霖,是我一时糊涂,我错了,你放过我吧,你看路吟他也没事,你就放过我吧,我保证就待在M甸永远都不回来。”   池麟霖垂眸看他,面无表情,“M甸不适合你,还是坐牢更适合,贪污钱财加绑架,我会请最好的律师团队,让你永远都不出来,老死在里面。”   池廷庭太过慌乱,就要去抓池麟霖的裤脚,对方退后一步躲过,两个打手上前按住了他,并塞住了他的嘴巴。   池麟霖落下轻飘飘的一句话,便抱着怀里人走开,“打到留一口气就行。”   ——   路吟再次醒来已经过了两天。   他躺在医院的单人病房,陈黎和路元意坐在旁边一脸憔悴。   路吟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嗓子比沙漠里的枯木还干,陈黎在一旁赶紧到了杯温水凑过来,路吟喝了半杯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一点。   路元意从沙发上起身坐到床边,眉宇间是浓浓的担忧,“怎么样?身上还疼吗?”   路吟撩起身上的病房,肚子上一片青紫,手背上烟头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他摇摇头,“就是觉得全身没有力气。”   “没力气是因为身体里还有药物残留,过几天就好了。”路元意又对陈黎说,“妈,你这几天都没休息好,小吟也醒了,我看着他就行,你先回家休息一下吧。”   陈黎点头,“我回去熬点汤带过来。”   等陈黎走了,路吟问:“麟霖呢?”   “他还好意思来?”路元意冷哼,摸了摸口袋想找烟,又想到是医院忍住了,“这次要不是因为他们池家这点子的破事你能被绑架?”   路吟抿唇,“这也不是他想的。”   “你差点……差点……就被带去M甸了!”路元意说到这,话已有些哽咽。   路吟扯了扯嘴角,勉强笑了下,“这不是没有嘛,不是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路元意看他这没心没肺的样子叹了口气,“池麟霖跟我们说这个事的时候,爸很生气,责骂了他,命令他近期把他们池家这些破事处理好再来。”   “噢。”路吟看向窗外,明媚艳阳,蓝天如水洗般清澈,似乎也在预示着劫后余生。   路元意低沉着脸说:“你最近还是住在家里,不要乱跑。”   路吟没意见,路元意临时还有会议要开,派了两个人过来照看。   病房里,路吟一个人瘫在床上,拿手机给池麟霖发消息,池麟霖只让他乖乖休养,忙完了就立刻过来找他。   路吟打了个哈气,浑身没力气,正准备睡会,这时,敲门声响了两下,他以为是大哥回来了,说了声进来。   门开,带着一股凛冽的清风吹进,路吟抬头,却见是顾明明站在门口。 第67章 可以哭可以跪   时间会潜移默化地改变很多东西,两个人毕业之前还是无话不说的好友,毕业一个多月后的见面,却是相见沉默。   沉默了一会,顾明明反手关上门,走到床边站着,路吟看着对方晦涩的眼眸,一时之间不知道说啥。   “身体还好吗?”顾明明问他。   “小伤。”路吟坐起,“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不行吗?”   路吟看着他,笑了笑,“那天那晚上,你跟踪我是为了什么?”   此话一出,顾明明白着一张脸,瞳孔漆黑得仿佛光都照不进去。   路吟见他这个样子,有什么猜不到的呢?他有些厌倦地揉了揉眉心,恹恹道:“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了吧。”   顾明明嘴唇震颤,垂眸看他,半晌才发出声音,又低又哑,“我是因为爱你……”   “单方面的爱只会给对方带来困扰。”路吟打断他,“我有我的生活,你有你的,这才是对双方都好。”   “何况,你这个样子我也没法像朋友一样和你相处。”路吟盯着他,“我们互不打扰,一段时间后,你总会接受新的人新的感情。”   路吟是真心为了顾明明好,他不相对方为了他再钻牛角尖。   顾明明那张冷峻的脸上露出一抹讥笑,转而道:“难道你觉得池麟霖是什么好人吗?你没有怀疑过他能在不到两小时的时间找到在港口的你是因为什么?”   路吟敛神,垂眸不语,渐渐抓紧被子的指尖却泄露了此刻不平静的内心。   “那晚你被带走后,我立刻去找池麟霖,他一听就知道你的方位马上带人去找你,我想……他应该在你身上装了定位,至于装了多久就不得而知了。”   装了多久?路吟却猜到了,从他一次次和池麟霖相遇的时间,偏偏他每次还觉得两人是缘分使然。   路吟忍住了当场爆粗口的冲动。   他眼睛红红,却用力地抿了一下唇,强装镇定说:“这些是我的家事,和你没有关吧。”   他抬眼,决定还是让面前的人彻底死心,“而且装定位的事情我愿意大方不计较,因为我爱他。”   轰隆——   顾明明只觉得自己脑内像是炸开了一个惊天巨雷,头皮震颤,心脏发麻。   他以为抓住了这个缝隙顺势钻了进去,挑开路吟和池麟霖之间的关系,让他们之间出现嫌隙,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结果,自己却像个小丑一样见证人家的感情。   明明池麟霖和他一样,都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对路吟都有着不正常的占有欲和控制欲,但路吟愿意接受池麟霖的,对自己却避之不及。   顾明明冷着一张脸,却眼神发热地看着路吟,路吟被他看得难受,哽咽了一下道:“我们就这样吧。”   他希望时间可以慢慢、慢慢抚平一切,两人在很久以后再次见面,可以像许久不见的老朋友一样正常地寒暄。   窗外风变大了,吹来了几片云暂时遮住了太阳,室内一下子就阴暗下来,顾明明低着头,半张脸躲在阴影下,看不清神情。   时间在一点一滴地流淌,路吟终于等到了顾明明开口,只是很低的一个字,“好。”   他转身一步一步迈着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在最后阖上之前留下很轻的一句话,“照顾好你自己。”   人走后,室内显得更静了,路吟躺在床上并不好受,翻来覆去一会,又拿起枕边的手机。   他被绑架的时候,手机被一旁的人夺了去,但没有扔,估计是觉得几万的手机想占点便宜。   但现在又是怎么被池麟霖完好无缺地找回来,路吟翻了一会手机软件和文档,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他叭叭一阵乱点,心里无端生起了火,狠狠地把手机砸向了一边的墙壁。   瞬间,四分五裂。   晚上,路元意和陈黎都在的时候,路吟提及自己的手机坏了,让他们明天来接他出院的时候带一个新手机过来。   路元意说“好”,又补充道:“下午有谁来过?”   路吟眉眼压低,脸色沉沉得不好看,“一个朋友。”   他拒绝了路元意和陈黎想要夜里陪床的想法,只留了两个护工在外间,以备有什么需要。   秋天夜里有些凉,他裹在被子里,侧躺望着窗外朦朦胧胧的月色,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半睡半醒间,被子一角掀开,灌进一点凉风,一个微凉的身躯骤然贴近,将人搂在怀里。   路吟身躯一僵,意识瞬间清醒。   熟悉的味道侵入,没有回头也知道是谁,路吟没有动,由着对方慢慢搂紧腰,轻咬耳畔说:“怎么发消息也不回,电话也打不通?”   “手机坏了。”   路吟语气很平淡,但池麟霖听出了不对,微微蹙眉,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吻了吻眼前的脖颈,叹了口气,“下次不要失联,我会多想的。”   路吟偏头,目光淡淡地看向身后人,“下午看不到我的行踪你多想了?”   池麟霖眉间的沟壑更深了,他怎么会不知道路吟这句话的意思,没有否认,反而是坦率地承认,“你手机里的定位是我装的。”   他贴近,轻轻碰了碰对方的唇,“我想把你放在我眼皮子底下,但不能,只能退而求其次掌握你的行踪。”   路吟是被气笑的,“那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的大度。”   池麟霖收紧了圈着对方腰的手臂,两人面对面贴合得密不透风,他偏头就要吻上去,对方还是躲开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池麟霖皱眉解释,语气又软了几分,“我说过,我这个人偏执,掌控欲强,你说过你不介意的。”   他下巴叠在路吟的肩窝,抱紧对方,像极了小孩子抱着自己新得的玩偶不肯撒手的样子。   路吟被嘞得有点踹不过气,推了对方一下,纹丝不动,此时此刻,他有点想扇几天前说“不介意”的自己。   他以为池麟霖说的这些,最多就是爱吃醋,爱查岗,他也就当情调了不介意这些。   “我明天出院要回家住,你给李婶放个假,毕竟人家不仅要给我做饭,还有盯着我事无巨细地向你汇报,也挺辛苦。”   麻痹,这都叫什么事。   艹蛋玩意。   他又踹了对方一脚,觉得不解气。   池麟霖依旧紧紧抱着他,月光下眼眶红红,一副破碎惹人怜样。   “你生气了。”他用的是肯定语气。   “我要回家住。”路吟用的也是肯定句,不是跟他商量的意思。   池麟霖动了动嘴唇,默了默才说:“池家的事情我已经解决好了,没有麻烦,你和我回家吧。”   他说的“家”和路吟说的“家”肯定不是一个意思。   路吟看着他,眼神坚定,“我要回路家。”   没有商量的余地。   池麟霖月光下一张脸惨白,嘴唇微颤,就像是被抛弃的无家可归的孩子。   路吟见了有些于心不忍,但又觉得对方在装可怜,推了一下对方说:“我要睡觉了,你走。”   池麟霖又要贴过来,路吟刷一下坐起,“你不走我走。”   他就要下床,被对方抱住,不情愿地说:“你身体还没恢复,好好休息。”   池麟霖还是走了,开门的时候拉开一束月光披在身上,显得孤寂,路吟望着他的背影,都要心软开口,又生生忍住了。   门关,泄进来的一道光消失。   路吟感觉自己心头光亮都没了,和池麟霖吵架,自己难受成这样,真是没救了。   一夜无眠。   等路一鸣和路元意来医院接他的时候,路吟才迷迷糊糊睡了两个小时。   路元意看着弟弟的黑眼圈,皱起眉,“昨晚干什么去了?”   路吟敛眉,随便找了个借口,“医院的床睡不习惯。”   路元意看自家弟弟恹恹的样子,揽过对方的脖子说:“回家吧,妈给你做了好吃的,吃完想睡多久就睡多久。”   路吟点头,刚出医院大厅,就看到站在路家车旁芝兰玉树的池麟霖。   池麟霖那张脸依旧极俊,就是眼下发青。   路元意瞧着两人的同款黑眼圈一下子就明白了,在池麟霖走过来开口之前,抢先道:“池总,我弟弟这两天需要在家休养,请您先处理好自己的家事。”   他说这话警告的意味很重,暗戳戳指池家那一堆子的糟心事。   路一鸣在一旁清了清嗓子,咳嗽了两声,提醒路元意注意说话。   池麟霖拧眉,开口说话的声音沙哑,“池家那边的事情已经处理好,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类似的事情。”   路元意冷哼,“我弟弟命大逃过一劫,他和你结婚不是来渡劫的。”   路吟偷偷看了一眼池麟霖,对方还是昨晚那一身衣服,有些褶皱,像是在车里窝了一夜。   他打量的视线撞上了池麟霖的目光,连忙转过脸。   池麟霖眸色暗了暗,脸色并不好看,妥协说:“路吟今天回路家我没有意见,上我的车我送他回去。”   路元意不喜欢对方说这话的口吻,打开车门把路吟按了进去,说:“不用,我们的车坐得下。”   池麟霖吃瘪,面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车里的路吟,才转身坐进自己的车里。   池麟霖的车一直平稳地跟在后面,路吟回头看了看,又看了看。   路元意觑着他,“再看脖子要扭断了。”   路吟悻悻地摸了摸脖子,撇撇嘴,不说话。   “你俩昨天吵架了?”路元意直接就问,“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大哥你别问了,我俩的事情不好说。”   路元意闭嘴,他还不想问呢,待会见到池麟霖他非教训对方一下,不然让他觉得路家好欺负。   车子开进路家,路吟下车就径直上楼,池麟霖晚了一步,跟在后面想追上路吟的脚步,却只能被门板砰一声隔在外面。   咚咚咚——   “路吟你开门我们聊一聊。”   路吟瘫在沙发上,余光瞥了一眼门,并不想说话。   他也不是矫情,只是这个时候脑子很乱,想安静地想想。   池麟霖依旧在外面锲而不舍地敲门,敲门声把路一鸣和陈黎他们都引上来了。   “这是怎么了?吵架了?”陈黎问。   池麟霖挤出一抹惨淡的微笑,“爸妈,我们只是闹了点小矛盾,很快就会和好,你们不用担心。”   路吟在里面听得清楚,翻了个白眼,心想谁和他很快和好。   他走到门边对外面说:“你回去吧,我想自己待一会。”   池麟霖在门外放软了声音,“你让我进去好不好,我知道错了,你让我进去吧。”   声音又低又酥,能让耳朵怀孕。   路吟不争气地耳朵红了,片刻又觉得生气,轻轻踢了门板一脚,“都让你走了你怎么还不走?”   池麟霖单手撑着门,垂眸不语,半晌,颤音道:“我错了你别不理我行吗?”   尾音不稳地颤抖,染了一丝哭腔。   路吟心下一惊,手已经放在门把上,又停住了动作,只是沉声道:“你让我一个人待会。”   池麟霖抬眼,一颗颗滚烫的泪珠落下,蜿蜒至下颌,眼睛红了一片。   陈黎在一旁见了,惊讶道:“小池你怎么哭了,哎呦……”   她慌忙就要找纸巾,正在这时,咔嚓一声,门从里面打开,露出一张惊愕的脸。   路吟惊讶,他觉得两人只是吵架,但池麟霖的表情像是天塌下般。   只能有些无措地问:“你怎么哭了?”   池麟霖胡乱用手抹了一把脸,声音沙哑得不像话,“我想和你说会话。”   路吟老实了,脾气也发不出来,错身让池麟霖进去,又对门外已经看呆的两人说:“爸妈你们别担心,我们自己聊聊。”   室内窗帘拉得严实,没开灯,暗沉得有些看不清。   路吟坐在沙发上,看着有些拘束站着的池麟霖,轻轻地叹口气,“不是有话要说吗?你说吧。”   池麟霖红红的眼睛看着沙发上的人,慢慢走近,在对方不可置信的目光下,慢慢蹲下,似乎觉得不够诚恳,又改为跪姿。   虽然是跪在地毯上,但路吟已经慌乱得快说不出话,他站起身就要把池麟霖拽起来,对方却不愿意,一把攥住路吟的手腕,沙哑道:“我错了,你别不理我。”   “好好好,你快站起来。”路吟拽不动,只好顺势蹲下,手腕被攥得越来越紧,好声道:“我不生气了,你快起来。”   池麟霖猩红的眼底盯着他,眼神直白又狂热,闻言一把将人拉进自己怀里。   路吟可以清晰地感知对方微颤的身躯,和鼓噪的心跳声,衣领处又滑进滚烫的液体。   池麟霖又哭了,像是得了什么最爱的珍宝,喜极而泣。   路吟也搂住他,心里叫苦不迭,他现在是知道池麟霖为什么说自己不正常了,这情绪变化……   算了,有什么办法,自己喜欢的人自己宠。   他这样想着,轻轻拍起对方的背脊,哄道:“别哭了,我不走,也不会不理你,我们已经结婚了,不是要一辈子在一起么。”   池麟霖在他的哄劝下慢慢止住了哭泣,只是还紧紧抱着路吟,像是要把他揉进骨血里。   路吟轻轻吻着他侧脸,尝到了咸湿的液体,心脏要揪在一起,他捧住对方的脸颊想要看看,却被吻住了。   池麟霖这个吻又急又狠,像是在确定什么。   路吟明白对方患得患失的心情,很是配合,张嘴承受这个绵长的、濒临窒息的吻。   良久以后,两人喘着粗气分开,抱在一起都不说话。   路吟不说话是觉得嘴巴疼,张嘴就能尝到淡淡的血腥味,嘴唇被吻破了。   他腿蹲得有些麻,拍拍对方的肩示意两人去沙发上坐下。   池麟霖直接就着拥抱的姿势,站起身走到沙发边坐下,路吟面对面坐在他怀里。   两人难得的温情时刻,互相依偎,空气似乎都缓慢流淌起来。   路吟突然想起来,还是得立一立规矩,于是说:“虽然这次我原谅你了,但你以后不许再给我手机里装定位。”   话毕,空气沉默了几秒,路吟推开池麟霖,皱眉道:“你不愿意?”   池麟霖面露难色,欲言又止一会,才说:“不行,我不放心这样。”   路吟闻言便要起身,却被对方死死抱住,“真得不行,你听我给你解释,你遇到危险第一时间我可以知道。”   路吟脸色难看地哼哼,“也方便你监视我的一举一动吧。”   池麟霖又搬出了他的老套理论,“我想把你放在我眼皮底下,又不能这么做,但一定要让我掌握你的时刻行踪,不然我不放心。”   尤其是绑架的事情发生后,让他更庆幸自己当初在路吟手机里装了定位。   路吟气笑了,这人什么意思?可以哭可以跪,但该装定位还是得装?   池麟霖小心翼翼地吻着怀里人的眼皮,带着哄道:“好不好,你就让我放心,不然我会焦虑的。”   路吟挣扎一通无果,气鼓鼓道:“你丫就是得寸进尺。”   池麟霖堵住他的嘴吻了好一会,路吟感觉自己舌根都麻了,推了推身前的人。   敲门声打断了一室旖旎,池麟霖终于把人放开了。   “小池、小吟啊,下来吃饭了。”陈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路吟和池麟霖站起,两人的衣服在混乱中弄皱了,抹也抹不平,嘴唇红肿,这样下去,明眼人都知道他俩在屋内干了什么。   池麟霖脸色坦然,丝毫没有不好意思,拉着路吟说:“我们已经结婚,做什么都很正常,下去吧。”   路吟翻了个白眼,但他也不是个脸皮薄的人,跟在池麟霖身后下楼。   果然,路元意他们看到两人的样子,眼神古怪了些。   路吟坐在路元意身边,池麟霖挨着路吟坐下,路元意余光觑着路吟,哼哼两声。   这样就哄好了!   自家弟弟从小被养成了这样好的性格和脾气,便宜了池麟霖这小子!   一顿饭吃完,池麟霖从包里拿出文件递给路元意,面带微笑说:“大哥,这是我们集团一个项目,想和路家合作,您可以看一下这个计划书,有没有兴趣。”   路元意接过,本来翻前两页的时候还是漫不经心的样子,翻到后面就开始严肃起来,背脊也坐正了不少。   等看完,路元意眼色古怪地看着池麟霖说:“这个项目确定要找我们路氏集团合作?”   池麟霖点头,“只要大哥想。”   路元意收起文件,脸色不自然说:“我拿回去和董事会讨论一下。”   等池麟霖去陪路一鸣下棋的时候,路吟坐过来探头问:“大哥,是什么项目?”   路元意看着他,“什么项目不重要,你只要知道这项目就是送钱来的就行了。”   池麟霖这是送钱送利让他闭嘴呢。   在路家待了一天,晚饭吃饭,路吟在池麟霖的眼神示意下和自己爸妈哥哥们道别。   两人回到家里,并没有人在,路吟问:“李婶呢?”   池麟霖,“按你说的,给她放了几天假。”   路吟奥了一声,径直回卧室,池麟霖跟在他后面,想进来的时候被路吟卡在门边,“你进来做什么?”   池麟霖有些委屈地说:“是你说的我们结婚了应该住一起。” 第68章 吸吗?   路吟又被回旋镖打中,但并不想承认,“我这几天还是病人,需要静养,我要一个人睡。”   池麟霖手指扒在门框边不让路吟关门,“我睡觉很安静,不会打扰你。”   路吟拉下脸,抿唇,幽幽地看着门框边的手,池麟霖僵持不下,只好让路吟把门关了。   接下来几天,池麟霖秉着认错的态度,表现非常好。   不仅早上有池大总裁亲手做的早餐,上下班还有池大总裁的绕路接送。   路吟望着车窗外说:“我们两人的公司又不顺路,你天天这样送我不麻烦吗?”   池麟霖“嗯”了一声,“下班等我,我接你回去。”   早上八点正是早高峰的时候,街上车水马龙,人声沸涌。   路吟单手支着脑袋,一只手被池麟霖牢牢攥在手心里,不说话,只觉得手心全是汗,滑腻腻得不舒服。   他试图挣开,无果,对池麟霖说:“能不能放开我的手。”   池麟霖闻言人就贴过来,把路吟抵在车门处,“马上又要八小时见不到,你不想我吗?”   路吟感觉这人铁定有分离焦虑症,分离之前要不停地贴贴。   就这样一个分神的间隙,他就被人抱在怀里,湿热的吻从眼皮一直往下,最终落在唇上。   路吟余光看到前方目不斜视的司机,一脸羞红地推了推人。   池麟霖亲够了才松手,贴贴能量储蓄了些。   以前觉得八小时的工作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事,甚至加班是常态。但现在心里有人了,怀里的人不在,觉得心脏都空落落的。   路吟下车的时候已经一脸通红,眼皮子都是红的。   他来到办公室刚坐下,杨原就推门而入,阴阳怪气,“你这好一阵子没来,我以为你忘记公司了。”   “好歹每年也给我挣了这么多钱呢,怎么会忘。”   杨原像是看到了什么突然贴近路吟,目光炯炯,“不对,你脸怎么这么红,刚刚干了什么?”   路吟一噎,迟疑了片刻,掏出手机打开拍照模式,果然,自己这样一脸春色的样子任谁看了也知道了。   杨原笑得猥琐,“真谈恋爱了?是谁?”   路吟也不想藏着掖着,直接坦然道:“我不是谈恋爱了。”   “哦?”   “我结婚了。”   “!!!”   杨原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谁啊?让你闪婚?”   路吟羞赧,“你认识。”   “我认识?”   “池麟霖。”   “卧槽,看来我那次的预感是对的。”   杨原盯着路吟问:“什么时候的事?”   “你说结婚的话是几天前。”   杨原竖起大拇指,“6~你这是抱了一个金大腿啊!”   “开什么玩笑。”路吟打开电脑不自然道,“我是要赚钱养家的,他负责貌美如花就好。”   杨原笑得像只偷腥的猫,“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啊?”   路吟摆摆手,“请你们吃饭是一定的,至于婚礼就算了,两个大男子办什么婚礼。”   杨原啧一声,“你家麟霖那条件,你最好普天告知一下他名草有主了,不然往上贴的人太多,防不住。”   路吟摇头,“他不会的。”   不过这事他下班的时候跟池麟霖顺嘴一提,池麟霖听进去了,直接说:“按你的想法来,你想办就办。”   “算了,我不想办,回头请些亲戚朋友吃饭算了。”   池麟霖把他抱在怀里,下巴支在他肩窝上,“你就不怕我被别人拐跑了?”   “是你的就是你的,这种事情防也放不来,别人能轻易抢走说明本来也不是我的。”   池麟霖并不满意他这个答案,箍在腰上的手臂嘞得更紧了。   路吟侧脸看着眼前俊美的脸庞,有些想笑,“你怎么了,情绪不高的样子。”   池麟霖掀起眼皮说:“我要出差,去M国三天。”   “什么时候?”   “明天一早就走。”   池麟霖发现路吟在笑,轻咬着对方的耳朵,“你舍得我们分开这么久?”   路吟“哈哈”两声,“三天很快的。”   池麟霖闷闷地说:“一天都忍不了。”   “那你想怎么办?”   池麟霖看向他,“你要陪我去吗?”   不不不,路吟并不想,“我公司最近在推项目,离不来人。”   池麟霖默不作声,收紧手臂说:“你不用辛苦,我的钱都给你花,你这辈子能把我的钱花完也是你有本事,反正我俩也没后。”   路吟不乐意了,“你的钱是你的,我的钱是我的,再说了,我怎么需要你养了,我养你都绰绰有余,这样好了,我负责赚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   反正娶了一个好看的老婆,他辛苦点也是应该的。   池麟霖不介意路吟在嘴上占自己便宜,反正到了床上能听自己就行,做人老公还是要大度一点。   他嘴角噙着一个好看的弧度,额头蹭着路吟的脖颈腻歪了好久。   两人到家吃了一顿简单的晚餐,路吟就坐在床上看池麟霖收拾行李,池麟霖一边整理衣物一边说:“真不考虑和我一起去M国,万一我在那边出轨了你不管?”   路吟把他的假设当屁放,摇摇头,“我还是相信你的。”   池麟霖放下手里的衣服,走到床边,单腿跨上去,冷不丁就逼近了两人的距离,倾身与路吟平视,“我想让你陪我去。”   他目光缠缠绵绵,像一张细细密密的织网,缠得路吟呼吸急促。   路吟在这样的目光下,实在没顶住,点了头。   池麟霖瞬间笑了,搂住对方顺势倒在床上,路吟枕着结实胸膛,就听上方说:“那我今晚可以去你卧室睡吗?”   路吟迟疑了几秒,觉得没什么,于是说:“可以,但不能做什么。”   明天一早要赶飞机,他可不想今晚搞出什么伤来。   池麟霖让助理订好机票,收拾好两人的行李,洗完澡就来找路吟。   此时的路吟已经洗好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毛绒绒的脑袋,室内只开了一盏小灯,安静中充斥着温馨。   池麟霖从另一边掀开被子躺了进去,路吟就感觉一边床榻陷下去,凉凉的感觉传来,紧接着就是一个灼热的躯体靠近,紧贴他的背脊。   他身体一僵,有些不知所措,薄薄的睡衣面料根本挡不住两人滚烫的体温。   一只手直接挑开他睡衣的扣子,露出一截精瘦的腰,池麟霖顺着腰线摩挲,咬着对方耳朵低声说:“最近还是瘦了,应该再多吃点。”   路吟腰上很怕痒,麻麻酥酥的感觉直窜头皮,他捉住腰上作乱的手,呼吸不稳道:“别摸了,痒。”   尾音须臾扩散在空气里,暧昧陡生。   池麟霖捧着他的脸就吻上去,两人滚来滚去吻得激烈又缠绵,亲了大半夜才消停,最终也没有继续做下去。   晚上没睡好又加上一早起来赶飞机,路吟严重缺觉,几乎睡了一路,下飞机的时候当地正好是晚上10点,两人在酒店放下行李便出去觅食。   路吟在飞机上睡了一路,浑身僵硬,提议简单吃了点便在街头散步。   牵着手走在风景截然不同的异国他乡,路吟突然想起来问道:“池延庭后来怎么了?”   池麟霖一挑眉,轻飘飘地说:“坐牢了。”   说着,他举着路吟的手到眼前,手背上被烟烫出的伤口已经结疤,他嘴唇覆上去,留下一个极轻的吻。   路吟心跳加速,把手挣脱,不自然道:“还在外面做什么呢。”   此时正好走到一处街头公园,池麟霖带着他走到一处座椅上坐下,自己掏出一只烟含在嘴里,双腿交叠,灰青色的烟雾氤氲着他的侧脸。   路吟看得眼馋,直勾勾的眼神被池麟霖发现了,对方笑笑,“看什么?”   路吟扭过脸道:“还有烟吗?我也想抽。”   池麟霖却摁灭了自己的烟,站起身面对路吟。   路吟坐着的高度正好平视对方的下腹,他觉得不习惯,刚想站起,却被对方的一把按住。池麟霖笑了笑,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只递到路吟嘴边,暧昧低语,“吸吗?”   路吟敢发誓,这语气绝对不是他多想!   夜色正浓,影影绰绰的树丛被吹得沙沙作响,银白的月光下路吟的脸白到清透,纯净的眼眸看着面前的人。   池麟霖想,虽然路吟每次都夸他好看,但在他的心中,路吟明明才是最漂亮的。   这种漂亮是纯净似水、温暖似春日的漂亮,让人掬起来就不想放开。   ——   酒店的门被急促地推开,路吟几乎被人抱着进来,抵在门板上便是令人窒息的深吻。   被亲得迷迷糊糊,只觉得身体一凉,自己已经被压在床上,身上的T恤卷起,身上的人低头留下一个个印记。   路吟望着窗外的星光点点,手抵嘴唇,拼命忍住差点泄出的声音。   池麟霖不满他的分神,在他的脖颈上轻轻咬了口,又以牙齿摩挲,路吟眼睛红红地看着他,颤音道:“你别这样……”   “别哪样?”池麟霖一个沉身,腰腹紧绷,忍不住发出一声喟叹。   路吟被颠得根本说不来话,只能抱紧了身上的人。   结束后,池麟霖得偿所愿,心情好到飞起,本能地抱着路吟又亲又咬。   路吟腿脚酸软得不行,眼角像是染了鲜红,眼眸湿润,开口嗓音都是哑的,“我要洗澡。”   池麟霖抱起他仔细清理一遍,又替他揉了揉小腿,才吻了吻他的眼皮轻柔说:“睡吧。”   这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等路吟醒的时候,池麟霖已经开完会回来了。   路吟只感觉全身酸痛,眼皮有些红肿,一幅被人欺负狠了的模样。   池麟霖坐下把人搂在怀里,手往下没个正经就摸,“有没有不舒服?”   “还行,就觉得有些难受。”   路吟没骨头似地趴在人身上,任由池麟霖抱着他去刷牙洗脸。   三天的行程并不满,池麟霖主要目的也就是参加两场会议,其他时间全在酒店里和路吟厮混了。   这就导致回国刚落地,李婶就给路吟熬了一锅鸽子汤,说给他补补。   路吟眉头狂跳,特意照了几下镜子,企图确认一下自己是不是一脸虚相。   池麟霖回来又把人按在腿上,摊开股份转让书让路吟签字,这是结婚前池麟霖答应的新成立公司的另一半股份。   路吟不太想签,“我们都结婚了,这个股份在谁的名下不都一样?”   池麟霖很坚持,“这是我答应你哥的事,必须要做到。”   路吟最终还是签了,搂住池麟霖脖子说:“我明天要出去玩。”   池麟霖挑眉,“和谁?”   “大默。”路吟说,“去骑马。”   说完他特意看了池麟霖的神色,池麟霖虽然不喜,但……又怕惹人生气,只好妥协道:“什么时候打电话给你都要接。”   路吟对此没意见,第二天和范默默在外面玩了一会,就回了趟路家。   他把股份转让协议给路元意看,路元意也惊奇池麟霖这么爽快就把一半股份给了路吟,相当于给了路家。   路吟左瞧瞧右瞧瞧,问道:“大哥,这个市值有多少?”   路元意朝他比了个数,然后补了句,“单位是亿。”   路吟睁大眼,“原来我这么值钱啊。”   路元意轻轻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怎么说自己的!”   路吟瞧着自己大哥脸色不好,上手开始给对方揉肩,“大哥,你是不是也听到了圈里的传闻?”   圈里现在传遍了他们路家抱上了池麟霖大腿,卖儿子求荣。   路元意脸色沉沉,并不接话。   路吟继续说:“大哥你听他们那些话干啥,他们都是嫉妒!”   路元意觑着自己弟弟明朗的一张脸,突然也觉得自己计较这些干什么。   谁人背后不语人是非?   让那些人说去吧,自己弟弟过得好就行。   他叹口气,问道:“池麟霖他对你好吗?有什么就跟哥说,你三个哥,绝对打得过他。”   路吟忙不迭点头,补充一句,“有哥的孩子是块宝。”   秋雨绵绵,落叶飘飞。   池麟霖今天要带路吟参加池家和秦家的晚宴,也是正式介绍他和路吟结婚的事情。   路吟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池麟霖。   同款西装、同款领带、同款胸针、同款袖扣……   “这是做什么?俄罗斯套娃?”   池麟霖从后面搂住他的腰,黏黏糊糊道:“不喜欢吗?可我喜欢你从里到外穿得和我一样。”   路吟被某人不停贴贴得已经没脾气了。   “挺好,今晚在宴会上你不用介绍,大家一看都知道我们啥关系。”   池麟霖闷在他肩头笑了起来,手不安分就往下摸,被路吟一把捉住,“该走了。”   池麟霖还有些意犹未尽,想占点便宜再走,嘴唇刚要贴过来就被捂住了。   两人闹腾一阵去了酒店,刚到宴会场,众人见到池麟霖便安静了。   路吟感觉打量的目光从四面八方射过来,挠人心脏。   池麟霖看出他的窘况,轻轻搂住他的肩,姿态亲昵,其他人的目光更古怪了。   “麟霖,这位是?”说话的是池麟霖的二婶。   池麟霖坦然颔首,“我们已经结婚。”   宴会厅不约而同响起吸气声,接着便是“砰”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朝声源看去,竟然是依旧坐在一旁的秦新柔,面色铁青,脚边的玻璃碎片反射着零碎的光。 第69章 完结章   池麟霖冷哼一声,并不在意,牵着路吟走到一边坐下,秦新柔面上无光,指着池麟霖责骂,“你个白眼狼,一句不说就结婚,结婚对象还是个男人,你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妈放在眼里。”   池麟霖并没有立刻回应,而是慢悠悠端起桌上的一杯酒,小酌一口,摇曳着杯中酒道:“我还有母亲吗?秦新柔,我是不是上次就跟你说过,我和你再无关系。”   “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我生你养你……”   噗嗤——   池麟霖嗤笑声打断她的话,眼尾已经含了些泪花,“你说这些话的时候是怎么理直气壮的,瞎话说得容易?”   “你……”秦新柔气到浑身发抖,说不出来话,她知道自己说不过对方,本能地朝四周看去,希望能有人站在她的立场,以长辈的口吻教训池麟霖。   但她搞不明白的是,天已经变了,其他人对池麟霖只有畏惧,没有谁敢倚老卖老瞎bb,因为下场已经有人示范了。   最终的结果,是秦新柔全身发抖的被搀扶退场。   路吟坐在池麟霖旁小声说:“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池麟霖依旧是漫不经心地品酒,“我只是看到她就头疼,让她自己离场最好。”   路吟知道秦新柔在池麟霖心中留下的伤痛太深,只能安抚般拍拍对方的肩,“我去一下洗手间。”   池麟霖作势也要起身,被路吟按下,“我自己去就行。”   路吟去了楼上的洗手间,没有注意到身后一道鬼鬼怂怂的人影。   他兀自还在洗手,洗手间厚重的门被推开,秦疏浩若无其事地走到一边,双手抱胸看着路吟。   路吟被看得不耐烦,擦干净手转身就走,却被一旁的人拉住了。   秦疏浩神情复杂,仔细看带着不易察觉的难受,声音有些低哑,“你不是说你和池麟霖没什么关系吗?怎么会……怎么会突然结婚了?”   路吟笑了笑,“当然是骗你的呀~”   秦疏浩哽住,眼眶有些红,“所以你上次踢我是为了池麟霖?”   路吟觉得他这个样子奇怪,但还是老实回答,“不然呢?”   秦疏浩备受打击,他好不容易有点喜欢的人竟然结婚了,结婚对象还是池麟霖,这两点都让他很难受。   “我……”他话语晦涩地哽在嗓子里,说不出来。   路吟怕池麟霖等得久,挣脱开手腕就要走,恰好与推门而入的池麟霖迎来一个撞面。   池麟霖视线在两人之间逡巡,一挑眉,走过来亲昵地搂住路吟的腰说:“去哪了等你半天。”   路吟有些被抓包的怂感,略显不自然地说:“正准备去找你。”   池麟霖带着人走到门口,轻轻一推,“你先回位置上,我马上就来。”   说完,洗手间的门贴着路吟的鼻尖关上了。   路吟眨眼,秦疏浩好歹也是池麟霖的表弟,应该不会被咋样……吧……   等了有二十分钟,池麟霖才回到位置上,贴着路吟的耳畔说:“回去吧。”   路吟被鼻息撩得缩了一下肩,就被人搂着腰带走了,上了车,腰上的手依旧是搂得紧紧,有点要秋后算账的意思。   刚进家门,路吟换上拖鞋就要蹿走,却被人一下抵在门板上,动弹不得。   “你跑什么?”池麟霖单手按着他,单手就解领带。   路吟看他领带解完就开始解扣子,说话已经快咬到自己舌头,“这是在客厅,李婶会出来的。”   池麟霖看了一眼时间,似笑非笑,“这个点她已经睡下了,我们动作轻点不要吵醒她。”   路吟哪里肯,挣扎两下,就被抱到沙发上,紧贴对方精壮的胸膛。   池麟霖一副玩世不恭的纨绔样,钳住路吟的脸亲了会,松手就看到脸上留下的红痕,心情大好,这种在所有物身上留下印记的行为一直可以给他带来满足感。   “秦疏浩说,你和他在酒吧喝过酒?”   “就喝了一杯,不是单独的。”路吟解释,不然他怕明天起不来床。   “还发生了些什么?”池麟霖明显不信。   “其实没啥。”路吟干笑两声,“他也没占到便宜,还被我踢了几脚。”   说话间的功夫池麟霖已经把两人衣物剥得差不多,摆动着姿势,嗦着路吟的锁骨含糊不清地说:“这小子以后看到你只会躲着走。”   路吟没问出对方刚刚到底做了什么,就着这个姿势,已经被弄得说不出话来。   池麟霖顾忌在客厅,只能浅浅来一次,结束后抱着汗岑岑的路吟回了卧室。   路吟以为结束了,刚要下地穿拖鞋,又被搂了回去,按在床上动弹不了。   期间他手肘实在支撑不住,回头用一双泪莹莹的眼睛看着池麟霖说:“什么时候结束?”   池麟霖被他这一眼看得腰腹一阵绷紧,声音暗哑得不像话,“快了。”   快个麻痹。   卧室内终于安静下来,衣物被子乱七八糟地堆在地上,路吟趴在床上慢慢平稳呼吸,眼皮子通红。   池麟霖靠在床头,点了一只事后烟,缓缓抽着,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抚摸着路吟光洁的背脊。   路吟扭过脸来,用已经叫哑的声音说:“我要去洗澡。”   池麟霖像是没听到,一边抽烟一边觑着他,“缓过来了?”   路吟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   池麟霖轻轻地笑了一下,“结束之后再一起洗。”   “什么意思?”路吟睁大了眼睛。   池麟霖摁灭了手里的烟,“我抽烟是给你一只烟的休息时间。”   艹。   路吟骂人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堵回去了。   ——   两人这样生活一阵子,倒还算甜甜蜜蜜。   偶尔有些小矛盾也会很快解决,池麟霖管得宽,又是个醋缸子,面对路吟的好人缘经常黑脸,但路吟以前在家里撒娇卖乖哄大哥哄出经验来了,哄池麟霖自然也不在话下。   而池麟霖一惹路吟生气,就是三部曲,先装可怜哄人,哄不了就卖惨哭唧唧,最后都不管用就开始下跪,路吟最怕漂亮的人哭,几乎在哭这一步就投降了。   他们两人也算是互相拿捏了对方的命脉。   明天就是中秋节,池麟霖有父母跟没有一样,所以肯定是和路吟去路家过,路吟打包票说路家就是池麟霖的家,自己的父母和哥哥就是池麟霖的父母哥哥。   池麟霖笑得两眼弯弯,“咱爸咱妈对我跟亲儿子似的,但大哥这便宜我可不敢占。”   路吟也想到路元意每次也没给池麟霖啥好脸色,拍拍对方的手说:“我会做大哥这边功课的,不过,我今天遇到若若了,她最近谈恋爱了,春光满脸,真好……”   池麟霖笑容却凝滞在脸上,他和路吟没有恋爱直接结了婚,这点一直是一个遗憾,也是他对不起路吟的地方。   他搂紧了路吟的腰,下巴支在对方的肩窝,闷闷地说:“那怎么办?我们又不能离婚了再谈恋爱?”   路吟睨他,“要不我们去蜜月吧,去欧洲?玩一个月?”   池麟霖一听也来了精神,略略思索,便点头,“行,你等我把公司的事情安排一下,中秋过后我们就走。”   路吟用手指勾着对方的手指玩,嘴角翘起,池麟霖突然想到在盛岛的时候,路吟就答应过和他一起去旅游,心底软得一塌糊涂。   抱着人又亲又啃了一会,埋头在脖子上耕作的时候,路吟突然推开他,“今晚不行,这印记明天消不了,要回家。”   池麟霖最喜欢在他脖子上留印记,就像打标签一样,这也导致他经常要穿高领的衣服,但他又不喜欢脖子上有东西。   池麟霖悻悻地撇撇嘴,只能移动到更下面耕作,结束的时候路吟看自己身上没个好皮,气地踹了池麟霖一脚,池麟霖乖乖受着不说话。   便宜占够了的男人最好说话。   第二天,路吟就和池麟霖大包小包地回路家。   路吟和两个哥在客厅打游戏,池麟霖陪路一鸣下棋,陈黎在厨房组织佣人们准备晚餐。   一室的生活气浓浓翻涌,让池麟霖有些眼眶一热。   路一鸣笑嘻嘻道:“小池啊,在这你就当自己家。”   陈黎也走过来说:“你爸平时没人陪他下棋,天天说我生的几个儿子没一个有围棋天赋的。”   路吟正好结束一局游戏,没个正形地磨蹭过来,蹲在棋盘旁说:“爸你想我们陪你下棋早说啊。”   路一鸣斜睨他,“小时候教你下棋教得少了?你这小子根本就坐不住,算了,我现在有小池了,不需要你们。”   路吟没有一点羞愧的样子,又对陈黎说:“妈妈,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我给你的菜单做了吗?”   陈黎:“都做了,食材都是吴嫂一大早去菜市场买的,新鲜着,都是小池爱吃的。”   “我妈前几天就开始问我准备什么菜。”路吟对池麟霖说,“我报的可都是你爱吃的。”   池麟霖想把路吟摇晃的脑袋抱过来亲一亲,顾忌在路家硬生生忍住了。   热热闹闹地吃完饭,路吟带池麟霖进了自己房间,翻箱倒柜一阵,扒出一个有些旧的毛绒玩具狗,递给池麟霖,“那一年我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没送出去,现在给你了。”   池麟霖接过,故意皱了皱眉,“好丑。”   路吟咕噜,“哪里丑了。”   好叭,是有点丑,也不知道自己小时候什么眼光,不过,他视线停留在池麟霖的脸上,他看人的眼光一直都不错的。   想到这,他又没骨头似地挂在池麟霖身上,“你知道在疗养院的时候,我为什么非要和你做朋友吗?”   池麟霖一挑眉,“为什么?”   “因为觉得你好看。”路吟笑得眉眼弯弯,用鼻尖去蹭池麟霖衬衫的领口。   池麟霖觉得他再蹭蹭就要起火,赶紧把身上挂着的人扯下来,“下去赏月吧。”   他们路家每年在中秋的晚上,都要去庭院一起赏月,水果瓜子零食刚摆好,天公开始不作美,月亮被云层遮住,竟然飘起了雨丝。   雨丝慢慢变成雨滴,淅淅沥沥地落下,秋雨携着落叶飘落。   其他人已经回到客厅看电视,路吟和池麟霖站在廊下,皱眉,“怎么好好的赏月节下雨了?”   池麟霖把路吟的手攥在手心,其实只要和身边的人在一起,下不下雨没有区别。   路吟转过脸看着池麟霖说:“不过没关系,我们还有下个中秋节,还有很多很多的中秋节,肯定能赏到月亮的。”   池麟霖耳畔里的风声雨声渐渐远去,只有身边人的声音越发清晰,他更加攥紧对方的手。   秋天来了,冬天也不远,一年又一年,他们还会有很多四季。   他轻轻的“嗯”了一声,尾音须臾就消散在风雨声中。   说到一定会做到。   两人会一直一直在一起,感情会永远定格在此时。   他们再也不会变。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