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行成为灭世反派的师兄后   作者:举鸽栗子   文案   完结《带着游戏系统混异界》可宰预收《地缚灵饲养手册》《我拿的可是反派剧本》求收藏   桑瑾逐穿书了,和众多穿书者一样有着拯救反派的任务。   提前穿书的好处就是,他可以在一切还未发生之前将反派捡回去,将他养成阳光开朗小奶狗。   就在他觉得这个任务也不过如此的时候,许久未上线的系统忽然发出了尖锐的爆鸣。   灭世反派已重生!请宿主提高警惕!   ——————   重回十五岁,浑身戾气的尹屠一心只有入魔复仇,却在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感觉到了一块甜香的点心被塞入了口中,与此同时,一位俊秀的青年亲昵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身体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乖巧地抬头对着那名青年叫了一声“师兄”,然后熟练地对着对方撒娇卖乖。   尹屠这才发现,这具身体里还有另外一个意识的存在。   不,与其说是另一个意识,不如说自己才是那个外来者。   这个自己,从小就被眼前的青年带走,不仅没有经历过任何苦难,就连名字都变成了具有美好祝福的尹瑜泽,同门关系融洽,师兄宠爱,脸上的笑容耀眼的让人眼疼……   在发现了自己的存在后,不仅没有丝毫危机意识地与他对话,甚至在听他编造的故事后分一部分的身体控制权出来,立志说要帮他报仇。   天真,愚蠢,不自量力,却又让人心生羡慕与嫉妒。   他唾弃于桑瑾逐的过分保护与教导让本该阴郁被人厌恶的自己成长成了这么一副傻白甜的模样,却又忍不住在使用尹瑜泽的身体时逐渐沉沦在桑瑾逐的一次又一次的温柔与护短之中。   即便他清楚地明白青年感情倾注的对象是尹瑜泽而不是尹屠,却又忍不住贪心地去索取青年的爱意。   他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却骗不过与他同为一体的尹瑜泽,在桑瑾逐为了维护他,被那群道貌岸然的家伙逼迫着挖去金丹后,尹瑜泽主动提出要和他融为一体,唯一的要求便是在他取回力量后能够好好保护他的师兄。   他顺利地得到了这具躯体完整的使用权,可是对上桑瑾逐视线的时候,尹屠却小心翼翼地伪装成了那只傻狗的模样,不敢让青年发现一丝一毫的不对劲。   他借口青年双眼受伤替他蒙上布条遮住眼睛,提出为了保护对方将人锁在魔宫之中不许他乱走,将外界自己掀起的血雨腥风全部封锁,不许有一丝消息传入青年耳中。   他本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却不料对方早就发现了他们的不同。   他看着青年扯下布条看向自己,挑起了一如既往的温柔笑容开口:“虽然狼和狗都是犬科动物,但是还是很好分辨的,不是吗?”   预收一:《地缚灵饲养手册》   作为一名地缚灵,俞飘唯一的食物来源便是人类的情绪。   不论是恐惧、愤怒、喜悦、绝望……通通都能令他填饱肚子。   然而,他所处的这栋别墅是个远近闻名的鬼宅,除了偶尔有探灵主播过来让他加个餐,平时根本不会有人靠近,更不用说在里面居住了。   为了不让自己变成第一只饿死的鬼,俞飘在发现有中介领着大冤种来看房后,强势镇压了这一片的所有鬼物,直到那位大冤种全款买下房装修住进来后,才暴露出了恶鬼的真面目。   第一次狩猎   俞飘披散着头发全身冒血地从大冤种的浴缸里爬了出来,对上了cos妆卸了一半,一面骷髅一面溃烂的肌肉组织的苏枢。   两者对视,苏枢神色淡定地移开了视线,反倒是俞飘被吓的光速从浴缸里流走了。   俞飘:靠!没鬼教过他,食物比鬼还要吓人怎么办啊。   第二次狩猎   俞飘向老前辈学习,准备在半夜时分,身着一袭红衣从床底握住大冤种的脚踝,再在对方害怕地缩进被窝时,爬进被窝和他对视。   谁料,俞飘在床底埋伏了整整一个晚上,早早洗漱完上床的苏枢却打开手机,硬生生看小说刷视频看到凌晨五点多才睡下。   这作息,鬼都受不了好吧!   在第n次吓唬人失败后,捂着肚子快要饿疯的俞飘决定另辟蹊径——□□!   这人成天看些耽美小说以及搞基的漫画动漫,还穿女装拍视频,惹得网上一群人喊他老婆,最关键的是!他姓苏,这人性取向绝对有问题,并且妥妥是个受!   在偷偷搜索了一番“小受最爱哪种攻后”,俞飘裹了厚厚一层鬼气,将自己垫成了双开门冰箱,再蹬上二十厘米高的增高鞋垫,最后在裤子里塞了个保温杯。   打扮妥当后,俞飘斜靠在沙发上,对着半夜出门倒水的苏枢邪魅一笑:“男人,想看看我的大口口吗。”   苏枢:……   苏枢无奈地叹了口气,扯去了俞飘的鬼气,从自己的cos装备里翻出了一堆尺码正合适的女仆装、猫耳、兔尾巴:   “□□不是这么诱的,我来教你。”   预收二:   《我拿的可是反派剧本》   姜翌穿书了。   好消息是,他穿的是一个富贵闲散王爷。作为皇帝老爸最宠爱的小儿子,他不仅不用每天辛辛苦苦上朝工作,手里还握着好几个日进斗金的商铺。   因为原主最喜欢往府里搜罗好看的美人的原因,他还一同继承了原主留下来的上百位才貌双全的俊男美女外加他亲自就皇帝赐婚的前探花郎正君。   不仅如此,他还自带了一个可以用积分兑换万物的金手指系统。   坏消息是,他穿的是一本无脑小黄文里的反派,因为买下了被主角攻逼死了全家后不得不卖身葬父的小白花受,被小白花受的攻一、攻二、攻三、攻四……一起针对,最后被抄家挂在了城墙上面三天三夜后死去。   面对系统抱紧主角攻们的大腿,帮助他们得到小白花受的提议,姜翌沉默了,这么多条腿,自己要长几只手才能抱的过来。   姜翌看着府上那一堆即使在自己被抄家时也没有放弃过捞他的一干俊男美女和把府中打理的井井有条,温柔服侍他的正君,下定了决心。   拜托,我拿的可是反派剧本,所以提前把那个陷害忠良的攻一将军给干掉也没什么吧。还有你们几个为了争夺皇位和小白花就不惜弑父弑弟的皇子们,我一粒强身健体丸下去让老皇帝直接活到一百五,看你们怎么扑腾出水花。还有那个攻五还是攻六的状元,我是反派所以看你不爽直接给你安个罪名赐死也是很正常的吧。   许久之后,姜翌躺在摇椅上,欣赏着府上的帅哥美女们的才艺表演,吃着美人夫君亲自喂的葡萄,得意地扬起了眉。   这才是反派该过的日子嘛。   内容标签:强强仙侠修真重生系统穿书   主角视角桑瑾逐互动尹瑜泽(尹屠)配角《带着游戏系统混异界》   一句话简介:反派他忽然重生了   立意:家长是孩子教育的第一负责人 第1章   春光正好,细碎的阳光透过仙桃树上盛开的桃花,洒落在半躺在枝干上晕晕欲睡的青年身上,让对方睡得更加舒适。   直到一阵微风吹过,几片轻盈的桃花瓣飘飘悠悠地落在了青年的鼻尖,那人的眼皮才颤抖了几下,似是从午后的小憩从醒来。   桑瑾逐闭着眼睛,虽然修士本不需要睡眠,但是他还是不想从这难得清净中醒来。   可惜他的这个小愿望并没有实现,风吹落桃花瓣的同时,也带来了远处师弟师妹们的吵闹声。   “都说了初学符篆别直接在符纸上画,用普通的草纸啊,呜呜呜我才买的符纸,那可是一块下品灵石一张的符纸啊呜呜呜。”   “炼丹哪有不疯的,丹炉又炸了!为什么!为什么!我明明是按照大师兄教我的方法炼制的。”   “臭布阵的!大师兄都说过不知道多少次了,别乱扔你的那些破阵法了,师弟师妹们又全迷路了!”   “崽崽过来让妈妈亲亲,等等!你在吃什么?等等!你嘴边这是什么虫子的翅膀?”   “到底!到底是谁把我的药材给拔了!那可是我辛辛苦苦种了五六年的药材啊!”   “别弹你的棉花,你知不知道自己很吵啊!”   ……   桑瑾逐试图装作没听见,然而师弟师妹们的声音实在太大,并且隐隐有动手发展成全武行的倾向,他用力地闭了闭眼睛,终于还是装不下去,起身从树上跳了下去。   不是他想多操那么多心,主要是他们的宗门太穷,万一打起来的话,他们又要连续啃好几个月的馒头了。   宗门广场上,几位体修和剑修已经打成了一团,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乐修手指微动,膝上的古琴发出了阵阵嘈杂的嗡鸣声挑动着打架者的情绪。   那几人对视了一眼,默契地转移了攻击目标决定先把这个摧残众人耳朵的家伙给收拾了。   那乐修抡着琴挡下了剑修的一击后飞快地跑到阵修身后,被当做挡箭牌的阵修挑了挑眉,手中阵盘放出,将攻过来的几人困在了阵法之中,然后反手直接将自以为逃过一劫的乐修扔了进去。   弹棉花的声音不时飘出,偶尔有几道剑光火光以及一脸兴奋地扑进去的大猫的毛毛从阵法之中飘出。   没拉得住自己的御兽冲进战场的小师妹一脸绝望地站在阵盘之外,在扭头看见了桑瑾逐的身影后,眼睛里猛地燃起来希望地火苗。   “大师兄!”   “什么?”×n   本来还在打架的众人们齐齐地僵住,心中暗道不妙想要逃离战场,却快不过修为在他们之上的桑瑾逐。   伴随着几声“砰砰砰”的声音,刚刚还打成一团的几人老老实实地排成了一行,心虚地低着头不去看面上依旧带着温和笑容的青年。   只有那只小师妹姚灵珊最近新绑架回来的大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即便被几人强行摁着与他们保持相同的队形,却依旧倔强地对着靠近的桑瑾逐哈着气。   桑瑾逐的视线从那只大猫的□□扫过,语气温和地开口:“灵珊,你这只御兽还没绝育吧,记早点送它去你五师兄那里。”   灵兽听不懂桑瑾逐说的话,但是其他能够听懂的人却齐齐地打了个冷颤,甚至就连五师兄本人都不自觉地将自己的武器——一把薄薄的刀刃给收了起来。   “二师弟,五师弟,六师弟。”桑瑾逐挨个点名过去,被他点到名字的人齐刷刷地绷紧了身体,条件反射地先一步开口。   “对不起,我错了。”×3   喊声整齐划一,就连低头认错的动作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桑瑾逐嘴角抽了抽,对于这几个积极认错,死不悔改的老油条有些无奈。   他垂眸站在那里不说话,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刚刚在认错的时候还你戳戳我,我给你来一拳的几个家伙却陡然慌了神,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一句接一句地检讨。   桑瑾逐在心中默数了十个数,才终于开口。   眼看着要将被他们破坏的广场修补完全,还把之前布置的功课翻了三倍的几人不仅没有生气,反而领了罚后被桑瑾逐挨个摸了摸头后就乐滋滋地回去准备修补材料的几人,刚醒不久的系统大为震惊。   【厉害了,如果反派能被你养大话,绝对不会变成原著中灭世反派的模样吧。】   “哦?我那该去哪里找反派回来养呢?”桑瑾逐提问,被问到命脉的系统猛地沉默了下去,桑瑾逐却没有放过它的意思。   “之前说好的穿书后会给我的金手指和剧情呢?”   系统心虚:【那个……那什么……因为穿越的时候不小心遇到了时空乱流,所以……】   “所以某个系统直接把我带到了剧情开始前一百多年不说,自己还因为能源耗尽沉睡失联,直到最近才重新开机。”桑瑾逐冷笑了声,“说好的金手指给不出来,就连最重要的剧情都弄丢了,你说我要你有什么用。”   系统弱弱地开口:【我还能检测反派的黑化值。】   “那你说说看反派现在黑化值多少。”   系统更心虚了:【没……没绑定反派,无法检测信息。】   桑瑾逐简直要被气笑了。   在遇上这个坑货系统之前,桑瑾逐正准备考编,在考试的前一天晚上,桑瑾逐还在挑灯夜读准备把那本厚厚的儿童心理学书籍再啃一遍,结果才翻到了一半就被冒出来的系统砸到了脑袋,强行绑到了一起。   对方一副急切的不行的模样,延迟恳切地请求他帮忙拯救它所在的小世界,并且许诺了一堆颇具诱惑力的条件,比如说最高深的修为、最舒适的洞府、最富有的财富,并且在任务完成回来之后成功上岸并且获得一千万的存款。   而他需要做的仅仅只是在合适的时间捡回一个日后会父母双亡,被亲戚虐待,被师门欺骗感情的最终被逼到绝出处的可怜孩子,让他以后不至于反社会灭世即可。   不可否认地,桑瑾逐心动了,再加上他本身就比较喜欢孩子,听见系统描述的那位反派黑化的原因后,不由得生出了一丝怜惜之情,再加上一千万的诱惑,冲动之下就这么同意了系统的要求。   然而等到他再次睁开眼睛时,身体缩水了,系统承诺的金手指一个都没到账不说,就连系统自己都在留下了一句能量耗尽后陷入了沉睡。   缩水成个看起来最多不过十岁的娃娃的桑瑾逐看着周围一片荒芜,鸟不拉屎的平原,直接傻了眼。   特别是在入夜之后,温度骤降,远处还有几双冒着绿光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这边。   在这之前毫无野外生存经验的桑瑾逐:*#¥@#……&%   在艰苦求生了十多天,好不容易遇上了一队路过的商会,桑瑾逐本以为自己获救了,却没有想到转头就被这些商人卖给了一位有着特殊癖好的富商。   要不是因为当时还比较年少气盛的师父在听说了那位富商的恶行,路见不平直接劈了富商的府邸,将被锁在笼子里的桑瑾逐救出来,他都不知道凉了多少久了。   在那之后他便一直跟在师父后面修炼、游历,路见不平以及花式捡孩子。   直到师父捡的孩子越来越多,每次出行后面都跟了一串的小萝卜头后,他们才终于找了个山头建了个小门派,几个人就在此定居了下来。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师父教导的太好,导致捡孩子这个buff也莫名被传承了下来,他的师弟师妹们每次出去历练,回来的时候身后都能跟着几个脏兮兮的孩子。   当初只有八九个人的小门派人数越来越多,师父的辈分也在这些日子里不断地往上升。   然而要养活这一大家子并不算容易,偏偏他们的师父本身就是个穷光蛋,否则当初建立门派的时候就不会随便找了个没人的山头而是去城中规规矩矩地买个院子买块地了。   没办法,作为一群小豆丁中心理年龄最大的那个,桑瑾逐只能肩负起了养家糊口的重任,顺理成章地,他这个大师兄的形象在一群小豆丁中变得越来越靠谱。   而就在日子过的越来越好,桑瑾逐都从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修炼到了金丹期的时候,那个一百年间毫无存在感的系统又忽然冒了出来。   不仅心虚地不行地告诉他,因为遇到时空乱流的缘故,系统大部分功被毁,金手指无法正常发放,最重要的剧情缺失,甚至连他们的任务目标,那位灭世反派到底在哪里都无法定位。   这种什么用处都没有的系统要着还有什么用。   桑瑾逐长舒了口气,试图将心中的憋闷给吐出去。   系统讷讷地低下了脑袋,毕竟在这方面,它确实理亏。   它小声地开口:【那个,虽然金手指这方面出现了些问题,但是你任务完成之后的奖励还是可以顺利发放的。】   桑瑾逐怀疑;“你确定?”   系统连忙点头:【确定确定,任务奖励是直接联系你们那个世界的世界意识发放的,只要你们那个世界的世界意识没有出问题,就绝对可以顺利发放。】   这还差不多,不至于到最后让他做白工。   桑瑾逐抬手接住一只飞过来的纸鹤,在看清上面的内容后给师弟师妹们留了言之后便转身往山下走去。   还在等待桑瑾逐回复的系统焦急地叫住他:【宿主,你这是要去哪?】   “去找我们的任务对象,”桑瑾逐没好气地开口,“指望你的话,估计任务目标都已经黑化成大反派了你都还没定位到他的坐标。”   因为剧情丢失的缘故,桑瑾逐对于这位任务目标仅有的了解就是系统当初忽悠他时讲述的一段话。   三岁父母双亡,五岁目睹村庄被魔修所屠,八岁被高高在上的仙尊收为弟子,引得无数人的嫉恨;十八岁被误会与魔族有染后被仙尊亲手挖去金丹扔下深渊;二十八岁成为魔尊从地底爬出,却得知唯一对自己好过的师尊只是为了取他的金丹救治爱人。   一个字概括他的人生就是一个大写的“惨”。   而对于要凭借这么一段话从整个天隋国上万个普普通通的小村子中捞出任务目标的桑瑾逐来说,他觉得自己的大腿上也可以写上一个任务目标同款“惨”字。   在系统没有苏醒之前,桑瑾逐不清楚距离任务目标村子被屠这个重要剧情点还有多长时间,只能在每年这个时间点下山去大海捞针般地去屠魔并且给每个遇到的村子加上一层守护阵法。   百年来,倒是也认识了一些朋友,成立了一个小小的势力,每当哪里有魔修出现,便会有修士前去解决。   任务目标没找到,但是天隋国却逐渐成为了众多魔修心中的险地,鲜少有魔修敢在天隋国做出一些大动作。   身为一名元婴期的魔修,冯福对于这则传闻嗤之以鼻。   不过是个灵力匮乏的凡人所居之地,一群傻子竟然被那些修为最高只有金丹修为的弱鸡们吓破了胆。   要不是被烈楚国那群多管闲事的家伙追杀,他才不会这么狼狈地前往这种灵力匮乏的地界。   冯福擦去了嘴角溢出来的血,痛的骂了声脏话。   等到他养好了伤,必定要杀回去报这一箭之仇。   不远处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冯福条件反射地掩去自己的身形,但是在看见来着不是那位追杀他的修士,而是一名看起来只有三四岁,背着个背篓穿着破烂的小孩的时候露出了神经质的笑容。   小孩子好啊,他最喜欢的就是小孩子发出的痛苦的哀嚎声了。   他缓步从藏身的地方走出,那位小孩在看见冯福脸上杂乱的红黑色魔纹时便意识到了对方的身份,顾不得自己辛辛苦苦捡来的柴火,转身就跑。   可是一个还没人大腿高的小屁孩怎么可能会跑的过一名元婴期的魔修。   冯福不紧不慢地跟在小孩的身后,享受着猎物被捕前的恐惧,直到胸口的箭伤传来阵阵痛感,才不爽地“啧”了声,失去了捉弄猎物的心思,手朝着小孩逃跑的方向一钩。   在感受到自己不受控制地朝后飘去,小孩的内心涌上了一股绝望。   冯福拎着小孩的衣领凑近,在看见对方因为自己的样貌瞳孔骤缩,害怕的全身发抖的模样,愉快地露出了夸张到可以吓哭大部分小朋友的扭曲笑容。   “啧,怎么没声音,难不成还是个小哑巴?”   小孩看着对方手中的匕首,离自己的眼睛越来越近,不由得闭上了眼睛,瑟瑟发抖地等待着预想中的疼痛到来。   可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出现,他只觉得自己腾空了一瞬间,随后便落入了一个散发着淡淡桃花香味的怀抱。   桑瑾逐抖落剑上沾染到的血迹,被斩断胳膊的魔修发出了尖锐的哀嚎声。   怀中的小孩还在发抖,桑瑾逐抬手捂住了对方的眼睛避免他看见更加血腥的画面,随后在他耳边低声安慰:“别怕,闭上眼睛捂住自己的耳朵,数十个数再放开可以做到吗?”   被自己的手遮去了大半张脸的孩子用力地点了点头,桑瑾逐将他放在一边,看着他蹲在地上团成一团的模样,不放心地又掐了个法决隔绝了对方对这边的感知后才提剑看向那位断了一只手的魔修。   “你是谁!你竟然能够伤的到我?”   冯福又惊又怒,自己可是元婴期修士,即便受了重伤,也不可能是眼前这么一个小小的金丹期修士能够伤到的。   桑瑾逐可没有多少和对他逼逼的心思,径直提剑朝着他劈了过去。   金丹和元婴之间的鸿沟对于桑瑾逐来说就像是不存在一般,仅仅只是五个数的时间,对方便殒命在了桑瑾逐的剑下。   而桑瑾逐全程受到的最大的伤害仅仅是对方最后自爆的时候溅到身上的一身血。   这就是传说中的打不死你也要恶心你一下吗?   桑瑾逐嫌弃地捏了个净尘决把自己打理干净,几下将那名魔修的尸体处理干净后快步走向被自己放在一边的孩子。   “没事了,可以睁开眼睛了。”桑瑾逐丝毫不嫌弃地摸上那名看起来脏兮兮的孩子的脸,温声开口。   小孩在桑瑾逐的手触碰到他的时候,身体猛地颤抖了下,掩耳盗铃般地将身体缩的更紧,直到听到桑瑾逐的声音穿过他捂住耳朵的手传入耳中,纤长的睫毛这才颤抖了几下,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放大的俊脸映入眼中,小孩只感觉那双带着笑意的桃花眼中的温暖将自己完全包裹了起来,之前因为恐惧而冰冷的身体仿佛都在这股温暖中逐渐暖和了起来。   拥有丰富的在各种危机场景捡孩子经验的桑瑾逐将小孩抱了起来,手贴在对方的后心处注入灵力,在他体内运转一圈将小孩不稳的神魂安定下来,避免对方会在之后因为惊吓过度生病。   “别害怕,还记得自己的家在哪边吗?我送你回家。”   桑瑾逐的声音与系统惊喜的声音同时响起。   【检测到反派踪迹,系统绑定中,当前反派黑化值为:20。】 第2章   这就是他的任务目标?   桑瑾逐惊诧地低头去看怀中猛地被人抱起来后不知所措,贪恋对方身上的温暖想要往对方怀中靠,却又顾忌自己破破烂烂还沾了一身脏污的衣服会被对方嫌弃,别扭又僵硬地挺直了腰板尽力减少自己和对方接触面积的小团子。   他只知道任务目标五岁那年会遇到魔修屠村,因为那桩惨案刚好是发生在反派生辰后不久,所以每年的三月四月都是桑瑾逐下山清理魔修的时间。   桑瑾逐明知道自己这个举动不过是大海捞针,但是帮到的那些普通人和收到的感激是实实在在的,所以就算这么多年都一无所获,却依旧坚持了下去。   只是没想到,自己还真的能够在茫茫人海中捞到这根细细小小的针。   桑瑾逐假装没有看见怀中孩子的别扭,掂量了一下脏脏包的重量之后微微蹙眉。   先不说他为什么会一个人背着背篓出现在山中,毕竟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他这么多年也没少看过那些刚刚懂事的年纪就肩负起养家重任的早熟孩子们。   就是他这个重量和体型实在是和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标准相差太多了。   桑瑾逐手摸上对方的肚子,果不其然地摸到了没有任何起伏,干瘪到里面似乎没有任何食物的肚皮。   小孩瞪大了眼睛,手虚虚地扶在了桑瑾逐的胳膊上不知所措。   桑瑾逐顿时心软了下来。   在找到这根针之前,桑瑾逐设想过很多次他的任务目标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人。   其中不乏有极端的,如果任务目标是个天生的反社会人格的话,他会在确定对方的危险程度后采取一些极端的手段,以保住这个有他在意的人所在的世界。   好在从这短短的接触来看,他预想的那些手段应该是用不上了。   桑瑾逐脸上的表情柔和下来,抬手打了个箱子将脏脏包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在对方懵懂地望过来的时候,手一翻,一块颜色粉嫩的桃花糕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不过是将东西从储物戒指中取出,在配上了桑瑾逐刻意做出的手势后,便得到了脏脏包惊喜崇拜的眼神。   对于这种哄小朋友的把戏分外在行的桑瑾逐笑着捏了个净尘决将任务目标身上沾到的泥土与树叶去除,捏着那块桃花糕在任务目标的面前晃了晃。   注意力完全被那块桃花糕吸引的任务目标随着桑瑾逐的手转动着脑袋,让人幻视一只嘴馋到不行的小奶狗。   桑瑾逐没忍住笑出了声,也不逗他了,将桃花糕塞到了小狗狗的手中:“吃吧,吃完了还有。”   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蠢事的小团子瞬间呆愣住,被清理干净后露出的白嫩小脸上迅速地染上两团红色。   他努力地咽了咽口水,盯着手中的桃花糕纠结:这可是仙人变出来的点心,他应该要把它好好地藏起来,这样每天都能够去摸摸看看。   可是点心好香,他也好饿,早上他都没吃东西就被舅妈赶出来捡柴火,昨晚喝的那点稀饭早就消化完了,他的肚子早就开始痛痛的了。   但是这是漂亮仙人给他的漂亮点心诶,比弟弟之前过生辰,舅妈特意去镇上给他买的点心漂亮好多好多,闻起来还香香的……   桑瑾逐就这么看着小团子纠结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鼻子凑过去努力地嗅嗅,仿佛准备用鼻子而不是用嘴把那块桃花糕吃进去,随后又极力后仰脑袋,手举的远远的让自己和桃花糕分开,停顿个十秒左右又一点一点地把脑袋凑过去。   要不就吃一点点,吃一小口,剩下的再藏起来。   小团子内心经历了非常激烈的挣扎之后,终于张开了嘴,却没有料到被猝不及防地塞了满满一大口的点心。   !!!   他没想吃这么多的!   小团子一脸肉疼地睁开眼睛,却在看见手中那块完整的桃花糕时呆住了。   明明嘴还在条件反射的咀嚼,脸上却一副信息加载过度处理不过来直接死机了的呆滞表情。   手中捏着半块桃花糕的罪魁祸首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如果不是知道这是书中那个最终毁灭世界的大反派,桑瑾逐都快要以为这是那只小奶狗修炼成人型了。   “都说了,吃完了还有。”桑瑾逐之前顾忌着任务目标手小,拿太多东西不方便,便只取了一块点心出来,但是为了避免对方在吃饱之前先从雪媚娘变成大包子,他索性直接将一整包被油纸包着的点心都塞进了对方的怀中。   猝不及防得到了一怀抱的点心,小团子惊喜地抬眼看向桑瑾逐:“谢谢仙人。”   或许是因为重要角色的buff,小小的孩子就算是一眼便能够看得出营养不良,脸上也没有多少软肉,依旧能够看得出对方的眉眼优秀,若是能够好好养大,必然能够长成一名极为俊秀的少年郎。   而此刻这名眉眼好看的小团子眼若星辰,布灵布灵地看着你,软声软语地像你道谢,不知晓别人是和感受,反正桑瑾逐是极为受用的。   虽然很想直接把怀中的团子直接拐走,但是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一下的。   再加上明明有魔修靠近,此处村庄的屏障却没有丝毫反应,为了此处村民日后的安全,他终归是要去村子里走一趟的。   或许是因为处于深山的缘故,这个村子比桑瑾逐以往见过的大部分的村子都要贫穷。   在进到了村子之后,那个小团子便挣扎从桑瑾逐的怀中跳了下去,一溜烟地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已经在对方身上留下了标记的桑瑾逐并不急着去追赶,他环视一周这个看起来并不大的村子,眉头蹙起。   此处明明有守护阵法残留下来的痕迹,但是却没有半点灵力的波动。   他们在布下法阵的时候,会结合当地的贫富情况设立阵法,虽然这会导致部分阵法最多只有防备虎狼之物入侵村庄,在面对魔修的时候只能坚持最多半个时辰,最主要的功能还是发出预警,通知附近的修士前来支援。   但是这也意味着当地人在维护这个阵法时所付出的成本大大低减少。   就比如眼前这个小村子,如果没有遇到外敌入侵,这处阵法每年只需要消耗五枚灵晶罢了。   他们和天隋国的皇室有合作,这些并不富裕的地方,每年都会有一次低价购买维护阵法所需灵石的机会。   也就是说只需要一两银子,便可保村子一年内没有虎狼等凶兽的危害,这对于那些对于魔修邪修的危害没有概念的村民来说,也不失为一笔划算的交易。   不管如何,每户人家每年凑出几十文钱出来还是可以的。   但是据他所探查到的情况来看,这处村子最少已经有五年的时间没有补充过灵晶了。   这对处于山中,随时都会有虎狼野猪袭击的村庄来说,显然不对劲。   桑瑾逐敲开了村长的屋子,在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后和他打听起了村中的情况。   胡子花白的村长在桑瑾逐表明了身份之后,惶恐地就要跪下磕头,在被桑瑾逐拦下之后,才颤颤巍巍地讲述了起来。   说到他们村子阵法能量的耗尽,还要说到六年前,一名装扮成了普通猎户在他们这里住下的筑基期的魔修。   因为村子周围阵法的缘故,魔修只能居住在山上,从不进入村子,不过因为有着猎户身份的伪装,再加上每次村民遇见他,都能收到一些放干了血的野兔野鸡之类的野物,村民们对于这名落难沦落此处的猎户极为友好。   再加上那名魔修长相出众,就算他在村中没有田地,也吸引了村中大部分的少女对他芳心暗许。   那名魔修来者不拒,就这么在村民的眼皮子底下将他们的女儿睡了个遍。   事情的暴露起源于有细心的家庭发现自己家孩子竟然不知何时有了身孕,在将自家女儿痛骂了一番之后决定去找那名魔修负责,却意外撞上了另外几个同样怒气冲冲的村民。   在发现了他们的目的一致之后,这些村民怎么还不明白自己家清清白白的闺女竟然全被同一个人给糟蹋了,怒气冲天的几十人直接扛着锄头木棍准备去将那个臭小子给打一顿,却不料恰好撞见了他用血液修炼的场景。   前去讨个公道的村民全部被那名魔修杀死,四溢的魔气激发出了阵法,一个如同倒扣过来的碗状的结界将整个村子都笼罩在了其中,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魔修自然也进不来。   这个时间点,桑瑾逐他们的联盟已经和天隋国合作多年,那些修为低下的魔修被逼的如同丧家之犬一般不敢被那些修士发现,不然这名魔修也不会被逼的躲到这山沟沟里面靠一些野物的鲜血修行。   在从杀戮的欲望中苏醒过来,发觉现场倒了一地村民,而山下村子已经被守护阵法笼罩了起来,知晓那些烦人的修士马上就会赶过来的魔修顿觉不妙,没有试图攻击那道阵法直接逃遁离开。   从未见过阵法外放的灵力显形的村民们惶恐不安,等到阵眼中心的灵晶消耗完毕,守护阵法消散,那些发觉家中的汉子失踪的村妇才大着胆子前去寻人。   在寻到了猎户小屋中倒了一地的干尸后,辨认出了这些尸体身上的衣服就是他们的父亲,儿子,兄长,相公后,那些妇人直接晕倒了大半,陪同他们一同前来的村民见状怎么还不明白那位看上去和善的猎户就是传说中嗜血好杀的魔修。   消息传回村子,那些和魔修有过肌肤之亲却没有被外人发现的女儿家更是拼了命地捂紧了消息,但是那些怀了孕,父亲兄长更是为了给自己讨个公道被那魔修杀害的姑娘却抵不过内心的折磨,要么将肚子中的孽种打了,要么便是连同自己也一起了断了。   村中因此乱了好长一段时间,等到他们总算是处理好一切,想起来要去补充消耗了的灵石的时候,城中的灵石价格已经涨到了一个他们承担不起的价格了。   桑瑾逐听这位村长讲述到一半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   首先,当阵法启动之后,按照规定附近的修士必须要前来探查情况,清除魔修以及残留下来的魔气之后为灵力消耗殆尽的法阵补充灵力。   而在村长的讲述中,那名本该前来探查情况的修士根本没有出现,联盟那边却没有收到任何异常的消息,再加上灵石价格的暴涨……   桑瑾逐习惯性地转动着食指上的储物戒指,思考才进行到一半,就被外面传来的喧哗的声音打断了思路。   旁边村长的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紧张,他条件反射地看向桑瑾逐,半侧过身子想要拦在桑瑾逐和门之间的道路上,但是在桑瑾逐缓步往外走的时候,村长嘴唇颤抖了几下,却还是没有做什么。   外面的喧哗是由一群小孩子发出的,桑瑾逐眼尖地发现被一群大孩子包围在中间,被不停地拉拉扯扯的那个小团子就是自己刚刚捡到的任务目标。   “狗蛋,你怀里是什么东西,拿出来让我们看看。”   “他能有什么好东西,肯定是从谁家偷来的。”   “魔修的孩子,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小偷!小偷!”   ……   硬了硬了,拳头硬了。   桑瑾逐正准备出手,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叫声,穿透力之强直接将在场所人给震撼住了。   “尹狗蛋!让你去捡柴,你跑哪儿鬼混去了,不知道我们还在家等着柴火烧饭啊,饿到你弟弟看我不打死你。”   一名农妇打扮,衣着灰扑扑却打理的干干净净的彪悍女子拎着把扫帚赶了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朝着中间的小团子抡了过去。   桑瑾逐手中灵光一闪,严严实实地护住中间的小团子,谁知那把扫帚打下来的时候看着狠厉,实际上接触到小团子身上的力道微乎其微,反倒是之前围着小团子的那群孩子在这个过程中被误伤了不少。   “疯婆子来了!!!快跑!!!”   几个孩子顾不得其它,四散逃开。   那妇人骂骂咧咧地用抡着扫帚在显露出来的,缩成一团的小团子背上拍了几下,然后像是累了一般杵着扫帚在一边喘气,拎着在刚刚的拉扯中又重新变成脏脏包的小团子就要往回走。   村长流着汗,生怕仙人对自己的村子感官不好,连忙给他解释:“那孩子就是当初魔修的后人,当时尹大家女儿本来都自缢而死装进棺材里了,结果那个才七个月的孩子竟然从硬生生地从他妈肚子里爬了出来。   当时都没人想要他,都准备干脆当做没看见他,直接把他和他妈一起钉在棺材里,只有尹大家儿媳因为自身也怀了孕,再加上想给死去的丈夫公公攒攒阴德,便做主把他要了过去。   虽然大家都知道尹方氏只把他当长工用,但是好歹也是给了口吃的让他没让他饿死,平日里被打骂的过分了,村子里的乡亲们也会开口劝劝尹方氏,给他点红薯什么的吃吃。”   桑瑾逐看着小团子被他舅妈提溜着衣领,缩着脑袋却并不显得太过害怕,在转过头看见自己的时候还对着自己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手小幅度地朝自己这边挥着,被拎着他的妇人骂了几句后像只被拎住后颈皮的小奶狗一般乖顺地垂了下来。   那名妇人察觉到了这边的情况,转头往这边看过来,在看见站在村长身边,气质出众的桑瑾逐时,眼瞳猛地颤抖了几下,换了只手拎小团子,不着痕迹地挡住了桑瑾逐看向这边的目光。   任务目标那边看起来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桑瑾逐看着那名妇人快步离开,拎着小团子走进了一间低矮的屋子后才收回视线看向村长。   他的手在村长的肩头轻触,一丝黑色的气息从村长身体内飘出,随后被桑瑾逐随手挥散。   亲眼看见这幅场景的村长瞪大了眼睛,桑瑾逐温声安抚他:“你当初应该是吃了魔修处理过的野物,些许魔气残留在你体内,取出来就无事了。”   “怪不得,怪不得我这些年总觉得身体不舒服,”村长颤抖着捋着自己枯草般的胡子,又猛然想起当初可不止自己一个人吃了那伪装成猎户的魔修的猎物。   还没等他厚着脸皮请求仙人,桑瑾逐的声音就传入了他的耳朵:“麻烦村长将所有的村民全部召集至村中,稍后修复法阵时我会将他们体内残留的魔气一同驱散。”   村长大喜:“谢谢仙人!谢谢仙人!”   法阵保存的不错,只需要往阵眼内注入足够的灵力便可。   在桑瑾逐的眼中,那些由灵力构成的法阵纹路重新亮了起来,随后将整个村庄全部包裹了起来。   桑瑾逐拍了拍手,将那间荒废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的山中小屋子内的魔气全部清理干净,转身看向那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来源。   “跟了一路了,出来吧。” 第3章   桑瑾逐话音刚落下,就看见那丛旺盛的灌木摇晃了几下,随后,一名穿着朴素的妇人从灌木从走了出来。   看着对方局促的模样,桑瑾逐温声开口:“婶子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尹方氏,或者应该称呼她为方芳的妇人攥紧了手中的油纸包,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桑瑾逐:“狗蛋那孩子说仙人送了他一包桃花糕,我来替他谢谢你。”   桑瑾逐扫过对方手中那只剩下一半的油纸包,顿时明白那只小团子应该是藏了一半后将剩下那一半交给了她。   是个好孩子啊。   明明孩子还没拐到手,桑瑾逐却莫名感受到几分自豪,他含笑开口:“不用谢,我很喜欢那个孩子。”   他和方婶子聊了几句他的任务目标,与在村子里表现出来的对小团子的嫌弃与压迫不同,在和桑瑾逐聊起小团子的时候,这位方婶子的话语之中却全都是夸赞之词。   桑瑾逐看出了对方应该是有事情要请他帮忙,所以在对方没话找话聊的时候配合地倾听,温和地看着对方。   明明没有从桑瑾逐身上感受到任何仙人的压迫感,方婶子一直在不停地撩头发,不敢直视对方。   终于,她用力地咬了咬嘴唇,深吸了口气开口:“仙人,我有个请求,既然你不讨厌那孩子,那能不能把他带走,让他给你当个仆人。”   像是担心桑瑾逐不同意一般,她连忙补充道:“他很好养的,有口吃的就行,别看他现在小,但是已经能干不少活了,而且这小子自理能力也不错,还听话,仙人完全不用担心他给你添麻烦的。”   桑瑾逐隐晦地看向方婶子身后那棵隐隐约约露出了片衣角的大树,没有产生被冒犯到的怒气,直视方婶子:“既然如此,婶子为何不继续养着那孩子呢?”   露出来的那片衣角又缩了回去。   话说出口之后,方婶子总算是没有刚刚那么紧张了,她叹了口气:“仙长你不知道,狗蛋那孩子有点特殊,三岁时天天念叨着能够看见一些绿色的光点往他身体里钻,本以为只是小孩子胡说八道,可随着他越长越大,他经常待着的地方植物生长的都会比别的地方快。”   方婶子回忆道:“我试过,用狗蛋尿浇过的菜地,红薯都长得比别的地方大一倍,长的快不说还又甜又面……”   随着方婶子碎碎念着自己发现的任务目标身上的异常,桑瑾逐的神色逐渐复杂起来。   从对方的描述来看,任务目标应该是品质不错的木灵根,那些绿色的光点应该就是被他吸引过来的木灵力,可后面说的那些……   虽然说木灵根的修士确实会影响植物的生长,可这样的实验……给任务目标留点面子吧,灭世反派的逼格都掉完了好嘛!   方婶子叹了一口气:“我不懂他身上为什么会出现这些异常,但是要是被村子里的其他人发现了的话,只会以为狗蛋是受到了他爹的影响,以后绝对会成为魔修,到时候直接将他浸猪笼都是有可能的。”   “村子里的人本来就对魔修之后比较仇视,为了不让别人对他下手,我只能先当了恶人,在外人面前对着狗蛋动辄打骂,干的活多还给他吃的少,狗蛋表现出来的越惨,村子里的人对他就会越怜惜,可要是他的异常要是暴露出来,再多的怜惜都不管用。”   方婶子期盼地看向桑瑾逐:“仙人,请你收下狗蛋吧,狗蛋虽然是魔修的孩子,但是他本性不坏,要是……要是他以后干了什么坏事,仙长你直接把他打杀了都没行。”   方婶子说着说着,身体一软直接往下一跪:“仙长,求你给他一个机会,我给你磕头了。”   桑瑾逐被耳边系统响起来的兴奋的“黑化值-1!!!!!”的声音分走了注意力,一个没注意,竟然让方婶子真的跪了下来。   他吓了一跳,连忙强行将对方扶了起来。   没有直接应下而是在方婶子祈求的目光中看向了他身后:“这种事情,还是要询问一下本人的意见吧。”   一个灰色的小团子像一个小炮弹一般直接冲了过来,结结实实地抱住了方婶子的大腿,抬起头眼睛亮闪闪地开心地喊道:“舅妈!舅妈最好了~”   方婶子被吓了一跳,像是被小团子过于闪亮的眼神烫到了一般,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习惯性地骂了一句:“好个屁,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银子,我就是想少在你身上花点银子罢了。”   话音刚落,才想起来桑瑾逐也在旁边的方婶子忽然僵硬。   然而小团子就像没有听见方婶子的话一般,不仅没有松手,还用力地在她的身上蹭来蹭去,脸上为数不多的婴儿肥都被压成了饼。   方婶子扯着小团子的后脖领子将他扯开,奈何只要她一松手,某人就像是强磁铁一般牢牢地黏了过来。   最终还是桑瑾逐帮助方婶子解了围,他蹲下身,与抱着方婶子大腿不放的小团子对视:“你也听到了你舅妈之前的话了,我给你两个选择。”   “如果你想留下来的话,我会封锁住你的灵根,让你失去感知灵力的天赋,如此你便可安稳地呆在村庄之中,像普通人一般长大,娶妻生子,儿孙满堂。”   如果任务目标想要选择这条路的话,普通凡人的一生至多不过百年,他这百年的时间便一直守在对方身边,佑他一生无病无灾,也算是完成了任务。   桑瑾逐看着对面脸上露出明显的意动的小团子,继续开口:“如果你想跟我走的话,我会成为你的师兄,领你走上修仙的道路助你掌控你体内的力量,如果犯错,我也会狠狠地惩罚你。”   小团子的脸再次纠结成了熟悉的大包子脸。   他搂着舅妈的腿去看舅妈的脸。   他是有些舍不得舅妈想要和舅妈在一起,但是如果跟着仙人哥哥走的话,他会变成自己的师兄诶。   虽然不懂师兄是什么兄,但是应该和隔壁的二丫家的哥哥一样,会给她捉虫子玩,还会留香喷喷的烤知了给她吃的存在吧。   不对,应该比那更好。   小团子回忆了一下仙人哥哥给的比烤知了好吃一百倍的桃花糕,自以为隐蔽地吸溜了一下口水。   熟悉自家孩子各种小动作的方婶子再一次将狗皮膏药从自己身上撕下来,往桑瑾逐的方向推过去:“行了,快点滚吧,老娘养你这么大还不够吗?我家可没那么多银子再多养一个小崽子了。”   小团子往桑瑾逐的方向走了几步,又猛地回过头看向一脸不舍,但是在他转过头后又飞快地板起脸的方婶子,想了想,一阵风似的往外跑去。   不明所以的方婶子跟着他跑了几步,就看见他蹲在一棵树下开始刨坑。   在看见那熟悉的油纸包的一角的时候,桑瑾逐嘴角疯狂下压才忍住没有爆笑出声。   小名叫“狗蛋”这种接地气的名字就罢了,怎么还真的和小狗一样,把食物挖个坑藏起来啊。   小团子把那半包提前藏起来的桃花酥挖了出来,拍干净上面的灰尘,一脸不舍心痛地全部交给了方婶子,咽了咽口水,一脸正经地仰头看向她:“舅妈,你要好好的,等我以后有出息了,我会回来看你的,到时候我给你买好多好多的点心吃。”   叮嘱完毕,他在主动来到了桑瑾逐的身边,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他,试探地想要牵住桑瑾逐垂落在身侧的手,却不料直接被他弯腰一把抱了起来。   桑瑾逐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怀中的人坐在了他的胳膊上,对着方婶子颔首:“既然如此,这个孩子我就带走了。”   方婶子低着头,眼眶有些发红,她用力地摸了把眼睛,再次抬眼的时候才发现那位仙人和狗蛋已经消失在了她的眼前,而如此同时,手中那包着轻飘飘的桃花糕的油纸包忽然一重。   打开一看,里面除了被压碎的桃花糕的碎渣外,竟然全都是零零散散的碎银子和几张面额不大的银票,粗略看过去,这些银子加起来约莫有二百多两的模样。   有了这笔银子,不管她是想去往镇子上给自家孩子读点书,还是继续呆在村子里,都足够她吃穿不愁地渡过下半辈子了。   特别是对方准备的还都是这种不起眼的,就算是自己去使用也不会引起别人注意力的小面额的碎银子。   看来自己这次赌对了,带走狗蛋的是个好人啊。   不论如何,希望狗蛋以后能够平安长大,顺遂无忧。   ——————————   前世   血,到处都是血。   尹屠呆愣楞地站在村口,肩膀上背着的背篓啪嗒一下掉落在地上,往日里欺负他的那几位少年被肢解扔在了村口处,会在他挨打时偷偷摸摸递给他半块红薯的婶子们维持着前往奔跑的姿势,胸口处却破开了一个大洞,往日慈善的脸上面容扭曲,瞪大的眼睛中依旧保持着惊恐。   舅妈!   尹屠脑中一片空白,拖着脚步往家中跑去。   鞋子踩在血泊里发出了啪嗒啪嗒的黏腻声音,尹屠一个没注意,被一根大腿绊倒狠狠地摔在了一滩肉泥之中,身上那套破旧但是被打理的干干净净的衣服瞬间被那些肉泥血污浸透,他就像没有察觉到一般麻木地爬起来往那间村口的低矮屋子跑去。   “舅妈……舅……妈,弟弟……”   尹屠在看见倒在院子中的一大一小的身体时,奔跑的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颤抖着声音喊着。   他自以为自己喊的足够大声,但在外人看来,甚至还没蚊子振翅的声音大。   院门吱呀一声被风吹开,一道人影朝他扑了过来,他根本来不及躲避,便被扑倒在地。   往日和善的村长爷爷少了一只胳膊,嘴中还不停地往外冒血,却凭着最后的力气单手死死地掐住了尹屠的脖子。   “魔修!都是你这个魔修的孩子引来了魔修!是你害死了村子里的所有人!”   “我早就说过不该留你,就那个疯女人非要护着你,现在好了,所有人都被你害死了。”   因为受了重伤,那只枯瘦的干柴般的手力气并不大,受到生命威胁的尹屠胡乱地蹬着腿从村长身下爬出,珍贵的空气被吸入肺部,尹屠咳得不行,捂着脖子小心翼翼地去看性情大变的村长爷爷,却只看见他倒在那里,身体的温度逐渐丧失。   刚刚那一下,已经耗费了他所有的力量,但是他的话却深刻地记入了尹屠的脑海之中。   他嘴唇嗫嚅几下,喃喃道:“是我……害死了舅妈和弟弟,是我……害死了大家。” 第4章   “怕高吗?”   桑瑾逐抱起小团子,得到了否定的回答后,招来佩剑踏了上去。   “哇~飞起来了!!!”小团子扒着桑瑾逐的肩膀往下看过去,见自己往日生活着的村庄变成了蚂蚁大小,并且很快地抛在了身后,兴奋地攥紧了手中的衣领。   桑瑾逐任由他四处张望着,只是为了保险起见,在周围又笼罩了一层结界,除了防止小团子掉下去外,也是为了帮他挡挡风,免得到时候喝了一肚子的冷风生病。   “狗……”桑瑾逐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能叫出那个名字。   虽说农家都说贱名好养活,但是那种名字不管怎么想,和未来会成为大人物的小团子都不搭吧。   以后正邪对峙,正派一开口就是“狗蛋,受死吧!”瞬间就从高大上的仙魔对峙变成了乡土剧里小孩打闹了呢。   桑瑾逐被自己脑补的内容给逗笑了,回过神却发现小团子愣愣地看向一个方向。   他顺着小团子的视线看过去,只看见了一道灵光往他们这边过来。   金丹期的修士?   注意到那人的视线一直盯着怀中的小团子,桑瑾逐把不知道在发什么呆的小团子用衣袖裹住。   好在都是在御剑,擦身而过也不过是几秒的时间,桑瑾逐看着对方往他们来时的方向飞去,心中生疑。   看对方的打扮应该是烈楚国的修士,只不过那边的修士一向都嫌弃天隋国灵力稀少,基本不会踏足这边,也不知道那名修士为何而来。   心中的疑惑催着桑瑾逐前去探查,但是念及自己怀里还抱着一个,只能无奈放弃,准备到了城里后再找人打听一下。   桑瑾逐低头看向怀中忽然安静下来的小团子,转而开始和他说起名字的事情。   “名字?我叫狗蛋啊。”小团子歪头,不明白神仙哥哥为什么会这么问自己。   “那是乳名,你有正式的名字吗?”   小团子一脸茫然,显然分不清这两者之间的区别、   也是,农家迷信,有些地方甚至要等到十一二岁,要出去干活才会请村长或者认字的先生来给孩子起一个正式的名字,方婶子能顶住村里人巨大的压力把小团子养这么大已经很不容易了,在这方面有所欠缺也无可厚非。   桑瑾逐认真地思考:“既然如此,我给你取个名字如何?”   虽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有名字了,神仙哥哥还要给他再起一个名字,但是小团子还是顺从地将头点的和小鸡啄米似的。   桑瑾逐失笑地托住小团子的脸,让点头把自己点晕了的脑袋晕晕乎乎到处乱倒的小团子有个支点。   “你从你母亲腹中而出,便随母姓姓尹,你是木系灵根,水生木、希望你以后能够善良快乐又不会被困难所打倒……”取名苦手桑瑾逐蹙眉从自己的知识库中搜索着那些符合条件的字将它们一一组合在一起,小声地念叨着。   小团子将整个脑袋的重量都放在桑瑾逐的身上,看着他快速地念叨了一连串的名字之后忽然眼神一亮。   “瑜泽,尹瑜泽……便叫你尹瑜泽如何?刚好这两个的字的寓意也不错。”   注意力全部在桑瑾逐脸上,满脑子只有神仙哥哥真好看这一个念头的小团子晕晕乎乎地点头。   不认识字,也并不清楚‘尹瑜泽’这个名字到底有什么含义的小团子非常捧场地给桑瑾逐鼓掌:“神仙哥哥好厉害。”   “听明白了嘛?就说我厉害了。”桑瑾逐捏住小团子过于用力导致都被拍红了的手,“你只要记住,尹瑜泽以后就是你的名字。”   “好~”尹瑜泽拉长了声音应下,在桑瑾逐放开了捏住他的手后又拍了两下,“神仙哥哥起的名字,一定是最厉害的名字。”   倒也不必这么夸张。   桑瑾逐矜持地压下上扬的嘴角,心中却对小团子亮闪闪崇拜的眼神分外受用。   不够这个称呼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劲?   桑瑾逐试图教导:“叫我师兄便可。”   “神仙师兄~”   更怪了有没有。   桑瑾逐再次强调:“不是神仙师兄,直接叫师兄就好。”   尹瑜泽歪头:“可是神仙师兄就是神仙啊。”   桑瑾逐耐心解释:“我只是修士而已,并不是神仙,这些手段你以后也能学会的。”   尹瑜泽双眼放光:“哇~我以后也能和神仙师兄一样变成神仙吗?”   “不是神仙,”桑瑾逐无奈,但是看着尹瑜泽忽然兴奋,一副对于自己以后能变成神仙充满期待的模样,只能放弃纠正这个叫法,“算了,你还是用原来的叫法吧,等回了门派正式拜师之后再改口吧。”   尹瑜泽很会顺着杆子往上爬,当即叫出:“神仙哥哥~”   桑瑾逐:……   桑瑾逐还能怎么办呢,面对的是个几岁的奶娃娃,犯不着去和他较真,等到他年纪大点自然就好了。   ——————   抱着刚刚得到了新名字的尹瑜泽落在了离尹家村最近,也就是村长口中那个灵晶价格暴涨的余康城,桑瑾逐交了进城费后就一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城内的情况。   余康城城如其名,从路上的行人和那些摊贩所售卖东西的价格就能看出。   按理说这样富足的城市,应该不至于挪用那些用来庇佑村子安危的灵晶。   桑瑾逐暂时没有看出来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却也并不着急,抱着尹瑜泽走进了一家成衣铺。   坐在柜台内的掌柜在桑瑾逐刚踏步进入店内时便眼睛一亮。   即便这位客人身上穿的衣服布料看起来普普通通,怀里还抱着一个穿着有些破烂的孩子,但是眼尖的掌柜还是从桑瑾逐的那一身打扮上认出来他应该是名修士。   修士好呀,有钱又大方。   掌柜一边暗示小二将店中最好的料子全部拿出来,一边热情地迎了上去。   可惜他遇到的是桑·背后有一大家子要养·瑾·贫穷且抠门·逐。   对于如何挑选给孩子穿的舒适耐造且性价比极高的布料十分精通的桑瑾逐熟练地砍价,直到见到掌柜脸都青了,才适时地闭嘴,将那几匹花纹颜色都还不错的棉布并让掌柜送的几团针线一起收入储物戒指中。   至于为什么要买布匹而不买成衣?   桑瑾逐表示,同样的布料,成衣要比布料贵上一倍的价格还不止,自己做不是更划算吗?   ——————   “神仙哥哥好厉害!”尹瑜泽惊叹地看着桑瑾用灵力操控着针线在裁剪好的布料上穿梭,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几套小衣服便出现在了一遍的桌子上,甚至为了让衣服看起来不那么单调,桑瑾逐还在衣角、袖子上面绣上了几只活泼可爱的动作各异小动物。   比如说尹瑜泽现在身上穿着的这套,袖子上便是一只黄色的抱着球球歪着脑袋憨态可掬的小狗。   “只是最简单的生活技能罢了,”桑瑾逐这也算是熟能生巧了,毕竟他身上穿的这些衣服也是自己做的。   就是没有想到以前在手工课上学的缝纫技巧,穿书后竟然能成为他最常用到的技能之一。   桑瑾逐将裁剪剩下的碎布料简单地处理了一番,变魔术一般地做出了一顶虎头帽子盖在了尹瑜泽的头上。   “唔。”视线被遮住,尹瑜泽就像是被定身了一般,不敢去碰头顶的帽子,只能用力朝后仰头好突破帽子的封印去看站在他面前的桑瑾逐。   可惜,桑瑾逐刚刚在给他戴上帽子的时候带着几分坏心眼地用力将帽子往下压了压,尹瑜泽还没突破封印,自己就先站立不稳地朝后倒了过去。   桑瑾逐眼疾手快地接住尹瑜泽,哭笑不得地帮他把帽子调整到合适的位置:“行了,去把鞋子换好,一会儿带你出去逛逛。”   先前在尹瑜泽添置日用品的时候,桑瑾逐便已经从那些摊贩口中打探到了自己想知道的消息,这次一出门,他便直奔城主府而去。   据商贩所说,城中最近来了许多背着剑飞来飞去,身边弥漫着吓人的威压的修士,每日清晨都会离去,直到晚间才会回来。   虽然不知道这些修士过来是做什么的,但是可以看出城主对他们极为重视。   对方说这话的时候,桑瑾逐注意到了对方脸上的不自在,但是再打探下去对方却怎么都不肯再向他们透露关于城主的消息。   桑瑾逐这次过去,除了想去试探一下灵石价格暴涨是不是城主授意为之外,也对那些修士的来意有些好奇。   为了能够让那些修士自由的进出,城主府特意开了正门派了仆从守在门口。   桑瑾逐看着前面的修士大摇大摆地直接走了进去,便拉着尹瑜泽的手跟在了他后面。   他本来是想抱着尹瑜泽出门的,可惜小团子在被抱了一会儿之后,便主动要求下地自己走,不让神仙哥哥累到。   虽然小团子这点重量根本不会对桑瑾逐造成什么影响,但是他也乐得锻炼小团子。   只是没等他走近,一名穿着打扮比城中城民都要讲究精致的守门的仆从就先把他们给拦了下来。   明明个子还没桑瑾逐高,那名仆从摆出一副趾高气昂用鼻孔看人的模样,嫌弃地对着他们挥了挥手。   “去去去,走开,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里可是城主府,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地方。”   没能桑瑾逐做出什么反应,从出门后就一直紧张地伸出一只手扶住自己的虎头帽,防止它掉下去的尹瑜泽便察觉到了对方话语中的恶意,瞪大了眼睛就要挡在神仙哥哥的身前。   要不是桑瑾逐一直紧紧地拉住他的手,估计这时候能要冲过去用头撞对方的肚子了。   桑瑾逐低头看向对方:“可是我刚刚亲眼看见有人进去了。”   “那可是仙人老爷,你们也配和他们相提并论吗?”那名仆从上下打量着桑瑾逐和尹瑜泽两人,视线从他们身上布料普通的裁剪简单,看起来甚至还没他穿着精致的衣服上扫过,眼里里明晃晃地摆着鄙视二字,“就你们这种穷酸鬼,还想进城主府,做梦去吧。”   语言鄙夷还嫌不过瘾,他又对着桑瑾逐这边吐了口口水,要不是桑瑾逐及时拉着尹瑜泽后退了一步,那口口水都能吐到他们身上去。   “不许欺负神仙哥哥!”尹瑜泽生气地看向那名仆从,握着拳头挡在桑瑾逐的身前。   “神仙哥哥?就他?充其量就是长的好看点,就敢和那些仙人老爷们比?”   桑瑾逐将生气的团子拉到身后,不再刻意收敛身上属于金丹期修士的威压。   虽然泄露的不多,但是对于这些没有灵力的普通人来说,却能够清楚地感知到对方身上的危险。   这段时间内城主府中有不少修士进进出出,作为看守大门的仆从,他自然清楚这股威压代表着什么。   那名仆从额边滚落几滴冷汗,双腿发软差点直接跪了下去。   回忆起自己刚刚对这位仙人老爷说了些什么,这名仆从恨不得狠狠给自己一巴掌。   仆从闭上了眼睛,啪嗒一下就要跪地求饶,膝盖弯到一半,却感觉有股无形的力道托了他一把,硬生生地将他提溜了起来。   桑瑾逐无意欺负普通人,威压只持续了一息的时间就被他收敛了起来。   没有了那股危险的气息,桑瑾逐又变成了那副普普通通的模样,他礼貌地询问:“现在,我能进去了吗?”   “请请请,这边请。”那名仆从哪里还敢拦住桑瑾逐,擦了擦冷汗就把他们往里面请。   桑瑾逐带着尹瑜泽往城主府内走去,没走几步,就注意到了尹瑜泽崇拜的眼神。   桑瑾逐蹲下身,认真地看向尹瑜泽:“你要记住,仗势欺人不可取,众生平等,修仙者也是人,等你变得强大后,万万不可利用自己的力量去欺压别人。”   顿了顿,桑瑾逐又对着尹瑜泽眨了眨眼:“当然,在能够利用自身的身份获得便利的时候,也不用一味忍让,适时的亮出实力能够让你免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获得应有的尊重。”   尹瑜泽扶着自己的虎头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桑瑾逐也不指望他现在能够明白这些道理,对于孩子,最重要的还是监护人的言传身教。   他捏了捏尹瑜泽虎头帽上的小耳朵,正准备带着他继续往里走,就感觉到手上传来了一阵拉力。   尹瑜泽双手扶在帽子两边,认真地仰头看向桑瑾逐:“我以后也能变得和神仙哥哥一样厉害吗?”   “当然。”桑瑾逐对于尹瑜泽有绝对的信心,毕竟这可是能够挣脱原书剧情,在两位主角的围剿下反杀灭世,当之无愧的修真界第一人,“你以后会变得很厉害,比师兄还厉害。”   “唔,那我以后会保护神仙哥哥,也会像神仙哥哥保护我一样保护大家。”   ——————————   前世   烈楚国第一宗门青阳宗   一名仙人御剑而来,将一名浑身血污脏兮兮的小团子抛在了地上。   好的   很明显,这位仙人在这之前从未接触过幼儿这种软乎乎又脆弱的东西,这随意一抛的力度让小团子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直到撞上了一双青色的靴子才停了下来。   “骆金川!你出去一趟带了什么回来?”   被小团子撞上的那人惊叫了一声,嫌弃地后退几步离的远远的:“你不是去追杀魔修去了吗?怎么还带了个孩子回来?”   骆金川收起本命剑,愤愤不平地抱怨:“那个魔修太能跑了,我追了他好几个月,找到他的时候他又屠了一个村子,这家伙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我看他也有灵根,便带回来到时候让他在外门做个杂役。”   “就你滥好心,”那人从鼻子里嗤了一声,“对了,他叫什么名字?”   “喂,问你呢,叫什么名字?”洛金川用脚尖拨弄了小团子一下,见他木木呆呆不知道在想什么,问了好几遍也并不回答,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算了,我记得那个村子门口有块石头上刻着尹家村,再加上村子被魔修所屠,干脆就叫他尹屠好了。”   “起来,带你去做个登记,以后便能在外门当个杂役,干的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入了哪位长老弟子的眼,到时候把你要过去,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第5章   桑瑾逐揉了揉尹瑜泽的脑袋,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就听见了后方一道意外的声音传来。   “桑瑾逐?”   尹瑜泽顺着声音传来的声音看过去,就看见一群白衣飘飘,身后背着长剑,外表看上去无比高冷的剑修朝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第一次见到这种穿着整齐划一的衣服,梳着一模一样的高马尾,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差不多的奇怪人士,尹瑜泽没忍住用力握紧了桑瑾逐的手指,往桑瑾逐垂下来的衣袖后躲了躲,只探出一个小脑袋观察着来人。   “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走在奇怪人士最前方的那人在见到桑瑾逐时,脸上绷着的冰块表情瞬间融化,脱离了那群剑修大步往这边走了过来。   “解兄,好久不见。”桑瑾逐的脸上浮起了笑容,“看来解兄这一次闭关颇有成效,修为比起上次见面精进了不少。”   “那是,为了能追上你这个变态,我可是费了不少力气。”解伊剑抱臂,洋洋得意地看向桑瑾逐,在发现自己竟然看不穿对方的修为后,脸上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不是吧,你又突破了?”   “嗯,”桑瑾逐矜持地点头,眼中露出一丝调皮的光芒,“金丹后期。”   “啊啊啊啊!你个变态,我闭关前你明明才是金丹初期,我好不容易结了金丹,你个变态竟然跳到金丹后期了。”解伊剑瞬间抓狂,蹦跶着想要去揪住桑瑾逐的衣领来回摇晃,却不料被什么东西给撞了一下。   没有把解伊剑撞开,反而把自己撞的晕晕乎乎往后后退了好几步的尹瑜泽小狗似的甩了甩头,用力瞪他:“不许欺负神仙哥哥!”   解伊剑的视线向下,“嘿”了一声,抬手就把气成了个炸毛小狗的小孩拎了起来:“你又在哪捡了个小狗崽儿回来,这么多年没见,你到处捡孩子这个喜好还是没有变化啊。”   “放开我。”尹瑜泽挥舞着四肢,气势不错然而手短脚短,解伊剑仅仅只是伸长了胳臂,便让尹瑜泽的一番动作没有了用武之地。   “解兄,请将我师弟放下来。”桑瑾逐微笑着摸上剑柄。   “行了行了,我放我放,”解伊剑看见桑瑾逐那暗含威胁的笑容便是条件反射地一哆嗦,许久前自己手欠惹哭了桑瑾逐捡回来的孩子,结果被对方追着削的记忆浮现。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依旧要嘴欠两句:“桑瑾逐,你这个样子,真的很像是护崽子的鸡妈妈诶,你这不是捡了个师弟,是又捡回来个儿子才对……”   “啊,对不起!我错了!!!”   亲眼看着神仙哥哥拔剑把那位怪大叔抽的上蹿下跳,尹瑜泽愣了两秒,也跟着追了过去。   两大一小迅速地消失在了眼前,被剩下的十几位剑修目目相觑,良久后才有人迟疑地开口。   “刚刚那个被人追着砍的是解师兄?”   “是……吧?”   “可解师兄平时不都是很高冷的吗?可刚刚那个……”那个主动打招呼,捉弄别人家小孩,嘴欠的不行的人真的是他们镜月山庄著名的高岭之花吗?   “啊……先不说这个,解师兄不见了,我们要追上去吗?”   “不早说,快点追啊!”   ——————   终究是在别人府中,桑瑾逐也没有真的对解伊剑动真格。   在削去了对方的一撮头发后,桑瑾逐终于放过了讨饶的解伊剑,转身将跟着跑过来的尹瑜泽抱了起来。   尹瑜泽有些不好意思地挣扎了一下:“我可以自己走的。”   桑瑾逐没给他挣扎的机会,在伸手在他背后摸到了一手汗后,将他脑袋上顶着的虎头帽取下让他自己抱着,转身看向解伊剑。   “对了,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带新入门的弟子历练,”解伊剑摊手,之前被他丢下的那群小师弟们已经自觉地找到了他的位置,并且等在并不远处探头探脑地看向这边。   “据说这边出现了一群伥鬼作祟,这种低阶魔物数量多,解决起来又不麻烦,正好适合这些还没筑基的弟子练练手了。”   解伊剑反问:“你呢?按照你以前的习惯,这段时间你你不应该在到处清理魔修么,难不成附近有魔修的踪迹?”   伥鬼?   桑瑾逐简单地将之前遇到的灵晶价格暴涨,附近村子无力维持法阵的事情说了出来。   在从尹家村到安康城的路上他注意过了,那些偏远的村子的法阵大多已经失效,只有距离安康城比较近,一看就比较富裕的村子周围还有法阵运转的灵力波动。   听到这个消息,解伊剑也散去了之前不正经的模样蹙起了眉头。   当初和天隋国皇室达成合作,在天隋国内布下大大小小的阵法的事情他也出了不少力,现在有人想要对他们的心血下手,他自然是不允许。   解伊剑:“你怀疑这事是安康城城主所为?”   桑瑾逐点头:“我看过了,法阵灵力波动微弱的镇子和村庄都是这位城主管辖下的地区,就算这位城主不是主谋,也必然和他有所联系。”   解伊剑不解:“这些灵石内储存的都是修士灌注进去的灵力,灵力驳杂,若是有修士想要利用这些灵石修炼的话,修为不仅不会进步,反而会有极大的反噬风险,应该没有人会不长眼打这些灵石的作用啊。”   之前经历了魔修追杀,又与家人分别在天上飞了好一阵子,刚刚还追着桑瑾逐额解伊剑两人跑了小半个城主府的尹瑜泽精力耗尽,在他们谈话的声音中一头倒在了桑瑾逐的肩上熟睡了过去。   桑瑾逐的声音压低了几分:“你来这边应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有察觉到什么异样吗?”   解伊剑回忆了一下,脸色有些奇怪:“自从来到这边,我还没见过城主,平时都是他身边那位大管家接待的我们。”   解伊剑凑近了几分分享八卦:“听说城主之前新纳的小妾被伥鬼附身,在城主和她那啥啥的时候凶性大发,导致城主到现在还不能下床,只能待在房间内养伤。”   桑瑾逐眼神微妙地看了他一眼,开始庆幸尹瑜泽睡着了听不见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种丑闻,应该不是那名管家告诉你的吧。”   解伊剑理直气壮:“我这是合理追求真相,谁让安康城城主向镜月山庄寻求帮助后又遮遮掩掩地不肯出面,为了我那些小师弟们的安全,我作为师兄当然要负起责任了。”   “这消息我可是今天刚打听出来的,第一个告诉的就是你,怎么样够兄弟不。”   桑瑾逐:“……”   桑瑾逐无奈:“你的师弟们就在后面,高岭之花大师兄的身份不想要了?”   “咳,”解伊剑表情一僵,轻咳了一声后努力恢复之前高冷的模样,挺直了腰背,“我已经蝉联二十八届‘镜月山庄只可远观不可亵玩清冷出尘遗世独立高岭之花所有入门弟子最敬仰的大师兄’的头衔了,必不可能在这里崩人设的。”   桑瑾逐面容扭曲了一瞬间。   所以说那一大串东西到底是什么鬼,会去竞争这种头衔本身就已经崩人设了好吧。   解伊剑端着气质,声音清冷出尘:“桑兄,我要带着师弟们去地牢里查看那只伥鬼的情况,你要同我们一起去看看吗?” 第6章   城主府的地牢设置的极为隐蔽,解伊剑将那群小师弟们打发回去了之后便带着桑瑾逐隐去了身形,在城主府的书房中摸索了半天才找到了通往地牢的通道。   “啧啧啧,藏的这么隐蔽,机关还开在了书房这种地方,看来这城主很有成为反派的潜质啊。”   没了偶像包袱的解伊剑一边感叹,一边利索地从书架后面露出来的那个洞里跳了下去。   桑瑾逐没搭话,分出一缕灵力留在了那只花瓶上,在跳下去后,灵力控制着花瓶转动,通道关闭,安静的书房内再也找不到有人来过的痕迹。   顺着那条通道走了没多久,桑瑾逐便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桑瑾逐面色不变,抬手给怀中熟睡的人加上了一层灵力护罩,将那些不该被孩子察觉到的东西全部隔绝在外。   先他一步下来的解伊剑已经找到了他们此行的目标,在看见被锁在墙上肤白貌美,露出的雪白肌肤上凌乱地布满各种狰狞伤痕的女人时,解伊剑脸上嬉笑的表情瞬间消失。   在场的两位都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纯情少年,在看见那些明显不是刑讯留下的明显有些念头的伤痕后,对于那位未成谋面的城主的印象降到了谷底。   “那位城主伤成那样也算是报应,最好一直治不好,以后也能少祸害点姑娘。”解伊剑冷哼了一声,没让带着孩子的桑瑾逐动手,用剑鞘挑起了那名姑娘垂下的脑袋。   面容姣好的姑娘安静地闭着眼睛,从外表来看,根本无法将他同伥鬼这种邪物联系在一起。   见状,桑瑾逐从储物戒指从取出一个小瓶子抛给解伊剑,解伊剑没有回头便接住了那只瓶子,打开玉塞在她的鼻尖下晃过。   本来安静闭着眼睛的女人猛地睁开眼睛,异变在这一刻发生。   雪白的肌肤上瞬间凸起无数紫黑色的血管,双目混沌发黄瞳孔涣散,尖锐的獠牙从嘴间探出,挣扎嘶吼着往解伊剑手中的那瓶液体方向扑过去。   好在用来束缚她的锁链质量还不错,即便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音,却仍然坚强地将她困在了墙上。   这种癫狂轻易被血液吸引了全部理智的模样,与先前那副惹人怜惜的模样有着天壤之别,不论是谁看见都不会将她误认为普通人。   但是伥鬼之所以修为不高却格外难缠的原因就在于,被伥鬼附身的人,在没有被激发出凶性之前,所有的行为举止都与原主人无异,而一旦爆发出伥鬼的本性之后,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无法治好对方。   伥鬼的那点小修为对于金丹修士来说不算什么,解伊剑不由得放松了些许,将玉瓶盖好还给桑瑾逐后就准备转身离开,却不料身后忽然一阵劲风袭来。   一道灵力挡在了解伊剑的身后帮他化解了这看起来威力并不大的一击,可是看到这一幕的桑瑾逐和解伊剑脸色都不太好。   被伥鬼附身的人的一大特征就是无法再动用体内的灵力,而像对方这样自身毫无修炼的痕迹,被伥鬼附身后却能使用灵力攻击,就只能证明。   桑瑾逐的脸色凝重,下了结论:“这附近必有一处阴伥地正在孕育,若是任它孕育完全,伥鬼爆发,必会带来极大的灾难。”   解伊剑眉头紧锁:“阴伥地孕育的过程中需要大量的灵力与血肉,那些灵力驳杂的灵石估计就是被送往了阴伥地,毕竟那些鬼东西可不管灵力精不精纯。”   解伊剑和桑瑾逐对视了一眼,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你去通知你的那些师弟们,我回一趟客栈,天黑后在城外集合。”   桑瑾逐掐诀按在疯狂渴望血液的伥鬼额头上,等到对方安静下来后,没有过多的废话,两人迅速地从地牢中离开。   桑瑾逐回客栈的原因不为其他,毕竟是要去处理一些阴崇秽物,让小孩子看见了不太好。   桑瑾逐迅速地在客栈的房间内布下各种结界,将怀中的孩子放在床上,想了想,又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个布老虎放在了他的身边,免得对方半夜惊醒后见不到人害怕。   见准备妥当,桑瑾逐转身准备离开,却不料刚走出一步,那个一路上在他怀中睡得特别踏实的孩子就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看见他的背影后,惶恐不安地就要从床上扑下来去扯他的袖子。   “神仙哥哥,你不要我了吗?”   刚刚睡醒的尹瑜泽脑袋上的头发这边翘起一缕那边翘起一缕,声音因为惶恐不安而带上了些哭腔,本身就有些下垂的狗狗眼在染上了些许水意后更加透亮也更加惹人怜惜。   桑瑾逐温声哄着:“没有丢下你,师兄有点事情要去处理,你乖乖的留在这里睡觉,一觉醒来师兄就回来了好不好。”   尹瑜泽扁扁嘴,强忍着委屈:“可是我已经睡醒了……神仙哥哥要去哪里,不可以带上我吗?”   桑瑾逐有些犹豫。   常年在村子里看各种人脸色的尹瑜泽迅速地捕捉到了这一点:“师兄,我会很乖的,带上我好不好,不要留我一个人在这里,我害怕。”   为了体现自己的诚意,之前一直固执地把桑瑾逐叫做‘神仙哥哥’的尹瑜泽甚至主动将称呼改了过来。   “师兄~”尹瑜泽拉长了声音,狗狗眼中含着的晶莹要掉不掉。   桑瑾逐权衡了一下,无奈地伸手弹了一下尹瑜泽的额头:“就没见过你这么会撒娇的,行了,带你一起去行了吧,但是要乖乖听话知道吗?”   “嗯嗯,师兄我肯定会听话的!”尹瑜泽眼睛一眨,刚刚含在眼底的泪意迅速消失,他胡乱地用手摸了几下,小狗似的绕着桑瑾逐转了几圈,仰起头期待地看向桑瑾逐,“师兄,我们现在走吗?”   桑瑾逐闭了闭眼,微妙地感觉自己刚刚似乎被拿捏住了。   算了,被拿捏就被拿捏吧,能够让对方把那个尴尬的称呼改过来也算不错。   桑瑾逐抱着已经重新梳理好两个小揪揪,带着虎头帽的尹瑜泽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安康城,循着解伊剑留下的痕迹找到了在黑夜中格外显眼的镜月山庄一行人。   尹瑜泽在刚看见那几名飘在空中的一身白的身影时猛地捂住了嘴,才让自己没有尖叫出来。   村子里老人用来吓唬小孩子的各种故事在他脑海中闪过,他捏住了桑瑾逐宽大的衣袖,刚想提醒师兄不要过去,就听见那群鬼中发出了一声责问。   一名之前没有见过的弟子皱眉,不赞同地看向桑瑾逐:“这位道友,我们一会儿要去的可不是什么玩家家酒的好地方,你怎么带着个娃娃过来,这不是给我们解师兄添乱嘛。”   桑瑾逐看向站在最后方的解伊剑,眼带揶揄:[又是你的狂热师兄吹?]   解伊剑仗着带过来的几位师弟下现在的注意力都不在他这边,风骚地撩了一把头发:[没办法,魅力太大了。]   桑瑾逐面对对方的指责也不恼:“道友,我带着的孩子我自己会保护,不会麻烦你家师兄的。”   那人还想说些什么,就听见解伊剑开口:“明琼,这是我朋友。”   刚刚还一脸不忿的明琼气焰迅速灭下,麻溜地道歉:“对不起。”   “无事,”桑瑾逐摆手,抱着尹瑜泽站在一边,看着解伊剑吩咐带出来的几位已经筑基了的弟子带着法器去探查情况。   在等候他们回来的间隙,桑瑾逐忽然感觉自己的衣领被轻扯了一下。   他低下头去看尹瑜泽,就看见他咬紧嘴唇,手上不自觉地握着他的衣领揉捏。   “怎么了?”桑瑾逐伸手去碰对方的唇,让他放过自己被咬出印痕的嘴唇。   尹瑜泽犹豫了一下,在桑瑾逐温和的注视下小声地开口:“师兄,我是不是给师兄惹麻烦了?”   “没有,”桑瑾逐捏住了尹瑜泽的脸,由于手感太好,没忍住多捏了两下,直到对方的脸上泛出了些红色才有些心虚地松手,“师兄很厉害,保护小瑜泽完全没有问题的。”   被解伊剑派去四周探查的弟子已经回来,桑瑾逐一边哄着尹瑜泽一边去探查他们那边的情况。   忽然,他脸色一变,猛地闪身出现在了那位名叫明琼的弟子后面,干脆利落地将对方打晕。   “你要做什么!”剩余的几名镜月山庄弟子集体看向桑瑾逐,处于对于自家解师兄的信任才没有对桑瑾逐拔剑。   “他被伥鬼附身了,”桑瑾逐皱眉看向倒地的明琼,将对方翻过来,撩开衣领在对方后脖出找到了一个米粒大小的标识。 第7章   “应该是在探查的时候被附身的。”桑瑾逐取下明琼身上的法器,催动法决,果然在其中找到了一阵异常的灵力波动。   “刚刚他去的是什么方向。”桑瑾逐松开明琼,后退了一步。   “东南面。”解伊剑干脆利落地打晕了好几个同样被附身的弟子,检查过他们身上的印迹后表情有些难看。   “被附身的全是已经筑基的弟子,并且有一段时间了。”解伊剑有些懊悔,“我竟然没有注意到他们是什么时候被动了手脚。”   桑瑾逐安慰他:“别着急,他们身上的伥鬼还未成长,只需要在那之前将阴伥地毁了,他们自然就会没事了。”   解伊剑已经检查完剩下的那些弟子手中的法器:“越往南边去,异常灵力波动越明显,很有可能那就是阴伥地的方向。”   他有些头疼地看着围成一圈,眼神有些惶恐的弟子们:“你们先带着明琼他们几个回城,接下来的事情我和桑兄去解决就行了,注意安全。”   “不带他们一起吗?”桑瑾逐看着解伊剑将一群小崽子打包赶回去,“只是历练,这些事情迟早都要面对的。”   解伊剑斜眼觑他:“这要是你的师弟师妹们你舍得让他们继续跟上来?”   桑瑾逐回想起自己师弟师妹的性格,顿时有些头疼。   那群小魔王们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要是真的被他们撞见了这种情况,倒霉的就是伥鬼和那在幕后下黑手的人了。   桑瑾逐点头:“终究还是要让他们面对的,你总说我护崽子,结果自己倒像是个操心的鸡妈妈了。”   解伊剑抱臂哼了一声,吓唬孩子似的去和刚刚被放下来后一直牵着师兄的衣袖亦步亦趋的尹瑜泽说话:“听到了没,你师兄一会儿要把你带去特别特别危险的地方,要不要和我师弟们一起先回城,等到事情解决了再让你师兄来接你。”   “不要!”躲在师兄衣袖后面这件事似乎给了尹瑜泽极大的勇气,他看着这个奇怪大叔,“师兄好,我和师兄在一起。”   似乎是觉得这样不够有气势,他憋了半天,脸都憋红了,又来了一句:“我不怕,叔叔你也不要害怕,我师兄特别特别厉害。”   “嗨。”解伊剑瞬间炸毛,伸手就要去逮尹瑜泽,“我和你师兄明明差不多大,凭什么他就是神仙哥哥,到了我这里就成叔叔了。”   尹瑜泽灵活地一缩,躲开了解伊剑的魔爪,解伊剑一击落后,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   虽然没有动真格的,但是没修炼果就能够躲开金丹修士的手,桑瑾逐这次捡的孩子有点东西啊。   解伊剑来了兴致,绕着桑瑾逐与尹瑜泽来了一场秦王绕柱,而秦王的柱子不会帮他出手挡刺客,桑瑾逐却会不动声色地在恰到好处的时候拦一把,让快要被抓住的尹瑜泽成功逃脱。   眼看着尹瑜泽实在是跑不动了,桑瑾逐这才出手将人拎到了自己怀里。   解伊剑炸毛:“桑瑾逐你放手,我今天非要让他叫我一声哥哥不可。”   桑瑾逐看向他身后:“是回来找你们师兄的吗?”   解伊剑瞬间闭嘴气质转化变得高冷,随后便反应过来不对劲再次炸毛:“桑瑾逐!你又戏弄我!”   他那群师弟们修为最高的也才筑基,不可能悄无声息地靠近他却没有发现。   “解伊剑,”桑瑾逐真诚建议,“有时候你其实可以适当地把我当成外人,距离产生美,真的。”   才高冷了一瞬就又显露原型的解伊剑再次炸毛:“你是不是嫌我烦了,我们那么多年朋友白做了是不是,你个渣男,我们这么多年的情与爱,终究是错付了。”   “够了,”桑瑾逐无奈。   你一个本土人士,不要表现的比我还像一个穿书的好吧。   即便是拌嘴,两人赶路的速度也没有减慢。   解伊剑叭叭了一路,很难不让人去怀疑这人是不是平时在山庄里憋疯了,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放飞自我后把这几十年的话都一次性说完。   闹归闹,在察觉到了下方某处传来的波动时,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往那个方向而去。   “有阵法遮掩的痕迹,不过很粗糙。”解伊剑一向喜欢暴力解决问题,懒得寻找阵眼,直接持剑劈向灵力交汇的地方,简单粗暴地拆了这个遮掩气息的法阵。   没了障眼法,一具已经化成白骨的尸体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害怕就闭上眼睛。”桑瑾逐叮嘱了一句怀中的尹瑜泽,和解伊剑一同去触碰那具白骨。   空间转变,浓烈的阴气朝着他们袭来,却被两位金丹修士的灵力隔绝在外。   并不算开阔的空间内堆满了各种野兽的尸体以及大量的,已经被吸收干净灵力,只剩下一层外壳的透明灵石灵晶。你   “没有人的尸体,”桑瑾逐捂住尹瑜泽的眼睛,环视一圈,微微松了口气。   阴伥地的诞生需要大量的血气,而对于某些邪修来说,最简单的方式就是虐杀大量的凡人来供给血气和怨气,从而制造出更多更厉害的伥鬼。   越靠近中心,周围的阴气与血气越加浓郁。   只是没有想到,除了他们,中心的位置竟然已经有人已经早早地等候在了那里。   “没有想到你们竟然能够找到这里。”那人转身,看起来沉稳俊朗的脸上做了伪装,但是透过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病气,即便不是医修,桑瑾逐和解伊剑两人也能够看得出对方命不久矣。   桑瑾逐扫过对方衣服上的暗纹,并不太意外地开口:“安康城城主。”   “你认识我?”安康城城主有些讶然地摸上自己的脸,“我以为我做的伪装还算不错。”   “传闻安康城城主爱枫,所穿的每一件衣服上都会绣有枫叶,再加上这件衣服的布料虽然看起来普通,但是却不是城中那些百姓能够负担的起的,就大胆猜测了一下,”桑瑾逐定定地看向他的后方,“反正猜错了也没关系。”   “没想到竟然是这个暴露了我,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胆大心细啊。”安康城城主感叹。   桑瑾逐没有反驳他的这句话,旁边的解伊剑却是面容扭曲了一下。   什么年轻人,这人的年龄当你爷爷都够了好吧。   安康城城主一副准备和他们长聊的架势,桑瑾逐却没有继续应和下去。   法决掐动,周围的空气中传来了一声像是气泡破裂的“啵”的声音。   等到声音消失,原本中心地区的空地上便出现了十几名倒在地上的身影。   仔细一看,正是解伊剑留在城内的那些修为不高的弟子。   “刚刚一路走来,都没有遇见普通人的尸体,想来城主也不是什么弑杀之人,绑了我朋友的师弟过来,是要做什么呢?”   解伊剑已经检查过那些弟子,除了一个个都晕过去以外,并没有受到任何的损伤。   桑瑾逐的视线落到了城主一直有意无意遮掩的那处,掐诀挥开那处障眼法后看着那支细嫩的植物恍然:“无涯灵芝,性温和,最适合给用来引导还未修炼的修士洗精伐髓,提高天赋,即便是没有天赋的普通人,也能够让他顺利踏上修炼之途。”   桑瑾逐评价了一句:“虽然这种东西只长在阴伥地内,但是上千个阴伥地中都不见得能出一只,看来你运气还不错。”   “是啊,”安康城城主低咳了几声,“可惜要供养它顺利成熟所需要的灵力实在是太多了,就算我将这些年分配过来的所有灵石都填了进去,还花空了积蓄从其他地方买了大量的灵石,却只让它长了这么一点。”   “你们也看出来了,我等不及了。”城主叹了口气,“所以我催生出伥鬼作祟,分批向各个势力求助,为了不让他们派过来的人修为过高不好对付,还刻意降低了任务的难度,本来都一切顺利,却没有想到被你们两个毛头小子闯入了这里。”   “既然被你们发现了,那就留下来吧,放心,我只要你们体内的灵力,等到无涯灵芝长成之后,自然会放你们离开。”   安康城城主一挥手,空气中“啵啵”声不绝于耳,每一次“啵”声响起,就有一具被伥鬼操控着的修士出现,然后朝着桑瑾逐和解伊剑的方向扑去。 第8章   “师兄!”尹瑜泽有些紧张地攥紧了桑瑾逐的衣角,却被桑瑾逐安抚地拍了拍后背。   “一人一半?”桑瑾逐看向解伊剑,脸上不仅没有城主预料中的害怕,反而多出了几分不明显的兴奋。   “好啊,看谁先解决完”解伊剑抽出背后的剑,疾步如风冲进了伥鬼之中。   在城主预想中能够将两人纠缠甚至直接解决的伥鬼在遇到后他们,完全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两人只是轻飘飘地挥剑,那个抱着一个孩子的年轻人甚至站在原地没有动弹,那些他花费了极大功夫才控制住的伥鬼就被折断了四肢,软趴趴的倒在了地下。   “怎么会?”城主大脑一片空白,“我实验过,这么多的伥鬼,就算是筑基后期的修士都能够留下来的,除非……除非……”   城主嘴唇颤抖着,不愿意说出那个可能。   “不可能!我发布的求助任务就算是炼气期的修士都能解决,派筑基期修士过来已经算是大材小用了,怎么可能还会有金丹期的修士参与进来。”   “所以你就提前给那些筑基期的修士下了标识,等到他们探查到踪迹进入这里之后直接催动伥鬼掌控他们的身体,灵力被抽取当作无涯灵芝的养分,躯体还能成为你的助力供你驱使?”   虽然是疑问,但是从安康城城主变化不定的脸色来看,桑瑾逐的这一番推测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和他废话这些做什么,”看着周围即使是被折断了手脚,也依旧执着地挪动着想要对他们动手的伥鬼们,解伊剑的脸色就不太好。   一想到如果不是自己心血来潮接下了带领新弟子们历练的任务,又或者在中途没有桑瑾逐,这批刚入门不久的弟子们估计会真的栽在安康城城主的手中,他的内心就一阵后怕。   解决完了那些伥鬼,本身没有修为又病入膏肓的安康城城主对他们来说就完全不是问题了。   眼看着自己落入绝境,之前还装出一副温和模样的安康城城主面色扭曲,声音尖锐:“凭什么,我只是想活着而已,我做错了什么?之前的计划一直都进行的好好的,是你们!都是你们的错。”   “啧,是不是反派在事件败露之后都爱说些这种垃圾话,拜托,这些台词话本子里都写烂了好吧,能不能有点新意。”解伊剑一边像捆猪一样将安康城城主的手脚捆在一起一遍吐槽。   “培育阴伥地,控制伥鬼,贪污用来维持守护阵法的灵石,故意放出假消息引诱过来帮忙的道友,在灵力被抽空后而死后尸体依旧被你操控屠杀同门……”桑瑾逐一步步来到被扔在地上,不复之前模样的安康城城主面前,俯视着对方,“即便是这样,你也认为你没有错吗?”   “我只是想活下来!自我成为城主以来,我为底下百姓鞠躬尽瘁,把这片地域硬生生地从每年赋税都交不上的贫困地域发展成了现在富庶的模样。   在发现阴伥地出现后,我要求他们远离这里,只是用远不如人的野兽的血气供给阴伥地,现在我只是拿了一点点灵石而已,他们不也是没有出事安安分分地过着日子嘛!”   “呵,那被你用伥鬼控制住的道友们呢?”解伊剑把即便是被捆了起来也依旧不甘心地昂起脑袋的安康城城主踹的在地上翻滚几下,“避重就轻,与其说你是真的在乎你治下的百姓,不如说你是害怕他们死的多了导致你丢了这个城主之位吧。”   “我没有!我唔唔唔……”安康城城主话还没说话,嘴就被掐诀的桑瑾逐堵上。   “这里还有孩子呢,别扯些歪理到时候教坏了孩子就不好了。”桑瑾逐温和地开口,却根本不给安康城城主辩驳的机会,“你的这些话,到时候说给天隋国钦差大臣以及那些被你利用伥鬼控制的道友们的师门听吧。”   “放心,修真之人救人的手段很多,在没有偿还完你身上的罪孽之前,他们是不会让你轻易死去的。”桑瑾逐笑眯眯,“一直以来期盼的愿望达成,怎么样?开心吗?”   看着憋的脸部发紫,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晕过去的安康城城主,解伊剑对着桑瑾逐比了个大拇指。   “不愧是你,杀人诛心,果然论黑心没人能够比得上你。”   “是吗?”桑瑾逐依旧是那副温和有礼的模样,不置可否。   解伊剑撇嘴。   如果说他在师弟们面前高冷出尘的模样是故意装出来的,时不时还会因为各种原因暴露出本性的话,那桑瑾逐这厮就是把那副温和有礼,令人不自觉想亲近的面具给焊死在了身上。   实际上扒开这人的伪装,真实的他比谁心都要黑,最懂得利用别人的弱点来戳对方痛处。   可惜啊,这世上像他这样能够看透他伪装的天才不多,导致这人的名声在整个天隋国的修真界中越来越好,特别是他捡回去的那些师弟师妹们,更是疯到了谁说他们师兄一句不好都能将对方追杀到天涯海角的程度。   人都晕了过去,桑瑾逐只得暂时放过他,将视线放到了之前一直被安康城城主护在身后,即便是刚刚被踹也小心地避开了它的无涯灵芝上。   不过巴掌大小的无涯灵芝还是青翠的颜色,而只有完全转红,褪去所有绿意的无涯灵芝才可以被取下入药,但凡无涯灵芝上海残留有一丝绿色,洗精伐髓的灵药就会变成见血封喉的毒药。   如果按照安康城城主现在的布置,想要让它成熟最起码还需要几十年的时间,就算今天他和解伊剑没有发现他的所作所为,安康城城主也等不到这株被他寄托了所有希望的灵药成熟。   镜月山庄那些被伥鬼控制的弟子还在等着他们毁去阴伥地,脱离控制,他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等它成熟,可用它来辅助尹瑜泽踏入修行之路最合适不过,要是就这么轻易地放弃这个机缘的话,他着实有些不甘心。   桑瑾逐放开从一开始就乖巧地捂住自己嘴没有开口的尹瑜泽,蹲下身去碰那株无涯灵芝。   磅礴的灵力从他的指尖涌出,注入到无涯灵芝里面。   青翠的像一个小蘑菇一样的无涯灵芝从桑瑾逐手指触碰到的地方一点点染上红意。   “啧,你要催熟这东西,它要吞的灵力可不少。”解伊剑同样凑了过来,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的关键,“就算你是金丹后期,榨干体内所有的灵力也无法让它成熟。”   “总是要试试的嘛。”桑瑾逐仰头笑了笑,又继续专注手上的动作。   解伊剑扒拉了一下自己储物袋内的灵石存量,满脸肉痛:“算了,就当是还你一个人情好了。”   解伊剑盘腿在桑瑾逐对面坐下,同样伸出手指去戳无涯灵芝的伞盖,得到了双份灵力的注入,无涯灵芝由绿转红的速度肉眼可见。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   旁边晕过去的安康城城主都已经重复了:醒来,看见他们在动被他视为囊中之物的无涯灵芝气晕过去;醒来,被桑瑾逐几句话气晕;再醒来,被解伊剑用一粒石子砸晕……的过程好几次了,无涯灵芝颜色的转变也只完成了一半。   解伊剑已经开始从储物袋中取出灵石一边回复灵力一边注入灵力了,可桑瑾逐这边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小尹瑜泽明白师兄和那位有点奇怪的叔叔正在做一件很严肃的事情,懂事地没有去开口打扰他们,自己清理出了一块地方,用手帕垫在屁股下面,小心地没有弄脏师兄给他做的衣服。   渴了就从自己随身的小背包里拿个果子出来啃,饿了就珍惜地取出一块桑瑾逐之前给他买的桃花糕,小手托在点心下方,一点渣渣都不落在衣服上,最后将手心散落的点心渣全部倒入嘴中后,还将垫在屁股下面的手帕拿起来,用反面擦了擦手之后又将它重新放回去,规规矩矩地坐好,学着师兄他们的模样认真地看着那株会变色的蘑菇。   解伊剑在恢复灵力的空余看的眼热。   桑瑾逐运气怎么就这么好,捡的孩子虽然长大后变得千奇百怪过于野蛮生长了一点,但是小时候却是一个比一个懂事。   要是换成镜月山庄里的那群小魔星,让他们在一个地方规规矩矩地坐上三四个时辰,估计早就闹上天了。   不知道是不是解伊剑看过来的目光过于热切,尹瑜泽犹豫了一下,抱着自己的小背包走了过去,先是小心地取出一块点心喂给了自己的师兄,再想要继续投喂却被桑瑾逐拒绝了之后,躲在自家师兄的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看向解伊剑。   “叔叔,你要吃点心吗?甜甜的超级好吃哦。”   解伊剑倔强地纠正:“是哥哥,不是叔叔。”   随后充满期待地看向他:“是像你喂你师兄一样亲手喂的吗?不是亲手喂的我不吃。”   这话说的过于像一位变态怪蜀黍了,尹瑜泽转头去看桑瑾逐。   “没事,去吧,他虽然看起来不像一个正经人,但是还算是个好人。”   “喂喂喂!什么叫看起来不像个正经人!”解伊剑抗议,但是在尹瑜泽凑过来,小心翼翼地举起一块点心喂到他嘴边后立马住嘴,一脸荡漾地将那块点心叼走,囫囵嚼了几下咽下肚后有些遗憾地发表观点。   “好像,没尝出什么味道。”   话音未落,一块点心又被递了过来。   解伊剑“啊呜”一口叼过,吃的一脸幸福。   桑瑾逐你平时过的是什么好日子!   呜呜呜呜他也想要。   虽然不能真的将人抢过来,但是这么贴心懂事的小师弟,能够短暂拥有一会儿也不错。   解伊剑神思飘飞,直到等到他再次张口却咬了个空的时候才回过神来。   尹瑜泽抖了抖自己的小背包向他示意:“叔叔,点心没有啦,吃果子吗?”   解伊剑没过脑子张口就答应:“吃……”   “咳咳,”桑瑾逐轻咳了两声。   解伊剑对上桑瑾逐看过来的谴责的视线,猛然醒悟过来自己刚刚干了什么。   他头皮发麻,强行换口:“吃饱了,谢谢弟弟。”   “没关系,”尹瑜泽将之前包着点心的油纸折好放入自己的小背包,“叔叔帮师兄干活很辛苦,等会儿叔叔要是饿了就叫我哦。”   “我……”解伊剑有口难辩,很难想象自己的形象在桑瑾逐两兄弟那里到底变成了什么模样。   救命!他真的不是什么故意骗小孩点心吃的怪蜀黍啊! 第9章   无涯灵芝所需要的灵力实在是个天文数字,到了最后,解伊剑已经将储物袋内带着的灵石都挥霍一空,只得和尹瑜泽一样坐在一边看着桑瑾逐表演。   透明的被吸纳干净灵力的灵石在旁边堆起了一座高高的小山,脸上向来都带着一张温和面具的桑瑾逐脸上染上疲惫之色,一滴晶莹的汗珠顺着他的脸颊落下,随后被一直关注着师兄的尹瑜泽及时擦掉。   “喂喂,要不要休息一下,就算你是金丹后期,短时间内吸纳这么多没有炼化的灵力也够呛了吧。”看着对方不到一息时间久吸收完了数十枚中品灵石,有些担心地开口。   正常修士在修炼的时候要么沟通天地吸收那些游离的灵力,要么便是从灵石中吸收那些团聚在一起的灵力,可是不管是哪一种,在吸纳入体内后都需要运转炼化一番之后才能够真正的为自己所用。   像桑瑾逐这样短时间内吸纳太多的灵力又强行用出的话,很有可能会造成对方的经脉受损,于日后修行有碍。   “放心,我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桑瑾逐又取出一块闪烁着柔和的蓝色光芒的上品灵石,吸收的过程中往解伊剑和尹瑜泽那边抛去了两块等级略低一点的灵石。   解伊剑抬手接住,入手的一瞬间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温和包容的水系灵力轻容地包裹住解伊剑探进去的灵识,却在他想要触碰的时候将他的灵识隔绝在外。   “这是你自己的灵力?”解伊剑惊讶。   桑瑾逐颔首承认:“没办法,我穷,灵石太贵用不起,只能用这种办法存点灵力以备不时之需,刚好这次不久用上了嘛。”   解伊剑哑然。   果然是个变态,只听说过吸收灵石里灵力的,没听说过往灵石里存这么多灵力的。   这和天隋国合作制作出来的那些低阶灵石灵晶不同,那些用作于法阵运转的灵石只需要简单粗暴地将其灌满便可,可不用去管里面注入的灵力是什么属性,精不精纯。   也因为如此,那些灵石只能适用于村镇这种小型的守护法阵,至于皇城那边的守护阵法,自然会有人愿意出钱去购买真正的高阶灵石。   想要像他手里这块灵石一样,整块灵石内全部都只有一种属性的灵力,就必须先将灵石内的灵力全部清空,隔绝灵石内部与外界灵力的接触,再将自己体内的灵力压缩稳定地注入其中。   这种要求心分多用,并且要对自己的每一丝灵力都要操控精准到变态程度才能做出来的东西,整个天隋国年轻一辈中途,也就只有桑瑾逐这个变态才能做的出来了。   解伊剑龇牙,觉得刚刚还在担心对方的自己就像是个傻子。   本来就是自己的灵力,使用起来自然不会有什么障碍。   随着桑瑾逐手中那块拳头大小的灵石逐渐失去颜色,那株无涯灵芝也终于完成了从翠绿变为红色的转变。   与此同时,桑瑾逐手中的那块灵石上也染上了裂纹,最终化为了齑粉散落在了无涯灵芝的伞盖上。   “啊,可惜了,”桑瑾逐有些肉痛地挥去粉末,“上品灵石的壳子可不好找。”   “得了吧,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解伊剑在桑瑾逐看过来的时候将他手中的那块水系中品灵石往怀中一揣,扬起下巴对着地上的那堆灵力消耗一空的壳子示意,“那些给你了,作为回报,这块灵石我就收下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   镜月山庄家大业大,作为下一任庄主候选的解伊剑更是妥妥的土豪,桑瑾逐平时也不会在这种地方和他计较许多。   已经完全成熟的无涯灵芝看上去已经不像是植物,反倒像是用玉石刻出来的珍奇把件一般。   桑瑾逐捏诀,微风拂过,又是之前清爽温和的模样。   他随手将无涯灵芝塞到在一边眼巴巴地仰头看着他的尹瑜泽手中,灵力化成丝线缠绕在了那些被伥鬼附身的修士身上,牵引着他们往前走去。   “喂喂,你还漏了一个呢。”解伊剑拎着反复被气晕的城主跟了上去。   桑瑾逐无辜脸:“他被你捆住了手脚,无法自主行走,只能劳烦解兄帮忙了。”   “骗子!你那丝线又不是像伥鬼一样附身操控宿主,明明可以直接拎着他……走的。”解伊剑的声音在桑瑾逐的注视下越来越小。   “解兄之前吃了许多东西,总是要运动消化一番,不然到时候积食就不好了。”   “果然你就是在报复我之前吃完了你家师弟的点心,”找到缘由,解伊剑心情转好,从之前幽怨的样子又恢复成了欢脱小狗。   和桑瑾逐认识这么久,解伊剑也清楚对方的性格,有仇必报,但是报完了之后就代表着这件事情在他这里真的过去了。   所以眼下哪怕被指使着干活,也不恼火。   何况只是用灵力拎一个凡人算什么苦差事呢,桑瑾逐在之前培育无涯灵芝的时候消耗的灵力最多,手里牵着个奶娃娃,还要负责将所有被伥鬼附身的修士带出去。   两项对比一下,瞬间就觉得自己干的这些都不算什么了。   呜呜呜,果然,桑兄是爱我的,他连苦力活都舍不得让我做。   被自己的脑补成功哄好的解伊剑在处理后续的事情时格外积极。   那具作为阴伥地入口的白骨被毁,安康城内等候的镜月山庄弟子们后脖处的标识就立刻消失。   除了身体虚弱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外,不会对日后的修炼产生任何影响。   只是可惜了那些被抽干了灵力又被安康城城主用伥鬼控制身体的修士,即便源头被毁,他们也没有办法再醒过来了。   没了伥鬼的操控,这些弟子留在门派内的命牌在同一时间齐刷刷地裂开,自然引起了那些修士师父\\同门\\友人的注意力。   同样得知了安康城城主所作所为的天隋国皇室那边也同样震怒,派来的钦差和各个门派的长老师长几乎是同一时间到来的。   被灵力护住心脉,一直吊着一口气的安康城城主会迎来什么样的审判桑瑾逐没有太关注。   将后续的事务全部交给了解伊剑的桑瑾逐领着尹瑜泽将安康城城主治下的城镇全部转了一圈,将那些因为灵石灵晶内灵力耗空导致法阵失效的地步全部补足。   尹瑜泽跟着他忙前忙后,不但没有喊一声累,每次桑瑾逐补充完一个村子的灵力,得到村民们的感谢时还与有荣焉地挺起了小胸膛。   那双圆圆的狗狗眼里的崇拜和喜爱简直快要溢出来了。   桑瑾逐捏捏尹瑜泽脑袋上扎着的两个小揪揪,盘算了一下地图,发现自己已经将周围全部走遍了之后,双手插在尹瑜泽的腋下将他高高举了起来。   “师弟,我们回家吧。”   ————————   自从桑瑾逐那次说过回家之后,尹瑜泽的情绪便有些不对劲。   紧张也有忐忑也有,甚至还有一丝没有表现出来的恐惧。   紧张忐忑是因为师兄口中的那个“家”太过美好,他以前在村子里经常被骂是没家的孩子。   他也曾经躲在角落里羡慕过别人家的“家”,所以对于桑瑾逐口中的那个“家”忐忑又向往。   害怕则是因为,师兄和他说过,在他前面还有好几位师兄师姐。   他在村子里见过寡妇带着孩子上汉子家闹腾,让汉子给自己和孩子一个名分,结果被汉子家的大儿子拎着扫帚打出去的场面。   一想到这里,尹瑜泽就不自觉地开始咬手指:   万一师兄的师弟师妹不愿意承认自己这个捡回来的师弟怎么办?   要是师兄的师弟拿扫帚赶他出去,他要不要躲呢?   不然还是挨两下吧,他很抗揍的,被打两下就能像那名寡妇住到汉子家里一样留下来的话,每天被扫帚打也是可以的。   “想什么呢?”桑瑾逐不赞同地将他被咬出压印的手指从口中抽出来,用帕子擦拭干净。   尹瑜泽坚定地开口:“师兄你放心好了,我愿意每天都被扫帚抽的。”   桑瑾逐:“哈?” 第10章   在弄明白了尹瑜泽那小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的桑瑾逐哭笑不得。   他用力地揉搓着尹瑜泽的脑袋,直到两个小揪揪都被揉的散乱才松开了晕晕乎乎的尹瑜泽。   桑瑾逐从储物戒指中取出木梳,重新给尹瑜泽将头发梳好,宽慰他:“放心,你的师兄师姐们很和善的,一定也会像师兄喜欢你一样喜欢你的,不同紧张,小瑜泽本身就很讨人喜欢。”   说到这里,桑瑾逐的话中带上了一丝笑意:“不用担心会被人用扫帚赶出去,他们都是修仙之人,都有自己的法器。”   “诶?”尹瑜泽有些懵地仰头,总觉得师兄刚刚说的那句话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却又在对上了师兄含笑的脸时沉迷进去,刚刚察觉到的那一丝不对劲被瞬间抛至脑后。   师兄真好看啊。   被美色迷晕了脑袋的尹瑜泽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到达了山下。   宗门内的那颗树上的桃花还未落,远远地就能够看见一树的粉色。   尹瑜泽还来不及紧张,就看见远远地有几道身影朝着这边扑了过来。   “大!师!兄!我!想!死!你!啦!”   桑瑾逐微笑着抬手稳稳接住跑在最前边那人,在对方后背拍了拍后才松开他,看向稍慢了一步,现在只能眼巴巴地在一边看着的师弟师妹们。   几人的衣服皆有些凌乱,更有甚者脸上还出现了几道新鲜出炉的青紫。   桑瑾逐有些好笑地挨个摸头过去:“怎么还打脸了呢。”   “是孟佑先动的手,”围过来的几人当中唯一一位女性修士告状,“他用琴砸人。”   “你不也对我下药了。”抢到了大师兄抱抱的孟佑得意的不行,即便脸色青紫也不妨碍他炫耀。   在这么多人当中,就数他身上最惨,头发被引雷符劈成了爆炸头,衣服这里破损一块,那里露出了一大块的肌肤,大腿上还挂着几只紧紧咬着的虫子以及一只幼虎灵兽。   没有参与他们每次大师兄回来都会发生的幼稚比赛,性格最为温吞,也是过来的这么多人当中唯一一个衣着整洁的药霖不急不慢地来到桑瑾逐身边,蹲下身去看躲在桑瑾逐身后,愣愣地看着那几个吵着吵着,又开始打成一团的师兄师姐(?)。   “大师兄又捡新的弟子回来了吗?”药霖看着有些怕生的尹瑜泽,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一个大桃子递了过去,“吃桃子。”   尹瑜泽仰头看向桑瑾逐,见他只是鼓励地看向自己后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桃子,小声地道了声谢。   “什么什么,大师兄又捡孩子回来了。”丹澄冒出了一个脑袋,看见尹瑜泽之后就是拉着抱紧怀中一顿揉搓,“大师兄,这是你给我找的徒弟吗?看在他长的这么可爱的份上,以后他炼丹炸炉子我绝对不骂他。”   从出生开始就没有感受过没女性拥抱滋味的尹瑜泽在感受到丹澄身上的药香后不争气地红了脸,挣扎了片刻没有挣脱出来后,只得自暴自弃般地放弃挣扎,有些不好意思地偷想。   娘亲的怀抱,是不是就是和师姐一样柔软又有力呢?   有力到他有些喘不过来气了。   “这是你们的小师弟,”桑瑾逐好笑地将快要窒息的尹瑜泽拉了出来,被丹澄这么揉搓了一番之后,上山前才被他打理好的衣服头发已经散乱,非常完美地融入到几人之间。   他挨个给尹瑜泽介绍:“这位是你四师姐,丹修丹澄。”   “是的是的,我希望我每炉丹药都能不炸炉子,成功结丹,本来我还想给自己起名叫不炸炉子或者是这炉必出天品丹药来着,可惜大师兄不许。”   丹澄满脸遗憾,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然后期待地看向尹瑜泽:“小师弟,你觉得哪个名字好听。”   “啊……”尹瑜泽呆住,这两个名字,不管怎么看,都不适合当人名吧。   “丹澄你别为难小师弟了,”刚刚赢得了桑瑾逐抱抱的少年顶着个青紫色的皮肤和爆炸头插入两人的对话,“小师弟别理她,她就是因为天天炸炉子所以才想着从自己名字下手的,可惜就算改了名字,炸炉子的几率还是没有下降多少。”   “没大没小,要叫我四师姐才对。”丹澄恼羞成怒地将孟佑的脑袋一摁,不知做了什么,爆炸头瞬间变绿,惹得孟佑炸毛掏出琴抡着追着丹澄没一会儿就跑远了。   “那是你六师兄孟佑,是个乐修,可惜琴弹的不怎么样,抡琴砸人倒是熟练的很。”桑瑾逐显然对这两人日常的打闹习以为常,眼睛都没眨一下便略过了他们。   “给你桃子的是你五师兄,药修药霖,山上吃的灵米灵果都是他种出来的,只要别动他灵田,平日都是很好说话的。”   药霖对着尹瑜泽笑了笑,一身方便田间干活穿的短打让尹瑜泽格外亲近。   “三师兄符修付城,和你四师姐一样因为希望自己画的符篆成功率高点才改的这个名字,只可惜虽然成功率提上来了,效果却是千奇百怪的。”   一身道袍,只是袖口处沾了不少墨色痕迹的修士在大师兄介绍自己的时候悄悄地挺起了胸,但是在听见了后面的话后,绷的一本正经的脸瞬间破功。   “大师兄~”付城拉长了声音,“明明我的符很好用的。”   即便被付城拉着非要展示自己符篆的妙用,桑瑾逐还是稳定地给尹瑜泽介绍下一位选手。   一名衣服上到处都是口袋,并且里面全部都塞满了各种奇奇怪怪的骨头木头金属矿石等各种东西,硬生生将本来瘦削的身体给人在视觉效果上有别人三个大。   “二师兄,黎云蔚,阵修,如果没有其他师兄师姐在的话不要靠近他以及他的住处,他喜欢研究阵法却又惯常丢三落四,一不小心就容易中招,被困住的话会比较麻烦。”   “小师弟,”黎云蔚和他打了个招呼,又视线转回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了。   “嗷呜,”尹瑜泽还在努力记着几位师兄师姐的名字和长相,就察觉到自己的裤子被什么东西扯了扯,低头看过去就看见一只虎头虎脑的白虎在看着自己。   “小师弟要喜欢的话,可以抱回去养。”一道细声细气的声音传过来,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少女坐在一只比人还高的蝎子上靠近了过来,“小白生了很多只,我山上的蝎子蜈蚣都快被它们折腾完了。”   蝎子!好大的蝎子!   尹瑜泽脸色发白,攥紧了桑瑾逐的手。   “没事,”桑瑾逐揉了揉他的脑袋,示意少女从蝎子上下来。   少女瞬间明悟,双手掐诀让那蝎子缩小,爬到自己的肩膀处:“放心,小蝎不扎人的。”   “这是你七师姐姚灵珊,天生和灵兽比较亲近。走的是御兽的派系。”   桑瑾逐看着两个外表差距不大的小朋友交流:“目前只需要记下这几位师兄师姐就足够了,师侄们以后你会慢慢认识的。”   “师父因为一些原因在闭关修炼,一会儿我带你去他闭关的山洞门口拜一拜,简单的进行一下拜师礼的流程就算正式入了师父门下。”   “别害怕,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姚灵珊笑眯眯地看向尹瑜泽,主动伸手去牵对方的手。   之前打闹着跑远的丹澄和孟佑同时冒了出来,为了争抢去牵小师弟大打出手。   即便耳边再吵闹也依旧情绪稳定地看向尹瑜泽,同他们一起异口同声地开口:“欢迎你加入我们。”   ——————————   前世   “木系天灵根!”   测灵石前,骆金川看着检测出来的结果倒吸了一口冷气。   即便是在青阳宗这种第一仙门当中,单系天灵根也不超过十个。   木系天灵根更是那位尊者最宠爱的小徒弟,青阳宗名副其实的大师兄辛清莲所独有。   可惜清莲师兄在之前的一次历练中受了重伤,据当时在场的人所说,那位修了无情道,素来不为外物所动的尊者在抱起自己的小徒弟时,手都在抖。   骆金川收起回忆,看着不言不语,一个人在一边自闭的尹屠,心情复杂。   自己出门做任务时随手捡回来的娃娃,竟然还是个天才。   “罢了,你有这天赋,也不用从外门洒扫弟子开始做了,再过一个月便是收徒大典,以你的天赋,寻得一名长老做师父不在话下,从此以后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师……父……   尹屠乌黑的眼睛颤抖了下,在骆金川看过来的时候又恢复了之前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模样。   *   收徒大典盛大又繁琐,尹屠像跟在骆金川后面,对方发出一个指令,他要反应很久,才能依照着做下去,看的洛金川头痛的不行。   好在现场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没有多大功夫关注他们这边,就这么让他顺利糊弄了过去。   在被推着进去那间大殿后,尹屠便感觉到了有无数双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这就是那个木系天灵根吗?小小年纪竟然就有了心魔。”   “不论是从心性、性格和长相方面来看,都不如清莲啊。”   “可惜了,清莲那孩子这次受的伤……希望方卓师弟能够早点走出来,毕竟最宠爱的弟子成了废人,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也很正常。”   “那魔修着实可恶,一出手竟然是硬生生剜去了清莲师侄的金丹,甚至连灵根都被毁了,方卓师弟把半副身家都堆在了他身上,也只能让他勉强活下来。”   ……   明明站在下方的是尹屠,上方高高在上坐着的修士口中却讨论着其他人的名字。   尹屠也不在意,按照骆金川所说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眼睫垂下不去直视上方的人。   直到一股庞大的威压从远处袭来,身上就像是瞬间被压上了一座大山一样沉重。   尹屠被压的趴在地上,侧脸吐出了一口混杂着内脏的血,于是同时他听见了一道如同高山上积雪一般清冷的声音传来。   “各位长老,这人我收下了,我这边有事无法离开,劳烦长老在收徒大典后将人送到我剑峰上来。”   声音散去,身上的压力终于撤离,尹屠趴在地上闭上眼睛。   这就是师父……吗? 第11章   拜师的过程并不繁琐,几名师兄师姐们换上了干净整洁的衣服,在师父闭关的山洞前摆上了灵果灵酒,指挥着尹瑜泽朝着山洞的方向拜了三拜后,便算作是礼成了。   桑瑾逐示意尹瑜泽张嘴,取了一滴尹瑜泽的舌尖血融入了将自己之前制作好的青玉弟子牌中,等到那抹血色完全融入弟子牌后,才将它交给了尹瑜泽。   “弟子牌收好,要是弄丢了的话我可是会罚哦。”   尹瑜泽没有得到师兄的命令,依旧保持着吐着舌头的姿态将那块弟子牌抱进怀中,爱不释手地顺着上面刻着的纹路摸来摸去。   “舌头可以收回去了。”桑瑾逐有些无奈地敲了敲他的脑袋,“怎么傻乎乎的。”   “傻点也不错。”丹澄捏住了尹瑜泽的小脸搓了搓,“师门里心眼子多的人已经够多了,小师弟呆一点不是刚好能够被我欺负嘛。”   虽然嘴上说着要欺负人的话,丹澄却大方地从掏出了一大包瓶瓶罐罐塞到了尹瑜泽的怀中:“给你的拜师礼,每瓶丹药上面都刻了法阵,你碰一下就能知道里面的丹药怎么用。”   另外几人虽然慢了丹澄一步,但是给尹瑜泽准备的礼物却并不比丹澄少多少。   没一会儿就被各种礼物淹没,头顶还趴了一只小师妹送给他的小白虎的尹瑜泽整个人都陷入迷茫之中。   正式引气入体之后才能引动灵力使用储物袋,所以在征求了尹瑜泽的同意后,这些东西最终还是被桑瑾逐暂为保管起来。   看出来尹瑜泽的不自在后,剩余几人也没有强求小师弟很快就和他们混熟,在礼物送出去表达了善意之后,他们便各自找了借口离开。   桑瑾逐牵着小心地抱着小白虎的尹瑜泽往自己的住处走去:“你的师兄师姐们很喜欢你,所以显得热情了些,不要紧张。”   “嗯!”尹瑜泽仰头看向温和地看着他的桑瑾逐,重重地点头,“我也很喜欢师兄师姐们。”   桑瑾逐伸手摸了摸尹瑜泽炸开的头发:“那就好。”   ————————   虽然不是剑修,但是桑瑾逐他们宗门特色之一就是贫穷。   在天隋国这种修炼资源并不富裕的大陆上,每一份修炼资源都不便宜,特别是家里这些孩子们学的还都是些烧灵石的职业。   所以桑瑾逐他们并不像那些大宗门一般每人都能分一座山峰,反而是在后山建了两栋集体宿舍,他们师兄妹们住一栋,剩余的那些师侄们单独住一栋。   虽说是集体宿舍,但是有法阵扩容和隔音,也不会互相影响到什么,等到收了新的弟子后直接在原有的基础上再加盖一层便好。   因为尹瑜泽年龄太小的缘故,桑瑾逐没急着让他单独住一层,只是在自己的宿舍内给他单独收拾了一间出来。   先前从丹澄那里借来的丹炉被他取出,桑瑾逐盘腿坐在炼丹炉前,无涯灵芝和一众灵植漂浮在空中,被他控制着一点点祛除其中的杂质。   无涯灵芝虽然可以直接服用,但是在辅佐一些灵植炼制成丹药后,药性会更加温和,也更加适合尹瑜泽这般年纪的孩子。   一想到为了从解伊剑那里买到这些灵植花了多少灵石,桑瑾逐就忍不住肉疼,为此,他炼制丹药时也越加谨慎。   都是花灵石买的,千万不能浪费一丝一毫!   在桑瑾逐的控制下,那些灵植逐渐融化成一团团的灵液,被桑瑾逐的灵力包裹着在丹炉中融为一体。   从房间内探出半个脑袋偷看的尹瑜泽虽然看不见丹炉中的情况,却能够明显地感觉都周围温度的上升,以及从丹炉内蔓延至整间屋子的雾气。   尹瑜泽没忍住去碰那些飘忽的雾气,却被烫的猛地收回了手,捏着耳朵小心地往外挪了挪。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那些四散的雾气往内聚拢,将桑瑾逐的身影彻底掩住。   尹瑜泽有些焦急。   那么烫的雾气,师兄在里面要是被烫到了怎么办。   尹瑜泽焦躁地撸起了小白虎的脑袋毛,好在桑瑾逐炼丹本就接近尾声,在小白虎的脑袋毛被撸秃之前,那些白色的雾气总算是散开,浓郁的丹香在房间内蔓延开来。   桑瑾逐捏着玉瓶去碰一直盯着他看的尹瑜泽的脑袋,在对方条件反射地闭上眼时又去拉他的手:“被烫到了吗?让我看看。”   “不、不烫的。”尹瑜泽结结巴巴地想要将手往小白虎的肚子下面藏,却被桑瑾逐温柔又强硬地拉出。   先前只是有些红的地方悄然鼓起了两个水泡,桑瑾逐叹了口气,取出药膏抹在了伤处。   水系灵根在炼丹时多多少少会有些不便之处,只不过以前他都没有怎么在意过,却不想会伤到了小师弟。   “对不起,”尹瑜泽讷讷地低下了头。   “没有怪你,道歉做什么。”绿色的药膏抹上伤处,隐隐约约的疼痛瞬间消失,就连那两个鼓得高高的水泡也消失不见。   尹瑜泽瞪大了眼睛:“好厉害!”   “只是最普通的愈伤膏”桑瑾逐将药膏放在尹瑜泽的手心,“收着吧,哪里受伤了就抹点。”   等到尹瑜泽将东西收好后,桑瑾逐又命令:“张嘴。”   一粒丹药被投入尹瑜泽的口中,他砸吧了一下嘴,兴奋地看向桑瑾逐:“甜的。”   “嗯,”桑瑾逐之前拿着的玉瓶交给尹瑜泽,“这是我给小师弟的见面礼,一天好只能吃一粒知道吗。”   尹瑜泽乖乖地点头,丹药下肚后他只觉得一股暖流从小腹处传来,他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在被桑瑾逐领到床上躺下后,尹瑜泽的意识就彻底陷入了黑暗。   一夜无梦,只是在第二天早上睁开眼睛的时候,尹瑜泽就彻底傻了眼。   像是死了不知道多久的烂鱼烂虾被太阳暴晒后又发酵的气味萦绕在他周围,还没等到他四处寻找这味道的来源,他就后知后觉地发现这股味道好像来源于他自己。   他坐起身想要确定一番自己的猜测,就发现自己身上裹上了厚厚的一层黑色的油泥,新衣服,新裤子,以及身上盖着的被子都被这层油泥所浸透,牢牢地贴在他的身上。   尹瑜泽扁扁嘴,终于没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因为担心师弟夜间会出什么事,所以将自己这层楼的隔音法阵关闭了的桑瑾逐被这道突如其来的哭声惊了一下,忙不迭地赶去尹瑜泽的房间。   在闻到房间内的恶臭味的时候,尹瑜泽愣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昨天忘记了什么。   无涯灵芝炼制的丹药能够帮助洗精伐髓,排除体内的杂质,小师弟之前还是个食五谷的普通人,第一次服下丹药的反应会相对剧烈一些。   人还在床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桑瑾逐几步凑到床边想要去哄,却被发现桑瑾逐到来的尹瑜泽躲开了。   他裹着被子往床里面缩了缩,声音里还带着浓烈的哭腔:“师兄不、不碰,我好脏好臭,我是坏孩子,我把师兄给我的衣服和被子却弄脏了呜呜呜呜……”   话还没说完,刚刚才有了停歇意味的哭声又逐渐大了起来。   “没事,只是几件衣服罢了,弄脏了洗洗还能穿。”桑瑾逐掐诀将屋内的异味以及身上的脏污清理干净,将顺利从黑团子变回白团子的尹瑜泽从被子里挖出来,抱在怀中轻拍着后背。   “不是瑜泽的错,是师兄忘记提醒你了,瑜泽昨天吃的丹药能够排出体内的污物,瑜泽以前没有修炼过,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很正常。”   “那些东西,都是从我身体里出来的?”尹瑜泽呆呆地呢喃了一句,没憋住,眼泪决堤的更厉害了,“呜……我是脏孩子,臭孩子,呜呜呜师兄你离我远一点,不然……不然师兄也被我变臭了。”   “胡说,师弟不臭,不信的话你自己闻一闻。”刚刚的臭味与脏污已经被桑瑾逐全部清理,尹瑜泽低头去闻自己的时候,只能闻到衣服上淡淡的皂角的香味以及睡前喝的那杯牛乳的奶味。   “真……真的。”小团子总算是止住了泪,小狗似的在自己身上嗅来嗅去,确认自己身上已经没有了那种怪味后才总算放心下来。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桑瑾逐被自己眼泪沾湿的衣服,欲盖弥彰般地想要用衣袖去擦拭干净,结果不但没有将那块泪渍擦干,反而将那片平整的布料蹭的皱皱巴巴。   他吸了吸鼻子,有些紧张地看向桑瑾逐:“师兄……对不起。”   “怎么又开始道歉了,”桑瑾逐无奈地取出脂膏在尹瑜泽红肿的眼下抹过,“这种事情很正常,也算是修炼之人的必经之路了。”   “师兄以前也会变得脏脏臭臭的吗?”尹瑜泽闭上眼睛,感受着刚刚还火辣辣的眼睛变得清凉,有些好奇地问道。   “会的,不光是你我,你二师兄他们在筑基的时候也会这样排出体内杂质。”桑瑾逐毫不心虚地拉其他人下水,“杂质排出的越多,以后的修炼之路就会越顺畅,这是好事才对。”   “哦,”尹瑜泽应下,脸上却还是纠结的不行,“那剩下来的丹药我可以不吃了吗?我不想变成臭臭的了。”   “不行哦,”虽然已经清理干净,但是桑瑾逐还是将尹瑜泽身上穿着的这套衣服脱了下来,重新给他换了套新的衣服,“瑜泽之前不是说过要保护师兄吗?不吃丹药的话就不能变得很厉害,师兄以后遇到了危险就没有人来保护师兄了。”   保护师兄和变成臭臭脏脏崽。   尹瑜泽深吸了一口气,超大声地喊道:“我吃!我变的很厉害保护师兄。”   喊完这句话似乎用完了尹瑜泽全部的勇气,他“啪叽”一声埋进了桑瑾逐的肩膀上,小小声地提要求。   “那……那师兄不可以因为我变得臭臭的就不讨厌我,要一直一直喜欢我哦。”   “好,”桑瑾逐含笑着拍了拍尹瑜泽的背,“撒一会儿娇就可以了,起床洗漱,等下要一起去上早课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出去的小白虎从门口处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看过来,翕动着鼻子确定了里面的臭味已经完全消失后此心有余悸地踏了进来,在桑瑾逐的腿边蹭过,长长的尾巴似有似无地勾着人。   “小白,”尹瑜泽惊喜地喊了声,抱着小白虎蹭来蹭去。   早上才刚被小主人的生化武器攻击了的小白虎极力抗拒,两只前爪的肉垫牢牢地摁在尹瑜泽的脸上,都拒绝不了对方将脸埋进自己肚皮的举动。   服用无涯丹期间不能再食五谷,被早上变成泥人的自己吓到的尹瑜泽吃了一粒辟谷丹后就老老实实地被桑瑾逐牵着往学堂的方向走去。   修炼的课程对于尹瑜泽来说为时尚早,每天上午的课程便是跟着大点的弟子们学习认字,下午便随机去某位师兄师姐处帮忙。   在经历了只是正常地走在路上就某名踩到了阵盘被困,画符画的歪歪扭扭被骂,给丹炉烧火不小心把眉毛一起全烧了,帮五师兄灵田除草结果一不小心把灵植给扯了,被忽然黑化的五师兄追着打屁股,学习音律惹得桑瑾逐把之前关闭的隔音法阵又重新开启,以及被六师姐的虫子吓哭n次后。   桑瑾逐给他的那瓶丹药总算是被他吃光光了。   这么多天来第一次没有被臭醒,也没有弄脏衣服被子的尹瑜泽欢快地扭了扭屁股,从床上蹦了起来,径直朝着睡在床尾的小白虎扑过去:“早啊小白。”   比起一个月前已经长大了一圈,没法再被尹瑜泽抱在怀里到处跑的小白虎睁开眼睛瞥了他一眼,无可奈何地“嗷”了一声作为回应之后再度闭上眼睛。   尹瑜泽的脸埋在小白虎的肚子里拱了拱,沾了满脸虎毛之后才去进去洗漱,将自己收拾干净后啪嗒啪嗒地跑出去去找师兄。   “师……唔?”尹瑜泽喊到一半的问候忽然停下,歪头盯着桑瑾逐的周围看来看去,又低下头揉了揉眼睛,却依旧能够看见桑瑾逐的身边有很多蓝色的光点飘来飘去。   尹瑜泽试着伸手去捉,可那些蓝色的光点就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在尹瑜泽靠近过来的时候灵活地躲开。   尹瑜泽被溜着绕着师兄转了好几圈,才扁着嘴像师兄告状。   “光点,是这些吗?”桑瑾逐蹲下身,伸手招来一团灵力。   几种不颜色的光点汇聚在桑瑾逐的手中,尹瑜泽伸手去碰,却只有绿色的光点给面子地落在了他的手上,一眨眼便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尹瑜泽忽然摸上了自己的肚子:“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肚子热热的。”   “恭喜,”桑瑾逐伸手盖在尹瑜泽的手上一同去摸他的小腹,“引气入体,小瑜泽也算是正式踏上修真之路了。”   ————————————   前世   方卓仙尊所居之地寒苦,只有在顶峰为了爱徒清莲开辟出了一片暖居。   新入门的木系天灵根被方卓仙尊收下后,门内弟子本以为他能够一步登天,可在那之后方卓仙尊就像是忘记了自己还有这个徒弟一般,在峰顶闭关了近一年的时间。   领着仙尊弟子的份例,偏偏没有可以依靠的靠山,除了最开始那段时间尹屠能够领到充足的物资外,在仙尊闭关不出一段时间后,他拿到的东西就越来越少。   不过是个没有修炼的凡人,就算他天赋再好,没有引气入体拿着那些灵石也没用,只要把每月的辟谷丹给足,别饿死了就行。   反正那位新入门的天灵根是个傻子,平日里就呆呆的坐在那里发呆,就算东西少了也不会告状。   等到好不容易将清莲的情况稳定,付方卓此总算想起那个一年前被自己收下的徒弟。   同为木系天灵根,只要对方修炼到金丹系,就能用他的灵根来修补阿莲的灵根。   阿莲当初一个月便能引气入体,按照时间算算,那个家伙应该快要筑基了吧。   好歹是自己为阿莲选定的药,若是筑基后基础打得不好,影响了金丹的品质就不好了。   想到这里,付方卓心念一动,来到了山脚下那间木屋之中。   在看见里面并不算太干净的摆设之后,付方卓便厌烦地皱起了眉。   当初阿莲居住在此处时屋内打扫的干干净净,哪里会像现在这样,床上的被子都没有叠,只是胡乱地卷成一团,上面甚至还有些许因为潮湿生出的霉斑。   被子里传来短促的呼吸声,付方卓眉头皱的更深,一道灵气打过去,直接将床板连同上面陈旧的被子一同击碎,抖落出里面一个胡乱裹了好几层衣服的小团子。   小团子呼吸凌乱,皮肤泛红,头发因为许久没有打理过凌乱地纠结成一团,身上手上还有着大片大片的冻疮,隐隐散发出一丝难闻的气味。   付方卓眼中的厌恶更甚:“日上中天,竟然还躲在被子里睡觉,修习一年竟然连炼体这一关都没有过,空有天赋却不思进取,怠惰又不堪造就。”   尹屠烧的迷迷糊糊,被子被掀开后冷风不停地从四面八方袭来,偏偏还有个声音不停地在说些什么。   他抬手捂住了耳朵,更加用力地蜷缩了起来,却不料这幅动作更加惹怒了本就对他不喜的方卓仙尊。   “也罢,像你这种不堪造就的东西只能靠别人来督促修炼了,”付方卓直接用灵力绞了尹屠厚长的头发和那身脏污的衣服,“修炼先炼体,我予你一道灵力护住心脉不死,什么时候能够在这风雪中自由行走,我再来助你引气修炼。”   付方卓一挥衣袖,阴暗脏污的木屋化为齑粉,随着狂风消散,只余下了赤裸的尹屠倒在雪地之中。 第12章   十三年的时间眨眼便过,又是一年桃花盛开的时候。   虽说任务目标已经被找到,但是每年去巡查周边城市,检查反正剿灭魔修的习惯还是被保留了下来。   尹瑜泽这个小粘人包每年桑瑾逐外出的时候必定要死缠烂打,撒泼打滚般地跟上,唯独这一次外出前刚好摸到了筑基的门槛,只能万般不舍地留在了山上。   床边的法阵炸开阵阵如同锯木头的乐音,尹瑜泽猛地从盘腿修炼的状态弹起,抬手摁在法阵中央,灵力顺着法阵勾画出来的复杂符文运转了一周,那快要把扔耳朵震聋的响声才总算是停了下来。   于此同时,卧室的门窗上的法阵亮起,显示未正常运转的状态。   这套法阵是二师兄和三师兄两人共同推出的,只有一笔不错地够勾画出符文后,宿舍门窗才能够被正常打开,否则就会被关在宿舍中出不来导致上课迟到。   本来和“闹钟”连接的法阵只有卧室门,可惜在二师兄和三师兄发现接连有弟子因为打不开门选择从窗户跳下去后,便更改了一番设定,彻底堵死了任何一条往外的通道。   虽然那阵子迟到被罚的弟子格外的多,但是年中考核的时候,众弟子符篆和法阵课程的成绩都有明显的提高,惹得剩下的几位师兄师姐也心动参与其中,导致现在每天起床后随机到的题目越来越多样。   而友情提供了起床铃音的六师兄则一举超过提供题库和制作法阵的其他师兄师姐们,一举成为了众弟子最想暗杀老师第一名。   不过不得不说,每天早上来这么一下,绝对能够立刻清醒过来。   今天的主课是丹澄师姐的炼丹,尹瑜泽束好马尾,拿起放在桌上的申请表准备下午的时候交给丹澄师姐。   上午的课程固定不变是赚钱……修炼。   每人面前一小堆消耗干净的下品灵石外壳,他们的任务便是用自己的灵力将其注满。   一枚注满的下品灵石可得一积分,中品十积分,上品……对不起,他们宗门没有那么多的上品灵石壳子供他们练习。   同样,如果在注入灵力的过程中没有控制好,损坏了灵石的话,一枚灵石壳子则要扣除0.5积分。   当初尹瑜泽在刚刚开始学习往灵石内注入灵力的时候,差点被扣的辟谷丹都吃不起,每天只能靠撒娇卖萌蹭桑瑾逐及各位师兄师姐的饭食才没把自己饿死。   好在他现在已经熟练掌握了往下品灵石壳子内注入灵力的技巧,面前的灵石壳子小山飞快地下降,与此同时另一边注入灵力的灵石则散发着阵阵绿色的光芒。   赚钱……修炼完毕,尹瑜泽将灵石交给上方临时客串修炼课老师的三师兄,收到了对方划过来的灵力后熟练地避开一路上遇到的各种奇奇怪怪的法阵,顺手解救了被困住的一、二、三、四……位师侄。   话说二师兄随手乱丢法阵的习惯是不是又严重了?尹瑜泽捞起一根刻着法阵的骨头,等到攒够了一百件后再一起送给二师兄。   远远地听见丹房那边传来一声爆炸的声音,尹瑜泽连忙加快了脚步,果然在不远处逮到了熟练地扛着丹炉跑出来的丹澄。   “丹澄师姐,”尹瑜泽在她身边蹲下,看着丹澄从冒着黑烟的丹炉中取出几粒黑乎乎,散发着糊味,却偏偏凝结成丹的丹药,目露惊恐之色,“这又是什么丹药?”   “哦,我新研究出来的,具体什么功效还不知道,小师弟要不要帮我试试药。”丹澄顺手捡出一粒塞到尹瑜泽的手中。   “不,不了。”尹瑜泽婉拒。   每次丹澄研究出了什么新的丹药后,全体师兄师姐们都会紧张一段时间,小心谨慎地检查自己入口的所有东西,不然稍有不慎就会沦为试药的工具人。   小时候自己不懂事,再加上对丹澄师姐抱有一种迷之娘亲滤镜,可没少被哄骗着给她试药。   虽然不会吃出什么大问题,事后师姐也会帮着接触药效,但是像头发会随着心情变得五颜六色,皮肤变绿,一直哈哈大笑或者以为自己是只猫爬到了灵桃树上结果下不来这种奇奇怪怪的试药副作用他是真的不想再拥有了。   黑历史都攒成一箩筐了。   尹瑜泽捂脸,不愿意再去回想自己小时候翻过的各种蠢事。   等到师姐将丹炉清理干净,那几粒看起来就不妙的丹药被收起来后,尹瑜泽才总算能够和她说正事了。   “小师弟以后想当医修?”丹澄看着尹瑜泽交给自己的申请表挑眉,“我记得你的丹药课成绩虽然还不错,但是却没有阵法课和符篆课成绩高吧,怎么会想起来要当医修了?”   尹瑜泽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先前师兄带我出去历练的时候受过一次伤,我那时候就想着要是我是医修的话,以后师兄受伤我就能给师兄治疗了。”   “啧啧啧,”丹澄一脸没眼看的表情,“师兄师兄,就知道师兄,你未免也太黏着大师兄了吧。”   尹瑜泽不以为耻:“大师兄就很好啊,我最喜欢最喜欢大师兄了。”   “咦~”丹澄拉长了声音,却听见山下有惊鸟飞起,与此同时一股熟悉的气息靠近。   “大师兄回来了!”×2   刚刚还在说话的两人对视了一眼,丹澄抡着丹炉往尹瑜泽身上挥去,刚刚捡到的白骨阵盘正好派上了用场,迷幻阵短暂地困住了丹澄一瞬,等到她破除阵法时尹瑜泽已经溜出了一段距离。   “好小子。”丹澄飞快地往山下而去,一路上遇到另外几位同门,法术乱彪。   自觉自己琴弹不好最近转学笛子的孟佑尖锐的声音让正在上课的弟子们不约而同地从怀中取出耳塞戴上。   几人你打我一下,我给你一冷箭地路过了药霖的灵田,符城一道火符在击中了孟佑的脑袋以后随着惯性落入了灵田,烧毁了一棵药霖最近刚种活的灵植。   “三师兄,四师姐,五师兄。”药霖浑身冒着黑气从一旁的药庐中走出,顺手拿着一旁放置的锄头就追了上来,精准地打击在每个人的屁股上。   带着一堆零零碎碎的阵盘的黎云蔚从他们上方路过,不小心掉下来的一个木制阵盘落入战场,在察觉到灵力波动后瞬间发动。   无数藤蔓从阵盘中生出,严严实实地将几人捆住。   尹瑜泽趁机溜走,还没跑多远,就被符城一道符篆击中,体内灵力流转停顿,直愣愣地从空中掉了下去。   几人一路混战着往山下的方向而去。   桑瑾逐路还没走到一半,就先接到了一个被后面的人甩过来晕晕乎乎的孟佑。   “我赢了!”即便头发上还燃着几朵火花,顺利抢到大师兄还是让他得意的不行。   “你作弊!”丹澄跳脚,“二师兄你为什么要帮他!”   是的,就在刚刚,黎云蔚忽然出手拎住了孟佑,另外几人还以为孟佑惹到了二师兄,索性就把他交给二师兄处理,谁料黎云蔚拎到人后竟然将他往桑瑾逐的方向扔了过去,刚好先尹瑜泽一步砸进了桑瑾逐的怀中。   “他说,赢了晚上就不吹笛子了。”黎云蔚慢吞吞地开口。   剩余几人想起孟佑笛子的杀伤力以及与孟佑的宿舍楼层相近,却因为研究阵法导致他那里的隔音阵时灵时不灵的黎云蔚,骤然沉默。   好吧,这确实是一个很有诱惑力的条件。   另外几人勉强算是接受,只有就差一步就能胜出的尹瑜泽扁扁嘴,可怜兮兮地看向桑瑾逐。   “大师兄,”尹瑜泽伸手揪住了桑瑾逐的衣袖。   一次都没有抢过师兄师姐们的尹瑜泽失落地看向桑瑾逐,一双狗狗眼垂下,看上去好不可怜。   桑瑾逐失笑,放下下巴快仰到天上去孟佑后揉了揉尹小狗的脑袋:“怎么这么会撒娇。”   尹瑜泽眼睛一亮:“师兄,撒娇就能有抱抱吗?”   “不可以!”抢到抱抱的孟佑在桑瑾逐身后冒出脑袋,对着尹瑜泽做出了个鬼脸,“小师弟你还是不行啊,下次记得要快点,不然还是抢不到大师兄哦。”   “师兄~”尹瑜泽声音拉的更长,伸手晃着桑瑾逐的袖子。   桑瑾逐笑容不变,却拒绝的果断:“这是你们之间的约定,我可不好随意打破你们的游戏规则。”   尹瑜泽委屈巴巴地放开手,低下头:“可是我都好久没有见到过师兄了,我都从练气突破到筑基了师兄才回来,我每天都在想师兄,师兄在外面有想过我吗?”   话音未落,旁边传来一道明显拆场子的声音。   “呕,”丹澄故意做呕吐状,然后大声逼逼,“小师弟,你好绿茶哦。”   “四师姐!”尹瑜泽装不下去了,恼羞成怒地就要去追丹澄,却不料在开口的瞬间一粒滚圆的丹药落入了口中,没有任何阻碍地咽下。   一种难以言喻地味道涌了上来,尹瑜泽脸色猛地变化,扒着旁边的树就开始吐。   “诶,有这么难吃吗?看来还是要改进一下啊。”丹澄将剩下的几粒丹药连同瓶子一同扔给了尹瑜泽,“聚气丹,除了味道差点没啥别的副作用,愿意吃就不,实在不去卖了换点零花钱也行。”   “呜……”尹瑜泽接过桑瑾逐递过来的糖丸压住嘴里的怪味,仰头像桑瑾逐告状。“大师兄,四师姐欺负我,我心灵受到了重大的打击,要抱抱才能好了。”   桑瑾逐无奈地捏了捏尹瑜泽的脸,被察觉到他态度松动的尹瑜泽缠上扑过来抱了个满怀。   尹瑜泽满意地往师兄怀里蹭了蹭,从师兄怀中露出半张脸对着丹澄挑起了眉。   惹的丹澄气的撸起了袖子,却碍于桑瑾逐在前面挡着而无法动手去揍人。   丹澄咬牙切齿地开口:“小师弟,你真的是一点都没有以前可爱了。”   尹瑜泽假装柔弱:“只要师兄觉得我可爱就行了。”   “师兄早就认清你的真面目了!你个绿茶小妖精!”两人绕着桑瑾逐又打了起来,仅仅是两个人,把半座山都吵的热闹了起来。   桑瑾逐领着他们往山上而去,边像药霖询问他离开这段时间众弟子的功课,一边适时地出手以免造作的两人的攻击误伤了别人。   等到事情都处理完毕,闹腾的两人还未吵完。   桑瑾逐揉了揉眉心,正准备收拾两人的时候,一只脖子上系着大红绸花的鸟落在了桑瑾逐的肩膀上。   “镜月山庄的信使。”桑瑾逐认出了对方红绸上的门派标识,取下了对方脚上小心储物空间内存放着的请帖。   红底金字的请帖一落入手中,便让人知晓里面的内容是什么。   桑瑾逐打开看完了里面的内容后轻轻挑眉,笑着看向尹瑜泽:“还记得你小时候那位解伊剑叔叔吗?他姐姐成婚,邀请我们一同前去镜月山庄参加婚礼,要和我一起去吗?” 第13章   “叔叔?”尹瑜泽歪头努力回想了一番,才总算从记忆的角落里寻出模模糊糊这么一个人影。   “是那个穿的一身白,一会儿高冷一会儿疯癫非常喜欢装酷的叔叔吗?”   “解兄要是知道他心心念念的小团子是这么形容他的,估计又要哭唧唧了。”桑瑾逐调侃,却没有否认尹瑜泽的话。   “收拾一下吧,婚期就在下个月,现在过去的话时间刚好。”   “啊……师兄你才刚回来就又要出去了吗?”孟佑和丹澄有些不舍。   桑瑾逐看向他们:“要一同前去嘛,解兄家大业大,我多带几个人过去还是可以的。”   “那还是不了。”一听到要出门,这两人跑的比谁都快,一眨眼便没有了踪迹。   桑瑾逐无奈。   自己的这些师弟师妹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个比一个的宅,不爱出门,这处山头都呆了几百年了,也不嫌腻。   就算当初一同出去历练的时候惹了点事,这么多年过去,对方也不至于记仇记这么长时间。   桑瑾逐无奈,好在小师弟还是没被他们传染,一说要和自己出去,瞬间快乐的像是要出去放风的小狗一般,摇着尾巴便回去收拾起行李。   “对了,”桑瑾逐忽然想起什么,“要回去看看你舅妈一家吗,我记得你上一次回去好像还是在五年前。”   “去去去,上次回去舅妈就告诉我表弟已经考上秀才了,不知道现在有没有中举。”尹瑜泽听见桑瑾逐提前这遭,又开始翻找起适合送给舅妈一家的礼物。   这次出门的距离有些远,桑瑾逐先带着尹瑜泽绕了一圈,去寻他舅妈一家,在尹瑜泽和亲人叙旧的时候走进了一家上面有着镜月山庄标识的商行,出示了解伊剑当初给自己的令牌后顺利地借来了一艘飞舟。   解决完出行的问题,桑瑾逐又在原地等了会儿,才终于等来了一脸惊恐的尹瑜泽。   对方的表情过于扭曲,双手还不停地在胸前比划着什么,就连桑瑾逐站在他面前都没有看见,径直一头撞了过来。   “?”桑瑾逐不解,“遇见了什么事情了吗?”   “师兄!”尹瑜泽猛地抬头,手舞足蹈地给他比划着,“你知道吗?表弟他竟然娶妻生子,孩子都有这么大了,舅妈还让我抱抱他,这么软,这么小。”   尹瑜泽叭叭个不停,脸上满是惊奇之色,他怎么也想不通,明明表弟比自己还要小一点,怎么忽然就娶妻生子当父亲了呢?   更不用说舅妈,年龄都没师兄师姐们一个零头大,甚至就开始当奶奶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还在上初中呢,就得知和你同龄的孩子竟然已经开始结婚生孩子一般令人惊恐。   尹瑜泽不能理解,桑瑾逐倒是觉得正常。   他温声给尹瑜泽解释:“凡人寿数不比修正之人,普通人年过七十便已经极为稀少,但是对于修正之人来说,七十年不过眨眼便过。你表弟十八岁娶妻生子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算是比较晚的了。”   他垂眸看向尹瑜泽的发旋,调侃:“你已满十八,也算是到了可以恋爱的时候了,若是到时候喜欢上哪家姑娘,也可放手去追一把,师兄到时候给你做参谋。”   尹瑜泽小声嘀咕:“我才不会喜欢上哪家姑娘呢,我最喜欢的就是大师兄了。”   桑瑾逐失笑:“这两个如何能放在一块儿比,情爱的喜欢和亲情的喜欢终归是不同的。”   尹瑜泽超大声:“我不管,反正我最喜欢的就是大师兄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桑瑾逐坏心眼地开口,“这话我可记下了,师弟日后若是真的喜欢上什么人,可别怪我到时候用这话来逗你。”   “才不会,我会师兄的感情一心一意。”尹瑜泽挺胸。   闲聊的这会儿功夫,飞舟已经飞到了高空,趴在船舷边上往下看的时候只能看见白色的云雾,尹瑜泽有些惊奇地看着下面,过了一会儿又开始去研究飞舟上的法阵。   桑瑾逐任由对方撒欢,继续翻看自己刚刚买回来的话本子。   不同于市面上那些泛滥的才子佳人的话本子,这篇故事的作者应该是位修士,故事写的极好不说,里面那些妖物魔物的特征也能在现实总找到对应。   即便现实生活中那些东西在桑瑾逐手上走不过一招,却还是会冷不丁地吓人一跳。   书中的剧情正走到妖物害人之前先低声叫着对方的名字,桑瑾逐看的入神,却冷不丁地听见尹瑜泽的叫声忽然在耳边炸起。   “大师兄!快来看!”   桑瑾逐猝不及防地被吓得手一抖,放下话本子只想揍人,却被尹瑜泽拉着来到了飞舟边上。   一艘比他们这只小舟大了无数倍的豪华飞舟跟在他们身后,明明这片天空这么多,对方却没有改变路线避开他们的意思,反而径直朝着他们这边撞了过来。   桑瑾逐眯起眼,看着那艘大船上方飘动的旗帜不爽地咂舌。   又是那群家伙。   遇见老仇人,桑瑾逐自然不会做主动退让的那一个,他拉着紧张不已的尹瑜泽坐回原来的位置,递给了对方一杯茶水。   对方都快要撞过来了,尹瑜泽哪里还有心思喝茶。   他捧着杯子焦急地看向桑瑾逐:“师兄,要撞上了。”   “不用管他,就算撞上了出事的也不会是我们。”桑瑾逐淡淡地开口,忽然起了兴致蘸了茶水在桌子上给尹瑜泽画起了地图。   “之前你出门历练都是与我一起在凡间转悠,还未正式接触过修真界的势力,这次刚好有时间,我便同你说说。”   这片大陆一共分为五个国度,国与国之间有弱水相隔,除非有特殊法器,否则金丹之下的修士无法跨越这片弱水前往其他的国度。”   “我们天隋国相对于另外四个国度而言,面积虽然是第二大的,但是因为天隋国灵力并不算多,再加上气候适宜,多为凡人所居,修士的修为并不算太高,金丹便能够在其中横着走,元婴已经算是最顶级的那一批。   而我们的师父已经突破至化神,修为在整个天隋国中称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存在,有师父在背后撑腰,整个天隋国中没有什么是能够欺负我们的存在。”   桑瑾逐眉眼带笑,端的是一副温柔和善的模样,说出的话却极为嚣张:“我刚突破金丹时师父还未闭关,带着我将天隋国内大大小小的势力全部打了一遍,等到你突破金丹后,要是有这个兴致的话,师兄也可以带你去玩玩。”   “不……不用了吧。”尹瑜泽逐渐张大了嘴巴,完全想象不出来师兄竟然还有这么一番过往。   这也太……太……太牛了吧。   尹瑜泽看向自家大师兄的眼睛里都快溢出小星星了,他捧着脸趴在桌子上,身后撞过来的飞舟已经被他彻底遗忘在脑后。   “天隋国临近百龙国,虽然靠的很近,但是百龙国内灵气极为稀薄,多火山,贫瘠且环境恶劣,居住在百龙国内的大部分都是被另外几个国家所驱逐之人以及魔修邪修。”   “幻安国与北周国分布在烈楚国一南一北,面积却只有烈楚国十分之一不到,上面居住着隐世不出的音修乐修世家,以及,咳……合欢宗的修士。”   “至于烈楚国,”桑瑾逐想起自己接收到的剧情简纲上一些只言片语,蹙眉,“那里虽然灵气浓郁,但是势力交错却极为复杂,并且那里的修士天生认为自己高人一等,普通人皆被他们视为蝼蚁,如非必要,最好不要和他们那边的人又牵扯。”   “嗯嗯,我知道了。”尹瑜泽乖巧点头,又极为贴心的给桑瑾逐倒了一杯茶送了过去。   ————   “少主,前面有一艘飞舟挡路不让开,现在要怎么办?”负责操控飞舟的仆从满头是汗地跑过来询问。   怀中搂着一名美人,享受着美人按摩的断空门少主不耐烦地皱起眉头:“这点小事还要问我?不是都给了对方撤离的机会,既然对方不识相,那就对着撞过去。”   “少主,可是对方的飞舟上有着镜月山庄的标识。”   “镜月山庄的人就敢与我们作对了?”少主狠狠地用茶杯砸向等候在屋外那人的脑袋,“既然都说了只是一条小舟,想必上面坐着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撞了就撞了,镜月山庄的人还不至于为了几个小喽啰与我们好作对。”   “是是是,”仆从不敢躲避少主砸过来的茶杯,尽数将那杯茶水接在了身上之后行礼退下。   那艘飞舟加快了速度往桑瑾逐这条小舟上撞来,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师兄身上的尹瑜泽没有发现异样,只有正好对着那个方向的桑瑾逐将对方加速的动作看了个完全。   他轻轻放下手中的杯子。在杯底与桌面接触的一瞬间,对方的飞舟与也与他们这条飞舟相撞。   没有任何震动传来,甚至就连两艘飞舟相撞发出的声音也没有传入他们耳中。   桑瑾逐冷眼看着对方的飞舟在撞上他护在飞舟外的灵力后,晃悠了几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撞到了飞舟核心法阵的缘故,那艘飞舟就像是失了方向的鸟一般在空中旋转了几圈,随后径直往下方落去。   尹瑜泽似有所觉地回过头望去,却没有看见那艘气势汹汹地往他们这边撞过来的飞舟。   “咦?”他趴在船舷处四处张望,直到不经意间扫过下方时才看见了那条不停往下坠的飞舟。   “师兄,那条飞舟为什么忽然往下方飞去了?”   “不清楚,或许是有什么事情吧。”桑瑾逐将喝完的茶具收起,继续看他的那本话本子。   尹瑜泽看了一会儿,直到视线当中再也没有那条飞舟的踪迹之后,才终于兴致缺缺地坐到了师兄的旁边,探头探脑的,往师兄手中的书籍上看去。   “《妖鬼奇缘》?”尹瑜泽一字一句地将封面上的书名读了出来,有些惊奇,“原来师兄也会看这些杂书。”   “所以说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个什么形象,”桑瑾逐抬手在尹瑜泽的眉中心弹了一下,“我没记错的话,符城、丹澄以及孟佑他们几个那里都有不少话本子吧,怎么没见你对他们看话本子惊奇过。”   “师兄和他们不一样嘛,”明明不痛,尹瑜泽却偏偏要捂住脑袋,配合地做出吃痛的模样,“师兄是天下最厉害,最优秀的人。”   明知道对方是装的,桑瑾逐还是无奈的伸手替他揉了揉。   “行了别拍马屁了,老实呆着吧。”桑瑾逐分了一本自己刚刚看完的话本子给他。   尹瑜泽也没觉得自己被嫌弃了,高高兴兴地接过了那本书呆在桑瑾逐身边翻看了起来。   这一看就看到了飞舟降落到达目的地。   桑瑾逐将看完的话本子收起,拉着看着本志怪故事却被感动的泪眼汪汪的尹瑜泽下船。   在快要到镜月山庄之前,桑瑾逐便已经通知了解伊剑,刚刚在飞舟上时,他便眼尖地看见解伊剑的身影。   在外人面前总是做出一副高冷模样的解伊剑像一座散发着冷气的冰山一样飘了过来,矜持地和他们打招呼。   “桑兄,尹师弟。”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脸上的表情不变:“听说你们在来的时候遇上了断空门的人,还直接把对方的飞舟给干沉了。做的漂亮。”   听到解伊剑这话的尹瑜泽呆住,师兄不是说对方有什么急事要下去处理吗?原来所谓的急事竟然是师兄把那艘想要撞他们的飞舟给弄坏了吗?   “消息倒是很灵通。”桑瑾逐丝毫没有干了坏事被发现的窘迫。   “还不是断空门的人找上门来了,非要我们镜月山庄给他们个说法,说个屁,明知道那艘飞舟是我们镜月山庄的,还想要主动挑事,现在自己吃了亏,又要来找我们镜月山庄要个说法,做梦吧他们。”   解伊剑端着张高冷的脸开口就是一堆脏话,显得极为割裂,偏偏不远处的人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还以为这位镜月山庄的少庄主在同人说些什么正经的事情。   “对了,飞舟上应该有当时的影像吧,你一会儿交给我复制一份,我要细细的品味一番。”   说完,解伊剑的视线看向一旁的尹瑜泽,手指动了动,却因为要维持自身高冷形象强行忍耐了下去。   “尹师弟,还记得我吗?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解伊剑开口就是亲戚见面必备用语。   尹瑜泽乖乖地点头:“解叔叔。”   “什么解叔叔!”解伊剑瞬间炸毛,却碍于往这边看的人太多,只能强行忍耐下来敲对方狗头的冲动。   “是哥哥!你小时候叫我叔叔我忍了,现在你都长这么大,从外表看上去我们俩几乎没什么差别,还叫我叔叔,就有点过分了吧。”   尹瑜泽无辜摇头:“我还是正值18岁花样年华的青春美少男,解叔叔已经是快两百多岁的老人了,别的不说,光从气质上看上去还是有点差别的。”   解伊剑开始悔恨自己到底为什么要在这里和这小混蛋说话,被众人注视着,自己想要上去动手揍这小混蛋一顿都不行。   他一边引着桑瑾逐和尹瑜泽两人往内走去,一边面上不动声色的和尹瑜泽吵嘴。   “我才两百多岁都被你说成是老人了,你大师兄年纪也就比我小那么一点,这么说你觉得你大师兄也老咯?”   “那不一样,大师兄是大师兄,解叔叔是解叔叔。”   说话间,他们三人已经来到了一个安静的院落,总算不用在众人面前装模作样的解伊剑瞬间破功,抡起身后背着的重剑就开始追着尹瑜泽跑。   “我今天不让你顺利改口,你大师兄就不姓桑!”解伊剑气势汹汹地放狠话。   莫名被牵扯到他们恩怨当中的桑瑾逐:???   “好了,别闹了。”桑瑾逐不动声色地拦下闹的正欢的两人,“瑜泽,不能对解兄太过无礼。”   “好的,”尹瑜泽在师兄面前瞬间变成乖乖崽,“解哥哥对不起,我不该惹你生气的。”   “这还差不多,”解伊剑舒服了,将重剑收回背后,拎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凉茶一饮而尽。   “这么急着叫我过来,不是你以前的作风。”桑瑾逐等着对方喝完茶开口,“是这次的婚礼有什么异常吗?”   说到这里,解伊剑可就不困了。   他收起了嬉闹的神色,一脸严肃地看向桑瑾逐,斟酌着开口:“我怀疑,这次的婚礼有妖族参与其中。” 第14章   妖族?   桑瑾逐神色严肃了几分,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的尹瑜泽虽然不解,但是还是从他们的态度中察觉了什么,乖巧地坐在原地听着解伊剑大吐苦水。   师姐成婚本是喜事一桩,可自从镜月山庄开始筹备师姐的婚事后,各种怪事就频频出现。   先只是玩闹般的丢失了些东西,随后便是前天刚装饰好的红绸,第二天莫名变成白绫,再然后便是山庄内弟子莫名受伤,就在前不久,甚至还有弟子被发现惨死在了后山。   这些事情明晃晃地就是对镜月山庄的挑衅,偏偏他们用尽了各种办法,东西还是照样在丢,该受伤的人还是在不断地受伤。   山庄内有位长老最擅长气息追踪之术,卜算了半天,最后得到的凶手的坐标竟然在一只狐狸身上。   那只狐狸被他们翻来覆去地检查了无数遍,最终从它的身上提取到了一丝微弱的妖气。   妖族在天隋国内中并不常见,但是每次出现必会带来血雨腥风。   在得出了这个结论后,镜月山庄内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师姐甚至提出暂缓婚事,先将做出这些事情的幕后之人找出来。   然而这个提议却被镜月山庄庄主所拒绝,不仅如此,在受邀的宾客前来这段期间,庄主还下令封口。不得让任何外人得知此事。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段时间,那名妖族不知为何安分了下来,这段期间一直再没有出现过丢东西、弟子受伤甚至死亡的事情。   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反而此刻的宁静很有可能是为他酿造更大的动静做准备   桑瑾逐察觉到蹊跷之处:“这种处理事情的方法,不是镜月山庄一贯的风格,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一说到这里,解伊剑就忍不住叹气。   “还能什么,家里来了座大佛,惹又惹不起,只能好好的供着。”   说到这里解伊剑就显得更加生气:“师姐喜欢谁不好,偏偏要喜欢那个傻逼,实力不强就算了,长得还没有你十分之一帅气,除了会哄人外,一无是处,也不知道师姐为什么会看上她。”   “那座大佛就是他带过来的,听说是他们家祖上某位前往烈楚国的前辈,这次回来探亲,恰好遇上他要入赘我镜月山庄,便跟了过来。”   解伊剑皱了皱鼻子:“只能说不愧是烈楚国修士的作风,天天端着幅高人一等的姿态,明里暗里对着镜月山庄还有我师姐挑刺,偏偏我们还要碍于他化神期修士的身份,不敢得罪他。”   桑瑾逐蹙眉:“烈楚国的人是什么模样你我也清楚,绝对不可能因为探亲这种理由过来天隋国,他这次过来,绝对是有别的事情。”   解伊剑凑近了些,神神秘秘地小声开口:“听说是他们门派的一位大乘期修士为爱发癫,惹得宗门上下不得安生,没办法,只能派出门派里的格外长老以及客卿出来帮忙找一件东西。   我估摸着这座大佛就是懒得应付那位情圣,又迫于对方的压力不得不出来,索性随便挑个地方待一阵子,等到风头过了再回宗门。”   本来还很认真地期待着解伊剑能够说出什么东西来尹瑜泽表情顿住,不解地开口:“大乘期修士?为爱癫狂?解哥哥你别是在糊弄我和师兄吧。”   解伊剑露出一副‘你这就没有见过世面了吧’的表情:“这有什么,烈楚国那边这种事情多的很,什么无情道大佬杀妻证道,谁知他的妻子也在同一时间想着杀夫证道;某大宗门仙尊一时不慎落入魔修手中,再次出现时竟然公然叛出师门和魔修举止亲密;师尊收下仇人之子细心教养,徒弟长大后得知真相爱恨交缠将师尊关入小黑屋酱酱酿酿……”   桑瑾逐斜了他一眼,意识到有些东西小孩子不能听的解伊剑轻咳了一声总结道:“总的来说,烈楚国那边修士和修士之间的关系乱的很,小孩子不要学。”   “我才不是小孩子。”尹瑜泽小声嘀咕了句,可惜听见的两人却都只是淡淡地一笑而过,明显没有正视起来。   解伊剑还想说些什么逗逗尹瑜泽,腰间的弟子牌却忽然亮起,他神识探进去读取完了里面的传讯后神色瞬间变得焦急起来。   “师姐那边出了些事,你们这段时间先在这里住下,桑瑾逐你方便的话帮我注意一下那妖族的行踪,我晚点再来找你们。”   解伊剑风风火火地离开,却又在即将走出这个院子之前脚步一顿,整理了一下衣服绷紧了脸上的表情,高冷出尘地飘了出去。   尹瑜泽已经不想吐槽解伊剑这种行为了,他在这个与他们门派里的寝室楼风格完全不同的小院中四处打量着,还没等他转悠完一圈,小院门口处便传来了一阵叫嚣声。   听那声音理他们的院子越来越近,尹瑜泽回头看了眼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大师兄,蹑手蹑脚地往外蹭,然后好奇地将院门打开了一条缝隙往外看去。   “里面的人,躲什么躲,快点出来给我们家少主赔罪。”   在外面叫了许久的仆从见那扇紧闭的院门开启,指着只小心地露出半个脑袋的尹瑜泽就骂。   “我?”尹瑜泽用手指指了指自己。   “不是你还有谁,快点滚出来给我们少主磕头道歉,不然的话有你好看的。”   见那名仆从肯定,尹瑜泽的小脸瞬间皱了起来。   完了,想看热闹结果自己变成热闹了。   他回头看了眼依旧坐在那里的桑瑾逐,垂头丧气地从院子里走出,又刻意将门缝保持在一种能够让院内的人听清外面发生了什么,却又不会觉得太吵的大小。   “还不快点过来跪下给我们少主认错,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仆从伸手就要过来扯尹瑜泽的胳膊,却被他灵活的躲过。   尹瑜泽双手叉腰看向对方:“喂喂喂,大爷你谁啊,还有你口中的少主又是什么东西,怎么随随便便的就来碰瓷啊。”   “你小子,”即便已经好几百岁,却因为已经筑基的缘故看起来格外年轻的仆从在听见尹瑜泽叫他大爷的时候就已经气炸了。   他指如鹰爪般朝着尹瑜泽抓了过来,要是被他抓了个正着,胳膊不断也要青紫一大片。   在常年和师兄师姐们斗智斗勇的过程中练就了非常丰富的闪避经验的尹瑜泽轻松地躲过这一击,嘴上还啧啧有声:“果然,像你们这种年纪大的人,就是接受不了别人说实话。”   “话说你们到底是谁呀,莫名其妙就来我们院子门口一通乱叫?都说狗似主人形,看你这个样子,你口中的那个少主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那名仆从惊恐地看向身后的方向,一直坐在不远处抬着的轿子上的那名神色高傲的少年脸上的表情变得扭曲,手上用力,本来被他抱在怀里的那名侍女腿上瞬间青紫了一片,却不敢发出一道声音。   “本来你要是老老实实地过来认错,本少主还不欲和你这种垃圾计较。”白广起身从轿子走下,阴沉的视线从尹瑜泽身上并不算华贵的衣服上扫过,落在了尹瑜泽那还带着点婴儿肥的脸上。   尹瑜泽没有被他的眼神和气势吓到,耿直地询问:“请问你是谁?”   “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垃圾。”   飞舟莫名坠毁,白广的情绪本就不佳,来找镜月山庄的人要个说法,偏偏那姓解的又含糊其辞,明显地存了包庇的心思。   在打听到了姓解亲自接了一对师兄弟离开,还刻意地安排在了镜月山庄最安全的一处居所后,白广便确定了这个院子里住着的师兄弟有很大的可能就是那艘飞舟上的人。   他一开始还是存在对方身后可能会有什么高人的想法先派仆从过来试探一番,实在不行到时候将那个仆从舍弃了便是。   可看眼前这个嘴皮子利索的家伙穿着寒酸,修为又是一看就刚刚筑基不久的模样,瞬间就打消了自己原来猜的对方是什么大门派弟子的想法。   镜月山庄一向在法阵和炼器方面比较厉害,之前那场意外想必是他们乘坐的那艘飞舟上刻着的防御法阵比较厉害,自己这边一时大意才会着了对方的道。   即便已经在心中确定之前只是意外,白广却并没有准备放过眼前这个放肆的小子。   白广抱臂:“听好了,我可是断空门的少主,本少主仁善,只要你现在乖乖地跪着爬过来,给本少主磕三个响头,本少主就放过你,否则,你和你背后的门派都没有个好下场。”   “没听说过,”尹瑜泽迷茫地看着对面努力用鼻孔看他的白广,伸手对着自己的脑袋比划了下,“你是不是这里有点问题,你很莫名奇妙诶。”   莫名其妙就过来骂人,又莫名其妙地开始自顾自地威胁人还要自己和他道歉。   关键是说了这么多,除了鄙夷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有人能来解释一下前因后果,对面仿佛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般,奇奇怪怪地说一些话本子里反派才会说的话。   “很好,你很好。有本事你就说说你是从哪个门派里出来的垃圾,本少主要让你的门派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白广被尹瑜泽给气笑了,金丹期修士的威压像不要钱一般朝着尹瑜泽压了过去。   在他的预想中,这个刚刚筑基的臭小子应该被他的威压压倒在地,涕泪四溢地滚过来向自己求饶,然而对方只是挠了挠鬓角的发丝,毫不愧疚地开口应下。   “我确实很好啊,我师兄师姐经常夸我呢,至于门派……”尹瑜泽努力回想了半天,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好像从来没有听师兄师姐们提起过自己门派的名字。   就连他一直住着的山头叫什么,他也没有听他们提起过。   在被白广提问之前,尹瑜泽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这个关门弟子(自封的)当的好像有点不称职。   他在白广惊疑不定的视线中从门缝中往院子里看去,对上了桑瑾逐看过来的视线后充满期待地开口询问:“师兄,我们门派叫什么名字啊,外面有个不认识的人在问诶。”   师父和师兄都这么厉害,他们门派一定有个响当当的名号吧,他一会儿一定要吓死外面那个奇奇怪怪的人。   在院内听完了尹瑜泽和那人交锋全过程的桑瑾逐看着尹瑜泽亮闪闪,身后无形的尾巴都快摇成旋风的模样,莫名为外面那人感到悲哀。   这两人的脑回路全程都没有对上过啊。 第15章   尹瑜泽还在期待地看向这边,而在他对面的白广看着起来已经快要被气疯了。   桑瑾逐与小师弟的视线对上,满眼都是无奈之情。   虽说他们确实没有刻意提过这件事,但是潜意识里都是默认尹瑜泽是知晓这件事的,哪里料得到直到今天尹瑜泽才反应过来。   或许是知晓自己这般作为确实有些丢人,尹瑜泽不自在地移开和桑瑾逐对视的视线,随后又理直气壮起来。   师兄师姐他们就是没有提这件事嘛,再说了,他们的门派也没有像镜月山庄这样把门派名字刻成石碑放在门口处,自己不知道不是很正常的嘛。   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臭小子为什么没有被自己的威压逼迫着狼狈不堪地跪倒在地,但是他这种无视自己的态度已经彻底激怒了白广。   白广玉白色的手上浮现出一层浓厚的紫黑色雾气,在雾气出现的一刹那,本来乖巧地跟在白广身后的几名侍女的唇快速地变得青紫。   仅仅只是靠近便让这几名平日里惯常和毒物打交道的侍女身上浮现出这么明显的异样,可见这道紫黑色雾气的毒性之浓烈。   他目光阴狠地看向头探进院子当中,撅着屁股背对着他的尹瑜泽,伸爪对着尹瑜泽的胳膊和腿捏去。   婚宴期间不易出现白事。   他给镜月山庄的人几分薄面,不把眼前这个臭小子弄死,仅仅只断了他手脚让这个冒犯了自己的家伙涨涨教训不为过吧。   至于断手断脚后伤口上附着的毒素。   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反正他给人留了一口气,对方要是没能扛过去,也只能怪镜月山庄这边的医师不给力。   桑瑾逐放下了手中的杯子,不见他如何动作,就已经挡在了尹瑜泽的身前。   刚刚还势如破竹般地往这边攻过来的白广,被桑瑾逐未出鞘的长剑轻飘飘的一挑,便如滚地葫芦一般在地上滚了出去。   桑瑾逐抬手去敲尹瑜泽的脑袋:“警惕心太弱了,我记得我应该教过你,不要随便把后背交给敌人。”   尹瑜泽捂着自己被敲出红印的脑门也不恼,仰头对着桑瑾逐傻乎乎地笑:“因为我知道有师兄在,不会让我出事的。”   他还没有忘记自己之前的问题:“所以师兄,我们的门派到底叫什么呀?”   桑瑾逐佯装思考了一下,在尹瑜泽期待的眼神中开口:“无名。”   尹瑜泽愣住:“诶?”   这和他想象的不一样啊,师父和师兄那么厉害,他本以为他们门派的名字也定然是威风无比,报出去后能震撼一群人的程度,怎么会是无名?   “门派无名,住着的山也是一座无名之山。”桑瑾逐捏住小师弟的脸,细心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脸上还残留着些许软乎乎的婴儿肥,捏上去手感极佳。   桑瑾逐没忍住多捏了两下,才开口给尹瑜泽解释:“门派之威势不过是虚名,只要自己闯出来的名声够大,即便门派无名也没有人敢轻视你。”   “相反,如果自身实力不佳,就算凭借着门派的威势到处逞威风,在遇上真正的强者后也会翻个大跟头。”   桑瑾逐的视线从自家小师弟身上挪开,看向滚了一身灰尘,不复之前断空门少主威风的白广。   即便他现在的视线依旧温和,与之前看向小师弟师的眼神并没有多少变化,可在被他挑飞的白广眼中,却比恶鬼更加可怕。   刚刚还嚣张的不行的白广在被挑飞后还不服气,只觉得自己不过是一时大意,拍地起身就要来找回场子。   可自桑瑾逐开口说出第一句,白广的身体便条件反射地一抖。   “桑……桑瑾逐。”白广颤抖着喊出那个对他来说如同噩梦般的名字。   “好久不见,白少主原来还记得我。”桑瑾逐淡然地和他打招呼,视线从他还冒着紫黑色雾气的手上扫过。   白广条件反射地又一抖,冷汗从额边冒出,记忆中浑身骨头寸寸断裂又被医好,再粉碎,再重新长好的痛楚涌现,不等桑瑾逐再次开口,他立马散去手上的雾气,讪讪地背到身后用另一只手死死地握住。   强行控制住痉挛的手臂,白广硬着头皮开口:“哈哈,是啊,好久不见,能在这里遇见也算是有缘分。”   晦气,怎么会遇到这个家伙。   “是挺有缘的,白少主。”桑瑾逐抬手摸上剑柄,“我记得上一次见面的时候,白少主便在欺负我师妹,结果这一次又欺负到了我家小师弟头上,白少主莫不是刻意在找茬?”   “我的错我的错,对不起是我错了。”白广额边的冷汗都连成串了,腿肚子止不住地发抖,差一点就当场给他们跪了下去。   “一切都是误会,误会。我之前不知道那艘飞舟里面是你师兄弟,若是知晓,我定然会令侍卫绕的远远的,决不与二位起任何冲突。”   白广之前嚣张的时候格外嚣张,现在认怂的时候也给外快。   尹瑜泽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位刚刚还纠缠不休,下巴都快翘到天上去的、疑似脑子有问题的人像是忽然切换了个人格一般,低声下气地和师兄讨饶。   “我倒没有那般小度量,为之前飞舟的事情和人斤斤计较,只是你先前差点伤了我师弟……”桑瑾逐的视线仿佛能够穿过白广的身体看见他隐藏在身后的手。   白广瞬间明悟,冲着尹瑜泽麻利地道歉:“这位师、道友,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没认出您竟然是桑道友的师弟,之前冒犯了你,对不起,这是我的一点赔礼,希望你能大人不记小人过,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白广不仅仅是认错,赔礼也给的干脆。   尹瑜泽懵逼地抱着被白广塞进怀里的储物袋,第一反应是:“我今年才18。”   饶是桑瑾逐,也被尹瑜泽这反应给弄得哭笑不得。   白广反应过来:“是是是,你不是大人,我才是大人,也不对……总之道友你就高抬贵手放我一码。”   被对方期待的视线盯着有些慌,尹瑜泽没忍住往桑瑾逐的背后躲了躲,拿着被塞过来的储物袋不确定地看向了桑瑾逐:“师兄……”   桑瑾逐在尹瑜泽无措地看过来的时候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他之前冒犯的是你,赔礼要不要收,要不要放过他,全凭你自己心意处理。”   “道友,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保证在接下来的婚宴期间都不会再出现在你的眼前。”白广真切恳求的声音让尹瑜泽落差感极大。   他晕呼呼地点了点头。   得到他同意的白广小心翼翼地去看桑瑾逐的脸色,在他微微颔首后没给在场其他人反应的时候,一个人跑的飞快。   被剩下来的侍女和仆从呆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自家少主就这么丢下他们跑了之后,脸上的表情都不怎么好看。   “还不走吗?”桑瑾逐贴心地提示。   对面几人根本察觉不到桑瑾逐的好意,扛着被少主丢下的轿辇逃命似的离开了此处。   这边的纠纷自然引起了其他同样住在这附近的人的注意力。   眼见着前来挑事的那方就这么灰溜溜的离开,不禁对住在这边的两人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断空门的那位小少爷素来横行霸道惯了,今日倒是终于撞上了铁板。   被众人探究的目光若有若无地盯着,尹瑜泽的身体逐渐开始僵硬。   桑瑾逐对着那些探究的视线的方向微微颔首,转身领着小师弟回了院子。   院门一关,刚刚还格外不自在的尹瑜泽便顶着一双星星眼,兴奋地绕着桑瑾逐开始转圈。   桑瑾逐被他转的眼晕,在对方转到他身前的时候提溜住对方的衣领。   被抓住了命运的后衣领的尹瑜泽丝毫不减兴奋,一点都不挣扎地看向桑瑾逐。   尹瑜泽☆v☆:“哇哦,师兄你刚刚好酷,好像一个大反派哦。”   被未来的灭世反派说很像一名大反派,他是不是应该感觉荣幸。   桑瑾逐哭笑不得地放开尹瑜泽,顺手帮他整理了一番衣领。   尹瑜泽继续星星眼。   尹瑜泽☆v☆:“师兄师兄,你和刚刚那个奇奇怪怪的人认识吗?为什么对方一看见你就那么害怕呀?”   “不算太熟,只是他和你七师姐是本家。以前历练路过断空门的时候,恰好碰上了他在欺负你七师姐,便稍稍给了他些教训。”顺带抢了个孩子回来。   只是后面那句他就不用说给尹瑜泽听了。   桑瑾逐提醒他:“断空门虽比不上镜月山庄财大气粗,却也算的上是富甲一方,白广给你的赔礼应该不少,你看看。”   尹瑜泽听话地点头,一边继续对着桑瑾逐叭叭一边打开储物袋灵识转进去看了一圈。   尹瑜泽☆O☆:“师兄!好多灵石啊!”   在山上吃穿用度都能用积分兑换,尹瑜泽除了在二师兄那里和平时修炼的地方外,还是第一次见到怎么多的灵石。   他自觉将灵石上交,却被桑瑾逐给拦住了。   “这是给你的赔礼,自己收着就行了。”   “好诶!”尹瑜泽在心中飞快地打算盘。   这堆给大师兄买礼物,这堆要给山上的师兄师姐还有给师侄带些东西,这堆给表弟的孩子打一对龙凤镯……   算着算着,尹瑜泽的脸逐渐皱了起来。   这么一算,这些灵石好像也没有多少。   两人才进了院子坐下来没多长时间,院门外边又听见了些杂乱的声音。   刚刚得了些甜头的尹瑜泽猛地起身,兴致冲冲地要去开门。   已经得知了自己大师兄有隐藏大魔王属性的尹瑜泽现在并不怕有人来找茬,反而期待着像白广那样的人能够再多来几个。   要是再来一个惹事的,经过了一番计算后显得有些紧紧巴巴预算就能充足起来,给师兄师姐师侄们带的礼物就能够更豪华一点了。   其实白广给的灵石数目真的不少,奈何山上的弟子们实在是太多了。   这些年大师兄虽然没再捡孩子回去了,但是别的出门游历的师兄师姐,甚至一些师侄们都在往回捡啊。   要不是因为他们那座山足够大,估计早就住不下这么多人了。   可惜外面等着的并不是又一个白广,而是背着一柄重剑的镜月山庄弟子。   对方的神色有些凝重,在看见尹瑜泽后开口询问:“是尹道友吗?”   “啊,是的。”还是第一次被这么称呼的尹瑜泽反应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解师兄让我过来请你们,他有事要和你们谈。”   “哦,”尹瑜泽点点头,回头就要去叫桑瑾逐,却发现对方已经来到了他身边。   桑瑾逐看向重剑弟子,温声开口:“麻烦道友领路了。”   镜月山庄不愧他天隋国第一富宗门的名头,简直大的有些离谱。   桑瑾逐带着尹瑜泽御剑跟在重剑弟子的身后飞了大约有一炷香的时间,才来到了目的地。   “桑兄,跟我来。”等在外面维持自己人设的解伊剑对着桑瑾逐点头,转身领着他们往地牢下啊走去。   通往地牢的通道有些长,再加上两边的光源暗淡,配合着里面传来的奇奇怪怪的声音,让尹瑜泽不禁想起来师兄之前给他看过的那些志怪话本子。   他刚刚情不自禁的瑟缩了一下,走在他前方的大师兄就似有所觉地伸出一只手来,准确地牵住他的手把他往自己身边拉了拉。   尹瑜泽悄悄地晃了一下被握着的手,刚刚生出的那一丝怯意瞬间消失。   再去看这地牢的道路时,哪里还有什么阴森恐怖的氛围,明明就很好看嘛。   桑瑾逐不知自家小师弟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牵着他走过了有些暗的通道后,鼻尖嗅到了一丝血腥味。   联想到解伊剑之前说的事情,对于接下来要看见什么有了一丝心理准备。   他没松开尹瑜泽的手,却也不准备让他和小时候一样闭上眼。   解伊剑不知在墙上做了什么,一间密室在他们面前打开。   五六具尸体躺在密室内的台子上,除了第一具尸体上穿着镜月山庄的弟子服外,剩余的尸体全部都穿着整齐划一的服装,一看就知道是同一个门派里出来的。   桑瑾逐先回头去看尹瑜泽,见对方脸上没有害怕的神色,反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先放下了心去和解伊剑交流。   “你之前说死亡的弟子只有一位,可从尸体上看,剩余的这几位死亡的时间和那位弟子应该相差不远。”   解伊剑脸上的表情并不好看:“死的这几个都是我师姐的未婚夫带过来的人,这些人之前没有被发现是因为被那个人给藏了起来,要不是有弟子意外发现他们处理尸体,还不知道要被隐瞒多久。”   “被发现后,我们的人去找对方要个解释,结果那个人竟然说是因为为了保持婚宴正常举行,怕外人对我师姐有什么不好的看法,才将此事隐瞒下来的。”   桑瑾逐皱眉:“他们死了人和你师姐有什么干系?”   解伊剑愤愤不平:“对啊,完全就是在扯淡,偏偏那个时候那位化神期修士还在那,就这么被他糊弄了过去。”   “这些尸体已经被处理过一番,身上的气息淡薄,你以前和妖族接触过,看看能不能从这些尸体上分辨出到底是什么妖物。”   桑瑾逐靠近去翻看那些尸体,一直牢牢地握住他的手的尹瑜泽自然也跟了过来。   桑瑾逐瞥了他一眼没管,单手去探查情况。   这些人身上有着许多如同野兽爪子的伤痕,但是真正一击毙命的,还是脖子上那处齿痕。   桑瑾逐在尸体上翻动的手顿了顿,从那人破烂的肚腹中捻起了一根黄褐色的毛发。   妖气并不浓郁,却给桑瑾逐一股熟悉之感。   他垂眸沉思,神色有些凝重。   桑瑾逐抬眼看向解伊剑斟酌着开口:“你听说过半妖吗?” 第16章   “半妖?”解伊剑茫然。   因为灵力浓度的原因,天隋国妖族稀少,对妖族的记载自然也就不够全面,甚至有很大一部分修士甚至不知道妖族的存在。   解伊剑能够从细微处推断出来这些人死于妖族之手就已算是不易,更多东西就不知道了。   桑瑾逐解释:“人族和妖族相恋所生出的孩子是为半妖。”   解伊剑惊奇:“妖族不是动物和植物所化么,竟然还能和人族诞下后代?”   桑瑾逐叹了口气:“能,但是这些半妖刚一出生就被人族和妖族两边视为不详,一旦发现半妖的存在,就会被人族和妖族两边合力追杀。”   “为什么会这样?”之前一直听着他们说话的尹瑜泽仰头好奇地问道,“明明就很厉害呀!这可是跨物种结合。五师兄之前想让鸡和牛生出又能下蛋又能产奶的新物种,研究了好长时间都没成功呢。”   “你五师兄天天都在做些什么研究……”桑瑾逐忍不住扶额,然后强行将话题拉回来。   “半妖之所以会被人视为不详,是因为人族的灵力与妖族的妖力并不相容,半妖年幼时人族的血脉做主导,可正常生活与旁人无异,可一但半妖成年,妖族血脉觉醒,体内灵力与妖力相冲,便会导致半妖失去理智,极端痛苦之下,被兽类的本能所掌控,对目光所及之处所有生命进行屠杀。”   “可以说发疯的半妖是比魔修更加恐怖的存在,魔修虽然嗜杀,但好歹还有些理智。而半妖则是全凭本能行事,没有任何章法。”   尹瑜泽感叹:“那半妖也太可怜了吧。”   桑瑾逐低头看他:“为何会这么想?一般人听到半妖的所作所为应该极为厌恶才是。”   尹瑜泽掰着手指头认真地开口:“明明就是半妖的父母问题更大啊,明知道自己血脉有问题,却偏偏还要固执的在一起。   在一起就算了,明知人妖结合生出的孩子不好,却偏偏还要诞下后代,就不能在一开始做好避孕措施,或者在他出生前将他打掉吗?”   “比起一出生就被众人厌弃,还不如放弃这个出生的机会,或许还能投个更好的胎呢。”   解伊剑听着小孩发表的这番言论,大为震惊:“小瑜泽,这些想法都是谁教给你的?”   “我自己想的啊,”尹瑜泽歪头看向解伊剑,“解哥哥认为我说得不对吗?”   解伊剑无言:“不能说不对,但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桑瑾逐你平时都教了你师弟什么。”   桑瑾逐拍了拍尹瑜泽的脑袋:“瑜泽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你们两个就狼狈为奸吧。”解伊剑小声逼逼,在他们师兄弟二人一同看过来的时候正色,“所以说杀了在这些人的就是那是什么半妖了?”   “很有可能,这些人身上留下的妖力和我当初见过的那位半妖极为相似。”   桑瑾逐按照尸体身上伤痕的严重程度将他们排序。   第一个被发现的镜月山庄弟子是被捏断了脖子,一击致命,而后面那些身上则是分布着大大小小的抓痕和咬痕。   “从这些迹象来看,这只半妖的妖族血脉快要觉醒了,若是不能在那之前抓住他,必会酿成大祸。”   “我们都快把整个镜月山庄翻过来一遍了,却偏偏没能找到那只半妖的影子,都快失控了躲藏能力都这么强的吗?”解伊剑原地转悠了两圈,伸手拍了拍桑瑾逐的肩膀。   “谢了兄弟,要不是你,我们估计现在还蒙在鼓里,我去现在去找父亲,等到事情结束之后必有重谢。”   说完,解伊剑便已经地从地牢中消失,只留下桑瑾逐二人和一众尸体。   桑瑾逐也算是习惯了对方这说风就是雨的性格,继续从尸体中寻到了几根毛发后才领着尹瑜泽熟门熟路地离开。   还是那条昏暗的通道,桑瑾逐感知到被牵着的那只手被不轻不重地捏了下,随后尹瑜泽纠结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   “师兄……,那些人真的是半妖杀的吗?”   “怎么了?”   尹瑜泽皱起眉头:“不知道为什么,我一听到半妖这个词就觉得有些难受,感觉心里闷闷的,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胡乱比划了两下后选择放弃,转而去问另一个问题:“所有的半妖最后都会发疯杀人吗?会不会有能够平衡两种血脉,不会失去理智的半妖啊。”   虽然尹瑜泽说的比较混乱,但是桑瑾逐还是听懂了对方的意思。   “有的,我以前就认识一位成功平衡过体内两种血脉的半妖。但是想要平衡两种血脉很难很难。”   “除了我认识的那只半妖外,几乎没有任何人能够做到。”桑瑾逐在黑暗中伸手,准确地捏住了尹瑜泽的脸,“你是在怜惜那些半妖吗?虽说那些半妖本身无辜,但是那些被陷入疯狂的半妖杀害的修士也同样无辜。”   “可若是那半妖能够忍住不伤人呢?大师兄若是遇到了这样的半妖会如何处理?”   “不伤人的半妖,”桑瑾逐轻笑了下,“你以为我对于半妖的知识从何而来,当然是因为我有一位半妖的朋友。”   “真的吗!”尹瑜泽忽然激动。   “骗人的是小狗。”   尹瑜泽嘿嘿笑了两声,脸贴着桑瑾逐的手蹭了蹭,又恢复了之前快乐小狗的模样。   大师兄真好,果然他最喜欢大师兄了。   ————————   桑瑾逐带着尹瑜泽就这么在镜月山庄中住了下来。   期间虽然看上去一派风平浪静,可从解伊剑来他们这个小院子里的频率来看,就能够看出来这件事情仍未解决。   自从上次镜月山庄的人盯上了何琥诚,也就是解伊剑师姐未婚夫的人后,幕后之妖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异样,再也没有出手过。   这般过了小半个月的时间,一直到来参加婚宴的各门派都已经到齐,那只妖族都没有再显露过踪迹。   这么长时间没有出事,之前戒备森严的镜月山庄难免放松了几分,就连桑瑾逐都开始怀疑自己当时的推断出了错误。   若真的是半妖,不可能忍耐这么长时间不出手。   直到他在这天夜里再次察觉到了那股之前在尸体上察觉到的半人半妖的气息。   桑瑾逐猛地睁开眼,起身就要追着那道气息而去,却被睡在一边的尹瑜泽抓住了衣角。   他这边一起身,睡得迷迷糊糊的尹瑜泽也清醒了过来:“大师兄?”   还不清楚那只妖族的底细,桑瑾逐自然不肯贸然带着师弟一同涉险。   他轻轻扯出自己的衣角:“没事,你继续睡,我出去转转。”   尹瑜泽猛地清醒过来,师兄以前可没有睡到半夜出去转转的习惯,他也不笨,一转念头便反应过来:“是去追那只妖吗?我也要去。”   “师兄~大师兄~带我一起嘛~”尹瑜泽扯着桑瑾逐的衣袖不放手,黏糊着声音向他喊着。   “不行,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桑瑾逐想要拒绝,却被尹瑜泽的话给堵了回去。   尹瑜泽举手发誓:“没事的,大师兄最厉害了,有大师兄保护我,我保证我到时候乖乖听大师兄的话,不到处乱跑。”   小粘人精有时候是真的粘人,见桑瑾逐神色有些松动,尹瑜泽便一点点地蹭过去,抱着桑瑾逐的胳臂摇晃了起来。   桑瑾逐被摇的头晕,再加上那道妖气正在快速远离,再不追上去很有可能丢了对方的踪迹,无奈只能将放置在一边的外袍扔到尹瑜泽的怀中。   “穿上,一起走。”   “好耶!”尹瑜泽猛地从床上跳起,不到十秒便打理好了自己跟在了桑瑾逐的身后。   桑瑾逐抬手就在尹瑜泽的脑袋上弹了一下:“禁止好耶,不许说话了。”   “唔,”尹瑜泽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大眼睛biubiu地看向桑瑾逐,示意自己已经做好准备了。   桑瑾逐斜他一眼,拎着他隐去身形跟在了那道妖气的后面。   可越是追,桑瑾逐便越是察觉到不对劲。   他对镜月山庄的地图还算熟悉,这道妖气虽然在中途转了好几个方向,可最终的目的地却指向了镜月山庄招待他们大小姐未婚夫的地界。   妖气在一间暗着的屋子前停下,没过多久,便有两个身影披着斗篷从屋内走出,巧妙地绕过了所有巡查的侍卫,径直往平时没有多少人会去的后山而去。   桑瑾逐被尹瑜泽扯了一下袖子,虽然不太明显,但是两人对视的目光中皆有“吃到大瓜了”的神色。   桑瑾逐食指竖在唇上对着尹瑜泽示意,然后领着他悄悄地跟了上去。   两人越走越偏,直到到达了一处快要靠近镜月山庄禁地,没有人巡逻也不易被人发现的花海处才停了下来。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压抑着暴怒的男声从山石后传了出来,“我不是都说过了这段时间不要来找我,之前那几次被发现,虽然及时灭了口,但是那些人的尸体还是引起了镜月山庄人的注意力,惹得他们对我产生了怀疑,这段时间一直派人盯着我。”   “何琥诚,”一道女声从另一个斗篷里传了出来,仅仅只是轻轻的叫了一声对方的名字,便让那个男人浑身一颤。   醒悟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的何琥诚连声补救:“对不起阿妙,是我的错,我太着急了。”   “这段时间净月山庄的人一直盯着我,特别是那个解伊剑,恨不得连我吃饭睡觉都派人盯着我,我一时着急,便有些失了分寸。”   那名女子明显很吃他这一套,被何琥诚哄了几句,脸上的神情便软了下来,被何琥诚拉着靠进了他的怀中。   她抱着何琥诚娇嗔道:“你不是说和镜月山庄的那位大小姐只是逢场作戏嘛,明日就是婚宴了,难不成你真的想要和那位大小姐结为夫妻。”   “哪里,阿妙你清楚,我最爱的是你,我这般作为也是为了我们的孩子。”   哦吼。   听到这里,尹瑜泽激动地猛拉桑瑾逐的衣袖。   何琥诚他知道,就是解哥哥师姐的未婚夫,也就是明天婚宴的主人之一,可现在听这发展,这人不仅和别的女人有私情,甚至连孩子都有了。   桑瑾逐拉回快要被尹瑜泽扯烂的衣袖,手腕轻轻一动,便悄无声息的在周围布下了好几块录影石。   那边的对话还在继续。   何琥诚的声音温柔的快要滴下水:“阿妙你也知道,我和那个女人成亲,不过是为了取得镜月山庄的密宝,只有得到那个东西,你腹中的孩子才能顺利的诞下。”   “你忍一忍,就算明日为了计划假意与她成婚,我也定然不会碰她,你放心,只要找到了合适的时机,取得那件秘宝,我第一时间便会与她解除婚约与你在一起。”   “我这般为了你和你的孩子,不惜忍痛主动接近一个我不爱的女人,甚至愿意委屈自己入赘他们山庄,如今只是因为最近风声紧,冷落了你几日,你便怀疑我了吗?”   “若是如此,你大可挖开我的心,好好看看我的心中装着的是你还是她。”   尹瑜泽一开始还专心致志地竖起耳朵,听着那边隐隐约约传来的对话,可过不了一会儿,便开始抱着自己的手臂来回揉搓,总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一般,听到对方的声音就开始难受。   桑瑾逐也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好一个渣男,这套哄人顺带pua的话术玩的可真溜,要不是顾忌那位目前还没有摸清楚情况的妖族,他现在就要出去揍那个渣男一顿。   说着说着,那边说话的声音忽然消失,只断断续续有水声传来。   桑瑾逐一开始还没有反应回来,直到娇媚的女声和喘着粗气的男声响起,他才反应过来那两人在那里做些什么。   瞬间,桑瑾逐的脸色变得铁青。   他第一反应便是将因为搞不明白那边在做什么,好奇的不行,竖着耳朵专心致志地去分辨那边发生了什么的尹瑜泽拉进怀中,两手捂住对方的耳朵,彻底将那些声音与他隔绝。   “大师兄,这是做什么?”尹瑜泽仰头对着桑瑾逐做口型。   “无事,”桑瑾逐对着他摇了摇头,神色冰冷地将一块石块弹出,在山壁上敲出清脆的声音。   “谁!”那边的动静瞬间停下来。   一股庞大的妖力朝着四面八方扫了过来,在路过桑瑾逐和尹瑜泽待着的这片地方时,那些妖力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来来回回在这边巡查了许久。   尹瑜泽紧张地连呼吸声都不敢发出,而弄出动静的罪魁祸首却显得格外淡定。   有好几次,那些妖力明明都快要落到了他们的身上了,却偏偏在最后关头歪了一下,落到了别处。   尹瑜泽紧张的猛眨眼,死死地盯着那些妖力在他们身侧转了几圈,直到它们因为没有探查出任何东西只能无奈离去。   “呼吸,”桑瑾逐无奈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尹瑜泽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直憋着气不敢呼吸。   “胆子怎么这么小,”怀中的人不仅脸被憋红了,甚至眼中都浮现了些许泪意。   听见桑瑾逐说话,尹瑜泽急的连忙伸出手去捂桑瑾逐的嘴,却在中途被桑瑾逐拦下。   “对方已经离开了,可以说话了。”桑瑾逐抬手召回那些录影石。   “留下证据了吗?”尹瑜泽探头去看,“我们赶紧快去找解哥哥,不能让他的师姐被渣男给骗了。”   “嗯,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桑瑾逐从他们藏身的地方走出,在何琥诚与那妖族厮混的地方寻找了一圈。   可惜即便他们走的匆忙,现场也处理的很干净,要不是提前用录影石留下证据,即便他带着人过来探查,也查不出这里有人来过的痕迹。   没有找到想要找的东西,桑瑾逐也不着急,领着尹瑜泽便往解伊剑的住处而去。   夜已经到了后半夜,镜月山庄中心处却已经灯火通明。   为了明日的婚宴,镜月山庄一行人干脆一夜没睡,格外小心地检查着各处环节,防止明天的时候生出错处。   桑瑾逐找到解伊剑的时候,他还在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着自家师姐毫无形象地表达着自己的不舍,顺带着骂两句拐走了自己姐姐的何琥诚。   “你们怎么来了?”   猝不及防被桑瑾逐叫出来,解伊剑手忙脚乱地擦着脸上的泪痕,努力地恢复自己的仪态。   桑瑾逐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将录影石交给了解伊剑。   解伊剑将灵力输入其中,之前后山的那一幕在空中播放。   等到播放到何琥诚将那个女人压倒在地,褪去对方衣服的时候,解伊剑面色铁青,扛着重剑就要往何琥诚的住处而去。   桑瑾逐默默地替他关上了还在播放的录影石,后面的那些东西少儿不宜,不适合被小师弟看到。   “解兄,”桑锦竹在解伊剑快要他出门的时候喊住他,“现在去揍他一顿,解决不了事情。”   “明天就是婚宴了,你先想想要怎么把这件事告诉解晴师姐。”   解伊剑的动作一顿,只是还没等他想出办法,刚刚紧闭的房门就被打开。   “不用告诉,我已经知道了。”身着火红色嫁衣的解晴出现在门外,正好对上了扛着重剑的解伊剑。   “师……师姐……”解伊剑僵在原地叫人的声音都有些磕巴。   她轻而易举地将解伊剑扛着的重剑夺下来,拎着他放到桌子边坐下,伸手从桑瑾逐那里取来那几枚录影石。   刚刚被桑瑾逐暂定的录影再次播放,在两人卖力地表演着的活春宫嗯嗯啊啊的声音中,解晴淡定地评价了一句:“身材还不错。”   总算看见了之前被师兄拦着没看见的东西,尹瑜泽却并不如何开心,他恨不得一头钻进桌子底下去,也好过在这里陪着解师姐看着自己明日就要成婚的夫君和别人的春宫大戏。   “师……师姐来了,那我去找我父亲,让他去取消明日的婚宴。”解伊剑尴尬的脚趾扣地,眼看着录影石被解晴控制着要再放一遍,为了避免一会儿的尴尬场景再现,他总算想出了一个正经理由去逃离这个房间。   “不用,”解晴开口就惊呆了屋内的剩余三人,“明日的婚宴照旧,不用取消。”   “解姐姐!”尹瑜泽都快急死了,“你都看见了那个渣男那个样子了,这种人渣不适合你啊。”   “嗯,我知道,”解晴目光温柔地看向尹瑜泽,没忍住,伸手撸了把他的脑袋,直撸的尹瑜泽晕头转向才总算放开了他,“何琥诚和那妖族有私情,又因为明日的婚宴起了矛盾,既然那妖族不惜冒着危险在今日来和何琥诚讨个说法,那么明日婚宴,她定然也会出现。”   “到时候布下天罗地网,必定能将那妖族抓获。”   解伊剑抗议:“不行,只要扣住何琥诚,抓妖族什么时候都可以,不能让他污了你的名声。”   “这点名声算得了什么?我识人不淑,这点代价是我应该付出的。”解晴神色冰冷,“别忘记了何琥诚那边还有那位化神期修士做靠山,要是不闹的大一点,他们很有可能会被那名化神期修士保下。”   解晴一锤定音:“就这么办,那妖族杀了我镜月山庄的弟子,我必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可……”解伊剑还想劝阻,解晴却已经将注意力放在了桑瑾逐的身上。   “桑道友,你是我师弟的友人,我便将他交给你,务必保证他在明日婚宴前不冲动对着何琥诚动手。”   “解道友放心。”桑瑾逐对着解晴点头。   “多谢,桑道友对我镜月山庄的恩情,待明日事情解决完毕后,我解晴必有重谢。”话毕,解晴便带着原先放在桌上的录影石,风风火火地离开了房间。   “桑瑾逐!你竟然不帮我。”明明房门没有设置任何禁制,解伊剑却老老实实地不敢踏出房门一步,只能去折腾端坐在那里的桑瑾逐。   桑瑾逐淡定地倒了杯茶:“解晴道友的请求,你敢拒绝?”   “……”解伊剑沉默了片刻,怂怂地开口,“不敢,但是你好歹也帮我说几句话啊。”   “怎么说?”桑瑾逐抬眼看他,“我现在带着你去把何琥诚打一顿,告诉他你发现了他的真面目,让他惊恐之下去求着老祖宗带着他和那只妖族逃离此处?”   “解晴道友的计划在目前这种情况来看是最适合的。”   “我知道,但是就是不爽,”解伊剑憋气的怒锤桌子。   桑瑾逐不慌不忙地将刚刚倒好的茶递给解伊剑:“消消气,明日还有一番大战呢,与其现在生气消耗精力,不如明日养精蓄锐,到时候在揭穿渣男真相后好好的揍他一顿。”   “敢渣我师姐!我到时候要把他命根子切下来塞他嘴里!”解伊剑将茶一饮而尽,超大声地宣布。   然后下一眼,他就对上了桑瑾逐冷冰冰的目光。   “咳……”解伊剑尴尬地咳了一声,“那什么,尹师弟,刚刚的那些话你就当做没听见。”   “好的,我刚刚没听见解哥哥说要把那人的命根子切下来塞他嘴……唔唔。”   尹瑜泽的嘴被解伊剑猛地捂住:“小祖宗,别皮了,再说下去,你那个护崽子的师兄要把我的皮给扒了。”   尹瑜泽眨眨眼,偷偷地去看桑瑾逐,就对上了桑瑾逐看过来的不赞同的视线。   尹瑜泽瞬间变的乖巧,手指在唇边从左到右一滑,闭紧嘴可怜兮兮地看向桑瑾逐。   这边的闹腾暂且不说。   得了桑瑾逐提供的录影石的解晴在第一时间便去找了镜月山庄的庄主。   解晴虽然不是镜月山庄庄主所出,但是在庄内的地位却丝毫不比解伊剑差,甚至在下一任庄主的候选中,镜月山庄的庄主更偏向于心思细腻,冷静又顾全大局的解晴。   在看完了解晴带过来的录影石,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后,镜月山庄庄主不愧和解伊剑是父子,第一反应就是拎着重剑要去揍何琥诚一顿。   被哭笑不得的解晴拦下后,听着解晴讲述的计划,镜月山庄庄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努力挤出最温和脸色看向解晴:“你放心,没有人能够欺负我镜月山庄的弟子,明日,我定然会好好地配合你演好这场戏,务必要好好的招待好那位何!琥!诚!”   “至于那名化神期老祖,你不用过多担心,我镜月山庄背后也不是无人。”   “更何况,”不知想到了什么,镜月山庄庄主的脸色变得好了很多,“伊剑那个叫桑瑾逐的朋友也来了对吧,有他在,那位化神期老祖就算真的敢对我们出手,也得不到什么好下场。”   “毕竟那位桑小友的身后,可是有着一位护崽子护到没边了的师父。”   “那才是真正不讲道理的存在。” 第17章   次日,婚宴正式举行。   作为镜月山庄的大师兄,即便解伊剑再怎么不愿意,婚宴当天还是要露面的。   因为是男方入赘的缘故,本来复杂的接亲环节就被省略了不少。   原先镜月山庄这边还想着给何琥诚几分面子,虽然是入赘,但还是按照正常的结亲流程走。   昨晚的事情一暴露,别说给何琥诚什么面子了,没当场提剑将他给砍了就已经是在解晴全力劝阻下,强行忍耐的结果了。   虽然暂时不能动何琥诚,但是既然他敢做出这般行为,就别怪他们在婚礼的流程中动些手脚,让对方好好的经受一番磋磨了。   他们做的也不过分,就是将原先改良过的流程重新改回来,就按照正常入赘的环节走。   原先给解晴准备的那套带有红盖头的嫁衣送到了对方的院中,并打着婚宴当天前来参加的都是天隋国中有名有派的大人物,万万不能出现任何差错的名头,给刚刚和那妖族私会回来,还沉浸在会不会有人发现的紧张感中的何琥诚,送去了数十个教授礼仪的婆子。   镜月山庄虽不比皇室规矩那么多,但是真的较真起来也不差上多少。   再加上时间紧急的缘故,从凌晨到解晴来接亲的黄昏这段时间,何琥诚着实是被折腾了不轻。   解晴和何琥诚的身高虽然差不多。可解晴终究是女子,体型终究比何琥诚单薄不少。   为了穿下这身不合身的婚服,何琥诚除了一天没吃外,还被迫灌下了不少有着奇奇怪怪味道的苦涩药汁,短时间内强行瘦了一圈。   被这么来回折腾着,何琥诚心中的恨意更甚。   他原先还盘算着看在解晴长得还不错的份上,在他利用解晴取得宝物,成功爬上镜月山庄庄主之位后,即便她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他还是会多少给她几分薄面。   现在这么一通折腾,他哪里还想得起之前顺利攻克下解晴这种高高在上的女人的征服快感,满脑子只想着在他登上镜月山庄庄主之位后,必定要将这些欺辱他的人全被抓起来喂给胡妙。   想到这里,何琥诚便想起昨夜胡妙过来找他的事情,被红盖头遮盖着的脸上的表情瞬间扭曲。   在最开始接触胡妙时,他本来看对方长相和实力都不错,出手也大方,自己只是随意一哄,对方便眼巴巴地自己凑了上来,便抱着玩玩的心态接受了她,只等自己攀上了更有势力的女人后再将其抛弃,谁料随便玩玩竟然玩到了一个妖族头上。   他对于妖族的残暴也有所耳闻,可惜在她因为怀孕妖力不稳暴露出自己的身份时,他已经搭上了镜月山庄大小姐解晴。   准备将胡妙抛弃的念头在得知了对方的身份后被他强行压下。   虽不敢得罪妖族,但他也不想放弃搭上镜月山庄后给他带来的好处,特别是在他通过一些隐蔽的手段得知了镜月山庄的庄主有意在解晴和解伊剑两个人当中选出下一任庄主的时候。   一个女人当什么庄主,这些权力就算是送到了对方的手中,一个女人也把握不住,不如让他来替她享受。   一方是虎视眈眈,只要敢背叛就会对他下手的妖族,一边是唾手可得的权利,傻子都知道要去选什么。   只是那段时间胡妙因为怀孕心神不宁,比平时更加渴求他的气息,甚至严苛到要求他寸步不离,导致已经和他暧昧不清的解晴对他都冷淡了一些。   妖族与人族相恋后想要诞下后代实为不易,何琥诚虽然在胡妙面前依旧是贴心爱人的模样,在得知她怀孕后表现的狂喜,做足了初为人父的喜悦的假象,实际上则是在暗地里诅咒着胡妙最好带着她肚子里的孩子快点死了一了百了,好了解了这笔烂桃花专心地去对付解晴。   好在老天爷似乎都在帮他。   也不知胡妙从哪儿弄来了一份药方,说只要集齐了上面的东西,便能让她腹中的孩子顺顺利利地出生。   也不知那畜生玩意儿有多么金贵,药方上的药材大多数一支就能赔上他的全部身家。   好在胡妙自己本身就有钱,药方上的药材已经集齐了大半,唯有一味主药,整个天隋国中只有那么一支,恰好就存放在了镜月山庄当中   何琥诚当下就动了歪脑筋,他哄着胡妙让自己来帮她保管药材,奈何对方在这件事上一直没松口,他便只能退而求其次,骗她自己为了他腹中的胎儿顺利降生,不惜牺牲自己入赘镜月山庄为她取得那一味药材。   胡妙不愧是兽类化形成人,根本没有太多的脑子,竟然真的信了这个借口,只不过随着婚宴日子越近,她就表现的越发焦躁。   之前偷偷来找他相会结果被人发现,逼得他们不得不解决了那些撞见过他们的人,搞得镜月山庄上下戒严。   明明他都已经强调过了最近不要再来找他,结果这只蠢狐狸竟然还敢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夜胡妙来找他这件事写漏了风声,还是之前他的一些行为露出了马脚,才令镜月山庄那边忽然改变了之前已经定下的婚宴流程,使得他今天受到这般磋磨。   何琥诚暗暗咬牙。   要不是因为他打不过那只蠢狐狸,早就挖了她的妖丹用来修炼了,哪里用得着这般和她虚与委蛇。   他的那位莫名出现的老祖也是的,明明有着化神期的修为,还打着来参他婚宴的名头住进镜月山庄,却不肯对他多照顾些许。   要是他愿意出手帮自己一把,又或者能够多给他一些修炼资源,他哪里还至于是现在的筑基修为。   要是他突破金丹,镜月山庄也不至于这般折辱于他,他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被一只狐妖拿捏。   “大小姐来接赘夫了!”   外面吹锣打鼓喜庆的声音响起,屋内的婆子也连忙将他从喜床上扯了起来。   穿着不合脚的小鞋,又因为喝了一堆药汁强行瘦身穿上喜服导致身体虚弱,何琥诚被这身强体壮的婆子一拉,竟然站立不稳的要往前扑去。   “诶呀呀,老婆子我之前教给你的规矩,赘夫难不成都忘了。”   那婆子也不伸手去扶,嘴上喊着男女授受不亲,手上却麻利地用一根手臂长的精钢戒尺打在了何琥诚的小腿上,强迫何琥诚站好站牢。   妈的,一群下人而已,竟然敢这么对待他。   何琥诚咬紧牙关,仗着盖着红盖头没有人看清他的表情,脸色黑的都能当做黑板写字了。   “赘夫莫不是在暗地里骂我,”那婆子强迫何琥诚站好后,像是能够透过红盖头看清何琥诚心里在想些什么一般,嘴里碎碎念着。   “生气就生气,骂老婆子就骂老婆子,脸上的表情可务必不能乱摆,要是把画好的妆面弄坏,入洞房后我们大小姐一挑盖头,被吓到了就不好了。”   何琥诚双手死死地捏住衣角,克制住自己对对方出手的冲动。   他已经试过了,也不知镜月山庄从哪里找来的礼仪婆子,一个个的修为虽然不高,但是下手却极为阴险。   在刚刚被她们强迫着学那些东西的时候,他冲动何她们动了手,直到现在身上还隐隐泛着疼。   之前换婚服的时候他就已经看过,也不知这些婆子是怎么下的手,明明被打到的地方剧痛无比,身上却偏偏没有显现出半分痕迹,就算他是他事后想要和人告状也无从说起。   忍耐。   何琥诚深吸了一口气。   只要他能通过解晴成为镜月山庄的主事人,大权在握,这些折辱过的他的人,他全要百倍奉还。   何琥诚在那些婆子的搀扶下走出了房门。   不搀着不行,为了穿上那双喜鞋,这些婆子们之前用红绸强行将他的脚裹了起来,每走一步就如同在刀尖上行走一般,痛苦不堪。   在看见对方弱柳扶风一般地小步腾挪了出来后,好奇心爆棚,缠着桑瑾逐带他过来查看新娘子迎娶赘夫的尹瑜泽反应极快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才让自己没有发出大惊小怪的声音。   昨晚才见过何琥诚生龙活虎的模样,眼下这个需要人搀扶着才能走动的人,真的和昨晚那人是同一个人吗?   尹瑜泽激动地猛扯着自家大师兄的衣袖,回头就要去看桑瑾逐的脸上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可惜,桑瑾逐除了因为要拉住自己的衣袖好确保自己的衣服不会被自家小师弟一个激动扯下来外,对于眼前的这幅场景却丝毫不意外。   镜月山庄能发展为天隋国宗门势力之首,自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能都踩到头上的存在。   腰间垂着的那块放置着桑瑾逐之前从尸体内取出的黄褐色毛发的法器微微发热。   桑瑾逐借助着收回衣袖的动作,指尖从法器上拂过,和跟在解晴身后,面无表情的解伊剑对上了视线。   无人察觉到的地方,镜月山庄内的法阵开启,将整个镜月山庄变成了一间巨大的蛋壳,就连一只苍蝇都无法从中逃脱。   尹瑜泽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的动作过大,有些不好意思地抱着桑瑾逐的胳膊晃了晃,小小声地和他说着悄悄话:“大师兄,这个人真的是昨晚我们看见的那个人吗?看起来差别有些大呀,不会是对方意识到不对劲偷偷跑了,留下了一个替身在这里吧?”   尹瑜泽自以为的小小声对于在场的这一众修士而言并不算什么,桑瑾逐已经注意到站在他们周围的人都集体像他们这边投来隐蔽的视线。   八卦的力量是极为强大的。   他们站在的这边俨然已经成为了除那边的一对新人外最闪亮的焦点。   “是他,”桑瑾逐发现每次带小师弟出来,自己弹人脑袋的几率就直线上升,“不急,好戏还在后面。”   从何琥诚住着的屋子来到举办成婚典礼的前堂并不算远,在镜月山庄庄主的刻意安排下,本该乘坐着鸾车飞过镜月山庄上空的仪式变成了徒步。   这对于在场的修士以及解晴来说都不算什么。   之前从尹瑜泽那边得来了些许消息的众修士虽然嘴上没有讨论,私下里却已经通过传音和眼神了解到了这场婚宴背后肯定有什么隐情,所以面对这透露着十足寒酸意味的流程也不会多说些什么。   只是苦了被穿小鞋的何琥诚了。   随着走动的时间变长,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脚骨已经承受不住压力开始断裂,并且那双鞋子还在持续地缩小,同时鞋底的温度在直线上升,每一步都像是踏在被火烧的通红的利刃上。   汗珠从他脸上滴落,恍惚间他甚至感觉自己闻到了脚上皮肉烧焦的味道。   桑瑾逐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切,放在自然垂下的手能够感受到腰侧法器的温度越来越炙热。   他不动声色地扫过在场的所有人,终于将视线落在了一位穿着镜月山庄弟子服饰,全程用深情的眼神看向何琥诚,而在转移到解晴身上时,眼神就变得怨毒的女修。   两位新人登上高台,镜月山庄的庄主和那位化神期修士端坐于上方。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此时投向了那边,本该伴随在解晴身侧的解伊剑却悄然出现在了桑瑾逐的身边。   隔音法阵升起,解伊剑顺着桑瑾逐的指示看向那边,又飞快地收回视线免得打草惊蛇。   “这就是那个妖族了吗?我来你来?”   “帮我照顾好我小师弟。”   婚宴不便携带之前常用的那把长剑,再加上现场修士比较多,可供打斗的空间用剑的话着实有些施展不开。   好在桑瑾逐对于使用的是什么武器没有什么太大的要求,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把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纸扇便往那边而去。   “一拜天地。”   桑瑾逐靠近那名妖族。   “二拜高堂。”   桑瑾逐骤然出手,那妖族猝不及防被他击中,第一反应便是想逃。   “夫……”   唱礼的话还没喊完,桑瑾逐那边已经顺利压制住了那名妖族。   桑瑾逐的周围已经变成了一片真空地带,刚刚还假意和何琥诚对拜的解晴直起身,顺手扯下了何琥诚头顶的红盖头。   红盖头边缘的流苏有几根和凤冠缠在一起,这一扯不仅仅是扯下了红盖头,还连带着凤冠以及一大缕头发被一起扯下。   “晴儿,你这是做什么?”   被挡住视线,对于台下发生的一切都一无所知的何琥诚诧异地看向解晴,就听见对方之前只要看向他时视线都会变得柔和几分的解晴对着他一抱拳头。   “感谢何道友以身涉险,又和镜月山庄共同设下此局,合力抓捕此妖。”   “什么!”   “什么!”   男声和女声同时响起,只不过何琥诚只是有些茫然,而台下的胡妙则是有些不可置信。   何琥诚的视线快速扫过台下被解伊剑和一位不知名青年合力压制住的胡妙,心思快速转动。   先不论为什么会发生现在这种情况,也不知道镜月山庄这边对于自己的谋划知晓了多少。   但是他知道他必定不能在这个时候暴露出他和胡妙的关系,不如就顺着解晴的说法应下来,还能保全一下自己的名声。   何琥诚低下头看着下方的胡妙,对方双目盈泪,动人的脸庞让他的心猛地颤抖了几下。   他狠狠心,咬牙转过头不与胡妙对视:“妖族凶恶,能和镜月山庄一起为世人除去此妖孽,何某感到不胜荣幸。”   只是暂时的借口罢了,相信胡妙能够理解的。 第18章   还在努力挣扎的胡妙闻言瞬间呆住,刚刚按住她还有些吃力的解伊剑和桑瑾逐默默地松了一口气,却又忍不住为何琥诚的厚颜无耻撇嘴。   “何琥诚!”胡妙不可置信地看向上方站着的男子,气血翻涌之下竟然露出了妖族的特征。   狐耳狐尾,以及脸上那些生长出来的毛发无一不在向众人说明着她妖族的身份。   桑瑾逐的视线落在了对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轻轻蹙眉。   是他之前看走了眼,原来真正的半妖并不是她,只不过是因为她身上的妖力和何琥诚的灵力交缠融合,才导致他误以为之前的一切是半妖作祟。   “之前你说你假意入赘镜月山庄是为了帮我取得那位药材,事成之后立刻抛弃那位镜月山庄的大师姐与我在一起,难不成都是假的,只是你为了抓捕我设下的骗局?”   胡妙声声泣血,何琥诚却只觉得对方蠢笨,竟然被这么一个谎言给蒙骗,将他之前告诉她的借口当中说了出来。   眼见着许多人投向他的视线中交杂着鄙夷不齿,何琥诚脱口便想要狡辩,可说出口的话却不知为何变成了。   “当然是假的,区区一个妖族罢了,哪里值得我为你费那么多心思,要不是因为打不过,我早就挖了你的妖丹用作修炼了。”   何琥诚双目突出,伸手就要捂住自己的嘴,却被旁边眼疾手快的解晴控制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嘴里不受控制地吐出他最真实的想法:“我入赘镜月山庄怎么可能只是为了一点药材,只要我搭上解晴那个女人,便能够通过她控制住整个镜月山庄,当上镜月山庄的庄主,到时候你要是识相的话,我还能让你和解晴那个女人一起服侍我,若是不能,直接杀了就是。”   听见何琥诚如此狂言,不单单是镜月山庄的一干人,就连过来参宴的其他门派之人都被惊到,嘈杂的讨论声响成一片。   就一个筑基期的靠女人的修士,竟然敢说出如此狂言,也不知道是因为对方太自信,还是他觉得镜月山庄一干人都像那只妖族一般没什么心眼。   何琥诚终于抽出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可是一切已经迟了。   他仓皇地看着周围对着他面露鄙夷的众人以及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的镜月山庄弟子,跌倒在地,慌乱地朝着那名化神期修士的方向跌跌撞撞的跑去。   “老祖,老祖宗救我,你让他们放过我。”   “现在知道害怕了,真的好没种的男人啊。”尹瑜泽小声地吐槽,却看见被他师兄和解伊剑合力压制住的妖族面色苍白,本来还有几分人形的样貌迅速朝着非人转变。   与此同时,她身上的妖力猛涨,朝着何琥诚的方向冲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恰巧,桑瑾逐和解伊剑在同一时间松懈了几分,就这么让她真的逃窜了出去。   “何!琥!诚!”已经完全看不出人形的狐妖尖啸着往他的方向冲过去。   何琥诚面对如此压力,扑通一下直接扑倒在了化神老祖的面前。   不论何琥诚再怎么给自己丢脸,自己现在还打着他老祖宗的名头,自然不能让他就这么轻易的出事。   化神期修士伸脚踢开何琥诚,抬手对上了那只妖族,可谁知在接触的那一瞬间,胡妙的爪中出现了一枚滚圆的妖丹。   于是同时,妖丹炸裂,金丹期妖族自爆妖丹做出的全力一击威力自然不可小觑。   爆炸的范围将之前被一脚踢开何琥诚笼罩在内,等到爆炸引起的灰尘消失,哪里还见得到何琥诚的身影。   那名化神期修士的脸颊上被自爆的威力炸开了一道口子,他神色阴郁地下令:“找!今天必然要将那只狐妖给我找出来。”   化神期修士下令,那些人迫于他的压迫不敢不从,在镜月山庄内四散开寻找起来。   似乎刚刚真的只是失误了一下的桑瑾逐假模假样地寻了一下,便带着尹瑜泽往他们住着的院子走去。   一直到离开那名化神期修士的视线范围内,桑瑾逐才感觉到那股自从他出手抓住胡妙后,就一直黏在他身上的阴郁目光消失。   他吐出了一口气,有些不明白那位化神期修士为何会对自己如此关注。   只是还没等他思考出什么东西出来,走前他前面一步去打开院门的尹瑜泽便像是看见了什么一般猛然后退,跳了过来。   桑瑾逐眉头一跳,将尹瑜泽挡在身后,往打开门的院中看去。   一身毛发的胡妙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肚子,可以看见有大滩的鲜血从他双腿之间流下。   她痛苦地抬头,定定地看向被桑瑾逐挡在身后的尹瑜泽:“小兄弟,你之前在地牢里说过的话我听到了,我自爆妖丹已经活不长了,只求你帮帮我,让我的孩子顺利活下来。”   她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只刚刚出生不久,毛发还没有完全干透,还连着一节脐带的小狐狸。   “啊……”尹瑜泽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个发展,没忍住又往桑瑾逐的身后缩了缩,只露出了一看脑袋出来看向她。   “放心,”胡妙像是懂得了他的顾虑一般开口,“它不是半妖,我已经剔除了他体内的妖族与人族血脉,现在的它不过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凡兽罢了。”   胡妙闭了闭眼,“与其让它因为我的过错一出生也被所有人歧视追杀,不如让它懵懵懂懂开开心心地渡过它的一生。”   “身为母亲,即便它现在只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小狐狸崽子,我也希望它能够活下去,求求你,帮帮我。”胡妙看向尹瑜泽的目光透露着浓浓的哀求,“小狐狸很好养的,只需要给点吃的让它渡过幼生期,半年后它便能自己捕猎了。”   “求求你。”   尹瑜泽有些动摇,他仰头去看桑瑾逐的表情,见他没有反对,一点一点地挪出桑瑾逐背后,小心地靠近胡妙。   就在他即将触碰到那只小狐狸的时候,一道化神期的威压猛地压下。   “半妖。”那位化神期修士高高在上的飘在上空,脸上还带着之前被胡妙自爆妖丹的攻击擦伤的血痕,在看见了胡妙手中的那只白狐时,神色一凛,直接对着下方出手。   桑瑾逐脸色一变,拎着尹瑜泽迅速后退离开。   烟雾弥漫,被桑瑾逐及时带出来的的尹瑜泽呆愣在那里。   化神期修士的一击下,之前他们待着的那间小院子已经被夷为平地,哪里还见得到之前那只妖族和她的孩子的踪迹。   尹瑜泽不自觉地向着桑瑾逐靠拢,用力握紧了桑瑾逐的手,从自家大师兄身上汲取着力量。   那妖族虽然是被人哄骗,可终究也杀了伤了不少人,可她刚刚娩下的那个孩子,那只是一只小狐狸而已,为何却会被人以半妖的名义一起诛杀。   就在尹瑜泽思绪混乱的不行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桑瑾逐拉着他的手往他袖子里缩去。   在桑瑾逐的袖子深处,有什么软软的东西忽然动了一下,他猛然抬头看向师兄,却看见桑瑾逐对着他微微摇头。   尹瑜泽猛然明白过来,低下头装作害怕的模样,腾挪到桑瑾逐的身后,低下头让别人无法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小友好身手。”   那位化神期修士眯起眼看向桑瑾逐,之前在主殿前察觉到的那股让人不自在的视线又落到了他的身上,在身上游移一圈后又重点在他的丹田处略过。   “好一颗无暇金丹,小友不知可有意随我一同前往烈楚国,入我青阳宗。”   那位化神期修士定定地看向桑瑾逐,眼神中的贪婪虽然隐藏的极好,却还是被敏锐的桑瑾逐察觉到了,就连尹瑜泽都本能地察觉到了什么,在背后轻扯着桑瑾逐的衣袖。   “能得到前辈的邀请,晚辈不胜荣幸,只不过晚辈的同门亲友皆在天隋国内,短时间内应该是不会前往烈楚国了。”   那名化神期修士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不可置信:“你可知青阳宗代表着什么?”   “烈楚国第一宗门青阳宗,晚辈就算是在天隋国内,也是了解过青阳宗的威名的。”桑瑾逐面上带着恭维的笑容,看向化神期修士时,“只是晚辈并没有什么高远的志向,与其入青阳宗成为前辈门派中诸多天之骄子当中的一员,泯然于众,不如继续在天隋国当我的同辈第一。”   听完桑瑾逐的这几句话,化神期修士原先看过来的欣赏的眼神变得鄙夷,只是他这次出来便有任务在身,即便再看不起桑瑾逐,他要将人带回去的。   化神期修士刚准备强掳人,却感觉到冥冥之中有一道威压将他牢牢锁住。   如果没有分辨错误的话,这道气息是大乘期修士。   整个烈楚国当中,也只有他们青阳宗的那位有着大乘期修为,天隋国这种小地方怎么可能也隐藏着一位大乘期修士。   冰冷的气息锁定他,化神期修士的额边滴下一滴冷汗。   该死的,竟然碰上了硬茬子,那位的任务谁爱做就去做吧,反正他不打算为了他赔上自己的性命。   可他转念又想起那位这些年逐渐疯癫的行事作风,一咬牙,顶着极大的压力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叶片状的物体递给桑瑾逐:“不知你可听说过五百年一开的裟椤秘境,里面的天材地宝无数,偏偏又限制着有金丹及金丹以下修为的修士前往历练,下一次秘境开启的时间就在半年后,若是你有意,半年后便可持此物前往烈楚国进入其中。”   话音刚落,那名化神期修士便抵不住一直锁定在身上的威压,仓皇离开。   桑瑾逐之前挂在脸上的表情瞬间消失,他面无表情地松开手,一枚玉坠从他手中跌落,在落到地面的一瞬间化为齑粉。   他微不可闻地松了一口气。   要是那名化神期修士再磨蹭一会儿,法器损毁,威压消失,对方还指不定会做出些什么事来。   “师兄,你还好吗?”尹瑜泽仰头去看桑瑾逐,偏偏怎么都看不出来桑瑾逐现在和平时有什么不一样。   “没事,”桑瑾逐端详着手中被那名化神期修士塞进来的叶片,沉吟片刻,还是将它收了起来。   闹成这样,这场婚礼自然是是办不成了,镜月山庄给前来参宴的每个门派都送了大礼,好声好气地将他们送离。   虽然那日桑瑾逐将那小狐狸崽子救了下来,但是尹瑜泽这段时间看上去却郁郁了不少。   向来嘻嘻哈哈不知悲伤为何物的快乐小狗难受起来的威力特别大,桑瑾逐沉思了许久,不顾解伊剑和镜月山庄庄主的挽留,提前带着尹瑜泽离开,转而领着他前往了一处较大的修士集市。   果然,在看见了集市上一干新奇的东西后,最近一段时间显得有些蔫头蔫脑的小狗瞬间摇起了尾巴。   “师兄!你是带我过来玩的吗?”尹瑜泽探头探脑地超四周看去,恨不得自己有八只眼睛,好让他看清每个方向的店铺摊位上摆着的新奇玩意儿。   “嗯,去买东西吧,之前不是说要给我还有你其他师兄师姐师侄们带礼物吗?”桑瑾逐温和地摸了摸尹瑜泽的脑袋,顺手捏了捏头顶那撮翘起来后有点像是耳朵尖尖的呆毛。   “那我去买礼物,大师兄你不许偷看,这是个秘密惊喜!”   “好,”桑瑾逐看着尹瑜泽窜出去,无奈就近找了一家店点了一些茶水坐下。   期间数次看见尹瑜泽拎着大包小包某一家店铺里冲出来,又一头扎进了另外一家店铺,仿佛已经忘记了自己身上还有个储物袋可以使用一般。   桑瑾逐好笑地低下头用杯盏掩去嘴角的笑意,伸出手指逗了逗刚刚睡醒迷迷糊糊四处嗅闻的小白狐崽子。   直到一阵狂风席卷而来,用尽了所有的精力一般半摊在了桌子上,他才将那个不大的奶瓶放进小白狐崽子的怀中,让它抱着躺在桌面上嘬奶。   “东西都买完了?”桑瑾逐看着窜回来,大包小包拎了不少东西的尹瑜泽,问道。   “嗯嗯,这块阵骨是给二师兄的,那摞符纸是给三师兄的,给四师姐带的簪子,还有给大家带的可以隔绝噪音的耳塞,给师侄们带的话本子……”   尹瑜泽将东西一样样地取出展示,不知道是不是凑巧,一直没有念到会给桑瑾逐的礼物。   只是念着念着,他忽然猛地朝着一个方向看过去。   刚出炉的点心的甜香味从那边爆发出来,像是小钩子一般吸引着喜欢甜食的食客的胃。   咕噜。   尹瑜泽没忍住咽了口口水,伸手往腰间探去。   可惜,之前白广送来的灵石已经在他刚刚大肆购买伴手礼的过程中挥霍了个干净,别说灵石了,现在他浑身上下连一块铜板都翻找不出来。   呜,他已经十八岁,已经成年了,他表弟都孩子都出生了,一个靠谱的成年人是不会喜欢吃只有小孩子才喜欢的点心的。   可是真的好香好香,闻这味道,这家铺子用的一定是上好的蜂蜜和牛乳,做点心的师傅至少有着十几年的做点心的经验,才能将一块点心催发出这么霸道的香味。   尹瑜泽心中碎碎念地催眠自己,却还是没忍住在脸上表现出了几分。   看着某人都快哭出来的模样,桑瑾逐好笑地摇摇头,伸手在尹瑜泽的额头弹了下:“等着,我去给你买。”   “谢谢大师兄,大师兄最好了!”刚刚还在纠结的不行的人惊喜地抬头,眼睛亮闪闪地看向桑瑾逐,如果身后有尾巴的话,估计这个时候都能摇成螺旋桨了。   一块普通的点心都能引起这么大的感情波动,这哪里是系统口中那个未来会黑化灭世的大反派,明明就是一只再好懂不过的小馋猫罢了。   忽然想起许久没有上过线的系统,桑瑾逐微微晃神。   也不知道尹瑜泽那二十点黑化值现在还剩下多少,他一边思考着什么时候将系统喊出来问一问,一边拎着那包排了一盏茶时间才买到的点心往外走去。   刚出店门,就看见了像小狗一般守在门口处,见他出来后兴奋地对他挥手的尹瑜泽。   他扬起了笑,正准备朝着他走过去,就看见刚刚还在蹦跶的尹瑜泽忽然呆呆地站在了原地,脸上表情变得扭曲。   与此同时,那个存在感约等于无的系统声音忽然在他耳边炸开。   【警报!警报!灭世反派已重生!】   【当前反派黑化值:89】 第19章   系统的警报声炸起,尖锐高昂的声音像是怕桑瑾逐不够重视一般直穿神魂。   桑瑾逐还没来得及处理系统那句‘灭世反派已重生’里透露出来的信息,就被系统的尖叫声给扰的无法思考任何东西。   “够了,闭嘴。”桑瑾逐冷硬地命令,脑中飞快地闪过无数思绪。   ————   弑师灭祖,叛出仙门入魔被整个修真界修士追杀,后又引弱水蔓延世间,导致天地灵力溃散。   尹屠感受着那些人的怨恨,辱骂及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却只觉得痛快。   “师尊,师兄,”尹屠目光放在被他用魔力捆住,吊在弱水当中的两人,语气温柔,“好久不见啊两位,没有想到再见面时会在这样的场景吧。”   “逆徒,”方卓仙尊努力地仰头,不让弱水将自己整个吞灭,看向尹屠的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光,“我当初就应该在你半妖身份暴露后干脆地将你杀了。”   “哦?”尹屠阴阳怪气的应了一声,“方卓仙尊难道没有故意放出我半妖的身份,令我一出你青阳宗,就被整个烈楚国的修士全力追杀嘛?”   “只是你没想到我竟然能从那般天罗地网中逃出来,不仅没有因为妖力和灵力冲击变成疯子,反而因缘际会之下入了魔,成了现在的能够将你吊在弱水中的魔尊吧。”   尹屠眉眼带笑:“这一切的一切,说起来还要谢谢师兄呢。”   他的视线从发冠散乱,狼狈不看的付方卓身上移开,落到了和他相隔不远的辛清莲上,赞赏道:“不愧是师尊发了疯也要救下的、青阳宗永远的白月光、冰清玉洁又如皎皎明月的清莲师兄呢。”   他念了一大串赞美的话语,手上却引动着魔力将那根吊着辛清莲的绳子放长,令本来只堪堪露出半个脑袋的青年一下子全部落入弱水之中。   尹屠病态地笑着:“看啊,即便是这样,师兄也依旧很好看呢。”   “也对,若是不好看,师兄怎么能让师尊心心念念挂念了这么多年,不惜耗费全部身家以及挖人灵根金丹也要让师兄活下去。”   尹屠手指勾动,将快要窒息的辛清莲从弱水之中拉出来。   对方身上穿着的白衣被水打湿后贴在身体上,勾勒出对方优美的身体线条,被水打湿的发丝贴在脸颊之上,再加上对方因为溺水泛红的双眼,以及不时颤动的身体,任谁看见了都会忍不住对他心生怜惜。   这不,那边还在弱水里泡着的付方卓已经心疼的快要发疯了,扭曲着身体,用尽全力也要朝着这边游过来。   可惜的是,他双手还被绳子固定住吊在那里,每当他游过来一些距离,只差一点便能触碰到他的爱徒,将瑟瑟发抖的人搂进怀中时。尹屠便会勾起手指,硬生生地将付方卓拖去更远的地方。   尹屠就像是遇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般,来来回回拖动了数十下才终于失去了兴致,放长了绳子将人往弱水中一丢。   “我的好师兄,”尹屠将辛清莲拖出水面,往自己这边靠近,伸手摁在了他的丹田处,“我的灵根以及金丹好用吗?”   辛清莲的身体克制不住的颤抖,他强忍着呼喊和流泪的冲动,用自己最温柔的声音去安抚眼前这个近乎疯癫的青年:“师……师弟,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也不想的,是师父,那一切都是师父做的,我那时候昏迷不醒,他对你做的那些事情与我没有半分干系,师弟求求你放过我,冤有头债有主,你想报仇的话去找付方卓,我是无辜的……”   尹屠歪头去看颤抖求饶的青年,玩味的视线对上了被封了修为,现在就像一名普通人一般承受着被水淹没的痛苦的付方卓。   “师兄,你可真是师尊的好徒弟以及好情人啊。”   他像拖一条死鱼一般将付方卓拖了过来:“刚刚你的好徒弟说的那些话听见了吧,来发表一下感想。”   付方卓刚一靠近进,就挣扎着将辛清莲挡在了身后:“清莲说的对,当初的那一切都是我做的,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想报复发泄通通都冲着我来,清莲对于当初的那些事情并不知晓。”   尹屠目光阴郁下来,看着眼前两人上演的深情大戏,惊叹地抬手鼓掌:“真是感天动地的师徒情啊。”   “可惜了,冤有头债有主那是你们正道人士的说法,我都入魔了,在报复的时候牵连些人也是很正常的吧。”   尹屠的手缓缓下移,虚虚按在了付方卓的身前。   那只手指节分明,瘦削有力,再配上苍白的皮肤,明明是一双很好看的手,上面却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疤,令这只手不仅失去了原先的美感,还显得有些丑陋。   此时,那只并不好看的手就在在场三人的注视中,并指如刀,毫不留情地穿透了挡在前方的付方卓的身体,刺进了辛清莲的丹田处。   刺进丹田后,尹屠的手在里面摸索着,直到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才收回了手。   一枚滚圆的金丹与一截碧绿的灵根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在时隔多年后又感知到了自己主人的气息,金丹和灵根都对着尹屠传递出来喜悦亲近之感。   尹屠低头看了一眼手中令自己陷入苦难的源头,在辛清莲和付方卓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握拳,直接将那两物一同毁灭:“沾染了污秽的东西,不要也罢。”   “尹屠!你做什么!”付方卓顾不得自己的伤口,转身扶住了辛清莲,在看见了尹屠的所作所为后,第一时间斥责出声,“既然你不想要它们,就是给清莲用用又如何。”   “师尊这话好没道理,那本就是我自己的东西,我自然有权利决定该如何处置它们。”尹屠看着眼前的这一对人,忽然觉得有些厌烦。   他勾动手指收回魔力凝聚成的绳子,随手将两人往弱水中一抛,看着他们两人在其中起起落落:“既然师尊这么喜爱师兄,那你们二人便一同在这弱水当中做一对死鸳鸳吧。”   “师弟!尹屠!我不想死,你放过我,我不喜欢他,一直都是他强迫我的,求求你放过我,我能给你当牛做马伺候你,折磨人的法子我也会一些,我能帮着你报复付方卓,能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放过我……”   “清莲,你在说什么胡话,清莲……尹屠,你有什么仇怨冲着我来就好,清莲是无辜的你放过他……”   尹屠看着眼前的深情狗血大戏,只觉得他们有些吵闹。   直到那两人一同纠缠着沉入弱水,再也没有了生还的可能,他凝固了所有表情的脸上才终于露出了一抹讽刺的笑容。   真是可笑。   尹屠转身想要离开此处,可放眼望去,弱水肆虐,世间竟已经没有了可以供他暂停歇脚的地方了。   天空上方的雷云迅速地聚拢,誓要将这个打乱了小世界运行的家伙清理出去。   尹屠抬眼看天,顶着那道劈下来的紫色雷电,持刀朝着雷云劈了过去。   ————————————   这就是死后的世界吗?   被雷劫劈过的神魂上还残留着些许酥麻的痛感,渡劫期的修为被劈着跌落,久违的虚弱的感觉让尹屠极为不适应,可即便如此,尹屠还是畅快地大笑出声。   那对虚伪的小人死前不可置信的模样还浮现在眼前,能够在死前顺利报仇,也算是了却了他之前一直横在心里的执念。   只是为何死后的世界会如此喧闹?   自弱水淹没世间后,天地之间早已寂静一片,他已经许久没有听过这种人声鼎沸,各路商贩叫卖还价,儿童嬉笑的声音。   是幻觉?   尹屠后知后觉地感觉有些不对劲,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与他像是隔了一层纱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于是同时,他能够察觉到有一道不轻不重的脚步声正在往他这边接近。   尹屠警惕心大起。   他努力挣扎着将神魂从那种蒙昧的状态脱离,终于在那道脚步声靠近时睁开了双眼。   死寂与孤独。   这是桑瑾逐在看见那双眼睛时从里面读到的第一讯息。   即便是知道现在壳子里装的是黑化值高达89的灭世反派尹屠,而不是他从小养大的小师弟尹瑜泽,桑瑾逐的心中还是闪过了一丝不舒服。   无视了系统慌乱的尖叫声以及惶恐的制止声,桑瑾逐熟练地打开油纸包,将一块香甜的桃花糕塞进了尹屠的嘴中。   好不容易取得了身体的控制权,尹屠已经做好了桑瑾逐会对他出手的准备,甚至在那一瞬间计算了好几种如何用现在的弱鸡身体从眼前这位金丹期修士的手中逃脱。   只是还没等他出手吗,那名金丹期修士就已经先他一步出手。   尹屠猛地往后躲去,却终究慢了一步。   一块粉色的不明物体被塞进口中,尹屠的神色一凛,舌尖推拒着就要将它抵出,味蕾却先尝到了那股香甜的气息。   “怎么了,之前不是还馋的不行嘛,怎么这个表情,是点心不合胃口吗?”   那名金丹期修士从油纸包中取出了一块和他口中的粉色物体模样相似的糕点,轻轻咬了一口:“没问题啊,甜香浓郁,应该是你喜欢的味道才对。”   除了味觉,听觉后,视觉是最后一个恢复的知觉。   尹屠在看见那张面露关切的脸时,只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按理说,这么多年,他见过的美人也不少,除了付方卓和那位辛清莲外,在他成为魔尊后,底下的魔修在最开始试探他的喜好时,也搜罗了不少各色各样的美人献给了他。   可在尹屠看来,那些人即便美的各具特色,却依旧比不过眼前这位关切地看向他的青年分毫。   俊美只是其一,最吸引尹屠的,还是眼前这人独特的温和气质以及他看过来的含着笑意与关心的眼神。   不是辛清莲那种刻意伪装出来的,假模假样令人作呕的温柔小意,也不是那些被魔修献上来的美人为了讨好他做出的献媚,实际上眼神里却透露隐藏不住的恐惧。而是一种如同水一般,能够将包容地将人包裹在其中,令人不自觉地沉迷在其中的温暖。   尹屠短暂地恍惚了一瞬间,就感觉到头发被那人的手轻轻地揉了揉。   系统的赛博心脏差点停跳。   他的这位宿主哪里都好,之前即便他出了那么大的岔子也能顺利地完成任务,就是这胆子未免也太大了点吧。   那可是灭世反派,黑化值高达89,随时都能暴起杀人的灭世反派,宿主你的手在往哪里摸啊啊啊啊啊!   桑瑾逐没有理会到系统的窒息,在刚刚走过来的短短几秒中,他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反正都是同一个人,不管他是真正的尹瑜泽还是所谓的灭世反派,归根究底还是同一个人。   既然如此,自己也不需要搞什么区别对待,一视同仁便好。   要是尹屠不愿意被他这般对待,他就到时候再临时调整计划。   桑瑾逐心态极好,抬手的动作也自然的不行。   “点心没问题,难道是因为等急了闹脾气?”桑瑾逐笑着给他解释,“店家上一笼点心恰好卖完了,等下一笼出炉稍稍花费了些时间,这才使得师弟在这里等的时间稍微长了些许。”   师弟?所以说眼前这人是自己的师兄?   尹屠定定地看着桑瑾逐,有些不确定地想到。   或许是他盯着青年看的时间太久,那人忽然笑了笑,伸手在他脸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怎么变得傻乎乎的。”   系统又想要开始尖叫了。   宿主你没看见灭世反派身上冰冷的杀气与浓郁的血气吗?   还傻乎乎的,怎么看都是宿主比较傻吧。   系统用已经开始飞快地翻找着自己的小仓库,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够保命的道具可以给桑瑾逐用上了。   脸上传来的触觉让尹屠回过神,却根本产生不出多少被冒犯的怒意。   不知道多少年了,好像自从舅妈去世后,再也没有人这么亲昵地接触过他了。   其实关于他以前亲人的记忆已经不剩多少了,但是此刻他却觉得眼前的青年和他记忆深处的舅妈有些相似。   “师……兄?”尹屠试探地开口。   桑瑾逐眼里的笑意更深,应了声后松开了对方的脸蛋:“还好,还没完全变傻,至少还记得我是你师兄。”   既然他愿意认自己这个师兄,那一切就好办了。   桑瑾逐心中有了计较,无比自然地牵起了尹屠的手领着他往之前的客栈走去,却被忽然被吓一跳的尹屠条件反射地甩开。   小猫炸毛了。   桑瑾逐莫名觉得此时瞪大了眼睛警惕地看向他的所谓反派有些可爱。   就像是被人伤害后又抛弃的流浪猫,警惕心强,对着靠近过来的人伸爪子哈气的等下意识动作下都是潜藏不住的害怕。   手上的痛意泛上来,尹屠低头看着被他拍开的桑瑾逐手上迅速泛起的一大片红印,不知道说些什么。   口腔中还残留着牛乳桃花糕的甜香味,尹屠蹙了蹙眉头,只觉得那东西过于甜腻,甜腻的甚至让人有些头晕。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了身体内一道咋咋呼呼的声音传了过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你敢拍我师兄的手,还把师兄的手弄红了,我要打死你!!!”   “还有,那是我的桃花糕!是大师兄给我买的点心,你不喜欢吃就从我的身体里出来!你不吃我吃!没品味的家伙!”   这道有些熟悉的声音着实聒噪,尹屠回过神,总算能够从睁开眼后桑瑾逐带给他的冲击中脱离出来,有时间去思考其他的东西了。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不知是出了什么意外,在那样的天劫之下,自己不仅没有死,反而意外占据了别人的身体。   只不过这种占据并不完全,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还挤在身体的角落中不停地发出叽叽喳喳的声音。   尹屠迅速地在自己的身体内搜寻着。   只要找到那道聒噪的声音藏在何处,他便能将其直接解决,顺理成章的取代他,卑劣地独自享用眼前的青年。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修为过低的缘故,任他将这具身体一寸寸地搜索过一遍,都没能找到那道聒噪的声音到底藏在何处。   尹屠有些烦躁地狠狠咬了一口点心,不嗜甜的他本来并不觉得那块点心有多么好吃,只是听着那道聒噪的声音急的嗷嗷叫唤的模样心情舒畅了不少。   对方急的想要骂人,却偏偏因为被好教养的过好,导致骂人的词汇都极为匮乏,只会反复强调“我要打死你”和“坏人”“有病”“滚出去”着几个对于尹屠来说毫无杀伤力的句子。   哦,还有出现的最多的那句:我要告诉我师兄。   尹屠心情愉快地吃完了那块桃花糕,才总算是大发慈悲地施舍了对方一句:“哦?对不起,现在你的身体是我的了,你的师兄自然也就是我的师兄了,这些点心虽然难吃,但是看在是师兄买给我的份上,勉强吃点也不错。”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尹瑜泽被他气的抓狂。   莫名奇妙被一个外来意识占据了身体,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就算了,现在他还要抢自己的师兄,吃自己的点心,还要嫌弃他等了好久的桃花糕不好吃,刚刚甚至还拍开了大师兄牵过来的手。   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   尹瑜泽咬牙憋气,不知从哪里生出了一股力量,猛地朝着那个灰扑扑的意识体撞了过去。   解决完了身体内的那道聒噪的声音,尹屠将对方生气却又无可奈何的声音抛在脑后,在桑瑾逐看不见的地方恶劣地笑了起来。   随后他有些不太熟练地将自己的恶趣味藏起来,仰头看向即便被他拍红了手,也没有生出多少怒意的桑瑾逐,装乖地去喊对方:“师……”兄。   嗯?   一句师兄没喊完,尹屠便察觉到自己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身体的控制权被迫让出,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意识体被挤了出来,飘在半空看着那个重新取得身体控制权的家伙满脸委屈,一头扎进了青年的怀抱。   “师兄,”重新掌控身体,尹瑜泽委屈的不行,刚想告诉,鼻子就先一步闻到了桑瑾逐身上沾到的牛乳桃花糕的香味。   他埋在师兄的怀中使劲地嗅了嗅,又砸吧嘴感受到了口腔中残余的滋味,馋的口水都快要留下来了。   一想到刚刚第一块点心明明是落入了他的肚子中,可是他自己却完全没有尝到味道,不仅如此,对方还没品味地嫌弃他心心念念的牛乳桃花糕的滋味,尹瑜泽便更委屈了。   他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像小狗一般埋在桑瑾逐的怀中哼哼唧唧了好一会儿,才被桑瑾逐拉了出来。   “这么这么爱撒娇,点心不是已经吃到了吗?”   在尹瑜泽身上气息切换的瞬间,桑瑾逐便已经察觉到了现在扑到在他怀中的人已经变成了他最熟悉的小师弟。   即便刚刚说过了要对两人一视同仁,但是桑瑾逐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他之前最担心的就是尹屠的重生会导致尹瑜泽的消失,现在见他出现,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明知道尹瑜泽刚刚没尝到桃花糕味道的桑瑾逐故意捏起一块点心,在他身边晃了晃,然后就被迫不及待眼馋了很久的尹瑜泽一下子抓住就要往口中放去。   只是在桃花糕入口之前,尹瑜泽先看见的是桑瑾逐此刻还有些泛红的手背。   他自己的手现在还泛着一阵阵的疼痛,可见刚刚那人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拍了过去。   送到嘴边的桃花糕忽然就不香了。   尹瑜泽捧住桑瑾逐的手,木系灵力从他的指尖溢出,轻柔地覆盖在了那片红痕上。   “师兄,对不起。”尹瑜泽讷讷地开口,直到那片红痕在治愈的木系灵力的滋养下彻底消失,他也依旧低着头不敢去看桑瑾逐。   桑瑾逐察觉到他声音的异样,捏着他的下巴让他看向自己,果不其然的发现对方的眼眶有些泛红。   桑瑾逐无奈:“我可是金丹修士,你一个筑基才多大点力气,怎么可能伤的到我,怎么还变成小哭包了。”   “呜……”被桑瑾逐一哄,尹瑜泽的鼻头一酸,刚刚发现自己无法控制身体,可能会被其他人取代的惶恐一起涌上心头,眼泪瞬间要落不落地在眼眶中聚集。   抱着臂飘在半空之中,全程围观着两人互动的尹屠发出一了一声冷哼。   在尹瑜泽使用灵力给桑瑾逐治愈那片连油皮都没破,甚至再等一会儿,以金丹修士的自愈能力就能完全恢复的红痕时,他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木系天灵根可不是那么好找的,要不然付方卓也不至于寻了那么多年才找到了自己,把当初没有半点修炼意愿的自己强行培养到金丹,好挖自己的金丹和灵根给他的亲亲好徒弟治病。   再加上他现在飘在半空,脱离了那具身体后观察四周方便了不少,自然早就发现了对方的样貌和自己年轻时有些相似。   只不过自己那时候被付方卓折磨的全身是各种各样的伤口,身体瘦削的几乎可以看见皮肤下支棱的骨头,哪里像他一样,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没有一处伤口不说,皮肤还白嫩细腻,脸上甚至还有两坨格外显嫩的婴儿肥。   不像一个正经修士,反而有些像刻意培养出来讨人喜欢小馆。   看看,看看,不就是吃了对方一块点心嘛,就这么对着青年撒娇卖痴,被哄了两句甚至还要掉眼泪。   尹屠眉头紧锁,根本不愿意承认自己和下方那个软弱无能的家伙是同一个人。   他扭过头去不愿再看对方犯蠢,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冷哼出声:“矫情。”   尹瑜泽在听见尹屠嘲讽的声音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自己刚刚好像忽略了最重要的东西。   “师兄!有人欺……唔唔。”   尹瑜泽仰起头就要对着桑瑾逐告状,却发现自己不知为何怎么也说不出剩下的话语。   尹屠警告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闭嘴,你要是不怕我对你师兄做出些什么的话,可以尽管说。”   什么嘛,既然还威胁他。   一个自己身体都没有,只知道来抢别人的身体,还没有品味的家伙,师兄才不会怕他呢。   尹瑜泽撇撇嘴,开口就要继续:“师兄,就在刚刚有一个人……”   尹屠的轻快的声音同步响起:“你也知道我能够控制你的身体吧,你师兄肯定不会对你设防,要是我在他放松警惕的时候,悄悄地对他下手,废了他的修为,剥了他的衣服,将他锁起来当做禁脔,你猜猜看,到时候他恨的是你还是我?”   尹瑜泽紧急闭嘴,被尹屠描述的这番场景气的脸色发红。   他愤愤地控诉:“你是变态吗!”   尹屠承认的坦然:“对啊,我是。”   “你……”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就这么承认了,尹瑜泽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就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这边尹瑜泽和尹屠对峙落入下风不说,那边无能了这么久,除了尖叫就只会睡觉的系统总算是起了一回作用。   桑瑾逐的眼前一暗,眼中忽然出现了尹屠有些虚幻的影子。   他不动声色地继续看着尹瑜泽脸上的表情变化,用眼角的余光去打量尹屠。   只是一眼,桑瑾逐的眉头便皱了起来,拿着油纸包的那只手力度失控,将那几块桃花糕捏的稀碎。   好在有着袖子的遮掩,尹瑜泽和尹屠又在专心致志地互怼,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的异样。   他将油纸包收入储物戒指当中,回忆着自己刚刚看见的尹屠。   太瘦了,虽然个子高了不少,但是实在是瘦削的有些过分了。   和站在一边的尹瑜泽对比起来,简直就算小少爷和贫民窟里的乞丐的区别。   脸上几乎没有多少肉,显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肤上多多少少都带着些伤口痊愈后留下的伤痕,可以想象的出当时的伤势有多么严重。   最惹眼的还是他脸上那些从眼尾处蔓延开来的,如同蛛网一般暗红的魔纹。   并不似他以前杀过的那些魔修身上的魔纹那般凌乱丑陋,反而有一些妖异的美感,配合着他有些阴郁的气质,只会让人将那些东西当做一种有些特别的装饰。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桑瑾逐的视线,尹屠敏锐地回过头朝这边看了过来。   桑瑾逐自如地收回视线,即便尹屠好奇地往这边凑近,带有魔纹的俊脸猛地在他眼前放大,也依旧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他顺着尹瑜泽之前的话往下接:“刚刚有人怎么了?”   尹瑜泽气急,偏偏那边尹屠的声音还在想起:“仔细考虑一下哦,我既然能占据你身体第一次,那肯定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我之前的修为可是渡劫期,你一个小小的筑基不可能拦得住我。”   “呸!你渡劫期了不起啊,还不是没有自己的身体,现在只能抢我的。”尹瑜泽凶狠地回怼,在面对尹瑜泽时又乖巧了起来,“师兄,没事,刚刚我听见有人在说一个新的话本子,有些入了迷。”   尹屠看着尹瑜泽结结巴巴地扯出的撇脚借口,嫌弃的不行,偏偏那个青年还真的就这么相信了,一边和他讨论着话本子的剧情一边往回走。   尹瑜泽将自己之前看过的话本子东拼西凑地混在一起,结结巴巴地应付着自家大师兄,内心狂骂着在一边看戏,还要不时对自己拼凑出来的剧情点评几句的尹屠。   或许是实在听不下去尹瑜泽各种元素混杂的传奇故事了,桑瑾逐贴心地转移了话题。   “之前不是说要给你的小侄子打一对龙凤镯送过去么,现在伴手礼买完了,我们现在就过去?”   终于不用编故事了,尹瑜泽松了一口气,反倒是在一边的尹屠愣住了。   小侄子?   这边尹瑜泽和桑瑾逐的对话还在继续:“我之前离开的时候,舅妈还请我去参加小侄子的抓周宴呢,不知道现在过去还能不能赶上。”   说到这里,尹瑜泽就忍不住感叹:“那可是抓周宴诶,明明都是人,为何表弟的进度比我快了这么多。”   小侄子,表弟,舅妈……   尹屠心神激荡,骤然安静了下来,这一安静,就安静到了桑瑾逐和尹瑜泽乘坐着飞舟,来到了舅妈一家居住的城中。   刚一下飞舟,尹屠便察觉到不妙。   神魂被束缚的感觉传来,与此同时响起的是尹瑜泽抓狂的声音。   “怎么又是你,你不是消失了吗?”   尹屠冷哼了一声:“谁和你说我消失了,我只是嫌你蠢,懒得搭理你罢了。”   尹瑜泽自知自己吵不过他,转而提出了其他要求:“我不戳穿你,你可别自己露馅了,一会儿见到舅妈和表弟的时候我给你介绍,你要老老实实地去喊,不许被师兄发现异常。”   “用不着你教我做事,”话虽如此,可当尹屠真的站在了舅妈家小院的门口时,却又有些近乡心切地不敢进去。   “怎么了?”桑瑾逐回头去看,在看见一边飘着的浑身冒着冷气的尹屠变成对着自己的身体开始打拳的尹瑜泽后,便明白过来现在占据着自家小师弟身体的人是谁。   亲眼看着尹瑜泽打了一通王八拳后累到,生无可恋地半躺在空中,对着尹屠挤眉弄眼做鬼脸的样子,桑瑾逐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自己快翘上天的嘴角压下。   “别怕,舅妈上次催婚也是好意,毕竟你表弟年纪比你小,孩子都已经快一岁了,她见你一直孤身一人,难免会有些着急。”   “催婚?”尹屠愣住,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接触过的词汇让他的脸上出现了片刻的空白。   在付方卓手下时他被压迫着修炼,付方卓也完全不会考虑一味药材的婚姻状态,更不用说他后来被挖灵根金丹,又被发现半妖身份被到处追杀,好不容易等到他修炼有成,成为魔尊后,手底下的那些魔修怕他怕的不行,在他面前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所以桑瑾逐口中所说的这个词,对于尹屠来说可谓是完全陌生。   不过他生死都经历过了,哪里还会害怕这个。   尹屠定了定心,仰头……个子矮就是不好,连和人说话都要仰头,这要是他自己的身体,完全可以俯视对方的。   总之,他信誓旦旦地向桑瑾逐保证:“师兄放心,我才不会怕。”   然后他就后悔了。   记忆中的舅妈是个很严肃的女人,虽然动不动在外人面前打骂他,可他心里却清楚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他。   再加上后来魔修屠村,被人捡回青阳宗落入付方卓的手中后,过的比之前痛苦千倍万倍,舅妈的形象便在他的回忆中逐渐变得美化起来。   偶尔他也会想起,要是舅妈还在,会不会像之前他被村里孩子欺负时一样,拎着个扫帚过来将他们全部打跑。   但也就只是想想而已,毕竟舅妈不过是个凡人,根本不可能在一群修士的围攻中保护他。   他也知道自己给舅妈的形象美化了不少,但是记忆中的舅妈和面前的这位舅妈比起来,为何差距会如此之大?   自从推开那扇小院子的门后,事情的发展就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首先是被塞进来的,软乎乎的咿咿呀呀地一边说着什么一边还冒着口水泡泡的小孩。   尹屠抱着孩子的手僵在那里不敢动,像是牵线木偶一般被头发已经有些花白的妇人拉进了屋子之中坐下,一边的桌子上迅速地摆上糕点干果,还有一杯冒着热气的甜茶。   夫人在一边碎碎念着:“狗蛋,这一次过来能待多长时间啊,知道你喜欢吃甜的,我特意给你准备了这些东西,你先吃,我屋内还有不少,一会儿全部打包给你带着。”   尹瑜泽在一边憋着笑指挥:“别呆在那里,狗蛋喊的就是你,快吃点东西谢谢舅妈。”   “谢谢舅妈。”尹屠这次倒没有和尹瑜泽互怼,而是异常乖巧的按照他的指挥一字一句地开口喊得认真。   他深深地看着目前做事利索的妇人,眼眶有些发热。   尹瑜泽察觉到了对方的异常,歪歪脑袋继续指挥着他和舅妈聊聊表弟的考试成绩以及舅妈的那间小店的经营情况,顺便再去逗逗怀中的孩子。   前面的那些,尹屠还能像复读机一般说出尹瑜泽教给他的句子,可那个孩子,没有任何灵力,最普通不过,轻轻一碰就会哭嚎的孩子。   虽然上次自己抱小侄子的时候也表现的无措,但是在看见了尹屠似乎比他还要不自在之后,尹瑜泽便来了兴致,在他的耳催促着去将吐着口水泡泡的小侄子抱起来。   垂下来的一缕头发被小侄子抓住,将头皮扯得生疼。   耳边一边是舅妈有些絮叨的关切的话语,顺带着询问他最近有没有看上哪家姑娘,打算什么时候成亲生子,乘着她还年轻,还能帮着带带孩子。   一边是尹瑜泽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憋笑声,以及指挥着他回应的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声音。   对面坐着的桑瑾逐还在用那种带着笑意的眼神看着他和怀中的小侄子,不知想到了什么,还从怀中掏出了一只和小侄子一样脆弱的小狐狸崽子,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尹屠:……   尹屠:救命,他现在宁愿去和那些当初追杀他的那些人大战个数百回合,也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快点和我换回来,”尹屠凶恶地命令着,可惜现在的尹瑜泽已经完全不怕他了。   他抱臂在一边做无辜状:“可是这也不是我能够控制的啊。”   尹屠小心翼翼地想要将头发从小侄子攥紧的拳头中抽出,“你之前不就换回来了,再继续下去,你头发被你小侄子扯秃了我可不管。”   “那是意外,”尹瑜泽满不在意地开口,“放心,我头发很多,小侄子扯这一点完全没有关系。”   “你……”   尹屠总算把自己的头发从婴儿的拳头中取了出来,可是失去了手中的东西,那个孩子呆愣了几秒,随后嘴巴一扁,直接张嘴哭了起来。   尹屠僵住,终于忍不住将求助的目光看向了桑瑾逐。   桑瑾逐看着对方的囧迫的模样,没憋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这个师弟虽然看起来长的有点凶,但是就相处的这段时间来看的话,性格还是蛮可爱的嘛。 第20章   虽然看尹屠手足无措的样子很有趣,但是也不能一次性逗的太过,否则等到他反应过来后自闭不理人就不好了。   桑瑾逐好笑地就要过去解围,只是还没等他将那个软乎乎的胖娃娃从尹屠的怀中抱起,尹屠就先一步感觉到怀中传来了一滩温热的感觉。   意识到那是什么的尹屠脸色一僵,而就在他僵硬的这段时间中,那滩温热的触觉还在持续扩大。   尿?尿了?   随着孩子被舅妈抱走去换尿布,屋内暂时只剩下了尹屠和桑瑾逐两个人。   胸前的温热逐渐变凉,即便桑瑾逐在第一时间就捏诀将衣服上的尿清楚干净,可尹屠还是觉得那里还隐隐散发着不妙的气息。   “好了,还在吃奶的孩子不脏的,要是还嫌弃,我这边有带备用的衣服。”   尹瑜泽舅妈家桑瑾逐已经来过好几次,对于她家里的分布也比较熟悉,他从储物戒指从取出尹瑜泽的衣服,领着尹屠来到了他表弟的书房。   舅妈家的院子并不算大,除了舅妈自己的房间和表弟的房间外,也只有这间房子能够让尹屠换衣服了。   尹瑜泽已经快笑疯了,桑瑾逐瞥到他从一开始的捂着肚子狂笑,到现在开始在半空打着滚儿,一边笑一边开始哎呦哎呦地捶地。   虽然只能看见他的动作听不见他的声音,但是桑瑾逐却可以想象的出尹瑜泽此时的幸灾乐祸。   桑瑾逐连带着衣服将尹屠推进书房关了门后,脸上的表情才失去管理。   不得不说,刚刚的事情发展虽然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但是能够从尹屠的脸上看到那种不可置信性的表情,是真的蛮有趣的。   和桑瑾逐克制的笑意不同的是尹瑜泽那过于魔音贯耳的笑声。   特别是因为两人共用一具身体,神魂不能分开太远的距离,尹瑜泽的笑声简直就像是拿着个喇叭贴在尹屠耳边发出的一般。   尹屠容忍了片刻,见对方不仅没有消停下来的意思,反而笑的愈加夸张,甚至到最后一遍哎呦哎呦地呻吟着一边还在发出发出令人心烦的笑声。   尹屠在对方笑声最烈的时候地开口:“有那么好笑吗?”   “哈哈哈……不好……哈哈笑吗。”即便笑的肚子都痛了,尹瑜泽还是要坚强地出声嘲讽。   “哦,”尹屠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随后淡定地开口,“再笑一声,我就自宫。”   “哈……嘎?”   尹瑜泽被吓的发出鸭叫,刚刚怎么也停息不下来的笑声瞬间戛然而止。   他颤抖着声音不可置信地开口:“你刚刚在说什么?”   “没听清吗?”尹屠难得贴心地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你要是再敢笑一声,我就自、宫。”   “不是!”尹瑜泽整个人都傻了,“兄弟,你对自己这么狠的吗?现在在这具身体里的可是你的意识,并且以后你很有可能经常会用到它,不求你好好保护一下这具身体,也用不着伤害他吧。”   “说自宫就自宫,兄弟你还是个男人吗?对自己这么狠?”   尹屠轻笑了声,说出的话听在尹瑜泽的耳中却不亚于恶魔低语:“我可以不是啊,你想看看吗?”   尹屠用神识在识海内勾勒出了一个简单的小动画,随着他的话语,一把小刀迅速地朝着识海中的那个长的和尹瑜泽差不多的小人□□飞去:“放心,我下手熟练的很,只需要一刀下去。”   识海中的小人捂着下半身倒了下去,飘在半空中的尹瑜泽也感同身受地捂着下身抖了一下。   尹屠还要开口继续说些什么,却尹瑜泽紧急叫停:“停停停!别说了,我不笑了。”   尹瑜泽害怕地舔舔嘴唇,自己抱住可怜弱小又无助的自己:“你还是个人吗!竟然能用自宫来威胁我。”   尹屠张口就应:“我可以不是。”   尹瑜泽连忙改口:“大哥,我叫你大哥行了吧,我刚刚只是随口一说,你千万别当真,我可不想知道你要如何把我开除人籍。”   尹屠好意提醒:“不需要我动手,等时间到了你自己就能变。”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尹瑜泽捂住耳朵,短时间内,他不想再听尹屠说的所有话了。   肮脏污浊的大人,不要妄想污染他纯洁幼小的心灵。   好意提醒不听,到时候真的出了事情就不能怪他了。   尹屠承认自己是故意吓唬小孩子,看在他和自己是同一个人的份上,该提醒的他已经提醒了,是尹瑜泽是自己没不听的。   真是很期待到时候他的半妖血脉被激发出来后,周围的人会怎么看他啊。   从被人宠爱的傻白甜沦落为不得不狼狈地东躲西藏每日提心吊胆地防备着那些前来追杀他的修士的小可怜。   尹屠想想那样的场景,便觉得自己扭曲的心舒坦了一些。   他捂着脸笑出声,还在闭着眼睛捂着耳朵的尹瑜泽恰好错过了尹屠脸上扭曲的笑容,否则绝对又会被吓到一次。   “师弟,好了吗?”桑瑾逐在外面敲门的声音将尹屠的思绪拉回。   他慌乱地将衣服换好,将原来的那套衣服塞进储物袋后才出了门。   桑瑾逐在尹屠推开门出来的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异样。   之前好不容易降到八十五的黑化值在他进入书屋的这段时间重新涨了上去,甚至比之前还高了一些。   顶着高达九十二的黑化值,在系统的评价标准里就是个精神不稳定的疯子的尹屠在开门的瞬间便收拾好了脸上的表情,仰起头学着自己之前看过的尹瑜泽的蠢样对着桑瑾逐露出了一个乖巧的笑容。   “师……唔?”   一句话还没说完,桑瑾逐便上前两步,双臂一展将比他矮了一个头的尹屠搂进了怀中。   尹屠一惊,条件反射地就要动手,要不是在最后一刻意识到了对方的身份,桑瑾逐估计就要捂着脖子倒下去了。   他收起滑落到手中的匕首,被桑瑾逐在背后拍了拍后才意识到他陷入了一个温暖干燥的怀抱中。   “不想笑就不要笑了,”桑瑾逐先是大力将人搂进怀中,在后背上轻轻地拍了拍,在到怀中的人不知所措地僵住时,又改拍为抚。   先是顺着脊柱从上到下的轻抚着,等到浑身紧绷的尹屠微微放松了些许,不再反抗他的拥抱,而是顺着他的力道将自己完全靠进了他的怀中后,手活动的范围再一点点增大,抚摸的起点从背心逐渐靠近脖子。   桑瑾逐时刻关注着尹屠的反应,只要注意到尹屠对于自己的触碰感到不适,便立刻退回安全区,等到对方在这缓慢的安抚中一点点泄去戒备心后,才再次去探索新的区域。   或许是因为这些年养的孩子都会在第一次见面后迅速地被他攻略下来的缘故,第一次接触到这种警惕心极强,稍有不注意便会对人伸爪子哈气的小野猫,桑瑾逐不由得生出了些挑战心。   他耗费了快半个小时的时间,才顺利触碰到了尹屠的脖子。   像是撸猫一般,先从脖子开始一直抚摸到后腰处,再在对方舒服地眯起眼的时候轻揉对方的脑袋;偶尔捏住对方的耳朵,便会让沉浸在拥抱中的尹屠瞬间警醒,再被撸猫技巧高超的桑瑾逐撸的放松下来。   靠在带着好闻的淡淡桃花香味的怀中,尹屠只觉得之前在屋内浮现的那些扭曲的想法被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同泡在温泉当中,身体各处甚至神魂都被温暖的泉水包裹的舒适感。   桑瑾逐的声音就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般:“好啦,不就是弄脏了衣服嘛,不要生气了。”   其实并没有那么生气,毕竟以前被追杀的时候,身上什么脏东西都沾染过,甚至有一次他故意被一只妖兽吃进肚子里,靠着躲在它的胃中避开了那群布下天罗地网搜索他的修士们。   只是一个婴儿的尿而已,倒不至于真的让他破防。   只是桑瑾逐的拥抱太过温暖,他有些想要再多享受一些时间,便刻意压低了声音,装出了沮丧的模样。   “呜呜呜~师兄快点安慰我,我伤心死了呜呜呜呜……”   等等,这声音好像不是他说出来的。   尹屠瞬间清醒,就看见那具身体从原本的单纯靠在青年怀中便成了主动伸出手抱住对方,一边呜呜咽咽一边得寸进尺地在桑瑾逐脖颈处乱蹭着。   恬不知耻!伤风败俗!光天化日之下竟做出如此不要脸的行径!   尹屠看着下方毫无演技,假哭的丝毫不走心,但凡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他是装的的尹瑜泽被青年温柔地哄着,每一句毫无意义的话语都能得到回复,脸色铁青。   尹屠深呼吸压制住杀人的冲动,从牙缝中挤出话来:“之前让你出来带孩子的时候不出来,现在没让你出来,你倒是自己主动跑出来了。”   仗着自己埋在大师兄怀中,不会被桑瑾逐看见他脸上的表情,尹瑜泽对着未知的方向扮了个鬼脸,也不管尹屠有没有看见,臭屁地道:“这又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只能证明我的运气比较好。”   之前体会过那种站在上帝视角看着尹屠和大师兄互动的感觉的尹瑜泽一想到那个抢了他身体,还企图来抢大师兄的家伙就和自己之前一样只能飘在半空看着自己和师兄亲昵却只能无能狂怒的模样,瞬间就更加得意了。   他戏瘾更甚,矫揉造作地埋在师兄怀中撒娇。   桑瑾逐明知怀中的人已经换了内芯,却还是包容地任由尹瑜泽造作,毕竟小师弟被迫分出身体控制权确实也是受了委屈。   至于飘在半空气的浑身颤抖的小可怜,也只能等下一次他出来的时候,再好好的安抚一下他了。   感知到桑瑾逐的心理活动,憋了许久的系统终于忍不住吐槽出声:【不是,宿主大大,你到底是从看出反派可怜的?他现在明明是一副要杀人的模样好吧。】   【他可是真正的灭世反派,不是被你从小养大的小师弟,师弟滤镜要不得啊。】   虽然系统每次出现都没什么好消息,但是看在它总算给自己开了个能用的金手指的份上,桑瑾逐对它也多了几分耐心。   他难得回复系统:“确实很可爱呀,难道你不觉得他现在生气的模样很像一只炸毛的小猫吗?”   【……】系统猛统沉默,恨铁不成钢地开口,【宿主大大,你醒一醒!那可是灭世反派,把两位主角全弄死了不说,连天道都被劈了,惹得整个小世界都直接崩溃的大魔头!】   桑瑾逐一边轻拍着撒娇的尹瑜泽,一边在心中和系统对话:“你拿到剧情了?”   才支棱了没几秒的系统缓缓缩成一团:【没……没有……】   桑瑾逐反问它:“既然你没有拿到完整的剧情,就不能凭借自己的主观臆测去判断一个人好坏。更何况,同样的故事中,站在主角的视角,与他们对立的人自然是反派;但是站在反派的视角,那些所谓的主角未尝不可能是他眼中的反派。”   桑瑾逐顿了顿,继续开口说了下去:“我有我自己的判断能力,若是尹屠真的想你所说的那般行事乖张、暴虐嗜杀,我自然会去对他加以管束,可你看他之前的表现,像是一名十恶不赦的人吗?”   系统回忆了一下对方出场后的所有剧情:吃了一块桃花糕、被舅妈叫做‘狗蛋’还被催婚、抱了个娃还被尿了一身、换了身衣服被宿主大大搂在怀中摸了半小时……   好像、似乎、大概……确实不像个反派啊……   系统偷偷地瞅了眼黑化值,眼睁睁地看着被桑瑾逐撸了半小时才重新降到八十九的黑化值在它的注视中又往上跳了一格,变成了九十。   它探头看了眼表情扭曲,带动着脸上的魔纹涌动,可以直接吓哭小孩子的尹屠,默默地又缩了回去。   不管了,万事有宿主大大在,它还是继续当它没什么存在感的废物吧。   对于桑瑾逐对自己的评价丝毫不知,甚至觉得自己伪装的还挺好,完全不知晓自己的表情动作全部被桑瑾逐看在眼里的尹屠,此时正咬牙切齿地开始盘算着下次掌控身体时,该如何报复尹瑜泽。   既然他那么害怕自己自宫,那下一次就拿刀切一截下来好了。   剩下的那些不急,还可以做下一次威胁尹瑜泽的手段慢慢切。   丝毫不知道尹屠正在盘算着将自己的jj当火腿肠切的尹瑜泽忽然浑身一阵恶寒,捏着嗓子撒娇的声音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忽然有了一种不妙的预感,颤颤巍巍地开口询问:“大、大哥,您老人家在想什么?”   尹屠还在盘算下次是直接切三分之一好呢?还是少切点留着以后可持续发展好,自然没有闲工夫去搭理尹瑜泽。   奈何这个傻白甜的自己着实聒噪,自己不过是一句话没有回复他,便叨叨地念了一堆。   “大哥,大哥你说句话啊。”   “大哥你还在吗?在的话吱一声?”   “大哥,大哥我总感觉你在想些危险的东西,你回我一下,不然我害怕。”   “大哥!大哥互换身体这种事情真的不是我能控制的啊,再说了,大师兄之前不是已经撸、不是,已经抱了你那么长时间了嘛,大师兄以前都没有一次性抱过我那么长时间呢。”   “大哥!大哥……”   尹屠被他吵的头疼,他语气阴狠:“再多说一句话,我就多切你一寸。”   不用尹屠开口,尹瑜泽便秒懂了他口中要切的东西是什么。   他猛地闭嘴,默默地从桑瑾逐的怀中退了出来。   “嗯?”桑瑾逐疑惑地看向猛地蹲下来,将脸埋进手掌之中,一副逃避现实自闭模样的尹瑜泽,开始有些搞不懂他师弟的脑回路了。   刚刚不是还很高兴吗?   “瑜泽?”   尹瑜泽继续自闭,不是他软弱,只要是个男人,在知道自己的jj被人惦记上,还是那种盘算着将它切几段的惦记,都会忍不住自闭的好吧。   尹瑜泽龇牙咧嘴地和尹屠商量:“大哥,就不能换个方法威胁我吗?动不动就切什么的也太粗暴了吧。”   “所以你被威胁到了吗?”   尹瑜泽沉默。   尹屠做出结论:“粗暴没事,好用就行了。”   尹瑜泽崩溃:“不是,被切了你也能感受的到啊。”   尹屠满不在乎:“没关系,我又不用,长点短点多点少点和我没关系。”   尹瑜泽再次沉默:“……你牛,你赢了。”   尹瑜泽抹了把脸从地上跳了起来,背影凄凉地往屋内走去:“没事,大师兄我们先回屋吧,离开的时间有点长,有没有提前和舅妈告别,舅妈找不到人该着急了。”   被他落在身后的桑瑾逐疑惑地将视线落在了尹瑜泽有些别扭的走路姿势上。   小师弟的腿上应该没有受伤吧,为何忽然开始夹着腿走路了? 第21章   从舅妈家离开时,天色已将近黄昏,就算是御剑回去也没法在天黑之前赶回山上。   桑瑾逐索性带着尹瑜泽在城中的客栈住下,按照以往外出的习惯,桑瑾逐一开始只订了一间天字号房间。   毕竟平常在外桑瑾逐都不会入睡,一般都是将床让给尹瑜泽,自己只需要在一边修炼便好。   毕竟出门在外,多提高一些警惕总是没错的。   只是想起自己身体里的另外一个人之前还威胁说会对师兄图谋不轨。   为了防止在自己睡觉时被那人获得了身体的掌控权,半夜三更对着他冰清玉洁的大师兄上下其手,尹瑜泽头一次和桑瑾逐提出了要多开一间房间的请求。   令尹瑜泽松了一口气的是,桑瑾逐并没有出口询问他忽然和他分开睡的原因,只是帮他在隔壁也开了一间房间。   看着桑瑾逐又交出去的那份银钱,尹瑜泽心痛地捂住胸口。   可恶,要不是那个怪人,他和大师兄也就不用多付那一份房费了。   天字房真的好贵啊!要不他让师兄给他换个房间,最普通的大通铺就行,反正他和那人的交流不会被外人听到,只要能够隔开他和师兄就行。   “看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尹屠显然看不惯他这种眼睛都快黏在那几两银子上的行为,出声嘲讽。   尹瑜泽以及开始习惯他这种制造不了什么伤害的口头攻击,头也不回地就回怼道:“你有出息,那你有银子灵石吗?”   尹屠沉默。   成年前,他待在付方卓手下衣服都没几件,成年后,半妖血脉暴露不得不东躲西藏,后来入了魔,灵石里的灵力对他来说没有半点作用,自然不可能去随身携带灵石这种东西。   细细想来,除了付方卓提供给他逼迫他修炼的灵石外,他竟然从来没有自己拥有过半个铜板或一颗灵晶。   人尹瑜泽至少还有零花钱呢,虽然说很快就会被坑蒙拐骗着花光,但是人家至少曾经拥有过。   竟然在这点上被比了下去。   尹屠沉默,尹屠不爽,尹屠开始找事。   “你订两间房,难不成是为了防备我半夜去爬你师兄的床。”   尹瑜泽心中一紧。   这人是有读心术吗?为什么一下子就猜出来了。   他强撑着嘴硬:“才不是呢。”   尹屠点头:“也是,毕竟这具身体也长了脚,就算你开了两间房子,我也能自己走过去让你师兄给我开门。”   尹瑜泽的呆住,将视线从那些银子上转移到自己的双腿上。   尹屠的声音忽然贴着耳边响起:“放心,就算你把这双腿给砍了,我还可以用手爬过去,若是你把这双手和腿一起砍了,我也能蠕动着滚到你师兄的房门口。   尹瑜泽:……   尹瑜泽想象了一下尹屠描写的场景,忽然笑出了声:“那样的话,你就会像一只毛毛虫一样蛄蛹诶。”   尹屠被尹瑜泽的这一笑打了个措不及防:“即使那只毛毛虫长着你的脸?”   “噫~那还是不要了。”尹瑜泽抱着臂颤了一下。   既然知道了分开住对于尹屠来说没有用途,尹瑜泽转身就想要师兄将那间房间给退了,只是没得他开口,客栈掌柜就已经麻利地将开好的房间钥匙放在了他的面前。   尹瑜泽欲言又止,止言又欲,还是桑瑾逐伸出手将属于他的那把钥匙拿在了手中。   “走吧,开都开了,一个人享受一间天字房倒也不错。”   和大师兄互相道过晚安,尹瑜泽面色凝重地坐在了桌子上,倒了两杯茶水一杯放在了自己面前,一杯放在了对面。   尹瑜泽直视前方,仿佛能够看清对面的尹屠的脸一般认真地盯着前方:“大哥,我们来谈谈。”   “哦?你要谈什么?”其实并不坐在他对面的尹屠来了些兴趣,配合地在桌子前面做好,饶有兴趣地看着尹瑜泽。   自觉承担起保护师兄贞操的重任,尹瑜泽猛猛开口:“咳,比如说我们可以先来个自我介绍,性别、姓名、年龄、什么修为,家中亲人多少,都分别是什么工作的,资产2多少、有无仇人,可成婚配……”   “咳,最后那个问题可以不用回答。”尹瑜泽有些尴尬,这个舅妈催婚的言论过于洗脑,他一不小心就把舅妈告诉他的那些可以如何探查对方是否是个良人的流程说了出来。   “总之我们以后要生活在一个身体中,互相了解一下对方的基本信息,也不过分吧。”   为了防止让尹屠觉得他的这些问题有些冒犯,尹瑜泽率先作则,自己先给对方介绍了一番自己。   “我先来,我们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互相交换答案。”尹瑜泽小心翼翼地觑了一下对面,总算是学聪明了许多,没有一口气将自己的情况全部交代清楚。   “第一个问题,我生理性别为男、自我认知也是男。”   尹屠毫不留情地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这是什么垃圾问题?它的答案不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吗?”   “那不一定啊,师兄告诉我有些剑修会觉得自己的性别就是一把剑,”尹瑜泽企图小心试探,然而因为过于明显导致将自己的意图暴露的明明白白,“我看你之前切来切去说的极为顺口,估摸着你的性别可能会是一些没有这种jj也无所畏惧的东西。”   尹屠都快被他气笑了,咬牙切齿地从牙缝这个中挤出来字:“我是男人,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男人,下一个问题。”   那你还对自己下手这么狠。   尹瑜泽小声嘀咕了一句没让尹屠听见,继续介绍:“我叫尹瑜泽,是师兄给我起的名字,意思是希望我能够拥有玉一般的美德、又能如水般包容他人,善良快乐。”   尹小狗摇起了他的尾巴开始炫耀,与他相对比的是尹屠的自我介绍:“尹屠,和你的尹一样,屠是代表着我被人捡回去的时候,村子被魔修所屠。”   尹屠声音凉凉,这些东西他早就不在意了,却让坐在他对面的尹瑜泽有些坐立不安。   怎么办,自己刚刚是不是戳了别人的伤疤,他要是现在和他道歉的话,会不会显得自己是在可怜他?   “哑巴了?”尹屠眉头一挑,“当然它也可以有另一个含义,比如我屠了所有欺负过我的人的满门什么的。”   “快点继续下一个问题,否则我就没有这个耐心陪你在这玩过家家的问答游戏了。   “好吧,十八岁,筑基中期,家中有一位师父、五位师兄两位师姐以及三百多名师侄。”   尹瑜泽深吸了一口气一口气说完:“资产……目前是0,没有仇人。”   尹屠手指轻敲桌面陷入回忆:“两百多岁还是三百多岁来着,记不清了;渡劫后期;原先有一个疯子恋爱脑师父和白莲师兄,好几个山头的同门,可惜后来全被我杀了;资产……目前也是0。”   尹屠眯起了眼:“敢和我成为仇人的家伙都死了,不过现在倒是还有几个目前没有惹到我头上人让我看着不爽,以后可以找时间将他们也处理了。”   尹屠说的轻描淡写,尹瑜泽却能够从他短短的几句话中听出他的认真。   未知全貌不予评价,尹瑜泽不会刻意去八卦别人的过去,揭露别人的伤疤。   他只是一拍手:“尹大哥,你看我们连姓氏都一样,证明我们两个是天选的兄弟,既然你都是渡劫期修士了,进入到我这个小筑基的身体里肯定是意外。   让谁掌控身体这件事情并不是我俩目前能够控制得了的,既然如此,不如让我们和谐相处,我虽然不聪明,但是我的师兄师姐们聪明啊,只要他们愿意出手,肯定能够帮你制作出一个新的身体,让你不用再憋屈地和我挤在一起了。”   “哼,你对你的师兄师姐们倒是很有信心。”尹屠冷哼。   一说到这个,尹瑜泽可就不困了,他手舞足蹈地开始和尹屠控诉这么多年他在师兄师姐们的压迫下承受的各种苦难,最后用一句话来总结。   “总之,虽然他们都很厉害很好,但是都比较恶趣味爱逗人,等我们回到宗门后,大哥你一定要小心一点。”   “哦,”尹屠的思绪早在尹瑜泽开口的时候便跑到了隔壁传来的声音上。   即便修为跌落,曾经渡劫期的修为还是让他的神识比旁人强出许多,隔壁的那一点细微的衣物摩擦的声音以及入水后那人对出的舒服的叹息声都尽数落入了他的耳中。   注意力全部放在桑瑾逐那边的尹屠自然不清楚自己错过了多少东西,等到那边的水声停歇下来,衣物摩擦的声音伴随着水珠滴落的声音逐渐靠近,然后再墙后彻底消失。   尹屠有些遗憾。   曾经辛清莲被弱水打湿身体时他多看他一眼都觉得厌烦,但是要是将同样的场景放到桑瑾逐身上……   想象着青年被捆住双手吊在池子中央,那一身月白色的布衣被水打湿后贴在他的身上,隐隐约约地露出了几分肌肤的颜色。   乌发凌乱地披在身后,皮肤被温热的泉水蒸腾的有些发红,因为窒息导致的呼吸凌乱,双目泛红,纤长的睫毛如同蝶翼一般颤抖。   尹屠只是想着,就发现自己有些激动了起来。   他双目泛红,脸上的魔纹涌动,在察觉到自己身体变化的瞬间,尹屠先是呆愣了一下,然后克制不住地开始作呕。   胃部开始剧烈地翻涌,胸口处仿佛被什么勒住一般无法呼吸,他闭上眼睛想要平复这种感觉,却根本抑制不住地开始浑身颤抖。   “大哥!你怎么了?”尹瑜泽焦急地叫出声,却只能听见对方仿佛喘不过来气一般从喉咙地发出的“赫赫”声。   他急的团团转,却因为没有办法看清对方而无法准确地对尹屠现在的状态做出准确的判断。   “大哥,尹屠哥,你没事吧,别急,先跟着我呼气……吸气……”   明知道对方现在不过是神魂的状态,根本不可能会因为窒息出什么意外,但是尹瑜泽还用自己暂时能够想到的东西去尝试帮助他。   忽然,他灵光一闪。   既然神魂状态的尹屠无法被查看情况,那么只要让他进入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就在隔壁的大师兄肯定能够察觉到自己这边的动静。   谁不知道尹屠说的自己渡劫期的修为是真是假,但是从他之前的表现来看,现在的他根本没有多少攻击力,完全不同担心他会在混乱中伤到师兄。   但是为了保险起见,尹瑜泽还是从储物袋中取出了可以克制灵力运转的绳子,将自己的双手双脚牢牢地困了起来之后才开始全力回忆自己第一次抢回身体控制权时的感受。   尹瑜泽闭上眼睛,只觉得自己和尹屠仿佛被什么东西牵连在了一起,就像拔河一般,最中间的是他自己的身体,只要谁能够靠近那具身体,便能够取得他的控制权。   尹瑜泽主动后退远离那具身体,然后顺着那条“绳子”用力,将对面的尹屠往中间扯去。   尹屠猛地睁开了眼睛,脸上的魔纹在他之前的欲望的牵引下如同游蛇一般在他身上游走,又像是烧红的火炭一般将灼烧着他的身体内部。   当初那个将这些魔纹强行种在他脸上的人的脸出现在他的眼前,他看着对方拿着烧红的、往下滴着融化的铁水的匕首走到他身边,逼着他暴露出半妖的本体,用匕首在上面深深地刻下屈辱的魔纹。   木生火,他被那个魔修当成了修炼的道具很好地保存了下来,也因此避开了那些修士追踪,可他却恨不得那些修士能够痛快地给他一刀,也好过现在这样,身体内部被火烧成碳、烧成灰、烧成别人修炼路上的垫脚石。   “烫!好烫!水……”尹屠伸手就要往自己的脸上扣去,企图扣掉那些日夜灼烧着他,带给他无尽痛苦的纹路。   即便尹瑜泽已经事先将自己的手束缚了起来,他手指的指甲也修剪的圆润光滑没有任何杀伤力,可在桑瑾逐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带着一身水汽赶过来时,尹屠已经用手在脸上扣出了深可见骨的伤痕,可见他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   “师弟,师弟你怎么了。”桑瑾逐迅速控制着水绳将尹屠牢牢地捆束起来,不让他有半点动弹的机会。   “烫,疼,我好疼……”尹屠想要将自己蜷缩起来,却因为被束缚住只能直挺挺地躺原地。   剧烈的灼烧感逼迫着他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痉挛着。   好在就在下一秒,蕴凉的水汽扑面而来,火焰被水浇灭,被烧的只剩下一点残枝的树木在甘霖的浇灌下,嗯重新焕发生机。   尹屠意识恍惚地睁开眼,便被屋内浓郁的水系灵力给震惊到了。   他被桑瑾逐抱在怀中,安抚地轻拍着后背,每一次对方的手接触到背后,就会有大量的水系灵力没入他的身体。   “没事了,不怕不怕。”桑瑾逐轻哄着。   察觉到他苏醒的尹瑜泽也开始在耳边叽叽喳喳:“尹哥,你没事吧,你看我就说我大师兄很厉害,不管遇到什么问题都能解决。”   “尹哥你是生了什么病吗?我五师兄就是药修,到时候可以让他帮你看看,当然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我也不会强迫你。”   “就是你刚刚的样子有点吓人,我的俊脸差一点点就被你给毁容了呢,下次难受别往脸上抓,去砸桌子板凳什么的都可以,不用担心赔偿的问题,我可以帮你垫付。”   “尹哥……”   “好吵。”尹屠声音沙哑地开口,虽然微不可闻,却让一直在叨叨的尹瑜泽瞬间闭嘴,只能趁着对方看不见,捏住了对方的脸用力拉扯。   “师兄……”尹屠仰头看向桑瑾逐焦急担忧的脸,声音穆然变得柔弱下来,完全没有了刚刚与尹瑜泽说话的声势,“对不起,让师兄担心了……”   。 第22章   尹屠能够看见桑瑾逐的额头上那些细密的汗珠。   金丹修士不畏寒暑,能在屋内被水系灵力包围,就连两人的衣裳都有些潮湿的环境下生出这么多的汗,可见当时桑瑾逐有多么着急。   脸上的伤势已经被妥善地处理好,尹屠伸出手想要去摸,却发现自己的四肢都被牢牢地束缚住,无法动弹。   “是我疏忽了,”桑瑾逐撤去束缚住尹屠的水流,将他们凝结成了一面水镜放在了尹屠的面前,“放心,我已经将你脸上的伤势处理好了。”   水镜中的那张脸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奇奇怪怪的东西,这让尹屠清晰地认知到,这并不是自己的身体。   之前的烧灼感不过是错觉,是被刻进神魂之中,无法被忘记的错觉。   尹屠小声地应了声,视线越过水镜,定定地看向桑瑾逐:“师兄不想问我些什么吗?”   他之前的表现,就算是傻子也能够看出来他的不对劲。   那样的挣扎折磨,不可能会出现在尹瑜泽这种被养的极好的人身上。   桑瑾逐接触到尹屠平静之下波涛汹涌的眼睛,有些不确定对方此时的想法。   他顿了顿,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我知道师弟有事情瞒着我,每个人都有秘密,如果师弟愿意和我分享的话我会很高兴,不说的话也没说什么。”   “只是不管师弟愿不愿意告诉我这个秘密,现在都不是说话的好时机。”感知到对方在自己手上放上去后便顺从地闭上眼,桑瑾逐嘴角翘起,无视了尹屠瞬间绷紧的身体,打横将他抱了起来。   这边的房间已经在尹屠之前的失控中变得凌乱,不能再用来暂住。   桑瑾逐索性将人带回自己的房间,将他安放在自己还未使用过的床铺之上。   “你很累了,先睡吧。”桑瑾逐替对方拉好被子,坐在了床边,像是舅妈哄小侄子睡觉一般在隔着被子,有规律地轻拍着。   尹屠的眼睫颤抖了几下,闭着的眼皮下,眼球快速地转动。   可随着桑瑾逐的轻拍,嗅闻着对方身上刚刚沐浴后散发出来的淡淡的桃花的香味,尹屠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   屋内的烛火点的很亮,即便闭上眼睛,也能感知到一些属于烛火的橘红色光芒。   讨厌黑暗,自从进入金丹期后就再也没有睡过一次的尹屠并不讨厌这种光芒,只是闭着的眼睛让他无法去探查桑瑾逐此时的表情与情绪,只能将注意力放在了隔着被子传过来的不轻不重的力道上。   他的意识在不知不觉间,全部集中在了上面,然后随着越来越舒缓的力道,逐渐沉入黑暗。   一直轻颤的睫毛安分下来,桑瑾逐松了一口气,收回了自己的手。   还好,虽然最近几年没再往回捡孩子,但是他这一手哄睡的本事还没丢。   只是还没等他这一口气送完,床上的人就又睁开了眼睛。   与之前的阴郁又潜藏着疯狂的眼神截然不同,这双眼睛里透露出来的忐忑与心虚让人一眼便能够分辨出来他是谁。   尹瑜泽抿着嘴,习惯性地伸手去拉桑瑾逐衣角。   尹屠刚刚的表现有点吓到他了,只是在和小时候一样牵住了师兄的衣角后,他又放松下来不再担心。   有大师兄在呢!不管他遇到什么事情大师兄都能解决的。   尹瑜泽的瞬间开朗,他弯着眼睛对着桑瑾逐笑了笑,感知到绳子那一边的尹屠神魂此时正处于浅眠当中,但是这种浅眠又极容易被外界影响。   不能说话,传音产生的灵力波动也会让敏感的尹屠惊醒。   尹瑜泽挤眉弄眼地试图和师兄眼神交流,告知他关于尹屠的事情。   虽然让他自己来,他都辨别不出来他的这一番作怪的表情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大师兄还是靠谱地对他点头。   尹瑜泽眼睛一亮:不愧是大师兄,好厉害!   他又要挤眉弄眼地师徒和桑瑾逐交流,却被桑瑾逐拉过了手,手指在他掌心中勾画。   尹瑜泽怕痒地一哆嗦,瞬间想要抽回手,却被桑瑾逐牢牢地控制住。   他也不敢大力挣扎,只能忍着笑意,颤抖地辨认着大师兄到底在做什么。   【瑜、泽、害、怕、吗。】   【身、体、里、有、另、外、一、个、人。】   在分辨出第一个字的时候,尹瑜泽便呆了一下。   对哦,直接写字好像确实比眼神交流靠谱,而且之前他还在纠结该怎么和大师兄说尹屠哥的事情,结果没有想到大师兄自己就猜出来了。   和师兄一对比,自己好像有点笨哦。   尹瑜泽短暂地沮丧了一下,又得意起来。   嘿嘿~就知道大师兄最聪明最厉害了~   眼看着人傻乎乎地笑着,思绪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桑瑾逐无奈地在尹瑜泽的额头弹了一下,将他的注意力拉回来。   尹瑜泽回过神,学着桑瑾逐之前的模样一笔一画地去写。   【大、师、兄、好、厉、害!】   尹瑜泽看向桑瑾逐的眼神里都快透露出小星星了。   桑瑾逐作势又要去敲尹瑜泽的脑袋,他才总算是想起来要正经回答问题。   尹瑜泽骄傲地挺起胸膛:【我、才、不、害、怕,我、保、护、大、师、兄。】   【我、感、觉、尹、屠、哥、人、其、实、不、坏,就、是、爱、吓、唬、人,倒、不、会、真、的、对、我、做、什、么。】   回忆起尹屠之前吓唬自己要切自己jj的恶劣表现,尹瑜泽就忍不住撇嘴,只是在想到了自己尹屠失控时,自己不小心看见的那些画面,他抿抿嘴,又写到:【大、师、兄,尹、屠、哥、好、惨,是、个、小、可、怜、诶。】   尹瑜泽越写越气,字迹也有些潦草起来:【那些、欺负、尹屠哥、的人、好过分,好想、揍他们、一顿、给、尹屠哥、出气。】   桑瑾逐摸了摸尹瑜泽的脑袋。   从系统透露出来的那些消息来看,尹屠的那些仇人估计早就被他解决了。   而且就算真的遇见那些人,他们大概率也是打不过的。   烈楚国那边可不像天隋国这边这样,金丹期就已经能横着走了,那边的金丹期修士虽不说像大白菜一样随处可见,却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   尹瑜泽气的鼓起了脸,那模样,相信如果那些人真的出现在他面前的话,他会真的冲上去给他们两拳。   桑瑾逐将他握紧的拳头舒展开:【不、要、因、为、对、方、可、怜、就、放、松、警、惕,要、是、他、欺、负、你、或、者、做、什、么、过、分、的、举、动、就、来、告、诉、师、兄,师、兄、给、你、出、气。】   尹瑜泽快乐地眯起了眼,蠕动着朝着坐在床边的桑瑾逐挪过去,将自己的脸贴在了桑瑾逐的大腿上蹭了蹭。   桑瑾逐手托住他的脸,手指在之前伤口的位置勾画:【疼、吗?】   尹瑜泽摇摇头,大师兄的医术学的可比他好多了,之前他在一边看得清清楚楚,现在他的脸上别说有伤口了,就连伤疤痊愈后的色差都没有。   毫不夸张地说,现在他脸上的皮肤都比之前好了几个度。   桑瑾逐轻松了一些,他虽然想要降低尹屠的黑化值,却也不希望尹瑜泽因此受到伤害。   人都有亲疏远近之分,比起尹屠,还是尹瑜泽在他心中的分量更重几分。   想了想,桑瑾逐又在尹瑜泽手上写到:【不、要、告、诉、他、我、发、现、他、了。】   从这几次的接触来看,尹屠性格敏感,要是被他发现自己已经发现了他的身份,大概率会缩回壳子之中不再出来。   倒不如就继续像现在这样,让他顶着尹瑜泽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   有了尹瑜泽在前,不管尹屠想做出什么,都不会那么拘束。   尹瑜泽一口就答应下来了,脸上露出了坏笑。   谁让尹屠哥之前用切jj这种事情来吓唬他呢,他小小地报复一下也不过分吧。   桑瑾逐眼神一凛无声地询问:[他之前怎么欺负你了?]   这种事情怎么能说出来,而且师兄是怎么看出来的!   尹瑜泽目光从桑瑾逐的脸上移开,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去看桑瑾逐。   刚刚师兄有做什么口型吗?诶呀他看不懂呢。   这客栈的床可真床,这被子可真被子啊……   桑瑾逐半强迫地将尹瑜泽的脸抬起,让他看向自己。   尹瑜泽索性耍赖皮,往桑瑾逐身上一趴,脸在桑瑾逐怀中胡乱蹭着。   “又在发什么癫?”尹屠有些沙哑的声音不爽地响起。   尹瑜泽一愣,意识到尹屠清醒后,索性更加放肆地和桑瑾逐撒娇:“师兄~脸疼~要吃桃花糕才能好~”   桑瑾逐抱住尹瑜泽的动作一顿,脸上的表情却和之前没有半分变化:“好,我一会儿去给你买。”   尹瑜泽抱住他不放手:“不要,我要吃师兄亲手做的桃花糕。”   桑瑾逐好脾气地答应:“好。”   尹瑜泽得寸进尺:“那要用山上那棵灵桃树的花做,要加很多很多的蜜糖。”   桑瑾逐算了算时间:“刚好这次回去还能赶得上灵桃树最后的花期,我让药霖提前帮我收一些起来,回去的时候就能用上。”   尹屠听着他们的对话皱眉:“只有小孩子才喜欢吃甜,加那么多蜜糖你不觉得齁的慌吗?”   “你不懂得欣赏!”尹瑜泽和分心和尹屠交流,“桃花糕不做甜的还能是什么味道的。”   尹屠犹豫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开口:“不甜……那咸的?”   “你不仅没品味,还是个□□徒!”尹瑜泽惊恐脸,不管怎么看,咸的桃花糕都是不应该出现在世上的东西吧。   尹瑜泽气鼓鼓地不再说话,尹屠也觉得莫名其妙。   不过是块点心罢了,用得着吗?   而且,是他的错觉吗?总觉得尹瑜泽现在在他面前放肆了不少?   ——————————   尹瑜泽单方面和尹屠的冷战持续到了第二日桑瑾逐交完房屋损坏费后,御剑带着他回宗门的路上。   熟悉的神魂被拉扯的感觉传了过来,尹屠没有抗拒,任由自己被拉扯向尹瑜泽的身体。   桑瑾逐并不算宽厚的身体站在他前方,专注地控制着飞剑。   在尹瑜泽被替换的时候,他微微侧过头看了一眼,又在尹屠回神前转了回去。   尹屠晃了会儿神,在桑瑾逐的衣袖被风往后吹,擦过他的指尖时条件反射地抓住,然后顺着晃了晃。   “师弟,”桑瑾逐无奈的声音传来,“又在调皮了。”   “我没有,”这完全是这具身体习惯性的反应,尹屠第一时间便开口解释,说完了那句话后又有些别扭。   那个尹瑜泽,之前不是经常扯着你袖子撒娇,导致这具身体都生出了肌肉记忆,怎么到他这里,扯一下就要被说。   尹屠也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些什么,反正就是很气。   他盯着自己刚刚松开的衣袖,经过了一阵剧烈的思想斗争后,又伸出手做贼似的抓住了它。   先只是用手指捏起了一片衣角,见桑瑾逐没有说什么,又一点点地将更多的衣角握进收手中,到了最后,甚至将那片布料叠了一下,整齐地在手上缠了两圈。   桑瑾逐任由对方做小动作,无奈地往后退了些许,防止自己的衣服直接被他拉下来。   应该是不愧是同一个人吗?怎么都这么喜欢扯他的袖子。   再这样下去,他真的要考虑改变一下穿衣风格了。   虽然紧袖的劲装没有长袍宽袖穿起来舒服,但是至少没有随时被扯掉衣服的风险。   被挤出来的尹瑜泽抱臂飘在他们身后,难得的没有和尹屠互怼些什么,只是揣着坏心眼儿在一边默默地看着。   啧啧啧,他就说尹屠哥是个小可怜吧,看看这个样子,他就暂且大方一回,将大师兄让给他半个时辰。   就半个时辰,绝对不能再多了。   尹屠换过来的时候,桑瑾逐他们已经飞了不少时间,所以没用多长时间,便看见了山与山顶那株粉色的桃树。   尹屠丝毫不知道前面有什么东西在等着他。   在下了飞剑的瞬间就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将手中的衣袖松开,默默地跟在桑瑾逐的身后。   桑瑾逐抬手抚平布满褶皱的衣袖,转身地调笑地看向他:“这么喜欢我的衣袖的话,割下来送你如何?”   尹屠:“……不、不用了。”   桑瑾逐:“要割你刚刚拿着的这边还是另外一边。”   尹屠脱口而出:“都行。”   在对上桑瑾逐似笑非笑的双眼后,尹屠沉默地低下头,余光去瞥桑瑾逐的动作。   “咳,”桑瑾逐忍下笑意,“这件衣服我还要穿呢,等回去后我送你一件新衣服,你想割哪块割哪块。”   “我不是……”两人在说话的时候脚下没停,还顺着石阶往上走,尹屠这句话没说完便察觉到山上似乎传来了一阵浓烈的灵力波动。   而尹瑜泽在一边欢呼:“让我们一起倒数五个数:五、四、三、二……到了!师兄师姐们这次又比以前快了一些了。”   尹屠不了解尹瑜泽又在发什么癫,注视着向这边过来的几人警惕心大起。   他上前一步将桑瑾逐挡在身后,然后……看看眼睁睁地看着几人在过来的路上忽然内讧打了一起。   最终分散的几人打成一团,一路从山上朝自己这边滚了过来,在快要接近时,一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从混战中射\出,迎面朝着这边而来。   明明是朝着自己射来的东西,尹屠却眼睛都没眨一下,一根藤蔓被他催动着从手心生长而出,瞬间将那株植物绞的渣都不剩。   “好酷!这是什么招式?”尹瑜泽一开始还格外兴奋,在看清那株被卷住的植物是什么的时候瞬间惊恐起来。   “等等!不要动它!”尹瑜泽伸手就要去阻拦尹屠的东西,却依旧迟了一步。   周围的环境瞬间安静下来,那边打成一团的人看见那株植物时也瞬间停下了手。   “完了。”尹瑜泽痛苦捂脸,“尹屠哥,你就自求多福吧。”   “什么?”尹屠蹙眉,有些不了解他们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不就是一根破草吗?毁了就毁了。”   “那不是破草,那是五师兄培育了好久的灵植,师兄师姐他们怎么敢动这个的啊。”尹瑜泽长长地叹了口气,已经预感到接下来回发生什么了。   “要死了要死了!”在一片安静之中,丹澄最先跳了起来,扛着自己的炼丹炉就要跑,却在迈出第一步的时候把孟佑拖住了腿。   “不许走,是你提出抢灵植让五师兄来加入我的的比赛中的,现在灵植毁了,你别想一个人跑。”   “松开我你这个老六,信不信我拿丹炉砸你脑袋啊,”丹澄抓狂,要是被五师弟知道灵植没了,她和她的那些丹药们也能一起没了。   “我不!你有丹炉我有古琴,有本事就和我比比看谁的武器更硬。”   “你是傻子吧,有本事在这拦我不如跟我一起跑。”丹澄都快要被她这个六师弟气死了。   你一个乐修,天天用古琴和我的丹炉比硬度是怎么回事?   “有道理,”孟佑一拍手,收回抡起的古琴往身后一背,就要和丹澄一同跑路。   刚踏出一步,一片符篆屏障拦在了他们的面前。   不同的人物,相同的命运,丹澄和孟佑对视一眼,齐声喊道:“三师兄!”   三人一同转身跑路,再下一秒,三人集体踏入了法阵之中迷失了方向。   稳坐最后胜利宝座的二师兄黎云蔚施施然走过他们,卡口:“比赛,我赢了。”   “很厉害,”桑瑾逐抬手将一身叮叮当当的黎云蔚抱进怀中,给他这个最终的胜利者送上奖励。   “尹屠哥!快!我们也快点跑。”尹瑜泽看见了师姐师兄几人在二师兄撤去灵力后迅速从法阵中走了出来,忙不迭地催促,“快点!不然五师兄来了之后就晚了。”   “什么?”尹屠茫然。   从这群人朝这边过来开始,他就没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桑瑾逐会主动去抱那个浑身上下挂满东西的怪人?为何尹瑜泽又催着让他离开?   还没等尹瑜泽给他解释清楚,那边穿着一身粗布短打,气质淳朴温和的人就已经走了过来。   “我的东西呢?”药霖在忽然僵硬的几人身上扫过,在现场的各种混杂的灵力波动中辨别出属于他的灵草的那一股。   他缓缓上前,低下身捡起一片被破坏的彻底,只剩下这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残枝的灵植。   丹澄秒怂:“对不起五师弟我错了你要打要骂尽管冲着孟佑去吧。”   孟佑同样秒怂:“五师兄对不起呜呜呜我是无辜的都是丹澄出的主意要抢你灵植的。”   丹澄和孟佑求饶的声音撞到一起,两人不可置信地对视了一眼,飞快地改口拉更多人入水。   丹澄:“是符城特意带着我们绕到五师弟你的药园子里的,罪魁祸首就是他!”   孟佑:“是二师兄设下法阵将五师兄你困住的,要不是他你早就能赶过来救下灵植了。”   符城本来还在看戏,猝不及防就被出卖了:“我不是察觉到大师兄回来才会来找你们的嘛,你们不也玩的很开心,要说真正的罪魁祸首,那大……”   符城没说话的话噎在口中,一直淡定地看着眼前发展的桑瑾逐笑眯眯地看向他。   桑瑾逐^-^:“嗯?三师弟想说什么?”   符城紧急闭嘴,视线转悠一圈手指向尹屠:“虽然我们都有错,但是灵植是小师弟毁的,他才是真凶!”   黎云蔚张了张嘴,不知为何吸引到了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他慢吞吞地吐出了五个字:“比赛,我赢了。”   “都说完了吗?”药霖扫视全场,危险的气息一点点从他身上飘散开来。   没呢没呢!这里还有一个人没开始甩锅呢!   尹瑜泽上蹿下跳地气的要命,拼命催促着尹屠给自己狡辩、不对辩解,争取一下从轻处落的可能性。   然而不知为何,从丹澄他们开始互相甩锅,并且将尹屠一同拉下水后,尹屠就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绳子”的另一头传来了尹屠浓烈的,仿佛要把人吞噬的负面情绪,尹瑜泽不明白他为何忽然变成这样,只能先抓耳挠腮地催促着他别傻站在原地,至少先躲到大师兄身后去。   别看五师兄平时脾气很好的样子,真的生起气来,打人可是最狠的。   特别是五师兄还是药修,打完了还能用药草将你恢复过来,继续打。   保证能够让你在不受到任何伤害的同时留下最大的心理阴影。   药霖手上还拎着锄头,他阴沉着脸,如同大魔王一样笑出了声。   在场除了桑瑾逐尹屠还有一个反应太慢没缓过来,还处于状况外的黎云蔚外,所有人都齐刷刷地抖了一下。   眼看着药霖拎着锄头散发着杀气朝着尹屠这边走了过来,符城丹澄孟佑又集体去拦。   “五师弟\兄你大人有大量,别和瑜泽那小子计较,他今天脑子估计出了点问题,还没反应过来,你给他来一下,脑子真的坏了怎么办。”   药霖将锄头舞的大开大合,本来就心虚的几人也不敢真的对他出手,只能拼命给尹屠使眼色让他快跑。   然而往日里脑子灵活的要命,一闯祸就躲到大师兄身后的尹瑜泽这次脑子不知怎么忽然就短路了,不仅不跑,还主动朝着药霖攻了过去。   完了,这孩子彻底傻了,一个才刚刚筑基不久的傻孩子对上此时杀意正浓的狂暴版金丹期药霖,谁输谁赢已经肉眼可见了。   丹澄他们集体看向桑瑾逐:大师兄,你也不拦着点,任由小师弟犯蠢吗?   桑瑾逐静静地注视着似乎是陷入回忆中的尹屠,摇了摇头。   过往的心结他无法穿到另一个世界里帮他解开,那么用新的记忆取代也未尝不是一种好的办法。   只是嘴上轻飘飘地说几句没有多少用,唯有让他真实地体验一番他们师兄弟之间的相处方式,误会后又自己发现真相,才是最好的方式。   丹澄他们并不清楚桑瑾逐为什么这么做,只能硬着头皮也加入了进去。   然而本意是打算帮一下尹瑜泽这个傻小子的几人在加入战场后不仅没有让他放松多少,反而开始无差别地对着他们下手。   虽然只是筑基修为,丹澄药霖他们又都是金丹修士,但是有着丰富的,面对许多修为高出他许多的修士围杀经验的尹屠就像是泥鳅一般,所有的攻击都被他躲开。   抓又抓不住,打又打不到,冷不丁给你一下还挺痛。   本来是存着帮他的心思加入战场的几人在尹屠的引导下,攻击不时落到队友的身上。   渐渐的几人倒是打出了真火,除了在面对尹屠这个弱鸡小筑基的时候收了几分手,对着剩下的几位同门都不再保留。   丹澄单手扛着的丹炉炉盖打开,炉火绕着丹炉围了一圈,符城的符篆就像是不要钱一般撒出,就连孟佑都开始不用他的古琴砸人,开始将手指放在琴弦上。   “%¥#……”   无法被形容的声音从他手下流传而出。   所有听见琴声的人打斗的动作都停了一瞬间,下一秒,所有的攻击全部朝着孟佑而去。   在丹澄将锅甩给尹屠,又或者是更早的一些时候,尹屠就不由得将他们和当初青阳宗内的那些见付方卓对他并不看重,抢夺他的资源,往他头上栽赃罪名的“师兄”“师姐”们对上了号。   饿的胃都没有了知觉,最后一床暖和的被子也被人借口浇上了水,只能穿着单薄好看,却根本没有半点保暖能力的弟子服蜷缩在那间小木屋里的记忆涌现。   虽然那些“师兄”“师姐”们早就死的连渣都不剩了,但是在看见眼前这些人欺负尹瑜泽的时候,他还是没忍住冲动了一次。   那个小傻子好歹也和自己是同一个人,他当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他们欺负。   模糊的感知到一些尹屠想法的尹瑜泽欲哭无泪。   大哥,我谢谢你了大哥,但是我真的不像你想象的那么惨呀。   收手吧大哥!   尹瑜泽企图解释,然而刚刚的尹屠就像是屏蔽了所有外界的声音一般,根本听不进去他的声音。   好在他看见大师兄依旧是一副淡定的模样,站在那边没有丝毫插手的意思,心中就莫名安定了下来。   大师兄这样做肯定有他的道理,那他到底还拦不拦了?   尹瑜泽抓狂。   直到孟佑的琴声响起,尹屠精神一震,总算是从那种状态中脱离了出来。   真是,从未听过如此有穿透力,魔音贯耳又余音绕梁的琴声了。   “太好了,”尹瑜泽从未如此感激过他五师兄的琴声,“别打了,我都说了,这只是正常的同门之情,没有人欺负我。”   “这很正常?”尹屠蹙眉。   就算他没有真正的体验过同门之间该如何相处,但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那些前来追他们的修士同门之间的情谊好像不像尹瑜泽的师兄师姐们这般塑料。   “当然是真的。”尹瑜泽已经注意到几位师兄和丹澄师姐都在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了,要是自己再不出去,估计下一步他们就要把他捉住强行检查身体了。   众人的战斗终止于一边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黎云蔚。   他从身上挂着的那一堆叮叮当当的东西中解下一物,抛过来直接将他们所有人困在其中动弹不得。   在确保他们没有半点行动能力之后,黎云蔚发表讲话:“打坏了地方,要修,你们出灵石。”   贫穷使人冷静,刚刚还有些上头的几人瞬间冷静,尹瑜泽也趁机和尹屠交换了身体的使用权。   “小师弟,外出这段时间身手长进了不少啊。”丹澄将手搭在了尹瑜泽的肩膀上,不动声色地控制住对方的行动能力。   与此同时尹瑜泽能够隐隐约约地感知到一股神魂被什么东西扫过的感觉。   神魂没有出现任何问题,小师弟还是他们的小师弟,没有被夺舍。   但是之前小师弟的异样他们都察觉到了,现在探查不出来是什么原因,反倒让他们更加焦急。   猝不及防被扔出来的尹屠也急,又气又急。   “你之前不是说自己并不能控制身体的使用权吗?所以说你这次让我出来是故意的?”   尹瑜泽这边还在想着该如何糊弄过师兄师姐将这一茬子忽略过去,听到尹屠的指控短暂地心虚了一下。   他就是想让尹屠哥也体验一下当初他第一次看见师兄师姐们打架的震撼,小小地报复一下他之前吓唬自己。   谁知道他就忽然冲出去和师兄师姐们打了起来,要为自己出气呢。   尹瑜泽打着哈哈:“一点点,就一点点,更多的还是运气。”   “你的意思是说我运气不好,才能次次被你扔出来。”   尹瑜泽发四:“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尹屠冷哼一声:“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   尹瑜泽不要脸的承认:“会,肯定会,你看我真诚的双眼。”   尹屠被他的不要脸震撼到,猛地沉默了下来。   尹瑜泽好声好气地给他解释:“你之前的表现太扎眼了,师姐他们肯定已经对你生出怀疑,我这么做也是被逼无奈,你要是想要暴露自己的存在的话,我现在就能和他们说,让你出去和他们见见面。”   尹屠想都不想直接拒绝。   而那边的尹瑜泽脑补了一下尹屠暴露的后果,忽然抖了一下,喃喃自语:“不行,让别人知道还好,要是告诉四师姐的话,以她的好奇心绝对会将我刨开好好研究一番的。”   “小师弟,你忽然抖什么?”丹澄冷不丁的开口。   尹瑜泽瞬间回神,讪讪地笑了笑。   他总不能告诉四师姐他在想她会如何解刨她吧。   丹澄危险地眯起眼睛:“你刚刚是不是在脑海内说我的坏话?”   “没有!绝对没有!”因为他想的全是实话。   “你很怕她,莫不是她平日里都在欺负你”尹屠忽然开口,“看在之前的份上,我可以帮你报仇。”   “安啦安啦,”尹瑜泽随口安抚他,“哎呀,师姐只是比较喜欢作弄人罢了,又不是只作弄我一个,她是平等的欺负山上每一位师兄师弟和师侄们,当然大师兄除外。“   “而且,这是四师姐表达对我们爱的一种方式,虽然特殊了一点,但是习惯就好啦。”   尹屠不理解地看向他,真诚地发出疑问。:“你脑子有问题吗?”   尹瑜泽瞬间变成河豚:“干什么呀,才刚刚好好说话了一会儿,你又开始对我人身攻击了,刚刚还说帮我报仇,我现在最大的仇就是你!来帮我报仇吧!”   尹瑜泽不理他,专心地和师姐师兄们说话。   这次下山和以前跟着师兄下山抓捕魔修和修补法阵不同,之前他们更多的就是两个人相处,见过最多的也是那些村镇里的凡人,并不会主动和其他的修士交往。   所以严格来说,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的接触到修真界里的其他人。   他一边跟着师兄师姐们往山上走,一边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人一般,手舞足蹈喋喋不休地和他们讲着自己这次出去撞见的新奇事件。   比如说那个看见师兄前后态度转变极大的断空门少主,渣男何琥诚,帅气姐姐解晴,还是老样子喜欢装模作样的解伊剑以及那只妖族。   说到这里,他还将之前放在师兄那里的小狐狸崽子捧了出来,让他们每个人都撸了一把。   “对了,七师姐呢?她最喜欢这些灵兽了,看见小狐狸肯定很高兴。”   孟佑抢先回答:“这个我知道,小白生崽子了,最近小七都在灵兽园那边伺候小白和她的崽子们。”   尹瑜泽点头:“原来是这样,那等七师姐不忙的时候,我再给她看小狐狸。”   丹澄他们笑眯眯地看着格外兴奋,一路话都没停过的尹瑜泽,对于他之前的异样就更加担心,他们对视了一眼,看向了大师兄。   大师兄!你和小师弟之间有秘密不告诉我们QAQ。   桑瑾逐但笑不语,惹得丹澄他们几个更加觉得自己被歧视了,要不是顾忌着小师弟那边的情况还未弄清楚,他们此时恨不得直接挂在大师兄身上让他将小师弟身上的异样讲清楚。   符城丹澄孟佑biubiu发射眼神光波:大师兄,再瞒着我们,我们就要撒泼打滚闹了。   桑瑾逐淡定回望:小师弟可是还在这里。   符城丹澄孟佑丝毫不打算顾及自己的形象:不管不管,反正我们什么德行,小师弟早就知道了,无所畏忌,大师兄你再不说我们现在就往地上躺了。   后知后觉的黎云蔚企图加入群聊:你们,在做什么?   就连还在心疼自己的灵植的药霖都看了过来:小师弟怎么了?之前看起来确实有点不对劲。   符城丹澄孟佑开始胡搅蛮缠:大师兄~告诉我们告诉我们~不然我们就要去自己问小师弟了,为了得到答案,我们可是什么形象都不顾忌,什么手段都能使出来的。   桑瑾逐淡定地看着他们,轻飘飘地抛出炸|弹:你们确定要在另一位小师弟面前一点形象都不要了?我记得瑜泽刚来的时候,你们可是在他面前装模作样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来实在憋不住,才把好师兄好师姐的形象崩塌了的。   符城丹澄孟佑药霖黎云蔚:新的小师弟!!!!   难得,这次反应速度极慢的黎云蔚也跟上了话题。   他们在理解了桑瑾逐话里的意思后,猛地将视线看向了尹瑜泽。   忽然被注视的,没有加入群聊的尹瑜泽背后一凉。 第23章   被排斥在外,不明白师兄师姐他们为何忽然用这样的眼神看向自己的尹瑜泽摸不着头脑。   好在他不是会在这种事情上太过于纠结的人。   想不明白,那就直接放弃好了。   师兄师姐们在交流一些他搞不懂的东西,有些无聊的他戳了戳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声的尹屠:“尹屠哥?”   尹屠不想搭理他,然而神魂却被对方探过来的意识骚扰着。   为了能够让尹瑜泽安分片刻,他只好言简易骇地开口:“放。”   “尹屠哥你可不可以对我好好说话嘛,别一开口就嘲讽意味拉满啊。”尹瑜泽小小声抱怨,然后继续戳他,“又生气了?”   尹屠懒得搭理他:“刚刚生气不想理人的,难道不是你吗?”   尹瑜泽回忆了一下,恍然大悟:“对哦!”   尹屠翻了个白眼,根本不想去搭理这个小傻子。   他开始怀疑起自己之前的判断,就这种小傻子,怎么看都不可能和自己是同一个人吧。   一想到自己会变成尹瑜泽这种傻乎乎的样子,尹屠便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要是这种傻白甜的性格,早就不知道死哪儿去了。   自己先不理人有错在先,尹屠哥的阴阳怪气自己有错在后,两者互相一抵消,恰好就扯平了。   尹瑜泽在脑海内一算,瞬间开朗。   他哄着不知道为什么又开始生闷气的尹屠:“既然如此,我们两个就扯平啦。”   “之前是我不好,没有询问你的意见就将你挤出去了,不如这样,明天!明天一整天的时间,我都让你来接管身体,我绝对不插手,你想做什么都行,就算你想用我的身体去倒立洗头,用后空翻代替走路绕着门派跑圈我都没意见。”   尹屠无语:“为什么会有这种假设?你对这些这么熟悉,难不成你之前都做过?”   尹瑜泽理所当然地否认道:“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傻子。”   尹屠牙根都快被咬碎了:“所以你认为我就是那个傻子?”   尹瑜泽连忙解释:“绝对没有!尹屠哥聪明绝顶、才高识远、慧心妙舌、别具慧眼……”   尹屠被他那一大串吹捧之词念叨的头疼,只能勉为其难的接受了他的这份赔礼。   自觉已经哄好了尹屠,尹瑜泽暗戳戳地给自己点了个赞。   师兄师姐们之间神秘的交流总算是告一段落。   在简单地聚了个餐后,之前打架打的痛快的几人老老实实地回去修理那段被他们损毁的道路,只有今天刚回来的。尹瑜泽逃过一劫。   负责给山上弟子们上课的老师集体跑路被罚去干活,作为尹瑜泽的学生自然就不用再去教室上课了。   桑瑾逐将尹瑜泽送到了他宿舍门前,没有跟着进去,只是在门口处若有所指地叮嘱了一句:“如果有什么事情自己拿不准主意的话,可以来我宿舍找我。”   尹瑜泽拍拍胸口,给桑瑾逐打包票:“大师兄你放心,我绝对没有问题的。”   飘在一边被迫围观尹瑜泽和桑瑾逐交流的尹屠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在等桑瑾逐离开后,尹屠毫不客气的询问:“我怎么感觉你们之间有什么东西在瞒着我?”   尹瑜泽坦荡承认:“对啊,这是我和我大师兄之间的秘密,当然不能告诉其他人了。”   尹屠没料到他竟然会是这个反应:“秘密?”   尹瑜泽点头:“对啊,师兄弟之间有些秘密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难道你和你以前的师兄之间没有什么小秘密?”   尹屠不由得联想起辛清莲那张脸,将尹瑜泽和桑瑾逐的互动代入到了他和辛清莲上后,他直接面色铁青地“呕”了一声。   对不起,恕他不能理解你们师兄弟之间奇妙的小秘密了。   ——————————   尹瑜泽说到做到,在半夜时分,自己还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便挣扎着醒过来,将在一边闭目养神的尹屠拖进了身体后,自己则飘到半空之中继续睡。   猝不及防的尹屠:……大可不必这么遵守约定。   尹屠的精神其实是清醒的,只是这具身体自带的睡意过浓。   床铺很软,躺在上面就像是陷入了云朵一般,床边的桌子上还放着几枝刚折下来不久,正悠悠的散发着香味的桃花枝。   尹屠本来还能睁着眼睛定定地看着床顶,可在这种舒适的环境之中,听着神魂中传来的尹瑜泽清浅的呼吸声,竟然也在不知不觉间陷入了浅眠。   这一觉睡得很舒服,只是没等他睡多久,一道刺耳的声音便忽然在他耳边炸起。   尹屠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在屋内扫视一圈之后,准确的定位到了那道声音是从何处传来的。   那是一个上面漂浮着一个繁复的纹路的法阵。   那道把尹屠吵醒,并且直到现在都一直在响着的、如同有人将针往你耳朵里扎的乐音正是从那法阵里传来。   尹屠凝起灵力,直接对着那道法阵攻了过去。   只是一击之后,法阵不仅没有受到任何伤害,那道琴声反而还加大了许多。   “没用的,”已经对这种声音有了些许抵抗力的尹瑜泽打着哈欠,懒洋洋的开口。   “那可是二师兄专门研究出来的法阵,别说你现在只有筑基修为,就算是金丹修士来了,一时半会儿也毁不掉它的。”   尹屠只觉得太阳穴处的青筋一跳一跳的:“这东西,要怎么弄才能让它安静下来。”   “我教你!”尹瑜泽来了兴致,“看见了法阵上的那个符文了没有,今天随机到的是三师兄的符篆,你只需要将灵力注入到其中,按照上面的那个符文画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就行。”   尹屠命令:“麻烦,你出来解决一下。”   尹瑜泽果断拒绝:“不行,说好的今天一天都由你控制身体,我很守信用的。”   尹屠头疼:“你先出来把这个东西解决完了再换回来也是一样的。”   尹瑜泽坚定:“不行,我昨天说过了,不管你今天做什么,我都不会插手的。”   尹屠冷笑一声:“是吗?”   他手腕一翻,一把闪寒光的匕首出现在了他的手中,没给尹瑜泽开口的机会,便直接对着下方插过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尹屠本来就被那道琴音吵得头疼,又被尹瑜泽贴在耳边表演了一个海豚音,瞬间觉得自己的脑袋更疼了。   “闭嘴!”尹屠将匕首拔出来在手中把玩,“还没切,但是你要是再不出来把这个东西解决了的话,下一次就不仅仅是擦叽而过这么简单了。”   尹瑜泽慌忙地蹲下去,去观察自己的双腿之间有没有血液流出。   要不是因为神魂状态无法触碰实物,他都恨不得扒开尹屠的裤子来仔细看看那可怜的小尹瑜泽有没有受伤了。   他哽咽又倔强:“那你就切吧,反正有五师兄在,就算你真的切了,五师兄也能给我接回去的。”   尹屠忽然语塞,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在对峙了一盏茶的时间后,尹屠愤愤地将手中的匕首往旁边桌子上一扔,几步走到了法阵旁,盯着飘在上面的符文看了一会儿,然后简单粗暴地将灵力灌入法阵当中,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机复制出了一个在他看来一模一样的图案。   他等待了一会儿,可从法阵从传出来的琴声不仅没有关闭反而越来越激昂起来。   尹屠被声音吵得脑袋都大了:“不是已经不是将图案弄出来了么,怎么还不停。”   刚刚在和尹屠的对峙中赢过一局,捂着嘴正得意的不行的尹瑜泽看了一眼,就被他那个丑的不行的符文给惊呆了。   不能说是和上面那个符文不像,只能说是丑的有点别具一格。   尹瑜泽委婉地开口:“尹屠哥,你以前应该没有学过丹青吧。”   尹屠不屑一顾:“那种东西,又不能吃又不能喝,对于2修炼也没有帮助,我学它干吗?”   尹瑜泽:破案了,尹屠哥其实是个灵魂画手。   他不确定地再看了眼尹屠画出来的那个,和法阵上的符文两模两样的图案。真诚地开口询问:   “尹屠哥,你真的觉得你画的这个东西和那个符文一样吗?”   尹屠被折磨的有些不耐烦:“不一样吗?”   尹瑜泽:“……”   尹瑜泽:“算了,我就帮你这一回,今天没有下一次了啊。”   尹屠自信:“放心,只要你能解决这个东西,我必不可能再有求于你。”   尹瑜泽吐槽:“尹屠哥你真是立的一手好flag。”   尹屠疑惑:“什么府来各?”   “不,没有什么。”尹瑜泽噤声,防止尹屠哥知道真相后又恼羞成怒。   他飞快地将符文完成,房间内的琴声总算停止,与此同时房门和窗子处传来了一声“咔哒”声。   尹瑜泽迅速地缩回去,让尹屠出现。   尹屠刚要推开门出去,就在尹瑜泽的尖叫鸡一般的声音中又黑着脸回去。   “尹屠哥!你是我亲哥!裤子!我们换件裤子再出去!”   尹屠低头看了一眼,不解:“为何?”   刚刚那到匕首划出来等等口子还没一指长,从外面来看根本看不出来,就这也值得让他特意去换一件衣服吗?   尹屠若有所思地眯起眼,上次的方法已经不能拿捏这个小傻子了,既然他如此在意这种事情,那下次就用脱了衣服出去裸奔来威胁他好了。   尹屠难得顺从地取出了一套新衣服换上,嘴角挑起了一抹笑容。   尹瑜泽莫名觉得背后一凉,看着尹屠心情很好地走出了门,有些摸不准尹屠哥的心情变化。   推开门,尹屠的视线穆然和端坐在门口的一只白色的灵兽对上了视线。   那只白色的灵兽娇气地对着尹屠拉长了声音叫了一声,迈着猫步走过来,绕着他的腿间蹭来蹭去,高高竖起的尾巴还顺势在他腿上勾缠。   “尹屠哥!快,去摸摸它。”尹瑜泽在尹屠耳边怂恿,然后尹屠只是居高临下地看了那只灵兽一眼,随后毫不留恋地抬脚离开。   “诶?”×3   虽然除了尹瑜泽外的另外两声微弱的根本不可能会被人发现,尹屠还是若有所觉地朝着那边看了过去。   尹屠出言嘲讽:“刚刚不还因为一道口子要换衣服么,现在那个东西蹭的你一裤子毛,反倒不介意了?没看出来,你倒是还挺双标。”   “什么叫双标,那可是猫猫诶!”   “猫?”尹屠嗤笑了一声,“你五师兄医术那么好,怎么没把你眼睛治治。”   尹瑜泽还想反驳些什么。   呆愣在原地,根本没有想到有人竟然能够无视它的魅力的那只灵兽似是恼羞成怒,身形瞬间变大,“喵嗷!”了一声就朝着尹屠扑了过来。   匕首瞬间出现在尹屠的手中,他刚要朝着那只白虎的眼睛刺去,就在尹瑜泽的惊叫声中停手。   “那是七师姐的灵兽,大师兄也特别喜欢它,你要是伤了它大师兄会生气的!”   想到那个气质温和的青年,尹屠完全想象不出他生气的模样。   虽然有点点想要见识一下,但是权衡一番之后,尹屠终究还是换下了手中的匕首。   这一换就错失了先机,尹屠猝不及防地被那只白虎扑倒在地,挨了结结实实地一舔。   “这玩意儿到底是老虎还是狗。”数条藤蔓在尹屠的催生下快速地生长,终于在那只白虎快要把他的脑袋含在嘴里前将它牢牢地捆住,脚一揣将它揣到了一边。   尹屠铁青着脸转回屋子再次换了一套衣服,出门后无视了被他捆在那里不能动弹的白虎,直接往下方桑瑾逐所在的那层楼走去。   他站在桑瑾逐的门前,莫名地有些紧张。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有些忐忑地敲了敲门。。   没有反应。   再次敲门。   还是没有反应。   “大师兄今天一大早就去食堂那边了,他猜到小师弟你会来找他,便托我给你带句话,若是你有事找他的话,可以直接去食堂那边。”   一道柔柔弱弱的女声从他身后响起。   尹屠转身看去,便看见一名穿着蓝紫色服饰,脖子、手腕以及脚上都佩戴了很多造型奇特的银饰的少女。   这副打扮有些眼熟。   只是还没等尹屠想起来他以前是不是在哪里看过这身打扮,就听见尹瑜泽提醒了他一句:“这是我七师姐。”   “七师姐好,”尹屠礼貌地点头。   姚灵珊在心中哇哦了一声,新的小师弟好冷淡哦。   她面上没有显露出什么异样,只是笑的眉眼弯弯:“大白刚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最近它媳妇生孩子脾气比较暴躁,它一靠近就会被它媳妇打,无奈就只能在山上到处招摇撞骗,最近有不少人来找我告状呢。”   姚灵珊语气轻松:“我这是过来找它便是准备将它送去五师兄那里做个绝育,不然再让它和它媳妇生下去,我那灵兽园里就快都是它们的孩子了。”   尹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我。   而尹瑜泽则是在一边小声逼逼:“尹屠哥你和七师姐肯定很有共同话题。”   尹屠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只当他是日常发癫。   姚灵珊对着他笑笑,从手腕上解下了一枚银色的铃铛放在尹屠的手中:“小师弟,这个送你,戴在身上可让毒虫退散,若是意外中了什么毒,用取一碗清水将铃铛放进去浸泡一息,饮下便能解去大部分毒素。”   冰冷的铃铛在手中左右滚了滚,发出了些清脆的铃音,尹屠这才注意到,即便姚灵珊身上戴了那么多的银饰铃铛,可在行走之间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即便姚灵珊将这铃铛的功效形容的如何好,但是尹屠却不会忽视掉铃铛上传来的不详气息。   他不敢贸然收下,以免铃铛里藏了什么陷阱,就等着他放松警惕时暗算他。   尹瑜泽在姚灵珊给出那枚铃铛的时候便死命捂住了自己的嘴,原因无他。   就在他的储物袋之中,有着一枚和尹屠手中的那个几乎是一模一样的铃铛。   这是七师姐用各种毒物毒虫混杂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炼制成的法器,他们师门八兄弟,每人手上都有一个。   七师姐此时送出这枚铃铛,肯定是代表着她已经知道了尹屠哥的事情了。   也对,就尹屠哥这个烂演技,就算大师兄不告诉他们,师兄师姐他们肯定也能很快地分辨出自己和尹屠哥。   尹瑜泽憋着坏水提醒尹屠:“尹屠哥,演技,演技,这种时候只需要甜甜地笑一下然后道谢就可以了。”   尹屠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下,本来是想找借口婉拒这份“礼物”,被尹瑜泽提醒了之后,只能皮笑肉不笑地道谢,在姚灵珊轻笑这离开后训斥尹瑜泽。   “什么东西都敢要,你也不怕她在这东西里做手脚,到时候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尹屠谨慎地取出一个玉盒将铃铛放进去,并且催生出藤蔓,将它困得严严实实后扔进储物袋中。   “你这也过于小心了点吧。”   尹瑜泽之所以没有随身带着那枚铃铛,是因为他修为不够,戴着铃铛的话,不管走到哪里,铃铛都会叮铃铃地响,导致那段时间他想做点坏事都不行。   “都是同一师门的人,七师姐怎么可能会对他的亲亲小师弟下手呢。”尹瑜泽不服地辩解,“放心吧,我们师门很和谐的,不会有人想要伤害你的……嗯?”   话音未落,尹屠便一脚踩到了什么东西之中,周围的环境瞬间变化成荒野,数百枚如同眼球一样的太阳高高低悬挂在半空之中,在尹屠抬眼看向天空时一同看向了他。   尹屠回问:“和谐?不会有人想伤害你?”   尹瑜泽沉默:“……这是个意外,估计是二师兄路过这里的时候,不小心掉了几个阵盘,这只是个幻阵,不难破,也不会对人造成什么伤害的。”   尹屠没说信没信,数枚种子出现在他手中,在木系灵力的灌注下迅速破壳发芽,长成张牙舞爪的藤蔓。   那些藤蔓一长成,便直接分成无数枝,朝着那些眼球“太阳”射去。   太阳坠落,法阵被破,尹屠这次注意了脚下,只是没走几步,又一个法阵不知为何被他触发。   他忍着脾气破除法阵,绕了一圈从另一个方向走,结果猝不及防又在碰到一片叶子后又陷入迷阵之中。   尹瑜泽谄笑:哈哈,可能二师兄一不小心,丢的阵盘多了些,消消气消消气。”   尹屠不语。   就算他脾气再好,在经历从早起到现在发生的这些事情之后也会生出些怒气。   更何况他也不是什么脾气不错的好人,魔修向来不会压抑自己的欲望。   他的眼里燃起怒火,询问其尹瑜泽:“你们这个门派到底是怎么回事?你那些师兄师姐们联合起来欺负你一个人你没察觉到吗?你大师兄也不管管吗?”   尹瑜泽挠了挠头发:“还好吧,都只是师兄弟之间闹着玩而已,而且二师兄也不是故意的,他只是丢三落四了点而已。”   “你管这叫闹着玩?”   尹屠被尹瑜泽气了个仰倒。   这种以开玩笑的名义欺负他人的伎俩,他再熟悉不过了。   过去被恶意欺凌的记忆浮现,尹屠听着耳边呆愣愣的小傻子替他们辩解的声音,连带着对于桑瑾逐的印象都差了许多。   说话的功夫,尹屠已经破了十几个阵法,躲过了二十来道攻击。   虽然他不会布置法阵绘制符篆,但是论如何拆了它们,却没有人能比尹屠更熟练了。   就算是尹瑜泽,也开始疑惑起来今天路上怎么多了这么多障碍,他一算日子,忽然醒悟过来。   “额……”尹瑜泽犹豫着开口,“今天是特殊情况,要不你先把身体还给我,改天、改天我再让给你一天的使用权。”   尹屠果断拒绝:“不行,你是傻子吗?都这样被欺负了,还在替他们说话。就你这个傻里傻气的模样能应付的了接下来有可能发生的那些事吗?”   尹屠目光阴狠,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   他灵活地躲过一张迎面而来的符篆,手中藤蔓挥舞直接将剩下的那些直接绞碎。   他倒要看看这些人到底是在搞什么鬼。   虽然小傻子是蠢笨天真了些,但是这些人要是真仗着尹瑜泽不聪明去欺负他的话,就别怪他看在尹瑜泽和他是同一个人的份上,好好地教训他们一番了。   尹屠脑海内飞快地闪过以前他用过的那些阴损的手段,丝毫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将尹瑜泽当成了自己人。   尹瑜泽刚想要解释,却忽然发现在不远处,被树木遮挡的严严实实的一个角落里,大师兄对着他这个方向摇了摇头,抬手轻轻将一根手指竖起放在唇前,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诶?大师兄能看见自己吗?   尹瑜泽如遭雷劈。   那自己之前仗着没人看见自己随意发疯打滚跳脚的模样岂不是都被大师兄看见了。   尹瑜泽脸瞬间羞耻的通红,恨不得此时地上能有个裂缝能够让他钻进去。   好在他再抬头看过去的时候,那边已经没有了桑瑾逐的身影,这让他此时难为情的情绪缓解了不少。   他看着尹屠越来越暴力的动作,砸吧了一下嘴。   到底要不要告诉尹屠哥真相呢?   算了,大师兄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虽然尹屠哥现在好像误会了什么,但是等到他到食堂后,见到了师兄师姐们准备的惊喜后,就一定能忘记现在的经历的这些小小的不愉快了。 第24章   经从宿舍到食堂这一段路走的颇为艰难。   虽然这段路并不算长,但是尹屠却足足花费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才到达了目的地。   他一路上换了好几条路径,可不管他怎么换,总是能够准确无误的踩中陷阱。   法阵、符篆、迷药、暗器,甚至还有一群直直地冲着他过来的足有一人高的大鹅。   尹瑜泽在一边看的咂舌。   师兄师姐们是不是猜到今天出现的是尹屠哥了,相比之下,自己以前出门时遇到的那些障碍根本算不得什么了。   不仅尹瑜泽惊叹。   通过“监控”,也就是黎云蔚和桑瑾逐一起弄出来的、隐藏在山上角角落落里的水镜和法阵结合出来的产物,实时观看尹屠表现的众人,也不由得发出感叹。   “我们这位新小师弟厉害了啊,”丹澄看着尹屠灵巧地躲过了迎面而来的火球,顺带着利用手上的藤蔓缠住一直追着他屁股叨的大鹅的双足,借力将它往前横扫而去。   周身五米内的杂物全部被清理干净,隐藏在其中的法阵被大鹅触发。   尹屠冷眼看着那些大鹅消失在面前,松开藤蔓继续往前走。   在离开这片地方之前,尹屠锐利的视线直直地对上了水镜,眼神里的戾气让仿佛在和他对视的几人齐刷刷地往后仰去,随后又齐刷刷地看向站在一边,正认真地看着水镜中尹屠表现的桑瑾逐。   虽然桑瑾逐主动和他们透露了部分关于尹屠的信息,却没有真的一股脑将实情完全告知他们。   尹屠灭世反派的身份终究是个问题。   桑瑾逐虽然相信他的师弟师妹们并不是什么不分青红皂白的人,但是却难保他们在知道了尹屠的身份后,不会产生一些芥蒂。   要是他们在尹屠面前将这份芥蒂展露出分豪,才刚刚探出纸箱不久的尹屠猫猫,估计又要防范心极强地缩回去了。   对此,桑瑾逐只是和他们透露了下,因为某些原因,尹瑜泽分裂出了一个过往凄惨,性格也和现在的模样截然不同的另一个意识体。   起初,众人还有点懵,对视了几眼后还是丹澄率先一拍脑袋。   “这不就和五师弟那个大徒弟有点像嘛,都是分裂出了第二个自己出来。”   说到这里,丹澄有些纠结地看向药霖:“五师弟,听说你那大徒弟好像在和自己分裂出来的那个意识谈恋爱,最近好像还在攒结道侣的仪式的灵石。”   “嗯,”药霖点了点头,“小心他们最近从你们那坑灵石。”   “那必然不可能会被坑到。”丹澄自信满满,随后又纠结起来,“等等,那小师弟不会也和他分裂出来的这个意识在一起吧。”   有药霖徒弟的例子在那里,听到丹澄猜测的几人沉默了片刻,迟疑地开口:“应该不会吧……”   ——————————————   在众人讨论着尹瑜泽和尹屠在一起的可能性时,已经顺利地来到了食堂门口的尹屠忽然恶寒,就连神魂状态的尹瑜泽都抱紧了自己的双臂抖了一下。   因为在过来的路上吃了不少苦头的缘故。   尹屠在面对那扇紧闭的食堂大门时丝毫不敢放松半分。   他谨慎地用藤蔓推开那扇大门,在看见里面漆黑一片时有些迷惑地抬头看了看天色。   明明是大白天,食堂内部却黑暗如深渊一般,就连里面本该摆放着的座椅的轮廓都看不清。   这不明摆着告诉外面的人,这里有问题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站在门口处太久没有动作。   一个金黄色的,由灵力组成的巨大箭头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尹屠眉头直跳地看着那个在他身边绕来绕去,恨不得生出实体直接将他推进去的箭头,有些搞不懂这些人到底是在做些什么。   从他出门开始,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引诱着他往食堂的方向而来。   这种情况和他一开始判断的,小傻子被欺负的情况好像有些出入。   尹屠有些不确认那些人到底想做什么。   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食堂内有什么。   再加上那个金红色的箭头一直在他和食堂之间活跃地跳动,尹屠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按照箭头的指引走了进去。   刚踏入食堂的大门,本来敞开的大门便猛地关闭,唯一一道称得上光源的箭头也在门关的那一刹那消失。   他最厌恶的黑暗袭来,尹屠索性闭上眼睛,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到听觉上。   安静的黑暗当中,除了他自己的脚步声外,没有任何的声音。   但是尹屠却能够感知到,就在他踏进食堂的一瞬间,好几道视线同时锁定了他。   之前一直叽叽喳喳的尹瑜泽,在他走进食堂后就安静了下来。   他分辨着屋内传来的细小的声音,警惕性达到最高。   在感知到有什么东西靠近后,握住匕首,准备先发制人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冲去。   只是还没等他挥刀,本来漆黑一片的食堂中骤然产生了好几道灵力波动。   各色各样的灵力烟花在黑暗中炸开,光明驱散了黑暗。   同光明一起来的是众人欢呼的声音:“小师弟,生辰快乐!”   尹屠瞳孔骤缩,挥舞着匕首往前冲的动作已经收不住,而在他面前的,则是侧对着他,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的桑瑾逐。   尹屠强行控制着身体想要往另一边的地上摔去,却快不过已经察觉到什么的桑瑾逐。   他仅仅是往一边迈了一步,便轻轻松松地单手抽出尹屠握在手中的匕首,没收完利器后还有余力将他揽住,止住他往地上摔的冲势。   在这个过程中,被他提在另外一只手中的盒子没有一丝摇晃。   尹屠在心中将桑瑾逐的实力往上提升了不少。   从这段时间的相处来看,桑瑾逐的实力应该远不止金丹,就是不知道为何会停留在这个境界多年无法突破。   尹屠还在皱眉沉思着桑瑾逐的实力到底如何,那些过于热情,其中点名丹澄孟佑以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符城已经将尹屠从桑瑾逐怀中拉了出来,将事先准备好的装饰套到了尹屠的身上。   什么情况?   一恍神便被打扮的花里胡哨,头上还带了个不伦不类的尖角帽子的尹屠僵硬地被桑瑾逐摆放在食堂中央唯一一张大桌子边坐好。   “嘿嘿,”从进到食堂后就没在开口的尹瑜泽终于可以开口了,“生辰快乐呀~我都说了今天是特殊情况嘛。”   “每次我过生辰的时候,师兄师姐们总会给我准备点惊喜的。”   尹屠嘴角抽搐:“你管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些东西叫惊喜?”   “要拆开的嘛,之前那部分是”惊”,接下来的这部分就是“喜”了。”   尹瑜泽迫不及待地探头看着桑瑾逐是手中拎着的那个半米高的盒子,鼻尖隐约嗅到一股香甜的味道。   他咽了咽口水,不住地催促着尹屠去打开那个盒子。   尹屠被他催的脑袋疼,在看向桑瑾逐,得到了他的许可后抬手解开缎带。   一个足有磨盘大小,三层高的巨大点心映入他的眼中。   点心上一半是粉嫩的、上面点缀着朵朵不知用什么东西做出来的仿真的桃花瓣,一半是清爽的,如同天空一般上面点缀着几朵白云的天蓝。   “这又是个什么点心?”尹屠迷惑,“就算你爱吃点心,这个也太大了点吧。”   “是生日蛋糕啦,”尹瑜泽眼馋地看向造型精美的蛋糕,不忘给尹屠解释,“你不知道很正常,蛋糕只有大师兄会做,就是过程太过麻烦,只有我们师兄弟有人过生辰的时候,大师兄才会下厨。”   “愣着做什么,快点吹蜡烛许愿呀。”丹澄已经手脚麻利地将蜡烛点好插了上去。   和常规的多少岁生日就插多少根蜡烛不同,蛋糕上燃烧着的只有一块被制作成“生辰快乐”字样的蜡烛。   桑瑾逐做出这种改变也是没有办法,毕竟修真界人均岁数上百,要真的像他前世那般一根根插蜡烛的话,那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就不是生辰蛋糕,而是生辰“刺猬”了。   吹蜡烛和许愿之间又有什么联系?   尹瑜泽说的话又涉及到了尹屠的知识盲区。   他总感觉自己重生后,这短短几天的时间内茫然的次数,比自己上辈子一辈子加起来还多。   “我教你我教你,”尹瑜泽在他身边指挥着他,“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数一个愿望。愿望许好后睁开眼睛就蜡烛吹灭就可以了。”   尹屠蹙眉:“这又是什么奇怪的仪式?就这么做个法,愿望就能实现了?”   尹瑜泽毫不犹豫地点头:“对啊,我每年许的愿望就都会实现。”   “比如说?”   尹瑜泽掰着手指头给他数:“比如说我希望大师兄睡前能给我讲故事,二师兄能别在寝室楼门口丢阵盘,三师姐别用我来试最新炼制出来的丹药,五师兄不要发现我踩死了他药田里的一株灵植,六师兄不要每天晚上在楼顶上练琴,七师姐养的那些用来吃的蜈蚣忽然消失……”   “总之,超级灵验的,但是要注意许的愿望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尹屠嗤笑:“你还真是天真,这明显就是你的师兄师姐们在哄你玩罢了。”   “总之,既然是你的生辰,就出来自己过。”   尹瑜泽豪爽地一挥手:“没事,尹屠哥你是我大哥,我的生辰就是你的生辰,我以前都许过那么多次愿望,吹过那么多次生辰蜡烛了,今天就让你吹一下吧。”   “你在可怜我?”尹屠的语气忽然变得阴沉了起来。   “啊?”尹瑜泽愣住,没有想到尹屠竟然会想歪到这个方向去了。   “也不能说可怜,我只是想让你开心一下,”尹瑜泽下巴垫在桌子上,眼巴巴地看向那个蛋糕,“虽然不知道你以前的生辰是如何过的,但是我们宗门里这种过法可是独一份的。”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总是一副不开心的样子,但是我知道我每次过生辰许愿吃蛋糕的时候都会很开心,就想把这种开心分享给你,给你也开心一下。”   “你以为谁都想像你一样成天傻乐吗?”   尹屠被尹瑜泽这一发直球打的有点点懵,嘴上却依旧倔强地嘴硬。   “发什么呆呢。”丹澄和孟佑一人一边掐住了尹屠的脸颊上的肉往上拉,强行给他拉出了一个龇牙咧嘴的笑容出来,“过生辰呢,开心一点啦。”   他们两个极有默契地同时拍了拍尹屠的肩膀:“做人最重要的就是开心,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毕竟我们没法改变过去,但是可以共同创造美好的未来嘛。”   说着说着,两人就开始松开尹屠的脸,展开双臂拥抱天空(其实是屋顶)慷慨陈词。   尹屠一开始还警觉地觉得他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等到看见这两人作怪时又放下了心。   看来只是他们师门特色的日常发癫而已啊。   “不许愿吗,蜡烛快烧完了。”桑瑾逐围观了这场闹剧,抬手搭上了尹屠的肩膀。   尹屠撇嘴,腹诽道这种东西,也只有尹瑜泽那个小傻子才会相信的吧。   他本来只打算装模作样地闭上眼,随便糊弄一下就睁开,结果没想到站在他身后的桑瑾逐忽然附身,靠近了他的耳边开口。   “小师弟许完愿望后可以悄悄告诉我,师兄或许能帮你实现哦。”   微热的气息吹动了发丝,细细软软地撩过耳垂。   尹屠只感觉后背一阵发麻,猛地站了起来,推动着身后的椅子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吱——”声。   之前看出了“小师弟”的不自在,装着互相打闹起来不去看他的几人,总算是能够光明正大地看向尹屠了。   在看见手足无措,为了掩饰尴尬只能匆匆忙忙地闭上眼睛,囫囵开始许愿的尹屠后,几人纷纷对着和尹屠靠的最近的桑瑾逐比了个大拇指。   不愧是大师兄,轻轻松松就能搞定“小师弟”。   桑瑾逐状似无辜地歪歪头我有做什么吗?   咳咳咳。   众师弟师妹差点被呛到,求生欲极强地把头摇的比拨浪鼓还快。   在尹屠睁开眼睛前一瞬间,刚刚还在挤眉弄眼地眼神交流的几人迅速转头,继续自己先前的打闹,没有让尹屠发现任何的异样。   桑瑾逐还站在他身后,比他稍高一些的身高让他在和尹屠耳边说话时需要微微弯腰。   被束好的发丝有那么几缕顺着他的动作垂落至胸前:“小师弟许了什么愿望?”   尹瑜泽的视线不舍得从蛋糕上拉回,同款好奇宝宝地看向尹屠:“我也想知道尹屠哥许了什么愿望,说出来我们一起实现啊。”   尹屠板着一张脸,现学现卖地将尹瑜泽先前的话搬出来回复他们两个:“愿望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桑瑾逐没忍住笑出了声,看来尹屠和瑜泽两人相处的挺融洽嘛,这种事情都被科普了呢。   他抬手将准备好的餐刀放到尹屠的手中,拉着他的手去切蛋糕:“尝尝我新研究出来的糕点味道如何,之前不是说想吃咸味的糕点,我这次便试着做了一下,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尹屠心念一动,想起了自己之前和尹瑜泽的争执:“你和你师兄说的?”   “嗯,”尹瑜泽眼睛都快陷入那个蛋糕里了,随口应道,“你之前不是说要吃咸味的糕点,虽然听起来就很邪恶很没品味,但是过生辰就要吃自己喜欢的东西啦。”   “蓝色的那一半是大师兄特意给你做的,粉色的那一半是大师兄特意给我做的,我们两个一人一半,你不许抢我的蛋糕吃知道吗?”   “谁会去喜欢那种甜腻腻的东西啊。”尹屠反驳着,身体却实诚地顺着桑瑾逐的力气切下了一小块蛋糕,在桑瑾逐期待的目光中低头抿了一口上面的奶油。   奶油入口即化,根本没费多少力气便划入了喉咙,只留下了满嘴奶香与很清爽的淡淡咸味。   而奶油下方微黄的蛋糕又是另一种口感,虽然不似奶油那样入口即化,却也并不用费太多力气咀嚼蓬松的如云朵一般的蛋糕胚中满是鸡蛋与麦粉粉的香气。   对比于尹瑜泽之前吃的那些甜度爆表的点心,这块蛋糕是真的蛮合尹屠胃口的。   尹屠的眼睛一亮,很快地又叉了一块送入口中。   “好吃吗好吃吗?”虽然是甜党,但是看尹屠吃的这么开心,尹瑜泽不由得也有些嘴馋。   他纠结了半晌可怜巴巴的开口:“尹屠哥,我也想吃……”   尹屠捏着那根叉子的手顿住:“之前不还说我品味差吗?”   “谁说的!谁说我们尹屠哥品味差了!咸味的点心天下第二好吃!”尹瑜泽双手合十,也不管尹屠看不看得见,贴在脸颊边晃动着撒娇,“拜托拜托~尹屠哥最好了,让我尝尝嘛~”   尹屠被尹瑜泽过于甜腻的声音肉麻的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不自在地放下只吃了一半的餐盘,抬手搓了搓胳膊:“行了,住嘴,再说一句,这里的蛋糕我就一个人全吃了。”   “好耶!我就知道尹屠哥哥最好了。”尹瑜泽振臂高呼。   尹屠被他一声矫揉造作九拐十八弯的哥哥喊得寒毛直竖,正要开口去怼他,那边刚刚不知道为什么又闹腾起来的几人热热闹闹地凑了过来。   明明只是七个人,送出来的礼物却堆成了一座小山。   因为今年的过生辰的师弟又两位,不好顾此失彼,又不能被他们察觉到异样,师兄弟几人索性将原来准备的礼物分量翻了几倍。   “生辰快乐,小师弟,来拆礼物,看看喜不喜欢。”符城趁着丹澄和孟佑互掐,率先一步将厚厚一沓符篆放到了他的面前,“杀人越货、居家旅行必备符篆,我可是给你准备了好几年的量,不管怎么挥霍都成。”   “阵盘,困人、杀人、抢劫、避难。”黎云蔚说话还是那么简短,然后噼里啪啦地放下一堆零零散散,看起来平平无奇完全不会让人往阵盘方向想的东西。   之前已经领教过这些东西威力的尹屠默默往后退了一步,很快,桌上所剩不多的空间就被黎云蔚放下来的一堆东西堆满。   药霖拿着礼物无处放,索性直接塞进了尹屠的怀中:“都是一堆快速恢复灵力治愈伤口的药,具体的功效我都标注在药瓶上了,回去后自己看就好。”   这些礼物是不是哪里不太对劲?   看着和往常的生辰礼物画风完全不同的东西,尹瑜泽有些懵,然后就看见丹澄在孟佑要碰琴前,先一步将他锤到了地里,挥舞着个请柬模样的东西插入了人群之中。   “小师弟,”丹澄站在椅子上居高临下,意味深长地看向他,“过了这个生辰你就十八岁了,该下山去正式历练长长见识了。”   丹澄保持着高深莫测的形象说完了那句话,便在桑瑾逐逐渐不善的眼神中飞快破功。   她缩了缩脑袋从椅子上跳下,将那份请柬递到尹屠面前:“我们师门的规矩便是筑基后便会下山历练,免得在山上待得时间久了,养成了不知人间险恶的单纯性子。   只不过小师弟你之前年岁过小,便将这场历练压到了成年之后。”   丹澄将请柬在尹屠面前晃了晃:“恰好前不久天隋国皇室那边广发请柬,请修士去帮他们清理边境,我和你师兄已经提前去看过了,边境的那些冤魂妖兽修为不高,正适合你去看看,真正地感受一下修真界的残酷。” 第25章   “啊?”   尹瑜泽懵住,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丹澄话语中的重点。   冤魂!!!   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有鬼吗!!!!   尹瑜泽捂脸尖叫。   尹屠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不雅的在内心翻了个白眼。   “鬼魂不过是没有身体,只凭借生前执念行事的东西罢了,你竟然害怕它们?”   “道理我懂,可我就是忍不住害怕嘛。”尹瑜泽抱住自己瑟瑟发抖。   尹屠存了几分吓唬他的意思,故意开口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也是鬼。”   尹瑜泽的尖叫声骤然停歇。   尹屠压低了声音:“我和那些停留在世间的冤魂一样,都是死后脱离了身体,只剩一抹意识飘荡于世间,然后挑选那些傻乎乎的人作为猎物,对其下手。”   “而你,就是我选中的猎物。”   “我会占据你的身体,夺走你身边之人对你的关注,一步步地将你所拥有的东西全部抢走。”   尹屠原本的声音便带着几分沙哑,刻意压低之后,还真如同那些从地府中爬出来索命的怨鬼一般可怖。   只是尹瑜泽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   尹瑜泽抖着声音,支支吾吾的开口:“才不是这样,尹屠哥你和那些鬼不一样。”   尹屠反问:“哦?我哪里不一样了?”   越和尹瑜泽相处,尹屠便越是搞不懂这个傻孩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那些轻轻松松就能消灭,根本威胁不到他分毫的残魂他怕的要命,却对自己这个真正的魔头生不出半分惧怕。   所以说,这个自己真的是个傻子吧。   丝毫不知道尹屠在腹诽自己的尹瑜泽振振有词:“那些鬼我又不了解,只能从话本子和师兄师姐们吓唬小孩子的故事中去想象,越想就会越觉得它们恐怖,毕竟未知的才是最吓人的嘛。”   “而尹屠哥你不一样,我们相处这么久了,虽然尹屠哥爱吓唬人,不会好好说话,动不动就生气,喜欢和我抢大师兄……”感受到从“绳子”那边传来的尹屠的越来越翻涌的情绪,尹瑜泽识趣地及时收口,“反正不管怎么样,我知道尹屠哥就算是鬼也肯定是好鬼。”   尹屠生出几分好奇:“为什么?”   他和这小傻子相处几日,应该没给过他好脸色吧。   就这样他还觉得自己是好人,难不成是有些特殊癖好在身上?   尹瑜泽:“因为你和我一样喜欢和大师兄贴贴啊。”   他定下结论:“只要你喜欢大师兄,就一定是好人,不对,是好鬼。”   尹屠翻了个白眼,只觉得自己短时间内不想再和这个傻白甜大师兄控说话了。   他控制着自己的神魂传达出疲惫的信息,在尹瑜泽关切地靠过来的时候一把抓住他的神魂和自己换了位置。   “我累了,你自己和你的师兄师姐们讨论你接下来的历练吧。”   神魂间的对话不过瞬息。   从外人的视角来看,尹瑜泽不过是在听见了丹澄宣布的消息后呆愣了几秒,丝毫不清楚这具躯壳里的意识已经在刚刚换了个人。   “吓傻了?”丹澄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张血呼啦擦的鬼脸面具戴在脸上,在尹瑜泽回神的瞬间猛地凑到了他的面前。   和她配合默契的孟佑手指在背着古筝上一抹,适时地给她配上了一道凄厉的bgm。   “啊——————”   尹瑜泽被吓到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想都没想转身跳到了离他最近的桑瑾逐的怀中,像只考拉一般手脚并用的挂在了他的身上。   “三师姐!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啊!”   尹瑜泽反应过来之后,张牙舞爪的就要冲过去报仇,却被桑瑾逐暂时拦了下来。   桑瑾逐叹了口气:“报复的事情等下再做,先说正事。”   师弟师妹们都过于不靠谱,要是让他们再这么闹下的话,估计等到明天这个话题都说不完。   他的视线扫过恶作剧的丹澄和孟佑,刚刚还得意的两人瞬间皮紧,老老实实的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之前被丹澄抛在一边的请柬被桑瑾逐取了过来,放在了尹瑜泽的面前让他先自己浏览一遍,再开口给他解释:   “这次要去的地方是泽鹿堡,那里处于天隋国的北部,与满是魔修邪修的百龙国相邻近。”   “百龙国贫苦,无数魔修邪修都渴望从那里进攻天隋国,抢占天隋国的资源。   所以,驻扎在那边的大多数都是自愿守护天隋国的修士以及大量的凡人将士。   几百年前,泽鹿堡内忽然由内而外地爆发了一场瘟疫,不仅将士百姓全部病倒,就连那些修士也没能避免。   就在此时,百龙国魔修邪修纠集了大量妖兽,趁机进攻泽鹿堡,泽鹿堡将士死战不退,在无一人逃离生天的情况下守住了泽鹿堡。   只是不知为何,从那一战之后,大量的瘴气笼罩了整个泽鹿堡,就算是元婴修士也无法突破那层瘴气进入其中探寻,直到这几年,瘴气才开始逐渐散去。   天隋国皇室想要将当年泽鹿堡一战后死去的将士带回,便广发请柬邀请众修士共同去泽鹿堡外围探寻。”   桑瑾逐轻笑了一声:“虽不知道天隋国这位新上任的皇帝到底想要做什么,但是此处确实是一处不错的历练地点,众多为利益而来修士鱼龙混杂,外围出现的那些冤魂妖兽又修为低下不成气候,正好适合作为瑜泽你初次历练的地点。”   尹瑜泽懵懵懂懂地点头:“所以那些冤魂,实际上是当初泽鹿堡内守城的将士吗?”   在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尹瑜泽瞬间雄起:“既然是当初的守城将士们的鬼魂,那肯定也都是好鬼,这样的话我就不害怕了。”   “不一定哦~”丹澄拉长了声音凑过来在他耳边恶魔低语,“死在泽鹿堡的,不仅仅有当初守城的将士们,还有很多魔修邪修哦,据说泽鹿堡中心位置还有一只怨气冲天长相极为恐怖的恶鬼,以人肉为食,最喜欢抓像小师弟你这种长的细皮嫩肉的修士活剥着吃哦。”   “丹澄。”桑瑾逐语气平和,“功课做完了吗?之前新研究出来的那种丹药现在成丹率如何了。”   丹澄紧急噤声,手放在嘴上从左到右一划,接着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坐姿板正如同幼儿园的小朋友一般,眨巴着眼睛乖巧地看向桑瑾逐。   桑瑾逐暂且放过她,只是视线刚一挪开,刚刚看起来还乖乖巧巧的丹澄,就威胁地看向剩下的那些正在坐在一边幸灾乐祸的师兄弟们。   桑瑾逐装作没看见,只是尹瑜泽似乎被丹澄刚刚的那句话给吓到了,正扯着自己垂下来的衣袖可怜兮兮地看向他。   “大师兄,这次历练是只有我一个去吗?”   桑瑾逐无奈地抬手,好让自己的衣服不至于被扯下去,心中再次琢磨起改变穿衣风格的事情。   “我会陪你一起去。”   桑瑾逐在尹瑜泽开心的笑容还没有完全展开时又开口:“但是在出去后,所有的事情都由你全权做主,我不会干涉你的任何决定。”   桑瑾逐认真地看向尹瑜泽:“除非到了生死关头,否则我绝不会出手帮你。”   桑瑾逐的话丝毫没有打击到尹瑜泽,他也不哭丧着脸了,直接跳起来绕着桑瑾逐转圈:“好耶!大师兄放心,这次出去我绝对会照顾好你的。”   尹屠飘着被尹瑜泽带着跑了两圈,终于忍不住吐槽:“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很像一个还没断奶,离不开妈妈的奶娃娃。”   看在他现在心情还不错的份上,尹瑜泽暂且不和尹屠计较了。   他毫不羞愧地点头承认:“对啊,我就是,尹屠哥你嫉妒了吗?”   嫉妒个鬼,他是要嫉妒这小子没断奶,还是嫉妒他有个桑瑾逐当男妈妈。   等等……后面这个,好像也不是不能嫉妒一下……   尹屠甩甩头,将刚刚那个忽然冒出来的念头摁下去。   只是泽鹿堡这个名字,他以前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尹屠在记忆里翻找了许久,才终于将关于泽鹿堡的记忆翻找了出来。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上辈子天隋国的覆灭好像和泽鹿堡有关。   因为不明原因泽鹿堡外笼罩的瘴气在短时间内迅速蔓延了整个天隋国。   除了那些及时逃出来的修士们,天隋国内所有人、动物、植物全部死在了那些瘴气之中。   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他那时候恰好处于半妖身份暴露,被所有人追捕的时机。   一开始他本想逃往天隋国避难。   只是刚临近天隋国,便得知了天隋国被瘴气覆盖,天隋国内无一物生还的消息,无奈之下只能选择逃往与天隋国临近的百龙国。   看着外面还在卖蠢的尹瑜泽,好脾气地听着他口出狂言的桑瑾逐,以及暗戳戳地用视线对战的、几位幼稚的不行的师兄师姐们,尹屠有些不自在地思考。   这次前往泽鹿堡,要是顺手的话,就去探查一番那些瘴气到底是怎么回事好了。   他在这里目前待得还算顺心,暂时不想前往其它地方。 第26章   在得到了桑瑾逐的承诺后,斗志满满的尹瑜泽便开始收拾起行李。   之前从白广那里弄来的储物袋被他塞得满满当当。   尹屠在尹瑜泽叮叮当当,快把自己的屋子都拆了塞进储物袋的动静中,偶然看见了他都往往储物袋里塞了些什么之后,大为震撼。   尹屠看向他叠起来的几十套衣服:“你出门历练,收拾那么多套衣服做什么?还都不是你的尺寸。”   尹瑜泽收拾行李中:“那些是我给大师兄带的,大师兄有点洁癖,出门在外要是衣服弄脏了的话,大师兄肯定会不开心,到时候这些衣服就能派上用场了。”   尹屠指向另一堆东西:“那些锅碗瓢盆还有一堆调味料是怎么回事?”   尹瑜泽继续收拾行李:“你傻呀,出门在外肯定会有需要在野外露宿的情况,到时候肯定会需要做饭啊。”   尹屠不解:“不能吃辟谷丹吗?”   尹瑜泽抽空看了他这边一眼(其实根本没找对方向):“辟谷丹又贵又不好吃,肯定还是做饭更有性价比啊。”   尹屠发出灵魂质问:“你会做饭?”   尹瑜泽沉默了:“……不会。”   他妥协地将那对锅碗瓢盆及调味料从储物袋里取了出来,看了几眼之后又全部塞了回去:“不行,万一到时候被困在什么地方出不去,这些东西肯定就能派上用场了。”   “什么险境会需要你用做饭来破解。”尹屠吐槽,却根本制止不住尹瑜泽往自己储物袋里塞一堆乱七八糟没多少用的东西。   而唯一一个能够管得住他的桑瑾逐说到做到。   即便他在看见了尹瑜泽的储物袋里装了些什么东西后,露出了无可奈何的表情,却还是没有强硬的要求他将那些东西取出,只是给了一些实用的建议。   大师兄的话尹瑜泽当然要听。   只不过听取的结果是,除了储物袋外,尹瑜泽身上还背了一个分量不轻的包袱。   尹屠有种错觉。   尹瑜泽这副模样并不像是出门历练,反而像是常年闷在家中,憋疯了的小少爷第一次出门踏青,又或者是哪里的灾民背着全副家产去逃难。   生辰过后,桑瑾逐给了他们七天的时间收拾行李,除去对于尹瑜泽的无语外,尹屠也总算是摸清楚了尹瑜泽和他师门内其他师兄弟之间相处模式。   在真正的见识到了这个小子上蹿下跳地调皮捣蛋之后,尹屠真切地为自己之前觉得全师门都在欺负尹瑜泽的想法感到不值。   就这上蹿下跳惹是生非的麻烦精,能够容忍下来,让他顺利地长到这么大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可能这就是臭味相投吧,毕竟看起来除了桑瑾逐外,这个门派里就没有多少正常人。   被迫跟着尹瑜泽一起参加了几次捣蛋计划,尹屠也难得地生出了些兴趣,好几次在尹瑜泽险些被抓的时候都轻飘飘地提醒一句。   事后不仅能够欣赏那些同门们跳脚的状态,还能享受一番尹瑜泽崇拜的视线。   要是现在再和尹屠提起同门,他第一时间想起的便是这些人暴怒着追着尹瑜泽跑,却偏偏雷声大雨点小,捉到后也只是扒了裤子打几下屁股的模样,反而要迟缓一些,才能勉强想起他在青阳宗的那些师兄弟们。   不管是对师兄师姐还是尹屠来说,这都是件好事。   除了丢了面子又被打的尹瑜泽。   尹瑜泽默默捂脸:“打人不打脸和屁股,能不能讲点武德啊!”   七日转瞬即过。   当天早上,尹瑜泽还迷迷糊糊地没醒,就被连人带着包袱一同被扔下了山。   站在山脚处,被清晨微凉的风一吹,尹瑜泽总算是彻底清醒了过来。   “不是吧,”他懵逼地抱着自己的大包袱,“为什么这么早就赶我下山了。”   “最早的一列飞公共舟在两个时辰后出发,走路的话,离我们门派最近,且有公共飞舟的城市差不多要走一个半时辰。”桑瑾逐在一边提醒他,“再不出发的话,要赶不上公共飞舟了。”   和衣衫凌乱刚刚被人从床上拉起来的尹瑜泽不同,今天的桑瑾逐没有穿着他常穿的宽袖长袍,反而换上了一身墨蓝色的劲装。   并不是很复杂的裁剪,鳞甲兽皮制成的腰带完美地勾勒出桑瑾逐的腰身,相对于正常的修士,桑瑾逐的腰并不算粗壮,却潜藏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力量。   自己经常去扯的袖子被两对护臂包拢住,只露出了一小节白皙的手腕。   之前腰间戴着的玉佩,或许是因为和他这身打扮画风不合的缘故被取了下来,身上唯一的饰品便只剩下了发间垂落下来的一枚铜钱状的耳饰。   “瑜泽?”桑瑾逐上前几步,直接敲在了不知为何忽然发起了呆的尹瑜泽脑门上。   “痛!”   尹瑜泽捂住额头,视线却一直停留在桑瑾逐身上没有移开过:“大师兄,你今天好帅啊!”   桑瑾逐翘起嘴角,好心情地再次提醒他:“再不出发的话,就赶不上公共飞舟。那样的话,唯一的办法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租一辆飞舟了。   只是因为泽鹿堡瘴气散去的缘故,最近飞舟的租赁价格翻了快十倍,你的那些存款……”   同为贫穷师门一员的尹瑜泽小狗沉默。   美人师兄随时都能看到,但是要是错过了公共飞舟,他的钱包可就不保了。   大师兄既然这么说了,肯定就不会同意他搭乘下一辆公共飞舟。   为了守护他的钱包,他拼了!   ——————————————   尹瑜泽背着包袱,弯腰撑着腿不住地喘着粗气。   “我忽然觉得……有些行李没必要带那么多……呼呼。”   之前过于激动,结果不小心跑偏了方向,要不是看不下去的尹屠提醒,他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时间紧急,包袱又重,为了能够在公共飞舟离开之前到达目的地,尹瑜泽几乎是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   尹瑜泽羡慕地仰头看向盘腿坐在飞剑上,一路都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别说汗了,就连发丝都没有乱一根的桑瑾逐,立下誓言:“等到这次历练回来之后,我一定要学会御剑飞行之术。”   桑瑾逐没有对尹瑜泽的雄心壮志做出评价。   他说到做到,除了一开始在山下和尹瑜泽说了几句话外,全程都只是安静地跟在他身后,就算明知着替他走错路都没有开口提醒。   尹瑜泽也不恼,擦了把汗后打理了一下自己,抬脚走进了售卖公共飞舟票的驿站。   “一张中等房间的票要一百枚下品灵石,你抢钱呢!”尹瑜泽直接被售票那人的狮子大开口给惊到了。   他退后几步去看树立在一边的牌子:“上面不是写着到泽鹿堡一张中等票只需要十枚下品灵石的吗?”   他这次出行带上了自己的全部身家,零零散散加起来也有上千块下品灵石了,可这并不代表着他就是冤大头,无缘无故就要花十倍的价格去买一张飞舟票。   坐在桌子内部的老者极为淡定:“这位道友你仔细看。”   “我没看错,这不是……”尹瑜泽的声音顿住,在那块牌子上,前往泽鹿堡的飞舟票价旁边还有两个用和牌子将近的颜色写着的,乍一看根本看不见的三个符号‘×10’。   “最近前往泽鹿堡的修士多,这票价自然就起来了,道友若是嫌它贵,小老儿我这里也有只需十枚下品灵石一张的下等票,只是便宜归便宜,下等票飞舟可是不提供住宿和饮食的。”   没有住的地方就不住,反正修士一晚两晚不睡觉也没事,他到时候随便找个地方打坐修炼便是,实在撑不住了,还可以让尹屠哥出来和他换班。   至于饮食,这里就体现处他多么有先见之明,储物袋中早就备好了一堆吃食。   尹瑜泽咬咬牙:“那就来一张下等票好了。”   反正穷不丢人,强行装阔气才丢人。   他刚刚这么安慰好自己,就看见安静地跟在他身后的桑瑾逐上前几步,掏出了十枚中品灵石递了过去,从老者手中接过了一张上等飞舟票。   尹瑜泽低头看看自己手中灰扑扑的是纸质飞舟票,又看了眼桑瑾逐手中捏着的那枚玉色的牌子,真切地感受到了世界的参差。   “师兄~大师兄~”   尹瑜泽像只小狗一样跟在了尹瑜泽的身后,伸手习惯性地想去扯衣袖撒娇,却一下扯了个空,握住了桑瑾逐的手腕。   桑瑾逐垂眸看向他,尹瑜泽索性顺势而为,半蹲下身将自己的脸上贴到了桑瑾逐的手中,眨巴着一双圆滚滚的眼睛,毫无压力地卖萌撒娇是。   “大师兄~我可以去你的房间内打地铺吗?我不占地方的,只需要大师兄分我这么一点点地方就够了。”   尹瑜泽伸出两个手指给桑瑾逐比划了一下,示意自己所需要的空间真的很小。   尹瑜泽双手合十,极具优势的一双眼角微微下垂的狗狗眼中满是希冀,让和他对视的人根本不忍心拒绝他的任何请求:“师兄~求求你了,拜托拜托。”   桑瑾逐微微侧头避开他的视线:“就这一次,下一次我可是不会随意答应了。”   “好耶!就知道大师兄最疼我了。”尹瑜泽得寸进尺地牵住桑瑾逐的手,亲热地拉着他,就要往公共飞舟的方向走去。   尹屠捂住眼睛:“没眼看,能不能有点男子汉气概,不要随便撒娇。”   尹瑜泽哼了一声:“撒娇怎么了,撒娇的人有房间住,撒娇的人还可以牵到大师兄的手。”   正和尹屠斗着嘴呢,尹瑜泽没注意,一道身影猝不及防和他撞到了一起。   “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儿吧?”尹瑜泽连忙道歉,只是被他撞到那人根本没理他,飞快的便要离去。   尹屠凉凉地开口:“傻子,你看看你储物袋还在不在腰上。”   尹瑜泽伸手摸向腰间,脸色骤然变化。   刚刚那人,是小偷!!!! 第27章   刚出门就被偷了行李,这种事情竟然发生在了他的身上。   最关键的是还是在大师兄眼皮子底下被偷的!   要不是尹屠哥提醒,他等到上飞舟了都不一定能察觉到储物袋被偷了这件事。   这下丢人丢大发了。   尹瑜泽脸涨得通红,生气地直接追了上去。   手指拂过衣袖,几粒被藏在其中的种子被他取下注入灵力,血红色的嗜血藤迅速地破种子而出,眨眼间便生出了小臂长短。   他将嗜血藤当做武器,对着那名小偷抽了过去,只是那名小偷就像是身后长了眼睛一般,轻轻松松地躲过去了不说,还有空回头看了一眼,递给了尹瑜泽一个挑衅的目光。   尹瑜泽气急,嗜血藤生长的速度比之前快了近一倍的速度。   就在尹瑜泽加大灵力输出时。   一名与小偷擦身而过,身着华服的修士眼中猛地爆发出了强烈的兴奋与贪婪。   他握紧了衣服下正在发热的法器,在感受到了法器灼热的温度后稍稍冷静下来,快速地隐藏起了眼中的情绪。   在尹瑜泽将要越过他时,他已经整理好了情绪,匆忙地转身朝着那位小偷追了过去。   只是没等他做出什么,尹瑜泽已经先他一步靠近了小偷,数十米长嗜血藤被他当做鞭子对着那名小偷抽了过去。   那名小偷眼神一利,抽出腰间的剑就要回击,只是还没等他出手,便觉得胸口一痛,麻痹的感觉迅速地传遍全身,手中的剑坠下。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些凑过来的嗜血藤便已经化身成为了绳索,将他严严实实地捆了起来。   “这招就叫做声东击西。”   尹瑜泽站在小偷面前,双手叉腰得意的不行。   自从上一次尹屠哥用他身体使出过这招后,他便眼馋的厉害。   软磨硬泡的求着尹屠哥教了他用这招后,又去五师兄那里蹭了不少实用的种子。   这次外出,为了能够达到尹屠哥那种随时随地都可以从身上摸出种子,快速生成武器的装逼效果,他在自己浑身上下几乎每一个角落都藏了种子,就连储物袋上他也想办法贴了不少种子在不起眼的地方。   要不是因为刚刚没反应过来,在那人的手触碰到他的瞬间,便会被他催生出来的植物给毒晕在地了。   还是经验太少了啊。   尹瑜泽感叹着,手中的嗜血藤顺着地面爬向了那名小偷,直接挑开了他的衣襟,将被他偷走的储物袋缠住,摇晃着送到了尹瑜泽的手中。   嗜血藤本身就自带一些麻痹的毒素,再加上从储物袋上长出来的另一种麻痹植物,即便那名小偷眼里都快冒出火了,却也只能狼狈地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妈的,终日打雁,今天反倒让雁啄了眼睛。   他从尹瑜泽和桑瑾逐刚出驿站时便盯上了他们。   一个刚筑基不久的看起来就没见过世面的小家伙,再加上一个没有半分修为的青年。   虽然看起来穿着并不显眼,但是青年手中拿着的那块价值十枚中品灵石的飞舟票,他可不会认错。   估计又是什么富家少爷天真地想要出门历练,又不想被外人盯上的戏码。   虽然他们有意隐藏,但是身上的气质却是隐藏不住的。   再加上那个小少爷竟然就那么明目张胆地将储物袋挂在腰间,又没有丝毫警惕心,身上的破绽多的和筛子一样不说,注意力还全部放在了他身边的青年身上。   这不对他下手简直是天理难容。   他故意在和尹瑜泽身体接触的时候摸走了他的储物袋。   就和他预料的一样,那家伙不仅没有发现异常,还反过来和他道歉。   这么蠢的家伙,就让他给他先上一课,免得日后被人骗的团团转还反应不过来吧。   他得手后便迅速地远离融入人群,就算那位小少爷反应过来追上来,他也有手段可以脱离。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在储物袋上做了手脚,让他原先准备好的那些手段根本没有使用的机会。   他只感觉放着储物袋的地方忽然传来麻痹的感觉,接下来便短暂地失去了意识,等到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捆着倒在了地上。   “师兄师兄,看我厉害不厉害。”   尹瑜泽取回储物袋,神识扫过其中,检查过里面的东西没有少后,兴致冲冲地转身看向跟过来的桑瑾逐,兴高采烈地求夸奖。   明明只是将被偷的东西找回来,不被骂就不错了,还敢这样鼻子都快翘到上天去,眼睛亮闪闪地求夸夸。   尹屠没眼看,但是更让他没眼看的是:   桑瑾逐还真的顺势摸了摸他的头,笑着鼓励尹瑜泽:“瑜泽很厉害,这一招很帅哦。”   夸完,他话音一转:“但是以后要小心,别再被偷走东西了。”   “一定一定,绝对不会有下一次的。”尹瑜泽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然后小声地和桑瑾逐控诉,“我主要是没想到会有人会在光天化日之下直接偷东西嘛。”   桑瑾逐笑了笑,任由尹瑜泽嘀嘀咕咕地在自己的小本本上记着什么,手上则是动作自然地将一直拿着的飞舟票收起。   要是按照他往常出行的习惯,最多也只会买一枚中等票,哪里会当这种冤大头。   只是在进入驿站前,他便注意到了驿站旁有几人在刻意地盯着从里面走出来的修士,视线在他们拿着的飞舟票以及腰包上打圈,便临时起意选了最好的飞舟票。   十枚中品灵石,用来给小师弟长长见识也算值得。   尹瑜泽看见了桑瑾逐的动作,却根本没有细想其后的深意,反倒是倒在地上的那名小偷反应了过来。   感情对方这是早就布好了局,就等着自己跳进去,给他的小师弟买个教训了。   能把气息收敛到如此程度的家伙必不是什么善茬,那位小偷放弃挣扎,只能自认倒霉。   “对了师兄,这人要怎么办啊?”尹瑜泽那边总结完经验,小心地将储物袋塞进怀中,还不放心地拍了拍后,总算是想起来这边还有一个人等着他处理。   “你觉得呢?”桑瑾逐将问题抛还给他。   尹瑜泽挠了挠脑袋:“交给官府?”   公共飞舟起飞的时间快要到了。   时间匆忙,尹瑜泽匆匆地扛起那位小偷,寻了位恰好路过这边的巡捕,将小偷交给他后又飞快地跑了回来,正好赶在了最后的期限上了飞舟。   相比于上次乘坐的那辆只能容纳他和师兄两人的小飞舟,这艘公共飞舟便显得格外的辽阔,飞舟上不仅自带了修炼的地方,甚至连炼丹室,炼器室这种地方都有。   当然,想要使用这些场所,都是要花灵石的。   桑瑾逐上了飞舟后就待在了房间内休息。   尹瑜泽不好打扰到师兄,偏偏又对自己刚刚看过的那些东西好奇的不行,心里如同小猫爪子在抓一般难耐。   他坐在椅子上纠结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   他悄悄地看了眼盘腿修炼的桑瑾逐,用气音小声地说了一句:“师兄,我出去看看,马上就回来。”后,蹑手蹑脚地推开门溜了出去,又小心翼翼地将门关上。   尹屠看他犯蠢就忍不住刺他两句:“你这么做有什么意义,以你大师兄的修为,就算你动作放的再轻,他也能察觉得到。”   “你不懂,这是心意,是我乖巧懂事的证明。”尹瑜泽保持着做贼般的姿态,走出了许远才回复尹屠。   尹瑜泽挑开话题:“不和你斗嘴了,尹屠哥你以前坐过这么大的飞舟吗?”   尹屠嫌弃:“金丹期以上便可御剑飞行,到了我的修为更是可以缩地成寸,哪里用的上乘坐这种慢吞吞的东西。”   尹瑜泽欢呼:“太好了,尹屠哥也没见过这样大的飞舟,那我们便一起去逛逛,正好长长见识。”   尹屠重点歪:“说谁没见识呢。”   尹瑜泽熟练地顺毛:“哎呀,尹屠哥你不要那么敏感嘛。”   尹屠懒得再回复他,他不和蠢人说话。   哎呀,好像逗过头了。   尹瑜泽在内心吐了吐舌头,一边分神哄着尹屠,一边东张西望地在飞舟上闲逛了起来。   在他经过一个拐角处时,一位行色匆匆地人恰好也从另外一边走了过来,只差一点点便要和尹瑜泽撞上。   前不久才刚被偷了储物袋的尹瑜泽警惕地捂住胸口,连连后退。   他提着一口气,直到看清拐过来那人的脸时才松了口气。   “是你呀。”   碰瓷失败,还在想着用什么方式接近尹瑜泽,和他搭话的金龚一楞,就听见对面的尹瑜泽继续开口。   “我记得你,之前在飞舟下面你想帮我一起捉那个小偷来着。”   虽然还没等他出手,尹瑜泽就已经自己将那名小偷解决了,但是他却注意到了当时金龚准备出手帮他的举动。   “啊,你之前看见我了吗。”金龚被尹瑜泽的反应打了个措手不及,干巴巴地回复道。   “是啊是啊,可惜我当时急着上飞舟,没能和你道谢,结果没想到能够在这里再次遇到。”   尹瑜泽社牛地开始自我介绍,“我叫尹瑜泽,为了表达感谢,我请你去吃东西吧。”   “我叫金龚,”金龚顺着尹瑜泽的话往下接,“我当时并没有帮到你什么,怎么能让你请客呢?”   尹瑜泽眨了眨眼,就听见对面那人说道:“既然上了这艘飞舟,你们应该也是要去泽鹿堡历练的吧。”   尹瑜泽点点头。   金龚笑了起来:“能够在这里再次遇见也算是一种缘分,恰好我们要前往的地方和目的都一样,不如交个朋友结伴而行。”   尹瑜泽没想太多,直接点头应了下来:“好啊。”   “刚刚感谢你请你吃东西你不愿意,现在我们成为朋友了,请你吃些东西你总不会再拒绝了吧。”   金龚从善如流,跟在尹瑜泽身后看着尹瑜泽的背影,脸上的笑意变的意味深长。 第28章   虽说是请客吃饭,但因为囊中羞涩的缘故,尹瑜泽倒也没有打算强撑着装大款。   毕竟!飞舟上的东西真的很贵啊!   尹瑜泽捂住自己的储物袋满脸肉疼。   好   飞舟票价上涨就算了,为什么连馒头都这么贵,一个馒头五枚下品灵石,这是在抢钱吧!   售卖吃食的人员或许是看出了尹瑜泽的不可置信,贴心的解释了一番:“这些馒头和可不是普通的馒头,是由灵米磨成粉制成的含有灵力的馒头,修炼之人吃它最合适不过了。”   那不还是馒头嘛。   再说了,就算是灵米做的也不能卖这么贵呀,他又不是不懂行情。   毕竟他五师兄的药园内就开辟了一片地专门种植灵米,即便没人伺候,那些灵米也能三个时辰收获一茬,轻松供应全门派的人食用,可以说是药园内最好养活的灵植之一了。   尹瑜泽转头看向新认识的朋友:“金龚,你介意吃我自己带来的东西吗?”   “当然不介意,”金龚耸耸肩。   虽然不觉得尹瑜泽身上能拿出来什么好东西,但是他和尹瑜泽交友的主要目的也不是为了蹭他一顿饭,吃好点吃坏点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影响,自然对于尹瑜泽的提议没有什么意见。   “放心好了,虽然我带的那些东西都是普通的食物,但是我敢保证它们比这些贵的要命的东西好吃。”   确定下来了吃食,用餐的地方该放在哪里却让尹瑜泽有些犯难,他抬眼看向金龚:“你有住的地方吗?”   金龚脸色有些不自然:“我囊中羞涩,所以……”   “没事,我也穷,”尹瑜泽坦坦荡荡掏出自己的下等飞舟票在金龚面前晃了晃,示意他不用觉得哪里不自在。   想要在这里的桌子上吃饭,就必要要在这里消费。   尹瑜泽肉疼地点了一杯价值三个下品灵石的白水,拉着金龚坐下后,开始一样样地往外掏东西。   之前带着的一堆锅碗瓢盆和调料被尹屠嘲讽了之后,尹瑜泽便去洗劫了食堂,软磨硬泡的让掌厨的食修师侄给他做了一堆只需要加热便可以直接吃的半成品。   无需任何加工,只需要将食物取出来加热便可食用,就算是厨房杀手,也能够轻松做出一大桌的美食,最适合尹瑜泽这种和大师兄学着做糕点,结果将一团面团揉成了好几盆稀泥的厨房白痴了。   至于加热也好办,虽然他不是火系灵根的修士,但他有二师兄给的符篆啊。   只需要一张火系符篆,便可轻松制作出一桌子菜。   金龚在看见尹瑜泽掏出符篆的时候身体绷紧,疑心对方是不是看出了什么,想要趁他不备对他下手。   然而他紧张了好一会儿,都做好了随时逃离的准备时,却看见了尹瑜泽开始用那张符篆加热吃食。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扭曲。   之前不是还在为五枚下品灵石一个的馒头心疼吗,转眼就拿能换几百个馒头的符篆来加热干粮?   等到尹瑜泽将那些加热完毕的肉食和菜蔬以及两碗晶莹剔透、散发着浓郁的灵力的米饭摆在他面前时,金龚终于彻底破防了。   桌子上的这桌菜,无一例外竟然全是灵食,而且品质还都不低。   “尹兄,”金龚颤抖着声音,只觉得自己仇富的心思蠢蠢欲动,“这些饭食……”   尹瑜泽贴心地掏出一双筷子递给金龚:“这些都是我家里自己种自己养的,虽然不值什么钱,但是绝对不比外面卖的这些东西味道差的。”   这是在炫耀吧,这绝对是在炫耀吧。。   肯定不会差啊,这特么全是灵植灵兽做的菜,味道怎么可能会差。   金龚眼神复杂地看向对面的尹瑜泽。   这个家伙,莫不是什么大家族或者大门派里出来的小少爷,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自己可得好好谋划一番,做足了万全的准备才能对他下手了。   利益动人心,想到那人许诺的条件,金龚即便知道自己对尹瑜泽下手必会惹来他身后势力的报复,也愿意去赌一把。   毕竟那人给出的条件里,有一条可是若是自己能提供给他想要的东西,便能够带着自己离开天隋国,让自己成为第一宗门的内门弟子。   到时候他有第一仙门的庇护,哪里用得着去害怕一个落后的天隋国内门派的报复。   他低头夹了一筷子菜放在碗中,试探地去询问尹瑜泽:“尹兄,不知你师从何处?”   “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尹瑜泽疑惑。   金龚心一慌,面上却没有表现出什么,只是歪着脑袋做出一副纯良的样子:“只是有些好奇罢了,之前看尹兄出手不凡,有些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子的门派才能培养出尹兄这般人物。”   尹瑜泽放下筷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颊:“也不是什么大门派,我们门派都没有名字的。”   金龚眨了眨眼睛:“尹兄莫不是看不起我,在哄骗我?”   尹瑜泽呆住,不知道对方为何会这么想,只能慌乱地解释,“没有啊,我们门派真的没有名字啊,我总不能临时编一个出来哄骗你吧。”   “蠢货,他这是在套你的消息。”尹屠忽然冒出一句,在看见尹瑜泽脸上茫然的表情后叹了口气,“算了,反正就你这个蠢样子,他也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你小心点,别到时候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   尹瑜泽对于尹屠的话自然是相信的,只是金龚之前想要帮自己,后面在飞舟上遇见又是自己主动和他搭话,若是对方想对自己不利,怎么想都应该是对方更主动一些吧?   金龚看他面色有变化,心知他估计是起了疑心,暗中嗯道了一句不愧是大门派弟子,防范心果然很重。   他收回试探的意图,不动声色的将话题转移到别处。   刚刚还因为尹屠的提醒警觉了几分,结果在金龚熟练的话术下,尹瑜泽还是不自觉地放松了警惕,和他东拉西扯地聊起来天。   即便尹瑜泽记着尹屠的提醒,时刻记着没有将自己具体的信息全部和盘托出,但是对于金龚来说,尹瑜泽在聊天时不小心透露出的那些蛛丝马迹已经足够用了。   尹屠一开始能够提醒他一句已经算是大发慈悲了,自然不会一直盯着和人聊天。   傻白甜没关系,只要一次性栽个大跟头,日后和人交往时自然会聪明几分。   毕竟吃一堑长一智嘛。   从这一点来看,尹屠和桑瑾逐的育儿观念竟然意外地相同。   尹瑜泽摆出来的饭菜很快地被两人解决。   见天色还早,尹瑜泽便约着金龚一边聊天一边随意地逛起了飞舟,直到天色暗下去,他才意犹未尽底和金龚道别。   “我要回去了,不然我大师兄要等急了。”   “大师兄,”金龚自然地流露出几分好奇,“是之前跟在你身边格外好看的那位道友吗?”   “好眼光,”尹瑜泽向来信奉只要你夸我大师兄,我们就是异父异母的好兄弟的原则,开始兴奋地和金龚安利起了自己完美的大师兄,那些夸赞的语句,就连金龚这种靠着哄骗他人为生,惯常会拍马屁的人听了都汗颜。   “瑜泽,”桑瑾逐无奈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大师兄!”尹瑜泽加快脚步来到桑瑾逐面前,然后转身给他介绍自己新认识的朋友,“大师兄,这是金龚,我刚认识的好朋友。   之前我抓小偷时他就想帮我,只是之前记着上飞舟,没有来得及和他道谢,结果没想到我们竟然又在飞舟上碰见了。”   “你好,我家小师弟调皮了些,麻烦你多加担待了。”桑瑾逐带着笑意看向金龚,视线落在了他的胸口处一瞬后又轻飘飘地挪开。   金龚在桑瑾逐看过来的时候,心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他条件反射地就想去摸胸口处的法器,要不是脑子转的比较快,强行压制了下去,肯定会在尹瑜泽的师兄前露馅。   即便如此,他也摸不清楚尹瑜泽的大师兄到底有没有看穿他接近尹瑜泽的想法。   他强压下去直接跪倒在地的冲动,强撑着回话:“没事,我和尹兄相处的很愉快。”   好在桑瑾逐没有继续和他闲聊的意思,在轻轻地扫了他一眼之后,便将注意力放回了自己的师弟身上。   “我看你出来这么长时间一直没回去,担心你乱跑遇上了麻烦才出来找你,既然知道你是在和朋友一起我便放心了。”桑瑾逐将尹瑜泽散乱了些许的头发压到耳后,“我先回去了,天色不早了,你和你朋友道个别便也回来吧,夜晚外面总是不太安全的。”   “好哦,”尹瑜泽乖巧的点头,在目送着桑瑾逐离开之后不解的看向金龚,“你刚刚怎么了,表现的好像有点奇怪。”   金龚讪笑了声,将手心里生出的汗在袖子上抹去,压制住自己声音里的颤抖:“没什么,只是你大师兄看起来比较威严,有些不敢开口。”   “威严?”尹瑜泽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金龚会觉得一向温和的大师兄很有威严。   就算是错觉,也不应该错的这么离谱啊。   不过既然金龚没有其他异常就没事了。   他刚刚留下来只是察觉到金龚有些不对劲,有些担心他,见他自己都说了自己没事后,便果断地和他道别。   “我先回去啦,明天再来找你一起玩。”   金龚站在原地笑着和他挥手,在尹瑜泽消失在他视线之当中后,终于撑不住,腿一软跪倒在了地上。   汗珠如雨滴一般从他额角落下。   金龚深吸了一口气,目光阴沉。   虽然桑瑾逐对他没有恶意,但是他天生就比寻常人敏锐许多。   这份敏锐曾经无数次救过他的命,也因为这份敏锐,他才能从那位烈楚国修士的手中活下来,并且得到了他赠与的法器,帮他做事。   而就在刚刚,他从尹瑜泽那位师兄身上感受到的危险。竟丝毫不亚于他法器那人。   看来自己若是想要对尹瑜泽下手的话,就必须把他大师兄从他身边调开。   ————————————   飞舟一共飞行了五天,尹瑜泽和金龚的友情也在这五天内迅速升温。   桑瑾逐说不会干扰尹瑜泽的决定就真的不去管他。   即便他敏锐地察觉出,尹瑜泽新交的那个朋友似乎对他图谋不轨,却还是放任尹瑜泽和他在一起整天在飞舟上闲逛。   尹屠现在能够脱离尹瑜泽自由行动的范围变大了些不少。   当尹瑜泽和金龚在飞舟上乱逛时,尹屠便呆在屋子里,专注地观察着桑瑾逐。   不管桑瑾逐是在喝茶、看书、还是盘腿修炼,尹屠都在一个离他不远不近的距离,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系统第一次出来看见这种情景时,还被吓得在桑瑾逐的脑子中失态。   在和桑瑾逐对话时,系统的机械音中都时不时地夹杂着几道压制不住的电流声。   桑瑾逐倒是适应良好,就像是根本看不见尹屠一般,行动自如不说,还能无比自然地从尹屠站在的地方穿过,把瑟瑟发抖的系统吓得直接关机。   这下反到让恶趣味的桑瑾逐有些惊讶:“你就那么怕他?”   系统瑟瑟发抖中:【那可是灭世反派,也就只有你不把他当回事了。】   桑瑾逐歪头:“帮我查一下他现在的黑化值多少。”   【查询中,请稍后。】   【查询成功,反派当前黑化值:六十七。】   【六十七!!!】系统的机械音都要叫劈叉了,【宿主你都做了些什么!反派的黑化值怎么可能降的这么快!!!】   桑瑾逐无辜:“也没做什么啊,降的这么快只能证明你口中的尹屠也是个好孩子,只不过之前压力太大又没地方释放,黑化值才会飙升到那么高。”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和我拿到的资料上写的根本不一样。】   “资料?什么资料,让我也看看。”   桑瑾逐语气淡然,系统却连忙改口:【没什么没什么,什么资料都没有。】   桑瑾逐翻书的手停顿了一下。   虽然早就知道系统有什么东西在瞒着自己,但是当他真切的认知到这一点之后,还是感觉有些不爽。   桑瑾逐的语气更加轻柔:“真的没有吗?”   耳边刺耳的电流声忽然加大,系统怯弱地开口:【宿……宿主,您正常点,我害怕。】   “害怕什么,你胆子不是很大吗,明明早就拿到了剧情却藏着掖着,不让我知道。”   【宿主你怎么知道的!!!】   桑瑾逐沉默,他不过是随口炸了一下对方,结果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桑瑾逐如系统的愿,声音冷淡下来:“当初签订合同时便说好会给我提供剧情,结果穿书后什么福利都没有不说,现在你拿到剧情了,竟然还敢瞒着我,信不信我直接不做任务了,现在直接就和尹屠挑明一切。”   【不不不不,宿主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你千万不要那么做。】系统慌乱的不行,只能选择和盘托出,【我不提供资料是因为那份资料不全,我担心宿主在看完那份资料后会对反派产生偏见,不利于救赎任务的进行。】   桑瑾逐索性放下手中的书:“对尹屠有偏见的好像是你吧。”   “你看我向来都是直呼尹屠的名字,而不是像你一样,一口一个反派的叫着。”   【啊,是吗?】系统回想了一下,发现好像真的没有听过他的宿主称呼任务目标为反派。   它期期艾艾地看向桑瑾逐:【那我把资料传给你,你看完之后不许放弃任务哦。】   “我像你保证,”桑瑾逐端起一旁的茶杯饮了一口,掩去了自己唇边的笑意。   怎么办,自己身边的人全是傻白甜,衬托着自己才更像那个反派了怎么办。   恰好,本来端坐在桌子另一边,陪着他一起饮茶的尹屠因为尹瑜泽逛的过于开心,一不小心超出了和他之间的最大距离,直接被拉扯着从桑瑾逐面前消失。   恰好给了他专心查看剧情的空间,不用担心自己一会儿看见什么出乎意料的东西后,一时失态导致表情失去管理,泄露了一些信息   桑瑾逐心情很好地翻开了系统传输过来的资料,虽然阅读的进行眉头逐渐蹙起了来。   怪不得系统藏着掖着不敢给他看这份资料。   说是有残缺,便当真是残缺了个彻底。   这份资料上记载的东西与尹屠经历过什么、那些所谓的主角又做了什么完全不沾边,反而都是一些尹屠残暴的举动以及犯下的恶行。   若是让行事冲动、意气用事,又不了解尹屠的人看见这份资料,必然会对他生出厌恶之情。   桑瑾逐手指在一边的桌案上轻敲,沉思了一会儿后开口:“系统,你的这份资料从哪里来的?”   【主神、不对,是天道直接传给我的,祂说这是主神交给我的东西,只是中途出了点意外由祂转交。还说了这份资料非常重要,务必要让你看见。】   系统的声音越来越小:【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我只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毕竟主神传送资料都是直接输送到我的系统库中,从来没有哪一次像这次这样通过天道转交。】   【我怕里面有什么陷阱,便自作主张先拦截了下来,打算研究透彻之后再告诉宿主的。】   电流声又开始响了起来:【对不起QAQ】   “没事,”桑瑾逐声音温柔地哄道,“你的选择很明显,能够通过蛛丝马迹察觉到不对劲真的很棒。”   “只是下次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多相信我一些,我们两个来一起想办法好吗?”   【那宿主你原谅我了吗?】系统期期艾艾。   桑瑾逐点头:“别哭了,我记得之前尹屠黑化值下降了十点后达成了个成就,给了不少的积分,你看看商城里面有什么喜欢的东西,拿积分去给自己买件礼物,当做你这次做的很好的奖励。”   【诶?可那是宿主的积分,要用来兑换道具的。】   “没事,我用不到那些东西。”桑瑾逐之前翻看过系统商城里的东西。   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对自己的用处都不大,不如用这些积分来哄哄哭唧唧的小系统,让它以后更加向着自己,才是最明智选择。   等到系统欢天喜地地一头扎进商城,桑瑾逐这才抬手揉了揉额头,露出了一丝忧虑。   天道。   天道为何会故意让系统将这么一份资料交给他?   就算祂已经察觉到尹屠的存在,可尹屠做出的那些事情在这个世界中还未发生,并且还有世界意识请过来的外援帮忙降低黑化值,天道为何会如此敌视尹屠。   桑瑾逐思考了半天想不明白,索性暂时将这件事情压后再想。   如果天道真的想对尹屠出手,那么祂后续必然还有其他动作,只要自己能够守在小师弟身边,就算有什么意外发生,也能够及时制止。   现在最重要的,是泽鹿堡。   天道给的那份资料中,有一句提到了天隋国被无名瘴气笼罩,生机断绝,并且将这盆污水泼到了尹屠的身上。   虽然不知道这个消息是真是假,但是事关天隋国所有百姓的生死,而唯一能够与日后笼罩整个天隋国的无名瘴气扯上关系的就只有这泽鹿堡内笼罩的瘴气。   看来这次除了瑜泽的历练外,自己也必须对泽鹿堡探查一番了。   ——————————   桑瑾逐推开了房间的门来到了飞舟的甲板上。   今天已经是飞舟行驶的最后一天,站在甲板上往外看去时,已经能够感受到有隐隐约约的雾气笼罩在前方,阻挡了人们的视野。   这些雾气,便是常年笼罩在泽鹿堡之上的瘴气。   只是离得比较远,再加上近些年瘴气中的毒素减弱的不少,才没有对靠近的人造成什么影响。   可就算是如此,飞舟也不敢继续往里面飞行了。   在一声悠长的号角声之中,飞舟开始逐渐往下降落。   听见号角声的修士们从各自的房间里出来,聚集到甲板之上。   尹瑜泽拉着金龚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兴奋地凑到了桑瑾逐的身边。   “大师兄,我们到泽鹿堡了吗?”   “还有一些距离,只是剩下的那段路程需要我们自己步行前去。”   桑瑾逐和一边的金龚打声招呼,领着尹瑜泽下了飞舟,指着面前有些稀薄的雾气对着他开口:“你的历练正式开始,我对你的要求是狩猎五百只妖兽,五百名冤魂,同时救治五百名修士。”   “啊——”尹瑜泽拉长了声音,有些不可置信,“这么多,而且我为什么还要救人啊。”   桑瑾逐有些诧异地低头看他:“不是你和你丹澄师姐说要当医修的吗?”   “对哦,”尹瑜泽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主要是最近打打杀比较多,又受了尹屠哥不少影响,他差点就忘记了自己还是个半吊子医修了。   尹瑜泽还记得他家大师兄之前的说法,也没有痴缠许久,在和桑瑾逐简单地道了个别之后便要往迷雾中而去。   只是还没等他走几步,便被桑瑾逐叫住了。   桑瑾逐皱着眉,有些不放心地取出了一个手镯套在了尹瑜泽的手上,反复地叮嘱着:“泽鹿堡瘴气不可小觑,千万不能过于自信往深处进入太多;行事要小心谨慎,不能莽撞;务必要以保护自己为先;前方不远,就是一同来泽鹿堡历练的修士们的据点,你先过去打探清楚情况,收集到足够的情报后再进入迷雾当中。”   桑瑾逐忽然住嘴,抿了抿唇,显然是觉得自己有些过于话痨了。   尹瑜泽却丝毫没有觉得桑瑾逐啰嗦,乖巧的听完了大师兄所有的嘱托之后,点了点头:“大师兄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你不要担心。”   “遇到危险记得和我求救,我会第一时间出现的。”桑瑾逐再次嘱托了一句,视线扫过等在一边的金龚,随后退后一步,彻底消失在了李泽瑜的视线当中。   尹瑜泽转着脖子找了一圈,都没能找到桑瑾逐的踪迹,他好奇地戳了戳尹屠:“尹屠哥,你能够感知到大师兄在哪里吗?”   正飘着跟在桑瑾逐身边,和他一同看向下方的尹屠无奈:“你家大师兄就在你头顶看着呢,注意点别仰头,不然就暴露了。”   “好嘞~”   知晓了自己现在的一举一动都被大师兄看在眼里,尹瑜泽立马正经了起来,和金龚按照之前在飞舟上制定的计划,先行前往据点探查消息。   桑瑾逐有些好笑地看着尹瑜泽动作。   能够看见尹屠的他自然清楚尹屠给下方的尹瑜泽通风报信了,只是他也没有在意,就这么和飘着的尹屠一起看着尹瑜泽顺利地进入据点,探查消息,组成队伍,共同狩猎。、   一切顺利,桑瑾逐提着的心总算是放松了不少,只是没等他这口气彻底松下来,一道恐怖的气息便从远处传来。   与此同时,一道红色的身影突兀地从迷雾中闪现出来,朝着桑瑾逐的方向袭了过来。 第29章   “好重的怨气。”   桑瑾逐蹙眉避开那道红衣身影的前进路线。   谁知那道红色的身影就像是锁定了桑瑾逐一般,在桑瑾逐侧身避开的同时,也一起转变了方向,直直地向他冲了过来。   桑瑾逐反应过来:“原来是冲着我来的嘛。”   既然躲不开,那就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好了。   桑瑾逐丝毫不慌,抽出了长剑领着红衣怨鬼往远处飞去。   此处离尹瑜泽他们所在的地方太过接近,等会儿打斗起来,要是误伤到他们就不好了。   尹屠本来也想跟着过去,可是受限于他不能脱离尹瑜泽太远的规则,只跟到了一半,便因为距离相距过远被强行拖拽了回去。   那名红衣怨鬼的速度很快,几乎是眨眼间便来到了桑瑾逐的身前。   离得近了,桑瑾逐才看清楚那名红衣怨鬼身上穿着的,竟然是一件破破烂烂的婚服。   即便已经破损成这样,也依旧可以看出这件婚服的精致。可想而知,在它完好时,穿上它的新娘该有多么漂亮。   似乎是被怨气迷失了神志,那名红衣怨魂在撞上持剑拦在她面前,金丹期修士的威压全部释放的桑瑾逐时,并没有过多考虑,直接就对着桑瑾逐出手。   或许是因为去世了很久的缘故,红衣厉鬼在刚和桑瑾逐对上时,进攻的动作中还有些僵滞。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红衣冤魂的速度越来越快,进攻的招式也不再是凭借着本能行动,而是开始逐渐有了些章法。   这招式,看着有点像是皇室那群人的路数。   桑瑾逐拦住红衣冤魂扫过来的鞭腿,在察觉到红衣冤魂的力量正在逐步增长后,脸色凝重。   要速战速决,不能再放任她成长下去了。   桑瑾逐放弃了试探的心思,周身萦绕着的气势骤然变化。   他手中握着的剑颤抖起来,发出了一声清越的剑鸣,蠢蠢欲动地渴望起久违的战斗。   仅仅只一剑,刚才隐隐有被红衣冤魂压制住趋势的桑瑾逐瞬间便和红衣冤魂转换了地位。   察觉到危险的红衣冤魂本能地想要撤离,却被追上来的桑瑾逐一剑挑飞了她盖在头顶的红盖头。   桑瑾逐在看见红盖头下的冤魂的脸时,微微一愣。   半张脸已经在怨气的腐蚀下露出了白骨,而仅剩的那半张脸上又被一层又一层狰狞的魔纹所覆盖。   如果刨开这些,从那冤魂的五官来看的话,这名冤魂原本的长相应该会是一位英气十足的美人。   可惜了,从她现在的状态来看,她在生前应该就已经受到了魔气的侵蚀,所有意识都被扰乱,被魔气控制着对周围的人无差别下手。   这是魔修常用的手段,那些人最爱看的,便是受到魔气侵蚀的人亲自对自己的亲朋好友下手,最后醒悟过来后崩溃的模样。   桑瑾逐惋惜的替她叹口气。   从她的装扮来看,这名冤魂身前应该也是泽鹿堡负责守卫天隋国,与魔修对战的一员,只是不知为何后来会变成这种模样。   与其让她继续以这种形态畸形的存在下去,倒不如让自己来送她一程。   桑瑾逐将她控制在剑下,捻出一张往生符,不太熟练地念起《太上救苦经》,准备将她超度。   可他的经文刚念了个开头,本来还在剧烈挣扎的红衣冤魂就忽然安静了下来。   这经文这么管用的吗?   还是第一次动手的超度鬼魂的桑瑾逐低头看向她,却发现红衣怨鬼正仰头用那双黑漆漆,没有一丝眼白的眼睛看着自己,只剩下一半的嘴唇翕动着,似乎在说些什么。   竟然还有自己的意识吗?   桑瑾逐超度的动作顿住,努力分辨着对方的口型,半响后才明白过来她到底在说什么。   “帮……帮……我……”   本来被魔气侵染的一片漆黑的眼瞳中浮现了些许水光,她祈求地看向桑瑾逐,嘴唇无声地开合,还是那一句:“帮……帮……我……”   桑瑾逐愣住,握着将红衣怨鬼穿透在地的剑的那只手,不由的放松了一瞬。   然而就是这一瞬间的放松,也被那红衣厉鬼准确地抓住。   被钉在地上的那半边身体被她毫不犹豫的舍弃,她直接将自己的身体从那部分肢体上撕下,转身往密林的方向逃去。   桑瑾逐脸色一变。   不好,那边是瑜泽所在的方向。   他也顾不得去思考,为何被魔气怨气侵染到浑身上下都生长出魔纹,就连身体也有大半部分变成白骨的冤魂还能说出刚刚的那番话,做出那番举动,甩开了穿在剑上的那条手臂就转身往回追了过去。   ——————————   在被强制拉回尹瑜泽的身边后,尹屠便不爽地深吸了口气。   那红衣冤魂身上的气息有古怪,除了怨气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让人厌恶的于他同出一源的熟悉魔气。   若这道魔气的来历真的如同他所想的那般,那么那位红衣冤魂的身份绝对不会简单。   正担心着呢,尹屠便察觉到远处有一道怨气迅速地往他这边冲过来。   是刚刚那名红衣冤魂。   有桑瑾逐在,应该不会那么轻易让她逃出来才对,难道是桑瑾逐受了伤?   感觉到那名红衣怨鬼的气息锁定了尹瑜泽周围的空间,尹屠的脸色变得阴晴不定起来。   受心情的影响,尹屠眼周的魔纹像是活过来一般在他的脸上游动着,他冷声叫住尹瑜泽:“小傻子,让我出来,有危险的东西过来了。”   刚刚给自己的同伴包扎好的尹瑜泽虽然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但是动作倒是挺快。   他没有询问尹屠到底是什么危险,干脆利落地便将尹屠拉进了身体内。   视角的转换让尹瑜泽有空分心去观察其它,他很快地察觉到周围的雾气翻涌确实有些不正常,心不由地提了起来。   他控制着自己的神魂往上方飘去,然后……   “啊啊啊!”   尹瑜泽捂住自己的嘴,将自己的尖叫声压抑在喉咙中不去影响到尹屠哥。   那穿着一身鲜红的嫁衣,身体破烂,并且还在往这边急速飞来的红衣厉鬼给他带来的冲击极大。   历练这段时间,他也见过一些普通的鬼魂,也不像之前那么害怕鬼了。   可他之前遇见的那些鬼都穿着灰扑扑的衣服,神情木然,只会在其他人攻击他时有所反应。   这只红衣厉鬼不一样啊,她扑过来模样,简直和话本子里经常描写的那些厉鬼简直一模一样。   尹瑜泽默默地缩到尹屠的身后,眯起眼睛,唯一能做的便是保持沉默不让尹屠哥分心。   眼看着远处的红衣厉鬼就要冲进他们小队休息的这片区域,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那名厉鬼的身后。   是大师兄!   尹瑜泽感动的都要哭了,果然大师兄就是最靠谱的。   “躲开!”桑瑾逐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刚刚还在休息的众人瞬间起身,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戒备地看向四周。   唯有尹屠附体的尹瑜泽忽然行动,往桑瑾逐的反方向冲了过去。   “尹瑜泽!你做什么呢!”   同伴的呼喊声被尹屠抛在脑后,尹瑜泽倒是也想问尹屠这个问题。   大师兄来了,他不应该往大师兄的方向跑么,为什么要往反方向走?   但是深谙‘帮不上忙,就闭嘴别给人添麻烦。’这个道理的尹瑜泽,只能被拉扯着和尹屠一起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呜呜呜呜,他现在总算是知道为什么自己之前乱跑,导致尹屠哥因为超出距离被他拽到他身边时,都会黑着一张脸朝他放冷气了,被当成风筝放的感觉真的不好受啊。   尹屠不像尹瑜泽这般还有心思想东想西。   尹瑜泽的这具身体修为太低,身体内能调动的灵力太少,魔力和妖力又都不能动用,周身的气机还被那名冤魂锁定。   各种bebuff都被叠满了。   尹屠咬牙催生出藤鞭,把自己往远处荡去,带领着冤魂在这片林子里绕起了圈子。   桑瑾逐看出了尹屠的意思,和他一起逼着红衣冤魂按照他们规划出来的路线行走,然后一同将红衣冤魂包围。   红衣冤魂虽然还残有一些神志,但显然并不太聪明。   桑瑾逐很快地和尹屠会和,侧身将失力的尹屠揽入怀中,提剑挡下红衣冤魂的一击后,带着尹屠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才完全卸去那股力量。   “尹屠哥你快看!那个女鬼是不是在笑。”尹瑜泽惊呼,已经注意到她的异常的桑瑾逐和尹屠却根本来不及反应,眼前一黑便和这那名女鬼一同消失在了尹瑜泽的眼前。   被迫回归身体的尹瑜泽摔倒在地上,看着眼前一片浓浓的迷雾茫然。   大师兄呢?   尹屠哥呢?   还有那名女鬼呢?   这是什么展开?   不要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呀。   ——————————   中计了。   桑瑾逐恼悔,本以为那名红衣冤魂没有多少神智,却不料自己和尹屠两人都被她的表现骗了过去。   自己应该从她使计狠心抛弃自己的大半个身体只为了从自己剑下逃脱时,便提高警惕的。   太久没和人打架,连这种最基础的,不能轻视任何敌人的道理都忘了。   桑瑾逐给自己提了个醒,在恢复视觉的第一时间便去打量周围的环境。   入目的一片喜庆的大红色让他微微一愣。   他伸手将那片盖住他视线的红色布料扯下,才发现自己应该是在一间新房之中。   而他自己则是穿着一身鲜艳的嫁衣,头戴着凤冠坐在喜床之上,心中满是欢喜的情绪。   桑瑾逐抬手摸上自己的胸口,入手的平缓让他松了一口气。   他无视了自己心中莫名升起的喜悦,站起身来几步走到贴了大红色喜字的铜镜前,通过有些模糊的铜镜来打量起里面倒射出的人影。   脸还是自己的脸,身体也似乎也没有什么变化。   只是这嫁衣有些眼熟。   桑瑾逐回忆了一番,将这嫁衣与前不久才见过的那名红衣怨鬼身上穿的嫁衣进行对比。   如果再脏些破些,自己身上的这套衣服就和那名怨鬼身上穿的那件一模一样了。   所以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名冤魂到底想做什么。   桑瑾逐蹙眉想要打开门离开这里,却发现自己不论如何都无法走出这间房间。   他只好放弃出门的想法,在屋内探索了起来。   可是不论他如何翻找,这间屋子都和普通的喜房没有什么区别,充其量就是里面的家具摆设都有些陈旧罢了。   就在桑瑾逐开始思考直接把房子拆了能不能让他离开,并且准备实施时,门口处忽然传来一阵阵的喧闹声,与此同时,房间的门被推开。   桑瑾逐转身回头望去,恰好对上了同样穿着一身喜服的尹屠的视线。 第30章   尹屠在发现自己眼前一黑时也同样地生出了一股怒气。   不是对他自己也不是对桑瑾逐,而是对那那名女鬼背后藏着的魔修。   一开始他还没有认出来,但是在和那名女鬼玩了这么长时间的赛跑之后,尹屠可以肯定地说,把那名女鬼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魔修和当初将自己引入魔修一途的手势同一个家伙。   脸上的魔纹又开始散发出炙热的温度,在清醒状态下的尹屠已经可以面部改色的忍住那些刺痛。   上一世还没等自己报复回去,那个老头便自己把自己作死了。   要是这一次能够让他捉住那个老头,定然要将他用在自己身上的那些招数十倍百倍的奉还回去。   而就在他的内心浮想着一些血腥的手段时,意识回归,耳边响起一堆人起哄了声音。   “尹屠,你不行啊,就喝了这么点儿就醉了,一会儿回去洞房的时候还能有力气不。”   “水阳你别嘲笑尹屠,刚刚就数你灌他酒灌的最多。”   “大喜的日子当然要喝酒啊!再说了,酒这种东西在泽鹿堡可是稀罕东西,这次不多喝点,下次再想喝酒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算了,你别把自己喝到明天拿不起武器就行。”   “放心吧,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喂,尹屠你小子不会真的睡过去了吧,新娘子还在房间里等着你呢。”   新娘子?什么新娘子?   尹屠皱着眉分辨着外界那些嘈杂的声音,明明自己之前没有喝酒,却像是真的喝醉了一般,脑子晕晕乎乎的,鼻尖也能够嗅到从自己身上传来的,浓烈的酒气。   他强撑着提神睁开眼睛,便感觉到自己被谁不由分说的灌了一碗苦药进去。   尹屠皱起眉想要拒绝,身体却根本不受他的控制。   “别皱眉,大喜的日子,可别把福气都皱没了。”   “喝完药醒醒酒,嫂子还在房间内等着你呢,你也不想让他看见一个酒气冲天,醉醺醺的你吧。”说着这话的那人灌完药后,搀扶着尹屠便往里面走去。   那碗苦药的作用还不错,至少在走出了那间嘈杂的房间后,再被冷风一吹,尹屠总算能够控制自己的身体了。7   在入目一片刺眼的红时是尹屠愣住,再联想起刚刚他们所说的“嫂子”“新娘子”“洞房”和“大喜的日子”,他也算明白过来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处境。   只是……   “成婚?我要和谁成婚?”尹屠不快地开口。   那名女鬼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竟然编造出这种奇奇怪怪的幻境。   尹瑜泽原先穿着的那套衣服不知何时被换成了一套大红色的喜服,尹屠察觉到这点后更是警觉。   竟然有人能够在他没察觉到的情况下,将他身上的衣服给换了。   “尹哥,你莫不是刚刚喝酒喝傻了?”搀扶着他的那人抬手摸了摸尹屠的额头,“没发烧啊,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你和嫂子青梅竹马十几年,现在总算是修成正果,”那人的话一顿,“难不成是因为过度喜悦,所以脑子坏掉了?”   尹屠抬手将他放在自己额头上的手拍下去:“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是是是,知道你小子要为嫂子守节。”那人白了他一眼,“我好心帮你看看,你小子倒不领情。”   “算了,看在今天你成婚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说话间,尹屠已经被他带着来到了一间房子的门口处。   “行了,我们的新郎官儿去见新娘子吧,我去看着水阳他们,别让他们一会儿喝醉了后发酒疯,要过来闹洞房。”   “喝喝喝,我看这帮大老粗们明天还能不能从床上爬起来。”领着尹屠过来的那人嘀咕着离开,就只剩下了尹屠一人站在门口处看着红色的大门陷入沉思。   刚刚那人和他说了一堆废话,还是没有解释清楚,里面的那个所谓的新娘子到底是谁?   难道是他之前遇见的那位红衣女鬼?   那他之前遭遇的这些便能解释的清楚了。   这些幻境其实是为了降低他的警惕心,等到他推开门后,那名躲在屋内的女鬼就会趁机给自己一下。   倒是好算计。   尹屠阴沉着脸,之前路过一处走廊时他顺手薅了几片叶子,现在那些叶子他的催生下快速地生长、缠绕在木门之上,随时准备着给门后的人致命一击。   他缓慢地推开了那扇贴着“囍”字的木门,阴沉的脸色在看清里面站在的那人时僵住。   里面那人穿着一身有些眼熟的喜服,只是衣服里面套着的却不是之前的女鬼,而是一个完全出乎他意料的人。   自他重生后这么长时间,所见到的桑瑾逐穿着的衣服都偏向于浅色或者暗一些的颜色,倒是第一次见他穿颜色如此艳丽的衣服。   明明是有些女气的衣服,穿在桑瑾逐身上却并不显得突兀。   嫁衣繁复又精致,艳丽的红色将桑瑾逐平日里隐藏的很好的几分魅惑都衬托了出来。   如果说平日里身着浅衣,习惯性地将周身的气势收拢的桑瑾逐是温和的谪仙,那么身着这身火红色嫁衣的桑瑾逐便是魅惑众生,能够轻易勾勒出世人内心欲望的魅魔。   只不过这位魅魔手中捏着的不是什么为他献出一切人的心脏,而是一把锐利的长剑。   尹屠直接呆在原地。   正琢磨着能不能劈开墙壁出去,恰好喜床边上就悬挂着一把剑,虽然不清楚为什么要在喜床边挂这种东西,但是桑瑾逐还是毫不客气地将它拿来借用一下。   只是没想到恰好会被尹屠看见罢了。   好像一不小心暴露了什么的桑瑾逐尴尬地咳了一声,收起剑装作不认识尹屠的模样开口:“这位道友。”   “师兄……”尹屠呆愣愣地回了一句。   桑瑾逐有些好笑地看着顶着自己的脸和身体的尹屠,微微仰头看向他:“道友,你刚刚在说什么?我没听清。”   忽然意识到什么的尹屠瞳孔骤缩。   他的视线穿过桑瑾逐落在了屋内的那面铜镜上,在看清上面自己的容貌时,猛的转身关上了房间的门,将桑瑾逐1的视线隔绝在内。   桑瑾逐:???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而屋外的尹屠却是懊恼的不行。   虽然他也想过,自己出现在桑瑾逐面前时,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可是这种见面不应该在这种自己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发生啊。   尹屠抬手捂住自己的上半张脸。   刚刚桑瑾逐肯定已经看见了,那些从眼角处蔓延开来,代表着屈辱与罪恶的可怖魔纹。   “道友,你怎么了?”轻巧地敲门声从门内传来。   不论尹屠再怎么纠结,在共同陷入那名女鬼的幻境后,他和桑瑾逐两人便是天然的盟友。   他整理好情绪,抬手在摸到脸上的魔纹时还是没忍住用力,指尖在上面抠挖出了几道痕迹。   房间的门再次被打开,桑瑾逐的视线从尹屠的脸上扫过,对于他刚刚的异常了然了几分。   说实话,相比于他以前杀过的那些魔修,尹屠脸上的那些暗红色的蛛网似的纹路并不丑。   只是既然他自己如此在意,那么便不要提起好了。   桑瑾逐带着几分好奇地看向尹屠:“道友你刚刚怎么了?”   尹屠带着几分忐忑的心等待着迎接桑瑾逐的审判,在听见桑瑾逐关切的询问时顿住,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的询问。   “你没看见我脸上的那些东西吗?”   “什么东西?”桑瑾逐凑近了几分,抬手触碰了一下他脸上的那些细小的伤口,“道友是在说这些划痕吗?”   桑瑾逐手上灵光一闪,水系灵力温和地拂在了尹屠的伤口上,眨眼间便将其完全治愈。   尹屠忍不住往后方仰了仰头,避开了桑瑾逐触碰过来的手指:“那些纹路,你看不见吗?”   “有吗?”桑瑾逐又凑近了几分,眼神中充满疑惑。   尹屠也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做出什么其他反应。   之前悬着的心落了下去,却又在中途猛地停止,不上不下的卡着极为难受。   可能是因为这里是幻境的缘故,自己的容貌并没有完全暴露在别人的眼中。   之前遇见的那些人不也是对自己的魔纹视若无睹么,桑瑾逐没看见那些东西也是正常的。   尹屠说不清自己心中到底是什么想法,但是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至少没有在和桑瑾逐第一次见面时便让他厌恶自己。   尹屠僵硬地笑了笑:“没什么。”   桑建竹和自己靠的有些过于近了,近到自己似乎能闻到从她身上隐隐约约传过来的香味。   尹屠有些不自在地后退了一步,找了个话题企图将桑瑾逐的注意力从自己的脸上挪开。   “道友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桑瑾逐将尹屠的不自在映入眼中,未免都逗弄的太过某人直接炸毛,他配合地也后退几步,拉开安全距离。   “叫我瑾逐就可,我自醒来后就发现被困在这间屋子内无法外出,还不知晓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瑾……逐。”尹屠磕巴了声,有些不熟练地叫起桑瑾逐的名字,“我也敢醒来不久,只知道外面的那些人似乎都是来参加这场婚宴的,听外面那些人聊天,这里似乎是……泽鹿堡。”   尹屠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当初的那个泽鹿堡都成为死城好几百年了,连带着周围的那片区域也被列为了禁区,修为稍低一点的修士都无法靠近,怎么可能有人会在泽鹿堡举办婚宴。   而且从之前的接触来看,这些参加婚宴的人最高也只有筑基左右的修为,更多的则是没有修炼过的凡人。   莫非,这里是当初还未发生那场惨烈战役前的泽鹿堡?   那名女鬼设计让他们陷入幻境,来到多年前的泽鹿堡目的又是什么。   穿着和女鬼身上的嫁衣款式相同的桑瑾逐和自己又分别扮演着什么角色?   尹屠和桑瑾逐同时思考起这个问题,只是桑瑾逐先尹屠一步回过神,抬眼看向站在门外的尹屠:“道友,你不进来吗?”   “还有,我已经告知道友我的姓名了,不知道友可否告知我应该如何称呼你。”   尹屠回过神,带着几分莫名的情绪开口:“瑾、瑾逐叫我尹屠便好。”   “咦,”桑瑾逐在尹屠视线透过来的时候笑着给他解释,“我小师弟也姓尹,细细看来的话,还和尹屠你长的又几分相似,若不是知道我那小师弟没有其他兄长,肯定会误以为你们之间有亲缘关系。”   怎么这也能提起那傻小子。   尹屠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桑瑾逐便已经移开了话题,仿佛刚刚真的只是随口一提罢了。   他整理了一下情绪踏进屋内,本来攀沿在门上的植物被他留下防备着其他人的接近,随后随手关上房门。   婚宴本来就在黄昏举行,这具身体之前又陪着那些人在外面喝了很长一段时间酒,天色早就彻底暗了下来。   在关上屋门之后,屋内仅剩下的光源便是点在一旁,烧的劈啪作响的两根龙凤红烛。   都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   特别是美人还穿着一身明艳的嫁衣。   尹屠有些不自地在桌子旁边坐下,喉头滚动了几下,只觉得口中异常的干渴。   他随手拿起桌上的杯子仰头一饮而尽,却被口中辛辣的味道呛到。   “咳咳……这都是什么东西。”   桑瑾逐取过桌上放置的另一只酒杯,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天隋国中最烈的烈酒倚梅酿。”   “能用这么烈的烈酒来当做洞房花烛的合卺酒,看来我所扮演的这位新娘也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桑瑾逐解释完,尹屠才注意到两个酒杯当中,还连着一条不容忽视的红绳。   只是他刚刚的心思全部放在桑瑾逐身上,一丝余光都没有给到杯子,才会让自己在桑瑾逐面前露出这么狼狈的模样。   桑瑾逐说完,在尹屠因为呛咳带着些许水汽的眼睛看过来时,仰头将那杯倚梅酿同样一饮而尽。   现实仿佛要将人的身体烧灼起来的滚烫,从舌尖一路烧到了胃中,再迅速地蔓延至全身,等到那股灼热退散,口中便只留下了清冽的梅香。   “好酒。”   桑瑾逐发出感叹,在尹屠看过来的错愕的视线中,对他晃了晃手中的酒杯。   “合卺酒,既然相公喝了,我作为娘子当然也要喝了。”   桑瑾逐将杯子随手放在桌子上,丝毫不知晓那边的尹屠因为他的这句话心跳直接加快。   “若是我没猜错的话,现在发生的这些应该都是那名冤魂记忆中存在过的事情,我们的举动虽然不完全受她所控制,但是大致方向上还是不能偏差太多。”   “我之前已经试过了,作为新娘的我无法踏出这间屋子,而作为相公的你,在同娘子一同喝下合卺酒后,应该也走不出这间屋子了。”   桑瑾逐对着尹屠眨了眨眼,示意他前去实验一番。   尹屠顺从地起身,之前还能让他随意打开的房门关闭的严实,无论他使出多大的力量,都无法打开。   尹屠不甘心地想要操控他留在外面的植物开门,却发现不知何时,他已经和外面彻底失去了联系。   “你看,”实验证明了自己的猜测没有问题,桑瑾逐笑的轻松,“既然这场婚礼是她记忆中已经发生的事情,那么我们就必须将这场婚礼的流程全部走完。”   “拜天地、入洞房、挑盖头、喝合卺酒。”桑瑾逐慢悠悠地说着,在尹屠逐渐惊恐起来的视线中,慢悠悠地说出了最后一个词,“洞房花烛。”   “尹屠兄你应该明白我是在指什么吧。”   明明桑瑾逐的视线并不轻挑,反而清澈透明没有半分欲念,只是在自己身上轻飘飘地一扫而过。   尹屠却觉得自己浑身一紧,在欲念升起之前更快到来的是呕吐的欲望。   他想要压制自己本能的反应,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手开始克制不住地颤抖。   嘶,本想开个玩笑缓解一下尹屠紧张的情绪,没有想到尹屠会是这个反应。   现在的尹屠和当初在客栈里自己看见的尹屠反应极为相似。   桑瑾逐飞快地转移话题,心中却开始思考尹屠的这个毛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初客栈里自己赶过去时,尹屠便已经是一副难受的不行的模样,后来询问尹瑜泽时,尹瑜泽也说不清楚尹屠到底为何会忽然变成那个样子。   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导致尹屠痛苦发作的诱因竟然是因为欲念。   可是不应该是,要是诱因真的是这个,当初在客栈时他可是一直都和尹瑜泽呆在一起,总不能他也对尹瑜泽起了欲念吧。   那可是另一个自己,尹屠应该还没有超前到水仙的程度吧。   桑瑾逐想不明白,只能等日后相处时再逐渐试探,现在最重要的是扰乱尹屠的思绪。   桑瑾逐飞快地开口:“虽然要有这么一个流程,但是对于怎么做,谁来做要求的却并不严格。”   “如你所见,在你来之前,我便已经自己掀了盖头,合卺酒没有同时喝也没有任何问题,最后的环节应该也只是让我们在屋内睡一觉,等待第二天到来才能离开屋子。”   桑瑾逐不敢去碰尹屠,生怕自己做错了哪一步会让他的病情加重。   尹屠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深吸了一口气后,索性快步走到桌边,直接将桌子上的酒壶拎了起来,狠狠地喝了几大口。   辣喉咙的就液顺着仰起的脖子流进衣服之中。   尹屠只勉强喝了几口,便受不住地将酒壶放在一边,弯腰撑住桌子剧烈地呛咳了起来。   好在,虽然咳的难受了些,但是之前克制不住的颤抖总算是停了下来。   桑瑾逐抬手安抚地在他背上不轻不重地拍着,在看见尹屠因为呛咳和不胜酒力变得通红的脸和顺着脸颊滴落的那几滴泪时,心忽然漏跳了一拍。   完了,自己别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吧。   自己以前也没有发现过自己竟然喜欢看人哭啊。   桑瑾逐迅速地转移视线,不去看尹屠,等到尹屠自己将脸上的泪痕处理干净,收拾了一番后,才重新将视线落回了他的脸上。   还好还好,现在去看没有之前那股异样的感觉了。   桑瑾逐松了一口气。   好险好险,自己差点就要成为对自己师弟有想法的变态了。   那边,尹屠因为自己的刚刚的失态,以及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因为几口酒便狼狈成那个样子,尴尬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边,桑瑾逐还在反思自己为什么会对小师弟产生变态的想法,同样沉默了下来。   房间内一时之间安静的可怕,除了龙凤烛燃烧产生的噼啪声外,便只剩下了两人的呼吸声。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声音撞到了一起,沉默了几秒之后再次同时开口。   “你先说……”   “你先说……”   ……   桑瑾逐忽然笑出声,从这奇异的巧合中找回了几分身为大家长的从容得体。   “天色不早,你又喝了那么多酒,便先去床上休息一下吧。”   为了防止尹屠想歪,桑瑾逐又补充了一句,“放心,我就坐在这边,你就当是新婚之夜新娘子犯了错,被狠心的相公赶下喜床,只能以泪洗面坐在椅子上枯坐一夜。”   明明是自己说出口的话,桑瑾逐被自己的话给逗笑了,显然也是觉得自己随意编造出来的这个借口很离谱。   不过不管这个借口离不离谱,反正桑瑾逐没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那道意识有什么反抗的意味,显然是觉得让两个男人扮演成亲的环节已经算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对于两人是否进行到最后一步便不做任何要求了。   反正在外人看来,是绝对不会相信这对新婚夫妻一夜过去什么都没做的。   “不用,我坐着就行。”尹屠皱着眉,“要被赶下床的话,也应该是相公被赶才是,哪里有新娘子被赶下床的道理。”   诶,竟然真的顺着他刚刚的胡扯,开始认真思考起来了吗?   桑瑾逐愣住,转眼认真地去看尹屠,疑惑着对方是不是在顺着自己的话在和自己开玩笑。   在看清尹屠现在的状态时,桑瑾逐总算是醒悟了过来。   尹屠虽然在认真地看着自己和自己说话,但是视线早就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去了。   刚刚因为呛咳浮现出来的红晕不仅没有从脸上消掉,反而越发的绯红。   仅仅是几口倚梅酿便醉成了这个样子。   就这还是系统口中的那个直接刀了主角的灭世反派吗?   一点逼格都没有了啊。   桑瑾逐有些好笑的在尹屠面前挥了挥手:“真的喝醉啦?”   “没有,”尹屠认真地抓了个空,皱着眉反复抓了两下才将桑瑾逐的手抓住,不让它在自己眼前乱晃,“我没有喝醉。”   错啦,只有喝醉的人才会这么一本正经的反驳自己没有喝醉。   尹屠仰头看向弯腰看向他的桑瑾逐,忽然开口:“师兄。”   “嗯?”就这还说自己没有喝醉,都亲手把自己的马甲脱掉了。   尹屠定定地看向他,忽然安静了下来。   桑瑾逐也不急,耐心地等待着他再次开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尹屠缓慢地眨了眨眼,看着桑瑾逐的眼睛,小小声地开口:“师兄,我也想当你的小师弟。”   桑瑾逐呆住,反应过来之后只觉得自己的的心都快被喝醉酒的尹屠可爱化了。   他轻轻地应了声,抬手像自己往常摸尹瑜泽的脑袋一般揉了揉尹屠的头发,温声喊了一句:“尹屠师弟。” 第31章   尹屠呆呆地“嗯”了一声,坐在那里又继续开始看着桑瑾逐发呆。   桑瑾逐好笑地又叫了他几声‘尹屠师弟’,对方虽然应了他,但是视线却开始逐渐混沌,一副已经完全懵了全靠本能在回应的模样。   自己的储物戒指不在身上,房间内又没有其它可以解酒的东西。   若是就这么让醉酒的尹屠在这里干坐着也不好。   桑瑾逐思考了一下后,对着尹屠伸出手,试探地唤道:“师弟,来,带你去睡觉好不好。”   尹屠用自己已经是一团浆糊糊的脑袋思考了一会儿,迟疑地点了点头,随后抬手将自己的手搭在了桑瑾逐的手上,悄悄地抬眼看向桑瑾逐,观察着他的反应。   “好乖,”桑瑾逐笑着夸了一句,分神和不知何时出现,正悄悄地观察外面情况的系统感叹,“现在你还认为他很可怕吗?”   系统呆滞,就连平时根本听不出情绪起伏的机械声都颤抖了起来:【不……】   只是它又很快地醒悟过来,企图给眼前的这一副景象做出个解释:【任务目标这是受到了被他附身的,这具身体原主人的影响,对外展现出来形象会和他原本的形象有一些偏差。】   “可我之前也感受过那种所谓的‘原主人’的情绪,”桑瑾逐牵着尹屠,把乖顺的不像话的尹屠拉到了床边,在对方不解的目光将他推到在了床上。   “唔,头晕。”尹屠小小地嘀咕了一句,身体却根本没有反抗的动作。   “乖,睡一觉头就不晕了。”   因为不确定现在这种情况下,尹屠还会不会因为他的靠近应激。   桑瑾逐索性没动他的外衣,只是指挥着他脱了鞋,将束好的发冠取下放在一边。   直到人顺从地在床上躺下,桑瑾逐才继续和系统对话:“之前在房间内醒来时,我能够感受到这具身体里传来的原主喜悦的情绪,虽然却是会对人产生些影响,但是只要不刻意地去与对方共情的话,完全可以将它忽略的。”   桑瑾逐给系统展示自己的身体:“虽然不知道尹屠现在是什么情况,但是我现在的这具身体确实是我自己的。”   “所以,尹屠现在表现出来的这些反应,很大概率就是他最真实那一面,”他抬手给尹屠盖上被子,看着躺好后自觉地闭上眼睛的尹屠嘴角翘起:“也就是说,小尹屠竟然真的不会喝酒。”   “从某种程度来说,真的是个非常乖的孩子呢。”   系统不知为何,身体内的数据忽然波动了一下,莫名觉得此时一脸温柔笑意的桑瑾逐有些可怕。   桑瑾逐对于系统在想些什么并不在意,他之前已经实验过了,自己的修为在这里无法使用,原主的修为也不过筑基,无法通过修炼来代替睡眠。   明天还不知道有些什么东西在等着他们。   在安顿好尹屠后,桑瑾逐便转身回了之前的那张椅子上坐下,闭目养神起来。   只是没等他闭目休息多长时间,便感觉到有一道灼热的视线一直盯着自己。   桑瑾逐冷不丁地睁开眼睛,恰好对上了不知何时又睁开眼,侧过身体转向他这边,悄咪咪地盯着他看的尹屠的视线。   “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你不困吗?”   尹屠摇了摇头:“困,但是想看着你。”   桑瑾逐还没开口,就听见尹屠继续说了下去。   “不一直看着的话,醒来后师兄就会消失不见了。”   桑瑾逐温声安慰:“不会,师兄会一直在这里守着不会离开的。”   “骗人,梦醒了,梦里的人就不会再出现了。”尹屠眼睛不受控制地想要闭上,却每次都能在快要彻底闭上前强撑着睁开,执拗地盯着桑瑾逐不放。   桑瑾逐无声地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床边站定,俯下身将手顺着被子的缝隙往里伸去。   长发顺着桑瑾逐的动作有一部分垂落了下来,恰好落在了尹屠的脸上。   有点痒。   尹屠眨了眨眼,即便有几根发丝不小心落入了眼中,也不舍得侧头挪开视线。   桑瑾逐手伸进被子里摸到尹屠放在小腹处的手握住,侧头去观察尹屠的表现。   见尹屠没有像一开始那样应激,桑瑾逐更加大胆地顺着有些松散的衣襟贴到了尹屠的胸口上。   明明没有过多的接触面积,手也只是很安分地呆在那里没有半分旖旎的意味。   桑瑾逐却能够感受到手下的肌肉紧绷起来,尹屠的心跳也逐渐加快。   桑瑾逐准备速战速决:“这样会难受吗?”   尹屠僵着身体不知所措,但是还是本能地摇了摇头。   看来这种程度的接触确实不会引起尹屠的应激反应。   桑瑾逐松了一口气,将手抽了出来,趁着尹屠没有防备地看着他,直接将他身上盖着的被子掀了下来,在尹屠懵懵的视线中将他从床上捞了起来,将被子垫在了他的身下。   桑瑾逐笑了笑,趁着尹屠没反应过来,直接将他和被子一起在床上滚了两圈,直接将人裹成了个春卷。   红色的猫猫春卷被放置在了床的内侧,桑瑾逐拍了拍手,和衣半躺在了空出来的半张床上,伸手搭在了猫猫春卷上。   “好了,师兄陪你一起睡,乖乖闭眼。”   被子很松软,被严严实实地裹起来莫名令人很有安全感,再加上搭在身上的不轻不重的重量以及隐隐约约从桑瑾逐身上传过来的淡淡的香味。   尹屠努力做出最后的挣扎,却被桑瑾逐的手直接盖在了眼睛上。   “乖一点,师兄保证明天你睁开眼睛还能看见我。”   ……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到手下的眼睛不再控制不住地乱颤,桑瑾逐终于收回了盖在尹屠脸上的手,轻轻地叹了口气。   虽然喝醉后坦诚的小师弟很可爱,但是太过粘人也有些让人头疼啊。   ————————   尹屠猛地睁开了眼,在感觉到自己被什么东西束缚在内时,他第一时间便是想要将束缚他的东西撕碎,只是还没等他动手,便被入目所及的红色给刺了眼。   他只是稍微一动弹,便有一只手搭了上来,在他的背上轻轻地拍了拍。   尹屠瞪大了眼睛,缓缓地转头去看那只手的主人。   与他被被子完全包裹住不同,桑瑾逐只穿着那一身嫁衣,半躺半靠地依在外侧的床上,之前束好的发丝散落在胸前,给无论何时都是一副完美状态的桑瑾逐添加了几分慵懒。   这是怎么回事!   尹屠瞳孔地震,绞尽脑汁地开始回忆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惜他最后的记忆只停留在了他因为桑瑾逐的一句话克制不住地生起欲念,为了转移注意力喝了一些桌子上的酒。   热辣呛人的酒液落入喉中,他的记忆在这一刻断开。   等等……就算他以前从未碰过酒这种东西,但是仅仅喝了两口就失去意识这种情况不正常吧。   之前他刚进入这具躯体时,便从外面那些人的对话中得知了这具身体的酒量不深,可这也太不行了吧。   丝毫没有意识到酒量最不行的其实是自己的尹屠将锅甩出,开始思考起眼下这是什么情况。   昨晚他喝醉之后,应该没有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吧。   尹屠皱眉努力回忆着,只记起自己好像和桑瑾逐说了些什么,便被对方带着来床边躺下睡觉。   尹屠松了口气,看来应该是没有发生什么。   他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试图在不惊动桑瑾逐的前提下从被子中挣脱出来。   可惜还没等他将自己的手抽出来,便在不经意间对上了桑瑾逐眼睛。   对方的眼睛清明,不带有丝毫刚从睡梦中醒来的迷茫,也不知道在一边看了他多久。   尹屠尴尬地顿住,僵着一张脸略显尴尬地开口:“早上好。”   看对方这个模样似乎是将昨晚的事情忘了个干净,不然现在也不会这么自如地和他对话,桑瑾逐盯着尹屠,在对方隐隐有炸毛倾向时终于开口:“早啊尹屠兄。”   他翻身从床上离开,贴心地背过身,给尹屠一个从被子里挣扎出来的机会。   直到尹屠将自己重新打理整齐后,才适时地提醒:“身上的衣服不能换下去,这边的风俗时新婚后喜服必须连续穿七天。”   “七天?这些人不嫌脏吗?”尹屠放弃重新换一套衣服的打算,蹙起了眉,“那名女鬼身上穿着的正是你身上这件喜服,也就是说,她会死在这七天之内。”   桑瑾逐颔首:“有关记载上写着,鹿泽堡覆灭的最大原因之一便是莫名在城中蔓延起来的瘟疫,其次便是乘机而入的魔修。至于那些瘴气,没有人知道它是从何而来,又因何而起。”   桑瑾逐想起之前那名红衣冤魂从他剑下逃脱时做出的口型,沉吟着开口:“那名冤魂将我们带到这里,也不知是让我们找到瘟疫的源头还是守住泽鹿堡。”   “有什么意义吗?”尹屠不解,“泽鹿堡覆灭早就是过去的事情了,这里只不过是一场幻境,就算我们做出了改变,过去的泽鹿堡也不会再回来。”   “可能是执念吧,”桑瑾逐听着身后衣物摩擦的声音挺直,转过身看向尹屠。   “洞房花烛夜已经过去,今日出门后我们便在泽鹿堡内转转,看看能不能找到瘟疫出现的源头,若是可以,说不定就能避开泽鹿堡原来的结局,从而解开冤魂的执念,我们也能从这场幻境里脱离。”   尹屠不爽地抿紧了嘴,显然是不想被一个不知何来历的女鬼拿捏,帮她做事。   要是这场幻境中只有他自己的话,他便拎着把刀出现直接将城中的那些家伙杀个遍,若是那女鬼还不出现,便直接对着他附身的这具身体下手,不怕逼不出她,哪里用得着这么温和的手段。   桑瑾逐还在目光温和地看向自己,尹屠努力将自己的戾气压制下去,不愿意在他面前表现出什么。   等到出去之后,尹屠这个身份便会消失,在这有限的相处时间内,还是给对方个留个好点的印象吧。   尹屠面色平静,丝毫看不出他刚刚心里想了些什么。   他对着桑瑾逐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桑瑾逐的提议,只是在出门之前,他的视线落在了桑瑾逐披散在身后的长发上,有些犹豫地提议:“瑾、瑾逐,需要我帮你束发吗?”   桑瑾逐一愣,视线落在尹屠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的脸上,在尹屠懊恼着自己刚刚的一时冲动,就要张口收回这个不靠谱的提议时点点头,大大方方地道:“好啊。” 第32章   因为他们两人所顶替的这两位新人父母皆亡的缘故,他们二人倒是不需要去守那一堆的规矩,简单地收拾了一番之后便一同出了门。   或许是因为地方并不富裕,再加上常年有外敌来犯的缘故,泽鹿堡内其他人穿着大多都是耐脏的灰衣蓝衣,一身红艳的桑瑾逐和尹屠混在他们当中,便显得格外的显眼。   桑瑾逐的视线扫过那些在他们路过时都会热情地与他们打招呼,或者恭贺一下他们新婚快乐的人们,有些意外。   虽然这些人的修为并不算高,但是入目所及的所有人,甚至包扩那些路都走不稳的小娃娃,身上都有着些许灵力的波动,显然已经踏入最基础的修炼之道。   这在修士比例低的可怕的天隋国内来说,显得格外的奇特。   除此之外,他们总算是弄明白了两人的身份。   桑瑾逐顶替的这位是泽鹿堡中战功赫赫的女将军,而尹屠则是一名医术高超的大夫。   他们两人父母都在为了守护泽鹿堡,在与魔修的战斗中战死,青梅竹马的两人互相扶持着长大,在一堆叔伯的影响下共同加入了城卫军。   只可惜尹屠因为身体柔弱,无法坚持下来那些严酷的训练,只能退而求其次去学了医,反倒是个女娃娃的桑瑾逐很快地展现出了高超的修炼与战斗天赋,不过十多年便爬到了军中最顶尖的位置。   虽然这些形象都和他们本人相差甚远,尹·身体柔弱·只会打不会医·屠脸色黑的都能当黑板写字了,可那些路过的人却都像是没看见一般,面色自然地调侃着他抱得美人归。   “好了,”桑瑾逐忍着笑意安抚他,“不过是幻境里的身份罢了。”   尹屠想要辩解自己不是为了这个在赌气。   明明平时他替自己束发的时候轻轻松松,可在替桑瑾逐束发时,不知为何,不是这里一缕发丝掉了下来,便是那边没梳的整齐,折腾了半响总算是完成了,可他却总觉得那个发髻有些歪斜。   时间不等人,再加上他花费的时间确实有些久了,再继续下去的话,就算桑瑾逐再有耐心,估计也会不耐烦了。   尹屠只能收手。   好在桑瑾逐似乎没有发现异常,只有尹屠一路上不自然地往他的头顶撇去。   泽鹿堡的情况与资料记载中相差不大,只是真的处在其中时,才能够感觉的到这群修为最高不过筑基巅峰的人们在虎视眈眈的魔修与妖兽的进攻下,守住泽鹿堡的不易。   桑瑾逐将从路边买的肉包子递给尹屠,还没等他说些什么,便有一道尖锐的从城外传来。   号角声持续了三声,城中的气氛也陡然紧张了起来。   泽鹿堡中以号角声为讯息,一道危险最次,五道最强,此时三声号角声已经足够让所以人生出警惕。   “桑将军!”有小兵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有大批妖兽来犯,堡主让我来请你。”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桑瑾逐递给了尹屠一个各自行动的眼睛,跟着急的满头是汗的小兵离去。   尹屠视线追随着桑瑾逐的背影,直到他彻底消失后才迈开了步继续探查。   只是没等他走多远,在路过一间医馆时,恰好从里面走去的小童看见他后眼睛一亮,上前便抱住了他的大腿。   “尹哥哥!他们都说你是城中最好的大夫,能救救我爹爹吗?”   尹屠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不过他大腿高的奶娃娃,面色阴沉。   他刚刚在这小孩子扑过来的时候本想直接躲开,却不知为何一股心软怜爱的情绪涌了上来,导致他在原地顿住了一瞬,才让这小孩扑了上来。   他可以肯定那种恶心的情绪并不属于他自己,他皱眉摸上胸口处,威胁:“要是再用那种恶心的情绪来左右我的行动,我就把心直接挖出来,看看到时候你还能不能让我心软。”   没有任何的回应,但是被那不知名的东西控制的小孩却瑟缩着松开了尹屠,后退了几步可怜兮兮地仰着头看向了尹屠。   尹屠不耐烦地“啧”了声:“找我做什么,我只管杀不管治。”   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傻了,那小孩呆愣愣地看着尹屠几秒后,哇地一下哭了出来:“尹哥哥,救救我爹爹。”   “闭嘴,不许哭,”尹屠眉头紧皱,“先说好,我就看看,不保证能治。”   “带路啊,傻站在这做什么。”   小孩听不出尹屠的语气不耐烦,只明白了这个哥哥愿意去救自己的爹爹,瞬间破涕为笑,用袖子将脸上的鼻涕眼泪囫囵擦干净后,拉着尹屠的衣服下摆就往医馆内跑去。   尹屠的视线在小孩刚摸了眼泪鼻涕的手上扫过,抿了抿唇,终究还是没说些什么,跟着过去了。   医馆内异常忙碌,送过来的病人在医馆后堂躺了一地,药草的味道浓的熏人。   在看见小孩领着个人走进来后,里面的那人本想训斥,但是在看清了身后那人身上穿着的红衣后,脸上瞬间露出了笑容。   “太好了,尹大夫你来了!”   “快来看看这些病人,今早忽然送来的,馆内的大夫都已经查看过来,偏偏怎么都查不出来他们到底生了什么病。”   这边刚说着,那边便有着急着叫他,那人脚步冲冲地赶了过去,只留下尹屠站在一众呻吟着的病人旁。   他环视了一周,想起桑瑾逐之前给他做的科普,琢磨着这些忽然出现的病人,应该就是传说中那场疫病的起源了。   他跟着小孩走到一位躺在临时架起的病床上的青年人身边,弯下腰去翻看他的情况。   面色青白,手臂上腿上的血管凸起,隐隐能够看见有什么黑色的东西在血管中游走。   “尹大夫,你有什么发现吗?”   一名胡子花白,背都佝偻下来的老医师走了过来,在听见了尹屠的回答后愣住:“黑色的东西?”   “这里,你看不见吗?”尹屠反问。   那名老医师凑近了去看尹屠指着的地方,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都快瞪到葡萄大小了,也看不出有什么东西。   他随手招来一名正在忙碌的学徒,然而学徒在同款瞪大了眼睛之后,也什么都没有察觉出来。   “尹大夫,”老医者满脸的褶子皱成菊花,“你的医术老朽是相信的,既然你说你能看见那东西,就定然不是在骗人,这个怪病,就只能麻烦你多出点力了。”   我自己都不相信我自己能有什么医术。   尹屠内心吐槽了一句,见他们似乎都对那像虫子似的东西五感,索性摸出了一片叶子,在那人凸起的血管上割了一道口子。   黑色的东西似乎是察觉到了危险的靠近,迅速的远离那片区域。   周围的皮肤肉眼可见的变得正常,老医师和学徒满脸惊叹,就连在一边仰头看着他们围着自己的爹爹讨论,懂事地不发出声音的小孩都没忍住惊呼了一声。   那些东西想逃,却快不过尹屠。   一根头发丝粗细的藤蔓顺着伤口爬进了血管中,在尹屠的操控下灵活地卷住了目标,随后被尹屠拉扯着一起拽了出来。   在场的几人一齐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条细细长长的、黑色的还在蠕动的线状虫子,在脱离了那名病人的身体后,那条虫子就像是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养分一般,不过一夕的时间便消散在了众人的视线。   良久之后,终于有人颤抖地开口:“这是什么东西!”   “有魔气的气息,应该是魔修培养出来的什么小玩意儿。”   虽然不懂医术,但是魔修的这些手段,尹屠倒是清楚的很。   现在用的这具身体不是那个小傻子的,尹屠也不用顾及些什么,直接催动着体内的灵力逆转,顺着那人的伤口灌了进去。   “啊————————”   那名病人挣扎着发出了野兽般的叫喊声,皮肤下的血管迅速地凸起又消下去。   那些虫子在他身体内乱窜,最终被尹屠逼迫着全部聚集到他的胳膊上,在那块凝结出了一个碗口大小的瘤子。   “拿个盆过来,”尹屠吩咐着。   已经快要看傻了的学徒慌忙地起身,没走几步就直接摔了个跟头,匆忙爬起来后才总算是清醒了几分,连滚带爬地取了东西赶了回来,小心翼翼地将盆捧在了那人手臂下方。   尹屠捏着叶片从那个瘤子上划过,大量的虫子连带着血液一起喷了出来,甚至有几滴血溅到了几人的脸上。   尹屠没有在意,在那些黑色的线虫尽数落入了盆中后,那人的胳膊往老医师那边扔过去:“给他止血。”   “好、好好好。”   那老医师被那些喷了大半盆的虫子给惊到,几乎是完全依靠着本能将扔到自己怀中的手臂上的伤口处理好。   学徒的手在那些虫子落入盆中时便忍不住开始颤抖,到了后来,完全是依靠着强大的意志力,才没有连盆带虫子一起扔出去。   “这……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早早注意到这边情况的大夫们,在尹屠下刀时便将注意力分了过来,自然也看清了那些虫子如同喷泉一般喷涌而出的场景。   尹屠捻起一条还未消失的虫子,放到鼻尖嗅了嗅。   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从虫子身上传出,只是还没等他分辨清楚,那股香味便随着虫子的消散而消失。   这味道有些熟悉。   尹屠起身来到下一个病人身边,熟练地将魔力注入进他的体内,将那些虫子逼迫到一处随后割开口子将它们全部逼出来。   随后的一切便都不需要尹屠再去管,早有等候在一边的大夫去处理。   在这样处理了快十多个病人之后,尹屠总算是清楚地捕捉到了那道香味,并且确定目标。   桑瑾逐!这种香味,他之前在桑瑾逐的身上就闻到过。   桑瑾逐爱洁,身上平时根本不会有其它的味道。   在之前和桑瑾逐睡在同一张床上离得过近时,他虽然隐隐约约闻到了些香味,却只以为是体香又或者是染上的脂粉的香味。   现在来看,那时候桑瑾逐的体内估计就已经有那些虫子存在了。   尹屠转身就要丢下这些病人去寻桑瑾逐,却被几名老大夫同时拦下。   “尹大夫,这边还有不少病人呢,你这是要做什么?”   “让开,我要去找人。”尹屠懒得和他们解释,想要动手却被身体内的情绪控制了一瞬。   像是察觉到了尹屠的不爽,那道意识非常怂地给尹屠传来了歉意。   自己对自己产生歉意的感觉太过微妙。   尹屠皱了皱眉,命令着对方安分些后才压制住情绪开口:“我去找桑瑾逐,你们让开,这些病人我回来再治。”   杵着拐杖过来的老医师恍然:“这事确实要和桑将军她们说,只是之前号角声响起,桑将军她应该是带着队伍出了城,就算尹大夫你现在去寻,也没法寻到她,。   能等城外的兽潮散去,桑将军她们凯旋而归后,才能将这件事情禀报给她。”   尹屠用力抿唇:“你们城中其他能管事的呢?”   老医师讷讷:“应该……都出城了……”   “……”尹屠无言。   这具身体的修为太弱,刚刚只是逼了几条虫子出来,他便感受到有些力竭,若是强行出城去寻桑瑾逐,反倒是在给他添麻烦。   尹屠愤愤地转身,难得老实地在医馆待了一天。   期间不断地有病人被送了过来,尹屠重复着手上的动作,心中则在惦念着城外的桑瑾逐,直到天色昏暗,月亮升起,才远远地有人来请。   “尹大夫,桑将军及一众将士受了些伤,麻烦你们过去医治一番。”   桑瑾逐受伤了!   尹屠猛地从病床边站起,手中魔力运转加速,本就飞快地往外涌的虫子带着血溅的到处都是。   他将那条胳膊往一旁的学徒手中一扔,瞬间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当中。   前来报信的小兵愣了愣:“啊,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若是有急病的病人要医治的话,也不必那么急着过去,我们那边的将士只是受了些皮外伤罢了。” 第33章   营帐之中   桑瑾逐脱下了那身沉重的盔甲,虚拢着衣服给自己处理手臂上那道不小心被妖兽的爪子抓住来的伤口。   这次的妖兽潮以桑瑾逐的眼光来看并不算多,之所以会受这个伤,也是因为当时那只妖兽猛然窜出来扑向他的副将。   若是他不拦,副将的整个胸膛都会被那只妖兽给撕开。   好在这伤口只是看上去吓人了些,实际上并不算深,相对比于外面那些人来说,只能算的上是轻伤。   “别叹气了,”桑瑾逐无奈地看向坐在他对面的副将,“真的只是皮外伤而已,算不得什么。”   “都是我不好,”穿着一身还沾着不少妖兽的血肉的盔甲,头发间夹杂着几缕白发的副将耷拉着脑袋,自责地开口,“要不是我当时没避开,将军你也不会受伤了。”   “好了,别哭丧着脸。”   桑瑾逐上前几步。   他习惯性地想去揉揉他的脑袋安抚对方,手到一半才想起对方不是自己的师弟们,抬起的手中途改变方向落在了对方的肩膀上:“与其在这里哭哭啼啼,不如养好精神,下次妖兽来袭时多杀几只妖兽。”   两人的距离有些近,刚刚还丧气的不行的副将抬起头想说些什么,视线却恰好撞上了桑瑾逐还未放下袖子,露在外面只松松地缠了几层绷带的手臂。   副将的瞬间闹了大红脸,视线飘忽不敢去看不懂桑瑾逐。   桑瑾逐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现在在这些人的眼中应该是名女子。   他有些尴尬地放下袖子,正好这时候外面有人来传说“尹医师过来了,”副将就像是找到了什么借口一般松了口气,连忙告退有些磕绊地退出了营帐。   还没等人完全退出去,便有一道旋风一般的身影匆匆地卷了进来。   “桑瑾逐,你没事吧!”   尹屠一路上不知道想了多少桑瑾逐受伤的场景。   在冲进来闻见了屋内浓浓的血腥味后,更是脸色大变,也不顾营帐之中还有其他人在,上前便要去扯桑瑾逐的衣服。   “等等,”桑瑾逐艰难地护住自己的衣领,“不是什么严重的伤,我自己已经处理好了。”   桑瑾逐将尹屠摁到椅子上,撸起了自己的衣袖给他证明。   “那之前的士兵说你受伤……”尹屠回想了一下,发现那名小兵好像确实没有说桑瑾逐的伤势如何严重,只是自己关心则乱,误以为桑瑾逐受了重伤,才这么慌慌张张地赶了过来。   明白过来的尹屠脸色一僵,侧过头避开桑瑾逐带着笑意的眼睛,落在了他被血染红的绷带上。   “伤口崩开了,我帮你重新处理一下。”   尹屠的手触碰上桑瑾逐的伤口处。   明明身份是医师,灵力属性也是最适合当医修的木属性,偏偏自己一个治疗的法术都不会,以至于这种皮肉伤都无法帮桑瑾逐瞬间恢复。   尹屠垂眼看向乖乖地坐在那里等着他帮他换药的桑瑾逐,忽然凑近在他的颈间嗅了嗅。   “这是做什么?”桑瑾逐没有避开,只是侧过头看见尹屠眉头紧皱的表情后,不由得也抬手,自己在自己身上嗅了嗅。   “我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吗?”   刚刚经历了一场妖兽潮,杀了不少妖兽后桑瑾逐身上确实沾染了不少血腥味以及妖兽身上的臭味,只是这味道闻的有些久了,鼻子被熏的麻木,一时间他倒没感觉出什么。   只是对于干干净净的尹屠来说,可能会有些接受不了吧。   桑瑾逐开口解释:“我还未沐浴,你要是觉得不适,便先离我远些,免得熏到你。”   “不是,”尹屠从桑瑾逐的颈间嗅到他的伤口处,“你闻到了吗,你身上有一股很浓的香味。”   “香味?”桑瑾逐有些惊讶。   尹屠将自己之前在医馆中的所见所闻给桑瑾逐讲述了一番之后,桑瑾逐也不由得皱起了眉。   刚刚才包扎好的绷带被他扯开,桑瑾逐本想撸起袖子,可是实验了一下之后有些不便,便索性解开衣服,将整只胳膊都从衣服里抽了出来。   他活动了一番确定不会有衣物遮挡住视线后,视线专注地落在了自己的胳膊上,努力寻找着尹屠口中的黑色虫子。   可不管他怎么运转灵力,都没有察觉到有什么滞涩的地方,更不用说尹屠口中的那些虫子们了。   桑瑾逐自然不会因此质疑尹屠的话语,在自己探查了一番,却没找到异常后,桑瑾逐自然地将自己的手伸向了尹屠:“尹屠,麻烦你了。”   “不、不麻烦。”尹屠垂着眼,睫毛飞速颤抖着,努力将自己的视线从桑瑾逐的上身移开。   明明桑瑾逐只有一条胳膊从衣服中抽了出来,其余的地方都裹得严严实实,可从他的角度来看,却恰好能够看见那一抹桃花般的粉红。   他强装镇定地克制住了自己颤抖的手,喉结有些干渴地滚动了两下。   熟悉的眩晕感传来,为了不再在桑瑾逐面前露出丑态,尹屠用力地咬住自己的舌尖,用疼痛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他强迫自己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那道狰狞的,皮肉外翻的伤口上,深吸了一口气,逆转灵力,顺着伤口钻进桑瑾逐的体内。   桑瑾逐克制住自己回击的本能,将自己的灵力压进丹田内不去和尹屠的魔力起冲突。   尹屠也没有太过过分,只是在魔力探寻了一周之后,脸上的表情却越加凝重。   桑瑾逐猜到了些什么:“找到那些虫子了吗?”   “没有,”尹屠不信邪地凑近,在桑瑾逐的伤口处深吸一口气。   比之前那些虫子浓郁百倍的香味从桑瑾逐的体内传来,特别是在这道伤口处,那种香味浓郁到熏的人有些头痛。不是   “怎么可能没有?”尹屠喃喃自语道,“瑾逐你能闻到那种香味吗?”   桑瑾逐摇了摇头,在对方陷入沉思时将伤口包扎好,在白色的里衣外套上原来的那套婚服。   他顺手拧了个毛巾,按上了尹屠的脸。   尹屠被冰凉的毛巾吸引回注意力,还在纠结为什么桑瑾逐体内的香味那么重,却找不出来虫子的他脸上露出了些茫然。   “脸上沾了许多血迹,尹屠兄你没注意到么。”有着丰富带孩子经验的桑瑾逐在尹屠反应过来之前便已经给他洗了个脸,将脸上沾着的那血迹擦去。   要不是因为尹屠在这些人眼中都不是他真正的模样,就他这一副面上全是魔纹,还沾了不少血的样子,绝对会吓到一堆人。   就算是桑瑾逐,猝不及防看了也难免会心跳一下。   当然,不是吓得,而是带有几分其他的意味。   桑瑾逐在心中暗暗反思了一番自己有些跑偏的审美,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念头,手搭上了尹屠的肩膀:“不急,我没察觉出异样,短时间内死不了的。”   他挑起话题:“说起来,今天猎杀的妖兽中有几只味道还不错,军中之前分肉的时候我得了不少,回去后尝尝我的手艺?”   他拉着尹屠走出营帐,营帐外遇到的几名小兵在看见了尹屠身上穿着的红衣后,瞬间紧张地站好,昂首挺胸地大声叫了一声:“将!军!哦相!公!好!”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   桑瑾逐有被尬住,反倒是一旁被这么称呼的尹屠接受良好,神色自然地对着他们点点头。   那些小兵有被激励到,兴奋的脖子都红了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被桑瑾逐锐利的视线逼退,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地往后退了几步。   ————————   城中的医馆中还有着许多的病人,等到尹屠处理完那些人后已经到了深夜,两人匆匆洗漱了一番之后,便疲累地在床上躺下。   对了,因为剧情限制的缘故,两人自然进的同一间屋子,躺在了同一张床上。   尹屠本以为自己会紧张的睡不着,可不知是白天消耗了太多的力量用来医治那些病人,还是因为桑瑾逐身上传来的香气有着催眠的功效,在僵硬地躺了一炷香的时间后,竟然就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桑瑾逐本就受了伤,再加上心里没有什么负担,入睡的比他还快。   屋内骤然安静了下来,直到月上中天,泽鹿堡中就连最后一丝声音也彻底消失,本来应该陷入沉睡的桑瑾逐却猛然睁开了眼。   屋内的香气更重,尹屠睡得也更加的沉。   桑瑾逐动作自如地起身,穿上放在衣架上的外袍,轻手轻脚地将门打开一条缝。   尹屠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眼皮颤抖了几下,挣扎着想要睁开眼。   桑瑾逐的动作顿住,直到尹屠被香气拉扯着陷入更深的沉睡之中,才闪身从门缝内钻了出去。   他像是被什么吸引了一般,目的明确地避开了城中负责巡逻的守卫,来到了城中心的一处水井处。   玉白的手悬在了水井上方,在黑夜的遮掩之中,只能看见有水滴从他的指尖落入了水井之中。   桑瑾逐在水井边停留了半盏茶的时间,随后便再次熟练地绕过那些巡逻的侍卫,轻手轻脚地潜入房间之中,将外袍脱下放在衣架上,随后神色自如地在床的外侧躺了下来。   桑瑾逐眼睛闭上,在他的眼皮下,隐隐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而此时,却没有任何人能够发现。   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上,是尹屠先一步睁开了眼睛。   屋内的香气已经不似昨晚那般浓郁,他还是没忍住皱了皱鼻子,被呛的打了个喷嚏。   喷嚏的声音有些响,尹屠立刻侧过头去看睡在一边的桑瑾逐,在发现他似乎还在睡觉后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没有又在桑瑾逐面前丢面子。   只是这口气还没松多久,他便察觉到了异常。   “桑瑾逐,桑瑾逐!”尹屠翻身从床上坐起,撕开了他那只已经被血浸透的袖子。   之前的伤口裂开,虽然已经重新痊愈,但是在尹屠的动作下又隐隐有往外流血的迹象。   向来警觉的桑瑾逐在尹屠处理好他的伤口,又唤了他好几声之后才终于清醒过来。   阵阵虚弱感从身体各处传来,他抬手捂住自己的脑袋,从尹屠焦急的脸上察觉到了异样。   他撑起身体,无视了自己被扯成乞丐风的袖子,视线在屋内扫视了一圈之后,起身走向屋门处。   他蹲下身检查着门口处的一处简易的阵法,抬眼看向尹屠:“尹屠兄,你昨晚有出去过吗?”   “没有,”尹屠紧张的跟在桑瑾逐身后,手虚虚地护在他的腰侧,听见桑瑾逐询问他后,思考了一番摇了摇头,“昨夜不知为何睡得特别沉,闭眼后再睁眼便是今天早上了。”   “那问题应该就出现在我身上,”桑瑾逐低头看着那道阵法,见尹屠好奇,便给他解释道,“这是一个简易的触发阵法,我昨夜顺手布置在了门和窗户上,只要有人或者东西打开门窗,阵法便会被触发。”   “而现在,这个阵法显示它在昨夜子时,也就是我们睡下后被从内部触发了。”   桑瑾逐在这个不起眼的法阵周围添加了几笔,一道头发丝粗细的灵力从法阵中间冒了出来,颤颤巍巍地往远方蔓延去。   “这是追踪阵法,能够根据这个触发阵法里残留下来的灵力波动推测出触发法阵的人大致的行踪。”   桑瑾逐起身就要追去,却因为虚弱的缘故在起身的一刹那感觉到一阵眩晕传来。   好在尹屠的手一直放在他身后,及时地护住了他。   被搂住腰的感觉有些怪异,桑瑾逐有些不自在地推开了尹屠。   尹屠没说什么,只是转身取来了那件被桑瑾逐遗忘的外袍:“别急,外衣穿好,我们再一同前去。”   失血过多的身体确实有些发冷,桑瑾逐没有拒绝尹屠的好意,披上外衣后强压下身体内传来的虚弱感,起身跟着那到灵力往外追去。   灵力在巷子里七拐八拐绕个不停,足以证明昨夜那人的谨慎。   桑瑾逐皱紧了眉,法阵内残留下来的灵力波动确实是他的,可他却根本没有被人操控的记忆。   他隐隐有预感,或许他们已经接近了泽鹿堡灭亡的真相。   他们两人几乎围着泽鹿堡绕了个圈后,才总算是到达了目的地。   灵力线在城中的水井处停下,盘旋着几圈后往来时的道路蔓延。   “看来这里就是昨晚那人的目标了。”桑瑾逐收回灵力线,探身往水井中看去。   泽鹿堡附近没有河流,平日里的用水都是从城中的这处水井中取用。   若是有人想对泽鹿堡中的人下手,从这处水井动手在合适不过了。   桑瑾逐的动作吓了尹屠一跳,之前他虚弱的模样还在眼前,即便知道桑瑾逐不会放任自己遇到危险,他还是不放心地将人拉了回来,寻了处地方让他坐下,自己去探查水井的异常。   桑瑾逐也没有拒绝尹屠的好意,只是也不肯闲着,坐下后便开始摆弄着昨天从那些妖兽身上取下来了几根被洗干净的兽骨,在地上摆出了几个玄妙的图案。   接过了探查任务的尹屠视线在井壁上一寸寸地巡过,在看见了水井内侧一块不起眼红褐色印迹后,瞳孔一缩,伸手将那块已经干掉的血迹从井壁上削下,送到鼻尖轻嗅。   是从桑瑾逐身体内传来的熟悉的香味。   他想到了什么,翻身直接跳进了井中。   不远处前来打水的妇人手中的水桶跌落在地,爆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叫声:“有人跳井了!!!”   “快快快!谁跳井了?快来救人!!!”   嗯?   桑瑾逐的注意力从兽骨上收回,因为身体虚弱的缘故,没有多分几分注意力在尹屠那边。   怎么只过了这么一会儿,就闹出了跳井的大新闻出来了。   上方的喧哗声引起了尹屠的注意力,念及还等在上面的桑瑾逐,尹屠没有磨蹭,收集到了足够的东西之后便从井内出来,正好和匆匆赶过来的守卫打了个照面。   “尹大夫!?”   听到有人跳井的消息赶过来救人的守卫声音都惊的高了好几个度。   在听说有人穿着一身红衣跳井时,他的脑海内闪过了无数个话本子中‘身着红衣,死后怨气最终,必会在头七之日重返人间报仇’的故事。   可谁知道这名红衣女、红衣男鬼竟然会是泽鹿堡内有名的尹大夫。   “抱歉,吓到你们了,”尹屠面上没有多少表情,即便是在对他们道歉,看上去也有几分像是在嘲讽,“我有东西不小心掉下去了,就下去捡了一下。”   好没水平的借口。   桑瑾逐有些想吐槽,好在借口虽烂,但是这些人却似乎都相信了似的,同时松了口气不说,还有几名婶子不放心地劝着尹屠再有下次,绝对不要亲身涉险。   尹屠好不容易脱身,便对上了桑瑾逐含笑的双眼。   他有些尴尬地清咳了声:“此处人多眼杂,不方便说话,我们回去再说。”   “好,”桑瑾逐应允,随后无比自然地搭上了尹屠伸过来的手,借力站了起来。   尹屠在井下找到的东西不多,仅仅只有一葫芦的井水和几块溅到井壁上的血迹。   “这是我的血?”桑瑾逐将那几片有着红褐色血痕的石片送到鼻尖嗅了嗅,在没有嗅到尹屠口中的异香后随手是放下,转而去研究那壶井水。   “深夜控制着我的身体放血到井中,再加上你口中所说的香味,”桑瑾逐把玩着那个葫芦,沉吟了片刻开口,“莫非我就是那场瘟疫的起源?”   “是或不是,试试就知道了。”   尹屠取走桑瑾逐手中的葫芦,将里面的水倒入茶杯中。   井水透彻,看起来没有丝毫异样。   尹屠仰头将那杯井水饮下,撤去了全部的防备,静静地感受着身体内部的变化。   有什么东西,在生长着。   尹屠闭上眼感受着身体内的细微变化,在井水入口后,他的身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蠢蠢欲动着渴求着井水内蕴含的力量。   他起身走向床的方向,将之前没有处理干净的,沾染了桑瑾逐血的衣袖拾起,在桑瑾逐有些诧异的视线中将其含入嘴中。   微甜,但是又带着浓重腥味的味道在口中蔓延。   他能够感受到自己身体内沉睡的那些东西正在快速地从沉睡中苏醒。   破壳、孵化、然后掠夺身体内的生命力。   锐利的叶片从尹屠的手腕处划过,那些还未完全孵化成功的黑色虫子被逆转的灵力从身体各处抓了出来,然后完全逼出。   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的桑瑾逐微微瞪圆了眼睛,他起身捏住一根掉出来的虫子想要研究,可在他的手伸过去的时候,那些虫子就像是遇到了什么渴望已久的东西一般。   即便还未发育完全,即便暴露在空气中的每一分每一秒它们都在消散。   这些虫子却还是倔强地朝着桑瑾逐手的方向挪动,甚至就连尹屠体内的那些顽强地与魔力对抗,不愿意离开的虫子都迫不及待地往外涌着,只为了更靠近桑瑾逐一些。   在那些虫子碰到桑瑾逐的手之前,便有一只更快的手将桑瑾逐的手握住,带着他的手远离那些恶心的线虫。   尹屠看向那些虫子的眼睛满是愤怒,也顾不得会暴露什么,魔力的运转加快,体内的那些虫子被完全逼出后便拉着桑瑾逐后退了几步,远离了那些正在飞速消散的虫子们。   刚刚那一堆虫子挣扎着蠕动着想要靠近他的场面确实有些恐怖。   桑瑾逐眨了眨眼:“所以这些虫子,是因为我的血才出现的?”   “不,”尹屠否认,“这些虫子应该在更早之前,便以卵的形式存在在我们体内,而你的血就像是一种催化剂,将这些虫子从沉睡的状态唤醒,令他们在人体内逐渐生长,直到完全吞噬寄生之人的所有生命。”   桑瑾逐看着尹屠:“若是我提供足够的血,那么你能否将泽鹿堡中那些人体内的虫子全部催熟然后逼出去。”   尹屠避开了桑瑾逐的视线,不愿意回答。   桑瑾逐转了个方向,重新和他对上视线:“尹屠兄?”   尹屠这次不好避开桑瑾逐了,却也不情愿地嘟囔了一声:“我比你年纪小。”   桑瑾逐一开始没听清,等到明白过来尹屠说了什么之后眼睛弯了起来:“你若是不介意的话,阿屠,你能做到的对吗?”   有些别扭,毕竟之前从为有人这么称呼过他。   但是从某个方面来说,也是一个独一无二的称呼。   尹屠喜欢独一无二,却对桑瑾逐牺牲自己来救一群幻境当中,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人们感到不悦。   他拾起桑瑾逐之前换下的里衣,表情别扭:“不用你放血,衣服上的这些就差不多够用了,催生的太快,那些人也承受不住。”   “好,我听阿屠的。”   ——————————   桑瑾逐的动作很快,在和尹屠商量了之后,他便联系了堡主,将有关虫子的时间告诉了他。   不过他也留了一步,并没有将自己的血和虫子之间的关系完全告诉他们。   浸泡过衣服的井水里面被尹屠加入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药草,味道感人的同时,也彻底消除了里面的一丝血腥味,就算是味觉嗅觉再灵敏的人过来,都无法透过那喝一口就能让人灵魂上天的苦药汁,看清里面真正起作用的其实是桑瑾逐的血。   因为之前伤口反复撕裂,再加上失血过多的缘故,在尹屠忙着将那些虫子引出来时,桑瑾逐则是被他摁在床上休息。   桑瑾逐闲不下来,毕竟瘟疫的事情看似解决了,但是背后给他们种下虫卵的人还未出现,他的血到底为什么会唤醒这些虫子,以及泽鹿堡外笼罩的迷雾又是从何而起……   种种谜团笼罩,让桑瑾逐即便是躺在床上,也无法完全歇下来。   他伸出手揉了揉额头。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最近头经常会痛,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拨动着她(不是错字)脆弱的神经一般。   桑瑾逐恍惚了一瞬,迅速地回神。   刚刚那个,似乎不是他自己的感受。   他抬手摸上自己的额头,却只摸到了一手冷汗。   有什么地方产生了变化!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屋内有些不对劲,装作无比自然地起身伸了个懒腰:“躺着好累,去看看相公在做什么好了。”   他顺畅地打开了门,只是没走几步,便有一道黑影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她想要回击,脑袋中却传来了一阵无法抵抗的剧痛。   这是什么,剧情cg吗?   桑瑾逐的意识飘散在一边,就像是在看着过场动画一般看着那名黑袍人将自己软倒下去的身体抱起,一眨眼便带着他消失在了院子之中。   前院的尹屠察觉到了什么,抛下医治的病人往回赶,却只来得及看清黑袍人的脸,根本没有阻止的机会。   “是你,果然是你。”   梦魇般的记忆涌现,脸上的那些被人硬生生刻录下来的魔纹像是活了一般游动着。   尹屠低垂着头,抬手摸上了那些魔纹,修整平滑的指甲硬生生地在脸上抓出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是你,真的是你,是了,这个时间点,你这个老东西还没死。”   伤口处火辣辣的痛,却没有当初那人拿着刀,一刀刀地在自己的脸上、神魂上刻录下来的魔纹痛。   尹屠抬起脸,眼睛里透露出深刻的恨意,嘴上却在畅快地笑着。   “这一次,绝对不会让你那么轻易地死了。”   ————————————   桑瑾逐围观着那名黑衣人将他的身体掳走,带着他往城外一个山洞内而去。   不知何时出现在半空中的红衣冤魂也跟着他一起飘着,直到黑袍人将他放下,开始是取他的血绘起法阵后才像是回过神一般,眼神复杂地看向桑瑾逐。   “不自我介绍一下吗?”桑瑾逐看向她。   和之前凄厉的模样比起来,现在的红衣冤魂身上穿着的那身嫁衣完整也干净了不少,缺损的皮肉生长了出来。   身上脸上那些魔纹虽然没有消失,但是却也能够是让桑瑾逐看清她的模样。   红衣冤魂的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就像是因为时间过于久远,已经让她忘记了该如何开口一般。   她反复张口重复了几遍,终于用嘶哑的声音开口:“我叫乔乐。”   “对不起,拉你进来。”   “这场幻境其实也是他的算计,目的便是让我亲身经历一次又一次的泽鹿堡覆灭的画面,加深我的怨气,为他培养出他所需要的东西。” 第34章   乔乐努力组织了一下语言:“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人,虽本身修炼天赋并不高,但是自身的血肉对于妖兽们来说是最好的补品,其身体,更是绝佳的培养蛊虫的容器。”   桑瑾逐点了点头,并没有露出什么畏惧的表情,反而目光温和地看向她,鼓励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乔乐定了定心:“我就是这样的体质,所以在我的脑子里,被他种下了他花费数年时间用魔气培养的蛊虫,而泽鹿堡中那些城民们体中的蛊虫,正是我体内母蛊的子蛊。”   乔乐看向那名黑袍人的眼神中透露着浓重的怨恨,却还是努力克制住继续倾诉:“当初城中瘟疫爆发,医师用尽了各种办法也找不出源头。   被蛊虫寄生的人们,从身上出现那些黑色的痕迹到被吸干血肉不过三天时间,在吸饱了血肉之后,那些蛊虫则会想尽办法回归到母蛊身边,用自己为母蛊提供养分。   这些蛊虫被他处理过,只有他的魔力才能让它们凝成实体,被普通人所看见,泽鹿堡中自然不会有魔修存在,所以当我们发现异常世,这些虫子已经蔓延至所有人的体内。   堡内的普通人们一个接一个的死去,将士们却要忍受着悲痛与来袭的魔修对战。"   乔乐用力地闭上眼,两道血泪从她的眼中流下:“事情发生那天,我正领着一小队将士与来袭的魔修和妖兽对战,那些魔修和妖兽的修为都不低,而我领着的那些兵修为最高不过筑基,我眼睁睁的看着同胞们一个个死去。   有那么一瞬间,我能够感觉到我的修为飙升,那些魔修妖兽们轻易就被我斩于刀下,他们临死前不可置信的眼神让我更加畅快。”   桑瑾逐从她的表情中猜出了什么,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什么安慰对方的话,只能任由对方继续讲述下去。   “这一场屠杀持续了整整十天,这十天内,每当我力竭快要被那些人制服时,我都能感觉到体内莫名生出一股力量,支撑着我继续站起来提着刀冲向他们。”   “可是,直到所有的敌人都被我斩杀,从一片尸山血海中清醒过来的我才恍然意识到,我举起刀对往的,不仅仅是那些来侵犯我家园的敌人,还有昔日和我出生入死的同胞。”   “而我杀的最后一人,便是与我成亲不久的郭郎。”   “当那层罩在我眼前的迷雾散去,我能够清晰地回忆起,每一个死在我刀下的同胞们临终前看向我的眼神。”   “疑惑,恐惧,不解,担忧……却唯独没有怨恨。”   “为什么不恨!我宁愿他们恨我,恨到在第一时间就将我解决,又或者是全力躲藏,将我直接丢在那些肆虐的魔修妖兽之中。而不是在发现我独自一人被魔修妖兽包围时傻乎乎的送上来,最后却被他们信任的人背刺杀害!”   乔乐的声音逐渐凄厉,本来好不容易凝结而成的意识体隐隐有了溃散的迹象。   好在她很快的便控制住了自己,转头看向另外一边正在画着法阵的黑袍人。   “我后来才知道,我体内的那条蛊虫便是以怨气为食,宿主心中的怨恨不甘越强烈,培养出的蛊虫变越强大。   我在发现一切的真相后崩溃拔刀自刎,却被早早守候在一边的他给带回,将我的身体炼制成了现在这副半人半鬼的模样。   为了我能有足够多的怨气供养他的蛊虫,他绘制了这方法阵,并将我泽鹿堡内上上下下所有人都抽魂炼制成冤魂,只为了每隔一段时间生成幻境,将误入此处的修士拉入其中,令我的意识依附在其中,从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当日的场景,榨取我的怨气供养蛊虫。”   “过去那些被拉进来的修士们,即便发现了异常,也没能像你们这般在一切未开始前,便将那些蛊虫全部清除。”   乔乐看向黑袍人:“当初他虽然留下一道神识分体在我体内,但是这还是他唯一一次因为事件发展失控出现在幻境之中,过去即便我清醒过来,想要找他复仇,却因为无法揪出他的踪迹而失败。”   乔乐看向桑瑾逐的眼神有些复杂:“这些蛊虫只对他的魔气有反应,虽不知道你的那位朋友和他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我还是要感谢他将他引了出来。”   桑瑾逐也想不出尹屠的怎么会和眼前的这个魔修扯上关系,但是还是本能的在乔乐面前维护着尹屠:“我可以向你保证,阿屠他并不是什么坏人。”   乔乐不置可否:“我对你那位朋友的立场并不在意,只是想请求你杀了他,还我泽鹿堡同袍们一个安宁。”   桑瑾逐有些意外:“你不亲自动手吗?我可以帮你。”   乔乐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虽然我也很想这么做,但是我做不到。”   “这么多年过去,蛊虫已经和我彻底融为一体,我无法对着他生出敌意,甚至在看向他时还会隐隐生出孺慕之情。”   乔乐有些作呕,却又很快的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作为这么多年中唯一改变了命运,逼得他的分识主动出现动手的你们,才是彻底解决这一切的最好人选。”   “毕竟,你体内的那只蛊虫虽然不是真正的母蛊,但也不是那些寻常蛊虫能够比得了的,若是你们不动手,除了要被永远困在这里之外,蛊虫发动后,你也会同我当年那般失去神智,不分敌我的对你的同伴下手。”   在得知自己陷入了什么样的危险中后,桑瑾逐倒是没有如同乔乐那般露出害怕的神色,反倒对着明晃晃地威胁着他帮她做事的乔乐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多谢乔将军告知我这一切,接下来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乔乐愣住,可已经在崩溃边缘的神识不足以让她再开口了,只能在被黑暗彻底侵蚀的前一瞬间深深的看向桑瑾逐,弯下腰对着他行了一个天隋国的大礼。   桑瑾逐没有避开,结结实实的承了她这里一礼。   “谢礼收了,要干活了啊。”   神识归体,桑瑾逐手指在太阳穴处停留,一抹金光闪过,那条尹屠都没有检测出来的虫子就这么被桑瑾逐拉了出来。   不是尹屠粗心或是实力不足,而是这条虫子从一开始就没有完全地进入桑瑾逐的神识之中,早在他们刚刚进入幻境时,桑瑾逐便察觉到了不对劲,早早的用师父给的法器将自己的神识保护了起来。   后面之所以一副被操控的模样,也不过是因为他想看看幕后之人到底想做些什么,再加上可以利用此机会和尹屠培养一番感情,便收敛了神识,让出了一部分的身体控制权给蛊虫。   想起自己之前佯装昏迷被黑袍人带走时,赶来的尹屠对黑袍人爆发出来的强烈恨意,以及乔乐口中所说的两者的力量出自同源……   桑瑾逐直接将手中的那条蛊虫碾碎,从地上站起身,抬眼看向因为他不按照计划地忽然苏醒,停下手中的绘制法阵的动作转向这边的的黑袍人。   “就是你,在我不知道的未来欺负了我的小师弟么?”   虽是询问的话语,但杀气却已经完全爆发了出来。   “有点意思,”本来神情木然,仿佛像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傀儡般的黑袍人忽然笑出声,“你想杀我?”   “一个小小的金丹期修士,竟然也想对我出手。”黑袍人癫狂的笑着,本来将面容遮掩的严严实实的兜帽在他的动作下往后滑落了几分,露出了一张布满丑陋狰狞魔纹的脸。   “小家伙,就算你能有几分本事从幻境中清醒过来,但是想以金丹修为挑战化神期的魔修是不是有些过于嚣张了?更何况你现在身上连一把武器都没有吧。”   桑瑾逐无视了对方的嘲笑,“试试不就知道了。”   水汽迅速凝结,周围温度骤降。   一把冰晶凝结成的冰剑迅速地出现在了张静茹的手中。   他凝神看着对方,毫不犹豫地朝他的方向冲了过去。   金丹期和化神期之间的修为鸿沟不可跨越,若对方现在是完全体的状态出现在他面前,他也不会轻易托大,对对方出手。   可对方现在不过是一抹神识,又在这百年间多次展开幻境将那些死去的人维持在怨魂的状态,实力早就大打折扣,拼一把也不是不能赢。   ——————————   “尹瑜泽,尹瑜泽你醒醒……”   急切的呼唤声传入耳中,尹瑜泽记起昏迷前的最后一幕,人还没完全清醒呢,就猛的从地上跳了起来,到处去寻找师兄和尹屠的踪迹。   厉坦他们一行人都被尹瑜泽吓了一跳。   之前红衣女鬼来袭,尹瑜泽主动出击引开了女鬼,他们本应该趁着机会直接离开,却在金龚的劝说下朝着尹瑜泽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好在虽然一路上大雾弥漫,但是却没有遇到什么危险,等到他们在金龚的带领下找到这里时,便只看见了尹瑜泽一人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好在身上没有什么严重的伤口,他们只是叫了几声,便清醒了过来。   尹瑜泽在四周查看过一遍,没有找到红衣女鬼和师兄他们打斗的踪迹,又在心中唤了好几声尹屠,统统没有得到回应后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厉坦一行人身上。   “你们过来的时候有遇到过其他的修士吗?”   “没有,”金龚摇了摇头,“你是要找你师兄吧,别急,我们陪你慢慢找。”   话音刚落,本来围在他们身边的另外那些人脸上都露出了些犹豫之色。   本身对于外人的情绪就格外敏感的尹瑜泽察觉到了什么,没有应声。   最后还是作为这个临时小队的队长的厉坦站了出来:“尹瑜泽,现在迷雾越发浓了起来,按照规矩,我们本该立刻返回据点,能来寻找你已经是看在我们是队友的份上了。”   厉坦狠了狠心,别开脸不去看尹瑜泽失落的模样:“现在太危险了,我们不可能不顾自己的安危去帮你寻你师兄。   要不你先随我们回据点,等到迷雾散去些,我们再一起行动。”   尹瑜泽自然明白这是最明智的选择,自己现在到处乱跑去找师兄,万一路上遇到了什么事情,到最后反倒要麻烦师兄再来解救他。   尹瑜泽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正准备应声答应厉坦,就听见一边的金龚忽然站出来指责对方。   “厉坦你也太不够意思了!瑜泽和他师兄是为了保护我们才失踪的,要不是瑜泽他师兄出手,我们早就死在那个红衣女鬼的手中了。   现在不过是让你们帮他找一找他师兄,你们便推三阻四的不愿意去,算什么兄弟,不过是一群贪生怕死之辈罢了!”   金龚振振有词地一通叭叭,直接将厉坦他们气了个仰倒。   尹瑜泽也被他这一通话惊到了,连忙辩解:“金龚你冷静点,厉坦他们说的没错啊,我们修为不济,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要保护好自己的小命,我大师兄可厉害了,要是有什么东西连我大师兄都解决不了的话,我们过去也是送菜啊。”   “尹瑜泽,你怎么能这么说!”金龚满脸失望地看向他,“那可是你师兄!现在他失踪下落不明,作为他唯一的师弟,你竟然一点都不关心他!”   “我不是大师兄唯一的师弟啊,我上面还有很多师兄师姐呢。”尹瑜泽小声反驳。   他在醒来后没看见大师兄和红衣女鬼时确实很急,恨不得立刻冲出去寻找大师兄和尹屠哥的踪迹,可在被厉坦提醒后,他发热的脑子便冷静了下来,勉强能够冷静地分析眼前的情况。   只是他冷静下来了,不知为何,一路上看起来都格外靠谱的金龚却忽然激动。   见劝说不懂尹瑜泽,金龚满脸信错了人的失望,深深地看了尹瑜泽一眼之后转身就跑:“你不去找你师兄,那我便自己去寻!”   所以这是什么情况?   尹瑜泽感觉自己似乎还未彻底清醒一般,他懵逼地回过头去看厉坦他们,却发现对方也是一副不知所以的模样。   金龚离开是为了找他师兄,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可能就这么抛下他和厉坦他们回去。   尹瑜泽踟蹰了下,小声地和厉坦他们道了声歉,跟着追了过去。   “厉坦大哥,现在怎么办?我们要跟上去吗?”同队的另外一名修士小心翼翼地看向脸色阴沉的厉坦。   “跟个屁,”厉坦脸色不好地骂人,“他们脑子有问题,你脑子也有问题吗?”   厉坦骂骂咧咧地安排接下来的计划:“田坤你是除我外修为最高的,你负责把他们全部带回据点,我去帮那傻小子追人,总不能让他们就这么去送死。”   尹瑜泽不知晓就在他追着金龚离开后,嘴硬心软的厉坦队长便跟了过来。   他只觉得明明自己和金龚的修为差不多,但是对方的速度却比他快了许多。   明明有好几次,他都已经看见对方的背影了,却在下一秒又被他逃脱了。   “金龚,你冷静点,别意气用事,在这里乱跑很危险的。”   尹瑜泽好不容易抓住了金龚的衣服,急切地劝着对方,只是还没能他喘匀那口气,便对上了金龚看过来的冰冷的眼神。   尹瑜泽汗毛竖起,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只是还没等他跑出多远,金龚便猛然出现在他身后,不知做了什么,便让尹瑜泽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看着躺在地上失去知觉的尹瑜泽,对金龚嘴角挑起,先只是一个微小的弧度,后来就像是压抑不住一般,疯狂地上翘,最后变成一个夸张的笑容:“真蠢啊,这么拙劣的伎俩都没看出来,竟然就这么眼巴巴地跟了过去。”   “之前顾及着你大师兄在一边不好对你下手,现在你大师兄失踪,那个莫名护着你的厉坦也不在,简直就是天助我也。”   金龚的手虚虚地在尹瑜泽的丹田上方划过:“木系天灵根,真是让人羡慕的天赋啊,可惜这条灵根,马上就要不属于你了。”   想到了一个木系天灵根能给自己带来的回报,金龚的情绪只外溢了一瞬间便被他收了回去。   时间长了容易生出变故,金龚弯下腰就想把尹瑜泽扛起来带走,却不料本来应该昏迷不醒的尹瑜泽在他靠近的瞬间睁开了眼。   不知何时蔓延过来的藤蔓们猛地朝着金龚缠了上去,不过片刻便将他缠的严严实实,除了脑袋外,没有一片布料一寸皮肤暴露在外。   捕猎者和猎物的身份转换。   尹瑜泽翻身从地上爬起来,伸手从脖子后面捏出了一根闪着绿色光芒的银针。   金龚不可置信地看向尹瑜泽:“怎么会!你不是应该中毒,至少二十四时辰内不会清醒过来的吗!”   他在其他人身上试验过,就算是筑基大圆满的修士,也要昏迷个一天一夜,才能勉强恢复些意识。   尹瑜泽一个刚刚筑基不久的弱鸡,怎么可能这么快就醒过来了。   尹瑜泽撇嘴。   他在山上这么多年可不是白过的,师兄师姐交给他的那么多东西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不能随便把自己的后背交给敌人。   在察觉到不对劲的第一时间,他便将贴身的护罩开启,之所以会配合地倒下去,是因为他想知道金龚到底想做些什么罢了。   “和话本子里写的一样诶,反派在阴谋得逞后真的会自爆计划啊。”   被下山来认识的第一个朋友算计,确实让尹瑜泽短暂地伤心了下,他抿抿唇,很快地便调节好情绪,转而将注意地拐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去。   金龚没听清尹瑜泽说了些什么,他奋力挣扎着想要逃脱开这些藤蔓的束缚。   只是留给他操作等等空间不多,那些藤蔓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植物,就连玄级法器都割不断它们。   “没用的,这些藤蔓可是我五师兄培养出来的东西,金丹期以下的修士是无法挣脱的。”   尹瑜泽几步走到金龚身边,居高临下地看向他:“你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我的灵根才接近我的。”   “不然呢。”见真的逃不掉,金龚索性放弃挣扎,“就你这蠢兮兮的样子,要不是身上有利益可图,谁会和你当朋友。”   金龚嘲讽地看向尹瑜泽:“你把厉坦那群人当朋友,可他们不仅不帮你找师兄,现在你追着我跑出来,他们也不来寻你,估计早就放弃你回据点去了。”   “这不是很正常嘛,现在雾气里这么危险,只有傻子才会一个人在里面乱窜。”尹瑜泽顿了顿,补充了一句,“你看,我不就遇到你了嘛。”   “尹、瑜、泽,你在说谁傻子呢。”   这两个小兔崽子太会跑,厉坦好不容易追上来,便听见其中一个小兔崽子在说自己傻。   他过去啪地一下在尹瑜泽脑袋上拍了下,视线注意到被藤蔓捆起来的金龚,有些意外:“这是什么情况?”   尹瑜泽有些委屈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他这不是以为厉坦他们已经回据点了,所以才随口一说的嘛,哪里想到厉坦真的会过来找他,还恰好就被他听见了呢。   为了不让厉坦误会自己,尹瑜泽简短地解释了一下:“他故意接近我,想挖我灵根。”   厉坦眉头皱起:“那你现在准备拿他怎么办?直接杀了?”   “也、也不至于吧。”尹瑜泽磕绊了下,“他挖我灵根,我废了他修为就好了,正好扯平。”   金龚目眦欲裂。   他还在这呢,这两人竟然就怎么光明正大地讨论起了该如何处置他。   他眼神瞬间阴沉下来。   想让他乖乖束手就擒,没门。   既然要对他出手,那么就别怪他多拉两个人陪葬了。   尹瑜泽和厉坦两人的声音忽然顿住,在场的几人同时察觉到了不对劲。   尹瑜泽转头在四周看了看:“周围的雾气,好像淡了不少。”   ——————————————————   事情的变化就在那一瞬间。   在桑瑾逐被那名黑袍人带走之后,周围的环境瞬间变化。   本来还算整洁的屋子瞬间变得脏乱不堪。   地面上除了布满灰尘之外,还染上了一层厚厚的,不知道多少血凝结成的血垢。   尸体腐烂的臭味弥漫,外间那些本来排队等待的病人们直接从正常人切换成冤魂模样,全部朝着尹屠的方向扑了过来。   尹屠懒得和他们纠缠,再加上桑瑾逐不在,尹屠也不怕暴露什么,汹涌的魔力直接涌出,片刻间便将围堵在院子里的冤魂解决。   只是解决完一堆,屋外又很快地涌现出下一批。   尹屠眼尖地辨认出这些冤魂中有不少便是他之前医治过的病人。   只是他可没有什么对病人的怜惜之情,在粗鲁地扫开挡在他眼前的阻碍后,尹屠扫了眼已经彻底沦为鬼城的泽鹿堡,认准了方向便能朝着黑袍人之前离开的方向追去。   黑袍人的魔气,就算是化成了灰尹屠都不会认错。   在察觉到远处骤然爆发出来的魔气后,尹屠深吸了一口气,将本来就已经接近极限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不要出事,千万不要出事。   想起被黑袍人带走的桑瑾逐,以及自己当年落到他手中的下场,尹屠赤红着眼,哪里还有半分桑瑾逐口中所说的“乖孩子”的模样。   越是往魔气爆发的地方赶,尹屠心便越是沉重起来。   目光所即全是打斗的痕迹,除了黑袍人的魔气外,到处都是一滩滩水迹以及各种各样由冰凝结成的武器。   桑瑾逐手中握着一把断矛,勉力支撑着自己站起,在察觉到尹屠的到来后,无视了对方犹如魔神般的气势,朝着黑袍人倒下的地方示意。   “还有最后一口气,阿屠你来补刀吧。”   金丹打化神还是太过勉强了,桑瑾逐累的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了。   他松了口气,身体晃了晃,放任自己倒了下去。   “瑾逐!”   尹屠大脑一片空白,目光中只有那个倒下去的红色身影。   他咬牙拎起一旁还未融化的冰刀,快步走到了黑袍人的面前。   熟悉的面容从破裂的斗篷下露出,记忆中犹如噩梦般的面孔却远远不及倒在一边的青年重要。   冰刀划过,血液涌出。   黑袍人瞬间身首异处,想要脱离身体的神魂被尹屠伸手抓住。   无视了对方的挣扎,尹屠单手将那个巴掌大的神魂直接碾碎。   噩梦的源头就这么轻易地死在自己手中,尹屠的心魔在这瞬间松动了些许。   只是他此刻却来不及想太多,在解决了黑袍人后,他的注意力便全部放在了一旁的桑瑾逐身上。   “瑾逐,你没事吧。”尹屠匆匆将桑瑾逐从地上抱起,的声音有些颤抖。   “没事,只是有些脱力罢了。”   黑袍人死后,这个由他的意识构成的幻境也在逐渐崩塌。   桑瑾逐抬眼看向眼前正在快速崩塌的一切,感叹:“真好,终于结束了。”   尹屠的身体一僵。   幻境破裂,他这个短暂拥有的身体就会消失,以后桑瑾逐的眼中便只有尹瑜泽而再无他尹屠。   他声音有些艰涩地应和着:“是的,结束了。”   桑瑾逐察觉到他的异样,只思考了片刻便明白过来尹屠在想些什么。   系统的声音也在同一时间响起:【宿主!任务目标的黑化值在上升!】   “知道了。”   休息了片刻,桑瑾逐也积蓄了些力气。   他伸手揽住尹屠的脖子,不费什么力气地便将他的脸压了下来。   “这段时间和你相处很融洽,”桑瑾逐微微抬起脸,声音因为虚弱的缘故有些低。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在贴近尹屠耳边说话时,桑瑾逐不小心歪了一下,在最后一句话音落下时,嘴唇轻柔地贴在了尹屠的脸颊上。   “阿屠,我们有缘再见。” 第35章   【啊啊啊啊啊啊啊!!!宿主你在做什么啊!!!】   系统的尖叫声在脑海中响起,桑瑾逐无奈地安抚着炸毛成尖叫鸡的系统:“不过是贴了一下,用得着反应这么大吗?”   【什么叫只是贴了一下!那明明就是亲了!四舍五入就是doi了!】   桑瑾逐忍不住扶额,系统的数学到底是谁教的,这四舍五入的也太过超前了吧。   “是是是,就算它是亲吧,”桑瑾逐顺着系统的话,将对话拉到正经事上来,“检测一下尹屠现在的黑化值。”   【任务目标当前黑化值:63】   系统惊了,原来亲亲这么有用的吗?   在宿主贴上去前,尹屠的黑化值明明已经升到了八十多了,亲一下降二十点,那要是再多亲几次,他们是不是就能直接完成任务离开了。   系统有些心动,却又觉得觉得宿主出卖色相什么的有些不太好。   祂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在桑瑾逐休息够了,能够支着身体从地上站起来时,期期艾艾地将自己的想法告诉桑瑾逐,并且紧密地观察着桑瑾逐的脸色,   “哪有那么简单。”桑瑾逐倒是没有表现出什么反感的神色,他抬手碰上自己的唇,回忆着之前和尹屠亲密接触嗯时的感受。   老实说其实根本没什么感受。   就那么一瞬间的接触,比起亲吻更像是不小心碰到。   当时他力竭,系统又叫唤的像是天要塌下来一般,无奈之下只能通过这种办法来转移尹屠的注意力。   好在效果还不错,并且他对这种超越师兄弟间的接触也并不反感。   桑瑾逐思索着。   系统的想法虽然跳脱,但是也给他提供了一个新的解题思路。   “大师兄!!!”   一个模糊的计划刚在桑瑾逐脑海中成形,便被一道惊喜的声音打破。   思路中断,桑瑾逐抬手接住衣服变得破破烂烂,脸和花猫一般,眼睛亮闪闪地朝着他扑过来的小师弟。   尹瑜泽扑过来的时候没有收着力,桑瑾逐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才卸下了冲力,坚强地维持住了自己大师兄的形象。   看见失踪许久的大师兄出现,高兴的尹瑜泽没有注意到其他,在注意到桑瑾逐脸上的疲累时,他已经收不住力了。   “大师兄,你没事吧。”尹瑜泽紧张地从桑瑾逐怀中退出,用上自己全部的医修知识来给桑瑾逐检查。   之前打架染上灰尘的手落在桑瑾逐的白袍上,印出了一个又一个的还带着点绿意的掌印。   桑瑾逐眉头跳了跳,伸手按住过于紧张的尹瑜泽:“没事,只是有点脱力。”   他抬手摘下尹瑜泽头顶的几片叶子,注意到他身上开启着的护罩,不免有些担心:“我不在这段时间有遇到了什么危险吗?”   尹瑜泽只觉得桑瑾逐手碰过的地方有些痒,却也没有太过注意。   被桑瑾逐一提醒,他才想起之前被自己捆起来扔在一边的金龚。   糟了,在察觉到大师兄的气息出现后有些激动,直接把金龚忘在原地了,金龚现在没有反抗能力,不会被恰好遇到的妖兽直接啃了吧。   尹瑜泽心虚回头,迎面撞上了厉坦调侃的眼神。   而被他遗落在原地的金龚,则被他像提着什么垃圾一般提在手中。   不愧是队长,就是靠谱。   尹瑜泽给厉坦点了个赞,小嘴叭叭地就将自己醒过来后这段时间遇到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金龚偷袭他的事情被他刻意地略过,重点全部在于他多么机智,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不对劲,将计就计,将金龚的计划全部诈了出来。   桑瑾逐扫过尹瑜泽脸上一闪而过的难过,体贴地装作没有看见。   从一开始见面时,他便察觉到了金龚的不怀好意,目的便是为了利用他,让尹瑜泽体验一下人心险恶,免得日后独自一人历练时被人欺骗。   有他盯着,不论金龚想做些什么,他都能护住尹瑜泽。   只是没想到中途出意外,他和尹屠两个人都陷了进去,最终还是让尹瑜泽一个人去面对。   桑瑾逐揉了揉尹瑜泽的脑袋,夸奖:“做的不错。”   他的视线路略过嘿嘿傻笑的尹瑜泽,落在了等候在一边有些拘谨的厉坦身上:“多谢小友照顾我师弟了。”   厉坦的脸不明显地红了一些,明明是个习惯用武力说话的人,但是在对上尹瑜泽的师兄时声音却不自觉地温柔了起来:“没……没什么,我是队长,就应该对他们负责的嘛。”   “厉大哥你声音怎么怪怪的?”尹瑜泽眨了眨眼,“是受伤了吗?我这里有药你需……唔唔。”   未说完的话被桑瑾逐手动消音,对面身材高大的武者已经彻底红了脸。   “我这边尚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麻烦小友把我师弟带回据点。”桑瑾逐松开不明所以的尹瑜泽,面带微笑地看向对面的厉坦。   尹瑜泽意思到了什么,没有说话,等到桑瑾逐和厉坦交流完了之后才迫不及待地开口:“师兄,有什么事情不能先和我们一起回去休息一下再来解决吗?”   “我无事,”桑瑾逐在尹瑜泽的手中放上两枚灵力被吸收殆尽的灵石,转头看向泽鹿堡的方向,“有些事情,越快解决越好。”   他安抚地拍了拍尹瑜泽的脑袋:“放心,我不会出事的,相信大师兄。”   未出口的疑问被堵在口中,尹瑜泽点了点头,目送桑瑾逐消失在了雾气之中后,才老老实实地接过了厉坦手中的金龚,用藤蔓拖着往回走去。   既然大师兄回来了,那么和大师兄一起消失的尹大哥应该也回来了吧。   “哥,尹屠哥,尹屠哥哥……”尹瑜泽变着法地叫着尹屠的名字,搅的从回过神后就一直没有动弹过的尹屠不胜其烦。   “你是鸡嘛,一直在咯咯地叫唤。”尹屠的语气有些冲,尹瑜泽却丝毫不在意。   见尹屠出现,尹瑜泽一大串问题就抛了出来。   “尹屠哥,你之前是和我师兄在一起吗?那名红衣女鬼是被你们解决了吗?你们遇到了什么?你我还是第一次见大师兄这么狼狈的样子。还有你知道大师兄这么急着离开,是要去做什么吗……”   尹屠心不在焉地随口“嗯”了一下,心思还在之前那个落在脸侧,严格来说并不算吻的接触上。   桑瑾逐是什么意思,那一瞬间的接触是别有用心,还是只是不小心碰到了。   当时他脱力,一时没有把控好距离很正常。可他最后说的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是想再和他见面还是仅仅只是一句客套话?   尹屠心乱如麻。   问了一堆只得到一个字的尹瑜泽不满地控诉:“尹屠哥,你敷衍我。”   尹屠心思依旧在揣摩桑瑾逐到底是什么意思上,压根没听清尹瑜泽说了些什么,随意地再次应了一声:“嗯。”   尹瑜泽:……   好气哦,可是他真的很好奇尹屠哥和师兄到底遇到了什么。   尹瑜泽鼓了鼓脸,气呼呼地加快了脚步。   不告诉他就算了,他等师兄回来问师兄好了,师兄肯定愿意和他说的。   只是他没想到,他这一等,就硬生生地等了一个月,都没见到桑瑾逐。   也不知道大师兄做了邪恶什么,在他们回到据点后没多久,那些弥漫在周围的迷雾就开始逐渐散去,露出了一座古朴阴森防御堡垒。   一些胆大的修士想要趁机进入其中寻找机遇,却在离泽鹿堡百丈外就被一道结界拦住了去路。   那些冤魂全部被挡在结界内,反倒是那些藏在迷雾中的妖兽全部暴露了出来,被前来历练的修士们靠着人海战术硬生生地磨完了血条。   在那些妖兽被清理的差不多时,镜月山庄的人带着几十名光头和尚出现在泽鹿堡范围内,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就那么走进了结界之中。   “桑瑾逐,几天不见,你干了件大事啊。”   解伊剑顺着桑瑾逐留下来的记号,记下便找到了处于泽鹿堡最中间位置的桑瑾逐。   繁复的法阵纹路从桑瑾逐盘腿坐着的那块石头开始往外延伸,细细看去,竟然与外界挡住那些修士们的结界连接在了一下。   解伊剑的手搭在桑瑾逐的肩膀上,被桑瑾逐抬眼看过来时过于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   他眉头一跳,神识扫过桑瑾逐的身体。   刚一探入,就被桑瑾逐经脉内干涸等等灵力吓了一跳。   “我去,你这是怎么回事。”解伊剑反应过来,半蹲下来将手放在了桑瑾逐身下的那块石头上,灵力迅速融入其中,给独自一人支撑如此庞大阵法运转的桑瑾逐减轻负担。   桑瑾逐从善如流的将主导权让出:“没事,只是灵力用的有点多罢了。”   解伊剑毫不优雅地翻了个白眼,才不信他的鬼话:“你就逞强吧。”   桑瑾逐顺势起身,让出位置让解伊剑在石头上坐下,然后在他担心的视线中从储物戒指中取出灵石。   几个呼吸后,桑瑾逐苍白的脸色重新变得红润,与之前气若游丝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解伊剑:???   他本想起身去质问桑瑾逐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早点去吸收灵力,结果就发现在替代桑瑾逐成为了法阵的中心后,除非断开灵力的供应,否则他根本无法离开这块石头。   解伊剑悲愤欲绝:“桑瑾逐,你又坑我。”   桑瑾逐无辜地眨了眨眼:“我都说了我只是灵力消耗过度罢了,是你想多了。”   “放心,不会困你太久的,等到这些冤魂被超度,阵法便能解开了。”   解伊剑维持着灵力的输入,控诉地看向桑瑾逐:“我刚收到你传信便带人赶了过来,你就是这么对我。”   桑瑾逐视线飘忽:“挚友嘛,当然就是用来坑的啦。”   他飞快地转身迎向那些身着袈裟的佛修,选择性地将解伊剑的声音抛在脑后。   “灯衍大师,这些冤魂就交给你们了。”   桑瑾逐看向那些被聚集在一起的冤魂们,相比与记忆中的那些人们,这些冤魂的数量明显少了不少。   除了外界那些修士除掉的冤魂外,更多的则是没撑过时间的消耗,在黑袍人一次又一次展开的幻境中被消耗完了力量,彻底消散。   “阿弥陀佛,这些是我们应该做的。”   为首的那名佛修眼神悲悯,金色的佛光从他们身上涌出,没入了底下那些浑噩的冤魂当中。   这一场超度整整持续了半个月的时间,解伊剑都快被憋疯了,天天拽着桑瑾逐聊天。   桑瑾逐无奈之下,只能将自己之前被拉入幻境遇到乔乐的事情简单地和他说一下。   解伊剑在短暂地叹息了一下乔乐的遭遇之后,便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了八卦上。   “所以说那个新郎是谁?你们竟然还在一张床上睡觉,我都没和你在一起睡过。”   桑瑾逐无奈扶额:“以前我们两个出去历练的时候,夜间没少在一起休息过吧。”   解伊剑不服:“那怎么能一样,那时候我们都是直接睡在树上的,树和床的意义能一样吗?”   解伊剑作势起身威胁:“快说,你在外面是不是有别人的男人了,我还是不是你唯一的挚友了。”   桑瑾逐叹了口气:“是是是,你的地位还在。”   虽然说他目前还没确定自己对尹屠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但是不论当成师弟还是当成可以交往的道侣,哪一项都和损友没什么关系。   解伊剑这才满足,重新坐下,和桑瑾逐一起看着那些本来面目狰狞的冤魂,在佛光的洗礼下逐渐变得神色安详,最后朝着他们的方向行了一礼,慢慢的消散。   冤魂解决,桑瑾逐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被当做天然屏障的泽鹿堡迷雾,在桑瑾逐破了当年黑袍人留下的阵法后消失殆尽,后续的一堆事情被与皇室关系最精密的镜月山庄揽下。   在送走了那些超度完冤魂的佛修后,桑瑾逐总算是想起被他抛在客栈中的小师弟和尹屠。   他利用法器定位了一下尹瑜泽的位置,径直走进了一家简陋的客栈。   这段时间前来历练的修士差不多都已经走完了,尹瑜泽那个临时组成的队伍除了他外,就只有报着一些异样心思的厉坦还等在这里。   桑瑾逐对于厉坦还有些印象,在碰见他后便顺势和他聊了几句,却不料竟然得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   桑瑾逐皱起眉:“瑜泽好几天没有出房间了?”   厉坦点头:“虽然饭食都会让小二送上去,隔着房间的门也能正常对话,但是不知为何,他已经好几天拒绝和任何人见面了。”   “我知道了,多谢告知。”   桑瑾逐有些担心,在谢过厉坦,得知了尹瑜泽的房间位置后,便快步走上了楼,敲响了他的房门。   “东西放门口就行,我等会儿会去拿的。”   尹瑜泽有些沉闷的声音从房间内传出。   桑瑾逐察觉到不对劲,却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声音平稳地开口:“瑜泽是我,师兄回来了。”   “师兄!”   屋内传来了什么东西被绊倒的声音,桑瑾逐克制住了自己的手没有直接将门推开,而是等待着里面的人收拾好一切。   “师兄,”尹瑜泽贴在门口处,做贼似的询问,“外面除了你以外没别的人吧。”   “没有。”   “那就好,”尹瑜泽将门打开了一跳门缝,将桑瑾逐拉了进去。   桑瑾逐刚想询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视线却被尹瑜泽头顶了一抹绿意吸引。   等等,这是什么东西? 第36章   时间转回一个星期之前。   “啊啊啊啊啊,师兄到底去做什么了啊,我都快要无聊死了。”   尹瑜泽从床铺上翻身坐起,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充满怨念的看着前方。   “尹屠哥,你理理我啊。”   妖兽全部被解决,打架没得打了;这边作为临时的据点,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娱乐项目。   同伴一个个离开,唯一剩下来的厉坦看起来太过严肃,尹瑜泽这几天呆在这个简陋的客栈中都快憋疯了。   尹屠从思绪中回过神,看着自己将自己的脑袋折腾成鸡窝的尹瑜泽,不经开始思考,环境对于人的影响真的会有这么大吗?   不管看了多少次尹瑜泽犯蠢的样子,他无法适应这竟然是另一个自己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尹——屠——哥——”尹瑜泽拉长了声音,“我们来交流交流感情嘛,就说说你们失踪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都快要好奇死了。”   “不行,”尹屠冷酷拒绝,“有时间在这里撒泼,不如多去修炼一会儿。我在你这个年纪时早就结成金丹了,你一个刚筑基不久的毛头小子,不多想想该如何提升自己的修为,反而整日想着玩乐,难怪那个金龚会盯上你。”   “尹屠哥,你这样好像封建古板的大家长哦,”尹瑜泽小声嘀咕着。   尹屠眉头一挑:“难道不是吗?你要是个金丹修士,还能被金龚坑到吗?”   他的话音猛地一顿,自言自语般地道:“嘶,也不一定,以你的智商,就算是到了元婴期,估计也还会被骗。”   “我听得到好吧!能不能不要这么大声的说我坏话了!”尹瑜泽大声抗议,在被子上无能狂怒般地捶了几下。   奈何尹屠根本就不接他的话茬,尹瑜泽憋气了一会儿之后,熟练地哄好了自己。   “尹屠哥你说的有道理,我要悄悄修炼,然后等师兄回来后给他的惊喜,到时候师兄肯定会夸我的。”尹瑜泽脑补了一下桑瑾逐因为他刻苦修炼夸奖他的摸样,嘿嘿笑了两声便盘腿坐好,摆出了认真修炼的架势。   尹屠盯着尹瑜泽辣眼睛的发型,终究还是没忍住提醒他:“注意形象,先把你头发弄好,你也不希望你师兄一回来就看见你顶着个杂草一般的脑袋吧。”   不管怎么说,他和尹瑜泽还是共用一张脸的,就算桑瑾逐看不见自己的模样,他也看不得尹瑜泽那么糟蹋那张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脸。   “哦哦。”   尹瑜泽随意在自己的发间扒拉了两下,手指却意外地碰到了一个叶片一样的东西。   “叶子怎么弄头上去了,”尹瑜泽愣了一下,不过他最近练的木系法术比较多,可能是哪次催生植物时没注意,夹了两片叶子吧。   他本想将那东西从头上取下,可在摸索着捏住那枚叶片往外拽时,头顶却忽然传来了一阵刺痛。   “诶呦,”尹瑜泽猛地松开捏着叶片的手,改为捂住自己的脑袋。   “又怎么了?”尹屠在一边听着尹瑜泽一惊一乍的叫唤声,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去思考。   他从桌子边飘到尹瑜泽身边,就看见他三两下将自己的头发扒拉开,露出了一个嫩生生的小芽芽。   是真的很小很小一个芽芽,若不是尹瑜泽将那块头发全部扒开的话,根本看不见它的存在。   不过牙签粗细的芽身上面顶着两篇指甲盖大小的叶片,全部加起来都还没一个手指关节长。   尹瑜泽举着个镜子照看了半天,也没研究出来这是什么东西。   不过他的心态倒是好,乐呵呵地对尹屠开口:“尹屠哥你看,我都无聊的长草了。”   尹屠却没有他这般的好心情,他的脸色阴沉下来。   也就是尹瑜泽现在看不见尹屠的样子,才能这么笑嘻嘻地和他说话,若是他能够看清尹屠现在的模样,被吓哭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算了算时间,距离上辈子自己半妖身份暴露还有差不多小半年的时间。   是因为他的附身给尹瑜泽造成了不好的影响,诱导了他体内那一半的妖族血脉提前觉醒,还是上辈子自己这个时候身体也发生了异变,只是没有被自己发现而已。   尹瑜泽这边还在拨弄着自己头顶的那根芽芽。   说来也奇怪,明明摸上去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可只要他想拔了它,与它连接的那块地方便会传来阵阵的刺痛,于是同时心中也会传来一股奇怪的感觉。   就好像,这根芽芽不是意外生根在他的头顶的外来物,而是他的一部分一般。   “尹屠哥,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尹瑜泽拨弄够了芽芽,好奇地询问道。   他在五师兄的药园里待了那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灵植。   若是可以的话,他还挺想把这根芽芽当做礼物给五师兄带回去呢。   尹屠的神色有些复杂,他低下头看着尹瑜泽无忧无虑的脸,想起世人对于半妖的偏见。   那些敌意他都经历过,但是罕见地,他却并不太想让尹瑜泽也经历一遍。   桑瑾逐好不容易把人养成了这种傻乎乎的,像只傻狗一般整天乐呵呵地吐着舌头笑的性格,若是让尹瑜泽知道真相,会直接崩溃到无法接受吗?   还有桑瑾逐,在面对半妖时,会和世人一般仇视吗?   尹屠不敢赌,他用力地咬住舌尖,良久之后才声音沙哑地开口:“把那东西藏起来,不要让任何人看见。”   “诶?”尹瑜泽不解地歪头,“为什么啊?师兄也不行吗?”   “最好不要,”尹屠冷冷地抛下一句话,“若是你不想被你师兄发现你是半妖,被他追杀的话,就把那东西藏的严严实实的,然后找机会溜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闭关,等到修为提升上来之后,再出现在世人眼中。”   “师兄怎么可能会追杀我,大师兄最疼我了,”尹瑜泽愤愤地反驳,随后意识到了不对劲,“等等,尹屠哥你的意思是说我是半妖?”   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更不用说不久之前他还经历了镜月山庄的事件,被桑瑾逐科普了一番半妖在修真界中的地位,自然是清楚那些人对于半妖的态度。   尹瑜泽下意识地捏紧手中的镜子,耳边传来阵阵的嗡鸣声。   他有些慌乱地去寻找尹屠的位置,奈何根本捕捉不到他的身影。   “尹、尹屠哥,”尹瑜泽的声音有些颤抖,“你在说笑吧,我明明就是人啊,我舅妈一家也都是普通人,怎么可能会有妖族的血脉,是半妖呢?”   尹屠抿住唇看着尹瑜泽慌乱的模样,也不知是在看他还是在看当年被人揭露半妖身份的自己。   “我不会认错,那根芽芽,就是你半妖血脉正在逐渐觉醒的标志,不到半年的时间,你体内的妖族血脉便会彻底觉醒。   到时候你体内的灵力和妖力冲突,即便你师兄想保下你,你也会因为承受不了两种力量冲突陷入癫狂。”   看着茫然的尹瑜泽,尹屠叹了口气,语气难得柔软了几分:“别怕,你跟我走,我有办法让你活下去。”   尹瑜泽垂着头,将脸埋进被子里不说话。   就在尹屠以为他哭晕过去时,尹瑜泽猛地抬起了头,脸上没有半点泪痕的残留。   尹瑜泽头往后仰,表情冷静的可怕:“尹屠哥的办法是什么呢?”   “废去你现在的全部修为,让体内灵力彻底散去,然后,随我修魔。”   尹屠开口。   成年的半妖没有选择,不论是选择废去灵力还是废去妖力,都会因为另一种力量的失衡爆体而亡,唯一的办法,便是舍去与之冲突的灵力,用魔力来制衡失控的妖力。   被告知自己若是想要活下来,就必须成为往日自己最厌恶的魔修,尹瑜泽倒是没有如尹屠所想那般失态。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尹屠说出这话时异样的情绪:“诶,尹屠哥竟然是魔修吗?完全看不出来诶。”   尹屠无语:“你的重点难道不应该放在半妖上吗?”   尹瑜泽已经从刚刚得知自己是半妖时惊慌失措的情绪中抽离出来:“我就是好奇嘛,尹屠哥平时的样子,根本看不出来是穷凶恶极的魔修啊。”   尹瑜泽偷瞥了一眼声音传来的地方,斟酌着开口:“尹屠哥为什么会对半妖的事情这么了解啊,是认识半妖朋友吗?”   尹屠沉默:“……不用试探了,我也是半妖,所以我明白半妖身份暴露后会遇到些什么,趁着你师兄不在,你最好跟着我一起离开。”   “世人对于半妖偏见之深,你没有亲自体会过,自然不清楚。但是我能够告诉你,在我半妖身份暴露后,我迎来了大半个修真界的追杀。往日的同门,密友都会对你刀剑相向。”   “半妖,要么实力低微被人斩杀,要么修为高到能够凌驾于所有人之上,只有这两条路可以选。”   尹屠看清了尹瑜泽的挣扎:“就算你师兄不计较你半妖的身份,愿意护着你,你的其他同门会怎么看待你?你的身份传出去后,那些自诩正义的修士要来围攻你,你师兄一个金丹修士,真的能够护住你吗?”   尹瑜泽抿唇:“我……我再想想。”   尹屠不再逼他:“距离半妖血脉彻底暴露还有一段时间,你可以好好地同他们道个别,等到你修魔成功,将半妖血脉压制下去后,便能再与他们相见了。”   尹瑜泽的突发情况提醒了他。   不论他和桑瑾逐在幻境中发生了什么,桑瑾逐眼中所见到的那个形象都不是他本人。   幻境中的他是长相俊逸的热心正道修士,现实的他是面目丑陋血脉低劣的半妖魔修,与风光霁月的桑瑾逐有着云泥之别。   他应该有自知之明,一些不该奢求的东西,还是不要轻易去碰好了。 第37章   尹瑜泽自闭了一个星期,每天的饭食都是直接让人送上来放在门口,等到人离开后才鬼鬼祟祟地戴着个帽子将东西取进来。   虽然说那根芽芽短的可怜,隐藏在发间根本不可能会被外人发现,可尹瑜泽心虚啊,总是隔不了一会儿就去摸摸它,要不是他的发丝还算坚强,那一小块地方估计要被他摸秃。   在听见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后,尹瑜泽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浑身肌肉绷紧靠近了窗边,做好了随时从窗户离开的准备。   虽然当时在和尹屠哥对峙时他表现的分外冷静,可他终究不过是一个刚满18岁不久的少年。   得知自己半妖身份,加之后来尹屠又在他的死缠烂打之下,告诉了尹瑜泽不少他当年被追杀的经历。   即便后续被人捉住当成实验材料的那段经历他隐去,只随意捡了几件在他看来不值一提的事情讲了讲,也足以吓的尹瑜泽每晚都在做噩梦了。   顺带着,尹瑜泽看向尹屠的眼神也越来越诡异,除了常规的敬佩与向往外,还夹杂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同情?   即使知道尹瑜泽根本不可能看得见他,尹屠被他这种怪异的眼神盯的毛骨悚然,直接缩回了尹瑜泽的识海之中不再出现。   “东西放门口就行,我等会儿会去拿的。”   尹瑜泽警惕地盯着门的方向,托尹屠讲的那些故事的福,他现在看谁都像是想要来杀他的一样。   门外的敲门声停下,一道让人安心的声音传了进来:“瑜泽是我,师兄回来了。”   是师兄回来了!   尹瑜泽身上的防备瞬间泄去,脚步加快就往房门处跑去,却不料脚下一滑,竟然在半路被椅子绊倒摔了一跤。   “瑜泽?”师兄的疑惑的声音响起。   尹瑜泽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也不去管那个被他带倒在地的椅子,起身就要去开门。   好在在手按到门房门上的那一刻,为数不多的理智回归。   他谨慎的确认了门外只有师兄一人后,才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让桑瑾逐进来。   桑瑾逐扫过房间内的景象,除了乱了一些没有其他的异常,虚影状的尹屠抱臂靠在墙边,朝他这边看了过来,正好和他对上了视线。   尹屠皱了皱眉。   是错觉吗?总感觉桑瑾逐像是能够看到他的样子。   桑瑾逐眼神没有躲开,正常地从那个方向一扫而过后收回,将注意力放到了浑身透露着紧张二字的尹瑜泽身上。   这一看,便注意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那根芽芽生的位置不凑巧,正好顶在脑袋中央的位置。   尹瑜泽欲盖弥彰般地将头发束起,想要将那个芽芽挡住,又担心发髻束的太紧会不会把芽芽压断,再加上他以前从来都只是将头发随意地梳个高马尾,还是第一次正经地戴上发冠。   各种原因加在一起,就使得他束起的那个发髻格外别扭不说,还松松散散,发冠危险地坠在上面,一副随时都会掉下来的模样。   桑瑾逐看的难受,抬手把他那个快要掉下来的发冠取了下来,正准备取出梳子替自家小师弟重新束发时,视线却被一抹不明显的绿意吸引去了目光。   “师兄!”   桑瑾逐的动作很快,在加上尹瑜泽对桑瑾逐没有任何防备之下,在发现发冠被取下时已经迟了。   桑瑾逐刚想看清那抹绿意是什么东西,尹瑜泽已经捂着自己的脑袋窜到了离他最远的墙角去了。   “师师师兄,我自己来就好,不麻烦你了。”尹瑜泽的视线在地上转悠,在看见被自己踢到桌子下面的那个帽子时暗暗恼悔。   可恶,他就说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好像感觉少了点什么,原来是帽子没了。   怎么办怎么办,师兄刚刚应该没有看到芽芽吧,就算看见了,应该也不会想太多吧。   尹瑜泽心虚的不行,眼神到处乱转的样子让桑瑾逐一眼便认定了对方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   他不紧不慢地走到桌子边,将刚刚被尹瑜泽带倒的椅子扶起,将手中的帽子发冠和梳子一并放在了桌子上,随后对着尹瑜泽招收:“瑜泽,过来,我替你重新束发。”   “不用了吧,我都这么大了,自己会梳头发了,就不麻烦师兄了。”尹瑜泽连连摆手拒绝着,脚下就像是生了根一般,牢牢地黏在了墙角的地板上。   桑瑾逐危险地眯起眼睛:“瑜泽,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吗。”   尹瑜泽浑身一抖,绷紧了皮小心翼翼地轻声询问:“像什么?”   桑瑾逐屈起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像你六岁那年和丹澄她们偷喝了酒,醒来后发现在我床上尿了床,偷偷摸摸地不敢让我知道时的样子。”   尹瑜泽瞪大了眼睛:“师兄你怎么会知道!你那时候明明不在山上,而且我明明已经在你回来之前把被褥全部换了,为什么还会被发现。”   桑瑾逐挑了挑眉:“你和我住在一起那么久,就没仔细探查过我屋子里都有些什么阵法?”   尹瑜泽如遭雷劈,想起来自己小时候仗着师兄不在家,在那间屋子里都做过什么事,而这些事又都被桑瑾逐在查看阵法时看的清清楚楚后,脚趾扣地,恨不得眼前有条地缝能够让他躲进去藏一藏。   神魂被拽动的感觉传来,尹屠冰冷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你要是敢现在把我拉进你身体的话,我就好好和你师兄探讨一下你当年尿床的事。”   啊啊啊啊啊!救命!尹屠哥是什么时候出来的啊,他最近不是在识海深处睡觉的嘛。   双重社死,尹瑜泽本来捂着脑袋的手逐渐下移,开始捂住了自己的脸。   桑瑾逐敲了敲桌子提醒陷入悲愤情绪之中的尹瑜泽:“过来。”   “好——”尹瑜泽不情不愿地应了声,眼睛盯着地步一步步地挪动着,恨不得这间屋子再大点,好延长他被审判的时间。   桑瑾逐也不催,耐心地等着尹瑜泽半步半步地蹭过来,在他走到他面前后,站起身将他摁到椅子上坐下。   乌黑的发丝被桑瑾逐分开,露出了那棵细嫩的芽芽。   像是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他,芽芽轻轻地颤抖了两下,朝着桑瑾逐的方向挥了挥。   还挺可爱,莫名让人想到了小时候看的动画片里的慢羊羊村长。   桑瑾逐避开那根芽芽,把尹瑜泽乱成一团的发丝梳顺,束好,将放在桌子上的发冠给他戴上。   桑瑾逐每做一个动作,尹瑜泽的心便随之猛地跳动一下。   只是桑瑾逐一直没有开口,在替他束好发后就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难道师兄没发现?   尹瑜泽忍住了伸手去摸那根芽芽的冲动,自以为很隐蔽的去偷看对面桑瑾逐的脸色。   “大师兄……”尹瑜泽期期艾艾地看向桑瑾逐,“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桑瑾逐给自己倒了杯白水,头也不抬地开口:“比如说?”   尹瑜泽噎住。   师兄向来细心,不可能看不见那么显眼的东西,师兄到底发现了没有?他难道不觉得自己脑袋上长了根芽芽很奇怪吗?还是说师兄发现了,但是一点都不关心自己了?   尹瑜泽思路越想越歪。   桑瑾逐不过喝口水的功夫,尹瑜泽看过来的视线便从视死如归变成了控诉。   “师兄,我还是不是你最爱的小师弟了!”   这个句式有点耳熟,好像不久前才听过。   桑瑾逐无奈地看向对面满脸委屈,鼓着脸生气地看过来的尹瑜泽。   即便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桑瑾逐有时候也搞不明白尹瑜泽的思维为何能如此跳脱。   “不是你有事瞒着我么,”桑瑾逐放下手中的杯子,温和地看向尹瑜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师兄不强求你把你隐瞒的事情告诉我,但是你要知道,不管遇到了什么,师兄都会站在你身后。”   尹瑜泽吸了吸鼻子,眼眶有些红:“那……那要是很危险很危险,师兄也护不住我怎么办?”   “师兄一个人护不住,还有你另外几名师兄师姐呢,若是不行,我们就把闭关的师父叫出来,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一起扛。”   桑瑾逐的手温柔地拂过尹瑜泽的眼下,替他擦去不知何时滚下来的泪水。   “师父可是大乘期修士,天隋国内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绝对可以护住你的。”   “呜……师兄呜呜呜。”   尹瑜泽猛地扑进桑瑾逐的怀中,自从得知自己是半妖后的恐惧和担忧全部化为泪水倾斜而出。   桑瑾逐轻拍着他的背,任由温热的泪水染湿了胸前的衣服。   抱臂在一边冷眼旁观了两人全部互动的尹屠移开视线,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啧,就这么几句话就被哄骗了过去,果真是个傻小子。   他快速地瞄了一眼抱在一起的两人,又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一般快速地移开视线。   现在语气倒是狂的很,也不知道在知道了真相后会有什么反应。   【宿主宿主,黑化值又掉了一点。】   系统的声音响起,桑瑾逐的注意力从怀中抽噎的小师弟身上离开,分了些许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尹屠。   尹屠的感觉很敏锐,几乎是在桑瑾逐看过来的瞬间变转头盯了回来,只是那时候桑瑾逐已经收回了视线,垂眸看着尹瑜泽发顶委屈地垂下来的芽芽若有所思。   所以尹瑜泽和尹屠的异常,和这根芽芽有关吗?   桑瑾逐纵容着尹瑜泽哭了半天,最后还是尹瑜泽自己感觉到不好意思,捂着脸从桑瑾逐的怀中退了出来。   后知后觉的羞耻涌上心头,尹瑜泽盯着桑瑾逐胸前的那片哭出来的‘地图’,抿了抿唇:“师兄,我哭嚎了。”   尹瑜泽紧急闭嘴,桑瑾逐却轻笑出了声,递了杯白水过去:“先润润嗓子。”   尹瑜泽举着杯子一饮而尽,耳朵在意识到自己说话破音后变得通红。   “现在能够告诉师兄发生了什么了吗?”桑瑾逐体贴地避过尹瑜泽刚刚的囧事,开口询问。   尹瑜泽抬手摸了摸地的脑袋,芽芽被桑瑾逐从一堆头发里解救了出来,正肆意地摇摆着。   师兄果然发现了。   尹瑜泽闭了闭眼,在桑瑾逐温和的视线中生出一股豪气:“师兄,我发现我是半妖了,头顶的这个芽芽就是证明。”   桑瑾逐脸上表情不变,手中的杯子却被他猛地握紧:“半妖?”   尹瑜泽一直在偷瞄着桑瑾逐的脸色,见他没有表现出太过抗拒的神色,悬在空中的心总算定了下来。   他点点头,将自己从一开始发现自己头顶长出芽芽到发现自己半妖身份全部一股脑告诉了对方。   顾及到尹屠哥不想让外人知道他的存在,尹瑜泽在说话时加工了一下,只说自己是从一些古籍上看过半妖的知识,自己推测出来的。   一听尹瑜泽磕磕绊绊的声音,桑瑾逐便知道他在撒谎,不过有尹屠在他身边,即便过程被隐瞒了一些,但是结果应该是没有错的。   小孩子说完话后就一直在紧张地看着自己,桑瑾逐面色轻松,握着杯子的手顺势垂下。   在桌下没人看到的地方,刚刚还完好无损的杯子顷刻之间化为齑粉,杯中的清水在手指的勾动下,无声地化为水汽融入空中。   “我知道了,”桑瑾逐处理完自己刚刚在得知消息时,情绪失控导致灵力外泄弄坏的杯子后,抬手捏上了尹瑜泽的脸蛋,把满脸忐忑的尹瑜泽给捏懵了。   为什么师兄的反应和他想象的不一样,亏他已经做好了师兄不要他,或者当场拔剑清理门户的准备了。   “不管你现在脑海中在想些什么,都给我把它们通通丢掉。”桑瑾逐直到把尹瑜泽的两边脸都揉红了,才总算松开了手。   尹瑜泽仰头眼巴巴地看向桑瑾逐,刚刚哭过的眼眶通红,配合上桑瑾逐捏红的脸蛋和不知所措的表情,整个人就像一只落水的狗狗一般,好不可怜。   “不是什么大事,师兄不会让你被追杀,也不会让你失去理智的。”桑瑾逐的手落在尹瑜泽的肩膀上,“瑜泽相信师兄吗?”   尹瑜泽的眼睛逐渐亮起来,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嗯!我相信师兄!师兄最厉害了!”   眼看着人总算是恢复几分精神,不再是之前那份可怜兮兮的模样了,桑瑾逐松了一口气,思绪飞转。   他说的话也不全是安慰尹瑜泽,他当年跟在师父身后时,认识过一位半妖前辈,隐约知晓对方有可以让半妖的灵力和妖力顺利融合的办法。   只不过,那位前辈后来和他的爱人离开天隋国,去了北周国隐居,若是想要寻他,就必须跨越弱水。   好在那位前辈和师父的关系还不错,同游期间给了他件信物,言若是以后有事相求,凭此信物可以让他答应他一个条件。   桑瑾逐将那位半妖前辈的事情和尹瑜泽一说,之前还担心那位从未见面的师父会不会嫌弃他的尹瑜泽彻底定下了心。   桑瑾逐对于跨越弱水的危险只字未提,领着尹瑜泽退了房,给客栈老板多付了一些房费后,便带着他匆匆回了师门。   飞到了一半,尹瑜泽忽然想了起来:“对了,我好像忘记和厉坦大哥告别了。”   桑瑾逐御剑没听清尹瑜泽的自言自语,反倒是叫一直跟在尹瑜泽身边的尹屠听了个清楚。   他翻了个白眼:“你以后离他远点,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诶?为什么这么说,我感觉厉坦大哥人还不错啊。”   “你眼瞎吗?看不出来他觊觎你师……”尹屠话音顿住,“反正你以后离他远点,最好不要让他出现在你师兄面前。”   尹瑜泽满头雾水,却只能应下:“好吧,我知道了。”   尹屠有气没地方发,只能继续挑刺:“你是笨蛋吗?你师兄哄两句,你就把什么都给他说了;你师兄说有办法,你就又傻乎乎地信了;我活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什么正常活下来的半妖前辈,你师兄此行,多半只是白跑一趟罢了。”   尹瑜泽拨弄了一下隐藏在帽子下面的芽芽,从尹屠的一大串话中听出了他的顾虑,熟练地开始顺毛:“我知道尹屠哥是在担心我,不过没关系,就算那位半妖前辈不存在,我还有尹屠哥你啊。”   “我师兄师姐们不歧视魔修的,只要我不做什么坏事,就算放弃灵力改修魔,师兄师姐他们也会支持我的。”   “谁担心你了,笨死了。”   尹屠看着尹瑜泽的模样,越看越气,一甩袖子回到了识海之中,懒得再去管他。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桑瑾逐把尹瑜泽带回师门后,便先镇压那群打成一团争抢着第一的师弟师妹们,把几人一起拎到了充当会议室的食堂之中。   注意到桑瑾逐的脸色,嘻嘻哈哈的一群人不敢有丝毫的反抗,黎云蔚在被桑瑾逐松开之后,身上的几个小配饰滚了下来。   法阵的纹路亮起,这间普普通通的屋子顷刻之间便成了最严密的堡垒。   尹瑜泽不知道他们在里面说了些什么,他在外面守了半个时辰,等到法阵落下后,几位师兄师姐们便一个个的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他探头去看桑瑾逐的身影,却被丹澄用胳膊夹住了脑袋:“不用看了,大师兄去找镜月山庄借飞舟了。”   尹瑜泽这小身板自然是无法挣脱丹澄这种天天抡着个炼丹炉到处打架的女魔头,他被迫弯下腰,帽子掉了下来,露出了那根细嫩的芽芽。   芽芽刚出现,一群人便围了过来。   孟佑一脸惊叹地看着尹瑜泽:“小师弟,你真的不是人了啊。”   丹澄松开尹瑜泽,一人高的炼丹炉出现在手中,朝着孟佑的方向就抡了过去:“怎么说话的,草【】人也是人的好吧。”   孟佑熟练地躲开,嘴欠道:”草【】人多难听,你不能因为小师弟头上长草,就叫他草【】人啊,说不定那个那是个树苗苗呢?”   三师兄符城摸着下巴思索:“草【】人和树人半斤八两吧,小师弟,采访一下,你头顶这个到底是草还是树?”   尹瑜泽哭笑不得,之前对于师兄师姐们会不会因为半妖的身份而对他态度异样的顾虑彻底散去。   他摇了摇头,连带着头顶的那根芽芽也一起晃了晃:“我不知道,但是我不想当草【】人,也不想当树人。”   尹瑜泽双手交叉在胸前,大声抗议:“这两个名字都太难听了,能不能对我有点正常的称呼。”   “苗人?”孟佑在挨打之余,还有功夫关注这边尹瑜泽和符城的对话,高声喊着。   丹澄接嘴:“反正不管是什么,叶子都是绿的,那就叫绿人吧。”   “都不要!”尹瑜泽抗议,却被一干师兄师姐镇压下去。   “不行,今天你必须从这些名字里选一个出来。”   从一开始就站在尹瑜泽身后,拿着个本子对着尹瑜泽头顶的芽芽写写画画的五师兄药霖悄然开口:“给你头顶倒点肥料,能够让它长快点吗?现在这个样子,根本辨认不出来小师弟你到底是什么品种的植物啊。”   “不!可!以!”一想到药霖的那些肥料都是些什么东西制作而成的,尹瑜泽便捂着脑袋惊恐地躲到二师兄身后。   呜呜呜,大师兄不在,就只有二师兄最靠谱了。   黎云蔚任由尹瑜泽躲在他身后,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刀:“小、师、弟。”   尹瑜泽被寒芒闪到了眼睛,就看见往日里对于一切东西都不感兴趣的黎云蔚眼里闪烁着诡异的光芒:“能、切、一、片、叶、子、给、我、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用、它、制、作、阵、盘、吗?”   这是尹瑜泽有史以来,第一次听黎云蔚说这么长一段话,他表情惊恐,连退几步,最终还是选择像丹澄孟佑符城区服。   比起往头顶浇肥料和被切片研究,起个外号完全不算什么大事了。   “三师兄,四师姐,六师兄,救命!!!”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桑瑾逐对于尹瑜泽的惨状丝毫不清楚。   在离开前,他担心师弟师妹们会因为桑瑾逐半妖的身份,刻意的去关心关照对方,让对于别人的情绪异常敏感的尹瑜泽乱想。   所以他特意叮嘱了一句,用以前的态度对待小师弟就好,顺其自然,不用刻意地去关照他。   谁知道,听话的师弟师妹们太过顺其自然了。   尹瑜泽是没有时间因为自己半妖的身份乱想了,他现在已经彻底想开了。   不管是半妖还是人类,这群坑货师兄师姐们都是一如既往地想要欺负他,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   尹瑜泽现在整天忙着打消二师兄和五师兄研究他的念头,顺带着和三师兄四师姐六师兄打架,日子过的好不热闹。   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虽然过程曲折了一点,但是结果还是好的。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如果说把修真界看做一张地图,那么天隋国便处于地图的东南方,与西北方向的北周过正好处于地图的对角线上。   若是想走最短的距离到达北周国,那么便要跨越魔修邪修大本营的百龙国以及筑基遍地走金丹不如狗的烈楚国。   桑瑾逐不想惹事,再加上和系统确定了距离尹瑜泽的妖族血脉彻底爆发还有大半年的时间,便选择了绕路顺着弱水航行,途中不经过任何大陆的领域。   经历了快一个月的时间,途中遇到的危险不知凡几,桑瑾逐才总算是按照信物的指引,来到了像是大海中的一个小岛的北周国。   北周国中多是避世之人,周围幻境迷阵重重,若不是桑瑾逐有信物在身,估计在这片地方转悠几十年的时间都找不到这处小岛的所在。   他落地收起飞舟,收起脸上的疲态,整理了一下衣服,取出信物对着岛上恭恭敬敬地拜下:“远泸前辈,弟子桑瑾逐求见。”   一礼未拜完,桑瑾逐便被一道身影扶起。   面前的这位前辈就像是从水墨画走出来一般,气质悠远,身姿如鹤。   他的额前,眼角处都生长着淡淡的细羽,身上穿着一件剪裁合适的白衣,唯有在袖口处,有着几道像羽毛一般的黑色刺绣。   这幅样貌与打扮你,几乎就是明摆着告诉别人他的身份。   “是桑小子啊,好久不见。”画中走出来的前辈一开口,便破坏了他的气质,他大大咧咧地揽过桑瑾逐的肩膀,“你师父呢,死了没?”   桑瑾逐对于远泸画风不一致的行为习以为常,他熟练地脱身,然后回答远泸的问题:“我师父在闭关冲击渡劫期,不能前来拜访,令我给远泸前辈不少美酒赔罪。”   远泸撇了撇嘴,袖子像是翅膀一般挥动:“他那个大老粗哪里想的起这种事情,肯定是你自己带的,给他脸上贴金呢。”   “算了,说起他就扫兴,桑小子你来的正好,阿书他最近把酒窖全部搬空了不许我喝酒,我正馋的慌呢,我带你去我的秘密基地,我们偷偷的喝上个十坛八坛。”   “你不是答应你我了,不喝酒了吗?”低沉的声音从身后冒出,远泸被吓的脸上的羽毛炸起,抬脚便往后踹了过去。   身后那人显然是对远泸的一举一动极为熟悉,熟练地接下了远泸这一脚,拉着他的脚腕顺势将人往怀中一拉。   远泸站立不稳,以一个高难度的劈叉姿势被拥入怀中。   “松开松开,有小辈在呢。”   远泸挣脱不开书隐的手,袖子隐隐显露出羽毛的形状,噼里啪啦地对着书隐的脸一阵乱扇。   虽然杀伤力不足,但是却分外有气势。   书隐好不容易摁下远泸的翅膀,见人牢牢地锁进怀中,目光危险地看向一边的桑瑾逐,在发现他识趣地背后身没有看过来后满意地点头。   “凶什么凶,再凶今晚睡地板去。”   远泸扒拉开书隐,将他抛在一边去揽桑瑾逐的肩膀:“桑小子这么远来找我,定然是有事情要和我商量,走走走,我们现在就去。”   远泸在书隐看不见的地方对着桑瑾逐挤眉弄眼,显然聊天是假,想要偷偷去喝酒是真。   桑瑾逐顶着书隐快要将人后背盯出洞的眼神点头:“远泸前辈,我此次前来,是为我一名师弟而来。” 第38章   “哎呀呀,都说了我和桑小子有正经事要谈了,放心,我绝对不会再喝醉的。”   远泸领着桑瑾逐来到了一间颇具野趣的竹屋前,在将桑瑾逐推进屋子后,当着书隐的面“啪”的一声把门关上,直接把人关在了门外。   完事之后拍了拍手,迫不及待地冲来了过来,对着桑瑾逐伸出了手。   “快快快,有客人在那本破书多少要给我点面子,快把酒拿出来。”   桑瑾逐习以为常地摆好酒具,倒出一杯散发着凌冽梅香的清酒递了过去。   远泸接过酒杯,豪爽地一饮而尽。   一杯烈酒下肚,远泸的两颊浮现一抹红晕。   桑瑾逐在远泸伸手示意再来一杯时,顺从地给他倒满,但是却没有在第一时间递过去,而是开口提醒道:“远泸前辈,此酒甚烈。”   远泸嗜酒,偏偏酒量差不说,酒品也差到离谱,而且每次醒来后都会将醉酒后自己的所作所为忘的一干二净。   桑瑾逐以前跟在师父身边时,隔三差五就要和师父一起去处理远泸喝醉后惹下的烂摊子,也就是后来遇到了他的道侣,有人管着,喝醉的频率才减少了许多。   他此时带来的酒都是精心挑选过的,虽然香醇,但是酒精含量却并不高。   只是他没想到,这么多年没见,远泸前辈的酒量竟然不增反减,仅仅只是尝了一小杯,便染上了些许醉意。   远泸前辈前脚才和他道侣承诺过不会喝醉,若是后脚就被桑瑾逐灌倒的话,书隐前辈虽然对远泸前辈没什么办法,但是给他使点绊子还是轻轻松松的。   远泸对自己还是有点逼数的,他撇嘴丢下酒杯,盘腿坐在椅子上,一边捡着桑瑾逐布置好的下酒菜吃,一边碎碎念念。   “都怪那本破书,要不是陪着他待在这小岛上,我哪里至于每天只能尝到一小口酒,害的我的酒量都下降了不少。”   其实您本来酒量也没多高吧。   桑瑾逐无奈地看着孩子气的远泸,等到他将桌子上的菜都尝了一遍菜开口:“远泸前辈,我这次过来,是想问你关于半妖的事情。”   “半妖?”捕捉到关键词,远泸放下手中的筷子,结合桑瑾逐之前的说辞,敏锐地分析出了真相,“桑小子你师弟是半妖?”   桑瑾逐点头:“之前一直没有察觉过异常,直到不久前他头顶长出了根嫩苗,我们知晓他身上竟然有着妖族的血脉。”   “我调查过,他的母亲祖上都是普通的凡人,父亲虽是魔修,却也没有表现出过妖族的特征,所以极大可能是返祖。”   “啧,那你师弟的运气有点差啊,”远泸不知何时把酒杯摸到了手里,却只是放在鼻子下面轻嗅着,克制住了一饮而尽的冲动,“一般来说,妖族和人类生出的孩子必是半妖,半妖除了世人知晓的那些问题外,还有一点就是没有生育能力,所以半妖不会拥有自己的孩子。”   “像你师弟那样,父母都不是妖族,却偏偏拥有妖族血脉的奇葩,应该是修真界历史中的第一例了。”   远泸晃悠着酒杯,沉思了片刻忽然起身打开了窗户。   窗户外面传来轻响,远泸哼了一声,朝着外面喊道:“出来吧,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偷听吗。”   “咳,我只是恰好路过而已。”书隐从屋子另一侧走出,脸上端的是一副茫然无辜的模样。   “信你才怪,”远泸对着他伸出手,把人从窗户外面拉了进来,“桑小子的师弟有点奇怪,你来看看。”   “嗯?”书隐对着桑瑾逐点点头,整理好因为翻窗有点凌乱的衣角,挨着远泸坐下。   “我记得的,你的书里好像记载过一个返祖半妖的孩子。”远泸探出手,从书隐腰间摸出一本只剩下封皮和前几页纸,显得有些可怜兮兮的书籍。   本体被摸走,书隐却没有表现出抵抗的神色。   书页只剩下了五六张,翻找起来并不麻烦,远泸的脸色却有些奇怪。   “书上的内容变了,”他将那段用不知名符号记录的文字怼到书隐的面前,“阿隐你看,关于那个孩子的记录变了。”   书隐从那页纸上扫过,并没有表现出意外的神色:“我知道,好像从几个月前就变了。”   远泸拍桌而起:“这么大的事情,你知道你不告诉我!?感情淡了是不是。”   “之前你偷喝酒把家全拆了,后来又气不过我罚你,偷摸着把我的本体拿去垫桌角你不记得了?”书隐面露无奈之色,连忙哄着气成球的鸟。   “我之前只是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并没有细想,后来你气消了把书拿回来时,我才发现上面的内容和以往有些不一样,我不确定这种变化是好是坏,便想着等到它稳定下来后再告诉你。”   远泸脸色好了几分,却并没有被完全哄好:“以后你有什么事情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我,要是敢硬扛的话,等你死了我就去找别的男人,找十个!”   “行,”书隐知道在这种时候不能和醉鸟计较,只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明明是来求助的,却莫名被喂了一嘴的狗粮。   眼看着对面的两妖开始旁若无人地亲热起来,为了避免自己一会儿看见一些不该看的东西,桑瑾逐不得不开口提醒他们,这里还有一个电灯泡在。   “那个,两位前辈,我师弟的身份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已经快要贴在一起的两妖目光同时看向桑瑾逐这边,书隐周身萦绕着浓浓的不悦气息,直到被远泸一翅膀拍在了脑袋上才收敛了几分。   “是有几分奇怪,”远泸看了一眼书隐,见他没有阻止的意图便继续说了下去,“那本书,你可以看做是一种能够知晓过去和未来的法宝,只不过因为被撕了大半所以时灵时不灵的。”   “你那位师弟,在书的记录中相当于话本子中的主角一般,会先经历苦难折磨,最后成为人生赢家。只不过在阿隐的书被人强夺去大半后,他的命运便被改写。”   “由于只剩下零散几页的缘故,我们并不能确定他未来会走向什么道路,只是依稀能够感觉到那并不是一个好的结局。”   “书被撕毁,天道生变,为了那一线生机,阿隐被迫隐居于此等待变数的到来。”远泸定定地看着桑瑾逐,表情认真,“而你的那位师弟,现在就成为了那个变数。”   桑瑾逐被远泸那种像是能够看清一切的眼神盯着,只觉得呼吸一滞。   远泸口中的书让他联想到自己穿书的经历。   若是书隐的书就是自己穿的那本书,那么为什么系统给出的剧情中,尹屠是个反派,而在书隐的书中,他才是那个主角。   是书隐的书有误,还是说他穿的那本书其实是被更改过的书。   桑瑾逐忽然想起当初被系统拦下的,天道借主系统的名头传过来的那份资料。   系统的任务是消除尹屠和尹瑜泽这两个人身上的黑化值,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以说是想要将他们从“反派”的定位上拉回到“主角”上。   那么故意传过来一份满是尹屠负面信息资料的天道,又在这中间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书隐剩下的那些书页是被谁夺走,现在又落在了谁的手中?那些书页被人动了什么样的手脚,才能使得尹屠原先的“主角”命运,被更改为现在的“灭世反派”。   残缺的信息太多,饶是桑瑾逐智商再高,也无法从这些零散的信息中拼凑出真相。   桑瑾逐忽然想到了什么。   尹屠从“主角”变成“反派”,那么在他穿的这本书中,顶替了尹屠成为“主角”的人又是谁呢?   系统在一开始许诺过,穿书后,会将全部的剧情传送给他,但是却在来到这个世界后受到了干扰,使得金手指和剧情一并丢失。   这其中又是谁在作祟。   桑瑾逐试着呼唤系统,却发现自从尹屠出现后一直随叫随到的系统这次却没有吱声。   远泸盯着桑瑾逐的脸色变换,忽然抬手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将思索中的桑瑾逐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过去。   “桑小子,看你的模样,你应该是知道些什么。”   桑瑾逐点头,刚想张嘴,却被一杯酒堵住了嘴。   远泸对着桑瑾逐搞怪地眨了眨眼:“嘘,知道就好,不用说出来。”   “我们两个老家伙不能离开这里,知道太多也没什么用,反而会让祂察觉到什么。”   “我们一开始的话题是什么来着,对了,你师弟是个半妖,你过来是想找如何让半妖像我一样顺利地融合两者的血脉,对吧。”   桑瑾逐咽下口中的酒液,配合着远泸转移开话题,默契地将之前的交流全部隐藏在心中。   远泸抬手撞了撞书隐:“那什么,当初你给我配的药方呢,给桑小子拿一份。”   书隐有些迟疑。   远泸歪了歪头:“怎么了?丢了吗?那我去拿纸笔让你重写一份。”   书隐摇头,从袖中抽出一份药方递给了桑瑾逐:“药方倒是没什么,上面的那些药材虽然难寻,但是我当年给阿远配药时,大部分都多收集了一些,可以一并送给你。剩下的那些普通的,多花费点灵石便能集齐。”   “唯有一点,在药方上这些药材之中,一味最重要的灵植,据我所知天地间只剩下最后一株。”   书隐看向桑瑾逐:“而那最后一株,早在多年前就被我采下,用在了阿远的药中。” 第39章   桑瑾逐接住药方的手顿在空中。   他抬眼看向对面的书隐,从对方认真的神色上看出所他言非虚。   桑瑾逐蹙眉,手上不自觉地用力,将那张薄薄的药方捏出了几道褶皱。   “只不过……”书隐再度开口,桑瑾逐几不可闻地松了一口气,却又在书隐接下来的话中提了起来。   “当初采摘那株灵植时,我并未连根拔起,这么多年过去,若是幸运的话,那株灵植说不定还能生出一株新的出来,就是药效肯定没有我当年用的那株好,在融合血脉后,可能会留有一些其它的后遗症。”   书隐看出桑瑾逐身上重新燃烧起的斗志,不得不开口提醒他:“刚刚我说的那些,只是我假设出来的最好的一种可能。更大概率是,即便你历经艰险,到最后也只是做无用功罢了。”   桑瑾逐颔首:“多谢前辈提醒,不过即便希望再渺茫,我也想去试试。”   “毕竟若是不去做,又怎么能知道结果是好是坏呢。”   桑瑾逐舒展眉眼,露出了个肆意的笑容:“我的运气向来不错,拼搏这一下也未尝不可。”   书隐没再说什么,他抬手将一块古朴的地图放到桌子上:“这是须弥秘境的地图,当你进入秘境后,地图上便会亮起我当初留下的坐标,那株灵植虽然珍惜,但是外表看起来却极为普通,周围也没什么妖兽守护,唯一的难题便是怎么拿到须弥秘境的入场资格。”   “须弥秘境作为一个传闻中是渡劫期修士留下来秘境,各种天材地宝丰富,再加上有着个渡劫期修士传承的钩子在前面钓着,每次秘境开启时,入场的资格都被那几家势力大的宗门牢牢地把控在手中。”   “若不是秘境只允许金丹期以下的修士进入其中,里面的东西估计早就被那些贪婪的家伙搜刮的干干净净了。”   书隐对于烈楚国那些人没什么好感,毕竟他的本体,就是在烈楚国被人所夺。   即便如此,夺了他的书那人任不满足,一度追杀他妄图抢走他拼命保下来的那几页。   若不是他意外逃至天隋国,受到了远泸和桑瑾逐师父的庇护,估计早就死的渣都不剩了。   念此,书隐的脸色柔和了几分,他抬手揽住不知何时偷摸着把酒杯里的酒偷喝了,晕晕乎乎地往他这边倒的远泸,抬眼看向桑瑾逐:“烈楚国内的那些修士有些古怪,特别是青阳宗里的那些人,你务必要小心。”   “阿远醉了,你最好趁现在赶紧离开,否则等他闹起来,你估计就走不了了。”   桑瑾逐眉头一跳。   他可是见识过远泸醉酒后的模样,那叫一个令人头痛。   而听书隐前辈的意思,远泸前辈隐居这些年,不仅酒量下降了,连醉酒后闹事的程度也大了不少。   桑瑾逐飞快地收起桌子上的东西,将特意带来的,装满了美酒的储物袋恭敬地递到了书隐前辈的手中,对着他们行了一礼后毫不犹豫地告辞。   身后的风暴出现,鹤唳声响起。   桑瑾逐站在飞舟上回头看了一眼,便看见书隐前辈脸上挂着笑容,和变回原型的远泸前辈在暴风龙卷中自由地穿梭。   虽然书隐前辈嘴上说的不耐,但是明显是乐在其中嘛。   桑瑾逐收回视线,灵力输入飞舟之中,加快速度离开了这座只有他们二妖生活的地方。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尹瑜泽猛地从梦中醒来,梦中刺骨的冰冷仿佛自己亲身经历过一般,即便醒来后那种刺痛都萦绕在身边无法散去。   尹瑜泽颤抖着手摸上床边的法阵,灵光一闪,屋内的温度开始迅速的升温。   直到尹瑜泽头顶的那株细长的枝条,因为受不住炙热的温度,叶片开始打蔫时,尹瑜泽从总算从梦境的余韵中缓来了过来。   是的,在被四师姐和五师兄辛勤的地浇灌下,原先那根只有两片叶芽芽的不知名植物已经顺利地生长成了一条快一米长的枝条。   而那些枝条,现在则被尹瑜泽当做发绳绑在头发之中,虽然看起来有些奇怪,但是比之前头顶顶着一棵绿苗苗的模样要正常的多。   “你怎么了?”尹屠半夜就被尹瑜泽梦魇的声音吵醒,偏偏不管他怎么叫尹瑜泽,他都一直陷在梦魇之中无法清醒过来。   好不容易等到他醒过来,却锁在被窝中瑟瑟发抖,让这段时间来和尹瑜泽相处的还算不错的尹屠,忍不住出口询问起来。   尹瑜泽抱着被子,精神恍惚:“我好像做了个噩梦,梦到我小时候师兄没有出现,村子里的其他人都被魔修杀了,到处都是鲜红一片。”   “我被一个不认识的修士捡了回去,拜了一个据说很牛的人做师父。”   说到这里,尹瑜泽忽然气鼓鼓地对着空气打了套王八拳:“什么垃圾师父,不给饭吃,不给衣服穿不说。收了徒弟后也不好好教人修炼,直接把人往雪地里扔,冻死我了。”   “要不是在梦里没法动手,我肯定要把他那张脸给揍歪,不会养徒弟就不要收啊!这人纯纯心理变态吧。”   在听见尹瑜泽讲述梦境内容时,尹屠眉头逐渐揍紧,但是在听见尹瑜泽后面的发言后,又舒展了开来。   “已经揍过了,”尹屠回忆起上辈子天地崩裂前付方卓那张脸满是鼻涕与泪水,因为对死亡的恐惧而面容扭曲的模样,嫌弃地啧了一声,懒得去回忆那对晦气的人。   “什么?”尹瑜泽没听清,尹屠也懒得和他解释。   身体回暖,丝毫不清楚自己在不经意间窥探到了尹屠秘密,尹瑜泽随手调整好法阵,让房间内过高的温度降下来,随后从被子里跳了出来,舒展着身体。   “不管啦,梦都是反的,我有这么多师兄师姐罩着,还有一个特牛逼的师父,怎么样都不可能会背梦中的那个变态欺负的。”尹瑜泽摇着头,自己给自己分析着,“我觉得我会做这个梦,肯定是因为大师兄太久没有回来,我想他了。”   尹瑜泽掰着手指头开始数:“大师兄都走了快三个月了,怎么还没有回来啊。”   尹屠被尹瑜泽不经意间的言论扎了一刀,虽然已经报过了仇,但是还是不太爽。   他嗤笑了一声:“与其这么眼巴巴地盼着你师兄回来,不如多修炼修炼,你这点修为,要是真的碰上了你梦中的那个变态,别说给他两拳了,你想跑都跑不掉。”   “诶?那不是梦吗?原来真的有这么变态的人吗?”尹瑜泽关注点错。   尹屠声音低沉,刻意释放出威压压低了声音:“当然了,那个变态不仅仅打小孩,把人往雪地里扔,还会把你捆起来,取你的血,挖你的金丹,最后将你的灵根连根拔起,就像,这样……”   不知道什么东西猛然在尹瑜泽的小腹上划过,被尹屠的声音引导着想象那些画面的尹瑜泽就像是炸了毛被吓到的猫一般,直接从原地弹射起飞,带倒了一连串的桌椅板凳。   “啊啊啊啊啊!!!”   “哈哈哈哈哈。”   尹屠双手环抱在胸前,肆意的笑声与尹瑜泽惊恐的尖叫声同时响起。   “尹屠哥!我生气了,我真的生气了!”   尹瑜泽在笑容响起时便意识到这是尹屠故意在装神弄鬼,也顺利地找到了吓唬他的那个东西正是缠绕在发间的藤蔓。   拜尹瑜泽平时对尹屠根本不设防,身体控制权经常和尹屠分着用所赐,在尹瑜泽掌控身体时,尹屠虽然不能强行将尹瑜泽挤出去,但是控制一些小地方,比如说他新长出来的那根藤蔓以及那根藤蔓,还是轻轻松松的。   尹瑜泽扯了扯绕在自己脖子上的藤蔓,第n次痛斥它的不争气,明明是自己身上长出来的东西,比起他这个主人,为什么它会更听尹屠哥的话啊。   “我严重怀疑,这东西其实是从尹屠哥你身体里长出来的,不然它为什么会被你轻轻松松地就控制住了。”   不知道自己随意一句道出了真相的尹瑜泽收拾好了自己,拉开门准备前往五师兄的药园。   这段时间,除了被四师姐和五师兄灌了一堆奇奇怪怪的丹药,并且往头上倒了一堆没什么味道,原材料也很正常(划重点)的药水后,除了让藤蔓长大了不少外,他也能感受到自己对这条藤蔓的掌控力逐渐增加。   只不过还是比不过尹屠哥就是了。   尹瑜泽打开房间的门,在看见一个日思夜想的身影后,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后退一步,猛地将房间的门关上,随后再重新打开。   门外的身影没有消失,反倒是笑着对尹瑜泽伸出手:“要来确定一下是不是幻境吗?”   “师兄!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尹瑜泽大喜,上前几步扑进了桑瑾逐的怀中。   “昨天半夜才回来的,你师兄师姐们知道你这段时间来比较辛苦,便没有叫醒你。”桑瑾逐戳了戳尹瑜泽的脑袋,在摸到了那条被当做发饰的藤蔓时顿住,仔细地研究了一番确定了这东西确实是他离开前的那根嫩芽。   桑瑾逐脸色有些复杂,虽然说昨夜就从师弟师妹们那里了解到,小师弟头顶的那棵草长的有点快,但是他们也没告诉他竟然长的这么快啊,这是往头顶倒化肥了么、   桑瑾逐不放心地拨开藤蔓根部的发丝,确定了小师弟除了长出藤蔓的那里外,别的地方的毛发都生长旺盛后松了一口气。   都说植物在生长时会汲取大量的养分,万一把头发的养分抢走了,导致藤蔓周围一圈的头发全部掉落就糟糕了。   尹瑜泽不知道自家师兄在想些什么失礼的东西,他扎在桑瑾逐的怀中,双手环抱住自家师兄的腰,委屈巴巴地和桑瑾逐告状。   除了这段时间师兄师姐们对他的折磨外,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昨夜做的那个梦。   虽然小时候的记忆中模糊有被村子里其他孩子欺负的记忆,但是自从被桑瑾逐捡回去后,他就没有受过什么苦,自然受不了这种委屈。   桑瑾逐一开始还乐呵呵的听着尹瑜泽说话,但是在说起那个梦后,他的脸色却开始变得有些微妙。   他的视线扫过跟在尹瑜泽身后飘出来的尹屠,见他臭着一张脸,便知道自己的猜测应该对了七八分。   桑瑾逐轻揉着尹瑜泽的脑袋。   若是没有猜错的话,尹瑜泽梦中的那些内容,应该就是尹屠自己的亲身经历。   “抱歉,在你的梦里,师兄没有及时出现,让师弟受苦了。”桑瑾逐忽然开口,充满歉意的话语让气愤的尹瑜泽呆住。   “那什么,这只是个梦而已啦,梦都是假的,师兄不用和我道歉啦。”尹瑜泽尴尬地挠了挠脸侧。   用梦中发生的事情和师兄告状什么的,本身就有几分无礼取闹的意味在。   他只是想和师兄撒撒娇,没有真的想让师兄道歉的意思啊。   “而且,梦里发生的那些事和师兄又没有关系,全都是那个心理变态的老家伙的错,”尹瑜泽绞尽脑汁组织起话语,安慰起似乎真的因为他随口说的一个梦境,而开始自责的师兄,“没错,全都是那个变态的错,要是真的能够见到他的话,一定要狠狠的抽他一顿。”   尹瑜泽握紧拳头:“虽然那个变态修为有点高,但是他老啊,只要我们努力修炼,肯定能超过他,把他摁在地上往死里揍的。”   “好,”桑瑾逐和尹瑜泽碰了碰拳头,“要是真的能见到他的话,师兄帮你揍他给你出气,要是嫌师兄揍的不过瘾,等师父出关了,再让师父也帮你揍他。”   抱臂靠在墙上,围观着这两师兄弟互动的尹屠忽然觉得有些牙酸。   “嘁,哪里用的着你帮忙,我自己早就揍过了好吧。”尹屠冷哼一声,“区区一个金丹期修士,竟然敢口出狂言说要揍一个大乘期修士,这种话也就只能哄哄尹瑜泽这种傻小子了。”   话虽如此,尹屠的嘴角却在不知不觉间扬起,显然是和尹瑜泽一样,有被桑瑾逐的话顺毛到。   只不过某位嘴硬的魔修,是绝对不可能会去承认的。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烈楚国一游势在必行。   桑瑾逐一开始本来是准备自己一个人前去,刚好在回来的路上便转去烈楚国。   除了会因为来来回回的路程消耗太多时间外,烈楚国的那些修为高超的修士们也是重要原因之一。   烈楚国灵气比天隋国浓郁太多,金丹修士在烈楚国根本不值钱,若是带着尹瑜泽的话,他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够完全护住他。   可在仔细研究过书隐前辈给的那张药方后,桑瑾逐便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是行不通的。   要想把那位药材的药性发挥到最大,就必须在采摘下来的一个时辰内炼制成丹药,让半妖服下。   否则往后推移的时间越长,药性就越低。   那株灵植本就是从书隐前辈留下的残根中生长而出,药性本就不如他给远泸前辈用的那一株强,若是再在路途上消耗去大半,等到进入尹瑜泽的口中时,还不知道能起到多少作用。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带着尹瑜泽一同前往烈楚国,运气好的话,他还能再秘境开启前再弄到一枚令牌,带着尹瑜泽一同进入秘境,当场采摘草药当场令尹瑜泽服下。   要是实在弄不到的话,也只能让尹瑜泽等候在秘境外,他进去秘境后便守在那株灵植旁,等到秘境关闭的最后一刹那摘下灵植,第一时间出来和尹瑜泽会和。   两种方法都有不小的风险,即便是为了尹瑜泽好,桑瑾逐也不能自顾自地替他做决定,而是在哄好了小师弟后领着他进了屋子,将一切利弊掰碎了讲给小师弟听,让他自己权衡利弊。   即便桑瑾逐已经轻松地带过自己会遇到的危难,话里话外全是尹瑜泽自己会遇到什么样的问题,遭到什么样的危险,可这段时间已经外出历练过,又和尹屠哥学了不少东西的尹瑜泽却还是能明白桑瑾逐略过的那些事情。   他咬紧下唇,踟蹰着开口:“我不想让师兄为我冒这么大的险,尹……我知道另外一众融合血脉的方法,不如就用那个。”   虽然废去修为,主动入魔什么的听起来有点疼,但是比起因为自己让大师兄陷入险境,自己疼点也不算什么了。   “你是说入魔?”桑瑾逐轻拍着尹瑜泽的脑袋。   被猜到了心中所想的尹瑜泽讶然地抬起头。   大师兄为什么会知道?   桑瑾逐本来只是猜测,见到尹瑜泽的表情便肯定了大半。   当初在幻境中,尹屠对于魔修的痛恨做不得假,若是没有特殊原因,他应该不会放任自己成为魔修。   现在看来,他身上的抑制不住的半妖血脉便是原因之一了。   在尹屠是“反派”的剧情中,没有一个桑瑾逐替他去岛上寻避世的远泸前辈和书隐前辈,他自然不会知晓还有其他融合血脉的方法,为了活下来,只能被迫成为魔修。   虽然过程错了不少,但是已经将真实情况猜的差不多的桑瑾逐,视线透过尹瑜泽,看向飘在一旁的尹屠,脸上不可避免地露出了些心疼的神色。   他抬手捏住尹瑜泽的脸蛋:“这点你放心,师父当初闭关时给我留下了不少法宝,保命是没有问题的。”   桑瑾逐抬起尹瑜泽的下巴让他和自己对视:“只要师兄有一条命在,就必然不可能让你成为魔修。”   尹瑜泽支吾了两声,小心翼翼地看向桑瑾逐:“大师兄,你是歧视魔修吗?”   “那倒不是,我之前在泽鹿堡幻境中就认识了一位魔修,和他相处那几日还算不错,只可惜没有留下联系的方式,若是日后能相见,我还想请他喝酒来着。”   桑瑾逐叹息了一声,“我对于魔修没有什么特别的看法,只是不希望你委屈自己,被迫选择自己不喜欢的道路罢了。”   之前对于“主角”和“反派”的猜测还在脑海之中,若是想要拨乱反正,让“书”里的内容,回归到原本的剧情线上,那么想要成为“主角”的话,便要尽可能地避开“反派”尹屠走过的路线。   而避开入魔这个选项,便是桑瑾逐尝试的第一步。   飘在一边,全程当个透明人的尹屠,在听见桑瑾逐随口说出的话后,瞳孔骤缩。   他知道自己是魔修了?那为什么在幻境中还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模样,是觉得自己故意伪装的模样很好笑吗?   不,不对,他好像没有刻意提起过自己是魔修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只是看桑瑾逐对他的态度太过正常,便想当然地觉得桑瑾逐以为自己是正常修士。   尹屠动了动指甲,之前被摁下去的心思开始浮动起来。   只是……就算桑瑾逐能够接受魔修的身份,但是在看见自己脸上那些狰狞的魔纹,看过自己发病时癫狂的模样后,又会如何看待自己呢?   尹屠抿了抿嘴没有出声,而那边桑瑾逐和尹瑜泽的交流已经略过了一堆细节,最后直接敲定了最终的方案。   尹瑜泽跟着桑瑾逐一同前往烈楚国,至于要不要跟着桑瑾逐一同前往秘境之中,全看桑瑾逐能不能再拿到一枚入场的资格。   其实严格来说,应该是两个。   只不过在收集那个所谓的须弥秘境的资料时,桑瑾逐才意外得知当初在镜月山庄中,那个从烈楚国前来的修士临行前给他的那块令牌,便代表着一个须弥秘境的入场资格。   虽然不知道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当初那位修士会这么轻易的送给了他,但是若是自己直到秘境开启前,都无法获得多余的令牌的话,不管那人有什么阴谋,他都只能咬牙使用他了。   桑瑾逐盯着那块令牌上张扬的青阳宗三字,眼眸里的眼神暗了下来。   他握紧手中的令牌,直到令牌锋利的棱角染上些许红色,才将它收回储物戒指中,开始整理起这次出门要携带的东西。   须弥秘境的开启就在两个月后,除去消耗在路上的半个月,他们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临行前,桑瑾逐避开所有师弟师妹,去了趟师父闭关的山洞。   自从桑瑾逐回来后,就一直不远不近地缀在他身后的尹屠原先也想跟过去,却在山洞外就被拦住了脚步。   他能离开尹瑜泽的最远距离到了。   尹屠神色微妙,却只能等候在外,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桑瑾逐才从山洞之中走出,脸上的表情轻松了不少。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尹瑜泽趴在飞舟的船舷之上,一脸惊叹地看着下方汹涌的弱水,强烈的吸力拉扯着他超出船身的发丝往下坠,尹瑜泽慌张地扯回自己的头发,安分了片刻,又探头探脑地想要去观察下方澄清的弱水。   一条藤蔓忽然从尹瑜泽的发间探出,拉扯着好奇心过重的某人往后退去。   “尹屠哥!轻点轻点,很痛诶。”尹瑜泽捂着被扯痛的头皮,轻声哀求着。   “小心点,别掉下去了,你要是掉下去,我和你师兄都没办法救你。”尹屠操控着藤蔓把人拽回来后就继续飘回飞船最前方发呆,却被好奇心爆棚的尹瑜泽抓住壮丁,像十万个为什么一般问了一堆问题。   为了不打扰到正在专心操控着飞舟的桑瑾逐,在加上他也实在是被尹瑜泽这个小子烦到了,尹屠控制着藤蔓堵住尹瑜泽的嘴,在对方不甘心地唔唔声中开始给他科普。   毕竟弱水这种东西,世间应该没有任何人比他更加熟悉了。   弱水至清,传闻中所有落入弱水的东西,都会因失去力量而被迫沉底,即便是大乘修士也不例外。   曾经有修士不行这个邪,打算强行从弱水上方飞过去,却在飞行了百丈后便被一种诡异的吸引力拉扯着落入弱水之中,活生生地溺死在其中。   作为隔开烈楚国百龙国和天隋国的天然屏障,想要渡过弱水前往其他地界,唯一的方式便是乘坐一种用“鹫鹫鸟”的骨骼和羽毛制成的飞舟。   这种飞舟对于架势者要求极高,一旦开始,便全程只认一种灵力,若是中途灵力供应断开,或是想要用同属性灵根的修士的灵力换上,飞舟便会立刻下降,直到彻底降落在地面上后才会再度升空。   若是在其他地方还好。   当鹫鹫鸟飞舟行驶在弱水上方时,即便它能够抵抗弱水上方那种古怪的吸引力,可是当它接触到水面后,那种奇特的特性便会立刻消失。   整个飞舟便会连带着里面的修士一同沉入弱水之中。   就这一路上,尹屠便已经眼尖地看到过不少沉底的飞舟残骸了。   听到那些看起来清澈无比的水这么危险,刚刚还在想这里的水质这么干净,若是在里面养鱼,会不会很好吃的尹瑜泽后怕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他偷偷看了一眼闭上眼睛盘腿坐在控制室中的桑瑾逐,悄声问道:“这样的话,我师兄会不会很累啊。”   “你说呢?”尹屠斜眼看着尹瑜泽纠结地皱起了脸,嫌弃地收回眼睛继续看向远方。   “你若是想要帮上你师兄,便努力修炼吧,正好,我也有一件事情想让你帮我。”   “什么事!”尹瑜泽来了精神,难得看起来除了讽刺人就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做的尹屠哥有事找他帮忙,他一定要弄个明白。   尹屠不耐烦地从飞舟前端飘到尾部,换了个位置摆脱尹瑜泽的纠缠:“你先好好修炼再说,想要完成我让你帮的事情,至少也要等你血脉融合完毕,并且修炼到化神期才行。”   虽然没有试过,但是他模糊不清的传承记忆中记载过,当他这一脉的妖族到达化神期后,便能够结出果子成为自己的身外化身,他和尹瑜泽本位一体,在使用他的身体时也没有任何的滞涩感。   那颗身外化身,经过炼化之后,也许能够成为他的新身体。   若是……若是他有了自己的身体,堂堂正正地出现在桑瑾逐的面前……   尹屠闭上眼睛,不去再向这些虚妄的事情。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大师兄忙着全心全意地操控着飞舟,尹屠哥又开始自闭不理人,尹瑜泽有着‘帮上尹屠哥忙’这根胡萝卜在前面吊着,勤勤恳恳地修炼了一路,直到飞舟降落在了烈楚国的地界上,才恢复了几分跳脱的性格。   因为须弥秘境开启的缘故,这段时间烈楚国来往的年轻修士极多,街上来往的行人之中,筑基期的修士数不胜数,甚至就连路边卖炸糕的大娘,身上的气息都隐隐比尹瑜泽高上不少。   更不用说那些身上背着武器,尹瑜泽看不出来境界,明摆着金丹期以上的修士们了。   尹瑜泽这个时候才真正地明白过来师兄之前所说的,来到烈楚国后务必小心行事的原因。   他不自觉地捏紧了桑瑾逐的衣袖,也不敢好奇地探头四处去看周边的情况,眼观鼻鼻观心,小心翼翼亦步亦趋地跟在自家大师兄的身后。   桑瑾逐察觉到尹瑜泽的拘谨,抬手握住了尹瑜泽的手。   尹瑜泽仰头去看桑瑾逐,就看见他家大师兄对着他温和地笑了笑:“没事,不用这么紧张,有师兄在。”   自己有些冰凉的手,被自家大师兄干燥温暖的手包裹在其中,尹瑜泽能够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从桑瑾逐身上传递了过来。   他挺直了腰板,眼睛亮晶晶地对着桑瑾逐笑了笑:“嗯!我不紧张。”   “呵,哪里来的土包子,就这么点修为,还是紧张点为妙,别一不小心就丢了自己的性命。”   或许是听见了他们师兄弟二人的对话,走在他们前方的那名华服公子忽然摇着扇子转了过来,话语里的嫌弃让路过的人纷纷离他们这边远了一些,免得一会儿打起来时被溅到了血。   桑瑾逐扫过那名华服公子的修为,见自己能够对付就先没有出声,而是低下头去看尹瑜泽的表情。   有着一个比华服公子说话更有攻击力,每次开口都喜欢刺他两句的尹屠哥在身边,尹瑜泽早就练就出了一身无视对方的嘲讽,透过现象看本质的功夫。   他没有从华服公子的身上察觉出恶意,便将他和尹屠哥一同归类于好心但是不会好好说话的那类人中去。   他眨巴了一下眼睛,仰头看了眼师兄,见师兄没有阻止,便和对面的华服公子搭起了话。   “谢谢这位哥哥的提醒,我第一次出门,有很多事情都不清楚,确实是应该多注意一些。”   因为不会好好说话这个毛病招惹了一堆仇家,经常一张嘴就让人和想他动手的谈明明自己也清楚自己的毛病,平日里都提醒自己少开口,这次从出门到现在,硬是憋着一句话没说过。   在桑瑾逐和尹瑜泽刚进入城门时,他便被这对师兄弟出色的长相吸引去了注意力。   师兄气质温和从容,站在那里面带微笑的模样仿佛会发光。   师弟长相可爱,似乎是因为第一次出门的原因,牢牢地跟在师兄的身后不敢和乱看一眼,莫名让人幻视跌跌撞撞地跟在狗妈妈身后的小奶狗。   谈明明没忍住靠近了他们,在听见了那位气质温和的师兄安抚师弟的话后,他本想提醒一下那位小师弟,却不料一开口就是熟悉的嘲讽。   谈明明暗道一声糟了,手已经放在了腰间的竹笛上,生怕那位气质温和,但是看起来就格外护崽子的师兄拔剑刺了过来。   可那位小奶狗般的师弟的反应却出乎谈明明的意料了。   谈明明像是遇见了鬼一般后退了一步,手僵硬地握住了竹笛,不住地在笛身上摩擦着:“你你你你……谁是你哥哥了,你怎么随便乱喊人啊。”   尹屠虽然对于尹瑜泽暗自将自己和眼前这人划分成同一类人嗤之以鼻,但是却无比赞同他的话语。   尹瑜泽这个坏习惯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明明刚出现的时候自己直接抢了他的身体,后续也没给过尹瑜泽什么好脸色,他却能无比自来熟地叫上他‘尹屠哥’。   现在遇到个陌生人,竟然也能直接开口叫哥。   尹屠抱臂盯着那名华服公子,面色不渝。   谈明明只觉得一阵冷风吹过,明明穿着绣有恒温法阵的法袍,他却觉得身体猛然一凉。   而对面的尹瑜泽见到谈明明的表现,眼睛一亮,胆子大了不少,主动从桑瑾逐背后走出。   “不能叫哥哥吗?可是我一见到哥哥便觉得无比亲切。”尹瑜泽垂下头,一副沮丧的不行的模样。   谈明明哪里遇见过这种听过他说话不出手打他,反而要叫他哥哥,不让叫哥哥还伤心的不行,那双圆滚滚的狗狗眼似乎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水的人。   面对尹瑜泽的攻势,他根本招架不住,结结巴巴地开始哄道:“那个……你别哭啊,能叫,随便你怎么叫都行。”   尹瑜泽瞬间仰起脸,眼神里闪烁着小星星看向对方:“真的嘛,哥哥你人真好。”   “哈哈,”谈明明抬手摸了摸后脑勺,拼命想要压制住上扬的嘴角,“只是小事而已,不用这么夸张。”   尹瑜泽上前一步,甜蜜的话语像是不要钱一般从他的口中吐出:“哥哥之前好心提醒我,是知道些什么吗?”   他拘谨地想要像拉住自家师兄的衣袖一般,扯住谈明明的衣角,却在手伸到中途时猛然意识到这么做似乎有些唐突,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无措地张合了一下,最终垂下来揪住了自己的袖子。   “哥哥你一看就很聪明,不像我,第一次出宗门,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只能给师兄添麻烦。”   谈明明倒吸一口气,只觉得眼前的这位一看就分外单纯,不谙世事的小兄弟真的是与那些只会打打杀杀的粗人与众不同。   明明同门师弟数量不少,谈明明却第一次生出了一种名为师兄的责任心。   他只觉得这一瞬间热血上涌,豪气冲天,谴责地看向没有照顾好自己的师弟,让尹瑜泽因为自己的拖累而内疚的桑瑾逐,抬手拉过尹瑜泽:“你放心,这里我再熟悉不过了,你放心,有我罩着你,你在这里横着走都行。”   莫名奇妙就被瞪了一眼的桑瑾逐:????   “真的吗!”尹瑜泽崇拜地看向谈明明,“哥哥你好厉害!还没自我介绍,我叫尹瑜泽,这是我师兄桑瑾逐,这是我第一次下山历练,本以为人生地不熟会遇到很多麻烦事,结果没想到刚进城不久就遇到了哥哥,真的是太幸运了。”   “还不知道哥哥叫什么名字,哥哥能告诉我吗?”尹瑜泽歪着头,充满期待地看向谈明明。   谈明明已经彻底放弃矜持,笑的嘴都合不拢:“我姓谈,叫谈明明,赤羽宗宗主就是我爹,放心,我放话罩着你,就算你惹到了青阳宗的人,他们也不敢轻易动你。”   “多谢谈哥哥,我很乖的,不会给谈哥哥惹麻烦的。”尹瑜泽笑弯了眼。   来之前就听师兄科普过,烈楚国除了青阳宗外,排名第二的就是赤羽宗,没想到他随便碰个瓷,既然就碰到了排名第二的赤羽宗少主身上去了。   尹瑜泽回过头,冲着桑瑾逐露出了一个求夸奖的笑容,眼睛在谈明明看不见的角度对着桑瑾逐猛眨。   目睹了全部过程的桑瑾逐沉默了,他怎么不知道他家小师弟还有这种本事。   绿茶和小白花的套路玩的一套一套的,最关键的是还不显得刻意,让人就算知道他有所求,也心甘情愿地跌进他的圈套。   这些东西,他们宗门中也没人会啊,尹瑜泽这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桑瑾逐犹豫地将视线看向不远处的尹屠。   他是知道在他离开这段时间里,尹瑜泽一直在和尹屠学习。   难道这些东西也是尹屠教的。   细细想来,当初在幻境之中,尹屠好像也对他用过这种招式。   桑瑾逐恍然大悟:原来你竟然是这样的尹屠。   同样看的目瞪口呆的尹屠傻了眼。   我不是,我没有,他根本没有教过尹瑜泽这种东西,完全是这傻小子自学成才无师自通。   这和他没有关系啊! 第40章   在谈明明的倾情推荐下,桑瑾逐和尹瑜泽一同在他现在住着的那间客栈住下。   一切都出乎意料的顺利,桑瑾逐全程都没有出力,就那么看着尹瑜泽一口一个“谈哥哥”地把谈明明哄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不仅热情地帮他们安排好了住宿,还在和尹瑜泽的聊天过程中透露了大量的,他们所不知道的信息。   桑瑾逐神色复杂,本以为烈楚国这一行危机重重,带上小师弟恐有生命危险。   现在看来,最岌岌可危的是尹瑜泽的形象才对。   他那乖巧可爱的小师弟去哪里了,为什么他只是出了一趟远门,回来后小师弟就忽然超进化了。   不得不说,若是让他自己去探听消息的话,虽然也能做到,却万万没有小师弟这般轻松快捷的。   “师兄,看我棒不棒。”   关上客栈房间的门,尹瑜泽立刻从刚刚一副谈明明的小迷弟的状态中恢复过来,搓了搓自己快要笑僵的脸,呼出了一口气后,迫不及待地向桑瑾逐邀功。   “瑜泽很厉害,”桑瑾逐说不清自己心中是什么感受,抿了抿嘴,开口夸奖。   “师兄你不开心吗?”尹瑜泽敏锐地感受到了桑瑾逐复杂的情绪,歪了歪头盯着桑瑾逐的眼睛看了半响,直到桑瑾逐先行移开视线后才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尹瑜泽脸上的笑容异常灿烂,比刚刚对着谈明明笑时还要耀眼,“师兄你是看我叫别人哥哥吃醋了对不对!”   桑瑾逐怎么可能会承认在刚刚那一刻,确实有一种孩子长大了,知道去钓别的猪的老父亲心态。   他越过尹瑜泽从门口处离开:“没有。”   “哎呀,师兄你不要害羞嘛。”尹瑜泽像小狗一样乐颠颠地跟了过去,绕到了桑瑾逐的面前背对着他走路。   尹瑜泽双手背在身后,像尾巴一般一晃一晃的:“师兄你放心啦,我对那个谈明明不过是套近乎罢了,我最喜欢的还是师兄你啊。”   尹瑜泽厚着脸皮凑过去和桑瑾逐撒娇:“师兄~理理我嘛,桑哥哥,师兄哥哥~”   “停,”桑瑾逐抬手摁住尹瑜泽乱蹭的脑袋,把做作的尹瑜泽推开,“你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招式。”   “是尹、我一个朋友教我的。”   桑瑾逐控制不住地用谴责的视线看向尹屠的方向。   尹屠恶狠狠地声音在尹瑜泽耳边响起:“你给我老实说,我什么时候教过你这些东西了。”   “咳,”尹瑜泽同时收获两道不善的眼神,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语似乎有些误导的地方。   他揉了揉被尹屠吼痛等等耳朵,解释:“尹、我那个朋友教我,要不择手段,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去实现目标。正好我看话本子的时候看过,那些修士对于崇拜他们的人几乎没有抵抗力,便学着话本子试了一试,没想到竟然真的管用。”   尹屠语塞,他回忆了一下,好像在和尹瑜泽讲自己以前被追杀的经历时,随口提了那么一句。   只是在他的故事中,不择手段是指:假意被妖兽吞下,利用妖兽躲避那些修士们的追踪,装成浑身脓包,臭气熏天的乞儿,在那些修士轻视地,没有防备地经过他时抽剑杀了他们。   怎么到了尹瑜泽这里,就变得这么奇怪了呢。   尹屠看向桑瑾逐,开始痛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开口说话,好将这莫名其妙背上的黑锅甩开。   “你……这也算天赋异禀。”为了不打击小师弟的积极性,桑瑾逐还是艰难地夸了一句,不过为了防止他乱认哥哥,还是多嘴提了一句,“这招也不是对所有人都适用,有些人对此就特别反感,你要注意。”   “嗯嗯,我就是感觉那个谈明明不是坏人,才想着用他试一试,就算不成功,他也不至于会因为我夸了他几句,对我们动手。”   桑瑾逐想起尹瑜泽对于别人的情绪格外敏感这件事,点了点头没有多说。   他点了点桌子,示意尹瑜泽坐下:“对一下剧本。”   “好嘞!”尹瑜泽殷勤地给桑瑾逐拉开椅子,自己转到对面坐下,双手托脸一脸认真地看向桑瑾逐。。   桑瑾逐被尹瑜泽耍宝等等模样逗笑,顺从地在那张被拉开的椅子上坐下。   “我们的来历最好不要让别人知道,天隋国势弱,所以烈楚国这边的修士普遍都有些歧视天隋国的修士,虽然你我可能都不在意,但是还是尽量避免生出事端。”   桑瑾逐的脑子飞快地转动,不过片刻,便结合尹瑜泽之前糊弄谈明明时,随口编出的瞎话,梳理出了一个大概的剧本。   “就像你之前说的那样,我们两个之前一直和师父一起隐居深山,这是我们第一次出门历练,这是出门本没有目的,中途听说这边有个须弥秘境开启,好奇便跟了过来,像看看能不能进去长长见识。”   桑瑾逐拉过尹瑜泽,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物套在尹瑜泽的手腕上:“这是我临行前像师父讨要的东西,上面附有师父的神识威压,识货的应该都能认清上面的大乘期修士的威压。”   “虽然师父短时间内无法出关,但是你可以装作你身后有位随时会出现,非常宠爱徒弟的师父做靠山,在面对前来挑衅之人时,可以稍微高调一些,不用怕事。”   尹瑜泽眨了眨眼,反应极快地明白过来,比起从小地方出来的什么都不懂,只能依附他人的小白花,还是嚣张一些,明显背后有大靠山的神秘人徒弟更有威慑力。   尹瑜泽此时信心爆棚,单手拍胸保证:“我懂了,师兄你放心,演戏我很在行的。”   桑瑾逐点了点头,神色一凛,压低的声音和尹屠的提醒声一同响起:“有人过来了。”   尹瑜泽脑袋中迅速闪过无数个尹屠哥说过的故事,闭上嘴不再出声。   直到谈明明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他才松了一口气,脸上摆上营业的笑容,想了想,又添加了几分嚣张上去。   [师兄,我这个表情怎么样?]   尹瑜泽张口无声地询问,桑瑾逐被他逗笑,抬手凝出水镜,替他调整了一下表情。   尹瑜泽扒着镜子看了看,确定了调整后的状态后,收起了脸上的表情,又在一秒钟成功切换,确保了自己出现在镜子中的表情无误后,才上前去打开了房门。   “谈哥哥!”尹瑜泽有些惊喜地开口,“要进来坐坐吗?”   “不了,你们师兄弟放好东西了吗?我带你在城里转转?”谈明明大大咧咧地揽住尹瑜泽的肩膀,探头看向他身后的桑瑾逐。   “多谢谈道友。”桑瑾逐从屋内走出跟在他们身后。   谈明明顾及礼仪,一开始还能礼貌地和桑瑾逐聊两句,但是随着和尹瑜泽聊天体验感极佳,他很快地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尹瑜泽身上。   “谈哥哥,这里不是一个比较偏远的地方吗?为什么有这么多人啊?是我地图看错了吗?”在再一次不小心被路过的人挤着撞到谈明明身上,尹瑜泽忍了忍,终究还是问了出来。   “可恶,我明明特意选了个人比较少的地方和师兄一起历练的,现在人这么多,周围等等妖兽什么的一人一个都不够分,我还怎么完成我历练的任务啊。”   看着尹瑜泽气鼓鼓的模样,谈明明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他连忙哄到:“瑜泽弟弟你没选错地方,这里平时是没有什么人,之所以这段时间会这么热闹,也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谈哥哥能告诉我吗?”尹瑜泽歪头,眼神中充满了好奇。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路上随便拉个人打听一下,都能弄明白。   而就这么一点小事情,却能让这位刚认识不久的可爱弟弟一脸期待的看向自己。   谈明明清了清嗓子,压低了声音,自认为很有魅力地开口:“瑜泽弟弟,你听说过须弥秘境么errrrrrrrrrr。”   尹瑜泽藏在袖子里的手抖了一下,很想给他来上一拳,让他说话的时候正常一点。   忍住,要是真的揍了,想要再碰瓷一个这么好哄的就不容易了。   尹瑜泽摇了摇头,眼神茫然:“我和我师兄一直和我师父在深山中修炼,没有听说过这些东西。”   谈明明一喜,不知道就更好了啊,他能够更好的在这位弟弟面前装博学了。   他合起手中的扇子:“须弥秘境作为百年才开启一次的秘境,里面的珍稀的灵植妖兽数不胜数,更有无数珍品的法器丹药藏匿于其中,等待着与其有机缘的修士获取。   但其中最为吸引人的,便是一位大乘期修士的传承,传闻中,能够获得那位修士传承的人,还能连带整个秘境一并收入囊中。   巨大的利益引动着无数修士前往秘境之中,企图能获得传承,即便与传承无缘,在秘境之中的天材地宝与机遇,也能让他们收益颇丰。”   “这么厉害吗?”尹瑜泽张大了嘴,没忍住回过头去找桑瑾逐,自以为很小声地和桑瑾逐嘀咕着。   “师兄,师兄,为什么都是大乘期修士,别人能留下那么多的法宝灵植,硬生生创造出一个无数人向往的秘境,我们的师父就那么穷啊?”   尹瑜泽快速地搓着手臂,消去刚刚被刺激出的鸡皮疙瘩,语气中充满了不解。   桑瑾逐干咳了一声:“嘘,出门在外要低调行事,师父说过不能暴露他身份的。”   “好哦。”尹瑜泽手指在嘴唇上划过,示意自己绝对不会乱说,谁料刚转过身,就对上了谈明明看过来的视线。   他吓了一跳,非常紧张地开口询问:“谈哥哥,你刚刚什么都没有听到吧?”   “当然——”谈明明坏心眼地拉长了声音,在尹瑜泽紧张地看过来的视线中补完了后面的话,“没有听见,瑜泽弟弟你刚刚是在和你师兄说什么小秘密吗?能让我听听吗?”   尹瑜泽紧张地后退一步,连连摇头。   谈明明失笑,也不逗弄他了,继续给他介绍起须弥秘境起来。   只是在心中,他却暗地里将尹瑜泽的地位调高了不少。   一个说话比较好听的弟弟他自然可以随意逗弄,但是若他背后真的有个大乘期修士的师父做靠山,那么他在和尹瑜泽相处时久必须要谨慎一些了。   即便是在烈楚国,大乘期修士也并不算多。   要不是青阳宗比他们赤羽宗多了那么两位大乘期修士,也不至于一直压在他们赤羽宗头顶。   若是能够拉拢他们背后的那个师父,他们赤羽宗说不定就能从这万年老二的位置翻身,往前更进一步。   他也不是轻易就相信了尹瑜泽的话。   在领着尹瑜泽看似随意地在城中闲逛时,他非常自然地带着尹瑜泽他们走进了一家酒楼,热情地招待着他们点好了饭菜之后,借故有事离开了片刻。   实则则是刚一出包间的门,便拐入了另一间房中。   “何伯,麻烦你看看那两人的天赋如何?”   谈明明取下手上的折扇推了过去。   他这扇子也算是一件法器,能够记录下接触过它的修士的气息,并且能够吸收一部分修士的灵力储存起来,算是一件还不错的追踪法器。   只不过在谈明明这里,这件法器最大的作用就是用来装逼,直到今天才令它派上了真正的用途。   被谈明明称作何伯的那名汉子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放在人堆里根本不会让人注意到他,却是赤羽宗宗主派来保护他儿子的一名化神期修士。   他接过谈明明递过来的扇子,或许是因为包间里那两位师兄弟第一次出门历练,警惕心不强的缘故,谈明明轻易就或获取到了足够的灵力。   何伯闭眼感受着扇子内的灵力纯度,再次睁开时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木系天灵根和水系天灵根,那位水系天灵根应该还是万中无一的无瑕金丹。”   “谈少主,你这是结交到了不得了的人啊。”何伯脸上的老皮颤抖着,灰白色的发丝中隐隐透露出红芒,“他们可有师承,能够将他们拉进我赤羽宗吗?”   谈明明心中对于尹瑜泽之前的那番说辞又多信任了几分。   他摇了摇头:“据我所知,他们已经有了教导他们的师父,并且若是没猜错的话,他们的师父应该是一位大乘期修士。”   何伯和谈明明想到一处去了,他从桌边走开,神识无声地探出。   包间内的尹屠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神识扫了过来,皱眉回忆了一下,才从记忆深处找到了这股气息的来源。   好像是上辈子在他半妖身份暴露之后,罕见的没有出手追杀他,反而趁机浑水摸鱼抹黑青阳宗名声,为了达到目的,有几次在他落入险境时还出手捞了他一把的人。   虽然只是想要利用他,但是也算是他那段艰难岁月中,难得几个帮过他的人。   尹屠对于赤羽宗这个青阳宗的老对头没什么感觉,只可惜,在他成为魔尊,来找那一对狗男男报仇时,赤羽宗已经被青阳宗吞并,宗门上下没有留下一条活口。   尹屠心思流转,却也没有准备做些什么。   毕竟那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正如他这辈子重生归来,没有冲动去找青阳宗的那两个人报仇一般。   该报的仇已经报了,上辈子的事情在上辈子已经完结,他已经有了新的追求,自然是懒得费劲去折腾他们。   尹屠平静地开口提醒尹瑜泽。   听到有位赤羽宗的神识扫了过来,尹瑜泽抬眼看向桑瑾逐,摆在桌子上的手微动,腕间的法器的坠子晃动了起来。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久等了,为了赔罪,今天这桌我请客。”谈明明晃动着扇子,懒洋洋的从包间外走了进来。   他坦然地告诉尹瑜泽和桑瑾逐两人:“刚刚我一位伯伯找我,我一人出门历练,我爹总是不太放心,非要派一位伯伯来保护我。”   谈明明坐在尹瑜泽身边,却没有像之前那样直接揽住尹瑜泽的肩膀,恨不得半个身子都压到他身上去。而是与他稍微隔开了一些距离,坐在了一个比较亲近,却又不会惹人生厌的距离上。   尹瑜泽从谈明明这微小的变化中察觉到了什么,朝着桑瑾逐眨了眨眼。   [师兄,计划成功了。]   桑瑾逐微笑着颔首。   [鱼上钩了。]   “我懂你,”尹瑜泽一脸认同地拍了拍谈明明的肩膀,“我师父也一样,害怕我和师兄出门遇到危险,给我们塞了一堆法器和丹药不说,还试图偷偷跟在我们后面。”   “要不是我和师兄机智,发现了他的踪迹,设计调虎离山偷溜了出来,这次历练估计一点意思都没有了。”   尹瑜泽嘀咕着,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在那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储物袋中扒拉了一下,摸出了支玉瓶送给了谈明明,“麻烦谈哥哥一直照顾我们,这几枚丹药便当做谢礼,送给谈哥哥吧。”   “不行,”谈明明坐直身体,正色道,“你叫我一声哥哥,我便拿你当亲弟弟对待,哪有哥哥会要弟弟东西的道理。”   推拒之间,玉瓶的瓶塞掉落,一股浓郁霸道的丹香传出,瞬间席卷了整个包间。   谈明明隐隐听见包间外传来的喧哗声,他连忙将瓶塞塞回玉瓶之中,塞进了尹瑜泽的怀中。   在闻到那股丹香时,谈明明有一瞬间的心动。   如此霸道的丹香,定然不是凡品。   只是比起一枚高级丹药,还是他们身后的那位大乘期修士更有吸引力。   谈明明忍痛将玉瓶塞给尹瑜泽,苦口婆心地教育他。:“瑜泽弟弟,出门在外讲究财不露白。”   “财帛动人心,若你们今天遇见的不是我,而是别人,在看见你有这么好的丹药后,很有可能会哄骗你,将你身上的钱财全部哄骗去了。”   谈明明暗戳戳地给尹瑜泽上眼药,抬眼看向了一边的桑瑾逐:“桑道友也是,也不好好教育教育你师弟,这么珍贵的丹药,岂能拿出来随便送人。”   桑瑾逐温和的脸上迅速地闪过一瞬的迷茫:“可是,这不是最普通的丹药吗?”   得,这也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主。   谈明明心累,本以为桑瑾逐看起来就是一副很靠谱的模样,却没有想到那只是表象,实际上和这位傻白甜的瑜泽弟弟一样,都是涉世不深,没有什么常识的人。   谈明明无语地看向桑瑾逐,桑瑾逐无辜回望。   他可没有说错,那支玉瓶里的丹药,确实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之所以会有那么浓郁的丹香,是因为里面加了丹澄某次炼丹失败意外得到的一种新丹药。   没什么功效,吃它还不如吃糖丸,至少糖丸还能有点味道,唯一的优点,便是能够散发出堪比高级丹药的香味。   当初此丹一出,惊动了整个师门的人。   丹澄一开始叉腰得意了半天,硬生生挖来了所有的师兄弟妹们一同来看她的丹药,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现了这个丹药的功效后,恼羞成怒,抡起还有余温的炼丹炉,追杀了当时笑的最大声的孟佑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桑瑾逐事先算好了谈明明的反应,不过就算谈明明真的收下了丹药,桑瑾逐也不怕,完全可以用出来时匆忙,不小心拿错了恶作剧用的丹药作为借口糊弄过去。   他的储物戒指中也不是没有高级的丹药,只不过那些都比不上它香味浓郁,更有震慑力。   在有替补计划的情况下,桑瑾逐最终还是冒险拿出了这枚假丹。   假丹的效果肉眼可见。   谈明明看向桑瑾逐的视线中也开始逐渐变得慈爱起来。   包间外,何伯化神期修士的威压散开,将那些蠢蠢欲动的修士们全部镇压了下去。   包间内,三人之间的气氛更加融洽。   说话间,又聊起之前提到过的须弥秘境。   尹瑜泽好奇地开口询问:“那个须弥秘境这么厉害,要怎么样才能进去呢?”   谈明明目光似水地看向尹瑜泽:“瑜泽弟弟想去看看吗?”   “有点好奇,毕竟我和师兄偷溜出来,就是为了玩嘛。”   “咳,”桑瑾逐轻咳了一声。   意识到自己刚刚说漏嘴了的尹瑜泽连忙找补:“我是说历练,我和师兄出来是为了历练来着。”   “你相信我,我刚刚真的是嘴瓢,说错了。”尹瑜泽板着一张脸,表情认真地看向谈明明,耳尖染上的红晕却彻底出卖了他啊。   谈明明忍着笑意,一本正经地点头:“我相信你,不过想要去须弥秘境,还是有点难度的。”   “想要进入须弥秘境,就必须得到一种特质的令牌,而这些令牌,在各大门派之中只有在大比上排名靠前的弟子才能拥有。”   “这些弟子们得到令牌费劲了千辛万苦,自然是不会随意将令牌转让他人。而除了这些门派内定的名额外,每次秘境开启时,还会有一些名额流入拍卖场,被那些散修高价拍下,每一枚令牌都会拍出近百万灵石的高价。”   谈明明故意夸张了几分,毫不意外地听见了尹瑜泽的惊呼声。   “几百万极品灵石,这么贵的吗!”尹瑜泽捂住嘴惊呼。   谈明明噎了一下,那倒也没有,他说的上百万是指上品灵石,并且最贵的一枚也只有九十多万上品灵石罢了。   若是运气好,那期拍卖会没人故意抬价的话,十万枚左右上品灵石就能捡到漏了。   到底是生活在什么样环境里的人,才能开口就是极品灵石啊。   谈明明有些崩溃,却还是坚强地说下去。   “若是在平时,多花费些灵石也能买到令牌,只不过现在须弥秘境开启在即,想弄到令牌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谈明明正想拿一下乔,然后开口告诉他们,自己有办法能够拿到两枚令牌,只不过过程艰辛了一些,好让这兄弟二人承自己的情。   就看见坐在对面的桑瑾逐迟疑了一下,取出了一枚眼熟的令牌推到了他面前。   “谈道友,你看看,这东西是不是你就是你口中所说的,能够进须弥秘境的令牌?”   在看见那抹青色的时候,谈明明便意识到了不妙。   他飞快地拿过令牌,果不其然在背面看见了嚣张至极的“青阳宗”三个大字。   谈明明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他艰难地管理着自己的表情不露出异样,询问桑瑾逐:“这东西你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桑瑾逐无措地眨了眨眼:“我和师弟刚下山时,遇见了一个奇奇怪怪的修士,这是他硬塞到我手里的。”   “他本来还想让我加入一个青什么羊什么的宗门,但是被我师父的威压吓到,我还没来得及将这个东西还给他,他就消失不见了。”   谈明明握紧了手中的令牌。   青阳宗那群狗撒尿似的,到处圈地盘的家伙,估计是盯上了这对师兄弟天赋不错,想要将他们拉回宗门,却不料在他们背后竟然有如此硬的靠山。   他将手中的令牌扣在桌子上,脸色凝重。   “不行,这令牌你们不能用。”   谈明明盯着桑瑾逐和尹瑜泽俊秀的脸,越看越觉得这两人像是被人觊觎的小羊羔,稍有不慎就会被人捉回去扒皮抽筋,做成烤全羊。   他抬手攥住尹瑜泽的手腕:“特别是你,瑜泽弟弟,你可千万不能到青阳宗去,那里可是个魔窟,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尹瑜泽被谈明明真情实意的担心给弄得一脸懵逼,他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青阳宗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可大了去了,”谈明明无意中曝光了自己偷偷查看他们灵根的消息,“普通修士不清楚,作为青阳宗的死对头,他们干的那些龌龊事情,我们可知道的一清二楚。”   “青阳宗有个疯子,曾经是烈楚国第一剑修,可自从他那个徒弟重伤金丹破碎后,他就和变了一个人似的,到处寻医问药,想要治好他那个徒弟。”   尹瑜泽若有所思:“听起来还算是个好师父。”   “好个屁,”谈明明爆出了出口,“若是只是正常的寻医问药就罢了,那个疯子,在尝试过许多办法都无法治好他徒弟后,便企图用其他修士的灵根和金丹来替换他徒弟体内破碎的灵根和金丹。”   “他的徒弟是木灵根,所以他下手最多的,便是木灵根和水灵根的修士,你和你师兄不仅符合这两个条件,还都是天灵根,绝对会被他抓起来挖金丹和灵根的。”   尹瑜泽脸色雪白,就连坐在一边的桑瑾逐的脸色都差了起来。   尹瑜泽在脑补了一下自己和师兄被人抓住挖金丹和灵根后,是真的有被吓到。   这是什么品种的变态师父啊,简直就和他之前梦里那个不会养徒弟的师父一样变态。   而桑瑾逐则是想到了尹屠的过往。   在天道传过来的那份资料中,他之所以会对青阳宗那两位主角下如此狠手,是不是就是因为他曾经遭受过他们的毒手。   谈明明看着这两位师兄弟被吓到小脸惨白的模样,不由得心软了几分。   他从怀中取出两枚模样简朴,没有印上任何门派标识的令牌推了过去。   “青阳宗的令牌不能用,我这里有两块多余的令牌,你们用这个便好。”   桑瑾逐有些意外,他本以为谈明明会给出代表着他们赤羽宗的令牌,将他们二人牢牢地绑在赤羽宗这条船上。却不料对方会如此贴心。   就是不知道这份贴心是源自于,对于他们身后那位大乘期修士的忌惮,还是因为其他了。   桑瑾逐心中暗自道了声抱歉,抬手接过那块令牌:“多谢谈道友告知,若不然,我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使用了那块令牌,在外人眼中,岂不是直接被归类于青阳宗的人。”   “没错,你们可千万要小心,青阳宗那帮人,最是阴险狡诈,无论他们说什么话,你们都不要信。”   谈明明在说出这话时毫不心虚,他们赤羽宗可不像青阳宗那般短视,急吼吼地就要往人身上做标记。   现在令牌给出,从现在开始到须弥秘境关闭,他们都会一直待在一起,这不就是培养关系的最好时机。   谈明明美滋滋地幻想着自己将尹瑜泽桑瑾逐师兄弟拉回师门,连带着他们背后的那位师父也对赤羽宗生出好感,愿意加入赤羽宗,最不济,也愿意成为客卿后,他们赤羽宗脚踩青阳宗,手打青阳宗的美妙画面。   他哼着小曲儿在房间门口和尹瑜泽桑瑾逐告别,心情美妙的他丝毫没有注意到,在他离开后,被他当做纯白的小羊羔的师兄弟骤然变化的表情。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青阳宗,剑峰   作为修真界第一剑尊付方卓的居所,这座山峰符合外界人眼中所有对于剑修住处的刻板印象。   剑峰高耸险峻,因为其独特的地理原因,常年积雪,越往剑峰顶端,寒风冰雪越盛。   而在最冷也是最险的顶峰,却被人用灵力开辟出了一片四季如春,种满白莲的世外之地。   这里,则居住着剑尊和他最爱的也是唯一一位徒弟。   因为徒弟重伤的缘故,这片世外之地里的白莲们失去了精心照料它们的主人,只剩下了一片残枝败叶。   本该高居众人之上,不为世俗所扰的剑尊此时面容狼藉,双目赤红地守在一座冰棺旁,拉着冰棺中沉睡的那名青年的手,磅礴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涌入到青年体内,维持着他虚弱的呼吸。   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名为辛清莲的青年在虚空之中骂娘。   “我受够了。”辛清莲一把将飘在半空之中的书页全部挥开,冲着上方那个有些微弱的光团嘶吼道,“我们当初明明说好了,我助你取代这方世界的天道,更改此方世界的走向,事成之后,你会把这方世界中气运之子的气运全部转给我。”   “结果呢,你成为了天道,我却因为重伤的缘故不得不困在这里,身体像个活死人一般被外面那个男人亵渎。”   光团闪烁了几下,辛清莲的面容却越加狰狞。   “错!到底是谁出了错!我明明一切都是按照你说的做。就算有错也不可能是我的错。”   “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在气运之子还未出生时,便派人盯着他,只为了能够在最合适的时机将他带回来,到时候,外面那个人不用我开口,便会替我做完剩下的一切。”   “你也承诺过,会一直帮我盯着气运之子,不会让他逃走,为何没有做到。”   光团急促地闪烁了几下,像是在解释什么,快要被逼疯的辛清莲却根本不想去听。   他周转在这些世界之中,为的就是能够窃取气运之子的气运,来维持自己本身不会消散。   在进入这方世界之前,他便看中了这个世界中的气运之子比其他世界的气运之子旺盛好几倍的气运。   为此,即便他在偷渡到这方世界时,受了不轻的伤,也在所不惜。   为了能够达到目的,他强忍着厌恶蛊惑了外面那位自以为是的剑尊,又和和他一起偷渡过来的光团一起合作。   光团想要取代此方世界的天道,他想要气运之子的气运,两者一拍即合,布置好了周密的计划。   作为此方世界天道的一部分化身,他在一开始夺走了书隐的书,强行更改书页上的内容。   虽然因为世界意识的禁锢,无法改变太多,可他只要在气运之子被带回青阳宗拜师之前,先一步成为他师父最宠爱的徒弟,在得到他全部的感情投注后设计重伤,唯一的解救办法,便是取另一位木系天灵根修士的金丹和灵根修补。   爱他成痴狂的剑尊便会替他完成所有的步骤。   他只需要保证在气运之子半妖身份暴露前,绝了他融合血脉的唯一希望,没了融合后强到离谱的身体和超出所有人认知的修炼速度,被挖了金丹和灵根的气运之子,便会再没有任何的翻身的余地。   只能成为他辛清莲汲取此方世界气运的容器。   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为什么气运之子会在他安排的人到来之前,先一步被其他人带走。   而那个带走气运之子的人,光团这个废物竟然找不到任何他存在过的痕迹。   甚至在那个人的影响下,天隋国那块小破地方,竟然逐渐开始脱离了他们的掌控,就算他们能掌握气运之子的踪迹,只要他一直缩在天隋国内,他们就拿他没有办法。   “可恶!可恶!可恶!!!”   辛清莲气急败坏地想要将书页撕开,但是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之后,都没能伤它一分一毫,连个书角都没有撕下来。   就像当初他几乎耗费了所有的力量,才在书页的故事中,勉强加上了一行更改气运之子未来命运的字迹一般。   辛清莲后悔不已。   他当初就不该眼馋这个世界旺盛的气运,老老实实寻个普通点的小世界,一点点积攒力量不好吗。   正当他发疯时,本来有些微弱的光团忽然亮了起来。   辛清莲仰头看向光团刺眼的光芒,即便眼睛刺痛,也不愿意移开。   “哈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我等下去是没有错的。”辛清莲张狂地笑了起来,“气运之子成年,妖族血脉爆发,只要他不想死,就必须走出天隋国那个王八壳,来到烈楚国内寻找那一线生机。”   “喂,到了你该发挥作用的时候了。”辛清莲使唤着上方的光团。   光团暗了暗,有些不情愿。   辛清莲急促地催促着:“你还在等什么?不过付出一点力量罢了,等我取得气运之子的气运,自然会将你失去的力量补回来。”   光团闪烁着。   辛清莲危险地眯起眼:“你不愿意?没有我的帮助,你以为你真的能够顺利取代天道?就这些书页,我取回来这么多年,你消化了多少?”   “没有我,你什么都做不成。”   “是舍不得那些力量,空守着这些书页等到气运之子成长,发现你这个假天道,把你给灭了,还是先助我出去,等到我解决完气运之子之后,再助你与天道融合,你自己选择吧。”   辛清莲翘着二郎腿,面色阴沉。   该死的东西,竟然敢和自己谈条件,等到他获得气运之子的气运,恢复实力之后,一定要好好地报复这个不识好歹的东西。   至于外面那个工具人,实力还不错,勉强可以为之一用。等到没有利用价值之后再抛弃好了。   辛清莲心中盘算着什么没人知道。   在快速的闪烁了多次之后,光团中飘出了一部分光点,融入到了辛清莲的体内,而光团本身,则是暗淡了下去。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寂静的屋内,如同没有感知的石雕一般坐在那里的付方卓忽然睁开眼睛。   就在刚刚,他似乎察觉到这么多年没有动静的爱徒的身体,忽然动弹了一下。   他全神贯注地看着冰棺内青年的身体,见许久之后都没有任何动静传来,失望离开视线。   原来是错觉,这么多年中,他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产生过这样的错觉。   每次刚生出些希望,都在漫长的等候中沉寂下来。   但是这一次似乎不是错觉,在他快要移开视线,重新闭上眼睛时,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握着的那只手的手指,动弹了一下。   他顿住,无数次升起希望后的失望,让他不敢去看青年的脸。   直到一声轻微的呼气声响起,他才如同老旧生锈的机器一般,一点点地转动着脖子,看向了睁开双眼,气息微弱,仿佛随时都会再次消失的青年。   辛清莲面白如纸,在看见邋遢的男人时,眼中快速地闪过了一丝嫌弃,却又在男人看过来之前藏好。   “师父,”辛清莲喊道,他努力探出手,与男人有力的手指交叠在一起,“好久不见。”   付方卓颤抖着握住辛清莲的手,剑修最稳的手,就算在重伤只剩下一口气时,都不会抖的手。   现在却在辛清莲的柔弱无骨的手指搭上来时,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他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颤抖地喊出了那个多年,即使他叫再多次都没有得到回应过的名字。   “清莲。” 第41章   方卓剑尊的爱徒苏醒过来的消息,很快就传入了青阳宗掌门以及各大长老和他们核心弟子的耳中。   所有人在得知这个消息时,全部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虽然付方卓修真界第一人的名气,给他们青阳宗带来了不少的利益,可架不住自从他徒弟不知为何重伤后,他带给青阳宗的弊就远大于他的名声所带来的益了。   不仅仅是将宗门派给他的任务全部抛在一边,随着他徒弟昏迷的时间便长,付方卓的行事也开始偏激起来。   招进来的木系灵根和水系灵根等等修士一个个的消失,就算宗门内弟子每年都会有一定的伤亡率,这样异常的数字也足以让一大部分弟子警惕起来了。   他们也听说过宗门外的修士们是如何评价他们青阳宗的,不少天赋高些的木水两系灵根的修士都不约而同地避开他们青阳宗,甚至连带着宗门内的一些弟子,也在无声无息之中脱离了宗门。   烈楚国内得知了消息的修士们都人人自危。   掌门趁机试着去付方卓的剑峰看了一眼,被冰棺内那个没有心跳和呼吸,不管从什么角度看,都像是一具尸体的青年给刺激到,试探地劝了耗费灵力保证青年尸体不腐的付方卓。   谁知对方根本不领情,直接将他打了出来,要不是因为他本身修为也不低,估计要留下一条手臂在那座剑峰上。   前些时间,不知道又受了什么刺激,觉得他徒弟这么多年没有醒过来,是因为烈楚国内的那些修士的金丹和灵根不行,竟然要求他们派人前往天隋国那种乡下地方,替他徒弟寻找合适的“药”。   青阳宗掌门本欲推迟,奈何付方卓的修为在威慑别的门派的时候很好用,可是当他拿着的剑对向他们自己人时,一切就显得不是那么美妙了。   不论那个疯子又做了些什么,死人又为何能够复生,只要剑尊别再发癫,无论他们提出什么样的要求,青阳宗掌门都会同意。   更不用说,他们所求的只不过是一个进入须弥秘境中历练的名额。   剑峰之上,付方卓环抱着自己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珍宝,蹙眉不赞同地看向辛清莲。   “阿莲,你刚从昏迷中醒来,怎么能够去那种地方涉险,不过是大乘期修士的传承而已,你若是想要,我能将我会的东西全部给你。”   付方卓有些吃味,显然是对于自己的爱徒刚清醒,身体还未完全恢复,便迫不及待地从他身边离开的想法有些意见。   “师父,”辛清莲转过身,柔弱无骨般的趴在付方卓的怀中,“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我有我不得不去的理由。”   他埋在付方卓的颈间蹭了蹭,简单的动作中却散发着几分不可言说的诱惑:“须弥秘境之中,有能够让我身体恢复健康的东西,若是师父担心我,不如随我一同前去,在秘境外面等着我出来。”   辛清莲等等手向下,付方卓闷哼了一声,抬手握住了青年的手腕,克制住了自己最原始的冲动:“别胡闹,那东西不能让宗门内的弟子取出来给你吗,你就非要这么不顾自己的安危,去冒这个险。”   辛清莲咬住下唇,面色比之前更加苍白了几分:“师父你是在嫌弃我吗,不论如何,我也都是个金丹期的修士,即便现在身体差了些,可以我的修为,在须弥秘境之中根本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付方卓有口难言。   清莲似乎还没有发现,他体内的灵根与金丹都不是自己的,而是他利用自己这么多年收集到的金丹和灵根炼制出来的,并不算稳固的替代品。   清莲以前最是敏锐,现在却连这一点都没有发现,这何尝不是清莲伤重的证明呢。   付方卓抿抿唇,声音有些低哑:“你说那个秘境中有能够让你身体恢复的药,是真是假。”   “真的,师父你信我。”辛清莲抬手抱住付方卓,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眼神中爆发出强烈的贪婪。   只要毁了那个东西,再稍加运作,他便能从气运之子身上窃取到足够的气运,自然不用再像现在这样,抠搜地使用着光团挤出来那点可怜兮兮的能量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阿嚏!”   尹瑜泽猛地侧头捂住嘴,打了个喷嚏。   一旁的桑瑾逐和谈明明被他的声音吸引,全部都关切地看了过来。   “师弟/瑜泽弟弟,没事吧。”   尹瑜泽摆了摆手,抬手抱住自己的手臂搓了搓。   不知为何,刚刚他感觉浑身一冷,就像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般,明明沐浴在温暖的日光底下,却像是从冰川里走过一般冰冷。   好在这种感觉来的快,去的也快。   尹瑜泽原地蹦跶了几下,确定了那股冷意从身体里消失后,便蹦蹦跳跳地跟上了他们的脚步:“没事,刚刚感觉有点冷,现在好了。”   “冷吗?”谈明明疑惑地仰头看天,初夏的阳光虽不算强,但是也不至于会让人感觉到冷吧。   桑瑾逐倒是皱起了眉,他知晓瑜泽有些时候,会对于危险格外敏感,再加上现在知晓了有不知名的敌人在暗中窥探着他们,刚刚瑜泽的异常,难保不是感觉到了什么。   他暗中将警惕心拉高了几分,一边的尹瑜泽却已经将这点小插曲抛在脑后,和谈明明一起玩起了捡漏的游戏。   须弥秘境开启的时间并不确定,每天待在屋内等候又太过无聊。   闲不住的谈明明打着和他们打好关系的小心思,每天都过来约着他们一起出门,带他们见识些新鲜的玩意儿。   尹瑜泽终究是少年心性,被拉着玩了几天,也逐渐放开了不少,至少在桑瑾逐看来,比刚开始那种胆战心惊,晚上睡觉都恨不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防止有人半夜摸过来抹了他脖子的模样要顺眼许多。   桑瑾逐微笑着看着尹瑜泽和谈明明闹腾着,忽然目光一凌,一道水盾罩在了尹瑜泽的后心处。   在水盾显形的瞬间,一把闪烁着诡异的绿芒,一看便知道上面抹了剧毒的短刀无声无息地捅向了尹瑜泽的心脏。   短刀与水盾相撞,虽然减缓了刺杀者的动作,那道水盾也在那股巨力的作用下破裂。   见一击不成,那名身着普通衣物,脸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修士竟然不准备停手,而是挥动着那把短刀再次向着尹瑜泽的方向挥了过去。   谈明明出手要去拦他,却不料挥出的火系灵力与桑瑾逐再次套在尹瑜泽身上的水盾撞在一起,生出了大量是遮挡人视线的水雾。   即便那些水雾很快地就凝结成冰刃,齐刷刷地朝着刺杀者的方向刺去,可谁知那名刺杀者挥刀的动作只是虚晃一招。   在雾气出现的一瞬间,一道奇异的法阵在他和尹瑜泽脚下亮起。   桑瑾逐发现异常时已经来不及阻止,他眼尖地认出那是个传送的法阵,来不及多想,便匆匆凝出水绳,将自己和尹瑜泽牢牢地束缚在了一起。   光芒闪过,冰刃刺了个空。   刺杀,阻拦,水雾升起,刺杀者催动法阵。   这些事情虽然看起来复杂,但是实际上却是发生在一瞬间,就连远远地守在后方的何伯都没能及时出手,一切就已经尘埃落定。   离得远一些的修士甚至没能察觉到这边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几股不一样的灵力爆发了出来,正好奇地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而作为众人的视觉中心,谈明明看着自己面前空荡荡的一片,彻底傻了眼。   不是,他精心哄骗,准备拐回宗门的两个小羊羔呢?凭什么传送不带他,是看不起他谈明明吗!   何伯脸上的表情也不太好。   他一个化神期修士,竟然让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将人给劫走了,这简直就是在他的老脸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他蹲下身在启动后已经失去作用的法阵上抹过,不过片刻便认出了它的来源。   “竟然是千机门的手笔,”何伯的眉头拧起,“只是千机门那些家伙不是向来不问世事,鲜少在修真界活动,就连这次的须弥秘境开启都没有弟子参加么,为什么会对那对师兄弟动手。”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被迫感受了一下传送法阵,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抓着脑袋转了几千圈的尹瑜泽也想问这个问题。   在他和师兄被一同传送到这片地方之后,等待着他们的便是好几位和那名刺杀者穿着打扮差不多的修士。   他们一传送过来,还没来得及看清周围的环境,无数道攻击就朝着他们的方向攻了过来,甚至将那名把他们带过来的修士都一同笼罩在了其中。   大部分的攻击被桑瑾逐的水盾挡下,可任然有一些漏网之鱼朝着他们的方向飞了过来。   尹瑜泽被桑瑾逐护的严严实实,倒是没有受什么伤,但是他却眼尖地看见,他家大师兄的挥剑的动作有些滞涩。   即便没看见伤口,尹瑜泽也能确定,他家师兄应该是受了些伤。   来袭的人修为最低也是金丹,桑瑾逐以一人之力缠住他们,还要分神护住尹瑜泽,很快身上便添了几道伤口。   尹瑜泽焦急不已,剧烈波动的情绪影响到了在他识海中沉睡积累力量的尹屠。   尹屠的声音在尹瑜泽耳边响起:“身体交给我。”   尹瑜泽来不及多想,爽快地让出了身体的控制权。   尹瑜泽周身的气势猛然一变,察觉到了这边情况的刺杀者们攻势骤然加大。   “瑾、师兄不用管我,我能护住自己。”   桑瑾逐对于尹屠的实力也有所了解,周围弥漫着的,让人眩晕,手脚无力的迷烟被尹屠催生出来的藤蔓尽数吸收。   没有了后顾之忧,他总算能够放开手脚,一个转身便直接挑飞了一名持刀砍过来的修士,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将这群明明有着不弱的修为,打起架来却如同小儿一般的家伙全部打倒。   尹瑜泽凝聚出的冰剑横在其中一名修士的脖子上,眼中是还未消散的杀气:“说吧,为什么要对我师弟出手。” 第42章   “瑾、师兄你没事吧。”   尹屠收回藤蔓,吸收了毒素的藤蔓此时都已经变成了不详的紫黑色,就连催生出种子回收都无法完成。   尹瑜泽一开始吸收了些进身体内,导致他接受这具身体时,对于这具身体的操控程度大大降低,好在他以前面临过的困境不少,这些因素并不能影响到他。   被护在水盾中的尹瑜泽尚且如此,完全暴露在外与那些修士们对战的桑瑾逐的情况只会比他更糟。   就算他这段时间内积攒了不少的力量,可尹瑜泽的肉身过于孱弱,强行使用高出他本身修为太多的力量,只会给尹瑜泽的身体造成不可挽回的创伤。   好在尹瑜泽带出来的种子中,有一种可以吸收周围的毒素,在把握着灵力,催生出那些灵植将毒素尽数吸收,而他自己又凭借着出色的战斗天赋躲开了那些冲着他来的攻击后。   桑瑾逐那边的战况便轻松了不少。   只是那些修士们虽然被打败,之前吸入身体内的毒素却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清除。   尹屠刚一靠近桑瑾逐,便能够感受到他的呼吸有些急促,面色也苍白了不少。   只不过这一切负面的状态都被桑瑾逐隐藏的很快,他握着冰剑的手没有丝毫的颤抖,见那名修士死犟着不回答,剑刃往他的脖子靠近了几分。   锋利的剑刃划破了对方脖子上的皮肤,殷红的血液还未流淌下,便被剑上的寒意凝结成冰块,牢牢地粘黏在那名修士的颈间。   “不说吗”   桑瑾逐扫过地上被水流束缚着,动弹不得的修士们,声音冰冷,“既然如此,那就废了你们的修为好了,反问审问的话,只需要有张嘴会说话就行,省的你们又折腾出什么事情。”   剑刃在那些人的视线中从那名修士的脖子上挪开,转而刺向了他的丹田处。   桑瑾逐的动作没有丝毫的犹豫,被他选中那名修士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锋利的剑刃没入皮肤,锋锐的灵力随着剑尖捣向他体内的金丹。   “等等!”一道呼喊声忽然从那些倒在地上的修士中传出。   桑瑾逐的灵力顿住,侧首去看那名挣扎蠕动着半坐起来的修士。   这应该就是他们当中做主的那个了。   先前在战斗时他就注意到了,这名修士的修为在他们之间算的是最高,可明明是元婴期的修为,打起架来却是最弱的一个。   虽然这些人都不咋地,但是对方还是弱的有些离谱。   而且他注意到,即便这些修士们的样貌和穿着打扮都是一模一样的平平无奇,可在战斗时,剩下的那些修士们都会将他护在身后,隐隐成保护的姿态。   桑瑾逐不便动手,示意一旁的尹屠去把那个人拖过来。   尹屠神色冰冷,直接甩出一条藤鞭,缠住那人的脚,直接把人脸朝下拖拽了过来,扔在了一旁。   “说吧,你们是什么人派来的,有什么目的。”   尹屠的动作粗暴,那名暴露在外的皮肤被地上的草叶树枝以及未融化成水的冰刃划烂,一向养尊处优的他哪里受的了这样的折辱,当即就要骂出来,却在下一秒看见了桑瑾逐的剑又往那人的腹中没入了几分。   “你……你先放开他!”千劼焦急,朝着桑瑾逐的方向喊着。   “少主,不可。”本来还一副害怕的不行的模样的修士在千劼出口的瞬间身体一震,主动朝着桑瑾逐的剑撞了过来。   只是还没等他做出什么动作,便被一旁虎视眈眈的藤蔓缠绕成蛹,除了被留在外面的脑袋外,剩下的地方都动弹不得。   桑瑾逐神色有些倦怠,之前战斗时强压下去的毒素开始在他身体内蔓延。   他感觉到自己握着剑的手正在逐渐麻痹,见那名修士被尹屠接手过去,他也顺势收回了剑,将身体大半的重量依靠在尹屠身上。   尹屠可没桑瑾逐那般心软,藤蔓直接收紧,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够听见蛹内皮肉和骨骼挤压的,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千劼的视线如刀一般狠狠地扎向尹屠,眼神中深刻的仇恨让桑瑾逐有些看不懂。   一开始他以为千劼他们是天道那边的人派过来的,可从他们的表现上来看,这个猜测好像有些不对。   只是还没等桑瑾逐开口询问,千劼就已经从尹屠身上移开了视线,转而盯上了桑瑾逐。   他开口便是质问:“你知道你身边的人是谁吗”   桑瑾逐皱了皱眉,他没多少时间来陪人玩问答的游戏。   搭在尹屠肩膀上的手微微用力,尹屠默契地将地上躺着的那些修士全部倒吊了起来,开口:“再废话一句,我便杀一个。”   千劼都快把下唇咬出血来了,明明是尹屠动的手,他却愤愤地看向桑瑾逐,仿佛桑瑾逐是他的杀父仇人一般。   “为什么!你明明身具大气运,为什么要去帮这么一个魔头!你可知你现在护在身后的人,日后会变成毁了这方小世界的凶手。”   “无知者无罪,看在你不知情的份上,只要你能主动将他交给我们处理,我便不……”   “我师弟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不过了,用不着你们来对我指点写什么。”桑瑾逐面色冷了下来,他抬手捂住尹屠的耳朵,一道冰刃径直扎进了对方的唇中,打断了对方未说完的话。   “看来你对你自己现在的处境还看不明白,”桑瑾逐低垂着眼看向吐出一口掺杂着牙齿和血肉碎片的血水的千劼,“如果舌头不想要的话,我可以帮你割了它。”   温热的手掌贴在耳边,将那些充满恶意的话语尽数隔绝在外。   耳边唯一能够听见的,就只剩下尹瑜泽气鼓鼓的替自己抱不平的嚷嚷声。   尹屠眨了眨眼,没有试图去穿透桑瑾逐在自己耳边放出的,隔绝声音的水团,而是任由自己的世界中只剩下了尹瑜泽的声音。   尹屠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而在一幕在千劼的眼中,却是那位灭世魔头对自己一行人的挑衅。   在他眼中,尹屠浑身冒着不详的黑雾,而同他站在一起的桑瑾逐身上却与之相反。   厚厚的金色气运格外刺眼,即便站在那名魔头的身边,也丝毫没有被那些黑雾比下去的倾向,反而温和地将那名魔头周身的黑雾包裹在其中,两者隐隐有融合的倾向。   千劼咬牙,不对,他现在嘴中已经没有牙齿了。   感受到嘴里的刺痛,千劼眼里都快流出血来。   若不是这位大气运者用自己的气运将那名魔头包裹在其中,他们千机门怎么可能在得知天道预警后,赔上了几乎所有门人的性命,才换的了一个灭世魔头的准确消息。   在暗中跟在他们师兄弟的这几日内,他可是看的清楚,那位魔头身上完全被金光笼罩,根本看不出丝毫破绽。   要不是他们冒险将他们带了出来,这名魔头估计还能在这位不辨是非的大气运者的庇护下,潜藏发展着自己的实力,等待着有朝一日暴露出自己魔头的本性。   千机门人丁不旺,除了那些孩子们,他带出来的前来截杀魔头的这些人已经是千机门最后的支柱。   千劼想要保住他们,又期盼着桑瑾逐能够醒悟过来,和他们一起将还未成长起来的魔头诛杀,便将他所知道的信息,从天道预警开始,一五一十地全部说了出来。   桑瑾逐目光深邃,也不知他做了什么,本来还能听见声音的尹瑜泽只能看见千劼的嘴巴张合,听不见对方的言语。   他疑惑地看向桑瑾逐,却发现桑瑾逐也在朝他看了过来,对着他微微摇头。   好吧,不停就不停,师兄这么做,肯定是有他的道理在的。   尹瑜泽不再追究,嘴里的碎碎念却也没有停下来,让尹屠哥察觉到异常。   天道果然有问题,这些人也不过是被天道所蒙骗之人罢了。   桑瑾逐看向伤残了一地的千机门人,眼里透露出了几分悲怜悯。   只是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这些对尹屠有敌意,并且明显被骗的不清,根本不会相信他的解释之人出现在世人面前,干扰到他们进入须弥秘境取药的计划。   “师弟,”桑瑾逐松开手,搭在尹屠的肩膀上,“将他们的衣服发饰全部剥了,浑身上下一件东西都不许留。”   尹屠不解,却还是操控着藤蔓造作,只是有些私心地将被剥了个干净的人叠在了一起,最后再在上面铺了一层杂草,将那些污人眼睛的东西全部遮盖了起来,不让桑瑾逐看见。   桑瑾逐继续指挥着:“周围的树枝枯叶,以及之前战斗留下的痕迹也一并清理了吧,最好不要让他们接触到一丝带有灵力的东西。”   尹屠的动作很快,那些人不知道桑瑾逐他们想做些什么,还以为他要在解决他们之前故意折辱他们一番,挣扎着就要对桑瑾逐大骂出声,却被预判到他们行动的尹屠提前团了一团草叶塞进了嘴中。   嘴被堵住,再加上经脉被桑瑾逐的灵力冻结,从千机门天之骄子沦落到任人宰割的肉猪的几人气的脖子上的血管都爆了出来,却连一丝挣扎的力气都没有,还要小心顾忌着不要压到下方同伴们的伤口。   一切处理完毕,桑瑾逐抬手将一个药瓶扔到了他们身侧:“里面的丹药虽不能完全治好你们身上的伤势,但是能够保证你们不死。”   “我不杀你们,只要你们乖乖的不动用灵力,冻结的经脉会在半年后自然融化,若是在这期间动用了一丝灵力,经脉破损成为废人,就与我无关了。”   桑瑾逐抬手甩出一块阵盘,无形的牢笼将他们全部困在其中。   在困阵彻底成形之前,桑瑾逐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将满满一瓶辟谷丹扔了进去。   法阵成形,那块阵盘上光芒一闪,便如同一块真正的石头一般融入了周围的环境之中,连带着那些叠成一团的千机门人一同消失在了桑瑾逐和尹屠的视线当中。   此处荒凉没有人烟,此阵法足够困住不能动用修为的他们半年多了。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半年时间足够他从须弥秘境从出来,取得灵植解决尹瑜泽的血脉问题,回到天隋国了。   天隋国是师父的地盘,任凭这些人有什么阴谋诡计,也翻不出什么大浪出来。   桑瑾逐松了一口气,之前被强行压制下去的毒素成倍到底反扑了上来。   目光所及的一切都在转着圈的摇晃,力气在消失。   桑瑾逐撑在尹屠肩膀上的手卸去了力道,尹屠还没来得及回过头去看桑瑾逐的情况,就感觉背上一重。   之前被冰锁在伤口内的血终于找到了突破口,不过片刻便染红了尹屠的衣衫。 第43章   尹屠从刚刚桑瑾逐脱力撞到他背上时,便大脑一片空白,还是在尹瑜泽的提醒下,才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地用木系灵力将桑瑾逐身上的伤口包裹。   直到桑瑾逐血液流失速度便缓,后背的温热因为没有新的液体的补充,变得冰冷后,他才催生出藤蔓,编织成一张舒适的藤床,小心地扶着桑瑾逐躺在了上面。   即便尹屠曾经是离渡劫期只差一步的修真界第一人,灵根也是适合当医修的木系灵根,可实际上尹屠却对那些治愈的法术并不熟悉。   他最为熟悉的妖力和魔力都和治疗搭不上边,即便是当初自己灵根还在,待在青阳宗的那段时间里,每日花费时间最多的也只是努力提升修为,好早日凝成金丹。   付方卓那个家伙对他的看管极严,根本不允许他有一丝一毫违逆他的意思。   付方卓被称为修真界第一剑尊,一手剑招出神入化,而作为他的弟子,徒有一身修为,却连最基本的剑法都不允许学习,更不用说那些法术了。   而在灵根金丹被挖,被迫入魔后,妖族的血脉让他自身恢复力极强,那些伤口不过片刻便会自愈,疼痛也会让他混沌的脑子变得清醒,就更不用去学那些无用的招式了。   只是在面对桑瑾逐因为中毒脱力失血过多,苍白的脸时,他才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多学一些医修的法术。   尹瑜泽也急,可他自身也是个半吊子,万一治疗不成反而引动了师兄体内的毒素,导致师兄伤势更重就麻烦了。   他将失神的尹屠拉回了识海,获取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后,在自己的储物袋中一阵乱翻,倒了几十瓶瓶瓶罐罐出来后在里面挑拣着。   因为不知道那些坏人下的到底是什么毒,尹瑜泽谨慎地没有用上解毒的丹药,只是扯开桑瑾逐的衣服,开始替他处理起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   每拉开衣衫,看见一条皮肉外翻的伤口,尹瑜泽的眼睛便酸涩了几分。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大师兄受伤的样子。   他向来觉得大师兄无所不能,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能轻易解决。   每次和大师兄一起出门历练,或是巡查法阵时,大师兄总是表现的游刃有余,再加上师兄师姐们对大师兄的推崇,久而久之,他便觉得不论遇到什么,大师兄都能够应对,却忘了大师兄本人也不过是个会受伤会流血的普通修士。   在来烈楚国之前,他受大师兄和尹屠哥的影响,提高了警惕心,却又因为之前轻易骗过谈明明的经历,让他觉得烈楚国的修士不过如此,心态不由得变得轻松了几分。   若不是因为他警惕心太弱,没有在那人拉住他之前发现异样,大师兄就不会被他牵连,被那么多人围攻,导致大师兄身上多出这么多的伤口。   又或者,在今天早上谈明明过来找他出来玩时,跳崖没有应下,而是乖乖地待在屋子内等着秘境开启,那些人也不会找到机会偷袭……   尹瑜泽低垂着头,豆大的眼泪一颗颗地滴落了下来。   他默默地处理好了桑瑾逐身上的伤口,将拉开的衣服整理好后,忽然开口叫了声:“尹屠哥。”   “这段时间,我就不出来了,麻烦你照顾好我师兄。”尹瑜泽吸了吸鼻子,好不容易擦干了眼中的水汽,下一秒又蔓延了出来。   他狠狠地揉了揉自己不争气的眼睛,努力让自己说话的语气变得正常起来:“尹屠哥你比我厉害那么多,肯定不会像我一样拖累到师兄,烈楚国这边这么危险,师兄带我这个拖油瓶肯定不方便……”   尹瑜泽碎碎念的声音还未结束,那边的桑瑾逐便有了些动静。   嘴中还未说完的话猛地中断,尹瑜泽和尹屠两人同时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躺在一边的青年身上。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脱力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桑瑾逐闭上眼时便觉得不妙,自己只是估计要吓到瑜泽了。   果不其然,当他挣扎着清醒过来时,便看见了尹瑜泽盯着一双红彤彤的眼睛看过了过来。   他扫过一边的尹屠,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   自己好像吓到两位师弟了。   他勉力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手撑到下方的植物时才发觉自己竟然躺在一张编织精美,入手光滑没有任何倒刺的藤床上。   他猜到这东西是由谁做出来的,心中柔软了几分。   他低叹了口气,冲着呆在那里的尹瑜泽招了招手:“过来,吓到你了吧。”   尹瑜泽默不作声地往桑瑾逐的方向凑了过来,避开了桑瑾逐胸前的伤口小心地窝进了桑瑾逐的怀中。   一开始还只是默不作声,直到在桑瑾逐的手拍上他的后背时,终于没忍住眼眶一红。   感受着胸前的温热,桑瑾逐耐心地哄着:“好了,是师兄不好,吓到瑜泽了。”   “才不是,”尹瑜泽抽噎着开口,“是我太没用了,拖累了师兄。”   “哪有,瑜泽不是把我身上的伤口都包扎好了,”桑瑾逐揉了揉尹瑜泽的脑袋,“要是没有小瑜泽,我昏迷过去没有人照顾,保不准就失血过多死了呢。”   “不许这么说!”尹瑜泽从桑瑾逐怀中抬起头,气鼓鼓地冲着桑瑾逐发脾气,只可惜那双红肿的眼睛让这句话根本没有半分的威力。   “好好好,”桑瑾逐顺着他的意思,“听瑜泽的,不说了,师兄先解毒。”   尹瑜泽回过神来。   明明师兄身上还有伤,竟然还要麻烦师兄醒来后第一时间来安慰情绪失控的自己。   他忍不住想要找个地方蜷缩起来,恰好,他身边有个同样焦急挡箭牌。   “尹屠哥——”尹瑜泽悄咪咪地喊着尹屠,相要换对方出来,让自己进去躲一躲。   尹屠本不想答应,奈何从尹瑜泽那边传过来的尴尬后悔和羞涩的情绪太过浓郁,他恍惚了一下,才刚“嗯”了一声,就被迫不及待的尹瑜泽拉了出来。   桑瑾逐没有察觉到这边的换人。   在安抚了一番尹瑜泽后,他从储物戒指中摸出一块灵石,瞬息之间便将里面储存的灵力吸收干净。   就算千机门那些人再怎么不会打架,灵力储备的上限在那里,再加上他们为了保证这次袭击的成功,还用上了毒。   一人拦下十几名千机门人,即便桑瑾逐的灵力远超一般的金丹修士,灵力也在刚刚的战斗中消耗一空。   一块灵石的灵力储备根本不够桑瑾逐完全恢复,却足够他将体内的毒素聚集到一起,从指尖逼出了。   紫黑色的血顺着桑瑾逐的指尖滴落在地面,发出了骇人的“滋滋”声。   桑瑾逐一直等到滴落下来的血变成了正常的红色,才总算是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转身对上不知为何,眼睛一直盯在他滴落在地上的血上的尹屠,朝着他的方向伸出手:“师弟,帮师兄包扎一下?”   尹屠眼睁睁地看着血中桑瑾逐的指尖往下滴落,本能快过大脑,伸出手接住了那滴滴落下来的殷红色血液。   “师弟?”桑瑾逐歪头看向他。   尹屠这才反应过来,他反手收回了接住那滴血的手,背过身默默握紧,另一只手则捧住了桑瑾逐伸过来的那只手,从尹瑜泽之前翻出来的一堆药瓶中找出伤药给桑瑾逐抹上。   莫名的燥意从体内涌出,尹屠咽了咽口水,那滴血不知何时从他掌心消失,融进了他的体内。   可那一点水汽并不足以浇灭他的干渴,反而将他内心的欲望引了出来。   尹屠僵硬地收回手,扯住头顶蠢蠢欲动,想要朝着桑瑾逐的方向探过去的枝条,面色铁青。   他抿了抿嘴唇,极致的干渴让他的内心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烧一般。   他一边牢牢地扯住那根枝条,不让它脱离自己的掌控,一边从储物袋中翻出一葫芦清水,仰头往自己口中灌了进去。   怎么回事?   桑瑾逐还是第一次看见尹屠这幅模样。   明明刚刚尹瑜泽在的时候,还不是这个样子的。   桑瑾逐不清楚尹屠身上发生了什么,只能在尹屠喝干了葫芦中的水后,凝结出新的水送了过去。   尹屠足足灌了快二十葫芦水,才将刚刚莫名生出的想要从桑瑾逐体内汲取水源的欲望压了下去。   他喘了一口气,捂住了自己的嘴打了个饱嗝。   好撑,他似乎都能听见自己肚子里的水在晃荡的声音。   “师弟,你这是在……”桑瑾逐看不懂尹屠到底想做些什么,见对方总算停下来动作,才犹豫地开口询问。   尹屠避开自己刚刚异样的欲望不谈,转手将一直抓着的那根枝条扯了出来:“它渴了,要浇水。”   “原来它真的需要浇水施肥吗?”桑瑾逐惊叹。   他只是从瑜泽那里听到过抱怨,说药霖丹澄整天研究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往他头上浇,说对苗苗的生长有好处,没有想到它竟然真的需要那些东西。   桑瑾逐皱起了眉:“怎么办,这次出来,我们好像没有带上那些东西,普通的水能满足它吗?我每天给你浇一点水可以吗?总不能让你一直这么喝水。”   尹屠沉默了,迟疑了片刻后犹豫地点了点头。   刚刚那种莫名的渴望应该是体内的妖族血脉作祟,既然喝水能够压制下去的话,每天浇点水应该也能压制下去。   他挪开了视线,避开了桑瑾逐看过来的探究的眼神。   尹瑜泽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忽然醒悟过来自己刚刚将尹屠哥推出去的行为,恰好让尹屠哥替他挡了一劫。   他忐忑不安地向尹屠道歉,好在尹屠哥并未在意,随意找了个话题将尹瑜泽的注意岔开。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渴水的事情告一段落,在等待须弥秘境开启的这段时间内,桑瑾逐每天都会凝结出一些水团让尹屠顶在头顶,让那根枝条慢慢地吸收。   除了这件事情,桑瑾逐这段时间便在折腾易容的事情。   千机门的那些人虽然被他困在了法阵内,在养好伤后他也去观察了一番,给法阵补充了不少灵力,确定他们在短时间内无法出来。   可即便如此,他也无法确定千机门那些人会不会在前来袭击他们之前,将他们的容貌传出去。   为了安全起见,他们还是换一副模样比较保险。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何伯,你找到那些人了吗?”   眼看着秘境开启在即,手上拿着的令牌都开始发热,预示着秘境开启就在今天,失踪的桑瑾逐和尹瑜泽还没有被找到,谈明明不由得开始着急了起来。   除了想要拉拢他们师兄弟外,在这段时间里,他也将尹瑜泽当成了自己的亲弟弟,眼看着他们在自己眼前失踪,生死不明,他这段时间都没有休息,动用了自己赤羽宗少宗主能够动用的所有力量来寻他们,却根本寻不到半分和他们有关的信息。   谈明明急的眼眶下面都染上了些青黑色,何伯的脸色也同样不是很好。   在辨认出那是千机门的人后,他便以赤羽宗的名义联系了千机门,奈何千机门的人仿佛根本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一般,根本没有半分回应。   他压抑下心中的不悦,安慰着自家少宗主,却丝毫想不到他们心心念念的两人,刚和他们擦身而过。   不仅仅是容貌,就连气质都变化了不少的桑瑾逐身着一身张扬的红衣,摇着一把折扇,揽着尹屠从他们身边走过。   在瞥见谈明明脸上的神色时,桑瑾逐的脚步微顿,又在他们察觉到异常前离开。   “瑾、师、逐哥哥。”尹屠一句称呼卡了三次才叫了出来。   他们这次的身份本来是,浪荡四处留情的合欢宗修士和他的师弟,和之前的身份相差巨大,再加上桑瑾逐竟然随身携带了不少布料,三两下便缝制出了一身合欢宗的服侍,保准能够让每一人见他的人,都不会错认他们的身份。   桑瑾逐和尹瑜泽讨论的正欢,奈何遭到了尹屠强烈的反对,并且威胁尹瑜泽,若是敢让桑瑾逐,以及他自己穿上这套衣服的话,下次再有突发情况,他绝对不会出面帮尹瑜泽解决。   尹瑜泽能怕尹屠的威胁,他……确实怕。   无奈之下,尹瑜泽只能委婉地向桑瑾逐转达了尹屠的反对,并且重新制定了身份信息。   变成了现在的风流,四处留情的丹修,和身受重伤,为了求一丹药,不得不在丹修的压迫下,成为对方临时情人的古板剑修。   尹屠在拿到剧本时,严重怀疑这师兄二人串通起来恶搞他。   奈何尹瑜泽振振有词:“你看,这两个身份和我们之前的样子不仅没有半分相似之处,还格外贴合你本人的性格,你都不用废多大力气,只要本色出演就行。”   尹屠咬牙,恨不得把这个小混蛋从识海内拽出来打一顿:“这就是你估计给我安上你师兄小情人的原因?”   “诶?你不是喜欢我大师兄吗?我这是在给你创造条件呀。”尹瑜泽对着尹屠挤眉弄眼,虽然他此时根本看不见。   !!!   尹屠猛地住嘴,一直藏在心底的隐秘情绪,猝不及防被人就这么挑明出来,他眉毛拧在一起,脑海中各种情绪一起翻涌。   尹瑜泽是怎么看出来的,是他表现的太明显了吗?   那桑瑾逐,他又是怎么看待自己的。   尹屠忽然想到什么,脸色骤然变得苍白起来。   他现在用的是尹瑜泽的身体,也就是说,在桑瑾逐的眼中,是尹瑜泽喜欢他……   尹屠如遭雷劈,决定在自己能够从尹瑜泽身体内出去之前,藏好所有的情绪,远离桑瑾逐。   他坚定下来,否认尹瑜泽的话:“是你的错觉,我没有。”   “哎呀,喜欢我大师兄不丢人,不用这么害羞啦。”尹瑜泽来了兴致,兴致勃勃地虚空拍了拍尹屠的肩膀,“放心啦,我大师兄暂时还不知道你的心思。”   “只有我!聪明伶俐小瑜泽一个人发现了!”尹瑜泽双手叉腰,“尹屠哥,你是骗不过我的。”   “我师兄那么优秀,人长得好看不说,还温柔可靠,不可能有人不喜欢他的,”尹瑜泽颇为自豪地夸了一顿桑瑾逐之后,才看向占据了他身体的尹屠。   “我能感觉到尹屠哥是好人,所以才愿意给尹屠哥你这个机会,不过能不能让大师兄以后喜欢上你,就全凭尹屠哥你自己的本事了,我是不会帮你攻略我师兄的。”   “并不需要,谢谢。”尹屠僵硬地开口,错失了最好拒绝时间的他被迫认下这个身份。   虽然因此能和桑瑾逐有些亲密的接触,缓解一些妖族血脉的躁动是好事,但是一想到在桑瑾逐眼中看见的是尹瑜泽而不是他尹屠,他心中便莫名生出了几分抗拒的情绪。   反倒是阴差阳错地,将被强迫的剑修这个假身份,表演的入木三分。   “什么?”桑瑾逐在心中默默感谢了一番谈明明,揽着尹屠顺利地混入众修士之间,没有引起对方任何注意力。   虽然有些对不起对方,但是能够摆脱赤羽宗的人,独自进入秘境,对他们接下来的行动来说,可谓是因祸得福。   他本来是想在谈明明身上做些手脚,若是对方在秘境中遇到了生命危险,他这边便能感知的到,到时候若是方便的话,可以出手助他。   奈何那名化神期修士看的太紧,他根本没有任何的机会。   若是为此暴露身份并不划算,他只能暗中记下对方的恩情,来日若是有机会再报了。   各大门派的弟子们陆陆续续地到来,将这片地方划分成了好几个区域。   桑瑾逐和尹屠挤在众多散修之间,耳边不时听见他们的抱怨声。   “那些大门派的人,明明每次来的人根本没有多少,却偏偏要霸道地占据那么大一片位置,害得我们这边都快被挤死了。”   “是啊,其他门派倒也还好,就那个青阳宗,一个门派硬生生占据了近一半的位置,其他门派的人也不出头抗议吗?”   “闭嘴,别说了,还要不要命了。”有警惕的修士杵了他们一胳膊,“你们不想活了别连累我,你看现场这么多门派,有谁敢讨论青阳宗吗!”   说闲话的那名修士嘀咕了几句,最终还是瑟缩着闭了嘴,混进了人群之中,很快消失不见。   显然是害怕自己说的话传入别人耳中,引来青阳宗的报复。   尹屠本想让桑瑾逐揽住自己的力气小一些,可还没能他说出口,天边便传来了一阵异动。   是青阳宗的人到了。   比他们人影先出现的,是一股强势的,属于大乘期修士的威压。   有各位长老带队的门派很快的反应过来,聚集在一起放出防护罩,企图拦下这股冲着他们而来的威压。   特意要了个名额,过来陪着徒弟一同前往秘境的付方卓察觉到有人反抗,皱了皱眉,更加强硬地碾了过去。   长老们好不容易凝聚出的防护罩,在大乘期修士刻意而为的威压下被轻易打破,出了力的几人纷纷吐出了一口夹杂着内脏碎块的血。   剩余的余威力道不减,朝着下方的散修和弟子们扫了过去,压的他们纷纷跪倒在了地上。   散修这边或许是因为根本没有被放在眼里的缘故,遭受到的威压弱了不少,却也不是他们能够承受的了的。   桑瑾逐早在察觉到不对时,就没有试图抵抗,而是揽着尹屠一同趴在了地上,倒是没有受什么伤,反观各大宗门的那片区域,已经有不少倔强不愿意低下头的修士被硬生生压断了腿骨,强行跪了下去。   桑瑾逐皱眉,对于青阳宗的行事作风有了些了解。   还好,他没有用那枚青阳宗的人给的令牌。   若是与他们扯上关系,还不知道要遇上什么样的麻烦。   尹屠被桑瑾逐牢牢地护住,情况反而比旁边那些修为比他高的修士们的状态还要好。   他仰头,看着一袭白衣的付方卓御剑停留在上方,拉着辛清莲的手一脸的不舍。   “阿莲,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不管你要的到底是什么东西,青阳宗的那些弟子就算是豁出了命,也会把它给你带回来,根本不用你自己去冒险。”   “师父,我自己的药,我自然会自己去取,不用麻烦师侄们了。”辛清莲抬手握住付方卓的手,安抚地与他十指相扣。   刚一出来,他便眼尖地撇到下方两道耀眼的金光。   竟然有两位气运之子!这倒是有些出乎他意料了。   辛清莲心中狂喜。   一位气运之子的气运,只够他将自己先前的伤势全部恢复。   而两位拥有这种分量气运的气运之子,却足够让他的力量更上一层楼。   到时候就算是真正的天道,都威胁不了他,只能沦为他获取力量的养分。   辛清莲着急想要下去和那两位气运之子相识,可这边付方卓却偏偏不愿意放手。   辛清莲不耐,却又必须在这里和付方卓虚与委蛇。   直到须弥秘境开启,下方的人影消失在了视线之中,再迟一点就进不去秘境时,付方卓才在辛清莲坚决的态度下松了手,看着对方拿着令牌,义无反顾地追着那两位气运之子冲进秘境开始那道旋涡之中。   在辛清莲消失在他视线中时,付方卓恍惚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清明。   是错觉吗?他刚刚似乎从阿莲的眼中看见了一丝厌恶与不耐。   这个念头很快地闪过脑海之中,只是还没等他细想,便被汹涌的爱意遮掩了过去。   付方卓摇了摇头:阿莲那般单纯善良,连取药这种小事都不愿意让弟子们去冒险,非要自己亲力亲为,他怎么能这么想他。   等阿莲回来,他势必要向他讨罚,好好地为自己这个想法,和阿莲赔个不是。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好恶心的感觉,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盯上了一般。”   在辛清莲贪婪的眼神撇过来的瞬间,飘在半空中的尹瑜泽一阵恶寒,抱着手臂抖落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尹屠嗤笑着应和着尹瑜泽的说法:“你说的对,确实是脏东西,又脏又臭。”   他从上方的付方卓和辛清莲身上挪开,懒得去看他们之间上演的做作戏份。   他懒得去想为什么这辈子辛清莲没有自己每日放血做药,还能够从沉睡的状态下醒过来,又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里。   只要他们这辈子别过来招惹自己和桑瑾逐,他便懒得再去掺和这对师徒的事情。   “师弟,准备好,要进去了。”   远处的秘籍悄无声息地开启,从内爆发出的灵力使得它周围的一圈人都被退拒着远离,唯有持有令牌的修士被留了下来。   尹屠和桑瑾逐对视了一眼,混在人群中朝着秘境的入口冲了进去。   有上辈子经验的尹屠自然知晓,同一批进入秘境的修士,被分到同一片区域的几率更高。   只不过他们两人的运气似乎都不怎么样。   即便手拉着手,身上还捆着将他们连接在一起的法器,在一阵仿佛被扔进滚筒洗衣机甩了半个小时的眩晕后,再次睁开眼睛的桑瑾逐面前除了一片树木,没有遇见任何人。   腰间连接的法器从中间断裂开,桑瑾逐解开已经损毁的法器扔到一边,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书隐前辈给的地图激活。   好在地图还能用,他所在的位置在地图上显示为一个蓝点,恰好与灵植所在的绿点在一南一北,中间隔了一段从地图上来看,最远的距离。   “运气有些糟糕啊。”桑瑾逐感叹着收起地图,取出一张追踪符开始定位尹屠的坐标。   被折成纸鹤状的追踪符绕着四周飞了一圈,确定了方向后,摇摇晃晃地朝着远方飞了过去。   桑瑾逐出手迅速,直接将那只纸鹤捉住捏在手中。   符纸折成的纸鹤拍了拍两只翅膀,两只随手用毛笔点出的,黑豆一般的眼睛内仿佛透露出了茫然的情绪。   “这里危险,不能这么飞,你替我指个方向便好。”桑瑾逐解释着,也不管纸鹤能不能听懂,便朝着纸鹤先前朝着的方向赶去。   每隔一段时间,便停下来放出纸鹤,确定自己没有走错方向后,便再度将展翅欲飞的纸鹤捏住,任凭纸鹤如何拍打翅膀,表达出自己不满的情绪,都不把它放开,直到下一次利用它确定方向。   也不知是不是这只纸鹤气性太大,如此反复五六次后,纸鹤扇动着自翅膀,没有给桑瑾逐支出方向,而是在他的视线中凭空自燃,化成了灰烬,落在了桑瑾逐的衣角上。   桑瑾逐没忍住笑了声:“气性还挺大。”   他重新取出一张追踪符,熟练地折成纸鹤,注入灵力让它从掌心中飞出,接替他前辈的工作。   在这般反复消耗了近数十只纸鹤后,在纸鹤十一的带领下,桑瑾逐总算是捕捉到了尹屠的灵力波动。   和他这边一路顺遂不同,尹屠那边似乎遇到了什么麻烦,才会爆发出这般显眼的灵力。   桑瑾逐加快地速度,匆匆地朝着那边赶了过去。   和桑瑾逐预想中的一样,尹屠这边确实遇到了些问题。   称不上太过危险,却令人如鲠在喉。   在被传送到秘境后,他便意识到自己没能和桑瑾逐在一起。   在进入秘境之前,两人便商量过。   若是在传送的过程中分开,尹屠便寻一个安全的地方苟住,桑瑾逐会在第一时间定位到他的位置,赶过来和他汇合。   只是尹屠的运气并不太好,开局便落进了一群正在捕猎的妖兽当中。   好不容易想尽办法,甚至就连一直克制,没有用尹瑜泽身体使用过的魔力都被他拿了出来,才勉强逃出了那片地方。   他本来确实是按照计划,安分地寻了一块地方等候桑瑾逐来接,可架不住有人一直把危险往他眼前带啊。   尹屠一开始只是盘腿坐在一棵高耸的树上,这是他好不容易才在这片不知为何,妖兽密度特别高的区域寻到的安全点。   没等他安歇多长时间,一名同样倒霉的倒霉蛋便从半空中落下,径直砸到了一个正在休息的妖兽头顶。   尹屠眼尖地瞥见那个倒霉蛋正是不久之前才看见过的辛清莲,心情还没愉悦多久,便看着对方故意把那条蛇往他的方向带了过来。   在路过他这棵树下时,辛清莲可怜兮兮地仰起头,露出了一张令人作呕的脸,柔声请求着。   “树上的道友,能不能帮帮忙,帮我驱逐一下这只妖兽,待我脱险后,必有重谢。”   “嘶,尹屠哥,千万别答应他。”尹瑜泽探头撇了一眼下方的辛清莲,浑身一抖,差点从树上掉下去,“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我就难受。”   “眼光还不错,”比他以前强多了。   尹屠双手抱臂,居高临下地欣赏辛清莲被蛇追着,绕着这棵树跑了几个来回后,直接在他带领着蛇绕了一圈,还没来得及跑到这棵树下时,利用木系灵力和周围环境的沟通顺利溜走。   辛清莲感受到那道稍弱一些的金光溜走,不可置信的停下脚步。   怎么会有人对他的媚术没有反应,不仅不出手相助,还就这么跑了。   他愤恨地抬手,直接将那条做戏用的刚到金丹期的蛇徒手斩杀,甩去了手上的蛇血后,脸色阴沉地盯着尹屠离开的方向,脸上的面容变化,又重新朝着那边追了过去。   在接连遭遇了五六种不同年纪,不同风格,其中甚至有两个是身材姣好的女人带着妖兽碰瓷,试图让他英雄救美后,尹屠的忍耐心终于到达了极限。   “不是吧,尹屠哥,这人盯上我们了。”尹瑜泽探头看着一名衣衫破烂,露出了大片大片白皙的肌肤朝着他这边跑过来的辛清莲,惊恐地躲到了尹屠的身后。   “这人有病吧,一直缠着我们,我们身上是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吗?”   即便辛清莲的身材,性别和脸一直在变,可每次他一出现,直觉超强的尹瑜泽便能将他分辨出来。   一次两次,尹瑜泽还能认为对方是运气太差,走到哪里都能招惹到妖兽。   可在尹屠哥换了好几个方向,都能撞上那人后,尹瑜泽便觉得毛骨悚然了起来。   尹屠眯着眼睛撇向辛清莲的方向,看着他做戏般地和那只妖兽作战,抿起嘴,并不想和他扯上关系。   现在他和桑瑾逐的修为都不算高,对方背后还有着个为他疯魔的大乘期修士,现在和他对上,根讨不了几分便宜。   他转身欲走,却在看清对方这次用的那张脸时情绪失控。   “你怎么敢!”尹屠愤怒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   就在刚刚,辛清莲估计朝着他这边摔倒,恰好让他看见了辛清莲这次模拟出的面容。   而那张脸,正是桑瑾逐没有易容前,自己本身的样貌。   尹屠不清楚辛清莲是从何得知桑瑾逐的样貌,又为何会在勾引自己时用上这张脸。   在看见辛清莲盯着桑瑾逐的样貌,露出那些矫揉造作的表情时,尹屠心中的杀意到达了顶峰。   在看清辛清莲的样貌时,尹瑜泽同样卧槽了声,恨不得把那个顶着他师兄的脸的冒牌货弄死。   只是他比尹屠多出了几分冷静,尹屠哥已经快要气疯了,他要是再不劝阻一下的话,等师兄过来,场面估计会很难处理。   “尹屠哥,冷静点,别动手,要是动手的话,你岂不是落入了他的圈套。”尹瑜泽贴着尹屠的耳边喊着。   尹屠撩起袖子,活动着手指关节,用一副随时都能把人弄死的表情开口:“我现在很冷静。”   “……”哪里冷静了啊哥,你现在看起来随时都会冲出去把人弄死。   尹瑜泽语塞,好在尹屠还没有失去理智。   他深深地看了辛清莲的方向一眼,朝着他之前探查到的一处妖兽居所而去。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该死的,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眼睁睁看着金光闪闪的气运之子离开的辛清莲破防了。   他以前诱惑别人时,向来是一击即中,哪里像这次这样,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却连气运之子的脸都没能看见。   他暴怒地抬手摸上自己现在的这张脸,满心不解:“可恶,这张脸明明是我幻化出来的,他心中最喜欢的样貌,该是现在这样的反应啊。”   难道是对方没看见?   可刚刚那个摔倒的角度他计算过,绝对能够让对方完整地看见这张脸的同时,展现出最诱人的一面。   难道这次的气运之子是个瞎子?   烦死了,要不是因为这些气运之子受天地规则的保护,不属于这方世界的他不能直接对他动手,否则就会被世界意识察觉,将他驱逐出去,他早就把对方抓起来吸取对方的气运了,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   辛清莲抓狂怀疑人生中,就他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当气运之子爱上他,被他吸取完全部的气运后,该如何折磨气运之子的方法时,他看见了之前远离的金光朝着他这边迅速地迎了过来。   果然没有人能逃脱他的媚术!   辛清莲大喜,整理好身上残留了几块布料,露出了最惹人怜爱的表情朝着气运之子的方向踉跄而去。   只是刚跑了没几步,他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等等,为什么气运之子来的方向动静这么大,这明显不是一个人能够折腾出的动静吧。   辛清莲眼睁睁地看着那团金光迅速地朝他而来,又在他目露希望,试图碰瓷跌进气运之子怀中时,无视了快要摔倒的他,从他身边擦身而过,不过片刻间便与他拉开了距离。   只留下他,对上了一堆追赶在气运之子身后,在他消失后失去了目标,转而将注意力放在了现场唯一一位人类身上的,狂暴妖兽们。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笑死我了,尹屠哥你刚刚看见他的表情没,真的巨搞笑。”尹瑜泽跟在尹屠身后,看着对方玩了一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尹屠也没做出格,只是去周围故意惹了几只脾气不太好的妖兽,又恰好‘慌不择路’,带领着它们往辛清莲的方向跑了过去。   全程没有和辛清莲有半点接触,但是当时对方看见自己脸上的惊喜,与看见妖兽时错愕的表情,却足够让喜欢看乐子的尹瑜泽笑弯了腰了。   “便宜他了。”尹屠一想到对方竟然敢顶着桑瑾逐的脸,穿着几片布料明目张胆地勾引人,便不由的生出暴虐的情绪。   果然,不管是哪个世界的付方卓和辛清莲,都是一样的令人讨厌。 第44章   尹屠沉着脸,心中不知道思考些什么,却在感受到一道熟悉的气息时,瞬间变脸。   “阿屠,你没事吧。”桑瑾逐足下轻巧地一点,便落在了尹屠所在的枝头。   尹屠立刻回神,无辜地朝着桑瑾逐摇了摇头。   见桑瑾逐似乎想要去前面有异动的方向探查,尹屠连忙拉住了桑瑾逐。   “师兄别去,”尹屠蹙眉,面露厌恶之色,“不过是个行事龌龊的小人罢了。”   桑瑾逐倒是有些好奇,能让尹屠露出这么嫌恶表情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不过既然你尹屠不愿透露,他也不强求。   桑瑾逐收回看向那个方向的视线,一边取出地图,准备规划出一条最为简短安全的路,一边不经意地提点了一句:“称呼,别叫错了。”   尹屠:……   尹屠无言。   差点忘了,他现在的名字叫做叶屠,桑瑾逐叫逐桑。   尹屠一开始的关注点都在那离谱的过分的身份上,也是到了后面桑瑾逐唤他,他才注意到尹瑜泽那个喜欢搞事的家伙,竟然不声不响地用他的名当做这个身份的假名。   他应该庆幸尹瑜泽那个小子没有直接用他的本名,否则当桑瑾逐听见自己的小师弟一拍脑门想出来的名字,和他在秘境里遇见的那位修士一样,难保他不会联想到些什么。   好在桑瑾逐并没有在这个称呼上纠结太长时间。   虽然地图上标注了出了不少天材地宝、妖兽、以及传说中最有可能出现大乘期修士传承位置。   但是他们此次的目标并不在此。   当放弃了和那些人争抢机遇法宝,只是单纯的一心赶路时,横穿整个秘境的难度便大大降低。   桑瑾逐领着尹屠一路上避过无数打的激烈的修士们,最终在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时,停下脚步。   好像是谈明明的声音?   桑瑾逐和尹屠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决定绕过去,去看看对方那边是什么情况。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谈少主,快走,我和陆芝来替你断后!”   腰间悬挂着一片赤红色羽毛的修士挡在谈明明身前,持刀替他拦下了对面修士的凶悍一击。   刀身和对面修士所用的剑相击,隐约能够听见武器因为不堪重负悲鸣的声音。   谈明明此刻再没有之前的洒脱,一身青衣上面布满了灰尘血污,除此之外,最惹人注意的便是一道几乎快要将他右臂劈下的伤痕。   “放屁!断个鸡儿断,要走一起走。”谈明明擦去嘴角的血,满嘴的脏话脱口而出。   在进入秘境之前,青阳宗的那个疯子大乘期修士乱飚威压,令他们这次进入秘境的弟子们身上都带了不轻的伤。   在进入秘境后,他们运气又不太好,所有的弟子全部分散了开来,他们三个算是比较幸运的,相隔的距离不算太远。   在利用弟子牌聚集在一起后,他们本想先将身上的伤治好,结果丹药都还没拿出来,便撞上了一群处于狂暴状态的妖兽。   等到他们费劲了千辛万苦,终于将那几只皮糙肉厚的妖兽斩杀,准备剥取它们身上的妖丹时,便遭到了埋伏在远处的青阳宗的袭击。   青阳宗和赤羽宗是老对头了,两者撞见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对方。   但是——   他奶奶的,青阳宗的那些人全他妈是一帮阴货。   谈明明啐了一口,抬手抹开快要滴到眼睛里的血,目光阴狠地看向对面那些如同猫抓老鼠一般戏弄他们的青阳宗修士。   若是堂堂正正的对战不敌,他们也不至于这么气愤,可他们一边打还一边嘲讽,先前的那些发疯的妖兽也是他们故意引过来的,就等着他们被消耗一波之后,他们再出手。   五个打三个,还要出这种阴损的招式,就这还大宗门,大狗屎还差不多。   谈明明心中骂着,躲开一击的同时扫过他们五个人的站位。   对面人多,还都是全盛状态,他们三个硬扛的话,根本不是他们的就是好了对手,可若是要让他抛下这些赤羽宗的修士们独自逃跑……   好哦   谈明明闪开刺过来的剑气,顺势翻身在地上打了个滚,随后一拍地面,像是离弦的箭一般朝着他们攻了过去。   赤色的火凤缠绕在他平时用来装逼的笛子上,被他指使着朝着青阳宗的那些人扑了过去。   炙热的温度袭来,金丹期修士对于危险的敏锐让他们本能地避开了这一击,本来严实的包围圈中出现了一个并不明显的缺口。   等的就是这个,谈明明眼睛一亮:“陆灵,陆芝,走!”   正在对战的双生子也不磨蹭,共同扛起用出本命火焰后彻底脱力的谈明明,腰间赤红色的羽毛亮起,在他们身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火焰屏障,令他们无视了那只火凤的温度,径直从它开辟出的道路中通过。   “田师兄,还追吗?”   正对着谈明明,正好对上那只火凤的青阳宗修士好不容易扑灭身上的火焰,顶着一头被烧焦的头发,悻悻地看向面色铁青,身上同样被烧焦了几块的田克。   “不急,先把那几个妖兽处理了。”田克阴沉着脸,显然是没有想到就这样还能让赤羽宗那几个家伙跑了。   “他们身上沾了奇晶花花粉,跑不掉的,让他们先得意一番之后,再摧毁他们的希望,不是更妙么。”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喂喂,能不能对救了你们一命的少宗主尊重点。”谈明明有气无力地抗议着,“先前逃命要紧就算了,现在都跑出来这么远了,能不能别再这样一个抬头一个抬脚了,我都感觉我快要被你们兄弟两个分尸了。”   “是是是,”陆灵好笑地和陆芝同步松开他们的少宗主,转而将谈明明背了起来,让自己的弟弟持刀护卫在一边。   “青阳宗的那些应该追不过来了,我们找个地方修整一下,先把少宗主你身上的这些伤口处理一下。”   谈明明龇牙咧嘴地趴在陆灵的背上:“艹了,痛死老子了,傻逼青阳宗的人下手这么狠,老子的胳膊都快掉下来了。”   陆灵难得地没有去提醒谈明明保持少宗主的仪态,别说脏话。   谈明明肩膀处的那一剑本来会落在他的后心处,要不是少宗主用自己挡下了这一击,他陆灵绝不可能还能像现在这样,听着背上的少宗主骂着脏话。   陆芝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谨慎地持刀看向前方。   陆灵心猛地提了起来,往身上拍了张敛息符,带着谈明明一同跳到了一棵高耸的的古木上。   三人的目光全部看向传来动静的方向,随后便看见一位衣衫不整,形容狼狈的青年朝着这边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好几只紧追着他不放的妖兽。   这一幕有些熟悉,和青阳宗的人之前给他们下的套子一模一样。   即便那名青年好几次都险些被身后的妖兽追上扑倒,陆灵陆芝和谈明明都潜伏在树上没有动弹,丝毫没有下去帮那名青年的意思。   直到那人路过他们潜藏的这棵古木,没有了枝叶的遮掩,青年的样子彻底暴露在他们眼中。   谈明明瞪大了眼,没有想到竟然能在这里再见到失踪的友人。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桑瑾逐,没有想到竟然能够在这里看见你。”谈明明神色复杂地扫过青年身上的伤口以及暴露出来的大片肌肤。   他想了想,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件自己的衣服递了过去,让他换下身上那件没有多少蔽体能力的衣衫:“之前你和你师弟遇袭,我和何伯找了你们许久,都没有找到你们的踪迹,现在看见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对了,你师弟怎么样?被千机门那些人绑走之后有没有受伤?他也进秘境了吗?你们两个怎么没在一起?你能找到你师弟的位置吗?他一个筑基期的修士,独自一人在秘境中会比较危险,我们要不要先去找你师弟?”   一连串的问题砸了过来,让好不容易甩开了那些妖兽的辛清莲听的头疼。   他对于救自己离开的陆灵陆芝两兄弟并没有什么感激之意,反而对于那位不仅无视了自己的魅力,还引来了那么多妖兽追杀他的不知名气运之子充满杀意。   辛清莲本来并不打算理这个一看就是把他当成了别人的家伙,但是在抬眼看清了病歪歪地躺在地上,全身上下只有嘴还能动的谈明明的样貌后,瞬间改变了想法。   这个家伙,身上的竟然有着不少的气运。   即便这些气运放在以前来说,他连看都不会去看一眼,但是对于现在的辛清莲来说,已经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补品了。   更重要的是,这个人身受重伤,看起来还不太聪明,只要能够获取他对自己的信任,便能够轻轻松松地夺取他身上的气运。   辛清莲心思转动。   付方卓身上的气运在这么多年供养自己身体不腐后,已经被他吸收的差不多。   现在的付方卓对他的作用,甚至不如守在谈明明身边的那对双生兄弟,至少他们身上多多少少还有一丝气运,而付方卓则像是被榨干了所有汁水的甘蔗,徒有一堆体积,却再无半点可以利用的地方。   他抬手摸上自己的脸。   没有想到,这张脸没有诱惑到那位气运之子,却意外钓到了别的东西。   就算是只能塞牙缝的肉也是肉,对于这么多年滴米未进的辛清莲来说,眼前的谈明明就像是主动送上来的一盘菜,不吃白不吃。   他飞快地思考着,从谈明明刚刚的话语中提取出信息,斟酌着开口。   “你也知道,我先前和我师弟遇袭,用尽了身上的法宝才从那些人手中逃了出来。”辛清莲边说边观察着谈明明的神色,好方便随时调整说辞。   “你也知道,我师弟修为不高,即便我拼尽全力去护着他,却也只能勉强保住他的性命。”   谈明明的神色顺着辛清莲的话变得焦急起来,见他没有怀疑,辛清莲心定了下来。   他垂下眼,调整着脸上的表情表现出悲痛:“师弟昏迷不醒,请过来的医修开出的丹方中,有一味药材只有须弥秘境中才会出现,无奈之下,我只能一个人进入秘境之中,来替我师弟寻药。”   “只可惜我运气不好,药材没有寻到,还被人算计,故意引了一群妖兽追在我身后,要不是有你们出现,我恐怕……”   辛清莲的声音弱了下来,与此同时一滴清泪顺着辛清莲的脸庞滴落而下。   谈明明和桑瑾逐尹瑜泽相处那段时间不长,除却那一部分的私心外,早已经自觉将他们师兄弟二人当成自己的弟弟。   眼下见顶着桑瑾逐的脸的辛清莲这番姿态,即便他心中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却都被涌上头的愤怒压了下去。   “绝对是青阳宗那群傻缺做的好事,我们前不久也是被青阳宗的人给埋伏了,才会落得如此下惨状。”谈明明骂骂咧咧地给人上眼药,企图让桑瑾逐以及他背后的那位大乘期修士对青阳宗的印象降到谷底。   为此,他还特意提起之前和他们八卦过的青阳宗的那位疯子大乘期修士和他的那位禁脔徒弟。   在谈明明说青阳宗的时候,辛清莲倒是没有什么反应,毕竟他对于这个门派,从来没有过什么归属感。   青阳宗和付方卓一样,都是他的工具罢了。   只是当谈明明提起后面的那些事情时,辛清莲的表情便不是那么好看了。   即便他为了气运能够勾的付方卓为他神魂颠倒,可他终究对男人没有兴趣,以前付方卓对他提出那种要求时,他都是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和他虚与委蛇。   现在听着谈明明越说,嘴里越没个把门,甚至连一些私下里编排的属于他们两人的风月之事都拿了出来,更是像是吃了一个苍蝇一般恶心。   谈明明不清楚自己编排的其中一个主人公正坐在自己面前,还是陆芝没忍住,暗中戳了他一下,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在桑瑾逐眼中的靠谱兄长的形象有些崩塌,及时收住了口。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哈哈哈哈,尹屠哥,你快看那个人的表情,笑死我了。”   辛清莲的表情变化尽数落入跟了谈明明一路的尹屠尹瑜泽和桑瑾逐三人眼中。   他们之前听见谈明明的声音,念及谈明明为他们寻来须弥秘境令牌的恩情,再加上一丝利用他的愧疚感,便主动循着谈明明声音传来的方向赶了过去,恰好遇到了谈明明利用火凤突破青阳宗围攻的那一幕。   在听清了青阳宗那些人的打算之后,桑瑾逐友情替谈明明把那些隐患解决,顺带着将他们身上能够循着花粉的香气追踪他们位置的奇晶蜂全部弄死了。   解决青阳宗的那几个修士花费了一段时间,等到他们不放心地追上来时,恰好遇见了他们救下辛清莲的那一幕。   在看见辛清莲竟然还敢用着桑瑾逐的脸到处转悠时,尹屠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杀意在心中疯狂生长,他却受限于尹瑜泽的身体太过脆弱,无法使用更强的力量将辛清莲那身皮囊给扒下来,只能这般冷眼旁观着辛清莲做作的演戏。   而作为被冒名顶替的当事人,桑瑾逐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   只是当谈明明话题一转,辛清莲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不在乎到面色铁青,却仗着自己现在的人设,没法发火时,才和飘在一边的尹瑜泽一样,露出了些看热闹的笑意。   “阿屠,你之前遇见的那个家伙,就是他吗?”   为了不被下方的人发现,桑瑾逐的声音压的很低,贴近尹屠耳边轻声开口。   桑瑾逐口中吐出的热气拂过敏感的耳尖,所及之处,全部变得血红一片。   尹屠脑海中的杀意停歇,脑海之中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身体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踩到一根才刚刚生长出来不久,发育不全的枝丫。   “谁!”陆灵和陆芝同时往他们藏身的方向看了过来。   尹屠的身体一僵,根本不想承认刚刚那个就因为桑瑾逐一个再随意不过的动作,便方寸大乱的人是自己。   耳边系统的尖叫声停了下来,刚刚疯狂上涨的黑化值变得平缓了下来。   桑瑾逐对上尹屠瞪过来的,谴责的眼神,视线从他隐藏在发丝后通红的耳尖上扫过,抬手摸了摸自己并不存在的良心。   被逗弄后反应很棒,下次继续。 第45章   陆灵和陆芝警惕的声音激起了谈明明的警惕,他强撑着挡在辛清莲的身前,握住武器,做出防备的姿态。   尹屠没想到自己竟然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眉头紧皱暗自恼悔。   刚刚心中翻涌的异样情绪被压制了下去,   不过虽然暴露了他们的存在,但是也将他从刚刚那种奇怪的窘迫之中解救了出来。   尹屠正色:“师兄,要下去吗?”   他漫不经心低往下方撇了一眼。   之前没想起来,但是在看见辛清莲出现在谈明明身边后,尹屠总算是想起来之前初遇谈明明时,为何会觉得有那么一丝熟悉感了。   前世,辛清莲同样进入了这处秘境,同这次一样,在刚刚进入时与青阳宗弟子分开,意外和这个倒霉蛋结伴同行。   也不知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在青阳宗弟子终于找到辛清莲时,辛清莲周身没有任何的伤口,而谈明明却在那只妖兽的攻击下,被撕扯的破破烂烂。   在尹屠解决完那只妖兽后,伤势过重的谈明明没有撑过去,在辛清莲的哭泣声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以尹屠对辛清莲人品的了解,谈明明的死绝对和他有关。   更不用说从这个秘境出来后,本来和青阳宗还能维持着表面上平和的赤羽宗,便像是疯了的野狗一般,追着青阳宗不放。   尹屠推测,谈明明的身上应该是有某种法宝,能够将死前的最后一段场景传回赤羽宗。   眼下这两人又到一起,辛清莲估计又想对谈明明出手。   尹屠本不想多管闲事,但是辛清莲此时用的是桑瑾逐的脸,若是这次辛清莲还想至谈明明于死地,用着桑瑾逐模样和身份的他难免会给桑瑾逐惹来麻烦。   尹屠心情不愉。   桑瑾逐并不知晓尹屠心情为何忽然低落,他对于树下那人为何会顶着他的脸,没有太多的好奇心。   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尽快找到灵植,炼制出丹药,让尹瑜泽服下。   只是见尹屠好像对那人分外在意,犹豫了片刻,试探着回答:“下去看看吧,若是那人有不轨之心,便出手解决了。”   ------------------   树下的辛清莲不知晓,自己误打误撞幻化出来的这张脸的主人,即将找上门来。   他在抬眼的瞬间,便被隐藏在树上的两团耀眼的金光给吸引去了全部心神。   有了那两团金光作对比,谈明明身上的那点气运,便显得微不足道起来。   “这位兄弟,”桑瑾逐从树上跳下,刻意在眼尾处挑起一抹红色的眼睛眯起,轻松地便突破了陆灵和陆芝包围,凑到了谈明明的身前。   他轻佻地挑起谈明明的下巴,凑近在他的发丝上轻嗅,在陆灵和陆芝反应过来,持剑冲上来前退开几步,轻松地躲开他们二人的合攻。   “轻点,我对你们没有兴趣,就算是故意勾引,我也不会让你们成为我的入幕之宾的。”换了张脸和人设之后,桑瑾逐就像是完全换了个人一般。   先前在和尹屠相处时没有过多的差别,但是当出现在外人面前时,那份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邪气与浪荡便怎么也掩饰不住。   他无视了在场众人的紧张,在注意到谈明明身后那人传来的热切眼神后,微微一顿。随后抬起手,几道微不可察的细碎花粉便被他从谈明明的身上引出。   “刚刚遇见两只奇晶蜂往这边过来,本以为能循着找到奇晶蜂巢,挖点蜂蜜尝尝,结果没想到,蜂蜜没找到,反而撞到了一位拈花惹草的小少爷。”   那些花粉分散开来时并不显眼,但是当它们全部凝聚在一起时,便如同一颗细碎的晶石一般,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折射出漂亮光影。   “阿叶,来,这个送你。”桑瑾逐如同得了新奇玩具的孩童一般,手中寒气散开,将那颗被强行压缩成一粒的晶石当成花蕊,凝聚成一朵晶莹剔透的冰花,作势要将它簪到了无声无息出现在一边的黑衣剑客发间。   不同于桑瑾逐自然轻松,谈明明他们几人在看见那些奇晶花粉被那名红衣修士从自己身上引出后,脸上的表情便便的凝重起来。   作为天隋国第二大宗门的少主和他身边的侍卫,他们自然清楚奇晶花的花粉的作用。   每丛奇晶花都会生出一只伴生奇晶蜂,一旦有人沾染上这丛奇晶花的花粉,那只奇晶蜂不会距离多远,都能够准确地追上去,直到沾染了花粉的主人死亡,那只奇晶蜂才会停止它的追杀。   因为它的特性,奇晶蜂被称为最好的追踪工具,只可惜奇晶花生长条件极为苛刻,一旦花朵全部凋谢,伴生的奇晶蜂也会随之死亡。   陆灵和陆芝的脸色不太好看,显然是想到了这些花粉是何人撒在谈明明身上的。   这边,桑瑾逐终于将那朵冰花,顺利簪到了化名叶屠的尹屠发间,在满意地打量了一番自己的杰作后,懒散地倚靠在尹屠身上,抱臂看向谈明明他们。   “那两只奇晶蜂和它后面的那几个丑陋的家伙,我已经顺手解决了,若是没有猜错的话,他们是你们的敌人吧。”   桑瑾逐扬起眉毛:“我帮了你们,不应该表示些什么吗?”   谈明明一行人有些无措,而辛清莲却在辨认出尹屠的气息后脸色扭曲了一瞬。   他已经认出来这团金光便是先前他碰瓷多次不成功,最后还被他带来的妖兽群弄得狼狈不堪的猎物。   在察觉到尹屠看向自己时,冰冷的眼神中展露出的异样,以及在那名红衣修士靠在他身上后,那副僵硬不自在的模样,辛清莲心中有了计较。   这边,谈明明和桑瑾逐在你来我往的交涉中谈好了价格。   在不影响桑瑾逐尹屠的情况下,他们护送谈明明、陆灵、陆芝和赤羽宗弟子会和,事成之后会支付给他们一大笔灵石作为报酬。   在灵植到手之前,桑瑾逐本不想多生事端,奈何谈明明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光是护送他们的费用,便足以抵上他们整个宗门二十年的花销。   何况这件事并不算难。   在先前赶路的过程中,他便遇见过几名赤羽宗的弟子,将他们带过来并不算什么难事。   桑瑾逐装若无骨地靠在尹屠的身上,在谈明明满脸肉疼地报出一个数字后,才终于抬起眼皮看向对方:“谈少主出手如此大方,我自然不会拒绝。”   他抬手揽上尹屠的脖子,轻佻地在他脸上抚过:“宝贝儿~哥哥我先去赚一笔外快,你在这里守着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桑瑾逐手划过的地方变得分外敏感,尹屠只觉得头皮发麻,根本无暇顾忌管理形象。   好在他现在扮演的人设本身便是沉默寡言的剑修,这种无措的模样正巧符合了人设,不会令桑瑾逐生疑。   尹屠点了点头,那边的谈明明还没反应过来,为何护送他们与赤羽宗弟子会和,反而要留下人守着他们,桑瑾逐便已经从他们视线之中消失。   谈明明愣了愣,而那边,尹屠已经抱剑盘腿坐下,只要他们有一丝动作,便会睁开眼睛,冰冷地看向他们。   谈明明被他的视线冻了一下,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不动弹,转而开始和辛清莲攀谈。   有了尹屠身上旺盛的气运做比较,谈明明身上的那点只够塞牙缝的气运便不够看了。   他的这门幻化出目标心中最喜爱模样的功法从未出过错,辛清莲能够保证自己现在的模样,对于尹屠绝对有足够的吸引力。   再加上他这幅被迫委身于那名红衣修士的模样,辛清莲相信,只要自己轻轻一勾引,便能够将他拿下。   完全忽视了自己先前碰瓷多次失败的辛清莲站起身,款款走向尹屠。   “这位道友,”辛清莲放软了声音,“多谢你救了我们,不知我能否知晓道友的名字。”   尹屠还未开口,从辛清莲往这边走过来,便一直紧张地盯着他们,防备着尹屠忽然对辛清莲出手的谈明明先一步关切地开口:“桑道友,你声音怎么了?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尹屠侧目看了一眼谈明明,谈明明哆嗦了一下,连忙闭嘴,但是关切的眼神却一直没有从辛清莲身上移开。   桑道友肯定是哪里受了伤,他没有发现,要不然他怎么会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纠结了片刻,在辛清莲准备再次和尹屠搭话时,他小步小步地挪了过来,递出了一只药瓶,戳了戳辛清莲的后腰。   “桑道友,身体为重,不舒服不要硬撑,我这里有些疗伤的丹药,你先用着。”   语毕,谈明明一改先前挪过来的速度,一溜烟地便闪到了陆灵陆芝的位置,背过身躲开辛清莲‘感激’的视线。   谈明明挺起胸,颇有几分做好事不求回报的自豪。   作为兄长,关心一下弟弟很正常,不过几枚丹药,对他来说不值一提,但是对于现在的桑道友来说,肯定分外重要,没看他虚弱的连路都走的歪歪扭扭的,说话都不会说了嘛。   “多、谢、谈、兄。”   几次开口被打断,辛清莲深吸了一口气,被气的夹不下去,一字一顿地开口。   “不用谢,”谈明明听着辛清莲强健了不少的声音,背对着他摆了摆手,深藏功与名。   辛清莲握紧了手中的药瓶,要不是因为他身体虚弱,那只药瓶估计早就被他捏碎。   尹屠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透过那副皮囊,察看到他内里的腐臭。   手已经搭在剑柄上。   尹屠恨不得立刻将他身上的那层皮剥下,免得对方继续顶着桑瑾逐的容貌败坏他的名声。   可理智终究是压过了怒火。   辛清莲背后还有个难缠的付方卓,若是冲动之下对对方出手,难免会引火上身。   现阶段,这具身体的修为太弱,惹上他们两个并不划算。   尹屠压下杀气,抬眼看向惺惺作态的辛清莲,在对方鬼迷日眼般的表情中,缓缓开口:“你这张脸,不是自己的吧。” 第46章   看似毫不在意,实实际上一直在偷听着这边两人互动的谈明明猛地向日葵回头,脸上露出了一丝震惊的神色。   反倒是被人拆穿的辛清莲一脸镇定,只是略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声音轻松地开口:“道友为何会这么说?难道是之前遇见了冒充我样貌的贼人?”   这倒打一耙的本事倒是不小。   尹屠嘴角抽搐了一下,终于抬眼正眼看向辛清莲:“我与桑道友相识数十年,若你真的是他,怎么可能会认不出我。”   谈明明的视线移至尹屠身上,脑袋上几乎能够实体化一个大大的问号出来。   辛清莲不慌不忙:“抱歉,我先前遇袭,被千机门的修士暗算,失去了一段记忆,可能和道友你有关的记忆便在其中。”   谈明明悄悄点头,浑然不知这些信息,都是辛清莲在刚刚和他的聊天中套取出来的。   “哦?”尹屠挑眉,“我竟然不知你遇到如此险境,不过我那友人右肩蝴蝶骨处有一块三寸大小、状若桃花的红色胎记,不知你可否脱下衣服,让我验证一番。”   “你……”辛清莲捂住肩膀,脸上露出了些许羞恼的神色,“道友,就算你我先前是友人,也不能如此羞辱于我,让我在大庭广众之下脱衣验明真身。”   尹屠才不会被他这些小把戏骗到,他扬起眉:“你心虚了,也对,假货就是假货,也不知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东西,顶着别人的皮出来招摇撞骗。”   他挑剔的视线从辛清莲身上扫过,朝着谈明明的方向扬起下巴:“我估摸着你原来的样貌肯定是丑陋不堪,才会用别人的样貌出来勾引男人。”   “啧,你这人也是够欲求不满,水性杨花的。光那边那三个男人满足不了你吗?竟然还要来勾搭我,若是我那哥哥还在此处,你肯定也会像个狗皮膏药一般,死死地黏上去吧。”   “你!”   辛清莲被尹屠这一番话气得快要吐血。   这剑修看起来一副冷淡的不行的模样,他先前还在心中给这人安排了一场被迫和心爱之人分开,被迫委身于先前那名红衣修士的剧本,哪里想到他竟然会嘴毒至此。   他一口血憋在胸口处,差点被气的吐出来。   即便他确实存了几分勾搭尹屠,然后设计窃取他身上的气运的心思,却最恨别人将他与这种事情联系起来。   谈明明看这边情况不对劲,有些想要过来阻拦,却被同行的陆灵和陆芝拦下。   辛清莲被气的浑身发抖,眼中泪花闪烁。   他的手放在衣襟处,咬紧下唇,倔强的看向尹屠:“好,既然你这么不信我,我便证明给你看。”   他用力扯下衣衫,脆弱的布料不堪重负,从中间裂成两半,恰好露出了对方清瘦的颈背。   而在那白的晃眼的右肩处,一朵殷红的桃花状胎记落于青年的蝴蝶骨处,随着青年因屈辱而加重的呼吸,那处一起一落,似乎真的能够让人看见春日蝴蝶落入盛开的桃花之中的美景。   “怎么样,你满意了吧。”盈在青年眼中的泪滴,终于不堪重负地落下,倔强的模样能够轻易勾引出人心中潜藏的欲望。   在场的几人根本无法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哦,除了尹屠。   他对上辛清莲看过来的视线,突然笑了起来。   “啊,对不起,我好像记错了,”尹屠毫无诚意的道歉,“我那友人的胎记应该在腰腹处,至于对方肩膀上有没有胎记,我倒是不太清楚,要不你再往下脱点,让我看看你肚子上有没有。”   调侃的语气让辛清莲僵硬在原地。   而尹屠的话语却没有停歇,依旧在火上浇油地说道:“也不对,我先前也遇到了袭击,记忆力不太好了,好像小腿上也有个,是左腿还是右腿呢?”   尹屠有些苦恼地思考着,最后贴心地提出建议:“这样吧,你干脆把衣服全脱了,我说一个你补一个?”   话都说到这里了,辛清莲哪里还不知晓自己是中了对方的计谋。   他转身看向身后的谈明明,不出意外地从对方的眼神看见了警惕。   “好,很好,你给我等着。”   辛清莲也不装了,一改先前柔弱的模样,一脸阴狠地看向尹屠,目光中的仇恨仿佛能够滴出水来。   等到他绝了气运之子的机缘,从这里出去后,他定然要让付方卓将这人抓回来,剥皮抽骨,一点点将对方身体里的气运全部榨干,然后将这人喂了春{}药扔进野狗群,让他体验一番被野狗蹂躏的感觉。   “想对我动手?”尹屠手握上剑柄,“好啊,我随时奉陪。”   “不如就现在吧,让我看看你原本的模样到底有多么辣眼睛。”   尹屠作势欲拔剑,他此时的修为伪装在金丹中期,再加上剑修是修真界闻名的,可以越级挑战的变态,以辛清莲现在的勉强维持的身体,根本不敢与他硬碰硬。   “我记住了你。”辛清莲放下狠话,在尹屠剑出鞘的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直到辛清莲消失,谈明明才从刚刚的冲击中反应过来。   他小心翼翼地看向尹屠:“那个,道友,既然你知道对方是假的,那你知晓真的桑道友他们现在在何处吗?”   尹屠对于谈明明没有多少耐心,不想多做解释,索性光棍地回答:“不知道,我不认识你口中的什么桑道友。”   “啊?那你是怎么分辨出来之前那个桑……那个不是桑道友的?”   尹屠摊手:“看他不爽,索性就诈诈他喽,是他自己沉不住气。”   谈明明、陆灵、陆芝:……   ----------------------   桑瑾逐的寻人之行并不算麻烦。   赤羽宗的人在他之前已经寻到了不少的同伴,三三两两的结成小队,即便桑瑾逐不去寻,用不了多久,他们也能聚集在一起。   之所以会造成谈明明、陆灵陆芝两兄弟落单的景象,只不过是他们三人的运气比较差罢了。   出发之前,他从谈明明那里摸了个信物过来,没花费多大力气,便将那些弟子忽悠了过来。   当然,也不是没有质疑的,只不过那些人都在桑瑾逐的剑下,被迫屈服了罢了。   “行了,送你和你宗门的人会和了。”桑瑾逐从头而降,串着一串赤羽宗的弟子,将他们往谈明明那边放了过去,随后对着谈明明伸出手。   “给钱。”   这时,他才察觉到这里的好像少了个人,环视了一圈没有找到那个易容成自己模样的家伙后,他探究地看向谈明明:“你那个同伴呢?”   谈明明在辛清莲被尹屠揭露假货的身份后,便一直有些闷闷不乐。   他侧目斜视着自从桑瑾逐出现后,便表现的异常乖巧,收起了之前豪放的坐姿,老老实实像个小尾巴一般跟在桑瑾逐身后的尹屠,有无数的槽不知道从哪里吐起。   见谈明明一副无语凝噎的模样,桑瑾逐体贴地不去探究。   他收起谈明明递过来的储物袋,神识扫过其中,在看见里面堆得高高的灵石堆后,没忍住笑眯了眼。   “行了,交易达成,小少爷下次还有这种好事要联系我们哦。”   桑瑾逐朝着谈明明抛了个飞吻,无视了周围愤怒的赤羽宗弟子,拎着尹屠飞快跑路。   这种来钱快,活还轻松的事情,请务必多给他来点。   桑瑾逐临行前对于谈明明的调戏,有没有让对方感到不适应尹屠并不清楚,反正他现在是极度不爽。   最关键的是,这种不爽还不能被桑瑾逐看出来。   所以尹屠在一边掩饰情绪的同时,还要一边接受来自尹瑜泽的嘲笑。   “闭嘴,”尹屠咬牙威胁着尹瑜泽,“再笑下去,这具身体你自己来掌控,我不管你了。”   “才不要!”尹瑜泽惊恐。   就算有地图,秘境之中也布满了危险。   尹屠掌控这具身体时,可以完美避过一切的坑,不会给大师兄造成拖累。   这要是换了自己,没走几步,大师兄就要回过头来捞他了。   虽然他一路上有在偷师,可也只是学会了三四成的理论知识,真正实践起来的话,只能勉强有尹屠一成的实力。   自从上次大师兄因他受伤后,尹瑜泽便对拖累大师兄这件事情极为敏感。   “咳咳,噗,咳咳咳我错了,我不该笑你的,”尹瑜泽光速滑跪,“大师兄他只是为了维持人设,肯定不是真的对那个谈明明有意思。”   “尹屠哥别气别气,你放心,这次回去之后我肯定努力修炼,早日帮你炼制出新的躯壳,让你早日重新做人,能够光明正大地站到我大师兄面前。”   尹屠磨牙,很想将这个胡言乱语的小崽子拽出来揍一顿,他活动着手指,威胁的话语刚要说出口,却听见停下来比对着地图的桑瑾逐开口。   “找到了,就是这个。”   尹屠顺着桑瑾逐的动作看过去,一株细弱的,看起来有些眼熟的赤色灵植落入他的眼中。   桑瑾逐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当年的那棵残枝里面真的生出了新的灵植。”   “据书隐前辈所说,这棵灵植仅此一株,要是这次没找到的话,那便彻底失去了在不损你修为的前提下,将你的妖族血脉和人族血脉顺利融合的机会了。”   桑瑾逐看向那株细弱的灵植的目光无比温和:“师弟,你盯着他,我去周围布下法阵,等候这株灵植彻底成熟。”   尹屠没有出声,桑瑾逐有些奇怪地看了过去,便看见尹屠愣愣地看向那株灵植,思绪不知道飘向了何方。   而顿住的尹屠,此时耳中已经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他的视线落于那株灵植上,上一世的记忆如洪水般涌了过来。 第47章   前世   剑峰寒苦,自从他那个名义上的师父想起他的存在后,尹屠的生活便变得越发艰苦了起来。   那个男人,每次出现,不将自己逼迫至濒死决不罢休。   有好几次,尹屠恍惚觉得自己已经看见了村长和舅妈,他们就站在不远处,朝着他伸出手。   可惜每次尹屠朝着他们探出手,祈求着他们将他带走时,灌入体内的粗暴的灵力便会将他的意识强行带回。   “废物,”他名义上的师父居高临下地瞥过一眼,将一支药瓶扔到他的手边,“自己把丹药吃了,恢复好了就滚去修炼,下次我检查你的修为时,若是还不达标,便不可能还像这次这样,这么轻松地就放过你。”   尹屠低垂着眼,不去看他。   好在高高在上的剑尊,也不会在意一个才练气不久的孩子的情绪。   他嫌厌地一挥衣袖,转身回到了山顶。   阿莲那边走不开人,他每个月能够挤出一些时间,来检查这位新入门弟子的修炼情况,已经算是对他的恩赐了。   奈何虽同为天品木灵根,新收的这个弟子和阿莲当初的修炼速度有着天壤之别。   至他入青阳宗已经过了快一年的时间,修为至今仍然停留在练气期。   这样下去,他还要等多久才能等到他凝结出金丹,用其给阿莲补好金丹和灵根。   越是焦躁,付方卓在“教导”尹屠时便越发的严格。   好在尹屠在入他门下后的第三年,终于在一次付方卓将他扔进一群筑基期的妖兽之中,令其被妖兽追咬时,终于突破了极限,顺利筑基。   而就在他筑基的同一时间,剑峰顶上小院的冰棺中,那个沉睡了多年的青年缓缓睁开了眼睛。   辛清莲抬眼看向尹屠的方向,仿佛穿越了空间,看见了山下那位浑身是被妖兽撕咬出来的伤口,满身血迹却不敢放松片刻,直到将那数十只妖兽尽数反杀,才终于精疲力竭地昏迷过去的气运之子。   在他晕过去后,身上笼罩着的耀眼气运消散了一部分,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将那部分从尹屠身上剥离出来的气运尽数融入辛清莲的体内。   “看来我的计划一切顺利。”   辛清莲抬眼看向感受到异样,慌慌忙忙地跑过来,完全没有半分剑尊冷冽的男人,嘴角勾起一抹虚弱的笑容。   “师尊,好久不见。”   -----------------------------   八岁筑基,十八岁金丹。   这样的成就,放在任意一个宗门,绝对都是全宗门上下捧着的天才。   可在青阳宗,尹屠的身份却显得格外的微妙。   自从辛清莲醒来之后,众人便不自觉地将同为剑尊徒弟,同为木系天灵根的尹屠与辛清莲作对比。   比外貌,穿着一身灰扑扑的布衣,发丝粗糙如同一团杂草一般的尹屠就像是烂泥地里的□□一般,怎配和所有人心中的白月光的清莲师兄作对比。   比性格,尹屠这家伙整天就知道抱着他的那边剑不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哑巴。   清莲师兄就不一样了,对所有弟子都是如同一辙的温和,修为上遇到了不懂的东西,去寻清莲师兄,他都能耐心地给出答案。每逢佳节,他们还能够收到清莲师兄给他们所有人准备的礼物。   哪里像那个目中无人的家伙一样,就算是有人主动和他打招呼,都会被他无视,也只有清莲师兄那样温柔的人,才会在一次次被尹屠拒绝后,依旧会关心照料对方。   即便清莲师兄现在修为受损,实力大降,可在青阳宗众弟子心中,却依旧是当初那个完美无缺的清莲师兄。好   不,比起以前完美的模样,不如说现在的清莲师兄更加真实了几分,让他们心中逐渐生出几分妄念。   于是,对于时刻能待在清莲师兄身边,却毫不领情的尹屠,他们便越发仇视起来。   刻意引导着形成这种局面的辛清莲,在看向尹屠身上这十年内,只削弱了近三分之一的气运好,并不太满意。   有“书”在手,他自然清楚尹屠最重要的机缘在何处。   在没有彻底将那处机缘毁去之前,就算他挖了对方的灵根与金丹,他仍有翻身的机会。   --------------------   须弥秘境   “师兄!清莲师兄你没事吧!”   尹屠挥剑挡下那只金丹巅峰的妖兽袭击,平静无波的视线从一旁围成一圈,你一句我一句地安慰着中间的受惊青年的热烈场面中移开。   他提剑对上那只妖兽。   以他现在金丹初期的修为对上金丹巅峰的妖兽,在外人眼中简直就是在作死。   可那些同门的师兄弟们却像是没有发现这件事一般,集体忽视了挡下妖兽袭击的他,一致跑去辛清莲身边嘘寒问暖。   尹屠垂下眼眸,对这种畸形的场景习以为常。   他重新对上妖兽,在一番缠斗之后,付出了半只手臂的代价一剑刺中了妖兽的妖丹。   直到妖兽的尸体轰然倒地,那边的那些青阳宗的弟子们才想起来这边还有一只妖兽。   “多谢阿屠。”   辛清莲的声音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全部集中到尹屠身上。   越级与妖兽作战都没有表情波动过的尹屠身体一僵。   辛清莲快步越过人群走到他身边,本来准备伸手拉住尹屠的手,可当他视线落在了尹屠那件,被自己的血和妖兽的血浸透的衣服上时,眼里迅速地闪过了一丝嫌弃。   他将自己身上披着的那件,不知从那位弟子身上脱下李的外袍劈到了尹屠身上,同时将之前某位弟子塞给他的丹药塞进尹屠手中。   辛清莲皱起眉头,焦急地道:“阿屠,你手受伤了,快点吃些丹药,我来给你包扎。”   感受着从辛清莲身后传来的,衣服甲和丹药乙仿佛能把人扎穿的视线,尹屠把受伤的手从辛清莲手中扯回,硬邦邦地开口:“不用。”   不知为何,这位师兄每次关心自己之后,自己便会惹得许多人仇视。   普通的弟子倒也罢,但是师父师叔师伯这些人同样也会对自己心生不满。   他的生活已经够难了,还是少惹些麻烦的好。   尹屠将手中的丹药和身上的衣服全部归还给辛清莲,无视了对方脸上伤心的表情,持剑走向另一边。   身后的视线又扎人了几分。   “清莲师兄别伤心,那小子命硬的很,这点小伤没什么。”   “对啊对啊,清莲师兄别在这里站在了,这里血腥味重,对你身体不好。”   ……   尹屠无声地叹了口气。   接受辛清莲好意的话会引得那些同门的记恨,可不接受那份关心的话,又会被当成不识好歹。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自己这位师兄能离他越远越好,免得自己不管做什么,在他们眼中都是错。   虽然这两者的差别不大,要不是因为被辛清莲借花献佛的物品原主人,会在自己接下那些东西后的那段时间里,从各个方面刻意针对自己的话,他还是很想收下那瓶丹药的。   毕竟这只妖兽造成的伤口,是真的很痛啊。   尹屠垂眸,走到一边盘腿坐下,自己扯下与血肉粘在一起的布料,处理好伤口。   他的视线落到距离不远处的那具尸体上。   在赶过来之前,速度比同门快上那么一些的尹屠亲眼看见,辛清莲看似不小心地撞了一下这个一直护着他的男人,恰好将他推向了那只妖兽。   有了他做阻拦,辛清莲才能够顺利地在狂暴的妖兽的攻击中,顺利撑到他们的到来。   尹屠定定地地看着那具尸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沉默良久之后,尹屠忽然起身,斜眼见辛清莲那边没有注意到这边后,拖着那具尸体,寻了处地方,挖坑将他埋了进去。   埋个人并没有花费太长时间,当尹屠回来时,甚至没有人发现他短暂地消失过。   他沉默地去肢解那只妖兽。   金丹期妖兽全身是宝,带出去能换不少东西。   只是在挖到妖兽的腹部时,本该存放着这只妖兽浑身上下最值钱的妖丹的地方,却早已豁开了一个大洞。   “清莲师兄,你受惊了,这颗妖丹看起来品相还不错,你收着吧。”   行吧,他知道妖丹去哪里了。   尹屠抿嘴,并不准备去和那些人理论。   辛清莲此次带人进入秘境,据他所说是为了寻一味能够将他身体彻底治愈的灵植,甚至不惜让他师父和宗主一同出面,下令让所有进入秘境的弟子都集体去寻那东西。   尹屠本不想掺和进这件事情当中,奈何直到快要出发时,才知晓他那位好师兄已经帮他争取了一个名额。   本来被用来历练的秘境之旅变成了寻物游戏。   尹屠冷眼旁观着他们将秘境翻了个底朝天,却依旧没有寻到那所谓的灵植。   随着秘境关闭的时间一点点到来,辛清莲肉眼可见地变得焦急了起来。   但是这和尹屠没有多少关系。   他依靠在树下,闭上眼睛准备休息,耳边却传来一道虚浮的脚步声。   尹屠很想装作没听进,就那么装睡下去,可随着往他这边看过来的视线越来越强烈,就算是个死人都能被他们盯活了。   尹屠:……   他被迫睁开眼睛,抬眼看向走过来的辛清莲:“师兄,有事吗?”   “阿屠,”辛清莲温声开口,面上满是忧愁之色,“你也知道我的身体不好,唯有找到那株药材,才能让我继续活下去。”   辛清莲叹了口气,往尹屠身边更加走近了两步。   尹屠相退,奈何身后就是大树,根本无处可退。   “阿屠,求你帮帮我,只要寻到那株药材,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能满足你。”   尹屠被迫仰头看向辛清莲:“师兄为何对我如此有信心?这么多人都找不到的东西,单我一个人怎么就能找到。”   当然是因为你就是那该死的气运之子,不管什么天材地宝,都会主动往你身边跑了。   这些年,辛清莲拦截了无数主动往尹屠身边蹭的机遇,亲眼看着他身上的金光一点点暗淡下去,却依旧比他以往见过的任何一人都要强烈。   不过他自然不会如实开口,只是忧郁地看向尹屠,眼中含泪欲落不落。   辛清莲希冀地看向他:“阿屠,你会帮我的,对吧。”   尹屠被盯的头疼,奈何他不答应,辛清莲大有一直在这里待下去的意思,只能随意地点点头。   “阿屠真好,我最喜欢阿屠了。”辛清莲微笑着弯腰,伸手在尹屠杂草般的发间揉过。   尹屠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抵触,可他也知晓,若是自己此时直接将辛清莲的手打开,必会迎来那边虎视眈眈的同门的指责。   无奈,他只能将这丝抵触埋进心中,垂眸不再对上辛清莲令人感到浑身不适的视线。   自然也就不清楚,在辛清莲的眼中,当他应下辛清莲的请求后,他身上的气运骤然被削去一大团,然后被摸着他头的辛清莲尽数吸纳。   在辛清莲手松开之后,尹屠长舒了一口气。   他只觉得被辛清莲碰过的地方有种恶心的感觉,站起身准备去寻处水源清洗一下,却不料刚走出几步,便被一样东西绊了一下。   他疑惑地往下看去,却愕然发现,那株他们遍寻不到的灵植,竟然就在他的脚边。   他盯着那株赤色的灵植,本应该立刻开口,将辛清莲一行人叫过来,却不知为何,嘴就像被胶水黏住一般无法张口。   他蹲下身,莫名觉得那株不过巴掌大小的细嫩枝条内,传来一股强烈的吸引力,心中仿佛有一道声音在告诉他,这是本该属于他的东西。   那是一种源自于血脉深处的渴望。   尹屠目光闪烁,快速地朝着它伸出手,决定顺应心中的渴望。   奈何他的手刚碰到那株灵植,还没来得及将它采下,辛清莲的惊呼声便在不远处响起。   “阿屠,你在做什么?”   尹屠的手僵在空中,本想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将那株灵植昧下,却依旧被辛清莲发现了端倪。   “你手边那是什么?灵植!阿屠你找到它了,真的是太厉害了。”   辛清莲飞快地走过来,顺势将尹屠从那株灵植边挤开,粗暴地将那株灵植连根拔起。   该死的,就一错眼的工夫,差点就让气运之子得到了机缘了,要不是他看见这边忽然亮起来的金光,及时赶了过来,这株灵植估计就要被尹屠藏下了。   辛清莲的灵力传入脚下的土地中,直接将这片区域内所有植物的根系粉碎。   他斜眼看向沉默在退至所有人身后的尹屠,眼神阴沉了下来。   他可没有忽视,他赶过来时看见的场面。   看来这个工具人开始不乖了,反正在他拿到这株灵植后,对方身上的气运又削减了不少。   在从秘境出去之后,便彻底对他下手吧。 第48章   “师弟,师弟你怎么了?”   尹屠从回忆从反应过来,便看见桑瑾逐正担心地看向他。   他抿唇,盯着那株灵植没法移开视线。   之前不清楚还好,现在明白自己当年放弃的是什么东西时候,他的心情便无比的复杂。   若是当初……他是不是便不会沦落至此。   不,也不对,就算他能够昧下那株灵植,没有药方也无济于事,更不用说他从秘境出去之后,便被付方卓挖去了金丹与灵根,就算能够融合血脉,没有灵根的他也失去了修炼的权利。   只要他想活下去,最后终究还是会走上魔修的道路的。   系统又开始变成尖叫鸡,桑瑾逐抬手捂上自己差点被喊聋的耳朵,终于忍无可忍将激动的系统关进了小黑屋。   没有了系统带着电流音的统高音,桑瑾逐总算是能够正常地开始思考。   他的视线顺着尹屠的视线落在那株灵植上,抬手揉了揉尹屠的脑袋:“放心,它是你的。”   尹屠抬眼看向桑瑾逐,声音有些哑:“若是有人来抢呢?”   桑瑾逐明白了几分。   所以在尹屠的过去中,也遇到过这株赤色灵植,只是因为一些意外被歹人抢去了吗?   桑瑾逐揽住尹屠肩膀,带着他在赤色灵植边坐下:“师弟来亲自看着它,师兄给你护法,就算它自己长了脚要跑,都跑不出师弟的手掌心。”   桑瑾逐拉着尹屠的手探向灵植:“你就这么握着它,等到它叶尖着最后一片叶片舒展开来,便立刻将其连根拔起。”   手背上感受到的是从桑瑾逐手中传来的热度,而手心之中传来的触感却是属于灵植的蕴凉。   两种截然相反的温度令尹屠的心跳猛地加快,肩膀处压着的属于另一个人的体重清晰地告诉着他。   这一世和上一世截然不同。   一切都变了。   尹屠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有些不自然地缩回被桑瑾逐握住的手,耳尖有些发红。   “我……我知道了,我会守好它的。”   桑瑾逐没有故意在这个时候逗弄他。   他点了点头,在尹屠这边留下了一抹分识之后,开始在周围布下迷幻阵。   这次出来,他从黎云蔚那得了不少压箱底的好东西。   除非是目的明确,就是奔着这边过来的金丹期修士,否则路过的修士和妖兽,都会在幻阵的作用下,不自觉地绕开此处。   布置完成之后,桑瑾逐不放心地在周围检查了一番,才重新回到了尹屠身边。   赤色灵植无法催生,只能慢慢地等待着它自然成熟,希望在秘境关闭之前,能够等到它成熟,否则他们只能想办法将它从此处移植走,看看能不能带回宗门培养了。   赤色灵植只此一株,若是可以的话,桑瑾逐并不想多生事端。   见尹屠眼也不眨地盯着那株灵植,桑瑾逐盯着它发了会儿呆后,闲不住地掏出储物袋里的药材整理了一遍,确定了药方上的药材全部备齐才将它们收进储物袋,随后掏出丹炉开始寻找手感。   担心丹炉的温度会影响到赤色灵植的生长,桑瑾逐离得远了些。   时间慢慢流逝,耳边不时传来尹瑜泽夸张的赞叹声。   尹屠落在那株赤色灵植上的视线,逐渐转移到一旁炼丹的桑瑾逐身上。   一开始只是不经意间的一瞥,但是当视线落至桑瑾逐身上时,他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桑瑾逐炼丹的动作分外好看,各色各样的药材飘在他的身边,在被处理好之后,被指挥着排队落入丹炉,不过片刻的时间,丹炉内便开始弥漫出丹香。   尹屠不懂炼丹,却能够从桑瑾逐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以及尹瑜泽激动崇拜的眼神中看出他精于此道。   也对,若不是精于此道的话,桑瑾逐也不会这么有把握,敢独自一人带着他闯入险境。   尹屠细细回忆着自己这段时间了解到的、关于桑瑾逐的一切,讶然发现对方似乎对所有的东西都有所精通。   “肯定的呀,你看我师兄师姐们厉害不,他们可全是我师兄教出来的。”   尹瑜泽不知何时从小迷弟的状态脱离出来,悠然飘至尹屠身边,炫耀似的开口。   尹屠看不见尹瑜泽的模样,但是能够想象出,此时他一定是一副双手抱胸,鼻子翘的老高的得意模样。   尹屠的视线牢牢地锁定着桑瑾逐,漫不经心地回道:“那你师兄教了你什么?”   尹瑜泽有些支支吾吾:“唔……我、我什么都会一点啦。”   尹屠很不给面子地笑出声。   “哎呀!”尹瑜泽恼羞成怒,“不许笑,我才刚筑基好吧,之前一直都在专心修炼,医修有关的东西还没来得及去学呢。”   尹瑜泽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宣布:“我以后肯定会成为非常非常厉害的医修的,到时候你和大师兄受伤的话,我唰的一下就能给你们治好了。”   “嗤,”尹屠逗小孩地开口,“能不能盼着我们点好的,这么想让我和你师兄受伤?”   “才没有!”尹瑜泽瞪大了眼睛,没有想到自己的话竟然会被人如此曲解,“你……你好烦啊,我才没有这个意思。”   “嗯嗯嗯,知道了知道了。”尹屠敷衍地点头,在对方恼羞成怒之前转移话题,“你师兄丹药快炼好了,你能看出那是什么丹药吗?”   “哼哼,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尹瑜泽嗅着穿过来的丹香,之前在四师姐身边耳濡目染了数十年的经历让他轻易地分辨出了丹药的品种。   他好为人师地在尹屠耳边大谈从丹香的细微差别辨认丹药的种类及品相,小嘴叭叭的没过一会儿,便将先前的恼羞成怒抛在脑后。   果然是个小孩子。   尹屠轻笑了声,对上了桑瑾逐收起成丹后,看过来的视线。   不知为何,尹屠忽然有些心虚,就像是当着家长的面欺负人家孩子,结果被家长当场抓获一般。   尹屠错开视线,颇有些没话找话的闲聊:“咳咳,师兄,你还要继续炼丹吗?”   “不了,”桑瑾逐收起丹炉,起身走到他身边,和他一同看向那株只剩下最后一点卷曲的叶片的赤色灵植。   “若是没有预料错的话,最迟明晚,这株灵植便能彻底成熟,现在只需要找到写手感便好,不用过多追求成丹数量。”   这个道理,就和考试前一天晚上不用临时抱佛脚,只需要顺其自然是同一个道理。   尹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随着桑瑾逐在他身边坐下,有些不自在地往旁边挪了挪。   太近了,他似乎都能够闻到对方身上传过来的,温暖的香味了。   桑瑾逐似乎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确认了赤色灵植的状态还算不错之后,便闭上眼睛开始修炼起来。   尹屠一开始也尝试着开始修炼,奈何现在这具身体内的妖力不能动,自己最熟悉的魔力也不能出现,否则他担心自己还没修炼一会儿,便被一旁的桑瑾逐误认为魔气入体,惹得对方担忧。   至于灵力,他担心自己会当场来个筑基初期到金丹初期的三连跳。   渡劫期修士的神魂可不是说着玩的。   要不是一开始重生时他处于重伤状态,后续又有意识地可以收敛,尹瑜泽这具脆弱的身体都能被他当场撑爆。   什么都不能做,那边只能发发呆了。   尹屠一开始还能强迫自己盯着那株赤色灵植,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视线不自觉的落在了桑瑾逐的脸上。   仗着桑瑾逐现在在修炼,察觉不到他放肆的举动,尹屠打量的动作格外的大胆。   尹屠的视线从桑瑾逐的眉眼上拂过,略过对方挺翘的鼻梁,逐渐往下,落至对方饱满的唇瓣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炼丹消耗了精力的缘故,此时片唇瓣上泛着诱人的红意。   尹屠的视线有些飘忽,却依旧舍不得将其从桑瑾逐脸上移开。   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些泛热,一种熟悉的惊悸感逐渐从心脏传至四肢百骸。   停下,不能在此时发病!   尹屠慌张地移开视线,掐住自己的手掌心,利用痛觉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轻点轻点,你不痛吗?”尹瑜泽急的团团转,显然是没有忘记那一次尹屠发病的场景,“你这发病有什么规律吗?是心魔吗?我给你念几遍清心咒有用吗?”   尹屠不想吓到小孩,随意地嗯了声,尹瑜泽便真的碎碎念念地在他耳边背起了清心咒。   说不上多么有用,但是多听几遍之后,倒是真的清心寡欲了起来。   欲望消退之后,便不那么容易被掌控心神。   尹屠松开被自己掐出血的手掌,小心地往桑瑾逐的方向看去。   对方似乎没有被自己这边的动静惊动,尹屠松了一口气,却在下一秒撞上了桑瑾逐猛地睁开的眼睛。   尹屠有些心虚:“怎么了?”   桑瑾逐没有注意到他这点不自然,他眉头皱了起来,起身站了起来:“法阵边缘被人动了,有人闯了进来,数量还不少。”   桑瑾逐专心查看着法阵传给他的讯息,不忘叮嘱尹屠一句:“你在这里守着灵植,我去看看,若是误入的话,我便想办法让他们离开此处。”   尹屠心中一咯噔,猛然想起了当初的辛清莲。   他有些担心地抬手拽住了桑瑾逐的衣袖:“师兄,要不让我去吧。”   那个辛清莲身上有古怪,好像每一个碰到他的人,都会不自觉地倒向他那一边。   之前谈明明之所以能够在自己揭穿辛清莲的伪装后,没有继续替他开口,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被他身边的那两个侍卫拉住,另一部分原因可能是因为辛清莲用的不是他真实的模样。   虽然他心里清楚,桑瑾逐与那些人不同,可他心中依旧成了几分担忧。   若是,若是桑瑾逐真的被辛清莲给迷惑,同那些人一般站在辛清莲那边指责他……   虽然他已经可以无视所有人的指责,却无法想象桑瑾逐对着自己面露失望时的模样。   他不敢细想。   衣袖怎么又被扯住了,他的袖子到底是有多么多灾多难啊。   桑瑾逐有些无奈。   面对着尹屠面露不安的脸,桑瑾逐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在担忧些什么,却还是耐心地拍了拍对方的脑袋。   “不用担心,我只是去探查一番情况,不会与他们硬碰硬,你安心在这里守着,否则它要是真的长出腿跑了可怎么办?”   桑瑾逐朝着赤色灵植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这一番被当做小孩子一般的打趣,令尹屠不自在的移开了视线,手上却丝毫没有放开袖子的意思。   “乖点,”桑瑾逐弯下腰,在对方的脑门处贴了一下,“师兄马上回来。”   这次的动作有奇效。   桑瑾逐亲眼看着对方僵硬在原地,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红意。   被攥紧的衣袖被松开,尹屠傻乎乎地抬手摸向自己的脑门,一副大脑运转过度,超载的模样。   阳谋得逞。   桑瑾逐收起衣袖,视线落至一边的尹瑜泽身上,张嘴对着他比了个口型后,朝着法阵被触动的方向而去。   “回神了。”   直到桑瑾逐的身影在视线之中消失,尹瑜泽酸溜溜的声音才在尹屠耳边响起,成功将人的注意力拉回。   “你不是说自己是天下第一渡劫期修士么,这么这么一副没出息的样子。”   尹瑜泽带着三分对自己师兄真的有可能被人抢走的不爽,三分“自己”即将变成自己嫂子的复杂,以及四分的恨铁不成钢,用扇形统计图的眼神看向尹屠:“不就是贴了一下嘛,用得着这副连魂都丢了的模样吗!”   “我没有。”尹屠下意识地反驳。   尹瑜泽仗着师兄们不在,看不见他的表情,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现在自己的表情。”   “我那只是不习惯,”尹屠嘴硬,“不过是个师兄弟之间的贴贴罢了,我从来没有和师兄相处过,所以表现的   有些惊讶罢了。”   尹瑜泽斜眼看他:“你觉得我会信吗?”   尹屠理不直气也壮:“当然,我现在用的可是你的身体,你觉得你家大师兄会对你产生什么不该有的欲望吗?”   “对,没错,这只是对方安抚师弟的一个寻常举动罢了,我用的着激动么。”   尹屠反驳着反驳着,没把尹瑜泽说服,反倒先把自己反驳抑郁了。   对哦,现在自己不过是一抹寄宿在别人师弟身上的幽魂,桑瑾逐对自己的所有照顾,都是建立于自己是他师弟的前提上,若是自己脱离了这具躯壳,在桑瑾逐的眼中便什么都不是。   这样的自己,享受的每一份桑瑾逐的温暖都是偷来的,有什么资格去奢望太多。   尹瑜泽无语地看向脑袋上仿佛笼罩着一朵乌云,将自己团成一朵自闭蘑菇的尹屠。   不是,哥哥,你以为自己的演技很好吗?   还有,你真的一点异常都没有发现啊,是你太迟钝,还是大师兄演技太好了。   先不说师兄一开始就能看见我,对于我们每次换身体的行为都心知肚明。   难道你就真的没有注意到,每次我出现的时候,大师兄都会唤我瑜泽,而你出现的时候,大师兄只会叫你师弟吗?   抛开称呼这种最容易分辨的地方不算,在对待自己和尹屠时,大师兄的态度以及各种小细节都完全不同啊。   尹瑜泽有些抓狂,   本以为师兄都做的这么明显了,尹屠哥不说完全清楚,至少也有些预感了吧,没想到这个家伙,真的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异常!!!   这是个傻白甜吧,尹屠哥绝对是个傻白甜吧!   尹瑜泽忽然对于尹屠哥即将成为自己嫂子这件事情,不那么抵抗了。   这可怜的情商,要是让他自己去追的话,估计等到师兄飞升了,尹屠哥还在纠结师兄喜欢的到底是自己还是他。   尹瑜泽忽然转移了话题:“尹屠哥,你以后一定要好好感谢我。”   要是没有他助攻,就凭尹屠哥这别扭的性格,他家大师兄还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抱上媳妇。   嘿嘿,以后请叫他助攻小能手,以后大师兄和尹屠哥结道侣大典,他要做主桌。   不对,他好像本来就能做主桌来着。   尹瑜泽脑中跑着马车,自己嘿嘿地笑了起来。   尹屠没有尹瑜泽在他耳边扯皮,继续当他的阴暗小蘑菇。   当桑瑾逐回来,看见这两个相隔不远,气场却截然相反的两人时,头顶不自觉地冒出了问号。   他只是离开了一会儿,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探究地看向尹瑜泽,没有得到回应之后再看向尹屠。   好么,这个人抑郁的比尹瑜泽还要沉浸,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回来了。   桑瑾逐叹了口气,挨个给这两人一人来了个脑瓜崩。   尹瑜泽还好,桑瑾逐的手穿过了他的脑袋,除了被吓了一跳之外,没有任何威胁力。   尹屠就不一样了,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脑门中心瞬间红了一块。   “桑……师兄。”尹屠抬起头看向桑瑾逐,眼中满是茫然的情绪。   “回神了,你的灵植要长腿跑路了。”桑瑾逐莫名有种自己真的在欺负小孩子的既视感,一时间有点汗颜。   他抬手抚过尹屠的眉间,温和的水系灵力带走了那处隐约传来的痛意,泛红的那块皮肤重新变得和周围没有区别。   桑瑾逐正色:“那边看起来应该是青阳宗的人,为首的是之前飞舟上那名大乘期修士的徒弟,不过不用担心,短时间内,他们没法从幻阵中走出来。”   桑瑾逐蹙眉:“看他们的表现,应该是直直地冲着这个方向来的,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他们的目的似乎也是这株灵植,可这东西除了半妖,那些普通修士们也用不到啊,难道说他们之间也有半妖?”   说起来有些自私。   可即便他知晓了对面也有一位半妖等着这株灵植救命,他也不会将这株灵植让出去的。   念此,桑瑾逐抿唇:“师弟你先在这里守着灵植,我去再给他们多加几层法阵,在灵植成熟之前,绝对不能出任何意外。”   尹屠全程没来得及说什么,刚赶回来的桑瑾逐便已经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尹屠摸了摸鼻子,颇有些哭笑不得。   之前的情绪被桑瑾逐一番操作打散,尹屠现在更感兴趣的是,这次没有了自己,那位辛清莲到底是怎么知晓灵植的位置的。   要知道,上一次他带领着一群青阳宗修士,可是快要把整个秘境都翻过来,都没能找到准确的位置。   难道……   尹屠危险地眯起眼睛。   这个辛清莲同他一样,都是重生回来的。 第49章   辛清莲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尴尬的事情。   这么多年来,只要他想,便没有一个人能够逃脱开他的魅术。   却偏偏在那个剑修身上连续栽了两回。是为什么?朝着   “可恶,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辛清莲有种预感,从付方卓没有顺利将那个主角带回来时,有些东西便彻底脱离了他的掌控。   他气愤地朝着前方挥出一拳,明明只是落在虚空当中,他的耳边却传来了一声清晰的痛呼。   “我让你快点找到‘主角’,你找到了没有。”辛清莲阴沉着脸,开口询问道,“还有,那个剑修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会被我的魅术迷惑。”   他侧耳倾听了一番对方的辩解,忍无可忍的中途打断了祂的话语:“主角找不到,问你那个剑修是什么东西又解释不清楚,我分那么多力量给你有何用。”   “别说这么多了,给我算出‘书’中那株能够让主角的妖族血脉和人族血脉融合的灵植在哪,只要抢先一步获得灵植,就算那个‘主角’再厉害,也无法从暴乱的灵力和妖力中挣脱。”   “别废话,算个破草的位置能耗费你多少力量?别忘记了,你能当上这个天道,还是我助的你,当初要不是为了帮你压制那个真正的天道化身,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虚空中的存在沉默了良久,就在辛清莲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仿佛下一秒就要破口大骂时,终于吐出了一个模糊的方位。   辛清莲拧紧眉头:“就这,这么大一片地方,我要找到什么时候,不能再准确一点吗?”   虚空中传来的声音,相较之前变得虚弱了不少。   然而辛清莲只是撇撇嘴,嫌弃地开口:“算了,没用等等东西,我去找青阳宗的那些人来帮我寻。”   祂沉默了下去。   别看在书中,主角只是随意地绊了一下,那株灵植便自动送到了他的手里。   可那是世界意识给他的宠儿特意安排好的机缘,自然会主动找上门。   在原定的命运轨迹中,除非是那位宠儿,否则无论多少人从那株灵植身边路过,都不会察觉到它的存在。   强行窥视命运,替辛清莲找出那株灵植的大致范围,已经将祂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力量耗去了近十分之一。   这是祂经过计算,算出来的一个最合适的数值。   祂和辛清莲本就是合作关系,若是辛清莲能够凭借着这个范围找到灵植,从而重创那位‘主角’,根据他们当初立下的誓言,祂便能够得到数百倍于这份力量的回馈。   若是不成,这十分之一的力量,祂只需要再苟上几十年的时间便能够恢复。   祂无视了辛清莲的骂骂咧咧,沉寂了下去,却没有注意到,在祂力量被削弱的瞬间,被天机蒙蔽,就连祂都无法窥视的天隋国境内,有一名气息减弱的修士眼睫颤抖了几下。   与此同时,他周身被压制的气势猛地炸开,却又即将穿透闭关的山洞时,被很好地收敛了起来,没有让任何人察觉到异样。   --------------------------   即便有了伪天道给出的方向做指引,可辛清莲这一行却并不顺利。   他深知以自己现在的实力,别说那位在‘书’的记载中,金丹期便可越级杀元婴修士的‘主角’,甚至就连一名普通的筑基期修士,他都不是对手。   为此,他发出信号,令秘境中所有青阳宗修士全部赶往他身边。   能够拿到进入须弥秘境资格的,大多都是青阳宗新一代中的天之骄子,他们使出全身解数也要进入须弥秘境之中,为的当然是能够在其中寻找到机缘,或是单纯进入其中搜刮一番值钱的天材地宝。   辛清莲此举,自然引起了他们的不满。   无奈,谁让人家有个好师父呢,若是得罪了这个小祖宗,等到他出去后在师父耳边吹吹枕边风,他们这些最高也不过金丹巅峰修为的小弟子,根本承受不住大乘期修士的怒火。   但是他们也有自己的反抗方式。   “你们能不能快点,就一个破阵法,你们怎么解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解开!”   辛清莲气急,看着那些年轻弟子看似忙碌地在周围转来转去,但是破解法阵的进度却慢的如乌龟在爬,在数次催促没有得到回馈后,终于忍不住斥责出声。   “师叔祖消消气,”穿着一袭蓝衫、样貌俊美的修士走到他身边,有些谄媚地对着他笑了笑,“周围的这些阵法极为高深,又一环套着一环连绵不绝,定然须弥秘境的原主人,为了守护某样东西布置而下。   我们这些师兄弟多为剑修体修,对于阵法一道并不擅长,不过师叔祖放心,既然我们无法破解阵法进入其中,其他修士定然也不行。”   见辛清莲脸色和缓了一些,蓝衫修士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套看起来极为舒适的桌椅,在一边摆放好后,又取出一叠香气扑鼻的点心摆放在上面。   “师叔祖应该是等累了吧,不如先坐在这里歇息,等到阵法破解完,我们定然会第一时间告知师叔祖。”   没有足够气运供他吸收,辛清莲这么站着确实有几分疲累。   再加上蓝衫修士样貌颇为赏心悦目,又被他这么哄着捧着,辛清莲的从发现自己被阵法拦住时,就猛地下沉的心情,总算是微微上扬了一些。   他拧眉,屈尊降贵般的在椅子上坐下,还要挑剔地嫌弃一番桌椅不如他常用的舒适,就连点心都不是新鲜做好的灵食。   蓝衫修士对于辛清莲的挑剔,就像是没有听见一般,伺候着他坐下后,便转身回到了那些看似忙碌的同门之中,与他们一同解起了阵法。   扎辛清莲看不见的角度。   蓝衫修士同正常忙碌的弟子们眨了眨眼,利用只有他们知道的暗号交流。   【快来帮忙,我这边阵法要破了,谁会补快点过来。】   【那谁,别摸鱼的太明显,手上法决多掐几个,反正那个家伙看不懂。】   【感谢好人布下法阵,能够让我们多混些时间,真的不想替那个谁找什么灵植,要知道在他信号发出的时候,我就差一点就能将一只金丹期的妖兽守为兽宠,结果就被强制召了过来。】   【岚山你忽悠人功力见长啊,这位祖宗交给你了,争取多拖一点时间,让里面哪位不知名的少侠快点把他要的东西取走。】   【滚蛋,下次要哄人自己去,老子刚刚差点把拳头砸他脸上。】   ……   --------------------------   虽然不知道为何,法阵被破解的速度远远慢于桑瑾逐的预料,但是他还是不放心地回去多补了一些阵法,几乎将他储物戒指内的阵盘消耗了大半。   幸好他回头补了法阵,在赤色灵植最后一点叶边开始舒展时,那边法阵的破解速度忽然加快。   灵植随时可能会成熟,桑瑾逐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他只能一边感知着对方的前进进度,一边紧张地盯着赤色灵植,恨不得自己动手,将那最后一点儿强行扒开。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终于,在一抹阳光透过密密麻麻的枝叶,洒落在他和尹屠的眼中时,那株灵植终于彻底舒展开了它卷曲如弹簧的枝叶,一股清幽淡雅的香味从它的叶片上传出。   成了!   桑瑾逐和尹屠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隐藏不住的激动。   成熟了的灵植被尹屠操控着的藤蔓从地里挖出,绵延了数百米的根系没有一点受损。   桑瑾逐迅速地用水团将其包裹起来,拎着尹屠迅速离开此处。   时间紧急,他们现在必须去寻一处安全的地方,将其炼制成丹药,让尹屠服下。   而几乎就在他们打扫完自己存在过的痕迹,离开此处后不久,带领着一群青阳宗弟子的辛清莲,便穿过了重重阵法的阻碍,来到了此处。   不用去花费精力去寻隐藏起来的灵植。   从此处仿佛被什么东西里里外外翻搅过一遍的地面,以及中间刻意留下的那个,曾经有植物生长在其中的坑洞来看,那株他逼迫着伪天道,甚至被迫签下不平等约定才换来大致范围的灵植,已经被他原定的主人取走。   是他!一定是那位‘主角’先一步取走了那株灵植。   辛清莲目眦欲裂,嘴角不正常地抽搐了起来。   “找,你们全部去给我找,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将取走那株灵植的人找出来!”   “那株灵植离土后半个时辰内便会失去全部药力,半个时辰的时间,他们跑不了多远。你们全部去给我找!”   “要是今天你们找不到他,等到回去之后,我定然要师尊好好治治你们先前故意拖延之罪!”   ----------------------   桑瑾逐不知道在他们离开后有人破防了,考虑到他此行可能会遇到危险,书隐前辈除了给了他那张须弥秘境的地图外,还将他当年意外得到的一处传承的信物交给了他。   此处传承空间中,最多只能容纳两人,并且无论处于须弥秘境中的哪个位置,只需要激活信物,便会被强制拉入其中。   说不好书隐前辈当年为何会留下这对信物,但是对于后有敌人追赶,灵植的药力又在一点点流逝,片刻时间耽误不得的桑瑾逐和尹屠来说,此处空间无异于救命稻草。   在被拉入进其中后,桑瑾逐顾不得去打量周围的环境,就立刻盘腿坐下,取出丹炉开始炼丹。   观察周围情况,为桑瑾逐护法的工作交给了尹屠,数不清的藤蔓从他们身边蔓延开来,在确认了周围没有异常之后开始上升,凝聚成了一个由藤蔓组成的密闭空间。   但是在分心排除危险的过程中,尹屠却忍不住将一部分的注意力放在桑瑾逐以及他面前的丹炉上。   一想到丹炉里的那枚丹药,可以彻底改变他今后的人生,即便改变的这具身体不是他自己的,尹屠操控藤蔓的手也一直在控制不住地颤抖。   桑瑾逐自认自己还算冷静,但是直到最后一道灵力打入丹炉,里面的药液凝聚成团,丹炉开始往外飘出丹香时,他才注意到自己竟然屏住了呼吸。   还好金丹期修士一时半会儿不呼吸也不会被憋死,不然丹药没炼好,自己先因为窒息晕过去,那这个乌龙可就大了。   胜利就在眼前,桑瑾逐对于自己的调侃只不过是一瞬间,直到丹火熄灭,那枚圆滚滚的丹药从丹炉中飞入桑瑾逐的手中时,他才彻底地放松下来。   他侧头看向守在不远处,定定地看向他却不敢靠近的尹屠,嘴角上扬,对着他招了招手:“师弟,来,吃药了。” 第50章   桑瑾逐对着尹屠招手。   尹屠下意识的上前一步,却又在中途停下。   明明是上辈子求而不得的东西,但是当这个能够改变他命运的机会,真正的摆放在他面前时,他却生出了几分忐忑。   修剪平滑的指尖在他不自觉的用力中,深深地扎进掌心。   一丝微不可闻的血腥味,从他的攥紧的拳头内传了出来。   “师弟,快来。”   桑瑾逐那边又催促了声。   依旧是温和包容的视线,尹屠却像是被什么烫了一般,猛地回过神来。   他避开桑瑾逐看过来的视线,和尹瑜泽沟通。   “傻小子,你出来掌控身体,自己吃药去。”   尹瑜泽不理解,但是还是顺从地换回了身体,一边往桑瑾逐那边小跑过去一边开口询问:“怎么这么突然,不是说好了这段时间都是尹屠哥你来吗,难不成尹屠哥你怕吃药。”   “谁会怕这种东西。”尹屠切换神魂状态后,便飘着从尹瑜泽身体内出来,停顿在那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没有跟随着尹瑜泽靠近桑瑾逐。   他对于尹瑜泽这种只有小孩子才会提出的疑问不屑一顾,却也没有多做解释。   他只是忽然想起来,站在这个命运抉择路口的人,是尹瑜泽而不是尹屠,他自己的命运,早在多年前便已经决定好了。   再加上,他的运气向来不好,在这个重要关头,若是因为他,导致这具身体在血脉融合时出了什么意外……   尹屠没有继续想下去。   好在那边的尹瑜泽,在没有得到尹屠准确的回复后,便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像小狗一般被桑瑾逐招过去之后,鼓起脸“啊呜”一口便将丹药吞了下去。   场中剩余两人的视线一齐落在了尹瑜泽的身上。   一息、两息、三息……   尹瑜泽眨了眨眼,维持着蹲坐在桑瑾逐身前的姿势歪了歪脑袋,露出了个迷惑的表情。   桑瑾逐心悬了起来,开口时却将内心的紧张和几分忐忑隐藏的很好:“瑜泽,感觉怎么样?”   尹瑜泽砸吧砸吧嘴,细细地感受了一番身体的状况,有些迟疑地开口:“好像……没什么感觉。”   话未说完,尹瑜泽便两眼一翻,朝着桑瑾逐的方向倒了过去。   “瑜泽!”桑瑾逐抬手接住尹瑜泽,捏住他的手腕,一缕灵力便探了进去。   刚一进入尹瑜泽的经脉,桑瑾逐便因为尹瑜泽体内混乱的力量皱起眉。   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源源不断地从尹瑜泽的四肢百骸之间涌出来,疯狂地与他身体内的灵力抢占经脉内的空间。   在桑瑾逐的感知中,尹瑜泽的灵力一开始还能压着那股力量打,可是随着那股力量的增多,筑基期的那点灵力便显得有些不够看了。   几处重要的经脉被封堵,灵力的流通被阻断。   那股力量占据上风的情况很快地便在尹瑜泽的外表上体现了出来。   桑瑾逐握着的那只手腕开始变得僵硬。   他匆匆扯开尹瑜泽的衣袖,便发现他的整只胳膊都在迅速地朝着树木的状态转变,垂下来的五指指尖开始生长出细长的藤蔓,不过片刻便缠上了与他靠最近的桑瑾逐的手指,并且试探着朝着更上方缠绕过去。   温和的灵力挡住了得寸进尺的藤蔓。   在触碰到桑瑾逐灵力,凝聚出的那团水球的瞬间,那些藤蔓便像是找到了什么渴望的东西一般,果断放弃了继续往桑瑾逐的身上缠,一股脑地全部涌进了那团水球之中。   被凝聚出来的那团水球虽然不大,但是即便涌入进去的藤蔓再多,都没有一丝破裂的痕迹。   感受到属于自己的灵力被那些藤蔓欢快地吸收,而与此同时,尹瑜泽体内的灵力就像是得到了什么神丹妙药的补充一般,精神一震,朝着之前被迫舍弃的部分经脉杀了回去。   随着经脉被夺回,尹瑜泽的那只已经完全木质化等等手臂一点点地恢复到之前的血肉状态。   而在这个过程之中,有部分的灵力与那股力量融合,在两股力量争夺经脉时,悄无声息地加固着它们之间的战场,免得这具躯壳在它们没有争出胜负前,先一步损坏。   桑瑾逐若有所思。   如果没猜错的话,那股陌生的力量应该就是被激发出来的妖力。   血脉融合的过程,便是要将尹瑜泽体内的灵力和妖力,全部转化成那第三种力量。   思考的功夫,尹瑜泽身上的妖族特征,便因为灵力占据上风的缘故,全部缩了回去。   只是虽然手臂已经变了回来,但是那些从指尖生长出来的藤蔓,还倔强地赖在桑瑾逐的灵力之中,不愿意离开。   直到灵力将最后一处被妖力抢占的经脉,全部抢占了回去,继续留下去,会有彻底和本体断开的风险,它们才依依不舍地从水球中拔了出来。   藤蔓拔出,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啵”声。   因为之前在水球里翻搅的缘故,这些藤蔓身上都变得湿乎乎的,在它们勾勾缠缠地从桑瑾逐手腕上划过时,留下了一串湿漉漉的痕迹。   桑瑾逐扫了一眼,没有太过在意。   在失去了藤蔓这个补充灵力的来源后,尹瑜泽体内的灵力开始逐渐力竭。   妖力占据了上风,小藤蔓换了个地方再次生长了出来,欢快地往桑瑾逐这边跑,随后再次被一团水球笼住。   如此反复几次,即便知道现在是个非常重要的时刻,桑瑾逐还是没忍住露出了笑意。   他伸手接住往他这边伸过来的藤蔓,一边凝聚出灵力供它吸收,一边没忍住点了点它:“你呀你,这是记吃不记打,自己出卖自己。”   藤蔓没听懂,不过却能够感受到桑瑾逐对它的亲近。   在被桑瑾逐摸了摸脑袋(?)后,那条藤蔓像是害羞了一般,猛地缩回了灵力水球之中。   过了一会儿,又羞羞答答地从里面探了出来,将自己纠缠成了一个小狗头的模样,期期艾艾地蹭到桑瑾逐的手边,疯狂暗示。   桑瑾逐被蹭的没办法,只得抬手去撸一撸狗(藤蔓?)头。   绿色的藤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粉,在桑瑾逐下一次抬手前又缩了回去,藏在了众多藤蔓之间不肯出来。   这番作态有些熟悉。   桑瑾逐抬首,却发现之前一直飘在不远处的尹屠,不知何时已经消失。   “师兄,”怀中的人不知何时醒了过来,眼泪汪汪地看向桑瑾逐,“难受QAQ。”   还没等桑瑾逐安抚,怀中的人的眼神便猛地变化。   他像是忍受着什么极大的痛苦一般,眼角和脖子上都炸起了青筋,嘴里发出“咯咯”的气音。   “放开我!”   也不知他是将桑瑾逐看成了什么人,眼神中透露出浓烈的恨意,挣扎着用尽往外滚去。   还没等他滚出多远,内芯切换,尹瑜泽上线后,又噫噫呜呜地往桑瑾逐这边爬。   “师兄,好痛,身体里像是有火在烧。”   尹瑜泽伸手去扯自己的衣服。   他原本的衣服,在之前从身上各个地方长出来的藤蔓的折腾下,已经变成了破破烂烂的洞洞装,即便现在他手上没有多大的力气,也轻易将身上的束缚全部扯开。   本来雪白的皮肤从内到外地泛起红色,不过片刻,便红的如同水煮过的大虾一般。   桑瑾逐三两下将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抬手贴在尹瑜泽身上去,被掌心中的温度吓了一跳。   这温度,若不是因为尹瑜泽有灵力护体,直接就能当场表演一个人体自燃。   水系灵力顷刻间布满尹瑜泽全身,本来闭着眼睛,神志不清的尹瑜泽感受到凉意,本能地朝着凉意的来源更加贴近。   “师兄,”尹瑜泽哼哼唧唧地挂在桑瑾逐身上,“不够,还是好烫。”   桑瑾逐猝不及防,被尹瑜泽扑了个满怀。   十八岁的少年体型不小,即便在比身高的时候,仍然稍逊桑瑾逐一小截,但是他身上现在挂着不少趁乱生长出来的藤蔓枝丫。   桑瑾逐一手支撑着身体,免得被人扑到地上去,一手揽住尹瑜泽到处乱蹭的脑袋,将人摁到自己的怀中。   在调整了一下姿势坐好后,桑瑾逐抬起手在尹瑜泽光滑的后背上轻拍:“乖一点,别乱动。”   “难受~”尹瑜泽委屈巴巴地哼唧着,声音中都带上了哭腔,“师兄你不爱我了,我就知道,你现在最喜欢的是尹屠哥,我都不是你最喜欢的小师弟了。”   桑瑾逐控制着灵力的温度一点点降低,好在给尹瑜泽降温的同时,不至于伤到他。   听到尹瑜泽的控诉,他哭笑不得地揉了一把尹瑜泽的脑袋:“哪有。”   “明明就有!”尹瑜泽的身上开始泛起白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温度开始降下来,他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猛地一抬头,差点撞上桑瑾逐的下巴。“师兄你好久都没叫我师弟了,都是直接叫我名字。”   “我那是为了将你和尹屠分开的呀。”桑瑾逐解释着,然后就对上了尹瑜泽湿漉漉的,如同小狗狗一般委屈的眼神。   “好好好,我的错,”桑瑾逐无奈地认错。   明明在称呼上做出分别这点,桑瑾逐是在和尹瑜泽商量后做出的决定,但是现在小瑜泽神志不清,将这点拉出来,他还能怎么办,只能认命地去哄哄吃醋的小师弟了。   “那我和尹屠哥,你最喜欢谁。”尹瑜泽脸再度埋进桑瑾逐的肩窝,瓮声瓮气地问道。   不等桑瑾逐回答,尹瑜泽又小声嘟囔着:“我知道,师兄肯定会比较喜欢尹屠哥,尹屠哥什么都会,打架又厉害,不像我,只会给师兄拖后腿。”   “没有,瑜泽没有给我拖后腿过,先前小瑜泽不就是帮我们拿到了令牌,避免我们和青阳宗的人扯上关系。”桑瑾逐捏住尹瑜泽胡乱说话的嘴,将其捏成小鸡嘴手动禁言。   对于他上一个问题,桑瑾逐认真思考了一番,终于在尹瑜泽忍不住抬头去看向他时开口:“我对你和他,是两种不一样的感情,这两种感情不能放在一起做对比。”   “不过……”桑瑾逐抬手抓住尹瑜泽不知何时又冒出来的藤蔓,“从感情的深浅来看,还是瑜泽你更重要一些。”   这么说有一部分是为了哄孩子,也有一部分是真心话,毕竟,他和尹屠相处的时间终究还是短了些,即便他确实动了一些异样的心思,也的确对尹屠的过去经历充满怜惜。   可若是尹瑜泽和尹屠最终只能存在一个……   他还是会偏心自家孩子的。   肩膀处猛地一沉,已经恢复正常温度,不复之前滚烫的呼吸重重地扫在他的脖颈处。   桑瑾逐松了一口气,只是这口气还没松到一半,一只手便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就像是溺水的人遇见最后一根浮木一般,那只抓住他的手几乎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   即便桑瑾逐是金丹期的修士,也在这股几乎能够折断骨头的巨力下皱起了眉。   这是刚哄好了一个,另一个又冒出来了?   “好冷,胳膊要冻掉了,我不想练剑了。”   还没等桑瑾逐动手,将被攥紧的手腕抽出来,刚刚还一副凶狠模样的尹屠忽然抽回手,像是受惊了的野兽一般,蜷缩起身体,嘴中喃喃地念着什么。   刚刚还滚烫的身体,温度骤然下降。   桑瑾逐连忙收回灵力,可尹屠身上的温度依旧在持续的下降。   与此同时,在桑瑾逐的神识扫描中,他的丹田竟然隐隐有破裂的迹象。   趁着刚刚尹瑜泽苏醒,所有的灵力都用来对抗体内上升的温度,那些妖力默默地潜伏起来积蓄力量,终于在这个时候搞了个大的。   若是现在出现的是尹瑜泽,或者干脆没有意识,任凭身体本能运转,都能够及时调动体内的灵力阻拦一下妖力。   偏偏现在主导着身体的是尹屠,已经习惯了体内没有灵力,常年使用妖力和魔力的尹屠,在感受到这股妖力存在的时候,便下意识地调动着它运转起来。   正好方便了妖力大肆进攻。   不能这样下去。   桑瑾逐单手扣住尹屠往后缩的身体,将他牢牢地缩进怀中,随后不顾他的抗拒,直接将手贴在了他的小腹上方,强硬地将大量灵力灌了进去。   “唔,”尹屠闷哼一声,树根藤蔓被他本能地操控着刺向桑瑾逐,却被一团水球拦截在了半空。   在触及水球的瞬间,一股舒爽的感觉从藤蔓传回本体。   尹屠忽然瞪大了眼睛。   桑瑾逐观察着尹屠的表情,见他没有表现出痛苦的表情,便定了定心,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丹田处。   妖力运转加快,这具身体本身只有筑基期的修为,开始逐渐跟不上它的速度,只能由桑瑾逐用灵力将两者分开,然后制造出一个细小的通道,将狂暴的妖力过滤成温和的细流,潺潺流过去与灵力融合。   在这个过程中,桑瑾逐没有注意到,尹屠本来有些苍白的脸色越来越红,身上几乎可以冒出热气。   在他操控着灵力将妖力包裹起来时,尹屠手上青筋暴起,用尽全身力气扯住了他所能抓住的那块布料,猛地往后仰头。   白皙的脖颈拉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尹屠的双眼有过片刻的清明,却又在下一秒失神。   等到桑瑾逐构建完灵力通道后,才发现尹屠身体上的异样。   注意到空中飘荡的古怪味道,以及溅到自己外袍上的点点□□,桑瑾逐的面色有些古怪。   想到什么,桑瑾逐试探地控制着探入尹屠经脉内的灵力,对着包裹在其中的妖力稍稍挤压。   一道略带沙哑的口申口今声从尹屠口中传出。   ……   桑瑾逐摁在尹屠丹田处的手猛地收回,耳尖也开始染上些红意。   灵力和妖力碰撞而已,为何会产生这种效果。   意识到现在这具身体内的人是尹屠后,怀中抱着的,浑身赤衤果的躯体忽然变的有些烫手。   他匆忙扯过先前被尹瑜泽甩到一边的衣服,给尹屠盖上,随后小心地将其抱到一边,让他斜靠着墙角坐下。   担心自己再干涉下去,会造成什么奇奇怪怪的影响。   除了先前灌进去的那部分灵力,桑瑾逐没敢再继续探入更多。   好在只要自己主动,那些妖力自己撞上来,并不会产生什么奇奇怪怪的副作用。   而尹屠除了最开始的失态,后面便一直一副自闭小蘑菇的模样,缩在墙角。   桑瑾逐看了他好几眼,见他双目飘忽,一副魂不知道飘到哪里去的模样,即便失态的不是自己,也感同身受地感觉到了几分尴尬。   啧,明明自己能够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给师弟师妹们上生理知识课,怎么现在只是看人高氵朝了一下就尴尬的不行。   咳,但是不得不说,尹屠失神茫然的表情,确实有那么几分勾人。   桑瑾逐清心寡欲了上百年,却在刚刚被勾出了几分欲念。   这个念头生出不过一瞬间,便被桑瑾逐自行压制了下去。   即便他能够准确地将内芯的尹屠和尹瑜泽分开,但是他们现在所共用的身体终究是尹瑜泽的。   若是他真的因为内芯的尹屠,而对这具身体生出什么奇怪的想法的话,不仅是对小师弟的亵渎,也是对尹屠的不尊重。   桑瑾逐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与人隔出一段距离。   只是他虽然拉开了距离,但是这处空间内的另一个人却不答应。   桑瑾逐刚刚拉开一些距离,尹屠的眉头便皱了起来,遵循着本能,一把抓住了还未抽离的衣袖。   这个百分百被抓衣袖的梗是过不去了吧。   桑瑾逐无言,尹屠却不明白桑瑾逐的无奈,扯住衣袖后仍不放心,从体内又冒出更多的枝藤,欲将桑瑾逐的四肢全部缠紧。   尹屠一动用妖力,之前他体内好不容易达成的平衡瞬间被打破。   桑瑾逐一边要应对着那些扰人的藤蔓,一边还要随时观察尹屠身体内部的情况,好调整灵力的输出。   这般折腾下来,就算是桑瑾逐,也不免感觉有些手忙脚乱。   “臭小孩,”桑瑾逐轻啧了一声,抬手抓住不停地生长探出来的藤蔓,反手就要利用这些从尹屠身体内长出来的东西,将他本人给捆住。   像是察觉到了危险,那些藤蔓骤然回缩,取而代之的是尹屠本人趁着桑瑾逐不备,翻身将人牢牢的压制在身下。   脑子不清楚的人,是不能指望对方有多么体贴的。   桑瑾逐猝不及防之下,脑袋直接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嘶,”桑瑾逐痛的倒吸了一口气,他有些恼怒的抬眼望去,正好对上了尹屠睁开的,那双没有聚焦的双眼。   算了,他总不能和一个脑子都烧糊涂的人计较。   桑瑾逐欲起身,却发现自己的双手手腕被尹屠禁锢在掌中,一时之间竟然无法挣脱。   “你也讨厌我,要从我身边逃离吗。”   似乎是被桑瑾逐的动作吸引,尹屠的视线落在桑瑾逐的脸上,嗓音嘶哑。   只在魂体状态才会显现的魔纹,在他情绪激动下,就像是信号不好的老型电视机画面一般,不断地在这具肉身上闪烁起来。   “我知道,你在意的不过是那个傻小子,我不过是个卑鄙的窃贼……唔!”   尹屠猛地往后仰去,两人之间的位置顷刻之间逆转。   桑瑾逐跨坐在尹屠腰腹上,将人牢牢制住,免得他又生出什么幺蛾子。   “说什么傻话呢,”桑瑾逐的视线从尹屠被自己自己撞红的额头,没好气地伸手帮他揉了揉。   尹屠没有感觉到痛,毕竟对比他以往受过的那些,这点连皮都没破的红痕根本算不得什么。   桑瑾逐的发冠在刚刚的一通挣扎中散落,乌发在他身后披散开来,有一缕发丝从他肩头垂落,在桑瑾逐弯腰替他治疗时,落在了他的唇上。   “好了,”那点红痕在桑瑾逐的灵力扫过后,很快地消失不见。   桑瑾逐坐直身体,满意地打量着尹屠的脸,却发现刚刚还白白净净的尹屠,在他收回手后,两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红意,顷刻之间便收获了一只全身泛着粉意的傻小子。   桑瑾逐猛然意识到,他和尹屠两人现在的姿势有些不雅。   他有些尴尬地想要起身,奈何另一只手的手腕被尹屠牢牢握在手中,不仅没有起身成功,还在中途就被拉了回去。   这会的姿势比刚刚的更加不雅,桑瑾逐甚至能够清晰地感知到,在他被拉扯着撞回去时,身下的人清晰地发出了一声闷哼。   和之前的不同,这次的声音是真真切切的痛哼声。   完了,他不会把瑜泽的身体给撞坏了吧。   桑瑾逐爱护师弟的本能出现,手先脑子一步,伸手去摸了一把。   还好,还好,还能正常起来,没有问题。   起……起来?   桑瑾逐有些古怪地看向尹屠,满脸复杂。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的痛击,激发了尹屠本身的自我保护意识。   混沌的思绪有一瞬间变得清醒,恰好让他看见了眼前的情景。   总算是有了聚焦的视线,先是和桑瑾逐复杂的眼神对上,然后和他一起视线下移,最终落在不可描述之处。   尹屠:……   桑瑾逐:……   尹屠的手指开始颤抖。   自从血脉融合开始之后,他便被拉入混沌,这期间,有且只有两次清醒。   亵裤上的黏腻感觉骗不得人,尹屠瞳孔地震,随后猛地偏过头,一口血从他嘴角溢出。   桑瑾逐见他反应过激,连忙抽回手解释:“等等,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而且这只是很正常的生理现象,每个成年男人都会有的正常反……喂,等等!你别晕啊!” 第51章   没写完,赶个全勤,先发,后面写完了再补,这段话消失就补完啦,已经购买的,后续补全内容不需要另外付费。   好消息,现在没有人再乱动乱折腾,干扰灵力和妖力融合。   坏消息,在尹屠心中,他靠谱大师兄的形象估计已经完全崩坏了。   桑瑾逐强装镇定地起身,将凑过来的藤蔓全部扒开,一个人默默地坐到角落中面壁。   好在,虽然丢了面子,但是接下来的过程中,两个人都没有再折腾出什么幺蛾子。   除了最开始,灵力和妖力实力不对等时,需要桑瑾逐出手帮忙调整,到了后期,不需要桑瑾逐出手,他体内的两股力量,就能够自行对抗。   血脉融合,是个漫长的过程。   距离须弥秘境的关闭期限,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桑瑾逐盘膝守在不时冒出一条树枝,长几片叶子的小师弟身边,一边给他护法,一边将自己之前因为大量使用灵力,而蠢蠢欲动的修为压制下去。   直到自己的境界稳稳地停留在金丹巅峰,桑瑾逐才终于停下了修炼。   距离他穿书至今,已经过去了两百多年,他也在金丹期停留了近一百五十多年。   一方面是因为他所修的功法的缘故,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想要多磨磨基础,好不负他当初凝聚出的这棵无暇金丹。   可这段时间遇到的事情颇多,金丹期的修为有些不够看,他便放开了对修为的压制,预备回去之后便闭关冲击元婴。   只是没有想到,堵塞多年的大坝口被打开后,突破的预感会来的这么快。   秘境之中无天雷。   但凡他在这里突破,出去后便必定会引来元婴雷劫。   这里到底是别人的地盘,不益惹出大动静,再加上出去后很有可能会遇到别的危险,到时候再顶着一个元婴雷劫的bebuff,他没有万全的把握护住小师弟。   强行压制修为的感觉并不好受,桑瑾逐吐出一口浊气,垂眸去看身侧的小师弟。   经过快三个月的血脉融合,那些到处乱冒出来的藤蔓,总算是收敛了一下,将小师弟的脸和上半身展露了出来,而不再是先前那副浑身上下都长了藤蔓的毛球状态。   只是以腰腹为界,小师弟的下半身却已经转变成某种植物的树干,粗壮的根系从他脚下生出,深深地扎根进地底。   除此之外,小师弟的一头乌发,也有几缕转换成了绿色,不算夸张,看起来像是在什么高级美发店精心做的挑染。   看这幅架势,血脉彻底融合估计还需要两三个月,正好能够赶上须弥秘境关闭的最后期限。   桑瑾逐怜爱地伸手揉了揉小师弟的脑袋,却不料察觉到手下有什么东西在动。   他移开手,正好看见小师弟头顶之前生出来、又被一干师兄师姐养大的芽芽从发间探出,像什么小动物一般,顶着桑瑾逐的手蹭了蹭,又快速地缩了回去。   这东西竟然还在。   桑瑾逐的手落在了小师弟的头顶,却没有摸到任何异样的凸起。   他似有所感,视线下移,正好对上了尹瑜泽迷迷糊糊睁开的双眼。   “师兄!”尹瑜泽眼神亮了起来,支着身体就要坐起来,并且伸出手,熟练地撒娇要抱。   这套动作他做过无数次,可这次却在一开始就卡住了。   “诶?”   一下没坐起来。   尹瑜泽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下半【身,在看到那些树根树干后,一脸嫌弃地挪开视线,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无比紧张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完了完了,师兄我的脸不会也变成这幅丑样子了吧。”   “没有,还好好的呢,放心吧。”   桑瑾逐好笑地凝聚出了一面水镜,放在了尹瑜泽的面前,让他能够看清自己此时的模样。   待到看清自己现在的模样,尹瑜泽总算松了一口气,扯着自己变色的头发左右摆弄,足足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将注意力从水镜内转移。   “还好还好,没有变成丑八怪,不然师兄要是不喜欢我了怎么办。”   桑瑾逐睨他:“我在你心中就是个只看脸的颜控?”   尹瑜泽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看桑瑾逐:“那不是,大师兄捡回来的孩子都很好看,我们私下里就传,大师兄你很有可能是看脸捡人你的嘛。”   “胡说,”桑瑾逐赏了尹瑜泽一个脑瓜崩,“放心,就算你变成丑八怪,师兄也不会嫌弃你的。”   “知道啦——”   尹瑜泽拉长了声音,捂住嘴打了个哈欠。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身体好累,尹屠哥是不是用他的身体做什么了。   尹瑜泽去戳识海内自闭的尹屠,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嗯?不会真的做了什么吧。   尹瑜泽好奇心大起。   “尹屠哥哥~”尹瑜泽缠住自闭的尹屠,简单的一个称呼被他喊的拐出了好几个波浪号。   识海内自闭的神魂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不对劲,大大的不对劲!   尹瑜泽眯起眼,要是在平时,自己敢这么喊,尹屠哥绝对会来骂自己两句,顺便再揍两下,绝对不可能这么平静。   尹瑜泽猛抬头,八卦地看向他家大师兄,顾忌着自闭的某人,没有开口,而是挤眉弄眼地看向桑瑾逐,意图从桑瑾逐这边得到第一手消息。   多年的师兄弟默契,再加上尹瑜泽手势比划,让桑瑾逐准确地明白了尹瑜泽到底想问些什么。   只是他虽然知道答案,却并不好告诉他。   桑瑾逐默默移开视线,拒绝和尹瑜泽对视。   尹瑜泽伸手拽住桑瑾逐的袖子,撒娇:“大师兄——”   桑瑾逐拿他没办法,含糊地解释着“咳,可能是害羞了吧。”   没等尹瑜泽再次开口追问,桑瑾逐无比自然地转移开话题:“你的血脉融合还有大半没有完成,距离此次须弥秘境关闭,只剩下四个月,若是你无法在这之前顺利完成,我就要把你丢在这里一个人出去咯。”   “师兄又吓唬小孩。”尹瑜泽气的嘴都能挂上油瓶,却偏偏拿桑瑾逐没有办法。   若是在以前,他早就拿出撒娇耍赖一整套招式来对付桑瑾逐,奈何现在自己被树根固定在原地,根本没有他发挥的空间。   尹瑜泽对着桑瑾逐比了个鬼脸,气鼓鼓地闭上眼修炼,只是还没等他修炼多长时间,便眼前一黑,连同着识海内自闭的尹屠一起,共同沉入了梦乡。   这是哪里?   尹瑜泽茫然地站在村庄中间,被横倒在地上,肢体不全的尸体,以及仿佛所有建筑和道路都蒙上了血色的惨状惊到。   这是……被屠村了?   尹瑜泽蹙眉,想要迈步去探查一番,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往前跑了起来。   尹瑜泽这才注意到他这具身体矮的过分,即便如此,他跑步的速度却并不慢。   直到他跑到了一间简陋的院子前,颤抖着手推开了院子的门,尹瑜泽才意识到,自己为何会觉得这个村子有些所熟悉。   这是尹家村,他在这里生活了五年,才被师兄带回宗门,当然会对这里有印象。   想起来这里是哪里,尹瑜泽便反应过来,这间院子里住的是谁。   院子里躺着两具倒下的尸体,这具身体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   漫天的恐惧和绝望用上心头。   尹瑜泽努力摒弃这些情绪对他的影响。   这些都是假的,他的舅妈还好好地活着,他前不久还去参加了小侄子的周岁宴。   所以眼前的这些是什么,心魔吗?   可心魔不是最少也要元婴期才会出现的嘛,自己才筑基期,心理压力都大到生出心魔了?   尹瑜泽不解,在醒悟过来眼前的这一些都是假的之后,便能够像是局外人一般,冷眼旁观着这一场戏。   在村长掐住他脖子,指责是他引来魔修时,尹瑜泽感受着心中传来的内疚和悔恨,皱了皱眉。   这锅甩的也太离谱了吧。   他自知自己无法控制身体,索性直接摆烂,好在村长没过多久,便因为失血过多倒在了他的身上。   没等他思考,村子里的人都死光了,这具身体弱了吧唧的,又因为打击过大自闭成了阴郁蘑菇,接下来要怎么办时,一名修士从天而降,将他拎了起来。   懂了,看来这心魔的发展和他以前一样,都是被仙人领回去。   尹瑜泽透过这具身体的双眼,观察着带他走的这位修士。   啧,颜值修为具比不上他大师兄,拎孩子手法也不专业,一路上他都不知道灌了多少风进去,放他下来的时候一点都不温柔,害的他在地上滚了好几圈,胳膊腿肯定都撞出淤青了。   差评!差评!   尹瑜泽嘀咕着,直到他听见那名仙人和旁边那人说话:   “我记得那个村子门口有块石头,上面刻着尹家村,再加上他村子被魔修所屠,干脆就叫他尹屠好了。”   等等!他刚刚说叫什么!   世界忽然变得安静,尹瑜泽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见了什么。   尹屠……尹屠哥!   所以他之前看见的那些,并不是所谓的心魔,而是尹屠哥的记忆。   意识到这点之后,尹瑜泽再没有之前的闲适。   对于尹屠哥,他了解的其实并不是很多。   有时候,他并不明白大师兄对于尹屠哥的莫名包容。   一开始和尹屠哥套近乎,也只不过是为了防止他对自己和师兄们出手,心中其实一直提防着他。   直到后来确认了尹屠虽然凶了点,但是并不是什么坏人,再加上大师兄对尹屠哥的特殊感情,他才真正的接纳了尹屠哥,甚至能够和他开玩笑,帮他和大师兄拉红线。   在他心中,已经将尹屠哥视为了真正的家人,地位可以与他的一众师兄师姐们放在一个水平线上。   现在告诉他,他现在的这具身体就是尹屠哥,而且他们幼时生活在同一个地方,有着同一个舅妈和堂弟……   唯一的不同便是,他幼时的村子没有经历过魔修屠村。   不对!   尹瑜泽努力翻找着幼时已经模糊的记忆。   他和大师兄第一次见面,是因为一名魔修要杀他,却被他大师兄给杀了,之后才有了他师兄去到他村中。   尹瑜泽思绪混乱,等到他整理清楚繁乱的想法,小尹屠已经被带着测过了灵根。   同样的木系天灵根。   这让尹瑜泽的,尹屠哥和自己其实是一个人的猜测,更加真实了几分。   他看过的话本多,对于这种情况也接受良好。   他假装自己能够碰到小尹屠,环住双臂给他一个拥抱。   没事没事,你可是木系天灵根,不管你拜谁做师父,都会被好好教养,肯定可以过上好日子的。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天杀的大垃圾!不会养徒弟就别养!   本以为之前就已经够惨的了,结果没想到尹屠哥的运气竟然这么差,天底下那么多的好师父,偏偏让他遇到了最垃圾的那个。   在听到要收尹屠哥为徒弟的那人,是当初他们在秘境外见过的那个嚣张的大乘期修士时,尹瑜泽还高兴了一瞬间。   毕竟从他那时所作所为来看,也算是个宠徒弟的,可万万没想到,他确实是宠徒弟,可宠的只有那个和他有一腿的狗东西。   剑峰的寒风都快能把人的肉给刮下来,可小尹屠却只能穿着一件勉强可以蔽体的单衣,拎着一把玄铁剑反复挥剑。   没有灵力护体,小尹屠的身体上被冻的溃烂,那些绽开的皮肉与衣物冻在一起,又在他挥剑的动作中被迫分开。   血从伤口处流下,没有停留多久,便被冻成一滴艳红的冰粒掉落。   在他站着的那一小块地方,已经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血色冰粒。   尹瑜泽与小尹屠共享着感官。   他从小到大都没有吃过这样的苦,若是他现在有实体,估计眼睛都快哭肿了。   一方面是因为又饿又痛,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心疼尹屠哥。   可偏偏小尹屠除了在尹家村北屠那日掉过眼泪,之后不管是被师兄弟们欺负,还是被他名义上的师父虐待,都没有哭过一声,甚至连话说的都少。   “太慢了,我让你练剑,你就是这么糊弄我的?”   付方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尹屠手中的玄铁剑被一道灵力击飞。   是那个狗东西!   尹瑜泽血气上涌,握紧了拳头恨不得直接给他的脸来上一圈。   或许是因为尹瑜泽想要揍人的情绪过于强烈,他的眼前竟然出现了一阵白芒,等到视觉恢复,他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换了个场景。   “师弟,我身体不好,这次出行,就多拜托你了。”   尹瑜泽一睁眼,就听见一道茶里茶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定睛一看。   嚯,这不是就是那个和狗东西有一腿的小白脸嘛。   当初不是听说他快死了,所以那个狗东西才天天板着一张死人脸,一副所有人都欠他几百万灵力的怨夫模样。   所以这是又活过来了?   大量记忆涌现,尹瑜泽查看了一番,才了解到这个小白脸在尹屠哥十岁时醒了过来。   从那以后,每次狗东西名为教导,实则虐待尹屠哥后,这个小白脸就会带着灵药出现,温声细语地一边pua尹屠哥,一边替他处理伤口。   尹瑜泽脸皱成了包子,这师徒两个,一个当白脸一个当红脸,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狗东西主要是对小尹屠造成身体上的伤害,这个小白脸名为关切,实则在pua小尹屠的同时,还引导着青阳宗的同门霸凌小尹屠。   不愧是师徒两,行事都是一模一样的恶心。   可他能够看出来这个小白脸的古怪,自从五岁入剑峰,期间再也没有接触过外界的小尹屠却看不出来。   在他看来,这个小白脸,确实是他在青阳宗为数不多的,温暖的回忆了。   就算他再不喜欢这个小白脸,也只能旁观着小尹屠和他越走越近。   然后在秘境里被他抢走那株熟悉的药草。   淦!小白脸你抢这个药材做什么啊!这东西采下来不吃,几个时辰药力就完全消散了,你不吃你抢什么抢啊。   就算尹屠哥现在的没有任何妖化的迹象,可半妖的身份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不解决了,随时都有可能炸雷。   即便他知晓未来的尹屠哥不会有事,可也急的疯狂骂人。   可就算他再急都没有用。   在小白脸他们离开此处后,小尹屠找了个借口离开青阳宗的队伍,悄悄地再次回到了原地,企图在周围寻找是否有遗落的灵植。   可他却讶然发现,别说是遗落的根系旁□□片本该是灵植生长的地方,已经成为了一片焦炭,神识往地面下方蔓延数十米,都是一副生机完全断绝的惨状。   小尹屠在原地站了近一盏茶的时间,才终于转身离开。   尹瑜泽本来害怕小尹屠会因此伤心,可当他去感受小尹屠的情绪时,却发现他的内心平静的可怕。   他想起当初,自己半妖血脉展露出来时,尹屠哥所说的那个办法,知晓他最后应当是走了魔修的路子。   可若是想要成为魔修,必将废除本身的修为。   小尹屠不似他那般废物,年仅十八岁,便成功结了金丹。   十八岁的金丹期修士,尹瑜泽想不出,他到底会遇到什么,才会选择变成魔修。   这个问题,很快便得到了解答。   小白脸忽然病重,狗东西当年给他补好的金丹出现裂纹。   小尹屠去探病,却被小白脸下药,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冰冷的石床上。   那个小白脸躺在他不远处的一张暖玉床上,已经失去了意识。   他被捆住无法动弹,连一丝灵力都无法使用。   而在不远处,他的“师尊”拿着一把短刀朝着他走了过来。   活刨丹田,硬生生在清醒的状态,将他的金丹和灵根一同取出。   随后,那个狗东西也不帮尹屠止血疗伤,就那么将他抛在一边,捧着还沾着他血的灵根和金丹,用来修补那个小白脸的金丹。   血涌上喉咙,眼前开始泛黑,痛和绝望以及濒死的感觉一同袭来,尹瑜泽哪里尝过这个感觉,大脑过载,身体的保护机制令他直接晕了过去,从而免去了他亲眼目睹那对师徒接下来,令人血脉喷张的操作。   在生死之际,尹屠的半妖血脉觉醒,勉强护住了尹屠,了,令他不至于因为失血过多而亡。   正常来说,拿了别人的东西,不说重礼回报,也应该好好的赔礼道歉一番。   可这对师徒不,在发现了小尹屠的半妖身份后,他们选择将他逐出师门,并且将他们挖取小尹屠金丹和灵根的行为,美化为大义灭亲。   半妖身份一出,或许其中还有那对师徒的手笔。   没了灵根和金丹,仅有刚刚出现的一丝妖力护体的尹屠,迎来了烈楚国大半个修真界修士的追杀。   这次,不管遇到了什么,尹瑜泽都坚强地稳住没有逃避,即便好几次都快把胃酸吐出来,又或者是哭厥过去,都在最后稳定了情绪。   他之前两次情绪不稳定,都会跳到下一次剧情。   即便自己做不了什么,也无法改变这已经发生过的一切,可尹瑜泽却天真地觉得,自己至少能够陪一陪孤身一人的小尹屠。   好在尹屠哥不愧是尹屠哥。   就算有那么多追兵追在后面,设下那么多的陷阱,他却每次都能够及时发现不对逃脱。   半妖血脉的觉醒,令他有了超出常人的体质,以及超强的自愈能力。   有好几次,明明他都只剩下一小半的身体,却能够顽强地重新生长恢复。   前来追杀他的修士大多被他反杀,元婴化神那些老鬼有不会自降身价,去追杀一个半妖。   渐渐地,小尹屠在修真界闯出了一些名声,当初微弱的妖力,也在他不断的修炼之下,有了可以媲美元婴期修士的力量。   就在尹瑜泽以为,尹屠哥可以走上努力修炼,然后回去和那对混蛋师徒复仇的爽文道路时,一名身着黑袍的魔修出现在他们面前。   半步大乘期的魔修,根本不是一个元婴期的半妖可以对付的了的。   或许是因为自负的缘故,那名魔修也不隐瞒,直言他是从小白脸那里,得知了此处有一个极好的实验材料,特此前来。   若是让尹瑜泽来评价,这个魔修已经疯了。   他坚持稳定了这么长时间的情绪,在那个魔修,第一次在小尹屠身上做实验时,便彻底崩溃。   魔修的洞府没有光亮,一次次经历那些实验,令人恍若沉浸在地狱之中,分辨不清楚自己现在是生是死。   魔纹被赤炎一刀一刀地刻进骨肉,身体内的经脉被打断无数次又被重新连接。   甚至为了他那些古怪的研究,他们被火被电,强逼着榨取出米青氵夜,用来培养新的实验材料。   尹瑜泽透过小尹屠的双眼,看向魔修特意带过来,和他展示的那些古怪的,几乎不能称之为人的胚胎。   他嘴唇蠕动了下,却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些什么。   精神在一次次的折磨中变得麻木,而他这还只是旁观而已,他不敢去想,真正经历了这一切的尹屠哥,是如何挺过这一切的。   “够了,别看了。”   就在他呆滞地望着魔修越走越近,要让他亲眼看看所谓的,他的孩子时,一只手忽然伸了过来,捂住了他的双眼。   下一刻,尹瑜泽感觉到自己神魂一轻,被带着靠进了一个宽厚的胸膛中。   尹屠揽住尹瑜泽,平静地看着自己当初的记忆,一挥手,这方洞府,连带着那名黑袍魔修一起,全部化为灰烬消失。   他低头看向怀中全身颤抖,像是被吓傻了的尹瑜泽,抿了抿唇。   同尹瑜泽一样。   他同样进入到了尹瑜泽的记忆之中。   在那个没有屠村,被舅妈托付给桑瑾逐的记忆中,他仿佛真的成为了尹瑜泽,每天最大的烦恼不过是课业太难,又踩到了二师兄乱丢的阵盘,被六师兄拉着欣赏他新学的曲子,以及如何抢赢其他师兄师姐,和大师兄贴贴。   那些温暖的记忆太过吸引人,就算他知晓这一切都是假的,也放任自己沉迷了片刻。   却不料,他这边不过享受了十三年的被宠溺的欢乐时光,尹瑜泽这边同样进入到了他的记忆之中,并且已经看到了这里。   只是,不应该啊,他的神魂可是货真价实的渡劫期神魂,怎么可能会被一个连筑基都没有的傻小子入侵,还被他翻看到自己藏在神魂最深处的记忆。   尹屠低头,抵上尹瑜泽的神魂搜寻。   就算是同一个人,不同时期的神魂也会有所不同,更不用说他们之间的修为和过往的经历相差了那么多。   可尹屠却惊讶地发现,尹瑜泽的神魂,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和自己有了七成相似,并且还有继续上涨的趋势。   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若是最后神魂完全相似,最大的可能便是他和尹瑜泽彻底融为一体。   而按照他们之间的神魂力量差距,尹瑜泽会连同他的一切,完全融入他的神魂之中。   而他,则是会彻底取代尹瑜泽,彻底占据这具身体。   尹瑜泽所拥有的亲情,师兄师姐情,甚至连同桑瑾逐,都会是他的   尹屠的手猛地颤抖了下,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生出了些妄念,不过很快地又被他压制下去。   就算自己取而代之了,又有什么意义呢,桑瑾逐喜欢的,是他真正的师弟,而不是他这样一个浑身污泥的家伙。   尹屠用力地闭眼,再次回顾被魔修抓住的那些记忆,终究是对他造成了影响。   他揽着颤抖的尹瑜泽,将他彻底带出自己的记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尹瑜泽睁开眼睛,在看见上方的藤蔓制成的屋顶时,还恍然以为自己依旧附身在小尹屠的身上。   直到大师兄的气息渐近,将他从藤床上扶起,他的视线才缓缓聚焦到了桑瑾逐的脸上。   “瑜泽,怎么了,怎么出了一身的汗。”桑瑾逐凝出水团,吸走他额头的冷汗。   “大师兄,”尹瑜泽不确定地开口轻换了声,不确定这到底是真实,还是自己因为承受不了过多而生出的幻觉。   桑瑾逐察觉到异常,温柔地将人拥进怀中,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师兄在,是发生了事吗?”   尹瑜泽涨了张口,察觉到尹屠哥似乎从他的身体里出来,站在了不远处看着这边,摇了摇头,继续唤:“大师兄。”   “师兄在。”   “大师兄。”   “师兄在。”   ……   一个唤一个答,桑瑾逐就像是不会烦一般,一边回应着尹瑜泽的呼唤,一边将手落在尹瑜泽的后背,从上到下,缓慢但有力地顺下去。   不知何时,尹瑜泽的声音总算是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桑瑾逐肩膀处,一片逐渐蔓延开来的温热。   桑瑾逐不急着追问,就这么安静地抚着他的背,安静地等待着尹瑜泽将自己的情绪,全部抒发出去。   他的视线落在后方,自以为没有人发现的尹屠身上。   见他也是满脸复杂,不由得开始思考,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系统,】桑瑾逐开口,【检测一下,瑜泽的身体情况。】   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有多少存在感,甚至以为宿主把自己遗忘了的系统,总算是有个了可以发挥自己的时候,精神一振,连忙应道:【好的宿主。】   【检测中……】   桑瑾逐垂眸,从若有所觉,朝这边看过来的尹屠身上挪开。   【经检测,小师弟和任务目标记忆发生融合,小师弟可能是因为看到了任务目标过去的记忆,被吓到了,宿主不用担心。】   桑瑾逐没有回应。   自己养的孩子,自己明白。   尹瑜泽被他教养的很好,即便因为年少阅历不够的缘故,显得有些天真,可他的意志却再坚强不过,不可能因为一点小事,而这般失态。   所以他到底看到了些什么。   桑瑾逐从来没有哪一次,像这次这般,渴望知晓系统丢失的那部分剧情内容,里面到底记载了些什么。   尹屠一直看着这边,桑瑾逐不能察觉出任何的异样。   他转而问起了,另一个他关心的内容。   【他们两个的记忆,为何会融合。】   【检测中……】   【小师弟和任务目标神魂过于相似,有融合合二为一的迹象,记忆融合只是第一步,到了后来,他们两人的力量也会开始融合,直到最后成为一体。】   桑瑾逐拍着尹瑜泽后背的手一顿,在被察觉到异常前,又继续先前的动作。   但是就算桑瑾逐隐藏的再好,刚刚一瞬间猛烈波动的情绪,却瞒不过系统的数据监控。   祂有些不解的开口:【宿主为何会如此激动,融合不好吗?这样的话,任务应该很轻松就能完成了吧。】   桑瑾逐的视线落在尹屠身后一点:【他们一个是我喜欢的人,一个是我从小到大养大的师弟,怎么能够混为一谈。】   他并不准备和系统长篇大论,直接将系统禁言关进了小黑屋。   第一次遭受到这种待遇的系统傻了眼,在以往,就算是自己什么都丢了,许诺的好处一个没有实现,都没有被禁言关小黑屋过。   所以自己刚刚的那句话,是真真切切惹到宿主了?   系统冒出几声电流声,像是知道错了一般,彻底沉静了下去。   等到这次出了秘境,不着急回宗门,先带着他们去书隐前辈那里试试吧,若是书隐前辈也没有办法,他便只能和尹屠摊牌,和他谈谈了。   桑瑾逐叹了一口气,揽住不知何时,彻底软倒下去的尹瑜泽。   这是直接哭晕了。   所以说,瑜泽到底在尹屠的记忆中看到了什么。 第52章   识海内部。   仗着在识海内,就算哭的再大声,都不会有人发现。   尹瑜泽彻底抛弃了自己的形象包袱,扯着嗓子嚎了起来。   尹屠盯着外面亲密相拥的师兄弟二人,经历了一番激励的思想斗争,才踏入识海准备嘱托尹瑜泽一番。   结果才刚进去,就被尹瑜泽这过分奔放的哭声给震了出去。   若是没记错的话,他在带尹瑜泽出来时,怕他会因为先前的那些经历,产生什么心理阴影,便出手模糊了他的记忆。   那些东西会随着他的苏醒,如同梦境一般,随着他苏醒的时间增假,而逐渐朦胧。   说实在的,这还是尹屠第一次这么小心翼翼地对待人,结果都这样了,这小子竟然还能嚎成这幅鬼样子。   尹屠啧了声,强忍着尹瑜泽的魔音贯耳,再次闯进了识海。   “行了,别哭了,我还没死呢。”尹屠阻止人继续嚎下去的方法非常简单粗暴,直接伸手掐住了尹瑜泽的脸,将他的嘴捏成了小鸡嘴。   “呜呜,那、那尹屠哥你现在、为什么和我在一起。”   尹瑜泽用力将自己的脸从尹屠的手中拔出来,抹了把眼泪呜呜地提出疑问。   “我那是渡劫失败……”尹屠难得地沉默了一下,随后无比自然地转移话题:“总之,你还是不是男人,就为了这么点事情哭成这样,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从来都没哭过。”   一说到这个,尹瑜泽眼泪掉的更欢:“就是因为尹屠哥你不哭,所以我在替你哭嘛。”   说到这里,尹瑜泽无比顺手地一把抱住了尹屠的大腿,将眼泪鼻涕蹭了他一身。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先不管了,哭完了再说吧。   尹瑜泽的脑海中飞快地闪过这个念头,随后便将它抛在身后。   在尹瑜泽扑上来时,尹屠身体一僵,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向黏上来的小哭包。   他堂堂渡劫期修士,竟然被一个筑基期的小鬼袭击了,更不可置信的是,对方竟然还得手了。   尹屠伸手就要把他扯开,但是在触碰到对方神魂肩膀处时,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距离他上一次探查,前后就这么点时间,他们神魂之间相似度,又上升了。   为什么会涨的这么快,明明在进入秘境之前,他们两人的神魂还没有半分融合的迹象。   或者说,在尹瑜泽吃下那枚丹药前,他们两人的神魂都维持着互不相干的状态。   尹屠眼神一凛。   是那枚丹药!   那枚丹药的药方,桑瑾逐从来没有刻意隐瞒过。   再加上他上辈子错失了那株灵植,难免对它多关注了几分,自然知晓它的作用便是起到一个强力搅拌棒的作用,将身体内的所用物质全部强行打碎融合到一起。   只是他没有料到,这东西不仅能够融合妖族血脉和人族血脉,连他们两个人的神魂都要一起融了。   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他最开始的打算便是,待到这傻小子修为再高点,便教他制作出一具分身,将自己从他身体里分离出去。   可若是他们两人的神魂融为一体,记忆和意识纠缠在一起,以他的神魂强度和年岁,多出尹瑜泽那十几年记忆根本不算什么。   可尹瑜泽真的能经受的住自己,那近千年的记忆冲刷吗?   尹瑜泽的迷失几乎是一件必然的事情。   若是他还是上辈子那个魔头,自然不会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白得一个天赋极佳,还自带团宠buff的身体,这个便宜不占王八蛋好吧。   更不用说,拥有尹瑜泽所有记忆的他,可以在一开始,完美地扮演出尹瑜泽的性格,随后在之后和他们的相处之后中,一点点的回归自己原来的性格,而不露出任何的破绽。   尹屠低头看向一把鼻涕一把泪,连头顶那根倔强地冒出来的芽芽都倒伏下去,一副把自己哭的缺了水的尹瑜泽,深深地觉得,自己好像莫名多出了个不省心的儿子。   之前已经纠结过了,现在做出决定也不算困难。   只是他先前是准备等到桑瑾逐带着尹瑜泽离开烈楚国,安全回到宗门之后再提起这件事情,现在看来,必须要立刻处理了。   尹屠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下,最终落在了尹瑜泽的头顶。   “行了,别哭了,那些不过是小小的挫折罢了,我后来修炼成了渡劫期修士,回去把当年欺负过我的那些人都扬了。”顺带着,把那方小世界都扬了。   那时候,他心中充满着毁灭一切的恨,只想着拖全世界下水,现在想来,是不是在某个角落,也会有个‘桑瑾逐’和他的师兄师弟们,被他灭世的举动拉下了水。   不对,在他灭世之前,天隋国那边已经被瘴气笼罩灭国不知道多长时间了。   他听人讨论过,整个天隋国,没有一个修士逃出来,即便没有他,那些人也活不了。   尹瑜泽不知道尹屠内心的盘算。   他吸了吸鼻子,仰头去看尹屠,偷偷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以确定他有没有骗人   “都杀了?尹屠哥没骗我吧。”   “骗你这个做什么,都是我亲自动的手,你是没看到那些伪君子临死前狼狈的样子。”   尹屠想到什么,不爽地咂舌,“只可惜,那个魔修还没等我抓住他,就自己把自己作死了,听说是在做实验时,一不小心被自己养的妖兽一口咬死了。”   尹屠的脸色臭了起来:“这种死法,也太便宜他了。”   尹瑜泽被尹屠杀气四溢的表情给吓到,下意识地抓紧了尹屠的衣服下摆,然后就摸到了一手冰凉。   冰凉?   尹瑜泽总算是想起来,他之前忽略的是什么了。   他能够看见尹屠哥了!!!   尹瑜泽猛地从地上弹起来,站直了仰头去看尹屠的模样。   “不公平,为什么尹屠哥你比我高这么多,”尹瑜泽踮起脚,手在他和尹屠之间量了一下,像发现什么新大陆一般开口,“尹屠哥,你比大师兄都要一截诶。”   尹瑜泽脸上满是羡慕的表情,不过很快又变成了高兴:“好诶,我原先目标是,长到和大师兄一样高就心满意足了,没想到我以后这么高。”   尹屠在尹瑜泽贴过来,脸凑近的时候,便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地要藏住脸上的魔纹,却没想到,尹瑜泽这小子的关注点竟然在身高上。   看着他红肿着一双眼睛,笑的傻乎乎的模样,尹屠没忍住:“可我十八岁的时候,就已经有这么高了,往后那么多年,都没有变过。”   “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你现在的身高就是你以后的身高了。”   尹瑜泽脸上的表情顿住。   尹屠对着他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你以后长不高了,小,矮,子。”   尹屠一字一顿地念出的那最后三个字,直接将尹瑜泽激的原地蹦起来,张牙舞爪地就要往尹屠身上扑。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以后还能长的!你身高固定是因为你结丹了,结丹后容貌和身后都会维持在巅峰时期,只要我不在长高之前结丹,就肯定能够长个子的!”   尹屠挑眉看他:“你要不要看看,你现在的修为。”   尹瑜泽忽然有了一股不祥的预感,先前醒过来,他光顾着哭了,还没检查过他的修为。   不过结丹的话,肯定会有雷劫降临,他还没被雷劈,不慌,肯定是尹屠哥又在作弄他。   尹瑜泽梗着脖子,不服气地反瞪回去,然后在尹屠似笑非笑的注视中越来越心虚,最终破防地就要回归身体探查一番。   只是他刚刚表现出这个意图,尹屠就像是猜到了他要做什么一般,先他一步开口。   “我要沉睡一段时间,等到你元婴了再叫我。”   “什么?”尹瑜泽紧张地凑过来,“怎么忽然就要沉睡了,是受了什么伤吗?要不要去找医修看看……”   尹瑜泽噼里啪啦地问了一堆,看他那副紧张的模样,仿佛尹屠说的不是我要睡一段时间,而是自己的死期。   尹屠这次到没有嫌弃尹瑜泽烦,听着尹瑜泽万分紧张地唠叨了一堆之后,才简单地将现在的情况解释了一下。   “就是这样,”尹屠注视着尹瑜泽,轻描淡写地抛出一个大炸弹,“我要是不想个办法沉睡,用不到三天,你就会被我融合,消失。”   尹瑜泽大脑一瞬间处理不过来这么大量的信息,卡顿了一会儿之后才反应过来。   他看向尹屠,问出来的第一句话却是关心:“那尹屠哥,沉睡会对你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吗?”   尹屠挑眉,对尹瑜泽的关心极为受用,面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睡一觉而已,有什么影响。”   “你也不用太担心,等到你修炼到元婴,我就能利用秘法,从你身体里分出来。”   尹屠看着尹瑜泽猛松一口气的模样,坏心眼地补了一句:“长高还是快点修炼,你自己选择吧。”   尹瑜泽的脸还没舒展多久,便再度皱成一团。   “还……还是快点修炼吧。”尹瑜泽委屈巴巴地开口,“长不高就长不高吧,我现在也不是很矮,我长的够帅,身高什么的,不用太在意的。”   明明就是很在乎嘛。   尹屠没忍住笑出了声,结果就对上了尹瑜泽控诉的眼神。   “好了,”尹他拍了拍尹瑜泽的脑袋,“我沉睡后,我的力量会存在你识海之中,正好我们现在融合了一部分,你可以随意支取这些力量,只记得一点,不要强行抽取超出你现在修为的力量,不然到时候神魂受损,我可没办法给你补上。”   尹屠看着尹瑜泽似乎又有要掉眼泪的迹象,伸手就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行了,出去后,好好练练如何使用它们,保护好你自己和你大师兄。”   说完,没能尹瑜泽再说些什么,直接一脚将他揣出了识海。   尹瑜泽捂着屁股,猛地从桑瑾逐怀中跳起来。   在桑瑾逐疑惑地看过来时,尹瑜泽闭眼探查了一番识海内的情况,又谨慎地生出角虫手,去戳了戳识海内的那个把自己包裹起来的茧。   确定了尹屠现在听不见外面的声音后,尹瑜泽立刻和桑瑾逐告状:“师兄!尹屠哥踹我屁股!”   桑瑾逐憋笑,抬手将尹瑜泽拉过来:“他出了什么事,你都敢这么光明正大地告状了。”   一说到这个,尹瑜泽立刻萎了下来,靠在桑瑾逐身上,小小声地从他进入尹屠哥记忆开始,细细将这段时间的经历说了出来。   随着尹瑜泽的讲述,桑瑾逐的脸色沉了下来,身上的杀气不要钱地往外飚。   终于,尹瑜泽说完最后一句话,期待地看向桑瑾逐:“师兄,那些人都是坏东西,若是有机会的话,我们给尹屠哥报仇,怎么样。”   桑瑾逐没有否认尹瑜泽的话,从储物戒指从掏出纸笔,摆放在尹瑜泽面前:“把你记得的人,全部记在上面,等师父出关,我们一个个地打上门去。”   尹瑜泽提笔,叹了口气:“我修为好低哦,等到出去之后,一定要好好修炼,早日到达元婴,到时候带着尹屠哥,我们一起去削他们。”   桑瑾逐摸了摸尹瑜泽的脑袋:“你现在已经是金丹了,凭你的天赋,修炼到元婴,用不了多长时间。”   “什么!我还没有度雷劫,怎么就金丹了!”尹瑜泽惊恐,他低头内视自己丹田,确认自己丹田内的确没有任何东西。   “快了。”   尹瑜泽没有将自己被嘲笑小矮子的事情说出来,桑瑾逐自然不知道他真正在意的是什么。   “血脉融合这段时间,你的修为暴涨,只是因为秘境内部没法度雷劫的缘故,才没有结丹,等到你出了秘境,估计第一时间就会迎来你金丹期的雷劫。” 第53章   该死的!   青阳宗进入须弥秘境共一百五十六名弟子,几乎占去了须弥秘境三分之一的名额。   可这么多人,花费了整整一个多月的时间,都找不到一丝那两个人的踪迹。   在看见那株灵植被挖走后,留下的痕迹,辛清莲便瞬间反应过来那两个人的身份。   那两个人当中的一个,便是他一直寻找的气运之子。   想到这里,辛清莲便不由得想要骂娘。   也不知道是谁出手,将他们身上属于气运之子的光环遮掩住,竟然将自己和那个伪天道都一同骗了过去。   若不是这样,当初在须弥秘境外,发现他们的第一时间,他便会命令付方卓将他们捉住。   这样的话,哪里会生出这么多的事端。   “没用的东西!”   辛清莲目光阴郁地看向前来汇报的青阳宗弟子。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些废物表面上听从他的命令,实际上每次出去搜寻,都是打着找人的借口私自历练。   辛清莲目光阴狠。   若不是那个伪天道太过废物,再加上此方小世界的世界意识一直盯着他,他早就将这些废物的气运夺走,令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永远留在秘境当中。   不能亲自出手,辛清莲便在心中盘算起自己能够利用的人选。   忽然,他灵光一闪,在记忆深处翻出了一个黑袍人的身影。   那个神经病,本就是他为压榨气运之子气运而准备。   在他原来的计划当中,那两人只会在某一天恰好撞上,后续如何,与他没有半分的关联。   一想起那个神经病的手段,就算是辛清莲这般心狠手辣之人,也对他忌惮万分。   但是现在看来,这颗棋子必须要提前动用,免得须弥秘境开启后,那两人躲回天隋国,彻底绝了自己下手的机会。   辛清莲手抚上心口,一缕气运从他胸口处抽出,化作一道流光,往秘境外而去。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尹瑜泽血脉融合的过程还算顺利。   在距离须弥秘境开启还剩一个多月时,尹瑜泽总算是勉强掌控了体内的两股力量。   桑瑾逐探过他的经脉。   因为秘境内不能渡雷劫的缘故,尹瑜泽现在的修为,依旧停留在筑基巅峰。   可只要出了秘境,渡了雷劫之后,尹瑜泽便能够直接冲上金丹中期。   等到他将那两股纠缠在一起的力量消化,冲上金丹巅峰,追上桑瑾逐的修为也不是不可能。   唯一需要担忧的便是,尹瑜泽年岁太小,修为涨的这么快,心境可能会不稳。   若是生出心魔,可不是闹着玩的。   所以剩下的这段时日,桑瑾逐并没有带着尹瑜泽外出与那些修士争夺机缘,反而压着尹瑜泽,一遍遍的巩固基础。   功夫不负有心人,待到秘境开启前一天,尹瑜泽身上那股,外人一看便知道虚浮的修为总算是凝练了不少。   “师兄,你快看!”   尹瑜泽兴冲冲地跑到桑瑾逐面前,掌心浮现了一道由两种深浅不一的力量凝聚成的旋风,随后,在桑瑾逐的视线中,一丝黑色的魔气融入了进去。   本来平稳旋转的旋风肉眼可见地变得狂暴,却依旧在尹瑜泽的掌控之中。   黑色的魔气继续增加,直到将旋风尾端彻底染黑,隐隐有失控的迹象,尹瑜泽才抬手将它拍了出去。   轰——   暴虐的灵力风暴炸开,爆炸的余波朝着尹瑜泽和桑瑾逐这边袭来。   糟了,闯祸了!   在旋风炸开的一瞬间,尹瑜泽的脑海中飞快地闪过这个念头。   他私下里已经实验过好几次了,尹屠哥留下来的那股力量实在好用,只需要在自己的灵力中掺进去一点,便能够用出超越他本身修为好几倍的攻击。   这次在师兄面前展示,出于卖弄的心理,稍微多加了那么一丝魔力。   他发誓!真的就加了一丝,真的没有想到爆炸开的威力会有这么大。   桑瑾逐收起挡在他们身前的护罩,好笑地看着刚刚还兴冲冲的尹瑜泽,瞬间变成蔫头耷脑的落水小狗。   “威力不错,可以作为杀手锏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桑瑾逐抬手在尹瑜泽脑袋上拍了拍,“只是那毕竟是魔气,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最好不要在外人面前使用这招。”   “我知道啦,”尹瑜泽见桑瑾逐没有生气,胆子立刻就大了起来,顺势往前一扑,抱着桑瑾逐撒起了娇。   还好有师兄在,不然刚刚的爆炸,最先波及到的,便是他自己。   若是贸然将这招放在和敌人的对战中,不一定能伤到敌人,但自己肯定是跑不掉的。   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招式,还是先封存起来为妙,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绝对不能再拿出来。   不过只要有大师兄在,他也没机会用这招就是了。   对敌时不能用,等到回宗门后,倒是可以在师兄师姐们面前用一用,吓他们一大跳。   “又在想什么坏主意,”桑瑾逐捏住尹瑜泽不住上扬的嘴。   尹瑜泽连忙否认:“唔有,唔木有坏主意……”   桑瑾逐放开他,贴心地提醒:“小心被你师兄师姐们打。”   “嘿嘿,”尹瑜泽揉了揉自己的脸,转到桑瑾逐身后,殷勤地给他捶肩膀,“大师兄保护我嘛~”   桑瑾逐佯装冷酷:“我帮理不帮亲。”   尹瑜泽换了边肩膀捶:“大师兄扶弱锄强嘛~”   桑瑾逐没绷住,笑出了声:“等到你雷劫渡了,谁弱谁强还不一定呢。”   “行了,别捶了,收拾收拾,我们出去吧。”   “好耶,出秘境,度雷劫,然后回家!”尹瑜泽发出一声欢呼,像一阵旋风一样卷了出去,片刻后又卷了回来,“冲冲冲,大师兄我们走!”   -----------------------   经过这段时间在秘境中的争夺,当初进入秘境中的数百名修士数量减少了约三分之一,剩下的那些修士,身上也或多或少地多出了些伤口。   但是从他们脸上的表情,以及周身的气势来看,他们这段时间,都有了不少的收获。   桑瑾逐和尹瑜泽出来之前做过伪装,混入这群人之中,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秘境即将关闭,最后的关头,也没有人会在此生出争端。   即便是青阳宗那名嚣张跋扈的剑尊爱徒,也安安分分地坐在其他弟子收拾出来的座椅上,喝着茶水吃着点心,顺带着把一群人指挥的团团转。   桑瑾逐能够感受到,有一道视线长久地停留在他身上。   他回望过去,正好对上了辛清莲看过来的,仿佛已经将他视为囊中之物的视线。   桑瑾逐皱了皱眉,避开视线,拉着尹瑜泽换了个位置混入人群。   可不管他怎么换,那股不善的目光,都一直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牢牢地黏在他的身上。   “大师兄?”尹瑜泽敏锐地感受到了桑瑾逐焦躁的情绪,微仰起头,关切地看向他。   “无事,”桑瑾逐压下心中的不安,视线转向中央的那处还未开启的出口。   这位传言中剑尊最宠爱的弟子,应该就是尹瑜泽给他讲述的,尹屠记忆中,那位自小pua他,抢夺他的灵植,最后还挖去了他的金丹的那个家伙。   虽然在尹屠的记忆中,这人永远都是一副清清白白,仿佛对于尹屠的遭遇一概不知的模样。   可就连瑜泽都能够分辨出,他那拙劣的心思,桑瑾逐自然也能够看清对方对于尹屠的恶意。   在听完了瑜泽讲述完,那段有几分模糊的记忆后。   桑瑾逐便敏锐地分析出一件事情,尹屠经历的那些事情背后,或多或少,都有这个人的影子。   他和系统沟通过,系统也懵住了,毕竟在祂拿到的那份剧本中,辛清莲的形象就是单纯善良小白花受。   和主系统提交的,剧情错误申报已经打了无数份,却一直没有得到过回复。   在桑瑾的这个猜测出来之后,系统重新整理了一遍原剧情,尖叫着去肝了份万字申请,亲自去找主系统提交去了。   临走之前,系统千叮嘱万嘱咐,让桑瑾逐避开那对‘主角攻受’。   桑瑾逐自然是不准备与他们有过多的接触,可眼下看来,这位‘主角受’,似乎已经盯上了他们。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腰间悬挂的令牌开始发烫。   按照以往的经验,当这阵发热过去后,令牌上便会亮起代表着秘境入口开启的光芒。   待到令牌重新暗下来,须弥秘境便会再次关闭,等待百年后的再次开启。   令牌上的热度转变为如萤火般微弱的光亮。   与此同时,被众人围在中央的秘境出口泛起阵阵灵力波动。   “秘境开启了!”   即便是在打坐休息时,也依旧保持着警惕的修士们眼前一亮,从地上跳起来,便要往前而去。   他们此次在秘境中,寻到了不少好东西,那些有门派的修士可以抱团还好,散修们在这里等待的每一秒,都要时时刻刻紧绷着神经,以免好不容易得到的宝物被其他人抢走。   以前不是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有几个大门派的修士,在秘境中一直没有寻到好东西,便动了歪心思,在最后等待秘境开启的这段时间内,暗算了除他们门派外所有修士,将他们从秘境中得到的东西抢夺一空。   吃了这样大的亏,那些修士们背后的宗门,自然不会轻易忍下去,带着被抢夺了东西的后辈们一同去要个说法。   后来,也没有后来了,众多门派折损了一大批弟子与元老,元气大伤不说,又被那位弟子背后的大佬威胁,连将此事曝光出去,让世人点评公道的权利都一同失去。   从那以后,每次须弥秘境开启前这段时间,便是散修们在秘境中最警惕的时刻。   大门派弟子抱团,即便看上了他们获得的宝物,也要掂量掂量他们背后的门派,可散修不一样,欺负便欺负了,也不会有人来给他们出头。   这一届还好,有青阳宗的那位剑尊的弟子震着,大家至少明白上表现的还算和平,免得在抢东西的时候,不小心误伤了那位,惹得那位剑尊发疯。   可即便是维持着这样表面的和平,一些私底下的手段却不会少。   至少在等待的这段时间,桑瑾逐就遇见了五六波冲他们来的暗招。   眼下秘境出口终于开启,他也暗中松了口气。   “大师兄,我们也走吧。”   尹瑜泽拉着桑瑾逐就要往出口处去,没走几步,却见桑瑾逐忽然停了下来,盯着出口皱起了眉。   “等等,”桑瑾逐拉住尹瑜泽的手腕,将他拖回自己身后。   就在刚刚,他忽然感觉到一阵心悸,仿佛前方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在等待着他。   虽然不知道这股不详的预感是真是假,但是万事还是小心为妙。   那位‘主角受’充满着恶意的视线一直钉在他们身上。   见他们停下来后,那股恶意更加凝实了几分。   还没能桑瑾逐思考出什么结论,最先起身冲向秘境出口的那批修士,已经快要跨过那扇逐渐凝实的大门了。   宝物保住了!   他们的脸上闪过一丝喜意,然而在下一秒,他们便笑不出来了。   触碰到出口处灵力光圈的肢体,被整齐地从中间切断,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捂着伤口往后退去,断肢部分的皮肉,便被一只只褐色的虫子爬了进去。   有反应比较快的修士,在虫子爬进去的瞬间便立刻持剑将那部分削去,可依旧晚了一步。   他们的身体就像是被放了气的气球一般,不过一息的时间,便被那诡异的虫子蛀空,只剩下了一层皮囊松松垮垮地往地上落去。   刚刚还一齐往那边去的修士们猛然停了下来,秘境内骤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脚步都停了下来,视线齐刷刷地看向那几张飘落下来的人皮。   尹瑜泽拉住桑瑾逐的手猛地用力。   桑瑾逐却头一次没有及时去安抚他,而是警惕地看着那几堆掉落到地上的衣物。   一只身体细长,口器约有身体二分之一的虫子,从桑瑾逐盯着的那堆衣物里爬了出来,扇了扇翅膀,朝着秘境出口处飞去,稳稳地落在了一只苍白的过分的手上。   那只手的主人穿着一件,将自己遮掩的严严实实的黑袍,全身上下没有暴露出任何信息,但是周身的气势,却让在场所有的修士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魔修! 第54章   是他!   尹瑜泽脸色瞬间苍白,肺中的空气仿佛被瞬间抽干一般,连呼吸都停滞了下来。   大滴的汗从尹瑜泽额角滚落。   脑海里那段被模糊的记忆涌现出来,即便已经记不清到底经历过什么,但是残存于神魂中的本能,却令尹瑜泽第一时间认出那人。   四肢开始痉挛,已经被遗忘的痛楚从身体各处袭来,痛至极致后,胃部的翻涌便变得异常明显起来。   尹瑜泽咬紧唇瓣,克制住强烈的呕吐欲望。   这样异常的表现自然瞒不过桑瑾逐。   他手上用力,在尽量不惹人注意的前提下,将尹瑜泽半拥入怀中,随后强硬地掰开尹瑜泽用力攥紧的拳头,顺势将他那快要被自己的指甲抠出血迹的手握住。   就像是溺水者濒死前抓住了最后一块浮木一般,在感受到桑瑾逐身上传来的热度后,尹瑜泽快要被那些刻入骨子里的绝望吞噬的理智,被一瞬间拉了回来。   感受到小师弟身体的颤抖逐渐停歇,桑瑾逐传音询问:“瑜泽,怎么了。”   “师兄,”尹瑜泽强迫自己从那名魔修身上移开视线,免得自己的目光引来那人的注意力。   他嘶哑地开口:“是那个人,他就是那个把我们囚禁在山洞内的魔修。”   桑瑾逐瞬间反应过来。   他猛地抬眼去看向魔修的方向,握住尹瑜泽的手瞬间攥紧,又在听见尹瑜泽小声的吸气声后松开。   而那边,身着一身黑袍的魔修,已经从出口处走了出来,完整地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当中。   对于自己被在场的几百名修士包围,成为他们的视线焦点这件事,魔修显得毫不在乎。   他随意地用指尖拂过虫子的口器,轻声夸了一句“好孩子”,随后抬首环视了一圈。   在被那道视线扫过时,在场的所有人皆感觉到一股阴冷的风从他们皮肉上刮过。   那种只是被当成食物,更具体点是被当成虫子饲料的眼神,令他们不禁更加用力地握住了手中的武器。   现场的气氛越加凝重。   而打破这份凝重的是魔修的一声不爽的咂舌。   “本尊正处于闭关冲击大乘期的关键时刻,你叫魂似的把我从闭关处拖出来,就为了让我帮你对付这么一群连毛都没长齐的小鬼?”   “多年不见,你真的是越活越过去了,不过是两个金丹期的小鬼,竟然就能把你吓破胆子,你当年算计我的胆识呢?都被你那相好吃了不成?也对,作为剑尊唯一的徒弟,辛……”   【住嘴!】   辛清莲又气又急,没想到这个疯子竟然要在这么多人面前点破自己的身份。   作为他为气运之子准备的大礼之一,在他的计划之中,这个疯子应该会在气运之子气运最低谷时出现,彻底打磨掉气运之子的锐气。   可现在计划出现问题,为了不让那两个疑似气运之子的家伙逃脱,他只能提前用上这枚棋子。   只是这个家伙虽然好用,但是却是个彻头彻尾的神经病,即便是他,也不愿意与对方有过多的接触。   辛清莲心中骂声连成一片,却又因为忌惮魔修,不敢泄露半分让对方听见。   “怎么?敢以过往我欠你的因果,强行威逼我出关来此处助你,却不敢将自己的名姓暴露出来。”黑袍魔修挑眉嗤笑,“敢做不敢当,还真是你一贯的作风。”   【别废话,这次之后,我们之间的因果一笔勾销。】   “谁说一笔勾销了的,”黑袍修士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我此次应你呼唤强行出关来此,我们之间因果便已经两清了。”   【不可能!】   辛清莲呼吸一滞,强装镇定,然而传音中不稳的气息却已经暴露了他的慌张。   黑袍修士嘲讽地开口:“天机早就变了,你还没发现吗?”   辛清莲连忙掐诀去看,本来应该连接在他们身上的,粗壮的因果线,现在已经彻底断去。   怎会如此!他当初同光团一同设计魔修欠下自己的因果,为的就是能够将他掌控在自己手中,怎么可能会轻易的就还了。   辛清莲第一时间便要去找光团要个说法,却讶然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联系上祂。   不要慌,不能在这个疯子面前露怯。   辛清莲掐住了手掌,意图和这个疯子谈判:【你今日助我除去两人,在场的其他修士便任由你处置,不用担心外面的那些宗门会来纠缠,我会替你扫尾。】   “嘁,”黑袍魔修挑剔地看向周遭的修士,鄙夷地开口“就这些垃圾,我还看不上眼。”   顿了顿,他忽然饶有兴趣地开口:“相比起这些小废物们,我还是对你这个大废物比较有兴趣,若你愿意成为我的实验材料,我便帮你一回如何。”   疯子!这完全就是一个疯子!   辛清莲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里翻车,给那两位大气运者添堵不成,反倒给自己惹来了祸患。   ________________   虽然只能听见魔修一人开口,但是仅凭借魔修话语中透露出的信息,在场的修士们也能够分辨出一二。   在初听闻那魔修似乎是被人刻意引进来时,在场所有人都不禁皱紧了眉头,看向周围修士时,眼中都增添了几分警惕。   待发现魔修与那位不知名贼人起了内讧,对自己这些人生出鄙夷,他们不仅没有被看不起的傲气,反而暗中生出了些喜悦。   敌人内讧的越厉害,他们逃脱的几率便越高。   对视几眼之后,有一名青阳宗的弟子上前几步,拱手对着对方行礼。   “这位前……”   话未说完,他便感觉臂膀处一凉,耳边传来了两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他控制不住地往下方看过去,先是看见了一个光秃秃的躯干,再往下看才是一双与那具躯体分体,掉落在地的双臂。   随后,他的视野开始不受控制,先是在空中旋转了几圈,等到加持在他身上的那股力消失后,便开始往下坠落。   第三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这名青阳宗的弟子才恍然醒悟。   原来他看见的那具躯体,就是他自己啊。   “饿了?自己去吃吧。”黑袍魔修拂过停在他肩膀上,焦躁不安的蛊虫,漫不经心的继续和辛清莲对话,完全没有将在场的其他修士放在眼中。   “别躲躲藏藏了,与其让我一个个杀过去,亲自将你从这群虫子里面揪出来,不如你自己点,也省的麻烦。”   黑袍魔修肩膀上趴着的那只蛊虫展开翅膀,悠然落至被黑袍魔修随意一击所击杀的修士头颅之上,长长的口器弹出,直接从那修士还未瞑目的眼球处扎了进去。   有部分心生畏惧的修士想要逃离,奈何随着须弥秘境出口的开启,本来辽阔的秘境内部空间,也一同开始缩小。   眼下他们在面对那位黑袍魔修时,便如同屠夫和被关在笼子里的小鸡仔,生死与否全掌控在他手中。   有见多识广的修士,已经从黑袍魔修那手御使蛊虫之术的手段中,以及对方先前的话语中,推测出了他的身份。   先不提他那些诡异的蛊虫,单是对方化神期的修为,便令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绝望之中。   金丹之后,每个大境界的差距便越大,若是对方是位元婴,他们在场几百位金丹期修为加在一起,还能有几分胜算。   可化神期与金丹期的差距比人和狗都大,就算将他们在场所有人的命都填进去,也只能给他造成一些不痛不痒的伤势。   绝望的情绪迅速弥漫,桑瑾逐带着尹瑜泽隐藏在众人身后,眉头紧紧皱起。   那位‘主角受’的恶意太过明显,所以在魔修第一次开口时,他便猜测出这位魔修此次的目标,是他师兄弟二人。   见势不妙,他便拉着尹瑜泽往后退去,手摁在临行前师尊赠送他的法器上,一有不对劲,便带着尹瑜泽强行冲过关卡。   法器可挡化神巅峰修士全力一击,只要能从秘境中出去,便可利用千里符传送至烈楚国边境。   只要自己这边动作及时,就算对方是大乘期修士,也不是没有逃脱的可能性。   可是他没想到,不过一两句话的功夫,没有剧情便发展的连他都看不太懂了。   不是,‘主角受’你怎么回事,怎么找个帮手过来,反而自己翻车了。   桑瑾逐按捺下强冲的想法,准备静观其变。   若是他们两人内讧,先打起来了,他也能省下法器,好应对接下来可能遇到的危机。   “大师兄,他身上气息不对。”   尹瑜泽忽然拉起桑瑾逐的手,用手指在他掌心中写道。   在黑袍魔修刚出现时,周身的气势不仅镇压住了在场的所有人,也令尹瑜泽将他与记忆中的那位化神巅峰的魔修弄混淆。   直到被大师兄安抚,尹瑜泽才分出精力,将他与记忆中那位做对比。   这一对比,便能够明显的分辨出两者的不同。   即便现在的这位黑袍魔修气势唬人,斩杀那位金丹修士的模样又格外的轻松,再加上在场的修士对魔力的不熟悉,令众人误判了他现在的修为,可作为体内有着与同出一源的尹瑜泽,却不会看不出他周身魔力的混乱。   桑瑾逐凝神看向黑袍魔修,虽然看不出尹瑜泽所谓的混乱的魔力,但是他愿意相信自己的小师弟,然后,赌一把。   黑袍魔修继续和辛清莲对话,企图将他逼迫出来,而就在辛清莲咬紧唇瓣,思考该如何挑起在场修士的情绪,将他们当做护卫自己离开秘境的垫脚石时,站在那边的黑袍魔修猛地后退。   一道剑芒从人群中而来,直直地冲向黑袍魔修。   那道剑芒来的太快,即便黑袍魔修在察觉到异常的第一时间便侧头躲闪,但他还能够感觉到一股凌冽的风从他耳边擦过。   将他整张脸都笼罩起来的兜帽被掀起,露出了黑袍魔修那张过于苍白的脸颊。   于此同时,一缕因躲闪不及,被剑芒斩断的灰败发丝被那股劲风带着飞起,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中,轻飘飘地落到地上,沾染上鲜血与泥土混杂的脏污。   静,自那道剑芒出现,秘境内那些嘈杂的声音便诡异地全部消失。   那一缕发丝落地的声音,在众修士耳中,如同一把万斤重的巨锤,捶在了他的耳边。   痛觉后知后觉地从脸颊处传来,湿润的液体慢了半拍从被划破的伤口处溢出。   一道粗壮的汉子音在众人耳边炸开。   “他现在根本不是化神期魔修!须弥秘境内只有金丹期修士才能进入,他修为被压制了!”   “他之前是在虚张声势!刚刚那位剑修道友能够伤到他!我们也行!”   “束手就擒是死!拼搏一把反倒能有活命的机会!我们上!”   ……   各色各样的修士拔出武器,同自己的师兄弟或是一同的同伴朝着黑袍魔修攻了过去。   一时间,黑袍魔修站着的那个位置,炸开了无数道绚丽的剑芒刀气以及五颜六色的灵力的光芒。   而作为第一个出手试探,又改变了音色挑起众人战意的桑瑾逐,则顺势隐藏进人群当中,一边护住尹瑜泽,一边随大势地朝着黑袍魔修攻去。   “就算我修为被压制又怎么样,你们难道还真的以为你们能伤到我吗。”   被强行逼出关受伤,又受到须弥秘境规则压制,本就憋了一肚子火的黑袍魔修冷哼一声,无数蛊虫从他的黑袍下飞出,黑压压地朝着修士们压了过去。   蛊虫的可怕他们事先已经见识过,可当他们再次面对这些可轻易夺走他人性命的虫子时,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后退。   各式各样能够驱虫的药粉,像是不要钱似的洒出,却只能让那些蛊虫的行动速度延缓片刻。   “小心!”   围在周围的蛊虫不知为何忽然增多,桑瑾逐扯开愣在原地不动的尹瑜泽,持剑刺穿数只朝这边飞过来的蛊虫,根本来不及甩去剑身上的虫尸,又对上其它蜂拥而上的蛊虫。   剑光以他们二人站着的地方为中心,形成了一个直径约一米的蛊虫空白区,不允许有一只蛊虫靠近他。   有位路过的散修,实在看不过去尹瑜泽傻愣愣地站在那里的模样,忍不住出口提醒道:“小兄弟,别傻站着啊,好歹动手杀两只虫子啊。”   桑瑾逐瞥了一眼对方,一道剑芒冲着对方面门而去。   散修被吓了一跳,内心疯狂骂娘:自己不过是多管闲事,提了一嘴,这人便要杀人灭口不成。   直到那道剑芒擦过他的脸颊,穿透了一只,企图趁他不被偷袭的蛊虫,他才意识到自己似乎错怪了对方。   这个小插曲都没有被师兄弟二人放在眼中。   桑瑾逐紧盯黑袍魔修。   在放出那些蛊虫之后,那魔修便双手环抱在胸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底下,和他的虫子们打成一团的修士们,一副尔等蝼蚁,根本不配我出手的架势。   但是他不出手这件事本身,便是一个巨大的破绽。   如果能够靠近他的话,能打。   桑瑾逐做出判断,但是该如何突破这群扰人的虫子们,顺利到达他的面前,却是个问题。   更何况,若是他离开,以小师弟的修为,根本不足以在这群蛊虫中自保。   两难之际,从刚刚开始便一直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的尹瑜泽忽然开口:“大师兄,你放一只蛊虫过来,我好像能控制它们了。”   还没等桑瑾逐回答,跟在他们身边,跟在他们身边,蹭桑瑾逐剑芒的那位散修没忍住再次开口:“不是,小兄弟,想证明自己也不用着吹牛啊,你说能控制就能控制?这些虫子很凶的,别不小心把自己给伤了。”   “不用你管,”尹瑜泽气鼓鼓在桑瑾逐背对他清理蛊虫时,对着散修拉下眼皮扮了个鬼脸,得到了桑瑾逐的一个轻敲。   “专心点,若是到面前还没控制住,我就会把它清理了。”   “好嘞!”尹瑜泽秒变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尹屠哥的魔力与那位黑袍魔修同出一源的缘故,在那些蛊虫刚出场的时候,他便感受到了一股微弱的,和那只蛊虫心意相通的感觉。   一开始他还以为这是错觉,毕竟当那只蛊虫回到黑袍魔修身上后,那种感觉便消散了。   直到他身边围满了蛊虫,那种心意相通的感觉便又变得强烈起来。   他试探的探出灵力,企图与那些蛊虫沟通,结果那些蛊虫却像是没有感受到似的,完全无视了他探出去的灵力。   尹瑜泽狗狗祟祟地看了眼周围,见没有人注意到他,便在放出去的灵力中,悄悄地夹带了一丝魔力,顺利地勾搭上了一只蛊虫。   见这个方法真的有用,尹瑜泽胆大地加大了魔力的输出,结果就造成了捕捉魔力的蛊虫,一窝蜂地往他这边扑了过来,造成了刚刚桑瑾逐差点没有守住的情况。   尹瑜泽有些心虚地立刻断开与蛊虫们的链接,等到围过来的蛊虫们被桑瑾逐清理干净,才大着胆子准备继续实验。   一只蛊虫在他的操控下,朝着这边飞了过来,还没等尹瑜泽指挥它做出下一步动作,便被一道剑芒从中间斩断,与尹瑜泽断开连接。   尹瑜泽:囧。   这才有了刚刚,他让大师兄放一只蛊虫进来的话语。   密不透风的剑芒出现了一道空隙,又飞快地合上。   尹瑜泽挥舞着凝成一条细线的魔力触角,与那只被特意放进来的蛊虫接触。   叮!对接成功!   尹瑜泽命令那只蛊虫朝着他这边飞过来,一直关注着这边的桑瑾逐眉头跳了跳,终究还是选择相信小师弟不会去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噫——这虫子长得好恶心。”   尹瑜泽一开始还想学魔修出场时,装逼的伸出一只手令蛊虫落到他指尖上的动作。   蛊虫距离他的手指只剩下几厘米的距离了,结果他自己先受不了了,猛地缩回手,抱臂搓着胳臂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   桑瑾逐无视了那只止不住冲势,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的蛊虫,轻声开口询问:“瑜泽,你能控制那些蛊虫给我开条通往魔修的道路吗?”   “我试试!”   “注意安全。”   “嗯嗯,我知道啦。”尹瑜泽专心致志地开始从黑袍魔修那里,偷蛊虫的操控权。   为了不让黑袍魔修注意到异常,尹瑜泽没有专门逮着某一地方的羊毛薅,而是每抢几只蛊虫,便换一个地方继续。   而那些被操控的蛊虫,则在尹瑜泽的命令下,挤开了通往魔修位置上的蛊虫,悬停混在一群蛊虫之中装模作样地开始摸鱼。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尹瑜泽便攒够了足够的蛊虫,并且还在剩下的那些蛊虫上留下了标记。   现在只要他想,便能够在瞬间,将所有的蛊虫的指挥权从黑袍魔修那里抢过来。   尹瑜泽朝着桑瑾逐的方向喊道:“师兄,好了。”   “嗯。”   桑瑾逐视线落在跟在他们身边的那位散修上。   从刚刚尹瑜泽真的抢过来一只蛊虫的控制权后,那名被打脸的散修便默默地闭上了嘴,和他一起挡住从四面八方而来的蛊虫们,将尹瑜泽护在中间。   桑瑾逐诚恳地拜托散修:“这位道友,麻烦你保护一下我师弟。”   “你是要去……”散修及时止住话音,以免让那黑袍魔修提前察觉到什么。   他拍了拍胸口:“没问题,你就放心地去吧,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不会让那些鬼东西伤到你师弟。”   呸呸呸,会不会说话呀,让谁放心地去呢。   尹瑜泽腹诽着,却也知道以他现在的实力,即便那些蛊虫不会主动伤害他,在这混乱的战场上,也随时有被人误伤的可能。   他乖巧地挪到了散修的身后,探出一个脑袋对桑瑾逐:“大师兄放心,我会保护好我自己的。”   “好,”桑瑾逐深吸一口气,握紧了剑柄,微微后撤一步,仰头看向黑袍魔修。   就是现在。   从上往下看,黑压压的蛊虫当中,如同摩西分海一般,裂开一道细长的通道。   铮——   剑鸣声响彻天地,熟悉的剑芒扫过,若不是黑袍魔修躲闪及时,刚刚那一击足以斩下他的头颅。   “是你!”黑袍魔修认出了这道剑芒与先前袭击他的那道剑芒出自同一人之手,怒极反笑。   “区区一个金丹,你以为你会是我的对手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桑瑾逐不和他废话,提剑就是干。   作为一名专注实验,平时做什么都有属下以及蛊虫代劳的非武斗人员,黑袍魔修的实战经验不高。   按照以往的经验,他只需要用威压压住对方,再放出蛊虫包围住对方,即便是同境界的修士,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可此次在冲击大乘期的关键时刻被打断,他化神巅峰的修为直接倒退到了化神中期,受了重伤又压制了修为到金丹期,最厉害的那些蛊虫也没法带进来,竟然真的在战斗中,被桑瑾逐逐渐占了上风。   可恶!这个金丹未免强的有些离谱了吧。   黑袍魔修吐出一口血,抛出一只蛊虫替他挡下了桑瑾逐的剑招。   身上剩余的蛊虫不多了,他勾手便要从下方的虫海中调一批过来,却讶然发现,那些蛊虫竟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应自己。   怎么回事   黑袍魔修皱眉,对着它们下命令。   【过来!】   有一小批蛊虫接收到了主人的命令,挥舞着翅膀便要朝上方飞过去。   一道只有蛊虫才能听见的命令忽然自下方传来:【来我这里。】   接受到主人的命令,刚往上飞了没多远的蛊虫们又往下方飞过去。   【蠢东西,滚上来!】   【嘬嘬嘬,下来下来快下来】   蛊虫们一会儿往上飞,一会儿往下飞,有反应慢点的,甚至和同伴撞在了一起。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两个主人的声音?   低级蛊虫微薄的脑容量,不足以让它们思考明白这个问题。   好在很快它们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   眼见着上方的黑袍魔修彻底落入下风,所有注意到上方战斗的修士们心中都激动起来。   除了被众多青阳宗弟子护在中间的辛清莲。   明明是为他们设下的陷阱,结果最后成为他们大出风头的垫脚石,这谁能够忍受得了。   辛清莲的视线落在了桑瑾逐的小腹处。   光从他可以单挑黑袍魔修占据上风来看,他体内的那枚金丹,即便不是只有历史记载中才有的十全金丹,也差不到哪里去。   不论是什么金丹,都比他丹田内的那枚布满裂纹的黯淡金丹要好太多了。   想要,不仅仅想要他身上的气运,也想要他肚子里的那枚金丹。   辛清莲贪婪的视线从桑瑾逐身上挪开,透过重重蛊虫群,落在了蹲在散修身后,专心致志地碎碎念的尹瑜泽身上,嘴角勾起。   “小师叔!小师叔人呢?”   打着打着,忽然察觉到不对劲的青阳宗弟子惊恐。   他们此次外出历练,都得到了师长们的耳提面命,若是没有保护好辛清莲,等到他们回去之后,剑尊也不会放过他们。   眼下一直被他们护在中间的辛清莲失踪,简直比再出现一个黑袍魔修还要令他们惊恐。   桑瑾逐不知晓下方青阳宗产生的混乱,当黑袍魔修随身携带的最后一只蛊虫被他斩于剑下,他每出一剑,便能够削下黑袍魔修一块肉。   “住手!住手!放过我,等出去后,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桑瑾逐不答,不过几息的时间,便将失去战力的黑袍魔修削成人彘,废去了对方的修为。   “师弟,”桑瑾逐拎着只剩下上半身的黑袍魔修落地。   尹瑜泽在第一时间奔了过去,与桑瑾逐一同握住剑柄,被桑瑾逐带着,扎进了黑袍魔修的元府。   凌冽的剑意彻底剿灭了黑袍魔修的元神,黑袍魔修在临终前,才终于察觉到尹瑜泽身上力量的不对劲。   他喉中发出‘咯咯’的声音,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只能吐出一口血,布满血丝的眼珠快从眼眶中脱离出来。   竟然是死不瞑目。   随着黑袍魔修的死亡,那些停滞在半空中的蛊虫,纷纷坠落。   尸体铺满了地面,将黑袍魔修的尸体连同先前被蛊虫吸干,只剩下一件衣服和一张皮的尸体一同掩埋。   而尹瑜泽就在这样的尸雨之中,一把抱住了浑身是血脱力朝他这边倒下的桑瑾逐,紧张地开口:“大师兄,你怎么了,受伤了吗?”   “没事,”桑瑾逐搭住尹瑜泽的肩膀,借力稳住身形。   他用力地闭目,缓了片刻后,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枚氤氲着水意的极品灵石,飞快地吸纳自己往日储存在里面的灵力,以补充自己在刚刚的战斗中,被榨干的一干二净的灵力。   刚刚的一战,他赢得并不容易。   别看那魔修被他压制的很惨的模样,若是他再多拖一段时间,他灵力耗尽,谁赢谁输还不一定。   尹瑜泽凝聚出灵力,给桑瑾逐治疗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就连和大师兄一起亲手手刃尹屠哥仇人的喜悦,都没法拯救他现在垮着的一张苦瓜脸。   “行了,我没事,这点小伤不用在意。”   “哼。”尹瑜泽冷酷扭头,不去和桑瑾逐对视。   “好啦,”桑瑾逐身体里总算是积攒了一些力气,抬手去捏尹瑜泽的脸颊,“这小嘴撅的都能顶起好几瓶丹药瓶了。”   “我才没有!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大师兄不要总是这样哄我。”   尹瑜泽奋力挣扎,实则连桑瑾逐根本没用力的手指都没有挣脱。   “那个,两位道友,要不出去再聊,秘境快关闭了。”   在蛊虫雨刚刚落下,便第一时间蹿出去,在一堆尸体中扒那些死人法袍和储物袋的散修都转了一圈回来了,见这师兄弟二人还黏黏糊糊地抱在一起,好心地开口提醒。   “啊对,大师兄我们快去排队,不然要被关在里面了。”   尹瑜泽撑起桑瑾逐,朝着秘境出口处走去。   秘境出口处的光圈,已经从一开始的数十米高,缩小到现在仅容两人并行通过。   排队出去的队伍已经排了很长,尹瑜泽急哄哄地想要赶紧过去,却又因为要顾及身上带伤的桑瑾逐,只能以龟速缓慢挪动。   心知肚明就算他们走的再慢,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桑瑾逐看着尹瑜泽急的满脸通红,坏心眼地好将剩余的身体重量一同压在了比他矮一个头的小师弟身上,让他们本就不快的速度雪上加霜。   尹瑜泽哪里想得到,身上越来越重的重量,是他家大师兄不小心泄露出来的坏水,只以为,大师兄的伤势已经重到让他无法支撑起身体。   他自觉自己身上的责任更加沉重,顿了顿,竟然弯下腰对着桑瑾逐开口:“大师兄,你走不动的话我背你吧。”   “那倒不用,”桑瑾逐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将压在尹瑜泽身上的重量收回,“我恢复了不少,走吧。”   “诶,好吧……”尹瑜泽的声音中,莫名带了几分失望,“那大师兄你不要硬撑,走不动路的话一定要和我说啊。”   “好好好,”桑瑾逐一边应着,一边健步如飞。   ______________   都知道秘境出口随时都有可能关闭,除了不知为何还在乱蹿的青阳宗弟子,所有的修士都已经按照门派实力和修为高低排好了队。   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惹起众怒插队,桑瑾逐和尹瑜泽他们自然也不准备破坏规则。   可他们二人走过去时,所有在排队的修士,却都默契地往旁边一步,给他们师兄弟二人让出了一条道路。   尹瑜泽愣了一下,抬头去看桑瑾逐。   “没事,我们走吧。”   桑瑾逐接受良好,拱手对两边的修士们道谢后,拉着尹瑜泽快步穿过人群。   他和尹瑜泽合力斩杀了魔修,本质上对他们便有一份恩情,只是让一下出去的前后顺序,算不得什么。   来回客套反倒会消耗更多的时间,不如大大方方接受。   尹瑜泽了然地点头,快步跟了上去。   总算能从这个该死的地方出去,不止尹瑜泽,就连桑瑾逐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道谢声不断地从两边的修士当中传出,尹瑜泽一边小跑着跟上师兄,一边拘谨地对着两边挥手。   这略显不自然的动作引起了一番善意的嘲笑,桑瑾逐在出口处站停,拎着尹瑜泽对他们一拱手,随后一同踏入出口的白色光圈之中。   而就在他们消失在出口的一瞬间,一道身影忽然从人群中蹿出,一头扎进了出口的光圈之中。   “艹!有人插队!”   “谁啊,这么不要脸!”   刚刚散开的队伍迅速成型,杜绝其他修士插队的可能。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同进入秘境时一样,在踏入秘境出口的光圈后,尹瑜泽便感受到了一阵天旋地转。   而在这眩晕当中,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一股杀气。   “谁!”   习惯了被偷袭的身体,本能地挡下一道朝他袭而来的劲风。   一道闷哼声在他耳边响起,尹瑜泽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站在了一片广场当中。   这里是哪里?他们进去的时候,外面好像不是这个样子的。   尹瑜泽茫然地扫过周围,在看见自家大师兄时定了心,只是还没等他走过去,自己的耳边先是传来了一道清脆的,仿佛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   与此同时,他的头顶迅速地聚集起了乌云,紫色的雷龙隐藏在云层之中,时不时地泄露出几分恐怖的威压。   金丹期雷劫。   桑瑾逐迅速地反应过来,握紧了尹瑜泽的手直接催动了传送符。   空间波动往外蔓延,没等他们移出这个广场,便被什么东西拦住。   桑瑾逐和尹瑜泽的身形晃了晃,却依旧停留在原地。   桑瑾逐心中暗道不妙,有大乘期修士在此设下了禁制,封锁住了这片空间。   而烈楚国唯一的大乘期修士,便只有青阳宗的那位付方卓剑尊。   对方现在还没出现,暂时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冲着他们来的,现在的重点是,尹瑜泽的修为压制不住,这个金丹雷劫,是必须要渡的了。   “道友,道友,”最先出来的修士自来熟地冲他们招手,定睛一看竟然还是熟人。   谈明明冲着他们挥手,“那位道友是要渡雷劫了吧,去那边,那边已经划好了供突破的修士们渡劫的区域,放心,绝对安全。”   桑瑾逐握住尹瑜泽的手臂肌肉僵硬,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剧烈的危机感催促着他赶紧离开。   他略显僵硬地扯开嘴角:“道友,你先出来的,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了吗?”   “害,时间到了,姘头没出来,青阳宗的那位发疯了呗,”谈明明努努嘴,丝毫不在意自己发出了什么虎狼之言,“你也察觉到了,此处空间被封锁了吧,就是他干的。在他姘头没出来之前,是不会放任何一个人离开的。”   “少主,慎言。”随行的两位侍从几次想捂嘴,却碍于不好在外面人面前拉了自家少主的面子,只能面容扭曲地疯狂戳谈明明后腰提醒。   “敢做还不敢让人说……哎哎哎,行了,我闭嘴好吧。”谈明明捂住自己腰子,怒视两兄弟,随后才转过身来给桑瑾逐介绍,“此次出来突破的人不少,那边已经设下法阵,划分出了供修士突破的地方,就算有几百个人在此同时突破,都不会影响到其他人,造成雷劫威力增大的。”   “是嘛。”   悬着的心依旧没有放下,但是近在眼前的雷劫却必须要渡。   桑瑾逐注意到自己过分紧张的情绪,已经影响到了尹瑜泽。   他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尹瑜泽的脑袋:“金丹期的雷劫不难,只是需要你一个人独自面对,不过别怕,大师兄就守在一边给你护法,不会让别人影响到你的。”   尹瑜泽懂事地点头,仰头看了眼似乎比别人的雷劫厚上好几倍的云层,扬起了明媚的笑容:“嗯!我相信大师兄,大师兄就在此处不要走动,我去渡个雷劫就回来哦。”   “臭小子,占你大师兄便宜呢。”   “嘿嘿~”尹瑜泽吐了吐舌头,一溜烟地跑进一个无人的渡劫区,盘腿坐下调息,安静地等候雷劫的到来。   桑瑾逐嘴角勾起,候在雷劫范围之外,同样盘腿坐下,取出灵力恢复体力。   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是当务之急,便是调整自己的状态。   他在修真界这么多年不是白待的,他也有他的底牌。   就算最后真的要对上大乘期修士,打不过他还跑不过嘛。 第55章   金丹雷劫共九道,前八道锻体,第九道问心。   在第一道雷劫劈下来时,尹瑜泽还有些紧张,但当他平安无事地渡过,不仅没有受伤,反而感觉被雷劈过的身体酥酥麻麻,还挺舒服的时候,便放松了下来。   在等待第二道雷劫出现时,他甚至还有空闲,并起双指,对着桑瑾逐耍了个帅。   前三道雷劫都渡的轻轻松松,不知是不是尹瑜泽过于轻佻的态度惹怒了雷劫,当第四道雷劫劈下来时,那巨大的声势直接将在场所有修士的视线吸引了过来。   好痛!   尹瑜泽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不过他还记得桑瑾逐先前的教导,没有去抵抗这股力量,而是尽可能地利用雷劫的力量洗练自己的肉\体。   充满浩然正气的雷电在他体内游走,每走过一处,霸道的力量便会将他的经脉撕裂,随后又在灵力的滋润下修复。   等到第六道雷劫落下,尹瑜泽身上的衣物、毛发,都在雷电的威力下彻底粉碎,血液流出又快速蒸发,与体内被雷劫排斥出的杂质混合,在尹瑜泽身上留下了一层厚厚的黑痂。   虽然外表和气味都不太友好,但是这却是每一位渡雷劫的修士,都要经历的一场考验。   第七道雷劫酝酿的时间比之前的多了一倍,尹瑜泽没有精力再去和场外的桑瑾逐互动,而是抓紧这难得的时间,努力调息恢复精力。   他能够感受的到,他全身上下的灵力,都在朝小腹处汇集,隐隐有凝聚成一个球体的迹象。   水桶粗的紫色雷电劈了下去,将尹瑜泽的身影彻底挡住。   绿色的藤蔓从尹瑜泽身上冒出,又在雷电散开之前被他收拢了回来,妖力顺利混入凝聚金丹的那些灵力当中。   等等,金丹里面夹杂妖力真的不会出问题吗?他不会最后凝了个妖丹出来吧。   尹瑜泽有些慌,但是还没等他思考明白,第八道雷劫没给他休息的时间,紧跟着劈了下来。   魔力,被驱逐出去了。   尹屠哥给他留下的那些魔力,他并没有使用太多,可即便是这样,他的经脉中也或多或少留下了一些魔力残余。   放在平时或许不显,只需要等待一段时间便可以自行消散,不会对他自身造成什么影响。   可他前不久刚刚使用了大量魔力,从那位黑袍魔修那里抢走了蛊虫的控制权,正是经脉内魔力残余最多的时候,又在这个时候撞上了筑基升金丹的雷劫。   众所周知,天道向来对于魔修没什么好感,魔修渡劫的时候,雷劫都是往死里劈,每年死在雷劫下的魔修不知凡几。   这也是魔修修为涨得快,却没有多少修士愿意走上这条路的原因。   而现在,威力最大的第八道雷劫发现了隐藏在尹瑜泽经脉内的魔气。   尹瑜泽大脑一片空白,丹田内隐隐已经凝聚成型的金丹上,瞬间布满裂纹,仿佛下一瞬间就会彻底裂开。   不,不可以!   桑瑾逐猛地从地上弹起,挡在了那道朝尹瑜泽袭来的攻击前。   桑瑾逐周身的护罩,在那道攻击下层层碎裂,补充速度根本赶不上它碎裂的速度。   好在这道攻击的主人本意的本意只是想杀一名,连金丹都不是的小修士,连半成的实力都没有使出,所以在破损了上百层护罩后,桑瑾逐终于将这道攻击挡在了雷劫范围之外,没有让它影响到尹瑜泽。   桑瑾逐咽下喉中蔓延上来的血腥味,看向攻击袭来的方向。   来人一袭最普通的白衣,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看轻他。   旁观的修士本以为是普通的仇家寻仇,可当他们看清、不,是感受到他那霸道的威压后,瞬间反应过来他的身份。   青阳宗,付方卓,目前已知的唯一一名大乘期修士。   作为大乘期修士,本没有任何人能够伤到他,可现在,他的样貌却颇为狼狈。   束的整齐的发丝散开,一尘不染的白衣凌乱,甚至衣襟上还沾染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可他并不在乎这些外表,而是小心翼翼地抱着怀中面色苍白的弟子,面色铁青地往这边而来。   感受到这位剑尊身上不要钱似的散发出的威压,在场的修士皆是脸色苍白,随后被赶过来的师长们护在身后。   进入秘境时被付方卓威压压制的狼狈场面,是他们先前没有准备,没有料到这个疯子会出现,各个门派带队的长老修为都不算高。   在他们弟子进入秘境后,他们便紧急联系了宗门,派出了门派内修为最高的那一批老祖,好在这位剑尊发疯时能够护住自家崽子们。   这不,就用上了。   “剑尊这是何意。”一名赤发化神期巅峰的修士挡在了付方卓面前。   来人正是赤羽宗掌门,也就是谈明明的父亲。   宝贝儿子好不容易出来历练一次,结果进秘境前先是遇到了付方卓这个疯子,进入秘境后又撞上了一个不讲道理的魔修。   一想到自己很有可能再也见不到儿子,这位掌门的心中便是一阵后怕。   在听儿子讲述了秘境内的经历后,谈掌门本想去和桑瑾逐这位儿子的救命恩人道谢,只是碍于他正在给自己的师弟护法而停下了脚步。   哪里想的到,就只是慢了一步,救命恩人就差点被付方卓这个疯子给灭口了。   “滚开,”付方卓抬眼,眼中充斥着血丝与疯狂。   谈掌门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让开道路:“剑尊为何要针对一个散修,是有什么误会吗?”   付方卓唯我独尊惯了,直接一掌拍向了谈掌门。   谈掌门也不是怂的,直截了当地接下了这一掌,双掌接触的第一时间,他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你的修为——”   还没等谈掌门将话问出口,受两人气势对撞影响,被付方卓抱在怀中的那人虚弱的咳了一声,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   “莲儿,你没事吧。”   付方卓不顾自己还在与谈掌门比拼,直接了当地收回了灵力,硬挨了谈掌门这一掌,也要将全部的灵力,用来护住怀中的人。   “师尊……咳咳,不要为我打架可。”辛清莲勉力睁开眼,对着付方卓扬起了一个虚弱的微笑,“我没事,师尊……咳咳,莲儿想回家。”   短短几个字,就像是用光了辛清莲全部的力气。   攥住付方卓衣襟的手无力地松开,坠落到一半便被付方卓握在掌心。   辛清莲的昏迷,不仅没有令付方卓冷静,反倒是像是火上浇油一般,令付方卓的怒火更甚。   一柄巨剑被唤出,朝着桑瑾逐那边劈了过去。   “疯子!你不想活了别拖别人下水。”   谈掌门之前便察觉到付方卓体内境界不稳,灵力亏空,完全不像是一个才一千多岁的大乘期修士,反倒像是个灯枯油尽的垂垂老者。   现在看来,他不仅仅是修为出了问题,脑子估计也疯的更厉害了。   这一剑要是劈下去,不仅仅桑瑾逐会死,在场的那么多门派的弟子还有自己的宝贝儿子,都逃不开死亡的命运。   谈掌门骂骂咧咧地拦下那柄巨剑。   付方卓却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此举有何不对,在他看来,世上所有人都比不得他的徒弟。   见谈掌门一而再,再而三地和他作对,付方卓眼中泛起杀意。   谈掌门也生出了怒火:“那位小友到底哪里惹到你了,要不是他在秘境内杀了魔修,你那位宝贝徒弟早没了,付剑尊难道是想恩将仇报不成。”   “他师弟伤了我徒弟,击碎了我徒儿的金丹,我要他们以死赔罪!”付方卓面色狰狞,声音嘶哑。   谈掌门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这么无语:“那位小友的师弟正在渡雷劫,也就是说在秘境内,还只是个筑基。你觉得一名筑基期的孩子,能在那么多保护你徒弟的金丹弟子眼皮子底下,击碎你徒弟的金丹?”   “就是,我们打魔修的时候,他就躲在青阳宗弟子身后,根本出过手,而这位道友和他师弟全程在和魔修对抗,从头到尾,两边就没碰过面。我先出秘境的,不知道后面的时间,但是用屁股想也知道,他们不可能在那么多修士眼皮子底下和你徒弟打起来,你修为高就能随便污蔑别人吗?”   有老爹撑腰,谈明明胆子也大了起来,躲在一边高喊道。   谈掌门眉头皱紧,瞪了谈明明一眼,训斥道:“谈明明,闭嘴!长辈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   谈明明识趣地闭嘴,但是看他周围那些修士的神情,显然都很赞同谈明明的话,只是碍于剑尊的身份,不敢轻易开口。   谈掌门看向付方卓,试探道:“剑尊,您看这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怎么可能会有误会,”付方卓冷笑一声,一挥衣袖,一道好水镜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两道虚幻的人影从水镜中浮现,看两者打扮,应该就是付方卓的那位徒弟和正在渡雷劫的那位小友。   一片苍茫之中,剑尊徒弟似乎是想和那位小友打个招呼,结果刚刚靠近,那位小友便猛然朝着他出手。   剑尊徒弟猛地捂住丹田处,面上浮现出不可思议的神色,猛地吐出了一口血。   水镜消失,谈掌门嘴角抽搐。   就这?就这么一段虚影,也能当做证据?碰瓷也不是这么碰的吧。   看着水镜中的环境,这段事情应该是发生在他们从秘境通道出来的这段路程内。   就这么几息的时间,一个筑基期修士废了大乘期徒弟的金丹,这话说出去,只有鬼才会相信。   可眼下,这种事情似乎是真的发生了,不管再怎么扯淡,辛清莲重伤是事实,总不可能是他想不开,自己废了自己吧。   若是真是如此,辛清莲图什么?   他身为大乘期修士最宠爱的弟子,想要什么得不到,用得着这么算计两个散修吗?   “证据确凿,你还要阻止我吗?”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牢牢地锁定谈掌门,令人毛骨悚然,“或者说,你赤羽宗想要与我青阳宗为敌?”   两人对视,谈掌门犹豫着,终究还是选择往旁边挪了一步,让开了位置。   “爹!”谈明明刚喊了一声,就发现自己发出不声音了。   没有了谈掌门挡在身前,正面对付方卓威压的桑瑾逐终究没忍住,被压制的跪倒在地,吐出了一口血。   他第一时间回头去看向尹瑜泽。   由付方卓本人布下的,专供突破的修士渡雷劫的法阵,此时却成为了尹瑜泽的护罩。   已经成功渡过第八道雷劫的尹瑜泽闭目调息,外界的异样丝毫没有传递到法阵内部,自然也就没有影响到他。   还差最后一道问心劫,只要能拖到尹瑜泽渡完雷劫,他就有办法带他从这里逃出去。   桑瑾逐撑在地面的手握拳,在如泰山压顶般的威压当中,抬首直视那对‘主角攻’‘主角受’。   他轻笑了声:“听闻剑尊,精通换金丹之术。”   在一开始和谈明明的交谈当中,他从谈明明那里套来了不少关于付方卓和辛清莲的消息,其中便有一条是:剑尊徒儿重伤期间,青阳宗内金丹期的木系修士近乎绝迹,就算是再优秀的弟子,都会因为各种意外,在外出历练时陨落。   结合尹屠过往的经历,不难猜出那些修士为何而死,金丹又去了何处。   装昏迷的辛清莲心中一咯噔,嘤咛了一声,茫然地睁开了双眼。   “师尊……咳咳,这是在做什么?”   辛清莲强撑着想要从付方卓怀中起身,却被过分紧张的付方卓按住,只能微微侧头,与被迫跪在地上的桑瑾逐对视。   明明是自己在俯视对方,可不知为何,辛清莲却感觉到那人的视线如刀一般扎了过来,将他所有阴暗的小心思,一点点暴露出来。   他控制不住地发抖。   这种眼神,又是这种眼神,这种像是看垃圾般的眼神。   他经历过上百个世界,几乎每一个世界的气运之子,在看向他时,都会有这种仿佛在看什么脏东西的眼神。   凭什么!明明高高在上的是他,那些人只能被他算计着碾断傲骨,俯趴在泥泞之中,凭什么还要看不起他!   辛清莲握紧了拳头,强忍怒火。   桑瑾逐可不知道,辛清莲因为他一个眼神,脑补出了些什么东西。   他顶着压力,强行直起腰板,骨骼不受重压,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他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扬起了一个笑容。   “剑尊说我师弟伤了令徒,致使令徒金丹破碎,”桑瑾逐观察着对面二人的神色,“长兄如父,作为他师兄,不如让我替他向二位赔礼道歉,将我的金丹赔给令徒。”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付方卓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桑瑾逐的声音打断。   “水系天灵根,九转金丹,换我和我师弟活命的机会,剑尊大人认为这个交易如何?”   九转金丹!   在场所有修士都没忍住深吸了一口气。   正常金丹修士的金丹,大多在四转或五转,就算是他们宗门内天赋最高的那名弟子,也不过只有七转,甚至就连付方卓,当年在金丹期时,也仅仅只有八转。   修真界有一个传闻,自金丹而起,便能够看出一名修士的修为上限。   虽不知这话是真是假,但是八转金丹的付方卓,于修炼一途上,确实是比其他人要平坦许多。   九转金丹,若是好好培养,日后很有可能会再出现一个大乘期修士。   在场的门派长老们纷纷生出了爱才之心,只是刚往前走了一步,便清醒了过来。   为了一个未来的大乘期修士,得罪眼前这个现成的金丹期修士,不划算。   他们移开视线,不愿再去看那位挡在正在渡劫的小师弟面前的青年。   作孽啊。   _____________________   辛清莲可不管在场其他人是什么想法,在听见桑瑾逐所说之后,他满脑子便是九转金丹这四个大字。   九转,九转,他当年那么多天材地宝堆砌凝结出的金丹不过六转,而桑瑾逐这么一个无门无派的散修,却能够凝结出九转金丹。   这就是气运之子的天赋吗?   辛清莲冷笑。   他身为窃运者,抢夺过不知道多少气运之子的气运,按理说,即便他天赋不如那些拿着人生赢家剧本的天道宠儿,也要比寻常修士高上许多。   可每一次偷渡进新的小世界,他的天赋都是最低劣最无可救药的那一种。   即便他用了海量的气运改命,强行改变自身天赋,可每次在将天赋提升至中等后,他再往里面灌再多的气运,都像是泥牛入海一般,没有一丝动静。   他之所以每隔一段时间,便要耗费大量气运和光团合作偷渡,是因为每一次,他的修为上限都是金丹期,五百年的寿元耗尽,便只能以气运续命。   可一个小世界内的气运终究是有限的,若是不想死,便只能偷渡进新的小世界,利用气运改变天赋,设计气运之子窃取气运,待到此方小世界气运被薅的差不多了,便再次偷渡进新的小世界,重复之前的操作。   现在这副身体,已经是他用过的壳子中,天赋最好的一个,却也只能止步于金丹后期无法突破。   即便是在桑瑾逐未出现的那条世界线中,拥有着从尹屠那里,源源不断窃取到的气运,以及后来那枚从他体内挖出来的金丹,辛清莲也未曾突破,最后还被尹屠亲手将其收了回来。   至于现在,就更不用说了。   辛清莲上一个盯上的气运之子是个狠人,在辛清莲没有露出任何马脚的前提下,仅凭直觉,便锁定了辛清莲是夺他机遇,毁他道途的罪魁祸首。   他先是假意臣服于他,在辛清莲逐渐放松警惕后,干脆利落地拉着他自爆。   要不是辛清莲有气运护体,又耗费大量气运,匆匆更换至现在的这个世界,或许还真的会死在上一个世界中。   残存的气运不足以支持他继续更换世界,甚至连他这具身体的健康都无法维持。   好在有付方卓这个冤大头,在其对他完全卸下防备之后,辛清莲便用仅存的力量蛊惑住他的心神,令其成为被他掌控的傀儡,又暗中布下针对气运之子的局。   这本是万无一失的计划,已经这般玩崩过上百个小世界,自诩能够将气运之子与天道规则玩弄在股掌之间的辛清莲,完全没有想过自己会翻车。   看,即便先前出了一些小意外,现在这位气运之子,还不是照样要跪在地上求他。   辛清莲嘴角抑制不住地翘起。   虽然得到了桑瑾逐的九转金丹,他也无法拥有同对方一样的修炼天赋,但是却能立刻夺得对方大半气运。   辛清莲强压下内心的狂喜,装作无辜地开口:“咳咳……你这人好生奇怪,你金丹是何品质,与我们何干?”   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他脸色一变,紧张地攥紧了付方卓胸前的衣襟:“难道,难道你是想入我青阳宗,成为我青阳宗的弟子,让师尊收他为徒……”   辛清莲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他垂下眸子掩去眼中的兴味,左手放置在自己的丹田处,“也对,我现在已是废人,本就不配成为师尊的弟子,只是……只是我舍不得师尊,若是师尊真的收他为徒,师尊心中,还会不会有莲儿的位置。”   辛清莲略显急切地看向付方卓,呛咳出一口血,眼神中充满了不安,“师尊……若是他入了我师门,师尊会不会把对莲儿的喜爱,全部转移到他身上。”   “胡说什么,我付方卓此生只有你一个徒弟。”   ……   演,就硬演。   在场的大多数人,都看出了这位看似柔弱的弟子,内里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可偏偏那个剑尊却像是眼瘸了一般,竟然真的相信了他的茶言茶语,当着众人的面哄起了他的小徒弟。   不少人都想起青阳宗那个,木系金丹修士经常惨死的传闻,联系刚刚所听到的,皆是默契地交换了眼神,显然是已经有了猜测。   他们私底下经常传一些‘青阳宗那位剑尊疯了’的闲话。   现在看来,确实是疯的不轻,要不然怎么会做出这种,比魔修还要恶劣的事情。   桑瑾逐看他们二人纠缠,贴心地没有出声打断。   他们演的时间越长,对自己便越有好处。   第九道雷劫相比于前八道雷劫,显得有些声势不足。   紫色的雷光中夹杂了些细碎的金芒,悄然没入尹瑜泽体内。   桑瑾逐感受到身后的动静,不动声色地将视线落至‘主角受’的脸上,在看见他眼底扭曲的快意与贪婪时,嘴角微勾。   鱼儿上钩了。   而另一边,你侬我侬的两位‘主角攻受’,也终于结束了‘互诉衷肠’。   在付方卓百般承诺不会收其他的徒弟,以及安慰对方自己必定会重塑他的金丹后,两人总算是想起了被他们冷落在一旁许久的桑瑾逐。   辛清莲居高临下的看向桑瑾逐,仗着有付方卓作为遮挡,别人看不清他的模样,缓缓地朝着桑瑾逐露出了一抹小人得意的笑容。   辛清莲:“你……”   话音未落,付方卓的手落在了辛清莲颈后的穴位上,力道轻揉地令他昏睡过去。   没想到付方卓竟然会对自己出手,辛清莲眼中透露出一丝错愕,甚至连脸上的笑容都未来得及收起。   好在在他昏迷后,付方卓便珍惜地将他的揽紧,错过了发现他真面目的时机,不过,就算他真的看见了,也大概率不会怀疑对方就是了。   “接下来的事情,我来处理,莲儿不必为此污了自己的耳朵。”   付方卓低头,温柔地将辛清莲一缕散落下来的发丝别至对方耳后。   桑瑾逐忽然开口:“剑尊对自己的徒儿,当真是疼爱至极。”   付方卓冰冷的眼神压过去,桑瑾逐却不躲不避,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抬头与付方卓对视。   “就是不知道,剑尊是因为他是你徒弟,才这般偏爱,还是说只对他一人特殊。”   付方卓蹙眉:“我徒弟,我自然要护着。”   “是吗?”桑瑾逐轻嗤一声。   付方卓不清楚桑瑾逐为何忽然笑了起来,他莫名觉得有几分不舒服,直接施压止住了桑瑾逐接下来的话。   “够了,看在你九转金丹的份上,只要你愿意献出金丹,并且将你师弟伤我徒弟的那只手臂废去,我便放你师兄弟二人离开。”   顿了顿,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付方卓再次补充:“灵根,也一同留下。”   莲儿的灵根也同样受了损伤,以水系天灵根包容万物的特质,即便无法将其同金丹一起换给莲儿,也能融入其中,修补一二。   围观的人群当中,有修士忍不住开口:“付剑尊,你这般作态,未免有些过分了。”   金丹给出去,若是有机遇,还能够从头修起,若是连灵根都没了,就彻底绝了修炼之路成了凡人。   以修士动辄几百上千的年龄,回归凡人后,便会立刻体验到从风华正茂青年到鹤发鸡皮老者的转变。   这样大的反差,越是天资高的骄子,越是难以接受。   毕竟那些天资差,卡着寿数极限才突破至金丹的,在失去灵根时,便会因为寿数超越凡人寿数的极限,而瞬间化作一堆枯骨,根本没有那个多余的时间用来感伤。   更何况剑尊答应放他们离开的条件中,还要废去他那位师弟一臂。   他观他那位师弟的年龄也不大,从雷劫的声势可以看出,此子未来也必定不凡。   付方卓这一决定,等于是同时废去了两名未来有可能和他并肩的天才。   这哪里是要放他们师兄弟二人一回,这分明是要那位师弟亲眼看着师兄为救自己老死,只余下自己活着接受折磨。   这样的痛苦,绝对会令刚突破心境不稳的师弟生出心魔,或许此生都无法勘破。   这样的经历,若是放在自己身上,还不如干脆利落的死了,总比要接受这样的折辱来的痛快。   念及自己被那对师兄弟救下的两个徒弟,这位散修老祖本想再多嘴几句,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口,便感觉到一股契机牢牢地锁定了他。   会死!   如果再多说一句话,一定会死!   无声的威胁,如针般扎在这位修士的周身。   他瞪大了眼睛,却连眨眼这样的小动作都无法做到。   周围忽然变得格外安静,只余下了自己急促的心跳声萦绕在自己耳边。   好在这样的威压只是一瞬间,等到那道威胁的气息被撤去,他才感觉到自己的竟然在刚刚的一瞬间,将法袍里侧都汗湿了。   大乘期修士,竟然恐怖至此。   这名散修老祖,放在平时也是个见什么说什么,从来不在意他人看法的人,经历过这一遭之后,他才明白,为何在场这么多修为比他高的各大掌门长老,会任由付方卓对他们弟子的恩人出手。   他环视了一圈迫于剑尊的威压,不敢多声的众长老掌门,以及刚欢天喜地地从秘境内出来,还不明白这边发生了什么,想要冲过来却被他们的长辈拦下的各门派弟子,默默无言。   终于,他自嘲地笑了一声,很想就此一挥衣袖,直接从这片荒唐的地方离开,眼不见为净,却发现自己竟然在刚刚的威压中,被压迫的四肢发软无法动弹。   他忍不住将视线落到,以一个不太好看的姿态,狼狈地跪在地上的桑瑾逐身上。   他这般的化神初期的修士,都承受不住付方卓的威压,而那个一直被他刻意针对的那个青年,竟然还能在这样的威压中腰背挺直。   他低声叹了声,无声地张嘴:多好的苗子,可惜撞上了这个疯子。   若是,若是对方身后有个好师父或者好宗门……   也不对,付方卓素来我行我素惯了,甚至就连同中门的弟子都能下得了狠手。   即便对方背后有人罩着,想来付方卓也不会将他们放在眼中,反而很有可能抱着斩草除根的念头,殃及及整个师门和家人。   除非罩着他们的那人,同付方卓一样,是个大乘期修士,可那怎么可能呢。   散修老祖避开眼,不忍再去看。   而作为众人视线的中心,桑瑾逐脸上却是扬起了一抹招牌的温和笑意。   “多谢剑尊的宽宏大量。”   明明是感激的话语,但是与现在的情况一结合,,在众人看来,却是对这对师徒荒唐行为最大的讽刺。   付方卓面色稍霁,收起了一直压在桑瑾逐身上的威压。   身上的重担总算被挪开还行,桑瑾逐呼出了一口气,支撑在地上的双手用力,略微有些踉跄地站了起来。   付方卓蹙了蹙眉,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从随身空间内摸出了一把外形小巧纤薄的刀出来。   付方卓自认体贴地给桑瑾逐两个选择:“自己动手还是我来。”   “我自己来就好。”   付方卓不置可否,反正不管是哪个选择,任他一个小小的金丹期,也无法翻出什么浪花出来。   桑瑾逐接住那把被付方卓扔过来的刀,轻抹了一下刀刃。   若不是场景不合适,他非要赞叹一声好刀。   只可惜,当这把刀的刀刃对向自己时,这体验便不怎么样了。   不过快刀总比钝刀好,长痛不如短痛嘛。   桑瑾逐苦中作乐地想道,回首望向法阵内的尹瑜泽。   天上的雷劫已经有了散去的迹象,而盘膝坐在那里,正处于问心劫中,双目紧闭的尹瑜泽像是察觉到了外界的动静一般,眼皮震颤不已,似乎是疯狂的想要睁开双眼来查看。   看来时间卡的刚好。   桑瑾逐双手握住刀身,缓缓的将刀刃送入自己体内。   他在心中默念:【系统。】   【在,宿主我在呜呜……】   刚从总部回来,还没来得及和宿主汇报自己报错进度的系统,已经快被现在的发展吓傻了。   【我记得,你们系统有保护条例,确保宿主在任务完成前不会死亡。】   【是,是有这条,】系统匆匆翻出条例查找,【《宿主权益保障》第四章 第五十二条,针对前来维护小世界正常运行的宿主,我司会保障其在小世界中生命迹象。】   【可……可是这只能让宿主不会死,若是宿主的金丹和灵根真的被挖出去,受天道规则限制,系统也无法替宿主修复的。】   说着说着,系统终于没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都是我太差劲了,要是宿主绑定的,是那些经历过许多小世界的前辈,现在肯定有办法不让宿主受伤的。】   【够了,帮我倒计时十分钟。】   桑瑾逐无暇去安抚哭的快要短路的系统,那把短刀入体后,仿佛有灵一般,带着他的手自动去寻找到丹田的位置,然后将他的灵根与金丹,一同从他的血肉中剥离出去。   怪不得那位付剑尊能同意让自己动手,感情这是个全自动手术刀,输入口令后,想切哪里切哪里。   金丹与灵根被剥离的感觉并不好受,剧烈的痛楚能够轻易让承受能力不强的人当场晕厥。   好在系统虽然在脑海中呜呜咽咽地哭的令人头疼,却在第一时间便隔绝了桑瑾逐的痛觉。   他就像是一名最冷静的外科医生一般,冷眼旁观着那把刀在自己体内翻找。   雷劫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散去,天边有祥云聚集。   盘膝坐在那边的尹瑜泽,终于从问心劫的噩梦中清醒了过来,他周身的灵力快速的朝着丹田处涌去。   那处的灵力越发凝实,终于,在系统的十分钟倒计时结束的刹那,金丹成。   来不及喜悦,尹瑜泽便将视线透向法阵外。   渡第九道问心劫,虽然在外人眼中用了不到一个时辰,的他却结结实实地在幻境中待了上百年。   幻境中,他仿佛经历了人生百态。   他有时是那个被仙人捡回去的乡村小子,有时是经历了灭村之仇的遗孤,有时是一个生于美满家庭的小少爷……   他险些迷失在那些人的人生当中,可当他在仙人教导下顺利突破,在灭村之仇得报,在考上状元与丞相之女成婚当晚……   他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仿佛自己的身边缺少了一人,凭借着这种执念,他才能从幻境中挣扎出来,破除幻境。   九世为人,九世从胎儿开始成长,他都有好多好多年没有看到师兄啦,现在总算出来了,当然要第一时间和大师兄报喜,炫耀一下自己的厉害让大师兄好好夸夸自己。   最好能让大师兄同意回去后,亲手给他做桃花糕~   尹瑜泽喜滋滋地抬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副,让他目眦欲裂的场景。   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多人围着大师兄,大师兄身上为何会有那么多血,还有,大师兄手里,为何会握着一把刀,而那把刀的另一端,为何会在大师兄的身体内。   尹瑜泽嘴唇颤抖着,却只能发出一些意味不明的气音。   这是,这是还在幻境当中吗?   尹瑜泽管不了那么多了,疯了一般的朝着桑瑾逐冲了过去。   当尹瑜泽踏出法阵的瞬间,那把刀也终于将主人需要的东西带了出来。   九转金丹同灵根一离体,付方卓便迫不及待要去接。   尹瑜泽的那点动静,在他看来根本不足为虑,但是当失去了法阵的遮掩,尹瑜泽凝成金丹带来的祥云与异相,便彻底暴露了出来。   付方卓的伸手的动作一窒,视线直直地透过桑瑾逐,看向那个朝着他奔过来的尹瑜泽,口中喃喃。   “十全金丹,竟然真的有人能够凝成十全金丹。”   之前的想法瞬间被他推翻。   桑瑾逐的灵根金丹他要了,这个十全金丹,他也同样不会放过。   桑瑾逐察觉到付方卓脸上的神色,瞬间便反应过来他的想法。   尹瑜泽能够凝成十全金丹这件事,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毕竟尹屠当年凝成的金丹不过七转,身为同位体,尹瑜泽的天赋应该和尹屠一样才是。   不过这样的小意外对他来说,倒是不会影响到他的计划。   “付剑尊,太贪心可不好哦。”   桑瑾逐微哑的声音忽然想起,大乘期修士的本能让付方卓意识到什么,却终究是迟了一步。   一个看不出材质的,模样诡异的武器出现在桑瑾逐手中,刚一出现,付方卓的心中的警铃声便大起。   被桑瑾逐捧在手中,准备献出去的灵根与金丹融入其中,武器启动,天地间一片苍茫。   在剧烈的轰声中,付方卓本能地护住了辛清莲,脑海中只余下了武器启动前,那个不起眼的金丹修士的一句话。   “你好,修真界反物质弹了解一下。” 第56章   欺负人者,人恒欺之。   付方卓凭借着自己的修为,在烈楚国这片大陆上横行霸道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吃瘪,竟然是在一个比他低了三个大境界的毛头小子身上。   那名字古怪,样貌也古怪的东西炸开之后,他竟然在其中感受到了一股法则的气息。   为了防止怀中的辛清莲受伤,付方卓不得不收回灵力凝成护盾,硬扛了那一击。   一个金丹期修士拿出来的东西,竟然能够伤到大乘期的修士,这种话说出去,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估计没有多少人敢相信。   因为当时两人靠的太近,远远围观的那些人没有看的太清,只是知道那个九转金丹的灵根和金丹被挖出来了,然后人家师弟顺利渡过雷劫,弄出了一个只听说过,从来没有见过的十全金丹出来。   他们还来不及震惊,那边就炸了,炸了!   即便有付方卓为他们挡下大部分攻击,剩余的威力波及到他们时,也令他们手忙脚乱的好一阵子。   等到他们回神,烟雾消散,原本站在那边的九转金丹和十全金丹,已经彻底消失,只剩下了头破血流,就连法袍都被毁去了大半的付方卓站在那里。   唯有一直被他护在怀中的辛清莲,安然无恙,甚至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伤到。   付方卓的面色太过恐怖,他们根本不敢上前去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刚刚那个爆炸是怎么回事?那两个金丹呢?那么好的苗子,是跑了还是死了?   即便互相心中都清楚,那两个金丹距离刚刚发生爆炸的位置那么接近,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性,但是不少刚从秘境中出来的修士们,还是由衷地希望他们两个人能够逃掉。   说不定刚刚那场爆炸,就是那个人弄出来的呢,也不知道是什么法器,能有这么大的威力,若是可以的话,他们也想弄一个过来玩玩。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被众人惦记的桑瑾逐,现在的状态其实并不好。   ‘反物质炮’其实是他随口胡扯了一个不明觉厉的名字,这东西其实是他当年他和师父他们一同外出时,在一位大能秘境中得到的世外之物。   后来系统找过来后,鉴定为是某个科技位面意外遗失到这个小世界的高科技武器,在经过是这边世界法则的通化,又被那位大能研究改造了多年后,这个东西便变成了一个输入力量后,能以万倍力量炸开的一次性武器。   金丹与大乘之间的实力差别何止万倍。   若不是空间被封锁,又恰好撞上尹瑜泽渡雷劫,他也不想用上这种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底牌。   即便他在带尹瑜泽来烈楚国前,就已经有了预感,直接榨干了师父的小金库,将里面的灵石搜刮一空,连一根毛都没有给他留下,可当真的要用上它时,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还是担心它的威力不够。   挖金丹本是迫不得已,但是在当时,他只能以那种方式拖延时间,以及让对方放松警惕。   只是没有想到,付方卓这个剑尊,比他想象的还不要脸而已。   好在计划还算顺利,他本身便算是半步元婴,只是因为尹屠出现的缘故,一直压制着修为,没有空余去闭关晋升,在压上了一切后,那个武器所爆发出来的威力,比他预想的效果还要好。   空间封锁被破开,即便有可以抵挡大乘期修士一击的法器护体,又在第一时间,用上了传送符远离,他们二人,依旧受到了一些波及。   传送符生效,还没来得及查看清楚周围的环境,桑瑾逐只觉得周围天旋地转,心中抑制不住地涌上来一股呕吐的欲望。   桑瑾逐从来没有想到,在失去修为后,强行进行传送,会有这么强烈的生理反应。   他推开尹瑜泽干呕了许久,却连一点酸水都吐不出来。   直到呕吐的欲望停歇,他才意识到尹瑜泽已经许久没有出声了。   “瑜泽,被吓到了吗?”桑瑾逐抬眼对上尹瑜泽恍惚的眼神,意识到自己似乎吓到他了,有些担心地开口喊道。   “我……”尹瑜泽的视线落在桑瑾逐散落在肩头的发丝,张了张嘴,话却卡在喉口,勉强挤出一个字后,便彻底失声。   桑瑾逐顺着他的视线看到自己泛白的发丝,竟然还有闲心调笑了一句:“限量版白发,好看吗?”   “别担心,金丹没了重新修炼便是,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次师兄绝对能修炼出个比原来更好的金丹。”   “……”   尹瑜泽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还是桑瑾逐疑惑地问了句,他才颤抖着声音,将那几个字说出了口:“大师兄,你骗人,我看见了,你的灵根……”   后面的那几个字再度消音,尹瑜泽在桑瑾逐将手摸上他的脸时,才意识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放心,我不会死,再说了,修仙不成,不是还有修魔嘛,师父又不会因为我修魔,便将我逐出师门,快快快,给我来点灵力,头发白了没事,别让我长皱纹,我可受不了变丑。”   桑瑾逐语气故作轻松,将尹小哭包指挥的团团转。   略带着些凉意的木系灵力涌入经脉当中,滋润了干涸的经脉,只可惜,这些灵力在体内运转了一圈,修复好了那些细碎的伤口后,却无法在这副身体内停留。   “够了,”桑瑾逐过分苍白的手指搭上了尹瑜泽不停往他体内输入灵力的手,“我们还没跑出那人的地盘呢,省着点灵力用来逃命。”   桑瑾逐掐着尹瑜泽的下巴将其挑起,强行和他那双红彤彤的兔子眼对视:“以我现在的身体情况,根本不足以支持我走太远,接下来,就只能靠你,明白了吗。”   他说这话时,语气有些重,主要是系统提示的倒计时一直在缩短,他能够清醒的时间不多了,所以只能长话短说。   尹瑜泽沉默地点头。   桑瑾逐拍了拍他的脑袋:“转过去,背我。”   尹瑜泽沉默地转身,弯腰。   桑瑾逐毫不客气地爬了上去,给他指明了方向:“我传送的时候没有弄错方向,我们现在朝这边走,顺利的话,最迟明天白天,我们便能出烈楚国,之后你立刻催动飞舟回天隋,只要回了天隋,便万事不用担心了。”   尹瑜泽沉默地点了点头,像是小师弟大师兄背他那般,将托住桑瑾逐的身体,在身前凝聚出了一道防风的护盾后,用尽全力往他所指的方向奔去。   桑瑾逐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就在尹瑜泽起步没多久,便感觉到肩上一重。   顶着满头白发的桑瑾逐安静地趴在他肩头,从他的视角看过去,只能看见一片霜白。   尹瑜泽强迫自己收回视线,不去胡思乱想,只将全部精力放在赶路上。   现在大师兄只能靠自己,所以自己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出岔子。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不知道是不是尹瑜泽这一路,都是捡着人迹罕至的地方走的缘故,这段通往渡口的路,竟然走的出奇的顺利,一个人影都没有看见。   但是随着距离渡口的位置越来越近,撞上的人影也越来越多起来。   尹瑜泽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在距离渡口还有一段路时,便停了下来,与桑瑾逐一同换了身凡人所穿的短打,又易容隐藏好身份后,装成是进城卖货的凡人,试探着混入围在前方的凡人中打探消息。   “大哥,前面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咋不让人进城呢?”尹瑜泽推着堆满杂货的板车,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与旁边一个拉着牛车的大叔攀谈。   “不知道啊,听说是有仙人要抓人,封锁了所有出烈楚国的渡口,结果下面的人拿着鸡毛当令箭,不仅飞舟不给出渡口了,就连渡口附近的城池都不给外人进去,动静闹的可大了。要不是因为我们今天来的早,错过了去村子里宣传的那些官差,也不至于白跑一趟。”   尹瑜泽蹙眉,一边和那位大叔攀谈,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城门的方向。   说是要抓人,但是守城的几个人却并没有严格地去检查要进城之人的身份,反而敲着个铜锣,大声地宣扬着:“上面有命令,剑尊要抓两个逃跑的修士,已经在渡口以及所有能通飞舟的地方布下了天罗地网,在人抓到之前,烈楚国内禁止使用飞舟,所有渡口全部封闭,违者被误伤的话,生死不负。”   与其说他们是在帮剑尊抓人,不如说他们是想要将这个消息传出来,最好能够传到有心之人的耳中。   尹瑜泽的视线落在了他们衣角的赤色羽毛上,暗中和谈明明道了声谢,在和牛车大叔聊了几句后,便借口有事,先行离开了。   现在要怎么办,不能通飞舟的话,要怎么才能从烈楚国离开。   尹瑜泽下意识地想要询问大师兄,但是在对上了眼角似乎多出了一道皱纹的桑瑾逐时,猛然警觉。   他飞快地拉起桑瑾逐的手,将自己的灵力输入进去,果不其然,先前传到桑瑾逐体内的那些灵力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没有灵力的维持,桑瑾逐的身体开始逐渐衰败,直到新的灵力补充进来,才总算停止。   待到那道不太明显的皱纹消失后,尹瑜泽绷紧的神经才总算松了一些。   “大师兄,”尹瑜泽保持着蹲在地上的姿势,拉着桑瑾逐的手,像往常一样,在自己头上拍了拍,声音中透露出几分茫然,“现在要怎么办啊。” 第57章   尹瑜泽的脆弱没有维持太长时间。   与天隋边境同遍地魔修邪修,混乱不堪百龙接壤不同,烈楚国四面都被弱水环绕,没有飞舟,以他现在的修为,根本没有办法带着大师兄安全的飞过那么长的距离。   无法乘坐飞舟,又无法凭借自己的实力离开。   付方卓此法一出,便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他们师兄弟二人牢牢地困在烈楚国内。   以他们在列楚国的势力,想要抓住他们,不亚于瓮中捉鳖。   若尹瑜泽真的只是一个第一次来烈楚国,人生地不熟的外乡人,在面对这样的困境时,或许真的会束手无策。   好在他还有着尹屠哥的记忆,又在先前的幻境中,真实的体验过尹屠哥的一生。一回生二回熟,都是第二次被追杀了,他总不能比当初受了重伤,又没经验的尹屠哥做的还差吧。   尹瑜泽振作起来。   那个已经嗝屁的黑袍魔修,当初能够在所有人没有发现的情况下,自由地出入烈楚国,甚至还能源源不断地从这边掳走修士做实验,凭借的便是他在烈楚国留下的一道隐蔽的废弃秘境。   废弃秘境中危机无数,没有一丝一毫的灵力供修士恢复不说,甚至还会反过来抽取修士体内的灵力。   在那个秘境内折了无数修士,却连一个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带出来后,这个秘境便被封锁了起来,自然也无人知晓,这处秘境的另一个入口,竟然在百龙。   那个黑袍魔修在意外发现了这处秘境后,没有大肆宣扬,而是暗中将这两处秘境入口的地盘,都掌握在了自己手中。   眼下黑袍魔修,已经被他和师兄杀死,他们借用一下他的遗产不过分吧。   尹瑜泽“嘿咻”一下给自己打气,随后将桑瑾逐背了起来,往秘境的方向而去。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即便有像赤羽宗那样,虽然不敢明面上反抗付方卓及青阳宗下达的追杀令,但是却在暗中给尹瑜泽他们放水的宗门及修士,尹瑜泽和桑瑾逐这一路的经历,也并不轻松。   尹瑜泽陆续打听到一些消息。   在明白过来,他们会被付方卓盯上的原因,是因为他在出秘境中,察觉到杀意后本能的反击后,尹瑜泽短暂地愣了一下,被围攻他的青阳宗弟子,趁机伤了一只胳膊。   好在恶人有恶报,在桑瑾逐那次自杀式攻击中,正面硬扛了一击的付方卓伤的不重,只是受了些皮肉伤,反倒是被他护在怀中,挡的严严实实的辛清莲,因为不知名原因,危在旦夕。   付方卓花费了无数精力,几乎掏空了青阳宗木系灵根金丹修士的金丹,才总算替他换上的金丹再次破碎,就连经脉都废了不少,全靠有付方卓用庞大的灵力替他续命,才总算保住了他的命。   经此一遭,付方卓也不费心隐藏了,直接命令青阳宗掌门替他去收集有天分修士的金丹,准备给他徒弟换上。   一时间,修真界人人自危,不少大门派都召集回了在外历练的弟子,免得撞上了这个疯子。   面对付方卓的苦心,辛清莲不但不理解,反而在疯狂骂娘。   要是付方卓不自作多情地将他打晕,在桑瑾逐挖出金丹的刹那,他便能趁机将他外泄的气运窃走大半。   至于后面桑瑾逐还会不会自爆金丹,那就和他没关系了,反正只要有足够的气运,又有付方卓这个人肉护盾,就算天王老子来了,都无法在瞬间秒杀他。   而只要给他喘息的空间,从桑瑾逐身上窃得的气运,便足够让他离开这方小世界,换一个低武安全的小世界苟起来。   可现在呢,付方卓这个傻逼不仅坏了他的大计,又这般大张旗鼓地弄一些对他根本无用的手段。   他这具身体,在他进入这个小世界之前就已经死了,能保持着生命迹象修炼突破,全靠他身上的气运维持,所以有没有金丹,经脉断不断,对他来说,根本没有影响。   反正至多就是身体好的虚弱,行动困难些。   付方卓在他昏迷期间掳杀的那些修士,不仅没有补充他现有的气运,还害得他的气运莫名其妙的减少不少,甚至就连一直和他保持联系的光团,都单方面地和他切断了联系。   辛清莲有预感,若是不能抓住那两个气运之子,从他们身上得到气运补充,他绝对会耗死在这个世界内。   而在那之前,要先将自己以及和自己绑定在一起的付方卓,那岌岌可危的名声挽留起来,减少自己气运消失的速度。   托辛清莲这一措施的福,前来追杀尹瑜泽他们的修士少了不少,而尹瑜泽也总算是有了喘气的空暇。   桑瑾逐在途中苏醒过几次,都是系统检测到尹瑜泽的情绪压抑到极致,随时有可能走火入魔的可能,才火急火燎地把他叫醒,让他疏通一下自己师弟的情绪。   因为是被强行唤醒的原因,桑瑾逐清醒的时间并不长,有时只是匆匆和尹瑜泽说了一句话,便再度陷入了沉睡。   可即便只是简单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便能够让尹瑜泽开心许久,系统面板上已经飙升到红色危险值的数值,更是直接断崖式下跌。   可这样的苏醒是有代价的。   在某次握住桑瑾逐的手,往他体内输入灵力,却发现他的手上,开始冒出一些褐色的老人斑,就连灵力都无法祛除时,尹瑜泽的情绪再次崩溃。   再度被唤醒,桑瑾逐这次清醒的时间难得长了点儿。   像是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异样。   桑瑾逐看着尹瑜泽布满血丝的眼睛,手上用力,将尹瑜泽拉至他躺着的这片藤毯上,像是对待刚被他带回宗门,晚上不敢一个人睡觉的小尹泽瑜那样,抬手在他后背轻拍。   桑瑾逐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尹瑜泽头顶传来:“这是多久没睡觉了,看看,眼睛都红成小兔子了。”   “才没有,”尹瑜泽闷声,将脸埋入桑瑾逐的衣服中。   在逃亡途中,即便他再注意,也无法维持住两人衣服的整洁,就像现在,桑瑾逐身上穿着的这套衣服上,便没有了往常令他安心的香味,反而有一股萦绕不去的血腥味。   至于他自己,就更糟糕了。要是放在以前,他这副样子绝对会被看不下去的大师兄拎去洗洗搓搓,可现在,有着些许洁癖的大师兄却像是没有闻到异味一般,面不改色地将他拉近。   背上的力度逐渐减弱,直至停止。   桑瑾逐睁开眼睛,将刚刚暴露出来的脆弱全部收起。   他没有开口对大师兄说过,不能乘坐飞舟离开天隋的困境,而大师兄每次清醒的时候,恰好都是在他摆脱那些追兵,独自一人的时候。   自然也就没有暴露他们正在被追杀的事实。   他不知道,以大师兄的聪慧,有没有猜出些什么,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瞒住对方。   不能再让大师兄担心了。   尹瑜泽垂眸,在视线落至桑瑾逐一直被他握住的手背上时,目光一顿。   刚刚的那片褐色的斑,又扩大了不少。   怎么会这样!   尹瑜泽匆匆拉开桑瑾逐的衣袖,死死地盯着那些已经蔓延到小臂的不详斑痕。   【艹艸芔茻,刚刚降下去的情绪值怎么又升上来了。】   系统在桑瑾逐的意识内急的团团转,短时间连续两次唤醒宿主的话,带来的损伤会大大增加,可要是不叫的话,小师弟的精神状态堪忧。   宿主昏迷前托祂看好祂的小师弟,万一宿主下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师弟走火入魔成了疯子,祂没办法和宿主交代啊。   系统犹豫着开始试图唤醒宿主。   意识体短时间内连受两次刺激,剧烈的痛楚带来的反应,不受控制地反映到身体上。   桑瑾逐双眉蹙起,嘴中溢出一声微不可闻的痛呼。   陷入思绪的尹瑜泽猛地回神,抬首看向桑瑾逐。   本来已经闭上双眼的桑瑾逐睫毛震颤,显然是想要强行睁开双眼,与此同时,已经蔓延到小臂上的那片斑痕,开始逐渐往更上方生长。   尹瑜泽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松开了手后退几步。   一直盯着尹瑜泽情绪值的系统见他的情绪不再继续往上涨,即便现在依旧处于危险范围内,也果断放弃了继续唤醒桑瑾逐的动作。   没了系统的刺激,桑瑾逐挣扎了几秒,终究抵不过强烈的困意,意识再度陷入黑暗。   “大师兄……”尹瑜泽垂首站在一边,嗫嚅了一声,是脸上表情变换不定。   系统都快吓死了,一手唤醒宿主的按钮,一边眼不敢眨地盯着在危险区域反复横跳的数值,生怕自己一错眼,就把宿主的小师弟给搞没了。   好在,小师弟控制力还是强的,在危险边缘试探了许久后,终于稳定在了差一丝便要唤醒宿主的数值上。   系统盯着尹瑜泽上下波动的情绪值,就像刚坐过山车一般,眼见着过山车总算到达终点,数值稳定成一条直线,才有空探头去看外面的情况。   面无表情的尹瑜泽已经背起了桑瑾逐,平静地继续往秘境的方向而去。   可看着这样的小师弟,系统不知为何,忽然感觉背后发毛,好像有什么变化,在祂不知道的时候,在小师弟身上发生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秘境的入口,隐藏在一处并不起眼的兔子洞当中,若不是尹瑜泽有尹屠的记忆,或许从这里路过几十次,都会下意识地将其忽略过去,更不会特意将手探进这个周围还挂着几根灰褐色毛发,散落着兔子便便洞内。   尹瑜泽平静地的盘膝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佳,又往桑瑾逐体内输入了他能够承受多的灵力,准备就绪后,手探进兔子洞内,往隐藏在兔子洞深处的法阵内,输入魔力。   暗色的光芒闪过,两个人影消失,而就在他们消失的下一秒,一道恐怖的威压从天空中扫过,像是筛子一样,筛选过天隋国境内每一位修士。   在那股力量扫过这处荒山后,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在此反复篦了三四遍,却无所获后,才缓缓离开了此处,前往下一处搜寻。   已经进入秘境的尹瑜泽,并不知晓他们侥幸躲开了,总算能抽出手搜寻他们的付方卓,此时的他面对的是新一轮的困境。   在进入秘境前,他便已经将尹屠哥仅有的几次通过这处秘境往来的记忆,拉出来反复观看了许多回。   除开一开始的那次被魔修拎着通过,后面还有一次便是黑袍魔修死亡,尹屠哥从山洞实验室内逃离时,误打误撞进入了秘境。   尹屠哥进入秘境内的修为相当于修士的筑基期,即便是这样,他也顺利地从秘境内走了出来,所以在进入秘境前,尹瑜泽还是很有信心能够带着大师兄走出去的。   可是当他进入秘境之后,他才意识到不对劲。   先不说那些游荡在秘境内,还没有被黑袍魔修当做实验品处理掉的妖兽,光是秘境内部对他的本身的压制,便让他无所适从。   灵力被抽取的速度太快了。   尹瑜泽果断将体内的灵力全部压缩至金丹内部,最大程度地减少被抽取的速度,随后将识海内部,尹屠哥留下的魔力尽数吸收。   当魔力开始在体内运转之后,那股令人不适的抽离感总算消失。   尹瑜泽心中有了底,分出一部分在大师兄周身形成护罩,手压在桑瑾逐的丹田处,单手将他搂在怀中,另一只手甩出藤鞭,朝着挡在他前进路上的不人不妖不兽的怪物们冲去。 第58章   尹屠是在一阵颠簸中醒来的。   刚苏醒时,他还愣了一下,虽说沉睡时感知不到外界的时间流逝,但是以他的经验判断,他沉睡的时间不足半年。   他沉睡前,那个傻小子还只是筑基,就算他天赋好,中途可能又遇上了什么奇遇,种种因素叠加起来,也不可能在半年时间内从筑基期一路突破至元婴。   再说了,有桑瑾逐管着,也不可能让那个小傻子冒着心境不稳的风险,强行突破。   所以,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才会逼的他提前苏醒。   尹屠心中猛地揪了起来,彻底脱离了黑暗。   在能够察觉到外界的一瞬间,尹屠便没忍住骂了起来。   “尹瑜泽!你在做什么!你疯了!”   “啊,尹屠哥,你醒了啊。”尹瑜泽勒紧藤鞭,尖锐的硬刺从藤鞭上长出,深深地扎进了那只猎物的脖子当中。   待到那只猎物体内的鲜血被抽干,尹瑜泽才面无表情地甩了甩藤鞭,将其收回。   尹屠皱眉,意识到尹瑜泽现在状态的不对劲。   “这环境,你怎么在这个秘境内,你大师兄呢?”   提起桑瑾逐,尹瑜泽一直没有表情的脸,总算是产生了些波动,不过很快就平稳了下来。   “尹屠哥,魔力不够了,能再给我点吗?”   “给什么给,你现在浑身上下都被魔气腌入味了,再用下去,你就别回你那个山头了,直接和我一起去当魔修去吧。”   或许是觉得这么骂人不过瘾,尹屠索性将已经没用的封印彻底扯去,从尹瑜泽身体里飘出来,准备指着他鼻子好好地骂醒他,结果骂声还没出口,便哑了火。   “你,这是……”   尹瑜泽收敛起身上的魔力,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灵石,小心地吸纳进经脉内后,又将其传进被他用柔软的藤条捆在身后,发丝雪白的凡人体内。   灵力入体,本来已经气息微弱到,就连尹屠都没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其存在的那人,胸口的起伏才变得明显了些。   那枚灵石还剩下约三分之一,尹瑜泽克制住干涸的经脉与枯竭的金丹对灵力的渴望,珍惜地将其收回了储物袋中。   桑……桑瑾逐……   这个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灵力波动的垂死之人,竟然是桑瑾逐!   尹屠颤抖着伸手去触碰他的脸,却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了他的发丝。   尹屠的手顿在半空。   “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   “出秘境的时候,辛清莲偷袭我,我反击时击碎了他金丹,付方卓为了替辛清莲报仇,逼大师兄挖下他自己的金丹和灵根献给他赔罪,”尹瑜泽的眼角抽搐,声音暗哑,表情却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我那时候,在渡金丹雷劫,对此一无所知。”   “在我渡劫成功后,大师兄自爆金丹和灵根,突破付方卓对那片空间的封锁,带我逃离。”   “我们本来是想乘飞舟离开天隋,但是付方卓封锁了所有渡口,禁止飞舟升空,还派了很多修士来抓我们,我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尝试闯这个秘境。”   尹瑜泽仰头看向尹屠,轻声开口:“我没有想到这处秘境对修士的压迫这么大,我的灵力要存着为师兄续命,只能借用尹屠哥你的力量。”   “你……”   尹屠显然没有想到,自己沉睡期间,发生了这么多事。   面对尹瑜泽现在这般狼狈麻木的模样,就算他有再多的怒火,都无法对着他迁怒,只能恨自己为什么只是一缕没什么用的幽魂,不能在一开始就将那对师徒解决,好免去尹瑜泽和桑瑾逐此次遭受到的劫难。   尹屠狠咬牙关,要不是现在是魂体状态,无法受伤,现在他的嘴中一定满是血腥味。   他强迫自己将视线从桑瑾逐身上挪开,与尹瑜泽讨论起正事。   “三天,我最多只能在外面出现三天,这三天内我来出手,你不能再碰魔气了,否则不用我来吞噬取代你,你自己便会因为体内魔力过多而走火入魔。”   “不用那么麻烦,”尹瑜泽冷静地给尹屠分析,“秘境的另一个出口在那个魔修的大本营,以我现在的修为,就算能够在尹屠哥的帮助下闯出秘境,也无法平安带着大师兄回天隋。”   “所以,尹屠哥现在就来取代我吧,以尹屠哥的实力,一定能够平安带大师兄回宗门,大师兄说了,只要回了宗门,师父有办法帮他重塑灵根恢复修为的。”   说这话的时候,尹瑜泽的情绪依旧很稳定。   尹屠却结结实实地被他的表现吓了一跳,他掐住尹瑜泽的下巴,强迫他和自己对视,试图从他的眼中,看出些什么:“你疯了!”   “我没有,”尹瑜泽挣扎着要从尹屠手中离开,奈何他们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太大,折腾了好一会儿,除了把自己的下巴弄得红了一片,没有任何效果。   不过相比于之前情绪平静如死水的模样,现在这副小狗扑腾的样子,才总算有了几分生气。   “尹屠哥,我觉得我们两个人现在的姿势有些暧昧了。”尹瑜泽被迫仰着下巴和人说话。   “暧昧个屁,你不说清楚,等你大师兄醒了,我用你身体在你大师兄面前跳脱衣舞。”   “真的吗!”   尹瑜泽眼前一亮,反正大师兄肯定能够分辨的出,壳子里的人是谁。   再说了,他们两人共用一张脸,到时候在大师兄心里,丢人的是尹屠哥不是他,更何况,以尹屠哥在他家大师兄面前扭扭捏捏的姿态,别说跳脱衣舞了,脱个外衣,都会像是良家妇女一样矜持。   所以说,尹屠哥这种话,也就只能用来吓唬吓唬他了。   尹屠对上尹瑜泽期待的眼神,一时间有些哑然。   这就是传说中的,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吧。   他以一种像是碰上什么脏东西的速度松开手,居高临下地盯着自己给自己揉下巴的尹瑜泽:“你有病?”   “我没有!”尹瑜泽抗议,“我只是不想大师兄担心。”   “那你做什么板着一张死人脸。”   尹瑜泽叹了口气:“都是因为大师兄太爱我了。”   一句话,让尹屠哥瞬间变成用眼神发刀的刀子精。   尹瑜泽嘿嘿一笑,或许是因为尹屠的出现,让他放下了身上的担子,被迫成熟了很多天的他又恢复了几分以前的模样:“路上的时候,我发现一旦我情绪波动过大,大师兄便会强撑着苏醒过来同我说话。真是的,我都这么大人了,大师兄还当我是小孩子呢。”   明明是抱怨的语气,尹瑜泽的脸上却扬起了笑容,但与之相反的是,两行泪珠从他眼中滚落。   “尹屠哥,这段时间,我真的很害怕。”   “我怕大师兄会死,怕我们会被他们抓回去,怕我自己出了意外,没有人能够把大师兄带回去,我还怕大师兄骗人,怕师父根本没有办法重塑灵根,怕这个秘境里长的很丑打架很厉害的怪物,怕在储物袋里面的灵石消耗干净之前,都无法从秘境里面出去,怕……”   尹瑜泽一连说了很多,一边说,一边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落:“我很弱,都是我连累的大师兄,要是当初大师兄没有把我捡回去,要是当初在发现自己是半妖的时候,没有告诉大师兄,要是当初直接和尹屠哥一起去修魔,或者在大师兄要来烈楚国替我找药的时候,我阻止了他,大师兄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尹瑜泽吸了吸鼻子:“不就是半妖嘛,就算我因为血脉冲突的原因失去神志,大师兄肯定也会把我养在后山每天来看我的。”   “明明我和尹屠哥是同一个人,但是我却没有尹屠哥那么坚强,我现在很后悔,要是我当初干脆利落地走了,或者在出发前,在地上撒泼打滚不同意来烈楚国,大师兄肯定拿我没办法,也就不会来这里,撞上付方卓和辛清莲那两个……”   话没说完,尹屠忽然接嘴:“贱人。”   “诶?啊?”沉浸在自己情绪内的尹瑜泽忽然愣住。   尹屠持续性输出:“那是两个贱\人,傻\逼,屁\股和脑子长反了,只会用吊思考,左脸欠抽,右脸欠踹。驴见驴踢,猪见猪踩……”   尹瑜泽顾不上自怨自艾,彻底愣住,只会张着嘴仰头看着尹屠板着一张脸一本正经地飙脏话:“啊……阿巴巴。”   尹屠慷慨激昂了好一会儿,才总算停下了输出,看向傻了眼的尹瑜泽:“听清楚我刚刚骂人的话了吗,重复一遍。”   “啊?哈?”   尹屠嘲讽:“你刚刚哭把脑子都哭没了?这点东西都记不住?”   尹瑜泽怒视尹屠:“我记住了!但是大师兄平时不许我们说脏话的。”   尹屠继续嘲讽:“反正你大师兄现在听不见,你都敢背着他要和我融合了,难道还不敢背着他说几句脏话?还是说,你是怕那两个恶心人的家伙。”   尹瑜泽哑然:“我……”   尹屠冷酷下命令:“骂,错一个字重复十遍,不骂完,别想让我和你融合,大不了全死在这里,我就当和你大师兄殉情了。”   “哪有你这样的啊,告白都没告就想着殉情了。”尹瑜泽小声逼逼,然后在尹屠的眼刀威胁下,结结巴巴地开始重复,“贱……贱人,傻逼……屁\股、和脑子长、反了,只会用、用、用吊思考……”   尹瑜泽一开始骂起人来还有些结巴,可到了后面,便是越来越顺畅。   尹屠刚刚骂人骂了快二十多分钟,尹瑜泽竟然将其全部背了下来,一个字没错。   一开始,他还只是在干巴巴地重复,可到了后来,便体会到了骂人的妙处,骂到激动处,还挥舞着拳头,给他想象中的那两个人脸上来上两拳。   察觉到小师弟情绪剧烈波动,偷偷出来查看情况的系统赛博心脏猛地抓紧。   宿主!你看中的对象趁你不在线,教坏你小师弟!   系统感慨了一会儿尹屠丰富的词汇量,一边拿出摄像机,将其教人飚脏话的场面,全部记录了下来。   拍下来拍下来,等宿主醒了,给宿主看看他对象是怎么带孩子的。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对于尹瑜泽来说,这还是他第一次一口气骂人骂这么长狠。   等到尹屠终于满意地喊停后,尹瑜泽还尤觉得不过瘾,喘着气,望向尹屠的眼神中,充满着对知识的渴望。   尹屠抬手敲上他的脑壳:“够了,真把你教坏了,等你师兄醒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找我算账。”   “别想太多,你大师兄既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便肯定不希望看见你之前那副模样。”   “好痛!”尹瑜泽捂住额头,明明身上随处一处伤,都比脑门处只轻微泛红的地方重,却偏偏要做出一副尹屠对他使出了什么致命伤害的模样。   听见尹屠后面的话,他才收了作怪的样子,仰起头认真地看向尹屠:“尹屠哥,其实我知道。”   “那你……”   “等一下,尹屠哥你先听我说,我真的认真的考虑过了。”尹瑜泽打断尹屠的话,“先前尹屠哥说过,为了不让我们两个融合,便给自己设下封印,在我识海内沉睡,等到我修为到了元婴,便能用妖族那边的天赋,凝聚出一副身体,到时候,尹屠哥你便能依靠那副身体重生。”   “那么反过来,我把这副身体的使用权给你,你来把我封印在你识海当中,等到你修炼到元婴,凝聚出躯体,再把我弄醒不就可以了嘛。”   尹瑜泽希冀地看向尹屠:“可以吗可以吗?尹屠哥你觉得这样可以吗?”   “这个办法本就是尹屠哥提出来的,流程肯定要比我熟悉,尹屠哥这样做的成功率,肯定要比我做成功率大多了。”   尹屠想都不想,直接拒绝:“不行,你神魂和我比起来,差太多了。到时候,别说你会不会因为神魂太弱,直接在沉睡中消散,就算你能够醒来,顺利进入那具躯体,也会因为神魂与身体不合,成为一个不能控制自己动作的瘫子。”   尹瑜泽撇嘴。   尹屠眼神一凛:“我不是你大师兄,你对付你大师兄那套对我没用,不许哭!也不许在地上打滚!”   “好吧。”尹瑜泽悻悻地收起蠢蠢欲动的,和尹屠哥耍赖皮的心,认真地和他讨论。   尹瑜泽竖起一根手指:“首先,三天时间,我们不一定能出秘境,到时候,我们三个人一起死,一起殉情。”   尹屠眉毛一挑。   尹瑜泽竖起第二根手指:“其次,就算我们能够在三天内出秘境,尹屠哥你去沉睡了。我也因为不会解那个魔修在他大本营外设置的法阵,灵力也用光光了,从而不小心被他养的那些蛊虫实验体咬到,一命呜呼。”   “我和大师兄两个人殉情,尹屠哥你沉睡去了,不参与我们的殉情小分队。”   尹屠嘴角抽搐。   尹瑜泽竖起第三根手指头:“就算,尹屠哥你能够在三天内,将我们带出秘境,杀掉守在外面的蛊虫和实验体,解开法阵再沉睡,我和大师兄在路上,不小心又遇上一个变态的魔修,被他抓回去研究。”   “哦,对了,”尹瑜泽忽然想到了什么,补充了一句,“当初抓你那个魔修,我和大师兄在须弥秘境内,已经一起把他杀了,给你报仇了哦。”   “所以,这次遇到的魔修可能不是和那个黑袍魔修一样,喜欢做实验的变态,很有可能是……”尹瑜泽思考了一下,额头上的小灯泡亮起,“我知道了,这次的魔修是个喜欢美色的变态,他看上我和我师兄的美貌,把我们两个抓回去采补当炉鼎。”   “尹屠哥,你也不想看见你自己的脸被人压在身下吧。”   尹屠额头青筋暴起。   尹瑜泽就像是没有看见一样,竖起了第四根手指头……   “够了!”尹屠抓住尹瑜泽快要伸到他脸上的手,一个一个地把他的手指头掰回去。   “嘿嘿~”尹瑜泽坏笑了一声,“所以尹屠哥你同意了吗?”   “同意个屁,”尹屠没好气地怼回去,“也亏得你能想出这么些事情来埋汰你自己和你大师兄。”   “没办法嘛,尹屠哥你要是不同意的话,这些都是可能会发生的未来。我只是未雨绸缪,提前把这些可能说给你听了。”   “你想想看,你现在光是听就接受不了。要是真的发生了,你肯定要后悔终生的。”   “哥~尹屠哥——”尹瑜泽拉长了声音,见尹屠避开视线不去看他,便死皮赖脸的起身换了个方向,继续央求。   尹瑜泽伸出四根手指头:“我发四,我肯定会好好醒过来的。实在不行我给你写保证书。”   尹屠现在一看见尹瑜泽伸手指头就头痛,他板着一张脸:“我不是你大师兄,你撒娇的本事,对我来说没用。”   “真的嘛——”尹瑜泽可怜兮兮地拉长了声音。   尹屠没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就看见他躲在桑瑾逐身后,握着桑瑾逐现在并不算好看的手,掰了一个‘四’出来,放在了耳边。   尹瑜泽捏着嗓子,掐出桑瑾逐的声线:“我替我小师弟发四,他肯定能醒来过,你就答应他吧。”   尹屠:……   尹屠看了一眼,没忍住再看一眼。   尹瑜泽一看有戏,立马代替他家大师兄胡乱许下承诺:“答应他答应他,只要你答应他,等到我们回了天隋,便立刻结份,立刻结份。”   尹屠没忍住开口:“你这什么怪模怪样的口音?”   尹瑜泽见没有糊弄过去,立马改口:“结婚!等我们回去就结婚,立刻马上!我发四!”   尹屠心满意足地收起留影石。   尹瑜泽:?????   “尹屠哥!”尹瑜泽立刻从桑瑾逐身后冒出头,瞪向他。   “咳咳,”尹屠视线飘忽,“我们还是再来聊一下,关于你要和我融合这件事情吧。”   “不是融合!这明明是一个两全其美的提议!”   “我觉得不全,”尹屠慢悠悠地开口,“你难道要让我以后用你的身体,和你师兄口口吗?”   “口口?”   “哦,触发天道规则,被屏蔽了。”   尹瑜泽瞬间反应过来,脸色爆红:“你,尹屠哥竟然敢在天道规则下搞簧色!你不怕本章被锁啊。”   “所以我口动口口了,并没有触发天道规则,是你自己思想不清白。啧啧,果然,污者见污。”   尹瑜泽愣住,理解了一下尹屠的话后,怒然“尹屠哥!”   “诶,在呢,”尹屠点头,“走吧,带上你大师兄。”哇哦!   他的手并不算温柔地抹上尹瑜泽的脑袋,学着他以前见过的,桑瑾逐的动作,并不太熟悉的揉了揉:“你之前逼逼那么多,也只是你的猜测罢了。还有三天的时间呢,先走再说,若是一切顺利的话,说不定三天就能到天隋。”好好   “小傻子,屁点大的年纪,一直想那么多东西,小心以后长不高,一直这么矮。”   “我记仇了!我以后给你捏身体的时候,一定要给你偷工减料,给你捏个小鸡|鸡!”   “那你要问你大师兄同不同意。”   “哼,大师兄肯定会同意,反正你以后也用不到了,我大师兄肯定是在上面的!”   “哦,那你等你大师兄醒了,自己去问他吧。”   “你……你臭不要脸。”   “我脸丑,要不要都行。”   互怼大赛,最终以尹屠比尹瑜泽更厚的脸皮获胜。 第59章   桑瑾逐这一觉睡了很久,待到他再次醒过来时,竟有了不知今夕是何日的错觉。   他们从烈楚国离开了吗?瑜泽呢?有没有受伤?   桑瑾逐的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一连串的问题,他焦急地想要睁开双眼,却发现眼上传来了微弱的阻力。   桑瑾逐愣了下,勉力在那层阻力的阻止下,强行睁眼,却再次愣住。   因为在他眼前,有一层不算浓厚的白雾笼罩,他能够感受到有光透过白雾传了进来,却根本看不清眼前到底有什么。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东西?难道他眼睛受了什么伤?   桑瑾逐倒是不担心这东西会对自己有害,凭借着醒来后的粗略感受,他能够察觉到自己身上那些伤势恢复的很好。   身体除了有些虚弱,四肢使不上力外,其他各个地方,都不像是一个沉睡了近百年的凡人应有的表现。   看来照看自己的人还算尽心,还知道在他睡着的时间,给他做按摩防止肌肉萎缩。   桑瑾逐心态很好地想着,他努力挪动着没什么力气的手指,在脸上摸索起来,想要那个先前阻拦他睁开眼睛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柔软的触感传来,若是他没有判断错误的话,那是一条材质上佳的绸缎。   系上这绸缎的人,显然很细心,既不会系的太紧让他难受,也不至于系的太松,让他可以把它扯下来。   就是不知道这绸缎的主人,为何要多此一举,明明眼前已经有白雾在了不是吗。   桑瑾逐试探着开口去喊系统,结果叫了好几声,都没能得到回应。   直到他唤出系统面板,才在面板最醒目的位置,看见了系统给他的留言。   【宿主你醒啦,你都睡了快一百年啦!   前几天主系统那边来了通知,我提交的任务报错申请,总算开始走流程了,我要回去盯着祂们,免得祂们磨磨蹭蹭摸鱼,宿主大大不用担心,等事情处理完了我就回来。   对了,我给宿主大大留了几个好东西,宿主大大记得看哦。】   【尹屠教尹瑜泽说脏话a|vi】   【宿主和尹屠求婚a|vi】   【一百题,测出你的攻受属性txt】   【如何捏出最适合你的口口txt】   ……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尹瑜泽捏了捏鼻子,按照顺序一个个打开看了眼。   看第一个时:尹屠,你完了。   看第二个时:尹小泽,你也完了。   看第三个时:好,你们两个都完了。   看到第四个时,毁灭吧,任务什么的不做了,统统一起毁灭吧。   这些东西带给他的冲击,比他刚醒来时得知自己已经沉睡了近百年还要大。   粗略地扫过前几个后,他滑动面板,翻了下后面那些文件的标题,一时间竟没有勇气点进去查看里面的内容。   好在系统给他留下的,并不全是那些让人拳头发硬的文件,在一堆乱七八糟的视频问卷文本中,桑瑾逐找到了一个不知为何,名字被口口了好几个字的道具。   桑瑾逐点开了它的简介,在大段大段被口口的词语中,找出了这个道具的作用,装备上此道具,即便是双目失明的人,也能够看清周围的一切。   桑瑾逐弄明白这个道具的用处后,没有犹豫太久,就直接装备上了它。   眼前的白雾散去,一幕电影一样的画面,在他眼前展开。   先是一片绿色的,一眼看不见尽头的湖泊。   桑瑾逐愣了愣,便看见眼前的画面开始逐渐往湖泊中心而去,露出了被放置在湖泊中心那块孤岛上的,一张巨大的,可以同时容纳十几个壮汉躺下的描金大床上。   而在床的四周,有一层轻纱缭绕,微风吹过,几片薄纱被风吹起,隐约可以露出床中间躺着的一个人的身影。   这道具视角怎么这么古怪?   桑瑾逐暗中嘀咕了声,注意力倒是没有放在床上,而是那片氤氲着浓郁灵气的湖泊上。   若是他没看错的话,这片湖泊里的,应该全都是极品木系灵液,在天隋国,一滴灵液便能抵一块极品灵石,能够用灵液布置出这么大一片湖泊,这里的主人,当真是好大的手笔。   即便桑瑾逐的重点错,眼前的画面中心却依旧落在了那张床上。   吹过来的风稍微大了点儿,可以让人透过那层若隐若现轻纱,看清后面那具充满诱惑力的身体,若是自制力不强的人站在床边,肯定会被勾引着上前,扯去那层碍眼的轻纱,好细细去描绘床上之人的容貌。   桑瑾逐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画面开始进一步拉近。   一只手指纤长,莹白如玉,足以让手控狂喜的手最先入镜,操控镜头的不知名存在,很懂地以各种角度拍了拍那只手,然后才开始拉镜头,以一种微妙的角度逐渐向桑瑾逐展现了这具身体的各个部位。   桑瑾逐眉头狂跳,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   果然,视角开始向上移动,在那条同散落在床上的白色发丝融为一体的绸缎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才磨磨蹭蹭地向桑瑾逐解开了这具身体主人是谁的谜底。   艹,桑瑾逐没忍住爆了粗口,因为在这个小电影内,那充满了微妙的诱人之感的身体,竟然有着一张和他一模一样脸   或许换句话说,这就是他本人。   桑瑾逐恨不得回到几分钟之前,将那个被口口了名字系统道具扔的远远的。   他早该想到,被系统和那堆文件放在一起的道具,能是什么好东西。   就算看不见,也比亲眼观摩以自己为主角的小电影好啊。   他没忍住骂出了声,就听见远处传来了一道重物落地的声音。 第60章   桑瑾逐下意识地朝着声音的方向望了过去。   只可惜,虽然他有了道具的辅助,但是却无法很好地控制视角的切入。   这会儿,那个口口的道具正带着他一寸寸地扫过对方的精瘦的腰,修长的腿以及被衣服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胸,明明是很正常的穿着,却在这诡异的视角下显现出几分莫名的诱人。   桑瑾逐耐心地等了好一会儿,那个道具却像是故意吊人胃口一般,怎么都不肯显现出对方的长相,只一个劲地在对方的腰和腿上晃悠。   眼看着距离拉的越来越近,视角聚焦的位置也越来越敏感,桑瑾逐不得不闭上眼睛,手动关闭这个奇奇怪怪的道具,免得自己像个咸湿的猥琐大叔一般,视线一直在对方的下半身转悠。   虽然只在一开始瞥到了一个大致的身形,但是桑瑾逐却莫名觉得这人有几分熟悉,只是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对方到底是谁。   他在心中将师门内的师兄弟以及自己的那些友人们,一一与这道身影对比了一下,总算将人对上了号。   尹屠,成年版小师弟的身形,就和站在湖边那人一模一样。   这样一来,就能解释为何对方会傻站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动弹了。   桑瑾逐带上了些笑意,略微提高了些声音朝着那边招手:“瑜泽,傻站在那里做什么,师兄醒了不高兴吗。”   湖边的人踉跄了一下,没有应答。   桑瑾逐意识到不对劲,睁开眼往那边看过去。   这次的道具总算是靠谱了些,直接将镜头切换到了那人的脸上。   相比于百年前,刚成年还未长开的秀气与稚嫩,经历过了百年的成长,那张熟悉的脸变得更加俊朗成熟,屹然是小师弟心心念念的,帅气靠谱成年人的长相。   虽然只是一个侧脸,却让桑瑾逐自昏迷前便一直悬着的心放下了不少。   直到那人后退了一步,脸微微侧了过去,暴露出了那片从左眼眼角开始蔓延,占据了小半张脸的魔纹。   “尹……”屠。   桑瑾逐还未将剩余的那个字吐出,岸边的尹屠便像是被什么烫了一般,身体猛地一颤,随后更是直接转身,不等桑瑾逐反应过来,便直接消失在了他的视线当中。   额……什么情况。   桑瑾逐调出系统面板,发现黑化值不知何时,已经降到了5点,这代表着,他那个拯救反派的任务,随时都有可能完成。   桑瑾逐说不出内心是什么滋味,他本以为现代生活的记忆,已经在这数百年时间的消磨中,变得模糊不清,可现在再去回忆,却发现那些相比较起来无聊又平静的日子,竟然没有半分褪色。   桑瑾逐还没来得及伤感,便看见那一个小小的数字忽然跳到了60,并且有着持续上涨的趋势。   桑瑾逐错愕地瞪大了眼睛,翻身就要下床追上去问个明白。   只是他高估了这具硬生生躺了近百年的身体,还没等他站起来,便双腿一软,结结实实地往前跪了下去。   只是没等他感受到痛意袭来,一股风便吹起了他的一缕头发,与此同时一双略有些冰凉的手垫在了他的膝盖下方。   “抓住你了。”桑瑾逐嘴角翘起了一个狡黠的弧度,伸手牢牢地抓住了来人的手腕。   尹屠意识到自己被桑瑾逐骗到,下意识的抽手便要离开,却不料自己只是轻轻一拉,桑瑾逐便跪立不稳,朝他扑了过来。   尹屠慌乱地伸出另一只手去扶,纠缠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到尹屠勉强冷静下来时,发现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姿势,变成了桑瑾逐坐在上方,他仰躺在下方的姿态。   桑瑾逐低头扬眉:“跑什么,难道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明明只是随口一说的调笑,身下的尹屠却明显地僵住了。   他瞪大了眼睛,望着近在咫尺的桑瑾逐,鬼使神差地开口:“大师兄……”   “嗯,嗯?”   桑瑾逐忽然意识到不对劲,他调整视角切换到尹屠脸上,努力忽视那层古怪的滤镜,确认道:“你叫我什么?”   “大师兄,”这声称呼一出,尹屠反而像是放下了什么束缚一般,自暴自弃地又叫了一声,“大师兄,你睡了好久了,我好想你。”   尹屠仰起头,拉住了桑瑾逐撑在他胸口上的手,缓缓上移,然后避开眼角的魔纹,将侧脸贴上了桑瑾逐的掌心。   “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带着些哭腔的沙哑声音在耳边响起,而在桑瑾逐的视角中,说出这话的尹屠却眼神茫然,面色空茫,分不清是到底是尹屠为了伪装尹瑜泽故意开的口,还是他本身的真心话。   桑瑾逐沉默下来,就在他沉默的这段时间里,系统面板上的黑化值飞速地上下起伏。   尹屠摸不准桑瑾逐的心思,只能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桑瑾逐的审判。   嘴里逐渐传出浓郁的血腥味,尹屠用力地闭眼,心逐渐沉了下去。   “对……”   “师弟莫不是在怪师兄睡得太久了吗?怎么现在和师兄说话时,这么生疏了。”   被拉着贴在尹屠侧脸上的手用力,连带着另一只摸上尹屠脸的手一起,将尹屠俊朗的脸捏成了滑稽的大饼脸。   尹屠猝不及防遭受到袭击,“唔?狮凶?”   “在呢在呢,让师兄给你恢复一下记忆,这么腼腆可不行。”   桑瑾逐面上带笑,在对方的脸上一阵揉捏,注意到在自己的手指快要碰到对方眼角处时,已经放松了不少的尹屠眼角一抽,本能地要往后撤,又在中途生生克制住。   桑瑾逐在心中轻叹一声。   本来快要触及到对方眼角的手往上,狠狠地揉上了对方毛茸茸的脑袋。   “好啦好啦,我知道这段时间,师弟肯定受了很大委屈,师兄现在醒了,师弟愿意和师兄说一说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吗?”   尹屠脸色猛地变化:“我……师兄才刚醒,不易过度操劳,这百年内经历的事情比较复杂,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这个地方也不适合谈话,我为师兄准备好了房间,我先领着师兄去休息一下,事后再详谈。”   桑瑾逐见尹屠眼神迷离,视线飘忽,虽然知道这是滤镜的效果,却还是忍不住在心中唾弃了一番自己。   不过虽然滤镜下的表情真实度存疑,尹屠话语中的退避却不似假。   想要靠着旁敲侧击,推断出当年他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的方法无法实施,但是却不难想象。   他现在最想知道的是,既然尹屠出现在这里,那么小瑜泽现在是否安全,是因为神魂受损无法出现,还是……   桑瑾逐从尹屠地上起身,将胳膊搭上尹屠伸过来搀扶他的手,斟酌了一下,还是没有直接发问。   小瑜泽悄悄和他说过,虽然尹屠时不时会恨铁不成钢地骂他几句,但是他能够感受的到,尹屠对他的感情,不亚于他和其他师兄师姐对他的感情。   若是小瑜泽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尹屠心中的痛苦,不会比他差多少。   既然对方现在想要拖延时间,他给对方一点整理语言的机会也未尝不可。   桑瑾逐被尹屠带着从这处灵液湖中离开,顺从地踏进一处到处都铺着柔软的灵兽皮毛的房间,然后在喝下一杯尹屠递过来的灵茶后,软倒昏迷。   尹屠捏紧手中的杯子,目光一直注视着对面的桑瑾逐,在茶杯碰到对方的唇瓣时,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唇瓣被水光浸润,尹屠喉结上下滚动,手指用力地攥紧。   药效生效。   尹屠及时伸手,揽住昏迷过去的桑瑾逐,将对方打横抱到屋内唯一一张大床上后,盯着对方安静的,他已经看了上百年的睡颜发了会呆。   “师兄,对不起。”   尹屠喃喃自语了一句,终于下定了决心,从床尾处摸出了一条银色的细长锁链。 第61章   尹屠的手指颤抖,但是却态度坚定地将锁链套上了桑瑾逐的脚腕。   “这样,师兄你就跑不掉了。”   尹屠眼角处的魔纹泛起微弱的红光,并且迅速往下方蔓延。   视线落于桑瑾逐脚腕处银链的尹屠,似乎并未察觉到自己身上的异样,直到魔纹蔓延到心口处,被一株忽然冒出来的细小藤蔓抽了回去,才从恍惚的状态中清醒片刻。   不可,不能这样做。   脑中的想法一闪而过,便再次被阴暗的思想所覆盖。   尹屠垂下眼眸,遮挡住了眼中翻涌的情绪,面上魔纹像是得了养分一般疯长,即便心口处长出的那株小藤蔓,抡圆了枝丫想要把越过锁骨的魔纹挨个抽回去,也逐渐败倒在越来越多的魔纹攻势下。   绿色的光芒微弱下来,小藤蔓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藤蔓尖尖,只有五六厘米的藤蔓骤然变长,然后带着凌冽的风声往尹屠脸上抽去。   躺在床上的桑瑾逐指尖猛地跳动了一下。   啪!   枝条和皮肉相击的响声在屋内响起,小藤蔓这一下显然是用尽了力气,一击后便蔫蔫地缩回了心口,无力再去防备那些魔纹的侵蚀。   不过也不用小藤蔓去防了,尹屠保持着被抽歪的姿势停顿了两三秒,那些不受控制的魔纹便全部被压缩回去,形成了眼角处的一颗艳红色的泪痣。   作为强行压缩魔纹的代价,尹屠的嘴角缓缓溢出了一丝鲜血,不过此刻,他却无暇顾及这点小伤。   他的记忆停留在了桑瑾逐苏醒摔下玉床的那一刻,慌张令他短暂地失去了对魔气的控制,之后的记忆便变得模糊起来。   这种情况并不罕见,但是从来没有那一次清醒过来,见到的场面让他这么慌张。   虽然他不记得,但是亮闪闪的锁魂链一头锁在雪白的腕间,另一头被他握在手中,似乎想要往自己身上铐去。   这一切都在无声却存在感极强地提醒着尹屠,他在失去意识的这段时间,做了什么。   尹屠的视线在屋内扫了一圈,最终落到在了桌上那杯喝了一半的茶水上。   杯中茶水被招来,尹屠嗅过后,脸上的阴云更厚了一层。   下药!囚禁!   尹屠都不敢想,桑瑾逐醒过来后,会怎么看待自己。   当初他被迫接管了这具身体,因为附身的时间太长,不得不令小瑜泽的神魂陷入休眠,以免他在和自己神魂同化的过程中,彻底消散。   他一开始计划的很好,只要修炼到元婴期,这具融合了妖族血脉的身体便会显现出本源藤蔓,其上生长出来的果实能孕育出第二分./身,到时候,他只需要将自己的神魂融入进分身之中,便能够将这具身体还给尹瑜泽。   只是,不知修炼的过程中出了什么意外,百年过去,他都已经修炼到了大乘期,只差一步便能重回到上辈子的渡劫期修为,本源藤蔓上还是只生长出了一朵包裹严实,没有丝毫盛开迹象,更不用说结果的花苞。   小瑜泽的神魂状态,在这百年间越来越差。   一开始还能在他神魂扫过去时,蹦跶着朝他蹭过来。到了后期,连波动都不剩多少,这些年更是逐渐微弱下去,要不是尹屠一直撕裂自己的神魂碎片喂给他,估计早就该彻底消散了。   可喂神魂碎片这种方法不能常用,每次对分量的把控,更是要格外谨慎,每次喂给尹瑜泽的神魂碎片,必须要比他本身弱不说,还必须是不含一丝魔气与负面情绪的纯净力量。   神魂对修士来说本就更外重要,更何况尹屠不仅要挑挑拣拣地对其切割,还为了减缓尹瑜泽神魂消散的速度,一直有意识地对自己的神魂进行压制。   再加上,为不让这具桑瑾逐和尹瑜泽好不容易保下来的身体,受到他本源魔力的污染,他一直有意识地让自己的魔力维持在外溢状态,灵力与魔力冲突时,也以退让为主。   力量失控和神魂受损同时出现,这就导致了他会在情绪激动时,被魔气所影响失去理智,不受控制地去做出一些事情,并且在清醒后失去这段时间的记忆。   百龙的魔修邪修全部被他打服了,不服的也早早送他们去死了,所以失不失去理智什么的,对他来说影响也不大。   谁知道一惹事,便惹了个大的。   尹屠后退了一步,眼看着情绪翻涌,魔纹又要再次肆意生长。   随着他的动作,发出细碎碰撞声音的锁链拉回了他摇摇欲坠的理智。   不行,不能在这个时候失去控制,否则‘他’还不知道要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情,等到他醒过来,就更不好和桑瑾逐解释了。   尹屠抖着手,将锁在桑瑾逐脚腕上的锁链扯断,踉踉跄跄地逃出了这间屋子。   离开时,还不忘启动屋外的阵法,既隔绝了外界对于这间屋子的窥视,也防止了屋内的人离开。   直到远离了那间屋子,尹屠才缓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一直将那条锁魂链拿在手中,没有放下。   盯着那根链条,尹屠鬼使神差地将另一端锁在了自己的手腕上,冰凉的链条牢牢的铐住皮肤,逐渐往内收紧。   不仅仅是身体,就连神魂都被牢牢束缚住的感觉,反而让尹屠分外安心。   他盯着已经勒进皮肉里的锁链,随手将多余的那截扯去,轻抖衣袖将其盖住。   如果不是刻意将衣袖撸上去,从外表上看,根本看不出丝毫异样。   尹屠舒出一口气,这时才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又来到了桑瑾逐先前躺着的那湖灵液前。   尹屠定了定神,抬手在灵液湖边启动了阵法,一道水镜骤然出现在他面前,随着尹屠的魔力输入,水镜上逐渐显现出他的身影。   还好有这个。   这个阵法,还是他从尹瑜泽的师兄那里学来的,作用便是能够记录之前的声音影像并回放。   尹屠看着水镜上的自己往察觉到湖中心的异样,手中的东西掉落,与此同时,水镜中自己眼角处的魔纹疯长,便意识到,应该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的神志便已经受到了影响。   自己应该没有做什么太过离谱的事情吧。   尹屠怀着忐忑的心情,观看完了整段录像后,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只是装成尹瑜泽的样子而已,若当时在场的是他,估计也会这么选择。   说他逃避心理也罢,总之在第二分身生长出来之前,他应该是没办法用自己本来的身份出现在桑瑾逐面前了。   尹屠靠着玉床坐下,放出那株长势旺盛的本源藤蔓,盯着上面的那朵被仔细伺候了好几百年,却依旧只有米粒大小的花苞叹了口气。   怎么就不长了呢。   这些年来,什么天材地宝他都用过,可偏偏这朵花苞就是不买账。   可明明在他的传承记忆中,他的那些前辈们的藤蔓,修为一到,便一朵接一朵的开。怎么偏偏到了他这里,不仅只有这一朵独苗苗,还死犟着不开呢。   这个困扰了尹屠数百年的问题,显然并不能在这一会儿解决,他也并没有思考太久,便接到了手下的传讯。   “魔尊大人,天隋的那群人又来叫阵了,嚷嚷着让我们放人,还打伤了我们这边好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