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异世之捡个乞儿为夫郎   作者:花醉君   简介:   【PS:本文主/副cp全员身心双洁】——架空!架空!架空!故事纯属虚构!内容切勿深究!(鞠躬)   尤霄堂堂一校霸,打架向来战无不胜,然而双拳难敌四手,一次混战中不慎被人偷袭击中头部,再醒来时,时空转换,竟是魂穿到了异世,眼前除了破烂屋子,便只有一个无家可归的小乞儿。   小乞儿名叫唐元,已是孤家寡人的尤霄知恩图报,将人带回了家。   然而之前为了给病重的老父亲治病,原主卖田卖地掏空家底,却最终无力回天,家里几乎弹尽粮绝,挣钱大业刻不容缓……   最初,尤霄对小乞儿说:“跟我走吧,以后咱兄弟俩相依为命。”   回到村里,邻居问尤霄:“那个水灵灵的娃,是你领回来的小夫郎吗?”   转头的功夫,尤霄在情哥哥和亲哥哥之间小小的挣扎了一下,最后情哥哥取胜。   可是如今家徒四壁,拿什么娶人家?拿什么让小家伙过上好日子?   PS——角色头像来自百度动漫头像图下载,侵删并致歉 第一章 跟我走吧   尤霄刚恢复一点意识,费力地动了动眼皮,模糊的视线中就凑过来一张脏兮兮的小脸,嘴巴还在一张一合地说着什么,然而那声音好像离得太远,他实在听不清晰,就觉得脆生生的,还挺悦耳。   脑袋昏沉得厉害,尤霄只醒了一瞬,就在这悦耳动听的声音中,心安理得地又昏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身上终于有了点知觉和力气,意识也清明许多,尤霄转动眼珠打量周遭,看天色已经挺晚了,然而却丝毫不见繁华都市该有的霓虹灯光,好在夏末初秋的夜空挂着清清朗月,可视度还算高,并不妨碍他审视自己身处的陌生环境。   可是他分明记得自己失去意识前,是在学校附近的一个小巷子跟一帮人打架,混战中额角被人敲了一闷棍……怎么一睁眼竟是在这么个破地方?   尤霄下意识抬手想摸一摸头上的伤,手指触碰到裹着一层布的伤处的同时,脑海里忽然插播进一段并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嘶~”   默了片刻,尤霄垂死病中惊坐起,震惊之余字正腔圆地喊出一个字来,“操?”   他……他是被那一闷棍给敲死了吗?   然后,就穿越了?   还是穿到一个不知名时空的历史朝代——大昌王朝,这意味着他已知的历史知识在这里毫无用处。   “操……”千言万语,满腔复杂,尽在这一字之中了。   没等他消化完现在的情况,旁边又传来了那脆生生的声音。   “你醒啦?”   尤霄应声转头,就见一个一脸脏兮兮的小孩儿正瞪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看着自己,显然是被他情真意切的两声“操”给惊醒的。   尤霄:“……”   “你没事了吧?”小孩儿看起来大概十三四岁的样子,蹲在地上小小一团,抱着膝盖怯生生地说:“我下午的时候发现你晕在路边,还磕伤了头,就把你背回来了。”可费了他好大的力气。   是了,原主今日在给王地主家打短工,顶着烈日埋头割麦子,一天活儿干下来有点中暑了,所以回村的途中一时恍惚摔倒在地……   “没事了,谢谢你。”尤霄冲小孩儿笑了笑,又抬头打量这一方天地。   他说这地方“破”并不是情绪化,而是真的破,一股子的颓败与腐朽气息,角落里都长草了!   “你……就住这里?”   小孩儿只点点头,没说什么。   尤霄看着那双黑黝黝湿漉漉的眼睛,默了半晌才道:“先睡吧。”   小孩儿依言躺下,尤霄这才发现地上大部分的干草都在自己身下了,小孩儿大概是觉得自己身上脏兮兮的,怕他嫌弃,便没挨着他,隔着老远铺一层薄薄的干草睡。   尤霄叹了口气,“过来这边睡吧。”   尽管这个时节夜里还有些许闷热,但就那么贴着地睡也很容易生病。   “不用了。”小孩儿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回他,“这里挺好的……”   然后就没动静了。   尤霄见叫不动,也不欲勉强,兀自躺下合眼休息,可眯了没多久,他又心烦气躁地坐了起来,转头八分无奈两分不耐烦地看着小孩儿沉睡的背影,最后认命般爬起来过去将人抱到自己身边。   好歹也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不能自己占了人家的地儿还倒把人给挤走了。   尤霄安置好人重新躺下,半晌,深深叹了口气后捂着眼睛自嘲一笑。   真是没出息,只这么一点点的好,都能让他不禁要感激涕零!   没有闹钟的清晨,尤霄非常愉快地睡到了自然醒,睁眼的时候他还产生了“上课要迟到了”的应激反应,等看清周围的环境,意识到自己真的穿越了,又一脸茫然地坐那儿发了会儿呆,直到昨晚那个小孩儿端着一只破碗递给他,他才回了神。   缺了一个口的碗里盛着满满的绿油油的菜叶子,他叫不出名字,只知道以前他们都是拿来喂猪的。   不过现在好多都成了火锅店的配菜……   “这是我昨天挖回来的野菜,你吃一点吧。”小孩儿把碗和洗干净的两根一样长的小木棍塞到他手里,“等你吃饱了,精神好一点,就可以自己回家了。”   “嗯。”尤霄也不客气,也不觉得这野菜影响胃口,拿着小木棍开始吃起来。   没盐没油,但是菜身脆嫩,不算难吃。   小孩儿看他两口吃完,咽了咽口水说:“外面锅里还有的。”   尤霄摇了摇头,看着他笑了笑,“你还没吃吧?”   “够的。”小孩儿以为他是怕分量不够他再吃一碗。   小孩儿脸上还是脏兮兮的,尤霄看不清他的长相,但是那双又大又圆的眼睛尤其灵动,睫毛也长,跟小扇子似的,就那么直直看过来的时候,格外让人心软。   尤霄确实没吃饱,想了想就直接起身,“那再吃一点。”   外面用石头斜斜架着一个缺了大口的砂锅,里面还有一点菜,旁边一块石头上的棕榈扇叶里还有洗干净没煮的,。   尤霄拖起棕榈叶将野菜全部倒进锅里,用小孩儿给自己备的那双还没用过的木棍筷子伸进去搅了两下,然后啪得一声,在石头上把碗磕成两瓣。   小孩儿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有些不高兴还有些委屈地说:“我只有这一个碗……”好不容易才捡到的。   “没事,我家里有。”尤霄将半边碗和那双干净的小木棍递给他,“就着锅里一起吃吧,条件有限,将就用。”   小孩儿还有点心疼那个碗,不过听尤霄话里的意思,他以为对方会赔给自己一个好的,也就没那么委屈了。   两人蹲在小火堆旁边守着一口破砂锅吃了点野菜,勉强果腹。   完事儿后尤霄正打算问小孩儿愿不愿跟自己回家,就见对方拎着那破砂锅一边的饵起身,他抬眼跟着身影看过去,才发现小破屋子斜后方还有一条挺宽敞的小溪。   “哎,别洗了……”尤霄喊住他,“反正我也是一个人,要不以后咱兄弟俩相依为命算了?”   “……什么?”小孩儿转过头来愣愣地看着尤霄,像是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   “我说,跟我走吧,以后我俩相依为命,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绝不会饿着你。”尤霄到底只是一个刚成年没几天的高中还没毕业的孩子,突然来到完全陌生的异世,说没有一点惶恐和不安肯定是假的。   尽管有原主的记忆,但心里依然空荡荡的厉害。   他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做出这个决定,或许是因为他救了他,或许是因为那不经意的一点好,又或许是因为那双让他一看就觉得心软的眼睛……   总之,他能在他身上得到一点他想要的安全感。 第二章 回家   跟他走?相依为命?   小孩儿腾地一下红了脸,楞在原地局促地揪了揪衣角,不过想到尤霄话里的“兄弟”两个字,又很快镇定下来,“我、我帮你只是顺手,不是想……你不用放在心上。”   尤霄冲他笑了笑,“我知道,反正你无家可归,我也是孤家寡人,正好搭个伴儿。”   小孩儿楞了一会儿,点点头应了,他觉得尤霄是个好人,至少他没有嫌弃自己是个小乞丐。   今早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睡在厚厚的干草上,屋里就他们两个人,可想而知他是怎么过来的……   “我叫尤霄,以后就是你哥了。”尤霄问:“你叫什么?”   “唐元。”   “唐元?”尤霄笑了笑,“挺可爱的名字,小汤圆。”   唐元强调,“是唐元,不是汤圆……”   “哦,”尤霄嘴上答应着,却依旧我行我素,“小汤圆,那破砂锅不要了,去把脸洗洗干净,然后回家。”   唐元叹了口气,然后假装不经意实则小心地将破砂锅藏到了墙角,这才蹲到小溪边洗脸去了。   尤霄看着他的动作没说话,转眼瞥向那条小溪,忽然面露疑惑,这里水源这么方便,为什么小汤圆脸上还总是脏兮兮的?   而且也没在他身上闻到什么难闻的味道,满是布丁的衣服除了破破烂烂,也并没有特别脏……   尤霄走过去蹲在他旁边,“你是故意把脸弄脏的吗?”   说完一低头,正好看见自己水里的倒影,没想到原主不仅跟他同名同岁,连长相也像,一样帅得那么惊为天人,一头乱发一身粗布也难掩帅气。   或许正是因为这种奇妙的缘分,自己才穿到他身上来的吧。   莫不是真的有平行世界?原主其实是另一个时空的自己?   尤霄摸着下巴自我陶醉着,心里得到了极大的安慰。   唐元没发现尤霄正沉醉在自己的盛世美颜里,过了半晌才嗫嚅着回答他的问题,“我是从人牙子手里逃出来的,我怕被人找到又抓回去……”   说到这里,唐元小心地抬眼看了看尤霄的脸色,像是在确定他会不会把自己当成个大/麻烦,从而改变要带他回家的决定。   尤霄终于从自我欣赏中回过神来,抬手安慰般拍了拍他的脑袋,鼓励他继续。   唐元掬一捧水一边洗脸,一边慢慢讲自己的遭遇,尤霄耐心地听着。   原来唐元小时候被人拐走卖给了一家生不出孩子的农户,那时候唐元大概四岁左右,并不是全然不记事,所以即便那家人给他重新取了名字,他也没有忘记自己叫“糖糖”,以及那两个人不是他的亲生父母,可更多的记忆就没有了。   所以他离开那个家后就给自己换了名字叫“唐元”,至于“糖糖”,这一听就是乳名,他也不好直接用。   那家人头几年对他还行,可后来……大概是吃的那些药起了作用,他们终于生了个自己的孩子。   有了自己的孩子,他的存在就显得特别多余了,原本对他勉强还算将就的养父母渐渐开始嫌弃他,嫌他要吃,嫌他要穿,还嫌他干活儿少,并且动不动就对他非打即骂……   因为好不容易生了个孩子,夫妇俩自然十分溺爱,要什么给什么,这让本就清贫的家庭变得越发捉襟见肘,他们还想着给自己的孩子攒学费。   于是,就在一个多月前,他的养父母没有经过丝毫犹豫挣扎,就将他送去牙行,打算卖了换几两银钱。   然后有个人牙子看他模样生的好,就想将他倒卖去县城的花楼,他是趁那个人不注意的时候,将人打晕了跑出来的。   他不敢留在原来的地方,所以一个月来靠要饭和挖野菜,一路漫无目的地走走停停,几天前才辗转到了这儿。   走了一个月,他想着应该已经走了挺远的了,而且难得遇到一间空的破房子可以让他暂时落脚,所以就在此歇了下来。   但他还是怕遇到跟那个人牙子一样想把他卖到花楼赚钱的人,所以他总是把自己脸上弄得脏兮兮的,让别人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   尤霄听完深深叹了口气,这小可怜儿的,竟比他的身世还要曲折。   尤霄的父母因为做生意比较忙,又因为是自主创业打拼艰难,并没有太多的闲钱用来请专门的保姆照顾他,所以在他才三岁的时候,就将他送到了乡下外公外婆家。   因为他妈跟人私定终身的原因,他外公外婆其实不怎么待见他,但好歹也没怎么苛待他。   没多久家里的生意蒸蒸日上,在大城市也能站稳脚跟,可等他爸把他接回去的时候,他已经十二岁了。   回去后他才知道父母原来早已经离了婚,而自己还多了个只小不到一岁的同父异母的弟弟。   他爸已经是大老板了,后妈也是一家上市公司的千金,弟弟是家里受宠的小少爷,而他,不过是个乡下来的乡巴佬。   他和弟弟上一样的学校,在别人眼里,弟弟是个乖巧懂事的三好学生,而他成了人人看不起却也轻易不敢惹的乡巴佬校霸……   想到这里,他倒是挺羡慕原主的,原主也是个生世成迷的人,巴掌大的时候被人放在小木盆里顺着河不知从哪儿飘来了上原村,被当时已经三十多才考上秀才的单身汉尤峰捡回来,不过尤峰对原主很好,一直将他当亲儿子养,从小到大没让他受过什么委屈和苦楚。   可是尤峰两年前生了病,掏空了家底也没能治好,就在半个月前,不幸病逝。   直到临终前尤峰才告诉原主他是捡来的,还给了他一块玉佩,说是捡到他的时候就挂在他脖子上的。   可原主根本不想去找抛弃他的家人,甚至心里有点埋怨他爹为什么不早点把玉佩拿出来,玉佩要是个好的,就能当了换更多的钱给他治病,说不定能治好呢?   但病是治不好了,他当了玉佩给尤峰打了一口上好的棺材,还把卖出去的地赎回来两亩,最后那点钱花的是一干二净。   尤霄想了想,决定等赚了钱还是替原主去把玉佩赎回来,权当还了自己“借尸还魂”的恩情。   “不怕,以后我保护你。”尤霄拉着唐元起身,“回家了。” 第三章 小夫郎   从破茅屋旁边的小路往前走一段,再绕过一个小土坡,就是镇子通向上原村的大路了,唐元正是在那里捡到的尤霄。   王地主家的地在镇子周边,离上原村有一个时辰的脚程,也就是两个小时,走上一个来回差不多半天就过去了。   来的时候可以搭村里到镇里的牛车倒还算方便,而下工得到下午时分,再等到了家,天都要黑透了。   因此他们村也就正缺钱的原主一个人来做这份短工,以至于倒在路边的时候没人看见,若不是唐元捡到他,估计得到了第二天才会被人发现。   到了家,尤霄率先带唐元熟悉环境,俩人一起将家里内外通通摸索一遍。   房子倒是挺宽敞,中间是正屋、堂屋以及两间卧房。   边上拐角处缀有一间厨房,右边一排银杏树前搭了一间放置农具的仓库,厨房到仓库中间有一口井。   左边搭了一方凉棚,旁边有两棵大槐树,下首紧挨着的是用栅栏圈出的一块不剩几根菜的菜地。   正中是挺大一个院子,还用石板垫出了一条十字路,入口处有两棵枝繁叶茂的桂花树,再过不久就能闻到满院桂花飘香了。   至于茅厕,则建在屋子后面,屋子斜后方约百米处还有一片小竹林。   古代就这点好,山清水秀,地广人稀,且不论房子建得豪不豪华、漂不漂亮,首先占地面积就非常富裕。   不过最后在厨房掀开米缸时,尤霄看着里面几乎见底的粮食,还是没忍住郁闷了下,摸着鼻子对着唐元讪讪道:“虽然我穷的一无所有,但好歹有个能住的地方。”   家里能吃的东西,除了这一小捧粟米和菜园子里不剩多少的菜,以及为数不多的几块姜和两头蒜之外,就只有一块拇指大的粗盐和小半罐麻油了。   都是前面办完丧事剩下的。   幸好有原主昨日做工挣回来的三十个铜板,倒不至于吃不上饭,尤霄拍了拍能解一时尴尬的小钱钱,让唐元在家先生火烧好水,他去邻居家换点粮食回来。   眼下差不多是该准备午饭的时候了,放眼望去,有几家农户屋顶正升腾起袅袅炊烟。   尤霄家独自坐落在靠近山脚的地方,离村子中心有点距离,最近的邻居家也得走上四五分钟,不过他腿长……   “三婶?”尤霄站在篱笆墙外往院子里喊了一声。   “哎?”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应声擦着围裙走出来,“霄小子来了,快进来,婶儿正做饭呢,一会儿吃了走……你头怎么了?”   “就……不小心磕了一下。”尤霄摸了摸头,已经没什么感觉了,然后从怀里掏出来五个铜板,“饭就不吃了,三婶,我家里没米了,我来是想跟您换点米。”   “米吃完了?”三婶冲他招手,“没事,你先进来,中午就留在家里吃,走的时候我再给你装上带回去,不过钱我可不收啊。”   “不了不了,我家里还有人等着呢。”尤霄不太适应这种热情,忙摇着头拒绝,一边将铜板递过去,“这钱您还是得收,不然这米您就是给我,我也不能要。”   村里人大多淳朴敦厚,邻里相处很是和谐,何况尤峰还是村里唯一的秀才,平日里不忙的时候,经常招呼着村里没钱上学堂的孩子到家里去,免费教他们读书认字,村里人感念他的好,所以对他们一家格外照顾。   尤峰的丧事也全靠这些邻居帮忙,出力的出力,出粮的出粮,算下来省了不少花费,就连赎那两亩地时还差的一点零头,都是村长自掏腰包给添上的。   不过原主前日已经把钱还上了,他现在除了昨天挣的三十个铜板,家里还有还完债剩下的几个。   “嗨,你这孩子……”三婶只得收了钱,随即回屋里装米,隔着一道门也不忘八卦,“我刚才从地里回来的时候,听前面阿根嫂说有个水灵灵的娃跟你一起回来,不过我忙着回来给你叔他们做饭,也没来得及细问,就听说长得可水灵了。”   “那娃……是你领回来的小夫郎吗?”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唐元当时穿的实在破烂,除了一张洗干净的脸白白净净,一看就是个无家可归的小乞儿,尤霄愿意把他领回来,不免让人遐想。   突发善心也好,正好撞见上了心也罢,虽然还在孝期,不过倒是正好全了他爹临终的遗愿,因此三婶谈起这事并不避讳,反而很是宽慰。   然而却是有些惊着尤霄了。   小……小夫郎?   他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是的,这个朝代南风盛行,男子之间成亲亦属平常,人们也并没有将“传宗接代”当作人生第一大重担,孩子能有更好,没有也不影响什么。   就连皇家子弟,若是取了男子为妻,也并不影响争储,反正子嗣可以从宗室挑选过继膝下……   这也正是他第一时间就意识到这是一个独立时空的首先因素。   虽然尤霄所处的现代社会对同性之间也已经非常包容,这样的话题他并不感到稀奇。   然而作为一个情窦都没开过的纯情少年,面对长辈这么直白的问法,多少还是有点尴尬的。   尤霄想了半天该怎么解释,最后却只说了一句,“不是,我就是看他没有地方去,怪可怜的……”   他声音不高,也不知道三婶听没听见,就见人拎着小半袋米出来,笑嘻嘻地递给他,“先前你爹病中的时候,就一直琢磨给你娶个媳妇儿或夫郎回来,还让我们帮着打听打听,对你很是放心不下。”   三婶叹了口气,“当时可有好多人家中意你呢,你却谁也不愿意,现在你爹走了,亲事就得耽搁到一年后了……不过事儿推迟点办也不碍事。”   家里长辈刚走,她也不好提“喜事”两个字。   尤霄一脸尴尬,“三婶,我不急,我还小。”   农家人不比富贵人家,除了女娃,男孩子少有十五六岁就成婚了的,但也都在留意合适的人家了。   三婶看着高高大大模样俊俏的尤霄,不禁一阵感慨,“十八岁尚且算不得晚,但也是时候考虑了,自己多上点儿心,那娃要是个好的,你也有那个心思,就别亏待了人家。”   尤霄哑口无言,只得连连点头应着,“唉,我记着了。” 第四章 没有灵魂的一餐   尤霄被念叨地头疼,连忙说家里烧着火等米下锅,道了谢便马不停蹄地溜了。   正好三婶家里人从地里回来,看见尤霄着急忙慌的背影一脸莫名其妙,“那是尤霄吗?怎么走那么急?”   三婶忙说:“人家家里有人等着,当然急。”   三叔更好奇了,“他家里哪来的人?”   “今天刚带回来的男娃,听说长得可水灵叻,不过我还没看见,也是听阿根嫂说的。”   “这孩子,怎么悄默声地就往家里领人了!”   “你管那么多,现在就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多个人陪着才好呢。”三婶进屋继续做饭,“不过霄小子从前总是清清冷冷的,也不爱说话,今天看着倒比从前活泼了,想来那个娃应该挺讨人喜欢……”   尤霄拎着米走到院门口,看见“挺讨人喜欢”的唐元正在院子里坐着小板凳择菜,身后屋顶有飘起来的滚滚炊烟。   不知怎地,尤霄脑子就忽然又冒出了那句“小夫郎”,不禁脚步一顿,心里竟像是被带着毛的钩子撩了一下,痒痒的,他下意识搓了搓胸口,却挠不准源头。   “你回来啦!”唐元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低头择菜。   “嗯,回来了。”尤霄进屋,将米倒进米缸,转头就见唐元捧着碗出现在他身后。   唐元挤过去舀了半碗米,“你先歇一会儿,我淘了米把粥煮上,很快就可以吃了。”   “这……”尤霄看着碗里那点米,“不够吧?”   唐元低下头,“我吃的不多。”   尤霄看了他一眼,默默接过碗又添了些米,“以后煮饭别紧巴巴的,想吃多少就煮多少,不吃饱会长不高的。”   唐元对比了一下自己与尤霄的身高,只到尤霄肩膀的差距让他受到打击,然后果断放弃“能少吃一口就少吃一口”的想法,老实捧着那碗米煮粥去了。   尤霄看着他在厨房转来转去忙得像个小陀螺,觉得有些好笑,仔细一想,又有些心软。   他心知小汤圆是不好意思吃白饭,所以才拼命揽活儿,就这样还不好意思多吃一点。   “我帮你烧火。”尤霄叹了口气,坐到灶前的长板凳上,却发现火势正合适,一时半会儿也不需要添柴,毕竟煮粥火不能太大。   这里没有他的用武之地,他扔了火钳起身出去,“我帮你洗菜吧。”   然而刚蹲下,唐元就倒了菜盆里的水,“洗完了。”   尤霄:“……”   唐元端着洗好的菜进厨房,尤霄跟了进去,看着唐元用铲子在锅里扒拉两下,又跑到小案板上切菜,于是终于找到活儿似的,忙站到灶台后抓住铲子,“我来翻米。”   看着锅里橙黄的小米粒,尤霄嘴里挑起一抹讽刺的笑,这里的平民百姓所食用的粟米、糙米等粗粮,在他所处的现代社会可是营养丰富的好东西。   粟米养胃,糙米比大米营养流失更少,甚至是野菜,都成了大城市里那些人十分珍惜的原生态绿色食品……   越是发展到一定程度,倒越是讲究返璞归真。   其实相比车水马龙乌烟瘴气的大城市,他也喜欢这种宁静的乡村生活,当然,前提是他能赚到足够的小钱钱,让他可以当个咸鱼舒舒服服地生活,而不必终日为了温饱奔波发愁。   等饭菜上桌,尤霄捧着碗里清汤寡水的粟米粥,看着桌上唯一的一盘清炒蔬菜,心里默默流下两行心酸泪。   粟米粥根本不是香香糯糯的口感,甚至还有点刮嗓子,他刚才注意力几乎都在唐元身上,现在才想起来米好像是洗过之后直接下锅煮熟完事儿。   也不能说唐元厨艺不精,毕竟这里的人都是这么煮粥的……   至于菜,也没那么可口,实在是条件有限,盐和油不多了,唐元舍不得多放一点,虽然少盐少油十分健康,但滋味儿属实寡淡至极,早起那顿还能凑合,现在正餐……习惯重口味的尤霄有点不适应。   他又觉得吃喝玩乐一应俱全的大城市非常美好了!   他想吃麻辣水煮肉啊!   可惜原主的记忆里并没有辣椒这种东西……   还是什么时候去山里逛逛吧,这个地方光照充足,气候适宜,作物生长条件良好,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   其实好多农作物在被人发现训化培育之前,都是长在山林间的野生植物,正所谓山林多秘宝,只是往往缺少发现宝的眼睛罢了。   就比如说辣椒,辣椒有一个好处,就是颜色、气味很受鸟类欢迎……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鸟类的消化系统消化不了辣椒籽,而且被排泄掉的辣椒籽比普通种子发芽率更高——大概是因为有天然肥料加持。   而鸟类遍布世界各地,交织网极广,这就给辣椒种提供了广阔而优越的传播途径,因此能找到的概率还是极大的。   不过他也不敢托大,只能说试着找一找。   其他无所谓,但是他必须要为辣椒付出努力!   没有辣椒的食物简直没有灵魂!   唐元倒是吃得香,一直小口小口地嘬着粥,也不怎么动筷子,不过尤霄就是能看出来他吃得很香很满足,还非常认真,嘬一口又抿一抿,盯着碗里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野菜不顶饿,尤霄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正是精神力与食欲最旺盛的时候,他其实早已经感觉肚腹空空,只是看着挑不起食欲的饭菜觉得没胃口,但是一看唐元吃得香喷喷的模样,顿时胃口又上来了。   尤霄忍不住给小汤圆夹了好几筷子菜,自己也就着对面挺下饭的小家伙,干完了两碗粥。   “晚上那顿交给我,”尤霄舔了舔嘴角,“让你尝尝我的手艺,保管给你个惊喜。”   唐元却一副受到打击的模样,垂眸扣着手指头,“我、我做饭真的很难吃么……”   他看见尤霄一开始端着碗食不下咽的样子了,可是他在八岁的时候就学着做饭了,而且他自己吃着挺好的呀……   他好久没喝过这么又稠又香的粥了!   “不是你做的难吃!”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尤霄一看他委屈心里就莫名发紧,忙开始哄,“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我只是想让你尝尝我的手艺,就单纯想做给你吃!” 第五章 啧啧,要栽……   唐元抬了抬眼睛,“可是……我看你刚端上碗的时候,吃了一口就不想吃了。”   他明明已经尽力做到最好了。   “我那是在想事情,”尤霄看着他红红的眼眶,声音不自觉柔下来,“你看我后面不是都吃光了吗?”   唐元低落的心情扬了起来,“真的?”   “真的,不骗你。”尤霄笑着刮了刮他的鼻尖,“哎哟,瞧这大眼睛红的,这么点事儿就要哭鼻子啦?”   这要是别人在他面前哭哭啼啼的,他早一脚踹天边去了。   “才没有!”唐元耳朵一红,埋头收拾好碗筷抱着就跑了,“我去洗碗。”   尤霄也不跟他抢,兀自进了屋拿出两套干净的衣服准备洗个澡,这身体昨天干活儿就流了一身汗,他实在忍不下去了!   晌午时分太阳正烈,热得很,冲个冷水澡就行。   无奈没有浴室,洗浴条件不是很舒服,尤霄想讲究也讲究不来,只能将就着拿个皂角帕子和盆来到井边,打了水拎到仓库去洗。   他做不到光天化日脱得只剩一条亵裤站在井边洗,不自在不说,还总觉得洗不干净,还是得找个隐蔽的地方脱光了洗。   后面再慢慢建个独立的卫浴吧。   洗完出来的时候,唐元还没闲下,收拾完了厨房又开始打扫院子。   其实也没什么可打扫的,原主爱干净,家里内外整洁有度,最多也就是些飘下来的树叶子。   尤霄没管他,将脏衣服扔到井边就去了厨房,灶里火还没灭,他用干草枯叶点起火,往锅里加了几瓢水,等过了片刻功夫,看水烧热了,就舀到木桶里拎出去。   “小汤圆……”唐元没扫地了,正在给他搓衣服,尤霄无语了一阵,到井边给木桶里兑了些凉水,再拎去旁边的仓库,“别忙活了,来洗澡换身衣服,干净的衣物我给你放板凳上了。”   衣裳稍微大点儿的都能将就着穿,但合适的鞋实在没有,唐元脚上的鞋已经破得不成样子了,只能一会儿找两块布将就补一下。   唐元看着尤霄的动作,十分受宠若惊,尤霄自己都洗的凉水澡,却特地给他烧了热水,还兑好了拎过去……   “……”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最后憋出一句,“其实我用凉水就可以了……”   而且这个天气洗凉水澡挺舒服的。   尤霄转头上下打量了一眼他的小身板儿,“冷水澡洗多了容易得风湿,现在注意着,别等老了才知道厉害。”   唐元张了张嘴,“你不也洗的冷水澡么……”   尤霄对自己的身体素质非常自信,“至少我看起来可没你这么弱不禁风……行了,洗吧,别踩旁边湿的地儿,小心脚滑。”说完就退出去了。   唐元洗完出来,尤霄已经把自己的脏衣服洗干净晾好了,抬头看见他,没忍住笑了笑,“还是大了些,这衣裳……你先将就着穿,改天给你做两身新的。”   衣裳是原主三四年前穿的,他那时候个头蹿得快,没穿多久就穿不了了,这样大小的柜子里还有好几身,一年四季的都有,因为没怎么穿坏,就一直没舍得扔,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但再早些时候的就没了。   唐元骨架小巧,这衣裳穿在他身上依然宽大不少,裤腿和袖子卷了好几下,衬得露在外面的细胳膊小脚腕跟刚长出来的玉竹似的,好像轻轻一捏就能折了,经不得半点磕碰。   领口处也松松垮垮,瘦削的锁骨露了一片,在日光下闪烁着莹白的光,上面还黏着几缕湿垂的发丝,给纯纯的少年意外增添了几分性感。   还有那张小脸儿,尽管遭受了生活和风霜的磋磨,却依旧白嫩,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成天抹的那些泥捂白的。   五官也长得漂亮,脸颊还有未褪去的婴儿肥,看起来非常赏心悦目,尤其是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有点勾人。   阿根婶和三婶说的没错,这娃是真水灵啊!   尤霄盯着人暗自啧了好几下,脑子里又冒出那句“小夫郎”……   他从来没因为谁产生过欲|望,有自然生理反应的时候,都是等它慢慢平息,至今连自己动手都没有过,不过现在……他突然感觉自己有点荡漾。   就因为眼前这个人!   明明也不是没见过漂亮可爱的小男生或小姑娘,怎么就只对这个小东西这么来感觉呢?   “不用做新的,”唐元被尤霄看得不好意思,红着脸低下头,“这个可以穿,反正我还会长的。”   他一看这衣裳大小,就知道是尤霄以前穿的了,而且这衣裳还明显比尤霄现在穿的好,若不是尤霄实在穿不了,他都不好意要,哪里还能让尤霄给他花钱买新的!   他还能再长几年,这衣裳他可以穿好久。   听到声音回了神的尤霄在心里狠狠唾弃了自己一把,说好的弟弟呢?这才不到一天就起了色|心,未免也太禽|兽了!   “过来……”尤霄朝唐元招了招手。   唐元听话地走过去,在坐着小板凳的尤霄身旁蹲下,微仰着脑袋认真地看着他。   刚唾弃完自己的尤霄:“……”操,这也太特么乖了!   亲哥哥和情哥哥突然争先恐后地出现在他脑子里,并十分欢快地推起了太极掌!   最后好像还是情哥哥略胜一筹!   啧啧,要栽……   罢了,顺其自然吧。   “咳……”尤霄清了清嗓子,摸摸唐元的头,“小汤圆,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以后这里也是你的家,你不想干活儿的时候就休息,想玩就玩,不高兴了还可以发脾气,不过先说好,发脾气的时候不要太难哄。”   “我不会发脾气的。”尤霄对他这么好,带他回家,给他吃,给他穿,还给他烧洗澡水,这样他要是还发脾气,也太没良心了,他没那么不知好歹。   尤霄看着唐元一脸笃定的样子,莫名想到了四个字——恃宠生骄,心道没关系,小脾气都是惯出来的,总有一天你会有这个底气。 第六章 哥哥在呢   中午太热,俩人躲在家里休息,正好就将唐元的鞋补了。   尤霄拿了一双自己的让他先趿着,然后找来针线碎布,拿着那双破烂鞋子掸了掸灰尘就准备开干。   “我自己来!”唐元哪能让尤霄给他做这些,那鞋不仅破,还脏,他趿拉着宽大的鞋跑过去,非常不好意思地把鞋抓在手里,“我自己来!”   “那行……”尤霄从针线盒里又取出来一枚大针和线递给他,“咱俩一人负责一只。”   唐元突然觉得鼻子发酸,他忙眨了眨眼睛将湿意憋回去,“不用,我来就行,你别弄了,这鞋……怪脏的。”   下午尤霄准备进山里看看,以唐元的性子必然是要跟着去的,不过他也不去深山丛林,就去后山。   房屋后面有一座小山丘,顺着山路绕过山丘就有一片偌大的树林,不算远,让唐元跟着去,反而比留他一个人在家无所适从的好。   所以尤霄也没想着先把鞋洗一洗再补,无论是拿针线,还是给人洗鞋,他虽然这辈子都没给别人干过这种事儿,但对象是眼前这个小家伙,他就乐意。   “我不洁癖。”尤霄将线穿好,把布折了几叠覆盖到鞋尖位置,凭感觉开始下针。   丑也没事,反正等有了钱,绝对第一时间就扔了它。   “小汤圆,你可得记着点我的好,”尤霄缝到一半,看着丑不拉叽的针脚直叹气,“我这辈子除了你,可没为别人拿过针、碰过鞋。”   唐元手上的动作一顿,红着脸点了点头,“嗯。”   下午两点多的时候,俩人备了砍刀和背篓,兴致勃勃地上山去了。   还没进到山里,尤霄就眼尖地发现了一样好东西,一株长在荆棘从里的花椒树,虽然只长到半人高,上面却硕果满满。   尤霄盯着那株没长大的花椒树看了好一会儿,无奈没带锄头,用砍刀也挖不出来,“等明天带把锄头来,把它挖回去种在院子里。”   不过先摘一点回去晚上用还是可以的,尤霄一抬手,避开刺揪住枝丫,连叶带果摘了几簇扔进背篓里。   “要……挖回去呀?”唐元有点茫然。   尤霄笑道:“这可是上好的调味料,种家里方便。”   这里的人大多将花椒用于制作防虫防腐的香料涂料以及药用,食用价值却并未得到重视,饮食上精致一点的大户人家才会常备着,有点浪费。   唐元抿了抿唇,“哦。”   花椒闻着香,确实可以调味,可味道太麻,吃进嘴里滋味儿不好受,乡下人也远不如吃惯麻辣的尤霄在食欲上那么有追求,有盐有油就能吃得很香了,所以这东西对他们来说可有可无的。   进了山树盖一遮,顿时凉快许多,唐元撸起袖子准备砍柴,尤霄却左顾右盼,一点干活儿的欲望都没有,唐元也不管他,独自干得忘我。   等他扎好一捆,再回头找尤霄,却已经不见人了,他吓了一跳,忙大声喊:“哥哥?”   “哎,哥哥在呢。”尤霄听见那声脆脆的“哥哥”,一时心花怒放,脸上笑成了向日葵,他家小汤圆初来乍到不认路,他可不放心离太远。   唐元寻声望去,就见尤霄笑眯眯地从一道坡下探起头来,心里悄悄松了口气,“你怎么到下面去了?”   “怎么,担心了?你在这儿呢,我能走哪儿去呀?”尤霄伸手抓着边上一棵碗大的树借力爬上来。   唐元忙跑过去拉他一把,就见他怀里用衣摆兜着好多蘑菇,霎时眼睛一亮,“呀,这么多蘑菇呢,我都没看见!”   尤霄屈指弹了下他的额头,“你眼睛都盯着柴去了,哪里看得见这些小东西。”   唐元缩了缩脖子,伸手抓住尤霄的衣袖,“再去找找吧,肯定还有。”   “行。”尤霄将蘑菇装进背篓,再背着背篓带上唐元往潮湿背阳的地方去,等回去的时候再来这里把柴背上。   俩人拿着树枝弯着腰摸索了半个多时辰,采了小半背篓才作罢,期间还捡到一些板栗,不过板栗没有熟透,地上掉的不多,另外还遇到了几只山鸡,可惜一溜烟儿就跑没影了。   回去之前尤霄还特地给唐元砍了两丫刺莓,细心剔掉底端一截刺,让唐元扛回去当零嘴。   到家时天色还不算晚,不着急做晚饭,尤霄将柴堆到厨房后面的柴棚里,然后瘫在凳子上不想动了,就想抽根烟。   唐元倒是精力满满,小心放下刺莓后,跑去仓库里找了两个竹筛,将蘑菇倒进去,又从里面挑出今晚的量,剩下的就搁在架子上晾晒。   然后欢天喜地地开始洗蘑菇准备做晚饭,毕竟洗蘑菇煮蘑菇都得耗时间,早点准备下来差不多正是饭点儿。   尤霄原本有些沮丧,觉得今天忙活一趟却没什么收获,看来想着要想找到好东西,还是得进深山才行,但是看到小汤圆兴高采烈的样子,心里又觉得挺满足了。   果然把人带回来是正确选择,身边有个可心的人,确实踏实不少。   野生蘑菇不好洗,且得泡一会儿,唐元趁着间隙捧着个碗把刺莓一个个摘下来,吃了两粒后就全部塞给了尤霄,“哥哥吃。”   然后也不等尤霄反应,就一蹦一蹦地跑去接着干活儿。   尤霄捧着碗,感觉心都要化了,他只吃了几粒就放下碗,想着一会儿吃完饭,当餐后甜点跟小汤圆一起吃。   他可没忘记晚饭要亲自掌勺,于是也撸起袖子开始动起来,才刚走近唐元身后,正见他小手揪着花椒果往下拽,忙出声阻止,“别拽,这要拽散了混锅里,不小心吃到了还不得一嘴麻?”   唐元不拽花椒果了,正准备扒叶子,就听尤霄又开口:“叶子留着。”   “啊……”唐元眨巴着眼睛看他,“叶子也要啊?”   “要是没熟透的花椒,还不如叶子香呢。”尤霄看着小汤圆懵懂可爱的样子,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柔柔一笑道:“你先去生火烧点水,然后把米淘一下再用温水泡上。”   唐元疑惑了,“泡米?”   尤霄叮嘱,“对,用温水,不要太烫,能感受到热度就行。”   唐元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尤霄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蘑菇洗好,米也泡的差不多了,家里没有多余的灶锅,尤霄就搬来一个小火炉,用大瓦煲熬粥,这套东西本是以前逢年过节用来煲肉汤的,现在用来煲粥也正合适。 第七章 真会招人疼   粥要煮的好吃,只把米煮熟是不行的,野生蘑菇也得好好煮熟才能吃,所以一个瓦煲一口灶锅,一个熬粥一个煮蘑菇,两不耽误。   米要开水下锅,瓦煲里加水烧着,尤霄让唐元等水开了下米,大火搅拌一会儿后用中小火闷着。   尤霄则处理蘑菇,锅里加油把姜蒜花椒爆香,加入焯过水的蘑菇炒一炒,然后加水煮够一刻钟。   做好这些,粥也用小火闷上了,尤霄拿来油罐子,掀盖往里加了几滴油进去。   等待的过程中,尤霄将捡来的几颗嫩板栗剥了,扔进火里烙一会儿。   唐元看着他的动作眼睛都瞪圆了,“哥哥,那是能吃的呀,你怎么给烧了?”   板栗、毛栗在他们眼里跟山上的其他野果差不多,而野果都是直接生吃的,且板栗壳剥开里面的毛特别不好剥,所以他们也不经常捡来吃,更没有人想过把“果子”烧来吃,以至于唐元不太理解尤霄的做法。   “栗子烧来炒来煮来都香,一会儿你尝尝就知道了。”尤霄用火钳拨了拨,给板栗翻面。   唐元眼神一直亮亮地看着尤霄,看得尤霄不禁老脸一红,直到火里突然砰砰炸了几声闷响,吓得唐元差点儿仰倒,好在尤霄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搂住。   他们两个本就挤得近,尤霄手臂一搂,猝不及防受了惊吓的唐元又下意识借力往他怀里一钻,软软的身子就扑了他满怀。   尤霄心口噗通一下就跳了起来,不过他没工夫心猿意马,火里的板栗陆陆续续炸的欢快,他只得赶紧松开人,拿起火钳全掏出来。   他捡起一颗滚烫的板栗在手心来回倒腾,一边吹去灰尘一边散热,然后剥了壳递给唐元。   谁知一抬眼,却见那个小家伙正垂眸盯着自己的脚尖,长长的睫毛遮住了所有的情绪,却被鲜艳欲滴的耳垂和通红的小脸出卖了个干净,含苞待放的模样在昏黄而深沉的日暮下显得格外诱人。   尤霄也不知怎么想的,捏着板栗的那只手往上抬了抬,竟是直接喂到了人家嘴边。   唐元脸色更红了,却没有躲避,踟蹰了片刻便乖乖张嘴将栗子从手指间叼了去。   一入口,就只觉得果然很甜。   蘑菇比粥快一步煮好,尤霄盛了两碗蘑菇汤先开开胃。   唐元早就馋得不行了,捧着碗慢慢嘬了一口鲜香味浓的蘑菇汤,结果还是被烫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一边吐着舌头一边点评,“好鲜,好好喝!”   尤霄觉得受到了表扬,嘴角高高扬起。   一碗蘑菇加汤下肚,粥也好了,尤霄给唐元盛了一碗,唐元吹了两下,呼哧呼哧地尝了一口,顿时眼睛就亮了,“好软,又香又糯的!”说着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尤霄,“哥哥,你怎么这么厉害呀!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蘑菇和粟米粥了!”   尤霄被那灼灼的眼神看得又是心头一跳,竟有些脸热起来。   其实他觉得很一般,麻油不够香,米是陈米也不够新鲜,不过口感比直接下水煮熟就吃的做法还是好很多的。   至于蘑菇汤,花椒和姜可以去土腥味,用好了自然比他们用一般方法做出来的要鲜一点,要是有香茅草,味道会更鲜。   不过唐元的称赞和崇拜让他非常受用,正要问他这顿饭够不够惊喜,就见人又变了脸色,瘪了瘪嘴懊恼地说:“果然我中午做的那顿饭很难吃呢!”   尤霄:“……”   “不过我刚才有认真把步骤记下来,以后我也能做出更美味的饭菜给哥哥吃。”   尤霄:“……”这小孩儿是真知道怎么招人疼!   尤霄默默道:“喜欢就多吃点儿。”   俩人把锅里吃得干干净净,唐元没忍住打了一个饱嗝,打完后忙捂住嘴不好意思地看了眼尤霄。   尤霄愉悦地看着他笑了笑,笑得他更不好意思了。   等收拾好碗筷,外面夜空已经挂满了星星。   尤霄将热水兑好,又拿了另一套干净的里衣让唐元先行洗漱。   趁此空挡,他将自己床上的铺盖卷换下来,再翻出唯一一套换洗备用的铺到床上收拾好,至于换下来的,他搬去了他父亲屋里。   尤峰床上用过的东西都烧掉了,现在只有一个垫着干草的空架子床,家里除了他屋里用的这两床,实在没有多余的被褥了。   唐元洗漱完,尤霄将人领到自己那间卧房,“以后你睡这个屋,”说着打开衣柜,指着右边一摞衣物,“这几身是你的,等挣了钱,再给你买好的。”   唐元发现尤霄两年以前的衣物不仅比他现在穿的料子要好一些,甚至还多出两身,这前后显而易见的落差,看了不免让人心酸。   尤峰身为秀才,不仅可以免除田税,每个月还有政策补贴,而且尤峰平时会接些誊写书稿代写信件之类的活儿,因此生活还算宽裕。   奈何因为一场病痛……   “这些已经很好了。”唐元如是说。   “这就叫好了?”尤霄笑了笑,心说以后会有更好的,他野心不大,不求多富贵,能舒舒服服的生活就好,眼下这样他必是不能满足的。   唐元被他感染,心情又飞扬起来,转眼看见窗边木桌上放着几本书,心里对尤霄的崇拜更深了。   身为秀才唯一的儿子,自小开蒙,到了十二岁能够放心让他自行往来镇上时,又送去学堂上过几年学,尤霄自然有些功底在身。   唐元感叹,他哥哥真厉害,不仅人长得高大俊美,下得一手好厨,而且还有满腹学问呢!   尤霄顺着他的视线走到桌前,拿起那几本医药典籍,这是原主用其他书籍换来的。   说来因为他爹的病,原主倒是自学了不少药理知识,可惜原主为了方便在家照顾人,只接手了他爹誊写书稿之类的活儿,所学药理知识都用在了调理上面,还没来得及派上真正的用场。   在尤峰病逝前后一段时间内,原主因为太忙腾不出手,便没再接活儿,后来有了空闲,短时间内却又没活儿可接,所以就打短工去了。   毕竟短工的工资是日结的,拿了钱可以抵一阵温饱,再干其他也能少点顾虑。   尤霄默默惋惜了片刻,将书放下,“小汤圆,以后空闲的时候我教你认字吧。”   “可以吗?”唐元高兴得有点飘飘然了,“谢谢哥哥!”   “嗯,”尤霄拍了拍他的头,“不过现在乖乖睡觉。” 第八章 大宝贝   两个卧房其实格局一样,并没有主次之分,尤峰屋里就是书多,只是尤峰刚过世,如果让唐元睡那个屋,尤霄担心他夜里害怕,所以选择自己挪过去。   唐元自己倒是没有所谓,不过他也不知道尤霄的用意,无论尤霄怎么安排他都会乖乖听话。   看着唐元钻进被子躺好,尤霄关上门退出去,顺便带走了唐元今天换下来的搭在一边的衣物和鞋,准备一会儿一起洗了。   他真的没有洁癖,他只是特别爱干净而已。   然后洗漱时他就差点崩溃,柳枝型牙刷和木板搭的茅厕让他没忍住爆了粗。   他这两天没喝多少水,就下午在山上背着唐元撒了泡尿,所以茅厕还没进去过,刚才想上大号的时候进去一看……   记忆跟实际感受完全是两码事,反正最后他是扛了把锄头在地里挖个坑解决的。   虽然他在农村生活多年,但现在社会的新型农村建设良好,家家户户都有洗浴一体的独立卫浴。   所以他一时间还真适应不了那个茅厕,虽然那个茅厕挺干净,但一低头就能看见一池排泄物的感觉实在是……太辣眼睛了,味道也重!   此外,他一个虽然不糙但也不矫情的大男人,楞是为擦屁屁的厕纸矫情了一回。   那厕纸他揉了好几下都觉得硬得剌屁股,感受惯了柔软亲肤的卫生纸的娇贵屁屁是真受罪了!   终于一通收拾完回到屋里,尤霄又有点失眠,他不太适应古代人的作息,又思虑着怎么快点搞到小钱钱,一直翻来覆去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着。   第二天是被唐元叫醒的,起床才发现小家伙不仅自己扛着锄头去把花椒树挖回来种在了菜园子边上,还连带砍了一捆柴,甚至背篓底部还有些野菜和蘑菇,而且锅里连早饭都做好了。   唐元本来是怕自己回来太晚,尤霄醒了会饿,所以上山之前特地按昨晚的方法煮了点粥闷在锅里,结果……他也没想到尤霄这么能睡。   尤霄抬头看了看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他觉得自己被卷了!   尤霄拉着唐元粗糙的小手,有点心疼,“小汤圆,你不用这么能干……”   他还不到十五岁啊,这么小的少年,天擦亮就爬起来默默干了这么多活儿!   自己这么大的时候在干什么呢?   哦,坐在宽敞明亮带空调的教室里上个课还老想逃课打瞌睡,虽然他成绩一直不错,可并不代表他就是个好学生!   “我也没有很能干,”唐元红着脸低下头,被尤霄拉着手的那只胳膊有点麻,“我别的也不会,只能做点力气活儿……多砍点柴,可以背到镇上卖钱的。”   “赚钱有我呢。”尤霄无奈一笑,“行了,吃饭吧,一会儿我去趟山里,你在家休息。”不过想到这人闲不住的性子,又叮嘱他,“要么等过了中午,太阳没那么晒了,就去近点的地方割点艾草回来。”   “我要跟你一起去。”艾草到处都有,早知道尤霄要用,他刚才就顺便带回来了,   尤霄失笑,“刚从山里回来,你不嫌累的嘛?”   唐元嘟了嘟嘴,嘀咕道:“后山又没多远……”   尤霄又说:“可是我要往林子深处去的,怕不怕?”   “深山太危险……”唐元想劝他,但是看他心意已决的模样,只得随他,“我要去!”   “你呀……”尤霄揉了揉他的头发,啧了一声,“先吃饭吧。”   吃完这不当顿头的饭,俩人一个大背篓一个小背篓背着上山去了。   尤霄原本不让唐元背,唐元却不干,心心念念想多砍两捆柴卖钱,最后争执下换了一个小的,走时小家伙还一脸老大不情愿的,让尤霄看了一阵好笑。   这次尤霄学聪明了,除了砍刀,他还带了把锄头。   大山路远,还多是上坡,走了一段自认身强体健的尤霄忍不住开始喘气,岂料看着柔柔弱弱的小汤圆却依旧健步如飞。   尤霄:“……”卷得好残忍!   不过转念一想,尤霄立马又释然了,这并不是他体力不行,毕竟他可是刚跑完五千米还能痛揍一堆小流氓的无敌校霸。   现在这个情况……实在是原主这两年殚精竭虑的,营养又跟不上,以至于身体亏了不少,一时半会儿没能恢复过来。   到了山口,尤霄一屁股坐到阴凉处打算歇一会儿。   唐元擦着汗水四处打量,最后在不远处的石坳里看见一处泉眼,忙跑过去在小水塘周围摘了一张扇形的大叶子,洗洗干净便将叶边合到一起,像个大勺似的在最里面的小水塘里舀了满满一勺水,捧着小心送到尤霄面前。   “哥哥喝水。”   尤霄笑着接过来喝了,心里第不知道多少次感叹,自己真是捡了个大宝贝。   “还要吗?”唐元见尤霄摇了摇头,这才跑过去自己喝了两口。   身边带着唐元,尤霄就没了天不怕地不怕的豹子胆,不敢带他往山里探太深,只在人迹能到的范围内游荡。   唐元也不知道尤霄在找什么,老实跟在他身后,看见蘑菇板栗之类的就捡。   直到他哥哥突然快步冲到一片精神抖擞的叶子前驻足,那叶子呈深绿且隐隐带黑的颜色,上面布满了蜘蛛网一样纹理分明的金色线条。   唐元看了眼尤霄惊喜的神色,“哥哥,这个草是什么宝贝吗?”   “当然是宝贝,这叫金线莲,是一种名贵的药材,还有药王之称呢。”即便没有原主药理知识加持,这种带着明显特征的草药尤霄也能认出来。   在现世,野生金线莲可是濒危的药用植物,过去曾是宫廷御药,其珍贵自不必多说。   这哪里是草,这可都是小钱钱呀!   所以人们常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不是没道理的,这也是他为什么执着进山看看,除了想试试能不能找到辣椒,挖药材也很能挣钱的。   唐元听了这话一脸崇拜了看着尤霄,心说他哥哥厉害得他都崇拜不过来了!   尤霄用树枝刨开周围的枯叶,拿起锄头准备把这一片全挖出来。   锄头只有一把,唐元只能在边上看着。   尤霄怕伤到根,锄头下的又远又深,等这一片挖完,地上就留了个大坑。   唐元上前想把泥巴弄掉装好,尤霄挑了一部分出来,“这些根上的泥先别弄,我们带回去种在家里。”   要不是现在缺钱,他是一株都不想卖的,全种在家里繁殖,等种到一定规模,还愁没钱用吗?   不过他怕不好养,而且就算能养活,形成一定规模也得需要时间。   弄完这片金线莲,尤霄也没着急离开,在周围细细摸索一阵,果然在坡下一条溪流边又找到一些。 第九章 寸宝不留   之后俩人继续探索,很幸运地挖到些柴胡,没走多久,尤霄又看见两株半米来高枝丫细长带刺且结满小黑果的荆棘木。   那上面成串的黑果子看得人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尤霄心下一喜,跑过去摘了颗扔进嘴里,“小汤圆, 快把你的小背篓拿过来。”   小背篓里只有点蘑菇和板栗,其他的东西都在尤霄的大背篓里。   “这个……”唐元忧心忡忡,“能吃呀?”   乌黑乌黑的,看着就像有毒的样子。   “这是黑枸杞,也是好东西。”尤霄将小背篓里的东西倒进自己的背篓里,再指挥唐元扶着小背篓倾倒,他避开刺捏住枝丫拉到背篓里使劲儿摇了几下,大部分果子刷刷落下来。   枸杞……这也不像啊,枸杞他认识,红红的,小小的,椭圆形,但是这黑枸杞果子又圆又扁,树也不太一样。   不过他现在对尤霄盲目信任,尤霄说是好东西,那就必定是好东西。   熟透的果子都摇下来后,尤霄拿过锄头埋头开始挖。   唐元下意识问:“要……挖回去啊?”   尤霄还是那句话,“种在家里方便。”   唐元纳罕,他哥哥还真是……所到之处,寸宝不留!   好东西就要种在家里。   今天收获不错,虽然时间还早,尤霄也不准备多待,拉着还想砍一捆柴的唐元背着东西一人一株黑枸杞树扛着回家。   早上就吃了一点粥,这会儿早过了正午,肚子已经饿了。   到了家,唐元将蘑菇和黑枸杞晒上,就去做饭了。   尤霄在菜园子里挑了块肥沃的区域把黑枸杞树种上,而金线莲对生长环境要求高,不喜光照,得种在庇荫潮湿的地方。   他绕着房子转了一圈,最后在屋子后面背阳的地方翻了一小块地,把挑出来的十来株金线莲小心种下,还细心地浇了点水。   弄完这些,尤霄去厨房找唐元,粥已经差不多快好了,唐元正将切得细细的野菜加进去。   菜园子里没什么菜了,蘑菇他想拿去卖,就只能将就着煮点野菜粥,不过他挖的野菜都挑得嫩的,虽然有些带着苦味,但吃着也还可以。   “哥哥先歇一会儿,马上就可以吃了。”   他们吃完了饭,别的人才正要从地里回家,趁着天没黑,唐元默默背上小背篓,他还惦记着尤霄吩咐的艾草。   尤霄见状,心里再次被狠狠戳了一下。   最后当然还是两个人一起出的门,不过大半个时辰就背着一背篓的艾草回来了。   尤霄将艾草装在簸箕里晾着,第二天再放院子里晒,这个时节蚊子多的很,艾草晒干了用荷包装着带在身上还能驱驱蚊。   洗完澡洗完衣服之后,尤霄从他爹一堆书里挑了本简单的出来,拿去唐元屋里花半个时辰教他认字,时间差不多了才回自己屋睡下。   后面俩人又进了几趟山,除了草药和香菇,尤霄还带回来一株半大的橙树苗、几株香茅草,还有一堆可以驱蚊的竹柏。   总之但凡看见能挖回家里种的好东西,尤霄都不会放过。   那株橙树苗其实尤霄认不太准,就看着挺像的,反正不是橙树就是橘树,要不就是香橼。   橙子一般只有大户人家吃得起,树苗也卖得贵,柑橘便宜一点,但都不是普通人家吃得起的,至于香橼……没人买。   不过那株树苗他也不是用来卖的,虽然短时间内结不了果,但叶子闻着特别香,可以用来炖汤提鲜。   至于香茅草尤霄可惦记了许久,味道不同于橙叶的香味儿,很特别,用来炖汤也不会跟其他佐料的味道相冲。   这些天无论是草药还是香菇,都攒了挺多。   明天是赶集日,正好就将能卖的东西带去镇上卖了,顺便添置些需要的东西,还能给小汤圆换新鞋、做衣服。   柴胡和其他草药尤霄说不准能卖多少钱,可是他有金线莲和黑枸杞呀。   晚上尤霄照例花半个时辰教唐元认字,完事儿后回自己屋里躺下,顺便再认真思考了一下赚钱大计……   其实就是作息时间还没倒过来。   翌日,尤霄惦记着要去镇上,早早起床将要卖的东西拾掇好,叫上唐元一起出发。   唐元楞了一下,有点惊喜,“我也去吗?”   “不然呢?”尤霄弹了下他的额头,笑道:“不想让你一个人在家等。”   自己在市集乐呵呵的买东买西,倒把小家伙一个人可怜兮兮地留在家里干活儿,他可舍不得。   “那我把那两捆柴也带上,能多卖点钱的。”唐元一开始没提,是怕他哥哥东西背多了辛苦,加上自己就不一样了。   但是被尤霄一口否决了,“柴留着家里用。”   “好吧。”唐元又伸手去抓尤霄背上的小背篓,“那这个给我背吧,我力气可大了。”   尤霄果断不理他了,抓着人一只手快步出了院子。   唐元只得闭了嘴面红耳赤地在他身后。   村口老槐树下已经有几个人等在那儿了,尤霄过去跟人一一打了声招呼,跟他们一起等。   尤霄带了个小乞儿回家的事已经传遍村里,只是大多还没见过人。   其中一个女人笑眯眯地打量了一下尤霄牵着的唐元,“小哥儿叫什么名字呀?多大了?”   尤霄知道别人都默认唐元是他未来小夫郎了,顿时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小……唐元,他叫唐元,再过个把月就满十五了。”   八月十五的生日,不过是他养父母定的,大概是觉得定在节日就不必另外给他庆生了,也没办法,唐元自己并不记得真正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只好将就着。   “几位叔叔婶婶好。”唐元怕给尤霄丢人,忙乖巧地打招呼。   几句话的功夫,去镇上的牛车就到了,一行人各自付了钱,坐上车出发。   刚才跟唐元搭话的那个婶婶从怀里掏出一个煮鸡蛋来,一把塞到了唐元手里,“婶儿身上没别的好东西,就儿媳妇给我煮的一个鸡蛋,拿去吃。”   “这怎么行!”唐元忙把鸡蛋递还过去,两文钱一个呢,他拿着烫手,“谢谢婶婶,可是我不能要!”   “不许犟,你不接婶儿可不高兴了啊。”   唐元无助地看着尤霄,想让他帮自己还回去,谁知尤霄非常不客气,“拿着吧。”说着又跟婶婶道谢,“谢谢康婶儿。”   一旁的大庆叔开玩笑道:“早知道我也让我那口子给我做点干粮带上了,出门新见着个小辈,一时都没有能送出手的见面礼。”   尤霄无奈一笑,“叔,你这话说的,要是谁见着就塞东西,我们家小汤圆以后怕是都不好意思出门了。”   “哎哟……”几个人一听尤霄嘴里亲亲热热的昵称,表情顿时丰富起来。   不过都顾忌着唐元脸皮薄,没有明目张胆打趣。 第十章 脱贫   牛车一路摇摇晃晃,半个多时辰后到了地方,约好回程的时间地点后,尤霄跟邻居道了别,带着唐元去了镇上最有名望的那家医馆。   医馆里的张大夫跟尤霄已经挺熟了,尤霄的医书就是跟他换的。   张大夫从背篓里把草药取出来,刚拿走上面一层,就看见了下面的金线莲,当即眼前一亮,那可是吃了可以延年益寿的珍品。   等尤霄打开小半袋子黑枸杞时,张大夫又是一阵惊喜。   黑枸杞不仅可以用于清肝明目等,还能滋阴补肾,有美颜抗老之功效,比常见的红枸杞市场广、需求大,更因为难寻、稀有,价格也比红枸杞贵的多。   最底下的是些蘑菇,张大夫就没有兴趣了。   “我也不跟你来虚的,金线莲你若是拿到州城那样的繁华地界,这点量就是五十两也卖得,但我们这样的地方少有人能用上它,我只能给你一半多的价,三十两你看如何?”   “张大夫医者仁心,定然不会愚弄在下,您说了就是。”尤霄文绉绉说完,没忍住暗自倒了倒牙。   至于价格,他虽然不懂行,但心里也清楚,就算拿到州城去卖,算去时间、精力及来往花费,这个价格也差不多。   “嗯,”张大夫欣慰地点点头,“至于黑枸杞,你这里大概两斤左右的量,不过没有彻底晒干,我就给你按两斤算了,出价是十二两银子,如何?”   “行。”尤霄当然没有异议。   其他的药材除了柴胡和重楼要贵一点,大多都卖不上好价钱,统共也才六两多银子。   最后一共是四十八两七百五十钱。   尤霄叹了口气,总共五十两都没到呢!   收了钱,尤霄牵着唐元离开,“下一站去酒楼卖香菇。”   没听到回答,尤霄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人瞪着大眼睛呆愣愣的,一副反应不过来的样子,“怎么了?”   唐元咽了咽口水,“四……”刚开口又连忙捂住嘴,抬起头凑到尤霄耳边说,“四十八两七百五十钱呢,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等他说完,尤霄直起腰,“这就多了?你等着吧,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唐元顿了一下,暗暗红了脸,“嗯!”   其实只要能跟尤霄一直在一起,什么样的日子他都觉得好。   镇子中心就有一家酒楼,名曰回味香,离医馆不远,尤霄就近挑了这家,绕到后门找到一个伙计,“你好,你们店里收蘑菇吗?”   伙计十分爽朗,“收的,只要食材新鲜,我们都收,不过蘑菇得拿去给师傅看一看,确定没混进带毒的,还有压坏的也得挑出来。”   尤霄将背篓里的蘑菇亮给伙计,“就这些,有一部分是烘干了的。”   伙计拿来一个簸箕,接过背篓把蘑菇轻轻倒出来,挤压坏就挑出来放回背篓。   不过他们拿来卖的都是挑的好的,一路上被压坏的并没有多少。   小布袋里烘干的部分也倒了出来,伙计将布袋还给他们,端着簸箕起身,“好了,你们先等一下。”   片刻后伙计出来,手里拿了一串铜钱,“师傅看过了,没挑出来不能吃的,新鲜的称了四斤二两,四十文一斤,烘干的有一斤半,六十文一斤,这里是二百五十八文钱,你数一下。”   尤霄把钱接过来,却并没有数,直接就塞进唐元怀里,“谢谢小哥。”   伙计会心一笑,对尤霄印象更好了,“不客气,以后有食材要卖的,直接拿过来。”   唐元小心捂着怀里的钱跟尤霄回到大街,心里有点忐忑,“哥哥,钱还是放在你那里吧。”   “揣着吧,这可是你自己挣的私房钱。”   唐元拍了拍胸前的铜板,“我的呀?”   “是呀,那些蘑菇可不都是你捡的吗?”尤霄转念一想,低下头靠近唐元耳边,“等回了家,我就把钱都给你,你好生收着,以后我要用钱的时候,就找你要。”   唐元愣住了,怎么能把那么多钱放在他手里?就不怕他卷了钱偷偷跑掉吗?   说来他们认识也不过才几天,尤霄不仅对他很好,还能这么信任自己。   他何德何能啊,能遇到这么好的尤霄!   “怎么又发呆了?”尤霄亲昵地捏了捏他的脸,“不高兴帮我管钱?”   “不是!”唐元下意识摇头,“可是……”   “唉,前面有卖糖葫芦的。”尤霄两步上前,掏出两个铜板递给小贩要了一串,然后塞到唐元手里,“吃吧。”   唐元拿着糖葫芦,心里甜得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以前养母去镇上回来给她亲儿子带了一串,那个几岁大的小孩儿就拿着糖葫芦在他面前一边舔,一边冲他眉飞色舞,“你想吃吧?诶,就不给你吃,就不给你吃!”   可是那时,他并不稀罕那串糖葫芦,甚至觉得在他面前欢快蹦跶的“弟弟”像个小丑。   现在手里这串,他还没吃就已经感觉到了甜。   “哥哥先吃。”唐元将糖葫芦喂到尤霄嘴边。   尤霄就知道,第一口肯定是自己的,他咬下一颗,笑道,“好了,我不吃了,你自己吃。”   有了小钱钱,尤霄走路都带着风,第一时间就给唐元买了三双新鞋,可是他让唐元把新鞋换上的时候他还不干。   “回去再换吧。”唐元怕脚上那双一换下来,尤霄当场就要给他扔了。   那其中一只可是尤霄亲手给他补的,他可舍不得扔,他要回去洗干净了悄悄收起来。   “行吧。”尤霄以为他是不好意思当街换鞋,便不再勉强。   买完了鞋,尤霄本想先去当铺将玉佩赎回来,可一想到家里的茅厕……还是决定让当铺再多保管一段时日。   之后一路逛下来又买了不少东西,油盐酱醋料酒白糖面粉大米之类的买了一堆,还买了一些这个季节能种的菜种,接着逛到布庄,买了三匹棉锦,两匹细麻布。   一匹纯色的棉布用来做里衣,另外两匹做床单被罩,细麻布则用来做外套。   他们买的多,老板还送了半匹细麻布。   东西多了带着不方便,尤霄跟老板商量了一下,让人快中午的时候,直接将东西送到他们跟牛车约好的地点。   此外,尤霄最惦记的还是牙刷和牙粉,出了布庄便转道专卖日常用品的店铺。   牙刷是猪鬃和马尾做的,马尾的更贵一点,牙粉是用茯苓皂荚薄荷等制作的,一套买下来价格不便宜,但尤霄毫不犹豫地挑了两支马尾的牙刷和两盒牙粉。   唐元在一旁看得一阵肉疼!   此外,尤霄还给唐元挑了两条清爽漂亮的发带,他自己却只买了一条棕色的。   这些东西买下来,就足足花去了七两多的银钱。 第十一章 开荤   眼看时辰临近中午,尤霄带唐元在街边小摊要了两碗面,唐元把没来得及吃的鸡蛋剥了分成两半,一人一半配着面吃了。   临走前尤霄不顾唐元阻拦,又买了些坚果和蜜饯给唐元带回去当零嘴,路过水果摊时还买了两斤葡萄和一颗大西瓜,又花了一两多。   唐元听着银子哗哗流走的声音,差点儿脸都抽搐了,心里七分甜蜜三分肉痛!   最后尤霄买了九个肉包子和两个素包子,素包子不是拿来吃的,他另外有用。   回程的时候,他给那几个邻居包括驾车的周叔一人分了一个肉包子,加上他和唐元,一车人正正好。   回到家尤霄将东西归置好,坚果蜜饯给唐元自己收着,水果放进井里冰一阵,一会儿洗来吃,然后跟唐元回屋里存放小钱钱。   今天挣的钱还有四十两多一点,他这边刚清算完,就见唐元捧着一堆铜板递给他,正是卖蘑菇的二百五十八文。   一千文是一贯,即一两,他们现在存款有四十两余。   这些钱就单建个好点的卫生间完全绰绰有余,可还得搭上化粪池就差了点儿。   尤霄暗暗给自己打气,再努把力,他就可以摆脱茅厕,再也不用每次大号都扛把锄头挖坑了!   这些日子真是流尽了辛酸泪!   不过钱也是真不经用啊,这也得买,那也得做……   尤霄将钱全部收进一个木匣子里,交给唐元放好。   唐元抱着木匣子有点不知所措,“真的……要交给我保管啊?”   尤霄也没回答,就屈指弹了下他的额头,像是在气他明知故问。   唐元摸了摸额头,开心地笑起来,直到现在,他心里才真的踏实下来,也正式把自己当成了这个家里的一份子,尤霄最亲密的家人,而不是寄人篱下的拖油瓶。   毕竟家里的财政大权都在自己手里呢。   中午休息了一会儿,尤霄去屋子不远处一垄小竹林里砍了根竹子,取了几截竹筒。其中两个切割到十厘米左右的高度,可以做漱口杯使,还有两个晚上做肥皂时,拿来装肥皂液定型。   尤霄让唐元去厨房先把火生起来,自己舀了盆水把竹筒洗干净,放进锅里煮片刻,捞起来晾干就能用了。   之后他又到院子里取了一点晒着的艾草,洗洗干净扔锅里煮了点艾草汁。   唐元好奇地看着,“哥哥,现在要做什么?”   “一会儿做点肥皂,用来洗衣服鞋袜什么的。”尤霄连草带汁舀到盆里晾着,又去搬出来一个炭盆,让唐元在里面烧些草木灰。   那些现成的灰他总觉得不够干净,还是现烧的好。   唐元不知道肥皂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烧草木灰来有什么用,不过尤霄总能给他惊喜,他也就不慌问,麻溜儿地按吩咐干活儿。   尤霄没打算做太多,用不了多少材料,草木灰烧出一碗的量尽够了。   草木灰加水泡好静置,他又用石臼加少许水捣了两颗皂荚汁加进去,现在还早,等到晚上应该就可以用了。   尤霄还惦记着唐元没有合身的衣服,让唐元取了些银钱出来,带上一匹棉布和两匹半的细麻布,一起出门去了三姑婆家里。   以前尤峰父子俩的衣服,就是买了布回来拿钱请三姑婆做出来的。   古代人成家成的早,虽然差了两辈,实际上三姑婆也才五十出头,不过因为生活磋磨,如今已是满头灰发。   量完两人的尺寸,尤霄放下五十文钱,“三姑婆,我只做两套里衣,还有单衣冬衣各一套就行,其余的全部按小汤圆的尺寸做,做冬衣的棉花我稍后去买了再送过来……这是订金。”   这唐元哪能干,立马拒绝,“不行,哥哥,我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新衣服也穿不了多久,还是给你多做几身吧。”   “没事,穿不了再买布做新的就是。”   “不行,我只一样一套就够了,其他给你做!”   “小汤圆,听话……”   “哎哟!”三姑婆被他们吵得头疼,“行啦行啦,我做主,给你们做一样的!”   三姑婆都那么说了,尤霄跟唐元也不好再争,反正以后挣了钱想穿多少新衣服都有。   “三姑婆,这次量多,你慢慢做,不着急。”   三姑婆连连称是,临走时还给他们塞了些青菜和嫩玉米。   尤霄推拒不过,只得收了。   出了三姑婆的院门,尤霄让唐元先拿着菜回家,他去前面桥头明华叔家称棉花。   明华叔有一手弹棉花的手艺,不过他们家只做被芯,被子只能把被芯带回去自己缝。   新棉花就要开始采收了,现在天气还热,棉被不着急用,尤霄就订了两床要新棉花做的被芯,又称了一些陈年的散棉花送去三姑婆那里做棉衣,然后麻溜儿地回了家。   接下来他准备去抓几条鱼回来开开荤,他将两个素包子揣上,然后拎起一个木桶,“走,小汤圆,哥哥带你去抓鱼,今晚炖鱼吃。”   “抓鱼?”唐元以前在家里吃不饱饭的时候,除了在山上摘些野果,就是在小溪里抓鱼烤来吃,不过由于没有调料,烤出来腥味儿太重不好吃,但现在调料都齐了,尤霄厨艺又好,肯定能做成美味,于是他丝毫没犹豫,欢快地蹦过去,“好啊!”   村里有条贯穿而过的大河流,里面倒是有挺多鱼,但水太深的地方不好抓,尤霄果断带着唐元拐道去了山涧那边。   两米来宽的浅溪清澈见底,里面除了小鱼还有很多螃蟹。   大概是因为没经历过人心险恶,这些“美味”根本不怎么怕人。   小鱼苗尤霄看不上,但大一点的螃蟹他是不会放过的。可惜这条小溪多是沙石滩,没什么小龙虾,就算有也是个头比较小的。   鱼是大户人家饭桌上的家常菜了,但这些全是壳的东西还没人动过。   正是因为没人动过,以至于唐元显得有点疑惑,更多的是好奇——也不知道这壳做成菜嚼起来是什么味道,怕是有点硌牙齿吧!   唐元一边疑惑着,一边不停地帮着搬石头捉,一会儿功夫就捉了十来只。   再往前有个小瀑布,下面是挺宽敞的大水塘,里面有不少鱼,还都挺大个儿的。   尤霄放下木桶,搬石头往水塘出口浅滩处堆,“小汤圆,多找些大一点的石头过来,我要在这儿堆个陷阱。小心点搬,别砸到自己。”   小溪流就这点好,水浅石头多,不费什么功夫就堆砌起一道高出水面的石墙,石墙只留了一个豁口,方便引鱼儿进来。   做好准备工作,尤霄施施然从怀里掏出那两个凉透了的包子,掐下一小块撕碎扔进水里,抢食的鱼儿瞬间躁动起来。   尤霄就这样隔一点距离撒一点,将鱼引出水塘,最后多撒了一些在陷阱里,就见那些鱼儿争先恐后地从豁口处游了进去,欢快地进食。   “美食”已上钩,尤霄立刻用准备在一旁的石块把豁口堵上,捕鱼工作眨眼结束。 第十二章 突如其来的幼稚   “好厉害!”唐元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期间大气不敢出,生怕惊着鱼儿坏了尤霄的计划,这会儿看到好多大大小小的鱼惊慌失措地在陷阱里扑腾,简直高兴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庆祝了,“这么多鱼可以卖好多钱!”   “不卖,我们自己吃。”尤霄在唐元专注而崇拜的目光中得意一笑,“好了,把鱼装上回家。”   除了一些实在太小的鱼苗苗尤霄没要,其余全部装桶里拎回了家,可以说一点没浪费。   他们带的桶不算小,那么多鱼加上水,一路拎回来简直费胳膊,到家放下桶的时候,尤霄感觉手抖的仿佛得了搜帕金森。   不过看着桶里还不知道大难临头正欢快蹦跶的鱼儿们,手抖一抖还是值得的。   唐元趁着尤霄休息的功夫,将桶里的鱼倒进了大木盆,又添了些水养着,里面还混着格格不入的十来只螃蟹。   他蹲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又跑去找来两个小木棍,将螃蟹都夹出来放桶里,再用木板盖住,免得一会儿爬出来跑掉了。   尤霄甩了甩手走过去,“小汤圆,你先把剩下的蘑菇用水泡上,然后歇一会儿再去生火烧点水,这些我来处理。”   唐元看着尤霄的动作微微蹙起眉,虽然那些鱼是他跟尤霄一人拎一段拎回来的,但每次他都只拎了几步路就被抢过去……   “要不……”唐元提议道:“你告诉我该怎么弄,我来处理,你……再歇会儿?”   尤霄:“……你这么鄙视我会被打的你知道吗?”   唐元惊恐摇头,“我不是,我没有!”   “拎那么点东西走那么点路,回来洗个菜做个饭你还让我再歇会儿,你都没歇,我凭什么要歇?”尤霄一通胡搅蛮缠,最后叉腰总结,“你就是觉得我不如你能干!”   唐元:“……”突如其来的幼稚让他无言以对。   尤霄迅速变脸,换上自尊心受挫的委屈表情,矫揉造作道:“在你眼里我就这么没用吗?”   唐元嘴笨,只得举手投降,“我去泡蘑菇。”   尤霄挑着眉毛目送唐元顶着一脑袋黑线进厨房,感觉疲惫一扫而空。   这次捕鱼简直大丰收,里面有不少溪石斑、七星鱼和沙塘鳢,这些品种的饲养鱼在市场都卖挺贵,更别说纯野生的。   尤霄早就惦记上这里泛滥的鱼了,奈何一开始缺东少西的,做出来也不好吃,忍到今天终于可以吃上肉了!   螃蟹没有大闸蟹个儿大,但也不小了,这么十几只就够他们两个吃上三四顿的。   为了人身安全,尤霄找来一把剪刀,先把螃蟹的钳子剪了,再把肚皮和背部的壳掰掉方便清洗。   唐元烧好水就小尾巴似的跟在尤霄身后,看他熟练地清理鱼,时不时帮忙换水,又看他用料酒和姜、葱段等佐料把鱼腌上。   “小汤圆,先把饭蒸上。”还有白白的大米饭,喝了几天粥嘴里快淡出鸟来的尤霄差点儿流下激动的泪水。   唐元在厨房煮饭,他就去清洗泡好的蘑菇,还有几片提鲜的橙叶,干完这些鱼也腌制的差不多了。   尤霄点上火炉,挖了一勺猪油搁进瓦煲,油温差不多了就放进姜蒜花椒爆香,再把鱼丢进去煎一会儿,最后加水放蘑菇和橙叶慢炖,等快好的时候再放点盐。   这个时候饭也蒸好了,尤霄把锅里的木甑抱出来,刷洗干净后搁油,趁着热油的间隙将清理干净的螃蟹一个个从中间切开,这种蟹黄少肉多,可以不用裹淀粉直接炒。   油热好后把切好的蟹放进去,唐元看里面还有好多钳子,舔了舔牙齿问:“钳子也可以吃啊?”   “里面有肉的。”尤霄炒了一会儿把蟹捞出来,重新刷了锅后再放油将姜片蒜蓉花椒葱段爆香,之后又把蟹倒进去,翻炒时加入料酒炒熟,就算成了。   他不怎么爱做带壳类的食物,所以会的做法比较单一,要求也不高,没有腥味儿就算成功了。   唐元已经闻着味道咽了好多口水,饭菜一上桌,迫不及待就坐下了,“好香啊!”   尤霄率先给他盛了一碗鱼汤,看他喝下一口就开始陶醉的样子,心里一阵柔软。   唐元已经恨不得把舌头一起吞下去了,抬眼看见尤霄正含笑盯着自己,立马矜持起来,“哥哥也吃。”   “嗯。”尤霄端起碗,“明天做清蒸。”   可惜没有辣椒,不然烤鱼水煮鱼红烧鱼都挺好吃的,以后再泡点酸菜吧,酸菜豆腐鱼也不错……   吃过饭,尤霄就要准备做肥皂了,泡着草木灰的水已经沉淀好了,他小心将清澈的液体过滤一遍后倒进锅内,接着加入艾草汁和皂荚汁。   其实肥皂不必加皂荚,只是尤霄个人觉得加了皂荚会不会洗得更干净一点,至于艾草汁,这个时节蚊虫多,而艾草是可以防蚊虫的。   虽然他并不确定有没有用,反正有利无害,就试试呗。   火有唐元看着,他就专心负责锅里,接着加入猪油,一直搅拌起泡,再加点盐,等水分蒸发后舀出来装进洗干净的竹筒里。   弄完这些也该洗漱休息了,不过唐元却亦步亦趋跟着尤霄身后,看样子没有要睡的意思。   尤霄楞了一下反应过来,“不困吗?”   “学完再睡。”唐元说完又看了眼尤霄的神色,“哥哥困了吗?那……今晚不学了吧。”   “没有。”尤霄是晚睡惯了的,何况这会儿按现代人的作息来说还早,他牵上唐元的手,“那学一会儿再休息。”   第二天早上起床,尤霄第一时间去看肥皂,膏体已经完全凝固了,他用刀破开竹筒,从长长的圆柱体上切割下两块来用,剩下的用油纸包好放着,用完再取。   这个时节的皂荚还嫩的很,等过段时间可以多采点皂荚做香皂,可惜家里备的存货不多,不然也可以先做两块用着……   之后一连几日尤霄都没进山了,菜园子里仅剩的几根菜吃完了,得先把带回来的那些菜种种上,紧接着又断断续续下了好几天的雨……   不过尤霄也没闲着,种完了菜就在村里收了几斤红薯和一背篓的土豆。   满满一背篓的土豆,只花了五文钱,相比生吃甘脆熟吃香甜的红薯,土豆的价值简直低到离谱。   倒是也能理解,这里的人一开始把土豆跟红薯一样用来生吃,结果不仅味道不好,还造成了食物中毒,后来便没人敢吃了,都是用来喂家畜的。 第十三章 把魂儿看没了   尤霄和唐元花了半日光景,将红薯洗干净铡碎,然后背到邻居家里借了石磨磨成浆,经过过滤淘洗静置,得到的淀粉浆留着做粉条。   然而没有工具也做不成,尤霄便抽空画了几张图纸,除了做粉条的工具,还有些厨房常用的刨具以及手动型多功能绞碎机。   想了想,又顺便量了他和唐元的脚码,添了一幅拖鞋的图样。   厨房用的那些在赶集日拿到镇上找铁匠定制了一套,他图纸画的非常不怎么样,还花功夫给人讲解了老半天。   另外又找村里专门打家具的来顺叔订了一架石磨和两双拖鞋的鞋底。   鞋底比较简单,尤霄要是有工具,他自己都能做出来,随便解释两句来顺叔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实在是刨具所需的小刀片之类的,来顺叔这里打不出来,不然也能多省些功夫。   其他时间没事可做,尤霄便坐在窗前翻翻书,然而他看不进去……   这些天他可是深深体会到了没有手机电脑的痛苦,虽然他并不是手机控,但习惯已成自然,突然没了还是感觉很不适应。   初来的时候忙这忙那的,除了晚上,也没太多空闲怀念上网或玩游戏带来的快乐,然而这几日下雨困在家里,有唐元陪着的时候不觉得什么,可但凡人不在身边了,无所事事又没有娱乐活动可供消遣的寂寞难耐就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外面本来停了一阵的雨又开始飘起来,早按捺不住的尤霄眉毛一挑,当机立断扔了书本,拿伞撑着就跑出去了,踏着泥水的脚步还隐约透着几分欢快。   几分钟后,尤霄站在了三姑婆家的院门口。   “尤霄来啦,快进屋里坐,别淋湿了。”下雨天屋内光线不好,三姑婆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裁布料,一抬眼就看见了尤霄,忙热情招呼他。   尤霄还没来得及回话,听见动静的唐元就从屋里跑出来了,“哥哥,你怎么来了?”   眼看唐元一蹦一蹦地就要踏出屋檐,尤霄立马三两步冲过去,一抬胳膊将人揽住往里推,“没看见正下着雨吗?怎么还傻乎乎地往外跑!”   回过神的唐元自己也觉得傻,红着脸笑了笑,“哥哥怎么来了?”   “你说呢?”尤霄没好气地弹了下他的额头。   这两日闲来无事,唐元说是想跟三姑婆学做衣服,于是一有空就往这边跑,尤霄一个人在家孤单寂寞冷,却又不好意思表露什么,心底的怨念都快压不住了。   唐元笑弯了眼睛,“是……来接我的吗?”   尤霄义正言辞,“你又没带伞,我不来接你,你怎么回家?”   “尤霄大哥……”一个比唐元高些的清秀少年跛着脚出来,脸上挂着腼腆的笑,“进屋里坐吧。”   这个少年名叫尤小安,生来命苦,小时候不小心摔瘸了腿,几年前父亲又意外亡故,不久后本就身体不好的母亲也病逝了,如今跟奶奶相依为命。   尤小安比唐元大不了多少,两个小家伙很快交上了朋友,尤霄一边为唐元交到朋友而高兴,一边又不禁心生嫉妒。   “小安这两天跟唐元学了两道菜,一会儿你们留下来吃饭,正好尝尝他学的怎么样。”三姑婆乐呵道,“以前都不知道土豆还能炒来吃,味道竟然还不错。”   “不了三姑婆,一会儿雨下大了不好走,我们就先回去了。”尤霄牵住唐元,“小安,得空了来家里找唐元玩啊。”   尤小安有点不舍地点点头,“好吧,那你们路上慢点儿。”   唐元朝小安挥了挥手,又向三姑婆告了别,这才钻进伞下跟尤霄离开。   这会儿雨下的不算大,但是飘得很,尤霄将唐元挡在下风向,胳膊牢牢将人圈在怀里,一步一个脚印往家的方向去。   唐元抬头偷偷看了眼尤霄,甜滋滋地抓紧他的衣服。   可是等到家看见尤霄打湿了一半的肩膀,他又懊恼自己路上不该心猿意马,以至于没有留意到伞都偏向了自己。   唐元皱着眉把尤霄推进屋里,“哥哥快去换身衣裳,别生病了。”   尤霄不忘叮嘱他,“你也换一身,裤腿都溅湿了。”   雨一直淅淅沥沥下到傍晚才停,蹲在外面削土豆的尤霄望了眼天色,默默祈祷明日放晴。   土豆洗干净切丝的时候,唐元就在旁边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动作。   鱼和螃蟹前两日吃完了,这两天什么清炒土豆丝、闷土豆饭、土豆泥、土豆白菜汤等都做过了,唐元实在好奇还能怎么做。   尤霄慢条斯理将土豆切完,过了几遍水淘干净淀粉,然后放进烧开的水里滚了半分钟断生,接着捞起来过凉水,再拌上酱油、醋和葱姜蒜沫,撒少许芥末粉,一道菜就成了。   除了凉拌土豆丝,另外又煮了一道白菜豆腐汤,两道菜上桌,就可以开动了。   一人盛了碗饭坐下,尤霄给唐元碗里夹了一筷子凉拌土豆丝,“尝尝看,差了一味最重要的佐料,而且以前没试过放芥末,味道没办法保证,要是不好吃,我再回锅炒一下。”   尤霄实在没把握,他以前都是用辣椒油或小米椒拌的,花椒粉什么的也齐全,做出来非常之下饭,现在这样……   只希望不要太难吃。   唐元早就馋了,迫不及待尝了一口,果然惊喜,“好吃,脆生生的,跟之前的口感完全不一样。”   尤霄看唐元眼睛亮亮的,知道他不是安慰自己,心里总算松了口气,他是真怕看到唐元期待落空的模样。   他这才自己也尝了尝,确实还行,虽然远比不上用辣椒拌出来的好吃,但对于从没吃过辣椒的唐元来说,应该算美味了。   大概是上天听到了尤霄的心声,翌日睁眼,阴沉了好几日的天气终于放晴了。   清晨的阳光有些晃眼,尤霄深吸了一口还带着水汽的空气,懒洋洋的伸了伸腰。   厚重的乌云尽散,太阳又烈了起来,雨后雾罩山峦的风景都带着几分仙气。   可山路依然泥泞湿滑,短时间还是不适合上山。   勤快的唐元将昨日泡着的衣服洗好晾上,一回头正看见尤霄斜靠柱头上眯着眼睛晒太阳,那副惬意而满足的模样实在动人心弦,简直让人不敢惊扰。   尤霄感受了几个呼吸,甫一睁眼,就对上唐元痴痴的眼神,不禁愉悦地勾起嘴角。   唐元颇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转身时没注意脚下,导致被脚边的木盆绊了个踉跄。   “哎……”尤霄下意识伸着手跨出一步想去扶,然而唐元已经自己站稳,还鼓着脸不知是生自己还是木盆的气,尤霄见状又施施然靠了回去,并且笑得十分欢快,“哎哟,你看着点儿的。”   “啊。”唐元去将木盆收起来。   尤霄看着他大声嘀咕,“怎么看我一眼还把魂儿给看没了。”   险些又是一个踉跄的唐元:“……” 第十四章 哎哟好害羞   “唐元……”小安抱着一叠新衣服从家里过来。   “哎,小安!”唐元正蹲在地方不知道干什么,听见小安的声音忙向他招手,“快来快来。”   “奶奶做好了几套单衣,让我先送过来,你身上的衣裳太不合身了……”小安走近看见地上有几块光滑的小木板,有点好奇,“这个是用来做什么的呀?”   “小安来了?”这时尤霄拿着一个针线盒还有几根布条从屋里出来,一眼看到小安怀里抱着的衣物,“我还说等全部做好了再去拿……让你奶奶别着急,怪伤眼睛的。”   “知道的。”小安点点头。   “哥哥说这是拖鞋。”说话间唐元已经拿过一只小板凳放在小安脚边,并接过他手里抱着的衣物,“你先坐,我去把衣服放好。”   之前尤霄量脚码说要做拖鞋的时候,唐元就开始好奇所谓的拖鞋是什么样了。   那几块木板做成的鞋底是午后来顺叔家的大强哥刚送来的,成为拖鞋的最后一步会由他哥哥来完成。   鞋底只有两三厘米的厚度,穿着不会觉得重,打磨得也非常之光滑,能感觉到还打过腊,鞋跟到鞋尖带着贴合脚掌的弧度,底部用细小的尖锥凿有增强摩擦力的纹路,不容易打滑。   尤霄要求的细节都做出来了,虽然不比现代社会专门做出来卖的那么精致,但舒适度在就行。   这些天下雨,地上就没干透过,到后面柴棚拿点柴都得踩一脚泥,尤霄虽然没有洁癖,但让他把脏了的鞋再穿回脚上,那必是不可能的。   以至于这些天家里仅有的那几双鞋完全不够穿,要不是前面拿着图纸去镇上打厨具时多买了几双带回来,估计时不时就得打一次光脚。   有了拖鞋就方便多了,出门回来拿水一冲就完事儿,洗澡的时候也方便。   尤霄拿起一只小号的鞋底,将布条穿从打好的几个小洞口穿过去,等唐元放好衣服出来,他一把拉着人坐下,抬手脱了人脚上的鞋,握着小脚丫在拖鞋上比对着调整布条的长短,然后做好记号,用剪刀剪去多余的部分,再拿针线将接口处缝起来。   唐元捂了捂发热的脸,眼皮一抬,发现小安也正一脸“哇,哎哟好害羞”的表情看着他笑,仿佛刚才尤霄碰的不是他的脚,而是亲了他的嘴似的,顿时脸更红了。   引发波澜的尤霄倒成了局外人,专注地对付着手里的拖鞋。   片刻后尤霄握住唐元的另一只脚比对,一双人字拖做完立马拿给他试了试,“感觉怎么样?鞋带长短合适吗?”   “合适的,”唐元穿着来回走了两圈,不太自在地动了动夹着布条的两根脚趾头,“就是有点不习惯。”   “第一次穿是这样的,慢慢就习惯了。”尤霄最担心的还是舒适度,“重不重?会不会硌脚?”   “不重,也不硌脚。”他又走了几圈,然后坐在板凳上将鞋脱下来放到一脸好奇的小安脚边,“你试试吗?要是觉得好穿,可以去来顺叔那里订一双,然后学着哥哥那样穿上鞋带就可以了,这个也不贵。”   “嗯,不打腊的话应该也就几文钱一双,”尤霄接着做自己的那双,补充道,“下雨天或洗澡的时候穿着都方便。”   价钱是跟石磨一起算的,尤霄也不知道单独做的话具体多少钱,毕竟材料只需要一小块木头,做工也不复杂,推一推凿一凿打几个洞就行,反正贵不了。   尤小安也不客套,穿上感受了一下,除了不太习惯,就觉得凉快,这个时节穿着挺舒服。   尤小安没多待,试完拖鞋坐了片刻就准备回了,唐元忙进屋抓了一把坚果和蜜饯出来塞给他,方才心思都放在了拖鞋上,一时没想起来。   那点零嘴唐元一直省着没舍得太快吃完,每次馋得不行才拿点出来跟尤霄一起吃,虽然他哥哥总是只吃一颗就全留给他……但这么些天过去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这种奢侈的东西清贫人家哪里吃得起,小安不肯要,唐元却不容他推拒,挥着手说,“你回吧,快走,再见。”   尤小安,“……再见!”   尤霄突然想唱首歌……   啊朋友再见,啊朋友再见,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   但是唱出来就太有损他高贵端庄的美好形象了,他只在心里哼哼着委婉地表达了一下对友谊的敬意。   这些天雨下得多,附近的小河沟边上肯定有不少小龙虾爬出来,尤霄特地等着傍晚时分小龙虾出动的时候,带上唐元拎着桶去捉小龙虾,还顺便捡了好多田螺。   虽然没有辣椒缺点滋味儿,但是对吃一向很有追求的尤霄去一趟镇上就把能买到的佐料都备上了,园子里还种有市面上没有的,有这些做出来的小龙虾和田螺,味道自然也不会差。   一直到雨停后的第三天,尤霄才恢复了有空就进山寻宝的工作。   可惜也只挖到了一些常见药材,虽然其中不乏能买上好价钱的,但类似金线莲或黑枸杞这样再珍贵些的,就没那么容易碰上了。   唐元药材认识的不多,但一场雨后蘑菇再次疯长起来,栗子也掉的多了,他捡了不少,有时候还会带上尤小安一起。   三姑婆和尤小安两个人也种不了什么地,要照顾的庄稼不多,大多时候尤小安就在近一点的山林砍些柴背到镇上卖,最近大山里蘑菇长的好,他也想砍柴之余捡点蘑菇多挣点钱。   家里柴火不剩多少了,唐元跟小安在山口处各自砍了困柴,然后喊了两声,听到尤霄的回应确定位置,再一起找过去。   找到人时,就见尤霄正挥着锄头卖力地挖一垄草,唐元和小安等他挖完了才过去帮忙,可那垄草杂七杂八的,他们一时不知道尤霄要的是哪一种。   尤霄抖开泥巴,露出一些有点像姜块的植物,唐元拿起一块,“哥哥,是这个吗?”   尤霄点头,“嗯,这是黄精,挺名贵的药材。”   黄精可是和人参、灵芝、茯神齐名的四大仙药之一,不过因为不够稀有,药效也不如其他几种明显,因此价格相对而言要便宜许多。   小安找准目标,默不作声地扔了手里的树叶子,动手帮忙把黄精上的泥巴清理干净,再放进尤霄的背篓里。   尤霄忽然视线一顿,捡起小安扔的那片树叶仔细看了一会儿,“小安,这叶子你在哪儿摘的?”   “叶子?”小安一脸迷茫,“就……找过来的半路上随手摘的。” 第十五章 我对谁最好   真就是本能随手一扒拉,摘完走了一段才发现叶片还挺大,就留着扇风了,他连长着这种叶子的树是胖是瘦是高是矮都没看清,   不过一抬手就扒拉下来……估计也就是棵叶子发育太好的小树苗。   三人一路找回去,最后在一道坡下面找到了那棵树。   出乎意料的是,那棵树并不是小树苗,反而非常高挺,人站在坡上面,伸出的枝丫就只到胸口的位置。   尤霄来时绕了一段,没走这里,以至于错过了。   “这是什么树啊?”尤小安揪住枝丫,略显粗鲁地扯下来一片花瓣闻了闻,“是要摘这个花吗?”   “不,”尤霄放下背篓,掏出砍刀,“是剥它的皮。”   尤小安:“……啊。”   “这是厚朴树,听说全身上下都是宝,不过最值钱的还是它的皮。”尤霄找了路下去,绕着树琢磨怎么下刀。   这倒不是从医药典籍上面看到的,而是尤霄外婆他们村里有人收地专门种这个,他其实并不知道这个能卖什么价格。   不过既然有人专门种植,就应该挺值钱的……吧。   唐元和尤小安也跟下去了,看着尤霄一脸慎重的模样,唐元问了一句,“要怎么剥啊?”   “其实我也不会。”这棵树少说也有一二十年的树龄了,皮是能剥的,可尤霄毕竟没有实操过,他担心自己一动手,这棵树的价值就走到了尽头,“要是剥的不好,树皮就不能再生了。”   “那……”唐元摸了摸树干,“那还剥吗?”   “当然要剥。”尤霄在膝盖高的位置下刀划了一圈,“反正不至于枯死。”   剥了还能发挥一次它应有的价值,不剥就一文不值。   这棵树很高,尤霄伸长手,剥下来近两米的皮,有大腿那么粗,然后他中从中间截成两节,抱上去后横着卡进大背篓里。   一个多时辰后,三人回到放着两捆柴的地方,尤霄将厚朴皮放进唐元的小背篓上面,用绳子固定住,依旧自己背最重的部分。   尤小安已经手脚麻利地将自己那捆柴捎在背篓上了,正抹着脸上的汗水看着他们这边,眼底深处尽是羡慕。   临近家门该分道的岔路口时,尤霄叫住跟他们告别的尤小安,歇着背篓将唐元背着的厚朴皮取下来递给他,“这树皮你拿回去吧,有空去镇上的时候就带去卖到仁康医馆。”   尤小安没明白他的意思,“这个……”   “本来就是你发现的树……”尤霄补充了一下,“不过我不确定能卖多少钱,也有可能还没你那捆柴卖得好。”   要是非常值钱,他就去将那棵树的皮都扒下来。   这下尤小安明白了,尤霄是要把这些树皮让给自己,“不不不……怎么能算我发现的?没有你们在,我就算看见了也认不出,我不能要!”   这傻孩子本来腿脚就不好,背着东西也不嫌累得慌,给他送钱还能啰嗦个没完,尤霄对别人没那么好的耐心,当即蹙起眉啧了一声,“拿着。”   尤小安有点怕这样的尤霄,以为自己这样招人烦了,也不敢再拒绝,老实将两块树皮接过来,“谢、谢谢!”   “回去吧。”尤霄挥了挥手。   “哥哥,”唐元看着尤霄情真意切道:“你真好。”   尤霄屈指弹了下他的额头,“我对谁最好?”   唐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   “知道就好。”尤霄玩笑似的说:“我只是顺便搭把手,那树本来就是他发现的,我总不能欺负人家不识货,就将东西占为己有吧?”   就小安家那个情况,他是真做不出来这种事,要换个人,说不定他就心安理得地坑了。   不过这些话不能说出来,免得毁了自己在唐元心目中的光辉形象。   尤小安效率挺高,第二天就巴巴地往镇里跑了一趟,下午估摸着尤霄和唐元从山里回来了,就捧着银子找了过来。   “才卖了五两银子?”尤霄听到这个价格有点失望,那么两大节呢。   “才?”尤小安咂了咂嘴,虽然五两银子可能还不够富贵人家半日的花费,但对他来说已经是笔巨款了,“那个大夫说,要经过发汗加工出来的才能卖上好价钱,生皮只能给那么多。”   “加工?”这个尤霄倒是不知道,毕竟他也没见过这道程序。   “我也不懂,不过大夫也说幸好我没自己瞎弄,不然坏了成色就更卖不上什么钱了。”尤小安将布包着的三两银子推到尤霄面前,“这个,你收下吧。”   尤霄,“……”这孩子怎么这么死心眼!   除了树皮,他还卖了这几天捡的蘑菇和两捆柴,虽然加起来也没卖到半贯钱,但收获也很不错了,于是难得奢侈一把,花钱买了四块绿豆糕。   “还有这个,”尤小安将两块用透明油皮纸包着的绿豆糕递给唐元,眉飞色舞道:“我一会儿还准备去来顺叔那里,让他做两双拖鞋。”   唐元没跟他客气,将绿豆糕收下了。   “这钱你拿回去。”尤霄把银子推给他,“树皮是你的,卖了多少钱自然也该是你的。”   “可是……”如果没有尤霄,别说二两银子了,就是二钱也拿不到啊,他怕自己说多了又招烦,就埋头背着手僵持着。   “……”尤霄叹了口气,拿起一两银子递给唐元,“我收一两,就当你请我帮你剥下树皮的工钱了,再多我可没那个脸皮要。”   尤小安犹豫了一下才把另外的二两银钱收好。   然后转头就默不作声地给尤霄家那两亩种着迟玉米和豆子的地除草去了。   尤霄发现的时候活儿已经干的差不多了,只剩小半块还没除完,他简直哭笑不得。   唐元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表情,来时尤霄只跟他随口提了一句,说之前为了给父亲治病已经掏空了家底……   除了院子边上那块菜园子,就没听尤霄提过哪里还有地,更没见他下地干过活儿,成天只知道往山里跑,村里四面环山,峰脉甚多,都快被尤霄跑遍了。   他都不知道他们家原来还有两亩地呢!   其实不是尤霄不提,只是他自己也忘了。   要不是今天三婶跟他打招呼时随口说了一句,“别看小安瘦瘦小小的,腿也不好,干活儿还是挺麻利的,估计明天再干一上午,你家那两亩玉米地的草就能除干净了。”   那估计得等到别人家的都收完了,他才能想起来那两亩刚开始熟的迟玉米是自己家的呢。   “我还以为我们家没地了。”唐元说。   “啊,我也一时没想起来。”尤霄回答。 第十六章 别舍不得我了   翌日,尤霄和唐元吃了早饭也没上山,昨天特地在三婶家买了只鸡,准备炖了一会儿犒劳一下尤小安。   尤霄处理好鸡用小火煲上后,便扛着锄头晃悠着去了地里,果然就见尤小安正在埋头苦干。   因为地里撒得有杂乱无章的豆子,干活儿得精细着,不然他们都没机会赶上这波劳作。   “小安。”唐元喊了一声。   听见声音的一瞬间,尤小安还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他来得不算早,这个时候尤霄和唐元通常在去山里的半道上才对。   他算好时间的,尤霄和唐元不会一早就上山,总是吃过早饭才带点干粮出门,下午太阳下山前回来,他上午来的晚,下午走的早,中午也不休息,午饭他奶奶送到地里来吃,就是想悄悄的把活儿干完……   然而一转头,就见两人杵着锄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尤小安:“……我、我看地里的草都快比豆子高了你们也没想起来除一下,就、就顺手……”   “谢谢,你要不帮忙,这点庄稼我还真想不起来打理。”尤霄知道他是太过实心眼儿,那些钱拿得不安心,所以就想默默干点活儿。   尤小安松了口气,“我能帮上忙就好啦!”   尤霄看着一片刚过膝盖的玉米苗,短暂的内疚了一秒,别人家的玉米都快能收了,他家的这片种下后没施肥没除草,竟然还能茁壮成长。   两人加入除草大业,本以为多了两个人是能帮忙的,谁知多了个捣乱的。   唐元一脸痛惜地看着尤霄面前那片就要被连草带苗一块儿铲秃了的区域,最终忍不住开了第三次口,“哥哥啊,你还是去休息吧!”   尤小安在旁边搭腔,“去休息吧。”   尤霄:“……”   虽然在农村生活了快十年,但新社会的新型农村早就没多少人种地了,几乎都是大棚养殖、规模种植。   比如他外婆家,就种了点菜,平日里做些粉条、灰豆腐、豆豉和辣椒酱之类的副食卖钱……   所以他在外婆家的那些年,还真没下过地,就算知道该怎么干,可理论和实操是两码事。   况且原主也没怎么干过这些活儿,前面打短工也是割麦子,小时候就不说了,十二岁之后去了镇里的学堂,后来父亲生病没多久地又卖出去了,以至于尤霄完全感受不到肌肉记忆。   “行吧,”尤霄也不忍心继续祸祸这么点粮食,但是在一旁干看着也不是回事儿,他觉得自己还是去干点能干的,“小汤圆,我还是去山上吧,这点儿弄完了你带小安回家吃饭,顺便等周叔从镇上回来了,就去他那里把东西取回来。”   之前去镇上打厨具的时候,约的就是今天取货。   家里暂时没什么要添置的东西,最近挖的药材除了黄精也没有特别珍贵的,尤霄想着攒多点再一次性多卖点钱,就懒得浪费时间和精力特地跑一趟,昨天便把取货的单子给了赶牛车的周叔,付了两文钱拜托他捎回来。   唐元有点不乐意,他从来到这里,还一直没跟尤霄分开过呢!   可是小安给他们干了这么多活儿,算工钱他肯定不会要,就决定今天干完了活儿留他在家里吃顿好的。   所以他就算非常想跟尤霄一起去,也不好留下小安一个人给他们干活儿,而且鸡都煲上了……   唐元挣扎了一下,“哥哥吃了饭再去吧。”   “那时候爬山多晒得慌……”尤霄理了理唐元垂进衣领的头发,“别舍不得我了,下午我早点回来。”   唐元小脸儿一红,“那……那你回去烤两个红薯带上。”   今天原本没打算进山了,所以做早饭的时候也没准备干粮。   “好,午饭多吃一点肉,别想着留给我。”尤霄扛上锄头出了玉米地,“小安,辛苦你了,中午就跟小汤圆回家里吃,菜都准备好了。”   尤霄向唐元挥挥手,“走了啊。”   唐元没跟着,尤霄没了后顾之忧,就准备往深山里探一探,不过他也不敢失了警惕,手里的木棍换成了大多时候放在背篓的砍刀。   人迹少的地方果然野物颇多,尤霄一会儿功夫就看见了不少漂亮的长尾山鸡和兔子,还有小豪猪。   可惜就他这点本事,一只也抓不住,只能干看着眼馋。   不过他的目的也不在野物,挖药材也是顺便,这段时间他将附近山里能到的地方都搜了个遍,根本没看到半点辣椒的影子,现在正好扩大范围。   辣椒并不是他发财大计里至关重要的一部分,没有也照样阻挡不了他的发家致富之路,但有的话就能如虎添翼。   最重要的是,他挑剔的味蕾已经开始暴躁了,现在吃什么都觉得食不下咽!   尤霄喘着气又往深山里进了一段距离才停下,再远容易迷路……   思及此,尤霄福至心灵地在树上砍了两刀,算是做了个标记,免得一会儿闷头走的时候真迷路了。   林子深处药材也比较多,尤霄放眼一扫,就看见有好几种药材扎堆长在一起,最远半径不超过两米。   即便价钱不算多贵,但量攒多一些也能卖不少钱。   尤霄一路挖得兴起,不知不觉间已经有小半背篓的量了,其中还有一些黄精、党参和天麻。   他预感自己又要发一笔小财,要是还能挖到更多,下次去趟镇里回来,说不定他的独立卫浴就有着落了。   等回过神来,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了,标记也忘了留,好在这里药材丰富,隔一段距离就有他挖过的痕迹,目前不至于迷路。   标记还是要继续刻的,万一哪段路没了药材可挖就惨了。   尤霄转身抬手一刀砍在树上,正要继续往前时,从树后小坡上一扫而过的视线,无意间瞥到一垄很像何首乌的径藤叶。   很多野草都长得跟药材很像,尤霄有时候也会不确定,但一般药材他要是不确定的,索性就不挖,以免挖错了混进去影响售卖质量和信誉。   而像何首乌这样非常珍贵的,他即便不确定也会挖出来看一看,何首乌的径藤和叶子他认不太准,块根却是很好认的。   然而至今没有一次挖对过!   以至于他现在再看到这种有可能挖出“金元宝”的叶子,心里也已经波澜不惊了。 第十七章 命悬一线   尤霄放下背篓,爬上去拿刀刨开上面一层土,直到露出挺大一块块根时,他有些小小的惊喜,就感觉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然后换上锄头开挖。   这东西长得挺深,尤霄费了把子力气才小心地挖了出来,等薅开泥巴一看,他震惊了!   这不仅是真的何首乌,个头儿还大,重要的是还居然特么是个人形的!   脑袋鼻子眼睛胳膊腿儿一应俱全,还特么多了一截小弟弟!   “操!”尤霄咽了咽口水,“还真是个金元宝!”   要是脑袋再圆一点,左腿再直一点,品相就非常完美了!   尤霄捡起一截小木棍把上面的泥巴刮干净,一举一动竟显小心,生怕蹭破了一点皮。   他满心满意都在这个“金元宝”上面,肩膀上忽然被什么东西砸一下也没在意。   林子里到处是满树乱窜的松鼠,还有不少小猴子,他一路走过来被树枝橡果之类的东西砸了不知道多少下。   直到肩膀连着脖子感受到一股冰寒之气,还有缓慢爬动的感觉,尤霄才意识到那竟是个活物,只此瞬间通身寒毛炸起。   他下意识跳起来抖动肩膀蹦了几圈,没将那东西抖下去,慌乱间伸手一套连环掌拍了好几下。   只见一团拳头那么大的蓝色物体被猛地拍飞了出去,同时指尖也感觉到了针扎一样疼痛。   “嘶……操!”尤霄皱着眉狠狠咬牙。   也不知道是被咬了还是扎的,他捏住那只正在冒血珠的指尖掐了一下,痛感没消,感觉不到有没有刺。   那团蓝色的东西落到了不远处的背坡下面,已经看不见了,尤霄抬头打量上方,想看看上面能掉下什么东西。   看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蹦出了原地,在这个位置根本看不出什么名堂,他回到挖何首乌的地方,再抬头仔细看了一阵,一边思索着有什么东西是蓝色的。   巢里扑出来的小鸟?   可小鸟能把人啄出血吗?   而且……好像也没什么鸟会有那种冰一样的体温,难道是什么古怪的虫子?   尤霄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明明一路过来的时候都能看见很多松鼠鸟类,偏这周围居然什么都没有,连蚊子小飞虫之类的都没有!   他知道绝对不是自己身上带着的艾草包起的作用。   尤霄回忆起那东西的触感,冰冰凉凉的,还有点毛茸茸……   忽然,上方有丝银光闪了一下,尤霄眯起眼睛晃了晃脑袋,随着光线的移动,他终于看清了,那竟是一面硕大的蜘蛛网!   蜘蛛网的范围至少覆盖了方圆半径三米的地界,蛛丝牵附着周围几棵大树的枝丫,方才他的注意力多在树上,以至于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蓝色的拳头那么大的蜘蛛……他顿觉毛骨悚然!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尤霄开始感觉头有点晕,而且身体还一阵阵发冷,左边肩膀连带后背都在泛麻,却感觉不到痛,也不知道后肩处究竟有没有被咬……   视线模糊了一下,就连指尖冒出的血珠他都看不真切到底是红色还乌黑色的了!   他重重闭了闭眼,再睁开仔细一看——还好,红色的,应该没毒,死不了!   可身上头晕发冷心悸冒汗等种种反应不像是没中毒的样子啊操!   尤霄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抓起锄头跑到背坡下面,打算找到那只操蛋的蜘蛛报仇雪恨!   然而那蜘蛛就像消失了一样,怎么也找不到。   “跑得还挺快!”尤霄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下,他现在手抖的厉害,指尖没冒血了,血液像是被冻住了,居然挤不出来!   这货甩了甩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塞进嘴里就是一口,血缓慢地流出来了。   很好,还是红色的!   刚松了一口气,垂眼就见脚边有一节幽蓝泛黑的蜘蛛脚。   只有一只脚,没有别的部位。   尤霄蹙眉,难道自己一巴掌竟然把它腿拍断了?   腿在这儿,那正主……大概率还在附近,尤霄猛地站起身,握着锄头的手紧了紧。   他睁大眼睛警惕地扫视周围,最后视线落在那块他刚坐过的石头下的缝隙间。   缝隙边上有杂草挡着看不清晰,尤霄眯了眯眼,抓着锄头抵上石头用力一掀……   尤霄:“……”操,祸不单行!   电光火石之间,一抹红色的残影自脚踝处飞速略过,他甚至都来不及反应,脚踝处就被咬了一口!   今天上山是他做出的最错误的决定,那棵人形何首乌也不能动摇他此时悲愤欲绝的心情!   钱没有可以挣,命没了那就真没了!   鬼知道那石头下面没有蜘蛛,居然特么盘着一条蛇,赤红赤红的,也不知道什么品种,脑袋上还顶着两个小小的角。   比拇指稍粗一点的腰身处鼓出来的大包,不出意外的话就是那只操蛋的蜘蛛最后的归宿了。   掀开石头对上那双小黑豆眼睛的一刹那,尤霄已经语无伦次地把能想到的脏话都骂了一遍。   在那坐了半天那蛇也没对他怎么样,他就误以为人家攻击性不强,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祈祷着相安无事,想要你好我好大家好地告辞,结果眼睛都来不及眨一下对方就单方面表示了拒绝。   他都没看清那蛇是怎么爬过来咬了自己一口又飞快从他视线里消失的,太快了!   撑着圆鼓鼓的肚子还能爬得跟道闪电一样快,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脚踝上被咬的地方果然黑透了,更操蛋的是指尖原本还是正常红色的血液也突然了色,仔细看还有一条黑色的线从指尖漫延至掌心,还有继续往胳膊上爬的趋势……   是他太轻率了,还以为这些村子周边的山林不比那种危机四伏的大森林,除了常见的蛇虫鼠蚁,最大的危险顶多就是豺狼……   却忘了这是异世,是远古,未被开发的深山丛林,同样危机四伏。   也许等这条线爬到心脏的位置,就是他的死期了吧。   尤霄抹了抹眼睛,不知道有没有第二个异世可以让他穿一下,最好还有小汤圆!   小汤圆小汤圆……可是其他世界的小汤圆都不是他的这个小汤圆!   他要是死了,小汤圆要怎么办!   小汤圆……小汤圆还在家等着他,他答应了他要早点回去的。   难道他要食言了吗? 第十八章 乖,别哭   药毒相生相克,有毒物出没的地方一定有解药,尤霄吸了吸鼻子振作起来。   可刚挪动一步,就腿一软原地跪下了,紧接着胸口一阵波涛汹涌,他撑着地哇得一声,呕出来一大口乌黑的血沫。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瘆人的模样,会不会眼珠爆裂、青筋暴起、脸色乌青,甚至是七窍流血。   他也顾不得这些,他要找解药,他得回家,小汤圆在等着他。   之前是骨头缝里冒着寒气的冷,现在是皮/肉浴火的痛,身体里还有什么东西横冲直撞,经络和血管在冷热交替中反复收缩膨胀,种种感觉交织在一起简直让人痛不欲生,可是又时不时全身麻痹感受不到任何知觉。   相比仿佛只能躺着等死的麻痹,他宁愿承受痛苦。   尤霄将所有感知力全部集中到眼睛,扫视着周围任何有可能是解药的植物,最后在斜坡上的石缝里看见一株顶端开着紫花,叶径下结着红果的草。   虽然不认识,但就它看着最特别,尤霄没时间犹豫,死马当作活马医,挣扎着爬过去把那株草拔下来。   他思考了一秒该吃果还是吃花还是吃叶子,或者根,思考完就决定都吃。   反正情况也不能比现在更差了!   吃了花果叶片,凭着最后一丝对卫生要求的坚持,尤霄胡乱在衣服上擦了擦根须上的泥巴,然后塞进嘴里嚼了嚼,正要往下咽的时候,胸口难以克制地起伏中又是一口黑血喷吐而出,随即仰面一倒,毫无缓冲地彻底失去意识。   尤霄觉得自己已经死了,灵体飘了出来,并且与自然融为了一体,否则他怎么能如此切身地感受到自然界的任何一丝风吹动!   空气中水汽漂浮沉淀,土壤在呼吸,有草植缓慢地破土而出,枯叶被风刮落在地,毒蛇吐出信子,昆虫震颤着翅膀,蚂……   毒蛇?!   尤霄垂死病中惊坐起,都来不及庆幸自己还活着,就猛地转过头,果然边上盘着那条脑袋上长着触角的赤红的蛇。   那只蜘蛛已经被消化掉了,它那短小到只够盘两圈半的身躯此时看起来非常苗条。   据猜测,那家伙在他昏睡时就一直盘在他脑袋边上!   尤霄顿时被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而那条蛇对他蓦然间惊坐而起的动静也没有表示出任何吃惊,一直非常淡定昂扬着头颅,两颗黑豆豆眼睛高冷地对他进行着注目礼。   尤霄:“……”   僵持片刻,那条蛇动了起来,这次速度倒不快,一扭一扭的,矜持地往尤霄这边爬。   尤霄:“!!!”你特么别过来啊啊啊!   对方的速度他见识过,知道这家伙要是想攻击自己,跑是跑不过的,要是乱了阵脚不小心激发了敌人的怒火,那才是真的危险。   尤霄没有轻举妄动,视线紧盯着对方,同时双手悄悄在地上摸索!   然而摸了半天,居然连半块石头都没有,锄头也在两米开外……他试探着往锄头那边偏了偏身子,微微躬起背,最大程度力保自己受到威胁时能够第一时间拿到武器进行反击。   已经被咬过一次也没死,或许是找准了解药,就是不知道能不能产生抗体,对毒蜘蛛毒蛇什么的通通免疫……   希望能吧!   对方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紧张与敌意,忽然停了下来。   尤霄却丝毫不敢放松警惕,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这时又是一抹红色虚影闪过,视线一转,就见那蛇已经停在了他手边,张嘴吐着信子凶巴巴地哈了他一声。   尤霄条件反射缩回手,而对方似乎并不想攻击他,不然那一口他是怎么也躲不开的。   这让他稍微松了口气,放松下来后,他这才意识到天已经黑了,零散的月光撒进林子里,并不能驱散多少黑暗,然而他却惊喜地发现自己的视力并未受多大到影响,虽然不比白日看得清晰,至少能让他行动自如。   小汤圆在家肯定等急了,他得快点赶回去。   不能跟这条蛇耗下去了,尤霄心里一急,胆子就大了起来,他试探着站起身,那条蛇跟着动了一下,但是依然没有要攻击的意思。   他再试探着挪到锄头那边,慢慢捡起后转身几个箭步回到挖何首乌的地方,飞速把东西胡乱一装,背上背篓想尽快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谁知一抬脚,就见那条蛇竟然又盘在了他脚边,害他一个激灵险些一屁股坐倒。   “你特么……”尤霄一口气提到胸口,捏着拳头忍了忍,最后忍无可忍之下抬手指了指它,“你特么不要欺人太甚!”   那蛇大概听懂自己被骂了,朝他又哈了一下。   尤霄:“……”   算了,回家要紧,尤霄这么想着,抬脚谨慎地往旁边迈出两步,还没走出多远,他却身形倏然一顿,猛地抬头看向山下的方向。   方才隐约响起一声叫喊,如果没听错,那是小汤圆的声音。   尤霄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又一声明显带着哭腔和恐惧的“哥哥”响起。   尤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猛地朝着传来声音的方向窜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喊着“小汤圆”,动静惊起一群飞鸟。   可是明明声音听着那么近,距离却好像很遥远,他一直跑到快靠近山林入口的地方,才终于见着了人。   “小汤圆!”尤霄惊喜地喊了一声。   “哥哥!”唐元终于听到尤霄的声音,激动地在黑暗中寻着声响摸索着要跑过去,却因为看不清路,脚下被石头狠狠绊了一下。   “小心!”尤霄心里一紧,顿时什么也顾不上了,只知道拼尽全力飞奔过去,堪堪在唐元身体触地之前,瞬间移动了近百米的距离稳稳地捞住了人。   “哥哥……”唐元手里还拿着探路用的木棍,他将木棍一扔,紧紧拽着尤霄的衣裳压抑地哭了出来,“呜……哥哥!吓、吓死我了!你明明说了、说了会早点回家的!”   “对不起!”尤霄抱着人安抚,“乖,别哭,别哭咳……”   不知是不是因为方才用力过猛,身体里忽然生出几股暗流剧烈翻腾起来,搅得五脏六腑血脉经络生疼,说话间喉咙腥甜上涌,竟又是一口鲜血呕出。   他还抽空用手抹来看了一下,竟然还是乌黑色的,紧接着就是一阵头晕目眩。   眩晕中他还在想,自己这毒到底是解了还是没解?吃下去的那个到底是不是解药? 第十九章 我怎么舍得扔下你   “哥哥?”唐元察觉到尤霄的不对劲,从他怀里挣出手往上摸了摸,指尖在唇边摸到一片黏/腻,顿时心脏一抖,“哥哥,你怎么了?”   尤霄耗光了所有力气似的,身体瘫软着往下滑,唐元根本扶不住他,只能一把将他背上的背篓扒下来,再慢慢撑着他靠着背篓坐下。   “别担心,我没事。”尤霄闭着眼睛缓解眩晕感。   可他这气若游丝的模样毫无说服力。   “到底怎么了呀!”唐元现在的视力远远赶不上尤霄,更别说眼睛还被一汪眼泪水糊着,就只能看见个大致的轮廓,但他知道尤霄吐血了,“你哪里受伤了?哪里疼?我、我该怎么做?找大夫,对,我背你下山去找大夫!”   唐元抹了抹眼睛,抓着尤霄胳膊想把他背起来,尤霄却顺势一揽,直接将人搂进了怀里。   这乌漆抹黑的,路又不好,石头还多,要是摔倒可不是闹着玩的,唐元自己摸出去还勉强,背上他就太危险了!   “别动,让我歇一会儿,歇一会儿就好。”尤霄感觉之前身体里气息所到之处堵得难受的地方,仿佛在刚才的一通横冲直撞下强行疏通了。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原本一团拥挤混乱的气息,从一开始的争先恐后到渐渐井然有序地流动至各处经脉。   疼痛感也在这个过程中逐渐得到缓解,应该很快就能让他恢复体力。   “哥哥……”唐元整个身子都在抖,“我好怕!”   尤霄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别怕,哥哥在呢。”   唐元搂着尤霄脖子呜咽一声,“你别扔下我!”   尤霄知道唐元不是怕黑,也不是怕危险,而是怕自己会出事。   “不会的。”尤霄终是没忍住,偏头在唐元额角亲了一下,“我怎么舍得扔下你!”   阎罗殿里走完一遭回来,他才知道自己什么都能放得下,唯独怀里这个人,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成了他所有的牵挂!   唐元心惊肉跳得厉害,趴在尤霄怀里呜呜地哭着,根本没反应过来他对自己做了什么。   身体里杂乱的气息躁动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才安静下来,尤霄长长吐出一口气,顿觉轻松不少。   “没事了,”尤霄拉着唐元起身,再抓住背篓的背带准备背上,“回家吧。”   “我来!”唐元强硬地从他手里把背篓抢过来。   尤霄抢不过,也就随他了。   出林子的路上,唐元由于看不清路,脚下一开始踩得犹犹豫豫,好在有尤霄领着,走了一段就胆子大了。   “哥哥,”唐元有些好奇,“你能看得清路啊?”   “嗯,看得清,我视力好。”尤霄紧了紧唐元的手。   之前尤霄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也就没来得及琢磨一下身体上的变化,其实不只是视力,好像被毒了一下之后,连各路感官都要灵敏许多。   甚至还能在眨眼间移动近百米的距离,可之后一口老血喷完差点儿归西的状态让他不禁心有余悸。   因祸得福什么的就不奢求了,只希望这不是什么恐怖后遗症。   比如超常发挥一次就得吐一次血经一回痛,甚至是折他的寿!   出了山林可视度霎时清晰许多,唐元不用尤霄领着也能自己健步如飞,但尤霄一直也没松开他,就这么一路牵回家里。   进屋里点上了油灯,尤霄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瘫着不想动了,他有点腿软,手心一直发麻,心脏也跳得厉害。   他今天差点儿就死了。   虽然也不是没死过,可猝不及防地失去意识,根本无法和清晰地感受着生命一点一点流逝时,那种濒死的绝望感相提并论。   “哥哥……”唐元看着尤霄楞了一瞬,然后哇得一声就哭了。   尤霄一副从生死线挣扎回来后,满腹感慨不完的忧郁和沧桑心情瞬间土崩瓦解,看着唐元哭花的小脸儿提起精神,“怎么都到家了还哭上了?”   “哥、哥哥……”唐元哭得撕心裂肺,上前捧着他的脸用手擦了擦,血干了擦不掉,他又开始往他身上摸,“你怎么、怎么成这样了!你在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呀?哪里伤了?”   尤霄这副模样实在吓人,头发凌乱不说,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一双眼睛红得骇人,嘴角、下巴、衣襟、袖口都沾着乌黑的血迹,左边侧脸、脖子和锁骨还有好几条自后向前漫延过来的恐怖的黑线,简直就像是地狱爬出来的修罗!   但尤霄自己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只是身上沾的那些血迹吓到他了,“别哭,乖,我没事。”   “都、都吐血了,”唐元哭得直打嗝,“怎么可能没事!”   “真的,你去把饭菜热一热,我去洗澡换身衣服。”尤霄现在只想赶紧去把这一身狼狈处理了,免得唐元越看越害怕,“一会儿吃完饭跟你说。”   唐元只得点点头,抽噎着抹抹眼泪跑去生火,“你先洗把脸,我烧好热水你再洗澡,很快的。”   锅里那锅水已经凉了,那本是他烧着等尤霄回来用的,尤霄爱干净,在外面流了一身汗回来总是要先洗澡换身干净的衣服。   本打算直接用凉水冲一冲的尤霄笑了笑,“好。”   仓库是泥地,而且没有排水口,尤霄早在仓库边上用木板简单围了一个洗澡房,下面露腿上面露头的那种,好在不用担心积水。   尤霄洗干净脸和手,备好干净的衣服,换了拖鞋拎着桶去厨房打热水。   “我来。”尤霄现在在唐元眼里就是个虚弱的瓷娃娃,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稍微站一会儿都怕他会撑不住晕过去。   尤霄笑他小题大做,倒也没拒绝,可是下一刻他就笑不出来了,沉着脸两步上前抓住唐元右手胳膊,小心撸起他的袖子,手掌到小臂有一片鲜红的擦伤。   “怎么伤了也不说!还摔着哪里没?”他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一遍,视线扫到膝盖时,忙蹲下/身挽起裤腿一看,果然膝盖都泛着青紫,左边还破了皮。   “没事,都没流什么血,过两天就好了。”唐元将他拉起来,“我不疼的。”   尤霄闭了闭眼,他早该想到的,进了林子本就视线受阻,路还崎岖不平,一路跌跌撞撞地摸进去那么远,怎么可能不受伤!   “坐着。”尤霄跑出去飞快地从放着药材的竹筐子里找来血竭。 第二十章 要我要我   可以治跌打损伤消肿止痛的药材挺多,但是他不会用药,不敢瞎配,就只选一样来用。   而之所以选择血竭,是因为这味药材还可以养血生血。   他用石臼掺了点水把药捣碎,简单用清水洗去创面的灰尘,再用布条沾了药水来回擦几遍,最后包扎好。   药渣就算捣烂了也还是太粗糙,敷在伤口上难免戳肉,尤霄怕唐元难受,就只用药水。   膝盖上没渗血,只用药水揉一揉就好,不用包扎。   尤霄抱着唐元一只腿轻轻揉的时候,唐元却忽然伸手往他脖子上摸了摸,“嗯?”   就这么会儿功夫,尤霄脖子上那几条黑线竟然已经淡到快要看不见了,眼睛骇人的红也消了不少。   “哥哥,你现在跟我说说吧。”唐元实在等不及饭后详聊,索性开口问了。   不过他已经猜了个大概。   要么是被毒物咬了,要么是碰到或尝了毒草毒果之类的,反正是中了毒。   “那你先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尤霄抬头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一个人大晚上跑去山里找我,那么多座山,你怎么确定我去了哪里?”   “万一我今天去另一座山呢?那么大的地方,万一错过了呢?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那山上我们昨天才去了一次,我知道你多半还会去那儿。”而且那两亩地所在的位置视野挺广,唐元一直留意着也没见尤霄从那一片路过,“我下午做好饭,想去山脚接你的,不过怕你临时换地方,我还特地跟人问了,结果等到天快黑了也没见你回来,我就……就上山去找你了。”   “那你不知道找个人带着火把陪着吗?”尤霄没好气地轻轻拍了拍他的腿,“知道天黑了还敢一个人摸黑往山里跑,看你这摔得一身伤!一会儿衣服脱了我检查一遍,看还有没有摔着别的地方。”   “其他地方没摔着……我以为说不定不到半山腰就能撞上你了,”唐元讪讪道,“而且我当时着急,也没想太多。”   “你可真是……”尤霄叹了口气,“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就乖乖待在家里等我,哪里也不要去,我会回来的。”   “唔……”唐元磨磨蹭蹭不肯答应,“不要再这样了吧!”   “好,我尽量不让你担心。”药水揉得差不多了,尤霄将他的腿放下,拍拍手道,“你也别瞎跑让我担心,知道了吗?”   “知道了。”唐元看了眼尤霄的脖子,提醒他,“现在该你说了。”   “嗯……就是被蜘蛛和蛇咬了一下,我都以为……”他都以为自己活不下来了,不过怕说出来让唐元担心,“但是药毒相生相克,有毒物出现的地方通常都有解药,我找到一株草吃下去,对不对的我不确定,反正现在是感觉好多了。”   “是咬到肩膀了吗?”唐元的右手还搭在尤霄左边肩膀上,他犹豫了一下,抓开衣领脑袋凑过去,果然看见肩颈部位有一个像是被毒刺扎过的小黑点,以此为发散点,长出了好多已经淡化差不多了的黑色线条。   “肩膀?”尤霄楞了一下,唐元怎么会认为他是被咬到了哪里?   唐元朝那个伤口轻轻吹了两下,“还疼吗?”   尤霄被他吹得抖了抖,心尖儿都麻了,一股热流直往下窜,他吓得忙撤开身子。   不过……那里真的有伤口?   “不疼。”除了一开始的冰凉发麻,他还真是从头到尾都没感觉到过痛。   但是那个位置有衣服和头发挡着,就算他在唐元面前俯身低下头,不扒开衣服也看不见才对。   “……我脖子上是青了一大片吗?”   “没有啊。”唐元蹙了蹙眉。   “那你怎么知道我那里被咬了?”尤霄一脸疑惑,他自己都不知道。   “这里,”唐元指尖从他侧颈滑到锁骨,“刚才有好多黑色的线条,不过现在已经看不太出来了,估计再过一会儿就会彻底消失了吧。”   尤霄僵着身子将唐元的小手抓下来,他一个青春热血的大好男儿,自制力还真没修炼到位。   家里也没镜子,消退差不多了的话,用水估计也看不出来,就不费功夫欣赏了。   “可能是解药起作用了?”尤霄伸出一根手指头,“是这样的伤口吗?”   一开始被蜘蛛咬的时候血也没变色,他就以为可能是无毒的,后来也是被蛇咬过之后,指尖的血才变色,并且长出黑线,他就一直以为是蛇毒引发的连锁反应,吃那草的时候也只惦记着解蛇毒……   现在才知道肩背处也曾遭受过致命一击,顿时冷汗都要吓出来了。   “……不是。”唐元摇摇头,指尖上的伤口虽然有被尤霄自己咬过的痕迹,但也能明显看出到有两个相邻的小洞,“后面那个只有一个小黑点,有点像蜜蜂蛰过的那种。”   尤霄:“……”   “这也是被蜘蛛咬的吗?”唐元在他指尖点了点,“怎么不一样?”   “后肩那个估计是想先用毒麻痹我,手指上是在拍打时无意间咬到的。”尤霄暗自叹了口气。   他被唐元这接二连三的小动作搞得在心猿意马和心有余悸间反复横跳,都快分裂了!   “那蛇咬到哪里了?”唐元一门心思全在关心他的伤口。   尤霄撸起裤脚,露出右脚脚踝,“这儿。”   “肯定很疼吧!”唐元蹲下去伸手轻轻在两个小洞边上摸了摸,眼睛一红,泪珠子又滚了下来,“又是蜘蛛又是蛇,哥哥以后可别再往深处去了。”   “不疼,我真的一点儿都不疼,你别哭!”尤霄眼睁睁看着几颗豆大的泪珠子滴在地上晕开一朵朵小花,心都疼碎了,他一把将人揽进怀里哄,“别哭,真的不疼,已经没事了……”   “还说不疼!吐了那么多血,眼睛都红了……”唐元蹭着尤霄肩膀吸了吸鼻子,眼泪一颗颗的,越发止不住汹涌起来,“哥哥要是出了事,我可怎么办呀!”   尤霄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就开玩笑故意逗他,“还能怎么办?拿着我的遗产好好过呗,逢年过节再给我上柱香……”   “……”唐元本来哭得挺矜持,一听遗产、上香几个字,顿时哭得更大声了,“我不要遗产,我不要好好过,我、我也不要上香,我就要哥哥,只要哥哥!”   “好好好!要我要我!”尤霄松开唐元,捧着他的脸给他擦眼泪,可怎么也擦不干,眼看着小家伙越哭越伤心,尤霄把心一横,竟凑上去吻住了他的眼睛。   “!!!”唐元的哭声一下子就停住了!   尤霄将那些泪水舔掉,又换到另一边,退开后就见唐元一整个儿傻住了,脸却羞得像个熟透的小番茄,“小汤圆,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第二十一章 未婚夫郎   唐元愣愣地眨了眨眼睛。   “你刚才说了,你只要我!”尤霄说:“我不打算给你反悔的余地了。”   唐元一副“我听得很认真”的模样,但是又歪着脑袋好像什么都没听明白。   尤霄看着他眼尾泛红泪眼汪汪脸颊透粉,懵懂又可爱的样子,简直被萌得不行,“小汤圆?”   “啊……”唐元看尤霄一脸等不到回应就誓不罢休的表情,大脑百忙之中分出一根神经施舍出一个字。   “我很喜欢你,想将你占为己有的那种喜欢,我不想只做你的哥哥。”   当然,情哥哥还是可以的。   尤霄一字一句地说:“做我男朋友吧!”   唐元瞪大了眼睛,尤霄说喜欢他?而且是“很”喜欢!   “你考虑一下什么时候答应我,不过不要让我等太久。”尤霄以不容拒绝的口吻预定了唯一的那个答案。   唐元眼前一大片烟花还没炸完,有些反应不过来,“男、男朋友?”   尤霄想起这里还没有这种说法,于是凑到他耳边笑了一下,轻声说:“就是……未婚夫郎的意思。”   小汤圆,小汤圆……哪怕你是因为我给你了一个家,让你没办法拒绝我,我也不打算给你自由了,尤霄这么想着。   他本来想再等等,等他再大一些,等他懂得对感情再慎重些,但是现在他不想等了!   世界上就这么一个让他牵肠挂肚的宝贝,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回来,可不能辜负了!   唐元又想哭了,尤霄这么好,他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可是、可是他说了,他“很”喜欢自己!   唐元猛地扑到尤霄怀里,认真道:“我、我会对你好的!”   “你这就答应了?”尤霄笑道:“确定不考虑一下吗?”   “考虑?”唐元心里沉了沉,不自信地想,是不是尤霄自己还没确定,才借口让他考虑一下?   而且他好像确实应得太快,显得一点都不矜持……   尤霄也不知道唐元想歪了,兀自一往情深地表态,“比如先考察我一段时间,看我疼不疼你,适不适合过日子,有没有不好的坏习惯……”   “可是,”唐元害羞道:“哥哥一直很疼我啊,而且有学问,厨艺又好,还很能挣钱,也没有坏习惯,长得也好,又温柔,懂得又多,什么都会……总之就是很厉害!”   尤霄都被夸得不好意思了,破天荒开始谦虚起来,“……也、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好,一般般吧。”   唐元有点丧气,“反而我什么都不会,只有一把力气,哥哥还总不让我干体力活儿。”   “谁说的?小汤圆这么聪明可爱乖巧可人还贴心,总想着把最好的留给我,只这一点,就谁也比不上了。”尤霄说:“反正我眼里的小汤圆比谁都好,我就喜欢这样的你。”   唐元不由自主地陷进了尤霄眼底浓烈的深情,心里终于安定下来,尤霄是真的喜欢他。   尤霄明明一直对他那么那么好,他怎么能怀疑他的感情!   “我早就考虑好了。”唐元认真地说:“哥哥,我也喜欢你,超级超级喜欢,我想做你的夫郎,我想跟你永远在一起。”   “好。”尤霄亲了亲他的额头,“永远在一起。”   尽管他们相识不久,可这些日子朝夕相处建立起来的羁绊,足以超越一切需要时间来沉淀的不确定。   两个契合的灵魂相遇,就是可以一眼抵万年!   翌日,唐元顶着一双熊猫眼起床的时候,尤霄都惊呆了。   “宝贝儿,”尤霄好笑道:“你这是兴奋了一晚上没睡着吗?我告个白能有这么大的威力?”   “!!!”唐元瞬间精神了,他哥刚叫他什么?   宝、宝贝儿?!   “傻笑什么呢?”尤霄掐了把唐元脸上的软肉,将唇凑到他耳边调笑,还故意低沉着气音,“哦~喜欢听我叫你‘宝贝儿’?”   尤霄声音挺亮的,但是这么故意低沉下来的时候格外性感,唐元耳朵又烫又麻,骨头都要酥掉了似的,忙不迭地小声央求,“哥哥,别……”   古代人成婚早,唐元这个年纪早通人事,尤霄不再故意撩拨他,免得引火上身两个人都难受。   不过虽然未成年之前他不会真要了他,但占点儿便宜还是可以的。   尤霄在板凳上坐下,拉着唐元面对面坐在自己怀里,用额头顶了顶他的脑袋,问他,“告诉哥哥,是不是因为哥跟你告白,让你高兴得一夜没睡?”   “嗯。”唐元红着脸小小声承认了,“天快亮了,才撑不住睡了一会儿。”   尤霄昨天实在被折腾惨了,回来跟唐元聊得也晚,吃了饭收拾完睡下都半夜了,一躺上床闭上眼就睡得人事不省,醒来太阳都晒屁股了,却没想到一向比他早起的唐元还睡着。   由于睡得太晚,早上多睡会儿也正常,谁知等唐元从屋里出来,竟然还顶着两只熊猫眼,与经过一夜休生养息精神抖擞的他简直形成鲜明对比。   “哎哟,瞧这可怜的,”尤霄看着他的黑眼圈一通乐,“还想再睡吗?要不我抱你回屋再躺会儿?”   唐元连忙摇头,他是没睡好,起的时候眼睛都睁不太开,但他就想早点看见尤霄,于是也没管困不困的,听见隔壁开门的动静,一睁眼就也起了。   迷迷糊糊从屋里一出来,他哥就逮着他一通亲昵,他现在只感觉脚底踩着云,有些晕晕乎乎的,却也兴奋且快乐得不行,哪里还躺得下去!   “不睡了,”唐元傻乎乎地笑着,“我就是高兴。”   “我也高兴。”尤霄蹭了蹭他的鼻尖,没忍住又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这么好的宝贝,终于是我的了!”   “!!!”唐元身体一酥,羞得把头埋进尤霄颈窝怎么也不肯动了。   尤霄放任他躲了半晌,过了一会儿才把人哄出来,“手和膝盖还疼吗?”   “我看看。”尤霄就着这个姿势捞起唐元的裤腿两边都检查一遍,接着解开唐元手臂上的绷带瞧了瞧。   那药还挺好用,一夜过去膝盖上的淤青消了不少,手臂上的创口好得慢些,好在红肿消了大半。   他将人从腿上抱下去,“我再去捣点药,一会儿再擦一遍。”   “嗯。”唐元也惦记着尤霄的伤,“哥哥,你被咬的地方,要不要也用点什么能解毒的药材擦一擦?”   尤霄看了眼手指,又看了看脚踝,“已经不泛黑了,应该不用。”   唐元稍稍松了口气,暗暗祈祷毒是真的解了! 第二十二章 不许撒娇   打水洗漱一下,尤霄就捣药去了,昨天挖回来的药材还在背篓里,唐元就去整理药材。   谁知手刚一伸进背篓,唐元也不知看见了什么,忽然下意识就往后退开一步,同时发出一声惊呼,“啊!”   尤霄却以为他是看见了背篓里那株人形的何首乌才发出这般动静,就也没在意,若无其事地等着人巴巴儿地跑来问他。   结果等了半天人也没过来,也没听见声音喊他,倒让他坐不住了,抱着石臼晃晃悠悠踱步过去假装路过。   然而人家还是没理他,就站在背篓边上朝里面看,手上拿着跟细长的小木棍也不知道在戳什么。   尤霄好奇地走过去,还离着几步远的距离时,就看见有一抹红色从背篓里往外探头探脑,吓得他心里一毛,竖着头发猛地一步跨过去,一言不发地将唐元拽到身后。   唐元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哥哥?”   尤霄目光警惕而防备地盯住背篓里的动静,随时准备着一石臼砸过去给那混账玩意儿致命一击!   虽然大概率砸不中,但气势要有!   那条蛇居然还特么跟到家里来了!   它还有脸跟来!   简直嚣张!   简直放肆!   一想到晚上自己睡得昏天暗地,而这条蛇就游荡在家里它可以去到的任何角角落落,他就一阵心惊肉跳!   要是唐元那时候被咬了,他连第一时间救人都做不到!   连他自己都有可能在睡梦中再回鬼门关!   小红蛇悠闲地攀在背篓里的锄头把上,甚至张嘴打了一个非常人性化的哈欠,然后慢悠悠爬到背篓边沿,优雅地叼起从小木棍上掉下的那片肉,一口吞下。   尤霄:“……”它是在无视自己吗?!   “哥哥,”唐元摸了摸尤霄紧绷的胳膊,“别紧张,那条蛇看起来挺温顺的。”   温顺?   尤霄抽空回头震惊地看了他一眼,那表情像是再说“你究竟是怎么睁着眼睛说出这种话的”?   意识到现在不是能分神的时候,又赶紧回头继续盯着,结果那条操蛋的蛇就不见了。   尤霄:“!!!”   “哇!”唐元拽了拽一脸紧张茫然四顾明显在找那蛇去向的尤霄,“哥哥,它在这儿。它速度好快呀!”   尤霄顺着唐元手指的地方一低头,就见那蛇停在唐元脚边不过咫尺的距离,他瞬间惊出一身冷汗,揽着人一连退后好几步。   要是一般的蛇,尤霄肯定直接抡起武器就上了,但是这蛇速度实在太快,贸然动手不仅没办法一击即中,还容易激怒它,那样反而更加危险。   以至于除了僵持,目前他是真的没有别的办法!   那蛇却并没有兴致跟他对峙,吐了吐信子,扭头一溜烟儿爬走了。   尤霄深深呼出一口气,随手搁下石臼,软着腿坐到凳子上,缓了片刻,面无表情地向唐元招手,“过来。”   唐元这才收回视线,走过去一脸心疼地拍了拍尤霄的肩膀,“哥哥别怕。”   他以为尤霄是因为昨天才被蛇咬过,导致现在看到蛇就紧张害怕。   尤霄:“……”我怕它个锤子!   尤霄一听这话不仅没有被安慰到,心里的火反而更旺了,避开唐元右手臂一把将人拽到怀里,啪啪两巴掌甩到他屁股上。   “呀啊!”唐元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挨打,还是用手打那里,顿时又羞又委屈。   虽然在之前那个家也总挨打,但是他还没被打过屁股呢!   尤霄原本很生气,可打一巴掌,小家伙就下意识搂着自己脖子直往怀里贴的动作取悦了他,心里那点火就被浇灭了,可不教训一下让这家伙长长记性,这事儿又过不去。   思及此,尤霄又在他屁股上拍了两巴掌,咬牙道,“就你胆子大是吧?看见什么东西都敢往上凑!”   “……”原来他哥是因为担心他,唐元不委屈了,当即从善如流地认了错,还非常有悟性地在尤霄颈间蹭了蹭,“我错了,哥哥别生气。”   本来尤霄收着力道打得也不疼,他就是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他哥生气了,莫名其妙就对他凶……   更多是羞的!   现在知道他哥是因为紧张自己,怕自己受伤,心里别提有多甜了,哪里还会委屈!   “不许撒娇!”尤霄并不知道自己伪装出来的威严已经分崩离析,甚至还被窥见了藏起来的温柔,仍非常努力地维持着自以为严肃的表情,“看到那么危险的东西,不第一时间跑来叫我,你还一个人在那儿玩得挺开心?”说着又往屁股蛋子上甩了两巴掌,“你可真是长本事了!”   “唔,我不怕蛇的,我以前还抓过蛇卖钱呢。”唐元捂了捂屁股,红着脸颇有些骄傲地挺了挺胸膛。   “你还敢抓蛇?”尤霄不禁对唐元刮目相看。   他小时候看到蛇都下意识想跑,这小家伙没经过专业训练,没有专业装备,居然还敢动手抓蛇!   “你怎么抓的?”   “就……拿根棍子把头按住了抓呀。”唐元云淡风轻道:“我抓到蛇卖的钱都自己偷偷藏起来,留着吃不饱又找不到野菜野果的时候就跟人换东西吃。”   尤霄:“……别以为故意惹我心疼我就能放过你了!”   唐元不好意思地弯起嘴角,自言自语似的,“这样也能让你心疼我呀?”   “那你刚才是想抓那条蛇吗?”尤霄心里一阵后怕,直接没应他的话,板起脸训他,“你知道有毒没毒吗?你就敢抓!那么近的距离,它要冲上来咬你一口怎么办?”   “我没想抓它呀,”唐元嘀咕道:“我就是想把它从背篓里引出来。”   要是能确定没毒,他可能还真就直接上手了。   他把手伸进背篓的时候,那蛇正从药材的缝隙里往外钻,要是攻击性强的,兴许那时候就已经露出獠牙冲上来了。   但是那蛇只是看他一眼,就懒懒散散地攀上了锄头把上挂着不动了,丝毫没有要出来的意思,也不怕人,眼睛跟小黑豆一样,一点也不凶,看起来温顺得很。   由于认不出品种,不确定是不是属于无毒蛇,他就只能去厨房割了片腊肉,用细长的小木棍戳着喂它,希望能把它引出来。   “那你不能站远一点用长棍或者石头驱赶吗?非要离那么近站在边上!”   说是这么说,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以那蛇的速度……尤霄倒是庆幸唐元没有这么简单粗暴的干。   “不,你应该有多远离多远,不要上前招惹!”   唐元顺口接话,“我找的那木棍也挺长的呀……”   尤霄:“……你还挺理直气壮?” 第二十三章 当然相信哥哥   “我就是觉得……那蛇还是条幼蛇吧,而且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脑袋上有角的蛇呢,那么漂亮的小蛇,要是不小心打死了多可惜。”唐元由衷地评价,“而且它确实挺温顺的呀,速度也是真的快,嗖得一下就跑到我脚边了,吓了我一跳,不过它都没咬我,看起来很有灵性的样子。”   尤霄:“???”宝贝儿,你哥哥可差点儿被它咬死!   “以前我就捉到过一条漂亮的小翠青,本来想拿去卖掉的,但是看它太小了就没忍心。”唐元十分感伤地叹了口气,“我都把它放了它还憨憨地在我脚边爬,我就跟它玩了半天,最后分开的时候可舍不得了。”   唐元无知无觉地往尤霄腿上一坐,搂着尤霄的脖子靠在他肩头闷闷地说:“我都担心它太过温顺,不小心撞上别人会被打死,可是我又不能把它带回家……也不知道它现在怎么样了。”   尤霄听到这儿心脏乍然一跳,这孩子可别是起了想养那条蛇的心思吧!   小翠青就算了,至于毒蛇……就算了吧!   然后就见唐元看着那蛇离开的方向一脸担忧,“它会不会再爬到别人家里去呀?要是被人看见就危险了!”   傻孩子,危险的是别人!   “小汤圆,我跟你说件事,你别害怕。”尤霄犹豫了一下才道:“其实……你刚看见的那条蛇,就是昨天在山上咬我的那条。”   本来一开始尤霄不打算说的,那蛇应该还在附近,说了不免让唐元跟着终日提心吊胆。   但是不让他警醒着,又怕这虎头虎脑的小家伙在他视线以外再碰到那条蛇,就真敢直接上手。   唐元霎时瞪大了眼睛,“不、不能吧!”   山上那么远,林子那么大,一路回来七拐八绕的,蛇有这么强的方向感吗?能找到路吗?   怎么会从那么远的山上跑下来?还正正好进了他们家,还钻进了尤霄的背篓里。   他还以为那蛇是夜里从附近爬来的!   “它……”唐元一脸震惊,“它该不会下山前就躲在你背篓里了吧?”   那这一晚上也太惊险了!   唐元倒没想过尤霄会不会把同一品种的两条蛇认错,那条蛇长得就很特别,特殊品种应该没那么泛滥,不然他这种经常在山林田间跑的也不会只是第一次见。   “如果是这样的话……”尤霄想了想,猜测道,“那或许是我找到你之后,坐下来休息的那会儿爬进去的。”   唐元哑然,“它为什么跟你回来呀?”   那时候他们毫无防备,要是被攻击,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不过那蛇速度那么快,不搞偷袭他们也防不住。   尤霄也好奇,对呀,为什么?   疑惑间,尤霄忽然想到了什么,松开唐元跑去背篓里一把拎出了那株何首乌。   “呀!”唐元看着那个小娃娃瞠目结舌,因为有一垄厚厚的藤叶,以至于他在背篓边上站了那么久,都没注意到下面长着这个样子,“这是什么?也是药材吗?怎么长得跟个小婴儿似的?也不是人参吧……”   “这叫何首乌。”尤霄蹙起眉,将自己挖它时被毒蜘蛛咬,接着又被蛇咬的经过跟唐元说了一遍。   蜘蛛和蛇都在它附近,现在蛇还钻进他背篓里跟了回来,不会就是冲着这东西来的吧?   “可是也没听说过这东西还受毒物欢迎的啊?”尤霄迷茫了。   “这个……”唐元伸出一根手指头在小娃娃脸颊上戳了戳,“会不会是已经要修炼成人了的小妖怪呀?现在把它挖出来了,会不会害死它?”   尤霄:“……”忽然正经不下去了。   古人大多迷信,遇到没见过的,不懂的,有这种想法也正常。   尤霄憋笑憋了半天,最后实在忍不住弹了下唐元的脑门儿,“小汤圆,你神话故事听多了吧?还小妖怪……”   唐元还是有点担心,“可是它……”   “它真的只是一味药材。”尤霄特别真诚,“你不信我的话,等后天赶集,到时候拿到医馆给大夫看过你就知道了。”   “我当然相信哥哥!”唐元鼓了鼓脸,“我就是看它长这样……有点好奇嘛,怎么就没有信你了!”   “哎好好好,是我说错话了。”尤霄戳了下他脸上鼓起来的软肉,乐呵呵道:“小样儿,都开始有小脾气了,就想让哥哥哄你是吧?”   唐元红着脸不说话了!   “不过把它卖掉之前,且先拿它试一试,看看那蛇是不是冲它来的。”尤霄直接把何首乌往菜园子边上的栅栏上一挂,就等着观察那蛇会不会来此盘旋。   正好厨具都到了,接下来的时间尤霄去竹林砍了几根竹子,洗洗赶紧后搭在了院子里,接着将已经凝结成硬块的红薯淀粉拎出来,用清水把上面一层淘洗了一下,再用筷子撬开几块掺水搅化。   之后生火烧上水,舀一勺淀粉液倒进矩形容器,铺平后拎着两边的饵放进水里烫一会儿,烫熟了就拎起来用筷子刮开边角,把整块粉皮撕下来晾到竹竿上。   其实用漏勺做那种圆粉条更加方便快捷一点,晾干了都不用再切,但是宽粉条口感更好,更劲道,尤霄也吃惯了宽粉条,工序麻烦一点也无所谓。   两个人正忙活,院子里墓地响起一声惊呼,唐元从门口探头一看,就见是送衣服过来的尤小安,显然也是被挂在栅栏上的小娃娃吓到了。   “小安。”唐元跑过去跟他介绍,“这是何首乌,是药材,哥哥挖回来的。”   “这么长这个样子啊?跟小娃娃似的,”尤小安心有戚戚,“好吓人!”   唐元已经是个见过世面的唐元了,一脸淡定地告诉他,“就是一味药材而已,又不是活的,哥哥说就得长这样的才能卖上好价钱呢。”   “啊……”尤小安懵懂地点了点头,“对了,衣服全都做好了,多余一点边角料奶奶做了几个布袋子。”   “小安,”尤霄拎着铁盘和一根筷子从厨房出来,唐元跑了,他就只能自己来晾了,“反正来了,正好学一下怎么做粉条,回头也能自己做来吃。”   被何首乌吸引视线的尤小安这才看见院子里搭着得的竹竿上晾着的几片红薯皮,本就没合上的嘴巴又张圆了,“好的好的,我来了!” 第二十四章 大造化   唐元将衣服抱去放好,就跟尤小安两个人在厨房进进出出跑腿晾粉皮,尤霄都赶不上他们的速度。   忙活半天,一直晾满了五根长长的竹竿才算完,尤霄再指挥唐元跟尤小安一头一尾将竹竿挪到凉棚里去,免得落灰或下雨。   尤霄手里的活儿也没停下,他清了锅里的水,又往里倒了小半锅的淀粉液,准备再稠一些凉粉。   做完这些淀粉还剩有挺多,可以放着以后再用。   锅里的淀粉液一直搅拌至变色浓稠就舀起来,放凉了倒出来切条凉拌着吃,味道也是极好的。   不过放凉还需要时间。   刚出锅的热糊糊也香,以前尤霄外婆做的时候,他能用辣椒油拌着吃两大碗。   尤霄给唐元和尤小安一人盛了一碗,又做了一碗蘸水从他们碗里淋下去。   最后直接给两个小家伙吃撑了。   吃饱喝足,尤霄才将做衣服的尾款算给了尤小安,还给他装了一大碗的凉粉,让他带回去跟他奶奶一起吃。   至于那条蛇……两天过去了,家里除了忽然出现过两只死不瞑目的田鼠比较惊悚外,楞是连个蛇尾巴都没看到。   赶集日早上,尤霄不得不将何首乌取下来了,跟其他药材一起拾掇好,背到镇上去卖。   到了医馆,尤霄也没着急谈药材的事,而是放下背篓往看诊的位置一坐,率先请张大夫给他把了把脉。   尽管这两日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身体素质甚至明显有所提升,感官、反应和速度也更加灵敏,而且好像力气也变大了……   然就算这都是大难不死,必有所得的后福,他也得先确定身上的“大难”有没有后遗症,自己的人生安全是否能得到保障。   可他一看张大夫把脉时,捋着山羊胡几分疑惑几分愁容的模样,心情开始不太美妙。   一旁的唐元比他还紧张,盯着大夫想问又不敢打扰,急得都快冒汗了。   张大夫把着脉琢磨半晌也没给出个所以然,松开手又拿起根银针在尤霄指尖上扎了一下,指尖缓慢地冒出深黑色的血珠。   尤霄:“!!!”操操操!   他顿时感觉自己好像又虚弱了,前面的神清气爽身轻如燕都是假象,是毒素影响脑神经造成的错觉!   “大夫,这、怎么会这样,我哥哥的毒不是都解了吗?”唐元都快哭了,声音和身体颤得厉害!   尤霄在他背上用力搓了几下,搓完胳膊也没放下,就势揽着人安抚,“别怕,先听听大夫怎么说。”   “你这毒……”张大夫蹙着眉,“我行医多年,却是从未见过。”   “两日前在山里被蜘蛛跟蛇咬的。”尤霄大致描述了一下蜘蛛和蛇的模样,又将自己胡乱找了株紫花红果的草吃下去的事说了,“晚上回来睡过一觉后又恢复许多,我还以为是那株草起了作用,或许毒都解了,可现在看……”   并没有卵用!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毒蜘蛛和毒蛇的种类我也熟知不少,然而你所说的那两种毒物,我确是闻所未闻。”张大夫说:“至于你说的那种花果分支同生的草,我倒还略知一二,就是不知是不是同一种,只是……我所知晓的那种,是毒草。”   尤霄:“……”   “就脉象来看,你体内至少有两种剧毒,而且已经入了心脉,但是你的生命体征不仅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反而更为强健有力……”张大夫说到这儿眼神透着惊奇,“可能是不同的剧毒经过吞噬融合,达到了一种相互制衡的状态,产生了以毒攻毒的效果。”   尤霄:“……”听这意思,他还得感谢那条蛇?   他宁愿感谢那株草!   尽管是毒草!   唐元还是担心,“那哥哥还会有危险吗?”   “目前来看,应当没有危险。”张大夫笑着捋了捋胡须,“从前我就有所听闻,江湖上有些医毒狂魔经常以身试药,导致沾了一身剧毒,可人家照样长命百岁,还能百毒不侵,说不定你哥哥也有这样的大造化。”   一直悬着心的唐元这才稍稍放松了些,“我哥哥这么好的人,一定最有大造化!”   身上的毒已经无碍,尤霄稍稍放宽心,抓过背篓开始跟张大夫谈生意。   张大夫一看到那株何首乌,霎时间眼睛都瞪直了,“哎哟我的天,哎哟哟,啧啧……”   看了半晌就发出一堆语气词,像是连话都说不明白了。   尤霄没耐心等他慢慢欣赏,只得出言打断,“张大夫,您看……这个能卖多少?”   “你这个……何首乌跟人参一样,都是看年份的,普通年份的何首乌倒算不得贵重,可是你这个少说也有五百年的年份,都长到六斤重了,品相也好!”张大夫眼睛发光,神色却有些为难,“说实话,我们这等小本经营,够不上你这个买卖,我就是把整个店都抵给你了,也还是你吃亏。”   “那依张大夫您的意思看……”尤霄忒不喜欢跟人打哑谜。   张大夫不是奸商,为人也算中肯,尤霄知道他说这么多不是在为压价做铺垫,只是心里想要,又确实给不起价。   但是绕这一大堆他也没明白对方是个什么想法,直说肯拿多少钱买不就行了吗?能不能谈成再商量就是了。   当然,太便宜还是不行的,若是没有后面那段九死一生的遭遇,就算对折卖了也无所谓,反正没花什么成本,可他搭进去半条命的价格就不能如此草率了。   “就是合适的价我也给不起啊!而且这东西放在我这样的小店实在是糟蹋了!”张大夫犹豫着说出自己的想法,“你要是信得过我,我倒是可以托人帮你带到省城去卖,到时候你再给人另付委托金就可以了。”   也就是对尤霄的品性还算有把握,不然这话对着一般人,张大夫是说不出口的,容易吃力不讨好。   毕竟这么贵重的东西,谁也不放心平白交到别人手里。   要是有人见钱眼开,卷跑了宝贝或卖得的银两,就算有能说理的地方,也不一定能追的回来了。   即便没有直接卷跑,谁能保证买卖过程中不会被人贪去油水?   “那就有劳张大夫安排了。”尤霄倒是没有多考虑,他对自己看人的眼光还是挺有自信的。 第二十五章 我特别特别喜欢你   换个谦虚一点的说法,还是这些生性淳朴敦厚的人太容易让人看懂,有什么想法都表现在了脸上,可比那些一颗心脏开了七八百个心眼儿还嫌少的人令人放心得多。   尤其是张大夫这样极其看重信誉和名声的人,说出口的承诺就是下了锤的钉。   别人的信任,就是他们成就感和荣誉感的来源,并且生怕辜负。   尤霄应得爽快,倒让张大夫楞了一下,然后就一拍巴掌,满目坚定道:“好,老夫定然不负所托。”   “就是不知道这委托金……需要多少?”尤霄问道。   “这个还需要问过我那个朋友才知道,他本就是行商,也不是专门替你跑一趟腿,不会收太多。”张大夫说:“还得要看在你这东西上面花费的功夫来算。”   尤霄点点头表示了解,“还是要多谢张大夫,我知道老客大多不愿意挟带私人物品,还得是看您的面子才能予我这些便利。”   这话让张大夫非常受用,“好说好说,哈哈……”   其余药材则卖了有二十三两多,尤霄本以为这次量大,又有不少好药材,就算卖不了上次近五十两那么多,也不会相差太多才是。   果然还是太天真!   他还特地翻出当票带上,打算拿这钱赎回玉佩,反正建厕所的钱有何首乌,不用紧着这点用,谁知还根本不够。   那块玉佩卖了三十两银子,十两买了棺材,丧事花了二两多,剩下的赎回来两亩地就没了。   花钱容易挣钱难啊!   身上也就只带了几个铜板,根本凑不出来,只能下次再说了。   从医馆出来前,尤霄还特地买了一大堆药,唐元身上的擦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是还得以防万一,免得下次不小心伤着或有个小病小痛的,家里却没药应急。   他到底不会用药,就算运气好家里挖得有对症的药材,也不好随便用,还是备些常用药方便。   蘑菇也攒了不少,不过没再背来卖了,都烘干了留着家里过冬慢慢吃,反正卖也卖不了多少钱。   没几天就是唐元的生日了,也正是中秋,尤霄琢磨着该送他什么礼物好,一上午在街上东逛逛西看看,东西倒是买了不少,就是没看见什么特别的好东西可以作礼物。   就是看见了他也不想当着唐元的面买下来,不然惊喜就没了。   “唉!”人生头一遭为这种事操心的尤霄不禁叹了口气。   吃着小糖人的唐元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哥哥怎么了?”   “没……”尤霄摸了摸鼻子,“中午了,我们去吃点东西吧,你想吃什么?”   “小混沌?”唐元勾着尤霄的手指头晃了晃,“我还想吃肉饼。”   “吃!”尤霄牵着唐元买了两个香喷喷的肉饼,又去卖混沌的摊子要了两碗混沌,“宝贝儿,还想要什么,跟哥哥说?”   可喜可贺,他家小汤圆整天只知道哥哥前,哥哥后,现在终于学会主动为自己提要求了。   尤霄简直成就感爆棚,捏着小孩儿的手指耳提面命,“以后就这样,我特别喜欢你跟我提要求,这表示你真正把我当成了你喜欢的人。”   唐元从那声醉人的“宝贝儿”里回神,红着耳朵认真地回答他,“我就是喜欢哥哥呀!”   “我知道。”可知道不代表满足,尤霄看着他,“我只是……不希望你先是感恩、尊敬、崇拜,然后才是喜欢我。”   唐元眨了两下眼睛,显然是没听明白。   尤霄微微低头,靠在他耳边咬着重音说:“反正你就记着,我是你未婚夫君,我特别特别喜欢你!”   唐元就因为这句话傻笑了一天,晚上尤霄教他读书的时候都心不在焉,时不时抬起眼睛偷瞄他,瞄完还捂着脸痴痴地乐。   尤霄:“……”他那句话比“宝贝儿”威力还大吗?   尤霄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端起严师的架子,“还学不学了?”   “学!”唐元深呼吸了一下,捧着书本强迫自己认真起来。   尤霄却不肯正经了,靠着书桌双臂一抱,傲娇地扭过脸,“哼,我还不教了。”   “哥哥我错了!”唐元认错态度良好,“我不该想着你走神。”   “哎哟?”尤霄一时没憋住,嘴角翘起来,“不得了,学生不听讲,还怪老师太有魅力,我要不原谅你都显得我不知好歹!”   唐元连连摇头,“是我不知好歹!”   “行吧,看你态度这么诚恳,我也不为难你了,不过罚不能免,不然你不长记性。”尤霄在板凳上坐下,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就罚你……坐我腿上学。”   唐元:“!!!”他听错了吗?这是奖还是罚?   “发什么呆?”尤霄催促,“唐小元同学,请你自觉一点,自己坐上来。”   唐元耳朵一红,起身慢吞吞挪到尤霄腿上坐好,后背立马贴上来温热的怀抱。   “看书,念出来,念错一个字,延时一刻钟。”尤霄双手环在唐元腰间,下巴搭在他肩窝,压着声音叹息着补了一句,“要不是看你还小,就不只是让你坐腿上这么简单了。”   唐元没听懂,但是隐隐约约听出了危险,于是屏气凝神按捺住心猿意马,尽量集中注意力开始念书。   遗憾的是,聪明的唐元同学虽然念得有些磕巴,但通篇念下来,还真没有认错一个字,尤霄只得不情不愿地结束了课堂。   却是没有第一时间把人放开,尤霄一脸不满地捏了捏唐元的鼻尖,“真是不乖啊,就这么不想在我怀里多坐会儿吗?”   “啊……”原来他哥哥也想多抱会儿自己,唐元收过一条腿,转了半边身子调整到侧坐的姿势,双手往尤霄脖子上一搂,亲昵地在他颈窝蹭了蹭,“哥哥一会儿腿麻了要难受的。”   尤霄大言不惭,“就你这点儿重量,还能让我腿麻?”   “我这段时间胖了不少了,”唐元翘了翘小脚丫,笑起来,“好像还长高了一点。”   “胖了吗?”尤霄在他腰上捏了两下,“没有吧,还是没什么肉。”   就屁股上肉多一点,坐在他腿上软乎乎的,尤霄费了好大劲才忍着没有往那下面捏过去。   “有哇,”唐元一把捏住自己的脸,“你看,脸都圆了一圈儿了。”   尤霄掂了下他的小尖下巴,“哪里就圆了一圈儿了?不过你这小脸儿倒真是又嫩又软,特别好捏,也特别好咬。”说着抓下他的手,张嘴就在他脸颊印上了一个淡淡圆圆的牙印。   两个人就这么抱着腻了半晌,亲昵够了尤霄才肯放人。 第二十六章 我能干就行   尤霄将书本和笔墨收拾好,叮嘱唐元早点睡,转身就要离开时,却被唐元揪住了衣角,“嗯?”   唐元紧紧揪着手心里的布料,抬眸羞涩地看着尤霄,一副想说什么又不好意思开口的模样。   尤霄耐心地问:“怎么了?”   “哥哥,我……”唐元在尤霄戏谑的目光中憋了好几口气才结结巴巴央求,“我想、想要你亲、亲一下!”   尤霄心花怒放,却不动声色,“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开过第一次口,后面就没那么难了,唐元这次声音大了一点,“哥哥,亲我一下吧!”   尤霄在他额头亲了一下。   唐元像是看出了尤霄的故意,仰着脑袋用指尖点了下尤霄的唇,忍着羞满足了他的坏心思,“我要这里!”   尤霄这才低头温柔地亲在他唇上。   这两日早起晚睡,尤霄总会这么蜻蜓点水地亲一亲唐元。   虽然方才他们抱着亲昵半晌,尤霄却也只啃了下唐元脸颊上的软肉,一直克制着没有再多一分的亲近,为的就是这一刻。   他假装忘记给唐元睡前的例行亲亲,就是想看看他会不会主动开口。   这小家伙果然没让他失望。   尤霄妥帖地给了晚安吻,再道了声晚安,这下是真的准备回去自己屋了。   “哥哥……”还没走到门口,身后唐元又叫住了他。   “我很感激你把我带回家。”唐元眼睛里闪烁着波光粼粼的星光,他说:“谢谢你愿意带我回家,我才没有错过这么好的你!”   尤霄一时楞在原地,来回将他的话琢磨几遍,才反应过来这话意味着什么。   因为得到的东西越珍贵,所以那份感激之情才越虔诚。   唐元对尤霄,不是因为感恩才喜欢,而正是因为太喜欢,所以才越感恩。   这傻东西……他还以为这家伙就只记得自己那句“我是你未婚夫君,我特别特别喜欢你”的话了。   难怪刚才能表现的那么主动,那不止有被喜欢的底气,还有给出回应的用心。   原来这一天到晚,除了回味那句甜言蜜语傻乐之外,还知道要抽空琢磨一下重点啊。   尤霄情不自禁,两步上前又抱住了他,开怀笑了半天才揉着他的脑袋轻声回答,“嗯,哥哥知道了。”未了捧着那张红红的小脸儿又亲了一下,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睡吧。”   时隔大半个月,尤霄订的石磨终于做好了,第二天起床没多久,来顺叔和大强哥就挑那架石磨的磨盘来了,后面还有扛着木架子的小强哥。   他订的这架石磨是手推式的,尺寸不算很大,整套石磨大概就三百斤左右,一个磨盘两个大男人合力挑着也不会太吃力。   “霄小子,你这个石磨要架在哪个位置啊?”来顺叔问。   尤霄指着堂屋门口边上一点的位置,“这儿吧。”   “好嘞。”两人在指定位置放下磨盘,来顺叔卸掉上面的绳子,“再去把上盘弄过来,装上洗洗干净就能用了。”   来顺叔父子原路返回,去运上盘,尤霄和唐元就围着磨盘打量。   其实石磨也没什么好看的,就是尤霄和唐元都很喜欢这种家里被一点一点充实的感觉,就好像自己的根在这个家又扎深了几分,会让他们觉得满足和踏实。   唐元摸了摸磨盘上面的纹路,心血来潮双手托着出水口的位置用力抬了一下,有一个支撑点顶着,倒也能抬得起来,“真的很重啊。”   “小傻瓜,这可是石头,能不重么?”说着自己也上手试了一下,一百多斤的磨盘就这么被他轻飘飘地抬了起来。   “哥哥好厉害!”唐元在一旁给他鼓掌。   尤霄自己倒是有些吃惊,这两天他是有察觉到自己的力气变大了点,拿重物或抬东西的时候比以前轻松很多,但还是头一次这么直观地感受到自己力量的变化。   尤霄慢慢松了劲,想了想,又换了个位置,双手一左一右扣住磨盘两边,一用力,竟是将整个磨盘搬离了地面。   “哇!”唐元又是一声惊呼,没有支撑点他可搬不动那么重的东西,“哥哥太厉害了!”   他虽然觉得厉害,倒是没觉得太惊奇,毕竟才一百多斤,许多力气大的汉子都能搬得动。   可尤霄心里却掀起了波澜,这石头在他手上并不觉得沉,他此举也并非是要测试自己力气有多大,而是为了再感受一下/体内气息的变化。   先前尤霄只屏着气抬了一下磨盘,身体里就好像有股内息跟着劲儿集中到了使力点,但并不明显,这会儿特地运足了气尝试,感受就清晰了。   尤霄放下磨盘甩了甩手,不太确定地想,自己体内澎湃的气息,是不是就是江湖人士练武精修的内力?   可是他一个毫无根基的人,真能被毒一下就打通任督二脉了?   不仅如此,还让他的各处感官都在毒素的刺激之下更为敏锐!   哦,也不只是被毒了一下,而是两下甚至三下……反正差点儿就留在阎王爷那儿回不来了。   说起来被咬之后他除了五脏六腑生绞似的痛,以及冰火两重天的折磨,就是混乱的气息在各处穴位脉络冲撞却被堵死的难受,在因为担心唐元摔伤而意外爆发出惊人速度之后,才变得通畅了。   这就是已经打通了的意思吧?   算了,就当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吧,尤霄懒得再琢磨,反正只要不影响他和小汤圆长命百岁,他就阿弥陀佛。   唐元凑上来抓着他胳膊捏了捏,眼里冒着崇拜的光芒,“什么时候我也能像哥哥这么厉害就好了!”   “你还小,”尤霄宠溺一笑,“而且你这样就挺好的,体力活儿有我呢。”   “我也很能干的!”唐元蹙起小眉头,他想成为尤霄的助力,而不是累赘。   尤霄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眯着眼睛斩钉截铁地说,“乖,我能干就行。”   唐元:“???”他哥哥的表情怎么忽然有点流里流气的?   来顺叔动作快,没多久又送来了上盘,父子俩帮着把磨架上,尤霄给了尾款,顺便装了几片粉皮,让他们带回去切成条煮来吃。   “辛苦你们了叔。”送人离开时尤霄客套了一下。   来顺叔笑着挥了挥手,“没事儿,拿钱干活儿嘛,哪有什么辛苦。” 第二十七章 轻工地上飘   粉皮都晾得差不多了,中午吃过饭,尤霄和唐元就将粉皮都切条状,再装到簸箕里晒,要晒到全干才能存放更久。   尤霄还让唐元给尤小安和三婶家送了点过去,送完东西回来也没空着手,带着两斤今年的新豆子和一把豆角。   “豆子是三婶给的,她知道我们家有磨了,让我们磨豆腐吃。”唐元一一跟尤霄报备,“豆角是三姑婆给的,我本来不要的,可是她们……”   尤霄刮了下唐元的鼻子,“没事,给了就收着。”   唐元笑着扑上来一把抱住尤霄的胳膊,“哥哥,我晚饭还想吃那个……清汤砂锅苕粉。”   尤霄点头,“好。”   意识到自己已经通了任督二脉后,尤霄开始在意起如何才能“物尽其用”,可不能白白浪费了这个半条命换来的“天梯”。   于是晚上临睡前,尤霄坐到床上双腿一盘,模有样地打起坐来,开始摸索着运气调动内息。   他本是想先尝试一下,慢慢学着运用,没想在第一晚就研究出个什么成果。   谁知一闭上眼睛,试探着感受体内的气息时,身体的每一寸毛孔却好像豁然通了气口,进进出出的气流贴着身体卷起了小旋风似的,把他整个人的重量都一点一点卸干净了。   五感仿佛也变成了一张自身体为中心向外铺开的网,他不仅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身体里细胞的活跃度,还能捕捉到这张网覆盖范围内所有微妙的动静。   比如隔壁床上的小汤圆踢开被子翻了个身,脚丫子接触到空气又觉得有点凉,便蜷着缩到被子边沿。   比如院门口的两棵桂花树,他甚至觉得自己能感受到花粉在微风的席卷中飘散出的轨迹。   再远就没那么清晰了。   在他所能感知到的范围内,他竟有种自己与这一方天地合二为一了的感觉。   一个时辰过去,尤霄慢慢睁开眼睛,颇有些惊喜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怎么说呢,身体就好像被洗涤过一遍,体内的浊气经过更新换代,更有活力了,这一下过去,简直比睡了一晚还要提神醒脑。   就现在让他来个五公里长跑,他都能一口气拿下。   眼下睡是睡不着了,尤霄出了屋子换上常鞋,还真起了来场夜跑的兴致。   当然,主要还是为了检验一下拥有内力之后是不是真的能做到轻功水上漂。   那晚之后,他也试过跑了几次,却都没能找到窍门再现瞬移近百米的辉煌。   这次他学聪明了,注意力不再放在脚上,而是专注运气,果然跑起来身体轻了许多,脚踏在地上都不太能感觉到身体的重量,只需要脚尖点一下,人就能顺着力度扑出去老远,速度快慢则根据步子缓急就能控制。   但飞却是实实在在飞不起来的,所以他也没那个胆子真到水面上试,院子里也怕吵到唐元,于是就在离家百米开外的小路上来回跑了几圈。   练大半个时辰,他愣是连滴汗都没出,停下来时还觉得神清气爽。   “啧,这还怎么睡?”这大半夜的睡不着觉,尤霄也不知道还能再干点什么。   正想着是该回去躺下酝酿睡意,还是再待会儿,就隐约听见远处靠近山脚的那片玉米地有些动静。   这动静不大,距离也挺远,要搁以前,耳力才一般好的尤霄兴许是听不见的……   要搁以前这个时间点他也不会出现在这儿。   总之他决定去看一眼。   春种玉米这几天就要开始收了,正是招野物的时候,村民们一年到头辛苦种点庄稼,可不能被野物糟蹋了。   尤霄不动声色地跑过去,全程用了不到半分钟。   到了一查看,就发现靠近山坡的边界上,一只肥硕的野猪掀倒了好几根玉米杆,正呼哧呼哧地啃食着地上的玉米。   野猪不同于家猪,是会攻击人的,而且蛮力非常,平时村民赶野猪都是几人一队带着火把和狗用吓的,不然一个人要是吓不住,就很容易受到攻击。   然而尤霄胆子一向很大,要是真吓不住对上了,他也不觉得一头野猪能比那些小混混小流氓还难对付,毕竟揍人的时候得注意分寸,野猪完全可以下死手。   不过能让他如此自信的主要因素,还是那一招逃命绝活儿——轻功地上飘!   尤霄不打算制造声响来吓唬那野猪,深更半夜的,容易吓着他自己。   地上到处都是小石头,尤霄随手捡起一颗包子那么大的石头掂了掂,然后一扬手抛了出去。   他也没想砸中,反正能赶跑就行。   野猪被落在身旁的石头吸引了注意力,尤霄趁热打铁,又扔过去好几块,岂料那家伙是个胆子大了,不仅没跑,反而跟着石头的轨迹,戒备且愤怒地顺着边上的沟过来了。   一开始因为不明情况,那头野猪的步伐还略显迟疑,走了几步之后,大概是石头雨停下的信息让它以为自己的威慑起了作用,便越发嚣张地喷着粗气冲了过来。   见状,尤霄一改温和战略,换了块比拳头还大的石头,气息一沉,瞄准野猪的头猛地甩动手腕,飙出去的石头带着一阵劲风,势如破竹地袭向目标。   尤霄也不确定第一发能不能砸中,马不停蹄地又摸了两块刚才刨出来备在手边的石头,却只听噗嗤一声响,那只野猪嗷都没来得及嗷一下,就死不瞑目地倒下了。   尤霄:“???”按说以猪的智商,他应不应该猜测一下对方是在装死?   猪脑袋倒进了地里,被土垄挡着,尤霄也看不清情况,于是闭上眼,用其他感官代替视线。   然后他惊奇地发现,那头猪确实没了生息,而那块扔出去的石头,竟然深深地嵌在了它的脑袋上!   可他没功夫感叹自己的厉害,因为除了命丧黄泉的野猪,他还感知到了附近一条阴魂不散的蛇。   就这么一个间隙,那条阴魂不散的蛇已经到他眼前了。   尤霄睁开眼睛,用一种“要不是你跑得快我真的非常想弄死你”的眼神看着那条攀在石头上甩尾巴的小红蛇。   他现在对这条蛇已经没那么恐惧了,除了阴魂不散,对方倒是没再表现出攻击性,而且反正他身上的毒也没解,再咬一口能怎么样呢?   “哼!”尤霄朝它翻了个白眼儿,扭过头搬那头猪去了。   那么大一坨肉,不能浪费。 第二十八章 虎了吧唧的玩意儿   唐元从屋里出来时一眼看见了院子里躺着的那头大野猪,当即被吓了一跳,“啊啊啊……哥哥!”   后半夜才睡下的尤霄猛地睁眼,还没来得及掀开被子,唐元已经推开他的门扑到自己床边。   “哥哥,院子里有一头好大的死猪!”唐元惊恐万分,“上次是死老鼠,现在又来一头死猪,我们家不是招邪了吧?”   “还是谁跟我们过不去,故意弄这些东西来吓唬我们?”   尤霄在唐元的疑问声中淡定地伸完了懒腰,然后将人一把捞进怀里亲了一下,“早安宝贝。”   唐元:“……”   “那个……猪……”唐元面红耳赤。   “我打死的。”尤霄下床,脱了睡衣换上常服,“昨晚夜里发现它在糟蹋庄稼,就顺手给它灭了。”   唐元用透着缝儿的手指捂住眼睛,半晌才反应过来尤霄说了什么。   “那头野猪真的是哥哥昨天夜里打死的?”唐元小尾巴似的跟在尤霄身后,对方才接收到的信息回表示出迟到的震惊。   “嗯。”尤霄打了盆水,准备洗漱,“一石头就砸死了,厉害吧?”   “厉害!”唐元双手捧脸,蹲在旁边看着尤霄东动作,“可是那头野猪是什么时候跑来的?我居然一点动静都没听见!”   “我还以为你要问我究竟是怎么一石头砸死它的呢。”尤霄将沾好牙粉的牙刷和漱口杯塞到唐元手里,“你不好奇我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吗?”   “才不突然,”唐元叼着牙刷含糊道:“哥哥本来就厉害!”   尤霄笑了笑,“昨天半夜那野猪在地里糟蹋粮食,我本来只想赶跑它,没想到一石头扔过去,居然就砸死了。”   唐元蹙了蹙眉,“哥哥胆子也太大了,大半夜一个人跑去打野猪,也不知道叫几个人……至少叫上我呀!”   “你不问问我在哪儿发现的那头猪吗?”尤霄刷完牙,将牙刷竹杯放回原处,抬手指了指远处,“就那边,山脚下。”   “那么远!”唐元差点儿把嘴里的泡沫吞下去,他还以为尤霄是在起夜时,无意间在附近发现的,“哥哥夜里不好好睡觉,怎么跑那边去了?”   “其实我没去那边,就隔老远听见动静才过去看看的。”尤霄得意地扬了扬眉,表情跟犯了中二病似的,“好像是身体里的毒素迫使我的身体进化了,我现在不仅感官灵敏许多,身手也了不得!”   “真的吗?”唐元暗暗松了口气,心里又安慰又惊喜,“我就说哥哥这么好的人,一定是最有大造化的,中了毒不仅没事,还变得更厉害了!”   唐元一直就怕那毒会对尤霄的身体产生不好的影响,现在看来,那毒似乎不是危险,而是机缘。   尤霄摸了摸他的头发,绕半天终于说到正题,“所以,不用担心,我很好。”   唐元鼻子一酸,重重点了点头,“嗯!”   尤霄和唐元都没有处理整头猪的经验,而且天气炎热,那么多肉一时也吃不完,容易坏,家里也没有那么多盐可以用来腌腊肉,是以尤霄决定去找村里有杀猪经验的谭大叔来剖了,把肉给村里人分一分。   唐元这个小尾巴当然是要跟着的,然而两个人才走到院子口经过那猪时,脚步倏然一下就顿在了原地。   尤霄是拽着那头野猪的后腿将它一路拖过来了,因为有血腥味儿,就直接头朝外扔在了院门口的位置。   以至于起床这么会儿功夫过去了,在院子里晃了半天的两个人谁都没有看见,那死猪嘴边翘出几公分的獠牙上还挂着一条赤红的小蛇。   而那猪脑袋上被尤霄一石头砸出个小坑的地方,已经被啃出了拳头那么大个洞。   几个回合下来,尤霄已经疲了,他现在看到这条蛇竟然都开始习以为常了。   何首乌已经没了,而那条蛇仍然在他们身边徘徊,显然它的目的另其他……尤霄不禁开始怀疑,或许这蛇就是特地跟着自己来的。   可是为什么?   难不成是想观察自己这个被它咬过的人类为什么还活着吗?   ……仔细一想,竟然还挺有道理。   反正他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了。   而唐元看着那条吃饱喝足睡正香的蛇,心情却有点复杂。   一开始发现这条蛇的时候,唐元还是挺喜欢它的,可是在知道它就是咬过他哥哥的那条蛇之后,他又恨死它了。   但后来大夫又说可能正是因为以毒攻毒,他哥哥才会没事,或许以后还能百毒不侵,甚至刚才他哥哥还告诉他,他现在变得更厉害了……   如果没有这蛇咬的那一下,他哥哥可能真就被那毒蜘蛛给害了。   这么算下来的话,它还是他哥哥的……救命恩蛇?   唐元慎重地思考了一下,决定原谅它。   尤霄捡了颗小石子丢过去,石子擦过蛇尾巴,竟然也没惊醒它,简直睡得就跟咽气了一样,尤霄考虑了一下要不要趁其不备干点坏事,但念头刚冒起来就被他掐灭了。   他是真没把握能偷袭成功,还容易适得其反。   “它好能睡!”唐元吸了口气,跺着脚大吼一声,“嘿!”   蛇短小的身躯微微颤了一下,然后从獠牙上直接摔到了地面,它扬起脑袋晃了晃瞌睡,扭过身来不满地看着尤霄和唐元哈了一下。   它像是笃定自己是安全的,被惊醒后没有攻击也没有逃跑,就是非常不高兴。   唐元被它逗笑了,忽然蹲下身伸出了手,跟唤小狗似的嘬了两声,“乖,过来。”   尤霄:“!!!”这虎了吧唧的玩意儿!   “它可不是小翠青!”心肝脾肺肾颤成一团的尤霄一把将唐元拽起来往身后一扯,“它是有……”   毒字还没吐出来,尤霄就瞪大了眼睛看着已经爬到唐元脚边的那条蛇,这狗东西还挑衅似的用头蹭了蹭唐元的脚踝,接着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躲到了桂花树上。   全套动作行云流水,快到让人来不及反应。   “嗯?”唐元不明所以地看了眼尤霄突然一下踩到自己脚边的那只脚,就觉得脚踝上被他哥哥裤脚蹭到的地方有点痒,“什么?”   尤霄:“……”他怕自己一开口吐出颗心脏来吓着唐元!   “哥哥?”唐元看着脸色瞬间煞白的尤霄,担忧得不行,“我不理它了,哥哥别怕!”   尤霄缓了两口气,虚弱地摆了摆手,“没事,你要是喜欢……就试试看能不能收服它吧,不过要小心,别忘了它有毒。” 第二十九章 闪闪   方才那一下可谓是给他三魂七魄都通通吓没了。   这是第二次了……也终于让他意识到,无处不在的危险是避无可避的。   与其害怕却又无法杜绝危险,不如反其道而行之,把危险变得不危险。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唐元喂的那片肉,那条蛇似乎对唐元很有好感……   据他所知,有些宠物蛇不仅能看家护院,还非常忠诚护主。   如果唐元真能收服它,他就不必因为它在唐元身边神出鬼没而提心吊胆了,甚至还能保护唐元。   虽然不想承认,但那条蛇貌似确实挺有灵性的,就算当不了宠物,至少一来二去混熟了,也不会无故伤害唐元。   “可以吗?”唐元有点顾虑,“可是哥哥不喜欢……”   “也没有不喜欢,我就是怕它伤害你。”尤霄伸手在唐元脸颊上蹭了蹭,“但是如果你能收服它当宠物,那它至少不会无缘无故攻击你。”   其实尤霄就是不喜欢,虽然那蛇一开始会咬他,也是因为他拿锄头掀了人家的窝,甚至因为那一口得以保他大难不死,后来也没再攻击过他,但多次惊吓造成的恩怨可比咬的那一口来得要深。   “那……那我试试。”唐元低头去找那条蛇,这才发现人家早不在原地了,“……啊,已经走掉了。”   他有点失落。   尤霄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桂花树,“那儿呢。”   唐元顺着尤霄指的地方看去,就见那蛇挂在桂花树的树枝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   “到树上去了啊……”唐元挠了挠头,“那怎么办?拿吃的引下来?”   尤霄瞥了眼旁边死不瞑目的猪脑袋上被啃掉肉的大洞,“它估计不饿了。”   “要不……你试试叫它下来?”   唐元又唤小狗似的伸出一只手,晃动着手指头,嘴里嘬了两声,“小蛇蛇,下来。”   蛇脑袋往树干上一趴,不乐意理他们了。   “噗!”尤霄捂住嘴。   唐元:“……哥哥不准笑!”   “好好,哥哥不笑了。”尤霄走到那头猪跟前,“你慢慢跟它沟通,我看看这头猪还能不能吃。”   经历了方才那么一遭,虽然他还是挺不放心的,但是也没怎么绷着神经了,至少目前来看,那蛇不会攻击唐元。   不过唐元被不知道还能不能吃的猪转移了注意力,看了一眼不愿搭理自己的蛇,果断跟着尤霄来看猪了。   “不能吃了吧?”唐元一脸痛惜,那么大一坨肉呢,“都被蛇咬过了,有毒的。”   “死后血液已经不循环了,把头砍掉也许还能吃。”尤霄说:“一会儿切点肉下来试试。”   “怎么试啊?”   他们家没养家畜,也不能拿别人家的家畜来试啊……   “捉只鸟,或者老鼠。”   “不好捉吧?”   “你忘了你哥哥我现在可是个能一石头砸死一头猪的高手了?”尤霄嘚瑟道:“我现在扔石头跟暗器似的。”   “啊~对呀!”唐元忽然想起什么,扭过头用审视的目光看向桂花树,然而那条蛇又不在原来的位置了。   “嘶~”   唐元垂下视线,尤霄也第一时间回过头来,两人一起目不转睛地盯向不知什么时候爬到他们屁股后头的小红蛇。   “你下来了啊!”唐元又伸出手。   尤霄下意识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片刻后又慢慢松开了,但视线一直紧紧地盯着那条蛇,像是在警告它,要是敢有什么危险举动,他就一巴掌呼死它。   能不能做到另说,反正威胁的意思要表达到。   但是被对方无视了。   那蛇慢慢扭过来,试探着伸出脑袋在唐元指尖碰了一下,见唐元没收回手,才又靠近了一点,然后脑袋蹭着手指往指缝中一钻,非常不见外地爬到唐元手心里趴下了。   “哎呀!”唐元托着手心里的蛇缩回胳膊,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它的头,“哥哥你看,它好乖呀。”   心脏堵着嗓子眼儿的尤霄哼哼两声,恨不得把眼珠子扣出来按在唐元手上,生怕那蛇在唐元手心里张嘴。   “给你取个名字吧,叫闪电怎么样?”唐元没怎么费脑筋就想到了这两个字,“闪电?”   尤霄觉得还挺形象的,这蛇速度像闪电,身材也像闪电。   小红蛇貌似也挺满意,虽然没表现出什么“我很喜欢”的反应,至少没有像听到“小蛇蛇”的称呼时那么不屑。   “闪闪……”唐元戳着它的尾巴又叫了一声。   这次小蛇把尾巴甩开了,脑袋也扭到一边,以表对“闪闪”的拒绝。   而唐元并没有接收到它的想法,或者说他直接无视了,“我刚才就想说了,哥哥,你说……之前那两只田鼠,会不会是闪闪捉来的?”   田鼠身上有毛,小蛇牙口也不大,不仔细查看的话根本看不到咬痕,他们当然也不会去研究死老鼠,撇开地点不太对,乡下看见这些死物没什么好奇怪的,就也没怎么在意。   总归怎么想也轻易不会想到一条蛇会用死耗子来威胁他们。   跟唐元礼尚往来的可能性更是被尤霄潜意识第一时间排除了。   反正当时谁也没细想,把田鼠遗体一棍子挑老远就算过去了。   “或许吧……”尤霄看他们相处挺融洽,绷着的神经稍微缓了缓。   现在得先确定猪肉有没有毒,不然再放半天肉就该开始发臭了。   尤霄捡了颗小石子,在附近的树上瞄了一会儿,瞅准一只停在槐树上的斑鸠出手,以轻微的力道打下那只冤大头。   唐元忙跑过去把那只正在扑腾的鸟捉过来,“哥哥,你打得好准啊!”   尤霄准头原本就一直不错,更何况那鸟的距离于他而言就跟近在眼前似的,打中不难。   他去拿了把砍刀对着猪脖子比划两下,也不用切多大个口子,就割小片肉下来,喂给斑鸠吃下去,一刻钟过去后那斑鸠还活得好好的,于是才放心去找了人来。   为确保村民们的安全,闪电被唐元委婉地赶出去玩了。   大家一听说尤霄打了一头野猪,可以分到肉,纷纷带着自家种的蔬菜、豆子或鸡蛋什么的上门,倒把尤霄和唐元弄得不好意思了。 第三十章 乖乖听话   院门口挤了乌泱泱一群人,外面宽阔的岔路上用借来的大锅烧着水,大家捡着能干的自行分工。   尤霄插不上手,就站在一边看热闹,唐元正在跟尤小安吹自己哥哥多么多么厉害,吹得他都不好意思过去打扰。   而后视线一转,就看见一黄一黑两只中华田园犬,正埋头在啃那坨被砍下来扔在一边准备稍后掩埋的猪头,狗舌头还时不时伸进被闪闪光顾过的肉/洞,卷出一点血沫和肉碎。   尤霄一开始就跟大伙儿明说了,血腥儿招来了毒蛇,猪头被啃噬过,保险起见,就不要了,然而现在看到那两只狗如此大快朵颐还活蹦乱跳……   闪闪有毒是肯定的……尤霄摸着下巴不禁有些好奇,他对蛇也不太了解,不清楚毒蛇用牙的时候是不是能自己控制毒素。   小黑和大黄发现尤霄在看它们,顾忌着缩了缩脖子,想跑又舍不得嘴边的肉。   踟蹰片刻,终究是食物大过天,仗着尤霄听不懂狗语,经过嗷呜一通交流,就壮着胆子合力叼着笨重的猪头磕磕绊绊地跑了。   尤霄:“……”   没多久大伙儿就把猪处理好了,再搭上板子把清理干净的猪肉摆上去,由经验丰富的谭大叔主刀开始分肉。   村里统共也才二十多户人家,这头猪去了头,也得有个大一百多斤,完全足够。   大家都是平和人,也没谁计较哪个部位的肉更好,要好肉的就少得一些,没那么好的就多得一些,最后大家分完,还给尤霄剩下挺多。   尤霄留了一部分新鲜肉吃,其他吃不完的用盐腌成腊肉挂起来。   “小汤圆,你是不是故意的?”晚上唐元读书不专心,时不时盯着院子里叹气,尤霄坏笑着捏了捏他的鼻子,“就想让我罚你坐我腿上念书?”   “不、不是……”唐元小脸儿红了红,“我是在想闪闪,我中午跟它说了早点回来的,也不知道它能不能听懂……它会不会走了就不回来了?”   “不回来就不回来吧,野外更适合它。”最好永远别回来,尤霄心道。   唐元:“……可是,你不是说让它给我做小宠物的吗?”   “它要是真那么有灵性,就自己会认家,早晚会回来的。”尤霄安慰他。   “就怕它还没认呢,”唐元忧愁道:“来这两回都只当窜门了。”   蛇又不是猫猫狗狗那么好亲近的动物,给点吃的招招手就能跟你回家了……   “会回来的。”   那小东西在他家附近徘徊这么久也没离开,肯定还会再来。   尤霄将人抱到腿上,“别想它了,还想不想学了?还是想让哥哥抱着你学?”   “哥哥别逗我了……”   小没良心的闪闪在外面晃荡了两天才回来,唐元在井边的辘轳轴上看见它的时候高兴坏了,连蹦带跳地跑过去用两根手指头把它拎起来。   尤霄被他招呼都不先打一声就直接上手的行为吓得神经直跳。   要是那货条件反射一口咬过来怎么办?好歹再混熟一点的啊……   但是一看到那小东西高高兴兴在唐元手上蹭来蹭去半点不见生疏的样子,他砸吧砸吧嘴,把涌上喉咙的咆哮都咽了回去。   厨房水缸里的水用完了,他们本来是来打水的,结果现在唐元逮着蛇不放,千叮万嘱苦口婆心地对它进行洗脑,让它以后乖乖待在家里,出去玩不可以跑太远,也不可以回来的太晚……   尤霄只得一个人打了水一桶接一桶的往厨房拎。   距离中秋也没几天了,而尤霄还没准备好唐元的生日礼物,他打算明天再到镇上看看,但是不能带着唐元。   让人头疼的是……他该用什么借口把唐元留在家里?   这个借口既要合理,不能让唐元起疑,更要让唐元顺理成章地答应留在家里,还不能让他不开心……   恋爱还真是个神奇的东西,让人变得麻烦又婆妈,却还甘之如饴沉溺其中。   苦思冥想半天,也没想出个什么靠谱的理由。   最后琢磨着实在不行,就说闪闪暂时还不能带到人群多的地方去,家里也得留人看着它,不然怕它偷吃了家里的肉而他们不知道,到时候再吃下去中毒。   尽管唐元知道那颗野猪头的去向,而小黑和大黄依然愉快的活着,而且闪闪潜伏在村里这么久,似乎除了那头新鲜的野猪——目的大概还是为了挑衅他,也没偷吃过什么东西……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不信自己还忽悠不了一只单纯的小白兔。   晚上尤霄跟唐元提了一嘴明天要去镇上一趟的事,还特地强调让唐元留在家里等他,谁知唐元听完楞都没楞一下,非常爽快地就答应了,都没问问为什么不带上他。   尤霄有点不开心,唐元不是一向最黏自己的吗?跟小尾巴似的总得跟在自己身边才舒服,怎么现在赶集不带他去了,要跟自己分开整半日光景也不见他眉头皱一下?   亏他绞尽脑汁一下午才编了那么个破烂借口,临了竟然还毫无用武之地!   简直太不给面子了!   “你为什么都没犹豫一下就答应了?你都没有不开心吗?你不想跟我一起去镇上玩吗?你舍得跟我分开一整个上午那么久吗?”尤霄一脸难以置信,非常不爽,十分难受的模样质问唐元,“你舍得吗?”   唐元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眼神中满是“我哥哥的心思好难捉摸”的直男式无奈和“我哥哥使小性子好可爱啊”的温柔宠溺,“……那、那你是想让我在家等你,还是跟你一起去呀?”   “在家等我吧……”尤霄理智地说:“但是我想听你说你想跟我一起去!”   “我本来就想跟哥哥一起去的,我不想跟哥哥分开。”唐元勾着他的手指哄他,“可是哥哥让我在家里等,一定有哥哥的道理,我乖乖听话就是啦。”   “呵……”尤霄得理不饶人,“你刚才答应的可干脆了,我可一点儿没听出来你有什么不想的。”   “我想着哥哥也不是去什么危险的地方,而且中午就回来了……”唐元微微红了脸,“别说一个上午,哥哥让我等,多久我都等。”   “但……最好还是不要太久,我会想的。” 第三十一章 终身已订,未来可期   尤霄目光不善地盯着趴在唐元肩膀上的闪闪,“你现在有了它,都没以前那么黏我了!”   “跟它有什么关系?”唐元将闪闪拎下来放到桌子上,然后挤进尤霄怀里蹭,“我是挺喜欢它的,可是它只是小伙伴,哥哥才最重要。   “我也没有不喜欢黏着哥哥,我只是……不再那么害怕跟哥哥一时半会儿的分开了。”   这就是所谓的安全感吧,尤霄心想。   这里是他们的家,对唐元来说“我在家里等你回来”,是一句非常温馨而浪漫的情话。   “宝贝儿,”尤霄僵硬着身子地将唐元抱紧不让他动,还伸手在他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声音压抑着几分难耐道:“乖,别乱蹭,哥哥受不住。”   唐元:“……”   唐元倏地羞红了脸,却是越发不安分起来,小手攀着尤霄胸膛揪住他的衣襟,颤声道:“哥哥想的话,我、我可以……”   “嘘!”尤霄打断他,“别招我啊!”   “乖,等你再大点儿的。”   “我都十五了……”   可尤霄不舍得动他。   “离十五还差几天呢,”尤霄闭了闭眼,按捺住心猿意马,“好歹过了十六再说。”   “这个生日本来就不准的,说不定早过了。”三言两语间,唐元也被带起了邪念,“哥哥,我也……”   “哎,别勾人啊。”尤霄亲了亲他的发顶,“乖乖让我抱一会儿,脑子别飙车。”   “飙车是什么意思?”   “就是……耍流氓的意思。”   “我才没有……”   “嗯,是我有!”   这么一通调侃,倒真冷静下来了。   不过夜里独自躺下后,尤霄情不自禁回味起他家小汤圆羞红着小脸儿,闪烁着大眼睛开口招他疼的模样,邪火又在下腹烧得热血沸腾,让他翻来覆去睡不着。   几次想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一下,都被他咬牙忍住了。   照顾小尤霄的任务和责任,必须全权交给他家小汤圆!   等这次生日过了的……不能吃干抹净,还不能先尝尝肉味儿么?尤霄恶狠狠地想。   而隔壁正被人里里外外从上到下惦记个遍的唐元,打着小呼噜睡得正香,只偶尔蹭着柔软的枕头小声嘤/呤,也不知道梦里有什么扰人清净的东西。   翌日一早,唐元给尤霄煮了点粥,吃早点的间隙问他要带多少钱,他好给他拿钱。   中毒那天晚上尤霄的那副惨样着实吓坏了唐元,因此最近这些天都在家里休养生息,没再上山挖药材,没药材可卖,就最好多带些钱傍身。   可唐元又不知道尤霄要买些什么,怕自己所谓的多在尤霄眼里还是不够,便直接问了。   “顺便把玉佩也赎回来吧。”   之前得知他们家还有两亩地时,尤霄就顺势跟他说了自己来历不明的身世以及当出去的玉佩。   现在唐元可比尤霄自己还要更惦记那块唯一与他身世相关的东西。   尤霄一直想着礼物,倒还真把玉佩这事儿忘了,“那就拿四十五辆银子吧,我还想请人打一个冬天烤火用的火炉。”   要钱的借口也是尤霄事先想好了的,确保自己花出那么多钱却又没买回等价的东西,也不会让唐元起疑。   他说的火炉其实就是农村用的那种烧煤或烧柴的铁炉子,暖气和电烤炉没办法做出来,火炉却是很容易的,冬天烤火煮菜两用,再打一口小锅,到时候围着火炉烤着火吃火锅可不要太舒服。   不过他图纸都还没画出来,现在离冬天也还有段距离,他就没着急,倒是可以先拿来忽悠忽悠唐元。   十五辆银子在小镇上买个礼物应该足够了,也不是要买多贵,最重要是合心意,买完礼物还得留点余钱买些其他。   “烤火用的火炉呀?”唐元知道肯定不是那种煮茶熬药用的小火炉,有点好奇。   “嗯,那炉子一烧上,整个屋子都暖烘烘的,还能在上面炒菜煮火锅。”   “火锅?”   “就是热锅子。”   “啊~”   吃完早点,唐元去给尤霄取了钱和当票,将人送出门。   直到见人走远了,唐元才从屋里翻出藏好的小亵裤,红着脸打水洗干净晾上。   尤霄预先想好了适合送给唐元做礼物的东西,比如平安扣、吊坠或木梳之类的。   其实他挺想送一个刻有唐元名字的小玉牌,不过这种得要订做,时间来不及。   到了镇上,尤霄直奔玉器店,在陈列柜上一眼相中了一对鸳鸯佩。   这对鸳鸯佩的佩身是两只可爱的小青龙,合在一起时,是团在一起恩爱交颈的模样,一分为二时,像是在等待伴侣的拥抱,看着就让人觉得甜蜜。   价格也不贵,八两银子。   玉佩的贵重与否要看成色和做工,这个价位的玉佩必然没有多好。当然,太贵的他暂时也买不起。但他很喜欢,他相信相比其他昂贵的配饰,唐元也一定更喜欢这个。   买好礼物,接着就是去当铺,途中路过仁康医馆时跟张大夫打了个照面,张大夫便拉着他说了几句话。   “我朋友前日一早出发去了省城,明晚该是能到。”张大夫说:“就是中间要再耽搁两三天功夫才会往回赶,你到时候再找时间过来,事情就妥了。”   交通不便的情况下,这速度已经算快的了,尤霄也没那么沉不住气,摆摆手道:“我不急,倒是有劳张大夫费心了。”   “这有什么?举手之劳罢了。”张大夫顿了一顿,看着尤霄略显踟蹰地问:“尤小哥儿,请容老夫冒昧一问,你如今……可有婚配啊?”   尤霄眉毛一挑,不动声色地看了张大夫一眼,同时抿着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已经与人订下终身。”   “啊……”张大夫遗憾叹气。   虽然认识尤霄已久,但尤霄家里的情况张大夫还从未打听过。   从前是为他父亲寻药问诊,之后是买卖药材,倒是时至今日才多谈起几句题外话……   张大夫还挺看重尤霄这个晚辈,尤其见他药材也认得准,若是肯下功夫,有人教导,假以时日,不难在这方面出人头地,是以存了两家结缘的念头。   可惜啊…… 第三十二章 想你了   “是前两次跟你一道来的那个小哥儿吗?”张大夫不太确定地问。   尤霄点头,“正是。”   “我之前听他一直喊你‘哥哥’,还以为你们是两兄弟呢……”张大夫尴尬一笑,“挺好,挺好,那个小哥儿也是个好孩子,你们看着般配得很。”   “谢谢!”后面那句话尤霄听着受用得很,他也觉得自己跟唐元十分般配。   告别张大夫,尤霄根据原主的记忆找到那家当铺,然而说明来意之后,店家却告诉他玉佩早已经卖出去了。   店家翻完记录册,耐心跟他解释,“你当时嫌活当当金少,手续费高,因此选了死当,所以我们店铺是有权利直接处置那件典当品的。”   尤霄:“……”   “当票上都有注明的,”店家说:“你仔细看看。”   尤霄蹙了蹙眉,他没当过东西,不懂这些规矩,现下翻了翻原主的记忆,好像……还真是死当。   那时尤峰刚刚过世,原主忙里忙外,早已疲惫不堪,可能都没怎么仔细听伙计讲了些什么,就直接选择了能多拿些当金的死当,然后拿着钱就忙丧事去了,当票也是随手往抽屉里一扔,便再没翻出来看过。   “啊,”尤霄无奈道:“那请问老板,你可还记得卖给谁了吗?”   店家又翻了翻记录册,“哦,是北街福源巷的高员外。”   “多谢。”   尤霄只得再走一趟高员外家,可到了扣门一问,才知道高员外半个月前就去隔壁县城为夫人娘家长辈贺寿去了,估计还得住些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尤霄不禁心里咯噔一下,心想那高员外该不是拿着他的玉佩给人当贺礼了吧?   话说回来,有人会拿从当铺淘来的东西送礼吗?   尽管那东西是个好的,但送礼怎么也该是新物件吧?   多思无益,现在人不在家,只能改日再来问问。   之后尤霄又逛了几家铺子,买了点盐和蜂蜜,家里的盐用来腌肉剩下不多了,蜂蜜等着唐元生日那天给他做蛋糕。   另外还给唐元买了些点心、蜜饯以及梨和西瓜。   蛋糕得用到水果,他本想多买些,然而这个天气水果放不住,不好先备着,且这个季节山里野果不少,倒是比这些西瓜、葡萄、荔枝什么的,更适合用来搭配蛋糕。   买完了东西,尤霄只给自己买了两个肉包子囫囵吞下,就匆匆忙忙赶回家了。   “哥哥!”唐元老远看见尤霄回来,小脚噔噔两下就快速飞奔过去扑进尤霄怀里,“哥哥,你这么快就回来啦!”   “怎么,嫌我回来早了?”尤霄捏了捏他的脸,内心疯狂咆哮——宝贝小脸儿真的好软,手感太绝了!   “不是不是,之前我们总是过了中午才回来,到家都差不多下午了……”唐元蹙起眉头,“哥哥,你是不是都没吃东西就赶回来了?”   “吃了两个包子。”尤霄低头唐元眉心亲了一下,“想你了,所以买好东西就赶快回来啦。”   “我也想哥哥了!”唐元弯着眼睛将尤霄往家里拉,“我把饭菜热一下,哥哥歇会儿就能吃了……对了,玉佩赎回来了吗?”   “没,被转卖掉了。”尤霄无奈道:“我找过去问了一下,可是人家出远门了,过些日子再去问问吧。”   “怎么就被转卖掉了?期限过了吗?”唐元有点着急,“那……人家要是不愿意卖还给咱们怎么办呀?”   “一开始就是死当……”尤霄郁闷道:“那也不算什么宝贝,只要钱够数了,应该没问题。”   “死……”唐元顿了顿,然后转头瞄了他哥哥一眼,没说话了。   尤霄:“……”只怪原主确实没怎么把那块玉佩当回事。   两人大手拉小手走到院门口,尤霄一眼看见里面靠边铺着的一面晒席,席面洗得干干净净,水分还没晒干,再一抬眼,垓檐的板凳上还放着两床新被芯。   “明华叔中午前送来的被芯,新收的棉花做的呢,剩下的钱我也给他了。”唐元将玉佩的事搁置一边,兴致勃勃地说:“一会儿晒席干了,就可以在上面把被子缝好。”   尤霄看着他,“你会吗?”   “我看见别人缝过,看起来也不难啊。”唐元眨了眨眼睛。   “我还想做几套床单被罩,这样换洗方便一点。”尤霄说:“一会儿去请三姑婆来帮忙。”   “好呀。”唐元担心尤霄饿着,进了屋就忙准备热饭。   尤霄放下小背篓,将盐和蜂蜜放进橱柜,再陆续拿出油纸袋装着的糕点零嘴和水果,最底部是布袋包好的银两,尤霄连同揣在身上花剩下的散碎银子一起交给唐元。   唐元只好先去将银子放好,回来也没急着看那些吃的东西,赶紧生上火把饭热好。   尤霄四处扫视一圈,没看见闪闪,“蛇呢?”   一会儿有人来家里的话,蛇最好别出来乱晃,尤霄目前还不能保证那蛇会不会听话不攻击别人,就算不会攻击,吓着人也不太好。   虽然那小东西“表里不一”,看起来并不吓人。   “这儿呢。”唐元伸手在衣服口袋里掏了一下,拎出来一条缠着他手腕的小红蛇,“之前它想跑出去玩,被我揪回来了。”   尽管这样的画面尤霄已经看过不少次,却依然没忍住眼皮子一跳。   尤霄不习惯有什么东西都往胸口处塞,当时特地跟三姑婆说了,要在衣服两侧缝上衣兜儿。   而唐元现在身上穿的正是三姑婆做出来的新衣服,却没想到那小口袋会被他用来装蛇!   “一会儿找三姑婆来的时候得看好它,别让它吓着人。”   “好。”唐元将闪闪揣回兜儿里,小手还隔着布料轻轻拍了拍。   尤霄默默叹了口气,简直被唐元这股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天赋气场深深折服。   等饭菜热好,尤霄端起碗吃饭,唐元就抱着西瓜来到井边,把西瓜装进吊桶放进井水里冰着,然后喜滋滋地捧着尤霄给他买的零食吃两口。   吃完饭,两个人将各自屋里的被子搬出来大太阳底下晒着,准备等三姑婆过来后拆了缝过新被面儿,然后套上做好的被罩再用。   之后午休一会儿,等日头没那么烈了,俩人才一起去三姑婆家请人。 第三十三章 他们的家   尽管因为厚朴树卖了几两银钱,尤小安依然没有松懈下来,除了前面明华叔家摘棉花他去做了几天工,上山砍柴卖钱的活计很少断过。   上午他才进山砍了捆柴回来,中午休息一下,这会儿又准备去近处的树林再砍一捆。   不过尤霄和唐元一来,说是想请她奶奶去帮他们家缝被子,他就柴也不打算去砍了,开开心心地跟着奶奶一起去打下手,路上跟唐元闲聊,还说起自己在山上又看见了一株厚朴树的事情。   其他跟杂草难以区分的药材他认不准,厚朴树却是好认的很,砍柴时便总会下意识留意。   尤霄一听,忙提醒他,“剥皮也是要看年份的,少于十五年树龄的最好先别剥。”   “知道的,上次去医馆卖那两块树皮的时候,大夫就说过,我记下了。”尤小安看见的那株就是比较小的,所以忍着没动手,可把他心痒坏了。   到了家,尤霄将其中一床被芯拆开铺到洗干净的晒席上,再跟唐元一起从屋里拿来了针线盒和布匹。   除了缝被面儿,还又是床单又是被罩,尤霄担心两匹布不够做出几套,后面去镇上的时候又买回来两匹,还裁了半匹请三姑婆另外做了几套睡衣。   三匹半的布做出来,他和唐元应该完全够用了。   “缝个被面儿哪用得着这么多……”三姑婆都看呆了。   “我还想多做几套床单被罩,”尤霄将布匹也放到晒席里,“辛苦三姑婆了。”   “这倒没什么辛苦的,可是……”三姑婆有些苦恼地看着他,“我也没做过被罩啊……”   “这个简单,就跟被面儿差不多,不过不用缝上去,而是整个套在被子外面的,留一处封口缝几个纽扣就行,这样换洗的时候只拆被罩要方便许多。”   床单还好,但是被子每次换洗只能拆被面儿,拆了缝、缝了拆,麻烦死人!   反正尤霄做不到一年四季只拆个一两次换洗,更有甚者搬出来晒一晒掸掸灰就算完事儿。   就竹竿上正晒着的那个,这些日子已经搬出来又晒又掸好几次了,但是没过水他就是觉得不干净,都快盖不下去了。   “哦,我还以为什么样儿的呢,是挺简单,就是费布料的很……”三姑婆脱了鞋进晒席,一边指挥着尤小安扯开布匹丈量尺寸,先开始缝被面儿。   尤霄看着这场面,忽然觉得有点脸红,仿佛今日缝的不是普通被子,而是他和唐元成亲用的喜被!   如果没有唐元,这里的一砖一瓦大概就只是他在这个陌生异世的安身立命之所。   但是有唐元陪着他,这里就是家。   他是真的非常用心地在经营着他们的家。   这些活儿尤小安要熟一些,唐元勉强能帮上忙,尤霄就不行了,只能在一旁帮忙扯扯布递个剪刀什么的,最后去厨房用小花盘装了点买给唐元的坚果花生和洗好的梨出来,往晒席旁边一放,就直接拿了条板凳大爷似的在垓檐坐下了。   幸好梨放上几天不成问题,所以他买了好几个,不然今天拿出来招待完,他家小汤圆就没得吃了。   唐元的心思却不在吃上面,他不想总麻烦别人,农家人做衣服缝被子也不讲究个花样儿刺绣的,想着以后能自己做就都自己做了,于是学得很认真。   大概是唐元蹲着的姿势有点挤着衣兜了,闪闪不耐烦地从缝隙处探出一颗脑袋来。   “呀!”尤小安跟唐元挨得近,视线一扫就看见了那颗长了一对小角的红红的蛇脑袋,顿时惊奇地瞪大了眼睛,“唐元,你口袋里有一条蛇呢,好漂亮的小蛇。”   尤霄:“……”这些瓜娃子重点怎么都那么奇特!   唐元惊了一下,忙伸手捂住蛇脑袋往兜儿塞了塞,然后犯了错似的看了尤霄一眼。   他哥哥还特地叮嘱过他,让他把蛇看好了,免得跑出来吓着人,午间休息的时候已经放它出来玩了半晌,怎么才这会儿就待不住了!   但尤霄只笑着冲他挑了下眉毛,并没有怪他的意思。   “什么蛇你还往兜儿里放?”三姑婆也被吸引了注意力,“我看看?”   唐元只得掐住闪闪的脖子将它拎出来。   “哎哟,是挺漂亮的,还有角呢。”三姑婆睁大眼睛仔细看了两眼,手上活儿都没停,“这是什么蛇啊?我活了几十年,还是第一次见叻。”   唐元张了张嘴,“我也……不清楚。”   “我能摸摸它吗?”尤小安一脸期待地问。   唐元见他们都不害怕,心里不禁松了口气,还莫名涌出一种自家熊孩子被人喜欢的与有荣焉。   “摸吧,它很乖的。”蛇脑袋被控制着,咬不着人,但他还是只给尤小安摸了摸脖子以下的位置。   “它有名字吗?”尤小安好奇问。   “大名儿叫闪电,小名儿闪闪,还是我取的名字呢。”唐元一脸骄傲。   “好小啊,在外面很容易被欺负的吧,你在哪儿找到它的呀?”   “它是……自己跑来我们家的。”   尤霄看着两个小家伙揪着一条毒蛇评头论足相谈甚欢,内心突然泛起一丝丝惆怅,好像全世界就他一个人怕过这条蛇似的,有点丢人。   “你不怕蛇吗?”尤霄没忍住过去问了尤小安一句。   “蛇也没那么可怕呀,”尤小安十分云淡风轻,“大部分蛇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的。”   “蛇可比大野猪好对付多了。”三姑婆说,“蛇吃老鼠,还能保护庄稼呢。”   是啊,尤霄忽然反应过来,他倒是忘了,繁华都市人人避之不及、恐惧害怕的蛇虫鼠蚁,在山村农乡都是见惯了的东西。   这里的人就算看见路边蹿过一条蛇,大抵也是波澜不惊、目不斜视地离开,哪怕不经意间受到惊吓,也能转眼心静如水。   “那要是有毒呢?”尤霄不死心。   “有毒的当然怕了。”尤小安手指绕着闪闪的小尾巴,“不过毒蛇大多在深山里才有吧,反正我见过那么多蛇,倒是从来没看见过有毒的……”   “也可能是看到了没认出来,我只会从头部的形状认是不是毒蛇,但是不管什么蛇,只要不主动招惹它们就好啦。”   尤霄眉毛一挑,指着闪闪说:“它就是有毒的。”   尤小安:“……” 第三十四章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尤小安默默将手收了回来,“有毒啊……”   三姑婆笑了笑,“霄小子吓唬你呢,要是真有毒,他们哪还敢往身上揣呀?”   “它……确实有毒。”唐元摸着闪闪的脑袋,“但是它不随便咬人。”   尤霄补上一句,“嗯,它就咬过我。”   尤小安:“……”   三姑婆:“……”   “尤霄大哥就是被它咬的呀?”尤小安非常吃惊。   “嗯,蜘蛛也被它吃掉了。”唐元努力挽回闪闪的形象,“它可有灵性了,很听话的。”   分野猪肉那天,唐元跟尤小安提起过他哥哥被蜘蛛和蛇咬过并因祸得福的事情,但是没说太细,毕竟重点都放在他哥哥怎么怎么厉害了。   “有毒你们还养?”三姑婆也非常吃惊,不过转眼看见那蛇在唐元手里乖乖的模样,而且尤霄看着也没什么问题,便又很快镇定了,“看样子是养熟了,那还好。”   三姑婆不知道尤霄被毒得多厉害,从唐元那里听过大概的尤小安却是知道的,什么死里逃生、以毒攻毒……听起来就吓人的很。   然而他盯着闪闪看了几眼,最终还是被它那蠢萌无害的外表蒙蔽了理智,“嗯……是哈,眼睛跟小黑豆一样,一看就很温顺。”   尤霄:“……”又是一个以貌取蛇的家伙!   难怪能跟他家小汤圆那么投缘呢!   三姑婆手脚麻利,很快一床被子就缝好了,尤霄过去将被子叠起来抱回屋里放好,出来时唐元和尤小安终于没玩蛇了,而另一床被芯已经铺好。   尤霄正想开口让三姑婆吃点东西歇会儿再继续,贴心的唐元便已经不声不响地给三姑婆和尤小安一人手里塞了颗梨,然后又拿了一颗跑过来递给他。   “哥哥也吃。”   “嗯,”尤霄把梨接过来,顺势挠了下他的手心,“你也吃。”   唐元娇嗔地瞪了他哥一眼,然后红着脸转身跑走了。   小歇片刻,便接着忙活起来,唐元怕闪闪在兜儿里待久了闷,放出来让它自由活动又不太放心,于是一转头,抓着蛇凑到了尤霄面前。   “哥哥,你看着它吧。”说着将闪闪往尤霄手里一塞,拍拍手又回到晒席上。   来不及拒绝的尤霄:“……”我不想看着它啊!   尤霄伸长了胳膊,感受着那条蛇在他手心指缝间微微蠕动的滑腻触感,鳞片有点凉凉的,身躯倒是挺柔软,一扭一动都能激起他一身的鸡皮疙瘩!   说实话,从小到大他蛇是见过不少,但这么拿在手里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倒不是害怕,那种感觉,就……跟听到指甲扣墙壁的感觉异曲同工。   闪闪许是察觉到了尤霄的嫌弃和抗拒,开始使坏闷头往他袖子里钻,尤霄为了减少接触面积,手指没有抓实,以至于给了闪闪可乘之机。   尤霄:“……”操!得寸进尺!   尤霄忍住一把将它甩出去的冲动,眼疾手快地揪住了它的尾巴尖儿一拽,小蛇就被他倒吊着拎了起来。   闪闪半抬起脑袋,非常不爽地冲尤霄吐着信子哈了一声。   对此,尤霄淡定地抬起另一只手,屈指对着它的脑袋祭出一指弹作为回应。   闪闪:“!!!”岂有此理!   被武力报复的闪闪蛇躯一震,当即挣扎起来以示愤怒,正当它就要成功缠上尤霄的手腕时,却不料这不讲武德的东西竟揪着它的尾巴,抡起胳膊将它甩成了小皮鞭!   一阵天旋地转后,眼冒金星的闪闪舌头往外一耷拉,感觉自己快吐了。   尤霄看着闪闪一副离死不远的样子,仿佛大仇得报,心情一下子美妙许多,因此终于舍得施舍点良心,坐下将它放在膝盖上,以胜者的姿态欢快地撸起蛇来。   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又忙活了大半个时辰,唐元跑去将冰在井里的西瓜取出来切了。   几床被子的被面儿都缝好了,之后就是按照比对的尺寸做床单被罩,好在有他和尤小安帮忙,速度上快不少,应该傍晚前就能做好。   一看唐元歇下来,尤霄立马就将闪闪还给了唐元,闪闪在唐元那儿乖巧多了,然而在他手上不是拿尾巴甩他,就是总想跑,他只得一直抓着它,这会儿手指都快麻了。   “它怎么了?”尤小安看闪闪瘫在唐元手心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一点都不如方才活泼了。   “肯定是被哥哥欺负了。”唐元在闪闪的后脖颈上摸了摸,闪闪偏着脑袋在他手指头上委屈地蹭了蹭,然后耷拉下去又不动了。   尤霄反驳,“瞎说,它就是装模作样想碰瓷!”   唐元不明白“碰瓷”是什么意思,但是能从他哥哥的语气中听出来绝对不是什么好话,“它还小呢,哥哥就别跟它一般计较了。”   尤霄哼了哼鼻子,一脸傲娇且愉快地表示自己大人不记小蛇过。   反正以前的账刚才也计较差不多了。   闪闪瞪着尤霄张了张嘴,大概是在骂他,可惜人家听不懂。   “要不……你把闪闪放下来让它自己玩吧,一直拿着,它会不会不舒服?”尤小安有点心疼萎靡不振的闪闪。   “啊……”唐元有点犹豫,“我怕它咬你们。”   “你不是说它很乖很听话吗?”尤小安不以为意,“我们现在对它来说……也不算陌生人了吧?”   “让它下来玩吧。”尤霄开口。   其实尤霄知道,闪闪要是真有心想要摆脱束缚,他们根本抓不住它,不过是因为想他们亲近,所以愿意听话,也愿意陪他闹。   尤霄都这么说了,唐元自然没有意见,蹲下小心将闪闪往地上一放,还不忘叮嘱它,“自己玩吧,但是不要跑远了,要是实在想去外面玩,也得早点回来呀。”   闪闪也没往别处跑,就在院子里游荡,最后爬上桂花树睡了会儿懒觉。   下午太阳快落山的时候,那几匹布料也消耗的差不多了,三姑婆和尤小安继续收尾,唐元跟尤霄进厨房准备晚饭。   针线晒席一收,饭菜正好可以上桌,吃过晚饭,三姑婆和尤小安就回了。   原本去请人的时候尤霄便事先说了,还按做衣服一样算工钱,但是三姑婆记着尤霄让给她家小安厚朴树皮的好,说什么也不肯要。   总之就是找她帮忙可以,请她做工免谈。   是以送人离开时谁也没提钱不钱的事,和气得很。 第三十五章 闪闪牌探测器   又过两日,时隔多日没再上山的尤霄,决定背上背篓去山里逛逛。倒不是为了挖药材,而是想摘些野果回来。   明日便是中秋,唐元的生日,尤霄想给他做一个生日蛋糕,缺些水果装饰。   集市上卖的水果种类太少了,而且因为天热不宜久放,他那天就买回来几个梨和一个西瓜,现在家里只剩一个梨了,估计也等不到明天就得被消灭掉。   不过这个季节山里的水果熟得多,尤其是猕猴桃,草莓没有,用树莓代替也不错,因此尤霄就没打算再去镇上买。   锄头还是要带的,虽然主要目的不是为了挖药材,但遇上了也可以顺便挖回来,而且尤霄去山里,唐元自然要跟着的,为了不显刻意,明面上还是以药材为主。   路上唐元忧心忡忡地叮嘱他,“哥哥可再别往深山里去了。”   “不会。”至少唐元在身边的时候不会,尤霄想。   他现在可比之前耳聪目明得多,还有内力护体,也不会再像上次那样轻忽大意,自保应该不成问题,胆子也就更大了。   这阵子猕猴桃长的多,进山没多久尤霄就找到了一垄又一垄,他挑着熟的摘了剥给唐元吃,唐元甜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太熟的不好存放,尤霄就摘了几个全熟的明天用,生的倒是摘了许多,可以放着熟一点吃一点。   还有炸开的八月瓜,两个人一边摘一边吃,吃饱了唐元才想起来药材还一株没挖。   “哥哥,还是赶紧找药材吧。”   “那再往前走走看,这一片没什么药材可挖。”   或许也不是没有,但他只能认出在那几本医药典籍上看到过,并且能准确从杂草里面区分出来的。   又走一阵,一直待在唐元兜里的闪闪忽然爬了出来,唐元怕它自己在地上到处跑不知道跟着他们,到时候找不回来,所以一看见它爬出来就急了。   “闪闪,别跑!”   闪闪没有爬多快,直冲前面一垄荆棘丛里钻了进去,唐元在后面追着它到荆棘丛外,蹲着身子也想钻进去。   尤霄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他,“有刺!”   “它跑了!”唐元有点难过,“它不喜欢跟我们在一起吗?”   “它可能抓猎物去了吧。”尤霄猜想   “可是我明明喂过它了……”唐元不放心地看着往荆棘里,可是荆棘木长得太密,杂草也多,他什么也看不清。   尤霄当即屏气凝神散开五感,探查到里面应该是有一窝野鸡蛋,而闪闪正在大快朵颐。   “那家伙在里面吃大餐呢。”尤霄无奈道。   唐元正担心它吃完了还知不知道回来,就见小红蛇从下面小口处吐着信子探出一个头。   然而唐元伸手去抓它,它却又退了进去,也没离开太远,就停在唐元抓不着的地方,吐着信子看看他们,又扭头看看里面,之后又往里爬了爬,再扭头张着嘴嘶嘶叫了一声。   “它……是想让我们跟它进去吗?”唐元不太确定道。   尤霄也看明白了闪闪的意思,闪闪可能是想跟他们分享食物,可是那些蛋它又拿不出来,只能让他们自己进去捡……   不过也不能排除那家伙只是因为一时吃不了那么多,所以想让他们把蛋给它带回去当储备粮。   不过既然决定养它了,尤霄自然不会苛待它,不至于一点储备粮都不能满足,于是掏出砍刀开始披荆斩棘。   里面草丛里确实有一窝野鸡蛋,被咬破壳儿吃了两个,还有十来个。   尤霄还以为蛇吃蛋都是囫囵吞下去,吃完再把蛋壳儿吐出来呢,没想到闪闪这家伙还挺优雅,竟是咬破壳儿用嘬的。   优雅的闪闪爬进窝里看着唐元嘶嘶地叫,唐元会意,捡起鸡蛋用衣裳兜着,等出去再垫着草放进背篓。   闪闪满意了,又从窝里爬出来,绕到边上的草丛看着尤霄哈了一声。   尤霄过去扒拉开杂草看了好一阵,才发现里面竟然有一株小人参!   往常遇到这种荆棘丛他都是绕道走的,也没在意过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草药,今天倒是让闪闪给他开了次眼界。   相比起人类,到底还是盘踞山林的野物更熟悉那些带着药性的东西,何况还是自身就有剧毒的闪闪,自然天生就对药毒之类的东西有着十分明锐的感知力。   就是……这株人参真的太小了,一株小苗苗,只长了三片小叶子的那种……   尤霄不大会看人参的年份,但这株实在是肉眼可见的那种小,跟刚长出来似的,大概药效都没有,让人舍不得动它。   但挖肯定是要挖的,可以挖回家里种着。   虽说只有六七年的人参也能卖不少钱,但是那个时候他估计也不差这个钱了,至于几十年后……   几十年后再说几十年后的事,反正先种着,等它再长大一点,叶子茂盛了,平时摘了叶子或籽用来煲个汤、泡泡水喝也是非常不错的。   “哥哥,你在看什么?”   “小人参。”   “人参!”唐元惊喜地瞪大眼睛低头看,“哪儿呢?哪个是人参啊?”   “就这个小小的。”尤霄指了指那三片小叶子。   “哥哥别动,”唐元抓住尤霄的胳膊,声音也压低许多,“小心别把它吓跑了!”   “啊……还是个小嫩苗呢,这么小也挖吗?而且我们还没有红绳子……”   尤霄没憋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小汤圆,谁告诉你人参会跑的?还得有红绳子才能挖?”   “记不清从哪儿听到的了,”唐元亮亮的大眼睛忽闪一下,“不是吗?”   “它只会根据土壤的肥沃程度移动一点点距离而已。”尤霄笑道:“别人说的会跑,只是因为外界因素影响,人参有时候缩进地里进入休眠状态,看起来就跟消失了一样。”   “而且你看那叶子,跟普普通通的草也没什么区别,混在草丛里,你还能轻易找到吗?红绳只是以前的挖参人为了等小人参多长几年,再来挖时方便寻找做的标记,此外没什么实际意义。”   “哥哥,你真的懂得好多啊!”唐元直愣愣地看着尤霄,心里的喜欢已经多到装不下了。 第三十六章 坏坏的事   其实这都是他以前在科普节目里看到的,当时可没想到这还能成为他向心上人显摆的资本。   “还行吧,也就比别人略知那么亿点儿。”尤霄低头含笑靠近唐元,调戏道:“你看我的眼神……像是在邀请我对你做点什么坏坏的事。”   唐元:“……”什么坏坏的事?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尾音消弭在贴合的唇齿间。   实在是唐元怀里抱着一兜鸡蛋,有点限制尤霄的发挥,不然他一定亲到唐元腿软才罢休。   亲了那么多次,他还从来没有深入过,舌头早已经按捺不住了。   “先放过你。”等下次的,尤霄恶狠狠地想。   然而这点程度已经将唐元勾得晕头转向,眼神都迷离了,他羞羞答答地低着头抿了抿唇,小声开口,“哥哥亲我,不叫‘坏坏’的事啊……”   应该是“羞羞”的事才对。   尤霄:“……”宝贝儿,这不重要!   “那我们不用等小人参再多长几年吗?”唐元见尤霄拿来锄头,不禁开始想象那么一株小苗苗,能卖多少钱。   “不用,又不拿去卖,咱们挖回家自己种着。”尤霄将周围杂草铲掉,然后一锄头挖下去。   从前那些人看重天然野人参的珍贵,看见不到时候采挖的小人参不敢轻易移植,怕养不好影响药性,甚至是养不活,他却没有这个顾虑。   人参的生命力还是挺顽强的,而且种在山上哪有种在眼前方便?   反正他也不打算卖,人参上下全是宝,种在家里用来养着他家小汤圆多好!   尤霄就着泥块挖出小人参,小心托着泥块放进唐元的小背篓妥帖放好,至于那十来个野鸡蛋,就跟果子一起放进他自己的大背篓。   “闪闪真厉害,晚上给你加肉。”唐元摸了摸小红蛇的脑袋,对它喜爱的不行。   闪闪骄傲地昂起脑袋,嘶嘶叫两声后扭头又以正常的速度爬去了别的地方,尤霄和唐元就跟在它身后,不知不觉挖了许多珍贵的药材。   途中尤霄看到一些他平时挖的普通草药,可他想停下来挖吧,瞧不上那些的闪闪还回过头十分恨铁不成钢地哈他,他就也跟着“眼高于顶”了。   但是他对闪闪动不动就哈他的行为十分不满,“你最好对我尊重点儿。”   闪闪用小黑豆眼睛瞄他。   “我是一家之主。”尤霄斜睨着它说:“但凡你能开得了口,都得叫我一声爸爸!”   闪闪扭头爬开,显然无视了他的话。   只有唐元看着他一脸呆萌地问:“爸爸是什么?”   尤霄牵住他的手,“爸爸就是爹。”   “啊……”唐元心想他拿闪闪当朋友,他哥哥却拿闪闪当儿子,那他俩不就差辈儿了吗?   唐元暗戳戳决定,此刻开始他也要把闪闪当儿子,他哥哥是大爹爹,他是小爹爹。   并不知道自己被迫降了辈儿的闪闪还在尽职尽责地领着他们挖药材。   当它想要爬向更深处的林子去时,唐元将它叫了回来。   他现在对深山有阴影,怕尤霄再遇到危险。   尤霄看时间差不多了,也不打算多耽搁,就这小半日挖的药材已经比他辛苦寻找两三天挖的量还多了。   药材不急,他还得去摘树莓,这个时候山里已经不大能看见树莓了,就算有也是“歪瓜裂枣”的那种,得去河道边上的藤蔓上摘,那种树莓不比灌木上长的味道好,但也不差。   闪闪懒洋洋地爬回了唐元口袋里,尤霄牵着唐元下山。   “唔……”唐元转身时不小心踩到一个圆圆的东西,若不是尤霄牵着他,不定就得滑一跤才罢。   尤霄牵着他的手紧了紧,“慢点儿走,小心看路,硌着脚了吗?”   他以为唐元踩到小石头了。   “没……”唐元低头抬脚一看,是一颗被踩扁的,有小拳头那么大的绿色果子,像个小秤砣,裂开的缝隙处能看见芝麻一样的籽。   唐元在山里见过这种果子,但是不能吃,于是也没在意,抬起脚就准备走。   然而却见尤霄蹲下身把那颗被踩扁的果子捡了起来,“凉粉果!”   唐元莫名觉得他哥的大眼珠子好像变成了发着光的金元宝!   看见小人参的时候他的惊喜都没有这么明显。   “这个……”唐元眨了眨眼睛,“不是不能吃吗?”   “生吃好像是不能吃的。”反正这东西他们从来也没生吃过,“里面的籽可以做凉粉和果冻。”   “果冻是什么?”   凉粉唐元知道,就是他哥用红薯淀粉做出来的,用来凉拌着吃的那种,果冻就没听过了。   “一种零食。”尤霄抬头打量一眼,看见就在左边几步开外的距离处有一棵满是绿色果实的大树,于是牵着唐元过去,“我们多摘些回去,到时候给你做出来就知道了。”   尤霄砍了一根长木根,爬到树上将三分之一的果子打了下来,再把唐元小背篓里的小人参放进自己的大背篓,满地果子装了满满一小背篓。   回去的路上再绕到河边摘点树莓,今天可谓是收获满满。   第二天尤霄早早起床,将昨天从凉粉果里掏出来的籽晒上,然后带着唐元花一上午功夫做了几个小灯笼,等晚上点了灯挂上,添点意境。   中午吃过午饭,尤霄让唐元先去找小安玩,他去借点东西晚上做好吃的为他庆生。   尤霄不想让唐元知道自己为他准备了什么样的生日惊喜,却也不愿意让他觉得自己丝毫不重视他的生日,便话说一半留一半。   实在没必要因为一时的惊喜,而让他默默承受一整日的失落,尤霄不舍得。   所以早上一醒来,他就抱着唐元说过“生日快乐”了,还特地给他做了一碗长寿面。   唐元对尤霄的神神秘秘心领神会,并且充满期待,也非常听话地没有黏着尤霄,给足了他做准备的空间和时间。   生日蛋糕所需的其他材料都准备好了,就还差点牛奶。   村里没几户人家养得起牛,就那么三四头牛还其中三头都是公的,唯一的那头母牛也早过了哺乳期没什么奶。   尤霄便不在牛身上下功夫,没有牛奶,用羊奶也可以,村里杨大叔就养了一群小绵羊,不愁没奶。   于是尤霄带着装水用的竹筒,径直找去了杨大叔家。 第三十七章 生日蛋糕   杨大叔养羊精细,刚下过崽儿的母羊和小羊羔都单独关在小圈里用草料喂着,倒省的再捉。   不过由于没人对羊的奶下过手,无论是羊还是人都没经验,以至于挤奶过程中尤霄被踢了好几脚。   旁边两只小羊羔还一直幸灾乐祸地冲他咩咩叫。   得亏把羊拉出来栓好了再挤的奶,不然尤霄怀疑自己大概率手还没碰到奶,就得面临羊妈妈的无情追杀。   最后还是杨大叔看不下去了,过来帮他控制住羊,才让他安全地挤了一竹筒的奶。   尤霄费了半晌功夫,带着一身羊脚印回去,到家第一件事便是放下竹筒换身干净衣服。   搓洗那身脏衣服时,早已对手洗感到十分不耐烦的尤霄又开始琢磨怎么捣鼓一个洗衣机。   尽管没办法做一个全自动的,好歹不用这么费力,不过目前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   晾好衣服,就该准备做蛋糕了,趁着时间还早,若是一次不成功,还来得及重做。   尤霄洗干净手,到厨房翻出所需要的材料和工具。   羊奶不好直接用,得先生火煮一下简单灭菌,沸腾盛出来,放进一盆冰凉的井水里冰着备用。   之后打几个鸡蛋,分离蛋白和蛋黄,尤霄之前自己做了一个手动搅拌器,没有电动打蛋器好使,但也能省不少功夫,总比两根筷子好用得多。   蛋黄打散,先后加入适量砂糖、蜂蜜、羊奶和食用油,待搅拌融合,再筛入面粉搅拌均匀。   打蛋白比蛋黄更费力,蛋白需要打出细腻泡沫,分两次加入少量砂糖和蜂蜜后还得一直搅拌到有凝固感才行。   然后将面粉糊糊和蛋白霜混合,倒入刷了油的提锅,震出多余气泡再放进灶前的火坑里,周围烧上碳火烤着。   底部有烧过的碳灰,温度足够,至于上面烤不着火的一层,尤霄只能用火钳夹着大碳块隔着锅盖烤一烤。   其实直接放进锅里用蒸的要方便许多,但尤霄从前都是用的烤箱和电饭锅,还没有蒸馒头似的蒸过蛋糕,又怕不小心渗入水汽会影响蛋糕的蓬松感,所以宁愿麻烦一点。   他还担心自己掌握不了火候,不能一次烤成功,没想到算着时间倒出来一看,烤得还挺好,边上糊了一点的刮掉就行。   等待蛋糕冷却的过程中,再打两个鸡蛋,用蛋白、砂糖和羊奶调点奶油,要用的水果也先切好。   之前尤霄去镇上的时候本想买点黄油,结果没有,加了黄油奶油不容易塌,更方便做造型……   不过可能是新鲜羊奶中油脂量还算丰富,就这么打出来的奶油竟然也挺有稳定性。   可惜的是,尤霄做蛋糕的手艺实在一般,也就是自己一个人过生日时,跟着网上的教程做过两次。   那时候他刚被他爸接回去不久,因为无法融入那个家,又不喜欢住校,就自己在学校外面租了房子一个人住。   因为孤独,难免生出些多愁善感的情绪,所以很是自我怜惜地学着给自己做了两回生日蛋糕。   现在想起来……尤霄被曾经的自己矫情到了!   但也幸亏是矫情过,不然如今哪儿来的手艺给他家小汤圆亲手做生日蛋糕?   虽然他连个奶油拉花都拉不好……尤霄看着蛋糕上一坨奇形怪状的奶油小花朵陷入沉思。   不过尤霄可不会因为一点挫折就轻言放弃。   他索性扔了手里用油纸做的劣质裱花袋,直接用小刀刀刻一样雕了几朵粗略能看的花,最后放上水果就算完了。   就一层小蛋糕,体积不大,橱柜里就放得下,橱柜收拾的很干净,藏在里面不用担心会弄脏,蚊虫也飞不进去。   为避免拿碗筷时被唐元发现,尤霄特地放在了最上面的那一层。   忙活半天终于搞定了生日蛋糕,尤霄抹了把额头的汗,抬头看了眼天色,太阳已经快下山了。   心痒难耐的唐元算着时辰满怀期待地回家时,尤霄的菜正要出锅。   “好香啊,”唐元嗅着满屋飘香咽了咽口水,“哥哥做了什么好吃的呀?”   “红烧肉、回锅肉和玉米炖排骨,还有两个小炒菜。”尤霄盛好菜放下铲子,将人拉进怀里,伸手理了理他汗湿的碎发,蹙眉问:“去哪儿玩了?怎么一脑袋的汗?”   “我带小安到小溪抓鱼去啦,本来想学哥哥那样……”唐元一脸自豪地从兜儿里抓出闪闪,摸着它的脑袋说:“可是一堆好陷进,都没开始撒鱼饵呢,闪闪就一头扎进水里,把鱼都赶到陷进里了。”   “有几条胆子小的鱼,还被它吓得直接翻肚皮了呢。”   “确定是吓的?”尤霄挑眉道:“不是被它咬了?”   他觉得以闪闪这么……委婉的身躯,实在不像是能把鱼吓得翻肚皮的样子。   他倒是忘了,当初是谁看到它就寒毛直竖。   “不是啊,闪闪从水里一出来它们就醒了。”唐元牵着尤霄出去看他带回来鱼,“这些够我们吃好久。”   尤霄看着面前满满一木桶的鱼,很是心疼地捏了捏唐元的小手手,“那么远拎回来累坏了吧!”   “不累,我们一路歇着回来的。”唐元兴致勃勃道:“还好我和小安为了方便,一人带了一只桶,不然都装不下呢。”   “我先把桶腾出来,一会儿给人还回去。”   “明天再还吧,今天不着急。”尤霄揽着唐元在他额头亲了一下,“小寿星兼大功臣先休息一下,哥哥再给你做一道糖醋鱼。”   唐元不好意思地抿唇一笑,“闪闪才是大功臣。”   尤霄摸了摸他的头发,“你们都是。”   晚饭非常丰盛,满桌子大鱼大肉。   他哥哥说要做好吃的为他庆生,还真是一点不含糊。   “哥哥,这些……我们吃不完吧?”从前即便是过年,唐元也从没吃过这么奢侈的饭菜。   尽管从小苦着长大的他会觉得这样有点浪费,可更多的还是满足与欢喜。   “今天是我们家小汤圆的生日,当然得吃顿好的。”尤霄给唐元碗里夹了好多肉,“快吃,吃不完的给闪闪留着做宵夜。”   正在自己小餐盘里吃鱼的闪闪抬起脑袋对着尤霄哈了一声,愤怒地表示自己不要吃剩菜!   尤霄对唐元的饭量了如指掌,估摸着他该有八分饱的时候叫停,“一会儿还有别的东西,先别吃太饱。”   “好。”唐元听话地放下碗筷。 第三十八章 生不离,死不弃   两人一起收拾好厨房,再到院子里把灯笼点上,之后把凉棚下的小桌子小椅子搬到灯笼底下。   一切准备就绪,尤霄便让唐元去回屋拿月饼和小零嘴,他趁机将藏起来的蛋糕取出来。   尤霄运气加快速度,顷刻间就从院子到厨房跑了个来回,再到正屋门口等唐元出来。   唐元被藏在暗处的尤霄从身后捂住眼睛时一脸困惑,“哥哥?”   “嘘,别怕,我带你过去。”尤霄在他耳边轻声细语,“直走,对,再走两步有台阶,慢点儿,好,到了。”   要不是手里拿着东西,唐元真像揉揉耳朵,他哥哥的声音跟带着电流似的,一下一下顺着耳朵刺激着他的神经。   “小汤圆,生日快乐!”尤霄这才慢慢松开遮着唐元眼睛的双手。   视线没了遮挡,唐元一眼就看见了桌子上的漂亮点心,上面还有用树莓拼出的略显拥挤的“十五”和“生日快乐”几个字。   唐元忽然鼻子眼睛有点发酸,在他的记忆里,从来没有人会为了他的生辰如此煞费苦心。   正在唐元竭力克制之际,尤霄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放到桌上,然后拿出那块玉佩,“这个是生日礼物。”   唐元看着尤霄手里那块漂亮的小青龙玉佩,眼睛里的水汽终于忍不住漫开,“还有礼物啊!”   他以为早上那碗长寿面就算好了,然后尤霄晚饭又特地做了一大桌子菜。   当他以为那桌大鱼大肉已经很奢侈了,之后竟又被蒙住眼迎来了漂亮点心的惊喜。   虽然他早已经知道尤霄支开自己忙活一下午,肯定不可能就只做了一桌子菜。   谁知惊喜过后居然还有礼物。   他哥哥怎么可以这么好啊!   费尽心思地把惊喜一点一点送到他面前,每当他以为他哥哥对自己已经好到不能更好的时候,他哥哥总能刷新他所以为的极限。   这一次又一次的惊喜,昭示着一分又一分的真心。   他现在高兴的想哭,感动的想哭,幸福的想哭,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   “当然,第一次给我家小汤圆过生日,总不能就一个生日蛋糕那么寒酸吧?”尤霄将玉佩扭开,“这是一对鸳鸯佩,你一枚,我一枚,喜欢吗?”   “嗯,喜欢!”唐元抽了抽鼻子,瓮声瓮气地说:“我很喜欢!”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喜欢的。”尤霄将玉佩给他戴上,“小汤圆,收了我的玉佩,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嗯。”唐元偷偷抹了抹眼睛,斩钉截铁地应了一句,“我生是哥哥的人,死是哥哥的鬼!”   “我很高兴你有这个觉悟。”尤霄将自己那枚放进唐元手里,微微弯下腰,“来,给我也戴上。”   唐元郑重其事地将玉佩给尤霄戴上,心满意足道:“那哥哥也是我的人啦!”   尤霄点点头,“嗯,生不离,死不弃,不管是人是鬼,我都只认你!”   唐元好不容易把眼泪憋回去,这下又要决堤了,他猛地扑到尤霄怀里,压着哭腔高兴道:“哥哥,我上辈子一定是积了大德,今生才能遇见这么好的你!”   “怎么又哭鼻子啦?”尤霄情不自禁在唐元头顶重重亲了一下,“说不定……我就是来报恩的呢。”   唐元在他肩窝蹭了蹭眼泪就抬起头来,然后红着脸一垫脚,一点没预兆地攀着人肩膀吻上去。   尤霄愉悦地享受着唐元的主动,安静地任由青涩而生疏的唐元亲了两下,却在对方正要退开时收紧了胳膊。   “宝贝,是时候教你点厉害的了。”尤霄用指尖点了点他的唇瓣,沉声诱哄,“乖,张嘴。”   这一次,唐元切切其实地感受到了,自己和尤霄身体里的电流在触碰、融合时炸起的火花,远比天上的星河还要灿烂。   遗憾的是,唐元没能坚持多久就要喘不过气来了。   尤霄比唐元强点儿,好歹在梦里演练多次……   “哥哥……咬得我有点儿疼。”唐元摸着红红的嘴巴小声说。   尤霄:“……”他有那么粗鲁吗?   “咳……”开始自我反省的尤霄矜持地一偏头,却无意间瞥见唐元口袋边上闪烁着幽光的两颗黑豆豆眼睛,正专注地盯着他们。   不动声色,目不转睛。   尤霄伸出一根手指头,冷漠地将那双眼睛戳下去,“非礼勿视!”   唐元不经撩拨,本来都有反应了,陡然听见一句“非礼勿视”,吓得他以为谁大晚上的来他们家串门,正撞上他俩亲嘴儿了,下意识就往尤霄怀里藏了藏。   紧接着感觉到了衣裳微微扯动,这才反应过来他哥说的是闪闪。   制裁完偷窥狂的尤霄忽然感觉到腿上有什么东西戳了他一下,他顿了一瞬,身子也略僵硬起来。   方才正亲着他也没忘提醒自己克制住,别太禽兽吓着唐元,结果克制半天,未了却被自己心心念念害怕吓着的人只那么戳一下就轻易破了功。   “小汤圆?”尤霄清了清嗓子,嘚嘚瑟瑟,“哥哥魅力这么大呢?”   唐元羞得都快把头埋进他咯吱窝了,却非常坦率地点了下头,“嗯。”   “怪我,没忍住。”尤霄微微退开一些,伸手摸了摸唐元软嫩的唇,“还……还疼吗?”   唐元摇摇头,说出的话大胆而撩人,“是舒服的疼。”   尤霄觉得自己平静不下去了,非常非常想再疼他一会儿。   但是不行,不能再“引火上身”!   尤霄拉着唐元坐下,将蛋糕挪到他面前,“可惜没有蜡烛……先许愿吧。”   唐元立马双手合十,郑重地许下三个愿望。   一愿尤霄身体康健。   二愿尤霄所求皆可得偿所愿。   三愿我二人余生共白首,身后同冢眠,姻缘永世相牵。   唐元许完愿睁开眼睛,“好啦。”   “我也祝我家小汤圆心想事成。”尤霄凑过去在他眉心亲了一下,柔声道:“生日快乐,我的宝贝。”   唐元一双眼睛波光粼粼地看着尤霄,软软一笑道:“谢谢哥哥。”   “许好愿就可以切蛋糕啦。”尤霄将备好的最小号菜刀塞进唐元手里,握着他的小手准备一起切。   唐元往后缩了一下,“现在就切呀?”   那么漂亮的蛋糕,唐元有点下不去手,而且还是他哥哥亲手做的呢,上面有树莓拼成的“十五”和“生日快乐”几个字,他都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一下,哪能直接就切了呀!   尤霄看出他舍不得,索性又把刀放下,“行叭,小寿星想什么时候切,咱就什么时候切。”   由于没有合适的包装,蛋糕就那么放在小案板上,但是丝毫不影响唐元的观感和喜欢。 第三十九章 羞死人了   “哥哥说……这是蛋糕?”唐元崇拜道:“哥哥竟然还会做这样的点心,好厉害!我连听都没听说过呢。”   “自己瞎琢磨的。”尤霄面不改色道。   总不能说从别处学的吧,这个世界也没人会做这东西。   若是小汤圆打破砂锅问到底,他还真不容易编个靠谱的出处来。   “你要是喜欢,我以后每隔一段时日就做给你吃。”   “好啊!哥哥也教教我,等我学会了,哥哥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好。”尤霄捏了捏他的脸,“不过不可以吃太多甜食,你可别一学会了就自己偷偷开小灶!”   “知道啦。”唐元乖乖巧巧地让他哥捏脸,“我听话,我想跟哥哥一起长命百岁。”   尤霄呼吸一顿,随即捧着萌而不自知的唐元的小脸儿,俯身过去柔柔印下一个吻,“宝贝,你真是太招人疼了!”   随便一句话已经让他心都化成了一汪水。   “你怎么能这么可爱!”   唐元却没明白,自己挺正常一句话,到底哪里戳中了他哥哥的萌点。   不过只要他哥哥开心就好,其他都不重要。   “现在看够了吧?”尤霄笑道:“明明馋得口水都流出来了,还舍不得吃呢。”   唐元下意识摸了摸嘴角,“哪有流口水!”   虽然蛋糕闻起来香香甜甜的,他确实很馋……   “还不承认,”尤霄语不惊人死不休,“我都亲到了。”   唐元:“……”啊啊啊!羞死人了!   哥哥怎么能把吃到他口、口水的事说得这么坦然!   “嗯?”尤霄好笑地看着唐元一把捂住脸,羞得耳朵都要喷出蒸汽的样子,抬手揉了揉他的发顶,“刚才小舌头被我咬住的时候,都没见你这么害羞呢……”   “啊啊……”唐元忙捂住尤霄的嘴,“哥哥别说了!别说了!”   尤霄轻笑着故意伸出舌尖,舔了一下覆在唇上的掌心,接着又在小手松动时,趁机张嘴咬了一下他的指尖。   唐元:“……”要命!   “哥哥放过我吧……”唐元将手藏到身后,小声央求,“不然夜里我该睡不着了。”   这下轮到尤霄不好意思了,他家小汤圆这不懂委婉的直率性子,偶尔说出句话来,总让他招架不住。   有时候明明是那么浪漫动听或引人遐想的一句情话,他却能那么理所当然地就脱口而出。   甚至他自己都没意识到那是一句情话,也正因为如此,才让尤霄更是怦然心动。   爱无定语,恰是平常最为难得。   “你呀……”尤霄点了下他的鼻尖,“你让我怎么疼你才好!”   “哥哥已经很疼我了!”唐元如是说。   “这才到哪儿啊,就觉得够了?你看我以后还能怎么疼你……”尤霄拿过刀,“乖,先把蛋糕切了,放久了口感不好。”   这次唐元没犹豫,握住刀柄跟尤霄一起把蛋糕切了,没有刀叉,两人就用勺子舀着吃。   唐元吃下第一口时,感觉小心脏跟嘴里那口柔软而蓬松的甜点一起化开了似的,整个人都甜滋滋的。   “好好吃!”唐元眨巴着星星眼看向尤霄,“哥哥好厉害呀!”   “喜欢就好。”不枉他大热天的守着火热出一身汗。   蛋糕没有多大,但尤霄本以为就他们两个人是吃不完的,谁知唐元胃口大得很,竟不觉得腻,一直将案板上刮干净了才停下嘴。   期间尤霄几次想拦下唐元,毕竟甜食吃多了不好,又怕他晚上积食,可是想着小家伙是第一次吃蛋糕,口感正新鲜,就不舍得馋着他。   索性是自己做出来的东西,味道或许差了几分,用料用量却是谨慎的,不至于太重口腻得胃难受。   “今天你生日,就不拘着你了。”尤霄严肃地说:“可是以后就不能这么吃了知道吗?”   唐元乖乖点头,“哥哥,你做的好多东西我都没见过,又好吃又新鲜,如果拿去卖的话,能卖很多钱吧?”   “是啊,我们以后就靠这些赚大钱。”尤霄笑眯眯地看着他,“到时候赚的钱都作聘礼,风风光光迎娶你进门。”   唐元没想要聘礼,当即摇头,“我什么也不要,只要哥哥,而且我都没有嫁妆……”   尤霄笑了笑,“那咱们两个就不分你我了,总归都是我们的共同财产,你管家,我养你。”   屋子周围种着许多侧柏,驱蚊效果好得很,何况今夜花好月圆时光正好,两个人就着茶水零食,在金桂飘香、月辉盈盈的院子里坐了许久才去洗漱睡下。   翌日尤霄和唐元背着背篓上山,打算将那天看到的凉粉果都摘回来。   摘完了果子,尤霄又折了根树枝,用叶子对比着在附近找了一圈,想看看能不能找着树苗挖回去种着。   他依稀记得,凉粉果树苗好像种植三年就能挂果,要是能多种一些,到时候做生意,也能省不少进购原料的费用   可惜叶子没什么特点,长相太大众了,实在不比果子好认,他比了半天也分辨不出来。   尤霄转了一圈没什么收获,想着实在不行,就自己研究一下,看能不能用籽培育出苗来。   正准备叫上唐元一起回家,就见山大王闪闪嘴里叼着一只比它大好几倍的野鸡,十分艰难地在地上爬。   尤霄忽然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然后几步过去揪住闪闪将它提溜起来,还非常无情地拽掉了它嘴里的鸡,接着塞一颗绿油油的果子和那截树枝杵到它眼前。   “来,熟悉一下味道,帮我找几株这种果树苗。”   “……”闪闪对尤霄将它当狗使的行为非常不满,“哈!”   尤霄将它放到地上,“去,找找看。”   闪闪盯着那只野鸡,不想搭理尤霄。   “你不会是不行吧?”尤霄采取迂回计策,“是我高看你了,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   “哈!”闪闪瞪着尤霄,一副“愚蠢的人类,你不要看不起蛇”的样子,然后一扭头爬走了。   “哥哥,它是去找树苗了吗?”唐元忧心忡忡,“我怎么感觉它闹别扭了!”   尤霄捏住唐元的小脸儿,哼道:“我还闹别扭了呢,那家伙没大没小,随随便便就敢凶我,还当不当我是一家之主了?”   唐元义正言辞,“我一会儿帮你教训它!” 第四十章 哥哥太坏了   “闹别扭”的闪闪还真没一会儿就找出一株小树苗,盘在边上昂着头傲娇地看着尤霄。   说实话,尤霄真没看出来那株小树苗跟其他小树苗有什么区别,跟长大的果树倒是不太像,但闪闪找的应该没错。   前提是那家伙没故意耍他。   “闪闪好棒!”唐元蹲下摸了摸闪闪的脑袋,“你怎么这么厉害呀!”   尤霄:“……”说好的帮我教训它呢?   果然男人的嘴都是骗人的鬼,就知道哄他!   许是感受到了尤霄充满怨念的视线,唐元福至心灵,学着他哥哥经常弹自己脑门儿的动作,很轻地往闪闪脑袋上弹了一下,一本正经道:“但是以后不许再凶哥哥啦!”   闪闪却像是根本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吐着信子撒娇似的蹭了蹭唐元的手指,然后扭动着身子懒洋洋地爬到唐元的手心趴下。   尤霄看它那样子,心知这附近大抵就只这么一株果苗了。   不过问题不大,只要能辨别出来,再去别的地方找就是。   这些倒是不必着急……尤霄盯着唐元手心的小红蛇若有所思一阵,而后忽然父爱泛滥了似的,眯着眼睛一脸和蔼地对闪闪笑,“闪闪啊,你可真是我们家的吉祥物!”   吉祥物闪闪对尤霄的示好非常受用,小脑袋高高扬起,冲尤霄愉悦地“哈”了一声,然后甩着小尾巴钻回唐元的兜儿里去了。   “哥哥……”唐元蹲在边上看尤霄挖树苗,憋了半晌没忍住开口,“你是一家之主,闪闪是吉祥物,那我呢?”   “你?”尤霄停下来看着他,“这还用问么,你当然是一家之主的小宝贝啦。”   唐元捂住脸,“我是认真的啦!”   尤霄不服,“我也是认真的呀。”   唐元叹了口气,低头揪着地上的草,小声道:“闪闪都能帮哥哥找药材呢,可是我却帮不上哥哥什么忙。”   “谁说的?”尤霄扔下锄头,蹲到他面前挠了挠他的下巴,“小汤圆,你可别忘了,我的幸福,我的余生,都得要靠你才能圆满。”   “我是一家之主,而你是一家之宝,你还是我在这个世界,唯一的牵挂与归宿。”   “我这么说,够认真了吗?”   “嗯!”唐元连连点头。   他又忍不住想捂脸了,他哥哥怎么这么会说话呀!   太犯规了!   尤霄看着唐元这副模样,有点心猿意马,“怎么办呢,一看你害羞脸红,就更想欺负你了。”   唐元小脸儿更红了,不好意思地抬起湿漉漉的大眼睛,含羞带怯认真表态,“那……那就给哥哥欺负一下好啦。”   “嗯?”尤霄逗他,“真给欺负啊?不怕我将你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   “不怕。”虽然唐元并不知道这样那样到底是哪样,但肯定是坏……不,是羞羞的欺负。   他会紧张,会期待,唯独不会害怕。   “我愿意给哥哥欺负。”   话都到这份儿上了,不做点什么还是个男人吗?   尤霄眸色一暗,用手指抬起唐元的小下巴,“那好,哥哥现在要欺负你了,还记得昨晚教你的吗?”   唐元睫毛颤动,微微启唇。   “真乖。”尤霄用气音夸道。   两道呼吸渐渐相融,唐元心口跳得厉害,却是在尤霄靠近时,壮着胆子主动攀迎过去,伸出舌尖率先在他嘴角舔了一下。   尤霄:“!!!”   这小崽子当真是有大出息了!   被刺激到的尤霄猛地扣住唐元后脑,热烈而不失温柔地将那香香软软的小嘴儿、小舌招呼一遍。   片刻之后,唐元晕晕乎乎地一脑袋扎进尤霄颈窝,缓了好半晌才喘匀了气。   “小笨蛋,不是告诉过你要换气吗?怎么还傻乎乎地憋着?”尤霄轻轻拍着他的背,“还得我松一下才喘一下,要不就从我嘴里抢……”   “哥哥!”唐元哼哼唧唧,“哥哥多教教我,我总能学会的。”   “虽然我自己也是个生手,但教你还是绰绰有余的。”尤霄偏头亲了下他的耳垂,轻声笑道:“咱们一起勤加练习,共同进步,嗯?”   “嗯。”唐元在他怀里蹭了蹭,忽然甜甜笑了两声道:“我喜欢哥哥这么欺负我。”   尤霄:“……”宝贝,哥哥甘拜下风了!   论撩人还是他家这个小宝贝更会!   “宝贝,后面还有更狠的,到时候让你喜欢到哭。”   听明白潜台词的唐元:“……”哥哥太坏了!   虽然……但是……哥哥的声音真的好性感啊!   “好啦,先起来,一会儿腿麻了。”尤霄将唐元拉起来,又矮下身替他揉了揉腿和膝盖,“有不舒服吗?”   两人本是蹲着的,亲着亲着就抱一块儿半跪下了,好在脚下没有碎石,不然等他们忘我地亲热完,膝盖就得发出抗议了。   唐元摇摇头,“我没有不舒服,哥哥难受吗?我、我几乎整个人都挂你身上了……”   “我好着呢。”   尤霄拍了拍手又拿起锄头继续挖树苗,然后背上满满的凉粉果带着唐元回家。   今日没找药材,特地跑一趟山里就为了摘果子,回来时间还不过中午。   尤霄把果树苗种上,吃过午饭后就带上新画的图纸去了一趟来顺叔家里。   他想要一个洗衣机,虽然是手动的那种。   午后天热,早上出门前尤霄用小半碗晾干的凉粉籽搓了一盆凉粉,放进井里冰了这么久,应该已经凝成块了,这会儿正好可以吃。   由于没有加食用石灰水或硼砂,做出来的冰粉凝固感没那么强,但是问题不大,只要轻易不散不化就行。   这都是从他外婆那儿看来的,他自己亲自动手做还是第一次,没搞砸已经阿弥陀佛了。   然后切点前面摘的野果和没吃完的蜜饯加进去,再捣一点花生碎,倒入蜂蜜水拌一下就可以吃了,   虽然辅料没那么齐全,井水也不如冰块凉爽,眼下却没办法讲究,好在入口冰冰凉凉的,也算清甜可口。   或者加酱醋之类的东西跟拌红薯凉粉那样的也行,全看个人爱好了。   “可惜没有冰块……”尤霄伸手擦去唐元嘴角的水渍,“不然更爽口。”   井里的温度跟天然冷藏冰箱差不多,可凉粉还是得加冰块做成冰粉吃着才爽。   尤霄忽然想起来,这里人们目前只会从冬天囤冰,还不会自己制冰……   而古法制冰所需的硝石不仅可以用来制作火药,还可作药用,有清热解毒,通便止痛等功效,市面上是可以买到的。   上次他从医馆买回来以备不时之需的那堆药里面,好像就有一瓶硝石粉。   尤霄感觉自己要发财! 第四十一章 你看他都把你当儿子了   “已经很好吃了。”唐元用勺子舀起一块凉粉塞进嘴里,抿完了砸吧下嘴,“嫩嫩滑滑的,都不用嚼,还凉凉的,我从来没吃过这样的呢,我还想再要一碗。”   “好。”尤霄给他又调了一碗,递到人手里时一脸宠溺道:“得亏是没有冰块,不然也不能纵着你多吃。”   “这个时节,即便大户人家也不一定能吃上冰呢。”唐元甜甜一笑,“我有哥哥做的凉粉就够啦。”   唐元被尤霄养得极好,如今越长越水灵,尤霄看一眼他那嫩白柔软的小脸儿,还有水润透粉的嘴唇,感觉自己无时无刻不在禽兽。   尤霄猛地灌下两口井水镇过的凉粉,企图浇灭内心滋滋炸起的邪恶小火苗。   可惜……原本口感还不错的凉粉,他这会儿吃着就觉得冰的不够爽。   一点儿火都败不下去,没用!   “一会儿出去转转吧。”尤霄忽然说。   他现在就想去把硝石找回来,等不及下次去镇上的时候再买了。   而且硝石制冰讲究比例,可不是随便一点量就能把冰做出来的,山里免费的资源不用,何必花钱去买。   唐元自然没有异议,吃完就跟着他哥哥出门了。   有闪闪这个吉祥物在,尤霄当然不会盲目地找。   他将那小瓶硝石粉翻出来带在了身上,出发前已经给闪闪嗅过。   而闪闪也没有让他失望,直接带他们在附近山脚下的一个石坳里就找到了很大一块硝石。   尤霄用小锤子敲了半天,敲下一部分小石块背回家。   一到家,便又马不停蹄地将硝石表面的泥灰冲洗干净,再用一大一小两个盆开始制冰。   因为不清楚比列,得先试验着来,尤霄研究了个把时辰才把冰做出来。   “哥哥好厉害!”一直没有出声的唐元,第一时间表达了心中汹涌的崇拜之情。   尤霄扭了扭有点发酸的脖子,抬手一把搂住唐元亲一口,“宝贝,一会儿给你做冰粉当饭后甜点。”   “好啊。”唐元拉着尤霄到餐桌坐下,“哥哥先坐,我把饭菜端过来。”   尤霄忙活的过程中唐元已经乖乖做好了晚饭,虽然他很想看怎么制冰,不过更担心他哥哥饿肚子。   做好之后也没也没有打扰催促,就把饭菜热在锅里安静地等着。   尤霄见状心里一软,将人搂进怀里狠狠亲昵一顿才放开人,“宝贝太乖了,可让哥哥怎么疼你!”   唐元本就被亲的腿都软了,瘫在尤霄怀里起不来,听见这话更是红透了脸,耳朵滚烫滚烫的,心脏也跳得厉害,缓了半晌才抬起眼睫羞答答道:“这样……就很好。”   尤霄楞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说的什么,随后又在他红红的嘴唇落下一吻,笑道:“是这样吗?”   唐元点点头,不好意思道:“嗯……再多一点的,刚才那样。”   尤霄柔声问:“被亲舒服了?”   唐元:“……嗯。”   夜里闲下来时,尤霄抽空又画了一幅图,因为家里没有颜料,他便直接揪过闪闪的尾巴尖儿,往图上细长轮廓里一摆,指着上面的图殷殷切切道:“闪闪啊,这种植物叫做辣椒,你要记住它的样子和颜色。”   “看,上面结的果子就跟你尾巴尖儿一样,颜色也是红的……”   本来在认真看书的唐元好奇凑过来,“哥哥,这是药材吗?”   “不是,这是吃的东西。”尤霄说:“跟茱萸一样的作用,但是没有茱萸的苦味儿,还更辣更香。”   唐元盯着图纸看了一会儿,欲言又止,“这……是不是有点为难闪闪了?”   许是觉得这样不够委婉,又补充道:“没有实物,闪闪不能依靠嗅觉,只看图……它能看懂吗?”   “我画的这么像,很难看懂吗?”尤霄丝毫没有自知之明。   唐元:“……可它只是一条蛇呀。”   尤霄微微一笑,“不不不,它是一条聪明而且有灵性的蛇。”   唐元看着他哥哥双眼放光一脸希冀的表情,一时间心软得不行,满脑子只想着就算拼了命,也要帮他哥哥找到这个叫做辣椒的东西。   于是也对闪闪寄予厚望,转头看着它语重心长,“闪闪,你可以的。来,认真记住它的样子……”   闪闪扭着身子想把尾巴从尤霄手里抽出来,没成功,只得被迫趴在那张图纸上,听他们耳提面命。   尽管闪闪再聪明,尤霄也还没天真到让它只凭一幅画工粗糙的画,就把东西找出来的地步,图画也就是让闪闪对辣椒的样子有个印象而已。   真正去搜寻的时候,尤霄可是带了一堆辅助工具。   什么大蒜、芥末粉、茱萸等等,但凡带着辣味儿的东西,他都一股脑带上,然后一一拿给闪闪嗅一下味道。   尤霄却不担心这样会不会模糊闪闪的嗅觉记忆,在气味不确定的情况下,杂乱一点反而能让闪闪对它们具有共同属性的气味越敏感。   当然,这只是他自己的想法,不保证一定见效,他祈祷方法有用的同时,也做好了无功而返的心理准备。   可是闪闪又一次让他心悦诚服,嗅过那些东西后,闪闪懒洋洋地扭头朝一个方向嘶了一声,然后爬到唐元肩膀上瘫着。   其实尤霄本想让闪闪在山里逛着玩的时候顺便找一找,找着了再回来给他们报信来着,毕竟以闪闪的速度,它自己找效率更高一点,所以才特地画了张图给它认……   不过没想到闪闪连找都不用找,就似乎已经有眉目了。   然后就这么在它大爷似的指引下,他们翻过一座山坳,到了一处向阳的荒坡,一眼看见一片稀稀拉拉生长着的红彤彤的辣椒。   途中甚至都没走过一次岔道,没有过一次犹疑,非常顺利地就找到了尤霄心心念念惦记已久的东西。   他有理由怀疑闪闪以前就来过这个地方,并且见过这片辣椒……   可惜发现的晚,这个时候的辣椒已经进入了生长周期的尾声,估计最多也就只能摘两茬儿。   不过也够他们吃挺久的了。   “闪闪,”尤霄这次不提溜它了,用双手十分亲昵地从唐元肩膀上将它捧到手心,情真意切道:“我决定以后对你好点儿,你现在让我叫你一声爸爸我都能满足你。”   闪闪抬起脑袋冲尤霄嘶了一声。   “对对对,都是一家人,我不该这么见外,干得好儿子。”尤霄一把将闪闪塞回唐元兜儿里,腾出手抱着唐元啵啵亲了两下。   晕晕乎乎从口袋里挤出个脑袋来的闪闪,愤怒地看着尤霄:“……哈!”   然而尤霄已经目不斜视冲进辣椒地里去了。   唐元摸了摸脸颊上被他哥哥啃过的地方,一边安抚闪闪,“闪闪乖,别跟哥哥一般见识,其实他很喜欢你的。”   “你看他都把你当儿子了。”   闪闪:“……” 第四十二章 小福星   尤霄从来到这儿就再没沾过辣椒,早馋得不行了,于是马不停蹄摘下一颗,在衣服上随便擦了擦就塞进嘴里咬了一口,其实也是想试试这辣椒的辣度怎么样。   “嘶~卧槽!”尤霄呼哧呼哧地喘着气,眼泪都要被辣出来了,“好特么辣!”   大概是清淡了太久,一时不适应,这一口辣下去差点儿直接给他送走。   “哥哥?”唐元忙取下挂在身上的竹筒,“快喝点水。”   尤霄灌了两口水,感觉稍微好一点,他也算“百炼成钢”了,适应的快,否则被这么辣一下,可不是两口水就能缓解的。   “小汤圆,你去找个凉快的地儿歇着。”   “我不要,”唐元从小背篓里拿出一把轻轻巧巧的小锄头,“我帮哥哥一起挖。”   “辣椒是一年生植物,不用连根挖,只摘辣椒就好。”尤霄牵住唐元好不容易养白嫩的小手,“这东西碰多了辣手,你就别动了,我不怕辣,而且这也没多少,我很快就能摘完。”   “不要!”唐元才不信他哥哥不怕辣的鬼话,“我会小心摘。”   既是自己能干来的事,他怎么舍得只让尤霄一个人辛苦!   尤霄犟不过他,只好给他示范一遍,告诉他怎么摘比较好,“掐着蒂慢慢摘,别抓着辣椒生拽,还有注意别碰坏了的,这种最容易辣手,太小的也先别摘。”   “知道了。”   “还有,摘过辣椒的手别碰脸,尤其是眼睛。”   “好。”   这辣椒看着有一大片,实际上稀稀拉拉的,凑一块儿也就小半块菜园子那么多,不过因为长得好,连青带红的都摘完,应该也有满满一大背篓的量了。   两个人动作快,没多大功夫就摘完了一半,唐元拎着快满了的小背篓已经摘到了荒地边上。   一直留心唐元动向的尤霄见状忙出声提醒,“别站到边上去了,小心脚下踩空或踩滑。”   “啊,好。”唐元探头往坡下看了一眼,坡度又高又陡,确实得小心。   正要收回视线时,却忽然看见坡沿上耷拉着的几垄草里面,长着好多圆圆的小红果,因为草植有点密,小红果几乎被遮挡住了,以至于他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在尤霄潜移默化的影响下,他如今对这些不认识或没见过的东西多了几分在意,说不准就是个宝贝呢?   于是他决定摘给尤霄看看。   “小汤圆?”   唐元刚蹲下去,就听见尤霄惊呼一声。   尤霄不放心唐元,打算自己过来摘边上这些,让唐元去安全的地方摘。   谁知才走到一半,就见唐元站在最边上,还突然蹲下去悬着上半身往外探,吓得他扔下背篓就瞬移过去把人捞起来,还抱着人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说了别站边上,怎么这么不听话?”尤霄也不舍得凶他,就蹙着眉唠叨,“不小心摔着怎么办?这山上到处都是石头……”   唐元被他哥哥猝不及防的动作吓了一跳,“哥哥别担心,我小心着呢。”   “你呀!”尤霄戳了戳他的脑门儿,“下次再敢这样,小心我打你屁股!”   “扒了裤子打。”   唐元臊得立马求饶,“不敢了不敢了……我就是想摘个果子给你看看。”   “果子?”尤霄顿了一瞬,还在想这地方能有什么果子。   唐元牵着他到陡坡边上指了指那丛草,“你看,就是那个,红红的,哥哥知道是什么吗?能吃吗?”   “那是……”尤霄瞪大了眼睛,“西红柿!”   “西红柿?”唐元没听说过。   “宝贝!”尤霄惊喜地抱着唐元亲了又亲,“你可真是我们家的小福星!”   “能吃啊……”唐元也开心,看他哥哥高兴的样子,那应该是个好东西。   “能,晚上就做给你吃。”   今天这一趟可谓是满载而归,尤霄心情好,晚上用辣椒和西红柿做了好几个菜。   唐元吃不了太辣,菜里没放几个辣椒,成功让唐元的味蕾在可接受范围内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第二天两个人在家休息,顺便将摘的辣椒挑拣一下。   没熟透的留着吃,熟透的就晒成干辣椒存放,到时候还得多留一部分取种子。   一大背篓的量并不算多,还要先紧着留种子,剩下的即便省着点吃,也吃不到过年。   山上那片大约还能摘最后一茬儿,但也摘不了多少……   不过总比没有强,只要有了种子,迟早能形成一定规模。   南方气候条件好,西红柿倒是一年四季都可以种,春秋季节尤为合适,温度适宜的情况下,种子不必经过温水浸泡,可以直接种植。   尤霄去附近扒了一块棕榈树皮,再将大部分熟透的西红柿挑出来,挖出里面的籽搁进细密网状的树皮里晾晾干,准备这两天就种上,等冬天的时候就不愁没有西红柿吃了。   做完这些也没用上一个时辰,眼下闲着也是闲着,前几天他们在屋子后面的小山丘摘了许多皂荚回来,现在也都晒干了,可以把香皂做出来,洗脸洗头洗澡都方便。   香皂一年也用不了多少,多余的皂荚可以加工成皂粉,当洗衣粉、洗涤剂使。   这时候尤霄订做的那个手动型搅碎机就能发挥作用了。   其实就是一个木罐子搭配螺旋状刀片,通过快速摇动连接螺旋杆的手柄,达到高效粉碎物体的效果。   这东西尤霄一共订了三个,大中小三个号。   小的可以绞蒜泥、辣椒面之类的,中号的用来榨水果汁和肉类,大号的则用来绞红薯、皂荚等,总之看物体体积,怎么着都有用武之地。   晒干的皂荚直接用绞碎机绞碎,之后用石磨磨成粉收好,需要清洗东西的时候就直接用。   要做香皂用的皂荚搁绞碎机里绞时需要加少量水,绞完的糊糊多泡个一时半刻,将皂荚里的成分浸泡出来。   毕竟不是用捣的,尤霄怕用石磨磨不出捣来的那种效果,索性就泡一阵再磨。   浸泡的过程中尤霄还特地将皂荚糊糊分装了两份,一份加了点艾草叶,一份放了点院子里摘的桂花。   等看着差不多了,最后再用石磨磨成浆汁,过滤掉残渣静置,等它自然凝固。   他们自己拿来用的,就不讲究美观不美观了,依旧是用几个竹筒当模具,要用的时候切一块下来就成。   因为有工具,悠悠闲闲做完这些也不觉得累,唐元更是丝毫没有要闲下来的意思,追着刚到凉棚坐下的尤霄问一会儿是不是做果冻。   唐元可记着他哥哥说的,凉粉果可以做凉粉和果冻,凉粉甚至冰粉已经吃过了,果冻却还没影儿,他很是期待。 第四十三章 哥哥嘴儿真甜   “小馋猫,”尤霄将人拉进怀里捏他的脸,“就惦记着吃。”   唐元嘟嘴,“我没吃过嘛……”   尤霄笑道:“暂时做不了,还差点东西。”   “差什么呀?”唐元问。   尤霄回答:“需要月石粉。”   月石也就是硼砂,不过是叫法不一样,相当于一种凝固剂,适量添加到食品中还可以保鲜防腐。   而这里只将月石做于药用,外敷清热解毒 ,内服清肺化痰,在医馆就可以买到。   可能是药性跟硝石粉有点相像吧,都能清热解毒,以至于上次买药张大夫便没给他月石粉。   凉粉可以不用加硼砂,果冻却不能少,不然加入砂糖果丁后不会凝固。   唐元果然迷糊了,“月石粉是什么?”   “嗯……”尤霄用一个通俗易懂的比喻跟他解释,“就跟点豆腐需要的卤水或石膏作用相似的东西。”   唐元想了想说:“那直接用卤水不行吗?”   “这个……”尤霄迷茫了一瞬,“不行吧?”   “也是,只是作用相似,又不是完全一样,”唐元一本正经道:“肯定是有区别的嘛,我真笨。”   尤霄被他逗乐了,笑完了才调侃道:“别这么说我家小夫郎,我家小夫郎可聪明了,还知道自己找台阶下呢。”   唐元:“……”明明是拐着弯儿笑话他的话,怎么听着就跟情话似的!   “还没、没成婚呢……”唐元不好意思地说了一句。   “早晚的事,怎么,还想赖账啊?”   “不赖账!”唐元伸手指头戳了戳尤霄的腮帮子,抿唇笑道:“哥哥嘴儿真甜,笑话人还说得跟甜言蜜语似的。”   “馋了吧?”尤霄把嘴撅过去,“来,哥哥给你解解馋。”   唐元笑得直躲,闹够了才乖乖把手环在尤霄脖子上,羞答答地抬头迎上去。   却不想这一幕被串门来的尤小安撞个正着。   “呀!”尤小安捂着眼睛背对着站在院门口,“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   唐元:“!!!”   “唔!”尤霄被受惊的唐元咬了下舌头。   “啊!被看到了!”唐元小声尖叫着一脑袋扎进尤霄怀里,不好意思再出来见人了。   唯有尤霄一副好事被扰意犹未尽的浪荡模样,舔着嘴角拍拍怀里人儿的后脑勺,“乖,别不好意思。”   “咱俩又没干什么,衣服都好好的呢。”   唐元:“……”   “小安,别杵那儿了,进来吧。”说罢,尤霄继续在唐元耳边小声安抚,“没关系,大不了等以后小安找对象了,咱们也去看回来。”   唐元:“……”这就不必了吧!   经尤霄这么一逗,唐元感觉好多了,终于肯从尤霄怀里冒出个头,露出一双水汽未消的大眼睛偷偷观察尤小安的反应。   结果人家比他还尴尬,听到尤霄叫他也没第一时间过来,就半扭着身子从指缝中打量这边,见他还藏在尤霄怀里没出来,又忙背过身去。   唐元忽然就理直气壮了,甚至还带着点隐秘的自豪跟满足。   这么好的尤霄,是他的未婚夫君,他们如何亲昵都是名正言顺的。   尤霄对他的喜欢和偏爱,该是他最值得显摆和炫耀的资本。   “小安?”唐元脸红红地从尤霄怀里出来。   尤小安这才局促地转身慢吞吞挪过来,“我、我就是来看看……”   最近秋收事忙,尤小安有几日没来串门了,他喜欢跟唐元玩,何况现在还多了一个招他惦记的闪闪。   他们家庄稼少,今日正好就忙完了,闲下来时到家旁边的高地冲这边遥遥一望,见尤霄家院子里正有人,就欢天喜地地过来了。   谁知……来的不是时候。   “先坐下聊。”尤霄招呼尤小安坐下,自己起身去了厨房。   尤霄一走,就只剩两个面红耳赤的小白兔相对无言。   唐元绞了绞手指头,支支吾吾问:“你……你看见啦?”   “没有!”尤小安羞得头都不敢抬,生怕一抬头就控制不住去看唐元的嘴巴。   唐元抬了抬眉毛,“……真没有?”   尤小安含糊着回答:“就……看见一点儿……”   唐元正想问一点儿是多少,但是由于前面的沉默以对耽搁了不少时间,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尤霄已经回来了。   尤霄一手拎着一只大水壶,一手端着一个装着花生坚果的小花盘,小花盘里还有两只碗。   唐元忙起身接了一下,顿时将前一秒的话题抛到脑后了。   尤霄倒了两碗糖水,一碗给尤小安,一碗给唐元。   尤小安见状下意识就问:“尤霄大哥你不喝吗?”   尤霄理所当然道:“我跟小汤圆用一只碗就行。”   好不容易被岔开的尤小安和唐元又开始脸红了。   尤小安捧着碗喝了两口水,缓了缓道:“闪闪呢?”   唐元朝院子里喊了一声,“闪闪?”   话音一落,闪闪已经出现在唐元脚边了,还特地抬起头“嘶”了一声,示意自己回来了。   尤霄和唐元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尤小安却被吓了一跳,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似的。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速度这么快的闪闪,若不是唐元冲院子里喊,他都要以为闪闪是从唐元裤腿里掉出来的了。   “好快!它、它从哪儿冒出来的呀?”   “从桂花树上下来的。”不知是不是错觉,尤霄忽然感觉到到自己能够捕捉到闪闪快速移动时的轨迹了。   他方才甚至都没有刻意留意,但周围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他本能地就能有所察觉。   可能是每晚都有打坐调息的缘故,之前还需要集中注意力才能充分发挥作用的感官,似乎又进阶了好几个层次。   他决定晚上带闪闪试炼一下。   “那个……”尤小安起身跑到院子边上放着的大簸箕前蹲下,看着里面的辣椒打量片刻后,面带惊讶道:“这是番椒吧,你们从哪儿摘的这么多啊?”   他本是因为震惊于闪闪的速度,于是下意识看向院门口,想确定一下桂花树到这里的距离,感叹完闪闪确实好厉害之后,又被大簸箕里晒着的辣椒吸引了视线。   方才进门时他羞的眼皮子都不敢抬,以至于都没注意到院子里还有别的东西。   “你认识?”尤霄诧异地看向尤小安。   他又仔细翻了翻原主的记忆,确实没有辣椒这种东西啊……   “我之前给镇上的举人老爷家送柴的时候见过。”尤小安道:“听说这东西比珊瑚都要名贵呢,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举人老爷家那株都是朋友送的。”   尤霄茫然了,辣椒跟珊瑚有什么可比的? 第四十四章 发财   “不过这红果子摘下来就不值钱了,就得让它长着,还得整株火红火红的才好看呢。”尤小安思考了一会儿,歪着脑袋问:“这晒干了有什么用吗?不会是药材吧?”   “这是吃的呀。”唐元过去尤小安身边蹲着,“哥哥说这叫辣椒,做菜调味用的,味道可香了。”   “辣椒?”尤小安问:“这个很辣吗?”   “嗯。”唐元从簸箕里随手拿起一颗,“你要试一下吗?”   尤小安犹豫着咬下一口,然后猛地蹿回凉棚,眼泪汪汪地倒水喝,“天呐!太辣了!”   尤霄失笑,“就得够辣才值钱呢。”   他这时已经明白过来,知道这辣椒是被人当盆景种着了。   还比珊瑚都名贵,难怪原主没见过了。   原主连珊瑚都没见过。   不过这都不重要,不管是盆景还是什么,只要有人种,就意味着有种子。   可以买到种子的话,到时候他想种多少就能种多少,他就能实现辣椒自由了!   家里这点不用紧着当种子用,加上山上还能摘回一茬儿的量,吃到明年应该是没问题了!   于是本想着紧巴巴过的尤霄,在尤小安离开时大方地给他装了一点辣椒。   尤霄道:“小安,这个你带回去,炒菜的时候加一点,味道可好了。”   “啊,不用不用。”尤小安连连摆手。   他都吃了尤霄家里好多东西,要是回回一来就往家里带,他下次都不好意思再来串门了!   “要的要的,别这么客气。”尤霄一脸和蔼可亲,“上次你和你奶奶帮我们缝被子忙活半天,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们呢。”   尤小安带来了这么重要的消息,怎么能不犒劳一下人家?   尤小安依旧摆手,“那不算什么的。”   “行了,说了就是。”尤霄将东西塞进他手里。   尤小安只得接下,“那、那谢谢尤霄大哥。”   “哎,对了,”尤霄叫住尤小安,“我想收一些凉粉果,就是绿色的,长得像秤砣一样的果子,你……”   “有啊有啊,”尤小安没等尤霄说完就高兴道:“秤砣一样的绿果子,我砍柴的时候看见好多呢,你们想要的话,我带你们去摘。”   他很开心自己能帮上尤霄的忙。   尤霄摇摇头,“我的意思是,你摘了把籽挖出来,晒干后卖给我,我按二十文钱一斤收购。”   “收购?”尤小安哑然。   大米都才十文钱一斤呢,而且拳头大小的果子能挖出不少籽,虽然晒干了不怎么压称,但二十文钱一斤,也太贵了!   尤小安知道尤霄是有意帮衬自己,心里很是感动。   他们家没多少田地种庄稼,奶奶年纪大了,他长得瘦瘦小小,又是个跛脚,没人愿意花钱请他干活儿,若不是举人老爷家的管家爷爷可怜他,估计也没人愿意按市价收他的柴。   “二十文钱太贵了吧……”尤小安说:“我帮你们摘可以便宜一点。”   “这个价格差不多了。”尤霄一笑道:“我也不可能让自己吃亏,互利共赢的事。”   帮衬是一回事,价格也确实给的大方,但他吃亏是不可能吃亏的。   前面他们摘回来的那一小背篓,挖出来晒干的籽大概能有五六斤重,但是小半碗就能搓出一大盆的凉粉,利润还是非常可观的。   尤霄都这么说了,尤小安便不再纠结,抱着辣椒开开心心地回家了。   晚饭过后,尤霄跟唐元提了一下过段日子到州城走一遭的打算,他想去多买些辣椒种子,顺便开开眼界。   若是早知道得走这一趟,何首乌也不必交给别人卖了,还能省下那笔委托金……   “进城?”唐元顿了一顿,问道:“那哥哥要带上我吗?”   “想什么呢?”尤霄抬手刮了下他的鼻尖,“出门散个步的功夫都恨不得把你别裤腰带儿上,进城那么远,哪舍得不带你?”   如今再问这些问题,唐元已经没有当初那么小心翼翼了,甚至尤霄若是说“不”,他还敢发小脾气。   家里没什么需要照管的,不是离不得人,他才不放心让他哥哥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呢,说什么也要跟着的。   “不过得花很多钱吧?小安说辣椒比珊瑚都名贵呢,种子肯定也不便宜,还不一定能买到。”唐元担心家里的钱不够。   除了买种子,一路上的吃喝住宿也得花钱,虽说他当初身无分文也走了那么远来到此地,但那实属无奈之举,自己吃点苦无所谓,可他哥哥不能。   而且还得留着银两赎回他哥哥玉佩呢。   “或者可以让闪闪再到山上找找,肯定还有的。”唐元提议道。   “不够。”尤霄说。   他可是想一次性就种出一定规模,以此占得市场先机,将辣椒在饮食上的作用率先开发出来并且普及大众。   不然就那么点种子,还得花上一年半载的时间去累积产量,到时候辣椒的普及率肯定已经很高了,先机就没了大半,得少挣多少银子啊!   “钱没问题。”尤霄笑道:“你忘了,咱们还有何首乌呢,那能卖不少钱的。”   “可是……”唐元又道:“哥哥是不是想在镇上盘一家自己的店?”   尤霄确实是这么想的,所以即便缺钱,他也没把手上的那些菜品甜点拿出来跟别的店做生意,就想着等自己开了店做招牌。   等后面做大做强,就多请些人干活儿,他跟唐元做甩手掌柜,坐着数钱,啊哈哈哈!   “应该也是够的。”尤霄想了想道:“开店不急于一时,可以等确保辣椒产量足够供应时再说。”   几日过去,何首乌的事也该有着落了,尤霄估摸着时间,带上唐元去镇里找张大夫。   那老客前两日前回来的,正好昨天来一趟仁康医馆,将何首乌卖得的银钱尽数交给了张大夫。   “你小子,这次可发了大财了。”张大夫将银钱点给尤霄,“我朋友一进城就遇上了皇商,价钱开得好,卖了一千五百两呢。”   尤霄接过那十来张银票,内心却没什么大的波动,这跟他料想的价值还是有点差距的。   主要是以前看电视,一株堪足百年的人参就价值一千两白银,而他这何首乌还是大几百年的年份,更是成了人型的,按说以古人迷信的心理,这等品相的珍品该是仙丹级别的了。   他还以为会有人愿意一掷千金呢。   竟然也才卖得一千五百两,估计也就是城里那些大户人家一两个月的开销。   可是听张大夫的意思,这个价格却已算是不错了。   而唐元却是张大了嘴巴,下巴都要掉地上了,前面听张大夫说能抵下这家医馆,他就以为几百两算是多的了。   他这辈子别说见了,就连听说的最大数目也仅限百位数,如今却是切切实实见着了一千五百两,他眼睛都快闪瞎了!   “委托金是多少?”尤霄忙问。   张大夫笑了笑,“我朋友说给个十五两银子就行。”   这个费用挺合适了,若是一般东西卖不了几个钱的,或许几两银子都收不上,但他的何首乌经人家的手卖到这个价,人家也没有狮子大张口,属实仁至义尽。   他还以为得要几十上百两的辛苦费呢。   “好。”尤霄将银票揣好,从大背篓里取出最近新挖的药材,“请张大夫先看看这些药材。”   “这么多?”张大夫有点惊讶,“你小子,眼力真是不错,这次挖的尽是些珍贵的好药材!”   不怪呼他会惊讶,就是跑惯山里的药农,药材不分贵贱的挖,没有十天半个月,也难有这个量。   何况尤霄挖的还尽是些难得的好药材,其中一部分或许连资历尚浅的新手大夫都不一定能准确区分。   尤霄谦逊一笑,“只是运气好罢了。”   实际上尤霄也有许多不认识,不过经由闪闪认证的,价值绝对有保障。   最后称了斤两一算,总共卖得一百二十两银子。   唐元忽然觉得,或许开店还不如挖药材挣钱呢。   不过山上的药材也不能这么挖,不然早完有挖完的一天。   尤霄拿了卖药材的银钱,从中退回十五两给张大夫,劳他代为转交给他朋友,然后又从背篓里取出两捆包裹好的粉条。   “张大夫,这何首乌的买卖全靠您和您朋友帮忙,家里没别的好东西,这是自己做的粉条,您和您朋友拿回去尝尝,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你既如此说了,那我也不客气。”张大夫笑眯眯接过,打开看过一眼后满脸新奇道:“你这个粉条……还真是个新鲜东西,是我短见了,这个……该怎么吃啊?”   尤霄道:“先用热水泡一阵,泡软之后可以跟煮面一样煮来吃,不过汤底太过清淡的话,味道也会有些许寡淡,或者炖肉的时候出锅前一刻钟放一些。”   张大夫连连点头:“好好好!”   从医馆出来后,唐元还一直晕晕乎乎的,眼前全是扑闪着小翅膀的银锭子,屁股底下还仿佛坐着个大大的金元宝,托着他就飘上了天。 第四十五章 我们好有钱呀   尤霄见他这傻乎乎的模样心底又怜又好笑,一抬手捏了捏他的脸,“回神啦。”   唐元眨了眨眼睛,把眼前扑闪着小翅膀的银锭子眨没了,捂住嘴跟尤霄小小声感叹道:“哥哥,我们好有钱呀!”   “这算什么钱,以后还要给你挣更多的。”尤霄摸摸唐元的脑袋,“所以要好好学习,别以后家里的账算不过来,教你的乘法口诀背会了吗?晚上还要考你的,背错了接着受罚。”   唐元小脸儿一红,“哥哥好坏!”   尤霄眉毛一挑,“嗯?哥哥哪里坏?”   唐元:“……”   “快说,哥哥哪里坏?”尤霄逼问:“别的学生受罚都是打手心或者罚站,我打你了吗?让你罚站了吗?”   唐元:“……”虽然……   “不就是让你嘴对嘴喂我吃……”   “哥哥别说了!哥哥不坏,哥哥最好啦!”唐元忍不住下去了,大街上这么多人,被别人听见了怎么办!   羞死人了!   尤霄故作苦恼,眼里却全是笑意,“小汤圆既然不喜欢这样的惩罚,那就换个方式好了。”   唐元低下头,舔着嘴角不好意思道:“也没有不……”   可是话没说完,却听尤霄又道:“换我来喂你吃,惩罚不如鼓励,你觉得怎么样?”   唐元:“……”有区别吗?   唐元忙小声“嗯”了一下,他怕自己再矜持下去,就没得亲了。   尤霄满意地笑了笑,道:“真乖!”   采买东西前,尤霄带着唐元又去了一趟高员外府上,可惜人还是没回来。   据说是因为离得远,高夫人难得回一趟娘家,说不得要住上个把月才会往回赶。   尤霄只得暂时作罢。   采买东西的过程中,尤霄特地跟人打听了一下,镇里买青砖以及定制瓷器的渠道。   现在手头有点小积蓄,终于可以着手修建他一直心心念念的厕所了,顺便再挖个小点的冰窖。   建化粪池得用到L形管道,铝管是做不出来的,不过可以做瓷管,便池也得有,浴缸倒是不用,有浴桶就行……   唐元见他打听这些有点奇怪,一问才知道他哥想要建厕所,了解到厕所也就是茅房之后,顿时哑口无言。   用青砖陶瓷建茅房……大户人家也没有这么奢侈的吧!   青砖就罢了,可陶瓷向来是做器具摆件儿的,他完全不明白这样的东西在茅房里能有何用武之地。   不过不明白归不明白,尤霄做任何事他都支持。   问好之后也不耽搁,尤霄多付了点钱请赶牛车的大叔帮他们把买的东西先拉回去,然后带唐元去找砖窑老板谈买砖的事。   青砖和瓦片随时买都有,瓷管肯定得现做,他也不知道塑型烧瓷得花多少时间,就想着尽早定制好。   这一趟下来花了不少时间,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了。   尤霄依旧将挣得的银钱尽数交给唐元,唐元一脸严肃地接过,然后慎之又慎地收进钱匣子里放好。   从前没人做过瓷管和便池,得重新做个模具,成型之后还得晾胚再烧制,算下来少说也得六七天时间。   这期间尤霄也没闲着,找人先开始做盖屋顶所需的木料。   有了月石粉,唐元惦记的果冻也吃到了,因为天气热,还特地用冰块冰了一阵,简直让唐元爱不释口。   并且在闪闪的努力下,除了挖草药,他们又找到了好些辣椒和西红柿。   这次尤霄将一半辣椒做了一大坛剁辣椒,以及一小罐剁椒酱。西红柿一部分挖种子种,剩下一部分做成番茄酱,给唐元做了两次酸汤鱼火锅和酸汤砂锅粉。   此外硝石也多囤了些,虽然硝石可以重复利用,但是能挣钱的东西,谁会嫌多呢?   总之一天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直到定制的瓷管便池和第一批青砖瓦片送到,他便去村子里逛一圈,请些帮工准备正式动工。   厕所结构简单,他自己画了图纸跟着搭就行,倒是不需要额外再请专业的工程师重新设计了,但上手的活儿还是得找个有经验的工匠带着干,怎么说贴砖砌墙也是个技术活儿。   村里老宋叔就是个经验丰富的工人,搭建木屋砖房都是一把好手,尤霄就找他做监工。   第二天一早,七八个汉子就扛着锄头来了尤霄家。   位置早就定好了,就在右边那一排银杏树外侧,占用区域也事先标了出来。   这个位置是尤霄精挑细选的,离井口不远,到时候洗澡方便打水,而且以后挣了钱要想扩建新房,也不会碍事。   几个大汉不用人安排,打过招呼后甩开膀子就开始挖。   尤霄拿着图纸跟宋大叔讲了一下具体要建的样式。   他没费口舌解释原理,毕竟讲了估计对方也听不懂,索性就只讲明白了自己想要什么样的,具体该怎么做就行。   图纸画的简单,也就是一个大的空间用墙和门分割成三个小空间,一间厕所,一间浴室,最外侧一间搭了灶头专门烧洗澡水,以及各个空间里面根据功用添加的几处小细节。   宋大叔看的懂,但是非常惊奇,实在不敢相信这建的居然是个茅房!   不,按尤霄的说法应该叫卫生间……   尤其是听尤霄细细说完挖好坑之后的步骤,他更是不禁咂舌,且迷茫。   明明一个粪坑就能解决的事,他不明白为什么非要在中间砌两堵墙,但是又得在那两堵墙上掏个洞用管道连通……   还有往粪坑里贴砖,拿瓷器当便池什么的……让他深深体会到了什么叫名副其实的“钱财如粪土”。   他做了那么多年工匠,还从没见过这样大费周章建一个茅房的!   哦,不对,是卫生间!   这笔费用算下来怕是得大几十辆,都能建一个漂亮的木房子了。   而且在他印象里,就算挣了些钱,尤霄也断断不是会这么奢侈的人啊!   “啧。”尤霄皱着眉跑到仓库那里,一把将唐元手里的锄头抢过来扔到一边,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宠溺道:“不听话?”   唐元鼓了鼓脸,“我也想帮忙嘛。”   尤霄轻轻拍了下他的头顶,“说了用不上你。”   看着这边的宋大叔这才恍然大悟,尤霄如今养着小夫郎呢,是得精细着。   几个大男人一个上午就将坑挖好了,快中午时各自回家吃饭,休息一个时辰再来接着干。   尤霄并不多爱煮饭,超过四个人的量就更不愿意动手了,自然也不舍得唐元辛苦,因此请人时便说了不管饭,一天工钱多加二十文钱,也就是五十文钱。   尤霄找的这几个汉子,除了宋大叔,全都是家里比较困难的,没有多少良田土地种庄稼,干的都是苦力活儿。   最近秋收忙碌,要是家里田地多的,怕是也没什么空来做帮工。   何况二十文钱可比两顿饭划算多了,邻里乡亲又住的不远,吃完饭还能休息一会儿,下午下工也早,活儿也不算重,即便一天只给四十文,他们也是愿意的,是以并无怨言,还当占便宜了呢。   下午就是砌砖了,尤霄在矩形的坑里按2:1:3的比例标了位置砌隔断墙,按小时候记忆里改造新农村挖的三格化粪池来做。   得亏那时候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在挖化粪池,他如今才能凭借深刻印象自己挖一个,不然十几年过去,还真说不准记忆就模糊了。   接下来的工作就用不上他操心了,有宋大叔看着,他也不怕砖砌的不好。   于是后面一段时间,尤霄依旧带着唐元做自己的事。   厕所建好还得挖冰窖,一连忙活下来,快一个月才完工,一共花了近二百两银子。   一个厕所倒是还好,大头都花在了冰窖上。   而这个时候天气也已经凉了下来,秋末时节,不冷不热,正适宜出远门。   于是尤霄便开始着手准备。   首先得有一辆马车,万一半路上没有客栈,还能在马车里将就,他也不打算用租的,而是直接买,总归以后都能用得上,租不如买。   换洗衣物和干粮就不说了,防身物品必须得有,古代可不如现代社会安全,谁知道出个远门会遇上什么人!   他自己倒是还好,主要是还有唐元,那么水灵灵的大宝贝,万一路上有人见色起意怎么办?   以前看电视看小说,好像主角一出远门总有风波,而且古代匪患猖獗,万一不小心遇到山匪……呸呸呸!   总之以防万一,什么匕首暗器毒药之类的,得多多备些。   到了镇上照例先是卖草药,清空了背篓,又添进好些毒药,随后再转道去高员外家瞧一眼。   已过去这么些日子,高员外总该走完亲戚回来了吧?   然而到了一看,高家宅院不知怎地挂起了白绫。   尤霄扣门半晌,才等来腰间也绑着白布的门童来应门。   那门童见着他,颓然地叹了口气才道:“这位小哥,你这次又是白跑一趟了,我家老爷……”   “唉,老爷岳家遭了匪,十多口人命说没就没了,财物也被洗劫一空,你想找回你的玉佩,怕是不容易。”   尤霄陡然听见这么一大桩人命官司,顿时心惊不已,背后寒毛都差点儿竖起来。   这是半个月前的事了,消息传从临县传过来时,还一度闹得人心惶惶,就怕那伙心狠手辣的匪徒会为祸到这丰启镇来。   那时尤霄他们正两耳不闻窗外事,在家过着自己的小日子,是以什么也没听说。 第四十六章 同床共枕   好在官府得力,据说那伙贼人已经被抓捕归案,但是只抓到了人,被洗劫的财物却是没着落。   大概是被藏起了起来,想过了风头再取出来逍遥。   然而杀人是死罪,横竖都是一死,难保那些家伙不会破罐子破摔,死活不松口。   尤霄无奈叹气,本想替原主赎回玉佩,当是还了“借尸还魂”的恩情,谁知此事如此曲折。   也罢,这事就先搁置了吧。   “哥哥不要灰心,玉佩会找回来的。”唐元安慰尤霄。   “没事,实在找不回来就算了。”尤霄无所谓一笑。   当然,能找回来最好,毕竟那块玉佩是原主与亲身父母之间唯一的羁绊了。   但要实在找不回来也没什么,反正原主自己也没把那玉佩和自己的身世当回事。   他报恩能报就报,报不了……就只能让原主心领了。   要准备的东西挺多,尤霄不多耽搁,带着唐元先去买马。   尤霄对马没什么研究,就让唐元凭眼缘选一匹他喜欢的。   唐元一眼扫过去,觉得那几匹马长得都差不多,都高高大大油光水滑的。   他过去想挨个儿摸摸看,结果刚靠近两步,那几匹马就受了惊吓似的,纷纷缩着脖子脚步慌乱地往后退,若不是缰绳栓着,说不定掉头就跑了。   唐元有点受伤,转头看着尤霄委委屈屈道:“它们都不喜欢我!”   尤霄噗嗤一声笑出来,过去揉揉唐元的小脑袋,“它们是怕你兜里那家伙。”   唐元低头,就见闪闪露出两只黑豆豆眼睛,非常无辜地看着他们。   尤霄指了指最靠里的那匹马,“它好像没什么反应。”   那匹马看着有点小,没有那些马大。   唐元走过去,抬手摸了摸,小马喷着鼻子晃了晃头,倒是没跑。   “哥哥,就它吧?”   尤霄找来老板问价,老板看了一眼他们选的马,热心道:“这匹马才两岁,性子还有点野,拉车也不如成年马干练,你们确定要它?”   尤霄点头,“嗯,多少钱?”   老板说:“这匹要便宜点,四十五两就行。”   买了马还得配个车,尤霄特地让老板给配一个空间足够大,且坐席在有需要时可调整为床铺的那种。   毕竟半道上不一定能随时遇到客栈,或是唐元路上累了还能舒舒服服睡个觉。   可惜,空间大的倒是有,却是没有可当床铺使的,无奈,尤霄只得买回去自己改装。   除了车厢,前面也得加一个结实的活动式车棚,可以避雨遮阳。   马和车一共花了八十两银子,付钱时尤霄相当干脆,唐元也全然没有从前那般花一笔银子就肉疼到不行的模样。   到底是有些积蓄的人了。   由于学驾车花了点时间,俩人坐上马车摇摇晃晃回家时,已是下午时分。   到家没多久,尤小安就拎着一大袋晒干的凉粉籽过来。   他这些日子将山里看见的凉粉果都摘了,前面送过来一部分,挣了五百多文钱,最近又攒了些,今日正好送来。   尤霄称了一下,有近三十斤,便直接按整数算,付给尤小安六百文钱。   卖凉粉籽挣来的钱,前前后后加起来有一两多,可比砍柴轻松多了。   尤小安把钱小心揣好,欢天喜地地跑去找正在遛马吃草的唐元和闪闪玩,最后还留下吃了晚饭才回去。   等尤霄找来顺叔将车厢内按他想要的模样改装好,已是两日后了,一切准备妥当,便拾掇拾掇,锁上门驾着马车出发去省城。   “小汤圆,你还是坐车里去。”秋末霜降时节,晨间晚夜吹着风尤其冷,尤霄担心唐元着凉,“一会儿有太阳了,你再出来陪我。”   “不要!”唐元靠着尤霄不动,“我想挨着哥哥。”   “乖,听话。”尤霄柔声哄他,“等会儿再出来,还是你想生病了招哥哥心疼?”   唐元小声嘟囔,“哪有那么容易生病……”   尤霄挑眉,“嗯?”   “好吧。”   出门在外的,要是真着了凉,还得他哥哥分心照顾,唐元不想给尤霄添麻烦,于是乖乖钻进了车内。   小半个时辰过去,太阳出来暖和些了,唐元又立马从车里钻出来,高高兴兴地贴着尤霄坐下。   这一路上也没看见个饭馆茶寮,尤霄自己都颠的不舒服了,心里更是担心唐元难受,便不执着赶路,到了饭点儿就停下休息。   走了一上午,也才堪堪出了丰启镇,这匹小马确实是个不稳重的,速度一会儿快一会儿慢,尤霄驾车技术也很是生疏,导致他屁股都颠麻了。   车里还有给闪闪带的一兜鸡蛋,得亏垫得厚实,不然得漏一车。   “难受吗?”尤霄牵着唐元在阴凉处坐下,拧开水壶先给他喝。   “不难受啊。”唐元喝了两口水又递给尤霄,“马车很舒服。”   尤霄:“……”好叭,是他享受过柏油路、小轿车的屁股太娇气了。   歇了小半个时辰填饱肚子后继续赶路,不疾不徐奔波一天,临近傍晚时才进县城。   尤霄驾了一天马车,虽算不上累,却感觉腰部以下僵硬的很,现在只想赶快找个客栈定好房间,然后吃了饭出门活动一下松松筋骨。   “小汤圆,我们俩就要一间房可以吗?”尤霄含笑看着唐元,“出门在外恐不安全,你得在我身边我才能安心。”   唐元红着耳朵点点头,小声道:“我原本也是想跟哥哥一起住的,能省一间房钱呢。”   尤霄一挑眉,不太高兴道:“只是为了省房钱吗?”   唐元正准备接着点头,却在最后关头梗住了脖子,福至心灵道:“不是,我想跟哥哥一起住。”   在尤霄提出两个人住一间房之前,他确是这么打算的,不过目的纯粹是为了省钱,可是在尤霄开口之后,一起睡的想法就忽然变得十分暧昧起来。   省不省钱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   尤霄听了尤为满意,心情愉悦地找了家客栈投宿,叫了几个菜让小二送进房里吃,还特地给闪闪叫了小半斤生肉。   唐元嘴巴被尤霄养叼了,满桌荤素搭配的菜肴无一样得他喜欢,不过还是吃了不少。   曾经过过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再难吃的都吃了,即便如今养叼了嘴,他也不愿挑食。   “这家客栈的菜色确实不怎么样,一会儿出去转转,给你买点心。”尤霄给他夹了一筷子小炒肉,“这个肉炒的还行,不腻,你多吃点。”   其实这些菜做的不错了,只是他们吃惯了重口的,少了那些佐料,便觉得滋味普通。   唐元自以为掩饰很好,却还是被尤霄看出来了,可见尤霄对他有多上心,唐元心里一甜,便觉得这顿饭菜越发可口。   吃完饭,两人就出门逛夜市。   街上灯火通明,行人几许,算不上热闹,却也不冷清,街边摊贩还有人叫卖,满街商品琳琅满目,种类丰富,可比镇上繁华多了。   尤霄给唐元卖了一串小糖人,牵着他一只手漫无目的地闲逛。   路过一家高阁楼宇时,尤霄下意识多看了两眼,这长长一条街,就那栋楼最是“财大气粗”,还高高低低挂满了红灯笼,听着更是热闹非凡,想不让人注意都难。   等他看清那是什么地方时,已经有两只味道感人的花蝴蝶向他扑来,还隔着半米远的距离就呛得他两声喷嚏脱鼻而出,唾沫星子非常不客气地糊了两只花蝴蝶一脸,也成功逼退了她们的攻势。   尤霄揉揉鼻子,蹙着眉一脸“我对你们过敏”的模样向人道歉,“不好意思。”说罢,避如蛇蝎般扭头就走。   生平第一次看见青楼这样的地方,着实有点吓人。   唐元憋住笑,“哥哥慢点儿。”   尤霄放慢脚步,转头看着唐元红润的小脸儿洗眼睛,受惊的小心脏瞬间得到治愈。   他们在街上逛了大半个时辰,才拎着许多吃食回客栈,刚进门尤霄就让人打来热水,准备洗漱完早点休息。   “小汤圆,你先洗。”尤霄伸手试了试浴桶里的水温,正合适。   唐元慢慢蹭过去,低头看自己的脚尖。   虽然屋子里有屏风,可他还是好害羞。   尤霄目不斜视走到桌边坐下,半晌没听见水声,于是调笑着催促,“再不洗一会儿水凉了。还是你想让哥哥帮你洗?”   唐元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我自己洗。”   尤霄倒了杯水灌一口,跟盘在桌面上的闪闪大眼瞪小眼。   一会儿功夫后,唐元热气腾腾地洗完出来,尤霄不禁看着软软糯糯的小家伙直咽口水。   尽管已经为眼前这样的画面默默流过好几斤鼻血,可无论再看多少次,都依然会血脉偾张。   尤霄抱着睡衣挡住自己腰腹以下,强装镇定地叫来小二换水。   两人一前一后收拾完,到钻被窝时,尤霄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欲望又开始叫嚣了。   唐元已经乖乖爬到里面直直躺好,见尤霄还站在床边,忙伸手拍了拍身侧的位置,小脸儿缩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看他,“哥哥?”   “哎,来啦。”尤霄上床俯身在唐元唇上亲了亲才躺下,“晚安。”   唐元犹豫了一会儿,小手攀上尤霄小臂,身子挪过去往他怀里贴,撒娇道:“想要哥哥抱。”   正默默背诵乘法口诀的尤霄:“……”前功尽弃!   “抱抱抱!”尤霄侧身将人捞进怀里,还得注意身下的距离。 第四十七章 互帮互助   之前心心念念想要吃点肉渣解解馋,然而这许久过去,尤霄始终没舍得下手。   但凡是在家里,唐元今夜都得别想安生,非得让他把小尤霄照顾舒服了才罢休。   “哥哥……”平时这个时候他已经睡下了,今夜却精神振奋,怎么也睡不着。   尤霄应了一声,“嗯?”   唐元将红透的脸蛋儿往尤霄胸口藏了藏,小声哼哼道:“我有点难受……”   有所感应的尤霄倏地嗓子发紧,哑声问:“哪里难受?”   唐元躬着身子哼唧了两声,却没说话。   “呵……”尤霄轻笑着,嘴唇在他鬓角擦过,最后落在耳垂,原本搂在人腰间的手开始不安分,“是这儿吗?”   “唔……”唐元身子一软,小手一把揪住尤霄的衣襟,带着哭腔唤他,“哥哥……”   “乖,别怕,哥哥教你个好玩儿的。”尤霄眸色幽深,带着笑意道:“宝贝,抬头。”   唐元听话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羞羞怯怯地看向尤霄,长长的睫毛挂着星星点点的水珠,看起来可怜极了。   尤霄低头碰了碰他的唇,待唐元唇间自觉露出缝隙,便温柔地吻上去。   稍后,尤霄将唐元清理干净,抱着人幽幽发问:“学会了吗?”   “什么?”唐元怔楞一瞬,反应过来后将脸一捂,缓缓点了点头道:“学、学会了!”说着伸手揪住尤霄的衣角,“我也帮、帮哥哥……”   尤霄满意地摸了摸他的头发,“真乖。”   软嫩的小手还有些微未养回来的薄茧,尤霄感触深刻,心里又疼又喜欢,难耐又满足,简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唐元却是不知他哥哥心里正如何感慨快乐,只眨巴着眼睛,暗自在心里惊叹羡慕。   然而他往往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尤霄对他最是了解不过,一眼看出他在想什么。   于是微微一笑道:“不用羡慕,这也是你的。”   唐元:“……”啊啊啊!哥哥小嘴儿好坏!   他将脑袋往尤霄怀里一埋,羞得不行。   “招呼打完了没?”尤霄扭了扭腰,“别楞着。”   “要我手把手再教你一次吗?”   唐元动了动小爪子,“不用。”   半晌后,尤霄搓洗着盆里的布料,心里余味未消,嘴角扬着怎么也下不来。   尽管唐元手生,让他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痛并快乐。   却也实在满足得不行!   将裤子凉好之后,尤霄回到床上俯在唐元耳边轻声软侬细语。   也不知他是说了什么,唐元羞得将自己团成小虾米,没忍住在被子里滚,然而只滚了小半圈就正正撞进尤霄怀里。   “好啦,今天也是没忍住,本不想跟你在外面胡来的……”尤霄抱着那小团拍了拍,“回家之前我就不招你了,你也乖乖的,行不行?”   被子里的小脑袋动了一下,唐元小声应道:“嗯。”   尤霄怕他捂着难受,便将被子拉开一点,然后心满意足地搂着人闭上眼睛,“睡吧,晚安。”   翌日醒来,唐元喜滋滋地在尤霄怀里蹭了蹭,想到昨夜发生的事,又暗暗红了耳朵。   尤霄好笑地看着他,“都一晚上了,还害羞呢?”   “嗯。”唐元小声道:“可是……我喜欢跟哥哥亲近。”   “我也喜欢。”尤霄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好啦,起床吃点东西继续赶路。 ”   秋末初冬不比暑夏,昨夜洗的两条亵裤还没干透,尤霄不舍得扔,吃过早点便团巴团巴塞进包袱里,上了马车之后又翻出来晾在了车内。   唐元见尤霄如此操作,简直哭笑不得。   他更宁愿就塞在包袱里,将整个包袱晒在太阳底下捂干……   行至中午,路边正好设有一茶寮,尤霄将马车驾到茶寮边上的树下栓好,牵着唐元进去歇脚。   他本以为茶寮只卖茶水,没想到还有包子、混沌等面食,便叫了两份大碗的混沌。   “哇,这家的混沌好好吃。”唐元吃下第一口时十分惊喜,“汤也好鲜。”   尤霄也深有同感,昨日在客栈还吃不惯清淡菜色,今天这混沌的鲜倒是非常爽口。   越普通的东西越难做的好吃,由此可见老板功力之高深。   这么好的手艺却只在此经营一方小小茶寮,着实有些屈才了。   话说回来,虽然他准备自己开店,却是从没打算自己做厨师……   尤霄正想着发财大计,却又被隔壁桌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   “哎,你听说了吗?安定县那个大案子,可怜呐,十三条人命,连小孩儿都没放过。”   “今年西边闹饥荒闹得厉害,不少地方流寇剧增,发生这种事不足为奇。那王家本也不是什么良善人家,多有不义之财,如今这般,算是报应了。”   “跑完这趟,还是在家歇一阵儿吧,最近不太平。”   “很是,悍匪四处流窜,不定什么时候就遇上了,挣钱要紧,小命更是要紧。”   “快吃,我看今日天色有些阴沉,晚些时候估计有场暴雨,吃完赶路要紧。”   唐元听见隔壁桌闲聊的内容,不禁也有点害怕,小小声道:“哥哥,我们不会遇到流寇吧?”   “不怕,有哥哥在。”尤霄伸出手指点了点耷拉在唐元衣服口袋边上的蛇脑袋,“而且咱们还有闪闪,遇到坏人的时候就放蛇咬他!”   闪闪吐了吐信子,张嘴露出毒牙,以彰显自己的厉害。   唐元被逗乐了,心里也安定不少。   尤霄抬头看了眼天色,天边确实隐隐有乌云弥漫,可他实在看不出雨势大小,若真是暴雨,就得尽快赶路了。   他正要顺口也催促一句,却在看见唐元被烫得眼泪汪汪后,顿时心疼地话锋一转,“慢点儿吃,不着急。”   唐元嘴巴小巧,一颗混沌已经将他的小嘴儿塞得满满当当,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含糊道:“下了雨不好赶路,还是抓紧时间吧。”   “没事,反正到前面驿站还远,不差这一时半会儿。”尤霄用拇指蹭了蹭唐元艳红的嘴角,压低声音道:“要是不小心烫伤了嘴,哥哥还怎么亲你?”   唐元:“……”   这个地方名叫鹿歧山,正处多方交界处,来往附近几个州城府县,除了水路和山间小路,这便是必经大道,是以还算有些人流量。   前面那桌片刻前刚离开,便又来了一辆马车,一个小斯驾车,一旁还有四名骑着高头大马的壮汉护卫随行,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人家。   马车靠近后,车上下来一男一女,男的身形富态,鼻子下面留有两撇八字胡,女的花枝招展穿金戴银,一步一扭尽显风尘。   尤霄捂了捂鼻子,又想打喷嚏了。   伴随着这行人的到来,尤霄忽然感觉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氛围,杀气腾腾的,很危险。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杀气?   “闪闪?”唐元不明所以地看向在兜里嘶嘶作响的闪闪,“怎么了?”   看来闪闪也察觉到了,那就不是他的错觉,尤霄蹙起眉,“小汤圆,吃饱了吗?”   唐元对危险的感知力不及尤霄和闪闪那么敏锐,却能明显感受到他们在紧张,并且对周围一切充满警惕,于是忙放下筷子,道:“饱了。”   “行,走吧。”尤霄把钱放在桌上,以保护的姿势半搂着唐元起身欲走。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只听身后接连传来几声脑袋砸到桌子的闷响,接着便是两个壮汉的暴喝声。   “老爷!”   “站住,所有人都不许动!”   “他娘的!”其中一大汉拔了刀冲向茶寮老板,“是不是你……”   未尽之言已被茶寮老板不知从哪儿摸出的砍刀,一刀劈给了阎王。   尤霄动作快,在老板摸出大刀的同时,已经先一步捂住着唐元的眼睛将人摁在了怀里。   老板收了刀,向尤霄挥挥手,“怠慢了,客官慢走。”   生平第一次目睹杀人现场而瞳孔地震中的尤霄:“……”阿弥陀佛!   空气安静了一瞬,然后尤霄抱着唐元转身走向马车。   那名壮汉被同伴的下场震慑住了,心里早已露了怯。   他们只是会点三脚猫功夫的普通护院,平时拿着刀耀武扬威看着霸气,实际上也就吓唬吓唬平头百姓,哪里见过此等架势,顿时提着刀的胳膊就抖了两抖,见尤霄他们可以离开,便丝毫不带犹豫地转身要跑。   可惜,回头等着他的并非生机,而是另一把利剑。   “乖乖把茶水喝下多好,死的时候就不用感到害怕了。”手持长剑抵住壮汉咽喉的俊朗男子如此说。   “放、放过我!”壮汉腿抖的像筛糠。   话音方落,利刃便云淡风轻地划过了他的脖子。   “兄台请留步。”男子开口叫住尤霄。   才走出几步路的尤霄和唐元:“……”   尤霄颇为无语地回过身,就看见男子身边的那名壮硕大汉提着刀,恶狠狠地将昏睡中的八字胡和风尘女以及其中一名随行壮汉一一抹了脖子。   好在尤霄转身的时候,没忘记顺势将唐元的小脑袋柔柔压在胸膛,才没有让他看见如此血腥的场面。   而那位看似普普通通却杀人不眨眼的茶寮老板,则拎小鸡崽儿似的,提溜着驾车的小斯和另一名壮汉到路旁,一把将人扔下小坡,似乎并不打算取他们性命。   这伙人的行事风格真奇怪,尤霄心想。 第四十八章 有哥哥在,不怕   “还有事吗?”尤霄眯着眼睛警惕地问。   男子非常潇洒地收剑入鞘,几步走近后礼貌地行了个抱手礼,“请问,那条蛇可以卖给我吗?我还是第一次见有那么漂亮又有灵性的蛇。”   一直乖乖靠在尤霄怀里的唐元,忙捂紧自己的小衣兜,转过头来凶巴巴拒绝:“不可以,你不要打它的主意。”   男子被唐元奶凶奶凶的模样逗笑了,“你可以尽管开价。”   说着转头向那茶寮老板示意,那老板便去八字胡老爷的马车上翻腾一会儿,随后拿着一摞厚厚的银票过来递到男子手里。   他道:“这些够吗?”   他想着这么多钱,足够普通人家一生衣食无忧,买一条蛇,该是足够了。   尤霄却是脸色沉了沉,觉得这人有点胡搅蛮缠,竟还当着他们的面使用赃银,当即不悦道:“不卖。”   男子耸耸肩,将银票递回手下手里。   他是很喜欢那条看着就不普通的蛇,不过现在倒是对尤霄二人更多了几分欣赏。   他们一身麻布短打,分明就是两个普通百姓,可面对杀人劫道之场面依然能保持镇定自若,已是胆识过人,与沾了人血的劫匪交锋也能不卑不亢丝毫不露惧色,更是令人刮目相看,而且还不为金钱所动,这一点最是难得。   男子有心想结交一二,尤其是对尤霄,且不说那身皮相就十分不凡,连通身气度也格外出众,虽然看似不懂武功,却有浑厚内力在身,他不免多些关注。   只是想到自己堂堂山匪,身份敏感,人家或许会有所忌讳,便打消了结识他们的念头,“是在下唐突了,二位请便。”   尤霄:“……你就这么放我们离开,不怕我们转头就去报官吗?”   实际上尤霄也就是表面平静,实则内心已经惊涛骇浪,可如果他慌了,他怀里的唐元一定会更害怕。   闪闪这会儿挺安静的,虽然不排除是被唐元捂得太紧,没机会发出动静,不过八字胡老爷等人死后,他便没再感觉到有杀气,危险性降低,提着的气也就稍松了松,这才敢有此追问。   “在下付言青,鹿岐山青云寨二当家。”男子轻蔑一笑,“阁下若想报官,自行去报便是,不必知会。”   尤霄也不是傻子,人家既然不惧自报底细,想来即便是报了官,也不能奈他们如何。   而且看他们的行事作风,似乎并非滥杀无辜之人,说是打家劫舍的山匪,其实针对的应该尽是些为富不仁的恶霸权贵。   思及此,尤霄不禁多嘴试探着问了一句,“为什么偏放过那两个人?”   付言青云淡风轻道:“那两个虽不是仁善之辈,却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自然没有害他们的必要。”   尤霄自认看人极准,付言青说这话时没有凛然正气,甚至潜意识也认为自己的行为是在“害”人,只是因为害的是恶人,所以问心无愧而已。   这样的人,应该不会是坏人。   于是尤霄提着的气又松了两分,哂笑道:“你们劫个财,竟然连下人的底细都摸得一清二楚。”   “那是自然,毕竟是刀口舔血的生意。”付言青摊手,“而且我们也不是谁的财都劫,你看我就没动你们!”   这话听着真让人不舒服,尤霄撇嘴,“那真是多谢兄台手下留情了。”   付言青补充道:“主要是你们除了那条蛇,也没什么让我动手的价值。”   尤霄:“……”这是在嫌他穷吗?   好吧,他确实挺穷。   “你真不怕我们报官吗?”尤霄忽然问。   原本他还在考虑要不要报官,他不想惹麻烦,免得到时候官府抓不到人,强行将锅扣到自己头上,说他是贼喊捉贼。   虽然很讽刺,但确实会有人那么想——明明同时遇上劫匪,为什么别人死了,而他们毫发无损?   毕竟少有凶犯会放过目击者,他们没被灭口没受伤,或许就会成为别人怀疑他们的理由。   而且……经过这番交流之后,他竟然觉得付言青这人还挺对他脾气的。   重点是这人一身好功夫,他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的崇拜和羡慕。   所以几经思虑,他决定独善其身。   况且那边小坡下还有两个死里逃生的活人,这事儿还是让他们去干的好。   付言青却只是摇摇头道:“这个世界的法则,从来不是非黑即白。”   尤霄:“……”他觉得这家伙有装深沉的嫌隙!   尤霄本想试探一下,他们这么有恃无恐,是真不将官府放在眼里,还是与官府有些牵扯。   可这个回答他听不太明白,真要细理解起来,似乎更偏向第二种可能。   不过这都不重要,他也就是好奇一问,眼下不宜再多耽搁,还是尽快赶路才是。   然而天公不作美,方才还有些许明朗的天空在不知不觉中沉了半边天,只听呼呼一阵响,疾风掀荡山林,风雨欲来。   看这势头,还真像是在酝酿一场暴雨,估计不出一个时辰,这场雨就得倾盆而下。   雨倒不是问题,问题是路况,若是雨势太大,不消多久道路就会泥泞不堪,水坑遍布。   而到前方驿站,快马加鞭也需要近两个时辰……   他驾车技术本就不娴熟,若是到时候由于下雨道路淤堵而被堵在半道上,还不知道得遭多少罪。   尤霄神情严肃,考虑要不要就在附近农庄借宿一晚,可是他人生地不熟,路口的路标并未标记附近村庄信息,不好找不说,找到了人家也未必肯接纳生人留宿……   “这条路是去省城临州的方向,前方驿站路途遥远,看来你们这会儿不便赶路了。”付言青似乎有点幸灾乐祸。   尤霄幽幽斜了他一眼,“但凡没有因为你们耽误这半晌,说不定我们还能赶得及到驿站。”   付言青哼道:“你在睁眼说什么瞎话?这场雨只会比预料中来得更猛更快,但凡你们上路了,必定会被堵在半道上。”   尤霄有点暴躁,“操!”   “你这人……”付言青嫌弃道:“看着倒是一表人才,怎么说话这般粗俗?”   尤霄反唇相讥,“呵,你看着倒是温文尔雅,谁知道竟是个土匪。”   付言青楞了一瞬,愉快道:“兄台谬赞。”   尤霄:“……不,我并不是在夸你!”   付言青笑得异常明媚,“反正也走不了,二位若是不嫌弃,便到我们那儿暂且歇下。”   尤霄道:“我觉得这茶寮也不错。”   虽然简陋,好歹能避雨,反正总比土匪窝安全吧?   稍后下了雨,便将马车移至棚内,他们就在车上将就住也可行,他来前准备充分,车上被褥和食物都有,倒是方便。   就是……尽管唐元胆子大,都敢大晚上一个人上山寻他,可这地方刚发生那种事,又是荒郊野岭雷雨夜,不知道唐元会不会害怕。   “小汤圆,”尤霄问:“要是晚上留在这茶寮休息,你怕不怕?”   唐元摇摇头,“有哥哥在,不怕。”   尤霄看向付言青,“可以把剩下的食物都卖给我吗?”   这场雨不知道要下多久,雨停了也得等路干一点才好继续赶路,他们车里的水和干粮不一定够。   “啧,好心当做驴肝肺,我若想对你们怎么样,你以为你们有反抗的余地吗?”付言青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随便你们,那些食物你们想要就拿去,小爷不差那几个钱。”   尤霄挑眉,想说你都不一定能干得过闪闪,怎么就反抗不过了?   但不得不说,付言青的话确有几分道理,他又不知道闪闪如何厉害,只当他们手无缚鸡之力,确实没有耍心眼儿的必要。   只是他担心的点并不只在于此。   尤霄直言:“其实我是怕受到牵连。”   自己可是有家有口的人,行事自当三思。   若他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当然交什么朋友都无所谓,可他有唐元。   付言青:“……”   唐元小声道:“哥哥,你也太直接了吧!”   付言青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半晌后却哑然失笑道:“你以为我们这么明目张胆,当真就不计后果吗?”   眼下也不着急赶时间了,尤霄牵着唐元坐下,倒了杯茶抿一口,慢条斯理问:“怎么讲?”   “哼,没什么,你们想住这茶寮便住吧。”付言青故意似的,望着天边念叨,“立冬无雨一冬晴,今日这兆头甚好,来年一定风调雨顺。”   尤霄:“……”好个屁!   立冬前后雨量少,这时候若是下一场雨,则预示着来年雨量丰富,田地湿润肥沃,若是一直不下雨,庄稼地便会受到影响,来年种了庄稼可能会旱。   所以今日这雨下下来,确是好兆头。   可尤霄知道,付言青只是在幸灾乐祸罢了。   怎么就不能等他们到了驿站再下呢?   不过听付言青这么一说,仍在慢慢熟悉古代记日法的尤霄这才想起来,明日正是立冬。   这个时候下雨,气温必会随着这场雨急转直下。   这个时节,这个天气,住在这四面漏风的茶寮……尽管车里有被褥,不至于挨冻,但怎么也不会好受就是了。   尤霄低头看了一眼正盯着碗里凉透的几颗混沌咽口水的唐元……   尤霄腾地一下起身,把唐元和付言青都吓了一跳。 第四十九章 就喜欢看你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哥哥怎么了?”唐元下意识揪住尤霄衣角。   “你等会儿。”尤霄跑去灶台,用碗装了好几个肉包子过来放在唐元面前,“乖,饿了就吃,小心烫。”   煮混沌的汤锅也不知道有没有溅血进去,尤霄就不给他另煮一碗了,包子在蒸笼里盖着,还是干净的,可以吃。   “你和你弟弟……”付言青感觉有点不对劲,他还没见过有哪个哥哥对弟弟这么宠的。   方才那种情况下又搂又抱不算什么,可这会儿那副宠溺的姿态,眼神和声音柔得都要滴水了,他看着根本不像兄弟。   付言青后面的话还未说出口,唐元却是听见“弟弟”两个字就不高兴了,抬起眼皮扫了他一眼,一脸傲娇道:“我和哥哥才不是兄弟呢,我们是未婚夫夫。”   付言青点点头,恍然大悟般道:“原来如此。”   实际上他已经猜到了。   尤霄好笑地看着唐元,思索片刻后,忽然开口,“既然你盛情相邀,那我们就叨扰了。”   付言青被他猝不及防的变脸速度惊呆了,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随后不禁一笑道:“你这人……还当真是有趣得很。不怕受牵连了?”   “还是眼下过的舒服要紧。”有条件的情况下,尤霄当然不舍得唐元受苦。   何况付言青也说了,他们干这事儿并非不计后果,不管是什么原因让他有这份底气,总归是有把握不会因此被官府查处围剿。   既如此,还有什么好怕的。   顺便还能向付言青讨教一下内功武术修习之法,说不定他也能成为一个高手,何乐不为。   这期间两名同伙已经将现场处理干净,还特地浇灭了灶里的火,将食物都打包放进八字胡老爷的马车内,这才叫上付言青准备离开。   付言青翻身上马,招呼尤霄驾着马车在后面跟上,两个同伙见状有些茫然。   本来从小树林回来看见尤霄俩人不仅没离开,并且还和付言青“相谈甚欢”的画面就已经很惊奇了,没想到现在居然还要跟他们回山寨!   一般的小老百姓哪有这样的胆量?   壮硕大汉和茶寮老板面面相觑,心里对尤霄的江湖气节颇为赞叹。   不过他们若是前面听见了尤霄那句“怕受牵连”的话,估计得当场翻脸。   付言青牵着几匹马走在前面,尤霄紧随其后,另外两个人驾着八字胡的马车走在最后,顺便清除马蹄印和车辙痕迹。   虽然晚些时候有雨冲刷,但是也得避免没死的那两个稍后醒来发现踪迹去向,届时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尤霄想说你们连被人看见长相都能无所谓,还怕留下踪迹?   不过转念一想,知道长相不代表能抓到人,留下踪迹就说不定了。   青云寨盘踞在鹿岐山半腰深处,马车得绕路进寨,虽要多花些时间,好歹是赶在下雨前到了地方。   “你们居然还种地?”尤霄不可思议道:“你们不是土匪吗?”   快到寨子时,尤霄发现路边有好几片庄稼地,地里还留着砍掉玉米杆后的残根,以及麦桩等,非常有农事气息。   付言青理直气壮道:“谁规定土匪就不能种地了?”   尤霄哑口无言。   寨子倒是挺气派,有高高的城墙和瞭望台,然而却是一个哨兵和守备都没有,尤霄不禁为这个寨子感到担忧。   如此松懈懒散,总感觉迟早要完。   许是因为就快下雨的原因,路上一直没遇见什么人,直到进了寨子里最豪华的那栋房,才见到除他们之外的第一个活人。   高大的男人手里正拿着鸡毛掸子在打扫卫生。   “大哥,我回来了。”付言青向尤霄和唐元引荐,“这是我们青云寨的大当家。对了,还未请教……”   “尤霄。”尤霄不习惯做抱拳礼,也不喜欢跟人握手,就只微笑点头致意,“这是我未婚夫郎唐元,大当家好,打扰了。”   “他们本是要去临州的,今日不便赶路,我便邀他们暂住两日。”付言青解释道。   “来者是客,不必拘束。”大当家挥着鸡毛掸子豪迈道:“叫我戚云或者戚大哥都行,家里许久不曾来过客人了,若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勿见怪。”   “不敢不敢!”尤霄本以为土匪头子都是浑身匪气,又痞又拽的,没想到竟这般随和友善。   倒让他这个一言不合就喜欢武力解决的曾经的街头校霸有点自惭形秽。   真正的大佬都是不动声色的,学到了。   “你好生招待,我活儿还没干完呢,房梁上都结蜘蛛网了。”戚云叮嘱付言青,“晚饭我想吃红烧肉,其他菜你看着办。”   随后对尤霄和唐元道了句:“失陪。”便接着打扫卫生去了。   尤霄叹为观止,这个山寨跟他想象中的实在不一样,根本不像土匪窝,反而更像农庄居多。   付言青带他们去二楼客房,尤霄打开窗户就看见五十米开外有一小片菜园子,而那个茶寮老板正在里面砍大白菜。   他正想打声招呼,却听天边倏然一声炸雷惊响,轰的一声,震耳欲聋。   “吓着了吗?”尤霄从窗户那里两步跨到唐元身边,拉着他的手担忧问。   “没有,我不怕打雷。”唐元摇摇头,他是被雷声吓得条件反射性抖了一下,却并不觉得害怕。   紧接着外面又有两道带着闷雷的闪电划破天际,一闪而过的电光照亮了付言青的脸,尤霄才想起还有这个电灯泡在。   付言青轻咳一声道:“你们先休息一下,我得赶紧去把菜弄回来,免得待会儿下雨沾一脚泥。”   付言青离开没多久,外面就淅淅沥沥响起雨声,并且逐渐形成倾盆之势,水雾弥漫,屋子里也越发昏暗。   尤霄正要用火折子点个油灯,就听见外面传来非常轻的脚步声以及呼吸声,倒不是对方在刻意放轻脚步,只是修习内力之人脚步本就不重。   于是他先一步开了房门去迎,倒让端着茶壶和点心过来的付言青不由得楞了一瞬,不过很快又反应过来,在茶寮他们还未靠近时都能被尤霄所察觉,这点距离更不算什么。   “小兄弟,可以让我看看你的蛇吗?”付言青进门将茶点放下,一脸殷切地看着唐元。   眼下还早,不着急做晚饭,他便放下菜篮子,沏了茶带着点心迫不及待跑过来,就是想家看看这条让他眼馋的蛇。   唐元有点不乐意,捂着自己的小衣兜犹豫着,这人可打过闪闪的主意,他怕他抢。   尤霄忍着笑摸摸唐元的脑袋,“没事,给他看看。”   “好吧。”唐元将闪闪从兜里掏出来,也没放到桌子上,就抓在手里给付言青看。   “真的有角!”付言青惊奇道,“好漂亮。”   “大惊小怪。”尤霄一副“就喜欢看你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普及道:“我记得蝰蛇类多是长角的,有的是长在头顶上,有的长在鼻孔上方,还有的长在上唇,你都没见过吗?”   他曾经在手机上看见过其他长角的蛇的照片,只记得头上长角的是蝰蛇科,其他的就记不清了。   反正长角的蛇不是没有,只是非常罕见,并没有他说的那么普遍罢了。   不过闪闪这样的品种,他确实没见过,但正因为如此,他才更不能表现出闪闪的珍稀来,不稀罕,才能不招人惦记。   尤霄顺口又道:“我还见过能飞的蛇呢,就是能在空中短距离滑翔的那种。”   付言青听得一愣一愣的,“尤兄还真是见多识广,你说的这些……我确实没见过。我都不知道蝰蛇类是些什么蛇。”   “还有能飞的呢,好厉害!”唐元也是一脸兴奇以及满目崇拜,“哥哥懂的真多。”   闪闪听见唐元夸赞别的蛇,顿时不高兴地冲唐元委屈巴巴嘶叫一声。   “闪闪更厉害!”唐元挠着闪闪的下巴坚定道。   “原来它叫闪闪。”付言青问:“我能摸摸它吗?”   唐元这才将闪闪放到桌子上,嘴里却道:“它不喜欢生人,除了我和哥哥,平时都只让小安摸的,你得看它自己愿不愿意让你摸。”   闪闪并非看起来那么温顺,也确实不喜生人,小安第一次摸都是唐元抓着给他摸的,不过它知道小安是唐元最好的朋友,所以愿意亲近他。   尤霄见付言青伸手,开口提醒,“它有剧毒,你还是小心一点,要是被咬了我们可负不了责任。”   闪闪盯着付言青停在半道的手指,威胁般适时哈了一声。   总之它是否愿意表示亲近,除了看自己心情,就是看唐元和尤霄的态度。   付言青惋惜地缩回手,看着唐元道:“……你们既然敢养,想来必定有制它的办法,就不能让它对我客气一点吗?”   “还真没有。”尤霄摊手道:“它要是横起来,谁也制不了它。”   付言青却不觉得尤霄言过其实,他之所以愿意花高价买这条蛇,对它如此上心,本来也不只是因为它有角长的漂亮又有灵性。   当时他在靠近茶寮前已经听到了蛇预警的嘶鸣声,所以才会寻着声音留意到尤霄他们。   那时尤霄正护着唐元起身欲走,视线却还在不经意地瞥向他们的方向,脚步更是轻而稳,如此他才断定尤霄是有内力在身的,并不是因为在蛇的示警下才有所察觉。   而就在这条蛇短短片刻的嘶鸣声中,他似乎感觉到有其他蛇正在向自己靠近,有嘶鸣声威胁,却没有着急攻击。   若只是一条两条,还有可能是受他们路过的动静惊扰,可同时好几条蛇目标明确地盯上他们,便必定不是偶然。   不过他当时没将那些蛇放在眼里,一鼓作气奔向了茶寮。   后来大概是这条蛇知道他们的目标并不是针对尤霄和唐元,那些蛇便也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第五十章 我家小汤圆受不得苦   付言青夸张道:“我当时可险些就让它那些小弟们给围攻了,得亏我忙着干大事,没工夫搭理它们,不然结了仇,它肯定对我更不客气。”   尤霄和唐元一脸茫然,“什么小弟?”   “就是闪闪叫来的其他蛇呀……”付言青看向尤霄,“你没注意到林子里的动静吗?”   他那个位置都能听到闪闪的声音,没道理尤霄听不见林子里那么多条蛇一起发出的声音。   惭愧,他确实没注意。   生平第一次感受到杀气,又被茶寮里的动静分散了注意力,还得戒备不能让自己和唐元受到波及,紧接着就被茶寮老板行云流水的那一刀吓懵了半晌,哪里还分得出神留意林子里是不是有其他东西?   尤霄啧道:“第一次目睹如此大场面,没被吓死就不错了。”   不过闪闪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倒是他们意料之外的。   付言青这时也反应过来,挑眉道:“你们不知道它能号令蛇群吗?”   既是主人,他便理所当然地以为尤霄和唐元知道闪闪的这种能力,结果却是他想多了。   尤霄嗤笑:“哪有你说的这么玄乎,可能就是种族默契,属于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付言青不大信,他时常打猎,也抓过蛇炖蛇羹或是泡酒,可没见哪条蛇的嘶鸣声能召开蛇群。   难不成是他身手太好的缘故,抓蛇时总是一刀毙命,才导致那些倒霉蛇没来得及呼救?   唐元默默将闪闪揪回来,非常淡定道:“哥哥说的有道理。”   他也不笨,知道不能太招摇,否则只会招来更多人的觊觎,便只在心里暗暗将闪闪夸了一遍又一遍。   付言青不知道他们的用心,却将唐元的小动作以及对自己想要接触闪闪时的防备都看在眼里。   他倒没有心生不悦,反而因为小家伙有什么情绪都表现在脸上,却还以为自己隐藏很好的反应感到好笑。   “瞧你这小气巴巴的……放心,君子不夺人所好,你们说了不卖,我定不会强抢。”付言青看着唐元叹了口气道:“能放出来再让我多套套近乎吗?说不定多熟悉一下,在你们离去之前,它就愿意让我摸一摸了。”   唐元又将闪闪放出来,然而闪闪嫌弃地看了一眼付言青,扭头就黏着唐元的手爬上了他的肩膀,挂在他脖子瘫着,一副不乐意搭理任何人的模样。   付言青:“嘿……”   “小安都跟它玩了好久才让摸呢。”唐元目光真诚地看着他:“你……”   付言青:“……”他在唐元的停顿中听出了满满的鄙视。   小安是谁?比他更有魅力吗?   付言青莫名被激起了胜负欲。   不过不能操之过急,否则容易适得其反。   既然闪闪不愿搭理自己,他便将注意力放到尤霄身上,他很好奇,为什么尤霄明明不会武功,却又有内力在身。   尤霄只道自己中了毒之后就这样了,没细说中了什么毒。   付言青也没追问,毕竟江湖中不乏用毒提升内力的例子,且所用之毒物也非常讲究,而这种方式因为太过凶险,轻易就能丢了性命,向来少有人敢豁出命去尝试,他亦然。   既不走此道,便没必要深究。   尤霄顺便向他请教怎么才能练就一身好武功,最好有个武功秘籍和内功心法什么供他参考一下。   可惜什么也没有。   付言青一身功夫都是老寨主教的,那时他才十岁,根基下得不算太晚,因此如今能够小有所成。   而尤霄已有十八,虽然有了内力,根骨却已成型,没有经过自小锤炼,武功招式未必能够使出精髓。   况且他们也住不了几天,即便教也教不了什么东西,付言青便只默写出一套以前老寨主教给他的修习内功的心法。   这套心法主要是教内功初成的小菜鸟如何调动内息正确行经走脉,以防胡乱练功走火入魔,对提升内力没什么大的作用,却是稳定根基的关键。   练好了这一步,后续运行内力时才能更加收放自如。   付言青觉得相比起招式,尤霄目前更需要这个。   尤霄如获至宝,捧着那页纸细细看一遍,然而越看越纠结。   内容不算高深,不至于看不懂,可是他对应不上人体经脉穴位的位置,他一开始连丹田在哪儿都不知道呢,还是后来通过内力收放判断出来的。   付言青只得耐着性子再跟他一一解释,尤霄便在他的讲解下试着运气从头到尾顺一遍。   然后他惊奇地发现,这功法上面行经走脉的轨迹,其实跟他平时调息时内力的运行走向是一样一样的。   尤霄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样的,但是他自己的内力非常自觉,只需调动一下,若不是在使用状态,则无需他控制,便会自行运转。   这期间只要他不强行使用内力,他自可去干其他事,不存在因为突然的惊扰或分神导致内息失控而受伤的风险。   最初那段时间,内息只在身体各处经脉穴位游走二十一轮就会自行停下,到现在他再数着,已经可以运行到四十九轮。   官方一点的说法,应该是四十九个周天。   总之意思就是,这个功法于他而言根本用不上。   尤霄暗暗叹了口气,跟付言青道谢。   运行完一个周天,他便让内息继续自行运转,自己就不费那个精力了。   条件允许的情况下,适当多的运气调息有助于提升内力,不过修为越低,运行一个周天所需要的时间就越久,也越耗费心神,而大多数人因为时间精力有限,若是突然中断又比较危险,所以进展非常缓慢。   这便是许多练武之人为什么总喜欢闭关的原因了。   尤霄却没有这个烦恼,只要他想,随时随地都可以。   付言青却不知道尤霄已经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练过一遍,毕竟修习心法是要绝对避免外界干扰,专心致志不能分神的,因此并未刻意保持安静。   他盯着尤霄看了片刻,挑眉道:“我怎么觉着你很失落?”   尤霄心虚道:“那一定是你的错觉,我非常心满意足。”   付言青食指敲了敲桌子,“你之前突然改变主意,其实就是想借此与我混熟,好让我教你武功吧?”   “当然不是。”尤霄语气甚笃,“我家小汤圆受不得苦。”   唐元接话道:“我很能吃苦的,是哥哥看不得我受苦。”   付言青:“……”   “付言青!”楼下忽然响起大当家惊天动地一声吼,“说好的晚饭呢?”   付言青和尤霄齐齐转头看了一下窗外,大雨依旧,只是原本昏暗的天色眼下已经彻底暗沉,伸手不见五指。   “糟了!”付言青一拍额头,“忘了做饭。”   “怎么不提醒我一声?这都快戌时了,你们没觉得肚子饿吗?”   一抬眼,正看见尤霄用手给唐元擦去嘴角的点心屑。   付言青:“……”他娘的!   难怪他自己一点也没觉得饿!   尤霄自觉理亏,便撸起袖子去帮付言青一起做饭,身后还带着小尾巴唐元和闪闪。   半个时辰后,饿到怒发冲冠的大当家戚云,终于啃着红烧肉大发慈悲地原谅了付言青。   越挫越勇的付言青为了讨好闪闪,亲自备了肉送到闪闪面前,闪闪大快朵颐,但依然一个眼神也没施舍给他。   戚云本来特地搬了两坛好酒想要招待客人,谁知尤霄和唐元都不喝酒,他们倒不强求,兄弟俩一人一大碗,兀自喝得高兴。   席间戚云见尤霄和唐元时而相互夹菜,时而低声小语,着实恩爱非常,便蹙着眉头放下酒碗,对付言青语重心长,“你也老大不小了,什么时候娶个媳妇儿给我生几个小侄子玩?家里就咱们两个大老爷们儿,实在冷清。”   付言青手里筷子一顿,颇有些无语道:“……大哥,你比我还大八岁呢!兄长尚未成家,小弟怎敢先行。”   戚云啪得一拍桌子,“你就是强词夺理,你明知我无意成家,就想闲云野鹤逍遥一生,还故意拿这话来堵我!”   尤霄默默吃了口菜,心里有些许忍俊不禁。   有个只想闲云野鹤逍遥自在的佛系大当家,难怪这山寨会变成农庄,都没有野心勃勃的手下谋权篡位一下吗?   付言青转头跟尤霄和唐元吐槽:“……其实他就是觉得这世上的庸脂俗粉没有谁能配得上他。”   戚云:“滚蛋!”   “上次大头来给我们送粮食的时候,闲谈间说起他们村里一个叫小花还是小芳的姑娘很不错。”戚云兴致勃勃道:“要不你挑个时间去看看?”   “呵……”付言青抿了口酒道:“你自己不乐意便罢,我都不催你,你却反而催到我头上来了,什么道理!”   戚云哑然。   沉默片刻,尤霄忽然开口,“没想到你们跟附近村民关系处得还挺好。”   戚云云淡风轻道:“这附近几个村的村民,本就大多是从我们山寨出去安家落户的兄弟。”   这是尤霄没想到的,不过倒是可以解释,为什么山寨这么大,却不见多少人,原来大都金盆洗手了。   戚云问:“你是不是在疑惑,老寨主怎么会把山寨交到我这样的人手里?”   尤霄摇头,“子承父业,顺理成章,没什么好疑惑的。”   戚云笑道:“你说的有道理,不过对,也不对。” 第五十一章 哥哥只喜欢我   “我确是子承父业,不过我只是老寨主收养的义子。”戚云道:“老寨主没有儿子,却有个自小养在身边视如己出的亲侄儿,而我是七岁才被老寨主带回来的,且前面还有两个义兄。”   “要说按血脉或远近亲疏,甚至是实力,我都得往后排,便是言青,也比我更合适,但老寨主还是将自己的心血交到了我手里。”   要是没后面那半句,尤霄都要以为如今这已经没什么辉煌的位置是他篡位来的。   “想来大当家一定是有别人不能企及的过人之处。”尤霄如此恭维道。   然后竖起耳朵想听他如何清新脱俗地用仁义道德来拔高自己。   不成想如此铺垫最后拔高的却不是他本人,而是他义父。   老寨主早年间家里生了变故,为谋生计,迫不得已才干起了匪徒行当,不过劫的都是不义之财。   那些年大昌还未与周边邻国谈和,边防时有动荡,再加上各种天灾人祸,便总有百姓流离失所,匪患也比如今严重得多。   老寨主就收编匪寇,在能力范围内收留无家可归的流民,用从贪官恶绅那里抢来的银子买地建房。   一开始庄稼没种出来,又抢不到钱时几乎多靠打猎过日子。   后来日子渐渐好起来,青云寨也发展壮大,老寨主怕树大招风,惹官府忌惮,最后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于是便无限期“休业”,给手下人安家费,想让他们各自踏实过日子去。   戚云正是这期间被老寨主带回来的。   一开始大部分人都不愿意离开,人多总得吃饭,所以无限期“休业”的计划并未持续太久,只是低调很多,经常要好几个月才开一次工,日子便过得紧巴巴的。   这之后终于有人意识到,如果老寨主执意要过安稳日子,他们那么多人留下来,只会成为负担,所以才陆续有人领了安家费,在鹿岐山当个普通百姓安家落户。   有极个别不想放弃这安逸营生的,老寨主便让他们自立门户去。   直到付言青来时,青云寨已经只有曾经一半不到的人了。   付言青十岁那年,有一恶霸地主想强占他家的地扩建自己的农庄,为此不折手断逼迫他父母让步,甚至不惜找人损毁他姐姐的清白,想要挟父母用那几块地做封口费保全姑娘名声。   结果姐姐不堪受辱投井自尽,父亲气急之下上门说理,却被对方失手打死,没几天母亲也去了。   十岁的付言青经历家破人亡之痛,决心报仇,于是将家里能卖的东西都卖掉,拿钱买了两包十香软筋散和一把匕首。   他一直躲在仇人家附近偷偷观察,很久才找到机会爬狗洞溜进去在井里下/药,在所有人都动弹不得时,他用匕首亲手将仇人凌迟。   之所以不买便宜的蒙汗药,而是昂贵的十香软筋散,就是想让仇人清醒而痛苦地迎接死亡。   老寨主正是在他行凶到一半时悄无声息而来,当时看到他一个十岁的孩子浑身浴血,犹如地狱修罗的模样,顿时惊楞当场。   那天,老寨主剑下第一次沾了两个无辜人的血。   付言青为报仇不计后果,有两个家丁跟那恶霸地主倒在一个屋子,自然也目睹了他行凶的全过程。   不杀他们,付言青没法脱身。   而在七年后的某一天,一世英名的老寨主,却被自己侄儿偷袭挑断了手脚筋。   那混账东西东西一直反对解散青云寨,在老寨主的威压下硬着头皮种了几年庄稼,终于忍不住造反,妄想做个快活的山大王。   好在付言青警惕,关键时刻阻止了对方的恶行。   老寨主不忍心置他于死地,便只赶走了事,至于他们以后是自立门户,还是另谋出路,都随他们去。   那之后寨主之位就交到戚云手里。   没多久老寨主驾鹤西去,原本执意要留在青云寨的人,便大多拿了安家费下山落户去了。   至于那两个义兄,一个与侄少爷狼狈为奸,一起被赶走,另一个闯江湖去了。   时至今日,偌大的青云寨只剩下九个人。   所谓大当家、二当家,也只是在道上叫着威风,实际上他们相处一如普通人家,平时都是兄弟近邻,并无等级之分。   尤霄由衷道:“老寨主很有先见之明,懂得适可而止。”   不然必定逃不过被剿的下场。   “所以义父选择我,并不是觉得我有过人之处,相反,正是因为我没什么过人之处,他的那群弟兄不会对我抱有期待,才会死心离开,去过安稳日子。”   尤霄不以为然道:“我倒觉得与世无争也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品质和优点。”   戚云顿了一瞬,随后开怀大笑,“难怪言青能与你一见如故,你小子确实挺讨人喜欢。”   唐元听到“喜欢”两个字当即警铃大作,一把抱住尤霄胳膊宣示主权,“哥哥只喜欢我!”   这些人,打闪闪的主意不算完,现在竟然还打上他哥哥的主意了!   过分!   戚云:“……”   付言青:“……”   尤霄:“嗯,只喜欢你。”   “什么乱七八糟的!”戚云尴尬道:“我的意思是欣赏!”   唐元脸一红,埋着头不说话了。   “不过你们又是买地,又是建房,官府竟然也不查你们。”尤霄咂舌道:“即便作、开工频率低,也不会一点不引人注意吧?”   “老寨主又不是傻子,这种事当然分散后渗入式进行。”戚云道:“鹿岐山离县镇中心太远,又地处几方边界,长时间少批量分散下去问题不大。”   “而且附近村庄少,荒地多,卖的十分便宜,有不得已的流民来此处定居,并不奇怪。”   “至于开工的问题……”付言青摊手,“兔子不吃窝边草,况且我们又不逮着一只羊薅,大多时候也只求财,相比其他强盗土匪,我们已经很安分了。”   “外面那么多招摇过市的悍匪官府都管不过来呢。从前就罢了,如今山下大多村民都是我们的人,官府即便来查,也问不出什么。”   尤霄道:“那今天这个……”不算窝边草吗?   “今天这个不为财,吴大山……就是跟我一起的那个高大汉子,与他们有仇。”付言青愤懑道:“我们采买一类的活儿平时都是大山在跑,久而久之, 他就认识了一个织布的姑娘,好不容易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可是……”   未尽之言不必多说,也能料想到是什么结局。尤霄默然,难怪当时杀气那么重呢。   “不过你们也好歹蒙个面啊,就不怕日后出门被人认出来?”   “那姑娘一家人都被祸害了,官府管了吗?”付言青哼笑道:“后来一查,才知道那恶人曾是个臭名昭著的采花大盗,被官府通缉后才消停下来,最后顶替了别人身份改头换面成为普通富商。”   “这个消息一出来,你觉得还会有人在乎他是怎么死的吗?”   尤霄咂舌:“……那或许你们可以去官府领个赏金,通缉犯不是一般都有悬赏金的吗?”   付言青:“……”   若不是怕将官府视线引到这青云寨来,他们索性就直接冲上去砍人了,何必还要清除踪迹?   而且……   “哦,对,”尤霄此时也反应过来,“你们怎么说也是土匪,劫了财的。”   付言青:“……”啧!   一顿饭虽然开席晚了些,好在大家都吃得十分尽兴。   戚大当家都有些醉了,先一步摇头晃脑回了自己屋子。   付言青无奈调侃道:“大哥酒量不好,醉了就话多,一顿饭的功夫,竟将自家老底都掀光了。”   尤霄撇嘴,“你还怕我去告发你们是怎么地?”   付言青:“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   尤霄上下扫他一眼,目光复杂。   刚见面那阵还装的一板一眼通身大侠气度,相处一久就现原形了,竟像个痞痞的二傻子。   不过这形象也不一定真实,毕竟十岁就能为了报仇隐忍蛰伏良久,还敢亲手往人身上下刀子,想必是不怒则已,一怒惊悚。   “你这是什么眼神?”付言青感到莫名其妙。   尤霄语气淡淡,“没,我就是觉得你不端着的时候,看起来一点也不温文尔雅。”   付言青:“……”这家伙怎么夸个人还带往回找补的!   尤霄看着屋外磅礴的大雨,“我觉得你们现在这样,只要不再继续干‘土匪’营生,其实也没什么不安稳的。”   付言青道:“我听大哥说,老寨主以前也想过要不要把山头买下来,从此大家老实开垦山地,一起踏实勤恳过日子。”   富硕人家买座山建私人山庄不是奇事,买下地盘过了明路,只要不做土匪,不跟朝廷作对,谁管你是地头蛇还是土皇帝?   “可是……姑且不说有没有钱买,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散伙更彻底。”付言青苦笑道:“你看,我们其实已经金盆洗手很久了,可今天还是下山干了那件事。”   “那别人都走了,你们怎么还不散呢?”尤霄问。   付言青犹豫道:“他们都说不知道去哪里……”   “那也可以直接在附近村庄定居下来呀。”尤霄直言道:“说白了,你们不愿挪地方,就是觉得这里是老寨主的心血,不想舍弃。”   “可是你们又没钱把这里买下来,就只能继续当黑户,所以即便金盆洗手,心里也从来没有安稳过,还是潜意识觉得自己是占山为王的山匪,以至于没太大负担就能重操旧业。”   “还有一个原因,你们都是孤家寡人单身汉,没有牵挂,所以无所谓归宿何方。”   付言青:“……”   “如果大山兄跟心上人结婚了,你觉得他还会愿意留在这里继续当黑户吗?” 第五十二章 皮开肉绽   这场雨一直下到第二天傍晚才停,因为这日正是立冬,虽不是什么重要节日,但是有一家人欢聚吃热食的习惯。   所以整个寨子为数不多的九个人都聚在了戚云家大堂,加上尤霄二人,一屋子热热闹闹的。   晚饭由茶寮老板,也就是葛六掌勺,饭菜上桌后,尤霄闻着香味儿就开始惊叹,“葛叔有这手艺,不做大厨实在屈才。”   “他以前本就是开饭馆的,不过后来饭馆开不下去了,于是便来投奔我们了。”戚云言道。   “这么好的手艺能开不下去?”尤霄就是要开饭店的,可以吸取点经验教训。   “商业竞争呗,抢了别人的生意,所以被人整。”葛六无奈道:“无权无势,斗不过人家,所以只能认栽。”   尤霄:“……”小本生意也这么危机四伏!   若自己到时候也遇上这种事,那他一个普通农家郎拿什么跟人家斗?   啧啧,人性好复杂!   翌日天稍晴,随风雨骤降的气温回升些许,但较之几日前,还是不够暖和,尤其是早晚时候霜冻,阴冷更甚。   尤霄总担心冷着唐元,早起时给他衣裳加了一层又一层,中午稍稍暖和,却不许他减一减,导致他多走几步就觉得热,午饭多吃两口热锅刷羊肉都要冒汗,便一直懒懒的不爱动弹。   原本付言青是打算带他们逛逛山寨的,这两日下雨,他们终日待在屋里,也没机会好好带他们领略一下周围风光,眼下好不容易天放晴了,他哪里待得住。   可是唐元窝在尤霄给他垫着厚厚软垫的椅子里,一副兴致索然的模样,让他的热情有些受到打击。   “你……”付言青看尤霄的眼神,仿佛在看禽/兽,“你还是注意点分寸!”   “什么?”正给唐元倒水的尤霄莫名其妙,“别用这么猥琐的眼神看我。”   付言青:“……我是看你太猥琐。”   尤霄眼睛一眯,“你对我有什么意见?”   别人的闺房乐事,付言青不好过多言语,看向尤霄的眼神却十分直言不讳地表达着——啧啧,啧啧啧……   一言难尽,不忍直视。   尤霄被他阴阳怪气的眼神盯恼了,“你早起是不是忘了吃药?”   付言青摆摆手,“我看该吃药的是唐元,得给他补补元气哎……”   尤霄已经扑到唐元身边,放下茶盏紧张地摸了摸他的额头,“小汤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疼不疼?晕不晕?”   唐元:“???”   “我没有不舒服啊,哥哥怎么了?”唐元茫然道。   再一看,唐元面色红润有光泽,小嘴唇粉嫩饱满,脸蛋儿能掐出一把水,眸色黑亮有光彩,整个人灵动可爱,无一丝病气。   怪自己关心则乱,都没意识到付言青又不是大夫,哪里来得本事能看出别人有没有生病?   尤霄松了口气,觉得自己被付言青耍了,于是转头非常核善地盯着他,“闪闪……”   然后毫无警惕的付言青就被不知从哪儿爬过来,忽然在他脖子边哈凉气的闪闪吓到三魂不见了七魄。   “我去!”付言青差点儿头发都竖起来了,强按下用内力震开的冲动,蹦跶着伸手去赶。   然而闪闪已经不见了,他原地转圈找了半晌,最后在唐元怀里看见了它。   付言青:“……”   许是知道付言青身手好,闪闪这次的速度竟然比平时更快许多,神出鬼没的,原本尤霄都能捕捉到闪闪快速移动时的轨迹了,没成想所谓的“快速”并非他以为的极限。   动态视力稍差些的,估计都要以为闪闪有什么神力了。   “有必要吗?”付言青愤怒地看着尤霄控诉,“有必要吗!”   “我真是看错你了,没想到你竟是这般小肚鸡肠的男人!哼!”   “哥哥没有小肚鸡肠!”唐元不明白尤霄为什么要让闪闪吓唬付言青,但他不喜欢别人说他哥哥的坏话。   付言青:“……”这是小肚鸡肠的问题吗?   确实是。   尤霄理直气壮道:“谁让你用小汤圆吓我,我自然要吓回去。”   付言青简直不能理解,咬牙切齿道:“我说给唐元吃药补补元气,哪儿吓你了?”   尤霄:“……”他只听见付言青说唐元该吃药,没听完后半句。   “我为什么要补元气?”唐元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是啊,尤霄看着他家小汤圆元气满满的小脸蛋儿,心中满意的不得了。   “你都被他弄……弄成这样了……”付言青有点脸红。   “哪样?”尤霄挑眉问。   “就……”付言青清了清嗓子,偏开头不好意思道:“腰肌劳损,皮开肉绽……动弹不得。”   尤霄:“……”   唐元越听越离谱,“……哥哥是对我施了什么十大酷刑吗?你哪里看到我皮开肉绽?”   “咳!”此时尤霄已然明白过来了,“他开玩笑的,别跟他一般见识。”   唐元说者无心,尤霄却是听着吃味儿的很,那个地方只有他能让它“皮开肉绽”,也只有他能看!   付言青终于意识到自己误会了,也觉得尴尬,“我看你不爱动……”   唐元撅了撅嘴,哀怨地看着尤霄说:“哥哥给我穿太厚了,一动就热。”   付言青:“他还给你椅子上垫那么厚的垫子……”   尤霄翻了个白眼儿,“椅子太凉,而且硬邦邦的,我怕他坐着不舒服。”   付言青:“……那不怪我,是你们太让人浮想联翩!”   唐元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耳尖和脸颊唰地一下就红了,一副不好意思再见人的模样,羞恼地瞪着付言青,却不知该怎么辩驳,便又软软地瞪向尤霄,三分奶凶七分娇嗔地喊,“哥哥!”   “哎,是他自己思想不健康,看谁都风流,不关我们的事。”尤霄义正言辞。   “不是,”唐元眨巴着眼睛说:“我想脱件衣裳。”   “……好吧。”尤霄妥协道:“不过晚些时候降了温要穿回来。”   唐元乖乖点头,“好。”   眼下太阳势微,水汽还重,天上的沉沉乌云却是尽散了,视野还算开阔,放眼望去山间薄雾袅绕,雾色空濛,别有一番意境。   因为房屋建的有些分散,所以青云寨占地面积很大,却不招眼,不过如今许多屋子都空置了。   他们逛到一半,正见葛叔扛着两根竹子,手里还拎着一只肥硕的兔子迎面而来。   “言青,你们要去哪儿?”葛叔热情地打招呼。   “好不容易天晴了,带他们随便逛逛。”付言青看着他手里的兔子,有点馋,“葛叔晚上烤兔子?”   葛叔烤的兔子也是一绝,不怪他惦记。   “我本是去那边竹林想砍两根竹子回来编个框,谁知回来半路窜出来这只笨兔子,算它倒霉,正让我遇上。”葛叔笑呵呵道:“雨停了,不少活物会出来觅食,要不你们顺道去山里看看,多捉几只回来,晚上我烤来大家一起吃?”   付言青忙点头,“可以,那晚饭就辛苦葛叔了。”   “哪里的话!”葛叔道:“行了,你们去吧,我回家了。”   与葛叔告别后,付言青带他们逛完了山寨,最后来到一处背靠山壁搭建的三层塔楼。   塔楼上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因为地势高,站在上面看风景倒是不错。   “以前老寨主闲来无事时,就喜欢来这里喝茶看书。”到了顶楼,付言青打开后门,门后便是山壁顶部的一片草坪。   门口到对面只有半步之遥,但是底下悬空,看着还是有些瘆人。   付言青一步跨过去,“过来。”   尤霄担心唐元害怕,便松开唐元的手,准备抱着他过去。   谁知手一松,他还腰都没弯下去,唐元就目不斜视地蹦着小脚丫跨过去了。   尤霄看得心惊胆战,腿一软,差点儿闪着腰。   付言青还准备扶一把呢,然而没等他伸手唐元人就已经过来了。   唐元站在边上朝尤霄伸出手,“哥哥,来。”   尤霄眼神一颤,忙大步跨过去,搂着唐元往后退开,“那么点距离我还能过不来吗?你站那么靠边不小心掉下去怎么办?”   唐元说:“我小心着的。”   “不许犟嘴!说了多少次了,离危险的地方远一点,”尤霄恐吓道:“再有下次我真要打你屁股了!”   “好嘛好嘛,我知道啦!”唐元暗暗叹气。   “还有,你刚才干嘛跑那么快?”尤霄语气尽量温柔,“就不能慢一点吗?不能先跟我说一声吗?不能让我抱你过来吗?”   “不能吗?”   “我想先过来牵你嘛……”唐元小声道:“而且哥哥抱着我会施展不开,会更危险的。”   “那么点距离需要怎么施展?”尤霄不依不饶,“……你是怕我抱着你走不动吗?”   “我错了!”唐元揪住尤霄衣角晃了晃,撒娇道:“哥哥别生气。”   尤霄刮了刮他的鼻尖,哼道:“认错倒是挺积极。”   俩人打情骂俏完,转头要找付言青问接下来是何行程,结果却不见付言青人了。   不难猜测是看不下去他们亲热式拌嘴,于是先行一步。   尤霄牵着唐元前行一段,入目便是更为宽阔的一片草地,而付言青正侧身坐在一块半人高、数尺长宽的大石板上面,怀里抱着一只小兔子在玩。   “这么快就抓到一只啦!”唐元惊呼。   付言青将小兔子塞到唐元怀里,“分明是你们太慢……给你玩。”   尤霄和闪闪还来不及吃醋,唐元又将兔子塞回付言青怀里,拍拍衣裳道:“它爪子上还有泥呢,毛也有点湿。”   付言青:“……”他怎么可以不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呢! 第五十三章 不识货   有尤霄和付言青在,分分钟就能抓不少兔子,不过他们刚上来,这山上风景也煞是令人心旷神怡,眼下时辰也早,便不急于先忙正事。   唐元见林子边上缠绕着一垄粗壮的树藤,悬空的藤条跟秋千似的,便欢天喜地跑了过去。   尤霄跟过去率先坐上去试了一试,胳膊粗的藤条只往下沉了一点,之后纹丝未动,想来足够安全,这才下来让唐元放心大胆地上。   可是唐元想换一根细小一点的试试,坐上去晃不起来的多没劲呐。   尤霄只得再给他挑一根能晃的,使劲儿试了试,确保不会玩到一半断掉。   “等回家再给你做一个秋千架,你想玩的时候随时都能玩。”   “好啊。”唐元刚扶着藤条坐下,就见闪闪从口袋里爬出来,顺着他的腿下了地,“闪闪?”   闪闪冲尤霄嘶嘶叫了两声,随后扭动着纤细的腰肢往林子里爬去。   尤霄对此情形习以为常,“它估计又是发现什么好东西了。”   稍远些站着的付言青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对此感到好奇,便也凑了过来。   三人跟随闪闪往树林进深不足百米,在一石坳处停下,闪闪一头扎在一株从石缝中长出来的青翠草植旁,嗅嗅根部,又嗅叶片,然后冲尤霄连连嘶叫,示意他赶紧挖。   显然闪闪的目标就是那株草了。   然而尤霄不认识。   “这草有什么问题吗?”付言青问。   “是草药吧。”搬开石头,随地捡了块尖锐的小石块刨根,“不过具体是什么药就不清楚了。”   闪闪找到的东西,便是只有一株,也当有些价值。   何况闪闪知晓他们此行并不是为了挖草药,若是只如平时挖的那些,它断不会特地跑这一趟。   尤其是……它好像还挺兴奋?   要知道平时挖的那些药它都看不太上的。   “闪闪还会找药呢?”付言青诧异道。   付言青亲眼目睹全程,闪闪这项技能没必要瞒了,尤霄索性实话实说:“自从它来到我们家,我们上山挖草药都是它带路。”   “动物在某些方面就是有着天生的感知力。”付言青顿时心生羡慕,看着唐元不死心地问:“你真的不考虑卖……”   “不考虑!”唐元瞪着他说:“你再打它的主意,我就不认你这个朋友了!”   付言青讪讪一笑,“我就是随口一问。”   尤霄将草药挖出来从叶到根打量半晌,还是没印象,便抬头问付言青,“你们寨子里有人识得药理吗?”   付言青摇头,“没有。”   尤霄从怀里掏出小方帕,将药包起来放好,“到时候拿到医馆问问大夫吧。”   以尤霄的经验,林子更深处多半还有不少好药材,不过眼下不合时宜,不便深探。   稍后尤霄和付言青一共抓了六只兔子,加上葛叔那只,再添些有其他菜式,十一个人完全足够了。   进门将兔子一放,尤霄赶紧把唐元的衣裳翻出一件让他穿上。   今夜又是一顿肥美大餐,个个儿吃得肚皮溜圆,心满意足。   又过一日,泥泞道路略干爽了些,尤霄收拾收拾衣物,跟大家告别。   戚云细心地为他们备了许多干粮,水囊也装满了水。   “这几天多谢戚大哥招待,实在叨扰。”尤霄由衷地感激。   戚云含笑,“客套话便不必多言,路上小心。”   付言青一句客套话没有,却是叹气连连,只不过不是因为舍不得尤霄和唐元,而是对未能摸到闪闪一事耿耿于怀。   唐元犹豫片刻,将闪闪抓出来,“闪闪……”   “别!”付言青很有骨气道:“强扭的瓜不甜,总有一天我会让它折服于我的魅力。”   “行叭。”唐元将闪闪揣回去。   待人坐上马车,付言青挥着手说:“下次路过时记得进门问候。”   尤霄笑答:“一定。”   下山的一路上依旧没遇见什么人,尤霄想打听一下近几日有无官差来查的消息都找不到人问。   也不知那日的事件至此是个什么结果……   即将路过茶寮时,尤霄伸手蒙住唐元的眼睛,自己却探目细看。   他当时有特地留意葛叔和大山兄的动静,那四具死/尸就埋在旁边林子里,而那位八字胡,则是被直接吊在了路边的大树上,异常引人注目。   当日他能有意无意地挡住唐元视线,然此时正要路过,视线宽阔,如若那物还在,唐元见了必然会吓着。   所幸已经被人收了。   唐元隐隐猜到尤霄的顾虑,乖乖由他捂着没问什么,脑袋里正暗戳戳联想恐怖画面,却感觉到唇上被亲了一下,随即眼睛上的手就松开了。   尤霄调戏似的看着他道:“就是想亲你一下,但是被你看着,我怕我亲上就不愿意撒嘴了。”   哥哥真的好温柔啊,唐元心想。   一路到达驿站,点了菜正用饭时,恰逢有人谈论起那事,言语间尽是对采花大盗得此下场感到痛快淋漓,全然无人关心是谁下此狠手。   至于那被冒名顶替的受害者,只得几句唏嘘。   路遥车马慢,自青云寨之后又再奔波三日,终于到了临州城。   这期间尤霄将那株草药拿到医馆找大夫看过,可惜,那些小医馆的大夫都说不知道那是什么药。   省城之繁华自非乡县可比,消费自然也昂贵得多,一家普通客栈的普通房间,一晚上就得二两银子,比县城贵了一半不止。   尤霄拍了拍胸口,好在银钱带的多,难得带唐元出来,除了办事,也必得吃好玩好,方才不虚此行。   于是将行李一放,也不在客栈用饭,尤霄带着唐元出门吃喝玩乐去。   出门前尤霄特地跟店小二打听了一下这里最有名的大夫,闲逛的功夫顺便带着药去问问。   到了地方表明来意,药童便叫了大夫出来,这位老大夫已头发花白,看着就是老资历。   尤霄恭敬请教,谁知老大夫捧着那株枯黄的草细细研究半晌,最后得出结论。   “老夫观其形,嗅其味,此株枯草并无特别之处,小友莫要戏耍老夫。”   尤霄蹙着眉犹豫道:“那……用不用再尝一下?”   老大夫顿了顿,一捋胡须道:“来人,赶出去。”   “别,我们自己走。”尤霄拉着唐元落荒而逃。   出了这家所谓的百年老医馆,唐元捂着衣兜笑道:“方才那老头儿说这只是普通草的时候,闪闪都要发脾气了。”   “是他们不识货。”尤霄倒没有因此郁闷,他相信闪闪。   而且一般人越是认不出来,就说明这草越是宝贝,他高兴还来不及。   “算了,先不管了。”尤霄将药放好,伸手牵住唐元,“哥哥带你去吃饭。”   街边酒楼小店甚多,尤霄左挑右选,还跟人打听了一下,最后选了一家门脸看起来就很气派的酒楼。   “哥哥,这里看起来就好贵呀!”唐元蹙着小眉头,对此奢靡不太赞同,“我们还是省着点花用吧,在小店饭馆随便吃点什么就行了。”   “钱没了再挣就是,老远来到这儿,不吃点好吃的,不玩些好玩的,那岂不是白走一趟?”尤霄向来信奉及时行乐。   古代不比现代,前前后后花了好几日时间,却连省都没出,就这交通条件,出一趟远门不容易,是以更该吃好玩好,才能对得起一路奔波的辛苦。   “好啦,走。”尤霄拉着唐元进了面前这家很是贵气的酒楼。   酒楼正中搭有戏台子,台上戏唱正酣。   尤霄见唐元看得兴起,便想找个视野更好更安静的位置。   戏台子搭的挺高,二楼的位置正好,于是尤霄问身边引路的店小二道:“能带我们去二楼吗?”   “可以,只是……”店小二犹豫着提醒道:“二楼比一楼稍贵一些。”   尤霄随意一笑:“没事,带路吧。”   不怪店小二如此,他们的穿着是比普通村民要好许多,可在城里就显得十分寒酸,人店家能让他们进来,还周到招呼,已经很是得体了。   怪不得能将生意经营的这么好,可比那些尽会看人下菜碟的势利眼有格局多了。   二楼贵有贵的道理,一楼都是长凳,二楼却是靠椅,且桌椅摆放宽泛许多,临座间有半高木栏横断相隔,彼此互不干扰。   尤霄坐下后,让店小二按两荤两素再配一汤的配置,看着上些招牌菜。   店小二应下便去了。   不若片刻,有人率先送来了茶水和两碟附赠的小吃。   戏台上那武生连抛花枪,敏捷的动作引起掌声一片,唐元本有些不自在,被吸引注意力后竟扒着外栏也欢快地鼓起掌来。   “哥哥快看,好厉害!”   尤霄对戏曲没兴趣,看唐元比看戏看得更起劲,见他能这么开心,就觉得花再多钱也值了。   “啧,这馥香居怎么回事,什么人都敢放进来,瞧那穷酸样,真是晦气!”   “就是,可别脏了地方。”   尤霄和唐元齐齐闻声望去,就见隔壁桌两人正一脸嫌弃地看着他们。   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唐元不想惹麻烦,见尤霄脸色渐沉,怕他冲动下与人起冲突,忙默不作声地拉着他坐下。 第五十四章 英雄,有话好说   唐元小声安抚,“哥哥别生气,你就当他们是在放屁,不理他们就是了。”   类似这样的嘲讽他以前听的多了去了,从吵架到打架,再到波澜不惊……若单是他自己,这种话已然激不起他半点火。   相比起愤怒,倒是这种被人挑衅的感觉,还真是久违,有点新鲜。   可是这次唐元在身边,连带着唐元也被看不起,他就不高兴了。   不过显然唐元没往心里去,反而还着急安慰自己,他便不理就罢。   这时他们点的菜也陆续上了,尤霄闻着味道就觉得香,第一时间给唐元添了小半碗饭,又夹了些菜。   然而因为他们的沉默,隔壁两个家伙竟得寸进尺,嘲讽的声音越发大起来。   “啧啧,真是什么菜都敢点,也不知道吃完了付不付得起银子。”   “谁知道是不是饿昏头想进来吃白食的……诶,听说之前有人在馥香居吃霸王餐,被打断腿扔出去了,是不是真的?”   “可不是?不知道待会儿是不是也有一场好戏可供大家观赏。”   “哈哈哈,那可说不准,说不定比台上那出戏更好看叻。”   两个跳梁小丑吵嚷半晌,谁知尤霄和唐元却好似什么也没听见,兀自边看戏边享用美食,乐呵的很。   见他们如此淡定,那两人倒是消停了一会儿,实则是在等着看他们一会儿有没有钱结账。   半晌过去,戏台上的戏已经唱完退场,尤霄和唐元饭也吃好了。   负责二楼的店小二来结账,“客官,您这桌一共十二两银子,请好。”   唐元忽然感觉一阵胃绞痛!   普通富户家的少爷小姐,一个月的月例银子好像也才十两。   尤霄干脆地从身上掏出银钱付给店小二,这个价格其实在他预算之内。   谁知隔壁那两个人看他真有钱结账,不满事情未按自己所预料的走向发展,且尤霄和唐元无视他们的态度,反倒显得他们更上不得台面似的,于是又跳出来挑事儿。   “就他那副穷酸样,能付得起这么多银子?”小丑一嗤笑道:“别是偷来的赃银吧?”   尤霄看都懒得看他们一眼,起身牵着唐元的手就要离开,却听那小丑二忽然淫/荡一笑。   “哟,原来是那种关系啊!小家伙长得甚是漂亮,莫不是南风馆出来的小……”   却只听砰得一声响,桌子碎裂,小丑二以面伏地,顷刻间,鲜红的血从他面门和鼻子里齐齐淌出,顺着裂开的桌缝漫开一条漂亮的弧线。   整个酒楼在那声巨响之中陷入一片诡异的沉默,楼上楼下视线内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向这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紧接着三楼雅间,不知是谁推开了一扇窗户,而后有人影走到窗边,向此处投下一道清清冷冷的视线。   那声打开窗户时轻微的嘎吱声,似乎成为了解开封印的信号,人群开始攒动,纷纷好奇着自己错过了什么,又生怕再错过什么。   “哥哥?”唐元回过神来,忙跑过去抱住他。   而这时,投注于此的某道眸光忽地一闪,其中波动起的情绪,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唐元抽空看了一眼小丑二的情况。   只见那人嘴巴大张,下巴略显歪斜,明显脱臼了,血液、口水和菜渣糊了一脸一地,看着眼脏得很。   正这么想着,唐元眼睛就被蒙住了。   “乖,别看。”尤霄轻声细语,却又冷漠异常,“别让这等垃圾脏了你的眼睛。”   唐元和那个店小二离尤霄最近,却仍是没看清他是怎么做到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跨越数米远的距离,并完成卸掉小丑二的下巴,再按着后脑勺将人一把拍在桌子上的。   明明眼睛都没眨,却愣是没看清他的任何一个动作,只一道虚影闪过,视线追过去,那边就已经连人带桌子凄凄惨惨地倒地上了。   店小二本想去探探小丑二的气息,看他死没死,毕竟桌子都砸碎了,然而还未走近,就见那人胯下湿了一滩,顿时捂着鼻子嫌弃退开。   尤霄知晓分寸,自然不会真伤及人命,给个教训便罢了,桌子实则是被他内力震碎的,面门那些血,是因为磕到了桌上震碎的瓷片。   尤霄抬眸看向吓呆的小丑一,对方立马原地下跪。   “英、英雄,有话好说。”   尤霄冷笑,“你刚才好好说话了吗?”   小丑一连忙抬手自扇巴掌,“是我狗嘴吐不出象牙,是我狗眼看人低,我错了,我不对,我再也不敢了……”   听见动静的掌柜带着两名打手模样的人过来,蹙眉看着尤霄,“这位客人,何故在我店里闹事?”   “掌柜的,其实是这二位先出言不逊。”店小二到店掌柜耳边小声言道:“他们污蔑这位客官的银子是偷来的,又……又对这为小公子言语冒犯,所以……”   小丑一这会儿倒是有眼力了,知道单那两个打手制不住尤霄,于是赶忙点头认了,“是是是,是我们不对,与英雄无关。”   楼下许多人已经挤上戏台看戏,众人见小丑二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鲜血横流,顿觉尤霄手段残忍。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无人敢出面多说什么,唯恐说错话引尤霄不快,再祸及自身。   看众大多是这般心态,不管谁对谁错,唇齿利剑往往只对准更为强势的那一方。   但凡小丑二还能头破血流地站起来嚷嚷,人群中怕是会有不少人指责尤霄出手太重,甚至是满口“仁义道德”怒斥他不该打人。   狠而不决,便会让人少几分惶恐忌惮。   看,如此这般震慑,谁还敢站出来多嘴?   尤霄侧身完全挡住唐元视线,这才松开捂住他眼睛的手,半搂着他看向店掌柜问:“那么,我们可以走了吗?”   店掌柜看了一眼地上,“这损毁的物件……”   “这难得不该过问挑事的过错方吗?”尤霄挑眉看着小丑一,嗤笑:“你这个有钱人,不会赖账的吧?”   “不会不会,错在我们,该是我们赔!”小丑一谄媚道:“您自请便。”   尤霄再次看向店掌柜。   店掌柜退开一步,微微俯身:“客官慢走。”   尤霄牵着唐元大步离开。   三楼雅间内,一道沉稳清冷而仍带几分青涩少年音的声音吩咐身边人道:“查一查他们的来历。”   随从点头应“是。”   这几日天晴,温度多有回升,夜里也没之前那么冷,总体还算舒适,尤霄就想带唐元再多逛逛。   唐元自然听他哥哥的。   “刚才吓着你了吗?”尤霄问。   “没有。”唐元仰着小脑袋傲娇道:“我才没有那么胆小。”   尤霄轻笑,“你突然冲过来抱住我,我还以为吓着你了。”   “我是怕你再动手,要是把人打出个好歹来,有人报官了怎么办?”唐元有点不服气,“到时候如果让我们赔钱了事,那不是亏大了吗?”   “可是不赔钱……会挨板子的吧?”   打架无数的尤霄摊手,“打个架而已,不至于,真有官差来拿,就跑呗,他总不至于为这点事贴通缉令或封城门吧?”   反正他不主动惹事,也不怕事,无伤大雅的挑衅他可以一忍再忍,可涉及到唐元,要他忍气吞声是不可能的,不爽就干。   实在遇上有权有势明着干不过的,就阴着来,他可不是喜欢讲道理的人。   唐元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说出来:“……哥哥,你这样好无赖啊。”   尤霄挑眉,“不行吗?”   唐元笑道:“行。”   尤霄低头腻歪着问他:“那我这么无赖,你还喜欢吗?”   唐元红着脸答:“哥哥怎么样我都喜欢。”   尤霄满意了。   他们可没忘记闪闪还没吃东西,回去客栈时特地给它买了一个大肉饼。   原本想买生肉的,可惜这个时候肉铺早就关门了。   当初不让闪闪随便出来是怕吓着别人,经过付言青一事,现在是怕招人觊觎,因此闪闪大多时候只在房内活动。   好在它本就是个懒的,平时又总爱黏着唐元,倒不担心会憋闷着它。   “闪闪,你真的能召唤其他蛇吗?”尤霄坐在一边看唐元喂闪闪,突然福至心灵有此一问。   闪闪偏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头继续吃。   “你这是能还是不能啊?”尤霄戳了戳它的尾巴,“就顾着吃,你看你腰都粗一圈了,再胖下去,小汤圆的兜儿就装不下你了。”   闪闪啃肉饼的动作一顿,偏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腰身,然后委屈地看着唐元。   “你没胖,你只是在长身体。”唐元摸了摸它的脑袋。   谁知闪闪听完,却更是忧伤了。   “话说回来,都这么久了,它好像还真没怎么长。”尤霄将它尾巴拉直,比划了一下,“小蛇应该都长得挺快的吧,怎么它不见长?”   闪闪大概只有三十公分长,因为体型纤细,盘成一团也就唐元小手那么点儿,看着就像出生没多久的幼蛇。   这个时期的小蛇应该长得挺快才对。   闪闪幽幽瞥了尤霄一眼,那神情,仿佛再说:长了,怎么没长,这不就长胖了咩? 第五十五章 实在想亲   闪闪虽然为自己长胖感到难过,但是要它节食是不能的,唐元随便哄几句,它便继续大快朵颐。   尤霄没得到答复不太甘心,不过他会那么问,也并不是不信付言青所言,更不是不信闪闪有那个本事,他就是后知后觉地感到惊奇。   甚至有点怀疑闪闪是不是蛇王的儿子。   毕竟从品相上看,闪闪这个品种非常有王的气质,瞧它那对角,要是有爪子,长大了估计就跟小龙似的,绝对碾压众蛇。   蛇王就得有这个气场。   尤霄越脑补越觉得有道理,于是问道:“闪闪,你要是在外面混的不好,会不会回家继承王位?”   闪闪:“……”肉饼好香。   唐元眨巴着眼睛,一脸单纯地问:“哥哥,你在想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尤霄轻咳,“不好意思,以前霸总小说看多了。”   唐元:“哈?”   “对,到时候多买些话本子带回去。”尤霄忽然道。   小镇卖的大多是些正经书,不像州城这样的地方,书籍丰富,种类齐全,活色生香……   唐元见尤霄神情逐渐起浪,小脑袋不禁冒出一排问好。   休整一夜,第二天就该办正事了。   辣椒种得去专卖观赏物一类的地方买,比如花市。   尤霄向人打听到花市位置,便马不停蹄地驾着车去了。   州城地方大,花市也不止一处,全城跑下来得花不少时间,驾车来回方便。   他们先去了最近的一处,便正是省城中心地段,这里的花卉盆栽等物应该是最为齐全的。   到了地方,先将马车停在市集入口靠边处,打算一家一家往里问询。   然而出师未捷,才第一家就让尤霄感受到了挫败。   那老板一听他们是要买番椒的种子,便一副“你们是不是没睡醒”的表情看着他们。   “那番椒是富贵人家才养的东西,而富贵人家大多有专门伺候花卉盆景的花匠,人家采买花种也有自己的渠道。”   “若我等小商小贩都能轻易拿得出种子,那番椒必然也算不得多珍贵了。”   这意思……便是种子都被富商豪贵垄断了呗。   倒也是,物以稀为贵,什么东西都是越泛滥越不值钱,辣椒目前都能与珊瑚比肩,若是种子那么快就流向市场,掌握资源的人还挣什么钱?   可是尤霄不死心,愣是一家接一家的问下去,一圈走访下来,得到的都是同样的答案——没有。   没有便算了,竟还遭受不少冷眼,只因为他们一身短打,看着显而易见就是一介乡民,便觉得那样的名贵之物,种子落在他手里实在糟蹋了似的。   更有人直言道:“年轻人想发财能理解,但是种的了地,不代表就能养得好花。”   尤霄当时真想喊出来——那特么的不是花!是庄稼!   然后尤霄带着唐元愤愤地去了布庄,先买新衣服再接着办正事。   虽然目前看来,正事难办。   昨天在酒楼发生那事时,尤霄便决定要重新买几身新衣服,只是从酒楼出来夜市已开,布庄都关门了,就想着今日办完正事再说。   其实他们带来的衣物都挺新的,还没穿过几次,不过是麻布短打,与这城里的鲜衣长衫有些格格不入罢了。   尤霄精挑细选,率先为唐元挑了水蓝色、天青色、藕粉色各一套,由于买的成衣,未免买回去不合身,唐元要先试穿。   唐元试第一套出来,尤霄便瞪直了眼睛。   水蓝色显静,乖巧可人的唐元小手轻提衣裙,步履微缓,脚尖点地时,尤霄一池心水似有朵朵莲花盛开。   尤其是那腰封一扣,盈盈一握的小腰实在让人垂涎欲滴。   “哥哥?”唐元低头打量自己,“可以吗?”   “可以,非常可以。”尤霄伸手把住大半腰肢,恨不得将人揉进怀里。   可惜旁边有双多余的眼睛。   而天青色富有朝气,小小少年郎稍适应了长衫,欢快地蹦着小碎步在尤霄面前展示,言笑晏晏,青春灵动,很是俏皮可爱。   尤霄点了下他的鼻尖,少年郎就抬头眨巴着眼睛一脸明媚地看着他。   尤霄不禁咽了两下口水,实在想亲。   最后一套藕粉生娇,唐元娇俏地背手站着,被尤霄腻人的眼神烫红了脸,颔首低垂眼波流转间,竟更多几丝妩媚。   尤霄忍不下去了,抱着自己抽空挑的一身衣裳,推着唐元一起进试衣间,美名其曰:“我不太会穿,你帮我。”   结果进去一拉上布帘,转身就将人搂进怀里。   唐元被他吓了一跳,感受到下腹处的炙热时,更是眼珠子都要惊出来了,“哥哥,你……”   婉转余音,皆被尤霄一一吞进肚子里,期间也不忘勾着唐元的腰肢尽情把玩,几乎要将人揉搓到腿软。   出门在外,到底有所顾忌,尤霄不敢放肆太过,只解解馋便松开了他。   半晌从试衣间出来,布庄老板一副“我都懂”的模样,老实低着头不去多打量,嘴角的笑和欲盖弥彰的眼神却总有几分戏谑。   唐元嘴唇红红的,眸光水色荡漾着春波,这么水灵娇媚的少年郎,任谁看了不生几分悸动怜惜?   尤霄小气巴巴的,生怕他家小汤圆被别人看去,于是从试衣间出来后一直有意无意地将人揽在怀里,或是挡在身后,   唐元就懵懵的任尤霄摆弄,原本在里面就被他哥亲的晕头转向了,而后又见他哥换上一身墨色长衫,束上腕袖,腰身一封,身姿越显挺拔,更多几分风流潇洒、飒爽英姿的气质,便有些挪不开眼。   农家人穿衣只图耐脏与干活方便施展,因此衣裳总要宽大两分,肩背处尤其空泛,束腰也只用布条作腰带,从不讲究美观,自然也显不出身姿来。   眼下尤霄这么一收拾,随性的俊美中多添了几分不羁的江湖侠气,看着格外令人心醉。   “别看了,”尤霄点着他的鼻头笑道:“你再这么看下去,我怕我忍不住又要将你拉进去干坏事。”   唐元忙红着耳朵垂下目光。   身上的衣裳就不换了,尤霄让老板将他挑好的另外几套包起来,顺便再拿几件披风来看看。   “哥哥不试了吗?”唐元又抬起头。   尤霄摇头,“懒得麻烦,就按身上这套的尺寸再拿两身其他款的就是。”   唐元:“……那哥哥刚才还让我都试一遍?”   尤霄理直气壮,“我想看嘛,再说不试怎么知道上身效果?”   唐元不服气,“那你……”   尤霄又道:“我好不好看无所谓,你好看就行。”   实际上他就是自信于自己的身材和这张脸,便是披麻袋也好看。   至于唐元,当然尺寸对了也是个行走的衣服架子,尺寸不对的时候就是个行走的荷尔蒙诱发器,比他更有杀伤力。   让他都试一遍,不过是想先睹为快罢了。   “可是……”唐元舔了舔嘴角才道:“我也想看。”   “回去再穿给你看。”尤霄小声道:“不然你总用那样的眼神看我,我会忍不住。”   唐元:“……”   之后尤霄又为唐元挑了两件披风,白天暖和倒是还用不上,就先放着。   六身衣裳,两件披风,还有四双鞋,尤霄挑的还尽是些料子好点的,算下来花去了近百两银子。   唐元心中那些旖旎,瞬间就被这个价格洗荡殆尽。   就觉得他哥哥好败家。   但是他又喜欢的不行。   他哥哥给他买了两件披风,自己都没买,竟还念叨着回去时,要再给他添置一件更暖和的。   心疼钱的同时,心里更幸福的想哭。   买完衣裳,便继续去打听辣椒种子,然而一连跑了两处花市,结果依然是空手而归。   不过倒不是一无所获,有个老板让他到鬼市碰碰运气。   所谓鬼市,一是有诡,大多售卖物品不仅来路不正,更有假货鱼目混珠,而且商贩诡诈狡猾,能否买到真品,全靠自己眼力,钱货两清后概不负责。   二是无规,鬼市除了子夜开市,拂晓闭市还算有规律外,其内部无组织,无管理,无纪律,无法制,商贩行踪诡秘,来无影去无踪,被坑了也无处申冤。   好处就是你能在那里买到明面儿上不好买的东西,或是以低价淘得珍贵好物。   尤霄决定晚上去鬼市瞧瞧。   逛了大半日也累了,眼下就快到饭点儿,尤霄决定先带唐元找个地方吃饭。   这会儿路上行人不多,道路也挺宽敞,尤霄就由着小马跑的快些,不料转过街角时,前方忽然蹿出一个横冲直撞的过路人,眼看着就要撞上了,尤霄立马勒紧缰绳。   跳脱的小野马喷着鼻息一声长啸,急刹后莽头莽脑一晃脖子,抬起马蹄不满地跺了两下。   许是离的太近,那路人被吓得往后一仰摔倒在地,紧接着就是一道短促地抽气声。   怎么就没设置个红绿灯和斑马线呢,尤霄不住吐槽!   就在尤霄稳住马时,着急的唐元已经先一步跳下车查看去了。   “你怎么样?”唐元将人扶起来,看见对方右手手掌到腕骨的一片擦伤后,顿时愧疚不已,“你受伤了!”   “无妨,也是我着急过马路,没注意到有马车过来,二位不必放在心上。”   对方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从衣着服饰来看,该是哪家金尊玉贵的小少爷。   倒是没有半点少爷脾气,以为自己被碰瓷的尤霄稍松了口气,“我们先送你去医馆包扎一下。” 第五十六章 好哥哥   小少爷没有推拒,道过谢后由唐元扶着进了马车。   尤霄就近找了家医馆,将人送进去。   所幸伤的不重,就是地上石子刮蹭了几道口子,不过因为皮肉细嫩,翻皮渗血的伤口就显得有些狰狞,手腕没有扭伤,只需清理好上药包扎。   处理好之后,大夫照常嘱咐了一遍不能碰水、不能吃发物等饮食之类的注意事项,又取出一小瓶药,让拿回去每日换药自行包扎。   由于小少爷长得实在漂亮,大夫临了还特地关怀一句,“公子安心,这点伤不会留疤,养几日就好了。”   小少爷礼貌点了点头,“多谢大夫。”   “实在有劳。”出了医馆,小少爷对尤霄和唐元抿唇一笑,温声言道:“我叫洛临,二位公子送我来医馆,还为我付了珍金,礼尚往来,我便请二位吃顿便饭吧?”   “这怎么使得!”唐元连连摆手,“原本就是我们的马车误伤了你,该是我们的责任才是,怎么还能让你破费?”   “也不尽是你们的责任,说到底还是我没注意看路……”   “不不不,是我们的马车太快了……”   “不,是我……”   “不不,是我们……”   尤霄:“……”   “好啦,双方都有过失,既如此,也不该只让你们破费。”洛临忍不住笑,“相逢即是缘,就当交个朋友,我做东,二位可愿赏脸?”   唐元转头去看尤霄,想问他的意见,人家一再相邀,他都不好意思再推拒了。   尤霄点头应下,“洛公子盛情,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   由洛临指路,带他们到了一家布局极为雅致的酒楼,规格比他们昨日去的那家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们家的醉仙鸡、烧鹿筋以及糖醋鱼等菜肴都非常有名。”洛临一看就是常客,熟练地向他们介绍道:“桃花酿也十分醇香……”   “酒就不必了。”唐元看了眼他受伤的手,“我们不喝酒的,你受伤了,也要忌口,还是点些清淡菜色吧。”   “不必迁就我,多点几道菜就是了,该忌口的我便少碰。”说着,洛临直接吩咐小二上菜去了。   来的路上唐元已向洛临做过自我介绍,却是没有特意提及自己与尤霄的关系,洛临朝他们打量几眼,略带疑惑道:“你们看起来……不像是兄弟。”   唐元面露羞涩,“是,我们是未婚夫夫。”   “真好。”洛临似有几分羡慕,“是青梅竹马吗?”   唐元摇摇头,笑容甜甜,“不是,我本来只是一个小乞丐,是哥哥心善,把我捡回家的。”   “是他先捡到的我。”尤霄在桌下勾住唐元小手。   “其实我也是孤儿,也是遇见了好心人,才能有今时今日。”洛临撑着小尖下巴,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直直看着唐元,“我们都很幸运。”   唐元满目依恋地看着尤霄,甜甜道:“是呀,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遇见了哥哥。”   闲聊间,菜也陆续做好送上来了。   “你的手伤了,拿筷子不方便吧,需要帮忙吗?”唐元担忧地问。   尤霄眼睛瞬间眯起来。   洛临见尤霄醋意满满的样子,故意调侃唐元,“怎么,你喂我吗?”   “我不能喂你吃,虽然我当你是朋友,可也要保持距离,不能让哥哥吃醋。”唐元一本正经,“我可以帮你布菜,你用勺子吃。”   布菜也不行!   不过是一点擦伤,又没有扭伤手腕,即便纱布包了半个手掌,也不至于筷子都拿不了,何需要人帮忙?   却是忘了当初唐元伤着时,自己是如何心疼紧张,一根手指头也不舍得让他动的。   选择性失忆的尤霄酸酸地瞥了眼唐元,不咸不淡提议道:“可以叫个小二过来帮忙。”   “不必,”洛临掩住嘴角轻轻笑了笑,而后用左手拿起筷子,“其实我左手也可以。”   唐元:“……”   洛临熟练地夹了一筷子菜搁进面前的小碟子里,“若真让你帮忙,怕是你那好哥哥的眼刀子就能把我扎穿了。”   自以为考虑周到的唐元转头看尤霄,就见他的好哥哥眼睛微眯,一副“我正在生气,还不快来哄我”的表情。   唐元忙给尤霄夹了好多菜,桌下膝盖挨过去一点,讨好地蹭了蹭他哥哥的大腿,“哥哥,你吃。”   尤霄便是铁石心肠,也都让他这么一蹭给蹭软了,吃醋倒也说不上,就是不舍得自己宠在心尖儿上的人去照顾别人罢了。   不过有一点他还是很满意的,好歹他家小汤圆知道要与别人保持距离。   虽然小心眼儿的他还嫌不够……   “对了,唐元今年多大?”洛临忽然问。   唐元答道:“我十五了。”   “我十七,年长你两岁。”洛临调皮一笑,“不如你也叫我一声哥哥?”   洛临生得极貌美,如此一笑,便能让人为他摘星捧月。   然而唐元还未来得及表态,尤霄已经非常不客气地拒绝,“不行。”   “洛公子一看就身份不凡,我只是一介乡野百姓,不敢高攀。”唐元又用膝盖蹭他哥哥大腿,示意他淡定。   “我哪有什么身份……又变回‘洛公子’了,好嘛好嘛,不叫便不叫吧。”洛临叹气道:“我只是觉得我们都是孤儿,又这么投缘,就想多亲近亲近嘛……”   尤霄默默翻了个白眼儿。   别以为他不知道,其实洛临就是在故意引他吃醋。   “那你们住哪里?”洛临又问:“我有空的时候去找你玩好不好?”   “我们暂时住在富安街的悦来客栈。”唐元抿了口尤霄为他盛好吹凉的肉汤,“不过我们是来城里办事的,过几天就要回去啦。”   “你们不是临州人士?”洛临有些吃惊的样子。   “我们是偏远小镇来的,但也属临州管辖地界,不算外乡人。”唐元言道。   “那你们一般多久进一次城?”洛临有点难过。   临州辖内七郡六十三县,在整个大昌算是不大不小,然而便是一州之人,若是离得远了些,要见一面也不甚容易。   “这个……”唐元看他的表情,“我们没事儿一般不进城”的话有点说不出口。   “罢了,有缘自会相见。”洛临看着唐元信誓旦旦道:“我相信,我们有缘。”   闻言,尤霄微微蹙眉。   吃过饭三人品着茶稍坐了坐,一壶热茶饮尽,这才起身出了酒楼。   唐元不放心洛临一个人,便好心道:“你住哪里?我们先送你回去。”   洛临婉拒,“不必劳烦,你们先回吧,稍后会有车来接我。”   “你家里人知道你在这儿吗?”唐元上下扫了洛临一眼,这样有钱又美艳的小少爷,最容易被坏人盯上了,“还是我们送你回去吧,或者陪你一起等。”   “眼下不算太晚,我还想多走一会儿消消食呢。”洛临调笑道:“你对我如此依依不舍,你哥哥更该看我不顺眼了。”   唐元:“……”   尤霄:“……嗯。”   洛临见状不禁失声大笑起来。   美人开怀自是赏心悦目,唐元心中暗暗赞叹,洛临这般笑起来,当真可使日月失色。   然后他就被尤霄偷偷掐了下屁股。   唐元:“?!!”这还在外面的呀!   唐元捂着屁股又羞又震惊地看向尤霄,不明白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还是他哥哥纯想占自己便宜?   洛临见他们又开始眉目传情,无奈轻叹,“哎哟,又当我不存在。”   唐元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才没有……”   “行了,不妨碍你们打情骂俏。”洛临道:“我先行一步,明天若是得空,再去找你们玩。”   “你真的没问题吗?”唐元还是不放心。   “别担心。”洛临轻笑,“临州城还没人敢动我。”   唐元:“……好吧。”   上了马车后,尤霄趁着夜色快速在唐元唇上咬一口,委屈控诉,“你对那个洛临关心过头了!”   其实他就是不高兴洛临总拿唐元说笑,虽然他们看起来型号相同,受受不亲,但他就是这么小气。   顺便就借题发挥一下,让唐元哄哄他。   生活总要时不时来点小情趣嘛。   此外,那个洛临对唐元的态度……总让他觉得有些不太对,不过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只是因为没感觉到恶意,便没放在心上。   唐元看他这副模样觉得新鲜,憋着笑问:“哥哥总不至于真吃醋吧?我就是看他一个人,又长得招人惦记,怕不安全。”   尤霄哼哼两声,兀自打马起步,没说话。   唐元靠过去在尤霄肩膀撒娇似的蹭了蹭,“哥哥?”   尤霄看他一眼,还是没说话。   唐元抱着他胳膊继续蹭,“哥哥~”   尤霄清了清嗓子,压着嘴角,“叫声好哥哥听听?”   唐元早看出了尤霄的坏心思,从他掐自己屁股时就知道他在憋坏,不过就愿意惯着。   于是他听话凑到尤霄耳边,还非常上道地亲了下他的耳朵才脆生生喊:“好哥哥~”   尤霄霎时身子一麻,险些拉不住缰绳。   就在他们的马车渐行渐远之际,一辆豪华座驾停在洛临面前,驾车的人跳下马车,在边上安好脚凳后微微躬身,“少爷。”   洛临踩着脚凳钻进车内坐稳,阖上眼问:“查到了吗?”   随从将头埋得更低,“尚未。”   此时的洛临已无在尤霄和唐元面前流露出的半分随和与俏皮,缓缓睁眼,目光平淡,却给人无形压迫。   随从立马又道:“信鸽估计已经在路上了,属下稍后回去亲自侯着。”   洛临复又阖上眼帘,语气毫无波动,只道:“走吧。” 第五十七章 算你狠   彼时,一处高门宅院内,正厅门廊下站着一位长身玉立、身姿无双的男人。   男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四五的年纪,双眉似利剑,双眸似寒潭,鼻高唇薄,俊颜无双,更有通身肃杀之势,盛气非凡。   只是不知为何事长久困扰,眉宇间隐隐泛着阴鸷,叫人更不敢直视。   他负手而立,蹙眉望着寂静的门庭,“去,将阿临找回来。”   声音低沉浑厚,煞是醉人。   随侍在侧的下属悄无声息地少了一个,却在门口见着回来的马车,便又立时掉头回去。   “主子,临少爷回来了。”   不出片刻,男人终于看见洛临的身影,眉头些微舒展开来。   洛临也一眼看见站在廊下的男人,不疾不徐的脚步忙加快了些,甚至带着些雀跃,欢喜道:“哥,你是在等我吗?”   这便正是将洛临捡回来的男人,唐川。   “怎地今日也回来这么晚?”唐川语气里带着两分不易察觉的埋怨。   洛临只道:“有点事耽搁了。”   男人并未细问,兀自拂袖转身,洛临忙自觉跟上。   廊下灯火通明,洛临仰着头不动声色打量男人一瞬,便觉出他有些心神不宁。   待到了书房,两人在棋盘两侧相对而坐,洛临一直掩在宽袖下的葱白玉手,似若无意般探出,正被唐川一眼看见缠着纱布的伤处。   唐川眸色一凛,“手怎么回事?”   “有个小孩儿险些被过路的马车撞到,救人时不小心在地上蹭了一下。”洛临将手缩回袖中,“上过药了,不碍事。”   唐川微拧着眉,用不高不低的嗓音喊了一声,“常风。”   门外守着的人应了声“是”,正要离开时又被洛临叫住。   洛临知晓唐川的意思,便是要让常青、常竹,也就是跟在他身边的那两人去领罚,“我当时差他们办事去了,哥哥不必迁怒。”   唐川又再吩咐一句:“去拿药。”   家里自备的药,可比普通医馆的药好得多。   待唐川小心拉过洛临的手腕,轻柔拆开纱布时,药和新的纱布也拿过来了,顺便还备好了清水。   重新上药需将前面上的药清理干净,免得影响药效。   眼下唐川已经没了下棋的兴致,本来下棋也只是为了静静心,于是换好药之后便让洛临回屋歇息去了。   洛临前脚回到自己院内,常青后脚就捧着消息进了门。   “少爷。”   看过呈上的信件后,洛临眸光微微闪动,“再查,顺藤摸瓜,确保无疑。”   常青颔首应下,又道:“那位公子没买到想要的东西,今夜会去鬼市。”   洛临言道:“准备一下。”   常青领命退去。   洛临垂眸看着自己的右手,唇角漾开一抹柔软的笑意,低低呢喃:“哥哥,希望这次不会让你失望。”   这厢尤霄和唐元回到客栈,喂饱了闪闪,便商量晚上的行程。   尤霄要独自去鬼市,唐元心里自然不乐意,尤其听说鬼市鱼龙混杂,多是奸险狡诈之徒,他便更不放心尤霄一个人去。   不过乱归乱,到底是做生意的地方,除了容易被坑被骗,当不至于有什么危险,他便是跟着去了,也不会拖后腿。   尽管帮不上别的忙,但是他可以帮忙拎东西呀。   所以尤霄一说让他在客栈等,他就不乐意了,连让尤霄穿新衣服给他看的事情都一时抛到九霄云外。   “宝贝,听话。”尤霄耐心哄他,“主要是我们都不清楚那里是个什么情况,我一个人也好随机应变,而且子夜开市,折腾大半夜回来,你还睡不睡了?”   “我会乖乖跟在哥哥身边,不说话不乱看,不会给哥哥添麻烦的。”唐元鼓着脸,一双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尤霄,“明早再多睡会儿就是了。”   “我不是怕你给我添麻烦……”尤霄捧着他的脸揉了揉,又捏了捏,“我只是担心那里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我家小汤圆又长得这么招眼,被人盯上怎么办?”   那种麻烦事,他在电视里可没少看,别说现代法制社会都有那么多小流氓,古时候更不必说,青天白日大庭广众还有登徒子调戏买花小姑娘呢。   不过有一说一,他家小汤圆的小脸蛋儿实在太好捏了啊啊!   唐元害羞地抿了抿唇,“都是哥哥的功劳,我也觉得自己比以前长得更好看了呢……”   “噗哈哈……宝贝呀,虽然我确实养得好,不过还是你本来就好看。”尤霄亲了下他的鼻尖,“我可不愿意自己这么乖的小夫郎,被别人觊觎。”   唐元缩进尤霄怀里,黏着要他抱,羞答答道:“我是说,因为有哥哥这么喜欢我,我也开始喜欢自己了。”   从前他总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是个累赘,但是尤霄用每一分耐心和宠爱告诉他,他很好。   唐元在尤霄颈窝蹭了蹭,小猫似的腻着他,“我可以把脸弄脏一点,再蒙上面巾,哥哥就让我陪着你吧,好不好?”   偌大的地界,人生地不熟,他只有待在尤霄身边才能安心。   “宝贝,你怕是不知道,你这双眼睛才是最最动人心弦的地方。”尤霄不禁想起初见他时,那双眼睛只一眼就直直看进了他心里去。   “罢了,你想去便去吧。”尤霄抱着唐元软软的身子,真是一分一秒都不想松开,“你不在我眼皮子底下,我也不能安心,总归有我,有闪闪,总能护着你。”   唐元满意了,一高兴,当即主动亲了下尤霄的侧脸,“那哥哥现在穿新衣裳给我看吧?”   尤霄:“……小色/鬼,垂涎我美色。”   一个多时辰后,尤霄用锅灰将两人脸和手都抹黑一点,换上来时穿的麻布短打低调出门了。   其实也没有乔装到哪种程度,就是脸黑了些,看着平凡些,形象上更靠近那个群体才能不惹眼。   鬼市在西城山脚,附近有座火神庙,倒是好找。   此时鬼市已开,两人到了一看,发现规模十分可观,而且非常热闹,甚至还有不少百姓也在其中。   估计是交不起摊位费的,才在鬼市抢位置做晚上的生意。   这样看起来确实杂乱无章,但好像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恐怖。   一眼望过去,不仅有卖古玩字画、玉石瓷器、金银珠宝、药材服饰胭脂等等,还有各种五花八门千奇百怪的东西,真假姑且不论,种类倒是真丰富。   比如什么古玩玉石、虫草山珍、苗疆蛊虫、西域奇花……   等等,那西域奇花怎么那么像西兰花?   尤霄牵着唐元走上前,“老板,你这个有种子卖吗?”   “有啊。”老板一看有生意,顿时来精神了,“你要多少?”   “你有多少。”尤霄问。   老板眉毛一挑,开始思量了。   这花种是他托一行商从西域寻来的,他正是看到番椒的价值,想另开发一条财路,才让人为他寻些外邦的奇花异种回来。   那行商告诉他说这东西长得好,味道香,谁知道种出来一看,丑不拉几的,屁味道没有。   他一开始还想丑不要紧,最重要是稀奇,大昌没有的东西,该是能让人刮目相看。   然而并没有,他种在小花盆里,修剪掉叶子,拿去花市一问,根本没人收。   就算在这鬼市挂上个“西域奇花”的招牌,也依然无人问津,尤霄还是他第一个顾客呢。   老板眼睛一转,好整以暇道:“种子我多的是,就看你出得起什么价了。”   尤霄不平不缓道:“我先看你有多少。”   老板埋头从案板底下将半袋两斤重的种子拎出来。   他本想着花再买不出去,就拿种子挂上“西域奇花”的招牌卖,虽然大多人看不到实物轻易不会上当,但万一有冤大头呢?   还好种子都带上了,没想到还真有人喜欢这种丑不拉几的花,品味真独特。   尤霄点头,“你开价。”   老板比了一个手势。   遗憾的是尤霄看不懂,他凑过去一点,“你还是小声告诉我吧。”   老板:“……”   老板啧了一声,“五十两。”   尤霄牵着唐元调头就走。   老板忙在后面喊,“哎哎哎,小哥,价格可以商量的嘛,你别着急走啊,那你说,你说给多少……”   尤霄略有些不耐烦地退回来,轻飘飘一开口,“十两。”   老板:“……”套路不是对半砍吗?   尤霄看老板犹豫,便知道这个价格差不多,不然老板就该一口否决了,于是转头又要走。   老板果然立马开口,“成交。”   尤霄:“……”啧,还是亏了。   老板又从下面拎出几袋,“我这里还有其他种子,小哥要看看吗?”   尤霄都打开看了一眼,发现居然有西红柿和葵花籽的种子,另外两袋他就认不出来了。   老板见他疑惑,忙热情推销,“这些也是外邦寻来的好货,小哥要是一起收了,我就给你个优惠价。”   “四十八两拿去。”   尤霄腹诽,就二两银子也好意思说优惠?   就冲老板方才叫住人的那个劲头,尤霄便知道他这些东西没什么人买。   这些东西在生源地估计就是白菜价,行商本来干的就是商贸的活计,便是路途遥远来往周折,转卖价格也不会高得太离谱。   一袋喊价十两,想来这老板也能挣不少利润。   若实在没人买,别说利润,说不定亏本都愿意。   于是尤霄还价,“四十两。我又不知道你这种子能种出来什么东西。”   老板:“……”算你狠。   “成,就四十两。”   这五袋种子一共花了他二十两,虽然借此暴富的希望没了,但好歹挣了二十两呢,总比砸手里血本无归的好,老板自我安慰地想。 第五十八章 哥哥最好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尤霄拿到种子,顺便问了一句,“老板可知道哪里能买到番椒的种子?”   定下西兰花种子的价格时,尤霄就想问老板有没有辣椒种了,但老板先一步将所有种子都拎了出来,他便只好换一种问法。   老板一耸肩:“这东西可不好买,商队带回来的都被人提前收了,或许还有没收完的吧,不过我可打听不到。”   垄断的真到位。   尤霄只得再到别处问。   往前再走几步便是一些古玩字画,其中一个摊位摆着厚厚几摞书,老板靠在躺椅上,翻着其中一本看得津津有味,还不时发出淫/笑。   尤霄霎时来了兴趣,上前朝老板使了个眼色。   老板视线往尤霄和唐元身上一扫,见他们手里明明拎着几袋东西,却仍要腾出一只手来牵着,于是了然一笑,指着最边上那两摞道:“带插画的三十文,纯文字二十文。”   尤霄捡起两本快速翻了翻,纸质尚可,内容清晰,价格也还算合适,便从中挑了几本让老板包起来。   实在是多了不方便携带,不然那两摞他就全买回去了。   几本书包成小包袱斜挂在身上就是,倒不碍着什么。   多逛片刻,也没再遇到哪里有卖种子或花的摊子,问了许多人也都说不知道。   倒是半道上遇到一家卖竹筐背篓的,尤霄为行方便,特地买了一个背篓将东西都背上,不然再买多些,就腾不出手来牵唐元了。   这里人多地偏,还是一路牵着放心。   虽然自从发现鬼市不仅有卖背篓竹筐,甚至还有鸡鸭鱼肉农产品等之类的东西后,对鬼市的危险评估又降一大截,但他就得牵着才舒服。   再往前是些卖金银珠宝、玉石瓷器的摊子,金银珠宝尤霄没兴趣,倒是走到一处多是毛料子的原石摊子时,他不禁停了下脚步。   玉石开采向来有严格管控,甚少有石料会流向外界,不过难保有人偷偷开采,或是监守自盗。   若是能赌对一块翡翠玉石,没准儿就一夜暴富了!   可惜他对赌石没有研究,也自认没那个眼力,更没那么多钱可以拿来赌。   谁知只一瞬犹豫,便被那摊主叫住,“小哥既有兴趣,不妨试试。”   尤霄微微挑眉,暗觉好笑,就他们这身穿着打扮,显然就不是有资本玩得起赌石的,可摊主还是叫住了他。   也不知是摊主眼光锐利,看他们气质不一般,就以为他们多少有些身家,还是压根儿就是骗人的,这才无所谓他们钱多钱少,能骗一点是一点。   他猜想多半是第二种。   正想出言回绝,却感觉到唐元兜里的闪闪顺着两人相牵紧挨的胳膊钻进自己的袖子,并缠在了他小臂上。   因为灯火昏暗,两人又挨得紧,便没人察觉到那一抹红影。   尤霄一时怔楞,摸不准闪闪的意图,莫不是它还能辨得出翡翠玉石?   硝石月石就罢了,可从药性和气味上辨别,但翡翠玉石……跟其他石头比起来有什么不同的味道吗?   而且……难道这里面确有真的玉石?   尤霄斟酌着上前,在一堆石头前蹲下,想着姑且一试。   反正只看一看,若是没看好,直接离开就是。   摊主点了几个开了小口的给他看,“价格都好商量。”   尤霄依次摸了摸那几个从小口处能隐隐看出颜色的石头,袖中闪闪并无反应,接着他又将视线放到那堆毛料子上面。   摊主抬了抬眼睛,打量着尤霄的神色,“毛料子确实便宜许多,不过你买这个风险可大。”   这摊主的确是个骗子,他手里的这些石头都是上头淘汰下来的次货,或是偷偷捡来充数的料子。   目前为止,真正做玉石生意的,并没有拿原石出来赌的嗜好,不过是某个别投机取巧之人,通过利用人以小博大的心态,摆点看起来像是那么回事的次货骗人钱财罢了。   难得能骗到人,他自然想卖开了口子的,毕竟这样的卖价更好。   “你要不还是看看这些。”   尤霄没应声,就仔细摸着那些石头,直至摸到其中一块时,感觉到袖中闪闪在用脑袋蹭他的手腕。   他心下一喜,却不动声色,抱着那块脑袋大小的石头犹犹豫豫地问:“这个怎么卖?”   摊主暗暗比了个一,又比了个三。   尤霄:“……十三两?”还是一百三十两?   摊主瞪着眼睛咬牙小声道:“一百两。”   尤霄暗自猜测,所以手势最后一个动作不是数字,而是位数吗?   尤霄小心将石头放下,“那算了,买不起。”   “嘿,你这人……”   “原本我也对自己的手气没什么信心。”尤霄起身,自言自语似的,“哪那么容易天掉馅饼。”   “小哥可要想想清楚,一百两博一个发财的机会,在别处可找不到。”摊主不死心道:“有舍才有得,钱才能生钱。”   尤霄直言,“我身上没那么多钱。”   摊主再接再厉,“你没有,可以找朋友借嘛。”   尤霄摇摇头,径直要走,摊主见他一点挣扎的样子都没有,终于肯松口降价,“那你有多少?大哥我今天博个开门红,便宜卖给你。”   尤霄淡淡道:“我只有五十两。”   “五……”摊主不情不愿,却又担心自己再贪心,最后怕是一两银子也骗不到,“成,五十两就五十两。”   未免让人疑心他看出那块石头不同,尤霄故意装出一副下不定决心的模样,慢慢掏钱出来付,给出去时还不太愿意松手。   摊主拿到银子忙揣进怀里,正要拿装备切割时,尤霄却将石头抱起来,“我还是拿去玉石店切吧,这里人多眼杂,万一我运气好,真能切出料来,估计还没出半道就得被抢。”   摊主一声讽笑到了嘴边,又生生压了回去,“行,随你。”   钱都到手了,谁还管他那么多。   尤霄将石头放进背篓底下,去牵唐元时,顺势让闪闪回了唐元兜里。   “哥哥,那石头真的是玉石吗?”唐元小声问。   尤霄言道:“不确定,如果没理解错闪闪的意思,应该八九不离十。”   唐元反正是相信闪闪的,“哥哥买东西好会砍价呀。”   尤霄坏笑着调戏,“是啊,哥哥这么勤俭持家还能挣钱,最最重要的是一心一意会疼人,你有我这么一个好夫君,是不是该偷着乐?”   唐元红着脸点头,“嗯,哥哥最好。”   一路逛下来,尤霄已经对鬼市逐渐放下警惕,不成想正暗自琢磨玉石能挣多少钱时,手心牵着的那只小手却倏地一紧,紧接着温软的身子贴到自己身上,胳膊上的衣服也被紧紧拽住。   “怎么了?”尤霄在唐元猝不及防的紧张与戒备状态之下当即绷紧神经,低头问询时,就见唐元借着自己的掩护,眼睛死死盯着一处角落里的男人,“哥哥在呢,别怕。”   那个男人身边有两个被挂牌售卖的小孩儿,尤霄本以为唐元是看到他们想到了自己小时候的遭遇。   可如果是因为从前,唐元该是为那两个小孩儿感到同情和难过,对那人贩子是怨恨和迁怒,怎么也不至于如此戒备才是。   “告诉哥哥,那是谁,为什么怕他?”尤霄不动声色打量那男人一眼,语气平静,眸色深沉。   “他是……”唐元怕被发现,不敢多看,依偎在尤霄身边心有余悸道:“他是之前想偷偷将我卖到南风馆,被我打晕的那个牙行伙计。”   可是……那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要是正面撞上,少不得会被对方找麻烦。   尤霄听见这话眼神瞬间变得阴鸷,然眼下时机和场合都不太方便,因此只安抚唐元道:“乖,没事了,咱们绕开他走,眼不见为净。”   保险起见,尤霄还从路边买了一条方巾,将唐元脖子下巴连带着脑袋一块儿围上。   原本深夜就凉,如这般包裹严实一点儿不算突兀,何况还有人戴着帷冒或兜帽。   前方夜色更深,明暗交界处,似是一道分界线,一跨进暗处,明显能感受到氛围都不一样。   在鬼市一角逛了这半晌,直到看见那男人身边挤在一处的两个小孩儿,尤霄才算是真正对这个地方的黑暗一面有了较为直观的感受。   在鬼市贩卖的人口,定不会是奴籍,或是家里自愿出卖。   也许再往前,才是鬼市真正的入口。   外侧这些大抵也有不法渠道得来的货物,或是小偷小摸,或是低价收购,总归大多还是没钱入驻集市的普通百姓,许多东西也比集市卖的便宜,因此淘货百姓也有不少,人气较足,便不自觉会放松。   而这里却有不同,油灯不摆在摊位上,而是摆在脚边,有的甚至并未点灯,一个个摊主看似懒散,实则视线总在不动声色地打量过往行人,从不与邻近之人寒暄吹牛,所以更为幽暗且寂静。   其实所谓鬼市,一开始不过是想省地租的百姓半夜出摊的另一种非正规性夜市形式,因为是半夜,规模也不大,官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怎么管。   只因后来逐渐有人利用鬼市进行销赃,或鱼目混珠骗钱,直至如今,开始演变成不法交易之所。   而为了鬼市不被官府取缔封禁,在这里做生意的百姓自然也不会去报官。   尤霄断定,长此以往,“鬼市”终将会被这些游走黑暗的人所取代,也会越发见不得光。 第五十九章 只能喜欢我   两人避开那人牙子所在的位置,往鬼市更深处进去。   然而苦寻半日,终是没有找到辣椒种子,便是向人打听,别人不是不搭理,就是一问三不知,当真半点头绪也无。   “罢了,回去吧。”尤霄无奈放弃。   “哥哥别灰心,会有办法的。”唐元想起洛临似乎很有来头的样子。   尤其是那句云淡风轻的豪言壮语——临州城还没人敢动我!   可让没见过世面的唐元记忆犹新,他便吞吐道:“要不……到时候跟洛临打听一下?说不定他有人脉可以找到呢?”   “也好。”虽然不熟,可他好像挺喜欢唐元的……   啧,这个理由怎么让他那么不爽呢!   小安和闪闪就罢了,现在又冒出个洛临……   尤霄心里默念——受受不亲,受受不亲,受受不亲……   啊,可是以貌取人要不得!   知人知面不知心,现在看着是个貌美受,再长几年说不定就是美人攻了!   “小东西,记住了,别人再好也不如我好,你要是敢三心二意喜新厌旧……”尤霄眯着眼睛一脸发酸地瞅着唐元,“我就打断你的腿,把你关起来!”   唐元一脸懵逼,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他哥哥忽然就开始威胁自己了,“哥哥,你怎么了?”   尤霄:“……”他能说自己吃闷醋了吗?   “反正我不管,你只能喜欢我。”   唐元忍不住笑起来,忽闪的眼睛盛满星光似的,“哥哥,我只喜欢你。”   “嗯,”尤霄忍住想亲他的欲望,低笑道:“我知道了。”   正缱绻对视,唐元却后知后觉问出一个大煞风景的问题:“哥哥难不成真因为洛临吃了醋?”   尤霄哼道:“……谁让他老拿你说笑,你好像也很亲近他,明明才第一次见面!”   “我们是一见如故吧,你和言青不也是吗?”唐元觉得他哥哥就是在故意撒娇想让自己哄他,却对这样的尤霄喜欢的不行,“告诉你一个秘密。”   尤霄偏过头去听。   “人家洛临有喜欢的人。”唐元挠了几下他的手心,“我只喜欢哥哥,最喜欢哥哥了。”   “小嘴儿真甜。”尤霄舔了下嘴角,奈何是在外面。   不过洛临有喜欢的人?他怎么不记得当时席间有聊到这个话题,唐元从哪儿看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人家有喜欢的人了?”   “就是他说他也是被好心人捡回去的时候。”唐元眨眨眼,笑嘻嘻道:“他提起那个人时眼神又亮又温柔, 特别明显。”   尤霄嘟哝一句,“观察还挺仔细。”   “我不是观察仔细,”唐元说:“我是感同身受。”   尤霄嘴角一扬,瞬间觉得空气都甜了。   他们手拉手亲昵地说着小话,却不知身后正有一双贪婪的眼睛在注视着他们。   “太久没去寻乐子了吧?忘了小娇娘的好,竟对着那般货色也能发/春。”   “嘿嘿,腻了,想尝尝鲜。”   “还真是不挑。”   “方才那两人打我身旁路过,我一看便知他们脸上抹了东西,那小东西手腕子可嫩叻,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可想是个娇俏的。”   “我倒是未多注意……你既如此垂涎,怎地不跟上去瞧瞧?”   “那个男人步伐轻盈,身上似有些本事,不宜妄动。”   “哼,胆小鬼。”   鬼市宛若长龙,一头一尾却相距不远,中间也有小路可通,要出去自可不必再走回头之路。   说话间,两人已经转到鬼市另一头,再顺着辅路到停马车的位置就是。   “小汤圆,我忘了件事儿,还得再回去一趟。”尤霄扶着唐元进马车,将小背篓也放进去,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蹲在他面前道:“你乖乖在车里等我,哪里也不要去,也不要出来,知道吗?”   “哥哥忘记什么事了?”唐元不想在车里等,“我还是跟你一起去。”   “还是别,我很快回来。”尤霄也没说什么事,径自伸手从唐元兜里掏出闪闪,耳提面命千叮万嘱,“闪闪,我不在的时候你可要护好小汤圆,若是察觉到有危险人物靠近马车,你千万别客气,咬死不论。”   闪闪吐了吐信子,似是在保证。   尤霄又打开车内一个小暗格,里面有匕首和毒药,他将匕首拿出来塞到唐元手里,“拿好,听话,就在车里等,别出来。”   “好吧。”唐元不情不愿,“那哥哥快些回来。”   “好,我一定很快回来。”尤霄转身要走,可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于是又回过身将闪闪抓过来,“要不你再多叫些毒蛇过来吧。”   南方温度适宜,蛇的冬眠期较晚,这个时候大抵还有蛇活动,且这里正靠近山脚,想来能叫到蛇。   到底是深更半夜,不远处又是鬼市,尤霄这也不算小题大做。   唐元却不这么觉得,“……哥哥,这就不必了吧。”   这么大阵仗只为保护他,都让他不好意思了。   “以防万一。”尤霄看着闪闪,“能叫来吗?”   闪闪不太高兴地叫了一声,似乎是在不满尤霄低估自己的厉害。   尤霄也不知道它这一声是个什么意思,等候片刻,听到有蛇的动静了,才一脸欣慰地夸赞,“闪闪真棒!”   而后放心地回到鬼市。   烛火明灭间,一道身影在跳跃的火舌中落入微光,席地而坐的男人欣喜抬头,“小哥看中了哪个?”   “他们多大?”   “大的十岁了,就是看着小,小的三岁多一点。”男人嘻笑,“就看您买回去做什么用,大的……正鲜嫩,小的才开始记事。”   尤霄视线一转,就见两个小孩儿身上都只穿着一件单薄外衣,在这初冬深夜冻得面色惨白。   小的那个也不知是不是冻病了,状态恹恹地窝在大的那个怀里,大的紧紧搂着小的,正抬着头直直盯着尤霄看,脸上面无表情,无悲无喜,无惊无惧,仿佛只单纯在打量。   尤霄并不关心那孩子此刻是什么想法,他只是在通过他们,心疼唐元当初遭受过的委屈和磨难。   更嫌恶眼前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他只一眼,就知道这两个孩子的年龄与这畜生说的并不相符。   小的那个大抵是想卖给缺孩子的人家,可姑且按下不提,可大的那个……这等龌龊心思,当真该千刀万剐!   当时唐元也才十四,但凡他性子怯懦一点,不敢反抗,后果不堪设想!   “我两个都要。”尤霄按捺住心中澎湃的恶,神色淡淡道:“开价。”   男人见尤霄如此干脆要下两个,顿时心中一喜,他原本看尤霄衣着普通,便没奢望能挣多少钱,甚至开始盘算着一大一小各人底价能让到什么地步。   实在是小子不比丫头好卖,若是一两岁还好说,这半大不小的年纪,要儿子的嫌大,卖到楼里人家又嫌小不收。   若是再卖不出去,总不能打残扔街上讨钱去吧?要知道采生折枝可是凌迟之罪,但凡这些小东西不安分,免不得要惹麻烦,他属实没那个胆子。   大昌对拐卖儿童定罪极重,轻则斩首,重则凌迟,还是就这么悄无声息卖了更为妥当。   “这两个一起,五十两。”男人不知尤霄愿出多少钱,喊低不划算,喊高可以讲价。   尤霄并未还价,直接就从身上掏钱,却在鼓鼓囊囊的钱袋子只露出一小半时,又忙塞了回去,随后警惕地左右看看,才小声道:“出门在外,财不外露,不如你随我去那边隐蔽处取钱。”   在鬼市出没,小心钱财是正常反应,男人不仅丝毫不疑心,眼中还浮现贪欲,于是忙拉扯着两个小孩儿起身。   尤霄这才看见那两个小孩儿的脚踝上还绑着绳子,而绳子另一头在男人手上。   “您带路。”   尤霄转身,带着三人往旁边小道出去。   待行至昏暗处时,跟在尤霄身后的男人自路边捡了块石头,他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想尤霄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又往前走了片刻,眼见已远离人迹,男人欲趁其不备偷袭尤霄。   谁知甫一举起手里的石头,身后男孩儿大喊一声,“小心!”   尤霄应声转头。   男人恼羞成怒,却是不着急理会,只顾威胁尤霄交出钱财。   尤霄嗤笑,“蠢货,要只是拿钱,我何必带你来这么僻静的地方?”   男人这才反应过来,他只想着方便自己动手,自是越僻静越好,却忘了带路的不是自己。   他终于觉出不对劲,忙扔了石头,想从腿间拔刀,而尤霄已经先一步拧折了他的胳膊,在他惨叫出声的同时,又一手卸了他的下巴。   尤霄温和地笑着对两个小孩儿说:“接下来的画面会很残忍,你们最好转过身去。”   大的那个一把搂住小的,将他脑袋摁在怀里,然后面无表情的回看尤霄,“你继续。”   尤霄一挑眉,不再多说。   一盏茶功夫过后,尤霄正擦拭着手上脸上沾到的血迹,却听边上那个男孩儿提醒他道:“没死。”   尤霄:“……小朋友,你的思想很危险。”   男孩儿看他一眼,然后捡起从男人腿间掉落在地的利刃,割开自己和小家伙脚上的绳子,拿着刀走到血肉模糊的男人身边,正举刀要杀时,却被尤霄抓住手腕一把夺走了刀。   “你胆子也太大了!”尤霄无语,古代小孩儿都这么生猛的吗? 第六十章 宝贝,辛苦了   他本不想给小朋友灌输不好的东西,可一见这小孩儿恨不得自己下手的架势,只得叹气道:“报复一个人不一定非得让他死……”   “与其让他死,不如让他……生不如死。”   若非如此,只需将人连带这两个人证往公堂一送,让官府砍了他脑袋就是,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男孩儿张了张嘴,又看了眼脚边手脚扭曲半死不活的男人,不禁想问尤霄与这人有多大的仇,多深的怨。   他原以为尤霄是路见不平来解救他们的,如今一看,是自己想太多。   人家寻的是私仇,解救他们只是顺便。   “你们……”尤霄一心只想给唐元出口恶气,倒未曾细想事后该拿这两个孩子怎么办。   临州城应该设有孤儿院、育幼堂什么的吧?   男孩儿一见尤霄果然这时才开始考虑他们的归处,并且神色犹疑,显然没有想收留他们的意思,于是忙牵着小娃娃给尤霄跪下,“求恩公收留!”   小娃娃也奶声奶气的,“求恩公收留!”   “啊?这个……”尤霄不怎么喜欢小孩子,嫌麻烦。   何况他只想和唐元二人世界的呀!   “我自会为你们找个地方妥善安置。”   “求恩公收留!”男孩儿方才见识过尤霄的手段,也知道他是个好人,这样的人家,不会随意打骂他们,也能护他们不被别人欺负。   “我说了,会找地方安置你们。”尤霄开始不耐烦,不让他们落到变态手里已是仁慈,得寸进尺就属于道德绑架了。   他最讨厌别人对他道德绑架。   男孩儿楞了一下,不敢再强求,可是……他看了眼怀里的小团子,硬着头皮开口,“恩公要是嫌两个孩子麻烦,就只留下我弟弟吧,他很乖的,不会哭闹给你们添麻烦,我……”   话未说完,他信誓旦旦说不会哭闹的小团子就小脸儿一皱,撕心裂肺地哭闹起来。   “寒哥哥不、不要把牙牙送人!不要丢下牙牙!”   “牙牙别哭!”男孩儿伸手去捂小团子嘴巴,然而声音捂都捂不住,可见有多真情实感。   他们还不知这动静已经引起别人注意,不远处两个男人借着月色和鬼市透出的灯火向此处窥探,待看清尤霄身影后,奸笑着飞快离开。   “牙牙乖,不哭。”男孩儿看着尤霄解释,“他平时不这样的。”   牙牙被人打骂时没哭,挨饿受冻时没哭,可是一听要跟哥哥分开,顿时不干了。   男孩儿眼眶通红,也开始犹豫起来,或许就听从恩公的安排,往后无论是苦是难,是忧是喜,只要自己在,拼了命多护着就是了,没有好日子过也没关系。   “好了好了,哥哥不把牙牙送人,牙牙还跟哥哥在一起。”   然而小团子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又因这些日子遭了不少罪,本就病秧秧的,如此一番悲恸,声音渐渐停下时,竟是人也晕了过去。   “牙牙?”男孩儿霎时惊慌失措,搂着小团子目眦欲裂,“牙牙别吓唬哥哥,哥哥不丢下牙牙!”   “他应该只是哭晕过去了。”尤霄无奈上前,谁知一摸才发现这娃娃还发起了烧,他只得一把将小团子抱起来,“先随我回去,其他事情等天亮再说。”   而此时,两个不怀好意的男人正在徐徐靠近唐元所在的马车。   “闪闪?”唐元正和闪闪研究背篓里的石头,却见闪闪忽然抬起头,警惕地隔着窗户看向外面。   “怎么了?是有坏人吗?”唐元有点紧张。   闪闪蹭了蹭唐元的手指,让他放松。   外面好几条毒蛇在暗处守着,若是情况一有不对,它自会有所行动。   闪闪只是察觉到那伙人存在威胁,却未明显感觉到杀气,正想让外面的蛇试试能不能吓走他们,吓不走再直接攻击,却不想突然嗅到马车附近多了一丝熟悉的气味,以及随之而来的,浓烈的杀气。   马车停在火神庙前方的空地上,且车里点着灯,车窗上有剪影透出,歹人本就有心来寻,自然不难发现。   “马车停的这般醒目,心思还是嫩了点儿。咱们连人带车给他劫了,到时候把人玩腻了,再通知他家里拿钱赎人。”   “可确定是这辆马车吗?万一弄错了……”   “错就错了呗,只要里面的人带劲,玩哪个不是玩?”   “也是。”   “你们,胆子不小啊。”温润的少年音在后方响起。   “谁?”   两个粗壮汉子被陡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倏地转头,就见一少年缓步自暗影处走出,月色灯火下,绝色容貌妖艳动人,嘴角的笑容却让人遍体生寒。   不待他们再说出第二个字来,少年手中寒光毕现,其中一个男人只觉脖间一凉,再想开口,已无生息。   另外一人见同伴噗通倒地,震惊之下,竟一时不知该拼还是该逃,亦或是该直接跪地求饶。   少年看起来柔弱可欺,分明动作极快,却又似未显神通,他摸不准自己同伴之死是对方攻其不备,还是真的身手不凡,以至于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斗得过,便不敢轻举妄动。   这时,少年身侧有人影微微一动,他才发现在场竟还有第四个人,只因那人站在暗处,又通体黑衣,他便未有察觉。   再想求饶时,已经晚了,少年身侧那人长剑一挥,他还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便被仓促地终结了潦草的一生。   少年看了眼前方的马车,而后悄然隐入黑暗。   眨眼间,地上的尸体也没了踪影,寒风卷荡,吹散一地血腥气,仿佛此间不曾发生任何事。   此事不过瞬息,闪闪见风浪已平,放松戒备懒洋洋地爬到唐元手心撒娇求撸,不知情由的唐元便只当有人路过才引起闪闪一时警惕,也就没放在心上。   不消片刻,唐元听见外面响起又轻又重的脚步声,闪闪对此没什么反应,当是他哥哥回来了。   可他哥哥走路是没什么声音的……   唐元没有第一时间出声,而是将窗户开了小缝一看,见真是尤霄回来,顿时满目欢喜,“哥哥……”   却见尤霄不仅怀里抱着个小娃娃,身后还跟着一个,于是忙开了马车厢门去迎。   尤霄将小娃娃放进马车坐席上躺着,然后一脸无奈地看向唐元。   而唐元只顾着瞪大眼睛看看小的,又看看大的,最后才眨巴着眼睛看尤霄,“哥哥,原来你是买孩子去了?”   难怪不让他跟着,否则那个人牙子会认出他的。   “我不是……”尤霄叹了口气,“先回去再说,这孩子发烧,都烧晕过去了。”   唐元还以为小娃娃是睡着了,毕竟眼下已将至拂晓,他都困得不行,别说一个孩子。   谁知竟是生病烧晕了过去!   “好,那咱们快走吧。”唐元将车上尤霄给他备的小毯子翻出来给两个孩子掩上,见男孩儿抱着小娃娃一脸担忧,便轻言安慰,“别担心,等天亮了我们给他找大夫看看。”   男孩儿感激道:“谢谢。”   唐元又翻出尤霄给他备的糕点零嘴递给男孩儿,“要先吃点东西吗?”   男孩儿把东西接过来,却是一口没吃。   “你先吃吧。”唐元知晓他的心思,笑道:“等他醒了,再给他买就是了。”   男孩儿还是没吃,低头闷了一会儿,可怜巴巴道:“我们不是被买回来的。”   “啊?”唐元疑惑了。   外面驾车的尤霄警告性地咳了一声。   男孩儿不敢说话了,兀自小心翼翼地将糕点包好放着,期间又是吸鼻子又是抹眼睛,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还有满脸对未来的担忧和迷茫。   唐元霎时心软了。   一路无言,到客栈时已是破晓,医馆差不多也快开门了,正好让小二帮忙去请个大夫上门看诊。   等大夫的空挡,顺便让人备些热水,将两个孩子简单擦洗一下。   他们这里没有小孩子能穿的衣裳,只好先用自带的旧衣物把人裹着塞被子里,脏衣服洗洗烤干将就再穿半日,稍后得了空再去买新的。   等大夫来看完开了药,抓药熬药的事交代给店小二之后,他们才算稍得了喘息。   唐元更是吃完早点,碗碟都没来得及收,就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床被两个小的占着,尤霄只得再要一间房,然后轻手轻脚地抱着唐元去新开的房间睡。   尤霄生怕弄醒了唐元,动作极小心,谁知唐元睡着了也黏人得很,一感觉到自己落入熟悉的怀抱,便自觉攀上尤霄的脖子,脑袋蹭着颈窝砸吧着嘴睡得更香了。   尤霄宠溺一笑,低头在他额角怜爱地亲了亲,“辛苦了,宝贝。”   床上因为担心牙牙没敢放心睡的封以寒,正正目睹这一幕,却只是淡淡地瞥开眼睛,兀自搂着怀里的小团子发起呆。   新开的房间就在隔壁,尤霄用脚缓缓将房门推开,确保声音不会吵到唐元,进门后小心翼翼将人放到床上。   不料在抽出胳膊时,小家伙竟拽着他的衣袖不肯放手,身子还下意识往他这边凑,一副就要赖在他怀里才肯安分睡的撒娇模样。   尤霄揽着人柔声哄,“宝贝乖,哥哥去把门关上再来陪你睡。”   唐元听见尤霄的声音立时安分下来,尤霄这才得以片刻抽身。   折腾一宿,尤霄也有些发困,大门一关,脱下鞋子外套,便钻进被窝搂着唐元美美补眠。 第六十一章 电灯泡   再醒来已是晌午,尤霄起床去看小娃娃的情况。   店小二已经拿药给小娃娃喂过了,这会儿瞧着倒是精神了些,洗过的衣裳也烤干送了过来,两个小孩儿自觉换上,乖乖窝在床榻没到处跑。   眼下午饭点儿将过,尤霄和唐元没发话,两个孩子也不敢自己叫东西吃,屋里摆的糕点也没动,就吃了唐元来时路上给的。   大的还好,早间用过早点,小的那时正昏睡着,又怕饿太久肠胃不耐受,他哥记着大夫的叮嘱,没敢给他吃太多糕点,此时正饿着。   他们已经许久没好好吃饱饭了。   因此尤霄一进门,小家伙便眼巴巴地瞅着他。   方才醒来他哥已经跟他保证过,不会将他独自送人,若是不能一起留,那就一起走,总归生死一处。   而且恩公本也不见得愿意收留他。   如此一来,他便也就乖了,不再哭闹惹人厌烦。   尤霄这时见着人才想起,自己一心在唐元身上,忘了让店小二给小娃娃煨点粥待他醒来吃,并按点给房里送来饭食。   他没再耽搁,忙出门叫人准备。   趁着后厨备菜的空挡,尤霄先得哄着唐元起床。   唐元一觉睡得深沉,被尤霄亲吻着叫醒也不大愿意睁开眼睛,迷蒙着钻到尤霄怀里赖了半晌。   尤霄看着他满眼水雾的模样,哼哼唧唧地在自己怀里蹭,心火压制不住地要往上蹿,无奈只得按住人用帕子给他擦洗一通,才总算清醒了。   尤霄刮了下他的鼻子,笑问:“是真没睡醒,还是就想跟我撒娇呢?”   唐元也不说话,径自仰头吧唧一口亲在尤霄唇上,然后欢天喜地地跑了。   尤霄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摇摇头追上。   后厨手脚麻利,这会儿功夫饭菜已经备好摆上,两个孩子仍乖乖窝在床榻上,没敢上桌。   唐元一进门便看见他们盯着满桌菜要流口水的样子,当即招呼他们过来坐下,期间还摸了摸牙牙的额头,烧退了些,但还是烫,且得养两天。   席间两个孩子用饭倒不必操心,唐元本来担心他们不好意思放开了吃,想着自己多照拂,谁知自己给小的夹了一块肉,那大的却又将肉夹走。   “大夫说他最好吃些清淡的……”   小孩子肠胃本就弱,又挨饿受冻许久,且还生着病,一上来就吃些油荤过重或富含营养的东西,不仅吸收不了,还会对肠胃造成严重负担。   大夫看诊时唐元有些打瞌睡,不曾听到这些,只干巴巴应了下,“哦。”   可是一看小家伙眼巴巴瞅着肉咽口水,那大的又心软,便倒了杯热水,将肉上面的油腥漂干净再给他。   “现在只能吃一点。”他安慰小家伙,“等牙牙病好了,牙牙想吃多少都可以。”   牙牙也乖,哥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唐元自觉在两个孩子面前无甚用武之地,转头夹肉给尤霄,“哥哥多吃一点。”   然而低头一看自己的碗,已经不知不觉中被尤霄堆成了小山。   唐元:“……”   尤霄轻笑,“你也多吃。”   用过饭后,才算得出空可以坐下来慢慢细问两个孩子的来历,并考虑他们的去处。   尤霄看着一大一小,“还没问你们叫什么,是怎么落到那人手里的,家里可还有什么人吗?”   “我叫封以寒,弟弟叫莫乐(yue)琊。”他看了眼小娃娃,小声道:“家里已经没人了。”   从封以寒口中得知,他与牙牙本是表兄弟,由于母亲遇人不淑,怀着他的时候就与生父和离回到娘家,因为心思郁结,后来生产时又落了病根,没两年就去了。   外公和舅舅都是经商的,家里算是小有资产,前段时间还在城里买了小宅子,谁知搬家时半道遇上一伙恶人。   那伙人只有五人,看着也像跑商的,一开始只是想跟他们讨水喝,结果看见舅母后竟色/欲熏心……   他们一家六口,就只两个男人,哪里敌得过对方那么多人?   转眼的功夫,就只剩下他们两个孩子了。   原本他们两个也是没有活路的,是那个人贩子说他们可以卖钱,才得以留了一命。   封以寒委婉说完来龙去脉,接着将牙牙抱住,似是怕他听到这些难过,默默安慰着他。   他和牙牙能侥幸活到现在,是因为对方贪得无厌,而不是良心发现,甚至那畜生还想将他卖给变态,封以寒当然恨不能将其千刀万剐。   之前若不是听了尤霄那话,他定要将那畜生杀之而后快,便是手里的刀被抢了,他袖中也还有一根生锈的铁钉。   那是他被关起来时,从废木板上抠下来的,尖端已经被他磨得异常锋利。   还有另外四人,总有一日,也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而尤霄一听还有同伙,便考虑要不要送他们去报官,再让官府通知封以寒生父来将他们领回去。   只是……他太不相信那渣男生父会好好待这两个孩子。   尤霄斟酌着开口,“你生父……”   “死了。”封以寒言简意赅。“寻花问柳,马上风死了。”   唐元:“……”   尤霄:“……你多大?”   “七岁。”封以寒依旧面无表情。   尤霄咂舌:“……小小年纪,懂的还挺多!”   “行叭,等你弟弟病好了,我带你们去官府报案,顺便打听一下哪里有孤儿收容所……”   唐元听见这话楞了一下,“哥哥,你要把他们送走啊?”   尤霄没说话,唐元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尤霄不喜欢小孩子,嫌烦,而且孩子养了就得负起责任,可不是满足了吃穿用度就可以不当回事的。   让他带孩子?还两个!   想想都觉得可怕!   “我还以为哥哥是考虑到我们以后不会有孩子,才把他们带回来的呢。”唐元有点失落,他都以为自己要当爹爹了,那么大两个儿子呢。   尤霄宠溺道:“你自己还是个孩子呢。”   二人世界都没过够,尤霄才不会现在就开始想孩子的事。   这计划他都排到四十岁以后了,到时候有缘就领养一个,无缘就两个人相扶到老……   “才不是孩子!”唐元不服气,“明年就成年了。”   “是是是……”尤霄凑到他耳边小声调戏,“都是可以生孩子的年纪了,自然不是小孩子。”   唐元:“……”   他不好意思地红了耳朵,想起边上还有两个孩子,又嗔怪地瞪了尤霄一眼,平复心情后拉回话题道:“对了,以寒之前说他们不是被买回来的,哥哥,你……是不是把那个人怎么样了?”   尤霄耸肩,“也没有怎么样。”   唐元不太信,“真的?”   “嗯,就是打了一顿,不信你问他们。”尤霄看向封以寒和莫乐琊,微笑着问:“我的确只是打了他一顿对吧?”   封以寒配合点头,“嗯,没打死。”   就是断手断脚面目全非半身瘫痪,而已。   唐元松了口气,“那就好,哥哥可别因为那种人惹上官司,不值当。”   尤霄无所谓道:“没事,他有罪在身,死了官府不会管,没死也不敢去报官。”   “其实我挺感激他们的。”唐元忽然笑着说:“无论是我养父母,还是那个人牙子,如果不是他们,我不会逃出来,也就不会遇到哥哥。”   “小汤圆,永远不要因为自己的幸运和所得,而对曾经那些伤害过或是意图伤害你的人心存感激。”尤霄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如今怎么样,都是因为你自己。”   “因为你敢于反抗,才会选择逃出来,也因为你心地善良,才会看见我晕倒后将我背回去。   “而我喜欢你,是因为你值得我喜欢。”   但凡当初捡到他的人是小安,或言青,甚至是洛临,又或者是别的谁,他都只会感激,不会有别的感情。   尤霄拉着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道:“遇见你之前,我也遇到过许多别的人,可我只对你心动了。”   遇见本身并没那么重要,只是因为喜欢上了,才变得重要。   而之所以喜欢,只因为那是你。   尤霄只当自己是肺腑之言,半分旖旎和缱绻都没有。   唐元却是听了一耳朵直白而热烈的情话,心里又羞又甜,耳尖的红更是直接蔓延到了脸蛋儿和脖子,眼眶里都醉起了云雾和彩霞。   尤霄见他如此这般,才算是反应过来自己道理讲得太深情了些,但是……唐元这模样实在诱人,他也忽然正经不下去了。   然后语重心长变成甜言蜜语,他将人搂过来,柔声道:“我相信,就算那时候错过了,我们也会以别的方式再相遇,而我,也还是会喜欢上你。”   唐元前一秒还尚存一分清明的眼神,这下是彻底迷离了,双手不自觉就攀上了尤霄的脖子,身子软乎乎的黏在尤霄怀里。   正当两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可自拔,如若无人般越靠越近,嘴唇就要相贴时,封以寒忍无可忍地咳了两声。   尤霄:“……”   唐元:“!!!”啊啊啊,忘了房间还有别人!   还是两个小孩子啊,影响太不好了!   唐元一个激灵,身上跟按了弹簧似的,双脚一蹦就要从尤霄怀里跳出去。   谁知尤霄却不肯放,只稍稍松了力道,慢慢与他撤开些距离才道:“小心桌角,磕着怎么办?”   唐元顿时更不好意思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第六十二章 财源滚滚来   尤霄一副好事被扰的不满,原本因为唐元而些微松动的想法,又坚定起来。   果然这两个孩子留不得,二人世界才刚开始,哪能就这么结束?   封以寒读懂了尤霄的眼神,心里沉沉叹气。   他也不想啊,他已经非常自觉地在两人眼中只剩彼此时,就拉着牙牙回到床边装不存在了,这一亩三分地,他也没别的去处。   可是眼看两人浓情蜜意,越陷越深,好奇的牙牙围观得越发投入,他又捂眼睛又捂嘴巴,都要捂不住了,最后只得出声提醒。   这一大二小倒没怎么样,徒让唐元一个脸皮薄的羞涩难当。   他暗自庆幸还没亲上,上次被小安看见已经很难为情了,这次还是两个孩子……   但是……那么好的氛围呢,没能亲一个总觉得好可惜,心里怪惦记的。   唐元偷偷抬眼,就见尤霄也正看着自己,还没来得及探究他眼里的兴味,就被牵着手腕往门外拉去。   好奇的牙牙探着脑袋看,可惜被他哥摁在了床上。   “牙牙快躺下休息。”封以寒给他脱了鞋子再塞进被窝,“都跟你说了,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看!”   “明明寒哥哥也看……”牙牙嘟嘴,“他们是去躲起来亲亲了吗?”   “为什么要躲?以前寒哥哥亲牙牙也没有躲着别人呀……”   封以寒:“……”   这边两个小大人已经躲进隔壁屋里,房门一关,尤霄就将唐元摁在门板上,低头狠狠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这个吻不落下去,谁也不甘心,但他们都有分寸,蜻蜓点水的温存足够了,再多难免会一发不可收拾。   “这下舒服多了。”尤霄笑眯眯地捏了捏唐元软软的耳垂,“收拾一下出门吧。”   所有东西都在原来那屋里,只得再回去将衣物什么的都搬过来。   牙牙生着病,不好出门吹风,封以寒留下来照顾他,就不跟着一起去了。   尤霄让他有什么事叫店小二帮忙,临出门时也没忘了再跟店小二嘱咐一声按时送药送饭,还让备一份适合病号吃的肉沫蔬菜粥。   这时候洛临也找了过来,再晚片刻,怕是都要错过。   “要出门吗?那我真是赶巧了。”洛临到了悦来客栈,一开车门,正看见尤霄和唐元在门口等着店小二将他们的马车牵过来,“昨日便说了来找你们玩,却是忘了约定时间,我还怕你们一早出去办事,或许遇不上了呢。”   “我还当你说今日过来只是顺嘴,你竟真找来了,还好我们走晚一步,不然让你空跑一趟可怎么是好!”唐元对洛临很有好感,且正惦记着要向洛临打听辣椒种子,看见他自然高兴,   “反正我闲来无事,如若这次不当巧,便交代店家跟你们说一声,待明日再来也是一样的。”洛临也没下马车,就靠在车门边问:“不过眼下我来都来了,你们既要出门,不如就搭我的马车,我随你们同去,晚间用过饭再送你们回来,如何?”   洛临都如此说了,二人不再推拒,跟店家说一声不用马车之后,就带着东西一同上了洛临的马车。   上车时,尤霄顺便跟驾车的常青说明目的地,“劳驾,先去布庄。”   “之后行程如何安排?”待两人坐稳,洛临才道:“你们此行是为办事,我自不好总打扰,未免耽误你们正事,我后面还是趁你们得空时再来。”   “哪有什么耽误不耽误的……不过说到正事,昨夜半宿奔波,要办的事却还是没有着落。”唐元顺势问:“其实我们这次进城是想买番椒的种子,可是到处都买不到,你知道哪里能买吗?”   “我熟识的一支商队手里应该是有,不过他们近日不在城内。”洛临一笑道:“你们若是不急,不妨在此多待几日。”   “而且难得遇见如此投契的朋友,真不想你们那么快离开。”   “那就有劳你帮我们留意着。”尤霄原本也打算带唐元多玩几天再回,还得花功夫安置好两个孩子,倒是能等,“对了,你可知哪里有专门收留孤儿的地方吗?我昨夜捡回两个孩子,如今还没有去处。”   洛临点头,“有的,城里有几处安童所,你什么时候送他们过去,我可以带路。”   “暂时不急,等小的那个病好吧。”尤霄想了想,又道:“或者可以先去考察一下。”   “考察?”洛临挑眉。   “你们或许不能想象,有些人创办孤儿院……也就是安童所之类的福利机构,是为了利用孩子进行某些不为人知的肮脏交易。”   尤霄曾经就看到过这样的新闻,电视剧偶尔也会演,因此会多些顾虑,“又或是人员筛查不严格,会出现虐待狂私下打骂孩童的情况。”   “当然,这些现象也不是说有就有,只是可能。”   洛临和唐元听得一愣一愣的,尤其是唐元,顿时开始担心了。   他犹豫道:“那、那要不还是别送他们去那种地方了吧……”   尤霄捏了下唐元的手指,“别担心,那只是我设想的最坏的情况,一般是没有的。”   洛临却是云淡风轻道:“这点你们都可以放心,我不会让尤霄所说的这种情况出现。”   马车摇摇晃晃,很快到了布庄。   常青停下车安稳脚凳,尤霄却已直接跳下马车,接着半抱着唐元下来。   洛临紧随其后,扶着常青腕臂,优优雅雅地踩着脚凳落地。   尤霄和唐元先一步进门,因此没看见店老板冲他们身后点头哈腰的模样,倒是将店内货物都打量一圈后,就只想捂紧自己的小荷包。   都不必问价,只看那料子秀样花纹就知道必定价格不菲。   尤霄不懂什么样的锦绸秀品算好,但好东西一眼就能看出档次来,这都是大户人家穿的料子。   不过洛临的衣裳就比这铺子里的还要好。   “还是去普通布庄吧。”尤霄牵着唐元往门口走去。   “无妨,”洛临以为他们嫌贵,大方道:“你们只管挑就是。”   尤霄和唐元齐齐疑惑看他。   “这是我的铺子。”洛临轻飘飘道:“我给你们免单。”   尤霄:“……”   他前一秒还在吐槽常青实在高估了他们的消费水平,早知道该事先告知一声,就在街边随便哪家布庄停下就行,没成想这是特地来的自家地盘。   “不用,我们去买几身普通的就行。”尤霄谢绝他的好意,“给那两个孩子穿的,这些……不合适。”   “那确实不合适。”洛临赞同道。   毕竟是刚捡回来的孩子,之后还要送去安童所,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落差感很容易造成他们心理失衡。   不过尤霄倒不是在意这个,那两个孩子的心性他看着还好,不是会把别人的好当作理所当然的那种人。   他只是觉得两个孩子若是穿着这样的衣服料子去安童所,一定会被别的孩子排挤。   之后他们去普通布庄为兄弟俩挑了几身厚实的衣服,再让转道去玉石店。   “临州城你熟,你知道哪家玉石店靠谱吗?”尤霄问洛临。   洛临自然知道,他只敲了下车厢门,外面常青应了声“是”,马车便继续行驶起来。   不过两刻钟时间,他们便来了就临州城最大的一家玉石商行。   当看见商行老板对洛临毕恭毕敬低眉顺眼的态度时,尤霄和唐元已经麻了。   但是也对这里更放心了些。   尤霄将布帛包着的石头拿出来,让老板找工匠切开,看了成色再谈价。   老板是个行家里手,却是也难凭肉眼直接从带皮毛料辨出玉石的真伪好坏,若是别人拿来,他定要先过过眼再说。   也不是谁抱个石头来,他们就直接上切割台的,期间流程都得一步一步来。   然而东家带来的人,老板自不敢怠慢,只看两眼便吩咐人准备工具,立时切割。   玉石切割不是个小功夫,便是开了口能看到些颜色,也无法确保内里品质,因此需完全切开,这就得等候不少时间。   商行老板将他们迎入客室喝茶等候,待看得见成色了,再来谈其他。   洛临抿着茶道:“没想到你还懂玉石,倒是个人才。”   尤霄直言:“其实我并不懂。”   洛临挑眉,“那你如何得知那石头能切出玉来?”   “当然也不是瞎蒙的。”尤霄故作神秘,“懂与不懂是一回事,能与不能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洛临一怔,对此番豪横之言深表赞同。   他们吃着茶点等了约莫两个时辰,才终于将玉石切出来。   那老板还将玉送过来给他们过目,看颜色、质地和透明度,倒是还不错,却也算不上极品。   尤霄让老板按行情出价,老板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洛临。   这位老板久经商场,很是有些眼色,这个时候便不必考虑谋利为上,却也不能让店里吃亏。   于是坦然出价,“五万两白银。”   唐元在一旁瞪大了眼睛!   尤霄也不确定这是多是少。   老板直言道:“若非东家亲自带来,我定是要压价的。这个价格比起别处,只多不少。”   尤霄拍板,“好。”   等他们捧着一摞银票从玉石店出来时,天色已沉,可他们还没有吃饭,尽管吃了许多茶点,却不抵饿。   “辛苦你陪我们奔波这许久。”尤霄开口:“昨日让你破费,今晚也该让我们做一回东。”   洛临笑道:“那我就不与你们客气了。”   “我们烦你帮衬许多,你若连吃顿饭也要跟我们客气,那我们更该无地自容了。”唐元由衷感激洛临。   他因为那五万两巨款兴致正高涨,也深知若非洛临陪同,此行大概不会这么顺利。   洛临知晓唐元想法,便笑道:“你们不必多想,此番我也是挣了钱的,互利共赢的事。”   “我们感激你,也不单只这一件事。”还有辣椒呢,唐元心想。   洛临言道:“既当我是朋友,便别说什么感激不感激的了,我也没做什么。”   这个时节天色暗得快,眼下其实也才七点左右,尤霄便不打算就近找酒楼将就,而是特地选了一家上好的酒楼,叫上常青一道,一行四人点了不少好菜。 第六十三章 绑架   “原来你所谓的‘考察’是这个意思吗?”洛临不太理解,“那你看出什么来了?”   这两日尤霄和唐元叫上洛临一起,买了些东西到城里几处安童所看望孩子,实为考察这里做工的人员品性是否过关。   洛临本就疑惑,短短半日能看出什么名堂?   若是他,便直接让人将这些人的生平查个底儿掉,不比这番奔波更为准确方便吗?   而且这件事他也已经让人去做了,尤霄之前提到的问题,确是他没想过的。   谁知到了地方,尤霄也只是坐在一边看唐元跟孩子们玩,似乎并未去观察那些照顾孩子们的大人,一连四处地方走下来,皆是如此。   唐元还是孩子心性,童心未泯,很能与小朋友打成一片,正坐在孩子群中给大家讲故事,也就是尤霄给他讲过的那些童话。   尤霄是因为原来那个世界熊父母养出的熊孩子太多,所以内心抗拒,洛临是原本就不怎么喜欢跟小孩子接触,便只与尤霄躲在一旁闲聊。   “别说这么短的时间,有些人便是半辈子,你也看不透他的本性。”尤霄淡淡道:“尤其是喜欢暗地里干坏事的人,平时伪装的可像个人了,哪那么容易让你看出来?”   洛临饶有兴致道:“那你此举……”   “大人会装,小孩子可不会。”尤霄顿了顿,“也不是不会,但总比大人容易看透。”   其实小孩子或许天真,却并没有大人以为的那么无邪,当然,这是题外话。   总之若是普通孩子受到打骂虐待,便是被威胁的情况下,也不可能真装得出若无其事。   不过尤霄看下来挺满意,“这地方比我想象中的要好。”   这里不仅只为孤儿提供食宿,还开设了各种谋生技能学习班,便是长大了,出去也有能力谋生。   创办者考虑的非常周到。   “这几处安童所,都是你家出资建的吧?”尤霄看向洛临。   洛临俏皮一笑,“竟让你猜到了。”   他没有直接说出来,就是想看看尤霄怎么个“考察”法,而他也不是凡事都亲力亲为,自然不是手下所有的人都认识他。   “你那天笃定地说不会让我说的那种情况出现时,我就已经猜到了。”尤霄看着孩子堆里的唐元,笑意温柔地说:“我只是怕他不放心,就想带他亲自看看。”   “他小时候也经历过被人拐卖,没人比他更了解那种无助和害怕,当然会想给那两个孩子找个可以依靠的地方。”   也正因如此,本来只需看好一处,觉得没问题就行,可唐元想都看看,挑环境氛围最好的一所,顺便也当看看孩子,尽点心意。   洛临有些好奇,为什么他们不索性收养那两个孩子?反正他们自己也生不了,以后大抵还是要收养的。   不过尤霄一看就是个有主意的人,定然自有考量,他也就没问出口。   然而尤霄看出他心中所想,无奈一笑道:“我不会带孩子。”   要他带孩子,不如杀了他!   小的才四岁,大的七岁,正是闹腾的年纪,他害怕!   最重要的是他还想多过几年二人世界呢。   洛临哑然,他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从安童所出来后,尤霄和洛临倒没什么感觉,唐元却有些口干舌燥。   洛临车里有备茶水和点心,唐元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水,给尤霄心疼的不行。   尤霄待他喝完顺了气才问:“你觉得怎么样?”   “都挺好的。”唐元应道。   牙牙养了两日,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封以寒应能抽得开身,于是第二天一吃过午饭,尤霄就准备带他去官府报案。   报案这种事,就不必带上牙牙了,唐元也留在客栈照看他就行。   然后一大一小两个人就一脸怨念地瞪着尤霄,明显不满意他这个安排。   牙牙离不开哥哥,唐元也不想跟尤霄分开。   尤霄被唐元的眼神看得心软,封以寒也拿牙牙没辙,可他总惦记牙牙病还未完全好,夜里还有点咳嗽,实在不宜出门吹风。   就在封以寒考虑改日再去,而尤霄准备松口带上他们时,洛临来了,还带着玩具。   以至于刚才还眼巴巴要黏着自家哥哥的两个小东西,不是被玩具吸引注意力,就是跟朋友聊天聊得风生水起,全然不见半分依恋。   尤霄啧了一声,心情不怎么美妙地带着封以寒出门。   两人到官府将事情来龙去脉说清楚,包括那个人贩子的事,不过尤霄将自己的私心报复说成了路见不平。   另外,他们的财物都被抢走了,难保那伙人不会拿着房契偷偷将宅子卖掉换钱,这条线索或许也可以顺藤摸瓜,以助尽快找到那伙歹人的去向。   若是运气好还能追回一点财产,两个孩子未来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官老爷将事件记录在案,说是有消息自会通知他们。   从官府出来,尤霄打算到街上顺便给唐元买些他爱吃的点心和零嘴,然而令尤霄意想不到的是,朗朗乾坤青天白日下,他们竟然会在半道上被人绑架!   对方看起来就功力不凡,很有来头的样子,就那么直直站在马车前,待他拉缰绳刹车时,脚尖一点,腾空越过马跳到身前,非常不客气地一手刀劈晕了他。   有路人目睹这这一画面,却无一人敢多管闲事。   彻底迷糊过去之前,尤霄还在惆怅感慨,在真正的强者面前,自己的内力简直一无是处。   再醒来,便是在一处昏暗的房间,身边还躺着仍昏迷中的封以寒。   尤霄用内力挡了一半的手劲,因此清醒的比较快,但他并没有第一时间睁眼,而是屏息以待,希望能在对方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探听些内容,以便判断形势。   不消多久,房门打开,接着有人进门驻足在他身边。   尤霄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那人强大的气场和深深的压迫感,以及落在自己脸上那道冰冷刺骨的视线。   那仿佛刀一般扎向自己的眼神,绝不是只为谋财,或是谋色,那明显是在谋他性命啊!   尤霄不禁心生疑惑,自己才来临州不过数日,除了揍过一个人贩子,还能得罪什么人?   他在那人身上嗅到了上品龙涎香,这东西可不是普通大户人家用得起的,而他之所以能闻出来,是因为唐元与洛临聊天时聊起过。   没错,这味道跟洛临身上的一样。   因此他首先排除了人贩子那伙人,却也未贸然将这人往洛临身上牵扯。   天下之大,也不是只有洛临一家才用得起那种香。   那人用似剑寒光审视他片刻,便绕过他径直走到里面坐下,同时漫不经心开口,“将孩子带下去。”   尤霄一听这话,不得不先醒来,再装下去,他不知道对方会将封以寒带去哪里。   一睁眼睛,正正看见绑架他们来到此处的那个人边上备着一桶水,桶里有个瓢,用途显而易见。   尤霄:“……”这个时节被泼一身冷水可不好受。   他坐起身来摇醒封以寒,若是情况不对要逃跑,带着一个昏睡的娃可不方便。   对方似乎对小孩子下手没那么重,封以寒很快就醒了,意识到情况不对,他也没有丝毫惊慌失措,就安静地打量着眼前一切,袖中暗暗握住那枚还没扔的铁钉。   尤霄则警惕地看向屏风后头的男人,“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男人嗓音低沉浑厚,不紧不慢道:“听说这孩子是你从牙侩手里救下的。”   尤霄蹙起眉,没应话,心里却在判断这人掳劫他们是不是跟这个孩子有关系。   谁知男人话锋一转,忽然又道:“我可以不动你,条件是,以后离阿临远一点。”   尤霄:“???”   见尤霄没有反应,男人不耐烦地用食指敲了下桌面,然后默不作声守旁边的下属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匕首,虎视眈眈地就要在尤霄身上通个窟窿。   尤霄一个激灵,忙道:“你口中的阿临,是洛临吗?”   实际上他心中已经确定了,这人就是洛临身边的人。   这只言片语中满满的醋味和占有欲,不得不让他联想到唐元所说的洛临的心上人,即那个将洛临捡回家的男人。   不过对方为什么会误会他和洛临?   尤霄立马表态,“洛临是我未婚夫郎的朋友,跟我可没什么关系。”   也不能说没关系,他也当洛临是朋友的,但眼下还是撇清关系的好。   话音方落,他就听到了茶盏被捏碎的声音。   男人蛮不讲理,“你既已有夫郎,如何还敢招惹阿临!”   尤霄:“……阁下抓重点的能力鄙人实在不敢恭维!”   身旁那冷若冰霜的下属手中匕首寒光一闪,尤霄能屈能伸,好汉不吃眼前亏,忙补充,“我只爱我家小汤圆,洛临心里也只有你,洛临常来找我们也只是想跟我家小汤圆玩,跟我半毛钱关系没有!”   “我说的够明白了吗?”   男人顿了一瞬,语气似乎有些飘,“休要胡说,阿临是我弟弟!”   得,他说那么多,人家只听到那几个字。   尤霄哼道:“不是叫一声哥哥,就都是弟弟的,情哥哥不也是哥哥吗?我家小汤圆还一直叫我哥哥呢。”   “放肆!”男人有些恼羞成怒。   “如果你特地抓我过来,只是为了警告我们离洛临远一点,那你大可放心。”尤霄不想继续跟他攀扯,直接道:“我们办完事就回了,往后想必也没什么机会再见面。”   男人似是满意了,淡淡扔下一个字,“滚。” 第六十四章 惊喜还是惊吓   尤霄拍拍屁股站起来,“对了,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和洛临有什么?”   不怪他好奇,按说这男人没查过他吧,又知道封以寒是他从牙侩手里救来的,可要说查了吧,又不知道他身边还有唐元……   屏风后的男人并不做声。   “行叭。”尤霄不再自讨没趣,拉着封以寒走人。   男人临了发话,“今日之事,若是让阿临知晓半个字,后果自负。”   正想着回去跟洛临八卦一下的尤霄:“……”   等带着点心回到客栈,时候已经不早了,两人一进门就看见唐元正拿玩具哄着泪流满面小声抽泣的牙牙。   牙牙记着封以寒的话,不可以哭闹,但是又因为不安和委屈,眼睛忍不住汩汩冒水,默默咬着嘴唇时不时才喊一句“要哥哥”!   只哭不闹的模样实在惹人心疼,可是唐元怎么哄都哄不好。   而洛临则饶有兴致地坐在一旁围观唐元带娃,不亦乐乎。   “牙牙?”封以寒被牙牙委屈巴巴眼睛红肿的模样刺疼了心脏。   牙牙一见封以寒,就跟个小炮弹似的冲进他怀里,“寒哥哥说好不丢下牙牙的!”   “哥哥没有丢下牙牙,哥哥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们只是出去办点事。”封以寒心疼地将人抱紧。   牙牙在他怀里蹭了蹭,瓮声瓮气道:“可是寒哥哥很久都没有回来!”   封以寒瞥了眼洛临,叹着气哄牙牙,“是哥哥不好,哥哥下次不会离开牙牙这么久,不哭了好不好?”   牙牙被封以寒三言两语哄好,唐元也终于松了口气,随即眼神哀哀怨怨地看向尤霄。   明明方才还那么温柔耐心地哄牙牙,却在看见尤霄的瞬间也变得十分孩子气,撅着嘴小声埋怨,“明明说很快回来的……”   尤霄忍住笑,上前刮了下他的鼻子,不依不饶问:“是因为太想我,还是哄孩子哄累了?”   唐元只道:“不累,就是看着心疼。”   他从前可是领略过那个便宜弟弟哭闹起来惊天动地的阵仗,牙牙这样已经很乖了。   不闹心,却揪心。   尤霄读取重点,“那就是想我了。”   唐元不好意思地嗔怪一句,“有人呢。”   尤霄抬起眼皮看向洛临,眼神复杂。   而在场唯一的孤家寡人只淡定抿了口白开水,假装对眼前场面视而不见。   他们出去一趟回来已经傍晚,是以上楼时尤霄顺便吩咐店家准备好晚饭送到房里来,考虑到洛临金枝玉叶,他还特地让老板备店里最好的饭菜。   小二将饭食送来,洛临都不用人喊,非常自觉地就上了桌。   这几日洛临几乎都是与他们一起用过晚饭才回去的,尤霄不禁想,洛临不会是在故意冷落那个男人吧?   他家小汤圆连自己出趟门的功夫都舍不得分开,洛临却终日在外与他们厮混,连晚饭都不回去陪人家吃。   也不是说喜欢就要成日黏在一起,可像洛临这样一连几日总是往外跑……他们魅力这么大吗?   联系上今日遭遇,尤霄不免怀疑洛临是因为对方太木头,所以在欲擒故纵。   听那男人的意思,他们目前仍只是兄弟关系,而唐元信誓旦旦,洛临是喜欢那个人的。   那么基于这个前提展开分析,洛临会动些小心思用自己来试探那个男人,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平时他们三个人在一起时,洛临明显与唐元更为亲近,并未刻意与他如何,也只有在安童所,他们俩才无奈单独坐在一边闲聊。   不会正是那个时候被对方或他手下看到了吧?   尤霄甩甩头,想不通的事索性不想了,总归不是防不胜防的危险,除了被劈晕一阵,也没受什么苦处。   看在洛临帮他甚多,以及那个男人的出发点自己也很能感同身受的份儿上,就不与之计较了。   否则按他睚眦必报的性子,定是要从中作梗、挑拨离间一下,以报此仇的。   也幸亏他没做多余的事,不然往后定有他追悔莫及的一天。   几个人自行落座,牙牙虽然被封以寒哄住了眼泪,小手却仍紧紧揪住哥哥的衣角不肯放开,满桌好菜都吸引不了他的注意。   尤霄看着那双又红又肿的眼睛,转头吩咐已经退到门口小二再去煮两个鸡蛋。   众人端起碗筷各自进食,唯有牙牙吸着鼻子奶声奶气撒娇,“我不要自己吃,要寒哥哥喂。”   封以寒半个“不”字都不肯说,就着自己的碗先给牙牙小口小口喂饭,他要什么给什么。   这之后便没什么要忙的事了,只待洛临说的那支商队回城,买了种子就启程回家,期间空闲日子只需安心吃喝玩乐即可。   应唐元要求,尤霄暂未将封以寒兄弟俩送去安童所,一切等他们买好种子,回去前再行安排。   倒是官府那边报案三日后便有了消息,尤霄完全没想到进展能这么快,事实上那日报案他就觉出官府的态度有些敷衍,可除了报官让官府处理,自己也帮不了更多。   即便官府效率再低,只要按线索一查,总能在封以寒长大前有个结果。   这孩子当时都准备亲手了结那个人贩子了,如此杀心,极容易被仇恨牵绊。   谁知不待他为自己对官府的不信任感到羞愧时,又得知那伙杀人劫财的歹人,加上被打残的人贩子一行五人,是被人整整齐齐捆绑结实扔在官府门口的。   然后他心头刚升起来的羞愧荡然无存,只剩“难怪”两个字。   他就说官府效率是见鬼了才能那么高。   可惜审讯结果不尽如人意,劫去的财物已经被花得一干二净,也就抄了几人家当,能勉强凑出一些,却也需得有些时日才能发还下来。   对此,封以寒倒是看得开,只要大仇得报,财物能有一点是一点。   至于为民除害的幕后英雄……不必细想,尤霄一猜就知道定是洛临干的。   然而这次他还真猜错了。   所以当尤霄就此事让封以寒和牙牙郑重向洛临道谢时,洛临歪着脑袋一脸懵逼。   但他也只茫然一刹,而后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他们的感激。   晚上回到客栈,店家忙送上两盆碳火,一屋一个。   尤霄解了唐元的披风,烤了手给他捂脸,“这两日阴冷阴冷的,真是入冬了。”   唐元舒服地蹭了蹭尤霄的手,也将自己烤暖的小手捂上尤霄的脸,“一会儿让店家再给那两个孩子屋里添床棉被吧,要是半夜碳火灭了,怕是会冷。”   “好。”尤霄侧头亲了下唐元的手心,故意问他,“那咱们要添一床吗?你夜里会不会觉得冷?”   唐元冻红的小脸儿更红了,“咱们又不是小孩子……”   两个人在被窝里挤得暖乎乎的,哪里会冷?   不热火焚身就不错了。   “本以为只需半个多月就能办完事顺便玩一趟回家,没想到能折腾这么久。”尤霄叹气道:“这都快出来一个月了……”   “洛临不是说快了吗?哥哥别急。”唐元宽慰他。   尤霄一直觉得洛临说话靠谱,是以翌日一早看见洛临兴冲冲来客栈找他们时,下意识就以为他是带消息来的。   结果看见他一进门就扑向唐元,半点没有向自己吐露好消息的意思,心里顿时不太欢迎他了。   尤霄将唐元从洛临手下抢过来,忍无可忍道:“这是我的人,你好歹注意点距离,别以为你们属性一样我就不吃醋了!”   洛临眨眨眼,“什么属性?”   尤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算了。”洛临心中欣喜,不欲与尤霄纠缠些有的没的,直接开门见山道:“收拾收拾东西,跟我走。”   “哈?”尤霄懵了,“跟你去哪儿?”   唐元也莫名其妙,“为什么还要收拾东西?”   “去我家。”洛临言道:“我今日是来接你们去我家的。”   “别了吧!”尤霄往后退开一步,明显有几分抗拒,“我们在客栈住的好好的,去你家做什么?”   他可不想出现在那个曾经一心想要刀了自己的男人面前!   免得到时候洛临跟他多说两句话,他都要时刻小心自己的小命。   男人吃起醋来可是不讲理的。   “你不是说那支商队就快回来了吗?到时候买到我想要的东西,我们也就启程回家了。”尤霄挑眉道:“你总不能是直到现在才意识到我们住客栈花钱,临了想帮我们省些花用吧?”   “那之前倒是我考虑不周了。”洛临笑的一脸人畜无害,“不过我今日会来邀请你们去我家,也是因为我想给我哥哥制造一个惊喜,你们是重要嘉宾。”   “惊喜还是惊吓?”尤霄眯起眼睛,“我怎么总觉得你对我家小汤圆图谋不轨?我们的重要体现在哪方面?”   洛临颇有些无语,却不肯透露太多,只道:“你们放心随我去便是,我保证,绝对让你们不虚此行。”   “而且我昨夜收到消息,那支商队在路上耽搁了,还得晚些时候,我就想着你们这次去了,正好顺便招待你们在家住几日,没有那么多阴谋论。”   尤霄不太信,“真的?”   “绝无虚言。”洛临面不改色道:“你也不想想,你们有什么值得我图谋的?”   尤霄:“……”这话里的意思怎么听起来有点耳熟?   之前付言青邀请他们去青云寨暂住时,是不是也说过类似的话来着? 第六十五章 大舅哥   总之最后还是没有抗住洛临的游说,两人收拾好包袱,抱着一盆草,带上两个孩子,随洛临去他家的豪华宅院。   下楼结账退房时,才知洛临竟已先一步让人为他们办理妥当,一应费用全部结清。   在客栈住了这么些日子,或许对洛临而言这些花费连他一个月零花钱的零头都算不上,但对普通人家来说,算下来却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人家有钱,不代表自己就该无功受禄。   因此尤霄向店家问清总账,打算将钱还给洛临。   谁知还未开口,洛临便直接一句“不用谢”,利索地就将他的话堵了回去。   洛临所居宅邸名曰玫园,尤霄虽然也勉强算得上富家出来的少爷,但古代豪宅他也就只在电视里见过,如今身临其境,属实颇受震撼。   假山怪石、花圃庭院、水榭莲池、亭宇楼阁等等,其中景致令人目不暇接。   地方之大,但凡方向感差点的,说不定走几步就得迷路。   正感叹着,迎面就遇上一名高挑男子,其一身华贵不在洛临之下。   不过洛临是“天然去雕饰”,举手投足间,贵气由内而发,而那位多是人靠衣装。   那人一见洛临,眼中便多有不屑,“洛临,别以为府中下人叫你一声少爷,你便真把自己当成主子了。”   说着眼神就瞥向尤霄等人,哼道:“大哥最是不喜生人,你还敢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家里领,当真是越发不把大哥放在眼里。”   尤霄眉头微蹙,反唇相讥,“这位爷倒真是好涵养,白长一双手,出了茅房却不记得擦嘴。”   洛临原本心有不悦,一听尤霄如此痛快回嘴,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唐元和两个孩子也颇为忍俊不禁。   男子显然没想到尤霄敢骂自己,反应过来后捏紧拳头对尤霄怒目而视,“满口污秽,也敢跟我谈涵养二字!”   “二少爷,”洛临收敛了笑,眼睛一眯,直直看着他警告道:“够了。”   唐家二少爷唐柯瞪了洛临一眼,却是不敢再说什么。   虽说他才是流着唐家血脉的二少爷,洛临不过是他大哥在外捡回来的野孩子,可论威势,却不如洛临半分,因此平时最多也只敢不轻不重地冷言嘲讽几句。   洛临不欲再搭理他,领着尤霄几人继续往前。   擦身而过之际,唐柯视线倏然一顿,瞳孔竟有两分惊颤。   “等等!”唐柯两步冲过去,伸手就要去抓唐元。   尤霄眼疾手快截住他的手腕,狠狠一拧,阴测测问:“你想做什么?”   唐柯只觉腕骨似要断裂般猛地一痛,霎时倒吸一口凉气,“松、松手!”   尤霄充耳不闻,“我在问你,你想做什么?”   唐柯疼得直冒冷汗,又被尤霄的眼神吓得不敢嚷,直哆嗦道:“我是看他有些眼熟,不想做什么。”   “哥哥!”被护在身后的唐元拽了拽尤霄的衣角。   这里到底是洛临的家,不好伤人。   “我只说一次,别碰他!”尤霄一字一句警告完,这才猛地将人甩开。   他并未将唐柯说的“眼熟”放在心上,只以为是自家小汤圆长得招人惦记,便将那话当成搭讪之语。   毕竟唐元从未来过临州城内,而这位少爷也不像是会到乡村小镇那些地方去的人,既未曾见过面,又何来眼熟一说?   便是有长相相似之人容易认错,也不该这般无礼。   尤霄小心将唐元往怀里楼,看着洛临满脸不爽,“你家这都什么货色!”   前有未开窍爱吃醋的不讲理男人,现在又冒出一个上来就满嘴喷粪还爱动手动脚的二少爷……   “我们还是不在府上叨扰了。”尤霄当即就想告辞。   洛临本是好心,但他也不愿为了人情世故忍气吞声,免得什么时候忍不住在别人家闹出乱子,平白伤了朋友间的情宜。   人在屋檐下,哪能真由自己随心所欲?   是以思来想去,尤霄还是觉得住回客栈的好。   “不管你想给你哥制造个什么惊喜,等进去再遇到几个像你们家二少爷这样的,惊喜准得变成惊吓。”尤霄冷冽道:“我们还是不掺和了。”   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你若当真在家闲得无聊,便只管来客栈找我们就是。”   洛临见尤霄是真脑了唐柯,也因此去意已决,便只道:“来都来了,且先进去坐坐,若之后你还想离开,我定不会再拦你们。”   “放心,除了我和我哥,家里其他人你大可一概不理。”接着便一声令下,“将二少爷送回自己院儿里。”   跟在后面的常青走到唐柯面前,不卑不亢道:“二少爷,请。”   “呵……”唐柯捂住手腕忽然笑起来,看着洛临道:“我不回去,你以为你随便找……”   洛临叫了一声,“常青。”   常青一抬手,直接点了唐柯的哑穴,再将人架走。   尤霄:“……”这二少爷混的有点差呀!   “走吧。”洛临在前面引路,带着他们去到主院,   到这里尤霄就有点熟悉了,上次是被绑架来的,离开时走的后门,因此对前院没什么印象。   真不知道待会儿那男人看见自己会是什么表情,尤霄百无聊赖地想着。   “临少爷。”常风看见洛临身旁的尤霄和唐元,不禁面露惊讶之色,“这是……”   尤霄可没忘了这个曾经劈晕自己,还拿刀吓唬过自己的男人,是个高手。   有机会混熟的话可以偷学两招……   洛临并未多言,只吩咐常风照看好两个孩子,正准备带尤霄和唐元去书房见唐川,却见唐川已经听着动静先一步过来。   “哥……”洛临跑上去抓住唐川手腕,心情有些激动。   尤霄也一眼看见唐川,然后就微微楞住了。   在尤霄身后只探出一双眼睛偷偷打量洛临心上人的唐元也愣住了。   “你带他来做什么?”唐川一见尤霄那张脸就心里不舒服,尤其还是洛临亲自带上门。   洛临有点懵,不明白唐川为什么忽然低气压,眨巴着眼睛问:“你认识?”   感觉自己被骗的唐川,一双寒潭似的深邃眸子直直盯着尤霄俊美的脸,暗自后悔上次没杀了他!   口口声声说跟洛临没关系,这叫没关系吗?   如今都亲自带上门了!   洛临看着唐川和尤霄氛围古怪的对峙,感到十分莫名其妙,尤霄的反应他能理解,不过他哥哥是什么意思?   眼下他也没心思深究其他,拽着唐川胳膊上前,再将唐元从尤霄身后拉出来,忽闪着一双眼睛看着唐川邀功似的,开心道:“哥哥,你看他是谁?”   唐川蹙着眉一垂眼,正对上只到自己胸口的唐元惊奇的眼神,蓦地,他也不禁楞住了。   “棠、棠棠?”唐川看了半晌,不可置信地喊出声。   唐元听到这个称呼,霎时间眼睛瞪得更大了,呆愣愣地不知该作何反应,本能地张了张嘴想应,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唐川颤着手扶住唐元肩膀,微微曲指捏了捏,似是不敢相信眼前的唐元是真实的,又似怕自己太用力弄疼了他。   “阿临……”唐川狠狠克制着内心的喜悦,嗓音低哑,“你帮我把他找回来了?”   洛临最是知道唐川心中的痛苦,此刻自然最能感同身受他的喜悦,看他如此,也不由得跟着红了眼眶,“是,他是棠棠,我把他找回来了。”   唐川仰天大笑两声,而后一把将唐元搂进怀里,“棠棠,对不起,对不起……”   唐元原本抱着一个种着草的小盆栽,被唐川一搂,便直接掉在了地上,但眼下谁也没空关注那株草。   尤霄望着眼前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他恨不得上去将人抢过来,理智又告诉自己,那是家人重逢。   唐元终于找到自己的家人,他该为他高兴。   尤其是看唐川双目赤红,一遍一遍重复“对不起”三个字,心里多少有些动容。   上次隔着屏风,他也没瞧见唐川长什么样子,早知如此,也不必洛临费尽心思引他们过来了。   难怪洛临跟他们那么自来熟,竟是有目的的。   还有那个二少爷看见唐元时的反应,还真是因为“眼熟”……   唐川情绪激动,唐元则是有些回不过神,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就由着唐川抱着自己忏悔,虽然他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最后还是几乎就要被挤扁的闪闪从唐元胸口爬了出来,吐着信子嘶嘶喘了两口气,才让唐元找到时机推开唐川。   之前的衣服有侧兜可以装闪闪,新买的长衫却是没有,袖子是窄袖,又怕举手投足间让闪闪不舒服,便只能将它装在胸襟夹层口袋。   平时尤霄在外面鲜少那么紧的对唐元搂搂抱抱,回到客栈也都是放它在房间自由活动,谁能想到今日竟遇上这么一遭,险些就被憋死。   唐元拎着可怜的闪闪躲进尤霄怀里,露出眼睛看见唐川一脸受伤的表情,又有些不忍心。   可是他实在不习惯被别人抱,尽管隐隐知道这个男人是他的家人,但事出突然,他脑子此刻一团混乱,完全不知该怎么办了。 第六十六章 家人团聚   “你、你先冷静一下。”唐元躲在尤霄怀里隔空安抚唐川。   黯然神伤的唐川看着唐元对尤霄的信任和依赖,忽然反应过来,自家棠棠似乎正是尤霄当时嘴里的那个未婚小夫郎……   唐川如此年轻,定然不会是唐元的父亲,便只能哥哥,尤霄迎上未来大舅兄的冰冷视线,挺直腰板儿将唐元搂得更紧了。   唐川平复了一下心情,缓缓开口,“先进屋再说。”   片刻后一行人在正厅落座,唐川目光殷切地看着唐元,而唐元只顾摆弄摔破了的小盆栽。   盆栽种着的草正是闪闪在青云寨后山山林找到的那株,原本放置几日已经枯了,然而因为无人认识,目前不知道有什么用处,尤霄不想浪费又不敢乱用,便死马当活马医,买了小瓷罐将它种上。   草植本就生命力顽强,果然种下没两日,竟真又活了过来。   不过唐元眼下实在懵得很,很多问题想问,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或是从何问起,就只好假装摆弄小草,待慢慢理清思绪。   别说唐元,连尤霄一个旁观者都有点懵,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就忽然多了个大舅哥……   尤霄不时看看唐川,又看看唐元。   两人五官有七分相似,只不过唐川面容硬朗俊逸,线条流畅锋利,更具男子魅力,而唐元面容更偏柔和娇俏。   若非相熟之人,不将两人放在一处直观感受,恐还真看不出他们的相似来。   可他们一进城,就正正好遇上洛临,不得不说上天还是眷顾唐元的,没让他错过这次相遇。   众人心情各异地沉默片刻,常青已从洛临房内取来两封信件,以及一个小包袱。   洛临将信件打开递给唐川,那上面正是他命人调查得来的结果。   头一封是顺着尤霄的来历,查到唐元孤儿身份,再往回查到唐元四岁左右,被致宁县康远镇李家村一户农家从牙侩手里买下收养的信息。   第二封则是顺藤摸瓜,找到曾经那个牙侩逼问唐元被掳经过的口供。   洛临率先看过,时间、地点皆能与唐川告知他的信息相对应,加上那副相似的容貌,他这才敢十分确定。   棠棠身上没什么明显的胎记,唐元也没有与身世相关的物件,便只能这么查。   十来年过去,当年的那个牙侩踪迹实在不好寻,因此多耽搁了这些时日。   消息是先一步用信鹰送来的,人还在押送途中。   把人押回来倒不是因为他还疑惑什么,不过是想让他哥哥亲手了结仇人罢了。   至于小包袱,里面是一身春秋穿的红袄小衣,尽管破旧,做工与布料却不似普通农家能买得起的。   第一封信件中有所提及,这小衣正是从收养唐元的那户人家家里找到的,那对夫妇也亲口承认,正是收养唐元时他身上穿的衣裳。   虽然当时脏了些,但因为料子实在好,所以洗干净放着一直没舍得扔,后来翻出来给自家娃穿了一段时间。   唐元或许不记得,唐川却是一眼就认了出来,那也正是他弟弟棠棠走失时穿的衣裳。   棠棠正是在他手里弄丢的,他怎么会不记得,他怎么敢不记得!   但其实就算没有这些,唐川也已经认出来唐元就是棠棠。   唐元与小时候的棠棠还是有几分相似的,没有太变样,一如既往那么漂亮可爱,尤其是眼睛,他一看就知道。   唐川低头看着手里的小红袄,再次沉声道:“对不起。”   唐元抬起眼睛,“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因为……是我把你弄丢的。”唐川缓缓道:“如果不是我带你出去,却没有看好你,你也不用流落在外吃这么多苦。”   尤其是知道那家人待唐元并不好,更是险些被人牙子卖到那种地方,逃走后流落街头乞讨许久,若不是后面遇到尤霄……   尽管早有料想棠棠会遭遇些什么,可看到信件上寥寥数语囊括尽唐元苦难的十来年岁月,他还是心痛难忍!   那十一年,本该是他一生中最无忧无虑的时光。   “你确定了吗?”唐元犹豫道:“虽然我们长得有点像,但是你确定我就是你弟弟吗?没认错吗?”   他太害怕稍纵即逝的亲情,想当初养父母一开始也对他挺好的,可没多久就开始嫌弃他,后来有了自己的儿子,就更嫌弃他了。   虽然现在种种迹象都表明自己很可能是唐川的弟弟,可……他还是担心会有万一。   万一是阴差阳错呢?   他不想拥有过后再失去。   “不会认错!”唐川将信件和小红袄放到一边,笃定道:“便是没有这些东西,我也非常确信你就是我弟弟。”   “小汤圆曾经跟我提起过。”尤霄言道:“他之所以在离开养父母家后给自己改名唐元,正是因为依稀记得小时候有人叫他糖糖,却又不记得本名,因此以‘唐’为姓,取名为元。”   “是,他本名叫唐棠,海棠的棠字。”唐川看着唐元,本就赤红的眼眶更艳几分,“所以你该在我叫你乳名时,你便已经听出来了才是。”   可唐元什么也没说,甚至还怀疑自己认错……唐川暗暗捏紧拳头,垂下目光。   唐元也不知道自己只是想谨慎确认一下,就被对方冤枉自己因为生气被弄丢而不想认他,只是看唐川隐忍悲恸的模样,便松口,“那、那应该就是吧?”   “可不是应该,”洛临开口,“事实就是。”   “哦,那……其他的人呢?”唐元吞吐问。   唐川知晓他是在问父母,却只道:“母亲很早就去了。”   对父亲,却只字不提。   “其他事可以后面慢慢聊,我先带他们下去安置吧,眼下也快到饭点儿了。”洛临起身,看着尤霄调笑道:“或者你还是想住客栈?”   尤霄抱起破了缝的小花盆,牵上唐元,从善如流道:“请带路。”   洛临特地让人为他们收拾出一处独立小院儿,就在自己和唐川的隔壁,走动也方便,顺便还给尤霄找来一个新的小花盆种草。   尤霄一心陪着唐元,也没空管那株草的死活,就交给封以寒让他帮着弄一下。   唐元小尾巴似的黏着尤霄,却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看着洛临欲言又止。   “之前还不知道你们养着一条小蛇。”洛临也不着急让他开口,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帮助唐元放松,“藏得倒挺好。”   唐元揪住闪闪的尾巴将它从脖子上拽下来,“也没有特意藏,就是之前有人打过它主意,我……”   他说着就没了下文,默了一瞬,忽然问:“你们真的确定吗?”   “我正是确定了,才敢把你带回来。”洛临叹气,“这些年,哥哥已经经历过太多次从希望到失望,我怎么敢只给他一个‘可能’的答案!”   尤霄感慨,他家唐元没说错,洛临果然是对那人用情至深。   “可是……”唐元呐呐道:“那个牙侩当年手里肯定不止我一个孩子,这么多年过去,他还记得清谁是谁吗?他的口供能信吗?”   “万一是把我和另外一个孩子弄混了……”   他实在不想体会那种才感受到家和亲人的温暖,最后却又被突然出现的另一个孩子夺走的感觉。   洛临伸出指尖抬起唐元下巴,“可是你这个长相,还有那身小红袄,以及相同的乳名……一点两点或许是巧合,三点四点还是巧合吗?”   “啧……”尤霄一把将唐元揽进自己怀里,捧着他的小脸儿揉了揉,“说话就说话,你摸他干什么?”   洛临:“……”   “你该早些跟我们说一声的,他猝不及防得知自己的身世,肯定会不知所措。”尤霄心疼地摸摸唐元的脑袋,“你们倒是查清楚了,可小汤圆已经不记得他小时候的事了,未免空欢喜一场,当然需谨慎对待,好歹给他一点缓冲的时间。”   “我也是昨夜收到消息才确定。”洛临无奈道:“我想着,这不仅是给哥哥的惊喜,也是给唐元的惊喜,就没有事先知会。”   “倒也是挺惊喜的……”尤霄叹了口气道:“他一直问你们确不确定,是怕你们弄错,而不是自己在犹豫要不要相认。”   “没有弄错,不会弄错。”洛临宽慰唐元,“我们就是你的家人,千真万确。”   闻言,唐元稍稍安心了一点,无措和紧张过去,后知后觉开始高兴,他还有家人。   洛临见唐元终于渐渐放开心扉,愿意接受事实,也算松了口气,“你们先休息一下,顺便看看屋里可还差什么,稍后膳食备好,我再差人过来叫你们。”   他心里惦记着唐川,安置好尤霄和唐元,便飞快回去陪唐川去了。   唐川终于找回弟弟,心里别提多高兴,可唐元疏远的态度又让他倍感失落,其中还掺杂着无数愧疚,可谓悲喜交加,心情复杂。   唐川想去看看唐元,却又自觉无颜面对他,更怕自己表现得太过热切,反而让唐元感到拘束不适,纠结之下便有些坐不住,此刻正在厅里缓缓踱步。   “哥……”洛临鲜少看到唐川这么生动的一面,竟坏心思地想多折腾折腾他,可到底没舍得,“不用担心,唐元只是感到太过突然,还没回过神来呢,让他缓缓就好了。” 第六十七章 一层窗户纸   “真的吗?”唐川不太确信道:“他不是在生我的气?”   “不是。”洛临抬手抚平唐川的眉结,柔声道:“哥,棠棠回来了,你别再怪自己了。”   唐川往前一俯身,宽阔的怀抱拥住洛临,低声喟叹:“阿临,谢谢你帮我把他找回来。”   “哥哥说什么呢。”洛临多希望这个拥抱不只是因为感谢,他几经克制,却还是忍不住依恋地回抱住唐川,“我本来就是哥哥救回来的,所以归根究底,还是哥哥自己的功劳,阿临可不敢居功。”   唐川紧了紧环住洛临盈盈小腰的胳膊,多年忧思郁结,此刻终于长舒而出,心情一敞亮,安稳搂着怀中人时,竟莫名觉出几分岁月静好的味道。   从前怎么未曾发现,洛临小小一只抱在怀里的感觉,还能让他如此满足。   不多时,饭食备妥,洛临让人请尤霄等人过来用饭。   不必唐川叮嘱,洛临早前特地吩咐厨房烧了许多珍馐佳肴,满满一桌子大菜,看着就让人食欲倍增。   经过半晌平复,唐川心情已镇定许多,除却微微牵动的嘴角,以及温和的目光,此外半分看不出别的波动。   面对唐元时也更为克制,十来年的空隙不是那么容易填补的,便是相认了,一时半刻难以亲近起来也属正常。   唐川这么安慰自己。   可当他看见唐元对尤霄亲昵十足,一口一个哥哥叫得又甜又糯,抬眼回眸尽是绵绵情意时,心里开始发酸了。   尤霄照顾得当,他连给唐元夹个菜的机会都没有。   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弟弟已是别人的未婚夫郎,自己为博弟弟好感还不能有半点意见。   真要说起来,倒是也没什么意见,只要唐元喜欢的,他自然恨不得五花大绑押到唐元床上。   何况看他俩那般……唐川心里实则是松了口气的,这意味着尤霄对洛临确实没有非分之想。   不过这也并不妨碍他因为唐元冷落自己,口口声声叫别人哥哥而不爽。   唐元其实也有偷偷关注唐川,他对自己这个货真价实的哥哥还是非常好奇的。   但是对方脸上似乎总是挂着“离我远点”四个大字,看起来不苟言笑,冷若冰霜,他不知道该怎么与之相处。   毕竟除了那层关系,现在的唐川于他而言,也只是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   但凡没有这层关系在,他还能泰然自若一点。   可这人是他亲哥哥,表现得太客气不合适,太亲近一时又不习惯,不亲不疏吧,这个度他又把握不好……   甚至连一声“哥”,他都不好意思叫出口,就觉得找不到合适的时机,能自然而不显刻意,随意又不失郑重地叫出来。   就比如之前听唐川说起母亲早去,他想再细追问一句关于父亲的事,都忽然不知该用“你爹”还是“咱爹”开头合适。   以至于越发局促尴尬,反倒不知该如何是好。   如此这般,一顿饭的功夫下来,兄弟俩愣是连五句话都没说上。   唐元在唐川面前感觉不自在,吃过饭招呼一声,便拉着尤霄和两个小的回他们住的院子。   唐川看着他们的背影神情落寞,却并未多说什么。   “哥,他只是还不习惯,总归人已经在家里了,来日方长。”洛临安慰他道。   唐川叹气,“嗯。”   洛临陪唐川说了会儿话,转头又去找唐元。   彼时尤霄和唐元正在喂闪闪,两个孩子也围在旁边好奇地看。   那鲜肉还是洛临吩咐厨房备的,不可谓不周到。   洛临上前轻轻拍了下唐元的脑袋,调侃道:“跑那么急做什么?我和你哥又不会吃人。”   唐元顿时有些脸红,就觉得洛临理所当然的“你哥”两个字,听起来感觉很奇妙,有种说不出来的亲昵,却也因为陌生感而有点别扭。   “我惦记着回来喂闪闪……”他小声道。   “喂蛇哪里不能喂?”洛临低头打量小红蛇,“原来它叫闪闪,看起来还挺特别。”   唐元点点头,“嗯,它可有灵性了呢。”   “对了,我请了裁缝,一会儿人到了让他给你们量量尺寸,多做几身冬衣。”洛临在屋里转了两圈,“可看好了还差什么吗?都是我早间出门前临时让人收拾的,时间紧,恐有遗漏。”   “已经很好了,什么也不缺。”尤霄本来还想婉拒做新衣服的安排,可转念一想,这是来自兄嫂的关爱,并非受不得,若是推拒,反而显得矫情。   况且眼下这个情况,越是客套生疏,才越容易冷落人心,于是便心安理得地由着洛临忙活。   “小孩子爱玩,可以再给以寒和牙牙屋里添些玩具。”洛临坐下抿了口茶。   尤霄看了眼盯着闪闪进食的封以寒和牙牙,思绪忽然有点飘。   待闪闪吃饱喝足,唐元也没拘着它,就放它自己玩,牙牙追着小蛇在院子里跑,封以寒只得跟着。   “一同长大的兄弟,感情确实好。”洛临看着两个孩子形影不离的样子,意有所指般感慨,“如果他们也不幸分别十余年再相见,不知那时还会不会一如今日这般亲近。”   唐元哑然片刻,低头道:“会的吧。”   “牙牙如今能记些事了,或许不会忘了以寒,多年后再见想必是欣喜大过于陌生吧。”洛临看向唐元,“可若是牙牙略小些,不记得了,多年再见只剩生疏,不难想以寒会有多难过,也着实令人唏嘘。”   尤霄揽住唐元,接话道:“生疏只是一时,经久重逢,总要有个重新熟悉的过程。”   “我知道。”洛临似在央求,温声道:“只是,别让他等太久,哪怕是多说几句话也是好的。”   唐元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尤霄见洛临这般,没忍住感叹一句,“你倒真是用心良苦。”   洛临正想自谦一番,就听尤霄又道:“不过你们为什么还没在一起?一层窗户纸,这么难捅破吗?”   洛临倏然一顿,抬眼呆呆地看向尤霄,像是没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洛临没在意尤霄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心思,他在意的是尤霄为什么会觉得他和唐川之间只有一层窗户纸。   他想让尤霄将理由给他条理清晰、细致详尽地说出个一二三来。   唐元也楞了一下,抬头看了眼他哥哥,又看了眼洛临,不可置信道:“你们还没在一起吗?我方才还纠结呢,是该喊你名字,还是喊你嫂嫂。”   他听下面的人都喊洛临少爷,那肯定俩人还没成婚,但是一看这家里上上下下都是洛临当家主事,而且与唐川之间的相处也可见不同一般,便理所当然觉得他们目前的关系,与自己和尤霄是一样的。   所以撇开他自己还不好意思称呼“哥”“嫂”的原因外,以目前俩人还未成婚的状态来说,直接叫嫂嫂也不太好。   却是未曾料到他们居然还没走到互明心意这一步。   洛临矜持含笑抿了口茶,“哥哥只当我是弟弟,你们许是误会了。”   嘴上这么说,忽闪发亮的眼睛里却写满了“请你们尽情反驳我”的信息。   唐元鼓励他道:“但是你可以告诉他,你不只当他是哥哥呀。”   洛临无奈叹气,“我不是不想说,只是……他一心牵挂你,无心儿女情长。”   “这些年,他一直处在深深的愧疚与悔恨当中,从未有一刻安生过,也从未放弃过寻找你,哪里还顾得上个人感情。”   唐元沉默了。   “他为了找你,端了无数贩桩贼窝,甚至是江湖上专掳孩童培养杀手的训练营。”洛临道:“我正是哥哥从杀手训练营里救回来。”   “我在那个炼狱不人不鬼地待了三年,八岁时,哥哥带人杀进去将我们都救了出来,那年,他也不过才十六岁。”   “前前后后,他手下救出的孩子不计其数,你可知,他为什么独独将我带在身边吗?”洛临看着唐元问。   唐元摇摇头。   “是因为当时的我,抓着他衣角叫了一声‘哥哥’。”   那时的唐川经过厮杀浑身浴血,其他孩子都怕他手中淌血的长剑,而洛临却被深深吸引,于是为了能留在他身边,故意装出一副无辜可怜的模样,想求他怜悯。   洛临自嘲一笑,“他只是将我当成了你。”   唐元忽然开始后悔,为什么没有在相认的第一时间就将那声哥哥叫出来。   被唐川绑架过一次的尤霄却不这么认为,“还是不一样的,不然你猜猜,为什么上午在院子里他一看见我,就恨不得吃了我吗?”   洛临楞了一瞬,确实,这个问题他还未来得及细想,今日之前,自己从未在哥哥面前提起过尤霄和唐元。   然而上午那一面,他哥貌似与尤霄有什么过节,一上来就死死盯着尤霄,以至于都没注意到尤霄身后的唐元。   可是当时尤霄惊讶的表情,分明是第一次见他哥才对。   那是哪里出了问题?   “若说他知道我和小汤圆的关系,怪我拐走他弟弟,因此看我不顺眼也能说的通。”尤霄提醒洛临道:“可那时候他都没注意小汤圆。”   洛临点头,“是啊。”   尤霄慢慢点拨,“所以在他看来,我只是你带进家门的陌生男人。”   一向聪慧的洛临却没听懂。   尤霄意味深长一笑,“你说他会不会误会我和你?”   洛临:“……” 第六十八章 情哥哥和亲哥哥   “不会吧……”洛临蹙眉道:“就算他当真误会了,那我也是他弟弟呀。”   适用于唐元的理由,同样也适用于他才是。   尤霄再问:“可他与小汤圆相认后,知道我和小汤圆的关系,为什么反而又不将我当回事了?”   洛临轻笑着摇摇头,“他如今恨不得将全世界的好东西都送给唐元,只要唐元喜欢,他当然不会反对。”   “而且就单凭你这么久以来对唐元的照顾,他感激你还来不及。”   “这些不提,就只说他误会这件事,如果是你喜欢的,他为什么又要反对?”尤霄问道:“为什么不先问问你的想法再做打算?”   总之那家伙若真只当洛临是弟弟的话,对疑似与弟弟暧昧不明的对象,应该是先了解,再定论,而不是一上来就是“你离他远一点,否则弄死你”的态度。   洛临犹豫着说:“……大概是觉得你配不上我吧。”   原本有些吃醋的唐元立马站出来维护尤霄,“哥哥配得上全世界最好的人。”   尤霄安抚性地揉了揉唐元的小脑袋,看着洛临哼道:“那他就不会觉得我配不上小汤圆?没道理你一个假弟弟,还比人家牵挂多年的亲弟弟更有份量吧。”   洛临歪头,“……你后半句是在打击报复吗?”   尤霄耸肩,“不,我实话实说而已。”   洛临:“……”还不如打击报复。   尤霄笑意满满,“所以他当时为什么对我那种态度,不必我明说了吧?”   洛临一挑眉,“总不能是……吃醋吧?”   尤霄摊手,“反正我是这么认为的。”   洛临食指敲了敲桌面,看着尤霄意味不明地笑,“老实说吧,我哥是不是找过你?在你和以寒去官府报案的那天。”   毕竟尤霄和唐元几乎总是在一处,也只有那天分开半日,不然唐川若是在其他时间找上尤霄,也不必洛临准备今日之惊喜了。   至于他哥为什么会知道尤霄这个人,洛临自己定是没有提过的,不过这些日子他总是早出晚归,免不得会引起他哥的注意。   再加上他哥看见尤霄时的反应,俩人多半打过交道,不过尤霄当时未能得见他哥真面目罢了。   否则就凭今日一面,他哥不可能会有这样的误会,最多以为自己带人来是要向他禀些重要事务,或是上报寻找棠棠的消息。   尤霄本不想提这件事,唐元还在这儿呢。   他只得委婉道:“嗯,是找我聊了几句,中心主旨,让我离你远点儿。”   洛临深知唐川秉性,可不觉得只是简单聊了几句,但好不容易让唐元开始心疼唐川这些年的不易,眼看那声“哥”就要叫出口了,万不能因为一点误会前功尽弃。   是以他并未追问细节,只抿着笑兀自沉浸在甜蜜中,“这样啊……”   其实在尤霄提醒他,唐川可能误会自己和尤霄的关系时,他便已经猜测出“他哥吃醋”了的可能,装模作样否认几句,不过是私心想要听听旁观者的佐证。   别看他嘴上说着不可置信,心里却别提多开心。   尤其是知道唐川竟还为自己特地去威胁过尤霄,心中甜蜜更甚,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只有唐元天真的以为聊几句就是聊几句,并未多想,一心觉得俩人相互有意,便不该磋磨时光,于是一本正经道:“现在知道我好好的,你们总该有心思考虑自己的事了吧?”   洛临眼中尽是明媚欢喜,听唐元如此说,却只笑着不答,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番话事闲谈,洛临请的裁缝也到了,几人先后量好尺寸不提,不知不觉一晃神,又是半日过去。   外面天色渐渐沉暮,洛临才领着尤霄等人到正院准备用晚饭。   膳食还未摆上桌,唐川也未到,洛临让尤霄在厅内坐下稍等,自己则拉着唐元去书房叫唐川。   “我也去呀?”唐元频频回头看向尤霄,觉得自己还没做好准备。   可一想到洛临前面说的那些,他踟蹰片刻,暗暗鼓足勇气,跟在洛临后头去了。   到了书房外面,洛临也不出声,默默用眼神示意唐元敲门,唐元只得抬手敲了三下。   “叫人。”洛临用口型小声道。   唐元清了清嗓子,却还未开口,紧闭的房门便促然打开。   唐川早已听见他们的脚步声,不欲让人多等。   唐元抬头对上唐川柔和的目光,尴尬和忐忑莫名就散了,一下子脆生生叫出口,“哥哥,吃饭了。”   唐川微微一顿,而后眼中迸发出笑意,“哎,吃饭。”   有些事在迈出第一步之后,就会发现其实也没那么难。   那一声“哥哥”出口,唐元便觉得唐川于他而言,好像也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陌生,甚至心里的距离感也寻到出口被释放掉。   终于放松下来的唐元不自觉地对唐川绽放出灿烂一笑,得到对方回应后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忙收住傻笑,红着脸一转身,蹦着小脚丫率先跑了。   唐川的喜怒哀乐向来不动声色,此刻竟也高高扬起嘴角,深不见底的黑眸也闪烁出光彩。   他看着唐元一溜烟儿跑走的背影,美滋滋道:“阿临,棠棠肯叫我哥哥了!”   不想却未得到洛临的回应,下意识扭头一看,就见洛临一双带笑的美眸正痴楞楞看着自己,入了迷似的。   那眼神中的柔软,看得他心尖滚烫,“阿临……”   洛临这时才回了神,调侃道:“原来哥哥也会这么开心的笑。”   语毕,便潇洒一转身,淡定地追着唐元也走了。   如果忽略耳尖那两抹嫣红,还真叫人看不出他有半分情不自禁。   这厢尤霄见唐元一个人跑回来,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然而甫一站起身来,唐元就直直扑进他怀里,还不老实地在他胸口胡乱蹭,同时伴随着两声低笑。   尤霄这便懂了,他家小汤圆是在偷偷乐呢。   唐元蹭完了才从他怀里抬起头,意识到两个小家伙还在,立马规矩站好。   这时洛临和唐川姗姗来迟两步,几人一同入席。   唐川因为唐元的那声“哥哥”,整个人气场都变得不一样了。   直到唐元去夹一块粉蒸肉,嘴里还甜甜喊着,“哥哥,吃这个。”   唐川当即端着碗支起胳膊,然后眼睁睁看着那块肉进了尤霄碗里。   感受到寒意的尤霄:“……”   封以寒无视饭桌上的沉默和尴尬,自顾自给牙牙夹菜。   唐元连忙又夹了一块粉蒸肉放进唐川碗里,“哥哥也吃。”   但是尤霄和唐川都给夹了,当然不能忘了洛临,于是又夹起一块放进洛临碗里,纠结一瞬,才道:“阿临也吃。”   叫全名不太好,叫嫂嫂也不合适,叫哥哥更乱套了,干脆暂时就跟唐川一起叫阿临。   既然三个大人都夹了,也不能漏了两个孩子,最后又给封以寒和牙牙一人夹了一块。   那盘粉蒸肉就这么眨眼间被清盘。   接下来唐元再想给尤霄夹什么菜,也不敢再出声了,只默默夹了放进尤霄碗里。   这次吃完饭唐元倒是没着急跑,喂闪闪的食物直接送到这边,几个人坐在一起喝茶说话逗逗蛇,还算惬意。   牙牙今日追在闪闪屁股后头套了半日近乎,闪闪终于肯搭理他一下,尾巴尖逗猫似的时不时扫一下小胖手。   封以寒总怕牙牙被咬,就寸步不离不错眼地守着,每每看看闪闪扭头,都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唐川看着这样的封以寒,心中感慨颇深,“如若我曾经也有他这样细致小心,棠棠也不会丢。”   不过已经发生的事,如今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也不是你的错。”唐元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丢的,便是记得,他也不会怪唐川,“而且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与其责怪自己的亲人,不如怪掳走他的坏人,这点他还是分得清的。   唐川轻轻笑了笑,随后站起身来,“我带你去见见母亲。”   唐川母亲已故去,见的自然是祠堂牌位。   尤霄和洛临不便跟去,便在外面侯着,至于两个小的,就先差人送回去休息。   两个人等在外面无所事事,就天南地北闲聊。   “你们是怎么看出来的。”洛临好奇问:“我的心思,很明显吗?”   “原本我也没看出来,是小汤圆告诉我的,你头一次请我们吃饭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尤霄偏头看着洛临的眼睛,“他说你提起心上人时,眼神又亮又温柔。”   “我还以为你们是今日见了人才看出来的……”洛临有些惊讶,“或是我哥找你那日。”   尤霄眯了眯眼睛,“你其实就想问那天他是怎么威胁我的吧?”   洛临回视尤霄,微微一笑。   尤霄无语:“……就不能直接问吗?非得这么拐弯抹角!”   洛临故作娇羞地掩着半张脸,“还不许人家矜持一下啦?”   尤霄当即翻了个白眼,却还是将当时的情况跟他说了,未了得出结论,“所以我说他必定是对你有意的,只是自己还没明白过来。”   “这一捅就破的窗户纸,你们还留着它干啥?”   洛临小狐狸般,似笑非笑道:“不急。” 第六十九章 死早了   小院儿挺宽敞,房间完全足够,夜里唐元和尤霄却还是习惯睡在一处。   俩人躺在宽阔不少的黄花梨木制大床上,却仍拥着只占一方寸地。   尤其是唐元自从那屋里出来,不说有多难过沉重,就是看着恹恹的,尤霄更不放心让他一个人睡。   也不必他问,唐元躺下后往他怀里一趴,就将心里的郁闷一股脑说了。   原来是因为上一辈父母间的恩怨。   唐川不愿提及的父亲,曾只是一名落魄书生,借了他母亲娘家的势一路扶持,才中了个举子,连在京中安家落户的宅子,也是外祖出钱买的。   可后来那个男人因为举子身份自恃清高,反倒看不起将他扶持起来的商贾人家,还在发妻身怀有孕期间,勾搭上了一个五品官家的庶出小姐,也就是那位二少爷生母。   就连唐元的出生,都是因为那个官老爷办差出了差错,需要银子上下疏通,而他们拿不出钱,便又回头对他母亲呵护备至……   所以唐元和唐川,年龄才会相差十岁之大。   由于那次欺骗,他母亲彻底伤了心,孕中一直心情郁郁,然而生产时那个妾室还不让请大夫和稳婆。   也正因此,唐元才会一出生就没了母亲。   唐川则是因为他母亲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不如意,也不想他跟着在这个家受欺负,便找借口送到外祖家养着。   外祖家生意做的广,黑白道上都有些门路,也认识不少江湖中人,因此唐川接到母亲去世的时候消息时,还在一个白胡子老道手底下站桩。   两个老人只有那一个女儿,但是与丈夫随去京中之后他们便是有心帮衬,也时常鞭长莫及,何况女儿在来信中从不提及苦处。   是以他们也是在女儿身后才得知一二内情,不过他们并未将男人三妻四妾视作大错。   因不知全貌,二老也没对那个男人怎么样,只是应唐川要求,一并将唐元接了回来。   那时唐柯在家正受宠的很,至于唐川和唐元,自然是随他们爱去哪里。   何况二老只有那一个女儿,日后家产定是要留给外孙的,且无论养在哪里,两个孩子终归姓唐。   但唐川什么都知道,那些事极容易查,只要有钱,随便收买几个丫头就能问出来。   不过他没告诉二老,母亲已去,免得他们再自责愧疚,自己却暗地里给那个男人设套。   十岁的唐川能力有限,想不了什么好办法,手里也没人可以去查证据,就只能找人拿钱通过他父亲,专找那个官老爷买官,然后举报。   官员私下卖官授官和捐官可不一样,捐官是过了明路的,银子要入国库,卖官属贪污受贿,轻则流放,重则斩首。   五品虽官职不高,但各有各的门道,但凡出了事,就是被推出来挡灾的那个。   父亲出事,他自是要回去探望的,趁此机会,唐川让那个男人亲手了结了那个女人,换取求外祖帮他抚养唐柯的条件。   毕竟那个五品小官获罪更重,一家都被下押流放,已经没人可以收留他的妻儿了。   那个男人从不将正经岳家放在眼里,大难临头,还能又舔着脸求他们收留唐柯。   作为父亲,他并非不慈,只是对他们兄弟俩不慈罢了。   就这些,还是因为唐元看见祠堂没有摆上父亲的牌位,才追着唐川问出来的。   唐元闷闷道:“听说那个男人被流放三千里,服徭役五年,但是在第四年的时候,死了。”   尤霄正想着怎么安慰他,就听唐元愤愤地补了一句,“真是便宜他了。”   尤霄附和他,“对,还差一年的苦没受呢,死早了。”   唐元:“……”   他憋了一会儿,到底忍不住笑了起来。   “过去的事就别想了,”尤霄挑着他的发丝柔声道:“就这样开开心心的多好。”   唐元惆怅道:“我也不是难过,就是没想到自己的出生竟是因为利用,心里有些郁闷。”   “你爹也就干了这么一件人事儿。”尤霄哼哼道。   唐元又叹了一口气。   “好啦,告诉你一件开心的事。”尤霄小声道:“我决定收养以寒和牙牙,不把他们送去安童所了。”   这些日子他算是看到了以寒的担当,虽然才七岁,但已经跟个小大人似的,完全不用他们操心不说,照顾牙牙也顺手的很。   如此省心,倒让他没那么害怕小孩子了。   其次,他本以为在客栈住不了几日,到时候再将两个孩子送去安童所也没什么,可现在来看,还不知道得在这地方耽搁多久。   而唐元和他们,似乎已经挺有感情了。   虽然前面他一直有表现出最后会将他们送去别处安置的打算,封以寒心里也定然有数,但真正到那一刻,两个孩子肯定会很受伤。   若是一开始就将他们送走,尤霄肯定毫无心理负担,但是现在……他就感觉良心貌似有点痛。   所以也不必等以后了,就这两个现成的孩子养着吧。   “真的?”唐元一下子坐起来,睁大眼睛看着尤霄, 语气莫名有些兴奋,“那我是不是要当爹爹了?”   尤霄:“……”可他还没做好当父亲的准备。   “小汤圆,你才比以寒大八岁……”尤霄无语道:“你让他叫你爹爹?”   唐元失落地眨了眨眼,“不行吗?”   尤霄忍俊不禁, “还是就叫哥哥吧,多两个弟弟也挺好的,不一定非得是儿子。”   唐元又趴进他怀里,“那好吧。”   然而趴了没一会儿,唐元再次坐起来,表情颇有些纠结道:“那以后我们成婚了,他们还叫哥哥吗?”   唐元指着尤霄,“大哥?”又指着自己,“二哥?”   尤霄一把将人拉下来,贴在他耳边说:“你要是想让他们现在就开始叫你嫂嫂,也不是不行。”   唐元缩着脖子直笑,“还是叫哥哥吧。”   经过几日熟悉,唐元和唐川的关系越发亲近,一家人相处和睦,自然有人看了不快。   唐柯虽是二少爷,在府里却并不多受待见,住的也是偏院,其他地方倒是没拘着,唐川和洛临的院子就不能随便进了。   这几日他已经几次让人请示唐川,可都没有得到准许,在外面翘首以盼许久,可惜也一直找不到机会。   正巧这日闪闪巡领地巡到他附近,身后跟着牙牙和封以寒,唐柯心下一喜,暗道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哎,小孩儿。”唐柯笑着上前,“大冷的天儿,你们也不怕冻病了,出来闲逛什么?”   别看牙牙小,他可还记得进门那日这人对他们的冷嘲热讽,还被他尤霄哥哥给教训了,眼下来套近乎,想必也没安好心,当即甩脸子道:“关你什么事?你走开,我才不要跟你说话。”   唐柯嘴角抽搐,耐着性子道:“玫园地方大,我是好心怕你们迷路。你们想去哪儿玩?我可以为你们引路,稍后再送你们回去。”   “不劳关心。”封以寒牵住牙牙调头就走。   唐柯瞬间脸沉下来,他想追上去拽住人,谁知才靠近两步,面前就不知从哪儿忽然钻出一条蛇来,吐着信子冲他虎视眈眈地“哈”了一声。   他们此时正处花园假山,边上还有一片莲池,有蛇出没不奇怪,但是这个时节蛇早该冬眠了。   唐柯再看封以寒和牙牙回身看着这一幕的表情,便猜到眼前这条小红蛇不过是条宠物蛇。   既是宠物蛇,一般危险性不大,何况还那么小。   于是唐柯丝毫不见惧怕,随手捡了根树杈子挥舞着想吓退闪闪。   “别动它。”牙牙凶巴巴上前将闪闪捉回来。   然而唐柯手中的树杈子已经收不回来了,啪一下就扫到了牙牙脸上。   “啊……”牙牙顿时捂着脸哭了起来。   “牙牙!”封以寒连忙上前,拉开牙牙的手就看见白嫩嫩的脸颊多了一道渗血的伤口,霎时心脏也跟被针扎了一般密密麻麻的疼。   牙牙哭着喊,“寒哥哥,牙牙痛!”   可是越哭,眼睛沾到伤口就越痛,越痛就越忍不住哭。   闪闪见自己人被欺负气不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蹿上唐柯肩膀也在他脸上剌了一口。   唐柯惊叫一声,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觉脸上狠狠一痛,接着就摸到一脸血。   封以寒却没心思关注唐柯的动静,他现在连生气都分不出精力和心神,从心到肺只剩下疼,钻心的疼。   “牙牙乖,哥哥带你回去。”封以寒擦掉牙牙的眼泪,背上他飞快地跑回院子里找尤霄。   “怎么了?”唐元只见一个着急忙慌的身影从门口跑进来,同时还有牙牙呜呜地哭声。   “哥,快给牙牙请个大夫吧,他脸被划伤了!”封以寒将牙牙放到椅子里坐好,又忙用袖子小心地给他擦眼泪,嘴里还不住地哄,“牙牙不疼,哥哥吹吹,吹吹就不疼了啊。”   侯在外院儿伺候的丫头已经飞快地跑去请大夫了,尤霄和唐元细细检查一遍牙牙的伤势。   小孩子时有磕磕碰碰,尤霄倒不觉这伤有什么大碍,就是擦伤,口子有点细长,血流的不多。   男孩子谁小时候没摔破点皮?   但是看牙牙疼的直哭,他多少还是有点心疼。   然而在封以寒急得恨不得替他疼,唐元也又拿帕子又倒水,忙活的手忙脚乱的对比下,他就觉得自己那点心疼太寒碜。   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冷漠的不像个正常人,他带入了一下唐元,然后小心脏霎时间揪成一团,疼得他鼻子都开始酸了。   谁知安抚好牙牙后,唐元抽空在他耳边小声调侃一句,“哥哥,你刚才心疼牙牙的表情跟以寒一样一样的,原来你对他们也不是没感情的嘛。”   尤霄:“???”跟以寒一样? 第七十章 闪闪:我干的   唐川和洛临一听说尤霄院里在请大夫,忙忙儿地就赶了过来。   这时牙牙已经哭完了,正眼睛红红的抱着封以寒用来哄他布娃娃逗闪闪玩,平时在别人面前一惯高冷的闪闪这会儿倒是体贴。   两人还未来得及问候,封以寒就噗通一下跪在唐川面前磕了个头,“求爷做主,为牙牙讨回公道。”   牙牙见他这般,也不想着玩了,扔了布娃娃一咕噜从榻上爬下来,迈着小短腿扑到封以寒怀里搂住他脖子,委委屈屈地瞪着唐川。   尤霄已决定收留两个孩子,自此大家便是手足兄弟,他们本也是跟唐元一起改了口叫唐川大哥的。   这会儿却又叫得如此生疏,唐川也不着急寻问缘故,兀自拂袖坐下,淡淡道:“先学会怎么叫人再谈事情。”   洛临将两个孩子拉起来,“有事说事。”   封以寒这才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主旨就是二少爷上次在尤霄手底下吃了亏,心有不甘,于是拿他们两个孩子出气。   唐川看了眼牙牙脸颊上的伤口,吩咐常风,“去将人带过来。”   唐元已经在咬牙了,只第一次见面他就对那个二少爷的印象差到了极点,何况当初还是是他小娘害死自己母亲。   虽然大人的罪孽与孩子无关,但是也难免会迁怒。   现在又欺负到他家孩子头上,简直不能忍!   唐元气鼓鼓道:“大哥定要好好教训他。”   唐川眉目温和,语气宠溺,“好,听棠棠的。”   不多时,大夫和唐柯前后脚进了门。   大夫原本正在给牙牙看伤,因为封以寒跟他说了是树杈子划的,怕伤口里面扎有木屑,就开了药箱准备先用药水先清洗一下,谁知一转头就看见另一个脸肿成猪头的伤患进门。   富贵人家的孩子金贵,他丝毫不敢怠慢,但牙牙的伤确实不算严重,稍耽搁片刻不碍事。   可那位脸肿成猪头的就不同了,血都没止住,伤口虽小,却是肉眼可见的深,细看还有块豆大的皮肉被生生撕开,多少有些惨不忍睹。   因此他觉得应该先救病之所急,然而屋子里一直默不作声却存在感极强的男人轻飘飘一句,“跪下。”   那位可怜的病患就直直跪下了。   大夫背上冷气一下子蹿到天灵盖,忙老实处理孩子的伤口。   洛临看着唐柯的猪头脸,没忍住好奇,“你的脸又是怎么回事?”   盘在布娃娃上的闪闪当即趾高气扬地“哈”了一声,在众人目光看过来时,傲娇地昂起头来,非常生动地传递出“本闪威武”的信息。   “你干的?”尤霄脑袋翁了一瞬,声音都要劈叉了。   虽然唐柯因为种种原因不受唐川待见,但好歹是血缘兄弟,这要是死在闪闪嘴下……   唐元瞪着眼睛一脸惊恐地看着唐柯,“你……你头晕吗?想不想吐?”   唐柯:“???”   唐川和洛临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了,虽然没问过,但是以他们的经验来看,闪闪是有毒的。   至不至命就不知道了。   不过已经这么会儿功夫过去,唐柯除了脸肿得难看,也没有要毒发身亡的迹象,伤口流出的血颜色也正常,因此唐川就没吩咐大夫先给他看看。   一时间屋子里谁也没有出声,只尤霄围着唐柯转来转去上下打量,他可是被闪闪咬过的,也看过大夫说他身体里确有至少两种不同的毒素。   所以闪闪有毒这点毋庸置疑。   莫不是他当时之所以顷刻毒发,不是因为闪闪的毒太厉害,而且因为那只毒蜘蛛的影响吗?   唐柯被几人盯的发毛,他来时本就忐忑,都不敢先让赶来的大夫瞧了再过来,虽然也有想要借此方便买惨求放过的意思,可这个反应是他没想到的。   大夫很快为牙牙上好药,然后抱着药箱局促地立在一旁,直到唐川亲自发话了,他才敢去为唐柯诊治。   “公子这是怎么伤的?”大夫瞧伤口形状,判断不出何物所至。   唐柯脸已经疼得麻木了,连带嘴唇也略有些僵硬,吐字艰难道:“蛇咬的。”   大夫下意识看向桌上的小红蛇,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一般蛇咬的伤口要么是无毒蛇的牙印,要么毒蛇的牙孔,他还没见过这样撕掉皮肉的咬法。   而且这样深的伤口,说明那蛇长有毒牙,应是毒蛇才是,但他看这伤口,虽然肿的厉害,却是没有毒的。   大夫没有多言,只安抚唐柯道:“伤势不要紧,细养些时日便可。”   而尤霄这时才忽然想起,曾经那颗被闪闪啃过却没沾上毒,后来便宜了大黄和小黑的猪头。   闪闪体型太小,吞不下太大的食物,它也不喜欢“囫囵吞枣”,通常都是这么撕咬着进食。   尤霄暗自吸了口凉气,这闪闪是真下狠口。   送走了大夫,唐川才问唐元和尤霄,“你们想怎么处置他?”   唐柯听见这话,心下一凉,他知道唐川不喜欢自己,对自己从未有过半分兄弟情分,却没想到自己只是一时不慎伤了人,也已经为此付出代价,却还是逃不过惩罚。   而这事甚至无关对错,不将缘由,只不过是他大哥为了讨好另一个弟弟。   唐元原本想让唐川罚个重的,但闪闪已经为牙牙出过气了,他心里的气也消了不少,便只让他给牙牙赔礼道歉。   唐川看向唐柯,“你听到了?”   唐柯埋着头走到牙牙面前,不敢有所敷衍,老老实实跟两个孩子赔礼认错。   封以寒看到唐柯的猪头脸,内心还是很畅快的,当时他尽顾着牙牙,都没注意到闪闪干了这么大快人心的事。   且他也不愿让唐元和尤霄为难,就没再多说什么。   他本以为此事到此,便算揭过了。   不成想唐川和洛临一离开,他就被尤霄一脸严肃地拉着谈心。   尤霄上来就劈头盖脸地问:“你是觉得我不能成为你和牙牙的依靠吗?”   封以寒蓦地一楞,下意识反驳,“不是。”   “那你带牙牙回来什么也不跟我们说,偏等大哥到了才求他为你们主持公道?”尤霄直直看着他。   “我……”封以寒词穷。   尤霄直接道:“你就是觉得唐柯是府里的二少爷,我和小汤圆就算有心,也不会为了给你们出头而得罪大哥,是不是?”   封以寒不说话。   他不知道唐川和唐柯有上一辈的恩怨,只知道他们是亲兄弟。   尤霄蹙起眉,“说话,别装哑巴。”   “不是。”封以寒板着小脸儿,“我就是知道你们不会坐视不管,才不想先告诉你们。”   尤霄绷不住挑了挑眉,“你这是什么逻辑?”   “要是告诉你们知道,你们是去把那个二少爷揍一顿,还是去跟唐川大哥告状?”封以寒坦白道:“我不想给你们惹麻烦。”   唐川对唐元如何,这几日他都看在眼里,看在唐元的面子上,这事怎么都能有个交代。   但他自己开口去求,比让尤霄和唐元出面的好,免得让人觉得唐元为了两个无亲无故的孩子,还去跟亲兄长告状找自己庶兄的麻烦。   或是行事向来随心所欲的尤霄直接去将人打一顿,更不好。   尤霄倒是没想到封以寒考虑的竟是这些,心情顿时有点复杂,“我既然决定收养你们,就是愿意担负起你们的麻烦,以后不许再这么想了。”   “连自己家孩子受了欺负都管不了,我还没那么窝囊。”   一向坚强的封以寒蓦地红了眼眶。   唐元摸摸他的头,“你也只是个孩子,不用这么懂事的。”   尤霄将唐元的手拉过来拽着,“懂事还是有必要的,不过具体懂什么事是个学问。”   “像在外面被欺负,不想给我们惹麻烦的事就不必懂了。”尤霄义正言辞,“但是像照顾弟弟,看眼色这样的事……”   封以寒转头就走,“我去陪牙牙玩。”   “嗯,孺子可教。”尤霄满意点头,然后一把将唐元拉进怀里,轻轻拍了拍他的小爪爪,“别以为以寒还是个孩子,你就可以随便碰他了,你才大他八岁,就是兄弟也要避嫌知不知道!”   唐元捂着小手委屈地看着他,“避嫌也不必摸个头都不可以吧?”   尤霄坚定道:“不行!”   摸头杀听过吗?多暧昧的动作呀!   唐元嘟嘴,“哥哥真小气,小孩子的醋也吃。”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尤霄看着他粉嫩的小嘴,上去就是一口,“我就是小气。”   “你可注意点儿,我以后要真吃起醋来,可不会这么简单欺负你一下就算了,到时候你哭着求我,我也不会轻易饶了你。”   唐元耳朵一红,埋进尤霄颈窝里羞得说不出不话了。   不怪尤霄总爱调戏唐元,小家伙每每害羞也不知道往别处跑,就喜欢往他怀里钻,越害羞还越喜欢腻着他,这个小习惯馋人的很,他哪里肯收敛?   见惯这一幕的闪闪不懂什么叫非礼勿视,眼巴巴地从尤霄的胳膊攀上去,欢快地在两人身上爬,尤霄几次将它挑开,它又锲而不舍地爬回来。   唐元偷偷看他们较劲,最后眼看闪闪开始委屈了,才伸手将它抓到自己手里来,摸着它的尾巴夸赞,“闪闪今天很棒。”   闪闪高兴地“嘶”了一声。   尤霄戳了戳它的角,“要是能学会察言观色就更棒了,比如现在你就该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闪闪:“哈!”不可能。 第七十一章 下马威   夜半灯火阑珊,一辆马车无声无息地自玫园后门驶进。   同时,常竹敲响洛临的房门,“临少爷,人到了。”   翌日一早,洛临来找尤霄,此时唐元正在用尤霄教给他的那点墨水带两个孩子念书,尤霄见他觉得新鲜好玩,又教得用心且投入,就没跟着掺和。   倒是正方便洛临与尤霄说话,“有兴趣去观场好戏吗?”   尤霄微微一挑眉,洛临的邀约明显在刻意避开唐元,唇角的笑意还有那么一丝邪恶,他便知道这场戏应不是什么好戏。   他犹豫着问:“方便剧透一下吗?”   “剧透?”洛临没听懂。   “就是透露/点信息。”尤霄解释,“这场戏大概讲什么?   “因为我看你这次似乎不打算带小汤圆一起玩。”   “场面不太好看,就不必惊动他们了。”洛临意味深长道:“但是你一定不会想错过。”   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尤霄不再犹豫,“那你等我跟小汤圆说一声。”   “跟下人提醒一句就是了。”洛临见唐元教的有模有样,觉得此时进去会打扰到他们。   “得亲自跟他说。”尤霄也不知在骄傲什么,嘚嘚瑟瑟道:“你别看他这会儿忙着别的事没功夫搭理我,那也是我还在这个屋子里,一旦我前脚出了这个院子,他后脚就得找。”   “那时候你再让别人告诉他我的去向,他会不高兴。”   不在别人做事时打扰是礼仪,但爱人不是别人,亲自报备去向是尊重和默契,也是情趣。   洛临暗暗表示学到了,等他拿下唐川,以后也得这么来。   随便找个借口向唐元打过招呼后,尤霄随洛临一同到了宅子里一处地牢入口。   尤霄不住打量,“这是什么地方?”   “地牢。”洛临云淡风轻道。   “你们还在自己家建这个?”尤霄听后叹为观止。   若只是藏宝库或是暗门密道,他倒不会觉得惊讶,但是地牢……   哪个正经人家建这个?   “有什么问题?”洛临反问:“这不就用上了吗?”   尤霄:“……”无话可说。   洛临忽然又道:“庆幸吧,哥哥上次绑架你时没将你塞进这里。”   尤霄啧了一声,“怎么说也是你朋友,真要直接就把我扔这里‘打发’了,那未免也太不在乎你的感受了。”   这话听着没毛病,却莫名让人高兴不起来的。   洛临抬起眼尾看了尤霄一眼,“我甘拜下风。”   尤霄得意一笑,“承让。”   地牢挺宽敞,收拾的也干净,大概没进过多少人,没有那种让人恶寒的腐朽感,但是即便点着火,也有仍有几分阴寒。   唐川先一步到,正威风八面地坐在椅子上,神色有些捉摸不定。   尤霄不禁有点心虚,很后悔方才没在洛临提到绑架时打断他,甚至自己还说了那么引人遐想的话。   虽然大舅兄的反应看起来似乎并不意外洛临知道了那件事。   尤霄瞥了眼洛临,想说他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过看到洛临坏坏的小表情后,他灵光一闪,忽然悟了。   洛临分明就是故意的。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洛临忽然又说了一句。   尤霄一个激灵,转头就对上大舅兄淡淡投过来的视线,其中深不见底的寒太慑人,让他非常想将洛临的嘴拿封条封上。   好在尤霄脑筋转得快,指着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男人,“我只是想问你那是谁?”   洛临在唐川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他啊,正是当初拐走棠棠的那个牙侩。”   尤霄一听是他,当即正色。   唐川在得知此人被带回时,就已经等不及要将其杀之而后快了,于是也没等人,马不停蹄先赶来泄愤。   在洛临和尤霄来之前,他已经让男人交代了一遍当初的事发经过,以及从头到尾唐元在他手底下受的委屈。   时隔多年,些许细节记不清没关系,怎么拐走的也不重要,他只想知道自己弟弟那时候受了多少委屈。   反正无论如何,这个人的下场都只有一个。   尤霄到唐川另一侧椅子上坐下,正面一瞧,他才发现这个男人的右胳膊已经断掉了,似乎是被生生捏碎了骨头,便只有一层皮肉连着,软绵绵的,却未见血。   然而这只是开端。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从地牢里出来,唐川抬头望了眼萧瑟的天空,半晌舒了口气道:“眼下越发冷了,准备一下,去庄子上住几日吧。”   洛临点头,“好。”   待唐川走远些后,尤霄小声跟洛临感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识大哥折磨人的手段了。”   “知道我哥哥的厉害了吧?”洛临笑得竟有几分自豪,而后有带着几分幸灾乐祸道:“其实也是哥哥特地让我去叫你来的。”   “要是不想落得那个下场,就记得千万要好好爱护唐元,日后但凡敢三心二意,或是欺负唐元……”   尤霄:“……”原来特地通知他来看这场戏,不单只是为了让他也泄泄愤,还是顺便给他的下马威!   “我不会让大舅兄有为难我的机会。”尤霄半点不觉害怕。   他对唐元,是深入骨髓的疼惜和爱,疼他爱他还嫌不够,怎么舍得让他受委屈!   洛临笑了笑,“你也不要觉得哥哥残忍,他和唐元这些年受了那么多苦,罪魁祸首总得付出应得的代价。”   “我并没有觉得他残忍。”虽然刚才那场面看得他头皮发麻、龇牙咧嘴,但他心里更多的是痛快。   不只是因为唐元,还为更多其他无辜的孩子。   “也是。”洛临瞄着尤霄,笑道:“虽然你不如哥哥那么狠厉,但真说起来,你也算厉害的了。”   尤霄眯了眯眼睛,心道自己是干啥了,能让洛临得出这么个判断?   对了,他忽然想起来害了牙牙一家的那伙人正是洛临让人捆了丢去官府的,自然不难猜到其中那个人贩子的惨状是出自他手。   洛临见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低低一笑,“想起来了?”   “那个被你拿脑袋拍桌子的人,估计都有心里阴影了,鬼市那个牙侩,甚至都不一定能撑到来年秋后问斩。”   尤霄失笑,“哦,原来你第一次见我和小汤圆,是在馥香楼吗?”   “也多亏了那两个人闹事,否则还不定得什么时候才能遇见你们。”洛临言道:“至于那个牙侩……”   “实际上那伙人是哥哥差人去查的,他这辈子最恨牙侩,若是你当时下手留了情,他怕是不会那么轻易将人送给官府。”   “不过他若是还知道那人曾经意图将唐元卖去南风馆,怕是他的下场会与今日那人一样。”   “这你也知道?”尤霄感叹,“你查的还真是仔细。”   以他们如今的关系,也没有隐瞒的必要,洛临便将当日鬼市一游他也跟着去了的事说了。   他带着常青常竹一直跟着尤霄和唐元,那个牙侩与唐元的恩怨,也是那时就知晓的。   即便尤霄后来没有回去将那个牙侩如何,洛临也不会放过他。   跟着尤霄的常竹当时还将那半死不活的牙侩带到他面前,不过看过那副惨状之后,也觉得就那般让其生不如死的好,便又将人扔了。   以及那晚有人欲向唐元下手之事,洛临也着重跟尤霄事无巨细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那样的地方,你怎么敢放他孤身一人等候?要真出了事,你追悔莫及。”   未了严肃警告他,“日后切不可再这般疏忽大意了!”   尤霄听完也觉得后怕,不过他对闪闪还是放心的,“事关小汤圆,我哪里敢疏忽大意?我临走时特地让闪闪唤了好些毒蛇在周围守着的,一般人靠近不了马车。”   “不过还是感谢有你在。”   洛临却是冷哼一声,“真要是遇上高手,你以为只凭几条毒蛇就能抵挡得住?”   “我知道了。”尤霄引以为鉴,并誓要提升自己的功力。   有人跟在自己身后那么久,他居然丝毫没有察觉。   虽然其中也有洛临几人功力在他之上的原因,但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不够强。   “你家有没有什么武功秘籍?”尤霄看着洛临一本正经问:“有的话,可以分享给我研究研究吗?”   “一屋子现成的高人站在面前你不请教,你要武功秘籍?”洛临无语道:“给你了你能看得懂吗?”   也不是尤霄不想请教,实在是他待不了多少时日,倒不如要几本秘籍,趁这段时间请教一下如何自学,届时回了家再自行修习。   练武可不是十天半月就能有所成的。   “之前我就想问你了,不过因为唐元才与哥哥相认,原本就想陪他留下来多团圆些日子,便又搁置了。”尤霄问:“你说的那支商队什么时候回来?拿到了辣椒种子,我们还是要回去的。”   “回去?”洛临惊诧道:“我听你的意思,你是要带唐元回你的那个家?”   “是啊。”尤霄警惕地瞪大眼睛,“怎么,你们还想跟我抢啊?”   “不是抢。”洛临好言好语道:“据我所知你家里如今就只剩你一人,而唐元还有我们,你完全可以跟唐元一起搬到家里住下,一家人团团圆圆的不好吗?”   “而且以你的能力,在临州城占一席之地本就不是难事。” 第七十二章 此心安处,是吾家   尤霄知晓洛临说这话,是以为他的犹豫是因为男人的自尊,做不到以上门弟夫的身份让唐川养着。   实则他却是恨不得当个米虫,终日不愁温饱,不必为生活奔波,每日吃喝玩乐做自己喜欢的事,兴趣不必与物质权衡,价值不用与成就挂钩,这简直就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   何况在这样的繁华州城,其实更有利于他大展拳脚。   可是在这个陌生的异世,他更想亲手建造一个属于自己和小汤圆的家,扎下自己的根。   哪怕累,哪怕艰难。   而上原村那个小小的家,已经有他的心血和憧憬在了。   他也更喜欢青山绿水间的小隐生活。   “我们又不是回去后就与你们老死不相往来了,不一定非得搬家。”尤霄轻快笑道:“没事的时候,我就陪他回来看你们。”   “难道你舍得唐元与家人分开?”洛临不赞同,“而且路途遥远,你们走一趟实在不方便。”   “什么叫分开?只是不在一起住而已,你怎么说的好像我要让他跟你们断绝关系似的?”尤霄直言:“乡下到省城,连异地都算不上,无非就是交通落后了些,不算什么。”   洛临忽地停下来,眯着眼睛打量尤霄,“我怎么觉着你说话的方式与我们不大一样?”   尤霄心头一凜,理不直气却壮道,“什么不一样?乡下人说话就这样,不如你们读书人那么爱咬文嚼字。”   “不是,读书人说话也不总是之乎者也……”洛临看着他,“我的意思是,你口中总有些我们听来非常新鲜的表达方式。”   尤霄高深莫测道:“天下之大,人与人原本就是不一样的。”   两人因为说着话,行走速度较平常略慢,不知不觉间,前面唐川已离他们老远。   唐川原本在地牢见他们一路说说笑笑而来,心里就已经不怎么痛快了,那时没心思计较,眼下处理了多年心结,正有空了,他却又不知自己该计较些什么。   心里越乱,便走的越发快,待发现那两个人已落后自己许多时,心中不满更甚。   他站住脚面色阴郁地看着两人一路相谈甚欢,时不时驻足两厢对视,刺眼的画面搅动着他乱了的心,同时还点起了一腔的狼烟。   “阿临。”唐川不疾不徐地唤了一声。   “是,这就来。”洛临应道,而后朝尤霄俏皮地眨了下眼,便快步赶上唐川。   尤霄:“???”   他一开始还没搞懂那个眨眼的含义,直到快步跟上去,对上了大舅兄熟悉的、想要谋他性命的眼神,他才明白自己被洛临利用了。   “靠!”尤霄情不自禁脱口而出。   “什么?”唐川听不懂,但不妨碍他表示不爽。   “小汤圆该找我了,告辞!”他可不想再留下来当冤大头!   回到小院儿,唐元果然已经在等着他,见他一进门,小脚丫哒哒哒地就跑过来扑进他怀里。   唐元腻着他撒娇,哼哼着说了一句,“怎么才回来!”   尤霄欢喜搂着人,非常享受小家伙的热情,“离开这么会儿就想我了?”   唐元也不答,半晌才郁闷道:“哥哥,以后还是你教他们念书吧。”   “怎么了?他们不听你的话?”尤霄暗自好笑地摸了摸他的脑袋,“一定是你太温柔了,一会儿我去给你找个戒尺,不听话就打手心。”   “不是,他们很听话的。”唐元支支吾吾,“可是我自己也才学了没多久……”   听到这里,尤霄明白过来,“哦,是看到不认识的字了?”   唐元委屈地撅了撅嘴,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可是以寒都会。”   尤霄捏着他的脸颊肉轻声哄,“没事,你别看我读了那么多年书,其实我也有好多字不认识,正常的。”   唐元才不信他的鬼话。   “以寒还说那是牙牙的名字……”提及此,唐元颇为忍俊不禁,“我一直以为牙牙叫月牙呢,今天才知道是乐琊。”   “咱俩还真是心有灵犀,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尤霄一本正经地应和。   “是吧?”唐元早将自己教育事业刚起步就遭遇滑铁卢的郁闷抛到脑后,拉着尤霄分享小趣闻似的,兴致勃勃地将事说了。   原来是刚才他在书上看到一个琅琊的琊字,却不确定是该念xie,还是ye,想问尤霄,尤霄又不在,结果以寒见他纠结,便指着那个字说念ya。   封以寒也不是一个大字不识,他舅舅和外公空闲时,偶尔会教他认些简单的字,自己和牙牙的名字,他不仅会认,还会写。   他还贴心地教唐元,要是觉得“琊”这个字不好记,就只记中间,他一开始就是那么认的。   “小汤圆真厉害。”尤霄在唐元眉心重重亲了一下,“以寒认字认中间,你好歹能认半边呢,而且那半边两个读音你都会。”   唐元被他哥哥的无脑夸给夸的不好意思了,“哥哥就会哄我开心。”   尤霄刮了下他的鼻子,“我可不只是哄你开心,这么短时间内你能学到这种地步,真的已经很厉害了。”   “那也是哥哥教的好。”想到教学过程,唐元不自觉地红了脸。   俩人腻歪一阵,不知不觉就到了午饭点儿,有丫头来传话叫人了,尤霄才领着人过去。   用过饭后洛临随口问了一句要带的东西是否收拾妥当,尤霄又才猛地想起来大舅兄说了要去庄子上住几日的事。   好在就带些换洗衣物之类的,手脚麻利点,临时准备也不耽误什么功夫。   尤霄只让下人替两个孩子打点,他和唐元的东西就自己动手了。   随后一家人浩浩荡荡出门,偌大的宅子,就只剩下可怜的二少爷唐柯。   色令智昏,尤霄没想起来今日出行,也自然没想起来要跟唐元商量一下回家的事。   这时倒是什么都想起来了,可唐元知道要去温泉山庄,一路上兴高采烈热情高涨,他也就不舍得这时候说出来坏他兴致。   唐家马车比他们自己的马车豪华太多,车里置有小方桌,上面摆着茶点零嘴,下方抽屉有备围棋,若是觉得行程无聊,还可以用来打发时间。   唐元不会下棋,尤霄也不大会,于是他就教唐元下简单的五子棋,顺便也教会了以寒和牙牙。   路程遥遥,一行人到达温泉山庄时,已是傍晚时分,牙牙都在车上睡了一觉。   此刻天色已暗,而庄子里灯火通明,各处小道都挂着灯笼,瞧着倒有些喜气洋洋的感觉,虽然静,却又有一种无声的热闹。   尤其是灯火下含苞的粒粒红梅,相比雪中盛开浪漫的美,倒另有一番活泼盎然。   唐川早已命人来庄子上通知过了,屋子随时都有人收拾,晚饭也已经备好了,不必多等。   到了地方便有人迎着,凡事不必自己操心,只需吃好喝好尽情玩好就是。   晚饭备的十分丰盛,尤霄直接被撑得犯困了,也兴许是与大舅兄喝了几杯的缘故,他有点微醺。   若是别人他就推了,可谁让唐川是他大舅兄呢?   好在大舅兄也没多灌他,几杯的量他还勉强撑得住。   “哥哥,你还好吧?”唐元担忧地看着眼神些许迷离的尤霄,“要不我先带你回去休息?”   尤霄摆摆手,“我没事。”   比尤霄畅饮更多的唐川看着倒是无事,见状发话,“也吃的差不多了,今日就到这儿吧。”   “半日舟车劳顿,是该早些休息。”洛临起身,吩咐人带他们回各自房间安歇。   尤霄和唐元依旧住一起,两个孩子的房间在他们隔壁。   回了屋一通洗漱,尤霄又清醒许多,不过他故意耍酒疯似的,腻着唐元亲热一阵才肯安分躺下。   屋里的温泉池倒是已经提前注了泉水,只是尤霄酒后不便泡,便早早歇下了,   然而躺了半晌却是没睡,唐元看出他有心事,于是直接问:“哥哥在想什么呢?”   尤霄犹豫片刻才道:“我在想……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他回答洛临时斩钉截铁,心中却多少有些纠结,他怕唐元为难。   “哥哥先前不是说了,买到辣椒种子就回去的吗?”唐元理所当然地回了一句。   “那是之前的决定。”尤霄捏了捏他的小手,“可是现在,我不确定。”   “是因为我吗?”唐元虽然单纯,但也不笨,细细一想就知道他哥哥考虑的是什么,当即表态道:“哥哥在哪儿,哪儿就是我的家,哥哥说好了要娶我的,我嫁夫随夫。”   “嗯,我可是非你不娶的。就是今天洛临提了一句,让我们搬到临州城,这样可以一家人团团圆圆。”尤霄看着唐元的眼睛,问他:“先别考虑我,你想搬过来吗?”   唐元思考片刻,摇了摇头道:“我喜欢上原村。”   虽然他和大哥有亲缘牵绊,大哥对他也视若珍宝,但他还是更愿意回到他和尤霄的那个家。   唐宅目前对他来说,还只是借住的地方。   他知道即便搬到临州城,他哥哥也能靠自己在这个地方站稳脚跟,甚至还更有施展空间,可是他们想要的,仅仅是寄托在那小小山村的未来。   尤霄一听他这个答案,就知道他考虑清楚了,却偏嘴欠又补充一句,“在这里有大哥护着你,衣食无忧还有人伺候,可留在上原村,就得跟着我吃苦……”   唐元蹙起眉反驳,“可是哥哥从来没有让我吃过苦!”   “我虽然舍不得大哥和阿临,但是我也舍不得我和哥哥的那个家。”唐元贴到尤霄怀里,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来,“我很高兴能和大哥相认,知道自己还有家人,可是……有哥哥在的地方,我才有归属感。”   “大哥还有阿临呢,他会有自己的生活。”唐元笑道:“我也有自己的幸福。”   “并不是只有住在一起,才是一家人。”   尤霄终于放下心来,搂着唐元亲了亲,“嗯,以后我会经常陪你回来看望大哥。” 第七十三章 吃的什么醋   尤霄和唐元是被牙牙吵醒的,那小家伙也不知是在开心些什么,撒起欢来的笑声非常有穿透力,直击他俩耳膜。   “乖,不想起就再睡会儿。”尤霄捂住唐元的耳朵,在他额角亲一下,“还早呢。”   自家的温泉山庄又不像盈利性旅游胜地似的,没有太多娱乐项目,出来玩就为了舒服,当然是吃了睡,睡了吃。   小孩子精力旺盛,即便是冬日,早上醒来也不喜欢困在被窝,何况这温泉山庄暖和如春,又是头一次出来玩,更闲不住。   尤霄却恨不得在床上赖到午饭点儿再起,虽说生物钟是调的差不多了,但美人在怀的滋味,可磨人的很。   唐元迷迷糊糊地在尤霄怀里蹭,半晌睁开眼睛伸了伸懒腰,然后又一咕噜滚进尤霄怀里,“不睡了,醒了。哥哥早安!”   尤霄在唐元小嘴亲了下,“宝贝早安。”   稍后收拾好出门一瞧,才知道牙牙为什么一起床就那么兴奋。   庄子上的管家是个会办事的,见他们还带着孩子,就一早送了只漂亮的鹿崽子过来,可把牙牙高兴坏了。   唐元眼睛一亮,抛下尤霄也撒丫子跑过去摸了摸鹿崽子,一本正经点评,“这小鹿养的好肥呀。”   尤霄正感叹唐元的形容词听起来太诱人食欲,就听他又开心道:“庄子上还养了鹿吗?那一会儿跟大哥说说,晚上就吃烤鹿肉吧。”   牙牙被他吓到了,搂着鹿崽子可怜巴巴祈求:“元哥哥能不能不吃它?它是牙牙的好朋友。”   “放心,不吃它。”唐元摸摸牙牙的脑袋。   这么点儿大还不够塞牙缝呢。   “就惦记吃。”尤霄哭笑不得,“你当初看见闪闪时,怎么没想着把它捉来吃?”   满院子闲逛的闪闪听到如此“丧尽天良”之语,当即爬到尤霄脚边,高扬着头狠狠冲尤霄“哈”了一声。   尤霄丝毫没有制造家庭矛盾的自觉,伸脚轻轻推了下闪闪,“玩你的去。这时候倒是能听懂人话了?”   闪闪:“……”小气鬼!打击!报复!   唐元跑过来将闪闪拎起来,戳着它的角说:“它长得好看呀。”   被夸的闪闪心花怒放地蹭了蹭唐元的手指,随后高高兴兴地继续巡视新地盘去了。   唐元这才背着它小声地跟尤霄补充,“它长得特别只是其一,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它让我想起曾经那条小翠青了,而且它还那么小。”   闪闪也是个小气的,要是听到后面那句,肯定会不高兴。   “不过主要还是因为它长得漂亮,跟别的蛇都不一样。”   尤霄一语双关,“还是我家小汤圆眼光好。”   到点儿吃过午饭,一行人兴致盎然地开始探索山庄盛景,主要还是尤霄、唐元和两个孩子想多逛逛。   这庄子买了许久,然唐川和洛临却并未来过几次,便是来了也大多都是待在屋里喝茶看书下棋,或者赏赏花之类的。   因此陪同闲逛起来倒不觉得乏味。   山上有好几处泉眼,整个山庄的温度都提了上来,逛着不会觉得冷。   尤其是泉眼周围,郁郁葱葱,芳草萋萋,繁花似锦,在这冬日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最靠近别院的那处最养人,不过午饭前他们已经瞧过了,这会儿遇上一处小的,尤霄又停下来打量几眼,莫名想煮几个鸡蛋试试。   他好奇地伸手在泉眼里试了试,然后猛地缩了回来,“操,果然好烫!”   唐元忙捧着他的手指吹了吹,“哥哥也太不小心了。”   唐川觉得他有病,才会被烫出“果然”两个字!   洛临看他那般,出言调笑,“也不怕烫掉了皮。”   尤霄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想试试这温度能不能煮得熟鸡蛋,只好找借口,“我是看这处泉眼的颜色似乎跟前面看过的那处不一样……”   “哇,真的有颜色呢,是淡淡的绿色。”唐元看过之后又冒出星星眼看着尤霄,“哥哥不说我都没注意!”   泉眼通常缭绕着薄雾,一眼看不清明,他们倒真未细致观察过。   唐元疑惑问:“但是为什么会有不同的颜色呢?”   这个尤霄倒是知道一些,是因为矿物质含量不同。   而不同颜色的温泉水,起到的温养作用也不一样,因为矿物质对人体的作用就是不同的。   他依稀记得硫元素含量高的可以改善皮肤病,其他的就记不清了。   不过这些他说出来也难以解释的清,就不必多言。   尤霄摸了摸鼻子,只模糊道:“大概是温养效果有些微区别吧。”   洛临随意道:“反正都是养人的,没坏处就行。”   “你们为什么不在周围种些蔬菜呢?”尤霄觉得这么好的地方只种花草实在浪费,“冬天本来就没什么菜吃,有这个条件,为什么不利用上?”   洛临楞了一下,下意识道:“能种的出来吗?”   山上泉眼一共八个,别院内大小有三,其他几个分散较广,便是在周围开垦几块地出来,也碍不着这宅院的风光。   若是可行的话,别说在冬日自己能丰富些菜色,做生意也能大挣一笔。   他们鲜少过来这边,温泉的作用也就是用来放松享受的,倒不知还有这个用处。   尤霄也不敢百分百确定,种地的事他一向没什么经验,“应该是能的吧,这花草都长得好好的。”   洛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可以一试。”   整个别院房屋就那么几处紧挨的小院,地方却奇大,景致也颇多,小半日溜达下来,还未逛上一半的地方。   后面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玩,所以他们不多坚持,在牙牙走累时就回去了。   尤霄和唐元想送牙牙回屋休息,然而那孩子看见院子里的小鹿后又活蹦乱跳的了,有以寒和伺候的丫头小斯守着,他们自可放心歇着去。   唐川回了自己屋里,他鞋上沾了点泥,不换不舒服。   洛临没跟着他,而是随尤霄和唐元一起过来了。   几人坐下来时,尤霄还调侃了洛临一句,然后才后知后觉发现一个问题。   他大舅兄和洛临……今日好像根本就没说过几句话。   唐川虽然面冷,却不算沉默寡言,尤其是与唐元在一处,但今日似乎格外话少。   尤霄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眼洛临,却见他气定神闲地抿着茶,听了他方才的打趣也不恼,甚至还一副心情很是不错的样子。   尤霄又茫然了,难不成那只是他的错觉?   洛临放下茶盏,挑眉看向尤霄,戏谑道:“你怎么看着我,不怕唐元吃醋吗?”   正埋头给他哥哥夹核桃的唐元抬了抬眼,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眨巴着,“不吃醋啊,你是我嫂嫂,我哥……”   唐元猛地一下顿住了,他想说他哥哥只喜欢自己,可话到嘴边,却发现那两个称呼是一对儿的!   虽然嫂嫂是大哥的嫂嫂,哥哥是他的哥哥,但是……但是……   唐元被自己绕晕了,郁闷地蹙起眉看着尤霄,下意识就想喊“哥哥”。   结果平时他那么喜欢挂在嘴边的两个字,这时却卡在喉咙,怎么也不愿意喊出来了。   可是那两个字若是不属于他,他又会很难过!   然后唐元就自己跟自己较劲,急得脸皱成一团,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尤霄看着他那副模样,一时间又心疼又好笑,忙将人拉进怀里哄,“宝贝儿,你怎么这么可爱,一个称呼也能把自己急哭!”   唐元吸了吸鼻子,“才没有哭!”   “小傻瓜。”尤霄忍着笑捏了捏他的鼻子,轻声细语地哄,“就是一个称呼,你要是介意,要么叫他长嫂,实在不行,不如直接喊我夫君?”   唐元羞红了脸,“还没成婚呢。”   “他们也还没成婚了,你不必着急喊嫂嫂,而且……”尤霄故意似的,瞥了眼看好戏的洛临,扬声道:“他们连关系都没确定,能不能成还是个未知数呢。”   洛临闻言却开心地笑了,“唐元这声嫂嫂,我定然受得起。”   尤霄一挑眉,“这么自信?”   原本不吃醋的唐元,正因为哥哥嫂嫂的称呼酸得七荤八素,眼下不由分说地小气起来,非常不高兴听到“嫂嫂”两个字。   但是他也不说什么,就默默捂住自己的耳朵。   “宝贝!”尤霄实在被唐元可爱得受不住了,失声欢笑起来,“你这……你不吃洛临的醋,却吃一个称呼的醋?”   洛临也忍不住笑,顿时整个屋子里都是他跟尤霄此起彼伏的笑声。   唐元又气又委屈,放下捂住耳朵的手去捂尤霄的嘴巴,凶巴巴道:“不许笑!”   尤霄忍了又忍,堪堪憋住,一把抓住覆在自己唇上的两只小手狠狠亲了几口才软声道:“我错了!宝贝别生气。”   洛临也掩住唇停了笑声,“嗯,是我们不对,这么严肃的事情怎么能笑呢?”   尤霄心疼他,微微正色跟他说起自己的发现,也算转移他注意力,“我先前是想问洛临跟大哥是不是吵架了,你没发现他们今日都没说上几句话吗?”   唐元果然霎时忘了醋不醋的事,一脸惊讶又担忧地看向洛临,关心道:“你们吵架了?”   洛临一时失语,“……不说话就是吵架吗?”   尤霄反问:“不是吗?吵架过后的冷战就是你们这样的。”   洛临嘴角一勾,幽幽道:“就不能是害羞了,不好意思多说话吗?”   尤霄震惊了,“害羞?谁?我想你说的一定不是大哥吧!”   洛临歪了歪头,一脸无辜道:“难道你认为……是我吗?” 第七十四章 情趣   洛临嘴巴严的很,吊足了尤霄和唐元的胃口,却又恶趣味似的,神秘兮兮不肯多说。   然后他们就发现唐川和洛临的相处越来越怪异。   从前洛临总凡事以唐川为主,唐川说什么便是什么,全心全意尽心尽力,满心满眼都是他。   可现在却是唐川对洛临处处体贴,夹菜倒水样样上手,言语殷勤,动作亲昵,在路上好好走着,还会主动去牵洛临。   然而洛临却一反常态,对唐川的示好爱答不理。   夹来的菜会吃,倒好的水会喝,但就是一个眼神也不给,唐川去牵他,他还会甩开人家的手,就当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径直跑开。   关键他也不总是那么冷漠无情,一次两次不搭理,第三次就会不经意地表达一下“情不自禁”的关心或在意。   简单概括,就是若即若离。   非常生动地传递出一个重点——我有小情绪,但是又不舍得真生气。   这谁能受得住?   对此,唐川自然是照单全收,洛临爱怎么闹都顺着他,总之就是哄着惯着受着。   但尤霄和唐元可是知道洛临背着唐川时,是何等的春风得意。   以至于两人私下里各种猜测,唐川到底是落了什么把柄在洛临手里。   唐元按捺不住好奇,还悄悄跑去问唐川,然而也只得一句“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多问!”   他只好继续缠磨洛临,洛临被他撒娇卖萌缠得无力招架,这才言简意赅地说了。   原来是那日唐川与尤霄喝了些酒,回到屋里后一时失态,轻薄了洛临。   唐川将人压在床上又亲又啃,堪堪在擦枪走火之际寻回了理智。   两人平息半晌,然后唐川半分缱绻也无,一脸严肃通知似的说了一句,“回去选个良辰吉日,我们把亲事办了吧。”   洛临当时被他毫无诚意的决定,震惊得好半晌没说出话来。   好歹也该先表明一下心迹吧!   明明洛临能感受到他拥住自己时深深的满足,温柔亲吻时沉沉的情意,以及情难自抑时浓浓的爱。   明明他好不容易拨开迷雾认清了自己的心意,却不肯说出来,洛临当然不乐意。   但是他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心中自然十分欢喜,可欢喜是一回事,要他轻易松口是不能的。   于是才有了如今这样的局面。   所以一开始并不是唐川不想跟他说话,只是他故意没搭理罢了。   至于什么害羞不害羞的,也只是洛临在尤霄和唐元面前过一时嘴瘾。   后来唐川意识到洛临在闹小脾气,才后知后觉开始反省自己的唐突。   如果说在尤霄点拨后,他也一直未敢确定洛临心意,那么在两人忘我的亲热时,他已经确定,他与洛临之间就是两情相悦。   因此于他而言,成婚是顺理成章的事。   这个决定不是冲动,更不是轻视。   而是他给他的承诺。   可是到底忽略了洛临的想法,是以他放下身段开始殷勤地哄,想重新跟洛临好好谈一谈。   可惜洛临没给他机会,他只得先哄好了人再说。   唐元听后眯起眼睛,他信过程,却不信起因,半信半疑道:“大哥明明没醉!”   而且即便是有些醉了,以他大哥的定力,也不可能酒后失态。   确有引诱之举的洛临面不改色道:“他的确醉……”   唐元斩钉截铁地打断他,“你不要为大哥说好话,他明明是故意装醉占你便宜!”   洛临:“……”   唐元义愤填膺,“大哥怎么能这样呢!”   洛临竭力挽回唐川的形象,“他真不是故意……”   “他就是故意的。”唐元拉着洛临的手,义正言辞道:“即便心里再如何喜欢你,也不该随便占你便宜呀。”   洛临眉尾一挑,也不为唐川辩解了,出声应和道:“也是,听你这么一说,确实不合礼法,名不正言不顺的,太不尊重我了。”   “啊……”唐元顿了顿,又结结巴巴为唐川说好话,“也没有不尊重你这么严重,大哥只是太、太喜欢你了,酒意上头,情不自禁。”   洛临忍住笑,“你不是说他故意的吗?”   唐元:“……”可是他真正想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啊!   洛临这么聪明的人,怎么这次就听不出他言外之意呢!   事实正相反,洛临正是听出来了,才故意逗他的。   “行了,知道你心疼你哥。”洛临见他开始懊恼自己好心办坏事,顿时不忍心再逗他了。   洛临抬手亲昵地点了点唐元的鼻尖,小声调笑道:“那嫂嫂就看在咱们棠棠的面子上,不跟你哥使性子了,可好?”   唐元确定自己没帮倒忙,才算是安下心来,他这次听到“嫂嫂”两个字倒不吃醋了,正想再嘱咐一句,希望洛临别再冷着他大哥,结果就听见了尤霄阴测测的声音。   “聊的挺投入啊。”尤霄皮笑肉不笑,“我这么大个人过来了都没发现。”   视线再落到两人拉着的手上,非常不悦,“还准备拉多久?”   洛临抽回手,笑靥如花地告了辞。   尤霄看着洛临轻快的背影,非常怀疑他就是听到自己回来了,才故意做的那个动作。   “哥哥……”唐元勾住尤霄的手指摇了摇,“你怎么还吃他的醋?”   “你还说?”尤霄刮了下他的小鼻子,酸溜溜道:“聊天需要挨那么近吗?都快贴上了!”   “好嘛我错了。”唐元蹭近尤霄怀里在他下巴上亲了亲,“我以后注意!”   尤霄点到即止,低头在他唇上咬了一口才道:“放过你了。”   之后唐元又将洛临和唐川的八卦一字不漏地跟尤霄说了,顺带还解释了一遍他和洛临为什么挨那么近。   尤霄却被他家小汤圆的耿直逗得哭笑不得,“宝贝,你就没想过他们闹的不是别扭,而是情趣吗?”   “你没看出来大哥十分乐在其中?”   “有吗?”唐元眨巴眨巴眼睛,歪着头道:“可是如果是哥哥生我的气不搭理我,我会很难过的。”   “我永远不会真生你的气!”尤霄耐心跟他解释,“阿临也不是真的在生大哥的气,他只是使点小性子,想让大哥多哄哄他罢了。”   “原来是这样!”唐元这才恍然大悟。   他还以为洛临是因为大哥不明不白地占了他的便宜,所以在生气。   亏他还觉得大哥好可怜,原来人家这是情趣!   他还傻乎乎地想让洛临明白,大哥是因为太喜欢他……   “可是我不喜欢这样的情趣,哥哥以后可不许使小性子不搭理我。”唐元一本正经防患未然。   “傻瓜,”尤霄亲了亲他,“我哪儿舍得呀。”   下午时分,庄子上的管事捧着一方锦盒来找尤霄交差。   这两日尤霄闲来无聊,画图纸让管事找人用木头做一套麻将牌,这锦盒里装的就是了。   温泉山庄除了泡温泉、赏风景、吃吃喝喝走走逛逛,再多就是跑山上打野物,或是到山下牧场骑骑马、喂喂鹿什么的。   值得一提的是,他们前面去山上看瀑布,竟无意中在瀑布附近的一堆朽木上,发现好多野生金针菇。   他们将那些金针菇全部采回来,一部分烫锅子吃掉,另一部分留着根部块状体菌丝的,就让人继续培植。   尤霄怕他们不知道怎么弄,还特地嘱咐过繁殖需要收集孢子,可以用木屑、玉米芯等做培养基。   至于屋内的娱乐活动,也就是看书作画品茗下棋投壶聊天等。   尤霄待了几日,将室外活动能玩的都玩了,至于室内……他们一行人除了唐川和洛临外,都没什么文艺细胞。   因此他致力为丰富娱乐项目而做出卓越贡献。   随后,尤霄抱着盒子带唐元和两个小的,去了唐川院儿里。   唐川和洛临应是好好谈过了,眼下氛围正好,看起来如胶似漆,对视一下眼神都能拉出丝来,洛临嘴唇还红艳艳的。   洛临抿了抿唇,问道:“你们怎么忽然过来了?”   “找你们打麻将。”尤霄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但是来都来了。   洛临又问:“麻将是什么?”   尤霄将锦盒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桌子上,“其实跟下棋差不多,但是可以四个人玩。”   “来,我先教你们怎么玩,很简单的。”   然后四个人坐在一起开始打麻将,以寒和牙牙就在榻上吃着点心下五子棋玩。   唐川和洛临一学就会,唐元学的稍慢一点,但多玩几局也渐渐熟悉了。   等大家都学会了,尤霄就琢磨着下赌资,小赌怡情嘛,不然干玩也没意思。   然而他们来时已经不早,几局教程过去,便到了晚饭点儿,正盘就只好留待晚饭后了。   山中无岁月,他们此行无忧无虑地游玩了半个多月才打道回府。   临走时,趁着下人收拾东西的功夫,唐川才跟唐元交代了一声,“这处庄子我已经过到你名下,此后你便是这里的主子。”   唐元眨巴两下眼睛,似是根本没听明白唐川在说什么。   尤霄已经被唐川轻飘飘的一句话砸得晕头转向。   洛临补充道:“不止这一处,他名下三分之一的产业,都记到唐元名下了,此外还有生意上三成的红利。”   尤霄:“!!!”操!有钱人啊!   只这一个山头就够他们一世衣食无忧了好嘛!   唐元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连忙拒绝,“不、不行!我不能要!”   他觉得受之有愧。   唐川蹙起眉:“你是我弟弟,为什么不能要!”   这话就一个意思——不要,就等同于不愿认自己这个哥哥!   唐元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第七十五章 运气好   唐川一锤定音,丝毫不给唐元拒绝的机会。   虽然洛临说了,除了一应出息算他的,别的一概无需他操心,但他还是觉得压力好大。   以至于唐元来时还一路欢天喜地,回程却愁眉苦脸。   “好啦。”尤霄故意逗他,“有钱还能让你愁成这个样子,你不得让别人气死?”   “可是,那也不是我自己挣的啊。”唐元蹙着眉头叹气,“大哥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他手下还养着那么多人,还要资助安童所……我拿的不安心。”   “大哥也是疼你。”尤霄揉了揉他的头发,“没事,我不让你白拿这些。”   “嗯?”唐元听迷糊了。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尤霄手动将他嘴角戳开一抹笑,“所以你只管开开心心接受大哥的好意就是,瞧你这愁的……也不怕让大哥疼弟弟疼出负罪感来。”   好在有尤霄逗他开心,为他开解,否则他还不定得纠结到什么时候去。   半日光景一晃,一行人终于到了家门口。   今日寒风格外生猛,汤婆子抱了半日已经不怎么暖和,尤霄紧了紧唐元的披风,将人包裹严严实实才下了车。   这些事唐川从前也做的不少,只是动作神态间不似此刻这般亲昵疼惜。   如今心境变了,身份也不一样,情深不自抑,待洛临自然更为不同。   “唐川!”忽然间,一道险些劈叉的叫喊声绊住了众人的脚步。   几人整齐划一地转头望向声源处,就见一名略显落魄的青年男子在刺骨寒风中瑟瑟发抖,并且满目殷切地看着唐川。   “啊啊啊……唐川唐川,你小子可终于回来了!”男子猛地一下朝唐川扑过来,伸出的胳膊在看见唐川倏然生寒的眼神时,行云流水地拐了弯,一把抱住了唐川身旁的常风。   “你们再不回来我就要露宿街头沿街讨饭饿死冻死了!”男子哭诉道。   常风一脸嫌弃地推开男子,“玄先生言重了。”   玄天恕蹦了一下,“言重个屁,我现在看起来不够惨吗?”   “你来做什么?”唐川上下扫了他一眼,“被人追杀了?”   “你才被人追杀!我人缘好着呢!”玄天恕气呼呼嚷道:“不是你们送信让我带东西来的吗?现在不承认了?你就说你们是不是故意耍我?”   “早不出门晚不出门,给我送完信了,我一来,嘿,人没了!”   唐川蹙起眉,想说自己什么时候让人给他送过信?   然后就听身旁洛临开口,“信是我让人送的。”   “不过我没想到你会亲自过来。”   他信中分明是让他把东西交给送信的人带回来,这点小事哪里用他亲自跑一趟。   玄天恕瞪道:“怎么,不欢迎啊?”   唐川懒得搭理他,径自问道:“什么东西?”   “之前尤霄问我手里有没有什么武功秘籍……”洛临一笑道:“我拿不出来,自然就想到他了。”   一旁看戏的尤霄:“???”   玄天恕这才将视线放到一旁的尤霄几人身上,看到唐元时,瞳孔肉眼可见地渐渐放大,“这是……”   他凑上去直白地盯着将唐元那张脸细细打量一遍,一拍巴掌道:“你弟弟找着了!”   唐元被他的一惊一乍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尤霄怀里躲了躲,想起来这人是他大哥的朋友,觉得这样不太好,又露出笑甜甜打招呼,“先生好。”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合适,就随常风就那么叫了,虽然这人从头到尾也没哪里看起来像个“先生”。   “哎哟!”玄天恕见他似乎被自己吓到,立马矜持起来,“你好你好。”说着抬眼看了眼尤霄,自我介绍道:“在下玄天恕。”   尤霄点了点头,“尤霄。”顺便也没忘了带上两个孩子,“我弟弟,以寒和牙牙。”   玄天恕一一认完了人,凑回唐川身边嫌弃一句,“你看你弟弟多乖,不像你,啧啧……”   唐川直接无视他,揽住洛临抬脚进门。   站门口说话,嫌不够冷的!   回到屋里炭盆一烧,再抿口热茶,瞬间暖和许多。   唐川看了眼围着炭盆吸鼻子的玄天恕,“东西呢?”   玄天恕在身上摸索一阵,掏出两本书来扔进唐川怀里,“喏。”   唐川径直递给尤霄。   “多谢。”尤霄向玄天恕道了谢,忙接过两本秘籍心潮澎湃垂眼翻阅。   “你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洛临看着形容凄惨的玄天恕,语气略带几分惨不忍睹的意味,“家里有常亭他们守着,进了门又不是没人招待你。”   “你们又不在,我一个人多没意思,还不如在外面逍遥。”玄天恕说着瞥了眼常风,幽幽道:“你们要是把常风留在家里,我还能考虑一下。”   站在唐川身后的常风闻言直接翻了个白眼。   “然后就把身上的钱都豁豁完了?”洛临无语道。   “我本来也没带几个钱……”玄天恕小声嘟囔,“来这儿谁还花自己的钱?”   “这个……”尤霄快速扫了几页心法,跟付言青教他的不一样,想来是好东西。   然而在看到另一本书皮上的硕大几个字时,沉默了。   太极八卦连环掌?这是秘籍?   他抬起眼睛看向玄天恕,怎么看这人也不像道家中人啊。   洛临见他满脸一言难尽,过来抽走书看了一眼,而后对玄天恕微微一笑,“你千里迢迢跑一趟,就送了这么个东西?”   “这个怎么了?”玄天恕义正言辞,“这太极八卦连环掌文能强身健体、修身养性,武能以柔克刚、杀人无形,哪里不好?”   尤霄:“……”听起来……竟然特么的非常有道理!   “你家藏书阁不是号称囊括天下经要秘籍的吗?”洛临眼神中不禁有几分鄙视。   “我又不知道你说的那人什么根骨流派,你就只说了有些内力,我怎么知道他适合练什么?那么多书我总不能都带来吧?”玄天恕拂袖起身,扭着手腕道:“不如我先看一眼,有了定论再谈别的。”   说着忽然向尤霄出手,一掌劈将过去。   尤霄毫无防备,一拍桌子运气,连人带椅稳稳向后退去,堪堪避开那一掌。   “哟,反应力不错。”玄天恕抽空夸了一句,同时追击而上。   尤霄忙从椅子上起身格挡,余光瞥见唐元担忧的神色,怕厅堂施展不开误伤了他,便在对方的攻势下连连后退到院子里。   “呵,还有余力分神,看来是我小看你了。”玄天恕轻笑着默默加了一层功力。   得益于这些日子洛临等人时而教他的几招,虽练的不熟,运用上内息,调整气劲和速度,也能勉强招架一时。   不过他仍生疏的很,在玄天恕步步紧逼的进攻下,他根本没办法行招有效地对敌,没过上两招就全乱了,之后就是全凭本能抵挡。   惊喜的是,抛开观念上的招式后,他应对起来似乎反而不那么吃力,只需看准对方的进攻方向避开就是,甚至偶尔还能找到时机反击一下。   他现在已经熟悉人体各处经脉穴位,打架可不只凭反应和蛮力了,随便来个人,他都能分分钟秒掉对方。   可惜,玄天恕好歹是个正宗练家子,对他出手只为试探,并未使出全力,想在此人手下逆袭,还难了点儿。   数招过后,尤霄明显开始力不从心,玄天恕点到即止,一掌拍在尤霄左肩,结束了这场试探。   “哥哥……”唐元立即跑过去扶住尤霄,伸手在他胸口上方揉了揉,“疼不疼?”   “没事,玄先生手下有数,别担心。”尤霄抓住他在自己身上揉的小手,再这么揉下去,心都要被他揉化了,“手这么凉!”   他百忙之中抽空玄天恕微微一点头,“多谢先生赐教。”   然后快步牵着唐元回到屋里烤火。   玄天恕紧随其后,坐下慢慢喝了口茶才疑惑道:“你身手比我想象中要好太多,可是你内力精纯浑厚,功夫却一窍不通,这是为何?”   “我这一身内力完全是意外所得……”怎么一叫上先生,说话还端上腔调了!   尤霄清了清嗓子,切换说话模式,“一开始没到这个程度,也是慢慢练的。”   “你自己练的?”玄天恕有点惊讶,“还是谁教了你心法?”   要知道外功可以随便练,修习内功却是有章法的,要是仗着自己有点内力就胡乱练,很容易自损经脉走火入魔。   尤霄如实说了,“自己练的。”   玄天恕啧道:“……那你运气是真好,现在还活蹦乱跳的。”   唐元听闻此言,抬起眼睛有点不高兴地看了向玄天恕一眼。   玄天恕见状讪讪一笑,“我的意思是……你厉害,误打误撞练到这个程度,普通人练上几十年也未必能到达你这个层次。   尤霄也这么觉得,“确实,我内力比较自觉。”   这下不止玄天恕,在场但凡有些内力在身的,都纷纷沉默了。   第一次听说内力还有“自觉”这一说法的,他们不明就里,无言以对。   “要不你还是把秘籍还给我吧。”玄天恕哑然道:“我觉得你用不上。”   尤霄:“……”但是他已经被文能强身健体、修身养性,武能以柔克刚、杀人无形说服了呀!   “先生千里迢迢送过来的,此番心意,不能辜负。”   玄天恕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我开玩笑的,给了你自然就是你的。”   “其实招式只在形,有些习武之人天资一般,内功修习不来,才需要精修勤练功夫,以勤补拙、以形补拙。”玄天恕道:“但是你已经用不上套招了。”   “只要你内功到了一定境界,出手便是无招胜有招。”   尤霄一席话听完,才觉得这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男人,终于有几分先生的样子了。 第七十六章 看哥哥多疼你   时过半晌,夜幕降临,美味佳肴齐齐上桌。   玄天恕迫不及待落座,丝毫不见外道,才刚拿起筷子,又看见一小丫头端着盘肉径直越过他去,于是下意识开口叫住,“哎,你这个小丫头,这么大个桌子你看不见,你要把肉端哪儿去呀?”   今日有热锅子烫着,是以桌上摆的有好几盘鲜肉,他便以为小丫头手里那盘也是。   可看清那盘肉之后,他又疑惑了,“你这盘肉怎么还是碎的?”   小丫头正欲福身回话,洛临已先一步开口,“这满桌子菜还不够你吃的?”   玄天恕倍感莫名其妙,他还想再说什么,却忽然瞥见唐元胸口冒出一颗小小的蛇脑袋,霎时就楞住了。   闪闪刚睡醒,嗅着食物的味道就出来了,打了个哈欠后谁也没理,扭动着腰肢灵活地冲食物爬去。   它虽然是条蛇,但是并不畏寒,冬日于它不过平常,所以并不需要冬眠,算是蛇中的异类。   洛临笑道:“如你所见,那盘肉是给它的。”   玄天恕似是没听见洛临的话,目不转睛地盯着闪闪看,那眼神亮堂的,顿时引起了唐元的警惕。   不仅如此,他片刻呆愣后,便又是惊讶又是欢喜地跑过去,那动静把醒盹中的闪闪都吓了一个激灵,当即清醒过来凶巴巴地朝他哈气。   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也成功收获了一屋子人的嫌弃。   “那是我养的!”唐元蹙着眉头,“你不能……”打它主意!   “我的天,还真是火龙蛇诶!”玄天恕震惊之下双耳闭塞,根本没听见唐元说话,“我居然见到活的了!”   这下轮到尤霄和唐元震惊了。   “你认识?”尤霄忙问,他一直好奇闪闪是个什么品种。   火龙蛇?听起来倒是挺酷。   “我也只在书上见过,今天还是头一次见着活的呢。”玄天恕这才回到位置坐下,“火龙蛇不比普通蛇类繁殖力强,一条母蛇一生只下一枚蛋,数量极其稀少罕见。”   “而且因为速度极快,又耐热抗寒,并不在特定的环境出没,所以一向踪迹难觅,便是无意中遇上了,人眼也极难捕捉到它的身影,世上自然鲜少有人知道它们的存在。”   唐元眨巴着眼睛,“一生只下一枚蛋啊……”   “是啊,传说这种蛇还是蛇中之王,有号令群蛇的本事,不知真假。”玄天恕十分羡慕,“也不知你们这是什么运气,要知道火龙蛇剧毒无比,性情也算不上温顺,竟还能让你们当小宠物养!”   唐元不禁反驳,“闪闪挺温顺的呀。”   方才差点儿被咬的玄天恕表示无话可说,“不过火龙蛇极有灵性,若是认了主,想必还是能听话的。”   唐元嘟囔道:“它本来就很听话。”   玄天恕:“……”   富贵人家饭食精致、菜色丰富,味道更是没得说,可这么些日子过去,再怎么鲜香味浓的饭菜也难勾不起尤霄和唐元的食欲。   倒不是吃腻了,就是清淡太久,忍不住怀念重口的滋味。   尤霄默默叹气,要是早知道会耽搁这么久,就该带上一包辣椒面的。   饭桌上就数玄天恕吃的最香,有人带动,不知不觉间倒也吃了不少。   闪闪吃饱喝足,在屋里溜达一会儿消消食,然后爬回唐元怀里撒娇求撸。   以为闪闪高冷暴躁的玄天恕见此目瞪口呆,“你们一开始是怎么驯服它的?也教教我,我也弄条毒蛇养养,感觉好神气的样子。”   也就是玄天恕知晓闪闪是什么蛇,在别人眼里,养这种小蛇跟养小猫小狗差不多,哪有什么神气可言。   唐元为难道:“我也不知道,反正一伸手,它就过来了。”   “一伸手?”玄天恕哑然道:“你胆子还挺大!”   不知者无畏啊!   “闪闪本来也不凶。”唐元挠了挠闪闪的下巴,“它可乖了呢。”   玄天恕:“……”膜拜!   夜里洗漱完躺下,就什么时候动身回家的问题,尤霄问了问唐元的意思。   唐元有点纠结,他很舍不得唐川和洛临,但是也非常想家,他们都出来好久了,是以只让尤霄拿主意。   尤霄静静想了一阵,抱着唐元问:“小汤圆,你想留下来过年吗?”   “过年?”唐元楞楞地眨了下眼睛,而后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离过年也就个把月了,我家里也没人,而你好不容易找到家人……”尤霄笑道:“我想让你过个团圆年。”   “可是……”唐元有点犹豫,“过年祭祖这些不能没人啊。”   “逝者已逝,还是紧着活人。”尤霄宽慰他道:“到时候回去多烧点纸钱,多磕几个头,求他们谅解吧,想来先辈们看在儿孙夫郎的面子上,不会与我计较。”   未了点了下唐元的唇,“看哥哥多疼你。”   唐元郑重其事道:“我一定多磕几个头,谢谢哥哥。”   尤霄故意追问:“你跟我一起磕头?”   唐元小脸儿一红,坦言:“我、我是哥哥的夫郎,理应如此。”   尤霄笑着凑近了些,轻声吐息道:“那我呢?你只一句口头感谢就算了?”   唐元早被尤霄灼热的眼神和气息烫得意乱神迷了,受蛊似的往前一蹭,端端贴上自己的唇。   翌日,尤霄将他俩的想法跟唐川和洛临说了,过完年回家。   而两人似乎已经对他们的考虑有所预料,并未多说什么。   唐川最初也想过把他们留下,不过转瞬又觉得还是弟弟开心最重要,他把弟弟找回来,不是为了束缚他。   只是分开住罢了,倒没什么。   总归这里永远都是他的家,自己永远是他的依靠,无论何时何地。   何况唐川知晓唐元曾经在养父母家过的是什么日子,可只这几个月光景,唐元就被尤霄养得这般白嫩娇贵,在乡野那样的地方还能做到如此,其爱护之心可见一斑。   且相处这些日子,尤霄对唐元的疼惜宠溺他也看在眼里,所以他知道无论在哪儿,尤霄都不会让唐元受委屈,更不会让他吃苦。   不过放心不等于放手,别说只是一省之内,即便是天涯海角,只要他想,随时可以掌握他们动向。   “哥……”唐元上前主动抱了抱唐川,“这里也是我的家,我会经常回来看你们的。”   唐川非常享受唐元撒娇似的亲近,抿着笑摸了摸他的头道:“好。”   回家一事谈妥了,尤霄便接着与他们谈起另外的打算,“不知道大哥做不做吃食上的生意?我这儿有几个现成的点子,应该能用得上。”   洛临还以为尤霄是为番椒而来,要做的生意自与番椒有关,不想竟说到吃食上头,倒让他有几分好奇。   他们生意做的杂且广,各种铺子商行遍布大昌各地,有自己的商队,水上生意也占据龙头,手里还有盐和茶两大霸产,此外还有两处过了官府明路的玉石矿。   生意之大,非常人可想。   唐川外祖那时只做水上生意,而唐川之所以扩展其他行业,更多的是想扩大自己的眼线和势力,以方便找唐元。   可惜他连江湖皇城都查遍了,就是没想到查一查穷乡僻壤的地方。   说起来,他能慢慢将生意做的如此大,很大原因也是因为寻找唐元的过程中结识了不少人脉。   他解救出的不少孩子中,有官宦子弟,有江湖名门后裔,而剩下大多数无处可去的,则收编培养为自己所用。   比如玄天恕,就正是江湖大家玄门子弟,玄门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拥有世间最全藏书,最善为人答疑解惑。   玄天恕的亲侄儿就是唐川当初救出来的,他们因此结识,所以这次洛临送信要东西,他便腾抄一份马不停蹄地送来。   若是别人,别说亲自送来了,没有相应报酬,他都不一定能给。   还有安童所,事实上那也并不只是单纯收留孤儿的地方,那些孤儿都是不愿或不适合走江湖路子的,所以教的谋生手段比较温和。   但温和也有温和的用武之地,反正最后大多能为己所用。   人才是根本,有合用的人手,做什么都方便。   是以在唐川和洛临看来,尤霄的点子,于他们或许有所助益,但其实他们并没有抱太大期待。   毕竟对普通人而言的大生意,在他们眼里都是些不足为道的小钱。   不过未来弟婿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况且大钱小钱都是钱,谁会嫌钱多呢?   于是洛临好整以暇道:“自然,你且说来听听。”   然而尤霄一开口,还真就给了他们一个意外之喜。   “那个番椒……我还是喜欢叫它辣椒,其实是一味佐料,可以做出好多香辣可口的食物。”尤霄云淡风轻道:“我这次来买辣椒种子,就是这个用途。”   唐元在一旁应和,“对呀对呀,之前闪闪带我们找到一片辣椒地,哥哥做给我吃过,真的好好吃,只想想我都要流口水了。”   “哥哥还给我用辣椒做过火锅,冬天吃最过瘾了。”   唐川和洛临听的一愣一愣的。   尤霄提议,“不如你们让人快马加鞭回我家带一包辣椒面过来,我做给你们尝尝。”   唐元高兴地一拍大腿,“好哇好哇!”   洛临反应过来,“其实你们就是自己馋了,对吧?” 第七十七章 挣钱大计   跑腿之事不急于一时半刻,稍后安排下去就是。   尤霄最关心的还是种子的问题,“你们能拿出多少种子?”   唐川问:“你想要多少?”   “当然是越多越好。”尤霄喝了口茶道:“不然后续供给跟不上,得少挣多少钱!”   之前因为财力有限,预计的规模也就是丰启镇以及临近乡镇,再多就是走商往外经销,但现在这个规模就大不一样了,种子的需求量自然也更大。   唐川微微点了下头,算是了然。   番椒本是番邦上供之物,但是这东西即使在番邦,也只是意外自山间发现的观赏之物,所以一开始种植并不普遍,种子自然更是稀罕。   也是后来自皇城流出,成为了达官贵人间争相追捧之物,一时间风靡各地,才逐渐进入人们视线。   只不过如今富人们对番椒的追捧还在,价值还有得利用,所以种子被严格把控着。   洛临慢条斯理道:“种子倒是尽够。”   正想着以大舅兄的实力,不知道能不能从那些富商手里将种子垄断过来的尤霄顿了一瞬,“多少都有?”   洛临颇有几分无语道:“你若是想把大昌的土地都种上,那肯定是没有的。”   尤霄想起之前到处打听,处处碰壁的辛苦,倍感沧桑道:“所以……其实种子一直在你们手里?”   洛临点了点头,“是。”   尤霄:“……”你良心不会痛吗?   “这不是想让你们多留些日子嘛。”整颗心都挂在唐川身上的洛临,半分歉疚也无。   “行叭!”尤霄叹了口气,自我安慰,“好歹种子的事不用操心。”   接着尤霄又将自己所知能挣钱的都大致说了一下,没说太细,毕竟做法什么的说给他们听了也没用。   还是得将食谱写下来,到时候交给他们自己研究。   尤霄已经可以预想到自己后面这段时间工作量有多大了。   再说到制冰时,唐川和洛临皆是一顿。   “你还会制冰?”唐川惊讶道。   “哥哥会的可多了。”唐元一脸与有荣焉的傲娇小表情,“除了这些吃的东西,哥哥还自己画图建了一间干净清爽的茅房呢,还有火炉、手动洗衣机、各种厨房用具什么的。”   “另外还有洗衣裳的肥皂、洗澡洗头的香皂,拖鞋……反正哥哥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了!”   尤霄被唐元夸的脸红,他也只是吃了时代和机遇的红利而已,自己真没他说的那么厉害。   “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能耐。”洛临看着尤霄赞叹。   “也是平时没事瞎琢磨的,误打误撞罢了。”尤霄对大舅兄的实力并不清楚,但是想也知道不差,于是又道:“肥皂香皂什么的我就不多说了,但是火炉……如果能找到煤矿的话,也是一桩大生意。”   “煤矿?”洛临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煤炭也是一种燃料,黑黑的,石头一样的东西。”尤霄言道:“没有煤炭其实也可以烧柴,但就是砍柴太麻烦了。”   反正他生活的那个世界煤炭资源非常丰富,这个世界应该也有。   可惜他是个文科生,便是找到了,除了挖来烧,他也不知道怎么转化为其他能源!   若是能找到,便只待后世能人开发吧,他们先把能挣的钱先挣了再说。   尤其是北方因为冬日太冷,有不少大户人家建了火墙的,整个冬日耗炭更是厉害,煤炭便只是用来取暖,其经济价值也与夏日的冰一般,不可估量。   唐川果然来了兴趣,“可以让人试着找一找。”   “那个茅房是什么样的?真的不臭吗?”洛临好奇问。   “真的呀,用完之后用水一冲就好了,干干净净的。”唐元卖力地将家里茅房宣传一遍,“哥哥说这样便便就可以自己分解掉,都不用清理,厉不厉害?。”   尤霄哭笑不得,只道:“不过这个你们也用不上。”   唐川他们用的可不是茅房,而是恭桶,使用时边上熏着香,金贵的屁股底下还垫着厚厚一层金丝软垫,可比厕所用着舒服。   思及此,他又觉得心里被他家小汤圆软软戳了一下。   在大舅兄家享受了这么久,吃穿用度全是最好的,可他家小汤圆说起那个小小的家里的一砖一瓦,还是那么神采飞扬,那么心满意足。   若不是有人在,他真想将人拉近怀里好好疼爱一番!   唐川见他黏在唐元身上的眼神逐渐缠绵起来,不禁轻咳一声打断,“如此,便再谈谈如何分成的问题。”   唐川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制冰所得,你七,我三,其他一概五五分。”   制冰成本低,利润高,技术占七成合情合理。   尤霄却摇摇头,“我一成也不要。”   在场三人一听这话纷纷愣住了,皆是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尤霄。   “你们手里的生意不是还有小汤圆的份儿吗?”尤霄笑道:“我也算是给我家小汤圆挣钱,自家生意,不吃亏。”   他知道唐川生意做的大,总的三成利,可能比其中一部分生意的五成甚至七成更多,再加上其他什么庄子铺子之类的产业,已经够多了。   唐元这才知道,原来他哥哥说让他安心接受大哥的安排,是这个意思。   虽说他们之间不分你我,可是如此一来,他哥哥其实什么也没有得到,如若自己日后有了外心,那他哥哥将一无所有。   “哥哥……”唐元眼眶一红,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如此这般,又将我置于何地?”唐川听他那话却是不乐意,“我如何疼爱弟弟是我的事,你如何疼他也是你的事,该是如何就是如何。”   尤霄无奈一笑,“大哥,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较真?”   唐川冷笑,“哼,我看你们两个倒是更像一家人,都联合起来开始排外了。”   尤霄讪讪道:“我也是想让小汤圆开心嘛……”   唐川看向唐元,微蹙着眉问:“大哥让你不开心了?”   “没有!我没有不开心。”唐元忙辩驳道:“我、我是不安心。”   “大哥挣下这份家业多不容易啊,可是我又没出什么力,怎么能平白拿走大哥那么多心血!”   “你呀……”唐川又心疼又无奈,叹了口气道:“说到底还是跟我生分了。”   “不是的!”唐元这时终于明白过来,有些付出和给予,不辜负才是最好的回馈。   他释然一笑,心安理得地受了这份好,“哥,是我错了,弟弟给你赔不是,你别生气啦。”   唐川当即拍板道:“那今日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唐元连连点头,“好的好的,都听大哥的。”   尤霄:“……”   洛临噗嗤一下轻笑出声,调侃唐川道:“看来你弟弟还是更向着自己未来夫君的,可舍不得自己未来夫君在兄长手下吃亏。”   这话明着是在调侃唐川在唐元心中不如尤霄重要,实则话里话外尽是兄弟情分。   唐川挑着剑眉柔柔看向洛临,又调戏回去,“那你就舍得我在你未来小叔子手下吃亏?”   自从互通了心意,唐川在他面前越发不正经,但凡洛临是个脸皮薄的,怕是日日要被撩拨得面红耳赤,轻易都不敢出门见人了。   “舍不得又如何?我也是要讨未来小叔子欢心的,免得你日后欺负我,都没人帮我教训你。”洛临傲娇道。   唐元本想应一句为洛临助威,奈何一想到尤霄“欺负”自己的画面,竟一时不知洛临说的是哪种欺负,然后兀自羞红脸说不出话来。   尤霄见唐元忽然红着脸似娇似嗔地软软瞪着自己,一脸莫名。   待他们从唐川书房出来时,就见外面正飘着漫天鹅毛大雪,地上已经覆上了一层半厚的白。   这几日降温降的厉害,早有下雪的预兆,却没想到今年的第一场雪,竟这样大。   “啊呀,下雪了!”唐元见着雪就跟见了糖的小孩儿似的,尤其是南方并不常见这样大的雪,以至于唐元又惊又喜,“下雪了,哥哥你看,好大的雪!好漂亮!”   说着就欢天喜地要往雪地里蹦。   “你慢点儿!”尤霄忙拉住他,替他仔细将兜帽戴上,再紧了紧厚实的披风才道:“注意脚下,别摔了,去吧。”   唐元在外面蹦跶一会儿,觉得手里的汤婆子有些碍手,便跑回来将东西往尤霄怀里一塞,接着撒开脚丫子又跑出去。   尤霄见他蹦得跟兔子似的,生怕他脚下一滑就摔了,于是不放心地紧紧跟着去了。   洛临本没什么玩心,可见他们这般,也被勾起些兴趣,于是拉着唐川一起进了雪里。   唐川是看别人玩还行,自己一个二十好几的大男人参与进去就觉得丢人现眼,但洛临想玩,他就甘愿陪着。   一时间院子里尽是欢声笑语,当然,声音多是唐元和洛临传出的,以及还有一道接着一道踩着雪的咔嚓咔嚓声。   唐川渐渐也放下架子,甚至在被洛临扔的雪团砸中时,还会孩子气的扔回去,然后几人你来我往,热闹非凡。   他自小就是个沉稳的,从没有这么开怀地玩闹过,此时体验一把,不免觉出几分新鲜和畅快。   “嘿,你们玩这么开心,怎么不叫上我?”被嬉笑声引来的玄天恕站在屋顶上埋怨一句,随即纵身一跃跳下来,“太不够意思了。”   唐川拍了拍手,“叫你做什么?扫兴吗?”   玄天恕却未接他的话茬儿,而是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我还以为我看错了,竟还真是你唐川!”   唐川:“……”   “你眼睛怎么了?”唐元看着玄天恕乌黑的左眼,惊讶道:“你被人打了?”   “嗨,没事儿。”玄天恕嘚瑟道:“俗语有云:打是亲骂是爱,这是爱的印记。”   两对爱侣对此嘴硬言论表示:“……” 第七十八章 金元宝没有了   “玩高兴了?”尤霄将唐元身上的雪掸干净,牵着他的手塞进自己披风里捂着。   考虑到玩过雪的手指不能直接烤火或捧汤婆子,否则容易生冻疮,因此那汤婆子他一直没放下,就一只手抱着捂在怀里,只待唐元玩尽兴了,可以第一时间在他身上捂捂手。   正好一直捂暖和的那只手还能替唐元捂捂脸和耳朵。   然而唐元小手方一伸进去,就有小丫头恭恭顺顺递过来两个在火边烤得暖乎乎的狐皮暖手抄。   自力更生惯了的尤霄:“……”   早知道下人提前备好了这玩意儿……   不,他们捂的是手吗?   他们捂的明明是爱情!   这时候来捣什么乱啊!   唐元哪能不知尤霄的良苦用心,也不想从他怀里出来,可是想到他哥哥还冷着手,忙接过一只暖手抄塞给尤霄。   尤霄伸进去袖筒里试了试,从屋里拿出来一受风,散了些热气,温度倒正正好,不会太热。   可谁知唐元却并未接另一只暖手抄,还是贴在尤霄怀里,将小手伸进尤霄又暖又紧实的腰腹处捂着。   尤霄顿时心软得不行。   那边唐川和洛临倒没做什么亲密动作,只是相互掸干净对方身上的雪渍,抱着暖手抄催促尤霄带唐元回屋换过衣裳和鞋袜,免得浸湿了着凉。   尤霄应了是,将暖手抄给唐元套上后就带他回去了。   两对爱侣各自回屋,玄天恕见没人搭理自己,哭丧着脸跑了。   尤霄和唐元回到自己院里,进门就看见以寒和牙牙盖着毛毯依偎在软榻上一动不动。   唐元还以为两个孩子睡着了,生怕他们这样会着凉,走近才发现只有牙牙窝在以寒怀里睡得香,封以寒怕吵着他,这才安静不动。   “怎么不带他到床上睡?”唐元轻声问。   封以寒小声道:“也才刚睡着。”   原本他们两个是在跟着常风练功的,这些日子尤霄时不时与洛临等人练上几招,封以寒也想跟着一起学,尤霄便让常风得空的时候教一教他。   他们本来练的好好的,可之后玄天恕找了过来,两人说了会儿话,那玄天恕就忽然一爪子掐了把常风的屁股,还掐完就跑。   常风本就担心天冷冻着两个小的,虽然是在家里,可到底不如温泉山庄暖和,又正逢下起了雪,便让他们歇下,接着怒不可遏地追了出去。   他刚才也陪着牙牙在外面玩了半天雪,回来换过衣裳,喝了碗姜汤,就一直窝在火边没动弹过。   尤霄问道:“要就在这儿睡,还是去床上睡?”   封以寒低头看了眼怀里甜甜睡着的牙牙,应道:“就这样躺会儿就行,去床上说不得要贪睡到几时才醒,正到夜里就该睡不着了。”   于是唐元从里屋又取出一床小被子给他们盖上,虽然边上有火,也还是多盖些的好。   小被子一压,封以寒竟也不由觉出几分困意来。   尤霄和唐元不再吵他们,双双进了自己的卧房。   进屋关上了门,尤霄放下暖手抄打开柜子拿衣裳,却被唐元从背后一把抱住,“嗯?怎么了?”   “哥哥也真是的……”唐元在他背上蹭了蹭,“以后可不许再为了我让自己吃亏。”   “这叫什么话?”尤霄抱着衣服回身弹了下唐元的额头,“为了你,我不管做什么,都不叫吃亏,懂吗?”   唐元摸了摸额头,“可是……”   “没有可是。”尤霄笑道:“难不成你以后不跟我过日子?”   唐元忙接话,“当然要的!”   “那就是了。”尤霄抬眼,“那还分什么你我?”   唐元嘟嘴道:“我才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尤霄将唐元拉进怀里,轻声细语耐心解释,“我不是说了吗?我是给你挣钱,给你挣钱,不也就是给我自己挣钱吗?”   “大哥实力在那儿,你即便只有三成利,算下来也比我单枪匹马慢慢干要强的多。”   原本他也准备找唐川合作的,本就是互惠共赢的事,不过唐川一下子给了唐元那么多产业和红利,正好唐元也拿得不安心……   说实话,他在来到临州城,并且第一次进酒楼花十二两吃了一顿饭的那日,就在考虑要不要找一个靠谱的有钱人投资,合伙开连锁饭店了。   他最初是打算慢慢做大做强的,等挣够了钱就多请些人,自己当甩手掌柜坐着数钱,闲暇里就和唐元做自己喜欢的事。   可在见识到富硕州城与穷乡僻壤的参差后,就觉得这样不行,速度太慢。   虽说小乡镇富人也不少,但到底是清贫人家居多,有多少人吃得起超过二两银子的一顿饭呢?   细琢磨下来,只凭他自己,鬼知道“慢慢”做大做强得干到猴年马月去!   至于唐元的意思,他明白。   可这样傻乎乎的,满心满眼只有自己的人,别说只是为他赌上全部身家,便是赌上性命,他也甘愿。   另外……其实尤霄也想到唐川不会真让自己白白出力,他以唐元为借口推拒,不过是想顺水推舟,让唐川将那几成红利一起给唐元。   如此他既不算吃亏,唐元看在有自己出力的份儿上,拿那些钱也能更心安理得些。   除了他自己看似什么好处也没有,可以说两全其美。   然而最后唐川和唐元兄弟俩一人一句就将事情给定下了,他的个人意见完全被无视。   不过他和唐元不分彼此,只要唐元开心了,红利在谁手里都是一样的。   “难得有这个机会可以向你表一表心意,我怎么能错过?”尤霄在唐元方才被自己弹过的地方亲了一下,笑道:“而且最后你们也没亏待我不是?我还觉得自己占便宜了呢。”   “哥哥的心意我都知道的。”唐元埋在尤霄怀里黏糊地蹭。   “你的心意我也知道。”尤霄摸了摸他的脑袋,“好了,我先将衣裳烘烘暖,赶紧换了再喝碗姜汤祛寒。”   身上虽然没湿,但衣摆浸了不少雪水,还是尽快换下才好。   唐元一听要喝姜汤,眉头和小鼻子就抗拒地皱了皱,“能不能……不喝?”   “不能。”尤霄坚定回道。   唐元揪住尤霄衣角撒娇,“可是好难喝!”   尤霄走到半高的掐丝珐琅熏炉处,将衣裳搭在熏笼上烘着,然后回身似笑非笑地看着唐元,道:“想让哥哥哄你喝?”   唐元被说中心思,耳朵一红,正要挣扎辩驳一句,关上的门就响了。   尤霄道了声“进”,外头的下人这才推门而入,将主子需用到的东西一应送了进来。   待人放下东西都出去后,尤霄将唐元抱到床边脱了鞋袜先泡一泡脚,再褪去衣物将人塞进被子里。   被窝里放了汤婆子,倒是暖和。   “来,哥哥哄你喝姜汤。”尤霄将不那么烫了的姜汤端过来,“别往床角躲,一会儿水撒床上了还得换被子。”   唐元俏皮一笑,直接埋进被窝里去,“不要,就不喝。”   尤霄拽了拽被子,故作凶狠道:“敢不听话?宝贝儿,不怕哥哥掀被子打屁股吗?”   唐元将脑袋露出来,嗔怪一句,“哥哥好坏!”   “乖,过来。”尤霄朝唐元勾了勾手指头。   唐元抱着被子蹭到尤霄身边,又羞又黏人地伸手点了点尤霄的唇,小声道:“那我要哥哥喂我。”   “我也正是这个意思。”语毕,尤霄含了口姜汤,温柔地贴上唐元的唇。   风雪太大,晚饭他们就只在自己院儿里吃了,夜里临睡前尤霄又哄着唐元喝了碗姜汤才罢。   然而半夜时唐元还是睡梦中咳了几声,尤霄当即被惊醒,搂着人暗悔不该由着他玩那么久的雪。   好在也就是有点小咳嗽,没有发烧虚汗,小家伙自己咳完了依旧睡得十分香甜,倒把尤霄折腾的够呛,就担心他半夜烧起来,一直警醒着到天色渐亮,确定小家伙没有生病的迹象,才堪堪合眼睡一会儿。   待天色大亮,尤霄睡足醒来,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唐元的额头,又从他衣裳里伸进去摸了摸后背心,再次确认没发烧才算彻底放下心。   可心是放下了,晨起的欲/念却在手下滑嫩触感中越发浓重,尤霄没舍得收手,在人后背腰臀好一阵探索,实在到了难以忍耐的地步,他才不情不愿地住了手。   尤霄点了点唐元漂亮的鼻头,愤愤咬牙,“等你长大了的,到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你!”   唐元似是睡梦中也察觉到了尤霄对自己的威胁,不禁微微瑟缩了下,却是闷头往尤霄怀里一贴,砸吧着嘴继续酣睡。   “小坏蛋,就会撒娇!”尤霄心里又甜又气,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不过唐元生物钟向来挺准,平时这个点儿差不多也该醒了,今日被他一通好摸,竟还这么能睡?   尤霄微蹙起眉,担心唐元是不是因为生病的缘故才格外贪睡,于是收起心思将人重新仔细检查一遍,还想将人叫醒问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唐元不堪其扰,哼哼唧唧直往尤霄怀里钻,就是不愿意醒。   “宝贝?”尤霄见他这般,眉头夹得更紧了,“是不是不舒服了?头晕是不是?”   唐元在尤霄怀里挣扎片刻,终于被迫清醒过来,然后抬起头眨巴着一双雾蒙蒙的大眼睛,微微失落地叹了口气。   这模样落在尤霄眼里妥妥就是一副病弱神态,心疼的尤霄忙抱着人又亲又哄,“宝贝乖啊,哥哥叫人去……”   “我的金元宝!”唐元忽然道。   尤霄:“……什么?”   “满地的金元宝我还没捡完呢!”唐元一脸痛惜,哀哀怨怨地又叹了一口气,“就醒了!”   尤霄:“……”   他担心半天,合着这小玩意儿睡着不乐意醒,竟是忙着在梦里捡金元宝!   尤霄简直哭笑不得,一翻身压着人狠狠啃咬几口,这才算出了心中怨气。 第七十九章 他一个人好可怜   尤霄和唐元今日起得稍晚,收拾好从屋里出来时,牙牙雪人都堆了两个。   昨夜下了一夜的雪,外面垫着厚厚一层白装,院子里种的红梅迎雪而开,煞是好看。   唐元看着那两个又小又丑的雪人摩拳擦掌,却是刚抬起脚,就被尤霄长臂一楼禁锢在怀,“哥哥?”   “你想干嘛?”尤霄垂眸看着他问。   “我也想堆雪人……”唐元不知怎地,莫名有些底气不足。   尤霄哪能不知道唐元想干什么,只是不放心罢了,昨夜才听见他几声咳嗽,今日若再贪玩,说不准就真得生病。   可是他不想拘着唐元……   尤霄捏了捏唐元的鼻子,“好,我陪你,不过可不许再像昨天那样贪玩太久。”   见唐元乖乖点头,尤霄这才带他到庭院里去。   牙牙也还想去,但被封以寒紧盯着不让再去,就只好蹲在廊下眼巴巴看着。   雪人堆了一半,唐川身边的常雨就过来了,他今日收到指派去上原村取东西,便过来再请示一句是否还需要带些其他。   “现在?”尤霄看了眼满院的积雪,说道:“还是等天气好一点再去吧,取个东西而已,不用这么着急。”   “无妨,这不算什么。”常雨应道。   常雨都如此说了,尤霄便不再多言,他以前也没少见人大冬天的骑个摩托车跑来跑去,何况常雨还是习武之人,这点难度对他来说应该确实算不得什么。   于是尤霄便将想要的东西与存放位置细细告知,并给了家门钥匙。   常雨一一记下后径直去了。   “太好啦!”唐元扑进尤霄怀里欢呼,“哥哥不知道,这些日子可馋死我了!”   “小馋猫!”尤霄宠溺地刮了下他的鼻子。   常雨才走了没多久,玄天恕又来了。   这人一只眼睛仍乌青未消,却未消磨半分“死皮赖脸”般的热情,老远就喊着常风的名字飞奔而来。   唐元好心地回了一句,“常风不在这里。”   玄天恕进了院门不见常风身影,也还是不肯信,“他一定是听见我的声音躲起来了,真是的,多大人了还喜欢玩躲猫猫。”   唐元一脸天真无邪道:“他为什么听见你的声音就要躲起来?怕你为那只眼睛找他报仇吗?”   “报仇?亲亲抱抱还差不多!”玄天恕自作多情道:“他就是爱跟我闹着玩呗。”   唐元摊手,“可是他真的不在这里呀。”   “那他还能去哪儿?唐川那边也没有!”玄天恕愤懑道:“你哥那家伙如今自己抱得美人归了,就不顾兄弟还形单影只,见色忘友!”   不愿帮他把人叫出来就算了,连个去向都不愿透露!   唐元张了张嘴,只有一句话安慰他,“你努力吧。”   玄天恕:“……”   尤霄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   玄天恕从他们的鼓励当中只感受到深深的同情,丝毫不觉得有被安慰,一垂眼看见地上连雪人也成双成对,心中顿时惆怅更浓。   他掀起眼皮,嫌弃道:“好丑的雪人!”   廊下无辜的牙牙:“……”   那两个小雪人他堆的自己和封以寒,玄天恕说雪人丑,那不就是说他们丑吗?   “寒哥哥!”牙牙委屈地瘪着嘴,“牙牙的雪人才不丑!牙牙也不丑!”   “嗯,不丑,牙牙和牙牙堆的小雪人都是最漂亮的!”封以寒摸摸牙牙的小脑袋。   牙牙转头瞪着一只眼睛乌青的玄天恕,奶凶道:“你才是丑八怪!”   “嘿,你这个小娃娃……”玄天恕指了指牙牙,可是看到边上对自己吐着信子的闪闪时,又立马怂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你们一般见识,哼!”   可之后又似想到什么,换了副脸色笑嘻嘻地凑上去,“既然你们常风师父不在,那就由我这个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师君来传授你们几招。”   说完便一手拎一个飞跨到院子里,待人刚站稳,又一手掀飞一个,紧接着游龙似的蹿出去,抓住半空中封以寒的一只手和脚,跟耍提线木偶似的摆动着封以寒的身体动作起来。   唐元和牙牙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   尤霄倒是镇定,这其实跟他之前与玄天恕的对招异曲同工,不过因为承受力不一样,不能比试,所以引导。   玄天恕不拘一格的教学方式也确实效果显著,封以寒从一开始的僵硬无措,到渐渐懂得借力使力,最后由被动到主动行招。   等他能够在玄天恕手下完全自由掌控自己身体时,说明他的功力已经更进一步。   但这个方法若掌控不当,很容易伤着孩子的筋骨。   以至于轮到牙牙时,别说唐元,连尤霄和还有点没回过神来的封以寒都有些提心吊胆,就怕玄天恕哪个动作不小心给牙牙的小胳膊小腿儿给拽脱臼了!   牙牙年纪小,不懂得像封以寒那般有意识地融会贯通,但耐不住这孩子天赋高,竟也学得有模有样,进步堪称神速。   又过半晌后,牙牙晕头转向地落了地,然后啊呜一声扑进封以寒怀里。   封以寒还以为他吓到了,结果小团子小脸儿红扑扑地抬起头,笑得没心没肺道:“哥哥,哥哥,好好玩!”   玄天恕拍了拍手,笑容满面地问:“现在你们该叫我什么?”   牙牙回过头,甜甜地叫了一声,“师君。”   “哎!”玄天恕口头占了便宜,顿觉神清气爽,“乖啦,以后见了我就这么叫,知道吗?”   尤霄和唐元默契对视一眼,已经在为玄天恕的另一只眼睛提前默哀了。   被玄天恕一通搅和,唐元的雪人也没堆完,尤霄就将人带回屋。   唐元不太情愿,但是在外面天寒地冻的站了那么久,尤霄哪舍得一直让他受着冻?   总归那厚厚的雪一时半会儿也化不完,多的是时间让他玩。   昨夜饭后尤霄写了几页菜谱,又画了几副图让人送去赶制,都不是什么难做的东西,应该很快就能做好,届时唐元再出去玩,至少不会轻易冻着他。   进屋后尤霄将唐元摁进椅子里,手搓了搓热,然后捧住他冰凉的小脸儿和耳朵。   唐元小猫似的地在暖乎乎的手心里蹭,嘴唇几次擦过尤霄手腕内侧,凉而柔软的触感勾得人实在心痒,尤霄眼神一下就变了。   “哎哟,瞧你们那缠绵的,能考虑下两个孩子的感受吗?”玄天恕孤独地烤着火,见他们如此亲昵,心里不太平衡。   正给牙牙暖小手的封以寒面不改色道:“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牙牙看了眼相亲相爱的尤霄和唐元,又看了看自己的寒哥哥,再看看玄天恕,同情道:“师君一个人好可怜。”   玄天恕:“……”真是谢谢关心!   玄天恕看不惯别人成双成对,视线胡乱一瞥,便瞥见窗边一方花几上摆着的草,略带疑惑道:“你这草可有什么讲究吗?我瞧着也不像什么特殊品种,若只是用来装点,还不如到院子里折几支红梅插着好看呢。”   “这是闪闪找到的,目前我也不知道它有什么特别。”尤霄无奈道:“问了好多大夫,都说是普通的草。”   “问大夫?”玄天恕愣了一瞬,“听你这意思,这是草药?”   “应该是吧。”尤霄将唐元的脸和耳朵捂暖和了才松开手,“没有特殊药性的话,闪闪不会注意到它才对。”   “火龙蛇还识得药性呢!这点书上没有记载,等回去得补上。”玄天恕上前盯着那盆草打量。   玄天恕之所以知道火龙蛇的存在,就正是从书上看来的。   思及此,尤霄抱着一点期待问:“你们家藏书那么多,你有看到过类似的记载吗?什么草看似普通,却有特别的作用?”   玄天恕耸肩道:“那可就多了,你看断肠草、五行草、七绝草,在不认识的人眼里,都只是普通小草,哪个不算特别?”   “你没跟唐川提过吗?以他的人脉,便是宫廷御医、江湖神医,都能给你找来。”   “太小题大做了吧!”尤霄嘴角一抽,看来他对大舅兄的实力,还是有所低估。   “不过我刚说的那几种,或是品相,或是气味,总有可以区别于寻常草植的点,完全跟草一样普通,又具有特殊药性的……我倒还真想起一个来。”说着,玄天恕上手直接掐掉一片草叶,然后目不转睛看着断口。   尤霄和唐元以及两个小的见状也凑了过去了。   几个人入定似的盯着看了足有两分钟,却什么变化也没看到。   尤霄抬起眼皮瞄了一眼仍聚精会神的玄天恕,垂眸继续观察。   直到半盏茶的功夫过去,那断口处竟渗出了牛奶一样的白浆。   好奇的唐元伸出手指想摸,却被玄天恕一把拦下,“先别动!”   待那白浆凝有一小滴的量,也没顺着叶根滑落,而是瞬间凝固了似的,以小白珠的形态直直坠下。   玄天恕面露喜色,“应该没错了。”   尤霄等着玄天恕科普,然而那人还盯着断口处看,显然在等着下一波浆汁渗出,他便耐着性子默默跟着看。   又过一会儿,断口处残存的一线白色汁液慢慢变了色,可这次渗出的浆汁是鲜艳的血红,肉眼看起来竟与人血别无二致。 第八十章 没亲够   玄天恕一拍巴掌,“还真是!”随即又从盆里捡起刚才掉落的白浆珠,“还有这个先收好。”   尤霄接过小白珠捏了捏,“这个是……”   “一会儿再跟你细说。”玄天恕推了推尤霄,“快,快去拿个什么东西,先把汁液收集起来。”   尤霄吩咐外面的下人去找小瓷瓶,汁液渗的慢,待人将小瓷瓶取来,正好可以接住一滴,不过更多就没有了。   而且后面的红色汁液不会凝固,尤霄从瓶口看了眼里面连瓶底都铺不满的一点红,陷入沉默。   “你可别小看了这点东西。”玄天恕兴奋道:“一会儿装满水稀释一下,然后去厨房往肉汤里倒一小滴,等吃完你再运气试试。”   “那这个呢?”尤霄摊开手里的另一只小瓷瓶,里面是那颗小白珠,“有什么用?”   玄天恕解释,“白的是毒,没有凝固前,可以说一触即死,凝固后可以磨成粉,也可以用水化开稀释来用。”   唐元惊奇地眨了眨眼,“这到底是什么草?好神奇的样子。”   “这叫血神草,是真正意义上能活死人,药白骨,能够洗筋伐髓、延年益寿的神草,也就是那红色汁液的效用。”玄天恕言道:“这种草耐热耐寒,耐水耐旱,生命力极其顽强,只要根还在,遇水就能活,与火龙蛇一样,生长环境也随机的很。”   他晃了晃手里那片被掐掉的叶子,“而且只有这两种汁液分开,才能起到相应的作用,你若直接将这株草炖了吃,除了能尝个草味儿,没有任何价值,除非等到它开花结果。”   尤霄顿了顿,“开花结果?”   “对,到了一定年份之后,中间会长出一根主根茎,最后根茎顶端会开出一朵小花,叶子分支处会结出小红果。”玄天恕细细描述,“这时候的血神草就正好药毒不相抵,花为毒,果为药,叶根大补,通身精华。”   “但血神草的花果成熟期异常短暂,这也意味着花败果落之时,它就会彻底枯死。”   尤霄挑了挑眉,别的姑且不论,就顶端开花,叶根结果这一点,听起来……怎么有种熟悉的感觉?   “不过传说这种草百年生根,百年发芽,要等它开花结果,属实比找千年人参还难。”玄天恕指着盆里那株草,说道:“就它这样连根茎都还没长出来的,这辈子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看到了。”   “此外血神草的外形也并不固定,叶片有宽有细,有长有短……你要是不提醒,我便是再观察多少遍,也只以为它是杂草。”   “反正辨认方法除了方才那般,就只有开花结果之后稍微好认一点,又因为实在难得,所以早就没什么人知道它的存在了,你问那些医馆大夫,自然得不到答案。”   “外形不固定?”尤霄眸光闪了闪,“那开出的花是什么样的?”   玄天恕摊手,“那就不知道了,只知道颜色会越来越深。”   尤霄沉默了一阵,又问:“药毒不相抵的话……要是整株吃了会怎么样?”   “这就得看个人造化了,虽然是神草,但也得讲究用法用量和个人承受度。”玄天恕坐下抿了口茶才继续道:“所以我说那一小滴汁液,得稀释了用。”   他由衷提议,“你们真该把闪闪供起来!”   到处游荡的闪闪爬到唐元肩膀,傲娇地嘶了两声,一副“宝宝求夸”的模样。   唐元挠了下它的下巴,算是夸奖了。   尤霄却揽住唐元的小腰,“小汤圆才是我们家的大功臣。”   玄天恕对眼前温馨一幕漠然地翻了个白眼。   回过神,他又好似后知后觉想到了什么,忽然身形一顿,而后看着尤霄问:“你之前说……你内力是怎么来的?”   尤霄:“……”   玄天恕将茶盏放下,瞪着眼睛难以置信道:“你该不会真的吃过一株已经开花结果的血神草吧?!”   尤霄干巴巴道:“啊……听你的描述,是挺像的,我也不确定,就随手拔来应急。”   玄天恕:“……”随手……应急……   唐元在一旁补充,“当时哥哥被闪闪和一只蓝色的大蜘蛛咬了,中了毒。”   玄天恕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反应内心的情绪了。   蓝色大蜘蛛……他记得有一种会水的寒焰蛛,就长得又大又蓝,也是剧毒。   玄天恕费力开口,“你内力练了多久?”   尤霄云淡风轻道:“小半年了。”   玄天恕:“……”   怎么说呢,虽然反复被毒真的好惨,可是也真的好让人羡慕!   他只在书上看到过的“传说”,在尤霄这里居然就跟地里的小白菜似的,一个接一个,排着队等他薅!   关键人家薅出的不是危机,而是奇迹。   尤霄听从玄天恕所言,将稀释后的血神汁倒了一小滴在鱼汤里,上了饭桌各自盛汤喝下一口之后,他发现这东西竟然还有提鲜的作用。   吃完饭几人感受了一下,丹田暖乎乎的,气息流动间,能明显感觉到全身经脉都在扩/张,每一处毛孔都在呼吸吐纳,再睁眼,只觉得神清气爽。   “这便是洗筋伐髓吗?”洛临抬手握了握拳,“我还以为多少会有点不舒服。”   “这跟洗髓草还是有区别的。”玄天恕笑道。   尤霄对这种感觉并不陌生,甚至已经习以为常,想来当初吃的那株草,就是血神草没错了。   没有内力的暂时倒还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不过当晚唐元和两个孩子神采奕奕闹腾到半夜也没觉得困。   第二天常风来教学,封以寒一掌挥出去,竟还击落了一树的雪,显然已经有些基础在了。   牙牙贪玩,练了一阵后眼巴巴拽着常风衣角,想让常风用玄天恕那样的方式带他玩一会儿,然后常风就在牙牙一口一个“师君”的称呼中默默黑下了脸。   那之后等他们再见玄天恕,独眼龙果然就变成了两只熊猫眼。   “看来玄先生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啊。”唐元有点同情他。   两日过去,尤霄让赶制的东西也送来了,帽子、耳罩和皮手套,还有型号大小不一的各种动物模型雪球夹。   尤霄先将耳罩给唐元戴着试了试,“压耳朵吗?”   唐元摇摇头,“正好。这样出去玩就不会冻耳朵啦!”   “还有这个。”尤霄取下耳罩,又拿帽子给他戴上,“怎么样,是不是很暖和?”   “嗯,真的很暖和。”唐元跑到镜子前照了照,“这帽子也好看!跟我见过的冠帽都不一样。”   唐元本就是巴掌大的脸蛋,脖子已经围了一圈柔软的毛领,再戴上帽子或耳罩时就更显小巧,整个人看起来毛茸茸的,又乖又灵动,讨人喜的很!   “太冷的时候就戴帽子,嫌热就戴耳罩。”尤霄上前从身后搂住他,“另外还有手套,出去玩别忘记戴上。”   唐元在尤霄怀里转过身,然后踮起脚在他唇上吧唧一口,“大哥和阿临有吗?”   “已经让人送过去了。”尤霄心尖一动,没忍住搂着人结结实实亲了一顿。   两个人忘我地亲热时,封以寒和牙牙已经装备齐全,在院子里夹了满院子的小动物。   两个小家伙的帽子要更稚气一点,除了大小和颜色不一样,略尖的冒顶和两侧都有一个拳头大的毛球球。   不过封以寒帽子上的毛球球已经被他剪掉了。   这两日只夜里下过两场小雪,地面上的积雪化了不少,能夹出雪球的地方本就不多。   等唐元抱着雪球夹出来时,院子里早已没了多余的空地儿供他施展。   “元哥哥,你嘴巴怎么红红的?”牙牙仰着脑袋问。   唐元猛地捂住嘴巴,“没、没事,我自己咬的……”   尤霄抿嘴偷笑,然后就被红着脸的唐元软软瞪了一眼,他忍住笑凑上去哄,“我陪你去外面玩。”   “其实元哥哥的嘴巴是被霄哥哥咬的吧?”牙牙在后头偷偷跟封以寒咬耳朵道:“哼,他们肯定是又躲起来亲亲了,牙牙才没有那么好骗呢!”   封以寒轻轻拍了拍牙牙的小脑袋,“非礼勿言。”   可惜牙牙听不明白,他委委屈屈地看着封以寒小声控诉道:“哥哥都好久没有亲牙牙了,哥哥现在不喜欢牙牙了吗?”   封以寒:“……”   他忙低头在牙牙额头亲一下,“哥哥永远最喜欢牙牙。”   牙牙不太满足,“可是哥哥从前都是亲牙牙嘴巴的呀。”   “牙牙已经长大了,不能再……”封以寒私心作祟,将未尽之言吞了回去,而后捧着牙牙的脸在他小嘴巴上啄了一下,这才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牙牙想让哥哥亲的话,以后长大了就得做我的小夫郎,不许反悔。”   “做哥哥的小夫郎?”牙牙懵懂地眨了眨眼睛,“就是元哥哥和霄哥哥那样的吗?”   “对,以后就只能喜欢我,只能让我碰。”封以寒也不管牙牙懂不懂,引诱似的特别强调,“做哥哥的小夫郎,就能跟哥哥永远不分开。”   牙牙立马答应了,“好,牙牙做哥哥的小夫郎,牙牙不要跟哥哥分开。”   封以寒满意地摸了摸牙牙的脑袋,“乖。”   将两人对话尽收耳中的尤霄暗暗啧了几声,“小小年纪,还挺会。”   唐元不明所以,“哥哥说什么?”   尤霄看了眼唐元微红的嘴巴,“刚才没亲够。”   唐元:“……” 第八十一章 宝贝,我爱你   他们本以为到上原村往返一趟,少说得花一旬功夫,毕竟天寒地冻路不好走,快马加鞭也得考虑客观因素。   谁知还不到四天时间,常雨就带着大包小包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唐元看着桌上一堆东西,以及潇洒站在一旁的常雨,简直叹为观止,“好快!”   “若是天气好些,一来一回只两日也够了。”常雨淡淡然道。   想想也是,唐川养的人个个是精英,养的马也自然不是普通马可比的。   那其实日后他们走亲戚,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尤霄默默考虑回家时要不要跟大舅兄讨一匹宝马良驹,比如日行千里的汗血宝马,他想想都觉得宝贝。   可惜他不怎么会骑马,讨来也是浪费。   唐川发话让常雨下去休息,常雨才一拱手先行退下。   之后屋子里就剩他们四个人围着桌子上的一堆东西,唐川摸摸这个,瞅瞅那个,在打开一罐豆豉后,才默默捂着鼻子走远了。   “这些都是什么呀?”那几大包东西并不都是辣椒,洛临好奇打量片刻,里面除了干辣椒,就没他认识的。   尤霄将那些东西一一介绍一遍,除了干辣椒和剁辣椒,还有番茄酱、苕粉、干米粉、凉粉籽,以及豆豉、豆瓣酱、灰豆腐和红薯干。   有了辣椒之后尤霄还想做麻辣薯片以及研究一下辣条的,但是没来得及。   唐元从包中拿了两块红薯干分别给唐川和洛临,再喂一块给尤霄,最后才自己抓了一大把,“出门的时候没想到会在外面待这么久,都没带多少,这个可好吃了,以寒和牙牙肯定喜欢。”   洛临尝了一口,赞许地看着尤霄,“有点像蜜饯,这些也都是你自己做的?”   尤霄点头,“嗯。”   唐元见缝插针道:“是不是很厉害?”   洛临竖起大拇指,“厉害。”   尤霄汗颜,心中默默感谢他外婆。   当晚,尤霄亲自去厨房调了一个辣、酸、清三汤火锅。   因为大家没沾过辣椒,尤霄怕他们不适应,所以调的微辣,最后一桌人吃的肚皮溜圆。   连一向不重口腹之欲的唐川都吃到停不下筷,最后满足地眯着眼睛道:“这桩生意大有可为。”   “酸汤鱼也好吃,还有那个灰豆腐和粉条,居然是豆子和红薯做的。”洛临舔了舔嘴角,意犹未尽,“尤其是那个灰豆腐,一口咬下去满是汤汁,确实不错。”   “这个也讲究手艺,做的不好容易一煮就烂,或是太老影响口感。”尤霄暗暗叹了口气,那时候他还因为外婆不待见他,总让他干活儿而心存不满,现在却是庆幸能学到那么多东西。   “还好我来了,不然这么好吃的东西就错过了。”玄天恕打了个饱嗝儿,他还惦记着常风,于是厚着脸皮跟唐川开口,“能让厨房再做一锅汤底吗?”   洛临一眼看出他的心思,笑道:“你还怕我们苛待下属?”   玄天恕:“……”   “早知道该把这个献殷勤的机会留给你。”尤霄装模作样惋惜道:“怪我想的太周到。”   常风也算是以寒和牙牙的师父,偶尔还会指点一下尤霄,加上常雨冒着风雪千里迢迢走一趟,另外常青常竹与常山常平等总跟在唐川和洛临身边的一行人他们差不多都熟了,尤霄便让主厨多备了几个锅子送去。   当然,除了那十来个心腹弟兄,其他人是没有的。   玄天恕也没觉得不好意思,笑眯眯道:“他吃上了就行。”   这人总是嬉皮笑脸、玩世不恭,说实话尤霄一直不太确定他是真的喜欢人家,还是闲得无聊闹着玩,今日听了这话,才终于觉出几分真心来。   唐元好久没吃辣,也一时没忍住多吃了些,此时瘫在椅子里懒洋洋地摸着小肚子,一副撑迷糊了的娇憨模样,对八卦都没兴趣了,乖乖的一句话都不说。   尤霄见他这般,也霎时没了心思同他们闲聊,就默默盯着唐元不舍得转眼。   略坐了会儿,他便起身将人拉起来,“我带你散散步消食,不然撑着胃夜里不好睡。”   随后跟唐川等人打了声招呼,便领上两个小的出门了。   玄天恕也不多待,不用唐川开口赶人,就紧接着告辞。   屋里人一走,唐川就迫不及待将洛临拉到自己腿上,低头含住那被辣椒辣得红红的唇。   外面尤霄也让打灯笼的下人先把以寒和牙牙送回去,然后将唐元抵在一处假山后,用披风裹着人偷偷亲热了半晌。   温泉山庄几处泉眼四周开出来的地,已经种上了辣椒、西红柿等蔬菜,两个月之后就能吃上新鲜的辣椒。   甚至唐川还将临州城另外两处温泉山也买了下来,辣椒先不说,多种些冬日没有的新鲜蔬菜,也能成为一大卖点。   不用特地省着吃,尤霄也就没了顾忌,第二日又安排上了烧烤。   这次常风常雨以及常青常竹是干活儿主力军,毕竟尤霄只想坐等开吃,因此在烤架边示范一遍就坐下了。   玄天恕前面得罪了人,一直跟在常风屁股后面帮忙,常风没多搭理他,也没赶人。   直到牙牙跑过去眼巴巴瞅着常风一句:“师父师君,我想吃大肉串。”   常风幽幽一个眼神朝玄天恕望过去,玄天恕这才不自觉小菊花一紧,立马屁滚尿流地跑了。   然后是豆豉火锅、干锅,各种辣菜陆续来了一遍,还做了些辣白菜和辣卤。   尤其是做卤菜用到别人不要的猪下水那些东西时,唐川和洛临一开始嫌弃的不行,最后上了桌却一样吃的开开心心。   就这样不知不觉过了一个月,日子转眼到了春节小年。   唐川看着依旧成天在自己宅子里上蹿下跳的玄天恕,面无表情问:“你是要留在我家过年吗?”   玄天恕掀起眼皮,“怎么,不欢迎啊?哎,碰!八筒。”   “哈,我糊了!”唐元欢喜地将牌推开,摊开手,“给钱给钱!”   “你这手气可以啊!”玄天恕不情不愿地打开自己面前的小抽屉,拿出两个碎银子放在唐元手心。   “你过年不回家,家里人没意见?”洛临也将银子拿给唐元,   “嗨,我都多大人了,他们对我要求不高,只要不死在外面就成。”玄天恕无所谓道。   唐元将收到的钱塞给尤霄,然后邀功似的看着他。   尤霄点了下他的鼻子,非常配合地夸奖道:“真厉害!”   这么些日子过去,尤霄的菜谱已经写的差不多了,反正他目前能想到的都写了上去,只能记得大概不确定做法的,大部分他都跟唐川找的几个信得过的大厨经过研究做了出来。   比如怎么用面粉、豆皮做辣条辣片。   大厨到底是专业的,有些东西他们只是思想局限,不知道还可以那样做,并不是不会,而尤霄真正会做的不算多,但胜在吃过见过。   是以通过互补,两方经验加见识一碰撞,尤霄的菜谱不仅丰富了许多,还修正了一小部分。   其中用不上辣椒的,原材料不短缺的,都已经在旗下所有酒楼客栈或点心铺挂牌了,生意好的不行。   大年三十这日一早,尤霄心心念念为唐元定做的,有他名字的小玉牌送了过来,正赶得上当做新年礼物。   唐元看见玉牌喜欢得不行,黏在尤霄怀里又亲又抱,然后左手拿着玉牌,右手握着一半的小青龙鸳鸯佩,苦恼该戴哪个。   虽然小青龙还不到十两银子,小玉牌可价值上千两,但是两个对他来说都是无价之宝,哪怕是换着戴,他也不舍得,就想时时贴身挂着。   斟酌片刻,他决定两个都戴着。   尤霄对此哭笑不得,“宝贝,你两个都挂脖子上,不嫌硌的吗?”   唐元戴好拍了拍胸口,“不硌的呀。”   尤霄见他这般珍重自己送的礼物,心里一软,黏糊地又抱着人亲了一下,“其实你拿一个戴腰间就好了。”   “不要,丢了怎么办?”唐元紧紧捂着胸口的两个玉佩,嘟着小嘴儿道:“我就要戴在脖子上。”   尤霄自然依着他,“好,你开心就好。”   至于两个小的,新年礼物则是一对儿新打的长命金锁。   他们曾经也有的,不过被抢走了,现在再次收到这样的礼物,意味着他们又拥有了家。   封以寒带着牙牙给尤霄和唐元磕了三个头,“谢谢哥,谢谢嫂子。”   唐元红着脸将他们拉起来。   饭前祭祖时,唐川带上洛临,唐元带着尤霄,四人一起进祠堂行祭拜礼。   这便是在先祖面前明了洛临和尤霄的身份。   祭拜完出来后,尤霄悄悄在唐元耳边说了一句:“宝贝,我爱你。”   唐元耳尖当即红透,胸口也滚烫得不行,“哥哥……”   “嘘……”尤霄挠了下他的手心,“我已经听到了。”   唐元的每一声“哥哥”,对尤霄而言已经是重重告白,再说出那句话,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拥吻他。   唐元看了眼走在前面的唐川和洛临,踮起脚尖迅速在尤霄侧脸亲了一口,“哥哥太犯规了。”不知道他也会忍不住的吗?   前面耳朵甚灵的两个人对视一眼,立马火花带出闪电。   一同祭拜先祖是何含义不必多说,当然并不只有尤霄和唐元会情不自禁。   尤霄顾忌着大舅兄的身份威压,不敢当面放肆,而唐川无所畏惧。   他停下脚步,回头命令尤霄和唐元,“你们转过身去。”   尤霄和唐元莫名其妙,但还是乖乖听话背过身去。   洛临挑眉看着唐川,眼底尽是期待和笑意,随后他微微抬起下巴,极顺从地迎接唐川的吻。   片刻后,唐川心满意足地舔了舔唇角,招呼后面的两只小鹌鹑,“走吧。” 第八十二章 遇见你真好   除夕夜,团圆饭,唐元久违地想起了唐柯这个人。   “那个,不用叫唐柯吗?”他叫二哥还是叫不出口。   从前过年过节,除了祭祖,对唐川来说与平日没什么两样,自然也从未叫过唐柯,或者说虽然他给了唐柯应有的待遇,却从未当他存在。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不仅弟弟找回来了,忽略多年的心之所向也终于拨云见日衷情得偿,还有靠谱的弟夫和两个讨喜的小家伙,为数不多的好友也在。   唐川心情甚好,无所谓多一个唐柯,既然唐元提起,他便让人去叫了。   唐柯随下人过来时,眼眶还有点红,规规矩矩跟唐川行了礼才在尤霄下首的空位落座。   即便位置如此安排,他也没有丝毫不满,反而十分受宠若惊,还总怕出错似的,不敢多说多动,夹菜也只夹自己面前的,哪怕看到没见过的菜色心中好奇,也只默默看着。   唐川向来不喜欢下人贴身伺候,所以饭桌上也没人布菜,吃什么都是自己夹。   自唐元他们住进来,人多菜也多,为行方便,就按尤霄的提议做了一个旋转桌。   唐川抬了抬眼睛,默默转了转桌子,还算温和道:“不用拘束,想吃什么自己动筷。”   唐柯眼眶又红了一分,低声道:“是。”   除去之前误伤牙牙那次,这还是唐川今年主动跟他说的第一句话,也是这么多年来,最和颜悦色的一句话。   小孩子都慕强,所以唐柯其实第一次见这个只偶尔回家看望主母的大哥时,就一直很崇拜他。   唐柯并不知道长辈间的那些糟心事,所以最初也没想过唐川会讨厌自己,反而觉得他冷漠的眼神和表情看起来非常酷,于是崇拜之情越甚。   后来家里出事,唐川将他接过来,他还觉得这个大哥果然值得依靠,也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兄弟情分。   就算那之后唐川对他一如既往地冷漠,却对小棠棠宠溺至极,他虽然羡慕,但也没放在心上,只当他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自己到底隔了一层的缘故。   可渐渐的,每当自己想去找他们玩,却被冷冰冰一句话赶走时,他才终于意识到,唐川对他的冷漠,是因为讨厌。   那时候他还不明白,为什么唐川会讨厌他,直到有一次无意间听到唐川与外祖的谈话。   唐川外祖从唐川花钱的去向上,得知了唐川为母亲所做之事,于是细细追问缘由,唐川将事情和盘托出,他这才知道前情种种。   甚至连唐川亲口让父亲了结了自己的母亲一事,他也一字不漏听全了。   他很难过,想怨想恨,又觉得自己没资格,他没办法怨自己的母亲,可是一命偿一命,他也没办法恨唐川,最后就只剩下无尽的委屈。   他那次偷听被发现,然后唐川索性连敷衍都没有了,直接就将他发配到偏院,从此没有允许,不许进入他们的院子。   再后来棠棠丢了,他本以为自己是唐川唯一的弟弟了,关系总该有机会改善,谁知不久之后唐川又将洛临领了回来,还安排洛临住在他自己院子里。   棠棠也就罢了,连一个来历不明的外人都比他更受关心,他心里不免嫉妒。   可是,在这个偌大的宅子里,他从来就只是一个边缘人,除了偶尔嘴硬几句,他也做不了什么。   他最近总是忐忑,以为大哥找回了亲弟弟,而自己又得罪过他们,日后在这个宅子就更没有他的位置了。   可没想到被无视了这么多年,居然还有被人想起的一日。   这些年他都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过节,倏然有了这般待遇,自然诚惶诚恐。   唐元这段时间都快忘了还有唐柯这么一个人,他哥甚至连过年都没提他一句,这样的存在感,不用想也知道他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无论长辈如何,孩子到底是无辜的,时间一长,唐元对他的迁怒早就淡了。   至于牙牙那件事……唐柯已经得到了惨痛的教训。   此外唐柯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是以唐元本着家和万事兴的理念,主动给他夹了一筷子肉,还傲娇地说了一句:“这么多好吃的,干嘛就盯着那两碟菜!”   唐柯险些没拿住筷子, 只干巴巴应了一声:“哦。”   唐川见他低垂顺目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禁想起从前,那时唐柯还是个小豆丁,总爱追在他后面哥哥、哥哥地喊,被凶了也不在意。   后来恩怨摊开,他就总是现在这样,在自己面前说话都不敢大声了。   以前没工夫细想,现在忽然回过神来,他才惊觉那些曾经,都已经成了记忆里的往事。   “明日便不差人去叫你了。”   闻言,唐柯内心那点欢喜又被苦涩驱散,埋着头正要回一句“知道了”,却听唐川又道:“你自行过来便是。”   唐柯一顿,怀疑自己听错了,“啊?”   唐川掀起眼皮淡淡看他一眼。   唐柯知道他大哥最不喜欢话说第二遍,立马挺直腰背点头,“是。谢谢大哥!”   饭后唐川坐上主位,洛临拉着唐元以及两个小的上前说吉祥话,然后唐川将提前备好的压岁钱拿出来,一人发了一个大荷包。   尤霄本想着自己是给唐元和两个小的发压岁钱的那个,谁知唐元他们领完了,唐川直直看着他和唐柯,“你们还愣着做什么?”   不好意思的尤霄和受宠若惊的唐柯先后领了一份儿,然后玄天恕也眼巴巴地凑上去,唐川竟还真给了。   牙牙领了压岁钱开心的不得了,又拉着封以寒挨个儿说吉祥话,尤霄和唐元也都事先备着的,不过都是小荷包,没有唐川备的大。   不仅如此,洛临如今非常有长嫂风范,也给尤霄他们都准备了,一时间满屋子人收的收,给的给,欢声笑语不断。   甚至唐元还领着以寒和牙牙,抱着满怀荷包将手伸到了唐柯面前。   唐元正在兴头上,看唐柯也顺眼了,甜甜叫了一声“二哥”,说了吉祥话后摊手要荷包,以寒和牙牙有样学样。   唐柯:“!!!”   他看着面前的三只小手大惊失色,“我、你们等一下!”然后一撩衣摆,掉头就跑出门去了。   唐元眨眨眼,尴尬地挠挠头,接着又将视线投到玄天恕身上。   玄天恕:“???”且慢!   唐元自记事以来,就从来没有体验过收压岁钱是什么感觉,今日可算一次性将过往错失的喜气都补了回来。   他兴奋地撞进尤霄怀里,孩子气地分享着此刻的喜悦,“哥哥,你看!”   尤霄摸了摸他的脑袋,宠溺道:“以后每年都有。”   唐元开心道:“就算变成小老头了也有吗?”   尤霄笑着点头,“有。”   半晌过后,唐柯气喘吁吁地回来,将大大的荷包塞给唐元和两个孩子,以及尤霄。   尤霄:“……”   他捧着那个来自唐柯的大荷包,心情有一丢丢复杂。   唐柯本可以就近在唐川这里拿几个空荷包,再用身上带的碎银子包几个即可,再不济也能用唐川和洛临给他的那份拿出来分一分。   但他觉得那太没有诚意,而且他今日收到的压岁钱,对他来说不仅仅是压岁钱,他不想拿出来,这才跑回去现包了几个。   唯一没有压岁钱收的大家长唐川,趁大家不注意时一把拉过洛临,并在他耳尖轻轻咬了一下。   洛临疑惑地抬起头,唐川就理直气壮道:“给阿临的压岁钱,为夫要收回礼。”   洛临微微一挑眉,而后面露羞涩道:“这样就够了吗?”   唐川在他腰间掐了一把,“先记着。”   今年不同往年,唐川之前还特意过问了一句年货采办事宜,最热闹的那几日还陪着唐元和洛临出去逛了逛集市,亲下了一笔花灯的订单。   如今整个偌大宅邸挂满了各形各色的彩花灯,烟花爆竹堆满了一库房。   唐川吩咐下去开始放烟花,誓要让今日除夕夜热热闹闹的。   玄天恕闲不住,跟在常风屁股后头一同去安排。   不久之后,半片夜空接连炸响,烟火盛放,璀璨夺目。   除夕守岁,为了不打瞌睡,一屋子人又将麻将搬上了桌。   唐柯也被唐元拉上了麻将桌,不然让他一个人突兀而寂寞地就站在边上看着,也不好看。   封以寒和牙牙精力旺盛得很,数完了荷包妥帖放好后,跟闪闪满院子乱窜玩得不亦乐乎。   玄天恕和常风常青等人回来后也没有另开一桌,而是轮流上,被替下来的就看孩子陪玩。   烟花每隔半个时辰就放一轮,临近午夜时,数量添了三倍,惊天动地地炸了整整两刻钟时间,从年尾响彻年头,热热闹闹,轰轰烈烈。   尤霄在盛开的烟火下亲吻唐元,“宝贝,新年快乐。”   这一幕被唐川看见,他十分没眼看地撇开头,却不想正将自己送到等候在侧的洛临唇边。   洛临偷到一抹香后愉快地笑起来,调戏道:“哥,你真甜。”   唐川:“……”   玄天恕看这一对儿两对儿的,心里羡慕非常,于是转头嘤嘤嘤,“常风……”   常风面无表情地将手里啃了一半的糕点塞进他嘴里,“闭嘴。”   玄天恕郁闷地砸吧砸吧嘴将糕点咽下去,刚咽完就反应过来那是常风吃过的,然后默默捂住了通红的脸,内心:“啊啊啊……”   唐元看着眼前洋溢着喜悦与幸福的画面,心里又涨又暖,这样的日子,是他曾经想都不想的。   “哥哥,遇见你真好!”唐元蹭进尤霄怀里,自言自语似的轻声说道。   尤霄低声道:“我也想说,遇见你真好!”   这个新年无论是对唐川和洛临,还是尤霄和唐元,都是最特别的一年,一家人其乐融融,无不欢喜。 第八十三章 回家   直到过了正月十五元宵节,尤霄和唐元便收拾行李,准备辞别回家了。   唐川和洛临亲自从库房精挑细选,备了不少好东西抬上尤霄的马车。   就这样唐川还尤觉不够,实在是一辆马车装不了多少,他本还想让人护送一趟,却被尤霄和唐元一口婉拒,才只得作罢。   不过日后两地总要来回跑,时时再送就是。   唐元非常不舍,跟唐川抱了半晌,又赖在洛临身上不愿松开,尤霄少见的没吃醋,耐心等着他。   常风也为以寒和牙牙准备了一本习武手册,叮嘱他们勤学苦练,不许偷懒。   这时唐柯坐着马车从外面回来,见他们还没出发,暗自松了口气才跳下马车,“这个,你们带着路上吃吧。”   尤霄接过食盒打开看了一眼,是热腾腾的桂花糖藕糕和马蹄糕。   这本是常见的糕点,不过西街一家点心铺做的尤其好,最近唐元和牙牙都很喜欢吃,唐柯也算有心了。   尤霄将盖子盖上,“谢谢二哥。”   唐柯摆摆手,“别这么客气。”   他手里是有几处唐川给的铺子和庄子,平时也有月例银子拿,但是有唐川在前,他也拿不出什么别的好东西,只这一点心意,对方不嫌寒酸就很好了。   “好香啊!”唐元跑过来摸了摸食盒,随即抬手抱了抱唐柯,“谢谢二哥,我刚才还在可惜,没想起来买一些带在路上吃呢。”   唐柯僵硬着拍了拍唐元的肩膀,“嗯,一路顺风。”   玄天恕装模作样依依不舍地凑过来也要抱,尤霄毫不留情一把推开他,“你就算了!”   玄天恕很受伤,“干嘛这么见外!”然后转身去抱两个小的。   常风在一旁无奈扶额。   依依惜别半晌,终是要走,坐上马车后尤霄和唐元向众人挥了挥手,然后驱马起行。   马儿走出几步后,忍耐许久的唐元终于放肆地红了眼眶,靠在尤霄肩膀上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道:“我好舍不得大哥他们。”   尤霄偏头在他发顶亲了一下,“乖,还记得我昨晚跟你说的吗?”   “嗯,回去建大房子,到时候叫大哥他们来家里玩。”唐元揉了揉眼睛,“我们也会常回来看望他们。”   “对呀,你看常雨天寒路冻来回一趟都用不上四天时间,我们来时也只是在路上耽搁了,其实不远的。”尤霄耐心安慰他。   唐元点点头,心情好一点,虽然他很舍不得唐川他们,但是要回家了,他其实也很开心。   过了离情别绪的那一段,甚至是归心似箭。   到鹿岐山时,尤霄径直架着马车欲上青云寨打个招呼,毕竟当初离开时付言青说了,让他再路过别忘了进门问候。   谁知才到盘山路,便有一个大叔从旁边地里跑出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小哥可是贵姓尤?”那大叔问。   “正是。”尤霄看这大叔下盘扎实,像是有些拳脚在身,应是曾经从青云寨搬出来的弟兄,便放下警惕,“大叔有什么事吗?”   “是二当家特地嘱咐我在此等候你们的,他怕你们误入青云寨,会遭遇不测。”大叔脸色沉重道:“你们快些离开吧,短时间内也不要再来了。”   尤霄蹙眉,“出什么事了?”   大叔神色悲痛,抹了把脸道:“青云寨被恶匪霸占,二当家他们……你们还是快走吧,免得山上下来人看见,再徒添麻烦。”   “不过二当家说了,总有一天他会把青云寨夺回来,到时候你们再来走动不迟。”   “多谢大叔相告。”尤霄想了想,又道:“言青若是回来,有需要帮忙的,可以让他到丰启镇上原村找我。”   大叔向他抱了抱拳,“我记下了。”   尤霄这才驾车掉头离开。   “哥哥,言青和戚大哥他们……”唐元有点担心。   “言青应该没事,不过……”尤霄想起那大叔提及此事的神色,捏紧拳头道:“戚大哥可能已经……”   唐元抱住尤霄胳膊,“戚大哥那么好的人……那些恶匪太坏了!”   “只是可能,戚大哥身手不比言青差多少,说不定能逃出来。”但尤霄心里也知道,这个可能性极低。   尤霄驾车技术日渐娴熟,路线走过一遭也不算陌生,这次只花四天时间便到了家。   到镇上时还好,没什么人认识他们,进了村就热闹了,一路上村民邻居见了他们稀奇的不得了,纷纷热情打招呼,问他们出门去了哪里,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看见马车窗户探出两个小娃娃的脑袋时,更是好奇了,甚至还有人怀疑尤霄是不是拐带了别人家的孩子,以长辈口吻严肃地质问他有没有干坏事。   尤霄哭笑不得,老实说了两个孩子是无家可归半路捡回来的,几个长辈一开始还轻易不敢信,最后由以寒亲口证实了才放下心。   其中两个大婶还各自从家里抓了两把花生和几块最便宜的那种饴糖塞给两个孩子,乐呵呵地说家里没什么好东西,让他们当个零嘴吃。   其实只看也知道,尤霄这么有出息,衣服穿的这般金贵,还买得起马车,哪里会短缺了孩子的零嘴?只怕再贵的点心酥糖也买的起。   若是旁人,他们还拿不出手呢。   但他们知道尤霄不会嫌弃,也不会当他们的心意是刻意讨好,所以只为表达长辈的疼爱,不用多想什么。   还有几个叔叔婶婶则是塞了些鸡蛋和白菜,甚至还有村长大叔送的一块新鲜的肉,就想着尤霄这么久没回来,家里肯定没什么菜,怕他们吃不好。   走走停停到家了,尤霄才算松了口气,他喜欢上原村不仅因为地方好,这里的人也很好,让他感觉很温暖,但他还是不适应众人的热情。   进了院子,尤霄看着自己的小家,难得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归宿感。   “到家了。”尤霄跳下马车,将唐元抱下来后,打开车厢门对两个小家伙说:“这里可没有大哥家豪华,也没有下人伺候,吃穿用度都只算勉强过得去,还得干活儿,你们能不能行?”   未了还补了一句:“要是过不了这种苦日子,我可以找人把你们送回大哥那里,让大哥收养你们。”   “不要!”牙牙从车里钻出来,爬下车后撒娇似的抱住尤霄大腿,“霄哥哥说好要认我们做弟弟的,不能说话不算话!”   封以寒也因为尤霄的话不太高兴,板着脸道:“我能干活儿。”   尤霄摸了摸鼻子,“我就是怕你们不习惯,没别的意思……”   牙牙鼓着脸道:“那霄哥哥保证不赶我们走!”   尤霄举起手,“我保证!”   得到尤霄的保证后,两个孩子才算彻底放下心,转眼就开开心心打量起他们的家。   尤霄掏出钥匙将门打开,然后开始搬东西。   牙牙在边上看着,顺便剥了一颗糖含进嘴里,抿了两下却又吐出来,皱着小眉头道:“这个糖不好吃。”   唐元看着地上被泥巴滚了一团的糖,将剩下的糖从牙牙手里接过来,“牙牙不喜欢可以不吃,但是不能糟蹋别人的心意,知道吗?”   “这个糖可是婶婶过年才舍得买的,婶婶家里的哥哥姐姐平时都很少能吃上呢,而且浪费食物也是不对的。”   牙牙也就落在牙侩手里的那段时间过得惨烈了点,以前家里挺宽裕的,吃不惯这种糖很正常。   但他很懂事,意识到自己的不对之后,立马乖乖道:“我知道错了。”   “乖。”唐元揉了揉牙牙的脑袋,这才接着去搬东西。   牙牙跟上去,“牙牙也帮忙。”   唐元将一个小包袱递给他,“去吧。”   车上东西多,零零碎碎的不算,就他们几个新添的衣物都有好多,还有唐川塞的许多东西。   为了多腾一些空间,连去时带的被褥都丢下了。   唐元一边搬一边往外面看,好在尤霄不准他搬箱子一类的重物,不专心也不至于磕着碰着。   尤霄见他这般,都要吃醋了,“这么惦记小安?”   “是啊,好久没见他了。”唐元扫了眼整洁的院子,“家里这么干净,肯定是他帮忙打扫的。”   尤霄也猜到了,还有干净的菜园子,他原以为回来会闻到一股子烂菜叶的味道。   “他估计没在家,晚些时候知道我们回来,肯定会来串门的。”尤霄道。   现在正是春种时节,农家人大多挺忙的。   家里就两个房间,正好现在就一道收拾了,唐元的屋子腾出来给以寒和牙牙住。   至于唐元,自然是跟尤霄一起睡,便是有多余的房间,如今两个人也不愿分开了。   都收拾妥当后,尤霄又跑去屋子后面看了一眼小人参和金线莲,见它们长得都挺好,才坐下稍歇了歇。   两个孩子没到过乡下,对一切新鲜事物好奇的很,跟着闪闪到处跑来跑去,没一会儿就跑出了院子。   尤霄喊住人叮嘱几句,就由着他们去玩了。   只要不出村,不去水边,不往山上跑,在乡下这样的地方,就得这么撒野才好玩呢。   天色开始暗下来,正要生火做晚饭的时候,尤小安欢天喜地地过来了。 第八十四章 可爱小宝贝   “小安!”唐元看见小安忙高兴迎上去。   小安将手里的东西放下,两个好久不见的小家伙就欣喜若狂地抱在一起。   “你们终于回来了!”尤小安抱了一瞬,又赶紧推开唐元,“快松开,我身上脏!”   他刚从山里回来,流了许多汗呢。   “没关系呀,衣裳反正晚上也要换下来洗的。”唐元亲切地拉着尤小安的手。   “小安过来啦。”尤霄正在厨房围着那堆菜考虑晚上做什么,听见动静后从门口探出头就看见他们拥抱、拉手,倒是没吃醋,“快,进屋里坐,待会儿就留在我们家吃饭。”   “好啊。”尤小安弯腰拎起地上的东西。   唐元低头看了一眼,小木桶里是酸菜、酸豆角,篮子里有新鲜春笋和一个封好的陶罐。   东西带都带过来了,他也没客气,帮着接过篮子,领着人进门。   “尤霄大哥,这个是你们家菜园子里的菜做的。”尤小安说道:“我看你们很久不回来,好多菜都老的老、坏的坏,就挑好的摘回去做成了酸菜和番茄酱,等你们回来还能吃。”   “家里还有很多,我一次也拿不了,拿多了轻易吃不完又容易坏,就只带了这么多,等这些吃完了我再送来。”   尤小安没有跟尤霄学过怎么做酸菜和番茄酱,但是唐元拿去给他吃过,还跟他说过步骤,他尝试两次后就会了。   他当时还非常疑惑地问过,为什么西红柿叫西红柿,做成酱却要叫番茄酱……然后唐元傲娇地抬起小下巴将尤霄的话复述给他——是因为西红柿还有个别名叫番茄。   酸菜有材料可以自己做,但西红柿美味又稀奇,别处可没有,可是尤小安一点儿没动,做成酱就好好放着,等他们回来了再送来。   “还有这个竹笋。”尤小安献宝似的,“我今天才从山上挖回来,可新鲜了。”   尤霄还以为那些菜是烂掉之后才被清理的,原来尤小安还为他们想到这一层。   明明走之前他什么都没交代与托付,尤小安却一言不发为他们照看好家里的一切,像家人一样默默等他们回来。   这实诚孩子也是真招人疼。   除了菜的去向,家里卫生这些一字不提,虽然屋子里因为门关着顾及不到,但院子垓檐如此整洁,也是上了心的。   在此之前,尤霄只当他是邻居家的弟弟,唐元的朋友,力所能及的前提下偶尔帮衬,现在却是真心将他当作一家人了。   “小安,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尤霄温和地笑了笑。   “没有没有,反正冬天也没什么活儿干,闲着也是闲着。”尤小安四下看了一眼,问道:“听说你们还带回来两个小孩子啊?不在吗?还有闪闪去哪里了?”   “出去玩去了,一会儿就回来。”唐元拉着尤小安在灶前坐下,一边生火一边说起这次出门经历。   从半路撞上杀人事件,到进城第一日就在酒楼闹事打架,再到鬼市从牙侩手里救下两个孩子,最后与大哥相认……   尤小安听得入迷,眼睛越瞪越大,不可思议道:“难怪你们这么久才回来呢!原来是你找到家人了,真是太好了!”   “我也没想到还能找到家人。”唐元眉眼弯弯地看着尤霄,“多亏了哥哥,如果哥哥不去城里办事,或是不带我进城,这辈子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跟大哥相认呢。”   尤霄在唐元绘声绘色讲述奇遇时,已经默默淘米煮上饭,独自洗好菜,正拿着锅铲要下油了。   闻言抬起眼睛,含笑看着他笃定道:“会的,即便我们没走这一趟,大哥也总有一天会找到你。”   “不过……至于他能不能和阿临这么快修成正果,就不得而知了。”   “大哥的终身大事也很重要的。”唐元不容置喙道:“总之就是哥哥的功劳!”   “对了,过年前一段时间,我们还让人回来家里取过东西呢。”唐元看着尤小安问:“你们有看见人吗?”   尤小安摇摇头,“那段时间没看到村里有陌生人来过呀。”   “哦,那可能是半夜来的吧。”唐元耸肩道:“他们习武之人就是这样的,来无影去无踪。”   “哥,我们回来啦!”话音方落,牙牙便蹦蹦跳跳地从门口进来,关键是手里还拎着一只胖乎乎的小田鼠。   小田鼠被拽着尾巴倒吊着,似乎已经脑充/血,或是知道挣扎不过放弃抵抗了,生无可恋地瘫着四肢一动不动。   尤霄深感庆幸叹了口气,所幸牙牙已经过了拿到什么都往嘴巴送的年龄了,但也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当玩具耍的呀!   封以寒紧随其后,一进门看见尤霄盯住田鼠的视线,忙道:“那是闪闪抓的。”   尤霄:“……”   唐元和尤小安:“……”   趴在牙牙肩膀的闪闪爬下来,扭动着腰肢来到灶前的长板凳上蹭了蹭尤小安的手指。   尤小安一下子被转移了注意力,拎起闪闪摸了摸,“这么久了,闪闪还是这么小。”   闪闪:“……”   “这是小安哥哥,叫人。”尤霄介绍道。   封以寒和牙牙齐齐打招呼,“小安哥哥好。”   “哎,以寒、牙牙,你们好呀。”尤小安一看到这两个白白嫩嫩漂漂亮亮的孩子,就被萌到了。   牙牙跟个糯米团子似的,奶乎乎的招人喜欢,以寒虽然看起来很是生人勿近,但是颜值高啊。   尤霄指了指小田鼠,命令道:“去把这东西丢掉,再用香皂好好洗洗手。”   牙牙揪着田鼠尾巴晃了晃,“可是,这个是闪闪的晚饭呀。”   闪闪嘶了一声,然后嫌弃地扭开了头。   闪闪闲得无聊时经常会去追赶恐吓小动物解闷儿,尤霄一看就知道,这家伙哪里是想吃,分明就是特地捉来给牙牙玩的,跟大猫带小猫似的,在哄孩子呢。   “它要吃早吃了。”尤霄无语道。   封以寒将田鼠从牙牙手里拎过来,然后牵着他出去了。   尤霄提醒了一句,“香皂在洗脸架上的小木盒里。”   半晌后,饭菜终于上了桌,尤小安伸手夹菜时,眼尖的尤霄看见他袖子有一抹红痕,像是血迹。   他本想问一句,但是又看到尤小安粗糙的手上不少刺剌的伤,于是也就没放在心上。   成天在山里砍柴干活儿的人,手上没点痕迹才奇怪呢。   吃过饭稍坐了坐,尤小安就该回去了,不然待会儿夜深了看不见路,而且唐元他们一路奔波,要早点休息才是。   唐元也不多留,哒哒哒地跑去房间翻出一包东西塞给他,“这是一些干果蜜饯和酥糖,你带回去吃。”   “我们给大家都带了的,明天再去送,你的就正好自己带回去,不过别人家都没有给你的多哦。”   正要推辞的尤小安听了这话,便老实收下了,“谢谢。”   “还有这个……”唐元又拿出两条漂亮的发带和一只吊坠,“这个也是特地给你挑的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   尤小安看着唐元手心里小巧可爱通透翠绿的玉兔子吊坠,霎时眼睛都瞪大了,“不行不行,这可是玉啊,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他拿过那两条发带,感激道:“我喜欢这个,有这个就好了,谢谢。”   他还从来没舍得买这么漂亮的发带用呢,向来都是粗布或者做衣服裁下的边角料缝的。   “这个也是给你的呀。”本来唐元也想买便宜一点的,若是太贵了,反而会让小安有心里负担,所以一开始就挑的发带。   不过他逛着逛着又看见这个可爱的垂耳小兔子,想起小安正好是属兔的,很适合他,所以没怎么犹豫就买下了。   八十两银子,是有点贵,虽然他们现在不差钱,但唐元也不愿意胡乱挥霍,如果是旁人,他才不舍得买这么贵的礼物。   “收下吧,这可是小汤圆特地为你挑的。”尤霄语气有点酸酸的。   “不行!”尤小安退后一步,坚定摇头,“这个我不能收!”   唐元露出一副受伤的表情,“你不当我是朋友吗?”   尤小安当即反驳,“当然不是!”   他从小就没什么朋友,那些同龄孩子虽然有大人告诫不准欺负他,但是他腿脚不便,大多时间又忙着干活儿,自然没人愿意跟他玩。   唐元可是他最珍惜的朋友了。   唐元将东西递过去,“那你就收下。”   “可是……”尤小安还是犹豫,他都没有能拿得出手的回礼。   两条发带摸起来柔软顺滑,刺绣花纹也极其精致,想来不是凡品,只收下这个他都已经很忐忑了。   唐元干脆把东西直接塞进他手里,“这个就是买来送给你的,你若是不要,我还能拿去送给别人吗?”   “你可以……”尤小安话没说完,就见唐元从领口掏出两个玉坠。   “你看我都有两个了。”唐元摸着小玉牌和小青龙玉佩,笑容甜甜,又似在炫耀,脆声道:“哥哥送给我的我都戴不过来呢,我也不会把它们取下来的,所以这个小兔子你不要的话,我留着也没用啊。”   尤霄心里那点小小的酸劲儿立马烟消云散了,还有点得意。   尤小安咂舌,随即又将视线落到封以寒和牙牙身上。   “你不用看他们,他们有小金锁。”唐元云淡风轻道:“哥哥也有我的小青龙啦,而且我不会让他戴与别人有关的东西的。”   唐元比尤小安小一岁,正是属龙的。   尤小安:“……”他一时都不知道该感叹唐元的豪气,还是对尤霄的占有欲。   尤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所以如果你不要的话,不但辜负了我的心意,花掉的钱也浪费了。”唐元眨巴着眼睛道:“你看我就给你一个人带了礼物,别人都没有,就是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呀。”   尤小安心里一暖,握紧小玉兔,“谢谢你,唐元。”   待尤小安开开心心离开后,尤霄支开两个小的去自行洗漱,然后抱着唐元狠狠亲了亲。   “宝贝,你怎么这么可爱!”   被啃晕乎的唐元:“???” 第八十五章 老友相逢   翌日,尤霄一家四口给邻居们挨家挨户送东西,也不多,就一家一斤蜜饯酥糖。   虽然份量不多,但是对农家人来说,这可是十分贵重的东西了。   二十多户人家,一趟走下来不费什么功夫,但因为建房及买地的事情,在宋大叔和村长家多待了一阵,花了些时间。   办完事回家再路过小安家门口时,正撞上小安从山里回来,大大的背篓堆满了重重的木柴,压在瘦小还一跛一跛的身躯上,看得人揪心。   “小安。”唐元跑上前,“你怎么不少背一点,这么重摔倒怎么办?”   “没事,我背得动。”昨天唐元说了今天会到村子里给邻居送东西,尤小安也就没问他们怎么在这儿。   都快到家门口了,尤霄和唐元也没帮他,就等他进了院子卸下来时扶了一把。   闪闪从唐元怀里爬出来,跑到尤小安手边蹭了蹭。   “闪闪。”尤小安开心地摸了摸闪闪的脑袋,“你是不是太久没见想我了?以前可没见你这么主动呀。”   闪闪看着尤小安吐了两下信子,又在他手上蹭了一下才回到唐元身上。   唐元笑道:“哈,它还不好意思了。”   尤霄看着这一幕,却是微微蹙了蹙眉,随即视线落到尤小安手上。   尤小安今日换了一身衣裳,手上除了一些新新旧旧的剌痕,倒看不出什么,袖子上也没有血迹。   “我今天又挖了些笋,一会儿给你们装一些。”尤小安解开背篓上的树藤,将柴卸下来堆进柴棚,下面半背篓都是竹笋,“还有一罐番茄酱也顺便就带回去了,酸菜在大缸子里,不好弄,我后面给你们一点一点送。”   “那些你们留着自己吃,不用送了。”尤霄直接道。   “那怎么行!”尤小安将竹笋全倒出来,准备从里面挑了几颗最大的。   这个时候的笋最是鲜嫩,个头大的也不会老。   “怎么不行啊,你又跟我们客气!”唐元嘟着嘴道。   转眼看见他哥哥正看着竹笋,以为他哥哥喜欢,于是拉着尤小安开口,“明天你还要去挖笋吗?带我一起去吧?”   “啊?这个……”尤小安有点犹豫。   尤霄抬起眼睛,看着他问:“小安,你是在山上遇到什么了吗?”   那堆竹笋里夹着几片茜草叶,而茜草是一种止血草药,相比其他草药,也很好辨认,尤霄以前随手从路边拔了一把跟他们说起过。   尤小安家里又没养猪,摘菜也不会用那么大的背篓,所以不可能是无意间拔到的,加之他认不出其他止血草药,如果有需要,茜草这种好认又随处可见的东西,会是他的第一选择。   即便如此,尤霄一开始也没深想,说不定就是在山上碰到什么小动物受伤了,治疗的时候手上沾了比细小伤口更重的血腥味儿,所以嗅觉灵敏的闪闪才会担心地去蹭他的手。   不过唐元一说跟他一起上山,他犹豫的神色就让尤霄感到奇怪了。   再一细想,闪闪应该能分得清人血和动物的血才对,是以才有此一问。   尤小安垂下眼睛,“没、没有啊!”   “真没有?”尤霄其实已经从尤小安的反应上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他有点生气尤小安的不坦诚,语气带了点压迫,表情也十分严肃。   尤小安踟蹰了片刻,垂着脑袋老实交代了,“是……是有一个人,受了很重的伤。”   趁现在离天黑还早,尤霄让唐元带以寒和牙牙回家,他随尤小安上山看看,但是唐元不乐意,就只好让以寒带牙牙自行回家。   上山的途中,尤小安将是事情经过细细说了。   四天前他上山砍柴,无意间发现了一棵足年的厚朴树,但剥皮时垫脚的石头不小心一打滑,他便一下子摔下来,滚了两圈掉下小坡,然后就正正砸中一个男人。   那个人本来是昏迷的,生生被他砸醒了过来,瞪着他张嘴吐出一口血又晕过去。   他当时吓坏了,还以为自己把人砸死了,又惊又恐又无措地守在那人身边抹了半天眼泪。   也不知那人是被他哭得烦了,还是感应到他准备挖坑把人埋了的想法,皱着眉头呜咽一声,努力表明自己还能抢救一下。   尤小安见他还有气,本来想把人背下来去看大夫的,可上手一拉胳膊,才发现那人身边还带着一把剑,身上的伤也是剑伤,腹部尤为严重。   他怕这人是惹了麻烦被人追杀,犹豫着不敢管,但是一想到人家可能本来还有半条命,结果被自己一砸,差点直接见阎王,又觉得十分不安心。   所以为了不给奶奶和村里惹麻烦,又能赎罪,他就找了个山洞先把人安置好,想等他好一点自己离开。   不想告诉尤霄他们,也是怕给他们添麻烦。   这几天他每天上山给那个人送食物以及换药,尤小安天真的想,那人应该很快就能好起来,再自己离开了吧?   尤小安的做法无可厚非,来历不明又身受重伤,一看就一身麻烦的人,确实不好贸然带回家,但毕竟是一条人命,也不能真见死不救。   不过,尤霄蹙着眉训了尤小安一句,“以后有什么事别总想着自己扛,就你那小身板能扛得住什么?”   “哥哥说的对。”唐元附和道:“我们愿意被你麻烦的。”   愿意被麻烦,不代表自找麻烦。   尤霄和唐元说的话也并不是对弱者的施舍,而是尤小安用自己的真诚和付出换来的。   他们愿意,是因为值得。   尤小安有点想哭,他因为摔瘸的腿,潜意识里就总觉得自己是这个家的麻烦,后来父亲母亲相继去世,自己就成了奶奶更沉重的麻烦。   腿脚不好,身体瘦小,力气也不大,可除了体力活儿,他也没别的能挣钱的本事。   尽管他拼命做的跟正常人一样,然而……明明一样重的柴,别人还是不愿意买他的那一捆。   愿意买的也不是因为他砍的柴好,而是可怜他。   他不愿意成为别人的麻烦,更不愿意让人觉得他是个麻烦,所以每收到一点好意,他就尽可能地多回馈一些。   每次奶奶唉声叹气,担心他的未来,他都乐观地说自己可以成为自己的依靠。   可是,他真的好累。   哪怕习惯了那样的日子,他还是觉得好累。   后来认识了唐元,跟尤霄学着认了几种草药,生活在一点一点好起来,他已经无限感恩了。   现在听到他们那样的话,就觉得长久以来一直压在身上的巨石,一下子成了背后的靠山,让他感到安全而踏实。   尤小安憋了憋泪花,重重点头,“嗯,我知道了。”   不久之后,三人来到安置伤患的山洞外,即将路过一棵粗壮的大树时,唐元怀里的闪闪忽然探出头来,仰着脑袋看着树上嘶了一声。   唐元顺着它的视线下意识抬头,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正蹲在树杈子上,对上视线的一瞬间,咧嘴冲他笑。   “呀,言青!”唐元瞪大了眼睛指着树上。   尤霄和尤小安齐齐抬起头。   付言青默默将拿着小木棍对准尤霄脑袋的那只手放下,从树上飞身跃下,落地时捂着腹部一阵龇牙咧嘴,额头原本没干的冷汗又冒了一层。   尤小安忙伸手扶他,“你没事吧?”   尤霄惊讶过后淡定地撇了撇嘴,“受了伤还这么不安分,活该。”   付言青:“……”   “你们……”尤小安茫然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唐元凑到他耳边,“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半路上遇见的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山匪。”   尤小安默默将扶着付言青的双手收回来,然而收到一半,听到对方隐忍的抽气声,就忙不迭又扶了回去。   “你好好的,去树上做什么?”尤霄无语问。   “之前他都是一个人来的,你们叽叽喳喳动静太大,所以我以为是别的村民,就想先躲一下。”付言青回道。   尤霄点点头,“那你刚才是准备偷袭我吗?”   “这不是看见是你们,想给你们个惊喜么……”他知道尤霄耳聪目明,还隔着老远就特地屏住呼吸,谁知却被闪闪嗅到他身上的血腥味儿。   尤霄上下扫了他一眼,对他这副惨样表示同情,“能走吗?”   既然是老熟人,自然没有继续让他住在山洞的道理。   “能啊,放心吧,死不了。”付言青在尤小安的搀扶下走了两步,又停下回过头,“我的剑。”   “我去拿。”唐元跑去山洞翻了一阵,在尤小安带来的干草下找到付言青的剑。   石头后面还藏着一床薄薄的旧被褥,唐元探出头来,“小安,被褥还要带回去吗?”   “要的,洗洗还能用呢。”尤小安节省惯了,哪怕现在家里有点存银,也不舍得败东西。   旧被褥盖不了,还能用来当床垫。   付言青听到那个耳熟的名字顿了一下,然后看着尤小安道:“哦,原来你就是那个征服闪闪的第三人!”   尤小安眨巴着黑黝黝的眼睛,“哈?”   尤霄看着他们,笑道:“你们认识了这么几天,居然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尤小安:“啊……”他差点儿把人砸死,巴不得人家把他忘得一干二净才好呢。   付言青则是直接“小孩儿”叫的挺顺口,就没问,自己又不是什么好人,自报姓名也不必要。   唐元抱着被褥和剑出来,“走吧。”   尤霄看着唐元抱着别的男人睡过的被褥,眉头一皱,上前将东西一把抢过来,“我拿就行。”   付言青正好开口,“那床被褥都那么旧了,扔了吧,而且上面还沾了我的血,很难洗掉的。”   “没事,我多洗几遍就好了。”尤小安不舍得。   “扔了算了。”觉得麻烦的付言青脱口而出,“大不了我以后赔你一床新的。” 第八十六章 血债血偿   付言青到底是习武之人,身体底子好,虽然伤重,还是在尤霄的搀扶下坚持到了家门口。   看见在院子里等着的封以寒和牙牙时,还有力气调侃一句,“哟,三个月没见,孩子都这么大了。”   尤霄和唐元各自翻了个白眼没搭理他。   只有天真的尤小安一本正经道:“这是以寒和牙牙,是尤霄大哥带回来的弟弟。”   付言青看着他笑了笑,“呵,你还真是可爱。”   尤小安:“……”还从来没人夸他可爱呢。   他有点害羞地垂下眸,“你还是别笑了吧,你现在这个脸色,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付言青:“……”   尤霄将付言青扶到椅子上坐下,让尤小安照顾着,自己和唐元将仓库清理出来,用板凳和木板在里面搭了张小床给他住。   搭好床将人挪上去躺好后,付言青松了口气,然后心安理得地晕了。   尤小安见他闭着眼睛如此安详,顿时吓坏了,“他、他又晕了!”   尤小安担心地眉头打结,尤霄好心出言安慰,“不用担心,睡下更好,方便养精蓄锐。”   尤小安觉得挺有道理,稍放心了些。   之后尤霄去屋里取来金疮药和新的布条,正要伸手解付言青衣服时,想起唐元还在,他不愿意让唐元看到别的男人的身体,于是停手先将唐元哄了出去,这才继续动作。   至于尤小安,尤霄没管他。   尤小安之前就是直接将茜草捣烂,药汁清理伤口,药渣隔着一层布敷在伤口上,这是茜草最简单的用法,倒是也可以起到抗菌消炎止血的作用。   但这么重的伤,只止血还不行。   付言青受伤治疗不及时就罢了,还从青云寨负伤奔走这么远,导致伤势加重,然后又被尤小安生生砸了一下,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修养好的。   不动弹时看着还能有点精神气儿,一番动作后,撑着的那口气一泄,自然就倒下了。   尤霄麻溜地重新上药,将人衣服拉好,起身和尤小安一起出去。   唐元正在洗菜,以寒在帮忙,尤霄让尤小安留下一起吃,尤小安就乖乖帮着干活儿去了。   晚饭特地给付言青熬了清淡的蔬菜瘦肉粥,尤小安隔一会儿就跑去看一眼付言青,可最后他们晚饭都吃过了还没醒。   回家之前尤小安又去看了一眼,见他额头有汗,便贴心地想给他擦一擦,谁知手刚放上去,就被躺着的人猛地一把抓住。   “啊!”尤小安被吓了一跳。   付言青方才被梦魇住,惊醒后恍惚了片刻才清醒,眼神聚焦见是尤小安,松开手身体放松,“是你啊。”   尤小安眼睛亮了亮,“你终于醒了,我去拿东西给你吃。”   睡了一夜,付言青觉得自己精神气又上来了,下了床想到到院子里晃一晃,刚打开门就撞上尤小安抱着几颗竹笋过来。   “你怎么起来了?”尤小安一跛一跛地跑过去,“还是不要乱动吧,伤口又裂开怎么办!”   “没事,我觉得好多了。”付言青笑着应道。   尤小安看他脸色确实好多了,不禁心里有点愧疚。   昨天尤霄换药时随口提了一句,说茜草用根茎炒炭磨粉外敷效果会更好,又看见付言青昨晚刚重新换过药,现在就恢复到这般精神,理所当然觉得是自己用药方式不对的原因。   那样养了几天都还能晕过去,换过药一夜功夫就能精神抖擞,只怕他那药不止是没有作用,而是拖后腿了吧……   他尤霄大哥说的那么委婉,估计也是怕打击到他。   尤小安有点沮丧,自己好像什么都做不好。   尤霄以前更多的是教他们怎么认,对什么症和怎么用一般不提,一是他自己知道的不全,二是觉得他们用不上。   而昨晚他真就是顺嘴一提,想着尤小安以后若再有需要用到的时候,也能多一种运用方式。   要知道尤小安会这么想,他肯定就多说几句了。   付言青见他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感到莫名其妙,“怎么我说我好多了,你还反而不高兴了?”   “不是,没有。”尤小安摇头,转移话题,“唐元他们呢?”   付言青听了听动静,“在屋子后面。”   尤霄他们此时正在屋子后面下辣椒种,后面的茅房已经拆掉填了,正好多开一片菜地,现在是春种好时候,有时间把地种了才是正事。   唐川的生意都在县级以上城市,所以尤霄还是会开一家自己的店,不过他还在考虑开农家乐,还是镇上开酒楼,还是双管齐下。   既然要开店,辣椒等便还是得规模种植,所以他从唐川手里分了一部分种子带回来。   买地的事还得走流程,到时候地契拿到了,再多请几个人做工,把辣椒和西红柿什么的都种下去。   昨天去邻居家走动时,尤霄还随便跟大家说了,让他们多种些土豆和红薯,到时候他出钱收购,正好也算拉动村里经济了。   不过辣椒和西红柿、西蓝花以及葵花籽的品种十分独特,如果把种子便宜卖给村民种出来再收购,中间难保不会出岔子,所以第一波还是自己来。   反正出钱请人跟出钱收购都差不多,但是所属权在自己手里,就要放心许多。   他们一早起来就在忙活了,以寒也在帮忙,只有牙牙跟闪闪在旁边追蛐蛐儿。   尤霄见尤小安扶着付言青过来,动作也没停,随口打趣道:“小安是怕我们照顾不好人吗?平时也没见你挑这个时候过来。”   确实,平时这个时候,尤小安不是跟奶奶在地里,就是去山上砍柴了。   最近几天因为要给付言青送饭换药,他总往山上跑,顺便柴也砍了不少,至于地里……他们家也没多少地。   “不是的!”尤小安歉疚道:“我就是觉得,他差点儿被我砸死……”   付言青想说真不至于,他还没那么脆弱,不过他看了一眼这个只到自己肩膀的少年,说不清出于何种心理,最终抿着唇什么也没说。   尤霄抬起头看向付言青,“现在是不是感觉好多了?”   付言青点头,“你给我用的什么药?昨天还动一下都难受,一夜功夫过去,竟好似恢复大半。”   尤霄昨晚在粥里加了一小滴血神汁,号称能活死人、药白骨,洗筋伐髓、延年益寿的神草,自然奇效不凡。   那血神草跟韭菜似的,掐了还能长,所以从临州城回来前,他还特地给唐川和洛临留了一份。   就是不知道对小安的腿有没有效,毕竟那么多年了……不过能增强一下/体质也是好的。   “说来也巧,正是闪闪在青云寨找到的那株草。”尤霄道:“我们后来遇到一个朋友,他认出那是一种特殊药草。”   付言青神色淡淡,“原来如此。”   尤霄顿了一顿,“青云寨……我们回来时还准备上去找你们,但是被一个大叔拦下。”   “你们这趟耽搁那么久,我还以为你们什么时候直接回家了呢,但想想还是不放心,所以找人留了话。”付言青找了块石头坐下,“没想到我一通乱跑,竟误打误撞到了你们这儿,我们还是挺有缘分的嘛。”   尤霄见他还算轻松,便问道:“那戚大哥他们……”   付言青眸色暗了暗,“是大哥掩护我逃出来的。”   那日正是元宵夜,他们本就没有防范,又喝了些酒,那伙人摸上来还先放了迷烟,待他们发现时,已经吸入了一些。   打斗中他本想掩护戚云先走,最后却被戚云先一步推下山。   那山崖很高,没有轻功在身的人是不敢跳的,以前他下山懒得绕路时,都是从那儿拽着藤蔓踩着树就下去了,是逃跑的绝佳路线。   付言青哼笑一声,“你知道……偷袭我们的人是谁吗?”   听他如此一问,便知道不是普通流寇抢地盘那么简单,尤霄想了想,心中隐隐有些猜测,“是老寨主赶走的那个侄儿吗?”   若不是熟悉地形,目标明确,可能只在半路就被山下的村民、曾经青云寨的弟兄们发现了。   “你果然聪明。”付言青叹道。   所以他没有留在鹿岐山曾经的那些弟兄家中养伤,不易藏身不说,还容易连累他们,便只找人叮嘱几句,就漫无目的地走山间小路离开了。   付言青这样的人,十岁就懂得隐忍、蛰伏,找到机会就敢亲手将仇人凌迟……这个时候表现的越是若无其事,才越是让人不放心。   尤霄看着他问:“你准备怎么办?”   付言青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低低笑了一阵才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自然是……血债血偿。”   他见尤霄和唐元神色担忧,摆摆手道:“放心,我不会轻举妄动。”   尤小安踟蹰片刻,皱着小眉头担心道:“就、就不能报官吗?”   付言青摇头,“那太便宜他们了。”   而且哪有土匪打架,输了就报官的道理?   那叫耍流氓。   尤霄却觉得还是耍流氓靠谱……   “可是……”尤小安看着他身上的伤,小声质疑,“你打得过他们吗?”   付言青:“……”   对方确实人多势众,他也不一定非得靠武力取胜。   不过尤小安这话让他听着不太乐意,“小东西,以后让你看看我的厉害。” 第八十七章 言青很不错   付言青从床上下来,也不只为出门溜达,他其实是有点想上茅房,方才严肃的话题也没能让他将生理反应憋回去,如此耽搁一阵,有点已经积累成很多点了。   带尤小安过来找尤霄等人时,他顺道也看了,没见着哪个地方像茅房,便只能厚着脸皮问一句,“茅房在哪儿?”   “你想上茅房?”尤小安自告奋勇,“我扶你去。”想了想,觉得他这个样子怕是不太方便,又好心道:“要不我还是给你找个恭桶?”   付言青:“……”拉完了还亲自给收拾吗?   这小孩儿,只是不小心砸了他一下,又不是故意的,这几日尽心尽力照顾已经仁至义尽,何必做到如此地步?   不过无论出于何种原因,这种被人放在心上关怀与牵挂的感觉,让他有点上瘾。   付言青心里莫名痒痒的,不自觉清了清嗓子,应道:“不必,我就尿个尿!”   尤小安搀住他胳膊,“哦,那走吧。”   待到了那所唯一的青砖瓦房前,尤小安稍顿了顿,不太好意思道:“那个……需要扶你进去吗?”   付言青却是答非所问,看着眼前的房子不确定道:“这里?茅房?”   “对呀。”尤小安一一说明,“最外面这间是烧洗澡水和洗漱的地方,再进去左边那间是茅房,尤霄大哥叫它厕所,右边那间是浴室。”   付言青:“……”不能理解。   “就是……你、你只尿尿的话,进去在便坑的旁边,有个高一点的凹槽,用那个就可以。”尤小安脸红道:“用完旁边缸子里舀水冲一下就好了。”   付言青应了一声“好”,就好奇地走进去。   尤小安在外面等着。   片刻后完事儿的付言青出来,啧啧叹道:“这个茅房还真是奇特。”   站在门口闻不见臭味,没想到进去也不臭,干干净净,不见秽物。   尤小安上去扶住他,“是吧,尤霄大哥自己画图纸建的呢,可厉害了。”   付言青点点头,“那是挺厉害的。”   两日后买地的手续全部办妥,尤霄便就在村里请了十来个短工,将要种的作物种子都种下。   一天工钱五十文,中午两小时休息,太阳下山下工,不包饭食。   地里的事刚安排下去,宋大叔专业的建筑施工队也找好了。   施工队不是村里的,晚上不必管住宿,中午却不能不管饭。   尤霄懒得自己麻烦,便在院子里架了两口锅,将伙食的事情交给三姑婆和三婶,他买好食材备着,每天中午她们过来做一顿饭,一起吃完再收拾一下就行,工钱二十文。   当然,食材上不会吝啬,有菜有肉,但都是寻常菜色,辣椒之类外人还不知道的东西,他可不会贡献出来。   建大房子的事尤霄早有打算,周围这一片超出原地基的范围他都买下来了,地方足够大,老房也暂时不用拆,等新房建好有了住的地方,再将老房拆掉,把这一块设计成花圃菜园。   厕所后方通了截管口,届时房子大了,多建出来的厕所可以埋个管道连接上管口就行。   这两日自家的菜园子也种的差不多了,正好有时间带宋大叔一起去镇上订材料,材料的数量、品质以及费用什么的,有个懂行的人把把关能少许多麻烦。   还有新家具,也可以先下好订单。   下种和建房的事宜先后动工,忙活完了开头的一应琐事,待一切开始有条不紊进行,尤霄便闲下来了。   几日过去,在血神汁的疗愈下,付言青的伤也好了七七八八。   他深觉自己坐等吃闲饭的行为有点可耻,于是拖着病躯也想为尤霄家的建房大业做出点贡献,于是撸起袖子就加入了施工团队,不过也就是递递东西不费体力的杂活儿。   “哥哥,”唐元歪着小脑袋问:“不用拦一下吗?”   尤霄意味深长道:“不用,一会儿自有人管。”   果然,付言青干了还没到一个时辰,尤小安过来一看他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又气又急地将人拉了回来。   “还伤还没好呢!”尤小安苦口婆心道:“该好生养着才是,怎么能做这些!”   付言青拍了拍手,微微蹙眉捂着腹部,“嘶,是有点儿疼。”   “看吧!”尤小安将他搀到一边坐下,又跑去给他打水用来洗脸擦手。   尤霄看着尤小安忙活,抬手在付言青胳膊上锤了一下,“还挺能装。”   付言青揉了揉胳膊,“谁装了?”   “呵……”尤霄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早不干晚不干,偏掐着今天,还干的那么没诚意,你敢说你不是故意折腾他?”   付言青哑口无言。   尤霄地里下种的活儿尤小安也去了,还是尤霄主动问他想不想去的,毕竟是挣钱的事,他当然不愿意错过。   是以这几日除了下工来领工钱时,能顺便看望付言青一眼,几乎没什么时间照顾他。   付言青一开始还没觉得什么,反正用了神药,哪怕只两日时间,他也恢复的非常好,完全不用人照顾。   但是才第二天他就莫名不舒坦了,就像身上发痒,却挠遍全身也找不到痒处似的,直到下工回来的尤小安对他嘘寒问暖时又才好点儿。   一连五日都是这样,付言青也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毛病。   昨日地里的活儿总算干完了,尤小安有了空闲肯定会来串门,所以他今日就貌似……活跃了一些。   付言青被尤霄戳破心思,有点羞恼,瞪着尤霄小声道:“话多!”   “怎么了?”尤小安端着水盆过来,就看见他们两个氛围奇怪地对视着。   “没事。”付言青虚弱地笑了笑。   尤小安并不能想象好药能好的哪种程度,只知道付言青从山上下来,在尤霄家养了还不到一旬时间,虽然看起来恢复的挺好,但潜意识还是觉得那么重的伤,没有个把月是养不回来的。   所以他一看付言青有气无力虚虚弱弱的样子,眉头就皱的老深,“你这样不重视自己,得什么时候才能痊愈?好不容易才恢复好一点的……”   尤小安总觉得付言青的伤是因为自己那一砸而雪上加霜,毕竟当时都被他生生砸吐血了,所以付言青一日不好,他就一日愧疚难消。   可他与付言青又没多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默默祈祷他安分一点,早日把伤养好,自己也能早一日松口气。   “我就是躺多了,想活动一下。”付言青面上不显,心中却十分愉悦,“你不必担心,我知晓分寸的。”   尤霄见他们这般,莫名觉得自己多余,扭头想找自家小汤圆腻歪一下,却想起小汤圆一刻钟前才带着两个小的出去玩去了,无奈只得遗憾作罢。   夜里,唐元被尤霄上上下下一阵揉搓完,瘫软在他怀里八卦,“言青是不是喜欢上小安了?”   “或许吧,好像眼神是不太清白。”尤霄半眯着眼睛回味方才。   有过几次经验后,他家小汤圆的手法有所长进,已经能将小尤霄摸得舒服,而不必痛并快乐了。   可以考虑再教些其他花样儿。   “小安对言青也挺有好感的。”唐元琢磨道:“虽然现在看还只是好感而已,不过才相处这么短时间,以后时间长了说不定会不一样。”   尤霄是感觉到付言青对小安有点特别,不过要说喜欢,应该还不至于到那程度吧?   但是他家小汤圆说的都对,且他家小汤圆在这方面本就比他敏锐。   尤霄漫不经心地问:“你想撮合他们?”   “谈不上撮合,顺其自然吧。不过他们要是能成,也挺好的。”唐元眨巴着一双猫一样的大眼睛,缩在尤霄怀里像只黏人的小奶猫,却为别人操着老妈子的心,“小安腿脚不好,给他娶个姑娘,还不如让他嫁个能为他遮风挡雨又爱他疼他的男人,言青就很不错。”   “如果他愿意为小安留下来老实过日子,以后不再打打杀杀的话。”   尤霄听着这话,不禁从余韵中回过神来,曲指笑着刮了下他的鼻子,“小安比你还大一岁呢,怎么听你的口气,反倒像是把他当成牙牙那样不谙世事的弟弟了?”   “他是哥哥的同族兄弟,”唐元红着脸将脑袋埋进尤霄胸口,小小声道:“我把他当做最好的朋友,也当他是亲小叔子的,当然要为他多打算。”   尤霄心尖儿一软,情不自禁翻身又将人压住去亲。   “唔……”唐元用小舌头将尤霄霸道的软舌推出去一点,“哥、哥哥,别……别来了!”   “嗯,不来了。”尤霄低笑,“乖,就亲一亲。”   转眼时间又过去半个月,付言青的伤势早已大好,尽管这厮贪图伤患特权,心机重重拖拉着不愿承认痊愈。但装了没几天,眼看着尤小安上山砍柴,地里干活儿,辛苦之余还要操心照顾自己,他良心受到了深深的谴责,便当着尤小安的面表演了一个原地康复。   那之后尤小安心中大石落下,与付言青的相处就轻松也客气起来,来尤霄家走动,也是找唐元和两个孩子玩,不再只是围在付言青身边打转。   付言青莫名觉得自己对尤小安而言就像个烫手山芋,终于放凉了的感觉,就有点不服气。   尤小安和唐元他们的稚气小团体他也插不进去,于是就趁尤小安干活儿的时候凑上去继续发光发热。   这些天他又以不好住在尤霄家吃白食的借口,上山打猎偶遇尤小安,不容拒绝地帮着他砍柴背柴,还分他一半的猎物,美名其曰感谢他对自己养伤期间无微不至的照顾。   此外还巴巴儿地陪着尤小安往镇上跑,将柴和吃不完的猎物卖掉,挣了比平时多不少的银钱。   现在尤小安看付言青的眼神,都开始卟灵卟灵冒星星了。   付言青对此甚为满意。 第八十八章 给亲一下   在尤小安又双叒叕显摆付言青功夫如何厉害,能够一下子飞到高高的树上,一手将干柴劈下来,也能一石子打死狍子、野猪,还徒手抓了好多野鸡和野兔送给他养之后,唐元意味深长地打断了他。   “除了功夫厉害,其他方面呢?”   尤小安眨巴下眼睛,“其他?”   “比如他这个人怎么样?”唐元有意引导,故意吓唬他,“他可是杀过人的哦,你不害怕了?”   “你不是说他杀的是坏人,没欺负过好人吗?”尤小安就事论事,“我只是一开始有点怕,而且,如果他是坏人的话,你们也不会跟他做朋友吧?”   “反正我觉得付大哥人很好啊,不仅完全不计较我差点把他砸死,还帮了我好多。”   唐元满意地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小安,你有没有想过,以后找个什么样的人过日子?”   “啊?”这个问题直接把他问懵了。   他每天想的都是怎么多挣钱,怎么让以后的日子好过一点,解决温饱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哪里有精力考虑那些。   “我这样的,哪轮得到‘我想’。”尤小安轻快一笑,“我觉得一个人过挺好的。”   他不拖累别人,别人也别拖累他,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虽然他每每看到尤霄和唐元恩恩爱爱的样子会很羡慕,但羡慕归羡慕,更多的就不必奢想了。   正聊着,外面马蹄声响,去镇上采购食材的尤霄和付言青回来了。   “哥哥,你们回来啦!”唐元一下子弹了出去,跑到尤霄身边抱住他胳膊。   若不是有别人在,他就直接扑怀里去了。   一旁的付言青见状颇有些无语,这才分开半天吧,有什么好激动的?   尤霄悄悄在唐元腰上掐了一把,“给你买了好吃的,以寒和牙牙又跑出去玩了?”   “嗯,应该也快回来了。”唐元红着脸勾下他哥哥不安分的大手。   付言青懒得看他们眉来眼去腻腻歪歪,兀自开始卸东西,比唐元慢几步过来的尤小安边打招呼边上前帮忙,还尽捡着重重的一袋米搬。   付言青看得眼疼,忙扔下手里轻省的半袋干货,将那袋米从他怀里夺过来,“你拿别的东西,重的别动。”   “哦。”尤小安老实去拿轻的东西。   这些日子在付言青强势而霸道的发光发热下,他已经习惯听从付言青的“命令”了。   最开始付言青帮他做这做那,都是这种不容拒绝的态度,他要是啰嗦太多“不用”、“不要”等废话,还会被凶。   所以他学乖了。   长久以来家里有什么重活儿,他都是跟奶奶抢着干的,就想着自己尽量多干一点,奶奶就能少累一点,所以他搬东西时也习惯先搬重的。   还从来没人这样霸道地对他好过。   虽然尤霄和唐元对他也很好,但是那不一样,尤霄和唐元是背后的靠山,而付言青更像是撑在他头顶,可以为他遮风避雨抵挡一切的伞。   哪怕是临时为他撑一下,他也已经很开心了。   其实唐元问他的问题,他以前确实没想过,不过现在做做梦,也算想了吧。   却也仅此而已了。   唐元则是被尤霄宠惯了的,不必尤霄费口舌,自觉捡轻的拎。   几个人很快将一车东西卸完,再卸下车,将马拉进马棚,在食槽里倒上草料即可。   他们是中午吃过饭才出的门,跑一趟回来,太阳已经快下山了,尤霄将买的肉包给施工队分下去,让他们今天早点下工回家。   历时一个月,仅住用房就占地七百多平的新宅已经初步成型,再过几天建成之后就是刷漆。   古代油漆涂料取材天然,不含甲醛,刷完无需等太久,大概半个月后,他们就可以入住新房了。   尤霄送走施工队,一回头就看见付言青在给尤小安清点哪些是自己特地给他买的。   而唐元舔着小糖人靠在旁边的柱子上看戏得不亦乐乎。   尤霄看着唐元粉嫩的小舌尖在朱唇贝齿中进进出出,眼神一暗,趁他们谁都不注意,走柱子后面伸长脖子一探头,精准地在唐元唇角舔到一抹香甜。   但凡没人,他定是要将人亲得腿软了才罢休的。   唐元被他吓了一跳,红着脸紧抿着唇瞪他,小声嗔叫:“哥哥!”   尤霄忍着下腹滚动的一腔火,低哑着在他耳边调笑,“哎,宝贝叫我做什么?”   唐元:“……”   唐元看了眼还在为那堆东西费口舌的付言青和尤小安,小舌头伸出来舔了舔唇角,轻声嗔怪,“就不能一会儿进屋里躲起来偷偷亲吗?被看见怎么办?”   “不怕,反正小安又不是没见过,至于付言青,被刺激一下说不定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发生。”尤霄低声道:“以前不就说了么,等小安什么时候找对象了,咱们要看回来的。”   唐元哭笑不得。   “你们两个嘀嘀咕咕说什么呢?”付言青一脸不忍直视地偏头看着他们。   “夸你懂事。”尤霄面不改色道。   没多久以寒和牙牙拎着几丫沉沉的枇杷回来,牙牙进院就献宝似的跑过来要给尤霄他们吃。   “谁给你们摘的呀?”尤霄拽下一颗又大又金黄的,剥了皮喂给唐元吃。   “寒哥哥摘的呀,他爬树可厉害了。”牙牙骄傲道。   封以寒和牙牙练功还算勤勉,经过血神汁洗涤,筋骨练武奇佳,这些日子又有付言青从旁教导,功力已经小有所成,轻功也学的好,爬个树就跟玩似的,倒不必担心。   尤霄自己也剥了一颗,“我的意思是在谁家摘的?有没有经过人家允许?”   “河边那两棵没主的,不用别人允许。”牙牙回道。   “不是不让去河边玩吗?”唐元板起脸,“水那么深,不小心掉下去怎么办?”   牙牙抱住唐元的大腿撒娇,“元哥哥别生气,是牙牙看见了想吃,寒哥哥才去给牙牙摘的。”   封以寒这才说话,“不关牙牙的事,我也很小心。”   唐元在封以寒额头弹了个脑镚儿,“别带弟弟去危险的地方玩,去了也要看好他。”   封以寒老实点头,“知道了。”   那枇杷确实甜,没一会儿两个娃娃带回来的就被几人吃光了。   第二天一早,付言青被上背篓来到河边,将其中一棵树的枇杷都摘了回来,剩下另一棵留着后面吃完了再摘。   这两棵枇杷树比较小,且大半个树身都是倾出去的,所以尽管没主,果子长的又大又好,也没人敢爬上去摘,只有靠里边的被用杆子打掉一些。   但这个难不倒他付言青。   昨天他看尤小安吃的很开心,看起来很喜欢的样子,但是两个孩子空手拿的不多,吃到最后尤小安明显没有满足,却还是没有多吃,就怕自己吃多了别人没有。   他当时就准备来摘些回去的,不过转念一想,尤小安已经吃了一串糖葫芦、一串小糖人,还有一个肉饼,两块绿豆糕,加上那些枇杷……还是得留点肚子吃晚饭。   摘完回来,尤霄和唐元也才刚起床,以寒和牙牙起的早些,正在打太极,从玄天恕给的那本太极八卦连环掌上学的,他们每天早起都会练一遍。   尤霄看着满满一小背篓金黄金黄的枇杷,挑了挑眉,“你这么好兴致,一大早去摘枇杷?”   付言青高贵冷艳道:“不想吃可以不吃。”   “谁说不吃!”尤霄摘下一个剥了皮,依然率先喂给了唐元。   牙牙咽了下口水,可是还没练完,只得忍着馋虫。   付言青从背篓里精挑细选分出满满一篮子枇杷,无视尤霄和唐元揶揄的眼神,拎着出了门。   枇杷放个两三天不成问题,久了就算没坏,也会不新鲜,祖孙两个人,一篮子就足够了。   “我就知道。”唐元笑眯眯道:“我昨天也看出来了,小安很喜欢吃枇杷。”   “不过这枇杷确实很甜,我也喜欢。”   尤霄眼神一眯,低头直接叼走唐元手里那颗刚剥好的枇杷。   舌尖卷过指尖,有点痒。   唐元还在害羞,就听见尤霄指着背篓里的枇杷开口:“这里面的不许再吃了。”   接着背上旁边空着的大背篓大步离开,只留下一句,“等我回来。”   唐元:“???”就很懵逼。   唐元看看小背篓里的枇杷,又看看尤霄的背影,虽然不明所以,但是他很听话没再吃。   不多时,尤霄也背着大半背篓的枇杷回来,然后全部倒进大簸箕里,将又大又好的挑出来装竹篮里塞给唐元,“你吃这个。”   唐元忍着笑郑重地剥了一颗吃下去,“嗯,很甜。”   尤霄坦然道:“想笑就笑,别一会儿呛着了。”   唐元当即噗嗤一声笑出来,“哈哈……哥哥,你太可爱了!”   尤霄等他笑够了,才一脸严肃地问:“甜不甜?喜不喜欢?”   “甜,哥哥摘的最甜,我很喜欢。”话一说完,唐元不禁顿了顿,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哥哥不是在跟付言青比怎么对人好。   而是因为自己吃着付言青摘的枇杷说了“喜欢”,所以他哥哥是吃醋了!   唐元眨巴两下眼睛,看着“心胸狭窄”的尤霄,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尤霄戳了戳唐元软软嫩嫩的小脸蛋,理直气壮道:“你喜欢的东西,我都能给。”   “哥哥,咱们回屋吧?”唐元被甜的七荤八素,用仅存的两分理智,贴近尤霄怀里小声说:“回屋里,给、给亲一下。”   尤霄心尖一动,牵着唐元快步回屋,然后啪一下关上门。   牙牙坐在小板凳上吃着封以寒喂过来的果肉,好奇地直盯着那扇门看,尽管只能看到门。   封以寒手动将牙牙歪出去的脑袋掰回来,“非礼勿视。” 第八十九章 哥哥太勾人   快中午时三姑婆和三婶过来做饭,趁洗菜的功夫,三姑婆拉着唐元打听,“小元,那个小付是干什么营生的?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啊?”   “他是个猎户,家里……也没什么人了。”唐元按捺住八卦,不动声色道:“怎么了?”   “我一猜就是,他打猎可是把好手,也难怪会在山里受伤。”三姑婆压低声音,“我之前问过他年纪,都快二十的人了,模样长得又好,没成亲的话……有相好的人家吗?”   “他这样的,应该很多人家中意才对。”   “也没有。”唐元笑道:“这种事,还得双方都中意才行。”   “那就好。”三姑婆放下心,欢欢喜喜更卖力地干起活儿。   转头唐元就将三姑婆向自己打听的事,一字不漏地说给尤霄听,“三姑婆是看出什么了吧?”   “帮忙砍柴、送猎物就算了,毕竟是小安救的他,为表示感激也说的过去,但是昨天他给小安买了那么多东西,今天一早又去送枇杷……”尤霄哼道:“你看现在人都没回来,肯定又是陪小安砍柴去了,都这样了,三姑婆不起疑才奇怪呢。”   “那小安是不是也……”唐元拧起小眉头,“可是看起来也不像。”   “小安不会轻易对别人有‘非分之想’,即便是想了,也只会将别人对他的好归因于对方本来就人好。”尤霄有点幸灾乐祸道:“所以付言青要是自己不坦白,估计得猴年马月才能等到小安开窍吧。”   但是付言青还有血仇未报,在将事情彻底解决之前,应是不会坦白的。   尤霄不禁想到曾经的自己和唐元,一伸手将人捞进怀里,“哎,当初在我开口向你表明心意之前,你有感觉到我很喜欢你吗?   唐元耳朵一红,羞答答地垂下眼眸,“有一点的……是哥哥太勾人了!”   他忽然就明白小安的心思了,现在的小安,与当初的自己一样,不是不心动,而且不敢心动。   可是他的情况比小安稍好一点,而他哥哥也没那么正经,除了全心全意对他好,还会时不时对他做些亲近而不狭昵的小动作,或是开些小玩笑,不过分,却又足够撩拨自己的心弦,让他没办法将那种带着暧昧的好只视作“善良”和普通兄弟情宜。   尤霄故作受伤,“只是有一点吗?”   唐元撒娇似的在尤霄颈窝拱了拱,“我是不敢想太多,更怕只是自己想太多。”   “宝贝,告诉你一个秘密。”尤霄捏了捏唐元的后颈。   “嗯?”唐元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尤霄贴在他耳边道:“我第一次见你时,就已经很喜欢你了。”   “哥哥尽会哄人开心。”唐元不太信。   那个时候他脸都看不清,就是个脏兮兮的丑八怪,别人都说一见钟情即是见色起意,他连色都没有……   “真的,感觉这种东西很奇妙,你当时只一个眼神,就看进我心里去了。”尤霄在他眼睛上亲了一下,“我不是坏人,却也不是什么好人,如果不是喜欢你,我不会选择把你带回家。”   唐元回忆当初,那时确实是他哥哥先提出要带自己回家,才让他去洗的脸。   好在他长的还行,没有将哥哥对自己的那点悸动吓回去!   “不过说实话,那时候的喜欢,只是想在能力范围之内保护你,还没到非要与你怎么样的程度。”   “可是后来,你一点一点融入我的生活,占据我的心,直到那次死里逃生……我就知道,我此生非你不可。”   唐元心里滚烫滚烫的,攀着尤霄的脖子深深喟叹一声后,心满意足且由衷而发道:“哥哥,我真的好喜欢你呀!最喜欢你了!”   “我知道。”尤霄低声说。   付言青和尤小安回来的正是时候,正好赶上吃饭。   尤霄家里囤的柴用完了,最近这段时间烧的都是从尤小安那里买的,倒省得尤小安再费功夫背到镇上去卖。   两人除了砍的两捆柴,还猎了几只野鸡和野兔,但是带回尤霄家的只有两只,或是晚饭做来吃,或是明天给施工队加餐……   剩下几只活捉的自然被付言青留在尤小安家里了,关在圈里养着,要么拿去卖,要么自己吃,留着繁殖也可以生钱,总归能让尤小安的生活更轻松些。   三姑婆现在看付言青是越看越满意,之后付言青再去她家帮着干些什么,她也不多推辞了。   就在她喜滋滋盼着这个小伙子什么时候向她开口求娶自家的宝贝乖孙时,对方却连离开的日子都定好了。   付言青一开始本打算伤好之后就离开,可是不知不觉拖了一日又一日……   这样岁月静好的日子固然诱人,但要想长久地安稳下去,有些事情必须解决。   如今尤霄家新宅建成,按宋大叔的说法,刷完漆晾晒通风七日之后就可以挑选个黄道吉日住进去。   尤霄谨慎,决定还是通风晾够半个月再搬,毕竟还有小孩子。   这倒是又为付言青预留了更多一点的时间,作为朋友,又白吃白住许久,总不能连他们乔迁之喜都不参与就离开吧?   搬家那日一早,贴上门联,放上鞭炮,由村里有威望的长辈主持各种仪式,热热闹闹暖房温居……   尤霄本不欲麻烦,他一个现世穿过来的人,没那么多讲究,可古人信风水,乔迁新居是重要喜事,不可轻忽对待。   若是买的别人住过的旧宅,或是老房翻新,不用温居也就无所谓了,但他们这个是新建的,尤霄不重视,村里人却不会让他们就这么冷冷清清地住进去,一早拿着登门礼过来添人气儿。   家具什么的已事先陆陆续续搬进去,屋里也都归置妥当,自不必临时多费功夫,只在吉日良辰过完仪式,吃过宴席,乔迁一事就算完了。   尤霄今日喝了点酒,不多,酒气却有点上脸。   “就你这点酒量,待来日与唐元成亲,能撑得住入洞房吗?”付言青有些许鄙视道。   尤霄哼笑,“你酒量好,能撑能抗,可有人与你洞房吗?”   付言青:“……”   “谁说没有?”付言青看了眼在庭院和唐元以及两个小家伙一起玩的尤小安,直白道:“我动心了,你别跟我说你什么都没看出来。”   尤霄微微一挑眉,“是,看出来了。”   “但也不是你说什么就算的,也得人家乐意啊。”   付言青看着庭院里的身影露出志在必得的笑,“等我办完事回来,就在旁边买块地也建个大房子,跟你做邻居。”   尤霄顿了一瞬,显然是听出付言青话里的意思,“这么仓促?”   付言青收回视线,“怎么,你还要挑个吉时给我践行啊?”   “行吧。”尤霄又问:“什么时候走?”   “等他回家之后。”付言青应道。   尤霄抬眼,“一会儿跟他好好道个别吧。”   付言青沉默片刻才道:“不必。”   “你还想玩不告而别那一套?”尤霄眯起眼睛,心里已经在想该怎么挑拨,好让这家伙回来后狠狠体会一下什么叫追妻火葬场!   “不是。”付言青道:“说还是要说一声的,不过得他发现我不在主动问起我的时候,届时你们再替我转告一声就行,就说我去办点事。”   尤霄:“……”自己开口能死吗?矫情!   这种问起才顺便被告知的“特殊”对待,比不告而别更让人心寒。   虽然尤霄没出声,但付言青还是从他表情上看出了些微不太礼貌的信息,于是苦笑道:“没办法,你别看他对我崇拜的不得了,可撇开这身本领带来的光环,他心里的我或许只是你们的朋友罢了。”   “我走之后……如果他心里有我,你就再多说一句,让他等我回来,如果他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后面这句话就不必说了。”   “你就是觉得他不开窍,想故意刺激他呗。”尤霄撇嘴道:“能一句话说清楚的事,偏要搞这么复杂!”   “我想让他弄明白的不是我对他的心思,而是他自己的想法。”付言青道:“我希望他到时候接受我不仅仅只是因为我喜欢他,愿意成为他的依靠。”   “当然,我此举只是‘先礼后兵’,正好趁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可以让他好好想想,等我回来他要是还没想好……”   尤霄挑眉,“怎样?”   付言青勾起唇角,痞痞一笑,“放心,我总不会欺负他。”   天色渐晚,尤小安来找他们打招呼要回家了,尤霄看了眼付言青,到底也没多说什么。   付言青本以为自己可以做到云淡风轻,可心里的不舍在临别这一刻特别汹涌澎湃。   他上前揉了揉尤小安的脑袋,“我送你回去。”   “啊?”尤小安头皮和后脊一阵发麻,等回过神来,他已经被付言青揽着肩送到了院门口。   “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不用送,又没有多远!”   付言青在他脸蛋儿上捏了一把,“别废话。”   正扒在二楼护栏上偷看的唐元一脸坏笑,“言青一向规矩得很,怎么今日忽然跟哥哥似的,竟也爱动手动脚了?”说着转头俏皮地看向尤霄,“不会是哥哥教的吧?你们刚才在楼下花厅说了半晌话呢。”   “怎么就是我教的呢?”尤霄从身后搂住唐元盈盈一握的小柳腰,还亲了下他的眼睛,“你是说我以前不规矩吗?”   唐元小脸一红,嘟嘴道:“才没有。”   他还觉得他哥哥就是太规矩了呢,小便宜占个没完,真到了床上却是忍得再辛苦也不会真拿他怎么样。 第九十章 让你等他回来   “哥哥,”唐元顾不得什么矜持不矜持的,在尤霄怀里不安分地问:“房子已经建好了,咱们……明年开春,咱们就成亲吧?”   “好,都听你的。”尤霄宠溺道:“待会儿就给大哥写封信,问问他和阿临怎么打算,要是太迟,可别怪咱们赶在他们前头。”   唐元愉快地笑起来,“大哥早就等不及了,阿临一开始没松口,只是因为有点生大哥的气,现在他们正如胶似漆,定然不会耽搁太久。”   尤霄见唐元因为谈及亲事而开心雀跃的模样,不禁暗骂自己粗心大意。   无论计划定在什么时候,哪怕只是一个大致时间段,他都应该先给唐元一个明确的态度,让他知道自己一直有把他们的婚事放在心上。   “宝贝,让你久等了。”尤霄低声道。   唐元摇摇头,“多久我都愿意等。”   最近在忙着移栽辣椒和西红柿小苗,乔迁宴耽搁一天,后面又忙了三日才将活儿干完。   所以待尤小安发现付言青离开时,已经是三日后了。   “走了啊?”尤小安听闻此消息心里蓦然一空,“也是,他又不是这里的人,早晚要离开的。”   可是,好歹打个招呼啊,明明那晚有那么多机会可以说的。   不对,其实也说了的,他让他每天多吃点饭,虽然嘴上嫌他又瘦又小,还让他不要经常一个人上山,砍柴的活计能不做就不做了,不如就在家养养鸡和兔子。   那晚付言青有一搭没一搭地叮嘱他许多小事,明明字里行间都在告别,是他自己笨没听出来罢了。   “不是这里的人,就一定要离开吗?”尤霄不以为然,“小汤圆原本也不是我们村里人,现在他还找到了亲哥哥,你看他离开了吗?”   “那怎么一样,唐元是哥你的未婚夫郎呀,这里当然也是他的家。”尤小安垂下眼眸,喃喃道:“可是这里又没有付大哥的家。”   唐元意味深长一笑,“他要是愿意,也可以在这里安家落户的。”   尤小安叹气道:“他人都走了,大概是不愿意留下来的吧?”   “是,他走了,可是他又没说不回来。”尤霄淡淡道:“他离开是因为有事要办,但是还回不回来,就看这里有没有什么让他留恋的了。”   尤小安想说对朋友的牵挂也算吧,尤霄和唐元与付言青交情匪浅,必定不会就这样相忘于江湖。   所以,他们应该还是有机会再见面的。   思及此,尤小安心里稍微好受了些。   尤霄一直注意着尤小安的神色,虽然看起来是有些失落,但一系列反应都还算在情理之中,并没有他预料中的那么伤心难过。   以至于他一时摸不准,尤小安对付言青的感情到没到该把后面那句话说出来的程度。   一直到晚些时候尤小安要回家了,尤霄仍犹豫着没说出口。   他到底还是偏心自家人的,只要尤小安没有因为付言青的离开而太过伤心,那句安慰性的暧昧之语便不说也罢。   而且他都给尤小安提醒过了,付言青办完事就会回来,想来尤小安不会太过挂怀。   何况打打杀杀总归有风险,即便付言青再有信心能够报完仇全身而退,他也请了人去帮忙,可万一有那个不幸的万一呢……   当然,没有万一最好,届时回来再多多表现,正儿八经地亲口表白求得小安点头,也不耽误什么。   第二天尤小安没来串门,唐元闲得无聊跑去找他玩,其实更多的是担心尤小安偷偷难过,想去陪陪他。   果然一进院门,就见尤小安抱着一只兔子失魂落魄地在发呆,他叫了两声都没反应。   “想什么呢?”唐元上前拍了下尤小安的肩膀,“我叫你半天都没听见。”   “啊?你来啦!”尤小安忙起身给唐元找来小板凳,“我刚刚就是走神了,没想什么。”   “哼,我才不信。”唐元挑眉道:“你是在想言青的事对吧?”   “没有吧?”尤小安回过神来,自己都不记得刚才脑子放空时想的是什么了,“对,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   “付大哥去办的事,是找那伙抢了他们地盘的恶匪算账吗?”   他知道付言青离开后心里一时又堵又空,胸口堵着气闷得不好受,又空荡荡地没着没落,陌生的感觉让他无所适从。   以至于昨晚翻来覆去许久睡不着,折腾到半夜才回过神来似的,突然想起付言青是被恶匪偷袭才受的重伤,还有同伴和大哥好像都死了。   而且付言青当初还说过,要让那伙恶匪血债血偿。   一想到付言青是去做那么危险的事,他就忍不住担心和害怕,后半夜好不容易睡着还做了个恐怖的噩梦。   “看,还说没有想他。”唐元戏谑地看着尤小安笑,“昨晚是不是没睡好?”   尤小安老实点头,点完又反应过来“想他”的说法太过暧昧,顿时有些害羞地红了脸,纠正道:“也不是想他,就是有点担心,我还做噩梦了,好吓人!”   “你们不担心他吗?”   言下之意,作为朋友担心一下很正常。   谁知唐元一脸坦然道:“不担心啊,言青功夫很好的,之前是因为被偷袭才受伤,现在换他偷袭别人,肯定没问题的。”   “……”尤小安拧起眉毛,“可是对方应该人很多吧?”   “真那么担心他呀?”唐元笑问。   尤小安没应话,眉头却蹙得更紧了。   “好啦,老实告诉你吧,”唐元不忍心再逗他,“言青离开的那个晚上,哥哥给我大哥写了封信,顺便问大哥借几个人去帮他,所以不会有事的。”   “真的?”尤小安眼睛一亮。   虽然他并没有亲眼见识过唐元大哥的厉害,但是只从唐元口中耳闻,也知道那是个极厉害的人物,手下不少能人。   唐元点头,“真的。”   “那就好!”尤小安放心了些,可是转念一想到以后,又担忧地开始操心,“付大哥把寨子抢回来之后,不会还要继续做山匪吧?”   虽然劫的是不义之财,顺便为民除害,也不经常“营业”……   “危险不说,难保以后不会有另一波人又来抢地盘,或是被官府盯上……总归不安生。”   唐元煞有介事地应和道:“确实。”   “那……”尤小安想起尤霄和唐元之前说的话,“唐元,你和尤霄哥是不是问过付大哥以后的打算?如果他办完事还会回来,那是不是意味着他愿意在我们村里安家落户?”   “嗯,他是说过。”唐元抿唇一笑,“哥哥告诉我的,说言青以后要在我们家旁边也建一所大房子,要跟我们做邻居呢。”   尤小安眸光一闪。   “其实他还有一句话。”唐元神神秘秘地靠近尤小安耳边,“他说,让你等他回来。”   “啊?”尤小安亮亮的眸子茫然一瞬,而后恢复平静,“哦,知道了。”   唐元:“……”   “他是让‘你’等他回来,可没说‘你们’,也不是让你不要担心的意思!”唐元扳着尤小安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道:“这句话是他特地留给你的呢。”   唐元曾经也是那么不自信的人,尤其是在尤霄面前,所以他比任何人都能感同身受尤小安的心态。   其实唐元能看出来,尤小安对付言青的感情不仅仅只是对强者的崇拜,以及对其给予自己关怀的感激和依赖。   而他之所以懵懵懂懂不知情窦已开,只是因为不敢奢望,不敢动心,所以潜意识就把那种越界的感情用各种借口合理化了。   也自然不会将那句话的含义往深处想。   但是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并不表示不会因为喜欢而伤心难过。   所以唐元才会担心他表现出来的只是假象,于是今日特地来陪他。   毕竟站在尤小安的角度来看,付言青的离开并不只是出趟门而已,而是很可能一去经年难相见。   结果也显而易见,昨天那点暗示和安慰,根本就不够。   现在知道付言青以后会留在上原村,尤小安明显开心多了。   不过后面那句话的深意他还是没参透。   尤小安一脸茫然地看着唐元问:“那、那他是什么意思啊?”   唐元反问:“你觉得呢?”   尤小安苦思冥想半天,慢慢反应过来后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随即又觉得肯定是自己想多了,蹙着眉道:“那你们怎么昨天没说?”   他总觉得是唐元看出他心里难受,所以故意编出来安慰他的。   可是转念一想,明明唐元都已经告诉他,付大哥会回来跟他们在做邻居的,实在没必要再编这样一句话来坏人家清誉。   “昨天不是看你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么,哥哥觉得在言青不在的这段时间,还是让你一如既往,免得点破后让你白白害相思。”唐元回忆昨晚他哥哥说过的正经话,努力不去想后半段羞羞的画面,“其次……哦,其次也是想等言青回来后拿出更多的心思和诚意让你心甘情愿点头,而不是一句话就让你自、自我攻略。”   至于担心付言青回不来的那万分之一可能,就不必说出来吓人了。   “才不会害相、相……”尤小安红着脸辩驳,“还有自我攻略是什么?我都听不明白!”   唐元又娇又俏的笑了笑,“哼哼,我可是早就看出来你喜欢他了,只是你自己没反应过来,本来想让你们顺其自然发展的。”   “可是……看你魂不守舍的样子,我又不忍心。”唐元摊手道:“既然都说了,索性就都说明白,让你开心一点。” 第九十一章 小钱钱   意思到位就行,告白相关的话还是等付言青回来亲自开口比较好,所以付言青说自己“动心”的那句,就不必转述了。   可以等日后两人关系挑明了,再偶尔拿出来调侃一下也是不错的。   尤小安听完唐元的一席话,一双圆圆的眼睛霎时瞪得老大,脸蛋儿和耳垂红的泣血。   但除了惊讶和深深的羞涩,更多的是“原来如此”。   实际上,即便有尤霄和唐元这层关系,尤小安也理所当然地只将付言青当作上原村的过客,根本没想过他还有在这里安家落户的可能。   所以其实付言青的离开,对他而言只是早晚的问题,他并不觉得有多么不能接受。   可他还是会失落,会难过,甚至是委屈。   尤其是付言青一声不吭,连个告别的机会都不给他就离开,他还很生气。   气付言青说的太隐晦,又气自己笨没听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又矫情又别扭,他自己都觉得烦。   直到唐元告诉他付言青留下的那句话,直到他明白那句话的意思,直到唐元说自己的所有不由自主,是因为“喜欢”!   他是喜欢付言青的。   之前唐元问他,以后想找个什么样的人过日子,他从前确实没想过,但当时,他的脑海里有付言青。   他想要付言青那样的。   可现在他明白了,他不是想要付言青“那样”的,他就是想要付言青。   意识到这一点,尤小安蓦然觉得身心都轻快起来,还有点小雀跃。   “被我说中了吧?”唐元小声调侃,“我就知道我不会看错,哥哥还担心你自我攻略……”   说到这里,唐元不免又想到昨夜的场景,他哥哥自己一本正经把话说完了,就扑上来对他上下其手亲亲摸摸,害他一开口就是羞人的声音,话都说不出来。   他还想回一句“小安早就沦陷了”的,结果根本开不了口,只眨眼的功夫他哥哥就弄得他差点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哪里还有心思惦记别人!   甚至后来他哥哥竟然还用手指伸进他那里……唐元红着耳朵默默夹紧屁股,缓了半天才将他哥哥和羞羞画面按下。   而这半晌尤小安也安安静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抬眼就见他眉眼弯弯,浅浅笑意中带着羞赧和甜蜜,垂着眸似在回味,又似在憧憬。   “这么开心呀?”唐元撞了下尤小安的肩膀。   听到唐元的问话,尤小安才急忙揉了揉滚烫的脸颊,不好意思地别开脑袋,却是未有半句辩驳。   唐元抿唇轻笑,“当初哥哥跟我表明心意时,我也是这样醉醺醺的,像个小傻子,就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幸福的人了。”   尤小安将这话过了一遍,脸上又红几分,“还、我们还没……”   唐元应道:“早晚的事嘛。”   正说着话,村子里忽然一声马鸣传来,尤小安下意识抬头,“尤霄哥驾车要出门吗?”   整个村里也就尤霄家养了一匹马,村里人听见马鸣声自然就觉得是尤霄。   “哥哥没跟我说过今天要出门啊。”唐元起身从院子里跑出去看,“是外面进村里来的,不是哥哥。”   尤小安家离村子主干道有些距离,且马车还在远处,一时也看不清是谁。   尤小安好奇地跟出来看,“外面的人?”   待马车稍走近些,唐元忽然瞧着驾车的两个人非常眼熟。   直到马车越来越近,唐元睁大眼睛惊呼,“啊,是常风和常雨!”   这两个名字尤小安都从唐元口中听说过,常风是唐元大哥的心腹下属,以寒和牙牙的师父,常雨是天寒地冻悄无声息策马而来取走东西的人。   唐元已经兴奋地跑了出去,嘴里还大声喊着常风、常雨的名字。   常雨勒住缰绳,看见唐元从一旁支路上急急跑来的小小身影,忙喊住他,“小少爷别跑,小心摔着。”   “大哥!大哥和阿临是不是也来啦?”唐元哪里听得进常雨的话,跑的脸都红了,还没跑近就满眼期待地看着厢门紧闭的马车,“大哥,大哥呢?”   常风跳下马车迎上去扶了唐元一把,“小少爷,就我们两个,主子这次没来。”   唐元喘匀气,不高兴地撅了撅嘴,“我还以为是大哥和阿临来看我了呢!”   “不过你们怎么来了?”   “主子命我们来送东西。”常风应道。   马车的动静原本还没人关注,毕竟有尤霄进进出出,村里人对马车已经不觉得稀奇了,但听见唐元的喊声后,附近家里有人的都纷纷被吸引了出来。   其中还有几个未出嫁的姑娘,看见是两个英俊不凡的男人,脸上霎时染上娇羞的红。   村里不少人都知道唐元出去一趟,在城里找到了家人,虽然具体不知那是什么样的人家,不过猜也知道住在州城的再普通也差不到哪里去。   但却是怎么也没想到来两个玉树临风看着就非常有来头的大人物,竟口口声声喊唐元“小少爷”!   他们站近说话别人听不太清,可常雨高声应的那一下附近大部分人都听到了的。   “小元,这两位是你家里来的呀?”三姑婆和康婶儿站在一起,两人手里还各自拿着一只纳了一半的鞋底。   “啊,对。”唐元被大家看着有点不好意思。   “唐元,你跑的好快啊。”慢慢跟过来尤小安站在唐元身后跟常风常雨礼貌打招呼,“你们好。”   “这是小安。”唐元介绍道。   尤霄家在最靠里的山脚下,地势开阔独门独户很好找,常雨还来过一趟,当然知道唐元跑出来的地方不是目的地,而唐元亲近的朋友他们自不会怠慢。   于是两人齐齐点头回应,“你好。”   “好啦,我们先回去。”唐元失落一瞬又开心起来,拉着尤小安就要上马车,“一会儿你们可要细细跟我说说大哥和阿临的近况。”   尤小安往后挣了一下,“我就不去了,我改天再去找你玩。”   人家家里来客人,他怎么好跟去打扰,刚才也是因为唐元跑的太突然,他没多想就跟在后头一起跑了过来。   “去嘛,我们晚上做好吃的。”说着还跟三姑婆打招呼,“三姑婆,我带小安去我家玩啦?”   “好。”三姑婆笑呵呵应道。   常雨也从马车上下来,搬下脚凳给他们垫脚,“车里坐不下人,委屈小少爷你们将就一下。”   “哦没事没事,反正也没多远。”唐元疑惑他大哥到底送了些什么东西,那么大的车居然都坐下人。   如此只能常风和常雨牵马步行,唐元和尤小安就坐在驾驶座的位置。   不久之后到了院门外,常雨看着眼前今非昔比的一幕,不禁眼露赞叹,“再次拜访此地,竟又是一番新景象,二位少爷动作真快。”   “得亏动作快,不然你们这次来就得挤小仓库了。”唐元下了马车引他们进门。   “那我可宁愿到树上睡。”常雨脱口而出道。   “为什么?”唐元随口问:“你们路上闹矛盾了?”   “不是。”常雨瞥了一眼身旁的常风,干巴巴道:“我怕得罪先生。”   “哦~”这么一说唐元就懂了,他还伸出两根大拇指对着弯了弯,偷偷跟尤小安解释常雨口中的“先生”和常风的关系。   不过他很好奇玄天恕如今追没追到人,可是又不好当着本人的面八卦,就暗自盘算着等之后有机会再找常雨打听一下。   庭院很大,他们的动静尚未传到尤霄耳朵里,唐元小跑几步叫了一声,尤霄才闻声从以寒和牙牙的书房里出来,看见常风和常雨后,又叫出在书房念书的两个孩子。   “师父,师叔!”以寒和牙牙一同抱拳行了拜礼。   两个孩子习武启蒙受教多人,只是常风带的较多,因此师父只拜了一个,其他人则都是师叔。   二人点头应了,随即同尤霄见礼,“霄少爷,我二人奉主子令来送东西。”   “在大哥府上就算了,我们这儿不兴这些,叫我名字就是。”尤霄看了眼马车,“是温泉山种出来的辣椒和西红柿吗?”   算来时间差不多,十一月近月底种下的,如今已快到四月份,不出意外,第一茬儿该能收了。   “正是。”常风将车厢门打开,“另外还有些其他物品。”   几人一起将东西卸进库房,再进行清点,唐川几处温泉山几乎都种的辣椒、西红柿,还有西蓝花和葵花籽,收获满满,另外金针菇也培植的不错。   但这些实际送来的却没多少,毕竟再过两个月左右,他们就能吃上自己种的,所以那满满一车大多是别的东西。   甚至还有几种新寻到的其他种子,现在种下也不晚。   当然,最实在的还是那满满一大箱面值千两的银票。   尤小安在清点东西时就自觉避开出了库房,两个孩子也跟着出去了,常风和常雨便无顾忌地打开给尤霄和唐元过目。   尤霄:“……”   一时没想起来自己已经是个有钱人的唐元:“!!!”   “这是小少爷名下的庄子、产业及持股红利一个半季度净收益,共二百八十万两,其中二十七万两是霄少爷饮食生意所得。”常风面无表情道:“府城以下没有我们的钱庄,未免用时不便,所以直接送来二位少爷自行处置。”   尤霄:“!!!”操!   唐元:“……” 第九十二章 喜来报   尤霄在唐川家受到启发,他们住的主屋底下挖了两个地下室,虽然挖的时候他还设想过能做各种用途。   然而因为施工队没人会做机关,地下室就只是地下室,没有半分他想要的神秘感和酷炫感。   反正用来做小金库他觉得还差点儿意思,所以就索性将那箱银票搬到楼上放到唐元的小小金库,不过小小金库不大,再多两个箱子就塞不下了。   尤小安在此期间已经帮他们把马车卸下,马也牵到马棚喂了水,又调好饲料倒进食槽。   常风常雨从屋里出来见此一幕,一起跟尤小安道了声谢,随后也没坐下休息,转头就叫来以寒和牙牙,要检验他们这段时间练功是否有偷懒。   唐元和尤小安在凉亭下排排坐当观众,眼中尽是羡慕的光芒。   “其实我也有让哥哥教我的。”   学的也正是那套现成的太极八卦连环掌,基础内功心法也在尝试。   原本他一开始心血来潮要学,也只是想强身健体,可是后来他在一部话本子上看到说,习武修心不仅可以驻颜抗衰,还有助于益寿延年。   他想和他哥哥一起活的健健康康长长久久,更怕以后的自己会拖后腿,所以他也得努力才行。   “可是……”唐元幽怨地瞪了一眼端着茶点过来的尤霄,托着下巴暗叹自己不争气,美色误人。   尤霄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走近后东西往石桌一放,手指就捏上人家的后颈肉,“习武本来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慢慢来。”   尤霄对唐元习武一事乐见其成,不过只当带他锻炼身体,每天活动活动筋骨就行,没必要太刻苦,也不必有多出色。   唐元很喜欢尤霄轻轻捏他后颈的动作,很舒服,把他硬气起来的小性子一下就捏散了,软乎乎道:“那哥哥以后正经教,不许、不许欺负我。”   “我明明一直很正经。”尤霄为自己辩驳。   唐元哼哼,“正经欺负我吧……”   尤霄往他耳边凑了凑,低声道:“你说过的,愿意被我欺负。”   唐元耳朵一红,害羞地缩了缩脖子,未否认。   其实唐元心里清楚,他哥哥是不舍得自己累。   他是吃苦长大的,虽然如今被宠的有些娇气,但骨子里的韧性依然在,练武时常常不知疲倦,所以每每只练上一时片刻,尤霄就借调情之由哄他休息。   偏生他一点撩拨都受不得,他哥哥只在他耳边吹口气,他就腰酥腿软,是以进步慢的很,比以寒和牙牙差远了。   尤小安看他们打情骂俏暗觉好笑,可一笑过后,他感受着身边这些人的意气风发,垂在膝盖上的手捏了捏自己的腿,眼中的光渐渐暗淡。   稍后两个孩子试炼结束,唐元忙喊来常风二人坐下,向他们打听,“快说说,大哥和阿临最近在忙什么?”   “我们来之前主子和临少爷刚找人合了生辰八字,准备将亲事定下。”常雨笑道:“临少爷无亲无故,由主子养大,一家亲不分两家事,许多流程用不上,但是主子不舍得委屈临少爷,三书六礼可简不可省,所以最近正忙着筹备。”   “太好啦!”唐元听到喜事精神振奋,“前几日我们还给大哥写了封信差人带去,想问大哥婚事作何打算呢。”   不过算时间那封信怕是还没送到。   “那大哥怎么还让你们挑这个时候过来?”唐元操心道:“东西什么时候送都不耽搁,大哥定亲才是正事。”   “人手完全足够的,主子也是想第一时间将这个喜讯带给二位少爷。”常风说道:“日子也已经看好,就定在下半年九月初九。”   “九月初九?”唐元揪住尤霄的袖子,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哥哥……”   尤霄将他的手抓在手里牵着,宠溺道:“知道了,咱们在八月十五之前就过去,到时候和大哥他们一起过中秋。”   唐元的生辰日经唐川证实,果然不是八月十五,而是六月初六,六六大顺的日子,走失时才三岁半多一点。   而尤霄的生日是七月初七,他当时还拿两人一看就很登对的生辰日调戏过唐元。   是以唐元是想早些赶去,正好和唐川一起过中秋团圆节,倒并不是为了生辰日,尤霄明白他的意思。   “此外主子还命我带来一物……”   “嗯?什么?”   在唐元等人疑惑的目光中,常雨吹了声嘹亮的口哨。   哨音一落,紧接着天空中就有一声尖啸响起,随此尖啸声破空而来的,是一只白羽褐斑的猎鹰,正停在常雨身侧的亭凳护栏上。   “哇,好漂亮的大鸟!”牙牙嘴里的糕点还没咽下去,一声惊呼差点呛着。   封以寒给牙牙擦了擦嘴角喷出的点心碴,顺手戳了戳他鼓鼓的腮帮子,“吃完再说话。”   “这是由我亲自训养的其中一只信鹰,名叫浮影。”常雨介绍道:“信鹰比信鸽耐力更好,速度更快,日行三千公里不在话下,以后送信的差事,可交予它。”   随即又从怀里拿出一只银哨递给尤霄,“它本就是猎鹰,捕猎的本事不小,平时不必喂食也可,需要时吹响哨音就会出现。”   尤霄接过银哨,盯着浮影打量片刻,“这是海东青吧?”   “正是。”常雨点头。   海东青在现世可是金贵的二级保护动物,还有“万鹰之神”的美称,听说是世界上飞的最高、最快的鹰。   这还只是其中一只……   唐元看了眼浮影尖尖的喙,又看了看它长而锐利的爪子,心痒道:“我可以摸摸它吗?”   “当然,也正好让它认认人。”常雨道:“浮影跟它一群兄弟姐妹比起来,算是最温顺的了,但是对生人还是有一定的攻击性。”   尤小安也想摸摸看,于是非常体贴地将桌面上的茶具点心挪到亭凳上放着,腾出地方好让浮影可以到中间供他们近距离观赏。   然后常雨只抬了抬手,浮影便自觉跳到了石桌上。   唐元伸出手,可只伸到一半,浮影不知怎么回事,翅膀一扇,竟又飞回到护栏上去了,还警惕地盯着唐元叫了一声。   “……”唐元莫名其妙。   尤霄一垂眸,正看见从唐元衣兜里爬到他肩膀上来的闪闪。   “……”他疑惑了,“老鹰不是也吃蛇的吗?”   他还没见过这么忌惮一条蛇的鹰。   闪闪瞥过眼睛盯着尤霄不服气地吐了吐信子,“哈!”   “闪闪也不是一般蛇。”常风说道。   也是,比持久和耐力闪闪或许差些,但瞬间移动的速度和反应力,闪闪必定更胜一筹,真斗起来,再勇猛的猎鹰也未必能抓到闪闪。   别说抓它,估计还没抓到,自己就先被毒死了。   而且也不是什么动物都能免疫蛇毒的,何况还是闪闪这种剧毒蛇。   唐元将闪闪拎下来,“你们可得和平相处啊。”   闪闪慵懒地趴在唐元手心,小黑豆眼睛看了一眼浮影,便没当回事兀自缠着唐元的手指玩起来。   “浮影……”唐元眼巴巴地看着海东青,“闪闪很乖的,不会欺负你,你别怕。”   浮影:“……”它只是谨慎,并没有怕好嘛!   一条蛇而已,还能飞到天上攻击它不成!   似是为了证明自己并不害怕闪闪,浮影再次跃到石桌上,高昂着头颅准备接受新主子的爱/抚。   没错,在闪闪出现后,浮影对唐元的认知,盲目地上升了不知多少个高度。   毕竟那可是收服了一条火龙蛇的人。   唐元有点惊喜,忙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浮影的脑袋,“你也好乖呀。”   尤小安也欢喜地摸上去。   谁知浮影却侧身避开,而后眼神一凜,看起来有些不悦。   尤小安顿时受到打击。   “浮影,你别动嘛。”唐元摸兴起,也没注意浮影是故意避开的,点着它的脑袋说:“小安都摸不到了。”   说着还将小安拉近一点,让他方便摸到,“毛茸茸的,好好摸。”   尤小安却不好意思摸了,他觉得浮影不喜欢自己。   然而这次浮影见他不动手,竟还主动展开羽翼往他手边凑了凑。   尤小安见状,顿时开心地摸上去。   “牙牙也要摸。”牙牙扒着石桌伸长手臂,奈何个头不够,只能摸到浮影尖尖的爪爪。   封以寒眼疾手快将牙牙的小手拉回来,然后叹着气将他抱到石凳上站着,未妨不小心摔下来,就那么抱着没松手。   常雨略有些吃惊的看着眼前几只手在浮影身上揉来撸去。   浮影虽还算温顺,但其实并不亲人,他可以让唐元他们摸一摸而保证其不会愤起伤人,可这么乖顺地任他们为所欲为地摸……却是他没料到的。   浮影一直被他们摸到生无可恋,才忍无可忍地挥着翅膀逃走了。   再不逃走它怕自己的羽毛被薅秃。   不知不觉天色已晚,尤霄带唐元和尤小安去做饭,常风和常雨哪敢让他们动手做给自己吃,忙跟上去想让唐元等人歇着,他们两个来做。   行走江湖多年,技多不压身,做饭还是会的。   尤霄也不跟他们客套,大手一挥就让唐元和尤小安去玩了。   晚饭尤霄用鲜辣椒炒了几个大菜,又煮了一锅酸菜鱼,几人吃的心满意足。   尤小安回家时,尤霄还给他装了一点辣椒和西红柿。   之后再给常风和常雨安排住处和洗漱用品。   主屋两侧的屋子是建给以寒和牙牙住的,虽然现在两个小家伙感情好,但难保长大了还能一如既往。   尤霄未雨绸缪,两碗水端平,因此一人建一所有备无患。   即便以后用不上,他也不嫌房多。   专门给客人住的则另有一所,尤霄领着常风常雨看客房,让他们挑自己喜欢的房间住。   客居旁边还有一所带花厅茶室小阳台的独立小楼,那是特地为唐川和洛临准备的。 第九十三章 贴心好大哥   常风和常雨本打算住一晚就走,谁知被一个半夜里不请自来的人打乱了计划。   彼时整个宅子只有尤霄还醒着,唐元今日听到喜事开心的不得了,拉着尤霄说了半晌的私密小话。   后来他将唐元哄睡了,自己喜滋滋地畅想和唐元的婚事,以及婚后的幸福生活。   终于琢磨困了正要阖眼睡下时,却听见浮影短促地叫了一声。   尤霄起初没在意,可闭上眼耳朵却不由自主地竖起来,静静听了一瞬,发现自家宅院似乎有别的动静。   他小心翼翼将胳膊从唐元颈下抽出来,轻手轻脚下床,再微微打开窗户往外一扫视,就见朗朗月光下,客居那边常风住的屋子里有两个人影晃动。   因为某些不可言说的原因,尤霄建房时用的隔音材料,主屋离客居本也有些距离,即便打开窗户集中听力,也实在听不见对方特地压低声音后的谈话。   不过接下来两个人影亲昵地抱在一起的画面,显然比谈话更有内容。   尤霄眉毛一挑,默默关上窗户,回床上抱着自家小汤圆踏实睡觉。   翌日,一家四口排排站打太极,两轮打完一收掌,转头就正看见从常风房里伸着懒腰出来的俊逸青年。   除了早有预料的尤霄和表情向来淡漠的封以寒,另两个小家伙都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师君?”牙牙揉了揉眼睛,歪着脑袋疑惑不解,“师父怎么变成师君了?”   唐元略一思考,就想到玄天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禁叹服,“玄先生,你竟然追人追到这里来啦?”   “谁追谁来的?”玄天恕抱臂靠在门边,一惯吊儿郎当的模样,“我明明是特地来看望你们的。”   “是,你是来看望我们的……不过你怎么从常风房里出来?”唐元抹了把额角的汗,随后惊讶地捂住嘴巴,“哦,你们昨晚睡在一起的?”   “你学坏了。”玄天恕指了指唐元,但是唐元低估了玄天恕的厚脸皮,他得意地揉了把后腰,柔弱无骨般扶着门,哼道:“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和尤霄不也睡一起吗?”   唐元羞红脸反应片刻,才恍然明白过来玄天恕话里的意思。   他和常风如今也是未婚夫夫的关系了吗?   常风起的早,唐元也没看见他从哪个房间出来的。以玄天恕的性子,半夜到了陌生的地方,会找去常风的房间不足为奇,而常风如果没有跑去别的房间睡,足以说明两人的关系确有突破。   不过……唐元看着玄天恕扶着腰弱柳扶风的样子, 又不太确定了,“玄先生,你不会是打了一夜地铺吧?”   玄天恕:“……”   尤霄揽住唐元的腰,低头在他耳边说了昨夜所见。   唐元这下是真的惊讶了,“难怪哥哥看见先生一点都不吃惊,哥哥也不早点告诉我,我都吓一跳呢。”   尤霄耸耸肩,“万一我猜错了,其实常风房里的是常雨呢?”   “什么常雨短雨的!”玄天恕不高兴了,“常风房里人只有我一个!他胆敢背着我拈花惹草,我阉了他!”   做好早点过来叫人的常风和常雨:“……”   玄天恕看见来人,几步冲过去站到中间,搂着常风胳膊冲常雨挥挥手道:“你站开些,挨那么近,真想在我头上种草吗?”   无辜的常雨:“……”   常风无奈叹气,“不要胡说八道。”   同时将胳膊从玄天恕怀里抽出来,在玄天恕委屈的目光中坦然地半搂上他腰间,“昨夜不是说腰疼吗?怎么一起床就不安分!”   尤霄对常风一本正经说出如此惊涛骇“浪”之语感到叹为观止。   玄天恕眼中的委屈一下子烟消云散,顺势靠进常风怀里眉开眼笑,说起腰疼,又有些不好意思,“才没有不安分,现在已经好多了。”   尤霄看着眼前一幕简直目瞪口呆,“你们还来真的?”   他以为就是亲昵一阵,点到即止,没想到出门在外还会这么干柴烈火!   “先生又没有睡地板,为什么还会腰疼?”单纯的唐元听得有点懵逼,一脸天真无邪地看着尤霄问:“哥哥说什么真的?”   玄天恕:“……”   知道真相的常雨翻了个白眼,“不如先用过早食再细聊。”   唐元好奇的很,哪里等得到用过早食之后,捧着薏仁红枣粥也吃不专心,小嘴儿得了空就趁机问玄天恕:“先生,你怎么扭到腰的?”   玄天恕却意味深长地看着尤霄,打趣道:“看不出来啊,你还挺能忍。”   尤霄抬了抬眼皮,略有些无言以对的意味,回道:“我也没想到,你们这么不能忍。”   常风干巴巴解释,“这……并非昨夜之事。”   尤霄顿了顿,哑然,“啊……”   唐元却是更迷糊了,“你们在说什么呀?”   玄天恕摸了摸鼻子,一脸慈祥地看着他道:“没什么,我骑马颠的。”   唐元:“……”   “对了,”玄天恕忽然想起来,“我的马还栓在外面……”   “已经牵进马棚喂过了。”常风道。   “那你们为什么没有一道来?”唐元咽下一口粥之后又问。   “还不是你哥。”玄天恕嘟囔道。   “那你怎么得罪我哥了?”唐元眨巴着黑黝黝大眼睛,坚信是玄天恕先挑的事儿。   这事还得从常风在玄天恕热情如火的攻势下,终于肯正视自己的心意,松口与他互许终身之后说起。   玄天恕好不容易将人拿下,两人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当然恨不得时时腻在一处。   而常风是唐川身边的人,需要守着主子听候吩咐,自然没有多少时间可以陪他。   如此一来,他免不得总往唐川院子里跑。   一来二去,喜欢清净的唐川就看他越发不顺眼,于是在他第三次打扰到唐川和洛临亲热后,忍无可忍的唐川就将常风发配了。   “你哥嫌我碍事了呗。”玄天恕叹了口气,满口茶言茶语,“兄弟终归不如媳妇儿亲。”   “难怪这次会派常风。”尤霄恍然大悟。   他昨天还觉得奇怪,常雨还好说,毕竟之前来过一次,轻车熟路,还要亲自带浮影过来认路认主。   而常风相当于他大哥的私人管家,外派的事怎么也差使不到他才对。   原来竟是为了借此支开烦人的玄天恕!   唐元却是没听明白,“可我是问你们为什么不同行……”   “咳,这个……”常风耳朵有点红,“主子命我们出发时,他身子不大好,不宜出行。”   “唐川分明就是故意的。”玄天恕想起来就觉得生气,“早不下令,晚不下令,偏挑我下不、不便动弹的时候。”   还故意将马车塞的满满当当,不让他随马车同行。   “别胡说。”赤胆忠心的常风有理有据地为唐川辩驳,“主子又不知道我房里的事。”   玄天恕张了张嘴,都不忍心告诉常风,那晚他的状态不大对劲,分明是中了鸳鸯欢好的药物,只不过份量极轻,常风又确实对自己动情,才未察觉罢了。   不过这事他是既得利益者,心里偷乐还来不及,就不与唐川计较了。   但是他们俩头一遭开荤不太熟练,常风在药物作用下又要的狠,他便是身子骨再好,也不经折腾。   躺了两天还未完全恢复就扶腰下床,一路骑马颠簸,昨夜到时,连腰带屁股酸疼劲儿又上来,常风给他揉了好久才舒缓些。   “哇,你还真是……”唐元措了措辞,脱口而出,“黏人。”   玄天恕强调,“都说了,我是来看望你们的。”   “我跟唐川提过,什么时候有时间了要来找你们玩的。”   唐川正是知道他有这个想法,所以这趟派了常风。   若只是送躺东西的功夫,他哪里就等不得?   如此事也办了,烦人的家伙也支开了,顺便趁此机会成全他来上原村多玩几天的念想,也当给这对新成的小爱侣公费出游。   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还能体恤下属收买人心,同时也算为多次被扰的好事出了口气,一举多得。   除了几日分别之苦和腰酸屁股疼,玄天恕还是非常满意唐川如此安排的。   “我来的时候唐川还说了,若是这里有用的上你们的,你们也可多待些时日再回去。”玄天恕懒洋洋道。   常雨不太信,“你确定不是因为想让常风留下来陪你玩,所以编瞎话诓我们的?”   “当然不是。”玄天恕斩钉截铁,“我是那种人吗?”   常雨看着他没说话。   玄天恕:“……”   “你也不想想,就常风那唯唐川之命是从的性子,我若是编瞎话日后被拆穿了,他一生气不跟我好了怎么办?”玄天恕振振有词,“我好不容易才追到的人,哪舍得作践他对我的感情!”   常风闻言心里一阵柔软,“只要你对我心意不变,不做危害主子的事,无论发生什么,我心如一。”   “你也真是的,对唐川那么忠心……”玄天恕撑着下巴,眉眼含笑地看着常风,“就不怕我吃醋?”   常风但笑不语,眸光深情而专注,一切尽在不言中。   尤霄倒是并不怀疑玄天恕的话,否则他大哥也没必要借常风支开他。   而且他大哥应该知道,他要在辣椒成熟之前将酒楼开起来,这个时候也该着手寻找合适的店面,还得装修,雇人也得多相看,需要得力又忠心的。   若是同时要开农家乐,还更有的忙。   尤其是辣椒移栽之后长的快,半个月时间就能看出与其他作物的不同,没有信的过的人时常巡查,没准儿会有人搞破坏。   总之最近正是需要可靠人手帮衬的时候。   他回来就要建新宅的事,大哥想必也能猜到,建了宅邸又要开酒楼,花销必定不小。   大哥不知道小地方的消费水平,怕是担心他手里的银钱会不够,于是特地这个时候送钱又送人,为他们考虑的不可谓不周到。   “大哥还真是贴心!”尤霄由衷感叹。 第九十四章 我想哥哥了   主子既然发了话,原本打算用过午饭就离开的常风、常雨便不急着返程。   左右闲来无事,尤霄一思量,索性择日不如撞日,干脆将正事提上日程,于是午间吃过饭就带上常风、常雨去了镇上。   顺便家里也需添置些东西,且常风二人来时没想多待,行李就只有一身换洗衣物,如今既要多待些时日,便还得再备两套。   玄天恕初来乍到,对一切好奇的很,非要跟着凑热闹,还是常风心疼他的腰和屁股,好言哄着待他身子好些再带他出去玩,这才将人安分留在家里。   “看来常风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一言不合就把人揍成熊猫眼的常风了。”唐元在一旁煞有介事地感叹。   玄天恕一阵无语,哑然片刻后又略有些茫然,“熊猫眼?”   唐元解释道:“哥哥说熊猫是一种像熊又像猫,圆头圆脑,黑白相间,还有大大的黑眼圈的动物。”   玄天恕想了想,“他说的是食铁兽吧?神话故事中的神兽,不过熊猫听着确实可爱许多。”   唐元点点,“是吧,经哥哥那么一说,我也觉得形容的很是贴切。”   玄天恕眯起眼睛,“小棠棠,这才多久没见,我发现你真是越发淘气了!”   唐元很是无辜,“哪有,我说的不是实话吗?”   玄天恕掀起眼皮,得意哼笑,“老实跟你说吧,那是我故意没躲,苦肉计罢了,而且他手上收着劲儿的,没舍得对我真下狠手。”   “所以我那淤青虽看似严重,实则是擦了药物所致。”   “这样啊……”唐元眨巴着眼睛,一脸“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玄天恕”的表情。   玄天恕高抬起下巴,眉开眼笑道:“你们不了解他,他若是当真对我无意,在明知我心悦他的情况下,便一个字的废话都不会与我多说,也根本不会给我机会近他的身。”   唐元挑眉问:“你是指掐他屁股的事吗?”   “嗯呐。”玄天恕不由偷笑,他巴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常风对自己的偏爱,“其实以前我也经常调戏他,他虽然偶尔会恼,可你看他有抗拒我的靠近吗?”   当然,他虽不是君子,却也不是色胚流氓,他的调戏一向点到即止。   一开始只是口头,后来才敢捏捏耳朵、挠挠下巴,或是掐腰撩发,但那次大胆轻薄还是第一次。   明明常风的功夫在他之上,可他每一次的得寸进尺却又总能得手。   是以他便知道,常风心里并不是没有他。   “其实我们也早就知道,你们有情人终会成为眷属。”唐元哼笑道:“毕竟常风都没有纠正以寒和牙牙对你的称呼……只是你总嬉皮笑脸没个正经,又被你的‘苦肉计’迷惑,我便没想到会这么快。”   “更没想到事也办的比你们快吧?”玄天恕志得意满,仿佛占了极大的便宜。   唐元却听得迷糊了,“你们婚事也快了吗?”   “这倒还未商量过。”玄天恕坏笑着凑近唐元耳边,“我说的办事,是指床笫之事。”   唐元:“……”   “你还真信我这腰是骑马颠的呀?”玄天恕大笑,而后装模作样一捂嘴,端出一副善解人意的嘴脸,“不怪你信以为真,毕竟没经历过嘛,理解,理解。”   “……先生!”唐元白嫩的脸蛋儿当即爬上两坨红晕,一时又羞又恼,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憋了半晌,最后只幽幽说了一句:“原来先生是下面的那个。”   玄天恕笑意僵住。   玄天恕和常风身形相近,一个傲气,一个冷硬,看着都不是能雌伏他人身下的人,不怪唐元疑惑。   “下面又如何?”玄天恕难得正色,眼中带着柔软的欢喜,“什么位置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对的人,只要是常风,怎样都行。”   “而且……”玄天恕正经不过瞬息,“而且下面也挺舒服的,反正我也是个懒怠性子,躺着享受正合我意,就是做的狠了,腰和屁股会有点受罪。”   “……先生别说了!”唐元想捂耳朵。   玄天恕却说的越发起劲,“不想与我探讨一下吗?好歹我也是前辈,总能传你一些经验,比如事前要做哪些准备……届时你与你哥哥初试云雨,也能少些波折!”   “我们就是太仓促,可遭了些罪呢。”   唐元羞得满面通红,想到他哥哥之前用手指动他那里时,就说了先那样慢慢适应,免得到时候吃不下受伤。   毕竟小尤霄个头大……   他哥哥早有考虑,才不会让他遭罪。   唐元哼道:“才不用你说!你再这样满口荤话,小心我跟常风告状,就说你、说你欲求不满,让他再给你治治腰,哼。”   说完就捂着耳朵跑开,不再搭理玄天恕。   他哥哥若知道自己跟别的男人聊这些,定会吃醋的。   被威胁的玄天恕:“……”实不相瞒,其实他是有点欲求不满的。   唐元的耳朵被玄天恕的一席孟浪之语萦绕半日,好不容易清净下来,却在看到回来的尤霄时,心中色念不自觉又被勾起,霎时脸热心虚,垂着眸不敢去看尤霄。   尤霄第一时间发现他的不对劲,便也不避讳人,径直将他带进屋里,谁知还没开口询问,小家伙就巴巴儿地勾着自己腰带蹭进怀里来。   “怎么了?”尤霄被唐元黏人的小动作哄得心软,“平时我外出回来,还没进门你就往我怀里跑,怎么今天这么矜持?”   唐元在尤霄怀里埋着脑袋,有点不好意思道:“我想哥哥了。”   尤霄一看他这羞赧而黏人的神态,就知道这个“想”不简单,再联想到躲进屋里时玄天恕意味深长的眼神,心中便有猜测。   “是先生跟你说什么了?”   “晚上再跟哥哥细说。”唐元抬起头,眼尾都带着春色,“现在,想要哥哥亲亲。”   尤霄抬起手指在唐元滑嫩的脸蛋儿上怜爱地摸了摸,低头轻笑道:“好,亲亲。”   尤霄亲的又深又柔,手掌握着软若无骨的小腰肢,直将人亲得站不住了才停下。   “小坏蛋,”尤霄挺着腰在唐元身上轻轻撞了撞,“看你给我招的。”   然而却发现小唐元也不甘示弱。   唐元害羞地直往尤霄怀里躲,嘴角却挂着喜滋滋的笑。   他就知道,尤霄不肯动他,并不是因为对他没有欲望,现在的每一分忍耐,都是对自己深深的疼惜和爱护。   “哥哥……”   他哥哥真的好好啊!   “别,别蹭。”尤霄微微往后退开,看着已长到自己下巴高的唐元,惊觉自家小宝贝真是长大了,“宝贝又长高了。”   “嗯,哥哥亲我,都不用弯腰啦。”唐元抿唇道。   尤霄曲指刮了下他的小鼻子,“是没够吗?还想亲?”   “可是不能继续了呀,一会儿还得出去见人呢。”唐元撅了撅嘴,垂眼瞄了下尤霄精神奕奕的那处,感受着难耐的小唐元,脸颊热的烫人,“还是晚上再亲吧。”   两人歇了半晌才从屋里出去,以寒和牙牙还在外面庭院里玩,常风常雨在厨房洗菜生火准备做饭,只有玄天恕大爷似的躺在躺椅上,见他们出来后投来揶揄的眼神。   玄天恕本来想跟去偷窥的,结果被常风掐着腰摁住了,此时虽面上不显,心里却为错过好戏直呼可惜。   唐元半日思念得到小小满足,整个人神清气爽,才不管玄天恕如何猜测他们在房中干了什么,甚至哼着鼻子在他揶揄的眼神中昂首挺胸地路过。   “嘿哟?”玄天恕被唐元那副傲娇的模样逗得直笑,“有小脾气了还。”   转眼看见满脸宠溺的尤霄,顿时觉得一个人躺着实在寂寞,便酸溜溜地起身去陪常风。   谁还没个对象了!   最后除了两个小的,几个大人都挤在厨房忙活。   吃饭时,一桌七人,自己独坐一条板凳看大家成双成对相互夹菜的常雨,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孤家寡人的凄凉。   夜幕下垂,星河漫空,吃过饭再念半个时辰书,尤霄便拉着唐元早早洗漱回房。   唐元爬上床卷着被子打了两个滚儿,待尤霄换上寝衣走到床边时,迫不及待就往人怀里扑,“哥哥!”   尤霄托着唐元软软的小屁股坐到床上,“白天不方便,现在可以跟我说说,先生怎么闹腾你了?”   “先生说他腰疼不是骑马颠的。”唐元鼓了鼓脸,“他知道我和哥哥……还说要分享我一些经验。”   尤霄已经猜到了,以玄天恕的性子,再看唐元那时神态,便知话题羞涩隐晦。   如今听来果不其然。   “那你听了吗?”尤霄笑问:“他怎么说的?”   唐元摇摇头,“我不跟别的男人聊这些,我只想哥哥教我。”   尤霄满意地在唐元眉心亲了亲,“宝贝真乖。”   唐元抱着尤霄的脖子,坐在他怀里扭了扭屁股,“那、那哥哥……”   话未说完,尤霄已经先一步将人压下,大手也顺势从衣角探了进去。   “乖,先让哥哥好好亲一亲。”   血神汁养人,如今的唐元远比年前更加水灵动人,可谓冰肌玉骨,肤如凝脂,身子细腻软嫩,一掐一把水,简直让尤霄爱不释手。   半晌亲昵过后,唐元泪花都出来了,挂在卷翘的睫毛上摇摇欲坠,眼尾泛着红,看起来可怜又可爱,着实惹人心荡。   尤霄在他水汪汪的眼睛上落下一吻,就觉得怎么都亲不够。   唐元抓着尤霄的大手往自己身后牵过去,带着水汽的眼睛痴迷地看着他,软糯轻吟道:“哥哥,还要……”   缠绵悱恻折腾许久,待收拾干净睡下时,已经是半夜。 第九十五章 哥哥真好   翌日起床一下楼,常雨便递过来一封信。   常风和常雨相信玄天恕所言非虚,但之后还是写信向唐川报备了一下,正好唐川也收到了前面尤霄的那封信,就一并回了。   信中所述之事有三,一是告知婚期,尽管知道常风定会先一步跟他们说了,唐川依然认真作出回复,并嘱咐尤霄和唐元届时早归。   此外就是些家常。   唐元看着那个“归”字,眼眶蓦然有点湿。   二是关于付言青一事,已做好安排。   三是让常风和常雨,尤其是玄天恕,不必着急回去。   虽然信中美名其曰是让他们陪玄天恕多游玩些时日,但是玄天恕看信时,一眼就从那只言片语中感受到了深深的嫌弃,所以现在脸色还是臭臭的。   “信鹰果然好快呀!”唐元开心地捧着那封信,“以后就可以经常给大哥写信啦。”   海东青时速可达三百里,而上原村距离临州不过千余里,两个时辰就能飞一趟。   “是,浮影昨天夜里就到了,不过那时你们已经睡下,我便未去打扰。”常雨面不改色道:“信中也没有急事,二位少爷待醒来再看,也不耽搁什么。”   其实常雨当时看见他们屋里没熄灯,只是想到下午一回来两人就躲进屋里,出来后唐元嘴巴还红红的,白天都那么迫不及待躲起来亲热,何况晚上……   唐元偷偷抬起眼睛看了一眼尤霄,有些脸红道:“嗯,我们睡的早。”   随后尤霄给唐元找了一个漂亮的锦盒,用来专门放置唐川的信件。   唐元宝贝地将信收好,然后欢欢喜喜地钻进尤霄怀里,“哥哥,以后我也有家书收了!”   “嗯,送信也方便。”尤霄揉了揉唐元的脑袋,“下次你亲自写,想聊什么都行。”   唐元开心地点点头,有感而发道:“我好喜欢大哥和阿临啊,唔……还有二哥,有这么好的家人,我真的好幸运,也好幸福。”   尤霄佯装吃醋,“那我呢?你最喜欢谁?”   “啊?”唐元苦恼地歪了歪脑袋,一时还真答不上来,“哥哥跟大哥他们不一样……不能都是最喜欢吗?”   “小傻瓜,逗你的。”尤霄点了下唐元的鼻子。   他知道失而复得的亲情对唐元来说何其珍贵,有那么宠爱且尊重他家宝贝的家人,他高兴还来不及。   今日倒是不必再去镇上跑了,店面不难找,大小和位置合适就行,实在没有好位置也不强求,酒香不怕巷子深嘛。   是以昨日尤霄在牙行管事的带领下看了几处,都觉得还不错,只是暂未定下。   跑腿的伙计不愁雇不到人,后堂打杂与厨房干活儿的就雇不如买,有身契在手,也可预防有人出卖菜谱方子牟利,但还是要以人品为重。   尤其是厨子,得有些经验才好,还有账房先生也不好聘,总之需要细细甄选。   昨日看的这那一批只挑到两个后堂打杂的,付了银钱拿到身契,就让人先回家等着了。   这些琐碎事都不是半日功夫就能搞定的,不过也没必要频繁跑,尤霄已经让牙行管事为他们留意着,隔两日再去看看就是。   至于农家乐选址,尤霄已有打算,正是曾经他和唐元相遇的地方,那里背靠青山,地势宽阔,有潺潺小溪,也有鸟语花香,开发一下可以建个漂亮的农家院。   那里虽不属于上原村地界,不过也可以请村长出面代为办理买地一事。   修建农家院自然还是交代给宋叔,上次他找个那个施工队干活儿麻利,做事精细,很是不错。   午间吃过饭,尤霄拎着昨日特地买的两壶人情酒去村里绕一圈回来,事情就算妥了。   “霄少爷做事有条有理,一个人就将事情安排好了。”常雨闲得想扣脚底板,跟常风感慨,“我怎么觉得我们留下来也没什么用武之地?日子这么清闲,我还真有点不习惯。”   “该忙的还在后面而已。”尤霄拿了把柴刀出来,正听见常雨这话,于是一把将柴刀丢给他,“你既然闲的不舒服,那就去竹林砍两根竹子来,我要给小汤圆做风筝。”   “好嘞,霄少爷稍候。”常雨应承完,便轻轻盈盈往竹林方向跑去。   尤霄叹了口气,说了不让他们叫少爷的,然而说了等于白说。   “你们在大哥身边,很忙吗?”唐元看着常风问。   他记忆里,常风他们在唐川身边时,似乎与现在也没什么区别。   常风应道:“不忙。”   “忙是不忙,不过就是没有自己的时间而已。”玄天恕一脸怨念道:“如果我没出现,你或许也像常青常竹那样,跟常雨或者常亭他们哪个日久生情肥水不流外人田了吧?”   常风:“……”   常风隐隐露出有些嫌弃的表情,“你别乱说话。”   玄天恕掀起眼皮,“嗯?”   “常青和常竹本就是青梅竹马,又不是加入我们之后才好上的。”常风无奈解释一句,“我与他们谁都不可能。”   “哼。”玄天恕开心了。   唐元看着这一幕颇为忍俊不禁,“先生‘哼’那一下好娇啊。”   玄天恕扑进常风怀里做小鸟依人状,捏着嗓子矫揉造作道:“人家本来就是需要呵护的小娇花儿。”   常风额角青筋一跳,拎着玄天恕的后脖颈将人扯开,“好好说话。”   “干嘛!”玄天恕瞪着不解风情的常风怒吼,“小爷难得跟你撒个娇,你还不乐意了!”   常风轻轻弯起嘴角,他就喜欢玄天恕这样张牙舞爪的样子。   常雨很快将竹子砍回来,尤霄说是给唐元做,实际上还有以寒和牙牙的份儿,连尤小安也有。   最近风朗气清,温度适宜,最适合踏青野餐放风筝。   玄天恕玩心重,嚷嚷着也要一只。   几人一起动手,没多久几只风筝就做好了。   第二天吃过早点,尤霄和常风他们收拾东西,唐元跑去叫上尤小安,随后一行人在欢声笑语中出发,去往后山丘。   绕过山丘的那片树林旁边有一块非常宽阔而平坦的绿草地,林子与草地交汇处还有一条小溪,正合适游玩。   其实尤霄还知道一处更美的地方,那里有漫山花草,还有一片湖,不过距离太远,得翻越一座山才能到,可爬完山怕是都没力气玩了,要露营的话倒是可以去。   很快到了地方,唐元连歇也不歇,从尤霄手里接过自己的风筝就要跑出去。   尤霄一把搂住唐元的小腰,“等会儿,先乖乖待着别动。”   唐元以为尤霄是怕自己走累了,想让他休息一下再玩,便软软开口,“哥哥,我不累呀。”   “不累也先歇着。”尤霄松开手,接着在草地上四处走走看看,时不时捡起一颗石头往外扔。   常风和常雨没那么细心,看到尤霄行动才后知后觉去帮忙。   他们动作快,石头也不多,偌大一片草地很快清理干净,想帮忙的尤小安只捡到一颗鸡蛋大的石头就完工了。   尤霄拍了拍手,回到唐元身边,“好了,去吧。”   唐元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吧唧一口在尤霄脸颊上亲了亲,“哥哥真好。”   说完羞得抓着风筝就要跑。   尤霄再次搂着腰将人抱住,按捺住心中悸动,却带着几分撩拨的意味,轻笑着问:“不用哥哥帮你拿着风筝放线,你确定自己能飞的起来?”   “对呀!”唐元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我没放过风筝,一时忘记了。”   “没事,哥哥在呢,哥哥教你。”尤霄伸手拿过风筝,侧过身子往后退,“先放一点线,一会儿对着风向跑,等它飞起来后慢慢放线。”   “好了,跑。”   唐元忙迈开小脚丫使劲儿往前跑,边跑边回头看风筝飞没飞起来,还记得他哥哥教的慢慢放线。   尤霄生怕他摔着,即便石头捡干净了,草地摔着不疼,他也还是担心。   于是立马跟着跑了过去,同时不忘叮嘱他,“这会儿有点风,不用跑太快。”   唐元将速度放下来,看着风筝越飞越高,心也飞上去了似的,开心的不得了,“哥哥,你看!”   尤霄非常捧场,“宝贝真棒!”   牙牙有样学样,在以寒的帮助下也将风筝飞了起来。   玄天恕挑眉看着常风,微微一笑道:“虽然不是为了我,但是需不需要我也奖励你一下?”   常风瞥了他一眼,“不需要。”   玄天恕:“……”   看到玄天恕逐渐下沉的嘴角,常风只得补充道:“现在不需要。”   玄天恕当即眉开眼笑,“好,等晚上的。”   常风:“……风筝。”   “好嘞。”玄天恕将风筝塞进常风手里,自己拽着线哒哒哒跑开。   最后只有尤小安拿着自己的风筝,看看那边,又看看另一边,这一瞬间就忽然非常想念付言青。   “我帮你吧。”常雨走到尤小安身旁,好心道。   尤小安腼腆地笑了笑,“谢谢。”   放飞风筝时,尤小安跑的有些费力,他并不常在别人面前跑动,这会让他的跛脚看起来异常明显。   但是今天他没有那么多负担,尤其是看到风筝飞起来的那一刻,心里别提多开心。   他也是第一次放风筝呢,也是第一次有朋友约他结伴出来游玩,这么轻松惬意的时光,对他而言每一秒都很珍贵。   玄天恕拽着风筝线走到尤霄身边,眼睛看着天上乘风而起的风筝,漫不经心道:“那个小安,他的腿或许有机会能治好。”   尤霄顿了顿,猛地转头看向玄天恕,“你说什么?” 第九十六章 专属“小汤圆”   在事情未有定论之前,尤霄不欲让尤小安知晓,“或许”两个字带来的是期许,也可能是一场空欢喜。   因此听到玄天恕的话,尤霄一时欣喜过后立时冷静,“晚点再细谈。”   时至晌午,他们就地取材,打了野味捡来柴枝烧烤,辣椒和盐等所需调料都带着,溪边将野味清理干净,架上火一烤,很快就能吃。   一行人就着青山绿茵,骄阳微风野餐,还有干果零嘴和美酒佐食,心情畅快,胃口大开,实在不亦乐乎。   唐元嗅着香味儿早就馋得要流口水,眼看美味烤熟,尤霄扯下一只鸡腿却不给他,他只得舔着快要流到嘴角的口水眼巴巴地望着等投喂。   直到尤霄将鸡腿吹凉了些,他一接过来就张开小嘴儿咬一口,“好好吃!”   “还是有点烫,慢点儿吃。”尤霄伸手用干净的尾指将唐元被风吹到脸颊的发丝理到耳后,收手时没忍住勾了下他软软的耳垂,“多嚼一嚼再咽,不许囫囵吞下。”   唐元听话多嚼了嚼才咽下,“哥哥也快吃。”   两人原本坐的挺开,却不知不觉就贴到了一起,等到吃饱喝足,唐元更是懒懒地瘫在尤霄身上,像只餍足的小猫,打着饱嗝儿不愿动弹了。   尤霄忍耐着手上的黏腻,坐那儿让唐元舒服地靠着,十分有眼色的常雨到溪边拧了帕子过来递给尤霄擦手。   尤霄牵过唐元白嫩的小手,率先给他擦干净。   歇食片刻,唐元又变得活蹦乱跳,跟小安和两个孩子在山坡上摘白萢果,没多久就兜着许多跑回来。   “哥哥,你看,”唐元挑出一颗白白胖胖的喂到尤霄嘴边,“饭后甜点。”   “小棠棠,你就给你哥哥一个人吃啊?”玄天恕姿态妖娆地斜靠着大树,“我们呢?”   尤霄扫了眼玄天恕,看向常风道:“他对你直呼其名,却亲昵的叫别人,你真那么大方没意见?”   常风:“……”实不相瞒,其实他也觉得“小棠棠”听起来挺可爱。   玄天恕直起身来,“你别挑拨离间啊,不叫就不叫嘛!小气!”   “哈哈,我开玩笑的。”尤霄心情愉悦道。   若是对唐元心存非分之想的人那么叫,他还真不能忍,亲朋好友间就罢了。   他说“亲昵”是言过其实,实则该是“亲切”才更为恰当。   只要“小汤圆”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这就够了。   尤霄贴到唐元的耳朵边,又轻又柔地喊了一声,“小汤圆。”   唐元半边身子都要酥了,红着脸又喂了一颗白萢到尤霄嘴里,企图堵上那撩人的气息,缓了口气才埋着头将剩下的放到方巾上,“大家一起吃吧。”   尤小安和以寒也摘了好多,堆一起够大家吃过瘾了。   唐元抬起头扫视一圈,“牙牙呢?”   封以寒抬手往某处一指,就见牙牙正跪撑在地,守着那片白萢一边摘一边吃。   用过甜点,几人继续开怀畅玩,放风筝、掏鸟窝,打野鸡、捉野兔,下午又吃了一顿滋浓味美的大餐,最后爬到坡顶远看天边夕阳落,天色将晚时才心满意足地回了家。   待尤小安抱着给奶奶带的白萢和半只兔子肉回自己家后,尤霄便忙不迭拉着玄天恕坐下说正事。   “你今天跟我说的,有多大把握?”   “什么呀?”唐元好奇地凑过来。   尤霄揽过唐元坐在自己身边,“先生说小安的腿能治。”   唐元眼睛一下子亮起来,惊喜问:“真的?先生有办法?小安的腿是小时候就伤了的,真的能治好吗?”   “是,你不是有血神汁吗?”玄天恕轻飘飘道:“一条腿罢了,有得救。”   “该怎么用?”尤霄抬了抬眉毛,“你之前说的可没有现在这么笃定。”   他每隔一段时日就会在菜里放一点血神汁,算起来尤小安前前后后也吃过好几次,除了人养的越发水润娇俏,腿却一直不见有起色。   “先生虽爱玩笑,于正事却从不会有失分寸。”常风在一旁忽然像个小迷弟似的,与有荣焉道:“他既说能治,就必定能治。”   “你还叫他‘先生’啊?”唐元重点偏离。   玄天恕有点脸红道:“其实我挺喜欢听他这么叫我的。”   虽然大家都那么叫,但是在他听来,常风嘴里的“先生”两个字,就是跟别人的不一样。   尤其是缠绵的时候,常风轻喘着在他耳边那么唤他,简直能让他耳朵酥掉。   尚不懂情为何物的常雨可没他们的关注点那么八卦,兀自补充道:“你们别看先生这般,实际上他不仅学识渊博,更精通奇门遁甲,八卦岐黄,而其中以医术为之最。”   “先生”可不是白叫的。   玄天恕听完不满地撇嘴,“我哪般了?”   常雨一时口快,“不斯文。”   玄天恕:“……”   唐元看向玄天恕的眼神冒出敬佩的光芒,“好厉害!”   玄天恕谦虚一摆手,“不过是有身份之便,多看了些书罢了。”   尤霄捂住唐元的眼睛,将他脑袋捞到自己怀里,“那你说的‘或许’是指什么?”   “我的意思并非是指能与不能,而是愿与不愿。”玄天恕解释道:“他那腿要想治好,必须经骨重塑。也就是说,要先将踝骨受损处敲断回正,还得以推拿与针灸之法将粘连淤阻的经脉疏通,再以血神汁佐以其他药物敷用,使其骨头和经络再生。”   “其中痛苦,并非敲断骨头的那一瞬间,后续每一次推拿与针灸,对承受者而言都是折磨,非常人能够忍受。”   唐元当即缩在尤霄怀里拧起眉毛,“哥哥,想想都觉得好疼啊!”   “没有麻沸散之类的药物吗?”尤霄提议道:“或者把人灌醉或是迷晕,人进入深度昏迷之后,好像不太能感觉到疼痛。”   众人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看着尤霄。   “麻沸散?你说的麻觉粉吧?”   “但是这药吃多了有副作用,容易让人精神错乱,智力退化,短期内只能使用一次,而且醒来之后也还是会痛。”玄天恕眯着眼睛摸了摸下巴,“不过我倒是还未研究过人在昏迷中能够感知几级疼痛……”   只让人昏迷的方法就多了,不必非得用麻觉粉。   “总归是能少些痛处。”尤霄道。   正严肃讨论着,不料玄天恕忽然一抬手,猛地一掌劈向常雨后颈。   “你……”常雨难以置信地瞪着玄天恕,然后愤然倒地。   另外几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玄天恕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根针来,在他们震惊与同情的目光中,扎到不省人事的常雨的手臂上。   尤霄:“……”   唐元:“!!!”   “啊,师君好可怕!”从门口进来的牙牙见此场面,当即调头扑进封以寒怀里。   常风一扶额,无奈地揪住还想往别处扎的玄天恕后颈将人拉开,为他可怜的兄弟拦下黑手。   玄天恕丝毫没有负罪感,“这样都不醒?尤霄说的方法我看可行。”   如果只是轻度昏迷,用水泼一下就能醒,被针扎都没反应,可想玄天恕劈的那一掌不轻。   第二天尤霄和唐元一起床,就看见玄天恕被常雨提着剑追杀的场面。   而常风在淡定地教以寒和牙牙习武。   “你冷静!”玄天恕跑过来躲到唐元身后,“我不是都跟你解释了么,我就是试一试人在昏迷中对疼痛的感知力,没真想对你怎么样。”   “你再这样无理取闹,我现在就写信跟唐川告状你信不信?”   常雨端端正正地抱拳向尤霄和唐元行了礼,再悲痛地反驳玄天恕,“先生分明是趁机报复我,主子便是知道了,也会理解我的愤慨。”   玄天恕从唐元身后冒出个脑袋,“瞎说!我报复你什么呀?   常雨脱口而出,“你怕我在你头上种草。”   尤霄:“……”   唐元:“……”   玄天恕哼了哼鼻子,“我怕个鬼哦,常风才看不上你。”   “我们自然是清白的,但这并不妨碍你瞎吃醋。”常雨扭了扭脖子,气闷道:“我现在脖子和胳膊都还疼呢。”   玄天恕理直气壮,“那你说,在场除了你,我能扎谁?”   常雨看了眼面前的尤霄和唐元,这两个必是不能动的,别说有闪闪护着,若是让主子知道,他们定然吃不了兜着走。   两个小的就更不必说了。   于是常雨不假思索地转头指了指常风,“你家常风肯定愿意为你献身。”   玄天恕幽幽道:“……我可舍不得。”   常风往这边看过来,面无表情回一句,“昨晚先生要在你身上多扎几个窟窿时,我是真不应该阻止。”   常雨:“……”他又双叒叕感受到孤家寡人的凄凉。   甚至昨晚被扛回房间后,他早上醒来发现自己身上连个被子都没人给他盖,仿佛能将他扛回房间已经是大发慈悲。   简直没人性!   常雨倍感忧伤地叹了口气,收了剑飞到屋顶跟浮影排排坐,一个人默默舔舐伤口。   玄天恕摆脱常雨,这才委屈巴巴地跑到常风面前控诉,“你居然眼睁睁看着我被欺负,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常雨就是跟你闹着玩,又不是真要对你如何。”常风挑眉道:“你以前不也经常这样跟我们闹吗?”   “哼,你就是不爱我了!”玄天恕不依不饶道。   常风红着耳朵轻咳一声,一伸胳膊将人嘴巴捂住拖走。   片刻后再出现在视线里,便是明显一副被人“安抚”过了的神态,春风满面,神清气爽。 第九十七章 被拐的神医   “哥哥,我去找小安啦?”吃过午饭后,唐元迫不及待要去找尤小安,想将昨晚得知的好消息告诉他。   尤霄摸摸他的头发,“刚吃饱,慢慢走,别跑,去吧。”   唐元应了声“好”,便一蹦一蹦地走了。   玄天恕酒足饭饱,也准备找常风出去玩,谁知刚抬腿就被尤霄喊住,“干嘛?”   尤霄恭维道:“先生既精通奇门遁甲、太行八卦,想必机关秘术也能手到擒来,不知可否再帮我个忙?”   玄天恕一脸嫌弃,“你别端这个范儿,不习惯,好好说话。”   “哦,我之前建房子的时候挖了两个地下室,但是没人会做机关。”尤霄殷勤道:“你帮我研究一下,弄个酷炫的暗道密门和藏宝库什么的,最好像个迷宫一样,会自己动的。”   就像电视里看的那样,看着不大的地方,地下却好似活的,几根树移来移去,走几步就迷路了。   玄天恕点头,“这个简单,加几个活动门就是了。”   尤霄眼睛一亮,“走走,我先带你去看,除了密室,你再看看我这宅子其他地方还能不能加些什么机关,屋里也加几个暗格……”   玄天恕:“……”   彼时唐元也到了尤小安家,还没进门就喊,“小安?”   “哎?”尤小安忙从屋里跑出来。   他以为唐元又是来带他去哪里玩,毕竟唐元家里有客人,没事的话断没有撇下客人跑来自己家串门的道理。   因此他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欢喜,他本打算最近这些时日就老实在家不去打扰了,没想到唐元事事不忘自己。   谁知还没开口问今日去哪儿,或是要做什么,唐元就开开心心跑过来,说要告诉他一个好消息。   “嗯?什么好消息?”尤小安想不到有什么好消息是需要特地跑来通知他的。   莫不是付言青回来了?   付言青走了有七八日,若是动作快,兴许是该回来了。   思及此,尤小安一把拉住唐元的手臂,惊喜问:“是不是付大哥回来了?”   “啊,这个……”唐元有点语塞,“不是言青。”   尤小安眼中的光暗下来,付言青要做的事,确实不是那么容易得手的,可是除了付言青,他也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别的好消息了。   唐元偷笑,“你呀,就知道惦记言青。”   “哪有……”尤小安脸红。   “好啦,我也不卖关子了,老实告诉你吧,这个好消息是关于你自己的。”唐元清了清嗓子,神色飞扬道:“先生说,他能治好你的腿。”   尤小安愣了一瞬,却不见半分欣喜,反而苦笑道:“怎么可能。”   便是刚摔那会儿,家里花尽银钱请了镇上最好的大夫,也没能将他的腿完全治好,还能行走已经是极大的幸运了。   如今伤了这许多年,还能怎么治?   还有……尤小安不好意思说出口,那个年纪轻轻的先生看起来像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儿,他说的话并不是很有说服力的样子。   “先生亲口说的,你觉得我会拿这事儿跟你开玩笑吗?”唐元很能理解尤小安的想法,如果没有血神汁,没有玄天恕的回春圣手,他也不信伤了许多年的腿能治好。   “先生可是神医,昨天晚上我和哥哥还反复与他确认过,的确可行,我这才敢来告诉你的。”   “那个先生是神医?”尤小安的心脏忽然噗通噗通跳起来,眼神却仍闪烁着不确定,“真的、真的可以吗?”   虽然看起来不像,但是能被尤霄他们尊称一句“先生”,应该还是很有本事的吧……   “相信我们。”可随即唐元又微微蹙起眉,“可是……可是先生说治疗的过程会很痛苦,虽然治疗之际最难以忍受的时刻有办法让你少点痛处,但痛也不是只痛那一时半刻,你……”   “我不怕痛!”尤小安笃定回答,然而又似想到什么,低下头扣起手指,欲言又止道:“只是……治疗的费用应该很贵吧?神医肯定不是普通人能请得起的,还有用药必然也不便宜,我……”   唐元正想说费用不必操心,就听尤小安开口,“我能跟你们借钱吗?以后我会挣钱还的。”   他不知道得花多少钱,或许十年、二十年,甚至是半辈子也难还的上。   可是他太渴望能够自由自在地奔跑。   唐元笑着安慰他,“放心吧,不花钱。”   尤小安呆呆地眨眼睛,“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啊。”唐元为了让他心安理得,捂着良心道:“我跟你说哦,先生不仅在我哥家里白吃白住,花我哥给的零花钱,还拐跑了我哥的心腹下属,而且我们本来就是朋友呀,药也不算名贵,花不了什么钱的……”   尤小安:“……”其实按唐元的说法,被拐的难到不是先生吗?   心腹下属给主子拐来一个神医……   唐元三言两语将尤小安的后顾之忧尽数化解,并且将功劳都算在玄天恕头上,血神汁的神奇之处只字未提。   倒不是对尤小安有何保留,原本尤小安也知道血神草的存在,只是对其珍贵价值尚且知之不深。   他腿瘸了这么多年,一朝治好,少不得会引起别人注意,直接不提神草的作用,是未免单纯的尤小安被人好奇追问时无意间说出,再传出去引来麻烦。   尤小安知道玄天恕能治好他的腿,还不必为此倾家荡产之后,实在激动地无以言表,当即拉着唐元要去拜谢玄天恕。   玄天恕已经将宅子内外看了个遍,正与尤霄喝着茶商量可以如何改造,谁知忽然一个人影冲进来噗通一声跪在自己面前,吓得他眉毛一跳。   “你做甚?”   “唐元说先生可以为我治腿,”尤小安一脑门儿磕在地上,咚的一声响,“小安谢过先生大恩!”   玄天恕:“……”   他伸手将人扶起来,“举手之劳罢了,倒也不必行如此大礼。”   尤小安一双小鹿一样的眼睛浸着水光,里面满是感激与喜悦,“于先生而言是举手之劳,于我却是恩同再造,这一拜,先生绝对受得起。”   “行了,都是自家人,客套话不必多说。”尤霄笑道。   “对,别客套。”玄天恕瘫回罗汉榻上,“治疗需要用到的药还没找来,你且等待些时日。”   这是尤霄的意思,说是想等付言青回来。   届时尤小安身边肯定需要有人贴身照顾,这活儿没人比付言青更合适,不然只三姑婆一人,终归有许多不便。   况且有付言青在身边,尤小安在最难熬的时候也能多些慰藉。   “好的,我什么时候都可以。”十多年都过来了,没什么不能等的。   晚上尤小安回去跟奶奶说了这件事,第二天一早,祖孙俩就提着大包小包又来了尤霄家里。   三姑婆看见玄天恕就是一个叩头,老泪纵横地感激玄天恕大恩,顺便将带来的东西尽数堆到他面前。   尤小安说了玄天恕不收钱,三姑婆也觉得人家既说了不要钱,家里那点本就不够的零碎钱再拿出来便实属寒碜。   于是就将家里算得上好的东西都带来,什么山鸡、兔子和鸡蛋,还有干笋、豆子之类的,不值钱,却是他们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她知道玄天恕对她家小安的仁心,是基于尤霄和唐元的关系,要用的药也是尤霄找来的,正好这些东西也算给尤霄家的一点心意。   虽然山鸡和兔子还是尤霄和唐元的朋友付言青捉给小安养的。   且这些当然不够,但只能以后一点一点报答。   尤霄和唐元好说歹说才将三姑婆劝回去,待人走后,玄天恕长长舒了口气,抹着额头无奈道:“其实我对煽情的场面过敏!”   尤霄一针见血,“越感性的人,才越怕煽情。”   玄天恕:“……”   今日事忙,他们本是要出门的,耽搁一阵,已经快要中午了,索性就在家吃了午饭再说。   午饭后除了唐元和两个小的留在家里,另外几人一起出发,快到镇上时便分头行动。   尤霄想要的地契已经拿到了,施工队今日要开始动工打地基,玄天恕在建筑设计方面很有造诣,于是和常风在镇外青原桥,也就是要建农家院的那处停下。   常雨去镇里牙行,让管事带着再看几家店面,以及看看新一批人里能不能挑着好的人才,顺便到医馆购买尤小安治腿所需的药材。   尤霄则是要去另一个方向的窑厂,也是在镇外,还有些距离,待他订购好建造农家院和家里密室机关所需的材料之后,再回镇上找常雨汇合。   有前面建宅子时订材料的经验,又是熟客,尤霄办事非常顺利,就是有些需要对比尺寸现做的东西先搁置着,后面由常风再跑一趟就是。   尤霄从窑厂离开后径直到牙行找常雨。   常雨在看了两家店面后,当机立断定下了第二家,相比前面看过的,这家不仅位置和大小都合适,后院还有一个地窖,稍改动一下可做成冰窖,正好方便。   尤霄找过来时,常雨正和一个身形瘦削的青年坐在牙行前面的台阶上说着话,只见那位青年原本俏丽的脸上还有一道新而可怖的疤痕。 第九十八章 他好凶,你真好   唐元听见马蹄声响,一下子从秋千跳下来,飞快地跑向院门口。   常风和玄天恕骑着高头大马,常雨架着马车,一行人热热闹闹地回了家。   “你们回来啦。”唐元乖乖站在一边,待马车停下后才跑上前,“哥哥……”   尤霄推开车门,唐元才看见里面还多了一个人,一时好奇地盯着人家打量起来。   此人看起来未及弱冠,身量高挑瘦削,明明好看的一张脸,却偏偏多了一条还略带红肿的疤。   唐元下意识脸疼了一下,七分惋惜三分同情地蹙了蹙眉。   “看我!”尤霄刮了下唐元的鼻子,有点吃味道:“不是来迎我的吗?”   唐元讨好地抱住尤霄的胳膊,“唔,他是谁呀?”   青年躬身见礼,“苏彦云见过公子。”   唐元点头回应,“你叫我唐元就好啦。”   苏彦云只是温和地笑了笑,并未答话。   稍后回了屋,唐元和两个孩子一人一只糖葫芦舔着,顺便等尤霄告诉他们跟回来的那个苏彦云是怎么回事。   既决定将人买回来,尤霄自然要将对方的出身底细查问清楚的。   苏彦云祖上也曾是丰启镇的大户人家,然而在他十岁那年祖父去世,再无人能管束得住游手好闲嗜赌成性的父亲后,便很快被败光了家业。   而他母亲只是个宠妾,家里败落后主母首先将他母亲发卖了,他父亲受不得没钱的苦,因此再不情愿,也并未阻止。   可没多久,就传来母亲的死讯。   后来连主母也受不了他父亲烂赌的行为,带着自己险些被赌出去的唯一的女儿跑回了娘家,他父亲居然还厚颜无耻地追过去,要求对方退换当初的彩礼。   不过结局当然是被打出来。   只有无处可去的他,守着一间破房子和赌鬼父亲又过了两年,直到前段时间,为了赌资,他父亲狠下心将主意打到自己唯一的儿子身上。   他父亲竟想将他卖到勾栏院!   作为唯一的儿子,他父亲那些年对他还算仁慈,可终究被赌性吞没了人性。   所以在他父亲带人上门要将自己交出去时,他眼见争执不过,悲愤之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摔碎碗直接划破自己的脸。   勾栏院的人见他毁容,交易自然作废,然后他父亲就将他送到牙行,卖人为奴。   来牙行之前他与父亲达成协议,身契一签,以卖身为奴偿还生养之恩,就此断绝父子关系。   所以……   “他已经无家可归,我就先带回来了。”尤霄已有打算,“他念过几年书,正好买来做账房先生,到时候开业了,再搬到店里去住。”   唐元咂舌,“他脸上看着很严重的样子,先生给他看过了吗?还能好吗?”   “那些人取消交易之前就找大夫给他看过,若能治好,怕是也不会遇上我们了。”尤霄很是敬佩苏彦云的果决,反抗不了就鱼死网破,管你是爹还是娘,为父不慈,他便誓死不愚孝,说断就断。   若非弑父天理不容,苏彦云怕是恨不得与其同归于尽。   “他对自己也是真下得了狠手……不过让先生看过之后,说是能治,只是他自己似乎不大放在心上。”   有血神汁,自然什么伤都能治。   “这么有这样的父亲啊……”唐元有点生气,“虎毒还不食子呢。”   尤霄捏了捏唐元鼓鼓的脸颊,“这是人性的问题,与什么关系和身份都无关,无情无义之人,有什么事是干不出来的?”   就像尤峰对原主,没有血缘依然舐犊情深,而他父亲却可以将他扔到一边十几年不闻不问。   不消多时,常风来叫吃饭,尤霄牵着唐元领上两个孩子一起去膳堂。   今日这饭是常雨和苏彦云一起做的,常风一开始帮忙洗了下菜,然后被玄天黏到厨房骚扰一阵就拐跑了。   饭菜尽数端上桌后,苏彦云看见常雨自然落座时不禁微微愣了一下。   他明明听见常雨喊尤霄和唐元做少爷的,虽然一路上见他们关系亲近,但下人可以和主子同桌共食吗?   唐元见苏彦云默默退到一边,眨巴着眼睛十分随意地开口,“你干嘛?快坐下吃呀。”   苏彦云抬眼看着唐元,确认他是在对自己说话,顿时感到受宠若惊。   他只是买回来的下人啊!   再一看桌上的碗筷,饭是常风和常雨盛的,一共八碗,他又默默数了一遍在场的人数,加上自己正好八个人……   尤霄忙着给唐元夹着菜,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只道:“我们家没那么多规矩,坐下一起吃吧。”   苏彦云这才在常雨身边唯一的空位上落座。   做饭时他在厨房看到好几样没见过的食材,心里很好奇做出来是什么味道,于是拿起筷子在面前的辣椒炒肉里夹起一片红红的辣椒,期待又稀奇地放进嘴里。   哪知嚼了两下后,他一个激灵,脑门儿的汗就下来了。   “哈哈……”玄天恕忍不住笑,“辣椒的味道怎么样?”   苏彦云掩住嘴唇暗暗吐了吐舌头,“嘶,好辣!”   常雨给他倒了杯水过来,“喝口水要好一点。”   苏彦云忙接过含一口,咽下后轻声道:“谢谢。”   吃完饭苏彦云自觉收拾碗碟,尤霄自乐的清闲,拉着唐元到院子里消食去了。   苏彦云的到来对尤霄他们来说只是添了个生活小助手,于常雨而言却是排遣独孤的小伙伴。   这几日他真是吃够了大大小小一对又一对的狗粮,每时每刻都在为自己的多余而惆怅,现在来了一个跟他一样多余的人,他才觉得自己的存在终于没那么突兀了。   是以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开心许多。   修建农家院和装修酒楼不用时时看着,偶尔跑一趟就是,其他时间就在家做密室机关。   唐元和苏彦云就做饭,尤小安也时不时过来帮忙。   家里订的材料第二天就送到了,几个大男人噼里啪啦将家里拆拆卸卸,再叮叮咚咚装修上,忙活好几天才完工。   也全靠几人内力深厚,很多费力耗时的活儿在他们手里轻而易举,不然做不到那么快。   虽然尤霄觉得自己有点中二病,但是他非常满意这几日的成果。   眼下已是四月初,到了立夏天气慢慢就要热起来,尤霄琢磨着得开始囤硝石了,等闲着的时候可以带闪闪去山里转转。   那天买下苏彦云时,另外还买了三个人,加上之前买的两个,已经有五人了,可大厨仍是没着落,打杂的帮厨只需会点厨艺就行,但大厨不能太草率,账房也还缺一个。   好在还有时间慢慢挑选,倒不必急于一时。   不料冥冥之中上天已有安排,两日后,付言青回来了。   彼时尤霄正在院子里与常风切磋比武顺便学习,院门外风尘仆仆的几人听见打斗的动静,一时情急直接跳墙而入,然后就与院子里众人大眼瞪上小眼。   常雨默默拔剑,却听尤霄惊喜道:“葛六叔?”   戚云:“……”   葛六:“???”   “唉,你让我有点难过。”戚云将挡在身侧的葛六扒拉开,看着尤霄幽幽道。   “戚大哥!”尤霄快步上前,“你……”   唐元也跑上来,将尤霄没说出口的话补上,“戚大哥,你没死啊!”   戚云笑了笑,“福大命大,还活着。”   含着蜜饯的尤小安疑惑地歪了歪脑袋,总觉得“戚大哥”听起来有点耳熟,翻了翻记忆后,猛地一下站起身从亭子里冲出来,“啊……”   他跑的太急,腿又不便,一下子在台阶上踩空,离他最近的玄天恕一个闪身上前将人扶住,“急什么?”   “咳、咳……”尤小安张着嘴,挠着脖子艰难地咳了两声,眼泪一下就出来。   玄天恕一惊,当即抬手一掌拍在他后背,紧接着就听见一声怒吼。   “你做什么!”   转头的同时,掌风已近。   玄天恕扶着没站稳的尤小安,正欲带人闪开,却忽觉手里一空,而自己腰侧也揽上一只手,轻飘飘地抱着他闪到一旁。   “没事吧?”常风紧张道。   玄天恕摇摇头,靠在常风怀里撒娇,“他好凶。”又夸了自家男人一句,“你真好。”   常风:“……”   尤霄看着常风搂着玄天恕,付言青搂着尤小安,两两对峙,剑拔弩张的场面,十分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付大哥,你回来啦!”尤小安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眼前一恍惚,再回过神来,自己就看到了付言青。   他高兴得鼻子发酸,揪住付言青衣襟的小手紧了紧,“你终于回来了。”   付言青心疼地抹了抹他眼角的泪花,“嗯,我回来了,你怎么样,伤着哪里了吗?”   “啊?我没有受伤啊,刚才就被蜜饯卡了一下喉咙,先生已经帮我拍出来了。”说着尤小安正要转身向玄天恕道谢,却发现身子扭不动,这才惊觉自己是在付言青怀里,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尤小安顿时涨红一张脸,结结巴巴道:“付、付大哥,你、你先松开我!”   付言青已经反应过来是个误会,松开尤小安后向玄天恕抱拳,“付言青谢先生出手相助,方才是在下一时情急误会先生好意,还望先生见谅。”   这下尤小安脖子耳朵都红了,低低埋着脑袋,小小声道:“谢、谢谢先生。” 第九十九章 你替我谢过了吗   玄天恕之前与尤霄商量何时开始为尤小安治腿时,有从尤霄口中听说过付言青,唐元也与他八卦过两人的事情,因此知道付言青和尤小安之间的关系尚不明朗。   于是心眼儿一起,看着他二人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我帮的是小安,你向我道什么谢?你是他何人?”   “先生!”尤小安已经红成一只熟透的小虾米,“付大哥……我们是朋友。”   付言青也不知这段时间尤小安是否想清楚自己的心意,虽然看他神态那般害羞,不似以往懵懂,不过眼下这个场面不好自作主张宣告什么,便顺着尤小安的意思应道:“是,小安还救过我的命,是我的救命恩人,先生帮他,在下自该道谢。”   “嘁,没意思。”玄天恕撇了撇嘴,不再多说什么。   尤小安正偷偷松了口气,不料戚云又走过来用公婆看儿媳的目光上下打量他。   “你就是小安?”戚云慈祥地笑了笑,“常听言青说起你,是个好孩子。”   尤小安默默抠手指,“戚、戚大哥好!”   他在心中暗骂自己扭扭捏捏小家子气,一点儿都不落落大方,但是……但是又实在羞的不好意思抬头。   也不知道他付大哥都说了些什么,这样寒酸的自己,可太差劲了。   “你方才那么着急,险些摔倒,又被卡喉……”戚云看了眼付言青,慢条斯理说道:“莫不是听到尤霄和唐元对我的称呼,知道我是谁,所以急着想问我言青的消息?”   尤小安就觉得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要将他烧出洞来,尤其是来自身侧的灼热视线,他虽未抬起头看,却也能感觉的到。   他一时又羞又怯,脸上烫的吓人,但还是鼓起勇气,点点头,“嗯,我、我知道他是去为你们……我担心。”   “哦~”戚云揶揄一笑,“他呀,他之所以慢我们一步,是以为你在家,就先到你家找你去了,想来是没见着人,猜到你在此,才急冲冲追上来的。”   他们到了之后话还没说两句,多耽搁一阵的付言青紧接着就到了,可想而知赶的多急。   明明两个正主重逢还话都没说上两句,却莫名其妙让大家心照不宣了,尤小安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唐元适时上前解救尤小安,“我去沏茶,大家先进屋坐下再说。”   苏彦云忙开口,“公子,我去沏茶就行……”   唐元体贴道:“家里人多,你一个人可忙不过来。”   “小少爷别管了,我去帮彦云。”常雨说完,拉着彦云径直离开。   说是人多,实际上真正坐下来的没几个,随行的葛六叔、吴大山与刘黑子没跟着凑热闹,自觉到偏厅等候,但茶水自是未少他们的。   尤霄和唐元最是好奇戚云等人是如何逃出生天的,按付言青的说法,当时该是绝境才对。   “戚大哥,你们是怎么脱险的?”尤霄问道:“我们还以为……”   “当日的确惊险,不过我运气好,虽被当胸一剑刺中,但他们并不知我心脏天生长在右边,因此得以逃过一劫。”戚云哼笑道:“至于葛六叔他们,当时在抵抗中倒下,主要是迷烟所致,伤却不重,那些人忙着与我和言青周旋,没顾得上确认。”   “言青从山崖下逃脱,那人知道言青不死定会后患无穷,以为至我于死地之后就忙着带人下山追他去了,只留下几个喽啰清理‘尸体’,正好被醒来的葛六叔他们收拾掉,如此,我们才有了一线生机。”   “不过另外四个弟兄就……”   那之后葛六三人带着他躲到一个破庙,绑来大夫为他治伤,足足躺了一个月才恢复,再后来他们又偷偷回到鹿岐山,一直司机报仇。   可因为他们逃脱的关系,对方一直有所戒备,因此始终未能找到机会,直到后来与付言青汇合,没多久又忽然有官兵来剿,转移了恶匪注意力,他们才有机会釜底抽薪。   “那那些人是跑了还是死光了?”唐元高兴道:“你们地盘夺回来了吧?可那里虽然好,却始终不安全,要不你们跟言青一起在我们村里安家吧?但是以后就真的要金盆洗手了哦。”   “对了,”尤小安拽了拽付言青的袖子,因为害羞,所以声音很小,悄悄话似的提醒付言青说:“哥还写信给唐元的大哥借人去帮你们的,也、也要谢谢哥和唐元。”   付言青仿佛被尤小安的小动作挠到了心里,一听唐元提到在此安家,他便知道自己留的那句话是带到了,于是也不在含蓄,调笑着反问:“那你替我谢过了吗?”   尤小安:“……”   在场人多,付言青知道尤小安脸皮薄,不敢欺负太过,微微正色道:“那伙人倒是已被一网打尽,不过地盘……应是要不回来了,所以这次大哥他们跟我一道回来,并非只是访友和……”   他看了眼小安,没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在哪里安家倒是还未决定……”戚云等人会随付言青来这里,不过是想喝付言青的喜酒。   待喜事过后,他想闲云野鹤,四海为家也不错。   “大哥!”付言青蹙眉,“大家都在一起不好吗?”   “这个……先走一步看一步吧。”戚云未将话说死,“不过言青的家还得有些日子才能建好,这期间,不知可否在你府上暂住?”   “自然。”尤霄巴不得他们留下来,尤其想把葛六叔留下来做大厨,“我家房间多,你们尽管住。”   “刚才小安说你还特地写信给你大舅兄,为我们开口借人,那想来那队剿匪的官兵便是我们的帮手了?”付言青还记得尤霄说过唐元在临州找到了家人,却并未提到对方是做什么的,如今看来,竟是连官兵都能调动。   而且那还不是当地府衙官兵,而是正规的地方驻军,可见唐元这个大哥来头不小。   “我们当时还好奇来着,一向无人在意的青云寨,竟能引来官兵围剿?”戚云也挑了挑眉毛,“尤其是向山下的弟兄打听了,那伙人都还没来得及干什么大事,怎么会引起官家注意?”   “只不过我们未与其打上照面,要不是小安提起,还不知是你找来帮我们的……”戚云冲尤霄和唐元抱拳,“多谢。”   尤霄听的有些疑惑,“等等,官兵?”   “难怪……”一直喝着茶没搭话的玄天恕忽然一笑,“相比临州城,上原村与鹿岐山明显更近,唐川接到那封信时我们已经到了这里,可回过来的信却不是让我们去办这件事,原来是直接交代给别人了。”   唐元都听愣了,“大哥……原来大哥这么厉害呀!可他不是个生意人吗?”   常风一本正经道:“主子的确只是个生意人。”   付言青与戚云不禁将视线投向仪表非凡的常风,显然没想到他竟是下属。   此时尤霄反应过来,“哦,所以青云寨被官家接管,你们……”才又落得无家可归的地步?   “只要报了仇,其他无所谓,而且原本我们也没打算久住于此。”戚云知晓尤霄心中所想,直言道:“匪患猖獗,抢地盘的事屡见不鲜,鹿岐山位置优越,迟早也会有其他流窜匪徒盯上,又或者被朝廷征用设建官驿……总归不妥当。”   这么说尤霄心里就好受点了,“那你们先在这里踏实住着,后面的事,后面再说。”   “还有一件事。”尤霄看向付言青,“你既然回来了,小安的腿就不耽搁了,明天开始治吧。”   主要是这腿治起来也不是十天半个月的事,常风是他大舅兄身边的人,总不好真在这里滞留太久,他大舅兄家大业大,身边比他更需要用人。   只是他不知,倘若他将这话说出来,常风一定会告诉他——你想多了!   “治腿?”付言青猛地站起身,惊喜道:“你的意思是小安的腿还能治好?”   尤小安被他大惊小怪的起身动作下了一跳,也下意识跟着站起来,语气带着些小雀跃,“是玄先生,先生是神医,说能帮我治好腿。”   “太好了!”付言青听到这个天大的好消息便再也端不住了,跟个开心过头的愣头青似的,一把抱起尤小安转了两个圈,然后稳稳放下人,转身朝玄天恕重重抱拳,“多谢神医!神医日后若有差遣,言青万死不辞!”   “你谢了我两次,都是为了小安。”玄天恕眯着眼睛微微一笑,“不过你的谢我接下了。”   尤小安:“……”先生怎么又提这个。   “哈……”唐元暗暗给玄天恕比了个大拇指。   可是等玄天恕跟付言青说清其过程要遭受的许多痛处时,他又开始犹豫了。   尤小安默默吐出一句,“我可以的。”   付言青一行人到时已是下午,说了半晌话,眼下已到饭点儿。   客人风尘仆仆,自然不能让人饿肚子,是以苏彦云一来叫人,尤霄和唐元就招呼着一屋子人先去吃饭。   玄天恕有意落后一步,在后面叫住尤霄。   尤霄放慢步伐,退到后面与玄天恕并行,“先生有话要说?” 第一百章 我心悦你   “也不是什么非说不可的大事,不过我还是想提一句。”玄天恕开门见山,“方才说到青云寨被官家接管时,你似乎有些内疚,觉得自己好心办坏事了?”   “一开始有点,不过我第一次上青云寨时,他们就跟我说过总有一日要去别的地方安家落户,所以就没觉得有什么。”尤霄疑惑,“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玄天恕笑着摇摇头,“如果去的不是官兵,现在这几个人除了付言青,估计仍会盘踞在青云寨,至于未来什么时候离开、会去哪里,未有定数,但想必不会来投奔你。”   “过些时日,你酒楼、农庄齐齐开业,不是正缺人手吗?”玄天恕说完这这句,便施施然跑开黏着常风去了。   尤霄微微一愣,瞬间领会唐川的良苦用心。   以唐川谨慎的个性,与人交手前定会事先探查对方势力,许是探查时也发现了潜伏在鹿岐山伺机行动的付言青与戚云等人,便知他们是他信中提及的朋友,并且可用。   直接请动官兵剿匪,也是为了方便剿灭恶匪之后安排官兵留守,让他们回不去,以此制造付言青等人回头再来投奔自己的机会。   真相如何要问过唐川才知道,不过尤霄觉得八九不离十。   只是……尤霄好笑地看着玄天恕的背影,他可不觉得玄天恕对自己说那些话,是在宽慰他。   玄天恕此举,不过是怕他不能理解唐川的好意罢了。   以前没少听玄天恕说唐川坏话,然而关键时刻,他还是最向着唐川的。   这么多人,普通方桌已经坐不下了,常雨搬了旋转大圆桌,十三个人环坐一圈,喝酒吃肉其乐融融。   席间尤霄不忘正事,三言两语说服葛六叔留下做大厨。   今日这桌菜就是葛六叔闲不住跑去厨房抢了苏彦云的锅铲做的,味道确实更香。   而吴大山和刘黑子是粗人,勉强识字,厨艺一般般,但是可以负责采买和安保的工作。   至于戚云……尤霄知道他只想闲云野鹤,就先不考虑他了。   反正人家是个有本事的咸鱼,无论如何也饿不死。   晚上付言青送尤小安回家,出了院门之后,他自然而然地牵住尤小安的手,温声道:“小心脚下。”   尤小安顿时僵了半边身子,红着耳朵偷偷抬眼去瞄付言青的表情,结果脚下就不小心踩到一块石头,脚一扭,险些一头栽下去。   好在有付言青稳稳扶着他,付言青无奈一笑,“不是说了仔细脚下么,看我做什么?扭到脚了没?”   尤小安摇摇头,“没、没扭到,就是踩着石头滑了一下。”   付言青牵着他继续走,“想看我以后有的是时间让你好好看,现在仔细看路。”   “我没……”尤小安想辩解一下,可只说了两个字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小安,你的腿……”沉默片刻,付言青斟酌着开口。   饭后他又向玄天恕请教了许多治腿的细节,尤其是听到断骨重生,还要在断骨后进行数次针灸推拿,他就心惊肉跳。   虽说有办法可以减轻痛苦,可他还是不忍。   “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我可以做你的另一条腿,你……不用非得承受那些痛。”   尤小安听到付言青仿若告白的话,本就不安分的心脏霎时跳得更欢了。   他想问付言青为什么要照顾自己,可几经张嘴,也只道:“可是……我想要一双健康的腿。”   他也怕痛,但他更渴望拥有一双能够恣意奔跑的腿,也不想成为谁的负担。   最后想了想,他还是忍着羞小声又补一句,“如果、如果有你在身边陪着我,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他之前还一直以为玄天恕是真的在等药,今日才知道其实是在等付言青。   付言青对他的心意,原来真的已经众所周知,再加上今日付言青的种种反应,明明什么都还没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到了现在这一步,他想要向付言青确定的,都已经得到了答案,他该要有所回应的。   付言青低低一笑,眸中似有星光闪烁,承诺道:“我会一直陪着你。”   不知不觉就到了家,尤小安第一次觉得回家的路这么短暂,心里隐隐有些低落,“我到家啦。”   付言青点头,“嗯,进去吧。”   尤小安踟蹰着没动。   付言青偷笑,“舍不得我?”   尤小安动了动手指,“是你、你没松开我。”   “哦……”付言青恋恋不舍地松开手。   “谢谢你送我回来,那、那我进去了,你路上小心。”尤小安强壮镇定地转身,抬脚。   然而才迈出一步,就又被抓住了手,紧接着被拽进付言青怀里。   朗月宜人,不至于看不清路,所以他们也就没打灯笼,不过清清月色下,还是能将尤小安脸上的颜色窥见五六分。   “小安……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正式说一下。”付言青认真道:“我回到上原村是因为你,留下来也是因为你,我想娶你做我的夫郎。”   付言青贴到他耳边轻声细语:“我心悦你。”   尤小安觉得自己的心跳声比路边的青蛙还吵人,但他能听见自己微颤的声音回答:“我也是。”   他又听见付言青问:“那……我能亲你了吗?”   那个问号已经落到了尤小安的唇边,只需他一点头,便能尝到一腔疼惜的爱意,所以他当然不会拒绝。   “你是不是傻了?”付言青送完尤小安回来,就时不时冒出一声傻笑,一副看起来病得不轻的模样,戚云恨不得一棒槌敲晕他。   付言青压了压上扬的嘴角,奈何完全压不住,“大哥,我好不容易给你找了个弟媳妇儿,你该为我开心才是,怎么能咒我傻呢?”   “我可没看出你哪里不容易。”戚云眼馋地看着院子里跟闪闪玩躲猫猫的以寒和牙牙,叹气道:“我原本还盼着你什么时候给我生几个侄儿呢,现在……罢了,你开心就好。”   “你自己生几个不是更好?”付言青无语道:“早就跟你说了别指望我。”   “没事,以后领养个可爱的小侄儿也是一样的。”反正说来说去,他就是打定主意要孤独终老的意思。   “你们……不是说要商量一下给小安治腿的事儿吗?”尤霄掀起眼皮看向付言青,“还说不说了?”   “哦,对!”付言青正经道:“其他的我都跟先生了解清楚了,就是……我想问问,我能不能把小安接到这边照顾?”   尤霄撇嘴,“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这个小汤圆早就跟我说过了,我们本来就打算让他住在我家治,有小汤圆陪他,卧床期间不至于太无聊,也方便先生随时观察情况。”   “虽说空房间还有,不过未免夜里有状况,就直接安排在你房间。”   当初想着唐川和洛临出远门定会带不少随从,因此准备的房间不少。   尤小安是个怕给别人添麻烦的性子,所以他们懒得浪费口水,就干脆没说,反正时间到了要给他麻掉,由不得他废话。   “我也正是这个意思。”付言青抿着笑一本正经道:“小安已经与我互许终生,睡在我屋里合情合理。”   尤霄:“……”早知道该叮嘱小安不要轻易松口的!   尤小安翻来覆去一夜没睡好,面临即将经受的疼痛,他难免心惊胆颤,但是一想到治疗过后腿就能好起来,又心生欢喜。   忐忐忑忑至天明,起床后又坐立不安地等着玄天恕过来给他治腿,但是没想到只等来了付言青。   “先生呢?”尤小安探着脑袋望了望付言青背后。   “不着急。”付言青牵着他的手,发现他手心又冰又凉还有汗,不禁有点心疼,“别怕,先跟我过去那边,先生有些事要交代。”   听见动静出来的三姑婆忙紧张问:“要交代什么?不会有危险吧!”   三姑婆早已经备好茶水、热水,剪刀纱布等严阵以待。   为招待玄天恕,还特地买的贵一点的茶。   她不懂要怎么治,之前问玄天恕也说不用准备什么,于是就自行按生孩子的流程来了。   然而没想到无一样有用武之地。   付言青笑着安慰,“没事,三姑婆不用担心。”   到了尤霄家里,尤小安进门就被唐元递过来一杯水,“是不是觉得很紧张?先喝点水再说。”   尤小安是挺紧张,接过一仰头就喝了,喝完放下碗正想问玄天恕要交代什么,却忽然一下就意识模糊,端端倒进付言青怀里。   付言青抱着尤小安进自己屋,将人小心放到床上,并褪去鞋袜。   玄天恕抿了口茶,才起身闲庭信步地跟在后头进去,然后一撸衣袖,伸手在尤小安腿骨到脚踝那一截摸了摸,找准地方便合指一捏,就听咔嚓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   尤小安在睡梦中皱了皱眉头,却是未醒。   付言青的指甲已经掐进了自己的血肉,落在尤小安眉心的吻却极尽温柔。   抱着自己的小锤锤姗姗来迟的唐元:“……什么声音?”   尤霄将人紧紧揽进怀里,“乖,就在这儿等。”   如果这个声音是从唐元身上传来的,尤霄不知道自己得心疼成什么样。 第一百零一章 转移注意力   三姑婆原本在家准备着,可见尤小安和玄天恕迟迟未至,便耐不住性子寻了过去,到了一看,只见玄天恕正与尤霄等人在庭院的凉亭里喝茶,尤小安和付言青却不见人。   一问才知道初步治疗已经结束了,尤小安还没醒,付言青在里面陪他。   现在也就是断骨复位,只在期间将长歪后多余的那一点骨屑用内力逼出时费了少许功夫,动作自然快。   其实当初若是接骨正位之后固定期间养护好些,如今兴许只需以推拿针灸激活经脉,再辅以血神汁入药热敷,重续受损经络和坏死的骨头即可。   不过多说无益,若非有玄天恕和血神汁,曾经养护再好,今日也无痊愈的可能。   尤霄这才跟三姑婆说了,这些时日尤小安就住在这儿,方便付言青照顾,也方便玄天恕治疗,让她后面送几身换洗衣物就是。   三姑婆自无不应,还对尤霄和玄天恕千恩万谢,之后抹着眼泪不放心进去看了一眼。   在麻觉粉的作用下,尤小安睡得还算安稳。   倒是付言青一双眼眶猩红似要泣血,抓着尤小安的手沉默地守在床边,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听见有人推门而入的声音也未抬头。   三姑婆已经跟玄天恕问过情况,她不知当时是个什么情景,便还算平静,此时见付言青这般寸步不离,虽心里还担心自家孙子,但更多的是放心和宽慰,于是又轻手轻脚出去了。   “哥哥……”唐元望着付言青的房间,叹气问:“小安什么时候能醒啊?”   “估计还得半个时辰吧。”玄天恕替尤霄答了,“多睡会儿好,睡着不知道疼。”   半个时辰后,尤小安开始睡不安稳,额头也冒出细密的汗,付言青给他擦了一遍又一遍。   不若多时,人终于醒了,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抽了抽自己的胳膊。   “小安?”付言青轻声喊他,“你醒了?疼不疼?”   “付大哥……”尤小安又动了动自己的胳膊,然而付言青不为所动。   这时尤霄和唐元以及玄天恕算着时间推门进来,一眼看见被付言青紧紧握在手里已经指尖发紫了的小手。   “言青,你先给小安倒杯水。”尤霄无语片刻,忍不住开口。   付言青这才松开尤小安,忙起身去倒水。   尤小安松了口气,瞬间觉得舒服多了。   此时他的右手手掌因为血液不畅通而泛着白,指尖发紫,看着可怜得很。   唐元想给他揉一揉活动一下,可没赶上动作极快的付言青,付言青霸占着床边的位置,小心给尤小安喂了点水。   直到放下杯子才看见那只被他紧握不放而正在回血的手,顿时自责地蹙起眉,开始轻柔地给他按摩,“疼吗?”   “还好。”尤小安此时还有小许恍惚,感受不太真切。   刚才将醒未醒时,腿上如何他没太大感觉,就是梦见手被大蛇吃掉了,吓得他浑身冒冷汗。   “那是麻劲儿还没完全过呢。”玄天恕揣着手叮嘱付言青道:“头两天晚上不太好过,你夜里警醒着点儿,别让他动腿,若是实在疼,可以点睡穴让他睡下,五日后开始施针。”   付言青点头,“记住了。”   “小安,三姑婆说你早上就没吃多少,彦云煮好了粥,你现在要吃吗?”唐元担心一会儿疼起来,他更吃不下。   尤小安想说不饿,与唐元同样想法的付言青却先一步开口,让唐元叫苏彦云盛一碗过来。   付言青哄着说:“多少吃一点儿,吃饱才有精神。”   夜里,唐元因为担心尤小安睡不着,在尤霄怀里睁着眼眼睛竖着耳朵,就怕付言青一个人顾不过来,要帮忙的时候喊人却听不见。   尤霄捏了捏唐元的耳垂,“别担心,言青有的是办法转移小安的注意力,水和恭桶都备着,需要的东西都有,用不上别人做什么。”   “我知道,可是……”唐元心有余悸道:“那可是生生断骨之痛啊,我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   尤霄翻身压住唐元,点了点他的鼻子道:“看来我也得转移一下你的注意力了。”   唐元眨巴着眼睛笑了一下,他没听懂尤霄要干什么,却明白他想干什么。   “我们上次亲热还是三天前呢,也没碰后面,这次……”尤霄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亲,伸手从床头摸出一盒香膏,“试试能不能进三指。”   唐元红着脸埋进尤霄胸口,其实尤霄只是舍不得,能定是能的,只不过他每每都是点到即止,唐元若是舒服就罢,稍蹙一蹙眉便不愿多试探了。   折腾半晌,唐元果然困意来袭,脸蛋儿殷红地钻进尤霄怀里打着哈欠要睡。   尤霄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哄道:“宝贝先睡,我去收拾一下。”   “唔……”唐元揪着尤霄的衣角不愿松开,迷迷糊糊道:“要哥哥抱着睡。”   “哥哥清理干净了就回来抱好不好?”尤霄耐心道:“很快的。”   唐元下面倒是脱的干净,弄完擦擦就是,尤霄却是被唐元摸湿了一裤裆,得换一身才行。   唐元挣扎着睁开困倦的双眼,迷蒙着委屈的撅了撅嘴,但还是听话地松开小手,“那哥哥快点儿。”   尤霄好笑地在那小嘴儿上亲一下,“好。”   为防止弄脏床单还得换,尤霄在床上垫了一块锦布,他起身抱着唐元将锦布扯出来,再给唐元穿上亵裤盖被子,最后才收拾自己。   回到床上时看见唐元困的眼神都迷离了,却仍倔强地眯着眼睛等自己,心里顿时一阵柔软,钻进被窝抱着人狠狠亲了一口,这才心满意足地哄着人睡下。   翌日,唐元一起床就跑到了客居付言青那屋的窗户外听着,没动静,他就知道定是夜里腿疼睡下的晚,所以现在还没醒。   待半个多时辰后终于有动静了,唐元就蹦蹦跶跶地跑进去问候。   付言青见他一来,正好让他帮忙看着尤小安,自己抽开身去倒恭桶。   “小安,你的脸怎么那么红?不会是发烧了吧?”唐元担忧地探手摸了摸尤小安的额头,“也不烫啊……”   “我没事。”尤小安默默往上拽了拽被子,恨不得把自己埋起来。   “你看着可不像没事的样子啊。”唐元问:“是不是腿疼?”   尤小安摇摇头,腿上的疼虽难让人安稳,却不是不能忍。   唐元看着他面红耳赤眉目带羞的模样,终于反应过来,不禁失笑,“哦,我知道了,你是因为言青?”   尤小安脸色更红了。   “只是睡一个屋,又没有睡一张床,这就害羞了?”唐元打趣道。   因为怕不小心碰到尤小安的腿,屋里搬来一张软榻让付言青睡,两个人自然不是睡在一起。   可细一想,又觉得不对,只睡一个屋断应不至于让尤小安有如此神态,唐元忽然想到昨晚他哥哥身体力行让他转移注意力的方式……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好奇问:“还是他昨晚对你做了什么,让你现在还害羞呢?”   “唐元!”尤小安一把捂住脸。   “说说嘛,跟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其实唐元猜也能猜到,尤小安现在这样,最多亲亲抱抱。   但是尤小安不肯开口。   后来唐元就发现不对劲了,尤小安昨天就没吃多少东西,按理说早该饿了才是。   可中午付言青好说歹说,才哄着他喝了一碗粥,晚饭时明明肚子都瘪了,却只吃下小半碗,从早到晚水也没喝几口,嘴唇都有些干了。   唐元还以为他是腿疼没胃口,但是自己拿点心进来,又分明看见他在咽口水。   “你……”唐元趁付言青去吃饭的空挡,审问尤小安,“你到底怎么回事?”   尤小安装傻充愣,“什么?”   唐元严肃问:“你明明没吃饱,为什么不吃?”   “……”尤小安又脸红了。   唐元一脸莫名其妙,“嗯?”   “我、我就是……”尤小安别扭地看了一眼墙角里清洗干净的恭桶,没好意思将话说出口。   唐元却是看出来了,恍然大悟道:“你怕吃多了想方便?”   尤小安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昨晚他想尿尿都憋了好久才跟付言青开口,然后付言青毫不避讳地跟抱小孩儿一样抱着他尿。   明明他可以自己坐着的,但是因为脚不能落地,付言青怎么也不放心,非要在后面抱着,把住他的腿,要不是实在憋不住……   而且……而且防水到一半时,他还感觉到小言青被唤醒了,他使劲往前缩腰,导致尿一点到外面,还被付言青笑。   总之当时他都羞得恨不得撞墙,回到床上就闷头藏在被子里当鹌鹑,付言青哄了半天才哄出来。   尿尿就罢了,要是想拉屎……   那场面他想想都觉得惊悚!   唐元也不知道怎么劝他,学着他哥哥开玩笑道:“那要不等言青尿尿拉屎的时候,你也看回来?”   尤小安:“……”实不相瞒,昨夜睡前付言青就是在房间里用的恭桶。   那时大家都睡了,哪怕客居离厕所并不远,付言青也不放心让尤小安一个人待着。   “你如果因为这个就饿着渴着自己,言青得多伤心呐。”唐元语重心长,“你们可是彼此最亲密的人,以后……”   唐元低头凑到尤小安耳边,红着脸小声说:“以后还会做更亲密的事呢。”   尤小安再次默默捂住脸。 第一百零二章 桃花朵朵开   现在家里人多,还都是闲不下来的,尤霄操心的事儿不用他安排,都有人盯着。   三姑婆因为尤小安在这边养着,也来常来帮着做饭洗衣打扫,连砍柴的事都有人做了,以至于他和唐元清闲的不行。   应该是尤霄清闲的不行,唐元还得陪尤小安说话解解闷儿。   经过几日适应,又被付言青教育劝哄,尤小安终于不再为逃避“方便”而节食。   主要是一开始付言青以为尤小安胃口不好,是因为腿疼以及粥太清淡不合口味的原因,由于担心他夜里会饿,后来还让葛六叔做了宵夜。   然后当天夜晚,付言青就在尤小安忍不住频频咽口水的小动作和小眼神中,也明白了他的顾虑。   付言青哄了一晚上,且有一有二之后,再三再四就不那么难以面对了,反倒是经过这事,让尤小安在心理上越发依赖付言青,曾经那些自卑,也好似一点一点散了。   毕竟有付言青那么好的人在一心一意、全心全意地喜欢着他,他还有什么好妄自菲薄的!   他若再有自轻自贱的想法,又将那么喜欢自己的付言青置于何地?   总之卑微了那么多年,他终于觉得自己支棱起来了,人也开朗许多,脸上无时无刻不挂着灿烂甜蜜的笑。   轮椅也备好了,总在屋里躺着太闷,待再养几日,就可以坐上轮椅出来透透气。   今日已是第五日,玄天恕早上查看一眼因逼出多余骨屑造成的细小伤口,伤口恢复的比他想象的快,倒不必再多等一日,于是中午吃过午饭就开始施针。   针灸的疗程才是最费功夫的,自开始到结束,需花上整整两个时辰,不过一半时间是扎上针之后等待的过程,最后再用毛巾浸着熬出来的药汁热敷一刻钟,便算完了。   这个通经活络的过程,不仅会让腿产生胀痛之感,也会刺激断骨伤处,所受痛苦自不必多说。   人体经脉穴位关关相通,恐对治疗产生阻碍,便不能点尤小安的睡穴让他昏睡过去,而是给他吃了点迷药。   迷药不同麻觉粉,疼痛阈值到达一个临界点会让人苏醒,所以尤小安便是睡着也不好受,眉头一直紧紧蹙着,额头汗津津的,可让付言青心疼得不行。   第一个疗程刚结束,家里就有人拎着东西上门,一行七八个人浩浩荡荡,有说有笑,刚进院门就喊着尤霄的名字。   尤霄只得迎客,“三婶,你们怎么来了?”   “小安不是在你这儿治腿吗?我们来看看他。”三婶笑着应道:“这些东西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收着给小安补补身体。”   这事儿三姑婆和尤小安倒是未事先对人说,只是这几日尤小安一直不见身影,三姑婆又总往这边跑,邻居好奇问了,三姑婆才如实道出。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会有人到尤霄家里来看望小安!   “哎哟,劳烦你们走一趟,你们有心记挂,人来看一眼就是了,还带什么东西啊!”到底不是自己家,三姑婆也不好开口说些迎客的话,只客套一下,表达谢意便罢。   尤霄却不好谢客,便让她们进来坐坐。   吴大山和刘黑子到山上打猎砍柴去了,葛六叔去镇里买粮食,家里人多,厨房里的东西消耗快,也顺便看看青原桥农庄和镇上酒楼的施工进度。   戚云说是要探索并感受一下上原村的青山绿水好风光,就带着以寒和牙牙抓鱼去了。   剩下的除了付言青和尤小安,都在最靠近客居的那座凉亭里。   庭院很大,凉亭也不止一处,院子里还安了不少公园里的那种长板凳,到处都能坐人。   是以尤霄本欲将人引到另一座凉亭,其中一个婶婶却笑着推拒了,还让他引见一下,说是想看看哪个神医那么厉害,竟能治好小安的腿,说着便伙同大家径直往玄天恕那边过去。   “哥哥……”唐元揪住尤霄的衣袖,蹙眉道:“他们真的是来看小安的吗?”   尤霄看着那行人后面跟着的三个姑娘,无奈摇摇头。   三姑婆这几日已经将尤霄家里的客人认全了,尤霄和唐元过去时,正听她向邻居们一一介绍。   “这位就是神医呀?”人群中名叫小翠的姑娘惊讶道:“看着好年轻。”   吉庆婶笑呵呵奉承,“这就叫年轻有为,人家要是没点本事,人小安能放心给他治吗?”   “本事大小向来不是由年龄决定的。”玄天恕一点不谦虚。   一个穿着粉衣的姑娘羞赧上前,大胆问:“神医,我近来感觉有些身体不适,您能给我看看吗?”   玄天恕看她一眼,笑道:“这位姑娘……”   姑娘含羞抬眼,对上玄天恕的眼神后又忙娇羞地低下头,“玉梅,神医叫我玉梅就是。”   玄天恕只当没听见,淡淡道:“姑娘身体好的很,并无不妥。”   “怎么会?我这些天明明感觉有些胸闷乏力,起身起得急了还会头晕……”玉梅抬手拨了拨鬓边的碎发,“神医都没有把脉就下了定论,是嫌弃玉梅一介农家女,不配向神医问诊吗?”   “你都叫我神医了,神医看病当然一看便知。”玄天恕依旧微微笑着,只是眼神略冷淡了几分,“你愿意怎么想是你的事,不过你有一句话说对了,还真不是什么人都配让我出手医治。”   玉梅顿觉难堪,“……是玉梅说错话了,神医勿怪!”   尤霄和唐元就站在一旁默默看着,尤霄本还想让常雨和苏彦云去沏壶茶来的,这会儿也改主意了。   “神医嘛,看病当然与一般大夫不同。”空气尴尬地沉默片刻,三婶硬着头皮出来打圆场,“我们是来看小安的,还是问问小安的情况吧,他的腿……治好了真的能跟正常人一样了吗?”   三姑婆笃定道:“神医和尤霄都说了能完全治好的,我相信他们。”   紧接着一堆人就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打听,有关心病情的,也有旁敲侧击问玄天恕等人家里情况的。   在场除了苏彦云,谁都没落下,哪怕是冷若冰霜的常风。   然而却只得到玄天恕的一句,“各位慢慢聊,我们就不在这里打扰了。”   语毕,拉着常风就离开,可以说非常不给面子了。   常雨和苏彦云点头示意后也跟着要走。   “哎……”秋婶还想叫住他们。   这时,付言青打开了房门,压着声音,又能让十多米外的众人听见,“各位,小安还未睡醒,烦请小声些,多谢体谅。”   尤小安本就睡不踏实,眼看药效要过了,早醒一分就要多承受一分的疼痛,付言青哪愿意让别人吵着他,可窗户关上也无法彻底隔绝声音,他只得出来提醒。   付言青此时心烦气躁,脸色不太好看,话说的客气,语气却很强硬,三婶一行人当即禁了声。   倒是从头到尾没说两句话的另一个姑娘小香,看见付言青后眼睛亮了亮,从亭子里出去往付言青的方向走了几步,“付大哥,我们是来看望小安的,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付言青在尤霄家住的最长久,之前又总往尤小安家里跑,一来二去,离尤小安家近的几户邻居都认得他。   “不劳姑娘费心,别大声吵吵就算帮忙了。”付言青皮笑肉不笑地说完,然后冷漠而轻柔地关上门。   三姑婆瞬间警惕起来,她虽然早就将付言青当作了自己的孙儿婿,却也是这两日才敢确定,当然还没来得及跟任何人提起付言青和尤小安的关系。   且没到谈婚论嫁的那一步,她也不敢到处说,免得最后没成,平白让人看小安的笑话。   不曾想,竟还有人在打他未来孙儿婿的主意!   这岂能忍!   “小香啊,这哪能劳动你呀,谢谢你的好意了。”三姑婆忙笑着开口:“言青看得紧,比我这个做奶奶的还心疼小安,平时我们想去照顾一下都不让,就怕粗手笨脚不小心给小安弄疼了,非得亲自寸步不离地守着呢。”   小香明显愣了一下,尤霄一家和尤小安走得近大家都知道,她还以为尤霄是担心三姑婆一个人照看不过来,才特地把人接过来大家轮流照顾,根本没想到这里面付言青什么事。   现在一听三姑婆这话,便知付言青和尤小安并不只是关系好那么简单。   再看付言青的态度……小香霎时失落地垂下头。   三姑婆本就不想因为尤小安的事给尤霄家里添太多麻烦,现在更巴不得她们赶紧离开。   一行人进门还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感受到了明显不受欢迎的气息,三婶越发后悔来这一趟。   三婶起身委婉催促大家离开,“小安既然还在睡,那我们还是先回去吧,以后等他好些了,再去他家里看望。”   “急什么?”吉庆婶不太乐意,“屁股都没坐热呢。”   吉庆婶是小翠的母亲,玉梅的亲伯母,今日就是想带自家女儿和侄女来相个好夫家。   尤霄家里清一色男人,平时无事不好走动,难得有这个机会,可以借看望尤小安的名义,带姑娘们过来与尤霄家里这些英武不凡的青年们结识一下,她们当然不愿意轻易离开。   三婶一家与尤霄关系比较近,今日也是好说歹说,才央着三婶一起来的。   “那我可要先走了,家里还一堆活儿等着干呢。”三婶愿意陪她们走这一趟,也是想给姑娘们一个机会。   虽然她也知道各方面不相匹配,但缘分这事谁都难说。   可现在看来,是她多事了。 第一百零三章 盖大房子娶小媳妇儿   吉庆婶一行人还是没能待多久,尤霄虽客气,却无意招待她们,玄天恕等人更不必说,重点是人家也不躲,就在另一座亭子坐下兀自谈天说地。   说人家傲慢无礼吧,也是她们先唐突冒昧的,自不好心生不满。   只有三姑婆在做表面功夫,坐下来与她们闲聊几句。   如此,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今日这些人若真是有心看望尤小安,或是有事来访,尤霄定会好生招待。   若只是茶余饭后来交流感情,那就大可不必了。   没有共同话题,他社恐。   何况今日这情况不表明态度,会让对方以为还有增进感情的机会,日后怕是会纷扰不断。   且在别人并未挑明的情况下,只能用态度拒绝,以绝后患。   送她们出门时,尤霄叫住三婶,与她说了会儿话,大意是缘分讲究顺其自然,莫要强求,希望同样的事没有下一次。   “哥哥,这样会不会得罪人啊?”待人走远后,唐元略显担忧地问。   “得罪就得罪吧。”尤霄无所谓道:“尊重是相互的,她们来之前也没想过我们乐不乐意,临了我还要管她们高不高兴吗?”   但凡目的性不那么强,便是借此引见大家认识一下也没什么,有意或无意,大方说明白就是。   或者事先知会一声,在双方意愿下能坐下来聊就聊,有一方无意就自觉作罢也好。   可非要这么横冲直撞,想利用人情和礼节让他们不得不坐下来接受“相亲”吗?   若玄天恕等人是被礼教驯化的书呆子,今日怕是再不情愿,也要维持自身礼仪和教养坐下来与她们周旋一番,之后还会一而再,再而三。   拖泥带水不干脆,很可能会将别人的试探助长成纠缠。   于人于己都是麻烦。   尤其在他看来德行和教养是用来自我约束,而不是让别人用来绑架自己的。   “小汤圆,你记着,永远不要因为别人的看法而委屈自己。”尤霄轻轻捏了捏唐元软嫩的脸颊肉,“人生在世短短几十载,自己开心才最重要,很多事不要考虑应不应该,就看自己想与不想。”   不得已的时候没办法,但明明有能力随心所欲,为什么还要让自己“不情愿”?   唐元点点头,“知道啦。”   太阳下山前,外出的人陆续回家,戚云拎着用树藤串着的一溜大鱼,先到付言青房里显摆一阵,“小安你看,大哥给你捉了好多鱼,一会儿让葛六叔给你炖鱼汤喝。”   牙牙忙道:“牙牙和寒哥哥也帮忙了的。”   “谢谢大哥。”尤小安摸了摸牙牙的脑袋,“也谢谢以寒和牙牙啦。”   付言青却略有两分嫌弃,“大哥快把鱼拎出去吧,腥味儿重。”   “行。”戚云走到门口,又忽然顿住脚,回头说了一句,“我今天出去到处逛了逛,发现这地方确实不错。”   言下之意,他愿意在这个地方住下来。   付言青闻言一挑眉,“那大哥辛苦一下,顺便也帮我把地看好,咱们尽快把房子盖上。”   这些年他们事儿办的虽少,积蓄倒也攒了些,上次劫杀那个恶人老爷所得的财物至今分毫未动,因为藏的严实,并未被恶匪翻出来。   且对方一直以为他们早已经金盆洗手靠种地打猎为生,就真的放下屠刀再未做刀口生意,因此即便找不到什么财物也自然不会有所怀疑。   报完仇之后,他们赶在官兵攻上山之前将自己藏起来的财物都搜罗回来,至于恶匪手里的,他们不稀罕,于是一分未动。   不过付言青有些疑惑,他听山下的弟兄们说,那伙恶匪抢占青云寨后一直很低调,还没来得及做什么恶事,可他看见库房里又堆了好几箱金银财宝……   在那之前附近州县最近发生的一件大事,就是安定县一家十三口被流寇屠害的案子,府上财物皆被洗劫一空……   可是听说那伙流寇已经被抓捕归案,今年秋后就要问斩了,也没传出有人越狱的风声,看似并非同一伙人。   但好奇归好奇,他并未多深究,办完事带上自己的财物就离开了。   总之他们多年积攒,算是小有资产,盖大房子、买几亩地还是没问题的。   “知道你着急娶媳妇儿。”戚云说完这句话就笑着出了门。   尤小安:“……”   “小安哥哥脸好红呀。”牙牙歪着小脑袋好奇问:“等大房子盖好了,小安哥哥就要给言青哥哥做小媳妇儿了吗?”   尤小安:“……”   付言青抿着笑夸赞道:“牙牙真聪明。”   尤小安:“……付大哥!”他要羞死了!   从付言青房里出来后,牙牙晃了晃以寒的胳膊,不解问:“盖好大房子就要娶小媳妇儿,那霄哥哥怎么还不娶元哥哥呀?”   封以寒也不知道,“应该快了。”   “哦……”牙牙想了想,抬起头一脸认真地跟封以寒说:“那寒哥哥以后也要给牙牙盖大房子,不然牙牙就不要嫁给寒哥哥做小媳妇儿了。”   封以寒愉悦一笑,应道:“好,以后给牙牙盖大房子。”   上原村虽说只是个村落,人口不多,但地方却大的很,山脉环绕,河道横穿,除了村子中心,戚云看哪儿都觉得不错。   他跟尤霄一样喜欢清净,所以房子想盖在远离人群的地方。   之后连续探索几日,最后他决定买下河对岸的一块宝地, 那里背靠树林,旁边还有一片翠竹林,斜对面有山涧小瀑布,是个好地方,就是距离村子比尤霄家还远上许多。   吴大山和刘黑子,就由他们自己定了。   至于付言青,他要与尤霄做邻居,宅基地不用选太远,尤霄家往前有一片稀疏的小树林,砍几棵树就能空出一大片地方,倒正合适。   戚云将想法与尤霄一说,尤霄当即就替他们去了趟村长家。   “哥哥……”唐元勾着尤霄的腰带,撅嘴道:“小安偷偷跟我说了,等言青的房子盖好,他们就要成亲了呢。”   他陪尤小安聊天解闷儿时,说起尤霄昨天已经替付言青他们把地买好的事,尤小安就不好意思地跟他透露了付言青的打算。   “嗯,戚大哥之前也提过这件事,不过房子盖好了,还得等小安的腿完全恢复,伤筋动骨还一百天呢,没那么快。”尤霄好笑地看着唐元,“小安要成亲了,你不开心?”   唐元戳着尤霄硬邦邦的腰腹,嗔怪道:“才没有!我就是觉得……我和哥哥明明比他们先认识好久……”   可正事儿却落后了。   尤霄低头亲了下他的鼻尖,“看来宝贝迫不及待想嫁给我了。”   唐元:“……哥哥不许笑我!”   “哥哥是开心。”尤霄坐下后将人摁到自己腿上抱着,额头碰了碰他的小脑袋,“我的小夫郎,想让哥哥怎么哄?”   唐元忍不住笑了,他的确是故意使小性子,就是想让尤霄哄哄他的。   尤小安和付言青走到谈婚论嫁这一步,除了当事人和三姑婆,最开心的就是他了,哦,还有戚大哥。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尤霄今日亲自去青原桥和镇上走了一趟,大半日才回来,他在家里被付言青和尤小安,以及玄天恕和常风腻得眼酸,现在人回来了,他可不得撒撒娇!   且如今家里人多了,除了晚上,他们白天都没什么机会亲热,之前总在一起没觉得,今日分开大半日,又被喂了两份狗粮,当然要他哥哥哄哄才能好!   唐元被看穿也不恼,小手在尤霄胸膛挠了挠,软软道:“要哥哥亲。”   “好,哥哥亲。”尤霄抓住他作乱的小手,压住人后脑勺柔柔亲上去。   亲完之后唐元晕乎乎地趴在尤霄怀里,委屈地跟尤霄控诉玄天恕的恶行。   付言青和尤小安就罢了,玄天恕却是故意的。   口口声声美名其曰尤霄不在,要好好陪他,结果就追着他说了半个时辰自己和常风的爱情故事。   后来他跟常风告状,让常风把玄天恕拉下去好好管教,然而管教完玄天恕又嘚嘚瑟瑟地跑来找他,神秘兮兮地问他想不想知道常风是怎么管教他的。   他当时气呼呼地指着玄天恕说:“我才不要听,你再这样我就让常风打你屁股。”   谁知玄天恕一脸震惊地回了一句,“你怎么知道他打我屁股了?哦,小棠棠,你偷窥我们亲热!”   “先生坏死了!”唐元蹭了蹭尤霄的颈窝,“他还倒打一耙,说我和哥哥平时旁若无人的样子伤害了他……”   “乖,别跟先生一般见识,他许是看你想我想的太可怜,故意逗你玩呢。”尤霄憋笑憋的辛苦。   唐元:“……哥哥也坏!”   “嗯?”尤霄亲他的耳朵,“哥哥坏吗?你今天没想我?”   唐元:“……”   “就知道小汤圆最乖了。”尤霄轻笑,“一定有乖乖想我。”   唐元耳朵又烫起来,“嗯,想了。”   尤霄看了眼窗外的天色,伸手捏了捏唐元的后颈,“晚饭快好了,出去吧?”   唐元从尤霄颈窝里抬起头。   尤霄见他眼中潮气还未尽褪去,眼尾和脸颊都带着迷人的绯红,又不愿意就这样放他出去了,改口道:“再缓缓,不着急。”   唐元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听尤霄要再缓缓,下意识就垂眼看向小尤霄。   尤霄掂起他的下巴,“往哪儿看呢?别勾它。”   唐元揽着尤霄的脖子噗嗤一声笑出来,老实道:“我不看了。” 第一百零四章 开业大吉   尤小安的腿需每隔三日施一次针,第三个疗程过后,经脉逐渐畅通恢复活力,骨伤也开始愈合,最痛苦的阶段就算过了。   不必时时承受腿上的疼痛,尤小安脸上的气色顿时好了许多,也乐意多出来透透气。   付言青便将轮椅搬到凉亭,再将人抱出来。   轮椅上有绑着软垫的支板可以托住腿,脚不必落地,只需注意不要碰着就是,倒是比躺着舒服许多。   农庄施工大半个月,而这次施工队人数更多,动作自然比较快,大概不出五日便将落成,之前大多是常风和玄天恕逮着空去看一眼,现在都快建好了,作为老板总得关注一下。   再加上酒楼已经装修完毕,要筹备开业的事情,是以尤霄这两天往外跑的很勤。   唐元跟着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只好在家陪尤小安以及带孩子。   今日家里除了付言青、玄天恕以及苏彦云,其他人都去出去忙了。   不过看着尤小安一天天好起来,自家的生意也即将步入正轨,他还是很开心的。   下午尤霄等人回来,说是一应东西都已准备齐全,三日后正式开业。   一晃眼三日过去,除了尤小安和付言青,一家人浩浩荡荡赶早去了镇上,村长也号召村里人去捧场。   店里几个跑堂的便是从村里家境比较困难的人家雇的,尤霄还让三姑婆和三婶教大家做粉条和灰豆腐,以后食材优先从本村进购,村长自觉理应大力支持。   开业告示早已张贴出去,且开业头三日折扣优惠,菜式新颖,开业庆典自然热闹非凡。   辣椒已经开始挂果,只是暂未到采摘期,卖点少一样,但是卤肉、粉条、土豆和灰豆腐、米豆腐等等都能成为卖点,新鲜花样儿足够多,不愁吸引不了顾客。   人手当然也找的差不多了,葛六叔厨艺好,尤霄欲将其安排到农庄,在农庄开业前的这段日子,正好让葛六叔带一带酒楼的厨子。   不过尤霄特地叮嘱,葛六叔只能指导,不能亲自动手,不然过些时日葛六叔去了农庄,食物味道上有了差异,容易影响生意。   反正目前有菜品作为卖点,顾客的注意力不容易被味道左右,厨子的厨艺可以趁此机会在葛六叔的教导下逐渐精进。   苏彦云也是要安排到农庄的,所以酒楼的账房是另一个名叫何顺的男子。   这个人曾经做过富家少爷的书童,旁听过几年课,能识字,只因不小心摔碎了主家的金贵瓷器险些被打死,在仁康医馆治伤时被前去为尤小安买药的尤霄撞上,尤霄便替他还了那件瓷器的钱,又从主家手里买了他的身契。   账房的工作不难,可没做过的人也不是一上来就会的,苏彦云之前花了半日功夫跟常雨学过,这会儿带新人倒是有模有样的。   “哥哥,好多人啊!”唐元看着眼前红红火火的景象,开心的不得了。   为农庄准备的人手也都召过来帮忙了,因此客人虽多,却不至于忙不过来。   “以寒和牙牙呢?”尤霄护着唐元往柜台里面避让人群,“现在人多,两个孩子乱跑不安全。”   他方才招呼了一下仁康医馆的张大夫和村长,一转头的功夫,就只有唐元这个小尾巴还紧紧跟着他了。   唐元应道:“先生看着呢。”   “先生?他不靠谱。”尤霄不放心,准备亲自出去找找。   唐元忍俊不禁,拉住尤霄说:“还有常风呢,常风靠谱的。”   尤霄刮了下唐元的鼻子,“小坏蛋,故意想看我着急?”   唐元笑了笑,“先生要是听见你这么说他,该不高兴了。”   楼下有点吵,尤霄正打算带唐元上楼到雅间清净一下,却听见有人叫了声“彦云”。   两人好奇抬眼望去,就见一位姿容秀丽的女子七分喜三分忧地看着苏彦云。   正教人怎么记账的苏彦云倒没什么波澜,抬起头平静地叫了一声“姐姐”。   尤霄这才发现,这女子与苏彦云眉眼是有三分相似。   “你的脸……”苏彦雪蹙起眉,一双美眸泛起水光,“我都听说了,没想到爹爹竟会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如果不是娘带我离开,他兴许也不会把主意打到你身上。”   她觉得自己年长,维护弟弟是理所应当,若真要让她和苏彦云其中一个沦落风尘,她宁愿是自己。   “不关姐姐的事。”苏彦云冷声道:“那种人渣,有再多儿女也不够他卖的。”   苏彦雪生性善良,即便母亲对妾室庶出有多看不惯,她还是很心疼苏彦云这个弟弟的,苏彦云的娘被她母亲发卖,最后身死,她本就内疚。   现在看苏彦云被人渣父亲害得毁了容,心中疼惜更甚,却无奈于求母亲帮扶不得,自己一介女流又实在无能为力。   “我之前一直担心你被卖到别人家里受委屈,没想到你竟在大酒楼找了份工……”苏彦雪愣了一下,“不对呀,我听说你是被人买走了的,父亲拿了你卖身的钱又去赌,没两天就又输光了,还被赌坊的人追债,逃跑时不慎跌落河中……”   “也不知你听没听说,他……被淹死了。”   苏父烂赌落得妻离子散,邻居们都知道,头次想卖苏彦雪,妻子大闹一场出走,第二次想卖苏彦云,害得苏彦云毁容要断绝关系,两番动静都不小,所以发现苏父浮上来的尸体后,邻居们打捞起来随便挖个坑就埋了,并未特意通知人。   只是一传十,十传百,才传到了苏彦雪的耳朵里,至于苏彦云,到了尤霄家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还真不知晓此事。   不过现在知道了他也只有一句,“报应。”   苏彦云顺便向苏彦雪介绍一下尤霄和唐元,“这二位便是我现在的主子,这家酒楼正是他们开的,他们是好人,我现在也很好,姐姐日后不必惦念我。”   苏父重男轻女,又宠信妾室,主母一直恨透了苏彦云母子,苏彦云的母亲本就是歌舞坊抬回来的,很会邀宠献媚,搬弄是非,大人相争,也不许孩子亲近,所以他们姐弟并不算亲厚。   即便苏彦云并没有因为母亲的死有多恨她们,他也不想与其再续亲缘。   互不打扰,各自安好,于他而言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苏彦雪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虽不忍,可一想到母亲的性子,便不再多言,只对尤霄和唐元福身行了一礼,“二位公子气度非凡,一看便是有福的人家,日后彦云在二位手下做事,不求照拂,但请宽待,奴家在此谢过。”   唐元实诚道:“姑娘放心,我们不会欺负彦云的。”   “谢谢小公子。”苏彦雪笑了笑,又对苏彦云说:“彦云,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不走亲,也不避亲可好?”   身上终归流着一样的血,没必要走动,但是遇见了,她希望仍以姐弟相称,能打个招呼问候一句即可,别真像陌生人一样,谁也不认谁。   苏彦云点点头,“嗯。”   苏彦雪这才抹着眼角去角落里的桌位坐下,那里有个老实巴交的男人等着,在苏彦雪坐下后牵住她的手说了几句话,许是在安慰她。   苏彦云宽慰一笑,低头继续忙活上了。   今日开张大吉,楼上楼下坐满了人,外面还有排上队的,厨房都有些忙不过来了。   平日也就罢了,开业的日子,总没有让顾客坐冷板凳,先招待自家人的道理,于是尤霄一行人在三楼雅间喝茶坐了半晌,眼看一时半会儿吃不上饭,尤霄担心饿着唐元,便让常雨出去买些点心回来。   常雨一声不吭地跳窗而出,从后院出去。   “常雨好像有点不对劲啊。”玄天恕扒在窗口,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   唐元兴冲冲凑过去,与玄天恕挤在窗口往外看,连声应和道:“对,我也觉得他不高兴了。”   玄天恕回过头看向大伙儿,“你们谁知道他怎么了?”   常风摇摇头,“点鞭炮的时候他还不这样。”   尤霄看唐元挤着玄天恕,胳膊挨胳膊的,眼睛非常不爽地眯了眯,随即起身一把将人揪过来,“一会儿问问他本人不就知道了?”   但是等人回来一问,却并没有如愿得到答案。   常雨死鸭子嘴硬,不承认自己有不开心,问急了还生气,控诉他们是不是巴不得自己不高兴。   玄天恕等人只得暂时作罢。   待午后过了饭点儿不那么忙了,尤霄等人才吃上饭,之后尤霄跟雇来的掌柜交代好店里的事,就领着众人回了家。   “哥哥,我想起来了。”唐元苦思冥想半日,终于想起常雨是从哪个时候情绪不对的,“好像彦云的姐姐来找彦云说话时,常雨在门口往这边看了两眼。”   尤霄想了想,当时的确看到了常雨的身影,张大夫来贺喜,送了好几盆发财树为酒楼置景,常雨和戚云在门口等着卸车安置。   但是这有什么关联?   尤霄没太转过弯来,“所以呢?”   唐元答非所问道:“哥哥,你觉不觉得,常雨好像一直都挺照顾彦云的?”   “哈?”他还真没注意过。 第一百零五章 啵啵啾啾   唐元猜测道:“你说……常雨有没有可能是误会什么了?”   尤霄虽不明真相,却听懂了唐元的意思,“你是觉得常雨对苏彦云有意?常雨是看见有姑娘跟苏彦云说话,所以吃醋了?”   常雨当时在门口,隔着一个大堂的距离,人声嘈杂,自然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且苏彦云那时淡漠中带着几分复杂的神情,不难看出他与那姑娘过往有些什么牵扯。   若是不知他们的关系,听不见内容的情况下,看起来的确有点像昔日无奈分开的旧情人,偶然相遇寒暄。   “之前倒是没觉得,现在也不确定,日后说不准。”唐元嘿嘿一笑,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我多留意一下,先确定我的猜测对不对。”   之前付言青他们没有回来时,家里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人,常雨作为八人桌上唯一落单的那个,在苏彦云到来后将其当作同盟小伙伴,与他走得近些、多照顾一点都很正常。   不好只凭这一点妄下判断。   不过苏彦云看起来柔柔弱弱,骨子里却是个果决狠辣的,性子又恬淡温润不张扬,其实是个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人。   常雨与其朝夕相处,若是又在他们的影响和刺激下对情爱有了憧憬,会动心也不奇怪。   所以可能性还是有的。   尤霄不悦地在唐元腰上掐一把,“你一路上安安静静,原来脑子里尽在琢磨其他男人的事,有这个功夫,不如多想想你哥哥我!”   唐元羞红脸垂眸笑道:“哥哥陪着我的时候,也要想吗?”   “陪着的时候不能想吗?”尤霄轻声道:“我就一直想着的,想亲你。”   唐元揉了揉自己的脸,甜滋滋道:“哥哥在马车里都偷偷亲好多下了,还没够呢……”   他哥哥太大胆了,以寒和牙牙都在,还总趁着两个小家伙玩起来不注意时偷袭他,亲亲手指捏捏腰就罢了,还逮着时机就啃他的脸。   小孩子耳朵灵,又是习武之人,也不知道他们偷偷啵啵啾啾亲来亲去的声音,有没有被孩子们听见。   尤霄故作生气,“你还说,被我亲亲摸摸的时候还敢想别的男人,真是长本事了你。”   “才没有!”唐元老老实实道:“我都是脑子闲下来抽空琢磨的,哥哥别冤枉人!”   尤霄挑眉,“那你脑子里都什么时候有空?”   “反正现在没空。”唐元害羞道:“只有哥哥,全是哥哥。”   尤霄心花怒放,还想再调戏几句,肩上却忽然搭上一只胳膊,转过头就瞥见玄天恕那张欠揍的脸。   “你们嘀嘀咕咕说什么呢?”玄天恕一胳膊搭着尤霄,一胳膊揽着唐元,看看尤霄没好气的黑脸,又看看唐元羞答答的小红脸,丝毫没有打扰人家小情侣调情的自觉,“不是带了好吃的东西要拿给小安吗?我看你们说着话又要往屋里躲了。”   唐元:“……”   尤霄一巴掌拍开玄天恕揽在唐元肩上的胳膊,接着才抖了抖自己肩,再将唐元捞进自己怀里,“别动手动脚,你家常风大度,我可小气的很。”   玄天恕:“……常风怎么就大度了!他只是偷偷小气罢了。”   不远处的常风:“……”   今日葛六叔和苏彦云没回来,晚饭是常风和常雨做的,这些日子大家被葛六叔的手艺征服,蓦然换了口味,还颇有点不适应。   尤小安现在精神头挺足,央着付言青带他出来跟大家一起吃,味道虽变了,却有热闹的气氛弥补,胃口还算不错。   唐元和挑嘴的玄天恕就吃的少些,不过也可能是午饭吃的晚,回来之后尤霄一个没看住,唐元又吃了不少果脯点心,做晚饭时玄天恕跟着常风在厨房也没少偷吃。   但是玄天恕嘴上不饶人,放下筷子后幽幽开口,“常雨,心情不好是不是还会影响做饭的手艺?我怎么觉着你厨艺退步了?”   常雨掀了掀眼皮,哼笑道:“你夹最多的那几个菜都是你家常风做的。”   玄天恕:“……”失策!   下午唐元跟他分享了一下自己的想法,他还想找突破口试探一下来着,可惜出师未捷。   尤小安心生好奇,可是又不好当面八卦,当然,他也并不是只想八卦,朋友心情不好,理应多关心一下的。   但一看玄天恕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关心又被八卦压了一头。   眼下不便多问,只好按捺片刻,稍后再跟唐元打听。   饭后付言青将尤小安稳稳抱到庭院里,唐元在后面推着空轮椅,到了地方才又将尤小安放到轮椅上。   虽说是头一遭这么照顾人,可付言青实在是细致入微,他唯恐地面不平,轮椅颠簸中会弄疼着尤小安的腿,是以尤小安想去哪儿他总得自己抱着才放心。   现在天气渐热了,夜里在庭院吹吹风挺舒服。   刚坐下来,尤小安就迫不及待问:“唐元,常雨怎么了?先生为什么说他心情不好啊?我都没看出来。”   他觉得常雨跟平时好像也没什么两样。   “其实我也不知道,只是在想会不会有那种可能……”唐元慢慢说起自己的猜测。   其他事还好说,于感情却该慎重,没有确定之前,更不好拿来玩笑打趣,不然闹开了只会让正主徒增尴尬。   所以唐元的说法很严谨,说完还不忘再一遍强调只是猜测,并且叮嘱只能偷偷好奇,万不能将猜测当作事实。   玄天恕记着唐元的叮嘱,所以没有直接向常雨刨根问底,一遭试探不成,虽未继续深究,却是转头就在夜里跟常风调情时顺口求证了一下。   毕竟是多年兄弟,要说是谁最了解常雨,自然还得是常风。   想到这茬儿玄天恕心里还有点酸不溜丢的,一边戳常风胸口,一边问他唐元说的那个可能性有多大。   “你兄弟若真是铁树开花心有所属,我以后就不吃他的醋了。”   “瞎说什么呢!”常风抓住玄天恕的手,“常雨今日情绪的确不太对,但我一上午也没怎么跟他在一起,不确定他什么时候开始不高兴的,更不确定是不是因为苏彦云。”   “不过……他待苏彦云貌似确有两分不同,至少我认识他这么多年来,这段时间是听过最多次他主动说要帮谁做什么。”   玄天恕坏坏一笑,“说不定他还真是被我们刺激到了,以至于春心萌动,也想快快找个对象呢。”   “对自我没有掌控力的人,主子敢用吗?我们这十几个兄弟能够在主子身边伺候,心性和能力必不可缺其一。”常风淡淡言道:“常雨要是对谁动了心,那一定是因为那个人足够吸引他,而不是当下寂寞和外界影响可干扰的。”   玄天恕眼睛一亮,开心道:“所以你终于肯接受我是因为对我动了心,而非因为我多年情深不移所感动才松口?”   “动心不假,也……确实很感动。”常风不太自在道:“可是我若不动心,你便是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感动分毫。”   他以前之所以不接受,并不是因为不喜欢,只是顾忌身份悬殊,自觉不配。   且玄天恕游戏人间的性子,也让他不敢将那份感情太当真。   玄天恕撅唇朝常风耳朵吹了口气,手也不安分地从衣角探进去,摸着那几块硬实的腹肌喟叹,“常风,我可太喜欢你了!”   “我从未没想过我这辈子会这么喜欢一个人!”   “你自己反省一下你以前对我的态度,但凡我少喜欢你一点,我早八百年前就放弃你了,哪还有今日。”   常风觉得自己有点冤枉,他以前最多算是逃避与不作回应吧?   可转念一想,玄天恕这么骄傲的一个人,追在他屁股后头这么多年得不到回应,确实委屈。   常风摁住他不安分的爪子,没什么底气道:“别乱动,好好睡觉。”   “我们都多久没来了,距离上次小树林打野已经过去小半个月了,你不想吗?”玄天恕在常风身上扭来扭去挺着腰蹭,“先别睡觉了,我想让你睡我。”   常风再次按住他,非常有原则,“不行!这是在别人家里,不得胡来,而且动静太大会被听见的。”   只怪尤霄不厚道,其他地方都装了隔音板,就客居落下了,是差那几个钱还是怎么地?   玄天恕不死心,弱弱问:“我不出声还不行吗?”   常风上上下下十分硬/挺,“不行。”   “好吧。”玄天恕泄气道:“那明日……明日不行,明日要给小安施针。后日,咱们还去小树林行不行?其实野外挺唔……”   常风忍无可忍地捂住玄天恕的嘴巴,再说下去他身下得站一晚上,“睡觉!”   担心尤小安夜里会渴,正添完水拎着茶壶从常风门外路过的付言青:“……”   他非常感动玄天恕亟待抚慰之际,还惦记着要给他家小安施针的无私精神。   悄无声息回到房间后,付言青在尤小安眉心亲了一下,“明天记得好好感谢先生。”   “啊?”尤小安莫名其妙。   都已经施过三次针了,感谢的话前面该说的都说尽了,他不明白付言青为什么突然叮嘱这个。   不过前面三次施针他都是吃了药昏睡着的,醒来后疼的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之后倒是不必每三日施一次针,听玄天恕说也不会像之前那么疼,不用吃药也受得住。   既清醒着,完事儿后是应该亲自说声“谢谢”。   尤小安听话到道:“知道了,我会好好谢谢先生的。” 第一百零六章 相思树成双   “先生又是怎么了?他看起来好郁闷的样子。”唐元看着一脑袋乌云的玄天恕,跟尤小安闲聊道。   尤小安想到付言青调戏自己时偷偷说起的八卦,不禁耳朵一红,“许是因为天气不好,不能出去玩吧。”   没错,玄天恕想跟常风再战小树林的愿望,被初夏时节的泼天一阵雨给搅和了。   露天荒野,总不能冒雨作案,不舒服不说,还容易生病。   常风见他如此,着实哭笑不得,只得悄悄哄着,承诺待天晴了陪他闹个够,这才终于将人哄开心了。   趁下雨闲来无事,尤霄晃荡一上午后,决定带着常风和常雨去冰窖将冰制上。   如今天气渐热,虽说还未到酷热难耐的时候,也可偶尔做些冰镇饮品凉快一下。   而酒楼要用的冰也已经制好,在开业之前,尤霄带着常风、常雨花上两个半日的功夫,提前制好了满满一冰窖的冰,够用许久的了。   其实这个世界的酷暑最高温度也就在三十度上下,略高于三十度的地方也是在大城市,山村乡野的夏季对尤霄而言还是很好度过的。   毕竟现世的夏季随随便便就是三十多度呢。   翌日,酒楼开业大酬宾三日期过,苏彦云才雇了牛车从镇上回来。   他本应在教会何顺怎么记账之后就回来的,那人不笨,学的也挺快,倒花不上他三日教导,不过酒楼生意实在是好,他便留下来帮忙了。   一进门顾不上许多,率先向尤霄汇报了酒楼的情况。   今日优惠期止,他特地多观察了半日,虽不比头三日人满为患,生意却依旧红火,座无虚席。   留给农庄的人手怕是没办法从酒楼全撤回来,得再买几个才行。   尤霄点点头表示了解,“辛苦你了,先去休息吧。”   苏彦云应声退去,却没打算休息,转头就找活儿干去了。   唐元自苏彦云到家那一刻起,便在不懂声音地留意常雨的神色,他身边的玄天恕和尤小安亦然。   以至于常雨总感觉脊背发凉,敏锐地察觉到那几道目光后,他拧起眉毛打算去问问。   然而一过去,唐元和玄天恕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似的,拍怕屁股走了。   他将挂着一排问号的视线投向动弹不得的尤小安,可尤小安眨巴两下眼睛,一脸莫名其妙地反问他看着自己做什么。   常雨撇嘴一走开,唐元和玄天恕调头又回来,继续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稍后苏彦云从柴房抱了一堆柴火准备做饭,常雨见状默不作声地钻进厨房去帮忙。   唐元见状眉毛一扬,忙不迭跟了进去。   “彦云,之前怎么没听说你还有个姐姐?”唐元撸起袖子挤到水槽边帮忙洗菜,假意闲聊问起,并且耳朵非常灵敏地捕捉到常雨折柴枝的动静顿了顿。   苏彦云也没料到唐元会问这个,愣了一瞬才道:“父子关系都断了,过去的人和事就更没什么可说的了。”   唐元疑惑道:“我看你们姐弟关系也不差啊,怎么那天听你们的谈话,却要不相往来?”   “是不算差,可也没多好就是了。”苏彦云无奈一笑,“没必要。”   “哦……”唐元见目的达到,便不再深问,自然而然地转移了话题,“对了,先生给你调的那盒去疤的膏药你怎么不用啊?还是没到时间见成效?”   可是不可能一点不见效的呀,那膏药不仅出自玄天恕之手,还加了一小滴血神汁,若真擦了,即便所用不久,疤痕多少该淡了些才对。   苏彦云低下头,“暂时没用……又不是姑娘家,脸上多道疤没什么大不了的。”   唐元对自己的猜测已经有七层把握,于是犹豫了一下,便以常雨为借口相劝,“那可是常雨好心,特地求先生给你调的,你放着不用,岂非浪费了常雨和先生的一片心意?”   他谨慎措辞,只将此归究于常雨人好,还拉上玄天恕分散焦点,既为常雨刷一波好感,也没有透露更多不该由他透露的,尚不确实的感情因素,不至于失了分寸。   坐在灶前默默生火的常雨:“……”   确是常雨率先向玄天恕开的口,不过当时他只是关心了一句还能不能治,不存在“求”字一说。   且唐元也顺势帮了句腔,玄天恕没当成什么难事,很爽快地就应了。   苏彦云瞥了眼常雨,笑着点头,“我知道了,谢小公子挂怀。”   晚饭后,常风看着风一样从自己身边飘过的常雨,微微一挑眉,“常雨看起来心情不错。”   玄天恕扑到他背上,笑眯眯道:“你看,我就说他春心动了吧。”   农庄已于三日前完工,尤霄验收之后爽快付了尾款,并替戚云等人与宋大叔又订了一笔生意。   宋大叔与施工队捂着鼓鼓腰包,简直乐得见牙不见眼。   施工队休息两日,到时间便在上原村集合再开工。   吴大山和刘黑子在酒楼忙着,原本他们选的地也在戚云附近,亲自确定了大小、格局和样式,便由戚云看着一同盖起来就行,不必特地来回跑。   付言青还得在尤霄家照顾尤小安,不着急搬家,房子自然留着最后盖。   所幸有尤霄的经验和面子,材料购买、家具制定都不用太费心思,钱到位就行,所以戚云一个人倒也足够应付,不至于太辛苦。   农庄刷完漆晾晒七日,也该筹备开业了,尤霄照例先带常风和常雨,在储备食材期间运进足够的硝石制冰。   不过这次他带上了唐元,玄天恕也跟着。   农庄外围也整建了一番,在原有的自然风貌上经过人为改造,风光更为雅致怡人。   山石林立间有花圃、莲池,鱼塘、农场,来此消费的客人除了看吃喝观景,也可亲自钓鱼摘菜,放松心情,体验生活。   室内尤霄也添置了台球桌、棋牌室和书屋等娱乐设施,可保来此消费的客人能够尽兴而归,不虚此行。   唐元兴奋地到处转了转,然而日头太大,才跑了半圈就被晒得小脸儿殷红,然后跟玄天恕冰窖凉快去了。   尤霄见他一头汗的跑进来,半是无奈半是宠溺地拉着他给他扇风擦汗,“让你慢慢逛,别跑,瞧你这头汗……”   唐元在尤霄手心蹭了蹭,却不搭茬儿,“哥哥,这里跟以前好不一样啊,现在漂亮多了。”   “你喜欢?”尤霄笑道:“正好我也打算开业小办,就我们自己人热热闹闹庆祝一下,等你在这里玩儿够了,再正式迎客。”   “好哇。”唐元不好意思地看了眼忙活着的其他三人,压低声音道:“这里可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也算故地重游了。”   虽说他们来往镇里要经过青原桥,却一直未进来看过。   尤霄揉了揉他的头发,“这也是我买下这块地的原因之一,你住过的那间小破屋虽然拆掉了,但是下地基时我特地让人把那块留出来,砌上大花坛种了一颗相思树。”   “我亲手种的。”   “我看到了!那么大一块地,就种了一颗小树苗,我刚才还好奇那是什么树……”唐元嗔怪道:“哥哥怎么之前种的时候不告诉我!原来是相思树啊,我也想跟哥哥一起种。”   尤霄捏了捏他鼓鼓的脸颊,柔声道:“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吗?我正等你看见了跑来问我呢。”   “一会儿带你去浇水。”   “好。可是它还那么小,要是有人跑上去踩坏了怎么办?”唐元担忧问。   尤霄自然也想到这点,“到时候我会让人看着,花坛外围也会摆放其他盆栽,没了路自然就不会有人进去,而且相思树长的很快,明年就能长很高了。”   “那就好。”唐元看了眼专心制冰的常风和常雨,深觉他哥哥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便道:“哥哥,我们现在就去吧?今日太阳大,我刚刚都看见花坛里面的土壤有些干了。”   尤霄自无不可,“行,现在带你去。”   待两人出去后,玄天恕连声啧叹,“相思树哦,尤霄好有情趣,难怪将唐元吃得死死的。”   常雨怼了怼常风的胳膊,“听到没,让你学着点儿。”   常风抬起眼皮,看了眼玄天恕,沉默片刻后,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今夜应该月色很美。”   玄天恕含笑的双眸立时泛起秋波,回应道:“嗯嗯!”   非常适合花前月下,你侬我侬。   听不懂暗号的常雨茫然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无奈地垂下脑袋。   单身狗不配参与话题。   此时尤霄已经找来水桶,在溪边给唐元打了一桶水,拎到了小树边上才把瓢递给他。   谁知那个没良心的小东西接过瓢就将他往外拽了拽,“哥哥别靠太近,踩到它的根怎么办?它还小,伤了根不好养活。”   尤霄:“……”   “现在一颗树都比我重要了?”   唐元无言以对,“哥哥最重要。”   “这还差不多!”   “好啦,哥哥站出来些,泥土踩得太紧实了也不利于它扎根。”   尤霄:“……小汤圆!”   “哎。”唐元眉眼弯弯地踮起脚,扬起小脑袋在尤霄唇上讨好地亲了亲,“这是哥哥种给我的树,我会好好照顾它的。”   尤霄瞬间没了脾气。   哄好了尤霄,唐元这才舀起一瓢水,站在小树苗两步开外的距离浇水,嘴里还念念有词。   “相思相思,你要快快长大呀。”   浇完水之后,唐元看着这偌大一片花坛,扑到尤霄怀里道:“哥哥,再买一棵小树苗好不好?这么宽的地方呢,只种一棵看起来孤零零的。”   尤霄点头,“听你的。”   唐元开心地亲了亲尤霄的下巴,“那说好了,那棵让我种,我也要给哥哥种一棵相思树。”   “好。”尤霄宠溺回应。 第一百零七章 今朝可喜,未来可期   “哥哥,我想下水玩。”唐元看着尤霄,虽说是在征求同意,小脚丫却已经开始蹬鞋子了。   如今天热,玩水不至于着凉,尤霄没理由不同意,于是蹲下身亲自将唐元的裤腿挽起来,“去吧。”   小溪流宽而浅,水才到小腿深,玩一会儿也没什么。   而且尤霄还特地备了小鱼网,就是给他们捞鱼玩的。   牙牙看了也想下去玩,就摇了摇以寒的胳膊,眨巴着大眼睛期待地看着他。   以寒转头去看尤霄。   尤霄好笑道:“可以去玩,小心点别摔着就是。”   距离酒楼开业半个月后,农庄也筹备完毕,按尤霄安排,大家低调庆祝“天意圆”农庄落成,自己人开开心心先玩一遍,之后再正式开门迎客。   “天意圆”是尤霄取的招牌,字也是他亲手题的,寓意人生得天意圆满,也蕴含着尤霄希望天意福佑小汤圆的心愿。   一开始取名时,尤霄还纠结许久该用唐元的“元”字,还是本名“棠”字,不过最终选择了独属于自己的小汤圆的“圆”,寓意上倒正比另两个字更合适。   除了酒楼和农庄,之后还要再开卖肥皂、香皂的商铺,以及点心铺和甜饮店,总之旗下产业,便都是这个招牌。   应唐元的要求,相思树小树苗也差人买了回来,唐元兴致勃勃将树种下,尤霄全程陪同。   尤小安也难得趁这个机会出了尤霄家的大门,当然,有付言青妥帖保护,戚云架着马车走的缓而稳当,一路上未让他受到半分颠簸。   不过他就不能放肆玩了,只能眼巴巴看着。   付言青将小鱼竿取出来,挂上鱼饵甩到水里,再递给尤小安,坐着垂钓也算参与了。   戚云看了好笑,“小溪里钓鱼?真新鲜,尤霄不是挖了个鱼塘吗?怎么不去鱼塘里钓?”   “鱼塘哪有这里好玩?”他家小安自然是想跟大家一起玩的。   玩什么也不重要,重要的事跟谁玩。   小溪这一段水流不急,平平缓缓,鱼虾不少,有得钓就行。   闪闪钻进水里赶鱼,有它相助,没多久就抓了满满一桶的鱼虾,一旁草地上还躺着被浮影抓来的两只死山鸡和一只野兔。   尤霄找了一块又薄又平整的大石板,洗洗刷刷干净,架上准备做石板烤肉。   躺在树荫下扇着扇子的玄天恕好奇围过来,“今儿下午就在这儿吃吗?”   尤霄点点头,“嗯,你去喊一声,让葛六叔和彦云别做饭了,再带点猪肉、蔬菜和调料过来。”   小溪就在院落边上,也不远,从后门出来穿过一片竹林就是,来回方便,算不得麻烦,于是玄天恕直接走了一趟。   石板温度恒定,食物不受油烟,烤出来味道更鲜嫩,就是人多胃口大,只小小一块石板烤,怕是快不过众人的筷子。   于是尤霄让常风再去找两块回来,常风便寻河滩,最后直接给他找来一块有小炕桌那么大的。   尤霄眼睛一亮,干脆利落不留情面地扔掉那一小块已经洗干净了的,“这个好!   都比一口烙锅大了,绝对够用。   ”用完别扔,带回去。”   常风愣了一下,“带回哪儿?”   家用还是商用?   “就庄子上用。”尤霄一双星眸泛出精明的光芒,“有钱人不都喜欢新鲜玩意儿吗?用石板烤肉,肯定受欢迎。”   常风:“……”   石板仔细清洗干净,生上火,再把石头架上去先烤着,经过高温灭菌,这期间把肉和菜清洗干净,等石板预热的差不多了,便刷油开始烤。   吃烤肉是个慢功夫,他们从太阳未下山前就开始烤,一只到夜幕降临,才心满意足肚腹饱饱地舀水浇灭了火。   在农庄玩了一连玩了三天,方觉尽兴。   之后尤霄便差人带话给新买来在家等消息的人手,让他们按时到岗,农庄营业告示也让人贴了出去。   农庄不同酒楼,走的是高端产业,主打休闲娱乐,并不是什么时候想来就能来的,若是客满,便需要往后预约排号。   有钱人大多有自己的庄子,但是“天意圆”农庄卖的美食和准备的娱乐项目可不是什么地方都有的。   虽说后面来此消费过的客人,兴许会将那些娱乐项目也搬到自己家和庄子里去,但是夏天他们有冰吗?冬天他们有火炕和壁炉吗?   至于美食,尽管辣椒等蔬菜越到后面会越普遍,做法也可以模仿,但是需要加工做出来的食物,也不是谁都会做的。   而且没有私人庄子的一般有钱人也不少,不愁没生意做。   当然,尤霄也没想将这些技巧和密宝天长地久地隐藏下去,再说日子久了,估计想藏也藏不住。   他不敢说这能否为大昌的经济发展起到一点实质性的促进作用,但好歹可以提高就业率,还能充实一下百姓的厨房,丰富一下人们的生活。   所以他愿意分享出去,不过在那之前,他要先收取足够的利息。   而且也不是说别人都会做,他就没生意了。   总而言之,今朝可喜,未来可期。   苏彦云要留在农庄,此行就不与他们一起回去了,常雨对此没什么反应,倒让唐元有点怀疑自己之前的猜测是不是错了?   虽然苏彦云仍是他们的人,上原村离此地也算不得多远,可以时不时来看一眼,但是“时不时”却不是每天,看一眼却只能是看一眼。   这多少该有点舍不得的吧?   好歹多说几句呀!   然而常雨非常公事公办,一句单独的再见都没有。   更没想到的是,等回到家,屁股都没坐热呢,常风就忽然说他们该回去了。   “回去?”唐元诧然。   “是啊,我们都出来一个多月了。”常雨道:“如今事情忙完,我们也该回去了。”   “可是小安的腿还没好呢。”唐元有点不舍得他们离开,“先生还得再留一阵吧?你们不等他吗?”   玄天恕开口,“也没说马上就走,三日后最后一次施针,后面就只需多修养些时日,待断骨彻底愈合即可,到时需注意的事项我会仔细交代言青,用不上我再做什么。”   尤霄沉默片刻,掀起眼皮看了眼玄天恕,“你确定大哥乐意让你回去了?”   “……”玄天恕放下茶盏,“你这话就伤人了,他怎么就不乐意了?”   常风挑了下嘴角,抿唇道:“还是尽快回去的好,主子手里生意广,万一有事差遣调不开人手,恐会误了事。”   唐元嘀咕道:“以前看你们在大哥身边也没做什么事啊……”   常雨应道:“我和常风还有常平、常乐主要是在主子身边伺候,一应事务多是交代给其他兄弟。”   其实专人专事,生意上的事都别有人负责,他们十六名常式兄弟最主要的工作是保护主子安全。   偶尔生意上需要动用黑势力解决的,才会由他们出面,或是下面的人权限以外的事,会让他们接手。   不过如今事情玩着玩着就办完了,再耽搁下去,常风和常雨便总有一种玩忽职守、渎职懈怠的罪恶感。   这会让他们觉得对不起唐川的赏识和自己的良心,所以还是尽快回去的好。   到底不是自己的人,虽然让他们留下来不是为了帮自己跑腿办事,而是真心想让他们再多玩些日子,尤霄也不好多做挽留。   “真的要走呀?”唐元不太开心地撅了撅嘴。   常雨温言安慰,“小少爷不必感伤,来日方长,有主子和临少爷惦记着你,日后还得常来走动,说不定我们很快就得再来打扰了。”   再过月余便是唐元的生日,以唐川的性子,弟弟找回来之后的第一个生日,无论如何也不能错过。   届时自然得随主子再走一趟。   玄天恕也就是舍不得和常风分开,不然就留下来等着了。   明明他们出去办事一走就是一两个月的情况也不是没有过,无奈两人实在过于兢兢业业尽职尽责,把时间花在正事上不要紧,让他们吃喝玩乐就待不住了。   也不知唐川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药,让他们如此死心塌地,一心为了主子的事业和命令挥洒热血。   玄天恕无奈叹气,心想跟唐川争风吃醋,委实不理智。   三日后玄天恕为尤小安最后一次施针,结束后将注意事项与付言青一一说明。   “推拿手法你早已学会,依旧每日睡前避开伤处照着穴位给他按一遍,今日之后药也不必再敷了,那本就是搭配针灸所用,既停了针,便是敷了药效也进不去。”   “一个月之后骨头差不多就接上了,可以偶尔下地活动活动,促进骨血循环,不过不能走太久。”   原本普通骨伤也没那么快愈合,少说得修养三个月,何况尤小安是直接断骨重生。   不过尤小安年轻,身体还处在发育阶段,最重要的是有血神汁,所以恢复起来还是很快的。   反正一个多月后他还会再来,届时再看看恢复情况。   付言青连连点头,“记住了,谢谢先生。”   尤小安跟着说了一声,“谢谢先生。”   玄天恕笑道:“都这么熟了,还这么客气?” 第一百零八章 大长……腿?   临走这日,尤霄和唐元亲自下厨做了满满一桌子的好菜,为玄天恕三人践行。   还往他们马车里塞了些点心、水果和酒水,以及捎给唐川和洛临的东西。   尤霄能想起来的、会做的都写到了菜谱上,唐川府里的厨师都会做,真不缺什么,乡下也没什么特产……   不过尤霄前些日子又想起来两样食物,榨辣椒和灰粑。   榨辣椒是用红辣椒和碎玉米渣做出来,地里种的辣椒还在长,尤霄就用唐川送来的那些做了两罐。   因为被吃掉一些,等他想起来时剩下的就只够做那两罐,全装上车了。   灰粑与做米豆腐的制作方法差不太多,都是用磨出来的米浆加少许食用石灰水或月石粉做出来的。   米豆腐熬至浓稠之后盛出静置放凉就行,灰粑要熬得再稠些,之后捏成团状还得蒸一阵,用剁辣椒炒来吃非常美味。   顺便制作方法和各种食用方式也写了说明书让常风带上。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眼看没几天就是端午了,过完节再走也不肯……”看着马车摇摇晃晃渐行渐远,唐元叹气道:“也不知道常雨路过青原桥,会不会进去农庄找彦云道个别。”   明明就要离开了,之前在农庄与苏彦云分开时也没多说几句话,常雨这么潇洒,唐元还真对自己的眼力不自信了。   尤霄弹了下唐元的额头,“怎么这么爱操心别人的事?”   “哪有……”唐元摸了摸额头,撅嘴道:“他们是朋友,不是别人。”   “好好好,我家小汤圆是在关心朋友。”尤霄三分调笑七分宠溺。   玄天恕三人离开,葛六叔他们又在店里忙,戚云要看着盖房的事,时不时自觉替尤霄巡视一下地里,主要是成片成片的辣椒和葵花子等长出来后画面挺壮观,他也好奇,顺便就包揽了这个活儿,所以大多时间不在家。   此外还有浮影这个空中猎手在,闪闪在家闲着没事也常跑出去晃悠一圈,招呼小弟们守护领地,是以地里的新鲜作物长出来,来来去去不少人打量,却没人敢动。   总之家里忽然一下冷清下来,唐元还有点不习惯。   以寒和牙牙虽有些不舍,但同时也松了口气。   这段时间他俩被一屋子高手轮流教导,谁闲着没事做都要揪着他们历练一轮,尤霄给买的木剑都断了好几柄,更是生生将他们的身高拔高一截。   练武练清瘦了,每日累一累,筋骨拉开,夜里又睡得香,长个儿自然快,可不就拔高了么!   如今天热,唐元闲来无事,从库房里取了两匹幻云纱出来,准备做几身新衣裳。   这幻云纱料子轻薄如无物,触手清凉,夏日穿着最是舒爽不过。   市面上千金难求一匹的东西,当初从临州城回来时,唐川就往他们马车里塞了许多,这次常风来此,竟又捎来一些。   唐元虽学会了怎么做衣裳,但是除了用边角料做的迷你小衣,至今还未真正做出过一件成衣。   毕竟以前没那么多布料给他练手,后来衣裳多的穿不过来,自然就再没想起这茬儿。   以至于他既想亲手做,又担心做不好白糟蹋了这么好的料子,因此围着两匹布转悠半天也没下去手。   尤霄捧着话本子看他转来转去,像只找不到自己小尾巴的小奶猫,可可爱爱,又可怜兮兮,默默看了半晌才一把将人拉进怀里哄,“怎么了?”   唐元有点丧气道:“想给哥哥做新衣裳,可是怕做不好,那么好的料子呢,做废了可惜。”   乡下人自己做衣裳,大多是因为买布回来自己做可以少花点钱,真正做的好的屈指可数。   三姑婆做的衣裳……在见识过专业裁缝的做工之后,都只能算差强人意了,更何况他这个才学明白的新手。   可是他就想让尤霄穿上自己亲手做的衣裳。   “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啊?”尤霄抓起唐元的小手捏了捏,接着又放到嘴边亲了一下,“可我看这双小手灵灵巧巧,做出来的东西一定不差。”   唐元噗嗤一笑,“哥哥尽会哄人。”   “实在不行,做坏了就裁掉做香包或其他什么,别怕浪费。”尤霄鼓励道:“不过我相信宝贝能做好。”   “就是得仔细着点儿,别扎着自己的手指头,要是扎着一下,以后就都不让你做了,我可好不容易养到这么好,不能伤着。”   唐元脸蛋儿红红,低低道:“知道啦,我会小心的。”   尤霄松开他,“那先量尺寸吧。”   唐元自信满满道:“不用量,我知道哥哥的尺寸。”   “哪里的尺寸?”尤霄挺腰在唐元身上撞了一下,“这里吗?”   “……哥哥!”唐元羞得不行,“人家说正经的。”   “好,说正经的。”尤霄摸了摸唐元的小脑袋,“先量一量?兴许我又长高了呢?”   唐元觉得他哥哥说的有道理,于是拿来尺子有模有样地给他量一遍,却被趁机占了好多便宜。   原本很快就能完成的事情,愣是折腾了半晌。   不过……   “哥哥的腿真的好长啊,真好看,腰也细。”他花痴道。   尤霄挑眉,“只有腿好看?”   唐元害羞道:“哪里都好看。”   尤霄凑到他耳边,轻声问:“那……只有腿长吗?”   唐元:“???”   唐元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想回答说手指也纤细修长非常漂亮,除了视觉上,身体也是深有体会的。   想到这儿,他本就不好意思多说,岂料再抬眼一对上尤霄意味深长的目光,忽然福至心灵,霎时明白这个大色/狼的意有所指。   唐元:“……”那里岂止是长,还十分粗壮呢。   “怎么不说话了?”尤霄得寸进尺,“脸这么红,想到了什么?”   唐元一头扎进尤霄怀里把脸藏起来,“哥哥别说了!”   尤霄抱着人乐的不行。   真不是他孟浪,实在是小家伙太好调戏了!   不过他今日收获到的,可不止一只可爱的小羞包,打情骂俏之际,他还琢磨了一下缝纫机的市场价值和前景。   可行。   以前他外婆家就有一台缝纫机,但用的不多,他也没仔细观察过结构,需要研究一阵才能确定做不做的出来。   实在不行,以后可以找玄天恕探讨一下。   以前被玄天恕跳脱的性子所迷惑,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能让唐川心甘情愿养着他的,如今才知道,那特么是个全能宝贝!   哦,不对,玄天恕不会做饭。   唐元谨记尤霄的叮嘱,做衣裳下针仔细,生怕一针扎着自己,他哥哥就真不让他继续做了。   他还送了两匹布给尤小安,让他给自己和付言青也做几身新衣裳,反正尤小安腿不能动,做些手工活儿也算消遣了。   于是两个小家伙成天坐在凉亭里,抱着针线布料忙得不亦乐乎。   有尤小安从旁指点,唐元做起来越发顺手。   尤小安不只做了自己和付言青的,还给他奶奶和戚云也做了一身。   唐元当然也做的一家四口的,   短打好做,束袖修身长袍就要耗时间一点,不过不用在秀样上花时间,做起来也快。   他们衣裳还没做完,地里的辣椒和西红柿却不知不觉在夏日中红了一片。   尤霄从村里雇了人手采摘第一茬儿。   看着一篓接一篓运进自己家里的果实,唐元仿佛看到的是一车接一车的金元宝,在满满收获开心地都合不拢嘴了。   之后尤霄和戚云亲自往酒楼和农庄运去一部分,再吩咐吴大山和刘黑子,待用完了这些,往后便由他们自行回去取。   这一趟走完,尤霄当即考虑为酒楼再添置两个人手,农庄有迎客限制,倒是还好,酒楼却从早到晚门庭若市。   有些在饭点儿排不上号的,饿着肚子也愿意等。   这要上了辣椒,生意必定更火爆。   他厨房已经做的够大了,厨子也是两个,帮厨四个,打杂的三个,但是他方才进去看一眼,个个儿满头大汗的。   他们本就是卖身为奴的人,尤霄不将他们当奴隶,做的是也不是伺候人的活儿,与出来讨生活的普通人没什么区别,月钱还给的高,所以他们再累也无半分怨言。   尤霄却是看着不忍心,出了酒楼就顺便和戚云去牙行逛了一圈。   常风他们不在,买人的事他还得自己过过眼才放心。   运气好,倒还真买到一个。   那人名叫大力,人长得高高壮壮,与吴大山相差无几,自称力大无穷,所以就叫大力。   尤霄好奇他既又把子力气,如何又沦落到需要卖身为奴的地步,于是多问了几句。   一问才知这人是典型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被家里大伯坑了。   因为自小父母双亡,所以寄人篱下,如今大伯的两个儿子要娶妻,却拿不出彩礼,这个年头力气挣不了大钱,他又吃的多,便被大伯夫妇忽悠,让其卖身以报养育之恩。   这样的人忠心,也会做饭,能帮上忙,倒可用。   尤霄就只怕他愚孝,日后他大伯一家再来酒楼打秋风、闹事,徒惹麻烦。   于是便直接问了,若真发生这样的事,他当如何?   大力冷笑一声,“我是不聪明,可爷也别真当我蠢,我知大伯当初收留我是惦记我家的房和地,正好又怕村里人说三道四,且他们待我并不好,让我干活儿,但是又给我吃剩饭剩菜。”   “我报了养育之恩,就与他们没关系了,他们若敢到爷的地方闹事,爷尽管让人拿棍子将他们打出去。”   “他们胆子小,不敢惹贵人,被打怕了,也就不敢来了。”   尤霄:“……”   还说不蠢,房子和地被占了,抢不回来不说,让卖身还当真乖乖来卖身了,但凡有点脑子,这个事儿都不能答应。   尤霄不喜欢麻烦,但眼下也没其他合适的人,于是就将就买下了。   对付宵小也简单,要真是敢来闹事,就狠狠打出去。   若再敢煽动舆论,就将其虐待亲侄、抢占房地、逼身为奴的事迹都嚷嚷出来。   如此,对方大概也就没脸再来了。 第一百零九章 大哥大嫂驾到   耽搁一阵回家,又是大半日已过。   这期间唐元和付言青在家里将辣椒都晾晒上了,晒干才好存放。   之前老房边上的那个凉棚没拆,进行加固后,柱子绑上竹杆搭了十层架子,类似于大型的晾晒架。   凉棚空间挺大,每层平放两面晒席绰绰有余,辣椒倒进去用推子铺开就是。   反正辣椒晒干、阴干都不影响口味,保持通风干燥即可。   这样既不占地方,太阳下山也不用费力去收,凉棚四面挂上了竹帘,白天竹帘拉上,晚上放下来就行,可以省去许多功夫。   “小汤圆真棒!辛苦了。”尤霄看着满满十二层的红辣椒,心情非常愉悦。   唐元不好意思道:“体力活儿都是言青干的,我就是打打下手。”   尤霄不容置喙道:“那也很棒。”   唐元开心地笑了笑,“还剩几背篓晒不下呢,都在仓库里,我想明日到村里借几面席子回来,晒到院子里。”   “不用,那些留着一部分做剁辣椒,再给邻居们送一点,剩下的之后一并送去酒楼吧。”尤霄应道。   今日往农庄和酒楼送去的不少,不过酒楼消耗的应该会比较快。   现在辣椒终于充足,尤霄决定给唐元做小零食,辣条辣片和麻辣薯片。   于是接下来尤霄花一日功夫,泡好黄豆做了不少豆皮和腐竹晾晒备用。   豆腐就切成片,铺在蒸屉上压上重物蒸压一遍,再用卤料煮一会儿捞出晾干,这样做出来的豆腐干凉拌、炝炒甚至是直接干吃都十分美味。   豆子做的辣条比较简单,加工成豆皮和腐竹就行。   可用面粉手工做成的牛筋片和牛筋条,到底不如机器高温高压做出来的劲道,口感上就差些。   那机器他也不知道原理,研究压力没问题,但是有电力高温加热,这个问题就是手动式机器难以克服的了。   或者可以做个火炉式高压机,底部烧火加热,上方倒入材料受热后手控压制。   尤霄觉得可行,想着到时候找玄天恕一起研究。   不过眼下只用豆子就行,毕竟包装跟不上,做多了一时吃不完也浪费。   辣椒干的有点慢,尤霄就用烘干的方式加速脱水,先做好两袋辣椒面,一袋不加香料用来做油辣椒,一袋加了香料一起磨的,用来做干香辣椒面。   辣条也分油辣和干辣的嘛。   豆皮和腐竹晾干后要泡开洗一洗,再沥干水分用油煎熟,再用油辣椒或干香辣椒面拌匀入味即可。   油辣味的要软一点,干香的比较焦脆,口感分外不同。   麻辣薯片就简单了,土豆用刨片器刨片,洗去淀粉后用水煮至断生捞出,水分沥干再油炸,最后用干香辣椒面拌匀就可以吃了。   唐元在厨房偷吃了不少,小嘴儿已经辣得红红的,东西做好端出去时,尤小安看见他艳红的嘴巴下意识就想歪了,心里默默腹诽他尤霄大哥好生饥渴。   直到他自己迫不及待吃了几口,嘴巴上感受到麻麻辣辣之后,才非常愧疚地收回了对尤霄“饥渴”的论断。   “好吃吧?”唐元舔了舔嘴角,挺起小胸膛,“我哥哥可厉害了!”   尤小安嘴巴停不下来,只得连连点头回应,“唔唔,吼吼吃!”   “嗯,鲜香麻辣,这油辣条里的油都溢出来了,却一点都不腻,味道让人上瘾。”连付言青也赞不绝口。   戚云附和道:“确实,这……薯片?薯片香香脆脆的,也非常不错。”   “哥哥以前还给我做过炸土豆,用酸萝卜和鱼腥草加油辣椒拌的,也可香了呢。”唐元显摆道:“虽然都是油炸的,口感却完全不一样。”   牙牙咽了咽口水,“牙牙也想吃。”   尤霄应承道:“明天给你们做。”   尤霄在辣度上做了微辣、中辣和重辣,其实也就是辣椒放多放少的区别。尤小安腿伤在身,虽无外伤,也不好吃太多辛辣食物,以寒和牙牙是小孩子,口味轻一点好。   唐元一开始还吃不了太辣,如今适应了,噬辣程度都快赶上尤霄了。   正如现在,他就总盯着尤霄面前的那份,一脸掩饰不住的觊觎。   尤霄心软,用自己的筷子夹起一块喂到他嘴边,笑道:“辣哭了可别怪我。”   唐元啊呜一口叼住,嚼巴嚼巴咽下去,然后吸着气继续眼巴巴地看着尤霄,意思是还要。   尤霄为他倒好水,抬眼见他这般模样,实在难以拒绝,就又喂了一块。   辣条这东西,就是越辣越上瘾。   唐元尝了几口重辣的,眼泪都要辣出来了,却忍不住还想吃,于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又乖又娇气地瞪着尤霄,险些把人勾得欲/火焚/身!   即便压制住了,尤霄也不太好受,看着小家伙咽了下口水道:“乖,不能再吃了。”   这辣椒后劲儿大,别一会儿辣得胃疼。   “我能吃……”唐元斯哈着热气。   尤霄心痒的不行,一双眼睛冒着绿光从唐元眼睛一路往下,盯着他红肿的小嘴儿,腹下掀起火浪。   唐元又说一遍,“哥哥,我还想吃嘛!”   尤霄:“……”他也想吃!   “我再吃三块就好了,行不行?”唐元揪住尤霄的衣袖撒娇,“就三块……”   早被付言青勒令不许再吃的尤小安在一旁偷笑,这时却忽然听见付言青凑到他耳边说了一句。   “你刚才怎么那么听话?让停筷就停筷,都不跟我撒撒娇……”   尤小安:“……”不是你说得忌口,不能吃太多吗?   听话还有错啦!   “算了,你就算真撒娇也不能让你多吃。”付言青遗憾地叹了口气,兀自嘀咕道:“听话让人心疼,撒了娇更让人心疼……”   尤小安:“……”   继常雨之后,戚云此刻也感受到了来自世界的满满恶意。   美食突然就不香了。   在唐元撒娇卖萌的攻势下,尤霄松口让他再吃两块,两方眉来眼去时,牙牙趁人不备从尤霄盘子里偷了一块,然后被辣惨了。   封以寒一边喂水一边哄他,“喝点水就不辣了。”   牙牙抿了两口水,却还是辣的不行,吐着小舌头哭唧唧道:“辣!”   封以寒哭笑不得,又给他到了一杯水,“那再喝点儿。”   缓了片刻,封以寒见他好多了才无奈道:“小馋猫,这下长记性了吧?看你下次还偷不偷吃。”   “我就是看元哥哥明明自己有,却总惦记霄哥哥的,就也想尝尝嘛。”牙牙砸吧下嘴,回味道:“而且霄哥哥的好像确实要好吃一点。”   封以寒:“……”   尤霄为了不馋人,果断将自己这份吃干净。   后面几天尤霄将剁辣椒做好,又做了不少榨辣椒和豆豉。   两块菜园子里的辣椒也都摘了,有不少。   时间一晃,唐元生日也快到了,今年尤霄早有打算,倒是不慌不忙的,还有空忙着准备开点心铺的事。   酒楼不做点心,蛋糕、果冻和辣条薯片等等之类的在农庄倒是有售,不过只在农庄售卖市场要小很多,所以点心铺得另开。   至于香皂店, 去年他一心想着把钱投到餐饮上,担心几千两银子不够使,所以就没着急将此事一并办下来。   但是他有打算从城里回来之后,继续上山多收集皂夹的,反正皂夹可以存放很久,先多囤一些总没错。   然而他没料到的是,走那一趟回来已是年后。   今年的皂夹又还没熟,且只卖肥皂应该没多大卖点,毕竟天然香皂可以洗头洗脸洗澡,肥皂却只是用来洗衣物的,吸引力要稍逊一筹,是以香皂店可以暂时放一放。   才找到合适的铺子,尤霄正打算家里这茬儿辣椒收完了,就去联系好人准备开工将内部稍做改装,此时家里便迎来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   尤霄和唐元也在离家最近的这片辣椒地里,远远瞧见那支队伍时,唐元还好奇是谁来着。   结果就见对方直直往自己家的方向过来,倒像奔他们来的。   待人再走近些,他终于看清打马走在最前领头的两个人,竟还真是常风和常雨。   离得远时他虽看不清是谁,却总觉得前面两人英姿飒爽的身形瞧着有些熟悉,心中便隐隐已有猜测。   直到看清了人,确认真是他们,唐元一下子开心地跳起来,惊喜欢呼:“哥哥!”   “大哥!这次一定是大哥和阿临!”   小家伙说着就要从小路跑上去。   “慢点儿!”尤霄怕他摔跤,牵着他没松手,与他一起快步去迎。   地里还有尤霄雇来摘辣椒人,见此场面纷纷好奇地探头探脑。   上次常风和常雨来时,与他们乡下人而言已经不算低调了,不料这次更甚。   那支队伍一共三辆马车,十来个骑着高头大马的随行护卫,个个儿不凡。   他们这辈子头一次见识这种阵仗,好奇的同时,也不免有些惊惧。   隔着马车都能感受到的威压,能不让人害怕吗?   “大哥!阿临!”唐元一边疾步走,一边高声呼喊,“哥哥快!”   他想跑快点儿的,但是尤霄牵着他限制了他的速度。   “别着急,还远着呢,哎?”尤霄扶住险些被石头绊倒的唐元,笑道:“看吧,这不就差点儿摔了?”   “你要是真摔着哪里,一会儿大哥看见了,准得揍我一顿。”   唐元:“……大哥才没有那么凶。” 第一百一十章 相亲相爱一家人   “大哥!”唐川一下马车就被唐元扑上去紧紧抱住,“大哥大哥大哥!棠棠好想你!”   “大哥,阿临。”尤霄看唐元开心的模样,心里柔成一团。   唐川笑着点头应了一声,摸着怀里小家伙的脑袋温柔道:“大哥也想棠棠了,所以来看你。”   “棠棠就只想你大哥吗?”一旁洛临在回应尤霄之后,装模作样叹了声气,开玩笑道:“早知如此,我便不来了。”   唐元从唐川怀里钻出来,一把抱住洛临蹭了蹭,“棠棠也想嫂嫂!”   洛临被唐元一声“大嫂”哄得心花怒放,非常满意地勾起唇,“乖啦!”   “嘿,你们是没看见我吗?”玄天恕不悦地冲尤霄和唐元挑眉,“两个小没良心的!”   尤霄少见地没有与玄天恕玩笑,反而视线对上一刹,也不知交流了什么信息,随即正正经经地回了一句,“看见了,先生好。”   “先生。”唐元也乖乖叫了一声,抬眼间,又看见了和两个驾车随从从后面一辆马车下来的唐柯,“二哥?”   他松开洛临去抱唐柯,“二哥也来了,太好啦!”   唐柯再次被唐元拥抱,已经没有第一次那么不自在了,甚至还有心观察了一下唐元的变化,“棠棠长高了。”   唐元之前就说过,只要他不嫌舟车劳顿,就与唐川和洛临一起来玩,且唐川还亲自叫他了,当然要来。   他们是一家人啊。   如今唐川已经让他搬出偏院,住到了更近些的院子,虽说唐川因为性子冷僻的原因与他相处不算多亲近,好歹终于像对兄弟了。   “是啊是啊,我这半年长了好多呢。”唐元不好意思地捏了捏自己的脸,“还胖了一点。”   “胖些才好呢。”尤霄从唐元身后揽住他,跟唐柯打招呼,“二哥。”   唐柯笑着点了点头,“嗯。”   “快进屋,外面晒的很。”尤霄招呼着。   尤小安和付言青正在凉亭里下五子棋,原本一开始付言青是想教尤小安正经下法的,奈何期间唐元一掺和,尤小安就喜欢上了这种更简单易懂的下法。   付言青倒是听见了唐元高声呼喊的动静,不过尤小安挪动不便,就未出去。   而尤小安看见乌泱泱一群人进来,眼睛都瞪大了,即便有几个熟人在里面,却还是首先被气场强大的唐川吸引力视线,其次是容貌惊艳的洛临。   “先生!”当然,于他有大恩的玄天恕要占一席之地。   看见玄天恕,最高兴的莫过于付言青,毕竟他家小安腿未痊愈,有神医在,到底能安心些。   常风指引众兄弟卸车卸东西,他知道尤霄为唐川和洛临建了栋小楼,便自觉将主子们的东西送到房里,给尤霄和唐元带的就送去库房,再安排其他人住宿歇脚什么的,就不打扰主子们叙旧了。   常雨则轻车熟路地去给主子们沏茶。   而尤霄领着唐川几人为付言青和尤小安介绍。   一一介绍完,付言青当即对唐川抱了抱拳,“之前青云寨一事,因尤霄二人情面得唐公子相助,在下付言青铭感五内。”   唐川只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玄天恕第一时间问了问尤小安的情况,得知付言青还未开始带他活动腿脚时,神色有几分无奈地看向付言青,“我当初叮嘱你的时候,你不是答应的好好的吗?”   付言青有些心虚,“我担心他还未恢复完全,贸然动弹,会疼。”   “当然会疼,但是这个步骤不能省。”玄天恕无奈道:“我都说了,适当的活动是为了刺激骨血循环,这样有助于强化骨质,可以更快痊愈。”   “不然你等他好全了再活动,虽然也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行走奔跑,但是新生长的骨头就会比常人的更脆一些,日后可能摔一个跟头都会导致骨折。”   “他骨头已经密合的差不多了,动一动不会再移位,就是疼一点罢了,总好过日后不小心再磕伤吧?”   付言青顿时懊悔不已,紧张道:“怪我愚昧,那现在距离先生说的一个月之期已经晚了七天,会有影响吗?”   玄天恕:“倒是也不晚……”   付言青松了口气,然后急切道:“几位公子先坐,我带小安去走走,失陪。”   说着就将尤小安抱起来,去了有护栏的木栈道那里。   扶着护栏可以走得更稳当些。   “付大哥……”尤小安不忍付言青自责,“先生当时也没说后面这些……我知道付大哥是心疼我。”   “嗯。”付言青心里一软,勉强笑了笑,“来,扶稳了,脚试着落地,慢慢走。”   “真是一对恩爱的小鸳鸯。”洛临打趣道,而后瞥了眼玄天恕,“你当时肯定没跟人家说清楚。”   “……”玄天恕委屈,“医嘱照做就是了,要是大夫给每一个病人治疗时,每一句叮嘱都要先解释一遍前因后果,那不得累死了?”   唐川轻飘飘一抬眼,“嗯?”   玄天恕:“……好嘛好嘛,不该顶撞你的心肝小宝贝!”   其实唐川的信息是——狡辩无效,以及日后给家里人看病有话必须说清楚的威胁。   玄天恕接收到了,但就是要调皮一下。   “大哥,嫂嫂……”唐元吐了吐舌头,“都定了亲了,我可以改口叫嫂嫂了叭?”   洛临听着心里偷乐,面上却不显,“可是我现在没有准备改口红包哦。”   “没关系,以后再给也是一样的。”唐元挽住洛临的胳膊,“哥哥特地给你们建了小楼,我先带你们去看看吧?”   “趁眼下还早,若是缺了什么,或有什么不喜欢要替换的,就让人去镇上买回来。”   洛临欣然应允,“好,去看看。”   他们进门时就打量过这个宅子,与玫园比起来小的不是一星半点儿,但是整体看着盖的挺别致。   进去一楼看着倒是中规中矩。   这是给伺候唐川和洛临的随从准备的,方便随时听候吩咐,所以略简单些。   大致看一眼之后,尤霄和唐元便领着他们上了二楼。   二楼就雅致些,小花厅和书房就不说了,还有什么独立衣帽间,尤其是从扶廊外侧延伸出去的廊亭。   廊亭下方也是个亭子,所以有支柱,看着就有安全感些,不过上方的廊亭不是谁都能上来的,四周摆着花花草草,中间是桌椅,像个独属于自己的小花圃,感觉就不一样。   然而听到唐元介绍某一间房是“厕所”时,唐川心里打起了鼓。   他之前只听唐元说起过“厕所”,却始终是第一次亲眼所见,即便不臭,可是厕所又不是恭桶,用完有人拎出去清理,这建卧房隔壁未免……   但转念一想,他们自己的那楼里定然也有,若是言过其实,想必早就拆掉了,唐元也不会这么兴致勃勃地特地介绍,于是才安下了心。   “二哥的房间在另一处。”唐川的小楼参观完之后,唐元带上唐柯去了另一座屋子。   说来惭愧,当初建房时尤霄只想到了唐川和洛临,并没有特地也给唐柯建一座小楼。   也是房子盖完了,尤霄跟唐元说唐川和洛临来了住在哪里时,唐元忽然问了一句“二哥住哪儿”,他才反应过来。   毕竟大户人家都是一个主子独立一个院子呢,没有独立小院就不说了,总不能连一座独立小屋都没有,人来一趟就让他住哥嫂那楼的佣人房吧?   客居更不行,佣人房好歹还有独立小客厅和厕所呢,而客居只两侧各有一个厕所,还有就是之前建的那间。   建给以寒和牙牙的另一栋虽然没人住,但也不好先给别人住。   好在当初还多建了两个小楼,尤霄本打算做健身房和娱乐室的。   不过健身房没人用,他们练武都直接在院子里了,何况这些高人……健身房太受局限。   所以后来趁玄天恕给他建机关密室时,他顺便将健身房改成了娱乐室,而原先的娱乐室改成了居住楼。   健身房只有一层,娱乐室是两层小楼,格局方便改动些。   而且也不能厚此薄彼,唐川和洛临住独立小楼,唐柯却是一层楼小屋,区别对待容易产生隔阂。   参观完住处,正逢采摘辣椒的人回来,当初那个小仓库重新整修扩大了许多,就为了作物成熟后有地方存放。   此刻一波一波的人背着满满一背篓的红辣椒运进仓库,众人当即被吸引了注意。   尤其是洛临和唐柯,虽然这生意唐川也在做,可都是交代给下面的人在办,他们还从未没见过这个场面,是以好奇地跑过去围观。   两波人走完之后,唐柯跑到仓库里面去看了一眼,满目的火红热热闹闹喜庆极了。   收获,是能让所有人都感受到喜悦的事情,唐柯心情一好,步子就轻快起来,结果转身要出去时,一不小心就跟别人撞了个满怀。   明明摘辣椒的大多是些妇孺,男子也有,可并不算高大,然而他这一撞,却硬生生被弹开半步。   若不是被扶住胳膊,估计直接一屁股跌地上也有可能。   然而对方居然纹丝未动。   庄稼汉的身板儿都这么硬实的吗?   唐柯捂住鼻子抬头一看,才发现对方虽然也背着一背篓辣椒,却根本不是庄稼汉,而是一位七分江湖气中带着三分书生气的俊雅青年。   看起来也没有能撞飞他的那种壮实。   真是人不可貌相!   戚云看着这个小少爷闪烁着泪花的眼睛,有点自责,“我不知道里面有人……你没事吧?” 第一百一十一章 鸳鸯戏水   封以寒和牙牙是跟戚云一起回来的,一进门看见唐川和洛临,第一时间高高兴兴地跑上来叫人。   唐柯揉着鼻子从仓库里出来,两个小家伙也欢快地跟他打招呼。   稍后众人回到凉亭里坐下,尤霄再向戚云介绍唐川等人。   从唐川到洛临再到到唐柯时,戚云眼睁睁看着唐柯有点红红的鼻头下面流出一抹红。   “诶……”戚云下意识从怀中掏出锦帕递过去,愧疚道:“抱歉!”   而后祈求似的向玄天恕寻求帮助,“先生快帮他看看吧,方才在仓库被我撞了一下,肯定是伤着了!”   “别捂着了,我看看。”玄天恕轻轻在他鼻梁骨上摸了摸,“还好,没事。”   “原来是撞到了,我说你鼻子怎么有点红红的。”唐元关心问:“撞哪儿了?都流血了,真的没事吗?”   从前的唐柯纵使再不受待见,那也是锦衣玉食下长大的小少爷,细皮嫩肉的,身上有点痕迹就能看的出来。   戚云不自在地抿了抿唇,轻咳道:“撞我下巴骨上了。”   唐柯抬头看了一眼戚云,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他当时尽顾着鼻子了,现在回想起来,戚云的嘴巴好像还在他脑门儿上擦了一下。   而且……戚云刚从地里回来,身上晒出了汗,尤霄为他们介绍时,他一抬眼,就正好看见戚云脖子上滑过几滴汗。   看上去有点……性感?   然后也不知怎地,就感觉鼻子一热……   “没撞伤,你看几句话的功夫血都止住了。”玄天恕对唐元质疑自己的态度感到伤心,哼哼道:“这少爷没出过远门,许是路上奔波,天又热,有点上火了,多喝水就好。”   唐元又问:“那还疼吗?”   唐柯心里一暖,摇摇头道:“没事,不用担心。”   可是看着被自己鼻血染红的锦帕,他还也不是,留也不是,又不好直接扔,“这个……”   他正想说洗一洗再还,戚云却毫不介意,直接从他手里拿过来,“无妨,我自己拿去洗一下就是。”   晚间聚到膳堂正要用饭时,唐川给常风递去一个眼神,常风授意,喊来夜非等人。   唐川云淡风轻道:“这几个人是给你送来的,生意做起来之后必定杂事繁琐,手底下不能没有得用的人。”   不然总不能事事亲自奔波吧?   那多累的慌。   反正唐川生意做那么大还能如此清闲,靠的就是会用人。   他此行自己只带了六人,不算玄天恕,除了唐柯的两个随从,其余随行人员便都是给尤霄带来的。   夜非、夜尘、夜辛、夜昭和夜淮、夜启、夜青一共七人,依次向尤霄和唐元报上名讳后,再齐声见礼,“属下等见过二位主子。”   尤霄和唐元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七个最大也才到弱冠之年的儿郎们,个个儿如青松翠竹似的,一看就跟常风一众兄弟一样,是经过千锤百炼而成的宝剑!   有这么厉害的小弟,尤霄顿时感觉自己也威风起来。   人都送来了,便没有再推拒的道理,尤霄感激道:“谢谢大哥。”   唐元也开心,有人帮忙分担,他哥哥就不用那么辛苦了,“谢谢大哥!”   尤霄向夜非等人抬抬手,“好了,都坐下吃饭吧。”   “大哥,他们……都是你特地培养的吗?”尤霄有点好奇,唐川哪儿来那么多人手,还尽是精英。   从那几人的年纪和功底来看,应是挺小的时候就开始接受系统训练了,可唐川今年也才二十五……   人家十几岁的时候就在未雨绸缪了,难怪能做到这么成功。   “他们曾经也是安童所的人。”且在那之前也与洛临一样,在杀手训练营待过,洛临漫不经心道:“若是在安童所发现比较有资质的孩子,我们便会着重培养,以为几所用。”   “当然,也看他们自己的意愿。”   随着年纪增长或其他什么原因,底下做事的难免会有人员流失的情况,为孤儿提供庇护所的同时,顺便为自己培养可用之才,也算两全其美了。   唐川耗费那么多成本,既然有机会能为自己创造价值,那为什么不呢?   反正不管学文学武,他生意那么大,总能用的上,自己培养起来的,还用着更放心。   尤霄点点头表示了解。   大家正吃着饭,戚云忽然犹豫着开口,“唐二公子,先生说你有点上火,不若吃些清淡的好。”   唐柯伸向剁椒鱼头的筷子一顿,紧接着旋转大圆桌微微一转,面前就转过来一道奶白奶白的清炖鱼。   戚云推荐道:“你爱吃鱼的话,这道豆腐鲈鱼汤也很不错。”   唐川和洛临默默抬起眼皮。   付言青更是意外地瞥了戚云一眼。   桌上之所以有两道鱼,就是因为他家小安养伤期间需要营养,且不能吃太多辛辣,所以那道豆腐鲈鱼汤其实是为尤小安做的。   当然,大家也不是不能吃,只是……他大哥转的也太不是时候了,没看见他正想给他家小安盛鱼汤吗?   付言青默默收回胳膊。   算了,谁让戚云是他大哥呢,   其实戚云在关心完人家恢复理智之后,也在心里暗骂自己多事,人家哥哥弟弟和先生都还没说话呢。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毛病,视线老是不由自主地就往人家身上探过去……   大抵是自己给人鼻子撞出了血,还意外亲到人家额头,以至于心里又羞又愧,才不免多关心些的吧,如此也算情有可原。   还没出过远门的小少爷呢,也不知道在乡下能不能待得惯,戚云脑子不受控地转着。   唐柯其实就想吃辣的,不过菜都转走了,他再转回来夹的话,未免太不给人面子,好歹对方是在关心他。   豆腐鲈鱼也不错,闻着挺香,就领情好了。   半桌子的人在这片刻间转了有八百个心眼子,而另一半不是自己吃的专心,就是给人夹菜夹的专心。   尤其是玄天恕,端着碗晃晃悠悠地溜达去了常风那桌,只为给人夹去一筷人家桌上本来就有的菜。   若不是唐川在此,在场的兄弟们肯定要起哄。   常风无奈又宠溺地一把将人摁在自己身边,“老实吃饭,别溜达来溜达去的。”   常雨等人表示实在没眼看,就差憋着笑把脸埋进碗里去了。   唐元惦记着唐川等人赶路辛苦,用过饭歇了歇食,便让他们赶紧去洗漱休息,不过唐川和洛临全然不觉疲惫,好歹是习武之人,哪那么受不得奔波。   唐柯就不行了,不习惯睡驿站的房间,一想到来来去去那么多人住过,心里多少有点别扭,虽然随从给他换了自己的被子,却还是没睡好,于是就先回屋去了。   乡下山高河清,夏日夜里算不得多热,但也不算舒服,于是尤霄让人去冰窖取一盆冰送到唐柯卧室,稍远些放在屋子角落降降温,能舒爽许多。   其余人则谈天喝茶直到夜深才散去。   趁大家回屋的回屋,取冰的取冰,尤霄终于逮着机会与玄天恕独处,避着众人偷偷摸摸做贼似的,压低声音问:“东西呢?”   “我带的东西都在常风那儿收着呢,现在拿给你吗?”玄天恕。   “现在不行,避不开人,一会儿趁小汤圆洗漱的空挡悄悄给我。”   玄天恕贱兮兮一笑,“不跟他一起来个鸳鸯戏水?”   “……”尤霄面上翻了个白眼,心里却想着以后总有机会,“还需要补差价吗?”   玄天恕伸出两个手指头,“要,还差二百两。”   尤霄看着他一脸“我就是在坑你”的欠揍表情,大方道:“一会儿我给你二百五十两。”   奈何玄天恕没有“二百五”这个概念,根本听不懂,还在为成功坑到尤霄二百五十两而沾沾自喜。   尤霄遗憾地叹了口气,不被理解的“二百五”不具备任何意义。   “哥哥?”尤霄也没离开多久,几句话的功夫,唐元就黏乎乎的找了出来。   “哎?”尤霄被他家软乎乎的小黏包叫得心头一痒,最后跟玄天恕叮嘱一句看见他开窗户后就把东西送上去,才赶紧跑回唐元身边。   唐元揉了揉兴奋过去开始犯困的眼睛,“哥哥?你刚才做什么去了?”   “跟先生说几句话。”尤霄拉下唐元的手,俯身亲了亲他的眼睛,“困了?”   唐元一个激灵,忙扭头四下看看,没看见有人才松口气,“哥哥真是的,家里那么多人呢,被看见怎么办!”   “看过了,没人。”尤霄刮了下他的鼻子,亲亲昵昵地牵着人回屋。   他们屋里的冰常雨早先一步送来了,现在舒服的很。   浴室里洗漱用的热水也准备好了,从水缸里兑些凉水就可以用。   之前尤霄每每懒得打水时,他们都是拿了换洗衣物在楼下洗,楼上这个浴室鲜少使用,只是因为反正要建厕所,索性空间就留大一点,没将浴室落下。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正如玄天恕说的“鸳鸯戏水”,尤霄为自己日后的性福生活做打算,总能让它有用武之地。   尤霄将水兑好,让唐元先去洗漱,见人进去关上了门,便将窗户打开。   片刻后一阵微风轻动,玄天恕一跃而来,将东西递给尤霄后,手指头捻了捻。   尤霄爽快地拿出二百五十两给他。   玄天恕拿了钱也不慌走,眼神往浴室的方向一瞥,摇头啧道:“你还真是够能忍。”   尤霄面无表情地甩上窗户。   尤霄打开锦盒看了一眼,觉得很满意,而后将东西藏到房梁。   之后默默等待片刻,尤霄吞咽着口水去敲浴室门。   唐元软软的声音传来,“哥哥等一下,我还没好呢。”   尤霄哑着声音道:“乖,开门让我进去。”   其实他知道门并没有锁,只是如果唐元不答应,他便不能自己推门进去。   唐元一听就知道他哥哥想干什么,犹犹豫豫磨磨蹭蹭半晌,还是红着脸光/溜溜地给他开了门。   尤霄眯起眼睛,也挡不住里面幽幽的绿光,“时候不早了,咱们一起洗?”   唐元害羞地点点头,然后湿漉漉地钻进尤霄怀里。 第一百一十二章 浪里浪气的尤霄   你说尤霄能忍吧,人家都洗了一半他还要跑去占便宜。   说他不能忍吧,他将人家上上下下都碰遍了,却就是没舍得做到最后一步。   但唐元最后是酸酸软软被尤霄抱出来的。   第二天起了床,唐元右手腕还酸酸的呢,吃饭时筷子都懒得动。   尤霄自觉理亏,从起床开始就一直殷勤照顾着,帮穿衣裳,帮忙洗漱,饭桌上帮夹菜不算什么,都恨不得亲自上手喂了,但是被理智的唐元一把摁住。   那么多人看着呢。   大家对尤霄这副模样已经见惯不怪了,便根本没去想唐元的手腕经历了什么什么,以至于怎么怎么了。   不过唐川何等眼力,从尤霄时不时偷偷为唐元揉手手的动作便窥探得些许隐情,何况玄天恕一回去就跟他和洛临八卦过尤霄如何如何能忍,到嘴的肉肉都不舍得吃的事情。   他当时还对尤霄十分刮目相看。   现在看来,肉肉确实没吃,但也没少折腾就是了。   正午太阳晒的很,一个个儿的待在家里歇着没外出。   屋里摆了冰,旁边架着一把扇子,扇柄处有一个小摆锤,小摆锤来回晃动间带动扇柄,促使扇子煽动产生风力,可以完全不用人力操控。   这是之前酒楼临开业前期,尤霄利用钟摆原理和玄天恕一起研究做出来的。   尤霄还是初中听物理老师提起过钟摆原理,几年过去早忘的差不多了,好在有大天才玄天恕,只听他说了个大概,有了个研究方向,便还真做出来了。   只做摆锤,不做时钟,不用考虑摆动频率什么的,只需让它摆动起来就行,做起来就要容易许多。   天热时酒楼里摆一盆冰,边上再摆一个不用人力控制的蒲扇装置,店里凉快了,客人自然愿意上门。   唐元和牙牙第一次看见这个东西时,可稀奇坏了呢。   午间喝茶休息,下午太阳没那么烈了,就出门走走看看,日子不可谓不惬意。   三日之后到了六月初六,唐元的生辰日。   早上唐元迷迷蒙蒙甫一睁开眼睛,就见尤霄正侧身撑着脑袋,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   那含情脉脉的目光专注而温柔,羞得他瞬间红了脸,招架不住下埋头就往尤霄怀里钻了进去。   “哥哥那么看着我做什么?”   尤霄捏着唐元软软的耳垂,调笑道:“怎么,还不让看啊?”   “……”他身上哪儿没被看过呀?   唐元藏起来偷偷揉了揉眼睛,怕自己有眼屎被看到。   揉了两下感觉干干净净的,才放下心踏实窝在尤霄怀里撒起娇,“哥哥还没有亲亲。”   “正要亲呢,这不是没赶上你往我怀里钻的速度吗?”尤霄低头在他唇上吧唧一口,“生日快乐,宝贝。”   “谢谢哥哥。”唐元抬起小脑袋在尤霄下巴上回亲一下,“有哥哥在,我每一天都很快乐。”   下楼之后尤霄依旧亲自给唐元做一碗长寿面。   洛临看了有点羡慕,可让唐川下厨房……他想想还是算了吧,实在不必难为唐川,更不要难为自己。   让一个从未没踏足过厨房的人下厨房,不烧了厨房就不错了,谁知道能做出个什么鬼东西?   “嗯?”唐川蹙起眉抬手摸了摸洛临的额头,也没有发烧的迹象,却仍有些不放心,“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我去叫天恕过来给你看看。”   “哎,等一下。”洛临不明所以,“我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啊……”   他才想问唐川怎么了,莫名其妙忽然摸自己的额头,自己看起来像生病了吗?   “你方才身子抖了一下,”唐川又伸手摸了摸洛临的后颈,“别是生了病。”   别看夏季天气暖和,就以为不会生病,实则夏季很容易造成热邪入侵,肺气失和,是风热感冒的多发季节。   是以唐川感觉到洛临身子蓦然脊背发凉似的抖了抖,便担心他水土不服招了病邪。   洛临:“……”   实不相瞒,他其实是幻想了一下自己也能有机会吃到唐川亲手为他做的食物,本应是个温馨甜蜜的画面,奈何下一秒他就倒地毒发身亡,唐川悲恸大哭……   然后他不禁一阵恶寒,就……   “没事,我方才只是幻想了一下你在厨房手忙脚乱的画面,”实话是不能说的,洛临找了个委婉的借口,“在憋笑呢。”   这下轮到唐川无语了。   “今日这个茶……”唐元吃完长寿面,抿了口茶,味道却不像以往喝的,今日这茶有种淡淡的花香,更为清甜可口。   “这个茶是戚大哥泡的,说是花茶,好喝吧?”唐柯一下子忘了是什么花,于是转头看向戚云。   戚云补充道:“是金银花,前两日去摘的,晒干之后泡水喝,可清热去暑,败火的。”   “败火?”唐元又抿了两口花茶,心里忽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前两日……那就是玄天恕说唐柯有点上火之后的事了。   而且他这杯茶正是唐柯倒给他的,茶壶貌似一直在唐柯手边。   唐川眯了眯眼,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戚云。   他可记得戚云沏好这茶,是直接送到唐柯手里的。   经过初来乍到那日餐桌上的那一幕过后,他就隐隐觉得自家弟弟有被拐跑的风险,前日唐柯还跟戚云跑去新盖好的房子参观了一下。   戚云的房子是半个月前就盖好的,这期间晾着漆,待有时间去镇上买好锅碗瓢盆和食材,请大伙儿一起温居吃过开火饭,就搬过去了。   那边房屋内外可还未种上驱蚊的竹柏,唐柯去一趟脸上被蚊子叮了两个包,回来郁闷地生了半气,然后戚云就“顺手”给了他一个驱蚊的香包,而且听说第二天就上山挖回来许多竹柏种上。   今日又是花茶……   这两日相处下来,戚云对他这个娇气包弟弟可算格外照顾了。   唐柯今年已二十有三,以前唐川当他这个人不存在,便从未替他考虑过终身大事,更何况大哥未婚在前,他又跟唐川一样,自己不将此事放在心上,于是兄弟俩就一起耽搁了。   唐川原想着与洛临成了亲之后,就着手为唐柯打算打算的。   可现在……   唐川走过来也倒了一杯花茶塞给洛临,“败火,你喝一些。”   洛临:“……”他又没上火!   不过可以试试。   洛临喝了一口,点点头,“味道不错。”   午后尤霄又去杨大叔家换了些羊奶,太阳还没下山,就进厨房开始做蛋糕。   今日人多,还都胃口不小,做少了不够吃,因此他直接做了两份三层蛋糕。   实在是条件和他的手艺达不到做多层大蛋糕的水准,三层都已经很考验他的技术了。   蛋糕做好之后用冰镇着,吃完晚饭再取出来正好。   到了傍晚,几个厨艺最好的挤在厨房,合力忙活出满满一桌美味佳肴。   唐元吃了小半碗就准备放筷子,却被尤霄制止了,尤霄不仅又给他添了小半碗米饭,还夹了好多肉肉。   都是他爱吃的。   “再吃一点。”尤霄可清楚唐元的饭量,下午他也就吃了些冰镇水果和一碗绿豆汤,小半碗吃下去也就六分饱。   唐元没什么底气道:“我饱了……”   尤霄拆穿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留着肚子吃蛋糕。”   唐元:“……”   尤霄耐心哄他,“听话,蛋糕可不顶饱,我怕你半夜饿了迷迷糊糊张嘴就往我身上啃。”   唐元:“……”   唐元羞红脸在桌下轻轻踢了下尤霄的脚。   尤霄的声音不小,被人听见实在难为情。   张嘴就往他身上啃什么的……唐元听起来只觉得羞羞的。   尤霄直接将唐元不安分的小脚勾住,脚背浪里浪气地在他小腿处蹭了蹭。   偏他面上表现的一本正经,柔声叮嘱唐元好好吃饭。   唐元霎时没了脾气。   吃过饭收了碗碟,尤霄便将蛋糕取了出来,冰镇了这半晌,冰冰凉凉的,看起来就很可口。   唐元爱吃荔枝,尤霄特地将荔枝剥皮去核,一颗一颗晶莹剔透的果仁儿铺上去,拼出生辰快乐的字样。   尤霄在耳边轻声道:“先许愿。”   唐元闭上眼睛。   他的愿望依旧不变,只是其一愿尤霄身体康健,改成了愿尤霄和家人朋友身体康健。   待他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一尊白玉小人像。   尤霄双手捧着为他准备的生日礼物,“小汤圆,生辰快乐。”   “啊!”唐元眼睛一亮,“这是、这是我和哥哥?”   尤霄点头,“嗯,是我们。”   小人像刻的是两个小人儿,一个坐着小板凳,胳膊半搂趴在他膝头的另一个小人儿,垂眸抬眼,温柔对视,亲昵又缠绵。   神态拿捏如此精准,可见制作此物之人一手功力有多么炉火纯青。   不过这并不是尤霄做的,虽然他很想亲自动手,奈何他实在没这个技能,只好请玄天恕作画,带去城里找名家所制。   他猜想唐川定会跑一趟为唐元庆生,走失多年的唐元寻回之后的第一个生日,于唐川而言无异于重生,重要性不言而喻。   且即便唐川没来,玄天恕也会按时差人将东西送到,所以他便放心交托给玄天恕了。   这个动作是他们的日常,唐元必然不陌生。   不过尤霄真正想留住的画面,是当初才带唐元回来的那日,唐元洗完澡出来之后被他叫到自己身边,然后他就那么蹲着抬起脑袋乖乖看着自己的样子。   那一刻,他真切地感觉到了自己心里的悸动。   只是那时的画面他们尚存在距离与陌生,所以尤霄稍做变动,让礼物更温暖些。 第一百一十三章 啃肉肉   唐川的礼物就贵重了。   只见常风和常雨将屋里灯烛尽数一吹,视线暗下一瞬后,屋子中央便有一处荧光渐渐亮起,顷刻间驱尽黑暗。   那光芒荧荧生辉,一眼望去,仿若十五的月亮落入凡尘,美不似人间物。   唐元又喜又感动,吸了吸鼻子道:“大哥,你是把月亮摘给我了吗?”   月亮他是摘不下来的,不过世间好物不在话下。   唐川上前将罩子打开,屋内霎时光芒更甚,耀眼恍若白昼。   众人下意识眯了下眼睛,缓了缓再看,里面竟是用精美琉璃盏托住的,一颗小孩儿拳头那么大的夜明珠。   “这小玩意儿是拿来给你玩的。”唐川温言道:“平时就放在卧房做烛灯用也可,罩子罩上,光便柔和一些,不会影响睡眠。”   而洛临则送了一条很是精致漂亮的腰带。   唐元正想上手摸一下,却不知洛临碰了哪儿,腰带上的带扣便忽然像鸳鸯佩那样,分离成了一式两份。   洛临拿起上一半带扣,手指头又摁了哪儿一下,带扣里面就弹出一块薄如蝉翼的刀片,俨然就是一把轻巧小匕首。   “虽说你身边有尤霄护着,还有闪闪,当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不过世道险恶,多点防身的东西总不会错。”言罢,洛临便教了唐元如何使用,“弹出刀刃的机关在内测,只有先将带扣分离才能摁到,所以不必担心会无意间碰到导致受伤。”   “谢谢嫂嫂。”唐元新奇的很,奈何眼下不是忘我把玩的时候。   刚放下腰带,唐柯紧接着将自己的礼物拿出来。   “这是我自己做的手链。”唐柯从锦盒里取出手链,“现在给你戴上?”   “好哇。”唐元将手伸出去,“好漂亮,没想到二哥还会做这个呢。”   手链是用不同颜色的小石头,磨成各种形状后打了小孔串起来的,另外还有四颗用金丝绕成的镂空小圆球,里面是闪闪发光的蓝宝石,精致又大气,唐元很喜欢。   “嗯,不错,是好看。”唐川都不知道唐柯还有这等手艺,心里默默想着等回去让他给洛临也做一个。   洛临的手腕子跟唐元一样,又细又嫩,戴上定然好看。   唐柯却只是笑笑,“你喜欢就好了。”   在过去十多年里,若是他自己不找点爱好以做消遣,他那被无视的人生就当真半点劲头也无了。   唐元开心地摸了摸手链,“我很喜欢,谢谢二哥!”   唐柯听着唐元那声甜甜的“二哥”,心中感怀一扫而空。   所幸他等到了被接纳的这一天。   玄天恕的礼物就比较别致了,别致到得晚上回房了才能看。   唐元非常莫名,而且好奇,但是没有多说什么。   尤小安和付言青、戚云三人也是早上尤霄给唐元做长寿面时,才得知今日是唐元的生辰,所以未来得及准备什么,就合力临时做了一把竹骨小扇子。   扇骨和扇面是付言青和戚云一起做的。   尤小安不好意思道:“我、我就只编了一个平安结做扇坠。”   对此,唐元开心表示,“其实有大家陪我热热闹闹吃个饭,我就已经很开心了,让你们为我费心思,该我过意不去才是,谢谢。”   尤霄将刀拿过来,“好了,切蛋糕吧。”   蛋糕冰冰凉凉的,口感正好,其中好几个不爱甜食的大男人尝试过后都赞不绝口,   尤霄原本就做的低糖,加上夏日炎炎,没人能够拒绝冰凉爽口的食物。   是以两份蛋糕吃完,尤霄看大家仍意犹未尽,便用中大号绞碎器绞了些冰沙,加上蜂蜜、水果和干果蜜饯,又做了些水果沙冰。   就这一晚上,家里买的水果全给吃完了。   时至深夜,尤霄洗漱完回到卧房,就见自家小汤圆盘腿坐在床上,跟小孩儿玩玩具似的,安安静静地把玩礼物,自己进门了都没听见。   尤霄走到床边勾起他的下巴索吻,吧唧了好几下才坐到床边酸溜溜道:“我还以为我送的礼物会是最特别的呢,唉……”   唐元放下手里的夜明珠,认真地看着尤霄,“哥哥的礼物就是最特别的!”   尤霄心里偷乐,“真的?”   “真的!”唐元将白玉小人像取出来,眉眼弯弯道:“这可是我和哥哥呢,而且我知道这不仅是礼物,还是哥哥给我的未来。”   “时光会老,初心不变,哥哥是想告诉我,你会永远这么爱我,对不对?”   尤霄眸光微闪,似是有点意外,他还以为唐元不会想到这些。   “这小人儿身上的衣裳松松垮垮,明显不合身,应是刚来那阵,还只能穿哥哥衣裳的我吧?”   “宝贝真聪明。”尤霄笑着亲了亲他,“这本来只是我的小心思,没想说出来,太矫情,没想到你竟看出来了。”   唐元不好意思道:“才不矫情,我想听哥哥说的。”   “好,我说。”尤霄贴到他耳边,“小汤圆,我会永远这么爱你。”   唐元缩了缩脖子,心满意足地扑进了尤霄怀里。   尤霄摸摸他的头发,“可以睡了?”   唐元扬起小脑袋,“啊,还有先生的礼物没看。”   尤霄看他这模样,显然还在兴头上,躺下也睡不着,索性由着他玩。   玄天恕的礼物是个小箱子,却不沉,尤霄抱到床边打开,两颗脑袋四只眼睛齐齐往里观望。   “这是什么?”唐元疑惑地拿出一个小铃铛,手一摇,就发出叮叮响,“还有带子,是绑在哪儿的吗?”   尤霄又拿出几样东西,然后越看脸越黑。   唐元好奇地扒拉两下,“这红纱是干什么的?怎么还是破的……这块红布看起来怎么那么像小孩儿的肚兜?”   “别看了。”尤霄将东西一股脑塞进箱子,再毫不留情地一脚踢到一边。   唐元:“???”   “我还没看完呢,好像还有个毛茸茸的东西,是不是还有几本书和什么药?哥哥为什么不让看?”   尤霄将礼物都收好,夜明珠就放灯架上,再回到床上一把将人摁进怀里抱着哄,“乖,时候不早了,睡觉。”   唐元试图挣扎,“我想看……”   尤霄不为所动,“以后再看。”   “哥哥让我看一眼么,我好奇。”唐元撒娇。   尤霄神秘莫测一笑,“不着急,以后不仅给你看,还要给你用呢。”   “嗯?”唐元不明白,“为什么要等以后?”   “因为……”尤霄凑到他耳边,轻声坦白了那些东西的用途。   然后唐元就闹了个大红脸。   “先生……先生怎么这样!”   尤霄刮了下他的鼻子,“现在可以睡了?”   唐元捂着脸安静片刻,而后忽然翻身压着尤霄,在他脸上、脖子上一通啃。   正当尤霄以为小家伙要把自己怎么样时,小家伙却又翻身下去,老老实实回到他怀里。   尤霄有点懵逼,“……你刚才,做什么?”   唐元理直气壮,“啃肉肉。”   尤霄:“???”   唐元抓着尤霄的手指尖又咬一口,红着脸到:“就算不饿,我也总想啃哥哥的肉肉。”   原来是因为今日饭桌上说的那句话,尤霄反应过来,笑道:“等成了亲,就喂你吃大肉肉。”   尤霄轻轻拍着唐元的后背,哄小孩儿似的,“好了,睡吧。”   再不睡,他的大肉肉就冷静不下去了。   唐元明明前一刻还兴奋着,尤霄这么一哄,眼皮子很不争气地开始往下耷拉,不肖多时就吧唧着小嘴儿,舒舒服服地在尤霄怀里蹭巴蹭巴睡着了。   尤霄好笑地看着他嘟囊囊的小嘴巴,低头在上面亲一下,“晚安,宝贝。”   翌日一起床,尤霄和唐元手拉手刚下楼,便与玄天恕打了个照面。   玄天恕高高兴兴打招呼,“早啊。”   尤霄眼睛一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唐元抿了抿唇,义正言辞道:“先生,你太不正经了!”   玄天恕:“……”   稍后,常风掐着玄天恕的后脖颈,蹙眉疑惑问:“你是不是做什么惹到二位少爷了?”   玄天恕委屈巴巴,“哪有!”   常风不信,“那我怎么觉着,他们看你的眼神怪怪的?”   连带看他的眼神也十分意味深长,让他头皮发麻。   “我哪知道他们抽什么风?”玄天恕简直扼腕,好心当做驴肝肺。   早知道他就留着自己用了,哼!   “你昨日送的东西,是什么?”常风怀疑尤霄和唐元是被玄天恕恶作剧了。   虽然玄天恕带的东西都是他在保管,但他也不会无故去翻,自然不知那里面装着什么,否则定然不会同意让他送出去。   “几本秘籍和药丸药膏。”玄天恕话说一半留一半。   常风一听就知道他没说实话,“那些东西需要用箱子装吗?”   玄天恕伸爪摸上常风精瘦的腰身,嬉皮笑脸道:“你真想知道?”   常风定定看他一看,松手轻轻拍开腰上的咸猪爪,“别闹……”   玄天恕捂着手泫然若泣,“你打疼我了。”   常风:“……”   常风拉过他的手揉了揉,神情带着几分明知他是装的,却又拿他没办法的无奈和宠溺。 第一百一十四章 还敢吗   水果吃完了,食材也消耗大半,尤霄差人去镇上采买,顺便看一眼生意和店铺整修进度等事宜。   戚云正好同行,这一趟将所需用物备齐,第二天便正式搬进自己家。   戚云不想太张扬,于是连鞭炮也没买,就尤霄那一家子人和尤小安奶奶过去吃顿饭,就算温居了。   上上下下二十多人呢,也不少了。   唐柯又将戚云家里外逛了一圈,心情美妙,“这个竹柏真厉害,真的没有蚊子咬了!”   唐元抬起小下巴,“是啊,哥哥说竹柏不仅观赏性高,还能净化空气抗污染,尤其是具有强烈驱蚊效果。”   “我说你们家里里外外种了那么多呢。”唐柯原以为是熏香的作用,直到那日戚云说他也挖了好多竹柏种上,蚊子都被赶跑了,他才知竹柏能驱蚊。   “戚大哥也是听我哥哥说了才知道的哦。”唐元一副“我哥哥最厉害、最有见识”的傲娇模样,“别人都不知道呢,还用熏香和艾草熏,麻烦。”   唐柯:“……”   唐元继续显摆,“我们家还种了好多好东西,都是哥哥从山里挖回来的,还有小人参和金线莲呢。”   “哥哥说等小人参长大一点,叶子多了,就用叶子给我泡水喝。”   虽然时不时有金线莲和黑枸杞煲汤、泡水,偶尔还有神草血神汁洗筋伐髓养气补身,但是小人参也该发挥它应有的价值。   养生要趁早,青春永不老。   “尤霄对你真好。”唐柯有点羡慕。   “是啊。”洛临过来在唐元软嫩的脸蛋儿上掐一把,“瞧瞧这给养的,又白又嫩,我都想咬一口。”   唐元揉了揉脸,“嫂嫂自己也嫩……”   “我这可不叫嫩。”不经人事的才叫嫩呢,洛临心道。   唐元下意识问:“那叫什么?”   洛临一点不谦虚,“年轻貌美。”   唐元:“……”   唐柯:“……”   唐元忽然想起他哥哥评价洛临,说他有成长为美人攻的潜质,但凡他大哥气势弱三分,日后都有被反攻的危险。   唐元当时还不明白“攻”和“反攻”的意思,尤霄解释过后,他还发现新大陆似的,丝毫没有自知之明,追问自己有没有反攻的机会。   虽然都还没开始被攻……   然后被尤霄无情镇压……   总之,唐元觉得他哥哥对洛临的评价洛还挺到位,洛临身上有种磅礴的傲气,也可以说自负,但是这种傲气是具有信服力的。   也就他大哥那样的人能镇的住他了。   戚云家修了一条栈道通向河边,河边还建起一座观景亭,可以喝茶钓鱼玩耍。   付言青扶着尤小安在栈道上活动腿脚,唐元和洛临、唐柯就在观景亭里吹风。   以寒和牙牙守在厨房等着灶里的烤玉米,尤霄将玉米夹出来,通通分成两半后再用筷子都插上。   谁知正要和两个小的一起将玉米拿出去给唐元他们,就听外面唐柯让常风回家一趟,给洛临和唐元拿衣裳。   尤霄一手拿着两半截玉米,从厨房出去追问:“拿衣裳做什么?”   唐柯应道:“他们下河游水去了,一会儿上岸得换一身才行。”   尤霄:“……”   这才一会儿没看住……   尤霄将手里的玉米往唐柯手里一塞,迈开大长腿就往外跑。   玄天恕从桌上抓一把炒花生也跟了出去。   而唐川此时正站在岸边,好整以暇地看着水里两只自由自在玩水打闹的小美人鱼。   “小汤圆……”尤霄蹲到岸边喊了一声。   唐元心虚地躲到洛临身后,“哥哥,我就玩一会儿。”   唐川拍了拍尤霄的肩膀,“没事,我这不看着呢吗?”   尤霄叹了口气,“好,玩一会儿。”   话音刚落,就听旁边牙牙啃着玉米心动道:“我也想下去玩。”   尤霄:“……”   “不行!”尤霄和封以寒异口同声拒绝了牙牙的请求。   远处唐柯站在屋子门外的露台上望着这边,略有些遗憾道:“其实我也挺想下去玩的,可惜我不会水。”   戚云默默开口,“你若是想学,我可以教你。”   唐柯眼睛一亮,“那说定了?”   戚云看着唐柯开心明媚的样子,微微愣了愣神。   好像唐柯开心地对他笑一笑,他心里就莫名开出了一朵毛茸茸的花儿似的,怪心痒的。   让他也想跟着笑。   他也确实笑了,但他并不知道自己笑的有多温柔。   自从认识唐柯,这种不经大脑思考,不由自主做傻事,情不自禁去靠近的体验,于他而言实在太陌生,可是不得不说,也很快乐。   戚云正琢磨这种感觉的源头,却忽然听见噗通一声响,不知是谁又跳下了水。   唐川蹙眉,就很想找根杆子把刚下水的那人敲晕在水里。   自家媳妇儿和弟弟在里面,别的男人下去凑什么热闹?   如此大胆之人,除了玄天恕也没别人了。   回去拿衣裳的常风都走到下游过了桥了,听见动静回头一看,水面上冒出的第三颗脑袋,不是他家玄天恕又是谁?   待衣裳都拿过来,唐川回头扫一眼,在外游荡的人便老老实实回避了。   河水十分清澈,但水面上阳光晃眼,水深也不足看清水底,人在水里看不清什么,可湿漉漉的上来了,只薄薄的一层里衣若隐若现,勾人景色断不容旁人看去。   常风要等玄天恕上来,唐川允许他留下,不过得背过身等着。   尤霄先将唐元拉上来,从护栏上拿之前穿过的外衣将人紧紧包裹住,也没让他穿鞋,直接将他的鞋子拿上,就弯腰抱着人回屋里。   唐元还挣扎了一下,他身上湿哒哒的,外衣也薄,浸透了会将尤霄身上也弄湿,不过主要还是怕被人看见笑话。   尤霄在他屁股蛋子上拍了一巴掌,“别动!”   “唔……”唐元脸一红,窝在尤霄怀里老实不动了。   不过一转眼看见洛临与自己也是同等待遇,他霎时就坦然了。   且洛临可比唐元更大胆,知道乖乖搂住唐川的脖子不说,还笑眯眯地在唐川嘴角亲一口。   玄天恕就没那么好待遇了,只能自己光脚走回去,常风在后面给他拎鞋。   “我也想要抱抱!”玄天恕可怜巴巴。   常风看他一眼,上前胳膊往人腰间一搂,稳稳当当将人夹在胳膊下面。   玄天恕:“哎哟卧槽!”   常风:“……别学霄少爷说脏话!”   玄天恕气鼓鼓,“你放我下来!”   常风松手让他站稳,“不抱了?”   玄天恕:“……”我特么是要公主抱啊!谁特么让你用胳肢窝夹我了?   衣裳先放在了花厅,毕竟总不好直接在外面换,唐元和洛临被先后抱进客房与书房之后,夜非和常雨赶紧将衣裳送了过去。   玄天恕慢悠悠回来,就只能去浴室换了。   戚云一个人住,房间多了用不上,在外也没什么朋友来往。   还是付言青劝他要盖就盖大一点,免得日后突发奇想要做什么,地方小了施展不开,不然他索性就把客房都省下了。   如今倒还真派上了小用场。   “哥哥没生气吧?”唐元踟蹰问。   “生什么气?”尤霄将唐元的湿衣裳脱下来,拿毛巾给他细细擦擦干。   唐元弱弱道:“我下水玩,没告诉哥哥。”   “怕我生气还不告诉我?”尤霄没好气地弹了下他的额头,“几步路的距离,先回来跟我说一声都等不及?”   “是嫂嫂撺掇我的。”唐元很没骨气道:“大哥也同意了我才下去的。”   “也就是有大哥看着,我才没那么气。”尤霄苦口婆心,“你说你万一在水下腿突然抽筋了怎么办?”   自古淹死的大多都是会水的,他当然担心。   “也不是不让你去玩,就是得告诉我一声,我得在边上看着才放心!”尤霄掐了掐他屁股蛋子上的软肉,嘴上一本正经地说着情话,“要是有意外,我也能第一时间保护你。”   唐元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自己的屁股肉,都不知道他哥哥这是在占他便宜,还是真的在教训他,想让他长记性。   虽然一点都不疼。   “跟你说话呢,又想撒娇?”尤霄拿着衣裳也不给他穿上,故意板起脸,让他光溜溜地听训,“以后还敢吗?”   唐元只有黏在尤霄怀里躲一躲,才能让自己不要暴露太多,这在尤霄眼里就是撒娇了。   他也不反驳,小手揪着尤霄的衣襟,乖乖在他胸口蹭了蹭,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真撒起娇来,“不敢了不敢了,哥哥饶了我这一次吧……”   尤霄清了清嗓子,目光幽深地看着他,“那以后知道该怎么做了?”   唐元连连点头,“知道,去危险的地方玩要告诉哥哥,要哥哥在才能玩。”   “嗯,乖。”尤霄这才满意地给他套上衣物。   换好衣裳,他让唐元先出去,自己收拾脏衣服,磨磨蹭蹭半晌,心火下去了才抱着那一团衣物现身。   正好饭也差不多,桌椅摆上,热热闹闹吃过饭,温居便算结束了。   戚云自此搬到自己家,但大多时间还是在尤霄家里待着,他虽喜欢清净,却也喜欢与志同道合的朋友们待在一起,因此常过去走动。   何况唐柯要跟他学游水,他把人拐出来,完事儿了总得完好无损地将人送回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 口感甚好   时隔两个多月,尤小安的腿已经恢复到可以自己慢慢行走的程度,也不再像刚开始那阵,走几步就会疼到满头大汗。   付言青最是知晓他这段时间承受了多少痛苦,从断骨到针灸推穴,再到练习走动……   尤其是最初那阵,每每疼到生不如死,仍默默咬牙坚持,不愿表露脆弱,就怕让自己、让大家为他担心。   可深入骨髓的疼,哪是那么好隐藏的,付言青又气又心疼的哄,耐心引导他疼要喊,痛要说,不能自己忍着。   爱不代表信任,付言青明白,尤小安的隐忍,除了怕他担心,更是在害怕他会觉得他麻烦。   尤小安喜欢付言青,喜欢到超越自卑也想要留住他,当然会怕日复一日的麻烦会消磨掉付言青的温柔和耐心,最后因为难以忍受而离开。   如果他一开始知道尤霄的想法,其实是不会愿意让付言青在自己最麻烦的时候,来照顾自己的。   好在付言青是个明白人,不仅软侬细语洗脑似的地跟他说自己有多喜欢他,更用把屎把尿这样直接的实际行动告诉他,他不是麻烦,他是他想要照顾一生的爱人。   如此一来,尤小安才肯抛开顾虑依赖付言青,难受了、不舒服了,也知道该说出来,还会撒娇要哄。   如今看到他渐渐好起来,付言青心里自然比谁都高兴。   “好了,歇一会儿。”付言青将尤小安抱到轮椅上,再为他擦去额角细密的汗水,“先生说了,要循序渐进,不可操之过急。”   “没事的,我现在慢慢走,已经感觉不到太疼了。”尤小安抿了抿唇,垂下眼睛抠了抠手指头,不太好意思道:“我应该……很快就能恢复到像正常人一样。”   付言青点点头,“嗯,先生也说你恢复的很好,估计再休养一个月,就没什么大碍了。”   “那……”尤小安看着自己的脚尖,“那个时候,付大哥的房子也应该盖好了吧?”   “嗯……”付言青抬眼看他神色,低低一笑道:“对,再过几日,我们的家就该动工了,咱们也不盖尤霄家这样的大宅子,大抵只需半个多月时间就能盖好。”   大房子盖好,就能娶小媳妇儿了。   “我们的家呀……”尤小安傻傻一笑,心里美滋滋的。   他们的人生大事,付言青心里已有打算,只待新居落成,尤小安腿脚康复,届时八抬大轿,洞房花烛,三喜临门。   如今前二喜事指日可待,他们的人生第一大喜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什么?”尤霄震惊地看着付言青,“让我做媒?”   “我没听错吧?”   “有什么问题吗?”趁尤小安正与唐元他们说着话,付言青开始偷偷行动,“你是我的朋友,小安的族兄,且我与小安能有今日,你算功不可没,由你做媒,最合适不过。”   尤霄为难道:“可是、可是我不会呀!”   “又不是让你真学媒婆上门说亲,三姑婆心里已有数,我家里也就大哥算长辈,彼此都心照不宣了,所以你不需要会什么,过过流程就是。”付言青劝解道:“再说了,你现在提前熟悉一下,日后轮到你自己,心里也有数些。”   尤霄松口:“那可以。”   “下聘可不能马虎,筹办聘礼的事就拜托大哥了,我稍后将银钱和礼单给你,就是礼单尚不齐全,我不知里面有没有什么讲究,就劳动大哥再替我斟酌一下。”付言青特地叮嘱,“不过得悄悄的,东西就先放在大哥家里,别让小安知道,下聘那日给他一个惊喜……”   三人偷偷摸摸商量许久,直到唐元来找人了才散去。   付言青羡慕中带着几分淡淡的失落,打趣道:“……我家小安也能这么黏我就好了。”   唐元面不改色道:“就是小安见你离开太久,跟我们下棋都心不在焉了,我才来叫你的。”   付言青抬脚就走,“告辞。”   戚云紧跟着也离开了。   唐元好奇地拉着尤霄问:“哥哥,你们刚才在屋里偷偷嘀咕什么呢?”   尤霄将唐元拽到自己腿上坐下,抬手点了下他的鼻子,“你先告诉我,是你自己想找我了,还是替小安来找言青的?”   唐元老实交代,“我想找哥哥。”   尤霄满意地在他唇上亲了亲,语气似宠似无奈道:“小黏包。”   唐元抿了抿唇,抱住尤霄脖子,与他贴着脸讨好地蹭了蹭,“那哥哥该告诉我,你们躲起来在说什么了吧?”   尤霄被他缠磨的心痒,没忍住往人软软嫩嫩的脸蛋儿上叼住软肉嘬了好大一口。   “哥哥……”唐元感觉自己的脸都要被他哥哥这大大一口给啾肿了。   这要是在脸上种了个草莓,还怎么出去见人呀!   尤霄沉迷在吸唐元的快乐中无法自拔,舔舔嘴角换另一边又啾上了。   他家小汤圆上上下下,不仅手感好,口感更好,怎么吸也吸不过瘾!   唐元:“……”   “哥哥!”唐元一巴掌呼开尤霄的嘴巴,双手捧住自己的脸紧紧护着,手心摸到湿乎乎的口水也不松开。   尤霄被他萌得心肝儿颤,着魔似的搂着人亲他的额头、鼻子、嘴巴,还有捧着脸的小手手。   唐元:“……”麻了。   “哥哥,别亲了。”唐元估摸着尤霄亲够了,才又推了推尤霄,“你是不是有秘密不想告诉我,才故意这样……这样转移我的注意力?”   “没什么不能告诉你的。”尤霄摸了摸唐元的脸颊上,被自己啾出的淡淡的印子。   他明明已经很克制了,却还是给人啾出了红印,不过他没舍得用牙咬,那点红看着只跟抹了胭脂似的,白里透粉,衬上湿漉漉的大眼睛,倒是更显娇媚。   尤霄轻笑着蹭了下唐元的鼻尖,“我这样……这样是疼你呢,   “宝贝不喜欢哥哥疼你?”   “没有不喜欢……”唐元羞臊道:“只是现在青天白日的……他们也还等着呢。”   尤霄顿了顿,“等什么?”   唐元讨价还价,“你先告诉我你们的秘密。”   “我跟他们能有什么秘密?”尤霄叮嘱,“不过我告诉你了,你不能透露给小安。   唐元连连点头,“不透露不透露。”   尤霄言道:“其实也没什么,言青要准备下聘了,但是想给小安一个惊喜,所以才私下找我们商量。”   “太好啦!哥哥放心,我半个字都不会跟小安说,我嘴巴可严了。”唐元由衷为他们开心。   “哦,嘴巴很严吗?”尤霄一挑眉,忽然道:“宝贝,我要亲你了。”   唐元条件反射性轻启薄唇,随即反应过来,看见尤霄死死压着嘴角憋笑的神情,顿时羞恼地鼓起脸颊,“哥哥真坏!”   尤霄宠溺地在唐元唇上亲一口,“我哪里坏?我就是想亲你。”   唐元:“……”   唐元鼓鼓的气瞬间被亲没了,软软道:“哥哥,我想吃炸土豆和五彩虾片。”   五彩虾片是尤霄最近又想起来的小零食,小时候哪家摆酒席,餐桌上都少不了这道哄小孩子的玩意儿。   做法也简单,用虾泥和淀粉和成面团,放水里煮熟再捞出晾干,之后切成薄片彻底晒干,要吃的时候油炸一下就可以了。   颜色则是用青菜、胡萝卜、紫苏等天然食物榨了汁做出来的,没有食用色素或果蔬粉做出来的颜色深,但也挺好看。   尤霄不喜欢吃,不过能挣钱呀,虾片成本不高,利润却可观。   物以稀为贵,现世卖的便宜,在这里就不是那个价了。   当然,他也不是奸商,不会贵到哪里去。   此外还能哄家里的孩子,唐元和牙牙,甚至还有洛临和唐柯都喜欢的紧,但因为是油炸食品,尤霄不许他们多吃。   所以唐元想吃,也不敢叫其他人给他做,得尤霄松口,尤霄做给他们吃也会自觉把控量,免得占了肚子晚上不好好吃饭。   尤霄沉默片刻,心情不太美妙地啧了一声,“所以你的确不是替小安来找言青的,你来找我,也根本不是想我,而是馋嘴了?阿临他们也是在等我做吃的?”   唐元勾了勾尤霄喉结,带着撒娇的意味,“我……我也想哥哥了的。”   尤霄:“呵……”你看我信不信。   唐元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嘴巴凑上去再尤霄下巴亲一下,亲完也不退开,就用软软的唇在他下颚来回蹭,小猫似的,招人疼。   尤霄哼了哼鼻子,轻轻掐了把唐元的小屁股,然后将人从腿上抱下来,又捏了下他的脸蛋儿才道:“等着,小馋猫。”   唐元开心了,“谢谢哥哥!”   稍后唐元回到凉亭,一看到尤小安就想起付言青要下聘提亲的事,一时喜上眉梢,笑意更深了。   只是唐元被尤霄宠着惯着呵护着,向来都是这么开心明媚的样子,就没人怀疑什么。   倒是洛临抬了抬眼皮子,哼笑道:“去了这么久?看你这么春风满面,想来是被好好滋润了一下才放回来的。”   唐元:“……”   “嫂嫂!”唐元耳朵一红,心里一虚,下意识捧住被尤霄啾了好几口的脸,没什么底气反驳,“才没有!”   洛临笑得更欢了,“你这样算不打自招吗?”   唐元忙松开手,鼓着腮帮子,“我要跟大哥告状!”   洛临丝毫不惧,“你大哥不敢拿我怎么样。”   “谁说的?”唐元有点难以启齿,但是为了扳回一成,最终忍着羞嘀咕出来,“大哥敢、敢狠狠滋润你!”   洛临:“……”   正巧找媳妇儿来的唐川:“……”弟弟学坏了!但是话说的好对! 第一百一十六章 唐元有小秘密了   “又要跑出去玩?”尤霄拉住蹦蹦跶跶要往外面跑的唐元,颇有些郁闷道:“之前只听小安说新房盖好就成亲的时候还跟我撒娇呢,现在人家都要下聘了,你怎么一点都不跟我急?”   自从唐川等人来此,家里热闹了,唐元时不时就要带着孩子们,跟洛临以及唐柯跑出去到处玩。   虽说乡下大多娱乐活动就得亲近大自然才好玩,但是大多时候唐元都没想带上他一起,这就实属不应该了。   “哥哥胡说,我那次明明是因为哥哥那几日总是外出,又被先生戏弄,心里想你了才那样的。”唐元反驳道:“才不是因为小安要成亲的事,他们好事将近,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尤霄酸溜溜道:“那你这段时间总往外跑……有人陪你玩了,你就不想哥哥了?”   尤其是这几日,戚云忙着替付言青准备聘礼,不常来找唐柯教他游水陪他玩,也就头一日带上唐柯一起去镇上逛了逛。   不过日头太大,小少爷身娇肉贵,逛一会儿脸上就晒的红红,戚云后来便不叫他了。   付言青新房也已动工,尤小安的心思大多在他们的家上面,每天都要让付言青带他去看一眼,正眼巴巴盼着呢。   唐元不必惦记尤小安自己待在家里闷,有时间有玩伴,于是往外跑的更欢了。   “哥哥不是在跟先生研究要做什么东西吗?”唐元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哥哥在忙正事,我也不能总黏着哥哥呀。”   “你看,你果然都不把我放在心上了!”尤霄痛心道:我可没有从早忙到晚,都会空出来时间陪你的,而且前几天这事儿就已经结束了。”   前面他跟玄天恕在研究火炉式高压机和缝纫机,得益于他有现成的方向和概念,而玄天恕有技术和天赋,做起来并不难,所以不费什么功夫。   唐元忽略重点,“这么快就做好了?恭喜哥哥!哥哥真厉害!”   尤霄背着手傲娇地抬起下巴,“图纸是画好了,东西还……别卖乖!我还在生气呢,哼!”   唐元搂住尤霄的腰在他怀里蹭了蹭,软软道:“哥哥别生气,我错了!   尤霄压住嘴角,“错哪儿了?”   “不该冷落哥哥,要时时想着哥哥……”唐元顿了顿,摇摇头又道:“不对,我有想着哥哥的,最喜欢哥哥了!”   尤霄想到唐元每次从外面回来,总是第一时间找自己,黏着自己,顿时气不起来了。   本来他也只是装模作样想调调情。   何况唐元现在还撒着娇哄他,他心里早乐开花儿了。   尤霄双眸含笑,捏了捏唐元的鼻子道:“你是真知道怎么拿捏我,知道我不舍得真生你的气,罢了,原谅你了。”   “今天想去哪儿玩?我陪你去。”   “啊?”唐元眨了两下眼睛,想了想才道:“也没、没定去哪儿,哥哥要去的话,就去游水好不好?”   尤霄弹了下他的额头,“就惦记着去水里玩。”   不过尤霄还是答应了,不仅答应让他玩,还要陪他一起下水。   尤霄特地带他们去了浅水区,就在戚云家再往山谷里进去一点,那里既宽阔,又清幽,旁边山涧溪流水位更浅,还能让牙牙玩。   也正是戚云教唐柯游水的地方。   唐川向来是不屑玩闹之人,不过今日在洛临的邀请或者说引诱之下,竟也参与到了其中。   然后刚下水头发都还没湿,就被胆大包天的玄天恕兜头泼了一脸。   唐川:“……”   常风在岸上默默捂住脸。   片刻沉默过后,就听玄天恕一声凄厉惨叫响彻云霄。   “唐川!你个狗东西!”玄天恕捂住自己的脑袋,“你居然拽我头发!我要是秃了怎么办?”   “虽然秃了也不影响我英俊。”   唐川冷酷道:“秃了就出家当和尚吧。”   玄天恕冲常风嚷嚷,“常风,你听到了吧?他竟然叫我抛妻弃子,你赶紧叛变吧,不然等他送我去出家,你就要守活寡啦!”   “……”常风面无表情,“你哪来的妻儿?”   玄天恕理直气壮,“你啊!”   常风怀疑自己听错了,妻就算了,儿子算什么?   他还得又当妻又当儿吗?   可他明明是个操心的老父亲……啊不,亲亲夫君才对!   常风目光幽深地看着玄天恕,淡淡道:“看来我该正夫纲了。”   玄天恕小菊花一紧,一头扎下水溜了。   唐元在一旁看得直笑,“先生就是嘴硬。”   “要是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就好了。”尤霄搂着唐元的小柳腰十分心猿意马,满脑子黄色废料,压根儿没听清唐元在说什么。   唐元耳尖一红,傻乎乎道:“以后我们可以再来。”   尤霄想了想,摇头道:“还是得更隐蔽点的地方才安全。”   这个地方虽不常有人来,但是离村子还是近了些,终归不保险。   “啊?”唐元听懵了。   要那么隐蔽做什么?他们又没有脱光光……   唐柯就没他们那么闲情逸致了,他随戚云学了几日,虽会了一点,可仍做不到游刃有余,不过有戚云在一旁小心护着,倒不用害怕溺水。   下聘事宜该准备的,已于日前办妥,尤霄替付言青找人问了吉日,日子定在六月二十二,也就是五日后。   只待日子一到,将聘礼送过去,两家再商量着定下婚期就是。   眼下戚云得了闲,一听他们要去游水,因为不放心唐柯,自然而然就跟着来了。   虽然水位还不到唐柯胸口,但事关人身安全,不能大意。   就是闪闪也在水里游来游去的,唐柯被它咬过一口有了心理阴影,一看见它过来就下意识往戚云怀里躲。   戚云一向守礼,之前教了唐柯那么多次,虽然几度被勾的鼻子发热,小腹暗流涌动,却从未因为私心占人便宜。   何况这次人家哥哥嫂嫂弟弟弟夫一家子都在,他更不敢造次。   唐柯每每往他怀里一躲,他就心虚,既怕被唐柯听见自己觊觎着他的心跳,更怕坏了唐川对自己的印象。   偏生闪闪坏的很,觉得吓唬唐柯有趣,时不时就悄悄游过来围着唐柯溜达一圈。   在唐柯又一次抓着戚云的胳膊扑进他怀里时,唐柯似是感觉到了什么,僵着身子很是意外地看了戚云一眼。   “戚、戚大哥?”唐柯仿若不自觉地扭动了一下身子,而后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你……”   戚云当即往后撤开一点距离,红着脸别开视线,羞愧地不敢再看他,“抱歉!”   却也因此,错过了唐柯嘴角情不自禁下展露的一抹笑意。   戚云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一生君子坦荡荡,有朝一日竟会败在一条小蛇手里。   闪闪扬起脑袋瞅了瞅心绪各异的两个人,欢快地摆着小尾巴离开,只留下一道深藏功与名的潇洒背影。   闪闪:“哈!”不用谢!   目睹大半过程的洛临揶揄一笑,“从前还觉得你弟弟真笨,找我麻烦就只会说些无关痛痒的酸话,如今看来,他是把头脑用在了别的地方。”   唐川往那边淡淡打量一眼,“他本性并不坏,不然我一开始就不会容下他,且他那点小聪明,在你手里也不够看。”   “你不管管吗?”洛临笑道:“弟弟要被拐跑了哦。”   唐川摇摇头,“他高兴就好,戚云也还凑合。”   “我看你分明挺满意的……”正说着,视线里忽然闯入一抹红,洛临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路过的闪闪,“小家伙,没人陪你玩了?”   闪闪从他手里滑入水底,片刻后,只见一只鱼翻着肚皮慢慢浮到水面。   闪闪看着洛临:“嘶~”哼哼!   洛临:“……”   随后闪闪扬长而去,然而一回到唐元身边,就被尤霄拎起来一胳膊甩出去老远。   隐隐约约仿佛还能听见闪闪愤怒地“哈”了一声,紧接着水面上又翻起来几条鱼。   洛临正欲将自己面前那只鱼扔出去,不然他都不想在继续在水里待下去了,可一伸手,那只翻了肚皮的鱼又一个激灵翻回去,神速地从他手边跑掉了。   洛临:“……”   唐川低低笑了几声,摸摸洛临的脑袋,宠溺道:“等回了家,也给你养一只小宠物玩。”   洛临开口,“我要雪狮。”   “好。”唐川捏了捏他的耳垂,“你要什么我都给。”   洛临开心了。   在水里玩了大半个时辰后,尤霄将唐元拉上岸,一出水便用带来的大浴巾裹住,再抱到石头后面,用浴巾挡着让他换衣裳。   待唐元收拾好了,他才开始拾掇自己。   大家先后换好衣裳,再开开心心回家。   回家的路上,尤霄不经意般走到唐柯身边,他看一眼正与洛临聊得开心的唐元,随口闲聊似的忽然问一句,“二哥,你们今天本来打算去哪儿来着?”   “还去那些石滩上捡……”唐柯立时住了嘴,稍顿一瞬,又顺畅地接了下去:“捡小石头做手链,嫂嫂说我做的手链很漂亮,也想要一个,我准备多做几个,你要吗?”   尤霄眯了眯眼睛,虽然唐柯的停顿并不明显,反应可谓非常机警,但他还是听出了秘密。   他就知道,唐元对自己提议陪他出来玩时,那眼中一闪而过的犹豫并不是他的错觉。   尤霄不动声色,“嗯,也给我做一个吧,谢谢二哥。”   “不客气。”唐柯松了口气。 第一百一十七章 别跟他学坏   “哥哥,我出去玩了?”唐元在尤霄唇上亲了一下,乖乖向他报备。   尤霄摸摸唐元的头发,爽快应允,“嗯,下午早点回来,别又玩起来忘记时间。”   唐元往门外走了几步,又回过头,“那……我真去了?”   尤霄挥挥手,“好,去吧。”   “唔……”唐元试探着问:“哥哥要一起去吗?”   尤霄屁股都不带挪一下的,“不了,你们好好玩,不要偷偷下水就行。”   “哥哥这两日都不闹着要跟我一起出来了……”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门之后,唐元疑惑地嘀咕一句,“明明前两天还怪我冷落了他,非要黏着我的。”   洛临无奈地叹了口气,也加入话题,“谁说不是呢,你大哥也就看在你的面子上,才肯放我陪你出来。”   唐柯:“……”你们说的是同一个话题吗?   不过无论哪一个话题,他都插不上话。   “哎,戚大哥已经在等着了……”唐元轻笑着看了眼唐柯,调皮道:“二哥,仔细脚下哦。”   唐柯:“……”小坏蛋!   家里尤霄正与唐川下象棋,唐川被尤霄几乎要溢出十里地的明媚心情所感染,抬了抬眼皮子,不由轻笑,“你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嗯哼,我心情一直都不错。”尤霄字里行间都带着雀跃。   “不一样。”唐川一针见血,“你现在有点得意忘形的意思。”   简言之就是嘚瑟。   “哦,那我克制一下。”尤霄掩了掩嘴角,端出一本正经脸。   “要克制什么呀?”玄天恕背着手慢慢踱步进来,“你们可真是清闲。”   “没什么。”尤霄将玄天恕上下打量一遍遍,而后眉尾一挑,默默从榻上扔给他一个靠垫,“我说你刚才怎么没出来用饭,还得常风端去屋里伺候你,原来是差点儿就半身不遂了啊。”   玄天恕行走坐卧就没有规矩的时候,今日却格外端庄持重,步子徐徐,走的稳当又小心,背在身后的手不时暗暗扶一把腰,短短一程距离,竟走出了跋涉的心酸。   这般神态,不难让人看出什么,也就他本人自以为能够瞒天过海。   玄天恕见装不下去,索性自暴自弃,将一个椅子上的软垫挪到另一个椅子上,提供双重防护,再将靠垫放到后腰位置,最后扶着老腰慢慢坐下,“唉,也怪我,怪我太有魅力,常风克制不住也情有可原。”   其实还是之前游水祸从口出的事,昨天被常风逮着机会,拉他去钻小树林狠狠振夫纲了。   爽是真爽,就是爽完腰快没了。   尤霄:“……”你可闭嘴吧!   唐川淡淡看他一眼,冷哼道:“还能让你有力气出来贫,没用!”   玄天恕:“……别误会,他还是很能干的!只是我自己身子骨硬,他又心疼我罢了!”   唐川紧接着轻飘飘吐出一句话,“哦,那就是你满足不了他,没用的是你。”   玄天恕被唐川霸道逻辑震惊了好半晌,才咬牙切齿骂出来,“好你个唐川,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你才没用,你全家都没用!”   若不是身体不便,尤霄相信他怕是要扑上去与唐川决斗了。   唐川云淡风轻地瞥他一眼,不屑笑言反问:“你自己觉得你这话有说服力吗?”   玄天恕:“……”好气!   日升日落,闲谈嬉闹间,转眼又过两日,便到了六月二十二,付言青下聘的日子。   清晨鸡鸣方过,付言青便轻手轻脚下床穿衣。   自从尤小安腿好了些,付言青就找准时机成功爬上了尤小安的床。   两人已同床共枕多日,尤小安习惯睡在付言青怀里,这会儿付言青醒来下了床,感受不到怀抱的尤小安很快开始迷迷糊糊找人。   付言青抓住尤小安在他位置上摸索的小手,俯身亲了亲他的额头,“乖乖睡,我在呢。”   哄着尤小安又睡沉了,付言青便用衣裳包住他,然后轻柔地将人从床上抱起来,就这么一路稳稳抱回尤小安家里。   尤霄提前与三姑婆通了口风,三姑婆知晓今日大喜临门,早已将家里打扫干干净净,连院外通向自己家的大道也清理敞亮了,今早更是天未见亮就起来准备新鲜茶点,以备稍后待客之用。   看见付言青抱着尤小安进门,三姑婆忙喜笑颜开地迎上去,“这孩子,还睡着呢?”   听语气似在埋怨孩子不懂事,声音却放得轻柔,担心会吵醒他。   “嗯,我先抱他回房里睡。”付言青将人抱到床上放下,出来与三姑婆叮嘱几句便离开。   半个时辰后,尤小安醒来发现自己居然在家里时,还傻愣愣地睁着眼睛懵了好一阵。   反应过来不是做梦,于是急忙下床单腿蹦出去,一边蹦一边喊,“奶奶,付大哥呢?付大哥去哪儿了?”   “哎哟……”三姑婆听见动静赶紧跑进来扶住他,“一醒来就问你付大哥,你急什么?他还能跑了不成?”   尤小安就是怕他有什么事要办,又一声不吭地跑了,不然为什么偷偷把他送回来?   三姑婆将拐杖递给他,“小付今天有点事要忙,先把你送回来我看着,一会儿就来接你了。”   尤小安不信,如果只耽搁一会儿,根本没必要这样来回折腾,那边那么多人呢。   不过他奶奶一脸喜气藏也藏不住,便是有事,想必也不是什么坏事。   是以尤小安虽心中疑惑,却是不怎么担心了。   而此时尤霄宅邸,唐元一骨碌从尤霄身上爬了起来,要起床去陪尤小安。   尤霄一把将人扯回怀里,捏着他的鼻子质问:“你这么惦记别的男人,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唐元心里偷笑,乖乖趴在他怀里不动,“好,那我再陪哥哥一会儿。”   等他陪够了尤霄再起床,太阳都已经爬上山头。   这厢付言青已经在戚云家里清点好了聘礼,再来请常风等人帮忙,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尤小安家。   下聘不是迎亲,暂时用不上鼓乐鞭炮,但是一路上引起的动静也不小。   尤其是这会儿村民下地的下地,出活儿的出活儿,外面正人多,何况从尤霄家里出来的人都自带关注度,又担着好些绑着红绸的大箱子,虽气势低调,却阵仗浩大。   且不同于尤霄家独门独户,尤小安家要更靠近村子中心,因此想不引起注意都难。   付言青等人算是在一众村民的注目礼下,到了尤小安的家。   尤小安原本满腹疑惑,可冷静下来看到一脸喜色奶奶的做了许多招待人的东西,不久之后唐元又喜气洋洋地找了过来,再想到新房的进度……   如此,他便意识到如今离付言青承诺的时间已越发临近,该是要名正言顺定下亲事的时候了,是以心中已隐隐有所预感,一早上都在偷偷开心着。   可即便有了心里准备,真正迎来付言青时,他还是激动地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尤霄将礼单给三姑婆和尤小安念一遍。   这些聘礼不仅有付言青准备的,还有戚云作为大哥为付言青添的,数量不少,尤霄半晌才念完。   除了东西,还有九百九十九两的聘金。   要知道这些小地方嫁娶,十两聘金都算多的了,便是镇上家境殷实的人家娶一门亲,聘金也不过百两上下。   以至于三姑婆一度以为尤霄念错了,别说九百九十九两,她这辈子就是九十九两也没见过呀。   就连给小安备的陪嫁,家里掏空也只有十七两多一点,其中大部分还是小安自己砍柴、卖厚朴树皮挣的。   还有那些聘礼,梳子、镜子、如意称,以及瓜果糖饼红烛等等就不说了,金银配饰、毛皮布帛之类的可都不便宜。   尤霄将聘金打开给三姑婆过目,她这才算是信了。   付言青本打算多备一些,不过戚云说九百九十九寓意长长久久,意头好,故而最终敲定了这个数目。   反正小安嫁给他,他的就都是小安的,近千两聘金,也足够为小安在村里长脸,便不必纠结那许多。   一通忙活完,之后就该坐下商量成亲适宜,最重要的是定日子。   大喜日子尤霄也早已问好。   古有正月与七月不宜婚嫁的说法,正月太岁压头,而七月为鬼月,阴气重,是以婚事得越过七月,且此等大事也得花时间筹备,在八月中,以十二这日最宜嫁娶。   这个时间双方都无异议,如此,日子便算定下了。   中午在三姑婆家吃了饭,付言青便抱上尤小安随大家又回了尤霄宅邸。   一行人刚离开,就有不少邻居好奇地上门来打听。   尤小安这一早上跟吃了蜜似的,整个人醉得晕乎乎,里外泛着甜,只因顾忌着人多,就安安静静地窝在付言青怀里,自己傻傻地笑。   付言青时不时低头看他一眼,被他痴愣愣傻笑的模样逗得好笑又心软。   直到终于到了地方,付言青一回屋就将人放到床上狠狠亲了亲。   轮椅在屋里放着,他们躲的顺理成章,但是谁都心知肚明,这个时候两个人定会趁机偷偷亲热一下。   唐元看着半掩的门想溜过去偷窥,却被尤霄揪住后脖颈,“哥哥……”   “不许去。”尤霄将人拽回怀里,“不怕长针眼吗?”   “你以前不是还说等小安有对象了,咱们也偷看他们亲热吗?怎么现在不算数了?”唐元其实也有点不好意思,但是架不住好奇啊。   尤霄哄着他走远些,“现在不是时候,乖啊,等下次,下次我带你专门去扒他们窗户、听他们墙角。”   唐元:“……可是下次我就不好奇了。”   唐川和洛临没去凑热闹,见他们回来,便出了花厅移步到凉亭,一走近,正将尤霄的口无遮拦尽收耳底。   尽管是哄骗之词。   但是唐川护短不讲理,他温和而又笃定:“棠棠,别跟他学坏了。”   尤霄:“……”   虽然……但是……无力反驳。 第一百一十八章 结婚照   不知不觉时至七月,不知是不是天气的原因,唐元总觉得尤霄近日有些躁动,还黏人。   有时候自己玩的好好的,他哥哥莫名其妙就要来撩拨一下。   比如吃饭的时候,明明吃的好好的,他哥哥桌下的腿非要来挨挨蹭蹭,或是与洛临等人喝茶下棋玩耍时,也要挨过来偷偷掐他一下,时不时还要避开人亲亲抱抱……   尤其是晚上,他都要睡着了,却忽然感觉脸颊和嘴巴被人又亲又啃,睁开眼睛想回应吧,他哥哥却温柔地哄着他说:“乖啊,好好睡,哥哥不吵你了!”   唐元苦思冥想半日,意识到可能是前面总跑出去玩,冷落他哥哥了,而他哥哥因为体贴自己,想让自己开心,所以没多说什么。   虽然他有问他哥哥要不要一起去,可他心里其实是不想他去的。   他哥哥那么敏锐的一个人,可能是察觉到自己的不愿意了吧,才伪装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实则心里不定有多委屈。   现在倒是不用总往外面跑了,可他哥哥被冷落的小情绪还需要多多抚慰。   唐元兀自脑补一大堆,心里认定这段时间的尤霄是个体贴又包容、委屈而隐忍的小可怜儿,可把他心疼坏了。   “哥哥……”唐元决定好好补偿尤霄,然后黏乎乎地找他撒娇,“抱抱。”   于是,尤霄成功收获一只他走哪儿跟哪儿的小尾巴。   吃饭时被小脚脚缠住腿,与大家喝茶聊天时被偷偷勾住手指头,没人时就爬到他腿上要亲亲抱抱,晚上更是主动钻进怀里要帮他伺候大霄霄,就差上厕所都跟着去了。   尤霄愉悦又享受,春心荡漾成浪,几度险将他理智淹没,只恨不能立马将人拆分入腹。   直至七月初七这日,七夕乞巧求姻缘的节日,也正是尤霄的生辰。   尤霄早上一醒来,眼皮子刚动了动,唇上就被吧唧一口亲个正着,他当即半眯着眼睛侧身一压,又狠又柔地堵住了那张偷袭自己的软嫩小嘴儿。   “今天醒这么早?”尤霄语调慵懒,轻笑着埋头在唐元颈窝里拱了拱,“还一醒来就招我,不怕我欺负你吗?”   尤霄刚睡醒,嗓音带着几分朦胧与性感的沙哑,说完话还叼着唐元的颈肉磨了磨牙,尤其是大霄霄,晨起精神好,正亲热/地戳在他腿间,跟小小汤圆打招呼。   唐元几乎是一瞬间就被他哥哥挑起了火,身子酥酥麻麻,又软又烫,要化了似的。   唐元伸手搂住尤霄的脖子,甜甜道:“哥哥,生辰快乐!”   尤霄看着他春意迷离的眼神,眸色霎时暗下来,腰下一挺,便哑声道:“宝贝,起床之前,先让哥哥小小的欺负一下,行不行?”   唐元羞羞地点了下脑袋。   尤霄低低一笑,伸手扒了他的裤子,“乖,腿别夹那么紧,放松些。”   唐元微微蹬了蹬腿,然后就被尤霄把住膝窝,“哥哥?”   尤霄没应话,一低头便堵了他的嘴。   两人一呼一吸深深交融,小小汤圆也被大霄霄热烈而欢快地逗弄、纠缠,很快被欺负的可怜兮兮,默默垂泪。   “你看,它很喜欢你。”尤霄舔了舔唐元嘴角溢出的水渍。   “唔……哥、哥哥!”唐元在尤霄怀里小声呜咽着,像只受惊的小兽。   忽然间,唐元身子一颤,同时默默垂泪的小小汤圆也终于被欺负地缴械投降,老实交代了一波精华。   大霄霄却仍兴奋地缠磨着小小汤圆一起玩耍,直到劲头攀过顶峰,才心满意足地泄了火力。   唐元捂住脸,都不敢去看身下的黏腻。   这还是他哥哥第一次让一大一小两个家伙这么亲密的直接接触呢!   唐元正害羞着,却感觉到尤霄从他身上撤开一些,然后用手摸了摸自己下面,心疼又下流地开口说:“都有点红了,宝贝身子这么娇嫩,开出小红花的景色真迷人。”   “……”唐元蜷起腿,软软地在尤霄身上蹬一脚。   尤霄知道他身上黏黏的不舒服,忙起身去拧了帕子给他清理。   “你们今日怎么起这么晚?”玄天恕在两人下楼之后,第一时间凑上来打趣,“哦哟,小棠棠气色很好嘛,被滋润过了?”   唐元特地调整好了神态才下来的,就是怕被看出什么,结果却被玄天恕一句话打回原形,耳根和脸蛋儿烧红一片。   “先生!”   玄天恕本是随口一说,谁让他们磨磨蹭蹭日上三竿了才起床,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赖在床上亲热了。   不过鉴于尤霄目前没有吃肉的打算,玄天恕便以为所谓亲热也就是亲亲抱抱的程度,谁知唐元猛然一害羞,竟有几分不可描述的意味。   玄天恕不禁对尤霄刮目相看,原来他不是没吃肉,只是没一口吞下。   啧啧,看不出来,花样儿还挺多!   玄天恕拍了拍尤霄的肩膀,还想再打趣几句,却被常风提溜走。   “干嘛呀?”玄天恕挑起眉毛,“看我跟别的男人亲近,吃醋了?”   “救你,方才小少爷都想打你了。”   “就他那小拳头,打我当捶背了。”   “要是放闪闪咬你呢?”   玄天恕:“……还是你最心疼我,么么啾!”   常风摸摸被玄天恕吧唧一口的侧脸,清了清嗓子,警告道:“别跟别的男人动手动脚,要谨记自己是个有家有室的人。”   玄天恕眼睛一亮,“遵命,我的夫君大人!”   唐元前两次生日,尤霄都亲自给他煮了长寿面,如今轮到尤霄,自然也不能少。   蛋糕他也早就学会了的,虽然没动过几次手,但是他聪明,一学就会,不比尤霄做的差。   尤霄只有小的时候对生日有过期待,小孩子嘛,都希望生日能收到喜欢的礼物,后来长大就无所谓了,除了年长一岁,凡事平常,想起来了就自己做个蛋糕意思一下,想不起来就意思意思都免了。   哪怕来到这个新的世界,也曾精心为唐元准备过两次生日,但对于自己的生日,他习惯性未放在心上。   直到前些日子,唐元并不是很愿意自己陪他出去玩的态度,引起他对唐元经常外出的目的产生怀疑,再联想到不久之后自己的生日,最后意识到那是一场有预谋的惊喜。   从那时起,他才对自己的生日重新燃起了期待。   准确地说,期待的是唐元为自己准备的惊喜,而不是自己的生日。   期间甚至一度想偷偷跟去看看,但是忍住了。   然后开始掰着手指头数日子,日子越临近,他就越是难耐。   眼下好不容易到了这一刻,尤霄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唐元偷偷准备的礼物了。   唐元看着尤霄亮亮的眼睛,在他期待而急切的目光中将藏好的礼物抱出来。   东西是用红绸盖住的,看轮廓,有点像匾额。   没错,就是电视里经常演的,百姓给清官送的那种“清正廉明”的匾额,不过唐元的这个要略短一截,没那么大。   “哥哥打开看看。”   尤霄搓了搓手,怀着激动的心情掀开红绸。   随着红绸下的礼物一点一点露出真面目,尤霄的眼睛也渐渐瞪大。   那匾额上面当然不是“清正廉明”,而是一副栩栩如生的画。   是用一颗一颗涂了颜料的小石子,严丝合缝拼出来的,而画上的两个人并肩相依,笑颜如花。   正是他和唐元。   “这、这是……”尤霄内心呐喊,啊,结婚照!   他和唐元的结婚照!   “这是从二哥那里得来的灵感,我不会画画,也是请先生画好,我再照着拼的。”唐元一直留意着尤霄的神色,他哥哥看起来好像很喜欢,但他还是问了一句:“像吗?哥哥喜不喜欢?”   他有点不好意思,因为私心,所以衣裳那块用的红色石头,像婚服一样的,这也是他对尤霄的告白——一生一世一双人。   “喜欢,我可太喜欢了!”结婚照啊!还是他家小汤圆亲手做的,他能不喜欢嘛!   这副石画上的小石子是粘上去的,表面还刷了腊,可以保存许久,不必担心日子久了会散掉,尤霄已经想好稍后将它挂到哪儿了。   石画有些重量,尤霄忙从唐元手里接过来,妥帖放好,然后拉住唐元的小手手揉了揉,“谢谢宝贝。”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喊他“宝贝”,唐元实在顶不住别人揶揄的目光,当即红着脸垂下小脑袋。   唐川因为不能容忍洛临送别的男人腰带,于是与洛临合送了一条别着软剑的腰带,他送腰带,洛临送软剑。   样式上与唐元的像情侣款,只是料子不一样。   尤霄如今剑术精进不少,送一柄好剑,正合用。   “哥哥这个好酷。”唐元有点羡慕。   他以为自己的小匕首就挺酷的了,没想到他哥哥还有这个!   洛临好笑地戳了戳唐元鼓出来的脸颊,“这个你不能用,容易伤着自己。”   唐元一听这话,脸颊顿时更鼓了,虽然他知道洛临说的是事实。   洛临笑得更欢了,“好啦,日后待你剑术练好了,你若想要,嫂嫂再给你订做一个。”   唐元怼了怼手指头,“其实我的小匕首也挺好的。”   软剑除了砍人,也不方便做他用,他的小匕首还能削东西、切水果……   唐柯则送的小木雕,一尊巴掌大的打盹小青龙,精致又可爱。   “二哥还真是多才多艺。”尤霄由衷感叹。   玄天恕递上的东西看起来是两本书,尤霄下意识就要揣起来回房看。   玄天恕还很是不解,“你怎么不看看?”   尤霄扫了一眼在场众人,“能看吗?”   玄天恕奇怪,“为什么不能?”   尤霄:“……”你怎么好意思问为什么?   不过玄天恕都说了,尤霄就打开看看,见只是两本武功秘籍时,还有点意外。   嚯,玄天恕居然正经了!   不是不可描述秘籍,他还有一丢丢遗憾。 第一百一十九章 吃瓜的快乐   唐川此行就是为了给唐元过生辰,既来一趟,自然得多住些日子,正好间隔一个月,便又是尤霄的生辰,团圆、庆生、出游、避暑,也算一举多得,不虚此行了。   唐川来时想的好好的,来了多住一阵,在七月底带上唐元和尤霄一起回去,回家一起过中秋,之后就是他和洛临的婚期。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付言青和尤小安的婚期又在八月十二,尤霄和唐元总不能错过,可他和洛临九月初九的婚期,需早些回去筹备,耽搁不了那么久等他们。   如此,他们只好先行一步,中秋节也就错开了。   不过只要人团圆,哪一日都可以当节日来过,不必拘泥于此。   回程定在七日后,七月二十五,住了近两个月时间,差不多了。   离别期未至,可是唐元已经被离情别绪所感染,面上虽不显露,却格外喜欢黏着唐川和洛临。   唐川哪里看不出唐元的不舍,于是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棠棠,你既舍不得我们,不如劝尤霄搬去临城如何?”   唐元摇摇头,“那还是不要了,城里虽好,也有大哥,可是我很喜欢这里。而且现在这样也很好啊,临城是我的家,这里也是你们的家,城里繁华,乡下清幽,我们时不时换个地方住一阵子,换换环境,换换心情,不是挺有滋味的吗?”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唐川很是认同。   唐元继续道:“咱们还有快马,走一趟能省不少时间呢,走动起来也挺方便的,对吧?”   唐川抬起眼睛好笑地看着他,“……你是在安慰我,还是安慰你自己?”   再方便,要分别时还是会舍不得。   “大哥~”唐元抱住唐川的胳膊。   近日戚云也往尤霄家跑动更勤,尤霄和唐川等人都在拭目以待,想看戚云和唐柯会发展到哪一步,至少离开前有没有可能把话说开。   这段时间,大家可都把他们俩看彼此火花带闪电的眼神尽收眼底。   第一次见面就有一见钟情了的感觉,相处近两个月,暧昧都快实质化了,也就两个当事人还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不过也不知两人这期间又发生了什么,明明之前唐柯没事就喜欢黏着戚云,戚云也在唐川的宽容大度中越发爱操心唐柯,甚至比唐川这个大哥还大哥,都快荣升操心老父亲了。   大概也是因为唐柯在唐川面前习惯性乖巧惯了,基本不会让唐川有为他操心的机会。   但在别人面前,就妥妥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娇气小少爷。   然而如今眼看离别在即,唐柯却反倒心如止水了似的,不骄不躁,好整以暇,没有半分离别焦虑,也不总黏着戚云。   重要的是看起来底气十足,胸有成竹,好像笃定戚云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反观戚云,虽未明显袒露太多情绪,看唐柯的眼神却满是不舍和挣扎,连气质都忧郁深沉许多。   唐柯的底气,说到底还是戚云给的。   尤霄叹为观止,“看不出来二哥还挺沉得住气。”   “二哥要是嫁给戚大哥……那是他嫁过来,还是戚大哥搬进城呀?”唐元蹙起眉,担忧道:“二哥嫁过来的话,那家里就剩大哥和阿临,该多冷清啊!”   尤霄点了下他蹙起的眉头,“你忘了还有先生了?有先生在,你还怕大哥和阿临会觉得家里冷清?不烦死都不错了。”   “对啊,我怎么把先生忘了!”唐元也觉得自己有些多虑。   他们反正也要两边来回住,日子怎么也冷清不了。   尤霄笑道:“而且我们怎么想不重要,看他们自己怎么打算吧。二哥若是嫁过来,以后你们兄弟俩还能作伴儿,一起回哪边的家都能热热闹闹的,戚云要是想随他去城里定居,这边屋子我们也可以替他照看着,随时回来都能住。”   正主都还没跨出第一步,他俩倒是婚后生活都替人家打算好了。   还有是付言青和尤小安,心里也正为戚云干着急。   他俩从第一天察觉到戚云对唐柯不一样开始,就已经将唐柯当做亲嫂子,处处周到殷勤,每每与之闲谈,总会自然而不做作地将戚云夸赞一番。   尤其是付言青,对唐柯可谓寄予厚望,感激涕零!   他听惯了他大哥对孤独终老的向往与坚持,原本都做好自己为他养老送终的准备了。   谁知峰回路转,转角遇到爱,竟对唐柯情不自禁。   铁树遇春雷,照样被劈开了花。   戚云今年秋季一过就年满二十八,再耽搁下去就真成孤寡老男人了,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喜欢的人,能让他对孤独终老的憧憬产生动摇,绝不能把人放跑了。   可恨的是铁树开花不开窍,除了默默对人好,愣是一个字的甜言蜜语也没有,这得猴年马月才能把媳妇儿哄到手?   “啧,大哥真是的,白吃那么多年饭,这方面还得多学学我才是!”付言青实在恨铁不成钢!   “可是……”尤小安比较理智,“唐二公子那样的人家,谁都会有压力的吧?”   “有压力不代表给不了幸福,重要的是要自己争取。”付言青说的头头是道。   尤小安看向付言青的眼神亮晶晶的,“付大哥说的好有道理。”   付言青垂眸,“还叫付大哥?”   尤小安耳尖一红,羞赧道:“习惯了……言、言青……”   付言青低低一笑,“等成了亲,就该叫夫君了。”   就在大家都默默吃着戚云和唐柯的瓜时,闷声干大事的常雨以一己之力成功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   其雷厉风行的办事效率与温和沉稳的戚云形成鲜明对比。   尤霄掏了掏耳朵,颇有几分意外道:“我刚才没听清,你把话再说一遍。”   常雨正正经经将话重复一遍,“属下想跟霄少爷要了苏彦云,求霄少爷成全。”   尤霄抬手合上唐元的下巴,“苏彦云是个人,不是物件,你说的、我说的,都不算,你问过他自己的意愿了吗?”   “他若愿意跟你,我自然乐意成全。”   常雨喜滋滋一笑,“他愿意的,我当然要先征得他的同意,才敢来向霄少爷张这个口。”   “你们什么时候……”唐元眨巴眨巴眼睛,他都以为常雨和苏彦云这对纯纯是自己误判了。   岂料常雨这家伙人前不动声色,暗地里竟一声不响地攻略了人家。   “上次回去之前,他就找人问过了,人家没同意。”常风轻笑打趣,“此番也不知使了何种手段,终于得偿所愿了。”   常雨怼了常风一胳膊,“哪有什么手段?不过是心诚则灵罢了。”   玄天恕恍然大悟,“难怪总不见你身影呢,原来是一有时间就跑去会情郎了!”   “那我还得再招一个账房先生……”尤霄无奈,“你也不早说,还有两天时间,一时半会儿也不一定能找到人替他。”   “或者再多留他半个多月,到时候我把人给你带过去?”   “霄少爷不必忧心,我既敢开口讨人,承了少爷的情,当然不会再给少爷添麻烦,人我已经找好了,彦云正教他记账呢。”常雨从怀里掏出一份身契,“我知霄少爷用人严谨,因此不敢马虎,此人背景品性我都是查访过后才定下的,是个踏实可靠之人,替换彦云不成问题。”   常雨咧嘴一笑,“待明日我去接他回来,由他亲自向二位少爷辞行。”   尤霄挑眉接过身契,“还挺周到,花了多少银子?”   常雨连忙摆手,“霄少爷若还要补给我银子,那可真就折煞我了!”   “这又不是一物换一物的交易!”尤霄撇了撇嘴,“行叭,那彦云的身契明天我再亲自还给他。”   常雨自无不可。   翌日,常雨一早出门,去农庄将苏彦云接了回来。   尤霄和唐元有点意外,苏彦云脸上的疤竟然还在,不过倒是淡化了些。   按说那药膏药效不会这么慢,连尤小安的骨头都能那么快长好,没道理一条疤还修复不了。   唯一的原因只能是苏彦云自己没用,或者说刚用不久。   不过尤霄和唐元也没多问什么,毕竟那条疤是怎么来的大家心知肚明,苏彦云或许是心有余悸,不想因为容貌再生什么事端也能理解。   若是曾经那些想把他强行带走的人,无意间见他容貌恢复,难保不会再起歹心。   尤霄支开常雨,私下里又试探了一遍苏彦云,“这是你的身契,另外还有一些银两,拿着这些钱,足够让你后半生衣食无忧。”   苏彦云抬起眼睛直直看向尤霄。   尤霄装出一副菩萨心肠,“常雨再好,终究是一个下人,还是为大哥身先士卒的下人。刀口舔血之人……你该明白,命不在自己手里……”   “如果你只是想借他得到自由,我可以看在小汤圆的面子上帮你,你知道的,小汤圆当你是朋友。有了这些,你可以去你任何想去的地方,找一个你真正喜欢的人,安安稳稳过一生。”   苏彦云垂眸沉默一瞬,轻柔笑道:“他不是自由,他是我心甘情愿用一生沉沦的牢笼。”   这是已经做好觉悟,要把自己囚进名为常雨的世界里,永不出逃的意思了。   尤霄欣慰一笑,“那么,这些就是我和小汤圆给你的嫁妆。”   待苏彦云出去后,唐元一阵风似的跑进来扑到尤霄怀里,“哥哥,怎么样?”   尤霄抿唇一笑,“放心,是两情相悦。”   唐元开心地抠了抠尤霄的胸口,“我就说嘛,彦云才不是会为了自由与前程,而利用感情的人。”   尤霄捉住唐元不安分的小手,揉了揉发痒的胸口,“我也就是确定一下,又没说他是!”   毕竟是唐川的心腹,再是下人,也是一个让普通人仰视的下人,利用价值不容小觑,尤霄此举也是好心。 第一百二十章 挣钱娶媳妇儿   无论有多么不舍,也还是到了该分别的这一天,不过想到半个月之后又能重聚,唐元心里便好受许多。   尽管如此,尤霄和唐元还是一路将他们送出了镇子才算,顺便也到镇上巡视一下店里的生意,逛逛街散心。   “咦?哥哥你看,这家回味香招牌都摘了,是要关门了吗?”唐元说完就反应过来,“是不是被我们家的酒楼抢了生意,开不下去了?”   “自古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出来做生意讲究的就是各凭本事,何来抢字一说?”唐柯手摇折扇,金尊玉贵、清风秀骨的模样,引来不少姑娘含羞侧目,“棠棠莫要在意。”   唐柯与唐川血脉同源,自是有一副好死相,如今心绪放开,人也坦荡矜傲起来,金玉其外,亦内有风骨,不再如曾经那般唯诺阴郁,气质变了,竟带有几分迷人属性,不怪乎能让那些小姑娘芳心萌动。   唐元舔了舔手里的糖葫芦,一脸无辜道:“我是在想要不要把店买过来,再开一家酒楼。”   “唔……不过这个位置离咱家酒楼也不远,没必要在同一处受众范围内开两家一样的,那改成什么好呢?”   烧烤小店有了,卖粉面的小店也有了,点心铺也有……   尤霄看唐元掰着手指头苦思冥想的样子,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轻笑道:“改茶楼吧。”   “茶楼?”唐元扬起小脸。   “与一般茶楼也不太一样。”尤霄大致形容了一下,“茶可以多研究几道花茶、奶茶和果汁饮料之类的,味道丰富一点,除了点心,还可以做其他简单的日常餐品。”   比如盖饭、炒饭、特色小吃等,其实也就是茶餐厅。   尤霄原本就还想开一个特色小吃店,什么薯片、煎浆豆腐块、麻辣烫、煎饼,还有炸鸡、汉堡和薯条等等!   酒楼用不上太多小吃,不然小吃占了肚子还吃什么饭?而且厨房就那么大,东西做太杂了弄不好会因此失彼。   烧烤店主打烧烤,加入其他小吃也不合适,点心铺就更不用说了。   茶楼是以休闲放松为主,喝茶谈天吃美味小吃,正合适。   回味香在天意圆酒楼开起来之前,也是镇上的大酒楼,里面空间足够大,可以改造的更清雅一些。   一楼设置卡座,二楼设置独立小包间,增加私人空间感,三楼宽敞雅间不变。   说起来,这家回味香若不是位置上与天意圆太近,或许也不至于到开不下去的地步。   尤霄当初就考虑过因为抢了其他酒楼的风头,或许会面临被人找麻烦的可能。   比如捣乱,比如陷害和污蔑……   所以他事先跟遭遇过类似事件的葛六叔请教过,为此做了能做的安排。   葛六叔曾经就是被人在食材里投毒,做出来的食物害客人上吐下泻,因此失了信誉,最后被迫关门大吉……   有前车之鉴,尤霄自要未雨绸缪。   所幸开业至今,还算太平。   但尤霄不知道的是,之所以没人找天意圆的麻烦,并不是因为他安排到位,而是对家已经被他家的食物所征服,心服口服,不战而败。   甚至成了天意圆的忠实顾客。   “就是不知道人家老板肯不肯将店转让给我们。”并不知情的尤霄自觉这笔买卖不好谈,“不成的话再找其他店面也是一样的。”   盘算刚起,不成想回味香的杜老板就自动送上了门。   杜老板每日到天意圆吃饭,除了口腹之欲,就是想通过掌柜找到天意圆的老板谈生意,不过这许多天过去,一直没好意思开口。   正巧今日尤霄就来了店里,杜老板一看掌柜和跑堂小二们对其殷勤的态度,再听掌柜的称呼尤霄为“东家”,就知晓他的身份了。   于是杜老板惊喜迎上前,拦住尤霄报了名讳,并直言想与他谈点生意。   随后尤霄带人去了楼上雅间,一问才知,这杜老板是想用自己的店挂“天意圆”的招牌,卖天意圆的食物,所得利润对半。   对方这是想加盟的意思啊。   其实这也正好是尤霄遇到唐川之前有过一瞬的想法,用菜谱跟各大酒楼换股份分红。   他只需在协议上注明菜谱只售使用权,而自己拥有菜谱绝对所属权,就能把菜谱卖到各大地区的酒楼,挣很多的小钱钱。   当然,同时也会保证同一区域内只与一家酒楼合作。   尤霄眉尾一挑,略思考了片刻,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可以挂“天意圆”的招聘,不过不能开酒楼,而是经营茶楼,卖什么当然由他决定,且利润得按六四分成。   杜老板稍犹豫一下,就拍板答应了。   挣得少总好过没钱挣,而且他想看看尤霄还能弄出什么新花样儿。   如此一番耽搁,回到家已是下午。   尤小安腿好了许多,走动不成问题,只是新生骨头还脆的很,暂时还不能跑不能跳,不能承重。   尤霄一行人进门时,他正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付言青也陪着他。   在看见唐柯的身影后,两人惊喜一瞪眼,立即齐齐转头呼叫戚云,“大哥!”   “瞎叫唤什么?”默默沉思的戚云被吓了一跳,恼怒地偏过头,紧接着脖子就卡住了。   唐柯在戚云惊讶与欢喜的目光中变得傲娇起来,一展折扇,风度翩翩地扇了扇,微微脸红道:“怎么见了我跟见了鬼似的?我有那么吓人吗?”   “没有没有!”付言青和尤小安连连摆手。   戚云回过神,蹭地一下起身,同手同脚地走上前,“你、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走了吗?   唐柯一哼,“我不能回来吗?”   戚云斩钉截铁,“当然不是!”   “我又没说我今日就要离开,我还没玩够呢。”唐柯缓缓走到凉亭坐下,将折扇一合,就着戚云的茶杯喝了口茶,才又开口道:“索性回去也无事可做,不如留下来讨杯喜酒喝,之后再与棠棠一起回家,也不耽搁什么。”   戚云看着唐柯手里的茶杯,默默红了耳朵,压根儿没听进去他说的什么,只好干巴巴应道:“哦!”   唐柯:“……”   戚云搓了搓手指,“那、那是我喝过的杯子。”   唐柯回他一个字,“哦。”   然后抿唇又喝一口。   戚云:“……”   戚云定定看他一会儿,忽然笑开,“外头晒了半日,定然热坏了,我去给你盛碗酸梅汤,喝了解解暑气。”   唐元噔噔噔凑上来,“我也要,我也热坏了!”   戚云这才想起另外几个人的存在,霎时老脸一红,应了声“好”之后落荒而逃。   “大哥是……害羞了吗?”付言青发现新大陆似的。   晚些时候,戚云趁其他人正在院子里遛弯儿消食的空挡,拉着尤霄递给他一样东西。   “这是什么?”尤霄疑惑问。   “香膏。”戚云应道。   尤霄的确有嗅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味道还挺好闻,“你想让我替你送给二哥吗?你自己不好意思送?”   “不过他们好像都只用香薰熏衣裳,香膏是女子用的吧?”   “不是送他的……我之后重新做一个送给他。”戚云开门见山,“你的香皂店不是要开了吗?我想跟你租个售柜,就卖这个,你觉得可行吗?”   “你自己做的?”尤霄有点意外,他还以为这是戚云买来的,“你还会这个?”   厉害了!   “我祖上就是做脂粉生意的,尤其是我母亲,是个厉害的制香师,若非遭逢变故,我家的生意定然已响彻大江南北。”戚云戚云眼中落寞一闪而过,“我手里有方子,只是不全,这些年时不时琢磨一下,补的倒是差不多了。”   “那你完全可以自己把店开起来呀?本金不够的话我可以借你。”尤霄爽快道。   戚云摇摇头,“开店的钱我还是拿得出来的,不过不急于一时,我想先试试水再说,若是反响平平,盲目开店不得亏死吗?”   尤霄挑眉,“这么没信心?那你还说你家能把生意做到响彻大江南北?”   “那是我母亲,我技艺尚且生疏,如何比得过她?”   “不是有方子吗?”   “大半内容是我自己补的,谁知道有没有漏洞?”   “行叭,那等我的香皂店开业了,就先放我店里试试。”尤霄抬眸笑问:“你之前一心想要闲云野鹤、隐逸世外,可不像是想做生意的样子,怎么忽然对挣钱来兴致了?”   戚云顿了顿,自嘲一笑道:“我之前还只愿孑然一身逍遥自在呢,如今……”   尤霄忍住笑,“如今不是了?”   戚云倏然温柔了眸光,温言道:“如今我所求,唯有唐柯。”   “哦~”尤霄故作恍然大悟,揶揄道:“原来是为了挣钱娶媳妇儿。”   戚云坦坦荡荡,“正是。”   从前他补齐方子,只是为了告慰亡亲,不想让母亲的心血付诸东流,但补好之后怎么打算,确是未曾想过。   不过从始至终也没想过拿来做生意,他志不在此。   可谁让他喜欢上了一个金尊玉贵的小少爷呢,他得让他的小少爷嫁给自己之后,也能永远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少爷。   戚云叮嘱道:“这些话你别跟他说,我得有了开口的底气,才能亲自求得他点头。”   这几日他可谓几经挣扎,犹豫着要不要在唐柯离开前跟他说一句,让他等一等自己。   不然他怕自己还没挣够老婆本,唐柯就跟别人好了。   可又一想,人家凭什么要等呢?   尤霄拍了拍戚云的肩膀,“放心,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   戚云感激道:“多谢。”   “不客气。”尤霄打开香膏盖子放到鼻子边嗅了嗅,清淡的香味中带着一丝丝的甜,沁人心脾,“这个,能吃吗?”   戚云:“……吃?”   “用料天然无毒,吃了倒是也不会怎么样。”   毕竟是用在身上的东西,用料当然得细致。   尤霄也不知在想了什么,嘴角一勾,眼眸中春意盎然,“你要是真想谢我,不如把这个送给我当谢礼?”   戚云十分干脆,“没问题。”   说完忽然反应过来尤霄想干什么,顿时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不过这倒给了他灵感,可以做一些更“可口”的东西。 第一百二十一章 香香软软小宝贝   “小汤圆?”尤霄扒住浴室门抠了抠,“你好了吗?”   唐元不知他哥哥今晚什么毛病,就爱守在他浴室门口挠门,一声一声低低叫唤,那动静闹得他心痒难耐,小小汤圆都好奇又兴奋地探头了!   真是洗个澡都洗不安生。   唐元红着脸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小小汤圆,想让它冷静一点,睡衣那么薄,根本遮不住它的轮廓!   这让他怎么好意思出去嘛!   “小汤圆?”尤霄算着时间的,唐元平时洗澡没这么久,“宝贝,你是不是自己在里面偷偷干坏事?”   “才没有!”单纯的唐元也不知尤霄所指的坏事是什么,只下意识反驳。   小小汤圆没被拍下去,反而更精神了,他哥哥这样……他一时半刻又没办法心如止水,无奈只得套上衣服,夹着腿出去。   “嗯?”尤霄垂眸看着眼前带着水汽的出浴小美人,视线从他毛茸茸的头顶,往下扫到粉嫩的耳朵,红润白皙的脖子、锁骨……   他伸手抬起小美人的下巴,“怎么不敢看我?”   唐元咬了咬唇,气鼓鼓道:“哥哥故意勾我!”   他以为自己在外面挠的是门吗?分明是他的心啊!   尤霄噗嗤一下笑了,他摸了摸唐元红红的脸蛋儿,看着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恶人先告状,谁在勾谁呀?”   “就是哥哥!”唐元再也受不住,依赖又迷恋地钻进尤霄怀里,红着脸闭上眼睛,羞涩又大胆地扭着小腰在尤霄腿上蹭了蹭,“我难受了,要哥哥摸摸。”   尤霄心神一荡,一弯腰捞住唐元腿弯将人抱起来。   他含笑亲了亲唐元的眉心,抱着人回到床上,“哥哥负责!”   言罢,便一低头开始品尝美味,期间手指灵活挑落衣襟,勾开裤头,放肆把玩鲜嫩多汁的软肉。   “宝贝好香!”尤霄在唐元颈间着迷地吸了吸,“又香又软,好想吃掉。”   唐元:“……”这不是正吃着呢嘛?   因为刚洗过澡,香皂的味道还未散尽,但是由于被尤霄撩拨的出了薄汗,便能闻到唐元自己的体香。   尤霄说不清是什么味道,有点像水蜜桃,清香中带着诱人的甜味,他很喜欢。   那个香膏的味道就跟唐元身上的很像。   唐元意乱神秘之际,忽觉身上一抹冰凉滑过。   在如此燥热难耐的时刻,这抹冰凉随着尤霄火热的手指游走,所到之处,引起阵阵颤栗。   唐元本就迷迷糊糊的,再感受到唇舌的侵袭时,刹那间被掀翻的热浪席卷,意识沉浮,血液沸腾。   直到可怜兮兮的小小汤圆被温暖包裹,唐元一个激灵,眼眶的泪花汇成一滴珍珠,惊恐又快乐地坠落。   “哥哥!”唐元憋不住喘,颤抖的声音又娇又媚。   尤霄捉住那双在自己脑袋上扒拉的小手,口中卖力缠卷。   片刻之后,唐元犹如一只失去梦想的咸鱼,安详地在余韵中沉醉不醒。   “宝贝不打算管哥哥了?”尤霄拉着唐元的小手摸了摸大霄霄。   唐元慵懒地抬起眼睛,看见尤霄嘴角一抹可疑的白渍后,当即烧成一只火红的小虾米蜷起来,内心却在咆哮:啊啊啊啊!哥哥竟然吃下去了!   默默做了半晌心理建设之后,唐元埋头缩进尤霄怀里,然后一点一点往下蠕动。   “哎?”尤霄将人捞起来,“我不是这个意思,用手就行。”   唐元却不乐意了,撅嘴道:“不行,我也要让哥哥舒服。”   尤霄:“……”   第二天,一向活泼的唐元忽然变得格外安静。   “你怎么了?”尤小安看唐元半天不吭声,神情还有点飘忽的样子,心里担忧。   若说是舍不得大哥和嫂嫂吧,昨日送别回来都没这么……这么恍惚,心情看着没受到太大影响。   总不会过了一晚才开始感伤吧?   可看起来也不像是心情不好,脸色红润有光泽,更不像生病……   唐元笑着摇摇头,没出声。   尤小安疑惑了,“那你怎么不说话?”   这时,尤霄端着一碗特地让夜尘调好的润喉汤药过来,“他嗓子不太舒服……”   尤小安懵懵地重复一遍,“嗓子不舒服?”   唐元已经脸红地一塌糊涂,他并非不能开口说话,只是怕沙哑的嗓音让人听出什么,是以一直闭口不言语。   谁知一个上午还没过去,就被他哥哥掀了底。   这让他怎么解释?   不过更让他郁闷的是,明明他哥哥也吃了自己的小小汤圆,为什么最后只有自己的嗓子哑了?   他的小小汤圆虽然没有大霄霄壮实,但是也不算小吧!!!   尤霄柔柔一笑,伸手勾了勾唐元的下巴,修长的指尖似若无意般挑过唐元的喉咙,“就是有点上火了,不碍事。”   这个理由还可以……唐元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被他哥哥的小动作带回了昨夜荒唐的画面里,霎时头皮发麻,也顾不上郁闷了,只恨不得找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乖乖把这个喝了,润喉的。”尤霄不再逗他。   “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忽然就上火了?”尤小安关心道。   尤霄面不改色,“昨天在镇上吃了太多辣卤。”   尤小安好哄骗,戚云却是能猜到大概,看尤霄一脸春风得意,他便知香膏用着应是不错,于是决定在付言青新婚之日,也送上一盒以助洞房之喜。   夜尘精通医术,调制的汤药效果甚佳,喝完没多久,唐元就觉得嗓子舒服许多,说话也顺畅了。   然后就理直气壮找尤霄点单,“哥哥,我要吃辣条,还有炸土豆!”   “不行!”尤霄摸了摸唐元的脖子,“你的嗓子……不能吃辣!”   “现在已经没事了。”唐元可怜巴巴,“中午我都没有吃饱饭……”   尤霄愧疚地搂住小家伙哄,“那给你做银耳羹?或者小点心?”   “不要!”唐元坚持,“我就想吃辣的嘛。”   尤霄也坚持,“明天做给你吃,乖!”   唐元撅起小嘴,不情不愿地妥协,“那好吧。”   “宝贝真乖!”尤霄在他唇上亲了亲,“我给你做冰粉好不好?”   唐元勉为其难点了头。   中午因为嗓子的问题,尤霄让人只做了清淡饭食,他其实吃的不少,现在也不饿,就是馋嘴想吃辣的了。   本以为装可怜能让尤霄松口,谁知他哥哥这么坚定!   尤霄取出一些凉粉籽,搓了满满一盆凉粉,家里人多,做少了不够吃。   今年的凉粉果在七月初的时候开始采收,全晒干后送去了农庄和酒楼,家里还剩不少去年囤的,也不能浪费。   不过入夏至今,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对了哥哥,咱们什么时候再去镇上一趟?昨日还想着给小安挑礼物呢,结果两手空空的回来……”唐元紧紧跟在尤霄屁股后面,看他忙活,时不时打打下手。   昨天送完人闲逛着回到酒楼,本想吃了饭再去好好逛一逛,买些东西给小安添妆,谁知遇上了杜老板,吃着饭谈好生意,又花半日功夫商定细节和协议,便什么都耽搁了。   尤霄笑问,“你想什么时候去?”   “唔……就明天吧?”唐元欢欢喜喜道:“也没多少日子了,得早些准备好。”   尤霄点点头,“好,都依你。”   “那明日我要吃辣卤、小蛋糕,再给小安带些回来。”唐元讨好地在尤霄脸颊亲一下,“但是回来也还要吃辣条和炸土豆。”   豆皮、腐竹都是现成的,小型的火炉高压机做出来的牛筋条也有,做辣条很方便。   尤霄宠溺地刮了下唐元的鼻尖,“小馋猫!”   一晃眼,一旬的功夫就那么过去了。   待嫁的尤小安一天一天掰着手指头数日子,一开始觉得时间好慢,可眼看婚期将至了,又紧张得感叹时光飞逝。   遇到付言青之后,前日种种都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恍然回忆过去,仍会觉得不可思议。   曾经的他哪里想到自己能有这么一天。   他本以为自己一生都要辛苦又忙碌地活着,幸福离他遥不可及,可命运忽然一个大转弯,把付言青送到他面前。   当然,他和付言青能有今日,还得感谢尤霄和唐元。   “你怎么了?”唐元看尤小安忽然满目感激地望着自己,一时莫名其妙。   付言青近日忙着筹备婚事,不能时时陪着尤小安,好在尤小安现在能够行走自如,无需守着。   不过待嫁之人容易紧张,有人陪着说说话能缓解一下情绪,这个任务自然落到唐元身上。   尤小安拉住唐元的手,情真意切道:“唐元,谢谢你,要不是你和哥,我……我和言青说不定走不到今日。”   唐元有点不好意思,“这是你们自己有缘分,你遇到言青,再救下他……是你自己的选择促成了这段姻缘。”   “可是如果不是你们和他有交情,说不定他只在山里养几天伤就离开了,我们根本不会有机会相处,甚至可能都不会再见面……”   “言青不是知恩不报的人,你救了他,他就算走了,也会回来找你的。”   尤小安眨了眨眼睛,而后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幸好是我救……呃,也不算救吧,他差点被我砸死了呢。”   “总之如果遇见他的不是我,那他会不会也喜欢上另一个发现他的人?”   唐元:“……”待嫁之人真的容易胡思乱想!   他以后不会也这样吧?   唐元抗拒地摇摇头,他才不会胡思乱想呢!而且尤小安想的这些问题,都是他早就想过了的,他哥哥也给他了答案。   嗯,自己已经是过来人了,不再是青涩小白兔,只会想正经问题。   比如洞房花烛……   “这些问题你留着问言青吧。”唐元从怀里摸出来一本书,“来,小安,你先看看这个……” 第一百二十二章 春宵一刻值千金   那画本可是尤霄的珍藏,不是玄天恕之前送的,而是当初从临州城带回来的,他可宝贝得紧,若是别人,他才不愿意拿出来做人情。   甚至为此,还被唐元发现了他的私藏小宝库,现在看他的眼神都变得复杂起来。   但是这东西总不能让他拿去给尤小安吧?   不仅尤小安有一本,尤霄还特地给付言青也备了一份。   对此,付言青将画本妥帖揣进怀里,并表示,“虽然不必要,但是可以有,多谢。”   “呵。”尤霄看在准新郎的面子上,并未拆穿他的假矜持。   成亲前三日未婚夫夫不得见面,尤小安习惯身边有付言青,只一个晚上就忍不住想他了。   虽说他早几日前就搬回自己家里,那之后晚上都只能自己一个人睡,便是不习惯,也没觉得有什么,现在眼看就要成亲了,反而思念深重,想的让人睡不着觉。   出嫁方要早一日办酒席宴谢亲朋,尤小安家已经忙碌开,宾客盈门。   尤小安没有远亲,母家为数不多的亲人,早在父母为了他的断腿去借钱时,就与他们断了来往,是以来的都是村里的邻居,帮忙的帮忙,唠嗑的唠嗑,也算热闹了。   迎亲这日一早,激动到只阖眼两个时辰的尤小安神采奕奕地起床准备。   “怎么样?”尤小安沐浴完擦干头发,再小心穿上喜服,不好意思地向唐元展示,“好看吗?”   这喜服是付言青量了他的尺寸,再去镇里找裁缝做的,付言青刚取回来给他时,他就想穿上试试了,但是没舍得,就怕弄脏弄坏了,只时不时拿出来极宝贝地摸一摸。   如今终于到了一生穿一次喜服的时刻,他心里别提多欢喜。   “好看,衣裳好看,人更好看!”唐元围着尤小安打量两圈,不吝夸赞,“这还没上妆都这么漂亮,稍后打扮出来,肯定能把言青迷得走不动道!”   尤小安耳朵一红,想说到时候被迷得走不动道的人,只怕会是自己才对。   他幻想过许多次付言青身着喜服站在自己面前的样子,每一次都能让他心潮澎湃流口水。   唐元嗅了嗅尤小安身上香香的味道,意味深长一笑,“香喷喷的漂亮小夫郎,言青可有福气了。”   尤小安浅浅一笑,“是我有福气。能遇到他,嫁给他,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好啦,三婶还等着呢,快快去梳头打扮好,别一会儿误了时辰。” 唐元打趣道:“这些小情话也留着晚上洞房花烛的时候跟你夫君说吧。”   尤小安:“……”   新嫁郎开面、梳头细细妆扮好,之后静待夫家来迎就是。   半个多时辰后,只听远处鞭炮炸响,鼓乐齐鸣,尤小安心里一动,便知是付言青出发来接自己了!   “他、他们来啦!”尤小安眼睛亮起来,激动又紧张地一把抓住唐元的手,“你帮我看看,我、我还有没有哪里没弄好?妆花了吗?头发乱不乱?”   “妆没有花,头发没有乱,衣裳也整整齐齐,别紧张。”唐元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鼓乐声越近,尤小安心跳的就越厉害,直到迎亲队伍终于来到家门口,被邻居哄闹着拦下,紧张就变成了着急,生怕大家为难付言青。   所幸大家都有分寸,意思意思热闹一下就放行了。   给长辈磕过头敬了茶,就该出门子了。   尤小安没有兄弟,就由尤霄背他上花轿,虽然尤霄这趟是随付言青来接亲的,但是他也为尤小安添了厚厚的妆,而且以他与两位新人的关系,算哪方亲友团都合理,就不必计较那么多了。   若非仪式感需要,其实付言青更想一路将人抱回去。   “宝贝,”尤霄牵住唐元的手,低头在他耳畔言道:“以后我也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大红花轿来娶你。”   唐元被尤霄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牵他的动作闹红了脸,却在听清后面的内容之后,呆呆地抬起脑袋,“啊?”   尤霄柔柔一笑,挠了下他的手心,“你现在有家,也有家人了,我要风风光光地从大哥手里把你娶回家。”   唐元的眼睛里霎时泛滥出璀璨星光,他抿了抿唇,扫了眼迎亲队伍,遗憾地垂下眸。   他现在真的好想亲亲他哥哥!   尤小安是男子,虽为出嫁之身,有些礼节也可不必遵循女儿家的礼,比如进门拜了堂送入洞房之后,是可以和付言青一起出来招待宾客的。   只不过付言青心疼他的腿,就让他在屋里休息,还亲自给他送了点心和饭菜进去。   流水席一直摆到晚上,夜幕降下后众宾客陆续散去。   付言青迫不及待想进洞房,扔下酒碗就想溜,奈何主角目标太大,腿还没迈开就被抓住了。   尤霄可记着付言青当初鄙视自己酒量差,待成亲之日恐撑不到入洞房,今日他就要看看,付言青自己有多大能耐。   “时辰还早着呢,再坐会儿,我们都还没尽兴。”   付言青浪得坦坦荡荡,“春宵一刻值千金你不知道吗?差不多得了!”   尤霄冷哼道:“什么就差不多得了?你招呼别人忙活半天,中途又溜进屋里待着就不舍得出来,你这才陪我们坐了多久?就想逃了?”   戚云点点头,附和道:“嗯,确实是。”   尤霄又道:“你酒量不是很好吗?怎么,怕自己撑不到入洞房?”   付言青眼睛一眯,沉默片刻后,啧道:“尤霄,我真没想到你这么能记仇!”   尤霄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这不是在夸你吗?”   戚云越看付言青急不可耐,便越想逗他,“今儿晚上有的是时间,不差这一时半刻的,你急什么?”   付言青定定看了他们一眼,好整以暇开口,“你们可还在我后头呢,想清楚再决定。”   尤霄:“……”   唐元放下筷子,伸手拉住尤霄袖口,“哥哥,酒大伤身,还是少喝些吧。”   尤霄捉住唐元的小手,低笑道:“好,听你的。”   若是从前,戚云才不管三七二十一,现在就不同了,他不动声色看一眼正乖乖吃鱼的唐柯,默默放下酒杯,对付言青挥手,“晚安。”   葛六叔却没什么顾虑,跟着付言青站起身来,“酒不喝了,洞房总得闹一场吧?”   吴大山和刘黑子应和,“对,得闹洞房!”   付言青:“……行吧,但是注意分寸,适可而止。”   唐元一听要闹洞房,当即兴致勃勃一脸期待地看着尤霄,“哥哥……”   唐柯也放下筷子,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尤霄牵着唐元起身,“走。”   传统闹洞房主要是为了通过众人玩闹嬉戏制造氛围,以使婚前并不相熟的新婚夫妻增进感情,也有闹喜闹喜,越闹越喜的说法。   付言青与尤小安自然不需要再以这种方式增进感情,适当玩闹一下却是可以的。   尤小安看着面前用线吊起的一颗小小葡萄,有点脸红。   吴大山抖了抖手里的小木棍,“快吃啊,愣着干嘛?”   近距离面对面付言青和尤小安对视一眼,在起哄声中一起盯着那颗葡萄咬过去。   眼看就要吃到嘴里了,哪知吴大山一扬胳膊,到嘴的葡萄飞了,吃到的是对方的唇肉。   退开时,付言青还坏坏地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尤小安的嘴唇。   “啊啊啊啊!”唐元又羞又好奇,捂住脸从指缝中露出一双大眼睛直直盯着看,“哎呀,慢一点,别撞到鼻子啦……”   最后千辛万苦吃到那颗葡萄时,尤小安已经嘴巴都被啾麻了。   接着是蒙住付言青的眼睛,让他从身后环住尤小安,而尤小安需要控制他的手砌一壶茶。   这个游戏难度不大,不过由于东西摆放问题,够稍远处的东西时,付言青不得不紧贴到尤小安身上,画面既搞笑又唯美。   容他们闹腾一阵后,付言青忍无可忍地赶跑了人,再这么闹下去,他非得在人前出丑不可。   吃葡萄吃到亲亲抱抱他还能忍,可蒙眼沏茶时视线一遮,眼里没了别人,鼻尖又全是怀里人的味道,几个坏蛋还故意不吭声,害他差点儿没忍住……   付言青锁上房门,回身倒了两杯酒,“小安,该喝合卺酒了。”   尤小安低着脑袋走过来,接过酒杯与付言青交臂而饮。   酒味儿还没起来呢,手里的杯子就被夺下,紧接着身子蓦然腾空,尤小安只觉眼前一花,自己就被压在了床上。   “等、等一下……”尤小安撑住付言青压下来的胸膛。   付言青灼热而沉重的呼吸,昭示着他此刻急切而磅礴的欲望,但他仍耐着性子,温柔地看着尤小安,安抚道:“乖,别怕!”   “不是……”尤小安眼尾春色已起,胸口起伏着,却是扭了扭身子,蹙眉道:“床上有东西,硌得慌。”   付言青这才想起来布置新房时,三婶在被子下面撒了许多红枣花生桂圆什么的。   虽然他们也没办法“早生贵子”!   付言青忙起身将尤小安拉起来,揽进怀里心疼地揉了揉他的后背,“是我疏忽,疼不疼?”   方才他压的那么用力,定然硌疼了。   “不疼,垫着被子呢。”尤小安轻轻推开他,掀开被子将东西都扫下床,然后羞答答地钻进付言青怀里勾住他的腰带,“夫君,我、我为你更衣。”   付言青听见那声又糯又甜的“夫君”,顿时当场兽化,一双眼睛冒着深深绿光,再次将人扑倒。 第一百二十三章 阿临一个人的唐川   第二天,尤小安没能下得了床。   虽然他知道今日一早,尤霄一家就要出发去省城,且一心惦记着要来送他们,奈何实在低估了付言青的精力,也高估了自己的体力。   总之大家已经在告别时,他还人事不省。   “那家里的事就拜托你们了。”该说的事前都沟通好了,无需重复,尤霄言简意赅道:“浮影在家,有事捎信。”   家里有夜非等人看着,生意上茶楼和香皂店已筹备妥当,近日正临开业,不过有付言青和戚云在,尤霄还是放心的。   当然,尤霄也不白让人家干活儿。   尤霄将自己生意上的一成红利当作嫁妆给了尤小安,此举既有真心,也有私心。   日后时不时要陪唐元去城里找大哥团聚,那生意上的事就得有人看着,夜非等人自是能用的,但还不够。   虽然即便没有这成利,付言青也会心甘情愿为他出力,不过尤霄向来不会亏待自己人。   诚以待人,才能受诚以待。   尽管付言青小有积蓄,也不缺挣钱的本事,但有了更稳定的经济来源,便不必费心另谋生计,他和尤小安也能生活的更滋润些。   至于戚云,他的脂粉生意本想在尤霄的香皂店租个售柜试水,尤霄索性直接拉他入伙,将自己香皂生意和戚云的脂粉生意合并,一起做大做强。   戚云的“百里香”在尤霄看来还是很有前景的。   他们男人不用脂粉香膏,所以不知道自己做出来的与市面上的有什么区别,但是据唐元反馈,香膏香味清新持久,到第二天晚上洗了澡仍有余香,很是不错。   除了香膏,尤小安昨日擦的胭脂水粉也是戚云做的,忙累一日依然清清爽爽,遇汗不脱,日晒不油,服帖的很。   总而言之,香皂店的生意,戚云也算责无旁贷。   付言青挥挥手,“放心吧,你们先去,待事情都处理好了,我们跟着就来。”   唐川留了礼金,也留了请帖,走之前与付言青等人说了,若是之后得空愿意走一趟,可去临州城喝他和洛临的喜酒。   因此,他们也是要去的。   只是付言青和尤小安亲事刚过,暂时脱不开身,戚云也要多赶制一批脂粉,便没办法与尤霄同行。   待过了这段能走的开了,届时家里的一应事务就交给夜非等人,他们再赶过去也来得及。   尤霄此行并未带人,以寒和牙牙跟唐柯的车,尤霄和唐元一辆车,唐柯的两个小斯一人驾着一辆出发。   半晌过后,付言青伸手在戚云眼前打了个响指,“别看了,车屁股都看不见了。”   戚云扫了付言青一眼,瞧他一脸春风得意,跟自己形成强烈反差,就觉得怎么看怎么碍眼。   因此他十分不乐意搭理人,翻了个白眼儿径自要走。   “哎?”付言青追上去,“哥,问你个问题。”   他压低声音,“你给小安的香膏,是不是加了什么……助/性的东西?”   戚云偏头意味深长地瞄他一眼,答案不言而喻。   “难怪,我就说我怎么……”他还担心尤小安第一次不适应,不能要太狠。   结果……   天知道他最后费了好大的劲才克制着没有再来两次。   好在只是助/性,药性可控,尽管头遭开荤食髓知味难以满足,但是他顾忌尤小安的身子,堪堪忍住没敢多折腾。   一晃神的功夫,再抬眼,竟是到了唐柯的小楼前,付言青当即一挑眉,“哥,那是未来嫂嫂的屋子哦,你要去做什么?睹物思人吗?”   戚云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去,走开!还不回去照顾小媳妇儿,跟我这儿贫什么?”   “哦对!小安下不来床,我得回去守着他,不然一会儿醒来找不到我,肯定要难受的!”付言青如梦初醒,拔腿往家跑,“那大哥我先回去了。”   戚云:“……”   尤霄一行人快马加鞭,终是在八月十五这日赶到了临州城。   唐川和洛临看见他们时,格外惊喜。   不过……惊喜之前浓烈而危险的寒气是怎么回事?   “大哥!”唐元兴高采烈地扑到唐川怀里,然后又去抱洛临,“嫂嫂!”   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始寒暄,跪在院子里瑟瑟发抖的婢女就呼天抢地开口,“小少爷,小少爷救命!求小少爷救命!”   唐元疑惑地歪了歪脑袋,眼睛里明晃晃冒出两个问号。   不必唐川发话,候在一旁的家丁便上前将人架住拖下去。   “小少爷!”婢女挣扎着,又将希望寄托到了最小的牙牙身上,声泪俱下,楚楚可怜,“莫少爷行行好,救救奴婢吧!求您了,替奴婢向主子求求情吧!”   牙牙直接躲到以寒身后,并不理睬她。   玫园上上下下,无一不知唐川如何宠爱唐元,但凡他开口,唐川无有不应,而唐元看起来很是纯善可欺,所以那婢女就想利用唐元的怜悯之心为自己开口求情。   谁知唐元无动于衷。   所以婢女将最后的希望放在了牙牙身上,小孩子最是心软,且唐川爱屋及乌,对两个小娃娃也是极看重的。   然而她的如意算盘到底打错了!   家丁也没再给那婢女多说话的机会,直接捂住她的嘴将人拖走。   “先坐下歇歇,瞧你热的一头汗。”洛临拉着唐元进花厅,“我还以为你们赶不及呢,路上累坏了吧?”   “不累呀,就是进了城之后我们又下车逛了逛,去买了些糕点,所以出了点汗。”唐元甜甜一笑,“哥哥说,他之前答应我的,今年要带我回来跟大哥和嫂嫂一起过中秋,不能食言。”   实在赶不及就罢了,明明赶一赶就能兑现承诺,当然没理由食言。   “方才那个人是怎么回事啊?”唐元正有些口渴,见桌上有一盅酸梅汤,满满的似乎未曾动过,便嘴馋想喝,“这个……”   唐元后半句刚蹦了两个字出来,闪闪就忽然从他兜里探出脑袋,眼神不善地盯着那盅酸梅汤“哈”了一下,然后又爬到他肩膀苦口婆心地嘶鸣两声。   “这个已经不新鲜了,我让人送冰镇百合雪梨羹过来。”洛临一个眼神,常青便将那盅酸梅汤端走。   想了想,洛临又补一句,“别浪费,赏给她喝了吧,然后送她去能帮她的地方。”   常青应了声“是”,便退下了。   尤霄莫名其妙地看着眼里迸发出笑意的唐川。   那眼里的笑意温柔而情深,并不是因为他们的到来,而是纯纯被洛临的笑里藏刀给戳中了心窝。   唐元也感受到了洛临淡淡笑容下的森森寒意,不禁更好奇了,“嫂嫂,那个人怎么得罪你了?”   虽然听不懂,洛临话语中也没什么可怕的字眼,但他就是觉得那个人下场会很惨!   生不如死的那种惨!   洛临幽幽瞥了眼唐川,唐川回以委屈的眼睛。   唐元在他们眉来眼去中看出了不同寻常的八卦,当即愤愤跑到唐川面前,凶巴巴地看着他哥,“大哥,不会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嫂嫂的事吧?”   “当然没有!”唐川震惊且伤心,“怎么可能!你怎么能怀疑大哥?”   但凡换个人,他就一掌拍过去了!   洛临噗嗤一声笑出来,过来拉开唐元,“好啦,我没有在生你哥的气,你也不用替你哥施苦肉计。”   唐元被看出小心思,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才没有,大哥要是真欺负你了,我肯定会站在你这边的。”   洛临挑了下眉毛,“你这么说,就是不信他会欺负我咯?”   唐元连连点头,“嗯呐,大哥可心疼嫂嫂了,才不舍得欺负你。”   唐川在自家两个小祖宗身后,十分欣慰地弯起嘴角。   尤霄往唐川身边凑了凑,“大哥,到底怎么回事啊?”   其实他心里已有猜测,一句话总结就是——勾引未遂。   但结论不重要,重要的是细节!   唐川如实回答:“什么事也没有。”   尤霄:“……”   唐元晃了晃洛临的胳膊,蹙起小眉头问:“嫂嫂说,是不是那个人才酸梅汤里下了药,想、想害哥哥?”   洛临笑了笑,“看出来了?”   唐元哼了哼鼻子,“我又不是傻子,那酸梅汤有问题,又与大哥有关,串起来不就那么回事吗?”   事情确实如唐元所言,不久前府里有两个大丫头到年纪嫁了人,便又新买了两个回来,新人胆大,未见识过主子的手段,也不听老人训诫,这才有此一遭。   “是,人家看上你哥了,想霸王硬上弓,就趁我不在欲行不轨。”洛临桃花眼一抬,似嗔似怨、又娇又媚地瞪了唐川一眼,“若非有人看着,你哥喝了那东西,说不定就被人得逞了!”   “不会!”唐川无奈道:“你明知我不喜欢喝那些东西,那原是为你准备的。”   “而且有常风他们守着,我便是喝了,也断不会让人得逞。”   “就算没人守着,我察觉到不对,也自有应对之法,总归是死,我也只会是你一个人的。”   “孩子们还在呢!”洛临嘴上嗔怪着,心里却乐开了花,对唐川美美一展笑颜,眼神都带起了电流似的,缠绵得很,倒是比唐川说的话还要让人害羞。   牙牙煞有介事地说了一句,“大嫂可以当我们不在。”   洛临:“……”   尤霄自觉心有余悸,不放心道:“以后饮食方面还是要加强监管,最好全程由专人负责,半道上不许他人接触,换了人送来的东西,也先不要入口。”   “就算厨房有人看着,内院有人看着,送来的路上呢?地方这么大,人再多,也盯不住每一个角落吧?”   若是见血封喉的毒药,喝下去就再无任何转圜的余地了。   “说的极是。”经过今日之事,唐川对尤霄所言深表认同,随即让常风吩咐下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 没有一对小情侣是无辜的   “那……那个人会怎么样啊?”唐元随口又问了一句。   洛临微微塌下眉毛,露出一副委屈地表情,“棠棠要为她求情吗?”   “当然不是!”唐元一脸严肃道:“我才没那么好心肠,我就是想知道她会得到什么样下场,也好……也好解解气嘛!”   唐元说到后面声音越发底气不足,不过不是因为心软,而是……他一边说一边用小眼神偷偷往尤霄脸上瞄,担心他哥哥会觉得自己恶毒!   心里却还想着,最好不要轻易放过她,越惨越解气!   唐元是真的很生气,他不能容忍别人有伤害自己家人的行为。   而且换位思考,如果有人那么对尤霄,他也恨不得将人碎尸万段,所以怎么可能会心软!   他的好心肠还没那么廉价!   恶行绝不能因为没得逞,而得到宽恕。   付诸行动的恶,无论结果如何,都该付出应有的代价。   唐元的担心全然多虑了,尤霄比唐元还冷漠的一个人,自然不觉得他此举有什么不好。   尤霄也挺好奇那婢女的下场,他将洛临吩咐常青的那句话琢磨一遍,心中已大致有了猜测,许是被洛临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吧。   就见洛临微微一笑,云淡风轻道:“她不是想要男人吗?自然是送她去最不缺男人的地方。”   尤霄:“……”果然比他猜测的还狠。   真的,惹唐川也不能惹洛临。   不不不!尤霄想起曾经在地牢里看到过的画面,惊恐的想,这两口子都不能惹!   “小棠棠!”玄天恕闻风而来,身娇体弱地进门就无差别埋怨,“你们也真是的,不知道来个人通知我一声,若非方才有人闹出动静,我跑出看热闹,都不知道小棠棠到了呢。”   “你怎么……”常风跑上前将人扶住,“不好好躺着休息,出来做什么?”   玄天恕挂在常风身上,“人家躺不住嘛。”   “先生……”唐元看着弱柳扶风般的玄天恕,张了张嘴,憋出一句,“保重身体!”   玄天恕松开常风,哒哒哒跑过去,“我身体好的很,哼。”   “……”常风望着玄天恕矫健的身姿目瞪口呆了片刻,而后直接被气笑了!   下次再怎么求饶,也坚决不能轻易放过他!   紧接着苏彦云也过来了,身后还跟着一溜送各种点心、水果的下人。   苏彦云脸上的疤淡了许多,肉眼几乎不可见,相信再过几日就能完全恢复。   几句寒暄过后,才知他如今已是唐川府里的大管家,唐元可为他高兴了。   不过转念一想,唐元又为他们的夜生活感到惋惜,“可是……大管家应该很忙吧?那……”   唐元凑到苏彦云耳边,压低声音问:“那会不会影响你和常雨晚上……你下不了床的时候怎么办?”   毕竟连先生都时不时下不了床呢,小安洞房之后也没能下得了床,而且他和他哥哥都没做到最后,事后他也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了。   以至于他就觉得苏彦云事务繁忙的话,常雨肯定得顾忌他的身子,就很难尽兴……   苏彦云:“……”   耳力甚好的众人:“……”   唐川幽幽瞪了尤霄一眼。   尤霄:“????”   尤霄转头去瞪玄天恕。   玄天恕半个手掌捂住脸,一副“不关我事”的样子,默默装蘑菇。   常雨清了清嗓子,不好意思地开口:“他休息的时候,有我呢。”   “啊……对呀!”唐元眨了眨眼睛,欢快地回到尤霄身边。   随后突然反应过来悄悄话被听见的唐元:“!!!”   尤霄好笑地摸了摸羞红脸想往自己怀里躲的唐元的小脑袋,“刚才说什么呢?”   唐元抬起头望了望尤霄,又看了眼苏彦云身旁的常雨,心里松了口气,“没、没什么。”   还好还好,只有常雨听见了!   晚上吃过团圆饭,一家人便热热闹闹地出了门去逛灯会。   今夜的临州城不仅璀璨灯火,更有辉煌盛景, 各式花灯从街头挂到巷尾,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连河里也有无数花灯飘荡。   唐元哪里见过这等景象,开心地这里看看哪里瞧瞧,像一只在花丛里迷路的小蜜蜂,哪里都想钻进去凑凑热闹。   因为人多,尤霄怕他走散,一直紧紧牵着他的手不敢松开,以至于被拽来拽去,都快晕头转向了。   “哥哥你看,那边在猜灯谜,赢了有奖励呢!”唐元扬起小脑袋,一脸期待地看着尤霄。   尤霄牵着他过去,“好,去看看。”   尤霄好歹是个文化人,人也不笨,又有比别人多一倍的知识面,自不可能空手而归。   何况还有唐川、洛临与玄天恕,总之个个儿都不是能被几个小小灯谜难住的。   最后他们这帮人将灯谜猜完,夺了一等彩头不说,还差点儿把灯架上的花灯都给挑没了。   “二哥,你怎么看着兴致不高的样子?”忘乎所以地玩了半晌之后,唐元终于发现唐柯的微妙情绪不对劲。   唐柯无奈地看他一眼,又默默扫视一圈成双成对的众人,这种氛围之下,他兴致能好就怪了!   若是以前情窦未开的情况下就罢了,可如今心里有了人,感受就不一样了。   如此良辰美景,他却只能看别人花前月下,可惜,可叹,更可怜!   “没事,就是这两天赶路有点累。”唐柯含蓄道。   “哼哼~”唐元坏坏一笑,显然没信他的话,“我知道,你是想念戚大哥了吧?”   唐柯:“……”   虽说大家都心照不宣了吧,但是谁也没明说过,唐元忽然以这么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出来,唐柯还有点不好意思。   就好像……好像他和戚云已经确定关系,并且宣之于众了似的。   莫名的,唐柯心里升腾起一种隐秘的得意与雀跃。   “二哥不用不好意思,要是我跟哥哥分开,我也会很想很想他的。”唐元拍了拍唐柯的肩膀,安慰他道:“我猜戚大哥这个时候肯定也在想你呢。”   唐柯掩住笑意,“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想哥哥的时候,哥哥也在想我。”唐元傲娇地抬起小下巴,“爱一个人,就是会常常牵挂对方的呀。”   唐柯被唐元以撒狗粮的方式一安慰,情绪还当真明媚了许多。   不过安慰是一时的,被一屋子小鸳鸯的甜蜜围攻久了,他还是会招架不住。   为了避免自己孤单的小心灵受到更多伤害,唐柯只好尽量不去众人跟前儿凑合闹,所谓眼不见为净,看不见,就不会羡慕嫉妒恨了。   唐元看着吃完饭拔腿就跑的唐柯的背影,脑门上冒出好几条黑线,“二哥又跑掉了,他一个人躲在屋里不觉得无聊吗?”   尤霄剥了颗荔枝喂到唐元嘴里,“不管他,说不定他跟我们待在一起,会觉得更无聊。”   不是有句话说,别人的狂欢,是一个人的寂寞吗?   一个人的时候寂寞不算寂寞,在别人的狂欢中寂寞,才是真的寂寞。   “而且可能他排解寂寞的方式,就得躲起来才行。”   唐元咬着荔枝嚼了两下吞下去,愧疚地蹙起小眉头,“我们真不该这样……这样腻歪!二哥肯定是觉得我们忽略他了。”   若是唐柯听到这句话,他一定当场翻个大大的白眼,并且告诉唐元,这并不是他“觉得”!   唐元叹了口气,“但是我忍不住嘛,一对上哥哥的眼睛,我就谁也看不见了。”   “怎么能就怪我们?”尤霄又喂一颗到他嘴边,“雪山崩塌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唐柯被狗粮砸跑,也没有一对情侣是无辜的。   “好啦,别担心。”尤霄点了点唐元的眉心,“等戚大哥到了就好了。”   “对呀,算日子,戚大哥他们应该快到了吧?”   尤霄指尖扫过唐元水润的嘴唇,抹去咬开果肉时溅到嘴角的汁液,再一抬手,伸出舌尖添进自己嘴里。   唐元耳朵蹭一下就红了,小眼神下意识瞥了眼后面大厅说着话的其他人,见没人关注他们,便壮着胆子一把捉住尤霄的手拉到嘴边,在那根才被尤霄舔过的手指头上,也舔了一下。   尤霄的眸子立时暗了下来,却不待他再做什么,唐元已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扭头跑回大厅里跟其他人玩闹去了。   尤霄独自在廊下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平静地跟进去。   眼看婚期越发临近,府里上下开始忙了起来。   事情该交代的都交代好了,常风等人有条不紊地准备着,但是唐川不放心,总得亲自看着,是以忙的常不见人影。   洛临倒是清闲,照旧该怎么玩就怎么玩,时不时陪唐川过问一下筹备事宜,一双璧人肉眼可见身泛喜气。   这期间,戚云等人也到了。   尤霄见戚云进了院子就左顾右盼,笑道:“找二哥?”   戚云愉悦一笑,“啊,他……”   “找我做什么?”唐柯闲庭信步进了院门,神态看起来极其悠闲。   如果没有微喘着气的话。   戚云的目光一下子柔软下来,“不做什么,就是想见你。”   与尤小安寒暄到一半后,被八卦吸引过来的唐元一脸乖巧可爱地看着唐柯道:“二哥是跑过来的吗?怎么这么喘。”   唐柯:“……”想打弟弟怎么办? 第一百二十五章 哪个是你媳妇儿   别看唐川平日不喜与人来往走动,朋友却是不少,有庙堂学士,也有江湖侠客,都是曾经寻找唐元时结交下的。   唐川个性孤僻冷傲,最是不屑以人情世故维系人际,但偏偏人缘极好。用玄天恕的话说,就是他只需往那儿一站,就有征服人的魅力,所以许多人愿意为他鞍前马后。   尤霄一度以为除了玄天恕之外,唐川就没有别的朋友了,没想到真有事时却能一呼百应。   这婚事还有几日才到呢,前来贺喜之人已开始络绎不绝。   这其中有许多不喜参与酒席之人,提前来道了喜、随了礼,与二位新郎吃顿饭喝杯酒,正日子来与不来,便看心情。   心意到了就是,不必据泥于什么礼数。   到了初七这日,家里清净了大半天,本以为今日不会再有人来,不想临近晚饭点儿,竟迎来了一波声势浩大的。   拉了好几车礼的那种,每个箱子都绑着红绸,喜庆极了。   反正看着不像是贺礼。   唐川和洛临先去见客了,大家听到消息后也好奇地跑去会客厅凑热闹。   结果还没进门,只见玄天恕在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后,身形蓦然一顿,接着转身撒腿就跑。   跑之前还没忘跟其他人小声叮嘱,“要是有人问起来就说没见过我!”   然而来不及了,他们一行人谈笑风生而来,动静本就不小,尤其玄天恕这个跳脱性子,说说笑笑起来就属他最闹腾,不被人发现才怪了。   果然刚跑出去没几步,便被一名身姿飘逸的男人用轻功追上,并且拎小鸡崽儿似的一把掐住后脖颈。   “要去哪儿呢?”   “三哥,好嫂嫂,我错了!”玄天恕立马认怂。   尤霄等人听到这错乱的称呼,脑袋顶齐齐冒出一排问号。   玄天恕哭丧着脸冲门里面呼喊,“二哥快救我!你媳妇儿要杀人啦!”   众人:“……”这关系好复杂!   玄亦辰一巴掌呼到玄天恕的脑袋上,“闭嘴!”   这时,院门里面又出来一位如玉般温润儒雅的男子,看着自家弟弟窘迫的模样,含笑道:“乖乖别跑不就没事了吗?”   此人正是玄天恕的二哥,玄天宥。   “我不跑了,不跑了,嫂嫂快松开我吧,我这样……多没面子啊!”玄天恕委屈祈求。   玄亦辰冷笑一声,就这么拎着将他拖进会客厅内,才大发慈悲地松了手。   玄亦辰一松手,玄天恕便忙蹦到玄天宥身后,“二哥管管你媳妇儿,你夫纲……”   对上玄亦辰的眼刀后,玄天恕识相地闭上嘴,默默缩了缩脖子。   玄天宥回过头看他一眼,“我夫郎很好,现在倒是该管管你的事。”   玄天恕摸了摸鼻子,讪笑道:“我有什么事啊?”   “当然是给你提亲啊,你前些日子不是来信说与心上人水到渠成了吗?”玄亦辰没好气道:“难不成你还不想给人家名分?”   “真的?”玄天恕看着那一大堆绑着红绸的箱子,眼睛一亮,“这些是给我提亲用的?”   “嗯呐,这里……哪个是你媳妇儿?”玄亦辰将在场人员通通打量一遍。   尤霄和唐元、戚云和唐柯、付言青和尤小安,从氛围和磁场就能看出都是一对对儿的,没一个是他们家弟媳妇儿。   五年前唐川在玄门住过几日,那之后玄天恕就从一个活泼少年,变成了一个活泼的思春少年。   是以他家里一直知道他心里有人,只是没问出来是谁。   一开始他们还以为那个人是唐川,但是被玄天恕否认了。   这五年间玄天恕时不时就要往临州城跑一趟,可惜每次都是高高兴兴出门,最后郁郁闷闷而归。   这次好不容易有了进展,当然得赶紧把事定下,不然人家反悔了怎么办?   唐川这时才开口,淡淡叫了一声,“常风?”   主子会客时,他们一般是要回避的,但不会离太远,得守在外面或附近听候吩咐。   所以方才那番对话,常风听得一清二楚。   常风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玄天恕扑过来抱住胳膊,“我家里都给我提亲来了,你可不能不认啊!”   “在下常风,见过二位兄长。”常风忍住笑意,礼数到位了,才握住玄天恕的手,铿锵有力道:“是我疏忽,该早早备礼登门拜见才是!”   “这聘礼还请二位兄长带回,待忙过这阵,我自当上门求娶令弟。”   “我记得你,唐川的心腹。”玄亦辰又将视线转向玄天恕,沉默片刻,“所以……是你做了别人的小媳妇儿?”   玄天宥与唐川年龄相仿,又是少见能与唐川意气……不,应该说臭味相投之人,唐川住在玄门那几日,还是他最先与唐川交上朋友。   而玄亦辰与玄天宥总是形影不离,自然也与唐川走的近。   至于玄天恕这种性子……唐川一开始其实是不待见的,嫌烦。他们能有如今这般交情,全靠为了追常风的玄天恕自来熟和厚脸皮。   故而大家直呼其名,并不算唐突。   玄天恕是嫁是娶都无所谓,常风只要应了他就高兴,“小媳妇儿怎么了?你不也是我二哥的小媳妇儿吗?还嫌我给家里丢人了怎么的?”   玄亦辰:“……皮又紧了是吧?”   玄天恕躲到常风身后,“二哥!”   唐川适时出来打圆场,“我让人给你们收拾一出院子,先去歇歇脚,亲事后面慢慢谈,不急于一时。”   玄天宥二人此行当然也不只为了提亲,还是特地来喝喜酒的,一时半刻不会离开,且常风是唐川的人,这事当然也得唐川点头,便依言先去歇着了。   待人离开后,憋了半天的唐元实在忍不住好奇,拉着玄天恕一脸求知欲追问,“你二嫂……是你三哥?”   “嗯呐。”玄天恕笑着解释:“三哥是我爹收养的孩子,从小就爱黏着二哥,我二哥小时候长的秀气,像个女孩子,嫂嫂还总说长大了要娶他呢,结果最后被二哥娶了。”   唐元又道:“你很怕你嫂嫂哦?”   “嫂嫂什么都好,就是脾气暴躁,不讲道理爱动手,我小时候还敢欺负欺负他,现在就只有他欺负我的份儿。”玄天恕委屈一撇嘴,“不过嫂嫂倒还不是最可怕的,不能还手还不能跑吗?但是我二哥那人蔫坏,要是惹嫂嫂生气了,肯定会被他整很惨。”   “是吗?”唐元无法想象,“可是你二哥看起来很疼你啊。”   “呵……天真!”玄天恕沧桑道:“你以为我方才动不动就喊二哥救命,是真想让他救我吗?”   “不,我是哄他开心。”   他那变态二哥开心了,他就安全了。   这都是这么多年,用血泪教训悟出的真知。   唐元颇为同情地拍了拍玄天恕的肩膀。 第一百二十六章 提亲   初七一过,初八这日将家里上上下下布置好,初九正头日子,新婚大喜。   “嫂嫂真好看!”唐元呆呆地望着洛临,“比天仙还好看。”   洛临本就长得貌美,如今鲜红嫁衣加身,施了粉黛一打扮,便更显妩媚多姿,尤其是眼波流转间,风情绰绰,勾魂夺魄。   洛临唇角一扬,笑问:“你见过天仙?”   “没有。”唐元笃定,“但是肯定没有嫂嫂好看!”   洛临点了点唐元的小鼻头,“我们家棠棠也好看。”   稍后到吉时迎新嫁郎出来拜堂,唐川到洛临屋子门前接人出来,看见洛临的一瞬间,果然痴住了。   洛临也好不到哪里去,平时鲜少害羞的一个人,愣是被唐川灼热的眼神烫红了脸,衬上胭脂淡淡的红,精致脸蛋儿犹如红梅浴雪,美不似凡间物。   唐川眼神一暗,心里只想将人藏起来,谁也不给看!   “哥,别误了吉时。”唐元揶揄一笑,“晚上回屋再慢慢看吧。”   唐川回过神,便一弯腰将人抱起来,一路稳稳当当去了礼堂。   在场宾客一看新嫁郎是被抱过来的,起哄声顿起。   唐川恨不得拜完堂直接入洞房,奈何时候未到,还得招呼宾客。   好不容易忍到了晚上,唐川一个眼神刀退了想闹洞房的众人,一把将门关上后,耐着心痒喝了合卺酒,再把人勾上床。   “终于等到了这一刻!”唐川低头在洛临唇上咬一下,“阿临好甜!”   洛临伸出指尖挠了挠唐川的胸膛,娇娆一笑,“你不是不爱吃甜的吗?。”   “嗯,我不爱吃甜的。”唐川手指一动,挑开洛临的衣襟,“但是我爱吃你!”   翌日,尤霄等人在花厅等了半晌,却始终不见唐川和洛临。   洛临下不了床情有可原,但是他们没想到唐川居然也起不了床。   然后眼睁睁看见下人又往屋里送进一波热水。   尤霄叹为观止,“大哥还真是……厉害啊!”   唐元张了张嘴,幽幽补一句,“嫂嫂……也厉害!”   直到又过一天之后的下午时分,那对新婚夫夫才终于露了面。   洛临嫁衣已脱,却仍是一袭红衣轻袍,娇娇软软被唐川抱出来,又柔又稳地放进垫好厚厚软垫的软榻里。   洛临垂眸一挑衣摆,“这衣裳太艳了吧?”   “衬你正好。”唐川将洛临脖子上的红纱理了理,指尖抚过颈间红痕,只觉心尖儿一阵滚烫,“阿临着红衣,很美。”   刚出来没多大功夫,唐川院儿里就聚集了许多人。   唐元上下打量着淡定喝茶的洛临,又抽空瞄一眼唐川,眼神里充满惊奇和不解,“嫂嫂,你……没事吗?”   被折腾这么长时间,是个铁人也得散架了吧?   他都担心洛临会被他哥弄坏掉!   “没事呀。”洛临放下茶盏,叹气感慨道:“我已经习惯了。”   “你的声音……”唐元忽然想起自己吃完大霄霄之后的嗓子也是这样,顿时羞得捂住脸,都没听进去洛临后面说的内容。   尤霄默默将害羞的唐元拉回自己身边。   洛临被唐元这模样逗笑了,然而笑声才起,又蓦然僵住,眉头也微微蹙了起来。   唐川的大手第一时间伸到他后腰轻轻揉了揉,“都说让你在床上休息了,非得逞强。”   洛临美眸一抬,唐川当即不再多说,只温言哄着,“嗯,是为夫不好。”   洞房之夜疯狂一晚,天渐亮才阖眼睡下,谁知午后醒来唐川喂他吃过东西,便又缠他要了两次,经过一日休生养息,精神是回来了,腰和屁股却还酸胀的很。   从年初唐元他们离开之后起,他几乎大半的时间都是在唐川的床上度过的,也就上原村那段日子过得安生一点。   如此身经百战,再加上玄天恕的秘制药膏和药丸养护,今日才能好好坐在这儿,否则便是再躺三日,他也不一定能下得了床!   唐川这个男人……他是真服了!   抱他出来之前,唐川还又往他那里塞了颗药丸,那药丸现在还没化尽呢!   “还没腻歪够呢?”玄亦辰看着他们那般旁若无人的情态,忍不住开口。   玄天宥一双眸子盛着能溺死人的深情,柔柔地注视玄亦辰,言道:“情之所至,而情不自禁。亦辰,体谅一下。”   玄亦辰不说话了,脑袋一撇,暗暗红了耳朵。   “知道你们着急天恕的亲事。”唐川也不坐去榻席另一端,径自在洛临手边枕臂位置坐下,宽袍袖笼里偷偷把玩着洛临软嫩的手指,“你们放心便是,过些日子我便为常风备上聘礼,前去贵庄提亲。”   “他日天恕嫁予常风为夫郎,有我看着,也定不会让他在婆家受欺负。”   玄天恕:“……”虽说是喜事,也是事实,但是这狗东西话说的好生气人!   就非得把聘礼、提亲、婆家都强调一遍吗?   玄天宥和玄亦辰虽不服气,但谁让他家小弟自己不争气被人压了呢!   为玄天恕提亲一事暂且搁置,玄天宥夫夫二人多住几日,便带上聘礼准备回了。   “二哥二嫂路上小心。”玄天恕依依不舍地揪住玄天宥的袖子,“记得替我跟爹娘说一声,我在这里很好,让他们不用惦记。”   玄天宥出声叮嘱,“大嫂已有七个月身孕,你自己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回……”   “大嫂又要生了?太好啦!”玄天恕连连应道:“会的会的,我到时候带常风一起回去看我小侄儿!”   “呵……”玄亦辰冷哼,“一年到头不知道着家,你要再浪个年头不回去,你看那几个小萝卜头还认不认你这个小叔!”   “知道了!”玄天恕殷勤地扶住车厢门,“二哥二嫂快启程吧,耽搁晚了不好赶路。”   待人坐进马车,玄天恕忙不迭将门关上,退到一旁挥手,“路上小心,一路顺风啊。”   “终于走了!”目光车马远行之后,玄天恕心口一松,转身扑进常风怀里亲热/地蹭了蹭,“常风常风~哎哟,想死爷了!”   这几日被那两双眼睛死死盯着,他夹着尾巴老实一阵,都不敢找常风亲热,可憋死他了!   常风本能想推开他,毕竟边儿上还有人看着呢,奈何手抓住怀里人的肩膀,便怎么也使不上力,心软手也软。   只挣扎一瞬,他便自暴自弃地回搂住人,嘴上却叹着气嗔怪,“有人呢,你这样成何体统?”   “我不管!”玄天恕偷偷在常风侧颈亲了一下,哼哼唧唧,“我好想你!”   “这会儿不用你伺候。”唐川说完这话,便只当他俩不存在,领着洛临等目不斜视离开。   “哼,算他有良心!”玄天恕娇里娇气地勾了勾常风的腰带,抬头在他耳边吹了一下,魅声道:“去我屋里?”   常风已经被落在侧颈的那个吻勾得口干舌燥、下腹灼灼,闻言一声不响地拉着人回小院儿,然后天雷勾地火……   第二天,众人看着唐川院儿里满地绑着红绸的箱子,集体陷入沉默。   唐元瞅了瞅满地的箱子,又抬眼瞅了瞅领着人扛来这些东西的夜辛、夜淮、夜启、夜青四兄弟,最后眨巴着圆圆的大眼睛瞪向尤霄。   “哥哥?”   尤霄忽然有点不好意思,“大哥,我来……向小汤圆提亲。”   唐川满意地勾了勾唇,这事儿没什么好说的,他家棠棠本来就该从家里出嫁,于是高高兴兴将聘礼收了。   尤霄还事先挑好了三个好日子,让唐川和唐元一起决定,最后定下来年春天的二月二十二。   “最近我们家喜事还真多。”洛临歪了歪脑袋,抿笑看向唐柯,“下次就该是二弟了吧?”   唐柯:“……”   正暗暗思考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走到这一步,同时激励自己努力挣聘礼,争取早日抱得美人归的戚云,闻言一抬头,嘴比脑子快道:“我定不会让他久等。”   洛临:“呵……”   唐川抬了抬眉毛。   唐元和尤小安齐齐扭头看向戚云和唐柯,大大的眼睛,满满的八卦欲。   付言青为戚云竖大拇指:大哥干的漂亮!   尤霄在考虑兄弟俩到时候要不要热热闹闹一起出嫁。   而唐柯脸上的表情又惊喜又懵逼,还羞得满面通红,“你……”   此时戚云想捂嘴巴已经来不及了。   戚云至今除了行动上的体贴入微,言语上的关怀备至,心迹表露最直接的也只一句——就是想见你。   谁都看得见他对唐柯的偏爱,以及唐柯对他的倾慕,但就是还未正正经经说出口“我心悦你”。   戚云想攒够了聘礼再开口,唐柯恃宠生娇偏要等他主动,于是双双沉迷在暧昧不清的阶段,相处模式火热而又含蓄,亲昵中不乏矜持。   总之氛围上能看出来都还在端着,并未捅破那层窗户纸。   而唐柯的反应也证实了这一点。   所以戚云在这样的场合下忽然开口表态,属实让人意外。   唐柯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不然怎么就忽然到这一步了?   既然话已出口,戚云便索性不再压抑克制,径直走到唐柯面前柔柔地看着他,“唐柯,遇见你之前,我只愿一生闲云野鹤,但是遇见你之后,我想与你有个家。”   “唐柯,我、我想娶你做我的夫郎,你可愿意嫁我?”   唐柯心脏跳的厉害,脸红的不愿抬头,垂下的眸中却尽是笑意。   他轻声应道:“那……那好吧。” 第一百二十七章 唐元:哥哥,你戳我   “哥哥……”唐元开心地在尤霄怀里拱来拱去,“你什么时候准备的呀?我都不知道。”   “什么?”尤霄故作茫然。   唐元在尤霄下巴吧唧一口,然后埋下头蹭着尤霄颈窝嘿嘿直乐,“提亲呀,那些聘礼……什么时候准备的?”   “还在家的时候就开始偷偷准备了,不过想给你一个惊喜,所以就请言青和戚大哥后面送来,有夜辛兄弟四人随行护送,也安全。”尤霄捏着唐元软软的耳朵把玩。   唐元顿了顿,腿一抬,直接翻身到尤霄身上,叠罗汉似的整个儿趴在他怀里,下巴磕在他紧实的胸膛,“那怎么今日才……”   “到底是乡下,好东西不比城里多,我想着再看看有什么好的多添些,顺便等大哥和嫂嫂婚事办完了再说。”说到这儿,尤霄轻笑着曲指刮了下唐元的鼻尖,“你这么黏人,要避开你偷偷去办事可不容易,这不就耽搁了?”   “哥哥把所有生意的五成红利都作聘礼给了我,已经那么多了。”他们之间不分你我,这些东西除了代表诚意和感动,永远不会成为利益,是以唐元心安理得接受。   连自己都是尤霄的了,那些身外物在谁手里又有什么所谓?   聘礼和嫁妆,对大部分人而言或许是保障,但在唐元眼里,都是自己和尤霄的家当。   唐元追着尤霄的手指张嘴去咬,“不过哥哥别想赖我,这些事明明可以交给夜辛他们去办,哪里需要你亲自去?”   “那算什么?而且给我家宝贝的聘礼,我当然要亲自挑选。”尤霄将手指往里探了探,去追逐那柔软的小舌逗弄,“就想听我说这个?”   “不如哥哥换句实在的。”尤霄轻笑,“宝贝,我真的好喜欢你!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喜欢一个人!”   “唔……”唐元眉眼一弯,小猫似的用柔软的舌尖舔/弄尤霄的手指,眸中甜甜的笑意比星河还要灿烂。   尤霄眸色一暗,呼吸在不知不觉间急促起来,“宝贝……”   唐元吐出那只被他舔得湿漉漉的手指,舌尖探出唇缝扫了下溢出的津/液,满目春情地扭了扭屁股,“哥哥……你戳到我了!”   尤霄抬起头去亲他,“宝贝,你也硌到我了。”   “哥哥……”唐元抱住尤霄的脖子,眼神迷离,在贴合的唇与唇间浅浅倾吐心中欲望,“你、你要了我吧!”   尤霄闻言一顿,眼中霎时荡漾开更深的笑意,他探出舌尖扫了下唐元的唇缝,贴着唇/肉厮磨,“宝贝,等新婚之夜,洞房花烛,我再完完整整要你。”   尤霄何尝不想要了他,想的都快疯了!   可是他想等他再大一点儿,再慢慢一点一点多适应,免得开了荤收不住,再伤了他。   “都订下亲了!”唐元撅了撅嘴,气鼓鼓地一张口叼住尤霄的唇/肉咬了下,“想要哥哥!”   尤霄一翻身将两人位置颠倒过来,一边在他唇上亲,手一边探进裤子往下摸,“宝贝,哥哥有的是办法让你舒服,别着急,嗯?”   “唔……”唐元泪花一闪,只能由他说什么是什么了。   小半个月过后,尤霄等人收拾行装准备回家。   喜酒喝完,聘礼已下,又多玩了这么些日子,再多停留,就该过年了。   “真不再多玩几天?”洛临问。   尤霄应道:“不了,住了这么久,也该回去了。”   玄天恕幽幽叹了口气,“我还说过些日子大家一起去我家玩呢,你们偏要回家,哼!”   尤霄笑道:“等常风去迎娶你的那日,我们一起去接你,以后也有的是时间去玩,不着急。”   既如此,唐川和洛临便不再多做挽留,总归日后这样的相聚、这样的分离,会成为他们的家常,相聚亦开怀,离别无需愁。   戚云与唐柯就比较难舍难分了,毕竟不久前才互明心意,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   尽管昨夜私下告了别,也好生哄过了,可临别这一刻,两个人都没忍住泄露了情绪。   “等我!”兄嫂都在,戚云也不好明目张胆地与唐柯如何,只能用满眼的爱意与温柔安抚他。   “嗯。”唐柯点点头。   唐柯装的坚强,没有表现丝毫依依不舍之态,紧抿的唇、流转的眸,还有头顶汇聚一片的小乌云,却无一不在倾吐自己的不开心。   “我到了家就给你写信。”戚云趁唐川和洛临正与唐元说话,没注意这边,于是壮着担心偷偷勾了勾唐柯的手,“记得想着我。”   唐柯脸一红,头顶的乌云果然散了点。   戚云松了口气,心中感念尤霄和付言青的好,耳濡目染学了些不正经的功夫,用来转移注意力倒是极好用。   这个时候正正经经地告别,只会徒增离愁。   “那我们走啦。”唐元从窗户探出脑袋,跟大家挥了挥手。   此行人多,路上倒是热闹。   “回家啦!”尤小安靠在付言青怀里蹭了蹭,“我都想家了,也想奶奶了。”   付言青此番与尤小安进城,除了为唐川和洛临贺喜,此外也是想带尤小安出来到处走走看看。   “这才出来不到一个月,有我陪着你还能这么快就想家?”这些日子吃喝玩乐不亦乐乎,付言青还以为他会乐不思蜀,“那日后我再带你去更远的地方怎么办?一走就是一两个月,甚至更久的那种。”   之前尤霄就跟他说起过,要用一生的时光,带唐元走遍万里山河,看尽世间风光。   他觉得这样的日子美妙极了,于是也想加入,或许到时候还有其他人,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四处游玩的,只想想都觉得畅快。   “以后还能去其他地方玩吗?”尤小安眸子一亮,明显很是心动。   付言青露出一副纠结的表情,“可是去太远的地方怕你会想家……我还以为你不愿意呢。”   “也不是想家……”尤小安不太好意思地红了耳朵,“我就是……就是想你了。”   付言青就是他的家呀,有付言青在,到哪儿他都觉得安稳有底气,但是想奶奶是真的。   付言青挑眉,“想我?”   尤小安抿了抿唇,垂下眼睛盯着自己的手指头,“这些日子,我、我们都很少……很少亲热……”   他们来的那天原本提前在客栈定了房间的,结果来了唐川家里就没走成。   一开始尤小安还有点不自在,总怕自己土里土气或是不懂规矩让人笑话,好在大家都很好,下人也不会看人下菜碟,对他们恭敬的很,还有唐元在,这段时间可谓过得滋滋润润。   可就是……到底是在别人家,不能像尤霄和唐元那样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没经历过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已经食髓知味,就很难不想了!   何况他那么大一个风流倜傥夫君就在身边,能亲能抱,也能浅尝辄止的缠绵,但是不能酣畅淋漓地享受巫山云雨……   付言青听他这话先是严肃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同,而后默默忍了片刻,最终还是没忍住笑出来。   尤小安:“……”   眼看尤小安的小表情越发哀怨,付言青努力忍住笑意,“小笨蛋,你怎么不说出来呢?”   “……”这让他怎么好意思说嘛!   害羞只是其次,最主要的他们住在别人家里,虽说他心里很想,也知道说出来付言青肯定会想方设法满足他,但理智告诉他不能胡来。   付言青心软地叹了声气,揉了揉他的脑袋,贴着他的耳朵轻声言语,“傻瓜,你不知道,我也忍的好辛苦。”   “好几次想带你去客栈,或是其他什么地方,想狠狠疼你,可想到你第一次出远门,想让你玩尽兴……”   “怪我还不够细心!”   尤小安连忙摇头,“没有,夫君最好了!”   付言青伸手摸了摸他的唇瓣,低声道:“我恨不得带你飞回去!”   “咳……”外面驾车的戚云忽然出声,“飞是飞不起来了,不过我可以快马加鞭。”   他也想快点赶回去给唐柯写信呢!   付言青:“……”   尤小安:“!!!”   要说这趟最悠闲的,还得是尤霄和唐元,以及两个小的。   两日后到了鹿岐山地界,车马转道上了盘山路,直奔青云峰。   上次路过时,尤霄与唐元并未在此停留,一直到下一处驿站才歇脚留宿,因此并不知这青云峰在剿灭匪寇之后,竟将青云寨翻修扩建出了一座豪华山庄。   还是后来戚云和付言青路过此地,顺便故地重游,才发现这山头竟被人买了下来。   这青云山庄是属私人,但并不是一般有钱人手里的那种庄子,而是盈利性质的度假山庄。   戚云和付言青一看里面与天意圆农庄相似的营业风格,都不必找人问,就知买下这处的那位大财主必定姓唐。   后来经过证实,果然正是唐川的大手笔。   这地方地处几方交界,人流量本就不算小,如今有了这么一个好地方,附近几个县城的有钱人都喜欢来此玩乐。   唐川的店大多开在富硕之地,县级地区有,却不多,农家乐模式的农庄更是没有。   所以周围县镇除了尤霄的那一家天意圆,现在就是这青云山庄了,生意自然不差。   再往前就是康宁县,眼下也才到未时,但他们不打算继续赶路去县里留宿了,就在此住了一晚。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上火   第二天下午时分,一行人到达丰启镇,尤霄也不着急回,先带着人到各处店里巡视一番。   “全靠你的香皂打开市场,连带香膏脂粉也卖的不错。”戚云言笑晏晏,心里却不甚惴惴,“我总觉着我这一半红利拿得有些烫手……”   尤霄找他合伙,生意用他百里香的招牌,开店一应花费却是尤霄出的钱,他本欲补上,可尤霄不让……   且此番去一趟临州城,他的百里香还搭上了唐川的路子,发家致富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可谓指日可待了。   尤霄无所谓一笑,“我说过的,我很看好百里香,何况我那香皂再好也只是日用品,时间久了,没了新鲜感,生意就总有冷下来的一天,虽说也不会太差,但是要走高奢品牌发展壮大,还得是你的百里香。”   当然,他对百里香的信心也不是用过一次后盲目使然,而是让浮影稍了一些寄给洛临,一两公斤的货物对于一只猎鹰而言,不在话下。   而洛临拿去与市面上的做过对比,得到确实更好用的结论之后,尤霄才下此决定。   戚云既有这方面的天赋,日后还可让他改进加工,做些更好用的功能皂。   至于唐川的路子,大家有钱一起挣,互利共赢的事罢了。   不过除了自己开的店是五五分,与唐川合伙的利润分成就自然有所变动,唐川四成,尤霄和戚云各自三成。   尤霄势单力薄,再好的点子也有发展局限,他自己开店只是因为唐川的生意做不到这些小地方,顺便自己也能有份事业。   所以他的想法与唐川从来都是共享并同步的,甚至有些在这些小地方不好做的,唐川城里却能做得风生水起。   比起牛排、海鲜什么的。   在乡下,牛可是百姓的重要资产,私自宰杀可是要获罪的。   但是在城里就不同了,办好手续即可。   还有海鲜,鱼虾之类的还好,河里、小溪都有,可其他更丰富的品种,就还得是海里捕捞上来的。   有了尤霄丰富的制作方法,唐川临海几大州城的生意十分红火,非临海的地方也可利用唐川水上生意往返运输,过程中还有冰块保鲜,方便得很。   但这些小地方交通不便,大船进不来,陆路曲折,非要做起来的话,成本太高,不划算。   而他们自己想吃的时候,都是唐川快马加鞭让人送来。   总而言之,这百里香既有前景,能为他们的发展壮大添砖加瓦,尤霄自不会忘记拉上唐川这棵大树。   店里客人多,他们未从正门进去打扰,而且绕到侧门进了后院看一眼。   戚云之前亲自教工人制作脂粉香膏,在这里待过一阵,算是轻车熟路。   后院有十来个工人正在干活儿,见管事的领着尤霄等人进去,也没停下手上的活计。   “你做的这个绞碎器和脚力制动的石臼是真不错,绞碎了再用这大石臼捣,能省不少功夫。”戚云由衷赞叹,“不然真靠纯手工制作,这点人手还真不够。”   开了那么多家店,无论是买还是雇,要用的人手可不少,也算为丰启镇的就业率做贡献了。   那大石臼是尤霄画了图纸直接让人做出来,家里没有,所以唐元和尤小安还没见过,一进门就好奇地围了过去。   唐元抬脚试了一下,“好轻啊,一点都不费力,那么大一个石锤,一踩就起来了。”   紧着他脚一松,石锤咚的一声,重重砸进石槽内。   “哥哥真厉害!”唐元试了两下就回到尤霄身边,眼睛亮亮地揪住尤霄的衣袖。   因为人多,他不好意思直接拉尤霄的手,但是话音未落,自己的手就已经被牢牢牵住了。   茶楼的生意也不错,尤其是最近瓜子收了,香香炒出来,受欢迎的很。   点心铺和面店、烧烤店的生意都很好,如今天气凉了,酒楼的火锅生意也非常红火。   天色将晚,尤霄带着人在酒楼吃了晚饭才回家。   好在他们车马速度挺快,到了家时辰尚不算太晚,正好将带回的东西卸下收拾好,再洗漱完就可以直接睡下了。   戚云在尤霄家门口停了片刻,向唐元借浮影一用。   “现在就要给二哥写信送去吗?”唐元随口问了一句。   戚云知道唐元的意思,眼下再过半个时辰就差不多到亥时,回去写好信再送到,得两个时辰以后,那时都子夜了。   夜深人静,睡梦正憨,便是唐川府里守夜的护卫收到了信,也不会那个时候去吵醒唐柯。   可是……   “嗯,我怕他会等。”戚云轻声说。   上原村距离临州城差不多四天车程,他们马快,路上不耽搁的话,能省不少功夫,唐柯或许会明日再等信,但戚云不想因为“或许”,而让唐柯有多等一刻的可能。   他承诺的是到家便写信给他,便是今夜收不到,明日一早起床看见,也算惊喜。   唐元偷偷笑了笑,爽快地召来浮影,让它跟戚云回家等着跑腿儿当信差。   “累不累?”洗漱完往床上一躺,尤霄满足地抱住唐元柔柔亲一口。   唐元摇摇头,缩在尤霄怀里打了个小小的哈欠,“不累。”   尤霄好笑地看着他开始打架的眼皮,放轻声音,“乖,睡吧,晚安。”   “唔……哥哥,晚安。”唐元吧唧两下小嘴儿,在尤霄胸膛蹭了蹭,便安稳地合上眼睛。   地里的作物都收的差不多了,也就辣椒还能再收两茬儿,空出来的地正好种上应季蔬菜。   不肖多久,最后辣椒也尽数收完,地里翻过一轮又种满蔬菜,气候便随之入了冬。   如今天气越发阴冷,一家人上顿火锅,下顿火锅,然后唐元光荣地上了火,嘴里长出两个可恶的溃疡,每次吃饭都要委屈哭唧唧,可把尤霄心疼坏了。   “哥哥……”唐元闪烁着泪花,窝在尤霄怀里撒娇,“唔,哥哥!”   他觉得自己越发娇气了,从前便是摔破了皮也不吭一声,甚至爬起来拍拍手还能继续干活儿,可现在哪里一难受,就只想赖着他哥哥哼哼。   都是哥哥把他宠坏了!   唐元嘟了嘟嘴,默默在心里鄙视自己,身体却无比诚实地往尤霄怀里蹭。   尤霄心疼地直皱眉,“哎,宝贝乖啊,哥哥让夜尘熬了药羹,一会儿放凉了喝点儿,很快就能好了。”   唐元叹了口气,痛苦地皱起小脸儿,咽着口水哼唧道:“可是我想吃好吃的……”   尤霄:“……”   这两日唐元都只能吃肉羹或粥类等清淡饮食,嘴巴疼影响胃口,不能吃好吃的更影响胃口。   唐元摸了摸自己瘪瘪的小肚子,感觉五脏庙想造反。   不过他也就是想想,再想吃也不能吃,他得快快好起来。   尤霄刮了下唐元的鼻子,“怎么现在比我还噬辣!”   “吃了那么多辣椒,也没见你变成一个小辣椒啊,”尤霄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还是这么甜,小甜糕。”   唐元抱住尤霄的脖子,追上去咬尤霄的唇。   两个人咬来咬去咬了半天,嘴巴都要肿了才停下。   “药羹放凉了吗?能喝了吗?”唐元不满足地舔了舔嘴角。   嘴里有溃疡,他哥哥都不肯深深地亲他,只能这么贴着唇咬来咬去、舔来舔去……   唐元红着脸在心里唾弃自己实在孟浪,可是……可是他真的好想念他哥哥软软的舌,在自己嘴里肆意扫荡的快感!   可见他此番上火,并不止是食物和天气的锅。   “可以喝了,嗯?”尤霄将药羹端过来,正舀了一勺要喂他,却见小家伙捂着自己红彤彤的脸蛋儿缩成一团,小脑袋顶都要冒烟了似的。   “刚才那么主动,现在害羞了?”   唐元露出一双眼睛,平复心绪后自己捧着碗乖乖将药羹喝下。   仔细将养两日,一夜睡醒之后,唐元惊喜地发现溃疡终于好了,于是开心地骑身而上压住尤霄,“哥哥,我口疮已经好了,不疼了!”   “我看看,张嘴……”尤霄伸手轻轻掰开唐元的唇肉查看。   然而不等他看清,里面粉嫩的小舌便欢快地探出来,调皮地扫过他的指腹。   尤霄心尖一麻,眼睛当即眯了起来,却是无奈道:“老实点儿,先让我看看。”   唐元不听,舌尖又跑出来逗弄尤霄的手指头,之后还啊呜一口,直接含住了他的指尖。   “小坏蛋,诚心招我?”尤霄嘴角一勾,笑容多了一丝邪气,“行,那哥哥换个方式检查。”   “嗯?”唐元呆呆地眨了眨眼睛。   尤霄将手指从他嘴里撤出来,随即一翻身反压住人,低下头狠狠地吻了下去。   尤霄攻势骇人,落下的吻却是极温柔的,舌尖所到之处,先是试探,见那伤痕确实痊愈,再是撩拨与火热的纠缠。   唐元闭上眼,双手攀上尤霄的脖子,全身心享受这个又深又柔的亲吻。   半晌后,尤霄粗喘着松开他,那分开的唇舌,却仍牵连着细密的银丝,仿佛宣告着主人的难舍难分。   唐元醉熏熏地睁开眼,看见的正是那暧昧情丝,大口喘息间,又湿哒哒地弹回自己唇边。   唐元身子颤抖了一下,红着脸伸出麻木的舌尖想舔,却又被他哥哥含了个正着。 第一百二十九章 牙牙生气气   “霄哥哥和元哥哥又赖床,还不如牙牙乖。”牙牙捧着碗,兀自干完一碗香香的薏仁粥。   封以寒微微抿笑为他擦了擦嘴角,“吃饱了吗?”   “饱啦。”牙牙摸摸自己的小肚子,“下次哥哥们再赖床,我就把早饭都吃光光,让他们饿肚子。”   封以寒跟着摸上他的小肚子,“你这点小肚子,装得下那么多吗?”   “寒哥哥可不许小瞧人,牙牙很能吃的。”牙牙撅了撅嘴道:“吃的多才能长的快,牙牙要快快长大做寒哥哥的小夫郎。”   说着,牙牙又捧起自己的碗,打着小嗝,“要不、要不我再吃点叭……”   “我说你现在怎么饭量越来越大了呢。”封以寒哭笑不得,抢了他的碗放下,“你这么吃,撑傻了怎么办?哥哥可不要小傻子。”   牙牙闻言一顿,然后小嘴就委屈巴巴地瘪起来,黑黝黝的眼睛顷刻漫上水雾,“寒哥哥……”   “哎?牙牙别哭,哥哥错了!”封以寒顿时心尖一揪,懊悔不已,手足无措地将人抱进怀里哄,“牙牙不傻,牙牙最聪明,哥哥也不会不要牙牙!乖,别哭别哭……”   他那话本只是随口而出的玩笑之语,想逗逗牙牙,哪知小家伙听了反应会这么大?   牙牙小脾气上来,一把推来封以寒就跑,“寒哥哥讨厌,牙牙也不要寒哥哥了!”   封以寒神色一凛,终于知道牙牙听见他那句玩笑之语时是何感受。   尤霄和唐元手牵手来到膳堂门口,正撞上哭着跑出来的牙牙。   “怎么了这是?”唐元拉住牙牙,蹲下身给他擦了擦眼泪,又看了眼跟在后头跑出来封以寒,一脸懵逼。   “呜……”牙牙躲在唐元怀里哇的一声哭出来,“牙牙不要寒哥哥了!”   “哟?”尤霄觉得新鲜,挑着眉一副看好戏的表情问封以寒,“你怎么着他了?”   封以寒一向将牙牙当眼珠子宠,走哪儿都得看着,就算牙牙调皮干了坏事,也一句重话都不舍得说。   今日却直接将人惹哭了,还哭的这么伤心,哭嗝都止不住,属实让人好奇。   “我……”封以寒才开口,就被牙牙带着哭嗝的指控打断。   “寒、寒哥哥说牙牙是……是小傻子,寒哥哥不要牙牙了!”话音一落,牙牙霎时哭的更委屈了,一头埋进唐元颈间,小小的身子都发起抖来,简直是伤心欲绝,“寒哥哥不要牙牙了!呜……”   封以寒听到这句声嘶力竭的控诉,也顾不得牙牙如何扭曲自己的话,只恨不得一巴掌抽死刚才那个口无遮拦的自己。   “牙牙,哥哥没有不要你,哥哥不会不要你!哥哥错了,别哭了好不好?”封以寒上前拍了拍牙牙的背,想将人从唐元怀里抱过来,“哥哥真的知道错了!”   然而牙牙往后一挥胳膊拍开封以寒的手,紧紧搂住唐元的脖子,根本不要他碰,“你走开,寒哥哥不要牙牙,牙牙……牙牙也不要寒哥哥了!”   “你明知他最害怕的就是你不要他,你还跟他说那种话?”尤霄在一旁说风凉话,“我看这小家伙,一时半会儿是哄不好了。”   外面风大,唐元将牙牙抱到屋里去哄,封以寒紧紧跟着。   尤霄叫来方才在膳堂附近的夜淮和夜昭,向他们打听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夜淮和夜昭演双簧似的,一人一句将听到的内容说了。   尤霄从头到尾听完之后,就只有两个字感想——无语。   尤霄叹着气回到花厅,就见唐元抱着牙牙坐在软乎的罗汉榻里,封以寒站在一旁轻声细语地哄。   牙牙许是哭的没力气了,倒是没有继续哇哇大哭,可依然什么话也听不进去,只是趴在唐元怀里捂着小脸儿一噎一噎地抽泣。   尤霄都怕他像当初那样,哭着哭着就背过气去。   又等了一会儿,眼看牙牙沉浸悲伤不可自拔,尤霄无奈将人抱到自己怀里。   动作间,牙牙哭得惨兮兮的模样露出来,不仅糊了一脸眼泪鼻涕碎发,脸和鼻头憋的通红,连眼睛也又红又肿,看着让人心疼极了。   封以寒更是心都要疼碎了,想伸手碰他,可抬了一半,又捏着拳头垂下去。   尤霄拍了拍牙牙的背,出言安慰两句后,便一转话锋,“牙牙乖,寒哥哥已经知道错了,如果牙牙不想原谅他,决定不要他的话,那这样,霄哥哥将他送走好不好?”   牙牙的抽泣声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送到大哥……不,大哥家常来常往的,时不时还能见得上面……”尤霄表情严肃,语气认真,仿佛真的在为封以寒考虑新的去处,“那送到先生家去,幽荆玄门远在江湖,定不会再让牙牙看见他了。”   封以寒知晓尤霄是在忽悠牙牙,可还是无意识地随着尤霄的话语,想到自己与牙牙分开的场景,然后心中就只一个念头,便是死也不能让那种情况发生!   尤霄还在煞有介事地盘算,“我看那玄二公子夫夫俩挺喜欢以寒的,上次就听他们说想收养一个孩子,这事儿应……”   “不要!”牙牙冒起头来,咬着嘴唇祈求的看着尤霄,“霄哥哥不要把寒哥哥送走!”   他不情不愿地小声嘀咕,“牙牙……牙牙现在不想原谅他!可是……可是牙牙不会真的不要寒哥哥。”   “霄哥哥别把寒哥哥送走!”   封以寒眼睛一亮,忙凑上去,“牙牙?哥哥混蛋,哥哥坏,不该说那种话逗牙牙,牙牙别生哥哥的气了好不好?”   牙牙撇过头,还是不理他。   尤霄暗笑,“看吧,也算给你长长记性,要知道有些玩笑话,是不能乱说的。”   他就从来不跟唐元开这些没营养的玩笑。   “是,我以后再也不说那种话了。”封以寒竖起手指头,“牙牙,哥哥发誓,就算不要这条命,也不会不要你,相信哥哥好吗?”   牙牙抹了抹眼泪,回过头哽咽着问:“那……那牙牙以后长大不聪明怎么办?”   封以寒立马表态,“无论牙牙变成什么样,哥哥都不会不要牙牙!哥哥最喜欢牙牙了!”   牙牙吸了吸鼻子,犹豫一阵,便微微扭过身子向封以寒伸出双手,“寒哥哥抱~”   小孩子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牙牙一落入封以寒怀里,就抱住封以寒的脖子,带着哭泣的小颤音嘿嘿乐了两声。   “牙牙也最喜欢寒哥哥!”牙牙在封以寒颈窝蹭了蹭,“寒哥哥答应牙牙的,不许不要牙牙!”   “就算牙牙是小傻子,也、也不能不要牙牙!”   “就算牙牙是小傻子,也永远是哥哥最喜欢的小傻子,哥哥只要牙牙!”封以寒吃一堑长一智,跟牙牙约法三章,“那牙牙也要答应哥哥,以后生哥哥气可以打我骂我,但是不能说‘不要哥哥’的话,知道了吗?”   牙牙奶声奶气地回应,“知道了。”   封以寒柔声道:“哥哥带牙牙去洗洗脸好不好?都哭成小花猫了。”   小花猫点点头,老实让封以寒带他去洗脸。   封以寒虽说才八岁,身量却比同龄人高出许多,又是练武之身,内力与外劲都不容小觑,抱一个五岁的小团子并不显吃力。   “天呐,可算哄好了。”尤霄松了口气。   唐元十分感慨,“以寒平时也就跟牙牙在一起的时候话多一点,这么久以来,我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话呢。”   “呵,这种人就属于典型的外表高冷内里闷骚,哄起人来还一套一套的。”尤霄哼道。   唐元:“……”实不相瞒,其实他觉得尤霄更闷骚!   他委婉道:“其实……以寒哄起人来,还挺像哥哥。”   尤霄:“……怎么就像我了?我可没有把你惹哭到那么惨!”   “别说他们了,我带你回屋换身衣服,瞧你这肩头,都被牙牙哭湿一片了。”尤霄拉着唐元上楼。   “你看着我换啊?”唐元解了腰带,正要脱下衣裳时,动作忽然一顿。   尤霄闻言挑眉一笑,眼神将人上下扫一遍,“你身上我哪儿没看过?害羞了?”   唐元耳朵一红,“我、我就是问问。”   “哦~”尤霄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那脱吧。”   唐元:“……”   虽说两人已坦诚相见无数次,但要让他在尤霄面前脱衣裳,他还是会忍不住害羞。   大概是因为……思绪容易拐弯儿上高速。   唐元也不知道“高速”是什么,不过偶尔亲热时从他哥哥口中听起来,不难理解是指“不可描述”的内容。   他哥哥嘴里有好多他没听过的词,什么飙车、什么马拉莎蒂、什么想太阳……他不懂,但是他知道那种情况下调情说出来的话,肯定不正经。   唐元正天马行空地想着,忽觉锁骨一痒,抬眼就见他哥哥眸色深沉地盯着自己的脖子,手指暧昧地抚过里衣领口下那片若隐若现的肌肤。   “哥哥?”唐元缩了缩脖子,手里捏着干净的外衣不知该穿,还是等他哥哥看够、摸够了再穿。   “这小草莓印在宝贝身上,真好看。”尤霄低头在那处红痕上亲了一下,然后忙拿过衣裳替他穿上。   初冬时节天气阴寒,尤霄虽想欣赏美景,却更担心唐元着凉。   唐元红着脸由他动作,待腰带系上,才羞答答地垫脚在尤霄唇上亲了一下,“谢谢哥哥。”   尤霄刮了下他的鼻尖,“乖!” 第一百三十章 窥得一室活色生香   “戚大哥,这么早?”唐元被尤霄裹着厚厚的冬衣,才刚起床不久,似乎还有点没醒过盹,看着懒洋洋的。   戚云却是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乐呵呵道:“在家待着也没什么事做,不如早些过来等着。”   唐元愣了愣,忽然眼睛一亮,“啊,对,算日子,大哥他们今日该到了!”   他们说好了的,今年在尤霄家过年。   出发前唐川写了信来,今日正是第四日,算时间怎么也该到了。   如今已是十二月初,雪都下过几场了,近几日天气倒是不错,还有太阳,路面还算好走,不过寒风凛冽昼短夜长,车马行速就要慢些。   但怎么说也比一般车马走的快,四日功夫定然能到。   一家人翘首以盼到午后,终于遥遥看见一队车马驶来。   “来了!”戚云心一提,莫名有点紧张。   而唐元已经欢欢喜喜跑出去迎了。   “小汤圆,你慢点儿!”尤霄也无奈地跟着跑。   “大哥还愣着做什么?不去迎一迎吗?”付言青笑道。   “自然是要的。”戚云理了理衣裳和头发,抬脚跟上。   唐川老远听见唐元的声音,推开车门一看,果然看见唐元小小的身影奔跑而来,旁边还跟着牢牢牵着他的尤霄。   不若片刻,两方行至近前,唐川含笑开口,“怎么跑出来了?外面风寒,在屋里等就是了,也不怕冻着!”   唐元扯了扯脖子上的狐裘毛领,微喘着应道:“哥哥给我裹可严实了,冻不着,这才跑了几步就觉得热呢。”   “唐兄、洛兄。”戚云也紧跟着过来,与唐川和洛临打过招呼后,便径自迎上后面那辆马车,“小柯?”   然而叫了一声却未得到回应。   戚云疑惑地打开车厢门,就见车内那人正缩在榻上,靠着软枕睡得憨甜。   冬日天冷,坐榻垫得暖和又厚实,且车马走的不快,不如以往颠簸,唐柯本就在驿站休息不好,于是在马车的摇摇晃晃中不知不觉打起瞌睡。   唐柯身着一袭冰蓝色毛绒披风,戴着兜帽,腰间还盖着厚实的小毯子,可谓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小半张脸都陷在白绒毛领里面,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漂亮的眉目。   安静平缓的呼吸抚动鼻翼前的白绒,那又轻又软的浮动,一如戚云此刻又柔又痒的心。   就在戚云愣愣盯着车里走神的空挡,唐川和尤霄几人也围了上来。   唐元低声笑了笑,“二哥睡的好香。”   前面也没多远了,唐川和洛临下车决定走几步活动活动身子,唐柯既然睡着,唐川便不打算叫醒他。   于是向戚云使了个眼色,“他就由你照顾了。”   戚云郑重一点头,然后轻轻合上车厢门,让驾车的小斯下来,自己上去小心而平稳地驱马前行。   尤霄等人走回来时,戚云已经将唐柯抱进他那栋小楼,放在花厅的罗汉榻上盖好小毯子。   小花厅的火炉早就烧上了,尤霄和唐元就担心人到了屋子冷清,是以特地提前生火暖着,用的还是唐川遣人多番勘探挖得的煤炭。   此时屋里熏得暖烘烘的,在这儿睡不会着凉。   反而楼上卧房没火熏着,有些许冷,现用汤婆子暖床也得耽搁一阵,而且唐柯睡了一路,估计过不了多久也该醒了,便没必要麻烦。   最重要的是,睡在卧房戚云就不好守着他了。   “大哥,你们这会儿到,肯定还没用午饭吧?我马上让人备上。”尤霄也没料到他们会这个时辰到,只好临时准备。   唐元担心饿着他们,捧着一碟桂花糕亲自往人面前递,“大哥、嫂嫂先用些点心,很快就能好了。”   “我们还真未用午饭,想着反正也快到了,便没在路上耽搁。”洛临拿起一块桂花糕小小咬一口。   他们车里备了不少点心瓜果,一顿不吃倒没觉得有多饿。   “这个炉子……”唐川的注意力却在火炉上,从一进门他就感觉到一室暖意,比他家里的熏炉暖和太多,“果然好用。”   安这种炉子需要在墙上掏一个洞,装上管子排烟油,唐川嫌不美观,因此没在家里装,因而这还是第一次见实物。   尤霄就没那么多讲究了,“一会儿就在这上面煮火锅,感受一下。”   等饭快做好,唐柯也睡饱了。   他原以为自己还在路上,谁知一觉睡醒换了个地方,以至于一时没反应过来,眨巴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不知身在何处。   戚云见他这般憨态模样,没忍住低低笑出声来。   唐柯循声一扭头,然而看见戚云后不仅没回神,反而更懵了,甚至怀疑自己还在梦中,根本没醒。   于是他傻乎乎地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脸,感觉到疼痛之后彻底醒盹儿,“嘶……”   “你做什么呢?”戚云笑得更欢了,并趁此时机抓住唐柯的手,握在手心紧了紧。   方才怕吵到他,都没舍得碰。   唐柯感受着手上传来的体温,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却是并未挣脱,“我怎么……”   “你在车里就睡着了,我抱你进来的。”戚云坐到唐柯身侧,另一只手轻柔地摸了摸他的眼尾,十分心疼,“一路上都没睡好吧?辛苦了!”   唐柯想也知道自己是怎么从车上到这里的,肯定还被不少人看见了,思及此,脸上的红顿时更艳几分。   别人也就罢了,当着他大哥和嫂嫂的面,他就总觉得羞人。   说白了就是有种被家长撞破与对象亲热的尴尬心理。   却不知自己这般羞赧神态,落在戚云眼里是何等诱人。   戚云眸色一暗,喉结不自觉动了动,“小柯,我……我能亲你吗?”   唐柯这下连脖子都带上了粉色,鼻头一皱,有两分羞恼嗔道:“你、你又不是没亲过,怎么还问!”   之前在临州城面临分别之际,戚云没忍住问了唐柯同样的问题,那时的唐柯直接用行动回答了他。   戚云本以为自己君子磊落,再怎么情不自禁,也能做到发乎情,止乎礼,在未成婚之前定不会轻薄于唐柯。   可他到底高估了自己。   那时分别情难自抑,如今重逢喜不自胜,他想抱他,亲他,用尽可能的方式感受他。   但是出于尊重,总得经过对方同意了他才敢有所行动。   “我怕唐突了你。”戚云老实道。   唐柯险些没忍住笑出来,心里气他傻,又笑他傻的可爱。   随即他指尖一动,在戚云手心挠了一下,又羞又娇道:“我都答应嫁你了,以后这种问题,不用问我,你……你想如何,我自当依你。”   戚云闻言再也忍不住,伸手抚过唐柯侧脸,再至耳垂,最后抬起他的下巴,一低头吻上去。   唇齿相依之际,戚云不禁满足喟叹,“小柯,我好想你!”   窗外的尤小安一把抓住付言青的胳膊,激动得耳朵都红了,然而下一秒就被付言青遮住双眼。   付言青轻声道:“这个不许看!”   尤小安:“……”   “什么不许看?”唐元声音低低地问。   付言青和尤小安同时一惊,看戏看的入迷,都不知唐元何时到了他们身后。   唐元跟着尤霄习武多时,拳脚功夫练的不怎么样,轻功倒是学得极快,尤其是后来又与轻功一绝的夜昭学了这大半年,如今走起路来越发鬼魅了。   尤小安拉下付言青盖在自己眼睛上的手,冲唐元嘘了一声,又指了指屋子里面,脸红红道:“大哥和未来大嫂……在、在……”   唐元不等尤小安支支吾吾说完,便迫不及待扒上窗户往里偷窥,看见两个交叠的脑袋时,害羞一捂嘴,耳朵也红了。   唐元本是来叫他二哥吃饭的,谁知一过来就看见付言青和尤小安鬼鬼祟祟地扒在窗户边,傻子都能看出来他们在干什么,他也好奇想看,于是便未出声惊扰。   虽说早预料到屋子里两个人是在亲热,可亲眼看见,还是觉得好刺激!   片刻后两个人分开,唐元不动声色退开脑袋,准备整理一下心情,顺便也等屋里那两人平复下来再进去喊人,结果一抬头就被人在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   唐元捂着脑袋一扭头,果然是他哥哥。   尤霄又刮了下他的鼻子,“我说怎么叫人叫了半天不回来,原来在这儿干坏事!”   唐元讨好地牵住尤霄的一根手指头,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哥哥,你来晚啦。”   屋里戚云耳朵一动,视线往某处一撇,没想到还真看见几道晃动的人影。   戚云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却并未声张,免得他家唐柯一会儿羞的不愿见人。   稍后唐元进来叫了人去吃饭,一家人热热闹闹围在一起吃火锅,倒已有几分年味。   尤霄订做火炉时早有远见,所以尺寸做的很大,十来个人坐一起亦不显拥挤。   转眼到了年末岁尾,新春将至,各家各户忙着置办年货,尤霄家自然不能落后。   唐元很喜欢这些富有生活气息的小忙碌,一到赶集日就和尤小安拐上洛临与唐柯,风风火火地去采购。   虽然最后买回来的大多是些小孩子玩意儿,尤其是可以拿在手里玩儿的那种小炮仗。   由于头一次买回去的当天夜里就放没了,然后唐元就往家里囤了一摞又一摞,总嫌不够似的。   “你怎么就喜欢这个?”尤霄有些哭笑不得。   “好玩啊,还好看。”唐元又点了一支,霎时星火四溅,仿若炸开的星辰,“哥哥你看,是不是很漂亮?”   “嗯。”尤霄看着唐元星火下明媚的笑脸,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又补一句,“但是不如你漂亮。”   唐元小猫似的在他手心蹭了蹭,“哥哥,这是我们一起度过第二个新年了。”   尤霄柔柔一笑,“我们未来还有许多个新年。” 第一百三十一章 乖乖小夫郎   除夕夜,尤霄带唐元和两个小的为尤家祖先行祭礼,之后一家人吃团圆饭,好不热闹。   付言青一家连带葛六叔等三个单身汉也在。   按理说付言青如今成了家,逢年过节该在自家过才是,不过他们不拘小节惯了,往年在青云寨也是大家凑在一起热闹过了便算,是以并未讲究那许多。   何况戚云是唐元的未来哥夫,尤小安与尤霄本又沾着亲,说他们是一家人也无不妥。   饭后发压岁钱,非常有觉悟的戚云也备了好几个大大的红包,甚至连唐川也有。   唐川:“……”   对此戚云表示,“这里我最年长,大家都有,自然不能漏了你。”   唐川眉头一蹙,“……辈分不对!”   “你就收下吧。”洛临笑道:“他这是想找个由头给二弟一份呢,只因顾虑着名分未定,怕惹来大家笑话罢了。”   戚云:“……”   他们从前也没兴过这个,而且小时候也都是长辈才给压岁钱,是以戚云一开始根本想都没想到这回事。   后来还是尤霄嘚嘚瑟瑟地问付言青有没有给尤小安准备,顺便骄傲地炫耀了一番自己的宠妻心得,于是他们深受教诲,并决定向尤霄看齐……   大家皆是名正言顺,只有戚云尚落后一步,未免引起哄闹,他才多备了些。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就是担心唐柯脸皮薄,会不好意思。   奈何还是被洛临看出来了。   不过唐川的那句话,他听着心里美极了。   之后摆上瓜果点心,满屋子人玩玩闹闹一起守岁,盛放的烟火下,欢声笑语喜气连天。   “你今夜怎么精神这么好?”时过午夜,尤霄便带上唐元回屋睡下,哪知这小家伙眸子清亮,半分困意也无。   若是平时这个时辰,唐元早就睡梦正憨了,去年守岁还没到这个时候都打上小哈欠了呢。   “不想睡,我开心的睡不着。”唐元在被窝里骨碌滚一圈,然后钻进尤霄怀里,“哥哥,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尤霄伸手撩了下唐元亮晶晶的眼睛上面卷翘浓密的睫毛,笑道:“这话都说过好几遍了。”   唐元将脑袋埋进尤霄怀里低低笑了几声,而后再抬头,脸上已是红云一片,“哥哥,过了年,还有不到两个月,咱们……咱们就要成亲了!”   尤霄眼尾一挑,“原来你是在乐这个呢?”   唐元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我、我想快点嫁给哥哥!”   “小傻瓜……”尤霄坏坏一笑,大手在唐元屁股蛋子上掐了一把,“是想了吗?”   “啊呀!”唐元将尤霄的手抓出来,羞恼道:“才不是!”   “我就是喜欢哥哥,想嫁给哥哥!才……才没有想那个……”   本来不想,这一提及,还真有点想了!   唐元愤愤地想,都怪哥哥坏!   尤霄却是心里一软,一把将唐元紧紧搂在怀里,贴着他的耳朵轻声细语,“快了,宝贝不着急,夫君在呢。”   唐元低声喃喃:“……成了亲才是夫、夫君。”   “嗯嗯好……”尤霄抬手轻轻拍他的后背,声音带着难掩的笑意,“夫郎乖,眼睛闭上,睡觉。”   翌日一早,睡梦中的尤霄被一阵爆竹声惊醒,眼睛还未睁开,手已经下意识将唐元的脑袋往怀里一捂。   无奈新年的爆竹声此起彼伏,实在热闹非凡,屋子的隔音效果还没有强悍到雷打不动,以至于唐元还是被吵醒了。   “哥哥……”唐元从尤霄怀里刚探出一个脑袋顶,就又被轻柔地压回去。   尤霄闭着眼睛嘀咕,“睡不着也再眯会儿,昨夜睡那么晚,多赖会儿床。”   唐元乖乖在尤霄怀里躺了半晌。   睡着了不觉得,醒着的时候就没办法一个姿势躺太久,唐元扭动着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谁知无意间蹭到尤霄精神奕奕的那处,顿时脸颊一红。   唐元正默默害羞着,就感觉到他哥哥做了个挺腰的动作,用滚烫的那处在自己腿根戳了一下。   唐元:“……”   然而他哥哥戳完一下还不满足,顿了刹那便又撞上来。   唐元无语地往前缩了缩。   尤霄恶劣地追上去。   “哥哥……”在被那物戳了好几下之后,唐元犹豫着要不要伸手帮帮大霄霄。   不成想尤霄动作更快,先一步摸到唐元身前,探进去握住了小小汤圆。   “呵,看来宝贝的小宝贝也精神得很。”尤霄手指动了动,如愿地听到唐元娇媚的低吟,“我看你还躲。”   “哥哥……”唐元抱住尤霄的胳膊,“该、该起床……”   话音未落,屁股一凉,腿间一烫……   再起床,已是日上三竿。   之后几日便是拜年,尤霄家亲戚不多,也就村里几户人家,拎上年礼一日功夫就走完了。   庄稼是农耕人民的头等大事,年头几天舒服过完,春风一拂寒霜去,就得开始忙碌春种事宜,翻土犁地育种哪样都耽搁不得。   “唉!”眼看就要到元宵节了,唐元深深叹出一口气,心里又喜又愁。   洛临噗嗤一声笑出来,“棠棠,你这一口气叹的,愁深似海啊。”   唐元瘪了瘪嘴,哒哒哒跑到厨房一把抱住尤霄。   灶前看火的夜非默默垂下脑袋,降低自己的纯在感。   “唉?”尤霄忙用手挡住唐元环在自己腰间的胳膊,他正热油炸土豆和虾片,怕油嘣着他,“乖啊,先等一会儿好不好?”   唐元坚定摇头,“不要!”   尤霄只好把厨房交给夜非,自己带着唐元出去,“宝贝,瞧你这小嘴儿撅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你了呢。”   “哥哥……”唐元黏乎乎地贴到尤霄怀里,依恋地蹭了蹭,“哥哥。”   “哎,哥哥在呢。”尤霄揉了揉唐元的脑袋,“离元宵节都还有几天呢,你这就开始舍不得我了?”   唐元惆怅地点点头,“嗯,不想跟哥哥分开,一天也不想。”   尤霄轻笑着哄他,“就一个月零几天,我就把我的乖乖小夫郎迎回来,很快的。”   想到这里,唐元眼睛一亮,又开心地笑起来,“嗯,还有一个多月,我就是哥哥的夫郎啦!嘿嘿……”   尤霄:“……”这情绪转变的还挺快。   唐元要从临州城出嫁,所以元宵过后便要跟随唐川一起回家,直到成亲那日被他哥哥娶回来。   这也是唐川决定来这里过年的原因之一,过完年正好接上唐元回家。   虽说让尤霄带唐元到临州城过年也不是不可,可那样的话,唐柯和戚云就没办法这么快相见,甚至还能一起过年。   毕竟以戚云尚且名不正言不顺的身份,总不好也跟着尤霄去唐川家过年。   而且去年便是在临州城过的年,尤霄懂事,唐川自然也体贴。   总之,唐元要从本家出嫁,这就意味着这段时间他们得分隔两地。   尤霄和唐元自相识至今,还从未分开过那么长时间。   尽管只有短短一个月余,于他们而言却是度日如年。   尤霄还想再说点什么,然而看唐元好不容易忘记分开这件事,只记得成亲之大喜,便不忍心惊扰他。   洛临一见唐元喜滋滋的回来,便知尤霄将人哄好了,“开心了?”   唐元傻乐,“嘿嘿嘿……”   “哎哟,你这是乐什么呢?”洛临被他逗得不行,“尤霄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   唐元捂了捂脸,不好意思地又嘿了两声。   洛临:“……”   唐川拿着一个花环进门,就见他家夫郎正一脸无语地看着他家一脸痴笑的弟弟。   唐川将亲手编制的花环往洛临头上一戴,满意地点点头之后,才转身弹了下唐元的额头,“傻笑什么?”   唐元克制住心中澎湃的欢喜,“没、没什么。”   随即看到洛临头上漂亮的花环,羡慕地赞叹一声,“嫂嫂好漂亮!我说大哥刚才去哪儿了呢,原来是给嫂嫂编花环去啦。”   “这还是你大哥第一次做这种东西呢。”洛临显然也喜欢的不得了,手抚上头顶轻轻摸了摸,灿烂笑开的模样,竟是比那一环娇花还要明艳几分。   唐川被洛临明媚的笑颜勾得心神一荡,喉结微微一动,回头跟唐元说:“你若喜欢,便去叫尤霄也给你做一个。”   唐元也正有这个想法,于是欢欢喜喜地往外跑。   洛临挑着眉意味深长地望向唐川,眸间尽是涟漪春水,分明是看出唐川有意支开唐元。   唐川伸手勾住他的下巴,暗欲涌动。   洛临低头咬了下唐川的手指头,开口却道:“提醒你一下,过几日就要动身回家了。”   言下之意是不许折腾他。   门口耳力还不错的唐元隐隐听到“回家”两个字,脚步忽然一顿,而后想起什么似的,小嘴儿一瘪,又委屈又伤心地跑出去,“呜……哥哥……”   洛临:“……”   唐川:“???”发生了什么?   唐元情绪转变的太忽然,唐川都被这无缝切换的变脸速度给惊着了。   不过他现在也顾不得许多,弟弟自有尤霄去哄,他的小夫郎却正待自己施下雨露。   唐川握住洛临纤细白嫩的手腕,缓缓贴近,“夫郎放心,为夫自有分寸。”   二人衣袂翻飞一流转,再一看,原本在榻上好好坐着的洛临,便侧身落在了唐川怀里,连唇也被含住。   青天白日不便做什么,品一抹齿香足以,可入了夜就不好说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旺夫小夫郎   “哥哥……”小黏包揪住尤霄的衣角,慢慢蹭进尤霄怀里,黑亮的大眼睛里包满了一汪盈盈泉水,几欲喷涌,“我好舍不得你!”   这几日的唐元简直就是尤霄的小尾巴,尤霄走哪儿跟哪儿,还未分开就先染上相思病,一会儿喜一会儿愁的,脸色转换行云流水,凭一己之力把这满满一屋子人逗得哭笑不得。   直到离别之期近到眼前,远喜解不了近愁,就只剩相思苦。   明日便是唐川定下的归期,一早吃过早饭就要出发,唐元头顶的小乌云沉得都要兜不住雨了。   “哥哥也舍不得你。”尤霄在床边坐下,将人抱到腿上亲了亲他的眼睛,“就一个月,很快的,你看这一眨眼的功夫,不就半个月都过去了吗?”   唐元恹恹地点点头,“唔……”   “宝贝,别苦着脸了,咱们成亲是喜事,该高兴才是。”尤霄心中的不舍,不比唐元少,只是他不能流露太多情绪,免得更添离愁,“你自己说的,想快点嫁给哥哥,这日子越来越近,你苦着小脸儿可不……”   “呸呸呸……”唐元一把捂住尤霄的嘴,“哥哥不许说不好的话!”   尤霄亲了亲唐元的手心,笑道:“放心,宝贝旺夫的很,我一身喜气,百无禁忌。”   唐元被转移注意力,被亲过的那只手羞羞地缩了缩手指头,“我……我旺夫呀?”   “是啊,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尤霄有理有据,“你看,你遇见我的时候我是什么光景,咱们现在又是什么光景,有你这个小福星旺我,以后我们只会越来越好、越过越旺。”   唐元雀跃地笑起来,“嘻嘻……我是个旺夫的小福星!”   “嗯,宝贝是哥哥的旺夫小夫郎。”尤霄捏了捏唐元软软的耳朵,“我的旺夫小夫郎,今晚让哥哥帮你洗澡好不好?”   唐元小脸儿慢慢爬上两朵红晕,脑袋埋进尤霄颈间缓缓点了点,“嗯。”   尤霄抱着人去浴室,热水已经打好了,兑上合适的温度就是。   “宝贝,让哥哥为你更衣?”尤霄用带着勾子的气音在唐元耳边吐息。   唐元低着脑袋不好意思抬头,只小小声应了一下,“好。”   初春乍暖还寒,衣裳换了薄一些的,却依然穿得不少,尤霄一层一层将人剥开,眸色一分一分加深。   “哥哥,我、我也给你……”唐元小手攀上尤霄腰带。   尤霄顺从地抬起双手,一双幽深的眸子紧紧盯着面前光溜白嫩的小人儿。   “哥哥……”衣衫还未褪尽,唐元看着尤霄腿间直戳戳顶起裤裆的小帐篷,手勾着裤带边,犹豫着没往下脱。   尤霄流氓地挺了挺腰,“动作快点儿,你衣服都脱了,一会儿着凉怎么办?”   唐元:“……”他不觉得冷,他很热!   “哎哟?小宝贝也醒了。”尤霄又往前撞了一下,“大霄霄跟小宝贝打个招呼。”   唐元:“……”他哥哥真是个孟浪的男人!   眼看唐元熟成一只红红的小虾米,尤霄也不等他给自己脱裤子了,自己飞快往下一撸,一把抱起人好生搁进浴桶,之后自己也跳进去。   尤霄担心冻着他。   “宝贝,亲我。”尤霄抱住人,两人肌肤相亲,气息交缠。   唐元一双小手按在尤霄的胸肌上摸了摸,闻言抬起脑袋,微微启唇去讨吻。   明日还得在路上奔波,是以尤霄不舍得将人揉搓太过,只在水中亲热一回便稳稳抱着人出来。   唐元满面春色尤浓,微阖的双眸中荡漾着一汪秋波含春水,沉沉的相思离愁消散大半,更多的是雨露余韵,以及对尤霄深深的依恋。   翌日,用过早饭之后,唐川一行人便坐上马车踏上归途。   上一次尤霄和唐元便将唐川等人一路送出镇子才算,此番唐元随行,尤霄更是恨不得相送到底。   从家里到到镇上这段,唐元当然是跟尤霄坐的自家马车,短短一程路,就听尤霄絮絮叨叨叮嘱些小事,时不时黏糊地亲一亲。   一直到出了镇子,车队暂停一阵,容他们话别。   该说的话这几日尤霄都说尽了,方才在车上也反反复复说了许多,无外乎是让唐元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许因为想念他而亏待自己。   亲热却是怎么也亲热不够的,再亲多少次也解不了馋。   “哥哥说的都记住了?”尤霄刮了下唐元的鼻子,“得吃好喝好睡好,好好照顾自己,到时候神采奕奕的做我的小嫁郎。”   “我们要以最好的气色和状态,来迎接属于我们的、最重要的时刻。”   唐元乖乖点头,他知道不能让尤霄担心,因此今日情绪把控的还算好,“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哥哥也要照顾好自己。”   这次小别是为了新婚大喜,两个人心里都在欢喜期盼,只是情深难自抑,面对离别到底不舍。   “会的。”尤霄弹了下唐元身侧特地缝制的小口袋,“闪闪?”   打盹儿的闪闪从袋口不悦地冒出小脑袋,“嘶~”   尤霄又叮嘱一遍,“不许贪玩儿乱跑,看好小汤圆,要是有人欺负他,只管咬,别留情。”   虽说有唐川和洛临在,出门也有人跟着,不过人心险恶,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人力难免会有疏忽或者鞭长莫及的时候。   有贴身小保镖闪闪,也能更多一层保障。   危险不是无处不在,但是恶意防不胜防,多谨慎些总归是没错的。   闪闪昂首“嘶”了一声,表示交给我没问题!   这趟十里相送自然也少不了戚云,上次他与唐柯关系尚不明朗就算了,如今心意互明,便无需矜持。   尤霄见他俩的私密小话也说的差不多了,便将唐元带到唐柯车前,“好了,上车吧。”   唐川和洛临夫夫俩一辆车,路上寂寞,旁人不好打扰。   而唐柯一人一辆,路上寂寞,兄弟俩正好作伴。   唐元钻进马车,从小窗口探出脑袋,依依不舍地望着尤霄,“哥哥……”   尤霄对上唐元水汪汪的眼睛,心里一软,也不管有多少人看着,伸着脖子往前一靠,柔柔地在唐元眉心亲了一下,接着往下,疼惜地吻住他的唇。   近距离目睹的唐柯:“……”   另一个近距离目击者戚云,从窗户缝隙里看着呆愣愣的唐柯,心里十分意动,奈何只能抿着唇回味他的唇齿余香。   唐川:“啧!”   洛临抬眼,“啧什么?”   唐川垂眸盯着他粉嫩的唇,“嘴馋。”   洛临:“……”   他还以为唐川是不高兴尤霄当着他的面与唐元亲亲呢!   片刻后尤霄退开,他当然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向唐元索要一个太湿意的吻,唐元被他亲到腿软的模样,可不能让别人看了去,是以浅尝辄止便罢。   尤霄抬手摸了摸唐元羞红的脸,“乖乖的,等我来娶你。”   唐元晕乎乎地点点头。   随后车马起行,唐元从小窗口一直望着尤霄,直到看不见人影,才关上车窗端正坐好。   尤霄和戚云同样在原地注目相送,看着马车走出视线以外,才坐上车回去。   “唉!”沉默一阵后,戚云惆怅地叹了口气,自嘲一笑道:“怪我当初不思进取,没早早挣下娶媳妇儿的聘礼,不然我或许还能与你一同娶亲。”   尽管他有些家当,可是娶一个普通人家还绰绰有余,要娶唐柯这样身家的小少爷,就实在寒酸。   “我和小柯……真想快点把他娶回家!”戚云不愿委屈唐柯,只好努力挣钱,争取早日抱得美人归。   尤霄垂下眸,语气里满满的心疼,“也不知道小汤圆会不会哭。”   戚云:“……”聊了个寂寞!   白天还好,洛临他们肯定会照顾好唐元,有人说说话也能转移注意力,可到了夜里,尤霄就担心了。   虽然他早有准备,在唐元的小包袱里塞了一身自己的里衣和枕头,就怕唐元夜里想他想的睡不着,但他还是担心唐元没了自己的怀抱,会不习惯。   而实际上唐元比尤霄想象中的更坚强,时刻谨记他哥哥的叮嘱,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照顾自己。   晚上洗漱完,便羞答答地从包袱里取出尤霄的枕头和里衣,将衣裳套在枕头外面,抱在怀里舒舒服服地睡下。   甚至还美滋滋地做了个尤霄小鸟依人状被自己抱在怀里的好梦。   第二天一早洛临来叫他,他还抱着枕头尤霄睡得香香甜甜。   因为被洛临发现这个羞人的小秘密,还害他羞耻脸红了好久。   尤霄估摸着他们差不多能到的时间,提前写了信,与戚云的那封一起寄出。   唐元的回信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还将自己做的美梦悄悄话似的老实说了,尤霄看过之后无语好一阵。   他放枕头的目的,是想让唐元枕着自己枕头,就当枕在自己怀里一样,嗅着他的味道能好睡一点。   哪知唐元这么会自我发挥!   “这个小东西……”顶着一双熊猫眼的尤霄被气笑了。   亏他又想念又担心的整整两夜辗转难眠,一闭眼就是唐元没有自己的怀抱导致夜不能寐的可怜画面,可让他心疼死了!   结果……   睡在小家伙怀里倒是挺诱人的,但小鸟依人就算了吧!   不过知道他好好的,尤霄总算放心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迎亲   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不知不觉间,就已过去大半个月。   刚分开那阵,尤霄还总是魂不守舍,每天不是在筹备婚事的忙碌当中,就是在写信、等信的过程中相思成痴。   如今在浮影累到自闭之前,大喜之日终于临近,尤霄人逢喜事精神爽,通身喜悦,走路带风,欢欢喜喜地忙着准备迎亲事宜。   日子定的二月二十二,然路途遥远,接亲的队伍也得走的稳当,一来一回得花上小一旬的功夫。   尤霄早与唐川将时间规划好,从他这边定好吉时出发,到迎新嫁郎进门,其中每一个环节都做了精细安排。   甚至唐川已经命人将沿途选定的几家歇脚客栈,在对应时间点包了下来。   是以尤霄十四这日一早就得出发。   尤霄身着喜服骑着高头大马,回望身后由戚云与付言青率领的仪仗队,在锣鼓齐鸣与爆竹宣天的喜乐声中,撒着喜糖,踏上喜途。   迎亲期间,家里红烛不断,筵席不停,由葛六叔、吴大山和刘黑子照应着,夜非等七人则随行前去迎亲。   另外,除了村里一些帮忙的年轻汉子,尤霄还雇了两支喜乐队,一路敲锣打鼓,热热闹闹,风风光光。   迎亲队伍于第四日,也就是二月十七日中午到达唐川府邸,彼时车马尚且未停,鼓乐鞭炮已先起,热烈宣告新郎到,心爱嫁郎喜待迎。   尤霄遥遥望见门前一番热闹景象,心里又激动又欣喜。   他马上就能见到自家小汤圆了!   “来啦来啦!”玄天恕摩拳擦掌。   常风好笑地看着他,“小少爷说了,不许太过分,意思意思拦一下就行了。”   玄天恕早有筹谋意欲如何拦门,奈何出谋划策时被唐元听了个正着,唐元生怕他们为难尤霄,于是千叮万嘱不许太过!   简单一点的猜谜作对小游戏可以有,什么千古十大难题、百米投壶、七步作诗之类的就大可不必!   虽说答错或是做不到的可以用红包解决,但是唐元就不愿意他哥哥被欺负!   玄天恕瘪瘪嘴,“知道啦!”   他本不打算听的,不止拦门,连之后洞房怎么闹也都想好了,不成想那个单纯善良的小家伙竟然威胁他,他若不听……   “我可都是为了你!”玄天恕偷偷在常风腰间掐了一把。   谁让他家常风的人身自由都捏在唐川这个宠弟狂魔手里呢!   “不是为了你的性福?”与玄天恕待久了,常风私下里偶尔也会开黄腔了呢。   玄天恕看着他眯了眯眼睛,“什么叫我的?”   常风一掩唇,“说错话了!”   片刻后车马行至人前驻足,眼见人群哄笑着围堵大门,尤霄翻身下马,喜笑颜开,“有什么招数,都尽管使出来吧。”   “瞧你急的,这么迫不及待想出门子了?”洛临将扒着窗户听外面动静的唐元,拉到床边坐下,“隔着这么远,能听见什么?”   唐元脸蛋儿红红,“哥哥……我明明跟先生说了不要为难哥哥的!怎么还没进来……”   “才说你等不及,这就急得犯迷糊了?”洛临忍不住笑,“鞭炮与鼓乐堪堪停下,便是不拦,一路走过来也得有一阵呢。”   “……”唐元望着紧闭的房门翘首以盼,“我就是想哥哥了。”   足足一个月没见着呢,他都快想疯了!   洛临:“……你随我们出发那一刻,我便知你已经开始想他了。”   唐元害羞地抿了抿唇,拉住洛临的手,忧心忡忡地交代道:“一会儿哥哥过来,嫂嫂可一定要拉住我呀。”   洛临心思何等玲珑,第一时间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禁开怀道:“棠棠是怕自己忍不住扑上去吗?”   “唔……”唐元摸了摸自己砰砰直跳的心口,深呼吸两下,垂着眸似在自言自语,“我一定会忍不住的。”   唐元焦急地等待着,而外面尤霄刚猜过一轮谜语、接了两幅对子。   现在又迎来玄天恕为他准备的,难倒万千男人的千古一大难题。   “小棠棠和你娘同时掉进水里,你……”   不知什么时候爬到尤霄肩膀上的闪闪冲玄天恕幽幽吐了吐信子:“嘶~”   尤霄一身火红喜服,不仔细看,还真难发现那里趴着一条小红蛇!   玄天恕:“……小棠棠居然这么不信任我!”   “我准备了十道题呢,现在只出一题已经非~常厚道了!”   闪闪:“嘶嘶~”   “行行行,怕了你了!那下一个!”玄天恕一挥手,让人在百米开外摆了一只青瓷景盆,然后递给尤霄两支壶筹,“这个对你来说应该难度不大吧?”   实在是找不到壶口那么粗的壶,只好用景盆代替。   “自然。”尤霄胸有成竹。   从前的尤霄或许不行,便是洗脸盆那么大的口子,百米开外他也难投的进去,不过如今的尤霄,早已今非昔比。   他手腕一动,甚至没有过多瞄准,两支壶筹便一前一后精准投进景盆里。   其实就算是普通的壶,以他们这样的身手想要投进也不难。   但是唐元觉得难,玄天恕就得换。   常雨等人非常捧场地鼓掌叫好。   玄天恕一挥手,“下一个!”   尤霄看着面前的几杯不明液体,挑眉看向玄天恕。   玄天恕抱臂旁观,乐呵呵道:“喝了才能进。”   “这什么呀?看起来怪怪的。”付言青打量一眼。   不明液体一共四杯,颜色各异,有黑有绿还有红,只无色的那杯看起来正常一点。   尤小安鼻子灵,指着黑黑的那一杯断定,“那是醋。”   玄天恕好整以暇道:“放心,反正没毒。”   尤霄着急见唐元,也不管那到底是什么,一口气全喝了。   喝完眼泪差点儿出来!   这酸苦辣咸齐齐交织的神奇味道,谁喝谁知道!   尤霄:“……”他咬紧牙关才没爆粗!   大喜的日子,得文明!   “哈哈哈……”玄天恕愉悦地看着尤霄变幻莫测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滋味儿如何?其实我原本备的是一壶的量,但是看在唐元的面子上,缩减到半杯。”   “现在酸苦辣咸你成婚之前都尝过了,那就祝你成婚之后的夫夫生活,只剩甜甜蜜蜜啦。”   尤霄这才欣慰地点点头,“谢你吉言。”   “现在能进了吧?”   “最后一关!”玄天恕摊开手掌心,“进门红包!”   尤霄早有准备,从戚云抱来的箱子里取出厚厚一摞红包。   然而他看着面前伸过来的一只只手心,唇角微微一勾,胳膊一扬,随即朝天撒下红包雨。   “哎?快抢快抢!”   “我去,别挤啊!”   “看着点儿,别把红包踩脏了!”   红包多少无所谓,喜气得沾一沾。   趁着人群哄抢,尤霄带着人一溜烟儿跑进大门。   “哎哎哎?”玄天恕瞪大眼睛望着尤霄的背影,“人跑了!”   “这家伙!我们还能不让你进咋地,跑什么啊?!”   “我听见了!哥哥来啦!”唐元欢喜地跑到梳妆镜前,仔细照了照自己的模样。   “别急,慌什么?”洛临看唐元又喜又慌的模样,笑吟吟地将人摁住上上下下检查一遍,最后只微微理了理他的头发,“很好,其他没乱,你现在乖乖坐着别乱动,你这样跑跑跳跳的,哪里像个新嫁郎?到像个小孩子似的。”   唐元抠了抠手指头,“我有点紧张,手心都在冒汗了……”   几句话的功夫,嬉嬉闹闹的嘈杂声便已至院外,唐元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想要缓解一下紧张与激动的心情。   尤霄规矩站在廊外,待洛临开了门后,率先行揖礼,“嫂嫂。”   洛临点了点头,之后转身,去将里间的唐元扶了出来。   看见唐元的瞬间,尤霄呼吸一窒,竟是直接看痴了。   眼前那人一身鲜红嫁衣,衬得肌肤尤胜雪白,尤其是领口那一截细嫩修长的脖颈,如羊脂白玉,煞是让人垂涎。   一头柔顺的长发如瀑般垂于身后,头顶只用红色发带扎上一个发髻,额前佩戴着一条襄着碎红宝石的红绳额饰,两侧随发坠下的绳端,坠有粒粒红珠和几片柔软红羽,简单大气而不失精美。   那张精致的小脸儿也只略施粉黛,此刻红扑扑的,犹如雪中盛开的红梅,一双水润灵眸更为动人,一眨一闪,灿若星河。   平时的唐元是可爱更胜于美,乖乖软软让人疼爱,今日的唐元隐去几分少年气,俏生生的灵动下有呼之欲出的娇媚,美而迷人,甚是勾人。   这般模样落在尤霄眼里,只一眼,已让他心醉神迷,仿佛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除了唐元,他感知不到人间。   付言青看不下去,在后面戳了戳尤霄的后腰,将人被勾走的会魂儿唤回来。   尤霄回过神,抬脚往前走上一步台阶,可不待再走第二步,眸子忽然一闪笑意,与此同时一双胳膊已经伸出,稳稳接住了飞扑进自己怀里的唐元。   “呵……”尤霄紧紧抱住他的全世界,满足地喟叹一声。   “哥哥!”唐元太想念这个怀抱了。   院儿里本就挤满了人,不仅有随尤霄前来的,还有许多唐川的朋友,这些人也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然而还是头一遭见此场面,愣了一瞬后,顿时就炸开了。   “哎哟哟……”玄天恕也在人群里瞎起哄,“啧啧啧!”   唐元扑上来的时候还有点懊恼,怪自己为什么没忍住!   可是被尤霄抱住的那一刻,他心里只有欢喜与满足,哪怕明知这样会让人家笑话不矜持。   但是听见大家的嘻闹声,他满足归满足,羞得只想藏在他哥哥怀里,不愿出来见人也是真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新嫁郎出门   尤霄牵着脸红红的唐元出去宴谢宾客,象征性敬过酒客套一番之后,便又迫不及待拉着唐元回到屋里,关上门一把将人紧紧抱住。   新嫁郎今日还不出门子,距离近些便罢,流程走完便可接人上花轿,距离远些的就得休整一夜,不过这一夜新郎是不能睡下的。   男子出嫁没有女子那么多规矩,嫁娶礼制总体不变,但新嫁郎本质上亦如新郎,规矩灵活很多,比如新嫁郎出嫁时若是不想坐花轿,与新郎一样骑马代步也是可以的。   新郎进门之后正式开席,招呼好宾客们吃好喝好,得了空隙,新人也得要进食。   这个时候尤霄终于有空间能与唐元独处,以诉相思之情。   “宝贝宝贝我的宝贝!”尤霄收紧胳膊,“我好想你!想得不行了!”   “唔……”唐元虽然也很想念尤霄,但是他快要喘不过气了,“哥哥,你抱太紧了……”   尤霄微微松了一下,“你呢,想我了吗?”   “哥哥明知故问。”唐元在尤霄胸膛蹭了蹭,“我现在还没太缓过来呢,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呵呵……”尤霄松开唐元,抬手亲昵地刮了下他的鼻子,“我就是明知故问,那你要告诉我答案吗?”   唐元抿了抿唇,又钻回尤霄怀里,“想了,天天想,夜夜想,醒着想,睡着了在梦里也想,每天掰着手指头数,才终于等到今日!”   “乖!”尤霄低头在他脑袋顶亲了一下,“还想好好亲一亲,你这抱着不愿意撒手……那你把头抬起来,让哥哥亲亲。”   唐元耳朵一红,依言抬起脑袋,还乖乖启唇,粉嫩的舌尖诱敌深入似的往唇缝边探了探,等着他哥哥来亲。   尤霄眼睛一眯,低下头深深吻上去。   遗憾地是还未亲过瘾,院儿里就来了人,尤霄抓紧最后时间,火热的软舌在唐元嘴里狠狠扫荡一遍,堪堪在人敲门时退开。   尤霄进了门便急不可待地抱住唐元在小厅亲热,未来得及进去里间,不然眼下这情形,还能躲在里面平复好再出来。   也怪尤霄太投入,未能第一时间听到有人进院儿的动静。   唐元气都来不及喘一口,被尤霄松开后忙捂着脸脚步发飘地躲了进去。   洛临推开门,领着送来饭食的下人鱼贯而入,视线瞥一眼唐元晕乎乎的残影,只微微一笑。   下人们只管埋头布置碗碟,目不斜视,不敢乱看。   “吃完了记得快些出去招呼宾客,新郎可不能玩消失。”洛临知他们分别日久,相思情深,定会争分夺秒的腻歪一下,便不打算留下来打扰,只叮嘱一句就领着人出去,还十分贴心地为他们关上房门。   尤霄去里间将唐元抱出来,也不让他自己坐下,就抱着人侧身坐在自己怀里,拿起筷子一副要就这么喂他吃的架势。   唐元害羞地动了动小脚,“哥哥,还是放我下来自己吃吧,你肯定饿坏了,要多吃点儿。”   唐元屋里备着各式点心,午前也先用了些百合桂圆羹,现在还不怎么饿。   倒是尤霄,还是从驿站出发前用了些早点,赶了半日行程也没时间吃东西,到了又折腾这许久,方才还空腹喝了些酒水……   唐元不想从他哥哥怀里出来,可他哥哥现在该好好吃饭才是。   尤霄伸手夹菜,“不着急,让哥哥先喂你几口。”   唐元只好由着他,几口而已,不耽误什么。   然后他张开嘴巴,准备去吃尤霄夹来的那块肉,却不料尤霄并没有喂给他,而是送进了自己嘴里。   唐元看着尤霄叼住一半的肉,脸色蓦然一红。   “嗯?”尤霄并不凑上去喂,偏生要等着唐元自己来他嘴边吃。   唐元眨了眨眼睛,脸红红地贴上去,张口在尤霄嘴里咬走一半肉。   尤霄嚼了嚼咽下自己嘴里的,故意问:“好吃吗?”   唐元将脑袋往尤霄颈窝一埋,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尤霄一本正经道:“嗯,好吃就多吃点儿。”   唐元含羞吃过每一道菜,汤羹也是直接从尤霄嘴里吃,早过了“几口”的量,最后他小肚子都半饱了。   调情半晌,还是唐元担心再这样磨蹭下去,待会儿菜都要冷掉了,于是坚持从尤霄怀里出来自己坐到一边,拿起筷子往他哥哥碗里夹了满满的菜。   “哥哥快吃吧。”   一顿饭耽搁许久,尤霄依依不舍地从唐元院儿里出去。   新郎一现身便遭到众人的围攻。   “你看一眼这天色,你确定你吃的只是饭吗?”玄天恕意味深长道:“前面招呼宾客时,你那双眼睛就恨不得黏在新嫁郎脸上,走一步都得牵着手,众目睽睽尚且如此,躲起来还不知道把人怎么样了呢。”   明日新嫁郎出门,路途颠簸,一向心疼人的尤霄断不会这么沉不住气,玄天恕心知肚明,但是偏要借此调侃一下。   哪知尤霄一惯闷骚,并不觉得羞臊,舔了舔嘴角,非常气人地回了一句,“你猜。”   玄天恕:“……”   付言青一脸无语道:“若非新嫁郎的院子不好随便进,我们就抓你去了,瞧你那痴汉样儿,也不怕人笑话。”   尤霄挑眉看他一眼,“你当初也没矜持到哪里去。”   付言青:“……”   夜里的酒宴唐元就不必出来了,洛临和尤小安在屋里陪他。   至于唐柯,在忙着会情人。   翌日一早,洛临和尤小安将唐元仔细装扮好,临近吉时,尤霄便来迎他一道去祠堂祭拜先祖。   此一出门,唐元正式嫁出,尤霄即正式成为唐家的正经儿婿。   之后吉时一到,唐川一拂袖袍,在唐元面前背身半蹲,待唐元趴到他背上,便背着人出门上花轿。   “新嫁郎出门咯!”   吆喝一起,鼓乐鞭炮霎时齐声炸开。   迎亲队伍并未直接通向城门,而是敲锣打鼓在城里绕行一圈,沿路喜糖泼天撒下,临州城一时间人群沸腾、喜气四溢。   “这是哪家小姐出嫁,这么大阵仗?那十几车嫁妆得有三全抬了吧?家底儿可真厚!”   “听说这迎亲队伍是从玫园唐府出来的,该是哪位少爷。”   “唐府啊,这就不奇怪了。”   “这唐府去年才办过一次喜事,好像是家主娶亲,阵仗也大的很叻。”   “可不是,一连三日的烟火盛会,全城派发喜糖喜饼,卖烟火和喜糖的商铺得赚翻了吧!”   在熙攘欢腾中绕完一圈,出城已是下午。   晚上到达驿站,尤霄下了马背第一时间走向架着大花轿的四马婚车前,将唐元从车上抱下来,一路抱进客房才放下。   唐元刚站稳,就听啪嗒一声,从他身上掉下一样东西。   这是洛临今早塞给他的!   唐元眸子一颤,忙蹲下去捡,奈何还是慢了尤霄一步,“哎?哥哥……”   他扑上去就要抢。   尤霄原以为是普通的话本子,唐元带着路上解闷儿用的,然而一看他那紧张羞涩的模样,当即意识到了什么,于是一抬胳膊就避开唐元来抢的小手。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尤霄一把搂住扑进自己怀里的唐元的小腰,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逗他,“还是……这话本有什么特别的?”   唐元脸色羞红,眼看东西抢不回来,便将脸埋进尤霄胸口,也不吭声,只留给他哥哥一个快冒烟的脑袋顶,以及一双娇艳欲滴的耳朵。   尤霄坏笑着在人腰间捏了一把,“哎,别不理人啊,快跟哥哥说说,这是什么?”   唐元羞恼地用额头顶了顶尤霄的胸口,“……哥哥明明猜出来了,还问!”   之前小安出嫁,不还让他去送了一本嘛!   尤霄不装了,低笑着轻问:“那你看了吗?”   唐元闷了半晌才答,“看了……看了一点儿。”   “一点儿是多少?”尤霄又问。   唐元小小声道:“三、三页。”   “只有三页吗?”尤霄意味不明地哼笑两声。   唐元踟蹰一下,“唔……好像是八页。”   尤霄语气带着疑虑,“哦~八页啊?”   唐元:“……”   “差不多一半?”他还想挣扎。   尤霄感慨一句,“我家小汤圆真的不懂骗人呢。”   “……”唐元脑袋顶着尤霄胸膛,自暴自弃地抠手指头,“好嘛好嘛,其实我、我都看完了!”   尤霄暗自偷笑,他只是诈一下,谁知一诈一个准儿。   “待洞房之夜,我们就照这上头来。”   唐元默了一瞬,在他怀里轻轻点了点头。   他们的饭菜依然是送进房里用,吃过饭之后,尤霄照顾人洗漱完躺下。   “咱们还不能一个屋睡,但是我就在你隔壁,夜里有事叫一声我就能听见。”尤霄在他唇上亲了亲,“睡吧,我等你睡着了再出去。”   “啊……”听见不能一起睡的唐元默默失落片刻,而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一下子坐起来,“我的枕头和衣裳,放在车里忘记带上来了。”   “枕头和衣裳?”尤霄一时没反应过来。   “……是哥哥的枕头和里衣”他哥哥一直在身边,导致他都忘记了。   既然不能一起睡,那他哥哥的枕头和衣裳还是要陪着自己的。   “就是……哥哥的味道都没有了。”   虽然味道没了,但是是他哥哥的东西,总能给他一些心里安慰。   “呵呵……”尤霄忍不住笑,“好啦,那哥哥给你一件新的。”说着便将自己的喜服外袍脱下来,“抱着吧。”   将人哄睡的尤霄轻手轻脚葱屋里出去,谁知一转头,正碰上玄天恕。   玄天恕将他上下扫一眼,然后露出了然于心的暧昧笑容,“我懂,嘿嘿……”   尤霄:“……”你懂什么? 第一百三十五章 洞房   翌日天一亮,尤霄便起了床跑进唐元房间,穿好自己的衣裳并温温柔柔将人哄起床。   稍后洗漱好,用过送进来的早点,再由洛临带着胭脂水粉来为他描妆。   收拾妥帖之后,尤霄抱着人下楼送进花轿,启程继续上路。   迎亲队伍稳稳当当一连走了四天半,在第五日,即二月二十二日午后,终于到了家门口。   过了镇子,付言青等人便开始点鞭炮,用火折子一小串一小串点了火往外一扔,与热闹的鼓乐合奏,噼里啪啦一路响到底。   村里人远远听到动静,便知新嫁郎到了,也开始忙碌起来,准备着迎新嫁郎进门。   车马一停,尤霄一身轻飘地翻身下马,踏着云似的前去迎唐元下花轿。   尤霄仍未让唐元下地,直接抱着他跨过火盆直达正堂之后才稳稳放下。   唐元这几日总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尤霄抱进抱出,都要习惯了,况且今日大喜,他早被喜悦冲昏头脑,虽然羞赧,却也大方,双眸含情脉脉,视线始终落在尤霄身上不舍得移开。   直到司仪唱贺,唐元收下心思,虔诚地与尤霄拜下天地。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夫对拜!”   “礼成,新人送入洞房。”   新婚夫夫进了新房,喜婆还得说些吉祥话,最后剪下新人一绺发丝以红绳作结,自此,他们便是名正言顺的结发夫夫,永结同心。   一应流程走完,新郎便带着新嫁郎一道出去宴谢宾客。   尤霄没舍得让唐元在外多待,更不会让他喝多,三杯过后,便不顾众人调侃,牵着他与唐川等人一桌用过饭,再亲自送回洞房。   流水席摆至夜晚,尤霄酒过三巡,醉意上脸,脚步飘忽着被人簇拥进洞房,大家随意闹了一阵,便自觉回避,不再耽搁新人春宵良辰。   待房门关上,尤霄忽然一改醉眼迷离之神态,眸色顿时清亮而深邃。   “哥哥?”唐元眼睁睁看着尤霄在眨眼间从恍惚到清醒,意识到他是装醉之后,不禁哑然失笑,“哥哥演的可真好,我还以为你真醉了呢……”   尤霄伸出手指点了点唐元的唇,“叫我什么?”   唐元耳朵一烫,喃喃改口,“夫君。”   “乖!”尤霄满意了,随即倒了两杯合卺酒,“请夫郎与为夫饮下合卺酒,往后你我夫夫二人,百年好合。”   唐元接过酒杯,与尤霄交臂而饮。   尤霄将酒杯放下,抬眸看向唐元,那目光好似一头见了肉的饿狼,盯着人眼睛发绿。   他向唐元敞开怀抱,一字一句仿佛带着勾子,蛊惑开口,“宝贝,乖乖到夫君怀里来。”   尤霄无疑有一副好皮囊,刀削斧凿的轮廓嵌着闪耀如辰星的双眼,上挑的眼尾在酒意朦胧中卷染风情,勾起的嘴角恣意而慵懒,一身红衣再增添几分邪魅,有惊艳的美,更有不羁的俊。   真真是眉眼一挑便要叫你知道什么是摄魂惊魄,嘴角一弯便让你懂得什么是勾魂断肠。   唐元就觉得不止自己的心,甚至连魂也被他哥哥勾走了似的,好不容易回过神时,他已经被他哥哥压在了床上。   “哥哥……”唐元眨巴眨巴眼睛,痴痴笑道:“你真好看!”   尤霄底头咬他一口,“又叫错了。”   “夫君!”唐元抿了抿唇,“夫君,我真的好喜欢你呀!”   尤霄看唐元那五迷三道的模样,乐得停不下来,“宝贝,你是喝醉了吗?”   唐元点了下脑袋,“嗯,好像是有点醉了,就感觉晕乎乎的。”   正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唐元心想,都怪他哥哥太迷人!   尤霄轻笑一声,手指灵活地挑开他的衣带,“那……我们来做点快乐的事,让你清醒一下,好不好?”   唐元眸光一闪,呼吸霎时就乱了。   尤霄低头去亲他,灵活的手指顷刻将人衣衫挑乱,偏生又故意似的,脱了外袍之后不剥里衣,任由那衣裳松松垮垮散乱两侧。   实在是娇嫩身躯在红衣映衬之下,更显白皙可口,颇有几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意味,勾人的很,尤霄便不舍得将其褪尽。   手掌更是过分,在人细嫩的腰侧摩挲游走,逗得唐元腰线绷紧,之后攀上胸口的软肉挑衅抚弄,便能如愿听见一声突然泄了气的轻喘,悦耳动听。   “哥哥……”唐元趁着换气的空挡,舌尖百忙之中弹出两个字来,却无法再说更多,便又被温柔含住。   那口中一方滋味有多美妙,尤霄最是清楚不过,但是他不能执着一处,别处的珍馐也十分甜美可口。   尤霄依依不舍地放过那方寸之地,唇舌辗转经过下颚骨,前往小巧可爱的喉峰,稍后正要落在陡峭的锁骨,却又被一声娇吟引诱而蜿蜒寻回。   “宝贝叫的真好听!”是以尤霄只贴着他的唇摩挲两下,便又专注地继续往下袭击。   那声音如此悦耳,正好为他攻城略地庆贺高歌,可不能堵住。   此时他那一双灵活的大手也不得空,通体白玉把玩不够,可无论如何流连忘返,也不能忘了派遣先锋至曲径通幽处叩门问路,得先摆上琼浆玉液热了场,才好请尊龙入洞。   那几只纤细手指造访多次,已是幽禁熟客,果然不若片刻,便热切交流起来。   场子热好,便该迎正主亲至。   唐元迷离的双眼浸满玉泉,眨动间,已有细碎的珍珠挂上眼睫,美丽又动人。   尤霄亲了亲他的眼睛,哑声询问,“宝贝,可以了吗?”   “唔……”唐元指尖轻颤,轻轻点了点脑袋。   “呵……好。”尤霄抱住他,在他耳边低声细语,“我会轻轻的,疼了就告诉夫君,夜还很长,我们慢慢来。”   唐元正要开口回应,哪知红唇一启,脱口而出的只有破碎颤音。   尤霄动作又柔又缓,唯恐弄疼了唐元,奈何狭道相逢,虽有准备,到底艰难。   好在已有琼浆玉液相待,尊龙稍费了点功夫,最终成功没入。   尤霄稳住不急进攻,先唇手并用,在粉白玉身四下点火,耐心等待唐元适应。   唐元被邪火烤出一身通透的粉红,连呼吸都是烫的。   稍后,唐元不安地扭了扭身子,粉红的小脚丫难耐地蜷缩了一下。   “可以了吗?”尤霄都憋得快疯了,不过他还是按捺住急躁,从床边摸过一本画本,翻开第一页,“来,咱们先从第一页开始学习……”   唐元:“……”   那画本非常人性化,考虑到新人生涩,因此第一页只是入门程度,选用最安全的姿势,并无什么花样儿。   越往后,才越新鲜。   第一次不算太久,但是尤霄很快重整旗鼓,第二次就熟练许多。   到第三次尤霄技术越发精进,唐元也觉得自己就快精疲力尽。   第四次意犹未尽而又心疼唐元的尤霄,特地体贴地选用了别的方法疏解。   总之最后唐元被欺负的红通通的,看起来泫然欲泣,好不可怜。   唐元想哭唧唧,但是没力气,眼皮一耷拉,眼尾又滚出两颗晶莹剔透的水珠子,人却是彻底进去梦乡,人事不省。   尤霄不欲惊扰唐元,轻手轻脚将人身下擦拭干净,再塞进一枚玄天恕的特制药丸,最后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低声道:“宝贝辛苦了,好好睡吧!”   他今夜并不十分满足,只因顾忌着唐元初次,不忍折腾太过。   待日后多番适应,可就没这么容易放过他了。   此时已有鸡鸣声起,尤霄却仍觉得精神饱满、神采奕奕,半分困倦也无,于是躺下搂着唐元也不睡,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待天色将亮,才阖眼眯了一个时辰。   之后尤霄醒来,唐元依旧睡的香甜,尤霄不吵他,也不起床,就在床上赖着。   一直到日上三竿,唐元才砸吧着嘴,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可见昨夜有多疲累。   尤霄轻笑着去吻他,“宝贝,早安。”   唐元看着尤霄反应一瞬,随即羞红脸埋进被子,不料动作间牵扯到腰臀,酸痛感立马袭来,“唔……”   紧接着腰间摸过来一只手,在他酸胀的位置轻轻揉了揉。   “宝贝,难受了?”尤霄心疼不假,欢喜也是真,“那里疼不疼?”   唐元享受着他哥哥的按摩,舒服地哼唧了一下,“还、还好,就是酸,不疼。”   揉了一会儿,尤霄停下动作,“宝贝,热水已经送来了,我先抱你去清洗?”   唐元拉下被子,露出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小幅度点点头。   然后他就被光溜溜地抱进浴桶,不多时又被浴巾包着抱回来。   这个空挡的功夫,床单被罩就已经更换好了。   尤霄将唐元轻轻放到床上,并在他后腰处垫了两个枕头让他靠着,再取出一枚药丸哄着给人塞进去,接着小心翼翼为他穿好里衣。   “宝贝先等一会儿,我去让人送吃的进来。”   唐元却不想在床上躺着,拉住尤霄不好意思道:“还是出去吃吧。”   他可不想也像他嫂嫂和尤小安一样,洞房夜过完就下不了床。   尤霄挑眉,“你……能行吗?”   唐元作势就要下床,奈何腿一动,腰一软,便无力往外一栽,堪堪倒进尤霄怀里。   “你看,还逞强吗?” 尤霄心中得意。   他分寸拿捏极好,不会让唐元受伤或是太过难受,但是也不能在唐川和付言青面前输了气势。   唐元:“……”   尤霄昨夜待他极尽温柔,后面那处并不怎么疼痛,就是腰酸腿软不能自控,实在身不由己。 第一百三十六章 秘密基地   “哥哥,我真的没事了,可以自己走!”唐元无奈地翘了翘脚丫,感觉自己要被尤霄宠废了。   “没事就不能抱你了吗?”尤霄不为所动,稳稳抱着他下楼。   还好花厅没人,唐元暗暗松了口气。   “哟,起了?”玄天恕忽然从门口跑进来。   还没来得及被尤霄放下来的唐元:“……”   “呀,瞧这可怜的,还下不了地呢,啧啧……”玄天恕嬉皮笑脸地看着尤霄,“你可以呀。”   唐元动动腿,从尤霄怀里蹦下来。   在屋里一连躺了两日,唐元身上已无不适,不过尤霄不大放心,唐元从他怀里蹦下去时,他搂在腰间的胳膊承下许多力。   唐元轻巧站稳,哼道:“先生此话差矣,走不动还没人抱的人才可怜呢。”   玄天恕:“……”   “当真是与尤霄相处久了,如今说起话来都一个味儿。”   然而这话落在唐元耳朵里,无异于夸他和尤霄有夫夫相。   “是、是吗?”唐元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玄天恕:“……我并没有在夸你!”   “大哥他们呢?”尤霄出了门没看见唐川和洛临的身影,不禁疑惑问。   “天气如此舒爽,自然是出去玩了。”   “那你怎么没去?”   玄天恕气呼呼道:“他们要野餐,我打赌输了,所以被派回来跑腿。”   “他们绝对是故意合起伙儿来欺负我……”   唐元鼓起脸,“过分,居然都不叫上我们!”   正怀疑自己被唐川和洛临算计了的玄天恕话语一顿,眼神复杂地看了唐元一眼,“你们?呵……”   唐元眨巴着大眼睛回瞪玄天恕。   “这不是不想打扰你们的闺房之乐嘛……”玄天恕一本正经道。   尤霄牵住唐元,“你想去的话,咱们就一起去。”   唐元欢喜一点头,“好。”   随玄天恕回来取东西的,自然还有常风。   尤霄听玄天恕说那是个新发现的好地方,风景美极了,于是他就将家里的人都喊上,让大家一起去饱饱眼福,顺便放松一下,就当团建了。   这次他和唐元成亲,大家可帮了不少忙。   然后一行人大包小包、大框小篮拎上,关上门风风火火地出去玩去了。   玄天恕说的那地方在一处山谷,往戚云家那方向走一段,翻过一处山脊,再穿过一片林子就是。   距离不算太远,只走了两刻钟时间便到。   唐元望着眼前的漫山花谷,眼睛都瞪直了,“好美啊!”   “这么美的地方,我们以前居然一直没有发现!”   尤霄倒是不觉得奇怪,“戚大哥家那个位置就算得上荒凉了,这里没人发现也正常。”   这边没有田地,甚至路都没有,村民砍柴一般也只在林子外围,鲜少有人往深处进,况且这地方就算有人发现了,普通人也下不去,除非绕远路。   尤霄好奇地看向玄天恕,“那你是怎么发现的?”   玄天恕摸了摸鼻子,“误打误撞跑进来的呗。”   尤霄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将视线挪到常风身上。   “咳……”常风耳朵倏然一红。   哦~果然不出所料。   也对,附近有人迹的小树林可不安全,万一有人……   尤霄突然非常好奇,玄天恕到底带常风钻了多少小树林。   “快下去吧。”绕是玄天恕脸皮再厚,也顶不住尤霄探究的目光,兀自脚尖一点,便飞身跳下山崖。   这处山崖并不算太高,肉眼能望到底,轻功好的人跳下去不成问题。   “霄少爷……”常风指了指旁边的藤蔓,“你可以用那个。”   尤霄:“……”   尤霄一身内力,奈何就是轻功一直抓不到窍门,能飞的起来,就是飞不远。   但是论瞬间移动的功夫,没人能比的过他。   跟闪闪一样,跑的速度无人能及,飞起来就只能算差强人意。   尤霄正想说不用,让他凌空飞确实飞不了多远,从高处往下跳却是多高都难不住他,快到底时,用内力席卷起一股气流以作缓冲就是。   然而不等他开口,唐元就一把搂住他的腰,接着脚尖轻点,轻轻松松凌空跃下。   “哥哥别怕,我不会摔着你的。”   尤霄:“……”操!   “哥哥、嫂嫂,你们也来啦!”牙牙欢快地跑过来,“这里好漂亮,牙牙好喜欢……哎?哥哥,你怎么看起来……”   牙牙绞尽脑汁措了半天词,最后一拍巴掌说出来,“看起来很郁闷的样子?你不喜欢这里吗?”   “喜欢。”尤霄叹了口气。   牙牙又将目光移向唐元,上下打量一遍后,关心道:“嫂嫂身体好些了吗?不难受了吧?”   唐元:“……”   “嫂嫂跟哥哥成了亲之后两天没出门呢,牙牙可担心了,大嫂还不让牙牙去看你,说你身体不舒服,要多休息……”   “牙牙,哥哥带你去那边扑蝴蝶。”封以寒虽然也只是似懂非懂,但一看哥哥嫂嫂脸色都开始郁闷起来,便忙把人拐走。   戴着漂亮花环的洛临在一旁憋笑憋的身子发抖。   “想笑就笑出来,别一会儿憋岔气了呛着自己。”唐川疼弟弟,但是也疼自家小夫郎。   必要的时候,弟弟可以适当抛弃一下。   “哈哈哈……”洛临扑倒在唐川身上,笑的前俯后仰。   正当唐元撅着嘴要发作时,洛临却道:“牙牙太可爱了!”   唐元瞬间找不到发作的由头了。   “嫂嫂……”尤小安戴着花环跑过来找唐元,“那边好多漂亮的花,我准备摘一些回去晒干了做香包,还可以做鲜花饼,你要一起吗?”   “好啊。”唐元视线一扫,看见唐柯和苏彦云也都戴着花环,然后一瞥眼,目光殷切地看向尤霄。   心情平复下来的尤霄点了下他的鼻尖,“先和小安去玩吧,我给采花给你编一个。”   唐元开心了,拎着小篮子和尤小安一前一后连蹦带跳地跑去摘花朵。   这个山谷空旷清幽,漫山遍野都是鲜花,山涧水成溪,有潺潺流水音回响,时而传来几声清脆悠长的鸟鸣合奏,自成一曲长歌,悠扬悦耳。   山谷入口有山脉环绕,曲折蜿蜒有路难寻,当真犹如世外桃源。   古时山野颇多猛兽,村民们向来不敢随便进深山,活动区域一般只在田地树林,或是确定安全的地方。   像这种深处的山谷,路不好找,山崖也没人敢往下跳,连上面那片林子都貌似没人往里寻进来,可见轻易不会有人打扰。   尤霄想着要不要在这里建一座木屋,方便日后常来这里游玩,名字就取万花谷,当做他们的秘密基地。   正好现在唐川手底下的人也在,那么多人,都不必请施工队,让玄天恕将图纸一画好,自家人动手即可。   这事儿可以一会儿再说……尤霄将花环编好,跑去给唐元戴上,“宝贝真好看。”   唐元红着脸,默默从身后拿出自己编的花环,“我也给哥哥编了一个。”   “……”尤霄想说我就不用了吧。   但是唐元都做好了,他不愿辜负唐元的心意,于是眉开眼笑地弯下腰。   唐元欢欢喜喜给他戴上,“哥哥也好看。”   尤霄刮了一下唐元的鼻子,心里都要美美接受花环与自己的适配度了,却见唐元忽然偷偷指了指自己斜后方,小声跟他八卦道:“常竹也戴花环了呢,我一直挺好奇他和常青谁上谁下,现在知道了。”   尤霄:“……”   他抬眼一扫现场,除了自己,戴着花环的果然都是……   但是唐元亲手给他编的,他咬碎牙也不能摘下来。   尤霄眼睛一转,微笑着跟专心摘花朵的尤小安搭话,“小安,你不给言青也编一个吗?”   “可是……他不喜欢这个啊。”尤小安看着尤霄戴着花环的样子,对他的提议有点心动。   方才唐元给尤霄编的时候,他就也想给付言青也编一个的,但是付言青阻止了他。   “他说戴花环会影响他的帅气。”尤小安复述道。   “可是他喜欢你呀。”尤霄怂恿他,“你给他编的,他一定喜欢。再说,他都跟你成亲了,帅不帅气你说了才算。”   尤小安觉得非常有道理,而且他看尤霄戴着也并没有影响帅气,反而更添几分俊美,于是他欢天喜地地开始挑选漂亮鲜花,采下来为付言青编花环。   尤霄欣慰地点点头,然后去找头和脖子都戴着花环,正花孔雀一样显摆的玄天恕。   玄天恕都不用他费口舌,一看他戴上了,非常自觉地就要去给常风编一个。   尤霄再去挨个儿怂恿一遍,最后看到大家都戴上了才满意。   不过“大家”暂时还不包括唐川。   当然,只是暂时。   唐川深深蹙着眉,一脸拒绝地看着洛临,“我不!”   洛临往前一步,“乖啦,你看大家都有,你不戴的话岂不是显得你很不合群?”   唐川身子往后一仰,坚决道:“绝不!”   洛临忍住笑,双眼无辜又期盼地看着他,“夫君,好哥哥,这可是人家亲手为你编的呢。”   唐川被洛临一口一个夫君、一口一声好哥哥给勾得心痒。   洛临再接再厉地哄,“夫君,我想看。”   片刻后,唐川面无表情地坐在大石头上,任由洛临给他戴上花环。   洛临捧着唐川脸,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奖励你的,夫君真乖!”   他可不管有没有人看!   唐川抬眸,目光深深地看着洛临,“这点奖励可不够。”   “今晚我给你……”洛临细嫩的手指一抬,在自己唇上点了点。   唐川的嘴角默默上扬。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不速之客(修改版)   “我怎么总觉得你把我当免费劳动力了!”玄天恕不满嚷嚷,“我哪次来你也没让我闲着,不是做那个就是做这个,还得教那两个小的,你就不能让我清清闲闲的玩一回吗?”   “瞧你这话说的……这不是能者多劳嘛,而且你这么厉害,画个图纸用不了什么功夫。”尤霄言语恭维,“至于以寒和牙牙,那可是你自己让他们叫你师君的,师君总不能白叫吧?你这一身本事若是后继无人,那可太亏了。”   “怎么就后继无人了?我家里好几个小侄儿呢!”玄天恕说完,忙伸手拍了拍牙牙的小脑袋,“当然,师君还是很愿意教你们的哈。”   “你这一脸不情不愿,好像我们多亏待了你似的。”洛临倚在唐川身上,抬起头十分纯善无辜地问:“我们亏待他了吗?”   那语气、那表情,仿佛真的在愧疚对玄天恕优待不够。   唐川抬眸,“我们亏待你了吗?”   玄天恕看着冷酷的唐川和狡猾的洛临,莫名脊背发凉。   直觉告诉他,他若敢说是,后面就定有他苦头等着他!   “没有!”玄天恕委屈地躲到常风身后,小声嘀咕,“我又没说不给他画!干嘛呀……”   “怎么是给我画呢?”尤霄离他不远,将他那句话听的一清二楚,“这是我们大家的秘密基地,这里再建一座宅子,你们以后再来玩,咳……也就不必老往小树林里钻了。”   这个山谷足够宽敞,建一个大型山庄都绰绰有余,日后他们再来上原村,可以住尤霄家,也可以直接住进这里,赏极美之景,行极乐之事,岂不美哉?   房屋格局提前设置好,大家分开住,小俩口想干点什么,完全可以随心所欲。   尤霄此话一出,在场当即传出一连串憋得毫无诚意的低笑声。   不过这里头爱钻小树林的可不止玄天恕和常风,常青常竹也是同道中人。   但是除了他们,尤霄一眼望去,竟发现还有好几个没笑的在暗暗低着头脸红,其中有一对还是夜氏兄弟里面的!   尤霄顿时震惊了!   大哥,你这队伍内部消化的有点严重啊!   也怪他家小,不比他大哥家大业大,客居房间虽多,但是挨得近,不隔音,害得大家要偷偷摸摸钻小树林……   尤霄正考虑着要在这万花谷建多大规模的房子,就听见天空忽然传来一声鹰啸,林子里当即扑腾出好多小鸟。   常雨立马起身,“浮影在示警,家里有情况。”   尤霄和唐元还没反应过来,十几个人就拽着藤蔓风一样眨眼间攀上山崖,留下常风等七八个人在此守着他们。   尤霄:“……”这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人偷袭大本营来了!   “咱们也快回去吧,看看发生什么事了。”唐元倒是不担心,就是好奇。   “说的对。”尤霄撸起袖子,“走吧。”   尤霄也非常好奇,这青天白日的,总不能是哪个小偷这个时候来偷东西了吧?   虽说他们家也就现在没人,正是偷窃的好时机……   而此时尤霄家里,一群来历不明的人破开了他们家的门锁,堂而皇之地走了进去,听见浮影的叫声之后,不由驻足观望。   浮影落在尤霄特地为它搭起的支架上,锐利的双眼居高临下地俯视那帮人。   “爷小心,海东青非常具有攻击性!”随行人员拔了刀,警惕地围在主子身前。   “这只海东青应是这家主人养的,我们擅闯进来,或许会激怒它。”   “爷不如去外面马车里等候,以免这只海东青忽然偷袭,误伤了爷。”   海东青身姿敏捷,速度极快,若当真怒而进攻,他们不一定防得住。   他们听不懂海东青的示警声,并不知已经有人匆匆赶回,只一心戒备,正当那位爷考虑着要不要退出等候时,为时已晚。   夜非一行十五人,跳墙而入,便只见对方拔刃与浮影对峙,当即不客气,一句话不说,冲上来噼里啪啦一顿,就将人通通给收拾了。   常亭看着面前倒了一地呜呼哀哉的人,这才开口问了一句,“来者何人?持械擅闯民宅,意欲何为?”   一名随从捂着胸口趾高气昂道:“大胆鼠辈,竟敢袭击崇安侯,不怕圣上下旨砍了尔等脑袋吗?”   夜非上前狠狠一巴掌扇过去,“无耻小人,堂堂侯爷怎会出现在这样的地方,还持械强闯民宅?你敢冒充侯爷,还妄图污蔑侯爷清誉,我先替圣上除了尔等祸害!”   其他人非常配合,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刀就要砍过去。   “住手!”其中一位玉冠锦袍一身贵气的男人愠怒开口,“本侯爷确是崇安侯,玉令在此,可证身份。”   “玉令也可作假,况且我等一介乡民,本也不识得什么玉令。你们还是速速招来,擅闯我们家到底有什么目的?”   常亭等人并不怀疑那人的身份,可就算是侯爷又如何,他们不认,便不是。   当然,他们敢这么做,也是有底气的,只要靠山足够强大。   “你们家?”贵气男人站起身来,“你们谁是尤霄?”   “你找尤霄何事?”   此时,尤霄等人正在山脊处,打眼眺望这边,并将常亭等人两招将对方干趴下的霸气一幕尽收眼底。   尤霄啧了两声,“嘶,好暴力!”   唐元张了张嘴,“哥哥,你看起来好兴奋!”   尤霄牵着唐元闲庭信步往家走,“就是有点手痒。”   尤霄自叹空有一身武艺,但是除了点到即止的切磋,还没正经跟人打过架呢。   但是一看对方那三脚猫功夫,他没有亲自动手的机会,也已经没有亲自出手的欲望了。   尤霄满心好奇地到了家,一进门,夜非便迎上来汇报,“主子,一共擒得主仆十三人,领头那个自称崇安侯,而且他还说……”   崇安侯?   尤霄莫名其妙,“说什么?”   夜非也一脸茫然,“他说,他是您父亲……”   尤霄:“……”   唐元激动地瞪大眼睛,“什么?”   十二名随从都被捆起来塞住了嘴,唯有自称是尤霄父亲的那位,夜非未将他如何,只是点了他的穴位,让他不能说话不能动。   要不是那人说自己是尤霄的父亲,夜非才不管他是侯爷还是什么人,照样先捆了再说。   夜非点了那人穴位之后将人安置在花厅,尤霄心情复杂地蹙着眉进去,然而看见那人第一眼时,当即就愣住了。   “哥哥?”唐元对尤霄的情绪感知异常敏锐。   都不必求证,尤霄只一眼就知道,这人是他爹没跑了。   毕竟这人有一张与他现世亲爹一模一样的脸。   尤霄一抬手,夜非便解了那人的穴位。   那人也没心思追究夜非等人对自己不敬,视线一扫众人,开口就问,“你们……谁是尤霄。”   尤霄牵着唐元先坐下,抿了口茶才道:“我就是尤霄,有事说事,无事请滚。”   齐辉见到儿子的喜悦顿时变成了愤怒,“放肆,你怎么敢这么跟我说话!”   尤霄闻言闷笑起来,“我凭什么不敢?你是谁?我认识你吗?你带人擅闯我家,我难道还应该对你客客气气?”   “本侯爷是上京的崇安候,也是你父亲。”齐辉背着手,摆上架子,“论尊卑,论孝悌,你难道不该客客气气的吗?难道这就是你身为臣民、身为人子该有的态度?”   “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何况你区区一介封侯?擅闯民宅虽不是大罪,可报了官也是要挨板子的。”尤霄嘲讽一笑,冷冷道:“至于父亲,我认你了吗?”   “你……”齐辉怒目圆睁,显然被尤霄气到了极点,可一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是要认回儿子,便只得压抑住怒火。   沉默平复良久,齐辉才坐下来心平气和道:“我来不是为了跟你吵架,我们好好谈一谈。”   他高高在上一扫唐川等人,“你们都出去。”   尤霄毫不客气怼回去,“这里轮得到你发号施令吗?”   齐辉:“……”   “他们都是我的家人,谁都有资格让你从这里滚出去。”尤霄一字一句道:“唯独你,没资格让他们离开。”   齐辉感受到尤霄的怨气,心里冷静下来之后,反而有点欣慰。   有怨气,说明尤霄对亲情并不是毫不在乎,他相信,只要怨气化解,总有父子相认一天。   而且尤霄这气势,配得上崇安侯世子的身份,不会给他丢人。   他一开始还担心尤霄这种小地方出来的一介乡民,会唯唯诺诺一身市井气,上不得台面,到时候别说承袭他的爵位,带出去不给他丢人都不错了。   没想到今日见了人,他儿子不仅长得一表人才,气度更是不凡,便是与那些皇子相比,也不落下风。   齐辉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越看尤霄越觉得满意,脸上便不自觉带出笑意来,温和道:“好好好,这里是你家,你说了算,你不介意他们在这里,便由他们听着吧。”   尤霄却对他的示好不为所动,依旧冷漠,“既然如此,那就说吧。”   他虽不想与这人多说什么,但是他得对原主有一个交代,让原主知道自己的身世是怎么回事。   然而齐辉并没有要提起往事的意思,只道:“我此行是为了接你回家,你看……你什么时候跟我回去。”   “这里就是我的家,我还回哪儿?”尤霄冷冷看向齐辉,“我想听的,是前因后果。”   齐辉:“……”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不稀罕   “这个……”齐辉蹙着眉犹豫了一下。   尤霄非常没耐心,“既然如此,送客。”   “等等。”齐辉叹了口气,“你既然想听,那我说就是。”   “事情还得从二十年前说起,那时候……”   据齐辉自述,那时候他还是崇安侯世子,年少轻狂喜欢游山玩水,于是随人一起下江南四处游玩。   游历过几座州城之后,又来到临州,并在机缘巧合下认识了一家乐坊的一名乐伎,两人情投意合,水到渠成。   离开时,他给了那名乐伎一枚家传玉佩,并承诺回去禀明父母之后,就八抬大轿迎她进门。   可是,他父母不同意他娶一个在乐坊卖艺为生、家世不清不白的女子为妻,还给他定了一桩门当户对的亲事。   他也反抗过,但是他父母以那乐伎的性命威胁于他。   无奈之下,他只得遵从父母之命,与别的女子成了亲。   “我后来有去找过她,但是……她那时已不在人世。”齐辉满面愧悔,“我一直不知道她还给我留了一个儿子,直到去年,我侄女婿,也就是临州城的驻军将领,他在一批收剿的赃物中发现了那枚玉佩,并认出是我家传之物,于是送到我手里。”   “之后我才从那枚玉佩得到的线索,辗转找到你。”   “玉佩我也带来了。”齐辉从怀里将那枚玉佩取出来,夜非接过呈送到尤霄手里。   这还是尤霄第一次见实物,不过有原主的记忆,他倒能记得还真是那枚玉佩。   齐辉解释道:“这玉佩一共两枚,还有一枚原本在我妹妹那里,后来当作嫁妆给了她女儿,所以我那侄女婿看见之后一眼认了出来。”   尤霄看过之后让夜非拿过去还给齐辉,“既然是你的,那现在也算物归原主了。”   “你什么意思?”齐辉蹙起眉,并未接过。   夜非见状,直接将玉佩放到他手边,再回到尤霄身边站着。   尤霄却不答反问,“你说的那家乐坊和那名乐伎叫什么?”   “红乐坊,你母亲叫柳莹莹。”齐辉答道。   尤霄点点头表示了解,然后开口,“送客。”   齐辉:“……”   “哦,还有一句,这个地方你以后也不用再来了。”尤霄淡淡道:“我姓尤,名霄,从前是,以后仍是。”   言下之意,便是完全没有要认他的意思。   虽说他这个字在现世也是随他爹的姓,是他爹取的名,但是这句话,他是替原主说的。   齐辉来时胸有成竹,他原以为一个乡下小子,哪里抵得住权势与名利的诱惑,知道自己有个做侯爷的父亲,来接他去过锦衣玉食的富贵生活,还不得烧香拜佛叩谢天恩?   却不想进门就碰一鼻子灰,最后还灰溜溜地被赶出来。   “哥哥……”唐元望着齐辉离开的背影,考虑着自己要不要去送送。   万一尤霄改变主意,那自己这个做儿夫郎的,没给公公留下好印象怎么办?   尤霄笑着摸了摸他的蹙起眉心,“小汤圆,瞧你这纠结的,不用管他,你设想的那种可能,永远不会发生。”   “哥哥为什么这么笃定?”唐元将尤霄的手拉下来,“哥哥看到那个人的时候,好像……好像并不陌生,甚至第一眼就相信了他的话,都没问他有什么依据可以证明你们的关系……一上来就一剑拔弩张,明显非常抗拒。”   “为什么?”尤霄冷笑一声,眼底只有冷漠与失望,“因为我不需要。”   “我对他无怨无恨,非要说的话,还真就只有抗拒,我不希望他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他在现世的十八载人生,就从未感受到过一丝一毫的来自父母的关心和温暖。   十二岁之前,他还或多或少还憧憬过,十二岁之后,就不稀罕了。   说来可笑,他刚被接回去那阵,他那便宜弟弟生怕自己会跟他争宠,总是变着法儿地找他麻烦,可后来……甚至都开始同情他了。   而这个崇安王看他的眼神,也只有审视和打量,仿佛在判断一件商品能为他带来多少价值,并没有半分感情。   没有感情的血脉亲缘,于他而言一文不值。   唐元听他这话,心里简直疑惑重重,也不知道他哥哥对那位忽然冒出来的父亲,为什么会有这么深的抗拒心理。   按理说一般有人上门认亲,不都是怀疑、求证再相认吗?   就算心存怨气,也会有个发泄的过程,不至于如此冷漠绝情,直接不管真相如何,就铁了心要撇清关系。   何况他哥哥并非感情用事、无理取闹之人,他身上既留有一枚玉佩,就应能猜到自己当初不是被无故抛弃,那怨气又是从何而来?   而且从前几次三番要去赎回那枚玉佩时,唐元也从未在他哥哥身上感受到过一丝一毫对父母的怨气。   何况他哥哥都说了,他对其无怨无恨,听起来不像是在嘴硬,目前情绪也非常稳定,真就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一般。   “哥哥对这个崇安侯,貌似真的一点好感都没有。”   甚至可以说是讨厌了。   “哥哥以前听说过他吗?”   尤霄摇摇头,“没有。”   尤霄知道唐元在想什么,且在座各位应该都有同样的疑问,他方才的种种反应,确实不太合常理。   但他也不知该从何说起,只好撇开逻辑,只论主观,“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本能觉得他不是个好人,而且他说的那个故事,听着倒是冠冕堂皇,但是我不信。”   “这个崇安侯,我倒是有所耳闻。”唐川意味不明一笑,“因祖上立过功勋,受太祖皇帝亲封崇安侯,承袭至今,已是三代,如今只有食邑,并无实权。”   “而如今的这位崇安侯,虽生性风流,却子嗣单薄,膝下仅有三个女儿。”   洛临接话道:“若是没有世子承袭他的爵位,那他们家的恩荫,到此就该被收回了。”   “外姓与过继子不得袭爵,内侄倒是可以,不过崇安侯只有一个妹妹,并无兄弟。”玄天恕幽幽道:“所以,他这是想带你回去接他的班啊。”   “这崇安侯为了生儿子,往后院抬了一房又一房的美妾,奋斗多年好不容易有个怀上了,还诊出正是男胎,可还没生呢,这侯爷就忽然发现自己头上绿了,一直到如今……”玄天恕看了眼唐元,“总之由此可见,他想要儿子,并非只单为了祖上恩荫。”   不然完全可以把那个孩子留下来,只要秘密守的好,总归日后奉的仍是他齐家香火……   唐元瞬间警惕起来,“哥哥!”   唐元觉得自己很自私,他才不要尤霄被带回去传宗接代、绵延子嗣!   尤霄不由轻笑,“放心,我刚才说的那些,没有一个字是气话。”   “可是……”那可是他生父啊!   尤霄斩钉截铁道:“没有可是,我还是那句话,我姓尤,名霄,从前是,以后仍是。   唐元放下心来,他相信尤霄,就算以后当真相认,血缘也绝不会成为掌控尤霄的枷锁。   唐川和洛临也一直在观望尤霄的态度,现下倒是安心了。   “不过……”尤霄看向默默嗑瓜子的玄天恕,“你刚说的那些,算秘辛了吧?你怎么知道那么清楚?”   玄天恕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呵,不止崇安侯,朝堂、江湖,你想知道哪个世家贵族的小秘密,我都能给你说出来。”   “我平日闲来无聊,都拿这些当消遣看,可比话本精彩多了。”   尤霄叹服,“厉害啊,原来你家是搞情报的!”   “客气了,我们家原本只收集江湖情报,直到后来认识了你大哥,业务范围莫名其妙就拓展了。”玄天恕撇嘴道:“我们家都快成这家伙的后花园了!”   唐川云淡风轻道:“做生意难免要与各路人打交道,知己知彼,办起事来才方便。”   “你信他的鬼话。”玄天恕跑到尤霄和唐元身边,神神秘秘压低声音,“当今圣上登基之前的待遇你知道吧?爹不疼、娘不爱,凄凄惨惨一小可怜儿,你以为……他哪儿来的实力与筹码能斗倒其他皇子,登上今天这个位置?”   玄天恕瞥了要唐川,“招兵买马培养势力不要钱啊……”   “嚯!”尤霄顿时好膜拜他大哥!   “原来大哥在为那位办事啊!”唐元震惊地瞪大眼睛。   洛临纠正道:“是合作。”   “人们不是常说伴君如伴虎吗?自古帝王最好猜忌,不会有危险吧?”唐元担忧道。   玄天恕拍了拍唐元的肩膀,“放心啦,你大哥老奸巨猾,身边还有洛临这只小狐狸,两个人心眼子加起来比我们吃的米都多,向来只有他们算计别人的份儿。”   洛临抬了抬眼皮,“我怎么觉着你并不是在夸我们?”   “谁说的,我就是在夸你们!”玄天恕一本正经道:“你看我的表情,多么真诚!”   洛临:“……”   唐川淡淡道:“我只是个本分的生意人,无权无势,威胁不了帝王之位,有什么可猜忌的?”   “都说不用担心啦,而且那皇帝人不错,挺讲义气的。”   “所以,你们不必怕那崇安侯,他此番无功而返,定不会善罢甘休,但他若敢以权势威逼,就尽管削他!”玄天恕神神气气一叉腰,“凡事有唐川给你们兜着!”   尤霄和唐元忍俊不禁,不知道的还以为玄天恕要给他们撑腰呢!   “大哥,那个人的话不可信,我虽然不在意身世如何,但是又不想稀里糊涂,你帮我查一下吧?”尤霄自己倒是无所谓,可他想为原主找到真相。   唐川自无不应。 第一百三十九章 咱们家里没粪   “事情有结果了。”唐川将手下传来的信件交给尤霄。   唐川手下人动作极快,况且有名字和目的地,虽然时间过去二十年,但查起来不费什么功夫。   尤霄打开一目十行扫过,满满两页纸看完之后,嘴角挑起一抹嘲讽的笑。   这两页纸上面的来龙去脉,就是原主生命的起点,由一场风流韵事开始,以无疾而终结束,最后让一条河,承载起他不知归处的未来。   事情大致上与齐辉所言相差无几,真相却天差地别。   柳莹莹是红乐坊头牌,姿色甚好,琴艺一绝,当时临州城内许多有钱人都愿意花高价买她一夜春宵,但她坚持卖艺不卖/身。   乐坊虽不是勾栏院,却也算风月楼,区别就在于这里不强制卖/身,但若是自己愿意,也并非不可。   齐辉来到临州城后一眼相中了柳莹莹,于是也成了一掷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的大金/主。   柳莹莹原本仍是不同意的,但是在得知齐辉的身份之后,便半推半就与其度过几轮春宵。   齐辉在临州城整整滞留一个多月,直到后来家里给他定的亲事婚期将近,才不得不离开。   没错,齐辉早有婚约在身,他喜欢柳莹莹是真,只不过他的喜欢,从头到尾只基于色/欲。   在齐辉眼里,他们之间的关系,甚至连露水情缘都算不上。   齐辉离开不久,柳莹莹就发现自己怀了身孕,之后她为自己赎了身,购置一间小院儿,还请了一个阿婶照顾自己。   可一直到孩子出生,承诺要娶她的齐辉也再没出现,捎去的信也都石沉大海。   因为有那枚所谓的家传玉佩,柳莹莹并不相信自己是被骗了,于是又写了一封信让人捎去上京,信中告知齐辉她为他生了一个儿子,还说了过段时间便要带上孩子去寻他,与他一家团聚。   一个月后柳莹莹出了月子,可仍未收到回信,然后她打点行装准备亲自去找人。   然而还未动身,就有人先一步找到了她。   齐辉在临州城停留的一个多月,也结识了临州城不少不务正业的富家子弟,刺史公子就是一个。   刺史公子带来的一番话,彻底击碎了柳莹莹的痴心妄想。   柳莹莹怀孕到生产期间,甚少出去走动,也未刻意打听,因此一直未听说齐辉成亲的消息,不过她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崇安侯世子夫人的身份她不奢望,但她没想到哪怕是妾的名分,齐辉也从未想过给她。   甚至就连儿子也不要。   堂堂崇安侯世子,娇妻美妾,还怕没儿子吗?   眼看进高门无望,孩子于她而言便不再是筹码,而是负累。   是以柳莹莹将那枚玉佩和孩子一起扔给了那位阿婶。   当初正是因为那枚玉佩,她才相信了齐辉的甜言蜜语,愿意委身于他。   如今想来,堂堂崇安侯世子家的祖传之物,怎会是那么一枚普通的玉佩,又怎会那么轻易就给了人?   后来,柳莹莹重新回到红乐坊,只不过一代旧人红颜过,她不再是曾经那个众星捧月的头牌,好在她琴艺无人能及,也能挣些钱。   然而好景不长,一次灯会在游船上献乐时,有客人醉酒不小心打翻烛台引起火患,柳莹莹在意外中溺水身亡。   至于那个孩子,阿婶带他回家,可她家的汉子不同意她养,她便又将其送到老家,打算交给家中老人照看。   奈何老人身体不好,力有不逮,最后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将孩子搁盆里放入河中,一切听天由命。   那枚玉佩并非是尤霄父母特地留给他的信物,而是柳莹莹给那位阿婶的酬劳,那位阿婶还算好心,没贪了去。   那玉佩确实是齐辉的家传之物,只不过是他外祖家传下来的。   齐辉外祖本就是寒门子弟,后来一朝中榜,官拜朝堂,之后又遇良人,于是就买了一块玉,亲手打造出一对龙凤佩相赠。   由于官位不高,俸禄并没有多少,所以也买不了上成的好玉,手艺也不算精巧。   齐辉的外祖母倒是一直视若珍宝,后来齐辉出生,就有一枚到了齐辉手里,不过齐辉就不怎么珍惜了。   说来也巧,之前来青云寨抢地盘的那伙劫匪,正是洗劫了高员外岳家的那伙人,原本被官府抓了的,然而在过年期间趁着守备松懈时,他们收买了几名狱卒,陆续抓来一些乞丐将他们替了出来,之后在那位侄少爷的带领下逃到青云寨。   偏又正好,带队前来剿匪的军官,又是齐辉的侄女婿……   兜兜转转,这原本作为酬劳留下的玉佩,到最后还是成为了信物一样的存在。   命运,有时候还真是很神奇的东西。   信中倒是没说太细,但要点详尽。   尤其是最后还有一段邀功似的备注。   尤霄既然问了那家乐坊的名字,齐辉便知道他一定会去查证自己所说的故事,因此早已让人买通了当初的所有知情人,让他们按他想让尤霄知道的内容去复述。   但唐川手下无饭桶,眼睛都精着,一看对方并不意外的反应以及倒背如流一般的回答,再看家中与收入不成正比的新置物什,便知对方的话并不可信。   最后还是通过威逼利诱,才得到最终真相。   “哥哥……”唐元看完了信,实在心疼尤霄。   “没事。”尤霄早已预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他对他们,也早就失望透了,因此心中并无多大波动,“血缘不代表什么,对我而言,他只是一个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男人,我的父亲,是尤峰。”   “哥哥,你有公公这样的父亲,比拥有那样一双父母,要幸运的多。”唐元勾住尤霄的手指,“你也还有我啊。”   尤霄握紧他的手,“嗯,我有你就够了。”   是啊,原主比他幸运,也幸福得多,至少有尤峰这么好的父亲,给了他十八年的温暖和父爱。   可是他自己呢,从小在外公外婆对母亲的指责与埋怨声中长大,好不容易见到父亲,可父亲却将他当作此生污点,妨碍他们一家美满的眼中钉,看他的眼神永远只有赤裸裸的冷漠与嫌弃。   更悲哀的是,另一个儿子却可以他父亲的掌中宝、心头肉,一生骄傲。   尤霄初到这里时,就曾想过这样一个问题——他既然穿到了原主身上,那原主又去了哪里?   有没有一种可能,原主也穿到了他身上?   他当时只是天马行空胡思乱想,如今遇见齐辉,再想到那个家、那个父亲,如果原主真穿到他身上,估计反应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同情自己居然有个那样的父亲吧!   那原主也算另一种程度认回生父了,不过因为原主还不知道齐辉的存在,正好不用承受失望。   而他,也有唐元。   他有唐元就够了。   没过两天,齐辉果然又来了。   “这几日考虑的如何?”齐辉一派气定神闲,仿佛料定尤霄会改变主意一般。   “我说过,让你别再来。”尤霄直接将他拦在门外,并未让他进门。   齐辉蹙了蹙眉,似乎对尤霄依旧强硬冷漠的态度有些意外,不过他很快掩过,满面无奈与受伤,言辞恳切道:“我也说了,当初辜负你母亲实属情非得已,让你多年流落在外也并非我所愿,如今我愧悔难当,你就不能给我一次补偿你的机会吗?”   尤霄摇头讥笑,都想为齐辉的表演鼓掌了,尤其是对方还顶着一张他爸的脸,他可从未在尤启明脸上看到过这么生动的表情。   这么一想,尤霄的讥讽嘲笑,瞬间转变成发自肺腑的愉快,仿佛听了天大了笑话似的,扑哧一下乐了出来。   “哥哥……”唐元原本一脸严肃,但是现在严肃不起来了。   他都想笑了,但是要忍住!   唐川和洛临等人也十分忍俊不禁,并且不懂。   这突然的……虽然齐辉那话确实好笑吧,但尤霄笑的实在太过真情实感,他们能听出来,那是真的欢乐啊!   齐辉的脸顿时就黑了,“你什么意思!”   尤霄回过神,笑容一收,“我意思这么明显你看不出来吗?”   “这里,不欢迎你!”   齐辉这下装不出来了,“你……你这个不孝子!”   这些天他也将尤霄彻底查了一遍,之前来的匆忙,并未细查,如今才知道尤霄生意做的不错,还娶了州城豪门少爷,名利于他并无吸引力。   所以尤霄有底气拒绝自己。   但是他崇安侯虽无实权,权势还是有的,男人在乎的不就是这些吗?   何况在尤霄证实他的故事之后,怨气一消,也就没有理由再拒绝自己身不由己的父亲了。   齐辉是这么以为的,谁知事情并不如他所预料的那么顺利。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孝子?”尤霄哼道:“父慈子孝,父慈子孝,父慈,子才孝,你慈吗?”   “而且……我什么时候说自己是你儿子了?”   尤霄说完这话,不等齐辉接口,直接一抬手,让人关上大门。   “你们在这里守着,他们要是敢敲门或是跳墙,直接泼粪。”   众人:“……”   “呃……”唐元抬起头小声在尤霄耳边说了一句,“哥哥,咱们家里没、没粪!”   尤霄:“……”   他们家用的化粪池,哪里还有那种东西?   最近的付言青家也是化粪池,现去村里挑过来,也不现实……   “宝贝,你太可爱了!”尤霄忍俊不禁,被门外那些人影响的坏心情都变好了。   那话也就是说给外面人听的,想逼他们尽快离开罢了,谁知唐元还当真了。 第一百四十章 尿到用时方恨少   “外面人走了吗?”两天过去,齐辉又一次硬着头皮找上门,尤霄这次一句废话也懒得说,直接门都不开。   外面的人生怕被泼粪,也不敢反复敲门,只有下人在外面喊——请公子开门一见。   至于齐辉,甚至连车都没下。   尤霄听着烦,让夜非等人现尿了小半桶泼出去,这下终于清静了。   “已经离开了。”夜非回复。   尤霄点点头,想了想,又开口吩咐道:“找两个兄弟跟去盯着点儿,软的不好使,我估计他很快就得来硬的了。”   若是尤霄一开始面对他时但凡弱势一点,夜非等人没有进门就给他一个下马威,如今别说惺惺作态、三顾茅庐,恐怕早就来硬的了。   “明白。”   夜非出了花厅,让轻功最好的夜昭和最会使暗器的夜淮跟去盯梢,然后就去备了两个恭桶放进厕所。   “这两天大家方便都用恭桶,把你们那些……囤起来,免得尿到用时方恨少。”   “只要尿啊?屎不用吗?”   “那玩意儿泼出去,到时候你去清理?”   “那算了算了!”   然而没清静多久,夜昭又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   这速度尤霄都震惊了,“还没出村呢吧?这会儿功夫就有动作了?”   “倒也没什么大动作,就是……”夜昭蹙了蹙,“他们还在村子里,正一家一家送礼,名为感谢大家多年来对主子的照拂,可每每与村民攀谈,那言语神态,分明是在暗示主子不孝!”   “这么大动静,现在村里谁都知道他是来找儿子的吧?”玄天恕咔咔磕着瓜子,“想来上次吃了闭门羹,知道这次必然也讨不了好,所以有备而来。”   “只怕他那大嗓门手下叫门,也不是喊给我们听的。”   “正好还带着一身味儿去送礼……现在尤霄恐怕已经是村里最出名的不孝子了!”   “那个崇安侯太过分了!”唐元愤怒道:“是想用舆论逼迫我哥哥妥协吗?”   实在是……终归是他哥哥的生父,唐元想骂都骂不出口,可憋屈坏了!   “别气别气!”尤霄好笑地拉住唐元,“别人爱说什么就说呗,我又不掉一块肉。”   “人不能为了别人嘴里的名声而活,那是最不靠谱的风向标,我们一家人关起门来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是了。”   “反正我又不靠别人的脸色讨生活。”   “虽然哥哥说的有道理,但我还是好生气!”唐元抱住尤霄的胳膊,心中实在为他心疼、为他不平!   怎么会那样的父亲呢?!   曾经明明知道有这么一个儿子,却因为母亲身世不清白而不愿承担责任。   如今因果报应,生不出儿子了,为了一己私欲,才终于想起那个被自己抛弃的孩子,又跑来不折手段地想要认回!   他凭什么!   但凡他有一丝一毫的真心悔过,今日都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小傻瓜,你忘了?村里大伙儿还指着从我这里挣钱呢,谁会跟钱过不去?”尤霄亲昵地刮了下唐元的鼻子,“乖啦,别生气,也别担心。”   “嗯……”唐元见他哥哥是真不放在心上,这才好受一点。   唐元最怕的,是尤霄会难过。   可尤霄的心,早就寒得彻彻底底,已经掀不起波澜了。   齐辉的戏效果显著,第二天就有人敲响了尤霄家的门。   “这门以前不都常开着的吗?怎么现在大白天的也关着?”三婶拎着一篮鸡蛋,嘀嘀咕咕进门,“霄小子,你忙什么呢?”   “没忙什么,三婶有事?”尤霄也不寒暄,直接开门见山地问。   “也没什么事,你家里没养鸡,我给你送些鸡蛋过来。”三婶将篮子放下,踟蹰片刻,便坐下道:“霄小子,婶儿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今天来呢,就是因为你这身世……”   “这几天总往村里跑的那个大人物,就是你生父吧?”   尤霄只是淡淡地看着她,没应话。   “你小时候是从河里漂来的,这一晃,都快二十年过去了……”三婶感慨地追忆往昔,说了许多尤霄小时候的事,未了叹了口气道:“你不是我们村里人,但我们从来没把你当外人,你小时候还是吃我奶水长大的呢……”   “咳……”尤霄默默扶额。   “我是看着你长大的,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爹那时候生病,你没日没夜地照顾他,最后自己都差点病倒,你的孝心,我们也都是看在眼里的。”三婶这时才说到正题,“婶儿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对你生父,我一开始想吧,可能是因为你觉得他以前丢弃了你,所以还在怨他,但后来又一想,如果只是因为那样,你做不出泼……”   后面的话三婶没好意思说下去。   见识过唐川的阵仗,再有大人物来尤霄家,村里人原本已经不那么惊奇了,不过在看见那伙人威风八面地来,最后却鼻青脸肿地离开时,不禁又被激起好奇心。   于是齐辉再来时,不免有人关注这边的情况,自然也就看见了齐辉两次被尤霄冷漠地拒之门外的场景。   他们原以为是齐辉是干了什么得罪了尤霄,然而昨天知道那竟然是尤霄的父亲,一时间对尤霄的行为煞是费解。   生父来寻,父子团聚,应是值得高兴的大喜事才对,谁知尤霄对待生父,竟如仇人一般!   三婶直白道:“反正我是觉得,他一定还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婶儿今天来就是想说,你们要是能父子团聚,那婶儿为你高兴,如果你不愿意认他,也没关系,你还有婶儿,我们都是你的亲人。”   尤霄还以为三婶是来做说客的,是以心情本不太美妙,谁知对方却是以为他被生父寒了心,特地来送温暖的!   意识到这一点,尤霄忽然有点鼻子发酸,“谢谢三婶!”   话音刚落,门外又响起动静,这次来的是三姑婆和村长。   他们倒是没从尤霄小时候开始追忆往昔,也没跟尤霄讲什么忠孝节义的大道理,就是问问情况,顺便劝说两句。   尤霄虽不怎么爱听,但是心里是真的感动,他们会说这些,也是因为关心他,希望他好。   最后村长还宽慰他一句,“别听别人说什么,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一听这话,尤霄就知道,齐辉想要的那种效果,也不是一点没有。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没有多劝,三婶还特地来慰问他。   或许一开始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但是后来听见村里部分人开始说尤霄的闲话,说他不孝,才后知后觉明白齐辉的心机。   “我就说那人有问题……”从尤霄家出来后,三婶愤愤不平道:“一点不过问尤霄这些年过的好不好,反而话里话外都是自己如何如何,字字都是愧疚和自责,但听来都是委屈,好像尤霄多不孝似的!”   也就是当着尤霄的面,她不好说这些,现在跟别人聊起,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你看那人这么一折腾,现在村里人都怎么看尤霄?”三婶气愤道:“明明看着娃长大的,现在一个陌生人随便来说几句,就都在说他的不是!”   “伪君子,惯会做戏,难怪娃都不愿意认他!”   村长道:“也没你说的那么严重,村里大多数人还是相信尤霄的人品的。”   “咱们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还是不要多说了。”三姑婆提醒道:“尤霄是个有主意的孩子,现在自己也成了家,能父子团聚固然好,要是……总之让他自己处理吧。”   尤霄在楼下耽搁半晌,心里一直惦记着床上躺着的唐元,这会儿人应该差不多要睡醒了。   于是一送走客人,尤霄就忙忙儿地到厨房盛了一盅煨在炉子上的百合粥,急冲冲奔上楼。   今日家里人都在万花谷忙活,唐川和洛临倒是在家,但也躲在自己屋里亲热呢,尤霄只好自己动手。   齐辉昨日才演了那么一出,这两天应该会消停一阵,家里不留人也没事。   尤霄轻手轻脚进屋,将粥放到桌子上,然后盯着唐元目不转睛地看,直到看见人家睫毛颤了颤,才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亲,“宝贝,醒了?”   “昂?”唐元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嗓音沙哑,“哥哥……”   尤霄伸手摸进被子里,揉上唐元的小腰,“疼不疼?”   唐元害羞地缩了缩脑袋,“一点点……”   “先吃点东西,这都快下午了,睡着的时候有没有梦到好吃的?”尤霄轻笑。   唐元委屈巴巴地嘟了嘟嘴,“谁让你昨晚折腾我那么久,天快亮了才让我睡下!”   “是夫君不好!”尤霄一脸餍足地又在唐元鼻尖亲了下,“宝贝受累了!”   “我刚才好像听见哥哥送人出门的动静,有客人来吗?”唐元随口问。   “吵着你了吗?早知道就先不将窗户打开了……”尤霄抱着唐元靠坐起来,方便让他吃东西,“是三婶他们,给我们送鸡蛋来,待会儿我给你炖点鸡蛋羹。”   “那其他人呢?”唐元蹙眉揉了揉腰,“今天家里好清静。”   “都去万花谷建房子去了,大哥和嫂嫂在家。”尤霄心疼地为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又多垫两个靠枕,“疼了吗?”   唐元摇摇头,“就是有点酸。”   尤霄从汤盅里盛出来一碗粥,亲自喂他, “乖乖吃完饭,我一会儿再多给你揉一揉。” 第一百四十一章 玩什么   “主子。”夜昭带着消息回来复命,“果然不出主子所料,那位已经失去耐心了。”   尤霄给唐元剥花生,闻言头也未抬,“他准备如何?”   “这……”夜昭看了眼在一旁用花生和瓜子堆小人画的以寒和牙牙。   夜昭只是微微一眼,封以寒却敏锐的抬起头,“怎么?”   牙牙也抬起小脑袋,眨巴着大眼睛看向封以寒,“嗯?”   他还以为封以寒是在跟自己说话。   尤霄已经心领神会,哼笑道:“直说就是,若是要从他们身上下手,让他们听了正好有个防备。”   他家的孩子,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什么事情吓到的。   尤其是男孩子,尤霄不主张太过保护的教育。   当然,这个观点放在唐元身上不适用。   尤霄喂一颗花生到唐元嘴里,满心满眼都是爱护与宠溺。   唐元又害羞又无奈,只好将自己剥好的放进堆了好多的盘子里,尤霄将盘子扒拉到自己面前,护着食一颗一颗全吃掉。   夜昭:“……”   尤霄抽空开口,“愣着干嘛?说啊。”   夜昭冷漠道:“那位知道我们家高手如云难以靠近,想进来动手脚是不可能的,所以……就准备买通一个孩子将二位少爷骗出去。”   其实齐辉的意思是哪个孩子都成,最好是小的那个,好控制。   但两个小家伙总是形影不离的,一骗肯定得俩,夜昭这话也没差。   “届时抓了人直接带回上京,主子自然不可能放任两个孩子不管,只要您跟去,对方就能想方设法让您回不来。”   “在我的地盘掀不起风浪,以为回到他的地盘,就能掌控我了?”尤霄从来不是反抗不能就任人宰割的个性,即便没有如今的身手和势力,也别想让他低头。   大不了,鱼死网破。   而如今,想算计他,他只会让对方渔死网破。   “听到了吗?”唐元趁机向两个小的普及安全教育,“所以不要轻易相信别人的话,不管是陌生人还是熟人,其实尤其是熟人、老人、女人和小孩儿,这种类型的拐骗贩还更容易得手……”   牙牙非常认真地听唐元说完,然后蹙起眉头,“嫂嫂,你这么说的话……那、那就没人可以相信了!”   “所以说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不要跟不信任的人去人少的地方,人多的时候也要注意,毕竟人多眼杂……”   牙牙默默低头道:“忽然感觉这个世界好危险……”   唐元:“……”   “那你还是要相信这个世界是很美好的,不要忽略黑暗,也不要无视光明,总而言之,就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与人相交,要多留个心眼儿。”   尤霄憋着笑揉了揉唐元的小脑袋,“嗯,宝贝说的非常对!”   唐元被尤霄夸奖,顿时抬是小下巴,挺了挺胸膛,“都记住了吗?”   封以寒和牙牙齐齐点头,“记住啦。”   唐元叮嘱,“那这几天先乖乖待在家里,不要出门……”   牙牙央求着开口,“哥哥、嫂嫂,可不可以让我们玩一下?”   “玩?”唐元愣了愣,“玩什么?”   尤霄眯起眼睛,“小朋友,你这个想法有点危险哦!”   翌日下午,封以寒带牙牙出去遛闪闪,刚遛了没一会儿,就有一个六七岁、浑身脏兮兮的小男孩儿跑过来。   “封哥、牙牙……”   刚来的那阵牙牙还挺高兴交到新朋友,但是一听大家“以寒哥哥”的叫,他就不乐意了,封以寒自己也不喜欢,就让他们改口直接叫名字,或者封哥。   可慢慢的,这两个小家伙就都不喜欢跟别的小朋友玩了。   封以寒觉得那些小娃娃叽叽喳喳的很烦,牙牙是不喜欢别人缠着他寒哥哥。   寒哥哥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所以通常他们都是自己玩,但是有小朋友需要帮忙的话,他们也会帮,时不时的还会带糖果分给其他小朋友。   也因此,尽管封以寒和牙牙不愿意跟大家玩,大家还是很喜欢他们。   村里的孩子他们也几乎都认识,除了不怎么出门跟着野的女娃们,不过眼前这个小男孩儿,他们还真是印象不深,都没能第一时间想起对方叫什么、是哪家的娃。   “有事吗?”封以寒淡淡问。   小男孩局促又紧张地四下看看,然后向封以寒和牙牙走近几步,低声道:“你们这两天还是不要出门了,要是有人来找你们去做什么,你们也不要信,快回去吧!”   封以寒闻言一愣,随即不动声色问:“怎么了?”   “今早我遇到两个人,他们给我一两银子,让我想办法把你们骗到小坎沟,要是事情成了,还会再给我一两银子。”小男孩儿怕他们不信,忙把怀里的一块碎银子掏出来,“虽然我不认识他们,但是我记得他们的服饰,是之前来过你们家的那个大人物身边的人,明明我还听说那个大人物是霄大哥的父亲……可我总觉得他们不像好人!”   小坎沟在村子中段的山脚背坡处,人烟稀少容易掩人耳目,旁边还有一片林子,穿过林子绕小路,就可以避开村民视线神不知鬼不觉出村,倒是个方便干坏事的地方。   “ 我本来准备直接去你们家通知的,但是他们不让我去你们家,也不让我跟你们家的大人们碰面,只让我就在外面等,今天等不到就明天继续等,终归能等到你们单独出来……”   封以寒冷笑,这是怕小男孩儿露馅儿,被看出什么来。   “你为什么通知我们?”封以寒意有所指地问:“不想挣钱吗?”   “这种钱我可不敢挣……”小男孩儿不好意思道:“他们有刀,我、我当时太害怕了,只能先答应。”   牙牙仰着小脑袋,“那你没把我们骗过去,就不怕他们找你麻烦?”   “我已经想好托辞了,就说没骗到你们。”小男孩儿怯怯道:“到时候我把银钱还给他们就行了吧?”   为了让他稳定发挥,那两人还拉着他演练好几遍,但世间事,总有计划赶不上变化、人算不如天算的时候嘛。   封以寒点点头表示了解,然后叫上闪闪,等闪闪爬到牙牙口袋里,就牵着人往小坎沟的方向去。   走出几步之后,封以寒忽然回过头,眸中隐隐带着恍然大悟,“你……叫灰宝是吧?”   灰宝忙点点头,他每天都要干活儿,没其他小朋友那么有时间出来玩,偶尔遇上,或是在附近干活儿碰见封以寒他们,也只是远远看着,分糖的时候实在嘴馋,才会大胆厚着脸皮凑上去。   另外就是雇人摘辣椒的时候,他也会在自家负责的那块区域帮忙。   封以寒和牙牙这回倒是把他记住了。   牙牙甜甜一笑,“灰宝哥哥,谢谢你啦!”   灰宝害羞地挠挠头,“不客气。”   眼看他们走出一段距离,却不是回家的方向,灰宝反应过来,赶紧追上去,“你们去哪儿?”   “小坎沟。”封以寒言简意赅道。   “哎?不行,虽然那个大人物也算你们的父亲吧,但是……但是他们不是好人,不然干嘛要让我用骗的呢?他直接来找你们不行吗?”   “你们去了要是出事怎么办?!”   牙牙淡定道:“不会啦,灰宝哥哥你回去吧,别跟着我们了。”   灰宝劝不过,脑筋一转,就调头往尤霄家里跑,准备去喊大人来。   封以寒和牙牙相视一笑,手拉手继续往前。   “这个小孩儿……”尤霄望着灰宝着急忙慌的背影,“挺机灵,也挺仗义,嗯,不错。”   玄天恕哧了一声,“快跟上吧,等回来再评判,你可是答应小棠棠了,不让以寒和牙牙掉一~根头发丝的。”   尤霄白他一眼,“这还用你说?”   洛临无语地瞅着玄天恕,“你怎么也来了?”   玄天恕理直气壮,“凑热闹啊!这么精彩的一幕怎么能少得了我?”   唐川面无表情,“闭嘴,跟上。”   有尤霄和常风在,唐川其实并不担心,也没打算跟来,奈何自家媳妇儿想来凑热闹,他只能奉陪。   尤霄:“……”   这些人……   等到达目的地,封以寒不动声色的拍了拍牙牙的小口袋,提醒闪闪时刻注意保护好牙牙。   牙牙察觉到封以寒的用意,不满地用手指头挠了下他的手心,然后自己拍了拍小口袋,再捂了捂袋口。   闪闪:“……”心好累!   “来了,动手。”   埋伏在暗中的人等封以寒和牙牙进入最佳攻击范围,便悄无声息从他们身后出现,准备手起掌落,一击将人劈晕后抗走。   然而手刚举起来,就听见前面的封以寒忽然一声轻笑。   “看来师君给我们吃的百转丹没有用武之地了。”   尤霄他们肯放两个孩子出来玩,自然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名刀暗箭可挡,迷药也还好,就怕是毒药之类的。   齐辉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折手段,若是直接给孩子下了毒,再拿解药威胁尤霄……   百转丹是玄天恕用血神汁与其他珍稀草药做出来的,可解百毒,无毒也可强身,吃下总归没坏处。   除了浪费。   不过对方显然没将两个孩子放在眼里,是以并未多做准备。   牙牙转过头,一脸萌态地仰着脑袋打招呼,“叔叔,你们好呀!”   怪蜀黍:“……你好。” 第一百四十二章 人生参差   两个大男人蹙眉对视一眼,莫名觉得脊背有点发凉,但是下一瞬,便眸色一凛,抬起的手掌正要落下去,五岁的小娃娃就一脚踢在其中一人的腿骨上。   那人在剧烈的钝痛下顺势往前一跪,牙牙再一个高踢腿,脚尖干脆利落地点在对方咽喉。   可怜的怪蜀黍之一仰头往后一倒,没有半点缓冲地晕死过去。   另一名怪蜀黍惊恐地看着牙牙,同时快速反应,跳出五米开外拔出大刀严阵以待。   牙牙摇了摇封以寒的胳膊,“寒哥哥,这个也让给牙牙好不好?”   封以寒无奈答应,“小心点。”   牙牙开心地点点头,然后往前几步,歪着脑袋笑眯眯道:“你不是要抓我们吗?来呀。”   男人紧了紧手里的刀,不敢再轻视这两个小家伙,方才本能反应下拔了刀,但是他也不能真把人怎么样,于是转到刀背,一凝神,快速攻过去。   小半个时辰后,被遛到头晕目眩、鼻青脸肿的男人撑着刀和膝盖大喘气,一脑门儿汗几乎要迷了他的眼。   牙牙气定神闲,“叔叔,你身体太虚了。”   “牙牙……”封以寒看牙牙似乎玩够了,正准备让他结束这场游戏快些回去,余光里就瞥见之前被牙牙踢晕的那个男人身形微微一动。   就在那人手偷偷摸到怀里,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时,只见视线里忽然多了一抹阴影,随即肩膀在一只小脚下传来咔嚓一声。   “啊!”   伴随着响起的痛呼声,拿到东西的那只手,也霎时因为肩膀上剧痛而失去行动力。   牙牙留意到这边动静,转眼一瞬,便飞身跃起,一掌劈晕对面的男人。   牙牙捡起掉到地上的小竹筒,“哼,都不老实。”   这是常风不下一次教导他们的,对敌时,要对敌人有绝对专注力,否则失去专注力的那一瞬空隙,很可能成为对手的可乘之机。   牙牙牢牢记着的,虽然这人打不过他们,但是他不敢大意,是以即便被封以寒这边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也仍未对自己的对手放松警惕。   游戏落幕,已经想打瞌睡的尤霄等人从暗处出来,“没事吧?”   “没事呀。”牙牙骄傲地抬起下巴,“霄哥哥,牙牙厉不厉害?”   尤霄忍住差点儿打出来的哈欠,抬手摸了摸牙牙的脑袋,“厉害。”   玄天恕检查了一遍封以寒脚边的那个人,而后挑眉看向神情淡淡的封以寒,“小小年纪,下手挺狠。”   “不过我喜欢,嘿嘿嘿……”   封以寒难得幽默了一下,“我用的脚。”   玄天恕:“……”   洛临随口问:“怎么?”   玄天恕应道:“肩膀严重骨折,他要再下点儿力,这只胳膊,以后就废咯。”   封以寒云淡风轻道:“我原本准备踩他脖子的。”   言下之意,他已经克制了!   任何意图伤害牙牙的人,他都不想放过。   尤霄一脑镚儿敲在封以寒头上,“……少年,你这种轻视人命的思想得改改。”   “我从不轻视人命。”封以寒揉了揉脑袋,“但是恶人在我眼里,不配为人。”   尤霄:“……”我竟无言以对。   尤霄蹲下身拍了拍男人的脸,“替我带句话,我尤霄的父亲,叫尤峰,让他别再枉费心机,趁早滚蛋,要是踩了我的底线,就是天打雷劈,我也要拉着他一起下地狱。”   “行了,回家。”   刚从小坎沟出来,尤霄等人就看见急冲冲赶来的唐元,以及保护他的夜非和夜辛。   唐元现在也是重点保护对象,两个孩子主要是好骗,齐辉才决定从他们身上下手,唐元作为尤霄最大的软肋,若是落单,极有可能也被盯上。   尤霄快步迎上去,一把抱住扑过来的人,“急什么?我说了不会有事的。”   “你们这么久没回去,我担心嘛!”唐元拉着两个孩子上下检查一遍,见他们都好好的才放心,“没伤着就好。”   “真是……玩什么不好,非得玩这个!”   “嫂嫂别担心啦。”牙牙一本正经,“而且师君说了,这叫历练,不是玩。”   “虽然那两个人身手不好,但是我们玩……不是,我们练得挺过瘾的。”   尤霄拉过唐元牵住,“好啦,先回家。”   一行人欢欢乐乐地回家,唐柯等人早在门口等着,见他们回来,两个孩子也完好无损,牙牙还蹦蹦跳跳的,纷纷松了口气。   灰宝这才知道封以寒和牙牙为什么那么有恃无恐,家里有那么多人护着,自然是什么也不怕的。   灰宝局促地站在一边看着大家关心封以寒和牙牙,听大人们夸奖他们有多厉害,心里又羡慕又崇拜。   他找不着机会开口,也不好意思插话,就想默默离开,谁知还没抬脚,唐元和尤小安就过来拉着他一起进屋。   “我、我就不进去了,我该回家了。”他刚在里面坐了一会儿,唐柯还给他吃了好多好吃的东西,但是今天活儿还没干多少呢。   “灰宝今天特地来报信,咱们得好好谢谢你才是,晚上就留在我们家吃饭吧。”唐元知道他的顾虑,于是贴心道:“一会儿我让人去给你爹娘说一声,吃完再送你回去。”   灰宝这才乖乖跟着进去。   但他依然不肯进花厅,就在庭院里待着,他觉得自己身上灰扑扑的,怕进去给别人家里弄脏了。   不过这次有封以寒和牙牙跟他一起玩,亭子里他刚坐的那个位置也有点心放着,尤霄就没管他。   “那些人没发现你们早有准备吧?不然他们怀疑问题出在灰宝身上,后面又来找他麻烦的话……”尤小安有点担心。   “没事,有人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呢。”唐元担心的还不是这个,“就是……如果那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没完没了地纠缠下去怎么办?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万一有防不胜防的时候……”   可是那人毕竟是尤霄的生父,又不好真做什么。   别人知道这个道理,齐辉自然也知道,他没有为人父的担当与责任,但是有满腔“天下无不是父母”的底气,他觉得尤霄不敢、更不能拿他怎么样,所以他有恃无恐。   尤霄冷冷哼笑,“别担心,我自有办法对付他。”   晚上吃过饭,尤霄让人好生将灰宝送回去,尤小安望着小孩儿开心满足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   付言青牵住尤小安的手,忽然开口,“小安,你想要个弟弟吗?”   此话一出,不止尤小安,连尤霄和唐元都诧异地回过头。   尤小安呆呆地眨巴眼睛,“啊?”   尤霄笑问,“怎么,你看上灰宝了?”   “这孩子挺机灵的,心肠也不错。”付言青揉了揉尤小安的脑袋,“主要是我看小安好像挺喜欢他。”   “我是觉得他跟以前的我有点像,每天要干好多活儿,没有朋友……”尤小安同情心泛滥,“虽然那时候我腿不好……但是至少我奶奶和我爹都对我很好。”   “他才七岁,应该是最无忧无虑的年纪,可是……”   虽说是一个村的吧,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尤霄还真不是哪家的情况都了如指掌,尤小安就知道的清楚些。   灰宝的母亲在生他的时候就难产去世,而贫苦家庭娶一房媳妇儿不容易,毕竟要花不少彩礼钱,可媳妇儿娶来没两年就没了,再娶还得花银子,不娶……正值壮年的男人也不会乐意。   所以灰宝的爷爷和父亲,心里对灰宝都有怨气,唯有奶奶对他好些。   可两年后,灰宝父亲还是又娶了一个新媳妇儿,并且还是个很能生的新媳妇儿,头一胎就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可把家里高兴坏了。   正所谓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何况还是个本就不怎么喜欢他的爹,但是他没想到,有了双胞胎弟弟之后,连唯一对他好的奶奶也变了。   那时候,灰宝也才三岁多,正是开始记事的年纪,然而首先种下的记忆,就是自己的存在有多么多余。   后来,继母又生了两胎,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家里就完全没他的位置了。   他本就不大的小房间让了出来,家里给他在柴棚钉了几块木板,用稻草搭了张小床,从此,那里就是他的房间。   尤小安无奈道:“虽然不至于无故打骂,但是也好不到哪里去就是了。”   “难怪刚才吃饭,他下意识就捧着自己的碗要去角落里吃。”唐元蹙起眉,不禁想起自己曾经在养父母家的待遇。   灰宝那一家子虽说不比他那养父母坏,但是对孩子的伤害,仍是不可磨灭的。   尤霄幽幽感叹:“人生就是这么参差,那崇安侯要知道别人这么能生儿子,一定得嫉妒死。”   众人:“……”   唯有小迷弟唐元一本正经,“可是别人生再多,也比不上哥哥一个你。”   众人:“……”   “我们真的可以收养他吗?”尤小安惦记正事,抬起头眼睛亮亮地看着付言青,   付言青点点头,“只要你想,我都依你。”   “好,我会把他当作我们的亲生孩子一样对他好的。”尤小安信誓旦旦。   付言青:“……是弟弟。”   尤小安脸红,“我、我会把他当作我们的亲弟弟一样对他好的。”   “那既然如此,不如你找时间跟他家里商量一下,把灰宝收养过来。”戚云提醒付言青道:“不过要把协议定清楚,经村里公证,再迁户籍,免得对方日后反悔,或是成为吸血的蚂蟥。”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先问一下灰宝自己的意愿。”尤霄补充道。 第一百四十三章 滴血认亲   第二天,齐辉带着人又来了,尤霄这次没再将人拒之门外。   “你行啊,是我低估你了。”齐辉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尤霄。   “不是你低估了我,而是你高估了你自己。”尤霄讽刺道。   齐辉定定看了他一眼,“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怎么才肯跟我回去?”   齐辉一场苦肉计见效甚微,既未成功在尤霄这里博得好感,也未掀起他想要的舆论风波。   正所谓老来靠子,齐辉本不愿把父子关系搞得太僵,尤霄又确实出乎意料地令他满意,所以他不介意做一个慈父。   但是,显然对方不吃他那一套。   这几日他已将尤霄排斥自己的原因了解清楚了,既然故事被拆穿,他索性也不再装模作样,于是就想绑了两个孩子逼他就范。   这里远在自己势力之外,他掌控尤霄不能,但只要到了上京,就有的是办法把尤霄留下来。   无论用什么手段。   而他怎么说也是尤霄的父亲,尤霄就算再怎么记恨他,也不会真拿他如何,时间久了,他总能把人训服。   可惜,手下办事不利,人没绑着。   “呵……”尤霄意味不明一笑,“你凭一枚玉佩,就认定我是你儿子?可你怎么确定,那玉佩中间没转过他人之手?”   这个问题齐辉确未想过。   尤霄淡淡喝了口茶,“我今天放你进来不为别的,就是为了确定一下,我们之间到底有没有血缘关系。”   “怎么确定?”齐辉着急问。   尤霄好整以暇道:“滴血认亲。”   “对呀!”有那枚玉佩与知情人的证词,齐辉早已认定尤霄是自己的儿子,以至于一时没反应过来还能滴血认亲。   滴血认亲之法自古有之,但只有尤霄知道,这方法根本不靠谱,没有血缘的两个人也有很大概率能相融。   尤霄让夜非去准备一碗清水,为打消齐辉的疑虑,便让他派一个自己人一同前去。   片刻后水送来,尤霄毫不客气地从齐辉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再毫不客气一刀划在齐辉手上。   “啊!你……”尤霄动作太快,齐辉猝不及防被狠狠割一刀,正想破口大骂,抬眼对上尤霄冰冷的眼神,下意识就住了口。   他有种一旦惹毛尤霄,那把匕首就会如同划破他的手一般,狠狠划破自己的喉咙。   尤霄用刀刃从齐辉手上挑了一滴血滴进碗里,然后把匕首扔进他怀里,再用自己的小匕首在手指上轻轻扎一下滴血进去。   那神态,尽是对齐辉的嫌弃。   齐辉:“……你这是故意报复!”   尤霄不理他。   “哥哥,疼不疼?”唐元抓住尤霄的手指,放进嘴里吮了一下。   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伤口,他也心疼。   “咳,没事。”感受到唐元湿软的舌尖在舔舐伤口,尤霄心里痒的不行。   稍后,齐辉看着碗里泾渭分明的两滴血,不可置信道:“这么会……”   “看来结果显而易见了。”尤霄目光冷淡,“我很高兴自己没有你这样的父亲。”   “送客。”   齐辉难以接受这个结果,他把尤霄当做自己最后的希望,找到自己唯一的儿子时,他有多么欣喜,现在就有多么绝望。   “我不信!”一气之下,齐辉一挥手掀翻桌上的碗,“这水一定有问题!”   “别在我家撒野。”尤霄提醒他,“别忘了,你自己的人也在。”   齐辉的下人忙上前在他耳边回了一句,“爷,属下全程看着,水也是属下亲自动手现从井里打上来的,确实没动手脚。”   这下齐辉再不愿相信,也不得不信了,但是他不甘心。   “既然你不是我儿子,那我也不用对你们客气了。”齐辉这半个月在尤霄这里受了太多窝囊气,他当然会离开,但是不会就这么轻易离开。   “来人,这帮反贼罪恶滔天,竟意图刺杀本侯,还不快将其通通……”   然而话音未落,一把长剑已经抵在他咽喉。   “侯爷!”   齐辉也吓了一跳,但是他有恃无恐,“大胆反贼,果然其心可诛!”   “可你们真敢动我吗?”齐辉不信这些人真敢拿他如何,“好歹我也是大昌的侯爷,你们若敢动我分毫,就得人头落地。”   尤霄面无表情道:“那我们就看看,谁先人头落地。”   “你敢!”齐辉开始慌了,“那么多双眼睛看见我进了你家,如若我不能安然无恙地走出去,一旦官府来查,你们逃得掉吗?”   “这有何难,到时候让人穿着你的衣裳坐着你的马车,光明正大地离开不就行了?啊,忘了跟你说,我手底下有个能人,最擅易容,改头换貌不是问题。”尤霄轻描淡写道:“之后……这里距离上京路途遥远,沿途匪患猖獗,崇安侯微服私访,途中遇上不长眼的,被人劫杀也不奇怪。”   齐辉惊恐地瞪大眼睛,此时才算真正意识到,自己自视尊贵的身份在尤霄等人面前,有多么不值一提。   “等等!”抵在咽喉寒气直达后脊,齐辉是真的怕了,“是我莽撞了,我会自己离开,不给你们添麻烦!”   “这还差不多。”尤霄抬了抬手,让常风收剑。   “顺便,给你看样东西。”一直未说话的唐川从怀里摸出一块金牌,常风接过之后高高举起。   齐辉看清那金牌的模样,霎时身形一抖,噗通一声直直跪下,“臣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认识就好。”唐川淡淡然道:“我这人记仇的很,还望侯爷……别让我记上你。”   “该怎么做,想必不用我多说了?”   齐辉连忙应下,“是!”   唐川言简意赅下令,“滚吧。”   齐辉立马带上人圆润地滚了。   尤霄从常风手里拿过金牌,一屋子人围在一起稀奇地又摸又看。   “早知道大哥有这个,我就不费那功夫了。”   “你若没有今天这计策,这令箭拿出来也没多大作用。”洛临直言,“最多就是让他安分一点罢了,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   “也是。”欣赏完之后,尤霄将金牌还给唐川,“我还怕那人离开之前使绊子,毕竟我们这些地方,官府衙门才是最大的地头蛇,但是有大哥这一吓,量他也不敢多生事端。”   唐川也正是顾忌这一点,才会用令箭彻底绝了齐辉的小心思。   齐辉会妥协,只是因为当下生命受到威胁,就算之后不敢再上门挑衅,估计也会想方设法让尤霄不好过。   而地方官府,就是他手里最好的刀。   虽然崇安侯没有实权,但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再花点银子,使唤小小官员不成问题。   “大哥好厉害!”唐元一脸崇拜,“哥哥也厉害,居然有办法让父子血液不相融。”   因为知道尤霄做了手脚,所以唐元并没有真的怀疑他和齐辉的父子关系。   “滴血认亲本来就不靠谱,不信你们多找几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来试一试,肯定大多都是能相融的。”尤霄摊手道:“只是以往没人会无缘无故去试验罢了。”   “那你怎么知道不靠谱?”玄天恕好奇问。   “呃……”尤霄信口开河,“因为我小时候好奇试过,跟我爹,还有其他人,甚至和小动物,结果大多都可融。”   “哦~”玄天恕半信半疑。   “那刚才那个,你做什么手脚了?”付言青疑惑,“他们不是有人看着吗?”   “水没问题,问题在碗上面。”尤霄笑道:“我料到他今天会来,所以让人提前在碗里抹了醋。”   为确保万无一失,尤霄昨夜就实验过好几次,不过那时候付言青他们都回自己家了,所以并不知道。   “哥哥说用盐也可以,不过盐太明显,就用的醋。”唐元抱住尤霄的胳膊,满目星星眼,“除了这个屋子里的,摆在明面上的茶杯和碗都抹了,拿哪个都是一样的结果。”   “哥哥还说,那个人怕我们动手脚,肯定不会用这个屋子里现成的东西,果不其然,哥哥真是料事如神!”   “现在这事儿总算是解决了。”尤霄叹了口气,心中既有欣喜,也有悲哀。   万花谷的大庄园才打下地基,工程还大的很,眼下齐辉的事儿解决了,便不必再防备什么,一转眼,人手就都跑去继续干活儿了。   付言青和尤小安没去,他们先去问了灰宝的意愿,再去找灰宝的父母谈收养的事,灰宝在那个家本就是可有可无的角色,事情自然非常顺利。   为防后顾之忧,付言青在协议上面下了不少功夫,晚上特地让玄天恕等人给他过了一遍,确认没什么遗漏,第二天才在村长及村里人的见证下签订,并给予灰宝父母条款上定下的七年养育金。   之后,灰宝就直接跟付言青和尤小安回了家。   “灰宝,以后你就是我们的弟弟了,大名儿叫付悦安,清楚了吗?”尤小安摸摸灰宝的脑袋,“明天我们一起去镇上,给你添置几身新衣服。”   灰宝揪了揪自己缝补一遍又一遍的衣裳,乖乖巧巧地点点头,“知道了,谢谢哥哥嫂嫂。”   不止戚云,尤霄等人也给灰宝准备了许多礼物。   灰宝看着面前的一堆礼物,感受着在曾经那个家从未感受过的温暖,脑海中父母捧着一包银子眉开眼笑的画面,以及心中难以言喻的悲凉,渐渐风吹云散。 第一百四十四章 显摆   不等万花谷的庄园建好,唐川就先带着人回去了。   如今已是四月中旬,再有两个月,便是玄天恕与常风大婚的日子,不便多耽搁。   “别着急,很快就轮到你了。”尤霄拍了拍戚云的肩膀,“抓紧准备聘礼吧。”   也就是要陪戚云提亲,不然安排好家里的事,他今日就拖家带口随唐川一起走了。   付言青拍了拍戚云另一边的肩膀,“对呀,快些准备,争取早日把大嫂娶回家。”   戚云左右看看,只觉身旁这两个春风得意的家伙甚是碍眼,于是一翻白眼,兀自失魂落魄地上了马车。   “啧啧,再不把人娶回家,可怜的大哥就真要相思成疾了。”付言青对此深表同情,“他昨晚在我家屋顶盯着未来大嫂的窗户看了一夜,要不是怕唐大哥,估计半夜就爬窗去了。”   “真是难以想象,曾经口口声声不想成家的人,一朝心动,竟会这般痴情。”   尤霄轻哼,“你也不遑多让啊。”   付言青美美一笑,“大家彼此彼此。”   唐元和尤小安听他俩这十分引以为荣的对话,不禁微微脸红。   不耐烦的戚云从窗口探出头来,“你们还走不走了?”   回家之前,尤霄照列在各处店里巡视一圈。   如今人手充足,葛六叔也带了几个徒弟出来,不必亲自做事,平时空出来的时间就和吴大山、刘黑子一起帮尤霄巡店,各处打理的井井有条。   尤霄工钱开的好,每个月还有四日轮休,逢年过节奖金也没少发,是以底下人干活儿都卖力的很,完全不用督促,自觉又勤奋。   不过这也得益于尤霄用人谨慎,虽然一开始宁缺毋滥时忙碌一阵,但老板懂得体恤,员工自然是累也甘愿的。   百里香的生意也十分红火,这些日子下来,戚云挣了不少,聘礼该是够了。   “我还准备与言青开一家饰品店,小柯在饰品制作方面很有天赋,总有奇思妙想。”戚云摸了摸腰间唐柯为他做的小吊坠,心里已经想的不行,“小安虽然做首饰不在行,但家居摆件儿做的甚是不错,我看唐元对这些也挺有兴趣的,你要一起吗?”   唐柯的手艺尤霄已经见识过了,这种人才放在现世,必定能够成为首屈一指的珠宝设计师。   唐柯每每设计出新品,画了图样让人打出来往店铺一摆,准能一售而空,他名下的几家首饰铺,也一直经营的红红火火。   不过唐柯对挣钱没有追求,就是图一乐子,故而并不常出新品,颇有几分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意思。   至于尤小安,他从前忙着干活儿挣钱,没什么闲暇发展兴趣爱好,但是遇到付言青之后小日子滋润起来,打发时间之余,就开发了新技能。   尤其是之前治腿期间,除了跟付言青学认字读书,就是做些手工小玩意儿。   其实真要说起来,还是当初唐元生日,为唐元准备礼物时起的兴趣。   时至今日,虽说他的腿已然痊愈,但付言青仍十分不放心,什么活儿都不让他干,于是他就一心一意布置他们的家,现在他们家里到处都是可可爱爱的小玩具、小摆件儿,连以寒和牙牙的好多玩具都是他做的。   只是之所以可爱,主要还是因为他手艺还不太纯熟,所以他自己做的那些,用来挣钱就属实勉强。   可瑕不掩瑜,丰富的创造力才是难能可贵的,哪怕是捡来的石头或者破瓦罐,经他一倒腾,都能变成一个精巧的小物件儿。   他的巧思加上专业工匠做出来的东西,必然很有市场。   “可以啊。”尤霄丝毫没有犹豫,他看了眼在店里转来转去的唐元,笑道:“我家这个勤奋好学,对什么都感兴趣,琴棋书画、奇门遁甲、天文岐黄……每次先生给以寒和牙牙授课,就数他这个旁听生最专心,先生不在,他就缠着夜尘教他医术,我都要吃醋了!”   唐元聪明,学什么都一点就通,眼看就要从小文盲逆袭成全能大家了,尤霄既欣慰又自豪。   就是每每学习起来太投入,偶尔会忽略他这个英俊不凡的亲亲夫君,这点让他有点郁闷。   戚云哑然:“……我拒绝跟你说话。”   “啊?”尤霄莫名其妙。   付言青乐得不行,“大嫂前脚才离开,你这就显摆到他脸上去了,他能理你才怪了。”   尤霄无语,“我显摆什么了?”   “你家小夫郎啊。”付言青啧道:“你是不知道你方才说那些话时,脸上是什么表情,都快溺死人了!”   尤霄挑眉问:“我什么表情?”   “正饱受相思之苦的人看了会想砍你的表情。”付言青描述得非常生动形象。   尤霄:“……”他家小汤圆那么厉害,显摆一下怎么了?   傍晚回到家,饱受相思之苦的戚云也不回自己的家,脸不红心不跳地跑到唐柯睡的屋子里不愿出来,看着可怜又好笑。   “之前几次分开,也没见他这么魂不守舍的,怎么这次反应这么大?”尤霄表示不理解。   “思念是真,不过应该不是难受,而是高兴吧。”付言青一语道破,“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下次相见,他们就是未婚夫夫的关系了,再过不久,就能把心上人娶回家……你没看他现在进大嫂的屋子,都理直气壮了?”   尤霄忍俊不禁,“我看你一口一句‘大嫂’,比你大哥还理直气壮呢。”   “反正早晚是我大嫂!”当着唐川和本人的面他是不敢的,私底下就随心所欲了,而且这么称呼还能哄他大哥开心,何乐不为?   尤霄无奈一笑,兀自牵着唐元回屋。   戚云每天掰着手指头数日子,煎熬地度过大半个月,并高效地准备好聘礼之后,终于踏上提亲之路,心急火燎地奔赴他的心之所向。   戚云一路激动又忐忑,直至到了地方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心绪才堪堪平静。   常风与玄天恕的婚期定在六月十九,常雨和苏彦云也打算尽快完婚,日子挨得挺近,就在八月初二,所以戚云和唐柯只好再往后推。   他们等不及到来年,便定了十月十六的日子,初冬时节还不算冷,倒也合适。   如今五月中旬不到,算下来还有小半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他们每一天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转眼到了六月初,常风新房已经布置好,算好日子,就该出发去接亲了。   迎亲队伍行至码头,唐元看着那几艘挂满红绸的大船,又期待又担心,“我还是第一次坐船呢,不知道会不会晕船。”   “我也是,有点怕怕的。”尤小安担忧地低头问灰宝,“你怕不怕?”   灰宝摇摇头,一脸迫不及待,“不怕,坐船应该很好玩的。”   付言青捏了捏尤小安的手,“别怕,有我在。”   “晕船是生理反应,真要难受的话,你在也没用。”尤霄拍了拍胸口,得意道:“还是我最靠谱,提前备了止晕药丸,还学了一手缓解晕吐症状的按摩手法,到时候能用上的话,我教你啊。”   “别乌鸦嘴,用不上才好呢。”付言青撇嘴道:“能用上也不用你教,我自己也找人学了的。”   戚云暗骂自己粗心大意,紧张地问唐柯,“你晕船吗?”   “不晕吧。”唐柯虽未坐船出过远门,但以前坐船游过湖,倒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   几句话的功夫,前面新郎和唐川都已经上了船,尤霄等人紧随其后。   三个孩子跟小皮球似的,上了船就新奇地蹦来蹦去到处看,主要是牙牙和灰宝蹦的欢,以寒的注意力则始终在牙牙身上。   开船走了半日,害怕晕船的唐元和尤小安适应下来并无半分不适,这才放心大胆地开始玩。   而半日过去,戚云仍在为自己的粗心大意而耿耿于怀。   “大哥,你怎么了?”   唐柯也跟唐元出去玩了,戚云这时流露出的些许情绪,被付言青敏锐地捕捉到。   戚云抬头看他一眼,叹气道:“我是个不合格的男人。”   尤霄上下打量戚云一眼,“你哪里不合格?”   “去你的,我硬件儿非常合格!”戚云无语道:“我是说我不如你们思虑周全,不如你们细致体贴!我都没考虑到小柯会不会晕船,也没有为此做什么准备。”   “我现在都怀疑自己以后能不能照顾好小柯,不让他受一分委屈。”   “你哪能是没想到啊,我看你是压根儿就没想起来这次迎亲要坐船,满脑子就剩大嫂了,有疏忽也正常。”付言青安慰他。   尤霄笑道:“就是,何况人无完人,谁也无法保证事事都能面面俱到。”   “这些都是借口,没做好就是没做好!”戚云握紧拳头,坚定道:“我会以此警醒自己,日后关于小柯的事,定要思虑再三,事无巨细,全心全意照顾他、爱护他!”   “……”付言青十分动容,“这么美的宣言,你该说给大嫂听。”   自从认识唐柯之后,他都不知道感慨多少回了,有朝一日竟能见识到他大哥如此恋爱脑的一面!   “我是在反省,在自我勉励!”戚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他……他不需要知道这些。”   他知道我有多爱他就够了,戚云心道。 第一百四十五章 有情人终成眷属(正文完结)   行船五日,再转陆路又走了两日,才终于到了玄天恕的家门口——九幽山山脚。   玄门中人已有人等候在此,亲迎新郎上山。   玄门地界处处机关暗藏,且变化无穷,若是无人引路,外人是进不去的。   车马又走一个多时辰,再是山庄入口。   尤霄掀起车帘,看着眼前巍峨耸立与青山融为一体的气派山庄,不由惊叹,“厉害了!”   “这里好漂亮!”唐元扒着窗户往外探头,“先生家里好有钱的样子!”   进了山庄又走一阵,尤霄和唐元一看前方的大豪宅门前堵着那么多人,便知这下是真到了玄天恕的家门口。   玄天恕的几位兄长带头堵门,大概是玄天恕提前交代过,不许过分为难新郎,故而闹腾一阵便放他们进了门。   玄天恕早回来一个多月,分开这段时间,日日思念常风思念得不行。   这不,新郎刚进门,猝不及防就被新嫁郎扑了个满怀,如此急不可耐的投怀送抱,成功震惊了一众宾客。   “我的新郎,终于等到你了!”玄天恕一身大红喜袍,在常风怀里笑得放肆恣意,却无往日的半分吊儿郎当。   常风展露出只属于玄天恕一人的温柔,宠溺地看着他道:“让你久等了,我的夫郎!”   宾客们纷纷鼓掌起哄,只有玄天恕的三个兄长在一旁默默表示没眼看。   此情此景,唐元咂舌,“比起先生,我还是比较矜持的,哥哥好歹进了院儿我才扑上来的呢。”   尤霄在他耳边轻声笑了笑,“嗯,我家小夫郎脸皮薄。”   稍后入了席,玄天恕的父亲玄誉携家人率先来向他们这桌敬酒,与唐川熟络地说了会儿话,之后才各自散开去招呼其他宾客。   次日吉时出门,车马行船七日之后,于六月十九日下午抵达临州城。   常风的宅院是唐川送的,不大不小三进院,就在玫园附近,正挨着常青常竹的家。   不过即便有了自己的小家,常青常竹仍住在玫园居多,反正他们也有独立的厢房,如此方便随时听候主子差遣。   唐川对待心腹下属一向大方,不止是他们几个,凡是要成家的,唐川都会备一份厚礼,所以常雨自然也有份儿,同等规模的宅子,也在常风家隔壁。   仪式过后,唐元找到机会跟玄天恕苦口婆心千叮万嘱,让他记得以后常去玫园走动,话里话外就怕唐川和洛临两个人住在偌大的玫园会觉得冷清。   虽然以他们来来往往的频率也没多少机会感受。   玄天恕听明白他的意思,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有我在……”   唐川非常感动唐元对他们的牵挂,然后冷漠无情地打断玄天恕,“不,你不用在!”   他们二人世界不知道多美妙!   玄天恕:“……”   洛临忍着笑戳了戳唐川的后腰。   唐川宽袍下的大手偷偷捉住洛临的小手手,“好吧,你偶尔可以在。”   玄天恕愤怒,“见色忘友的家伙!”   洛临轻笑,“说的好像你去我们那儿不是为了常风似的。”   玄天恕理直气壮,“人生短短数十载,有限的时间当然要与最爱的人一起度过。”   常风不禁耳朵一红,眼看天色已晚,更是不愿再多耽搁,于是迫不及待地带着人进了洞房。   “哎哟,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么猴急,酒都没喝够呢就往洞房里钻。”常雨忙牵着苏彦云跟着去闹洞房,带头凑着热闹还一个劲儿调侃,“大喜的日子就该多热闹热闹才是,往后不有的是时间日日春宵吗?”   常亭鄙视他道:“你把苏兄弟的手放开再说,瞧你牵那么紧,我看心里最猴急的就是你吧?”   苏彦云红着脸不好意思地抽了抽手,然而常雨牵的紧,没抽出来。   常雨不仅没松手,反而用力将人往怀里拉过来,一副保护姿态,“我是怕你们推推搡搡地挤着他。”   常亭打趣道:“反正常雨这话大家伙儿可听见了,咱们就看他自己成亲那日会是个什么德性。”   常雨非常能屈能伸,八月初二这日果然不负众望,光荣且愉快地打了自己的脸,酒过一巡便欢天喜地入了洞房。   不同于常风和玄天恕,玄天恕家里来送亲的队伍颇有阵仗,两位新人再是急不可耐,也得先把人招呼好了再说,可常雨和苏彦云双方都没有亲人,宾客尽是自家兄弟,是以不拘小节。   尤霄和唐元算是苏彦云的娘家人,不仅给他添了厚厚的嫁妆,新婚红包也封得厚。   戚云和付言青自与尤霄一心,见他如此,于是也没含糊,都给苏彦云添了妆。   苏彦云当初决绝地划破自己的脸时都没掉一滴泪,可当收到尤霄等人为自己添置的厚厚的嫁妆时,他没忍住红了眼眶。   苏彦云忍到洞房花烛,欢爱时,在常雨身下不再克制,借无边春色浅浅流露出难掩的脆弱。   然而他只是小小哭泣几声,却将常雨吓的不轻。   常雨停下撞击,无措而疼惜地去吻他的泪,“我弄疼你了?”   他们早有夫夫之实,于房事有些经验,但常雨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兴奋,以至没控制好力道。   苏彦云摇摇头,抬起脑袋去回应常雨的吻,“不,我只是在庆幸。”   庆幸能遇到那么温暖的尤霄和唐元,遇到这么好的常雨。   他很幸福,也很快乐。   这一对两对该成的亲都成了,年龄最大的戚云倒落在了后头。   戚云羡慕,着急,更在殷殷期盼。   待八月十五中秋一过,尤霄拖家带口回家,一到家,戚云便马不停蹄开始筹备成亲事宜。   其实戚云之前并未将这座新盖的宅子当作“家”,于他而言,这只是一处栖身之所。   直到唐柯的出现,让他对“家”和人间烟火有了憧憬和期待。   唐柯喜欢这里,他喜欢在屋后的树林里打鸟、采蘑菇,喜欢在露台上晒太阳,喜欢在观景亭里钓鱼,还喜欢在他床上睡午觉……   唐柯跟他学游水的那段时间,还留了好几身衣裳在他衣柜里,除此之外,还有许许多多他特地为唐柯准备的、或是唐柯自己带来的东西。   原本空空荡荡的栖身之所,渐渐被填充的满满当当,正如他的心一般。   自从有了唐柯的气息,这里就成了他们的家,每次说到“家”,戚云的心都是滚烫而热烈的欢喜。   所以他要把家里好好装点一番,到时候风风光光地把这个家的另一个主人娶回来。   十月初八这日,整装待发的戚云出发去迎接新嫁郎,十月十六下午,新人准时准点到达家门口。   吉时拜堂,自此,戚云和唐柯便是名正言顺的夫夫了。   有过前面几次经验,大家已经习惯了喝喜酒的新方式。   于是,在喝过新人敬的喜酒之后,大家便非常自觉地推着新婚夫夫进了洞房,象征性闹腾一阵就麻溜儿地闪人,回酒桌上接着喝去了。   新人在洞房自己折腾自己的,他们在外面热闹他们的,大家都高兴。   唐柯这时才有时间好好打量新房,新房不仅有红绸和龙凤喜烛,还有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地上和床上也撒着许多玫瑰花瓣,又香又浪漫。   “早就想问你了,这个时节……哪里来的玫瑰?”唐柯很是惊喜。   唐柯喜欢玫瑰,戚云就为他种了满园,奈何如今花期已过,只有零星几朵顽强而脆弱地开着,所以不怪他好奇。   戚云紧盯着唐柯,不舍得挪眼,“我让葛六他们算着时辰从万花谷采回来的,喜欢吗?”   “喜欢。”唐柯被他幽幽冒光的眼神看着脸热,“那里的花竟然还开着?还开的这么好!”   “嗯,之前在那儿忙活那么久,竟未发现那山里竟有几处温泉眼,尤霄正琢磨着在泉眼附近再建一座温泉宫呢,工程可不小。”戚云嘴上正经说着话,眼眸里的内容却是另一回事。   唐柯哑然,“他心倒不小。”   “谁让唐元喜欢呢。”他牵住唐柯的手,含笑问,“你确定要这个时候跟我聊这些吗?”   唐柯就是个纸老虎,平时撩拨起戚云倒是很有手段,真到了这一步,又羞的不行,听见戚云那话,一时间连脖子也红了。   那可口模样落在戚云眼里,妥妥的星星之火,让他顷刻燎原,于是一弯腰将人抱到床上,红帐一解,翻腾的浴火立马春风化雨。   过去许久的忍耐,今日及以后,他要百倍讨回。   一个多月过去,温泉宫落成,尤霄带着唐元火急火燎地去体验成果。   为运输方便,尤霄让人在戚云家后面开了一条暗道直通山谷,唐川的勘探队干这事儿非常专业,倒是不费什么功夫,不过还是拖慢了些许进度。   好在唐川人手多,且正是专业队伍,动作还是很快的。   “宝贝,我心里早就想怎么干了,那年在你哥哥的温泉山庄,你可不知道我忍的有多辛苦!”尤霄将唐元紧紧锁在怀里,重重地征讨、索要。   “唔……哥哥、夫君,慢……慢点儿!”唐元声音破碎,可怜又动人。   他们不是没在水里来过,可浴桶与汤池,热水与水汽缭绕的温泉,完全是不同的体验感。   尤霄亲吻他红红软软的耳垂,低笑道:“宝贝尽管求饶,反正哥哥不会轻易放过你。”   山中无岁月,万花争艳,却仍不敌那水雾中盎然的春色之万一。   现世(平行世界)一   “靠,这逼下手真特么狠!”小黄毛吐出一口血水,感觉自己后槽牙要碎了。   旁边一寸头递了瓶矿泉水过去,“呵,你自己非要跟人家飙车,输了又要耍赖,挨揍怪谁?”   小黄毛漱了漱口,龇牙咧嘴,“你好意思说?这么多年兄弟,就看着老子挨揍!靠!”   “谁知道那家伙看着斯斯文文的,身手那么干脆利落,我都没反应过来呢,你就被一拳干趴下了。”寸头无情嘲笑,“我要再往上凑,就纯属无谓牺牲。”   小黄毛:“……”   尤宵比完赛开着自己的普通小跑一路沐浴着繁华都市的霓虹灯火回学校,自意外从大昌穿越异世至今两年多,他不仅完全融入新生活,更体验到了许多曾经难以想象的乐趣。   飙车只是他其中一个爱好,虽然他没什么飙车的经验,驾龄还不到一年,但是除了优越的动态视力与敏捷的反应力,他还比别人多了一腔敢于释放的疯狂。   是的,他原本就不是一个乖巧性子,原主的风评和社会关系正好可以让他毫无负担地放飞自我。   不过自高中毕业来到另一个城市后,再跟人动手今天还是第一次。   起因源于半个多月前,他来这平岩山兜风,却因为误入飙车族的赛道并超了一辆车,以至于被那俩纨绔子弟惦记上,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么一出。   现在,他是一名医科大学二年级在读生,学校有门禁,为了不麻烦宿管阿姨,他最好按点回学校。   尤宵算着时间,能来得及,然而眼看就快要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却不料突然从路边冲出一个大活人来。   他在千钧一发之际踩下刹车,同时眼睁睁看着那人从他车头滚到一边。   尤宵都没空无语,忙不迭下车查看,“这位同学,麻烦你……你没事吧?”   其实他想说“麻烦你找死请换个地方”,可对方抬起头来的那一瞬间,一对上那双卟灵卟灵的大眼睛,他当即心脏一麻,整个人莫名其妙就柔软下来。   好在脑子赶上了嘴的速度,没让他说出什么伤人的话。   少年大概是看尤宵态度良好,眼里的控诉和不满眨巴眨巴就消失了,他从地上坐起来,松开胳膊露出怀里小小一团黑色生物,听见小东西软软叫了一声之后才松了口气。   “原来你是为了救它。”尤宵蹲下去,语重心长地提醒他,“但是以后不能这么冲动了,万一出事怎么办!”   少年没理尤宵的话,反过来教育他,“这里是大学城,有很多学生出入的,开车不能那么快。”   尤宵干巴巴解释:“……我没超速。”而且现在是晚上,路上根本没什么人。   少年说:“但是你差点撞到它。”   尤宵垂眸看着他怀里又黑又小的一团,不做辩解,“你先起来检查一下自己有没有哪里受伤。”   少年在尤宵的搀扶下站起来,动作中感觉到膝盖与手臂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不禁抽了口气,黑黝黝的大眼睛一下子就变得湿漉漉的,在昏黄的路灯下闪烁着水光。   尤宵眉头一皱,扶着人的手没松开,“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少年摇摇头,“不用了,我回去自己包一下就行。”   “你哪个学校的?”尤宵看了眼手表,还有两分钟到十一点门禁时间。   正说着,兜儿里手机响了,尤宵拿出来接通。   “喂,你今晚还回不回来?下面要锁门了大哥!”对面没等他说话,劈头盖脸就嚷了一通,“要回我就先去阿姨那儿拿钥匙,免得一会儿人睡了还吵人家。”   尤宵看了一眼身旁眨巴眨巴眼睛望着自己的少年,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回,但还得有一会儿。”   “行。”对方挂断电话。   紧接着又一个手机响了,少年掏出手机接通,“喂,小安?”   “棠棠你在哪儿呢?快回来了吗?”   “我今晚去我嫂子那儿,就不回去了,我捡了一只小猫,也没办法带回宿舍。”   “小猫?啊,好,那我就不去借钥匙了。”   “好。”少年挂了电话,向尤宵自我介绍,“我叫唐棠,是A大大一学生。”   “尤宵,医科大大二生。”尤宵说。   唐棠笑了笑,“哦,那你先回去吧,我自己打车就行,没问题的。”   尤宵把人往自己车里扶,“我送你,这会儿不好打车。”   校区不比闹市,晚上确实不好打车,虽说开车没多远,但走路还是有段距离,他嫂子又不在……   唐棠稍犹豫片刻,基于当下处境,于是没有推辞,“好吧,麻烦你了。”   唐棠上车说了地址,开车过去也没用上十分钟就到了。   尤宵看了眼没有一丝光亮的独栋小别墅,直觉家里没人,再想到刚才那小家伙疼到眼泪汪汪的样子,莫名有些不放心,是以唐棠跟他道谢告别后也没着急开车离开,而是跟在后头斟酌着开口,“我先看看你的伤,确定没有大碍再回去。”   “啊?”正准备用指纹开锁的唐棠愣了一下,好笑道:“那好吧。”   唐棠带尤宵进门,放下小猫后从屋里翻出来一个医药箱,然后坐在沙发上撸起裤腿露出膝盖上的红肿,抬头望着尤宵笑,“那就麻烦医生大人帮我处理一下啦。”   尤宵推了推装斯文用的平光金丝眼镜,在他面前蹲下打开医药箱,先清洁消毒,再上药包扎,之后是手臂。   尤宵动作又轻又快,但是处理完伤口一抬头,还是看见唐棠疼的眼泪汪汪,只是一直忍着没吭声。   他张了张嘴,只说出来两个字,“抱歉。”   “啊没事没事。”唐棠连连摆手,“我会摔倒也不完全是你的原因,说起来是我给你添麻烦了才对,谢谢。”   “嗯,尽量别碰水,洗澡的话可以用保鲜膜之类的包一下。”尤宵提醒说:“不过虽然只是擦伤,最好还是去医院看看,能好的快一点。”   “好。”唐棠眨了眨眼睛,从口袋里摸出手机,“那个……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今天这么麻烦你,改天请你吃饭。”   尤宵没有丝毫犹豫,立马跟唐棠扫了微信又交换电话号码。   正当他要告辞的时候,唐棠抱回来的小猫虚弱地叫了一声,两个人这才想起猫的存在。   小奶猫又瘦又小,身上脏兮兮的,估计已经流浪好一阵子了,不知道是被小孩还是别的流浪猫狗欺负过,还有些伤,连走路都颤颤巍巍的。   “啊,对,还得带它去宠物医院看看,我也没有照顾小猫小狗的经验,这么小,洗个澡都怕淹死它。”唐棠将小猫抱起来,“你快回宿舍吧,你室友不是还在等你吗?再晚人家该睡了。”   “他们没那么早睡,我送你过去。”一向最讨厌麻烦的尤宵说完才惊觉自己闲事管的太过。   “不用,我嫂子车钥匙在我这儿,我自己开车过去就好了。”唐棠忙拒绝,“而且24小时营业的宠物医院应该在市区才有,来回一趟且得折腾,你室友还等着呢。”   “你受了伤,开车不安全。”尤宵给自己的多管闲事找了个合理借口,然后不由分说地推着唐棠后背出门。   把人塞进副驾驶之后,尤宵在微信发了条信息。   尤宵:【我还得耽搁两个小时左右,今晚就不回来了,你们先睡不用管我。】   付言青:【哈?你在搞什么?你身份证在宿舍吧,也没办法住酒店……算了,你到时候打电话叫醒我。】   尤宵:【不用,我在车里将就一晚,就这样。】   尤宵发完这条信息才坐上车,“我跟室友说好晚点回去,他会等我。”   唐棠看了眼从对方手机一闪而过的微信弹框信息,笑了笑没说话。   晚上车不多,尤宵开的又快又稳,四十多分钟就跟着导航到了最近的一家24小时营业的宠物医院。   一开始两个人还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这过程中尤宵得知唐棠才刚满18岁,是个小学连跳两级的学霸,以及有个跳更多级的厉害的嫂嫂。   然后,小唐棠就迷迷糊糊地在他车上睡着了。   唐棠不是一个对外人没有警惕性的人,可是对于初次见面的尤宵,他却莫名感到安心。   尤宵看着小家伙毫无防备的恬静睡脸,小心将座椅调低一点,再从他怀里将小猫捞过来,并且细心地将车窗开了一条缝,这个时节还带着点暑气,倒是不必担心着凉的问题。   虽然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回过神之后,尤宵对自己的行为进行了长达半分钟的深深的自我怀疑,但这种心里毛茸茸的感觉他并不排斥。   尤宵独自带着小猫进宠物医院,小猫体检、清洗、上药花了不少时间,醒来的唐棠跟过来时正进行到最后一步——宠物知识基础点拨。   其实唐棠本来准备带它看完病就寄养在宠物店等别人领养的,他们宿舍不准养宠物。   可是……他看了一眼尤宵,默默改变主意。   最后带着一堆宠物用品回到车上时,已经半夜一点多。   尤宵本以为就是给小猫洗澡上药,会很快搞定,不成想还挺能折腾。   现世(平行世界)二   “你最近有点不对劲。”付言青眯着眼睛说。   尤宵抬了抬眼皮,将手机揣回兜儿里,“我下午出去吃,就不跟你们一起去食堂了。”   “是跟你那位捡到猫的小朋友一起吗?”付言青随口调侃,“以前也没发现你有多喜欢小动物啊……你小子是不是谈恋爱了?”   尤宵波澜不惊地看他一眼,哼笑一声没应话。   付言青挑眉看着他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意外发现自己貌似猜对了!   那晚之后的第二天早上,付言青在教室看到尤宵神采奕奕,根本不像在外折腾到半夜最后在车里将就了一晚的样子。   他当时随意问了一嘴,尤宵就回说差点撞上一个救猫的小朋友,陪着跑腿折腾到半夜后,对方为表谢意收留他借宿一晚。   一向不喜欢多说废话的尤宵说完这些应该已经没什么好补充的了,然而这人顿了一顿,居然又自顾自地补一句,“那小朋友是隔壁A大大一新生,一个非常可爱的男孩子。”   非常可爱!   付言青对尤宵会使用这几个字形容对方而感到惊讶。   但是尚且不懂情情爱爱的付言青并没有意识到这句话隐含的重要信息,只单纯的以为那个小朋友大概确实长得很可爱。   毕竟是喜欢小动物的男孩子啊。   可那之后尤宵的行为开始反常,手机不离手就罢了,居然还时不时对着手机眉开眼笑。   虽然尤宵挺热衷于电子产品,但他并不喜欢用于社交,尤其此人社交范围淡泊至极,以至于能让他聊天聊到如此热情洋溢,属实可疑。   直到现在他才终于明白过来,那甜甜的荷尔蒙不是恋爱是什么?   “我去,你这是对人家见色起意了!”付言青震惊。   尤宵神情流露出几分细腻的甜意和温柔,坦率地点点头,“嗯,我想我喜欢上他了。”   古人从来都是含蓄又开放的,但凡上了心,即便只是惊鸿一瞥,也足以倾付一生。   从前他不懂,但是遇到唐棠那一刻,他很清晰地感受到了什么是心动,就连只是隔着屏幕聊天,只是想到他,心里都会有难以言喻的雀跃和柔软。   他很确定,这就是喜欢。   有时候人与人的羁绊就是这么纯粹直接,情不知所起,一眼抵万年。   餐厅是唐棠定的,就在学校附近,不是情侣餐厅,但是氛围感十足,那天说要请尤宵吃饭,可不只是为了借口要联系方式。   本来唐棠第二天就约了人的,可是尤宵担心他身上的伤要忌口,又想让他多休息少走动,所以让他把伤养好再定时间。   唐棠自己倒没觉得有什么,不过就是一点擦伤,破了点皮,有些淤青,血都没流。   况且他也不是个盲目冲动的人,当然要在确保自己安全与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才出手,不然真出事害了自己还连累别人就得不偿失了。   但是尤宵十分放在心上,愣是让他养好伤,并拍照片看过确保无碍才答应邀约。   如果不是怕太过唐突吓到对方,尤宵根本不会只在线上重重关心叮嘱,怕是早就跑到人家学校连番嘘寒问暖亲自照顾上。   若是如此,他也就不会直到这次约会,才意外见到那张令他意想不到的熟面孔。   对方推着餐车缓缓走近,偷偷用好奇的眼神打量自己的间隙,还跟他的约会对象眉来眼去。   “这是……”唐棠正要介绍,就听尤宵已经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小安?”尤宵十分意外。   难不成尤小安也穿越了?   尤小安眨眨眼睛,下意识点头,“啊……尤宵学长,你好。”   他大概以为唐棠也跟尤宵提起过自己。   “咦,你认识小安吗?”然而唐棠一脸懵逼。   “啊……他跟我一个弟弟长的很像,连名字也一样。”尤宵推了推眼镜,意识到面前这个人是只属于这个世界的尤小安。   即便如此,他心里依然感到十分欣慰,这种在异世见到亲人的感觉,不是谁都能体会的。   “小安确实姓尤,或许你们还真是亲戚也说不定呢。”唐棠刚才心里冒起来的那点酸味烟消云散。   “应该只是碰巧长的像吧,我这个名字也比较大众化。”尤小安将菜端上桌后,轻快地推着餐车离开,“那我就不打扰你们用餐啦,有什么需要再叫我。”   尤宵视线扫过尤小安的背影,随后暗自庆幸这个世界的尤小安拥有一双健康的腿。   “原来……你有偷偷跟室友提起过我。”尤宵话锋一转,看着唐棠含笑开口。   “……”唐棠顿时耳朵泛红,“就……平时闲聊……”   尤宵低低轻笑一声,“我不介意你跟你朋友聊起我,相反,我感到非常荣幸。”   唐棠非常不争气地脸也红了。   两个人原本氛围正好,不料突然一阵哐铛伴随着尤小安慌张的惊呼响起。   二人齐齐转头望去,就见一个戴着墨镜鬼鬼祟祟的男人,跟胸前湿了一片的尤小安撞在一起,地上还躺着一只热水壶。   唐棠连忙跑过去,一把挤开扶着尤小安连连道歉的男人,直接伸手测了测湿衣服上的温度。   还好不是滚烫的开水,应该不会太严重。   紧接着唐棠着急地把人带往卫生间,现在最要紧的是先冲凉水缓解灼痛感,一边不忘拜托尤宵,“旁边就有药店,麻烦学长去买一支烫伤膏。”   尤小安连连摆手说自己没事,奈何根本没人听他的。   “我去买!”手足无措的男人慌忙跑出餐厅。   尤宵后脚跟着男人到了隔壁药店,目光凉凉地看着对方开口,“别告诉我你也是来这里吃饭的。”   没错,这个鬼鬼祟祟的男人正是付言青。   付言青心虚地挠挠脸,讪笑道:“我就是恰巧路过,看见你在这里,就想进来打个招呼……”   尤宵一声冷笑,“呵……”   付言青寒毛一竖,立马老实交代,“我坦白,我就是好奇,想见证一下兄弟的第一次约会。”   毕竟以尤宵无趣又冷漠的性子,谁知道这次过后还有没有第二次约会的机会。   然而令人惊奇的是,这俩人之间的氛围居然还挺甜蜜。   两句话的功夫,店员已经取来烫伤膏,付言青忙付了款往回跑,尤宵也没时间跟他计较。   进卫生间找到他们时,尤小安正光着膀子,唐棠用帕子给他冷敷着。   为了不让热水烫到客人,尤小安被撞到时下意识将热水壶扣在怀里,半壶水全灌在自己胸口,衣服湿了大半,索性就直接脱掉了。   以至于付言青一眼看到他胸前那片刺眼的红,一时间内疚到恨不得跪下来磕头谢罪。   “没多大事儿,那壶水本来就放了有一会儿,没那么烫的,就是看着有点红,也没多疼,很快就能消。”尤小安见对方态度还算诚恳,眼下又内疚得不行,便无心再怪罪他。   然而这一举动反倒让付言青更自责了,“对不起……”   唐棠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抢过烫伤膏给尤小安小心擦上,“如果是你买的,药钱就不用给了,当抵医药费。”   “当然。”付言青紧张道:“要不还是带他去医院看看吧?”   作为一名医学生,付言青对自己的专业还算有点自信,但因为心里实在愧疚难当,总想着去医院看看更为妥帖一点。   “不去医院!”尤小安抵触道。   他以前到那种不正规的私人医院卖血,差点儿被抽干血没能走出来,从此对医院有了深深的阴影。   唐棠冷哼一声,对付言青的态度还算满意,“这倒不用,没起水泡,擦点烫伤膏就行。”   这也就是烫伤不严重的情况下,那壶水要是再烫一点,唐棠可不管他如何排斥,第一时间给人押医院里去。   付言青斟酌一下措辞,颇有两分心虚地跟他们自我介绍,“我叫付言青,是尤宵室友,回头我让他把我电话给你,万一你这伤后面要是有什么不妥当……我会负责的。”   唐棠挑眉看向一旁不出声的尤宵,“你……室友?”   “嗯……”尤宵点点头。   方才他注意力都在尤小安身上,没发现这两个人“眉来眼去”的交流,这会儿知晓对方的身份,再一看那副“低调”的打扮,心里顿时生起一种微妙的波澜。   付言青连忙解释,“本来只是想进来跟他打声招呼的……”   唐棠眯了眯眼睛,脑门儿冒出几个大字——你看我信吗?   尤宵却理直气壮的很,“我跟他提起过你,他很好奇我喜欢的人长什么样子。”   “哦……”唐棠顿了顿,一瞬间脸色通红,“什么?!”   尤宵一本正经准备重复一遍,“我跟他提起过……”   晕乎乎的唐棠直接打断他,“你说……喜欢的人?”   “是,我很喜欢的你。”尤宵看着他柔柔一笑,“我不想隐藏自己的感情,也不着急索求答案,你不要有负担才好。”   “如果有让你觉得困扰的地方,你也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在尤宵原来那个世界,两情相悦的感情本就难得,很多甚至连面都没见过,就要仓促地组成一个家庭。   他不喜欢这种约束,可当真遇到心动的对象,他又恨不得立马上门提亲求娶。   付言青无知无觉地帮着尤小安穿衣服,两个人偷偷退到一边,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兴奋吃瓜。   好在尤小安被打湿的是工作服,刚才同事从旁边更衣室把他的常服送了过来,不然还没衣服穿。   唐棠听了尤宵突如其来的告白,直接通红着脸整个人烧起来,连头顶的呆毛都被酥得一个激灵翘出可爱的弧度。   他害羞的不行,却并不扭捏,摇摇头回应,“没、没有。”   “嗯?”尤宵紧了紧手心,忍住想要揉他头发的冲动。   “没有觉得困扰的地方。”唐棠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尤宵,“只是我也不能太草率的给你答案。”   “当然。”闻言,尤宵终于大胆地把手心放到唐棠头顶:“我现在只是在求一个机会,诚意未到,不敢奢望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