殉情后,美人将军重生宠夫   作者:花相宜   简介:   简介:痴情皇帝攻×清冷将军受   他,楚暮寒,奉临国英明神武的皇帝。一次御驾亲征,却在战场上邂逅了此生挚爱……   他,沈白羽,敌国朱遒国的镇国将军,形容昳丽,气质卓然,人人都称颂的“美人将军”,更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战神。一次战场失利,却被奉临帝亲自俘虏。   朝夕相伴了两年,楚暮寒倾尽了所有的爱恋,最终却换来沈白羽的背叛……   沈白羽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爱上楚暮寒,可是当他明白的时候早已为时已晚。楚暮寒已经自刎于宗庙之前……   重生回到两年前,沈白羽不再想什么家国天下,这一次,他只想要好好去爱他的暮寒…… 第1章 殉情,重生   耳边呼啸的山风凛冽刺骨,而纵身一跃,任由身体从山崖上自由坠落的沈白羽,心里却带着一丝解脱。   这个世界上已经再也没有楚暮寒,那么他又凭什么活着?   楚暮寒曾问过他:   “羽儿,你会不会有一天也会爱我爱的死去活来?就像朕一样……”   当时的沈白羽觉得,那是世间最可笑的笑话。   可是最后的最后,他却变成了那个笑话……   楚暮寒死了,也带走了他所有的爱……不知道下辈子,如果再遇上他,他还能不能求得楚暮寒的原谅……   山崖下,一人手持一颗白色晶石,口中默念着什么,血液从他的手腕流入晶石。   重物掉落的巨大声响,惊的他手里的晶石掉落,滴溜溜滚入一片血泊之中……   ……   沈白羽睁开沉重的眼皮,费力的转动眼珠向四周看去,却发现他正身处水牢之中。四周阴暗潮湿,墙壁上爬满了青苔,散发出一股发霉的气味。微弱的光线透过头顶的铁窗照进来,勉强照亮了这片狭小的空间。   沈白羽的意识渐渐清明,忽然意识到,他的身体没有摔的粉碎,也没有骨折的迹象。从那样陡峭的山崖跳下,这绝无可能。   难道这是临死前的梦?   可身体上的疼痛向他证明着,这不是一场梦。可人死岂可复生?就算复生,他也该是在崖底,又怎么会在水牢?   他记得此生唯一一次进水牢,正是他当初战败被楚暮寒抓来奉临国的时候……   看着眼前的一切,沈白羽的脑海里闪过一个荒唐的猜想,难道……他是重生了?   沈白羽的内心一阵激动。当初他在这里,有多么一心求死,此刻就有多感谢上苍,让他有重活一次的机会,可以再次回到楚暮寒的身边。   太好了,这个时候楚暮寒还活着,他还能见到他,听到他的声音……   忽然水牢外传来声响,几个尉官走了进来。隔着水牢的水池,站在不远处轻蔑的看着他。   其中一人道:   “哈,沈白羽,还朱遒国的战神?看看如今这副凄惨的模样,哪里还有什么镇国大将军的威风哟!”   另一个尉官与他一唱一和道:   “诶,你哪儿知道啊,沈大将军可是朱遒出了名儿的美人将军~那模样,俊俏的很呐~谁说这镇国大将军就一定要靠智谋和武力呀!床上功夫好也成~”   “哈哈哈……对,对!可是你看看他现在,长的再勾人,不也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落汤鸡了!哈哈哈……”   一群狗仗人势的东西,见沈白羽这般虎落平阳,毫无生机的样子,想是不中用了,故而将这几日陪着他在这水牢白天黑夜熬着受的罪,借着讥讽谩骂发泄出来。   这些话,沈白羽在两年前已经听过了,已经死过一次的他,如今再听到这些,根本就如同几只苍蝇在耳边嗡嗡乱叫。反而这一模一样的场景,更让他确定,他的确重生了。沈白羽的心跳的很快,甚至有种想哭的冲动!   就如同那几个尉官所说,沈白羽,朱遒国的镇国大将军,也是传闻中的美人将军。形容昳丽,气质卓然,才二十一岁的年纪,已是朱遒国人人敬仰的战神。可却在与奉临国的这次战役中,马失前蹄,功败垂成。   不止输了战役,自己也被奉临帝楚暮寒亲自捉了回来,成了阶下囚。   作为一名武将,最耻辱的事,不是打了败仗,更不是战死沙场,而是做俘虏。   他曾一直这样教导手底下的士兵。可是他自己却成了俘虏。这叫他如何能够接受?   于是当初任楚暮寒如何劝说,威逼动刑,他都不肯动摇分毫。他那时的想法,唯有速死,否则再无颜面见故国父老。   可就如同火焰对飞蛾有着天生致命的吸引。   楚暮寒对他有着近乎疯狂的执念。在牢里那些彼此针锋相对的时日里,楚暮寒对他更是产生了强烈的征服欲。   沈白羽原以为楚暮寒对他,只是一位帝王对一名武将的欣赏,只要他坚决不肯投敌,最后总能一死以明志。   而令沈白羽没有想到的是,楚暮寒日日都会来牢里,眼中对他的期待,也渐渐变成了赤裸裸的欲望。   残忍恐怖的刑罚从未令他惧怕分毫,可是那个人眼里流露出的仿佛要把他拆吃入腹的欲望,却令他胆战心惊。   终于在那一日,楚暮寒在他被放出大牢,入宫之时……强要了他……   沈白羽想到那时发生的事,难得的脸上泛起羞赧之意。   沈白羽现在迫切的想见到楚暮寒。可是,他不知道现在是他进水牢的第几天。   他记得,当初被关进水牢的第三天,楚暮寒来到了这里,还强吻了他……   沈白羽想想,楚暮寒和他之间的关系,大概就是从那一刻开始失控的……   沈白羽想到此处,心里一紧。今天,会不会就是关进水牢的第三天?那……他一会儿就能见到楚暮寒了吗?   沈白羽心里有些激动。   上一世,他们没能有个善终。他和朱遒国里应外合,起兵逼宫……两年里那些相处的甜蜜温馨的点点滴滴,都被他自己亲手毁灭了。   而楚暮寒,不但没有杀了他,反而为了他,驳了群臣的进谏,放了他自由。   可楚暮寒这个傻子,自知身为帝王,感情用事放过逆贼,对不起奉临国上下和皇家列祖列宗。为了对天下有个交代,竟在太庙前,自刎谢罪。   可谁都知道,他们这位皇帝,之所以这么做,不是真的为了给天下谢罪。而是,心死了,便不想活了。   沈白羽回忆起上一世的种种,顿时觉得心如刀绞……   在那朝夕相处的两年里,尽管不愿承认,可他其实早已对楚暮寒动了情。只是他没想到,他何止动了情,他对楚暮寒早已是爱入骨髓。   他以为,他若起兵成功,助朱遒国攻下奉临。他便用这一生来向楚暮寒赎罪。   可事败之后,楚暮寒一道圣旨放他自由,却再未见他一面。   那个日日夜夜把他放在心尖上的人,那个为了他,收起帝王之姿,把所有的温柔爱恋,都给了他的人,终是被他伤透了心。   他知道自己活该,他只求,当他漂泊在江湖的某一个角落时,还能听到他平安康泰的消息。   却没想到,仅仅过了三日,他便听到了他龙驭宾天的死讯。   直到那一刻,沈白羽才知道,他有多爱楚暮寒。什么家国天下,在那一刻,他统统不想要了,他只想要他的暮寒好好的活着,和他在一起。   他痛恨自己,为什么,明明动了心,却不敢承认。既然已经做了楚暮寒的人,却又勾结故国去对付奉临。真是又当又立……   他来到了夕霞山,那里是楚暮寒曾经说过的,有朝一日他们退出朝堂时要带他来看落日的地方。   “羽儿再陪着我在这宫里挨几年吧,等欢儿长大了,咱们就退隐山林,找个清净的地方,过闲云野鹤的生活。听说夕霞山的落日极美,到时我与卿一同去看,可好?”   那个人和他在一起时,很少自称“朕”。甚至,为了他,遣散了整个后宫……   沈白羽越回忆,越是心痛。正在此时,门口有了声响。   是他来了吗…… 第2章 酷刑   黑暗之中,脚步的声响越来越近,沈白羽听的出来,来人是个高手,他的心跳加快,越发难以抑制自己激动的心,他真的想快点见到他。   他在黑暗之中,眼睛瞪的发酸,一瞬不瞬的盯着水牢的入口处。期待着心里那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快点出现。   水牢的门被打开了,他的呼唤差点脱口而出,却在看清来人时戛然而止。   “暮……”   来人不是楚暮寒,而是一直看不惯他,在之后他入宫的那段日子里也没有间断对楚暮寒的劝谏的人,禁卫统领——高勉。   沈白羽想起来了,看来,今天是他进水牢的第二天。接下来等着他的将是一场皮开肉绽的鞭刑。下令行刑的正是高勉。   沈白羽闭了闭眼,等待着接下来高勉的酷刑,只要熬过今天,明天,他就能见到暮寒了……   要说高勉这个人,对楚暮寒的确忠心耿耿,可对沈白羽的憎恶与嫉妒也真是让他头疼不已。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   “都已经从天牢换成这水牢两日了,沈将军的答案是否要变一变?”   沈白羽心想,上一世,他为了家国大义,付出了所有,对得起朱遒国上下所有人。可是,最后金丞显却并没有兑现他的承诺,恢复他镇国将军的身份。   甚至对他说,一个被奉临帝当作男宠一般睡过的人,还如何有资格做朱遒国的镇国大将军?   字字诛心,可当初沈白羽却不是为自己心痛,而是为那个本可以成为一代明君的人。因为他,楚暮寒成了人人唾弃的昏君,最后甚至为了他,自裁以谢天下……   重活一世,沈白羽只想为他的暮寒而活,他只想伴着他,由着他,他想要的,自己有的,都给他。   沈白羽知道,高勉此人最希望的就是自己扛不住酷刑死在牢里。因为高勉的父兄皆死在了与朱遒交战的战场上。对于自己这个朱遒国的镇国将军,他又怎能不恨之入骨?   沈白羽知道,今日无论如何高勉都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不过好在他现在清楚,左右今日他不会死在这儿就是了。   沈白羽曾想过,楚暮寒最初之所以那般为他心动,或许正是因为自己当初宁死不屈的那一身铮铮铁骨。   姑且就按上一世发生的来吧,不过是屈屈几样酷刑罢了……他咬了咬牙,不吭一声的看向一边。   “哼,还是这般不识抬举!来人,行鞭刑!”   ……   一顿鞭子下来,沈白羽紧紧咬着牙关,没有呼出一声痛。   可是他自己知道,有好几下他都差点疼晕过去,只是强撑着而已。   沈白羽不免在心里自嘲道:   人啊,真是在养尊处优的环境里,意志力就会慢慢下降。自己被楚暮寒关怀宠爱,小心呵护了两年,身子竟变的娇气了,这点疼都险些受不住。   他真是被楚暮寒宠坏了……   也不知当初楚暮寒用长剑自刎之时,该有多疼……   沈白羽一想到这个,就控制不住的心痛。正在他走神之际,一盆冰冷的冰水从头浇下,身上带着伤口的地方立刻火辣辣的疼起来。   那水里……加了盐。   沈白羽知道,这是高勉自作主张的行为,上一世自己也不屑与他计较。   “沈将军还有力气瞪人呢!我这是给你的伤口消消毒,免得流脓溃烂,你可要好好谢我才是!”   沈白羽懒得理他,只闭眼等待这场酷刑结束。明天他就能见到暮寒了……想到这个,身上的伤便也不那么痛了。 第3章 沾血的白玫瑰   沈白羽就那样一阵清醒一阵昏迷的挨到了第二天。   可第二天他却身子滚烫,发了烧,身上的伤已经有好几处发了炎,烧的迷迷糊糊间,脸颊被人掰过。沾着干涸血迹的唇瓣被细腻修长的手指抚过,沈白羽战栗了一瞬,清醒了过来。   那张他期盼的面容,就那样猝不及防的出现在了眼前。   他刚刚晕了过去,没有觉察到,不知什么时候楚暮寒已经出现在了水牢里。   沈白羽眷恋的望着那张他刻骨铭心,朝思暮想的面庞。一时间,喉咙里却吐不出一个音阶。   楚暮寒身着玄青色衣袍,长身而立,站在浸着沈白羽一身血污的水里。   前一世的沈白羽根本没有意识到,那时的楚暮寒已然对他动了真心。可是重活一世,他怎么还会不明白?他盯着楚暮寒同他一样被没过腰腹的血水浸泡着的身体,瞳孔微缩。终于出声道:   “你快出去,这里脏。”   楚暮寒有些意外,他没有想到沈白羽会是这个反应。   他已经准备好迎接他或厌恶,或冷漠的眼神了。可却被沈白羽的这句话,弄的猝不及防。   “你……”   沈白羽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了。于是垂下眼眸,却仍然拿眼睛盯着楚暮寒浸泡在水里的身体。   这水这么凉,楚暮寒穿的这样单薄,再这么泡下去,回去肯定要受寒生病的!   楚暮寒看着沈白羽皱起的眉头,心道:   他果然还是厌恶自己。心里不免又生出气来。   他强势的靠近沈白羽,捏着人的下颌,逼着他看着自己。   “沈白羽,你是朕亲手抓回来的俘虏,谁允许你敢这样藐视朕!”   沈白羽抬眼对上楚暮寒怨愤的目光,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可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楚暮寒就猛的扣住他的后脑,温热的吻落在他干裂的唇瓣上,像是啃噬猎物一般,凶猛又激烈。   嘴里都是血腥的味道,也不知是自己的嘴唇被楚暮寒生吞活剥的吻法给咬破了,还是嘴上原本干涸的血迹被二人火热的津液融化……   激烈的吻并没有进行多久,楚暮寒退后一步,有一瞬间不敢去看沈白羽的眼睛。   可是身为帝王,骨子里的高傲不允许他懦弱的躲闪。他深吸口气,直视着沈白羽。   明明是深情至极的眼神,可是嘴里说出的,却是极度侮辱人的话语。   “既然你冥顽不灵,坚决不肯归顺于朕。不愿在战场上为我所用,那就改在床上!你自己好好想想,是成为朕的将军上战场,还是要当个下人给朕暖床!”   一样的话语……沈白羽记得,当初他几乎是用尽毕生所学的所有难听的脏话送给楚暮寒,把人气的七窍生烟,拂袖而去。   可是重来一次,他再看着这张脸,却再难说出一句伤人的言语。   他就那样静静的看着楚暮寒,心里百转千回。   楚暮寒本就是硬着头皮说的这番话。他刚才也不知怎的,竟一时冲动,情难自禁的做出这样的举动。   他自从前几日,在大牢里看见沈白羽衣衫破碎斑驳,受了重刑,却仍一声不吭的样子,就觉得心脏好像颤了一颤。   从此,他的眼前不断浮现沈白羽脆弱无力的模样……   沈白羽此刻的模样,与战场上那个威风凛凛,英姿飒爽的将军,反差实在是太大了。怪不得朱遒国的民众称他为“美人将军”,原来坚不可摧的铠甲之下,是如此美不胜收的景色……倔强又脆弱,仿佛沾血的白玫瑰。   清冷,又破碎。   那双凤眸,淡漠的好像出尘绝世的孤仙,却始终不肯分给他半分眼神。   他想要征服他,想要看他哭泣,想让他绝丽的眼眸里,只看得到自己!   楚暮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出这般荒谬绝伦的想法。他想,他一定是疯了…… 第4章 就那么缺武将?   沈白羽痴痴的看着眼前的楚暮寒,可是眼皮却越来越沉。   他知道,自己发烧了,身上那么多处伤,又被关在水牢里,伤口发炎,不发烧才怪。   不过头晕是真的,却不至于晕死过去。可是,不晕过去,他怎么能让还绷着的楚暮寒心软,放他出去?   于是乎,铁骨铮铮,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朱遒国镇国大将军,就那么娇软的晕倒在了奉临帝楚暮寒的面前。   楚暮寒看着沈白羽被绑在柱子上的身体,绵软的塌了下去,头垂的很低,仿佛瞬间失了生气。心里猛的一紧,立刻冲过去解沈白羽身上捆着的绳子,嘴里喊着。   “来人,把沈将军放下来,快啊!”   绳索松开的一刹那,楚暮寒一把抱住了沈白羽倒下的身体。根本不在意怀里的人身上满是血污有多脏。手下要来帮忙,却被他喝了下去。   于是皇帝陛下就那样抱着敌国的将军,从水牢走了出去。一路吩咐让太医馆的医正亲自过来诊治。   楚暮寒小心的抱着沈白羽进了自己的轿辇。又亲自把人抱下来,一路来到自己的寝宫。   下人都看傻了,皇上何曾这样对过哪个人?别说是文武百官,就算是后宫的文贵妃娘娘,也没有过这样的待遇啊!   听说,当年先皇后在的时候,与皇上也曾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可是皇上也就只在大婚之夜抱过娘娘一次。   这沈将军,这是修的什么福?还是个敌国的将军,朝廷现在就那么缺武将?   楚暮寒身边的老太监黄公公,抖了抖拂尘,百思不得其解。   沈白羽一路被楚暮寒抱着,闻着那人身上熟悉的龙涎香的味道,几乎要落下泪来。原来,暮寒他,从一开始,就对自己如此在意。   上一世他到底错过了多少楚暮寒眼中的情意!好不容易两个人两情相悦,最后他却还是辜负了他。   沈白羽将心中愧疚的酸意压下,微微睁开了眼睛。   此时他已躺在了龙床之上。   上一世,与楚暮寒在宫里生活的两年,他一直都是与之同床共枕,睡在这龙床之上。最初,是那人强迫,后来自己也慢慢接受,不以为意。   他知道,那两年,楚暮寒每日在朝堂上都要听言官捶胸顿足的进谏。可是,那时,他只会觉得,一切都是楚暮寒咎由自取。   如今想来,楚暮寒每次下了朝都会陪着他用早膳,甚至亲自为他做新奇的点心,给他讲有趣的趣闻逗他开心。却从未在他面前抱怨过一丝不快。   这个人总是把风雨挡在他的方寸之外。总是拿着一颗真心,不断的往他这颗硬石头上撞。撞的血肉模糊也不放弃……   沈白羽佯装烧糊涂的样子,抓着楚暮寒的手,嘟哝了一句:   “冷……”   果然,楚暮寒见他病中这样示弱的样子,顿时心软起来。   “冷?先多盖些被子吧,太医马上就来了啊。”   又回头吩咐,   “快,生两个炭盆!”   下人都惊呆了,这可是五月份的天儿啊我的皇帝陛下!您这是只在乎里面那位,根本不管其他人的死活呀!   可是皇上吩咐,下人怎敢有迟疑。赶紧一通忙活,把冬天的炭盆找出来,生上火。   这时沈白羽身上的湿衣已经被换下。又盖了两床被子,炭盆点上了,才算好一些。   沈白羽看着一直在他身边不曾离开半刻的楚暮寒……   这个人只顾着照顾他,自己身上的湿衣服还没换呢! 第5章 搞不懂呀搞不懂   沈白羽嘟哝道:   “你身上都是水汽,去换了吧。”   楚暮寒闻言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有更衣。这才讪讪的去更了衣。   楚暮寒换了一件绛红色的长袍,袖口绣有金线暗纹。腰间只坠了一块莹润无瑕的羊脂白玉。   如此打扮,虽然没有平日里繁复华贵,倒更显的人修长挺拔,玉树临风。想是急着过来看着沈白羽,所以只简单的更换了衣物。   可如此简单的装束,敛去了帝王身上锐利的气势,却让人更加注意到他俊美的容貌,高贵的气质让人移不开眼。   沈白羽心中想着,楚暮寒大概是他见过的最俊美无俦的人了。宽窄得宜的剑眉,眉峰微挑,邪肆慵懒。眼神常常如雄鹰一般,高傲锐利,让人忽略掉了那本是一双桃花眼、多情目。   也或许,那里面波涛汹涌的深情,这世间只有沈白羽一人见过吧……   都说薄唇寡情,可是楚暮寒却把所有的情意都给了沈白羽。   太医不多时便到了。老太医跪下请安,被楚暮寒一句“免了”给叫停。   太医这才抬头往里望去,只见龙床之上,敌国的将军正安然躺在上面,这一看可把他惊的不轻。   哆哆嗦嗦道:   “这,这……”   楚暮寒厉声道:   “朕叫你来是给人看病的,什么这啊那的,还不赶紧过来看诊!”   老太医忙答应着:“是,是!”   来到床边,开始看诊。   沈白羽的情况并不复杂,太医很快就看完了,可是下方子时,却有些犹豫的看向楚暮寒。   嗫嚅道:   “陛下是……是要臣给将军治伤啊,还是……只管退烧啊?”   楚暮寒听了这话,气的手里的茶杯都丢了出去。要不是看在老太医年岁已高的份儿上,他真想在他的腚上踹上一脚。   “你就是这么给朕当医正的,嗯?给病人看病,还带挑着看的!”   老太医吓的扑通一声又跪下了。真是君心难测啊,不是前几日还把人关在牢里要杀要剐的么?听说这沈将军一直没松口呀。这是要医好了再关回去,各种酷刑来一遍?搞不懂呀搞不懂。   “臣该死,臣这就开方子!”   方子开好了,宫女拿去煎药。   “陛下,这几样是治身上的伤的,臣这就回去根据将军的情况,再调配一些药膏,涂在伤处很快就能痊愈了。”   楚暮寒闻言,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嗯,尽快送来,下去吧。”   “是,是。”   太医出了寝殿,抬手用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这才敢放松的呼出一口气。   他在这宫里当了快一辈子太医了,没想到,都这把年纪了,还能看到这种奇景儿。要不是他反应够快,老命休矣~   沈白羽喝了汤药,烧很快就退了下来。   身上虽不能洗澡,不过皇帝手下的宫人,伺候人那是专业的。虽然没有泡水,但是沈白羽身上还是给擦洗的干干净净。连头发丝儿都是香的。   不过,被宫人搀着走回来的沈白羽,这时倒有些尴尬。   楚暮寒此时端坐在龙床之上,又没有吩咐给他挪到哪个院子里休养。可他这时和楚暮寒还是对立的关系,怎么好堂而皇之的就住在这呢。   正在犹豫间,楚暮寒看着他,抬手拍了拍身旁的床榻。   “过来。”   沈白羽听见这句“过来。”心脏猛的跳了一下。   上辈子,后来两人情好的时候,楚暮寒每次见到他,总会说一句“过来。”   好像每次自己走向他,都会让那人开心不已。   沈白羽尽量让自己镇定的走向楚暮寒。然后在他身边自然的坐了下来。   这一坐,倒让楚暮寒挑了挑眉,   “沈将军倒是不扭捏。我还以为你烧退了,便不会再敢睡我这龙床了。”   沈白羽一愣,的确,自己这一举动,有些太大胆了。   “不是陛下亲自把我安置在这儿的吗?又为何要扭捏。”   楚暮寒仰头笑的爽快,   “哈哈,好,不愧是我看上的人。”   楚暮寒说罢,伸手一勾将沈白羽揽在怀里。   “看来,你做了第二个选择?不过,我好像并没有失望。”   沈白羽颔首默认了楚暮寒的说法。   这一次,我会一心一意,只在你身边。 第6章 你是个好皇帝   楚暮寒突然靠近沈白羽的脸,两人呼吸交缠,就在沈白羽以为楚暮寒会吻上自己时,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楚暮寒见状,激动的心尖发颤。他梦寐以求的人,终于开始软化了!可是他知道,自己现在如此激动,若这一吻下去,他恐怕会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更多……   而沈白羽现在的身体,明显不适合。他不能第一次就在这种事上把人给伤着。   “呵……”   沈白羽睁开眼睛,见到楚暮寒脸上的笑意,一下子羞窘的恨不得钻到地缝里!   “你……”   “怎的沈将军倒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战场上威名赫赫的战神将军,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有趣,有趣!”   沈白羽被他说的羞恼,起身就往殿外走去,楚暮寒见把人惹急了,赶紧起身伸手把人拉回床上。   “将军莫恼,是我孟浪了。”   沈白羽这回是怎么都不肯抬头了。唯恐自己再做出什么情难自禁的举动,让楚暮寒笑话去。   这时,楚暮寒的声音响起,   “你先去躺着,把衣服脱了,嗯?”   沈白羽闻言一惊。   这么快吗……   这时楚暮寒起身走了出去。   就在沈白羽兀自在那犹豫,天人交战的时候,楚暮寒走了回来。手里拿着一个红木托盘,上面放了几个小巧的白玉圆肚瓶。   沈白羽脸色一红,忙别开眼去。   “怎么还穿着衣服?这可怎么擦药。”   沈白羽一愣,觉得此时自己的头顶都快冒烟儿了,尴尬的。   他还以为……   不过他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   “陛下要给我擦药?”   楚暮寒眸色暗了暗,   “是啊,有何不可?”   沈白羽不愿说什么,“陛下万金之躯,使不得。”这样的话。   他知道,楚暮寒最讨厌听这些。他不想做的事,谁也强迫不了,他若真心想付出的,你也只管收着便是。   这是皇帝的小傲娇,前世他就摸透了。   “好吧。”   沈白羽把衣裳脱了下来,可是还是觉得脸上微微发烫。他不自在的看向一边。   看沈白羽这个样子,楚暮寒勾了勾唇,不过在低头看到沈白羽身上的伤时,表情却变的难看至极。   修长的手指挖起一点白玉瓶里的药膏,在沈白羽的伤处轻轻沾涂。   因为疼痛,沈白羽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   楚暮寒眉头锁的更紧了。   “朱遒国皇帝,昏庸无道,只知扩张版图,却从不肯花心思好好治理国家。你们的百姓都怨声载道了,这你还不清楚?怎的就那般死忠于他,平白受了这些苦!”   沈白羽时至今日,又怎会不明白,自己当初的选择,就是彻头彻尾的错误。朱遒帝昏庸,而他的儿子们在乎的也只是皇位上的权力。整个朱遒皇室,没有人真的在意百姓的日子。   上一世,他被金丞显蒙蔽,还以为助他登上皇位,便可救万民于水火,是他太天真了。   沈白羽看了看小心翼翼给他涂药的楚暮寒,发自内心的说道:   “你是个好皇帝。”   楚暮寒还是第一次从沈白羽口中听到夸赞他的话。他停住了手上的动作,半天才回过神来。   又笑了笑,继续沾取药膏,   “你知道吗?你这一句,抵得上我过去十年听到过的所有的歌功颂德,山呼万岁英明!” 第7章 已经爱到疯魔了   沈白羽敛着目,一时看不出情绪,不过有些凌乱的呼吸却能看出他心里的波动。   是啊,他知道的,他一直都知道,楚暮寒那时,不过就是想听到自己对他的肯定。可是自己那个时候,明明心里赞他是个明君,可嘴上却就是不肯说出口。   所以,这次,他第一时间就想告诉他,他在自己心里是个好皇帝。   来自心上人的肯定,总是让人倍加振奋。   楚暮寒十分受用,心里熨帖的紧,语气也变的掩饰不住的温柔起来。   本来自己对敌将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可对方却对自己一副深恶痛绝的样子,作为九五之尊的他,面子上也是十分挂不住的。在牢里,他甚至起了对沈白羽用强的心思。   他看不得那双眼睛总是用憎恶的眼神看着他。沈白羽身上的鲜血刺激着他,想要狠狠把那人压在身下,看他哭喊求饶,看他屈服于自己。   楚暮寒以为自己之所以对沈白羽的身体产生欲望,只是因为强烈的征服欲而已。只要沈白羽匍匐在他的脚下,他便不会再对一个男人再有什么兴趣。   毕竟,尽管他一向不甚热衷于后宫之事,可却也从没对哪个男人有过心思。他不相信,自己会对一个男人动心。   可是如今沈白羽态度的软化,却让他欣喜不已。越发珍之重之。   沈白羽身上的伤,实在惨不忍睹,上药的过程有些漫长,此时他的额头上因为疼痛,已经沁出了不少汗。沈白羽有些受不住的抓紧手下的床单,咬着唇,强自隐忍着。   楚暮寒见沈白羽这副模样,蓦地下腹一紧……   他有些诧异,自己什么时候这样难以自持过!   可是他看着沈白羽因为疼痛而有些惨白的脸,又生出一阵心疼。忍不住上手抚上他被牙齿折磨的嘴唇。   “疼的厉害?”   沈白羽诚实的点了点头。   楚暮寒有些意外,他以为沈白羽不会愿意在他面前示弱。心下一软。   “别咬,很快就好了,嗯?”   沈白羽依言松开了咬着的唇,乖的不像话。   这一次,没有猜忌,没有家国的顾虑,沈白羽清清楚楚的知道,这个人对他,一开始就是十足的真心,他做的一切皆因为一个“情”字。自己又怎还会像上一世那般别扭呢。   看着沈白羽这样听话的模样,楚暮寒觉得自己某根理智的神经又快要断了。   这家伙怎的这般勾人,他以往引以为傲的自制力,竟然在沈白羽面前丝毫不起作用。   他动作轻柔快速的替沈白羽涂好了药膏。然后起身,背对他站了起来,交待道:   “朕去沐浴,你累了就睡吧。”   沈白羽想了想,还是根据眼下的情形故意问道:   “在下是陛下的战俘,又是名武将,陛下让我在这里安置?”   楚暮寒闻言,扭过脸来嗤笑一声,   “朕以诚心待你,以沈将军的为人,难道会暗算于朕?况且,以朕的武功,也无需有此一虑。沈将军还是在此安心养伤吧!”   说罢便走了出去。   的确,以楚暮寒的武功,自己就算没有受伤,恐怕也难与之相较。但,话虽如此,可是哪个皇帝会把一个有可能想要自己命的敌国战俘放在自己床榻之上?   沈白羽摇头苦笑。楚暮寒这家伙,正如他自己当初所说,他爱自己已经爱到疯魔了,从一开始,就赌上了他的全部。   可是自己上辈子,却还是让他赌输了…… 第8章 爱之深,情之怯   楚暮寒回来时,沈白羽并没有睡着。当掀开帷幔,看见沈白羽瞪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看向自己时。楚暮寒有一丝惊喜。   他以为,沈白羽就算睡不着,也会闭眼假寐,断不会在这个情形下还愿意与自己大眼瞪小眼的对视。难道,他不是那么厌恶自己?   楚暮寒被自己这个推断弄的有些激动,也暗自懊恼,自己刚才算是白折腾了,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欲望又有抬头的趋势……   不过嘴上还是忍不住调笑道:   “沈将军还没睡?你这副样子,倒像是等着夫君宠幸的小娘子。”   听着楚暮寒的话,沈白羽脸上一红。他现在可不就是……   嘴上却嗔道:   “陛下在开什么玩笑,在下这副身子,您看了不倒三天胃口,都算您天赋异禀了。”   楚暮寒一愣,是啊,沈白羽如今可以说是遍体鳞伤,可自己却对这样的身体产生了欲望。莫不是自己真是个变态!   当下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穿着寝衣躺了进来。见沈白羽还看着自己,竟有些别扭起来。   “朕胃口好的很,沈将军要是再不睡觉,朕可以证明给你看!”   沈白羽转过身去,轻轻勾起了嘴角。   傻子……   两个人都想要做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可是内心里却都如翻腾的海水,波涛汹涌的情绪激荡的两人根本无法安眠。   楚暮寒看着沈白羽的背影,想要将人拥入怀中,可是却怕自己的莽撞会打破这来之不易的同床共枕。   生在帝王之家,自幼便是天之骄子,而今更是一言九鼎的九五之尊。何曾这般压抑过自己的欲望。楚暮寒暗自叹息,无非是:爱之深,情之怯罢了。   夜已渐深,最后到底还是楚暮寒先睡熟过去。沈白羽张开眼帘,眼里一片清明。他动作轻缓的转过身来,注视着楚暮寒的睡颜。   眼里的泪终于滴落下来。   从上一世他举兵谋反开始,到他悬崖殉情,已经有半年的时间没有这样近距离的去看他的暮寒了,更别说他如此安静的睡颜。   那时的他们,从亲密的爱人,再次变成了对立的敌人。战场上浓烟滚滚之中,那人的容颜,如同万年不变的寒冰。眼底的失望和痛苦,刺的他心痛不能自已。   午夜梦回,就是那样一双眼睛,看着他,质问他:为何要背叛朕?不是说好要一起看日升月沉,白头到老的吗……   沈白羽轻轻靠着楚暮寒的肩头,感受着那人温热的体温,迷迷糊糊中,也渐渐睡去。   他二人相继睡熟,可是宫门之外的大臣们却彻夜不眠,呜呜泱泱站在宫外,只等翌日清晨,一上早朝,就向皇帝谏言,万不可养虎为患。   敌国将领,睡在皇帝寝宫,与天子同塌而眠,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白胡子的老太傅,气的心脏病都要犯了,愣是让家丁搀扶着来上了早朝。他不相信,自己教导出来的出类拔萃,英明神武的天子,会做出如此离经叛道之事!   五更天一到,黄公公候在帷幔之外,准备伺候皇帝洗漱上早朝。因着两人昨晚睡的较晚,楚暮寒破天荒的起不来床了。   下面的宫人从未见过他们勤勉的皇帝有过这样的时候,虽都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可是各自心里都要写出一篇风月艳文了。   “皇上,皇上?”   黄公公没办法,早朝不能耽误,更何况,他一早就听说宫外的大人们义愤填膺的从昨晚就等在宫外的事。便依着规矩,轻声唤着皇帝起身。   沈白羽一向浅眠,楚暮寒还未醒来,倒是把他给叫醒了。 第9章 岂不该五马分尸了?   沈白羽是在楚暮寒怀里醒来的。熟悉的怀抱,和那人怀里令人心安的味道,让他贪恋的不愿醒来。沈白羽故意借着睡意,又往楚暮寒怀里钻了钻。   楚暮寒这时听见黄公公的声音,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刚刚醒来的大脑,有些运转不灵。沈白羽?这算不算美人投怀送抱?原来这家伙睡着了是这副娇憨的模样,早知道,当初就该直接把人绑回寝宫!   可是已经到了早朝的时间了,要他现在松开怀里的人,还真是舍不得。哎,没办法,早朝还是得上的,谁叫他是个好皇帝呢!   沈白羽感受着耳边的心跳突然加快,然后慢慢变的平缓,知道楚暮寒已经醒了。也知道他舍不得自己,心里熨帖的紧。他缓缓抬起头,装作茫然的模样,看着楚暮寒。   楚暮寒一时慌了神,忙松开抱着人的手。   “那个,是你睡着了往我这边靠的,朕可什么都没干!”   沈白羽镇定的点点头。然后问道:   “你要上早朝了?”   “嗯,你好好休养,尽可多睡会,朕下了朝和你一起用早膳。你若喜欢吃什么,待会就和宫人说。”   “嗯……诶。”   “怎么了?”   楚暮寒刚要离去,就听沈白羽似有话说。   沈白羽记得,这个时候,朝中不少大臣进言,逼着楚暮寒处置自己。那天楚暮寒发了好大的火,还当场处置了几个进谏的大臣,这事后来一直被人诟病。   “昨日我安置在此处,此事今日想必那些大臣们定然要有一肚子的谏言要说与陛下。”   楚暮寒闻言,眯了眯眼,道:   “那样的话,就是他们的手伸的太长了,朕龙榻上的事也想管!岂非欺君?”   “不,陛下,那些敢于谏言的臣下,都是对您,对奉临忠心耿耿之人。莫要因为一时之气,伤了忠臣的心。”   楚暮寒闻言一愣。   “你……你这是替我考虑?”   “……我只是觉得,不管是哪个国家,忠君之臣总是可尊可敬的。”   楚暮寒突然逼近沈白羽的脸,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带着丝邪魅,又恶狠狠的说道:   “是啊,你不就是死心塌地的忠于你们那个昏君吗!但是,你休想再飞出朕的手心。你给朕记住,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   楚暮寒转身欲走,冷不防手被人拉住。还从没有人敢这样直接触碰天子的手,他有些迟疑的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   “大胆!”   说话的是黄公公。   “你你你,你放开!你竟敢以下犯上,触碰龙体!你大胆!”   非男非女的声线,喊出这句话并没有多少气势。楚暮寒刚想呵斥他多嘴。就听沈白羽懒懒的说道:   “黄公公,我拉了你们皇上的手就算大胆了?昨晚我在这龙榻上可是安眠了一整夜,那我现在岂不该五马分尸了?”   说罢还故意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   黄公公一张没毛儿的脸,气的青一阵白一阵的。   “嗤,呵呵呵……”   楚暮寒忍不住笑了起来,一时间心情大好。   “行了,出去候着吧。”   黄公公带着宫人从寝殿退了出来。   楚暮寒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沈白羽拉着的手。沈白羽惯用长枪,手掌里有长年累月练武留下的老茧。与那些后宫养尊处优,手若柔夷的女人,完全不同。可是他却好像上瘾一般,不愿放开。   沈白羽见楚暮寒一副痴痴的表情,此时也有些不好意思,可他刚想把手抽出来,就又被楚暮寒大力的握住。   “怎么,撩拨完,就想跑?” 第10章 春水映梨花   沈白羽脸颊绯红,低头说道:   “你去上朝要迟了。”   说罢站起身,又郑重其事的对楚暮寒说道:   “你在我心里一向是个明君,明君就不该伤了肱股之臣的心。别让我觉得我看错了人。”   沈白羽说的是真心话,他虽然生在朱遒,当初阵营不同,可是,对于奉临帝楚暮寒,他向来是敬重的,也十分希望,他们的皇帝能像奉临帝一样,把百姓放在心里,做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   这话一出,楚暮寒还哪有不应的道理。   “好好好,要真有人大言不惭,我装聋作哑听过就算了,这样行吧?”   沈白羽轻笑,点了点头。   “嗯。”   在楚暮寒的印象里,这是沈白羽第一次对着他笑。不禁一时看呆了,真是如春水映梨花……   美人将军的名声果然不是虚的,哪里有人能受得住这样的一笑呢!   他摩挲了一下手心里温润的手掌,   “等我下朝。”   沈白羽看着楚暮寒消失在寝宫门口,用刚刚交握的那只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垂,弯起一丝笑意。   楚暮寒坐在龙椅之上,已经听了这些大臣絮絮叨叨了半个时辰了,心情越发烦躁。要不是早上出门前答应了沈白羽不会惩罚今日进谏的大臣,他现在早已发落了这几个老顽固。   老太傅见皇帝一副汤水不进的样子,气的胡子都要翘了起来。大声喝了一句:   “陛下!陛下啊,今日众位大臣肺腑之言都不能够唤醒你,一定要留那个祸害在宫里,将来您会后悔的!今日,就用老臣的鲜血,洒在这大殿之上,也算老臣对得起先帝了!”   说罢,老太傅摘掉官帽就往大殿之中的石柱上撞去。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白色的身影飞身入殿内,一把拦住了太傅往前冲的身子。   大殿上的众人提着的一口气,这才呼出来。   来人一袭白衣,气质出尘,眉宇间带着一丝桀骜不驯,英气的眉眼,无暇的容颜,潋滟着让人见之难忘的风流。而其周身却透着战场之上淬炼出的肃杀之气。   朝堂上,在战场上和沈白羽交过手的武将俱是一惊。   沈白羽!!   沈白羽没有带任何武器,加上昨夜与皇上同住一夜的事,宫里已经人尽皆知。刚才他来到朝堂外,只说站在外头等着皇上下朝,外面的守卫便由他站在殿外。   却没想到,殿内风云突变,老太傅竟然当着陛下的面自戕!沈白羽这才急忙冲进去救人。   楚暮寒见沈白羽现身救了老太傅,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刚才他真的有些害怕,他自幼跟着老太傅学习诗词歌赋、治国之道,老太傅是他十分尊敬的人,若今日真的血溅朝堂,他心里也定然难安。   老太傅没见过沈白羽,只觉得这年轻人生的芝兰玉树,俊秀挺拔,还以为是哪家的世子奉命见驾。   “哎,公子何必救我,既然皇上执迷不悟,倒不如让老臣死在这儿,也全了吾对先帝拳拳之忠心。”   沈白羽扶着老太傅在之前皇帝赐的座位上坐下。   “老太傅此言差矣。您劝谏陛下,为的是保全陛下的名声,若您今日殒命御前,岂不是反而让天下指责陛下不重老臣,逼死授业恩师?如此岂非本末倒置。”   老太傅一愣,竟无言以对,刚才他的确一时情绪上头,冲动了。且在天子面前自戕,乃大不敬,株连九族之罪,他该多谢这个年轻人及时救了他。   这时却有人在旁说道:   “好啊沈白羽,还以为你是个宁死不屈,铁骨铮铮的汉子,没想到,你竟然学那女人,色诱我朝皇帝!如今又花言巧语哄着老太傅,我看你就是怕皇上真杀了你吧!”   说话的是一名之前屡次败在沈白羽手下的武将。他此时公仇私怨积压在胸,恨不得当场杀了沈白羽而后快!   楚暮寒皱了皱眉,刚要开口,却听见沈白羽的嗤笑之声。 第11章 谕亲王   “阮将军,好久不见,本将还以为三年前吾送你那一枪穿心之礼,你早就下了地府见阎王了。方才你说的那话,莫非是想看老太傅真撞了柱子你才算满意?你若因当年战败之事心有不甘,这样好了,我如今虽伤还未愈,却也愿意陪你切磋一二。你若赢我,任你处置!”   阮少阳气的脸色铁青,却也知道沈白羽的本事,当初那长枪刺下来,他恢复了半年才下的了床。此时悻悻的说道:   “御前动武,成何体统!”   “嗤,各位逼迫陛下,又成何体统?本将不过是屈屈一名朱遒国将领,竟就让尔等兴师动众的逼迫陛下就范,陛下若不听劝,尔等就搬出老太傅出来,言语激将,只等老太傅命丧当场,好借此震慑天子。真是其心可诛!   莫非,诸位皆认为,屈屈在下便能霍乱君心?在你们心里,你们的皇帝陛下就是一个荒淫无度的昏君?”   这一下,朝堂之上鸦雀无声,半晌,站在头前的谕亲王楚彦景噗嗤一笑,算是解了众人之尴尬。   “呵呵,你们这帮老东西,叽叽喳喳一早上了,害本王听的耳朵疼。不过是圣上留用个敌国的将军,就把你们整破防了?这留在军营里还是留在后宫里,左右都是陛下的人。你们跟着瞎操什么心啊!依本王看,总比某些个人削尖了脑袋,弯门盗洞的把自家女儿、妹妹送到后宫的强。你们那就不惑乱后宫啦?再生个皇子公主的,可够你们耀武扬威?”   楚彦景是天子楚暮寒的亲叔叔。谕亲王喜好男风,这在奉临可谓是人人皆知的事。此时他出来替沈白羽说话,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都不敢反驳。   谁都知道这位王爷虽足智多谋,却一向志不在朝堂,又玩世不恭,平日里最大的爱好就是和道士探讨阴阳五行,或是研究药理岐黄之术,尤其是那些年轻貌美的小道士……是个只追求自在享乐的逍遥王爷。   不过,楚彦景虽然平时一向待人宽和,却唯独不能碰他的一块逆鳞,那就是拿他喜欢男人这事说事儿。   当初太尉的儿子喝多了在街上笑骂好男风的都是变态。于是,当天晚上,谕亲王便送来两名男妓到太尉府上,还命人亲眼看着那两名男妓伺候太尉公子颠鸾倒凤。上下的滋味都让他尝过了,还特意留下这两名男妓,做他的侧君。   楚彦景还放下话来,若这两名侧君日后受了委屈,就是有人不把他谕亲王放在眼里。弄的太尉的儿子不得不天天白天黑夜面对这两个侧君,食不下咽,夜不能寐,不出半年就病倒了。   楚暮寒这时的心情真是要多畅快有多畅快。他这位小叔,与他相差不过六岁,从小就与他最为和契。今番小叔为他说话,他并不意外。可令他激动的是,沈白羽竟然为了他,亲自出现在朝堂,一个人舌战群儒,把那波老顽固说的跟鹌鹑一般不敢抬头!   楚暮寒微笑着走下台阶,旁若无人的拉住沈白羽的手,关切的问道:   “将军身体还未康复,怎的就出来走动,方才还用了轻功,牵动了伤口可怎么好。朕的早朝也上完了,听了你的话,这些个忠心的老臣,朕一个都没动,朕言而有信吧?”   这话一出,刚才慷慨激昂的老臣们个个汗颜。   楚暮寒一副讨赏的样子,弄的刚刚还义正言辞的沈白羽,微微红了脸。   “陛下,你……还没下朝呢。”   “这就下。”   楚暮寒大手一挥,   “散朝!”   黄公公在后面高声喊了一句:“散朝!”就急忙跟着楚暮寒走出了殿外。 第12章 “明白的”   楚暮寒拉着人回到勤德殿,这是皇帝平时批阅奏章的地方。楚暮寒日常就在这里处理政务。二人进了正殿旁边的暖阁。   “传膳吧。”   黄公公应道:   “是。传膳——”   楚暮寒拉着沈白羽落座,刚才在大殿之上舌战群儒的人,此时被他盯的脸热。   沈白羽微微低头,不自在道:   “陛下……干嘛这样看。”   “羽儿,我年长你三岁,就叫你羽儿可好?”   又是一样的对白……   只是时间好像提前了不少,毕竟前一世,沈白羽过了好长时间才肯对楚暮寒有些好脸色。不像现在,自己不但早早就牵了人家的手,还亲自跑去大殿上阻止祸事发生。   “随你……”   楚暮寒欣喜不已,   “羽儿也可唤我的名字。”   沈白羽有些犹豫,前一世是因为楚暮寒在床笫之间逼着他叫他的名字,自己才改口。如今想起来还觉得恍如昨日……   “羽儿不好意思叫?那……就咱们两个在一起时叫,好不好?我想听。”   “……暮寒。”   叫出这个名字,沈白羽有些心颤,他这两天总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他真的何德何能,能让上苍垂怜,给他一次重生的机会,能有机会再呼喊他的名字……   楚暮寒满意的笑起来,   “羽儿可有什么爱吃的?待会儿都让御膳房记下来。”   “行军之人,有温热的食物已是难得,况且御膳房的吃食都是绝佳的,我不挑。”   楚暮寒叹了一口气,   “那好吧,今日传的都是我爱吃的,你姑且尝尝。”   沈白羽点点头,开始用早膳。   皇家最重礼仪,楚暮寒更是从小就受此教导,食不言寝不语,举手投足皆是一板一眼,不错分毫。可是,此刻他却想破了这规矩,与沈白羽边吃边聊,这才快慰。   于是,皇帝陛下人生头一次在用膳时开始闲聊了起来,   “羽儿今日怎么特意跑去大殿?难道是不放心我,怕我不听你的劝告,惩罚老臣?”   沈白羽闻言想了一下,说道:   “不是。”   “哦?那是为何?”   沈白羽看了眼桌上的早膳,说道:   “想去等着陛下下朝,一起用早膳。”   如此讨好的说法,要是换做旁人说,楚暮寒一定觉得不以为意。可是这话从沈白羽口中说出来,他却觉得胸口一阵激荡。   “羽儿……你,你真的愿意归顺于我?”   沈白羽点了点头,   “陛下是个明君,所谓‘良禽择木而栖’,末将愿追随陛下。”   楚暮寒闻言,干脆放下了筷子,拉住沈白羽的手。   “好,好!”   而后又有些欲言又止。   沈白羽看出了他的心思,唤了一声,   “暮寒?”   听见这声“暮寒”,楚暮寒仿佛又生出勇气,一鼓作气的说道:   “羽儿,我的心思,你应该明白的。最初……我的确只是想让你为我所用,替朕带兵打仗,可是现在……我……我只想让你陪在我的身边,不知你……”   “嗯……我愿意。”   楚暮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你,你有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你现在不再是手握兵权的将军了。我想让你做我的人,就是……”   “我明白的。”   楚暮寒此时简直欣喜若狂,可是恢复冷静后,他又不得不生出怀疑。   之前那般用刑,软硬兼施都不曾点头的人,怎么一下子不仅同意归顺,甚至愿意做他的人?   “你……真的明白?”   沈白羽无奈叹了口气,也放下手中的汤匙,倾身靠近楚暮寒,然后在他唇上一吻,直接给皇帝陛下亲傻在当场。   而后勾唇一笑。   “明白的。” 第13章 “娘亲!”   楚暮寒从来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这样色令智昏的一天。   就在此时此刻,他甚至想:不管是真的假的,只要能拥有沈白羽一日,要他付出什么代价他都愿意!   于是,饶是内心还无法完全相信沈白羽是真的心甘情愿臣服于他,留在他的身边,可是楚暮寒仍然每日都心花怒放一般。   沈白羽也明白楚暮寒心里的不安,不过没关系,他会好好陪着他,让他相信自己的感情。   就在这时,一阵踏踏踏的跑步声传了过来,紧接着一个软软的小小的身体扑了过来。   “娘亲!”   楚暮寒愣了,有些尴尬的看着沈白羽。   沈白羽再次见到他这个“儿子”,心里既高兴又心酸,上一世,这小家伙是这宫里除了楚暮寒之外对他最好的人了。甚至把他当做自己的娘亲……   小家伙名叫楚君怀,小名欢儿,是楚暮寒唯一的儿子,也是先皇后留下的嫡子。先皇后难产而死,楚暮寒怜惜小皇子出生就没了母亲,所以一直放在身边亲自教养。   小欢儿没见过母亲,可是宫里有一幅先皇后的日常画像,穿的就是白衣,清丽出尘的气质,倒是与此刻沈白羽的背影有些相像。   欢儿看着沈白羽好看的容貌,更是一眼认定,这就是他的娘亲。小家伙五岁的年纪,平时虽锦衣玉食,人人恭敬,可是每次见到那些皇亲国戚进宫,小世子小郡主们都是有娘亲陪伴的,就自己只有父皇,于是心里总是难免失落。   楚暮寒也看出过欢儿的心思,提出让文贵妃养育他,可是小家伙却怎么都不肯。他不喜欢文贵妃,那个女人总是在父皇面前一套,背后又是另一副面孔,他亲眼见到过文贵妃凶神恶煞的打骂宫女呢!他可不要这样恶毒的养母!   沈白羽眨了眨眼睛,咽下眼中的泪,险些失态。   欢儿迈着小短腿儿就往沈白羽身上爬,楚暮寒急的赶紧斥道:   “欢儿,不懂规矩,还不赶紧坐过来!”   欢儿瘪了瘪嘴,   “不要!我要坐在娘亲怀里!”   楚暮寒听着欢儿这称呼,眼珠子瞪的老大,他的心情有些复杂。自己这个儿子,从小就跟在自己身边,由乳娘和宫人带大。他也曾想给他找一位养母,可是这孩子眼光挑剔的很,他后宫虽然人不多,却可以说也是个个出挑,可欢儿却一个也不愿意跟。更不曾与哪位娘娘亲近。   如今,这小崽子才第一次见沈白羽,竟然就表现的这样亲昵,还开口叫人家“娘亲”!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   沈白羽用手托着欢儿的后腰,把他肉肉的小腿放好,抱在怀里,抬头对楚暮寒摇了摇头,轻笑道:   “无妨。”   楚暮寒有些小心的注视着沈白羽的脸色,却真的没有从他的脸上看到排斥,这可让他有些兴奋。   “欢儿,这位是沈白羽,沈将军,不许乱叫。”   欢儿正就着沈白羽的手吃着梨花酥,一听这话,不乐意的撅着小嘴,反驳道:   “欢儿就要他做娘亲!就要就要,呜呜……娘亲!”   欢儿沾着梨花酥的小手抹的满脸都是,模样可怜兮兮的招人心疼。沈白羽赶紧从宫人那拿过帕子给欢儿擦着哭花的小脸。轻声哄慰着:   “不哭不哭,欢儿乖,你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好不好?”   说罢又用眼神示意楚暮寒。   楚暮寒正沉醉在这幅“母慈子孝”的画面里,被沈白羽这么一瞅,心立刻就酥了半截儿,于是应道:   “好了好了,父皇不说欢儿了,欢儿乖,中午父皇让嬷嬷给你做你最喜欢的雪花酥酪好不好?”   四五岁的小孩子就是好哄,一颗蜜糖,一块酥酪就能让他破涕为笑。   欢儿拍着小胖手欢呼道:   “好呀!娘亲,你也一起吃!”   沈白羽点了点欢儿的小鼻子,   “好~” 第14章 唯一的归宿   “娘亲,一会儿欢儿要跟师傅去学诗文,您可不可以等着欢儿,一下了学欢儿就来找娘亲~”   楚暮寒沉声道:   “欢儿,今天你还要跟着师傅学骑马,你忘了?娘亲身上有伤,不能劳累,以后有的是机会找娘亲,嗯?”   欢儿闻言,懂事的点点头,歪着小脑袋看着沈白羽,眼神里都是担忧:   “娘亲,您疼吗?欢儿给你呼呼。”   沈白羽温柔的摸着欢儿的头顶,笑着说道:   “不疼了,欢儿不用担心。你好好跟着师傅学,之后娘亲来看你。”   楚暮寒惊讶的看着沈白羽,他没想到,沈白羽竟然自称“娘亲”这么顺口,丝毫也不觉得难为情。刚才,他故意把沈白羽说成欢儿的“娘亲”,他还以为沈白羽会不高兴,他就是故意想试他一试,却没想到,沈白羽真的接受了这个称呼。   那是不是说明羽儿他真的开始接受了自己?   欢儿被乳娘带走去上课了。楚暮寒与沈白羽的早膳也用完。   楚暮寒带着沈白羽在勤德殿前面的澄湖边散了散步。   楚暮寒站在湖边,幽幽的说道:   “欢儿还小,还不太懂得什么是‘娘亲’,不过他很喜欢你,这是我没想到的。”   沈白羽点头,   “我也很喜欢小皇子。”   楚暮寒沉吟了一瞬,转头看着沈白羽的眼睛,问道:   “羽儿,你会陪着我,一起看着欢儿长大吗?不再驰骋沙场,没有机会再效忠你的国家。这些,你真的愿意?”   沈白羽这两日已经从楚暮寒口中听到过多次这样小心翼翼的试探了,每一次他都觉得十分心疼。   沈白羽不知道自己该怎样说,才能让楚暮寒明白,他愿意,他愿意一直一直留在他身边,看着欢儿长大,这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了。   沈白羽想了想,说道:   “我愿意的。只是我有一个请求……陛下能不能放了我手下的将士?”   沈白羽想,既然楚暮寒想要一个缘由,既然他还不能相信自己爱他,那么他就给他一个理由好了,总之,只要他能留在楚暮寒身边,总有一天,楚暮寒会明白自己的感情。   楚暮寒听后,果然神情放松了一些,不过,眼神里却有一丝落寞。   所以,是因为怕他杀了他手下的将士,才这样委曲求全吗?   “好,我会放了他们。但是,羽儿可千万不要做让朕发疯的事,尤其,不要骗朕。”   楚暮寒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偏执,若是放在前世,沈白羽会觉得这个样子的楚暮寒,太过疯狂。可是,此时此刻,他只觉得心疼。   他走上去,轻轻抱住了神情落寞的楚暮寒。   “不会的,永远都不会。”   楚暮寒闭上了眼睛,抬手紧紧抱住沈白羽的身子。   当初在战场上与沈白羽交战的数月里,双方互相博弈之间,沈白羽既是他的对手,又可以说是他的知音。无论他布置什么战术,总是能被沈白羽精准的猜到,又提早布防。   他们那时候虽未见过面,可是灵魂却好像早就认识一般。那个站在大军阵前的人,身姿飘逸,翩若惊鸿,让他惊艳又憎恨。   他是朱遒国的战神,就是自己的死敌。   可是,无论是对方决胜千里的谋略,还是俊逸出尘的外表,都让他没有办法不为他心动。   直到在大牢里见到他,这种矛盾的思想,让他想要狠狠的折磨他,看他对自己俯首称臣,让他成为自己的人。   可是在他看到满身鲜血被折磨的奄奄一息,却仍不肯低头的沈白羽时,理智的那根弦崩断了。   他想要拥有他。   从来没有人能读懂他的心,唯有沈白羽,他天生就是他的知音。每一次他来到天牢里,与沈白羽的每一次言语交锋,他都深切的感受到这一点。在这样一个人面前,所有过往拥有过的人,都变的黯然失色。   他知道,他天生就该属于自己,而沈白羽亦是他那颗孤独的帝王之心,唯一的归宿。 第15章 你是不是信不过朕?   “咳咳……”   湖边站久了,沈白羽有些体力不济。前些日子在牢里,的确让他元气大伤。   不过,沈白羽身上的伤口虽多,但都是用刑留下的,不算很深,只有手臂上一处,是战场上最后被活捉时,楚暮寒伤的。   那时你死我活的厮杀,楚暮寒没有留力气,所以那处的伤深可见骨。加上被关在牢里这几日,沈白羽失血过多,此时脸色还是很不好。   “你身体还没恢复,不宜出来太久,我送你回寝宫吧。”   沈白羽点了点头。   楚暮寒亲自把人送回了寝殿,又吩咐宫人炖上当归红枣汤。   锁儿是御前的小宫女,这两日都是她伺候的沈白羽。这时她端上了汤药。   “将军请用药。”   楚暮寒替沈白羽接过药碗,看了眼那黑乎乎的汤药,皱了皱眉。他自己就最怕吃苦药了,于是由此及彼的心疼起沈白羽。   他将药碗递了过去,不自觉的放软了语气哄道:   “羽儿,来,喝药吧,这药……苦是苦了点,可是良药苦口。”   又吩咐锁儿备好桂花糖。方要再劝,就见沈白羽已经一仰头把药喝光了。   锁儿低头偷偷的笑。   锁儿年纪小,十五岁的年纪,心思单纯,所以楚暮寒让她近身伺候沈白羽。他瞥了一眼锁儿,倒没怪罪。   “笑什么,下去吧。”   楚暮寒还是拈了块桂花糖塞到沈白羽嘴里。叹了口气,   “沈将军真是不怕吃苦的,倒是我婆婆妈妈了。”   沈白羽无奈轻笑,楚暮寒最怕吃苦药,这一点他当然是知道的。   “我自然也是怕苦的,只是因为是你递过来的药,我才甘之如饴啊。”   沈白羽如此一说,倒是给楚暮寒整不会了。他傻愣愣的看着眼前的沈白羽,忽然觉得,这两日……沈白羽好像总是用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他,言语间也总是如此讨好。   楚暮寒的眼光变幻莫测,忽而道:   “羽儿,你是不是信不过朕?”   沈白羽被问的莫名,   “信不过陛下什么?”   “朕说过,会放了你的士兵,就不会食言的。你……不必如此……”   沈白羽这才明白,敢情这家伙,是以为自己在故意讨好他,为了让他放了那些将士们。   傻瓜,他当然知道他会放了他们啊。要不是他为了自己放过那些人,后来自己反叛之时也不会一举起兵,一呼百应……   哎……   “暮寒,我没有想要故意讨好你,我只是有感而发。”   楚暮寒蓦地眼睛一亮,   “那,朕在羽儿心里,可有一丝不同?”   沈白羽从来没有如此直白的向楚暮寒表白过,当下就有些脸红了。   “你我本就是此生知己。”   楚暮寒激动的指尖微颤,他抬起沈白羽的下巴,看着脸色因为害羞,而勉强有些血色的人。小心翼翼的吻了上去。   辗转舔舐……   沈白羽柔顺的接受着爱人的亲吻,这一刻,那颗饱受煎熬的心,才总算有了一丝温暖。   暧昧的银丝拉扯着,楚暮寒意犹未尽的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他的羽儿真是太美味了……   “我要去处理些政务,你且好好休息。你的伤还没好,就不要出去走动了,我会早点回来。”   “嗯。” 第16章 向蓝衣   谕亲王府   楚彦景坐在书房的紫檀木太师椅上,眉宇之间一片郁色。   他派出的人,已经找了两天了,仍然没有在俘虏大营里找到向蓝衣……   他该怎么办呢,如今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等着皇上放了这些人之后,待向蓝衣如前世那般,自己来王府了。   不过那日早朝之上,见沈白羽的态度,想必这一天不会太远了。   楚彦景摸了摸手里的转光石。   哎,本以为一切可以很顺利,他便能在一切发生之前找到向蓝衣,将他隔离在两年后发生的那场叛乱之外。可惜……   这时下人跑过来喊道:   “王爷,王爷,有信儿了!刚刚听到的消息,皇上下令把俘虏营的朱遒国士兵和将士都放了。而且,沈将军还现身大营,亲自劝降,士兵编入军营,将领愿意归顺奉临的,赐官职,不愿的可自行遣散。”   楚彦景点点头,   “知道了,下去吧。”   楚彦景思考着,不知为何,这一世的沈白羽竟然态度这么快就软化了。他明明记得上一世沈白羽被楚暮寒强行留在宫中很长一段时日,两人之间才不那么剑拔弩张。   后来两人的关系渐渐缓和,楚暮寒甚至除了上朝之外,整日都和沈白羽待在一起,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动了要立沈白羽为后的想法。要不是沈白羽不肯同意,上一世他们奉临国已经出了一位男皇后了。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他二人的感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沈白羽心里竟然始终没有忘记故国,还一心要为了朱遒国灭他奉临。   楚彦景摩挲着手里的转光石,喃喃自语道:   “蓝衣,接下来,我就等着你自己来我的府上当细作喽~”   ……   沈白羽亲自现身俘虏营,是众多将士没有想到的。这些人与其说是朱遒国的将领,倒不如说是沈白羽的沈家军。这些将士跟着他出生入死多年,都是风里雨里甚至死人堆里一起待过的生死弟兄。   他们素来知道朱遒国朝廷腐败,可是只要有沈将军在,他们就有主心骨。很多将士的心里,都是不认什么天王老子,只认他们沈将军的。向蓝衣便是如此。   楚彦景还不知道,这辈子的沈白羽再也不会背叛楚暮寒了,向蓝衣可以光明正大的留在奉临,得个一官半职,也无需到王府打探消息了。   前一世,沈白羽被楚暮寒强行留在了宫里,向蓝衣苦于无法营救,便扮做了道士,进了谕亲王府,以便打听沈白羽的情况。   向蓝衣一向机灵,那日被奉临的军队俘虏之后,他便换了士兵的衣服,隐藏在了士兵中间。所以当初楚彦景的人一直都没有查到他的下落。   如今向蓝衣听了沈白羽的话,选择和他家沈将军一起投奔奉临。明日就去大理寺报到。   楚暮寒作为一国之君,身上担负着一国的重任,关系到国事,便不可掉以轻心。因此,归降的将领赐的官职虽都不低,却都是些没有实权的闲职。   向蓝衣一向对查案典狱之事感兴趣,去到大理寺,也算合了他的心意。   楚彦景在前一世与向蓝衣相遇的路口,逛了好几天了,可是都没有见到向蓝衣的影子。心中疑惑,难道这一世,事情会有不同?   楚彦景等待无果,于是派人逐个去查归降的将领。这才在大理寺查到人。   得到消息的楚彦景兴奋不已。重生回来这么多天,总算能见到他的亲亲蓝衣了! 第17章 我想要的,只是你   自从那日沈白羽从俘虏大营回来,咳嗽了几声,楚暮寒就不肯再让人出去了。   沈白羽倒是无所谓,他现在的心都只在楚暮寒身上,再不似从前那样,总想着要逃出这皇宫了。楚暮寒在哪儿,哪里便是他的家。   不过楚暮寒见沈白羽这般乖顺,心中却是不安。一个劲儿的观察他的神色,最后还是忍不住解释道:   “羽儿,我并不是想要禁锢着你,只是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如今天气虽然转暖,但是乍暖还寒,最是容易得风寒的。等你身体恢复好了,我带着你一起去打猎,我们去郊外,痛痛快快的游一整天可好?”   沈白羽笑了,他点点头,安抚着楚暮寒不安的心,   “我没觉得怎样,在这里休养的很好,还有锁儿这个小丫头陪我说话解闷,一点都不无聊。哪有人就喜欢风餐露宿呢,我也是一样的。你想我留在宫中陪着你,我便陪着你,若有一天你需要将领上战场,我也愿为你披上铠甲上阵杀敌。只是,最好不是对阵朱遒国……”   上一世,朱遒国的皇室对他不仁,可是那些士兵却是无辜的。战争是残酷的,死伤的都是穷人家的孩子,朱遒国到底是他的故乡,面对故乡的士兵,他还是不愿看到那个场面。   楚暮寒急切的拉着沈白羽的手,保证道:   “不会,朕不会逼迫你做你不情愿的事!除了……和朕在一起这件事……”   沈白羽听了这话,心中一震,神情复杂的看着楚暮寒。良久,说道:   “你怎知,我不情愿?如今将士们都有了去处,你还不相信我是真心留在你身边?还是,你认为,我让那些将士归顺奉临,是假意,是阴谋?”   沈白羽心中有一丝委屈,即使是上一世,他也没有过想要埋伏细作,算计楚暮寒的想法。若不是后来金丞显找到自己,说服他背叛楚暮寒,他想,他真的会留在宫里陪在他身边一辈子的。   不过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委屈什么。当初自己一念之差,铸成大错,若不是他重生回来,又怎会这般示好,楚暮寒怀疑也是应该的。   那时,他以为朱遒国吞并奉临后,自己可用一生来赎罪,真是愚蠢至极……他早该想到,楚暮寒,那样一个天潢贵胄,生来便是要做君王的人,又怎能忍受那般的挫败羞辱。他到底还是把他伤到了极致……   沈白羽陷在回忆里,表情痛苦又无助。楚暮寒以为自己的话伤了沈白羽的心,   他叹了口气,有些懊恼的低着头,诉说道:   “羽儿,朕从来没有在哪个人身上,如此小心翼翼过,朕想得到你,却又不得不防着你。这样的我,是不是根本不配说爱你?   可是,我真的喜欢你,从你一次次破解了我的战术,从你我一次次阵前对峙……我看着你,已经不单单是看着一个敌国的将军,我想要你成为我的人。   我也曾以为,只要你归顺于我,我这份躁动的心,就能得到满足。可是把你抓回来的每一日,我都清晰的认识到,不是的,我并不是想要一个能为我作战的将领,我想要的,只是你。”   楚暮寒再抬起头时,看到的一幕却令他愣在当场。 第18章 我来帮你   “羽儿……你哭了?”   沈白羽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泪流满面。   楚暮寒觉得此时的自己,已经不会思考了。   如果说沈白羽的笑,让他心神荡漾,无法自拔,那么,沈白羽的眼泪,就像是穿肠的毒药,让他肝胆俱裂,心疼不已。   沈白羽活到现在,哭泣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可是面对爱人的告白,他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羽儿,你,你别哭……”   楚暮寒手足无措的替人擦着泪,沈白羽却拉住楚暮寒的袖子,一下子吻了上去。   咸湿的吻,缠绵又深情。沈白羽靠在楚暮寒的肩头,微微喘着气,   “我不怪你,你若这么快就全然相信了我,我才觉得你不配我心目中的明君。只是,我的心也是肉长的,也会心动,你又何必妄自菲薄。若你这样英雄伟岸的人物都不能让我心动,我又该为谁心动?”   楚暮寒觉得自己快被沈白羽这样直白的表白砸晕了。   “羽儿……”   楚暮寒声音黯哑,身下某……   沈白羽感觉到……脸红的转过头去。   “你……”   楚暮寒站起身,飞快的在人的脸上亲了一口,   “我……我出去一下。”   沈白羽看着楚暮寒几乎是跑出去的身影,难为情的笑了起来。   其实自己也……   有了这次差点擦枪走火的情况,两人晚上躺在榻上,中间隔了好远的距离。   沈白羽无奈,自己往楚暮寒那里窜一点儿,楚暮寒就往床边挪一点。他只好出声道:   “再挪,就掉地上了。”   楚暮寒一阵尴尬,   “呵,不会,朕的龙床大的很……”   “再大也禁不住你这么挪啊,要不然,我还是搬到偏殿去吧。”   楚暮寒一听这话,立刻坐了起来。   “那怎么行!你,你就得和朕一起睡!”   沈白羽摇了摇头,拉着人往里来,   “那就好好躺着。”   两人挨着躺下后,楚暮寒整个身子都绷紧着,一动不动的样子,让沈白羽忍俊不禁。   虽然主动说这话很难为情,但是沈白羽还是红着脸说道:   “暮寒,你想要的,我给你就是了。不用这样……”   楚暮寒瞪大了双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他还以为那一天会很遥远,虽然沈白羽同意留在了自己身边,可是做那档子事,他还是怕沈白羽接受不了。   “羽儿,你……”   沈白羽脸色憋的通红,什么都没说,却点了点头。   楚暮寒觉得好像有上万朵烟花在脑海中炸开了。   可是,一想到沈白羽如今的身体,他的脸又垮了下来。他现在真是恨自己,当初逞什么威风啊,下手那么重,还给羽儿用了那么重的刑,害的自己现在有苦难言。   “羽儿,你身上伤还没好,这都是我的错,现在……就算是对我的惩罚了……”   话还没说完,沈白羽修长的手指……   “!!!羽儿……”   沈白羽红着一张俊脸,眼神却十分坚定,   “别说话……我来帮你……”   ……   楚暮寒失神了片刻,刚刚只是用手,已经让他如坐云端……   他与先皇后,十五岁成婚,十七岁圆房。之后的八年里,虽然封的后妃不多,但也是精挑细选上来的人。可是,这么些人加起来,却都不敌沈白羽的一只手带给他的快感……   楚暮寒转头看着沈白羽的头顶……他自从遇到沈白羽,才知道什么叫做情难自禁。楚暮寒不敢想象,他真正拥有沈白羽的那日,他会有多着魔,会不会把持不住自己,把人给伤着?   而那个把一向于房事不甚热衷,节制有度的君王,变成欲求不满的“淫魔”的人,此刻已经猫在被子里,害羞的不敢露头了…… 第19章 中看不中用   向蓝衣没有想到,刚进到大理寺正厅,就被一阵争吵声弄的耳朵嗡嗡作响。   “顾大人,这案子明明有问题,你是真看不出来吗?诶呦喂,国舅爷就是国舅爷,这点刑断常识都不懂,还来大理寺核案呢!”   “郑大人慎言!本官是进士及第,才被皇上封了这大理寺丞,你如此侮辱于我,就是侮辱当今圣上!”   “哈,真是不要脸到姥姥家了,三句话不离圣上,就是怕别人不知道你和圣上有亲戚是吧?”   “好啦,不过是一件案子,至于你们吵的如此不可开交?没看见新人前来报到了吗?成何体统!”   大理寺少卿何广走出来对吵架的二人训斥道。   两个刚才还在吵架的年轻人这才偃旗息鼓。   吵架的二位,同是大理寺丞,一个是楚暮寒仙逝的皇后的胞弟顾清,一个是因护驾有失,被调来大理寺的前御前侍卫郑延亭。   当初在宫里,一次抓刺客时,郑延亭本已胜券在握,可是当时顾清有危险,他出手救了顾清,却因为一时离开了皇上身边,使得刺客与皇上交了手。这是作为御前侍卫的严重失误,而且抓刺客的功劳也被别人抢走了。郑延亭本就看不起这种弱不禁风的白面少爷,这下便更加看顾清不顺眼。   没想到,如今两人竟然同在大理寺,顾清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哪里懂什么断案啊,于是郑延亭更是一百个看不上他,逮住机会便要挖苦一番。   向蓝衣走上前,抱拳施礼,   “在下向蓝衣。”   郑延亭见向蓝衣虽生的粉雕玉砌的,可是常年在军中浸染,举手投足一看就是个练家子,倒是脸色好看许多。也抬手施礼,   “在下郑延亭!你就是新来的寺丞?看起来倒不像咱们国舅爷那样风一吹就倒的样子啊!”   说着拿拳头,撞了撞向蓝衣的胸口。   向蓝衣本就是军中之人,也一向不拘小节,哈哈一笑,也不以为意。   顾清却对郑延亭这副厚此薄彼的样子有些不满,转身对大理寺少卿何大人道:   “大人,既然向寺丞来了,这案子,不如让向寺丞研究一下?”   何大人点了点头,   “行啊,你们核准好了,再交与本官,莫要因为一点小事就弄的鸡飞狗跳,成何体统!”   何大人走后,顾清拿着州府呈上来的卷宗,走到向蓝衣面前,语气疏离却客气的说道:   “听闻向大人之前一直在军中效力,不知这对尸体勘验之事可了解一二?”   向蓝衣笑笑,自谦道:   “之前虽未涉足过典狱之事,但你也知道,上了战场,哪里有不死人的,这死人见的多了,各种死法也就一看便知。我且看看。”   说罢,接过顾清手里的卷宗,很快便看到了症结所在。   “这案子上,州府最后的结论是自杀?只因死者脖子后方没有交叠的淤痕?呵呵……”   顾清听见向蓝衣笑的轻松,皱起眉头。   “怎么,有什么问题?”   这时郑延亭有些兴奋的说道:   “怎么样,你也看出来问题了吧?”   向蓝衣点点头。   “这案子有问题,该打回去重审。”   郑延亭一拍他的肩膀,大笑一声:   “哈!好!看来,咱们来了一位顶用的寺丞,长的俊俏还会断案,不像某位花瓶,中看不中用。”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声清清冷冷的声音,虽然声音清润好听,可是却好像隐含着微微的怒意。   “郑大人看来在这大理寺混的不错,天天欣赏美人,还如此大言不惭。”   楚彦景的视线落在郑延亭搭在向蓝衣肩膀的手上。 第20章 怕不是没安好心吧!   郑延亭与顾清见谕亲王驾到,赶紧见礼。   “下官参见谕亲王。”   向蓝衣没见过谕亲王,不过因为这位王爷风流名声在外,他也有所耳闻,故而并不待见他,见其他两位大人都见了礼,他便也跟着拱手。只是没想到,这谕亲王竟然亲自扶着他的手,单单给他扶起来了。   这就有点尴尬了。   向蓝衣本就长的唇红齿白,已经十九岁的年纪,可是娃娃脸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明明整日里在外行军操练,皮肤却还是白嫩的像能掐出水来,跟个小姑娘似的。   不过,向蓝衣也一向最讨厌有人拿他的长相开玩笑。为了堵住那些喜欢调侃他的人的嘴,他刻苦练武,在沈家军里,他的功夫也是数一数二的。军中寂寞,有不少人想打他的主意,都被他揍的亲娘都不认识了,大伙儿这才知道他的厉害,再不敢招惹他了。   向蓝衣本不想引起这个风流花心的谕亲王的注意,可是看来,人家已经注意到他了。向蓝衣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收回了行礼的手,向后退了一步,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楚彦景看着向蓝衣的小动作,心下了然。他的小蓝衣,还是老样子……   他还记得上一世,向蓝衣刚来他府里的时候。那时候向蓝衣住在王府的道观里,他就每日去和他探讨道家养生之术,直把人问的烦了才罢休。那时候,他看着向蓝衣那搜肠刮肚再编不下去的模样,就想把人搂在怀里好好疼爱一番。   后来……他们真在一起了,可是,结局却那样悲惨……   那时候,朱遒国的使者答应向蓝衣了会放谕亲王一条生路,却在大军被楚暮寒镇压下去后,狗急跳墙,对他这个谕亲王痛下杀手。   向蓝衣为了救他,死在了叛军手里。   向蓝衣临死前,倒在他的怀里,说他很后悔……   “王爷,朱遒皇帝言而无信,可若不是我做了这内应,他们也根本打不进王府里来。我和沈将军都被他们骗了……若有来世……我宁愿和你远走高飞……做一对神仙眷侣……王爷……蓝衣走了,原谅我,忘了我……”   当年向蓝衣临死的一幕,每日都在他的睡梦中浮现,他怎能忘了他,他如何能忘了他……   如今思念之人就在眼前,楚彦景压抑住自己想一把把人抱走的冲动,向前又迈了一步。   他的眼睛一直紧盯着向蓝衣,嘴里说道:   “大理寺查案是行家,不知,本王府里的一桩小案子,能否劳动寺丞大人的大驾,跟我回去探查一番?”   顾清闻言眯了眯眼,并未做声。可这时,就见郑延亭那个二愣子上前一步,铿锵有力的答道:   “下官愿为王爷效力!”   向蓝衣感受到头顶的目光,一直未敢抬头,听见郑延亭这么说,心里松了一口气。   楚彦景看了一眼抱拳站的笔直的郑延亭,一挑眉,皮笑肉不笑的挥了挥花纹华丽的衣袖。   “诶,这大理寺寺丞,一共就三位,顾清年纪小,又本来是个读书人,那些血腥棘手的案子难道让他来?不合适吧。你走了,谁来做主心骨啊!我看,还是这位新来的向大人和我走一趟吧。”   向蓝衣心中一凛,这个谕亲王,怕不是没安什么好心吧! 第21章 向大人可有心上人?   向蓝衣对于他一个大理寺丞,替王爷查案子,却是和王爷同乘一辆马车这件事,有点理解无能。他掀开帘子看了看外面随行的侍卫都骑着马,回过头对楚彦景说道:   “王爷,下官可以骑马,坐您的马车,这不合规矩……”   楚彦景笑道:   “这是本王的马车,这里的规矩自然是本王来定。小蓝衣,你可以放心大胆的坐,本王赏心悦目的很。”   这话说的三分漫不经心,七分却是调戏。向蓝衣背后的手,捏了捏拳头。哎,还能如何,谕亲王又没把他怎么样,他难道一个大男人,还能喊“非礼”吗!忍!   可是下一刻楚彦景的身子就靠了过来。   “小蓝衣,你跟着沈将军行军多年了吧?可有什么难忘的事,或者人?”   向蓝衣心里“咯噔”一下。他怎么知道……   那是五年前,他第一次跟着沈将军上战场。他好功心切,将军下令撤退,他却不肯听,结果被那个人几招便制服在地。   那个人应该是奉临国的将领。可是,他没有看见那个人的脸,只知道那个人身手不凡,还有那个背影……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有忘记过那个背影。   那个人蒙着面纱,不但没有把他抓回去,还替他包扎了伤口。那年他才十四岁,少年的心就那样,被那个人轻易的闯进。五年过去了,他也没能把那个潇洒不羁的身影从心里剔除掉。   这次被俘,他已做好了必死的决心。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再见到那个将军。   楚彦景看着向蓝衣陷入回忆的眼睛,心下狠狠的一动。上一世,向蓝衣临终前,在他的怀里深情的告白,言犹在耳。   那时候,大军眼看就要战败,他临危受命前去支援。沈白羽也不是吃素的,一看形势不妙,立刻便将人马撤回大营内。结果,就被他逮到了违抗军令的向蓝衣。   少年干净漂亮的像个瓷娃娃,他于心不忍,便放过了他。后来向蓝衣偶然得知他便是五年前战场上那个“将军”,之后对他便柔情似水起来。原来,这小子心里一直想着的人就是他!   那时,他总是感叹,早知自己有朝一日要沦陷在向蓝衣手里,五年前就该把人掳回来,白白浪费了五年的时光。   这次他得道长指点,用这转光石重回过去,本想回到他与向蓝衣初遇之时。可是也不知是谁忽然从山崖之上落入他的阵法之中,而他一睁眼回到的却是两年前。   这时向蓝衣回过神来,   “生死瞬间颇多,只是都记不清了。还有……下官姓向,向蓝衣。”   楚彦景一时失笑。   他家小蓝衣就是这样,明明是个古灵精怪又孩子气的性子,偏要装的老气横秋。生怕别人小看了他去。   “那向大人可有心上人?”   向蓝衣见这谕亲王的心思越发不愿遮掩,一时脸上也有些难看。   “王爷,这和今天咱们要查的案子有关吗?”   楚彦景大言不惭道:   “有啊,十分有关。”   向蓝衣傻傻的问道:   “有……有何关联?”   楚彦景故作高深的摇头晃脑道:   “这个嘛……天机不可泄露。”   向蓝衣闻言,直觉被耍,气的侧过身,再不理会。   楚彦景用目光描绘着心上人的侧脸。   小蓝衣,这一次我们一定会白头偕老…… 第22章 你以为你能做皇后?   沈白羽的伤养了一个来月,总算养的七七八八了,每日楚暮寒上朝后,他就在院子里练一套枪法,然后备上楚暮寒喜欢的早膳,等着人下朝。   可是,楚暮寒这一个月来每日都在自己寝宫休息,再未踏足后宫,后宫可谓是一片怨声载道。只是,都只是敢关起门来在自己屋里抱怨,真正敢弄出点动静的,也就数入宫最久,从前最得盛宠的文贵妃。   先皇后去世以后,大家都默认这位就是未来的皇后,虽未做加封,可是这些年来,她却是真正的后宫之主。就连年节之时,内务府下发的银子物品,也都是按照皇后的标准给她的锦绣宫的。   楚暮寒对后宫一向清冷寡欲,有时政务繁忙,一个月不进后宫也是有的。只是如今却不同,皇上的寝宫如今住着一个沈白羽,加上宫内人人皆知皇上对沈白羽是如何重视。就说这日日同榻而眠的待遇,就是任何一位后宫的妃子都不曾有过的。   这叫文贵妃如何能忍?那些以往被她踩在脚下的妃子更是趁此机会对她冷嘲热讽。嘲笑她到手的皇后之位就这么飞了,可把她气的不轻,誓要找回面子。   沈白羽这日刚刚练完枪,沐浴更衣后,一出来,就见锁儿慌慌张张的迎了上来。   “将军,文贵妃还有几位娘娘来了!”   沈白羽听了,心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不过,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从未将这几位女子看做是对手,亦不知自己是否应该歉疚。楚暮寒是帝王,是他们的主子、丈夫。可他给不了他们真正的情爱。这深宫大院锁住了她们的一生,虽有荣华富贵,亦不可称之为幸。   前世,楚暮寒放了他们自由。这一世,沈白羽更加不愿以一七尺男儿之身与一帮女流之辈周旋,于是点点头,准备退回屋内。   “且就说我还在沐浴吧。”   话音未落,文贵妃却已带人走了进来。   “呵呵,沈将军好歹也是个征战沙场的汉子,如今做了这后宫之人,怎的也羞于见人?”   沈白羽一顿,看来今日不是他想回避就能回避的掉的。于是走了出来,抱拳行了一礼。   “娘娘。”   文贵妃有心刁难,自然吹毛求疵,今日跟她一起来的,还有一些背后向来对她不服气的几个妃子,今天就是想看看她这个多年来实际上的后宫之主能不能治得了这个皇上的新欢。   来之前,几人还想,皇上这些年也不曾对男色动过心。想必这沈将军定然男生女相,妖娆至极。却不想,是那样一个清爽利落,俊美无俦的男子。   纵然知道他与圣上的关系,几个人心里都还是难免小鹿乱撞起来。再看看文贵妃一副老母鸡干架的架势,越发期待这场好戏。   “沈将军虽还没被陛下册封,不过到底已经是这后宫之人了。想来就算有朝一日得了封号,也大不过本宫去。见了本宫,竟然腰都不弯一下,真是以下犯上,胆大包天。难不成,你以为你还能做得了皇后!”   沈白羽无奈至极,以往他在敌方大军面前叫板那是威风凛凛,可是眼下要他在一争风吃醋的女子面前叫板,他实在是做不来。可要他像后宫的女子向高位分的娘娘行礼那般福身或跪拜,他却也是绝不情愿。   正在对峙之时,一声呼唤,打破了局面,   “娘亲!谁敢来欺负我娘亲!” 第23章 倒是和父皇一条心呢!   欢儿稚嫩的声音,却带着不容忽视的气势。小小的人儿跑在前面,后面的宫人追的满头大汗。   “殿下,殿下您慢点!”   “那个坏女人在欺负娘亲!”   欢儿跑了过去,张开小手,气势汹汹的挡在沈白羽面前,高昂着小脑袋,对文贵妃等人喊道:   “你们几个跑我娘亲这里来干嘛?还让我娘亲给你下跪,文娘娘真是好厚的面皮!”   文贵妃知道这小皇子一向不喜欢她,她也曾故意亲近讨好过,可却每次都碰一鼻子灰。她恨的牙痒痒却也无可奈何。若这小皇子愿意跟着她,她早就顺理成章坐上梦寐以求的皇后之位了!   可是如今众人看着,她的气势也不能输,只好硬着头皮说道:   “小皇子怎么来了,臣妾不过是想来看看皇上,却遇见了沈将军。沈将军虽已是皇上的人,可您叫沈将军‘娘亲’,这可不合规矩啊。”   欢儿毫不示弱,   “文娘娘既然说沈将军是父皇的人,父皇也曾说过,后宫的人随我跟着哪个。我跟着谁,谁自然就是我娘亲。那我选沈将军有何不可?既是本皇子的娘亲,就不容尔等在此放肆!想让我娘亲跪你,行啊,去请了御旨来!”   ……   黄公公最近觉得自己这把老骨头可能是要提前完玩儿了。以前也没见皇上下了朝这么急着往回走啊!还嫌娇撵走的慢!   这刚到了勤德殿,却没见到沈将军,一问宫人才得知,文贵妃带人来了皇上的寝殿。   皇帝的寝殿就在勤德殿后面。楚暮寒径直步履生风的往后面走去。刚一进寝宫大门,就听见欢儿的声音铿锵有力的在护着他的“娘亲”。心里一暖,这孩子,倒是和父皇一条心呢!   文贵妃那边气的脸色都成了猪肝色。一旁的妃子还在看笑话,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小皇子,你看看清楚,他是个男人!你叫一个男人娘亲,恶不恶心啊!”   “放肆!”   楚暮寒走了进来。这一句“放肆”把在场的几个妃子的心脏都差点吓出来,纷纷跪地,头埋的很低,生怕被皇上注意到自己参与了。   文贵妃咬着下唇,故作可怜的膝行至御前,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陛下,臣妾只是多日不见您,实在牵挂,想来看看您,臣妾思念您也有错吗?”   说罢还像模像样的用手帕擦起了眼泪。   “看来,贵妃是觉得这深宫寂寞了。”   楚暮寒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可是文贵妃却有种不祥的预感。   楚暮寒又看向一地跪着的妃子,   “你们也是?”   众人齐齐回道:   “臣妾不敢!”   楚暮寒笑不达眼底,   “是不敢,而非不是。”   他走到沈白羽身边,又抬手摸了摸欢儿的头顶。   他看了看沈白羽,从对方的眼中读着情绪,两人均未开口,却什么都明白了。而后他牵起沈白羽的手,向众人说道:   “尔等各自回宫吧。禁足一个月。”   那几个妃子逃过一劫般,谢了恩就赶紧走了。只有文贵妃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甘心的问道:   “皇上,下月初二就是您的万寿节,您让我们禁足,那……”   “你们若有心,在哪里都会替朕好好祈福!你也不必花费什么心思张罗了,交给内务府办就是。”   文贵妃忽然失了力气般跪坐在地。她入宫六年了,主持皇上的万寿节也有三年了。以往那一日,她都是最风光的,虽不是国母,却是站在皇上身边的人。哪个敢轻视怠慢她。   原以为那个位置她已经唾手可得了,却没想今日,竟被一个男人弄丢了所有颜面! 第24章 天涯海角,生死相随   楚暮寒拉着沈白羽的手,眼里都是担心,甚至藏着那么一点害怕。   沈白羽本是铁骨铮铮,顶天立地的好儿郎,却被他抓来,不能再上战场,每日在这深宫大院里等着他,今日竟还被一群妇人为难。这对于一个曾经驰骋沙场的将军,该是多么大的羞辱……   羽儿他……会不会因此心生怨怼,会不会从此恨上他……是他掠夺了他原本的一切……   “羽儿……”   楚暮寒喉结翻动,却再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喉咙都是苦涩。可是怎么办呢,他已经无法放手了,这些时日的相处,他已经彻底爱上了沈白羽,只觉得一颗心都放在了那人身上,撤也撤不回了。   欢儿看出了父皇情绪的异样,也有些担忧的拉了拉沈白羽的衣袖。   “娘亲……”   沈白羽蹲下身子,摸着欢儿的小脸,微笑着说道:   “今日欢儿护着娘亲,该赏,昨日我见了你的骑射师傅,说你学的认真又出色。我有一把儿时的弓箭,材质极好,就送给欢儿了,好吗?”   欢儿听了,眉开眼笑的蹦了起来,拍手说好。   沈白羽又回头对楚暮寒说道:   “这把弓箭是我儿时,我父亲送给我的,每次出征都带在身边,上次去大营时,取了回来,欢儿这么大年纪用正好。”   楚暮寒眨了眨眼,试探的问道:   “羽儿,刚才……”   沈白羽回头对跟着欢儿的宫人道:   “早膳已经备好了,你们先带小皇子去用膳吧。”   欢儿还想粘着沈白羽,却被父皇一个眼刀噤了声。沈白羽摇了摇头,哄道:   “欢儿乖,一会儿父皇和娘亲就过去陪你。”   欢儿这才高高兴兴的跟着宫人走了。   黄公公和一干宫人极有眼色的退了出去。只留他二人在殿内。   沈白羽叹了口气,这才找了软榻坐了下来。笑道:   “你的后妃也无甚大错,你又何必这副心惊胆战的样子。再不济,我一个武将,还能被人欺负了去?”   楚暮寒扑到沈白羽的身边,一把抱住人,箍的死紧。   “羽儿,羽儿,你别气,我下令以后再不许她们见你,你……你别怨朕……别离开我,好吗……”   沈白羽放松了身体,任楚暮寒箍着,将头靠在楚暮寒的颈窝里,勾了勾唇,   “我去哪啊,这里好吃好喝的,我哪儿也不想去。再说了……这里有欢儿……还有你。”   楚暮寒放松了些手臂,两人四目相对,都情不自禁的贴上对方的唇瓣,汲取爱人的气息……   最后沈白羽受不住了,嗔道:   “我看你是没吃早膳,饿了,我嘴上这点子肉,可不够吃。去前殿吧,欢儿该等急了。”   楚暮寒还意犹未尽的拦腰将人拦了回来。   “不急,欢儿这会儿该吃过早膳去学堂了。羽儿,再过十日就是朕的万寿节,等过了万寿节,朕会遣散后宫。   从前,我只知道做一个帝王,就该这样循规蹈矩的活着,可是,如今我有了你,便再也回不到从前那般了。   我想和你一生一世一双人。后宫众人,就算留在宫中,也是虚度光阴,朕会赐下银两,田宅,让她们自愿婚配。这些年,我也只得欢儿一个孩儿。也许,这就是天意吧。”   沈白羽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并不意外。只抓紧楚暮寒下了朝还没更换的天子衣袍,点头说道:   “暮寒,我定然不会辜负你。”   这一次,我定然再不会辜负你了,天涯海角,生死相随。 第25章 两个窝窝头就能骗走   话说那日向蓝衣跟着楚谕亲王楚彦景回了王府。   楚彦景才道是自己的一块玉佩丢失了。这玉佩是他母妃在世时留给他的,说是要他送给将来的王妃。   这块玉佩的确是存在的,不过上辈子他还没来得及送给向蓝衣。这次自然也没丢,是楚彦景编出来骗向蓝衣的。   向蓝衣却查的认真。一边查看王府的守卫情况,一边问道:   “王爷,可看见贼人的长相?还有没有其他丢失的物件?”   楚彦景煞有介事的摇摇头,   “没有,就只丢了这么一个东西。昨日月黑风高,本王又喝醉了,实在记不清贼人的长相。”   向蓝衣郁闷,这让他怎么查!   于是只好问了些玉佩丢失的细节,不过楚彦景一会儿说东一会儿说西,让他毫无头绪。而且,楚彦景那双狐狸一样的眼睛总是盯着他,让他觉得心里发毛。实在不敢再继续逗留在谕亲王府。   向蓝衣起身告辞。楚彦景却拦住了他,   “向寺丞留步,这玉佩对我至关重要,一日不找回本王便寝食难安。不如这样,查案期间你就住在王府,与本王同进同出,这样本王若突然想起贼人的长相,也好立刻讲与你。”   还说什么,他出门前起了一卦,说是见到的第一个合眼缘的人,就是能帮他找回玉佩的人。他看向蓝衣就极合眼缘!   向蓝衣觉得这个谕亲王简直是不可理喻!他严重怀疑他就是对自己图谋不轨!   呜呜,娘,你怎么把孩儿生的这样好看,害我被这个大色狼给盯上了!   向蓝衣心里欲哭无泪,虽想拒绝,奈何楚彦景半是卖惨,半是威逼的,就把人留下了。   不过向蓝衣倒是奇怪,这王府的厨子做的菜怎么这么合他口味呢!这一整天做的饭菜,都是他喜欢吃的。不过平时行军打仗,哪里有条件吃这些,今日可算是改了馋了!这对于吃货的他,可是今天唯一的开心事了。   以前沈将军就取笑过他,说别哪一天敌人用两个窝窝头就把他骗走了。不过现在他是顾不上那些了,先吃再说!   向蓝衣不顾形象,大快朵颐的吃着美食,心想,自己这般不讲究形象,王爷肯定就看不上他了。却不知,楚彦景看在眼里,都是笑意。   小蓝衣啊,你还是那般藏不住心事。可爱的紧……   楚暮寒的万寿节就要到了,各国使臣也纷纷来京朝拜,敬奉寿礼。   楚暮寒与沈白羽在郊外骑马,跑累了,便就地躺下,看着头顶的蓝天白云,别提多肆意畅快。   “羽儿,你知道吗?我自从登基,六年来,这次是最高兴的一次万寿节。”   沈白羽用手虚遮着头顶的阳光,微勾着唇角,明知故问道:   “呵……为何?”   楚暮寒扯下沈白羽的手与自己十指相扣,换自己另一只手替人遮阳,   “自然是因为这次有羽儿在。羽儿,陪朕一起出席万寿大典吧,就坐在朕的身边可好?”   沈白羽一如前世那般婉拒了楚暮寒,不无意外的看到人眼底的失望。又赶紧说道:   “出席也好,但只可叫人在下面加个座位。”   楚暮寒不满道:   “羽儿为何不愿与我并肩而行?”   重活一世,沈白羽更加不在意那些虚名,他只想好好的留在楚暮寒身边,他不愿楚暮寒为了他去得罪老臣,去挑战世俗。更不愿看到他,因为愧对列祖列宗而自责。   “我知道你的心里有我便够了。其他的,不重要。”   楚暮寒却叹了口气,   “羽儿,你知道吗,我多么想让全天下都知道,你是朕心尖上的人,是我的爱人,不是男宠,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朕要生同衾死同穴的人!”   重生一次,再次听到楚暮寒如此情真意切的告白,沈白羽只觉得心肝俱颤,这一次他再没有怀疑,没有犹豫,有的只是幸福和感动!   “暮寒,我也是一样的,不要担心你所给我的不够多,不够好。因为我想要的,只是你,你我心意相通,这就足够了。” 第26章 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今年是楚暮寒二十五岁整的寿辰,各番邦也尤为重视。使臣们带着各式各样的奇珍异宝,别出心裁的寿礼,陆续到达京师。   其中北部边塞小国——牧勒,这次还专程送来一位公主,大有和亲的意思。   牧勒多年来一直依附于奉临,牧勒王这次送来的,更是他嫡亲的公主——巴奇亚娜公主。   楚暮寒坐在龙椅之上,听着大臣说到此事,微微蹙眉。   他还打算万寿节过后,就将后宫遣散。这牧勒王却给他送来了个公主和亲!   “陛下,巴奇亚娜公主可是牧勒王的掌上明珠,臣以为,公主进了后宫,至少也要加封贵妃。”   “臣以为不妥,我朝后宫的例制,贵妃位上向来只有一位娘娘。圣上已经有了文贵妃在前,又怎能破例再封一贵妃!”   反对的,正是文贵妃的父亲,文太师。   “呵,商讨此事,文大人还是避嫌的好。我朝曾经也不是没有过先例。当年太祖为了感念胡兰部对我朝战事上的帮助,曾破例将李贵妃降为妃位,而将胡兰公主以贵妃的位分迎入后宫。当年李贵妃的父亲还是当朝宰相,却深明大义,直言太祖皇帝英明!看来,文大人是没有这份胸襟啊!”   “你!”   “够了。”   楚暮寒一句话,让两个吹胡子瞪眼的老臣齐齐跪下高呼“臣万死——”   楚暮寒听的心烦。   “巴奇亚娜公主来京,就算是为了和亲,和亲的对象也不会是朕。”   底下众臣面面相觑,却不敢再多言。他们也早就听说了后宫争风吃醋的事,不少娘娘被禁了足,皇上的万寿节都不能露面,就连文贵妃也在其列。看来皇上对后宫之事的确是烦了。   ……   一回到勤德殿的暖阁,楚暮寒便滚到了沈白羽的怀里。沈白羽看了看楚暮寒身后跟着的黄公公还有一众宫人,有些不自在的推了推楚暮寒的身子。   “这是怎么了,怎么累成这样?”   黄公公已经习惯了,笑着带着众人退了出去。   “羽儿,你做我的皇后吧,然后朕就昭告天下,得此一人足矣。”   沈白羽一愣,楚暮寒这个想法实在是太过离经叛道,前一世他就没有同意。这一次……   他不在意这些虚名,他不希望楚暮寒因为他,遭受群臣指责,百姓唾骂。   “暮寒,你这个想法太过破天荒了。若我们是普通百姓,怎样我都无妨,可你是皇帝,我们,不能……”   “羽儿,我爱你,这有什么错?难道你想看着朕今天纳一个妃子,明天抬一个贵人的,你就一点不在意?”   沈白羽被这话刺的心中一痛,却未做声。   但是楚暮寒刚说完这话就后悔了。赶紧慌了一般抱着人,   “羽儿,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这辈子心里再放不下别人了。我真的很希望,可以与你并肩携手,受万人来贺。你不知道……牧勒这次还送来个公主,不日就到京城了。”   沈白羽倒不记得这事。因为上一世,这个时候,他几乎天天冷脸对着楚暮寒,自然也没有出席他的万寿节。楚暮寒前朝的事,就算想和他说,他也是不屑一顾,所以想必因此,那时楚暮寒也就没有把这件事说与他听。   “公主?”   楚暮寒见沈白羽有反应,赶紧说道:   “嗯,说是来和亲的。”   沈白羽看了看楚暮寒,眼波流转,虽什么都没说,却好像带着一丝幽怨,看的楚暮寒心痒痒。   “羽儿,你在担心我会让他进宫?”   沈白羽移开目光,   “你若想……谁也是拦不住的。”   “羽儿!你,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沈白羽被楚暮寒按在一旁的软榻上,虚张声势,狠狠的说道:   “你到底要朕怎么做,才能让你知道,你对我到底意味着什么?”   楚暮寒手指着自己的心,有些委屈的说道:   “你知不知道,我这颗心里,装的全是你?我现在每天想的都是,怎么让你风风光光的做朕的皇后!等过几年,欢儿长大了,咱们就出去隐居山林,做一对神仙眷侣。朕为了你,连什么皇家祖训都不顾了,你……你还说这种话!” 第27章 春日真的来了……   楚暮寒说着说着,忽然自嘲的一笑,退到一边,颓然的坐在榻上。   “原来,我之前对你说的那些挖心掏肺的话,你根本一个字都没有相信过。呵呵……”   沈白羽见楚暮寒越说越不对头,也有些慌了,他不过随口一说,他自然知道楚暮寒对他如何。   “暮寒,暮寒,是我说错了,我只是,只是猛然间听见这件事,心里……也不是滋味罢了。你莫要因此伤心,我……唔……”   楚暮寒的吻,霸道又激烈,整个人周身都带着强烈的占有欲。   楚暮寒抵着沈白羽的额头,声音有些沙哑,   “是吗……羽儿也会怕吗?怕我会接受和亲?”   沈白羽抿着唇,表情有些别扭,以他的性格,这种事他是绝对不会宣之于口的。可是他已经失去过楚暮寒一次,现在,只要楚暮寒想听,他又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是,暮寒,我也会害怕,怕你会真的接受那个什么公主,怕你身为皇帝,有太多这样的身不由己的时候。而你若后宫三千,别人也会觉得是再正常不过的,可同我在一起,却是离经叛道,世俗难容的事……”   楚暮寒揽着沈白羽的劲腰,紧紧抱着心爱之人。   原来不是他一个人患得患失,提心吊胆。原来,他的羽儿怀着和他同样的心情!   “羽儿,把心放回肚子里,我楚暮寒,今生今世,只要你。”   沈白羽心下激荡,也有些情不自禁的回抱住两世的爱人。   不管是前世今生,还是生生世世,他都不想再与这个人分开。   楚暮寒声音有些激动的颤抖,   “羽儿……身上的伤都好了吗?”   沈白羽抓着楚暮寒衣袍的手指微颤,在楚暮寒的怀里轻轻点了点头,   “……都好了。”   楚暮寒闻言,一时一刻都不想再忍了。抱着人的手臂更加收紧,像是要箍到爱人的骨头里。   “羽儿……我想要你……可以吗?”   沈白羽一双秋水般的眼眸,此刻带着一层雾蒙蒙的水汽。看起来诱人至极……   他微微低下头,嘤咛一般的“嗯”一出口,瞬间炸断了楚暮寒所有的理智。   身体贴合的那一刻,沈白羽再次落泪,却不是因为疼痛,而是他终于再一次完完全全的拥有了他的爱人。   在上一世经历了那么多的苦痛纠缠,黑暗挣扎之后,他却做了最错误的决定,痛失所爱。   这一刻,两颗心颤抖着想要靠近彼此,融化彼此,身体密不可分的纠缠,唇舌间的追逐勾起更深的情欲……   沈白羽热烈的回应着楚暮寒的凶猛进攻,随他,任他,通通都给他……沈白羽紧紧拥抱住身前的楚暮寒,手指深深嵌进楚暮寒结实的背肌里,潋滟着水光的唇瓣,偶尔微张,泄露出一两句受不住的嘤咛……   暮寒……能再次回到你的身边,真是,太好了……   他再也不要去感受那种思念化作利剑穿透心脏的感觉。   软烟罗窗外,片片桃花随风飘离枝芽,春日真的来了…… 第28章 我愿意嫁过来   强盛的奉临国的皇帝过万寿节,自是八方来朝,四方来贺。   楚暮寒牵着沈白羽的手走上正殿,在上到龙椅的台阶处,沈白羽停住不再往前,站在了谕亲王楚彦景等一众亲王郡王的旁边。然后看着楚暮寒独自走上了台阶,转身坐在龙椅之上。   楚暮寒这一举动,自然满朝文武皆是不满,但今日是圣上的万寿节,谁敢在这个时候说些煞风景的话,不止会使得龙颜大怒,而且还会在外国番邦面前丢了奉临的颜面。这些臣子们自然只能敢怒不敢言。   楚彦景看了看身旁的沈白羽,今日沈白羽穿的是楚暮寒多天前就特意让人裁制的衣袍,玄色束腰的外袍,上有蓝色暗纹,绣的是并蒂莲花,裁剪得宜,衬的人出尘绝世,如一朵清泉之上的墨莲,濯而不妖,凛冽不可攀折。与楚暮寒身上的暗红色的皇袍礼服十分相配。   刚才两人一同走入正殿之时,纵然百官心里都对此颇有微词,可是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样一对璧人,的确看起来犹如高山之于流水,苍穹之于芳茵,赏心悦目,十分登对。   楚彦景笑了笑,轻声对沈白羽拱手道:   “沈将军,久仰久仰,上次在朝上,圣上护你的紧,本王还没来得及打声招呼,就把你带走了,这次算补上了。”   沈白羽知道,楚彦景说的是上次他在朝上阻止老太傅自戕之时。当时谕亲王还是唯一一个为他说话的人。   沈白羽也拱手还了一礼。王爷客气了,还应谢王爷上次出言相助。   这时,礼官上前喊道:“宣各国使臣觐见——”   于是各国派来进献寿礼的使臣便跟着礼部官员依次入殿。有的是派来浩浩荡荡的使团,也有单派一名使者的。当然,像牧勒王这样,送来一位嫡亲公主的,使团人数更加醒目。   “牧勒国巴奇亚娜公主亲自进献《千里冰封图》一幅——”   礼官读过牧勒国的礼物,正准备请牧勒的使臣上前等皇帝陛下问话时,站在前面的巴奇亚娜已经安耐不住,直接开口道:   “皇帝陛下!给陛下请安!”   楚暮寒看了一眼巴奇亚娜,觉得这公主的一双大眼睛,从刚才进殿的时候就一刻不停的乱转,一副惊喜不已的样子,倒是有趣。   “巴奇亚娜公主请起。牧勒王千里迢迢派公主亲自前来进献寿礼,朕深表谢意。”   楚暮寒一开口,巴奇亚娜嘴巴都忘了闭起来,   “陛下,我真是太开心了,本来我还不想来的,您知道,从我们牧勒来到这里,要走二十天的路呢!不过见到陛下,我真是太惊喜了,您不但不是个老头子,还这样英俊!而且,声音还这样好听!我愿意嫁过来!”   巴奇亚娜说到一半,跟在他后面的使臣就听出不对劲了,赶紧去拉她,奈何公主实在太兴奋了,根本阻止不了她丢人现眼的发言。   使臣在后面摸了额头上的冷汗,生怕公主这番不懂规矩的发言引起奉临皇帝的不满。本来和亲的事,就是他们一厢情愿的想法,奉临皇帝愿不愿意还不一定,他们是打算找借口在奉临多逗留几日,再找机会和奉临帝说的,再说他们牧勒一向依附着奉临国,那可是他们得罪不起的呀!   可此时的楚暮寒倒根本没心思去在意巴奇亚娜公主是否殿前失仪,他的心早就飞到下面站着的沈白羽身上了。   沈白羽听见巴奇亚娜公主就这样在大殿之上,当着所有国家使臣的面向楚暮寒表白,说出自己要嫁给楚暮寒,心好像一下子坠了下去。脸色也白了一白。   楚暮寒注意到沈白羽的脸色,一下子紧张起来。昨夜是他不知节制了,羽儿已经拒绝了,可他还是缠着人非要两次才罢休。弄的今日沈白羽早上更衣时,腿上还有些虚浮。这会儿脸色又这样不好,该不会是生他的气了吧?   “来人。”   牧勒的使臣已经准备好跪下了,心想,这下完了。 第29章 我要嫁那位将军   “给皇叔和沈将军赐坐。”   此话一出,最先惊讶的是楚彦景,他瞪着眼睛,看着宫人抬来的椅子,又抬头看了看台阶上的皇侄,心道:   你皇叔何时如此年迈了,还需要特别赐座?再说,皇叔我不都站了这么些年了吗?   又一看旁边沈白羽的座上垫了厚厚的软垫……顿时心下了然,笑吟吟的坐了下来。懒洋洋道:   “谢陛下体恤,本王年纪大了,的确不宜久站,沈将军战场上的伤还未愈,和本王也算做个伴~”   沈白羽汗颜,那算哪门子“战场”……   楚暮寒满意于皇叔打的圆场,又看向下面的巴奇亚娜公主。   “公主远道而来,可以趁此机会欣赏一下我奉临国都的风土人情。若当真喜欢这里,愿嫁来我奉临,那朕定当给公主好好择婿。届时公主看上了谁,只管和朕开口,朕替你赐婚!”   后面牧勒的使臣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临出来时,牧勒王就交代过,这次和亲就是为了巩固两国的关系。公主能进后宫最好,若不能,在朝中选个得力的武将做驸马也成。如今奉临帝给了台阶下,他赶紧拉着巴奇亚娜叩头谢恩。   楚暮寒满意的点点头,本以为这件事就此掀过,却没想到这个巴奇亚娜公主真的是少根筋啊,竟然当场就说出,她选好了!   这下,使臣是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了。   公主啊公主,咱是没见过男人嘛!   楚暮寒心想,成吧,这公主倒是实诚。不过皇上一言九鼎,他自是不能食言。   “哦,公主看上我朝哪一位官员了?”   巴奇亚娜兴奋的小手一指,   “他!”   她这一指,最先倒抽凉气的有两人。   楚暮寒,向蓝衣。   巴奇亚娜指的方向,正是坐着的楚彦景和沈白羽的方向。   向蓝衣今日也在大殿。他今日可没心思去关注什么各国进奉的寿礼,他只想趁今天好好找一找当年那个将军。或许今日这样的场合,那人也在。   可是他看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却在刚刚楚彦景说话的一瞬间,那个侧身的背影,和记忆中那人是那般相似……   正在疑惑间,就见巴奇亚娜公主指向了那边。   楚暮寒的声音冷了下来,不过还是尽力克制的故意问道:   “哦,原来公主看上了朕的皇叔?”   楚彦景一挑眉,刚想回绝,就听巴奇亚娜摇着头说道:   “不,皇帝陛下,我想嫁给那位将军!”   这句话可是让楚暮寒登时就黑了脸!   沈白羽更是大脑一片空白。他想过这个公主也许是奔着楚暮寒来的,也许会想尽办法入后宫,也想过也许公主会退而求其次选择一位王公贵族和亲。可就是万万没想到她居然看上了自己!   这下满朝文武可是有些沸腾了,纷纷交头接耳,根本控制不住想要和旁边的人探讨此事的欲望。   这场面也太过诡异,太过刺激了!和亲公主看上的不是圣上,而是圣上的枕边人!这次的万寿大典可真是太精彩了!   群臣都开始悄咪咪的观察圣上的反应,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狗狗祟祟,生怕皇上一个气不顺就拿他们开刀。   楚暮寒站了起来,立在台阶之上,牙齿咬的咯咯响,只有离他最近的黄公公能听到。黄公公心惊胆战的流着冷汗,一个劲的冲牧勒的使臣使眼色。   可牧勒的使臣现在也是懵圈的状态,一副破罐子破摔,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就这样吧,公主作够了,给他留个全尸就好…… 第30章 此生唯他一人   楚暮寒阴沉着脸,走下了台阶,来到巴奇亚娜身前。牧勒的使臣已经开始瑟瑟发抖。而沈白羽此时已经坐不住了,他站了起来,唤道:   “陛下,还是臣亲自向巴奇亚娜公主解释吧。”   楚暮寒收起逼人的气势,他知道,这是沈白羽提醒他,不要因此动怒。他转身来到沈白羽身边,虽然在别人看来,圣上此时已经是怒不可遏,但是沈白羽却看出楚暮寒眼里的委屈。   “好。”   沈白羽沉吟了一下,说道:   “公主,在下多谢公主垂青,只是在下的确无法做公主的驸马。原因有二,其一,末将本是朱遒国将领,在奉临乃是名战俘。其二,在下已经心有所属,此生唯他一人,再不可能与其他人成婚。望公主见谅。”   巴奇亚娜公主有些失望,不过她向来是个豁达的人,当下表示:   “有心上人也没关系啊,反正我会在京城多待几日,也许将军和我多相处相处,就发现更喜欢我呢!至于你战俘的身份,那些本公主不在乎!”   巴奇亚娜转身向楚暮寒请求道:   “请陛下允准小女在京这些时日,由沈将军陪同。”   楚暮寒一听,什么?这是还打算在这儿和他的羽儿培养出感情才罢休?大胆,当真是大胆!这是当着他的面来挖他的墙角啊!   “陛下。”   沈白羽生怕楚暮寒情绪失控,会将这个万寿大典毁了,赶紧拉住他的胳膊低声劝道:   “就让我陪同巴奇亚娜公主游玩几日吧。左右我的心意是不会变的。”   楚暮寒对于沈白羽在众人面前还主动触碰他这件事,心里甜滋滋的,气也消了一大半。左右不过是个小姑娘对着他家羽儿发花痴,他的羽儿已经这样说了,定心丸也给他了,他还能说什么呢!   “罢了,朕就命沈将军陪同巴奇亚娜公主同游京师三日!和亲之事,再议。”   然后又靠近沈白羽的耳朵,委屈巴巴的强调道:   “就三日!”   沈白羽失笑,   “是,陛下。”   巴奇亚娜得了谕旨,心里开心,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已经面无血色的自家使臣。   那使臣看着沈白羽与奉临帝的一顿互动,心里已经明白了八分,心道:公主这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啊!牧勒危矣!   楚暮寒接受了各国的朝贺,折腾了半天,中午回到勤德殿休息,晚上还有一场晚宴。   一进寝殿,沈白羽就被楚暮寒拦腰抱起,放在龙榻上吻了个天昏地暗。楚暮寒声音委屈的不行,   “羽儿,你看,你看看,你不肯做朕的皇后,别人都敢来朕的眼前抢人了!羽儿,羽儿……你是我的,是我的……”   沈白羽无奈的任着楚暮寒在身上一顿胡闹。最后见人开始解他的腰带,知道楚暮寒这是要来真格儿的了,赶紧按住那只不安分的手。   “好了,好了。巴奇亚娜公主,就是个小女孩儿,看样子也是直来直去,想什么便说什么的性子。她又不知道你我……你又何必动气。”   楚暮寒抱着沈白羽不肯撒手,   “哼……我都还没和你一起出游过呢……” 第31章 “会啊。”   沈白羽失笑,安抚道:   “以后暮寒想去哪儿,我都陪着你,可好?”   楚暮寒勾唇一笑,   “朕听闻夕霞山的落日极美,一直想去看看,只是政务繁忙,一直没有得时间。出去一次,又兴师动众的,搞的沿途人仰马翻,想想就没趣儿了。我只盼着有朝一日,能同羽儿一同前往。”   沈白羽怔住了,心里漫过前世的疼痛……   而后,郑重的点头,   “好。我一定陪你去。”   这一次,我们一定能一同看日升月沉,白头到老……   晚上的夜宴,楚暮寒根本没有心思欣赏什么歌舞,一颗心一双眼都粘在了沈白羽身上。   沈白羽就坐在他下首的座位上。按说这个位置,就是一品大员也不是人人都坐得。但是楚暮寒还是觉得不够,他想要的是沈白羽坐在他的身边,那是他的皇后的位置。   他十五岁大婚,欢儿的母亲才十四岁。两人青梅竹马,婚后相敬如宾,却只有兄妹之情。若他们不是生在帝王将相的人家,也许不会这般身不由己。   在楚暮寒的心中,沈白羽就算不坐在皇后的位置上,可却是他心中此生唯一的伴侣。   就在楚暮寒在那因为沈白羽不能坐在他身边而感怀的时候,沈白羽拿起一杯酒,对着楚暮寒微笑着举杯示意。果然,楚暮寒瞬间便心情大好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底下的大臣见自家皇帝那副不值钱的样儿,纷纷摇头,觉得这沈将军,明明是一身铮铮铁骨的男儿郎,怎么就把他们的皇帝迷成那个样儿!哎,看来这红颜祸水也不分男女呀!   楚暮寒和群臣同乐至深夜。期间,他怕沈白羽无聊,又怕人累着,所以让沈白羽先行回寝宫休息了。待楚暮寒回到寝殿,就见皇帝却是一副蹑手蹑脚的模样。沐浴更衣后,悄悄躺进了帐中。   刚一躺下,就有一副温热的身体靠了过来,楚暮寒有些意外,   “羽儿,你还没睡?”   伸手将沈白羽搂进怀里,亲了亲人的额头。   “暮寒,我有东西要给你。”   楚暮寒面露喜色,一副色眯眯的模样,坏笑道:   “羽儿今日怎的这般主动?好啊……”   沈白羽伸出一根手指挡住了楚暮寒靠过来的嘴唇,无奈的瞥了一眼,   “你呀,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呢。”   楚暮寒无赖道:   “还能想什么,当然是想你啊。”   沈白羽宠溺一笑,掏出一个发簪。上好的紫檀木,通身雕刻的是大雁的纹样,簪头是大雁的翅膀。   楚暮寒愣愣的看着手里的木簪,有些迟疑道:   “这雕的是……大雁?”   沈白羽点了点头,   “你的生辰,我总要送你礼物的,前几日,特意让锁儿寻来上好的紫檀木,想着给你亲手做个发簪。小时候我就想,将来要给我的妻子亲手做个发簪,如今却……呵,都是一样的。”   楚暮寒拉着人的手,放在唇边亲了又亲,暧昧的笑道:   “结果,送给了夫君?”   沈白羽白了他一眼,耳朵却红了起来,默认了他的说法。   “那,为什么是大雁?”   沈白羽轻笑,然后看着楚暮寒的眼睛,认真的回答道:   “大雁是忠贞之鸟,一生只认一个伴侣。若其中一个去世,另一个便会飞到悬崖峭壁上,了结自己的生命……呵,所以,我在狩猎之时,从来不射大雁。”   楚暮寒听的动容,又开玩笑般的问道:   “那万一将来朕先死了,羽儿也会为了朕殉情吗?”   沈白羽定定的看着楚暮寒半晌,然后颤声道:   “会啊。” 第32章 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朕!   沈白羽随即低下头,忍住汹涌的泪意,然后笑着嗔道:   “好了,别胡说了,今日是你的生辰。暮寒,你会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楚暮寒也认真道:   “朕只愿,年年岁岁都有羽儿相伴。”   ……   第二天,楚暮寒派了高勉亲自护卫沈白羽,陪同巴奇亚娜公主游京师。   可是,楚暮寒刚下早朝,就有禁军急急来报,沈白羽和巴奇亚娜公主一起失踪了!   楚暮寒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怎么会,沈白羽他怎么会……   昨夜二人还缠绵悱恻,互诉衷肠,今日沈白羽怎么会离开他?   一旁下了朝被留下议事的文太师冷哼一声,笃定的说道:   “皇上,这个沈白羽肯定一开始就不是真心归顺,牧勒西部地处我奉临与朱遒之间,当初因为牧勒与我朝交好,朱遒无法借道运兵。这次沈白羽肯定是打巴奇亚娜公主的主意,挟持公主,好让牧勒王就范!”   楚暮寒不愿去听旁人这样去揣测沈白羽,挥了挥袖子,又问那名跟着沈白羽的禁军护卫:   “沈将军是怎样失踪的?”   那护卫道:   “是巴奇亚娜公主听说城中有个月老庙,求姻缘很灵,便要沈将军陪着她去。可是到了月老庙后,却突然来了好几个蒙面人,个个都身手了得,应该是专门训练过的。我们还有沈将军和那些人缠斗起来,可是那些人显然不想多与我们纠缠,很快便撤走了。这时我们却发现沈将军还有公主不见了。高统领便赶紧派属下回来禀告陛下。”   楚暮寒脸上已经苍白一片,若不是他现在头上还戴着昨夜沈白羽送给他的木簪,他真的会以为这两个月的相处是他因为爱而不得而做的一场美梦。   他抬手摸了摸头上的大雁木簪,还是他早上上朝前,沈白羽亲手给他挽头发时给他插上的……   楚暮寒定了定神,   “让京畿府加派人手,全城搜寻,城外也要搜!通知大理寺,彻查此事。”   “是!”   楚暮寒坐在勤德殿两个时辰了,殿门紧闭,除了沈白羽的消息,其他人他一个都不见。眼前的奏章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他只是反复的回想着这段时间的点点滴滴,他不停的问自己:   那些甜蜜,温馨……那些震颤心扉的表白……全部都是假的吗?   羽儿……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朕?   就在楚暮寒陷在严重的自我怀疑里时,忽听殿外黄公公激动的喊道:   “陛下!沈将军回来了!”   楚暮寒几乎在听清的瞬间,就从龙椅上起身冲向门口,而这时殿门也已经被沈白羽打开了。   沈白羽急切的推开殿门,他顾不得什么规矩不规矩了,他知道他的暮寒现在一定在胡思乱想呢!   “暮寒……”   “羽儿!”   沈白羽不等楚暮寒说话,已经冲到爱人的怀里,紧紧抱着楚暮寒的腰身,嘴里不停的说道:   “暮寒,暮寒,我没有走,让你担心了,暮寒……”   楚暮寒紧紧抱着沈白羽,声音委屈的不行,颤抖的连不成一句完整的话。   “羽儿……你到底是在……和我玩什么游戏……你要吓死我吗?你去哪儿了,巴奇亚娜公主呢?”   沈白羽从楚暮寒怀里退了出来,捧着楚暮寒的脸,柔声道:   “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公主没事,已经回驿馆了。我们遇到的人,应该是朱遒国的刺客。” 第33章 抚远会   “朱遒国的刺客?”   沈白羽点了点头,道:   “刺客身上有一种特殊的味道,是朱遒特产的冰木花的香气。我之前在朱遒国时就听过,朱遒皇室训有秘卫军,专门负责替皇室清理异臣,一些不方便在明面上布置的任务,也会交由他们去做。秘卫军从小选拔,自幼便泡那种用冰木花为引的药浴,配方不得而知,不过据说可以让人痛感减退。”   楚暮寒顿时紧张起来,   “你是说,他们是来暗杀你的!”   沈白羽拍了拍楚暮寒的手背,   “还不知道,我与巴奇亚娜公主被抓起来后,那个首领刚刚出现,门外就闯进来二十几个人,是他们救了我们。不过他们不肯透露身份,将我们救出就离开了。”   楚暮寒点点头,若有所思。随后问道:   “羽儿,那伙儿救你们的人,可有什么特点?”   沈白羽想了想,   “特点……”   沈白羽想了想,忽然道:   “兵器!他们手上拿的玄铁剑,那种玄铁应该只有奉临才有,可是以我从前对奉临的了解,玄铁矿是不允许私自开凿的,这样稀有的玄铁也是不允许私下买卖的。”   楚暮寒肯定道:   “是的,玄铁矿稀有,只有朝廷的军队,或者皇亲国戚的亲军才有资格使用。”   沈白羽对楚暮寒并没有多惊讶的态度弄的有些疑惑,   “暮寒,莫非,你知道那些救我们的是什么人?”   楚暮寒点点头,又摇摇头,   “应该就是最近大理寺棘手的‘抚远会’。不过,这个‘抚远会’到底是些什么人,他们的头目是谁,至今还没有查到。虽然,到现在为止,‘抚远会’做的最多的事,就是杀害外邦的商人,并没有对朝廷表现出敌意。但是,这样一个组织,神出鬼没,还是让朕心里不安。”   “杀害外邦商人?看他们的身手,都是训练有素的高手,不像是商贾家的武师打手。”   楚暮寒定神看了沈白羽一眼,而后说道:   “目前大理寺查到,那些所谓的外邦商人,都只是借这个身份做掩护,实际乃是朱遒潜入我朝的细作。所以,这个‘抚远会’做的事,倒是为我奉临除害。”   沈白羽知道,现在朝中绝大多数的大臣都认为他归顺奉临是心怀叵测,伺机勾结外敌反攻奉临。可楚暮寒还愿意对他说这些,已经是出于对自己的信任。   沈白羽心里感动,可是,任他如何回想,都想不起上一世有过这么个‘抚远会’。他心里疑惑,怎么好像,重生之后,有些事和上一世都不同了。   接下来的几日,沈白羽都留在了宫中。巴奇亚娜公主因为上次遭遇绑架,也不吵着遍游京师了,这两日正准备打道回牧勒呢。   不过,楚暮寒现在却没有多少时间陪着沈白羽了。朝中大臣每天都因为是否与朱遒国议和而吵的不可开交。   沈白羽如今无官无职,也不方便上朝,便只能每日在勤德殿等待楚暮寒下朝。   这一日大雨倾盆,沈白羽等了又等,早已经过了下朝的时辰,也不见楚暮寒回来。沈白羽便沿着宫内小路行至明辉殿外。 第34章 议和   沈白羽听着殿内议论纷纷的话题,便是朱遒来使,愿让出五座城池议和之事。   文太师主和,并且希望楚暮寒将他送还给朱遒,以表议和之诚意。   他说道:   “陛下,再打下去,劳民伤财,国库的银子还要留着来年修葺宫殿,到时粮草不足,可如何是好?还不如,趁现在,朱遒有意议和,我们把沈白羽送回朱遒以表诚意。这样一来,也许能换两国至少十年不起兵戈啊!”   沈白羽听后心里一惊。这文太师恐怕是为了自己的女儿,想方设法除去他这个眼中钉了。   “笑话!文太师莫不是老糊涂了!如今我军兵强马壮,鏖战正酣,岂有议和之理!当初朱遒以沈白羽做主帅,取得上风的时候怎么不见他们前来议和?如今沈白羽归顺我奉临,不过是缓兵之计,他们没了镇国大将军,其麾下诸多将领又随沈归顺我朝,他们是自知无望,才要议和。”   说话的是谕亲王楚彦景。   这话一出,不止朝上众臣,就连沈白羽也有些疑惑。上一世,这个谕亲王一向远离国事,独善其身。这会儿怎么如此激进?   楚暮寒揉了揉眉心,知道今日还是议不出个结果。   其实他的内心自然也是和皇叔一样,想要一举拿下朱遒的,可是偏偏如今最了解朱遒战术的李将军负了伤,朝中有能力指挥十万大军的将领,不是负伤就是年事已高。若要替换主帅,一时还真的没有合适的人选。   “今日就议到此,众爱卿退下吧。”   黄公公拂尘一摆,   “散朝——”   沈白羽见众臣出来,背过身去,有意回避。却被后出来的楚彦景叫住,   “沈将军,是来等陛下下朝?”   沈白羽转过身行礼,   “是。”   楚彦景的目光深不见底,脸上却带着笑,   “哦,看来沈将军与陛下如今倒是琴瑟和鸣。不知,沈将军对刚刚朝堂之前研究的事情怎么看?”   沈白羽一愣,   “这……我乃朱遒归降的将领,此事恐怕不宜多言。”   “哈,怕什么,只要沈将军如今对陛下忠心耿耿,自然会为陛下着想。”   楚彦景说罢,一拱手,便离开了。   沈白羽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一世的谕亲王,与前世不同了。   楚彦景坐上了王府来接的马车,心里想着,这场仗一定要打。这次,若不将朱遒斩草除根,那来日,沈白羽与朱遒里应外合那一日,岂不又是一场悲剧重演?   楚彦景下定决心,吩咐道:   “去城外翠微楼。”   ……   沈白羽待众人散去,便进到明辉殿内。只见高高在上的龙椅之上,那个明黄色的身影,十分疲惫的闭目养神。眉宇间皆是郁色。   听到有人进来,楚暮寒睁开眼,见是沈白羽,便笑了起来。   “羽儿?下这么大的雨,你怎么过来了?朕刚刚下朝,正准备回去。”   楚暮寒说着已从台阶之上走了下来。   沈白羽颔首,也微笑道:   “就是怕你急着冒雨回去,我便过来了。咱们且就在这儿用膳吧。”   楚暮寒点头道:   “好。”   两人来到明辉殿后面的宫室内,宫人很快布好了早膳。   沈白羽安安静静的吃着早膳,楚暮寒却十分不安,忍不住问道:   “羽儿可是听见了刚才大殿之上所议之事?”   沈白羽点了点头。   楚暮寒紧张的抓着沈白羽的手,   “那,羽儿对此事怎么想?”   沈白羽想了想,说道:   “若说我的心里,自然是希望两国能化干戈为玉帛的。只是,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不会怪你,你尽可放心决断。因为,你不只是我一人的暮寒,还是奉临的皇帝。你不要担心,无论怎样,我都会陪着你的。”   楚暮寒此刻,内心仿佛熨帖着一汪温泉,滋润着他的四肢百骸。   “好。”   然而楚暮寒终究还是不能不在乎沈白羽的感受,若能两国就此修好,他也不必赶尽杀绝。只是要交还沈白羽,那是绝无可能!   楚彦景得知皇上的意思后,脸色十分不好。   果然如他所料,有沈白羽在,楚暮寒还是会对朱遒心慈手软!他哪里知道,就是这个被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两年后,却要配合朱遒来灭他奉临!   城外翠微楼内,一众黑衣打扮,手持玄铁长刀,背着箭矢的高手跪伏在地,听候着抚远会首领的安排。   “半月后,朱遒使团就要来京了。到时,我要他们,有—来—无—回。”   “是——” 第35章 刺杀   朱遒派来奉临的使团,为首的正是朱遒二皇子——金丞显。   金丞显是朱遒皇后嫡出,但因为上面还有嫡出的大皇子,所以处处被大皇子压制。   沈白羽乃将门之后,自幼进出皇宫,成为了二皇子的伴读。两人也曾有过纯真的童年。只是,金丞显本就是个心里深沉的人,随着日渐长大,他与沈白羽交好,不止出于一同长大的情谊,更是因为他是将来有可能帮助他继承大统的武将。   使团一进京,金丞显就派人想方设法联系了沈白羽。   可是出乎金丞显意料的是,沈白羽却对此不予理会。只回道:诚心求和,方保太平。   金丞显气的牙痒痒。其实,他对沈白羽也有怨气,因为一直以来,他都对沈白羽都藏匿了一份难以启齿的感情。   他喜欢沈白羽,可是,在继承大统之前,他不能表露。大皇子一直暗中派人盯着他,生怕他起了争夺皇位的心思。他若对沈白羽表明心迹,那第一个知道的就是他的父皇,倒是他便再也无望继承皇位了。   他只盼着有朝一日他继承了大统,到时便把沈白羽收到后宫。虽然他不能给他独一份儿的恩宠,可是也会护他一世周全。   可是,这个沈白羽,竟然投降了奉临,还做了奉临帝的枕边人!他得知这个消息时,恨不得把沈白羽撕成碎片!   驿馆内,金丞显一股脑儿将桌上的东西扫到地面。咬牙切齿道:   “沈白羽——你竟敢背叛我!”   突然,一支冷箭从窗户射了进来,射入金丞显的胸口。下人们惊的大叫。   护卫将金丞显挪到床边,人还有气。   刺客的这一行动,迅速引来了京畿府的卫军。   “是抚远会!”   那些刺客正是抚远会的人,见卫军前来,也不恋战,立刻施展轻功,很快撤离了现场,毛都没有留下。   金丞显被及时救治,捡回了一条命。迷迷糊糊间,只喊着要见沈白羽。   这件事自然很快就被报告给了楚暮寒。他面露不悦道:   “回去告诉朱遒二皇子,安心养伤,朕会尽快捉拿凶手。至于沈将军,可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   楚暮寒早已查清这个朱遒二皇子是和沈白羽一同长大的竹马。而且,两人都老大不小了,还曾一同睡过一个被窝儿,这可让他没办法不在意了。这回金丞显受了伤,不想着别人,偏偏想着要见沈白羽!咱们皇帝大人的醋坛子算是彻底打翻了。   沈白羽一出来就见楚暮寒黑着一张脸,十分奇怪。他也听说了金丞显遇刺的事。上辈子,他背叛楚暮寒却最终失败之后,金丞显对他说的那些让他心寒的话语,深深刺痛着他的心。   他在金丞显的心里,就是一个从小到大一直被利用的人而已。如今重生后,他对这个人已经再没有什么情谊。   “这是怎么了?是……因为二皇子的事?”   楚暮寒挑眉冷哼一声,   “嗯,是你的二皇子~朕可只有一个皇子,那就是欢儿。”   沈白羽一愣,心道楚暮寒这是抽的哪门子疯啊!   “我也只有欢儿一个啊,好好好,是我说错话了,是朱遒二皇子,行了吧?”   楚暮寒听见沈白羽说只有欢儿一个的时候,心里高兴了起来。表情松动了一些,   “你这辈子,也只能是欢儿的娘亲!我的妻子!”   沈白羽听见这个称呼,脸上一红。   “妻……你莫要再胡言乱语了。”   楚暮寒一把搂过沈白羽的肩膀,邪笑道:   “怎么不是?天天咱们都……”   沈白羽赶紧打断楚暮寒的骚话,推了他一把,   “诶呀,好了好了,你可别说了,小心外面宫人听到!”   “听到又怕什么,再说,谁不都是知道的!朕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尤其你那个二皇子!”   沈白羽无奈摇头,   “什么你的我的,他与我何干!对了,听说他遇刺了,这会影响和谈吗?”   楚暮寒也正色道:   “那倒不会,驿馆的人来报,他应该死不了。和谈他也是个摆设,主要还是和朱遒前来的官员谈。现在奉临占上风,他们轻易也不敢生事。   只是,这抚远会这次的行动,已经不是从前的小打小闹了,这是冲着破坏和谈去的。看来,抚远会是与朱遒有仇啊。”   翠微楼里,楚彦景脸色铁青,质问属下,   “这次这么好的机会,赶在金丞显入宫之前杀掉他,却失手了!”   “属下无能,求主子责罚!”   楚彦景深吸一口气道:   “金丞显今日竟然穿了软甲,果然是个心思深沉之人。和谈还需几日,明日我会去驿馆探望金丞显,届时,你们一定要一击即中!”   “是!” 第36章 探望   楚彦景来到驿馆的楼下,看了看三层楼高的驿馆,又往街道疼右侧望去,微微一笑。   驿馆还有朱遒使团的官员出来迎接,将楚彦景迎上楼去。   金丞显昨日遇刺时,虽然身上穿了软甲,不过那射箭之人用了内力,他的胸口还是受了不小的冲击。现在正躺在床上,吃着丫鬟剥的葡萄,哼哼唧唧呢。   一见楚彦景进来,顾忌他亲王的身份,还是在丫鬟的搀扶下坐了起来。   楚彦景随意的找了把椅子坐下了,态度松散惫懒。   “陛下听闻二皇子受了伤,派本王来瞧瞧。”   金丞显知道,现在他们朱遒处于劣势,不能拿大。于是陪笑道:   “陛下有心啦,劳烦王爷一趟,吾心深表不安呀。”   楚彦景嗤的一笑,   “哪里话!殿下在我奉临境内被刺杀,深表不安的是我们啊。”   楚彦景让人拿来御膳房的灵芝山参,递给了金丞显的人。   “这是送给殿下补身体的。哎,可惜啊,本来还想约殿下一同赏游一番的,现在殿下恐怕是不敢出去了吧?”   金丞显城府极深,又岂是几句激将便就范的。忙借坡下驴道:   “可不是嘛,哎,这次受父皇之命前来议和,可不敢有所闪失,本殿下还是就在这驿馆中休息两日便可。哦,今日我国使团已经进宫面见了陛下,希望尽快达成和谈,呵呵,咱们以和为贵,以和为贵。”   楚彦景但笑不语,只摇头说“可惜。”   金丞显奇怪,   “王爷此话怎讲?”   楚彦景“哦”了一声,摆出花花公子的模样,说道:   “我是说殿下在这驿馆之中闷着,见不到这京城一年一度的花魁出游,实在可惜~”   金丞显来了兴趣,   “花魁出游?”   “是啊,这京城的花魁,可是万里挑一的奇女子,不是本王夸大,那可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最重要的是——花容月貌,可媲美月仙啊!”   金丞显这一路舟车劳顿,正饥渴难耐当中,为防大皇子的人诟病,他出来连个漂亮的丫鬟都不敢带,天天看着那些个歪瓜裂枣,真是倒胃口极了。   “当真?”   楚彦景做出色眯眯的模样道:   “当真~那份情致,可是宫里的女子绝没有的!花魁出游,就在今日。”   “今日?”   “殿下可有兴趣?”   “额呵呵,兴趣嘛~自然是有的,只不过本殿有伤在身……额,还是不去了。”   “这点小伤,还能影响殿下一展雄风?”   金丞显是真想去呀,可是他这次议和的任务若有闪失,回去定会被大皇子踩在脚下,再难翻身。于是一咬牙,说道:   “实在是不方便。多谢王爷美意了。”   楚彦景暗自磨牙,笑道:   “哪里哪里,想是殿下平时也是美人在侧,对此早已司空见惯了。也罢,不过那花魁所在的醉红院,就在这条街,喏,就在斜对面。晚上戌时花魁出游,殿下在窗前便可看见。好啦,本王就不多做打扰了,告辞。”   楚彦景走后,金丞显看了看窗子。他可不是傻子,上次那冷箭便是从窗户射进来的,他现在一律门窗紧闭。   可是那花魁出游,当真诱惑极大…… 第37章 花魁出游   待到晚上,华灯初上,金丞显听着外面人声鼎沸,想是都聚集到这条街看花魁出游的人,他实在心痒难耐。   而躲在对面楼上的弓箭手同样等的焦急。   “王爷说,金丞显一定禁不住诱惑,在窗户上看花魁出游,这都快到戌时了,怎么还不见他露头啊!”   一旁的弓箭手说道:   “别急,戌时还没到呢嘛。诶?他居然熄灯了!”   金丞显竟然把全驿馆的灯熄灭了。这样一来,就算弓箭手瞄准了每一个驿馆的窗户,都无法看清哪个窗户有人。   “艹,这个王八蛋!”   “别急。只管盯住你所负责盯的窗户。”   就在这时,花魁出游开始了,只见花魁一袭红衣,肤白胜雪,明媚娇艳。一出场,就赢得了一片叫好声。   花魁先是站在醉红院门前的台子上翩然起舞,身姿轻盈,如洛神再世。看的只敢在黑暗之中开了一条窗户缝,露出一只右眼的金丞显血脉喷张。他真想现在就把花魁抱在怀里酱~酿~   接着就看花魁一舞跳毕,坐上了花车之上,手上拿着一根长筒,对着驿馆的方向魅惑一笑。   “咻~~~”   一支烟花窜上夜空,那烟花极亮,几乎照亮了整条街。   “嗖——”   一支箭射出,不偏不倚,正中金丞显的右眼,他连一声呼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来,就倒了下去。箭身已入脑髓三寸有余,当场就断了气。   经此一事,议和再无可能。使团带着金丞显的遗体回了朱遒,准备再次开战。   不过这次之后,京城里的抚远会便销声匿迹,再未出现过。   朝堂之上,大家争论的焦点从战还是和,变成了由谁来把受伤的李将军替换回来,挂帅上阵,带领奉临军与朱遒交战。   偏这时,谕亲王却病了。楚暮寒本想派他这个能文能武的小皇叔上战场的算盘,是彻底打不响了。   要说这楚彦景,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这个时候病,自然是设计好的。   向蓝衣也很奇怪,怎么昨天还好好的人,半夜就突然发起烧来?这病就病吧,还偏偏烧的迷迷糊糊的偏要找他,握着他的手才能入睡。弄的向蓝衣只好向大理寺告假,留在王府陪着他。   向蓝衣也不知道自己这么住在王府算什么事儿。玉佩的事没有着落,不过谕亲王也不提让他离开的事儿,而他呢,现在已经被谕王府里的大厨彻底征服了。每天散了值,便兴冲冲的往回跑,就为了这口美味。要是真离开了这儿,恐怕就再难吃到这么好吃的饭了。   正在这时,他突然看见楚彦景的枕头底下,露出一个东西,晶莹剔透的一角,像极了……玉佩?   向蓝衣伸手一摸,又掏出怀里揣着的楚彦景给他画的玉佩图案。   一模一样!   楚彦景迷迷糊糊中好像听见有人磨牙的声音,一睁开眼睛,就见向蓝衣拿着那块玉佩,直勾勾的盯着他。   “蓝衣……你……”   “王爷,这是什么?原来,王爷管压在枕头下面的玉佩叫做丢了?”   楚彦景尴尬的咳嗽几声,故作可怜的摸了摸喉咙。   向蓝衣立刻皱了皱眉,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   楚彦景假模假式的喝了几口。   “王爷为何骗我?让我来这府上住,又有何居心?”   楚彦景忙拉着向蓝衣的手,解释道:   “对不起啊,蓝衣,本王也是……羞于启齿。实在是因为,那日本王请了位道士算卦,他说本王近日有血光之灾!需一位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将士,才能替我挡住煞气。而且此人还需合本王的眼缘,否则,即使煞气挡住了,也影响本王以后的正桃花!所以……这不就……”   向蓝衣对这些占卜之术一窍不通,不过沈将军说过,鬼神之说敬而远之,切勿诋毁。他想,确实听同僚说过,谕亲王喜欢研究那些五行八卦之术。既然他相信,那左右也对自己没什么影响,就当助人为乐了。反正,王府里的东西那么美味! 第38章 为你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   两国交战在即,可是主帅人选却还没有定下。   楚暮寒此刻面沉如水的看向底下的大臣们,而后说道:   “此次与朱遒一战,乃是为了以绝后患,以后再无战事!多年来,两国断断续续的交战,劳民伤财,边境苦不堪言。此次,朕意已决,必以举国之力完成朕与先祖之宏愿,一举夺下朱遒都城。”   天子威严,众人俱是臣服。   “众爱卿,可有挂帅之人选?”   文太师此时走上前来,   “臣有一人选。”   皇帝日前已经遣散后宫。众后妃都已归家,只有文贵妃誓死不肯离去,也拒绝皇帝恩赐,誓要替皇上守身一辈子。   楚暮寒见劝不动她,便下令免去封号,以三品忠贤夫人的身份留在宫中。   文太师知道,天子无情,但是只要文贵妃还没有死心,那么,他在前朝也势必要为女儿出一份力。   “文爱卿请讲。”   “曾是朱遒国镇国将军的——沈白羽。”   楚暮寒一拍龙椅,   “放肆!”   底下呜呜泱泱跪了一片。   文太师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陛下,沈白羽乃敌国降将,本就该用在战场之上。况且,没有人比他更加了解朱遒的军队和战术。对前方的地形也了如指掌。由他前去挂帅,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楚暮寒此刻面沉如水,眼看就要酝酿起一场风暴。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在这件事上,竟然众臣意见出奇的一致。   一位谏官道:   “陛下啊,沈白羽若不上战场对抗朱遒,实在难以令我等放心,令奉临的百姓放心啊!一旦他不是真心归降,皇上却把他留在身边,这如同抱虎枕蛟!求皇上下令,任命沈白羽为主帅,为我奉临攻打朱遒!”   这时文太师又声泪俱下道:   “陛下!既然您一定要把那个沈白羽留在身边,那起码要确认他是否对您、对奉临忠心啊!否则我等臣子,乃至全国的百姓,如何能够安心!既然他已归顺我奉临,那为何不能为我奉临挂帅,替我朝讨伐朱遒?若沈白羽愿意为陛下出征,胜利归来,便可自证清白。”   只见众人齐刷刷的,   “臣附议——”   楚暮寒看着跪了满地的众人,气的太阳穴的青筋都冒了出来。脸色阴鸷,气势骇人道:   “你们,在逼迫朕?”   可是眼见着皇帝这两个月对沈白羽是如何宠爱,深陷其中的众大臣,此时是铁了心要将沈白羽送上战场。否则留这样一个心思不明的人在皇帝身边,众人皆寝食难安。   这两日自从金丞显死在奉临之后,沈白羽便知道这场仗是避无可避了。他见楚暮寒每日紧锁的眉头,就知道,那些大臣又在为难他了。   能为难到楚暮寒的事情,无非就是关于他。今日,他便站在殿外听了听众臣的意见。果然如此……   沈白羽在殿外眼见这一幕,看着楚暮寒站在最高处,却好似孤独矗立在山崖的松柏,尽管背脊挺的笔直,可是他却仍然感受到了他此刻的无助。   “好。”   众人听见声音,齐齐回头。只见沈白羽从殿门走了进来。   “羽儿!”   楚暮寒没有想到沈白羽会来。一想到他刚刚听见了这些人议论他的话,便觉得有些忐忑。   “陛下,臣愿意带兵讨伐朱遒。”   “羽儿你……”   “臣唯有一个请求。”   楚暮寒原本威严的表情,有了一丝裂痕,他摇头道:   “不,不,你不合适。”   “陛下,臣是最合适的人选了。你放心,我定给你打下个新的江山。”   楚暮寒听了这话,眼睛酸疼的厉害,却因是在朝堂之上,只能强忍了下去。   楚暮寒心里酸涩,颤声问道:   “你有何请求?”   “求陛下,能善待朱遒国的子民。”   此时众人听了沈白羽的话,纷纷开始交头接耳,小声的议论汇聚在一起,在大殿内就像一群苍蝇嗡嗡作响,让此时本就心烦意乱的楚暮寒更加烦躁不已。   楚暮寒抬手将手里捏着的珠串往台阶下一掷,珠子当即散开,滚落一地。   大殿之内,顿时鸦雀无声。   楚暮寒坐了下来,手紧紧扣住龙椅的扶手,眼睛里只容得下沈白羽一人。   “朕答应你,此次若能得胜,朱遒以后就是我奉临的疆土,朕定会善待朱遒国的子民,与我奉临的百姓一视同仁。”   “谢陛下。”   沈白羽撩起衣摆,恭恭敬敬的跪下谢恩。   这是沈白羽第一次跪楚暮寒,可楚暮寒心里却如针扎一般疼痛。   他两三步便跨下台阶,来到沈白羽身前,倾身将人扶起。   “羽儿,你若不想……”   “陛下,我愿意的,为你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 第39章 我的心永远连着你   天气渐热了,沈白羽明日就要奔赴战场,楚暮寒心里难受的厉害。沈白羽轻声安慰道:   “无事的,我定能得胜归来。”   楚暮寒与沈白羽坐在郊外的草地上,眼圈却是通红。他握着沈白羽的手,不知第几次劝道:   “羽儿,朕答应过你,不会让你带兵攻打朱遒,不会让你与故国的士兵刀枪相向。羽儿,只要你一句话,朕不在乎收回成命!”   沈白羽靠在楚暮寒的怀里,享受这片刻的宁静。明日他就要上战场了,也不知这一仗会打多久……   他轻轻拍了拍环着他的楚暮寒,温声劝道:   “你不必对此耿耿于怀,我乃武将,能为你开疆拓土,是我的荣耀。而且,朱遒国的子民,对于金氏王朝,早已怨声载道。对于他们来说,谁做皇帝根本不重要,他们只想过安生日子而已。这场仗,也算解万民于水火了。所以,我是愿意的。”   楚暮寒点点头,   “羽儿,待你凯旋归来,就做我的皇后吧,我此生最大的心愿唯有此事。你就应了我吧,嗯?”   沈白羽看着手里牵着的风筝笑了笑,   “好。”   “羽儿……”   席天慕地之下,楚暮寒刀削斧凿般的面庞上满是欣喜与兴奋,情不自禁的亲吻着他心心念念的人儿。   沈白羽芝兰玉树的腰身被紧紧箍着,仿佛要被楚暮寒嵌进血肉里……   “唔……暮寒,风筝……”   楚暮寒意犹未尽的起身,拉住差点松脱的风筝线。   两人坐在草地上,肩并着肩放着风筝,看着徜徉蓝天之上的雄鹰风筝,楚暮寒啧啧称赞,   “没想到羽儿你还有做风筝的手艺,这风筝做的真好,像只真正的雄鹰!”   而后又看着沈白羽,难得用撒娇的语气说道:   “羽儿,这个风筝就送给我好不好?”   沈白羽的脸上还带着刚才亲吻时的一抹绯红,闻言淡笑道:   “本来就是给你的。”   沈白羽转过头,顶着害羞,在楚暮寒的唇上轻啄一口,然后说道:   “明日我就要带兵出征了。但是,暮寒,我想要让你知道,无论我在哪里,都会像这个风筝一样,被你牢牢牵在手里。我的心,永远都连着你。”   楚暮寒知道沈白羽的性子,孤傲又脸皮子薄,今日说出这样柔情似水的情话,怎能不让他动容!   楚暮寒将沈白羽紧紧拥进怀里,在这一刻,他真的想做个出尔反尔的君王。他不想他的爱人离开他,去到吉凶难测的战场。他不想要拓土开疆了,他只想要他的羽儿平平安安的!   “羽儿……”   “嘘……别说话,暮寒,就这样抱着我,我只想你抱我一会儿。”   沈白羽又怎会不知楚暮寒要说的话,可是他不能让他说出口。他是帝王,他的话是金口玉言,他爱楚暮寒,又怎能让他为了自己做个让人唾骂的昏君?   前一世,两国的确和谈了,可是就如谕亲王所说,那不过是朱遒的缓兵之计。之后便暗中联系他,里应外合,打奉临个措手不及……若不是楚暮寒雄韬伟略,临危不乱,奉临就真的被朱遒灭国了。   自己当初助纣为虐,这辈子又怎能再坐视不理?也许,他重生来这一遭,就是要让他弥补上辈子犯下的错误吧。 第40章 中毒   第二日,大营前,沈白羽身披铠甲,威风凛凛的坐在战马上。底下的士兵,是兵部调派给他的,虽然只有两千人,但是都是精锐。大部分的人马此时还在战场上厮杀。   楚暮寒站在城门上,亲自送别沈白羽。两个人望着彼此的眼睛,久久不发一言,却又仿佛说了千言万语。   楚暮寒深吸了一口气,道:   “保重,朕等着你得胜归来。”   沈白羽颔首,眼波流转,里面都是浓浓的情意。   “放心。”   而后“驾”了一声,调转马头,率军而去。   那一刻,楚暮寒只觉得心上一空,沈白羽很快消失在视线尽头,也仿佛把他的心一起带走了。   ……   战场之上,黄沙漫漫,烈日炎炎。沈白羽一行队伍,奔腾的马蹄,溅的尘土飞扬。   沈白羽带来的两名副将,分别是兵部指派的樊荆,还有楚暮寒亲自指定的高勉。樊荆的作用不言而喻,是兵部特意派来监视沈白羽的,沈白羽是降将,这是规矩。   这一路高勉与樊荆虽然都是拿鼻孔看他,除了行军必要的事务,其他时候根本不与沈白羽交流。但是,沈白羽知道,楚暮寒派高勉来,就是保护他的安全的。高勉带领的几十个人,都是大内以一当十的高手。以高勉对楚暮寒的忠心,他一定会尽全力保护自己,关键时刻,是可以托付的。   而樊荆却不同。兵部的人,乃至所有奉临的官员,都不希望他能活着回去。   无论他是否是真的归顺奉临,自从他睡在龙床上那天起,他便是所有人的眼中钉。是害他们英明神武的皇帝,身败名裂的红颜祸水。所以,他此次若能有去无回,便是他们最想要的结果。   可是他不能死,暮寒还在宫里等着他,他答应了他,要做他的皇后。   当沈白羽身陷重围,援兵迟迟未到的时候,他如是想着。   以沈白羽的战术,他这一仗一定会赢的。可是令他意外的是,对面朱遒国的士兵,竟然仿佛不知痛一样的拼命厮杀。刀枪盾戟皆无法阻挡。   当他们靠近时,沈白羽明白了,这些应该是朱遒皇室训练的死士,同那些秘卫军一样,使用冰木花秘药,把人变的几乎没有痛觉。出动这样的死士军,看来,朱遒的确是强弩之末了。   可是,他偏偏被困在了这里。沈白羽身边的士兵一个接一个倒下,对面的死士军越来越近。沈白羽身上已经有多处箭伤,那箭上有毒,他一直用内力压着,可是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沈白羽真切的意识到,他可能真的回不去了,回不去楚暮寒的身边,再也见不到那个人,做不了他的皇后……上辈子的遗憾,终究还是没能弥补。不过,所幸他这辈子,没有再让楚暮寒体验被背叛的滋味,他的暮寒会知道,他到死的那一刻,都是爱着他的。   “将军!找到沈将军了!”   一声呼喊,将快失去意识的沈白羽唤醒。   是有人来救他了吗?   再睁开眼时,沈白羽躺在营帐内,耳边是一阵阵的争吵声。   “高统领,你也听见了,军医都说了沈将军身上的毒,他解不了!现在受伤的将士很多,你这样扣着军医,逼着他给沈将军医治,也不是办法呀。”   “不是办法?那你说说怎样才是办法!陛下亲口下的谕旨,要全力保护沈将军,既然是一样的毒,怎么别的士兵能医,沈将军的就不能!”   面对高勉的质问,一旁的军医脸色煞白,冷汗直流的偷看了一眼樊荆,说不出了所以然来。   樊荆倒是镇定,   “沈将军中了好几处箭伤,中毒自然重些。你为难军医又有什么用?” 第41章 暗算   “咳……”   沈白羽看了一眼高勉,虚弱的问道:   “是高统领救了我?多谢。”   高勉愣了一下,不卑不亢道:   “职责所在。”   而后有些欲言又止道:   “你……现在感觉如何?”   沈白羽勉强坐了起来,抬手运功,可是真气还没有运行一周天,就一下子口吐鲜血。   这毒,比他想的要复杂的多。   樊荆看着沈白羽的状况,一双眼盯着军医,凶神恶煞,军医吓的腿抖。   高勉冲着军医喊道:   “还不快过来!”   军医摸了摸脉后,仍然是一脸菜色。   他此时真的觉得,做大夫最难的不是给病人看病,而是明知道病人是怎么回事,却又不能实话实说。   只“扑通”一声跪下请罪。   “小的学艺不精,真的无能为力啊!”   高勉也不是吃素的,早看出樊荆与军医眉来眼去,暗藏猫腻。   当下也不废话,一个箭步冲到樊荆面前,手中长剑一挥,樊荆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人用剑架在了脖子上。   “高勉,你!”   高勉一眯眼,威胁道:   “说,是不是你派人干的?”   樊荆也是久经沙场的人,虽然此刻被人用剑威胁,但也没有被吓的腿软,他只道:   “高勉,你是对圣上忠心,可在下也是一样的。只是如今圣上被这妖将迷惑了心神,你们这些人却还要保护他!你是想让他恢复了,然后回去继续迷惑圣上吗!”   高勉从内心里,当然是不希望那样。他知道,他对皇上的那份永远见不得光的心思,只能埋藏在心底。可他从没想过皇上会真的喜欢上男子。   这些日子,他每天在宫里看着他们恩恩爱爱,他的心里真的很痛。可是,他更在意的是皇上的圣誉,若这样下去,不知天下人要如何议论他们的君主。   可是……恰恰因为他亲眼见证了皇上有多在乎沈白羽,若沈白羽出事,皇上该有多伤心……   高勉把剑一抬,厉声道:   “君命不可违,你想要欺君吗!”   樊荆见高勉要动真格儿的,也有些害怕,他可不想就这样交待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他还想着回京城呢!   “吴大夫!”   军医立刻心领神会,赶忙说道:   “啊,高统领息怒,息怒。容我再把把脉,再把把脉。”   沈白羽虚弱的躺在床上,那军医手才搭在脉上不多一会儿,就赶紧说道:   “将军中的毒,倒不是完全无解,只不过,这解毒的药,需以雪山参为药引,咱们这里没有啊。”   高勉放开了樊荆,对军医说道: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保住沈将军的性命。三日内,他若死了,你们就一起陪葬!”   高勉说罢,就快步走出营帐,命令手下八百里加急赶往京城……   军医将现有的,能缓解或压制毒素的药先给沈白羽用了一些,总算度过了眼前的危机。   樊荆郁闷,这沈白羽到底是什么做的!都已经身受重伤了,这样毒的毒药,竟然毒不死他!   殊不知,正是因为沈白羽当时已经中了敌军射来的带毒的箭,而后又在混乱中,被樊荆安排的自己人暗算。因此体内两种毒素相遇,反而以毒攻毒,减弱了剧毒的毒性。 第42章 赶去战场   楚暮寒收到沈白羽中毒受伤的消息,仿佛晴天霹雳,心中无比懊悔,不该让他上战场。   此刻他不想再顾虑许多,只想快点去到沈白羽身边。   于是当晚,太医院最好的太医,带着所有能用上的药材,跟随天子一同出发,往千里之外的战场赶去。   楚暮寒不管一众大臣如何反对,甚至撂下话来,如果沈白羽有事,他这皇帝不做也罢。   楚暮寒临走之前传召谕亲王楚彦景,命其代其处理国事,在京坐镇。   “主上,京城内朱遒国的奸细已经一日没有任何动作了。我们的人也无从查找他们的踪迹。”   小桥流水,风景如画的庭院里,抚远会的手下正在向他们的主上汇报有关朱遒国潜入京城的奸细的事情。   俊美的男人摸了摸手上的扳指,低头沉思片刻,忽然抬眼,瞳孔中闪过一丝不安。   “不好,他们可能已经知道陛下不在京中了。陛下有危险!”   楚暮寒已经出城一天了,此时就算派人追赶,也是来不及了。只能寄希望于楚暮寒带着的大内高手,能够保护好他的安全。   ……   向蓝衣住进谕亲王府已经有些日子了。虽说谕亲王说让他住下来帮他挡煞。可是,他总觉得这么白吃白住在这儿总是不太好,而且,同僚们背地里难免议论。但是他现在还不想走。除了王府厨子手艺太好以外,他还有一个自己的私心。   那个背影,实在是太像了,楚彦景会不会就是他要寻找的那个将军?   大理寺最近正在调查京城中突然出现的抚远会,可是却一直没有头绪。   “小蓝衣,在想什么?”   向蓝衣今日休沐,楚彦景这几日大部分时间都在宫里,皇上已经好几日没有上早朝了,底下都在传言,说皇上不在宫中,现在是谕亲王掌管国事。今日楚彦景倒是回来的早。   “王爷。”   “你在这儿做什么?莫非是在等本王?”   楚彦景这人,熟悉了以后,对他便总是如此轻佻。可是说也奇怪,他却好像也并不十分讨厌,反而每次撞上那双狐狸眼,总是好像能被吸住一般,那里面好像有着一汪深潭……   “下官只是……”   “嗯?”   反应过来楚彦景不喜他总自称下官,便又改口道:   “我有件事想问王爷,不知王爷能否告知。”   楚彦景垂了下眼睑,而后勾唇说道:   “是为了沈将军?”   接触这些时日,向蓝衣知道这谕亲王其实并不像坊间传闻的那般不学无术,只知享乐。相反,他可说是诗词歌赋、天文历法、排兵布阵样样精通,且城府极深,头脑敏锐。   想是他当年为了自保,才故意做出那副无用的样子给人看的。毕竟,他是比当今圣上才大六岁的亲皇叔,他若不这般收敛锋芒,先帝又怎会不忌惮他。   不过向蓝衣也很疑惑,既然谕亲王一直都隐藏着自己的能力,为何又对他如此开诚布公,从不遮掩?   谕亲王好像对他十分信任,只是,他自己都不知道,楚彦景的这份信任是从何而来。 第43章 吉凶难料   向蓝衣点点头,   “嗯,沈将军去往战场多日,可却不见有一点消息传来。以将军的本事,加上对朱遒军队的了解,也该有捷报传来了呀。除非……”   楚彦景一抬眼皮,注视着为沈白羽忧心的向蓝衣。   “你很在意沈白羽?”   向蓝衣一愣,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那是当然,我十几岁就跟着沈将军,我的命都是他救的!没有沈将军,就没有我。”   楚彦景嗤笑一声,调笑道:   “这话说的,不知道,还以为他是你爹呢。”   向蓝衣瞪着大眼睛,腮帮子鼓鼓的,鼓起勇气反驳道:   “请王爷注意言辞!在我心里,沈将军就是我的亲兄长!”   楚彦景微一挑眉,心道:还不如爹呢!   “好好好,是我刚才失言了,蓝衣别恼。”   向蓝衣把头扭到一边,不说话。   楚彦景见人还在生气,那个小样,真是可爱……   他勾了勾唇,凑到向蓝衣身前,他比向蓝衣要高半个头,此时弯下腰,讨好般说道:   “小蓝衣别气,嗯?要不,你打我一下,打完了就不气了好不好?”   说罢,还抓起向蓝衣的手往自己身上招呼。   向蓝衣赶紧把手抽了出来,头低的厉害,被他这顿哄弄的脸上红红的,别扭的小声嘟囔道:   “谁,谁生气了……”   “呵呵呵……嗯,我家小蓝衣才没生气。”   向蓝衣闻言抬头反驳道:   “谁是你家的……”   可刚一抬头,却发现,楚彦景的脸就在眼前。被放大的俊脸,带着蛊惑的味道,终于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时,贴上了他嫣红的唇瓣……   向蓝衣眼睛瞪的老大,却想不起来要躲开,就那样憋着气杵在那里,直到楚彦景见好就收的离开他的嘴唇。   “小傻瓜,吐气啊。”   向蓝衣这才把憋着的一口气吐了出来。脸上红的像滴血,   “你……你你!”   楚彦景这时却换上一副懊恼又楚楚可怜的模样,委屈的说道:   “对不起,都怪小蓝衣你实在太诱人了,我实在情不自禁就……”   向蓝衣只觉得此刻心跳的很快,脑子根本无法正常思考,他咬着唇一个踏步,使出轻功便飞回到自己的院子。   楚彦景望着向蓝衣逃也似的背影,喃喃自语道:   “小蓝衣,你若是知道现在你那沈将军正生死未卜,今夜就该睡不着了。”   可事实上,向蓝衣还是没能睡着。整整一夜,他满脑子都是楚彦景那张邪魅勾人的脸,还有吻上他时,唇上湿软的触感……   一想到楚彦景吻了他这件事,向蓝衣就觉得心头有一万条虫子在挠,他把被子蒙在头顶,好像这样就可以缓解他此刻害羞到爆炸的难耐。   向蓝衣望着窗外皎洁的圆月,哎,还没问出沈将军的情况呢!   楚彦景也很晚都没有睡,这一世的情况和上一世有太多的不同,上一世两国议和,没有沈白羽出征的事,自然也没有楚暮寒追到战场去救沈白羽的事。如今,接下来的事,却是吉凶难料了……   “主子,皇上有消息了!”   “讲。”   “皇上他果然遭到了朱遒国刺客的暗算,从山坡滚落,头部受伤,现在在城外岩松坡。”   楚彦景“腾”的站起来,问道:   “岩松坡距离京城不过百余里,怎么不赶紧送回宫!”   “陛下晕倒之前曾下旨,继续往沈将军所在处进发,不得返京,违者做欺君处置。”   欺君之罪,诛灭九族,手下的人谁敢不从。   楚彦景手指捏的咯咯响,如今,只能祈求上苍,保佑楚暮寒能逢凶化吉。 第44章 倒像是去见仇人   楚暮寒滚下山坡时后脑撞到了一块石头,当时便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他咬牙下了道圣旨,之后便不省人事。   楚彦景坐在王府庭院中,今夜是月圆之夜,月光倾泻而下,将院中的花花草草都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   楚彦景担心楚暮寒的安危,实在无法安心入眠,便来到庭院中坐坐。不过,明日他还要入宫处理政事,所以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回了房间。   “啪嗒”腰封里的转光石竟然掉了出来。待楚彦景弯腰寻找的时候,却怎么都找不到了。   ……   楚暮寒昏迷不醒,不过幸好,他这次是去救沈白羽,带着不少太医,药品齐全。太医们使出浑身解数,一套针灸扎下来,楚暮寒便有了苏醒的迹象。   马车开始缓慢的行进。   楚暮寒睁开眼睛时,大家总算松了一口气。看来项上人头,是保住了。可是,谁也没想到,陛下醒来居然是这个样子的。   楚暮寒双眼直直的看向前方,而后突然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良久,一阵撕心裂肺的惨笑,仿佛失去伴侣的孤雁发出穿破苍穹的凄厉哀鸣。   众人吓的纷纷跪倒在地。楚暮寒一一扫过眼前众人的身影,眼神之骇人,让每一个人都觉得胆战心惊。   楚暮寒恢复了平静,   “朕无事了,所有人,上马赶路。”   御前侍卫肖离皱了皱眉,圣上……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众人这一路都知道,陛下的心都在沈白羽身上,于是赶紧出马车。不会骑马的太医由侍卫带着同乘一骑。楚暮寒则骑上他的坐骑“飞云”。   马蹄之下,烟尘滚滚。   肖离是御前一等侍卫,模样俊俏,武功高强,是大内一等一的高手。若不是有他保护,这次楚暮寒就不是滚下山坡,而是直接命丧岩松坡了。   “陛下,军营就在前面。”   赶了三天的路,跑死上百匹马,就连宝马“飞云”,都已经累的口吐白沫。   楚暮寒的眼神里,阴晴不定,肖离心中疑惑。这就是……爱一个人的眼神吗?怎么他觉得,倒像去看仇人……   大营内的官员和武将们纷纷出来跪迎皇帝。   “他在哪?”   不用问也知道皇上口中的“他”是谁。樊荆赶紧道:   “军医用尽了方法,吊着沈将军一口气,东边那个营帐就是沈将军的。”   楚暮寒径直往营帐走去。身后的太医,抱着药箱赶紧跟上。   一进营帐,楚暮寒就被里面的药味熏的皱了皱眉。他几步来到沈白羽榻前。   羽儿,难道你这是……苦肉计?   毕竟,你若真的命丧于此,还如何替你的二皇子立功啊……   他向后瞥了一眼,身后的太医赶紧过来把脉。太医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的凝重。   “如何。”   “回皇上,沈将军体内有两种毒药,互相克制,可是极伤身体,消耗元气,故而沈将军迟迟未醒。需以雪山参为药引,配以解毒的药材,将毒引出来,才能苏醒啊。”   “去吧。”   楚暮寒就坐在沈白羽的榻前,几日未合眼的人,此刻眼中都是血丝。   高勉看着皇上如此憔悴,心疼不已。于是走上前劝道:   “陛下,不如您先去营帐歇息一会儿吧,太医说沈将军至少需要服药三日才能将毒清干净。”   “可他不一定在这三日里,哪一天醒来。”   “可……”   “下去吧。”   高勉心里难受的很,皇上为何对沈白羽那般痴情?就算知道了人会没事,也一定要亲眼见到他醒来的第一眼吗?   高勉从沈白羽的营帐中走了出来,整个人垂头丧气的,像被队伍抛弃的孤狼。   “怎么,心疼陛下呢?”   高勉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听清他说的话后,脸色更是变了又变。   “胡说什么!”   肖离一口咬着苹果,一手揽住高勉的肩膀,靠近了低声说道:   “诶,我也陪皇上赶了一路了,怎么不见你来关心关心我呀?”   高勉甩开肖离的胳膊,   “去去去,你是钢筋铁骨做的,用不着谁心疼。再说,我身为臣子,关心陛下的身体有什么不对,你是什么!”   肖离把苹果核一扔,点头道:   “是是是,你高大人堂堂禁军统领,我算什么啊,一个小小的御前侍卫。”   肖离虽是这样说,但是高勉掌管禁军,是正三品,而他身为皇上的一等御前侍卫,是楚暮寒亲自从禁军中提拔上来的,也是正三品。   其实,当初楚暮寒从禁军中选拔御前侍卫时,高勉不知道多羡慕被选中的肖离。甚至曾想买通肖离,让他放水给自己。因为禁军中论武功,他唯一的对手就是肖离。   可是,肖离却意味深长的对他笑了笑,比试时是一点儿没让着他。于是,肖离做了一等御前侍卫,而他成了禁军统领。 第45章 “沈将军这是演一出苦肉计?”   楚暮寒已经六天没合眼了,他趴在沈白羽身边休息了一会儿。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那个他深爱着的人,那个他曾愿冒着天下人的指责,也想立为皇后的人,选择在他熟睡的时候,偷走他的虎符,将京郊二十万大军调离,与京城军中内应配合,开了城门把朱遒的军队放进了城……   他们曾经那些生生世世的诺言,在他看来,都不如故国的一声召唤,都比不上他那个一起长大的朱遒二皇子金丞显的一句甜言蜜语!   可恨的是,自己对这样一个背叛自己,践踏着他的真心的负心人,竟然还是狠不下心动他一根汗毛。   甚至,连再次面对他的勇气都没有。他害怕,害怕那双曾情意绵绵的看着他的眼睛,此刻会变的冰冷又阴狠。害怕那张说会陪着他一辈子的嘴里,会说出让他剜心断肠的话语。   他下了一道口谕,放他离开了。走吧,走的远远的,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下辈子,都不要再见了……   可是自己该如何面对自己的臣民呢?这样色令智昏的皇帝,倾尽全力的去宠爱一个要灭了他们国家的敌国将军。那些在这场叛乱中死去的士兵会原谅他吗?他们的亲人会原谅他吗?皇家的列祖列宗会原谅他吗?   他又有何颜面再站在大殿之上,听众臣高呼万岁!   而他又将怎样度过往后那些没有了沈白羽的日日夜夜……   是啊,他最不能原谅他自己的就是,到了这个时候,他仍然忘不了他,仍然爱着沈白羽……   他是个罪君,活着对不起天地,于他自己而言更是折磨。所以,他选择自刎谢罪。   也许,只有死,才能逃离这荒唐的一生。   楚暮寒从梦中醒来,一抬头,却对上了沈白羽的眼睛。不知他是何时醒来的,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营帐之内只有他们二人,沈白羽秋水般的眸子一眨不眨的望着他,眼中的情意不似作假。   见楚暮寒醒了,沈白羽轻轻唤了一声,   “暮寒……”   楚暮寒再次听见沈白羽这样叫他,心上一震。   他带着记忆回到了两年前,可是与之重叠的这段新的记忆,这两个月的甜蜜过往他也没有忘记。   他不明白,为何会这样。莫非,沈白羽也重生了?那么,这一次,他这深情不悔的样子,是真的,还是假的?   楚暮寒摒弃了自己愚蠢的想法,他已经死过一次了,那样锥心刺骨的教训,难道还不够吗!他怎能再重蹈覆辙!   眼神变的冰冷,声音中却掩藏不住的带着怨气。   “沈将军这是演一出苦肉计?”   沈白羽愣了愣,他自从醒过来,睁开眼,看见楚暮寒在这里,就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他还以为,自己这次凶多吉少,也许再也见不到楚暮寒了。他还有太多想和楚暮寒一起做的事,太多想对他诉说的情意,太多的遗憾还没有弥补。他不想就这么死去。   可是他来了,暮寒他竟然赶来救他了!他真的很高兴。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暮寒对他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样的……   还有这个眼神,带着厌恶和嘲讽的眼神,这怎么会是那个永远带着爱意看着他的暮寒的眼睛!   一股忽然的恐惧漫上心头,沈白羽虚弱的声音有些颤抖,   “暮寒,你在说什么?” 第46章 你也回来了   “不是吗?沈将军留在朕的身边可是要派上大用场的,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岂不可惜?金氏二皇子怎能瞑目?”   听了这一席话,沈白羽原本苍白的嘴唇更加惨白。   暮寒他……难道……   沈白羽紧紧盯着楚暮寒的眼睛,试图从那双此刻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里,找到一丝昔日的温情。可是,却只看到了憎恶。   暮寒他,憎恶他……   沈白羽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刺激的气血翻涌,心脉像被震碎一般疼痛。“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将出来。   楚暮寒被眼前的情形惊的心口一疼,下意识的起身往沈白羽的身边来。却在手指就要触碰到沈白羽的肩膀时,堪堪停住。   他长吸一口气,压抑住自己想要把人抱在怀里的冲动,反复告诉自己,这是个有毒的美人,是来要他的命的人!   沈白羽刚刚解了毒的身子本就十分孱弱,此刻更是支撑不住,跌倒在床上。一口一口艰难的喘息着,眼睛却一直望着楚暮寒,眼中是化不开的情意。   他真的好不甘心啊……   他还以为,重来一次,他和楚暮寒可以有一个美好的结局。没想到,到头来,却是美梦一场……   “……暮寒,你,也回来了……是吗。”   有气无力的话语,断断续续,却是笃定的语气。   如果不是楚暮寒也重生了,他怎么会对自己有如此大的转变。   楚暮寒手握成拳,极力克制着心里的感情。他没有回答,可他的沉默已经是答案。   “呵……呵呵……”   沈白羽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容,凄楚又苍凉。   一滴泪划过眼角,   “你不会再相信我了,对吗?”   楚暮寒再也看不了沈白羽这个样子,就算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一万遍,那都是演的,都是演给你看的!都是为了让你色令智昏的手段!   可是心还是会不由自主的疼痛,看他受伤,吐血,看他面白如纸,就恨不得以身代之……   楚暮寒转过身去,紧紧咬着牙关,逼着自己说出绝情的话语。   “不然,你以为,你还有可能伤害朕第二次?”   沈白羽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时强时弱的咳嗽,   “咳,咳咳……暮寒,我就算死,也不会再伤害你了。带我回去吧,好不好?”   楚暮寒做梦也没有想到,有一天沈白羽会对自己说出这样乞求的话语。那个上一世天天想着逃离他身边的人,也会有一天求着他带他回去……一时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天知道,要他拒绝这样的沈白羽,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   楚暮寒想要离开营帐,他知道自己快受不了了,他心里构建的防御堤坝就在沈白羽的一句乞求中,马上要土崩瓦解了。   他只想把沈白羽绑在身边,每天只能见他一个人,就算他不爱自己,就算他另有图谋!   只要把他关起来就好了啊,只要再也不给他机会背叛自己就好了啊……   何必去强求什么两情相悦,何必去要什么生死相许!   他要沈白羽,他要他只属于他一个人!   粗暴的拉过沈白羽的衣领,雪白的里衣胸前还有点点血迹,看在楚暮寒眼里,是那么刺痛。他低头狂野的吻上沈白羽的唇,激烈的啃咬撕扯……   沈白羽却异常柔顺的承受着,惹的楚暮寒下腹一紧,他忽的一把推开沈白羽,恶狠狠的说道:   “朕自然要带你回去,不然你以为我会把你留在这给金丞显守坟吗!”   楚暮寒说完,大步走出了营帐。   楚暮寒来到自己的营帐内,吩咐太医前去查看沈白羽的身体。   高勉在营帐外求见。楚暮寒却没有让他进来,只说自己要一个人待会儿。   高勉看了看手中的食盒,失望的离开。肖离却一把夺过高勉手上的食盒。   “哟!我看看都是什么好东西?我说统领大人,这该不会是你亲手做的吧?嘿,还真是贤惠!谢了啊!”   高勉被他说中,脸上有些不自在,见肖离大大咧咧的打开食盒盖子,抓着菜就往嘴里炫,气的咬牙切齿。   “你!谁让你吃的,那是给皇上的,你长那个牙了么!”   肖奈不以为然的继续往嘴里塞,含糊不清的说道:   “吃点怎么了!皇上又不肯吃,别白瞎了你这好手艺!诶我说,你要是有做菜这爱好,以后可以给我做啊,省的你回回伤心。我肯定捧场的,全部都吃光!”   “呸,你也配!拿来吧你。”   肖离看着高勉气呼呼的背影,笑的一脸灿烂。   傻子,天涯何处无芳草啊,小爷我这样的就挺好…… 第47章 就那么舍不得他!   皇帝亲征,大大提升了众将士的士气。接连打了好几个胜仗,眼看着奉临大军离朱遒都城越来越近了。   本就是强弩之末的朱遒军队,因为粮草不足,眼看支撑不了几天了。   楚暮寒走进关押沈白羽的营帐。   沈白羽被软禁在这里三天了,他没有挣扎,只是安静的等待楚暮寒归来,然后仔细的观察人有没有受伤的迹象。   楚暮寒却总是装作不胜其烦的样子,生怕自己一个受用的眼神,就暴露其内心的百转柔情。   被爱的人关心总是让人动容的,尽管那也许是假的。可对于爱到骨子里的人来说,他宁愿一辈子都活在虚假的谎言中,不要有醒来的一天。   沈白羽依旧痴痴的看着楚暮寒进了营帐,可楚暮寒今日明显挂了彩。   沈白羽紧张起来,   “暮寒,你受伤了?”   楚暮寒脸上有一处血痕,是敌营射来的冷箭,不过被他侧身躲了过去,箭身飞过,擦破了点皮。   楚暮寒冷冷的躲避开沈白羽的触碰,沉声道:   “怎么,你天天这么关心我有没有受伤,这次你们的人没能要了我的命,你是不是很遗憾啊?”   沈白羽对着这几日楚暮寒的冷嘲热讽,已经习以为常。纵然伤心,却也知道,这都是他应得的。   沈白羽忍下心里的难受,轻声道:   “我来给你上药吧?”   “不必。沈白羽你好好看着,朕就要攻陷你们朱遒的都城了!朕会把金丞显的坟刨了,把他的人头割下,悬挂在城楼之上!让你亲眼看看你的二皇子哥哥是怎么死不瞑目的!”   沈白羽听着楚暮寒这些偏执的言语,终于忍不住说道:   “够了!暮寒,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你不是那种残忍暴戾之人,为什么要做这种让人误会你的事?两国交战,朱遒的皇室也不该被这样羞辱。纵然他们贪图享乐,不思民众。可是,若你真的那么做了,朱遒的百姓该有多么恐惧?你若恨的是我,你来折磨我好了,你怎样对我,我都不会有一句怨言,我知道,是我欠你的。”   前世,金丞显欺骗利用了沈白羽,后来又羞辱他是楚暮寒的男宠。可是,到底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若金丞显死后被以这种方式羞辱,他的确也于心不忍。   更何况,沈白羽打心里希望朱遒的百姓能认楚暮寒是个明君,而不是人人恐惧的暴君。   可是他的话在楚暮寒的耳中,只是因为舍不得他的金丞显。   前世沈白羽背叛他之后,他派人查出沈白羽与金丞显是一同长大的竹马,甚至金丞显娶王妃也是因为容貌与沈白羽相似。想到沈白羽背叛他是为了金丞显!楚暮寒就觉得自己快疯了。   楚暮寒单手狠狠掐住沈白羽的脖子,将人压在案上,青筋暴起,   “沈白羽,你就那么在意金丞显?就那么舍不得他!”   沈白羽觉得自己就快要窒息了,他不得不提起内力反击,以获得一丝喘息的机会。   两人在帐中交手!营帐外的高勉急的想往里冲,却被肖离拦住。   “诶诶诶,人家两口子打情骂俏,你去干什么呀。”   “肖离!你别忘了你是御前侍卫,保护皇上是你的职责!”   肖离挑眉,点头道:   “是,没错。可是你觉得皇上他现在会有危险吗?就凭皇上的武功,沈白羽全盛时都要落下风,别说现在拖着虚弱的身子。”   高勉一转身,抱胸背对着肖离。他知道,肖离说的没错。皇上根骨奇佳,武功甚至在一众大内高手之上。沈白羽纵然功夫好,却也不是皇上的对手。可是,看着肖离那副欠扁的模样,他就来气。坚决不肯再开腔理人。 第48章 是不是做不成你的皇后了?   沈白羽与楚暮寒过了几招就觉得有些体力不支。他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   楚暮寒来不及收手,一掌过去,虽只用了三分力,可沈白羽已经卸了内力,又没有防备,生生被打飞撞在桌角。   一口鲜血喷出,楚暮寒傻了眼。这才几天,他已经是第二次看见沈白羽吐血,这次还是被他亲手伤的……   心疼的揪在一起,也顾不得之前种种,立刻飞扑过来将人抱起。嘴里却还硬着没有好话。   “逞什么能!身体还没恢复就敢和朕动手,想杀朕,也太心急了些!”   沈白羽难耐的喘息,心口疼的火辣辣的。他略抬眼看着楚暮寒,雾气蒙蒙的眼中满是委屈。突然问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暮寒,我回去是不是做不成你的皇后了?”   楚暮寒心脏狠狠一震,皇后……   是啊,这一世,沈白羽出征前,说过得胜归来,便做他的皇后……   楚暮寒一瞬间有些哽咽。   “哼……你以为朕的皇后是谁都可以做的吗!”   在我心里,心甘情愿一心想娶的皇后,只有你,可你却那般辜负我……   楚暮寒嘴上虽这样说,此刻却靠沈白羽很近,心里面想的都是:他竟然伤了他……   “我让太医给你瞧瞧。”   楚暮寒把沈白羽放在榻上,转身走了出去。   沈白羽望着营帐的顶部发呆。   暮寒……你真的放下我了吗?   ……   楚暮寒站在朱遒国城门上那一刻,两世的憋屈总算洗刷个干净。   朱遒皇室都被幽禁在一处别院,安排了重兵看守,非死不得出。朱遒国正式纳入奉临版图。   楚暮寒终究没有做出让沈白羽失望的残暴举动。只是找来画师画了一幅自己与沈白羽依偎而坐的画像,在金丞显的墓地烧给他,让他日日看着。   对于楚暮寒这番有些幼稚的举动,沈白羽只是但笑不语,默默配合。只是,画像一画完,那人就离开了。身子旁瞬间没了他的温度,沈白羽有些黯然神伤。   班师回朝的路上沈白羽病了,高烧不退。太医用了药,却迟迟不见好转。   楚暮寒便亲自来了沈白羽的马车。   这一路,楚暮寒生怕自己与沈白羽同乘一车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思。于是坐了另一辆马车。   沈白羽感受到熟悉的味道,下意识的靠在人身上睡了过去。   队伍走到一段崎岖的山路,马车摇晃的厉害,楚暮寒小心的捧着沈白羽的头,尽量让他睡的安稳,可还是被颠簸的马车摇晃醒了。   楚暮寒面露不悦,刚刚醒来的沈白羽看见楚暮寒的表情,一时以为,他这个样子是因为自己。于是起身靠的远了些。   楚暮寒见沈白羽这举动,眉头锁的更紧了。果然,你对朕没有丝毫的情意吗?   于是一甩袖子便下了车。   正好高勉捧着一篮果子,见皇上下了车,兴冲冲的跑来说道:   “皇上!您看,这山路虽难走,可这山里的果子还真不错!都是咱们奉临没见过的。我已经在山间的溪水处洗干净了,您要不要尝尝?”   楚暮寒现在哪有心思吃果子啊。肖离这时驾马走了过来,翻身下马,笑道:   “诶呀我说勉勉啊,你怎么还是老样子,见着什么都新鲜!这果子叫什么,吃了会不会有毒,你清楚吗,你就给咱皇上吃!”   高勉先是被肖离那句“勉勉”弄的鸡皮疙瘩落一地,接着又被他的话气的吐血。他不服气的道:   “什么有毒啊!我在朱遒都城见到人家卖这种果子了,自然是能吃的!”   肖离知道,高勉心里装的都是皇上,一得空就变着法儿的讨皇上欢心。可是他就偏偏不想让他得逞。   高勉这个傻子,难道看不出来皇上心里已经没位置了吗!要是让他这么下去,哪天皇上一高兴,给他个好脸色,说不定这个傻子就会觉得他有希望了,然后又一头钻进去!   不行,他坚决要阻止! 第49章 求你,带我回去   日暮时分,沈白羽又烧了起来。太医面对楚暮寒摇头道:   “皇上,沈将军身上的伤已经没有大碍,只需静养便可。只是似乎心情不佳,抑郁寡欢之下,稍有些风寒入体便会引起发热。这……说白了,是心病。微臣才疏学浅,只能医治肉体筋骨之病痛,于这心病尚不善医。只能针对病症,给沈将军开一些温补散寒的药。”   楚暮寒紧抿着唇。沈白羽,你是在为你的故国悲伤,还是为你的金二皇子!   他怒气冲冲的上了沈白羽的马车,可是却在看见沈白羽苍白的脸,还有短短数日,却明显消瘦的身子时,顿住了。   他轻轻走了过去,可是沈白羽还是醒了。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他掀开车窗的帘子向外望了望,   “要扎营吗,还有多远到京城?”   楚暮寒此刻心里酸溜溜的,回道:   “京城,哪个京城?是你朱遒的京城,还是我奉临的?啊,不对,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朱遒国了,有的只是我奉临的朱遒郡!”   沈白羽垂目,放下了车帘。   “暮寒,我这两天在想,原以为,我能重活一世,是老天给我一次机会,可以好好和你在一起。却原来,是为了让我偿还上一世欠下的情债。呵……也好,这一世走完,我们就两清了。”   楚暮寒听见沈白羽说“两清了”就忍不住怒火中烧。   “两清?你想的容易!怎么,你的国家没了,你的二皇子死了,所以,你留在我身边没有意义了,就想着两清了?你休想!你那样把朕玩弄于股掌之间,看着朕为了你掏心掏肺,神魂颠倒,你很得意吧?你觉得朕很可笑吧!”   “暮寒,留在你身边怎么会没有意义。我不知有多感激上苍,可以再次见到你……”   楚暮寒不敢再听下去。他咬了咬牙,说出了一句生怕自己说慢了就会后悔的话,   “你不必这般虚与委蛇,你若想走,朕现在就可以放了你。只是,不能再见金氏一族。”   沈白羽一惊,连连摇头,   “不,不暮寒,我不走,带我回去吧,如果不能见到你,我重生了又有什么意义?暮寒,求你,带我回去……”   楚暮寒攥着拳,指甲陷进血肉,拼命让自己保持理智。   “沈白羽,上辈子,朕放过你一次了,这次,朕也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坚持要留下,你不要后悔!你还在做着复国的梦吧?可是你不会有机会了,朕会让你知道,你也不过是朕一时兴起的玩物!朕可以把你捧上天去,也可以把你摔在泥里!朕可以宠你,也可以宠别人,朕不是非你不可!”   楚暮寒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   肖离正坐在空地上和将士们一起吃着烤羊肉。一抬头,就见高勉的眼睛一直望着皇上的马车。他一撇嘴,把头靠近高勉旁边,低声说道:   “喂,看什么呀,再看,也不会是你的。”   高勉用手肘狠狠顶了一下肖离的肚子,疼的后者闷哼一声,喝道:   “怎么就这么听不得实话!”   “闭上你的嘴!”   “哼,就你这讨好劲儿,皇上要是有心,早收了你了,还用苦等这么些年?你呀,就死心吧啊,皇上就是看上我,也不会看上你!这东西讲究眼缘,懂不懂?”   肖离一番话,说的高勉是又羞又怒,   “呸!你少膈应人!仗着当初我喝多了把心事和你说了,就故意取笑我这么多年,你可真够个男人!行啊,你要是能让皇上看上你,我就死了这条心!”   肖离闻言一愣,随即用认真的语气问道:   “你当真?”   高勉脖子一梗,   “当真!” 第50章 是肖侍卫   晚上,楚暮寒躺在自己的营帐中,满脑子都是沈白羽。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都重生了,却不重生在遇到沈白羽之前呢!可是他却也明白,就算是那样,他在再次遇到沈白羽时,也还是会情不自禁的爱上他。   他爱沈白羽,无论重来多少次,他都从未停止过对他的爱。   可那个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无比吸引他的人,却只是为了达到目的,在玩弄他的感情。   纵然如今,奉临的国力强盛,他坐拥四海来朝,可他却觉得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可怜虫。   这时,他听见营帐外有声音。   “皇上,皇上您睡了吗?”   能敢这个时候在他的帐外如此大胆的,也就肖离了。   肖离身为他的贴身一等侍卫,不止一次舍身护他周全。肖离性子不羁,他平时也多有回护。真是越发把人纵的没规矩!   楚暮寒不悦道:   “你要是不想活了,白绫匕首可以自己选,不用来问朕!”   “嘿嘿,皇上果然还没睡呐,那臣进来了啊!”   肖离笑嘻嘻的走进了皇帝的营帐。   沈白羽白天睡的多了,晚上自然也无觉,便走出营帐透透气。恰巧看见了这一幕。   前世他就知道楚暮寒对肖离明着是君臣,实际上一直把他当作朋友。可是,这个时辰,楚暮寒也该安寝了,大晚上的,肖离进皇上的营帐是……   沈白羽心头闪过一丝不自在,也没了透气的心思,转身回了营帐。   沈白羽辗转一夜未眠。他一直留意着楚暮寒营帐的动静,可是肖离进去了一整夜,一直没有出来……   一整夜,再重要的事也该谈完了,而且只有他们两个人。答案不言而喻。   沈白羽心如刀绞,不敢相信,楚暮寒真的不再是从前的暮寒了,他真的对自己放弃了,转而看向别人了吗?   迷迷糊糊中,又发起热来。可是这一次,只是太医过来的勤了,楚暮寒却再没露面。   翌日,早该动身启程的队伍,却迟迟没有动静。外面的士兵都在议论,说肖侍卫昨夜是在皇上的营帐安置的。现在日上三竿,皇上还没有起身,肖侍卫也没出来。   沈白羽的心越来越沉。   过了一会儿,老太医又过来送药。   “哎,沈将军,这是清热的药,您这病总吃药也不是办法。不如多出去走动走动,您本就是习武之人,多活动有助于增强体质。这个不用我来教你吧?”   沈白羽点点头,   “有劳。”   太医起身,却被沈白羽叫住。   “李太医,您……刚刚是从皇上那过来,是皇上他哪里不舒服吗?”   李太医摸了摸胡子,说道,   “不不,是肖侍卫……额,啊,我得去配药了,先走了。”   沈白羽坐在榻上,久久没有动弹。   肖离受伤了……昨天还好好的人,只过了一夜,就伤了……   所以,是初次承受,受伤了吗?   一行清泪流下……   暮寒,你说你可以宠我,也可以宠别人,你不是非我不可……你还真是,说到做到。 第51章 也是为了追媳妇儿   而此时,备受煎熬的还有一个人。   高勉一起身就听说了昨夜肖离在皇上营帐一夜的消息。他瞪大了眼睛,差点把偷偷和他说这件事的守卫给生吃了。   他现在已经绕着大树走了几圈了,恨不得一头撞在树上晕死过去,也好过听见这样一个让他肝胆俱裂的消息。   他心里有一万个“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痴痴守望着皇上八年了,也没有换来对方一个眼神。肖离却……   这八年里,唯一知道他心思的肖离还总是各种打击他,劝他放弃。那个死肖离,只要一有空就跑来他的地方,不是带他喝酒,就是缠着他说些有的没的。他嘴上说着烦,可是心里早就把肖离当作了最好的朋友。   现在,这算什么?这两个人搞到一起去了!   他以后还能和肖离一起喝酒吗?他还能跟他勾肩搭背,谈天说地吗?   可是肖离只是一个侍卫,就算被皇上宠幸了,以后也只能最多做个男宠吧?毕竟能像沈白羽那样被皇上爱到骨子里,甚至要封为皇后的,也就那么一个。   突然,高勉愣住了,他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在想的就是肖离,可是这件事最让他伤心的,难道不应该是皇上他,连肖离都可入眼,却偏偏八年对自己视而不见吗!   这时,皇帝的营帐终于被打开了。走出来的却不是肖离,而是楚暮寒,他吩咐人在马车上加一层软垫,又让人扶着肖离去到了他的马车上。   肖离看着腿脚有些虚浮,不过却面色红润,还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愣在不远处的高勉。   而现在营帐外的沈白羽注意到的却是肖离腰间的玉佩。那是楚暮寒的东西……   沈白羽默默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希望,自己从来就没有重生。   队伍启程,皇帝的马车内,肖离兴奋的向楚暮寒邀功。   “皇上,怎么样?臣的演技还可以吧!”   楚暮寒却笑不出来。他因为一时意气,故意和肖离弄这一出,想要证明给沈白羽看,自己不会再次迷恋上他,没了他沈白羽,自己也可以有别人。   可是,今早,他瞥见沈白羽憔悴的脸,却不可抑制的心疼起来。   脸色怎么那么差?是昨晚没睡好吗?会是因为自己吗……是因为自己宠幸了别人,吃醋了吗,还是只是因为觉得自己不会再被他拿捏,所以心情不好?   楚暮寒看了眼面前看起来没心没肺的肖离,叹了口气道:   “我说,你好歹也是个男人,真不怕这消息传出去,以后没人嫁给你当媳妇儿?”   “嘿,皇上,不瞒您说,臣这么做,也是为了追媳妇儿!”   晌午时分,队伍来到一处小镇旁安营扎寨,准备吃午饭。沈白羽也被老太医拉着下了马车。   老太医是医者仁心,沈白羽也不好拂了他的好意。   虽然队伍不进城镇,但是楚暮寒见沈白羽风餐露宿,吃的不好,人瘦了一圈又一圈。还是让人换装去镇上买些可口的小吃。   吩咐时却道:   “肖离说吃够了这军队厨子做的吃食,朕这次也没带御厨。就去镇上买一些吧。”   这话是冲高勉吩咐的,高勉此时心里五味杂陈。却只能恭敬答“是”。   这时肖离从皇帝的马车上走了下来。   “皇上,高大人他不知臣的口味,要不,就让臣随高大人一起去吧。以咱们俩的身手,就不必再带别人了。” 第52章 我会遇到吗?   两人一离开皇上的视线,高勉看着肖离笑意吟吟的脸,觉得自己比吃了个死苍蝇还难受。   “你……你还有脸笑!你说,你我不过就是说了句玩笑话,你至于把身子都搭上嘛!那不是别人,那可是皇上!你以后,以后还怎么……嗐!”   肖离见高勉这副捶胸顿足的模样儿,心里好笑。   “你这到底是因为吃皇上的醋啊,还是吃我的醋啊?我怎么没听明白呢!”   “肖离!这种事是开玩笑的吗?那些后宫的娘娘,好歹是有位分有封号的,皇上遣散了,还好生安抚了一番,又给了大大的好处。可以说,是风风光光的离开。可你呢!你是个男人,你这样陪皇上睡了,还指望以后吗?”   肖离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谁说我指望了,也许我喜欢的人根本不会喜欢我,不过今朝有酒今朝醉罢了。”   “你!你难道就不想遇到个真心喜欢你的人,过一辈子吗?”   肖离闻言,目光变的幽深,   “真心喜欢我的?我会遇到吗……”   高勉看着肖离渐渐逼近,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口水,   “当……当然会。”   肖离忽而大笑了起来。   “废话少说,你昨天说过的,皇上若看上了我,你就对皇上死心。君子一言,你可要说到做到啊!”   高勉有些落寞的说道:   “什么死心不死心的,本来也是没有可能的。我清醒的很,而且,我也从没想过要当皇上的男宠。”   肖离看着高勉这副模样,收敛了脸上不正经的表情,有些心疼起来。   高勉从年少时,就爱慕圣上,一直到他登基,做了皇帝。八年了,是说忘就能忘的吗……   “咳……行啊,你自己知道就行。这条路,我就先替你走了,你要是再想着陛下,我就只能……卖力的勾引陛下,让你看着吃不着,难受死你!”   高勉抓住肖离的胳膊,怒斥道:   “肖离,你有毛病吧!你现在应该尽量让皇上对你失去兴趣,以后再找机会请辞。然后……然后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生活。再……成个家。就能过正常的日子了。”   肖离看着在那自顾自替他谋划未来的高大人,实在是太可爱了,忍不住上手在高勉俊秀的脸蛋上掐了一把。   “嗯,谋划的不错,可是……万一我要是爱上陛下了可怎么办呢?”   高勉一时语塞,转身快步往镇上走。刚走了几步,又想起肖离的身子,现在恐怕走不快。又故意慢了下来。   肖离看出了高勉的心思,也不戳破,只也故意放慢脚步跟着。时不时的喊一句累了,惹的高勉脸色更黑了,脚步也更慢了。   两人来到镇上,高勉一心去买肖离爱吃的点心,也不知是因为皇上的圣旨,还是因为其他。   肖离则是挑着沈白羽爱吃的糕点买了一些。又挑了一些高勉爱吃的干果。   高勉看着肖离手上的葡萄干和栗子,心里突然有些酸涩。那都是他平日里爱吃的……   “肖离,你说……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肖离愣住了,他要是没看错的话,高勉刚才低头的瞬间,好像有泪光闪过。   “面面……你,我被皇上看上,你就这么难过?皇上他心里只有谁,你我都清楚。我也不过是他一时兴起的玩意儿。你犯不着吃我的醋啊。”   以前高勉每次打架都输给肖离,所以肖离总是管他叫“面面”,不过,这个名字只有他能叫,别人叫,就会挨他一顿胖揍。   “肖离!我喜欢皇上是我的事,碍着你什么了啊!你犯得着为了劝我死心,把自己扔进去嘛!你是不是傻啊!你就那么想赢我?你已经处处都赢我了,这种事用得着吗,啊?”   回去的路上,高勉终于忍不住情绪崩溃,大哭起来。 第53章 跟着自己的心走……   队伍到达奉临都城了,楚彦景亲自带着众臣在城门楼迎接。他这些日子一直小心守着皇上不在宫中的消息,只有几个军机大臣知道真相,现在大军得胜才向百官宣告。   向蓝衣也向楚彦景争取到了接驾的机会。他想看看沈将军。   可是,沈白羽一直坐在马车里,没有像皇上一样骑在马上。向蓝衣心里担忧极了。   楚彦景在宫里忙了一天,同楚暮寒汇报了这些日子的国事要事。晚上刚一进王府,就看见向蓝衣正在门口等着他。   “蓝衣是在等本王吗?知道我给你带了好吃的?”   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袋包子。   “喏,特意从城南买的驴肉包子,还热呢。”   向蓝衣接过驴肉包子,此时却没什么胃口。   “王爷,我家将军他,今日也没露面。他……他是不是受伤了?伤的重不重?”   楚彦景拉着人的手往里走,来到府中内湖的凉亭上。   “来,坐。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因为担心沈将军,一天都没有吃东西啊?”   向蓝衣如实点点头。楚彦景脸色变的有些难看,有些吃味的问道:   “那,小蓝衣也会为了本王担心的吃不下饭吗?”   向蓝衣眨巴着大眼睛,想了想,要是楚彦景受伤了,情况不明……嗯,他也会着急的吃不下饭。   “嗯,也会啊。”   这下楚彦景才算满意,脸上又浮现温和的笑容。把包子往前一推,   “乖,吃吧,我来和你说说沈将军的事……”   向蓝衣边吃着包子,边听着楚彦景讲沈白羽在战场是怎样受伤,又是怎样被皇上带人相救的。   向蓝衣吃了六个驴肉包子,还有些意犹未尽。他擦了擦嘴,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楚彦景。   “王爷……不好意思,我,我没给你留……”   楚彦景笑了出来,抬手摸了摸向蓝衣的肚子,   “嗯,我不饿。吃饱了吗?”   向蓝衣都十九了,还被人像小孩子一样摸肚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躲闪,脸上红红的。   楚彦景看的喉头一紧……   伸手将向蓝衣软软的腰肢揽在怀里,轻轻用鼻子剐蹭着向蓝衣小巧的鼻子。   “驴肉包子我没吃到,让我尝尝味道……”   向蓝衣被吻的晕头转向,可是却不觉得厌恶。手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攀附在了楚彦景的脖子上。惊觉后,又迅速收了回来,却被楚彦景收紧手臂,抱的更紧。   楚彦景贴着向蓝衣的嘴唇,说道:   “蓝衣,跟着自己的心走……”   这一夜,向蓝衣觉得自己就像大海之中的一叶扁舟。浮浮沉沉,时而掉进海里,像要被溺死在其中。时而又乘风飞起,如坐云端……   哼哼呀呀的声音,一直延绵到天亮……   第二日,向蓝衣睁开眼睛时,昨夜的记忆立刻涌在脑海。他臊的立刻把被子蒙在了头顶。可是被子里的另一副身子,却让他吓的又立刻钻了出来。紧接着,楚彦景的一张俊脸靠了过来。   “醒了?我的小蓝衣。”   还未等向蓝衣作何反应,落在额头上的轻吻,又成功让他愣在了当场。   耳朵红了起来,小小声的说道:   “我们……”   楚彦景隔着被子将人抱在怀里,心情愉悦的说道:   “我们以后都不分开了,好不好?”   向蓝衣对于楚彦景这套哄人的话语有些陌生,从未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情话。可是他本能的觉得,这样的话,楚彦景也许已经和无数人说过了。   “我……我不做你的男宠。昨天……昨天是个意外!” 第54章 做我唯一的王妃   楚彦景被小家伙这副翻脸无情的样子给气笑了。   “所以,你是不打算负责了?再说,本王什么时候说要你做我的男宠?本王想要的,是你做我唯一的王妃。”   “王……王妃?!”   “嗯,小蓝衣,现在也许你不会相信我对你的感情,可是没关系,我会一点一点让你感受到我有多喜欢你。每一天,每一刻,我都会尽全力去爱你。你总会明白的。”   向蓝衣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被楚彦景的情话砸晕了。这个人,真是太会撩拨人了,他一个生瓜蛋子,怎么招架得住呢!   去大理寺的路上,向蓝衣就是这么安慰自己的。所以绝对不是他好勾搭,是那个人太会勾人了而已!   刚一进门,就见大理寺少卿何大人愁眉不展的样子,旁边顾清与郑延亭也是大气不敢出。   “啪!”何大人把卷宗扔在了桌案上。   “你说说,你们说说!这个案子,这个采花大盗,从河南作案到河北,这回又来了京城!都多少天了,多少天了啊?陛下明日就恢复早朝了!要是问起来,你们以为咱们一个个的乌纱帽还能保得住吗?”   说起这个采花大盗,不采豆蔻年华的少女,不采风韵犹存的妇人。却偏偏喜欢采俊秀的男子,还专门采那勾栏瓦舍,南馆里的小倌。   举国上下,不少南馆里的小倌都遭毒手了。这人不止手段恶劣,事后还会将财物洗劫一空,着实可恶!   向蓝衣走了进来,对何大人行了一礼。   何大人刚才还吹胡子瞪眼睛的样子,立刻换了一副嘴脸。   “哦,向大人来了啊。坐坐,咱们正在探讨案情。”   要说这几个大理寺丞,数顾清的身份最为尊贵。   前丞相的嫡子,又是先皇后的胞弟,货真价实的国舅爷。又是两榜进士,来这大理寺任职,整个大理寺都该蓬荜生辉才是。   可是,母亲去的早,而自从父亲和长姐也相继去世后,顾清这个国舅爷,也就是个让人打趣的头衔。前两年,就连文太师家的小儿子,都敢当街取笑他。   顾清每日回到顾府,看着冷冷清清的宅子,心里都是道不尽的悲凉。   只有逢年过节时,宫里来旨让他入宫看望小皇子的时候,他才能感觉到一丝久违的温馨。   可是欢儿年幼,又是皇上唯一的皇子,自己也不能与其太过亲近。每每同用过饭,再玩耍一阵,就要起身告辞了。   所以,在这大理寺中,也没人真的把顾清当作国舅爷来看。反而嫌他是个书生,又不会破案,总是个拖油瓶。   而向蓝衣就不同了,自从向蓝衣住进了谕王府,大家对他的态度那是要多温和有多温和,要多殷勤有多殷勤。因为谁都知道,谕王爷喜欢男人不假,可从不会留人在王府里住。这个向蓝衣,看来是特别的一个。   谁又敢得罪这样一个亲王权贵的心尖宠呢!   郑延亭面对何大人的数落,倒是不怕的,理直气壮的说道:   “何大人,这也不能怪我们,这全国的探案高手都没抓到的人,咱们这才几天,要是那么好抓,就不会让他逃窜大半个奉临了。”   何大人双眼一翻,   “那我不管,大家食君之禄,替君分忧。明日早朝之前,要是再没点线索。这个月的俸禄都不要拿了!” 第55章 还是不要钱的那种   郑延亭“哼”了一声,拿着剑就往外走。见顾清还在那傻站着,吼道:   “还傻站着干什么?一会儿何大人又该说咱们不干活了!也不知咱们拿的是几份俸禄,连刑部和京畿府尹的活都包揽啦!”   顾清抿了抿唇,对何大人施了一礼,跟着郑延亭往外走。   向蓝衣不解,跑了过去,问道:   “郑大哥,咱们大理寺什么时候还要亲自负责查案了?咱们查案,那京畿府尹干什么?”   郑延亭打量了一眼向蓝衣,嗤的一声笑了。   “向兄弟,我老郑就喜欢有话直说。你和谕亲王交好,这是长眼睛的都看得见的事儿!至于这京畿府尹……”   “延亭!”   顾清见郑延亭马上就要口没遮拦了,赶紧叫停。转身对向蓝衣道:   “向大人,这案子现在发生在京城,或许京畿府那边太忙了,所以分派给咱们,既然是上面的命令,那就别问那么多了。”   向蓝衣听得出来,刚才郑延亭的意思,是这件事和谕亲王有关……于是更加穷追不舍的问道:   “我,我只是谕亲王府上的门客。可是这事和谕亲王有什么关系?”   郑延亭甩开顾清暗暗拽着他胳膊的手,大大咧咧的说道:   “谕亲王好男风,你自然不是他看上的第一个,京畿府尹曹谦是壬戌年的探花。那长的是眉清目秀,比台上唱戏的小生还俊。和谕亲王也是整日谈天说地,吟诗作对的。本来新科进士是要外放三年的,人家愣是直接做了京官儿!向大人,你说,这是因为什么呢?呵,这棘手的案子又怎么会落在人家曹大人头上,自然要我们去啦!”   向蓝衣越听脸色越难看,不止因为他和楚彦景的关系就这么赤裸裸的被说出来,更因为,那个人的风流过往。   郑延亭说的没错啊,他不是楚彦景的第一个,恐怕也不可能是最后一个。   顾清眼见着向蓝衣的表情变的伤心,心下不忍,拉了拉郑延亭,   “行了,你不是要带我去查案吗?整日说自己厉害,这不有机会见识了,快走吧。”   郑延亭一挑眉,点点头,   “成啊,我今儿好心带着你,抓不抓得到采花贼不说,总比在这听何大人念经要好~走!”   向蓝衣此刻心里十分难受。他十几岁就参了军,长的又瘦小,在军队里,大伙都把他当个孩子。环境恶劣,缺少军粮的时候,大家也会把自己的干粮分给他。虽然行军打仗很艰苦,可是他却是被大家宠着照顾着长大的。   于是,单纯的像张白纸的向蓝衣,到底还是吃了爱情的苦。   那个人……大坏蛋……还说要他做他的王妃,也不知道和多少个人这样说了……哼!   向蓝衣在大理寺心不在焉的待了一天,到了散值的时间,却站在大理寺衙门前踌躇着要不要回去。   今天听了郑延亭的话,他突然意识到,如果楚彦景对他不是认真的,那么他现在在王府里的身份不就是个男宠吗?还是不要钱的那种……   向蓝衣越想心里越委屈。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好像一碰上楚彦景,自己的脑袋就不好使了,那个人对着他勾勾手,他就不由自主的想往他的身边去。难道,这就是所谓情场高手的手段吗?   正在这时,一辆金色华盖的马车停在了大理寺门前。   下人将车帘卷起,楚彦景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步履间从容优雅,气度不凡。路过的男男女女都被楚彦景风度翩翩的姿容所吸引,眼睛一个劲儿的往他身上瞟。   向蓝衣看着这个情景,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儿,这个人,就是骨子里就招人的花孔雀!故意扭过脸不去看他,自顾自的往前走着。 第56章 不会想让本王当街抱你吧?   楚彦景一愣,急忙徒步跟了上去。   心里纳闷,这是怎么了呢?自己昨日才和蓝衣表明心意,更是说了要娶他做王妃这样情真意切的话。两人昨夜才共度了春宵,今日怎就不理人了?而且,看向蓝衣的样子,好像是……生气了?   “蓝衣,蓝衣!你这是怎么了?谁惹我们家小蓝衣生气了,你和我说,本王替你出气,嗯?”   向蓝衣停下脚步,盯着楚彦景那张男女通吃的俊脸看了一会儿,而后置气的说道:   “果然谕亲王对待自己人就是这样偏袒的。是不是和王爷好过的人,王爷都是这样罩着的?”   向蓝衣猝不及防的话问的楚彦景一愣,   “蓝衣,你说的这是哪里话?”   “哼,心里话!”   楚彦景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聪明如他,又好歹是万花丛中过的人,从向蓝衣这只言片语,已经明白个大概了。   这是有人挑拨离间,拿他以前的风流韵事刺激了小蓝衣啊。   他上前拉住人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惊的向蓝衣赶紧抽回了手,紧张的四下张望。然后冲着楚彦景狠狠瞪了一眼,小声骂了一句:“登徒子!”就要往前走。   楚彦景动作敏捷的拦在了向蓝衣面前,贴近他的耳朵道:   “小蓝衣不会想让本王当街抱你吧?”   向蓝衣一惊,警惕的向后退一步。楚彦景却摇晃起手中的折扇,笑眯眯的抬了抬下巴,示意向蓝衣上马车。   向蓝衣窘迫不堪的一甩袖子,上了谕王府的马车。   向蓝衣低着头,不肯去看楚彦景,却在下一刻冷不防被楚彦景抱个满怀。   “你!”   “么~”   “你……”   “么~”   “你,你欺负人……”   向蓝衣一双银杏般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眼看要哭出来。   他就是觉得好委屈,要是这人真的不哄他了,他也不会想哭,以前在战场上受了多重的伤,他都没哭过,可是现在楚彦景好脾气的哄着他,抱着他,他就是想哭了。   “蓝衣,别哭,我会心疼。告诉我,是不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   向蓝衣哪好意思说,自己是因为听说京畿府尹是他的相好,所以闹脾气呢?嗯……打死都不能说!   向蓝衣摇了摇头,咬着唇,就是不肯说。   楚彦景何等聪明,他轻捏向蓝衣的下颌,将人转过来,认真的问道:   “可是有人说‘谕亲王风流成性,过去有好多相好’?”   向蓝衣一听这话,越发觉得委屈,心道:你自己也知道啊!   楚彦景叹了一口气,颇为郑重的对向蓝衣说道:   “蓝衣,本王生在帝王之家,又是先帝幼子,从小就没想过什么江山社稷,继承大统的事,在我看来,那些都是哥哥们的事。年少时,也总是纵情声马,不懂节制,只知道跟着心意来。可是,那个时候,我真的从未想过与谁共度一生,也从不许诺。只觉得,大把的银子花出去,就该换来快活。   蓝衣,直到遇见你。我第一次有了想和一个人一直一直在一起的想法,再也对别人提不起兴趣。蓝衣,我对你是认真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向蓝衣锁着眉头,他心里还是不太相信楚彦景的话,自己既没有出众的容貌,又没有探花郎那般有文采,可以与他吟诗作对。自己,到底有什么好……   向蓝衣固然单纯,可是他不傻,他知道,陪着楚彦景这样的皇亲贵胄,到最后被抛弃会有多惨。还是悬崖勒马的好。   “王爷,我并非与你相匹配的人选。昨晚……我们还是都忘了吧。我今天就不回王府了,我发了俸禄,在京郊买个房子住还是够的。以后就不叨扰了。” 第57章 真的是你?   楚彦景见向蓝衣执意要走,是真的急了,一下子把人箍的死紧,他从没有过这样的经验。从前都是别人巴结着他,恨不得黏在他身上。   前一世也是向蓝衣自己假扮道士跑来他府上的,后来向蓝衣发现了他就是五年前在战场上放过他,还给他治伤的人,便对他动了心,两人水到渠成的走到了一起……   对!重生后,他见到向蓝衣以来,还没有把那件事告诉他。   前一世是向蓝衣偷偷潜入他的书房,想拿到他参与的京城布防图,偶然间在暗格里发现了他的那件暗金色的盔甲。那件盔甲是先皇御赐,世间独一无二。因而向蓝衣一眼就认出,他就是五年前战场上遇到的那个人。   可是这一世,向蓝衣没去过他的书房,自然也无从得知。   想到此处,楚彦景脱口而出,   “蓝衣,难道你忘了五年前在胶州战场上,山坡后,那一吻……”   向蓝衣挣扎的身子安静了下来。   他震惊的转过头看着楚彦景,怪不得他们的背影那么相像。原来,真的是他!   “你……真的是你?”   楚彦景把下巴搭在向蓝衣的肩膀上,紧紧拥抱着说道:   “不是我,还有谁?那时候,文太师那个老家伙在朝堂上弹劾我,说我身为亲王,不思国家安危,整日花天酒地,战场上战事焦着,我却毫不关心。我那时年轻气盛,当下请命就去了胶州战场。想着夺了对方主帅的首级,回来赌上文太师那张嘴。   后来,还没见到沈白羽,就先遇见了你。我当时问你,受了重伤干嘛还这么拼命,你说你想报答沈将军。呵,我那时就想,我要真杀了沈白羽,那这个小孩儿该伤心了。我当时气也消了,所以,便回了京城。”   向蓝衣听后,痴痴的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呵,我笑你,就算你当时气没消,你也打不赢我们沈将军!”   楚彦景眉毛一挑,   “哈,你个小蓝衣,你家王爷我,也是从小就习武射猎的好不好!再说,你家沈将军那么厉害,不还是落在了陛下手里?我这个皇侄啊,武功放眼江湖,也是一等一的。做皇帝都算委屈啦!”   向蓝衣不明白,   “做皇帝还不好吗?”   “做皇帝有什么好!整日里要肩负江山重任,做什么事都要循规蹈矩,就连自己娶谁做皇后,都不能自己做主。不过,皇上为了你家沈将军,倒是有孤注一掷的气魄。只是沈白羽这家伙,到底是不懂珍惜的……”   向蓝衣不认同道:   “你怎知将军他就不懂珍惜?当初他特地去了俘虏大营,劝我们归顺明君。他说,只有陛下才能解朱遒万民于水火。”   楚彦景有些疑惑的看着向蓝衣,   “沈白羽他,真的是这么说的?”   “当然!”   楚彦景心生疑虑,这一世,沈白羽好像不一样了……   顾清跟着郑延亭在街上逛了一天,本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这大热的天,走路都开始打晃。他做梦也没想到,他为了奔着这人,特意请求皇上把他派来大理寺,做个大理寺丞,却还要遭这个罪。简直比得上巡逻的衙役了!   不过,是跟这人一起,他倒也是甘之如饴。只不过这副身子不争气,不似习武之人那般走了一天,也脸不红气不喘。 第58章 我,我就是愿意   郑延亭不知第几次回头看顾清,见他一副步子都迈不动的样子,摇了摇头。问道:   “顾清啊顾清,我真是不明白,你说你一个新科进士,又是堂堂国舅,随便让皇上给你安排个什么闲职肥差不行,为什么偏偏要来大理寺呢!”   顾清很不想听郑延亭说这个,每次一听他这样问,都好像是在告诉他:他什么都不懂,就是个拖油瓶。   “我,我就是愿意。”   郑延亭也是又热又累,也不愿和他多说,看了看旁边的茶肆,走了过去。顾清跟在其后。   两人落座,要了一壶茶。   清润的茶水入喉,顾清觉得精神多了。又接着喝了一大碗。   郑延亭看了看顾清,一副儒雅斯文的世家公子模样,却在街边毫不嫌弃的捧着粗糙的瓷碗喝着这姑且称之为茶的茶水。莫名的,心里对他生出一丝好感。   “诶,你们府上还缺好茶吗,这茶叶沫子沏出来的,也喝的这样急。”   顾清摇头轻笑,   “这人啊,在最饥渴难耐的时候,一碗白饭胜得过佳肴万千,一捧清水,便是世间最好的茶了。”   郑延亭喝茶的动作一顿,定睛看了一眼顾清,又收回了视线。   顾清来大理寺有一段时日了,只不过一开始郑延亭便对他十分嫌弃,从未给过顾清好脸色。顾清也不得机会与他聊天,今日见他倒是心平气和许多。于是鼓起勇气,说道:   “郑大人,之前……在宫里时,多谢你。若不是你舍身相救,我恐怕已经被那刺客害了。”   顾清知道,这事于他而已,是刻骨铭心,可是对于郑延亭,恐怕是不愿提起的。   当初,他陪着欢儿在御花园里玩耍。恰逢皇上过来,几人便在园中的凉亭处小坐。却不曾想遇到了刺客。   郑延亭本是保护皇上的,可是欢儿的蹴鞠这时滚了出去,欢儿吵着要去捡,顾清怕欢儿跑出去被刺客伤着,便亲自出去了,结果差点被身后的刺客伤着,是郑延亭跳了出来救了他,还受了伤。   可是事后郑延亭也因为在当值时擅离职守,把皇上扔下,去救他,而被贬到了大理寺。   其实郑延亭不知道的是,早在十年前,皇上与长姐大婚的时候,郑延亭就已经救过他一次了。   那时候他才十岁,跟着送亲的队伍进了宫,本应该在皇后来到承运宫与皇帝行礼之前就离开,可他却贪玩,独自跑去了御泉池。他见池中莲花开的正盛,莲子颗颗饱满如珠,便想去摘一株。可一个不小心就滑进了池里。还是彼时刚当上御前侍卫的郑延亭救了他。   他一睁开眼,就见一个面容英俊的大哥哥正在往他的嘴里吐气,接着按他的肚子,吓了一跳,爬起来就跑掉了。   想到往事,顾清脸上微微泛红,却带着笑意。   郑延亭却没好气的说道:   “你还好意思说!小皇子年幼不懂事,你难道也年幼无知?多大个人了,那个时候还添乱!行了,喝完了茶,今儿就回去吧。什么采花大盗,老子要回去睡觉!” 第59章 自己刚才在害怕什么   郑延亭起身,往桌子上丢了两枚铜钱,拿着佩剑就走。   没走出几步,回头看了一眼顾清,看着他慢吞吞的往顾宅的方向走。郑延亭撇了撇嘴,心道这书生就是书生,身子就是弱。迈步又走了过去。伸手拉住顾清的胳膊。   “诶,顾宅离这就两条街了,要不我去给你报个信儿,让你家管家派个轿子接你吧,你这么慢吞吞的什么时候能走到家。”   顾清听出他口气里嫌弃自己不中用的意思,心里堵了一口气,他有些倔强的摇摇头,道:   “不必了,几步路而已,我顾某又不是姑娘家,坐什么轿子。”   郑延亭被噎的想乐,心道:看你细胳膊细腿儿的,皮肤又白,长的比姑娘家还好看,可不就和姑娘一样……   想着想着,郑延亭突然觉得脸上有点发烫,心里也慌慌的感觉。   他抬头看了看快下山了依然火辣辣的太阳,自己不会他妈的也中暑了吧!   “那你自己慢慢走,我也回去了。”   郑延亭说着,赶紧转身逃也似的走了,甚至恨不得用上轻功。   走出去老远,他才恢复正常的步伐。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刚才自己在害怕什么?   顾清看着郑延亭着急忙慌走掉的样子,心里一阵难过。和他一起的时间就那么难熬吗?他开始怀疑,自己得知郑延亭被调到大理寺,就忙着求皇上,也跟来了大理寺,到底是不是对的。   他喜欢了他十年了,头几年里,每次进宫,除了见到姐姐很开心以外,还有个原因,就是能见到郑延亭。   有一次,他见到御书房的宫女把一个亲手绣的荷包塞给郑延亭,他难过的回家后哭了一整个晚上。   后来,听说郑延亭的父母相继过世了,而他又是个大孝子,坚持要守孝三年,前后就是六年,哪个女子也是等不起的,于是郑延亭如今二十七了,还没有成家。   回到了顾府,老管家前来应门,一见他回来,就喜滋滋的说道:   “大人回来了,今日上值辛苦了。晚饭已经备好了,更衣净手来吃饭吧。”   顾清看着老管家这个样子,就知道是有话对他说。于是问道:   “今日是有什么喜事吗?”   老管家点头说道:   “可不是有喜事嘛,大人如今中了进士又做了官,听说已经有不少官员属意大人做乘龙快婿呢!只是这些人家,几乎都是之前见顾府没落,便与咱们疏远的小人。大人自有风骨,怎还会待见他们。但是今日竟有老太傅家的人上门问候,言谈间,说到老太傅的小孙女,正直豆蔻,说是想找个书香人家。   大人,咱们顾家累世官宦,祖上也是科举出身,而今您又中了进士,是名副其实的书香世家。老奴听着,这是有意要与您结亲的意思啊!大人今年也是双十年华,若老爷夫人在,您也早该娶亲了。大人要是觉得这门亲事好,不如选个良辰吉日,带着礼物上门拜访老太傅,探探他老人家的意思。” 第60章 我已有了心上人   老管家林伯在顾府做了几十年管家,是看着顾清长大的,因而顾清拿着耐心,听林伯说完,才回道:   “林伯,我看就不必了,我早已有了心上人。”   林伯听后十分吃惊,大人有了心上人?他天天看着,怎么从不知道?   “大人有心上人?真的!那是哪家的姑娘?大人也到了娶亲的年纪,何不上门求亲呢?是姑娘家还小?”   顾清摇了摇头,   “不,他的年纪比我要长一些。”   林伯一愣,大人已到了弱冠之年,若说比大人还年长……那姑娘岂不是老姑娘了?哪个好人家的姑娘拖到这个年纪还不许亲,怕不是有什么毛病吧?可是心里这样想,嘴上可不敢这么说。   “额,这……既然姑娘年岁已经够了,大,大人为何……”   “林伯,此事我自有打算。以后若再来有意要结亲的,你尽管这么回便是。”   林伯脸上一副苦瓜色,   “是,大人。”   翌日,大理寺等人却收到皇上今日免朝的消息,何大人拍了拍心口,   “诶哟,又能多活一天。”   郑延亭拿眼睛扫了扫顾清,见他未有什么异样,稍稍放了心,他昨日还有些担心,顾清那身子骨儿,今儿恐怕不能来了。   “皇上向来勤勉,之前封锁消息,御驾亲征,这都已经回来了怎么还不上朝呢。难道是在战场受伤了?”   向蓝衣是从楚彦景那里知道原因的,一听这话,傻呵呵的说道:   “不是的,皇上只是略感风寒,出征归来路上也没有休息好,皇上也不是铁打的呀。”   郑延亭笑笑。   “哟,咱们向大人离着王爷近,消息就是灵通哈!”   这话又给向蓝衣弄了个大红脸。   一旁顾清见郑延亭总是时不时的逗向蓝衣,每次还都笑的十分愉悦,心里顿时有些失落。   这个家伙,为什么每次面对自己的时候就那么凶呢。   “我说,几位大人,这京畿府那边来人说了,今日府尹大人要过来咱们大理寺,说是要和咱们联合办案。倒是,几位大人可得争点气,要是这次的案子是咱们破了,以后看京畿府还敢不敢不把咱们放在眼里!”   “谁敢不把大理寺放在眼里呀——”   一道清冽的声音传来,向蓝衣心里一惊,是楚彦景。   他怎么来了?   何广几人心道:自从这向大人来了大理寺,以前甚少踏足此地的谕亲王,倒成了这里的常客了。   “下官参见谕亲王!”   “嗯,免礼。”   依旧是只扶向蓝衣。   有这么些人在,向蓝衣很是害羞,不动声色的抽回了被楚彦景握着的手臂。   何广一脸堆笑道:   “王爷亲自驾到,不知所为何事啊?”   楚彦景在正座坐定后,漫不经心的说道:   “哦,就是听说京畿府那边要和大理寺共同来查采花大盗的案子。本王闲来无事,对此案又颇有兴趣,故而来看看热闹。你们忙你们的,不用招呼我,让向大人陪我说说话就成。诶?这不会影响你们办案吧?”   “啊、不影响,不影响!”   后面站着的郑延亭倒是十分兴奋,觉着一会儿有好戏看了。   谕亲王到底是风月老手,这一会儿新欢加旧爱,齐聚一堂,他此刻倒是看着怡然自得的很。   白送上门的戏,不看白不看啊! 第61章 不会是来找茬的吧   郑延亭正暗自兴奋呢,蓦地眼睛扫过谕亲王,却对上了谕亲王那双没有温度的眼睛。郑延亭立刻觉得背上发紧。   这谕亲王今儿,不会是来找茬的吧?   顾清也看出了不对劲,他不动声色的往前站了一步,将郑延亭半个身子挡在了身后。   楚彦景察觉到顾清的举动,玩味的挑了挑眉,勾唇一笑。   看来今天过来,还有点儿意外发现。有趣,有趣!   不多时,京畿府尹曹谦带着京畿府的人过来了。刚一进来,就见楚彦景坐在正厅。十分意外的怔了怔。   “王爷,您也在!”   这样亲昵的称呼,连礼数都不顾了,可见是十分熟稔的关系了。一旁的向蓝衣脸色有些难看的默默往离楚彦景远一些的地方挪动了一步。   楚彦景见自家宝贝的举动,不悦的皱眉。   “曹谦,我朝什么时候的规矩,下官见了亲王竟然可以不跪?”   曹谦一愣,随即像吞了一整个苦瓜似的,跪下见礼。   “下官参见王爷!”   楚彦景却没有立刻回应。只拿着眼前的茶杯,语气放软的对向蓝衣说道:   “这茶凉了,还烦请蓝衣给我添点新茶可好?”   这语气哪里是吩咐,分明是在撒娇。众人听的是一愣一愣的。   跪在地上的曹谦更是脸色铁青的很。   昨天大半夜的被谕亲王派来的人给叫醒,吩咐采花大盗的案子京畿府也不能置身事外。自己今天这才来了大理寺,谁承想,自己这是来让他当猴耍的,好讨好他的小情人呢!   自己当初的确卖了力气勾引过谕亲王。因着当初听说谕亲王好男风,正合自己心意,他想着若能得谕亲王这棵大树庇护,日后定然仕途平顺。可结果,自己那般殷勤示好,这谕亲王却一点儿都不为所动。害自己还以为传言是假的!   不过,他也不算一无所获,因为他上赶着巴结谕亲王,所以时常出入王府,加上人们添油加醋的风言风语,自己就成了人们口中谕亲王的相好。倒也因此,在官场上混的如鱼得水。   楚彦景喝了一口新换的茶,又是小蓝衣亲手泡的,心情瞬间愉悦的很。他看着地上跪着的人,淡淡的说道:   “曹大人,请起。”   “是。”   “本王最近听闻这采花大盗的案子出现在京城了,想是曹大人和大理寺卿商量好了,互帮互助?竟然连查案这样的事都可一并让大理寺代劳!”   何广一听这话,简直乐开了花,大理寺卿已经告病许久了,谁人不知呢,谕亲王这话不就是在指责京畿府尹欺负他们大理寺现在群龙无首吗?   曹谦赶紧解释道:   “王爷,这的确是下官的不是,只是因为京畿府最近几个得力的探案能手,接连告假,又有不少别的案子在手,实在分身乏术。下官想着,若揍请陛下调派人手,多半也是从大理寺调遣。所以,就请求大理寺帮忙查一查。”   楚彦景听的好笑,   “哈,这么说,以后百官做事,常规惯例的事情就不必上奏了,直接就替陛下拟好谕旨,然后自己给自己下旨就好了,是吧?曹大人可真是会为圣上分忧啊!”   曹谦一听这话,吓的赶紧跪倒,连连告罪。   “放肆、大胆这样的话,本王也不想说了,今儿本王做主,大理寺可以协助京畿府查办此案,不过办案所需的各项开支记在京畿府账上。另,京畿府尹,此前不经上奏,自作主张,将案子分派给其他衙门,想必不是第一次了。罚俸一年,以儆效尤。”   何广一听就明白了,谕亲王这是给他机会向京畿府敲竹杠呢!心里美滋滋,脸上笑嘻嘻,答应的极其痛快。 第62章 本王与曹大人可般配啊?   曹谦这边已经冷汗直流。谕亲王却没打算放过他。说完了正事儿,又突然似笑非笑的说道:   “曹大人,你当年中了探花,本应该外放三年才能回京。结果你却直接做了京官……本王这个大树,可好乘凉啊?”   曹谦一听这话,瞬间腿软,就想往地上趴,却被楚彦景一把抓住,提到自己身边。状似亲密的面向众人,皮笑肉不笑的发问:   “诸位觉得,本王与曹大人可般配啊?”   他这一举动,可是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吓的不轻,刚才还幸灾乐祸的何广,笑容僵在脸上。不是……难道谕亲王真的和曹谦有一腿?   向蓝衣咬着牙,心里一揪一揪的疼,楚彦景这是……   楚彦景又面对面问到曹谦,   “你觉得呢,曹大人?”   曹谦就差哭出来了,赶紧否认道:   “不不不,王爷风华绝代,下官与王爷犹如云泥之别,万万不敢肖想!万万不敢……”   “哈哈哈……既如此,就安分点,曹大人回吧。”   曹谦狼狈不已,赶紧带着人灰溜溜的离开了。   曹谦走后。楚彦景的眼睛又落在了郑延亭身上。让郑延亭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奉临国谁人不知,谕亲王轻易不发火,可若真惹到了他,那下场可不是一般的惨。   “郑大人当初护驾时,擅离职守,皇上仁慈,让你来了大理寺。却不想,你在这儿倒变成了个长舌妇?”   郑延亭悬着的心,一下子摔在地上,心想:完了。看来这个向蓝衣对于谕亲王果然是不一样的。   顾清攥了攥手心,才欲开口,便又听楚彦景说道:   “看来大理寺的确是太闲了,竟让郑大人无聊至此。不如这回这个案子,就由郑大人负责吧?”   郑延亭拱手称“是”。   “诶,先别着急,本王还没说完。这个采花大盗的案子就由郑大人负责,限期一个月,若到时还未抓到人,那郑大人的舌头恐怕就保不住了哟。”   顾清惊出一身冷汗,谕亲王这回是真的动怒了!他再也忍不住,   “王爷!这个采花大盗流窜全国已经一年多了,那么多探案高手都找不到他的踪迹,郑大人又不是探案出身,如何能一个月抓到人?请王爷三思啊!”   楚彦景摸了摸替郑延亭跪地求情的顾清的头顶,   “清儿,你起来吧,你说说你,当初还跑去巴巴的求皇上给你放在这大理寺,我看哪天我找皇上说说,让你去翰林院编编书,做做文章,不挺好的。行了,你也别求情了,你的郑大人应该明白什么叫‘祸从口出’。”   郑延亭听了这话,一时出神,顾清竟是自己求皇上来的大理寺吗?还有,什么叫‘你的郑大人’……   郑延亭的心里有一丝慌乱,却不是为了他的舌头。   向蓝衣看着在众人面前气势逼人的楚彦景,突然觉得,自己与他的差距,何尝不是云泥之别?   楚彦景这样的身份样貌,什么样的佳人找不到……   正当他暗自叹气时,楚彦景却牵起了他的手。   “小蓝衣,走了,回家了。”   又转头随口交代道:   “何大人,我家蓝衣今日休沐。” 第63章 你真的爱上别人了吗   宫里都知道楚暮寒病了。沈白羽自然也听说了,而且不止听说了楚暮寒病了,还听说了他只让贴身侍卫肖离侍疾。   宫里上下谁人不知皇上的意思。而沈白羽自从战场上回来,就被安排在了偏远的燕双阁。皇帝的寝殿,他是再难进去了。   燕双阁在宫内的西北角,位置偏远,是距离皇帝平日所在的勤德殿最远的宫殿。沈白羽回来多日,却再也见不到那个思念的身影,心越来越凉了。若换做女子,被如此对待,大约该日日以泪洗面了,可他是个男子,总不能哭哭啼啼,故而只能将心中郁结强压下去,身子越发消瘦。   楚暮寒回来已经三日,还未上朝,沈白羽也曾到皇帝寝宫求见,却被拒之门外。   沈白羽抬头看了看窗外的蓝天,当初出征前,楚暮寒还曾同他一起放风筝,他还说过自己就像那风筝,他的心永远连着暮寒……可是如今,他把线放在暮寒手里,暮寒却是不愿再牵了。   暮寒,你把我放在这冷宫一样的地方,是打算让我自生自灭吗……   不过,令沈白羽欣慰的是,欢儿时常过来看他。还会在宫人不在的时候,偷偷叫他娘亲,虽是童言童语,却叫他心里暖暖的。   欢儿还和他抱怨,说父皇不让他侍疾,只让肖离近身,小小的孩童,脸垮了下来,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却不知他这位“娘亲”听了,更是心如刀绞。   是吗?暮寒,你真的决定忘了我了吗?你真的……爱上别人了吗?   这一日,燕双阁却迎来了位不速之客——曾经的文贵妃,如今的忠贤夫人。   沈白羽知道,文氏恨他入骨,如今他失去了楚暮寒的宠爱,想是文氏觉得是大仇该得报的时候了。   “沈白羽,你当初风光的时候没想过吧?风水它轮流转!哼,你也有今天!”   沈白羽没有心思搭理这个女人。只是让锁儿关门送客。   文氏哪里肯这样罢休。一巴掌打在锁儿脸上,这一下沈白羽可有些动气了。   他将锁儿拉到身后,沉声道:   “忠贤夫人有气可冲我来撒,何必对一个小丫头动粗。”   “哈,冲你来?好啊,来人,把这个勾引皇上,居心叵测的贱男人给我抓起来!”   沈白羽可不打算束手就擒。这些人似乎忘了他是谁!   一个飞踢过去,那几个宫人立刻被扫趴下。   “几位公公,得罪了。若不想再吃苦头,就奉劝你们忠贤夫人,适可而止吧。”   忠贤夫人没想到沈白羽敢直接动手,不过她也留了后手。她对着身旁的宫女使了个眼色,那宫女立刻会意,然后向沈白羽走了过去。   二话不说就上前抱住沈白羽的胳膊,沈白羽对着个姑娘家,实在不好动手,正为难间,那宫女立刻朝着沈白羽的脸上撒了一把药粉。   “啊——”   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声响彻宫内的西北角,却传不到勤德殿后的皇帝寝殿内。   楚暮寒的确病了,虽然只是风寒,但是他刚重生到这里,紧接着就在战场上御驾亲征,灭了朱遒国。又因着沈白羽……几番下来,身心俱疲,于是趁这个时候好好休息了几天。 第64章 暮寒……我看不见了   沈白羽此刻在燕双阁庭院中的地上,痛苦的翻滚。文氏正畅快的笑着,忽然宫门口跑进来个小人,远远的就急急的喊道:   “娘亲——娘亲——   你怎么了娘亲!”   沈白羽听见欢儿的声音,立刻寻声抓住了欢儿的袖子,声音痛苦到颤抖,   “欢儿……欢儿,快去找你父皇……”   欢儿点点头,回头恶狠狠的盯着文氏吼道:   “你这个坏女人,你等着,我娘亲要是有事,我定饶不了你!”   吼完便向外跑去,文氏赶紧想要拦住他,却被跟着欢儿的御前侍卫呵退。   欢儿留下侍卫在这保护沈白羽,又让锁儿去请太医,自己带着一名宫人和侍卫跑去了勤德殿。   楚暮寒的身体已经恢复,此时正在批阅这两日的奏章。肖离站在一旁,有些心虚的问道:   “皇上,咱们这么做,会不会有点过了啊?现在宫里都在传咱们的事儿,嘿,我纵然脸皮子厚,也有点受不住啊。万一以后我解释也没人相信可怎么办?”   楚暮寒眼睛未抬一下的说道:   “不是你自己说愿意帮朕的?”   “是~是微臣出的主意,这不是看您和沈将军闹冷战,想着帮您激一下沈将军吗!谁承想,您竟然把沈将军直接放到了燕双阁了,咱这戏还演不完了,皇上,咱什么时候收场啊?”   肖离心里苦,再不收场,高勉那家伙就真的把他当成陛下的男宠了!   “怎么,担心别人误会,耽误你娶老婆?”   肖离悻悻的笑了笑,算是默认了。   “怕什么,到时朕亲自给你赐婚,不愁没有好姑娘配你。”   肖离实在有苦难言,他要怎么和皇上说,他之所以给皇上出这个主意,其实不止是帮他,更是想让高勉那家伙对皇上死心啊!   这时却听殿外传来孩童的呼喊声,一声急过一声,   “父皇——父皇——   快救救娘亲!娘亲要被文娘娘杀了!!!”   欢儿推门而入,小脸跑的通红,急的眼泪都流了下来。   楚暮寒在听见欢儿喊娘亲要死了的时候,已经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欢儿,你说什么?娘亲怎么了?”   “呜呜……父皇,文娘娘要杀娘亲!”   此时燕双阁内,太医正忙着给沈白羽清洗眼睛,文氏被小皇子留下的侍卫看着,走也走不掉,正嚷嚷着要见她父亲文太师。   楚暮寒奔过来的时候,看到躺在床上痛苦蜷缩的沈白羽,一时间睚眦欲裂,心如刀割。   “太医,沈将军他……”   沈白羽听见楚暮寒的声音,怔愣了一下,暮寒真的来了吗?   “回皇上,沈将军的眼睛……恐怕……”   楚暮寒赶紧抬手制止太医继续往下说。心下却明白太医的意思了。   “去开药吧。”   楚暮寒吩咐了太医后,缓缓走到床边,伸手将疼的满身是汗的沈白羽抱在怀里。手臂控制不住的颤抖,声音也抖的厉害,   “羽……羽儿……”   沈白羽这些天心里揣着委屈,这次被文氏所害,他心里清楚,他的眼睛恐怕再难恢复。眼前的一片漆黑,使他脆弱的紧紧攀附着楚暮寒的腰身。   “暮寒,暮寒……我看不见了,我……看不见了……”   楚暮寒忍着心痛,温言道:   “不会的,文氏那儿定会有解药,天牢的刑罚多的是,不怕她不交出来。”   一旁跪着的文氏已经抖如筛糠,一听这话,直接晕死过去。 第65章 要么杀了我,要么成全我   文氏进了天牢,楚暮寒让人把从她身边宫人身上搜出的毒药,也同样用在了她的身上。   文氏疼晕过去几次,仍然说没有解药。   可楚暮寒却不敢把这件事告诉沈白羽。   他又将人接回了自己的寝殿。可是,当沈白羽得知,楚暮寒带他来的是皇帝寝殿时,却挣扎着不肯留下。   “我想回燕双阁,送我回去吧,能……送我回去吗?”   楚暮寒眼看他怎么都不肯留下,气的吼道:   “沈白羽,你要回哪儿去?你在闹什么!我说了,只要你安安心心在这里陪着朕,那些事,就不再提了。这样还不行吗?你都这个样子了,你还能做什么?你只能留在朕的身边!”   楚暮寒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已经疯了,在他得知沈白羽的眼睛不能好了时候,心里竟然有一丝高兴。   沈白羽瞎了,他再也没有能力背叛他了,他除了留在这宫里,日日陪着他,什么都做不了了!   可是他一面庆幸,一面又是心疼,沈白羽疼,他便也跟着疼,恨不得自己可以替他去疼。   他笑自己,都为了沈白羽死过一次了,却还是忘不了他。   沈白羽紧紧咬着嘴唇,扶着一旁的宫门,不发一言。   他的眼睛,已经由最初两日的刺痛变的麻木没有知觉。他不是傻子,他知道,他的眼睛废了,他再也看不见了。   他这样一个废人,还妄想什么与楚暮寒双宿双栖?这样的他,如何配得上那样一个如星似月的人!   “楚暮寒,你之前想的没错,我的确从来就没有真心想要留在你身边。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我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帮朱遒国打败你!如今我已是废人,什么都做不了了。我只想离开这里,从此咱们大路朝天,你要么杀了我,要么就成全了我吧!”   楚暮寒听后气的隔空一拳打碎了院中的假山。   “沈白羽!你真的要这般羞辱朕吗!?你是不是以为,朕真的没有你不行!”   沈白羽笑笑,   “不,我在回来的路上,就不这么想了。肖侍卫对陛下忠心耿耿,远胜于我。”   “你!呵,好……好!沈白羽,既然你如此不识抬举,朕也绝不会让你如愿!想离开?门都没有!你就给朕,永—永—远—远的烂在这宫里吧!”   楚暮寒伸手将人拦腰抱起,踏入寝殿。   “呃,暮寒,楚暮寒,你要干什么?我不在你这,我不住在你的寝殿!”   楚暮寒布满血丝的双眼满是委屈和不甘。他强忍着想一把将人撕碎揉进骨髓的怒意,大力将人扔在床上。   “由不得你!”   沈白羽紧紧护着自己的衣领,觉得再没有那一刻像此刻一般心痛加屈辱。   上一世,楚暮寒第一次用了强,可是那时他只有恨,却不似现在这般心痛,他觉得,自己此刻就快心痛的死掉了。   可是,楚暮寒却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他站在床边上,冷眼看着沈白羽抗拒他的神情,仿佛在他的心上凌迟一般。   沈白羽,你就那么厌恶我吗?活了两世,我为你生,为你死,不惜一切的去爱你,可是终究还是换不来你的一点点的喜欢吗?   肖离一进来,看见站在那里眼看着就快要碎掉的皇上,默默摇了摇头。走上前劝道:   “皇上,刚才微臣见黄公公过来了几次都未敢进来禀报,想是谕亲王到了勤德殿,您不是约了王爷下棋吗?”   这时候也就肖离敢过来劝一劝了。   楚暮寒深吸一口气,吩咐道:   “让人看着他,哪儿也不许他去!”   肖离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心道:人家眼睛都这样了,能去哪儿啊我的皇上!哎,关心则乱啊!   却还是恭敬的回道:   “是。” 第66章 到底该拿沈白羽怎么办   楚暮寒走后肖离看着沈白羽还呆坐在床上,模样十分凄楚。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两个人,在他看来,皇上那儿肯定是已经不可自拔了,可是这沈将军,对皇上倒也不似无情。   都说天子多疑,这是作为帝王所必需的。可是,要说这沈将军,虽是敌国降将,可是怎么也看不出来对皇上有二心啊。   沈将军领兵出征前,两人那日日黏在一起的模样,怎么看怎么是情投意合的。也不知皇上是怎么了,明明是不顾一切去战场上救沈将军的,可是见了面,两人却变成这样。   “沈将军,御膳房送来了点心,让锁儿服侍您吃点吧。”   锁儿看着沈将军这个样子,十分自责自己当时没有护好主子。   她真的觉得沈将军是个顶好的主子。以前他在御前伺候的时候,那些年长的大宫女们总是欺负她,怕她太显眼得皇上青睐。可是,其实她胆子小,并不想在御前伺候。   沈将军看出来这些,就对掌事嬷嬷说,以后她只负责伺候他就好。说是伺候,其实沈将军几乎什么事都亲力亲为,很少使唤她。还总是给她好吃的,叫她馋丫头,就像对妹妹一样。她也偷偷在心里把沈将军当做哥哥看待。   锁儿悄悄抹了一把眼泪,把餐盘奉了上去。   沈白羽还不适应眼睛看不见的生活,为了避免尴尬窘迫的情况,他便很少吃东西或是活动。   他摇了摇头,   “锁儿,你吃吧,我现在不想吃。”   “将军……”   锁儿还想再劝。   “锁儿……你先出去,帮我叫个公公进来好吗?”   肖离看懂了,示意锁儿先出去。   “沈将军可是要方便?”   沈白羽听见肖离的声音,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能否叫个宫人进来。”   肖离笑了笑,   “属下陪您去吧。”   沈白羽一想到肖离现在和楚暮寒的关系,皱了皱眉,拒绝道:   “不必劳烦肖侍卫了。让宫人带我去就好。”   “沈将军莫不是因为陛下与我的事……吃醋了?”   沈白羽心里一紧,面如寒霜,   “肖侍卫说笑了,你与你家陛下怎样,又与我何干?我当初也只不过是委曲求全罢了。”   肖离一挑眉,似模似样的点点头,   “是吗?我看不尽然吧。沈将军容属下说句僭越的话,您若一心一意留在陛下身边,陛下定不会亏待您的。”   沈白羽如今已经再不抱任何希望。双目失明的巨大打击,楚暮寒与肖离的事,都让他心如死灰。   这个肖离,明明和楚暮寒已经是那样的关系,竟然还劝他留下。呵……看来,只有有这样的觉悟,才能留在帝王身边吧。   沈白羽忽然意识到,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一个人的楚暮寒真的死了。重生的楚暮寒,再也不会傻到再爱上他了!   他该怨吗?他有什么可怨的呢?他该感谢上天,又多给了他两个月的时间,让他多享受了两个月情投意合,两情相悦的滋味。   勤德殿的南书房里,楚暮寒心不在焉的和楚彦景对弈着棋局。   楚彦景眼看着楚暮寒就要往死局上落子,抬头看了看他,然后按住了楚暮寒即将要落子的手。   “行了,别下了,你的魂儿都不在这。”   楚暮寒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棋子!   “皇叔……朕到底该拿沈白羽怎么办……”   楚彦景昨日便听说了文氏被关进天牢大刑伺候的事。她一个女子,皇上不杀不判,却只吩咐用刑,摆明了,就是要把人折磨至死。文太师听闻此事已经病倒了。早朝上,众臣看着皇上阴沉的脸,好像酝酿着一场暴风雨般,就等着谁来往他的爆发点上撞呢。   于是,这些鬼精灵的大臣们,一个个都当了鹌鹑。他们也知道,文氏的行为是宫中大忌。这些年,更有不少传言,说皇上这么多年除了小皇子楚君怀之外,再无所出,皆是因为文贵妃暗中残害皇嗣。   那些曾经后妃的娘家因为文太师的势力,敢怒不敢言,这回也算借了沈白羽的光,报了多年的宿仇! 第67章 他可是个高人   楚彦景看着楚暮寒痛苦的样子,心中唏嘘。   前一世楚暮寒为了沈白羽自刎于太庙前,他也是心痛万分。故而重生回来,他为了他的蓝衣,还有楚暮寒,必须主张灭掉朱遒,这样才能一劳永逸。   如今朱遒已灭,可楚暮寒显然根本放不下沈白羽。本来他想着称病,好让楚暮寒不得不派沈白羽去战场,沈白羽要么死在战场,要么故意打输,到时都能让楚暮寒看清这个人。可是事情却没如他所想。   “皇上,你与沈白羽之事,臣本不愿多言。可是,沈白羽此人,一直心怀故国,你把他留在身边,总是不能叫人安心的。”   楚暮寒眼睛里都是血丝,显然很久都没有休息好。听到此话,他颇感意外。他记得,前一世,皇叔似乎并没有劝阻过他。   “皇叔,你也要来劝朕?”   “臣只是觉得,即使皇上要留下沈白羽,防人之心不可无。”   楚暮寒明白皇叔说的没错,可是,他见沈白羽疼,他便更疼,见沈白羽难过,他便心如刀割。这样的他,真的能防得住沈白羽吗?   “皇叔,他不愿留下,他……不肯要朕……”   楚暮寒也只有在他这个皇叔面前,才会流露出几分脆弱。   楚彦景见楚暮寒这个样子,也知道,身困情网的人,又哪是那么容易挣脱的。就说他自己,若蓝衣有事,他又岂会在乎性命?更别说其他。   “那便徐徐图之。所幸现在朱遒已灭,沈白羽就算心不在此,也无可奈何。”   “皇叔,你平时总认识一些修仙问道的高人,可有什么办法医治沈白羽的眼睛?”   楚彦景低头想了想,思忖间,想到一个人。   “高人倒是有一个,只是他常年云游四方,不知如今身在何处。我且去他惯常所在的道场碰一碰运气吧。”   “好!皇叔,就拜托你了。”   楚彦景从宫里回来,路上一直在想前后发生的事情。   这两世发生的事情已经大变样,他现在也看不明白,沈白羽对楚暮寒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回到王府,向蓝衣已经回来了,站在院子里急的团团转,一见他进门,立刻跑了过来。   “王爷,你回来了!沈将军出事了,你怎么都不告诉我!”   沈彦景有些头痛,小蓝衣和沈白羽感情深厚,他若知道这件事,定然会担心的。可显然,这件事是瞒不住的。   “蓝衣,我也是昨日才听到一点消息,还不确定什么事,又如何与你说?好了,我今日入宫,得知沈将军并没有性命之忧,你且放心,嗯。”   “可是,我听说沈将军他,他被害失明了,这是真的吗?”   楚彦景一惊,   “蓝衣,你怎么知道沈白羽失明了?是谁和你说的?嗯?”   “是……我说了你可不许怪罪他!”   楚彦景点头保证,   “好,本王绝不怪罪。”   “是……是郑大哥……”   楚彦景恍然大悟。   哦,倒忘了他。郑延亭本是御前侍卫,与侍卫和禁军都熟,哎,所以说啊,什么皇宫秘闻,是根本守不住的,哪里会有不透风的墙呢。   “蓝衣,沈白羽的确失明了,不过没有性命危险。我现在就要去寻一位高人去救他,你可愿与我同往?”   向蓝衣忙答道:   “愿意!我自然一百个愿意!我们现在就走吧?”   “嗯。”   楚彦景带着护卫和几个下人,和向蓝衣一同前往少华山,寻找那位世外高人——悬静道长。   一路上向蓝衣都有些忐忑,   “王爷,沈将军的眼睛,皇宫里的太医都束手无策,那个悬静道长,真的能有办法吗?”   楚彦景看了看车窗外郁郁葱葱的树林,   “也许吧,他可是个高人。”   正好,这次去要问一问,为何道长当初给他的转光石,突然就消失了…… 第68章 恨我,也总比忘了我要好   楚暮寒走进寝宫,见沈白羽坐在榻上,旁边的午膳却一口没动。心里堵的难受。   沈白羽从楚暮寒一进门就听见了,他有些紧张的抓了抓外袍,敛目低头,不想楚暮寒看着自己的样子。   可是沈白羽的动作,楚暮寒却看的清清楚楚,他的心顿时闷痛的厉害。他走上前,放轻了声音,不似之前那般暴躁,   “羽儿,怎么没吃饭?没有胃口吗?我让御膳房做点开胃爽口的好不好?”   沈白羽死死咬着唇,不愿流露出一点哽咽的声音。只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楚暮寒沉默了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靠近沈白羽,伸手将人抱进怀里,   “羽儿,我该拿你怎么办?你不肯说你是怎么重生的,可是你回来的表现该怎么解释?我那时刚回来,被前一世的怨气冲昏了头。可是,后来我想过了,你送给我亲手做的鸿雁发簪难道是假?就算你不那般对我,我也依然爱你爱的痴狂,你根本无需那般讨好我!羽儿,你是因为眼睛看不见了,今日才说那些狠话的对吗?”   被心爱的人说中心事,沈白羽的眼泪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眼睛又有了一点痛觉,好像每一滴泪都带着炽热的温度,灼伤着他的眼睛。   沈白羽难耐的皱眉,可是楚暮寒心上的痛却并不比他少。   楚暮寒忙握住沈白羽的手,急急的问道:   “还是痛吗?别哭……别哭,是哭了才这么痛吗?”   楚暮寒回头喊道:   “叫太医!”   “不用了。”   “羽儿,让太医再看看。”   “文氏的眼睛好了吗?”   楚暮寒哽住,摇了摇头,又想起沈白羽看不见,于是开口道:   “没有,不过,也许她是不愿拿出解药。只要继续用刑,也许……”   “暮寒。”   “嗯?”   “我的眼睛,好不了了。”   楚暮寒哽住,顿时心痛难当,手臂却紧紧抱着沈白羽,一点不肯放松。   “就算真的治不好了,羽儿,你还有我,我来做你的眼睛,我一直在你的身边,无论我到哪里去都带着你,好不好?朕不管别人说什么,朕不在乎别人说什么!”   “你不怕我再次背叛你?”   楚暮寒听了这话,愣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声仿佛心酸的悲鸣。   “呵……羽儿,朱遒已灭,你没有地方可去了,你只能留在朕的身边!”   “可我根本不爱……”   楚暮寒用唇封住了沈白羽即将脱口而出的绝情的话语。   他听不得,不要听!他不想再从那张嘴里听到一句扎心的话,他只知道,既然为了沈白羽死过一次,都没办法将他忘记,那么这一次,他绝对绝对不会再让他有机会离开他。   就算瞎了,残了,就算变成任何模样,他都不会放手。说他是疯子也好,变态也罢,他只要沈白羽。   沈白羽捶打着楚暮寒的胸膛,   “楚暮寒,别逼我恨你!”   楚暮寒停下动作,突然咧嘴一笑,那笑容,仿佛将他那丰神俊逸的容颜瞬间割裂,化作嗜血的妖魔,   “恨我……也总比你忘了我要好……”   楚暮寒话说的狠绝,可是最后却只是抱着沈白羽,然后强硬的将宫人再次送上来的饭食喂给了他。   接下来的日子,楚暮寒寸步不离的守着沈白羽。 第69章 您会一直陪着父皇吗   欢儿每日都会来向父皇和沈白羽请安。也会在楚暮寒忙着处理朝政的时候,留下来陪着沈白羽说话,给他解闷。   欢儿小小的人儿,却什么都懂,说起话来逗的在场的人都哈哈直笑。就连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郁郁寡欢的沈白羽,也难得的露出笑容。   楚暮寒刚回来,就看见了这一幕,他愣住了,停下脚步,不敢再往里迈,生怕他一进去,沈白羽的笑容就消失了。   沈白羽的笑容,就像雨后的彩虹,可遇不可求。楚暮寒倚在门边,静静的看着,怎么看都看不够。   突然,欢儿鬼精灵的回头发现了他,楚暮寒忙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上,示意欢儿不要说。   欢儿挑了下他又粗又短的小眉毛,点点头。突然眼珠子一转,趴在沈白羽腿上,问道:   “娘亲,您会一直陪着孩儿和父皇吗?”   沈白羽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无奈的说道:   “欢儿,你……以后还是不要叫我娘亲了。”   闻言欢儿的大眼睛瞬间就要酝酿出眼泪,门外的楚暮寒听了更是心里一沉。   欢儿带着哭腔问道:   “为什么!娘亲,孩儿好不容易有了娘亲!为什么娘亲想不要孩儿了,是孩儿哪里做的不好吗?是父皇对娘亲不好吗?”   沈白羽听见欢儿哭了,又心疼又自责,自己和一个小孩子认真说这个干嘛。他喜欢叫,便叫好了,左右等自己离开了,他长大了,便什么都明白了。   他伸手摸索着欢儿的小脸,想替他擦眼泪,   “欢儿乖,欢儿不哭,是娘亲说错话了,娘亲怎么会不要你,欢儿是娘亲的心肝宝贝。”   欢儿眨着大眼睛,十分纯真的问道:   “真的吗?那娘亲前几天为什么要离开,害欢儿哭了好久!”   “欢儿……娘亲现在,什么都看不到了,连陪欢儿一起骑马射箭,一起玩,都做不到……”   “孩儿不在乎!这宫里能陪孩儿玩耍的人多的是,可是娘亲只有一个啊!孩儿的亲娘亲已经不在了,您也要离开我吗?”   “……欢儿……”   沈白羽有些吃惊,原来……欢儿什么都知道……   “欢儿……那你……”   “我喜欢您,我想让您做我的娘亲!我不喜欢以前后宫里那些娘娘们。她们没有人是真的关心我。可您不一样!您从来不是为了讨好父皇才对我好。”   说到这儿,欢儿突然低下头,有些犹豫的说道:   “其实……最开始孩儿是想着利用您的……因为您是男子,和父皇在一起,永远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所以,我跟着您,就不用担心您会害我。不像那些娘娘,她们想收养我,无非是想母凭子贵,等坐上皇后之位,再生个自己的嫡子,到时我就彻底失去利用价值了。   可是,后来孩儿是真心希望您做我的娘亲!您在父皇忙于朝政的时候,还一天不落的陪着我温习功课,站在太阳底下和我一起练习射箭。天气热,您还会提前把酸梅汤用冰镇好,带到课堂里给我喝,又怕太冰了对胃不好,就用手给我捂着,等温度刚刚好再给我喝……娘亲!您要是走了,再不会有人对欢儿这样好了……呜呜……”   门外的楚暮寒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听着欢儿说的这些,自己也和儿子一样,早已泪流满面。   欢儿小小年纪,但是却因为生在这深宫之中,又从小失去母亲,早早就懂得怎么看人。 第70章 是朕没有欢儿会哭吗?   沈白羽抬手摸索着欢儿,欢儿则懂事的立刻把自己的小脑袋放在沈白羽能触碰到的地方。   手心里的小脑袋,头发毛茸茸的,又顺势往他怀里钻。   “欢儿……有娘亲在一天,你父皇就不愿再充实后宫,可是,哪里有皇帝娶一个瞎眼的皇后的呢……我终究不是他的良配。你还小,不懂一个天子要承担多大的责任,你父皇,他不仅仅是谁的夫君,谁的父亲,还是万民的表率,是人们心中的天子,天子……怎么可以有这样的瑕疵……”   “若朕不做这天子呢?”   楚暮寒终于忍不住走了进来,刚才他敛着气息,沈白羽一直没有发现他,猛然听了他的声音,吓了一跳。刚刚对欢儿温柔的神色,也立刻换上了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可是这些又怎能唬住楚暮寒。刚才听了沈白羽真情流露的话,更加印证了他这些天心里的猜想。   沈白羽对他是有情的,而且,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多……   “羽儿,你若是替朕考虑,那我便将皇位传给欢儿,由皇叔监国。朕这个皇帝,这辈子能将朱遒归为奉临的版图,也算对得起列祖列宗了。接下来,我不想再浪费一时一刻和你在一起的日子。”   沈白羽却还是不愿承认自己的感情。他现在根本还无法接纳失明的自己,所以看待一切事情都是消极的。他不想一辈子像个拖油瓶一样依赖着楚暮寒的照顾。他想要给楚暮寒的是势均力敌的爱,而不是一方的无限付出。   楚暮寒摸了摸欢儿的头,   “朕的皇儿长大了。去和他们玩吧,让父皇和娘亲说说话。”   “嗯,那父皇陪着娘亲吧,可不许把娘亲弄哭哦!”   楚暮寒宠溺的捏了捏欢儿胖嘟嘟的小脸蛋,   “知道啦,去吧。”   欢儿走后,沈白羽又恢复到之前那副紧绷的状态。楚暮寒却拉过他的手放在唇间吻了又吻。   “羽儿,连欢儿都问得出你的真心话,朕却问不出。是朕没有欢儿会哭吗?”   沈白羽低垂着的睫毛颤了颤,   “刚刚……只是哄小孩子的话,你莫要当真。”   楚暮寒轻笑,   “你现在才是把我当小孩子一样哄。羽儿,朕就那么好骗吗?”   沈白羽刚欲反驳,却被楚暮寒接下来的话,惊的冷汗直冒。   “羽儿,你只是双目失明,便闹着要离开我。难道你不清楚,没有了你,我会怎样吗?”   沈白羽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上一世他听到楚暮寒自刎于太庙的消息时,那种撕心裂肺,无法呼吸的痛。那种万念俱灰,世间万物皆变的没有意义的感觉,太深刻了,也太令他窒息了。如今只是想想,他就已经不寒而栗。   沈白羽下意识的抓紧握着他的楚暮寒的手。直把人捏的生疼,也没有意识到。   楚暮寒动了动手指,又反握住沈白羽的,才将沈白羽的神智拉了回来。   看着沈白羽的反应,楚暮寒的眼睛瞬间热了,   “害怕了吗?”   沈白羽知道自己失态了,他紧抿着嘴唇,最后低着头嘟哝了一句:   “你……也不是非我不可……”   楚暮寒愣了愣,想到了什么,随即笑开了。 第71章 你吃醋了。   沈白羽见楚暮寒笑的一抖一抖的,脸上忽然觉得火辣辣的,好像自己的心思都被人看透了一般。   “你,笑什么!我看你这辈子已是想开了,哪里还会为了我就……怎么样……你,你现在已经有个肖侍卫了,以后后宫三千,那不是指日可待的事。”   沈白羽越说越暴露自己的心思,真恨不得把自己的嘴巴堵上,可是从楚暮寒得胜归来的路上开始,一直到搬去燕双阁,心里的委屈此时却一股脑儿向他涌来,收也收不住。   正独自懊恼着,突然唇上被另一个温软覆盖……辗转舔舐,暧昧又深情……   楚暮寒的声音低沉黯哑,   “羽儿,你吃醋了。”   沈白羽听了这话,耳朵红的像滴血,想要推开身前的人却又推不开,只能任楚暮寒抱着他,按着头亲个够。   沈白羽大口喘着气,   “你,无赖……”   楚暮寒笑的开心,   “是,是,是,我是无赖,我是登徒子,我是大色狼……”   楚暮寒压低声音,在沈白羽的耳边撩拨。   沈白羽耳朵上的汗毛都战栗起来,半个身子都软了。   “你……你都有了肖侍卫了,还来纠缠我做什么……”   楚暮寒看着沈白羽当真失落的语气,心疼的赶紧说道:   “傻子,我为了你都死过一次了,你觉得我还会爱上别人?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有多勾人,除了你,别人我都不想碰。这一辈子,两辈子……多少辈子,我都得栽在你手里……”   沈白羽现在,露在外面的皮肤几乎都是红色的了。   这家伙,青天白日的说这种话!   “那你们……”   楚暮寒狡黠一笑,   “骗你的。”   “什么?”   楚暮寒撇了撇嘴,   “那时候我带着前世的记忆重生回到这两年前。一时悲喜交加,心里又认定你对我从未用过真心,只是想要替朱遒做内应而已。可是,我之前又对你那般痴恋,所以便想证明给你看看,朕不是非你不可,朕是可以忘掉你的。所以就……”   沈白羽挑眉道:   “所以就联合着肖侍卫,骗我?”   楚暮寒有些心虚的“嗯”了一声。赶紧又讨好的抱着人拱来拱去,闹的沈白羽拿他没办法。   “好了……好了,暮寒。”   楚暮寒停下作乱的手,抱着人倚在榻上。   沈白羽顺着楚暮寒的胳膊摸上他的脸,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暮寒……我们真的都回来了。可惜,我再看不到你的样子了……”   楚暮寒也十分动情的用侧脸贴着沈白羽的手。   “羽儿,不管怎样,我们还有机会在一起,而不是阴阳两隔,这已经很好了,不是吗?”   沈白羽轻轻靠在楚暮寒怀里。   “暮寒,暮寒……对不起……对不起……”   经历过生死两隔,沈白羽这句对不起,终于说给了他想说的人。   沈白羽无声的泪水,打湿了楚暮寒胸前的衣襟,楚暮寒心疼的一下一下抚着沈白羽的背。   “好了,不哭了,眼睛会痛的。”   沈白羽瘪了瘪嘴,阴霾过去,人也来了精神,   “再痛,也没有这些日子,我在燕双阁里看着你移情别恋时的心更痛。”   “对不起,对不起羽儿,我知道错了,我哪里会移情别恋呢,你早就吃定我了,这你还不清楚吗?我这么拙劣的演技,亏你还真的信了。”   “哦,那是在下太蠢了呗?”   楚暮寒被沈白羽置气的样子逗笑,   “哪里,羽儿这是关心则乱~”   “油嘴滑舌……” 第72章 喊声夫君,我就来背你啊   楚彦景带着向蓝衣等人出发已经三天了。他们要来的少华山,地处奉临与吐伽罗国的交界处。那里有座玄清观,主人是一位道号悬静的道长。   悬静道长,年岁不祥,常年在四处游历,经常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相传,他的医术出神入化,能活死人肉白骨。更有甚者,说他本是一位活神仙,精通阴阳之术,早已登化神之境。   楚彦景曾在十六岁时有幸遇见过这位高人,还得他馈赠一物。如今十五年过去了,也不知这悬静道长还在不在。   少华山,山路崎岖,楚彦景一行人的马车行至山下,便再无法行进。其余的路,只能徒步而行。   看着眼前的高山,向蓝衣想着楚彦景平时养尊处优的样子,有些担心,   “景,要不还是我一个人上去吧,还快些……”   楚彦景挑眉嗤笑,   “怎么,小蓝衣是怕夫君我体力不够?”   向蓝衣瞥了眼站在不远处的侍卫,羞恼的推了一把楚彦景的胳膊。   “出门在外,胡说些什么!我就是怕你累着……”   这家伙在床上的体力是真的可怕,可是这走路又不像做那个……   楚彦景靠近向蓝衣,捏了捏他还有些婴儿肥的脸蛋,   “你忘了,你第一次是在哪里遇见我的?本王战场都去得,屈屈少华山,能累着我?小蓝衣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不过一会儿你累了,喊声夫君,我就来背你啊!”   向蓝衣瞪了一眼,快步往前跑去。   “诶,慢点儿,留点体力,一会儿越往上越累啊——”   “放心,我才不用你背,行军打仗不知道比这累多少——”   两个人忽然较起劲来,都使出了轻功,快步往上跑着。   楚彦景就在向蓝衣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看着人速度越来越慢,勾唇一笑,一个腾身,跃到了前面,挡住了向蓝衣的去路。劝道:   “好啦好啦,你赢了行不行?这样下去,一会儿该吃不消了。”   向蓝衣到底年纪小,年轻气盛的劲儿还没过,   “谁吃不消了!小爷还不知道什么叫累呢!”   楚彦景挑起向蓝衣的下巴调侃道:   “那以前是谁,哭着喊着说‘不行了,好累哦~’?”   向蓝衣气的想打人,可楚彦景轻功好的很,存心躲他,他根本毛都刮不着。气的在原地直跺脚。   楚彦景也怕撩过火了不好哄,赶紧把人搂在怀里,   “我错了错了,我就是希望,你这股不服输的劲儿用在床上……其他时候,夫君照顾你,嗯?”   向蓝衣推开他,嘟哝道:   “三句话,没两句正经~”   两人打打闹闹到了山顶。一座金顶道观出现在眼前。   古松交错挺立间,若隐若现的山门,看起来没什么香火。不过也是,这么高的山顶,一般的香客也爬不上来。不过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悬静道长有时常年不在道观,来了也见不到人。   向蓝衣有些紧张,很怕他们也是白来一趟。他站在山门前,犹豫着不敢敲门。   楚彦景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   “没事的,我们也算尽人事,听天命。叩门吧。” 第73章 转光石   向蓝衣叩了几下门,便有人在里面应门。   山门一开,一个年轻道士便上前施礼,开口道:   “王爷远道而来,师父已在观中等候多日了。”   向蓝衣吃惊的愣住。楚彦景却道:   “道长果然乃世外高人。”   两人又登上百余级台阶,来到悬静道长所在的明目峰。   内室坐着一位头发银白的道长,身着一袭朴素的道袍,衣袂飘飘,仿佛与尘世隔绝。听见来人,原本闭着的双目睁开,那双眼睛深邃又明亮,仿佛能洞察世间万物的本质。而眉眼间,却透着一种宁静与祥和。   悬静道长见到楚彦景,开口道:   “王爷多年不见,一切可好?”   楚彦景拱手,   “尚可,道长亦如当年。”   悬静道长看了看楚彦景身旁的向蓝衣,定睛了一瞬,点点头,   “看来王爷得偿所愿了。”   楚彦景这次却愣住,半天没有回应。   向蓝衣奇怪,拉了拉楚彦景的袖子。楚彦景方才回神,然后看着悬静道长微微颔首。   “是,还要多谢道长当初所赠之物。小王愿在这山上修葺长生观,以谢道长馈赠之恩。”   悬静道长捋了一把长须,问道:   “今天王爷所为何事而来?”   “今日前来,有一不情之请。求道长能随小王下山一趟……”   向蓝衣有些奇怪,怎么王爷说着说着,就让他去外面等着。他还想好好求一求道长呢!也不知王爷能不能请动道长下山……   “若是为此事,那便无需贫道下山了,当初贫道赠你转光石时曾说过,转光石可随身携带,关键时刻或可救你性命。其实,不光因为转光石可逆转光阴。还因为,燃烧转光石,便可解世间百毒。”   楚彦景一听,忙说道:   “道长,我今日正想问您此事,自从当年您赠送小王这转光石,小王日日佩戴,从不曾疏忽。可是,日前,这转光石不知为何,竟凭空消失了。”   道长一惊,平静无波的脸上,难得有了一丝错愕。   “消失了?”   这转光石是悬静道长的师尊留给他的宝贝,可使魂魄逆转一世光景,重回过去。可是,也只有三次机会。使用之人,须在落日时分,用自身一半之血为引,开启逆光阵。血祭之人可随心意去往过往的时空。   悬静一副惊讶的模样,又问道:   “这转光石,王爷只使用了一次?”   楚彦景肯定道:   “只一次。”   悬静思索了一会,突然抬眼,自言自语道:   “莫非……”   楚彦景在一旁听的直皱眉,   “道长,莫非如何?”   “王爷,冒犯了,可容贫道探查一番?”   楚彦景知道,悬静道长是有些道行的。若不是他当年路过此地,解救了因山火被困于山上的玄清观的道士们。悬静也不会把如此至宝送给他。   “无妨。”   只见悬静拂尘置于虎口之上,口中念念有词,随即衣袂无风自起。接着一指点在楚彦景眉心……   少顷,悬静收了神通。点头道:   “怪不得……”   楚彦景不解,   “如何?” 第74章 倒真的是用情至深了   悬静刚动用了不少功法,此时有些疲倦,他坐下道:   “王爷,您仔细想想,当初您血祭转光石,开启逆光阵之时,可有什么异象?”   楚彦景蹙眉沉思,   “异象……若说异象,当时入阵的瞬间,我似乎听见一声巨响,好似有人从山崖上坠落。而且,我回来的时间也不对,我本意回到五年前,可却来到了两年之前。”   悬静又问道:   “您是在何处开启的阵法?”   “在夕霞山,一处悬崖之下……”   楚彦景停顿,   “莫非真的是?”   悬静道长点了点头,   “是的,当时应是有一人从悬崖处坠落,落入了你的逆光阵之中。而他身上的血也流入其中,阴错阳差的成为了同你一起血祭转光石之人。你回来的时间也因此受到了影响。如此一来,虽只开启了一次逆光阵,但是转光石同时将两人送回过去的时空,相当于用了两次。”   “那,应还有一次,为何转光石会消失?”   悬静道:   “其实,转光石不止能逆转生魂的时光,死后的魂魄亦可。若是生前心中怨气过盛,死后魂魄徘徊世间无法顺利转生,转光石也可将这样的灵魂引往过去的时光。不过,此法,需要满足两个条件。一是,需在月圆之夜,阴气最盛时。二是,需至亲之人持有此石,心中念着亲人。”   道长的话一出,楚彦景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答案。   徘徊世间怨气过盛,又是他的至亲之人,这不是楚暮寒又能是谁?转光石消失那日,正是月圆之夜,当时他正挂念着受伤的楚暮寒。   原来,从战场上回来的,已经是两年后的楚暮寒……   可是,那个从悬崖处坠落,意外的同他一起进入逆光阵的人是谁呢?   “这么说,转光石实际上已经用了三次?”   悬静点点头。   “是啊,从刚才我的感应来看,由转光石送往过去时空的另两个人与你现在仍然有所关联。其中一位,应该就是你这次上山求我出手医治的人。”   !!!   楚彦景一惊,那人竟然是——沈白羽?!   这么说,当年暮寒死后,沈白羽竟然为了他……殉情了!?   这个结果,倒是颠覆了楚彦景对沈白羽的看法,震惊的他半天没有说话。原来那个上一世一直冷冰冰的美人将军,对楚暮寒竟然也动了真心。   这样的话,就说得通了。伤心欲绝,心死殉情之人,又得到了一次重生的机会,回到了心爱的人身边,想是恨不能掏出心肝来对那人了。   怪不得这次沈白羽竟然答应为了楚暮寒亲自上战场。倒真的是用情至深了。可惜,他的眼睛……   “道长,既然转光石不能指望了。可有他法,能治他的眼睛?”   悬静看了眼窗外的天空,他就快进入结丹境界,不宜再入凡尘之中了。   “王爷,还记得当年贫道教给你的金针之术吗?”   楚彦景点头,   “本王这些年一直都有习练。”   悬静又拿出一本针法书册,交给了楚彦景。   “王爷可按照这套针法,替他施针,缓解一二。下月少华山上,天雷过后,王爷可带他来玄清观,若贫道还在,应是达到金丹修为了。到时,或可一治。”   “好,多谢道长。”   楚彦景从明目峰出来,向蓝衣正焦急的在外面转圈,一见他出来,忙问道:   “道长答应医治沈将军了吗?”   “嗯,悬静道长现在正在修行的关键期,暂时还不能离开少华山,我们先回去吧。” 第75章 做个压寨夫人怎么样?   回去的路上,向蓝衣一直垂头丧气的耷拉着脑袋,十分沮丧的模样。   楚彦景摸了摸向蓝衣的脑袋,安慰道:   “怎么啦我的王妃?别这样,道长修为再高,目前也只是肉体凡胎,不是什么都能医好的。而且他说了,待他达到金丹境界,或许可以治好沈将军的眼睛。”   向蓝衣瘪瘪嘴,   “沈将军那般骄傲的人,如今双目失明,心里该是多难熬啊。”   楚彦景拉过向蓝衣的手,轻声哄慰道:   “你放心吧,有陛下在他的身边,你们沈将军磕不着碰不着一点儿哒~有心爱的人在身旁,心情也糟不到哪里去。估计现在人家俩人已经甜蜜蜜了呢!哪像我呀,出来几天了,老婆看的着吃不着的!”   向蓝衣横了楚彦景一眼,   “堂堂王爷,一天天脑子里怎么净想着这些……”   向蓝衣说也奇怪,自己从前在军营,虽然也是骁勇善战的,可是平日里大多数时还是比较腼腆内向的,除了相熟的弟兄之间,和其他人总是很少情绪外露。   可是自从遇见楚彦景,对方贵为亲王,可他好像还从来没有怕过他。平时还总是对人家很凶,有时想想,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   自己这算是恃宠而骄吗?   突然,马车一阵颠簸,前面的侍卫喊道:   “王爷,马惊了!”   楚彦景立刻打开车帘向外看去。只见马儿正在山林之间快速奔跑,低矮的树枝刮的车顶噼啪作响。   楚彦景看向马身,长眼一眯,他注意到马身有一处血窟窿,看来是遭人暗算!   他迅速拉起向蓝衣的手,   “蓝衣,跳马车!”   两人从马车上一跃而下,快速滚进草丛中。可还没等两人缓过神来,几把长刀就架在了脖子上。   楚彦景一抬眼,几个山匪打扮的年轻人,已经把他们两个包围了起来。   楚彦景四处张望了一圈,却没有见到他的侍卫。   一个看起来年纪很轻的高大男子从一旁走了过来。   “不用找了。他们还在那边,被我吐伽罗边境的守卫控制住了。你们已经进入了我吐伽罗的境内,束手就擒吧!”   向蓝衣有些沉不住气,   “你们这些山匪,刚刚是故意让我们的马受惊乱跑,故意让我们入境的!”   那名男子像听笑话一样,看了看旁边的同伙,笑作一团,   “哈哈,看出来了!”   “哈哈哈……”   向蓝衣觉得受到了侮辱,这是拿他当傻子呢!   “蓝衣,别动气,且看他们要干嘛。”   那男子一挑眉,   “干嘛?哈,本来嘛,是打算劫个财的,不过——看见你这模样,小爷我改主意了!诶,你和我回去,做个压寨夫人怎么样?”   “呸!”   向蓝衣气的冒火,这人竟然觊觎他家楚彦景,这叫他怎么忍!   楚彦景却松了一口气,刚才他看那男子一双眼睛贼溜溜的在他和向蓝衣身上扫来扫去,就猜到了八九分。他还以为那人看上的是向蓝衣,结果却是看上了自己。嗯,只要不打他家小蓝衣的主意,那就都不是问题,如今身在异国境内,姑且就陪他们玩一玩。   “行啊,那你把这玩意收回去吧,再给我脖子划伤了,那可就——不好看了~”   几句话说的风情万种,把那年轻男子勾的,就差流哈喇子了。向蓝衣却不敢置信的看着楚彦景,一副作呕的模样。   楚彦景冲他眨了眨眼,安抚了一下自家宝贝此刻受伤的小心肝儿。 第76章 我家公子我来抱   楚彦景刚走两步山路,就掐着腰抱怨道:   “诶呀,这山路怎么这么难走啊,给本公子的脚都磨破了~”   那男子被楚彦景这副娇软的模样勾的,什么嚣张的气焰都没了,好生安抚道:   “我们马在前面呢,美人儿,我背你吧。”   向蓝衣在旁边忍无可忍,谁能受得了自家夫君被人这样调戏啊!当下也不管自己手上没有武器,直接就上前一拳给那男子脸上招呼过去。   “呃!”   旁边的人都紧张的赶紧围了过来,   “塔恩王……额,你怎么样?”   那名叫塔恩的年轻男子,放下捂着脸的手,怒目圆瞪,奔着向蓝衣就过来了。却被楚彦景一把抓住了要挥出去的手臂。   “诶~他是我的书童,这儿有点傻,你就别和他计较了,啊。”   塔恩被楚彦景迷的晕头转向的,既然美人求情,那个书童又是个脑袋有问题的,那他大人有大量,不和他计较了。   向蓝衣却径直抱起了楚彦景,气呼呼的说道:   “我家公子我来抱!”   楚彦景憋笑憋的辛苦,干脆把头埋在向蓝衣胸前。他家小蓝衣真是太可爱了。   现在这些人警惕性很高,手上又有明晃晃的刀子,他们只能等到了这些山匪的老窝,才能伺机逃走了。   走过了一个小坡,塔恩吹了个响哨,一匹枣红色的七星宝驹跑了过来。   楚彦景看了眼那匹马,心中一惊。   这七星宝驹,只产于奉临,因为稀有,只有皇家的御马场才养有几百匹,每一匹都登记在册,只用来作为礼物赠送给友好番邦的君主。而眼前这匹七星宝驹,明显不是杂交出来的,而是纯正血统的七星宝驹,所以他的主人就是……   楚彦景想到刚才旁边的人称呼这年轻男子时,开口叫的“塔恩王”什么……心里有了几分猜测。   楚彦景在脑海中搜寻着关于吐伽罗王族的事情,他想到了一个人。   据说当年老吐伽罗王曾听信巫师谗言,说刚生下的小王子不是他的血脉,而是继王后与侍卫私通所生。一气之下,将继王后关押,刚出生的小王子丢到了山里。   后来老吐伽罗王去世,大王子继位,找回了当年被丢弃的弟弟,并且对他十分宠溺。   不过,相传,当年那小王子被丢进山里,是被狼养大的。所以不习惯宫里的生活,把宫里闹得鸡飞狗跳,还总想着回山里……   楚彦景想,若这青年真的是吐伽罗的小王子,那就好办了。他就不信,这小王子再不讲规矩,还敢把他这个奉临的王爷绑走不成。   向蓝衣把楚彦景放上马,自己刚要翻身上马,就被后面的塔恩给拽住了,吩咐下面的人把他带到别的马上,还捆住了手。   楚彦景怕他家小蓝衣沉不住气,赶紧出声安抚。   “去吧,没事的。”   向蓝衣点了点头,跟着那人上了另一匹马。   塔恩飞身上马坐在了楚彦景身后,手臂环着楚彦景的纤腰,心里美滋滋的。楚彦景忍着反感,若无其事的问道:   “你叫塔恩?”   “嗯是啊,美人你呢?”   楚彦景瞄了一眼旁边的马上,沉着脸的向蓝衣,轻笑了一声,   “楚蓝。” 第77章 你可知我是什么人   “美人人美,名字也美。”   楚彦景却笑不达眼底,   “这马儿可真不错,跑了这么久,别的马都气喘吁吁了,这马却好像一点儿事儿都没有,更何况还驮着我们两个人。这是什么良驹啊?”   塔恩一听美人夸了他的马,得意的扬了扬脖子,   “美人可真识货,这可是七星宝驹!是奉临皇帝养的呢!”   楚彦景勾了勾唇,果然……   “既然是奉临皇帝才有的,怎么跑到你这吐伽罗来了,还落在你手里?”   “那是因为……”   塔恩刚想脱口而出,却突然停嘴,眼珠子一转,调笑道:   “美人不也是奉临来的,还不是落在我手里了!”   楚彦景见套不出话,便又问道:   “小壮士看起来年龄不大,还没及冠吧?”   “昂,我今年十六了。不过美人放心,跟了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楚彦景倒真是没想到这小子才十六!也许是整日待在山里,不修边幅,塔恩看起来倒是比实际年龄看起来成熟的多,当然,仅限于他不开口的情况下。   楚彦景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自己都过了而立之年了,被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一口一个“美人”的叫着,实在是让人羞耻。   不过,想到他的小蓝衣,又忍不住感叹,怎么和蓝衣在一起,就只觉得他可爱呢!自己还真没有点老牛吃嫩草的自觉。只觉得他和向蓝衣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到了山寨,房子倒是比楚彦景想的要气派。一进到里面,各种奢华的陈设,根本就不像是靠打家劫舍,靠山吃山就能置办的家底。   楚彦景更加笃定自己内心的猜想。   塔恩把楚彦景带到了自己的房间。   “美人,今日太仓促了,我让人准备准备,咱们明日就成亲。”   楚彦景有些意外,   “你就这么,说娶亲就娶亲了?你……你的终身大事,真的可这样草率?你家里的亲戚……兄长什么的,会同意?”   此言一出,塔恩的确有点苦恼的揉了揉头发,   “额,哎呀不管啦,反正我大哥他也管不了我。大不了我就一辈子不回去了,就在这儿和美人待在一起,多好啊。”   楚彦景一听,这小子还真是脑袋一热说干就干的性子,一点不想后果啊。   “让我的书童过来,我要沐浴。”   “那我让人伺候你就成,干嘛非得叫他啊。”   “我习惯他伺候,你不叫就算了,那我就不洗了。”   楚彦景一副委屈的样子,看的塔恩直心疼,   “好好好,我叫。”   “来人,把那傻子书童叫过来。”   没过一会儿,向蓝衣就跑了进来,可是明显腿有些发软。   “蓝衣,你怎么了!”   楚彦景忽然沉下脸来,对着塔恩质问道:   “你们打他了?”   向蓝衣却有气无力的说道:   “公子,他们给我下了药,我现在武功使不出来。”   楚彦景把手搭在向蓝衣的脉上,探了一会儿,果然如此,内力全无。   “你们给他下了什么药!”   塔恩一挑眉,   “美人别生气嘛,我也是怕万一,这书童脑子不好使,要是他明日一激动,破坏了咱们的婚礼可怎么办!这才给他用了点药,你放心,伤害不了他。”   楚彦景一看这情况,只能挑明了,   “你可知我是什么人?” 第78章 王爷一高兴都能生你了   塔恩笑嘻嘻的靠近,   “你是我的美人,明日过后,就是我的夫人!”   “呸!”   向蓝衣站在楚彦景身前,大有和对方拼命的架势。   楚彦景拉过向蓝衣的手,又将人好好护在身后。脸色阴翳的对着塔恩沉声道:   “本王乃奉临国谕亲王是也。”   塔恩怔愣了一会儿,忽然笑道:   “怪不得美人如此气度不凡,原来是王爷啊!那倒是与我匹配,妙哉妙哉!”   饶是楚彦景再镇定自若,听了这话,也有些破防了。   “你!塔恩王子,你还是自重的好!”   塔恩一副惊喜的样子说道:   “原来美人知道我的身份!”   楚彦景闭了闭眼,让自己莫要和这个心智不全的小子生气。他之前真是说反了,这小子才是脑子有问题的!   现在怎么办呢,亮出身份,不但没能让这小子畏惧,反而好像更兴奋了。蓝衣又被下了药,他们人多势众,他一个人带着向蓝衣根本逃不出去。   楚彦景冷静下来,说道:   “塔恩王子,你我好歹都是皇族,身份不同旁人,怎么说,婚姻大事也不该如此草率。总该容我禀了我朝陛下,再定婚期。”   塔恩皱了皱眉,   “哎呀,那些个繁文缛节真是麻烦极了,咱们两个看对了眼不就行了,等咱们办完了喜事,再告诉他们一声就得了!”   向蓝衣吼道:   “谁他妈和你看对了眼!是你把我们绑来的好不好!你也老大不小的,要点脸不要?”   这话塔恩可不爱听了,   “你说谁老大不小!爷爷我今年二八年华,年轻着呢!”   向蓝衣愣了,   “你?才十六?你你你,你更不要脸了,王爷一高兴都能生你了,你还要娶他?”   塔恩听了也是一惊,   “你说什么呢!美人看起来和我也差不了几岁,你少大言不惭,要不是看在你是美人的书童,我就把你宰了知不知道!”   楚彦景捋了捋袖子,说道:   “他说的没错,本王是我朝圣上的亲叔叔,今年已过而立之年,要是成婚的早,生你这么大的儿子,的确有可能。”   塔恩一时间,脸憋的通红,转身跑了出去。   楚彦景见他那个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   向蓝衣却吃味的道:   “你看上他了?”   楚彦景一惊,忙道:   “我怎么可能对个小孩子起心思。除了你,我再看不见别人了。”   向蓝衣却撇撇嘴道:   “哼,我也才大他三岁!岂不也是小孩子?”   楚彦景笑着拥住向蓝衣此刻软绵绵的身子,   “怎么,小蓝衣在怪本王老牛吃嫩草?”   向蓝衣有些脸红,   “你、你不许喜欢他!”   楚彦景宠溺的刮了刮向蓝衣挺秀的鼻子,   “好,我只喜欢你。”   向蓝衣有些郁闷的翻了翻手掌,内力一点也提不起来。   “这小子到底什么时候给我下的药,我竟然一点都没察觉。诶,景,你也看看。”   楚彦景也试着运功,心里一凉,他的内力也没了。   他突然有了点危机感,本来还以为塔恩那小子就是个草包,没想到倒有些真本事。   楚彦景的心开始有些往下沉。堂堂王爷,被个混小子抓来成婚,还是在向蓝衣的面前,这辈子还真是荒唐。 第79章 毒王的徒弟   楚彦景和向蓝衣在房间里待到傍晚,塔恩才再次出现。   一进房间,塔恩就命人把向蓝衣带了出去。   “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书童。”   塔恩两只眼睛直愣愣的盯着楚彦景,一副要把人拆吃入腹的架势。   楚彦景心里发毛,可是他现在内力全无,根本不是塔恩的对手。他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一死,也不能如此受辱。   可是塔恩却突然抱住他醉醺醺的哭了起来。   一阵浓烈的酒气袭来,看来这小子没少喝酒。   “美人,我不管、不管你多大年纪了,反正我那个混蛋老子也驾崩了,你就是让我叫你爹也使得,但是、但是你得嫁给我!我一定要娶你!”   楚彦景扶额,这家伙还真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你说喜欢我,你我才刚认识,你喜欢我什么?”   塔恩摇了摇喝的晕乎乎的脑袋,   “不知道,就是一看见你就喜欢,一闭上眼睛,眼前也都是你。反正我就是喜欢你!”   “那就是说,你喜欢的是本王的这副皮囊?那好办,你贵为王子,什么样长相出众的找不到,你还这么年轻,别在一棵树上吊死嘛。”   塔恩醉的不轻,趴在地上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嘴里还是嘟囔着要成亲。   楚彦景看准时机,将衣服撕成了条,绑住了塔恩的手脚。然后在他的身上找解药。   果不其然,找到了一个布包,里面装着七八个拇指大的小瓶子。楚彦景通医理,他闻了闻其中一瓶,却惊的差点手抖掉在地上。   “这是,雪神丹!?”   雪神丹是毒王薛琴的毒门毒药,亦是剧毒梵天毒花的克星。薛琴擅长以毒治毒,是人人闻之色变的毒王,也是救治身中剧毒,无力回天之人的活菩萨。   楚彦景年少时,曾在外游历,有幸在一个村子见过此物。当时村里有人中了梵天毒花之毒,是薛琴拿出半粒雪神丹救了那人性命。   当时楚彦景也在,雪神丹的气味他绝不会认错。   可是,那是毒王独门秘制的毒药,塔恩怎么会有,而且还有一整瓶!   楚彦景又看了看其他几瓶,不无意外的都是毒药。   这小子,这是深藏不露?   正在这时,塔恩醒了过来。   楚彦景有一瞬间的慌张。可是还是第一时间堵上了塔恩的嘴。   “塔恩,你和毒王薛琴是什么关系?为何你身上有他的独门毒药?”   塔恩“唔唔唔”的说不出来,楚彦景抽出塔恩身上的匕首,对着塔恩的喉咙,拿掉了他口里的布料。   “咳咳……美人你要杀我?”   楚彦景嗤笑,   “你随身带着这么多毒药,到底是谁想杀谁?”   塔恩醉的迷迷糊糊,接话便答道:   “我只是习惯而已,师父说过,这些毒药在我危险的时候能救我。美人,我不是想给你用的!”   楚彦景挑了挑眉,   “你师父是薛琴?”   “嗯。”   楚彦景心想,或许沈白羽的眼睛有救了。   “你带我去见你师父,我就松开你,可好?”   塔恩却摇了摇头,神情落寞的说道:   “师父他已经去世了。”   “什么!”   楚彦景想想,自己当年遇见薛琴时,他已是个古稀老人,的确可能已经去世了。   “塔恩,你说你是薛琴的徒弟,那他的本事,你学会了多少?”   塔恩大着舌头自豪的说:   “我自然得师父真传!”   “好,塔恩,你可愿随我去奉临一趟?”   塔恩脑袋懵懵的,美人这是要带他回娘家?   “美人,回娘家,也得等咱们成完亲的呀。”   楚彦景无奈的叹了口气,匕首抵上塔恩的喉咙。   “塔恩,现在,你要么给我解药,然后随我回奉临救治一人。要么,今天本王在此废了你。我没有那么多时间与你消耗。”   说着匕首刺破皮肉,塔恩立刻酒醒了一大半。   “诶诶诶,美人,我跟你回去,跟你回去!”   而后又小声嘟哝道:   “反正早晚也得陪你回娘家……”   为防止塔恩耍花样,楚彦景让他把向蓝衣放了进来,让向蓝衣拿着匕首看着塔恩,然后自己先吃了解药。   万一解药是假的,起码向蓝衣还可以劫持着塔恩,然后逃出去。   不过,塔恩哪里舍得楚彦景有事啊,解药是真的。   楚彦景留了一封书信,让塔恩的手下交给吐伽罗王穆克塞。然后带着塔恩,坐上了七星宝驹套的马车,奔往奉临皇宫。 第80章 再难过也不能轻生啊!   楚暮寒这些天一直悉心照顾着失明的沈白羽,即使是在上朝的时候,沈白羽也会被安排在他下首的位置坐着。   总之,沈白羽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在楚暮寒一抬头就能看见的地方,他才能够安心。   大臣们对此倒不敢再说什么了,毕竟,在战场传回来的消息,无不是沈将军为了奉临鞠躬尽瘁,舍生忘死,还中了毒,差一点就为了奉临国捐躯。   在楚暮寒寸步不离的照顾下,沈白羽情绪较之前几天好了许多。楚暮寒无时无刻不在他的身旁,只要他一伸手,就会有一双温热的手掌递过来。鼻息间都是那人的味道,沈白羽也不禁劝慰自己,他与楚暮寒有今天,他也该知足了。   哪里有那么些十全十美的事呢?如果他这双眼睛,就是重生的代价,那他觉得,很值得。   这边楚暮寒与沈白羽心心相印,重归于好。那边高勉却开始闹心了。   他倒不是因为自己。皇上和沈白羽的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也知道,皇上之于他,永远都是皇上,再不可能有其他。可是这次,他难过却是为了肖离。   皇上前些天和沈白羽闹脾气,竟然宠幸了肖离,可是如今那两个人又如胶似漆了,那肖离该怎么办呢!   看皇上这个样子,眼里心里是不可能再装下别人了。那也就是说,如今肖离的处境就非常尴尬了。   宫里的人,惯会拜高踩低的,这不,这几天他就眼看着不少宫女在背后嚼肖离的舌根。还有的侍卫看不上他之前的行径,认为他故意勾引皇上,十分不耻,纷纷孤立肖离,时不时的言语讥讽,还故意找理由和他换班,让他去到皇上和沈白羽面前当值,故意让他难堪。   这一日,高勉刚从各个宫门巡视回来,路过御花园后的金水桥,就见肖离独自站在桥上发呆。那模样,要多落寞有多落寞,要多委屈有多委屈。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直愣愣的盯着湖面,看起来好像快哭了一样。   高勉心下一紧,这家伙……是在伤心吗?   也是,才刚刚以男子之身委身于陛下,却转眼就被抛之脑后,以后仕途恐怕也要止步于此,更不好再娶亲。要是哪天皇上或者沈白羽再觉得他碍眼,能不能有个善终都未可知呢。   哎……   高勉心里一阵唏嘘。正在这时,就见肖离似下了某种决心一般,一抬腿,就要往下跳。高勉瞳孔震动,吓的心头一紧,赶紧施展轻功飞身过去,一把抱住了肖离的腰身。   “你这是干嘛!再难过也不能轻生啊!”   高勉又气又怕,声音都变了调儿,死死死抱着肖离不肯松手。   肖离愣了一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不过却没做挣扎。他微微低着头看着高勉紧张的模样,眸色深了深。   “你以为我要寻死?面面……你是在担心我吗?”   高勉一副气呼呼的模样,可是声音里却有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肖离,有什么咱们一起想办法解决,你要是把我当朋友,就相信我,我一定会帮你的,绝不会眼看着你被人唾弃。你有什么委屈,可以找我说,别钻牛角尖啊!”   肖离这回可是有点懵了,面面这是说的哪儿跟哪儿啊!   前天皇上还说,要正式升他做侍卫长呢!虽然现在他的品阶和侍卫长是一样的,可是到底有了正式的任命,更让人提气啊!好好的,他干嘛要死呢?   “喂,你是不是搞错了,我只是刚才走的急,不小心把新给小皇子做的木剑掉进湖里了。”   “给小皇子做的……木剑?”   高勉心里一阵酸楚。   小皇子是跟在皇上身边长大的,皇上身边的宫人侍卫也经常陪着小皇子玩。不过,肖离这家伙,一向不喜欢小孩子。平时总是躲的远远的,生怕一个不小心,被小皇子缠上,要他给他当大马骑。可这次竟然,主动给小皇子做玩具……   看来,肖离可能并不想离开皇上。所以想博得小皇子的好感,进而得皇上一丝垂怜吧。毕竟,沈白羽就很受小皇子的喜欢,还一口一个娘亲的叫着,皇上日日听着,心里未必不会因此对沈白羽更多了几分亲近。   难道,肖离是想利用小皇子,来让皇上也对他……   可是,正如当初肖离对他说的话,皇上的眼里心里,除了沈白羽,哪里还能容得下别人呢。   这个道理,肖离一直都明白,莫非……肖离因为与皇上有了肌肤之亲,所以,真的爱上了皇上?   肖离见高勉一直愣神,忍不住喊他,   “喂……喂!面面,你在那皱着个眉头想啥呢?”   高勉回过神,有些恍惚的摇了摇头,   “没,没什么。那个,今晚不是你当值吧?我也要回家了,一起走吧。”   肖离却摇头说道:   “本来不是我当值,不过今晚当值的东哥说家里父亲过六十大寿,今晚和我换个班。”   高勉一听,立刻火冒三丈起来,   “刘东也是禁卫军选出去的,他在禁卫军的时候,他家老子就过过六十大寿了!妈的,这老小子熊你呢!”   肖离听了,脸色也不太好看。敢把他当猴耍的人,还没出生呢!   “行了,我知道了。等有机会我收拾收拾他,啊。但是今天我还是得去当值。”   肖离今天费了半天劲,好不容易给小皇子做了一把和他的佩剑一模一样的木剑,谁知刚刚一兴奋走的急,竟然把剑从剑鞘里甩了出去。哎,这下小皇子又得缠上他半天了。   肖离恋恋不舍的看着湖面,木剑在他们说话的功夫已经飘走了。   肖离望着木剑不舍的眼神落在高勉的眼里,那就变成了对皇上的不舍了,一时间,心里竟酸溜溜的。   忍不住说道:   “肖离,要不你辞官吧。”   肖离不解的眨了眨眼,   “我好好的,辞什么官啊!”   “肖离,皇上他,他不会分一点心思给你的,他除了沈白羽,他看不上任何人!你、你当初就是糊涂。”   嘴上这么说,可高勉也知道,当初皇上正和沈白羽闹别扭,一时冲动要了肖离,肖离就算不愿,也只能服从。   可是,一想到肖离与皇上做了那档子事,高勉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第81章 真的只是因为羡慕吗   肖离听到现在,似乎有点明白了。敢情这家伙,是以为他是为情所伤,又前途渺茫,所以想不开,不想活了?   哈哈哈,面面这家伙的脑袋,想法还真是有意思。   不过,肖离也一时起了逗弄高勉的心思。于是,马上换了一副表情。整个人看起来,倒真像只被抛弃的小狗似的耷嗒着脑袋,有些无精打采的颓废之感。   肖离一脸悲伤的说道:   “是,我糊涂,我自不量力,可我有什么办法呢,如今也只能听天由命了。我这样的人,如今这样的身子,就算真的辞官回家,也是没有脸再找人说亲了。我这辈子,活着、死了,都一样,都只能是孤魂野鬼了。”   高勉急了,   “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你怎么了,你哪里不好了?啊?你不过、不过就是、就是一时没办法违抗陛下的意思……而已。你,你这样的,伸手好,又一表人才的,那小姑娘都得排着队愿意嫁给你的。你别妄自菲薄!”   肖离挑了挑眉,   “小姑娘?呵呵……可是怎么办,我好像,不喜欢小姑娘。面面,你还不知道吧?我喜欢的是……男人。”   高勉听了这话,惊的嘴巴半天没有合拢。   自己喜欢皇上,所以,他知道自己喜欢的是男人。可肖离竟然也……   不不,这不对,高勉一时脑子有点乱。   他和肖离从十几岁就被选进禁卫军,两个人是玩伴,是兄弟。他们两个做的亲密的事可太多了。夏天一起打赤膊练武,一起光着辟谷洗澡,甚至在年少时,还一起上厕所比大小……   直到那次他醉酒,和肖离吐露心事,说了自己喜欢皇上的事。从那之后,他便自觉的和肖离保持了距离。他的心内,其实很害怕肖离会因此厌恶他。   他开始故意和肖离找茬,让他不痛快,说话也总是带刺,有意和肖离拉开距离。好像这样做,便能让肖离明白,他只是把他当作普通朋友,不会对他起心思,所以不要觉得他恶心。可是,在他的心里,肖离一直是他最重视的朋友。   高勉想,或许肖离只是因为这次的事情,受了些刺激,心里一时产生偏差才会认为自己喜欢男人吧。   “不……不是的,肖离,你现在情绪可能不太冷静,你先不要这样想。虽然你和皇上……那个啥了,但是那不代表你就喜欢男人!”   肖离紧紧的盯着高勉的眼睛,认真的问道:   “那,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   高勉想了想,然后幽幽的说道:   “喜欢一个人,眼睛会不由自主的看着他,无论开心还是难过的时候,总是会第一个想到他,想保护他,想让他的一切都如愿……哎呀,总之,喜欢就是不受控制的嘛,不是选择的,而是你的心感受到的。”   肖离闻言,忽然垂下了眼,晶亮的眸子好像一下子失去了光彩。他闷闷的说:   “原来,你这么爱皇上……”   高勉一愣,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肖离强颜欢笑道:   “我要去上值了,走啦。”   肖离快步离去,高勉望着肖离好像落荒而逃的背影。一时难受的说不出话来,好像千言万语哽在喉间……   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高勉晚上没有回家,而是留在了宫里巡夜,他不想回家。不知怎的,白天和肖离分开时,肖离的那个背影,一直在他的脑海里盘旋。那个落寞的神情,高勉一想起来,心里就是一揪。   他有些奇怪,自从皇上和沈白羽和好,他的心里好像并没有因此觉得有多难过。反而总是时不时的想着肖离,担心他会因此伤心。   只要肖离出现的地方,他的眼睛总是会不由自主的追寻着肖离,这两天更是绞尽脑汁,想替肖离想个好出路。今天看见肖离在桥上想要往下跳的时候,自己的心好像紧张的都要蹦出来了。   高勉有些迷茫了,他之前对肖离说的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怎么好像……他对肖离就是那样……   可他喜欢的是皇上啊,皇上他在自己心里是那样英明神武,俊美无铸,是这个世上最完美的人。他不止是万民的天子,更是自己的神明,他曾仰望了许多的年,崇拜了许多年。   这些年,他一直努力,希望能有机会站在皇上的身边。他一直认为,皇上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他永远是那样强悍。可是,沈白羽的出现,打破了他的幻想。   原来,皇上也是会患得患失,脆弱无助的。他为了沈白羽哭,为了沈白羽笑,就和一个普通人一样。那一刻,他的心里,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他烦躁,他讨厌,如果不是沈白羽,皇上就永远还是那个完美无缺的男人。   他开始看沈白羽不顺眼,他把自己的情绪当作是对沈白羽的嫉妒。可是,如今发生肖离的事情,他迷茫了。他没办法忽视当初听说肖离和皇上在一起过夜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痛。   他清楚的感觉到,那些痛苦的源头,是肖离,而不是皇上。   原来,在他的心里,早已不知不觉的把肖离当作自己的所有物。就像野兽划分领地一般,他早已把肖离划到了自己的领地内。也只有一个肖离,能让他自然而然又理所应当的这样想。   他说的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曾经的确只存在于看着皇上的时候。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眼睛里面的那个人变成了肖离。他那时以为,那是因为肖离选上了御前侍卫,他只是羡慕肖离而已。   可是,现在想想,那种不由自主的在人群中找寻那个人的心情,那种只要那个人一出现,就能点亮他所有的情绪的感觉……真的,只是因为羡慕他而在意他吗……   肖离,怎么办,我好像发现的太迟了……   肖离早上换班的时候,天已经阴了下来,乌云黑压压的悬在头顶,眼看就要酝酿起一场大雨。   肖离快步的行至宫门。他昨夜当值,一宿没合眼,现在就想回家好好睡上一觉。   刚出宫门,出了皇城,便看见街角有一个穿着禁军盔甲的人,站在那里。 第82章 脸怎么这么红?   肖离定睛一看,那人宽肩窄腰,头盔抱在手里,高高的马尾散落开,看来是发髻又梳的紧了。   肖离暗自嗤笑,这人,平时当值的时候,一副不苟言笑,聪明机警的模样,实际上却是个生活自理都勉强的小笨蛋。   以前在禁卫营同吃同住训练的时候,每次都是他先洗漱好,然后回来叫这个懒虫起床,甚至连漱口水都给他打好。像照顾小孩子一样,用湿毛巾给人擦好了脸,这人才能算清醒过来。   高勉这家伙,除了练武和找他比试不嫌麻烦之外,其他的任何事情都觉得麻烦,包括梳头戴冠。这些,以前他可没少帮他弄,让他自己梳头,不是梳的太紧勒的难受,就是胡乱梳一把。   想到那时一起训练的日子,肖离的嘴上不自觉的勾起一抹笑意。   高勉一抬眼看见肖离一身玄衣走了过来,当了一夜的值,整个人看起来还是那样挺拔,不由得看的出了神,反应过来又迅速移开了眼。   “笑什么?你这是看陛下和沈白羽恩爱一夜,受啥刺激了啊。”   “呵……面面,你该不会,是特意在这等着我的吧?”   高勉脸上有些不自在,别扭道:   “谁、谁特意在这等你,我有毛病啊我!我就是从家出来早了点。”   他才不会承认自己是因为担心肖离,所以和副统领换了班。   肖离一挑眉,邪邪的说道:   “哦~我还以为,你也当了一夜值,又特意在这儿等我呢。诶……你这身上怎么有股馊味,该不会没洗澡就出来了吧?”   高勉一听,不动声色的低头闻了闻,顿时有点拘谨道:   “有馊味儿吗?我没出汗呀……”   说着又抬手闻了闻,   “没有啊……”   肖离看着高勉这副可爱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伸手拉了拉高勉的胳膊。   “哈!没有没有~我逗你呢。”   高勉翻了个白眼给他,还是把墙边戳着的雨伞递给了肖离。   “拿去,一会儿要下雨了。”   肖离接过雨伞,   “谢了啊,那我走了!”   高勉看着肖离的背影刚拐过路口,立刻耷嗒着脑袋,直跺脚。   高勉你个二百五,明明是在这儿等人家的嘛,有什么可嘴硬的啊!   这时几道闪电亮过,接着“轰隆”一声大雷响起,大雨来的又凶又急。   高勉欲哭无泪,他今早从宫里出来就带了自己一把雨伞,本想着要是雨下起来,他就和肖离共打一把伞。结果,现在把伞给了肖离,他只能被淋成落汤鸡了了。   这时,街角快速掠过一道黑色的身影。接着,头顶的大雨滴便被遮挡在了伞顶之外。   “傻子,我在下个路口等了你半天,这都下起雨了,怎么还傻站着。”   高勉看着骤然出现在眼前的肖离,不自觉的咧开了嘴,心里有股甜甜的暖意。   这家伙……   肖离伸手挎在高勉的肩膀上,把人往雨伞中间带,卸下身上的重量,倚着高勉的身子,成功换来怀里人的抱怨,   “哎好重啊!”   肖离笑了笑,   “这就嫌重了,以前咱俩摔跤,我整个人压你身上你愣说不够重,再来!哈哈哈……”   被肖离调侃起小时候,高勉脸上一红,那时候心思多单纯啊,一心只想着摔跤赢过他。哪像现在……现在要是肖离压着他……哎呀!   肖离一低头,看着高勉脸红的像猴屁股似的。吓了一跳,   “喂,面面,你该不会发烧了吧?脸怎么这么红?”   高勉挣脱了肖离的胳膊,瞪了他一眼,   “没有,离的太近,热!”   可是下一刻却又被肖离带进怀里,   “哎呀那就忍忍吧,你再躲就出去了。这么大的雨,你来接我也不多拿一把伞。”   高勉真想立刻堵上肖离那张嘴,却悄悄往人身边靠了靠,嘴角轻扬。   “谁……谁接你了……”   高勉小声嘟囔道。   既然一切已成定局,那就让他悄悄享受这片刻的靠近吧。 第83章 你的郑大人   楚彦景带着向蓝衣和塔恩,快马加鞭的赶回了京城。塔恩却不肯就这么直接进宫。   “美人~”   楚彦景皱眉,   “说了多少次,称呼王爷。”   塔恩点头道:   “好好好~王爷。我就穿着这身衣裳进宫,恐怕是对奉临皇帝的不敬吧?我好歹也是吐伽罗国的王子。来到贵国,我代表的就是吐伽罗啊。”   楚彦景难得从塔恩嘴里听见这样识大体的话。也觉得有理,于是几人下马,寻了个成衣铺子。   “时间仓促,没有时间给你定做了,就在这成衣铺子里挑个合身的吧。”   塔恩对此倒是不挑。   “行啊,本王子那就个衣服架子,无所谓。”   向蓝衣一副作呕的表情,跟着一起进了成衣铺子。塔恩挑了几件适合进宫见驾的衣裳,几人便结账出来。   刚一走出铺子,就见街上顾清和郑延亭,迎面走了过来。   郑延亭和顾清这几天一直京畿府和大理寺两头跑,得了什么线索,便要出外勤。本来郑延亭是不让顾清跟着的,奈何顾清这个时候就像个倔驴,说什么也要跟着。   郑延亭眼尖,一眼瞥到成衣铺子前站着的谕亲王。脚步一顿,旁边的顾清疑惑的看向他,   “怎么了?”   又顺着郑延亭的目光看去,是谕亲王。心里一紧。   距离上次谕亲王给的一个月的查案时间,还剩下不到一半了,可是仍然一无所获。甚至前天,在京城管辖的一个小县城的青楼里,又死了个小倌。   这时郑延亭倒是大大方方走了上去,对着楚彦景行礼。   “参见王爷。”   楚彦景颔首,问道:   “案子查的怎么样?郑大人的舌头能留下吗?”   郑延亭勾了勾唇,摇头道:   “下官的舌头应是不保了,所以,这几天也把该吃的该喝的都尽情享受过了。倒是还请王爷找个手法利落的行刑官,到时少受些折磨,那就感激不尽了。”   楚彦景冷笑,   “你倒是洒脱。就是不知关心你的人,是不是也这么想的开啊。”   楚彦景的眼神落在郑延亭身后的顾清身上,顾清此时听见刚才郑延亭那番话已是脸色煞白,心里难受的说不出话来。   原来,这些日子郑延亭带着他吃喝了大半个京城,是因为……   向蓝衣看不下去了,上前悄悄拉住楚彦景的衣袖。   “王爷……”   “诶,用不着你求情。你呀,乖乖看着吧。”   楚彦景打断向蓝衣的话,又悄声安抚两句。然后对顾清道:   “清儿,近日在大理寺可还顺利啊?”   顾清闻言,淡漠道:   “多谢王爷关怀,还好。可是,王爷,案子的事,还请王爷高抬贵手。”   楚彦景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顾清,   “清儿啊,你的父亲顾丞相,是本王的恩师,如今他与夫人二老皆已过世,你的姐姐也不幸仙逝,如今顾家就只剩你了。本王希望,你能撑起顾家的体面,将来你大婚之时,本王定会包个大红包。至于郑大人嘛,这次也合该得到些教训,以后才知说话的分寸。好了,带着你的郑大人走吧。本王还有要事进宫。”   郑延亭皱了皱眉,心里说不上来的别扭,怎么又是“你的郑大人”……   顾清此时耳朵尖都是红的,总觉得谕亲王好像知道了什么。他低着头向楚彦景行礼,带着郑延亭退到了一旁。   向蓝衣本以为楚彦景会把他送到王府,再带着塔恩进宫,却没想到,马车竟一路直接跑去了皇城。   宫门就在眼前,向蓝衣坐在马车里,有些兴奋的拉着楚彦景的手,问道:   “王爷,您真的要带我进宫,我能见沈将军了?”   楚彦景笑着捏了捏向蓝衣的耳朵,   “早该带你去见沈将军的,只是一直没得个合适的机会。这次你跟着我出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合该进宫面圣的。”   之前,楚彦景一直认为沈白羽迟早会如前世一般,背叛楚暮寒,就算这一世朱遒已灭,可是他仍然不相信沈白羽是真心归降。所以,一直有意不让向蓝衣去见他。   如今,一切皆已明了,沈白羽也是重生回来的,甚至前世还为了楚暮寒殉了情。   小蓝衣一直担心着沈将军,也该是时候,让他去探望一下了。   向蓝衣许久不见沈白羽,高兴的眼睛都笑弯了,直说刚才也在成衣铺子买一套新衣服就好了。这身衣裳,风尘仆仆的,看起来一点也不精神。   楚彦景其实也想到了这一点。只是,他平时穿的用的,都是专门特供的,实在看不上眼成衣铺子那些做工料子,又急着进宫,所以就没换。   “无妨,我的蓝衣什么时候都是丰神俊秀,光彩照人的。今日是仓促了,但是本王是想,沈将军的眼睛失明多日了,若耽搁的久了,恐怕就算解了毒,也怕是要留下后遗症。这才急着赶路,急着进宫。”   向蓝衣听了,也变得忧心忡忡。   是啊,无论他穿的多精神,沈将军现在也看不到了……   宫门的守卫见是谕亲王,赶紧开了宫门,楚彦景等人下了马车,往勤德殿走去。   黄公公呼哧带喘的跑进殿来,   “皇上,谕亲王回来了!”   楚暮寒此时正在偏殿,给榻上的沈白羽敷药。虽然效果聊胜于无,但是他还是每日坚持。一听谕亲王回来了,立刻回道:   “快请进来。”   楚彦景带着塔恩和向蓝衣走了进来。刚要行礼,就被楚暮寒拦下。   “皇叔快起来,皇叔一路辛苦了,可寻来高人?”   楚暮寒说着还往楚彦景的身后瞧去,可是除了两个长的水灵灵的年轻人外,再无其他人,一时有些失望。   楚彦景拉着跪在地上的向蓝衣起身,又拍了拍塔恩,   “皇上,这位是吐伽罗国的塔恩王子,也是毒王薛琴的传人。本王将他带回来,就是给沈将军解毒的。”   楚暮寒仔细看了一眼塔恩,见他年纪轻轻,又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有些迟疑。   “他?哦……”   塔恩看了眼躺在床上的沈白羽,见他眼睛上缠着纱布,说道:   “这位就是病人?咱们这么急着赶路,不就是为了医治他吗?我这都到了,赶紧让我看看吧。”   楚暮寒如今也无他法,只好应允。   “羽儿,来,让塔恩王子给你看看。”   沈白羽点头,如今他什么方法都愿意试,为了他的暮寒,也为了他自己。他想再次看见楚暮寒含情的眉眼,看见他对着自己微笑的样子……   “好。” 第84章 能看见就好   一旁的向蓝衣看着沈白羽这个样子,心里酸涩难受的很,忍不住喊了句“将军!”   沈白羽一听,便认出那是向蓝衣的声音,心里也有些激动,伸手向前摸着。向蓝衣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了,他向前一步拉住沈白羽的手。   楚暮寒一皱眉,刚要出声,却被自家皇叔拉住。   “这位是沈将军的旧部,也是你未来的皇婶。”   后面半句是楚彦景用口型说的,未敢让塔恩听见,否则这小子恐怕会当场罢工,不肯给沈白羽看眼睛了。   “蓝衣,你在大理寺一切可好?可适应吗?本来出征前,我想去看一看你们的……等我的眼睛好了,把大家都叫上,我请大伙儿好好喝一顿。”   沈白羽说完,又想到了什么,向着楚暮寒的方向顿了顿,刚要开口询问,就听楚暮寒道:   “好,等你的眼睛好了,朕陪着你,你想请多少人,喝几天都行。”   沈白羽闻言笑了起来。点点头,   “嗯。”   向蓝衣见陛下对他家沈将军这么好,也稍稍放下心来。赶紧起身给塔恩让地方,让他给沈白羽诊治。   楚暮寒对塔恩道:   “塔恩王子,拜托你了。若你真能解了羽儿眼睛的毒,朕愿修书吐伽罗,两国修永世之好。另赠良驹牛马千头,白银万万两!”   塔恩一听,这回可能给哥哥赚不少好处了。还可以以此在哥哥面前扬眉吐气,省的哥哥总是把他绑在宫里学这学那的,说他不学无术!   “陛下自然一言九鼎,让我先看看他的情况。”   塔恩摸了摸沈白羽的脉,脸上难得有了认真严肃的神情。   良久,他回身道:   “可能是狼白毒。我要给他放一点血。”   楚暮寒紧张道:   “放血?!”   塔恩道:   “放心,只用银针。给我准备个白瓷碗。”   他用银针扎破沈白羽的手指,用白瓷碗接了一点血,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然后从身上的布袋里,拿出一颗小药丸放入碗中,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又把盛血的碗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表情有些放松,道:   “去找个猫儿狗儿的,老鼠也行。”   楚暮寒等人不明所以,却也立刻叫人准备。不多时,黄公公抱来了从前文贵妃养的狸花猫。   塔恩将碗里的血喂给了狸花猫。又等了一炷香,狸花猫安然无恙。   “嗯,的确是狼白毒。”   楚暮寒喜道:   “那,就是可解了?”   塔恩点头,   “可解倒是可解,只不过,他这眼睛伤了有些时日了,眼睛周围的经络有的已经坏掉了,纵然解了毒,也不敢保证一定能恢复到从前那样。”   沈白羽闻言,轻轻咬了咬嘴唇,接着就有一只温暖的大手抚了上来,   “羽儿……解了毒总是好的,咱们可以再寻名医,别难过,嗯?”   沈白羽点了点头,   “嗯,我知道,你别担心。”   塔恩又说道:   “也不用这么悲观,眼睛应该能看见东西,就是可能不太清楚,或者偶有疼痛而已。再怎么不比当个睁眼瞎要强多了。”   沈白羽点头,又像是对自己说:   “能看见东西就好,能看见就好……”   许是现在看不见东西,沈白羽有时的举动较从前反倒大胆些。他伸手抚了抚楚暮寒的脸颊,又重复了一句:   “能看见就好……”   他不求能像从前那样箭无虚发,百步穿杨,他只希望,当暮寒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能看到他的样子……   他不想从今以后只能在心里一遍一遍回忆心爱的人的模样,他想真真切切的看见他,吻着他,拥抱他……这样就够了。   这时,楚彦景却想到什么,说道:   “沈将军不必灰心,本王这次特意去访了一位高人,他将一套针法传给了本王,只是如今本王舟车劳顿,几日未曾好眠,恐手上不稳。待我明日前来为你施针。”   沈白羽有些惊喜,点头谢道:   “多谢王爷了。”   塔恩在宫人奉上来的铜盆里净了手,回头道:   “从他的脉象上看,他所中的毒应是狼白毒混合了其他几种毒草。一时半会儿还不能确定,还需给我一些他的血,我要一一验证。”   楚彦景问道:   “那要多久?”   塔恩见楚彦景和他搭话,像个得到糖的小孩子。   “美人莫急,我定尽力而为。”   楚暮寒见塔恩这副样子,有些诧异,楚彦景扶额隐忍道:   “还请塔恩王子多多上心。”   楚暮寒吩咐宫人道:   “带塔恩王子去辟尘殿歇息吧。”   “塔恩王子,这些日子就劳烦你留在宫中,需要什么尽管和宫人说。”   塔恩道:   “好说,我只要王爷天天来看看我就好~这样的话,我一定事半功倍!”   向蓝衣此时气的恨不得上去掐死这个小崽子,可是现在只有他能解沈将军身上的毒,于是只好忍耐。   楚彦景看着自家小孩儿已经一副气到极限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虽然塔恩那小子让他不胜其烦,但是每次看见小蓝衣为了他争风吃醋的模样,他还是十分受用的。   “皇上,那本王就先回去了。”   “皇叔这一路辛苦了,朕本应给你接风洗尘的。”   楚彦景摆摆手,   “皇上对本王就无需讲究这些了,等沈将军病愈,皇上再设宴吧。”   楚彦景这时又向楚暮寒招了招手,在他的耳边悄声交代了几句。   向蓝衣跪在榻前,和沈白羽依依不舍道:   “将军,您要保重,大家都很惦记您,您一定要保重啊。有机会我会再来看您的。”   向蓝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沈白羽的鼻子也酸了,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看的楚暮寒直心疼。赶紧道:   “别哭,你想念你原来的部下,朕就让他们天天都来看你,可好?”   沈白羽有些不敢置信,   “真的?”   楚暮寒笑着揽过他的肩膀,宠溺道:   “自然,朕说话怎么会不算数?”   向蓝衣这下也破涕为笑,   “多谢皇上!”   向蓝衣对皇上那是感恩戴德,不过回到王府里,对着自家王爷,那可就换了一副面孔了。   这一路,他是怒了又怒。忍了又忍,塔恩那个小兔崽子,一路在他眼前调戏他的夫君,不、啊呸,他家王爷。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偏他们有求于他,又不敢把他怎么样。这股怨气发不出来,他实在憋的难受! 第85章 意外发现   楚彦景看着自家宝贝臭脸的模样,但笑不语。   “蓝衣,你有没有闻到一股酸味儿啊?”   向蓝衣一听更炸了毛,红着脸嚷嚷道:   “楚彦景!我才没吃醋!那么个小屁孩儿能让我吃醋?哼!”   楚彦景拿着折扇,笑的狡黠,他冲着发火的向蓝衣眨了眨眼睛,暧昧的说道:   “我是说——咱们该洗澡了。”   向蓝衣愣住了,眨着圆圆的大眼睛,一时没反应过来。   “哈哈哈……小蓝衣,你怎么这么可爱?咱们这几天赶路,中途就在客栈将就着洗了一次澡。现在身上可不都是酸味儿?”   这下向蓝衣的脸彻底红了。他刚才都在说什么呀!他岂不是把自己的心思都说出来了嘛?   这边向蓝衣又气又窘,那边楚彦景云淡风轻的吩咐下人准备热水沐浴。   “走吧,小鸵鸟……”   向蓝衣正在疑惑什么是鸵鸟的时候,手已经被人牵着往内间走了。虽然脸上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可是脚步却很诚实。   待两人宽了衣衫,向蓝衣更是害羞的不敢看向楚彦景。   那个人身上的肌肉匀称,修长挺拔的线条,优美又魅惑,总是轻易的就能将他吸引,举手投足间的每一个表情都让他着迷。   楚彦景抬起长腿迈进了浴桶。   “宝贝,在等什么,还不进来?”   向蓝衣不是第一次和楚彦景一起沐浴,平时情事过后,他经常困倦的厉害,只窝在楚彦景的怀里,任那人抱着他沐浴穿衣。可是今天这样清清醒醒的时候,他还是觉得害羞极了。   向蓝衣磨磨蹭蹭的来到浴桶边,抬起修长白嫩的双腿,一个转身就落入水中。然后背对着楚彦景坐好。   可是紧接着,后背便贴过来一个温暖的胸膛,那有力的心跳好像穿透过他的背,和他的心跳融为一体。   耳边传来楚彦景有些黯哑低沉的嗓音:   “怎么这般害羞,嗯?”   向蓝衣缩了缩身体,想要离楚彦景远一点,却又被一把捞了回去。这次准确无误的触碰到了一处火热……   向蓝衣惊的身上一抖,全身都变成了粉红色。   “你……你不是说要洗澡吗?”   “呵……是啊,我们先来做些热身运动……好多天了,小蓝衣,你知道我忍的有多辛苦吗……”   柔嫩的脸蛋被迫转了过来,楚彦景轻轻捏住向蓝衣线条柔和的下颌,吻上了他朝思暮想的红唇……   ……   此时已是夜深,顾府的书房里仍是灯火通明。   林伯拿着红木食盒,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将里面青瓷碗盛的红枣枸杞炖燕窝端了出来,小心的放在了书房软榻上的雕花小几上。   “大人,夜已深了,卷宗明日再看吧?您晚饭就没怎么吃,喝点燕窝吧。”   正在仔细研究采花案卷宗的顾清没有抬头,只开口说道:   “嗯,放那吧,林伯,你去睡吧,我一会儿会吃的。”   林伯有些欲言又止,而后摇了摇头,退了出去。   大人最近研究这个采花大盗的案子,简直是废寝忘食。每日从大理寺衙门回来,就钻进书房,有时连晚饭都不吃。半个月的时间,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儿。   哎,要是老爷夫人在天有灵,该多心疼啊。   林伯叹了口气,回了自己的房间。   顾清这些日子,将各地送来大理寺的有关采花大盗的卷宗都仔细看了一遍,希望能从中查到一点蛛丝马迹。可是,这个采花大盗,行踪诡异,好像每次都能完美的隐藏。   不过,今日他却在一个州县呈上来的卷宗上,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案发之地在一处偏僻的南馆,因为那个地方的县令喜好男风,却家有悍妻,整个县里的青楼里都不许有小倌伺候。于是,生意人只好把南馆的营生开在郊外。不过却歪打正着,因为开在山野之间,小倌们又多才多艺,倒别有一番风情。   这个采花贼作案之时,正好有个客人走错了房间。于是,那个采花大盗从窗户越出跑进了山里。官府立刻赶到,并且封锁了出山的道路。可是一个月过去,都没有抓到这个采花贼。   卷宗上写着:若非此贼有通天遁地之能,绝无可能逃脱。   顾清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手下的紫檀木桌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不过,距离谕亲王给郑延亭查案的限期,已经不到五天了,他没有时间了。他回想了这些天看过的卷宗,这个采花贼,似乎很喜欢在青楼南馆出没,受害之人都是未破瓜的小倌……   顾清靠在椅子上,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忽然一眼瞥见书架上父亲生前经常会看的疆域图。忽然心里闪过一个之前他看卷宗时就发现的问题——这个采花贼第一次作案,就是在京城,按照他作案的地点来看,似乎正是一个圈……   顾清将书架上的地图拿了下来,按照采花案发生的时间顺序,将案发的地点依次在地图上细细做上标记。最后竟然有了个意外的发现! 第86章 依依不舍   郑延亭一大早来到大理寺衙门,手里拿着街市上买的鲜肉包子。还给顾清带了一份儿。   路过向蓝衣的位置,大大咧咧的说道:   “向大人别挑理啊,你在王府里吃的是珍馐美味,这街边的吃食恐怕是入不了您的口的。”   向蓝衣因为楚彦景给郑延亭限期查案的事,心中十分愧疚不安。听他这么说,更觉得无地自容。   “郑大人,你,你别这么说。我是行军打仗出身,什么难吃的没吃过,军营里凉了的羊油拌饭都能吃的下的……郑大人,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让王爷割了你的舌头的,一定不会的!”   郑延亭挑眉看了看这个奶娃娃似的向大人,说实话,光看这小身板,是真想不到,他也是吃过苦,打过仗的硬汉子。   他认真道:   “向大人,我劝你还是不要多管王爷的事。他是王爷,皇上的亲叔叔,他说的话,就算不是金口玉言,也是不容出尔反尔的。这事本就是我祸从口出,什么结果,也是我应得的。我也想开了,小时候我娘就说我这张嘴迟早要闯祸。这回没了舌头,以后也就消停了。”   郑延亭打心里觉得,以谕亲王的性子,看上谁对谁好都不稀奇,可是这向蓝衣要是恃宠而骄,为他求情,万一因此触怒了谕亲王,那他可就造孽了。   郑延亭在大理寺站了一脚,就准备往京畿府去,他本来其实可以不来大理寺一趟的。毕竟,现在他每天都是和京畿府一起查这个案子。他其实就是想来看看顾清。这几日,顾清好像比他还紧张,听说把关于采花大盗的卷宗都到搬家里看去了。   郑延亭虽然以前平日里总是嫌弃顾清,可是现在最关心他的人反而是顾清。他也不是铁石心肠,不感动是假的。他想着,他这舌头也用不了几天了,就想来看看,和顾清说几句话。   可是,他等了一会儿,也不见顾清过来。   向蓝衣看他一直来回踱步,又看了看他手上的包子,问道:   “郑大人,这包子是给顾大人带的?他今日派人来请了假,说是家中有事。”   郑延亭闻言皱眉。   “家中有事?”   京城谁人不知,顾家已经没有人了,本就是几代单传,这一辈儿就剩顾清了。是什么事呢?   郑延亭把包子放到向蓝衣的桌子上,   “额,那这个给你吃吧,挺好吃的。”   说罢,便走了出去。   他也不知怎么,心里总有种隐隐的不安。   跟着京畿府的人查探了一天,仍然是一无所获。散了值,一个人往家走,经过街市,想着买点吃食当晚饭,反正他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他也懒得做饭。   他正等着出炉的烧饼呢,后面一个人急匆匆的往前跑,一下子撞到了他的身上。   “这是去赶着投胎啊!”   这张嘴,一如既往的犀利。   那男人本欲还口,但见郑延亭人高马大的,手上还拿着剑,于是赔笑道:   “嘿嘿,赶着快活,憋了好几天了,见谅见谅!”   郑延亭皱眉,顺着那淫光满目的男人的眼睛望过去,就见旁边不远处就有一家青楼。   郑延亭伸手指了指,那男人一副兴奋的样子点着头。   “嘿嘿,兄台,这青楼是近日新开的,里面有酥胸半露的美娇娘,也有千娇百媚的小倌儿!我不和你说了,我先进去了哈哈……”   郑延亭拿着烧饼往前走,心里总觉得好像哪里不踏实。   第二天,郑延亭一早故意溜达到顾府所在的那条街,可是等了半天,却没见顾清出来。郑延亭很疑惑,难道今日也请假休沐了?   他忍不住走到顾府门前,敲了敲门。开门的是林伯,一见郑延亭穿的官衣,便知道是顾清大理寺的同僚。忙见礼,   “大人是来找我家顾大人的?他应该是已经出门了。”   郑延亭奇怪,   “应该?你家大人出没出门你不知道?”   林伯也很懊恼,   “今日老奴去大人房中送早饭时,大人已经不在房间了。其他下人也没见到大人,想是大人提早出门去了。”   郑延亭抬头看了看顾府金碧辉煌的匾额,可里面却只有几个老弱的下人,心里一阵唏嘘。不禁想着,这顾府这么大个宅院,连个像样的门房都没有,出来进去的人都看不住可怎么行。就顾清那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要是遇上歹人……   郑延亭心里一阵烦躁。点头告辞,往大理寺去了。   郑延亭步履匆匆的走进大理寺,就见顾清竟然已然到了。他想着,要是和顾清说他去顾府找过他,倒像他多关心他似的,他其实到现在,也不太理解自己今早怎么就鬼使神差的去了顾府敲门。于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打了招呼。   “顾大人早啊。”   顾清从郑延亭一进门就看见他了,不过因为自己昨夜没休息好,现在脸色很差,又有些心虚在里面,于是只匆匆抬头应了一声。   可他这一抬头,疲倦憔悴的模样就被郑延亭发现了。   “你这是……病了?”   郑延亭心想,怪不得昨天请假,原来是病了。   顾清摇了摇头,可是一夜几乎未眠,又直接来大理寺的他,看起来实在没有说服力。   郑延亭不由分说的拉着顾清去找何大人告假。然后拉着人就往外走。   顾清拗不过他,只好跟着走。   “你,你说你这是干嘛,我没事,就是没睡好而已啊。”   “得了吧,糊弄鬼呢?你这脸色像刷了唱戏白粉了似的,怎么,顾府穷的吃不饱饭啦,还是买不起药啦?”   郑延亭拉着人就往医馆走,顾清好说歹说也不行,到底是大夫说了句,气血亏虚,多加休息才算完。   “郑大哥,我真没病。我就是没休息好,真的!这样,我回家去睡一觉就好了,啊。”   “好吧,那我送你回去。”   “那气血亏虚不是病啊?行了,大夫让你好好休息,就好好休息。”   郑延亭把人送回了顾府,顾清却有些依依不舍的意思,一直拿眼睛看着郑延亭,直把人看的有些不自在。   “那个,你好好休息,我得去京畿府了啊。”   “郑大哥,京畿府那边查到什么消息了吗?” 第87章 我想时时都见到你   郑延亭摇了摇头,   “嗐,这案子的事儿你就别操心了啊。那个采花大盗,好像是属泥鳅的,每次做了案,就算官府立刻赶到,他也好像能顺着下水道跑掉似的。我看,近期是没什么希望能抓到他了。”   顾清低头,若有所思的说道:   “郑大哥,你会没事的。”   郑延亭看顾清的样子有些奇怪,却也没多想,只宽慰道:   “没事儿啊,没了舌头也不是就要了命,大不了就不说话呗。”   顾清的表情却变得悲怆起来,   “断了舌头,弄不好会死人的!而且,就算不是连根拔掉,以后你吃饭也是问题。你就这么大大咧咧的不在意?这个世界上难道真的没有你在乎的人了吗!”   郑延亭被顾清吼的一愣,他还真从没在这个书呆子脸上看见过这样激烈的表情。顾清平时温温润润的一个人,鲜少有这样大的情绪。郑延亭一时间愣住,不知道该怎样接话。   心里又有些无语,要丢舌头的人是他,他怎么还得在这儿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安慰别人啊!这还有天理没有!   “那个,你歇着吧,我走了。”   “郑大哥!”   郑延亭被顾清喊的站住了脚。   顾清语气稍缓,   “郑大哥,你能不能留下来陪我喝一杯?”   郑延亭听了很诧异,   “你都病了,还要喝酒?”   说实话,其实现在他心里也无所谓去不去查案,他知道,他也不是查案的料儿,去京畿府不过是应个景儿,他这舌头是铁定保不住了的。   此刻若能和顾清把酒畅谈,倒是比查案子更让他畅快。   “我都说了我没病,只不过,昨天回了一趟老家,拜祭了父母,回来的有些晚,睡得不好而已。”   郑延亭听了这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顾清,这不年不节的,你怎么……难道昨天是老丞相的祭日?”   顾清摇了摇头,转身吩咐下人,备桌酒菜。又接着说道:   “我只是想去和先父先母说几句话……如今顾家就剩我自己了,想做什么事,全凭我自己的心意。只是还是想和他们说一声……”   郑延亭听的云山雾绕的。   “那你是什么事儿啊,还大老远的跑去老家上坟说。”   下人把酒菜摆上桌,顾清拿起酒杯轻轻笑了笑,似下定某种决心。   他今早本想进宫求见圣上,可这案子本和他无关,他上次已经舍了脸求皇上让他到大理寺任职,如今再因为一桩案子去求圣上亲自调遣人手,顾清自问没有那么大的面子。   于是,他只能按官阶去求大理寺的何大人,希望他能按自己的想法联合京畿府调查此案。可是,不出意外的,何大人根本就不相信他的分析,认为他这个书生就是在纸上谈兵,胡说八道。   顾清在查阅遍这个案子的卷宗,得出这个猜想的时候,就想到会是如此。   他如今只是个孤掌难鸣的小小寺丞,又被视作查案的门外汉,他说的话,没人会当回事的。于是,才连夜去到父母的坟上,将自己这不孝的决定告知父母,也算是求个心理安慰吧。   几杯酒下肚,顾清说道:   “郑大哥,我八岁便熟读四书五经。父亲总是说,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他还常说,靠荫封得以做官,那算不得荣耀,若能三甲有名,以科举入仕,才不枉做顾家的子孙。呵……所以,我从小便不论严寒酷暑,从不间断读书习文,一日不曾懈怠。可如今……哈哈,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顾清不常喝酒,几杯酒下去,已经有了醉意。   郑延亭听着顾清有些失意的话,心里也不是滋味儿。一时也想到自己也是无父无母,孤身一人。他与顾清,也算同病相怜。   “顾清,你的文章我看过,写的那叫一个气势恢宏。还有你那手梅花篆字,随便一写就是能直接裱上卖到字画行的境界啊!恕我直言,你就不该来大理寺,这儿的衙门不适合你。你要是去到御史台,那将来也是做丞相的材料啊。”   顾清七分醉三分醒,听了这话憨笑起来,   “可是郑大哥,大理寺有你在啊……”   郑延亭越品这话,越觉得别扭,什么叫大理寺有他在啊,有他在怎么了?   他直愣愣的问道:   “我在那又怎么样?”   顾清痴痴的望着郑延亭粗犷而又英俊的面容,心里的话就那么说了出来,   “我想时时都见到你啊。”   郑延亭听了这话,脑子立刻好像炸了开来。   顾清他刚刚说的什么啊?那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说的话吗?   郑延亭突然从心底生出一丝害怕。以前,面对刺客反贼,真刀真枪的交战他都不曾害怕退缩,可是此时此刻,听了顾清带着醉意的软绵绵的话,他却真的害怕了。   他忙叫来林伯,把顾清送回了卧房。然后逃也似的从顾府离开了。   郑延亭刚走,躺在床榻上的顾清,便睁开了眼睛。他的确不胜酒力,可是脑子却很清醒。   郑大哥,你果然是不可能会接受我的……   那就让我为你做完这件事吧,此事过后,我若活着,咱们便再无瓜葛。我若有不幸……你也不必伤心。   ……   郑延亭从顾府出来,脑子里像一团乱麻。   顾清竟是断袖?还,心悦他!?   郑延亭一拍脑门儿,他这是造的什么孽哟!   他也没什么心思查案了,反正他早就认命了。其实,这些天他心里也是像压着块石头似的,这长了二十几年的舌头,就这么要和他分家了,他怎么可能不在意呢!他最遗憾的还是自己还没成亲呢,唉,舌头啊舌头,你这辈子还没亲过姑娘嘴儿呢,就要牺牲了,多冤哪!   不过,郑延亭也有些庆幸自己还没成家,要不然,他老婆就算没守成寡,这天天守着个吃饭流哈喇子的残疾,也怪倒霉的。   郑延亭不禁想象了一下他未来老婆的模样。可是脑子里却突然浮现出顾清那副文静清雅的面容,心里一激灵。   糟了糟了,这不乱了套了吗!   夜幕降临,天边的银钩初上,几颗繁星闪烁,可是因为距离遥远,看起来却没有眼前的灯火璀璨耀眼。   三层的小楼一片灯火通明,勾栏处,到处飘舞的巾帕给风里都带来了一丝甜腻的脂粉香气。   姑娘们花枝招展的招揽生意,门口的,楼上的,环肥燕瘦,让人目不暇接。   这里的青楼,里面既有多才多艺的妓女,又有各式各样的小倌可选。可以说,只要踏进这个门,不管口味多刁钻的客人,总能让你满意而归。   顾清抬头看了看这里的招牌——明月楼。 第88章 唯一的清倌儿   按照他的分析,那采花贼,下一个作案的地点应该就是这儿了。   他之前认真研究了采花案的卷宗,又仔细对照了地图,最后十分震惊的发现,这贼人作案的地点连起来,就是一个巨大的八卦图。如今,只差这一个坎位。   而这些出事的青楼,几乎大部分都是新开业的。顾清猜测,这个贼人之所以这些年作案时间不定,也没有规律可寻,也许原因就在此。   官府探案一直以为这个采花贼不过是随心作案,而实际上,是他早就选好了作案的地点,只等着一座座青楼建成!   所以,是什么人,可以做到让自己选择好的地点,一定会建起一座青楼呢?   “哟!公子好相貌!您是来找姑娘唱曲儿啊还是陪您聊天啊?”   那老鸨笑的脸上堆出朵花儿来。   “你是这儿的妈妈?”   “是啊,您想要什么样的美人儿,妈妈我给您叫来~啊呵呵~”   “我有句话想问妈妈。”   顾清说话间,手里拿出了一颗银锭子。   “哟~公子大方,想问什么呀?”   “这青楼是新开张的,不知为何选在此处啊?老板何在?”   那老鸨子一听,直接把顾清当抢生意的了。眼睛一眯,脸上的肉耷拉下来,不似刚才笑面虎一般,反倒显得一脸凶相。   “怎么着,合着公子不是来喝花酒的,是来问生意经来了!”   顾清笑笑,   “哪里哪里,不瞒你说,我乃修仙问道的方外之人,但是近日看这明月楼似有煞气萦绕,所以今日既是来喝花酒,也是来日行一善的。”   做生意的都要供奉财神爷,对这些鬼神之说多少都会信一些。而顾清上来就使了银子,看穿着也不像个穷鬼,所以老鸨子姑且听上一听。   “煞气?我这开张几日生意好的很,何来煞气?”   “诶~普通肉眼凡胎又怎么能看见。你且告诉我,这明月楼的地址是谁选的,又为何选在此处呢?”   那老鸨子索幸说道:   “这明月楼是妈妈我的心血,当初选在这儿还是请了高人指点的!”   顾清急问道:   “何人指点?”   “那可是位道行高深的道长!他亲自给我看的风水,说这个地方能旺我的财!”   “道长……”   道长……八卦图……   顾清站了起来,   “你且说说,请的是何方道长,平时他都在哪儿?”   顾清一身白衣,眉眼淡漠,倒是自带仙风道骨的风度。老鸨子心想:莫不是,这年轻人也是什么世外高人?   “这……我只知道那道长是附近紫金观请来的高人,观里的人都称他凌虚真人。那时紫金观举行法会,赐符水,喝了百病全消,不少人都去上香求符水。我前去上香,观里说这凌虚真人难得下山,且最擅长看风水,我便请了他来。怎么,这地方选的有问题?”   顾清故弄玄虚的掐指点了点,说道:   “嗯,问题还不小。”   老鸨子一听这话,顿时紧张道:   “有什么问题?可会阻挡我的财运?”   顾清摇了摇头,   “何止是财运,若任这股煞气继续积聚在此,必有血光之灾。到时,这就成了凶楼,什么财运也要被这股煞气压制住了。”   “啊!那如何能破解?求高人指点!”   顾清正色道:   “自然能破,只是需要找出这股煞气的源头。我还会再来。”   问了紫金观的位置,顾清又留下一锭银子,离开了明月楼。   他要去那紫金观一趟。   郑延亭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快点找到那个贼人!   第二日,顾清早早出发来到城郊的紫金观。可是,这里空无一人,看起来已经很久都没有香火了。   莫非,这紫金观也是个幌子?这人是故意利用紫金观引来那老鸨……   那这贼人如此大费周章的谋划作案,怎么看也不像是只为了宣泄淫欲……   看来,一切还是要按最坏的打算来办了。他之前回老家拜祭父母,看来没有白去……爹,娘,孩儿不孝……可是为了郑大哥,孩儿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顾清再次来到明月楼,只拿出一摞银票。   “妈妈,这些银子给你,把你这里未破瓜的小倌都赶出去,我要在此做法,他们的阳气太盛,会影响我。”   从此前发生的案子来看,这采花贼似有洁癖,只肯要未破瓜的小倌。   老鸨一脸疑惑,哪里有帮人还反过来给人钱的。   “你只管去做。我不日即将羽化登仙而去,只差这最后一点功德未满,需了结此事,方得正果。区区银票,凡尘俗物,又怎能与我修仙得道相比?”   老鸨子一把拿过银票揣进怀里,连连称是。   “你还需替我做一事。”   “是是,仙长请吩咐。”   “从今日起,来人找清倌儿的,只说我就是这明月楼唯一的清倌,卖艺不卖身。客人嘛……不挑,来者不拒。唯有此法,可为你除去煞气。”   老鸨子心道:   这简直是来给她白送银子啊!稳赚不赔!   “诶!都听仙长的!”   街头巷尾都在传,京城新开的明月楼,最近来了个清倌儿,那模样,那身段,看了就让人走不动路啊!只可惜卖艺不卖身!   顾清坐在明月楼的雅间内,望着窗外的街道,心里一片孤寂。却不后悔。   郑大哥,不管付出什么,我一定会抓到贼人,救下你的…… 第89章 失去伴侣的孤雁,真的会……   塔恩经过两天的试验,已经得出了解毒的方子。只是沈白羽中毒已经有些时日,拔毒的过程也会十分痛苦。   楚暮寒每次看着沈白羽服下药后,疼的浑身湿透的样子,都恨不得以身代之,心疼的眼睛通红。   他亲自给沈白羽换了干爽的贴身衣物,然后找了个借口偷偷出去,发泄般用力捶打着石柱,直打的手背鲜血淋漓,才觉得能够冷静几分。   是他不好,这一切的苦难都是他带给沈白羽的。可是他知道,无论重来多少次,他都还是会控制不住爱上沈白羽。   楚暮寒简单的处理了手背上的伤,又赶紧回到屋里,沈白羽还需要他。   “暮寒。”   “羽儿,还疼吗?”   沈白羽摇了摇头,   “不疼了……慕寒,你的手怎么了!”   沈白羽摸到楚暮寒手上缠着的纱布,楚暮寒有些心虚的躲了躲,却还是被沈白羽拉着不放手。   沈白羽的声音有着急切:   “暮寒,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我……我只是刚才不小心烫着了,我本来不想包上的,太医小题大做而已。真的没事,你别担心啊。”   沈白羽还是将信将疑,这样的时候,他就觉得特别不安,真的希望自己的眼睛快点好起来。   “羽儿,喝点燕窝吧,刚才出了那么些汗,得补点水,一会儿皇叔会过来给你施针。”   沈白羽点了点头,却怎么都不肯要楚暮寒来喂了。   “你的手还伤着,让锁儿来吧。”   楚暮寒只好悻悻的把碗交给了锁儿。   过了一会儿,楚彦景来了,黑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楚暮寒看了,心下了然。   “皇叔,那个塔恩小王子又骚扰你了?”   楚彦景叹了口气,道:   “穆克塞什么时候能来?”   楚暮寒道:   “朕的书信应该已经送到。只是,皇叔,你也知道,朕与穆克塞小时候……朕真的不太想见他,万一他……”   楚彦景勾了勾唇,   “陛下放心,如今你们都是身为帝王,又怎还会如从前那样做小儿般行事。而且,如果本王之前听到的传闻不假……呵,穆克塞若听说塔恩王子如此纠缠于本王,现在,应该已经急的跳脚了。”   楚暮寒感谢皇叔这些日子为了他劳苦奔波,也只能答应他以此法解围,他也只好在心里默默祈祷:到时别是一场鸡犬不宁吧……   楚彦景来到沈白羽床前,将手里的药箱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套银针。按照悬静道长的针法,替沈白羽施针通脉。   沈白羽刚刚换上的干爽里衣,很快又被汗水打湿,双手痛苦的紧紧抓着身下的床单。   楚暮寒心惊,   “羽儿!”   “皇叔,为何羽儿这般痛楚?”   楚彦景点点头,道:   “这是好事,他眼睛周围的经络还没有完全坏死。你按住他,千万不可动脸上的针。”   可是沈白羽的痛,明显越来越严重,他已经开始本能的挣扎起来。口里下意识的呼喊楚暮寒的名字。   “暮寒……暮寒……”   楚暮寒按着沈白羽的手,可是又舍不得用力过甚,生怕伤到沈白羽,心疼的脸都跟着扭曲。   “羽儿,我在这儿!就在这儿,忍一忍,忍一忍啊……”   楚彦景正在施针的关键时刻,可是沈白羽剧烈的挣扎让他无从下手。他急道:   “沈白羽,你付出那样的代价才又回到暮寒的身边,你连粉身碎骨都不怕,这点痛坚持一下!”   沈白羽听后,心里有一瞬间的错愕,谕亲王怎么知道他……   沈白羽咬着牙坚持到了最后一针,整个人也疼的晕了过去。   楚暮寒觉得自己的心脏也好像瞬间跳动不起来了。   “皇叔,羽儿他……”   楚彦景淡定道:   “无事,过会儿就能醒过来的。哎,你们二人也真是多灾多难。”   楚暮寒稍稍找回了些理智,他脱力般跌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忽然开口问道:   “皇叔,你刚刚对羽儿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楚彦景收拾药箱的手一顿,想起自己刚刚情急之下几乎说出沈白羽前世之事。   楚彦景看了看后面的宫人,叹了口气,   “皇上同本王出去透透气吧。沈将军醒来还得有一会儿。”   楚暮寒点头,起身抚了抚沈白羽的脸,而后向门外走去。   楚彦景紧随其后,两人来到澄湖前,屏退了宫人。   楚彦景道:   “皇上应该也很奇怪,为什么这一次,本王会主张灭了朱遒吧?”   楚暮寒听了这话,心思一动,得出了一个猜想,却惊的半天没有说话。良久才找回声音道:   “皇叔你……也是?”   楚彦景点了点头,   “此事说来话长……”   ……   楚彦景离宫后,楚暮寒就那样呆坐在沈白羽床前。皇叔的话一直在他的耳边回荡——沈白羽在你自刎之后,为你跳崖殉了情……   殉了情——殉了情——   羽儿,你竟然为了朕……可是,重来一次,朕却让你受了这些折磨……   沈白羽醒来,感觉到眼前有了一丝光亮,激动了坐了起来。   一旁的楚暮寒一惊,赶紧过去搂住了他的身子。   “羽儿,我在这儿。”   沈白羽听着楚暮寒明显沙哑的声音皱了皱眉。   “暮寒,你怎么了?是在担心我吗?暮寒,我、我感觉到光了!”   楚暮寒转身紧紧抱住沈白羽,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间,眼泪抑制不住的流了出来,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他这一举动把沈白羽吓了一跳,他轻拍楚暮寒的背,柔声安慰道:   “我没事的,别这样,嗯?是,虽然解毒和针灸的时候是有一点痛,但是一咬牙就过去了,只要眼睛能好,都是值得的,对吧?”   楚暮寒听了这话,却没有止住泪,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沈白羽慌的抱紧了爱人,   “怎么了这是?暮寒,我真的没事。别哭,你这么哭,不是让我着急吗,嗯?”   楚暮寒这才堪堪收住眼泪,可是下一刻,带着泪水的咸湿的吻就向沈白羽贴了过去。   沈白羽猝不及防,却也很快欣然接受。   一吻过后,沈白羽有些喘息,脸颊红红的,看的楚暮寒心动不已。   “羽儿,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你是如何回到这两年前的?”   靠在楚暮寒怀里的沈白羽,闻言身子一僵。   “我……我不知道,也许是我心里一直念着你,一觉醒来就……”   “羽儿!”   楚暮寒收紧手臂,贴着沈白羽的脸颊,幽幽的说道:   “大雁失去伴侣,真的会撞崖殉情的,对吗?”   沈白羽心里一紧,暮寒他知道了……   还没等他思考清楚,身子就被楚暮寒放倒下来,接着楚暮寒的滚烫的身子便覆了上来。点点亲吻,从额头到脸颊,细密又温柔,像是对待易碎的珍宝。   “羽儿我爱你……羽儿……”   楚暮寒声声呼唤着沈白羽的名字,像是把它刻进血肉里。那是属于他爱人的名字。   我怎么能失去你,我怎么能忍受生命里再也没有你……就如同失去伴侣的孤雁,没有办法再存活下去。没有了你,这世间再美好,我也毫无留恋…… 第90章 穆克塞   塔恩来到奉临皇宫,为沈白羽疗毒的第三日,他的兄长,也是吐伽罗现在的国王,穆克塞,在接到楚暮寒十年来第一封主动给他的书信后,立刻放下了国事,火急火燎的赶了来。   彼时塔恩正在给沈白羽敷解药。因为采用的是以毒攻毒的方法,这解药需要每日根据沈白羽的情况来增减用量。所以塔恩每日也需要亲自过来。   不过他倒也乐意如此,毕竟这样他就可以磨蹭着不走,好能见到心心念念的美人了。   楚彦景也是郁闷,他每次都交代宫人,待塔恩离开再来通报,可是这个塔恩偏偏就是要耗着时辰,沈白羽的眼睛需要在拔毒之后施针,所以他也没办法拖延。只好硬着头皮去见塔恩,然后耐着性子和他周旋。   今日楚彦景倒是心情大好的走进来,楚暮寒见了,心下了然,早上礼部已经来奏过了,吐伽罗国王穆克塞今早已经抵达都城。   塔恩刚收拾好东西,就见楚彦景走了进来,高兴的上前喊道:   “王爷美人!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我都好多天没见你笑了,是不是也发现本王子赏心悦目了啊?”   楚彦景笑的更加肆意,   “呵,塔恩王子自然是龙章凤姿,只不过更欣赏你的当属你的大哥——穆克塞国王吧?哦,对了,他人今早已经到京城了。”   说完,不顾塔恩惊恐之下犹如吃了个死苍蝇的表情,径直走到一旁坐下喝茶。   里间楚暮寒给沈白羽更换完衣物后,黄公公来请楚彦景进去,楚彦景便笑容灿烂的从尚未回神的塔恩身边经过,走了进去。   塔恩在外间只听楚彦景对皇上说道:   “参见皇上。听说穆克塞已经到了京城,皇上今日可是要设宴接待穆克塞国王啊?”   楚暮寒拿过宫人递上来的雪梨银耳汤,一口一口喂着沈白羽。   “嗯……友邦君主来朝,自然要好好接待,朕已经交代礼部去办了。”   外面的塔恩已经有些哆嗦了,黄公公在一旁礼貌的问道:   “塔恩王子看来今日是累了,可需要用轿撵送您回辟尘殿?”   塔恩三魂出窍的摆了摆手,   “不用了。”   楚彦景听着外面的动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楚暮寒却偷偷叹了口气。   沈白羽听的奇怪,   “皇上,这穆克塞国王……”   楚暮寒却好像瞬间被碰到了哪根神经,立刻打断道:   “他就是一个普通的邻邦君主,是塔恩的兄长,朕让他来,只是想让他管束塔恩王子的,省的他总是骚扰皇叔,仅此而已,真的!”   沈白羽听了一愣,他……刚有说什么吗?怎么暮寒这样紧张……   楚彦景憋着笑在一旁打圆场,   “啊,是啊,沈将军也知道,这塔恩王子年纪小,又十分难缠,本王实在是不胜其烦,这才求了皇上,请了这穆克塞国王过来,好有人能管束一下这小子。”   沈白羽点点头,   “王爷这次为了我的事,操心费力,还添了不少麻烦,沈白羽不胜感激。”   “诶~沈将军是皇上的心上人,就不必如此见外了。更何况,我家小蓝衣可是把你当神一样崇拜呢,本王又怎么能让他失望呢?”   沈白羽闻言沉思了片刻道:   “蓝衣他,多得王爷照顾,只是……蓝衣他心思单纯,认准的事,就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王爷若不能长情于他……”   “沈将军,本王此生亦唯他一人。”   沈白羽顿住片刻,而后欣慰的笑了起来。   “那便好。”   楚暮寒揽过沈白羽的身子,安慰道:   “羽儿不必担心皇叔会负了向寺丞,你不知道,向大人可是皇叔的心头肉呢。日日看着都怕丢了。”   沈白羽微笑着点点头。   “好了,我准备好了,王爷来施针吧,我想快点恢复。”   他也等不及,想好好看看他心尖上的爱人了。   又是一场酷刑一般的施针,沈白羽也顾不上有外人在场了,任楚暮寒抱着他,才觉得不那么钻心的疼。   楚彦景觉得自己好像个刽子手,看的也心下不忍。不过,拔毒加上针灸,沈白羽的眼睛已经明显能看见更多的光亮,有时甚至能看到模糊的影子了。   沈白羽的心里燃起了希望。只要能再次让他看清楚暮寒的样子,再疼也可以忍耐。他们还没有一起去看那夕霞山的落日呢……   穆克塞在奉临礼部官员的带领下,进宫面圣。   这是他十年前一别之后,第一次见楚暮寒。   十年前,他是个十三岁的少年,楚暮寒也才刚满十五岁。   那时候,他作为吐伽罗的质子被送往奉临国。在奉临的皇宫里生活了三年,直到他的父王老吐伽罗王去世,他才回到吐伽罗继承了王位。   而那时也刚刚继承皇位不久的楚暮寒也兑现了曾经对他的承诺,再没有要求吐伽罗送来质子。   虽然,最初继位那几年,他生气楚暮寒对他不闻不问,也很少回应他费尽心思派人千里迢迢给他送来的奇珍异玩。可是,他的心里却一直惦念着楚暮寒。   甚至年轻气盛,为了让楚暮寒能回他的信函,故意让士兵在两国的边界闹事,掀起一些不大不小的战争,好引起楚暮寒的注意。   不过,他的心思好像总能让那个人看穿。但是无所谓啊,反正这个时候楚暮寒总是能给他来信谴责他的行为。就算字里行间都是指责甚至谩骂,可是他看着那人亲笔书写的信笺,还是高兴的睡不着觉。   可是,随着时光荏苒,年少时那样浓烈的情感,也渐渐褪色了。他渐渐成为了一个合格的君主,也慢慢放下了那些年少时不着边际的幻想。而他的精力也更多是被自己寻回来的幼弟牵扯着。   那个小魔王,小惹事精,整天闹的他头疼。还稍有不满就要跑回山里做他的土霸王。   最开始,他只是想着,父皇如此对待一个婴孩,实在残忍。而那时的他,又急于找个理由除掉那个祸国殃民的巫师,便声称巫师当年陷害了小王子,害王子被遗弃多年。反正继王后与那个侍卫已经不在了,他说塔恩是他的亲弟弟,那他就是他的亲弟弟。   却没想到,在一天一天的相处中,他竟然对这个他养了四年的“弟弟”动了心。 第91章 多年不见   穆克塞带着使臣走进了未央宫,看着高高在上,坐在皇位上的男人,一时间,竟有些恍如隔世。   他们都褪去了年少的稚嫩,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帝王。   穆克塞对楚暮寒是感激的,在那些远离故土,无依无靠,举目无亲的日子里,是楚暮寒给了他唯一的关怀和照顾。一次又一次的维护他。   “陛下。”   短短两个字,穆克塞眼中已有泪光。   这一幕看的塔恩惊异不已。这还是他那个威武严肃的大哥吗?这还是他那个总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男子汉,流血不流泪’的大哥吗!   楚暮寒站了起来,从高台之上一步一步走了下来。声音沉稳有力:   “穆克塞,多年不见了。”   “陛下这些年,可还好吗?听闻小皇子已经五岁了。”   提到欢儿,楚暮寒眼中泛起温柔的笑意,   “是啊,一会儿我让他来,就是皮的很,到时你可别嫌烦。”   “哪里,我很喜欢小孩子。”   楚暮寒知道,穆克塞一直没有立后,也没有子嗣……   他还记得穆克塞最初回到吐伽罗时,就曾给他写来一封信,信上说,他不会娶王后,他的心里只有他……   蓦地打了个寒颤。   哎,他们楚家人也不知是什么命,如今皇叔被那个塔恩王子缠的紧。他当年又何尝不是被这个穆克塞追的头疼……怪只怪他当年对着这个吐伽罗来的奶呼呼的小弟弟起了恻隐之心。   “额……入座吧。”   穆克塞一拱手,坐在了楚暮寒下首左侧的位置,和楚彦景正对着。塔恩则坐在他旁边的位置。   塔恩一见穆克塞,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下去。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这个半路出现的国王大哥!   平日里要他读书习字不说,还整日亲自看着他!稍有懈怠,就是一个戒尺,手掌都打肿了。   还逼着他喝那些个汤汤水水,说是补身体,笑话,补身体?那还不如给他抓点鸡鸭鹅狗的解馋呢!   还有王宫里那些规矩,他真的讨厌死了。最可怕的是,他这个大哥也不知什么毛病,一看见他对哪个宫女侍卫亲近些,就整个人暴躁的像头狮子!会狠狠的罚他抄书,而那些和他亲近的宫人也都不见了。   他不就是喜欢和人勾肩搭背了吗?那有什么大不了的!以前他在山寨里,和谁不都是这样的!   穆克塞看了看坐在对面的楚彦景,对方云淡风轻的冲他一笑,他顿时心里一梗。穆克塞收回目光,瞥了一眼旁边的塔恩,塔恩感受到来自哥哥的目光,立马觉得汗毛都竖了起来。   哆哆嗦嗦的拿起面前的酒壶,准备喝一杯压压惊。结果酒杯还没送到嘴边,就被一只大手拦了下来。接着那酒就进了哥哥的肚子里。   穆克塞把空杯还了回来,然后拿起面前的葡萄酒递了过来。   “贤弟离开吐伽罗多日,该是想念家乡的葡萄酒了吧?”   葡萄美酒夜光杯……   这葡萄酒向来都是用白玉杯或者在夜晚灯光之下晶莹透亮的青玉杯来盛。可是哥哥现在却拿他刚才替他饮下白酒的铜盅来盛,塔恩有些郁闷。   平日里不是要求他吃个饭都净手三遍的吗?怎么这会儿和他共用一个杯子都行了?   塔恩倒是没什么洁癖,拿着刚刚哥哥用过的酒杯就把杯中物一饮而尽。这时穆克塞眼中的寒霜才稍稍融化几分。   穆克塞转回头举起自己的酒杯对面前的楚彦景道:   “谕亲王多年不见,风采依旧。”   楚彦景端起自己的杯子回道:   “穆克塞国王倒是较之当年成熟稳重了不少,好像……也长高了不少。”   塔恩一听这话,来了精神,他还没见过哥哥小时候呢,忙问道:   “美……”   感受到旁边的冷嗖嗖的眼刀,塔恩硬生生把“人”字咽了下去。   “嘿嘿,王爷还见过哥哥小时候?那是什么样儿啊?”   楚彦景笑道:   “这个……你何不回去亲自问问你的哥哥?穆克塞国王不远千里来接塔恩王子,看来对这个弟弟当真是宠爱。”   穆克塞颔首,   “孤王这个弟弟,年幼离宫,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如今寻回,自当好生对待。这次一时疏忽,让王爷受惊了,孤已经命人将当日王爷的随从好生送回了奉临。孤亦愿替塔恩向王爷赔罪,还请王爷大人有大量,宽恕塔恩的无礼。”   在塔恩的印象中,他这个兄长一向孤高自傲,从不会低头的性子。这次竟然这样低声下气的替他赔罪?塔恩心里顿时不是个滋味儿。   “大哥,我这次来奉临是帮陛下和王爷的忙,治病救人的!你瞎道个什么歉!”   “住嘴!”   穆克塞脸色十分难看的呵斥道:   “你干的荒唐事,以为孤不知道?等回去我再收拾你。”   “回去?回哪儿去?”   塔恩的脑袋摇的像拨浪鼓。   “我不会回去!”   穆克塞的脸色更加阴翳。   “由不得你!”   “好了好了,穆克塞,你也多年没有来我奉临了。这次难得前来,不如在此多逗留几日。朕的确还需要塔恩王子的帮助。朕已许诺,塔恩王子替沈将军解了毒,朕定然要给吐伽罗送上厚礼。”   穆克塞面对楚暮寒倒没有了那些骇人的气势,目光一如当年那个处处受楚暮寒呵护的少年。他起身温声应道:   “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穆克塞坐下后,回身对坐在旁边的塔恩道:   “你私自出宫,还敢在外面胡作非为,这次的事,孤定要好好教训你。”   塔恩敢怒不敢言的把面前的佳肴塞了一嘴。心里碎碎念:   我得吃饱了,回去不知道等着他的是多恐怕的惩罚呢!   这时,欢儿小小的人儿从殿门外跑了进来。来到正中间,对着楚暮寒恭恭敬敬的跪下行了一礼。   “儿臣参见父皇。”   楚暮寒温声道:   “欢儿怎的来的这样晚?快落座吧。”   欢儿一边谢恩起身,一边回道:   “孩儿是从娘亲那来,今日娘亲胃口不好,是欢儿亲自喂的娘亲喝粥哦!”   欢儿扬着小脸,一副自豪邀功的模样。   楚暮寒笑道:   “好好好,朕的皇儿懂事了。有赏~~~”   欢儿蹦蹦跳跳的去落座,   “嘿嘿,谢谢父皇!”   穆克塞却在那疑惑。早几年他就听闻,楚暮寒的皇后已经仙逝,留下个小皇子,但却并未让任何一个娘娘抚养。怎么这小皇子口中倒出来个“娘亲”? 第92章 大哥的惩罚   穆克塞疑惑道:   “陛下新册封了皇后?本王竟不知晓,合该奉上贺礼的。”   楚暮寒却摆了摆手,说道:   “哪里,朕若册封皇后,又怎会不昭告天下?不过,那一天想是不会太远了。到时定邀请你来观礼。”   楚暮寒说的真诚,穆克塞亦是动容。两人是少年玩伴,那段友谊虽然夹杂着穆克塞一厢情愿的情愫。可是楚暮寒却也曾把穆克塞当作他最好的朋友。   刚才看到穆克塞对塔恩的一番举动,便知传闻不假,穆克塞是对他这个便宜弟弟倒是动了真心了。楚暮寒也觉得十分欣慰。   只是塔恩不是穆克塞亲弟弟这件事,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明白怎么回事,可是塔恩却是不敢多问一句的。因为那会换来穆克塞十分恐怖的惩罚。那次他的嘴唇被咬破,就是代价……   塔恩胡吃海塞了一嘴,起身道:   “陛下,给沈将军拔毒的时辰到了,我就不在这奉陪啦。”   楚暮寒看了眼穆克塞,道:   “穆克塞,你先回驿馆休息,晚上入宫,朕设宴,咱们不醉不归!”   穆克塞却道:   “陛下,让我前去看望一下未来的皇后吧,也看看我这个弟弟医术如何。”   塔恩一翻白眼,得,还是没能甩掉哥哥。   楚暮寒为首,几人来到勤德殿后面的寝宫。沈白羽正在弹琴。   琴声铿锵,仿佛千军万马跃然琴弦之上。时而悠扬婉转,如思如念……   楚暮寒听的心醉,止步于宫前。穆克塞观察了一下楚暮寒的神情,原来,这个人心动时是这般的模样。自己年少时,纵然用尽力气去示爱表白,也不曾让他有半分动容,如今看见这番景象,倒不禁为年少时期的自己唏嘘一场。   塔恩看着哥哥变幻莫测的表情,一阵稀奇,平日不苟言笑的兄长,原来也有这样的一面。他不是傻子,哥哥自从见了奉临帝后,种种不同寻常的表现,他猜测,他们之间定有故事!   沈白羽察觉到有人前来,是楚暮寒的气息,停下了抚琴的手。   “沈将军,我来给你敷药了。”   塔恩道。   沈白羽颔首,   “塔恩王子,有劳了。”   锁儿见皇上来了,知道这又是她的轻松时刻了。有皇上在,沈将军有人扶,有人抱,有人喂,有人陪着说话……总之这些通通有皇上,什么都用不着她啦。所以行了礼便安心的在一旁打瞌睡。   楚暮寒扶着沈白羽走到床上,替人宽了外袍,然后说道:   “今日不止塔恩王子来,还有他的哥哥,吐伽罗王穆克塞,穆克塞听说你受伤了,特意来看望你。”   说罢又在沈白羽耳边小小声说道:   “他想来看看朕的皇后~”   其实他倒不怕别人听到,反正谁都知道,沈白羽早晚会是他的皇后。可是他也知道,他家沈将军面皮薄,这么突然在外人面前说出来,恐怕是要羞恼的。   沈白羽低头轻咳一声,虽然有点不自在,但很快起身对着前方说道:   “多谢吐伽罗王亲自来探望在下,实在是不敢当。多亏塔恩王子,我的眼睛才有了希望。等我的眼睛好了,定要好好谢谢塔恩王子才是。”   穆克塞看着沈白羽翩翩君子,落落大方的气度。虽中了毒,双目失明,削减了一分神采,可是那出尘绝世的容貌,挺拔出众的身材,无不让他在心里暗暗称叹。   是了,是该这样的,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上楚暮寒这样的人物!   虽然沈白羽看不见,但是穆克塞还是上前施了一礼,道:   “沈将军客气了,能为陛下分忧,能解将军之困,是舍弟的荣耀。”   楚暮寒看了看时辰,伸手揽过沈白羽的肩膀,轻声道:   “好了,穆克塞与朕是朋友,别客气了,快躺下,拔毒的时辰到了。”   又转身对塔恩道:   “有劳了。”   塔恩点点头,走过去开始准备。   楚暮寒知道沈白羽一会儿又要经历一场酷刑般的拔毒。他不想外人看见,便让黄公公亲自送穆克塞出了宫。   塔恩替沈白羽拔完毒后,对楚暮寒与楚彦景说道:   “今日这毒就全清了。之后再配合王爷的针灸,应该能恢复到从前的八九分了。”   又有些欲言又止,恋恋不舍的看向楚彦景。   “王爷~你真的不能随我回吐伽罗吗?我愿意用我拥有的所有的东西来求娶你!”   楚彦景哈哈一笑过后,难得认真的对塔恩说道:   “塔恩,你真的喜欢本王吗?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喜欢一个人,也许始于见色起意,可是长久的相伴,只靠这个却是远远不够的。你试想一下,若哪天本王没有了这副容貌,你还会如此心动于我吗?而这世上,总会有一人,他无论变成什么模样,都依然让你钟情,让你没办法放弃。失去他,这个世间所有的万紫千红都失去了颜色,世上所有的人都没办法代替他。那,才是你的正缘。”   塔恩没听懂,又好像听懂了。可是,真的会有那样一个人吗?他才十六岁,虽然平日里没个正经,总是言语轻佻。可是他是个实打实的生瓜蛋子。从未与人有过肌肤之亲……   啊!不……除了那个人……他的哥哥……   可是,那次哥哥咬他的嘴,是因为气急了,那是对他的惩罚啊。虽然他也觉得哥哥那个惩罚也太……奇怪了。   更何况,他也没犯什么大错啊!他都十六了,像他这么大的王子,就算开府纳几个小妾也是应当的,哥哥却因为他抱了一下漂亮宫女,就气成那个样子,至于吗!要不是这样,他也不会下决心溜出宫,回到山里去……   穆克塞来了奉临,塔恩给沈白羽也解完了毒,于是也搬到了驿馆。   一进门,塔恩的双腿就开始哆嗦。   “大哥……”   穆克塞身高八尺有余(古代计量),生的硬朗刚毅,不笑的时候看起来颇具威严。他一步一步向塔恩走来,塔恩的小心肝都要吓破了。   “大、大哥……”   穆克塞低沉的声音开口道:   “看来,是孤平时对你的惩罚还不够,你居然有胆子逃离王宫,还追着谕王爷跑来了奉临……塔恩,是孤对你太宽容了!”   塔恩被穆克塞按在床上欺负的时候,简直欲哭无泪……   大哥的惩罚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第93章 我能看见了   沈白羽今日针灸时,明显感觉眼睛没有那么痛了,只是有些酥麻。楚彦景交代,让他针灸过后闭目养神。楚暮寒便抱着人一起睡了个午觉。   “暮寒,你不必一直陪着我,没有国事要处理吗?”   沈白羽嘴上这么说,可是现在整个人都窝在楚暮寒怀里,严丝合缝,十分舒适。   楚暮寒笑了笑,拥紧了怀里的人。   “朕已经够勤勉了,陪皇后的时间总要有的。”   沈白羽闭着眼睛,微微勾唇,   “你陪我的时间这么多,我都怕被骂是魅惑君主了~”   楚暮寒却不赞同道:   “哪里多了!我是把人家皇帝陪三宫六院的时间都用在陪伴羽儿一人而已。所以,根本就不多~朕还觉得少呢!”   沈白羽在楚暮寒怀里蹭了蹭,笑道:   “那陛下总看臣这一张脸,会不会看腻呀?”   楚暮寒捏了捏沈白羽的脸颊,威胁道:   “羽儿这是不想午睡了,要不要朕现在就证明给你看?嗯?”   沈白羽感觉到了某*的趋势,赶紧见好就收道:   “暮寒,我困了~”   楚暮寒看着怀里的人难得的赖在他的怀里撒娇,心都化了。在沈白羽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吻,轻声道:   “睡吧。”   ……   沈白羽这一觉睡的十分香甜,宫里已经华灯初上,才悠悠转醒。楚暮寒半边的臂膀已经酸麻不已,可是还是不忍心打扰熟睡的沈白羽。   他知道,沈白羽常年行军打仗,习惯浅眠,很容易被惊醒。像今天这样睡的踏实贪婪的模样,少之又少。   沈白羽睁开眼睛,眼前楚暮寒寝衣上绣的飞龙正在和他大眼瞪着小眼……   沈白羽动了动,立刻有个好听的声音问道:   “小懒猫终于睡醒了?太阳都下山了呢。”   沈白羽一愣,瞬间有些不好意思。楚暮寒这家伙,一天总是有一百个花样调戏他。   他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突然顿住了,揉眼睛的手放到眼前,握拳又松开……   他……能看见了!他能看见了!   楚暮寒这时也跟着起身,正要下床去给他拿衣裳。沈白羽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楚暮寒,忽然伸出手去触碰他的脸……那多情的眉眼,高挺的鼻梁,还有那个总是能在他的身上到处点火的嘴唇……是他的暮寒,他的爱人,是他这辈子拼了命也要守护的人。   楚暮寒看着眼前的沈白羽,那双眼睛不似前些天那般灰暗无神,而且此时此刻四目相对,好像真的是在看着他!   “羽儿,你的眼睛……”   沈白羽点着头哽咽道:   “我能看见了,暮寒,我能看见了!”   楚暮寒激动的心脏剧烈的跳动,他的羽儿能看见了,羽儿再也不用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的叹气,再也不必忍受药物针灸的折磨,不用在今后漫长的岁月里都在黑暗中度过……   “羽儿!太好了!嗯……”   楚暮寒激动的想要伸手拥抱沈白羽,可是被压了一下午的胳膊根本不听使唤,一动就仿佛万虫爬过,使不上力又酸痒。   沈白羽不明所以,紧张的握住楚暮寒的胳膊,问道:   “怎么了?”   “诶,别!别按,羽儿,让我缓缓,缓缓……胳膊,有点麻……”   沈白羽一下子反应过来,赶紧松手,不好意思的低头道:   “抱歉……下次,我还是不枕着你睡了。”   楚暮寒龇牙咧嘴的急道:   “干嘛呀,只是麻了一点而已,我就习惯你枕着我睡,以后天天都得枕着!”   沈白羽无奈道:   “好好~那你以后要是觉得麻了,就换个姿势嘛,怎么那么傻,一直挺着。”   楚暮寒的胳膊终于缓解了过来,耍无赖般抱着沈白羽在他的脸上亲了又亲,撒娇道:   “傻吗?朕就只对你傻好不好?将军可不许嫌弃人家~”   沈白羽笑了起来,多日的阴霾一扫而空。   这时黄公公进来禀报,说晚上的宴席已经准备就绪,请皇上移驾更衣。   楚暮寒轻轻抚了抚沈白羽的眼尾,温声说道:   “羽儿,要不要让皇叔来再给你瞧瞧眼睛?”   沈白羽想了想,问道:   “陛下晚上的宴席,不知臣能否参加?”   楚暮寒有些惊喜,沈白羽平日里总是多多少少回避着不去见那些大臣,这次竟然主动提出要出席满朝文武都会出席的国宴,这如何不让他惊喜!   “羽儿,你当真愿意来?”   沈白羽微笑着点点头,   “你我倾心相许,这辈子总不能一直躲在后宫不见人啊,况且,你我无愧于天地,又何必遮遮掩掩。从前,是我狭隘了。”   楚暮寒一把抱起沈白羽,在地上转了几个圈,直惊的沈白羽抱紧了他的脖子。   “呵呵……暮寒,快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楚暮寒将人稳稳放下,大口喘着气,整个人精神抖擞,神采奕奕的模样。   “好,羽儿,快去更衣!偷偷告诉你,朕早就按着你的尺寸做了好多件礼服,就等着有一天你能穿上,同朕一起受百官朝拜。”   沈白羽感动的看着楚暮寒,有些害羞道:   “我……我还名不正言不顺呢……”   楚暮寒闻言,握着沈白羽的劲腰,不自觉的加重了力度,颤声问道:   “羽儿,做我的皇后,朕、朕今日便昭告天下,你是我的皇后好不好?好不好?”   沈白羽的脸红的好像天边落日旁的晚霞。他轻轻点了点头,经历了两世的爱恋,他如今终于有勇气走向他的爱人。   做他的皇后,许他一生,再没什么能把他们分开,生死亦不能!   两人换上礼服,收拾妥当便携手走向了未央宫。   “羽儿,你眼睛初愈,若觉得累了,不必强撑。穆克塞与朕是从小的情谊,不会怪你的,啊。对了,一会儿见到皇叔,先让他看看你的眼睛。”   沈白羽听着身旁的楚暮寒边走边在他的耳边唠叨个没完,又幸福又无奈。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从寝宫出来,你已经说了一路了,我都知道了,啊。”   楚暮寒自从登基以来,虽然年纪轻,可是向来端的是沉稳从容。此时此刻却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只知道把心上人捧在手里,不知该怎么稀罕才好。   他痴痴的笑了笑,看着沈白羽的侧脸,怎么都是看不够。   沈白羽被盯的不自在,清了清嗓子提醒道:   “咳,皇上,注意天子仪态,莫要让百官笑话。”   楚暮寒这才收敛了几分,端坐在主位之上,拿出了天子的架势。 第94章 哥哥当年还心悦过陛下哟   沈白羽随楚暮寒一起,登上高高的台阶,并肩而立。一个矜贵优雅,俊美无俦,一个芝兰玉树,昳丽出尘。纵然是两名男子,站在一起,仍然让人不禁感叹“一对璧人”。   两人相携的身影是那般契合,仿佛天然就该如此。   相视而笑的一幕,似乎周围都安静了下来,天地失色,世间只剩你我。   璀璨的双目好像对彼此诉说:你踏过千军万马,披荆斩棘而来,今日便许君一个承诺。   楚暮寒同沈白羽一同落座,他的心上人,他的爱人,终于坐在了应该属于他的位置,楚暮寒心情大好。   “诸位,今日,朕的挚友,吐伽罗王穆克塞来京,朕心甚悦。大家今日不醉不归!”   又对穆克塞说道:   “不过,穆克塞恐怕要多留京几日了。十日后,朕会举行封后大典,届时你可得留下观礼啊!”   穆克塞颔首,起身道:   “恭祝陛下与皇后,百年好合,福寿绵延。”   “哈哈,好,好!”   底下众臣虽然十分惶恐,这天子封男子做皇后,还是从古至今头一遭。但是,从刚才皇上同沈白羽牵手进殿,并肩而行时,大家也都猜到了。   况且这些日子,皇上为了沈白羽,挖心掏肺,用情至深,大家也都有目共睹,于是,谁也都不想去触这个霉头了。总之皇帝是铁了心要娶沈白羽,他们再逼迫皇上,恐怕就只能给五岁的小皇帝做臣子了!楚暮寒是难得的明君,他们可不想他这么年轻就退位。   只是没想到,皇上这样急,封后大典是大事,竟然只给礼部几天时间。   礼部尚书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心道:皇上脑袋一热,这是要整个儿礼部的命啊,诶哟!   沈白羽也没有想到楚暮寒竟然这么快就要举行封后大典,那急切的模样,好像生怕大典举行的晚了,他就要反悔似的。心里一暖,待楚暮寒落座后,便悄声问道:   “陛下,只给十日,会不会太仓促了?”   楚暮寒春风满面道:   “羽儿放心,这礼部一天天闲的发慌,这次朕的圣旨下去,他们定能办妥。我看了黄历,十日后,是这一年里最好的日子了,羽儿,朕等不及了……”   沈白羽在宽大的衣袖下,轻轻握住楚暮寒的手,点了点头。   “莫要担心,我绝不会再离开你。”   楚暮寒亦回握住沈白羽,他的羽儿明白他的急切,明白他的害怕。他由着他,顺从他,只为让他能够安心。得此良人,如何能不深爱!   塔恩今天坐在穆克塞身边,倒是兴致缺缺,他想不明白哥哥为什么要那样对他。他从小长在山林里,小时候是在狼群里长大的。没人教过他礼仪规矩,这些,都是回宫之后,哥哥一点一点教给他的。   但是,在他的认知里,哥哥对他做的那些事,是对喜欢的人才能做的啊。可是,他们是兄弟呀!即使真的如传言那般,他们不是真的亲兄弟,可是那种事也不该同他来做呀,他又不是哥哥喜欢的人。哼,哥哥他分明是在欺负他嘛!   他现在无精打采,连对面向蓝衣投过来的挑衅的目光,都懒得搭理了。他真是命苦啊,怎么摊上这么个哥哥!难道是因为哥哥多年来一直没有遇上心上人,所以憋着了?话说哥哥为什么一直都不立后宫呢?   塔恩突然想起一次在吐伽罗王宫里听到的下人说的话……   ‘大王一直忘不了奉临帝,每年都会精心的替奉临帝准备寿礼,可是每次都等不来一封回信。哎,大王也是痴情……’   塔恩想起了这件事,一时间兴奋不已。哥哥心里的人一直是奉临帝呀,怪不得他就觉得哥哥一见到奉临帝就怪怪的。可人家马上就要封后了啊,哈哈,那哥哥这是爱而不得,岂不是要醋死了。嗯,想想就很爽,他要好好借这个机会让哥哥难受难受,谁让他那么过分的欺负他的!   塔恩有了主意,立马来了精神。他拿起面前的酒杯站了起来,   “陛下,塔恩祝愿陛下和皇后永远不离不弃,永远恩爱!”   楚暮寒心情大好的饮了一杯,   “多谢塔恩王子的祝福。”   沈白羽面前的酒被楚暮寒换成了茶,也同饮了一杯。   塔恩知道哥哥不喜他饮酒,可他偏要喝,气死他!   塔恩一杯酒下肚,狡黠一笑,   “陛下,塔恩幼年不在王宫里度过,因而也没见过哥哥小时候。听说哥哥曾在奉临皇宫生活过……”   “塔恩!”   穆克塞万万没有想到塔恩竟然提起这件事,急忙出声阻拦。   他在奉临做了三年质子这件事,不是什么秘密,可是因为年少时的一时心动,也曾给楚暮寒带去过不少困扰。因此,他如今总是不大愿意提及那段时光。虽然,那段时光是他年少时最难忘的回忆。   “哥哥,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啊,哈哈,皇后您还不知道吧?我哥哥当年还心悦过陛下哟!”   塔恩在穆克塞的看管下,很少喝酒,而这奉临国宴上的酒都是纯度很高的白酒,不似吐伽罗以葡萄酒为主。所以,刚才一大杯下肚,塔恩已经有些兴奋的架势。说话也不大过脑子了。   这话一出,阖宫上下的人,都安静了下来。楚暮寒的脸色更是难看,穆克塞有些无地自容。可也只能打起圆场。   “陛下,皇后,塔恩他醉了,请陛下恕罪。”   楚暮寒没有说话,只摆了摆手,让塔恩退下。   沈白羽这时也处在震惊之中。   吐伽罗王,竟然对暮寒……这他倒是真的没想到。   塔恩酒劲儿上来了,拒绝宫人的搀扶。   “陛下,你这断袖该不会是从我哥哥这萌芽的吧?当初您肯定对哥哥很好,要不他怎么回到吐伽罗多年,还对您念念不忘呢!”   穆克塞忍无可忍,   “够了!啪——”   一个大嘴巴抽了过去,塔恩被打懵在当场。心里涌上无限的委屈。这个坏哥哥,欺负他,还打他!呜呜……   穆克塞命手下强制将塔恩带离了宴席。塔恩又哭又闹的,弄的场面十分难堪。   正在这时,大殿上方突然射出一支冷箭,沈白羽与楚暮寒同时发现,闪身躲过。接着箭如雨下,殿上的大臣都惊慌失措抱头鼠窜。只有一些武官抵抗起来。可是御前不可带兵刃,他们想去皇上身边却碍于面前密集的弓箭而无法过去。所以最后也只能躲到桌子底下,防止中箭。   御前侍卫可佩剑,今日正是肖离当值,他奋力挡在楚暮寒身前。与埋伏在殿内的叛军厮杀起来。高勉本是守在殿外,此时听见殿内打斗,也带人冲了进来,与叛军缠斗起来。   那些叛军不是别人,正是禁卫军内部的人。高勉气的骂娘,这群王八羔子,禁卫军里竟然有内鬼! 第95章 舍身相救   叛军似乎是冲着沈白羽来的,一直对他穷追不舍,招招冲着性命而去。沈白羽本就眼睛初愈,一时还不适应,应付下来愈加吃力。   “肖离,护着皇后!”   “是!”   君命不可违,肖离也看出这些人更想对付的是沈白羽,于是赶紧挡在沈白羽身前,此时沈白羽被楚暮寒和肖离护在身后。那些人正面攻击不到,于是又开始放箭。   向蓝衣也想冲到沈白羽那里,却被楚彦景死死拽住,威胁道:   “蓝衣!你是我的人,你若是出事,你让我怎么活!”   向蓝衣从不敢想,自己对于楚彦景会是这般重要。而楚彦景现在无疑也是他最重要的人。   叛军这个打法,虽然目标是沈白羽,可是他们似乎根本不管会不会伤及他人,就连远道而来的穆克塞也不得不加入战斗。看来这些人是根本没打算活着回去。   穆克塞在心里暗自庆幸,幸好刚才阴错阳差,他让人把塔恩先送回去了。   楚暮寒在交手中,被迫和沈白羽分开了。他心急如焚,可是眼前的叛军就像狗皮膏药一样甩不掉。   高勉飞身冲到楚暮寒身边,刚才他派人去调遣禁军人手,此时也已到位,一时间,殿内的局势有了变化。   “属下救驾来迟!”   可谁也没发现,那叛军竟然还埋伏了后手。   两只精准的钢箭直奔沈白羽和楚暮寒而去。   高勉此时被身前的叛军缠住,回身慢了一刻,就听见两声钢箭入肉的闷响。   穆克塞不知何时冲到了楚暮寒身前,替他挡下一箭。高勉见皇上毫发无损,刚松了口气,再一回头,却看见了让他睚眦欲裂的一幕。   肖离半躺在地上,被沈白羽抱着,胸前已被大片的鲜血染红。肖离竟替沈白羽挡下了那一箭!   高勉像疯了一般冲到肖离身边,从沈白羽手中接过肖离的身体,声音都是带着哭腔的嘶吼。   “肖离!肖离——”   京城的驻军听到消息,已经快马加鞭赶到。沈白羽与楚暮寒身上都带着功夫,又有一群拼死护驾的侍卫。这些叛军今天行动唯一的胜算就是在于速战速决。如今眼看不成了,便都吞了事先备下的毒药。   大臣们被疏散出宫。而穆克塞和肖离也被紧急送往未央宫的后殿。太医赶到,立刻施救。   之前被送回驿馆的塔恩,服下醒酒药,正准备睡觉。突然听到穆克塞重伤的消息,立马又向皇宫奔去。   高勉双目赤红的看着太医抢救肖离,他的箭射在胸口,可以说是拔箭定生死。此时,肖离服了太医吊命的药,已经醒了过来,一双眼睛呆呆的看着高勉。张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高勉立时落了泪。   他上前握住肖离的手,说道:   “别怕,这点伤,你一定能挺过去的,啊。你这次救皇后有功,以后不愁前途了。”   肖离却费力的摇了摇头,用尽全力用气声说道:   “我——喜欢——你——”   话音刚落,就晕死过去。   高勉觉得自己的心脏要崩裂开了。他失态的摇晃着太医,吼道:   “太医你救他,你救他呀!求求你……求求你快点救他呀……”   最后高勉已经是跪伏在地上哀求起来。   “高大人快快请起,老臣尽力,尽力啊。”   高勉晕过去前,只记得,肖离胸前的箭被拔出那一刻,满眼都是刺目的红色……   穆克塞这边要好一些,箭射进了肩膀。但是射的很深,饶是穆克塞这样十分能忍痛的人,此刻也是脸色惨白,额头青筋凸起,豆大的汗珠滴滴滚落。   沈白羽刚从肖离那边过来,就见楚暮寒握着穆克塞的手,焦急的吩咐太医轻一些……   沈白羽的心里顿时有了些异样的感觉。   刚才在宴席间,塔恩的话也好像闯入了他的脑海……   楚暮寒曾对他说,穆克塞与他,是年少的情谊……是情谊吗?还是情意……   从今天穆克塞奋不顾身替楚暮寒挡箭来看,也许塔恩说的,都是真的吧……穆克塞对暮寒,当真是有情的。   而此刻楚暮寒对穆克塞的态度……或许,曾经在他的心里,穆克塞也是那个特别的人吧?   楚暮寒见沈白羽进来,起身过来拉住沈白羽的手。   “羽儿,你今日受惊了吧?看你脸色也不好,我让侍卫护送你先回宫好不好?”   这时塔恩赶到,一进来,看见哥哥身上的伤,顿时什么礼数都不顾了,甚至瞪了楚暮寒一眼,跑到穆克塞身边,一边哭,一边骂道:   “哥!你逞什么英雄啊?人家都要娶皇后了,你还在这玩什么英雄救美啊?你就是为他豁出命去,人家还能改立你当皇后是怎么着!”   穆克塞听了塔恩的话,直气得两眼发黑。他怒斥道:   “你给我闭嘴!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谁让你过来的,还不老实滚回驿馆!”   塔恩被穆克塞一吼,气焰也低了下来,可是嘴上还是不闲着,   “我说的本来就没错啊,就算你俩当年有情,就算他现在还在意你,那又怎么样嘛,你们都是当君王的,还能真在一起喽啊!”   “你!”   穆克塞一激动起身,肩膀又开始渗血。楚暮寒着急的走回去,按住了穆克塞有些激动的身子。   “好了好了,躺下了,塔恩年纪还小,你放心,我不会和他计较的。”   穆克塞这才冷静了一些。他是真怕塔恩这样口无遮拦,会惹怒楚暮寒。   楚暮寒感动于穆克塞舍身相救的情谊,一时却也没注意到沈白羽情绪的变化。   沈白羽看着眼前的情景,再一听塔恩看似有理的话,越品越觉得好像真的就是如塔恩说的那样。   年少相爱的两人,却因身份的桎梏,而不能在一起……   他的心里酸涩开来,他从不怀疑楚暮寒对他的感情。可是,突然有一天发现,原来在他之前,楚暮寒还曾这样为一个人心动过……他的心里就控制不住的难受。   他一直以为,虽然楚暮寒曾经有过后宫,但是那是缘于他的身份。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唯一让楚暮寒倾心相恋的人,是唯一拥有过他的真心的人。   却原来,都不是…… 第96章 也可能醒不过来   穆克塞的伤处理好了,但是楚暮寒不忍心他带伤出宫,便留他在宫里住下。   穆克塞担心塔恩这张嘴,再说出什么大不敬的话,惹帝后不快,于是执意要他出宫回驿馆。塔恩这家伙,也许是仗着这是在奉临皇宫里,他不会把他怎么样,所以才敢这样肆无忌惮。   其实,穆克塞当时一时情急,替楚暮寒挡下那一箭后,心里也十分后怕。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塔恩,然后就是吐伽罗。   他的确是冲动了,可是,楚暮寒对于他而言,是年少的白月光,是孤独无助的质子岁月里的唯一救赎。他在自己心里,始终是和别人不一样的吧。他没办法看着他身处险境而袖手旁观。   “陛下,我已无事了。您也同皇后回宫休息吧。”   穆克塞开口道。   楚暮寒却不放心的叮嘱,   “穆克塞,太医就留守在此,你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唤太医,不可逞强硬撑,知道吗?”   穆克塞笑了笑,   “是,知道了,你放心吧。”   沈白羽对这位吐伽罗王的印象,是严肃又不苟言笑的。从见面第一眼到现在,这是他唯一一次露出笑容,是对着楚暮寒……   他刚才甚至忘了称呼楚暮寒“陛下”。他二人如此亲昵的对话,那样自然,完全不像是十年没有联络的人。可想而知,从前的他们,的确很亲近……   楚暮寒又随沈白羽返回另一个房间去看肖离。   肖离的情况比较危急,有三个太医都围在这里,使出浑身解数,拿出毕生所学,才堪堪把肖离伤口的血止住。肖离整个人,面白如纸,双目紧闭,如若不是能看到那细微的呼吸,还以为人已经不行了。   沈白羽心里难受的厉害,他从前行军打仗,也曾有过士兵为救他而死,那时的心情,他真恨不得死的是他自己。   每个人都是娘生父母养的,都是父母的心头肉,都是铁骨铮铮的好儿郎。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哪里就分什么高低贵贱呢!他的命是命,那些人的命就不是命吗?肖离若真有个三长两短,叫他心里如何过意得去!   “太医,肖侍卫现在如何了?什么时候能醒来?”   太医捋了捋胡子,神情为难的说道:   “回将军,肖侍卫受伤太重,如今虽已止住了血,但是伤及心脉,若能醒来,自是万幸。但……也可能醒不过来就……”   “啪嗒!”   从晕厥中醒过来的高勉,刚从外面走进来,就听见了太医这句话。手里的佩剑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他疯了似的跑过去抓住太医的领口,咆哮道: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他怎么会醒不过来,他怎么可能醒不过来!”   太医吓的哆哆嗦嗦的,眼看就站不稳了,楚暮寒出声制止。   “高大人。”   听见皇上的声音,高勉才找回几分理智。   他回身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冲着楚暮寒磕了个头。   “皇上,臣御前失仪,理应该罚,但求皇上,让臣照顾肖离到他醒来,再惩罚臣吧!”   楚暮寒看了看高勉如今这副情形,心中唏嘘。当初肖离给他出主意时,曾说过,自己也是为了追媳妇儿,肖离的心上人,就是高勉。看来这高大人,如今总算认清自己的心了,可惜肖离却……   “高大人,万一,肖侍卫真的醒不过来呢?”   高勉心中一痛,险些在皇上面前落泪,却字字铿锵的回道:   “那臣去黄泉路上陪他!”   沈白羽一惊,心中一叹:又是一对苦命鸳鸯……   沈白羽单膝跪地,对高勉说道:   “肖侍卫定然会吉人天相的。你也要保重,不然他醒来看你这般悲痛,心里也不会好过。”   高勉低头不语。他心里是怨沈白羽的,要不是为了保护他,肖离也不会中箭。可是他也明白,肖离和他一样,职责所在,不该有怨言。   楚暮寒又交代太医几句,然后和沈白羽一同回了寝宫。   一路上,沈白羽并未言语,气氛沉闷不已。楚暮寒最开始,还在分析着这些叛军的来头,还有之后的种种,后来发现沈白羽的情绪不对劲,才停了下来。   “羽儿?你怎么了?难道,是吓着了?”   沈白羽摇了摇头,   “陛下说笑了,臣早已习惯了战场厮杀,又怎会惧怕这种场面。”   “那你是……”   “没什么,许是累了吧。”   楚暮寒看了看天,早已夜深了。   “哦,这么晚了,那咱们上轿撵,早些回宫安置吧。”   “嗯。”   两人回了宫,依然相拥而眠,沈白羽一如之前那般温柔和顺,可是楚暮寒却不知为何,总觉得沈白羽从未央宫回来就情绪不太对劲。   不过,他也只当他是因为肖离担心,不疑有他。   翌日,刑部已将这次叛乱的罪魁祸首——文太师,抓进天牢。   文太师的次子,便是禁卫军的副统领。这次他偷偷在禁卫军中安插了自己的人,甚至勾结朱遒大皇子,让他的人混进宫里刺杀皇上,就是为了给他的姐姐报仇。   文家对沈白羽恨之入骨,认定他魅惑君主,竟然怂恿皇上立他一男子为后。况且,沈白羽的出现,让文家在前朝后宫苦心经营多年的势力,变成了一场笑话。因此,他们偷偷勾结了朱遒大皇子的余孽,将朱遒死士伪装成禁卫军,想要趁这次宴席,杀掉楚暮寒和沈白羽,另立新君。   楚暮寒得到这个结果后,怒不可遏,下令文家满门抄斩。并且派人将朱遒大皇子押解入京。   而此时,被关押在朱遒别院里的大皇子金丞吉,正在和他的宠物乌鸦闲聊。   以前这大皇子就喜欢养乌鸦,还会逗弄它和它讲话。而自从被奉临帝关进这别院,他同这鸟儿说起话来的时间就更多了。   今日只见金丞吉在听完乌鸦在他的耳边“嘎嘎”一阵之后,竟高兴的笑了起来……   文太师,老东西,你果然是不中用的……桀桀桀……你不中用才好啊,不然,我怎么能从这牢笼里出去呢……桀桀桀……   远在牧勒的巴奇亚娜,看着在空中盘旋的乌鸦,伸出手,便有乌鸦停靠上来……不久,巴奇亚娜自言自语道:   看来,一切就如金丞吉所料……   是时候该行动了。 第97章 这一次,我一定要让你成为我的男人!   原来,最近牧勒王突然病逝,而平时看起来天真烂漫,人畜无害的小公主巴奇亚娜,竟然在王子哥哥深夜赶来宫里治丧的时候,借机毒害了他。   牧勒的女子地位不输男子,而王室最重血脉,巴奇亚娜成了牧勒王唯一的继承人,坐上了牧勒王的宝座。   而他登基第一件事,便是联系一位故人,远在朱遒别院关押的朱遒大皇子——金丞吉。   他们不是第一次合作了。在巴奇亚娜纯真无害的外表下,一直都有着一颗争权夺利的野心。   父王送她去奉临和亲,她便想做那至高无上的后宫之主,唯有奉临皇后之位,才能让她的野心得到满足。可是,她的心腹在路上就已经打探到了沈白羽的存在。她知道,想要坐上那个位置,就必须先除掉沈白羽。   入京面圣时,沈白羽竟然也出现在了朝堂,而奉临帝对他关怀备至。巴奇亚娜知道,自己直接请求入宫,最多也只能做个妃子,甚至更有可能的是会当场被奉临帝驳回。那样她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所以,她改指沈白羽,这样一顿看似没头没脑的操作,终于让她得以有机会单独把沈白羽调离皇宫。   而朱遒大皇子,一向因为沈白羽是二皇子金丞显的人,而十分忌惮于他,如今沈白羽已然投敌,就更加可以名正言顺的除掉他。   于是,朱遒潜伏在奉临的细作找上了巴奇亚娜,策划了那场绑架……   可是,千算万算,人不如天算。巴奇亚娜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沈白羽竟然在危急关头,一直细心保护着她的安危,而那张男女通吃的俊颜,也深深吸引了她。   巴奇亚娜知道,一个上位者,想要最高的权力,感情,是最大的绊脚石。可是,她还是控制不住的爱上了沈白羽。那个人的一举一动,都是那样让她心动,让她着迷。   于是,她改了主意,她不想沈白羽死,她甚至想偷偷把沈白羽掳回牧勒去。反正父王宠爱她,知道奉临帝不愿收她入后宫,也不会为难于她。   可是,还没等她行动,一群蒙面高手就来将他们解救了出来。后来,她才得知,那群人来自什么抚远会!   巴奇亚娜痴迷的看着手中的匕首,那是那次沈白羽在危机时刻交给她让她防身用的。她一直留着,睹物思人。   沈白羽,这一次,我一定要让你成为我的男人!   ……   押解金丞吉的队伍已经出发去往京城。   而奉临的京城里,人人都在议论一件大事,他们的皇帝要册封皇后了,还是个男人,还是曾是敌国将军的男人!   不过,皇帝娶谁,对他们来说也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皇上大婚,要减免三年赋税!这可是天大的好事!都高呼万岁英明!   楚暮寒如今真的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也最幸运的人了。国家治理的井井有条,国泰民安;每天都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日日相拥着入眠;每日下了朝还能喝到沈白羽亲自为他泡的茶。处理完国事,他会在勤德殿的暖阁里,和沈白羽一起下棋,讨论兵法,或者听沈白羽弹琴。   他的羽儿不止能文能武,还通音律,在治国之策上,每当自己的思路打不开时,沈白羽也总能一语点醒梦中人。楚暮寒觉得,自己真的是得到了一个宝贝,自己何德何能,能拥有这样完美的沈白羽。   可是,就算是当初的强取豪夺,他如今也总算让这强扭的瓜变甜了。   他的羽儿就要成为他的皇后了!前一世没能实现的心愿,这辈子总算要实现了。   可是,他这两日却总发现沈白羽在半夜里起身,坐在窗前默默的发呆,叹气,他还是一次起夜出恭时偶然发现的。   楚暮寒一惊,羽儿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过几天的封后大典吗?可是为什么他的样子看起来那样落寞?难道……是让羽儿做皇后这件事,还是让他为难了吗……   向蓝衣自从上次得了皇上特许,可以进宫看望沈将军,便时不时的往宫里跑,甚至比回王府还要积极,惹的楚彦景没少吃味。不过这都好些日子不见人影了,沈白羽有些奇怪。   沈白羽正在庭院中练习射箭,他的眼睛如今已经恢复了八九分了,除了在遇强光时,有些难受之外,与之前无异。   “将军!”   “哦,是蓝衣来了,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今日休沐?”   向蓝衣摇了摇头,   “没有,这不是王爷说,他上次进宫看见你时,你向他问过我吗,我想,将军定是惦念我了,所以今日特意抽了空来看看将军。”   沈白羽微笑着点点头,把弓箭交给宫人,同向蓝衣往内厅走去。   “最近大理寺事忙?”   向蓝衣一边掏出怀里的吃食,一边应道:   “是啊,忙,顾大人最近抱病,郑大人也是一副无心做事的模样。哎,其实我也不知道王爷会不会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割了郑大人的舌头,但是我一定会阻止的。喏,将军,快尝尝,这是王府糕点师傅的手艺,比宫里做的还好吃!”   沈白羽失笑,这个蓝衣啊,还是小孩子一样,就对吃食感兴趣。   他一边吃着,一边听向蓝衣给他讲了最近让大理寺和京畿府头疼的采花案。没过一会儿,向蓝衣便火急火燎的起身告辞。   “将军,我得走了,现在大理寺三位寺丞,就我一个顶用的了。我得去衙门了,要不何大人该急的摔东西了。”   “呵,快去吧。”   郑延亭知道自己的舌头还在嘴里的日子,没两日了,也没心思上值。可是,这些天,一闭眼睛就想起那天顾清和他说的话,害他连替自己的舌头伤心的时候都要分心!   他觉得自己这样不对劲儿,他再这样下去,岂不是也成了断袖了!于是,他决定,趁着舌头还在,这两天好好享受一下人间极乐!   前些日子,好吃的好喝的,他都尝遍了,若说人生还有什么遗憾,那就是还没碰过女人。嗯,以后天天流哈喇子的样子,估计是没女人愿意跟他了,择日不如撞日,那就今晚就把这事儿办了!   于是,月明星稀的夜晚,郑延亭奔着那温香软玉的明月楼,就来了。 第98章 天仙似的人物   以前他也不是没来过这种地方,只是那时候他在侍卫营,大伙儿一起,来这儿顶多是听听曲儿,让姑娘陪着喝喝酒,倒从未在此过夜。   如今眼看着身子都要不全和了,还留着这童子之身给谁呀,反正他是烂命一条,不指望娶老婆了。   老鸨子上前招呼道:   “哟,这么英武的公子,还不得把咱们这儿的姑娘都给迷住呀~公子是在大堂啊,还是雅间儿?”   郑延亭一想,既然是要办事儿,那就得在雅间儿啊。   “雅间儿,叫一个干净的姑娘,钱我多付。”   老鸨子一听,这是要买姑娘的初夜,可不巧,现在挂牌的姑娘,初夜都已经标出去了。剩下些卖艺不卖身的,她也不好为难。于是只好劝道:   “公子~那未经人事的,伺候人的功夫可比不上我这儿最红的几位姑娘啊,您就不想享受享受?”   郑延亭一皱眉,心道:老子还是干净的身子,找个干净的姑娘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于是不肯松口。   眼看着这出手阔绰的客人就要转身走了,老鸨子把心一横,说道:   “那……那个,公子,没破瓜的姑娘挂牌子的没有,可……小倌儿倒是有个绝色,您……要不换换口味?”   郑延亭一听,气的青筋暴起,这男女还能含糊?!   他倒是听说不少有钱人家的子弟,家中豢养家妓和娈童,男女通吃。可是他喜欢的是姑娘啊,可享受不了那一口儿。   而且,被老鸨这一弄,他又想起顾清那张脸了,这不是闹心吗!来时的兴致也没了,正准备打道回府,忽然听见楼上下来的小厮道:   “妈妈,顾公子说今日房里的松墨不好用,让去买上等的漆烟墨。”   郑延亭正想着顾清,猛一听小厮口里这个“顾”字,就一个激灵转身,又听他说这个顾公子对个写字的墨还要求这样高,一时起了好奇。这小倌儿到底是个什么天仙似的人物?谱儿还不小!毕竟,俗话说“一两黄金一两墨”,这上好的漆烟墨可不便宜。不过这点和顾清倒是有点像。   他突然想看看这小倌儿到底长什么样,有没有顾清长的好看。   郑延亭丝毫也没有觉得自己此刻的思想有多么不正常,甚至有点好奇,这男人和男人,也能做那档子事吗?   可这问题,他找谁去问啊!要不,今天就去找这个小倌聊聊?虽然他是个清倌儿,可是既然挂了牌子,那就是知道怎么伺候人的。   老鸨吩咐小厮赶紧去给那活祖宗买墨,一转头儿,就见郑延亭还站在那里没离开。一时心思又活络起来。   “公子,我们这个顾公子啊,那可是个见之难忘的人物!您要不要……去见见?”   其实郑延亭今日来青楼,也是想证明自己是喜欢女人的,因为这些日子时不时就出现在他脑海里的顾清,实在让他不知所措。   嗯,今日就当开开眼了!   “好,且带我去看看。不过,我今日可不在那儿过夜,我……就闲聊几句,行吧?”   “行行行!随您高兴,只要您……”   老鸨子伸出手指示意,郑延亭会意,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扔给了老鸨,跟着小厮上了楼。   房间里的顾清正在作一幅山水画,刚想开门唤来小厮,让他再买一些青墨。可刚一把门打开,他就从楼梯拐角处看见了那个高大的身影。   郑延亭?!   他怎么会来这里?   顾清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行,不能让郑延亭这个时候看见他,那样就功亏一篑了。   他赶紧跑回桌案前,拿起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字,然后跑回门边,从里面塞了出去。   小厮刚领着人走到房门前,就见从里面递出来个纸条。   “咦,这是什么。”   郑延亭打开一看   ———奴家今日身体不适,谢绝见客。   郑延亭一见这个“奴家”二字,立刻身上一阵恶寒!扔下纸条就走了。   顾清从门缝中见郑延亭走了,心下松了一口气。   “公子,您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啊?”   “不必了,我要休息。”   小厮边走边摇头。自言自语道:   “这公子刚才还好好的啊,这怎么突然就病了。哎,好不容易来了第一个客人,还没赶上。”   顾清看着门板,捂着心口。刚才,他太紧张了,心脏现在还跳的很快。   他摸了摸头上浸了毒的发簪……   采花大盗,我以身入局,你就来受死吧!   郑延亭离开了明月楼,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刚才在那小倌儿门口看见字条的时候,似乎有个什么念头闪过,却被他忽略了。可是走在回去的路上,这个想不起来的念头,却一直困扰着他。   郑延亭回到家,躺在床上,实在睡不着,明日就是谕亲王给的期限到期的日子了。今日,谕亲王的手下还曾到京畿府问过案子调查的怎么样。看来,他是躲不过这一劫了。   他想,到时他若能活着,也只能离开京城,回到老家了。他忽然很想再去见见顾清。自从上次从顾清家里落荒而逃,他已经好几天没见到他了。何大人说他病了,可那天顾清明明说他没病的……   郑延亭烦躁不已,于是起床开始练剑。   耍完一套行云流水的剑法之后,心绪更加起伏。郑延亭提剑在院中树下的土地上写道:   少年倜傥廊庙才   壮志未酬事堪哀   借着月光看着地上的字,郑延亭脑海中突然一震……   之前在明月楼里那个被他忽视的一闪而过的念头,就这么想了起来。   字!!!   那是顾清的字!   他真是个猪脑子!顾清的字那般好认,他还曾亲口夸赞过他的字!纵然那张字条上,故意改变了字体,可是一个人的书写习惯不是那么容易遮掩的啊!   可他却因为在那种地方,那样的时刻,心中紧张尴尬而忽略掉了这一点!   顾不上去思考顾清为什么会在青楼,又为什么成了那里的小倌儿。郑延亭几乎片刻没有耽搁,立即飞上屋檐,直奔明月楼而去。 第99章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而此时,明月楼内,顾清正在生死一线。   就在郑延亭走后不久,果然来了一位客人,直言要点这里的清倌儿。   本来小厮以为顾公子真的病了,就打算替他回绝,可是顾公子这次却执意要接待这位客人。   老鸨倒不管那些,只要他有钱赚,那修仙的小公子,是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这位客人一进屋,顾清就发觉出了不正常,那张脸不是来人的本来面目。那面皮乃是一张人皮面具!   他年幼时,曾跟着父亲见识过那些会易容之术的异人。但是假面皮做的再好,可眼皮上的皮肤却是本来的,从此处就能看出破绽。   郑延亭一路用上轻功,到了明月楼没有走正门,而是直接掠上三楼顾清所在的雅间。   他刚攀上窗子,就听见里面闷哼一声,那是顾清的声音!接着是一声哀嚎……   郑延亭觉得,在那一瞬间,自己好像失去了所有的理智。他破了窗子,一下子滚入室内。入目的是让他惊心动魄的景象。   顾清衣衫大敞,眼尾猩红,嘴唇流着血,站在床榻边惊恐的喘息……   而地上,那哀嚎打滚的人,脖子上有个血窟窿,里面流出的血却是黑色的。地上还躺着一枚染血的发簪。   郑延亭愣了一瞬,抬头看向惊魂未定的顾清,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顾清!你没事吧!”   顾清长这么大,这双手就是用来握笔杆子的,连虫子都没捏死过,此刻已经浑身僵硬,动弹不得,他看着郑延亭的脸,扯了扯嘴角,说道:   “郑大哥,采花贼抓到了,你……不用割舌头了……”   然后,直直的就晕倒在了郑延亭的怀里。   ……   郑延亭在顾府守了顾清一天一夜了。躺在床上的人,一直发着高烧。大夫说,是受了惊吓所致,开了些镇心安神的药,可是却效果甚微。   采花大盗落了案,被送到了刑部衙门。这下倚老卖老,称病久不去衙门的大理寺卿,还有京畿府尹都急了,纷纷上奏表功,生怕这功劳被对方抢去。   楚彦景特意去牢里看了那采花大盗。不看不知道,这一看,却着实吓了一跳。   “竟然是你。”   这人他见过,不是别人,正是少华山上玄清观的道士。当初他和向蓝衣上山叩门,还是他来开的山门。   楚彦景有些隐隐的不安。   “悬静道长现在何处?”   那道士诡魅一笑,   “王爷果然聪明。那老道忒不识时务,一心只想求仙问道,不问红尘之事!殊不知,你我本在红尘,你不问红尘,红尘自来找你。哈哈,他有一身的本事,却又不肯传我半点!只让我守着那破山门!哼,我偏要练成这‘万阳丹’毁了他的修行!”   楚彦景眸色一沉,   “万阳丹?”   “哼,想不到,你这朝廷里,还真有能人。竟然能看破我的八卦阵!”   楚彦景想,看来,是顾清看破了这一切,所以才在明月楼以身为饵的。哎,说来这事也怪他,要不是他当初一怒之下给郑延亭定下了这么个期限,顾清也不会以身犯险。   这个清儿啊,真是死脑筋,又是个痴情种,还真以为他会割了郑延亭的舌头!本王以前有那么残暴吗?   “说,万阳丹是何物!”   “自然是能让我修为大涨的东西。可惜,这次功亏一篑,那老道的通天彻地的本事还没能到手。哼算我倒霉!本来已经算出此行有难,可今日是万阳丹炼成的关键时刻,我不得已铤而走险,却栽在了那个长的那般勾人的书生手里!”   千里之外的牧勒王宫,巴奇亚娜看着丹房内一直悬于八卦阵法之上的万阳丹,颜色突然暗淡下去,有崩解之势,怒不可遏的吼道:   “国师还没有回来吗?”   下面的人回道:   “国师有日行千里之能,想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巴奇亚娜有些焦躁的来回踱步,   “马上就要行动了,国师不在,如何预测吉凶……”   少华山上,悬静道长原本已经奄奄一息,却意外的突然又发出了生机。   悬静道长想不到他修行了近两百年,一朝不慎,却毁在这个孽徒手上。   那天,天雷降下,本是他突破金丹境界的时机。可是,他却被那孽徒趁机暗算,他本是至阳之体,而那污秽恶毒的万阳丹,乃是集童身男子的阳精而炼,正与他的至阳之体相斥。   这孽徒筹谋了许多年,终于将万阳丹大体炼成,又赶上他的天劫,孽徒趁他抵御天雷之时动手,于是从那日起,他的道行,便被这孽徒设下的八卦阵日日吸食。   他本以为这两日自己的大限已到,却没想到今日却感觉束缚在身上的法力消失了。   ……   郑延亭在顾府守着顾清三天了,顾清醒来后,看见眼前出现在他卧房里的男人,惊的下意识就躲的老远。   郑延亭本来眯了一会儿,听见动静醒来,就看见顾清惊恐的模样。赶紧轻声安抚道:   “顾清,别怕,是我。”   顾清看清了郑延亭的脸,才瞬间放松了下来,一汪热泪喷涌而出。颤声道:   “……郑大哥,我还活着,我还……”   郑延亭看着顾清这个样子,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他沉声道:   “你保住了性命,还没被占了大便宜去!你可真行啊,你可真厉害啊,顾清——”   郑延亭虽然一直告诉自己要控制,要控制。可是一想到顾清因为这次的事,差点就被那个王八蛋给……而且,稍有不慎,就可能丢了性命,那可是个杀人无数,十恶不赦的混蛋啊!   顾清抱着膝盖,坐在床榻的最里面,小声的抽泣,又悄悄拿眼睛瞧着发火的郑延亭。   他知道,郑延亭知道之后,以他的脾气,一定会大发雷霆的,他只是想,趁着现在,再看他几眼。   他的心思郑大哥已经知道了,现在也许是冲着自己帮了他的缘故,所以留下照看他。待他今日从这顾府的大门走出去,恐怕以后他们就要形同陌路了吧。   想到此处,顾清的眼泪掉的更凶了。埋藏在心里十年的感情,终究还是这样“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结果……   郑延亭看着顾清哭泣的模样,内心不禁一阵慌乱,双手垂在身侧,握了又握,最终一甩衣摆转身走了出去。   顾清看着郑延亭转身的背影,顿时觉得自己的心好像都被生生掏出去一般,心痛的无以复加。在这一刻,他甚至产生了一个荒谬绝伦的想法:要是他那日死在明月楼,也不失为一种解脱。 第100章 梦里才会有的场景   待郑延亭端着红枣小米粥,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坐在床上,一动未动,双眼空洞无神的顾清。   那双神采黯淡的,毫无生机的双眼,察觉到他进来,露出一副吃惊的模样,然后竟又氤氲出水汽来。   郑延亭皱了皱眉,以前怎么没发现,顾清这么爱哭呢!   “怎么了?你嫌我说重了?那……那你也不至于哭吧!”   顾清声音垂下眼,声音闷闷的道:   “你……怎么回来了。”   郑延亭无语,   “你没看见我手上端着粥嘛,你这几天空着肚子,先喝点小米粥,等有了力气,再给你做好吃的。”   顾清眼睛亮了亮,   “你……给我做?”   郑延亭笑道:   “你府上还缺厨子啊?”   顾清一阵失望,   “哦。”   郑延亭抓了抓头发,有些不自在,   “那个,我给你做也行,反正我做的菜也还挺好吃的。就是肯定没你们大户人家讲究,你别嫌弃就好。”   “不嫌弃!”   顾清立刻急着说道,察觉到后,又缩了缩脖子,小声道:   “不嫌弃……”   郑延亭笑了笑,拿起粥来喂他,   “喏,张嘴。”   顾清看见郑延亭亲自喂过来的粥,脸却一下子红了起来。   郑大哥亲自喂他吗?   那可是他梦里才会有的情景呢。顾清有些害羞。   “我……我可以……”   郑延亭见他在床里面没动弹,皱眉道:   “干嘛呢,坐那么远,我胳膊得多长能够着你!坐过来点。”   说完这话,又想到顾清现在身子虚弱,有些后悔,又问道:   “你身上要是没劲儿,我抱你过来?”   这下子,顾清的脸彻底红了,忙道不用,自己挪了过来。   郑延亭长这么大也没照顾过谁,更没喂过别人吃饭。一时有些别扭,可是他还是认认真真把一碗粥都喂完了。也会细心的帮顾清擦嘴。   柔软的丝巾擦过嘴唇,顾清感觉到郑延亭手指的温度,郑延亭更是透过薄薄的丝巾感受到那唇瓣的柔软……   一时间,两人均心跳加速,顾清已经不敢抬头了。手指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   “你……该不会是害羞了吧?”   郑延亭想着得说点什么,化解一下此刻的尴尬,可是这话一出口,顿时觉得更尴尬了。郑延亭真想抽自己的嘴巴,心道:   看吧,这根破舌头,保住了也是祸害!   郑延亭把碗放到餐盘里,站起身,顾清急道:   “郑大哥,你要走吗!”   郑延亭一愣,   “我去把碗送回厨房。”   “哦。”   郑延亭想了想道:   “我马上回来。”   顾清的心里突然因为这句话,而泛起了一丝甜蜜。   他乖巧的点头,   “哦。”   郑延亭见顾清这般柔顺听话的样子,无意识的弯了弯嘴角。   他想,顾清的身体刚好了一点,就让他好好休息几天吧,之后,他要和顾清好好谈谈。   ……   楚彦景这些日子实在是苦不堪言。向蓝衣已经连着好几天不理他了,晚上更是不让碰。实在让他郁闷的紧。   就因为那天未央宫的刺客,他拦着不肯让向蓝衣离开他身边去救沈白羽。   可是,当时那种情景,那是谁家的谁护着啊,谁家的出事了不心疼啊!他护着自己老婆,怕老婆受伤,他有什么错!   结果,当天回来,向蓝衣就不肯让他进卧房了,他在书房里将就了两天,好说歹说才放他进卧房睡,可是就是还是不肯让他他碰。这不是纯折磨人吗!   “蓝衣……”   向蓝衣白了他一眼,往里挪了挪。   楚彦景摸了摸鼻子,   “蓝衣,我今日头有点疼,你帮我按一按好不好?”   向蓝衣头都没回,说道:   “你自己给自己扎两针就行了。”   楚彦景微微一笑,开始自顾自的念叨。   “哎呀,听说近日大厨和吐伽罗来的厨子学会了一道新点心,是用炒熟的腊肉,豆干,笋子丁儿,还有好几十种食材放在一起,配上吐伽罗特有的香料,裹上糯米,外面包上一层竹叶,上锅那么一蒸……哎呀,那个香味儿呀,都飘到十里开外了!”   向蓝衣听的直咽口水,这几天他和楚彦景闹脾气,都没有像往常那样一顿吃三碗饭。现在这个时辰,肚子已经开始抗议了。   楚彦景仔细听着向蓝衣咽口水的声音,满意的偷笑,小馋猫,上钩了。   “今天啊会做这个点心的大厨和我说呀,家中有事,要回去几天。想吃这个美食,恐怕得等他回来喽~”   向蓝衣一听,急道:   “不是说和吐伽罗的厨子学的吗?那去驿馆找那个厨子不就行了!”   楚彦景面对突然转过来的向蓝衣,挑了挑眉。   向蓝衣意识到自己好像破功了,有些气馁,又气鼓鼓的转了过去,嘴硬道:   “我就那么一说,也没非得要吃!”   楚彦景憋着笑道:   “知道知道,我家蓝衣,不过就是给我提个醒儿。不过……”   向蓝衣竖起了耳朵,想听听这不过后面的话。楚彦景却没有接着说的意思,可把他急坏了。   最后在等了半天,确定楚彦景确实不再往下说了的时候,向蓝衣这个火气腾的就上来了,他一下子坐了起来。   “你是不是属太监的!”   楚彦景一愣,   “怎么讲?”   向蓝衣气急败坏的道:   “下面就没了?”   楚彦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把拉过向蓝衣抱进怀里,又拽着他的手,强硬的拉向***   “怎么样?你说有还是没有?”   向蓝衣一张脸又羞又臊,甩开他的手,转过身不肯理人。   楚彦景像扭股糖似的缠了上来。   “好蓝衣,我太想你了,要憋死了……”   向蓝衣还是不为所动。   楚彦景只好道:   “其实啊,我要说的是,我让那个厨子临走前,把点心给我做了一份儿。这个时辰啊,刚好出锅儿,正好可以当个宵夜~”   向蓝衣表情有些松动,肚子也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呵呵……走吧,宝贝,去吃宵夜!”   向蓝衣被拉着下了床,接着楚彦景贴过来,靠着他的耳朵,暧昧的说道:   “宝贝先吃宵夜,过会儿夫君再吃你……”   向蓝衣咬了咬唇,他又如何不想楚彦景。可是这次的事,他实在生气,万一那时肖侍卫没有替沈将军挡那一箭,那将军……   不过,他也理解楚彦景,只是,他对楚彦景平日里总是有意无意的妨碍他去见沈将军的事,实在是不满极了。上次就是,他好不容易抽出时间想进宫去看望沈将军,皇上都答应了,可这家伙偏说自己吃坏肚子了,把他留家里陪着他。几次都是这样,他要是不趁这次机会,好好让他长教训,以后定然还会如此。   两人吃完香喷喷的点心,向蓝衣却没急着睡觉。   “这点心好吃是好吃,就是又是肉又是米,大晚上的吃完容易积食,不如出去散散步吧?”   向蓝衣提出要和他散步,楚彦景自然欣然应允。   两人牵手在院子里慢慢的走着,向蓝衣开口道:   “王爷,算起来,我对你是一见钟情吧?五年前,战场上被你调戏了去,这些年你可能都不记得了,我却对你念念不忘。” 第101章 你是我的爱人   这番话,说的楚彦景心潮澎湃。   他紧紧握着向蓝衣的手,动情的说道:   “蓝衣,不管你相不相信,你亦是我这辈子唯一动了真心的人。”   其实是两辈子。   “我有时会想,若早知道,再遇见你时,我会如此情不自禁的爱上你,当初我定把你掳走,带回府中,娶你做王妃。兴许,这些年我谕亲王的名声,就变成难得的痴心又专情的王爷了。”   向蓝衣笑了笑,   “景,你可知在我们没有再相见的这五年里,我随着沈将军行军打仗,几次差点不能活着回来……朱遒王根本不把将士们的命当命。他腐朽又虚荣,不思让百姓休养生息,只知一味的增加赋税,扩张自己的领土。这些年,仗没停过,我在战场上,几次遇险,都是沈将军不顾自身安危,救了我。我欠了沈将军不止一条命!”   楚彦景听了,十分惭愧,可他的内心却不后悔。他就是这么自私,他不能容忍向蓝衣有一点危险的可能。   “蓝衣,我承认,我很自私,可是我没办法看着你有危险。所以,答应我,就算为了我,也不要让自己有危险,好吗?”   向蓝衣淡笑着点了点头。   “我明白,景,这两天我想过了,若换成是我,我也会像你护着我一样的。所以,我不怪你了。”   楚彦景心里一松,抓住向蓝衣的肩膀,兴奋道:   “真的?”   “嗯,但是,景,我想告诉你。沈将军他是我的老师,我的兄长,我的朋友,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楚彦景有些吃味,   “那我呢,我不是你的亲人?”   向蓝红了脸,却摇了摇头。   楚彦景很失落,可却在听到向蓝衣下一句话时,变的心花怒放。   “你是我的爱人。”   楚彦景控制不住的表白道:   “蓝衣……我爱你。”   向蓝衣靠在楚彦景胸前,声音嫩嫩的,   “所以,景,别总是因为我对沈将军亲近,就胡乱吃醋。沈将军,是我愿意用性命来保护的人。而你,是我生死都要在一起的人。”   楚彦景震惊住了。   生死都要在一起……那不就是……一旦他有什么不测,那蓝衣也会……   他蓦地想起了前世的沈白羽……心里一紧。   原来,蓝衣对他的感情,亦和他一样深。   得君如此,此生何求!   ……   眼看大典在即,楚暮寒兴奋的好像个未经人事的毛头小子。不过也是,当初他与先皇后指腹为婚,两人从小是像兄妹一样长起来的,成亲时,他尚未登基。所以,先皇后并没经历过封后大典。   而成亲时,楚暮寒也才十五岁,整个过程都是懵懵的,只觉得好玩又热闹。而且,那时他们还小,成亲礼成后就各自回房了,过了好几年才圆房。所以那次成亲,对于楚暮寒来说,印象很淡,完全不知情为何物。   因此,在他的心里,这次才是他真正成亲的日子。按着自己的心意,只娶一个心爱之人,这样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在从前,他是想都没敢想过。生在帝王家,第一件悲哀,就是身不由己。   可是,沈白羽的出现,让他有了无尽的勇气。他兢兢业业,日夜勤勉,治理奉临近十载,才换来这样一个太平盛世。如今,他就只想要一个沈白羽。   楚暮寒早就暗中属意了几位辅国大臣的人选。要是这波大臣真的要和他杠到底,那他便退位,让这些老家伙辅佐着他的欢儿吧!   不过,这些家伙还算聪明,看出了他破釜沉舟的打算,于是都老老实实的恭祝他与沈白羽永结同心。楚暮寒心里别提多畅快了!   这一日,一下早朝,楚暮寒就急急的从明辉殿回到了勤德殿,一进门就往暖阁里冲,黄公公都习惯了,这几个月他这老胳膊老腿儿也锻炼出来了。见皇上进了暖阁,就自动退了出来。   沈白羽像往常一样,等着楚暮寒用膳。   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几日,楚暮寒的胃口很好,可是沈白羽却好像清瘦了一些。   楚暮寒夹了一块鱼脯放到沈白羽的碟子里。   “羽儿,这个鱼脯酸酸甜甜,很开胃,你最近都吃的少了,可是礼部那些人,因为立后大典的事总来烦你?”   沈白羽笑笑,   “是陛下给的时间太短了,也是难为礼部那些人了。每天三四趟的来问我的意见,大到喜房布置,小到礼服配饰,我也不懂这些,只让他们看着办了。只是,这整个封后大典上的礼仪颇多,我倒怕自己到时会出错。”   “而且,肖侍卫尚在昏迷,高统领不眠不休的在那儿守着,谁劝也不听。我看了,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沈白羽其实还有个心结,可是却不好向楚暮寒说。   穆克塞如今住在宫里,楚暮寒每日都会过去探望。   其实他也明白,就像他关心肖侍卫,穆克塞也是为了楚暮寒受的伤,楚暮寒理应如此。   哎,就当他是小心眼儿吧。可是一想起塔恩当初说的话,他就好像没办法把穆克塞等同于其他人。   “羽儿,你莫要苛责自己,肖离受命于朕,职责所在,如此说来,该自责的岂不是朕?”   “至于那些礼节,你也无需担心,你我都是男子,那些礼节可免则免。免不了的,朕到时派个有经验的礼官跟着你,随时提醒你就是了。封后大典,应是你我最高兴的日子,看你这样发愁,朕要心疼了。”   “嗯。” 第102章 你父皇在帮我吹沙子呢   “对了,羽儿,内务府今日给朕量尺寸的时候,说朕好像较之以前腰围宽了半寸,想是最近疏于锻炼了。一会儿用过膳,羽儿陪我练剑可好?不过,羽儿自是不必减重的,你陪着我就好。或者,去郊外马场骑马也好,权当散心了。”   沈白羽刚想答应,又一想,一会儿礼部的礼官还要过来教他要记的礼仪。于是只好道:   “我这几日恐怕是没空了,就算礼仪从简,可要记的还是一大堆呢,总不能让百官看笑话。”   楚暮寒撇了撇嘴,点头道:   “嗯,是啊,辛苦我的皇后了。不过,你最近瘦了,也的确不适合陪着我折腾。那便学过礼仪,就好好休息,养好精神,几日后,好好的惊艳一番。”   沈白羽无奈轻笑的摇头,   “我又不是女子,何来的惊不惊艳的。”   楚暮寒却拉着人的手放在唇边亲了又亲,深情的说道:   “你不知道,朕初见你时有多惊艳。战场上尘土飞扬,可是你就像谪仙一般,坐于战马之上,举世无双的气度,就算三千佳丽,在你的面前,也都黯然失色了。”   沈白羽抽回自己的手,有些不好意思,却故作镇定的问道:   “哦,那现在呢?见的多了,还有那种感觉吗?”   楚暮寒被他这话勾的心痒痒,一把拉过人,在唇上亲了一口。暧昧的说道:   “羽儿什么时候都能轻易勾走我的魂……现在每次见了你,我想的都是把你按在龙床上……”   “父皇,娘亲……你们,你们在干什么?”   “……”   沈白羽一把推开楚暮寒,捋了捋被楚暮寒扯开的领口。   这个暮寒,真是越来越不正经了,吃个早膳也要调戏他一番。   某人似乎忘了,是谁拿话勾的那只发情的大老虎瞬间没了自制力的。   “欢儿,过来,刚才娘亲眼里进了沙子,你父皇在帮我吹沙子呢。”   “唔,欢儿还以为父皇在吃娘亲嘴上的肉呢!”   沈白羽的脸腾地像火烧一般,瞪了楚暮寒一眼,有些心虚的拿点心给欢儿吃。   楚暮寒在收到沈白羽嗔怪的眼神后,委屈的一撇嘴。又立刻切换到严肃冷峻的模样,对欢儿说道:   “这个时辰,你不乖乖跟着师傅读书,怎么跑这儿来了?”   欢儿瘪了瘪嘴,一副要哭的模样,可怜兮兮的看着沈白羽。   “欢儿想找娘亲,欢儿不想读书。”   楚暮寒一听欢儿这话,有些不悦道:   “欢儿,你都快六岁了,父皇六岁时,已经跟着师傅学治国之策了。你这样贪玩,粘着娘亲怎么行?”   欢儿任楚暮寒怎样说,一双小手就是紧紧抱着沈白羽,不肯从他怀里下来。   沈白羽抚了抚欢儿的后背,抬头对楚暮寒说道:   “你不是说要去骑马练剑吗?快去吧,晚些时候,又有奏折递上来了,去吧。”   楚暮寒见沈白羽这副护短儿的模样,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好吧,你若累了,就让嬷嬷们带欢儿玩,待会儿还要记礼仪,莫要太过劳累。”   “知道了。”   楚暮寒走后,欢儿却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撒开了欢儿的要沈白羽陪他玩儿,依然还是闷闷不乐的窝在沈白羽怀里,一副很难过的神情。   沈白羽察觉不对,问道:   “怎么了欢儿?是哪里不舒服吗?”   欢儿摇了摇头,不肯说。沈白羽用手背探了探欢儿的额头,又从后颈往里摸了摸他的后背,都没有发热或者出汗。可是平日里活泼开朗的孩子,怎么会突然无精打采了呢,一定事出有因啊。   沈白羽抱着欢儿说道:   “欢儿是不喜欢跟着师傅读书吗?那今日跟娘亲学下棋好不好?”   欢儿还是摇头。   “那……学弹琴?娘亲先给你弹一个好吗?”   欢儿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李嬷嬷,又低下头去。   “娘亲,欢儿不想学。”   沈白羽犯了难。不过,他刚才观察欢儿举动,似乎很惧怕这个李嬷嬷。   “李嬷嬷辛苦了,今日欢儿在我这儿,我自会照顾他,你且下去和宫人们一起用些果子点心吧。”   “是。”   李嬷嬷嘴上应着,却没立刻下去,而是走到欢儿身边,交代道:   “殿下,皇后事忙,您玩一会儿就回去吧啊,嬷嬷给你做好吃的呢。”   欢儿不应声,沈白羽沉声道:   “嬷嬷歇息去吧。”   李嬷嬷这才跟着宫人下去了。   李嬷嬷走后,欢儿却忍不住低头哭了起来,沈白羽这下惊着了,忙抱着欢儿认真的问道:   “欢儿,到底什么事让你这么不开心呢?有什么事,都可以和娘亲说的。”   “娘亲,呜呜呜……”   欢儿委屈的抱着沈白羽哭,边哭边问道:   “娘亲,欢儿以后还能日日来找娘亲吗?娘亲会一直对欢儿好吗?”   沈白羽不解,   “自然能啊,欢儿想什么时候来找娘亲都可以,娘亲也会去看欢儿啊。”   沈白羽又想了想,难道,是最近几日,他忙着熟悉封后大典的事,没有去学上看欢儿,也很少有时间带欢儿玩,所以欢儿才会这样伤心吗?   沈白羽心里一阵心疼,又有些甜蜜,这父子俩呀……   “欢儿,对不起,娘亲这几日太忙了,等封后大典过后,娘亲就闲下来了,日日都有时间陪欢儿。”   沈白羽一边替欢儿擦着眼泪,一边耐心的哄着小娃娃。   欢儿眨着圆圆的大眼睛,样子委屈极了,   “可是,可是,李嬷嬷说,等娘亲正式做了皇后,就不会再像之前那样疼爱欢儿了……”   沈白羽眉头一紧,这个李嬷嬷,竟然这般挑唆,是何居心!   “欢儿,娘亲到什么时候都会疼爱欢儿,相信娘亲,好吗?”   欢儿抱着沈白羽的脖子,抽抽咿咿说了许多。无外乎是李嬷嬷说,他是为了得到皇上的欢心,才故意对欢儿好,是在利用欢儿,他不是欢儿的亲娘,又怎么会对欢儿真心好之类的。   原来欢儿因为这事,已经好几次做噩梦了,他年纪小,但却十分懂事。他知道前些天刺客的事,宫里许多人都受伤了,这些天父皇和娘亲又要准备封后大典,所以就一直自己忍耐着。可是,再懂事也是个才五岁的孩子,成天抑郁寡欢,心理上到底还是承受不了了,这才跑来找他。   “娘亲,我昨日又做噩梦了,梦见娘亲不理孩儿,我追着娘亲跑了好远,喊娘亲,可是娘亲不理我……呜呜……”   沈白羽听着心疼极了,抱着欢儿又是哄。   “不会的,不会的,那只是梦,不是真的,现在欢儿不是在娘亲怀里吗?”   “而且,欢儿,娘亲想要告诉你。欢儿虽不是娘亲亲生的孩子,但是娘亲爱你的父皇,所以,欢儿就是娘亲唯一的孩子。娘亲不对你好,对谁好呢?对不对?”   “嗯!”   欢儿破涕为笑,缠着沈白羽玩了一阵,就被哄着去上学了。   沈白羽想到那李嬷嬷的话,冷下脸来。转身问锁儿,   “锁儿,那李嬷嬷是从小带着欢儿的乳母吗?” 第103章 “你还算不得皇后!”   锁儿一提到这个李嬷嬷就嗤的一声,   “是,奴婢听宫里年长的宫女说,她本是先皇后的陪嫁。后来嫁了人,小皇子出生后,就做了小皇子的乳母。就是因着这重身份,李嬷嬷这些年没少在宫里耀武扬威。好像……”   沈白羽一挑眉毛,问道:   “好像什么?”   “好像她是小皇子正经的娘亲似的,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沈白羽想了想,这也不难理解。皇后的陪嫁本就有体面,先皇后去世了,她又是一手带大小皇子的乳母,要是小皇子没有落在哪个娘娘名下,那以后小皇子继承了皇位,就算不可能尊她这个母乳做太后,但起码给抬成正经主子,荣华富贵,安享晚年是肯定的。   沈白羽是真心对欢儿,也认定他是自己唯一的孩子。他又怎能容忍他人任意诋毁,离间他与欢儿!   “锁儿,传我的令,李嬷嬷照顾皇子多年,劳苦功高,而今,本宫不忍她继续操劳,赐白银千两,绫罗绸缎百匹,即日出宫归家。”   锁儿应道:   “是!皇后娘娘!”   沈白羽听着这个“娘娘”实在别扭,于是道:   “还是叫我将军便好。”   “是,将军。”   处理完这件事,礼部的礼官也在外面候着了。沈白羽又要开始学习那些让他头疼的礼仪。   这边楚暮寒去了辟尘殿看望了穆克塞,穆克塞身体底子好,又十分强壮,肩膀上的伤已经好了许多。   穆克塞在这宫里闷了几日,一听说楚暮寒要出宫骑马,立刻也跃跃欲试,提出也想骑马。   “这……穆克塞,你的伤还没好,还是再养养吧?”   “陛下,你忘了,我十三岁就能单手骑马,说真的,这些日子我都憋坏了,正想出去走走呢!”   楚暮寒当然记得,年少时,因为他一句玩笑话,说穆克塞的马骑的一般,结果这小子寒冬数九的天气,跑出去练骑马,还是去骑最烈的马,被那马儿掀翻在地,差点被马蹄子踩死。   青春年少的时光总是让人难忘的,想起那时候一天天胡闹的日子,楚暮寒的脸上也露出笑意。   “好吧,但是马不可骑的太快,要当心伤口。”   穆克塞高兴道:   “嗯,好!”   沈白羽跟着礼官又记了不少封后大典上祭祀的礼仪,脑袋里胀胀的疼。正准备休息一会儿,就听见锁儿在外面气呼呼的和几个宫女说道:   “她还敢说这样的话?那还不给她嘴打烂完事!”   另两个宫女说道:   “东宫的宫女,不少都是伺候过先皇后的,那些人和李嬷嬷是一条藤的,她说的那些话,就我们两个去传令的宫女听见了,他们宫里的人谁能给作证啊!到时候闹起来,还不得反咬我们一口,说我们诬陷她。”   锁儿气的直跺脚,   “她敢这样诅咒咱们将军,还要赐给她钱财布匹!真是气死人了!”   “锁儿。”   “啊,将军!将军恕罪,锁儿打扰您休息了。”   “起来吧,我只是休息一会儿,没想睡。你刚刚说的,是李嬷嬷?”   “嗯!这个李嬷嬷,人都要出宫了,嘴还不老实,竟然对他们两个传令的宫女说……说……”   “说什么?”   锁儿和两个宫女突然跪了下来,   “奴婢不敢学……总之就是极尽羞辱污秽之词!将军,她这样大不敬,下天牢都是轻的了,您还要让她出宫吗?”   沈白羽闭眼叹了口气,   “罢了,欢儿到底是吃他的奶长大的。放她出宫吧,不过在那之前,你们且随我去趟东宫。”   沈白羽一路就在想,既然答应了楚暮寒做了这皇后,那这后宫就不允许有这样背地里编排主子的宫人。   他不屑于与这些婆婆妈妈费脑筋。但无规矩不成方圆,他便用军中的规矩来办好了,无非是赏罚分明,以儆效尤。   到了东宫,那李嬷嬷还在和执令的宫人拉扯,就是不愿离宫,沈白羽知道,她是打算赖到欢儿下了学回来,好来一场难舍难分,利用欢儿留下她。   沈白羽当着她的面吩咐道:   “来人,一会儿去学上等着殿下,下了学直接带殿下去本宫那里,晚膳在本宫那儿用。”   李嬷嬷傻了眼,又故作可怜,下跪求情。   沈白羽看着跪在脚下的李嬷嬷,又凤目一扫,将东宫里的宫人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多是不服的。   “诸位都知道,本宫本是军营中人,习惯了舞刀弄枪。不过看来,这后宫之中,虽不像战场厮杀见红,不过暗地里勾心斗角的龃龉,其威力却不亚于一场恶战。   而今,既然本宫做了这皇后,就该担起这皇后的职责,教化后宫。本宫身为男子,自然不方便与诸位问话谈心,且就用本宫自己的办法为最佳。那便是,故意在后宫搬弄是非,非议主子者,杖责五十,赶出宫去,永不录用!”   他又低头看了看跪着的李嬷嬷。   “李嬷嬷,你被皇子称一声奶娘,占个娘字,便走的体面些吧。若如此拉扯着撵出去,岂不失了平日里你最在意的体面?”   李嬷嬷见事已至此,本来等着她的荣华富贵,尊荣体面都没了,一时也顾不得害怕,直言道:   “封后大典还未举行,你还算不得皇后!一个男人,跑后宫里来,真是恬不知耻!我是皇子的乳娘,是皇上钦点的!要想赶我出去,除非皇上下旨!”   沈白羽的眉眼未动,冷笑道:   “好啊。”   “锁儿,去请皇上的旨。”   锁儿却是一副为难的样子,悄悄附在沈白羽耳边说道:   “将军,皇上他和吐伽罗王出宫骑马去了,还没回来。”   沈白羽愣了一瞬,随后说道:   “那便不必了。即刻赶出宫去,皇上回来若要怪罪,就来怪好了。”   沈白羽转身离去,面无表情的往前走着。   锁儿在旁看着,觉得将军虽然没哭,可是不知为何,那脸色却像哭了一样难看。   沈白羽突然停了下来,   “锁儿,告诉等小皇子下学的宫人,不必带小皇子回寝宫了。我今日累了,想喝点酒,让人多备些酒……” 第104章 去骑马,开心吗?   锁儿看出了沈白羽心情不佳,忙应下了。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皇后说要喝酒,是论坛子喝的呀!最开始还是一壶一壶的喝,可是喝到微醺后,就吩咐直接上酒坛了。   这可吓坏了一众宫人,她们没上过战场,也听说过,那些行军打仗的爷们儿,喝起酒来都是没命的。可是沈将军平时都是一副清冷温润,不染纤尘的模样,实在与那些粗犷豪放的军爷联系不上来。直至今日,她们才看到了几分沈白羽骨子里的狂傲不羁。   不过,沈将军长的是真的俊啊,就算是如此豪迈的喝法儿,看着也是赏心悦目的。   可是……   锁儿晃了晃脑袋,不对,现在可不是欣赏美人的时候!皇后这般吞江倒海的往肚子里灌酒,那还不把身子都喝坏了啊!皇上回来,可怎么交代啊!   可是,任这些人再怎么劝说,沈白羽仍然一声不吭的往嘴里倒酒,好像那酒就是白水一般。   正在大家惊慌失措的时候,有个小太监跑了进来,对锁儿说道:   “锁儿姐姐,我刚听说皇上回来了!”   锁儿点头道:   “皇上回来就好了,就有人能劝住将军了!只是,今日咱们免不了一顿好打。”   宫人们都愁眉苦脸,沈白羽却摇晃的站起来,说道:   “有我在,谁也……罚不得你们。”   又向那小太监问道:   “皇上呢?在哪?”   小太监忙回道:   “奴婢瞧着皇上好像是去了辟尘殿。”   沈白羽一愣,随后踉跄了几步,从喉咙里发出呜咽般的笑声,   “呵……辟尘殿……呵呵……辟尘殿……”   然后又开始猛灌起酒来。   下面的宫人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再出声了。   锁儿看着主子这样,心里也跟着难受的很。她平时总跟在沈白羽身边,冷眼旁观着,许多事都看的清楚。   好像,自从这个穆克塞国王来了宫里,将军就有心事了。皇上平时,除了皇后这儿,还哪里有心思分出来给别人啊。可是,自从穆克塞国王替皇上挡了一箭,皇上日日都去辟尘殿探望,加上国事繁忙,有时候连陪皇后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了。   也许皇后今日之举,是因为这个?   “将军,不能再喝了,过几日就是封后大典了,您再喝,身体受不了的,您要是病了,封后大典如何举行?那可是大事呀!”   沈白羽闻言,终于抬了抬眼皮,默默放下了酒坛,向殿外走去。   “将军,您去哪儿?”   沈白羽站住脚,想了想,   “去……接皇上回……回宫安置。”   锁儿松了一口气,可是皇后这般模样,如何能去接皇上?   “将军,皇上一会儿就会回宫的,之前皇上国事如何繁重,不也都是回来陪您一起歇息的吗?”   沈白羽愣了一会儿,然后勾唇笑了笑,   “是啊,之前……”   可是又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表情一变,否定道:   “可是现在……不一样,不一样了……我,我要去找他……”   “诶,将军,将军!”   沈白羽执意要往外走,摇摇晃晃的好几次差点跌倒。几个小太监忙扶着他,可是他是习武之人,有功夫在身,虽是醉酒,可是还是力气大的很。几个弱不禁风的宫女太监,根本拉不住他。   楚暮寒刚一走进寝宫,就听见里面乱作一团,到处都是酒气,他皱了皱眉,这是怎么了!   楚暮寒急着往里走,正看见沈白羽摇摇晃晃,脚步虚浮的往外走,直撞在了他胸前。   “羽儿,你喝酒了?”   沈白羽此刻脑子已经不清醒了,影影绰绰的看着眼前的人好像是楚暮寒,他捧着楚暮寒的脸,看了又看。   “暮寒?我……嗝~这么快就到辟尘殿了……”   楚暮寒搂着沈白羽的腰,防止他摔倒,   “羽儿,你怎么喝这么多酒?”   沈白羽却答非所问的道:   “穆克塞,伤都……都好了?呵,可以骑马了啊……你们……今天嗯……嗝~骑马,骑马,骑的高兴吗?”   楚暮寒倒是回答的老实,   “高兴是高兴的,就是这个穆克塞太逞强好胜,自己的身子也不知道当心,这下免不了又得遭罪了。”   沈白羽使劲掀起眼皮,盯着楚暮寒的眼睛,大声喊道:   “是吗……那你快去看看,去看呀,有你照顾,比什么太医都管用!去吧……”   一旁的锁儿赶紧走上前,   “皇上,将军醉了,还是让将军回床上躺下吧。奴婢备了醒酒汤。”   楚暮寒见沈白羽醉成这个样子,说什么也是说不明白的,于是,一把抄起他的腿弯,将人抱至床上。   沈白羽此刻已经醉的睁不开眼,嘴里却还是嘟囔着:   “去骑马,开心吗?穆克塞……有本将军,骑马骑的好吗?哈,哈哈哈,年少难忘……总是最好的……哈……”   楚暮寒还是第一次见沈白羽喝醉,一时有些无措,只能尽力安抚道:   “开心,朕开心,羽儿不必担心朕啊,倒是你,这好好的怎么喝这么多酒呢,好了,把醒酒汤喝了,咱们好好睡一觉啊。”   锁儿在一旁,在没人看见的角度,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我的天老爷啊皇上!您还听不出来这里面的酸味儿吗?还开心呢,再开心老婆就没了!   楚暮寒将醒酒汤给沈白羽喂了几口,可是醉的不成样子的沈白羽,嘴角淌出来的比喝进去的多的多。于是楚暮寒只好自己含着给人渡了几口。又吩咐宫人准备热水,亲自帮沈白羽擦洗了身子,才算完。   楚暮寒走出寝殿,将锁儿叫了过来。   “皇上。”   “今日发生了什么事?皇后为何这般反常?”   锁儿将今日欢儿来时说的话,并沈白羽下令让李嬷嬷出宫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   “李嬷嬷见求情不成,便对将军撒泼无礼,竟敢对将军说出那样羞辱的话。实在是大不敬!”   锁儿现在讲起来,还替她家主子愤愤不平呢。   楚暮寒听后,眸色一冷。   好一个刁奴,竟敢爬到主子头上撒野!   他当初念着她是欢儿生母的陪嫁,想必会对小皇子尽心。却不想,她这心尽的,竟恨不得将欢儿变成她的儿子才好。欢儿年幼,她便对他如此灌输错误的思想,挑拨天家父子的关系!如此一来,欢儿将来岂不是只和她这个乳娘亲近,要尊她为太后了!   “哼,好大的胆子!既然李嬷嬷不愿出宫,念在哺育皇子的份儿上,明日让她在皇后宫前跪满两个时辰,掌嘴八十,罚去辛者库吧。”   黄公公应道:   “是。” 第105章 唯你一人   沈白羽喝了不少酒,夜里睡的也不舒服,刚睡了一会,就觉得胃里翻涌闹腾着想吐。   他睁开眼睛,感觉到身上靠着楚暮寒温热的胸膛,心里稍稍缓和了一些。   他想越过楚暮寒的身子出去,可是由于酒劲还没完全过去,身子还是不够灵活,于是一下子绊在了楚暮寒的身上跌了下去。   刚刚睡着的楚暮寒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就见沈白羽伏在地上十分难受的模样。吓的赶紧跳下床,来到沈白羽身边。   “羽儿,你怎么样?哪里摔疼了?”   沈白羽看了看楚暮寒,一把给他推坐在地上,挣扎着要自己站起来,可是却怎么都没办法好好站起来。楚暮寒被推懵了片刻,又重新贴了过来,这次沈白羽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吐在了楚暮寒的寝衣上。   ……   此刻,大半夜坐在浴桶里的两人都默契的没有说话。   楚暮寒是觉得他家羽儿脸皮薄,这会儿怕是因为刚才吐他身上这事儿觉得挂不住脸了。   而沈白羽,刚才折腾了半天,这会儿酒劲也过去了大半,可是,他心中纵有千言万语,一时却也不知道该如何说。   他该说什么呢?他真的要问出口吗?   楚暮寒见沈白羽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到底还是没能忍住。先开口说道:   “羽儿,你平日里一向不喜饮酒的,为何今日这般没有节制?你……是不是因为封后大典的事……是不是,让你这般站在人前,做我的皇后,还是让你觉得为难了?”   沈白羽猛的抬头,眼中带着惊讶和委屈,楚暮寒这说的都是哪儿跟哪儿啊!他和楚暮寒能走到今天,他不知道有多高兴,他们终于能光明正大的生同衾死同穴了。   “你在说什么?你怎么会这么想?”   楚暮寒躲闪着沈白羽的眼睛,有些支吾道:   “我、我是怕,怕封后大典只是我一个人的心愿,我怕,你并不想以男子之身做我的皇后……”   沈白羽气结,   “暮寒,你我经历了两世的纠缠,我、我还追随你至此……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我的心吗?我从来不觉得,做你的皇后是丢人的事情。与你定下白首之约,盟誓天地,不止是你两辈子的心愿,也是我的心愿!”   楚暮寒闻言,内心激动,他一下子浮到沈白羽身前,将人抱在怀里,姿势十分暧昧。   “真的?”   沈白羽因为醉酒而一直泛红的脸颊,此时更加红润。他微微点着头,喜的楚暮寒一个忍不住就亲在了他的唇上。   “那我就放心了。可是,羽儿,既然如此,那今日你是为何……”   楚暮寒虽已听锁儿讲了白天李嬷嬷的事,可是他知道,那样一个妇人,就算口出污言秽语,可是以沈白羽的心胸,定然不会因此崩溃买醉。   听到楚暮寒问到此事,沈白羽一时也不知如何开口。此时气氛正好,他若现在说出那般煞风景的话,或许,不太合适……   “羽儿?”   楚暮寒见沈白羽又出神,开口唤了唤。   沈白羽一咬牙,干脆一鼓作气说出来好了,他也不希望心中的这个疙瘩,留到封后大典以后。   “暮寒……你和穆克塞,你们,小的时候感情就很好是吗?”   楚暮寒点头道:   “嗯,他来奉临那时候才十岁,乍然离开故土,吃不惯,睡不好,我眼看着他从刚来时的奶团子,变成了晒扁的小鱼干。一时不忍,便总是照应他一些。后来,我们就成了朋友。”   沈白羽想象了一下,在那样一个情形下,穆克塞会爱上楚暮寒,一点也不奇怪。可是,他最关心的还是楚暮寒的心思。   “就,只是朋友吗……”   这话已经问的十分露骨了,楚暮寒也立刻听出了苗头。他抑制住内心的狂喜,故作镇定的问道:   “不然,还能是什么,兄弟?那时我与他身份有别,做兄弟是不成的。”   沈白羽为难的咬了咬嘴唇。这,这让他怎么问呢。   楚暮寒强压下内心的激动,箍着沈白羽腰身的双臂紧了紧,两个人靠的很近,看起来就像个亲密无间的拥抱。   楚暮寒贴着沈白羽的耳朵问道:   “羽儿到底想问什么……”   沈白羽被这酥麻的触感激的抖了一下,额头几乎要垂到楚暮寒的肩膀上。   “就,就是塔恩说的那些……你们……你们有没有……”   楚暮寒终于听见沈白羽问出了这句话,这一刻他再也忍不住了,手臂下滑,握着沈白羽两条修长有力的大腿往上一带,环在了自己的腰上……   **抵着……   楚暮寒的动作伴随着挑逗的话语,   “羽儿……原来你吃醋了。”   沈白羽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刺激,下意识的开始躲闪,他实在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好像浑身都开始冒着热气!   他真的问出来了,这样小心眼的话语,竟从他的嘴里说了出来。他真的是觉得没脸了。沈白羽把头伏在楚暮寒身前,怎么都不肯再抬头,惹的楚暮寒哈哈直乐。   “怎么,我家羽儿这是要变鸵鸟了吗?”   沈白羽实在觉得自己这副样子就像个女儿家家的,更觉丢脸。于是一不做二不休的直起了身子,直视楚暮寒的眼睛。   “难道不是吗?你们二人那般亲昵,每天好像都有说不完的话可聊,那般志趣相投,又是年少情谊……你敢说,你没曾对穆克塞动过心?”   楚暮寒笑了笑,而后郑重的说道:   “羽儿,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让我动心者,唯你一人。” 第106章 我真的很想嫁给你呀   或许是因为酒还没完全清醒,或许,是爱人震彻心扉的告白夹带的感情太过浓烈。沈白羽竟悄悄红了眼眶。   多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只余一室缠绵……   翌日清晨,楚暮寒神清气爽的起身准备上朝。   沈白羽一向早起,也跟着要下地洗漱更衣。可是刚一起身,后腰处的酸胀就让他暂停了下一步的动作。   楚暮寒见状,回身过来邪邪的笑道:   “抱歉,都怪羽儿昨晚太诱人了,我实在忍不住……”   沈白羽嗔了他一眼,又躺了回去。   “别卖乖了,这就是你索求无度的理由?快快去上朝吧。”   “嗯,朕吩咐御膳房做了粥,一会儿你先吃一些,昨日喝了那么多酒,胃要好好养一养。”   沈白羽点头道:   “也好,我今日就不等你用早膳了,吃过饭,我还要去肖离那儿看看。”   沈白羽吃过早饭,便带着昨日内务府给他送来的千年人参,来到了未央宫的后殿。   那日之后,肖离一直没有苏醒,便一直留在此处休养。高勉陪在跟前,这几日,人已经瘦了一大圈儿,脸色也差的很,乍一看,和床上躺着的肖离也不差上下了。仿佛肖离吊着的那口气儿上,吊着的是两个人的性命。   沈白羽走进宫门,进了内室,没有让宫人通报,此时此刻,他也不想看着高勉带着悲伤的情绪,给他行礼。他面对高勉,始终觉得心里亏欠。   前一世,他与楚暮寒相处的两年,后期越发情投意合,他便从高勉对他厌恶的眼神里,发觉了他对楚暮寒的心思。而这一世,高勉总算得遇良人,可是肖离却为了他,变成这个情形。在高勉的心里,一定怨恨极了他吧。   沈白羽站在内室门前时便被高勉发现了,他冷哼一声,不情不愿的起身行礼。   “参见皇后。”   沈白羽颔首,将手里的乌金木盒交给了一旁值守的太医。   那老太医看了一眼里面的千年雪山参,两眼放光道:   “这、这可是千年的雪山参呐,此乃极品,肖侍卫如今每日都需用参汤补气,有此宝物,就是取根人参须,也可事半功倍啊!”   一旁的高勉,表情有一丝惊讶。   沈白羽心道:那内务府倒没框他。   “好了,你速去煎来吧。”   “是。”   高勉脸色稍霁。   “如此贵重的千年人参,皇后倒是舍得。”   “肖侍卫是为了本宫受的伤,这些都是应该的。”   沈白羽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高统领,你一向不喜我,以前是因为皇上,而今,该是因为肖侍卫吧?”   高勉知道,他如今日夜守在肖离床前,他对肖离的感情,恐怕宫里已经人尽皆知了。可是,他却什么都不怕,只要肖离能醒来,他愿与他一同离开官场,回家种田,只要那个人他肯醒来……只要肖离醒来……   高勉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我以为,在你的心里,应该是希望肖离永远的消失的。”   沈白羽闻言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笑道:   “高勉啊高勉,你难道事到如今,还不明白吗?肖离他自始至终,都心悦你。那件事,不过是他与陛下一起串通,骗我们的。”   高勉瞪大双眼,惊讶道:   “啊?那、那他们为何……”   话刚一问出口,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高勉的表情变幻莫测,最后他看向床上躺着的肖离,啐道:   “你个混蛋,这也骗我!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有多伤心……”   沈白羽站起身来,微笑着对床上还在昏迷的肖离说道:   “肖离,你要快快醒来啊,只要你醒过来,陛下定帮你完成心愿——赐婚于你们。”   高勉心里一惊,赐婚?他和肖离?   正在他愣神之际,沈白羽转身离开了。   沈白羽走远后,高勉忍不住哭了起来,他伸手摸了摸肖离昏睡多天,面无血色的脸,轻声说道:   “肖离,你听到了吗?皇后说,皇上要给我们赐婚呢……我真的很想嫁给你呀……你起来呀……你、起来呀……”   高勉伏在肖离的身旁哭了起来,却没有看见,另一侧,肖离的手指微不可察的动了一动……   ……   另一边,   押解金丞吉的官兵在路上走了好多天了,途经的山路难行,又逢雨水连绵,越发行进缓慢。   金丞吉坐在囚车里,倒是一派悠然自得。直到路上遇到一只乌鸦飞过落在囚车,金丞吉吹了一声口哨,可没过一会儿那乌鸦却飞走了,金丞吉才脸色大变。嘴里念念有词的嘟囔着什么“怎么回事,怎么不会传音了……”   原来那只是一只普通的乌鸦。负责押解的官兵,在一旁看他老神在在的样子觉得可笑,对他说道:   “怎么,你也知道,这乌鸦是给你送丧来了?哈哈!”   金丞吉不复往日那般从容淡定,一反常态的暴躁起来。   “你知道什么!那乃是神鸦!是仙人赐给我的神鸦!”   那官兵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金丞吉,然后摇了摇头嘲讽了一句,便往前走了。   “这人关久了,精神就是容易不好,看来离疯不远了~”   金丞吉还在后面嚷嚷着:   “你懂什么!那是神鸦!神鸦!仙人会帮我登上皇位的——”   “别吵了!再吵把你嘴巴堵上!还神鸦,我看你是神经病呀!”   正在这时,一旁的山上突然滚落下数块巨石,前面的士兵被砸中了都哀嚎连连。带队的尉官见状赶紧下令躲避。   而山上一阵巨石砸过后,一群武士便从天而降。看来是早有埋伏。   一阵刀光剑影的厮杀过后,随行的士兵已经死伤过半。那锁着金丞吉的囚笼被拿着长刀的武士劈开,金丞吉猖狂的大笑:   “哈哈哈……本皇子去也——”   一群人速战速决的劫走了金丞吉,留下一地残骸……   远在京城的楚暮寒接到州衙送来的急函,脸色阴沉的吩咐道:   “两日后的封后大典,加派人手护卫皇城。另外,传大理寺官员进宫见驾。”   郑延亭本想让顾清多休息几天,无奈今日接到宫里传来的谕旨,要大理寺上到寺卿下到几位寺丞,一并进宫见驾。   这两日他都是在顾府住的,与顾清两人一起,谈天说地,十分投契,倒都很默契的没有去提那件事。 第107章 总归是不同路的   顾清是生怕郑延亭厌恶自己,而不敢提起。如今这样,能与郑延亭像朋友一样相处,他已经觉得来之不易。生怕破坏这场镜花水月。他在心里暗暗庆幸,幸好那日,自己没有将话说的露骨,他们总归还有相处的余地。   而郑延亭却怀揣心事,心有顾虑。他的父母是农民出身,又早早过世,他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他与谁在一起过一辈子,其实全凭自己心意。可顾清不同……   顾清本是世家公子,家世显赫,如今虽家道中落,可是名声还在,又是小皇子的亲舅舅。顾家九代单传,顾清若与他在一起,那这辈子,便再也无后了。不仅顾家旁支的人会指责顾清不孝,就是京城里那些世家子弟,一人一口唾沫,恐怕也要把顾清淹死。   他不能那么自私。   大理寺等人接到谕旨后,一同进宫见驾。久不出来的大理寺卿,也难得露面。   这大理寺卿本是先皇留给楚暮寒的老臣。楚暮寒虽对他常年告假颇有微词,不过也早提拔了何广做大理寺少卿,还将何广的俸禄待遇等同于大理寺卿。   “爱卿今年贵庚了啊?”   大理寺卿眨了眨老态龙钟,浑浊不堪的眼睛,反应了一会儿,回答道:   “回圣上,老臣今年才七十八。”   老大人伸出大拇指并食指,比了个八。   楚暮寒两眼一黑,笑了笑,   “常言道:人过七十古来稀。爱卿不如卸甲归田,颐养天年吧。不然世人该说朕这皇帝太过无情,老大人如此年迈,还不肯放你归家。”   老大人一听,心里咯噔一下,那归家后还怎么领这大笔的俸禄啊!   “啊,皇上——老臣——还能再坚持几年——”   “不必了,爱卿归家后,俸禄照旧。何爱卿即日升为大理寺卿。”   何广本以为上面顶着这位老太岁,他这辈子恐怕都不能出头了。没想到还有这一天!赶紧磕头谢恩。   “另外,郑延亭,你到大理寺也有些时日了。这次的采花大盗的案子,听说,还是你亲手捉拿到的罪犯。朕升你为大理寺少卿。”   郑延亭跪下谢恩,又道:   “陛下,其实,这次捉拿罪犯,是顾大人以身犯险,才抓到的,臣只是……碰巧。”   楚暮寒看了看顾清,   “顾清,想不到,你一个书生,倒是有勇有谋。只是,这法子太过冒险了,你若有事,你父母和姐姐在天有灵也该怪朕了。所以,朕思量,你还是去翰林院做个学士吧,也可时常见见欢儿。”   顾清也想能常见到欢儿,毕竟欢儿是如今世上与他血脉最亲的亲人了。但是那样一来,他就不能日日见到郑延亭了。   可是,如今郑延亭已经知道他的心思了,这两日照顾他,也许只是出于对他的感激。若郑延亭内心里是不接受断袖的,那以后他们日日相见,对他们两个来说,无疑是折磨。   顾清拿眼睛看了看旁边的郑延亭,却见他站的笔直,连半分眼神都没有留给他,顿时心凉了半截儿……   良久,从口中吐出一句,   “谢陛下。”   郑延亭心里一揪,又不停的安慰自己。这样最好……他们,总归是不同路的……   “朕还有一事要交给大理寺。朱遒皇室余孽金丞吉日前在押解入京的途中被劫走。如今天下的局势,有此胆量敢勾结金氏的,朕想了许久,也没有得出结论。你们去查一查吧。”   何广与郑延亭抱拳称“是”。   ……   楚暮寒没打算将这件事告诉沈白羽,免的让他忧心。刚回到勤德殿,就见沈白羽坐在暖阁里,手上拿着长长的礼单,一副神思疲倦的模样。   楚暮寒走上前来,沈白羽刚要起身,就被楚暮寒揽着坐了下来。   “不是说了,私底下用不着行礼,羽儿在看什么?”   沈白羽抖了抖手上的礼单,拿到楚暮寒眼前。   “礼部刚呈上来的各国送来贺礼的礼单。”   “唔,辛苦我的皇后了。”   沈白羽推开楚暮寒凑上来的脸,笑道:   “只是嘴上说着我辛苦~不如叫人给我分担分担。”   楚暮寒挪过自家皇后的俊颜,上去亲了一口,然后卖乖道:   “这事,按惯例,都是皇后并两位协理后宫的妃子来分担的。可是朕现在只有羽儿你一个,这可是为难为夫了。难道要我再纳几个妃子?那可是万万不行的,朕的心里只有皇后你一个啊!”   沈白羽被他这一通装腔作势的模样气的翻白眼。   “少来这副模样恶心人,我要你找人帮我分担,难道一定得是妃子?就不能正经找来些帮手?”   “嘿嘿,好好~来,我看看,这些个番邦邻国都送来些什么。”   长长的礼单,上面都是奇珍异宝。沉香木雕的吉象,南海三米高的红珊瑚,斗大的夜明珠……寓意无不是和乐安康,永结同心,挖空心思讨好奉临的意思自不必说。   可牧勒送来的一对琉璃瓶,却让楚暮寒停下了扫视的眼神。   礼单上特意标注,两只瓶子形态迥然不同。按常理来说,送给一对新人的礼物,该是相同的一对才是。而且,这琉璃同“流离”,听着也不吉利。   楚暮寒知道,老牧勒王一朝崩世,大王子也悲伤过度跟着走了。所以,王位由年幼的公主巴奇亚娜继承。楚暮寒心道:也许,这小公主不太懂这些吧。便略了过去。   楚暮寒又想到了什么,将礼单放下,笑了起来。   沈白羽不解,   “笑什么呢?”   “呵呵,我是想起穆克塞了,他啊,非说自己伤势无碍了,今日已经出宫搬回驿馆去了。说是急着给咱们掏弄像样的贺礼去。”   沈白羽闻言也笑了起来,   “还不是你,穆克塞远道而来,这边还没坐热,你就宣布要举办立后大典,他人在奉临,又在宫里耽搁了这些时日,可不是该着急了。”   “哎,他那个家伙送什么,朕也不会挑他,再说他那些手下是吃白饭的吗?他呀就是拿这个当借口呢!我看啊,他就是想他那个弟弟了~”   楚暮寒的表情暗示的意味十足。   沈白羽吃了一惊,   “你是说,穆克塞他……对塔恩?他们不是……”   “羽儿是想说,他们是兄弟?”   沈白羽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有些难以置信。   楚暮寒扯了扯沈白羽的嘴角,   “哈哈,他们啊,半点儿关系都没有!塔恩就是穆克塞那个继母与侍卫私通剩下的孩子,老吐伽罗王才会在他一出生就扔掉了。穆克塞当初把塔恩找回来,也是为了清除巫师时,师出有名。不过啊,最后,他自己也陷进去了。”   沈白羽这才明白,又一想到自己之前吃醋,又胡思乱想的种种,更觉丢脸。有些不自在的眼神游移。   楚暮寒突然靠近,调戏一般亲上他的脸。   “羽儿该不会一直以为,穆克塞来奉临,真的是因为想见我吧?嗯,这个原因也许有,毕竟咱们快十年没见了。不过,他那般急着赶来,是因为塔恩看上了皇叔,这家伙他急了,哈!”   “哎,这个穆克塞也真是,这么多年也没个长进,当初对我那股子穷追猛打的劲儿呢!才十三岁,就敢给我写情诗,这会子连个十六岁的娃娃都搞不定!”   沈白羽越听楚暮寒这话,越像是炫耀,赶紧出言打住。   “暮寒,是不是我前几日的表现,让你觉得特别开心啊?你这是故意让我吃醋?”   楚暮寒眨巴眨巴眼睛,心里的小九九都被沈白羽看穿了一般。不过,能让沈白羽为他吃醋,心里倒真的是爽的很。   “嘿嘿,哪有啊。”   “暮寒,我劝你收敛点。要知道,朱遒仰慕我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要不要我挨个儿给你念念?”   楚暮寒一听傻了眼,一把抱住亲亲老婆,   “羽儿,别,别这么刺激我,我会醋死的!反正不管从前有多少人爱慕你,你就只能是我楚暮寒的!” 第108章 封后大典   在奉临国兴贞年农历九月二十八这一天,天空万里无云,阳光明媚。封后大典在皇宫内如期举行。   整个宫殿被装饰得金碧辉煌,喜气洋洋,处处彰显着皇家的气势与尊贵。宫廷内外张灯结彩,彩旗飘扬,气氛隆重且祥和。   大典开始,楚暮寒身着华丽的龙袍,威严庄重的立于高台前。他面前的大理石地面上铺着长长的红毯,那是沈白羽即将走向他的路。他的目光热烈而期待的注视着前方。   沈白羽身着玄色金丝礼服,头戴白玉凤冠,在数名礼官和宫女的跟随下,行至距离楚暮寒数米远处,而后止步,之后由沈白羽独自一步一步走向楚暮寒。   楚暮寒望着那身姿挺拔,风华绝代的人儿终于来到了他的身边,成为了他的皇后,一时间心潮澎湃。   当初在战场上的惊鸿一瞥,便是一眼万年。一次次交锋,一次次灵魂深处的碰撞。他对沈白羽的心动,像一颗破土而出的种子,一天一天在他的心上扎根的更深,最终长成了参天大树。   而今,他们经历了两世的考验,终于修成了正果,结成夫妻!   楚暮寒面带微笑,伸出手来,与沈白羽紧紧相握,一同并肩走上高台。   两人的心不约而同的激动颤抖。   就是这个人,只要我的灵魂还在,就只能认定这个人。无论重来多少次,再相见的那一刻,我依然会为你心动,为你沉迷,即使落入万丈深渊,也从未后悔。   当楚暮寒和沈白羽登上高台时,大臣们齐声高呼: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呼声震耳欲聋,表达着对皇帝和皇后的祝福与敬意。   楚暮寒笑着侧过脸,对沈白羽说道:   “什么时候朕把这词儿改改,若皇后只能千岁,朕又怎么可能独活到万岁?”   沈白羽也笑意吟吟的说道:   “好啦,要真活那么久,那不成了千年什么和什么了。”   “哈……不管是什么,我都是要和羽儿在一起的。”   “别肉麻了,大臣们看着呢……”   两人步入正殿,大臣宾客依次入殿。   接下来,楚暮寒手持金宝,郑重地宣读诏书,宣布封后。原本应由礼部尚书来宣读册封诏书,可是,楚暮寒却坚持要亲自向天下宣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自登基以来,夙夜忧勤,励精图治,幸赖祖宗之庇佑,天下晏然。然中宫之位,久虚以待,朕心甚忧。   幸遇一人,德行如清风朗月,怀瑾握瑜,深得朕心。今特册封为皇后,正位中宫,助朕躬之宵旰。于戏!邦家之庆,宫壸之祥,朕与卿共之。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他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中,充斥着权威和喜悦。楚暮寒亲自将象征着皇后权力的凤印与宝册交到沈白羽的手中。   沈白羽跪下接过宝册宝印,回道:   “今日,吾有幸蒙圣上皇恩,册封为后,实乃吾之殊荣。吾当以仁德为本,严于律己,为圣上分忧,为百姓谋福。   秉持谦逊之态,尊重长辈,以慈爱之心,抚育皇子,亦当以勤俭为德。   愿上天护佑吾朝繁荣昌盛,圣上龙体安康,百姓幸福安乐。   楚暮寒伸手将沈白羽扶起。   随后,楚暮寒和沈白羽携手走向祭天台,举行祭天仪式。宫廷乐师奏响庄严的乐音,群臣们恭敬地站立两侧,见证这一历史性的时刻。   帝后立于祭坛前,他们向天地神明祈求国家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   一整套祭祀礼仪结束后,沈白羽松了一口气,这些日子的苦记总算没有白费。   祭天仪式结束后,楚暮寒和沈白羽来到了未央宫。   在未央宫中,已经准备好了盛大的宴会,宴请群臣和各国使节。宴会上,楚暮寒和沈白羽坐在上首,群臣和使节们则按照官职和爵位的高低依次入座。乃是歌舞升平,美酒佳肴,君臣共欢。   楚暮寒和沈白羽共同举杯,向群臣和使节们表示感谢。群臣和使节们也纷纷举杯,向皇帝和皇后表达祝贺。整个宴会气氛热烈,欢声笑语不断。   欢儿坐在楚彦景旁边,高兴的小嘴一直不停的说着,   “皇叔爷,你看,今天我娘亲是不是很好看!哇,可真是太好看了,欢儿好想去娘亲怀里啊。”   楚彦景笑眯眯的给旁边也一脸高兴的向蓝衣夹了一口菜,然后轻声安慰道:   “小蓝衣,你用不着感动的都哭了吧?这眼泪,留在咱们大婚的时候再用也不迟啊。”   然后转过身来摸了摸欢儿的头顶,   “今日可不行,今日你母后是你父皇的。一会儿,你和皇叔爷去王府里玩,莫要跑去勤德殿打扰你父皇和母后的洞房花烛夜哦。”   向蓝衣用胳膊拐了一下楚彦景。   “诶,你别教坏了小孩子。”   欢儿眨巴着懵懂的大眼睛,说出的话却差点让向蓝衣跌倒在地。   “皇婶奶,洞房花烛夜就是新郎新娘在一起睡觉的意思,你难道不知道吗?”   “什……什么?皇婶奶?”   向蓝衣听着“皇婶奶”这个别扭的称呼,简直眼前一黑,而后又惊讶于欢儿的话,一时只能尴尬的笑着夸了一句“欢儿真聪明”,瞪了楚彦景一眼,然后便开始闷头吃菜。   封后大典是楚暮寒和沈白羽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宴会也逐渐进入尾声。楚暮寒与沈白羽一同离席,在后花园散步闲聊。   “今日的封后大典,羽儿可还满意?”   楚暮寒轻声问道。   “甚是满意,谢谢你,暮寒。”   沈白羽微笑着回答。   “是我要谢谢你,肯做我的皇后。羽儿,你是我的皇后了,你终于……做了我的皇后……”   楚暮寒说着,已经有些哽咽。   他们经历了生死,活了两辈子,才终于走到了今天。   此时,夜空中绽放起绚丽的烟花,照亮了整个皇宫。楚暮寒与沈白羽相视一笑,手牵手欣赏着这美丽的景象。   楚暮寒转头看向沈白羽,眼中满是深情,   “羽儿,我爱你,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沈白羽感动不已,轻轻靠在楚暮寒肩头,   “相逢情更深,恨不相逢早。愿你我,相怜相念倍相亲,一生一代一双人。”   说话间,一阵微风拂过,带来丝丝凉意。楚暮寒解下披风,披在沈白羽身上,   “夜里风大,小心着凉。”   沈白羽心中一暖,握住楚暮寒的手,难得的说了句勾人至极的话。   “有你在身边,我便不觉得冷。”   楚暮寒听了这话,也不管不远处有多少宫人看着,揽过沈白羽的腰,将人拉入怀里就吻了上去,直把人吻的喘不过气来,才意犹未尽的离开了那柔软的唇瓣……   “羽儿,回宫吧……”   月光如水,倾泻而下,照亮了皇宫的每一个角落。楚暮寒和沈白羽漫步在宫道上,感受着夜晚的宁静和美好。   两人步行至寝宫门前,楚暮寒突然一把抱起沈白羽,在他耳边深情的说道:   “听闻,民间夫妻成亲这一天,丈夫是要抱着新娘子入洞房的……”   沈白羽纵然羞的不肯抬头,可是手臂下圈着的有力臂膀却让他的心里甜蜜的紧。   夜,愈发深沉,而喜房内的一对有情人,这个长夜,才刚刚开始…… 第109章 这是不是个美梦?   听着宫里的礼炮声,那是庆祝皇上和皇后结百年之好的礼炮……高勉脸上的泪却还没有干……   他低头看着他与肖离此时相握的手,轻声说道:   “肖离,皇上的封后大典都结束了,你怎么还不肯醒呢?我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高勉似乎陷入了回忆当中。   “那年,咱们被选进禁卫军,我一眼就注意了到你。你长的高大,相貌又英俊,每天训练的时候,总是有路过的宫女太监偷偷的看你……   那个时候,我以为你就是个空有其表的小白脸,花架子,所以就想着在比试的时候把你打趴下。哈,年少轻狂啊……结果被你打的鼻青脸肿,疼了好久……后来,我就处处看你不顺眼,总是找你的茬儿,总想赢过你,可是,也因为这样,我训练时特别卖力气,咱们俩并驾齐驱的成为了整个禁卫军里最出挑的。   陛下看中了咱们两个,想一个留下做禁卫军的统领,一个放在身边当贴身侍卫。那个时候,我是真想赢啊。因为,陛下对于我来说,就是神,是我这一生想要追随的人。   从那一天,皇上亲自从敌人手中救下高将军的遗孤那天起,那个孩子的眼睛就再也没离开过皇上。他以为他这辈子都会如此的……   可是,肖离,你这个混蛋,却在一天一天的相处中,偷偷走进了我的心里,在我丝毫没有发觉的时候!你可真是混蛋啊,这就是你常说的温水煮青蛙吗?我他妈就是那个又傻又蠢的青蛙!等发现自己已经对你无法割舍的时候,早已经陷在里面逃脱不了了。   你处处护着我,关心我,你让我习惯了你的存在,再也离不开你!我的心里渐渐理所当然的把你当作了我的所有物。   皇上他是神啊,是永远都不能靠近的神,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在心里接受了这个事实。可是你是我的啊!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我的心是这样想的。直到……直到你进到皇上的营帐里,一夜没有出来……   我才发现,我根本无法接受你不再属于我这个事实。我的心好痛,我那个时候才明白,什么是心碎的感觉……   肖离,你醒过来好不好?我再也不欺负你,不骂你……我、我再也不骂你了……我对你好,我会对你很好很好,求你别这样,别睡了,我真的很害怕,肖离……”   肖离觉得自己的耳边嗡嗡作响,意识渐渐苏醒,嗡嗡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那是一个人在说话。这个声音听着是那么熟悉……   哦,是面面,他努力的想睁开眼睛,可是眼皮好像几千斤那么重,怎么都打不开。可是,他怎么好像听到他在哭啊?肖离费力的睁开了一条缝,映入眼帘的是高勉哭到不能自已的憔悴的脸。   是谁惹到了他的面面?他怎么哭的这样伤心?   高勉虽然长相阴柔,可是性格却十分刚毅。小的时候,不管训练有多苦,不管被打的有多惨,他也从没见过他哭成这个样子!   高勉边哭还边说些什么,手上传来的触感告诉他,他们的手现在握在一起……   “肖离,我好羡慕皇上和皇后啊,我们也成亲吧?我们明日就离开皇宫好不好?我们回家,我来布置喜房……我们也成亲吧。”   ……   “好啊。”   “嘭……”   一个大大的烟花在空中炸开来数百颗繁星。高勉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刚才是不是幻听了……   他将眼中的泪水擦掉,模糊的视线变的清晰。肖离睁着眼睛,微笑着看着他。   “肖离……肖离?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高勉爬到床上,跪在肖离身侧,激动的伏在他的身上确认着。   “呃……是,可是面面,你再压,那就有可能变成回光返照了……”   高勉吓的赶紧收回身子,   “呸呸呸,不许胡说,不许胡说……”   说着,眼泪再一次模糊了双眼。他一边擦,一边又再次涌出,泪水好像怎么都擦不完。   肖离心疼的费力抬起手,贴在高勉的脸上,替他擦去眼泪。   “面面,这眼泪,是为我流的吗?”   高勉听了这话,心里难受的很。原来这些年,肖离一直爱着他,可他,却将自己对皇上的仰慕,都说给了肖离听。所以,这些年来,肖离每每提起他喜欢皇上时,该是怎样的心情……   “傻瓜,不然呢!你……你喜欢我,为什么不早说?”   肖离的脸色还是很苍白,此时笑的苦涩。   “因为我知道,我怎么可能赢得了皇上呢。”   “肖离……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面面,我刚才做了个梦。梦里,你对我说,愿意嫁给我,还说,明日就要与我成亲。呵呵……你说,这是不是个美梦?”   “那不是梦,肖离,我们成亲吧?我喜欢你,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我喜欢你……从你昏迷的那天起,我没有一天不在后悔,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发现,为什么没有告诉你我喜欢你!我每天都在害怕,害怕你醒不过来,怕我没有机会告诉你我喜欢你。害怕要是那样,去了阴曹地府,你也不会等着我了,你功夫那样好……我怕我追不上你……”   “面面……”   肖离红了眼睛,他抓住了高勉的手,颤抖的不成样子。   “面面……你,你说的是真的?”   高勉看着肖离还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于是鼓起勇气,一不做二不休,俯下身来吻了下去。   肖离这回眼睛算是瞪的大大的了。他激动的想坐起身来,奈何受伤的身体不允许。不过,享受老婆主动送上来的香吻,这种事,实在是太难得了。就在他还意犹未尽时,高勉已经红着脸离开了他的嘴唇。   “你、你这回相信了吧!”   肖离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嘿嘿,老婆,还想亲~”   高勉羞的根本不肯抬头看他,站起身凶凶的说道:   “我去给你倒杯水,你嘴唇都起皮了。”   肖离躺在床上痴痴的笑起来。   哎呀,属于他的春天,终于到了呢! 第110章 我陪你回故乡看看吧?   封后大典过后,沈白羽可算好好放松了几日,每日除了固定时间锻炼筋骨,耍枪练剑之外,还会亲自看着小厨房,给欢儿准备可口的糕点,果子。   后宫如今也只有几位太妃和一些前朝旧人,倒是没有什么繁杂的事情。楚暮寒又派了吏部和内务府的两名官员,平日里协助沈白羽处理一些账簿的琐事。   沈白羽这个皇后,大概是奉临开国以来,过的最清闲自在的皇后了。   前些日子沈白羽因为穆克塞的事,整日忧思伤神,又要准备封后大典,的确费了不少神。而大典过后,楚暮寒更是像头发、情的野兽,每日不知餍足,好像沈白羽无意间看他一眼,就能勾的他欲火焚身。   偏沈白羽面对爱人的渴求又总是拉不下脸来拒绝,而且他心里也是渴望楚暮寒的,可是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吃得消!饶是他行军习武出身,都觉得每日里头晕腿软,恨不得睡上十二个时辰。   可偏那楚暮寒好像每日里越发神清气爽,夜里更是精神抖擞。于是,沈白羽只好在白天,尽可量的补眠。   偏楚暮寒得了便宜还卖乖,一场情事之后,沈白羽已经抬不起眼皮,楚暮寒却拿话逗他,   “羽儿,怎么办,我现在好像越来越把控不住自己了,真想和你做上三天三夜!你不知道你有多诱人……你说,咱们这样,你要是个女子,是不是一定早就huai上了?”   说罢还开玩笑般伸手去摸沈白羽的肚子。这可一下子惹毛了沈白羽。   沈白羽腾的一下坐了起来,虽然疼的直皱眉,却还是瞪大了眼睛盯着楚暮寒。   “你把我比女子?”   楚暮寒自知失言,赶紧认错,   “羽儿,好羽儿,我错了,我得意忘形,我口没遮拦了!羽儿你别生气,后面还疼吗?快,快躺下,我抱你去沐浴吧?”   沈白羽气还没消,   “不劳陛下了,臣就算再努力,也是给陛下生不出一子半女的,怎敢再劳动陛下?”   楚暮寒知道自己这是真的踩到雷了,可怜兮兮的跪在床榻上,像个被主人训斥的大狗,就差生出会摇的狗尾巴了。   “羽儿,我真的错了。我的心你还不知道吗,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我此生能得你做伴侣,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上苍呢。羽儿……”   沈白羽也知道,这几日楚暮寒一直处于兴奋的状态。也许是封后这件事,压在他的心里太久太久了,从上辈子到死都没能得以实现的愿望,到这一世终于如愿以偿。楚暮寒的确爱惨了他。   沈白羽脸色稍缓,   “你这几日,是要折腾死我的意思,多大个人了,这事一点也不知道节制,咱们又不是只过这一天两天,小心弹尽粮绝,以后老了干瞪眼。”   楚暮寒见沈白羽态度缓和了,赶紧贴了上来,   “嘿嘿羽儿放心,为夫到什么时候,都能伺候你满意,就算到时候真不中用了,我就是一天一根千年人参的吊着,也保证完成任务!”   沈白羽被他逗的哭笑不得,   “你呀,到那时候,我恐怕要离你远远的了,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整日里发、情!”   楚暮寒一边伺候沈白羽更衣,一边讨好的说道:   “天地良心,我的皇后,我可只见了你才这样的好不好!羽儿,若没有遇见你,我以前是决计不会相信什么‘英雄难过美人关’的,如今我算是彻底相信了。嗯,不对,是难过羽儿关~在我的眼里,再美的美人也不及你分毫。”   沈白羽被楚暮寒这一套天花乱坠的夸赞,弄的羞赧不已,   若不是这个人上辈子真的为了他自刎而死,他恐怕要把他这套说辞当作是调情的把戏了。可是,他知道,楚暮寒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深深的爱着自己。   “好了,我都知道了,你也不用日日都说,我再厚的脸皮也禁不住你这样整日里说呀。”   楚暮寒痴痴的笑,   “可是,我就是喜欢看羽儿这副娇羞的模样,特~别~好~看~”   两人从床上打打闹闹一直到了浴桶里。   沈白羽在楚暮寒再三保证不会再胡闹的情况下,终于答应让楚暮寒给他清理**   可是好像不管经历多少次,沈白羽都还是会脸红的像滴血。   楚暮寒倒真的没再闹他,而是好好的给人擦干身子,抱回了龙床上。   宫人已经重新铺好了新的褥子。楚暮寒侧身支着脑袋,一只手一下一下用指腹梳着沈白羽柔顺的长发,对着昏昏欲睡的沈白羽说道:   “羽儿,我陪着你回故乡看看吧?民间有三天回门一说,你虽不是女子,可是离开故土这么久,你也该想念故乡了吧?还有朱遒的百姓,虽然你不曾说,但是我知道,你心里惦记那里的百姓。我想带着你亲自回去看一看,在朕治理下的朱遒,百姓如今过的如何,是否让你放心,让你满意。”   沈白羽沉默了一会儿,再抬起眼睛时,已经是泪眼婆娑。   他的心事,楚暮寒都懂!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他感动的呢?   “暮寒……谢谢你。”   “羽儿,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我只想让你安心的在我身边,你的心事,就是我的心事。你还记得吗?上辈子,我说过,想带着你一起去夕霞山看日落的,这次去朱遒,正好会经过那里,正好可以一尝所愿。”   沈白羽一愣,提到夕霞山,他立刻想到的,除了那美的让人心醉的夕阳晚霞,还有那凛冽刺骨的山风,和掠过眼前的悬崖峭壁……   当初落地那一刻的景象,他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很痛很痛……   沈白羽不禁打了个寒颤。   楚暮寒虽然知晓了他前世为他殉情的事,可是并不知道,他殉情的地方就是夕霞山。而如今,他们一切圆满,他更不愿提起此事让楚暮寒心痛。于是,他点点头,说道:   “好啊。这一次,该是把上辈子所有的遗憾,都弥补了的。” 第111章 你是太缺爱啦   楚暮寒一早上完早朝,穆克塞就在宫外求见。   他是来向楚暮寒辞行的,这两天他就要离开奉临回吐伽罗了。   楚暮寒一见穆克塞有些垂头丧气的模样,忍不住问道:   “这是怎么了?要带着你那宝贝弟弟回去了,怎么还这副模样?”   穆克塞苦笑,   “哎,塔恩他,他还小,实在是不懂事。”   楚暮寒心道:哦,这是吵架了。   “你既然知道人家年纪小,那就让一让嘛,有什么大不了,又不是别人,那是自己的……咳,弟弟嘛~”   穆克塞也知道,楚暮寒早就看出了他对塔恩的心思。这时再一听他这话,一时有些不好意思的抓耳挠腮道:   “嗯,我知道。陛下,如今你终于得偿所愿,娶到了心爱的皇后,我真的为你高兴。”   楚暮寒也收起玩笑的姿态,一本正经的说道:   “穆克塞,你的缘分会来的,只要你好好把握住啊。塔恩年纪小,可是,他那些日子在宫里,朕看他倒不是那不懂事的毛头小子。心思还是挺细的,你莫要总是拿出年长者的架子,该低头时,就要低头!”   穆克塞被楚暮寒这套言论惊了一瞬,想当年,楚暮寒可是个高傲冷峻的性子,如今遇到了能降住他的,竟愿意为爱低头,看来,真爱的确能改变一个人,或者说,激发一个人的潜力啊。   穆克塞回到了驿馆,手下人却告知塔恩不在,出去了。   “他去哪儿了!”   下人们回道:   “塔恩王子他,他说要去找谕亲王,又不让下人跟着。派去的悄悄跟着的人也跟丢了。不过谕亲王府已经问过了,塔恩王子不在那儿,想是去哪个酒楼喝酒去了。”   穆克塞面色一沉,   “废物!”   天色已经渐暗,穆克塞实在坐不住了,起身出去亲自寻人。   塔恩从醉香楼出来,往谕亲王府走去。今日他出门本打算去谕亲府找楚彦景辞行的,他这一走,估计再也见不到王爷大美人了。想想还有点难过,楚彦景真的是他见过长的最合心意的美人了。虽然哥哥长的也不差,但是,哥哥的长相更加英武,不像楚彦景,一颦一笑风情万种的。   最重要的是,楚彦景不像哥哥那般,只知道和他凶,纵然生气了,王爷也总是温柔的叫他离他远一点而已。他还从没被谁如此温柔相待过呢。   他从小到大,没爹没娘,小时候跟着狼群,大了一些,遇到了师父,老头子性情古怪,也总是骂人。后来,王宫里的人找到了他,说他的国王哥哥一直在找他。他当时还挺开心的,还以为从此有了家,有了关心他,爱护他,会对他很好很温柔的哥哥。结果,哥哥比谁都要凶,还要强迫他做很多他不喜欢的事。   现在的哥哥更是奇怪,他犯了错,哥哥竟然用那样的方式惩罚他。他真的觉得,心里很难受。   昨天,他和哥哥大吵了一架,以往他是没有那个勇气的,可是,这次不一样,哥哥他,竟然把自己千辛万苦寻来的雪天蛛送给了奉临帝当作贺礼!   要知道,那是他苦寻了好几年都没有找到的极其稀有的雪天蛛!师父留下的百毒册,其中就剩下这个,他就集齐了。可哥哥他竟然说,一时间没有合适的礼物相送,雪天蛛入药酒,习武之人沐浴,内力可提升至少十年。哼,哥哥还真是把奉临帝放在心尖上!他这个弟弟对他来说,根本就不重要吧!   正想着,对面行过来一辆马车,塔恩一见那马车上气派的金色华盖,就知道那是谕亲王的马车了。   “王爷,王爷美人!”   楚彦景正要往大理寺去,就听见马车外塔恩的声音,马车停下,楚彦景慵懒的走下马车,   “塔恩王子,怎么一个人闲逛,你的哥哥穆克塞国王呢?他放心你一个人出来?”   塔恩看见楚彦景,笑的开心。   “王爷美人,难得见到你,就别提那个讨厌鬼了。你说你,把我骗到奉临来,给皇后治眼睛,可是自己却躲起来不见我,我都没有怪你呢。我现在要走了,你陪我一起喝一杯,就当给我践行了好不好?”   楚彦景笑笑,   “塔恩,你随穆克塞回去,陛下一定会设宴送行的,届时本王也会出席,哪里还需要今日为你饯行?”   “那不一样!今日,就你我两个人啊。”   楚彦景皱眉,   “塔恩,我自以为,我和你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塔恩有些失望,他哀求一般说道:   “我知道,谕王爷,你说的话,我都懂。我也只是,想和你一起说说话罢了,吐伽罗除了宫里那些宫人,再没有人对我像你这般和颜悦色又温柔了。我只是有些舍不得你。”   楚彦景失笑,竟然还有人觉得他这样喜怒不形于色是温柔?一般人,不都管这叫城府极深吗?看来,这个塔恩小王子,还是太单纯了。   他看十六岁的塔恩,完全像看一个未长大的孩子,一时心软,抬手摸了摸塔恩的头,道:   “傻孩子,你是太缺爱啦,找个疼爱你的人就好了,这个人,会出现的。”   塔恩受宠若惊,就势拉住楚彦景的袖子,继续央求他陪他吃一顿饭。   而他们这一系列看似亲昵的举动,一点不差的被不远处出来找塔恩的穆克塞看在了眼里。   穆克塞怒火中烧,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一把拉过塔恩的胳膊,冷冷的丢下一句,   “谕亲王,告辞。”   便不顾塔恩的挣扎,将人带回了驿馆。   刚回到驿馆的房间,穆克塞便将塔恩按在墙上,猛的封住了塔恩的唇,把人吻的直蹬腿也不松开,塔恩逮住机会狠咬了一口,顿时浓重的铁锈味充斥着口腔。可是穆克塞皱了皱眉却仍没有松口,直到血吻之下,塔恩绝望的再不挣扎,才堪堪放开了塔恩有些颤抖的身子。   塔恩委屈的掉泪,一边抹着泪一边控诉道:   “呜……你为什么就要这样欺负我!我果真不是你的亲弟弟吧?哼,我早就猜到了。可是,就算当初我老子娘犯了天大的错,可是人都死了,你还想要怎么样?你把我找回来,利用我,现在我没用了,就用这种方式折磨我!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要么放了我,要么也杀了我好了!”   穆克塞语塞,   “塔恩,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不然呢!我知道,你这几天看着奉临帝和皇后恩恩爱爱,你心里不痛快。可是,你也不该来拿我泄火呀!你要是不服气,你也去立后,办个风风光光的封后大典不就好了。何苦来折磨我?”   穆克塞眸子骤然变冷,声音可怖的要命,   “你、说、什么?你……要我立后?你说你要我立后!”   塔恩吓的一激灵,颤颤巍巍的应道:   “是啊,你、你都老大不小了,也、也该立后了……”   穆克塞突然发出一声惨笑,   “呵呵呵呵……哈哈哈……你要我立后?你竟然希望我立后?”   他一把掐住塔恩的脖子,将人甩到床榻上,欺身压了过来。 第112章 这不是惩罚   一场被嫉妒冲昏了头的激烈性事结束后,穆克塞有些大脑空白的看着瑟缩在床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塔恩。   他……他真的对塔恩……   做了那样的事!   虽然他心里不止一次发狠想要把塔恩吃干抹净,让他完完全全属于自己一个人。可是,一个是塔恩还小,他不忍心,再者,就是塔恩根本还没开窍,他对自己,只是当作兄长一般畏惧。   可那不是他想要的,他想的是两个人情投意合,两情相悦……可是,今天,他一时冲动之下,把一切都毁了。   可是,事已至此,他绝不能让塔恩再离开他了。他会对他好,很好很好,开窍慢一点没关系,他会等着他,他会等到他爱上自己的那天。   “塔恩,塔恩,你别怕,别怕,哥哥……哥哥不想伤害你的。”   塔恩惊恐的往床里缩,不顾身上的疼痛,身下的床单上还留着刺目的血渍……   “不,你别过来,求求你别过来,呜呜……你想杀了我吗?你还没有惩罚够吗?”   穆克塞声音里的冷静早已溃不成军,   “不,不,塔恩,这不是惩罚,不是惩罚……”   塔恩的眼睛已经哭肿了,嗓子也是嘶哑的,他现在根本就不相信哥哥的话,刚才那头凶兽才是哥哥的真面目。   他未着寸缕的身子此时瑟缩的发抖,咬着牙摇头。   穆克塞见他这个样子,再耽搁下去,恐怕逃不了一场大病。于是干脆上床将人连人带被裹在怀里。   “塔恩,对不起,对不起,这这真的不是惩罚,是……是哥哥的情不自禁……”   塔恩愣了片刻,   “情……情不自禁?”   穆克塞摸了摸塔恩布满泪痕的脸,轻声问道:   “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哪里有人用亲吻,和、和做这个来当作惩罚呢?”   哥哥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塔恩有些贪恋,甚至产生了一个荒谬的想法:   要是哥哥能一直对他这样温柔,那以刚才那种事作为代价,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晚上,皇宫内,皇上和皇后的寝宫里,楚暮寒抱着沈白羽发出长长的喟叹。   “羽儿,再来一次,就一次,嗯?”   沈白羽这次却怎么都不肯松口了,   “不行,你莫要胡闹了,明日还要给穆克塞还有塔恩饯行呢。你难道要我到时出洋相吗?”   说起这个,楚暮寒赶紧说道:   “哦,羽儿,忘了告诉你,明日的饯行宴取消了。听说塔恩病了,可是说也奇怪,朕派太医去,却让穆克塞婉拒了。也许是塔恩这小子不舍得走吧。反正,羽儿你不用顾虑明天的宴会就是了。”   “那也不行。”   “为何?羽儿~”   “暮寒,我、我腰疼,你让我歇歇吧啊。”   沈白羽难得说出这样示弱的话,看来这几天真是被折腾惨了,楚暮寒心生愧疚,也不敢再造次了。心疼的摸了摸沈白羽的脸,无可奈何道:   “抱歉,羽儿,都是我不好。要不,明日我把奏折都留到晚上来批阅,这样精力便能消耗些。要不然,一看见你,我就总是忍不住……”   沈白羽听的好笑,   “你呀,我怎么越听越觉得我是那魅惑君主的合德飞燕了!”   楚暮寒讨好道:   “哪呀,你比合德还貌美,比飞燕的身姿还要勾人。”   沈白羽闭着眼睛勾了勾唇,   “那不成了狐狸精了?”   楚暮寒抱着人亲亲啃啃了半天,终是没忍心再折腾沈白羽。老老实实的抱着人洗了个鸳鸯浴,便回到龙床上躺着了。   “羽儿,我今日听皇叔说,京城新开了家驴肉火烧铺子,做的特别好吃,是在宫里吃不到的美味。平日里从御膳房传菜到殿内,再好吃的菜也都没了锅气,失了最佳的味道。像这火烧,就得吃现烙的,刚出锅的才好吃。羽儿,明日,咱们微服出宫吧?”   “微服出宫?”   “好不好?”   沈白羽重生回来,几乎一直待在这深宫里,虽然偶尔会和楚暮寒一起出去郊外打猎踏青,可是还真没有去过繁华的京城里,听楚暮寒这样一说,便也来了兴致。吃不吃驴肉火烧倒是其次,感受一下久违的市井烟火气息也好啊。   “嗯,好啊。不过,谕王爷什么时候对美食还如此上心了。”   楚暮寒笑着点了点沈白羽的鼻子,   “还不是因为你那个小将,如今的大理寺丞,未来的朕的皇婶——向大人!”   沈白羽一听也跟着笑了起来。是了,定是蓝衣的关系,他最贪吃了,如今可真应了他当初那句话,不过不是被两个窝窝头,而是一辈子吃不完的美食。蓝衣也算找到了此生挚爱。   翌日,楚暮寒早早便起来,安排出行的事。肖离还得养伤,但是最近高勉一直在宫里照顾肖离,楚暮寒把他叫了过来。   “参见皇上。”   “嗯,起来吧。”   “谢皇上。”   “朕昨日去看,肖离的伤已经好了许多,你多日来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   高勉轻笑,   “谢皇上关怀,臣与肖离是、多年好友,照顾他是应该的。”   楚暮寒促狭道:   “哦~多年好友,就这样衣不解带的照顾了,要是心上人,是不是就得以命换命了?”   高勉被皇上说的脸红,他也知道这事早不是什么秘密,于是抱拳回道:   “皇上,臣、心悦肖离,他便是臣的心上人。”   楚暮寒听后欣慰一笑。   “好,肖离昨日已经请求回家养伤,相信用不了多少时日便可回宫当值。到时,朕会亲自给你们赐婚!”   高勉听后,心中一荡,赐婚?皇上真的要给他和肖离赐婚?   “怎么,皇后难道没和你说吗?朕答应了皇后,自然说到做到。”   原来,是皇后向皇上请求的。高勉跪了下来,   “臣,谢过皇上,谢过皇后!”   “好,今日,朕与皇后打算微服出宫散散心。你来安排人手,去吧。”   “是。” 第113章 不过是希望国泰民安罢了   京城的街道热闹非凡,楚暮寒和沈白羽身着便装,走在人群里,仍然俊美的让人驻足。   大理寺和禁卫军都安排了人手暗中跟着两人,保护皇上皇后的安全。明面上只有几个扮作随从。   沈白羽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悠闲自在的走在街道上了。   从前行军打仗,就算回京述职,也鲜少有机会去街上转转。后来,来到了奉临,更是被楚暮寒困在深宫之中。   他看着街上琳琅满目的新奇玩意儿,无不觉得有趣。就连憨态可掬的大阿福娃娃也要捧起来看看,而沈白羽上过手,或是多看一眼的每一样物件,最后都会出现在身后不远处跟着的马车里。   郑延亭看着不远处和他一起保护陛下和皇后的高勉,勾起一侧的唇角。   “嘿,敢情公子这马车,不是坐人的,是拉货的啊!咱这夫人怎么看什么都好啊?宫里面就过的那么差?”   郑延亭是比高勉更早进入禁卫军的老人儿,后来也比他们早选进侍卫营。功夫俊的很,高勉也早就见识过。所以这次大理寺直接派他过来保护皇上皇后。   “郑大哥在大理寺如今高升了,恭喜恭喜。”   “诶,查案我是外行,还得继续跟何大人学呢,不过今天的差事我喜欢,哈哈。”   一行人走着逛着,倒也不觉得累,秋高气爽,微风徐来,让人觉得十分舒适。只是楚暮寒想着昨日沈白羽还说腰疼了,怕他累着,所以提出去茶肆歇歇脚。   店家十分热情,   “几位要喝点什么?”   沈白羽一听这口音,愣了一下,楚暮寒也察觉了,那是朱遒的口音。   楚暮寒与沈白羽一桌,高勉和郑延亭则同几个侍卫一个桌。沈白羽开口道:   “小二不是本地人士吧?”   小二一听沈白羽说话,也倍觉亲切,   “哟,原来是老乡!你也是从朱遒来的?”   沈白羽颔首,微微侧头看了看旁边的楚暮寒,楚暮寒温柔的笑着,眼里一片平和。   “嗯,我日前刚刚成亲,我的……夫人是京城人士。”   楚暮寒听了心里激动,虽然在沈白羽口中,他成了“夫人”,可是沈白羽对别人说自己成亲了,他就感觉更加确定,那个梦寐以求的人真的属于他了。   楚暮寒对店小二吩咐道:   “把你们这最好的茶上来一壶,再来几样茶点。”   “诶!客官,咱们这儿的老板也是朱遒人,我们这最有名的茶,就是朱遒的雾霁茶。”   沈白羽挑眉,   “雾霁茶?嗯,好久没有喝了……上两壶吧。”   他回过头对高勉他们说道:   “你们也尝尝我家乡的茶,别有一番滋味。”   几人齐齐说道:   “是。”   楚暮寒看着这样鲜活的沈白羽,心想,今天出来这趟算是对了。只是个故乡的茶,便让沈白羽这般高兴,看来,他要带羽儿回故乡看看的这个决定也是对了呢。   不过,楚暮寒想想又十分自责,怪他不够体贴细心,羽儿离开故土这么久,怎么会不想念呢!他以前却害怕沈白羽睹物思乡,怕他离开自己,所以吃穿用度都一直回避着和朱遒有关的东西。看来,他真的大错特错了。   楚暮寒伸出手,握住沈白羽的,愧疚的说道:   “对不起羽儿,我……我是不是根本不算一个贴心的爱人?”   沈白羽一愣,随即笑了笑,轻轻拍着楚暮寒的手背,   “我知你心,你只是对我关心则乱罢了。”   这时,小二把茶水和点心端了上来,   “客官慢用。”   楚暮寒却叫住了小二,   “小二哥。”   店小二停住脚,   “爷,您吩咐。”   “哦,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们老家朱遒,如今可好?你们为何不远千里来到京城谋生呢?”   沈白羽有些惊讶,楚暮寒竟然当着他的面问这样的问题,万一,那小二说了什么对皇帝不好的话,又该如何呢。   只听那小二说道:   “如今朱遒和奉临并成一国,皇帝实施仁政,老百姓休养生息,不用交纳苛税,大家伙儿都说,日子又过的有盼头了!我家老板是一方富商,现在不似从前,不敢把生意做到奉临来,怕万一打仗就回不去了。如今可以放心了,商号茶楼已经遍地开花了。”   楚暮寒听了,十分欣慰,他总算没有辜负沈白羽的信任。如此,过些日子,他同沈白羽一起回到朱遒,底气便也足一些了。   沈白羽在小二离开后,忍不住拉住楚暮寒的手,感动的说道:   “暮寒,谢谢。”   谢谢你一直是一个好皇帝,如今更是一个好爱人。   楚暮寒回握住沈白羽的手,也动情的说道:   “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我当初攻打下朱遒,不是为了作践那里的百姓,更不是为了耀武扬威。我这一生,也没有秦皇汉武那般的抱负,不过是希望国泰民安罢了。再者,私心里也想着,让我的羽儿能安心。如此,便足矣。”   沈白羽点了点头,拿起面前的茶壶倒了一杯茶交给了随行的太医。验过之后,没有问题,方又倒了一杯递给了楚暮寒。   “来,尝尝。”   楚暮寒抿了一口,茶香怡人,入口回甘。   “嗯,果然是好茶。”   沈白羽也迫不及待的饮了一口。是家乡的味道,久违了的味道。   “羽儿,你喜欢,我以后让人每年都把新茶送进宫里来,可好?”   沈白羽想了想,   “旅途遥远,又要耗费不少人力物力。当初我可是在百官面前说过,要俭以养德的。”   楚暮寒忍不住笑了起来,探过身子,小声说道:   “朕的皇后的确有中宫的气度了。不过,你是一国之母,就这点子东西难道还要克制自己吗?无事的。”   沈白羽红着脸睥了他一眼,嗔道:   “什么公啊母啊的,休要再胡说了。”   几人喝了茶,吃了点心,便起身离开了茶楼。   茶楼的角落里,一桌客人也随即消失了。   牧勒的皇宫里,金丞吉气急败坏的看着已经面目全非的八卦阵。万阳丹已经成为一颗死珠,再无灵性。   “巴奇亚娜,当初你让仙人做你的国师,如今你竟然让仙人出了事!我复国的大业还指着仙人呢!”   巴奇亚娜,满不在意的吃着面前的果盘。   “嗤,仙人还需要我等凡人来保护,那算什么仙人?多半是个骗子,会些邪术就把你唬住了。要想复国,还得靠真刀真枪的干!”   “真刀真枪?你有主意?”   巴奇亚娜将一颗葡萄扔进嘴里,傲慢一笑,   “我已经得到消息,奉临帝就要带着沈白羽回朱遒,到时……” 第114章 愿作深山木,枝枝连理生   楚暮寒带着沈白羽去了楚彦景提到的那家驴肉火烧铺子,果然是人声鼎沸,队伍都排到了街角了。   楚暮寒念叨着:“这要排到什么时候啊!羽儿你累不累?”   沈白羽笑着摇摇头,   “这才走多少路,你忘了我是谁?倒是你,在宫里养尊处优的,冷不防今日走这么多路,腿疼吗?”   见亲亲爱人关心自己,楚暮寒心里乐开了花。他在为人夫君的面子和与宝贝老婆贴贴之间,选择了后者。   他故作娇软的靠在沈白羽的身上,软绵绵的说道:   “嗯,是有点儿累了,不过为了陪羽儿,这点累,不算什么~”   沈白羽又怎会看不透他的小把戏,一挑眉道:   “哦哦~既然累了,你先去马车上等着,我来排吧。”   楚暮寒一听,立马站的笔直,讪笑道:   “呵呵,哪里就累了,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羽儿要是没逛够,咱们一会吃完驴肉火烧,再继续逛!”   沈白羽点点头,但笑不语。   终于,排了将近半个时辰,终于有位子了。几个人也都饿了,三下五除二,就消灭了二十几个驴肉火烧。   郑延亭还打包了四个。揣进怀里。   他自从上次进宫之后,顾清第二日便去了翰林院,他们就再也没见过了。他心里惦记着顾清,可是大理寺这边又公事繁忙。况且,他既然已经决定了,便也不应该再总在顾清面前晃悠了。可是,他这几日,心里就像被油煎一样,总想再看一眼顾清才能安心,一眼,他发誓,就再看一眼就好……   楚暮寒和沈白羽都吃了不少,楚暮寒不停的感叹着,   “这刚出锅的火烧就是好吃啊!我都不想回宫再吃那些温凉不沾的饭了。”   沈白羽笑笑,   “你还真是,没吃过苦的人呢。”   楚暮寒眨了眨眼,不解道:   “怎么说?”   “其实这驴肉火烧固然好吃,但就像你说的,新鲜出炉,现烙现吃,才更加成就了其七分的美味。若放凉了,恐怕,还不及御膳房的分毫呢。当年我们在外行军扎营,偶得牛羊,就算没有什么佐料,只是把其内脏除了,架在火上烤,撒一把盐,将士们围在一处大快朵颐,也觉得胜过宫廷御宴。也是这个道理。”   楚暮寒闻言,忽然有些遗憾,沈白羽的那些年,他都不曾与他在一处经历,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能和沈白羽从小就认识,沈白羽的一点一滴,他都不想错过。   “羽儿,下次我们出去狩猎,猎到的牛羊,也现宰现吃,可好?”   沈白羽心想,那时候,大漠孤烟,黄沙漫漫,朝廷腐败,官员又中饱私囊,粮草从来都是不足的。将士们经常是饿着肚子打仗。难得有机会开次荤,那滋味,又哪里是如今这安稳太平的日子里能找得到的。不过,他倒希望,无论是百姓,还是将士们,都不用再有那样的经历。   “嗯。”   两人吃过驴肉火烧,又去了城中的紫霞宫。那里面供奉的太阴星君,听说十分灵验,有情之人拜过后,终成眷属。分离的爱人拜上一拜,也会很快破镜重圆。   楚暮寒拉着沈白羽的手,来到紫霞宫内,对着正中间的太阴星君上香跪拜。   心中别无他求,所愿俱是与彼此能一生顺遂,白头偕老。   添了香油钱,二人正欲转身离去。忽听得一旁来上香的香客说道:   “听说在院中的许愿树上挂上心中的期盼,太阴星君就能帮人实现呢!”   楚暮寒听后,冲沈白羽眨了眨眼,沈白羽心领神会,点头应允,两人在一旁的小道士那里领了祈愿牌,然后各自写道:   芝兰茂千载,琴瑟乐百年   ——与吾爱暮寒共勉   愿作深山木,枝枝连理生   ——赠羽儿吾妻   两人都身材颀长,微一垫脚,就把自己的祈愿牌挂在了高处,而后相视一笑,竟都在彼此的眼中看见了一丝羞涩。   而此时,从殿内走出一仙风道骨的道长。两人微微颔首,可就在他们转身之际,道长出言道:   “二位请留步。”   楚暮寒与沈白羽顿住,回头,   “道长有何指教?”   那道长不是别人,正是少华山上,谕亲王楚彦景的忘年故友——悬静道长。   日前,他度过一劫,如今已经恢复了大半功力。正云游至此处。刚才,他见天边隐隐泛起紫气东来之象,想有人皇在此。再一见楚暮寒,龙气更显,便知他身份。   他今早拈指掐算,今日他在此时辰将替两位贵人度厄运,转生机,想是他们二人没错了。   “贫道有一物赠予二位善人。”   悬静说着,从袖中拿出一条红色绦子。   “善人可将此物系于腰间,可替你们阻挡厄运,转危为安。”   楚暮寒看了看那绦子,疑惑道:   “只这一条,我们两个谁系呀?”   悬静拈须一笑,   “你二人方才许愿形影不离,自然谁系都可了。”   沈白羽有些不好意思的接过了绦子,行礼谢过,小心的把绦子系在了楚暮寒的腰间。   两人坐上回宫的马车,沈白羽看了看车内摆放的各种物品,一时语塞,   “这……这些也没必要都买的,暮寒,你……”   楚暮寒笑着揽着沈白羽的肩膀,   “今日累了吧?躺一会儿歇歇乏。我还想说羽儿呢,这么些东西,加起来还不到二十两银子,可又不能带着你去那金器店,你又不喜爱那些,而古董字画什么的,宫里多的是,我是真不知道要给你买些什么了。”   马车宽敞的很,饶是摆放了这么些杂七杂八的物品,躺着也绰绰有余。   沈白羽摸了摸面前的大阿福,笑着说:   “那也不必我看过的都买回来呀。二十两,也够普通人家过一年呢。”   楚暮寒失笑,轻轻弹了一下沈白羽的额头,   “我的羽儿,真是越来越像个勤俭持家的小媳妇儿了!”   沈白羽闭上眼假寐,勾了勾唇道:   “嗯?说我是小媳妇儿,我架子上的长枪可不认呢!”   楚暮寒低下头,又亲了一下刚刚被他弹过的地方,   “呵,我的羽儿是上得战场,下得厅堂的小媳妇儿。” 第115章 一寸相思一寸灰   皇上皇后回了宫,郑延亭便也下了值。   他摸了摸怀里的驴肉火烧,已经凉的差不多了。他自嘲的想着:都想好要和顾清保持距离了,可在吃到什么好吃的东西,看见什么有趣的事情时,总会第一个想到顾清。想和他一起分享,想讲给他听……   可是,就当郑延亭心里已经放弃去找顾清的想法时,他一抬头,不知不觉中,自己竟然已经走到了顾府。   他四下看看,虽然路上的行人也没有人认识他,可是他还是觉得一阵尴尬。正欲抬脚离开,就见顾府的角门开了,从里面出来了好几个中年妇人,头上鲜花插的极艳,看起来喜庆却又俗气。反正那些大一点的青楼里都不会稀罕这种打扮。大家府里的下人婆婆妈妈们就更加不会了。   那几个人是干什么的?郑延亭正觉得奇怪,就听其中一个妇人对着旁边那个啐了一口。   “呸!来搅和我的买卖,你自己的不也说不成?你以为人家国舅爷,能看上你那小门小户的小姐?真是喜鹊净捡高枝来飞!”   那边那个也分毫不让的回道:   “哼,顾家是世代的清流人家,我介绍的这家虽是小门小户,可贵在清白,刚才顾大人也没说一定就不行!倒是你说的那家千金,虽如今是高门大户了,但往上数三代就没个读书人!人家顾大人听了可是多一句都没搭理你呢!”   原来,这几个都是城里的媒婆……   郑延亭脚下一晃,险些站不稳。   顾清他,是打算成亲了吗?也是,如今他已入仕途,又正是适宜婚配的年纪,以他的家世人品,定然是媒人踏破门槛的。   可是,也不知是这一路被驴肉火烧烫的,还是怎的,此刻他的心口像是被火灼烧一样的难受。   郑延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沿途的人和事皆没有印象。到了家,又呆呆的坐在庭院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他拿出早已凉透的驴肉火烧,看了看,然后自言自语的说道:   “都凉了,不好吃了,我替你吃了吧。”   就着一碗凉水吃了下去。   ……   顾府中,顾清看着那些女子的画像,心里越发觉得烦闷。他叫来林伯。   “林伯,是你放出风声,说我想物色合适的女子成婚?”   林伯站在当地,低着头,嗫嚅道:   “大人已经过了及冠之年,像咱们这样的人家,哪里还有没成婚的呢!虽然老爷夫人都不在了,可是老奴是看着您长大的,实在看着着急啊。前些日子,您二房里的堂弟,比您还小两岁,已经给二公子办满月酒了。大人啊,您到底为何迟迟不愿成婚呢?”   顾清张了张嘴,他本想和林伯说自己不喜欢女子,可是又一想,说了又如何呢,除了郑延亭,他也不可能再爱上别的男子。所以,左右都是要孤身一人的。同林伯说了,反叫他难过。   顾清叹了一口气,疲惫的摆了摆手,   “林伯,你下去吧。”   顾清颓然的走进书房,提笔在纸上写道:   子之汤兮,宛丘之上兮,洵有情兮,而无望兮。   而后却丢下笔,将面前的宣纸揉成一团扔在地上。仰头闭目靠在身后的椅背上,一行清泪划过眼尾。   不知过了多久,无声的泪已流尽。顾清缓缓坐直身体,再次拿起笔,在面前的空白纸张上,一笔一笔画了起来。   这一夜,他一直留在书房里,画了整整一夜。   天亮了,再看那一张张画像,画的皆是一人。画中人或是掩眉轻笑,或是飞身舞剑,或是回头一瞥……举手投足皆是传神,仿佛他已经将那人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刻印在了脑海里。   顾清小心的将这些画像收好,放在一个暗匣里,这些年,那里面放了不知多少张郑延亭的画像了。从最开始穿着御前侍卫的服制的,到最近的穿着大理寺的官服的……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如今君已知我心意,可是留给我的却只是,一寸相思一寸灰罢了。   ……   楚暮寒准备带着沈白羽去朱遒看一看。他也许久没有兴师动众的出行了,宫里宫外都需要好好筹备一番。虽然在沈白羽的建议下,一切从简,但是毕竟是帝后出行,该有的排场还是要有的。   楚彦景不无意外的被叫进宫来,   “皇叔,又要辛苦你了。”   楚彦景扶额,他这逍遥王爷还能不能好好逍遥快活了!   “我说陛下,你就不怕本王鸠占鹊巢,天天替你守着这龙椅,哪天自己也屁股痒痒,想坐上一坐?”   楚暮寒失笑,   “别人不知,难道皇叔还不知道这龙椅有多烫人吗?恐怕朕白送给你,你都要给朕扔回来。”   楚彦景气的掐腰,   “哦!你也知道?所以你就干脆一道圣旨下来,让本王监国?”   “嘿嘿,皇叔~朕登基以来,一共也没出游过两次,上次还是去巡视江南堤坝,在那儿净看雨水了,还有一次是去五台山上香,那都是为了国事。这次是唯一一次,既是为了国事,也是为了朕自己。你就再宠朕一次吧~”   楚彦景撇嘴,   “为了你自己?哼哼,是为了皇后吧~”   楚暮寒点头,   “也是啊,不过我们夫妻一体,一样的嘛。朕也想去看看朱遒如今的风貌,想陪羽儿回趟老家。陪着媳妇儿回娘家,这是朕应该做的嘛!嘿嘿,到时候,你和皇婶大婚,难道不回去?”   楚彦景被问到褃节儿上,抿唇一笑,   “嗯,那等皇上这次回来,本王也要休上长长的假,好好陪陪我家蓝衣了。”   楚暮寒爽快的答应道:   “行行行,皇叔放心。”   楚彦景走后,肖离已在殿外候旨。   “臣肖离,参见皇上。”   楚暮寒亲自扶起肖离,   “伤都好了?”   肖离看起来,精神不错,脸上也不似前些时日那般瘦削苍白。眼睛明亮锐利,似乎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谢皇上关怀,都好了,高勉他……每日都给臣做补汤,还有皇后送来的千年人参,臣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楚暮寒笑道:   “肖离啊肖离,你小子这是因祸得福,总算把人追到手啦?”   肖离咧嘴一笑,   “皇上,您说要给臣赐婚,可不能食言啊!”   楚暮寒佯装沉下脸,道:   “朕是金口玉言,岂能食言?”   “黄公公,宣禁卫军高统领!” 第116章 那里的落日一定极美   “是,陛下。”   不多时,高勉身着禁卫军的了盔甲走了进来,看见肖离也在,愣了一下,随即便有些难为情。   明明早上还在一起的两个人,此时在御前相见,反而好像是第一次见似的拘谨起来。   “参见皇上。”   楚暮寒看的好笑,   “怎么,二位不熟?”   肖离轻咳一声,过去拉住了高勉的手,吓的高勉赶紧甩开,   “这是御前,你干嘛呢!”   肖离委屈巴巴的看着他,又转头向皇上告状,   “皇上,你看,您要指给臣这媳妇儿,也太凶了。”   楚暮寒挑眉,   “哦?那朕给你换一个?”   肖离赶紧求饶,   “别别别,臣就喜欢凶的,臣只认这一个媳妇儿!”   高勉瞪了他一眼,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个家伙!   楚暮寒正色道:   “肖离,高勉接旨。”   “是!”   “是!”   二人齐齐跪下,心中俱是激荡不已,胸膛被心脏剧烈的跳动撞的生疼。   “朕今日赐婚御前侍卫肖离,与禁卫军统领高勉。望爱卿日后恩爱相守,琴瑟和鸣。择日成婚!”   “臣谢陛下隆恩!”   ……   “好了,你们如今有了谕旨,可光明正大的牵手了。”   楚暮寒看着二人终成眷属,心中也是甚喜甚慰。又命黄公公取来他与沈白羽一早准备好的一对玉如意,亲自交给了二人。   沈白羽还分别给他们两个准备了不少银两和良田。楚暮寒感念肖离救下沈白羽的功劳,给他赐下的府邸,更是堪比一品大员的宅子。   “肖离,你可要好好休养身体,过些日子,朕与皇后要去朱遒看看,你们两个就一起随驾前往吧。”   “是!”   “是!”   ……   楚暮寒本打算等穆克塞回吐伽罗后,再出发去朱遒。可谁知,驿馆的官员却呈上来一封穆克塞的亲笔信。信上说,他有急事,已经连夜回了吐伽罗。   楚暮寒笑了笑,心想,大概是塔恩那个小家伙又给穆克塞出难题了。他这个朋友的情路,看来也挺坎坷啊。   楚暮寒抬头看着握着欢儿的手,一笔一划教欢儿写字的自家爱人,心里熨帖的紧。反正,他如今是苦尽甘来了。   几日后。   楚暮寒安排好了一切,帝后出行的銮驾就在一个黄道吉日里,出发了。   马车行至郊外一处平原,楚暮寒掀起车窗的幔帘,向外望去。然后有些兴奋的说道:   “羽儿,你看,那一排排山庄!我还记得前几年路过这里时,这儿还是一片荒芜,如今也有农田了。”   楚暮寒看着眼前的景象,眼中露出欣喜。   沈白羽也微笑着点头。他从来都知道,楚暮寒是一个好皇帝,那副冷峻威严的外表下,有着一颗仁慈的心。他会因忧心被洪水逼的流离失所的难民,而夜里睡不安稳,也会因某个州县上报因为蝗灾而出现大量流民而痛心到食不下咽。一次偶然听见有人说奉临尚有饿死冻死的人,楚暮寒自责的一天都没有吃饭。   如今看着在自己的治理下,百姓的日子过的越来越好,他怎能不高兴!   抬眼望去,秋日丰收的季节,路过金黄的麦田,看着饱满的麦穗随风荡出一层层的麦浪,就会让人由衷的觉得感动,那是对山川大地馈赠的丰收的感动,以及对土地孕育出无限生机的敬畏。   两人走过田间的田垄,沈白羽搓下几粒麦子,放在嘴里,看的一旁的楚暮寒十分惊奇。   “羽儿,这个,就是这样吃的?”   沈白羽一愣,随即笑开来,   “不是,我只是看着这麦子长的喜人,一时尝个新鲜。暮寒,你也尝尝?”   楚暮寒好奇,   “是什么味道?”   沈白羽把搓好的麦子放在楚暮寒的手心里,   “哈,你自己尝尝不就知道了。”   楚暮寒把麦子放进嘴里,嚼了嚼,一股清新的麦香,倒别有一番滋味。   “嗯,原来新鲜的麦子是这个味道!”   两人手牵着手,徜徉在丰收的田间,楚暮寒突然道:   “羽儿,等欢儿长大了,朕就退位,与你一起归隐山林,咱们两个也收拾几亩田地,过自给自足的生活,岂不快哉!”   沈白羽挑了挑眉,笑道:   “几亩田?陛下可知道,侍弄几亩田要把人累成什么样子,就我们两个人,而陛下种地是万万指不上的,到时恐怕我要住在田上才行了。”   楚暮寒有些挫败,   “我哪里有你说的那般养尊处优,朕每年都会亲耕呢!羽儿可是嫌弃为夫无用?”   沈白羽摇了摇头,   “哪里,你的雄才大略,在国之要事上呢。早早与我归隐山林,岂不可惜。”   楚暮寒拉着沈白羽的手,动情的说道:   “能与卿一起归隐山林,过闲云野鹤的生活,便是我之所求。人这一生太过短暂了,我想多留些时间,与你朝夕相处,日日时时都能见到羽儿,我便此生无憾了。”   沈白羽心下感动,两颗心靠的越来越近,紧紧相拥。   ……   车马行过一段便改乘水路。   两侧山峦叠嶂,时而传来几声猿鸣。山顶云雾之间,烟霞袅袅,仿若仙境。   沈白羽一袭青衣,站在船头,黑色的长发散在身后,清风拂过身侧,掀起青色的袍摆,更显的出尘绝世,似谪仙入凡。   正在悠然自得之间,天空飘起蒙蒙细雨,忽而头顶遮下一片油纸伞。沈白羽微微勾起唇角,   “这雨细如牛毛,哪里就淋坏了。”   楚暮寒却但笑不语,继续为爱人撑着伞。两人的背影,和谐温暖,与周遭的山川水影相得益彰,恰似一幅意境清幽的山水画卷。   “羽儿,过了这条水路,便是夕霞山了。”   沈白羽一愣,心头划过一丝紧张。他抬头看了看楚暮寒鲜活英俊的脸,随即放松下来,点了点头,说道:   “嗯,我们终于要兑现当日的诺言。那里的落日,一定极美。”   忽而听见前方有呼喊之声,似越来越近。两人举目望去,但见一艘小船停在水中,却不见撑船的人影。再看水中,似有浪花翻腾。   “不好,有人落水了!”   “快去救人!”   几名侍卫“扑通”“扑通”越入水中。不多时便把人救了上来。   竟是一美貌女子。   那女子衣着单薄,又浸了水,此时曼妙身材尽显。沈白羽立刻别开了眼。   楚暮寒命人给女子披上厚衣,然后问道:   “你是这里的渔民?”   那女子的船看起来正是打渔的渔船。   那女子此时柔弱无骨的跪在地上,水珠挂在眼眉,看起来好不可怜。   他鹅颈微颔,   “是,我家以打渔为生,我爹病了,我便出来替他了。”   沈白羽听了有些疑惑,   “你是这附近的渔民,竟不会水?”   那女子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却望着楚暮寒,那凄楚模样,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会生出怜惜。   “我爹自幼疼爱我,从不让我靠近水边。刚刚我一脚踩空了,掉在了水里,多谢恩人搭救。” 第117章 圆了前世的心愿   楚暮寒命人将女子送回她的船上,那女子却跪倒在楚暮寒面前佯装谢恩,在起身经过楚暮寒之际,五指成爪向楚暮寒袭来。   那指甲黑长,也不知练的什么邪功。楚暮寒身旁的沈白羽此时一惊,情急之下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一掌劈在那女子身上。那女子受了一掌,却微微一笑,纵身一跃进到水里,瞬间没了踪影。   沈白羽收回掌,却好似闻到一股异香……   侍卫纷纷下水抓人,可是搜寻半天却没有半分女子的影子,那女子就好像变成了水里的鱼儿一般,一直不见露头。楚暮寒留下一队人在此等待。其余的人继续前行。   坐回船舱内,楚暮寒想了想,还是把金丞吉逃脱的事与沈白羽讲了。   “所以,你怀疑,这女子是金丞吉派来的?”   楚暮寒点点头,   “很有可能。所以,羽儿,你也要小心。”   “嗯。”   龙船上靠了岸。楚暮寒来到当地接驾的官员家中,临时休息。   夕霞山就在此县境内。   在路上行进一天,纵然没做什么,身子也乏累的很。沈白羽却拿着兵法书看的津津有味。   “羽儿,明日还要登山,今天就早些休息了吧?”   “嗯,好。”   沈白羽嘴上答应着,可是还是迟迟舍不得放下手里的书。   楚暮寒见沈白羽还不愿躺下,于是起身替他拿过一件外袍,披在肩上。   “秋日里,白天清爽,晚上便凉了,小心着受了风寒。”   又垂目看了眼沈白羽手中的兵法,叹了口气,道:   “羽儿可怪过我,把你这样一员帅才,锁在深宫之中,整日陪着我?”   沈白羽抬起头,知道这人又在胡思乱想了。他轻抚爱人的脸,认真的说道:   “前一世,的确怨过。后来,我背叛了你,才发现自己被金丞显骗了。他一直伪装的很好,我以为,他会与皇室其他人不同,会是百姓的希望。可其实,他只是为了自己能得到那个皇位而伪装的很好而已。他暗中搜刮民财,结交大臣,为自己铺路,我却被蒙在鼓里。”   “暮寒,你就是我所期望的明君,更是我的爱人。我不在你的身边,又该在哪里呢?能陪在你的身边,时时为你解忧便是我最高兴的事了。不过,若有一天,有敌来犯,我亦可为你披甲上阵。”   楚暮寒心中动容。   “我不要你为我征战,如今四海升平,卿只管陪着我平安终老便好。我还要给你吃我亲手种的稻谷,麦子,看你还笑不笑话我五谷不分!”   “呵呵……陛下英明神武,岂会五谷不分?你在我心里,都是最好的。”   “真的?”   “嗯。”   “那这件事,我也要给你最好的……”   兵书轻轻滑落手边……窗外已是更深露重,房中的轻吟却刚刚开始……   翌日,楚暮寒接见了不少州台官员,听其述职。处理完政事过后已是晌午。   品尝过地道的当地美食,楚暮寒心情美美的,带着他的皇后出门了,目的地——夕霞山。   楚暮寒一路兴奋不已,沈白羽倒是淡定的多。看着周围的景色,几乎与前一世他来这里的时候别无二致。   楚暮寒与沈白羽两人登上山顶那处悬崖上,沈白羽已经觉得呼吸有些困难。那种心痛之感,实在让他望而却步。他下意识的拉紧楚暮寒。难得的主动融进爱人的怀里,他用力的抱紧楚暮寒的身体,直到听见那有力的心跳,感受到那温热的体温,才觉得心口舒服了一点。   楚暮寒面对爱人的投怀送抱,惊喜的不知如何是好。只是一起看个日落,就能让羽儿如此开心,这般主动吗?他开始后悔,来的太晚了!   “羽儿……”   捉起沈白羽俊美的下颌,吻上爱人的嘴角,二人完美的侧脸映着落日的晚霞,被镀上了一层金红。   沈白羽长长的睫毛上带着夕阳的余晖,微一抖动,尽数落在一瞬不瞬注视着他的楚暮寒的眼中。   “羽儿,我有没有说过,你真的好美……”   沈白羽低头一笑,灵动的眨了眨眼,   “那你,有没有被我迷住啊?”   楚暮寒手里抱着沈白羽的劲腰,收的越发的紧,   “有,我已经被迷的不知今夕是何年……”   沈白羽靠在楚暮寒的胸前,侧过头去看那即将落下的红日。   “太阳快要落山了呢。”   “嗯,我们赶的刚刚好。”   太阳耀眼的金光渐渐留在了云层里,只被剥离的剩下一颗红红的赤球。   沈白羽心下感动,他和楚暮寒,经历了两世相恋,终于在今天圆了前世的心愿,一同看了这场落日。   这里的山巅,不再如前世那样寒冷刺骨,这里的景致不再似前世那般悲凉凄婉……他也不再是一个人,看完了整场落日……   如今,他的身边有楚暮寒,他就活生生的站在那里,他会伴着他,直到终老。   太阳终于完完全全的隐没在了地平面的下面。只是天还没有全部暗下来,落日的余晖仍然将大地照的一片明亮。   楚暮寒拉着沈白羽的手,温柔的说道:   “羽儿,你的手怎么这样凉?可是这山顶寒气太重了?我们回去吧?”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今日的沈白羽,似乎有些激动,刚刚在看落日时,甚至一度有些颤抖。   沈白羽点头,两人正欲下山。一声不合时宜的笑声响起。   “哈哈哈……想走?楚暮寒,这里可是为你精心挑选的葬身之地!这悬崖高几百丈,掉下去就是粉身碎骨啊哈哈哈……”   那尖锐的声音,正是昨日那落水的女子。此时林中埋伏的杀手也都露了头。楚暮寒的侍卫闻声也从不远处包围上来,一时间,两方拉开架势。   那些人的一部分冲着楚暮寒重下杀手,一部分却是奔着沈白羽去的,但没有要伤他的意思。   这些是巴奇亚娜的人。   楚暮寒身边带的都是大内高手,自然不是吃白饭的。那些杀手渐渐落了下风。那领头的女子,却从袖中拿出一根短笛,吹奏着诡异奇怪的曲调。大家不明所以,可楚暮寒身边的沈白羽却突然感到头痛欲裂。   他的眼前开始出现幻觉,他渐渐分不清哪些是真实的,哪些又是虚幻的。 第118章 擒贼先擒王,打蛇打七寸   “羽儿,羽儿!你怎么了?”   “暮寒,我的头,好痛!啊!”   楚暮寒一时间手足无措,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的心没办法冷静的思考。   突然,沈白羽对着眼前的侍卫出手,将人打翻在地,然后痛苦的抓着脑袋,口中喊道:   “暮寒!那笛声!让她停下来!啊——”   沈白羽刚说完这句话,就控制不住一般,对着面前的楚暮寒发起了攻击。   他虽功夫不及楚暮寒,可是楚暮寒又哪里肯伤他,只是一味避让。又一边下令道:   “去把那女人手里的笛子毁掉!”   几名侍卫得令,全力攻击那名女子。   一阵厮杀过后,那名女子终于不敌,被活捉了过来。   笛声消失,沈白羽才渐渐恢复清明。   他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又突然想起什么,赶紧扑在楚暮寒的身上检查,   “暮寒,暮寒,我有没有伤到你?有没有伤到你啊?”   楚暮寒按住沈白羽的手,安慰道:   “没有,羽儿,别害怕,你没有伤到我。”   他怕沈白羽自责,更没有提被他打伤的侍卫。   沈白羽转过身,看着那女子,眼中一片肃杀,他向来对女子以礼相待,自幼便被教导,男子之能,不可用在伤害女子。   可如今,这歹毒的女子,竟然不知用了什么巫术,控制了他的神智,竟让他亲手伤害楚暮寒!   他不敢想象,如果他刚才真的伤了楚暮寒,他会有多心痛!   “你用了什么巫术控制我,为何只有我会受你的笛音影响?又是谁派你来的?”   那女子起初闭口不肯吐露半个字。直到肖离手持一物走到她身旁。   在场的人俱是一惊!   高勉道:   “凌腔蛇!”   那女子亦是一惊,身体微微发颤。   凌腔蛇,毒性极强,进食的时候,却不似其它蛇喜欢吞食猎物,而是先将猎物周身咬到千疮百孔,注满毒液之后,再行吞食。故而,被凌腔蛇捕到的猎物,死的都非常痛苦。   肖离捏着蛇头和七寸的地方,在那女子面前晃了晃,邪笑道:   “你对此地地形如此熟悉,这东西,应该认识吧?想不想尝尝它的滋味啊?听说,被它的毒毒着了,不但不会晕倒,反而会精神的很。你会很清醒的,一边痛着,一边看着它将你的皮肤一寸一寸咬烂,注入毒液,然后更加清醒,更加疼痛的继续被折磨。哈哈,很有趣吧?”   那女子此时已经不见了最初时的淡定,她太清楚凌腔蛇的厉害了,赶紧求饶道:   “我说,我说了你们能不能不要杀了我!”   楚暮寒沉声道:   “生路没有,但可给你个体面的死法。”   那女子绝望的瘫坐在地。边哭边说道:   “我是巴奇亚娜女王的心腹。这次来,就是为了刺杀奉临帝,掳走沈将军的……”   沈白羽震惊不已,   “那刚刚你的巫术是怎么回事?”   那女子摇摇头,道:   “那不是巫术,而是……昨日我在船上时对您下的蛊。”   “什么!蛊?”   楚暮寒心急道:   “如何解蛊?”   那女子哆嗦道:   “只、只有得到母蛊,再用母蛊引出沈将军身上的子蛊才行。”   “母蛊在哪儿,还不交出来!”   那女子惊恐的看着楚暮寒,又看看旁边那条凌腔蛇,绝望道:   “母蛊在巴奇亚娜女王手里。她为了将来可以控制沈将军听她的话,特意培育的这种蛊虫。”   楚暮寒听了,用力握紧拳头。   “巴—奇—亚—娜!”   牧勒本就距离朱遒很近,楚暮寒直接调遣了边境大军,直奔牧勒而去。   而此时的巴奇亚娜正在牧勒王宫里,喝着一碗不知名的黑色汁液。   金丞吉却急的跳脚。   “你还有心思在这喝这些汤汤水水的,是打算补的白白胖胖的,然后安详去世吗?楚暮寒早晚能查出来,是你帮助我逃走的。”   巴奇亚娜并不理会他的出言不逊,只淡定的说道:   “你也快三十岁的人了,怎么一点事就沉不住气。你没听过吗?擒贼先擒王,打蛇打七寸。”   “什么意思?”   “楚暮寒再厉害,他也有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沈白羽。”   金丞吉嗤的一声,大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说道:   “这我还不知道?可惜我那个没用的弟弟已经死了,要不然,还可以利用他把沈白羽钓出来。现在,沈白羽被楚暮寒宝贝的跟什么似的,怎么抓?”   巴奇亚娜神秘一笑,   “哼,我已经感应到了,我的人,已经得手了。”   沈白羽,你以后,只能做我的男人,只能听我的。   金丞吉却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巴奇亚娜。   “怎么着,国师死了,你这是自己要装神弄鬼自己当国师啦?”   巴奇亚娜白了他一眼,   “你懂什么,我国有一个虫谷部落,有个绝技,那就是养蛊。而有一种蛊虫,名为——相思引。”   “干什么的?”   巴奇亚娜懒得和金丞吉废话,   “说了你也不懂。”   巴奇亚娜看一眼这个白痴一样的男人,心想,若不是要留着他给自己当替罪羊,她才不会大费周章的救他出来,又好吃好喝的招待他呢!   到时,把沈白羽掳回来藏起来,再设计让楚暮寒以为一切都是金丞吉做的,天衣无缝。金丞吉会替他承受楚暮寒所有的怒火。   巴奇亚娜心里的如意算盘打的正响,丝毫不知,她派去的心腹已经出卖了她。   那女子叫虫女,来自虫谷,自幼与毒蛇虫蛊相伴,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更知道那凌腔蛇的厉害。肖离这招,直接瓦解了她的心理防线。   就在巴奇亚娜天真的做着得到沈白羽的美梦的时候,楚暮寒的大军已经压境了。   “女王陛下!女王陛下!奉临大军压境,现在正势如破竹,往王宫这儿打来了!”   “什么!”   巴奇亚娜僵硬的坐在王座上,怎么会,怎么会……   如今她别无他法,也只能与楚暮寒的大军背水一战了。   不过所幸,沈白羽已经中蛊,她好歹可以以此挣得一线生机! 第119章 我会在奈何桥上等着你   当楚暮寒如一尊煞神,出现在牧勒王宫的时候,巴奇亚娜才知道,为什么他的父王临终前,一直反复念叨,要与奉临世代和睦,绝不可起不臣之心。   牧勒长久以来一直依附奉临,而她竟因一时之野心想要颠覆这一切,简直是天方夜谭。   楚暮寒,这个男人,狠厉起来,可能连骨头都不会给她留。   可是,现在后悔也已经晚了。   巴奇亚娜的心腹早已按她的安排,将金丞吉变成了一个口不能言的废人。如今,只能期望楚暮寒能对她的话,相信一二了。   “陛下!陛下!我真的没有想要背叛奉临呀,都是他,是金丞吉逃到了牧勒,陛下,我年幼无知,受他鼓动,一时糊涂呀陛下!求您给我,给牧勒一条活路,我真的,再也不敢了!”   楚暮寒看着金丞吉如一条死鱼一样倒在地上,脸上露出嗜血的一笑,   “巴奇亚娜,你不如直接将他变成一副棺材,再来与朕编故事。你当朕也是三岁孩童?把母蛊交出来,你应该知道,这是你唯一的生路。”   巴奇亚娜知道,楚暮寒说的没有错。可是,她如今已如惊弓之鸟,楚暮寒已经知道她觊觎沈白羽,如何肯真的放过她!   于是,巴奇亚娜决定,放手一搏。   她对着一旁的沈白羽道:   “沈将军,京中一别,我对你是牵肠挂肚,我是真心爱慕你呀,才做下这等糊涂事。求你为我求求情吧?我愿痛改前非!”   沈白羽听了巴奇亚娜的话,却并未有所动容。因为,巴奇亚娜早已触碰了他的底线,那就是楚暮寒。   她派出的杀手,对楚暮寒尽是杀机,招招致命,他如何能接受,那是因为一个人对他的爱慕!巴奇亚娜要杀的是他最爱的人啊!这样的蛇蝎心肠,何以谈爱!   “你所说的爱慕,不过是占有罢了。从你对暮寒动杀心那一刻起,你就失去了被原谅的资格。巴奇亚娜,如今你已经穷途末路,陛下答应饶你一命,交出母蛊。”   巴奇亚娜看着沈白羽看着她时,那冰冷的眸子,心中一痛。嘴里发出瘆人的惨笑,   “呵呵呵哈哈哈哈……母蛊?母蛊不就在此吗?母蛊就是我,我就是母蛊!我早已以身为器,饲养母蛊,如今已经与那母蛊血脉相连。知道这蛊叫什么吗?哈哈,相思引!是专门为相恋之人培育的蛊虫。一个死了,另一个人又岂有独自逍遥的道理?楚暮寒,你们要是杀了我,母蛊就会死,母蛊死了,沈白羽身上的子蛊便会钻到他的心脉中去,啃噬他的心脏,让他生生痛死。哈哈哈……”   楚暮寒听后,脸色大变,紧紧握住沈白羽的手。   “巴奇亚娜,你就不怕,朕让你生不如死吗!”   “哈!我生不如死?那沈白羽也会同样痛苦,如今虫女已死,只有我能控制这母蛊,我会让沈白羽疯掉,让他陪我一起疯掉!哈哈哈!”   队伍中,高勉听的气愤填膺,   “那你想怎样!”   巴奇亚娜疯狂的吼道:   “我要奉临大军退出牧勒。沈白羽留下,与我成婚。”   楚暮寒听后隔空一掌打碎了巴奇亚娜的王座,睚眦欲裂。   巴奇亚娜却并未退缩,   “你难道要看着他日日受蛊虫折磨?”   楚暮寒现在,恨不得将巴奇亚娜剥筋去骨,吃其肉,喝其血!可是他不能,他的羽儿该怎么办?   沈白羽刚想对楚暮寒说:他宁愿死,也不想受巴奇亚娜胁迫,可是下一刻,他就从楚暮寒的口中听到“好”。   沈白羽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暮寒!”   “巴奇亚娜,朕答应你,大军会撤退。”   楚暮寒转头看着沈白羽,眼中含泪,却硬是露出一个不算难看的笑容。   “羽儿,看来你我终究没有缘分白头到老。让我看着你受折磨,我、我做不到。”   他的声音悲戚苍凉到了极点,仿佛一下子就老了许多。   沈白羽却双目通红,紧握着双拳。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打在楚暮寒的脸上,在场众人皆惊。   肖离和高勉的下巴都要合不拢了,这、这是什么百年难遇的盛景。他们至高无上的皇帝,被他的皇后,就这么水灵灵的打了?   沈白羽死死盯着楚暮寒,字字如泣血一般说道:   “我已经死过一次了,还怕死第二次吗?暮寒,这次,我会在奈何桥上等着你,你不必着急,多久我都等着你。可你不许再说今日这样的话,永远都不许!”   沈白羽言毕,不等楚暮寒开口,便已飞身出去,夺去一名士兵手中的长枪,直奔巴奇亚娜而去。   巴奇亚娜身边所剩卫兵已经寥寥无几。此时看着黑压压的大军,早已经吓破了胆,沈白羽毫不费力的来到巴奇亚娜的身前。   沈白羽此时声音阴冷中透着怒气。   “母蛊?你是要将母蛊取出,给自己留一条生路,还是让它在你身体里,陪着你被我一枪穿心?”   巴奇亚娜此刻已经脸色惨白。她不敢相信,沈白羽竟然对楚暮寒用情如此之深。居然宁愿被噬心而死,也不愿与她成亲!   巴奇亚娜看着沈白羽手中的长枪,和他眼中喷薄欲出的杀气,她知道,现在不是嚣张的时候。沈白羽真的会一枪了结了她。   “我,我愿取出母蛊。你说放我一条生路,可说话算话!”   “今日众将士都在此,岂会食言!”   “好……好。”   ……   巴奇亚娜将一碗黑色的浓汁喝下,很快便表情痛苦的蜷缩在一起,之后,众人俱是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三寸长的母蛊从她的耳中爬出。那景象,恐怖又恶心。   肖离悄悄附在高勉耳旁小声说道:   “诶,一会儿,这子蛊该不会也要从咱皇后的耳朵里爬出来吧?啧啧。”   高勉本就看着巴奇亚娜犯着恶心,再一听肖离的话,立刻有些止不住的干呕。   “你,你去一边儿去!”   肖离退到一旁坏笑道:   “媳妇儿,你可得忍着点儿,咱这刚被赐婚,你就害喜,也太快了点吧。”   高勉狠狠在他脚上踩了一脚,走到一旁。   肖离抱着脚在原地跳了半天,又不好在这种场合叫出声,心道:这媳妇儿真是凶!   待那母蛊取出后,巴奇亚娜让人取来一个瓷碗,将母蛊放在其中。而后让沈白羽割破指尖将血滴入碗中,那母蛊立刻将血吸食个干净,而后不多时,就见一条细细的幼虫从沈白羽指尖爬出,落入碗中。   楚暮寒与众人俱是松了一口气。   巴奇亚娜此时惊恐不已的跪在地上,   “陛下,皇后饶命!蛊虫已取出,求陛下开恩!”   楚暮寒乃一国之君,言出必行,更何况众将士皆看着,他必然不能出尔反尔。虽然他的心里恨不得将这个女人碎尸万段!   “朕说过,你交出母蛊,便留你一命。即日起,牧勒王位由大王子遗孤继承。巴奇亚娜流放孤岛,终身不得出!” 第120章 我是你爱人,也是你的亲人   沈白羽在县上休息了两日,楚暮寒才放心带着他重新出发,前往朱遒。   马车里,楚暮寒拉着沈白羽的手,仔细看了看,确定伤口已经好了,才放下心来。沈白羽觉得好笑,   “好啦,你今日都看了七八遍了,那一点点伤口,早就好了。”   “羽儿,对不起,我居然让你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还着了人的道儿。”   沈白羽无奈道:   “这两天,你一直不停的道歉,到底有完没完啊?要是真心疼我,晚上就让我歇歇,比什么都强。”   楚暮寒听了这话,又像一只大猫一样扑了过来,   “嘿嘿,晚上运动,有助睡眠嘛。”   沈白羽拿身上这只大猫没辙,推又舍不得用力推,只好由着他抱着。   楚暮寒干脆滚到沈白羽的怀里躺下,头枕在他的腿上。嘿嘿的笑着,又时不时的抓着沈白羽的手往自己的脸上摸。   弄的沈白羽甚是无语。   “干嘛呢,在那一直傻乐,让人看见皇帝这样,不笑你呢。”   “羽儿,我一想到你那天打我的时候,我这心里就高兴的很。”   沈白羽生平还是第一次见到有这个癖好的人呢,这是一种什么大病?   “你这是,被打爽了?”   楚暮寒痴痴的笑,   “嗯,你打我的越狠,说明羽儿越爱我嘛。”   沈白羽嘴角抽了抽,这是什么逻辑?   “谁让你那天说的话那样欠揍!”   楚暮寒卖乖道:   “是是是,以后再不会说了。”   沈白羽想了想,问道:   “那要是那天的事再次发生呢?你会怎么办?”   楚暮寒闻言坐了起来,认真的说道:   “同生共死就是了。”   沈白羽闻言,心中一荡。点点头道:   “你这打,算没白挨。”   楚暮寒见自己的回答让沈白羽很满意,于是又放松的躺了下来。抬手摸了摸爱人的脸,   “羽儿,快到朱遒了,都说近乡情怯,羽儿想家了吧?”   沈白羽听了这话,看着楚暮寒的眼中也化满了温柔。   “现在,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那里是我的故乡,我只是很想再去看一看,也带着你去看看我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   楚暮寒把沈白羽的手放在唇上亲了亲,   “我也想去看看羽儿长大的地方。”   沈白羽顿了顿,语气又有些失落的道:   “可惜,我父母已不在了,沈家满门忠烈,不是死在战场上,就是被奸臣陷害死在狱中。却对在外行军的我封锁了消息,这还是上一世那件事之后,我才得知的真相。如今,沈家已经没有人了。”   楚暮寒坐起身来,将人拥在怀里,轻声说道:   “羽儿,都过去了,以后,我会陪着你,我是你爱人,也是你的亲人。”   沈白羽将头靠在楚暮寒肩上,心里十分熨帖。   “嗯。”   出行的队伍终于到达了朱遒地界。郡守携一众官员在城门接迎圣驾。   楚暮寒与沈白羽此行,没有给各地官员时间准备,自然也没有劳民伤财的修建行宫。一路上都是住在各地的大臣家中,或是现成的别院里。   来到朱遒,便住在如今已经改造成府衙的原本朱遒的皇宫里,作为行宫。   朱遒刚纳入奉临版图不久,派来驻守的自然是楚暮寒的亲信。楚暮寒抬头看了看府衙的牌匾,又转头看向郡守,笑道:   “爱卿这每日在朱遒王宫旧址里处理政务,可有做皇帝的感觉呀?”   那郡守闻言,吓的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听着都快哭了,   “臣不敢!臣、臣不敢!”   楚暮寒爽朗一笑,伸手搀起郡守,   “爱卿刚才都见过大礼了,这会儿又跪什么。”   沈白羽对自家陛下这副逗弄人的样子,深表无奈。摇摇头,跟着往前走去。   吃过午饭后,沈白羽便有些坐不住了。楚暮寒自然知道他的心思,从后面揽着人道:   “羽儿可是想出去走走?”   沈白羽点头,坦诚道:   “自然,明日估计官员们就要向你汇报政务了,我想着带你去一个地方呢。”   楚暮寒点头,   “嗯,我也正有此意。此行虽然是陪着羽儿回乡,可是这儿的官员难得见朕一次,平时有事只能一层一层的往上递折子,这次朕亲临,定是准备了不少事情要朕定夺。”   “你是一国之君,国事为重,是应该的。”   楚暮寒在沈白羽白玉般的脸上啄了一下,轻笑道:   “羽儿和国事一样重。走吧,趁今日轻闲,你带着我出去转转。羽儿想带我去什么地方?”   沈白羽提起这个地方,心情有些激动,眸子里微光闪过,   “也不知如今还在不在了。”   楚暮寒和沈白羽上了门外等候的马车。后面一众侍卫跟着,便向城中一处行去。   “我带你去的地方,名叫济善堂。是那时我用自己打的第一个胜仗,得到的赏赐银子建的。后来,也是我每次班师回朝时,最喜欢来的地方。因为我的父母早已不在了,沈家剩下的为数不多的子孙也多在别处的军营里。我回来也无亲人可走动,又不喜结交那些巴结之人。于是,就去那里,和那些老人,孩子们待在一起,心里便觉得畅快很多。”   楚暮寒本以为,沈白羽会想带他去他的家,没想到,竟是济善堂。想到沈白羽失去亲人,孤独走过的从前,心中跟着一痛,却拿来轻松点的话语逗他。   “哦~怪不得羽儿那么会哄欢儿,原来带孩子有经验啊!”   沈白羽笑了起来,   “到了,下车吧。”   说话间,马车已经到了济善堂。   沈白羽走下马车,抬头看了看济善堂的石匾,那济善堂三个字,还是他亲手书写的。   他上前捏住门环,叩了两下,心里有些紧张,生怕无人应门,或是推开门,看见满院荒草萋萋。   没想到,很快就有人来应门了。   门被打开,是个老者,却一眼认出了沈白羽。   “啊,沈将军!您,您回来了!”   说着又想起了什么,赶紧跪下要磕头。   “将军现在已是皇后了,草民拜见皇后!”   沈白羽脸上一赧,赶紧将老人家扶起来。   “陈大叔,你快起来。你只管像从前一样,唤我将军便好,这些虚礼,就免了。这位,才是你要拜的当今圣上。”   楚暮寒是君主,他的礼可免,可是却不能让楚暮寒没有天子威仪。 第121章 暮寒,谢谢你   “啊?皇、皇上?草民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楚暮寒温和的说道:   “平身吧。”   “羽儿,进去吧?”   沈白羽点点头,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陈大叔。   “大家都还在吗?孩子们呢?”   陈大叔高兴的点头说道:   “在,在!额,年初,有三个年纪太大的老人去世了,走的挺平静的,年纪大了,也是没办法的事。哦,今年还有两个孩子考中了秋试呢,城里的皇榜都贴出来了哩!”   沈白羽听了点点头,   “善堂里的银子还够吗?”   “还够的,现在税策对老百姓很好,没有苛税,大家都吃饱穿暖了,也有不少商贾来捐赠,善堂里倒还支撑得下去。”   这陈大叔,本是沈白羽一次班师回京时,从路边救回来的难民。当时正值冬天,白雪皑皑,陈大叔爷孙两个在路边险些冻死。那可是京城的街道啊,竟然有活活冻死饿死的人!沈白羽心中郁结,将爷孙俩带到济善堂救治。   后来,陈大叔身体好了,聊天得知他曾做过账房,于是便把济善堂的事务交给了他打理。   沈白羽走到里院,就听见了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一时间,好像回到了从前在这里陪孩子们玩耍读书的时候。嘴角不自觉的露出笑意。   陈大叔喊到:   “孩子们,你们看,是谁回来啦!”   孩子们叽叽喳喳的跑来,一见是沈白羽,都十分惊喜,那些来济善堂早的,胆子大些的孩子,直接奔着沈白羽跑了过来,大喊道:   “是神仙哥哥!哇!是神仙哥哥来了!”   接着那些害羞的胆小的便也跟着喊起来,   “神仙哥哥!神仙哥哥……”   沈白羽的眼睛一下子就热了,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他弯下身子抱起其中一个害羞的小不点。温声问道:   “有没有想哥哥?”   那孩子名字便叫“小不点”,因为长的小,最初济善堂条件也拮据,所以他总是抢不过别的孩子,经常是吃不到几口饭,就被别的孩子抢没了。于是,每次沈白羽来的时候,都会单独给他带吃食。   小不点,点了点头,没有言语,却抱着沈白羽的脖子,眼里都是泪花。   “别哭,今天哥哥没带吃食给你,但是,一会儿,这个大哥哥会请大家吃好吃的,想吃多少就吃多少,管够,好不好?”   小不点终于笑了起来。甜甜的应道:   “嗯!”   一旁的楚暮寒看着这副场景,心里软的不像话。这时被自家皇后那么一瞥,赶紧应声道:   “啊对对对,一会儿想吃什么都有!”   立时回头吩咐人备饭。   陈大叔看着皇上对沈白羽的态度,眼神复杂的顿了顿,便低下头去。   这时沈白羽四下看了看,问道:   “陈大叔,谦儿呢?”   谦儿是陈大叔的小孙子,六岁了,当初是一起救回来的,此时却不在院中。   陈大叔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悲恸,却瞬间掩藏下去。   “哦,前些日子谦儿被一个远房亲戚接走了。”   “远房亲戚?”   他记得,当年陈大叔说过,家中已无亲人了。不过,既然说是远房亲戚,也许是从前不甚走动的吧。   “啊,是啊,就是沾点亲戚,许是看谦儿聪明伶俐,想带回去做个干儿子吧,也好。”   沈白羽点点头,不疑有他。   楚暮寒让人把城里最好的厨子请来,做了孩子们这辈子都没吃过的各色美食。孩子们很快就弄明白了,这个跟在神仙哥哥身边的好看男人,是个大大的善人,而且有钱!   于是很快就有孩子跑来和楚暮寒亲近,楚暮寒看着爬到他怀里的小孩子,伸手抱了起来,又抬头与沈白羽相视一笑。   可一旁的陈大叔可吓坏了,赶紧小声呵斥道:   “阿宝,快下来,你可知这是谁!”   楚暮寒却摆了摆手,道:   “无妨。他们也都是朕的子民,自然如朕的孩子一样。朕的皇儿,也如他这般大呢。”   说着,把阿宝放在手上颠了颠,阿宝立刻咧开嘴咯咯的笑起来。   “你几岁了?”   阿宝软糯糯的答道:   “五岁!”   楚暮寒看向旁边的沈白羽,说道:   “唔,真的和欢儿一般大。”   沈白羽在旁点点头。   楚暮寒又道:   “你要多吃饭,你现在太轻了,吃多多的饭,才有力气,才能长高高的。”   阿宝眨了眨眼睛,天真的问道:   “能长大哥哥你这么高吗?”   “呵,当然可以。”   阿宝小脸红红的,高兴的跳下去,跑开了。   楚暮寒和沈白羽在济善堂陪着孩子们玩了许久,又把命人去买来的一应物品发给了堂里的老人和孩子。楚暮寒更是直接赐下重金,又命人专门负责打理济善堂的事情。   沈白羽心里感动,看向爱人的眼里都是柔情。   日暮时分,两人离开,陈大叔拉着沈白羽不舍的道:   “将军,将军几时离开朱遒郡?今日有几个孩子去了学堂,还不曾见到将军呢。”   沈白羽安慰道:   “还要在此待几日呢,定然会再来的。”   陈大叔这才放了心,   “诶,好,那就好……”   回去的马车上,沈白羽靠在楚暮寒怀里,嘴边一直挂着笑容。   楚暮寒看着爱人心情愉悦的样子,也跟着笑起来。   “这么高兴?”   沈白羽点点头,   “嗯,高兴。大家都在,虽然有几个老人去世了,但是生老病死是自然的。”   沈白羽抬起头,望着楚暮寒的眼睛。说道:   “暮寒,谢谢你。谢谢你让朱遒的百姓过上好日子,谢谢你,没有让这里生灵涂炭,对这里的子民也一视同仁……我……”   楚暮寒看着自家爱人红下去的脸,心里痒痒的,问道:   “你什么?”   沈白羽微一咬唇,再次抬头,吻向楚暮寒的嘴角。然后害羞的分开,   “我爱你。”   楚暮寒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刺激。他一把抓住此刻因为害羞而开始躲着他的目光的爱人。尽情的吻上那甜美诱人的唇瓣。   “唔……暮寒,还在马车上……”   “我知道,所以,羽儿可要轻声点叫……”   ……   于是,那日皇上皇后乘坐的马车,在城中绕了一圈又一圈…… 第122章 廖玉才   第二日,楚暮寒一早陪着沈白羽来到了沈家陵园。   原本沈家满门忠烈,在京中设有祠堂,可是沈白羽战败后,便有宵小向皇帝进谗言,说沈白羽通敌投降,前方又传来沈白羽并未战死,而是做了俘虏的消息。昏庸的皇帝便命人将沈家祠堂推倒成了废墟。   所幸,沈家的陵园还在。   沈白羽找到父母的墓碑,看着父母埋骨的地方,神情还是难以控制的悲戚。   楚暮寒拉住沈白羽的手,掌心的温暖传递给沈白羽无言的安慰。   沈白羽跪了下去。   “父亲,母亲,孩儿回来了。”   眼泪终究还是落下,楚暮寒心疼不已,却也只能默默看着。   “父亲,母亲。孩儿没能让金氏王朝改头换面,金氏王朝覆灭了,奉临皇帝爱民如子,朱遒的百姓都过的很好。不知这样,能否让你们泉下有知,原谅孩儿投降之事……”   “可是,我们在沙场浴血奋战,到底为的是什么?是为了满足狗皇帝坐拥天下的野心,还是为了百姓不受侵扰,不受剥削践踏?孩儿,自认为做的没有错。只是,有件事,还是要通禀父母,孩儿成婚了,是……”   这时沈白羽身旁的楚暮寒却突然跪了下来,惊的沈白羽眸中震动。   “暮寒,你……”   楚暮寒却微笑道:   “二老是羽儿的父母,便是我的岳父岳母,跪拜是应该的。我此时不是天子,我只是你的夫婿。”   沈白羽感动的嘴唇轻颤着说不出话来。却听得楚暮寒对着他父母的墓碑说道:   “岳父岳母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我与羽儿已然大婚,可惜您二老不能到场。今日跪拜二老,特来告知此事。吾虽是男子,但与羽儿倾心相恋,纵身死不能弃!望二老在天之灵,得以宽恕。”   沈白羽已经泪流满面,   “暮寒……”   两人一起在墓前拜了三拜。而后,楚暮寒看着沈白羽拿着酒水,在沈家族人的坟上摆好,之后两人一同回到了马车上。   楚暮寒看着沈白羽通红的眼角,心疼不已,轻轻摸了摸。   “今日哭的狠了,明日眼睛该痛了。来,你躺下,闭一会儿眼睛,我来帮你按按头。”   沈白羽依言躺在楚暮寒的腿上,任他帮自己一下一下轻轻揉着太阳穴处。刚刚因为哭泣而感到不适的感觉,渐渐消散。鼻息间,只闻到楚暮寒身上好闻的龙涎香,意识渐渐朦胧起来,有了困意。   “羽儿困了,就睡吧,到了我叫你。”   沈白羽点点头,安心的在楚暮寒腿上睡着了。   楚暮寒看着爱人沉睡的脸,轻道:   “羽儿,以后你再不是孤身一个人了,我会陪着你,一直到老……”   到了行宫,楚暮寒却见沈白羽睡的香甜,不忍喊醒他,便将披风给他盖上,小心的抱着人出了马车。   于是,在官员们众目睽睽之下,他们高高在上,英明神武的皇帝,就那样轻手轻脚,生怕弄醒怀里人的模样,步履缓慢的走进了行宫,期间还示意不许人跪拜发出声音。大臣们都低着头,不敢发出响声。心道:   这皇后真是好本事,能让一向冷情的皇上如此爱重。不过,这人,也幸好是沈将军。   尤其在朱遒地界做官的大人们,多少都了解了沈白羽的为人,绝不担心他会妖媚惑主,这要是换成别人,那他们可就闹心坏了。如今这情形,只能说他们家皇上自己个儿不值钱了。   楚暮寒将人轻轻放在寝殿内,安置好,才出来。   议事殿内,大臣们已经等候在此。   郡守和郡丞郡尉带着几个工部派来的官员,拿着一份图纸请皇上过目。   “皇上,这是您下旨兴修运河的图纸。请您过目。”   楚暮寒看过后,说道:   “如今秋汛快到了,朱遒之地雨水颇丰,秋汛之时经常引发洪水。之前,金氏皇帝只知享乐,不管百姓死活,百姓每年都要被洪水侵害不少良田,甚至流离失所。如今,兴修运河迫在眉睫。届时,运河建成,既可沟通与其他地区的贸易往来,洪水来临时,也可做泄洪之用。”   郡守回道:   “陛下,此处河道地形复杂,周围又有不少农田村落,前期着实费了好一番工夫才将图纸制好,将百姓疏散。如今秋汛就要来了,臣等建议先挖水渠,以解燃眉之急,防止秋汛来临时洪水泛滥。等秋汛过后,再继续修建运河。”   楚暮寒沉思片刻,点头应允。   “嗯,事有轻重缓急,不过若能将前期修筑的水渠与后期修建的运河相联通,也不枉如今耗费的人力物力。”   此时坐在郡尉旁边的一个布衣男子站起身来,行礼道:   “圣上英明!”   楚暮寒抬头看了一眼,那男子貌若冠玉,温文尔雅,却未着官袍。   楚暮寒还以为他是哪个官员手下的书吏。   他抬眼看了看那人,旁边的官员立刻拉着那人跪下请罪。   “陛下恕罪,这位是郡里请来的勘察水利的能人,廖先生。一介书生,不懂规矩,陛下恕罪。”   楚暮寒向来爱惜人才,一听是通晓水利的能人异士,立刻微微一笑,挥手让二人坐下。   “无妨,廖先生刚才说朕英明,难道是朕与廖先生想到一处了?”   那廖先生,姓廖名玉才。家里世代都在衙门帮助修建水利工事。虽有一身本领,可是科举不中,便没办法做官。不过,他绘制的图纸,此前曾被郡守呈交给京里,楚暮寒过了目,还御笔赞赏过,因此,这次修建运河,便也让他参与其中。   而他日前提出的修建水渠,以做泄洪之用,而后将运河与水渠连并,亦可减少耗时耗力的想法,恰巧与刚才楚暮寒所言,不谋而合。   “陛下果然是一代明君,眼光长远,一语中的!草民也是如此的想法。可是……工部下来的大人,已经制好了图纸,并未采纳草民的意见。”   楚暮寒又看了看手上的图纸,的确是完美的运河工程图,当然,如果没有秋汛的话。   楚暮寒又抬头问道:   “廖先生既然已经有了思路,不知能否在这图纸上加以改进?”   廖玉才拱手应道:   “草民今日便带来了草图,请陛下过目。”   楚暮寒接过递上来的图纸,一时啧啧称奇。   “嗯,不错,这个法子巧妙的很,既利用了现有的河道,又省时省力,甚好,甚妙!”   “工部将图纸备一份交与廖先生。你将这两份图纸融合,制成新图拿给朕看。没有问题,明日便可动工。”   “是!” 第123章 您真的甘心就这样留在后宫吗?   前一日夜里,济善堂的后门。   “你到底把谦儿带到哪里去了?谦儿他那么小,还那么崇拜你,你怎么忍心啊!”   “你放心,谦儿现在很好。只要到时你按我说的做,我保你孙子无事。”   “可,可我看那皇帝对沈将军挺好的,不,是非常好啊,将军也不像是被逼迫的。咱们这么做,会不会……”   “你懂什么!将军根本不喜欢男人!他根本不可能喜欢上皇帝!那皇帝权势滔天,将军也只能委曲求全而已!定是那奉临帝用将士的性命相要挟!逼的将军就范!”   那人越说越激动,眼睛里都是火苗一般,吓的陈大叔再不敢多言。只好言相求道:   “好,好,你要我做的事,我一定尽力。可是,你可一定不要伤害谦儿啊。”   “我与谦儿一个孩子无冤无仇,我伤害他做甚?你放心,到时事发,你若活不了,我也定然找户好人家收养谦儿。”   陈大叔闻言,心中一酸,颤声应道:   “好,知道了。”   小不点正蹲在墙角拉屎,他胆子小,不敢一个人去茅厕,于是就借着月光,在墙角解决。   小不点虽然长的小,可是已经八岁了,心里什么都懂。   听着陈大叔和那人的对话。心里惊恐不已。原来这两日谦儿不在了,是被人绑走了?   可是,那个人的声音,怎么那么耳熟呢?好像以前听到过……   ——————————   楚暮寒正在前面的议事殿里和大臣讨论国事,沈白羽醒后便出来走了走。   这里他实在太熟悉了,小的时候,父母驻守边关,他便被接到宫里做了二皇子的伴读。老皇帝说是怜悯他年幼,不忍他去边关受苦。其实,不过是留着他牵制手握兵权的父亲而已。   不过,他的童年,倒也在这里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他走到小时候爬过的那棵桂花树下,此时正是桂花开放的末旬,满院子的落花,扑鼻而来的桂花香,熏的人沉醉。   沈白羽正兀自站在树下赏花,忽听得身后一声呼唤,   “将军?”   沈白羽转过身来,亦是有些意外,   “廖先生?”   廖玉才高兴道:   “将军,真的是你。”   原来,这个院落如今已是给工部派来的官员处理公务的地方。廖玉才刚从议事殿出来,便和工部的官员一起过来,商讨绘制水渠和运河图纸的事情。   旁边工部的官员见到沈白羽在此,立刻跪下来请安。   “参见皇后!”   廖玉才闻言一愣,久久没能回神,眼中都是凄茫。旁边的官员赶紧拉了拉他的衣摆,示意他跪下请安。   廖玉才这才反应过来,如今沈将军已是奉临的皇后了。   他缓缓跪下,   “参见……皇后。”   沈白羽微笑着扶起他,   “廖先生免礼,诸位大人免礼。诸位有公事在身,就去忙吧。”   工部官员退下了,廖玉才犹豫着,正要退下,只听沈白羽道:   “廖先生,如今也在为朝廷做事?”   廖玉才赶紧顿下脚步,回道:   “正是,当初奉临大军打垮了金氏朝廷,这里也被奉临的官员接手了。我本以为,当初朱遒的朝廷看不起我这样一个没有功名在身的草民,奉临自当也是如此。没想到,今年春汛的时候,衙门竟然主动找上了我,请我参与勘察修建运河。今日还得以面圣。”   沈白羽听后,欣慰道:   “我当日便说过,你是个有用之才。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如今到底是这样的。”   廖玉才听沈白羽这样说,一下子眼睛亮了亮。抱拳道:   “当日廖某郁郁不得志,多亏了将军的勉励,才重新振作。廖某应多谢将军。”   沈白羽微笑着点点头,   “无论如何,还需你自己争气。如今明君当政,你这次的差事做的好,陛下不会忘记你的功劳。”   提起当今天子,廖玉才眸色暗了暗。忽而抬头问道:   “将军……您,您真的甘心就这样留在后宫吗?”   沈白羽有些意外,廖玉才这些话,放在当前的情况,可以说是大不敬了。不过,他念在朱遒江山易主不久,而他身份上的变化,也许令这些旧识一时间无法接受也是有的。所以,并未计较。只提醒道:   “廖先生需慎言。而今我已是奉临的皇后,而此地是奉临的朱遒郡了。我与陛下一体同心,又何来的甘心不甘心?”   而后,看着廖玉才有些出神的呆愣神情,沈白羽叹了口气,又说道:   “哪里有人天生就喜欢打仗的呢。倘若天下太平,我倒情愿弃武从文,寄情诗画。如今的生活,我觉得很好。”   其实,他并非妇人一般守在深宫之中。楚暮寒常常与他探讨国事,沈白羽可以说是隐在后宫的宰相也不为过。他与楚暮寒志趣相投,便是讨论兵法,也能畅聊三天三夜。人生得此知己,他不知觉得自己多么幸运,更遑论,这个人还是他倾心相恋的爱人。   只是,这些他没有必要同一个外人说。   廖玉才眼中的光黯淡下来,点了点头。   沈白羽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你还有公事在身,去吧。”   廖玉才躬身行礼,便进了工部官员所在的内厅。   沈白羽估摸着,既然工部的官员都已回来了,那楚暮寒这会儿也该得闲了。于是,也转身往外走去。   这时,刚刚进去的廖玉才却探出半个头来,眼神幽幽的望着沈白羽的背影。暗暗心道:   将军,从前的你,鲜衣怒马,驰骋沙场。如今却被人当女子一般看待,你心中的悲愤不肯同外人讲,我却是知道的,你是不想时局动荡,你是为了朱遒的将士和百姓忍辱负重……你放心,玉才一定救你出这火坑! 第124章 朕请大家伙儿吃流水席!   因为秋汛就要到了,这几天就时不时的下雨。楚暮寒一来希望沈白羽难得回来朱遒,可以多待些时日,以解思乡之情。二来也想亲眼看着泄洪渠竣工,看着百姓安然无恙的度过秋汛,这样,他也好放心离开。   有皇上在此亲临,图纸和施工的方案很快就确定了下来,开始施工。老百姓家里壮丁多的,有很多自愿来干活,因为衙门给的银子不少。还有的忙活完地里的活儿就过来干零工,也能挣点碎银子。大家干劲儿很足,而且还偶尔能见到皇上和皇后,老百姓很受鼓舞。   还有那年轻的姑娘小姐,主动去水渠施工的现场去送水送饭,给衙门省了好些粮食。郡尉高兴的给郡守拍马屁:   “大人,这朱遒郡在您的治理下,民风越发淳朴了啊,百姓都自发的来送饭,咱衙门可省事了。”   郡守白了一眼一旁的郡尉,看傻子一样的说道:   “你也不看看那些送饭的都是些什么人,一个个少女怀春的心思,都快写脸上了!还不是为了等在这儿想要看一眼皇上皇后!她们难道还能白眉赤眼的在这儿?多尴尬啊,才想出这么个主意罢了。咱们衙门也是沾了圣上和皇后的光。”   郡尉一听,茅塞顿开,要不怎么人家就能当郡守呢,这眼力见儿,这看问题这透彻!还顺带着把皇上和皇后的马屁给拍了,啧啧啧。   在这些每日等待着见到皇上和皇后的人里,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廖玉才,他如今天天都在泄洪渠的施工现场,虽然有时跟着工部的官员去行宫见驾,可是,沈白羽也不会露面。如今沈白羽的身份,他又没什么合适的理由,实在是不好求见。   只是他那颗自从见了沈白羽,就再次躁动不已的心,实在是煎熬的难受!   前些日子,听说皇上皇后要来朱遒,他知道沈白羽要回来了,激动的整夜未眠。   自从得知沈将军被奉临皇帝带进后宫那日,他就好像丢了魂一般,整日酗酒,痛苦不已。在他心中顶天立地的沈将军,不可亵渎分毫的沈将军,怎么可能,又怎么可以雌伏于皇帝身下!   他愤怒,他不甘,他嫉妒,他无法接受这是沈将军自愿的!他一遍又一遍的给自己洗脑,告诉自己,沈将军不会是自愿的,沈将军上战场尚能将生死置之度外,又怎会屈服于皇帝的酷刑。一定是被皇帝要挟的,一定是的!   可是,后来金氏王朝覆灭了,奉临皇帝昭告天下立后的圣旨,却没有给他自欺欺人的机会,皇上竟然封沈将军为后!   廖玉才是崩溃的,他一遍又一遍的问着虚空中他犹自想象出的沈白羽:   “沈将军,你真的是自愿的吗?你真的爱上了皇帝?呵呵呵呵……你,你真的会爱上一个男人?早知道,你不排斥龙阳之好,我……”   廖玉才精神恍惚的胡乱抓着自己的头发。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你不会喜欢男人的,你一定是被威胁了,你被皇帝威胁了对不对?你是为了朱遒的将士和百姓对不对?一定的,一定是这样的……”   廖玉才就那么疯疯癫癫了一阵子。直到听说皇上皇后要来朱遒巡视,他才恢复了平静。   沈将军要回来了,他还能见到他!   而那时官府正召集水利方面的人才,他便毛遂自荐。之前他曾帮助衙门绘制过一张水利勘测图,当时负责的官员还因此得到过圣上的褒奖。冲着这份薄面,便让他参与了这次运河的水利工事。   廖玉才使出浑身解数,极力表现,这才崭露头角,博得了随工部官员面圣的机会,为的就是再见到沈白羽一面。   “皇上皇后来了~皇上皇后来了~”   大家伙正在树荫下吃着饭,就听几个送饭的姑娘在那互相通信儿。   接着便见路口有衙役开道,后面是皇上皇后的近卫。工事旁在场的官员,工人,与老百姓齐齐跪拜。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   一道清冷温和的声音响起,是皇上的声音。下面的人齐喊:   “谢皇上,皇后!”   楚暮寒先是看了看工人施工的情况,又问询了官员几句。   不一会儿,就有人来喊廖玉才过去。   “廖先生,快拿着图纸,皇上要问话呢。”   廖玉才等了好多天,终于又见到沈白羽,一双眼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沈白羽身边的楚暮寒立刻察觉到了。   “咳!”   沈白羽自然明白了楚暮寒这声咳嗽的含义,心中好笑又无奈。这个人啊,就是总爱吃些飞醋。   前几日他陪着楚暮寒过来巡视工事,那些小姑娘热情的往他怀里扔水果。侍卫又得了令,不能吓坏群众,加上又是一些小姑娘家家的,也不好动粗。于是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楚暮寒表面上没说什么,可是那张脸黑的像锅底。他真是不明白,楚暮寒是生气没有人往他的怀里扔水果吗?其实,那些姑娘不是不想啊,可是,他是皇帝,谁敢啊,而且他又不肯笑,那气势怪吓人的,谁又不是活腻了。   本来沈白羽不以为意。可是回去之后,晚上被折腾的那个惨,沈白羽这才知道楚暮寒的醋劲儿有多大。   “陛下,臣与廖先生是旧识,陛下的确慧眼如炬,找到了廖先生这样的人才。想必这泄洪渠一定很快就会修建好的。”   沈白羽如今也明白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哄几句好话的事儿,他学就是了,省的晚上连安生觉都睡不成。   果然楚暮寒脸上的表情松快了几分。   “哦,原来廖先生与皇后认识。廖先生,看目前的情况,这两日泄洪渠就能修建完了吧?”   楚暮寒一边看着图纸,一边认真的问道:   廖玉才行礼回道:   “回皇上,是的,已经是收尾的阶段了,明日大可完工。”   楚暮寒点点头,对在场的人说道:   “嗯,这些日子,大家都辛苦了。待水渠竣工后,挑个好天气,朕请大家伙儿吃流水席!”   大臣们和干活儿的工人们听了,都赶紧下跪谢恩。   自从金氏被打败后,朱遒改朝换代,百姓们的日子就好了起来,这次皇帝亲临这些天,更是像过年一样高兴。   百姓纷纷感叹,日子越过越有盼头,头上的天终于清朗了。   廖玉才听后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太好了,沈将军,救你的机会来了。 第125章 皇后还没回来吗?   济善堂偏僻的后巷里,陈大叔痛哭流涕的拉住那人的衣摆。   “不行啊,那可是欺君之罪啊!”   那人一甩袖子,喝(四声)道:   “哼,你不想要你孙儿的命了!”   陈大叔吓的跪下连连哀求,   “你说过不会伤害谦儿的!求求你,他还是个孩子啊!”   “我不伤害他,前提是你要听我的话!这些日子有多少好机会,沈将军单独来济善堂,你不肯下药,如今只能如此了。”   当初廖玉才就猜到沈白羽会去济善堂,于是早早绑了陈大叔的孙子谦儿。后来果然不出他所料,楚暮寒被政事缠身,沈白羽向来不喜招摇,便经常一个人去济善堂。他给陈大叔准备了迷药,可是陈大叔却白白错过了大好的几次机会,就是不敢动手!   “明日,皇上在衙门前,摆流水宴,宴请这次参与修建泄洪渠的官员,河工和他们的家人,场面一定非常热闹。到时,你只需要按照我的吩咐,让沈将军中途回到济善堂……”   陈大叔还是一副害怕的样子,廖玉才狠道:   “你怕什么,你不是说愿意用你的老骨头换你孙子的命吗?”   “你,你真的会放了谦儿?”   “当然!只要你别和我耍花样,不然,我就是死,也会把你的乖孙子带走!”   廖玉才走后,陈大叔跪在地上哭了好一会儿,嘴里一直念叨着:   “咱们无冤无仇,这到底是为什么呀!当初济善堂还救过你一命……”   泄洪渠终于竣工了,楚暮寒也兑现了承诺。在衙门前大摆流水宴。沈白羽也和楚暮寒一同出席。   席上觥筹交错,百姓们推杯换盏,不亦乐乎。大伙儿只最初时比较拘谨,后来见皇上皇后都很亲民,便都放开了。还有那愣头青,喝大了,站起来要敬皇上皇后一杯。被同桌的小吏赶紧按了下去。   楚暮寒与沈白羽于开宴初,起身向大家敬了三杯酒后,就怡然自得的随意吃喝起来。   如此热闹的场面,倒让沈白羽想起了曾经在军营里,同将士们在一起的日子。那时候,大家聚在一起,风雨同舟,生死与共,马革裹尸的日子,仿佛已经是很遥远的事了。   沈白羽说突然说了一句,   “暮寒,真好。”   楚暮寒抿了一口面前酒杯里的酒,抬头问道:   “嗯?羽儿,你说什么?”   沈白羽笑了笑,拿起自己的酒杯,同楚暮寒的碰了碰,   “我说,如今的太平盛世,真好。”   两人相视一笑,眼中是浓的化不开的情意。   而这一幕落在坐在下面人群里的廖玉才眼中,桌子底下的手,却捏的咯咯作响。   这时有人给沈白羽递了一张纸条,沈白羽打开后,原本愉悦的神情变的有些严肃。他转头对楚暮寒说了什么,然后起身走了出去。   廖玉才勾唇一笑,看来陈大叔这次终于肯动手了。   这边人员杂乱,沈白羽还是有些不放心楚暮寒,于是让肖离和高勉留下,自己带了两名普通的侍卫去了济善堂。   陈大叔在纸条上说,济善堂的孩子们不知怎的,一夜之间腹痛不止,郎中来了也不知如何是好。于是,沈白羽把宫里跟来的太医也带了过去。   一到济善堂,陈大叔便慌里慌张的来开门。一见沈白羽来了,赶紧的让他进来,又看了看跟来的两名侍卫,心想,他这条老命这次是保不住了。   太医给孩子们看了诊,问了这两日的吃食,最后发现孩子们是吃了山上的野菌子。   “这症状不难辨症,怎么郎中竟没有看出来?”   太医有些奇怪。给开了方子,赶紧去煎药。   陈大叔趁着太医去煎药的工夫,赶紧趁机端上来一壶茶水。   “今日劳烦将军了,老头子年纪大了,遇到点事情就没了主意,幸好将军在此。诶,忙活了半天,您也口渴了吧,来喝口茶吧,二位大人也喝一杯吧。”   沈白羽点了点头,同那两名侍卫喝了茶水。那迷药见效的很快,立时三人便倒地。   太医煎好了药,一回头见陈大叔出现,便吩咐他把药端给孩子们。   “不急,老太医,你看那边。”   陈大叔用手一指,另一只手拿着浸了迷药的手帕捂在太医脸上,然后将迷晕的太医绑了起来。   陈大叔将沈白羽偷偷送上后门等候的马车上。老太医和两名侍卫也被带走。廖玉才安排好的人便驾着马车带着沈白羽往城外的方向跑去。   陈大叔忙活完,回到厨房,看着那几碗太医煎好的药,想了想,还是给孩子们喝了。这些孩子与他每天在一起,都是他看着长大的,他一个也不想他们出事。   料理完这些,陈大叔离开前,抬头看了看济善堂几个字。他心想,他如今助纣为虐,是一定要遭报应了。   小不点平时吃的少,是第一个缓过来的。他觉得最近这些天,陈爷爷很奇怪,自从那天他在墙角出恭,听到陈大叔和别人说的话。第二日,陈爷爷就总问他,昨夜是不是出来听到了什么。   也是他出恭时,听到谦儿被人绑了,一时紧张,没有处理好他的东西吧。平时他都会用小铲子把那坨东西用土盖上的。当然偶尔也会忘了,然后被陈爷爷训斥。   从那之后,每次神仙哥哥来,陈爷爷都故意把他支走。他心里明白,陈爷爷定然是怕他说出那天听到的话。   小不点肚子不痛了,可是却没有再看见陈爷爷,也没有看见刚刚来看他们的神仙哥哥。他们都去哪儿了呢?   另一边的流水宴上,楚暮寒见沈白羽迟迟没有回来,而他也在这里待了一个多时辰,也算与民同乐了。于是吩咐大家接着奏乐接着吃,自己就先离开了。   楚暮寒边往内殿走,边问身边的高勉:   “皇后一直没有回来吗?”   “没有,跟着皇后出去的两个侍卫也没有回来。”   楚暮寒皱眉,   “派人去趟济善堂吧。”   又想了想,说道:   “还是朕亲自去吧,也好多天没见那些孩子了。你带上些礼品,随我去一趟。”   “是。”   到了济善堂,来应门的却不是陈大叔了,而是打杂的杂役。今日陈大叔让他休息半天,下午一过来,就只看见孩子们在,却不见陈大叔。   “皇后人呢?”   “回皇上,小的今日过来就没见到过皇后啊。”   楚暮寒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负责济善堂的人呢?”   杂役跪在地上,老老实实的说道。   “回皇上,皇上派来的主事大人,去吃御宴流水席去了。陈大叔,小的来的时候也不在。”   高勉也察觉不对,以沈白羽的性格,如果有事,不会不提前派人告诉皇上的。   “皇上,事有蹊跷。”   这时,内堂里走出来一个小小的身影。 第126章 问世间,情为何物   “大哥哥,你在找神仙哥哥吗?”   楚暮寒看见走出来的小不点,忙问道:   “你今天有看见神仙哥哥来这里吗?”   小不点,点点头。   “嗯,我们大家都肚子疼,神仙哥哥带着大夫来救我们。后来,陈大叔给我们喂了药,可是,现在陈大叔和神仙哥哥都不见了。”   这时,高勉跑了过来。   “皇上,你看!”   高勉刚才和卫兵一起搜寻的时候,在后门处发现了一张纸条。他今日在流水宴上,曾看见有人将这样的纸条交给沈白羽。   楚暮寒看了纸条,与高勉对视一眼,看来,是有人把沈白羽引到了这里。可是,后来发生了什么呢……   楚暮寒蹲下身子,将纸条拿给小不点来看。   “小不点,你识字吗?”   小不点这时自信满满的点头,   “当然了,我都八岁了。而且,当初神仙哥哥还教过我写字呢!咦,这不是陈爷爷的字吗?”   楚暮寒也猜到是陈大叔写的。他现在还与沈白羽一起失踪了,更是可疑。   “小不点,你认识陈爷爷的字?”   “嗯,认得。以前善堂里的大孩子去学堂读书,年纪小的就跟着陈爷爷学写字,神仙哥哥来的时候也会教我们写字呢!哦,以前还来过一个廖先生,是神仙哥哥带回来的,还教过我们画画!”   突然,小不点顿住了,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   “啊!是他!对,那个声音是廖先生!”   楚暮寒听了小不点的话,一时摸不着头脑。   “小不点,你说的什么是他,他是谁?”   小不点眼中露出惊恐的神色。   “廖先生怎么会……怎么会绑走谦儿呢!”   楚暮寒再次追问,   “谦儿又是谁?谁绑走了谦儿?”   小不点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的大哥哥,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   这时高勉在一旁说道:   “小弟弟,这位可是当今天子,这个世上除了你的神仙哥哥之外,你最该信任的人就是他哦!”   小不点眼睛一亮,他知道,现在他们的日子过的好了,是因为换了新皇帝。一听大哥哥就是皇上,于是放心的说起了他听到的事情。   “那天我、我跑去墙角出恭,却突然听到陈爷爷和一个人的对话,那个人说他抓走了谦儿,还说陈爷爷不听他的话,就不会放了谦儿!我当时觉得那个人的声音很耳熟,可是一时没有想起来是谁。   刚刚说起廖先生,我就想起了,就是廖先生,那个声音就是廖先生!”   小不点低下头,有些懊恼的说道:   “本来第二天我想问问陈爷爷谦儿的事,可是陈爷爷的样子好凶好可怕的问我昨晚是不是出来出恭了。我害怕的根本不敢承认。后来,只要我提到谦儿去哪了,陈爷爷就会大发雷霆,他还说谦儿被亲戚接走了,以后不许再问。”   楚暮寒目眦欲裂。   事情目前来看已经明了,就是廖玉才利用了陈大叔,绑走了羽儿!   廖玉才,胆大包天,敢动我的羽儿!朕定将你碎尸万段!   “关锁城门,立刻通缉廖玉才!”   “是!”   可是,楚暮寒还是晚了一步,就在城门的守卫收到指令关锁城门的前一刻,廖玉才已经策马出了城门。一路来到离朱遒最近的夕霞山,沈白羽就被藏在这里。   一到了汇合的地点,廖玉才迫不及待的掀开车帘,马车内几个人已经苏醒。   廖玉才看着沈白羽被堵着嘴巴,一双好看的凤目怒视着他,心里一阵收缩。他让人把那两个侍卫和太医弄了出去。自己进了马车。   他有些胆怯的把沈白羽嘴里的绢布拿下,准备等待沈白羽愤怒的言语。   沈白羽没有立刻发难,只是他那看似平静的表情,却让人不寒而栗。   廖玉才有些不敢看沈白羽的眼睛,声音中都带着胆怯。   “沈将军……您别怪我,我只是,只是不想看您再委身在皇帝的后宫里。您应该站在朝堂之上,一展抱负,您、您怎么能,能做皇后呢!”   沈白羽看着廖玉才那副窝囊中带着固执和阴鸷的模样,冷然的问道:   “廖先生既然做了这大逆不道之事,现在又何必惺惺作态呢。”   廖玉才一听这话,心里一紧,情急之下抓住沈白羽的手臂急道:   “不,不,将军,玉才不是惺惺作态,玉才是真心为您啊!现在,现在您自由了,等过一阵子,皇帝放弃找寻您,您就可以真正恢复自由了!”   沈白羽厌恶的看了一眼自己被抓着的手臂,现在他还被捆着,虽不能动,眼里却尽是寒冰。   “廖玉才,你到底是什么目的,你的背后是谁?”   廖玉才见沈白羽一副完全把他当作敌人一般看待的样子,心中大痛。   “将军,您难道真的愿意和皇帝在一起?和一个男人在一起?您、您难道忘了……”   “你想说什么?”   廖玉才突然自嘲的大笑起来,模样偏执又癫狂。   “哈哈哈……您忘了,您怎么会记得,我当时的话,您就是随便一听,随口一答而已,您怎么会记得……”   沈白羽沉默的看着廖玉才发疯,他在心里快速思考着廖玉才可能是谁的人。可是下一刻,他就被廖玉才的话惊的当场放弃了思考。   “沈将军,玉才当日问过您,如何看待断袖分桃之好。你是如何回答的?呵呵……你说,男儿当保家卫国,他日若卸甲归田,希望娶一房贤惠的妻子,生儿育女,相敬如宾。”   “所以,您明明是不喜欢男子的,为什么,为什么那个人是皇帝,您就要委曲求全?”   沈白羽听了廖玉才的话,他虽然想不起来那次的对话,可是,想是他也的确说过这样的话。   在遇见楚暮寒之前的二十年,他确实一直都是如廖玉才所说的那样的想法。他的人生,要么是牺牲在战场,要么幸运的能安然无恙的回归朝堂,等着他的便是娶妻生子而已。   可是,遇见了楚暮寒,他们是那般契合,那样的互相吸引着,那时他才明白,到底什么是情爱。   何必去纠结是男子还是女子,那个人就是那个人。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第127章 羽儿他,还能回来吗?   通缉的文书贴满大街小巷,可是一直也没有找到廖玉才的人影。   沈白羽杳无音讯半个月了,窗外的秋雨连绵,就如同此时楚暮寒思念担忧着沈白羽的丝丝哀愁。   羽儿,你在哪里?你现在,也在思念着为夫吗?   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   楚暮寒不敢往下去想。   廖玉才的事情,他基本已经调查清楚了。据他的邻居和相熟的同窗所言,他那阵子萎靡不振,疯疯癫癫。算一下时间,那正是沈白羽被他带进宫的时候。   又一想到当初廖玉才看沈白羽的眼神……怪他当初大意了,因为身份上的悬殊,他并未往那方面深想。   楚暮寒如今追悔不已,他没有保护好羽儿,让他就在他的眼皮底下,被人调虎离山给骗走。   羽儿,羽儿……对不起,对不起……   楚暮寒在朱遒又待了半个月,最后,国事催的紧,只能动身返程。一路上,楚暮寒毫无意外的一病不起,整个人如行尸走肉一般。看着一天瘦似一天的皇上,随行的人都跟着揪心不已。   明明来的时候是陪着皇后回乡的,明明他们才刚刚大婚,明明,他们是那样情深似海……可是,回来时却变成了皇上一个人形单影只,憔悴不已。   休息的时候,高勉靠在肖离身边唉声叹气。   “你说,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皇上皇后他们,哎,真是造化弄人。”   肖离把手里把玩的枯草杆子狠狠一扔,骂道:   “妈的,什么造化弄人,分明是人祸!那个王八蛋,要让老子找到他,我一定给他剁碎了扔在河里喂王八!”   高勉点点头,拉了拉肖离的手。   “看来,真的应该今朝有酒今朝醉才是,谁又知道哪一天会发生什么事。肖离,你说是不是?”   肖离难得见高勉如此旁若无人的牵他的手,在高勉唇上啄了一口,扯出一抹坏笑,   “怎么,宝贝儿,你是着急和我成亲了?”   高勉并无避讳的直视肖离的眼睛,认真的点了点头。   “嗯,我想快点成亲。这样,即使死了,也少点遗憾。”   肖离的眸色变的幽深,他伸手摸了摸高勉坚毅却柔美的脸,   “好,咱们成亲。”   皇帝的车马终于回到了奉临的都城。   楚彦景早就听说了沈白羽的事,向蓝衣更是哭了很久,饭也不肯吃。他再三保证,一定想办法找到沈将军,向蓝衣才肯吃东西。   楚彦景亲自将楚暮寒迎回了宫里。太医们赶紧为皇上诊治。宫里一时间折腾的人仰马翻。   一直到傍晚,华灯初上,皇帝的寝宫才渐渐恢复平静。   楚彦景看着楚暮寒那短短一个月,就剩下皮包骨的身体,此时仰面躺在床上,双目凹陷,眼中好似着冰冻着万年的孤寂。   那是一双万念俱灰的眼睛,好像这世间除了沈白羽,再也没有其他的人可以将他从灰败中拯救出来。   楚暮寒如今只余一口气吊着,因为他还没有找到沈白羽,他的心中还有牵挂。   楚彦景清楚的感觉到,一旦沈白羽有个三长两短,楚暮寒可能会立刻便跟过去。   “皇上,现在还没有皇后的消息,你就这样折磨自己,要是皇后哪天回来了,看见你这样,该有多心痛呢?”   楚暮寒却一下子拉住楚彦景的胳膊,   “皇叔,羽儿他,还能回来吗?”   楚暮寒眼中的哀求之意甚浓,仿佛乞求着他说些好听的骗骗他也好,这样他就能再继续捱下去了。   楚彦景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故作轻松的说道:   “皇后与你是拜祭过天地的,定会逢凶化吉,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养好身体。”   “朕这些天总是会梦见羽儿回来了,可是……他不是骨瘦如柴,就是浑身是血,就和当初他在天牢里一样……身上,身上都是深深浅浅的伤口……皇叔!朕的心好痛,好痛啊!朕不知道他在哪,朕不知道该怎样救他!啊……”   楚暮寒挺了这些天,终于还是在见到最亲的人时,忍不住哭了出来。   楚彦景一下一下拍着楚暮寒的肚子,就像他小时候一样。   “皇上,哭吧,哭出来总比憋在心里要好。”   楚暮寒喝了安神药,终于睡着了。已经是半夜了,楚彦景出了皇宫,揉了揉眉心,唉,哄完这个大皇侄,回去还得继续哄他家的小祖宗。   一进王府,果然见府里的管事跑过来禀告。   “王爷,您可回来了,向公子他,从中午就没吃东西了。”   楚彦景皱了皱眉,唉,自己早上好哄歹哄的,让蓝衣喝了半碗粥,这都一整天过去了,他不在府里,这家伙又开始折磨自己。   “知道了,让小厨房做点好克化的,一会儿送来房里。”   “是。”   刚一进房里,楚彦景差点惊的心脏停跳。   向蓝衣一身劲装,显然是准备要出去。那一脸的决绝,楚彦景立刻就明白了。   他赶紧飞扑向前,嘴里急道:   “蓝衣!蓝衣,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嘴里虽是平常的语气,可是心里已经害怕到了极点。   向蓝衣面无表情,似是下了很大决心,道:   “王爷,对不起,蓝衣心意已决,不找到将军,绝不回来。”   “蓝衣!”   楚彦景这次声音都变了调儿。   “蓝衣,你、你就要这么舍我而去了?”   楚彦景的心里突然一阵心酸,   “我在你的心里,到底算什么?是不是,我永远都要排在沈白羽的后面?即使我是你的爱人,即使我们曾许下山盟海誓!”   向蓝衣垂下眼睛,心里也是痛的很。   “王爷……对不起,若蓝衣去的太久,你……你也不必等我了。”   楚彦景听了这话,险些站不住,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向蓝衣。   “你,你在说什么啊?呵呵,你是说,是说,让我忘了你,之后再寻良人?哈哈,哈哈哈……本王竟不知道,我的蓝衣竟如此大度,连枕边人都能拱、手、让、人!”   说完最后几个字,楚彦景已是双眼通红,仿佛要将眼前这个胡言乱语,伤他心的爱人拆吃入腹的模样。   楚彦景这个样子,也的确吓到了向蓝衣。他自从遇见楚彦景,对方无不是温柔儒雅,体贴深情的模样。就是他再无理取闹,楚彦景也会无限的包容。从不忍对他凶过半句。   可是今天,楚彦景的样子,真的好吓人啊……向蓝衣甚至,产生一种错觉,好像这样的楚彦景,才是骨子里原本的他。 第128章 您这个样子,有几人能把持得住啊……   楚彦景踉跄了一下,扶着手边的屏风,低低的笑了起来,可是那笑声却比哭声还要瘆人。   向蓝衣有些害怕。   “景……”   “蓝衣,我不会让你离开我,今夜,你可以走出这王府。不过,你要从本王的尸体上踏过去。”   他嚯的来到向蓝衣身前,向蓝衣甚至没有看清他的动作,手里的长剑就已被楚彦景握着放在了他修长白皙的脖子上。   “景!你要干嘛!”   向蓝衣的手在剑柄处被楚彦景紧紧包裹着,剑刃就在楚彦景的脖子上,稍稍一动,便可见红。向蓝衣惊的冷汗一身。声音也颤抖了起来,   “景,你、你别冲动,你放下剑,我、我不是要离开你。我只是,想去寻找沈将军,找到了,我就回来了。”   楚彦景满脸凄厉,问道:   “那要是找不到呢?”   向蓝衣一下子愣住,要是沈将军真的找不回来,他真的能忍受再也见不到楚彦景的日子吗?   “我……”   楚彦景的声音依然温润好听,可是说出的话却好像字字泣血。   “你真的就这样不要我了?你……不要我了……”   向蓝衣看着楚彦景白皙的颈项处已有血珠渗出,心里一下子又急又痛,想也没想便喊了出来:   “不!不是,我永远不会不要你,景,我爱你,我不想离开你!”   楚彦景闻言,才扯出一丝笑意,手上松了力道。刚才那样激动,心力交瘁下,此时眼前有些发黑,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向蓝衣急忙扑了过去,检查他的脖子,幸好,只是破了点皮。于是,赶紧要找纱布和金疮药,给人包扎。却被楚彦景一把拽进怀里。   楚彦景声音颤抖的命令道:   “以后,不许再有离开我的心思,无论发生什么事!”   向蓝衣窝在楚彦景的怀里,惭愧的点了点头。   “对不起……”   “皇上正在极力找寻沈白羽,我也会派人手去查,你不要再这样吓我,知道吗?皇上现在就靠这一点希望撑着,难道你想让我也像皇上一样,一病不起吗?蓝衣,你这个猪脑袋,你这个傻子!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   经此一事,向蓝衣真正领略了楚彦景对他的感情有多执着。原来,他们曾许下的那些诺言,都是真的。他清楚的意识到,楚彦景如果失去他,真的会死。   虽然向蓝衣心里对自己的鲁莽和不负责任愧疚不已。可是想到楚彦景爱他如此之深,心里又忍不住泛起甜蜜。   ……   沈白羽被廖玉才带到大山里已经一个多月了。沈白羽那一日从马车上下来,就再没有见到同他一起的那两个侍卫和老太医。   当时面对沈白羽的质问,廖玉才是这样说的:   “带着他们太碍事了,所以,只能先处理掉了。”   “你把他们杀了?廖玉才,你是一个书生,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沈将军,你问我为什么变成这样?我是为了你啊!为了我们的将来。那几个人留着就是祸害,万一哪天跑了,去通风报信,那我就完啦!”   沈白羽对廖玉才彻底不抱任何希望了。廖玉才已经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于是,之后的这些天,沈白羽几乎不再和廖玉才说话。廖玉才给他服用了软筋散,身子连坐起来都很费力,根本跑不了。   廖玉才本是一介书生,在山里也没有求生的本领,于是便准备带着沈白羽,去到山里的农户家里借宿。   沈白羽对着廖玉才拿在手里的女装,怒目而视。   “廖玉才,你真是丧心病狂。你要给我穿这个?”   廖玉才摸摸鼻子,笑的有些猥琐。   “将军,您委屈一下吧,咱们不乔装一下,容易被认出来啊。城里现在都贴满了咱们的画像呢!”   沈白羽看着廖玉才这个样子,心里直犯恶心。   廖玉才三下五除二,快速给沈白羽换上女装。看着身着女装的沈白羽,廖玉才眼睛都看直了。虽然没有女子的娇俏,但是沈白羽垂眼抿唇的样子,却让他腹下燥热,有些按捺不住的上前动手动脚起来。   “将军,您可真是太美了……怪不得奉临帝对您垂涎,您这个样子,有几人能把持得住啊……”   这些日子,廖玉才的言语越发露骨,已经忍不住淫相尽显。随着他手指轻浮的划过沈白羽的胸前,沈白羽一声怒吼:   “廖玉才!你再放肆一下,我便自断筋脉!你应该知道,虽然我中了你的软筋散,可是我习武多年,控制真气震碎自身筋脉的能力还是有的!”   廖玉才闻言,果然不敢再动了。   “呵呵,将军何必动气,我只是让您先习惯习惯。毕竟,早晚咱们是要做夫妻的。将军,您若实在不喜,您做夫,我做妻,如何?”   沈白羽看着廖玉才此时那张,淫欲满满,放浪无耻哦模样,闭上双眼,压制半天,才把胃里的翻江倒海压下去。   若是前世,他受此凌辱,必定早就了断了自己。可是,如今,他知道,楚暮寒还在等着他。他若死了,楚暮寒他,必定也不会独活。   廖玉才虽不曾习武,可是自幼耳濡目染和行医的外祖父学会了针灸刺穴。   一针下去,沈白羽便觉嗓子发不出声响了。心里蓦地往下沉。   这廖玉才看来是真的魔障了。他该如何逃出去,见到楚暮寒呢? 第129章 你你你是男的!   廖玉才给沈白羽穿上女装,又打扮成女子的模样,用纱布将脸遮住。带他去了一户山里的猎户家。   廖玉才也改头换面,看起来与画像上的样子大相径庭。他带着沈白羽来的这户人家,只有一个小哑巴,看起来十六七岁的样子。这家是廖玉才前几日进山物色了很久才决定借住的人家。   这小哑巴是跟着爷爷长大的,本不是天生的哑巴,是从小发烧烧坏了耳朵,才不会说话。不过,他也从小就练会了看人家的口型就明白什么意思。前年爷爷去世了,便一个人过活。正适合他与沈白羽借住。   廖玉才说明来意,将手里的银钱给了小哑巴一些,这对于在山里,靠山吃山,没怎么见过钱的小哑巴来说,已经是稀罕物儿了。于是立刻就同意了他们住进来。   廖玉才称沈白羽是他的妻子,因为身染重疾,所以不能赶路,才借住在此。   小哑巴心想,这女子竟生的这样高大。不过沈白羽露在外面的半张脸,却让他看呆了眼,那是他见过最好看的眼睛了。   小哑巴每日负责给他们做一日三餐,都是些山间野味,偶尔能吃上一次野鸡野兔,他们两人倒也不挑,于是小哑巴很乐得赚这个银子。   只是他有些奇怪,似乎从没听过那“女子”说话,莫非也和他一样,是个哑巴?   楚暮寒已经病了多日,太医也无能为力,吃了多少补药似乎也无济于事。他的身体,就像一个沙漏,吃进去的都漏了出去,整个人消瘦的脱了相。   肖离和高勉每日在跟前看着,心里都难受不已。   这日,顾清也和欢儿一起去寝宫里请安。看见皇上如今的形容,顾清一时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楚彦景坐在龙榻旁的椅子上,看着小小的欢儿,心里竟想到,欢儿还这么小,要是继承大统,他恐怕要劳心劳力好多年了。   实在不是他的想法消极,而是如今楚暮寒的样子,任谁看了,都知道,命不久矣。   顾清转过身,擦了擦眼角。小欢儿也懂事的听从皇叔爷的叮嘱,没有在父皇面前哭出声。   顾清望着楚暮寒紧闭的双眼说道:   “圣上如今这样意志消沉,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您这样,那贼子越高兴,您要是真的龙驭上宾,那人岂不是得偿所愿了!”   一旁的宫人都吓的差点跪下,可是楚彦景却愣住了。   楚彦景送他们出来时,顾清带着哭腔,又愤愤的说道:   “王爷,真的没有法子让皇上振作起来吗?”   楚彦景微微一笑,摸了摸顾清的头,   “小清儿,法子,你刚才不是想出来了吗?”   顾清不明所以,   “嗯?”   楚彦景冲着他眨了眨眼睛,顾清脑子一转,眼睛也亮了起来。   “你是说?”   楚彦景点了点头。   ……   这一日,廖玉才拿出一块玉佩交给小哑巴,让他去镇子上的当铺里换些钱。没办法,他手里的钱都花完了。   结果小哑巴回来只交给他预想的一半银钱,他不悦道:   “你个小哑巴,还会中饱私囊那一套呢!赶快把剩下的钱拿出来,我这玉佩少说也值五两银子!”   小哑巴脑袋摇的像拨浪鼓,比比划划的解释说他没有贪污。   “妈的!”   廖玉才咒骂一句,拿过当票出了门。   一连多天,镇子上都风平浪静,之前巡逻搜查的官兵也不见了。廖玉才心想,皇帝看来是心气儿快过了。于是顶着乔装后的样子,壮着胆子去找那家当铺。   他如今身上一点钱也没有了,再被当铺坑去一半,他可就真要饿肚子了。   小哑巴头一次与沈白羽单独相处,他家本就简陋,只有两间小屋子。连个像样的门都没有。   他见眼看到中午了,于是去灶上做了一碗疙瘩汤,想送进去。又觉得自己一个男子,进女子的屋子于理不合。于是,就敲了敲木门。把门推开条缝,拿着筷子在里面晃了一下,示意他是来送饭的。   小哑巴端着碗,闭着眼睛进了屋,本打算把碗放下就走。谁知,屋子发出很大一声声响,好像有重物落地的声音。   小哑巴赶紧睁开眼睛,一见是那位“夫人”掉在了地上。他也顾不得许多,赶紧把碗放下,跑过去扶人。   他虽没读过什么书,但也知道非礼勿视,可是沈白羽却用尽力气抬起手臂,拉住小哑巴的手往自己胸前探去。   小哑巴吓的冷汗都出来了,心道,这是什么情况?这夫人也太大胆了吧!身子都这样了,还想着那事呢?   可是下一刻,他却愣住了。那硬邦邦的肌肉,饶是他还没娶亲,也知道,女子该是酥胸绵软,总不会是这样硬邦邦的呀!   “你?你你你是男的!”   小哑巴一使劲儿,把沈白羽扶了起来。   沈白羽的眼睛一直看向门口,小哑巴心领神会,比划着:   [你,是想走?]   沈白羽重重眨了下眼睛。   小哑巴明白了,   [你是男的,所以,你不是那人的妻子。你是被他控制住了?]   沈白羽又重重眨了下眼睛。   小哑巴犯了难,   [可是,你这个样子,怎么逃啊?哦!可以去报官]   沈白羽的眼中燃起希望,这个小哑巴还挺聪明。   看见沈白羽又眨了下眼睛,小哑巴点点头,   [好,你等着,我这就去报官。]   沈白羽看着飞奔出去的小哑巴,心里也紧张不已,这次他能逃脱吗?他能回到楚暮寒的身边了吗?   可是,先回来的却是廖玉才。刚一进门,廖玉才就狂笑不止。   “哈哈哈,天助我也,真是天助我也——”   沈白羽见廖玉才这样张狂的模样,心里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第130章 他——驾崩了!   廖玉才靠近沈白羽的身边,笑的猖狂。   “将军,你猜我刚刚出门,看见什么了?奉临帝,哦,不对,现在应该称咱们的皇帝了,他——驾崩了!哈哈哈!”   廖玉才猥琐的手指在沈白羽身上游走着,眼中难掩兴奋之色。   “将军,从今以后,你是我的了!你说说,今天,这大好的日子,咱们是不是要做点什么,庆贺一下?”   沈白羽现在,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廖玉才他在说什么?他说皇帝驾崩了?简直大言不惭,罪不容恕!他怎么,怎么敢说皇帝……   暮寒……   你真的?   不,不——   沈白羽眼睛瞬间充血,使出全部的力气,也只能挪动一点点,他张着嘴,却只能发出轻微的“咳咳”的声音。巨大的恐惧笼罩着他,可是他不敢轻易屈服于这种恐惧。他不相信,他不想相信楚暮寒真的死了。   可是,如今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又该怎么办!   廖玉才撕扯着他身上的衣物,脸上也笑的扭曲起来。在看见沈白羽眼中喷薄欲出的怒火时,心里一直以来憋闷的那口气一下子就发出来了。   “将军这是,恨我的眼神?您为什么恨我?玉才全心全意的爱着你啊,你居然恨我?为什么你看着皇帝的眼神那样含情脉脉!就因为他是皇帝吗!可是他死啦!哈哈哈,他死啦!现在,我就是你的夫君,你不是早已经陪皇帝颠鸾倒凤多次了吗!还在这里装什么贞洁烈妇!将军,听话,给我吧,玉才真的爱你呀——”   沈白羽觉得,身上好像爬上了一万条虫一样让他做呕。就在衣服快被完全扯下的一瞬间。有个声音在心里喊道:   暮寒,对不起。来生,我们再做夫妻!   沈白羽调起全身的真气,汇聚心脉,正要爆体而亡的一瞬间,屋外小哑巴冲了进来。   小哑巴常年在山上打猎砍柴,身子倒比手无缚鸡之力的廖玉才结实的多。他一下子把廖玉才掼倒在地。   廖玉才好事被小哑巴破坏,气的牛喘。   “哑巴!你干什么!我和夫人亲热,你敢来捣乱!”   小哑巴,瞪着廖玉才,比比划划道:他是男的,不是你的妻子!   那么明显的意思,廖玉才也看懂了,他淫笑起来,   “你懂什么!爷我就好这口儿!当今天子,哦不,是大行皇帝娶的不也是男皇后吗?”   沈白羽听见“大行皇帝”几个字,心痛的无以复加。   不过,这小哑巴倒是也挺倔,他挡在炕前,就是不肯让廖玉才近沈白羽的身。   刚才,他出去上官府,结果看见那边乱成一锅粥似的,早上还平静的街道,一时也挤满了人。再一看那讣告,竟然是皇帝驾崩了!   皇帝还如此年轻,竟然驾崩了!官府这个时候显然没有工夫管他这事了,于是他便跑了回来。   廖玉才没想到,他看这哑巴老实,才住进他家,结果是白给沈白羽找个保镖。   那小哑巴知道沈白羽是男的了,便也不似之前那般拘谨。干脆,和他睡在一个屋里,把廖玉才赶到了另一间屋子。   廖玉才哪里肯善罢甘休,可是打又打不过。于是,暗暗决定,半夜里,他就来结果了这个小哑巴。   可是,当半夜廖玉才举着菜刀走到小哑巴的炕前的时候,睡在小哑巴里侧的沈白羽用力怼了小哑巴的肋下,惊的小哑巴一下子就醒了。廖玉才不是习武之人,小哑巴这一激灵,也吓的他一跳,小哑巴看清了来人,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菜刀。   这回变成廖玉才腿肚子打颤了。之前他杀那几个人,都是被捆着的,这回这个小哑巴手脚灵活,还比他壮实,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吓的赶紧往外跑。   可这山里的路,小哑巴走了十几年,自然如履平地,反而廖玉才跑几步就腿软栽倒,爬起来跑几步,又栽倒,很快就被追了上来。   最后廖玉才被五花大绑放在了柴房里。   小哑巴琢磨着,屋里那个好看的男人,身子那样弱,他明日应该带他先去看看大夫。至于柴房那个恶人,等过几天官府有空了,便把他送官。   山里崎岖,镇上的大夫是不愿来这里看病的。可是山里的赤脚医生,看个头疼脑热还行,沈白羽的情况,小哑巴决定还是不去赤脚医生那里浪费时间了。   他借来一个木板车。费力的将沈白羽放进车里。比划着,要带他去看大夫。沈白羽向他投来了感激的目光。   小哑巴还贴心的在出门前给他换了男子的衣裳。一路推着沈白羽来到了镇子上。   软筋散是武林中常用的下三流的药物,镇上的大夫一看便知,大夫取出了沈白羽被廖玉才封在穴道里的银针。沈白羽试着发出了声音。   “咳……多,多谢。”   小哑巴惊呆了,他还以为这个漂亮男人和他一样都是哑巴呢,结果人家能说话呀。一时间羡慕不已。   大夫认得小哑巴,当初小哑巴爷爷不行了的时候,这孩子也是不相信山里的郎中说活不了了的话,愣是一个人,大雪纷飞的天气,把爷爷推到了他这里,结果,老人家的确是不行了。   “哑娃,你这位朋友,中的是江湖人士下三滥的手段,软筋散。你且带他去镇上的镖局,找李教头,就说我让你去的,改天我请他喝酒。让他帮你这朋友把药解了吧。我这药店不配那样的药。”   小哑巴抬手作揖谢过,带着沈白羽走了。   木板车推到半路,路过街上贴讣告的地方,沈白羽突然出声:   “等,等等!”   那讣告上写着:   朕以薄德,忝居皇位,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然天命难违,朕今不幸驾崩……   沈白羽目眦欲裂,他颤抖着身子,不愿相信那讣告是真的。   “小兄弟,我要去衙门,带我去衙门!”   小哑巴比划着,这条街离衙门太远了,镖局马上就到了。   沈白羽略一思索,自己这副样子,什么都做不了,得赶紧把软筋散解了。   到时,若楚暮寒真的……他下去陪他,也要能走能动才行。 第131章 你——必须死——   镖局的李教头,是个血性仗义的人,听说是那大夫让过来找他的,很爽快的就帮沈白羽解了软筋散的药性。   “沈兄弟,你的内力不错,但是好像中了这软筋散的时日不短了,身上可能一时间还会没什么力气,需每日循序渐进的练功,不可操之过急,不然容易筋骨受损啊。”   沈白羽抱拳行礼,   “有劳李教头,他日沈某定登门道谢。”   李教头抱拳回了一礼,   “沈兄弟,好说好说!”   出了镖局,沈白羽便奔着衙门而去。   沈白羽这些日子,吃的很少,瘦了很多,又多日不曾打理形容,此刻穿着小哑巴的衣服,看起来要多落魄有多落魄。   待他找到衙门,询问那讣告是否为真的时候,那县里的衙役根本就没把他往之前告示上贴着的拥有天人之姿的皇后的身上去想。   “你这人要是不识字,就去找个读书人给你看看,那讣告能是随便贴的吗!你就算不认识几个字,那上面还有官府的官印呢,岂能有假!”   沈白羽只觉得一时间天旋地转,暮寒他……他真的……   沈白羽怒发冲冠,没有等小哑巴,运起轻功便向小哑巴的茅屋掠去。   长久不用功夫,一时间又急火攻心,来到院中,刚一落地,就“哇”的吐出一口鲜血。他却没有理会,径直来到关着廖玉才的柴房。   他本欲了结了这厮,可是一进门却见柴房空无一人。   沈白羽失去理智一般,一掌劈碎了柴房里的柴火。   沈白羽本想,杀了罪魁祸首廖玉才,便就去那边陪楚暮寒,他们说过生死与共的。可是,如今廖玉才还活着,他如何能甘心去死!   沈白羽想了想,若出去寻找廖玉才等于大海捞针,而他自己,便是最好的诱饵。   沈白羽回到屋内,每日假装仍是行动不便的样子。只等廖玉才现身。他担心廖玉才回来会对小哑巴不利,于是便让小哑巴出去躲一躲。   小哑巴听了沈白羽的话,去了镇子上躲了起来。   他去了镇子上的一家酒楼里做帮厨,去街上的机会多了,偶然间看见了那张贴着皇后画像的告示。小哑巴与沈白羽相处多日,一眼就认出那画像与沈白羽有八分相似。   他心道:难道那个漂亮的男人,竟是皇后?   沈白羽想的果然没错,廖玉才这个人渣还真的贼心不死。夜里,他感觉到靠近房间的气息。   廖玉才,倘若你这次一去不复返,便是你唯一得以活命的机会。如今你既然自己回来了,那就来送死吧!   沈白羽腾的跃起身子,吓的廖玉才一下子坐了个屁股蹲儿。   “将将军,你的身体……”   一缕月光照在并未掌灯的房间内,映照在沈白羽的侧脸上。晦暗不明的面容,带着毫不收敛的煞气,那是久经沙场,刀尖舔血铸就的气场。足以让敌人闻风丧胆,丢盔弃甲。   而此刻,小小的廖玉才就如同即将被人踩在脚下的蝼蚁。任他如何挣扎,也不可能改变一命呜呼的命运。   清冷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响起,带着勾魂索命的气息。   “廖玉才,你千错万错,不该连累我的暮寒枉死。我们,经历了千难万险,才终于在一起。最后却因为你一个卑鄙小人,再次阴阳两隔!你——必须死——”   “啊!”   伴随着一声短促的呼叫,廖玉才瞪大着双眼,直直的躺了下去。   沈白羽五指成爪,生生挖出了他的心脏,又在强大的内力之下,瞬间变做了无数红色的碎屑。   沈白羽望着院中皎洁的明月,喃喃自语道:   “暮寒,你别走的太快,等等我。”   ……   楚暮寒日前已经离开了皇宫,策马来到了夕霞山。虽然他听了皇叔的建议诈死,希望这样廖玉才那个混蛋可以放松警惕,露出行踪。可是,此时他的内心仍然是一片荒芜。   皇叔说,他若一直派人搜查的紧,那贼子定然不敢贸然露头,只能小心隐藏,那样,他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找到沈白羽。所以,他们得想个办法,麻痹对方。可是,他刚刚封后,世人皆知他对皇后情深,他突然不追查反而让对方怀疑。所以只有他诈死,才能让那贼子相信自己安全了。   楚暮寒虽然觉得皇叔说的有理,可是,一日见不到沈白羽,他就没办法安然的活一日。他不想再待在皇宫里,守着空空的寝殿。于是,他出了宫,身边只带了高勉和肖离。   楚暮寒让肖离他们留在半山腰,独自去往落日崖。   高勉和肖离不放心,可是楚暮寒却惨然一笑,道:   “你们有什么不放心呢?我若要死,即便不在这里,也总能在别处。我只是想再来看看这里的落日。”   楚暮寒来到了山顶,可是他却万万没想到,竟在这里看见了自己日夜牵挂的人儿!   沈白羽身上的白色布衣染了血色,站在悬崖之上,迎风而立。   一时间,楚暮寒以为自己是因为太过思念而产生了幻象!   沈白羽就如同他的梦里那般,骨瘦如柴,浑身是血……   他就站在悬崖边上,衣袂翻飞,好像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走一般。   就在这时,令楚暮寒目眦欲裂的一幕出现了。只见沈白羽纵身一跃便跳下悬崖……   “羽儿——”   楚暮寒根本不去管眼前是幻象还是真实的,这样的一幕已经挑战了他所有的神经。他毫不迟疑的施展轻功跟着跳了下去。 第132章 我……真的好想你   “呃!”   沈白羽的手突然被拉住,身体的重力扯的他的肩膀快断了。   他抬头望去,同楚暮寒一样,他甚至以为自己可能已经死了,这是死前出现的幻觉。   可是,幻觉也会痛吗?   “暮寒?暮寒!你……”   楚暮寒如今的样子,哪里还有当初的丰神俊逸,他们仅仅分开不到两个月,这个人,竟憔悴消瘦的快让人辨认不出来了。只有那双望着他时,满是柔情的眼,一如从前。   沈白羽眼泛热泪,紧紧相握的双手,从掌心传来的热度告诉他,他不是做梦,他不是幻觉,他的暮寒真的没有死,他来找他了!   楚暮寒还病着,身体这两个月几乎耗尽了心血,此时全凭意志力在撑着。他手里握着的是他的羽儿,是他的全部,是他的命。   “羽儿……别松手……你试试看脚下有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   楚暮寒此时有点后悔,自己刚才应该让肖离他们跟着的。   沈白羽依言,试了试,似乎有一块凸一点的岩石。他脚上刚欲施力,那石头却一下子滚落下去,这一下,连带着楚暮寒也往前又下了几分。   沈白羽不敢再轻易尝试了。   他清楚的知道,掉下这山崖会怎样。   前一世,那里正是他的葬身之地……   沈白羽缓缓抬起头,露出一个让楚暮寒此生都难以忘怀的微笑。   美丽,又决绝。   “暮寒。”   楚暮寒惊恐的打断他,   “不!羽儿,你不要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不是还说过要与我生死与共吗!你别这个时候耍无赖,我天上地下都不会放开你!”   沈白羽喉咙哽咽。   “暮寒……其实,这一世,本就是我偏得的。我原本就该葬身于此地。这,也许就是上天的安排吧。”   “羽儿,你是什么意思?你不能动一丝丝抛弃我的念头!听见了吗!我不许你这样想,朕不许你这样想!”   “暮寒,这崖下的风景很美,但是我这次就不邀你同享了。欢儿还小,你让他一个六岁的孩子,如何坐稳这天下?你不是这样不负责任的父亲。你放心,我会等着你的,多久都等着你。你别急着来找我,你还要替我看遍这大好河山,替我过完这一辈子。”   楚暮寒听了沈白羽这些话,只觉得心慌的感觉蔓延到四肢百骸,他感觉到手里握着的那只手在松开力道,他顾不上节省力气,失控的咆哮:   “羽儿不要!不要!求求你,我求求你,别对我这么残忍!不要,不要对我这么残忍!羽儿,没有你的每一天,对我来说都是煎熬。我求求你不要!!!”   大滴大滴滚烫的眼泪砸在沈白羽的脸上。他的心里是密密麻麻的痛。   我的暮寒啊,我多想与你共白首,如今看来,是不能了……   楚暮寒本就虚弱,此时已经耗尽力气,眼看就要被扯下悬崖。   沈白羽不能再犹豫了,他蓦地松开了手,可是却也眼睁睁看着楚暮寒跟着跳了下来,心上传来锥心刺骨的痛,却没办法再改变什么。   终究还是这般的结局,暮寒,你这个傻瓜……   正在此时,楚暮寒一直系在腰间的红色绦子突然飞上天际,在空中漂浮旋转,随后,沈白羽和楚暮寒便感觉到身后似一阵强风,将二人推上了山巅!   刚刚落地的二人皆是一懵。他们……没有掉下悬崖?还被一阵风给刮上来了?   楚暮寒与沈白羽脱力的躺在地上,心里是劫后余生的喜悦。可是,身上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两人躺着互诉衷肠,   “羽儿,看来,我要把你绑起来,回去后就绑起来!”   沈白羽意外的转头看了看此时颇有些咬牙切齿意味的楚暮寒。   沈白羽扯出一抹疲惫的笑,抬手摸了摸楚暮寒如今瘦骨嶙峋的脸。   “暮寒,你瘦了,回去后要好好补补。等你养好了身体,才有力气绑着我啊。”   楚暮寒恢复了些力气,他翻身抱住了沈白羽,声音有些发颤,   “羽儿,我真的很害怕,很怕……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沈白羽拍了拍楚暮寒的背,眼圈儿也红了,   “暮寒,让你担心了。我……真的好想你。”   在被那个变态束缚的一个多月里,口不能言,身不能行,简直如同人间地狱。原来,同一个自己根本不喜欢的人在一起,是那样痛苦。   可笑他前一世,明明每一日同楚暮寒在一起都是快乐的,可是自己却硬生生给自己背负上朱遒皇氏的枷锁。害的他与楚暮寒最终走向那样的悲剧。   沈白羽动了动,楚暮寒立刻会意,伸手拉起了他。两人对着悬崖并排坐着,正是落日时分,两个一身狼狈的有情人,一同望着那落日缓缓西沉,夕阳的余晖洒向落日崖,就像相伴走完一生的爱人,一同走向生命的尽头。   微风吹动着两人有些凌乱的发丝,发尾交缠。楚暮寒侧过头,微微前倾,吻上了沈白羽的唇。   这个让他魂牵梦绕,肝肠寸断的人儿,终于又回到了他的身边。   肖离和高勉不放心楚暮寒一个人在上面这么久,于是冒着抗旨的危险前来查看。结果,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两人皆是惊喜的目瞪口呆。   皇后!皇后竟然在这里,皇上总算是有救了,皇后也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   察觉到来人的两人,分开了缠绵的吻。沈白羽有些羞赧。   “咳,肖离,高勉,别来无恙。”   “皇后!参见皇后!您没事真是太好了!你不知道,皇上他……”   “肖离。”   楚暮寒出声制止了肖离的话,嗔道:   “就你话多。”   高勉在一旁掐了一把自家爱人,也白了他一眼,   “就是,就你话多!”   肖离不满的嘟囔道:   “还没成亲呢,就这么凶了,以后还不得天天让我跪搓衣板……”   高勉从后面悄悄拉了拉肖离的手,语气凶狠,可是眼角含笑道:   “费的什么话!”   楚暮寒拉着沈白羽的手,脉脉含情道:   “羽儿,走,我们回宫。”   沈白羽微笑着点点头,   “嗯,回宫。” 第133章 我想要你   如今最郁闷的当属欢儿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本应该玩蹴鞠,斗蛐蛐的年纪,却突然就被推上了皇位。   那天皇叔爷口里说着什么“国不可一日无君”,然后就抱着他登了基。   看着那些大臣们在下面跪的齐齐的,高呼万岁,他又看了看下面坐着的皇叔爷,只想往他怀里跑,可是他忍住了。因为,昨天晚上,父皇还拉着他的手,说了很多,其中就有,让他好好学着做一个合格的一国之君。   他知道,这些,都是平时父皇要面对的事情,所以他会好好的努力,不会让父皇和皇叔爷失望。   不过,这一日,不少宫人却亲眼见证了这位小小年纪,却十分稳重的小皇帝,在见到父皇带着娘亲回宫的那一刻,那震天的哭声。   “娘亲——呜呜——”   “你去哪儿了娘亲?欢儿好想你,欢儿好害怕——呜呜——父皇一直病着,都不理欢儿了,他们说你不见了,呜呜——欢儿好害怕——”   沈白羽看着那小小的人儿,穿着绣着金龙的缩小版皇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往他身上扑,一颗心都揪了起来。   他失踪了这么久,楚暮寒悲伤抑郁,顾不上欢儿,这孩子,不知暗地里多么彷徨无助,一个人哭过多少次呢。   沈白羽抱起欢儿,在他嫩嫩的小脸上蹭了又蹭,亲了好几口,柔声安慰道:   “欢儿不怕了,父皇和娘亲回来了,欢儿不是一个人了。”   欢儿坐在沈白羽的怀里,抽抽咿咿的哭了很久才平静下来。接着就开始脱身上的龙袍。   “父皇,您回来了,欢儿可不想再去坐那张龙椅,也不想天天去上早朝了。欢儿以后会听话,天天跟着师傅好好读书,再也不偷懒了。所以,这个皇帝,还是您老人家自己做吧!”   楚暮寒哭笑不得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这小子,才多大啊,已经知道这龙椅不好坐了。   “诶~哪里有皇帝刚登基就退位的,这岂能儿戏!”   楚暮寒这话说的义正言辞,好像完全忘了之前他为了找到沈白羽,甚至不惜诈死的事了。   “这样吧,吾儿既然做了这皇帝,就继续做下去,父皇便是太上皇,等你大一些,可以自己处理国事了,朕和你娘亲也可放心归隐山林了。”   欢儿似懂非懂的看着父皇和娘亲,总之,父皇这意思就是说,让他先做个挂名皇帝的意思喽?   “那,父皇,今晚儿臣要和娘亲一起睡!”   楚暮寒脸色一变,笑话,他总算把自己的老婆找了回来,还没捂热乎呢,哪能让这小子捣乱!   “那不行,你娘亲如今身体还需要调养,你可不许闹他。”   正说着,楚彦景带着向蓝衣进宫了,向蓝衣也不管什么礼数了,直接跑了进来,抱着沈白羽就开始哭。那模样,简直和刚刚的欢儿如出一辙。   “呜呜呜……将军,你回来了,太好了,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沈白羽刚哄完那个小的,这又来一个大的。不过他知道,他被绑走的这一个多月,关心他的每一个人都是备受煎熬。   “好了,蓝衣,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没事了,没事了啊。”   “将军,你受苦了。”   沈白羽的眼睛热热的,他环视了一圈,看着这些关心他惦记他的人,由衷的说道:   “让大家担心了,我如今回来了,一切都过去了。”   楚彦景看着这满屋子里,除了他,几乎人人的脸上不是挂着眼泪,就是快哭了的模样,于是站出来缓和一下这沉闷的气氛。   “平安回来就好,你不知道,本王这些日子有多忙,本王活了三十几年,还是头一次感觉到自己对咱们奉临如此的重要。哈哈,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当年皇兄龙驭宾天的时候,本王就该和咱们陛下争上一争,反正早晚要挨这份儿累~”   楚暮寒摇头笑道:   “皇叔不必争,要是皇叔不怕辛苦,朕和欢儿,倒是乐意见得。”   欢儿也拼命点着小脑袋。   楚彦景一手指点在欢儿的脑门儿上,   “你小子跟着凑什么热闹,你呀,还小呢,哪儿知道做皇帝有多快乐!到时候你说东,别人不敢往西,后宫里的美人儿,都绞尽脑汁的讨好你,不快活吗?”   欢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做皇帝那么好,那父皇和皇叔爷,你们怎么不愿做啊?是那么多美人儿讨好你们,不快活吗?哼,就知道欺负我小,要是真快活,父皇就不会遣散后宫里那些女人了。”   楚彦景没想到欢儿小小年纪,说话还真噎人啊,尴尬的笑道:   “那些美人儿,我和你父皇不愿消受,因为你父皇心里只有你娘亲,皇叔爷呢,也只想娶你皇婶奶一个。”   “那欢儿以后也只娶一个!以后我也要找一个像娘亲这么好看,功夫又好,又温柔的人!”   这话一出,一屋子人都惊出一身冷汗。   楚暮寒心道: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哎,不过,欢儿将来要是真能与一个像羽儿一般的人携手一生,那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众人回去后。   楚暮寒一把抱起沈白羽,可是脚下却闪了闪,险些给他跌倒,摇摇晃晃的把人放在床上。   “抱歉,羽儿,我刚才一时没站稳。”   沈白羽看着楚暮寒有些苍白的面容,心疼的摸了摸他瘦出尖角的下巴。   “暮寒,我们不急于这一日,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好好睡一觉,嗯?”   可是楚暮寒却坚定的摇头,   “不,羽儿,我直到现在,还处在半真实的状态,我……我想要你,我想拥抱你,没有什么比这样更能让我觉得你是真的回来了。”   沈白羽愣住片刻,随即倾身吻上了楚暮寒的嘴角……   就在几日前,他还以为自己此生再也见不到楚暮寒了。那日,他站在悬崖边上,再次做出和前世一样的选择。   可是,这一次,在前世同样的地方——落日崖,楚暮寒却出现了。他把他拉了回来,他没有让他再次坠入无尽的深渊,他安然无恙的带着他回来了。 第134章 岁月昭昭可回首,与君情深共白头   寝殿外的宫墙内,婆娑的树影交缠,微风拂过长长的藤蔓,又立刻被缠绕着奔向高处……一次高过一次。   轻柔的微风一直渐进成猛烈的狂风,每一次接触,都是一次有力的**,直震荡的藤蔓摇摇欲坠,只余下本能的跟着风儿起伏……   这场风与藤蔓的纠缠,直到后半夜才渐渐停歇。   寝宫里安静了下来,只听得到皇上与皇后慵懒疲惫的交谈声。   “暮寒……够了……你的身体不能再这么不知节制了……”   楚暮寒不服气道:   “羽儿可是觉得不够尽兴?”   沈白羽声音都打了颤,   “我哪有……好暮寒,是我,我不*了,咱们都该好好休息休息的,哪能这样,好像把后半辈子的都一次做完一样。”   楚暮寒却是不肯听,仍然执着的支起身子。   “羽儿,我就是想把一辈子的都做完,不,把两辈子三辈子的!羽儿……我,我真的害怕了……”   沈白羽伸出修长有力的手臂将身前的楚暮寒温柔的抱在怀里,慢慢摩挲着他的背,语带柔情,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以后我一步都不离开你。暮寒,别怕,我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楚暮寒这几天一直带着沈白羽赶路,就想快点把人带回宫来,他的神经也一直绷着,睡也睡不安稳,总觉得一睁开眼睛,自己就又是一个人,躺在空荡荡的寝殿里。   直到真正回到宫里,和沈白羽一起,睡在这张他们前世今生加在一起,睡了快三年的龙床上,他才觉得心里有那么点真实的感觉。   第二日,便陆陆续续有很多王公贵族进宫请安。按着宫里的规矩,前朝男子不得入后宫。可如今,皇后是男子,所以,便是那些王孙贵妇也不方便来了。   因此,为了方便大家进宫请安,楚暮寒特意给沈白羽安排了一间宫殿。沈白羽一早同楚暮寒用过早膳,便往扶摇殿来了。   而楚暮寒之前那些天一直萎靡不振,如今也的确放心不下国事。欢儿还小,他这个太上皇也只能口头叫着,干的还得是皇上的活计。而欢儿,虽已登基,不过父皇和娘亲回来了,他便也还和从前一样,每日里上学,学习文治武功,为以后亲政打基础。   楚暮寒下了朝,便直接来了扶摇殿。见沈白羽已经有些神思疲倦,便吩咐宫人,备下回礼,让等着请安的人先回去。   “羽儿,你怎么样?”   沈白羽摇了摇头,   “没事,就是昨夜睡的少了。”   闻言,楚暮寒的脸上有些不自在,   “羽儿,抱歉,是我昨夜不知节制了。我陪着你去后殿歇歇吧?”   沈白羽站起身,   “嗯,今日早膳用的早,你可饿了?我让人备了参汤还有点心,咱们一起吃点吧。你也得快点把身体恢复过来,你看看你这腰带,往里系了不知多少了。”   楚暮寒握住沈白羽摸他腰带的手,语带含笑道:   “嗯,好。我还要抱着羽儿健步如飞呢。”   沈白羽起身同楚暮寒往后殿走,他发现,楚暮寒身边跟着的侍卫却不是平常跟着的肖离。   “今日肖离休沐了?”   楚暮寒闻言笑了起来,拉着沈白羽边走边说道:   “我正要和你说这事呢,你没发现,今天也没看见高勉吗?”   沈白羽挑了挑眉,有些了然道:   “你是说他们?”   “嗯,昨日回来,肖离便和朕说了,他和高勉打算这个月就成亲。”   沈白羽打心底里高兴,   “哦?那可真是个好事。一会儿,我让人去府上看看,需要帮忙什么的,也好多些人手。贺礼也该准备了。”   “好,羽儿看着办吧,肖离和高勉都是朕的心腹爱将。他们能走到一起,我的心里也十分高兴。不过,他们俩说了,打算一切从简。其实,只要是心里的那个人,又有天地为证,其他的也的确不重要。”   沈白羽点头赞同,两人来到后殿的亭台中,宫人奉上了点心果品。   “羽儿,你不知道,肖离和高勉这两个家伙,甚至想提出就此致仕!被朕给回绝了。朕还没有休息呢,他们倒想清净了。唉,不过我倒是很羡慕他们,可以有这份洒脱。不像我,还要熬个许多年,才能带着羽儿归隐山林。”   沈白羽失笑,   “他们再洒脱,不还是让你给留下了,可见,人总是身不由己的。你想偷懒啊,还太早呢。”   楚暮寒拉了拉沈白羽的手,说道:   “希望将来欢儿能早日亲政,我也就能早点轻松了。”   沈白羽知他这份执着是为何。前一世,自己痛恨这高高的宫墙,觉得这里桎梏了他,让他像雄鹰被砍掉翅膀一样再也飞不出去这座牢笼。   可是如今,他的心境早已不同。楚暮寒在哪里,他便都会觉得怡然自得。   沈白羽一抬眼,看见今日楚暮寒簪的正是自己当初重生后,送给他的生辰礼物——鸿雁木簪。   沈白羽心里一热,抬手摸了摸那簪头的大雁,   “暮寒,你不必为了我如此殚精竭虑,只要有你在,俯仰皆天地,处处是桃源。”   楚暮寒忘情的吻住沈白羽的唇,而沈白羽此时也情动不已,竟伸出小舌来与之纠缠。直勾的楚暮寒差点忍不住。   唇舌追逐交缠,宫人们都羞红了脸,可帝后久别重逢不久,哪里还顾得了那许多。不过,楚暮寒连日来,因为过于思念担忧沈白羽,身心受到的重创却比沈白羽要严重的多,而昨夜的疯狂已经将他的精力耗尽。今日早朝已经觉得眼前阵阵发黑。此时,就算再有心,也是力不足了。   楚暮寒心里直恨自己的身子不争气,回过头便喊道:   “来人,把参汤补品给朕拿来。朕要补补!”   宫人们都忍俊不禁,可是谁也不敢真正笑出来。倒是听了这话的沈白羽,一张俊脸红的抬不起头。   这个暮寒,真是越来越不知羞了,弄的好像他有多欲求不满似的!   楚暮寒和沈白羽在太医精心的调理下,身体很快恢复了往日的精神。不过楚暮寒天天一副有情饮水饱的模样,只要有沈白羽在他身边,加上他原本身体底子就好,就算没有太医进补的药膳,自己也能恢复个八九分了。   秋去冬来,初雪如期而至,楚暮寒与沈白羽又走过了一个春秋。   楚暮寒一下朝就看见等在宫道上的沈白羽,快步走过去,替沈白羽将身上的大氅拢了拢,温声说道:   “下雪路滑,怎么还特意过来。”   沈白羽亲自来接楚暮寒下朝,不想打扰他处理国事,便没有让宫人告诉他。   沈白羽笑的温润,   “下雪又不会冷,今年的第一场雪呢,想和你一起走一走。”   楚暮寒心领神会,伸手牵住爱人的手,免去轿撵,两人慢慢沿着宫道往勤德殿走去。   楚暮寒抬头看了看天上飘下的细碎的雪花,没有起风,倒是不冷。他忽然收起了手上的油伞。   沈白羽一愣,看向楚暮寒。   只见那人的眼中满满的深情,嘴角噙着笑意。   “羽儿,咱们不撑伞,就这样一路走回宫,算不算体验一次共白首?”   沈白羽闻言,握着楚暮寒的手不禁紧了几分。随口吟道:   “岁月昭昭可回首,与君情深共白头……”   全文终 第135章 番外——肖离×高勉   肖离和高勉的婚礼是在御赐的宅子里举行的。楚暮寒和沈白羽微服到访,给这对跟随他多年的心腹爱将送上了一份大大的贺礼。   侍卫营和禁卫军不当值的都来了,郑延亭也来了。   看着肖离和高勉两人,穿着红红的喜服,对着天地叩首,三拜礼成,在大伙哄闹热烈的气氛中,挨桌敬酒……郑延亭看的愣了神,眼前穿着红色喜服的两人,好像变成了他和顾清……   郑延亭不知不觉脸上带了笑意,顾清若穿上这身衣裳,一定很好看……   忽然觉得旁边有人撞他的胳膊。回过神来,是以前同一批的侍卫。   “老郑,想什么呐?咋的,羡慕啦?你也老大不小的了,长的又俊,现在还升了官儿,怎么不找媒人说门亲事啊?”   郑延亭一听“媒人”俩字,立刻想起了那次他在顾府的巷子里,见到的几个给顾清说亲的媒婆,心里一梗。摇摇头,说道:   “呵,我一个人,自由自在惯了,不想成亲。”   “别扯了,老郑,你不会还想着桂花呢吧?人家早就出宫嫁人了,估计现在孩子都能排一炕了。你呀,就忘了吧啊。好好找个婆娘,生个娃是正经。”   旁边另一个兄弟笑道:   “嘿,老邓,你忘了你今儿参加的是谁的婚礼了?还娶个婆娘是正经,你看上面那夫夫俩,不也正经的很。”   老邓拍了那人一巴掌,   “切,那老郑要是喜欢男人我还说什么了,关键人家心里有人儿,就以前那宫女桂花,还给老郑绣过荷包呢,哎,可惜了呀。谁让老郑孝呢,前后守孝六年,眼看快到手的媳妇儿,也等不了了。”   郑延亭摇摇头,不愿再继续说,起身欲拿酒壶倒酒,余光却瞥见一个人。   顾清!   郑延亭愣住了,他多日没见顾清了。大理寺衙门里的陈年旧案都被他查了个遍,就是不想让自己闲下来去想顾清。   可是,怎么两个多月不见,顾清又清瘦了,而且,气色也不太好。   郑延亭心里挂念,面上却不敢显露出来。他冲顾清点了点头,就像遇见个普通的熟人一样。然后拿起酒壶往杯子里倒酒,可是心绪不稳的他,倒在外面的酒,比倒进酒杯的还多。   旁边的老邓不干了,   “诶诶诶,我说你不喝别霍霍呀!这可是御赐的好酒,难得喝上一回。”   郑延亭尴尬的抿了抿唇,再一抬头,哪里还见那人的身影。   郑延亭失落的坐下身来,然后直接拿起面前的酒壶往嘴里灌。喝的太急,直呛的咳嗽,眼泪才借机流了下来。   顾清把贺礼交给了账房,便逃也似的从肖离家跑了出来。   刚刚他听到的话,像一根锥子,不停刺痛着他的心脏。   郑延亭不喜欢男人,他心里还心心念念着一个女人……所以,他顾清,这辈子都没机会了,没机会了……   肖离拉着高勉与这些同僚们酒过三巡,黄公公便替他们开始拦人了。   “诶哟我说大伙儿啊,可不能再拉着他们喝了~人家今天可还有重要的事儿还没办完呐!来来,你们吃着喝着,先让洒家把二位新人送入洞房吧~”   大伙闻言也都识趣的没再给二人劝酒。太上皇和太后都已回宫了,大家吃好喝好后,也都散去。沈白羽留下不少宫人,帮着收拾庭院。   而此时,洞房内,高勉难得不似平日里那般牙尖嘴利,反而一副脸红过耳的模样,含羞带臊,看的肖离心痒痒。   他抬起手,摩挲着高勉红透的耳垂,一开口,声音已经是带着情欲的低哑。   “怎么了,酒量变差了?喝这么点酒,脸就红成这样了?”   高勉知道这人是故意逗他,快速抬眼嗔了一下,又垂下眼睛。   肖离低低的笑着,一把抱起心爱的人儿,就往床榻上扔去。   “面面,你终于嫁给我了,你——是我老婆了!”   高勉上扬的嘴角,亦是一直没有放下。轻轻伸手圈住了肖离的脖子,主动印上了自己的唇瓣。   肖离的脑子轰的不转了,只余下本能的索取。一遍一遍不知疲倦的要着身*的人。   就像小狗亲吻主人一般,在高勉的脸上,脖子上,胸前,身上各处留下自己的**。   前面高勉还是很顺从的接纳着爱人的热情,可是到了后半夜,就听新房里,一个嘶哑的不成样子的声音,咬牙切齿的抗议道:   “肖离,你还、还有完没完……你……我看你是想要我的命!”   一直到快要亮天的时候,肖离才心满意足的偃旗息鼓。看着高勉累极了的睡颜,心里泛着心疼同时又很满足,昨夜的面面实在是太美味了,他等这一天等了这么多年,叫他如何能忍住!   在高勉的脸上亲了一口,轻手轻脚的下了床,亲自去厨房给高勉准备了吃食。然后估摸着高勉醒来的时辰,拿着一个大搓衣板就在洞房的床前跪了下去……   高勉醒来后,脑子还懵懵的,回想了一下昨夜发生的一切,立时羞红了脸,不过接下来想起后来肖离这家伙的过分……脸上幸福羞涩的笑容又变成了几分凶狠的模样。   这一系列变化一丝不漏的落在了跪在床边的肖离眼里,心道:   这搓衣板是跪对了!   高勉一转头,就看见了罪魁祸首正老老实实的跪在床前,一时愣住了,   “你,你这是干什么呢?”   “嘿,老婆,对不起啊,昨夜是相公我太过分了,我,我自己罚的我自己。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好不好?”   高勉闻言,伸头往下看了一眼,吓了一跳,肖离这家伙竟然跪在搓衣板上!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这一破功,也发不出脾气来了。只瞪了肖离几眼,没好气的说道:   “以后不许再那么胡闹,我……我最后都出不来了……你还没完没了……”   肖离笑嘻嘻的答应着,拦腰抱着亲亲老婆去洗漱。   “老婆,饿了吧,我亲手做了早饭哦……皇上给咱们放了假,一会儿吃过饭,你再睡一会儿……”   “嗯,那你要陪我。”   “当然了,你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屋里的对话,蜜里调油。   千帆过尽,终究还是等到了你。 第136章 番外——郑延亭×顾清(一)   大理寺自从上次皇上调整了官员职务之后,寺丞一职就有了空缺。最近皇上派来了一位之前在地方上有名的断案高手,名叫齐放。   齐放之前外放了三年,在地方上成绩卓然,如今调回京里,便来了这大理寺。   有了齐放的帮助,郑延亭觉得查案之事轻松了许多,闲暇时便经常向这位齐寺丞请教。一来二去,两人就成了朋友。   不过,这事从向蓝衣的嘴里和顾清那么一说,可就变了味道。   向蓝衣时常进宫看望沈白羽,如今顾清也在宫里的翰林院当值,所以,见面的时候便多了起来,私下里,也经常走动。   这一日,楚彦景进宫和太上皇讨论国事,向蓝衣便去沈白羽那里坐了一会,见沈将军忙着陪小皇帝读书,向蓝衣觉得无聊,便想去翰林院找顾清。谁知,竟被告知,顾大人病了,于是见楚彦景那边一时半会儿还结束不了,就自己先出了宫。   向蓝衣提着刚买的几个桃子来到顾府,看望顾清的病。   林伯将人迎了进去。   “向大人来了,快请进!”   “林伯,听说顾清他生病了,如今怎么样?”   “哎,顾大人这段时间身子一直不大好,这次是实在严重了些,这才告了假。”   “那,可找御医过来看过?”   “请了,之前大人不愿麻烦御医,只在医馆请大夫,可是身子总不见好。老奴就自作主张请了太医来。”   “太医怎么说?”   说起来,林伯一张脸愁眉不展,   “太医说,大人是五内郁结,非药石可医,需找出病因才行。可是,大人有心事又不愿同人说,这可如何是好啊。向大人,您来的正好,您劝劝大人吧。”   向蓝衣点点头,说话间,两人来到顾清所在的内堂。向蓝衣走进里面的卧房。   天气渐冷,顾清的卧房里已经燃起了炭盆,这对于向蓝衣这个健康的人来说,有些热了。   顾清倚着隐囊,身上盖着锦被,手里握着一捧书卷,正在窗边的榻上歇着。可是,此时他的眼睛却没在看书,而是盯着窗外的一株腊梅,神色哀怨,愁绪满目。   “诶哟,你病着还看什么书啊?那书上是有花啊,还是有美人!”   向蓝衣走到跟前,拿过顾清手上的书。   顾清转过头,微微一愣,道:   “你怎么来了?今日不当值吗?”   向蓝衣道:   “今日我休沐,陪王爷入了趟宫,觉着无聊,就出来了。听说你病了,特来看看你。你如今怎么样了?我看你呀!就是总不出去,在屋子里闷着闷坏了。天天在翰林苑研习诗文,给皇上,世子们上课无聊吧?”   向蓝衣俏皮一笑,   “诶,我来陪你聊聊天解解闷吧。对了,近日大理寺来了个新寺丞,模样俊俏,还有一身好功夫,大理寺上下都对他赞不绝口,还是个探案高手呢,改日我将他引荐给你。他可是破过很多奇案哦。我让他捡那有趣的给你讲一讲,包你不无聊,什么五内郁结都没有啦。”   顾清微微笑了笑。   “还有这样的人物,不过我向来与武不通,倒是郑大人,会比较投契吧。”   向蓝衣哈哈一笑。   “诶!还真让你说中啦。大理寺与这位新寺丞关系最好的,就数郑大人了。他们俩人你不知道,他们两个啊现在整日形影不离的,前几日还一起住在了衙门,彻夜探讨案子呢。不瞒你说,我如今和王爷……嘿嘿,你也知道。我倒看那郑大人与这位新寺丞有那么点儿意思。”   顾清听了,心里咯噔一下。神情紧张道:   “你是说,郑大人和新寺丞两个?”   向蓝衣眨了眨眼。   “哎呦,我也是瞎说的啊。不过他们两个倒真是般配,只是不知郑大人喜欢的是男人还是女人啊。好啦,说了这么多话,你也累了,快躺下休息一会儿吧。哪里有人像你这样养病的?”   顾清却不肯躺下,一直拉着向蓝衣打听那新寺丞的事情。向蓝衣便与顾清又胡扯了些有的没的。半晌,估摸着王爷该回来了,遂起身告辞。   顾清却睡不着了。向蓝衣把那新寺丞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还说郑大哥对那人与众不同……想来是遇见了知己。   可是郑大哥喜欢的不是女人吗?难道说,这个新寺丞,如此有魅力?竟能让郑大哥动了心。顾清不禁黯然神伤。   若能为男子动心,那为何不能是我呢……   顾清心里难受的紧,忽然觉得胸口闷闷的疼。向蓝衣的话又在耳边响起:那位齐寺丞,骑马骑的可好了,前些日子郑大人还与他一起到郊外骑马射猎呢。听说一直到日头下山才回来。还猎到了一头野山羊!   顾清忽然想到,莫非郑大哥喜欢的,是那英姿飒飒,武艺在身的豪杰之士?而自己一介文弱书生,所以才入不了郑大哥的眼?   顾清心里忽然升起一股不服输的劲头。不就是骑马习武吗?我也可以!   翌日,顾清打起精神来到翰林苑给皇上世子们上过课。听说欢儿今日要和师傅学习骑马和弓箭,便和小皇上商量,想一同跟随前往。欢儿乐得有人陪他,拍着手说好。   可是到了骑射场,顾清看着那些高头大马顿时犯了怵,他这么大人也不能和欢儿一样骑小矮马呀,那小马还没他的腰高呢,那也太丢人了!   他活了二十来年,从未碰过马,更没拉过弓,就连小小的欢儿都比不上,心里十分低落。可是想到郑延亭,他又鼓起勇气跨上了马。   可谁知那马儿不认识顾清,顾清紧张之下又不得章法,一脚踢在了马肚子上。那马儿便发起狂来。“秃噜噜——”   那马使劲儿向前跑去!顾清紧紧抓着缰绳,脸色吓得煞白。就连呼救都吓的顾不上了。直被马颠的胃里翻江倒海的想吐。骑射场的师傅纵马追去,可还没等追上,顾清便被那马掀翻在地。马蹄子一脚踏在了他的腿上。顾清当场晕了过去。   皇帝的御马场出了事,这事很快传出去。在大理寺的郑延亭听到消息,急的恨不得立刻奔到顾清那里。得知顾清还在宫里,郑延亭急的在宫门口乱转。没有皇上的旨意,又进不了宫,只能在此等待消息。   顾清,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第137章 番外——郑延亭×顾清(二)   郑延亭在宫门口焦急的等待了半天,总算让他碰见了个从前熟悉的宫人,他赶紧抓住那人打听道:   “听说顾大人在宫里受伤了,如今他如何了?”   那宫人是勤德殿的,从前和郑延亭经常一起当值,还算熟悉。   “哦,您说的是翰林院的顾大人吗?唉,伤的不轻呐。听说是从马上摔了下来,被马蹄子一脚踏在了腿上,血肉模糊啊。太上皇,太后都赶过去了。唉那马发了狂,又用了全力,不知顾大人的腿还能不能保住。”   郑延亭一听,心里骤的收紧!脑袋上像被谁打了一个闷棍,嗡嗡作响。顾清……顾清,竟伤的这样重……不行他得想办法进宫去看看他!可是如何能进宫呢?   郑延亭想到了向蓝衣。可是今日向蓝衣出门查案还没回来,恐怕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呢。郑延亭想来想去决定赌上一把。   他来到了谕亲王府求见。此时谕亲王楚彦景刚从宫里下朝回来。听说大理寺少卿郑大人求见,很是意外。   郑延亭见到了谕亲王,二话不说,直接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一副慌乱焦急的模样。   “王爷,下官今日斗胆来求王爷,求王爷出手相助!”   楚彦景挑了挑眉。   “郑延亭,你有何事要求本王?”   郑延亭将事情原委说明。楚彦景眼中也闪过担忧的神色。   顾清是恩师在世上唯一的血脉了,他该护着的。可这孩子虽是文弱一些,可却骨子里执拗的很,很少开口求人,如今做了官,也是自己寒窗苦读得来的。   楚延亭看着郑延亭,说道:“罢了,你与我一同入宫吧。”   郑延亭喜出望外,连连道谢。   “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楚彦景也急着想去看看顾清的情况。   “不必谢了,快走吧,路上说。”   郑延亭坐上了谕亲王府的马车。一路上,楚彦景似乎有些欲言又止。郑延亭也看的清楚。   “王爷,您是否有话对下官说?”   楚彦景对于顾清对郑延亭的感情,早就看出了苗头。如今看来,清儿也不算剃头挑子一头热。他忍不住试探一番。   “郑大人你为何如此关心清儿?只是因为你们曾做过同一个衙门的同僚?”   郑延亭一时语塞。   “我、我……下官,下官只是……”   楚彦景微微一笑,   “郑大人对顾清的关心,似乎已经超过了同僚的界限。今日郑大人应当在大理寺当值吧?如此出来岂不是擅离职守?   郑延亭闻言,瞬间脸色有些难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楚彦景见他这副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于是开门见山的说道:   “清儿心悦于你,你应该清楚吧?   郑延亭一听,猛的抬头又垂下眼去。   “下官知道。”   “那你是怎么想?”   郑延亭官袍下的手攥的死紧,   “下官,下官不知。”   楚彦景看着郑延亭这副样子,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你既如此关心他。为何又要让他伤心呢?人生在世不过短短几十载。如此瞻前顾后,可不像你郑大人所为。有些事你认为对清儿好的,事实上未必真的对他好。清儿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这段话听在郑延亭耳中,如醍醐灌顶,一时间好像拨云见日一般,心中豁然开朗。   他抱拳向楚彦景行礼道:   “多谢王爷提点!下官明白了。”   楚彦景点了点头。   “嗯,但愿你真的明白了”   马车行至宫中。楚彦景带着郑延亭直奔顾清所在的太医馆。   刚走到门口,就听里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喊叫声。郑延亭心下一抖,哪里顾得上那些礼节,一下子快步踏到楚彦景身前,推门就奔了进去。   一进屋,见太上皇上,太后都在,不得不顿住脚步,跪下行礼,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榻上的顾清。   顾清此时紧咬着嘴唇,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汗水已经浸湿了身下的褥子,整个人像水捞出来一般。此时已经昏厥过去。   楚彦景随后进入屋内,向太上皇和太后见了礼,说明了来意。又用眼神示意沈白羽,暗示郑延亭与顾清的关系。楚暮寒与沈白羽瞬间明了。   沈白羽道:   “起来吧,郑大人,去看看顾清。我想他现在需要你。”   郑延亭得了令,顾不上谢恩。踉跄着奔到了顾清的床前。   “顾清,顾清你怎么样?很疼是吗?”   此时顾清再次疼的醒过来,他已经反复如此几次了。   见顾清疼的说不出话来,只是咬着自己的嘴唇。郑延亭心疼不已,伸手松开他的唇齿。   “别咬,再咬就这嘴就咬烂了。你来咬我,郑大哥皮糙肉厚不怕咬的。”   一旁的太医听了摇了摇头,拿出手帕,   “顾大人受不住,可咬着这个。”   郑延亭直道:   “有这个,不早拿出来!”   太医抹了把头上的汗,心道:这又是哪来的祖宗?这差事可真不好当啊。   腿上的伤处理过后,太医向太上皇,太后禀告:   “顾大人受伤虽重,不过幸好未伤及骨头。只是这皮肉之伤还需时间静养,每日换药不可懈怠。”   楚暮寒听了点了点头,   “下去配药吧。”   “顾清这些日子就在府里好好休养,无需急着回翰林院。朕把太医派到你的府上。”   又瞥了一眼旁边心疼的一直紧皱着眉头的郑延亭,道:   “郑大人也一起休息几天吧,同朝为官,多去关心一下同僚也好。”   郑延亭十分感激太上皇的体恤,可是听了这话,脸上又有些不自在。   “是。”   顾清疼的牙齿打颤,此时已经不太清醒了。   顾清与郑延亭是坐着谕亲王府的马车一同出宫的。郑延亭一路紧紧护着顾清的身子,生怕路上颠簸,弄疼了他。心疼的眼睛一直盯着顾清的腿看。   楚彦景见他这副模样,摇了摇头,说道:   “你既已如此把人放在心上,难舍难离的,清儿的心里也全是你。还在那若即若离,蹉跎岁月做什么?这回,你就算抱得美人归了,珍惜机会哦~”   谕亲王这话一说出口,听的郑延亭罕见的脸红了。顾清此时已经睡熟,并没有听到这番言语。   马车来到了顾府门前,郑延亭小心的吩咐府中的小厮将顾清的担架抬至府内。他也直接住进了顾府。 第138章 番外——郑延亭×顾清(三)   顾清睡了长长的一觉,醒来时天已经黑了。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突然回想起在皇宫太医给他治伤时那的一幕。他好像看见郑延亭了。   他不确定,郑延亭是为了他进宫的吗?还是有别的事入宫找太上皇,得知自己受伤了,只是顺道看望他?   顾清转头看向屋内。果然没有看见郑延亭的身影。他的心里有些失望,又自嘲的想:没的又痴心妄想了,郑大哥他,怎么可能来他这里。   可是他现在行动不便,腿上的伤又一阵一阵疼的十分难耐。这时门口进来一个人,是林伯。林伯见他醒了,高兴道:   “大人醒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太医刚刚去用饭了,老奴不知您什么时候能醒,便让郑大人也先去用饭了。   顾清以为自己听错了。   “林伯,你说什么?什么郑大人?哪个郑大人?”   林伯笑道:   “自然是您当初在大理寺的同僚,如今的大理寺少卿——郑延亭,郑大人呐。”   顾清觉得自己的心脏开始剧烈的跳动起来。   他真的来了吗?郑大哥他真的来了?   这时郑延亭推门而入,正好与顾清四目交接。   林伯惊讶道:   “郑大人,您刚去用饭,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郑延亭身后跟着的小厮说道:   “郑大人只喝了两口汤,就急着过来看顾大人了。”   顾清心里又生出些期待,可是又不敢想的太多,他已经失望了太多次。也许这次,郑大哥只是看他受伤了,心生同情,才留下来照顾他,也许他只是看在曾经的同僚之义。   郑延亭道:   “林伯,你们先出去吧,我在这照看着。”   林伯和小厮退了出去。郑延亭走到顾清的床前坐下,伸手摸了摸顾清的额头。   “还好,没再发烧了。饿了吗?厨房热着粥,我去给你拿来?”   顾清摇了摇头,一时沉默不语。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敢再说什么了。生怕郑延亭再被他的话吓跑。   郑延亭看着顾清低垂的眼,微颤的睫毛,一抖一抖的,好像他的心也跟着一颤一颤的,那感觉,很奇妙。   视线又落在顾清受伤的腿上,那条伤腿,此时被绑的像根白色的大木桩。他疼惜的用手极轻的摸了摸上面的纱布。   “还疼吗?”   顾清想,郑大哥不喜欢他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该像个男子汉那样,坚强一点才对。   “不,不疼。”   郑延亭闻言,微一挑眉。   “你疼的脸色都白了。”   顾清觉得被人当场拆穿很丢人,将脸转到另一边,别扭道:   “我本来就生的白。”   这话说的郑延亭心下一动,顾清诚如他自己所说,生的唇红齿白,十分好看……   郑延亭心里想着,抬起手来抚上了顾清的脸,轻轻笑了笑,   “嗯,的确很白,还很软。”   顾清觉得,自己的心好像漏跳了一下。连眼睛都忘了眨,脸上被摸了地方,好像有一团火,瞬间就将他的全身上下吞没了。   郑延亭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唐突了,一时也有些尴尬,他有些慌张的站起身,   “我去把粥拿来,你吃了好喝药。”   郑延亭准备起身出去,却被顾清叫住。   “郑大哥,你今天入宫……可是特意去看我?”   郑延亭诚实的点点头。   “嗯,在大理寺听说了你的事,便入宫了。”   顾清的语气变得有些激动,   “你真的是为了我入宫的?”   郑延亭转过头看着顾清的眼睛,那里面闪着期待的光彩,顾清他,是真的喜欢他。   郑延亭突然间,觉得自己真的是大错特错了。这段时间,他似乎有些太过矫情,瞻前顾后。正如豫亲王所说,顾清对他的情意他早就知晓,如今自己的感情也早已超出了他所能控制的程度。男子汉大丈夫,应该干净利落的说清楚,而不是单方面的替顾清做决定。   “对,为了你,今天,我一听到你受伤的消息,就觉得肝胆俱裂,我去求了谕亲王带我入宫。一路上,我都很紧张,想到你正在遭受难熬的疼痛,我的心,就跟着疼。”   顾清听见,自己的声音颤抖的厉害,却还是问出口,   “郑大哥……你,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郑延亭自嘲一笑,他承认,他真的栽了,栽在了这个,他曾经不屑一顾的书生身上。   “你说,是什么意思?”   顾清轻轻咬着嘴唇,还是没忍住让泪流了下来。   手指紧紧揪着身下的被褥,郑大哥说的,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他真的,可以那样认为吗?   郑延亭看见顾清的眼泪,一时间,手足无措的伸手替人擦眼泪,可是,顾清的眼睛就像个泉眼,眼泪越擦越多,嘴唇也越咬越紧。   郑延亭不得章法的哄着,   “别哭,你别哭啊,我说错了什么,你别生气,我错了,错了……”   眼看着那柔软水润的嘴唇被顾清咬的不成样子,郑延亭心疼的脑子一片空白便吻了上去,本能的撬开他的牙关,可是却不满足于此,下意识的还想往里探去……   郑延亭活了二十八年,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欲火焚身。   最后还是顾清受不住的嘤咛出声,郑延亭才反应过来,堪堪离开了那张一亲上就上了瘾的樱唇。   顾清皱眉低喘着,脑子乱作一团。郑大哥他……   许是刚才太过紧张,亲吻时,他下意识的动了腿,此时腿上的疼痛传来,顾清倒抽一口凉气,   “嘶……呃……”   郑延亭敏锐的发现了顾清的状况,   “怎么了?动到腿了?我看看。”   他俯下身去查看顾清的腿。   “还好,没有再渗血。”   又懊恼道:   “对不起,刚才……是我一时冲动了。”   顾清却好像有些受伤的神情,问道:   “只是,一时冲动?”   郑延亭知道又让人误会了,赶紧解释,   “我的意思是说,是说,刚刚,我,我一时没忍住……”   顾清这才松了一口气,嘴角泛着笑意,   “你……谁要你忍着了……”   郑延亭傻愣愣的问道:   “不忍着?可是,你现在受伤了,我就算想,也什么都做不了啊。”   这话成功让顾清脸上刚退下去的红云再次爬上了脸颊。 第139章 番外——郑延亭×顾清(四)   顾清也没想到他的郑大哥不正经起来,这么大胆。   “我、我说的也不是那个意思。”   郑延亭低头看向顾清窝在胸前的脸。   “那,你那个意思是哪个意思?”   这下顾清更加害羞了。郑延亭伸出手臂将顾清揽在怀里,柔声道:   “对不起从前是郑大哥不好,让清儿伤心了。以后不会了,郑大哥以后都在你的身边,好不好?”   顾清也伸手回抱住心心念念的郑大哥。点着头,带着哭腔说着,   “好。”   他的心里忽然觉得,今天这条腿,伤的真值。   不过想起之前向蓝衣说郑延亭同齐寺丞一起出去骑马射猎的事。他抬起头,看着郑延亭的眼睛问道:   “郑大哥,我是不是很没用?连个马都骑不好。”   郑延亭却摇摇头道:   “世上哪有完美的人呢?郑大哥的书也没有清儿读的好。”   “郑大哥,可是……你是真的喜欢我吗?不是因为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同情我可怜我?你本来是喜欢女子的……”   郑延亭一愣,   “清儿,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可怜你同情你什么?天下可怜之人多如牛毛,又有谁可同情谁呢?更何况你是老丞相的独子,纵然如今顾家凋零,可顾家的声望总能保你一辈子的荣华富贵的。   若说你现在受的伤,这伤也总有好的那一天,我用得着因为这个搭上一辈子吗?你说我喜欢女子,这不假,我的确不是天生喜欢男子。可是我心里也没有喜欢的女子。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心里装的都是你。”   顾清喃喃道:   “那你是可怜我对你一直爱而不得吗?”   郑延亭笑了,   “清儿,是我让你等了太久吗?怎么这点自信都没有,嗯?我郑延亭,不会因为同情、可怜一个人,就和他在一起!在我看来,两个人在一起,只关乎情爱。若是牵扯进别的,那还不如一个人过的洒脱。”   顾清委屈道:   “那、那为什么之前你要疏远我?”   郑延亭叹了一口气,   “清儿,你的家世不像我。我虽然现在做了这大理寺少卿,可是一旦有个什么过失,这官也就没了。可是你不同,你顾家在这京城,树大根深,旁支甚多,你又是老丞相独子,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你若走上这条路,老丞相的血脉就断了。你又该承受多少人的唾骂和指责?我不想因为我,让你承受这些。”   原来郑大哥一直考虑的都是我!   顾清不禁激动起来,急道:   “郑大哥,别人怎么看,怎么说,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你,只在乎你怎么看我,只在乎你心里有没有我!”   郑延亭到了这会儿,哪里还能忍住不去剖白自己的真心呢!   “有你!有你。我的心里怎么会没有你?清儿,你是那么勇敢,你为了我,当初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去追查采花贼。明明,你是那么高洁的人,却甘愿以身作饵去到那淫靡之地。你是那么聪明,有才学,明明高中进士,却为了我,去到大理寺这样血腥的刑狱之地,整日面对那些你不喜欢的案子。   清儿,你的胆识谋略,你的浪漫才情,你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如何能不让我心动?   你知道吗?那天肖侍卫和高统领的婚礼上,我看着穿着大红衣服的他二人,心里想的却是你。想你穿上那身衣服该是如何形容出众,光彩照人。”   顾清一下子被郑延亭这样夸上了天,心里美滋滋,脸上红扑扑,   “我、我有你说的那么好吗?”   “嗯,比我说的还要好。”   顾清腼腆的笑了,   “那,如今这么好的我,是你的了,你可开心?”   郑延亭收紧手臂,重重的点头。   “开心,做梦都会笑醒的那种开心。”   郑延亭松开抱着顾清的手臂,   “好了,清儿,我去给你把粥拿来,多少吃一点,然后把药喝了,腿上的伤才能好的快一点儿啊。你不是想学骑马吗?以后郑大哥亲自教你,保证你骑的和御马园的师傅一样好。”   顾清心想,郑大哥还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学骑马呢。   “嗯~”   顾清摇摇头。   “我才不要骑什么马呢。到时候郑大哥骑着马,带着我就好了。”   郑延亭宠溺的一笑,捏了捏顾清的鼻子,   “好~小懒虫。”   林伯将顾清的粥端了过来,还有郑延亭的也一起带了过来。   “郑大人,您陪着我们大人一起用一些吧。刚才你都没吃多少。”   郑延亭在顾清殷切的眼神中点点头,   “好,我陪着清儿一起吃。”   顾清这才眉开眼笑起来。   两人一起在床上的小几上用了晚饭。   郑延亭晚上留宿在了顾府,可是却不敢和顾清睡在一张床上,生怕自己晚上一翻身就压到了顾清受伤的腿。于是便睡在了顾清房间里靠窗的小榻上。   半夜里顾清醒来觉得有些尿意。可是看着小榻上睡得正香的郑大哥,心里犯了难。   郑大哥昨晚上陪着他聊了很久,很晚才睡。这个时候叫醒他,会很难受吧。可是自己现在这个情况,下床实在是太难了顾   清憋了一会儿,觉得实在是到达了极限。于是一咬牙,轻轻的将另一条腿先挪到地上,打算扶着床柱站起来。可是刚一用力,受伤的腿就撕心裂肺般的疼了起来。   “哎呦……”   顾清没忍住,叫出了一声。立刻惊醒了榻上的郑延亭。郑延亭刚一睁开眼睛就下意识的往顾清的床上看去,一见顾清已经坐了起来,忙翻身下地,走了过去。   “清儿怎么了?怎么起来了也不叫我。”   看着顾清有些欲言又止的脸,郑延亭反应过来。   “是要如厕吗?”   顾清点了点头,不好意思道:   “打扰你了,郑大哥。”   郑延亭心里直呼该死,他怎么睡的这样死!   “唉,是我睡得太死了,我是在这里照顾你的,自己怎么睡得这么沉!”   其实,他已经有好些时日没有睡好了,如今与顾清表明心意,两情相悦。这今日才睡得踏实一些。   “清儿,你腿伤成这样了,我早该想到的,应该把夜壶放在房间里,这样晚上可以方便些。”   顾清有些难为情,   “放在房间里吗?那不太好吧。”   郑延亭笑笑,   “那有什么?寻常百姓家冬天也是这样的,省的出去冻屁股。悄悄告诉你,我自己一个人住的时候,也是这样,懒得出去尿。”   “你若不快点好,我还要给你端屎端尿好久呢。还得负责给你擦辟谷~”   顾清脸色涨得通红,   “诶呀郑大哥你可快别说了!那你把夜壶拿进来,我自己用。”   “好好好,可是清儿一条腿怎么站的稳,还是扶着我吧。”   郑延亭拿着夜壶走了进来,又伸手将顾清的亵裤脱了下来。顾清却怎么都不肯再让他帮忙了。只一只手扶着郑延亭的肩膀,一只手如厕。   末了,郑延亭还开玩笑道:   “清儿可抖干净了?要不要我帮忙?顾清哪里还敢应声?忙道:   “快帮我把裤子提上吧。郑大哥,你你你怎么这么坏?”   他要不是一条腿蹲不下去,刚才亵裤又被脱的太低,他才不想用他呢。郑大哥就是故意的!   郑延亭抱着人却没有马上扶着他回床上,而是在人的脸上偷了个吻。然后坏笑道:   “是啊,郑大哥坏的很,清儿现在落到我的手上,反悔可太晚了哦。” 第140章 番外——郑延亭×顾清(五)   顾青在府上将养了四五天,腿上的伤也渐渐愈合,只是每次换药的时候还是会痛的直冒冷汗。   郑延亭这几日一直陪着顾青,可是大理寺那边的事务又催的紧,他也不得不返回任上。一早,顾青见郑延亭换上官服前来向他说明,也明白,郑大哥有官职在身,又是大理寺那样重要的衙门,在此陪着他多日,已经是圣上的恩典了。   只是郑大哥一上值,他一白天都见不到人了,两人才刚互通心意,正是难舍难分的时候,心里顿时空了起来,还有一丝害怕。   “郑大哥,你散了值可还回来吗?我……厨房今日要做你爱吃的盐水鸭……”   郑延亭见顾青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心想,顾清心思细腻,说不定又在胡思乱想了。便坐在顾清床边,说道:   “自然要回来的。你在这里,我要去哪里?”   他伸手将顾清清瘦的身子抱在怀里,又说道:   “晚上还要换一遍药,我还要亲自盯着呢。白天换药我不在,你可不要哭鼻子哦。”   顾清不好意思的把脸埋在郑延亭胸前。手指绕着郑延亭散在胸前的一缕头发,一圈又一圈。   “嗯,那我等你回来一起用晚饭。”   郑延亭看着顾清这副乖顺的模样,心都跟着软了。伸手握住顾青绕着他头发的手,轻轻捏了捏。   “好。我尽量早点回来。”   两人就这样,在一个房间里住着,却一直克己复礼。白天郑延亭去大理寺衙门,下了值就会回来顾府陪伴顾清。   时间一晃儿半个月过去了,顾清已经可以自己下地行走。可是他心里其实甚至希望他的伤慢点好。也许是之前太多年的爱而不得,乍一如愿,总觉得有些不真实,他的内心里还总是担心郑延亭会在他伤好之后,就会离开他。   虽然郑延亭最近都在府上陪着他,可是两人到现在都是分榻而眠。顾青从小深受礼仪教化。自然做不出主动勾引之事,可是和心爱的人同处一室这么久,最多的也就是亲亲抱抱。他心里有时还是会忍不住想,郑大哥会不会觉得和他在一起很别扭?毕竟郑延亭原本喜欢的是女子。这一点他是知道的。   郑延亭之前连着休息了几日,大理寺堆积的公务让他这些天都没得闲。下午出去调查了一件案子,可巧就在顾府附近。   傍晚,顾清在府中等了又等,菜也热了两遍了,还不见郑延亭回来,顾清便开始心慌。难道郑大哥觉得他的伤已经没事了,又开始对他若即若离的准备疏远他然后离开他吗?顾清越想越害怕,一时也顾不上许多,吩咐下人替他备上拐杖,就要出门。   “大人,您这腿才刚见好,可禁不起折腾啊。要不,老奴让人去大理寺看看?”   郑延亭今日本已事毕,眼看到了时辰,他吩咐下面的人回大理寺交差,他直接回顾府便是。可是下面的官差离开后,他刚要走,就被那女苦主缠住了。   那女人本是丢失财物报案的原告,可是虽然窃贼已经抓住,但是人没有当场认罪,案子还需审理,又不是人赃并获,因此那些搜出来的财物按理只能先在官府收押。这女子也不知为何,急着要拿回那些财物,便一直央求郑延亭。   那女子二十多岁,是个年轻的寡妇,相貌标致,风情万种。此刻,正拉着郑延亭的衣袖,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实在是我见犹怜。   顾清坐在马车里,只听前面驾车的小厮“嘶~”了一声然后嘟哝道:   “这不是郑大人吗?”   顾清掀开车帘,正看见这场景……   蓦地心头一紧。   小厮已经把车停下来了,可是顾清呆愣愣的木在那里,既不下车,也没有别的吩咐。   他的心里此刻害怕的厉害,他下意识的想要回避,也许他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就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对……   “回府。”   顾清吩咐道。   回府的路上,他叮嘱那名小厮,不许和任何人提起此事。   顾清回到府上,就进了自己的房间。坐在郑延亭睡过的小榻上,泪如雨下。   郑延亭住在府上的这些日子,他就好像是偷来的一般,本以为此生都不可能回头看他一眼的郑大哥,突然说他喜欢自己。他无比欢喜,可是却也不敢确信。   今日看见这样的事,果然,郑大哥喜欢的还是女人吧……郑大哥他原本想要的,只是像普通人一样,娶一房娇妻美眷,生儿育女,将来有儿女绕膝,老了可以儿孙满堂……   而他,他给不了郑大哥这些,他只知道自己爱他,爱到肝肠寸断,爱到不顾生死,可是,郑大哥想要的呢?他什么都给不了。   郑延亭好说歹说,那女人就是死缠烂打,还隐约向他暗示些见不得光的意思,郑延亭实在是不胜其烦,他本不愿与一妇人计较,可是这女子实在是恬不知耻,竟然公然勾引他。只好冷下脸来,警告一番,大有再缠着他,就将她收押的意思,那女子才不敢再纠缠,悻悻离去。   郑延亭一回顾府,就急着问顾清的情况,听说顾清还没吃饭,眉头皱了起来。   “他这身子,怎么能不吃饭呢!”   “大人他……一直在等您。”   郑延亭一进到房间,就见顾清倚在床边,一见他,就露出一抹温润的笑意。郑延亭立刻觉得如沐春风,刚才被那女子纠缠的烦躁之感一扫而空。   他走过去,拉住顾清的手,柔声问道:   “这么晚了,怎么不吃饭?那么死心眼的等着我么?抱歉,被案子耽搁了,我想着离府上不远,一办完就直接回来的,早知会耽搁到这会儿,我就该早派人回来知会你一声的。”   顾清微笑着摇了摇头,   “郑大哥,我让厨房重新做过,咱们今天,喝一杯吧。”   郑延亭眨了眨眼,拒绝道:   “不行,等你腿上的伤好了,你想喝多少,郑大哥都陪着你,好不好?”   顾清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而后幽幽的说道:   “好吧,那我就以茶代酒好了。”   等菜上齐,郑延亭有些意外,   “清儿,今天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怎么准备了这么多菜?”   顾清拉着郑延亭在桌子旁坐了下来。屏退了下人,道:   “郑大哥,今日我想好好谢谢你。谢谢你两次的救命之恩,还有这段日子的陪伴照顾,我……我永远都不会忘了的。” 第141章 番外——郑延亭×顾清(六)   郑延亭觉得今天的顾清有点奇怪,明明说是要谢谢他,又准备了一大桌子他爱吃的菜,可是不知为何,他看着顾清的眼睛,总觉得有点伤感。   “清儿,你我之间,何必言谢?”   顾清给郑延亭夹了一块东坡肉,   “郑大哥,你尝尝这个,府上的厨子知道你爱吃,特意学的,你吃吃看味道可还地道?”   郑延亭尝了一口,连连称赞。   郑延亭扫了一遍桌子上的菜,都是他喜欢吃的,可是顾清爱吃的却没有看见。   “怎的只做我爱吃的?这些菜口味都有些重,你喜欢吃清淡的,不必如此迁就我的。”   郑延亭拉着顾清的手,   “清儿,咱们要过一辈子那么久呢,我也不想你一味的迁就我,我也愿意去适应你的口味,你的喜好的。我不觉得那有多么难,这个是不是就叫‘爱屋及乌’啊?”   说完这话,郑延亭脸上微微发烫,他大大咧咧惯了,冷不丁的说起情话,还有些不太适应。   顾清听了郑延亭说的这些话,心里如翻江倒海一般,一颗心都像被放在了油上煎。   这样的郑延亭,是他一直所期待的,他一直一直盼望的就是这样,能和他的郑大哥两情相悦。如果,没有让他看见刚才那一幕该多好,如果,他再自私一点该多好……   顾清拿着筷子的手微微颤抖,整个人压抑着痛苦。郑延亭再迟钝,也发现了不对劲。   “清儿,你是怎么了?是腿上的伤又疼了吗?”   顾清摇了摇头,声音中带着苦涩,   “郑大哥,我的腿伤已经没事了。伤口愈合的不错,换药也不会痛了。你,你可以放心了。”   郑延亭听着不对劲,   “清儿,那你是怎么了?是郑大哥今日回来晚了,让清儿等久了,所以不开心吗?”   顾清又再次否认,声音里已经有些哽咽,   “不,不,郑大哥,等着你,等多久我都愿意……如果你是真的心甘情愿回来的话。”   顾清突然站起身,拿过郑延亭面前的酒,一仰头,喝了进去。   “清儿!”   “郑大哥,没事的,你让我喝吧,接下来的话,如果不借着这杯酒,我可能没有办法说出口。”   郑延亭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果然,顾清一说出口的话,就让他肝胆俱裂。   “郑大哥,我们,不要再继续了,这样的关系,结束吧。”   郑延亭怔愣在当场,不知作何反应。他在脑海中迅速翻找着自己有可能做错了,惹顾清不高兴的事,可是根本毫无头绪。   “郑大哥,我喜欢了你十年了,从年幼时随母亲入宫见姐姐,意外落水被你救起,一直到现在,我对你早已情根深种,不能自拔。可是,我却忽略了,感情的事,最忌勉强,我对你用情再深,那也只是我的事,你本是喜欢女子的……你原本可以娶妻生子的,如今却因为我,放弃了你本该拥有的人生。你,何其无辜啊!”   “郑大哥,我想好了,我不该用自己一厢情愿的这份感情绑着你。你,你走吧,去过你想过的日子。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郑延亭听完顾清的话后,整个人就好像处在冰火两重天,煎熬的他就要爆炸了一般。   顾清的话,让他觉得愤怒,非常的愤怒,顾清他,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真正相信过他!同时,他又觉得心痛,遍体生寒的痛,顾清他居然对他说要分开?他竟对他说,再也不见!   那他们这半个多月朝夕相伴的感情算什么?他的真心,顾清真的看不到吗?   急火攻心之下,郑延亭转头“哇”的吐出一口鲜血,直惊的顾清大吼一声,扑了过去。   “郑大哥!你怎么了郑大哥!你,你不要吓我……”   顾清一点也不顾忌的伸手去擦郑延亭唇边的血,雪白的衣袖染上了刺目的红。   “顾清,你从来就没相信过我?”   顾清此刻,简直后悔的想把刚才那一刻的自己杀了。   “不,不,郑大哥,是我错了!”   “我郑延亭,在你看来,是在感情上会委曲求全的人吗?我若不喜欢你,我会在你换药的时候,觉得那伤比在自己身上还要痛吗?我会因为思念你,一夜一夜的睡不着觉,满脑子想的都是你吗?会因为看见媒婆进你家门给你说亲,而难受的食不知味,整日如行尸走肉吗?会在别人的婚礼上,幻想着和你穿着喜服拜堂成亲的样子吗……   顾清,我没喜欢过人,不知道到底什么样的感觉,才叫喜欢。你来教教我,我这样,算是喜欢吗?”   郑延亭笑的凄楚,   “如果这都不算爱,那我此生可能都不会懂爱了。你说我喜欢的是女子,可是我这辈子除了你,根本没喜欢过别人,无论男人还是女人。我也不想去喜欢别人!你为何,就认定我娶妻生子便会幸福?呵呵……我当初干的蠢事,你如今也是如此,顾清,我们能不能别再那样‘无私’的替对方考虑?我就只喜欢你,只想要你!”   顾清此时早已泣不成声。   “郑大哥,对不起,对不起……”   郑延亭稳了稳心神,拉过顾清的手,说道:   “现在呢?还让我走吗?”   顾清紧紧握着郑延亭的手,使劲摇头道:   “不,不不,郑大哥,我爱你,不要离开我!”   郑延亭伸手抱住顾清瘦弱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傻瓜。”   晚上,两人洗漱过后,同往常一样回到各自的床上。可是,今夜两人刚刚经历撕心裂肺的表白,此刻,那三步远的距离,却显得过于遥远了。   “郑大哥……你睡了吗?”   “没有,清儿不困吗?”   “……”   过了一会儿,   “郑大哥,你……困了吗?”   “没有,清儿也睡不着吗?”   “……”   又过了一会儿,   “郑大哥……”   “啊,郑大哥,你……”   面对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郑延亭,顾清一下子红了整张脸,整个人往被子里缩。   “清儿睡不着,我们来做些有助睡眠的事情吧。”   ……